《大秦:最狠丞相,杀出个万世永昌》 第1章 要打!要杀!要让这个天下,只有大秦一个声音! “河西之乱,叛乱之军达七千之余,尽数坑杀!柳白,你好狠的心!” “老夫与你同为大秦之相,怕也要为天下人唾骂!” 咸阳,左丞相府邸之中,身着常服的李斯一反往常平稳之态,对着还未将身上甲胄除去的柳白怒声大喝! 叛乱者死,此乃秦律。 身为法家魁首,如今大秦秦律主要制定人的李斯,本不应该有任何置喙,而且应该鼎力支持。 但是.....柳白的做法太过分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而且是坑杀,未经审理的坑杀!这是对秦律的轻蔑,也是李斯无法忍受的点。 “李相此言,倒是让白颇为意外。” 缓缓脱下掩膊的柳白,没有半分被呵斥的觉悟,反而轻笑了一声: “叛乱者死,此乃大秦铁律。只不过恰好我命人挖了坑,又恰好他们逃跑掉了进去,偏偏之前下达了军令让河西军伍将坑填上,就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虽然程序上不对,也不至于让李相如此烦闷吧?” 说完,柳白仿佛是自己都听不过去自己的瞎话,试图压抑一下自己扬起的嘴角。 当然,结果是失败了! “你...你...!” “老夫当初真的是瞎了眼,举荐你来当我大秦的左丞相!” 这么一番比市井无赖还要无耻的言论,着实将李斯气得不轻。 眼前这个年轻人,乃是他李斯一手提拔起来的! 寒门出身,眼光高远,而且对于各类政策都有着自己的真知灼见!就连始皇陛下的‘皇帝’称号,这小子也是第一个上谏,外加写了一首小诗拍马屁:始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最重要的是,这个混账玩意儿....是自己老师的侄子! 有能力,有关系,还外带着会拍马屁,升迁自然水到渠成。 可是他李斯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家伙太狠了! 第一次平定渔阳郡叛乱,明明是文官,却没有丝毫胆怯,甚至在打赢之后喊了一句:于叛者,不纳降也!直接将这万人叛军阵斩! 回到咸阳,挨了弹劾,也没有收敛。 这一次居然都坑杀降卒了! “李相,我明白。杀降不祥!” 就在此时,柳白收敛起笑意,沉声开口道:“但这些人,必须要杀!” “坑杀之前,其实我也做过调查。除却一小部分是被裹挟而来的良民之外,大多都是旧魏勋贵的忠诚遗民。” “这些人与我大秦,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但碍于他们‘民’的身份,传回咸阳,多有变数。说不定咱们那位长公子又要在朝堂上脸红脖子粗得宣扬儒家的那套‘仁德’!” “届时由陛下下旨意,反而为陛下添了暴虐之名!”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动手算了!” 说道此处,柳白微微叹气。 这些人要死,必须要死! 除了那些他柳白悄悄扔到郡县牢里的良民之外,这些人亲人都死在秦军的刀下,有着国仇家恨! 放良民,这是自己的内心本能;杀叛军,也是内心本能! 打着反秦的旗号,做的却是挟掠百姓,烧杀抢夺的勾当,所谓的反秦,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罢了。 那就直接杀! 这骂名,总要有人担,与其让始皇陛下担,还不如自己来! 一个文官,暴虐点怎么了?大不了多抄几句诗词流下去给后人考试,再不济也能混个诗仙的称号吧? 至于史书上的‘暴虐’行径...无所谓!没看曹老板还有‘横槊赋诗’的浪漫吗? “你啊!” 听闻此言,李斯微微一愣,无可奈何得叹了一口气:“工于谋国,拙于谋身!” “你这么做,天下若是稍有翻覆风云,你便是万死之地!” 李斯也是关心则乱。 杀降不祥,这四个字已经被大秦某一位杀神给诠释得十分到位了! 他柳白一个文官,都做到顶峰的丞相之位了,何苦来哉啊! “天下要乱,那不如让其更乱!不破不立!” “也总要有人为之牺牲,我大秦的江山方可当真万世长兴。” “唯有一事,” “李相,若我死了,还请李相主持大局,勿用顾虑!柳白若能似武安君三分,善矣!” 对于李斯的话,柳白洒然一笑。 此话说出,即便是李斯,也是面色微变! 柳白话语之中,赫然是要搅弄大秦的风云,甚至将一切祸患都由自己一人担下,这样便可以真正让大秦实现万世长兴之愿! “当然啦!到时候始皇陛下和李叔,肯定不会看着我死的嘛!” “我这小命,还是很稳妥的!” 就在稍微有了那么点悲壮氛围之时,柳白忽而一笑,对着李斯眨了眨眼。 称呼也从李相,变为了李叔。 如此话语,让李斯不由哑然失笑:“你啊!” “打小老师就说自己这个侄子有飞天之志,但性格过于洒脱,恐难成大器!如今看来,老师反而说错了半分!” “老夫这就回府,为你写封奏疏呈于陛下,希望能帮你粉饰三分吧!” 柳白笑了笑道:“对勒!李叔你再不走,我还不好脱甲呢!咱们大秦的铠甲质量是好,重得很!” 李斯无可奈何得摇了摇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临至门口,这位大秦右相,百官之首脚步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天空,似是想起什么事情一般,开口道:“明日朝堂之上,定然骂声不绝!” “但朝议之地,即便有所争议,亦当有雅量!你万万不可妄语!” 说罢,便是离开。 如此话语说出,柳白扣了扣耳朵,根本不在意。 雅量?什么时候那帮子跟着始皇陛下打天下的武将们老死了,这两个字才有半分的用武之地吧! 将甲胄放下,柳白目光微凝,叹了口气。 “穿越这玩意儿,脑袋的东西可以累积,但是这武力值,着实没办法啊!” 柳白一脸郁闷,无奈至极! 是的,他是穿越者,还是个有知识有涵养的愤青穿越者! 但偏偏柳白有着现代年轻人最为通病的特质:文弱!实在是学不会那些武功啊! 至于为什么行事狠辣,一切以大秦利益为先? 原因很简单..... 他知道后世的子孙,遭受了什么!神州近代史,字里行间,有太多的悲愤!穿越前每每看到先烈事迹,柳白都会泪流满面,悲愤不已!因为....他前世的爷爷,就是战场下来的光荣军人! 数十年的教导,让柳白养成了刚强且极度爱国的性格。 什么列强,什么侵略!既然后世要遭受这些,那便从大秦开始改变! 要打! 要杀! 要让这天下,只有大秦一个声音! 狠? 算个屁! 胆敢不服我大秦者,死,是最大的恩赐! 他柳白来大秦,要做的只有三件事: 强秦! 强秦! 还是踏娘的,强秦! 想到此处,柳白轻轻摆了摆自己的左边胸膛,双目微闭。 “柳相,始皇陛下旨意,宣柳相入咸阳宫!” 就在此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柳白转身一看,一双阴鸷的眸子,仿佛泛着绿光! .... 新书启航,存活不易,请大家每天点点催更,感谢支持! 第2章 柳白你要点脸! “柳相此番平叛有功,更何况如今还正年轻。” “看来这右相之位,早晚也是柳相的囊中之物啊!” 咸阳宫内,赵高笑着开口说道。 说实话,若非柳白早就知道此獠乃是亡国崽种,光是这笑容,绝对称得上是发自肺腑。 能到影响历史进程这个层次的人物,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当然,再过人,这赵高也只是个阴阳人而已! “中车府令谬赞!” 柳白皮笑肉不笑得开口随意应承了一句。 至于为何二人对话不是在马车之中进行这个问题嘛... 原因很简单,你会喜欢跟一个阴阳人坐车吗? 此话说出,赵高笑容微微一滞,眼眸之中一抹愤恨一闪而过。 他也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这位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对自己的蔑视? 只是看柳白对于扶苏提出的分封改制不满,所以想试着拉拢一下。 毕竟....朝堂上下现在都知道,柳白绝对是日后大秦朝堂的扛鼎人物! 若是真得柳白效忠,胡亥公子成为储君,也不是没有可能! “柳相...” 赵高微微吐气,将方才的愤恨隐藏,努力挤出更加灿烂的笑容,想要说些什么。 “中车府令,还请带路。” “白到底是带兵之人,与内官多有交谈,极为不妥!” 柳白淡淡打断了赵高的话语,而给出的理由差点让赵高咬到舌头! 理论是没错,你的确带过兵平叛,但是你柳白是出了名的文采斐然,而且又是大秦左丞,谁把你当武将啊! “好!柳相这边请!” 赵高阴鸷的眼神一闪而过,而后闭上嘴巴带路。 对于柳白这个大秦左丞相,他已有愤恨之心。 即便柳白日后帮辅胡亥与否,此人必是赵高要杀之人!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心中冷笑不已。 谁杀谁,当真是不一定! 儒家自诩君子,但他柳白,是法家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法家报仇,从早到晚! 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宰了你这个亡国崽种赵高! 泱泱大秦,崩在你这种阉狗手中,不宰了,留着过年? .... “臣,柳白,拜见陛下!” 章台宫内,雕梁画栋,檀香袅袅升腾。 柳白行至殿内中央,恭然行礼! “起身!” “谢陛下!” 柳白缓缓抬眸,看向案桌之后那道魁梧的身躯。 始皇陛下一袭黑色玄鸟宽袖长袍,端坐于此,目光之中虽是平淡,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散发身周。 法家韩非曾言‘法、术、势’,乃是国君之本,治法之基。 而这位千古一帝的势,足以镇压整座天下! “启禀陛下,臣率军平叛归来,歼灭叛军七千有余!并未有漏网之鱼!” “此乃军情急报,请陛下过目!” 柳白将一封奏疏双手奉呈,朗声禀报。 赵高将奏疏接过,而后放置在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岂料, 始皇陛下看都没看,只是目光随意得扫了一眼柳白。 就这么简单的一眼,让柳白瞬间感觉脊梁骨一凉! 始皇陛下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案桌上的奏疏,淡淡开口:“全歼叛军,无一遗漏。” 而后,瞬间语气一转,一股凌厉的气势喷薄而出! “柳白,你倒是军功斐然!比之王翦不遑多让啊!” “歼灭全军,何其之难!莫不是寡人臣下,又出了个武安君白起?” 此话说出,柳白瞬间心头一震,连扇自己两巴掌的心思都有了! 自己干嘛跟这位千古一帝玩什么文字游戏啊! “呃...陛下,歼是全歼了,但是不是在战场上歼的...” 柳白讪讪笑了两声,极为没底气。 自然也不敢拿搪塞李斯的借口来对付这位千古一帝。 一旁的赵高眼珠子微微转动,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当然,这样的屁话,对于始皇陛下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的用途。 只见始皇陛下随意扫视一眼柳白,也不言语。 仅仅是这么一眼,仿佛就已经将柳白的把戏全部看透了。 至于为何不直接开口问? 帝王之意,有时根本不需要开口! 等到开口之时,便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这一点,柳白也明白! 甚至...柳白也十分清楚,始皇陛下此刻将自己召进宫中,其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用民间的说法,那就是通个气儿! 柳白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始皇陛下,眼神坚毅无比! 一旁的赵高也是微微屏住呼吸,生怕听漏柳白的任何一个字! 此番叛乱乃是在河西魏地,旧魏之人与秦人乃是世仇! 而如今天下凝一,多有叛乱,长公子扶苏多次提出分封改制,希望化解这份仇怨。 这一点,柳白身为左丞,也是此番的平叛之人,定然会对此事有些许自己的看法! 而这些看法,在此刻便是砝码!削弱扶苏公子在始皇陛下心中地位的砝码! 赵高此刻恨不得帮柳白说两句,最好还能离间一下始皇陛下和扶苏公子之间的父子关系! 至于看着柳白的眼神嘛.... 赵高眼睛都有点发干了,也不敢眨一下眼! 这可是关系到大秦日后储君之位的关键时刻啊! 反倒是始皇陛下,目光平稳,只是眉宇微微挑动,看着柳白。 “启禀陛下!” 终于,柳白开口了! 这位大秦的左丞大人,对着始皇陛下缓缓行礼! 仿佛是要说一些大逆不道之言,故而先行行礼告罪! 如此动作,让赵高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内心更是不断咆哮:快说啊!快说扶苏公子的那一套是废话,是对陛下政见的抨击!快说扶苏公子乃是狼子野心啊! 这一刻,赵高别说眨眼了,呼吸都不敢!生怕自己的呼吸,吵到始皇陛下,让陛下听不清柳白的控诉了! “臣乃武将,不善言辞!还请陛下原谅!” “至于战役始末,皆由随行笔吏记录,如今呈交陛下!” 柳白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差点让赵高破口大骂! 你他奶奶的....说自己是武将?!! 还不善言辞?!!! 劳资统领宫中这些宦官侍女,是不是也是武将啊! 第3章 必须要弹劾柳白! 对于柳白此番如此不要脸的话语,即便是始皇陛下,也是眸光微微一闪。 原本沉稳的面容,嘴角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弧度微微上扬: “三万打七千,还是我大秦的精锐铁骑。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武将,寡人听着都觉得荒唐!” 始皇陛下此话一出,原本章台宫内那股子令人窒息的沉厚气氛瞬间缓和不少。 柳白也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如此说,其实也就是认可了自己的这个台阶! 自己的用意,早就在始皇陛下的目光之下。 所谓询问,不过就是让柳白多几分心安罢了! 毕竟.... 大秦黑龙卫的情报能力,可不是一般强悍! “陛下,不管怎么说,臣此番也是立下了军功不是?按咱们大秦的军功制来算,臣此番至少有三转军功哩!” 柳白碘着脸开口说道。 一点都不顾及旁边赵高的嘴角疯狂抽搐的痛苦。 大秦左丞相,居然对三转军功斤斤计较!说出去都丢人啊! “行了!退下罢!” “过必惩,功必赏,此乃我大秦对待臣下的铁规,你柳白又何曾见到寡人吝啬半分!” 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似是十分不满柳白这一句贪小便宜的话语。 这种话说出来,就像是你明明已经坐拥百亿财富,还找世界首富开口问他要刚刚给他带一瓶矿泉水的两块钱。 “嘿嘿!多谢陛下,臣告退!” 柳白嘿嘿一笑,连忙行礼告退。 军功可是好东西,虽然他是文官不咋需要,但是.... 这玩意儿流传下去,后世的子孙后代评判之时,说不定也能给咱来个文武全才的名声。 这样一来,骂名不是显得更加微不足道了吗? 诗仙加战神,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牛皮! 端坐着的始皇陛下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眉宇微皱,看了一眼赵高:“你也退下。” “诺!” 赵高恭敬离开,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阴测! 方才乃是柳白攻击扶苏的最好机会,但是柳白却用如此可笑的方法逃避。 虽然这心思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是这是否也侧面表明,柳白不愿意参加宗室之争? 又是一只如同王翦一般的小狐狸? 想到此处,赵高心中恨意更甚! 若是柳白王翦李斯这三人能支持胡亥公子,哪还有这么多争斗! 扶苏分明就是坚决拥戴儒家,乃是法家之敌,这三人却是死活不愿意与之相斗,着实可恨! 待到赵高离去,章台宫内,只剩下始皇陛下一人。 “章邯!”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魁梧汉子从黑影之中走出,对着始皇陛下行礼:“章邯拜见陛下!” “之前柳白关押到河西各地郡县的叛犯,严加监管,但凡有分毫叛乱之心,牵连宗族处死!” “暗中查探河西之地,旧魏王室所有人的近日行动,但凡有丝毫可疑,允黑龙卫抓捕密审之权!”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 对于柳白在河西之地的一举一动,这位千古一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至于柳白对于那些被裹挟良民的恻隐之心,始皇陛下不反对,也不支持,只是不着痕迹得多加一道耳目。 “诺!” 章邯恭敬领命,转身离开。 始皇陛下看着案桌上的奏疏,眼角泛起一丝笑意,仿佛在看什么有趣的事,或者是看什么有趣的人! .... 翌日,麒麟殿外,百官林立。 “哼!公子,这柳白着实太过分了!” “我等在咸阳方才宣扬仁义之道,欲劝阻始皇陛下对这些叛军网开一面,而后借此进谏分封改制。没想到这柳白便是直接将七千降卒尽数坑杀!如此一来,河西之地,即便分封于旧魏王室,都无法消除仇怨了!” “不错!这柳白行事太过狠辣!第一次不纳降,第二次直接杀降!我大秦左丞,居然暴虐如斯!” “弹劾他!不说将他的左丞相之位弹劾下来,至少也要让他写一封认错文书!” 一名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的偏偏公子身周,围着一群儒家官员。 正是如今的大秦长公子,玉公子扶苏! 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便是这位以仁德之名,名震咸阳的翩翩公子。 当然咸阳之中,也有人对着说法颇有微词,原因很简单, 文采! 左丞柳白做得诗句太多了,真要说腹中锦绣,还得是柳白独拨头筹! “老师,柳相虽是行事激进,但细观其行事,皆是出自我大秦的利益考虑!你们当真要弹劾,是否有些过火?” 扶苏微微犹豫,开口问道。 对于柳白,他心中情绪极为复杂! 一方面,柳白的诗篇太过洒脱,太过于仙气飘飘,即便是扶苏,在看到那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之时,亦是拍案而起,面色激动不已! 而另一方面,柳白却是如今法家的二号人物,天生立场便是支持郡县制!若是要推行分封,这位才华横溢的年轻左丞,定然会极尽阻挠! 但真要说对柳白怎么样,扶苏又十分不忍! “公子,莫不可妇人之仁啊!” 就在此时,一名老者沉声开口。 赫然便是扶苏的老师,当朝博士,淳于越! 此话说出,引来周遭儒家官员的一阵附和,让扶苏更加为难! 弹劾柳白吗....他当真不愿啊! 不是说什么妇人之仁,而是扶苏知道, 柳白此人,一心光明,唯大秦利益为心中考量,这样的人,即便道不同,也应尊重! “嘶!快看!这是...王老将军?” “怎么回事,老将军自天下凝一以来,便是逐渐不理政事,甚至多有告假不朝,今日怎么来了?” “嘘!噤声!昨日老夫路过老将军府邸,还听到通武侯王贲将军的嗷嗷叫呢!你说...除了老将军,这咸阳之中,谁敢揍通武侯?” “咳咳!嗷嗷叫,不一定是这个意思啊!” “我的天哪,这么神奇的吗?” “陈大人,你很懂啊!” “岳大人,你也不赖!” “....” 随着一道道的惊呼之声响起,一名身形略微佝偻的老将,缓步走来。 但若是当真如同章邯一般的眼尖之人便可发现,老将军的脚步,沉稳异常! 天下六国,三国为王翦所灭,两国为王翦其子王贲所灭!也就韩国运气好,秦国派了内史腾这个南阳郡守,不费吹灰之力就灭掉了,所以才没能让灭国之功为王家独览。 大秦武勋第一人,军伍战神, 王翦! “哎呀!亲爱的王老将军,我可想死你了!” “老将军,你看你脚步摇晃的,我来扶你!” 就在众人皆凝目于王翦身上之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麒麟殿外群臣,尽皆嘴角一抽! 而右丞李斯,掩面不忍直视! 第4章 墨衣袀玄,帝王扶剑! 能在群臣面前这么不要脸的人,整个大秦也就只有一个! 柳白! 这位带着‘军功’归来的左丞大人满脸笑意,上前搀扶王翦:“老将军,咱俩都是军旅中人,讲究的就是个一脉相承!” “你看!你是咱们秦军之中的标榜英雄,我是咱们大秦将领的后起之秀,扶一把,应该的,应该的!” 此话说出,整个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 记住,是所有人! 都被柳白的不要脸给震惊了! 就你也好意思说是什么将领中的后起之秀?带着三万精锐打连铠甲都没有的七千叛军,你怎么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啊! 而李斯在遮挡住自己这张老脸的时候,还不忘低了低头! 羞愧的! 自己老师学识渊博,怎么就有这么一个没皮没脸的侄子啊! 而且... 你是文官,是文相!与武将自当远离,你还上赶着贴这老匹夫,当真是.... 就连李斯这样学富五车的人,此刻都找不出一个形容词能形容柳白了。 然而, 王翦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柳白,并未有过多拒绝之意,只是开口说道:“老夫昔年战伤颇重,于家中静养,本不该掺和朝堂之事。” “只是昨日战报传来,知道了咱们大秦又出一新秀,有武安君之姿,岂能不来看看?”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不愧是王老将军,这番话说的有水平! 不说别的,单单是没被柳白的不要脸打倒,还能这么平静得开口回应,就已经极为厉害了!当真无愧‘名将心若平湖’这么一个说法啊! 况且... 武安君之姿! 仅仅是这五个字,先调侃了柳白方才口中所言的‘军旅新秀’,而后便是指出‘杀降’一事事关重大,就连他这位帝国老将都被惊动了! 一些心思比较活泛的朝臣,此刻心中当真是佩服不已! 怪不得人家王翦能做到如此的位置呢,这份朝堂功力,得踏娘的学一辈子! 不过... 这是否也是一个信号呢? 莫非这个柳白,其实已经获得了王家的认可?不然王老将军为何要特地来朝堂? 就在有些人胡思乱想之时,柳白却是开口了:“嗨呀,老将军这么夸我,小子还有些不好意思!” “此番前往河西之地,那夏县(今酒泉)的酿酒之法,颇有风味,酒香浓郁,晚上提两坛去您府上,给您尝尝!” 打蛇随棍上,这是不要脸的基本功,柳白岂能生疏? 况且... 今天朝议,主题是什么十分明确,此刻能拉拢这座战神,那绝对是好的! “嘶!” 柳白这番话说出,即便心思迟钝一点的朝臣,也听出有点不对劲了,顿时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好家伙,你个杀千刀的柳白,连咱们大秦的战神,都试图用美酒来腐蚀? 可恶啊!这种不良的风气,怎能对着王老将军狂吹?让我来!我愿意为了老将军英勇献身! 王翦看了一眼柳白,也没有表态,只是不动声色得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群臣皆是收回心神,看向那带着磅礴巍峨之气的麒麟殿! 而后,李斯如蒙大赦一般,终于将自己的袖子放下,不再遮挡自己的面部,昂首挺胸迈步走入麒麟殿内。 在李斯的带领之下,文武百官尽皆鱼贯入内。 .... “万万要压制住自己的性子,切莫急躁!” “昨日你入章台宫,始皇陛下自是知晓了一切,没有对你有过多苛责,便是态度!” 待到文武百官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李斯忍不住开口提醒了一句。 他至今都忘不了,当年柳白第一次上朝,跟淳于越指着鼻子骂,退朝之后还从背后给了这位博士一脚的场景! 说小心眼吧,踹完一脚柳白就当没事人一样,也没让李斯给淳于越穿小鞋。 说大度吧,这混账玩意儿在朝堂上骂的比市井泼妇还狠,最后还被象征性得降了半级官职,用了整整十天才官复原职。 “李叔放心,我是这么粗俗的人吗?” “咱们大秦谁不知道?左丞柳白,自有雅量,谈吐清新,满嘴尽是优美之言!”(划重点,下一章要考!) “上次踹了淳于越一脚,咸阳百姓都没说我粗俗,反而说颇有真性情!” 对于李斯的劝告,柳白不以为意,反而洋洋得意! 嘿!李师傅的诗句是真好用! “你啊!” 柳白此番话说出,李斯也是一时语塞! 他脑子都想痛了也没想明白,就这货,怎么就能写出‘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这样的诗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子在朝堂受了多大的委屈呢! 连带这淳于越家门口,也因为这么一句诗,门口连着几天被不知道多少人吐了口水! 而他们这番对话的模样,皆是落入儒家官员的眼中。 “公子,此番朝堂,务必要让始皇陛下知晓柳白之恶!” “杀降不降!若是纵容柳白乱来,恐怕我大秦危矣啊!” “而且...公子为那些身死降卒讨回公道,定然让天下知晓公子之名,日后为政,更多三分把握!” 淳于越低声开口说道,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愤恨! 作为大儒,他文学造诣比不过柳白这个‘毛头小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被‘揍了’! 这股子气,越憋越气! “不错!公子,淳于博士所言不虚!公子务必以百姓之心为重!” 一旁的叔孙通也是开口附和,连连点头。 两位老师皆是如此说话,扶苏眼神愈发纠结。 就在此时,一道宣号声响起:“陛下到!” 紧接着,满朝文武皆是收敛神情,面色肃穆,眼神恭敬无比! 诺大的麒麟殿,气氛瞬间压抑无比! 而高台之上,身着墨衣袀玄的帝王扶剑,缓步从屏风之后走出。 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依然让整个朝堂的文武百官有一种仰望泰山的压迫感! 这种威势,足以荡尽天下一切宵小! 仿佛在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只要这位皇帝陛下在,这个天下..... 永远乱不起来!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 山呼声起,大秦之风...起! 第5章 朝堂骂战,自当雅量! “放你踏娘的八辈祖宗的狗臭屁!” “你踏娘的简直是在危言耸听!” 朝堂之上,一道怒喝声响起。 被誉为大秦文坛兴盛之光,诗篇传遍大秦人人称颂,八千万大秦少女的梦,咱们帝国的左丞大人手指一伸,口吐芬芳之语! 而他的对面,正是已经被气得满脸充血的淳于越! “你...你....杀降不祥,此事古有定论!你此番杀降...” 淳于越气得胡须乱抖,也是不甘示弱。 然, 别说是气势了,就连言辞锋利,也是差了柳白一大截! “什么叫做我这次杀降?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降了!”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没有亲眼见过,没有事实根据,就对一个忠心昭昭的大秦丞相,口出诽谤污蔑之语!” “你这么厉害,你家里人知道吗?诽谤朝堂官员,还是百官之首的丞相,谁给你喂的熊心豹子胆!” 当然,就淳于越的这点攻势,跟毛毛雨没有丝毫区别,柳白反手就是一顶‘诽谤’的帽子给淳于越戴好! 开玩笑,事儿是这么个事儿,但是我不认,你就拿来说,真当你这个博士才是百官之首了? 搞烦气起来,今晚就去你淳于家把你剁了!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嘴角猛然一抽! 如果说前面那一番.....‘放屁’言论是在辱骂,那么现在柳白这一番话的杀伤力,才是真的不容小觑! 诽谤! 还诽谤当朝丞相! 这个帽子,一般人还真戴不起! 最主要的是...证据! 柳白咬死了这是一个‘意外’,下的军令也颇为模糊,真要死死较真,当朝每个将领都有过杀降举动,只不过是杀多少的问题而已! “咳咳!” 就在此时,一道干咳声响起,打断了这几乎凝滞的气氛! 当然,这个凝滞,是针对于淳于越的。 明明自己有理,但怎么也说不过,不凝滞才奇怪了! “启禀陛下,杀降一事,其实也是过于玄化了才引起今日争议!” “说到底,抛开杀降一事不谈,此乃军功!” “老臣想要问诸位公卿一句,” “纵观我大秦之史,可曾有因仗胜而获罚之将?” 一道略显疲惫的苍老声音响起,群臣皆是凝目而视! 而这一番话,即便是一心想要在朝堂上骂倒柳白的淳于越,此刻也是牢牢闭上了嘴巴! 原因很简单, 说话的人,叫王翦! 这位帝国将星,虽是久疏朝政,但那只是晦光之举。 若有人真的拿这位大秦战神不当一回事儿,那才是真的脑袋被驴踢了! 一番话,足以将此事定性! 当然,一个人除外! 王老将军都说了这是军功了,柳白会不痛打落水狗吗? 今天就要将淳于越‘诽谤丞相’的罪名给落实一下! 然而,正当柳白撸了一下袖子,正准备慷慨激昂得表述一下自己被淳于越‘冤枉’的委屈之情时,忽然感觉一道冷意,从脚底板升腾而起,甚至脊梁骨都有些发凉! 猛然回眸一看,正是这麒麟殿上方的高台。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一扫,正是落在柳白的身上。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柳白心中一个咯噔! 千古一帝对于整个朝堂的把控,恐怖至极! 这个眼神的意思,根本就是让自己见好就收,否则始皇陛下就好考虑敲打自己了。 毕竟...一个年纪尚轻的左丞,如此冒进,定然会让群臣心慌。 届时,朝堂大乱倒是说不上,但是局势是否会发生什么变动,就说不准了,而且这些变动,必然是针对柳白的。 始皇陛下的这个眼神,更多还是爱才。 “昔年...” 高台之上,声音响起。 群臣皆是微微低首,聆听始皇陛下的言语。 “武安君长平一战,坑杀降卒四十万,故杀降不祥,广为流传!” “然,” “武安君之心,可与皎月比明,一心为秦尔!” “有此心者,不祥又当如何?”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瞬间让群臣心头一震! 陛下的这番言语,不就是在支持柳白吗? 杀降不祥,但不祥又能如何? 陛下在,这天下还能乱的起来吗? “今左丞柳白,以丞相之位领兵,河西平叛,全歼叛军七千,乃是战功。” “功则赏!” 始皇陛下此话说出,柳白瞬间颜面一喜! 到手了,军功终于到手了! 上次有军功的时候,还是在上次,而且有了临阵不纳降这么一件事儿在,导致许多人颇有微词。 现在陛下亲口说战功,那自己不就妥妥的是个武将了吗? 老秦之风彪悍,尚武! 武将这么个身份,柳白可是垂涎好久了! 倒也不是实际权利如何大,主要是...这特么形象不一样啊! 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驭马定乾坤,这便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啊! 只要咱不说,谁能知道咱武功稀烂呢? “多谢陛下夸赞,臣一片昭昭忠心,只为大秦!” “陛下金口玉言,战功一词,便是对臣最大的褒奖!” “至于赏赐,臣倒是有些惶恐了!” 柳白面带狂喜,但还是死死压抑了一下,而后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尽皆在心头狂骂柳白这厮当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陛下都说战功了,你还说什么对赏赐惶恐,好赖话全让你一个人说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淳于越与叔孙通对视一眼,尽皆看出其眼神之中的郁闷。 光一个左丞相就难扳倒了,再来个战功.... 要知道大秦对于有军功之人,那可是格外厚待的。 这要是柳白再封个什么将领之职,即便是没有统兵之权,那也是骇人了! 文为相,武为将,双料肱骨大臣,想扳倒..除非柳白脑子坏了去造反! 与他这两位老师相反,扶苏的眼神之中反而多了几分轻松之意。 扪心自问,虽然杀戮过重,但是他还是认可柳白这一腔忠秦之心的。 “寡人臣下,有功之臣,必有封赏!” 对于柳白的卖乖,始皇陛下只是淡淡开口。 很明显,也不想与这个混账小子多做计较! “臣,领赏!” 柳白嘿嘿一笑,恭恭敬敬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再端着,那就不礼貌了不是? 怎么说呢,咱们的陛下,还是太客气了!这一点是缺点,但是陛下请保持住,我很喜欢! 然而, 下一瞬,柳白面上的喜色,一下子就凝滞了! “今,封尔为懿文宫掌书。” “即日起,教寡人膝下诸子读书!” 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整个麒麟殿的臣子,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懿文宫掌书...那不就是始皇陛下诸位公子的老师吗? 战功封文职? 这封赏....陛下,您在指着柳白的鼻子骂对不对? 不少年轻一点的臣子,压根不敢抬头,死死掐自己的大腿,脑海之中将自已一生的痛苦之事,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而柳白.... 整个人都已经傻眼了! 不是,陛下!我这是战功!战功! 不给黄金美女,高官厚禄就算了,我都有!但是...你让我去教你那十八个儿子读书! 陛下,你管这叫‘功必赏’? 第6章 走!懿文宫!上钟! “退朝!” 随着那袭墨衣袀玄的身影离开,整个麒麟殿的朝臣直接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 “柳相当真是...受到了陛下的器重啊!” “教导诸位公子读书,柳相此番,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帝师了!” “柳相,你也不用过于伤心,虽然你失去了武职,但你收获了一份额外的文职...噗!哈哈哈哈!” “....” 一道道声音响起,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当然,忌惮柳白的丞相之位,百官在面子上,还是要恭贺柳白的。 说到底,这也是未来的帝师之位。 为何? 懿文宫掌书,教导所有公子读书,无论日后哪位公子继承帝国的大统,柳白都有一个老师的身份。 这不就是帝师吗? 若是寻常,这个位置绝对许多人眼红,但是今天.... 看见柳白一门心思想弄武勋,结果没了,所有人都是开心不已! 而柳白呢....嘴角微微抽搐,此时此刻,甚至有了去抱着始皇陛下大腿心思嚎哭的念头。 “柳白,陛下之深意,你可要细细体会!” 李斯看到柳白这幅欲哭无泪的模样,眉宇微微一皱,轻声开口提醒道。 “李相,陛下之意,我岂能不知?” “陛下这是关爱我,杀降之事,虽无定论,但在群臣心中,也已经有了结果。” “若是真的大肆封赏,反而我柳白会成为群臣的众矢之的,来日说不定朝堂局势风云变幻,这便是最好的根脚!” “如今陛下给我扔了一个懿文宫掌书之位,看似调侃,实则有两点为我着想。” “一,杀降一事,就此揭过,群臣虽是取消,但心中细想我并未因此事有确切获利,故而不妒!” “二则...陛下这是把我当牛马啊!给道护身符,为大秦卖命一辈子啊!” 柳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他也不是傻子,对于始皇陛下这些决策,自然是领会到了其中深意。 但是... 就是委屈嘛! 武勋领文职,这不就是始皇陛下明明白白告诉世人,我柳白不是当将军的那块料吗? 横刀立马的梦想,就这么被陛下一巴掌打碎了,柳白着实感觉委屈。 虽然是日后几十年政治生涯的保命牌,但他还真开心不起来。 更何况... 天呐! 当诸位公子的老师,那就代表着要矫正长公子扶苏的儒家思想,还要正面应对莽夫七公子嬴高的直男暴力,最最让人烦心的是.... 熊孩子胡亥! 虽然已经十四岁了,但是这货是真的熊!每次看到胡亥,柳白都想给他两棒子! 这当了老师,肯定是忍不住的啊! “哎...真想抱着陛下的大腿,在陛下的腿上写一个大大的惨字!” 柳白长叹一声,眼神悲悯无比! 此等模样,一旁的李斯反而轻笑了一声,没有任何安慰! 在他看来,今日朝堂之上,陛下对于柳白已经是够疼爱的了! 杀降这种事情,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要被满朝文武用口水淹死的! 没看到昔年武安君白起,硬生生就自刎了吗? 你小子没被骂也就算了了,还得了个‘未来帝师’之位,还不偷着乐? “那啥...李叔,还有一件事,蛮不好意思的。” 就在李斯为柳白感觉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柳白脸色略微腼腆,轻声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李斯瞬间警惕心大起! 这混账小子,心中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什么事?先说好,老夫手头也没钱了。” 李斯不动声色后退半步,而后开口说道。 柳白这混小子,也不知道钱都花哪儿去了,隔三差五到他府上来借钱,而且还不还! 再让柳白借下去,那丞相家也没余粮了。 “李叔,你看...我这不是答应了晚上提酒去王老将军府上吗?” “这次行军打仗两个半月,政务堆积如山,今晚又有要事,只能麻烦李叔帮忙处理一下奏疏了。” 柳白嘿嘿一笑,一副亲昵的模样。 此话说出,李斯瞬间面色大变! 混小子,想让老夫给你打白工? 刚想抓着这小子的袖子拒绝,捎带着训斥一顿要忠心为秦,不计辛劳,没想到... 柳白拔腿就跑,还不忘喊一句:“李叔,我相信你,可以的!一会儿就派门房给你送过去哈!记得签收一下!” 此话说完,柳白直接就跑没影了! 只有李斯,目瞪口呆! 让他一个糟老头子跟柳白这个年轻人比脚力?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 “哎!” 跑出麒麟殿的柳白,便是一声长叹。 “柳公,咱们现在是回府吗?” 行至咸阳宫闱,便有一名黑壮男子上前相迎。 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上前两步的动作,就能让眼尖之人感受到一股子扑面而来的彪悍。 这种彪悍,可不是什么捶打身子骨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战场杀敌的血腥气! “龙且,你小子比我年龄就小了三天,天天喊什么公啊公的,我真感觉自己成公公了!” “早知道就不把你从军伍里面扯出来了!”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无奈得开口说道。 这个黑壮汉子名为龙且,乃是自己行军之时,捎带手招募的新丁。 有一日柳白翻看军伍名册,发现这小子惊为天人,当即就说出了自己的招募之意。 现在好...悔得直拍大腿! 老被叫什么公什么公的,他柳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少年老成了! “嘿嘿,柳公收容我,我便是柳公的门客了!称呼为公,并无不妥!” 龙且咧嘴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儿时贫苦的他,有着一个最简单的人性品格: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说句难听的,柳白现在让龙且扒了裤子绕着咸阳跑一圈,恐怕这小子也是直接照做! “去懿文宫!你家柳公,得踏娘的上钟去了!” 柳白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始皇陛下说的即日起,那就是今日起,想偷懒一天都没门! 给诸位公子上课,上半个时辰,那不就是上一个钟头的课吗?简称上钟,没毛病! “懿文宫?上钟?” 龙且一脸蒙圈! 第7章 胡亥公子,你怎么...不早说呀!我这手都没停住! “不是我吹!真的,各位哥哥!管他那个什么柳白是左丞相右丞相上丞相下丞相的。要是敢对我胡亥和各位哥哥指指点点,我就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痛!” “不准胡闹!” 懿文宫内,胡亥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一脸不屑。 而一旁,长公子扶苏却是严肃着脸,开口说道:“不管怎么样,柳相乃是父皇定下的懿文宫掌书,便是我等的老师!” “尊师重道,不可有半分僭越!” 此话说出,胡亥虽是没有反驳,但是从他那不服的眼神之中,也可以看出,也没有多少赞同。 开玩笑,他胡亥乃是始皇陛下的幼子,凭什么被一个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人管教? 这个天下,是姓赢的!你柳白再厉害,难不成还能改姓啊! “管他呢!柳白算个什么玩意儿啊!兄长,等他待会儿来了,我就....” 胡亥挠了挠脸颊,显然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而后便是起身,朝着宫门外走去,准备布置一下。 然而... “砰!” 胡亥的脚刚刚迈出门口,便感觉到自己的右眼一黑! 一个拳头猛然砸来! “哼!咸阳宫内,居然还有如此没有规矩的小子!” “而且还在各位公子面前大放厥词!连本相都不放在眼中!” “看本相不教训你!” 一道厉喝声响起,还没等诸位公子反应过来,便是看到一个人影,猛然下蹲,而后直接一脚踹在胡亥的小腿之上。 这位大秦皇室的幼子,哪里被人这样阴过,直接‘啊’的一声惨叫,摔倒在地。 还没等到他反应过来开口呼救,就感觉自己的嘴巴好像被人捂上了一般。 而自己的双颊则是感受到了暴风骤雨一般的巴掌。 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容,此刻嘴角上还挂着一丝笑意。 但是这一丝笑意,在这疯狂的‘暴揍’之下,显得格外瘆人。 “小兄弟,你不要怪我啊!在大秦皇室面前大放厥词,那可是要被诛九族的!” “今日本相只是揍你一顿,也算是救你一命了!你也别太感谢我了!记住,我的名字叫柳白,日日夜夜,醒后睡前感恩一下也便罢了!” 狂揍胡亥之人,正是胡亥口中的‘什么玩意儿’,当朝左丞,柳白! “砰!砰!砰!” “咔嚓!” 拳拳刀肉的快感,让柳白差点爽得叫出声来! 眼前之人,年龄不过十三四岁,面色苍白,虚浮至极! 身上又穿着黑袍,身份自然能猜得出来! 但是... 猜出来了,才更要打! 柳白要替后世的子子孙孙好好爽上一把! 不是这个史上第一败家子,我诺大悍秦怎会十四年轰然倒塌! 不倒塌,怎么会让后来的痞子刘上位? 娘的!这要是大秦正常发展下去,狗日的什么亚历山大,什么匈奴冒顿单于,还有狗岛的土着,都得踏娘的来大秦建造自己特色的长城! 还有...后世那两百种鸟语,也是你小子害的!这都是对始皇陛下的背叛! 越想这些,柳白的心里就越气,手上自然不会有分毫留手。 一旁的龙且人都看傻了! 自家明公,原来这么猛的吗? “放肆!” “柳先生,快住手!” 一道道厉喝声响起。 喊先生的是扶苏,而喊放肆的,正是大秦七公子,嬴高! 这位自小便好勇斗狠的公子,此刻直接一个垫步上前,挥出一拳! 开玩笑,自己的弟弟被揍了,这是羞辱! 然而...嬴高这一拳挥出,还没打到柳白,便感觉分毫不得进,直接被钳住了。 抬眸一看,一个黑壮汉子,面无表情。 “柳先生,请放开十八弟!” 扶苏面色也是逐渐难看,沉声开口说道。 胡亥再胡作非为,也不能在懿文宫被当朝丞相按在地上揍啊! “哎呀!” “居然是十八公子!” 一听到扶苏这话,柳白直接演技爆发,眼眸之中的震惊之色,如同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夸张到假! 而后,柳白松开了捂住胡亥的手,一脸‘惭愧’得开口说道:“胡亥公子,你怎么...” “不~” “早~” “说~” “呀!” 柳白这一句话,说的胡亥人都傻了,最后那‘不早说’三个字,明明是一字一顿,偏偏还语调拉高,听起来古怪至极! 但是.... 柳白揍了他,这是不可狡辩的事实! 胡亥当即大怒:“窝照索李来来个腿!”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好家伙,咱们大秦的十八公子,被左丞相一拳把门牙给打掉了,现在正库库漏风呢! “胡亥公子,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能讲外语呢?是不是在骂我呢?” “还有啊!为什么不早说?” “为什么不早说?” 柳白故作严肃,严厉批评胡亥。 重复得说了一遍‘为什么不早说’仿佛是将罪责都甩到胡亥的身上一般。 如此模样,在场所有皇室公子都震惊了! 就连拳头被龙且钳住的嬴高,此刻都是目瞪口呆,忘记了挣脱! 不是.... 这个柳白,真的是文相?咸阳百姓眼睛被石子儿崩了是不是?这无耻到堪称特别无耻的家伙能叫‘谪仙人’? 就连一向是诸位兄弟主心骨的扶苏,此刻也是微微张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啊,胡亥公子,您毕竟身份尊贵,骂我,不尊师重道这件事呢,就算了,我也就不跟始皇陛下打小报告了!” “快,把门牙捡起来吧。” 柳白笑眯眯得开口说道,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 而这幅模样,则是让诸位公子心头一凛! 好奸诈!好狡猾! 看似不计较,宽容大度,实则是在提醒胡亥,你小子敢打小报告,我就跟始皇陛下说你不尊师重道,看咋俩谁倒霉! “窝!” 胡亥大怒,刚 准备说些什么! 你不计较,我还计较! 你把我都打成什么样了! 岂料,下一秒,柳白的笑容消失,眼神之中,满是冰冷:“我让你把门牙捡起来!” 此话说出,瞬间整个懿文宫内,都感觉冷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脊梁骨一凉! 这位老师.....好恐怖! 胡亥本就年岁小,而且哪里见过柳白这样的人,当即便是眼泪水在眼眶打转! “哭?” “哭也算时间!” 柳白却是没有半分怜悯,冷冷开口。 “嗖!” 话音刚落,胡亥便是连忙弯腰,将门牙捡起! 甚至,怕柳白生气,这位大秦十八公子,居然连尘土和血污也不嫌弃了,连忙将门牙放入嘴巴中,试图放在缺口上,装作没有被打掉的模样。 如此动作,让所有公子都惊呆了! 这也行?向来调皮的十八弟,居然被吓成这样? 简简单单一顿打,柳白将十八位公子,尽数镇住! “哼!” 柳白冷哼一声,看了一眼龙且。 后者立刻会意,先是用力一捏,嬴高瞬间眉头紧皱,而后松手,后退半步! “七弟别怕,有六哥在,柳相未必能将你打死!” “来!六哥将你护至身前!” 嬴高退后之后,身后一人开口,正是大秦六公子,嬴彻。 此刻这位六公子,面对柳白的‘淫威’浑然不惧,面色沉稳至极! 只是...这一句‘将你护至身前’,着实让诸位公子嘴角微微抽搐! 六哥(六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啊! “准备上钟...咳咳!上课吧!”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嬴彻,顿觉这位六公子着实有点意思,他也没想到,皇室之中还有这样的一位公子。 而后干咳了两声,惊喜之下差点暴露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诸位公子面色古怪,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先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谁也不敢真正跟柳白正面叫板! 然而... 就在此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公子!谁人如此大胆,敢将胡亥公子打成这样?” 只见一道宦官服饰身影,快步冲入懿文宫内,扶着胡亥! 第8章 大秦六公子,嬴彻! “老..老师!” 胡亥颤抖着嘴唇,像是一个溺水之人,在绝境之中看到一根稻草一般,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往下流。 张开双臂,让来人扶着自己! 而这个被胡亥如此信任之人,正是当朝中车府令,赵高! 这个由于熟知秦律,明晓法理而被始皇陛下任命为胡亥老师的宦官,此刻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 胡亥公子被打了! 这件事,公子上身体的伤痛暂且不说,光是这脸面,便是极大的损伤! 此事一旦传出去,恐怕朝堂群臣,也会瞧不起胡亥! 为什么? 很简单,这是大秦! 这个习惯了强势的帝国,如何能容忍一位公子软弱可欺?更别说此登上储君之位了! 而此刻懿文宫内,如此多的公子,他一个小小的中车府令想要封锁消息,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赵高之怒,便是怒在此处! “公子,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行刺公子!” 赵高阴沉着连,狠狠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懿文宫内诸位公子皆是心头一惊,看向赵高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 将挨揍说成是挨行刺,赵高这一个词的差距,可能就是生死之别! 如此毒辣,就连原本对柳白打胡亥一事极为恼火的七公子嬴高都看不过去了,正准备上前一步,纠正赵高的话,顺便将柳白的事情说出。 岂料,一步迈出,却感觉自己的袍袖被微微拉拽! 转眸看去,赫然是自己的六哥嬴彻,摇了摇头。 嬴高虽是好武,但好歹也是大秦皇室,是赢姓子孙,他脑子也不是傻的! 嬴彻这一摇头,他瞬间就明白了! 此事...他嬴高还真不应该插手! 柳白打胡亥,这最多就是懿文宫内老师打学生,就算礼法不符,那也就是责罚一番就过去了。 至于赵高所说的行刺... 开玩笑,自家那位父皇,是这么好蒙蔽的吗? 他赵高想往柳白身上泼脏水,但是他们这十七个兄弟也没必要去陷害一位当朝丞相啊! 可是,若是嬴高开口的话...事情就变了! 宗室之争! 这个敏感到不行的话题,从自家父皇上位,成姣叛乱之时,便是所有人都不敢提到的,不敢想到的事情。 此时大秦储君之位未定,嬴高贸然开口为柳白推脱,将会直接惹火上身! 勾结外相,行刺兄弟。这八个字压下来,就算是舆论,也足以让嬴高一辈子无法摸到任何权利! 嬴高对着自家这个六哥微微点头,心中一阵感激! 所有兄弟姐妹之中,就六哥最为放荡不羁,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也只有自家这位六哥...最聪明! 至于为何不参与朝堂,估计也是...懒吧! 对于嬴高的感激,嬴彻也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站在嬴高身后半步开口说道:“中车府令,随身可有锦帕?为我十八弟擦拭一番血污可好?” 此话说出,所有人皆是一懵。 而后恍然大悟! 好一个混淆视听,转移视线! 这一句话,便是点清了赵高的虚伪。 十八公子都在你身边呢,吼辣么大声干什么?还不帮忙擦擦血? 而且...‘擦拭血污’代表着什么,胡亥受伤没你吼的这么严重,什么行刺不行刺的,自然就成了放屁之语! 此等心思,让柳白都忍不住多看了这位六公子几眼! 好生聪明! 这就是柳白对于嬴彻的评价。 “待会儿弄脏了咱们诸位兄弟的衣服,十八弟的例钱怕是这个月要不够了!” 嬴彻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是让所有人哭笑不得。 柳白微微翻了翻白眼,加了一个评价: 好生无耻! “六公子此言,莫非是你打的十八公子?” “兄弟相残,陛下定然震怒!” 赵高看了一眼嬴彻,眼神暗恨,而后开口说道。 胡亥是被谁打的,这需要问? 整个懿文宫,就特么柳白一个外人! 他故作姿态,就是准备对柳白发难的! 一瞬间的栽赃陷害,完全都是建立在对柳白的杀意之上的。 如今被嬴彻搅混了,他如何不气? “放屁!本公子是打打杀杀的莽夫吗?” 嬴彻冷笑一声,眼神不屑。 而后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对着嬴高开口说道:“七弟,六哥可没说你昂!” 此话说出,嬴高也是哭笑不得! 自家这位六哥,都这时候了, 还有心思开玩笑挖苦我! “老师,是...是...” 胡亥眼神惊恐,伸出手,想要指一下柳白,但是仿佛又有些害怕,不敢开口。 这模样,活脱脱一个被那啥了的少女,又不敢指认犯人一般! “赵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这懿文宫,该不会是赵大人的官位为首吧!” 也不用胡亥指认,柳白冷笑一声,语气怪异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任谁也听出了柳白口气之中的讥讽之意。 懿文宫内,十八位公子,再加上他柳白这个左丞,此刻柳白说赵高是‘赵大人’就相当于是在明着说‘屁大点的官位叫唤什么?’ 至于特意加一句‘懿文宫内,赵大人官位为首’这句话,更是将赵高放在火上烤,如同是明明白白告诉诸位公子,赵高狼子野心! “奴婢乃是下官,人微言轻。但是公子之事,不可作罢!” 对于柳白的阴阳怪气,赵高也不接招,只是咬死了要将胡亥被打一事搞大。 “嗯!” “说的好!” 柳白微微点头,一副十分赞同的模样。 如此模样,让诸位公子尽皆微微一愣。 六公子嬴彻更是有些疑惑得看了一眼柳白,仿佛很好奇这位素有才名的左丞相到底如何应对。 “胡亥公子是本相打的,事儿呢...本相也会去启禀始皇陛下。” “赵大人,这件事,你要管与不管,其实与本相没什么关联。” \\\"但是本相现在要管一件事,赵大人,你可就有相当大的关联了!\\\" 柳白眸光一闪,看了一眼赵高,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所有人尽皆一愣,完全不明白柳白的意思。 就连赵高,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柳白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知柳相,是何意思?” 猛然之间,赵高心头一跳,感觉有一股强烈的不安,甚至是恐惧的感觉涌上心头,甚至感觉喉梗之处,微微发酸,就连说话的音调,都扭曲了三分。 这种感觉,像是将他的脑子用力捶打了一下一般,极为瘆人。 “赵大人,方才...你是右脚先迈入懿文宫的吧?” 柳白咧嘴一笑,笑容如同春天般温暖。 第9章 磕头! “赵大人,方才...你是右脚先迈入懿文宫的吧?” 柳白这句话说出口,所有人都懵了! 这么严肃的气氛,这位左丞大人,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根本没办法理解其中深意啊! 然而,还没等懿文宫内众人反应过来,柳白便开口了:“懿文宫乃是我大秦公子学读之地。” “我大秦以右为尊,怎么?赵大人右脚先迈入懿文宫,可是觉得地位上已经尊于诸位公子?” “以臣之身僭越礼份,好大的胆子啊!” 柳白此话说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好大的一顶帽子啊! 说好听一点,这叫僭越。 说难听一点,这他奶奶的就是篡位了啊! 当然,篡的不是始皇陛下的皇帝之位,篡的是诸位公子的尊位! “柳白,你...你这是血口喷人,是污蔑!是...” 赵高手指颤抖,指着柳白。 此刻他已经明白方才心头那股强烈的不适到底是什么缘由了! 是本能! 猎物被猎手盯上之时,身体产生的预警本能! 这个柳白.... 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想弄死自己! 什么打胡亥,什么不尊位份,都是借口!他柳白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自己的这条命! 此刻的赵高,面色煞白一片,两条腿不住得往后退。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这家伙的双腿在后退之时,脚步虚浮,微微颤抖! 这种来自于死亡的本能恐惧,让赵高这个心思阴鸷的亡国崽种,都无法克制! “龙且!还不让赵大人好好磕头认罪?” 然后,还没等赵高说完话,柳白便是冷冷开口。 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目,也不是想要跟别人好好玩玩的游戏玩家! 赵高这个亡国崽种,从一开始...在柳白心中,就是必死之人! 至于收服与否? 开玩笑! 去他奶奶的收服,一条有可能反水的狗,不打死,留在身边碍眼? “嘿嘿!谨遵柳公之令!” 龙且咧嘴一笑,憨厚无比! 只见这个黑壮汉子,直接上前两步,伸出大手! 在如此魁梧的身躯面前,赵高这小身板,就如同一只瘦弱的小鸡仔! “你....柳白!我赵高乃是中车府令,朝堂之臣!你岂可待我如此!” “你不能!你不能!” 赵高声音声嘶力竭,极近凄厉之声! 龙且的手,抓过来的黑影,宛若死亡的恐怖威胁,在赵高的心头,一刀刀割肉! 如此痛苦,什么诡谲计谋赵高都直接抛诸脑后! 在死亡面前,人,有且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 活下去! 赵高只想活下去!至于活下去后,去找始皇陛下如何控诉,那是后事!但是现在,一定要活下去! “扶苏公子!扶苏公子!” “你说话啊!扶苏公子!” 赵高扭头,看向扶苏,连忙开口。 此刻,在场的十八位公子,赵高最为信任的,反而是一直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扶苏! 无他, 名声好! 扶苏即便是对待敌人,也都是会依照规矩,绝不会允许柳白如此‘胡作非为’的! “不可!” “柳先生且慢!” “壮士切莫动手!” 扶苏听到赵高呼喊,再看看龙且那动作,心头瞬间大急,当即大呼出声。 什么磕头,那明显是不可能的啊! 这懿文宫的杀气,都快凝结成冰了! 然而,对于扶苏的呼喊,柳白直接装作没听见,微微抿起嘴唇,眼神之中满是冰冷之意! 没有柳白开口,扶苏的呼喊,在龙且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一双大手,甚至没有丝毫停滞,直接按住了赵高的脑袋。 “赵大人,我家柳公说的话,没听清吗?要..” “磕...” “砰!” \\\"咔嚓!\\\" “头!” “砰!” “咔嚓!” 连续两下,懿文宫那用上好的岗岩所制的地板,瞬间如同蛛网一般碎裂! 而两声‘咔嚓’之中,非但夹杂着的,是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头骨碎裂之声! “嘶!” 瞬间,整个懿文宫内,诸位公子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原本一炷香前还怒火滔天的中车府令赵高,此刻七窍流血,头骨尽裂而死! 鲜血横流,顺着地板的缝隙淌出,场面更加触目惊心! “啊!” 惊叫声响起,胡亥一双眼睛之中,满是恐惧! 他的依靠,他的老师! 就这样惨死了! 再抬眸,只见这个随手便让人杀了自己老师的可怕丞相,此刻嘴角正噙着淡淡笑意! 这一刻,胡亥看到了此生最可怕的场景! 自己的老师被杀,而那人是父皇指派过来让自己读书的,更可怕的是...这个人在笑! 仿佛... 方才流逝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件艺术品! 这眼神之中,俨然还有几分欣赏与满意! 胡亥感觉自己的耳畔的在嗡嗡作响,眼睛不断得往上翻。 “柳公,赵大人好像身子骨孱弱,磕头磕死了。” 龙且嫌弃得将手上的鲜血在赵高尸体上擦了擦,而后一脸憨笑得开口禀报。 “磕头...磕死了?” 就连一直在看戏的六公子嬴彻,此刻也是双眼一颤! 好踏娘_扯的理由! “哎!没想到赵大人认错的心居然如此虔诚,直接以死谢罪!” “看来赵大人也知道,僭越诸位公子的尊位,是何等过分!” “赵大人,柳白向你致以崇高的敬意!毕竟,你这种知错能改的态度,值得后世万人敬仰!” “若是可以的话,到时候我会为你写墓志铭的!” 柳白微微摇了摇头,而后对着赵高的尸体微微躬身,开口看似诚恳得说道。 墓志铭....写什么呢?亡国崽种之墓,被断阳气之根? 嬴彻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位老师...好生可怕!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柳白...从头到尾,都在叫赵高赵大人! 这...这种有礼貌得笑着杀人,更加恐怖了! 狠! 太狠了! 这一刻,嬴彻甚至感觉到了柳白和自家父皇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柳白杀的是人,而父皇灭的是国而已! “柳白!” 就在此时,扶苏终于怒喝出声! 堂堂大秦丞相,在皇室诸位公子面前,直接虐杀朝堂重臣! 扶苏心中本就刚直,对于此等行为... 忍无可忍! 第10章 胡亥的童年阴影 “哦?长公子莫非对赵高也有什么怨恨,要发泄一下?” 柳白转身,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对于扶苏的怒容,这位当朝左丞,选择视而不见! “不管怎样,赵高都是中车府令,你这...这是私刑!这是犯了杀人之罪!” 扶苏眸光之中,怒火大盛,对着柳白便是怒斥。 赵高,扶苏对之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认为此人在父皇身边,乃是一个隐患。 但是,扶苏从来都不认为,用杀人可以解决问题。 在他心中,赵高若是犯错,自有秦律惩处,自有父皇论断! 可事到如今,柳白居然将赵高在诸位弟弟面前杀了! 他不能接受! “不错!柳白,你虽然为当朝左丞,但是也要依循秦律办事!” “柳白,你在我等兄弟面前杀人,可是要给我等下马威?” “哼!” “...” 有了扶苏领头,诸位公子此刻也是反应过来,内心之中的恐惧也压下去了一些,纷纷开口。 他们知道,若是今天的事情不处理,那么一辈子可能都会被柳白吓着。 没看到胡亥如今,已经失魂落魄的模样? 甚至,嬴高和将闾将胡亥联手扶起之时,眼神之中产生了些许颤动。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胡亥,此刻就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眼神都没有精气神了。 “扶苏公子,首先,为师要提醒你,此地乃是何地!” 柳白脸上的笑容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 此话说出,所有人尽皆一愣,面色古怪至极! 此地乃是何地? 懿文宫! 而他柳白方才口中所言的‘为师’,意思就是提醒他们诸位兄弟,他柳白是懿文宫掌书,此地便归他管理! “赵高未经通禀,擅闯懿文宫,此举势同刺杀诸位公子,此其罪一!” 柳白嘴角微微一挑,面露不屑之色:“右脚先入,以内官之身,僭越诸位公子尊位,此其罪二也!” “至于这第三罪....” 柳白眸光微微转动,落在胡亥的身上。 此刻这位始皇陛下的幼子,已然失魂落魄! “胡亥公子!” 一声爆喝,将诸位公子吓了一跳! 原来气势汹涌的扶苏,此刻怒火也是不由一滞。 “啊?!” “在!!在!!柳...柳先生!” 胡亥被这样一声大喝,瞬间吓了一跳,浑身本没有力气,但是在惊惧之下,竟硬生生跳了一下。 “为师问你,赵高是否有曾对你言语,要争夺那储君之位!” “是否教导你要不惜一切代价达成自己的目标!” “是否...” 柳白眼神,愈发凌厉,如同一柄利剑一般,钉死胡亥:“暗示你骨肉相残!” 一连三问问出,诸位公子,瞬间瞳孔猛颤,无一人胆敢言语! 争夺储君之位! 不惜一切代价达成目标! 暗示骨肉相残! 这三问,皆是诛心至极! 可以说,每一个问题都是大逆不道!告知父皇,都是雷霆震怒! 嬴彻眼神之中,满是惊骇! 这个柳白...好生勇猛!居然胆敢这么问? 十八弟一旦摇头,那便是....柳白他自己在无中生有啊! “胡亥公子,你可要想清楚回答啊!” 胡亥嘴唇微动,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柳白看似无意的一句提醒。 而后,这个恐怖的,杀人如麻的,还喜欢面带微笑的可怕家伙,从怀中轻轻掏出一张锦帛,仿佛是嫌弃脏一般,擦了擦手,而后重新收回!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胡亥瞳孔颤动不止! 这... 这.... 这是他宫中的锦帕! 难不成,这柳白,早已掌握了证据?!! 霎时间,胡亥的脑袋一片空白!这一刻,他...彻底扛不住了! 一个怯懦之人,在遭受恐惧之时,心理便会崩溃! 而一个崩溃的人,将失去思考的能力。 只要再给他更大的恐惧,出于求生的本能,他.... 便会成为一个傀儡! 一个....只会木然点头的傀儡! 胡亥他....点头了! “十八弟,你可要想好啊!” “这...十八弟!你怎么了!” “天啊!” 胡亥点头的动作虽小,但却让在场的一十七位公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们差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胡亥承认了?!!!承认赵高狼子野心?承认赵高教导他骨肉相残? “扶苏公子,可有何话说?” 柳白轻轻瞥了一眼扶苏,后者默然不语。 而诸位公子,此刻眼神之中依旧震颤不止,不知如何自处。 “龙且!” 柳白淡淡开口, 黑壮汉子咧嘴上前一步。 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让这整个大秦身份最为尊贵的公子们,心中升腾而起一股惊悚之感! 这个柳白....又要做什么? 也不怪他们怕,主要是这个柳白...太可怕了! 右脚迈入懿文宫,直接磕头磕死!这特么太狠了!谁能扛得住啊? “屁点眼力见儿没有!这赵高的尸体搁这儿,诸位公子如何安心学习?” “拖下去,先放门外,一会儿本相禀明始皇陛下之后,给咸阳宫豢养的那些恶犬加餐!” 柳白笑骂了一声,丝毫没有将赵高这条命当回事儿! 此话说出,诸位公子面面相觑! 让我们不能安心学习的...不是你吗? 况且....这赵高尸体拖到门外,我们就能好好学习了吗? “诺!” 龙且憨厚一笑,也没任何多余动作,直接一把拽住赵高的尸体,往外一拉! 血迹拉了长长的一条,触目惊心! 整个懿文宫内,满是血腥味! 但是.... 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呐! “好了,上课吧!” “今日第一课,尊师重道!” “嗯...看来你们已经有体悟了,诸位公子,下课!” 柳白微微一笑,故作思索,而后一连三句话。 说完,柳白转身就走! 如此动作,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特么....叫上课?!!! 所有人都没发现,胡亥的眼中....一点光都没有了 .... 章台宫内。 身穿玄黑铠甲的章邯走入殿内,面色古怪至极,沉声开口: “启禀陛下,赵高...被柳白打死了!” 第11章 你行不行啊?细狗? “你行不行啊,细狗!” 豢养凶犬的兽房之内,看着一地的尸骨残渣,龙且急得恨不得将这些凶犬的嘴巴翘起来! 既然柳公说了要全都喂狗,那赵高必须尸骨无存,还留点渣滓算怎么回事。 “功德一件功德一件呐!” “赵高失去的是生命,可是我家柳公却让这些凶犬可以饱餐一顿,一消减一增添,这功德大得叻!” “老天爷有眼,可千万要保佑我家柳公长命百岁哟!” 龙且一边将赵高的尸骨喂狗,一边喃喃自语。 对于他这么一个杀才来说,什么善恶有报当然是屁话。 但是对于自家的柳公,龙且可是十分害怕真的有一天打雷劈错了! 如此模样,任谁看了不得夸一句忠心耿耿? 没过多久,龙且将最后一些比较硬,不好咬的骨头给敲碎,喂进狗肚子里后,拍了拍屁股起身。 “啧啧啧!皇家恶犬!自家柳公还真是恶趣味啊!” 龙且‘啧啧’了两声,由衷夸赞。 这犬舍是柳白建议建造的,名字也是他定的,纯属无聊之举。 按照柳白的说法,没事儿的时候让公子们带着恶犬打打猎,也算是初步培养公子们的好战之风了。 没想到...这犬舍居然是用来‘毁尸灭迹’的,也算是高瞻远瞩了。 如此想着,龙且迈步走出兽房,便看见柳白负手而立,好一派踏娘的高人风范! “柳公,都好了!” 龙且恭敬禀报。 “哎!行了,回府了!” 柳白叹了一口气,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龙且微微一怔,疑惑道:“柳公,你不入章台宫跟始皇陛下禀报一下此事吗?” 开玩笑,他龙且虽然比较好战,但也不是纯粹的傻子啊! 这杀了中车府令,自家主公不去跟始皇陛下汇报吗?那不是有风险吗? “汇报个屁!咱们这位陛下,还用得着我汇报此事吗?估计黑龙卫的人将事情的来源经过,甚至你龙且站在门口挠了一下屁股都报告给始皇陛下听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咱们在这喂狗喂了这么久,陛下都没来找,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此话说出,龙且傻眼了:“陛下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我完全没领会到啊!” 柳白嘴角一扯:“什么意思..陛下要是本相喊过去训斥一通那还好了!一个中车府令,还的确违反秦律,本相最多算是监督执法不严,能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陛下什么话也没让人传,也没让我去,那才是让我头疼的地方!” “啥都不说,反而代表着陛下盯住我了,要么立功,要么就等着挨批吧!” 柳白无可奈何得叹了口气! 自家陛下的驭人之术,那真的是强得可怕! 看似不追究,实则就是最大的追究! 追究的不是赵高之死,而是他柳白能不能为大秦立功! 就这一点上来说...如同给了柳白一张锦帛,然后不设题目得让他答题。 始皇陛下只看答卷是不是有益于大秦,其他啥也不看。 头疼的勒! “算了,回府!藏了这么久的宝贝,本来想犯大错的时候再献上去的,看来...只能现在了!” 柳白摇了摇头,看着龙巨开口说道:“回府以后,你去找十个信得过的,技术好的铁匠,喊道府里来。” “诺!” 龙巨也不知道自家柳公到底准备干什么,但他也不问。 柳公觉得自己应该知道,就肯定会说。问..一点都没必要! ... 深夜。 “父亲,为何上朝回来之后便是愁眉不展,如今又是唉声叹气?这密报上说什么了?” 将军府邸之内,通武侯王贲看着自家父亲拿着一封密报叹气,心中疑惑至极! 自从父亲逐渐淡下朝政之后,养气功夫愈发增长,今日怎么一反常态啊! “你自己看看吧!” 王翦看了一眼王贲,将手中锦帛递过去。 王贲心下疑惑,接过锦帛一看,瞬间惊呼出声:“柳白动手,杀了赵高?” “这....如此胆大?” 即便是通武侯王贲,此刻对于柳白的‘胡作非为’也是震惊不已! 虽说中车府令这么个官职在柳白这个左丞相面前微不足道,但是.... 赵高可是始皇陛下的近侍啊! 如此草率胆大,这柳白不要命了? “不过父亲,这...密报上说,柳白是当着诸位公子的面杀了赵高的,那肯定是有理由的吧!父亲为何唉声叹气啊!” “赵高这厮,阴险狡诈,父亲不是看不过眼很久了吗?” 王贲抬眸看向王翦,依旧心中疑惑不已! 难道... 父亲在为了赵高的死叹气? 或者说,父亲多年来鄙夷赵高,是如同跟李相敌对一般,为了文武分视,平衡朝堂之局? 也不对啊!他一个赵高,平衡个哪门子劲儿? “啪!” 此话一出,王贲顿觉脖梗一痛,缩了缩脖子,正巧看见的便是自家老父亲的满脸怒容。 “混账!看事只看表面,老夫是为赵高吗?老夫叹气的是柳白!” 王翦此刻,气得脸都红了。 养气养气,能克制怒火不假,但是...在自己儿子面前克制个马毛球啊! “啊?” “啊你个头!” 王翦看着王贲那本能的疑惑,更是生气,一连三个大脖溜上去,将王贲打得连连逃窜! “爷爷的意思,应当是这位新晋柳相太狠了!”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给王翦和王贲斟水的女子开口了。 明眸皓齿,眉如远山,举手投足之间,皆有风情摇曳! 正是王贲长女,如今咸阳城最有名声的才女,王曦! “作为文相,这位柳相咸阳城内,文声尽显,甚至被誉为‘谪仙人’,足可见其文学造诣!” “但是,渔阳平叛,临阵不纳降。河西之乱,坑杀降卒。足可见这位柳相心性果决,杀伐果断!” “如今这赵高又死于他手,柳相这杀心,怕是让爷爷觉得会对朝局稳定有影响吧!” “毕竟文相不比武将,若是于政务之事上杀心过重,反而容易动摇国本!” 王曦微微一笑,开口分析道。 这一番话开口,王翦眼神之中流露出满意之色,而后又感到惋惜! 怎么就...自己这混账儿子生了个这么好的女儿呢!还偏偏是女儿,无法继承王家家业! “呃....这也没什么吧!父亲不是还在朝堂吗?还有李相,始皇陛下!” “这柳相杀心重,压他的人不是一大把吗?” 王贲挠了挠头,还是有点不懂。 “哼!混账,你仔细想想,这柳白几岁,老夫几岁!” “二十岁!少年得志,心中有煞。此人上位,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等!等我们这些个老骨头进棺材了,老夫且问你。” “这天下,有谁能压一个二十岁就登上丞相之位的两朝老臣?你让始皇陛下之后的新帝,如何?” 王翦冷哼一声,眼眸之中满是愤怒! 少年得志,寻常人看来是好事,但是在朝堂上...还真不一定! 朝堂如同熬汤,开头猛火没什么用,最重要的是文火不熄! 这柳白年纪轻轻登上高位,心性果决,一旦真让他熬个二三十年,到时候再展现狠辣作风,恐怕整个大秦帝国都得翻天! “啊!” 王贲傻眼了! 他还怎么想过柳白的年龄问题! 因为柳白上位太快,而且处理政务展现了与年龄不符的老成,反而让王贲潜意识里面以为这家伙跟自己是同龄人呢! 仔细一想,这柳白...跟曦儿同岁啊! “爷爷,曦儿倒是有不同看法!” “此人诗词,闻名咸阳,除官途之外,文采上的造诣,也是万人追捧!” “但是其诗句之中,却是一派洒脱,曾有市井言其有谪仙人之姿。” “或许,柳白并不会醉心于权势呢。” 王曦微蹙黛眉,轻声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王翦眉宇之中的忧愁,却没有半分削减! 一个战场杀伐,亡魂百万,官场沉浮的老将,岂会相信‘人心’二字? 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 “老爷,老爷!” “柳相来了,还提了一坛子酒,在咱们门口大声喊....” 就在此时,管家走到房门之外,有点犹豫得开口。 “说下去!喊的什么?” 王翦面色一滞,而后沉声开口。 “不醉不归,他给您准备了小白条,谁摇白条谁是就是败军之将!” 此话一出,养气多年的王翦眼中怒火蹭蹭升腾:“败!老夫打了这么多年仗,就不知道败这个字怎么写!” 对于一个将领,特别是常胜将军来说,败...便是最大的关键词。 而柳白,很不幸,触发关键词了! 第12章 我柳白,亦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 “不是我吹!” “老将军,你是咱们大秦的战神,当年我小时候,我也是我们村的战神!” “棍子沾屎戳谁谁死,水桶装尿泼谁谁叫!” “谁人不知我柳白,一棍干翻一百人!一桶喝断长坂坡!” 将军府邸之中,酒意熏天! 柳白‘啪啪’拍着案桌,嗷嗷叫! 而原本‘怒发冲冠’准备让柳白看看谁才是‘败军之将’的王翦,此刻面容平淡,将酒盏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谁摇白旗,一目了然。 至于通武侯王贲嘛...此刻正在书房跪着呢! 按照王翦的说法,跪久了,脑子就聪明了! 而王曦,此刻则是目瞪口呆! 木棍沾..那啥...水桶沾...那啥? 这是咸阳城百姓口中的‘谪仙人’,诗篇仙气飘飘的左丞? “行了!酒也喝够了...” 王翦轻轻放下酒盏,不准备与柳白再探讨什么棍子啊,水桶什么的问题了。 赵高这一件事,已经让王翦对于柳白有些警惕了。 如今深夜来府,若当真是为了履行早晨朝堂上的一句‘戏言’,王翦是绝对不信的。 “不够!” “远远不够!” “与咱们大秦的战神,百姓的英雄喝酒,永远都喝不够!” “一个国家,没有英雄,是悲哀的!” “而你,我的老将军,你是真正的英雄!” “对于英雄,我柳白愿意给予全部的敬意!来,老将军,再敬你一杯!” 岂料,王翦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柳白直接打断了! 这个满脸醉红的左丞大人,摇摇晃晃将酒盏举起,而后一饮而尽。 而王翦,此刻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眼神之中也与之前不同,戏谑尽散! 酒后吐真言,这一句话,用了无数次,王翦自然也不是盲信此话之人。 但是...王翦的眼光,独到至极! 他能听出来,这个被满朝文武认为是大秦最有潜力和才华,却又是满朝文武最遭人恨的左丞相,此刻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英雄....吗? “老将军,说真的,我真的很想当一个武将!” “这两次领兵,我倒是颇有心得,如此看来,我也有成为世间良将的潜质!说不定....这未来军伍扛鼎之人,就是我柳白呐!” 柳白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前面说了这么多英雄啊什么的,说到底,还是他柳白想当武将! 男人嘛,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么些!沙场良驹名刀,功名自战而取! “绝无此种可能!” “柳相的武功,着实差强人意。” 王翦瞥了一眼柳白,差点一口‘呸’出来。 这要是大秦军伍的扛鼎之人成了柳白,那他王翦真觉得丢人了! 不说别的,就是他孙子王离,都能打十个柳白! “咳咳!” “咱是智将!老将军,懂吗!就是玩脑子的!” 柳白尴尬得干咳了两声,谎作被酒水呛到的模样。 一旁的王曦掩嘴轻笑。 今日这位柳相前来府上,倒是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谪仙人’。 嬉笑怒骂,皆有其情! 或许,也就是这样真性情之人,才能写出如此多仙气飘飘的诗句吧! 而正是这一声轻笑,让柳白‘咦’了一声。 “这位便是王曦姑娘吧!” “久仰久仰!” “听闻王姑娘尚未婚配?” 柳白看了一眼王翦,又看了一眼王曦,眼珠子一转,便是开口。 此话说出,王曦微微一怔,还未回答,便听到自己的爷爷拍案而起:“柳白!你我二人喝酒谈政,为何言他?” 说完,王翦还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孙女,开口道:“曦儿,去看看你爹,别饿死了。” 这一番话说完,柳白瞬间了然。 果然啊,外界的传闻都是真的! 这老将军护孙女得紧! 还以为真的油盐不进呢,看来还是有弱点的嘛! “是!” 王曦看了一眼柳白,虽是还想更加了解一下传闻之中的柳相究竟为人如何,但爷爷吩咐,她也不会有任何忤逆,便是起身离开。 柳白目送着王曦离去,让一旁的王翦大为恼火! “现在柳相可以说,今日来老夫府上究竟何事了吧?” “若柳相当真说是喝喝酒,那么酒已过兴,便请早些回府吧!” 王翦这一番话说出口,几乎就是不客气得‘逐客’了! 这也是情理之中,自家的小白菜,外人搁着问‘婚配与否’,你说恼火不恼火? 而且更关键的是... 这特么柳白自己也没成婚啊! 明明都到年龄了,还不成婚,莫不是真的觊觎我家曦儿? 想到此处,王翦心中警惕更甚! 而这幅模样,是对于亲情的维护,自然不会有什么掩饰,一点儿不落得全都进了柳白的眼睛。 “老将军慧眼,柳白今日前来,确实有要事!” 柳白将酒盏一推,沉声开口。 虽是面色酡红,但眼神之中,却是一片清明,全无半分醉意。 “老将军,此番平叛,晚辈发现一事!” “所谓叛乱,其实与百姓...并无太大关联!” 柳白缓缓开口说道:“我大秦之律,虽是严苛,但是事实上,在始皇陛下这些年的轻徭薄赋之下,百姓已然逐渐安居!” “数百年的纷战,死了太多的人,这片神州大地上的子民,被压得喘不过气!” “如今天下大定,百姓也不想再起战火!” “其叛乱根源,其实是...六国余孽!” 这一番话开口,王翦却是没有丝毫意外。 作为亲自灭国的老将,他岂能不知晓这些? 放下仇恨,谈何容易? “柳白,那依你所见,又当如何?” 王翦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开口问道。 六国余孽的问题,十分棘手! 他倒是有点好奇,这个年轻人,能否给出什么不一样的答案。 柳白微微一笑,笑意之中带着淡淡的温暖之意,让人如沐春风。 轻轻吐出两句话: “全杀。” “宁杀错,勿放过!” 第13章 这个咸阳令,太勇了! 此话一出,即便是在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王翦,此刻也是微微一愣。 一时之间,他甚至都有点分不清,谁是灭国的将军,谁是被称为‘谪仙人’的文相了。 而柳白也没有顾忌王翦此时的愣神,反而自顾自开口说道: “这些个六国余孽,浪费粮食浪费空气的,赶紧一刀砍了,给咱们大秦的土地,增加点肥力,来年百姓们吃得饱一些,岂不痛快?” 此话说出,王翦方才确定,合着这小子是真的想将这些六国的余孽给砍干净啊! 这种想法,即便是王翦,也只能偶尔想一想,也知道不现实! 为何? 六国余孽,说到底,也就是战败国的王室或者是勋贵。 战败是罪,这是在国家高层的观念,但是在百姓心中,可不是这么想的啊! 你要是真的将这些六国余孽给砍瓜切菜了,到时候反秦叛军真的一窝蜂涌出来怎么办! “柳白,你还是想的过于浅薄了!” “这些六国余孽,着实不好处置!” “若当真能砍了了事,你说为何陛下没有动手?” 王翦微微沉吟,还是摇了摇头。 对于政事,他其实不是很想掺和。 但是柳白现在讲的这些,实在是有点过火了,甚至一个弄不好,便会动摇大秦的根基! 对于大秦,王翦可是一刻都没有放下! “陛下没动手,那是只是暂时的。” “不然为何将这些余孽迁至咸阳,真的是为了放在眼皮子底下当宝贝吗?”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虽是满身酒气,但此刻这位左丞大人的眼睛,分外明亮,显然说的不是什么醉话! 甚至.... 王翦可以肯定,这小子压根儿就清醒着呢!这番话估计也是打腹稿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你准备怎么做?” 王翦眉头微微皱起,看向柳白。 “很简单,陛下的暂时,只是缺了个理由。” “那咱们给个理由便是了!” “河西之乱,旧魏公子魏豹....多好的理由啊!” 柳白仿佛是在回味这夏县醇酒的滋味一般,吧唧了一下嘴,脸上露出神往之色。 笑容十分和煦,但其中包含的杀意,王翦却是领略了个全! 这小子.... 奸猾不在李斯那个老狐狸之下啊! “既然如此,那便拜托柳相了,老夫不胜酒力,便欲歇息了!” 王翦淡淡开口说道。 称呼也变作了柳相。 其中门道,便是官场存活之道。 不关我的事儿,我就不插手! 此话一出,柳白当场就急了! 休息个毛啊休息!怪不得自己那位便宜‘李叔’天天骂‘老匹夫’呢,这是真的贼! 你这休息了,我今天酒白喝,唾沫白喷了嘛! “老将军,那啥....晚辈还有一事相求!” 柳白连忙拉住王翦,一副‘羞怯’的矫揉造作之态:“想问老将军借点人,不多,三百就行!” “成立一个查探消息的小机构、” “老将军放心,此事我会跟陛下说的,肯定办的妥妥的!”、 此话说出,王翦‘咦’了一声:“柳相既然都要通禀陛下,何须问老夫?按照陛下的旨意办便是了。” “这不是....” 柳白脸色破天荒得出现发自内心的难为情:“我这两次平叛,说真的,还真没散发出什么名将魅力,没有什么死忠将士帮我办事啊!” “老将军,您军中威望高,借点?” 听闻此言,王翦整个晚上警惕的心,终于放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世间良将!确实是世间良将!” “要人,待到陛下旨意来,去贲儿的虎贲营挑!” 柳白大喜,当即作揖:“多谢老将军!” “出去把门带上!” “好嘞!” .... 翌日,麒麟殿内。 即便是始皇陛下的威势在那,文武百官仍旧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柳白。 这位左丞大人....先是河西之地坑杀降卒,紧接着就是传出中车府令赵高被其在懿文宫‘磕死’的传言。 这一身杀气,谁人能不讶异! 然而,被群臣不断观察的柳白,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甚至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这幅轻松的模样,仿佛昨天这位左丞大人杀的不是朝堂重臣,而是一只狗一样! “今日,” “可有要事奏?” 始皇陛下目光微微扫视群臣,在柳白身上停留了稍微一会儿,而后淡淡开口。 群臣目光从柳白身上收回,转而看向李斯。 官场之上的惯例,自然是要百官之首的李斯率先开口。 这不是谦让,而是定调! 李斯准备眼帘微抬,看都没看柳白一眼,准备起身禀报昨日各地手上的邸报。 然而....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请陛下为中车府令赵高大人做主啊!”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率先起身,竟完全不顾及李斯的面子,凄厉得哭喊出声。 此等模样,让李斯眉头微微皱起,但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反而是直接坐回。 哭喊之人,正是咸阳令,阎乐!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赵高的女婿! 始皇陛下眸光之中凌厉一闪而过,而后冷冷吐出一个字:“讲!” 整个麒麟殿内,空气骤寒了三分! 群臣皆是目光看向阎乐,心中狂呼厉害!这家伙为了岳父,真的是胆大啊! 弹劾的是左丞相柳白,踩的面子是右丞相李斯,一句话得罪两位丞相,真踏娘的是个人才啊! 当然,这些惊呼,阎乐是听不见的! “启禀陛下,昨日左丞柳白,在懿文宫内,将中车府令赵高大人活活以头颅砸地砸死!” “此等行径,罄竹难书,天理不容!” “陛下的诸位公子,皆是人证啊!” 阎乐面色如同苦瓜一般,连忙开口。 但是其心中,却打着自己的小九九。 他能走到咸阳令这个官位,全是仰仗自己的岳父!如今赵高都死了,柳白能放过自己吗?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若是能扳倒了柳白,那不是还有了一个不畏强权的美名吗?仕途上即便不再进一步,也是生命无虞! 如此深的计较,他阎乐也是彻夜思索而出。 “哦?” “柳白,寡人面前,你可认罪?” 始皇陛下眸光微动,看向柳白。 群臣尽皆嘴角一抽! 柳白认罪?这家伙杀降都能胡扯一气,这能认罪吗?陛下这是要包庇这个柳白? 然而,当柳白起身之时,开口说的话,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启禀陛下,柳白认罪!” “这个罪,罪大发了!” 此话一出,群臣尽皆目瞪口呆,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进水了! 就连不断‘啼哭’的阎乐,此刻也是猛然停止抽泣! 第14章 抬起刀子捅自己 “启禀陛下,柳白认罪!” 柳白起身,脸上笑容依旧,一点都没有犯下大罪的觉悟。 “嘶!” 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朝堂群臣的眼睛,恨不得直接订在柳白的身上,妄图将他瞧个仔细! “柳相居然认罪了?” “这还是柳相吗?柳相这口齿,黑得都能说成白的,居然连狡辩...咳咳!辩解一下都不愿意了,直接就认罪了?” “我的天哪,这么神奇的吗?柳相这是变了性子了?” “有问题,老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觉得有问题!” “....” 一道道窃窃私语响起,群臣皆是震惊不已! 没有别的,因为....认罪的是柳白! 认罪,柳白,这两个此语,压根就是反义词,居然同时出现了! 他们怎么也不肯相信啊! “哼!”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哼一声,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目光随意得看了一眼柳白。 这一道冷哼,让群臣皆是心头一颤! 陛下他....仿佛也是很不满啊! 而原本正在哭喊的阎乐,此刻差点乐得叫出声来! 柳白认罪了!柳白认罪了! 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这么顺利?连预想的抵抗都没有? 此刻,阎乐差点都觉得自己是管仲乐毅转世了,居然如此大才! 什么狗屁左丞相,什么咸阳谪仙人,还不是被劳资一哭就吓到乖乖认罪了? “臣有罪,罪在渎职!请陛下治罪!” 然而,柳白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阎乐,对着始皇陛下恭敬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微微一愣。 渎职? 难不成,柳白的意思其实是想要将自己的罪名往轻了辩? 这倒也是符合人之常情,毕竟赵高的的确确是死了,这玩意儿是事实,根本没得讲! 若是辩一个轻的罪名,倒是十分不错! 想到此处,群臣看向柳白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柳相,对于‘取舍’二字,看的如此透彻。 既然努力没有用,那就改变一个方向,将自己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这是朝堂惯用的伎俩,但柳白年纪轻轻就学会了,着实后生可畏啊! 甚至.... 一些年老的官员在想,柳白这么做,该不会是在以退为进吧! 用杀赵高作为污点,而后从左丞的位置上退下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做,反而是更加长远的考虑! 李斯眸光微微一动,看向柳白,也是有点搞不清楚这小子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不过.... 其实李斯的心中还真没多少担心的。 因为.... 事实不重要,陛下的态度才重要! 昨日河西之乱杀降之事,已经能看出陛下对于柳白的态度了。 “哼!” “柳白,你倒好好阐述一下你的罪行!即便你是当朝左丞,寡人也不会有半分轻放。” 始皇陛下冷哼一声,看着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这一副模样,态度很明显了: 公事公办! “启禀陛下,臣犯的乃是渎职之罪!” 柳白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看了一眼阎乐,故作叹气。 紧接着便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沉声开口: “臣在查明篡逆恶徒赵高恶行之后,并未依照秦律,斩其三族,反而让此人族人党羽,有了漏网之鱼,着实罪过大发了!” “如今看到咸阳令阎乐,方才想起,赵高这个阉人,原来是有女儿,有女婿的啊!” “臣应当带着人,将赵高的三族皆灭的!臣办事不力,是为渎职,请陛下责罚!” “....” 此话说出,朝堂上所有大臣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一些上了战场杀敌如麻的猛将,此刻也是双眼瞪大如同铜铃一般! 窝草! 好特么狠! 杀了人还不够,你说没杀人三族,是你自己的渎职?!!! 原本正脸上隐约带着些许笑意的阎乐,瞬间表情凝滞了! 他傻眼了! 真的傻眼了! 自己在哭诉啊!这个柳白,这么反过头来,就要杀三族了啊? “你....你在血口喷人,我岳父,何曾篡逆...” 阎乐血气上涌,手指指向柳白,怒声开口。 “哦?扶苏公子,要不你来说说?” 对于阎乐的怒火,柳白表现得目中无人至极! 甚至,他都懒得解释阎乐的发问,觉得掉面子。 “启禀父皇....中车...赵高确实为柳相所杀。” “但是,经过十八弟的话语,也是承认了,赵高鼓动十八弟争夺储君之位,并且教导之中,多有骨肉相残的蛊惑!” “此事,诸位兄弟皆可佐证!” 扶苏面色微微犹豫,而后缓缓起身。 一旁的淳于越懊悔不已,怎么自己反应这么慢,没有拉住公子呢! 这不就是扳倒柳白的好机会吗? 当然,淳于越事后就会反应过来,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机会,因为柳白压根儿就没在这件事情上留机会! 懿文宫内公子众多,扶苏不站起来,难道其他公子就不说了吗? 扶苏这番话说出,群臣皆是转头,猛然怒视阎乐! 争夺储君,骨肉相残! 这八个字,那就是天大的罪名! 昔年始皇陛下登上秦王之位后,其王弟成姣叛乱,这宗室之乱,直接导致了朝堂血洗! 如今赵高又来? 这一下,赵高一党,直接成了众矢之的! 至于扶苏话语的真实性...开玩笑,咸阳玉公子,仁德无双,天下皆知,岂会空口陷害一个狗屁中车府令? 而阎乐,在听到扶苏的这句话后,也是如同被雷劈中天灵一般,非但双眼失神,就连嘴唇都微微颤动。 他想要辩解,但是发现无从辩解! 因为.... 他是赵高的女婿,他自然明白赵高要帮助胡亥公子争夺储君之位。 至于这证词的真实性...拥有仁德之名的扶苏公子,这可是始皇陛下的长子啊!自己怎么去怀疑啊! “阎乐,你可还有话说?” 始皇陛下随意得瞥了一眼阎乐,淡淡开口,仿佛根本不将这个咸阳令看在眼里。 阎乐嘴唇微动,心中千言万语,但硬生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柳白太快了! 太直接了! 一开口,就直接将自己打死了,甚至都没有花里胡哨的争辩,直接动用了扶苏的证词! 这种行事风格.... 太狠辣! 朝堂之上,不怕你扯皮,不怕你推诿,怕就怕你一针见血,怕就怕你一击毙命! 而柳白的刀...已经捅进阎乐,或者说赵党的心脏里了。 “柳白!” “臣在!” “既然你自认渎职,此事便交由你补漏!诛赵高三族,追查党羽!若有遗漏,削你左丞之位!可有异言?” “诺!” 柳白听完始皇陛下的旨意,眼神之中一抹狡黠一闪而过... 密探组织的名头....到手了! 忽然,柳白感觉到自己的脊梁骨一冷,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始皇陛下的眼神! 自己玩的这些小把戏,陛下看的清楚着呢!这是警告啊! 杀了人还不够,还要诛杀人家三族,陛下允了,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得寸进尺呢? 紧接着两名黑甲卫士走入麒麟殿内,将已经瘫成一坨烂泥的阎乐拖拽出去。 从始皇陛下宣判之时,到彻底消失在所有人视线,这位咸阳令大人,甚至连喊冤都喊不出来。 如此一言九鼎的气势,就像一个人在面临山崩的无能为力!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咬了咬牙,沉声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有渎职之过,心中万分愧疚!” “恰巧,臣得一宝,欲进献陛下!” “请陛下允臣献宝!” 一进一退,方可得安稳,破财免灾! 第15章 为大秦而抱薪取暖者,不可使其冻毙风雪之中! “献宝?” “显眼才是真的吧!这位左丞大人,又在想什么啊?” “笨蛋!赵高毕竟乃是始皇陛下的近侍,听说连尸体都喂狗了!陛下再怎么看重柳白,他也得有点自知之明!” “不错!虽说并无过错,但是...在陛下心中,是否会记上一笔,谁都没有把握!” “这么说,这献宝...也是柳相早就想到的了?” “废话,非但如此,估计连诛杀赵高三族的差事,柳相都早就在谋划之内了!即便陛下没有任命与他,按照这位的性格,退朝之后肯定悄咪咪去章台宫求见陛下!” “....” 一道道窃窃私语响起,群臣对于柳白的献宝,皆是不断猜测。 甚至,有些比较有朝堂经验的老臣,已经看出了事情发展的一些脉络。 杀赵高,诛三族,此等差事到手,到时候便可以在朝堂上清空一批朝堂官员。 而这种行为,定然瞒不过始皇陛下的眼睛。 与其届时为陛下打压,还不如现在直接献宝。 这个柳白...年纪轻轻,却有如此城府.... 不少大臣都在心中微微叹气,后生可畏!同时想到了自家的孙儿,这个年龄还沉湎在春风苑里,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既然你欲献宝,便呈上来吧!”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眼神之中没有分毫的惊喜。 “请陛下允准臣宣传臣的家人,龙且上殿!” 柳白听闻此言,也是眼神一喜,连忙开口。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而后,在麒麟殿外,便有尖锐的宣号声响起:“传,龙且上殿!” .... “民,龙且,拜见陛下!” 龙且背着一个大布袋走入麒麟殿内,对于这满朝文武没有丝毫在意,直接对着始皇陛下行礼。 初入朝堂,没有分毫胆怯,再加上那一身散发的彪悍之气,让不少武将皆是眼前一亮! 好苗子啊! 这个柳白,没想到对于武事上,也有识人之能! 这个黑壮汉子,只要稍微磨砺一番,绝对能当得起军中的扛纛之将! 宝贝啊! 甚至,就连通武侯王贲,都是眼前一亮,爱才不已! 莽夫惜莽夫嘛! “龙且,打开!” 对于这帮子混账玩意儿那垂涎的目光,柳白第一时间便是警惕起来,暗道不好! 狗日的,大秦的武将都是贪得丧心病狂! 不是贪财,是贪才!就龙且这么猛的将才,这帮子武将看的都流口水了!不说当自己副将什么的,留在身边当亲兵,都够吹嘘好几年的! 柳白甚至有点后悔了,应该让家中陈伯过来的。 当然,这种后悔也就一瞬间,陈伯都七老八十了,这些叮叮当当的铁疙瘩,到时候估计还得他柳白直接背着。, “诺!” 对于这些武将以及自家柳公的心思,龙且倒是没有察觉到,只是十分利落得打开麻袋。 一块破铁,一块破皮,一块破木头。 这三样东西拿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特么....是宝物?!! 要这些个破玩意儿是宝物,他们朝堂群臣,随便仍双鞋子出来,是不是也可以算献宝了? 顿时,群臣皆是面色一变,看向柳白的眼神,古怪至极! 好家伙,这位左丞大人,莫非是觉得朝堂上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出来讲个笑话的? 不过.... 这可是当着陛下的面啊! “你....柳白!放肆!” “朝堂之上,你居然胆敢揶揄陛下!欺瞒始皇陛下的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然而,有一人,面色狂喜,当即就跳出来指责,试图直接给柳白扣一个大帽子! 此人正是....淳于越! 方才他的学生扶苏公子话太快了,导致阎乐的攻势没有分毫用处,但是现在,他可不会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如此职责,群臣皆是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淳于越...也太过于心急了一些。 “淳于博士倒是太过于急躁了!柳相还未说些什么,你便已然将柳相定罪?” 有人攻讦柳白,自然也有人开口攻讦淳于越。 朝堂上便是如此,谁也不愿意坐视一方势力增长。 而开口之人,赫然便是御史大夫,冯劫! 他还有一个身份....前大秦右丞相,冯去疾之子,世家勋贵如今的领袖人物。 可以说,柳白没有出现之时,冯劫才是整个大秦最为耀眼的年轻人! 但是,冯劫对于柳白,倒也没有过多敌视,甚至觉得柳白此人,应当要归附于他。 原因很简单...官位的传承! 冯去疾退下,李斯接掌右丞,而柳白接掌左丞。 说白了,柳白是被冯去疾让位而上的,这种恩情,在官场是十分重,几乎代表着...‘托孤’! 冯劫将之视为自己人,自然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柳白上位以后便去两次平叛,回来咸阳又是一堆事儿,太忙了,二人还未曾真正私下交流而已。 如今即将清除赵党势力,冯劫自然要抓紧示好。 恩情,加上示好,而后柳白自身还没有什么官场底蕴,那赵党空出来的肥油,不都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吗? 当然,这些都是冯劫心中所想。 “哼!御史大夫倒是维护得紧呐!老夫也没听说过,咱们这位柳相,居然也是功勋之后啊!” 淳于越冷哼一声,反唇相讥。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感觉心中一寒! 偏题了!但是这偏得...很阴毒! 明里暗里,这不就是在说左丞相与御史大夫结党营私吗? “本相却非功臣之后,但本相却是有着荣耀的身世!” “本相乃是秦人!为大秦而抱薪取暖者,不可使其冻毙风雪之中!御史大夫稍作两句,认为当让本相先说完,这有问题吗?” 柳白轻轻瞥了一眼淳于越,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目光一凝,心中暗赞:好文采! 为大秦而抱薪取暖者,不可使其冻毙风雪之中 这句话文风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维护大秦利益,以及保护维护大秦利益之人的那股子意境,当真有几分格局了! 淳于越气得胡子微微抖动,但又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总不能说柳白这个左丞相不是秦人吧! 真要这么说,他淳于越还当过旧齐的博士呢!之前的渔阳旧齐反秦,他淳于越才是最应该害怕的。 当然,淳于越这种如同小丑一样的糟老头子,柳白并未有丝毫在意,而后转身看向始皇陛下,将那三个物件让出视线,朗声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要献之宝,名为...” “铁骑三件套!” “此宝,可增强我大秦铁骑战力,至少三成!” “可解我大秦战马不足之忧!” “可缩短新丁掌控战马时日,至少一倍!” “嘶!” “嘶!” ‘嘶!’ 一片倒抽冷气之声,同时响起! 一直微闭双目,昏昏欲睡的王翦,猛然睁开双眼! 第16章 谁打扰你,俺给他一个嘴巴子! 战马!骑兵! 没有人比秦国人更加了解其重要性,原因很简单: 大秦, 马夫立国! 昔年秦非子受封极西之地,正是以为天子牧马之名,而后筚路蓝缕,与犬戎交战多年,方才有了如今大秦的不世基业! 也正是因为这样,柳白口中所言,能极大提高骑兵的作战实力,甚至解决战马不足的困局,在朝堂群臣看来,就如同是市井笑话一般。 “破铁,破木头,破皮革,能提高我大秦的骑兵!” “柳相,莫不是当真觉得你领兵平叛了两次乌合之众,便觉得自己是无双上将了吧!” 淳于越听到柳白的话,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讥讽之色溢于言表! 此等讥讽,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都没有开口阻止。 此刻,这位千古一帝的双眸,紧盯柳白拿出来的东西。 “放屁!我家柳公是实打实上过战场杀敌的,亲手杀了整个三个敌人,你算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柳公说有用,就有用!说是宝物,就是宝物!” 然而,柳白还没开口,龙且就忍不了了,当即就对着淳于越怒骂出声! 在他眼中,柳白是恩人,更是算无遗策的神! 这个狗屁酸儒,居然胆敢讥讽,放他娘的狗臭屁! “放肆,麒麟殿内,你一届白身,居然口出狂言,陛下!” “臣,恳请陛下治罪!” 淳于越脸面一白,当即就对着始皇陛下开口打报告了。 “无妨,我大秦多壮士,龙且...寡人倒也在战报上看过其名,也是身有军功之人。” 然而,始皇陛下对于淳于越的请求却没有答应,反而对于龙且有着几分赞赏。 说真的...昔年大秦攻伐天下之时,他手下的武将,可比龙且要‘豪迈’得多。 别的不说,王翦在麒麟殿上,就有过三次动手的记录,其中一次,将李斯的官袍都给扯破了,场面不堪入目。 当然,王翦作为大秦第一将领,打架的理由也比较正统,为的都是粮草,战略一类的事情。 始皇陛下此话说出,无外乎就是给了龙且一个台阶了,同时也向群臣表明一件事! 这个柳白....倒也没有他们想象的一般根基浅薄。 “本相所献之宝,到底有没有用,不是你个糟老头子能定的!” 对于淳于越这一番胡搅蛮缠,柳白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儒家...等本相腾出手来,给后世子孙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真正意义上的‘焚书坑儒’! 淳于越面色一滞,刚准备开口,猛然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人拉扯了一下。 回眸一看,正是自己的老友叔孙通,此时不住摇头。 再一回头,淳于越便发觉好像有许多不善的眼神,满朝文武看着自己的眼神...极为不满! 开玩笑!人家柳白没准备卖关子,你一个糟老头子跳出来叽叽歪歪的,烦不烦啊! 也就是始皇陛下的养气功夫好,没与你淳于越计较!真要是这个铁骑三件套有用,这些个大秦武将,晚上能堵着淳于越的门,找他聊聊人生! “启禀陛下,此三物,合名铁骑三件套!顾名思义,乃是作用在战马之上!” “首先便是这个...” 柳白也没管这些,拿起一个皮革质地的玩意儿开口解释: “陛下请看,此物名为高桥马鞍,皮革所制!除了如同座位一般增加骑手的舒适度之外,还可以有效保护战马的肋骨,背部免受损伤!臣在领兵打仗之时,被颠簸得哟....” 柳白一阵龇牙咧嘴,仿佛是在回忆自己当时屁股上的灼烧感,捎带着还偷瞧了一下始皇陛下的神情。 只见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不一样的色彩! 光是这个高桥马鞍,就能做到保护战马,和提高骑手舒适度的作用!就连这位千古一帝,认同了柳白所说的‘献宝’了! 而王翦则是双目紧盯柳白手中的高桥马鞍,眼神之中流露出凝思之色! 他是真正马上杀敌的将军,只要稍稍想一下,便能感觉出此物有多么好! 看到先声夺人的效果,柳白微微一笑,将高桥马鞍随意一扔。 “咚!” 声音响起,麒麟殿一众武将,龇牙咧嘴,恨不得飞奔过去接住这个宝贝! 这个败家玩意儿的柳白,这么好的宝物,就这么随手扔? 就连柳白,此刻也没想到,自己已经被诸位大秦猛将的眼神,鞭打了无数次了! 暴殄天物,这四个字,在大秦猛将的眼中,就是该打! “还有这个,名为马镫,木制,金属制都可以,反正工艺也不怎么复杂!悬挂于马鞍之下,骑乘战马之时,骑手将脚伸入,便可在作战之时如履平地,解放双手,战力倍增!” 当然,柳白也没有在意,又拿起一个木制的玩意儿,开口解释。 “呼!” 这一番话解释出口,整个麒麟殿内,呼吸声都急促了! 如履平地的宝贝! 踏娘的,柳白这混小子....在扯谎! 什么增加骑兵三成的战力?这是翻倍,翻三倍! 正所谓力由地生!而且还能解放双手,这带着武器一击下去,力气都不是一两倍的问题。 “那接下来咱们看这个....” 柳白随手便要将马镫随便一扔,岂料... 一个身影如同扑了过来将其牢牢接住,赫然是一个络腮胡的勇猛武将! 然而,此等滑稽的举动,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取笑,反而...悬着的心都放下了,生怕这柳白还这样随意。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此刻也是袍袖微动,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炽热之色。 马鞍,马镫!这两样东西,只要装配上大秦铁骑,那么... 大秦与匈奴之战,将会彻底占据上风! 这个理论看似有点离谱,因为现在大秦是依据长城而守,其实没什么骑兵作战的机会。 但是...始皇陛下是放任异族在旁边欢跳的懦弱帝皇吗? 这一点史书上的争论,柳白在上任左丞之时,从某些文书之中,已经找到答案了。(后续融入剧情解释哈。) “陈将军,你这...” 柳白看着趴在地上接住马镫的将领,也是哭笑不得。 这...怎么姿势这么怪异啊? “没事儿,柳相,你讲!你接着讲!” “谁敢打扰你,俺直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陈姓将领一身彪子肉都三百多斤了,却小心翼翼得将马镫放置在地上,忽然感觉不妥,又将布袋子展开,放置在布袋之上,做完这一切,转眸狠狠瞪了一眼淳于越,也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如此反常的举动,没有任何人反对,反而有人狠狠瞪了一眼这个络腮胡将领,意思很明显:你小子打扰柳相接着讲了! “那铁条,又是何用途?” 就在此时,有人开口了。 众人一愣,转眸看去,赫然是...老将军王翦开口了! 此问一出,满朝文武皆惊! 心中狂呼‘窝草’! 老将军...居然主动关心起来了?! 这柳相拿出来的东西,得到老将军认可了? 当然,这种时候,也没有人真的会开口。 这特么...胆敢打断柳相讲话,此刻就是众矢之的啊! 而右丞相李斯,此刻颇有得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也就是麒麟殿没酒,不然真的当浮一大白啊! “嘿嘿,这玩意儿,可就是铁骑三件套的灵魂了啊!王老将军识货啊!” 柳白嘿嘿一笑,将那‘u’型铁条拿起,而后目光看向始皇陛下,恭敬行礼道:“启禀陛下,这最后一件,名为....” “马蹄铁!” 第17章 那臣...可就不客气啦! “马蹄铁?” “这东西怎么用?不会是像牛鼻环一样,打在战马的鼻子上吧?” “咳咳!我说...你没文化,也不至于听不懂人话吧?马蹄铁,肯定是跟马蹄相关啊!” “难道是给马蹄带个环?” “不对不对!徒徒增加重量,没什么太大作用啊!” “依俺看,说不定就是直接给钉在马蹄上也不一定!” “....” 群臣看着柳白手中的‘u’型铁条纷纷猜测,眼神之中的神采与之前截然不同。 尽管刚开始对于柳白的铁骑三件套十分不屑,但是有了高桥马鞍和马镫,没有人再有丝毫怀疑! 人就是这样,在一连串的惊喜过后,本能性得会对下一件事物有所期待。 “诶!你还真说对了!” “老李,你还真踏娘的是个人才!” 就在此时,柳白眼前一亮,对着一个脸上有一道长长疤痕的‘俊秀’将领点名表扬。 “咳咳咳咳!” “咳咳咳!” 柳白的这一句夸赞,直接让群臣咳嗽不已! 这位李姓将领,向来以战场抗命出名,偏偏打仗还一直赢。若非是王老将军惜其将才,早就砍头拉倒了! 现在柳白还夸他是人才??? “嘿嘿!” 伤疤将领挠了挠头,颇为不好意思。 没想到,俺老李也有被文化人夸奖的一天呐! “启禀陛下,此物正是作用于马蹄之上,而且如同李将军所讲,就是钉在马蹄上的!” “至于作用嘛....就如同这个!” 柳白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鞋子。 本来想要脱鞋展示的,想了想实在有些不妥,便是金鸡独立,开口说道:“臣行军之时,曾对负责战马后勤的官吏询问过。” “其实咱们大秦的战马,还是不错的!其躯体的强壮,足以支持服役五至八年!但是我大秦的战马平均退役年龄,都是两年半左右。” \\\"细细询问原因,就是马蹄!\\\" “战马快速奔跑,再加上要载人,马蹄磨损极为严重!” “既然如此,咱们就给它穿上鞋子!那战马服役不就能达到五至八年了?如此算来,咱们战马真实作用能扩充一倍!” 柳白缓缓开口解释,眼神之中尽是自得。 此话说出,群臣下意识得看了看自己的脚。 对啊! 寻常穿鞋已经成为习惯了,但是实际上想想...鞋子不就是为了保护脚吗? 给马穿上鞋,那就可以保护马蹄了啊! 这个想法理解起来很简单,但是...有这种想法,太难了! 李斯眸光微微闪动,眼神之中满满的自豪! 这个混账小子,总算是作出一点人事儿来了!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此铁骑三件套,理应现在就开始着手打造,而且要尽快诏令一支军伍,装配此物进行适应,待到具体训练结果出来后,装配我大秦所有骑兵军伍!” 就在柳白解释完所有铁骑三件套部件的用途之后,王翦豁然齐声,朗声开口! 这一刻,这位老将军忘记了让自己的身形保持佝偻,中气十足! 身为在战场上搏杀的常胜将军,他对于这铁骑三件套的理解,更加深刻! 甚至...王翦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铁骑三件套,会改变从此以后所有战争的格局! 骑兵...将会成为主宰战场的王! 此话一出,群臣眼眸微微一缩,差点惊呼出声! 王翦....居然亲自开口,要求将此物投入军伍使用? 这已经不是在征求群臣的意见了,而是这位老将军,要用自己的军中威信,为这个新生事物保驾护航,以期可以最快速度增强大秦骑兵的战力。 要知道,军伍之中的装备变革,程序也是繁琐无比。 除了丞相府那边的裁议,还要经由大司农阳烨的拨钱,最后再找工匠打造。 而工匠打造,更是从工匠,到督工,然后各级官员在每一个器具上署名,以确保造物质量。 如今王翦一句话,等同于用自己的威信告诉所有人,不得拖延! “允!”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眼神之中一道锐意闪过,沉声吐出一个字。 没有人看到,这位千古一帝袍袖之中的拳头,紧紧握起! 柳白.... 给了始皇陛下一个希望。 一个能极大缩短反攻匈奴的希望! 这一个字出口,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官员,瞬间闭嘴! 就连有些想要在这次军备改革中捞点油水的家伙,此刻也是牢牢闭上了嘴巴! 左丞拿出来的东西,王翦力挺,始皇陛下允准。 就这三位...敢伸手,真的是会被一刀剁掉爪子的! “陛下圣明!” “陛下裁断果决!” “臣,附议!” “....” 一道道山呼声响起,柳白嘴角微笑。 铁骑三件套,在北魏之时大放异彩,也正是那个时候,冷兵器时代的王...诞生了! 骑兵! 这个兵种,拥有着无数的缺点,但只有一个优点。 那就是...强! 大秦军伍装配上了铁骑三件套,在骑战上,便可占尽优势! 想到此处,柳白的笑容更甚,甚至有些猖狂! 这种猖狂,是来自于他穿越之前的历史观念! 这片神州大地,被异族入侵,子民遭受屈辱,甚至....近代史的屈辱,就是因为一个废物异族的统治! 如今有了铁骑三件套,等同于在大秦,就将这些异族狠狠踩在脚下! 神州之地,唯有大秦! 柳白的猖狂笑容,群臣皆是看在眼中,但没有一人有异议。 因为... 这个功劳太大了! 一己之力,提高大秦所有骑兵军伍的战力,而且...极有可能是成倍提高,说是天功也不为过啊! 御史大夫冯劫看向柳白,嘴角亦是扬起微笑。 自己帮了忙,待到退朝之后,与柳白商议一下空出的赵党官员的官位,岂不是美哉? 当然,淳于越是有异议的,在肚子里骂了柳白无数次,却迫于形势,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柳白,进献铁骑三件套,乃是大功!” “寡人不吝封赏,你且说,有何想要的!” 得到铁骑三件套,即便是始皇陛下,此刻眸子之中也有隐约的欣喜之色,看向柳白,更是一点都没有吝啬得开口: “九州之内,只要你开口,寡人都允你!” 始皇陛下此话一出,瞬间方才山呼之声,戛然而止。 群臣全都傻眼了! 九州之内,开口都给?!!! 就连柳白,也是微微一愣,旋即面色涌现狂喜: “陛下,那臣可就...不客气啦!” 第18章 陛下,臣听闻太后风韵犹存(皮一下,我很开心) “不客气?” 随着柳白这一句话开口,群臣的心都揪了一下。 试问天下,还有谁比这位柳相更不要脸,这家伙,当真不会是在始皇陛下面前老虎大开口吧? 就连始皇陛下,双目也是微微一眯,旋即恢复那副威严的模样。 九州之内,随便柳白开口。 但若柳白太过分不清自己的位置,那也就证明此人的聪慧也就止步于此了。 与其说这是一种赏赐,倒不如这是始皇陛下对于柳白的考验。 考的是什么? 识趣! 不然开玩笑,柳白要是开口来一句‘陛下,臣听闻太后风韵犹存....’,你说柳白会不会被黑甲卫士直接在麒麟殿砍死? 别不信,后世有不少恶趣味的史学家,在研究这段历史之时,批下注脚,进而引发全网热评,很多人表示,就这位柳相的不要脸,没有这么开口,肯定是因为怕死。 当然,这些都是后世的玩笑话,此刻的柳白,可真的是欣喜若狂。 此刻,他甚至想要开口,问始皇陛下要点丹书铁券! 仔细想想,这还真的挺不错的!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虽然是为了大秦的国运,但是确实过于大开大阖,甚至有点出轨。 要点丹书铁券什么的,保命也不错啊! 但是... 柳白嘴唇微张,刚要开口之时,猛然抬眸发现了始皇陛下的眼睛。 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沉稳,冷静,仿佛天下之事,这双眼睛都能直接看透。 最重要的是...威严! 柳白瞬间心头一凛!、 陛下说什么都给,但若是你什么都要,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丹书铁券,这东西本质上是相权对于皇权的僭越挑战,寻常皇帝...他柳白倒是能再积累个几年,将此事给办了! 但是面对始皇陛下....真要开口要了这么个玩意儿,恐怕明天自己就因为呼吸声音太大,直接被用掉了!当然,陛下有可能也仁慈一点,后天再让自己用掉。 毕竟,后世不知道多少功臣名将之后用生命证明过,这玩意儿的最终解释权,归皇帝所有啊! “启禀陛下!” “臣想好要什么赏赐了!” “陛下!” 柳白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一个词‘曲线救国’,连忙开口说道:“陛下,您是知道我的!我对于陛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臣在未曾踏足我大秦麒麟殿之前,便曾写诗句夸赞陛下,足可见臣对于陛下的忠心和崇仰!” 这一番话开口说出,群臣原本还揪着心,现在改成抽搐着脸了! 太不要脸了!真的太不要脸了!这个柳白,简直就是咱们大秦官场的败类! 如此明目张胆的拍马屁,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真的是.....为什么老夫不会啊!老夫要是会,说不定也能混个九卿当当啊!呜呜呜! “行了!直接说!” 就连高台上的始皇陛下,此刻也是微微皱起眉宇,直接打断了柳白的拍马屁! 夸赞的话,谁都喜欢听,但是...被柳白夸,着实没有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 “咳咳!臣崇仰陛下,只求陛下赐字!” “既然陛下命令臣清查赵高党羽,诛灭赵高三族,臣准备成立一个临时的机构组织,用以办此事,名为...‘锦衣卫’!身着锦衣,让天下人都知晓,不办此案之外的冗余之事。” “请陛下赐字。也算是光耀臣的脸面了!” 柳白干咳了两声,幽怨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就连李斯都忍不住叹气了。 妈的!越有才华的人去拍马屁,就越是让人想吐啊! 不过,始皇陛下却是眸光微微一闪,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这个混账小子,虽然看起来在拍马屁,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赏赐。 但是实际上呢,这个柳白要的是...名头! 既然是临时成立,不作冗余之事,为何要大费周章要赐字?无外乎一个原因:名正言顺。 柳白想要的...是皇权特许! 是锦衣卫办案,无所阻拦! 而这样...对于大秦来说,有好处吗? 答案是...有! 黑龙卫作为隐藏在暗处的密探组织,许多事情反而不便。但是这个锦衣卫,恰巧是最合适的! 而柳白作为锦衣卫的领头,身上带着丞相的职务,反而是被束缚住了!权利与节制相结合,这样的组织架构,才能一心为大秦办事! “允!” “寡人赐字,设立锦衣卫!” “锦衣卫办案,皇权特许,若有阻拦,先斩后奏!” 始皇陛下眸光之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缓缓起身,双目直视柳白,沉声开口:“柳白,你以左丞之职,节制锦衣卫。若其办案有违秦律,危害我大秦利益,受节制牵连!” “你,可懂?” 此话说出,柳白便感觉到一股让人窒息的气势扑面而来。 瞬间,他就有一种自己的心思被始皇陛下看透了的感觉。 锦衣卫的设立,真的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赵高,或者是赵党? 自然不可能!不然他柳白大费周章,不就成傻子了。 但是始皇陛下此番话语之中,丝毫没有提到只办赵高之案的事情,也就是说默许了这件事。 同样的,也警告了柳白。 事儿...你可以尽情去办!但若是危害了大秦的利益,寡人赐字,也不是你的借口! “多谢陛下,臣定然尽心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至于柳白是否会危害大秦的利益?自然不可能! 他来大秦,为的就是大秦的利益!为的是后世不遭受这些。 他始终忘不了,那些报道之中,大屠杀过后,幸存者的采访语录。 柳白自问不是什么崇高之人,但是他...是一个人! 一个属于这片神州大地,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的人!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柳白此话说出,李斯喃喃自语,眼神之中闪现过一抹异样的情愫。 昔年只身一人来到大秦,不正是怀揣理想,自信走出一条别人未曾走出的路吗?自己心中所想,也也就是这八个字吗? 李斯回眸,看向柳白。 这孩子....如同当年的自己。 “退朝!” .... “你啊...老夫虽不知你意图,但老夫明你心志。” “放手去做吧!两个丞相,终是能保一条命的。” 李斯起身,拍了拍柳白的肩膀,留下一句话便是迈步朝着麒麟殿外走去。 反而是柳白,一脸蒙圈。 我靠,我又没说要去死!李叔,你这话说得很感动,但是很不吉利啊!我办事儿都是有把握的啊! 但柳白无奈归无奈,总不能冲上去跟李斯解释什么吧? 走出章台宫后,柳白看着艳阳高照的好天,嘴角微微勾起。 一旁的龙且一阵寒意涌上。 自家柳公开始笑了,要杀人了... “走,咱们回府,找人!锦衣卫办起来了!” “找刽子手吗?” “滚你大爷的!这叫锦衣卫差人!” 第19章 御史大夫冯劫,求见! “柳相,这是名册,还请过目!” “这位是铁牛,也就是你要的三百精兵的统领!” 丞相府内,王贲带着一个彪悍汉子登门摆放。 既然陛下都已经应允了‘锦衣卫’的成立,自家父亲也曾答应,他王贲自然不会有任何怠慢,直接就带着人上门了。 “铁牛?当真是人如其名啊!” 听到此话,柳白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微微点头。 不愧是朝堂着名莽夫王贲带出来的,这一身上下,都透着那股子莽劲儿,一看就是战场上不顾伤势一心冲杀的主! 铁牛咧嘴咧嘴一笑,也没有开口说话,算是回答了。 在王贲的手下,说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战场上的表现。 这也就养成了他们不善言辞,但是‘动手能力’极强的特性。 “铁牛,从今天开始,你和你手下的三百弟兄便是柳相手下的人了。虎贲营与你再无瓜葛!” “一心为秦,忠诚办事!” 王贲也是收敛笑容,想起了自家父亲的嘱托,沉声开口。 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在柳白面前,清清楚楚切割与虎贲营的联系,但是父亲说的,总是对的。 “是!” 铁牛行了一个军礼,沉声应答! 大秦军士,以忠诚为先! 看着二人这一说一和的,柳白嘴角微微一抽,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合着王老将军还是防范着自己呐!这‘锦衣卫’的成立,即将牵扯六国勋贵,王家这是不想引火烧身! 事儿可以办,力可以出,但是烧到王家,那就不行,这位老将军的‘苟’真的是让柳白叹为观止! “既然如此,柳相,我军中还有要事,便走了。” 王贲微微点头,看向柳白开口说道。 “哈哈!军务要紧!通武侯请便!” 既然自己也已经明白老将军的心思了,柳白自然也不会多做挽留,做些多此一举的屁事儿。 “嗯!” 王贲转身离开。 这一道离去的背影,让柳白眼睑微微跳动。 王家...确实是军武之家,怪不得日后大秦都没了,王家却能作为世家屹立在历史长河之巅!王翦这位老战神...留下的家训,功不可没啊! “铁牛,本相为你们置办了城中的一处大宅,作为你们锦衣卫的临时办事点。” “你且将你的兄弟们安置一下。” “训练方法嘛....明日我让龙且去教导你们,至于任务...” 柳白眼珠子微微转动,语气微微一顿:“你挑二十个身手好的好手,留在本相身边保护本相!然后再派三十人来丞相府,本相有要务交代,让他们去寻点人过来!” “其他人,留五十人在咸阳城,其他人散往大秦各地,宣扬一个消息!” 此话说出,铁牛没有任何反对,只是开口询问任务的具体事项:“敢问柳相,是何消息?”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就说....” “河西之乱,起于旧魏王室公子豹,而且,此人与多人幕后暗通款曲,大秦已有线报!届时公布天下,定然将这些反秦之人,枭首昭示万民!” “对了,再加一句,似乎赵高…也牵连其中。” 铁牛微微一愣,而后恭敬领命退下。 .... “柳相,这些锦衣卫....” 待到铁牛离去,龙且有些担忧得开口说道。 说实话,本就是同类人,龙且对于铁牛还是很有好感的。 但是....锦衣卫这个机构,乃是自家柳公费了不少弯绕才弄过来的,用这些人...确实不太合适啊! “你不懂,龙且!” 柳白摇了摇头:“一个组织,其实需要两种人,一种是组织骨干,也就是如同大树的主干一般,支撑着组织!” “而另一种人,则是办事儿的人,也就是大树的树枝树叶!” “真正的锦衣卫...还需自己打磨!这三百人,说白了就是刀!没有挥舞的人,钝得很呐!” 说实话,柳白也感觉到了自己的难处。 浅薄!他的根基太浅薄了! 除了朝堂之上,手下用人也是! 但是现在,已经有机会了,赵党覆灭在即,他柳白要是当个睁眼瞎,还不是找根绳子吊死来的畅快! “哦~!!” “怪不得柳公交代这个铁牛办的事儿,是散步谣言!” 柳白这么一皆是,龙且也是恍然大悟! 除却能力问题之外,其实这三百人,忠诚也是个难题! 忠于大秦,忠于王家,忠于柳白,这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锦衣卫自从在柳白的脑海之中设想,从头至尾,都是一柄锋利的长刀. 而刀...只有将刀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安心! “行了!你个木头脑子装什么管仲乐毅啊!这是训练的方案,你自己体会一下,然后明天还要去教他们一些基础的!” 柳白瞥了一眼龙且,笑骂了一声,随手将一封竹简扔给龙且。 上面写的,都是他穿越之前,从史书上了解的锦衣卫和东厂。 除却手段凌厉之外,这两个组织其实都有非常显眼的优点,那就是....特务谍报! 这三百人教导一些粗浅的,应该就够用了。 “嘿嘿!柳公说的是!” 龙且嘿嘿一笑,被柳白骂了,他也没觉得什么,反而愈发自豪。 柳公说我是木头脑子,那就是有脑子啊!嘿嘿! “少爷!少爷!” 就在此时,一道佝偻的身影走入会客厅堂之内。 “陈伯,发生什么事儿了?” 柳白微微一怔,连忙上前搀扶了一下。 这位陈伯,可是他父亲的老管家,更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 在柳白心中,早就将其看做自己的爷爷一般。 多次跟陈伯说不要再劳累,跟着他好好享福便是。可他就是不听,还嘴中嘟囔着什么:“少爷是做大事的人,老头儿没什么能耐,能看着少爷平安,便是最大的好了。” 当然,每次说这些的时候,柳白都笑得极为无奈,他也想不懂,为啥老头总要跟个‘倔’字沾边儿呢! “少爷,府外有人求见,说是...” “御史大夫冯劫!” 第20章 本相的面子,用得着你来给? “哎呀呀!冯兄弟你来了,怎么就不早说呢!害得我都没出来迎接,岂非失了礼数?” 满面笑意的柳白将冯劫迎入厅堂之内。 如此‘热情’,若是旁人不知,还当真觉得此二人关系甚好呢! 然而... 在一旁熟知自家柳公的龙且却是连忙低下头,不敢让自己的神情显露半分。 自家这位柳公,说起来也是奇怪。 关系越好越亲近之人,越是不羁。反而是对那些关系一般,或者说是敌人,十分热情,恨不得将礼数做个周全。 按照柳白自己的说法,这叫做先礼后兵,先给你敬个礼,再揍你一拳,又爽又有礼貌,这不是双倍快乐吗? “哈哈!柳相如此慎重,冯劫倒是受宠若惊啊!” 看到柳白这一副笑容,冯劫瞬间心中乐开了花,对于自己本来构想之事,更是多了几分把握! 自己冯家给了柳白恩情,自己本人还在朝堂上为柳白说话。 不管怎么说,也得是个自己人吧! 在官场之上,人情可是要还的! “我父虽是退出朝堂,但是在家中也时常念叨柳相,口中所言‘后生可畏’啊!昔日拔擢柳相,更是家父的一大自豪之事!” 冯劫双目微眯,一边落座,一边开口夸赞。 此话说出,柳白剑眉微微一挑,而后便仿若招呼一般,对着龙且开口说道:“快!还不给御史大夫上酒水?” 方才冯劫这一番话,可是大有玄机! 看似是在夸柳白后生可畏,但是...这个后生二字就很说明问题了。 一则提点柳白,朝堂根基不稳,他们这些世家勋贵势大。 二则,说起冯去疾对于柳白的提拔之事,暗示柳白要知恩图报。 不过.... 知恩个屁! 他柳白走到左丞相的这个位置,那是实打实用政绩做出来的! 若非为民之时看过太多疾苦,若非为官之时经历过无奈,他柳白又何至于养成如此激进的风格,一心强秦? 冯去疾的提拔?这些政绩摆出来,他冯去疾不同意柳白升迁,那才是真正给始皇陛下上眼药! 没有恩情,报恩自然也就是放屁了! 不过,仅仅这么一句话,柳白就明白了冯劫的来意。 暗提恩情,再说道冯去疾拔擢,结合自己如今手头上的事,事情倒是明朗起来了。 官位! 赵党倾覆在即,官位空缺自然不少。 世家勋贵,多的是人,对于这块肥肉,自然而然垂涎三尺! “酒水不忙!冯劫此番前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想看看柳相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赵党之事,留下的问题可多!柳相人手不足,冯劫愿意帮忙一二!” 冯劫看着龙巨去取酒,倒是笑眯眯得开口说道:“柳相,冯劫之意,柳相可明白?” 说完这话,冯劫甚至脸上出现了一丝自得之色! 将裹挟对方让利,说成自己主动帮忙。 此番言辞上的计较,官场上自然不会开口纠正,但是....这场面上可就好看不少! 这些东西,其实也就是朝堂上的默契了,双方脸上都好看一点。 然而.... 原本还满脸如春风般温暖笑容的柳白,嘴角缓缓下沉。 一抬手,柳白淡淡开口道:“龙且,不用倒酒了!” 此话说出,冯劫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这位左丞大人面色平静得开口道:“冯劫,你这番话,已经不是本相明白了。而是你已经摆明了!” “要赵党的官位?” 冯劫面色微微一滞,心中虽是不满,但还是挤出一点点笑脸,开口道:“柳相,这就见外了....下官如此说话,不是为了给柳相留些面子...” “哼!” 冯劫的话语还未说完,只听到一声冷哼! 柳白连位置都没坐热,便是缓缓起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俯视冯劫! 一张俊秀的面容缓缓靠近冯劫,坚毅的双眸更是紧盯:“面子?本相的面子,用得着你冯劫给?” 此话说出,冯劫先是微微一愣!因为他从柳白的眸子之中发现了一股子不一样的气势。 然后,心中更是一跳,紧接着便是大怒:“柳白,你什么意思!” “我冯家予你便利!如今这一点点事,你居然如此吝啬!” “你别忘了!你朝堂根基浅薄,就算是赵党倾覆,官位空缺,也没你的份!” “说句难听点的,我冯劫今日来与你说道说道,这是给你三分薄面!真要这些官位,你挡得住我等世家?” 冯劫的这一番话,赫然已经是撕破脸皮了! 按照寻常,他定然不会如此! 因为官场如商场,和气为先,方可官位步步高升。即便是明天要斗个你死我亡,那今日也是谈笑风生。 但是今天不一样! 因为冯劫从柳白的眼中,看到了一股决心,绝不让步的决心! 这种决心,反而是让冯劫感觉到了轻蔑! 一介白身,飞上枝头当了左丞,当真觉得能与他们这些世家抗衡了? “你且试试!” “敢伸手,不管多少只,本相定然将你们的狗爪一一剁下!” 柳白眼神冰冷至极! 从开头的热情相迎,到现在的剑拔弩张,总共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转变如此之快,并非是柳白不懂人情世故,恰恰是因为他太懂了! 若是因为人情,拿出一些利益交换,固然他柳白在朝堂上可以如鱼得水,但牺牲的...是百姓的利益! 世家勋贵,上位之后,思索的第一个着眼点,都是自己家族的兴盛! 在一个锅里搅勺,粥就这么点!世家多吃,百姓自然就要挨饿! 这一点...柳白他不允许! “柳白...你!” “哼!” 冯劫怒而起身,刚想放两句狠话,却发现一旁的龙且狞笑。 忽然想起这位左丞相向来狠辣,真要是今天把自己在府中打死,说不定明天都能在朝堂上开口告状说自己刺杀丞相! 这种哑巴亏,冯劫只能硬生生咽下了! “山水有相逢!柳相,即便你聪慧,你也未必能架得住朝堂攻讦!届时,冯劫定然去柳相茅屋之前拜祭!” 说完,冯劫便是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冯劫离开的身影,柳白没有任何阻止。 说实话,他完全可以与之周旋,甚至假意答应,待到那些人来了咸阳之后,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 一旦如此做,他柳白固然是松快些了,但是那些新上位的人才,将要面临着最凌厉的朝堂攻势!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柳白自己来! 论对攻...他柳白还真没怕过! “哎呦!” “呀呀呀!冯大人没事儿吧!小老儿眼神不好,一个扫帚将您拍摔了,着实惭愧!!” 就在此时,门口处传来一声惨叫! 第21章 当街揍御史大夫! “陈伯,您这身手矫健,不减当年啊!” 看着陈伯拄着扫帚,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勇模样,柳白哑然失笑! 至于将御史大夫‘扫地出门’这种事儿,干了也就干。既然已经敌对,那也不用留半分面子了。 “哎哟哎呦!” 然而,柳白这句话一开口,陈伯便是连忙将扫帚一扔,开始嚎起来了:“少爷,小老儿真的老了!这扫个地啊...都能把腰闪了!” “前两日与少爷说的,我那不成器的小孙子也快来咸阳了,到时候让他再好好服侍少爷吧!” 浮夸的演技,令人心痛不已! 主要很难配合啊!他柳白此刻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来回应,才能让陈伯觉得自己被他的演技骗到了! 一旁的龙且一张黢黑的老脸憋得发紫,硬是不敢笑出声来! 这位陈伯,他是知道的。 自幼柳白便是在其照料下长大的,与其说是家仆,倒不如说是家中长辈。 如今陈伯要退休,即便是柳白...也不好说些什么。 原因很简单,这个时代,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陈伯,其实您在咸阳,我这丞相府中养老也是一样的....” 柳白上前搀扶了一下陈伯,语气真诚得开口说道。 他是真的没将陈伯看做仆从。 “少爷,小老儿服侍了你一辈子...难道老了老了,还不能回老家享受享受吗?这咸阳虽好,但却并非故乡啊!” 陈伯眼眶微微湿润,开口说道。 柳白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哪能不知道其为人? 甚至,陈伯可以肯定,只要他点头,在咸阳过的日子,能比那些朝堂重臣过的都滋润。 但是..他也确实到时候了。 “...” 此话一出,柳白一阵语塞。 怀乡心切,人之常情。这一点,柳白比任何人都体会得深。 “行吧!陈伯,到时候你家那小孙子来了,我自会对其安排的。” 柳白叹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强求。 “多谢少爷!” 一听这话,陈伯双眼笑成一条缝隙,连忙退下。 龙且看着陈伯的身影,愈发感觉自家柳公情深义重! 跟着柳公干,有前途啊! “铁牛拜见柳相!” 就在此时,门口处一道声音传来。 柳白微微一怔,旋即便是明白,这铁牛来交差来了。 “走!咱们去看看!” 柳白微微一笑,拍了拍龙且的肩膀,朝着大门走去。 刚到大门初,柳白便感觉到一股彪悍的气息。 只见门口五十魁梧壮汉,虽是不着秦军甲胄,但是齐聚一起的气息无不彰显其军伍刚硬。 “拜见柳相!” 壮汉齐声大喝,吵得柳白耳朵微微震动,但是内心却是爽翻了! 宝贝啊! 王贲这通武侯就是比王翦要实在,挑出来的都是一等一的精兵! “龙且,带着他们,去揍一顿冯劫!这货还没走远!” 柳白一看这些精兵,嘴巴一撇,随意得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一旁的铁牛直接愣神了! 虽然他是军伍之人,但是冯劫..... 这位当朝御史大夫,他还是知道名字的! 锦衣卫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揍当朝御史大夫? “哼!得罪了丞相还想跑?宰相独立能撑船,但这关我丞相什么事!” “去!” 柳白冷哼一声! 在这个世道,做好人是没有用的,睚眦必报,才是他柳白的性格! 至于方才为啥不在丞相府直接动手? 开玩笑,打出血来了,地上的血渍谁扫啊!他柳白可是环保主义者! “诺!” 龙且嘿嘿一笑,拱手领命! 他早就看那个冯劫不爽了,跑到丞相府拽得二五八万的,跟谁欠了他一万大钱一样。 “记住,揍他的时候要高喊,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闪开!” 柳白微微思索,在龙且耳边加了一句嘱托。 “龙且明白!” 龙且点了点头,直接点了三十人便出发了。 至于留下的铁牛和二十人嘛.... 打人先要保护自己,这是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铁牛,跟我来!这是本相为你们设计的服饰,飞鱼服,嘎嘎帅!” .... “混账柳白,忘恩负义,白眼狼!” “我冯家如此待你,你居然如此欺辱于我!” 马车之上,冯劫的屁股高高肿起,咒骂之间,隐约还有灼热之痛! 也不知道这糟老头子怎么养身的,一把年纪了,力气如此之大! “少爷,回府您这屁股...咱们要不先寻大夫看看吧?” 一旁的小厮看着冯劫这屁股,担忧得开口说道。 跟着少爷出门,结果少爷被打了,老爷要是看见了... “看个屁!” 冯劫大怒:“本官在丞相府遭受屈辱,这就是罪证!回去就要着急各家家主,让他们知道一下柳白的态度!” 他已经想好了,屁股上被扫帚打的肿块,打的不单单是他冯劫的屁股,还是各个世家的脸啊! 同仇敌忾一下,明日在朝堂之上,绝对让他柳白喝一壶! 而小厮微微一愣,面色古怪至极。心想‘可不就是看个屁股吗?’ “快!快马加鞭!快点回府!” 冯劫心中怨恨更甚,直接大喝出声! 而车厢之外,却传来马夫的为难声音:“少爷,这是正阳街...街道上面百姓甚多,纵马狂鞭,怕是会...” “混账,一群刁民的命,如同蝼蚁一般!别说是撞伤,就是被马蹄踏死,那又如何!家父冯去疾,这些刁民,死在我冯家的马蹄下,是他们的荣幸!” 岂料,冯劫反而怒气更甚。 此刻的他,更恼火了!非但柳白轻蔑他,就连车夫都为刁民而顶撞自己? “诺!” 车夫无奈,只能抽了马匹几鞭子,加快速度! 喧闹街市,一辆马车狂奔,引发的骚乱甚多。 不少摊贩的货物更是直接被掀翻,跪坐在地,嚎啕大哭! 他们不敢骂,也不敢报官,因为这是冯家! 只待马车远离,百姓方才纷纷以目而视,一言不发。 民怨至极,往常不用言语。 车厢之中,看到百姓被弄成这幅惨样,冯劫的心反而有点畅快了:“一群刁民,不阻碍本官的国家大事,这是你们的福分!” 然而 “呔!” “锦衣卫办案,闲人散开!” 就在此时,一道大喝声响起。 “吁!” 车夫连忙将马车停下,叉腰大骂:“混账!可知这是冯府的车驾!里面坐的乃是当朝御史大夫,冯劫大人!” “你们这帮混账,定要将你们移交咸阳府衙,打你们个皮开肉绽!” 不愧是冯家的车夫,都会说上成语了! “冯劫...劳资找的就是冯劫!” 岂料,来人微微冷笑,而后便是猛然一巴掌,将车夫打倒在地! “什么事!” 冯劫掀开车帘走出,刚准备大骂,看清来人的脸面,顿时一怔。 来人正是龙且。 而身后,赫然是一群彪形大汉! 光是这造型,别说是锦衣卫办案了,就算是说山匪打劫,都有人信。 “冯大人在丞相府内言谈赵党一事,我家柳公怀疑冯大人与赵党有所勾结,说不定都攀附上了,所以特来搜查盘问一番!” “身后都是锦衣卫!冯大人,下车配合吧!” 龙且微微一笑,底气十足! 而此话一出,正阳街道之上,周遭百姓皆是沉默旁观。 锦衣卫...这是个啥? 还有...锦衣卫都能拦御史大夫的车...好像很厉害啊! 而且.... 冯家!拦的好! 世家欺辱,乃是常态,如今终于有人能治治他们了! 当然,也没人敢此刻欢呼。毕竟谁也料不到事情的发展会是如何,自己一个市井小民,世家碾死自己全家,如同碾死蚂蚁一般简单。 “你...你!本官乃是御史大夫,用得着攀附一个阉人中车府令?” 冯劫人都傻了! 赵高算个屁啊!要攀附,这是赵高攀附自己啊! “这我管不着!” “冯大人不下车,那我们就上去了!” 龙且对着身旁的大汉一使眼色,后者立刻会意,狞笑着上前。 揍御史大夫,还是当街....娘诶!孩儿出息了! 锦衣卫,太踏娘的爽了! 第22章 柳白,所有官员的噩梦! 第22章:柳白,所有官员的噩梦! 随着锦衣卫冲进车驾,人群之中的百姓尽皆瞪大双眼。 “哎哟!你!我乃是...呜呜!呜呜呜!” “砰!” “哟!冯大人,怎么不辩解了啊!” “呜呜呜呜!” “...” 随着一道道声音响起,冯劫的马车疯狂摇晃。 而马夫和小厮,此刻更是被按倒在地,嘴巴都被一双破袜子给塞住了。 那令人牙齿发酸的臭气,直接与他们的牙齿来了个零距离的接触。 人群之中的百姓,尽皆瞪大了双眼! 锦衣卫....好猛! 不知何人先开口,喊了一句:“打得好!” 随着而来的,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呐喊声! “狗日的,刚刚这辆马车,将劳资的菜都给踩坏了!” “你还说!方才老李的媳妇儿秀芹,直接被马车给侧边撞倒了!也幸好没有正面撞上,就擦了点皮!” “白痴!没听方才那位壮士喊吗?这是御史大夫的车驾,你这么喊,老李晚上能被吓死!” “御史大夫怎么了!犯了法,就要有人治!锦衣卫好样的!” “....” 百姓的心,其实是最为淳朴,也是最为简单的。 欺压他们的是坏人,帮他们出头的是好人! 锦衣卫如此动作,虽然之前从未有人听过他们的名声,但是此刻...却是收获了不小的声望! 至少...百姓都知道了,他们是不会害怕这些个大官的。 “诶!那不是咱们村的二蛋吗?怎么当上锦衣卫了?老陈,晚上赶紧去他家,看看能不能提亲!” “还晚上干什么!现在就去!二蛋家出息了!都当上什么什么...卫了!乖乖!揍御史大夫啊!” “...” 人群之中,也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其中一名锦衣卫,连忙就想着张罗婚事了! 龙且看着人声鼎沸的百姓,心中更是自豪远胜以往。 世家欺压百姓,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自家柳公此举,等同于是锦衣卫最好的招牌! 这一打...锦衣卫的名声出来了,而百姓对于世家的火...也给勾出来了! 人的愤怒是很奇怪的,当永远没有能力报复的时候,就会死死压抑在心中,而一旦有了报复的希望,便会成倍喷薄出来! 如今锦衣卫的举动...就是钩子,勾出百姓的火! 这一刻,龙且才知道,自家柳公根本就不是什么睚眦必报,而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即便冯劫不送上门来,恐怕柳公也会找一个倒霉蛋来担当冯劫这个角色,或许是...赵党的官员? “诸位父老乡亲!咱们这是锦衣卫办案,一切都是流程,可不是什么打人!诸位可莫要乱说啊!” 龙且看了一眼百姓,而后拱手朗声开口。 开玩笑,打人归打人,但是名头要立住,这是自家柳公特意吩咐的事儿啊! “自然自然!锦衣卫办案!办案!这只是盘问而已啊!” “没错没错!俺就是见证!” “嘿嘿,有抵抗,拿下也是正常的!” \\\"....\\\" 听到龙且如此说,百姓们也是十分配合,纷纷开口。 龙且咧嘴一笑,心中更爽! 打人爽,打一个欺压百姓的混账...更爽! 老百姓辛辛苦苦摆摊,被人一脚踹翻,你说揍了爽不爽? “头儿,盘问不出什么!” 就在此时,马车也是停止了震动,一名大汉掀开车帘对着龙且开口禀报。 而透过车帘的缝隙,赫然发现... 冯劫的嘴巴也被塞了一块袜子。 这能盘问出什么,才有鬼呢! “哎!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下次再说了!走了!” 龙且故作叹气,而后一摆手,一众锦衣卫扬长而去、。 百姓们自发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着这群‘当街殴打御史大夫’的凶徒离开。 “少爷,少爷!” 小厮连忙爬起,钻到车厢之中查看。 御史大夫冯劫...鼻青脸肿,晕死过去。 .... “什么!柳白的锦衣卫在正阳街将冯劫给打了?” 丞相府之中,李斯听着管家的汇报,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这个混小子,刚刚进献了铁骑三件套,他李斯还为其自豪了一下。 这还没多久呢,就出来这种事了! “具体怎么样?” 李斯连忙开口问道:“冯劫死了没有?” 此刻,他真的担心冯劫身死! 要是出来一个当街杀朝堂重臣,还是世家之首的冯家...那柳白的前途尽毁啊! 若是一个扛不住,说不定就是直接死刑! “老爷,冯劫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被打得鼻青脸肿。” “锦衣卫打人之前,喊得也是盘问赵党一案。” 管家如实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松了一口气:“那还好,那还好!” “还有转机....” “备马!” 管家疑惑:“老爷,要去哪儿?” “去哪儿?去冯家!” 李斯一个瞪眼,想到的并非是冯劫,而是...冯劫那个父亲! 前大秦右丞相,冯去疾! 这个老家伙虽然已经离开朝堂,但是...毕竟乃是之前的百官之首,而且是世家的领头人。 这一番....难办啊! 想要找补,当真是困难至极! “混小子,当真不让老夫省心!” 李斯长长叹了一口气,背手朝着门外走去。 .... 是夜,冯府之中,觥筹交错! 现任右丞相与前任右丞相交谈甚‘欢’,至于谈论了什么,无人得知。 而三十骑快马,从左丞相府出发,带着柳白的公文,趁着夜色离开咸阳,奔赴不同方向。 咸阳城... 随着赵高身死,引发的风云,弥漫在整个朝堂上空。 冯劫被打,更是如同点燃草堆的火星一般,谁都能看出接下来的朝堂....争势甚猛! 柳白, 这位左丞,成为所有官员晚上睡不着的噩梦。 第23章 臣要弹劾御史大夫! 翌日,大秦麒麟殿外,群臣看着冯劫的脸,脸上的肌肉不断抖动! 说实话,这两天,对于诸位公卿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先是柳白杀了赵高,下巴差点脱臼,然后是柳白拿出铁骑三件套,他们还得克制住自己想要惊叫的嗓子。 现在倒好,看见冯劫那副惨样,又不能笑出声! 这一刻,这些个大秦帝国最为上层的官员,甚至觉得当官这件事...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哎呀!我亲爱的冯兄弟,是谁将你打成这个模样呀!” “本相真的是心疼啊!咸阳令是怎么办事的...哦!差点忘记了,阎乐被弄死了,新任咸阳令还没上任呢!” 就在此时,一道惊呼之声响起。 只见罪魁祸首柳白,居然长大了嘴巴,活脱脱一副惊讶模样得走近冯劫面前查看。 而冯劫,则是本能得后退了一步,旋即反应过来,当即面色大怒! 谁打的? 还不就是你柳白指使的吗? “噗嗤!” 此情此景,让原本就忍耐得极为难受的群臣,尽皆笑出声来! 冯劫被谁揍,这种消息,能瞒得过这些个朝堂狐狸吗? 他们昨天就收到风声了! 而现在柳白还恬不知耻得凑上来,这场景让他们都觉得冯劫很是可怜了! “柳白,此事我冯劫不会就此罢休,定然会禀报始皇陛下!” “你....你和你的锦衣卫,都等着问罪吧!” 冯劫气得鼻子都快歪了,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就对着柳白放狠话! 而冯劫越是生气,柳白的心中就越爽! 开玩笑,打人...人家要是还面不改色的,那打得多没劲儿啊? 昨天的事情,他也是详细关注的。 说实话,冯劫这一顿胖揍,真不冤!这混账玩意儿,一路上马蹄踩坏了多少瓜瓜菜菜的,甚至还有咸阳百姓受伤! 伸张正义,他柳白义不容辞啊! 柳白刚想说些什么,岂料... 感觉自己的袖子被谁抓了一下,回眸一看,赫然便是李斯。 这位大秦右丞相,此刻面色难看至极。 而李斯这一走近,文武百官看热闹的心态就更甚之前了。 两位丞相,一位御史大夫,要是能在麒麟殿掐架,那绝对是好看得很呐! 这种在史书都能引为笑谈的事情,他们何乐而不看呢? 当然,有这种心态的主要前提,其实还是因为一件事...此事不过就是打打闹闹的事情罢了,与大秦的国运无关。 即便是两方势力争夺,他们这些官员,反而可能渔翁得利。 淳于越此刻正是插袖而立,如果眼睛会说话,他肯定会用眼睛高声呐喊:“打起来!” 而一旁的扶苏,却是眉目微沉,深深看了一眼冯劫。 冯劫的所作所为,他在自己的宫府之中也有所耳闻。 若是他当时在正阳街上,肯定也会将其拦住,而后赔偿百姓损失。 但是柳白的这幅做法,他确实有点难以接受。 “嘶...你们看,那是....” “六公子?” “公子彻怎么来了?” “....” 就在此时,一道道声音响起,一名身着玄鸟黑袍的青年嘴角带笑,缓步走来。 赫然便是如今大秦始皇陛下膝下第六子,公子彻,嬴彻! 而他的出现,也是引起了百官阵阵惊呼! 这位六公子向来不喜朝政,也对女色没什么兴趣,反而喜欢文学与游玩,颇有不羁的风采。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百官也深知其无缘储君之位,自然不会对其有什么亲近。 现在出现在这儿,不由让人遐想了。, “老师。” 然而,在群臣的目光注视之中,嬴彻缓步走向柳白,执半个弟子礼开口问好。 此等举动一出,群臣皆是蒙圈。 这公子彻...是为了柳白来的? 就连柳白本人,也是有些看不透这位六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公子今日可是要来参加朝议?”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嬴彻,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虽然自己没教什么东西,但是说到底,这位也是自己的学生。 如今来到朝堂,加上自己的左丞之位,难不成真的有什么图谋? “此事自然!彻昨夜寻了些老师从仕之前的诗集,其中有一句话颇为喜欢‘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彻既然为大秦的公子,自然要学习一番!倒不说作出什么成绩,至少不丢了咱们大秦皇室的脸面。” 嬴彻微微一笑,给出的答案无懈可击。 柳白眉头微皱,没有言语。 他总觉得这位六公子没有这么简单。 始皇陛下膝下一十八子,后世史料记载的太少,根本就没有这位公子彻的影子。 但是真正接触下来,柳白却有一种直觉,这位公子彻,或许才是诸位公子之中最为聪明的。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在山呼声中,始皇陛下手扶天问剑,缓缓在高台之上的座位坐下。 柳白猛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好像有多道目光都汇聚在自己的身上一般。 一道是李斯,一道是冯劫那怨毒的目光,还有一道....居然是嬴彻笑意吟吟得开着自己? “今日,可有要事奏?” 依循惯例,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目光皆是汇聚于李斯身上。 然而,李斯还未开口,一道身影豁然起身! “启禀陛下,臣有事奏!” “臣要弹劾,当朝御史大夫,冯劫冯大人,昨天下午,到臣的丞相府行凶!” “冯劫大人行凶之下,臣身负重伤,并且在言语之中,听出冯大人或许对于赵党一事有所看法。” “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柳白。 挺立身姿,言语之中铿锵有力。 这一番话说出,群臣尽皆蒙圈! 不是....就你这嗓音,说是能上山打老虎..呃...这个夸张了一点,上山抓老鼠都有人信!怎么就受伤了! 而且...拜托!现在冯劫鼻青脸肿的,不是应该是他身受重伤吗? 这样的疑问,不止是群臣,就连始皇陛下也是剑眉一挑,先是看了一眼冯劫,而后看向柳白。 “你...柳白,你血口喷人!你哪里重伤了!” 冯劫被柳白这么一污蔑,气得差点直接吐血。 柳白捧心蹙眉,一副凄惨得模样看向冯劫:“既然御史大夫不愿意干脆认罪,那本相就只能将自己的伤势展示给诸位看了!” 说着,柳白转身,正面对着冯劫,缓缓伸出紧握的右手! 而后,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根手指缓缓竖起。 中指正对冯劫。 “启禀陛下,臣要状告冯劫行凶,前往臣的丞相府,将臣右手的中指拇指指甲盖打断!伤势极为严重!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第24章 图穷匕见! 中指指甲盖? 打断? 柳白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让朝堂上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种你不及时就医,可能伤口就自己愈合了的‘重伤’,你居然好意思拿到朝堂上来说?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柳白在胡搅蛮缠! 就连原本怒气冲冲,准备讨个公道的冯劫,此刻面色也是有些凝滞。 他感觉...自己低估了柳白的厚脸皮程度! 这厮...完全就是不要脸了! “如此重伤,柳相还来上朝,当真是忠心可鉴呐!” 就在此时,原本说着‘上朝’来看看的嬴彻,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说出,群臣尽皆面露微笑。 这位六公子...看来并非是打算与柳相结成同盟,而后争夺储君之位。 本来嬴彻来麒麟殿,已经让群臣开始警惕,但是现在嬴彻这一句看似‘讥讽’的话语,反而说明了二人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师徒关系而已。 毕竟...若要争夺储君之位,谁会对一位左丞相置之不理呢! “六公子说得对!臣带伤上朝,也是觉得自己忠心可鉴!” “陛下...要不您准几天假?让臣养养伤?” 柳白眼珠子一转,也是立刻打蛇随棍上,当即就对始皇陛下提出了病假。 然而... 就柳白这样的小心思,始皇陛下岂会应允:“待到朝议结束之后,夏无且前往你的丞相府为你医治。” “你且说说,寡人昨日收到的风闻,锦衣卫当街拦下御史大夫车驾,并且暴力行凶,究竟是何意思 ?” 这一番话开口,群臣尽皆收敛起看笑话的神情,目光汇聚于柳白的身上。 终于...正戏来了! 当街殴打御史大夫,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陛下这一番询问,明显是没有任何包庇柳白的意思。 既然如此的话,接下来就得看柳白到底能否从此事之中脱身了。 而鼻青脸肿的冯劫,更是眉目一喜! 陛下居然亲自开口了,这还看你柳白如何狡辩! “陛下,臣被冯劫打了,难道找场子也有错吗?” 柳白委屈开口说道:“昨日,冯劫来臣的府上,将臣打成重伤。” “恰巧,冯劫也是与臣说起赵高之事,臣在想,会不会这冯劫也是赵党,所以对臣打击报复。” “故而让锦衣卫去找冯劫问问。” “岂料,冯劫暴力抵抗执法,就发生后面的事情了。” 此话说出,群臣嘴角猛然抽搐,而后深深看了一眼冯劫。 冯劫说起赵高之事,原因为何,群臣心知肚明。 无非就是为了官位嘛! 有赵党嫌疑的官员,已经陆续开始抓捕,冯劫身为世家领头人,自然要有所动作,将这些官位都划拉到世家的手中。 这种朝堂利益互换,倒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但是偏偏....这话谁都清楚,又谁都不能在始皇陛下面前说啊! “对了,冯劫,你这问我赵高之事,到底你是不是与赵高有所勾结啊!” “昨天我那锦衣卫派出去,说你嘴巴很硬,不愿意说啊!” 就在此时,柳白笑意吟吟得看着冯劫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不少人在心中对着柳白破口大骂! 这个左丞相,实在是不讲规矩! 这么问,那不就是将冯劫放在火上烤吗? 而且..... 李斯眸光一亮,瞬间明白了柳白的意图,。 用赵党一事,将打冯劫这件事淡化,而且还能让群臣明白,锦衣卫办案的严正性!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也算是立威了! 更重要的是...冯劫他什么都不能说啊! 在始皇陛下面前公然说世家勋贵结党营私,那才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冯劫嘴角微微一抽,强压心头火气,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身为御史大夫,自然关心朝堂之事!” “赵高既然是篡逆小人,臣关心柳相办案进程,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这...嘴硬...” 说到这里,冯劫也有些犹豫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当天被锦衣卫用臭袜子塞着嘴巴,说不出话吧! 如此以来,面子全丢啊! “哈哈哈!原来是误会啊!” 就当冯劫不知如何说的时候,柳白反而哈哈大笑,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走到冯劫面前拍了拍冯劫的肩膀:“冯大人,既然是误会,咱也就不追究你将本相打成重伤的过错了。” “嘶!” 随着柳白的话音落下,群臣尽皆倒抽一口凉气。、 你指甲盖断了,冯劫鼻青脸肿,你说不追究? “启禀陛下!臣对于赵高一案,有些自己的看法!” 然而,柳白话锋一转,对着始皇陛下开口说道:“虽然冯劫说并无与赵高勾结,但是...他向臣询问赵高一事,乃是事实。” “臣以为,当提防赵党死灰复燃。” “故而,臣恳请陛下,赵党覆灭之后的官位空缺,有些人应当避嫌,不得举荐!” “而且,凡是对于这些官位举荐之人,臣恳请,以锦衣卫查探底细,确保其人与赵高从无勾结!” 此话说出,群臣瞬间傻眼! 图穷匕见! 怪不得指示锦衣卫当街殴打御史大夫! 怪不得柳白上来就弹劾冯劫! 怪不得开口就直接掀桌子,甚至想要将朝堂上的潜规则说出来!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准冯劫举荐,他人举荐,也要接受锦衣卫的查验。 打出一个防止赵党死灰复燃的旗号,实则是....将这些官位,握在自己的手中! 好大的胃口! 此刻,不少重臣,看向柳白的眼神,都快要喷火了! 明着看是在与冯劫争斗,甚至是为了点指甲盖的事情在朝堂上互骂。 但是你柳白暗地里,居然打的是这些官位的主意! 这一块肥肉...你柳白压根没想过分着吃!你想的是独占! 而柳白,看似义正言辞,实则也是心里发虚。 他在赌! 赌始皇陛下知道他的处境尴尬! 对,他柳白是大秦左丞,可以说是做到官位的顶峰了。 但是事实上呢,柳白的根基太浅薄了!他需要成长! 而朝堂上的成长,指的就是势力! 锦衣卫是始皇陛下默许的暗探组织,那么朝堂上的官位....陛下是否也能默许? 柳白此刻,感觉心脏狂跳! 计划了这么多,始皇陛下的决断,最为关键! “不可!”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第25章 给六公子找点乐子! “不可!”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尽皆凝目看去,心中一震。 说话之人,竟是.... 李斯! 这个跟柳白走得最亲近的人,居然在此时反对了柳白了? 就连原本已经在思索该如何应对的冯劫,此刻也是傻眼了。 坦白说,柳白这一招很绝,相当于是直接捂住了冯劫的嘴!让他在赵党官位这件事上没有任何话语权。 但是,他冯劫还是有自信,利用朝堂上的势力,再翻一下天的,至少要让这些官位不能被柳白一人独占。 然而,接下来李斯的话语,却是直接让冯劫有些束手无策! “启禀陛下,锦衣卫方才成立,对于查探,定然有些许疏漏!” “亲近赵高之人,自然无权举荐,还要彻查是否与赵高结党营私!” “至于官位举荐,臣以为,可以诸位公卿一同举荐,依照往常程序,送往丞相府复核便可!” 李斯缓缓开口说道,而后以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看了一眼柳白。 这一眼,柳白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是争抢,而是保护! 自己这位李叔,也是看出了自己的目的,而后准备用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柳白方才的举动,确实可以将所有的官位都尽数收入囊中。 但是如此一来,他便成了众矢之的! 而李斯这么做,也是为了官位,不同是的....以李斯的右丞之位进行复核,自然而然可以压下这些。 届时,再手指缝之中松一点口风出去,配合锦衣卫的查探,自然而然能堵住悠悠众口。 毕竟...所谓举荐,首重德行! 但是人...谁能完美呢? 每一份举荐都给出拒绝的理由证据,然后再配合上李斯的声望,此事足以! 最关键的是.... 此事合乎仪制啊! “允!”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没有看李斯,反而看了一眼柳白,淡淡开口说道:“李斯,你为大秦右丞,本就是百官之首。官位举荐,也在你相权之内,此事便由你全权办理!” ‘全权’二字,始皇陛下说的不经意,但却在群臣心中震荡开来。 很明显,李斯和柳白这点小九九,始皇陛下看的一清二楚。 这种君臣默契,事实上便是这位千古一帝对于朝堂的掌控! 而柳白成长,也是在始皇陛下的默许之下! 想到此处,柳白感激得看了一眼李斯。 他知道,这是这位师门长辈在为自己护航。 初入朝堂,根基不稳,如同一叶小舟在怒海中漂泊,稍有不慎,便会人船皆翻。 而李斯这一点点小举动,却是将这些风浪吸引到自己身周来。 即便日后柳白的势力真的成型,这些官员反应过来,那也已经晚了。 可以说,李斯是在用自己,为柳白争取时间。 一旁的冯劫也是眼帘微微垂下,没有任何反对。 昨夜李斯来到冯府,与自己父亲相谈甚久。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也就是对于这块肥肉的切割。 虽是不能一口将肥肉全部吞下,但是这种利益交换,比之柳白来说,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可还有要事奏?” 看着此事已经有了定论,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虽然柳白这一开口就搅乱了朝议的正常进程,但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的。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河西之乱,虽是平叛及时,但对于百姓,仍旧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害。” “兵祸不弱天灾。更何况这些叛军,还多有劫掠。” “臣恳请陛下,减免遭遇兵祸之地的百姓税赋徭役,还民以息。” 李斯缓缓开口,对着始皇陛下开口说道。 河西之乱虽然平定,但是百姓遭罪是事实。 给予百姓减免税赋的补助,也是情理之中。 “大司农阳烨。减免税赋徭役一事,你可有看法?”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微微点头,看向阳烨开口问道。 大司农阳烨,便是掌管国库开支的官员,相当于财政大臣。 如今大秦虽然在统一天下之后修养生息,但是战乱之痛,太过严重,百废待兴。 国库之中的钱,几乎都是扣着死数在用的。 始皇陛下的这一句询问,其意思也就十分明显。 在国库允准的情况之下,最大程度给予百姓税赋徭役减免。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减三成税赋徭役!” “此番河西之乱虽是平定祸乱,但是铁骑三件套的打造,以及北方匈奴守卫,用钱的地方太多,再加上还要防范来年天灾赈济。” “三成,已是最为稳妥。” 阳烨微微皱眉,沉声开口说道。 他岂能不知始皇陛下的意思,但是...确实国库没钱啊! 减可以,但是免...确实现在不行! 此话一出,群臣尽皆不敢多言。 牵扯到国库用钱,的确不好多说什么。 而李斯则是暗暗叹了一口气,嘴唇微动,也没有开口。 “既然如此,减免三成赋税,以及减免掉来年全部徭役!” 始皇陛下微微沉吟,而后开口下旨。 赋税是补偿,免掉徭役是让这些百姓可以安心耕作。 “陛下仁心。” 李斯微微行礼、。 一旁的柳白,却是面露思索之色。 大秦先祖...很缺钱!这一点上,必须要抓紧了! 也不知道昨晚派出去的锦衣卫,办事效率行不行! “退朝!” .... “不是....公子,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咸阳宫外,柳白刚上马车,便看见一人没皮没脸得跟了上来,也是哭笑不得! 堂堂大秦六公子,怎么就像跟屁虫似的,硬是要上自己马车? “老师,您乃是懿文宫掌书,本公子这个做学生的,想多听听教诲,这叫上进啊!” 嬴彻微微一笑,非但没有丝毫不好意思,还不断催促着龙且赶紧出发回府。 “公子,人言可畏呐!本相暂时还不想牵扯到某些争斗中去。” 马车缓缓行驶,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说了一句。 这句话,其实说的已经很明了了! 首先,他柳白的势力还不够,不合适牵扯到储君之争。 其次,日后会不会牵扯,那是另一回事。 可以说,柳白是摊牌了讲的。 “嘿嘿,老师!本公子也没说要争什么呀!纯粹就是好奇老师的文采罢了!” “咸阳宫无趣啊!得找点乐子!” 嬴彻嘿嘿一笑,狡黠非常。 看着这位没皮没脸的六公子,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他着实想不到,威严如始皇陛下,居然会有这么一个滑溜的儿子!这特么是亲生的吗? 不过... 看到嬴彻这一瞬间,柳白忽然想到了今日朝堂之上,大秦缺钱一事。 这位公子....来的好啊! “公子,有件事,非常有乐子,你看....愿意吗?” 第26章 你想让本公子不得好死? 丞相府内,柳白舒舒服服得一坐,也没有客气让嬴彻坐主位。 毕竟,他柳白是嬴彻的老师,如今也非在朝堂之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公子,可想让陛下对公子高看一眼?” 柳白嘴角带笑,仿若漫不经心一般看了一眼嬴彻。 此话问出,嬴彻原本不羁的嘴角笑容微微一滞,而后迅速恢复正常,开口说道: “老师,别看彻乃是当朝六公子,但是说到底,本公子也就是父皇的儿子。” “做儿子的,哪个会不想让父亲高看一眼呢?”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巧妙! 嬴彻没有否认自己想让始皇陛下高看的想法,但是...同时也是在不经意之间,撇开了最为敏感的话题:储君之争。 两只小狐狸,在不经意之间便做了一个交锋。 这种交锋,是对对方内心想法的试探。 柳白在思考嬴彻是否当真想要争夺储君之位,而嬴彻则是看似随意得掩饰了一下。 这种行为,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但又有确确实实没有这种想法的意思。 其中玄妙,唯有当事人方才知晓。 对于嬴彻的这个回答,柳白也是笑而不语,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此时若是问了,反而是个蠢人了。 这样的作态,让嬴彻目光微微闪躲,而后开口笑道:“老师,之前您在车驾之上,与学生说,有些乐子,不知是何啊?” 自称学生,此等举动,也是表明了嬴彻对于柳白的亲近。 虽然有点直白,但是此刻用来缓解方才的气氛,最为合适。 “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乐子,只是能为始皇陛下分忧而已。”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看似不经意,实则目光一直在观察嬴彻。 他总觉得这位六公子不简单。 但是史书之中,切切实实对于这位公子彻没有什么提及,故而他柳白十分防范。 说实话,到了他这个左丞相的位置,除了朝堂之上的政务之外,也已经开始对于帝国的发展有些考虑。 而帝国发展...在当前阶段,最为关键的便是...储君! 嬴彻若是当真适合,其实柳白也不介意在自己的朝堂势力形成之后,帮扶一把。 “哦?为父皇分忧?” “请老师教我!” 一听到柳白这话,嬴彻瞬间眸光一亮,连忙开口说道。 如此迫切,倒是颇有几分孝子的意味了。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嬴彻,手指轻轻在案桌之上敲打。 “笃!” “笃!” “笃!” “...” 发出阵阵敲击木桌的沉闷之声,柳白一言不发。 而一旁的嬴彻也不催促,只是在这盏茶功夫之内,一直保持着迫切的眼神。 直到这位六公子的眼睛都感觉有点发干了,柳白方才开口: “公子,今日你上朝堂,觉得如今咱们的大秦如何?” 嬴彻微微一愣,脱口而出:“咱们的大秦,自然是蒸蒸日上...” “龙且,送客!” 然而,嬴彻的话还没说完,柳白便是直接开口打断了。 如此模样,让嬴彻一愣一愣的。 好家伙,不让说场面话,必须说真心话是吧? “但是....” 嬴彻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得观察柳白。 发现这位左丞大人似乎完全没有意外,也是在等着自己接下来的话语。 看来....就是让自己实话实说,不然就是敬而远之的态度了。 嬴彻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本公子也知晓,其实我大秦如今内忧外患不断!” “外患自不用说,匈奴于长城之外,虎视眈眈,对我大秦边境,多有劫掠!每年花费在北方代郡的军费,更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就连南方百越,也多有不服!去年百越王一共遣使三次,人是来了,嘴上也是臣服我大秦,但是实际上,就是不纳贡,还要求父皇赏赐!可谓是南北皆敌。” “而内忧...更加严重!” 说到此处,嬴彻话语微微一顿,似是郁闷一般开口继续说道: “无论是六国余孽反秦之心不死,还是我如今大秦境内,百姓穷苦,百业待兴,这其实都是大麻烦!” “这些麻烦,是数百年的积累而成,即便父皇与民生息,短时间内也极难改变!” 这一番话出口,嬴彻猛然感觉一道目光正在注视自己。 正是柳白。 这位左丞大人,此刻嘴角带笑。 果然...这位六公子,也并非如同传闻一般,对于政事丝毫不关心。 内忧外患,分析的都是到位的。 “六国余孽这不用说,这需要用许多人命才能解决。” “我想要与公子说的是....百姓之难。或者是如今大秦的财政之难。”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陛下与民生息不错,但是如今咱们大秦的国库太空虚了,当官方力量没钱的时候,极难对百姓进行调控。” “而我要让公子作的,其实很简单...” “两个字,赚钱!” 此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愣,面色古怪至极! 好家伙,这位柳相,神秘兮兮说给自己找乐子,说的居然是赚钱? 这一刻,嬴彻甚至有了扭头就走的冲动了! “公子可是看不起赚钱?” 仿佛是看出了嬴彻的心思,柳白笑眯眯得开口问道。 嬴彻也没有瞒着。 他知道,对柳白这种层次的聪明人,掩饰这种小伎俩是没有用的,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才是真! “老师,赚钱乃是商贾之道。况且我嬴彻乃是大秦皇室,赚钱有损我大秦皇家颜面。” “更何况,赚钱难度也是不小,我即便能赚,也有限,如何能解父皇之忧?” 嬴彻这番话说的也是实诚。 在这个时代,对于商人还是比较鄙夷的。 自管仲于自己的《管子》中述说四民理论,士农工商基本形成。 特别是吕不韦之乱后,商人的地位更是差劲! 如今让嬴彻去赚钱,确实有点.... “嗯!六公子说的也有道理,那一年赚十倍国库税收的生意,本相还是找别人做吧!” 柳白微微点头。 “什么?!!!!” 此话一出,嬴彻先是点头,而后整个人从座位上跳起,面色惊骇! 赚钱是被鄙视的! 但是赚十倍大秦国库税收,这就是直接充盈国库,保证大秦财政了! 自家父皇不得高兴地露出大门牙啊! “老师教我!” 嬴彻跳起后也没闲着,直接一个飞扑过去,抓住柳白的袖子就是不松手。 他怕呀! 怕自己这位老师,真的把这种好事儿找别人了啊!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功劳啊!而且...这绝对是壮实自己实力的最好方法啊! 势,财,人!这三样,才是真正的实力啊! “很简单。” “卖盐!” 柳白轻笑一声,仿佛嬴彻的行动,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轻声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感觉自己被嬴彻攥紧的袖子... 松开了! 时代共识:盐贩子不得好死! 第27章 一句话,让公子掏钱三万! 在大秦,乃至于延伸到整个封建时代,盐贩子,都是一个天天被人骂生儿子没有那啥那啥的职业。 原因无他, 太贵! 寻常人家,根本就是吃不起盐的!要补充盐分,也只能购买醋布一类的东西。 这也是为什么嬴彻在听到柳白说‘贩盐’之时,立刻松开袖子的原因所在。 以大秦公子的身份去赚钱已经够不体面的了,现在居然要贩盐? “老师,贩盐乃是缺德之举,你这主意....着实...” 嬴彻吞吞吐吐,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说柳白的主意太过于缺德。 当然,他这委婉说,跟直接说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缺德?” 嬴彻的反应,似乎都在柳白的预料之中,甚至对于这一句有些难听的话语,柳白也只是一笑置之: “公子,你这话恰恰是说反了,此举乃是大德!” 此话说出,嬴彻也是有些蒙圈。 无论是他受到的皇家教育,还是寻常百姓的共识认知,盐贩子都是不得好死的混账玩意儿。 怎么到了柳白的口中,此举就是大德了? “老师此言何意?” 嬴彻看了一眼柳白,发现自己这位只传授过一堂课的老师,此刻眸光之中满是自信的光芒,顿觉其中肯定有些玄机,连忙开口问道。 “很简单,咱们要将大秦的盐价给打下来,让大秦的百姓都能吃得上盐!咱们大秦,要实现吃盐自由!”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看向龙且,吩咐道:“龙且,你去将厨房的食盐取过来。” “是!” 龙且恭然应下,而后直接跑步前往厨房。 这样的举动,嬴彻虽然不解,但也没有着急开口,只是静静等待。 约莫盏茶功夫,龙且将食盐取来。 看到大秦的食盐,柳白本能得皱了一下眉头,而后舒展开来: “公子有没有去过市场?” “公子知道现在市面上一斤食盐要多少钱吗?” 柳白伸出右手,而后将手掌舒展开来,左手猛然一拍案桌,上面的食盐‘砰’得一声震荡出罐子,洒将出来。 “五十个大钱!” “五十个大钱购买的粮食,连一百辆小推车都装不下!” 说到此处,柳白竟是猛然起身,神色之中,夹杂着无与伦比的愤怒:“当百姓连生活都无法保障,甚至要如同野兽一般舔舐岩石来补充盐分的时候,战争...早就在群众的心中谋划!” “摧毁庞大帝国的,永远不是所谓的达官显贵!” “是百姓,是群众!他们是一点点的星火,当这些愤怒被点燃的时候,便成燎原之势!” “公子,你且告诉我,当一个人,从日到夜,辛苦劳作,却只能带着一家老小去舔舐岩石之时,这个火,足不足以焚烧一切!” 柳白双眸紧紧盯住嬴彻,如同一只野兽一般! 压迫,剥削! 在这个时代,尤为眼中! 达官显贵朱门酒肉臭,寻常百姓冻死路边无人闻! 这个现状,他愤怒,他在心中咆哮,所以他要改变! 不单单是为了大秦,而是为了这些百姓! 自幼贫苦,他柳白便是从百姓之中而来。如今做到左丞这个位置上,他便要心挂百姓! 此番激昂的话语,猛然迸发。 一旁的龙且,眼神热切! 这...就是他们家的柳公啊! 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实则内心是火热的! 即便是一向放荡不羁的嬴彻,也是被柳白这一番话语给惊到了! 与其说是谈话,倒不如说,这是在演讲! 慷慨激昂的演讲! “可是...老师,我们实际上,也没有做过盐,这贸然入场,即便是开始了,也是力度微薄啊!” 嬴彻面露难色得开口说道。 他承认,在柳白说这番话的瞬间,他的血也滚烫起来了。 但是,脑中的理智告诉他, 这件事必须要做,但是...办不到! “今天你我的对话,会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但是...” “你我的所作所为,将会名垂青史!” 柳白目光炯炯,沉声开口:“公子,此事我已有谋划!” 说着,柳白将案桌上的盐,随便一推,推到案桌的边角处,拿出一块锦帛,而后用毛笔在上面开始画。 龙飞凤舞,虽然有点丑,但是大体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器皿,下面是高温烧火。 “这是寻常的海盐提取法,用烧火,将这些盐分带水,蒸馏出来,然后晒干。” “这样以来,耗时长,消耗的烧火能源也多,再加上路途的运输,故而盐价高居不下!” 柳白对着嬴彻开口解释,后者微微点头。 这些东西,虽然他嬴彻不精通,但也是略懂。 “海盐的价格根本没有任何降价空间,咱们要看的目标是.....” “矿盐!” 柳白沉声开口,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出。 此话说出,嬴彻瞬间面色一变:“老师,矿盐有毒,人不可食用!” 开玩笑,当盐贩子已经够离谱的了,现在还要贩卖毒盐? 这种事情要真的做了,危害了百姓,说不定自家父皇能直接砍了自己的头! 如果柳白真的是为了钱,罔顾百姓性命的话,那他嬴彻,绝对不会与之同流合污。 甚至, 嬴彻在这个瞬间,还有点庆幸,自己与这位老师还未真正交心! “公子,这是我以前研究出来的矿盐提取法!” “说白了,用一些原料,便可以将矿盐之中那些毒素清除。” 柳白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下用词,开口解释道。 所谓矿盐提取法,其实在古代,最为困难的就是卤水净化这一步! 通过纯碱与烧碱,便可以完成,后面的蒸汽结晶,以及分离干燥,这些步骤都是比较简单的。 不过这时代也没有化学这种说法,柳白也懒得成为什么后世‘化学鼻祖’便是直接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了。 “去除毒素?” “老师莫不是扯谎?” 听闻此言,嬴彻微微一愣,面色古怪至极! 若是当真能将一钱不值的矿盐去除掉毒素,那就等于拥有了无穷无尽的财富啊!毕竟...大秦的矿盐山,根本无法种植作物,压根儿就是白给啊! 而盐...比钱更值钱啊! “扯谎与否,等你做出来了,那些死牢之中的赵党官员,随你试验!” “赵高是个忠心的阉狗,他那些个党羽,想必也十分愿意为国尽忠。”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对于废物利用,他有着自己独到的心得! 此话说出,即便是嬴彻,也是心中一股子恶寒! 自己这位老师...是真狠啊!明摆着要死的人,都不肯让他们死个安生。 “若当真如同老师所说,此举,定然可解我父皇国库空虚之难!” 嬴彻面露喜色,惊喜呼道:“甚至....当真能让百姓们,都能吃上便宜的食盐!” 柳白看着嬴彻这惊喜的表情,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这一阵阵的笑意,将嬴彻看的都有点头皮发麻了。 “老师...您这笑的..还一直看着我,这...是为何?” “很简单啊!公子,掏钱,办厂!你总不能指望我一个寒门出身的丞相,有钱办厂吧?” 一句话,让当朝六公子嬴彻,为柳白花了三万大钱! 第28章 呼吸声这么大,吵到诸位公子了! 马车之上,嬴彻一脸肉疼。 三万大钱啊,这可是他多年攒下来的宗室薪俸啊! 自己这位便宜老师,就这么嘴巴张两下,自己钱还没赚到,先把破产体验了一遍。 想到此处,嬴彻看向身旁柳白的眼神愈发幽怨。 “公子,别这么看为师。”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也是为师授课的一部分!好好看,好好学!” 此时此刻,柳白倒是想起自己老师的身份了。 这一番话说出口,嬴彻非但没有被安慰到,甚至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自家父皇给坑了。 怎么就有了如此不要脸的老师? “老师,懿文宫公子十八人,待会儿您授课,可得雨露均沾,不能让我一人独宠啊!” 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嬴彻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是一个冤大头。 虽说自己这位老师将‘矿盐提取法’说得‘钱途无量’,但是...这三万大钱是实打实要花出去的。 这一份‘宠爱授课’,嬴彻还是得想办法在众位兄弟之中找补回来。 没办法,谁让他嬴彻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兄友弟恭’呢! “嘿嘿,今天授课就不一样咯!” “今天为师要教你们一些正经的。” 柳白先是嘿嘿一笑,而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如今他已经是懿文宫的掌书,严格来说,就是未来的帝师。 始皇陛下终究是人,终有一天也会薨逝。 那么到时候,帝国的第二代,尤为关键。 他柳白可不想让他的学生们,成为大秦垮掉的一代。 “正经的?” 听闻柳白此言,嬴彻嘴巴张得浑圆,如同见了鬼一般! 柳白教正经的东西,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柳白自己正经过吗? .... 半个时辰之后。 “嗯?淳于博士怎么在此处?” 刚来到懿文宫,嬴彻便是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因为... 在懿文宫门口,赫然站着一人,便是如今的当朝博士,也是自家长兄的启蒙恩师,淳于越! 这个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的儒家魁首,嬴彻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好观感。 若是真的要比较的话,他还是喜欢柳白多一些。 “淳于越拜见公子,见过柳相。” 虽然在朝堂上不对付,但是在诸位公子的面前,淳于越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或者说....他淳于越不敢失礼! 没看到始皇陛下跟前的红人,那位不可一世的中车府令赵高,就因为右脚先迈进懿文宫,活活磕头给磕死了吗? 万一柳白借题发挥,那他淳于越就是真的‘野狗提灯笼进茅厕’,找死了! “哦?淳于博士今日来我这儿懿文宫,所为何事?” 柳白先是看了一眼淳于越的脚,发现其还就站在门口,分毫没有迈进去的嫌疑,眼神之中颇为失望。 这老头也够谨慎的啊! 似是察觉到了柳白的眼神,淳于越面色微微一滞,竟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离懿文宫的宫门口更远一些。 “柳相文采之名,咸阳皆知。” “老夫乃是朝堂文官,今日来懿文宫,也是想要旁听一番,除却涨一些见识,也是想看看诸位公子到底学习些什么,以便日后整理书籍送往各位公子宫府之时,能跟得上学业。” 淳于越缓缓开口说道,措辞极为谨慎。 不谨慎不行啊!这个柳白,在朝堂之上,言辞极为锋利。 若是被抓住什么跟脚,那才是自己自找苦吃。 而他淳于越乃是当朝博士,其本职工作便是文化一类,整理书籍也是重中之重,这倒也说得过去。 “既是如此,那也无妨。” 对于淳于越打得这些小九九,柳白压根儿就没什么心思去猜。 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柳白觉得不贴切,应该是百无一用是腐儒才对。 而淳于越,正是最大最老的那块腐乳! “走吧,上钟了!” 柳白淡淡开口,便是率先迈步走入懿文宫内。 这一迈,让淳于越甚至蒙圈了。 上课...怎么就成上钟了? “见过柳先生!” 当柳白走入懿文宫之时,原本已经在此等待的诸位公子纷纷行礼。 如此一看,前面杀赵高立威,多少还是有点作用的。 至少,让这些个公子也是明白,懿文宫里面,柳白是能说了算的。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最为角落的胡亥。 这个熊孩子,此刻正是满脸苍白,甚至微微缩着脖子,哪有昨日那副嚣张气焰。 赵高身死,更被柳白一系列的恐吓,直接给胡亥吓出精神阴影来了。 听说...胡亥昨晚直接就没睡着,甚至口中喃喃自语‘你不要过来啊’! “柳先生,还请授课吧!” 扶苏看了一眼柳白身旁的嬴彻,虽是疑惑这位六弟为何与柳白同来,但还是依循规矩,对着柳白开口说道。 “嗯....淳于越,本相何时让你进懿文宫了?” “你呼吸声这么大,等一下打扰了诸位公子听课怎么办?” “你要旁听,站宫门口去!” 柳白此话一出,诸位公子微微一愣,看着淳于越发呆。 这....不是跟着你柳白近来的吗? 而且.... 呼吸声大....柳白,你这理由,能更加不靠谱一点吗? 就连随着柳白一同来的嬴彻,此刻也是嘴角微微一抽! 果然,这位老师还是挺雨露均沾的,上来就又给上了一课! 有了权力,你说再离谱的话,那也管用! “你....柳白,你不要欺人太甚!” 淳于越双拳握紧,怒声开口。 “嗯...好!那就照懿文宫的规矩办吧!” “打扰诸位公子上课,直接上戒尺吧!” “龙且!”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淡淡开口。 后者微微一笑,仿若示威一般,掏出戒尺的同时,小臂的肌肉发力,那暴起的青筋,让人怀疑是不是能一戒尺将人的手掌骨头都打碎掉! “柳先生不可!” 扶苏一看这架势,当场就急了,连忙出声:“淳于博士只是不知道规矩,不至于惩处啊!” 而淳于越也是吓了一跳,但表面上的大儒风范还是要维持的。 “哼!” “出去就出去!” 风度维持了,身体却是很诚实,直接退后散步,走出宫门。 如此模样,让柳白差点笑出声来。 他倒也没真想打淳于越,毕竟这都是在自己学生面前呢,总不能一直留‘暴力’的形象吧! “好了,授课!” “今日课程...” 柳白看了一眼淳于越,而后朗声开口道:“为师要教你们,何为...真正的儒家!” 第29章 龙且,给他两耳光长长记性! “儒家?” 听到柳白说出这句话,诸位公子尽皆傻眼,几乎是本能一般得看向门口的淳于越! 门口站着一个儒家魁首,柳白你现在授课内容是‘何为真正的儒家’,你确定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这简直就是将鞋子脱下来,往淳于越的脸上拍啊! “柳白!你...这是在挑衅老夫,亦是在侮辱我儒家!” 淳于越当即怒喝一声,整张老脸都涨的通红! 自己已经退了一步了,这个柳白居然还如此羞辱,他岂能忍! 况且....儒家....你柳白是法家之人,天下人皆知!你来说真正的儒家,那不就是诋毁吗? 无论是自己个人与柳白的私怨,还是出于维护儒家的立场,淳于越都不能忍! “旁听还打断本相授课?” 柳白眉头微微一皱,十分不满! 这老皮子真是够烦人的,方才自己懒得搭理,没有只能揍他,这还主动找上门来了? “龙且,给他两耳光长长记性!” 对于这种犯贱的行为,柳白可不会惯着。 放你第一次,那是为了在诸位公子面前不留下坏印象。 但是你再次送上门来,要是还不出手惩治,反而显得‘怯懦’了。 “诺!” 龙且嘿嘿一笑,便是上前。 如此举动,让诸位公子尽皆一惊。 特别是胡亥,此刻已经浑身发抖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昨日,自己的老师赵高惨死在自己面前的情景。 “不可!柳先生,淳于博士只是情急开口啊!” “本公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打淳于博士啊!” 扶苏心中大为焦急,连忙开口。 严格来说,柳白和淳于越都是他的老师。 处于学生的位置,他两边都不好帮。 但是...真要眼睁睁看着淳于越被揍,他也做不到啊! “扶苏公子还请闭上眼。”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本来就是来旁听的,连自己的位置都摆不正,这是为了防止淳于博士再犯更大的错误啊!”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七公子嬴高眼睛都看直了,这特么也可以啊? 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就将眼睛闭上? “啪!” “啪!” “啊!” 还没等扶苏继续开口为淳于越求情,龙且干脆利落的巴掌便已经‘如约而至’了! 两巴掌太快,以至于连淳于越本人的痛呼声都不够及时,第一下都没反应过来。 龙且咧嘴,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不过....柳公说好是两耳光,那就是两耳光,多一个不行,少一个也不行。 再看淳于越,此刻连站都站不稳了! 开玩笑,龙且是何人?在秦汉之争的时候,他可是军中少数不多能陪着项羽练两招的猛人。 这两耳光下来,淳于越只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仿佛是被重锤砸过一般! “要么好好听,要么就去陪赵大人!” 龙且打完之后,附耳在淳于越旁,狞笑一声轻声开口。 这个向来对自家柳公横眉冷对的老家伙,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本身就是行伍出身,龙且的脑子思考问题一向十分直接。 柳公的敌人,那就该死! 而这一句话开口,也是彻底点醒了淳于越。 这位柳相,可不是真的只会死读书的读书人,而是...坑杀降卒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狠人! 这要是在这地方被柳白弄死了,真是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了啊! 仅仅是两耳光,不但制服了淳于越,就连整个懿文宫的气氛都僵持住了! 胡亥浑身抖得如同筛子一般,甚至不自觉得捂住自己的耳朵,脑袋紧紧缩着。 “哈哈!老师,还请继续授课吧!我们诸位兄弟,还是很想知道何为真正的儒家的!”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笑声响起。 赫然是六公子嬴彻,此刻站出来打圆场。 他知道,此时非他不可了。兄长乃是淳于越的学生,此时又是柳白的学生,双重身份之下,根本什么话也不方便讲。 至于其他兄弟,也是慑于柳白的威势。 只有他嬴彻开口,方能缓解气氛。 “六公子说得对。” “既然如此,为师今日便告诉你们,儒家...到底为何!” 柳白微微一笑,走到诸位公子面前开口说道:“为师也清楚,诸位公子肯定疑惑,为何我这个平素之中对于儒家官员横眉冷对,特别是淳于越这位大儒,极为看不顺眼的人,会选择讲何为真正的儒家。” 说到‘大儒’二字之时,柳白还眼神轻蔑得看了一眼淳于越。 后者虽然目光愤怒,但却一言不发。 诸位公子下意识得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他们心中疑惑的地方。 “很简单,我所厌恶的,并非是儒家,而是儒家的官员!” “因为他们背弃了儒家创始人,孔老夫子的理念!” “昔年孔子,鲁豫两地,走了整整十四年!” “这段颠沛流离的时日,后人给出了轻飘飘的总结...周游列国!” “但是...你们何曾知道,这十四年,是风云变幻的十四年!这十四年,是儒家真正形成的十四年!这十四年...正是我等应该满目崇仰的十四年!” 柳白语气低沉,目光看向扶苏,沉声问道:“扶苏公子,你既然自幼跟随淳于越学习儒家之道,想必也知道,这十四年,对于儒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扶苏虽然震惊于柳白居然崇仰孔老夫子这一件事,但还是老老实实开口回道:“《论语》之中的精华思想大成,奠定儒家基石,为我等千万后人,照亮万古长夜!” “前些日子咸阳城之中流出一言,不知何位高人所作。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此话说的并非孔圣贤这个人,而是孔圣贤留下的思想!” 扶苏非但阐述了自己的看法,甚至还引用了最近在咸阳城流传甚广的一句话。 如此模样,像极了后世给众位兄弟安利的八卦人! 就连淳于越,此刻也是嘴角朝下,露出一份得意的神情。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这句话什么意思?千年暗室,一灯即明!他们儒家的孔夫子,就是这盏足以照亮万古的明灯! 这种思想上的优越感,比什么都让淳于越来的得意! “公子谬赞,为师倒也不是什么高人。” “扶苏公子说的对,也说的不对!孔夫子留下思想是对的,但是这些思想...却是为人所误解!” “他留下来的是.....《抡语》!这一本《抡语》,也就是当时道上的规矩!” 第30章 给淳于博士把金汁满上! “胡说八道!” “你...你这是对我儒家的污蔑!” “我儒家先贤,岂能让你如此黄口诋毁!” 听到柳白这话,即便是心中有着恐惧,但是淳于越也是忍不住了,直接怒喝出声! 这种怒喝,并没有半分犹豫,完全就是发自内心本能! 身为儒家魁首,儒家的学说,便是淳于越的信仰。 可以说,这是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如今...柳白却说《论语》是《抡语》,是道上的规矩? 道上,什么道上?无非就是匪盗的道!黑道! 即便有龙且在一旁虎视眈眈,淳于越也做不到静下心来旁听。 这一刻,淳于越觉得自己来旁听的行为无比正确!若是自己不在,任由柳白在此胡说八道,那不是真的要坏事儿了! 别说众位公子怎么想,单单是扶苏公子,这可是整个儒家实现‘分封改制,天下大同’的希望啊 “哼!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春秋战国交接之际,天下大乱,列国伐交频频!” “诸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自然不会迷信书中所写的那一套。” “还请诸位试想。” “十四年!难道真的是凭借口中‘仁义’,便可在列国之间辗转?即便国君以礼相待,难不成连这十四年之间所遇到的匪盗,也被感化了?” 柳白冷哼了一声,看向诸位公子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一个问题...太尖锐了! 前面先夸奖他们众位兄弟是‘人中龙凤’,那他们自然要好好思考了。 确实...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读书人,是怎么做到在列国周游的? 要知道,即便是父皇一统天下之前,想要在各国辗转,那也是极为困难的! 这一刻,即便是一直以来深受儒家教育的扶苏,也是对此产生了疑问。 他自问,即便是自己带着护卫,也不可能做到十四年间安然无恙啊! “你...你这是胡说!” “我儒家先贤行事,岂是寻常凡人可以猜测?” “况且,孔圣贤口中所言道理,皆是世间真理,感化匪盗,那又有何困难!” 淳于越语气一滞,继而硬撑着开口,眼神焦急无比! 这一刻,他突然有点怕了! 这个柳白,似乎当真是对此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啊! “哦?” “《吕氏春秋》有云: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 “国门之关,达四百斤!如此气力,说是天生神力也不为过!” “七十二门徒之中,子路乃是大将,一身武力无可匹敌,其人遇孔子之前,一言不合便是大打出手?敢问,孔子又是如何让其乖乖听自己讲道理的?” “无他,唯力重尔!” “将其打趴下,自然就乖乖讲道理了!”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吕氏春秋》在大秦之时,其中记载的故事,已经有十分公正的定论了,基本属实。, 而孔子乃是鲁地之人,实打实的一米九山东大汉! “你...这是强词夺理,危言耸听!” 淳于越心中大呼不妙! 他知道柳白文采好,但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当真是博览群书。 非但对于《吕氏春秋》烂熟于心,就连儒家的典故都是如此精通! 这两个存在于书籍的实例举将出来,即便是淳于越想要做些解释,也显得苍白无力! “老师,那你的意思是....当时的儒家孔夫子,是带着七十二门徒,横行列国?” 一旁的七公子嬴高,双眼都发出光亮了! 他本就是信奉武力之人,这样的孔子,很是合他的胃口啊! “对,也不对!” “首先...是擩家!” “其次,是带着七十二堂口,三千名擩家帮众,横扫天下黑道。” “而擩家,也被奉为当时的黑道之主,孔夫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道上的规矩!” “道上的人怕哪一天触怒了这位势力庞大的夫子,特地将他的话语整合,天天携带在旁,日日背诵!” “而这些规矩,就是《抡语》!” 柳白微微一笑,开口微微吟诵:“我料此间天下黑道,略输我峥嵘!此等豪迈气概,当真让人心神往之啊!” 此话说出口,所有人都傻眼了! 窝草! 这位向来对朝堂儒家横眉冷对的柳相,居然还是孔夫子的拥泵! 一旁的嬴高,真的是恨不得当朝就来个郑重拜师了!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发现,他自己遇到了良师! 崇拜武力的文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一旁的扶苏,直接双目失神。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甚至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有点烫! 自己从小到大学习的儒家文化,居然还有这样的起源? 若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学的是什么? 是后人误传? 此等臆想出来的思想,到底有何意义? 淳于越双目圆瞪,身为一个文人,居然能做到眼眶龇裂,细看眼球,居然还有血丝充盈! 一身的怒气,蹭蹭蹭往脑海之中涌动,但却唯独找不出半句反辩之语。 “诸位公子,我这里有一本论语的船新版本!” “你们拿过去,相互传阅一番吧!” “学习一下精髓就行了,别真的带着出门打架哦!就算打架了,也不能说是为师教的!要说是孔夫子教的!” 柳白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开口说道。 “多谢老师!” 还没等柳白伸出去的手笔完全伸直,便看见有一道人影,迫不及待得接过了这《抡语》。 定睛一看,赫然就是皇室之中最为喜欢打架的七公子嬴高。 而嬴高学了《抡语》,其后果嘛.... “柳白!柳白.....” “噗!” 就当柳白拿出《抡语》之后,淳于越双目猛然一瞪,而后感觉喉间发甜,手脚瞬间有些酸麻。 仰头猛然一喷,鲜血遍撒! “不愧是读书人,吐血都吐得这么均匀啊!” 看着淳于越吐出的血,在阳光下,甚至能产生些许彩虹的视觉,柳白不由得微微感叹。 这糟老头子,还挺厉害勒! “老师!” 扶苏此刻也顾不上去看《抡语》了,当即便是冲上前去,将淳于越一把扶住。 后者已经翻着白眼,直接晕死过去了。 “公子,切莫心急!” 柳白微微一笑,俯下身子,装模作样得将手搭在淳于越的脉搏之上:“为师曾经学习过些许时间的医术,淳于博士这是太过于兴奋,想必知道了儒家的真相,气血上涌!” “这种脑中充血的病症,为师一副良药,便可让其回春!” 此话说出,诸位公子都惊呆了! 柳白...居然还会医术? 当然,也只有柳白自己知道,这‘些许时间’具体一点就是‘三分钟’,热度一过,什么医书都扔犄角旮旯里了。 “还望先生出手相救!” 扶苏面色焦急,连忙开口。 柳白微微一笑,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气血攻心,只需....” “喂金汁,便可痊愈!” ..... 作者的话: 呃,关于《抡语》的具体内容大家想必都有所了解,我这边就不写了。 主要是因为近来对于‘引用’查的比较严,我也不方便引用了,如果有热心的读者,请帮忙补充一下,感谢万分。 再次声名,本作者是忠实的儒家文化爱好者,对于《论语》背诵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剧情安排如此,纯粹就是为了剧情好看流畅,绝对无意诋毁儒家的任何意思!若有冒犯,请直接联系我,我会道歉,改文,并且再次道歉! 第31章 别得寸进尺,还想要配方? “金汁?!!!” 听到柳白这话,诸位公子都是微微一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 “没想到,此等守城利器,居然也是良药啊!” 反而是诸位公子之中,最为莽夫的嬴高率先开口,哈哈大笑! 金汁为何物? 简而言之,就是...屎尿! 这玩意儿在军事上的作用,便是守城!大火这么一煮,待到敌军蚁附登城之时这么一倒! 没有被烫死,也被摔死,即便没有摔死,回到军营之后也会全身溃烂而死! 而且...这味道着实...很有味道! 嬴高对军事武力最为喜欢,自然而然成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当然,龙且除外。 因为这小子一听到要给淳于越这个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糟老头子喂金汁,早就一溜烟跑了! 这跑步速度,心急得很啊! “老师,不可啊!” “这....有辱斯文啊!” “不如还是让宫中的太医...” 扶苏大急,连忙开口阻止。 这要是喝了金汁,那不就是跟狗吃了一样的东西吗? 自己这位淳于老师,乃是读书人,这样做,不比杀了淳于越还难受吗? “公子,此言差矣!” “你看,淳于博士面色潮红,虽是昏迷,但呼吸急促至极!这已然是濒危之状!” “此地距离太医署,即便是龙且这样的脚程,也要跑三炷香的时间。再让太医跑过来...” “恐怕到时候,淳于博士身子都凉了!” “但是这懿文宫,可是有茅房的啊!” 一听到扶苏反对,柳白直接收起眼神之中的笑意,义正言辞得开口说道:“人命关天,公子!淳于博士乃是我大秦的肱骨之臣,我柳白身为大秦丞相,岂能坐视不理!要喂,一定要喂!” 这一番话说的正经无比,即便是扶苏,此刻也是分不清真假了! 隐约之间,扶苏本能觉得柳白是在假公济私! 但是淳于越危在旦夕又是事实! 这一刻,他犹豫了! 反而是嬴彻,嘴角猛然抽搐,眼神更是震颤不已! 这个柳白....好狠啊! 杀人...还要诛心? 对于淳于越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喂金汁和给他一刀要是能选,后者肯定直接抹脖子了! 柳白这一口金汁要是喂下去,淳于越救回来的是命,失去的是自己的灵魂啊! 此刻,整个懿文宫门口这点地方,瞬间安静了! 诸位公子是又想看好戏,又怕自己说错话,惹得兄长不快! 而柳白则是焦急无比! 这个龙且,跑得有点慢啊! .... “嘿咻咻,金汁来咯!” 约莫盏茶功夫,一道略带兴奋的声音响起。 尽管只有这么一点时间,但是众人皆觉得时间过了好久。 只见龙且快步奔来,诸位公子几乎是本能一般,连续朝着身后退了十来步! 因为.... 这货提了整整一桶! 嬴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咋滴...这玩意儿,还管饱? “快快快,诸位公子快闪开。” “老头儿你别慌,趁热!” 龙且快步狂奔,口中不住狂呼。 其实也不用他呼喊,此刻....谁敢不闪开啊? 这玩意儿沾衣服上一点儿,能被自己的诸位兄弟笑话三年! 就连柳白,此刻也是收起了方才对于淳于越的那股子‘关心’劲儿,一连后退好几步。 而停步的地方,恰巧就是嬴彻的身后。 如此站位让嬴彻眉宇狂跳! 向来都是他眉头微微一皱,退至众人身后,今天柳白居然拿他当挡箭牌? 可是偏偏....嬴彻还没有丝毫办法! 为什么!钱根子在人家手里攥着呢! “龙且...你...” 扶苏倒是没有后退,但是看着龙且拿起一个葫芦瓢,就要往淳于越口中灌的模样,这位帝国长公子...终究还是心中芥蒂! “扶苏公子放心,肯定不会呛着他的!” 龙且咧嘴一笑,开口宽慰了一句! 此话说出,所有人连忙捂嘴! 这真是捂住臭味的好借口啊!龙且,你这个笑话说的好啊! “兄长,退后一些吧!淳于博士性命重要!” 终究,还是嬴高为人实诚,上前拉了一把,将扶苏拉开了这个‘屎飞之地’! “嘿嘿,淳于博士,好好享受吧!” 龙且奸笑一声,掰开昏迷淳于越的嘴巴,一瓢金汁灌下去! 毕竟是行军之人,对于金汁见惯不惯! 再者说,他可是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铁汉,哪里会嫌弃脏臭呢! 这一口给淳于越灌下去,龙且的脸上还挂着笑意哩! “咳..呕!” “咳咳咳!” “...” 随着这‘芬芳’的金汁灌下去,诸位公子再也忍不住了,纷纷干呕! 当然,他们也都是皇室公子,也不会如此没有礼数,即便是干呕,也是用咳嗽声来掩饰一下,以免自己的兄长面子上不好看! 而柳白,则是面上笑意盎然! 你淳于越不是好面子吗?不是自诩大儒,读书人风采吗? 待会儿,看你还怎么保持这种风采。 至于金汁治病....说实话,柳白知道这玩意儿或许能不能治病,但是...淳于越什么病他都不知道,自然谈不上什么‘对症下药’了! 反正急救措施是做了!要是这淳于越真的死了,明天在朝堂上,自己再假惺惺哭一把,再给淳于越写点悼念词啥的,天下人谁人不夸我柳白仁义? 这场面,还挺像诸葛亮哭周瑜的! 祭文咋哭的来着?呜呼淳于,哀哉淳于? “一瓢不够,再给淳于博士满上!” 柳白捂着鼻子,顺道又加了一句。 此话说出,诸位公子顿时连看的心情都没有了。 甚至...像嬴彻这样心理比较阴暗的家伙,暗自揣测,不会要将整桶都给淳于越灌下去吧? “一瓢两瓢三四瓢,五瓢六瓢七八瓢!” “诶!柳公,我龙且也会吟诗了!” 给淳于越喂金汁的龙且,甚至在此过程之中,发掘了自己的吟诗天赋! 而且,与后世某位自喻‘千古一帝’的皇帝诗句,颇有一家风采。 “噗!” “呕!” 就在此时,一道不明颜色的汤水从淳于越的口中喷涌而出。 这位当朝大儒,连眼睛都没睁开,第一反应便是呕吐! “好臭!这是何腌臜之物,如此恶臭!” 而后,淳于越睁开双眼,赫然看见一旁拿着一个沾满屎尿的葫芦瓢的龙且,以及诸位公子嫌弃的表情。 “柳白!!!!!” “你对老夫做了什么!为何...呕!” “如此恶臭!” 淳于越猜到了什么,但是根本无法相信。 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种东西给黏住了一般。 就连嘶吼的声音,仿佛都有一股臭气,直冲天灵盖! “喂!老头,别得寸进尺!尝点味道就得了,居然还想问我家柳公要配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龙且不屑的声音,以及诸位公子...嫌弃到不能再嫌弃的眼神。 至于胡亥,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彻底吓哭。 第32章 尊嘟假嘟o.o? “可惜了,还有半桶喂不下去了。” 走出咸阳宫后,龙且颇为惋惜得摇了摇头。 自己提了这么多过来,这淳于越也不知道争气点全喝下去,反而发了疯一般朝着宫外跑,喊都喊不住。 这不是浪费吗? “你小子,回去沐浴焚香,今天不准见我!” 柳白与之保持十步距离,严厉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即便是龙且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此刻也是微微嘟嘴,一脸胡子拉喳,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柳公,我已经洗手好些遍了,还用了皂角。” “你看,这手都洗起皮了!” 说着,龙且便要将手给柳白看一看。 柳白面色狂变,一连退后好几步,大喊一声:“你不要过来呀!” 而后,便是朝着马车方向赶紧跑去! 这一刻,他后悔了! 娘的,杀敌一千,自损八十啊!自己就不应该让龙且去喂金汁的。 身边护卫有金汁味道,这让他怎么受得了? “嘿嘿!” 龙且憨憨一笑,捎带手还挠了挠头。 他倒是也没有介意自家柳公这跑的飞快,毕竟身份在那嘛! 自家柳公乃是当朝左丞,要是被这腌臜之物玷污了,那不是不好吗? “那,柳公,咱们回府吧?” 龙且对着车厢之中的柳白开口问道。 “当然,你小子回去洗澡!” 车厢之中,传来一道无可奈何的声音。 柳白微微摇头,也是觉得有点可惜。 难道...金汁真的有治病的效果?还是这淳于越真的命硬,这样都不死? .... “少主,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咸阳城门口,一队五人的行列伫立,目光看向这天下最为雄伟的城池。 为首之人年岁不大,约莫二十来岁,身穿一袭灰色长袍,头戴斗笠。 虽是寻常装束,但是不知为何,即便不看面貌,往此处一站,便有一股子气质。 这种气质极难用言语形容,既有浑身的富贵之气,又有天下之事皆谋于心的睿智。 “盛世乱中求,荣耀剑下取。” “事实上,除了这咸阳,天下什么地方都是最危险的!” 斗笠男子微微摇了摇头。 一阵风吹过,轻薄的面纱微微扬起,露出一副俊秀的面容。 “如今天下各地,皆是在传言魏国公子豹掀起河西之乱一事。旧魏一脉,可以说是危在旦夕。” “这公子豹也并非什么硬气之人,一旦嬴政那暴君真的决定对这些旧魏王室动手,此人绝对会将咱们都出卖!” 此话说出,同行四人尽皆面色一变。 原先问话之人面色焦急,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任何人能听到之后,开口问道:“少主,既然如此,何不振臂一呼,集结六国之力,未必不能将这秦国,搅弄个天翻地覆!” 此话说出,其他三人也是连连点头,看向咸阳的目光之中,也满是仇恨! “糊涂!” “小五,昔年六国尚在,都为秦国所灭,足可见这暴君虽是不仁,但确有天下之王的才干。” “我韩国本就弱小,即便集结,那又如何?数百年的恩怨,又岂能亲密无间得合作反秦?不过就是你我之间的相互猜忌罢了!” 斗笠男子面色一沉,语气严厉至极:“不过,此事倒也并非没有转机!” 这一番话说出,众人恍然大悟。 虽然现在所有人的敌人是秦国,但是说到底,数百年的恩怨也是无法化解。 况且,面对这只老虎,即便反秦,那么死伤绝对不小,依照人心,定然相互推诿,与山间匪寇无异! 乌合之众,如何能成大事! 自家少主不愧乃是丞相之后,目光高远啊! 想到此处,众人看向斗笠男子的目光,也是更加钦佩。 “少主,此事可还有何转机?” 小五开口问道,目光疑惑地看了一眼咸阳。 转机...莫不是要更改之前制定的博浪沙刺秦计划,改为在咸阳刺杀暴君? 可是....这在咸阳刺杀,且不说十死无生,单单凭借他们这点势力,恐怕连咸阳宫门都无法突破吧! “转机便在....” 斗笠男子冷笑一声,吐出一个人名:“柳白!” 这个人名一出,四人尽皆一愣,而后八只眼睛,仿佛被火点燃一般。 “这个屠夫!刽子手!” “我等与之不共戴天!” “少主,是不是咱们过来要刺杀他!” 一帮人死死压低声音,但却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导致于有些像野兽嘶吼一般。 岂料,为首的俊秀男子,微微摇了摇头:“柳白此人,生性狠辣!为秦办事,手腕果决!” “这样的人,绝非粗心大意,如同王贲一般的莽夫。” “想要刺杀此人,恐怕难度不在于刺杀秦国皇室公子!” “我要做的是....” 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上扬起一个轻蔑的弧度:“入他丞相府!” “赵高身死,以我之见,如今朝堂之势定然翻涌,无论是世家勋贵,还是李斯一脉的法家官员,或者是儒家,他大秦的几位公子在朝堂的势力,定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而这等翻涌,正是柳白用人之际!” “以我聪绝,定然取信于他,成为他丞相府的首席谋士也不在话下,而后便可在朝堂之中安插亲信,徐图复韩之事!”(徐:慢慢地)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狂妄。 但是身周四人,却无一人有半句异议! “走!进城!” 斗笠男子一摆手,一行人朝着咸阳城走去。 .... 而此刻某位屠夫的丞相府内,这位屠夫正背着手,以一种圆圈的路径走来走去。 “少爷,您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陈伯枯槁的面容上挂着笑容,一点都没有被柳白盯着看的不适感。 “不是,陈伯,你就算不喜欢锦衣卫这些人,也不用拿这种理由来糊弄我吧?” “给您老派锦衣卫回老家,这是保护你啊!不说在老家保护吧,这世道六国余孽还未尽除,匪盗又多,保护你行路还不行吗?” “你居然说自己会武功?!!!” 柳白的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对这个倔老头没有丝毫办法。 “少爷,我可没骗你,我武功高着哩!是个真正的武道高手哩!” 陈伯咧嘴一笑,露出为数不多的五颗大黄牙。 柳白哑然失笑:“有多高?” 陈伯面露思索之色,垫了垫脚尖,然后将手比划了一个柳白的高度。 这模样,让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岂料,他抽嘴角的动作还未停止,眼角又抽了,因为陈伯.... 居然似乎觉得手举得太高了,然后往下降了一些。 如此模样.... 你跟我说你是高手? 柳白停下了脚步,但是眼神之中就俩字:不信! ..... 哈哈,写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很想玩烂梗,当皮一下好了。 陈伯:“我真是武道高手!” 柳白:“尊嘟假嘟o.o?” 开个玩笑,我是写正经历史文的。 第33章 墨家巨子,墨山! “哎哟哟!陈伯!您老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丞相府的庭院之中,一人被打得抱头鼠窜。 而另一旁,则有一人,目瞪口呆。 “陈伯,陈大侠,求你了!想展示武艺,您找别人啊!” 龙且揉着头,一边闪躲一边大呼! 哪有这样的啊! 是柳公不相信您有武艺啊,又不是我! 这抄起一根扫帚就来打我,这算什么事儿啊! 而柳白,反应过来之后,也是哭笑不得! 这陈伯...合着就是拿龙且来展现武艺呗? 对战陈伯,龙且别说还手了,就连躲,也得注意着点,不能闪了陈伯的腰,还得时不时挨上那么几下,才显得真实! “好了好了!陈伯,我们都信了!不过现在还有要事办...要不,您先饶了龙且这个臭小子?” 柳白狠狠瞪了一眼龙且,而后对着陈伯赔笑开口说道。 “行吧!少爷,既然你知道我的武艺了,那锦衣卫一事就此作罢了。” 陈伯乐呵呵得停下了手中的扫帚,捎带手还抚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自认为十分有高手风范。 如此模样,真的让柳白不知道该笑好还是该哭好了。 不派锦衣卫护卫的话,他又担心。 但陈伯这幅模样,明显生气勃勃,看来也是长寿之相啊! “陈伯,此事日后再议,再议!” “我这还有公务要出门一趟!” 柳白逃也似得跑出,跟在他后面的还有脸上带着几条扫帚印的龙且。 说来也奇怪,他龙且皮糙肉厚的,寻常一扫帚过来也就乐呵呵接了,怎么陈伯打下来的,还略微有点火辣辣的疼呢。 而陈伯却是含笑看着二人离去,手中还握着扫帚:“几十年没动弹,骨头都老了。” ... 三川郡,合武县。 “巨子!不好了!” 一处隐蔽的村庄之中,一名中年汉子慌张得闯入一所茅草屋内。 “何事惊慌?” 草屋之内,端坐一名中年男人和两名老者,见到这汉子如此莽撞,中年男人忍不住低声呵斥。 “巨子,方才县城之中,来了一队骑伍,皆是身穿华丽服饰,见过了咱们合武县的县守袁群之后,便是匆匆离开了。” 大汉口干舌燥,努力咽了一下口水,而后开口说道。 “来合武县的骑伍,莫非北方战事再启?” 一名老者眉头紧皱,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用不确定的语气猜测道。 此话说出,中年男人瞬间神色一凛,若是细看,发现其眼神之中还有些许犹豫。 若是北方战事再启,他们是去还是不去? \\\"不是。\\\" 岂料,那中年汉子连连摇头,而后焦急得开口说道:“我花了好些力气在县衙之中打探,却是无果。” “但是,两个时辰之后,县衙却是在合武县张贴了告示。” “那骑伍是咸阳左丞相柳白派来的,内容...内容...” 说到此处,汉子一时心急,甚至出现了些许结巴。 “不要急,慢慢说!” 中年男人一听,瞬间就明白肯定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便是递了一盏水过去,让汉子一饮而尽。 “告示上说,要咱们墨家,和农家的人进咸阳!” 此话说出,两名老者同时站立,异口同声得开口问道:“若是不去如何?” 汉子却是连连摇头。 如此回答,让两名老者松了一口气。 然而,中年男人的表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凝重:“两位长老,你们二人,召集墨家弟子转移,前往北方!” 这一句话,让两位老者都懵了:“巨子,这告示上面只是让咱们墨家的人入咸阳,为何要转移弟子?” 中年男人眉头紧皱,缓缓起身:“柳白此人,河西叛乱,杀敌七千之余,心狠手辣!” “此番告示上没有言语,反而说明了他的态度!” “我观此人,乃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恐怕那告示上没有言语的后果,便是...清剿!” 此话说出,两名老者沉默了! 清剿...是需要理由的。而他们墨家...确实有让大秦清剿的理由! 昔年秦灭六国,他们墨家秉持‘非攻’之念,于六国之间辗转腾挪,帮助守城。 这一点上,便是秦国的敌人! “此乃我墨家危急存亡之刻,我墨山需独自前往咸阳!” 中年男人沉声开口。 “不可啊!巨子!” “巨子,即便要去,也是我们这老骨头去啊!” 一听这话,两名老者瞬间急了! 墨山! 他们墨家的当今巨子! 若是这柳白当真是对墨农两家起了杀意,那么巨子前往,不就是送死吗? “两位长老,此事还必须是我去!” 墨山摇了摇头:“柳白此举,不啻于将刀架在我等脖子上。” “恐怕,除了合武县之外,其他诸多县城也贴了告示!我墨家再隐藏,也逃不出秦国!” “若我不去,反而可能激怒此人!” 墨山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寂寥! 秦国一统,他们这些从旧时代走过来的人,反而再无立锥之地! “放心吧,两位长老,既然他柳白不是直接下令大索天下,追捕我等墨家之人,便是还有回旋余地!” “此事也只有我去了!” “即便有意外,您两位长老从墨家之中,择一才俊,再立巨子!” 墨山双手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一日为巨子,便要一日为墨家考虑。 “巨子....” 两名长老张了张嘴,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们也知道,在秦国的威势之下,墨家显得太过弱小。 昔年秦国一统之时,便有一个杀胚在朝堂之上提出:‘这江湖太乱了,大秦的铁骑应该踏一遍这个江湖’! 后来,是李斯这个法家之人,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提出‘不可以今日之法,定往日之罪’,方才结束这个让许多人心惊肉跳的提案。 如今柳白这个杀胚又来了,他们真的有点惊弓之鸟的意味了。 “墨者,无惧生死!” 墨山沉声开口,众皆默然。 “巨子,将《墨经》带上吧!” 第34章 初入春风苑! 第34章:初入春风苑! “想不到,都当到丞相了,还得被长辈的炫耀唠叨吵到大街上去!” 正阳街道,马车之上柳白无奈叹了口气。 虽是叹气,但是实则柳白心中却有着一丝家庭的温馨。 穿越过来,陈伯照料他长大,心中也是将其当做家人。 仔细想想,后世家中长辈搁那炫耀自己的年轻过往,你一个小辈难道不想双脚抹油开溜吗? “柳公,咱们去哪里办公务啊?” 龙且一边赶车,一边对着车厢之中的柳白开口问道。 “办什么公务,咱们随意逛逛!哪里好玩去哪里!” 柳白随意得坐在车厢之中,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打了个哈欠。 趁着现在空闲,他反而要好好思索一下自己的布局。 如今赵高已经除去,赵党官员也被锦衣卫缉捕得差不多了,一批官位空缺出来,朝堂上虎视眈眈。 虽是举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派出去的锦衣卫如今还未回信,所以必须要拖! 这是自己打下朝堂基础的第一步,事关重要,不得有半步马虎。 除此之外,六国余孽估计也已经收到了锦衣卫传出去的风声,如今人心惶惶,只要有合适机会,就可以开杀了。 至于诸位公子那里嘛....算了,随便教吧!始皇陛下春秋鼎盛,自己也还没到能真正布局大秦这整张期盼的博弈人身份,还是得耐心。 “也幸好咱们这位陛下厉害,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朝代,哪有这样的空间让我放力施为哦!” 柳白喃喃开口。 是的,他的所作所为,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那便是始皇陛下还活着。 这位千古一帝,仅仅是一个身影,便可镇压一切不臣!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柳白才能大开大阖,按照自己的想法,为大秦清除危害。 与其说是他柳白在朝堂上狠辣,倒不如说这是在始皇陛下默许的情况下,对大秦一些不符合当前国家利益的纠正。 而这种纠正,必须要快! 因为... 陛下要东巡! 一旦东巡,宗室之争这个问题,将会直接暴露在朝堂之上。 到了那时,他柳白能施展的空间,就小了。 想着想着,柳白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微微闭上。 .... “柳公,到了!” 在柳白养神之时,忽然马车停下,外面传来龙且的呼唤声。 “嗯?” 柳白睁开双目,掀开车帘这么一看。 “大爷!来玩呀!” 一道娇俏妩媚的声音响起,差点让柳白的眼珠子瞪出来! 而抬眸一看,赫然是金粉刷饰的三字匾额:春风苑! 好家伙,这不是....坤院? 这一瞬间,柳白差点就抬脚踹在龙且的腰上了。 “要说好玩,那自然是男人们快乐的地方啦!” 龙且得意洋洋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柳白方才觉得自己错的离谱! 对啊!就龙且这么个糙汉子,遵循动物本能,肯定是喜欢这种地方的。 虽说穿越不去青楼,等于白穿越,但是真要去,柳白又没这么多心思了。 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给他送女人的官员,入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甚至有个别地方的郡县官员,恨不得将自己的妻子女儿送过来。 当然,柳白拒绝了!大秦帝国存活一十四年,可以说是危在旦夕,天下大乱在即!他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等等!” “咱们进去!” 然而,就在柳白准备返回车厢,离开此地之时,看到了一块牌子。 上面写着‘咸阳琴师,玄七今日奏筝’! 玄七... 柳白眉头微微皱起。 这个人名,他倒是也听过,传闻音律一绝,乃是咸阳甚至整个大秦的最好琴师。 不过此人不知为何,在为始皇陛下挑选宫廷乐师之时,居然没人举荐。 今日来了,倒要看一看了。 柳白迈开步子,朝着春风苑内走去,而他身后的龙且,则是一脸笑意。 柳公尚无妻妾,想必未尝其中滋味。自己今天带着柳公来,也是为了柳家能赶紧喜事嘛! “哟!龙少,好久没见了啊!” 刚走进春风苑,一个老宝(免得被和谐)便是迎面走来,一把扑在龙且的怀里。 柳白皱了皱眉头,倒不是他自命清高什么的,着实...大秦的胭脂水粉,也太...重口味了。 而这一句‘龙少’,让柳白差点笑出声来。 “龙少,看来是常客啊!”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揶揄了一句。 此话说出,龙且自然明白自家柳公并没有怪罪:“少爷,咱这点薪俸,全都贡献给这些可怜女子了,也算是做做善事了!” 说着,龙且还神不知鬼不觉得在老宝那厚重处捏了一把,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这一番话应对的,柳白哑然失笑。 好家伙,拯救失足少女这件事,几千年来,男人用的借口都不带变的啊! “咯咯咯!” “龙少,这位是....” 老宝笑得如同一只看见打鸣公鸡的老母鸡。 “废话少问,赶紧安排...” “不用,寻一安静处,我们是来听玄七奏筝的!” 柳白打断了龙且要安排姑娘的话语,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老宝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来寻那种乐子的,而是玩清素那一套的。 能在这种场所混得开的,哪一个不是人精? 越是搞素的这一套,就越是地位高绝。 只有穷人,才会惦记着那二两肉。而达官显贵,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好勒!” “这边请!您二位,今日可真的是有耳福了!这位玄七琴师,乃是...” 老宝脸上的笑意,如同一朵菊花一般灿烂,滔滔不绝得开始为‘玄七’打广告。 柳白面带微笑,倒是没有任何鄙夷,还有一句没一句得回应。 对于风尘女子,他从未鄙夷,只是觉得她们可怜。 若非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如此呢。 “铛!” 就在柳白落座之后,忽然,那楼梯顶层,出现一人影,清脆叮当的秦筝之声响起。 婉转低沉的琴音,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 一袭青色玄素袍衣,信手拔弹,从容典雅,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不同于寻常秦筝曲子的‘峥嵘激昂’,此刻的琴音,却是如同一名素雅男子,临风低吟。 大秦琴师,玄七! 第35章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第35章: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好!” “弹得好啊,玄七哥!” “技术活,赏!” “...” 随着最后一道秦筝之因(音)毕,一道道喝彩声哄堂炸开。 本来都沉浸于温柔乡的‘好心人’们,此刻都毫不吝啬得献上自己的赞美之词。 就连坐在柳白旁边的大老粗龙且,此刻都是疯狂鼓掌。 那满是老茧的一双大手,拍出来的响声可比这些个‘好心人’要大多了。 “好听!” 搜肠刮肚,龙且也就憋出这么两个字来。 “龙少,这位玄七先生,可是咱们大秦最为出名的琴师,说是最为顶流也不为过!” “而且玄七先生极难请,寻日也就是在陋巷之中自己弹琴,只有当身上的钱花完了,才会出来弹那么一曲。” “但是其个性高洁,只弹一曲!” 一旁的老宝媚笑着为龙且开口解释。 都是老恩客了,自然明白这汉子不懂这些高雅。 “混账,在我家少爷面前喊我龙少,这不是给劳资脸子吗!” 龙且怒目而视! 方才刚进来,忙着为柳白解释这春风苑内的一切,如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这称呼有点不敬啊! “啊?” 老宝被龙且这么一喝,也是傻眼了,连忙看向柳白。 只见这位样貌清秀到不像话的青年,此刻眉头紧皱,远远看向那高台之上。 柳白缓缓起身,目光注视着高台之上的玄七。 后者仿佛也有所察觉,转过眸子来,四目相对。 柳白眼神微微一闪,剑眉轻挑。 这玄七虽是演奏温婉之声,但是那眉宇之间,却是有着一股被郁积的神采。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柳白轻轻端起一盏浊酒,而后对着高台之上的玄七示意,一饮而下。 在众多喝彩声之中,柳白的这么一句话,极为煞风景! 甚至可以说,非常...过分! 人家弹奏的是温婉之声,如同女子在耳旁柔言低语,你一个大老爷们站起来,说什么一曲肝肠断? 等等,这句话...好像很特么有文采啊! 众多‘好心人’们全都傻眼了。 “放肆!如此诋毁玄七先生的琴音,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就是!玄七先生琴音如同天籁,你却连琴音之中的情感都无法理会,当真是辱没了!” “哼!自以为有些文采,便在此地大放厥词,你以为你是谁?咱们大秦的谪仙人柳相吗!” “...” 一道道怒骂声响起,这些个春风苑内的客人,不断怒喝! 为的也很简单,在玄七面前留一个面子,若是自家老爷子生辰大寿,能请这一位来到家中弹奏,那不是长脸吗? 这些个小九九,在这些富贵人身上,自然是打得劈啪作响。 “瞎了你们的狗眼!” 柳白没有理会这些个‘好心人’的话语,但是龙且却是大怒,当即一把将快要黏在自己身上的老宝推开,而后怒目而视! 一双眼睛,如同世间最锋利的秦剑,喷薄着杀意,将这些人的气势完全碾压! 其中骂的比较难听的人,龙且更是狠狠瞪了一眼,其人如同被剑架在脖子上一般,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好恐怖的杀意! 这人...什么来头? 在龙且的威慑之下,一时之间,整个春风苑都寂静了!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凭借的不止是武力,还有气势! 而龙且这样的名将,这样的气势不但有,还很足! 至于柳白,压根没有理会,只是双眸与玄七四目相对,静静站立! 就这样一个寻常的身姿,让春风苑内的姑娘们意乱情迷! 甚至,她们都在想,要是这位贵公子能点自己的话,这夜谈茶费,不收,甚至倒贴也无妨啊! 毕竟,这样俊秀的公子若是能与自己夜谈,也说不清楚是谁占谁便宜啊! “敢问阁下是何人?” 高台之上,身穿青玄素袍的玄七,终于开口了。 声音好听,甚至有着些许温润之感。 而这句话开口,所有人都蒙圈了! 玄七弹琴,从不多言,向来都是弹奏完毕转身就走。 但是如今,却是询问对方身份? 难道真的是说对了?这曲子是悲伤的? 柳白没有开口,只是缓缓坐下,而后拿起酒壶,给自己的酒盏满上,再拿出一个新的酒盏,也是满上。 如此举动,意思再明了不过。 下来喝一杯! 这个举动一出,春风苑的众位客人纷纷暗自发笑! 请玄七喝酒?这小子是在做梦吧? 玄七这一弦琴,宁弹苍生不事权贵,你这邀请饮杯,不是自讨没趣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戏谑,看向高台之上的玄七,就差将心中那句‘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点白眼看看’喊出来了。 然而... “子期相邀,伯牙怎敢怠慢?” 玄七没有拒绝,反而脸上挂上了微笑。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子期?伯牙? 高山流水,知音?(耳熟能详的故事,我就不多解释了。) 这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子,真的说对了? 而且...用高山流水来比喻,这也太高看了吧! 没人怀疑玄七的琴技达到了伯牙的程度,但是这个小子...真的能当钟子期? 甚至,此刻有不少人在疯狂拍大腿!早知道这么一句话能骗到一个出尘的琴师,自己怎么就不能说呢? 这小子刚刚说的什么来着?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记下来,下次去哪里,都这么喊一句! 此刻的柳白还不知道,自今日之后,整个大秦大大小小的青楼,总有这么一群人,在琴师或者姑娘演奏后,疯狂争抢大吼:“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以至于后来青楼少了很多被假才子骗了身子的案例出现。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柳白,正端起酒盏,对着玄七示意。 “先生高雅,能听出玄七的弦外之音。但不知先生是何身份?又从哪一阶的音律听出?” 玄七将酒盏之中的酒一饮而尽,开口问道。 身旁已经被识趣的老宝拉了屏风,任何人都看不清里面的场景。 再加上有龙且这么个杀才在,也没有人想探头看看其中的玄妙。 “不是音律,而是...秦筝!” 柳白摇了摇头,淡淡开口说道:“秦筝,乃是我秦国乐器,玄七先生弹奏的这一款,乃是上将军蒙恬改良。” “秦筝之声,铿锵而待回!筝横为乐,立地成兵!秦筝拿起来,便是我大秦的兵器!” “用于情情爱爱之曲,也未免太过小瞧我秦人硬骨!” 此话说出,玄七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原来这一位,并非是对于音律有大造诣之人,而是一个真正了解乐器的人! 秦筝,说白了,说白了就是一个兵器,只是后来稍微演变了一番而已。 老秦寒苦,举目为战,即便奏乐,又何尝安逸享乐? “汝不闻 秦 筝声最苦,五色缠弦十三柱!” 还没等玄七苦笑,柳白又开口了:“玄七先生以秦筝演奏,却又以温婉之曲示人,无非是诉说心中苦闷罢了!” “我秦筝最苦,却不及先生心中所苦!” 柳白说完,将自己的酒盏浊酒,一饮而尽。 这一番话说出口,玄七沉默了! 柳白斜眼看了一眼玄七的手,此刻正将酒盏握紧,指关节略微发白。 “玄七先生,可愿诉说?若愿倾诉,我便是知音,若不愿,你我便是一酒盏过客尔。” 柳白轻声开口。 一旁的龙且挠了挠头,怎么感觉自家柳公在跟这个乐师打机锋啊! 什么秦筝苦,什么知音的,都听不懂啊! 玄七缓缓抬眸,紧盯柳白,沉声开口:“我...乃是当朝大儒,淳于越先生,门下弟子首徒!” 此话一出,柳白眸光微微一闪,没有言语。而他身旁的龙且,却是脱口而出,掩藏不住的震惊:“不可能啊!这淳于老头,最为护短,他门下的弟子,各个都被安排官位了啊!你是首徒,还有才华,怎么可能只是在春风苑当琴师啊!” 这一番话说完,玄七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后者也是不动声色得给自己斟酒。 龙且这一番话,至少也暴露了他柳白乃是朝堂中人,只不过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罢了! 玄七端起酒盏,正想引一口,但看见杯中无物,方才想起自己刚才一饮而尽。 无奈将酒盏放下。 而此刻,却有酒水缓缓倒入酒盏! 正是柳白,此刻面上正带着和煦的笑意。 玄七眼神之中略微涟漪,深吸一口气,将这方才倒满的酒水,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从喉间烧到腹部。 吐出来的声音,自然略带苦涩。 “在儒家的弟子之中,我入门早,又最为勤练。” “但,” “从未得到老师重用,甚至不屑于让外人得知我乃其门下弟子。” 此话说出,就连柳白也是好奇了。 玄七之才,琴声可见一二。其谈吐风雅,不说是辅国大才,但至少也是个人才。 淳于越没道理会如此眼瞎啊! “砰!” 玄七失态得将酒盏用力一砸地面,眼眶之处,隐约泪光:“就因为,我父乃是秦军兵士,战死沙场!祖上七代,无一人读书,更别说什么书香门第!” “我...玄七...是师门之中,唯一的异类!” 说到‘异类’二字之时,玄七的声音,甚至有了半分嘶吼! 玄七缓缓起身,袖子不经意间扫了扫自己的面容:“我只是粗莽兵士的儿子,孙子,后代,在淳于老师的眼中,又如何能与他们这些儒家的读书人相提并论。”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无论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 “我....玄七...认命了。” 第36章 淳于越你个浓眉大眼的! 玄七一番话说完,即便是龙且这个大老粗都沉默了。 出身军伍,他最明白这种境遇。 在大秦,虽是推崇军功,但是儒家是一个例外。 儒家创始人孔子乃是鲁国人,毗邻齐国,这齐鲁大地之上,向来认为秦国这身处西地的国家乃是蛮夷。 而玄七祖上又是军伍之人,可以说是儒家最为讨厌的那种人! “诶,不对啊!那你怎么会拜师进淳于越的师门的,而且还是首徒?” 就在此时,龙且发出了灵魂提问。 这么讨厌,没道理还收在身边碍眼啊! 此话问出,玄七顿时神情有些扭捏起来,仿佛是十分难为情一般得吐出两个字: “束修!” 这两个字说出口,柳白立刻就明白了! 好家伙,原来是凭亿近人啊! 所谓束修,就是儒家特有的拜师礼,即拜师之时,由学生准备礼物或者钱财赠送师傅。 在孔子那个时候,给的是肉条。 而到了现在,儒家懒得遮掩,便是直接收钱了。 不过想想也合理! 这淳于越本是齐国的博士,齐国战败,他一个战败国的酸儒,有什么资格参与大秦朝政。 这不还是得用钱开路吗? “淳于越倒是...有着灵活变化的底线啊!” 柳白不屑笑道。 官场之上,剥削下属,孝敬上官,这是潜规则,但是没想到淳于越这么个浓眉大眼,天天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家伙,做起这种事情来也是没有任何顾忌啊! 当然,柳白倒是不鄙夷这种潜规则,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更何况庙堂。 柳白鄙夷的是淳于越的过河拆桥。 “少爷,我觉得吧,这淳于越这么做也合理。” “玄七只会弹琴,他们儒家不是天天想着‘匡扶社稷’吗?自然而然会为师门排斥啊!” 一旁的龙且,破天荒得动了一下脑子,反而对淳于越表示理解。 灌金汁嘛,总会灌出感情来的,稍微代入一下,也算是情理之中。 然而, 此话说出口后,玄七表情微微一滞,苦笑道:“两位,你们可知,我为何名为玄七?” 这种问题,即便柳白聪慧,也不可能猜到。 而玄七也没有让二人尴尬,自问自答道:“某不才,有七技玄绝!” “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而这七嘛....\\\" 玄七微微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聪慧!” 这一番话说出口,一旁的龙且差点笑出声! 在自家柳公面前说聪慧?这玄七也真是爱说大话! 而柳白却是神色一凛! 前面六项,乃是儒家的君子六艺!这也符合玄七口中所言,师门之中,他最为勤勉。 但是这‘聪慧’的定义,实在是太过于广泛了! 玄七既然有信心,将这一点,纳入自己的‘七技玄绝’之中,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前面六技,还能考验一下,但是这七...该怎么展现啊!” 龙且哈哈大笑,顺便看了一眼柳白。 发现自家柳公神色凛然,立刻住口。 好家伙,这小子吹牛,柳公怎么还当真了呢? 而这句话问出,玄七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得起身,整理衣襟! 如此模样,让龙且吓了一跳:“玄七先生,俺是粗人,瞎说的!要不...您和少爷聊,我闭嘴!” 龙且还以为,是自己的冒犯,让玄七不快,这是要离开了。 要是当真如此,自己可真是犯了大错了! 岂料,玄七没有离开,而是整理好衣襟之后,对着柳白长长作揖: “玄七,拜见当朝左丞,柳相!” 此话一出,龙且直接傻眼了! 柳公他....暴露了? 还是自己什么时候说漏嘴了? 这一作揖,直接让龙且开始怀疑人生了! “倒是果真聪慧!” 一道轻笑声响起,柳白缓缓起身:“可惜,本相不是很喜欢聪明人。” “龙且,我们走!” 这一句话说完,柳白便是直接转身离开! 龙且更加怀疑人生了。 而玄七,却是依旧面带微笑,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没有相送,也没有说什么。 .... 走出春风苑后,柳白微微皱眉,抬眸看向天空。 果然啊,自己小觑了天下人。 天下英才,如同过江之鲫。 自己不过是有着一点穿越而来的历史记忆,又有什么资格小看天下人? “柳公,这玄七这么厉害,不收吗?” 龙且好奇得开口问道。 自家柳公不是正缺人吗?这个玄七这么厉害,收下来当幕僚不也好吗? “暂时不收。” “他还缺了点东西。” 柳白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龙且更是蒙圈了:“缺什么?” “火!” “心里的那一团火!”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此人恐怕,在我说那一句‘一曲肝肠断’之时,便是知晓我的身份。” “但却没有直接表明,反而先诉说起自己的遭遇!不说声泪俱下,至少也占了‘惨淡’二字。” “眼光,城府,都够了!但是他心中少了一团为大秦燃烧的火!” “或者说,他表明身份,只不过是想寻求一个向淳于越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一番话说完,龙且挠了挠头,还是不怎么懂。 怎么...用人有这么多门道的吗? “恶心一下淳于越,这事儿我倒是乐得去干。但是这个玄七,日后定有大用,现在用,反而是揠苗助长。” “辅国之才,若是只用来恶心一下那个老酸儒,我怕是要被始皇陛下按着脑袋扇嘴巴子,说我暴殄天物了!” 柳白抚了一下鬓间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龙且,回去让锦衣卫好好查查这个玄七的身世过往。” “诺!” 龙且虽然不懂这些弯弯绕,但是他知道,自家柳公吩咐的,照做便是了! “玄七...君子六艺暂且不谈,本相也没什么兴趣。但是...本相这第一道考验,你能否接住?” “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 “别让本相失望啊!” 柳白喃喃自语,竟是不自主得嘴角微微勾起。 能否经受住这个打击,又能否体悟出他柳白对其寄予的厚望,这...才是柳白真正想要看玄七‘聪慧’的地方。 贫苦人家的孩子,便是如此。 努力一生,却不如领导的一句:“这个项目就交给小李去做吧”! 但机遇出现之时,贫苦人家的孩子,却往往抓的比谁都死! .... 春风苑内,玄七将残酒一饮而尽,拉开屏风走出。 在春风苑诸多‘好心人’的目光之下,玄七走向春风苑的老宝:“丽姐,往后...玄七便不来了。” 第37章 要点诊金 翌日,清晨的阳光和煦。 麒麟殿外,百官三三两两,口中说着什么‘陈大人昨晚与小桃的那招猴子偷桃当真厉害’、‘岳大人的野马分鬃也是不错’之类的话语。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却是不自觉得看向一个方向。 淳于越! 这位当朝大儒,昨天喝金汁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大街小巷喊淳于博士喝金汁了,而且还喝了两桶。 寻常百姓自然不知金汁是何物,只觉得这东西里面带个‘金’字,定然是名贵药材。 但是这些个老狐狸官员可就清楚了。 此刻,正是心知肚明得暗暗观察呢。 “淳于,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如今朝堂之上,赵党已然覆灭,扶苏公子登上储君之位,也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便可实现我儒家大同宏愿,行分封改制!” “柳白那厮,咱们压根不用理会!” 看到自己的老友面色铁青,叔孙通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在一旁开口劝阻。 就连一旁的扶苏,此刻也是面色担忧得看着淳于越。 自己这位老师,在知晓自己喝了金汁之后,便是狂奔回府,估摸着是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澡,甚至嘴巴里面还有一股子皂角味。 他扶苏自然也明白,此事对于淳于越来说,有多屈辱。 “老师,柳相也是救病心切,老师万万不可放在心上啊!” 扶苏关切得开口说道。 但是这言语之中,却有着那么一丝对于柳白的维护之意,更是让淳于越火冒三丈。 当然,他淳于越再气,也不敢对着扶苏发火。 强压下火气之后,淳于越几乎是用喉咙才吐出一个字:“好!” 这一个字出声,身边的叔孙通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还当真是怕自己这位老友冲动。 若是在朝堂之上,与那柳白正面冲突,无论胜利与否,那都是其他人乐于见到的局面啊! “哟!淳于博士气色不错啊!面颊红润,看来本相的偏方,还是有点用的嘛!” 就在叔孙通和扶苏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道可恶的声音响起。 而伴随着这道声音响起,群臣直接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直接看向这边,仿佛就是在等待好戏一般! 原因很简单, 说话的人,是柳白! 喂了人家金汁,还不要脸得说自己偏方效果不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柳白能干出这样的事情了! 淳于越回眸一看,这张明明好看,但却可恶至极的脸,让淳于越瞬间又有了气血翻涌的感觉。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你柳白这还过来说一句,莫不是要老夫给你诊金不成? “淳于博士,既然你痊愈了,这个诊金...是不是也该结一下?” 然而, 下一秒,柳白的话,让所有官员对于‘贱’这个字眼,有了新的认知! 真的是来要诊金的? 这一下,就连向来温和,遵循礼仪的大秦长公子扶苏,都是目瞪口呆! “老夫...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淳于越喉头一甜,但是感觉骂人的话,不吐不快,强自将其咽下,怒喝出声! 此话说出,一旁的叔孙通心中大急,暗道坏了! “呃...柳相,淳于的意思是,从未见过柳相这样英俊洒脱之人!” 叔孙通擦擦额头上的汗,连忙开口。 “哈哈!无妨无妨、。本相向来大方豁达,这是朝野皆知之事。” “行了,诊金也就随口一提,本相还能真要你淳于越的仨瓜俩枣不成?” “说来也是,你们儒家,不都是靠学生的束修吃饭吗?本相要真要了诊金,不知道多少贫苦学生,要把家中的田刨空,才能供养起你淳于越哟!” 柳白无所谓得摆了摆手,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模样。 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诛心至极! 先要诊金,再说无所谓,这不就是纯粹气人吗? 其次,含蓄点出他们儒家收学生束修,顿时为朝臣所不齿! 地方官员不论,但是能来麒麟殿上朝的,谁家能看得上那些‘穷鬼’的仨瓜俩枣啊? 仅仅这么一番话,瞬间就让群臣对淳于越投以鄙夷的目光。 特别是以冯劫为首的世家,都觉得这些儒家官员,真的是辱没了‘官’这个身份! 剥削百姓,可以靠田地嘛!直接收礼,丢人不丢人啊! 而柳白这句话说出,当事人的淳于越,直接两眼一翻! 一旁的叔孙通见状,连忙用拇指按压淳于越的人中。 终究,淳于越还是没有昏死过去,被叔孙通将这口气给顺过来了。 “哎!” 柳白自顾自叹了口气,深觉惋惜。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进殿吧!” 李斯漫不经心得看了一眼这边,而后淡淡开口,率先迈步走入麒麟殿内。 群臣尽皆肃穆神情,鱼贯而入! .... “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奏!” 麒麟殿内,在李斯禀报完关于河西之地的战后抚恤减税具体事项之后,扶苏缓缓起身开口。 瞬间,殿内文武百官,尽皆目光汇聚于这位长公子的身上。 如今朝堂之上,就属这位长公子最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 官场之内,必须要随势而动。 故而扶苏一开口,群臣便是关注异常,以便于在合适的时候符和两句,也算是帮扶了。 就连柳白,也是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传授了扶苏《抡语》,但是从方才的表现来看,想要直接将扶苏这么多年受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性子扭转,还是有些许难度啊!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启禀父皇,儿臣这里有一封奏疏,乃是旧六国来咸阳‘客居’的勋贵所书,欲要呈于父皇!” “奏疏言明,六国勋贵,感念父皇厚待德恩,如今已然臣服大秦,特请旨意,望父皇允准他们归返旧地,与百姓宣扬父皇‘德治’之恩。” 扶苏将一封奏疏呈上,而后朗声开口。 这一番话开口,瞬间朝堂之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看向扶苏的表情,古怪至极! 只有一人,心中窃喜!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终究...你们还是怕了啊!’ 第38章 回去,回到。一字之差,生死之别! 第38章:回去,回到。一字之差,生死之别! 扶苏这一番话开口,群臣皆是无言。 你扶苏乃是大秦的长公子,如今这皇室之中,也就你最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这可是继承大秦国祚最有希望的人啊! 你即便是提出点无关痛痒的政策,咱们也不介意顺水推舟一把,直接给你吹上天去! 但是....你现在替六国余孽上书? 这些人是什么货色,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扶苏,你今日上书,可是认为此事应当应允?”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眸光一闪,眼神凌厉。 但是,只有李斯和王翦这两位老臣,方才从始皇陛下的眼眸之中,看出一抹失望之色! 大秦硬骨,天下都是一刀一枪,用老秦人那流不尽的英雄血打下来的。 而这六国余孽,正是扰乱如今安稳天下的隐患! 若非大秦统治神州时间不长,这些人...绝对是要杀的! 如今扶苏倒好,还上书要为这些人请愿,回故土宣扬德治? 宣扬个屁!这帮人回到故土,没有第一时间树立反秦旗帜,那都算这帮混账玩意儿懂事了! 群臣心头一紧,手心之中也是隐约出汗。 陛下虽是简简单单的一问,但是明眼人都知道,陛下这已然是动怒了! 这对天下间权柄最大的父子,他们之间的问题,谁也没有胆子插手啊!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应当应允!” 扶苏缓缓开口,目光坚毅! 此话说出,无数本身还想着赶紧站队扶苏的官员,不由低下了脑袋。 “父皇,正所谓,民乃社稷之本!教化万民,唯有德治,仁政!” “仁德,乃是君施政而百姓得实惠也!” “如今父皇一统天下,结束了数百年的纷战,乃是大功之举!” “然,” “旧六国各地臣民,由于昔年之战,对我大秦归属不足。” “让这些旧六国的勋贵归还故土,一方面可以向天下百姓展现父皇的宽厚之心。另一方面,也可以告知天下,我大秦不以另眼看待旧六国的子民!” “此乃一统之道啊,父皇!” 扶苏言语恳切,口中讲述着他多年以来学习的‘仁德’之理! 这一番话说得淳于越和叔孙通连连点头。 有理有据,确实有未来大秦之主的风范!扶持扶苏公子登上储君之位,定然是儒家的光明之途! “扶苏公子此言差矣!” 就在此时,眉头紧皱的李斯,也是不得不起身了:“河西之乱,近在眼前。” “我大秦凝聚神州不久,对于地方的掌控力,还略有欠缺!” “此时放归这些旧六国勋贵,恐再起叛乱之祸!” 李斯沉声开口,眉宇之中尽是担忧! 扶苏这些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不多! 最简单,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些人,是否有反秦的心思。 而这答案吗,十分明显了! 放他们回去,就等同于放虎归山! 虽然不愿与扶苏在正面相对,但是在这种大是大非面前,李斯他没得选。 而这一番话说出口,原本一直双目微闭的王翦,也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子,看了一眼李斯。 文武相斗多年,这两只老狐狸早已有了默契,王翦岂能不知李斯此刻心中的无奈? 得罪大秦未来的储君,这绝不是一个官场老狐狸会做的事情。 但是为了大秦的利益,李斯还是做了! 他王翦心中,也是略有佩服。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微微凝眉,看着扶苏,手指轻轻敲打案桌之上的竹简:“扶苏,你可知河西之乱,叛乱者多为旧魏勋贵从者?” “寡人诏这些人于咸阳,便是安定天下,如今放归他们回去,何以保各地不起叛乱!” “你是寡人的长子,他们不懂,你也该懂!” “何为天下一统,何为家国永昌!行小德而临大祸,这便是你的‘仁德’?”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瞬间就感觉到一股子压力。 这种压力,来自于内心的颤粟! 他自认为自己没错,但是父皇这一番话,又是让他感到惶恐! 不是看不出其中的门道,而是....他扶苏确实有自己坚持的计划! 放归旧六国勋贵,这是实行分封改制的前提,若是不做,那么永远都没有机会! 扶苏身子微微摇晃,咬了咬嘴唇,双手合拢,对着始皇陛下长长作揖,准备最后咬牙开口恳请一番。 就在此时.... “启禀陛下,臣赞同扶苏公子的看法!” 一道声音响起! 这一句话说出,整个朝堂的官员都傻眼了! 因为...说话之人,赫然便是柳白! 不对啊!你小子不是李斯的师门后人吗?而且....拜托!河西之乱就是你柳白剿灭的啊!莫非是想顺水推舟,然后养寇自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即便再起叛乱,大秦也不可能再让你柳白去平叛了! “疯了吧!这柳相今天吃错药了?” “难不成这两天柳相当了懿文宫的掌书,被扶苏公子收下了?” “白痴!” “想不通,真的想不通啊!会不会是柳相想将这些世家勋贵放回去之后,然后再派人去砍了?” “这倒是有些许可能!” “....” 一道道议论声在麒麟殿内响起。 之前扶苏与始皇陛下之间的对话,他们不敢谈论。 但是柳白嘛...这就是朝议政务之上的正常流程了,也就没有这么多规矩了。 御史大夫冯劫原本对于这件事漠不关心,如今柳白开口了,反而来了兴趣。 他真的很想看柳白被始皇陛下怒骂的样子啊! “启禀陛下,扶苏公子所言,并非全无道理!” “既然这些旧六国的勋贵上书请求咱们放他们回去,那这件事定然会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传遍天下...” 柳白缓缓开口,将‘有心人’三个字咬得极重! 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尽皆面色一变! 如同柳白所料,这件事,已经在咸阳开始传开了。 “既然已经传开了,若是咱们这些个大臣还拦着陛下,反而有了损坏陛下仁德之名的嫌疑!” “如此一来,同意他们归返故土,宣扬我陛下的仁德之名,感恩我大秦的宽厚政策,才是最为好的选择!” 此话一出,朝堂官员的目光瞬间不善! 这是....威胁? 这些旧六国勋贵,居然用民声这样的手段,来威胁? 始皇陛下眼眸之中的寒意一闪而过,整个麒麟殿内,气势压抑无比! “柳白,既然你赞同扶苏之议,你又有何方法,根绝他们回到故土之后,祸乱百姓的隐患?” 始皇陛下开口,语气之中,满是凌厉! “啊?陛下,臣只是赞同让他们回去,可没说他们能回到故土啊!” 柳白眼睛瞪大,极为惊讶! 第39章 陛下,你就是砍了我阳烨,也没钱! 第39章:陛下,你就是砍了我阳烨,也没钱! 回去...回到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柳白这一番话出口,聪明一点的人都想到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想回去?现在天下方才统一,路上的劫匪可多,你总不能还让大秦的军伍还护送你们回去吧? 但是...这种掩耳盗铃的方法,真的有用吗? 甚至...这比直接拒绝这些六国余孽回到故土,更加不可取吧! 一时之间,朝堂群臣都沉默了。 他们不相信,柳白这么聪明的人,会以为掩耳盗铃可以欺瞒天下人! “臣,恳请陛下允准这些六国余孽启程返回故土。” “并且,为了表明我大秦厚待之心,请陛下允准,拿出些许财物,让他们带着回去。一路之上,敲锣打鼓,宣扬陛下仁慈!” 柳白朗声开口! 提出的要求,甚至有了得寸进尺的意味了! 不但要允准他们回故土,还要赏赐财物?赏赐财物也就算了,还要敲锣打鼓,让沿途所有人都知道? 这位柳相?难道是六国余孽派来的奸细? 就连扶苏都是有些发懵,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柳白,前一句好像要砍了这帮旧六国的勋贵,但是后一句却是厚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而淳于越直接傻眼了,他那上了年纪的大脑,根本跟不上如此快速的变换! 麒麟殿内,瞬间鸦雀无声,百官皆是深思这位柳相到底有什么计策。 当然,不管什么计策,这位柳相,绝非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这可是能坑杀余孽降卒,在懿文宫直接砍了赵高的狠人啊,能允许这些余孽这么快活? 而麒麟殿内,一名老将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意味,看向柳白。 这一刻,这位大秦帝国的战神老将,仿佛看穿了柳白的计划。 而看穿柳白计划的...不止王翦一人。 “允!” “柳白,你为大秦左丞,此事章程,便交由你办理!” “若有些许不妥帖之处,便是你柳白之过。”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而后淡淡开口。 语气之中,虽再无之前对于扶苏的怒气,但却隐隐约约之间,有着些许的警告之意。 柳白心中先是一喜,而后苦了个脸:“诺!” 陛下看穿了! 而且...看得太穿了! 这所谓的‘不妥帖’,不就是自己若是无法将此事善后,便将这件事算在自己头上吗? 陛下这就是在警告自己啊! 计划可以进行,但是必须要弄好,不然就成笑话了! “呼!” 随着柳白应下始皇陛下的旨意,扶苏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感激之色! 自己这位老师,原来是如此维护学生! 扶苏自然明白,方才自己替六国旧勋贵上书返乡的这个要求有多么过火!满朝文武,无一人胆敢应和自己。 但是自己这位老师,却是义无反顾得站出来了! 虽然相处时日短,但是没想到,柳师对于自己的师徒之情,竟是如此浓厚! 这一刻,扶苏他感动了! 男人,对于站在他身旁义无反顾支持自己的人,永远抱有感恩之心。 而柳白,就是扶苏身旁的这个人。 “多谢柳师!” 在坐回座位之时,柳白听到身旁一道温润的声音。 柳白微微一愣,眼中满是疑惑。 谢个毛啊!不是...扶苏公子,你又在那自作多情? “启禀陛下,初代的铁骑三件套已然打造完成,从禁卫之中挑选了十人,虎贲营挑选二十人,咸阳城城卫之中挑选二十人。” “这五十人骑上装有铁骑三件套的战马之后,初时不适,但是用了仅仅三个时辰,便可驾驭!” “老臣以演练之途,让其五十骑冲阵百骑,不落下风!铁骑三件套,对于我大秦铁骑的战力提升不下倍数!” 在敲定了六国余孽的事情之后,王翦缓缓起身开口禀报铁骑三件套的事情。 如此好消息,也是让之前麒麟殿内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振! 这就是官场老油条的本事,当朝议之中氛围太过消沉,便要将这种消沉去除,方才可以让朝堂的节奏继续下去。 “不下倍数!等同于柳白红口白牙一张,给我大秦平添数万铁骑?” “笨啊!怎么会是数万呢?别忘了,那马蹄铁可是能延长战马服役之寿的!十万!柳白献上的铁骑三件套,价值十万铁骑!” “我的天啊!这么神奇的吗?我知道铁骑三件套好,但是还以为柳白有吹牛的成分!没想到,终究还是我狭隘了!” “岳大人,你这体型,可一点都不狭隘!” “....” 随着王翦的禀报,官员们尽皆议论纷纷。 柳白虽然是左丞,但是寻常中吹牛太多了,可信度有待商榷! 但是王老将军不一样啊!这又是实战出来的结果,他们自然信服! 而这些议论的官员,基本都是文官,至于武将.... 沉默了! 十万铁骑?放你踏娘的屁! 这是五十骑冲百骑!骑兵乃是群体冲阵战力,数量越多,那提升的效果就越明显! 这铁骑三件套,只要真的能推广全军,起到的效果不会低于三十万铁骑的战力!! 这种战力的衡量,根本就不是文官可以想象的! 三十万铁骑啊...毫不夸张的说,只要给个准确的目标路途,没有高墙阻拦,带着大秦的铁骑这么一冲,能莽到对方将领头皮发麻! 这根本就是纯骑兵战力碾压了! 不少多历战火的武将,此刻都在脑海中沉思了,这铁骑三件套,或许直接将战争的方式都给变革了! 日后战场之上,除却特殊地形,恐怕真的是‘骑兵为王’了! “陛下,该打造送往代郡了!” 王翦眼眸一沉,声音虽是平稳,但却有着浓浓的战意! 代郡.... 抗守城墙,防卫匈奴的第一战线! 此话说出,满朝文武,眼中尽皆火热。 反而是李斯,眼神之中带着些许豫色! “没钱!” “代郡铁骑五万,铁骑三件套即便一戴一置,也要十万套!这玩意儿别看简单,造价不菲!五十套,耗费整整五百个大钱!” “十万套,要一百万个大钱!陛下,您就是砍了我阳烨,也没有一百万!” “国库没钱!” 然而,就在此时,大司农阳烨,一梗脖子,脸色比死了孙子还难看! 第40章 我吹吹牛就得了,陛下您怎么还当真了啊! 没钱,这两个字说的铁骨铮铮! 而整个朝堂的官员,对于此事确实见怪不怪! 原因很简单,说出这话的人...是大司农阳烨! 这位大秦钱袋子,可以说是整个大秦最为吝啬的老人,但也是整个朝堂之上,为数不多能让所有人都敬佩的人。 倒不是因为他官位高,而是因为他的行为和品格! 管理国库,却是一身清廉。 昔年攻伐六国,大秦铁骑横扫六合,别看表面上是战必克,克必灭国,但是实际上呢... 以西陲之国,攻伐中原,以一国之力,灭天下六国,除却秦军威武之外,还有一批幕后的功臣! 后勤! 这位大司农将国库那点子家底,每一个大钱都用在了刀刃上。 而资格老一些的大臣,更是在当年王翦带兵攻伐楚国之时,看到这位大司农满嘴燎泡,头发灰白,足可见一腔心思尽皆为公! 当然,这种为公,有时候也对始皇陛下不敬!埂着脖子喊‘没钱’,这几乎已经是阳烨的口头禅了! 也就是始皇陛下心胸宽广,明白其当真为难,没有计较罢了! “启禀陛下!河西减免三成税赋,除来年徭役,明年国库的预计税收本来就少!” “一百万大钱,老臣这身老骨头要是能卖,真恨不得卖点钱,为前线的将士们装配上如此神兵!” “但是...真的没有啊!” 阳烨声泪俱下,可怜巴巴的模样,让群臣皆是默然! 大秦发展虽快,但是无奈天下纷战太久,百姓受创太甚!陛下苦百姓之艰难,行宽厚政策。 但这样一来,国库穷,也就成了无法改变事情了。 而阳烨的这一番话,将诸位武将想要打到匈奴王庭的心思,也是一盆凉水给浇灭了! 柳白听着这阳烨的哭诉,不由得心中暗笑!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七老八十的老头,搁朝堂上嗷嗷哭穷,这绝对是史书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啊!自己有幸亲眼目睹,也算是丰富人生阅历了! 至于冯劫这些世家勋贵,纷纷将脖子缩起,在一旁装作完全没有听到的模样。 要说家底,他们这些世家是最为雄厚的,也是为朝堂所知的。 这时候要是露头,被阳烨这老小子盯上了,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始皇陛下眉宇紧拧,看着阳烨,也是没有强逼! 阳烨所言,绝对没有半分虚假,但是这国富则是与民争财,此事始皇陛下是绝不愿意去做的! 忽然, 始皇陛下眉宇一松,剑眉微微挑起,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奸笑的柳白。 “阳烨,莫哭!” 始皇陛下眼神恢复淡然,仿若安慰一般得开口说道:“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大秦左丞的一句诗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我大秦的范蠡便在眼前,有何为钱困扰之理?” 始皇陛下这一番话说出,原本还在嗷嗷掉眼泪的阳烨,也是为之一顿。 群臣尽皆捂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范蠡是何人?昔年辅佐越王勾践,完成霸主之业的名臣,而后便是归隐,三聚天下之财又散之!乃是百姓们眼中的商圣,财神! 而柳白那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明显就是酒后说大话的! 这时候拿出来,陛下这一句安慰话,倒像是将柳白给推到风口浪尖了! 而冯劫这些世家官员,在听到陛下说这一句话之时,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幸灾乐祸得看了一眼柳白。 叫你小子写诗,这写出麻烦了吧? 柳白嘴角猛然抽搐,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李师傅这一首诗,写的这么有志气干什么!这给千古一帝用上了,要命了勒! 不过...这其实也是没办法的! 在柳白初入官场之时,不用写诗积攒名声,想要有这种升迁速度,简直就是在做梦! “柳相莫非生财有道?” 阳烨这糟老头子,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 能说出这种大话的人,柳白肯定是有点本事的啊! 这一双老眼,都快赶上咸阳城那些垂涎柳白绝世容颜的小姑娘了。 “陛下,臣...穷得都去李相家中打秋风了,此事朝堂无人不知啊!” 柳白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虽然已经给嬴彻开始安排矿盐制造法了,但是...这种事情,决不能放在朝堂上来说。 因为... 盐铁之利,本就磅礴巨大!而这盐的巨利,背后正是冯劫这些世家勋贵。 一旦走漏风声,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如此说来,柳白你这写诗,倒是欺瞒寡人了?”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问出,直接就将柳白逼到墙角了! 不是....陛下,您好歹是一个千古一帝啊,就这么玩我的吗? 我吹吹牛就得了,陛下您怎么还当真了啊! “柳白,你若有致富之法,乃是我大秦之福啊!还望柳相,出手襄助啊!” 阳烨看向柳白,也是连忙开口。 对于柳白,虽然知道他穷,但是阳烨还是有一定希望的。 这位朝堂新秀上台以来,给了世人太多的惊喜。不说文采方面,光是那‘铁骑三件套’就足够令人惊艳的了! “我...” 柳白为难至极! 始皇陛下用‘欺瞒’来压自己,这边阳烨又可怜巴巴得求自己! 这玩的是软硬兼施啊! 忽然,柳白想到一事,双眸猛然一亮,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确有充盈国库之法,但是....” “但是什么?” 此话说出,即便是高台上的始皇陛下,都是眼神微微一闪,开口问道。 这种随便说说而跳出来的惊喜,就连千古一帝,也是出于本能得有些讶异! “臣到时候,要砍点人..陛下,应该没事儿吧?” 柳白腆着脸,有些‘羞涩’得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顿感一阵恶寒! 这柳白....砍人上瘾了?怎么赚钱也要砍人啊? 第41章 陈伯的身份 “爽!” 走出麒麟殿的柳白,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不说揽了个‘安顿’六国余孽的差事,单单是始皇陛下允准自己赚钱,这就足够让柳白开心的。 奉旨赚钱,有一定的砍人权利! 这种事情,就连柳白都没想到,始皇陛下居然会答应! 不过...在退朝之前,始皇陛下意味深长的一句‘可要善待身旁家人’,让柳白有点不解! “柳白。”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柳白回眸一看,正是‘步履蹒跚’的王翦缓步出门,那副快要老到棺材里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哀叹一句将军迟暮。 当然,柳白完全知道,这位老将军是装的! 开玩笑,要进棺材的人,能在饭桌上将我喝得摇白旗? “老将军好啊!” 柳白微微一笑,十分自然得打了个招呼。 “百廊回转,曲径千折。” “没有任何人的路,是能一直顺畅的。” 王翦深深看了一眼柳白,莫名其妙得开口说了一句。 说完之后,王翦也不等柳白问,就如同没有交谈过一般,直接就走了! 如此模样,让柳白嘴角猛然一抽! 不是...老将军,你这算提醒吗?提醒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笑意,而案桌之上放着一封密报。 “陛下,是否直接前往丞相府,将此人捉拿?” 章邯恭敬得开口问道。 “无妨,虽昔年那一剑,此人有株连之罪!” “但比起一个丞相来,此人放一条生路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柳白之才太盛,身旁有一人牵挂,倒也是好事。” 此话说出,章邯恭敬领命。 这封密报,他自然是看过的。 而且根据他们黑龙卫的调查,柳白对待这个陈伯,确实有家人之情,压一压柳白的杀伐之气,倒也是最为合适。 “启禀陛下,还有一事!” “锦衣卫当今训练之法,与军伍之中,完全不同!末将观之,或为锻体之术,不传秘法!” “而且,丞相府招了十名铁匠,用以打造这些锦衣卫的特殊装备,预计今夜便有第一批成品!据铁匠所述,图纸之上的武器,名字极为古怪!” “有带着血槽的三棱军刀、锁扣、滑轮、飞爪、工兵铲!末将虽领黑龙卫,亦是不明其中奥秘!” 章邯沉声开口禀报黑龙卫呈上来的消息。 “锻体之法?” 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 别看着锻体之法说起来简单,但通晓军伍之人,方知其可怕! 吴起得锻体之法,方才有魏武卒统治一个时代战场的恐怖!楚国训练出了大戟士! 就连他们大秦,也是孝公改革军制,商鞅进献,方才有了威名赫赫,踏遍天下六国的秦锐士! 而现在...柳白居然有锻体之法?还配备了专门的兵器装备? 这个柳白...对于锦衣卫莫非当真有什么特殊的安排? “陛下,可需刺探,阻止?” 章邯沉声开口问道。 在咸阳,一股强悍的战力是极为危险的,即便是那些世家,家中豢养门客,也不敢堂而皇之佩戴武器。 如今,这锦衣卫反而成了一个例外! 即便是章邯,此刻也是隐约有些担忧。 “怎?寡人灭得了六国,还会惧怕这三百人?”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语气虽是平稳,但是却包含了一股子无与伦比的霸气! 别说三百人,就是三千人,三万人,三十万,在这位千古一帝的面前,都会如同泥沙一般崩溃! “末将不敢!陛下恕罪!” 章邯额头冷汗直流,连忙开口。 然而,这样的话语,始皇陛下却是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手指轻轻拂过案桌之上的密报,眼含笑意。 密报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丞相府陈伯,燕人,荆轲之师! ... “老师!没死!老师没死!” 丞相府内,柳白刚准备喝口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直接吓得柳白一个激灵,茶水抖落至衣袍之上。 看清来人之后,柳白的脸都黑了! “六公子,为师没死!莫非公子很是失望?” 这位六公子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 “呃..哈哈!柳师误会了,学生的意思是,那矿盐提取法炼制的第一批食盐,喂给死囚吃,他们没死,也并未发现身体有何不适!” “柳师所创,果然乃是妙法也!彻心急兴奋之下,口不择言!” 嬴彻微微一愣,旋即也是发现自己刚刚口误了,连忙开口说道。 “说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说了!” 柳白直接白了一眼嬴彻:“既然如此,公子应当去敛财啊!何故来此?” 对于这位六公子,柳白还真没什么好气。 说真的,以他丞相之位,虽是在位份上低于皇室公子,但是实际上,在权柄之上却是远胜的。 再加上师徒的名分,柳白现在就是抄起戒尺来给嬴彻几下子,那也不会为人诟病。 “彻听闻老师在父皇面前夸下海口,要为国盈利...故而...特来告诉老师喜讯...” 嬴彻有点难为情得开口说道。 毕竟,一个男人关心另一个男人,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啊! 听闻此言,柳白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目光打量嬴彻。 确定自己这个便宜学生的确是真情流露之后,也是有了几分感动! 这才是好学生啊!看看那个扶苏,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抡语》都给了,还跟为师对着干! “公子,想必你是误会了!” “什么时候...为师说要将造盐的利润交给国库了?” “没看到咱们两个都穷的喝不起茶了吗?” 柳白端起一盏茶,一饮而尽。 此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怔,面色狐疑:“老师,这制盐...不是为了国库赚钱的吗?” 柳白摇了摇头,义正言辞得开口说道:“再穷不能穷自己,个人富裕带动国家富裕,你懂不懂啊!” “国库的钱,自然而然有人送上门的!” 这一番话语说出,即便是整个大秦皇室最为公认不要脸的嬴彻,都是嘴角猛抽! 再穷不能穷自己?个人富裕带动国家富裕?你这说的是人话?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为什么越听,越像一个巨贪啊! 然而,还没等嬴彻对此说些什么,陈伯拄着扫把,行动迟缓得走到厅堂门口:“少爷,外面来了个农家汉子和一个工匠打扮的人,说要求见!” 此话说出,柳白瞬间起身,笑意更甚:“钱来了!” 一旁的嬴彻,下巴差点脱臼! 什么钱?农家汉子和工匠来送钱? 第42章 两位,可愿为本相俯首? 第42章:两位,可愿为本相俯首? “两位来得倒是快呀!” 厅堂之内,柳白随意得看了一眼眼前二人,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农家侠魁农尚,拜见柳相!” “墨家巨子墨山,有礼!” 庄稼汉子和匠人模样的汉子对视一眼,而后对着柳白行礼。 二人这一眼中,包含的信息可太多了。 一方面,震惊于柳白果然如同传言所说,极为年轻。但这样俊秀的年轻人,传出来的事迹却是展现了铁腕风格,让他们一时之间,有点发愣。 而另一方面,则是柳白方才所言,仿佛早就猜到了他们会马不停蹄赶来咸阳一般。 柳白眼眸之中一丝不悦一闪而过,淡淡开口说道:“身旁这位乃是本相的学生,也是我大秦的六公子。” 此话说出,农尚和墨山,眼眸之中凝重更甚! 大秦六公子,乃是这位柳白的学生?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位柳相在朝堂之中的地位! 对被柳白以这种‘半威胁’方式宣入咸阳的农墨两家来说,柳白的权势越甚,他们便是越不利! 这种关系到所有人生死存亡的事情,即便是两家首领,此刻也是如履薄冰! “我等拜见公子!” 农尚和墨山缓缓行礼! 不同于之前,墨山这一次行礼,说得上是一丝不苟! “老师,农墨两家,向来不愿入我大秦官场,老师找他们过来,意欲何为?” 嬴彻看着二人行礼,也没有开口说什么‘免礼’,反而是一副求教的态度,询问柳白。 这个模样,让农尚和墨山二人心...又沉了半截! 柳白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戏谑,微微扫视农尚和墨山二人。 这种扫视,并非是上下打量,而是...在看一件货物一般。 如此模样,让原本就脾气火爆的墨家巨子更是心中窝火! “柳相,让我二人前来,不会就是让我二人向你作揖行礼吧?” 墨山强忍心中不快,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一旁的农家侠魁农尚也是眼眸之中精芒微微闪动。 农墨两家虽然不如儒法两家,在朝堂有权有势,但胜在弟子众多。 若柳白当真要覆灭他们两家,无非就是鱼死网破罢了! “嗯?巨子又何必以怒火掩盖心虚?” 柳白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果然是江湖中人,心性与大秦官场的老油条没得比。 自己不过略微熬了两句话功夫,就忍不住了。 所谓怒火,不过就是心底发虚的表现罢了,强行用硬姿态来安抚自己的内心。 “本相让二位前来,无非就是三件事。” “请客!” “斩首!” “收下当狗!” “三件事只办一件,两位任选吧!” 柳白淡淡开口,这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就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 一旁的嬴彻嘴角猛然一抽! 老师也太猛了吧! 这可是农墨两家,不说墨家弟子无数,在各国混战之期便给大秦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单单是农家,就号称弟子十万! 不管怎么看,这两家都是实力雄厚,虽是江湖中人,亦是不可小觑! 请客可以理解。 斩首算威胁... 但是这‘收下当狗’,就是明摆着的威胁啊! “嘎吱!”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墨山的表情都扭曲了。 这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是有暴起的感觉。 “让让,这边尘土多!”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赫然是陈伯拿着扫帚,一副完全看不清局势的模样在扫地。 紧接着墨山便感觉自己的袖袍被扯了一下。 回眸看向农尚,后者朝着一个方向撇了一眼。 顺着看去,赫然是一名魁梧男子,抱胸而立,眼神平淡至极。 仅仅是这随意一战,便让人有股子莫然的压力! 这汉子就差将‘高手’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墨山也是被这么一扯,猛然警醒,自己是在丞相府内。 若是当真动起手来,先别说自己如何,单单是‘行刺丞相’的罪名,这个柳白到时候剿灭农墨两家,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墨山强压一口气,脑海中思绪百转。 所谓‘请客,斩首,收下当狗’,根本就是柳白瞎说! 结合此人两次带兵,都是以狠辣杀伐着称!或许此人心中所想,便是直接灭了农墨两家! “公子,看到了吧?” “九真一假好拐骗!九假一真也好骗!这两位从入门开始就对为师心怀戒备,为师说句真话,他们反而要开始细细思索起来了。” “两位,是否在想,本相本来就是要灭了你们农墨两家啊?” 不同于农尚和墨山两人的凝重,柳白此刻还有心思和嬴彻开玩笑。 “生死存亡之际,无论何人,都是一再谨慎。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老师教导,彻学到了!” 嬴彻叹了口气。 自家这个老师,确实有点门道。 什么九真一假九假一真的,自家这位老师,明白了就是在以‘势’压人! 压根儿就没什么技巧,无非就是大秦国力强盛,让农墨两家心生恐惧罢了。 “柳白!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农墨两家虽是江湖门派,但亦有硬骨!” “如今大秦统一天下,我等亦是秦人!柳白你过分要求,屠戮秦民,定要遭陛下问罪!” 见到二人居然还有心思教学调笑,墨山大喝出声! 别看他吼得辣么大声,但是实际上,这位墨山巨子,脑子清醒得很! 柳白就这么简单一句话,便将农墨两家,置于险地。但是实际上,柳白根本没有说出意图,也就是没有让他们二人知晓,柳白到底要农墨两家做什么! 这样的一句爆喝,反而是破局之机! 看起来要死要活要灭全家的,实际上...双方都是在心理博弈! “好大的罪啊!” “本相没什么要求,就要求你农墨两家,听我大秦驱使,这种要求,传到陛下耳中,也是合理!” “农尚,墨山。” 柳白不屑得轻笑一声,而后缓缓起身,负手而立。 位于主位,柳白的眼神,居高临下: “你二人,可愿为本相俯首?” 第43章 坏了!说坏话被始皇陛下听见了! 第43章:坏了!背地里说坏话被始皇陛下听见了! “你二人,可愿为本相俯首?” 负手而立,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是这句话,由柳白说出,就如同一股子海潮,对着农尚和墨山二人狠狠压下! 除去柳白的身份之外,之前谈话之时,这位大秦左丞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那股子轻蔑,才是关键! 碾死他们农墨两家,如同蝼蚁! 这, 便是柳白呈现出来的威势! 此刻,就连墨山,心中也是翻涌起了惊涛骇浪!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柳白,根本就没有请客的意思,要么斩首,要么当狗! 而一旁的嬴彻,则是面露凝思之色! 从刚开始到现在,自己这位老师,根本就没有透露过计划,只是最为直接得询问二人是否愿意臣服! 至于若是农墨两家拒绝的话结果如何,嬴彻毫不怀疑自己这位老师会直接痛下杀手! 并非直接杀了侠魁和墨家巨子,而是直接倾覆农墨两家! 毕竟,关于这两家,朝堂之中虽然未在朝议之时提及,但多有朝臣认为,这两个门派在大秦攻伐天下之时,多有阻挠,应当秋后算账。 不用将这些弟子全杀,而是让农墨两家的名字,彻底在历史之中湮灭。 “问你们话呢!杵着干什么?” 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赫然是龙且眉头紧拧,那抱胸的双手也是垂下,一副要是说一个‘不’字,当场锤死的模样。 “农家本就是本分门派,教导百姓耕种。如今大秦削减百姓赋税,农家愿意为秦效力,帮扶百姓!” 还是农尚先反应过来,沉声开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 农家不比墨家,农夫以田为本,即便是要逃,失去了田地,也会饿死! 可以说,农尚此时根本毫无选择! 至于让农家子弟叛乱? 开玩笑,真的拿着锄头对战大秦铁骑,别说农家子弟只有十万,就是一百万,也不过就是一万铁骑来回多冲锋几次的问题! 身为农家侠魁,他个人的面子又有什么所谓,保全农家的弟子,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柳白微微颔首,看着农尚的眼眸之中多了几分赞赏。 是个聪明人! 而且,农家对于大秦来说,确实功大于过!这些年若非农家自己内部的一些帮扶,天下初定之时,饿死的百姓又会多多少,难以计量! 墨山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农尚,没有言语。 他在纠结,在犹豫! 说到底,他在害怕! 墨家帮六国守城,让秦国多战死的兵士不可计数!柳白这一句话,是想将墨家一网打尽,还是当真不计前嫌? “本相曾听闻,墨家宏愿貌似是兼爱吧?” 就在此时,柳白迈步,随身解了一块腰牌,放置在农尚的手上,而后仿若不经意一般开口。 此话说出,墨山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可笑至极!” “自然界内动物有法则,弱肉强食!国家之内有阶级!富庶者华服美眷,贫困者无立锥之地。此乃天道之选。” “既然搞兼爱,为何你墨家巨子一声令下,墨家子弟尽皆危在旦夕?” “兼爱...墨翟所提宏愿,在你们手中,完全就成了一个笑话!” 柳白冷哼一声,转眸凝视墨山:“本相不是要杀你墨家,也不是手痒想砍人。” “而是...” “在救你墨家!” 此话一出,墨山面色涨红,但却不能言语。 不是肚子里没有反驳之词,而是柳白方才那一句‘不是要杀你墨家’,给了此事一点回旋的余地。 若他开口反驳,这位本就手上带血的大秦左相,是否会恼羞成怒,还未可知。 “墨家之道,你们走错了。” 柳白微微叹息,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悲悯。 墨家,这个词汇存在于史书之中,不起眼! 但是后世的人知道,这墨家到底有多么伟大! 这是一帮世界上最早的物理学家,是真正探索奥妙,并且肯弯腰实践的一群人。 若是应用得当,整个民族,都将因这一批人的光辉,而切实得到好处。 “你们以为帮着守城,就是兼爱百姓了?三百年乱战,死伤百姓几何?若非我大秦始皇陛下雄才伟略,一统天下,如今百姓依旧在战火之中!” “要兼爱,就要像农家一般,踏踏实实扶持百姓!国家层面的东西,不是你们能动的!” “懂?” 柳白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深深刺痛了墨山的心。 守城...这就是墨家洗不干净的污点! 墨家子弟,整日担惊受怕,也皆因为如此! 天下一统之时,担心始皇陛下一道旨意马踏墨家!如今安稳了,又怕始皇陛下秋后算账。 “柳相可有法?或者说...柳相愿意为我墨家作保,既往不咎?” 墨山昂起头,开口问道。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本相的法,便是你墨家能存活的保!” 柳白看了一眼嬴彻,而后继续说道:“墨家的路...在百姓心中!” “啪!” 柳白扔了一块腰牌,掉落在地,对着墨山沉声道:“低下你的头,好好看自己的路!” “百姓心中...百姓心中...” 墨山看着腰牌,喃喃自语。 “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农墨两家,皆要以群众为基础,方可兴盛!” 柳白一句话,如同一道闷雷,在墨山心头炸响! 百姓! 百姓! 对啊!只有给百姓以实惠,始皇陛下便知墨家无害,自然而然不会动手! 这么浅显的道理,可怜我墨家多年以来,担惊受怕! 只有百姓,才是能让墨家存活的依靠! 帮扶百姓,便是帮扶墨家自己! “墨家,愿听命于柳相!只要惠及百姓,墨家...愿意效犬马之劳!” 墨家巨子,墨山! 低头! 嬴彻瞳孔猛然一颤! 这...便是老师真实的意图吗? 难道....老师要在赚钱的同时,惠及百姓? 怎么做?自古以来,钱自百姓而来,国富而民穷!老师,你究竟有何妙计? 嬴彻猛然转眸,看向自己的老师,发现... 正在冲着自己眨眼? “哈哈!墨家巨子,农家侠魁,客气了,客气了!” “来!本相正好有要事交代!” “说白了,你们农墨两家是戴罪之身,咱们那位陛下呀...小心眼着呢!赶紧立功,方能没有杀身之祸!” 柳白哈哈大笑,上前扶起农尚和墨山。 看似动作迅速,实则享受了几秒钟这两位俯首的快乐时光。 “哦?寡人小心眼,原来咱们大秦的柳相,心中是如此所想。”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来。 第44章 在陛下面前吹牛,别带上我啊! “哦?寡人小心眼,原来咱们大秦的柳相,心中是如此所想。” 这道声音响起,柳白没有回眸,便已经被吓得身子一抖,差点就‘魂飞魄散’了! 在大秦,敢自称‘寡人’的人,想都不用想,就那一位! “陛...陛...陛下...晚上好!” 柳白嘴唇不断哆嗦,强行用自己惊人的意志力转过身来。 但是,这转身已然耗费了全部的心神,打招呼的方式也显得怪异至极! 开玩笑,背地里说千古一帝坏话也就算了,还被这位始皇陛下听到了? 全世界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如果可以选,柳白宁愿现在拿着一把小匕首,去跟匈奴的十万狼兵单挑!不死不休的那种! “咱们大秦的柳相,对于时辰都有些糊涂了。晌午当头,居然说晚上。” “要不要章邯来帮你正正骨,好好清醒一番?” 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也没有半分客气,直接就走到主座坐下。 此话一出,柳白额头疯狂冒冷汗! 章邯!大秦最后一位名将!现在的黑龙卫统领! 让这家伙给自己正骨?陛下,您确定不是拆了我的骨头? “儿臣拜见父皇!” 关键时刻,还得是自己的学生靠得住! 嬴彻直接对着始皇陛下行礼,态度恭谨至极! 若是细看,还能发现,这位向来以不羁着称的六公子,此刻行礼一丝不苟,甚至连指尖的动作都是极为标准! “民墨山,拜见陛下!” “草民农尚,拜见陛下!” 有了嬴彻打头,农墨两家的首领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连忙行礼。 不同于寻常理解,这两个家伙...行的是跪拜之礼! 因为.... 腿软! 此刻,这农墨两家的首领,汗流浃背,腿肚子不断打颤! 这位天下之主就在自己的面前,而他们又切切实实有杀头之罪,放在谁身上能不害怕啊? 更何况..柳白可是当着他们的面说始皇陛下是小心眼的啊! 在这位千古一帝的威势之家,别说是腿软了,他们都快成一滩烂泥了! 跪拜之礼,反而还能不在陛下面前失仪! “免礼!” 始皇陛下貌似随意得看了一眼嬴彻,而后淡淡开口。 自己这个家中六字,缘何出现在丞相府,他自然一清二楚。 只是,始皇陛下没想到嬴彻居然会为柳白解围。 “不知父皇缘何来到丞相府?儿臣不知,未出门迎接父皇,乃是儿臣不孝,请父皇责骂!” 嬴彻眼珠子一转,开口说道。 看似请罪,实则岔开话题。 不然,自家父皇要是在‘小心眼’这三个字稍微用点力,自己这位柳师逃不过一个诋毁陛下的罪名。 “寡人来此,乃是看看柳白究竟有何陶朱妙计,未有通报,彻儿你自然无过。”(陶朱:陶朱公,范蠡。代指赚钱、)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目光却是看到了案桌之上的茶盏。 在大秦,可没有茶这个东西。 即便是千古一帝,闻着着淡淡的茶香,也是颇觉舒适,故而多看了两眼。 “如此一来,儿臣要谢过父皇!” “柳相方才还对充盈国库之法藏着掖着,儿臣看来也能借父皇之威,学习一番此等生财妙计了!” 嬴彻微微一笑,一副好学的模样。 这一番话说的,极为有水平。 一方面,与前面的‘不孝’相呼应,显示了他嬴彻是打从心底里爱戴自家父皇。 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始皇陛下,柳白已然有了生财妙计,待会儿就会说了。 最妙的是.... 嬴彻用这一番话,以赚钱为视线转移点,将方才‘小心眼’一事,轻飘飘遮掩过去了。 不过... 知子莫若父,更何况,这位父还是千古一帝? “哼!倒是师徒情深!” 始皇陛下冷哼一声,仅仅是这一眼,就让嬴彻的笑容瞬间凝滞! 这一刻,嬴彻的小心思,被始皇陛下洞察无遗! “说吧,有何生财妙计。” “若是支吾,待会儿章邯会留下好好问问‘小心眼’的问题。”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双目却是微微闭上。 这茶香飘逸,让这位千古一帝的心神难得宁静几分。 如此好心情之下,方才有了此等‘宽宏大量’! 此话说出,柳白顿觉嘴巴发苦! 不是...陛下你过分了啊!说好不干涉的,说好让我可以砍人的,这过来就让我老实交代,有这样的领导吗? 而且.... 这位陛下仿佛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一般,连支支吾吾也不准,明显就是料到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胡诌瞎扯啊! “启禀陛下,生财妙计,便在此二人身上!” 柳白叹了口气,将农尚和墨山拉了出来。 这句话说出,农尚和墨山二人,惶恐不已,身子都开始微微发抖。 即便是性子暴躁的墨山,此刻在始皇陛下面前,也是乖巧得如同一只小兔子。 “陛下,臣有充盈国库之策和富秦之法,不知陛下想听哪一种?” 柳白小心翼翼得看了一眼始皇陛下,而后轻声开口问道。 此话说出,一旁的嬴彻眼角狂跳! 不是...柳师,你这也太大胆了,方才背地里说父皇小心眼的事情还没过去呢,现在又搞这套? 在自家父皇面前卖关子,你也太离谱了! “章邯。” 对于柳白的问话,始皇陛下连眼皮都没有抬,只是淡淡开口。 “咔啦!” 章邯面不改色,直接按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发出可怕的声音。 这一道声音,当真是令人牙酸! 始皇陛下的意思也很明显,卖关子?直接说,不然寡人可没空听! “陛下,充盈国库之策,其实很简单,只要墨山出手,便可以在三个月之内,盈利百万大钱!” 柳白嘴角一抽,连忙一把拉过墨山。 看似是在推荐墨山,实则这一拉,正好让墨山的身位在自己左前方半步。 所谓最好的防御,无外乎‘肉盾’也! “啊?” 墨山人都傻了! 百万大钱?他们墨家弟子全都当肉票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啊! 开玩笑,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就是一个大钱,整个大秦一年的税收上来,都没有这个数! 还半个月赚这么多! 柳相,你吹牛能不能别带上我啊? 此刻的墨山,欲哭无泪,心中笃定万分,肯定是方才自己没有给柳白面子,直接俯首,这才被打击报复了! 而这一句话说出,始皇陛下终于看了一眼墨山,也没说话。 如此模样,意思也很明显了,让你柳白赶紧说下去。 “咳咳!” 嬴彻干咳了两声,也算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提醒自己这位老师,别再故弄玄虚了! “陛下请看,这东西,便价值百万!” 柳白自然不是没事儿就卖关子的二货,在始皇陛下面前,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用任何小心机。 至于为什么他这么弯弯绕绕,自有他的道理。 说完这句话,柳白在怀中一掏,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呈于章邯。 章邯接过盒子,而后打开,虽是不知其为何物,但检查一番发现并无危险之后,放置于案桌之上。 “嗯?” 始皇陛下眉头微微一皱。 盒子之中,乃是微微泛黄的不明物件,表面有些许粗糙之感,确实是未曾见过的东西。 “启禀陛下,此物名为...纸!” 柳白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可用于...书写!”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 可用于书写的东西...为何价值百万? 一旁的墨山都快哭了! 刚刚柳白吹牛,可是用他墨山吹的啊! “陛下,咱们大秦寻常书写,乃是用的竹简!即便是蒙将军发明了毛笔,但还是笨重无比,而且作为文字的载体,一封竹简,书写内容极为有限!” “至于锦帛嘛...陛下,咱们朝堂的奏疏,都没奢侈到用锦帛的程度!” “但是纸张就不一样了!” “陛下请看,虽说不知薄如蝉翼,但极为轻便!” 柳白微笑着开口解释。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眸光微微一动,伸手将这木盒之中的纸张拿起。 果然,如同柳白所说,极为轻便! “取毛笔来!”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章邯立刻从一旁拿过毛笔,呈于始皇陛下手中。 落笔。 苍劲有力的一个‘秦’字,带着锋芒,跃然纸上! 仅仅是这一下,始皇陛下剑眉便是微微跳动! 他能感觉到,这落笔之时的触感以及行笔之时的的流畅,甚至那略微粗糙的表面带来的感觉,绝非那容易‘走笔’并且书写范围有限的竹简可以比的。 “确实不错!以此书写,行笔流畅有力!”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破天荒得直接对柳白进行了认可。 这样的好东西,若是用于朝政之上,他每日处理政务的速度都能增加不少。 “但,此物又与生财有何关联?” 始皇陛下将笔放下,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视柳白。 这股子威势,让一旁的嬴彻都是感觉心跳加速,更别说墨山和农尚二人了,两人站着,都快打摆子了。 “陛下...这纸张的造价...可不足竹简的百分之一哦!” “这东西放在市面上卖...原先买竹简的人会买纸,原先读不起书的人,会买纸...就连原先价格昂贵的书籍,也会来买纸。” \\\"有了墨家去专精工坊,成本再降一降...陛下觉得,到时候我大秦人人皆可手捧纸质书籍,这利润定过百万之数!\\\" 柳白眼眸之中,满是笑意! 这造纸术,自己养了这么多人,花了这么多钱,盈利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还在其他! 况且....这,还只是充盈国库之法,还有富秦之法...没说呢! 第45章 为师感受一下,揍公子彻是什么快感! “老师,有一个问题!” “无论你这造纸术有多厉害,也不可能在三个月的时间就造出这么多纸吧?” “即便是一张纸卖一个大钱,那也是一百万张啊!墨家弟子就算是累死,也造不出来吧?” “况且,寻常百姓现在仍旧为了衣食困扰!唯有温饱,方可进取!就算纸张再便宜,他们也不可能饿着肚子去读书啊!” 就在此时,嬴彻面色略有疑惑,缓缓开口问道。 其实,他还给柳白留了一些面子。 那就是....你这纸张再好,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推广到整个大秦! 想要赚寻常百姓的钱...他们现在肚子都吃不饱呢! 此话说出,墨山连连点头。 以百万计算的造物,这位柳相还当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首先是第一个问题,如何增加产量。” 柳白微微一笑,对于嬴彻提出来的问题,仿佛没有丝毫顾虑一般! 如此自信的模样,让始皇陛下的眼眸之中也是闪烁起了一丝感兴趣的色彩。 “这里呢,就要引入一个概念了!” “陛下请看,这是造纸术的工艺流程图,其中大致分为七步。” “准备原料、润湿、破碎、浆制、成形、呢乾以及最后一部的整理裁切。” “如果一个人来做整套工序,定然缓慢至极。” “但是...若是将这七个工序各自安插一个人来专门做,熟能生巧暂且不论,中间也能节省下许多工艺轮转之时的浪费。如此一来,制造效率,提升不止十倍!” “这玩意儿,臣管他叫...流水线工艺!” 柳白微笑着开口解释道。 而这工艺流程图的第一步原料上,更是写明了制造纸张所需的原料! 虽是没有介绍,却是让始皇陛下的神色微微一动! 流水线工艺固然厉害,但是更加厉害的是....成本! 这纸张,居然只需要草木,竹子之类的东西?成本低廉到令人发指? “流水线!!!” 墨山差点惊呼出声! 他乃是墨家巨子,更是一名巨匠,只是脑海之中微微一想,便知道这种概念有多恐怖了! 这完全就是超脱了制造的范畴! 任何人,手都是有惯性的!一直做一个工艺程序,自然而然会更加熟练,而效率则是大大增加! 柳白所言,提升十倍之效,绝不是危言耸听! 对于墨山的惊呼,柳白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自顾自回答起嬴彻的第二个问题:“至于百姓们还吃不饱饭,怎么会购买纸张嘛...” 柳白轻笑一声:“我根本就没想过赚穷人的钱!” “这纸张面世之时的客户,本就是有钱人。” “墨家出品,颠覆时代认知,带有草木芳香,治愈百病的神纸,当然要被那些有钱的老爷们视若禁脔啦!” 此话一出,嬴彻整个人愣住了! 自己老师的意思...貌似是这纸张只卖有钱人? 那前面为什么说让人人都能读书? 这不是矛盾吗? 始皇陛下眼眸之中精芒一闪而过,手指轻轻捻了捻那略微泛黄的纸张(没有漂白剂),仿佛将柳白看了个通透。 “怪不得你向寡人要杀人之权。”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与柳白方才所言,没有丝毫联系,但却让柳白吓出一声冷汗! 陛下他...看出来了? “寡人不问过程,只看三月之后,国库是否充盈。至于你柳白行事,当循秦法。” “半步跨越,不得轻饶!” 始皇陛下起身,一副懒得再听下去的模样。 此话说出,柳白的心,直接咯噔一下! 他现在百分百肯定,始皇陛下看穿了自己的想法! 卖纸赚钱,没错! 但赚钱从来都不是柳白的真实目标。 造纸术的真正意义在于....掘根基!(聪明人都猜到了,掘谁的根基) 而纸张问世之后,第一批客户是这帮人的原因也正是....削减其势力! 没想到,始皇陛下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本质! 柳白先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猛然咀嚼出了始皇陛下这番话中的意思。 依循秦律,就可以...为所欲为?!! 陛下是支持自己这么干的! 这一个想法冒出,柳白差点狂喜出声! “多谢陛下!陛下宽厚无量,万福永享,寿与天齐!” 柳白死死压抑住自己的狂喜,连忙行礼,沉声开口。 “回宫。” 对于柳白的谢意,始皇陛下连一句‘免礼’都懒得说! 这个混账小子,前脚骂寡人小心眼,后脚拍马屁,半个字都信任不得。 随着这一句话说出,柳白眼神之中的狂喜都快藏不住了! 领导才聪明,当臣下的真的好累啊! “臣,恭送陛下!” “儿臣,恭送父皇!” 柳白和嬴彻连忙开口。 而农尚和墨山,此刻哪里张得开嘴。 一个被始皇陛下的威势吓得嘴唇直哆嗦!另一个墨山,沉浸在了对于流水线的推演之中。 “你那杯盏中之物,送十石到咸阳宫中来,近日亥儿被你吓得癔症,也好宁神!” 临出门口,始皇陛下随口一句话,让柳白差点跳起来! 再看一下自己的杯盏,柳白真的跳起来了! 茶叶...你管这玩意儿的计量单位叫石?!!!!! 一石!是踏娘的一百二十斤!!!!!!!!!!! 千古一帝,我看是小心眼的土匪,还是穿着玄鸟黑袍,光明正大打劫还有秦律背书的土匪! 关键是....秦律是你自己定的啊! “诺!” “儿臣回宫,自会将柳师之礼带回!” 柳白还没说这茶叶是按两来算的,自己这傻子学生应话了! 不是....公子彻,你平常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就答应了啊! 我去采狗尾巴草采十石都要一年!!! “章邯,今日咸阳的天色,当真不错!” 走出房门,始皇陛下微微仰头,眼眸之中罕见流露笑意。 如此一句话,让章邯摸不着头脑,只能竭尽自己毕生的才华拍了一句马屁! “陛下说天色不错,那天色一定很不错!”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眼眸之中笑意更甚。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现在柳白的表情。 .... “那个...老师,你只说了充盈国库之策,还没说富秦之策呢!” “父皇方才要茶叶,肯定是要学生回宫的时候转达。” 嬴彻一本正经。 “富个奶奶的秦啊!十石茶叶,一千两百斤!为师直接穷成瓜皮了!” 柳白暴跳如雷! “戒尺呢!戒尺呢!为师今日,一定要好好享受一把,揍大秦六公子是什么快感!” 第46章 牛尾,刘伟! “嘶!” “这位柳师...下手真狠!” 华贵的马车之上,嬴彻龇着牙揉屁股,那股子火辣辣的疼痛感,当真让他‘欲仙欲死’! 说真的,直到柳白拿出戒尺的时候,嬴彻都不认为自己这位老师并不会揍自己,只是吓唬人而已。 毕竟,大秦皇室的公子,谁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揍啊? 但是柳白动手了! 若非嬴彻跑得过,那屁股上挨的就不止两下了。 “牛尾,你说...柳师这不是真心接纳了本公子当学生了?不然为什么这戒尺的力道丝毫不留情面呢!” 嬴彻仿若问话一般询问自己车夫。 此话问出,本名刘伟的车夫微微一愣,面上升腾而起古怪之色。 自家公子...这被打了还帮柳白说话? “算了,你肯定不懂其中的弯弯绕。” 嬴彻自问自答,丝毫没给车夫刘伟半点回话的机会。 刘伟彻底无语。 我不懂...公子你又问我干啥! “不过这富秦之法...到时候还是得想想办法从柳师身上骗出来才行。” 嬴彻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脑海之中,不断回想自己与柳白交往的过程。 虽然这位柳师有点...玩闹。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位柳师却是胸藏万千沟壑,可谓是一座宝库。 而且,柳白对他也算是厚待了,在诸位兄弟之中,他嬴彻算得上是独一份。 若这样想来... “本公子怕是成了柳师的关门弟子。” 嬴彻轻笑一声,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既然是关门弟子,得到那‘富秦之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父皇没问,那是因为现在不急,事情要一步步做。 但是自己献上,那在父皇心中的地位,能不高涨吗? 想到此处,嬴彻忽然觉得自己的屁股也不是很疼,三万大钱花出去,也不心疼了。 .... 而此刻丞相府内,农墨两家的首领已经彻底傻眼了! 他们亲眼见到柳白说了始皇陛下‘小心眼’但却没有被降罪。 又看到柳白拿着戒尺连着抽了大秦六公子的屁股,后者仓皇逃窜! 这是丞相?!!!! 这踏奈奈的在朝中的地位也太高了吧! 两人虽是听说过柳白的事迹,知道此人年轻便达丞相之位,定有其过人之处,但没想到...能这么过人啊! 此刻柳白再回眸,农尚墨山二人的态度,直接成了由内心散发的恭敬! 开玩笑,始皇陛下都不计较背后说坏话的人,你得罪一下,那不是死定了? “不知...柳相还有何吩咐?” 农尚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这话也只能他问了,墨山要是问,柳白想起他没有这么快俯首的事儿,然后算账怎么办? “农尚,你农家子弟选出百人来,要求对于耕种在行,并且年轻,力壮,经得起长途跋涉那种。” 柳白转眸看向农尚,眉头微微皱起,沉声开口。 “长途跋涉?” 此话问出,农尚微微一愣,不明所以:“柳相要我农家弟子去往何方?” 柳白拇指和食指微微揉搓,双目轻轻眯起,一副想到了绝世珍宝的模样:“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取神粮!” “神粮?” 这一下,农尚更加莫名其妙了! 这位柳相,难不成也跟民间的那些方士一般,想要在大秦装神弄鬼? 可是...粮食这东西,确确实实关系百姓,若是因为装神弄鬼危害百姓,恐怕始皇陛下再高看柳白,也会降罪吧? “从一群野人的手里,抢亩产千斤的神粮。” 柳白一句话,农尚下巴差点脱臼! 亩产千斤?!!!!!!! 整个大秦,最好的田,种植最好的粮,即便是他们农家的弟子去照料,亩产也不过三百斤! 亩产千斤,这种话说出来,就像是一个地痞无赖对着始皇陛下大喊:“吾可取而代之”一样,简直就是...疯了! .... “什么?六公子嬴彻,入了丞相府?而且是同车?” 冯府之中,听到家中暗线禀报的冯劫面色阴沉无比! 终于...这个柳白,还是起了野心! 虽然柳白是诸位公子的老师,与公子同车入府也是情理之中。 但是,冯去疾身为御史大夫,对这种事情敏感无比! “虽然丞相府内咱们的人渗透不进去,但是在街道处切实看到如此。” “不过,少爷,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不知为何,有一伙自称是咸阳府衙的人,将咱们的人带过去盘问,这段时间,丞相府反而是看不清了。” 汉子恭敬禀报。 被盘问一事有点...奇怪,他自然不会隐瞒半分。 “无妨。柳白这段时间搞出这么多事情,新上任的咸阳令有前车之鉴在那,自然对于此地多加关注,也是情理之中。” 冯劫烦躁得摆了摆手,对于这件事丝毫不以为意。 “除了关注丞相府之外,现在对于公子彻也要看着点!” “诺!” 汉子退下,只有冯劫一人,脸色阴沉至极。 这个柳白,本就是诸位公子的老师,现在又与公子彻走得如此之近,说不定将来这储君之位也要插手一番。 若真让这个柳白有了从龙之功,那可不是冯劫愿意看到的局面。 “劫儿,何事慌张?”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而后便看见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由一名豆蔻之龄的少女搀扶,从后堂走出。 大秦前右丞相,冯去疾.... 和他退养在家后新纳的小妾。 “父亲!” 冯劫行礼,而后嘴巴微张,紧接着闭上。 “小桃,你先退下吧!” 冯去疾淡淡开口,小妾行礼退下。 看着那曼妙的身影离开,冯劫一脸沉色开口说道:“父亲,如今朝堂局势不好!” “柳白不记挂父亲提携之恩,与我等世家多方作对!” “而且...他还成了诸位公子的老师,现在与公子彻走得极近!孩儿以为,此人怕是要拥立公子彻为储君!” 这一番话说出,冯去疾浑浊的老眼微微转动,而后哈哈大笑:“提携之恩,不是我等说有就有的!要受恩之人觉得,那才是有恩情。本就是随手一棋,又何须记挂。” 对于提携柳白,冯去疾也十分明白,不过是顺势而为。 自己做了,留个好,不做...以自己这把年纪,还当真压得住如此一名青年俊彦? “至于这柳白与诸位公子之事嘛...就连老夫,也不得不夸赞一句!” 第47章 可曾记得你魏凉老祖?哀思十八的故事! “夸赞?” 冯劫也是微微一愣,完全不明白自己这位父亲为何会如此说。 “如今朝堂之上,最有可能成为咱们大秦储君的,乃是扶苏公子。” “群臣皆是如此认为,故而献媚不断!老夫记得,你也送了几本孤本到扶苏公子的宫府之上吧。” 冯去疾面带微笑,缓缓坐下。 冯劫微微点头:“扶苏公子成为储君,几乎就是时日的问题了。儿臣也想不通,既然如此,这柳白为何不与扶苏公子亲近,反而与公子彻...” “这便是柳白聪慧的一点了!” 冯去疾打断自己这个儿子的说话,淡淡开口说道:“扶苏公子,启蒙恩师便是儒家的淳于越,他柳白一个丞相,即便是当了老师,这师生之情也就那样。” “不远不近的关系!在加上扶苏公子本就仁德,即便是当上了储君,也不会怪罪柳白扶持他的其他兄弟。反而会因为师生的这层关系在,对其礼遇有加。” “至于公子彻嘛...这才是柳白的奸猾之处!” “这位公子向来放浪不羁,也没人觉得这位公子会争夺储君之位!柳白这一步棋,若是成了,公子彻上位了,他便是从龙之功。” “若是不成,也不过就当是闲来趣手,谁人会当真?待到陛下殡天之后,他柳白依旧是稳妥妥的帝师!” “满盘下注罢了!” 此话说完,冯劫眼眸一闪! 父亲的这一番解释,可谓通透! 在最不可能的公子身上下注,若是成了,收益自然最高! 但即便是败了,结合扶苏公子的性格,他柳白还是有个‘帝师’之名在! 怎么样都是赢! “不过....” 忽然,冯去疾话锋一转,松弛的皮肤勾勒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这个柳白,终究还是年轻,经历的事情太少了!” “他低估了一个人。” 此话说出,冯劫连忙开口问道:“何人?” “陛下!” 冯去疾浑浊的眼眸,怔怔出神,仿佛回忆起当年一般。 “昔年成姣叛乱,我大秦的宗室之乱虽为陛下平定,但老夫这帮子老臣都知,陛下对此深恶痛绝。” “他柳白想两边下棋,棋路虽妙,但当真瞒得过咱们这位将天下都收入大秦版图的始皇陛下?” “两边下注,看似两边都赢,实则...待到扶苏公子和公子彻当真争抢储君之位,他柳白不得不站出来的时候...” “便是满盘皆输!” 这一番话实处,即便是冯劫,都是眼眸震颤不已! 自家父亲所言,其实就一个道理:宗室之争,谁碰谁死! 除非你能瞒得过始皇陛下,但是....这难度,堪比直接起兵造反! “行了,咱们冯劫,坐看他柳白烈火烹油,也坐看他下油锅。” 仿佛是老了没气力一般,冯去疾拄着拐杖颤悠悠起身。 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是准备回去休息了。 冯劫对自己这位父亲...佩服的五体投地。 大秦前右丞相,担居相位三十年,压了李斯整整二十八年! 对于朝堂造诣,自己这位父亲,怕是当朝第一人! “柳白...” 冯劫的眼神之中,缓缓升起轻蔑:“辱我冯家,便看你如何死!” .... “公子,真要这么卖?” 刘伟声音有些颤抖。 “让你卖,不是让你卖!你怕什么?” 嬴彻轻笑一声,说出一句非常有歧义的话。 “公子,可是...可是...” 刘伟整个人都快哭了! “阿伟啊,难道你忘记了你们家那个老舅公,魏凉老祖?春秋之际,那可是在吴越两国倒手粮食的狠人啊!这说明你们就就有经商天赋!” “好好卖!咱们大秦第一盐商,肯定就是你!” 嬴彻蹲在结交好言相劝,循循善诱里透着股拐骗的味道,完全没有大秦公子的风范,任谁看了都会惊呼一声‘好一个骗子呐’! 虽说柳白将矿盐提取法交给了他,但是却没有吩咐如何售卖。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考校的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嬴彻是何人?那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方法。 此话说出,刘伟的眼神逐渐坚定! 这一刻,仿佛他感觉了他家娘系祖先魏凉老祖的灵魂在身上熊熊燃烧! 家中一直灌输自己‘哀思十八’的故事,也如同钟吕大鸣! 昔年魏凉老祖,用棺材运粮十八趟,往返吴越两地,以哀思铸造他们家族,方才存活至今! 今日,他刘伟...绝不掉电! “知道了,公子!” “我刘伟,绝不让公子失望!” 刘伟豁然迈出一步! 这一刻,他隐约觉得自己悟了! 这,才是荣耀! 嬴彻眯着眼睛,看着刘伟,嘴角勾勒出一抹奸笑! “架!” 刘伟翻身上马车,一抖缰绳! 只见那马车之上,挂着一面旗帜:“大秦老六盐铺,今日盐价一个大钱十斤!” 而后马车疾驰,在正阳街道之上....人仰马翻! “谁家的混账小子!怎么驾车的!” “哎哟!吓我一跳!” “混账玩意儿,眼睛瘸了是不是?” “...” 正阳街道之上,怒骂声不断!甚至有百姓对着刘伟狂吐口水! 这年头,识字的人可不多!刘伟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旗帜上也没有什么标识,自然而然百姓们不会惧怕,纷纷怒骂! 但是...这种怒骂声,可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 “快看!盐!是盐!” “小子,你的盐包破了!” “走了?” 一道道惊喜之声响起,也有百姓心善,想要叫住刘伟,但是车轮滚滚,刘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马车消失了,但是盐...还在地上。 “这...好细腻的盐!这不会是呈给陛下的盐吧?” “我的天啊!我眼睛花了吗?盐不都是结块的吗?” “好白!像雪一样!” “滚!死娘娘腔,上次你吃桃子,也搁那这个死出。好甜,像你一样!” “咱们...打扫一下?” “收了收了!这混账小子在正阳街道纵马狂奔!活该倒霉!这也是给咱们的赔偿!” 一道道声音响起,百姓们看到如此好品质的盐,也是吓了一跳! 然而,正是因为这么好的盐,百姓们纷纷踟蹰不前! 虽是围观谈论,但没有一人伸手,将这些盐收入自己囊中。 大秦律令:拾遗者刖! 而正在此时,一名身穿华服,风度翩翩的俊秀少年,一脚将一个样貌猥琐的车夫踹了出来! “诸位!我乃大秦老六盐铺的老板!诸位且听我一言!” “此乃我家盐铺伙计,当街纵马,惊扰诸位,洒落精盐,劳烦诸位帮忙清扫。” “今日我家盐铺,开业大吉,又有愧百姓,今日特价,一个大钱,半斤食盐!” 第48章 前往百越! “记住,铁牛,此行即便锦衣卫一百人都死在百越之地,也要保护农家弟子将东西带回来!” 丞相府之中,柳白破天荒得严肃无比! 而他的面前,正是铁牛! 对于此等离奇的命令,铁牛却没有丝毫质疑! 军令如山,大秦最为精锐的战士,岂会对于军令有半分犹豫! “诺!” 铁牛眼神凝重,点了点头。 “铁牛,本相知道,直接给你们一个送死的任务,有些不近情理。更何况你的这些兄弟,才来到锦衣卫没几天。” “但是,你且打开地图。” 柳白叹了口气,拍了拍铁牛的肩膀。 “这是....” “百越?” 铁牛微微一愣,打开地图,便感觉有些熟悉。 百越之地,之前就有过反复,他也曾随王贲前往平定,自然认得清。 这也是为什么柳白在要人的时候,首选王家的原因! 从一开始,他就在布局! 无论是设立锦衣卫,还是寻出农墨两家的人前来咸阳,这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整个棋局,可以说是他柳白真正意义上得第一次为大秦落子。 而这初次落子,后手不断! 欲要富秦,农墨两家皆为大腿,瘸一条,都不行! “不错!百越之地,有一作物,名为占城稻!种植可达亩产千斤!若交由农家弟子杂交出新品种,怕是两千斤都能做到!” “现在知道此行所重了吧?” 柳白微微点头,沉声开口。 粮食! 大秦现在最缺的,根本不是国库之中的钱,而是粮食! 在封建时代,什么金银财富都是踏娘的放屁!只有粮食,才是一个国家昌盛的基石!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可真不是说笑的。 “亩产千斤?!!!” 这番话说出,即便是沉稳的铁牛,此刻也是惊呼出声,甚至声音都有些沙哑! 柳白目光微微有些错愕,因为... 他发现面前这个心硬如铁的汉子,此刻竟是眼眶湿润,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 “百越....” 铁牛咬着牙,吐出这两个字。 这一刻,这位在虎贲营都是数得着的坚毅锐士,眼眸之中迸发出杀意,让人惊叹! 这股子杀意,不知情者,还以为这小子是想要以一己之力,直接屠了人家百越呢! “去吧!今天将新打造出来的装备熟悉一下,明日你便是领队,带着一百名农家子弟和锦衣卫,前往百越寻占城稻。” “这一路上,允你特权,即便是归返咸阳,路途中遇到权贵阻挠,你也可一剑杀之!” “记住,只要将占城稻带回来,天塌下来,本相也会前往咸阳宫,为你顶着!” 柳白看到铁牛这副模样,也是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得开口交代。 他柳白也不是什么烂好人,此行艰险,自然要做好全套准备。 原先召来铁匠入府打造的特种兵套装,现在赶制出来的一百套,全都一股脑装备在这些锦衣卫身上了。 有了这些装备,柳白有信心,即便是被越南那些土人围追堵截,在铁牛的带领下,也能逃回咸阳。 “柳相放心,铁牛即便身死,也会保护农家弟子带着占城稻回返咸阳!诸位兄弟,知晓此神粮产量,亦是百死不辞!” 铁牛猛地抹了一把眼泪,铁汉落泪,心志更坚! “属下告退!” 铁牛一行军礼,转身就走。 看着铁牛的身影,柳白眼眸之中流露出些许愧疚。 铁牛,家中父母、小妹、甚至是他那个村子中的人,皆是死于饥荒。 岁大饥,人相食.... 史书血泪,滴落在人的身上,何等钻心蚀骨! “哎!风大,沙子多。” 柳白摇了摇头,揉了揉眼睛,转身回到书房。 沙子多,傻子多。 一腔忠勇前往百越此等烟瘴之地的铁牛是傻子。 听到有神粮,农尚将自己独子也扔到前往百越队伍,也是傻子。 至于他柳白...在咸阳,黑龙卫的眼皮子底下,打造特种兵套装,偷渡出大秦,每一条都是谋逆死罪,只为了此举能成,让这些傻子多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他柳白,不也是傻子吗? .... 章台宫。 “启禀陛下,公子彻于闹市开盐铺,先命其车夫街道纵马,盐包掉盐,引百姓围观。” “而后行礼致歉,百姓将掉落食盐尝口后,蜂拥购买。” “盐价....一钱半斤!” 章邯面色极为古怪,将一个小袋子双手呈上,开口禀报。 “呈上来!” 原本正在批阅奏疏的始皇陛下手中毛笔微微一顿,抬眸开口。 而一旁的顿若,更是瞳孔猛颤! 连忙走到章邯面前,将那小盐袋接过,呈于始皇陛下面前。 一钱半斤?!!! 这公子彻,莫不是在亏本做买卖? 寻常半斤食盐,至少也要十个大钱啊! 食盐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愁销售,寻常盐商,都是死命往上抬盐价,而公子彻却是...降价如此离谱? 更何况... 公子彻乃是大秦皇室之人啊!行贩盐之事,陛下居然不怒? “嗯?” 始皇陛下打开盐袋,看着其中的精细食盐,也是微微一愣。 洁白如雪,颗粒细腻,更加没有沙石之类的杂质。 可以说,即便是咸阳宫用的盐,都没有这盐好! “陛下,此盐品相上佳,奴婢竟是有些馋口,望陛下恩允!” 看到始皇陛下的表情,顿若连忙开口。 身为皇帝陛下的身边近侍,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允!”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一闪,淡淡开口。 顿若将食盐略微倒一点到手掌之上,心中猜测既然价格如此低廉,想必也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盐。 味道再好,恐怕也就跟同价位的醋布一般吧。 不过,若是能如此的话,这位公子彻也是了不得了! 然而,当顿若的舌头舔舐到食盐之时.... 这位向来在宫中以稳重出名的近侍,此刻竟是瞳孔猛然一缩,身子微微颤动! “这...这...这盐....” 第49章 一句话,让千古一帝喘粗气! “陛下,奴婢该死,竟是惊慌出声!” 仅仅是一瞬间,顿若便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不当举动了。 “无妨。”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自然不会加罪。 不过这位千古一帝的眼眸之中,罕见得浮现了一抹感兴趣的色彩。 “启禀陛下,此盐味美,与宫中所用的食盐不同,无苦涩之味,入口绵密,霎时融化,竟有回味无穷之感!” “奴婢惊讶之下,不查出声!” 顿若连忙开口。 他自然知道,始皇陛下是想了解这盐到底如何。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的眼眸之中,那股子感兴趣的色彩更甚。 “启禀陛下,黑龙卫追本溯源,发现此盐乃是公子彻命宫府之中的老奴在咸阳城外建造的制盐工坊产出。” “而且,在制盐之后,公子并未直接销售,而是寻了一些赵党的死罪囚犯,喂食食盐,发觉对人无害之后,方才有了今日正阳街道的一幕。” “至于这盐...乃是矿盐。” 章邯也是连忙禀报! 身为黑龙卫,若是连这点事情也查不出来,他还是直接抹脖子算了。 “矿盐...” 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轻声冷哼一声:“哼!” “彻儿倒是谨慎,知晓矿盐有毒,故而以死囚试盐!” “而这矿盐,彻儿也未真正冠以皇室名号,以低廉之价售予百姓。” 说到此处,始皇陛下的语气之中,竟是透露了几分赞赏的色彩。 自己这个六字,在皇室之中的名声可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真正做事,能有谨慎、爱护百姓这两点,便已经不错了。 况且,这售盐之法,也颇为有趣。 以车夫纵马,先是惊扰百姓。而后以其由头,真正施惠! 借此,便可以打开这新品种食盐的销路。 连顿若这个宫中近侍都能惊呼的食盐味道,一旦在百姓的口风中流传开来,整个大秦的盐市,还不就是这矿盐的天下? “陛下,可用宣召公子彻前来章台宫问话?” 章邯看着始皇陛下的神色,小心开口问道。 陛下与公子彻乃是父子,自然方便。 “不用。” “赚钱容易,但寡人对彻儿的考验,是在这赚钱之后。” 始皇陛下微微摇头,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章邯也是感觉疑惑。 考验? 这矿盐的事情,自己方才禀报上来,陛下什么举措都没有,对公子彻又有何考验? 不过,皇室的事情,他章邯可不敢置喙,只能行礼:“诺!” “顿若,将这些矿盐送到太医署中,命夏无且好好看看。” “同时,命太医前往各家医馆,巡查咸阳之内的大夫,近日行医可有不妥。” 这一道命令下来,顿若立刻就明白了。 始皇陛下看似对于公子彻没有任何举措,实则却是在安排应对突发状况。 行商贾之事事小,甚至售卖矿盐也无妨,但是决不能殃及百姓! 太医巡查医馆,看似是提升咸阳之中大夫们的医术,实则就是在预防这新食盐若是将人吃坏,好及时收尾! “诺!” 顿若恭敬应下。 始皇陛下手指轻轻敲打案桌,眼眸之中却是凝思。 或许...寡人也可以多看看其他的儿子,是否当真有才。 “启禀陛下,柳相派人送来一个包裹和一封密奏!”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黑甲的禁卫走入章台宫内,恭声禀报。 “呈上来!” 顿若从禁卫手中接过那包裹和密奏,放置于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缓缓打开,顿若忽感头皮发麻! 只见包裹之中,乃是五种形状各异的兵器。 锋芒之上,蓝光粼粼! 始皇陛下将密奏打开,只见开篇第一句便是:“臣造特种套装,呈交陛下!三棱军刀、、锁扣。滑轮。飞爪。工兵铲 ,皆为单兵士作战利器!” “陛下...” 顿若犹豫至极,而始皇陛下却是眸光一闪,取过那蓝光粼粼的三棱军刀一刺! 锋刃贯穿案桌! 价值百钱的檀木案桌,如同豆腐一般! 这一刺,让向来熟悉匕首这个兵器的章邯都吓了一跳! 因为... 他分明看到,这‘匕首’除却两锋锐利之外,中间还有个血槽! 若是刺入体内.... 章邯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冷! “好锋刃!” 就连始皇陛下,也是微微点头,眼神之中略有惊喜之色! 他本就是以武道攻伐将天下一统的不世帝皇,如何看不出此乃神兵? 再看奏疏,柳白写得极为谦逊: “有此套装,装配百人,在野外作战,时间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将万人之队,活活磨死!” 一比一百的兵力之下,写个‘活活磨死’... 这一番描述,让始皇陛下都是哑然失笑。 这个柳白啊...在密奏之中能开玩笑的,也就他了! “臣将此物装配百名锦衣卫,密令前往百越之地,为我大秦寻镇国至宝!” “兹事体大,但此宝仅是传言,不敢妄自欺瞒陛下,故而未奏明朝堂。” 看到这里,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这个柳白,虽说做事情激进了一些,但好歹也是李斯的师门后辈,朝堂之上的‘知进退’倒也算纯熟! 这么一支百人装配此等神兵的队伍,放在哪里,都是隐患! 如今柳白将其派往百越之地,更是将这‘特种套装’呈上,便是光明正大得展现在始皇陛下的面前。 否则,等锦衣卫出城之时,便是黑龙卫进丞相府之日! 况且... 为了寻宝,派一支武装到牙齿的军伍潜入百越,这种事儿...确实没法子在朝堂说! “此乃特种套装,乃是单兵士作战的组合军械。” “章邯,你将其武装黑龙卫。” “若是没有达到柳白所言,一人敌百人,寡人亲自问罪咱们这位大秦左相!” 今日始皇陛下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除却自己的六子给了个惊喜之外,柳白的知进退以及上奉神兵,都是好事! 至于潜入百越嘛... 说句不好听的,百越迟早都是大秦的,自家门口转悠一圈,有何不妥! “诺!” 章邯舔了舔嘴唇,眼神之中满是兴奋! 这三棱军刀一刺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如何将这些东西装配到黑龙卫上了。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再看奏疏。 已然末尾,只有一句话: “百越之地,有占城稻,一年三季成熟,每次丰收,亩产千斤。臣问与农家,除却温暖湿润的黔中郡、长沙郡、庐江郡本就可以种植之外,稍加培育,增加耐旱性,三年可推广全国种植!” 这一句话,让千古一帝...呼吸急促! 第50章 这柳白,在麒麟殿内嚎啕大哭? 第50章:这柳白,在麒麟殿内嚎啕大哭? “将此旨送至丞相府,片刻不得拖延!” “章邯,派遣百名黑龙卫,前往五岭,遇锦衣卫,若有追敌,不顾生死相救。必要之时,可动用边境军伍。” 始皇陛下‘啪’一下将手中密奏放下,而后提笔在一封锦帛之上写下一道旨意,交给章邯。 章邯猛然抬眸,吓了一跳! 天下共主,灭六国而凝神州的始皇陛下...此刻眼眸之中仿佛有一团火! 陛下此等神态,即便是昔年称帝立国之时,都不曾有过! 这位柳相... 到底在密奏之中写了什么?!!! “诺!” 章邯接过密旨,眼神严肃无比! 始皇陛下的剑锋所指,便是黑龙卫百死不悔的意志所在! “都退下吧!” 始皇陛下摆了摆手,章邯和顿若二人便是离去。 诺大的章台宫内,只有始皇陛下一人。 目光停留在柳白的密奏之上,久久不移。 “怪不得这小子在朝堂之上要什么砍人的权利...” “若当真能带回神粮,天下万万百姓免于饥饿之苦,秦剑之上染些外族血液,又有何妨!” 这位千古一帝喃喃自语,右手却是不自觉握紧。 至于百越...有如此神粮,说不定还有其他于秦有益的宝物,早晚要将此地纳入大秦的版图之中! 发兵攻打,现在还不是时机。 一则百越乃是烟瘴之地,大秦军伍虽是悍勇,但非战损过多,也是肉疼。 二来,国库空虚之难,现在还未解决,与民休养,是如今的大秦国策。 这第三嘛.... 始皇陛下眼眸回首,凝视地图之上的匈奴草原! ... 是夜,一百名农家子弟在咸阳城外等候。 铁牛率领百名锦衣卫,护送这些农家子弟,朝南而去。 与此同时,剩余的两百名锦衣卫,仅仅是在这群人出发半个时辰之后,也是出了城。 披甲执锐,一身杀意! 若非有柳白手书以及始皇陛下之前对于锦衣卫的密令,守城的兵士压根不敢放他们出城! 而丞相府邸之中,柳白看着始皇陛下的旨意,嘴角猛然抽搐。 旨意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带回来! 但是...这三个字的每一道笔画,皆是锋芒必现! 柳白感觉到了莫然的压力! 充盈国库之法,以工,以商,皆可! 而富秦之法,唯以农伊始。 填不饱肚子,什么话都是放屁! 这一支仅仅两百人的队伍,将会在某种程度之上,影响整个大秦的国运! 这一夜,难眠! 无他,十石茶叶凑不齐,急得! .... 翌日,麒麟殿内。 柳白顶着黑眼圈,有一个没一个得打着哈欠,引得他身旁的李斯连连皱眉。 这小子把这段时间的政务都扔到自己这边来了,今日还一副操劳过度的死样子,当真是让老夫手痒无比! 反倒是一直对于朝堂没什么‘兴趣’的王翦,若有所思得看了两眼柳白。 原因无他,等着柳白‘下金蛋’呢!毕竟北方代郡的将士们,还没装配上铁骑三件套呢。 能让大秦这一将一相如此记挂,柳白也算是第一人了。 “柳相,昨日朝堂所言,充盈国库之事,不知进展几何?” 阳烨笑眯眯得走到柳白身旁,开口问道。 虽是眼神之中带着笑意,但是其中是否有那股子心急,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北方代郡的战备吃紧,除却长城修建之外,还有一项不能公诸于朝堂的花项。 那便是设亭。 于北方代郡设亭,存储粮草,军械,以及岗哨换防,其中意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咱们这位陛下,始终没有觉得匈奴草原应该在大秦版图之外呐! 在老秦人眼中,看到的,终究还是要吃到嘴里才舒服。 六国算什么,陛下要带领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进展很好,要是阳老爷子能将你家那块家传明月珰拿出来,小子就更加感激不尽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而这一句自称‘小子’而非‘本相’,阳烨也是明白,这就是句玩笑话。 “若柳相当真能充盈国库,我大秦的子民能吃得饱,穿得暖,那这名声就是最好的家传宝物,老夫有何舍不得?” 阳烨嘿嘿一笑,倒是多了几分洒脱模样。 这一笑,倒也不算是玩笑话。 人家官员当官是捞钱,这阳烨当官,硬生生将他们阳家的家底都给掏空了。 昔年攻伐,国库不足,这糟老头子宁愿他们一家老小饿着,也不愿意前线的战士饿着。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柳白收起了玩笑心思,正色道:“阳老,若是你信得过小子,退朝以后,你便将那明月珰交于我,就当是生意入你一股了。” “这满朝文武眼睛都亮着,小子也不好徇私,不找出点适当的花头,到时候弹劾的人可是不少。” “你那一家老小天天喝的粥稀得能映出人影!说真的,你真准备让你那听说还有点才学天赋的小孙子阳顶天长成三寸丁?” 阳烨笑容微微一滞,而后缓缓收敛笑意,点了点头。 他当官这么些年,无愧于国,独独对不起家中老妻,儿孙。 家中窘迫,朝堂的人不知道,他也不愿意说,甚至也不愿意让史官知道、。 现在柳白这么一句话,反而让阳烨有些触动。 “我那孙儿不成器,若你当真有充盈国库之法,先以国先,再做他论!” “若是你小子当真赚的盆满钵满,让我那小孙儿去你那丞相府蹭饭吃,想必也不会遭遇闭门冷遇!” 略微思索,阳烨还是拒绝了柳白的提议。 不是对钱财不动心,也不是对柳白没信心,只是单纯认为国库为先! 说罢,阳烨也没有给柳白再劝的机会,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他怕, 他真的怕自己想到孙儿喊‘饿’,就同意了柳白的提议。 国未充盈,民未温饱,他阳烨不愿! “老秦,何多国士!” 看着阳烨的身影,柳白叹了一口气。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始皇陛下从屏风之后缓缓走出,眼眸如同世间最为锋锐的秦剑一般,让群臣皆是不敢抬眸,尽然俯首。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 一道道山呼声响起,柳白也连忙行礼,甚至抽空打了几个哈欠。 “柳白,今日可有要事?” 待到始皇陛下端坐,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群臣目光皆是凝视而来,柳白恰巧张开嘴巴打哈欠。 这一副模样,还当真是急着要上奏的猴急表现! 不少大臣都细微察觉到了柳白眼角的疲态,心中暗笑不已! 一看就知道,昨天揽下充盈国库的活计,估计是发现完不成,急坏了! 柳白嘴角一抽,正巧发现始皇陛下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戏谑之意! 好家伙,自己打哈欠被领导抓牢了? 还是千古一帝的领导? 这种感觉,就跟董事长开会,然后你这个总经理在旁边库库打瞌睡一样,尴尬啊! “启禀陛下,臣确有要事启奏!” 柳白非常有骨气得起身,撩起袍子,然后对着始皇陛下猛然一个行礼,而后.... 嚎啕大哭! 这一番哭声,群臣直接傻眼了! 在朝堂上嗷嗷大哭?拜托!柳白,你可是我大秦的左相啊! 只有正好位于柳白右侧的李斯,因为仰视的角度,发现这小子居然手指上有些许绿色汁液,往自己眼眶上一抹。 这才有了些许哭嚎的泛红之色! 李斯嘴角猛抽! 这小子...又在玩什么把戏! “柳相,充盈国库一事,确实任重道远!柳相因此事而哭泣,这一番忠君体国之表,着实令老夫动容!” 阳烨看着柳白这幅模样,不由得开口安慰了两句。 这个朝堂上公认的老好人,在不涉及到国库钱财的问题上,还是很好说话的。 当然,方才柳白邀请他入股的那一番言语,也是阳烨宽慰柳白的原因之一。 这一番话说出,群臣尽皆恍然大悟。 是啊!充盈国库,别看着说出来容易,要做起来何其困难? 更何况,这还是陛下亲口下旨让柳白去干的! 一个年轻人,承受这么多的压力,情绪崩溃之下哭出声来,也是合情合理。 麒麟殿内,有感慨柳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担当的;也有笑而不言看笑话的;更有冯劫、淳于越一流,巴不得柳白哭得更大声的。 就连高台上的始皇陛下,也是微微皱眉,但终究没有言语。 “阳老误会了!” “我并非是因为国库钱财一事而哭泣,而是在哭我这丞相府里面的私用啊!” “因为,昨晚六国余孽一千三百二十六人,都被我的锦衣卫砍了,现在要准备一千三百二十六张草席,还要请唢呐手,好大的一笔费用!” “估计我...这两天饭都要吃不起了啊!” 柳白哭丧着脸,摇头解释。 而这话一出口,整个麒麟殿... 安静了! 第51章 金汁还能强身健体? “六...六国余孽?” 淳于越嘴唇狂颤不已,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啦!淳于博士博览群书,一定知道这送葬的仪程!” 然而,柳白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对于群臣是多么大的震撼,反而目光看向淳于越,一副终于找到‘合适人选’的模样。 “柳白,说清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威严的声音,似是将群臣肚子里的千言万语都给一股脑压下来了一般。 所有人都是目光凝视在这位年轻的丞相身上,静静等待其给出答案。 柳白嘴角往下一撇,正准备开始践行自己的从某位高人那里学到的唐氏表演法则。 “如实!” 然而,还没等柳白开口,始皇陛下又冷冷吐出两个字,让柳白伤心不已,眼神之中也顾不得演戏了,满是幽怨! 不是... 陛下,您这千古一帝,心神多宝贵啊!干嘛老用在看穿我上面呢? “咳咳!” 柳白清了清嗓子,装作一副努力压制自己悲伤情绪的模样:“启禀陛下,此事要从清查赵党余孽一事说起!” “臣奉陛下旨意,成立锦衣卫,清查赵党余孽!同时,咸阳城之中流言四起,之前的河西叛乱,似乎是咱们朝堂之上有人通风报信。” “秉持着‘宁可错杀’...咳咳!秉持着‘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的原则,臣命锦衣卫细细搜寻赵高府邸,果然发现了赵高与河西之乱的罪魁祸首旧魏公子豹暗通款曲,联系密切。” “陛下,您是知道臣的,这种有害我大秦的消息,定然要顺藤摸瓜,而后便发现此事与那些想要回乡的六国勋贵也有点联系。” “为了不冤枉他们,锦衣卫昨夜出城,想要与之交涉,问些问题...” 柳白说到此处,微微一顿。 而这一顿,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得看向冯劫。 这位御史大夫,此刻满脸红怒! 锦衣卫,交涉,问些问题!!!那不就是当日自己当街挨揍吗? 还有,柳白,这种事情,你三俩字带过不就是了吗?还要特意停顿一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刻冯劫,连掐死柳白的心都有了! 身为世家勋贵的领头人,被打已经很丢面子了,还当街!当街也就算了,这罪魁祸首还没事人一样调侃?!!! “谁料,这些六国余孽,就像某人一样,一点都不配合!甚至更加过分,与锦衣卫开打了!” “锦衣卫多惨啊!两百人对战一千三百多人,这么危险,肯定要自卫啊!” “这自卫一下,一千三百多的六国余孽都死了。” “本来臣对于此事愧疚不已的,但是当锦衣卫带回他们确实与旧魏公子豹的联系书信之后,臣心中只有心疼!” “心疼草席钱呐!” 柳白叹了口气,一脸悲戚!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地道的‘悲痛欲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千三百多人都是柳白的旧相识呢! 至于用‘某人’来特意点了一下‘某人’这种事情,群臣甚至都忽视了! 整个麒麟殿内,喘息声不断! 无论文武,此刻都是瞪大了眼睛,嘴角微微抽搐! 两百人全灭一千三百多人,你跟我说这是自卫? 这特娘的是战绩!!! 而且...锦衣卫的战力,居然高到这种程度?一比七的战力比,全灭? 不少大臣甚至敏弱捕捉到了柳白话语之中的某些跟脚...说的是心疼草席钱,而非抚恤锦衣卫的钱? 那不就是...锦衣卫没有出现什么伤亡? 这种零伤亡的战斗,太过惊世骇俗了! “你...你...你这是栽赃!是陷害!是屠戮无辜!” “陛下,老臣恳请陛下,着重臣会审,细查此案!” “六国勋贵,只是想回乡归老,向旧地百姓宣扬陛下仁义,如今却被柳白此獠,半途截杀!” “这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行暴虐杀伐之举!” “若我大秦,对此毫无反应,定让天下人寒心呐!陛下!” 可就在此时,一道凄厉的声音响起! 一道头发花白的身影,从自己的位置站起,而后竟是一个‘滑铲’,跪倒在地,悲戚大呼! 柳白眼睛瞪得浑圆,心中不由夸赞:‘窝草!金汁还有强身健体的效果?淳于越这一把年纪,还能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不错, 悲呼之人,正是儒家魁首,当朝博士,大秦长公子扶苏的启蒙老师,淳于越! 此刻的他,已经老泪纵横! 跟柳白的猫哭耗子不同,淳于越没有一丝丝的虚情假意,真的是伤心而泣! 六国勋贵皆死,分封改制...顿成空中楼阁,海市蜃楼啊! 即便是日后始皇陛下薨逝,扶苏公子继承大秦大统,到时候光是选择分封的人选,都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想到此处,淳于越看向柳白的眼神, 愈发愤怒,没剩几颗的老牙,都咬碎了半颗! .... 作者的话: 卑微作者,在线求投喂。每日稳定2更打底(老读者都知道,八个月,阳了都没少过一章,信誉保障),早上睡醒更新。 一个大神认证或者二十个催更符加更一章(大家累积起来即可),为爱发电也是算在这里面的哦。 扣峮号:7.3.9.9.8.7.8.5.9 爱你们哟,么么哒! 第52章 你个老小子刺王杀驾! “啪!” 淳于越的控诉之声,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整个麒麟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这位当朝博士,难以置信得用如同枯木一般的手,掩住自己的左边脸。 这半边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清清楚楚得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臭!” “臭不可闻!” “在朝堂上放屁,还真有你的!给你面子喊你一生淳于博士,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一老不死的。朝堂上这么没有礼貌,君子六艺之中没有礼吗?” 柳白甩了甩自己的右手,一脸不耐得开口说道。 你别说,有文化的人,抽起来手感都不一样! 而柳白的这一巴掌加上这一番话,让麒麟殿内所有人都傻眼了! 当朝....殴打官员? 虽然这不是柳白第一次了,但是...柳相,您这也太顺手了吧!这反方向的一巴掌,怕是练习了好久啊! 而且... 说人家不礼貌,朝堂议事,你柳白身为丞相,直接给一巴掌,难道就礼貌了吗?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柳白朝堂三番两次殴打老臣,若陛下不严惩,老臣便撞死在这麒麟殿内!” 淳于越‘噗通’一声,对着始皇陛下的方向猛然跪下,哭的那叫一个难看。 三番是不对的,但两次是准确的。 而这一声哭喊,也是将所有人都惊醒了。 李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柳白,心中叹了一口气,起身为柳白求情道:“启禀陛下,柳白毕竟年轻,再加上这段时间事务繁忙,一时没忍住,也算是情有可原!” “依照朝堂礼制,斥责,罚俸,左迁也就罢了。” 说着,李斯还对着柳白不断使眼色,要这小子赶紧对始皇陛下认错! 朝堂之上打人,这种事情真的是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这就是在始皇陛下面前行凶,人头落地都是小的,甚至可能株连宗族。 但是往小了说.....当年王翦那个老匹夫把他李斯的衣服都扯烂了,也不过就是斥责一番了事。 “柳白!” “你可认罪?” 始皇陛下眉头紧拧,沉声开口。 威严的声音之中,明显透露一丝不悦,俨然一副要严惩的模样。 “启禀陛下,臣确实有些无礼!” “主要这淳于越殿前放屁,此举如同刺王杀驾,臣也是一心忠君体国,想着保护陛下啊!” 柳白大呼‘冤枉’。 此话说出,虽是如此紧张严肃的气氛之下,都差点笑出声来。 你柳白当朝殴打官员是忠君体国,人家淳于越说两句就是放屁刺王杀驾? 这道理...当真是歪到姥姥家去了! “柳白...你...居然还侮辱老夫!” 淳于越气得面色张红,差点都喷血了! “呸!你也配!” 柳白看了一眼淳于越,轻蔑至极。 而后转眸看向始皇陛下,眼神又瞬间转换,一副乖巧臣子的恭敬模样: “启禀陛下,淳于越声泪俱下,控诉臣滥杀无辜,令天下百姓寒心。” “可是...” “我锦衣卫为千余人所威胁,这些可都是有着反秦逆骨的叛贼,若不自卫,莫非束手待杀?此其一也!” “杀贼之后,锦衣卫搜查出这些人反秦之证,铁证如山,足以证明此乃功,而非过!此其二也!” “老头...咳咳!淳于越于朝堂之上,为这些六国余孽叫屈,臣怀疑此人与六国余孽早有勾连,说不定之前上书分封改制,也是这些六国余孽图谋死灰复燃的计划一部分!此其三也!” “此刻淳于越在朝堂上放屁,臣一时心急,便是一巴掌打断了他的话语,也是用肉身来保护陛下!这是武将的职责!陛下明鉴呐!” 柳白侃侃而谈,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至于所谓的铁证如山...开玩笑,锦衣卫带着答案去看问题,能找不出点蛛丝马迹吗? 楚国余孽,供奉楚怀王的牌位,结合楚怀王死在秦国的历史故事,嗯!这就是铁证!(有兴趣可以查,楚怀王...战国时期第一傻白甜,被秦国骗到死。) 燕国前有行刺之举,现在居然敢带着菜刀上路?肯定是想着刺王杀驾!铁证如山呐! 魏国不用说,旧魏公子豹这家伙,足以将他们全部株连了... 柳白这一番话,让群臣也是连连点头。 武将更是咧着大嘴搁那笑! 这帮子从尸山血海里面杀出来的杀胚,能对一帮子六国余孽有好感?当初始皇陛下让他们来咸阳,这帮武将都觉得有点浪费粮食了! “你!!!你这是诡辩!” “即便是铁证如山,也要会审,方才能定下罪责,杀之与众!” 淳于越浑身颤抖,终于找到了一点不妥,大喝出声。 而此话说出,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就连他的老友叔孙通,都是忍不住以袖掩面。 “说得好啊!淳于博士,照你如此说法,若是我大秦将领平叛,就应该活捉叛军全员,不得伤敌方兵士分毫,否则就是滥杀之罪?” “是何道理!” “既有抵抗,则视若违逆陛下,本就是死罪!更何况,锦衣卫二百之众,为千人包围,乃是为秦死战!” “死战之士,在你眼中...反而是违反了秦律!” 李斯冷哼一声,瞥了一眼淳于越,眼神之中尽是不屑! 大秦之律要遵守没错,但是绝不是刻板! “起来吧!老淳于!陛下当日一句‘皇权特许’,你还不懂吗?” 叔孙通将淳于越扶起,俯首之际轻声开口,脸上却是表情不变! 此话说出,淳于越双目失神!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铁证....根本就不重要! 当这些六国余孽有反秦的可能之时...他们就必须死! 与其说柳白是滥杀,还不如说...这六国余孽,从一开始就要死! “六国余孽一事,既已尽数身死,无谓再言!”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目光看向柳白,嘴角...竟是微微勾起! “至于柳白的功赏过罚...” 第53章 李叔救我! “啊!!李叔救我!” “一千多人,还要吹拉弹唱一条龙,风风光光回祖地!陛下怎么对他们这么仁慈,对我这么残忍啊!” “这是给他们送葬吗?这不是给我的钱袋子送葬吗!” 马车之内,柳白一声悲鸣。 退朝之后,他便被李斯‘强行’拉到了马车上。 “行了,寻常人不知道,老夫还不知道?” “公子彻的盐铺,又是出自你手吧?” “昨日这咸阳城内,这‘老六盐铺’的老板都快被夸到天上去了,用区区一千来人的丧葬事宜便抵了你朝堂之上殴打淳于越的罪责,你便感谢陛下洪恩吧!” “况且,此番你手下这锦衣卫得了赏赐,真正意义上做到了‘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得了便宜还在老夫面前卖乖!” 李斯瞥了一眼柳白,丝毫不理会这小子的‘大呼’。 盐铺一事,在咸阳颇为轰动,有不少人认为这根本就是哗众取宠,以寻常价格的十分之一售卖食盐,不亏本才怪呢! 而李斯却是了解柳白的性子,既然盐铺身后的老板是公子彻,柳白这个懿文宫掌书自然而然有份! 一叶知秋,这种本事,李斯这只朝堂老狐狸岂能差了? “嘿嘿,李叔...那是人家公子彻的产业,小子哪来的钱啊!” 柳白嘿嘿一笑,欲要糊弄过去。 “行了!” “老夫也对商贾之事没什么兴趣!” “此番你杀了六国余孽,其中有陛下暗许,故而无事。这淳于越也是脑子蠢,白白丢了脸面。” “但是,锦衣卫行事太过嚣张,你有节制之责,需要注意!” 李斯摆了摆手,沉声开口。 古往今来,朝堂之上都有一种共识:树大招风。 若行事太过于乖张,总有一天会大难临头。 这个柳白在朝堂上已经是放肆了,若非始皇陛下宽宏,并且柳白的每一件事恰巧都做在正确的地方上,柳白早就被撸到山沟沟里去了。 而现在锦衣卫如此嚣张...说不得也是一个隐患啊! “李叔教导,小子铭记于心!” 听到李斯这番话,柳白也是严肃自己的神情,恭敬得行了一礼! 他明白,李斯确确实实是在关心自己。 虽然自己所做一切,皆为‘强秦’,但手段确实异于常人,看着凶险了些。 “昔年老夫初入大秦,朝堂诡谲,各国纷争,老夫如履薄冰,先入吕相门下,而后....” 李斯点了点头,而后眼神之中略有沧桑,缓缓开口。 柳白嘴角一抽,张了张嘴,终究没出口打断,只觉得头皮发麻! 老头子回忆往昔,就如同有些朝代女子的裹脚布,当真是又臭又长! 关键是... 这回忆往昔的语句之中,总是一副‘劳资聪明绝顶,步步为营’的模样,暗中篡改许多事情,柳白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李叔说得对’‘李叔做的好’‘李叔当年可真的是太厉害了’的模样,实在是太痛苦了! 陌上花开,马车缓缓而行。 .... 李斯的丞相府邸门口,柳白下车之后,直接就朝着门走去了。 这幅模样,跟回自己家没什么区别。 关键是那些门房护院,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表情。 开玩笑,一门双丞相,虽无血缘关系,但李斯府上何曾将柳白看做外人? “柳白,这是这段日子他们呈上来的举荐,你看看。” 书房之内,李斯将一摞竹简拿出,放在柳白面前,开口说道:“除却明显有私德问题的人,老夫已然黜落。接下来其实就是官位的划分了。” 柳白微微点头,也明白了李斯的意思。 李斯今日请他过府,真正的意思就是询问官位利益交换的问题。 “李叔,我的看法是....” 柳白目光微微一凝,而后伸出右手,将这些个竹简... 全部扫到一旁,留出空白的一大张桌面。 “全部黜落!”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一愣:“全部?” “咱们法家全部将官位吃下,定然会成为整个朝堂的众矢之的!” 到了他这个位置,对于朝堂看的比谁都透彻。 有油水,你可以吃,可以发展自己,但是不能一个人全吃!不然你吃完了,任何人都没有再吃的希望,自然而然全部联合起来对付你! 朝堂利益划分,让出去,看似不好,实则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制衡! 这种制衡,不止是始皇陛下要考虑,丞相也是需要考虑的。 “不!” “李叔,小子的意思是...咱们法家的举荐,也要黜落!” 柳白微微一笑,指了指那些举荐,示意刚刚自己的一扫,法家也不例外。 此话说出,即便是李斯,此刻也是狐疑得看向柳白:“混小子,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混小子’这三个字一开口,其实就不是两位丞相的对话了,而是他李斯这个师门长辈,对于柳白的关切询问。 李斯也是满肚子疑问。 全部黜落,到时候谁来当官,莫非到时候让始皇陛下自己定? “李叔,有一句话,极为不敬!但我又不得不说。” 柳白叹了口气。 “何话?” “咱们大秦的朝堂...暮气太重!” “啪!” 柳白的话刚说出口,便感觉自己的脑袋被砸了一下。 赫然是李斯拿着竹简,轻轻的来了这么一手:“你小子,暗讽老夫等人年纪大了不是?” 李斯佯装发怒,实则有点哭笑不得! 这混小子,还真有点说话不忌的样子,当着老夫的面说暮气?咋滴,让老夫赶紧退休? “李叔你误会了!” 柳白是真的哭笑不得了,也是意识到自己戳李斯心了:“小子的意思是,咱们朝堂的格局太过于固化!” “别看官位是举荐上来的,实则都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举荐,寻常人才根本没机会上位!” “就拿我来说,不是李叔您帮扶,以我这年龄到丞相之位,恐怕只有甘罗这种用嘴说下三十六城的天才才可有能吧!”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面露凝重之色。 确实! 官场如水潭,唯有活水,方可令其生机勃勃! 举荐一途,终究还是有些局限! 若当真固在这么一个圈子里,那么人才如何进入朝堂,治理天下? 短时间来看,或许没什么,但那也是因为始皇陛下健在。 一旦时日拉长... 李斯细想,顿觉可怕,再看柳白... 这小子嘴角居然有笑意,明显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柳白,老夫一把年纪了,你还玩笑着看老夫伤心神?都当丞相的人,有了主意还藏着掖着!” 李斯气恼得说了一句,有点无可奈何。 这小子...怎么这么多恶趣味? “很简单啊!” “咱们考试不就好了?” “一颗种子一个坑!想要官位...让他们来考!” 第54章 天杀的柳白,教坏我儿! “考?” 听到柳白这话,即便是李斯,也是出现了一些愣神,面色古怪至极! 从来都没听说过官位是用考试考出来了,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李斯,此刻也是有些愣神。 而柳白却是笑容满面! 其实这所谓的考试,便是后世国考的原型。 依照官位的需求,选拔最为合适的人才,这种效率到了极致的方式,比之科举制还有着一个最符合大秦的特征:读书人不够多! 在这个时代,能识文断字的人,连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都没有!一个村里,能写出自己名字都是顶天的才华横溢了! 科举或许适合封建时代,但绝对要建立在文化普及的基础上! 而用这种简略版的国考来过渡,再合适不过! “李叔,您也不用惊讶!小子有一个问题,如今我大秦已然平定天下,当务之急乃是与民生息,着稳内政。” “依李叔之见,陛下是想要真正有学识的人才,还是将这些官位分给世家勋贵,或者是儒家等各方朝堂势力?” 柳白轻轻揉搓了一下腰间的玉珏,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李斯有些耷拉的眼皮子微微一跳:“这还用问!” “只要陛下在,朝局如何动荡都翻不起天来!天下凝一的功绩太过于骇人,以往史书上的朝堂制衡在如今看来倒也不会这么惊险!” “在此情况之下,自然以人才为主。” 柳白嘿嘿一笑:“既然如此!咱们用考,就是确定了他们是人才。而且...这些人既然是郁郁不得志之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世家之人。” “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李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后者笑容凝滞。 “别以为老夫不知你心中想什么!” “世家勋贵,树大根深,绝不是如同六国余孽一般的无根浮萍!” “清扫他们,需要绝妙的契机!再加上陛下对老臣向来宽容,不愿行勾践之事,你小子想要将世家勋贵连根拔起,想法不错,但现在就给我死死按下!” 李斯这一番话说得极为直白,俨然已经看清了柳白的想法。 这一切事情的矛头,指向的就是世家勋贵! 官位用考的,就是试图将‘举荐制度’撕开一个口子,从而削弱世家! 虽然不知道柳白具体的计划,但是李斯还是觉得有必要警告一番。 “李叔真是老狐狸!” 柳白由衷得开口夸赞。 “滚!老夫好意提醒,你还骂上老夫了?” 李斯没好气得笑骂了一句。 他‘老狐狸’这个称号,朝堂之上人人都在心中说,但是当着他面这么说的,也就是柳白了。 “糟糕!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李叔,我去看看李由去了!” “对了,这次考试,十分重要,等到人才录取了,您就明白了!” “风紧扯呼!” 柳白一溜烟拔腿就跑。 至于是不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那就只有他柳白一人得知了。 “老师...您这侄子,当真是令人头疼!” “学生可能真的管不住他了!” 李斯无奈得摇了摇头,满脸苦笑。 无论是杀降,杀赵高,还是杀赵国余孽,柳白展现出来的锋芒太甚了,即便他李斯多方照拂,也有些力不从心,虽是都有脱缰的风险。 如今又要对世家勋贵赖以存活的‘举荐制’下手,李斯更是深觉棘手。 微微皱眉,李斯拿出一封竹简,而后提笔写了一封信。 “李二!” “老爷有何吩咐?” 一名忠仆走入书房之内。 “拿着这封竹简,去到岳奉常处,让他制定以下六国旧勋贵的丧葬流程,然后送到柳白府上。” \\\"让他从简一番,一千多人的送葬,这可不是小数目。\\\" 李斯这些吩咐,让李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千多人的丧葬?乖乖!有生之年,谁曾看到过这种场景?而且...老爷话语之中,说的是...六国旧勋贵的丧葬? 这些天杀的蛀虫死了? “愣着干什么!” 李斯微微皱眉。 李二连忙醒悟过来,接过竹简,恭敬行礼:“诺!” 随后便是转身离开,前往奉常府上。(奉常,九卿之首,负责宗庙、礼仪、教化!) “小子,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帮你打声招呼,替你省些钱,也算是尽些长辈的责任了。” 李斯轻笑一声,背过手去,仔细思索以考选拔官员的可行性。 至于丧葬费一事...太过晦气,他李斯也不想出钱来沾边。 .... “白哥儿!” 庭院之中,一孩童张开双手,一步三晃,跌跌撞撞。 “由儿!来!让白哥看看是不是又壮实了!” 柳白眼睛笑得都快成缝了! 这李由乃是李斯的幼子,日后的尚公主,如今还是这么可爱的一小坨! 甚至,柳白私底下还夸过李斯‘人老心不老’,被这位当朝右丞连踹三脚! “白哥儿...吃...吃...” 李由将手中的东西晃晃,送到柳白的嘴边。 赫然是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拔下来的狗尾巴草。 “大人不能跟小孩抢吃的,你吃!” 柳白嘴角一抽,谦逊无比! 他倒没有将李由抱起,反而是蹲下,揉了揉李由的头。 不敢呐!上次抱的时候被尿了一身,还被陈伯笑话‘少爷又尿了’? “小李由乖,快快长大,以后尚公主,你就是李家的骄傲!” 柳白眯眼笑道,对于李由格外宠溺。 “好!听白哥哥的,以后我一定上那个..那个什么...公主!” 李由连连点头,白嫩的婴儿肥一晃一晃,甚是可爱! 柳白感觉哪有什么不对,又感觉挺对.... “天杀的柳白!休要教坏我家由儿!”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 几乎是本能反应,柳白拔腿就跑! 完了!教坏小孩,被人家老爹听到了! “李叔,回了回了,别送了昂!” 柳白头也不回,将年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此刻他感觉自己跑一百米,说不定能破记录! “柳白!!!!!!” 而他的身后,大秦百官之首,堂堂右丞相,无能狂怒! ... “快开车!” “我去!龙且,我还没上车啊!你小子!” “快快快!” “...” 呼喊声,马叫声,外带着柳白的催促声和李斯的怒骂声,不绝于耳,丞相府门口热闹非凡! .... “今晚你没肉吃了,菜也没有!” 好不容易逃回自己府上,柳白满脸微笑,拍拍龙且的肩膀,一副和煦的模样。 后者欲哭无泪! 柳公,不是你喊得快开车吗?谁知道你还没上车啊! “老师!老师回来了!” 就在柳白踏入家门的一瞬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感觉仿佛有一只黑熊朝着自己扑过来一般! “老师,我想学《抡语》!” ... 加更了哈!求礼物! 第55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松....开...咳咳咳咳咳!松开!喘不过气了!” 柳白龇牙咧嘴,瞬间的恍惚,让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太奶。 娘的,哪来的黑熊精啊!这熊抱下来,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在哀嚎啊! “哦哦!老师,是嬴高鲁莽了!以武道规矩行礼,着实不对!” 终于柳白感觉到了一丝空气的清新! “七弟,你干什么啊!老师虽是武将,但也不能这样啊!” 而这时,一道略感‘焦急’的声音响起。 好家伙,知道是谁了! 皇室着名莽夫七公子嬴高,以及大秦皇室老六嬴彻! “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柳白没好气得瞪了一眼嬴彻,倒也没有君臣之别的自觉。 无他,他柳白是老师,这还是他的丞相府!进了门,你就只有学生这个身份,说破大天来,你也得给我柳白行礼,骂你两句怎么了! “怎么会呢!老师,我可是很敬仰老师的!” 嬴彻微笑,和煦非常。 但这位六公子的腹黑,却是让柳白气恼! 不阻拦嬴高也就算了,还拿‘老师是武将’这种屁话来堵我,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行了,进书房说!” 柳白拍拍自己的胸膛,将自己的气给顺一下。 捎带脚,还踹了一下龙且。 后者委屈坏了!你学生抱你,我这阻拦了,不是煞风景吗? ... “老师,您教的《抡语》非常好!我还特地打造了一柄‘仁剑’、一柄‘德斧’,准备学习孔夫子的高武精神,振我辈雄姿!”(谢谢,来图!) 嬴高一走进书房,就迫不及待从后腰掏出一把斧子。 柳白嘴角疯狂抽搐,还真踏娘是德斧啊!斧面就是个德字啊! “不过老师,对于《抡语》的精神,我有点不理解,还请老师指教啊!” 嬴高十分诚恳得开口说道,一副好学的模样。 他嬴高可以发誓,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渴望知识! 一旁的嬴彻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忙在一旁帮腔:“是啊老师!我这六弟,勤奋好学,孔子韦编三绝,七弟都快将《抡语》给七绝了!”(韦编三绝:孔子读易经,将串联竹简的牛皮绳多次翻断。三:多次) 柳白悠悠得看了一眼嬴彻,眼珠子一转,继而正色道:“嬴高,你好学,为师很高兴!但是这么浅显的道理,你却体会不出来,为师很不高兴!” “《抡语》的本质,其实就是一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或者说,就一个字:莽!” “需要理解什么精神?《抡语》是教导你去做的!” 此话一出,嬴高大喜! 莽! 这《抡语》果然是上天赐予的神书啊!太符合自己了! 一旁的嬴彻擦了擦冷汗,总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劲。 “当你理解了莽以后,就学会了儒道!” 柳白继续开口: “知道什么是霸道,王道,儒道吗?” “霸道就是,敌人不乖,砍了!” “王道就是,敌人乖,也砍了!” “至于儒道嘛...敌人乖不乖,我先告诉你一声,然后砍了!” 此番教导说出,嬴高整个人都激动坏了! 王霸之道外,居然还有儒道? 而且....乖乖!砍人之前先说一声,我嬴高不也是有礼貌的好莽夫了? 此刻,嬴高甚至都觉得,自己能当个‘儒将’了! “老师一席话,当真是...那个...那个...那个...” 嬴高挠了挠脑袋搜肠刮肚想要来点好词拍马屁表示感谢。 一旁的嬴彻好心得小声开口: “醍醐灌顶!” 嬴高一拍脑门:“对!夜壶灌顶!” 此话说出,原本还是笑容满面,感叹‘孺子可教’的柳白,笑容瞬间凝滞! 夜壶灌顶?!!!! 特么! 不是看你是始皇陛下儿子,我就将这个词化作动作给你试试信不信! “很好,你已经学会了,那么为师现在就考校你一番!” 柳白深吸一口气,佯装微闭双目,却是看见了那正在‘偷笑’的嬴彻。 “去,将你这六哥揍一顿!当你连兄长都能揍的时候,说明的你莽...已经到达了新的层次,世间再也没有敌人能阻挠你了!” 柳白随口便是忽悠! 原本偷笑的嬴彻,眼珠子浑圆! 等等,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老师..这不好吧?” 嬴高颇为为难! 嬴彻松了一口气!不愧是我七弟,还是知道心疼哥哥的。 然而接下来,柳白的这句话,让嬴彻嘴角瞬间抽搐! “是不好,别打断骨头,别打脸就行了。” 柳白抿了一口茶! 爽! “不!不!!七弟...你听为兄说,不能听老师骗啊!” 嬴彻连连后退,顿感不妙,心中大呼后悔! 早就知道老师小心眼,为什么非要算计一下呢! “六哥,七弟这厢有礼了,师命难违啊!” 嬴高作揖,三百来斤的体重,当真如同一只黑熊精在拜佛! 柳白甚至感觉看到了西游记的实况转播! 紧接着.. “啊!” “...” 惨叫声响起! .... 半个时辰后。 “老师,我已然学到《抡语》精髓,这便去实践了!学生定然践行到底!为父皇分忧,守卫我大秦!” 嬴高满面春风,出门而去。 嬴彻揉着腰和手,眼神哀怨无比。 这七弟真的...下手没轻重啊! “说吧!你来我这府上,绝不是为了陪嬴高问学的。” “矿盐大卖?汇报盈利来了?” 柳白笑着开口问道。 揍揍嬴彻就是捎带手的事儿,这小子太欠揍了! 当皇室公子的,一天到晚这些小心机,不好好教教,心思会歪的! “老师!赚钱了!我赚钱了!” “昨天一天,盐铺的净利润就有三万大钱!!!!” “一天转回本钱,若非这些大钱摆放眼前,我都怀疑是在做梦!” 第56章 刘伟...在冯府门口走丢了! 三万大钱! 嬴彻甚至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般! 要知道,柳白的矿盐提取法,其实步骤并不繁琐!按照上面的工艺设计,搭建盐厂作坊轻而易举! 而原料呢? 矿盐在所有人认知之中本就是有毒的,矿盐山也无法种植作物!等同于原料免费! 一本万利都不足以形容这门生意! 甚至,嬴彻都在想,这咸阳城卖一卖就一天三万大钱了,将这矿盐铺卖到整个大秦的各个角落,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日进斗金? 至于打开矿盐的市场... 不好意思,一种凝结成块,其中还有沙石,吃起来还有苦涩之味的盐,价格还是自己矿盐的十倍。这怎么比?老百姓会选择哪一家,根本不用多虑! “你以为大功告成了?” “觉得财源滚滚了?” 然而,嬴彻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柳白便是悠悠开口。 如同一盆冷水一般,将嬴彻从头浇到脚。 “公子,这只是一个开始!” 柳白此话说出,嬴彻不由得微微一愣,有点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如此模样,柳白倒也没想着故弄玄虚,只是将茶盏微微端起,抿了一口开口说道: “首先,你昨日赚取三万大钱,只是因为矿盐打出了广告的效果!” “咱们咸阳城的百姓,从未见过如此物美价廉的食盐,故而疯狂购买!这也就形成了一股子风,一股子抢购食盐的风!” “但是...半斤食盐,够寻常三口之家吃上三个月了!他们能天天来买盐?” “也就是说,利润定然会有下滑!一个月下来,咸阳城这个盐铺,净利润其实也就是小三十万左右而已。甚至还不到!具体的话,你还要参考市场占有率以及去咸阳令那里查看咸阳城的户口总数。” 柳白一番话,嬴彻听得十分艰难! 什么‘广告’‘市场占有率’这些词汇,压根就听不懂啊! 不过....有一句话倒是听得很清楚。 净利润...三十万...还而已?!! 大秦一年的税收,也就是两百万差不多!一个咸阳城内自己就能赚三十万!也就是自己赚的能比国库还多?这可是真正意义上的富可敌国啊! 嬴彻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了! “觉得三十万很多是吧?” 柳白冷笑一声,瞥了一眼嬴彻:“如果你觉得这三十万全都装进你自己的腰包,那就只能赚几天!” 此话说出,嬴彻有点不解:“老师,此言何意啊?虽说要分与工钱给下面人,但也不至于这么多啊!” 柳白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上方。 这一个动作,嬴彻眉宇一拧,而后瞬间明白! 他们的上面...不就是自家父皇? 一想到这儿,嬴彻心中顿时一惊! “老师的意思是...学生如此盈利,父皇会不满?” 嬴彻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若是因为赚钱而让父皇心生不悦,那才是因小失大啊! 略微思索,嬴彻提出自己的想法:“那要不要...多交些税给国库?” 岂料, 柳白摇摇头,开口说道:“交税于国,岂不是以富商裹挟朝政?再加上你这皇室公子身份,其心可诛!” “即便你心生磊落,那也不行!这把柄太大了!等同于是在拿自己的钱,来养我大秦的官!” “怎的?你公子彻已经登上储君之位了?即便是我大秦的储君,敢这么做也要掂量掂量陛下心中的想法!” 此话说出,嬴彻顿时冷汗直流!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赚的钱,一点都不香了,满是铜臭味! 这特么..赚钱还赚出祸事来了? “还望先生救我!” 嬴彻整个人都急得流汗了,眼神之中更是哀求!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自己这位老师骗了啊! “很简单...” 柳白吐出一根茶梗,摇了摇头。 哎!还是后世的老干部专用茶杯好,有滤网! “降价!” “还利于民!” “让大秦的老百姓,真正吃得起盐,这便是你的功绩了!” “而且这件事,你公子彻千万要保密自己的身份!即便天下的官员都知道这‘老六盐铺’是你的,你也不能承认!只要百姓不知道,就可以了!” “做好事不留名,你懂了吗?” 柳白淡淡开口。 一番话语说出,嬴彻微微一愣,而后沉重点头! 他...明白了! 卖盐可以,赚钱也可以!但是真正重要的是....要让百姓吃得起盐!只有百姓得了实惠,他才不会有之前老师说的那种风险! 至于保密身份... 就是为了避免‘民萌’!(始皇推崇韩非子学说,韩非子有一个观点,名为‘八奸’:一曰同床,二曰在旁,三曰父兄,四曰养殃,五曰民萌,六曰流行,七曰威强,八曰四方。民萌则是在百姓之中威望很高的人。) 一旦遵从柳白的说法去做,钱赚了,百姓们得到实惠了,自己身份又保密了,自然而然在自家父皇的心中,是‘一心为民惠,而不求图报’的形象! 再加上皇室公子的身份,说不定还能往‘父慈子孝’上面靠拢一下! “老师此计甚妙!” “待我回去之后,便是再降价三成!” 嬴彻大喜,连忙拜谢。 岂料,嬴彻还未作揖,便感觉一双手将自己给拦住了。 “公子,这还是只是第一点。” “第二点...才是重中之重呐!” 柳白微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百姓对于盐的需求是有限的,你卖,那么别的盐铺就卖不出去!” “再加上你卖得价格这么低,等同于是让某些人眼中的‘贱民’吃得起盐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觉得...在食盐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的情况下,他们会不会直接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柳白淡淡开口,眼眸之中一道杀意闪现。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皇室公子啊!” 嬴彻难以置信,在大秦,居然还有人胆敢如此? 柳白拍了拍嬴彻的肩膀,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可是...盐业一直都是把持在世家的手中的。” 世家勋贵.... 嬴彻深吸一口气,也是顿感棘手! 这些人或许不会对自己下手,但是....用些手段在盐铺之上,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老师,我是否要去找冯劫协商一番?” “不!” “还记得为师方才教导公子高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柳白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道:“公子高,为师已经帮你忽悠好了!你只要适时得说两句,让这位大秦着名莽公子在盐铺旁边多转悠。” “敢有人来,直接砍了不就是了?” “你嬴彻出面,可能是收服民望。但是莽夫嬴高砍人...还是为了百姓的实惠砍人,这不就合理了吗?” “毕竟...谁会与一个傻...咳咳!莽夫计较呢?” 此话说出,嬴彻眼睛顿亮! 原来...方才老师教导七弟,甚至让七弟来揍我,都是早就布局好的! 这都是为了自己好啊! 老师是真的爱我啊! 尽心竭力谋划一切,可恨我嬴彻方才还在心中不满!当真是...过分! 这一刻,嬴彻对于柳白,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柳白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最关键的是,嬴高他没有任何机会争夺储君之位,还喜欢带着宫廷的禁卫乱逛!这种手上拿着正牌武装部队的莽夫,来守盐铺,那就是人体绞肉机! 世家勋贵多少人来,都得老老实实躺下! 造纸术,钱,死士....布局终于铺开了! “可是老师,要是那些世家不来找麻烦怎么办啊?” 嬴彻开口问道,有点手痒! 不知不觉中,他也被柳白那种‘直接砍了’的思想给影响了。 人家不来打扰他赚钱,他嬴彻还是想把这隐患给除了。 “笨啊!你盐铺的掌柜刘伟,有一天在冯府的附近走丢了....” 第57章 沛县? “牛尾,咱们能不能让父皇开心一下,就全靠你了啊!” 走出丞相府之后,嬴彻美滋滋得拍了拍刘伟的肩膀,后者满脸蒙逼! 怎么又说到陛下身上去了? “公子,我就是一马车车夫,什么也不懂,公子吩咐便是了!” 刘伟挠了挠脑袋,憨厚得开口说道。 这两天,也有人喊他盐铺掌柜,看着这些穷苦的百姓能吃上盐了,他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 魏凉老祖曾留下教导:商者,唯惠百姓方可得其利,二者相辅相成,而非一味盘剥! 虽然家里后来穷了,但是刘伟一直觉得这组训没错! 剥削百姓的,都是该被扔到野外喂狗的坏人! “哈哈!不用你懂!” 嬴彻哈哈大笑,踩踏着上了马车。 自家老师所用计谋,非常的好啊! 自己的七弟镇守,别说是武力了,就是这个身份摆出来,那也是铜墙铁壁了! 到时候赚了世家的钱,还上去砍人家的人,当真是舒坦了! ... “龙且,教坏小孩,是不是该天打雷劈啊?” 等到嬴彻离开,柳白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开口喃喃问道。 “柳公教导,我倒是觉得有道理啊!” “不管做什么,反正百姓们日子过红火了,那就是好!” “手段坏一些,那又有何妨?” 龙且咧嘴一笑,说出了最为质朴的道理。 他不懂当官,不懂朝堂,但就知道一件事:百姓好才是真的好! 谁让百姓不好,那就应该拉到菜场砍头! “也是!我将人民记挂心里,人民自然会将我高高举起!” 柳白嘿嘿一笑,拍了拍龙且的肩膀。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有慧根的!儒家那套‘以民为本’,淳于越这种大儒没学会,龙且反而通透了。 “对了,这一次锦衣卫立功,你给他们每人安排一轮休沐!” “得了赏赐不回家,这种锦衣夜行的事情,本相可做不出来!让他们轮班轮点回家炫耀去!” 忽然,柳白想到了锦衣卫的事情,微微一笑,开口吩咐。 杀了一千三百多人,这次可都是按照军功算的呀!平均算下来,这些个锦衣卫每人斩首六个,在军伍之中都能算的上两转军功了! 至于钱财嘛...柳白对自己麾下的人还真的从未抠门过。 两次平叛,这赏赐的全都扔给兵士们了,反正他一个丞相,也没人说他收买军心。 “谢柳公!” “不过他们有家的还要,要是孤寡的,估计就全扔春风苑那群小娘子的肚皮上去咯!” 龙且这句话说的,让柳白也是哭笑不得。 也是,这个时代,男人也没啥娱乐方式,等以后自己看看有没有机会弄点足球什么的,反正有了蹴鞠这个原型,传播起来也比较快。 “有家的回去炫耀,没家的...你就给本相往死里操练他们,把钱存起来,早日成家!” “咱大秦本来人就少,还一天天得不知道成家生娃!” 柳白笑骂了一句,而后将锦衣卫的名册翻开,仔细数数有几个没成家的,寻思着是不是给锦衣卫来个集体相亲。 自己手下一群光棍,那可不好看。 “自古以来,还真没哪个上官会为手下的兵士想成家问题的。” “柳公大义!” 岂料, 龙且眼眶一红,声音竟也有些颤抖起来。 他说的也没错,兵士...在将军眼中可能重要些,但是在官员心中,当真是不如战马值钱... 向柳白这样能考虑兵士成家之事的,史书翻烂了也找不出第二个。 “滚!劳资是武将!” 柳白‘啪’一巴掌拍在龙且的大腿上,笑骂道:“别娘们唧唧的!抹眼泪算怎么个回事儿!以后你还得当名将的!” 此话说出,龙且憨厚一笑。 柳白继续翻阅名册,忽然看到几个锦衣卫的名字和户籍,瞳孔微微一凝: “王刚...龙五...这两个人是沛县的?” 而后,柳白一拍脑袋:“真的是...蹲着钱库哭穷,这么好的机会,我居然没想起来这些人!” “把王刚和龙五叫来!本相有封信让他们去送!” .... 同福客栈。 “少主,不好了!” 汉子匆忙走入一间装潢讲究的客房之内,眼神焦急无比。 “小五,何事?” 张良缓缓转身,沉声开口问道。 这两日,他入了咸阳之后,倒也没急着入丞相府去见柳白,而是先行派人打探了一番。 这一番打探,即便是他也吃惊不已! 杀降一事倒还好,柳白如此年轻走到丞相之位,而且还是胜仗,肯定不会有过大苛责。 可是后续...杀赵高,设立锦衣卫,一系列的举措,让张良都有点看不透柳白了。 这么胡作非为,居然一点事儿也没有?始皇陛下还是恩宠如故? “六国...六国的勋贵全死了!” 小五长出一口气,而后开口说道。 这一路上,他便是狂奔而来,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了,必须要第一时间禀报少主! “什么?!!!” “秦王这个暴君,不是已经允旨让各位勋贵回乡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张良俊美的面容之上,浮现浓浓震惊之色,竟是‘豁然’起身! “不知道,只知道现在秦国的奉常正在采买棺材,听说原本是准备用草席的...” “而且,一千三百二十六人,尽皆身死,现在尸体都被随意扔在牢房之中!” “属下也是从寿财店打听到的。”(寿财店:古代卖白事用具的店铺) 小五也不知缘由,但是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因为... 采买...可不止一家寿财店! “死了...” 张良两颊微微抖动,从齿间好不容易迸出两个字。 六国勋贵,于反秦大计而言,其重要性十分明显! 无论是复韩还是将暴秦推翻,其他五国,都是天然的屏障,他韩国,在他张良的计谋之下,说不定就可以笑到最后。 如今都死了... “是何人!!!!” 张良死死压抑声音,居然是从喉咙之间发出低吼! 这压抑到了极致的低吼声,愤怒无比! “不知!” 小五摇了摇头,一脸沮丧。 他只是探听,在朝堂未明确公布告示之前,怎么可能打探的到? “嘎吱!” 咬牙的声音响起,张良脸色微沉,心中思绪万千。 “不能等了,今日入丞相府!” .... 还差7个催更符加更哦, 第58章 始皇陛下官山海 “启禀陛下,公子彻派人送来一万大钱,聊表孝心。” 章台宫内,顿若面带笑意,对着始皇陛下开口禀报。 而他身后,正是两名黑甲卫士抬着一个箱子,走入殿内。 始皇陛下微微抬眸,眼神之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慈爱之意:“彻儿倒是有心。” 嬴彻开设盐铺一事,怎么可能瞒得过始皇陛下? 甚至,只要始皇陛下想,盐铺的账簿直接原本呈交到案桌上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始皇陛下依旧觉得欣慰。 原因很简单, 这是嬴彻赚的第一笔钱。 虽是千古一帝,但他嬴政...也是一名父亲! 平素之中多有严苛要求,但父子之间,舔犊情深。 儿子赚第一笔钱,拿出一部分给老爸,你就说开心不开心吧! “陛下,公子彻此番开设盐铺,都将他宫府的多年例份给投进去了。如今盈利颇丰,还牵挂陛下,当真是有孝心啊!” 一旁的顿若看始皇陛下开心,自然也是顺着开口夸赞。 这种好话,说了准是没有错的。 “彻儿的孝心,寡人自然知晓。但是这盐铺盈利,居然如此之巨,寡人亦是惊奇!” “这柳白,还当真有几分点石成金的意味了。”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看着面前的箱子思索。 能呈上来一万大钱,即便是全部利润,那也是十分可怕! 天下何曾有过一天便盈利成本三成的生意? 况且,盐业本就不是快钱,乃是长久买卖! “柳相聪慧,天下皆知。但奴婢也不曾想,柳相非但诗绝天下,对着商贾之道,竟也造诣深厚!” 顿若半是感慨,半是顺着始皇陛下开口说道。 一万大钱啊...即便自己在章台宫内侍奉多年,也不见到哪个臣子能这么随意拿出这么多钱的。 而现在...仅仅是一天的盈利! 不惊讶不行啊! “春秋管子,昔年曾言‘官山海’,寓以官府垄断经营山海之产,其主要便是盐与铁。后齐桓公身死,吕无亏继位齐王,废除此例。” “今观之,盐业国营,倒也并无不可!” 始皇陛下眉头微微皱起。 身为千古一帝,明史警今这种基本功自然不用多说。 盐业国营,非但可以将此等战略物资掌握在国家手中,而且还可以还惠于民,充盈国库,可谓是一举三得。 齐国废除,跟齐桓公之死有着莫大关联,而后五子夺位,吕无亏为登上王位,将盐铁之利让与‘开方、竖刁、易牙’,才将‘官山海’给废除了。(呃...普及一下历史知识,有点美刹住车) 但秦国目前的情况,盐业国营,确实可以尝试。 “顿若,你去告诉彻儿,开设盐铺一事,寡人不过问。” “但是一个月后,要将账簿呈上以作考校!” “若百姓不得惠,盈利不丰,就让这个逆子准备好包裹,滚去代郡宵衣旰食,爬冰卧雪!”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一旁的顿若瞳孔猛然一缩! 逆子... 陛下这个称呼....到底是宠溺,还是鞭策啊! 而且...考校,这个词就很值得深思了啊! “诺!” 顿若连忙行礼,自然不敢有分毫怠慢。 待到其离开章台宫,始皇陛下起身,走到书架之前,将管仲的着作《管子·海王》取出,细细翻阅。 就连柳白自己都不知道,无意之间,甚至推动了大秦‘盐铁专营’, 而后世对于此事的评价,却是一边倒的敬佩,认为柳白太过于阴险,明知道朝堂提出来会被围殴,就让公子彻来打头阵! 太贱了! 布局也太远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此刻的柳白,面色发苦,正在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一个中年汉子的后脑勺上! “炒!” “翻啊!” “你怎么这么笨啊!手炒都不会,让你制造机器,那不是更抓瞎了吗?” 柳白气得直跳脚! 娘的,堂堂墨家巨子,炒个茶,居然笨手笨脚的,甚至还弄焦了? 这尼玛...说好的心灵手巧呢?合着都是骗人的? 墨山也是委屈得不行。 隔行如隔山啊!他哪里玩过这些啊! “柳相,要不我来试试?” 反倒是一旁的农家侠魁农尚,跃跃欲试! “对!你来!会种田就会种树,会种树就会种茶,会种茶就会炒茶!” “炒不出来本相就把你扔进去炒了!” 一听到农尚这么说,柳白瞬间觉得十石茶叶,有点希望了。 此话说出口,农尚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信心满满。 就这么一上手! 资深老农立马就很好得感受到了茶叶上的温度,一番操作下来如鱼得水! “我去!农尚,你居然是高手?” 柳白眼睛都瞪大了! 因为这茶叶的颜色变化,和散发的阵阵香气,绝对是完美的! 对比他这个一知半解靠着自己摩挲的门外汉,农尚简直就是炒茶大师。 “柳相谬赞!我农家至宝‘无忧花’也是炒制,日晒而成,这手法相差不大。” 农尚‘腼腆’一笑,但是眼神之中满是自得,气得一旁的墨山心中大呼‘谄媚小人’! “无忧花?”(从这个地方开始,这一章的接下来文字,恳请大家不要评论,有点敏感。谢谢大家!) 听到此话,柳白眼前一亮! 农家至宝,这是什么玩意儿? “启禀柳相,此乃我农家先贤从五岭之处发现的。将其炒制,日晒之后,以火点燃,用芦苇杆吸其烟气,则可忘却世间一切烦恼。乃是我农家无上至宝!” 农尚洋洋得意,手上的功夫也不停! 然而.... 他没发现,原本满脸微笑的柳白,瞬间面容狰狞! “你..” “说!” “什!” “么!” 农尚忽然感觉脖子一紧,继而发现面前这位向来以容貌俊秀清雅闻名的柳相,面色凶狠至极,甚至眼眸之中,还有血丝,俨然是杀意凛然! 如此变化,让农尚都是吓了一跳! “把无忧花拿出来!” 柳白几乎是从齿间硬生生蹦出来的这句话。 无忧...烟...忘却烦恼! 他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让整个神州大地,都为之痛苦的恶魔! 罂.粟! 是这个东西,开始了百年屈辱! 是这个东西,让无数国人哭出血泪! 是这个东西,残害了这个世上最为优秀的民族子孙! 原本一家之主的大好男儿,将妻子卖入烟柳之所,弃儿女如敝屡,只为去烟馆吞云吐雾! 扛着武器保家卫国的兵士,眼神之中再无斗志。 妙龄少女,衣衫凌乱之际,只在想赶紧结束去吸一口。 父母饿死在家中,妻儿卖入地狱门。 血泪纵横,这个伟大的民族,差点被折断脊梁骨! 这一刻,他的杀意,堪比白起! 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东西,存在于大秦之内!这种隐患....必要雷霆灭之! 谁拦, 谁死! “我...我....” 在这种几乎实质性的杀意面前,农尚整个身子都是不断颤抖。 他从柳白的眼神之中,当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这种滔天的恨意...农尚甚至能感觉到,柳白即刻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我你妈个头!要么将无忧花交代出来,要么...” 柳白咬着牙,一字一句开口:“今日灭了农家!” .... 关于罂.粟那啥成那啥,为什么没写,反而写炒制。我是考虑过的。 一个新鲜事物刚刚被发现的时候,谁知道怎么提纯? 他只能是最为原始的方法...烧! 为了烧的更好,所以炒制,晒干! 我对于这些也不懂,只能用常理揣测。如有不对,还请见谅! 第59章 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求见本相? “柳相!切莫冲动啊柳相!” 一旁的墨山都傻眼了,连忙劝阻。 但是,也只是口头的劝阻,不敢真正去动手阻止。 柳白虽是武艺稀松平常宛若腰带,但...这可是真正在战场上杀过人,坑降卒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物啊! 久居高位,必有其势! 现在墨山和农尚,才是真正感受到了柳白的势! “呼...” 柳白缓缓吐出一口气,手中的劲力微微一松,放开了农尚的衣领。 方才怒火攻心,只是因为后世的遭遇所致。 但他其实也明白,这也不怪他们农家。 这东西在这个时代被发现,他们能有什么见识? “启禀柳相,无忧花乃是我农家先贤在五岭发现的,农尚并未带来咸阳。” “柳相若是想要,我这便派人回去去取...” 农尚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心神平定下来,战战兢兢得开口说道。 他也不知道柳白为何会在听到‘无忧花’之后有如此恐怖的反应。 但是... 这种毫不掩饰的杀意,让他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 “全部取来,不准有半点私藏!至于无忧花的种植与种子,本相会让锦衣卫陪着你们一起去。” 柳白冷冷开口。 这个恶魔,必须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秦人硬骨,不可半分折腰! “诺!” 农尚哆哆嗦嗦领命。 “墨山,你在这儿看着农尚炒茶,做出点器械来,实现简单快捷的炒制。” “这段时间,我需要十石。” 有了这件事的打岔,柳白自然也没心思关心茶叶的问题了。 与这玩意儿相比,进献给陛下的茶叶差一点也没什么太大所谓了。 反正陛下也没喝过茶叶,不是有句话叫...呃...山猪嚼不来细糠吗...粗了点,也有点冒犯,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诺!” 墨山行礼,看着柳白的身影,一脸无奈。 “老农啊,你这无忧花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位柳相如此暴怒。” “虽说咱们之前见这位柳相的时候,他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你我都能看得出来,此人‘制怒’养气功夫不差。” “你这无忧花让其都对你起杀意了!” 墨山心中一阵后悸,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无忧花乃是我农家无上宝物,只有重要的人物有性命之虞的时候,才会拿出来,让其缓解痛苦。也救下许多人!” “我农家帚敝自珍,甚至没有让哪个医者知道。” “没想到想要讨柳相欢心,居然如此啊!” 农尚哭丧着脸,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无意之中,差点就造成一次巨大的灾难! “你啊!以后不会拍马屁就别拍了!” 墨山叹了口气,心中也是暗自提醒自己。 这位柳相,看来还是要办实事才能让其高看,溜须拍马...完全没用啊! .... “柳公当真是英明神武!方才那揪脖领子的一下,啧啧啧!简直就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啊!” 龙且嘿嘿直笑,给柳白递上一杯茶水。 他拍马屁,可不需要看时机。 而柳白听到龙且这话,怒火也是逐渐平息下来。 从农家将此物认定为农家至宝,就可以说明这无忧花数量极少。 还未造成大灾难的前提下,自己出手,倒也还好。 “行了,拍个马屁还这么直白!也就是本相不在意,放在官场上,人家能气死!” 柳白摆了摆手,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他不喜欢别人夸他文采,但是夸他武力值,真的让人心神舒爽啊! “让锦衣卫顺着六国余孽的亲疏远近搜捕,虽说陛下不愿意明旨株连,但这些人之中,绝对有反秦之人。” “这段时间,也可以开始发展锦衣卫的下线了,以十人为一旗,首者为小旗。” “把整个锦衣卫的组织架构扩大一下,接掌锦衣卫的人,我到时候仔细找找。”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虽说锦衣卫的首领名义上是铁牛,但是实际上都是由龙且来操练的。 他现在也很头疼。 龙且这货操练,砍人可以,但领导...确实差了点。 当将军,和当谍报头子,那可不是一回事儿啊! “诺!柳公,按照您的方法,这帮子虎犊子现在可是嗷嗷叫啊!我也不明白,怎么跑跑圈,然后蹦跶两下,在木头上跑来跑去,就能这么厉害啊!” “不过后来人是有福了!” 龙且一番话,让柳白嘴角不由的一抽。 你管负重五十斤甲胄奔跑二十公里叫跑跑圈? 你管翻墙叫蹦跶两下? 你管平衡木冲刺叫跑来跑去? 这可都是后世军伍的打磨之法! 扔到锦衣卫的身上,这帮莽汉都有点吃不消! “少爷,少爷,外面有个长得很俊美的男子说要见少爷!” 就在此时,陈伯乐呵呵得走过来,对着柳白开口禀报。 说着,还提了提自己手中的物件:“少爷,这是他送上来的见面礼,挺好的一块玉璧!” 老人嘛!看到自家人赚钱,总是会乐不可支。 “俊美男子?” 柳白表情古怪! 一旁的龙且嘴角连忙蹦住,生怕自己流露出笑意! 下级郡县官员多有送女子来丞相府,被自家柳公拒绝了不知道多少。 现在换套路了?开始送男子了? “很好,龙且,你的呼吸声挺大!吵到本相的耳朵了!今晚不准吃饭!” 柳白瞥了一眼龙且,怎么不知道这小子心中那点气人的想法。 一句话开口,龙且这下子不用想笑了,因为他想哭! 对于他这种气力汉子来说,不能吃饭...这种痛苦,跟不能杀人基本是一个档次的! “什么人都来见...本相...” 柳白刚要拒绝,却见陈伯手中的玉璧,目光微微一凝。 “让他在前厅等着!” 柳白眉头一凝,沉声开口。 “好勒!少爷!” 陈伯乐呵呵得将玉璧放置在柳白的手中,而后转身离开。 玉璧之上赫然由野猪图、六个“十”字、一个“灶”、一个口和四个活动的“人”组成浮雕。 “旧韩..” 柳白右手一紧,攥住玉璧! ... 玉璧上面的图是搜索出来的,太难找了。大家可以看一下,第一次用插图的功能。 第60章 砍人,要补刀的! “柳相,何来迟也?” 刚走到厅堂,柳白便看见一名样貌俊美,有风雅之姿的男子负手而立,其身后有一相貌平平的中年汉子,木讷不堪。 俊美男子回身转眸,轻笑之间那股子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而这年轻男子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柳白微微一愣。 在丞相府做客,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坦然自若,甚至说出这么一句话,隐约亲近之意。 除却上下位份的问题,这股子勇气都是让人佩服! 毕竟,现在大秦谁不知道,左丞柳白,下手狠辣,谈笑间便是杀人!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准备了刀斧手而已。” 柳白微微一笑,走过年轻男子侧边,在主座之上坐下。 此话一出,原本微笑的年轻男子,也是微微一滞,旋即自然笑道:“世人皆说,柳相年纪轻轻登上丞相之位,除却辅国大才和仙人文采之外,性格却是不羁。”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啊!” 柳白目光微微一凝,看向眼前男子的眼神更加赞赏。 虽说见面第一句话有些失了礼数,但是这一番话说出来,此人确实有点东西! 自古以来,大才皆烈马!今日他柳白莫非也要驯驯马? “此玉璧乃是旧韩之物,观其玉质,阁下自是出自大贵之家,不知姓名?” 柳白拿出这块玉璧,看向男子开口问道。 “韩国三任丞相张开地之孙,两任丞相之子,五相张家没落子孙子房,拜见柳相!” 男子收敛起微笑表情,对着柳白长长作揖,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主座之上的柳白眉头微微一挑。 张家子房....张良! 汉初三杰,谋圣张良! “不知名相之后,来本相府中有何贵干,莫不是...要教导本相为相之道?” 柳白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开口问道。 这个动作作出,一旁的龙且瞬间眸光一闪,右手负于身后,朝着厅堂的某个黑暗处做了一个发力的手势。 “教导不敢当,张良虽为张家后裔,然...” “始皇陛下一统九州,我等勋贵之后,如同无根浮萍。” “更何况,如今大秦还对咸阳的六国勋贵举起屠刀!” “张良命在旦夕,投诚柳相,也属情理之中!” 男子刻意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傲气,尽可能用谦和的语气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就连柳白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谋圣厉害了! 六国勋贵之死,可能有心人会注意的,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他张良觉得自己命在旦夕,还一头往他丞相府钻,这份胆识当真过人。 也怪不得,日后会行刺于陛下! “嗨呀!子房兄弟,来的正是时候啊!” “本相身边,正是无人可用;本相得子房,当真是...” 柳白面上欣喜,目光却是看向龙且。 后者微微点头。 “当真是自投罗网啊!” 原本欣喜的语气,瞬间冰冷。 此话说出,男子虽然不知道‘自投罗网’什么意思,但却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柳白语气之中的冰冷。 “柳相此言何意?” 男子顿时警惕心大起,暗道不好! “何意?” “龙且,好好玩玩吧!” 柳白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龙且。 而这话音刚落,龙且的身形一闪,竟是没有给张良任何反抗的余地,直接一把掐住了这位俊美男子的咽喉! “柳公,怎么处置?” 龙且手上略微控制劲力,这男子俊秀的面容之上,瞬间便是为血气涨红。 “你...” 男子伸出手,想要抓住龙且,却是徒劳无功! 脖颈为人所制,呼吸都不畅,如何生出气力? “捏死吧!” “一个假货而已。” 柳白冷哼一声,手掌微微翻动,玉璧掉落,摔个粉碎! “咔嚓!” 龙且也没问,直接右手这么一使劲儿!男子瞬间失去呼吸! “好好一勋贵之后,富贵顶了天的少爷,也玩以假乱真,倒是让本相有点小觑了。” 柳白轻笑一声,双目直视那木讷汉子,眼神之中尽是揶揄之色。 而这句话一出口,厅堂之外,尽是锦衣卫站立! 一袭飞鱼服,手中大秦制式长刀,杀气凛然。 屋内有龙且,门外有锦衣卫,可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柳相此言差矣。国灭家破,何谈富贵?” “张良不过一介丧家犬尔,前来相投,柳相居然直接下了杀手,倒是让张良颇感意味!” “除却柳相用意之外,张良还想问,我这随从跟随我多年,气质,谈吐也非寻常富贵子弟可比,柳相又如何能看出来其是假冒?” 木讷汉子微微一笑,原本有些呆的神情,此刻竟显得从容不迫! 即便身处如此阵仗之中,也没有半分失了气度。 “白痴!” 柳白小嘴一张,鸟语花香,风雅之语,脱口而出。 这两个字,让原本还秉持风度的张良,都是微微一愣。 “我有什么必要跟你解释吗?” “龙且,砍了!” 柳白感觉自己有点无语。 怎么这些个有点地位的人,都喜欢逼逼赖赖的呢? 都当敌人了,明摆着是弄死了事的啊! 龙且嘿嘿一笑,对着门外的锦衣卫喊了一声:“刀扔过来!” “柳相说的砍,那就不能捏脖子了!” 锦衣卫也是听话,连忙将手中长刀这么一掷,龙且稳稳接住。 看着他们如同玩游戏一般的心态,张良眼睛瞪得浑圆。 这柳白....今日所做的事情,简直不是人之常理啊! 而这一刻,他终于是慌了! 生死,家国理想,复韩!每一件事都将他的心弦拉扯! 多少年没有感受过的恐惧,此刻升腾而起! 昔年即便韩国为秦国所灭,他依旧能纠起一众人马,以待天时,便行复韩之事! 然而,今日...这个柳白居然要杀自己?!!! “你....柳白,你为何要杀我!” “我是来投诚与你!” “即便是做些试探,那也不过是谨慎而已!” 张良大声呼喊,说到最后,甚至有些疯狂! 这种理想即将破灭的感觉,就像是眼前的一切逐渐黑暗。 “唰!” 然而.... 张良的眼前,当真是逐渐黑暗。 一点点事物开始模糊! 脖颈上一股凉意过后,便是迅速失去力气! 双手本能捂向脖颈,却只感觉到如同按不住的山中林泉,疯狂喷涌。 “噗通!” 这位聪明绝顶的才俊,一下摔倒在地,右手不断前伸,想要问‘问什么’,嘴巴却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再帅,再有气质的人,被人砍...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张良的眼神之中满是绝望,而后...逐渐失去神采。 “嗤!” 待到张良的眼中彻底无神,柳白提起刀,对着尸体的心窝子又是这么一下,转身看向锦衣卫众人:“记住,砍人以后得补刀!” 说完,柳白对着张良的尸体,轻轻吐出三个字:“博浪沙!” 想要听理由? 可以! 死了以后再告诉你! ... 感谢我的榜一大哥神马超两个大神认证,直接加更两张 第61章 四舍五入,我柳白也是武圣呐! 第61章:四舍五入,我柳白也是武圣呐! “嗯!茶还是热的。” 将手中长刀随意一扔,柳白端起茶来,细细品了一口。 三国有关羽温酒斩华雄,自己热茶砍张良,这总能算的上是武将之风了吧! 四舍五入,我柳白也是个武圣呐! 写入史书之中,说不定后世将领都要拜咱勒! “龙且,自己弄脏的自己扫。” 然而此时,陈伯看了看地上那‘血里呼啦’的尸体和血迹,眉头紧皱。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毛毛躁躁的。 不就是杀人吗?需要弄成这样吗? 当年老夫一剑入燕,砍死盖聂的时候,那血迹也没那么多啊。 “啊?” 听到陈伯这话,原本还在兴奋的龙且,瞬间哭丧了个脸。 这都是柳公吩咐的啊,怎么就让我来扫地了啊! “行了!张良这小子不简单,乃是旧韩丞相后裔,实打实的勋贵之后。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这小子同党也很多。” “龙且,派锦衣卫去城门那里问问近来入城人员的名单,排查出来,全部吊死在城门。” “张良的尸首嘛...” 柳白看了一眼张良,叹了口气。 这位史书上的谋圣,死的虽然潦草了些,但其聪慧,绝对是没的说的! 换位思考,若是自己不是知道史书记载,这样的聪慧人物绝对要留在身边重用的。 说不定,还真让他行刺始皇陛下成功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为了始皇陛下的安危,张良也必须死! 大秦不缺那么一个两个聪明人,但凡有危险的苗子,便要扼杀! 有行刺大秦皇帝陛下的心思,便是株连死罪! “要喂狗嘛?” 龙且一听,眼神立马亮了。 不得不说,喂狗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哪个男人能拒绝喂狗的快乐呢?特别还是自己亲自砍死的人! “喂个屁,打包跟那些六国余孽一起送回故土,让他们和他们的老祖宗一家阖家欢!” “杀人难道不需要理由的吗?六国余孽这个理由就很好,直接安上就行了。” 柳白没好气得说道。 天天想着喂狗,这龙且怕不是二郎神转世吧? “诺!” 龙且口中回应,但是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自家柳公杀人,理由都是现想的。 “对了,张良余党抓到以后,先送入锦衣卫拷打,问问看有没有韩非遗作的下落,然后再吊死。” 忽然,柳白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对着龙且加了一句。 张良乃是旧韩勋贵之后,说不定有韩非的手稿啊什么的。 咱们大秦的始皇陛下,对于韩非可是推崇备至!这种拍马屁的好东西要是弄到了,以后被骂也能轻点不是? “诺!” 随着龙且的一声应下,旧韩勋贵的最后火苗,也被宣告熄灭。 在咸阳城之中寻找张良余党...这不就是瓮中捉鳖吗? .... “闪开!闪开!” “豁!同福客栈怎么被这么多人围着?老白他们犯事了?” “嗨!什么犯事!听说是旧韩余孽入咸阳了,还妄图刺杀咱们的柳相呢!这不...直接抓了,现在正在顺藤摸瓜呢!” “嘿嘿,老白他们也是惨!客栈收了这群丧门星,虽说不株连吧,但是肯定影响生意!” “...” 同福客栈门口,一道道声音响起,百姓对此议论纷纷。 特别是看到这些人身穿飞鱼服,也是明白这些就是前些日子敢在大街上揍御史大夫的锦衣卫了。 连御史大夫都能揍,这锦衣卫抓六国余孽,还能错吗? 而客栈之中,一个将胭脂擦得如同猴屁股一般的女子眼神害怕无比,而他家掌柜的正满脸堆笑,甚至想要塞点钱财到为首的锦衣卫手里。 “行了!我等就是公事公办!此事涉及到柳相被刺杀,你递钱过来是何意思!” 岂料,为首的锦衣卫根本不收。 此话说出,掌柜老白也是笑容一滞,满脸苦涩,只能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恐龙抗狼!” 随着一阵阵声响,整个同福客栈都被搜查了一通。 没过多久,一帮子人便被押解出来,赫然都是与张良入住前后三天内一同入住客栈的人。 “头儿,都在这儿了。” 一名锦衣卫走过来轻声开口。 为首的锦衣卫微微点头,而后一摆手,这些个人直接被带往锦衣卫昭狱。 掌柜老白面色苦涩无比! 虽说没有被株连的风险,也不算窝藏逃犯,但是....生意是实打实一落千丈啊! “啪!”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此番拿人,定然对你们客栈生意有影响,这是给你的补偿。” “柳相说了,此事并非尔等之过。民不知,无罪也,更何况这些人本就没有上追捕文书。稍晚一些,会有咸阳府衙的告示送过来,表明此事与你们无关。” 为首的锦衣卫将一个钱袋子随手一扔,扔在掌柜台前。 丢下一句话,便是扶着刀离开了。 此等举动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还...补偿? 还...澄清?!!! 这是官差吗? 寻常官差办案,都要来收点私钱的啊! “白玉汤感谢柳相!柳相真乃恩人也!” 同福客栈掌柜的一看,顿时眼含热泪,对着门口方向便是跪拜! 锦衣卫随手的一个举动,可是救了他一家老小啊! 七尺男儿,哭的比他旁边的佟姓媳妇儿还难看! “我是不是在做梦?这锦衣卫这么好?” “这....抓人还给钱?那日后有逃犯,咱们上报,是不是真的可以拿赏钱了啊?” “军爷!军爷!我家邻居那茅草屋,多少年没人住了,昨晚却有烟火气!” “...” 百姓们也是微微一愣,而后爆发欢呼! 为首的锦衣卫微笑拱拳,留下几名锦衣卫跟着百姓们的情报去探寻,并且承诺真的找到逃犯,会有奖赏。 百姓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发动百姓成为锦衣卫的眼线,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于权贵铁面,与民无犯!这便是你吗?柳相...” 人群之中,一名背着秦筝的男子喃喃自语,转身追上那带着要犯的锦衣卫,拱手行礼: “小民玄七,不知可否入锦衣卫,为我大秦效力!” 俯首做事,昂首做人。 第62章 怎?莫非你还有更高明的手段,来挑拨寡人之子间的关系? “来来来!钻劳资裤裆,让劳资好好看看,你这柄剑利,还是劳资胯下这柄剑利!” 淮阴街头之上,一名屠夫哈哈大笑。 而围观百姓,无一人出言阻止这场闹剧。 衣衫破落的剑士手中潺潺鲜血滴落。 并非受伤,而是硬生生指甲嵌入手心之中。 钻心疼痛,不比屈辱之痛! “韩信!不要!” 人群之中,一名女子大呼出声,美眸尽是热泪。 往日与自己诉说要马上打天下,让天下人知他韩信是个名将的男人,此刻要钻过人家胯下,这是何等羞辱。 岂料... 男子缓缓俯下神,先是愧疚得看了一眼手中长剑,将长剑放置于一旁的案板之上,而后匍匐前进。 “哈哈哈哈!那剑有个屁用,还不如劳资手中的杀猪刀!” “不是秦律严苛,劳资今天就用杀猪刀活活劈了你!” 屠夫猖狂大笑,周边百姓无人畏惧其势,怎敢说些什么,只能目光怜悯得看向那落魄剑士。 韩信死咬牙齿,面颊之上隐约青筋暴起,但却死死压抑住杀意,匍匐而过! 如此动作,引来屠夫的更多嘲笑。 而韩信却是起身,将原先放置在案板上的长剑拿起。 他韩信可以受辱,但剑不行! “韩信!” 女子冲入人群,撕下自己衣衫一角,为韩信包扎手上伤口。 “季桃,这么个没用的孬种,你关心他作甚!还不如早早嫁了我做小妾,保你天天吃饱饭!” 屠夫哈哈大笑,看向季桃的眼神之中,满是垂涎。 “锵!” 长剑出鞘,直指屠夫咽喉。 骤然爆发的杀意,宛若实质,令人冰寒! 就连原本面上满是轻蔑的屠夫,此刻也是神情一滞。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得感受到了面前这个名为韩信的家伙,是有杀人心思的。 然而... 韩信缓缓放下长剑,一言不发,走出人群。 季桃一边流泪,一边跟随。 而屠夫在放下剑的一瞬间,也是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言语。 .... 溪流之旁,韩信伸手清洗伤口,看着水中的倒影,心绪激荡。 “韩信,不要相信那个屠夫的话。你一定会名扬天下,一定会成为大将军的!” “你不是说,将来一定会立下比王老将军,甚至比白起将军都要大的功业吗?” 季桃黛眉微蹙,心疼得开口劝道。 她又如何不知,韩信心中之苦? 韩信微微抬头,任自己手中的伤口在溪流之中冲刷。 那水流刺激伤口的疼痛,一遍又一遍得提醒着他,这是真的! 他韩信....钻过了一个屠夫的胯下! 他韩信...是个身无立锥之地的...废物! “可我不是王翦,没有始皇陛下赏识,也没有显赫的家世。” “肩膀之上撑不起家国军伍,万家灯火和子民安康。” 溪流之中的手掌,紧紧握起。 韩信用力闭上双眼,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 “季桃...” “我....” “对自己很失望。” 韩信开口。 眼眶微热,而后猛然一脑袋朝着水面一撞。 溪水混合,便看不清泪水。 这一番话,道尽苦涩,道尽他韩信心中大不平!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深信自己的能力! 但这世间,大才之人未必有大机遇! 溪水流淌,韩信的耳中嗡嗡作响。 只有这股子冰冷,让韩信的泪水才不会流出。 而这哗哗的溪流声中,却响起一道好听的声音。 “那有什么?” “你不是那王老将军,亦不是坑杀赵军的姓白的杀神,没有煊赫的家世,更没有天下凝一的始皇陛下赏识....” 季桃脸上的酒窝,煞是可爱。 “但你有自己的机遇。” “比如...” “生在这太平盛世之间。” “在这盛世,有了很多可为和有为。你是你,就够了!” 一句句话,如同晨钟暮鼓,一遍遍敲击韩信的心。 “哗!” 韩信的头,猛然抬起! 面庞之上,没有溪流的冰冷,却有了阳光的温暖! “我是我...” “哈哈哈哈!” “我是我!” 韩信猛然回首,看向季桃,而后竟如同发疯一般,抱起这个女子,跳入溪流之中。 “我是我啊!这世间什么名将,什么战神,什么杀神!于我韩信何干!” “我就是我!” “哈哈哈哈!季桃!我是我!我是韩信!” 韩信面上,满是喜悦。 ‘我是韩信’ 这四个字,在山间回荡! 其中夹杂着不少季桃的呼声,但却从未打断韩信的喜悦。 溪水四溅,山间回音不断响起,仿佛是天地都在肯定这位兵仙。 待到后来,声音逐渐消散。 韩信抱着季桃,站立溪水之中,目光炯炯:“季桃,我欲前往咸阳,求取将名。” “待我征战归来,你我地久天长!” .... 正在某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时候,柳白嘴角都快抽筋了。 “陛下说的是!” “陛下说的好!” “陛下,臣确实该骂!” 柳白连连点头,一副认错积极的模样。 心中却是不断暗骂! 谁踏娘的这么多嘴,将劳资怂恿嬴高揍嬴彻的事情告诉始皇陛下了! 当然,这个‘谁’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章邯! 黑龙卫耳目众多,嬴彻在丞相府被揍,嬴高一脸舒爽得走出去,这种事情能瞒得住吗? “寡人让你教导寡人的儿子,就是这么教的?今日兄弟互殴,明日手足相残?” “啊对对对....啊不对!” 柳白差点本能得就应了,连忙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冤枉呐!” “臣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大秦好啊!” 开玩笑,这要是认了,那不是把赵高的罪名往自己身上安吗? “启禀陛下,公子高本就是好喜武事,臣让公子高践行我大秦果敢杀伐之风,也是为了锤炼公子高啊!” “正所谓因材施教,臣要是让公子高去读诗书,那才是误人子弟啊!” “至于和公子彻之事嘛...” “陛下,兄弟之间打打闹闹,那才是情分呐!臣要是挑拨兄弟情义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怕是会被写在史书上被后世人笑死啊!” 柳白一脸委屈得开口解释。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剑眉一挑:“怎?莫非你还有更高明的手段,来挑拨寡人之子间的关系?” ... 有女读者吗?他们说我女书友不超过十个! 第63章 沛县县守何在? “陛下,臣有一问。” “陛下您觉得,我能挑拨公子之间的关系吗?” 对于始皇陛下这句危机四伏的问话,柳白没有丝毫惊慌,反而十分淡定得回问了一句。 很明显,这种问话,不过是略微的试探,要是自己露出心虚的神态,那才是大难临头。 “如今我大秦皇室,公子之间兄友弟恭,与陛下也是父慈子孝。臣不过是一外臣,教导诸位陛下行人子,兄弟之事,何谈离间挑拨?” “至于公子高与公子彻之事,臣恰恰是为了兄弟之间更加和睦!” “臣以为,陛下应当赏赐臣教导有方!” 柳白十分狡猾,将自己教唆嬴高揍嬴彻一事说成了促进兄弟和睦。 毕竟, 就算是在寻常百姓家中,兄弟也是有打架的嘛! 而这种堂堂正正的诡辩说出,也恰好说明自己问心无愧。 甚至,这种求赏赐这么不要脸的话说出,也是话术的一部分。 诶! 我不但没罪过,我还求赏!这总说明我的的确确是好心吧? “你啊!寻常臣子要是做了这样的事情,恨不得背上荆条来寡人这章台宫请罪,亦或者在家中肝胆俱裂,心中惊骇!” “你柳白倒好,大大方方来求见寡人,还来邀功!” 这一番话说出,即便是始皇陛下,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朝堂臣子这么多,像柳白这样的切切实实是独一份。 昔年王翦倒是有过如此,但是随着年纪上来,这老家伙也开始学会隐晦这一套了,反而没什么人能真正在他面前说这么随心的话了。 “说吧,此番进宫,所为何事?” 始皇陛下这一句话,等于是将嬴彻和嬴高的事情给揭过去了。 柳白眼眸之中有些犹豫,仿佛是在思索一件极难抉择的事情。 “怎?还没想好就进宫求见?” 看到柳白这副模样,始皇陛下也来了兴致。 要知道,柳白这小子,轻易不进宫,甚至黑龙卫私底下也看到了柳白在章台宫面前眉头紧锁的模样。 “启禀陛下,臣希望向陛下求一道旨意!” “臣发现一物,名为‘无忧花’。” “此物名字虽好,功效也如名字一般,可以让人忘却忧愁。但是事实上,此物乃是瓦解人的意志,甚至是折断民族脊梁的毒物。” “臣已经派遣锦衣卫将此物尽数收缴!但此物既然出现,说不定日后还会有,臣恳请陛下立下密旨,传于后世。” “凡是发现此物而不上缴销毁者,株连九族!” 柳白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无忧花这个东西,虽然也有一定的药物价值。 但是这玩意儿乃是世间毒物,折断民族脊梁的祸源。 他这个请旨,是抹除一味良药,但也是为后世去除祸源!良药可以再寻其他,但是祸源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折断民族脊梁?” 始皇陛下眼神如剑,直刺柳白。 这种巨大的威压,反而激发了柳白心中的那股子狠劲儿。 “是!陛下或许觉得臣在危言耸听!但是,臣愿以丞相之位为担保!恳请陛下允旨!” 柳白咬牙,抬眸直视始皇陛下。 如此眼神,始皇陛下微微凝起剑眉。 他从未见过柳白如此作态! 这个眼神,绝不是骗人的眼神!其中夹杂着愤怒,惊惧,以及杀意... 这种杀意不是针对人,而是针对这个名为‘无忧花’的东西! 而且...以丞相之位为担保,这个柳白当真是恨此物入骨。 “允!” 始皇陛下一字吐出,重若千钧。 而柳白,随着这个字节落下,也是感觉浑身的气力被抽干一般。 他如何不知自己这么做不妥? 偷偷销毁,或许不错,但是无法保证后世。 唯有用宗法的力量,才能让后世子孙警醒! “臣,谢陛下!” 柳白行礼,吐出一口浊气。 .... 翌日,朝堂之上,右丞李斯提出以考选官。 如此创新的选拔官员方式,却没有受到任何反对。 以冯劫为首的世家勋贵和以淳于越为首的儒家官员,均在朝堂上声援此等方案,隐约之间,竟有了三派联手的感觉。 冯劫在昨日被柳白怼的失去了举荐资格,如今以文选官,反而更像是李斯为了利益交换,给他们世家开的一条新通道,故而冯劫喜不自胜,自然大力支持。 毕竟...这个时代,读书识字,还是掌握在权势富贵之人的手中。 至于儒家嘛...更是欣喜若狂,甚至觉得此种方法,比之前的举荐还好! 在官位这个敏感的问题上,此番临时改制,反而进行得格外顺利。 朝议过后,阳烨曾询问李斯此事,这只朝堂上最为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只露出一个笑容,而后怜悯得看了一眼冯去疾和淳于越。 后世史料记载不全,不少后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怎么会如此顺利。 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的,直接就总结了一句:冯劫是个傻子。 至于傻不傻,不过就是权衡利弊罢了。 而此刻,恰恰相反,冯劫反而成为了世家眼中的聪明人物。 冯府之内,热闹非常。 “冯大夫,此番改制,法家弟子虽多,即便是李斯有意徇私,也当控制官位之数,恐怕三取其一,便是避嫌底线了。” “至于儒家,怎么能和我等世家子弟比?” “如此看来,反而是我等世家,吃下了最肥的那块肉啊!” 一名世家官员笑呵呵得开口,对于冯劫满是推崇。 “嘿嘿,李斯这个老狐狸,当年便是为冯相所压制,如今即便登上右丞之位,亦要忌惮冯家啊!” “不错不错!你们没看到那柳白小儿?话都没敢说!看来也是被李斯训斥了啊!” “哈哈哈!有道理!” “...” 一道道快乐的声音响起,冯劫斟满酒盏,怡然自得。 这一刻,他十分享受胜利带来的快感。 .... 而此时,沛县之内,来了两匹快马,直冲沛县府衙而去。 “沛县县守何在!” 龙五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往日之中敬畏无比的县府衙门,高声一喝! 飞鱼服绣丽! 真正的衣锦还乡! 第64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沛县,一处茅草屋前,一名衣衫洗的发白的青年男子跪在地上。 掏出那枚锈迹斑斑的老钱,高高举过头顶,透过钱孔去看那方寸的天空。 遥想当年,似乎有过这样一场对话。 “娘,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当大官,到时候让你睡在金山银山里,咱们的县守老爷都得给咱们打枣子吃!” “唉!” “娘亲,我跟你说的是真的!” “快收起钱吧!这是让你入学交给先生的束修。” .... 收起思绪,环顾茅草屋周围,自嘲笑道:“飞黄腾达,今不过小吏尔。” 年轻男子端着水碗,从这年少时母亲辛苦挖掘的水井之中打了一桶水,却发现浑浊不堪, 回首望去,好似以为老态妇人,正在茅草屋中劳作。 像是她停下动作,怀中抱着那杆竹竿,笑意吟吟得看向自己,口中略有疲态但掩饰不住的惊喜:“儿,归来了,娘亲给你打枣吃。” 子欲养, 而亲不在。 做娘亲的,没享福没关系,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平安。 或许...即便是自己儿时所说的飞黄腾达,娘亲也只不过是笑笑,心中所想,不过年年岁岁,平平安安。 年轻男子泪眼朦胧,将水碗放置井边,轻声呢喃:“娘亲哟,我的傻娘亲哟。” 不孝子萧何,如今也不过是沛县主吏掾而已,愧对娘亲。 .... 沛县府衙之中,因为成为锦衣卫而被沛县县守设宴款待的龙五和王刚二人,在宾客的恭维声,觥筹交错。 “两位要找萧何?” “今日是他娘亲的忌日,故而未在县衙,可要让人去请?” 县守辛伟微微一愣,开口说道。 龙五张了张嘴,刚要说‘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按了一下。 正是比他年岁长一些的王刚沉声开口:“无妨,我等只是锦衣卫休沐回来,知道咱们沛县有个萧何,文采斐然。” “今次咸阳之中,中车府令赵高谋逆,同党株连,空出许多官位。故而带回此番消息,觉得萧何可以去尝试一番。” 王刚说完,还看了一眼龙五。 后者立刻领会,连忙端起一盏酒来掩饰。 自家柳相说了,要不经意间提起,而不是特意去让萧何过来,这其中的深意 他们不懂,照做便是了。 “嗯?萧何无权无势,咸阳之中,何人会举荐他?” 县守辛伟微微一愣,皱眉问道。 当初他为了这个县守之位,都是废了老鼻子劲,家中祖产都卖光了才敲开了一个世家官员的大门。 如今让萧何去咸阳求官,这不是笑话吗? “哈哈!县守大人有所不知!此番朝堂说要选拔底层人才,采用的是以考选官,完全是靠实力的。” “万一萧何考上了,咱们沛县的人在朝堂也有个照应嘛!” 王刚哈哈一笑,对着辛伟眨了眨眼。 这么一句话说出,沛县县守辛伟也是会意,连连点头。 既然是以考选官,萧何去试试就试试呗,不中也是他自己花销路费,中了反而他辛伟还有个人情,那不是官运亨通吗? “好好好!待到萧何回来,我告诉他!” 辛伟举起酒盏,眉开眼笑。 锦衣卫的官阶品轶虽然不及他,但这些可都是实打实在柳相面前当差的啊,这可得好好巴结! ... 天色渐暗,衣锦还乡的龙五和王刚二人,酒醉如泥,甚至还在席间吐了。 当然,这种作态,没人认为他们粗鲁,反而夸奖是真性情,好酒量。 所谓酒桌礼仪,那也是根据地位而定的。 在拒绝了辛伟的特殊邀请后,龙五和王刚二人,便是互相搀扶,摇摇晃晃走向自己的家。 辛伟站在府衙门口,含笑送别,待到二人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方才回府。 随口交代了一句‘明日让萧何去咸阳赴考,要是有什么好朋友,也可以结个伴’之后,便是呼呼睡去,也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 随便一考就中,真当他萧何是柳相亲戚啊? 而夜色之中,互相搀扶的龙五和王刚对视一眼。 原本醉意朦胧的双眼瞬间清醒,身形也不再摇晃。 “王哥,柳相交代的事儿,咱们谁去干?” 龙五开口问道。 “这要干掉老刘家那个老三,虽说只是个亭长,但大小也是咱们大秦的吏,逃不脱杀人的罪名。” 龙五一把握住王刚的手,开口说道:“王哥,柳相说会善待家人,只需要去边关吃苦隐姓埋名三年就行了,一家哭好过两家哭,让我去吧!” 对于柳相,龙五王刚二人都是心中感激! 正是因为柳相,他们才能成为锦衣卫,拿高额的俸禄,让家人安定生活,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龙五为柳白卖命了! “王哥,你家中还有妻儿,还有老母,我还未成亲!” 龙五眼神坚毅,开口说道。 反而是王刚,沉默不语。 他如何不知道自己这位兄弟呢?这都是在战场上能背靠背厮杀敌军的生死袍泽啊! “小龙,你这么说,哥很开心!” 王刚憨厚的面容上,浮现笑意,伸手拍了拍龙五的肩膀。 此话说出,龙五顿时开心,刚要说些什么。 岂料, 自己的脖颈一痛,眼前便是瞬间一黑。 锦衣卫之中的击打之术,敲击脖颈特殊部位,便可致人昏迷,这是龙且那个变态亲手教的!硬生生敲晕了三百名锦衣卫,还说亲身经历学的更快! “王...” 龙五口中,甚至只能说一个字,便是昏昏沉沉晕去。 “小龙,你上头的四个哥哥都死在战场上,你家中还有老母赡养,背上这么个罪名,老人家怕是扛不住。” “我母以安然入土,我已尽人子孝心。家中还有弟弟,柳相会善待我家人的,还是我去吧!” “龙五...” 王刚轻轻将龙五放置在一旁的茅草堆里,用一旁的茅草掩盖好,拍了拍龙五的胸膛,眼眸之中略微酸楚:“今日一别,或许再难相见。兄弟...保重啊!” 说罢,王刚起身,看着头上明月,眼中带泪,咧嘴一笑:“丞相在咸阳作了好多诗,我都没记下来,就听龙头领在昭狱咧嘴恐吓囚犯那句顺耳。”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今儿个月亮圆,光杀人,不放火!” ... 是夜,沛县县衙被叫嚷声吵醒。 咸阳来的锦衣卫王刚,酒醉破门,一刀劈了老刘家的刘老三,畏罪潜逃,不知去向。 刘老太公刘煓哭晕在府衙门口,哭着喊着让县衙追查真凶,为他儿子刘季报仇! .... 感谢孤独书友的大神认证!感谢渣男书友的大神认证。加更两张! 话说。。。孤独书友全名叫孤独是你给的。 渣男书友全名叫我不是渣男。 很好,我这么叫,打赏粉丝-2! 第65章 萧何入咸阳 “萧兄,为何还不启程,前往咸阳?” 萧家之中,龙五人都快急死了。 这次来沛县,柳相的意思很明显,杀泗水亭长刘季只是捎带手,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萧何前往咸阳啊! “龙兄,我萧何无权无势,更不认识什么高门大户,虽是自认有些学识,又如何能在如此的朝堂之上,争夺官位呢?” 萧何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年少之时求学,他以为有才学便可以实现匡扶社稷的梦想。 但是... 如今二十有余,他还不知道官场深浅的话,那也未免太过于天真了。 不说别的,单单是这沛县的主吏掾,都需要与当地的豪强土绅打好关系。 没见到刘老太公因为痞子刘老三的死,都已经骂上府衙了吗? 如此官场,他萧何去了又有何用呢! 一听这话,龙五气得想要扇自己嘴巴子! 这萧何这番话,又不是没有道理!别说官场了,就连军伍这种讲究实打实军功的地方,想要拿到第四级不更的军功爵位都是要背景了! 再上一层,第五等的军功大夫,那就是真正的爵位了,没有良好的家世,根本就不可能! “龙兄为何如此在意萧某?当真是因为同乡之情?” 萧何看向龙五那满脸焦急的模样,也是不由起了些许疑惑之心。 不同于王刚,龙五可没这么沉稳,脸上的表情,根本就瞒不过萧何! 龙五咬了咬牙,双目紧盯萧何,心中想着王大哥现在逃亡在外! 此番任务,要是失败了,那王大哥.... 与其王大哥到时候危险,还不如自己受柳相责骂,即便掉脑袋也无所谓了! “萧兄,我实话实说了吧!” “咱们都是沛县人,你也知道我龙五,从小便是在村子之中好勇斗狠,不善言辞,如今在柳相面前混了个锦衣卫的差事。” “虽说是衣锦还乡吧,但是实际上,此番我与王刚大哥回来沛县,乃是有公务在身!” 龙五咬牙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怔,旋即也是缓缓点头。 这件事,他也有过猜测:“可是为了杀泗水亭长刘季?此人虽是乡间地痞,但为何咸阳公务,会派你二人来诛杀此人?而且还是破门灭杀,逃亡至外?” 萧何很聪明,立刻就将昨晚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是也不是,刘季此人,柳相虽是吩咐要杀,但只能暗杀,而且王刚大哥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绝不会让其受委屈。” “柳相让我二人来沛县,最主要的任务是...你!” “萧大哥!” 龙五开口说道,双目直视萧何。 “我?” 此话说出,萧何愣住了! 他再聪明也想不到,远在咸阳的一国丞相,居然会知道自己一个小小县衙的主吏掾! “龙兄,莫要谈笑尔!” 萧何苦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萧大哥,这是真的!” “柳相说了,整个锦衣卫三百人,都没有萧大哥你一人重要!” “柳相还说,如今大秦处在什么什么变化啊,动荡之中,只有萧大哥,方才可以匡扶社稷,救大房子倒塌什么的...” 龙五一看萧何不信,也是连忙开口。 本身他也没什么才学,能写出自己的名字都算厉害了,柳白那玄涩难懂的话语,他哪里能一字不落得背下来? “朝局动荡,挽大厦之将倾?” 萧何微微皱眉。 龙五所言,符合他的预料!六国一统,朝堂之内绝对不会安稳太平。 至于这挽大厦之将倾...这位柳相,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信心? “萧大哥!你就信我吧!我...我给你跪下了!” 龙五心中一急,对着萧何便是跪下:“对了,柳相还说,若是萧大哥你还是心存疑虑,就用一句话来让萧大哥动心。” “我背给你听。” “萧先生大才,可愿青史留名?可愿咸阳宫内折桂,麒麟殿内唱其名?可愿成我大秦朝堂,文臣砥柱?” 龙五将柳白这句话复述,念得一点都没有起伏,好像在数‘一二三’一般。 然而... 这一番话,却是让萧何瞳孔猛然一颤! 青史留名,此乃读书人梦寐以求之事! 咸阳宫内折桂,寓意深受陛下信赖。 麒麟殿内唱其名?大秦麒麟殿,历来唯有大才立大功者,方唱其名! 至于文臣砥柱....这位柳相,莫非也认可自己的文相之才? 此刻,原本已经如同一泉深谭的心思...也是逐渐火热! 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萧大哥,你不要逼我!如果你真的不去的话...我....我....我....” 龙五看萧何面露沉重之色,直接一着急,将自己的刀拔出来了! 他本意想说:我直接自刎在你面前。 但是心一急,舌头就会打结,反而我了半天,都说不出下文。 “好了!龙兄,将刀放下!” “柳相既然赏识于我,萧何何德何能,无论成否,自然要去咸阳拜谢!” 萧何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口。 “你且捎待,我收拾行李,即刻启程。” 萧何不动声色得退后半步,去收拾行李。 看着萧何同意的模样,龙五终于送了一口气,将刀放下。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对着萧何说了一句:“对了!萧大哥,柳相说了,希望到时候你能带上你所赏识的人,一同前往咸阳。” 既然已经泄露了,那就全说了算了。 此话说出,萧何身形微微一滞,而后转身,对着咸阳方向长长一拜!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相信了龙五的话! 也相信了,柳白确确实实是赏识自己! 爱屋及乌! 这个词,绝不会有错! .... “阿嚏!” “谁在骂我?” “扶苏公子,是不是你六弟啊?” 马车之中,柳白忽然感觉鼻子很痒。 按照常理,不是有人夸,就是有人骂! 而他柳白,非常有自知之明,骂他的概率,绝对比夸他的概率要高。 “柳师...我这六弟虽说性子跳脱,但也是懂的尊师重道的...” 扶苏嘴角一抽,无奈开口为嬴彻辩白。 “哈哈,为师就这么一说,扶苏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柳白哈哈一笑,也反应过来自己在人家兄长面前说人家弟弟混账玩意儿,确实有点不好: “公子,不知你神秘兮兮来府上找我,到底有何事啊?” 扶苏柔和一笑,对着柳白行了一礼:“朝堂官位大考在即,扶苏恳请先生,前往我举贤堂,观贤才,为朝堂选拔。” 第66章 送狼入羊窝 听到扶苏的话,柳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 举贤堂.... 这个组织,在柳白真正进入到大秦朝堂之后,方才明白其设立的真正含义。 看似是为大秦朝堂选拔贤才,让寻常百姓也有参与到朝堂政事的途径。 实则... 这个举贤堂设立的根本意义,是为了缓解六国贵族与大秦之间的矛盾。 此番柳白麾下的锦衣卫清扫六国余孽,这些举贤堂中人,大部分躲过一劫。 原因很简单,他们没有署名,自然也不会得到批准归还故土。 但是现在...扶苏居然让自己去举贤堂选拔人才? 这不是将一只狼送入羊窝了吗? “公子说的好呀!为师正有此意!” “咱俩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举贤堂这个地方,我可是记挂了好久啊!” 柳白面上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善意。 就这么一个举动,让扶苏暖心至极! 自己这位老师,还真的是个热心肠啊! 原本还以为老师对于六国的贵族有偏见,如今看来,反而是他扶苏自己狭隘了啊! “老师,扶苏代举贤堂门众,先行谢过!”、 扶苏对着柳白,又是一礼! 这一礼行的,就连柳白自己都有点惭愧不好意思了。 说真的,骗人...柳白真的没什么心理负担,但是骗这么一个傻白甜,他柳白还是觉得有点对不起啊! .... “老师,我们举贤堂之中,贤才云聚,在整个大秦,都是首屈一指。” “虽说在野,但我举贤堂的名声,在百姓之中也是上佳。” “有如此名声,其实都是靠我们举贤堂的四个分门。” “来,老师,学生为你介绍!” 举贤堂的厅堂之中,扶苏对于举贤堂开口夸赞。 柳白和扶苏二人,皆是坐于主座,只不过扶苏是在右侧,而柳白是在左侧而已。 虽有师徒之礼,但是这毕竟举贤堂是扶苏人家自己的主场嘛,柳白还是谦让得给了些面子。 听到扶苏这番话,柳白嘴角一抽,差点就笑出声来! 举贤堂门众何其之多,却没有一人真正进入朝堂的权力中心,甚至是派往地方的官员,也就两三只阿猫阿狗的举贤堂门众才有份额。 就这么一个地方,扶苏居然也说‘贤才云聚’? 什么时候,大秦的贤才已经这么不值钱了? “老师,这位是我举贤堂武门的门主,独孤秋,天生神力,有万夫不敌之勇!” “这位是我举贤堂德门的门主,也是如今孔老夫子后人孔鲋的堂弟,孔甲,以德教化万民,实乃我大秦百姓之福。” “此乃我举贤堂礼门的门主,肖洪,时常在民间,汇聚百姓祭祀。” “最后一位便是我举贤堂智门门主,焦曹,举贤堂献策于朝堂,多半出自此门贤才之手。” 扶苏将四位门主一一介绍给柳白,眼神之中满是骄傲自豪。 柳白一一含笑点头致意,倒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如此模样,让四位门主也是心中有点纳闷。 莫非...民间的传言有误? 此人看起来温文尔雅,怎么会是杀降七千,而且将整个咸阳城内的六国勋贵尽数杀掉的刽子手? 只有武门门主独孤秋,目光微微一凛,看向柳白反而诸多好感。 他本就信奉武力,柳白这种以杀止乱的做法,反而喜欢。 “公子,不知今日让柳相前来,所为何事?” 焦曹揉搓了一下手中的玉珠,抬眸看向扶苏,开口问道。 身为智门门主,焦曹从柳白一进来,就是心怀戒心。 “今日本公子...” 扶苏刚要开口,介绍他请柳白过来的目的,想让柳白在举贤堂内选拔贤才,以充大秦朝堂官位。 “公子,还是我来吧!” 岂料,扶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柳白含笑打断。 “既然如此,有劳老师了!” 一看柳白站起来了,扶苏也是满心欢喜,连忙开口。 在他看来,自己这位老师既然主动开口,而且面色和善,自然是认同了他举贤堂这些英才。 若是这些英才可以进入到朝堂之中,不说增加势力吧,至少...可以缓解父皇对于六国勋贵直接的矛盾。 甚至...日后推动分封改制,也是大有助力! “其实,今日扶苏公子请本相来此,便是为了选拔贤才。” 柳白微微一笑,缓缓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四位门主,脸上不约而同,闪现一抹喜色! 朝堂官位有缺,现在急需人才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是下一秒,柳白一句话,让四个人面色同时凝滞。, “本相以为,如今我大秦,需要的是实干型的人才,而不是自以为是的废物。” “所以本相以为,举贤堂之内,必须要经过选拔,本相会提拔精英,绝对不会接受...” 柳白脑袋一撇,看向坐的离他最近的焦曹,吐出两个字:“废物!”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焦曹大怒起身:“柳相为何看向老夫,莫不是柳相以为,老夫便是废物?” 他焦曹何等聪明,如何会听不出柳白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 而这一句话问出,更是他焦曹不堪受辱。 其余三位门主面色不变,甚至是想要看一出好戏。 举贤堂内部,也不是铁桶一块! “不不不!焦曹门主,您可千万不要误会啊!” “本相可不是针对你啊!” 柳白连忙开口,面色上略微还有些焦急。 此话说出,让焦曹瞬间面色好看不少,甚至示威性得看了一眼其他三位门主,眼神之中的意思也很明显:柳白都敬佩我焦曹的智谋! “来,扶苏公子,请站起来。” 柳白看向扶苏,颇为礼貌。 扶苏不明所以,但也含笑起身。 在他看来,自家这位老师,也是认可了举贤堂四位门主。 然而... 柳白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顿时暴怒! “本相是说,在座的各位..” “都是废物!” 第67章 公子,请允许我与柳白单挑! “砰!” 随着柳白话音落下,四位举贤堂门主瞬间拍案而起。 一旁的龙且看似随意得上前半步,站立在柳白身侧! “太过分!” “柳白,你虽是大秦丞相,但此地乃是举贤堂!你乃是客!” “如此狂言,老夫活了这么久年岁,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孔甲怒声出口,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客随主便,这么一句话,走到哪里都是正常。 一旁的扶苏眉头紧拧,也是想要开口说两句。 岂料,柳白对于此等嘲讽,没有任何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诶!今天你就见到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柳白确实说错了。” “我不该说你们是废物的。” 此话说出,四位门主面色稍微柔和一些。 其实仔细想想,在柳白这个年岁登上大秦丞相之位,少年心气足一些也是正常,狂妄也是理所当然。 只要能留下足够的面子,他们并不会太过于介意。 “我说你们是废物,压根儿就是在侮辱废物嘛!” “你们这帮家伙,聚是一坨屎,散是漫天稀!” “若非扶苏乃是本相学生,本相路过此地,都怕脏了鞋底!” 柳白一番话说出,瞬间就感觉心里舒服了。 看着这帮老家伙,心中老是一股子郁结之气,脏话不吐不快! 把脏话骂出来,嘴巴里就干净了,如果把这脏话咽下去,心就脏了! 在这方面,柳白非常有洁癖! 而这一席话的效果,也是十分明显! 柳白一而再,再而三辱骂他们,四位门主,此刻已经怒火燃烧心头,四张老脸,皆是红彤如晚霞! “公子!柳白实在是太过于嚣张了!” “我孔甲为了顾全大局,请公子允许我与这个柳白单挑!” 一向端着,开口便是‘仁德’,闭口便是‘德治’的孔家,大喝一声,竟是准备直接一拳打向柳白。 这么个年轻小子,虽说上过战场,能有什么功夫! 他孔甲年轻的时候,那也是有练过气力的! “跪下!” “砰!” 然而,拳头还没到,孔甲便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沉。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而后孔甲便感觉眼前的景象,翻天覆地,自己的脑门和膝盖,都传来阵阵碎裂疼痛! “啊!” 孔甲痛呼一声,艰难抬头,赫然是一脸肃杀的龙且,站立面前:“柳相让你跪下,那就好好跪!” “若想站起来,那就一辈子不用站了!” 此话说出,众人皆惊。 就连一向自诩自己武力高超的独孤秋,此刻都是瞪大了双眼。 他眼力最好,十分清晰得看到,这个龙且...压根儿就没有用什么武技,只是最为单纯的用力气这么一按! 此等人物....军中杀伐气太甚了。 “哎!这个姓孔的说话也不知道说说清楚,本相只能允许你跟龙且单挑了。” 柳白咧嘴一笑,丝毫不以为意。 开玩笑,都是六国余孽,全砍了都没事儿! 就这举贤堂,始皇陛下看着有多不顺眼,他柳白能不知道吗? 堂堂大秦,居然有一个组织,公然让战败国的人进去,还对着大秦的朝政指指点点。 始皇陛下即便是千古一帝,心中也不会痛快的! “柳白...你...你...倒行逆施!” “如此暴虐猖獗,难道真不怕天下六地子民,群起叛乱!!!” 孔家感受着龙且那几乎实质性的杀意,腿脚却因为方才那一击,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嘶吼出声! 此话喊出,就连扶苏,也是动容。 “先生不可!” “举贤堂门人,皆是愿意为我大秦效力的贤才啊!” “先生方才多有侮辱,已然是过分,如今更是...” “若是当真因为此事,六地叛乱,先生便是大难临头啊!” “先生,道个歉吧!” 扶苏焦急得开口说道。 他此刻,当真是有些后悔请柳白来举贤堂了。 从头到尾,事情变化的太快了,扶苏甚至没反应过来,柳白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叛乱?” “就凭你们这些一心有反叛之意的阿猫阿狗?” “我大秦的背后,有千千万万的大秦子民!若你等胆敢叛乱,那这咸阳城下,便是尔等的墓地!” 柳白冷哼一声,拂袖冷声。 所谓反叛,玩笑尔! 大秦善待子民,唯一有反秦之心的,不过就是你们这些六国余孽! “老小子,最好别动!不然我龙且...可就要在这小小的举贤堂内,大开杀戒了!” “行刺当朝丞相,这罪名你们真的担待不起。” 龙且眼眸一动,寒声开口。 原本还估量着想要出手的独孤秋,也是身形微微一滞。 此刻, 整个举贤堂内,已然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扶苏都有些不知所措! 柳白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看来...自己做的这些,这位大秦长公子,还是不了解意思啊! “公子,举贤堂一事,为师是在救你!” “方才孔甲这声惊惧之下的嘶吼,已然暴露了他们的内心!” “我大秦始皇帝陛下,威加四海,沉势千钧,岂能在眼眸之中容得下举贤堂这颗沙石?” “所谓选拔才能,举贤堂是没份了。但若是为师不出手,恐怕连扶苏公子你...也要为这些人所累!” 柳白沉声开口,一语道破。 始皇陛下的心思,扶苏猜不到。 但是方才口中所喊,的确是大逆不道之言! 若是当真...当真举贤堂门客作出点什么事情.... 以柳白对待六国余孽的杀伐态度,以及自家父皇默认... 后果不堪设想! “柳白,你这是妖言惑...” “啪!” “让你讲话了吗?” 柳白一巴掌扇在孔甲的脸上,捎带手还吹了吹手掌,仿佛是觉得有点脏了自己的手。 如此狠戾,让其他三位门主,尽皆不敢言! 至少...现在遭罪的,只有这个孔甲而已! 他们若是动手,两个糟老头子带个独孤秋,能是龙且的对手吗? 况且... 独孤秋耳朵一动,感觉在举贤堂外,听到了弓弦拉紧的酸牙声音。 “公子,还请出去吧!这举贤堂...本相接手了!” 柳白微笑着拍了拍扶苏的肩膀。 第68章 公益办学 扶苏一步三回头,虽是身体往外走,但却不断看向厅堂之内。 他在担忧。 但是他扶苏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六国余孽身死,而且还找出了与那旧魏公子豹勾结的铁证,父皇暗许锦衣卫生杀予夺之权,这已经很表明态度了。 如今柳白在举贤堂内大闹,看似是在不给他扶苏面子,实则是在帮他。 只有经过柳白的整顿,举贤堂才能为朝堂打消疑虑。 这也算是另类的断尾求生吧! 至于四位门主的性命....柳师应当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命吧... .... “唰!” 刀光闪过! 孔甲瞳孔猛然紧缩。 “行了,没砍死你!你们叔叔荀况曾学儒家学说,故而礼敬你孔家先祖三分。” 柳白将一柄长刀随意一刀,斩下孔甲一缕发丝。 他柳白虽然狠,但也不是随便杀人的呀!咸阳城中谁不知道他柳白,内心善良,文采出众,温文尔雅,翩翩如玉呀。 最重要的是... 娘的,打狗得看主人,要是主人是敌人的话,无所谓,杀了就杀了。可主人是自己学生啊! 柳白微微叹息,我这该死的温柔。 “不知柳相意欲何为?” “今日来我举贤堂,不会就是为了在我等面前立下威势的吧?” 要是识时务,还得是举贤堂智门的门主焦曹。 这一番话开口,等于也是懒得与柳白绕弯子了,避免再被‘武力威胁’。 毕竟,方才门口的锦衣卫已经在‘无意’之中,露出弓弩的寒光了。 “嗯,本相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柳白微微一笑,也是缓缓坐下。 在其眼神示意之下,龙且松开了孔甲的脑袋,依旧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说白了,就举贤堂这几个货,龙且还真不看在眼里。 什么武门独孤秋,招式再精妙,也顶不过一力破十会。 “举贤堂,原先本相是不想管的,到时候让锦衣卫找个由头,全拉去昭狱弄点口供,然后砍了拉倒、。” 柳白坐下的第一句话,说的轻松至极。 然而听在四位门主的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四人尽皆面面相觑。 这位柳相,当真如同传言所说,狠辣无比! 举贤堂上下,接近千人,轻描淡写就说要砍了? “但是,扶苏公子乃是本相的学生,他既然有求于本相,本相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要说进入朝堂,本相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死了这条心。大秦的朝堂,不需要你们!” “举贤堂的出路,必须另辟蹊径。”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眼眸之中有了一丝计量。 举贤堂这玩意儿,说是烫手山芋都不为过。 毕竟是在咸阳城中,始皇陛下的眼睛,可一刻都没有放松过! “而这出路,唯有一条...” “尽心竭力,为我大秦办事!” “本相这里有一条出路,你们看看。” 柳白从怀中掏出一封丝帛,而后提笔写下一行字,递给焦曹。 如今看来,也就这个焦曹略微带点脑子,当然,也只是略微。 随着焦曹拿到丝帛,四人皆是凝目看去,而后失声惊呼: “公益办学?” 这四个字,让所有人都是不明所以。 “所谓公益,便是不收取钱财,举贤堂的门众,于咸阳各地,开始教授百姓们识字,亦或者讲由丞相府制定而出的故事。” “而官府贴出的告示,也要义务宣读给百姓们听,不收取任何一项费用。”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其实他最早是想实行义务教育的,但是仔细想想,在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下,实行教育简直就是对百姓的犯罪。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文字的氛围,先宣扬起来。 无论是识字,还是讲述故事,都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知识的禁锢’,让寻常百姓对其熟悉。 “柳白...丞相。按照你的说法,办学,甚至是游学,都不是很难。” “但是我举贤堂千余之众,耗费钱粮何来?” 孔甲吹着胡子开口问道。 刚刚那一跪,他不服,但也怕了。 “笑话,你们举贤堂之前不就是吃干饭的饭桶吗?有为我大秦增加一丝经济效益吗?” “不都是靠扶苏公子养着吗?” 孔甲这一问,差点让柳白气笑了! 扶苏分明是大秦皇室的长公子,但却是最穷的,还不是因为有这些拖油瓶? 千来个人,没一个真正干实事的,就知道对朝政指手画脚,简直就是废物! “你...” 孔甲语气一噎,想要反驳,却无从下口。 “钱财一事,本相自会拨款!” “照办便是了。” “但若让本相发现有人暗中宣扬反秦言论,可休怪秦剑无情。,”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公益办学,在初级阶段,他柳白并未准备兴建学院。 而是准备将知识的氛围营造起来。 这种情况下,也不过就是花费点饭钱而已。 无论是纸张售卖还是从嬴彻盐铺那里拿,这些都是毛毛雨了。(简而言之,柳白的意思就是让举贤堂的人上街头,给百姓宣扬爱秦主义,然后读读官府的告示,还有锦衣卫暗中监察,对举贤堂进行换血。) “办学...” 焦曹眉头微微凝起,而后缓缓点头。 “行了,走了!” 柳白起身,竟是完全懒得向他们有任何解释。 四人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尽皆沉默不语。 待到柳白完全离开了举贤堂,孔甲方才焦急开口问道:“焦曹,你为何答应柳白?” “很简单,这是咱们唯一的生存之道!” 焦曹不屑得看了一眼孔甲! 这所谓德门的门主,被揍一顿后就老实了,也不知道问柳白,现在反而气壮了? “今举贤堂之难,并非在于无法存进,而是我等身份。” “始皇陛下视我等为敌,唯有臣服,方可存活。” “公益办学,看似胡闹,实则有两点之好。” “其一,宣扬故事,便是在教导民众忠秦,朝堂自然认同我等。” “其二,虽是教导识字,但百姓淳朴,视我等如师,定然心怀尊敬!只要我等不行悖逆之事,安详太平,不成问题。” “柳白仅仅用如此简单的方法,便可为举贤堂寻找出路,实乃大才!” 焦曹缓缓开口,而后竟是对着门口方向,长长行礼!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登上大秦丞相之位了。 心思细腻,想法出奇,手段狠辣。 这样的人不上位,天理难容! … 举贤堂说一下,按照柳白的性格。后续肯定要清扫一遍。现在没有直接杀,原因是在扶苏这里(毕竟师生),或者说略微等待一手。 其次是公益办学,不是学校,而是让人出去教大家识字,宣讲爱秦主义情怀。锦衣卫暗中监视。 六国余孽聚集是一方面,但是柳白已经清扫过一遍了,接下来要慢慢厘,总不能不是老秦人都砍了吧。 聚贤堂也里面也有六国平民,故而属于筛选。 有一点给大家保证:柳白很狠! 第69章 为天下,负一人 “柳相,您这一趟大闹举贤堂,玄七可未见得利啊。” 离开举贤堂后,正准备翻身上马车的柳白,听到身旁一道声音,微微一愣。 旋即回眸,哑然失笑。 赫然是玄七身着飞鱼服,含笑吟吟。 “不愧七技玄绝,锦衣卫都让你混进去了。” 柳白满目赞赏。 这玄七能主动入锦衣卫,说明也是愿意放下身段做事了。 之前的考验,这位淳于越门下的大才,算是过了。 “上车吧。” 柳白淡淡开口,便是回到车厢。 而玄七也是跟上。、 ..... 车马摇晃。 “柳相,玄七有一事不明。” “玄七知晓柳相心中所想,要我心有强秦之志,故而入锦衣卫。” “但柳相今日所做,虽于秦有利,但却于己身并无任何益处,甚至在不经意之间,与儒家已然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柳相这么做,玄七着实不解。” “当真要做到如此程度吗?” 玄七缓缓开口说道。 他是淳于越门下,自然明白儒家这帮人对于举贤堂到底有多看重。 说直白一点,举贤堂就是日后实现儒家大义的跳板!分封改制,离开了举贤堂可不行。 但是柳白今天这么一闹,用几乎强横的手段,将举贤堂给‘夺’了过来。 这种烫手山芋,握在柳白手中,真算不上是什么好事。 “不解?” 柳白轻笑一声,眼眸微微眯起:“强秦之路,本就诸多阻碍,多一个儒家,那又何妨?”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说吧,柳白抚了抚手中的玉珏。 自他出仕之时,便是将此玉珏佩戴身边,还为其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国士无双。 真正的国士,又何惧风霜? “强秦路上多坎坷,此路一人也走得。” “不惧冷嘲与热讽,怎让红尘迷我心。” 柳白轻吟,竟是一股子说不出的畅快之意。 明明危机四伏。 明明朝堂上诸多困难。 明明他柳白...孤立无援。 但是, 从这一刻,玄七在柳白的眼中,看到了那份‘坚心’。 世人皆说,柳白狠辣无情,但是玄七在此刻却是认为... 此乃大爱! 柳白爱的,不是权,不是利,而是...这片土地的子民! “我大秦自居西隅,从无龟缩自保之意!秦之邦交,不依口舌,但凭手中长剑。” “今玄七看来,柳相承秦志矣!” 玄七深深感慨,而后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在狭小的车厢之内,跪伏在地: “柳公,确是成大事者!” “玄七愿弃此残破之身,随公...共图大事!” 此话说罢,长长一拜,额头触及车厢木板。 柳白面色肃然,并未扶起玄七,而后沉声开口:“玄七,你可知你这一拜,是何后果?” “锦衣卫为利刃,终有归鞘一日。” “而归鞘之时,执剑之人,万死赎罪,绝无生机,承污名而逝,连流芳千古都做不到!” 玄七依旧跪伏,头也没抬:“玄七怎会不知。” “自古君王双剑,一柄王道之剑,教化万民,群臣归服;一柄世人看不见的剑,行暗中之事。” “归鞘,玄七愿赴死!”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玄七,而后哈哈大笑:“善!” “今日起,你便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由你统管,大秦的脏水,你怕是要触碰个遍了。” 说罢,柳白轻轻拍了拍玄七的肩膀,微微摇头。 为天下,负一人,他柳白心中有愧。 大秦一统天下时日尚短,以常规手段行事,定然成效甚慢。 锦衣卫于暗中做脏事....待到天下彻底安定之后...后果可知。 .... “启禀陛下,大司农阳烨求见!”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正在翻阅关于北方代郡的军情奏疏。 秋收将至,便是这些草原异族蠢蠢欲动,意图入侵大秦的时节。 如今虽有长城高筑,但依旧要加固边防。 “宣。” 始皇陛下并未抬眸,只是在在奏疏上写下:“修筑亭卫,囤积粮草,大军行伍,永绝胡患” “臣阳烨,拜见陛下!” 阳烨缓缓走到章台宫内,对着始皇陛下恭敬行礼。 “何事面见寡人?” 始皇陛下抬起眸子,看向阳烨。 这位大司农虽是在朝堂之上地位颇高,但是极少私下来章台宫面见。 如今求见,定然是有什么大事。 “启禀陛下,陛下昨日发密旨,让老臣研究盐铁之利,臣翻阅书籍,并且前往六公子宫府询问。” “此事若是以往,绝对是图小利而动朝堂,乃是下下之策。” “但如今,有了六公子的矿盐提取法,咱们大秦光是盐业一向的收入,预估可达千万之数,甚至更高!” 阳烨眼眸激动,连忙开口禀报。 自己算出能达千万之利的时候,也是被吓了一跳,核算了好多次,才发现的确无误。 这才连忙跑到章台宫来汇报此事。 “千万之利,可用于民,亦可成军破胡患。” 始皇陛下眸光一凝,沉声开口。 没想到,柳白对自己这六子随意的一项计划,便有如此巨利! 若是处置得当,绝对是整个大秦的幸事。 “陛下,可要在明日朝堂之上,行盐业国营一事?” 阳烨压抑着心中的兴奋开口问道。 千万之利啊! 有了这些钱,日后大秦的国库,定然充盈,绝不会出现捉襟见肘的窘迫境地。 岂料, 始皇陛下微微摇头。 “官山海之利以充国库,此事并不适合如今的大秦。” 第70章 柳白,受死! 始皇陛下此话一出,阳烨愣住了。 陛下让自己核算盐业之利,如今居然说不适用于如今的大秦,这到底是何意啊? 莫不成陛下只是心血来潮问一问? 如果真是这样,阳烨就真的要吐血了。 到嘴边的钱飞了,这对于阳烨来说,比杀了他还难受! “大秦,可不止彻儿一人在贩盐。”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阳烨瞬间明白了,也是心中暗道自己糊涂! 盐业国营,咸阳这边拍拍脑门下的决策,天下有多少盐业相关的百姓要失去生活来源? 这些人短时间内,如何寻得新的生计? 若是真的行此事的话,还真的就是在逼反这些百姓了。 “让彻儿的盐铺去扩张吧!”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 “陛下...” 阳烨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怎?觉得寡人膝下一位公子,拥有如此巨富,于国不妥?” 仿佛是看穿了阳烨的心思,始皇陛下竟是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致得开口问道。 不得不说,嬴彻毕竟是始皇陛下的儿子,如今能赚钱,始皇陛下的心情也是出奇的好。 “陛下,是臣愚钝,不明陛下用意!” “彻儿贩盐第一日,便派人送来一万大钱到章台宫中,阳烨,你可明白是何意思?” 始皇陛下看向案桌之上的一个大钱,眼神略微柔和。 那一万大钱,他就留了一个放在案桌之上,其他的都入账国库了。 “陛下的意思是...六公子无意拥有巨富,愿意将利润纳入国库之中?” 阳烨微微一愣,旋即大喜! “寡人相信,寡人的儿子会有分寸。” 此话一出,阳烨立刻明白了始皇陛下是什么意思了! 儿子赚钱了,那又怎么样? 难道老子不能拿吗? 国库需要,不就是始皇陛下需要吗?始皇陛下需要,做公子的能拒绝吗? 这叫暂时存放于公子彻的宫府之中! “陛下英明!” 阳烨大喜,连忙开口夸赞。 “行了,退下吧。” “回去之后,整理北方代郡的军械需求,具体钱财数目连带军报,送到彻儿宫府之中,让其一观。” 始皇陛下摆了摆手。 如此寻常的一句话,却让阳烨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北方代郡的军械需求,军情急报...送到公子彻的宫府之中? 这其中除了要钱的意思,是否还有...陛下愿意给公子彻一个机会的意思? 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连阳烨也琢磨不透! “诺!” 阳烨愣神也没有多久,连忙行礼退下。 至于这些揣测,他自然不能表现出分毫,只要执行始皇陛下的命令便是了。 看着阳烨离去的背影,始皇陛下将案桌的那枚大钱拿起,手指微微摩挲。 除却自己那个逆子之外,始皇陛下不将盐业此时国营,还有两个原因。 一则,嬴彻自己所说,他的老六盐铺如今有低价优势,定然会逐渐吞并掉所有盐业市场,完成缓慢转变之后,市场上嬴彻的盐铺一家独大,再行国营一事,便是水到渠成。 这第二嘛...就是柳白了。 这个混账小子滑溜的很,若是知道自己的主意还没赚到多少钱,就被竭泽而渔了,以后肯定藏着掖着。 始皇陛下可不会做这种杀鸡取卵的傻事。 千古一帝...有的时候也会算计的人。 .... “我靠,龙且,有没有毯子啊,我怎么感觉身上有点冷,有种被坏人盯上的感觉啊!” 丞相府之中,刚刚安顿好玄七的柳白,没来由得感觉自己身上有点发寒。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绝对不是感冒。 “柳公,这天下坏人盯着你的多了去了...” 龙且拿了毯子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龙且啊...虽然本相的目光不能一直陪伴你..” “但是本相的耳光可以一直如约而至得扇到你脸上。” 柳白接过毯子,不怀好意的开口说道。 这个家伙,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嘴碎? 我柳白声名在外,谁不夸赞一声好儿郎,那些人盯着我,难道不怕天打雷劈吗? “柳公,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说呢...” 龙且有些委屈:“坏人盯着柳公,龙且就砍死这些家伙,护柳公周全。”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小子!直来直去的拍马屁,本相真的喜欢!” 说罢,柳白将这毯子取下,迎着呼呼秋风张开双臂:“有龙且护我,吾又有何惧?” 看着柳白的身影,龙且轻声开口道:“柳公,小时候龙且是为人放牛的。” “那时候不懂,为何一根细绳便可拴住一头牛,让其在田间劳作一生、” “后来...到了军伍之中,我亦是被困在其中,不得而出。” “那时我才明白,龙且也是一头牛。” “牛的鼻子太软,怕疼。我这一声太短,怕穷。” “牛一生只图青草,而那时的我,只图温饱。” “直至遇见柳公,方才有龙且今天!” “为报柳公大志,龙且效犬马之劳,乃是荣幸!就是为柳公死,龙且以甘之若饴!” 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整个人都傻了! 翻来覆去看了龙且好几遍,才确认这家伙没被人夺舍! 这么有道理的话,这小子也能说出来? “呃...说书人是这么说的,龙且觉得不错,记下来了!” 仿佛是被柳白看的心里发毛,龙且主动交代了犯罪经过。 “你小子!” 柳白直接一脚踹过去。 踏娘的!还以为这小子被夺舍了,没想到是现学现卖,搁我这儿装踏马深沉的。 “滚蛋!” “我柳白,乃是世间良将!” “纵横一生,天下强者,谁人不惧怕与我!长锋所指,四方臣服,捭阖天下,无人可挡!” “需要你保护?” 柳白怒骂一声,尽情吹牛。 一旁的龙且,整个人都麻了! 三万打七千,铁骑打无甲的乌合之众...柳公,你这牛吹的...太踏娘的豪气了! 就在此时,一道破空声传来。 “柳白,受死!” 紧接着,一道寒光闪起! ..... 感谢渣男哥。。。哦不是!应该是....我不是渣男哥的2个大神。 感谢公主殿下嬴末裳的大神认证。 感谢摸鱼哥的大神认证。 今日6更,写得我ak都烧了 第71章 秦之巅,傲世间,有我柳白便有天 “柳白,受死!” 一道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了柳白的‘豪言壮语’! 本来他还想喊出一句‘秦之巅,傲世间,有我柳白便有天’的狂妄语句, 此刻... 这位大秦左丞相,满腔的豪气,瞬间化作一声呐喊: “龙且救我!” “锵!” 金石交击之声响起,几乎是出自本能一般,龙且一脚便将一旁的石凳踹出,抵挡住了这杀意凛然的一击。 “柳公,没事吧!” 声音响起瞬间,龙且便已然将柳白护至身后。 在这一点上,他可没有半分犹豫。 再抬眸,龙且的眼神之中,已经尽是杀意! 在丞相府刺杀柳相? 找死! “传闻柳白身边,有一猛士相护,果真如此!”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只见袭击之人,赫然是一袭红衣的貌美女子。 那惹火的身材,配合着紧紧贴身的衣物,与其说是刺客,倒不如说是男人的恩物。 不过... 这恩物,可是散发着危险的毒液。 “你是何人?” 随着龙且挡下这一击,柳白的心中也是大定,看向那红衣女子,沉声发问。 “你把小良子怎么了!” 女子娇叱一声,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不过,这种怒火配合她的身姿,反而多了几分妙不可言的味道。 若是那些流连于烟花之地的老饕看见了,非但不觉不妥,反而会兴趣大增。 男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在清纯的女人身上找性感,在妩媚的女子身上找叛逆。 “张良余党?” 这一问,柳白瞬间明白了! 小良子...看来这女子也是一条大鱼啊! “龙且,打个半死,问完话再杀!” 柳白淡淡开口。 自己丞相府的防卫自己清楚,完全就是跟裤腰带一回事,外松内紧。 别看柳白府上人不多,但是实际上,除却锦衣卫之外,还有墨家研究的一系列机括,除非是快如闪电的一击毙命,不然绝无成功机会。 而想要出其不意...龙且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柳白说完话后,轻轻摆了摆左手。 瞬间,整个丞相府便响起了一系列令人牙齿发酸的上弦声。 而空荡荡的庭院之中,不知从各个角落, 蹦出数十名锦衣卫,将柳白护卫在中间。 红衣女子微微一怔,旋即竟是大笑起来:“想不到杀敌如麻的左丞相柳白,也是贪生怕死之徒,小小丞相府,竟是有如此之多的兵士护卫。” “但兵士终究是兵士,我赤练要杀的人,岂是这些凡夫可挡。” 语气说得猖狂至极,但偏偏配合她那妩媚的容貌,更多加几分神采。 这样的女子,若是送入春风苑中,怕是一晚上就能将人吸干呐! “狂妄!” 龙且怒吼一声,拔刀出鞘,而后便是直接冲锋上前。 这一股子勇往直前的气势,硬生生让人有了一支精锐骑兵冲杀过来的错觉。 而有了龙且的带领,锦衣卫尽皆跟随,朝着赤练杀去。 接近五十名锦衣卫,别说是对付一个刺客了,就是一支成编制的三百人军伍,都稳操胜券。 赤练妩媚一笑,竟是没有任何惧怕之意。 “对于毒蛇来说...人多,并没有什么用。” 白嫩的小手微微一抬,便是一股子淡淡的粉色雾气自袖口处升腾而起。 “不可!龙且统领,快让兄弟们撤下来!” “此乃蛇毒炼制烟瘴,触碰即死!” 刚刚赶到的玄七看到这个场景,心中大骇,直接大喝一声。 此话喊出,就连龙且也不敢分毫大意,直接双手这么一张,将跟随冲锋的前面锦衣卫,尽数拦下,而后缓步后退! 原本冲杀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 如此模样,让赤练嗤笑不已:“怎么?不是要活捉小女子吗?我好怕哦...” “你们不来...但是我可是会过去哦..” 说罢,赤练从墙头一跃而下,娉娉袅袅,缓步朝着柳白走来。 而其身周粉色烟瘴缭绕,一看便是危险至极! 龙且心中大骇,咬了咬牙,手中的刀柄握紧。 不能再退了! “妖妇,劳资砍死你!” 龙且大喝一声,竟是直接掠身上前,准备冲入烟瘴之中,与之决一死战! 中毒会死?无所谓! 一定要护卫柳公安全! “粗莽匹夫,勇气可嘉。” 赤练终于收起妩媚神情,冷冷开口,但却无半分停下步子的意思。 她的赤练蛇毒,甚至都无需吸入,只要皮肤触碰到,便是直接毒气攻心而死! 所谓冲杀,不过是笑话! “受死!” 龙且大喝一声,正准备闯入烟瘴之中。 柳白心中大为焦急,大吼一声:“不可!” 但...一声喊叫,又如何拦得下龙且?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道苍老而略显不满的声音响起:“谁啊!大中午的将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 而后,便是一名老者,提溜着一柄扫把呼呼扇风! 原本看起来可怕无比的烟瘴.... 竟是直接被吹散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别说柳白,龙且没想到了,就连赤练本人,也是杏目圆睁。 她的赤练蛇毒,可不是烟瘴啊,释放之时,凝儿不散!否则风一吹,己方的人不就遭殃了吗? 现在... 被一个糟老头子拿扫帚扇散掉了? “你...你是....” 赤练忽然想到什么,惊呼出声,然而... “砰!”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胸口遭遇到了剧烈的撞击! 奔着死去的龙且,用出全身气力的冲锋...那劲力会小吗? “诶?晕死过去了?” “诶?我没事儿?” “玄七,你狗日的说屁话是不是?” 一个撞击将赤练撞晕的龙且,转身笑骂! 而锦衣卫众人,包括柳白都无语了! 尼玛的!你龙且这股子冲锋,比踏娘大象撞过来还恐怖啊! “陈伯!你来的太及时了!” 柳白长舒一口气,看到拿着扫帚的陈伯还怒气冲冲,连忙陪笑夸奖。 “少爷,少带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还有,让这么多人看着,不丢人吗?” 陈伯没好气得开口说道,转身就走了。 此话说出,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这是我带回家的吗? “呃...柳公,要让这娘们儿侍寝?” 而一旁的龙且挠了挠头,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所有锦衣卫连忙低下脑袋。 为尊者讳,这是当差人最基本的素养。 “滚你丫的!玄七,带去锦衣卫昭狱,好好盘问、” “姓甚名谁,与张良什么关系。” “为什么会来刺杀本相。” “这是你的第一次任务,问不出来,你就卷铺盖走人!”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这个赤练很美,但是...谁会让一条毒蛇陪自己睡觉? 第72章 萧何至 “不行不行!什么烹煮啊,断五刑啊的,太小儿科了。” “给这位姑娘安排铁木马,水牢,对了,绑起来,来一刀,撒上蜂蜜。” “找个渔网,按照网眼割肉。” 回到厅堂之后,柳白还是暗自心惊。 先是让人来检查了一番龙且,发现这货身体健康得跟牛一样,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方才安排对于赤练的酷刑。 对于美人,是要有怜惜之心的。 但是对于行刺的人,对不起,柳白没有。 “柳公,您真仁慈。” 龙且咧嘴一笑,言不由衷得拍马屁。 柳白所说的这些酷刑,现在还没用上过呢,在这么个娇滴滴的白嫩身子上涌...也算对得起锦衣卫了吧。 一旁的玄七嘴角一抽,竟是什么话也不想说。 这也叫仁慈啊? 自己跟柳公的时日太短了,果然还是无法习惯呐。 “对了,跟她说,酷刑都是小意思,真的不说的话,那咱们就搞寻人启事了!” 柳白忽然想起什么,加了一句。 “柳公,何为寻人启事?” 玄七好奇得开口问道。 难道这个东西,比那些酷刑还要可怕? “嘿嘿,扒了衣服,吊在城门,然后大声问谁认识这位姑娘。这不就是寻人启事吗?” 柳白嘿嘿一笑。 一旁的龙且搓了搓手,一脸兴奋得开口说道:“柳公,真要做的话,我能不能先去城门占位置啊!” 看着这两人,玄七由种进了狼窝的错觉。 不是... 不怜香惜玉,这可以理解,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但是将一名女子扒光吊城门..柳公,你是想活活羞愧死这个赤练吗? “诺!” 玄七连忙开口,便是准备退下,这个丞相府,他现在真不想多呆。 “哎!玄七老弟脸皮子还是薄,还得跟柳公多学呐!” 龙且看着玄七的身影,由衷感慨了一声。 此话说出,龙且顿时感觉有点不对,一回眼,柳白正盯着自己。 “不是...柳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玄七没您不要脸!” “啊呸呸呸!是您比玄七脸皮厚!” “阿不不不!您脸皮最薄了...” 龙且满头大汗,妄图解释,却是越描越黑。 “行了,此番你的忠勇,我也是看在眼中。毕竟人无完人,你小子嘴巴笨点,可以理解。” “走,逛街喝酒,看看这举贤堂做的如何?” 柳白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 说实话,龙且提刀准备冲入烟瘴的时候,他柳白真的着急了。 生死关头表现出来的忠勇,岂是可以遮掩的? ... 时光匆匆,三天过去。 这三天时间之内,朝堂上一片安稳,所有人都盯着十天后的考试选官一事。 不过举贤堂可就倒了大霉了。 原先锦衣卫监视,也不过就是探查而已,毕竟是在扶苏的庇护下,不能堂而皇之进入举贤堂内。 现在柳白接手了举贤堂,直接开始锦衣卫‘内部自查’! 原本还隐匿在暗处,有反秦之心的举贤堂门众,直接被扒了个底朝天,而且罪名也简单的很,安在六国余孽勾结旧魏公子豹叛乱的身上了。 本来千余众的举贤堂,砍了七百人! 剩下的人,皆是惶惶不可终日,只能听从柳白的命令,老老实实宣扬爱秦主义。 甚至,这些人还特意在人多的地方,距离府衙近一点的地方,以证清白。 四位门主,除了德门的孔甲一气之下回到鲁地老家之外,其他三人倒是老老实实做事。 扶苏多次想要和柳白谈谈,但锦衣卫的铁证在前,扶苏也是被吓出一声冷汗。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举贤堂内,会有这么多的余孽。 而这些杀孽,柳白压根儿不在意,就在自己的丞相府内,悠然自得。 “柳相,这是新一批的纸张,成色很好!” 墨山邀功一般得将之上呈上。 虽说有工艺流程,但是想要成规模,成体系办厂,而且还要晾晒这类耗时间的工序,三天出第一批成品,已经是十分不错了。 “嗯,可以让举贤堂开始造谣了。” 柳白伸出手,微微揉搓了一下纸张,满意的点点头。 虽说不如那些后世一张千金的名贵宣纸,但是在大秦弄出来这样质量,也是难为墨山了。 “龙且,玄七那小子不会还在对赤练严刑逼供吧?” 柳白瞥了一眼,有些好笑得开口问道。 锦衣卫的逼供大体上还是走流程的,三天时间,估摸着快到烙刑了。 真要不行,让农家的‘无忧花’拿过来,绝对连这娘们初几来月事都问出来。 “柳公,玄七这段时间确实忙了点,举贤堂自查,杀的人多,虽是铁证如山,锦衣卫人手也不够啊!” “这小子正在扩张锦衣卫的队伍,准备搞什么精通。” 龙且挠了挠头,开口说道。 这几天,他可没借着玄七的名头在春风苑骗人家姑娘。 姑娘不信他一个糙汉子跟玄七熟识,龙且便强行把玄七带去春风苑。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反而熟稔了。 “锦衣卫确实人手不够!看来让玄七当指挥使确实不错!让你小子来,怕是三年憋不出个屁来!” 柳白点了点头,开口道:“晚点你去趟举贤堂,让这帮子家伙开始造谣吧!” “就说纸张这东西,乃是举贤堂的镇堂之宝,放入枕边,安详入眠。行笔之前轻轻一嗅,文采斐然。” “想要留下不朽着作,纸张乃是千金难求之宝!” 柳白接手举贤堂最大的原因,便在于此。 造谣! 寻常人造谣,别人可能还会提防。 但举贤堂...乃是扶苏公子治下的,以扶苏的仁德之名,这纸张马上就会风靡整个大秦。 介时这么一卖...钱赚够了,再普及纸张,举贤堂就好去死了。 卸磨杀驴,柳白并不介意。 既然答应了扶苏要改造举贤堂,那就要好好改。 而改造最好的方法...不就是破而后立吗? “门外有一大帮子人,为首的一个穷书生说,他们是沛县来的,是少爷让他们来咸阳的,特来拜会!” 就在此时,门房匆匆跑来。 此话一出,柳白从座位上直接‘腾’得一声跳起! 卧槽!萧何! 第73章 千古名相,萧何! 一听到沛县来人,柳白的第一反应便是萧何到了! 这位是什么人啊? 千古名相,这四个字安在萧何头上,一点都不为过! 史书之上楚汉争霸,刘邦阵营有个‘汉初三杰’,韩信统兵,战无不胜,被誉为兵仙;张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被称为谋圣。 但是...就这一仙一圣都在刘邦阵营的情况下,在开朝论功行赏之时,功臣之首,却是...萧何! 而且,即便自傲如韩信,亦是服气,没有半句不满! 柳白也曾有过疑惑,就这么个只有一样‘月下追韩信’广为流传的家伙,怎么就当上功臣之首呢? 后来才知晓...萧何,实至名归! 甚至可以说,刘邦打败项羽,就是因为有萧何! 萧何,才是真正继承了大秦帝国财富的人!千古一帝始皇陛下为这个诺大帝国打造的体系,在汉军进入咸阳城之时,被萧何尽数纳入囊中。 而这个体系...正是李斯丞相府之中,关于整个帝国各级郡县人口、粮食、土地、甚至是风俗的详细记录。(科普差不多了,到这里,就可以仔细领悟了。举个栗子,这就如同在打王者或者联盟,项羽这边是全图黑视野,刘邦这边开了个全图挂,甚至连野怪刷新时间和金币都算的清清楚楚。) 柳白深知,若单论相才,他真不如萧何! 连痞子刘这么厚脸皮的人都自认不如,柳白谦虚一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公,咱们去迎吗?” 龙且一看柳白这激动的神态,也是开口问道。 若是迎接的话,府上肯定还要设宴的。 也正是龙且的这一句话,原本都踏出一步的柳白...停住了。 原本火热的心,一下子冷静下来、。 继而.... 柳白摇头。 “龙且,你去告诉萧何,本相不在,让他安心备考。” “我大秦,绝不埋没明珠。” 柳白深吸一口气,咬着牙开口说道。 一个绝世人才摆在眼前,却不能立刻收入麾下,这种痛苦....啊!真的比割肉还难受啊! 龙且微微一愣,不明所以。 自家柳公这是怎么了,脸上的表情...为什么比当时淳于越喝金汁的时候还要痛苦? “等等、。” 龙且刚要迈步,却听见柳白开口,脚步微微一顿。 “等一下...” 柳白走到龙且身边轻声开口。 .... “龙五,你不会是在晃点我们吧?” 一行人在门口左等右等,却始终没见人出来。 就连原来颇为有礼的门房,此刻也没了踪影。 这种有点像吃‘闭门羹’的感觉,当真是不好受啊! “诸位,勿要急躁!柳相乃是当朝左丞,公务繁忙;我等乡间俗人,等待一番也无大碍。” “曹参,能力与心性,二者缺一不可,你定要记下。” 对比这些人眉宇之间的慌张,萧何反而显得淡定自若,顺便还稍微提点了一下方才开口的曹参。 此话说出,曹参也不再言语了。 这位萧大哥在沛县虽是小小的主吏掾(zhuli yuan,第四声),但在沛县之时,县内事务治理仅仅有条,令人信服。他曹参也是跟在萧何身边多有学习。 龙五感激得看了一眼萧何,而后看向大门,心中也是焦急不已,忍不住挠了挠耳后。 这不对啊!柳相当时的态度,分明是很看重萧何的,怎么还没人出来说两声呢? 即便是安置在客栈也好啊! 要是萧何真的要转身就走,自己难不成又要拔刀自刎一下? “吱丫!” 就在此时,丞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只见一黑壮汉子从门中走出,威风凛凛,气势不凡。 引得沛县众人尽皆瞳孔发颤,不由自主得看向身边一个同样魁梧的汉子。 真是从没见过跟樊哙一样这么....庞大的人啊! “萧何先生有礼!” “吾乃龙且,是丞相府中的家臣。” 龙且努力行礼,行的还是文人的礼,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至于谁是萧何嘛... 开玩笑,站在最前面,一袭青衫洗的发白,却是依旧一副飘逸模样,这样的人不是人才,那才有鬼了! “头领...” 龙五也是连忙行礼。 毕竟在他离开咸阳之时,这位龙且头领,还是他们锦衣卫眼中的恶鬼啊! “龙头领有礼!” 萧何微微一笑,仿若没有被龙且这股子气势影响分毫。 “萧何来咸阳赴考,特来拜会丞相,不知可否通报?” 萧何温和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沛县众人也是目光炯炯,看向龙且。 说实话,他们来到咸阳,跟赌就没什么两样。 龙且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我家柳公说,望萧何先生安心备考,我大秦不会埋没明珠!” 龙且挠了挠头,发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补充了一句: “哦,对了!柳公说,他不在。” 此话说出,站在萧何身边的曹参,快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柳公说...他不在?!! 那不就是在吗? 是不想见我们吗? 而这句话说出,萧何也是微微一愣,旋即面色涌现一抹喜色,对着丞相府微微作揖,开口道:“萧何明白了!” “萧何再谢柳相!” 此话说出,沛县众人均是不解。 这...不是闭门羹吗?萧大哥怎么这么开心? 而龙且在看到萧何的反应之后,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还真怕这个足以让自家柳公都开心的跳起来的人才,拂袖离开呢! “龙五,你小子过来!” 说完萧何的事情后,龙且对着龙五开口:“你小子,长得太丑了,现在你被开除了!今日起,你就不是锦衣卫了。” 此话说出,原本还在为萧何担心的龙五,直接傻眼了! 不是.....我被开除了? 就不是锦衣卫了? “愣着干什么?滚蛋!把飞鱼服洗干净,十天以后来锦衣卫上交!” 龙且不耐烦得一脚踹过去,龙五直接倒地。 而后,龙且转身走入丞相府邸之内。 龙五整个人都懵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 反而萧何,面色喜色更甚,又是深深看了一眼丞相府,浓浓的感激之意。 .... 感谢小手哥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小手哥的昵称是小手热乎乎...emmm,我怎么本能想到了全职高手里面的奶妈,小手冰凉呢? 呃...关于柳白的安排,大家应该看得出用意吧。 第74章 萧何被气走了,龙且你去当文官! “萧兄,诸位,此番是我龙五对不住大家。” 同福客栈一处雅间之内,龙五惭愧得举起酒盏。 还以为此番能帮助同乡一把,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闭门羹的局面。 沛县众人也是无精打采,深感沮丧。 反而是萧何,面上喜色没有丝毫退减,立刻起身以酒回礼:“龙兄此话何意?” “若非龙兄,我等岂能有如此机遇?” 此话说出,龙五微微一怔,竟是没有听懂。 “萧大哥,柳相都不愿意见咱们,肯定是看不上咱们啊,你这...” 曹参略微沮丧得开口说道。 来的时候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少年人,心气总是高一些。 “曹参,你年岁尚小,未懂官场;待到日后,万万不可为表面蒙蔽双眼!” “柳相对我等有再造之恩,不可再胡言乱语!” 萧何面色一肃,沉声开口教训曹参。 曹参这小子天赋不错,但是在经历少还是过于浅薄,毕竟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不可能生而知之。 “萧大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有点不懂了。” “柳相没有拒绝咱们?” 曹参一脸蒙圈,挠了挠头。 就连龙五,也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萧何微微一笑,对着柳白的丞相府方向微微点头,而后叹了口气道:“我萧何,不如柳相远矣!” “今日我等贸然前往丞相府,实乃我萧何之错!” “柳相不但不怪罪,还予以弥补,萧何着实惭愧!” 这一番话说出,简直就是云里雾里,众人皆是不懂。 樊哙这个屠狗汉子性子比较急,连忙开口道:“萧大哥,你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俺完全听不懂啊!” 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萧何将酒盏放下,面色严肃得看向众人,沉声开口道:“诸位,你们可还记得,咱们来咸阳所为何事?” 曹参笑道:“自然!我等乃是求官而来!柳相以考选官,我等便是应试!” 萧何微微点头:“既是考试,我等在开考之前,拜会柳相,即便日后成绩优良,朝中难免不会风言风语,有舞弊之嫌,我等官途,止步于此!此乃一也!” 此话说出,众人尽皆一愣! 原本还面上带笑的曹参,此刻笑容直接凝滞了!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其实这也不怪他,朝堂以考选官,此乃首例,没有人往这方面想过。 但是...一旦成绩出来,这种行为便会在朝堂之上无限放大,朝堂那帮子老油条攻击起来,捕风捉影是常事! “我等拜会柳相,朝堂官员,将会以我等为柳相派系之人,届时反而会让柳相为百官攻讦,结党营私!” “这点,柳相或许不会在乎。但是...以考为名,行结党之事,始皇陛下心中是否不满?这才是关键!” “此其二也!” 萧何面上闪过一丝后怕,沉声开口。 结党营私,这可比上一条要恐怖得多! 此话说出,所有人尽皆沉默不语,龙五连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乖乖!就拜会一下,这么多门道? 朝堂果然不是人呆的地方,还是俺们锦衣卫好,照着事儿办就是了,大不了就是砍人呗。 不过,想到此事,龙五面上闪过一丝忧伤。 他已经不是锦衣卫了,被龙且头领一脚踹出来了。十天后还要洗干净飞鱼服回去还呢! 萧何深吸一口气,第三点没说。 这第三...其实就是柳白对他的保护。 若是入了柳白的派系,固然升迁快,但一朝岂可双相同体?即便是柳白与李斯这个例外,也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敢明面上一个派系。 也就是说,若是拜会了,他萧何终生无缘相位。 想到此点,萧何拳头紧紧攥紧,眼中有光芒。 未曾见面,柳相竟对自己有如此期望,他萧何...又岂能辜负恩公! 青史留名,咸阳宫折桂,麒麟殿唱名!柳相所言,绝非诓骗!而是实打实在鼓励自己! “原来是这样...” 龙五喃喃道,由衷得为沛县众人感到高兴! 自家柳相布局太深,他确实看不到,还以为害了大家。 没想到,居然用意这么深!也幸亏萧何聪明,能体会到柳相的意思! 众人面色一喜,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不然的话,为什么让龙且出来跟他们说呢?还特意来一句‘柳相说,他不在’,这不就是明里暗里的提点吗? 真要是轻视他们,直接让门房来轰走不就好了吗? “啊!” 忽然,一道吼声响起,众人吓了一跳。 “夏侯婴,你干什么?” 萧何嘴角一抽,开口问道。 “俺也不知道,俺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 夏侯婴有点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 方才萧何这一番话,让他心潮涌动,总觉得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喊出来才舒服。 此话说出,众人尽皆会心一笑。 这个憨货啊! “龙兄,萧何在此,先要恭贺龙兄,此酒饮尽!” 萧何不再理夏侯婴,转头对着龙五开口说道,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话说出,龙五一脸不解:“萧兄,我都被撤职了,为何还恭贺与我啊?” 说着,龙五也喝了一盏,他本就豪气,没理由不喝啊。 “龙兄,若萧何预料不错,十日之后,龙兄回去归还飞鱼服之时,便是升迁之日。” 萧何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龙五‘啊’了一声,没懂! 萧何也不解释,只是笃定得说道:“龙兄,此事你便放心吧!这十日,你与我等,安心备考可好?” “咸阳地大,我等不熟,还请龙兄帮助。” 此话说出,龙五只是点点头,对于方才的升迁之言...将信将疑。 龙且头领说我丑,把我撤职...难道十日后,会觉得我眉清目秀,将我升迁? 不太可能吧... 龙五挠挠头,想不懂! 萧何一脸笑意,也没有解释。 现在...他已经将自己用文官的身份来自处了,自然不会对锦衣卫的事情过多解释,此乃避嫌。 不过...他的推断绝不会错。 .... 与此同时,丞相府邸之内,柳白拍着大腿大骂。 “狗日的龙且,什么叫做,我说我不在的!!!!” “要是把萧何气走了,你小子给我当文官去,娘的!竹简都没你手指头粗,让你握毛笔去!” “哎!手底下怎么全是这种大老粗啊!就没点聪明的人吗?” 此话说出,一旁的玄七面色古怪至极,想要伸手指自己,但还是没有这么厚脸皮。 第75章 来个卧龙凤雏啊! “天呐!赐给我个谋士吧!谋士没有,聪明点的人也行啊!” “卧龙凤雏,来一个都行啊!” 柳白张开双臂,仰天长哭。 身边是龙且这样的,他怕被影响智商啊! “柳相...您要说谋士的话,其实我有认识的...” 一旁的玄七,尴尬开口。 他本来想说自己也挺聪明的,想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毕竟...这龙且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呢! 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柳白最多说不聪明,但是要是把玄七摘出去,柳白可能直接骂憨货了。 “嗯?熟人介绍?” 柳白微微一愣。 我去,这玄七难不成还是个大秦交际花?谋士这种稀缺资源都认识? “柳相...玄七要为你介绍的人,其实与您还有莫大的渊源。” 玄七微微犹豫,面色略微有点古怪得开口说道。 “有渊源好啊!这不是好攀关系吗?仔细说说?” 听到这话,柳白也乐了! 谋士这职业,都是顶尖智囊,要收服其心是很困难的。有渊源就是有关系,有关系不就好套近乎了? “玄七记得...柳公的叔叔,乃是我儒家圣贤...荀夫子吧?” 玄七意味深长得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柳白微微点头:“不错!家叔确为儒家中人,但实际上,他的弟子都是法家的...这就搞得很尴尬,我愿称家叔为法家代表人物,当然,私底下那种。” “那柳公可知...二十年前,儒家的善恶之争?” 玄七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开口问道。 自家这位柳公,说话也太跳脱了点,真要传出荀子是法家代表人物,那这位荀夫子可就要被骂死咯。 “呃...略有耳闻,听说死了不少人,但没了解。” 柳白微微一愣。 对于这个善恶之争,他还就是听过一个名字而已,具体什么情况...儒家讳莫如深,李斯也不肯说。 而此话说出口,玄七略微沉吟,而后叹了口气: “荀夫子,当真圣人也!” 继而,玄七开口说道:“昔年,荀夫子提出‘性恶论’,认为人性本恶!此等论断,古未有之。” “更何况,儒家之中,有位圣贤孟子提出‘人性本善’,故而荀夫子为儒家所口诛笔伐!” “为了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的论断,二十年前,儒家之中,产生大分裂,曾有过一段大议!这也就是儒家的‘善恶之争’。” “而荀夫子昔年锋芒太盛,甚至盖过了当时孔家七世孙,孔谦!” “善恶之争时,儒家弟子,纷乱不绝,发展到后来,竟出现了死伤...” 玄七回忆起这段故事,眼神之中含有悲痛。 当时他还小,没有亲身经历,但是从如今的儒家来看,都能想象出当时的争斗有多激烈! 柳白眉头微皱,沉默不语,静静等待玄七继续说下去。 “后来,儒家内部争斗态势愈演愈烈,其中甚至能看到其他学派煽风点火的影子。” “最为激烈之时,荀夫子放弃了,自焚于功德林!而荀夫子一脉,韩非还韩国,以公子之身保全。李斯入秦,于吕不韦麾下寻求庇护。” “性恶论一脉...于儒家之中断绝!” 玄七说到后面之时,甚至语气都带着颤抖。 如此模样,让柳白强忍住了告诉玄七事实的冲动。 什么狗屁自焚,自家叔叔这种深知人性险恶的人,当时就溜了!这还是自己逼着李斯告诉自己的。毕竟史书上写着荀子死于公元前238年,可是前两年自己还看见叔叔乐呵呵啃鸡腿呢! “呃...那跟你要介绍给我的人才,有何渊源?” 柳白强忍着没有打断玄七的悲痛之情,开口问道。 总不能跟玄七说:“喂!你小子崇拜的人,也就是我的叔叔,极为狡猾,当年直接开溜了。” “柳相有所不知...虽然当年为善恶之争,荀夫子一脉落败,但实际上还是有所保留的。无论是韩非还是李相,都作出了自己的功绩,留下了学说。” “真正遭难的是...另一批人。” 玄七看了一眼柳白,叹气道:“他们认为,人性无善恶之分,唯有意念与行动,方才有善恶之分。知善知恶,方才为人性良知。为善去恶,方才为教化之道。”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愣,而后豁然起身:“阳明心学!” 他怎么都没想到,在一千七百年前的大秦,居然就出现了那位圣人的心学根苗! 什么善恶之争,最为贴合圣人之道的,竟然是中间的那一批人! 此刻,柳白都无法保持淡定了!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圣人种子啊! “后来呢?他们呢?” 柳白激动地直接抓住玄七的胳膊,开口大声问道。 这些人才是真正能做事的人啊! “这一脉...昔年几近死绝!” 玄七面色哀伤,竟是没有顾得上自己胳膊上的疼痛。 “呃...这不是城墙烧了,鱼被烤了吗?” 一旁的龙且挠挠头,脑子里面蹦出一句俗语。 柳白没好气得看了一眼龙且,也懒得搭理这个憨货,转眸看向玄七:“玄七...你莫非有这一脉传人的消息?” 文斗争端,居然引得一脉能成圣的人几近死绝! 这对于大秦,乃是后世的华夏民族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一脉,当时只活下一个孩童...” “而且荀夫子自焚功德林后,他们还将这孩童流放至此..” 玄七苦涩得开口说道:“此人...存活于世!玄七聪慧,不足此人万一!” “此人若出,天下万事...于其心中,若稚童嬉闹尔!” “但此人乃是儒家善恶之争的痛脚,一旦出现,不啻于当面给儒家耳光,将他们的伤疤展露世人。” “柳公...你愿意背负儒家的生死敌视,接纳此人吗?” 此话说出,玄七看向柳白,眼神之中多了些东西。 柳白缓缓松开玄七的胳膊。 玄七心中一痛,一阵失望涌上心头。 终究...连柳相也不愿意开罪儒家吗? 自己这位好友...命运多舛,绝世才华,只能蒙尘了... 然而,柳白的下一句话,让玄七猛然抬头! “少踏娘给本相放屁!还生死敌视,儒家...本相本来就要灭!” 第76章 聪明的冯劫 “话说那举贤堂之中啊,有一绝世宝物!” “此宝物乃是举贤堂诸位贤人,根据古法工艺,结合炼丹技巧,而发明的绝世珍品!” “此物...名为纸!” “不要误会,这纸张啊,并非是食用之物,而是与文相通!” “根据上古书籍记载,当文气贯通之时,除却才华横溢之外,还能改善体质,延年益寿!” “那日...咸阳黄四郎...对!就是那个家财过万的黄四郎大富人,偶然路过举贤堂,恰逢此物装载的盒子打开,仅仅是远远闻了一口!你猜怎么着?” “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一口气跑百八十里,连马都追不上了!” “...” 萧何入住同福客栈当天,咸阳城内,大街小巷不知为何,掀起了一股子狂潮。 无数说书人开始向百姓讲述一个名为‘纸张’的神物。 尽管从未见过,但是一听到是举贤堂的东西,几乎所有百姓都信了! 扶苏的名声太好了!若是你怀疑两句,说不定还要被身边人鄙视。 这种传闻的风浪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咸阳城的富贵人家,都主动带上钱去举贤堂求购的程度。 一时之间,举贤堂门口,人头涌动。 而当这些富家翁将自己带来的钱箱打开,不求拥有,只求一闻之时,举贤堂却是咬紧了牙关,红着眼开口说并无此物。 这种表情,反而更加加深了传言的可信度。 不少富家翁甚至开始琢磨要不要托关系购买了。 冯府之中,冯劫眉头紧皱,目送眼前这个一脸富态的老者离去。 “少爷,这已经是第五个来找少爷,希望求购纸张。这东西当真有这么神奇吗?” 老管家略带疑惑得开口问道。 要说街边传闻,他本来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人多啊!连来自家府上希望能找点门路的富人都这么多了,更别说整个咸阳的喧闹程度了。 “神奇...” 冯劫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我看未必!当真能延年益寿,以扶苏公子的孝心,岂能不进献于陛下?” “千金万金,不值陛下身体安康,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扶苏公子不懂!” “八成是有心人造谣,或者是儒家想借机提升举贤堂的气势。” “毕竟柳白的锦衣卫杀了这么多六国余孽,举贤堂也牵连了七百多人,再不行动,怕是要成空壳了!” “用声名来保全自己!淳于越这老家伙,用的还是儒家的老路数啊!” 此话说出,老管家也不敢多言,连忙低下脑袋。 “说得好!” “劫儿,此段时间,愈发成长,看事也愈发透彻,老夫颇为欣慰!” 就在此时,冯去疾缓缓从后堂走出,面带微笑。 冯劫连忙上前搀扶:“父亲,如今朝局,与我等大利,只需开考选官,咱们最年青一代的世家子弟便可正式入朝为官。” “届时,众多世家拱卫,我冯家地位更加超然!” 他冯劫如今既然统领世家,自然要为世家的利益做准备。 什么风言风语,就让儒家跟柳白去好好斗吧。 “劫儿,你能有这想法,证明老夫之前将冯家交给你没有错。” “记住,我等世家,乃是依托于大秦的功勋,方才立足。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方才是长存之道!” “柳白这等根基虚浮之人,不必记挂于心,。” 冯去疾含笑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欣慰:“至于纸张一事,老夫亦有所耳闻,无论真假与否,都可吹些许风气起来。” “父亲的意思是?”冯劫微微一怔,疑惑问道。 “如果是真,那便是绝世宝物!藏宝不献,便可诛心!” “若是假...待到谎言戳穿,他柳白会放过这个将举贤堂压死的机会吗?” 冯去疾悠悠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冯劫眼前一亮:“父亲的意思是....将声势造得更大一些?” 冯去疾含笑点头。 冯劫揉搓手指,眼神之中满是喜意与沉思... 造声势..最好,也是最直观的方法便是....钱! 用钱,将声势造出来! “来人!” “少爷。” “将诸位世家的家主,全都请到府上来!” 冯劫微微一笑:“我要...重金求纸!” ... “陛下,此乃柳相派人送过来的。” 在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出现多家管事出面重金求纸之时,一个木盒,呈于始皇陛下面前。 始皇陛下将木盒打开,赫然是泛着淡黄的纸张,隐约之间还有草木之气。 “陛下,现在外界都在传这纸张有延年益寿之效,更有甚者,连‘活死人,生白骨’的话都喊出来了。” 章邯恭敬得开口禀报,面色古怪至极。 这木盒可是真正经他手,甚至用鼻子闻过检查过的,自己也没觉得‘精神一振’啊。 “柳白啊...总能给寡人弄出点新花样来。” 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将纸张平铺,而后提笔写字。 确实比竹简方便不少。 若是真的大批量制造,而后印制书籍,或许当真可以令文字不再禁锢与权贵之手。 “陛下,可要中止这场闹剧?” 章邯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如今举贤堂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就是夜香桶运出来,半夜都有人偷! “笃!” “笃!” “笃!” 始皇陛下手指微微敲打纸张,力透桌面,微微摇头道: “传旨下去,今日,明日,皆不准扶苏进宫。” 既然外面要闹,那就闹个大! .... 首先,感谢星河姐的一个大神认证!直接加更一章! 其次,关于冯家不知道举贤堂被柳白接手一事的设定: 其一,举贤堂当时柳白接手,只有四门门主,孔甲被吓得回去,自然不敢多说,其他三位门主臣服。 其二,锦衣卫对举贤堂下手,外界看来,这是下死手的模样,自然不会猜测举贤堂已经被柳白掌控。 其三,扶苏也没这么闲,到处说举贤堂归柳白管。 其四,冯家的目标是壮大世家,考试在即,精力用在自己的世家子弟晋升的路上。 第77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你等着,我去厨房拿点钱! 翌日,麒麟殿内。 冯劫动不动就看两眼柳白与淳于越,心中满是窃喜。 昨日他已经联合世家,在街道上都放出话来了,要千金求购纸张,引起百姓轰动。 这种文人雅事,即便是放在朝堂上,也没人去说。毕竟文才无价嘛! 而举贤堂,现在几乎已经成了整个咸阳最为显眼的存在,时时刻刻为人包围,除却他们这些求购纸张的人,那些百姓都喜欢在忙碌之后来看一眼,试试看能不能走好运,见到这传说中的宝物。 更让冯劫狂喜的是...昨天他收到消息,扶苏公子想求见陛下,结果陛下直接不见! 这说明什么? 举贤堂压根儿没有纸张,扶苏公子是想求陛下出手,平息这场风波! 事情的一切发展,都在如同冯劫的预料进行。 淳于越眉头紧皱,不懂为什么冯劫这么看自己,但是看向柳白的眼神,愈发不善。 玄七...入了锦衣卫,还当了指挥使... 虽是对这个首徒极为不屑,但是这种叛离的感觉,淳于越很不舒服。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一袭玄鸟墨黑长袍的始皇陛下扶剑从屏风之后走出。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 在山呼声中,始皇陛下缓缓坐下。 “今日,可有何要事?” 依循惯例,始皇陛下淡淡发问。 眼神不经意间扫视群臣,在柳白的身上略微停留。 “启禀陛下,近日来,入咸阳赶赴以考选官之人已经陆续抵达咸阳。” “咸阳城内,客栈爆满,物价也是一日一价,已有涨幅。城内治安案件,也多了接近三成。” “近来更是出来了一句‘咸阳米贵,居之不易’的话语,可见一斑!” 李斯缓缓起身,沉声开口。 以文选官一事还是太过仓促,此番这些文人入咸阳赶考,一下子就多了许多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除却客栈之类的对于外来人的价格涨幅,还有粮食,柴火等寻常百姓要生活之物也是涨价了。 如此一来,本来选官的好事,反而为百姓所不喜。 朝堂群臣对于此等消息,皆是漠然,完全懒得参与的模样。 不就是涨价吗?能有什么? 不过... 始皇陛下却没这么想。 “通武侯王贲。” “末将在!” “调令虎贲营二百兵将,入咸阳协治,这段时间作奸犯科之人,罪加一等。” “诺!”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至于物价一事,上涨部分,由国库承担大部!” “阳烨,由你核算之后,拨款平价,不可令百姓、士子因选拔官员而蒙受损失!” 阳烨起身,恭敬领旨:“诺!” 这两天公子彻拢共送来了三万大钱,国库不说充盈,但至少应对这些特殊情况还是拿得出钱的。 不少大臣张了张嘴,想要说这样是否也对百姓太过宠溺了,但始终没有人真的站起来反对。 平价而已,真的由国库拨款,这些商贾也该识趣!少赚一些与得罪官府,这种事情商贾还是拎得清的。 况且,平价一举,待到选官结束,那些落选的士子回到故地,定然会宣扬陛下之仁政!此举乃是大大的好事。 柳白眉头一挑,看着阳烨那淡定的模样,心中郁闷至极! 这都是自己那个学生赚回来的钱啊,这老小子花起来真的是不心疼啊! 此刻的柳白,恨不得掐住阳烨的脖子大声质问:你小子不是抠门吗?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啊! 然而... 没等柳白伸出手,阳烨又开口了:“启禀陛下,臣既然是平价,那么百姓之前的怨气固然有所衰减,但所这段时日的涨价风气,也已经让咸阳百姓心惊,继而影响到了赶考士子。” “臣以为,不若将这些客栈包下来,专门给这些赶考士子备考用。” “一来,让这些赶考士子可以安心备考,免受打扰。” “二来,还可以彰显我大秦气度,天下文人归心。” “这三来嘛...则是促进咸阳之中商贸气息,也算是反哺百姓了。” 阳烨一番话说出口,朝堂之内,顿时寂静无声! 群臣皆是看着阳烨,甚至有些上了年纪了,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这...特么起猛了?阳烨大方了? 不可能啊!这还是当年那个为了一千大钱的后勤物资,提着刀去前线跟军需官拼命的阳烨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太阳不从东方出来,从特么天上掉下来了? 始皇陛下剑眉一挑,竟是在群臣面前,流露出些许笑意:“此举甚好!” 柳白人都傻了。 自个儿那傻学生,钱袋已经被完全惦记上了? 这一包,柳白可以打包票,明天嬴彻就得来自己府上蹭饭吃! 合着当老父亲的花儿子钱,都是这么无所顾忌的吗? “陛下,如今决策已出,万事皆定。唯有一难。” 阳烨得到始皇陛下首肯之后,也是长长躬身,面露难色道。 “何难?” “没钱。” 阳烨一梗脖子,吐出两个字。 这两个字说出,所有人更加傻眼了! 不是...老阳你疯了?在麒麟殿耍陛下玩儿? 就连阳烨的老友李斯,此刻也是额头冒出一阵冷汗。 “不过...老臣记得,柳相曾言,要充盈国库。如今老臣还未曾收到柳相一个大钱,不知道这次...” 然而... 阳烨话锋一转,看向柳白,颇为‘腼腆’得开口道。 “咳咳咳!” “噗!” “嘶溜!” “...” 此话一出,麒麟殿内,皆是咳嗽声! 好家伙,原来这老抠门在这儿等着呢? 满朝文武,直接憋不住笑了。 但碍于在朝堂之上,又是在始皇陛下面前,只能死命压抑,甚至连咳嗽声都出来了! 柳白瞪大眼睛看着阳烨,这一刻...他像见到鬼了一样。 这糟老头子...还以为他憨厚,没想到坏得很! 打完公子彻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阳老你等着,本相去厨房给你拿点钱!” 柳白涨红了脸,咬着牙,硬生生从齿间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 可恶,七夕第77章! 第78章 大秦神器 柳白如此咬牙切除的一番话,让群臣再也忍不住嘴角了,疯狂上扬。 当然,根据质量守恒定律,当你快乐的时候,一定会有痛苦。 这不,许多大臣的大腿,已经乌青一片了! “柳相当真有钱,我等稍等片刻,也是情理之中!” “老臣阳烨,斗胆请陛下,稍候柳相。” 阳烨微微一笑,对于柳白这一番话中的气愤完全无视,反而十分‘贴心’得朝着始皇陛下请了一礼。 此话说出,柳白的脸都绿了。 好家伙,今天是不在我身上榨出点油水,你阳烨晚上睡不着是吧? “柳白,你如何说?” 始皇陛下看向柳白,对于这朝堂上的闹剧,也是面露淡淡的笑意。 “陛下..臣...没钱!” 柳白垂头丧气得开口说道。 还没等群臣幸灾乐祸,柳白猛然抬眸,开口道:“但臣有富秦之法。” “还请诸位稍候,我让家人,将一物带来朝堂!” 此话说出,整个麒麟殿都安静了。 “嘶!”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坏头,朝堂之上,在下一秒响起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富秦之法? 这位柳相,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昔年商君,也曾在朝堂上放眼,以革强秦,但是那时候的手笔,硬生生将大秦搅了个翻天覆地! 如今柳白又说? 这年轻人... “允!” “若当真可富大秦,寡人静候,又有何妨?” 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沉声开口,竟是直接允了下来。 富秦之法,这小子之前在丞相府就曾说过。 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憋不住了! “多谢陛下!” 柳白沉声开口,而后便是走出麒麟殿外,准备吩咐侍从一些事情。 约莫盏茶时间,柳白回到麒麟殿内坐好。 诺大的麒麟殿,如此重要的朝议时间,居然无人发言奏事。 富秦之法! 这四个字,太过于沉重!或许将会改变整个帝国的走向! 若柳白所言,当真可以富秦,那么大秦将会转向。 而若是柳白所言乃是虚假,那么这左丞之位...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各怀心思,表情各异! “混小子,口出狂言!” 李斯压低了声音,怒声开口:“你想要做些什么,私底下做便是了!如今在朝堂之上如此说,你可想过后果?” 这一刻,李斯是真的在为柳白担忧。 如今国库空虚,但有公子彻贩盐,源源不断往国库注入钱财,倒也算好,无非就是公子彻吃亏一点罢了,日后始皇陛下定然有所补偿。 但是... 柳白现在来一句富秦之法! 将整个朝堂的期待都拉上来了,若是令陛下失望.... 后果不堪设想。 “李叔放心,我自有想法!” “私底下做是一回事,这个事情,必须要在整个帝国的层面进行转变。” “说白了,这是根子的问题,小子也是别无选择!” 柳白苦笑一声,开口说道。 今日阳烨的话是调侃,谁都能听出来,大不了就是认怂就完事儿了。 但是... 一来,柳白就不是认怂的人! 二来,如今大秦,正处于一个紧急的关头,只有转变过来,方才可以将整个帝国贯通。 他的富秦之法,如今也有所成效,今日拿出,也算是良机了。 “你啊....哎!” 李斯叹气一声,看了看柳白,欲言又止! .... 约莫小半个时辰,一名内侍匆匆跑到始皇陛下身旁轻声禀报。 而后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又跑到柳白身边开口道:“柳相,您府中之人已到了。” 柳白猛然睁开双眼,眼眸之中,尽是一片刚毅。 “启禀陛下,请陛下宣臣府上之人进殿!” 柳白起身,朗声开口。 此话说出,整个朝堂,为之一振! 来了! 今日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堂堂大秦左丞相,用自己的前途来进言,到底是金玉良言,还是胡诌八扯? “宣!”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随后,便有两人,战战兢兢抬着一样东西走入麒麟殿内。 “民农尚,拜见陛下!” “民,墨山,拜见陛下!” 两人行礼,朝堂官员,尽皆眉头一皱。 农尚...墨山? 这不是农墨两家的人吗? “启禀陛下,富秦之法,便在其中!” 柳白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两人面前,而后让出一个身位,其身后的物件,用一块布盖着,隐约只能看出形状。 \\\"诸位请看!\\\" “哗!” 柳白将布猛然一掀,露出物件模样。 赫然是木头打造,奇形怪状,不知何物。 如此模样,引得朝堂群臣皆是眉头一皱,继而笑出来来。 “柳相这是没睡醒吗?这东西富秦?” “哼,难不成柳相准备将此物卖个好价钱?” “诶!诸位,切莫取消,反正此物,老夫还是愿意出一个大钱购买的!无他,给柳相一个面子!” “....” 一道道笑声响起。 除却真的是忍不住的,也有些许官员话中夹枪带棒。 柳白年岁如此之轻,走到丞相这个位置上,俨然是人臣巅峰,不遭人嫉恨是不可能的! 不过柳白寻常威势太足,一般人不敢说罢了。 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又岂会放过? “哈哈哈!柳相当真是觉得我等朝议,太过无趣,故而取笑?” “这么一块烂木头拼接的玩意儿,你居然说是富秦?”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老夫府上还有颗老槐树,便是拔了送你又何妨!” 淳于越看见这玩意儿,顿时哈哈大笑。 他看柳白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如今与朝堂群臣一起大笑,也不算为过。 “啪!” 就在淳于越得意大笑之时,忽然感觉脸上一痛。 这一道清脆的响声,仿佛是将群臣的声带一齐掐住了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不懂就别屁话多!你老师没教的,本相今天教!” 柳白甩了甩手,淡淡开口。 这么多人嘲笑,他懒得理会,但是你淳于越笑个屁啊!不知道喝了金汁,张个大嘴嘴臭吗? “你....柳白!老夫乃是质疑你的富秦之法!” “拿块破木头入殿,你说能富秦,老夫质疑,乃是情理之中!” “你居然敢打老夫?” 淳于越整个人都傻了! 这么多人笑,凭什么就打我啊!凭什么啊! 阳烨那老头,笑得门牙直晃悠你没看见吗? “柳白!” 始皇陛下眉头紧拧,沉声开口。 此刻,就连这位千古一帝,也有些许不满。 不是揍淳于越这件事,而是.... 富秦之法,尤为关键!怎可儿戏! “启禀陛下,臣没忍住。” “淳于越侮辱我大秦神器,臣这是悲愤交加得给了他一巴掌啊!” 柳白连忙开口。 论找理由,这朝堂上他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大秦神器?” “你管一堆烂木头叫大秦神器?” 淳于越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而他这句话说出口,瞬间感觉到三道愤怒的目光。 仔细一看,居然是柳白... 还有农尚,墨山二人? “启禀陛下,此物乃是我等通力合作而出!大秦神器,绝不为过!” 农尚和墨山二人,齐齐跪下,竟是同时泪流满面,朗声开口! 在此物制造出来的那一刻,他们觉得...这辈子没有遗憾了! 如今,居然被淳于越这糟老头子说是烂木头,这种屈辱与愤怒,涌上心头,岂能保持淡然?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柳白,没有说话。 柳白立刻会意,朗声开口道:“启禀陛下,此物名为...” “耧车!” “效果很简单,播种!” “效率也很一般,也就是...十倍!” 第79章 暴揍腐儒! “耧车?十倍?” 听到这话,群臣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露古怪之色! 确实,提升十倍效率,听起来好像狠厉害的样子。 但是事实上呢? 播种,在粮食生长的过程中,这只需要一次便可以了。 你播种了再多,长不起来有什么用? 这种唬人的东西,拿出来...除了唬人,别无用处。 淳于越面露讥讽之色,刚要开口,却被柳白直接打断。 “老头儿,我劝你不要用你那几近于萎缩的脑子,来揣测任何事情。” “本相吃过的饭,比你吃过的盐要多。” 柳白冷冷开口,而后转身看向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 他并不准备遮遮掩掩什么,也没有任何想法卖关子。 “启禀陛下,耧车的发明,是一个引子。” “现在臣的府上,正在研究曲辕犁,一种能自由拐弯,并且犁地的好物件!耕地的效率,绝对能达到五倍!” 柳白淡淡开口从怀中掏出一份丝帛制的工艺图。 五倍耕地?!! 此话说出,群臣瞬间沉默了! 如果说播种提高效率十倍的耧车是一个唬人的玩意儿,那么曲辕犁... 就是实打实的好物件了! 不! 应该说,这是大秦的国之重器! 提高五倍的耕地效率,若是当真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开来....粮食生产,绝对能翻一番! 冯劫眉头紧皱,与众人的反应,有那么些许不同。 阳烨整个人都激动了,脖子伸长,试图好好看看。 “阳烨,你看看,是否与柳白所言一致。” 始皇陛下目光落在柳白的身上,袍袖之中的手掌微微攥拳。 若是当真能提升大秦的粮食生产...那柳白所言‘富秦之策’,倒也并非胡诌! 所谓富秦,就不是简简单单让国库有钱这么简单了。 而是让整个大秦富有! 富有的根本标志便是.....粮食! “诺!” 阳烨连忙从柳白手中接过图纸。 随着图纸被阳烨拿在手中,整个麒麟殿内,响起一道道粗重的喘气声。 这已经不是柳白他个人立功不立功的问题了! 而是... 整个大秦的利益! 如今天下虽定,但是事实上,大秦的人口还是稀少。 数百年的乱战,田地荒芜的数目已经是让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数字。 若是当真能提升每一个百姓的耕地效率,到时候只要配合‘开垦荒地’的政策出台... 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啊! 一些官员,甚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粮食产量翻番,这种事情,连做梦都不敢梦的这么出格啊! “这...这...” 阳烨看着手中的工艺图,瞳孔猛然一缩! 随着这两道声音,群臣甚至想掐死这个老头! 你别光顾着自己惊叹啊!你倒是说啊! “启禀陛下!这工艺图....” “臣看不懂!” 阳烨快哭了! 柳白嘴角一抽:“阳老,您看成品图样啊,盯着零件看,你能看出什么啊!” 事实上,他这份工艺图十分详细,从大小,材质,甚至是打磨都解释得很到位。 但就是因为太到位了,大量的信息,一时之间让一个老头提取关键信息,还真有点难! 特别是阳烨现在心情激动,没看清也是正常。 “哦哦!” 阳烨连连点头,直接看到最后。 “这....” “陛下!” “此物绝对可以提升耕种效率!而且是大大提升!@” “依照老臣估计,确实有柳相所言,五倍有余,甚至十倍都不止!” 看到最后成品,仅仅是一个图样,阳烨便是心中震撼了! “为何还有十倍?” 李斯也有有些疑惑。 “很简单,这曲辕犁...也可以装配到牛上!” 柳白微微一笑,也是耐心解释。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恍然大悟! 而这醒悟过来后,群臣皆是面露喜色。 连阳烨都这么说了,这说明曲辕犁和耧车,绝对能提升粮食产量! 百姓们能吃饱肚子,这就是天大的好事!无形之中,大秦就少了很多烦恼! “哼!《尚书·泰誓》有云:奇技淫巧,以悦妇人!” “此物虽有助农之效,然不可摆脱末道!” “以此物富秦,当真笑话!” 就在群臣皆是开心之时,一道冷哼声响起。 叔孙通缓缓起身,开口便是‘引经据典’。 而且.... 这家伙比之淳于越,多了几分阴险! 别看这话说取自儒家的典籍《尚书》,但是‘奇技淫巧’这四个字... 是用来形容纣王的! 亡国之君,在朝堂上提出来,不管对他的论断是什么...这都是极为过分! 在叔孙通的口中,柳白俨然成了一个拿着‘小玩具’取悦始皇陛下的佞臣! 群臣小心翼翼得看向高台,始皇陛下目光凌厉,隐约不悦! 在大喜之下,有这么一个煞风景的人,即便是再心沉如渊,也多少会有怒气升腾! “奇技淫巧是吧?”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柳白面带笑意,笑意吟吟得走到叔孙通的身旁。 这一脸微笑的模样,笑得叔孙通心里有点发毛,不自觉后退半步。 而这半步一退,叔孙通又觉得自己弱了气势,抬了抬胸痛,仿佛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朗声开口:“我大秦社稷,在陛下,在诸位忠臣,在仁德之政,教化万民!此乃国之大道!而柳相以曲辕犁,耧车等微末小....” “小你妈个头!” “砰!” 还没等叔孙通说完,柳白直接一脚踹过去。 “国之大道是吧!” “砰!” “微末是吧!” “砰!” “仁德之政是吧!” “砰!” “老百姓饿肚子的时候,把你扔他们中间,让你将仁德行不行啊!” “砰!” 翘李来来的!本来看你们儒家就不顺眼!淳于越跳出来,本相觉得那口臭恶心懒得揍! 现在你这屎壳郎又跳出来了? 柳白越想越气,脚下越来越狠! “奇技淫巧!” “为百姓谋福祉,这叫奇技淫巧?” “让百姓吃饱饭,这叫奇技淫巧?” “你倒是给翻译翻译,什么叫奇技淫巧?” 柳白脚下不留情,愈发愤怒! 朝堂群臣,面面相觑,没人阻拦。 没办法啊!陛下方才都有怒火啊!这陛下不开口,我这帮忙不就成叔孙通帮凶了? “哎哟!奇技淫巧就是...” “翻译翻译!” “就是...” “我让你翻译翻译,什么,叫做奇技淫巧!什么,叫做,踏马的,奇技,踏马的音巧!” 叔孙通根本解释不了,就被柳白一脚一脚踢断话语! “让老百姓吃饱饭,叫奇技淫巧? “你眼中的奇技淫巧,是你叔孙通活在这个世上的根本!” “是我们这个民族,无尽历史岁月智慧结晶!” “是大秦万万子民,汗水浇灌的帝国繁荣!” “奇技淫巧?你吃的饭,你穿的衣,你用的酒盏,哪一样不是奇技淫巧?” “就连你,叔孙通,你这个人,不也是你爸妈奇技淫巧出来的?” 就是因为叔孙通这样的人,多少历史留存下来的智慧结晶,失传! 多少充满创造力的工匠,不能制造新的器物! 在一次次儒家的打压下,带着整个民族腾飞希望的创新...泯灭于历史的烟尘之中! 史书上的事情,我柳白没办法! 但是你叔孙通在劳资面前放屁,不踹死你个奇技淫巧的产物! .... 兄弟们,这种路都能开彻,牛不牛批? 感谢我星河姐的打赏! 还有我的忠实书友:古月方嫄、玄七的打赏以及帮我看稿找错误! 加更一章,七夕快乐,爱你们哟! ’ 第80章 富秦之法,在于工农!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朝堂之上,柳白肆意宣泄自己内心的愤怒,那右脚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对于叔孙通这样的腐儒,他没有丝毫留情面,那一脚一脚踹得,完全就是用尽全力。 双眼之中,赫然都是血丝,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就连淳于越,也不敢上前去拉,急得直跳脚,只能大呼。 “柳白!” “别打了!” 李斯皱着眉头,沉喝一声,上前拉住柳白。 这么打,固然很爽。但是万一真的打死了,他柳白在殿前行凶的罪名可就逃不脱了! 为了一个叔孙通,断送了丞相生涯,那可不划算! “呼..” 也正是李斯的劝阻,柳白方才逐渐冷静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砰!” 恋恋不舍得踹了最后一脚后,柳白缓缓转身,对着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微微行礼。 如此动作,让群臣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淳于越将叔孙通扶起,群臣也是心中暗道‘幸好’。 既然叔孙通没死,那么柳白只要诚恳点认错,始皇陛下也不会太过于怪罪。 毕竟... 一来,这也不是柳白第一次了,大家都有点习惯了,打得还是叔孙通这种本来就遭人恨的家伙,没什么会帮忙说话。 这二来嘛.... 没看到始皇陛下之前眼神之中都有些动怒了吗? 身为人臣,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啊! 冯劫嘴角微微勾起,看向柳白,眼神之中略微带点幸灾乐祸。 不说别的,能看柳白为陛下责备,他心里也是爽的。 群臣皆是凝目看向柳白,心思各异。 而李斯目光微微沉凝,看到叔孙通确实起身之后,也是送了一口气,暗暗拉了拉柳白的袖口,示意其赶紧请罪。 “陛下!” 柳白微微昂首,沉声开口。 一句话喊出,群臣皆是心情激动不已! 来了吗?终于来了吗? 这柳白要请罪了,陛下要骂了? 最好再拉出去,让禁卫揍他一顿,或者扔到牢里反省一下? 实在不行,如同以前已经,左迁一下也好啊! 不得不说,柳白风头虽盛,但是...拉嘲讽的能力太强了,满朝文武,谁都期待柳白被教训一下。 就连王翦,此刻也是睁开双眼,看向柳白。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右手放置于案桌之上,双眸看向柳白。 也不知这位千古一帝是在思索到底如何惩治柳白,还是在思考曲辕犁以及耧车的奖赏问题。 “臣柳白,为我大秦,公愤出手!” “臣虽腼腆,但陛下曾言,功必赏,臣请赏!” 柳白朗声开口! 此话一出,整个麒麟殿...瞬间安静了! 无论是王翦李斯这样的老狐狸,还是原本笑着准备看柳白笑话的冯劫,亦或者淳于越,叔孙通之流此刻内心愤怒的儒家官员,全都.... 傻眼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是.... 你柳白不是当朝行凶吗?这都能请赏?!!! 柳白,要点脸行吗? 就连一直古井不波,微闭双目冷眼旁观朝堂的王翦,此刻腮帮子也是微微抖动! 这一刻,这位大秦帝国军功最盛的王老将军,内心无比坚定一个信念:绝对不能让柳白当武将!武将没有这么无耻的! “哦?” 始皇陛下目光看向柳白,开口道:“柳相当朝殴打官员,如今还要寡人赏?” 此话说出,竟还有几分笑意。 群臣皆是一愣,陛下的意思...貌似是放过了柳白? 固然曲辕犁和耧车乃是国之重器,柳白大功,但也不应该这样啊! 然而下一秒... “哼!柳白,莫不是当上大秦左丞之后,便恃宠而骄?真当寡人会纵容你的肆意妄为吗!” 始皇陛下笑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冷哼质问! 此问问出,群臣尽皆俯首,不敢抬眸。 而农尚和墨山二人,此刻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内衫! 在丞相府之时,陛下的威严,他们就有所见识,也是心中惊骇。 但是真正在朝堂之上,始皇陛下这威势压下来,自己就如同是在怒海狂涛之中的一叶扁舟! 别说保持安稳了,没有瞬间被这种难以反抗的威势吞噬,都算他们厉害了! “陛下,臣可是忠臣啊!臣乃武将,不善言辞,看到有人用亡秦之论,意图蛊惑陛下,欺瞒群臣,忍不住出手,也是情理之中啊!” 然而,对于始皇陛下的质问,柳白委屈至极! 一番话说出口,王翦恨不得直接起身撕烂柳白的嘴! 武将个屁!武将个屁! 我大秦武将,不认你柳白! 你就是灭了匈奴,取了百越,老夫也不认你柳白是武将! 史官要是说你是武将,那么千秋万代之后...武将绝对就是骂人的词了! “陛下!柳相殴打于臣,还污蔑臣的言论是亡秦之论!” “陛下,要为臣做主啊!” 叔孙通嗷嗷痛哭,眼泪睡着那满是皱纹的老脸就簌簌而下,再配合两个眼眶的乌黑和缺了一颗门牙的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启禀陛下,臣曾言富秦之法!” “其实富秦之法很简单,曲辕犁,耧车...而是富秦之法的产物。” 对于叔孙通的哭诉,柳白丝毫不在意,而是对着始皇陛下行了一礼后,淡淡开口。 “柳白,别卖弄关子!” 李斯沉声开口,感觉高台上的威压越来越重,也是连忙提醒。 “启禀陛下,其实...咱们弄错了一个概念!” “富秦富秦,富的是国库吗?其实不然!” “大秦是一个国家,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为王臣!” “陛下乃是天下共主,天下都是陛下的,钱财只是资源中转的媒介,而国库...不过就是暂时存放的一个地方而已!” “充盈国库,没有意义!所谓富秦,真正的做法应当是...充盈整个大秦!” “简而言之一句话:提高生产力!” 柳白目光一闪,朗声开口,而后一个转身,走到农尚和墨山身前:“提高生产力的关键...便是他们!” 第81章 天问问天,始皇问而天地惧! 第81章:天问问天,始皇问而天地惧!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朝堂之上,所有人尽皆沉默。 不是他们不想反对,而是...这句话太可笑了! 富秦之法,在面前这两人? 一个农民? 一个工匠? 天大的笑话! 不反对,是因为叔孙通被揍在前,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这时候被揍,那才是得不偿失!还不如让柳白继续在始皇陛下面前大放厥词,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对于这些朝臣肚子里面的蝇营狗苟,柳白压根儿就没有理会的意思,直接便是昂首朗声道: “秦欲富强,昔年商君之解,为强兵!” “以军伐养国,大秦国力自盛!” “然,” “如今神州,尽归我大秦!北面匈奴,草场贫瘠。南面百越,烟瘴四生!” “以战养国,如今已然不适合大秦!” “要富强,必须要开始重视另一个阶级。另一个为世人所轻视的阶级!” 柳白深吸一口气,眼神愈发热烈,缓缓吐出两个字: “工农!” 两字吐出,朝堂寂静无声! 百官尽皆凝思! 无论柳白所言如何,至少前面所说...都是事实! 大秦昔年以战养战,确实为大秦带来了强盛,也正是凭借于此,将天下凝一。 但是现在... 如何以战养战?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也是眼神沉重! 柳白所讲,这位千古一帝岂能没有考虑? 近些年的军功赏赐愈发少,虽是有休养之政,但百姓依旧困苦! 如何将大秦另一条腿迈开,成了至关重要的难题! 工农... 这个阶级行吗? “启禀陛下,工匠,农民!实为国家之本!” “工匠造物,农民耕田,方才有了国家根基!只有促进,扶持,咱们大秦才会愈发稳固!” “而臣所言,富秦之法,便是如此!” “昔年商君献策,以改革这个美人,使大秦拥有对战六国的强横国力!” “如今,臣柳白虽是见识浅薄,亦要献上工农这个相貌平庸,实则愿意陛下打理国家内政的主妇。” “有此女子在,食饱穿暖,无内患矣!” “不知陛下,是否愿意将这个容貌平凡的女子,纳入后宫?” 柳白对着始皇陛下长长作揖,沉声开口。 虽是表情平淡,但其实心中已然翻涌! 工匠,农民! 这两个阶层,死死顶住一个国家的压力,也承受了太多! 明明是基石,却为肉食者所鄙夷。(肉食者:上位者,掌权之人。) 柳白进献的富强之法...正是工农! 此二者,相辅相成! 工匠制造工具,农民耕种更多。 没有了粮食的忧虑,工匠自然能安心创造! 至此,方才能形成国家层面的良好循环,也就是柳白心中的... 富秦! 麒麟殿内,沉默一片! 就连原本嚷嚷着要惩治柳白的叔孙通,此刻也是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按照柳白的理论,工农乃是富秦根本,那他叔孙通说工匠发明的器具都是奇技淫巧.... 亡秦论,是站得住脚的! 想到此处,叔孙通冷汗直流! “这样的丑妇...” 始皇陛下缓缓起身,眼神锐利如剑! 没有看向柳白,也没有看向叔孙通,更没有扫视殿内群臣,而是透过麒麟殿的殿门,看向外面的天空。 “朕得之,便立为后,兴大秦之业,定万世之基!” 威严的声音响起。 这一刻,始皇陛下仿佛并非是在宣告自己同意了柳白所请, 而是在昭告天地皇祗! “咔嚓!” “轰隆!” 咸阳城上方,乌云密布,隐约电光雷鸣! “锵!” “朕昔年欲铸一把王道之剑“以七国为锋,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乃王道之剑!” “今秦剑铸成!” “自以秦剑庇护万民!” 始皇陛下一把将腰间‘天问’拔出,遥指苍穹。 “工农...” “工农...” 喃喃之间,不似与群臣说话,反而像是在问天一般。 “轰!” “轰!” “轰!” “...” 雷霆之威,刹那而过,闪耀天际! 一连九道炽烈白电,似九天落下,骤然劈在麒麟殿外摇曳的黑水玄旗之上! 然... 电闪雷鸣之间,玄旗不倒! 雷霆之光映照中,始皇陛下剑指苍穹! 何等的冷漠, 何等的高傲, 何等的....战意昂扬! 千古一帝,问天,天敢不答否? “陛下!” 王翦颤抖着嘴唇,看着始皇陛下,眼眸竟是略微闪动泪花! 天上地下,唯有一人! 古往今来,亦只此一人! 天问问天,始皇问而天地惧! 大秦... 威武!!!! .... 第82章 引刀割面 “呼...” 柳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章台宫的。 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之间,仿佛被李斯拍了两下。 “柳公,你怎么了?” 龙且随意得将农尚和墨山二人扔进另一辆马车的车厢,而后搀扶着柳白满脸疑惑。 “没...腿软、” 柳白苦笑了一声。 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霸气! 以前看过的小说,什么主角虎躯一震,王霸之气侧漏,都踏娘的是放屁! 始皇陛下以剑指天,喝问苍穹,这才是真正的霸气! 千古一帝....史书描写,不过其万一而已! 柳白甚至有理由怀疑,咱们这位始皇陛下去泰山上面封禅,压根儿就不是表露大秦功绩的,而是给天道两个嘴巴子的。 “啊?” 龙且挠挠头,更加不懂了。 “行了,回去吧...也就你家柳公心志坚毅!不然还能走着出来?” 柳白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也是恢复了镇定。 至少...自己总算是将一个魁梧得如同王贲一样的女子,给送进始皇陛下的‘后宫’中去了。 陛下后续的政令其实无外乎两点:一则颁布了荒田开垦的促进政令,自今日起,开垦荒田,免纳三年税。 二则打造曲辕犁,耧车等农具,在咸阳郊外的农户家中开始发放,几日效果下来之后,再推广全国。 三则打造农具的费用,由国库承担。 第四点嘛...就是墨山晕过去的政令了。凡发明农具,并且切实有成效,则有国赏!这曲辕犁和耧车,各拿了两千大钱! 当然,这第四点有着些许‘千金买马骨’的意味,群臣也是心照不宣。 在最后退朝之后,李斯率先迈出麒麟殿,仿佛自言自语得说了一句:“若有人阻挠新政推行,老夫定公办呈明陛下”。 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实则极为重要。 毕竟...开垦荒田,发放农具,这其中的利润,官员眼红。 农户有钱,不肯为世家贵族,乡绅土豪耕种,这又是利益侵害。 不足细道也... 可以说,李斯为了柳白这一句话,几乎是硬生生将刀架在了百官的脖子上。 其中情谊,柳白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尽在不言中。 .... 街道之上,柳白于车厢之中闭目养神,竟是沉沉睡去。 他柳白再厉害,也是个人! 进献工农富秦之策,目睹始皇问天,雷霆霹雳的场景,心神激荡之下,会累也是正常。 而龙且似是察觉到车厢之中的安静,马车放缓了步子,竟是在街道上缓行。 沿途的叫卖声,百姓的笑声,让柳白睡得格外香甜。 “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似是梦话,似是感慨。 ... 一个时辰后, 当柳白从车厢上下来,还没进门,就发现两人持刀! “你们想干什么!” 龙且怒喝一声,一步踏出,将柳白牢牢护在身后,双目怒视眼前二人。 正是农尚与墨山。 就连柳白,也是眼神之中有着浓浓疑惑。 这俩货,不会觉得拿着刀就能看似本相吧?这刺杀也太低级了点吧? “砰!” “砰!” 然而,两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农家侠魁和墨家巨子,同时重重跪下,而后猛然抬头! 二人脸上,竟是老泪纵横! “柳相今日于朝堂所言,我俩身为农墨之人,皆是拜服!” “如今陛下赏赐,亦是不追究我农墨两家往日之事!” “柳相对我农墨两家,十二万子弟,有再造之恩!” “我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报柳相!” 墨山沉声开口,脸上哭得丑陋无比! 柳白听得嘴角疯狂抽搐! 你踏娘的...长得比丑八怪还丑八怪,来一句以身报我?报个屁啊! 人家英雄救美是美女以身相许,你们俩大老爷们给我来这套? 柳白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然而... “锵!” “锵!” 农尚和墨山二人,同时拔刀! 此举将龙且吓了一跳,身上肌肉竟是在霎时绷紧,随时就要出手,终结两人性命! “唰!” “唰!” 寒光闪动, 鲜血潺潺! 农尚和墨山二人,竟是同时引刀割面:“自今日起,我二人性命,便归柳相所有!” “柳相所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竟是...割面礼! 在大秦,重罪之人,会在面上赐字,终生抬不起头。 然而...还有一种,是引刀割面,这就是割面礼! 凡行割面礼者,寓意对主家忠贞不二,别说是叛乱了,就是他人诋毁,也要以命相搏! 家臣! 最为忠贞的家臣! 这是从周朝之时,便流传下来的礼仪! 即便是扶苏,仁德之名满天下,也无人为之引导割面! 而现在,柳白有了,还是俩! 这俩手下,还有十二万子弟? “请柳相,收下我俩!” 农尚和墨山,同时磕头! 鲜血与泥土混杂,略显黯淡! 但这, 就是最为质朴的忠诚! “快请起!快请起!” “龙且,快去请大夫!” 柳白微微一愣,而后连忙将二人扶起,直接对着龙且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得,龙且是既委屈,又委屈! 人家对你割面示忠,我去请大夫...柳公,我这是煞风景啊! 然而... 柳白这话说出口,二人哭得更厉害了。 “柳相未言让我二人办事,先言医治!此等关怀!我二人...我二人...” 农尚哭得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二人之忠,本相从未怀疑过!” “而且,从一开始,你二人便不是本相的家臣,而是家人!” “肘,跟我进屋!” 柳白将二人扶起,而后给了龙且一个眼神,示意这混小子赶紧去找大夫。 他奶奶的,冷兵器来一道大口子,这俩货真不怕破伤风啊? “多谢柳相!” 农尚和墨山,异口同声,猛然用满是灰尘的袖口擦了一把血迹和泪水。 尘土,血迹,泪水,混在一起,要多骇人有多骇人。 然而,二人不觉丢人,反而更加挺起胸膛! 他们... 骄傲! .... 感谢渣男哥的三个大神认证! 感谢星月姐的大神认证! 加更一章,暂时小欠一下哈!主要是写政哥那里,把我自己写激动了,写着写着,自己都吼了一句:‘大秦威武’,然后就写累了... 明天依旧加更哈! 扣扣峮,7.3.9.9.8.7.8.5.9. 第83章 一声令下,数万子弟进厂打工! “行了行了,你俩别磕了!再磕下去,本相都要折寿了!” 入府之后,柳白又是一阵无语。 这特么农尚和墨山二人,又开始磕起来了。 脸上的刀伤血是止住了,结果脑门儿又磕出血了!咋滴,期望给我献血呢? “多谢柳相!” 农尚和墨山对视一眼,也是面露笑容。 虽然与柳白相处不久,但其实他们二人也发现了。 别管这位柳相在外面的‘屠夫’称号,实则对自己人,还是格外亲近的。、 越不拘泥于礼数,就越代表这位柳相将你视作自己人。 “此番陛下朝堂之上虽然没有言语农墨两家的事情,但是不说...便是最大的恩赐。” “这一点,朝堂上那些人精也是明白的,如今只要你们别再有对抗大秦的心思,基本没有问题了。” 柳白随手将两块丝绢扔给二人,淡淡开口说道。 昔年农墨两家阻挠大秦一统天下,这种事情可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说。 如今陛下默认,已经对农墨两家是天大的恩赐了。 “柳相,墨山有一事不明...” “我们...真的这么重要吗?” 墨山先是眼神一喜,而后满怀忧虑得开口问道。 这次可算是夸了个海口,还是当着始皇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 这要是没作出点成绩来... 别说他们农墨两家如何了,就连柳白本身,怕都是自身难保。 “相信自己。” “工农的力量,不可战胜!” 柳白重重点头,眼神坚毅。 “昔年商君的强兵之策,实则已经进入桎梏,唯有工农发展,我大秦的基业方可再上一个台阶。” “国运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你们,就是大秦的两只船桨!” 柳白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眼神深邃。 从某个角度讲,大秦完全就是大宋的反面。一个内政繁荣而武力衰弱,一个铁骑威武却内政见效甚缓。 以国论,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不知如今,我们能做些什么?” 农尚略微犹豫,开口问道。 农家的弟子派出前往百越,短时间内肯定没有音讯,难道就只是耕田? “很简单,先将曲辕犁和耧车推广开来。” “陛下也颁布了关于开垦荒田的优惠政令,趁着此时机,先将粮食产量搞起来。” “而墨家...” 柳白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出:“墨山,有一件事,本相犹为在意,故而询问你一番。” “柳公请讲!” 墨山微微一怔,而后点头。 “门户之见,这种事情,在你们墨家...严重吗?” “如果本相想让你将墨家的工艺传出去,不知你墨家内部,是否愿意?” 柳白开口问道。 他来到大秦之后便是往着朝堂的方向走,对于门派的这些东西还真不太了解。 门户之见,在史书上写的很多,甚至许多武艺,技艺,智慧,都是因为这四个字失传的。 别的不说,光是易经,也是三失其二,只有《周易》流传后世,《连山》《归藏》二书,被湮没于历史之中。 “柳公,对于门户...我墨家倒不如寻常门派一般。” “我墨家先贤,本身就秉持‘兼爱’一想,传输知识,教导,也是先贤遗训。” 一听这话,墨山反而展颜一笑。 当然,这个展颜...有点丑。 “既是如此...那便好!” 柳白松了口气,微微点头道:“开工坊吧!” “让墨家弟子,尽数进入工坊,并且后续招收工匠,传授他们技艺。” “曲辕犁,耧车这些基础的农具是可以直接教授的。咱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将国家这个基本盘做大。” “然后你墨山,再从墨家选拔出精英弟子,本相到时候会为你们拨款,成立研究所,专门研究新兴工艺。” 说到这里,柳白莞尔一笑。 想不到,他一声令下,就要能让数万墨家弟子进厂打工,这感觉就有点像在后世,一声令下,十万死士冲业绩一样。 “工坊没问题...我墨家弟子本身就是工匠拿手。但是这研究所...” 墨山微微一愣,表情有点古怪。 话说半句,没有全部说出。 新兴工艺这种东西,研究难,但是学起来肯定没这么难。若是这些工艺也流传出去,若是为匈奴,百越掌握...抑或是有反秦之心的叛乱之人... 这可是很危险的。 “研究所的话,咱们就秉持一个原则。” “装备一代,研制一代,预研一代!” “在没有反制手段的情况下,研究所的一切新兴发明,都处于绝对保密的状态,一旦有人泄露,本相诛其九族!” 柳白淡淡开口。 然而,这话语之中的杀气,却是浓厚无比! 这种关乎大秦的大原则上面,绝对不能有任何偏差。 “诺!” 听到这话,墨山非但没有寒心,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自己是匠人,自然明白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别的不说,在昔年战国之时,墨家的守城器械,能顶多少兵马啊! “工坊这种基础的建设,你现在就可以着手去办了。” “到时候这些研究经费....” 柳白开口吩咐。 曲辕犁和耧车这些东西,早用早好! 而且这玩意儿也不怕泄露工艺,毕竟成品人家拿到,稍微看看也差不多会了。 至于研究经费嘛... 柳白眸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 现在街道上面很热闹嘛...应该是猪肥了,可以杀了! “龙且!” “去找六公子借三万大钱,抬着箱子去举贤堂,求购纸张!” “记住,态度嚣张一点!” 柳白淡淡开口,吩咐了一句。 “诺!” 龙且沉声应下,虽然不知道柳公什么意思,但是... 嚣张嘛....他们锦衣卫非常在行! 第84章 韩信咸阳漂流记 “滚滚滚!我家老爷哪有空见你这么个乞丐!” “砰!” 又是一家大门紧闭。 一名落魄的剑士被门房推搡离开。 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但剑士再抬眸,眼神之中依旧坚定,仿佛是从未怀疑过自己一般。 “小哥儿,劳烦将此板呈于李信将军。” “韩信胸中韬略,只想入伍报国!” 然而,备受冷眼的剑士,对这么个‘狗眼看人低’的门房,依旧是没有动怒,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木板,上面有用剑刻的字。 竹简这种金贵东西,哪是他韩信用得起的? 而字嘛...则是韩信小时候在某位乡绅家附近偷听偷学而来的。 不过,当木板掏出之后,那门房的眼神也是微微一变,脸色也有略微缓和。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读书写字的人,都不一般。 但再看韩信那破烂的衣衫,门房还是接过那木板,决定到时候交给管家也便罢了。 至于木板到不到得了老爷手中,那就看造化了。 “多谢。” 韩信道谢,而后转身离去。 沿途街道,多有叫卖声。 甚至有个地方,有乌泱泱一群人围观,听那呼声,仿佛是什么‘三万大钱求购’。 而这些事情和人,完全没有影响到韩信,他只是不断得求见大秦的诸位将军。 半个时辰之后,韩信抬眸。 终于,这坚定的眼眸之中,有了些许波澜。 王府! 大秦战神,王翦老将军的府邸!其子王贲,亦是当朝通武侯。 一门双武侯,大秦军功最盛! 虽然他韩信一直以王翦为目标,但....此刻二人身份,乃是云泥之别,他又如何不忐忑? “小伙子,有何事吗?” 就在此时,一名老者打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愣神的韩信。 “无...无事!” 不知为何,韩信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略微结巴。 武成侯和通武侯的压力,还是太盛了。 “如此啊!” 老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而后竟是想要离去。 看着这威严的府邸,韩信握紧了拳头,咬了咬牙,压抑着发出声响:“老人家...” “哦?又有事了?” 老者眼角带笑,甚至有些许揶揄。 “老人家,我想拜会王老....通武侯,老人家可否帮我递交拜帖?” 韩信那坚毅的面庞,竟是略微局促起来,伸手入怀,摸出木板,仿佛又觉得不太合适,思索要不要扯下自己的衣袍写一封拜帖。 至于拜会之事...他本来想说拜会王老将军的,但是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改成了通武侯。 “我看看。” 老者仿佛没有察觉韩信的局促一般,一把就将韩信手中的木板夺过。 上面的字也很简单:“淮阴韩信,习军略,欲报国!” 字虽 简单,但是...老者的眼眸之中,仿佛有别样的神采。 “别递了。” “老...老将军,现在已经不问军伍了。至于通...通武侯掌管的咸阳之外的虎贲营,咸阳重地,你觉得可能让外人入伍吗?” 老者说话略微磕绊。 “如此...” 韩信一脸失望,细想也是如此。 为将者,胜战不难,能胜到最后,才是最难。 王老将军此等军功,岂能不知其理? 既是自断羽翼,又如何会节外生枝? “多谢老人家!” 韩信对着老者微微行礼,不知为何,他就是对面前这位老者有种说不上来的好感。 说罢,韩信便准备离去,身形有些落魄。 “小伙子,这样的木板,投过几家了?” 忽然,老者叫住韩信,开口问道。 韩信回身,苦笑一声道:“五家...石沉大海。” “嗯...确实,就现在这种情况,咱们大秦的武将想军功都想疯了,哪有什么心思提拔新人,你又不是柳白身边那个长得跟黑熊一样的家伙,一眼就能让人相中。” 老者抚了抚胡须,连连点头。 如此模样,韩信哭笑不得!这老人家安慰人的本事...可太拙劣了吧! “有个不算武将的武将,甚至是我大秦军伍之耻,但偏偏这个家伙或许最有可能成为你的贵人,你愿不愿意去试试?” 就在此时,老者仿佛是惜才一般,开口喊了一句。 此话说出,韩信猛然抬眸! “请老人家指教!” .... “喝!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你们挡得住吗?” 咸阳宫内,七公子嬴高一拳将一名禁卫震飞出去,洋洋得意。 “七公子打得好啊!” “七公子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放屁!难道天上就不是第一了吗?天下无敌,天上亦是无敌!” “....”、 一道道违心的夸奖声骤起。 虽然词汇匮乏,但胜在诚心呐! 这位七公子不知怎么的,就从陛下那里讨了一道手令,从禁卫划了三十人走,说是陪自己练武,维护大秦正义。 “行了!今日是咱们大秦正义小队第一次出战!” “记住,胆敢扰乱市场治安的人,直接打!打完扔牢狱之中去!” 嬴高不耐烦得摆摆手。 这帮子家伙,拍马屁一点都不用心! 不过自家六哥拜托自己好好在盐铺周围巡逻的事情,他嬴高也是上心的。 如今六哥的‘老六盐铺’愈发显眼,听说那些个盐贩子背后的势力也是蠢蠢欲动了,这不正是他们‘大秦正义小队’出手的好时机吗? 贯彻柳师教导,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让他们知道,正义的力量! “诺!” ‘正义小队’的禁卫面面相觑,而后齐声应了一口。 说真的....这名字是真难听啊! “出发!” 嬴高一挥袍袖,雄赳赳气昂昂,带着小队就朝着‘老六盐铺’去! 为哥哥保驾护航,这是弟弟的责任呐! 第85章 大秦正义小队,正义出击! “盐贩子压榨我们,世家欺负我们,现在连地痞无赖都凑热闹,那就打!” “往东面打,打死这个姓江的光头!” “兄弟们,揍他们!” 当大秦正义小队来到正阳街道之时,赫然发现已经乱作一片! 而闹事的地方,‘恰巧’就是嬴彻的‘老六盐铺’! 一群地痞无赖,正挖着鼻孔不屑得看向百姓。 别看百姓们叫得凶,但是实际上...真就没人敢出手。 原因很简单...当街斗殴,那可是要被入刑的。 “我家老爷昨天吃了这盐铺的盐,现在闹肚子了,我们来讨个说法,乃是法理之中!” “在讨出说法之前,我们是肯定不会走的!” “你们要买盐,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不会阻挠!” 为首的一个地痞十分有‘礼貌’得开口说道。 然而,说是不会阻挠,实则数十名大汉挡在门口,硬生生半步不退,寻常百姓谁能进去买盐? 如此模样,百姓也不傻,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各个义愤填膺。 “公子,好像乱起来了!” 一名禁卫...不对!大秦正义小队的队员开口说道。 “放屁!” “这是好像乱起来了吗?这是已经乱起来了!” 嬴高直接一巴掌拍在这名‘队员’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得开口说道:“说了多少遍,叫我队长!正义的大秦队长!” “好的公子!” “那公子,咱们去制止一下吗?还是说咱们劝他们赶紧离开?” 队员缩了缩脖子,十分老实。 “老师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嬴高揉了揉手,嘿嘿一笑。 此话说出,队员皆是不明,这跟什么子又有什么关系。 “意思就是,劳资不想说话,直接用怪力将他们打得神志不清!” 嬴高嘴角一咧,竟是直接冲了上去! 如此模样,莽夫得一塌糊涂! 大秦正义小队....出击! “怎么?你们想要阻挠我们维护自家老爷的权利吗?” 地痞无赖还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狂妄至极得发问。 这些个百姓虽然恼怒,但当着是一点办法没有。 “砰!” 然而,话音刚落,便有一人,魁梧至极,直接冲了进去,一拳头就将正在挖鼻孔的一个无赖给揍飞。 手指插在鼻孔之中,吓人得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喧闹的正阳街道,顿时为之一静! “老师说,既来之则安之!” 那突然冲进来的莽夫,揉了揉拳头,似是有点满意,得意洋洋得开口拽了一句文。 “什么意思?” 为首的无赖都傻眼了,本能得发问。 “既然来到这里了,那就直接安葬吧!” 嬴高连忙将自己的双拳放置在身后,作出一派负手而立的高人模样,学着柳白的话,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有文采的和没文采的都沉默了! 这特么是这么解释的? 街道之上,一些寻日之中被百姓们推崇的‘知识分子’,顿时额头冷汗直流。 这是哪位大文豪解释的啊,他们没听过啊! “阁下是何人?” 无赖头子本来准备动怒,然而看见这莽夫身后,又是走出三十名魁梧大汉,顿时心中一惊,沉声开口问道。 若是能拉上关系,私底下是可以解决的。 为了这个‘老六盐铺’,整个咸阳的盐商,甚至是大秦的盐商都舍得出钱! 很舍得的那种! 一听到无赖头子发问,原本还在装高人的嬴高瞬间眼睛狂喜,也顾不上摆什么姿态,连忙开口,生怕对面这个家伙再说些什么破坏此时的意境。 “既然你诚心诚意得发问了!” “那本公子...咳咳!那我就大发慈悲得告诉你!” “为了防止大秦的治安被破坏!” “为了守护大秦的和平!” “贯彻爱与真实的正义!” “严肃而又强大的威武男人!” “我们是穿梭在大秦的正义小队!” “和平,温暖的大秦,由我们来守护!” 这一段话说出,整个正阳街道都沉默了! 此刻,无论是地痞无赖,还是围观百姓,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 尬! 尬到所有人,想用脚指头,原地再挖一条正阳街道... 大秦正义小队?!!! 谁起的名字?!!不丢人吗?!!! 而嬴高身后的汉子,皆是低下脑袋! 天娘勒!他们以前是禁卫,威风八面,多好啊!现在来个正义小队,过年回家,估计要被七大姑八大姨笑死! 一名小队队员实在脸红得不行,将自己的领口微微一拉,挡住了下半张脸! 而这么一挡,周围的队员瞬间像是发现了财宝一般,纷纷效仿! 大秦正义小队,除了嬴高一人,其他三十人皆是蒙住半张脸! “你...” 无赖头子一时语噎,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当然,他也不用说,因为嬴高自己精心准备的台词已经说完了,管你想要说什么? 揍! “行动!” 嬴高一声令下! 大秦正义小队,正义出击! 出于内心最深处的羞耻感,这些队员下手极其之重! 反正是公子高带队,还是在街道上作乱的歹徒,打断几条腿...问题不大! “啊!!你们...驻守!” “我是...我是陈...啊...” “是治粟内...呜呜呜!” “...” 一道道呼喊声此起彼伏,但嬴高手下的正义小队,没有丝毫留情面,动作如风一般! 嬴高看着这个场面,连连点头! 果然啊!老师的教导都是对的啊! 什么开场讲废话,如果不是为了装逼,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动手! 什么?打错了怎么办?劳资是大秦正义小队,正义能有错吗? 原本嚣张的地痞无赖,几乎就在盏茶时间之内,被嬴高带来的禁卫尽数收拾捆绑。 所有百姓都傻眼了! 别管这个正义小队的名字有多难听,至少...这身手是真强啊! 而且...这下手太狠了!方才还对着嬴高说话的无赖头子,此刻直接被扇成了猪头,至于手脚... 不好意思,对公子不敬之人,大秦咸阳宫的禁卫,可不会丝毫手下留情,直接手脚全部打断! 若非要问话,这小子绝对活不过明天! “诸位,我大秦正义小队,乃是执行正义,维护治安!” “这些人,我们会送到府衙审理!” “诸位乡亲父老,可以进去购买食盐了!” 嬴高微微一笑,对着周遭百姓抱拳行礼。 毕竟也是大秦的公子,虽然是个莽夫,但是礼仪还是知道的。 上一刻还是凶神恶煞将你腿脚打断,下一刻便是彬彬有礼! 如此强烈的反差,反而让百姓对之好感倍增! 大秦正义小队...这名字算是在咸阳百姓的心中留下了! “好!干的漂亮!” “大秦小队!” “正义队长!干的漂亮!你,是我们大秦百姓的守护人!” “爱你!” “....” 一道道欢呼声响起,嬴高笑容愈发灿烂。 一个人一百大钱....待会儿找六哥要个一万,不过分吧? 大秦正义小队,行动也要经费啊! .... 话分两头,此刻的丞相府门外,来了一名衣衫破旧的落魄剑士。 微微抬眸,又重新眼帘低垂。 大秦武将之耻... 我真的要投奔这位柳相吗? ..... emmm,嬴高这里写的有点搞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不能的话。我明早起来改掉。 感谢星河姐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爱你们哟,啾咪! 第86章 你小子是钻裤裆的那个韩信? 第86章:你小子是钻裤裆的那个韩信? 韩信右手拳头紧握,抬眸看向这座威严的丞相府。 脑海之中,不断回想起那个老人的嘱托:“要想敲开这位大秦武将之耻的府门,必须要用些非常规的手段!” 想到此处,韩信原本还在犹豫的面容上,居然罕见得出现了几分古怪之色。 思虑再三,韩信上前两步,将手放置在门钹之上,连续敲了两下。 而后... 高声大喝:“求见!我大秦柳白将军!” 没过多久,便有一门房打开府门,看着面前之人,面色古怪道:“阁下是...” 韩信整理了一下衣襟,沉声开口:“淮阴韩信,求见我大秦全胜将军,柳白将军!” “还请小哥通禀!” .... 府邸之内,柳白正敞开衣襟午睡。 如此模样,若是朝堂官员见了,一定要骂上两句‘衣衫不整’,而陈伯却是笑意吟吟,只会开心得夸两句‘自家少爷睡的真是香甜’。 当然,若是这午睡姿态流传到房间,恐怕柳白那‘不羁风流’的名声又要更盛三分。 “少爷,少爷!” “外面有人求见!” 就在柳白正睡的爽的时候,门房匆匆跑来,开口禀报。 看见柳白正在午睡,门房脸上流露出后悔的表情。 “不见不见!没看我正睡觉呢吗?” 柳白不耐烦得摆了摆手!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咱午睡啊!起床气不至于,但是中午睡觉被打扰,那是真的火大! “可是少爷...此人说..求见我大秦全胜将军,柳将军啊!” “小的听他说得好听,便来禀报了!” “少爷,您要不喜,小的将其乱棍打出。” 门房一脸委屈得开口说道。 说实话,他也就是图个新奇。毕竟谁来这丞相府,说的不是求见‘柳相’? 这落魄剑士说的是求见‘柳将军’,他也就来通禀一声了! 然而... 原本还满脸不耐烦的柳白,在听到‘柳将军’这三个字的时候,‘骨碌’一下便是翻身站起,眼神之中全无睡意! 一双好看的眸子,笑得都快开花了! “什么人这么有眼光?” “快!此等有眼光,有见识的高雅之士,绝对是我大秦的肱骨之才!让他进来!” “啊!” “不对!怎么能让他进来呢!吩咐后厨,备下宴席!本相...不对!是本将军,亲自相迎!” 柳白一连说了数句话,手上也没闲着,用着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衣服穿好的同时,还直接穿鞋,朝着门外就跑! 如此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惊世大才来拜访了呢! 就连前来通禀的门房,此刻也是直接愣住了! 自家少爷如此欣喜失态?!!这辈子都没见过啊! 当然了,这也是情理之中。 他一个小小的门房,哪里知道柳白的‘鸿鹄之志’? 始皇陛下昔日一句‘懿文宫掌书’,毁了柳白的‘武侯梦’,此刻有人喊他‘柳将军’? 知音呐! 这种感觉,不就是伯牙遇到钟子期,诸葛亮遇到刘备,西门庆勾搭上了潘...呃.最后一个不算! 而且,还说的是全胜将军? 四舍五入一下,咱柳白柳将军的战绩,那可是比王翦这武成侯还好看呐! 如此佳人,柳白岂能怠慢? 几乎是百米冲刺一般的速度,柳白便是跑向大门。 身后的门房虽是傻眼,但还是懂事的。 自家柳相都说了要设宴了,他得赶紧去通知啊! “我终于明白当年西门庆为什么这么欣喜若狂了,这种感觉...倍儿爽啊!” 柳白美滋滋得在心头想道,跑步的速度却没有分毫削减。 然而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柳白却是微微一愣。 只见门口一人, 身着一袭灰色劲装,怀抱一柄十分陈旧的长剑,眉目之上,尽显英毅。 不过,这面容上的菜色,足以能看出此人是一个三餐不济之人。 好一个穷困英雄! 柳白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韩信看着面前奔跑而来之人,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眼神激动! 多少次碰壁!今日终于见到了大秦实权之人! 这位可是大秦左丞相啊! 如今居然....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便是奔跑而来? “你是...” 柳白站定,开口问道。 “拜见柳将军!” 韩信连忙行礼! 他可没有官身,见到官员若不行礼,那可是不敬之罪! 更何况现在还是在丞相府的门口拜见当朝左丞,他韩信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然而... 对于他这一声寻常的拜礼,柳白直接双目微闭,嘴角疯狂上扬:“你叫我什么?” “柳将军!” 韩信微微一怔,想起老者的嘱托,面容古怪得试探性再说了一遍。 这次开口,柳白脸上的喜悦之色更甚! “快快快,进来!” “本将军已然设宴,壮士入席,咱们详谈!” “本将军乃是领兵打仗,攻克军伐之人,慧眼无双,一眼就看出壮士是个人才啊!” “快快快!咱们走!” 柳白不由分说,拉着韩信便是朝着丞相府内走去。 至于怀疑来人是不是好人这个问题嘛... 开玩笑,不说丞相府邸之内戒备森严,光是韩信站在门口,至少就有三十柄劲弩发着寒光在暗处对着他了。 更何况... 一个能慧眼识名将的壮士,能不是好人吗? 赶过来保护柳白的龙且挠了挠头,不太明白自家柳公为什么这么开心? 不过... 这剑士,似乎却是有一股气质。 一股...让龙且都赞赏,但却说不出来的气质。 .... 丞相府的后厨非常厉害,特别是还有柳白的调教,不过三两柱香的功夫,一些比较简单的菜式便是端上来了。 至于等待的时间,韩信瞳孔都是猛颤的。 因为... 这位柳相一直是在让他多喝点,多吃点点心,似乎是生怕他饿着一般。 好不容易开席了,韩信端起酒盏,目光看向坐在主座的柳白,先是微微躬身,发自内心得行了一礼,而后感动得开口: “淮阴韩信,乃是一介破落之人,何德何能,引来柳相...将军倒履相迎!” “韩信....饮尽!难表感激之情!” 说罢,韩信将酒一饮而尽。 柳白微微一笑,开口道:“嗨呀!韩信你慧眼识名将,咱们是英雄惜英雄!出门欢迎你韩信乃是...” 话说到一半,柳白笑容瞬间凝滞,眼睛瞬时瞪大! “等等!你小子是韩信?” “淮阴的韩信?” “钻裤裆的那个韩信?” 第87章 你来我丞相府,便是最大的错误! 听到柳白这话,韩信人都傻了,整个人脸色古怪至极,细细看去,竟有羞愧之感。 钻人裤裆... 被当朝左丞,当面说出来,这种事情..能不羞耻才怪啊! 然而,柳白震惊的点,当然不是在胯下之辱的这件事上。 而是...面前这家伙,是兵仙啊! 成语制造机的兵仙韩信啊! 四个月还定三秦。 擒魏、破代、灭赵、降燕、伐齐! 这家伙是硬生生将史书武力值第一的西楚霸王项羽干死的兵仙啊! 自己还没腾出手去淮阴找,这位兵仙自己找上门了? “韩信壮士,切勿见怪!” “实乃见到了倾慕之人,本将...咳咳,本相难以自已罢了!” “淮阴胯下之辱,虽是小事,但追究到底,也算是坊间寻衅,无打斗,亦要由官吏记录,上呈咸阳,丞相府过目!” “本相翻阅至此,也是由衷感慨壮士忍辱负重,定是心中有大志者!”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小小屠夫,竟觉羞辱与你,实则可笑至极!” 柳白看着韩信的表情不自然,也是连忙开口说道。 当然,这一次他可没有什么脸面自称‘本将军’了。 自己那点战绩自己清楚,三万铁骑打七千,这种全胜说出,在兵仙面前简直就是在说笑!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柳将军竟是如此想?” 韩信微微一愣,面色激动不已! 胯下之辱一事,他韩信岂能不在意。 但这股子气,就是在心中,推动着他往上不断拱! 如今遇到贵人,居然明白自己心中想法,韩信甚至生出一种知己之感! “信长于淮阴,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 韩信起身离席,对着柳白长长作揖,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表情一变:“停!” “咱们好好说!” 好险,差点成董胖子了,这些个武将表忠心的话术,合着都是千年传下来的? “咱们先说,你在丞相府门口喊‘柳将军’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白看了一眼韩信,开口问道。 知道这家伙是淮阴来的,那自然不可能是朝堂的破落子弟,那这来丞相府,自然是有人指点了。 他柳白现在也是冷静下来了,先问清楚,再做打算。 若是寻常人才,收了也便收了,不过就是安排的问题罢了。 但是这位是兵仙呐...天予不取,这种暴殄天物的事情,他柳白深恶痛绝! “柳将军,信入咸阳多日,往各个将军府邸投拜帖,然均石沉大海。” “后于王老将军府邸之前踌躇,幸得一老者,开口指点,明言呼‘柳将军’,便可光明。” “故而信如此为之。” “若有不敬之处,将军尽罚吾身,与他人无尤!” 韩信还是很有担待的,直接开口就将事情的原委说出了,并且表示愿意一力承担。 毕竟,在咸阳城内,想要瞒住一个丞相,那难度可不小。 而柳白听完这番话,心中直接对着王翦这位老将军破口大骂! 这老狐狸太贼了! 又想隐下自己,又不忍看着人才不能为大秦所用,直接就扔到自己来了。 不过.... 柳白忽然想到一事,面色略微好转。 王老将军教韩信叫自己‘柳将军’?那是不是代表着,王老将军也承认我柳白是大秦的武将了? 如此想法一冒出,柳白瞬间觉得有点美滋滋的。 大秦的武将啊!这名头,想想都开心,这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韩信...” “其实你所求,本相猜测也可以猜测出一二。” “你所求,无非军职,而后以毕生所学,博取军功。” “以你的才华,本相能看出,不可限量!我大秦乃是军武立国,对于有天分的将领,自然厚待!本相身为大秦左丞,也有提拔之责!” 柳白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韩信原本坚毅的面容,也是瞬间浮现喜色! 果然! 如同那位老者所言,当真有用! 这位柳相,当真是看重自己了? 有了丞相提拔....至少,他韩信有了能展示自己才能的舞台了! “信,多谢柳...” “但是,我拒绝!” 韩信感激的话语还没开口,原本一脸微笑的柳白,瞬间表情严肃。 此话说出口,整个厅堂之内,为之一静! 韩信原本火热的心,在‘拒绝’二字出来的时候,如坠冰窟! 从幸福,掉入绝望,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一刻,韩信面容苦涩无比! 是啊! 我不过是淮阴一穷苦剑士,何德何能,由柳相亲自提拔? 况且..男人怀才,若女子怀胎,初时不显! 自己又没有展示自己军事才能的机会,如何能让这位手握大权的丞相相信自己? 这种事情,若是他韩信自己在柳相的位置,恐怕也不会答应吧! “你且不要沮丧,听本相言!” 柳白看了一眼韩信,见其面色苦涩,立刻明白了其心中所想,大喝一声! 这一声,如同钟鸣,在韩信耳边炸响! 原本心中困苦,顿时一滞,韩信略微茫然得抬眸,发现柳白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右手搭在自己的肩头: “韩信,你的才能,本相从未怀疑过!本相甚至可以断言,待到王老将军彻底退出军伍,你必是我大秦军伍的扛鼎帅才!” 柳白沉声开口:“但是,你入本相的丞相府,是一个错误!” “从你走入这丞相府的这一刻起,你就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被龙且直接打断腿,扔出去,然后找个大夫医治,前往北方代郡入伍,用实打实的军功,博最坚实的将军之位!” “第二,当本相的门客,本相会将你安排妥帖!但是...你此生,永远做不到大将军一职!无论何时,你的头上,始终会有一位老将压着你!” “这其中利害...你可明了?” 柳白说出这番话之时,内心也是痛苦不已,! 韩信有帅才,日后成就,不一定会在王翦之下! 但是...他柳白是丞相啊! 第一个选择,便是将韩信的政治立场树立在他柳白的对立面,那么日后无论何人登上储君之位,他韩信便是制衡自己的一枚棋子,自然而然能有机会触摸到大秦将领第一人这个位置。 而第二选择...当他柳白的门客,那么上限也被按死了! 大秦将领第一人,与之绝对无缘! 这是朝堂的争斗,与才能...无关! 柳白说完那番话后,便一言不发,盯着韩信的眸子,静静等他的答案。 是要寻求一帆风顺,但有桎梏的军伍将领之位? 还是历经磨难,最后用敌人的尸体,硬生生爬到那将领的巅峰? 这一切...都在等韩信,自己作出抉择! 在柳白的注视之下,韩信嘴巴微微张起缓缓开口。 第88章 国士无双 “柳相,不知此事,是否任由韩信来选?” 韩信面色沉稳,缓缓开口。 此刻,他已然不是称呼柳白为柳将军,而是称呼为柳相。 这种称呼上的转变,其实并不单单是职务上的转变,更深层次的理解,恐怕只有韩信自己才能清楚了。 “那是自然!” “在这一点上,本相尊重你的选择。” 柳白微微点头,沉声开口道。 “那么...” 韩信微微沉吟,而后对着柳白长长作揖,接着顺势缓缓拜伏。 “信远居淮阴,柳相却知我,重我,亦愿意予我选择!” “此恩乃是知遇之恩,韩信没齿难忘!” “然,” “信自小便立下宏愿,欲凭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勋,不愿郁郁久居庸人之下!” “军伍艰险,战场凶兵,在韩信眼中,远不及心中郁气!” “若柳相不嫌弃,信愿在心中以门客自居,而此事不为外人所知,信当一人远赴代郡,在那战场之上取勋爵!” 韩信眼中盈泪,沉声开口。 他这话语之中的意思,竟是心中记挂柳白知遇之恩,却又不愿意动用柳白的资源,执意凭借自己走出这么一条道路来。 这股子傲气,让柳白动容! 不用他柳白的资源,又在心中记挂恩情,这样人....方才为大丈夫也! “请起!” 柳白连忙将韩信扶起,略微犹豫,手摸向了腰间。 “韩信,你心有大志,本相心中自明!” “此物乃是我及冠之时,家中长辈赠予!” “深入朝堂数载,本相自认仕途康顺,唯有一事,常以此玉警醒!” “国士,” “无双....” 柳白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郑重得递给韩信。 这一番话,乃是他心底的肺腑之言。 国士无双,这块玉佩,他佩戴数年,最凶险之时,伸手抚摸,便可明志,坚定得迈向他认为的强秦之路。 成为真正的国士,将大秦富强起来,这便是他柳白的志向! 如今... 他要赠予韩信! “柳相!” 韩信看着柳白递过来的玉佩,先是一愣,而后眼眶中的那股子酸感,便再也止不住! 这个在最穷苦之时向浣纱妇借饭吃面不改色, 为人欺辱时自省醒悟, 前往咸阳屡遭拒绝而毫不气馁的刚强男人, 在这一刻,泪流满面! 他没有接过这块玉佩,但是他感受到了柳白的心意! 这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知遇之恩! 这才是真正的知遇之恩! “信!切记,今尔贫寒,明日尔定为国士!” 柳白将玉佩一下子用力拍向韩信的手掌之中。 他怕犹豫一下,他会后悔呐! “咔嚓!” 然而... 柳白这么用力的一拍! 歪了! 韩信虽是武功高强,但是此刻正是激动之时,虽有心去接,但反应不及! 这块成色虽是一般,但寓意十分好的国士无双玉佩...摔作两半! 此等变故发生,韩信先是一愣,而后心中瞬间充满悔意与愧疚! “韩信伸手不及!连累柳相心爱之玉碎裂!” “信身无长物,唯有....” 韩信咬着牙,通红着双眼开口。 然而还未说完,柳白也是反应过来了。、 他并不是劝导,也不是组织韩信,反而...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 “此玉通灵,知晓我俩啊!” “玉全则为国士无双,玉为两半,则你我一人一半,文相武将!你我皆是大秦肱骨!” “碎得好!碎的好!” 柳白哈哈大笑,将地上的碎裂玉佩捡起,留了一半放置在手中,另一半递给韩信: “信,既然玉佩碎为两半,你我每人各执其一!” “我已然为文相,便先行佩戴!待到你为武将之首,你我二人合玉,绝不输那昔日赵国的将相和,日后定为史书之中的一段佳话啊!” 柳白满眼笑意,丝毫看不出心疼。 那半块玉佩这么一递,说不出的豪气! 原本准备自刎谢罪的韩信,心中感激万分! “多谢柳相!” 韩信接过玉佩,便欲行礼。 但还未动作,便被柳白拦住:“还叫柳相?你现在是本相的门客!等到你当上了武将之首,你我二人便都是大秦的国士啊!” “谢,柳公!” 韩信激动开口,小心翼翼得将这半块玉佩收好。 而后抬眸,看向柳白,眼神感激不已! 他想要将柳白的样子记下! 今日,将会是他终生难以忘怀的一天。 “收好了吧?” 柳白笑眯眯得开口问道。 韩信点头。 一旁的龙且看的也是热泪盈眶! 这就是咱家的柳公啊! 礼节下士,用最诚挚的心,去对待身边的人! 能跟在柳公身边做事,是他龙且一辈子的福分! “收好了的话...” 柳白拍了拍韩信的肩膀,轻声开口道:“信,走好!” 而后,柳白猛然转身,走到自己的主座上坐好,大声一喝:“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到本将军府上自荐?” “龙且!乱棍打出去,喊大声一点,最好让整个咸阳的人都听到,免得日后本将军午睡都睡不好!” 这一声吼出, 韩信傻眼了! 龙且也傻眼了! 这变故...来的太快了! “记住,别真打伤了,看起来惨一点就行了!” 柳白吼完以后,还不忘对龙且嘱托一声。 “多谢柳公!” 韩信深吸一口气,对着柳白长长作揖!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了! 柳公....万望珍重! “好嘞!” “韩信兄弟,我的拳头很大,你忍一下!” 龙且嘿嘿一笑! 虽然不知道柳公什么意思,但是好像很有意思,那自己就意思意思吧! 盏茶之后,丞相府门口的百姓,都看到一个落魄的剑士被一只黑熊一样的壮汉乱棍打出,嘴巴里面还不知道嚷嚷着什么! 而后,柳相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午睡的事情,便在整个咸阳传开了。 .... 小彩蛋: 这段故事,后被记录在《史记·冠军侯列传》之中,史官还特意将文稿拿去淮阴,给某个因多年战伤即将病死的绝世战神看。 那位率军横扫匈奴,而后平定西域一十九国的大秦战神,摸着腰间的半块玉佩,笑得流出眼泪。 在彻底闭上眼睛之际,只留下了一句话:“龙且的拳头,真的很大!” .... 感谢笑忘书大佬的大神认证。 感谢帝辛哥的打赏! 加更一章!好累。。。。写完正好11点33. 第89章 名将的事情你别管! “果然啊,你若盛开,清风自来!名将英雄这种事情,总是惺惺相惜的嘛!” “因为我是名将,所以能吸引到未来的名将!” “这很合理!” ‘送别’了韩信之后,柳白洋洋得意。 虽然现在还没能从始皇陛下口中正式要到‘武侯’的封赏,但是...自己的门客可是未来的兵仙啊! 军功到时候不是一股脑上来? 对比起丞相之位,柳白还是非常想要个‘冠军侯’之类的称呼的。 “柳公,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龙且挠挠头,根本听不懂柳白说的啥。 “名将的事情你别管!” 柳白没好气得说道,完全将龙且原本在史书中也是‘名将’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派五名锦衣卫稍微盯一下韩信,等到韩信离开咸阳了,再送点钱过去给他!虽然本相没有跟士卒同吃同睡,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上有点钱,也好打点,至少装备兵器上不会太寒碜。” “还有,等到了北方代郡传信回来。” “说真的...想找点底层士卒的关系还真困难,本相要是直接修书给赵佗,反而是害了韩信。” 柳白一脸无奈。 现在北方代郡是赵佗在镇守,自己官位太高,对于底层士卒的军伍,反而没什么认识的人啊! 好不容易有个龙且,这货也跟着自己走了。 “柳公此事放心,俺当年当兵,救过一个同袍的命!现在这家伙在北方代郡已经当上百夫长了,名字叫做黑夫。” “俺写封竹简给他,他肯定会照料的!” 龙且一听自家柳公居然有这样的烦恼,立刻将自己的胸脯拍的‘砰’‘砰’响。 然而此话说出,柳白面色古怪至极,盯着龙且不说话。 “呃...是画一下...黑夫是俺好兄弟,他会懂的!” 龙且挠了挠头。 这话说出,柳白才点点头。 龙且这货,让他写信,比砍人可难多了!他不是识不识字的那种问题,是半识字半猜的那种! 这要写信个那个什么百夫长黑夫,通篇不得是‘黑x,你xx我的xx,希x你能xxxx...’ 这种书信,不知道说不定以为是寻仇,直接弄死韩信了。 “行了,咱们也去重金求纸去了。” “热度炒的差不多了,该出手了!” “通知一下举贤堂智门门主焦曹,好好准备!” 柳白起身,正了正自己的衣领,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笑意。 .... 而此刻,举贤堂门口,那叫一个锣鼓喧天,喊声齐鸣,旗帜招展,人山人海! 在冯去疾的指示下,基本上每个世家都派出了人出来求购纸张,甚至连赵家最为出名的世家子赵怀安都特意过来,主持大局,足可见此事重要。 这赵家可非同一般,祖上出过两位九卿,其中一位还是在秦孝公死后,主动向秦惠文王弹劾商鞅,要求严惩的宗正赵道! 即便是在世家勋贵之中,赵家的领导力也是非同一般! 这些人手上都拿着一块布条,充当旗帜,上面都写明自家求购的价格。 在物资如此匮乏的大秦,用布条展开来求购,光是这种形式,都足以让百姓们惊叹了。 当然,最为让人吸冷气的,是柳白家的仆从,直接将箱子打开,漏出里面的三万大钱。 “少爷,其实您不用来,咱们在这儿便是了。” 一名老仆走到赵怀安身旁,轻声开口。 “无妨,今日来此,一则是御史大夫亲言。” “而这其二嘛!我也确实好奇,世间是否当真有如此神纸?” 赵怀安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眼神之中罕见得出现一抹火热。 纸张.... 这东西虽然已经被吹嘘得神乎其神,但他赵怀安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延年益寿这种屁话是没用的。 但是...赵怀安在意的是另一点...文才! 他自己也有所触动,在用树枝写字,跟在竹简上,丝帛上写字,光是字的美丑都有很大差异! 说不定,这纸张当真能有文采赋能? 一个世家子,女人,钱财,权势都不缺,他赵怀安需要有更高的追求,譬如...名声! 不奢望到达柳白那样的谪仙人的名声,至少自己去春风苑的时候,那些姑娘露出点崇拜的目光,也是好的啊! “老陈,去...将布条上的钱数改一下,他柳相出三万大钱,咱们出两万,也算是给些面子了。” 赵怀安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两万大钱,那几乎已经是他这个赵家嫡长子一半的存蓄了,但是...值得! “诺!” 老仆连忙去改。 “格老子滴,谁啊!别推了!” “哪个家伙?男人都摸?” “我...祝福您福寿与天齐,恭贺您天天快乐!” “...” 就在此时,原本拥攘的人群,忽然被人强横得推开,而原本的怒骂声,不知为何,转变得十分迅速。 紧接着,便是一道打哈欠的声音响起:“嗯,举贤堂这么不识抬举?” “三万大钱还不卖?那本相要好好彻查一下举贤堂了?” 此话一出,举贤堂之外,瞬间安静下来。 自称本相,在大秦之中,只有两人。 而这么嚣张的语气...那就只有那一位了! 大秦左丞,节制锦衣卫,懿文宫掌书,未来帝师,柳白! 赵怀安瞳孔猛然一颤,而后爆发剧烈惊喜! 柳白也来了? 这位柳相,向来是无宝不落!此番来到举贤堂,这不就说明纸张是真的吗? 想到此处,赵怀安连忙上前,恭敬行礼。 “柳相...赵怀安拜见柳相!” 柳白随便一瞥,淡淡开口问道:“赵怀安?” “家父乃是前任治粟内史,赵全。” “家兄三川郡郡守,赵怀真!” 赵怀安连忙开口,自报门户。 “哦!” “赵怀真我记得,你赵家庶子,能力确实不错!” 柳白微微点头,对于赵怀真还是有些印象的。 但此话说出,原本笑容满面的赵怀安,瞬间笑意凝滞! 他是家中嫡长子,他头上还有一个偏房的哥哥赵怀真。按理说,这也是大户常态,家产继承,多半与这赵怀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 偏偏这个赵怀真有才能,三川郡都江堰自李冰父子修筑之后,鲜有水患,自己这个庶子哥哥去了之后,居然依托于都江堰之上,再开水道,三川郡去年的粮产提升了整整三成,表功麒麟殿! 他赵怀安想买纸张,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自己这个哥哥! 就连自己喜欢的云家大小姐,似乎...也对那个卑贱出身混账哥哥情有独钟! ‘要买到纸张!我要文采飞扬!我要让颖儿喜欢上我!’ 赵怀安握紧拳头,内心嘶吼! 当然,一个世家的嫡长子,根本入不了柳白的眼,若非因为三川郡郡守确实有点本事,柳白都懒得搭理他。 抬眸看向举贤堂,柳白嘴角微微勾起,伸出右手,打了个响指:“举贤堂,纸卖不卖?不卖的话....本相可就看你举贤堂的位置,很影响咱们咸阳的交通啊,今日便强拆了吧!” 第90章 这个男人,太帅了! “强拆?!!!” 柳白此话一出,整个街道之上所有百姓尽皆嘴角一抽! 不愧是坑杀降卒外带将六国勋贵余孽一刀砍了的柳相啊,说话做事还是这么霸气! 强拆大秦长公子扶苏的举贤堂...这种事情,也就你柳相有资格说吧! 而原本还对柳白只记得自己兄长,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嫡长子还有些不满的赵怀安,此时此刻眼睛都亮了! 这, 才是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 太帅了! 这一刻,就连赵怀安也不得不承认,柳白能年纪轻轻做到丞相之位,绝对有其过人之处! 而柳白懒洋洋得打了个哈欠,对于百姓们的反应似乎丝毫不以为意。 “三万大钱都不卖,三十人的强拆小队,想必是能搜查出来的吧!” 柳白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所有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么不要脸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还得是咱们柳相啊! 听说坑杀降卒那回事儿,柳相也说是意外啊! “等等!” “等等!” 就在此时,举贤堂之中,跑出一个老头,面色焦急得很。 “举贤堂智门门主焦曹,拜见柳相!” 来人正是焦曹,先是抬眸看了一眼柳白,见到其不动声色得微微点头,而后连忙开口行礼。 “行了!本相记不得许多人的名字。” “就说这纸张卖不卖吧!” “商贾之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钱在这儿,不卖的话,本相有理由怀疑这是六国余孽放出的假消息,意图扰乱咸阳。”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似乎就在‘六国余孽阴谋’这件事上死死咬住了。 此话说出,众多百姓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啊! 咱们都误会柳相了,人家是为了咱们大秦在担忧啊,之前说的搜查,其实也是找个由头而已! 护咸阳周全,这才是柳相的真实想法啊! 况且,这件事也怨举贤堂,人家柳相是实实在在拿了钱过来的。 你既然有东西,又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再加上举贤堂之中,也有诸多旧六国之人,查一查,也是正常的嘛! 就算最后强拆了,也不冤枉! “这....” 焦曹面色着急,沉吟了一声,仿佛是在思虑一般。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附和的声音响起。 “就是就是!”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赵怀安! 这位赵家的嫡长子,此番来到举贤堂前,便是他们世家派出来的头儿! 他一声附和,直接掀起波澜! “没错!你举贤堂藏着掖着,是何居心!” “买卖可以不成!但是必须要让柳相查查看!” “俺支持柳相,柳相的做法,才是众望所归!” “...” 一道道呼喊声响起,有了一个人的带头,瞬间便成了一股脑的浪潮。 而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此刻也是被裹挟着附和。 毕竟这么多天了,谁不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一个举贤堂拆不拆,闯不闯,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但是看个乐子...他们还是十分迫切的。 瞬间,举贤堂一下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焦曹十分夸张得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曾冒出的冷汗,引得柳白连连皱眉。 这老头儿动作设计得挺好,但是还是差了几分火候啊! “哎!看来是假的。” 柳白一声叹息,微微摇头,走到自己的钱箱面前,将其盖子缓缓放下,准备合上。 这一点点小动作,瞬间牵引了无数人的心。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焦曹,试图看出事情的发展。 就连赵怀安,此刻也是心中凉了半截。 莫不是...当真是谣言? 那自己扬名立万的机会,岂不是没了? “嗨呀!” “既然柳相诚心,焦曹...” “哎!” 焦曹一拍大腿,这表情要多不舍有多不舍! 知情人明白柳白是来买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柳白是带人到举贤堂强抢这个糟老头子的闺女儿来了呢! 而这一番话说出,赵怀安原本沮丧的心,瞬间....欢喜! 真的...有?!!! “柳相,此纸张乃是我举贤堂,穷尽全力,方才研制而出,纸张初成之时,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都不为过。” “此乃...” 焦曹絮絮叨叨,不断吹嘘,引来周遭一众人群的鄙视。 还惊天地泣鬼神呢! 你举贤堂都在这儿,咋没听到什么野鬼哭呢? 不过... 一人除外! 赵怀安想起了前几日的九道炽白电光,而后便传出了纸张一事!(始皇问天) 莫非... 想到这里,赵怀安整个人激动得不断发抖! 果然,神物出世,必然天降异象啊! 赵怀安正想好好听听,却听到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别吹了,赶紧拿出来!” 柳白一脸不屑。 原本还在夸夸其谈的焦曹,瞬间哑火! “哎!” 又是一声长叹,而后焦曹搓了搓手,将自己的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而后朝着举贤堂一声大喊:“请神纸!” 随着这声大喊响起,所有人的心都被牵动了,目光皆是凝聚在举贤堂的门口。 只见一名身穿文衫的老人,面容庄严,手捧一个托盘,上面一个紫檀木盒,迈着八方步走出!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极为沉重! 走出大门仅仅十五步的距离,这老头儿硬生生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但是... 无人敢催,生怕开罪神纸,受不到庇佑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老头缓缓打开木盒。 打开之时,离得较近的赵怀安...瞳孔猛颤! 一股清新的草木之气入鼻,仿佛就如同爱人轻抚一般,让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都宁静下来。 ‘真的!传闻是真的!神纸也是真的!宁神!延寿!!!’ 赵怀安在心中,疯狂嘶吼! 他努力得踮起脚尖,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只见木盒之内,一张薄如蝉翼的东西静静放置,泛起微微的黄色。 这, 便是纸张! “嗯!好东西,三万大钱,归你了!” 就在赵怀安看的快要流口水的时候,柳白微微一笑,伸手将那纸张取出,而后微微上扬,让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 纸张, 终于在大秦,出现在世人的眼中! “柳...” 焦曹嘴巴微张,甚至能看到其嘴唇上的干皮,显然已经焦急到了极致。 “怎么?不卖?” 柳白微微皱眉,杀气流转。 此话问出,焦曹眼眶之中,热泪喷涌而出。(夸张一下哈!) “神纸归我大秦最有文采的柳相所有,乃是天命也!” 焦曹哭泣开口,那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就连柳白,差点都忍不住嘴角的抽搐了! 深吸一口气,柳白转身,目光微微扫视在场众人。 无一例外,皆是目光火热! 无论是世家勋贵派来的人,还是围观的百姓,双目盯着纸张,连眨动一下都不愿意! 柳白面色庄严,将手中的纸张举过头顶,沉声开口: “既然交易完成,钱货两清!” “那么今日...” “本相便要破除这纸张的谣言!” 第91章 写啊!你怎么不写了啊! “破除谣言?什么谣言?” “不对啊!方才这神纸拿出来之时,我等分明闻到了一股子如同仙草一般的气息啊!” “对!我离这么远,都闻到了啊!” “坊间传言,神草有仙草的气息,闻之可以清宁心神,放置枕边入睡,能有延年益寿的效果!我真的觉得我的心干净很多啊!” “呸!那是你的心太脏了,天天趴在刘员外的墙外面等着看人家女儿。” “哦?是看人家女儿,还是看人家?” “....” 随着柳白的一番话说出,围观百姓尽皆窃窃私语。 而一脸庄严的焦曹,连忙垂下头颅,生怕被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能没有草木的香气吗?别说纸张原本就是这些东西制造出来的,就连这紫檀,其内壁的用料,也是经过特殊药汁浸泡! 这盒子一打开,没有味道才怪了。 当然,这些小秘密,焦曹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毕竟柳白的脸,翻得比某种动物还快。 “诸位,柳白虽为大秦文相,但平素之中,喜好舞文弄墨,诸位都是知道的!” 柳白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周遭百姓尽皆露出会心一笑。 就连赵怀安,此刻也是连连点头。 这位柳相都将喜好弄到谪仙人的程度了,谁能否认啊? 朝堂之中,素有口诛笔伐,但是没人胆敢真的跟柳白硬碰硬文采的,甚至...有一次朝堂上某个官员要弹劾柳白,这位柳相怒极,就请陛下赏赐笔墨,说要骂对方一个流传千古。 吓得这位官员当场晕过去,经过御医抢救,死都不肯承认自己要弹劾柳白。 至于在咸阳城中流传的名篇嘛....别问,问就是大街小巷的说书人,天天蹲在丞相府门口跟门房小哥套近乎,只要套出一两句,整个咸阳三天内全都知道。 柳白袍袖一挥,大喝一声:“取笔来!” 那紫檀木盒,‘咔啦’一声掉落在地,碎成好多好多块,看的周遭百姓心疼不已! 而后,柳白便将纸张平铺在那托盘之上,目光冷峻看向焦曹道:“待会儿本相提笔,若是写不出什么东西来...就证明你这纸张能使人文采泉涌这件事,乃是屁话!” “届时...你就会知道,本相的三万大钱,不是这么好收的!” 此话说出,焦曹噗通一声,摔了个屁股着地,似是被吓傻了一般。 赵怀安眼神火热, 在一旁举手呐喊:“不错!” “若是连柳相都没有文采,那纸张能让人文采泉涌这种话,就是屁话!” “敢问天下,何人能有柳相文采!” “况且柳相公义,此举乃是正义而来,亦不会徇私故作没有灵感!” “诸位,我等信任柳相!” 说到底,人这种动物就是这样,会去朝着自己相信的方向去努力。 赵怀安本就想要用神纸让自己有点文采之名,好超越自己的那个庶出哥哥。 现在柳白要验证,他自然积极无比! 而他这么一领头,自然是群情沸扬! 世家勋贵派来的人想求证纸张是否为真,而百姓们...在等柳白的诗句啊! “柳公,笔墨在此!” 龙且将笔墨拿在手上,恭敬奉上。 而随着柳白提笔,整个街道,瞬间安静下来,就连往日嘈杂的鸟雀,此刻也是无声! 在极端寂静的环境下,所有人仿佛觉得那股子草木清香,配合着墨香,更加让人宁神。 无论文采如何,至少让人心神放松这一点,是真的! 柳白微闭双目,笔落! 风声略起。 本就身形修长的大秦柳相,一袭素袍,持笔挥墨,当真如同仙人在世一般! 无数百姓纷纷觉得,咸阳坊间所言‘谪仙人’一词,当真是恰当,也不知道是哪个有才之人第一个说出来的。 殊不知,那个有才之人,此刻正咧嘴傻笑! 虽然看不懂自家柳公写的啥,但是...自家柳公这风采,真的卓绝! 柳白笔下如龙蛇狂舞,没有丝毫凝滞,一旁的赵怀安看着柳白写下的字,先是满怀期待,而后... 瞳孔猛颤,竟是不绝读出声来: “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 随着赵怀安一字一句读出声来,周遭一些识字的人,也是面露震惊之色! 这...这....这是? 何等名着之作? 每局四字,朗朗上口,而且其中内容,以易经和阴阳五行为基础,教导人向善,勇敢,正直,尊重长辈等优良品格! 这是... 启蒙名着?能够真正阐述哲理的启蒙名着? 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篇《千字文》绝对能让一个人,成为后世先师,成为后世无数孩童的启蒙老师! 此番功德,说是至圣也不为过! 每当赵怀安念出一个字,便有无数才学之人口中连续重复三遍,牢牢记住! 而周遭不知道其中深意的浅显百姓,经过旁人解释,也知道这是一千个字的启蒙学篇,不自觉得开口为这些字数数数。 随着柳白的笔越来越快,周遭百姓的看向纸张的眼神也愈发火热! 神纸! 绝对的神纸! 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文学风格,但是...《千字文》这种名篇,可与诗篇不同,是绝对的人生阅历累积,外加对于天道的思索而成! 更何况,这乃是教导孩童的启蒙读物,柳白在当上懿文宫掌书之前,可从未真正教过人啊! 绝对是神纸的文思泉涌,才有这样的名篇! 赵怀安面色通红,整个人都在不断发抖。 “四百八十八!” “四百八十九!” “四百九十!” “...” 赵怀安朗声读出:“性静情逸,心动....” “心动....” “柳相,怎么不写了?” 这快五百字了,柳白居然停笔了? 赵怀安人都快跳起来了! 此刻,他不单单是对神纸火热,而是本能得期望柳白继续写下去。 这千字文,不是一千个字吗? 才写到第四百九十个字啊!甚至连后续的两个字都没写完!!! 岂料... 柳白抬眸,将笔轻轻放置一边,转身面对所有人。 面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没纸了。” .... 标注:千字文内容,引用南北朝周兴嗣 所着《千字文》,引用内容并未超过五十字。 作者的话:感哥打赏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感谢公主殿下嬴末裳赠送的火机,嘿嘿!火机在手,文思泉涌! 第92章 柳白,你也不怕被后世子孙戳脊梁骨骂? “没纸了。” 柳白此话说出口,众人皆是一愣! 没纸了?写竹简上,实在不行写我们衣服上啊!!! 千字文,你写个490字算什么意思啊? “柳相,写我衣服上!俺是糙人,不穿衣服没关系的!” “是啊是啊!写我衣服上啊!” “....” 紧紧是瞬间的愣神,已经无数人开始脱衣服了。 若是寻常,被老学究看到,肯定拍着大腿骂‘有伤风化’! 但是今天... 那些个识文断字的读书人,脱衣服的速度不比寻常百姓慢! 开玩笑,这可是能传承万世的《千字文》,绝对要载入史册的! 若是自己‘脱衣续文’的故事能记录下来,自己不也是名扬四海? 就连赵怀安,也是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幸好一旁的老仆手速快,连忙按住提醒,赵怀安才醒悟过来自己的身份不一般。 不过...虽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眼神还是恋恋不舍。 当一件件衣服双手呈于柳白面前的时候,这位当朝左丞,也是嘴角微微抽搐。 大秦的百姓也太实在了吧!这汗臭味熏得他都有点头疼! “诸位!” “本相的意思是,没纸了,本相也不知道这千字文后续如何!” “三万大钱...已然是本相所有积蓄,再难买得起纸张了!” 柳白深吸一口气,连连摇头,朗声开口。 此话说出,所有人方才恍然大悟,继而眼眸之中绽放惊喜! “柳相说没纸了,所以千字文后续写不出来?” “这就代表着...神纸是真的?” “确实,神纸的味道,连我都觉得宁神!再加上柳相这千字文,确确实实乃是传世大作!文思泉涌也是真的!” “天呐!” “.....”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所有人的思绪,终于被柳白引到了纸张上面! 看向举贤堂的眼神,也是愈发火热起来。 不过...也碍于柳白在此,没人说什么。 柳白将纸张微微折叠,而后放入自己怀中,目光深邃得看了一眼举贤堂,一言不发便是离去。 这模样... 像是去打假,却发现那物品是真的,极为尴尬! 至于千字文是否是因为神纸,而非柳白自己文采过人这个问题...完全没有人考虑! 开玩笑,他们大秦这位柳相诗作上佳不假,但是这千字文,包藏宇宙万物之机,还蕴含教导哲理,其中都是向善,礼貌,谦逊! 这些优良品质,跟他们这位柳相沾边吗? 六国勋贵的棺材,才刚运出咸阳城啊! 如此一来,柳白那飘逸离去的身影,在所有人看来,反而有点像是落荒而逃了! 不过.. 这有点‘狼狈’意思的离去,却是没有任何人胆敢轻视,只会愈发觉得神纸厉害! 毕竟...谪仙人柳白的文采...谁有资格去怀疑啊? “柳公,这千字文还有五百一十个字,要不回去您写写完?” “听说写书写到一半不写,会天打雷劈的。” 龙且轻声开口,好心提醒。 柳白嘴角猛抽:“滚犊子!” 让他写完千字文? 他柳白确实在前世背下来了,但是...千字文之中,有很多都是历史典故啊!要是在秦朝说后世三国,这特么就不是‘谪仙人’了,这压根儿就是反秦份子! 写书写到一半不写会被天打雷劈? 跟他柳白有什么关系?他只写了四百九十字,还没到一半呢! 老天爷这么严谨,肯定不会劈错人的。 在柳白加紧脚步离去之后,举贤堂门口,焦曹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腊肉,被无数只眼睛泛着绿光的恶狼盯上了。 特别是赵怀安,此刻简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废话少说!我乃常山赵怀安!你今日不卖我纸张,举贤堂我不敢拆,但是你焦曹晚上走路要小心点!” 赵怀安也不装了,直接开口威胁。 此话说出,焦曹忽然就感觉很后悔了。、 柳相这一走,怎么就自己独自面对了啊!!! “赵少...老夫...” 焦曹哆哆嗦嗦。 “少废话,柳相既然三万大钱买一张纸,我等自然也不会不敬柳相!三万大钱!钱货两清!” 赵怀安朗声开口,让所有人都能听到他这番话。 一方面,这是对柳白的尊敬,不止是官位上的,还是文采上的。 另一方面,也代表他赵怀安没有以势压人!世家在面子工程上,一直做的很到位。 “对!我李家也买!赶紧将纸张拿出来!” “我张家岂能落于人后,三万大钱立刻奉上!千字文...待会儿我家主字写小一点,剩下五百一十字,就是我张家的了!” “放屁!张麻子,就你们家主那模样,还五百一十字?肯定是我望族陈家的!” “....” 一道道声音响起,赵怀安看向举贤堂的眼神愈发热切。 柳白写了四百九十字,自己写五百一十字...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赵怀安的文采,都能压过这位柳相了? 甚至... 传到后世去,后世之人也会说,是他赵怀安写出了‘大部分’的千字文,柳白写得是小部分的! 这种名声.... 赵怀真那个庶出的混账玩意儿,怎么跟自己比? 三川郡守,比之流芳百世,不值一提! 越想,赵怀安的心,便是越荡漾! 在一道道呼喊声中,焦曹不知道在大呼什么,谁也没有听清。 只记得后来,举贤堂将纸张拿出,众人买下。 而焦曹也是在乱哄哄的场面之中,在举贤堂门口,钉了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钱货两清,概不退换’! 而木牌的右下方,有着两行小字,还刻得极浅,非得凑近了方才隐约看清刻的是什么。 “纸有公母,购买须谨慎。” “最终解释权,归举贤堂所有。” ..... 章台宫之内,始皇陛下看着手中黑龙卫呈上来的密报,以及某个无良文抄公非常自觉派人送来的四百九十字千字文原稿,嘴角微笑。 “千字文写四百九十字,柳白,你也不怕后世子孙,戳着你脊梁骨骂?” 始皇陛下将千字文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竟是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笑意! 第93章 发财!分钱! “陈伯,你都数了八百遍了!不就是百来万的大钱吗?” “还有你!龙且!这是钱,不是女人的腿!你这是什么表情!” “玄七,怎么你也...”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看着面前的景象,一阵无语。 陈伯也就算了,老年人嘛,就喜欢数来数去的。 主要是龙且这表情实在是太猥琐了。 微闭双目,伸出那木棍一般的手指,用那么一点点的指尖轻轻划过大钱,那表情要多享受有多猥琐! 看的柳白真的是快忍不住一脚踹过去了。 “少爷有陶朱之术,老夫甚为欣喜啊!” 陈伯起身,看向柳白呵呵笑道! 一百五十万大钱啊!一天赚一百五十万大钱,别说是陶朱公范蠡了,就是他把媳妇儿西施卖了都赚不过来! 就这么一下,顶得上大秦半年的赋税啊! “呃...说实话,柳公,春风苑的姑娘,还真没这些大钱耐看。” 龙且也十分老实,直言不讳。 一旁的玄七微微苦笑,再抬眸看向柳白,亦是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此番赚钱的部署,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玄七一度认为,此番能有几家上当受骗就不错了,合理的预估,也就是几万大钱。 但是没想到,这位柳相居然在关键时刻,写出了《千字文》这样的旷古巨作,将‘神纸’直接推上了难以企及的高度。 谋略,人心把控,当然还有那说烂了的文采,在此次‘纸张售卖’之中,柳白展现得淋漓尽致。 最重要的是... 柳白他不坑穷人! 两万一张的天价,穷人也买不起啊! “行了,这些都是支援国库的。” “真当此番赚钱百万,是本相一个人的功劳啊?”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此番赚钱不假,但是这些赚的都是世家勋贵的钱。不找始皇陛下当挡箭牌,这帮家伙能明天就在朝堂上跟本相撕破脸!” “虽然不怕他们,但是现在真闹起来,对于大秦来说,内耗太大了!” “帝国初建,越少折腾越好。狐假虎威这种事情,偶尔做做也是挺爽的。” 柳白此话说出,龙且也是连忙起身,将这些箱子给盖上。 说到底,他也就是看个乐子。百万大钱,真要拿到春风苑消费,十个龙且出来也得变成肉干! 陈伯微微点头。 自家少爷那是大秦的肱骨之才,钱这种东西,在自家少爷的层次,无非就是数字罢了。 柳白看着众人反应,微微一笑道:“当然了,咱们也不能白忙活!” “之前答应始皇陛下是百万大钱,那就交个一百万上去!国库的钱,都是经由大司农阳烨之手的,到时候都是正经用在百姓人上的,我也放心。” “剩下的五十万,送两万大钱到举贤堂去,之前答应他们在街边宣扬爱秦主义的工钱,咱也得付不是?八万大钱,留作锦衣卫的发展经费。” 柳白一步步开始布置。 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有了些许运筹帷幄的风采。 玄七面色古怪至极。 自家这位柳公,向来喜欢以武将自居。 但是说实在的....这指挥起来的模样,咋越来越像一个精与计较的商贾? “剩下四十万,十万留身边,咱也得吃饭不是。” “剩下三十万...” 柳白沉吟一声。 他有点犹豫,是不是可以现在开始很久以前就在想的计划了。 如此沉吟模样,三人皆是不敢打扰。 每当柳白露出这幅模样的时候,定然是有十分重要的想法。 “开图书馆!” 柳白抬眸,沉声开口。 “图书馆?” “跟春风苑,飘香楼一样吗?” “柳公,这是给兄弟们福利?” 龙且微微一愣,开口问道。 “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一听到这话,柳白气得鼻子都快歪了,直接一脚踹过去! 这龙且挠挠头,看到柳白一脸怒容,连忙一个后撤步,‘摔’倒在地:“哎呦!柳公武功盖世!” 这演技,要多浮夸有多浮夸,要多假有多假! “柳公可是要开启民智?” 玄七皱眉,开口问道。 他自然不会像龙且一般,想的这么歪。 图书馆,这听起来似乎是与书籍相关。 “不错!说白了,就是收藏书籍,并且允许寻常人进来翻阅的地方。” “知识这个东西,与物品不同。它是印在脑子里的。” “一本书,其真正的价值,在你彻底领会其意思之时,便已然尽了。但对于别人来说,这本书的价值,没有丝毫衰减!” “富贵人家有借书阅读之事,咱们就当整个大秦最有书的人家!人家要看,咱们就借!” 柳白微微点头。 图书馆,其存在的意义除了保存文化传承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让寻常百姓用最低的代价获取知识。 现在大秦识字普及率不高,但是有了图书馆,再弄点图文印画这种东西,便是质的提升。 “可是...柳公,书籍...很贵!” 玄七面色难看至极,终究还是决定开口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拜师的束修很贵,有一个原因就是:老师家中的书多! 比起自己购买书籍学习,拜师借书,反而是最为省钱的办法,这几乎就是师生关系之中的默认原则。 如今要办图书馆...这得买多少书啊? “虽有纸张,但是...竹简的书籍,与全然无字的竹简,那价格也不可同日而语。” “雇佣人抄书或许能快些,但无论借原稿,还是雇佣抄书人的工钱问题,这都极为头疼。” “三十万大钱...怕是当真没什么太大作用。” 玄七缓缓开口。 与龙且不同,他是当真经历过求学的,自然明白其中的艰辛。 “此事本相已有办法。” “你且去寻合适的位置,将图书馆建起来。” 柳白神秘一笑,胸有成竹。 四大发明...有两个发明,可是相辅相成的啊! .... 而此刻,赵家府邸之内,赵怀安沐浴焚香,甚至连如厕,都用的美人筹。 他家中父亲,仆役,甚至是父亲故交好友,皆是前来观瞻‘千字文’后五百一十字的诞生!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怀安身穿素衣,满面微笑,提笔坐下。 然而... 时间流逝。 赵怀安面上的微笑,凝滞了。 手上的笔,凝滞了! 案桌上的纸张..依旧空白。 终于, “滴答”一声响起,所有人皆是凝目看向纸张。 但上面,没有分毫笔墨! 流下的是...赵怀安的汗水! 第94章 六哥亦未寝! 当晚,赵家怒喝声,窃笑声,哭喊声一片。 就连同为世家的云家,也连夜在家中改了联姻对象,将女儿与赵家庶子,三川郡郡守的婚事定下。 而此刻,大秦六公子的宫府外,敲门声一点都不比赵家的喧闹声小。 “六哥在吗?六哥睡了吗?” “六哥!” “睡了吗?” “睡了吗六哥?” 在大秦,能这么拍一位公子的门的,也就是另一位公子了。 侍奉在嬴彻宫府的侍卫,脸上尽是冷汗,眼神之中警惕之色不敢有丝毫放松。 这公子高是来敲门的?这怎么看着有点像是来砸门的? “吱丫...” 良久,宫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穿着常服的嬴彻一脸无奈:“七弟,这么晚了,你来...” “呀!果然!六哥亦未寝呐!” 还没等嬴彻说完,嬴高便是兴高采烈得进去了。 他们兄弟二人年龄最为相近,自小便走得近。 来六哥宫府,嬴高便跟回自己家一般。 如此模样,让嬴彻忍不住嘴角一抽! 什么叫做‘六哥亦未寝’?我早就睡了!这是被你硬生生喊醒的! “六哥我跟你说,大秦正义小队的第一次任务,那叫一个圆满成功!” “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连父皇,也能听到我大秦正义队长的名字了!” “到时候父皇肯定会夸奖我的!” 嬴高走入厅堂之后,一连数句话,明显是今天太过于兴奋,所以晚上睡不着,直接来吵嬴彻了。 “啊对对对!” 嬴彻颇为无语。 对!大秦正义队长!现在估计朝堂的官员们,都已经知道自己这位七弟大闹正阳街了。 这名字,到底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自己要是知道了,肯定砍了这败坏皇室名声的混账玩意儿! “六哥你别说,柳师起的名字还真好听!正义!” “改明儿,我就给我那大秦正义小队的队员们,发放一套战袍!就在后面的披风上,绣上正义二字!” 嬴高喝了一口水,开口连连夸赞! 嬴彻面容一滞,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得!当我没说! 这么恶趣味的名字,自己早该想到,除了柳师,没人会这样了。 “七弟,这么晚来我这儿,到底是什么事?” 嬴彻连忙开口,直入主题。 真让嬴高说下去,恐怕天亮了,这家伙还在吹嘘呢! “给钱!” 嬴高一听自家六哥说话,直接伸手。 “一万大钱,童叟无欺!” “六哥的盐铺,由我大秦正义小队守护,收点保护费,不过分吧?” 当‘一万大钱’的保护费报出来的时候,嬴彻整个人都跳起来了:“什么?一万大钱?你当我是什么?富公子吗?” 嬴高疑惑道:“六哥不就是咱们兄弟之中最有钱,又最大方的富公子吗?” 此话说出,嬴彻面色一滞,继而抓住嬴高的手:“你说什么?我是什么?” “富公子啊!” “再说一遍?” “富公子啊!” “啊~” 嬴彻微微昂首,面露享受之色! 男人嘛!累死累活赚钱,为的不就是面子吗? 爽!!!!! .... 翌日,朝阳升起,映照着天下芸芸众生。 麒麟殿钱,王翦双手插于袍袖之中,面色淡然至极。 昨日咸阳的这些事情,他自然知道。 不过...柳白跟世家在那里胡闹,关他王翦什么事? 接下来催促阳烨抓紧将战马套装安排到北方代郡的铁骑上去,这才是要紧。 “老将军小心,前面有尘土,我这个后辈武将来扶着您点儿。”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王翦面色一变,连忙快走两步,眸子焦急得看向麒麟殿,似是在期望赶紧开始朝议。 “老将军,这走这么快干什么啊!我这个武将后辈,都快跟不上了!” 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 “柳相乃是我大秦左丞,何来武将一说?” 王翦深吸一口气,无奈开口道。 没错,能这么无耻说话的人,整个大秦只有柳白了。 而此刻,文武百官皆是看向二人。 除却世家勋贵那愤恨的目光之外,其余官员,皆是暗笑不已! “诶!老将军,昨日韩信都已经来过本将府上了,高呼大秦全胜将军柳白将军!这不就是您教导的吗?” 柳白微微一愣,也是傻眼了。 不可能啊!在咸阳,还是王家门口,除了王翦,还有人能有这般见识?知道来投靠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夫不是!” “老夫没有!” “你别瞎说!” 面对柳白的提问,王翦义正言辞! 这要是承认了柳白是武将,王翦感觉自己就算死了,都对不起那些为大秦浴血奋战的将士们! 丢人呐!!! 惜才之心要不得啊! “老将军,其实您内心还是很认可小子的是吧?” “虽然本将没当上武侯,但是这全胜战绩可不是作假的!” 柳白还是不死心。 武侯之位以后再说,反正先把名头要过来。 王翦开开口,以后哪个武将不认自己是自己人呐? “等你什么时候当真有武勋了,老夫定然会为你向陛下求赏!” “但是现在,不准再将‘本将’挂在嘴边!我大秦的武将,丢不起这个人!” 王翦怒道! 忍不了了啊!当初怎么就自己鬼迷心窍,陛下当时让柳白去平叛的时候,就没反对了啊! 这两次平叛,硬生生被这混账家伙口中扯出个‘本将’来! 早知道柳白觊觎‘武将’之位,他王翦就算再想隐退朝堂,那也得披挂上阵,将那些个狗日的叛军杀个干干净净! “嘿嘿!” “老将军,这可是你说的哦!” “韩信现在...可是前往代郡去了。” 柳白神秘一笑。 自己麾下的人立下军功,自己不也是军功吗? “什么韩信不韩信的,老夫不认识!” 王翦一昂首,再也不与柳白说话。 但是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 这柳白...对韩信当真如此有信心? 当时看出其是个将才,难不成当真了得?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皆肃其情,准备入麒麟殿朝议。 然而... 在此时凝华宫,一名雍容贵气的年轻女子将鱼饵撒入水池之中,锦鲤翻腾,好一片争斗景象。 .... 再度重申,无女主!无女主! 我不会写感情戏!!!!也没想过写感情戏! 主角也没空搞什么浪漫爱情故事,他现在就想强秦! 凝华宫女子是个很重要的角色,标重点,以后要考。 感哥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完了,加更成常态了,哭麻了! 第95章 他扶苏,站出来了! “殿下,柳相之能,着实惊人!” “昨日那半篇千字文,虽是不全,俨然有传世巨作风采!” “若是能的此人襄助...” 凝华宫内,一名老宦官开口,眼神之中满是欣喜之情。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便被那华贵女子打断:“襄助。你的意思是要本宫求父皇赐婚?” 女子缓缓起身,举手投足之间,面有怒容,但难掩皇族贵气:“赵高身死,尔等苦苦哀求庇佑!本宫虽应下,但记住。” “本宫乃是陛下长女,岂容你一介阉缺之人裹挟!” “退下!” 老宦官面色一滞,而后俯首应道:“诺!” 看着宦官离去的身影,女子转眸看向池中锦鲤,黛眉微蹙。 宫中...又何尝不是一汪水池? 大秦长公主嬴末裳,也不过是最美的那一尾锦鲤罢了。 而此刻,那名退下的老宦官站在宫外阴影处,面露凝思之色。 就连柳白自己也没想到,因为他狠辣灭杀赵高,一支被隐藏在史书夹缝中数千年的势力,竟是缓缓浮出水面! .... “都怪我树大招风!树大招风呐!” “本相只是想要戳穿谣言,岂料昨日灵感突显,就来了半篇...哦不!是四百九十字的千字文。” “文人的事情,那能叫骗吗?灵感这种东西,时有时无,不是很正常吗?你们难道写诗,都是一气呵成的吗?” “况且,本相也没说是因为纸张,才写出这千字文的!凭什么弹劾我?” “...” 朝堂之上,柳白一脸无奈:“陛下!御史大夫的弹劾,毫无根据!半篇千字文,花了臣三万大钱,臣也没说什么!” “哦!臣写出了半篇千字文,他们自己误解是纸张的功效,这怪臣吗?” “臣压根儿就没肯定过纸张的文思泉涌!况且...举贤堂是扶苏公子设立的啊!冯劫你弹劾我干甚?咋滴...我浪费钱,你也要管?” 柳白此番话一出口,原本还怒不可遏的冯劫.... 更加怒了! 昨日那赵怀安在家腿都被打断了,到晕倒都认为是自己不够努力! 而世家勋贵,此番整整花了一百五十万大钱! 冯劫如何聪明,结合回报过来的信息,立刻就猜出其中肯定有柳白的猫腻在这儿,故而在朝堂上弹劾。 只是...冯劫也没想到,这柳白做事滴水不漏啊! “呵呵!御史大夫也是着急了些,风闻奏事,倒也不算大错!” “不过柳白说得对啊!” 就在冯劫不知道如何反击之时,一道‘呵呵’的声音响起,李斯缓缓起身,满脸笑意:“启禀陛下,举贤堂的纸张一事,老臣也是有所询问。” “当日柳白确实是实打实拿出三万大钱购买纸张。” “这半篇千字文也是旷古巨作!捎带一提,老夫听闻此巨作只有半篇之时,亦是想要提着棍子去柳白府上,将这家伙狠狠打一顿!” “而且,纸张售卖,举贤堂是十分不愿意的!几乎都是被强硬裹挟,他们才勉强拿出纸张,被‘有些人’强行购买的!” “当然,举贤堂是扶苏公子创办这件事,老夫就不用多提了。” 李斯缓缓开口,在‘有些人’这个地方微微一顿。 这一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都在心中怒骂一声:“老狐狸!” 旋即,几乎是同时,所有人又看了一眼柳白,心中接上了一句‘小狐狸’! 柳白做事,滴水不漏,完全不留马脚,一副为了拆穿谣言的正义模样。而且还实打实花了三万大钱,俨然一副受害者模样。 最关键的是....文思泉涌这种事情,谁能指摘? 谁又能在文采上指摘柳白? 这几乎就是无解的局面! 而李斯这看似公正的一番话,简直就是将世家勋贵都逼得只能吃下哑巴亏! 你们强行要买,人家举贤堂不卖还不行,你就说这事儿怎么闹吧? “启禀陛下,此番数额实在太过巨大!俨然已达百万之数,为安抚民心,臣以为...当责令举贤堂退款!” 冯劫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退款这种事情,太不要脸了,他也是顶着压力开口的。 但百万大钱啊...财帛动人心,世家勋贵奢侈也是要钱的啊! 而这句话开口,柳白都对冯劫刮目相看了! 这家伙脸皮都快赶上本相了? 不对!什么快赶上本相了?我柳白生性腼腆不爱说话,怎么能跟人比脸皮?呸呸呸! 不过...冯劫这番话说出来,等同于就是放屁了! 柳白悄咪咪得看了一眼旁边的大司农阳烨。 这个干瘦的老头子,面色绷得不是一般的紧! 百万大钱昨天就送进国库去了,让他吐出来?你冯劫还不如去试试能不能用石头榨油好一点! 更何况...国库的钱,就是陛下的钱! 裁判,球员,公证,都是我的人,你冯劫拿什么跟我斗? “不可能!”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群臣皆是一愣,目光古怪至极! 因为说话之人..正是大秦长公子,扶苏! 一旁的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眉头骤然一喜! 百万大钱啊!公子终于要护着点了? 有了这些钱,争夺储君之位,那不是指日可待吗? “启禀父皇,在售卖纸张之前,举贤堂便有言在先!” “纸张有公母!效果各不同!” “况且,举贤堂也认真标注了,一经售卖,概不退换!” “有物证在此!此乃早已约定之事,若是退了,日后天下商贾,如何行商?” 扶苏沉声开口,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展示给众人看,眼神坚定无比! 昨日的时候,焦曹就已经过来跟自己汇报了。 这些钱,都送到国库去了(其实是送了一百万,剩下五十万被某个无良人‘贪墨’了),这就证明,他举贤堂此举,乃是为了大秦利益所为! 扶苏虽然受儒家思想熏陶,脑子转的慢了点,但是...他乃是大秦长公子,大秦的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便是他的心中坚守! 为了大秦的利益,他扶苏站出来,又何妨? .... 凝华宫这里我后面的文会慢慢牵扯出一条线的。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这些人会选择长公主而非公子,为什么长公主会同意接受,为什么这些人重要。这些是有逻辑的。 第96章 名誉损失费?你柳白有名誉吗? “够了!” 当扶苏站出来说话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朝堂。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竟是直接开口,制止了这场辩论。 不过... 柳白抬眸之时,从始皇陛下的眼中,隐约看到了些许的赞赏之色! 想想也是。 不管他扶苏怎么歪,至少这一颗赤诚之心,是值得赞赏的! 始皇陛下是天下共主,但也是一位父亲。 自己的儿子路走错了,该怒!但是儿子的心是对的,那就该喜! “举贤堂一事,乃是商贾之事!” “既然扶苏已然拿出物证,便再无欺瞒,骗财之疑。”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这一刻,这位千古一帝并非如同往常一般,待群臣争吵得差不多了,再做决断。 而是以一种几乎‘护短’的姿态,用律法的角度,将此事给定下! 一方面,这是维护秦律威严,使得大秦之内,商贾行商有信誉保障。 而另一方面嘛.... 开玩笑,这些钱大部分都是进了国库的!你冯劫想从始皇陛下的钱袋子里面掏钱出来?怕不是做梦吧?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面色一肃,不敢多言。 冯劫整张脸都垮下来了。 大秦长公子拿出铁证,陛下定言,还有个左丞在旁边狐假虎威得当帮凶,这种朝堂仗,怎么打怎么没有胜算呐! “启禀陛下,臣以为不妥!”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傻眼了! 窝草?谁这么勇?陛下都开口了,你还不乐意? 真的要扶苏公子赔礼道歉,举贤堂退款才能善罢甘休吗? 然而...当看清说话之人的面貌时,所有人嘴角猛然一抽! 柳白! 这位左丞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哦?柳白,你还有何见解?” 始皇陛下眸子微微眯起,淡淡开口问道。 “陛下,举贤堂乃是扶苏公子所创立,里面人才济济,皆是为我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贤良之才!” “此番纸张制造出来,乃是国之大事!但是冯劫却是信口雌黄,开口便是污蔑。” “这对举贤堂的名誉,产生了极大的侵害!” 柳白义正言辞开口说道。 但是说出来的话,让群臣差点就‘面目狰狞’了! 就连扶苏,此刻也是面色古怪至极!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贤良之才? 那你还让锦衣卫冲进举贤堂抓人? 短短三天,举贤堂被砍了七百个!!!! “臣以为,当让冯劫赔偿举贤堂名誉损失费!当然,还有臣的名誉损失费!” 柳白继续开口,脸上的神情,庄严无比! 当然,这是他自以为的神情。 在群臣眼中,此刻的柳白,赫然就是蹬鼻子上脸,一副不要脸的贪财模样! 名誉损失费?!!! 世家勋贵亏了一百五十万,你柳白还要钱?!! 而这么不要脸的举动,似乎连始皇陛下都震惊了! 这位千古一帝,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呵斥柳白。 “不用不用!” 扶苏掩面,连连开口。 他可没有自己这位柳师这么不要脸! 李斯将自己脸扭到一边,直接不去看柳白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丢人。 这一刻,他当真知道‘有辱斯文’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就是柳白这么不要脸,连他李斯都被侮辱了! “既然扶苏公子不要,那这一份的名誉损失费,还请给臣吧!” 柳白昂首挺胸! 这模样,说他是受害者,真的是鬼都不信! “不行!以后不能跟柳相做生意!不对!连看都不能看他!这么不要脸...看了我会睡不着的!” “天呐!为什么老天爷瞎眼了啊!这么好的文采,居然在这么一个不要脸的人身上!我这个史官,该怎么写啊!后世人会不会觉得我在瞎编啊!” “我的天哪!这么神奇的吗?名誉损失费,咱们大秦的律法中,有这玩意儿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律法中要是有这一条,老夫把整本《秦律》吃下去!” “....” 很显然,柳白这一番话的攻击力,是没有差别的!非但冯劫受到了冲击,文武大臣们也是吃不消! 在文武群臣的‘窃窃私语’之中,柳白一人屹立,如同一座风雨不动的正义雕像! 冯劫人都打摆子了! 赔偿多少钱令说,但柳白的不要脸,属实是精神攻击,威力太大了!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顶不住这恐怖的‘精神威压’了。 只有一人,默默起身,在怀中掏了半天。 “给你!冯去疾这老狐狸好歹与老夫同朝为官,这个钱,老夫帮忙给了!” 王翦将一个大钱,拍在柳白的手上。 “老将...” “别废话,你柳白的名誉,就值这么多!” 王翦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位高权重一些的官员肩膀耸动。 离得远一些的年轻官员咧了个大嘴! 很明显,老将军是不愿意这场闹剧再继续下去了。 “诸位可还有要事启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甚至都懒得搭理还想开口的柳白,直接便是开口询问。 这一问,直接将柳白还想勒索个几万大钱回家改善伙食的想法给落空了。 不过...恶心冯劫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娘的,一个御史大夫,天天拿着‘风闻奏事’的破名头来逼逼赖赖本相,不给点颜色瞧瞧,那怎么行? “启禀陛下,有关于北方代郡的战马套装,现在已经在安排打造了。” “预计在冬天之前,便有第一批的战马套装送至代郡,让将士们开始使用,以对冬天匈奴狼兵的侵略。” 阳烨起身,看了一眼冯劫,缓缓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恍然大悟。 冯劫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对啊! 举贤堂是扶苏公子的! 如今国库缺钱,这百万大钱,便是进了国库! 再加上柳白之前信誓旦旦说要充盈国库.... 冯劫一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世家...从一开始就被柳白给算计了! 什么钱不钱的!那都是始皇陛下的钱!能要出来才怪了! 想到此处,冯劫看向柳白的眼神,愈发怨毒! “甚好!” “匈奴劫掠,多在秋冬。” “我大秦男儿,自要护佑百姓周全!” “除却战马三件套的打造之外,拨钱二十万,用以在代郡设亭!” “若匈奴胆敢来犯,便让他们永远埋在大秦的土地之下!”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竟是有了些许怒气! 昔年天下一统,匈奴居然胆敢趁机来犯! 虽王翦领兵击溃匈奴,但边境百姓受苦甚深,今年...要是这帮狼崽子还有心思,定要让他们明白大秦的威严,不容他们这些蛮夷半分侵犯! “陛下威武!” 第97章 故人之姿,原是故人之侄 “柳师请留步!” 朝议之上,接下来的部署大多都是关于北方匈奴的布置。 柳白多次想要请战, 不过...在茫茫人海的反对声之中,柳白也只能无奈退下了。 退朝以后,扶苏便是匆匆上前,叫住柳白。 而起身后的淳于越和叔孙通,则是盘算着举贤堂现在剩下多少钱,是否能‘资助’一下明日儒家学子进行‘文考选官’。 “嗯?公子有何事?” “今日有课,为何不在懿文宫说?” 柳白微微一怔,开口疑惑道。 “柳师,学生有一事不明!” “柳师乃是文相,为何要在朝堂请战?” “夫子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柳师已然为相,自然要在相位谋苍生福祉。若前往北方代郡,岂非君子自陷险地?”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柳师乃是通透之人,为何又要如此之事?” 扶苏疑惑地开口问道。 他真的有些想不懂,为何自己这位柳师文采通天,却痴迷于武事? 此话说出,柳白笑容缓缓收敛,看向扶苏道:“公子,既然如此,我便给你开个小灶。” 柳白目光深沉,看向北方:“虎狼大秦之相,当镇守国门!后世子孙就算不拜我,也得对我有三分敬意!” “镇守边疆,防异族掠我大秦子民!此事便是大义!” “即便我大秦铁骑死尽,我柳白一个人匹马单刀,站在北方代郡的城头之上,也不让蛮夷之人越过长城一步!” “公子虽非储君,但有一言,请公子牢记!”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微微愣神,本能开口问道:“何话?” “嬴姓守国门,帝皇死社稷!” “我大秦的王,从来都不是高高在上,压榨百姓血肉的王!是天下的王,是愿以死护卫天下臣民安康的王!” “从前我大秦的秦王如此!现在陛下亦是如此!将来...诸位公子还是如此!” “你们...才是我大秦的未来!” 柳白负手而立,眼眸之中无尽坚决! 论起刚强,大秦...也未曾输过! 史书上那个朝代可以身死不负国,我大秦...亦是可以! “嬴姓守国门,帝皇死社稷!” 扶苏眼眸颤动,浑身略微发抖! 这一番话,让这位大秦长公子,忽然之间有点能理解《抡语》了! 昔年大秦身处边陲,不忘东出! 如今天下一统,赢姓子孙,自要守卫天下臣民! “学生...受教!” 扶苏执弟子礼,颤声开口。 .... 而后,懿文宫之内的教学倒是顺利无比。 除却胡亥又被吓尿裤子这点糗事之外,柳白继续深入教导诸位公子,各有所长! 课程之中,嬴高还被柳白点名表扬,作为‘优秀学生’上台演讲,洋洋洒洒讲了半个时辰‘大秦正义小队’的光辉事迹,引来诸位兄弟的惊叹和崇拜。 最后,在所有人的夸奖声重,嬴高逐渐迷失自我,居然当场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丝绢之上写了一封‘请战书’,说要带着自己的正义小队前往北方匈奴草原,三千里突袭匈奴王庭,生擒冒顿单于回来给父皇助助兴。 柳白对于这种场面,有点不忍直视! 作为一个从不‘拖堂’的好老师,他们还在闹的时候,直接就开溜了。 至于始皇陛下收到这种‘血书’会是什么反应,那就不在柳白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毕竟...他开溜的时候,嬴高刚刚咬破手指! 哦!对了,柳白临走,还顺走了嬴彻的钱袋子,美其名曰:给老师加餐。 ... 马车之上,柳白有一下,没一下得抛着钱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史书上对于始皇陛下的这些儿子,似乎都没有什么赞美之词,甚至连记载都有些吝啬。 但是当他真的当了这些公子的老师,还是觉得有些可取之处的。 扶苏赤诚,嬴高热血,嬴彻狡黠,将闾执着。 这些公子,若是真的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领域,说不定当真能让大秦有一片新的美好。 “小娘皮!一个大钱....这么贵?我帮你买张草席,把你娘给埋了算了!” “啧啧啧!草席?这女人以前也就是一口饭就可以。” “...” 马车之旁,传来吵闹声。 柳白微微皱眉,撩起车帘这么一看。 只见这天气渐冷的时节,街道之上,跪着一名面容有些脏的小女孩,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守着一具女尸,看长相当是其母。 几个曾经进入过她家茅草屋的泼皮,嘿嘿怪笑。 “不过是个脏女人,扔到荒野上也就算了!” “对啊对啊!跟我,我带你去春风苑!” “...” 泼皮怪笑,甚至想要踹两脚女尸。 女孩一把扑在女尸身上,也不哭,就摇头着说‘娘亲不脏’。 每说一声,便要挨上一脚。 六七岁的年纪,能挨上几脚? 可这卖身葬母一事,路人岂会热心肠?况且自己喝止,莫非当真要承担起那‘脏’女人的丧事吗? “停车。” 柳白皱眉。 马车停下,身穿一袭华贵长袍的柳白走下马车。 坐马车,穿如此华贵的衣服,泼皮再眼瞎,也看得出这是顶了天的富贵人物,纷纷后退。 女孩抬头,被打得耳朵已经嗡嗡作响,只依稀听到面前的富贵男子,似乎在问,到底是她娘亲漂亮,还是谁漂亮... 女孩给出了让所有人都轰然大笑的答案。 富贵男子说什么,她听不到。 但是男子放了一个钱袋在旁边,还走路到旁边摊子,买了一支她老早就知道很贵的钗子,插在娘亲的头上。 最后男子说了三个字,看口型...应当是...很好看。 女孩没有开口感谢,也没有磕头,只是静静看着男子离去。 “柳公,这小女孩儿也忒不懂事!娘死了不哭,您帮了也不道谢。” 龙且看着自家柳公做完这一切,有点愤懑得开口道。 自家柳公心善,这没什么说的,但是到头来,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太过分了。 “悲极之人,又如何有泪?” “至于感谢...柳白有愧!” 柳白摇头。 卖身葬亲...若自己再努力一些,或许能让天下再无此事吧? 马车前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愈行愈远。 人群之中,一名分明已经看不清事物的瞎眼男子,喃喃自语:“难怪有故人之姿。” “原是故人之侄。” “荀夫子....平,至矣!” ..... 感哥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懿文宫有长线,这条长线夹杂我对很多历史事件的理解,算是夹带私货。给个提示:武则天为何能绝地翻盘。 瞎眼男子的身份嘛...应该好猜吧? 第99章 平,何来迟也? 章台宫外。 嬴高呈上的血书,始皇陛下并未有任何回应。 只是嬴高走出宫门之时,一名内侍匆匆跑出,将此血书呈给了原本在宫门外等待而并未进去的嬴彻。 此举,让嬴高不解至极! 明明是他写的血书,父皇没有回应也便罢了,为何会拿出来给六哥? 而嬴彻在接过血书之后,嘴角满是无奈的笑意。 “六哥,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嬴高开口问道,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烫了! 父皇难道意思是...让他带着六哥一起去边疆抗击匈奴? 也不可能啊!六哥这么怕死...哦!不对!六哥自己说自己是谨慎! 军马战阵,向来为六哥所不喜,为什么要将自己的血书给六哥啊? 对于嬴高的疑惑,嬴彻并未有任何解释,只是将嬴高的血书折叠,拿在手中,抬首看天,微微叹气: “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 “父皇...您这下把儿臣赏花赏月赏秋香的心都给按下了呀!” 说罢,嬴彻微微摇头,抬步便走,心情坏到了极致。 嬴高在后面追,他也不回答。 父皇什么意思?这封七弟呈上的请战血书,从父皇那边送过来,那就是一根鞭子! 你七弟都这么努力了,你小子不抓点紧? 再细想下去.... 是否有让自己开始融入朝政的暗示? 嬴彻没想懂,但是很烦。 .... 二十年前,善恶之争,功德林火光通天。 除却‘性恶论’一脉尽数落败,荀夫子自焚结局。 而火光渐熄,另一脉秉持‘无善无恶’的儒家子弟,被赶入浓雾熏天的残林之中,哀嚎,痛苦,求饶夹杂。 性善论赢了,展现出的却是人性恶的一面,讽刺得紧。 终于轮到这一脉年纪最小的小师弟。 “这样的儒家,日后我要亲手摧毁!” 孔家七世孙孔谦轻蔑嘲讽:“就凭你?” .... 咸阳街道之上,瞎眼男子缓步而行,如病虎蹒跚:“是的,就凭我!” 清风拂面,未见凉爽,只存刻骨寒恨。 男子一路而行,虽是瞎眼,却一路走,一路‘看’。 看过往愤恨, 看春秋不义, 看先贤苦劝, 看苍生苦楚。 直至丞相府门前,瞎眼男子脚步顿下, “咚咚咚!” 男子轻轻敲门,面色平淡至极。 “先生?” 门房走出,看见面前男子一派俊逸,只是这么一站,恍惚之间竟有一种...一种...少爷经常怎么说的来着? 清风应来见我。 好一派踏娘的高人气象! 不知为何,人家常言丞相门前郡县官,他这门房,不自觉得恭敬异常。 “小兄弟,不知柳相在府否?” 瞎眼男子微微一笑,温和开口。 门房微微一愣,转身便要进去通禀。 岂料此时,一道人影正要走出丞相府,正巧看见此情景: “平,何来迟也?” 说话之人,正是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玄七! 看到这家伙到来,这位指挥使大人,此刻眉眼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书信寄出这么多天,这家伙迟迟未到,他还以为这是婉拒呢! 没想到....今日居然到了? “路上风尘,平残躯不便,故而延误些许!” “快快快!进来!柳公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玄七拉着瞎眼男子便是走入丞相府邸之内。 以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带个人进去,门房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待到门房将丞相府的大门关上,猛然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我靠!这是个瞎子?” .... 厅堂之内,柳白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心累。 今日朝堂之上,看似他在无理取闹,将世家坑的话都说不出来。 实则其中凶险无比,稍不留神,便会万劫不复! 纸张售卖,盈利之巨骇人听闻,与之同来的,正是他柳白自己的风险。 毕竟...这坑的可是连商鞅这样的猛人都无法抗衡的世家勋贵啊! 柳白捏了捏拳头,眼神凌厉。 世家这个毒瘤...不除不行了! 再者, 方才玄七禀报,赤练已经招了。 用的刑罚之残忍,柳白都有点佩服这个娘们的毅力了。 不过给出来的信息,还是让柳白有些震惊的! 赤练...竟是旧韩公主,红莲! 而其所属,则是一支隐藏在暗里的杀手组织‘流沙’。 此番行动,也算是赤练擅自行动,以后‘流沙’定然会来寻仇! 不知不觉之间,居然又有一只苍蝇围过来,这种烦人的感觉,怎么能让柳白不燥呢? 安排玄七给赤练一个‘痛快’之后,柳白便打发他出去了。 这种事情,他一个丞相,不用操心,他相信锦衣卫的刀,很快。 “偷得浮生半日闲!” “没想到,我柳白也有忙得心累的时候呐!” 柳白微微叹气,竟是自顾自泡了一盏茶。 “柳公!柳公!” “来了!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柳白的茶还没喝下去,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好家伙,我刚偷来的‘半日闲’,你小子两句话就要抢回去了? 紧接着,便是看见玄七,拉着一名男子的手,快步走入厅堂之内,面上喜色,无丝毫遮掩。 以玄七心性来说,难得至极! “柳公,这位便是我与你所言,儒家那一脉唯存的小师弟!” 玄七兴奋得开口介绍,完全不顾柳白面色古怪。 柳白微微一愣,刚刚的郁闷,烟消云散! 这就是那位玄七推崇备至的绝世谋士? 自己叔叔连累的无辜一脉幸存者? 上下打量,风雅二字,简直就是为此人量身定做一般! 然而... 柳白还未说些什么,玄七拉着的那个气度清雅男子,竟是率先开口一问: “柳相,荀夫子可安好否?” 此问一出,柳白和玄七二人皆是一震! 玄七难以置信得回眸看了一眼男子,似是想说‘荀夫子不是故去久矣了吗’? 而柳白,震惊过后便是狂喜! 踏娘的! 人才啊! “家叔甚好!唯愧疚尔!不知先生大名,若家叔知晓此脉尚存,定然宽慰。” 柳白缓缓开口。 “陈平!” 二字一出,柳白手中茶盏,水渍四溢! 狼与狈的第一次见面,竟是直来直去,不转心机。 第99章 从龙策,降龙术,屠龙技! 柳白深吸一口气,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连带这茶梗都生咽下去。 千古第一毒士?!!!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家叔叔‘装死’一趟,引发的后果居然是造就了一名千古毒士! 造孽啊! 这可是一个自己都觉得自己应当‘不得好死’的狠辣人物! 楚汉之争时,刘邦被困荥阳,就是这个家伙出了一计,方才助刘邦脱困。 而这一计...千年之后的后人细想,亦是觉得浑身发寒! 他... 要了两千名女子,而后正面突围! 五十六万汉军都打不败的项羽部队,居然因为这两千名女子的‘掩盖’,让刘邦跑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 毒!毒到应该天打雷劈,断子绝孙的毒! 柳白饮下茶水之后,面色恢复平静。 他并非迂腐之人,自然不会对毒士有过多恶感! 毒士...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是一个单纯的战略功利主义者!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仁义道德,无法束缚! 这...才是毒士的含义! 柳白甚至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千古毒士,居然出自儒家?可笑可笑! “不是!柳公,陈平,你们在说什么啊?荀夫子不是二十年前便自焚于功德林了吗?” 在场三人,只有玄七是懵逼的! “此话,本相倒是也想问你。陈平,你又是如何得知,家书昔年并未身死?” 柳白微微一抬手,制止了玄七继续言语,而是抬眸上下打量陈平,开口问道。 方才二人一进来,柳白便感觉哪里不对。 如今细看,更是惊叹! 这个陈平...居然是个目盲之人! 但这一派风采,着实了得! “因为这是荀夫子!” 陈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昔年陈平幼小,亦知荀夫子‘性恶之论’,如此通究人性之贤,岂能预料不到最后结局?” “若是韩九公子和李相二人之中,有一人殉难于此‘善恶之争’,陈平自不会多想。” “然则,连荀夫子两位高徒都有应难之策,若说荀夫子死了...怕是不在情理之内。” “至少...” “陈平认为,荀夫子不该是如此迂腐之人。” 此话说出,柳白内心百分百确定这个家伙就是史书中的陈平了! 所谓谋士,谋的并非只是事而已,更多的是...谋心! 看穿人心者,方为谋士! 陈平作为谋士之中的极品,千古毒士,在人心把控方面,确实入微! 验证了这点,柳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柳公,何故发笑?” 玄七因为‘荀夫子未死’一事,也是高兴,但亦是疑惑柳白为何如此开心。 而陈平,却是对着柳白长长作揖:“陈平,拜见柳公!” 柳白笑声停下,连忙将陈平扶起:“今日我得陈平,则得一凤凰!” “大喜之下,何不笑声通达?” “陈平此礼,便是明我心意,我心更欢矣!” 柳白看着陈平,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玄七已经够聪明了,但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聪明和人心这点,比之陈平,就好想龙且和他玄七作比较一般! 况且,他柳白自身便是手段狠辣之人,陈平的毒士风格,更加对胃口了! “啊?” 玄七挠挠头,忽然有一种‘失宠’了的感觉。 怎么好像,自家柳公跟陈平,两个人都不用多说,都完成了对话? 而这种对话,自己还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听出来? “陈平,来来来!” “我为你设宴,接风洗尘!” 柳白开口说道。 礼贤下士这种事情,他柳白并不陌生。 “且慢!” 然而... 陈平却未直接接受,而是面色平淡,开口问道:“平虽远居偏僻,亦多闻柳公事迹,心神往之。” “今日得见柳公,陈平有一言,不问不快,还望柳公解答!” 柳白微微一愣,开口说道:“请讲!” “柳公...如今朝堂一切,可是屠龙之技?” 陈平一言,便是石破天惊! 屠龙?!!! 光这两个字说出,就足以扔进大狱,诛灭九族! “陈平,可不敢瞎说啊!” 此话说出,玄七直接慌了,连忙开口。 就连额头之上,也是汗水涔涔。 这已经不是不顾自己生死了,而是连柳白都要拖累了! “玄七兄,勿要惊慌。” “世间家国朝堂,无外乎三。” “从龙策,寻明慧果敢之主,扶摇直上,以君主之业,立寸身之功。昔年吕相,奇货可居,便是如此。” “降龙术,命主上喜好,曲意逢迎,欺下媚上,国败而己身食肥,那位与我大秦立下不世‘战功’的赵国大夫郭开,便是如此。” “而这第三..便是屠龙技!” “正用,呼风唤雨,朝堂易主,国日阴敝,以臣身而行君事。” “反用,荡清寰宇,谋国之利而致昌盛!” “昔年商君,便是反用屠龙技,致使大秦威武加于天下,以一国之力抗六国!” “但此技极为危险,即便反用,也容易身死道消。” 陈平缓缓开口。 他的学问,并非简简单单的书籍这么简单。 虽未入朝堂,但对于朝堂之事,心如明镜! “陈平所问,便是欲扪柳相之心。” “泼天富贵在前,亦要不惧刀斧,行屠龙技?” 陈平面色平淡至极。 这一番足以被定下‘叛乱’的话语,在他口中,就如同问‘天气’一般。 柳白的笑容收敛,右手背负身后,并未立即作答,而是微微踱步。 约莫五步,柳白脚步顿下,抬眸道:“是!” 一个字,一个音,铿锵有力,九死不悔! “大秦一统天下,疆域空前辽阔,而问题亦是空前之多。” “柳白从不认自己是秦相,柳白只是一个秦人!” “大秦的问题太多,我们的时间太短。” “寻求答案,就是让他人来帮大秦做选择,而我们放弃了自己的选择!” “为了在当下安逸存活而寻求的答案,那么当下的高度,便限制了大秦的高度!” “为了寻求天下人认同而寻求的答案,那么世人...就会树立起一座座高墙,再也看不到更昌盛的未来。” “本相的选择是...” “不找答案!” “将问题...杀死!” 柳白沉声,语气坚定,负手而立:“我本为天下人做事,此事唯有后世天下人知。” “万世永昌,终究还是得从这一世开始!” 柳白此番话说出,玄七动容! 他于烟花之地与这位柳相相逢,只觉得这位柳相朝堂声势足,有手段,是个当真为大秦办事之人,与那些蛀虫有着天壤之别。 岂料... 这位柳相心中所想,竟不止当世!而是万世! “陈平...愿为柳相手中刀,将这些问题...尽数杀死!” 陈平深吸一口气,从进来以后一直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震动之色! “陈平孑然一身,无礼可送,便先替柳相,将世家杀死。” “可好?” .... 今天状态有点不好,这两张燃不太起来,因为本身自己心情就低落。。。 稍微调整一下哈 第100章 看我柳家刀法,雪飘人间! 回到锦衣卫昭狱后的玄七,心情大好。 柳公居然如此赏识自己这位老友。 而陈平亦是一语天惊! 除去世家勋贵,此等如登天难一般的事情,竟是轻易说出口,就连玄七也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不过...到底是如何除,陈平没说,只说略微等待,再加些许助力,便可功成。 “赤练,既然你已经招了,我玄七也非残虐之人。” “我可以不杀你。” 玄七微笑着开口说道。 经过数日折磨,赤练已经不成人样。 听到玄七这话,竟是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赤练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自尽吧。” 说着,玄七便是十分‘慷慨’得留下一瓶毒药。 对于旧韩公主,他玄七还是愿意给赤练留点体面的。 没办法,春风苑这种地方待久了,多多少少有点怜悯之心。 当然,这怜悯之心也十分有限,施展酷刑的时候,玄七可没有丝毫心软。 没等赤练开口怒骂,便有锦衣卫上前,直接手掌一捏,碎了赤练的下巴骨,将毒药这么一倒! 旧韩公主,死得无声无息,也注定没有她的坟墓。 “大人,这是锦衣卫的新名册。” “近来培训的新晋锦衣卫约莫千人,大部分都是充作眼线,正式穿上飞鱼服,还需指挥使大人批示。” 一名锦衣卫将一个小箱子抱过来,放置在玄七的面前。 锦衣卫选人,严苛无比!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查祖宗八代!按照柳白的话说,刀再锋利,也要保证刀柄握在自己手中,不然宁愿把刀断了! “知道了!” 玄七揉揉眉心,一脸疲惫。 指挥使这个活,真不是龙且能干的! .... “哼!长得这么丑,你已有取死之道!” “看我柳家刀法,雪飘人间!” 丞相府邸之内,‘刀气纵横’! “好剑!” “柳公的剑,当真是真的好剑!” 只见丞相府庭院之中,菊花残落。 柳白正以一个‘帅气’至极的姿势,缓缓将刀插入刀鞘。 至于为什么是缓缓,而不是寻常刀客一般的利落回鞘? 废话,万一没插中,割到自己腰子了怎么办? “你小子!本相练的是刀法!你才练贱!你才练贱!” 原先对自己‘刀法’满意至极的柳白,嘴角猛然一抽,继而便是对着龙且连踹几脚! 这混账玩意儿,怎么夸人都不会夸啊! 项羽得是有多蠢啊,居然对龙且这家伙这么喜欢? 一旁的陈伯看着柳白那如同‘雉儿弄棍’的刀法,笑而不语。 越是少年人的刀,就越有少年气。 这种刀,才有可能是江湖之中的大风流。 当然,只是可能。 而柳白...绝无此种可能。 陈伯其实很想跟自家这个少爷说一下刀法的精妙在于一往无前的死志,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 让自家这个少爷有死志? 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龙且,你说,本相的雪飘人间,帅不帅?” 柳白踹够了后,方才一抚刀柄,作出一副武林高手的模样开口问道。 “帅!这一刀,很帅!” “咱们丞相府的菊花,都怕了!” 龙且揉揉屁股,连连点头,说出的话,亦是违心至极。 “对了柳公,明天就开考了。” “真的不用见见同福客栈的那几个家伙吗?” 龙且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虽说自己在沛县众人身旁配了个龙五来保护他们,但毕竟没有明说,龙五这小子这么蠢,体会不出来咱这聪明绝顶龙大统领的意思怎么办? “有什么好见的,明日开考,不就见到了吗?” “本相为了避嫌,连考题都没看!” 柳白不屑得开口说道。 自己是那种考试前就找优秀考生的考官吗? “啊?可是...考题不就是柳公您定下的吗?昨日还是我送到李相府上的啊!” 龙且微微一怔,面色古怪。 “对啊,我出的,但是我出完后,有再看吗?没有!所以我这话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出考题,往某个方向走,这个叫人情。” “凑巧,这些人考上了,这叫事故。” “人情世故,懂不懂?” 柳白不满得开口说道。 怎么在龙且嘴里,自己好像是那些徇私舞弊的考官一样? 可恶,再来两脚! “对了,柳公,王刚已经传信回来,已然与韩信勾搭上了。” 龙且从怀中,掏出脏得不成样子的木板,开口说道。 显然是一‘封’有故事的信呐! “知道了知道了!” “墨山那边的造纸工坊,将纸张备好了没有?” 柳白一连退后三步,离木板远远得,开口嘱托道:“精神损失费没要到,那就折磨一下冯劫这帮子世家的精神!” “我精神损失了,他精神也损失,这个就叫扯平!” 龙且瞪大了眼睛,对自家柳公那叫一万个佩服:“柳公,这也行吗?嘿哦嘿,那我到时候去春风苑,小桃红累了,我也累了,那也扯平了,不用给钱了!” “你滚!这钱都赖,劳资明天直接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让所有人看看白嫖的下场!”(嘿嘿,暗示!疯狂暗示!你们懂的,爱你们哟!诸位好心人。) 柳白大怒,这一脚踹得十分结实! 天地良心,这些可怜女子的钱,绝对不能赖的! “行了,去找墨山核实纸张的事情吧!本相练剑...” “呸呸呸!” “是练刀了!” 柳白连呸数声。 差点就被龙且这货给带歪了! 可恶! .... 是夜,百姓安睡。 而有些人,却是如何也睡不着。 造纸工坊,因为明日考试,加班加点赶制纸张。 不止是为了让考生答题,还有举贤堂准备在考场门口开一个‘文具店’! 不得不说,焦曹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敏锐把控到了这次商机。 当然,举贤堂这几日都有扶苏宫府中的侍卫保卫,防止被寻仇这种小事,也就不用多说了。 至于同福客栈之内,曹参整夜难眠。 而萧何...竟是早早入睡,夏侯婴半夜过来想叫萧大哥起床尿尿,直接被龙五架着脖子拉到门外骂了一顿。 第101章 文考选官,开始! 翌日,朝阳升起,大秦的朝阳,亦是升起。 麒麟殿上朝议,皆是说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甚至连冯劫,也似乎暂时放下了对于柳白的怨毒,专心想着‘文考选官’一事。 冯劫也稍微暗示了一下柳白,此番若是世家勋贵能得多数官位,就当是花钱买官了,前恨不计。 而柳白直接一手装傻充愣,捎带手还哭穷说‘一个大钱的精神损失费太羞辱本相了,御史大夫要不加一点’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出来,连冯劫都懒得交涉了。 最让人出乎意料的,莫过于主考官的人选! 当朝堂之上,世家勋贵,儒家官员,甚至于柳白都撸袖子上阵,想要抢主考官位置时,始皇陛下定下一人,直接让各方势力都没话说了。 “今日文考选官,便由王翦主持!” “择选五十份优异之作,呈交麒麟殿。” “寡人钦定!”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群臣皆是默然! 王翦主考,真的是让人连一点争抢的心思都没有! 说实力,王翦虽是武将,但真不是王贲那个莽夫可以比的!这位老将军,当年也是实打实的文武双全,乃至于吕不韦编撰《吕氏春秋》的时候,王翦还参与了部分内容。 论资格...算了,别论了,反正没人抡得过! “诺!” 王翦起身,一副仿佛寻常一般的表情,接下了这道旨意。 这种躺着收门生的好活,群臣都羡慕坏了! “退朝!” ... 百官鱼贯而出,李斯走到柳白身旁,颇有赞许得开口道:“你出的考题,老夫看过了。” “除却策论,还有对于百姓的考题!光是这一点,恐怕连始皇陛下看了都会夸赞你!” “不过老夫不解,为何你要在最后几题这么重要的地方,设置臆想题?” “譬若百姓丢牛,而邻居卸责。” “二妇争子。” “路拾钱财而定归属。” “这些题目着实稀奇。” 柳白笑道:“李叔,咱们选的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官,不是那些口头上‘陛下威武,四方臣服’,实际上连个钱都算不清的废物。” “策论之类的题目,看的是考生的眼光。” “而结尾那些臆想题,才恰恰是决定他们日后是否当真能造福百姓的考验!” 柳白此话说出,李斯亦是微微点头。 他本就是小吏做起,数十载的官场沉浮,什么样的官员没见过。 柳白这种方法,选出来的官员或许不如往常一般,看起来有肱骨之臣的风范。 但确确实实,能为大秦的百姓做实事! 甚至... 李斯都在考虑,是否在各个郡县选小吏之时,也用这套方案。 柳白看着李斯思索的模样,心中暗笑不已! 上钩了! 这种文考选官出来,看着实惠去做的考试,就李斯这样的千古名相,岂能看不出其中之好? 看出了好,自然而然会想着沿用! 这不就是科举制雏形出来了吗? 只要自己的图书馆办好,到时候再考虑一下知识普及的问题,说不定完整的科举制能提早八百年出现在大秦。 要知道,这可不是以后的八股选文,有了他柳白这个‘实操假设题’的先例,这科举制的方向,只会愈发趋向实用! “呃...李叔,我还得去懿文宫讲课,你忙哈!” 柳白看着李斯思索,自然不愿意打扰,含糊得说了一声之后,便是离开。 只有李斯,甚至连走路都有些忘记了,驻足沉思。 寒门出身的他,心中怎会不想为天下寒士开一道龙门呢? 不过... 这一道龙门,怕是要用性命来开! 若日后都用考试选官...举荐制弃用,所牵连的利益方,会在第一时间联结,将自己硬生生撕碎! 难呐! .... “行了,别没精打采的!” “今日带你们去参加文考选官!” “早就替你们报名了!” 走到懿文宫,柳白甚至都懒得讲课,直接就开口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备课讲课?太痛苦了!能偷懒一天是一天!拖堂不可能,那安排课外活动嘛...对不起!一定要尽可能安排! “真的吗柳师?” “太好了!此番文考选官,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多谢柳师!” “我就说嘛!咱们柳师怎么可能会放过此等大事,让我等在懿文宫内死读书?” “呃...柳师,本公子肚子不舒服!” “...” 一道道欢呼声响起,除却某一个身上披着写上‘正义’二字的莽夫公子之外,尽是欢欣鼓舞。 就连一直怯怯的胡亥,此刻也是勉强露出了些许微笑! 至少....在懿文宫外,这位柳师不会再惩处自己了吧? 不知为何,胡亥现在对于柳白,有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感。 特别是柳白笑起来的时候,胡亥总感觉看到了自己那位被‘磕头’磕死的老师赵高。 甚至...现在他胡亥的宫中,不允许出现任何白色的物件,也不允许自己的宫府种柳树! 后世之人研究大秦皇族起居录之时,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第一个患上‘柳白恐惧症’的人,竟是大秦的十八公子! 一名名叫孟德斯鸟的科学家,甚至发表了专门的论文,《论!一个大鼻窦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论文一经发表,便引起社会轰动。 甚至连五星上将麦克二瑟都表示:我在战场上无惧任何敌人,但我也害怕两千年前这位大秦最狠丞相的大鼻窦!因为...这种童年阴影,伴随一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大秦十八位公子,联袂出宫! 原本不愿意去的嬴高,在听说自己不用参加考试的时候,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甚至...还带上了大秦正义小队,来保护他们的安全。 柳白没忍心告诉嬴高,不让嬴高考试,纯属怕嬴高丢了自己这个老师的脸。 不得不说,老赢家的基因,确实厉害。 十八位公子,尽管气质不一,但总体而言,都是帅气的! 再加上柳白的相貌,出现在考场门口之时,甚至有陪伴家人同来的少女,直接被帅晕! 不过...当嬴高和他的大秦正义小队披上那‘正义’披风的时候,柳白连续侧移数步,一副我跟他们不认识的表情,让这些个大秦公子,尽皆风中凌乱。 “考生入场!” 随着一道威武的声音响起,大秦第一次文考选官...开始了! 柳白站在一侧,看到萧何,沉稳自信。 再看曹参, 少年人的脸上,是对于未知的兴奋! 这些人...便是大秦未来的光! “别让我失望啊。” 柳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入考场....后堂。 那里有一张躺椅,他准备睡一觉。 .... 怎么说!!!!!这么爆更!!!!尖叫起来!大声告诉我! 爱不爱我! 第102章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叫小...萧何! 注意看,眼前这个男人叫小..萧何! 走入考场之后,萧何便感觉到了一股子紧张的气氛! 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文考选官,不依靠身后背景,但凭自身实力! 这种机遇,别说遇见了,听都没有听过! 萧何不由得暗暗捏了捏拳头,眼神之中一片坚定! 是柳相给了他们机会! 这个能真正展现自身才华的机会! 若没有柳相,他萧何将会在沛县小吏这个位置上,碌碌无为一辈子,永远无法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精彩! “萧大哥...” 曹参紧张得开口叫了一声,但后续却是说不出口了。 “安静!入考场之后,纪律严明!凡交头接耳,举目四望,有可疑动作者,一律以舞弊论处。” “除却取消文考资格,亦要收入狱中,以刑罚论处!” “老夫便是此次的主考官。” “祝各位,前程似锦!”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佝偻的老者,走到一座临时搭建的高台(约莫一米)之上,看着考场之上的考生,朗声开口。 “考生落座吧!”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参加文考的五百三十二名考生,连忙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其中十七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嬴彻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什么情况?王老将军在现场主考?还高台? 寻常考生还好,他们这些个公子,此刻感觉自己的腿肚子都有点软了! 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拍蚊子扭头....这位老将军按照舞弊把自己论处了... “嘶!” 嬴彻顿时感觉有点牙疼。 而当他这一声细微的倒抽冷气声响起时,高台上的王翦略微抬了抬耷拉的眼皮,朝着嬴彻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只要不是陛下亲自立为储君,皇族公子,他王翦也不会有任何忌惮,秉公办理便是。 落座之后,还有些许时间,让所有考生平复心情。 萧何微微闭上双眼。回想起自己的过往。 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初入官场时的壮志满怀。 母亲墓前的轻声呢喃。 星夜赶程来到咸阳的忐忑。 以及...如今在考场之上,这一份势要成功的决心! 萧何再睁眸,眼神之中再无半分杂念。 “文考开始!”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一名宦官模样的男子将一个木箱打开。 “唔!!” 一道道闷响响起! 这木箱之中,赫然是....纸张?!!! 前几日,一张便卖出三万大钱的纸张?!!!此刻居然是他们要答题的试卷?!! 那些世家勋贵前来考试的子弟,此刻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 他们连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狗日的举贤堂!!!之前藏着掖着,我们出钱不卖!后来一张卖三万大钱,还搞个公母之分,让他们家中一大半‘浮财’都进了举贤堂口袋! 现在... 居然在考试的时候免费发放?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心态崩了啊! 这些个世家子弟,胸膛无一例外,急剧起伏! 他们不是没有才学,但是此刻...他们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 不过... 王翦坐在高台,这些个世家子弟,也无一人胆敢在当场掀案桌发怒! 毕竟...这位老将军的脾气,家中父辈可是说过的,那是不一般的不好! 自己就是被老将军当场砍了,说不定晚上自家长辈还得笑呵呵得去将军府道歉赔罪。 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是王翦老将军监考了! 可恶的柳白,天杀的柳白! 骂人还躲在王老将军背后!可恶啊!可耻啊!大秦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耻败类啊! 世家子弟都快疯了! 还没提笔,他们感觉自己的胸膛都快被气炸了。 而此刻后堂,某位无耻败类,正优哉游哉得靠着躺椅,嘬了一口茶,口中还唱小曲儿:“这里滴山路十八弯,这里滴姑娘很美感,这里滴这里滴这里滴...呃...后续咋唱来着?不对,前面好像也唱错了。” ... 另一边,萧何在拿到那十张‘试卷’之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深吸一口气,将‘考试居然用纸张’这件事的震撼感强压下去,看向了题目。 前面还好,都是关于国家的治国方略。 可是到了第六题,便是画风突变! 直接是百姓之间的寻常小事,问处理方法! 在看到这些题目的时候,萧何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眼神感激不已! 没想到..柳公居然为了自己,能做到如此程度! 这些题目,根本就是为萧何他们这些‘卑贱’士子专门出的!(卑,身份低微。贱,没钱没势) ‘柳相..欲为天下读书人,开龙门矣!’ 萧何心中长叹,而后提笔! .... 考场之上,笔墨龙飞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皱眉冥思者,亦有行笔流畅而心怀欢喜者。 顺道着还被抓了两个在衣服上写蝇头小字,想要舞弊的傻瓜。 而当王翦看过衣服之后,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考题是策论,这两个家伙的衣服上,写的居然是《论语》? 说他们迂腐吧...他们做小抄! 说他们聪明吧...做小抄还只做了《论语》? 他们是觉得《论语》能答一切题目吗? 王翦摆了摆手,舞弊二人直接被拉到咸阳府衙的牢狱之中,至于怎么处理,这位老将军懒得管,也不想插手这种琐碎小事! 不过...王翦额外注意到一人。 此人与周遭考生不同,笔走如飞,但面色之上,却无任何悲喜! 这种八风不动的持重态度,让王翦对其不由多看了两眼。 不说才学,光是这种沉稳,实乃良臣必备! 当然,也就是多看两眼而已,他王翦是武将,对于文臣,确实没什么太上心的。 反而是看诸位公子的模样,王翦看的津津有味。 说实话...陛下那幼子抓耳挠腮的样子,与自己孙儿看书时候的样子,确实如出一辙! 日头偏移,时间流逝。 “铛!” 随着一道钟声响起。 文考...结束了! 而后堂之中,柳白长长伸了个懒腰:“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呃...柳公,迟迟是谁啊?为什么要在窗外?莫非别有一番趣味?” 龙且挠头,不是很懂。 ..... 标注: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出自《三国演义》,并无抄袭。 第103章 墨家工坊,武将的梦想! “呼!” 走出考场后的萧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方才在试卷之上,他几乎将这些年的孤愤尽情宣泄! 不是抒发自己怀才不遇的愤懑,而是那种不同于世俗的治国见解! 无论是对国政论,还是民生小事,萧何笔下,无丝毫停顿。 “萧大哥!怎么样?” 曹参快步上前,脸色之上带有几分喜意! 原本还忐忑不安,直到看到试卷,他方才放心。 自觉顺利的曹参,理所当然认为萧何更加顺利! 毕竟....他曹参的学识,都是萧大哥手把手教的! 然而... 萧何并未回应曹参,只是目光看向考场,缓缓作揖。 而后带着沛县众人离去。 .... “封名!” “誊写!” 随着王翦的一道道指令,考场之中的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王翦抚了抚胡须,微微点头。 柳白这小子,当武将是不够格,但是这心思确实细腻。 既然是文考,自然最怕舞弊。 考题亲自出,然后转交给他这个大将军。 名字封上,再派人誊写,这要是还能作弊,那舞弊人员也是一个人才了。 “辛苦老将军了!” 柳白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众人,一脸微笑得走向王翦。 “没柳相辛苦!老夫路过后堂之时,甚至能听到柳相沉重的‘叹息’声!” 王翦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自己一个老头子,还是个武将,在太阳底下监考! 而你柳白一个文相,居然在后堂睡大觉? 可恶!可恶至极! “呃...小子这不是在思索军伍之事吗?” “老将军,你知道的!作为武将,我柳白,那是心系将士啊!” “近来又有新东西,不知老将军是否有点兴趣啊?” 柳白讪讪一笑,开口‘狡辩’道。 说实话,让这么大岁数的武人去主持文考,确实有点不人道。 但他柳白努力争取了啊!问心无愧!问心无愧! “嗯?” 王翦微微一怔,面色狐疑得看向柳白:“柳白,你上次进献陛下的战马三件套,乃是我大秦军伍利器,难道又有新的?” 说实话,有战马三件套的珠玉在前,王翦也十分‘恰当’得忽略了柳白的‘武将’自称。 若是当真有什么新发现,即便没有战马三件套这么经验,也不会差不是? “嘿嘿,王老将军,您这话说的!” “之前小子不是在朝堂大放厥词,富秦之策,在于工农吗?” “工农工农,总不能只弄农具吧?” “墨家工坊又有新东西。” “嘿嘿!” 柳白嘿嘿一笑,十分狡诈得开口说道。 这狡诈的笑容之中,让人不由得不思索这小子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 王翦抚了抚胡须,瞥了一眼柳白。 仅仅是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怀好意了。 “嗯!既然如此,柳相还请进献陛下吧!想必老夫在明日朝堂之上,便能看到柳相所谓的新发现了。” 王翦淡淡开口说道。 老狐狸嘛...在圈套面前,绕来绕去,就是不踩进去。 这老奸巨猾的程度,可不是柳白短短几年的朝堂经历可以比拟的。 不过... 王翦的谨慎,岂能不在柳白的预料之中? 这位向来以苟着称的名将,他柳白不敢有丝毫低估啊! “这样啊...” “那这所有武将的梦想,小子只好呈交给陛下了。” “说不定,到时候陛下就赏赐给李信将军了。” 柳白叹气一声,故作可惜得开口说道:“在小子心中,老将军才配得上这样东西啊!看来...哎!” 说罢,柳白还摇摇头。 这么一副故作姿态的模样,本来王翦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但是听到了‘李信’这个名字,王翦耷拉的眼皮微微一跳! 说实话,王翦和李信没有仇怨。 但是他王翦看不上李信啊! 昔年伐楚,就是李信这小子轻敌,只要了二十万,才导致秦国大败! 若是当真入柳白所说,这东西是所有武将的梦想... 暴殄天物! 王翦虽是看出柳白有什么后手阴谋,但亦是心中纠结无比! 说到底,这位大秦战神想要隐退,心中热血却难凉啊! “去看看吧!” 王翦背负双手,终究还是撂下了这么一句话。 “好嘞!” 柳白微笑,在前为王翦领路。 .... “叮叮当当!” “叮当!” 走出考场之后,柳白便带着王翦上了马车。 约莫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是出了城。 咸阳东边的一个村庄之内,王翦微微皱眉,听着那声音便觉得有点疑惑。 怎么会带自己来打铁之地? 终于,来到一处地方,门口有人把守。 “拜见柳相!” 把守之人一看到柳白,连忙行礼。 “无妨,打开吧!” 柳白摆了摆手,便是带着王翦入内。 原本以为只是一处普通的打铁铺,没想到这所谓的打开...竟不是打开大门! 而是... 打开地窖! 随着深入,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 王翦微微皱眉,还没等说些什么,便是眉毛一挑! 只见面前,一座座炉子! 而且不是寻常的炉子...这高度比寻常成年男子还要高出一倍! “柳白,这是何炉子?与寻常打铁炉子,有所不同!” 王翦皱眉开口问道。 “嘿嘿,老将军,此物名为高炉!” “咱们大秦的兵器虽说锐利,但是事实上,还不够!” “武器的韧性,硬度,这都与溶成铁水之时的温度有关!” “之前的炉子,能溶铁,但不够烫!那么制造出来的兵器,就有杂质!也就不够硬!” “但高炉就不一样了!高炉烧的温度,达到一千...咳咳!比寻常的炉子要烫两三倍!打出来的都是‘神兵利器’!” 柳白开口,顺手就拿了一柄悬挂着的长剑,递给王翦:“老将军请看,这就是高炉打造出来的兵器!” 长剑通体黢黑,秦剑样式,锋锐的光芒略微隐藏! 但王翦这样久经杀阵之人,一眼就看出此剑不烦。 接过黑剑,王翦朝着地下猛然一劈! “锵!” 金石之声响起,火花四溅! 王翦瞳孔略微一缩! 以他挥舞八十斤石锁的力道一劈,黑剑居然丝毫无损? 好剑! 此剑甚至都能达到进献给始皇陛下的程度! “你所谓的武将梦想,就是这些兵器?” 王翦略微沉吟,看到那武器架子上一排排的兵器,略微点头道: “果然...” “嗨呀!老将军您说什么呢?这兵器就是个添头,让您耍着玩的!” “要是这些玩意儿是梦想,那接下来让您看的...就是梦里都不敢想的东西!” 柳白轻笑一声,对着正在打铁的铁匠招呼一声:“去!把你家巨子墨山叫过来!还有...那个宝贝也带过来!” .... 第104章 大秦护佑之力 “拜见柳公,见过王将军!” 墨山抬着一个箱子,缓步走来。 浑身的肌肉虬起,骇人至极! 以他这魁梧的躯体,抬着着箱子居然浑身青筋暴起,足可见其箱子的重量! 不过...对于这位王老将军,墨山反而没有过分谄媚,只是一句‘见过’便是轻描淡写。 毕竟,他墨山已经是行过割面礼,愿为柳白去死的家臣了,眼中对于他人,不过礼节到了便是。 “墨家不凡!确乃我大秦兴盛之关键!” “单是这黑剑,若能大肆生产,我大秦军伍之力,又是增长许多!” 王翦微微点头,由衷赞赏:“而你所言宝贝,看来是比这黑剑还要厉害了,老夫倒也起了几分心思。” “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成为你口中所言‘武将的梦想’!” 此刻,就连王翦也有些好奇了。 这黑剑明显是可以批量打造的! 正所谓兵多将广,粮足器利!这四点乃是军伍强横的衡量标准。 柳白轻而易举得就将‘器利’的程度再上一个高峰,王翦岂能不赞赏! 看向柳白的眸子之中,也是隐约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别说, 这小子不当武将,当个军械官,绝对是我大秦之福啊! “不着急!” “老将军,小子有一事想要询问老将军!” “当战马三件套出现之时,老将军以为,日后战场之上,骑兵的地位,究竟如何?” 柳白一只手按在箱子上,倒没有直接说,反而开口问了一句。 此话说出,王翦抚了抚胡须,略微沉吟:“骑兵之用,于兵法内向来以‘奇’辅正。”(兵法中的“奇”代表的是出奇不意,正代表的是正面战场上的兵力。) “然,有了战马三件套之后,骑兵之用,远胜于前,恐怕日后再有大战,便是以骑兵冲阵,双方骑兵强者为胜。” “当为战场王者矣!” “不过...” 王翦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些许的担忧之色。 “不过匈奴人,或者说异族之人,草原弓马娴熟,若是这战马三件套流传至异族,反而对我大秦是种祸害。” \\\"即便如今我大秦严防死守,但难免后世子孙疏漏,届时反而成全了异族,令我大秦有危险!\\\" “老将军,是否如此之意?” 柳白微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王翦微微点头,对于柳白又是高看了三分。 这小子别看平时不着调,但是对于后世的格局,眼光还是高的。 草原虽是铁矿贫瘠,但是战马三件套,马镫可为木,马鞍为皮,马蹄铁虽是铁制,但用料这么少,也不一定会扼制住异族的发展。 若是当真让异族掌握了战马三件套,反而不妙! “嘿嘿,老将军,您可曾听说过一个词?” “有备无患?” 柳白嘿嘿一笑:“既然战马三件套出世,那么小子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 “战场上的王,是骑兵不错!” “但...绝对是我大秦的骑兵!” “箱子里面的东西,将会是这些异族...永世无法攀爬的高峰!” “咔哒!” 箱子上的锁扣被打开,柳白伸手,缓缓将箱盖抬起。 王翦微微一怔,凝目看去。 “这...这是?” “甲?” 只见箱子之中,竟是通体黢黑的甲!完全由高炉的高温去除杂质后,打造出来的甲! “哗啦啦!” 墨山十分懂事,伸手将箱子里的黑甲取出,而后摆放在地面之上。 “全甲?!!” “通体黢黑,莫非与这黑剑一样?刚硬不可摧?” 王翦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问道。 黑剑的刚硬,他刚刚是看了个清楚的。 如今...锻造成甲?!! 穿上此等黑甲,以一敌十,绝对不成话下! “不对..这是什么?” 地面上明明已经将人穿的甲已经摆放完了,可是墨山的动作不停,还是在摆、。 “老将军...全甲呢...倒是没错!” “不过,老将军还是狭隘了啊!” “这个全...是人马皆全!” “这黑甲...人要穿,马更要穿!” 柳白嘿嘿一笑。 待到墨山将所有的甲拿出,柳白从怀中掏吧掏吧,抓出一张揉得发皱,显然是不怎么在意的一张纸,递给王翦: “老将军,这便是墨家工坊在兵工方面的最新工艺!” “大秦护佑之力!” “战场上的皇!” “玄甲军!” 王翦微微一怔,接过柳白的纸张,当场连揍死这个混账玩意儿的心都有了! 纸张上,乃是玄甲军的个体制式装备全解。 除却马槊之类的武器之外,关于甲的描述特别多! 头盔,铠甲,马甲!甚至连马蹄,都十分精心得做些防护! 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甲加起来,总共才一石的重量! 此等重要的东西!!这个柳白...居然随身这样带着?还揉成这样?上面还有不知名的灰尘?!!! 败家玩意儿!败家玩意儿啊! 王翦握着黑剑的手愈发紧实!若柳白是他的儿子,早就一横剑抽过去了! “锵!” 一道金铁交加之声响起,灿烂的火花溅射! 王翦在暴怒之下,一刺‘劈’向那黑甲。 再看...竟是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白印! 这可是王翦的含怒一击啊!!可见黑甲的防护力到底有多强。 “老将军,这玄甲军要是弄个一千人,是不是武将的梦想?” 柳白涎着脸,上前开口说道。 王翦脸色不好,只是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若是这玄甲军当真成型,即便是他王翦,也会心动不已! 作为武将,谁不想自己的手下有一支天下战力卓绝的队伍? 这玄甲军,乃是重装骑军,行动不如寻常骑兵快,耗费绝对也是寻常步兵的数十倍! 但是... 这玩意儿就一点好! 一个字: 猛! 当玄甲军出现的时候,目标只有一个:对方的主帅! 而想要阻拦的任何军阵,都会被粗暴撕碎! 日后万世的战场上,无论喊杀声多么嘈杂,只要玄甲军出现,都会归于寂静! 大秦护佑之力.... 王翦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当重装骑兵这个概念出现的时候,便注定会是所有武将日思夜想的宝贝! 就连当世战神王翦,亦无法抵御住重装骑兵的‘诱惑’! “老将军,喜欢吧?” “您跟陛下进谏一下,打造一下,钱我出!主将您当,到时候给个副将给我当当呗?” “当然啦!老将军您身体不好,我这个副将代领主职,也是可以的嘛!” 柳白死不要脸,凑上前去开口。 王翦嘴唇微微颤动,但声音极小。 柳白好不容易,凑近了才听到这位老将军说的什么。 原来只有一个字。 “滚!” 第105章 一石三鸟,看似受害,实则赢家。 王翦走了,一个老头子单手举起装着玄甲军装甲的箱子,还顺手将一柄黑剑插在腰间,笑着就走了。 柳白在原地伸手,满脸沮丧:“老将军,你不能这样啊!你这是打劫,是欺负人!” “行了,别嚎了,副将之位,你自己找一个人。懒得跟你小子弄些弯弯绕。” 王翦头也不回。 柳白这一身精湛的演技,竟是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嗯!好嘞!” 一听到王翦这话,柳白直接点头,竟是半分也没有犹豫!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双方变脸速度之快,直接把墨山都给吓傻了! 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自家柳公怎么就吃亏吃成这样了啊? .... 一个时辰之后,柳白带着墨山回到丞相府中。 陈平恰巧正在饮茶。 说起来也奇怪,这位颠沛流离的文脉独子,对于美食没兴趣,对于美酒更是嗤之以鼻。 唯独柳白的茶,陈平是爱到了骨子里。 柳白有着充足的理由怀疑,这小子来丞相府之后拜服自己,会不会就是因为闻到了茶香? “柳公,这不是让功与王老将军了吗?” “玄甲军的黑甲,这都是实打实的钱!光是老将军抗走的那一套,就是三千大钱!而且...这一石的黑甲,再加上人,选用的战马...都得是最好的那种!” “玄甲军还会重装骑兵,一人三马....核算估摸下来,光是一位兵士的花费,就在五千大钱!” “柳公,你这嘴巴一张,就是拿出五百万大钱!” “而且...这功劳还是王老将军的啊!” 墨山急得满头是汗! 在路上,柳白坐马车,他一个家臣秉持上下之分,死活不肯上车。 这来到丞相府后,墨山终于也是忍不住了。 “让功?老将军还需要功吗?” “老将军拿走玄甲军,那是替本相在挡!” 柳白十分不客气得走到陈平面前,后者自然而然得递上一盏刚泡好的茶。 柳白一饮而尽,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像是奸计得逞一般。 “首先,你这五百万之数就不对!” “墨山你小子是真鸡贼!合着你将高炉的费用和前期研发黑甲的费用,全都算在这一副装甲上了是吧?” “后续流水线工艺优化,高炉完善,再加上这玄甲军乃是国之重器,陛下定然有所倾斜,原料也会便宜。” “核算下来,估摸着一名兵士也就是两千大钱而已。” 柳白笑骂道! 别说,这墨山还真有点奸商的味道了。 五千大钱这个报价,看似合理,实则在工业生产之中,规模效应是很重的!(呃...大厂的货物单件成本比小厂低,这个好理解吧?) 特别是兵工这样的重工业! 况且...这第一件玄甲乃是老师头倾心打造,连花纹都给弄的跟艺术品似的,能不贵吗? 按照柳白的预估,两百万,足以打造一支玄甲军了! 而这玄甲军...不客气得说,二十万以下的步兵战阵,顶不住这一千人的两个来回,绝对会崩溃! 在这种钢铁巨兽的面前,血肉实在是太过脆弱了! “可是柳相...两百万实在是...” 墨山面色一紧。 两百万...这个数字为啥柳公说的这么轻松啊! 然而,墨山的话还未说出口,柳白便是打断了他: “如果一个人的心小,这辈子建不成功业!” “我柳白从乡野做到如今位极人臣,靠的就是我向来愿意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 柳白捧起热茶,双手握着微微揉搓。 氤氲茶香,让人心神宁静,同时思路亦是越发清晰。 “先苦,才能回甘!” 柳白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墨山微微一愣。 而原本正在沏茶的陈平,也是缓缓将手中茶具放下。 确实... 这位柳相,一路走来,做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虽看似离经叛道,但实际上细细去想,当真没有一件事是他柳白为了自己个人去做的。 坑杀降卒,骂名背身!他一个文相,何苦来哉? 杀六国余孽,甚至都引来了赤练前来刺杀!抬抬手,得个美名,说不定日后还有人将钱财孝敬呢? 至于杀赵高,灭赵党,那就更可笑了!明明只要勾结,便可以影响到日后立储,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农墨两家,战马三件套,甚至是纸张的盈利! 他柳白...做的都是寻常人不愿意做,但切切实实是大秦需要做的事情! 先苦...回甘! 即便是陈平,对于柳白的这一番言论,也是心绪微荡。 说完这番话,柳白将手中茶细细抿了一口。 别说,陈平这小子在茶艺方面居然还是个无师自通的天才? “啪!” 柳白轻轻将茶盏放回案桌,双手负于身后,淡淡道: “世人如何看我,是短视好,亦可欺辱好,无妨。” “我述我,不论平仄或正格!” 此话说出,墨山瞬间就感觉自家这位柳公,怎么形象如此高大啊! 相比之下,自己怎么就像是一个揣测大人物心思的龌龊小人? 他虽身为墨家巨子,但是在朝堂权柄谋算面前,简直就是孩童一般稚嫩。 “墨家巨子何苦苦恼?” “柳公虽大义,但实则....这一切都在柳公的计划之中呐!” “最大得利,不在王老将军,而在柳公也!” 陈平微微一笑,虽是不能视物,但仅凭此时氛围,便是推测出墨山此刻的窘迫与自卑。 “若陈平所想不错,柳公打造玄甲军的钱财,自是来源于纸张。” “之前纸张虽以举贤堂名义,赚得世家勋贵破财。” “但接下来纸张廉价售卖,定然会有人引愤于柳公之上。” 陈平手指微微敲打案桌,对于柳白的心思了解得很: “纸张之利,全入国库,不妥!朝堂皆以柳公贪私。” “与其让他们猜,不如大大方方得拿!” “又大大方方将这些私,放置到玄甲军中!” “而柳相又是文相之臣,贸然干涉武事,反而有权臣之嫌。” “老将军出手,恰恰是为柳公护了一阵子风雨。” “堵悠悠众人之口,得陛下信赖,又建我大秦强军。” “一石三鸟,巨子还在为柳公担忧否?” 陈平含笑开口,说到最后,竟是兴起,微微拍打起手掌来。 此话说出,墨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柳公这么一点随便的举动,居然有这么深的深意? 亏他还以为,自家柳公才是被可恶的王老将军剥削的可怜人呐! 然而,此刻...某人却是气急败坏,甚至拍起了大腿: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本相是武将!懂吗?!!武将!早就入过武事了,现在老将军是不愿意我太深入而已!这是军方的老前辈对新晋武将的爱惜!你懂吗?你懂吗?你懂个锤子懂!” 第106章 寡人竟得此人? “啥?让俺去当将军?!!” “啥?还去王老将军家报道?” 同福客栈之内,夏侯婴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龙五,你傻了还是俺傻了?” 别说夏侯婴自己不信了,沛县众人也都是差点没反应过来。 原以为是萧何,曹参他们文考直上青天。 但是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官职...居然是夏侯婴?还是直接拿将军? “我也不知道啊!” “我今日去锦衣卫还飞鱼服,结果直接升了旗官,龙且统领还拍拍我肩膀,让我好好干。” “捎带手,就让我来给你们带话。” “说夏侯婴兄弟去当玄甲军的副将,然后樊哙也过去,当玄甲军的先锋骑百夫长。” 龙五人也是有点发懵的状态。 虽然萧何说他龙五要升官,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快啊! 况且...旗官好像是接下来要成立的什么南北镇抚司的指挥使人选吧?他龙五也不清楚。 “玄甲军?” “萧大哥,你博学多闻,咱们大秦有这支军伍吗?” 曹参挠挠头,细细思索,却是怎么也没头绪,只能无奈询问萧何。 萧何微微沉吟,看了看龙五的迷茫模样,又看了看夏侯婴那完全难以置信的信息,以及樊哙的呆愣,瞬间明白了: “如若我所料不错,这支玄甲军,应当是正在筹备的一支军伍。” “大秦乃是军功爵制,若是夏侯婴和樊哙入伍,没有军功,连十夫长,百夫长都当不了。” “现在龙五所言,夏侯婴为玄甲军副将,而樊哙为百夫长!” “这就只有新建军伍,才有可能!” 说到此处,萧何微微一顿,仿佛是想到了某种可能一般,竟是有些动容: “甚至...有可能这支玄甲军,就是柳相为你二人而设!” “不然柳相乃是大秦文相,如何贸然插足军伍之事?” 想到此处,萧何甚至有些感动起来。 连面都没见,就为夏侯婴和樊哙设立军伍,这是何等信任与恩情啊? 这其中付出的代价,绝不是他们这些还未入朝堂之人可以估量的! 甚至...这已经不是在培植党羽派系了,根本就是自己硬生生在建立一支沛县系! “可是俺和樊哙兄弟....柳相是怎么敢的啊?” 夏侯婴人都傻了! 柳白不重视他们,他夏侯婴倒还好,一介武夫,不被看重很正常。 但是... 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从天而降,夏侯婴岂能不慌? 慌的不是这背后有什么阴谋,反正他自己糙汉子一个,人死鸟朝天,无所掉谓。 慌的是...辜负! 若是辜负了柳相期许... 按照萧何大哥所言,这可是建立一整支军伍啊!这要是辜负了,他夏侯婴就算跳进鼎里面把自己烹了,也难以赎罪啊! “先锋嘛?那好!俺剁人就好了!反正以前就是杀狗的,门儿清!” 对比夏侯婴,樊哙笑得反而没心没肺。 至于辜负与不辜负,他樊哙没想这么多,只要将敌人砍了不就是? 萧何微微点头,对于柳白更是心生三分敬佩。 未见面,却有识人之明!这位柳相,高深莫测! 樊哙冲动,好勇,重义!若是放在副将之位,反而有可能让整个玄甲军陷入险境。恰恰是先锋百夫长,最为合适! 至于夏侯婴嘛...虽然也是个憨货,但至少比樊哙想得多! 若是他萧何估料不错,这玄甲军,绝对是一支战力强悍的尖刀军伍,而非寻常的步战队伍。 “行了,你二人,抓紧梳洗一番,前往王老将军府邸报道!” 萧何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讨论,淡淡开口。 这玄甲军成军之事,既然与王老将军有所关联,自然万无一失。 在大秦,军伍之事,除了始皇陛下,这位老将军绝对是能做到一言千金的! 况且夏侯婴只是副将,他萧何也没有过多担心。 “昂!萧大哥,俺这就去洗澡!” 樊哙咧了咧嘴。 .... 深夜,章台宫内,烛火摇曳。 “陛下,这是王老将军选出的五十份文考卷子。” 顿若将一个小箱子搬来,放置在始皇陛下案桌之侧。 而后打开,将其中的试卷取出,放置在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看着这些纸质试卷,就连顿若也是不由惊叹举贤堂这‘纸张’确实便利! 往常要是竹简的话,怕是自己要搬十几个来回。 始皇陛下将竹简缓缓合上,看向这些文考试卷,眼眸微动:“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 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如今寡人之心,与先贤无异。” 此话说出,即便是身旁的顿若,此刻也明白始皇陛下今日心情不错! 文考选官,虽是第一次,但也是大秦真真切切给了天下无权无势之人一次公平的机会。 无论此番结果如何,至少在史书之上,也会给大秦留下一个选官不问出身的好评语。 陛下不顾后世说,但大秦不可不顾,这关切着天下人对于大秦的看法,亦是影响着日后大秦的进展。 “此番除却填补官职空缺,要出相才,最好再有治边之才。” 始皇陛下翻阅试卷,眼中亦是闪过略微惊喜。 就在此时,始皇陛下目光猛然一凝。 只见有一份试卷之上,答题角度与之前试卷,截然不同! 《平戎策》 《治政疏》 光是这两个开头标题,便足以看出此人大志。 始皇陛下眼神如同利刃一般,细细阅读这两篇。 平戎策写治边,治政疏写缓政。 两者结合,恰逢此刻大秦! 章台宫内的烛火摇曳,仿若是感受到始皇陛下的凌厉气势一般,犹在风中。 一旁的顿若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甚至有些凝滞。 “好!” 一道喝声响起。 始皇陛下剑眉微挑! “《平戎策》、《治政疏》!寡人观此,犹如当年读韩非子所着《孤愤》、《五蠹》!” 始皇陛下拿起这份卷子,翻来覆去,再看一遍。 “噼里啪啦!” 灯花微爆。 不知过了多久,卷子终于放下。 “寡人如此年龄,没想到,又得此人!” “大秦...” “乡野贤人,何其多也!” 烛光中,始皇陛下将‘封驳’盖印一把扯去,露出其上名字: 沛县,萧何! 第107章 臣这就去把萧何绑回臣府上,当压寨幕僚! “雍城,杨谦,入殿!” “溧阳,陈欣,入殿!” “亳州,墨羽,入殿!” “...” 翌日,麒麟殿内,一道道宣号声响起。 五十封文卷,择二十人入殿授官。 每一道宣号声,就代表着一人平步青云,踏入朝堂之位。 而麒麟殿外,曹参紧张得面色煞白,萧何却是淡然处之。 “沛县,曹参,入殿!” 随着这一道宣号声响起,曹参猛然抬眸,原本煞白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 他...选官,中了! 周遭之人,皆是目送艳羡之色。 曹参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一旁的宦官面色谄媚之色,恭迎他曹参入殿。 他并未如同之前中考之人一般,快步入殿,反而是回眸看向萧何,仿佛是在等自己这位萧大哥一同入殿。 然而... 无论他脚步多慢, 这宣号声,再也没有响起。 曹参的心...不断下沉。 萧大哥....落选了! .... 麒麟殿内,一道道封赏旨意响起。 有派往郡县者,亦有留在朝堂之人。 冯劫、淳于越等人的面上十分不自然。 因为此番被宣召入殿的人中,世家勋贵和儒家的人,总共加起来也就五个! 等于是大部分的官位,都让那些‘乡野村夫’给拿走了! 冯劫气得暗咬后槽牙! 这一切...都怪柳白! 若非柳白出题,后五题皆是偏向坊间小事,再加上考场上拿出纸张,让世家勋贵子弟心态爆炸,怎么会有如此考试结果? 偏偏这些个事情,自己还不能弹劾柳白舞弊! 可恶至极! 曹参被奉为右丞相府右长史,辅佐李斯行相权政事。 柳白听到曹参之名时,也是略微诧异。 始皇陛下用人,当真犀利。 萧规曹随,曹参乃是文武全才,长史这个官位,属于看似无权,实则有权。看似不高,实则不低的位置。(如同后世的第一秘书) 不过萧何没有被始皇陛下选中,确实有点让柳白意外。 “启禀陛下,民曹参,有言欲进!”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抬眸看去,赫然便是此番文考之中,封赏最好的几人之一,曹参! 这位接下来要成为朝堂新贵的年轻人,居然在封赏过后,直接就要向陛下谏言? 就连柳白,都是微微一怔,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果然是能提笔治政,上马行军的虎犊子啊!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人生出心惊肉跳之感! 这种威势,让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二十人,如梦初醒! 这可是统一天下的始皇陛下啊!他们此番当官,日后可是要在这位天下共主的朝堂之上为国谋利! 这种压力....当真如同一座山脉压在头顶一般。 “启禀陛下,曹参同乡,有一人,名为萧何,其才于曹某,十倍不止。” “然,” “今萧何未入殿!民以为... 曹参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斗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低落! 任凭他曹参天赋如何,这也是第一次踏足朝堂。 在始皇陛下的威压下,又被这么多大秦肱骨之臣注视,此刻内心的压力达到了极点! 但萧何于曹参,乃是前辈兄长,他曹参如何能坐视不理? “放肆!” “大胆曹参!莫不是质疑我大秦取士公道?” “方才陛下恩赐长史之位,便如此胆大!” 就在曹参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一道喝声响起。 赫然是李斯皱眉起身,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长史曹参,妄议文考,实乃大过!” “臣以为,此人虽不明我大秦朝堂之仪,亦需惩戒。” “老臣谏言,可将此人左迁,由右长史左迁为左长史,小惩大诫!” 李斯这一番话开口,朝堂群臣皆是心中暗笑。 这老狐狸...当真护短! 曹参还未入他李斯的右相府,就已经开始维护了! 如今曹参已经被封赏为官,自然可以朝堂谏言。 但是这个一点朝堂根基都没有的年轻人,如此贸然开口,言语之中,还隐约质疑文考公正。 若非李斯开口,请求降罪左迁,恐怕他曹参今年当右长史,明年就得卷铺盖回家了。 “允!”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谢陛下!” 李斯朗声开口,不动声色得拉了拉曹参! 这小子的卷子,他李斯自然也是看过的!别看他李斯权力欲望重,但内心之中,还是惜才的。 “谢陛下!” 曹参苦涩开口。 心中却在悔恨自己的怯懦。 怎么就不敢为萧大哥说呢? “余者三十人,入郡县为吏,明百姓生计!” 宦官的尖声宣号声,决定了殿外三十人升迁仕途。 柳白面色古怪至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何...居然被黜落了? 难道金子会发光,这种屁话真的在朝堂上是没用的? 也不对啊! 始皇陛下怎么会看不出萧何大才啊? 怀着这样的疑问,柳白连朝议都没怎么开口。 好好的一场文考选官,柳白发现....自己怎么好像把最大的西瓜给弄丢了? “退朝!” 随着宣号声响起,朝议落下帷幕。 柳白起身,准备去麒麟殿外好好见见萧何。 然而... 他刚站起身,却被顿若拉住了衣袖: “柳相,陛下有旨,入章台宫叙话。” “随奴婢来吧!” .... 章台宫内。 “臣柳白,拜见陛下!” 柳白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始皇陛下行礼。 “柳白,曹参今日朝堂之言,你觉如何?” “我大秦,可有遗漏明珠否?” 始皇陛下拿起一封奏疏,头也不抬得开口问道。 “呃...启禀陛下,遗漏嘛..在所难免,但是文考绝对公正,臣可以拿老将军起誓!老将军为人持正,铁面无私...” 柳白连忙开口。 “啪!” “别拿王翦当挡箭牌!” 始皇陛下一把将竹简合上,瞥了一眼柳白: “沛县萧何,其试卷之上,写有《平戎策》、《治政疏》,寡人翻阅三次,每次都觉眼前光亮!” “若当真论才学,论政论,萧何当为此番文考之首,可知寡人为何不让其入殿?” 此话问出,柳白微微一愣,心中大呼‘离谱’! 陛下,你这心里都认同人家萧何了,给扔门外去? “启禀陛下,臣愚钝,不知。” 柳白缩了缩脖子,眼珠子一转,心中有猜想,但是嘴上却是怂的很。 “哼!”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柳白,冷哼一声。 “天下人皆在寡人面前展现聪慧,唯有你柳白,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知道了,就退下吧!” 柳白大呼冤枉:“陛下,臣真的不知道啊!” “真不知?” \\\"不知!\\\" “章邯,取军棍来,让柳相好好想想,到底知不知。” “臣知!臣知!臣这就去把萧何绑回臣府上,当压寨幕僚!” ..... 作者的话: 谜语人滚出大秦! 下章揭秘! 第108章 历史夹缝中的阴影 柳白很烦,烦躁得甚至想要给旁边的老宦官两巴掌! 始皇陛下今日,算是结结实实得给他上了一课!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皇室弯弯绕是这么麻烦! 萧何这小子,很明显,始皇陛下是看上了!而且是非常看得上的那种! 但是...始皇陛下就是不用!不但不用,还要打压! 为的是什么? 给将来的秦二世用。 你萧何不是在文考的时候写《平戎策》、《治政疏》吗?不是觉得自己有才学吗? 那就给你巴掌!把你脸都打肿!终始皇陛下一朝,你萧何都别想抬头! 等到秦二世上位之时,便可以给颗甜枣收服忠心。 偏偏他柳白在朝堂上流露出的诧异之色被始皇陛下捕捉到了,然后他柳白就被揪到章台宫里,‘领会’深意了。 说实话,柳白是理解始皇陛下这么做的原因的。 究其根本,其实只有一点: 他柳白,太年轻了! 萧何这明显是储相之才,但是现在右相李斯,左相柳白,一旦此时流露出对于萧何的赏识之意,朝堂纷争,在所难免!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萧何扔到他柳白的丞相府中,好好看,好好学! “坏了,你小子锋芒太露了!” 柳白一声长叹,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萧规曹随,两位名相种子,分别被扔到了两座丞相府! 始皇陛下这一手,秀得柳白是头皮发麻啊! “柳相,长平街道醉仙楼,佳人有约。”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柳白微微皱眉,转眸四看。 除却身旁那恭敬的老宦官低头前行之外,再无他人。 “何人?” 柳白沉声开口。 “柳相前去,自明了。” 依旧无人,老宦官也是低着脑袋,不见嘴巴丝毫动弹。 这奇异的景象,跟大白天见鬼了一般。 柳白眉头一挑,脚步微微一顿,而后... “啪!” 一个反手,就是嘴巴子抽在旁边的老宦官脸上。 瞬间,这老宦官如同枯木一般的脸皮,浮现红印。 老宦官满脸惊讶! “是人的话你就说句话,是鬼本相就送你去地下。” “跟本相面前玩故弄玄机,腹语这一套本相是懒得练,不是看不出!” 柳白冷冷开口,甚至有空甩了甩自己的手。 “柳相...我等只求一条活路罢了。” 老宦官开口,声音比之刚才更加苍老沙哑:“柳相位极人臣,比之昔年吕相如何?” “只需前往醉仙楼,我等求条活路,而柳相得个心安!” 此话说出,柳白眉头紧紧皱起! 他大概能够猜测出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求条活路.... 这些人,绝对是赵党清洗之下的可怜虫。 不曾为赵高办事,所以没有被牵连。 但没有了赵高,他们自然而然失去了庇护。 党羽? 这个词,都有些高估他们! 这些卑贱的人,只不过是赵党都瞧不上的渣滓。 “本相的心安,不在于旁人,而在于你们这些人对看不见的力量的畏惧。” 柳白冷冷开口:“无论何人等我,本相都不会去!” “若本相猜测不假,一位公子?一位公主?” “据本相所知,你们这群人唯一一次派上用场,便是雍城那一次。这也是为何在黑龙卫的监视之下,你现在还能站着的原因所在。” “花刺如鲠在喉,陛下不屑做的事情,我柳白的身段可够低。” 说完,柳白大步离开。 老宦官面色疯狂变换,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 马车之上,柳白连续深呼吸了几下! 卑贱者! 没想到,这个组织,竟是从秦朝便开始存在! 嫪毐雍城叛乱,内廷之人传信,柳白翻阅丞相府资料,还以为只是巧合,没想到这股力量居然已经颇具雏形。 这也是为什么赵高在之后便升任中车府令的原因所在! 而接下来的历史,也处处有卑贱者的身影。 汉朝戾太子巫蛊之祸,宋太祖烛光斧影无史料,唐武媚娘绝境逆袭,明朱棣一千八百里奔丧被拒! 这些卑贱者,在历史的夹缝之中,扮演着重要而为人轻视的角色! 而现在赵高赵党为自己所除,卑贱者失去依护,便是死亡。 若是他柳白所想不假,定然是寻求皇室之人! 柳白眼眸之中,一股狠厉之色闪过。 大秦宗室之争,他不打算参与,但若是有哪位公子准备用这些卑劣的手段,他柳白不介意将这些可怜虫尽数踩死! 今日未杀,是因为他们有功无过! “难道是....她?” 柳白猛然之间,想起一人! .... “萧何,拜见柳相!” 刚下马车,柳白便看见自家丞相府门口,有一青衫男子,绰立门口,缓缓行礼。 “萧何?” 柳白微微一怔,面色古怪。 “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柳白人有点傻,陛下对自己说的话,也不可能传到萧何耳朵里去啊。 “萧何才疏学浅,辜负柳相期望,未能入殿面见陛下!” “实乃羞愧难当!” “今前来,乃是道别!” 萧何微笑开口,脸上却未见分毫沮丧。 此话说出,龙且整个人都傻了! 窝草窝草!柳公不是很看重这个萧何吗?怎么这小子要回家去了啊? “行了!别演戏了!” “进来吧!” 然而... 柳白上下打量了一番萧何,没好气得开口说道“行礼都没收拾,还把鞋子擦得不染黑灰,你跟我说是要远行回沛县?” “进来吧!” “今后就是本相的幕僚了!正巧,奏疏本相懒得看,以后就当本相的笔杆子!” 萧何回沛县?心生愧疚来告别? 这些话说出来,有人信吗? “柳相盛情,萧何难却!” 萧何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是如同他预料一般。 “吱丫!” 丞相府的大门缓缓合上。 龙且一边关门,一边敲自己脑袋。 怎么...事情的发展有点奇怪啊! 一个看重,甚至让锦衣卫去请,结果人家‘黜落’了? 一个说告别,然后就‘盛情难却’了?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没避着我,我却什么也看不懂? 柳白走进厅堂,大大咧咧得一坐: “萧何,你当过底层小吏,那有没有兴趣顺便兼任个馆长?” .... 呃...都能看懂吧? 三更!感谢殿下增送的《大秦帝国》!呜呜呜!让我补课! 第109章 借刀杀人?皇室公子不过是趁手的刀柄? “馆长?” 萧何微微一怔,有点不明白柳白所言何意。 “嗯!其实这也是在本相的计划之中。不过陈平对于此番计划,有了更加详细的改善!” 柳白微微点头:“不得不说,毒蜂尾后针,还是毒不过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呐!” “陈平,你想要找的合适人选,这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陈平微微一笑道:“柳公谬赞!” 对于他来说,毒...算夸奖! “对了,忘了介绍,这位是萧何,全方位多面手人才!之前曾经在沛县担任官职,本相也是看过你处理的卷宗,确实沉稳持重,有大才之风!” 柳白微微一笑,示意萧何坐下,对着陈平开口介绍。 萧何帅脸一红。 他一个小吏,倒也勉强算是官职。但是处理卷宗沉稳持重嘛...这不算硬夸算什么呢? “萧先生安好。” 陈平微笑,缓缓行礼。 萧何也要行礼,却被柳白直接打断:“咱们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这么多繁琐的礼节、” “这位是陈平,算是本相的故人,也是本相府中的首席智囊!” “对了,萧何,你和陈平交流可以,千万别被带偏了,这小子看着和善,实际上手段狠着呐!看到眼睛没有,陈平有眼疾,所以不可以言视物,万事以心计。” 柳白开口介绍陈平,让萧何一阵发愣。 他还真没细看,没想到眼前这个颇有风采的男子,居然是目盲之人? 而且... 这种介绍方式...太随便了吧? “回归整体,馆长一事,既然是陈平你的计划,就你自己说吧!” “龙且,派人将墨山叫过来!” 柳白舒舒服服得在主座上一坐,开口吩咐。 “诺!” 龙且转身出门,寻了一名锦衣卫,派去传讯。 “其实这个馆,乃是柳公大计!实则指图书馆!而其作用,便是藏书,或者说储藏书,再借他人!”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然而,此话说出,原本还在思考柳白为人以及这位谋士陈平的萧何,瞬间动容! “守藏室?!” 图书馆这个名词是柳白提出,但在这个时代,应当叫做‘守藏室’! 与其对应的...乃是周守藏室史,李耳,也就是老子! 这种穷王朝之力,方才修建的守藏室,柳白居然要建? 而且让他萧何当图书馆馆长?!!! 萧何豁然起身,整个人脸上都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书籍珍贵,寻常人家不可及,就连权贵人家,比较财富的方式,也多以藏书论。 如今柳白兴建‘图书馆’,让他萧何当馆长,这不是官职,但说出去,比当官更要让人咋舌!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图书馆与周王之时的守藏室还是有所区别的!” “首先,这是对外开放的,也就是百姓愿意,便可以来看书!” “其次,图书馆也没你想的这么珍贵。” 萧何的突然动作,让柳白哭笑不得! 读书人一听到书,就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怎么应激反应这么大呢? “如何不珍贵?柳公!藏书之贵,胜于钱财万倍!唯书无价!” 萧何脱口而出,面上竟有些许红润。 “萧何,时代变了!” “文字,不应当是权贵人家的禁脔,而应该是服务于天下百姓的工具!” “当知识被禁锢之时,学识就会停滞,而人才便会凋零!” “将文字面向百姓放开,是历史的趋势!本相所做,不过推动而已。” 柳白摇了摇头,淡淡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说出口,萧何面上的激动之色,略微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深思! 柳白所言,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是有道理,但是难以实现的问题! 建立图书馆,这种事情,甚至已经超越了皇权! 陛下能同意吗? 或者说,陛下同意了,那些权贵之人,会如何阻挠? 此刻,萧何终于意识到,为何柳白之前开口问自己,愿不愿意! 一旦担任图书馆长之位,要面对的,就是狂风暴雨! “萧先生无需多虑。” “图书馆建立一事,并非以柳公之名,而是冠以大秦之名。” “至于目的嘛...” 陈平温和一笑,用最和煦的态度,说出最冰冷的话:“自然是请世家赴死!” 萧何皱眉,没有插话,而是静静等待陈平继续说下去。 “世家根基,不在功勋!随着大秦发展,日后功勋之人会越来越多!沸水一壶,滚烫灼手,但每往壶中加入凉水,便会温和一分!” “功勋不值一提,不过是一种荣耀罢了!” “世家真正的根基...在于他们掌握了知识!以才为官,此乃天下人皆知之事!知识为世家垄断,便等同官位在世家手中掌控!” “而柳相的做法便是....将世家的根基,斩断!” “以文考选官,令天下人看到凭借才学入仕之机!再开图书馆,令天下人有了习文之径!步步布局,步步紧逼!柳公深远!” 陈平缓缓开口,言语也逐渐严肃起来。 当他知道柳白要建立图书馆之时,他便明白这位柳相能年纪轻轻走到左丞之位,极为不简单! 一眼就看清世家的本质,并且着手对付世家,更是难得! 图书馆建立,名义上是开发民智,实则...图书馆之中的书籍,自然要经过挑选! 可以培养人才,但必须培养出对大秦忠心耿耿的人才,忠于始皇陛下的人才! 就是这种手段,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 欲杀之,必现不杀之象! “行了!夸我不就是在夸你自己吗?” “你的计谋,赶紧说吧!” 柳白老脸一红,摆了摆手道,陈平这么夸,他一个本就腼腆的俊俏男子,怎么扛得住啊? 萧何看向柳白,眼眸之中也是流露出敬意! 光凭借此等心意,天下读书人就算不拜他柳白,也得怀揣敬意感谢。 “诺!图书馆建立,乃是大善之举...但若是世家之中,有人聪慧,明白了此间危险,会当如何?” “而这冠以大秦之名的图书馆,被歹人行凶,又当如何?” “若是被歹人所伤之人,居然是我大秦的公子,此事更当如何?” “柳公...您杀得累了,陛下的剑...亦未尝不利啊!” 陈平笑容灿烂温和,将氤氲热气的茶盏轻轻一推,放置在萧何面前。 明明是烫手的茶盏,萧何此刻,如同握到了冰块! 借刀杀人? 借始皇陛下的刀,杀世家? 连皇室公子,都只是趁手一点的刀柄罢了? 第110章 狼和狈,总是心灵相通,配合默契 陈平说完这一番话,微笑收声。 身为谋士,从来只在谋略之上展现自己,谋略之外,他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柳公,萧何还有一问。” 萧何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方才陈平给他的震惊固然大,但是... 这一条计谋上,有一个十分大的漏洞! 甚至可以说,因为这一点,整条计谋,都会无法实行! 固然是毒计,但无法实现的毒计,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没事儿,你说。” “柳公,图书馆的规模,预计如何?” “若寻常之家的藏书,最多寻个善名,又如何真正撬动世家根基?” “但倘若藏书似海,光是这份花费...恐怕国库都不一定撑得下来!” “即便是始皇陛下,应该也不会应允将国库的钱财,放置在此事之上吧。” 萧何皱眉,沉声开口。 是的, 书很贵,非常贵! 不然也不会成为权贵人家衡量家底的工具! 到了权贵这个阶层,什么漂亮的女人,什么奢华的物件,都不过是最为正常的生活罢了!你会因为家中放了一个木凳而沾沾自喜吗? 但是书,从质量上说,一本绝版的好书,价值千金!从数量上来说,学富五车这个词,可不单单是在说有学识啊!更重要的这个富字...要细细品位啊! 书籍的高昂价格,将会直接限制图书馆的规模,而且是死死限制! 柳白笑而不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而一旁的陈平,仿佛也是没有丝毫焦躁。 “阿平,本相淡定,那是本相有杀手锏,你这么淡定,又是为何?” 柳白看了一眼陈平,不由感觉好笑。 “平窃以为,柳相自有妙法,故而不慌、” 陈平依旧微笑。 狼和狈,总是心灵相通,配合默契! 图书馆的点子,是柳白想的。 借刀杀人,是陈平加的。 而图书馆的困境,柳白有能力解决,陈平是相信的。 在后世某一次评选历史人物之中最为默契的搭档之时,其余历史人物都是以正面形象出现。 唯独这对狼狈,硬生生是被‘骂’上榜首! 甚至某个幽默至死的点评家金圣叹,还专门为其学了《狼狈叫绝》的点评书籍,大卖百年! 当然,此刻对‘狼狈为奸’这个词感受最深的,还属萧何。 萧何嘴角微微抽动,忽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怎么好像...这屋子里四个人,除却龙且完全听不懂外,另外的两个,都奸诈无比啊! “柳公,您唤我?” 就在此时,一个满脸都是黑灰的魁梧汉子来到门外,正是墨山、。 墨山一把将衣服脱掉,然后抹了一把脸,小心翼翼得放置在门角,走入厅堂之内。 自家柳公说干活必须要穿衣服,舍不得也得穿!但是现在来到柳公厅堂,这也不能脏了柳公的府邸啊! “你来了。” 柳白微笑上前,顺手便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墨山的身上。 娘的,大秦工匠真特么实在!凉飕飕的秋天光膀子,放后世那就是猛男啊! “多谢柳公!” 墨山微微一怔,面色激动道谢。 一旁的萧何眉头一抬,亦是震惊! 大秦工匠地位低,柳白身为大秦左丞,居然解衣相赠! 不管是惺惺作态,还是发自内心的关怀,都足以流传出一段佳话了! “墨山,你来的也算是时候!” “方才萧何还说,图书馆的书怎么样呢!那你就说一下,造纸坊现在如何了?” 柳白直接一把将原本不愿坐下的墨山按在位置上,开口说道。 家臣就是家人,老整尊卑这一套干啥? 对于自己人,他柳白被‘过分尊重’之时,总觉得不自在。 “造纸坊?” “柳公难道准备用神纸造书?” 听到这个名词,萧何瞬间便是猜测出来了! 对于神纸天价这件事,他萧何是怀疑态度的。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考场上出现的试卷了! 若当真价值三万大钱一张,那一场文考,每人可是十张试卷啊!得耗费多少钱? “聪明!” 柳白眼神之中满是赞赏。 “启禀柳公,如今造纸工坊,流水线工艺日渐成熟,一天的纸张产量,约莫五石!” “不过这是现在,后续还可以开设流水线,约莫能更高!” 墨山咧嘴一笑,开心得说道。 五石..还好! 萧何一听,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瞳孔猛然一颤! 等等!五石?!!! 不是用张,也不是用斤来计算,是用石?!!! 一张纸,薄如蝉翼,五石...得有多少张?!!! 即便是萧何,此刻一时之间也是算不出来了。 毕竟...他并不知道一张纸的具体重量! 而柳白却是知道的,答案是....二十五万张!,百页书籍,纸张一天的产量,可以制造两千五百本! “嘶!” 萧何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此刻,他当真觉得这左丞相府,有了深不见底的感觉! 他萧何...小觑了天下英豪! 这位柳相的底蕴,根本看不到底! 当然,除了底蕴之外,底线也是完全看不到底。 “柳公,造纸工坊可以解决纸张之事,但是这书籍誊写,又如何解决?” “怕是天下读书人都征调来咸阳,都赶不上工坊造纸的速度吧?” 萧何忧愁得开口问道。 就连他的语气,也带有了几分的不确定。 这位柳相的手段太多了,他真的有点不敢用常理揣测! 开设图书馆?天下谁人能想到? 开设图书馆的目的是将世家弄死?谁又能想到? 开设图书馆,是用神纸造书,还一天就能生产五石的神纸?这消息放出去,那些花了三万大钱买一张纸的世家,怕是得连夜去赵家将赵怀安的腿打断! “阿平,你猜我有没有办法?” 柳白对着陈平眨了眨眼,然后眼角微微一抽! 娘的,忘记了,这货看不见! “柳公若是无法,那陈平拿上柳公这茶盏,前往街巷处静坐,为柳公讨些书籍钱,也是无妨。” 陈平淡淡开口。 说出的话,让柳白嘴角一抽一抽的! 尼玛!心真黑! 你陈平前脚出门,后脚整个咸阳都会传我柳白欺负残疾人! “来,墨山,书籍的事情,也交给你!” “本相告诉你怎么做!” 柳白对着墨山招了招手,而后取出一张白纸。 将自己的印章,朝着白纸上,狠狠这么一盖! “砰!” 第111章 世家勋贵,宁有种乎? “柳公,这是什么意思啊?” 墨山挠挠头,根本不明白柳白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带着你的墨家研究所,好好研究去!” 柳白“啪”得一巴掌将这张纸和印章拍在墨山的手上。 印章上甚至还恬不知耻得刻着‘难得糊涂’四个字。 “研究所是研究新工艺的地方,若是本相给了提示,你们都研究不出来,别怪本相的‘佛山无影脚’无情!” 对于这一项技艺,柳白并未选择直接告诉墨山,而是如同顽童一般,设置了一个‘谜语’。 当然不是因为柳白爱玩,呃...或许有那么一点点这方面的因素,但绝对不是主要的。 其主要的原因是....柳白想要考校一下这个墨家研究所的成色如何。 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他这个穿越者又不是什么顶尖科学家,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只有让墨家研究所动起来,大秦的科研领域,才能成为一汪活水。 “柳公...您这是...” 墨山都快哭出来了! 之前他没投靠柳白,被吓! 现在投靠柳白了,还割面了,怎么依旧被吓啊! 那他墨山不是白投靠了吗? 萧何皱眉凝思,仿佛是找到了些许苗头,但又不确定。 反而是陈平,云淡风轻。 “快去快去!” 柳白摆了摆手,直接将墨山给打发走了。 墨家是他实现大秦大国崛起的重要环节,必然要多上心一些。 无论是流水线,还是研究所,这都是逐渐让墨家适应到科研这个环境中去。 待到墨山离开之后,柳白看向萧何:“怎么样,我亲爱的图书馆馆长?” “问题都解决了,未来,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我们!” 柳白笑得格外灿烂:“怀才不遇这种事情,可不是什么舒心事儿。” “你有才而无官,世家碌碌之辈却尸位素餐!” “你于寒风中哭号,世家子弟却于销金窟中随手洒下寻常人一辈子的食量。” “你在烈日下奔走,世家却冷眼讥诮你的徒劳无功。” “这种事儿,换我,我忍不了!” 柳白的话,如同尖刀一般刺入萧何的心脏。 凭什么他努力做事,政绩却是那些有背景的子弟的。 凭什么他分明有才,却连一个肯定都没有! 这一切,无外乎是世家勋贵,把持了官位的权柄,堵死了寻常人抬眸奢望的视线! 萧何的拳头紧紧攥起,牙后跟都咬出了血! “世家勋贵,宁有种乎?” 柳白看似随意得将一片竹签扔进烧茶的火炉之中,燃起一朵略显无力的火花。 而正是无数这样无力的火花,才将这整壶茶烧开! “世家勋贵...宁有种乎...” 萧何口中喃喃,猛然抬眸。 继而... 这位储相之才,露出笑容:“柳公大才!萧何今日领教!” “萧何本就是为柳公献才而来,岂能有丝毫推辞?” “图书馆馆长,萧何...当仁不让!” 这个笑容露出,十分突兀,连柳白都是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甚至自己眼角都有些许泪花。 自己小看了天下人啊!还想用言语躁动此等心有大志之士! 这萧何欠缺机遇如此久,别说他柳白伸手就是一个图书馆馆长,就是真的按照始皇陛下的意思,收入府中问两句,那也是难得的机遇! 枉做小人!枉做小人呐! ... 凝华宫中。 嬴末裳换下常服,将华贵的公主服饰穿戴身上。 对于柳白未来这件事,她并无任何芥蒂。 “殿下..柳白太过轻视殿下,咱们是否要扶持一位公子?” 老宦官轻声开口。 “无言,这个名字放在你的身上,当真是不恰当。” “从你与本宫说起卑贱者之事时,本宫就告诉过你,绝不参与宗室之争,你可是忘了?” 嬴末裳冷冷开口:“大秦江山,自有父皇定夺,其实你等卑贱之人可以置喙!” 名为无言,实际话很多的老宦官对于嬴末裳这番话,却没有丝毫恼怒,只是开口说道:“殿下,这天下唯有那一个位置的权利,方才可以永久保全自身。” “殿下不为我等想,亦要为自己想,或者...为阳滋公主想!” 此话说出,原本神情淡然的嬴末裳,俏脸之上瞬间浮现一抹怒意! “砰!” 案桌之上的青铜香炉,被狠狠得砸到老宦官无言的脑门上。 檀香木灰和血液混杂,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本宫虽为女子,亦是大秦嬴氏后人,岂容你一去阳之人狺狺狂吠!” “滚!” 嬴末裳一甩袍袖。 “诺!” 无言恭敬退下,那脸上的木灰和血液,仿若无物一般。 看着地上打翻了的青铜香炉,嬴末裳神色复杂无比。 “阴嫚...” 喃喃自语之间,这位大秦长公主殿下,眼眸逐渐恢复往日淡然。 若非卑贱者说起小妹阴嫚,她又如何会答应庇护这帮人? 至于告知父皇,彻底清除卑贱者... 她也并非没有想过。 但卑贱者只是一个名称,年老的宫女与宦官,出于生存的考虑,自然而然会抱团取暖。 而这些人,自然而然会有传承!宦官宫女进宫,总是要有人带着做事... 只要咸阳宫还在,卑贱者永远死不绝... 一群只求活命的可怜虫... 当真要求柳白吗? 嬴末裳微微攥紧裙角。 ... 深夜,皓月当空。 往日向来早睡的陈伯,不知为何,在所有人熟睡的时辰,却是缓缓起床,穿衣,走到庭院。 拿着扫帚,陈伯有一下没一下得扫着地上的落叶。 \\\"看了这么久,要么出来,要么滚。\\\" 陈伯头也没抬,仿若是在跟自己的老伙计扫帚说话一般,声音轻微。 “一生疏狂皆尽欢,” “半洒昆仑入剑寒。” “江湖烟尘侵白衫,” “天布万里光照仙” “尘世不改剑中意,” “山河月明,纷纷画入剑中来。” 就在陈伯问话之后片刻,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 丞相府高墙之时,一名白发男子,迎风而立。 猛然转头,森冷的眸子,散发出来的光芒,如同他手中之剑一般,杀意一往无前! “倾尽绿蚁花尽开,” “问潭底剑仙安在哉?” “曹秋道,我师兄的剑,仍旧快不过你吗?” ‘吗’字落下瞬时,高墙之上,森冷杀意,勃然喷发! ..... 嘿嘿,就喜欢你们猜又猜不到的模样,我直接把陈伯改姓,没想到吧?!看着评论改剧情,还有谁能猜到我的剧情!哈哈哈哈! 第112章 盖聂之死 “行了,别在墙头装踏娘的一派高人模样,论高人,老头子我就算拎着这把扫帚,剑术也比你高出一座咸阳城来。” 然而,陈伯对于白发男子的磅礴杀气却是恍若未闻,压根儿都懒得理会。 此话说出,原本还杀意纵横的白发男子面色瞬间一滞,而后竟是流露出两分笑意:“太妙了!” “齐王剑师曹秋道,昔年不过剑圣之名,后败于观星台一不明高手手中。” “而今二十年有余,我师密讯,言前辈已入剑仙之境。” “今日看来,不说剑术,单是这心境,都让我手中的鲨齿...颤动!” 白发男子右手握紧长剑,有着微微的颤动。 细看之下,此剑造型奇异,虽为剑型,但有其剑锋之上,为铸剑师特意打磨,形成锯齿模样。 单是在月光下映射的蓝光,都足以证明其寒意逼人! “放屁!” “还是你们鬼谷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在行!” “那老鬼的佩剑‘异心’为老夫双指所折,就吹嘘老夫是剑仙了?” “待老夫孙儿来了,老头子得出空闲来,一定要去你鬼谷将这老鬼的牙给打掉!” 陈伯嗤笑一声,颇为不屑。 鬼谷剑法,确实精妙! 若是他昔年为齐王剑师之时,对上那老鬼只不过是五五之数。 但, 遇到老爷之后,开悟剑道,明手中剑不如心中剑的道理,那老鬼就完全不是自己对手咯! “赶紧滚,老夫怕一个忍不住,把你小子宰了!” “那老鬼剑术一塌糊涂,缠人却是有一套,老夫年纪大了,容不得身边有嗡嗡叫的虫子。” 陈伯不耐烦得挥了挥手,示意墙头上的白发男子赶紧滚蛋! “鲨齿...只会因为猎物的强大,而更加兴奋!” 白发男子一舔嘴唇,横剑在胸口,从墙头之上,高高跃下! 仅仅是这么一个动作,却有居高临下之威,再配合鲨齿剑那几乎实质的杀意,瞬间寒气弥漫开来。 整个丞相府的庭院之中,落叶竟是被这一道杀意,给激得乱飞起来! 白发男子嘴角微微勾起,口中轻吐: “横!” “贯!” “八!” “踏娘的!老夫刚扫好的地!滚!” 然而,白发男子的‘方’字还未出口,便被‘恼怒至极’的陈伯猛然打断。 这位当世最强杀手组织流沙的首领,下任鬼谷子的绝世剑客,居高临下,全力一击! 竟是连脚尖都还未落地,便看到一个扫帚冲着脸门而来! 更关键的是... 这扫帚看似寻常的一拍,却是快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这根本就是无上的剑术! 白发男子面色骤变,原本的横扫攻势,硬生生停止,转而护在身前,企图挡下这一剑...或者说这一扫帚。 “砰!” 扫帚撞神兵! “噗!” 殷红的鲜血喷涌! “当啷!” 那造型奇异的鲨齿,竟是掉落在地! 原本还心高气傲的白发男子,此刻面如金纸,胸骨更是凹陷了一块! 面门上的那一击,他算是缓下了! 但是...那扫帚顺势而下的这么一拍! 早已抽空了力气的他,如何能够抵御? “剑留下,老夫还缺根烧火棍!” “不想死,三天内找那老鬼救命还有机会。也不知道你们鬼谷怎么想的,就收俩徒弟,纵横都死在老夫手中,怕那老鬼要活活气死。” 陈伯淡淡开口,指责鬼谷之时,没有丝毫心里愧疚。 但是...他好像选择性忘记了,他自己也就只有一个‘一招之徒’。 “你....” 白发男子想要说什么,但是只是一张口,那鲜血便是从嗓子眼不断涌出,根本说不了话。 “对了,跟老鬼说,杀他徒弟盖聂是没办法的事儿!我家老爷好心让这小子帮忙看看少爷有没有练武的潜质,你说你们靠嘴皮子吃饭的门派,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实心眼的玩意儿,硬说我家少爷乃是‘榆木之姿’?” “老爷心眼儿大,乐呵呵喝酒去了。老头子我心眼儿小,就把他盖聂削成榆木了。” 陈伯看似随意得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说出,白发男子的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师兄....居然是因为‘祸从口出’才被杀的? “咳!” 白发男子轻咳一声,感觉快要压制不住了,连忙纵身一跃,翻墙而去。 陈伯也懒得追,只是叹了口气,将‘烧火棍’收好,然后看着满地的落叶发愁。 “狗日的老鬼,等去你鬼谷,一定给你带条狗!” 陈伯恨恨出声。 旋即,背着手,蹒跚走回自己房间,口中喃喃自语:“哎哟...快二十年没听过自己名字咯!这白毛崽子还挺讨喜!比盖聂那完犊子货好不少!虽然他说的是实话。” .... 是夜,风尘仆仆赶来咸阳的流沙组织刺客,紧急收到首领命令,全部退出咸阳。 ... 墨山家来了很多人,家中小孙子过周岁,按照习俗要抓阄。 与寻常人家不同,墨家本就是秉持节俭,再加上这些年畏惧大秦清算,故而没有了邀请宾客的习惯。 儿媳妇儿抱着孩子准备抓阄要用的物品。 七斤重的大胖小子,她可是为墨家立下了大功啊。 但实际上,眼睛却是不住得往房间里瞅。 取名儿...不用这么长时间吧?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房间之中,摆放着好几张桌子,中间的桌子上放置一张纸和一块印章。 墨山快把自己的头发都给薅秃了。 柳白给了一张纸,一块‘难得糊涂’的印章,这怎么解决书的事情啊? 压根儿没头绪啊! 连带着墨家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也是愁眉不展! 其他的先不说,要是连柳相这点小难题都应付不来,研究经费不得好好给你琢磨琢磨? “爹!柳相说这是解决书籍的问题,会不会是让咱们拿着这张纸,然后写上金额,去找国库支钱啊?” 墨山的儿子看着自家老爹那忧愁的模样,不由开口。 一晚上的发愁苦思,消耗了太多精力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这位日后墨家巨子的脸上,墨山怒不可遏指着自己这个儿子就开骂:“榆木脑袋!榆木脑袋!” “若是当真如此,柳公为何不直接写?” “还有,现在钱财有多吃紧知道吗?咱们造纸工坊接下来造纸,那都是要慢慢平价下来的!要真是如同你这样讲,明天柳公就能把咱们都踹出咸阳,自生自灭!” “藏头藏尾的日子,你想过,问过墨家的弟子们吗?” “劳资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此话骂出,墨家研究所的诸位墨家子弟,也是纷纷低下了脑袋。 他们也想不出办法! “吱丫!” 就在此时,原本还在外面张罗的墨家儿媳听到公公在骂涨幅,一手拎着抓阄的物件,一手抱着孩子赶紧跑进来。 看见丈夫脸上红了一片,还有鼻血流出,连忙将孩子和抓阄的物件都放在中间的桌子上,掏出手绢为丈夫擦脸。 小媳妇儿抽泣着替自己丈夫擦拭鼻血,众人也被其目光吸引。 殊不知,那个刚刚从娘胎里出来一年的小不点,流着口水伸出了胖乎乎的手。 第113章 我墨家正蒸蒸日上! “不可!” 墨山惊呼一声,连忙伸出手想要将小孙儿抱走。 岂料,这方才周岁的墨家嫡长子,一手抓着柳白留下的‘难得糊涂’印章,一手抓住抓阄时要用的‘聪明一世’印章,两只手同时往下这么一按! 瞬间, 洁白的纸张之上,出现两个印! 儿媳妇连忙将孩子抱起,生怕坏了公公的什么大事。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啊哈哈!” 然而... 原本还惊慌之中带点愤怒的墨山,看到纸张上的印子后,微微一愣,旋即爆发大笑。 研究所诸位墨家子弟疑惑,上前一看。 只见两枚印章,并排按下,恰好形成了两行字。 上面:难得聪明, 下面:糊涂一世! 原本都是好寓意的两枚印章,一起按下,竟有如此滑稽的后果,令人忍俊不禁!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柳公留下的难题,解开了!” 爆笑之中,墨山的眼角甚至泛出了泪花! 他懂了! 柳公的意思是...印章,不就是字吗? 只要将每一个字刻成印章,然后纸张这么一按!不就是可以批量造书了吗? 墨山将两枚印章调转顺序,一齐这么一盖! 纸张上瞬间出现两行字,上面是‘聪明难得,一世糊涂’! 仅仅是些许变动,意思却是变化繁多! 如此动作,在座众人也都是墨家研究所的精英子弟,瞬间就明白了墨山的意思! 皆是面露狂喜之色! “好孙儿!好孙儿!” “柳公定下三日之期,而我墨家贤孙,只用一晚便破解了!” “咱们墨家有了如此天赋异禀的孙儿,我墨家正蒸蒸日上!” “孙儿,你的名字,定下了!” 墨山走到儿媳妇面前,将孩子抱过来,用满是胡子的脸,用力亲了一口这个胖娃娃! 胡须扎的孩子哇哇乱叫! 众人却没有丝毫取笑之意,眼神之中尽皆欣喜! 这都是天意啊! 墨山笑得最厉害,脸上的皱纹如同菊花一般盛开,亲得口水四溅! “爹,那孩儿儿子的名字,是叫墨蒸吗?” 墨山儿子看自家老爹高兴,也顾不得擦拭鼻血,连忙开口问道。 此问一出,原本还在狂喜的墨山,瞬间笑容凝滞了! “我让你墨蒸!我看你是魔怔了!” “咱孙儿的名字,叫墨盛!” 墨山抱着孙儿踹儿子,房间之中尽是哄然大笑。 儿媳妇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 “哇!痛!太痛了!” “这么不人道的作息时间!以后一定要找个机会劝谏陛下,朝议时间晚一点也没事儿!” “不知道凌晨是雄性功能最为旺盛的时间吗?” 翌日,好不容易在侍女服侍下起床的柳白,口中不断抱怨! 说真的,后世996已经够不人道了,但是对比起大秦的早朝,其实还是像个人的。 因为...早朝是凌晨四点! 不情不愿得梳洗完毕,柳白起身,走出房间准备去上朝。 “嗯?昨晚风很大吗?这树杈子的叶子怎么都掉光了?” 穿过庭院之时,柳白微微一愣,发现树叶皆落,不过,这些小事儿,他也不是很在意,随意吩咐了一句让侍女早点打扫,就匆忙上车去早朝了。 没办法,陈伯年纪大了,身子骨弱,行动迟缓! 他柳白还是很尊老爱幼的! 没看到他揍胡亥和淳于越的时候,都是留了一手的吗? .... 麒麟殿内,争吵声不断! “什么军伍?一千人,要一百万?!!!” “国库是专供这一千人了是不是?” “北方的将士们怎么办?来年的春耕,桃花汛的应对,西北的干旱赈灾怎么办!” “老将军,这是国库的钱!国库的钱!!!!” “拿不出,一点儿都拿不出!” 阳烨额头青筋暴起,都快比小拇指粗大了! 随殿的太医令夏无且看得心惊胆战,背着医药箱就想随时救治。 当王翦拿出新军筹建的方案的时候,阳烨别说青筋暴起了,这老家伙差点当场脑溢血! 而除了这位大司农外,朝堂群臣,也皆是目光错愕无比! 什么新军啊?一千人要一百万大钱?一个人要花一千大钱? 这都赶上两个郡守的月俸了! 就连柳白身边的右丞相李斯,此刻也是沉默了。 他也想不明白,现在已经有点退隐意思的王翦,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只有柳白,略微苦笑。 一千人一百万大钱,在阳烨看来是多了,但是柳白自己是知道的...这还是往少了说! 看来这位老将军,甚至是准备将就一下新军的军备了。 王翦颇有‘怒意’得看了一眼正在‘事不关己’的柳白,转而看向始皇陛下道:“启禀陛下,此乃新军军制!老臣并无半点谎报!” 玄甲军太过重要,他王翦明知国库有急,也必须得要在此时拿出来呈交陛下。 这支重装骑兵,是大秦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是最牢不可破的防线! “呈上来。” 始皇陛下微微皱眉,淡淡开口。 身旁的顿若连忙走下高台,从王翦手中接过这封奏报,放置于始皇陛下案桌之上。 不过始皇陛下并未急着打开看,反而是现看了一眼王翦。 后者微微点头。 数十年的君臣,很多事情上极有默契。 始皇陛下知道王翦在此时说出,定然有其必要性!而王翦也知道,陛下会体谅自己的难处。 此刻自己的建军奏疏,简直就是将一柄剑架在国库的脖子上要钱啊! “陛下,没钱啊!真的没钱啊!” “国库好不容易缓口气,这一百万拿出来,明年两河流域的百姓,怕是连掺了沙子的赈灾粮都吃不上了啊!” 阳烨一看这场景,直接开哭! 又是军械军备!又是军械军备! 北方代郡要装备战马三件套,好不容易解决了,又要弄新军,国库真的吃不消啊! 自古军财相对,总是有其道理的。 当财政大臣的,怕是晚上睡觉都得骂两句军方大佬才能好好入眠。、 “够了,阳卿莫哭,寡人阅罢奏疏再议。” 始皇陛下剑眉一挑,沉声开口。 阳烨的哭声戛然而止,用袖子抹了两把脸上的‘泪痕’,而后面色如常站立! 这一手变脸速度,看得柳白目瞪口呆! 约莫盏茶之后,高台之上,传来一丝不满的声音: “柳白,此军是你设计?” 一听这话,柳白心中大呼一声不好! 这老狐狸...在奏疏里,把我卖了! 第114章 臣要奉旨打劫! 当始皇陛下此话问出的时候,阳烨连想要掐死柳白的心都有了! 这个家伙,肯定是为了满足自己当武将的心愿,所以才提出这么一支‘浑身散发金钱味道’的军伍! “启禀陛下,玄甲军,确为臣设想,同时臣也有一言,必须要讲!” 柳白起身,沉声开口。 “讲!” 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一百万大钱...不够!” 如果说前面王翦的话,将所有人都给吓到了。 那么柳白现在的话... 直接将所有人都吓傻了! 一千人的军伍,一百万大钱,居然说...不够?!!! 你这是建军,还是特么建金库? 就连柳白身旁的李斯,都是神情一滞! 他当丞相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大秦哪支军伍开口就要一百万大钱的! “启禀陛下,臣要弹劾柳白,滥用钱财,并且有从中贪墨军饷的嫌疑!老臣以为...” 叔孙通当即起身,连忙开口。 那天被柳白这么来一下,他怎么能不怀恨在心? 况且...一百万打钱打造一支千人军伍,你说没贪墨...谁信啊? 然而, 叔孙通话还未说完,便被柳白冷眼一撇,直接打断:“叔孙博士心胸狭隘,就没必要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了吧?” “你真有本事,本相给你掏百万大钱出来,你照着玄甲军的标准打造一支出来!” “别说本相服你,就连老将军都得扶着你上朝!” “以后到了地下,我大秦杀神武安君,都得老老实实给你敬个酒,还得是酒盏矮半截的那种。” 柳白脸上,满是不屑。 此刻他还不知道,杀神武安君,与他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当柳白这番话说完,叔孙通直接涨红了脸! 军伍之事他不懂,但是他知道,纵观天下,哪有这么费钱的军伍? 满朝文武,皆是看向王翦,似乎是想从这位老将军的脸上,看出点端倪了。 而这一眼,所有人都傻了! 因为.... 王翦在苦笑! “启禀陛下,老臣这上奏的...也是想为我大秦国库省些钱,故而削减了许多!” 王翦无奈开口。 甚至,他心中还有些许愧疚! 多好的玄甲军啊,自己还得从战马,将士之中克扣,方才堪堪百万之数。 “嘶!” 随着王翦这句话说出口,朝堂之上,尽皆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冯劫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一百万!一百万! 这是他们世家的钱!他们的钱! 居然喂这些泥腿子,王翦还说不够?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眉头微微皱起。 诚然,奏疏之中所说,玄甲军确实造价高昂,但上面的战力,也是随意推测便可知强横! 不过... 百万大钱啊! 就这么扔到千人军伍的建设中,即便是千古一帝,此刻也要思索是否有其必要性。 “陛下,其实...你们不用这么紧张的!” “这玄甲军...臣可以搞钱来建!” 看着满朝文武寂静无声的模样,柳白‘腼腆’一笑,开口说道。 此话说完,整个麒麟殿...更加安静了! 百万大钱,你柳白又能赚?!! 你到底是柳白,还是那个范蠡啊!这么能赚? “说下去!” “陛下,玄甲军的强横,奏疏上其实很难言明,臣就这么一句话。” “只要玄甲军知道匈奴王庭的位置在哪,秦剑一指,那匈奴单于就得换王庭了!” 柳白颇为谦虚的开口说道。 他这比喻,还真不是吹牛。 千人军伍的重装骑兵,只要让他们起步,匈奴那满打满算的三十万狼兵,还真挡不住! 若是只是冲杀对方主将而非摧毁战阵的话,玄甲军...真没什么压力! 隋唐之际,李二不就是靠着玄甲军,三千败十万,一战擒双王的吗? 再加上我柳白的盖世神勇,这不是洒洒水吗? 朝堂之上的文臣皆是一脸不信,反观武将,却是被提起了好奇心。 一个个不住得看向王翦,好像快要忍不住发问,当真有这么强的军伍吗? 大秦的武将就这点好,在悍勇这方面,从来只有更勇,没有不可能! 从满身布衣拎着锄头上阵,都能将人家的带甲兵士砍翻! 大秦的军伍,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如果有,那下一代的军伍,肯定可以做到! “寡人是问你,钱!” 听着柳白吹牛,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都有了些许不满! 这混小子,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倒是愈发见长! “呃...陛下,臣真的有办法搞钱!但是...需要那么一点点,小特权!” 柳白开口道。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这小狐狸,是尽得老狐狸真传啊! 先说钱不是问题,然后再夸玄甲军厉害,激起所有人的好奇心。 最后再要特权! 绕来绕去,这柳白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而当他这个要求提出之时,群臣看向柳白的表情,多少带有嘲讽和冷眼旁观的意味了。 如果说前面只是大包大揽,做不到也就算了,陛下体恤你忠心,说不定还会夸两句。 但是要了特权...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在朝堂上这么说,就如同在行军之中立下军令状!做不到...是要被砍的! “你要何特权?” 始皇陛下沉声发问,看了一眼案桌上的奏疏,又看向柳白。 不得不说,王翦在奏疏上将玄甲军的战场之用描绘得十分详细。 始皇陛下也并非不通兵事的帝皇,这么一看,自然明白此军虽贵,但若真的建成并且保持战力,大秦的军队会有多强! 简而言之: 秦剑所指,不归臣者,死! 而始皇陛下此问发出,武将们更加好奇和期待,想要知道这玄甲军到底为何物,居然连陛下都心动了? 李斯感觉头疼无比! 这个柳白...怎么三天两头惹事儿啊? “启禀陛下,臣的要求很简单!” “臣要...” “奉旨抢劫!” 第115章 柳相可以先去老臣家嘛! “奉旨抢劫?” 当柳白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即便一直在朝堂之上八风不动的老狐狸王翦,都是额头有些冒汗! 抢劫在秦律之中,那是妥妥的死罪! 你现在还要陛下下旨,让你去抢劫?!! “放肆!柳白,你身为大秦左相,却是知法犯法!这是对于我大秦秦律的蔑视!” 淳于越当即起身,大喝一声! 他们儒家官员,看柳白不舒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现在柳白还自己站出来明目张胆得违反秦律,这不就是天赐良机吗? 这么好的机会,他淳于越岂会放过? “启禀陛下,臣以为柳相此言,当真过分!” “我大秦一统天下,如今百姓安居,世人乐业,皆是归功于法度言明,使宵小之徒,不得作乱!” “如今柳白身为左丞,却是要带头违反秦律,这等同于是告诉天下百姓,秦律无用!” “臣虽与柳相为同朝之臣,亦是难以言语帮柳相半句啊!” 冯劫缓缓起身,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虽是言语之中维护柳白,但是话里话外,却都是在说柳白此举罪孽深重。 甚至... 告诉天下百姓‘秦律无用’这种话说出口,就相当于是在劝谏始皇陛下,必须要将柳白杀了,方才能证明秦律严明! 这种表面维护,实则落井下石的招数,在朝堂上并不少见,如今冯劫这个世家的领头人用出,自然而然出来一群附议官员。 “启禀陛下,御史大夫所言不错!柳白此举分明是视秦律若无物,当要严惩!” “陛下,柳白以建军为由,以百万之财要挟,索要旨意,其心可诛啊!” “陛下,柳白此举,颇有弄权之嫌啊!” “...” 一道道附议声响起,世家勋贵的官员争先恐后,儒家官员不断帮腔。 就连一些墙头草的官员,此刻也是在犹豫,是不是要上去踩两脚! 李斯几次想要张口,却发现根本无从辩驳。 方才上任右丞相府左长史的曹参,看到这群起围攻的景象,一股热血上涌! 他来咸阳,皆是因为柳相对于他们有知遇之恩。 而且昨天也听萧大哥说了,柳相的部署远大,实乃为天下人请命! 曹参虽然从未与柳白说过一句话,但已然在心中将柳白作为自己的朝堂标榜,自然不能忍! “启禀陛下,柳相话未言尽,便遭群臣弹劾!臣以为,当使柳相说出心中想法方可!” “百万之财,实非寻常之数,用非常之法,亦是情理之中!” “诸位公卿如此急迫,究竟是大义为社稷,还是私愤,曹参初涉朝堂,无从知晓!” “倒是柳相早已言明,所行为玄甲军,此心光明!” 曹参猛然起身,无惧朝堂之上的乱象,朗声开口! 他一个小小的丞相府长史,还是个左长史,居然能在此时站出来,让所有人都是意料不到!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此刻也是对于‘文考选官’的评价,高上这么几分。 “混账!曹参,你初涉朝堂,不明事理,还不退下!” “此乃法度之则,不可半分越界!我等仗义执言,何有私愤?” “哼!黄口小儿,不知轻重,妄论国家大事,依老夫看,此番文考选官,倒是选了个臭虫上来!” “...” 曹参这一番话,直接就将方才围攻柳白的臣子给骂了个遍,瞬间就成了众矢之的。 曹参虽是意志坚定,但毕竟年轻,而且没有朝堂经验。 如此多的官员围攻他,他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说谁臭虫?” 就在此时,柳白开口了。 这位本就在事情旋涡中心的柳相,回头盯着一人,寒声开口。 此问一出,原本还在围攻曹参的官员,立刻闭紧嘴巴! “文考选官,乃是陛下允旨,王老将军监考!选拔上来的,都是我大秦日后的栋梁之材!” “在你口中就成了臭虫?” 柳白眉角一挑,冷声开口。 “我...我...” 那名方才骂了曹参的官员,本还想说话还上两句,但是柳白这眼神之中,散发的杀意太甚,竟是忍不住后退两步! “噗通!” 右脚拌左脚,摔了个大屁股墩! “臭虫!” 柳白嘴巴比了个口型,不屑得瞥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始皇陛下: “启禀陛下,臣所言抢劫,只是一个形容词!其真正含义,乃是借!臣想要的,是书!” “众所周知,富贵之家,于书看重,甚至坊间有笑言:唯书籍与妻子,不可借也!若必要借时,妻可借,书决不可借!” “臣向陛下讨旨意,那不就是强行去借?” “强行借,三个字太麻烦了,说抢劫好听一点。” 柳白缓缓开口解释,差点把群臣都给听傻了! 借书?!!! 这跟赚钱有什么关系? 算了,不管有什么关系,先按下不表! 但是... 柳白,为什么你的逻辑里面,抢劫是好听的词? 瞬间,满朝文武,皆是感觉到一股子恶寒! 怪不得这位柳相杀伐果断,砍人比切菜还利落! 原来... 在这位柳相的心中,抢劫居然是好词儿! 这是什么山野劫匪的逻辑? “陛下,臣之前不是上书想要建立一个图书馆吗?这赚钱...就要靠图书馆赚钱!” “这图书馆没有书,怎么行?所以就想像陛下讨一道旨意,奉旨去借书,当一下图书馆的镇馆之宝!” “当然,真的是借!” 柳白认真得开口说道。 一番话说出,把众人说的一愣一愣的。 李斯右手有些无力得抚了抚自己脑门上的细微汗水。 他都有点搞不清楚柳白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怎么?本相借书,还算是轻蔑我大秦法度吗?” “方才骂的凶的,来两个,说说!” 柳白解释完,转眸扫视一圈! 方才逼逼赖赖的人,全都记下!到时候第一个去你们家‘借’!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柳白既有心思解决建军军费,况且百万之数,实非小数,不如就允了吧!” “借书又不会掉块肉,不行的话,老臣家中还有几卷书籍,柳相可以先去老臣家中嘛!” 就在此时,有一人起身开口,竟是第一个‘大力支持’柳白。 而这个人... 居然是大司农,阳烨! 此刻,这位大秦着名抠门老头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全然忘却了一炷香之前,那‘嗷嗷哭’的作态。 第116章 朝堂之上,没有适合的主将啊! 阳烨一开口,朝中文武,特别是‘颇有家资’的官员,此刻心中忍不住对这个老家伙破口大骂! 你阳烨两袖清风,饭都快吃不起,家里根本没几本书,自然说的好听了! 嘴巴一张,扔几本韦编都不知道断了几次的破书给柳白,一支能让王翦都震动亲自开口谏言的新军就出来了,还省了百万大钱! 你这老狐狸心底里的小九九倒是算得明白! 但是我们呢? 有了你阳烨表态,我们拒绝? 那百万大钱的任务,落在我们头上怎么办? 特别是以冯劫为首的世家勋贵,此刻再看柳白,分明就是拿着始皇陛下旨意来自己家中扫荡的强盗啊! “呵呵!老夫家中也有些书籍,当然,兵书的话,柳白你想借,那还需要陛下开口!” 就在此时,王翦乐呵呵得开口了。 他这一番话说出,群臣连反抗的脾气都没有了! 连大秦战神王翦都同意了,他们还有拒绝的机会吗? 至于兵书...那还确实不是柳白可以随便借的。 王翦身为大秦战神,其兵法思路,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大秦的军阵思路。 若是外泄,被有心人得到,后果不堪设想。 “嗨呀!我就说,咱们大秦的官员,都是明事理的是不?” \\\"陛下都还没亲口允旨,大司农和老将军就迫不及待借了!\\\" “要不怎么说咱们老秦人觉悟高呢!” “我柳白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告罪告罪!原谅原谅!” 柳白嘿嘿一笑,作出一副‘我实在是太过分了’的模样,开口就是一通自责。 而这一番话说出口,就连李斯都忍不住嘴角扬起! 这个混小子...当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如果说阳烨这糟老头子和王翦这老匹夫是将群臣都逼到墙角了,那么柳白这一番话,分明就是拿出一柄匕首,抵在这些人的脖子上。 看似告罪,实则是在提醒他们,阳烨和王翦都同意了,你们再拒绝,是不是没有觉悟啊? 大秦利益为先的觉悟都没有?那是不是代表着你对大秦不忠啊? 不忠的话,那我可就要动你了哦! 如此奸诈的法子,所有人都能看穿,但所有人又都不能说些什么! 这...是原则问题! 大秦为先,即便是日日夜夜思考世家利益的勋贵,也不能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 “诸位,觉得柳白之意如何?”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着柳白演戏,淡淡开口。 此话问出,群臣面色发苦到了极致! “臣...并无异议!” 冯劫咬着牙,好不容易从齿间跳出这么一句话。 紧接着便是诸位官员附和。 唯独淳于越和叔孙通这一派的儒家官员,扭扭捏捏。 他们这些人,家里最贵的,也就是书了! 曹参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也行啊?!!! 自己方才还仗义执言,怎么现在这个情况看来,自己好像做了柳相的帮凶啊! 这不是明摆着打劫,还要人家说‘欢迎欢迎’吗? “哦!对了,陛下,儒家的书,臣不是很需要!原版的《论语》这些儒家经典,臣有!他们那些后世儒家子弟注解的,臣怕误人子弟!” 就在此时,柳白开口。 一句话,气得淳于越想要跟柳白拼命! 不过被叔孙通死死拉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至少咱们的书保住了!” 叔孙通轻声开口。 不管柳白是不是故意的,至少他们自己那些视若珍宝的书籍,不会被‘借走’了不是? “既然如此,寡人便允柳白奉旨...” “借书!” 始皇陛下最终还是没有顺着柳白的心意说出‘奉旨打劫’四个字。 这小子没皮没脸的,真要给了这么一道旨意,绝对会拿着这份旨意干‘抄家’的事情! “多谢陛下!” 柳白喜滋滋开口应下,心中却是开始盘算了。 柳白借书,一借不还! 嗯!不错!这个成语典故,还是蛮顺口的嘛! 希望后世也能好好夸一下自己的‘信义’! .... “柳相当要自勉!三百万的建军费用,就交托给你了!” “你送来的副将和先锋百夫长,老夫可没有半分亏欠!若是在玄甲军上缺斤短两的,老夫定然要入章台宫跟陛下好好谈谈文官不可节制武权之事了。” 退朝以后,王翦没有急着走,反而到了柳白身边不咸不淡得说了两句。 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老将军,不带你这样的!” “你上奏让国库出钱,就勒紧裤腰带报个一百万大钱的数目!” “小子接手了,你就开始吃肉喝汤了,直接来一句三百万?” 柳白他就想不明白了,在史书上战功赫赫,为人沉稳的大秦战神王翦,怎么在某些方面比老流氓还要老流氓? 可劲儿在他柳白一个人身上薅羊毛是吗? “哎!玄甲军主将这件事嘛...老夫年老力衰,着实力不从心!” “贲儿咸阳外驻扎虎贲营,玄甲军自然也不合适。” “这朝堂之上,还真难找合适的将领啊!” 对于柳白这一番话,王翦也不气恼,只是故作惋惜道:“难找啊!难找啊!这主将真难找啊!我大秦武将,还是缺了个英明神武,年龄不大的青苗啊!” 说完,王翦背着手,微微摇头,便是要自顾自离开! 而柳白... 方才还气得差点跳起来,现在确实连忙跟上:“哎哟!老将军,什么话什么话这是!什么叫缺呀?” “咱们大秦,真的不缺!” “来!” “老将军,您看看我!真的,看看我啊!” “武安君这个爵位,小子真的眼馋好久了!” “....” 看着这一老一少交谈离开,退朝后没有直接离开的文武大臣皆是傻眼! 什么情况? 老将军提出的新军是柳白计划的, 然后在‘奉旨借书’这件事上,王翦又主动支持! 现在...两人好像交谈甚欢? 难道.... 柳白已经跟王家结盟了? 这个想法跳出,所有人连连摇头,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 若是这个天杀无良的柳相,有了王家这将门双侯的支持...朝堂上,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冯劫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 “柳公!柳公!墨家不负柳公期望,研究出来了!” “柳公!” “只要将字给刻在石头或者木头上,然后按照不同的方式排列,再这么往纸张上一印,就出来了!” 丞相府邸之内,刚回来的柳白还没来得及跟陈平聊计划进展的问题,便听到墨山的声音响起。 “腾!” 柳白猛然起身! 第117章 恼羞成怒 “什么?” 一听到墨山的话,柳白当即就跳起来了,眼神之中满是欣喜! “墨家竟有如此天才的人物!” “这样的大才,墨山,你没带来吗?还是说...莫非就是你儿子?” “难道歹竹出好笋是真的?你儿子竟有天才之姿?” 柳白对于这个能破解自己‘谜题’的天才,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毕竟,他设下这个谜题,其实就是活字印刷术!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四大发明之一啊! 天才,这个词放上去,绝对不算过分! 更何况这才多久啊? 给一点点小小的提示,一晚上就弄出四大发明之一,这样的人,绝对比墨山这老疙瘩金贵多了! 难道是墨山这儿子? 也不对啊!一脸傻样! 然而... 正当柳白上下打量墨山儿子之时,这父子俩,却是捧腹大笑! 笑声之大,连龙且都忍不住咧了咧嘴。 无他,他龙且第一次见笑得比他还傻的人。 不过,这一阵笑声,可是让柳白都有些糊涂了。 自己虽然给了些许提示,但要就这么弄出活字印刷术,至少证明此人工匠造诣不凡,而且思维扩散! 这样的人,给够资源,绝对能带来许多惊喜! “启禀柳公...” 墨山似乎也觉得自己在主公面前笑这么大声有点不合适,直接踹了一脚自己的儿子,示意收敛一点。 后者也是听话! 当然,脸绷得紫红,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解开柳公谜题的,乃是我墨家的墨盛!说来惭愧,居然用了整整十个呼吸的时间!” 墨山开口,但是嘴角却是止不住得往上咧! “什么?十个呼吸?” \\\"天才!\\\" 柳白瞳孔狂震,失声开口。 十个呼吸弄出活字印刷术,这他奶奶...能当国宝了! 窝草!难道在大秦,能见证第五发明,第六发明? 这一刻,即便是柳白,都有些失态了! 作为华夏子民,对于四大发明的推崇那是毋庸置疑的! 在有了如此天才的情况下,柳白绝不会吝啬对于发明的投入! “快!快!去将他带来!” “不对!本相这就换衣服,礼贤下士!” 柳白眼神焦急无比! 这种天才,研究所所长之位,舍他其谁啊! “呃...启禀柳公,这不妥吧!现在他应该在睡觉!” 墨山挠了挠头,一脸尴尬。 “大白天睡觉?这年纪得多大了啊?” 柳白有些失望。 原来是一位老前辈啊! “他今年一岁了....” .... 一个时辰后,当墨山带着儿子离开丞相府的时候,父子两人的屁股上皆是鞋印。 这是恼羞成怒的柳白踹的。 不过,他们二人却是没有丝毫气恼,反而笑得根本合不拢嘴! 因为... 除却给墨盛,也就是墨家嫡孙的一万大钱奖赏之外,研究所今年的研究经费,柳白也是同意多拨三万大钱。 再加上身为丞相,多多少少给出的一些特权,可以说...墨家兴起,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只要源源不断为大秦贡献新的技术发明,他们在史书上的美名,绝不会弱于一些贤臣良将! 技术的力量,在柳白的引领下,逐渐得到重视! 无论是造纸工坊,还是农具工坊,抑或是研究所,都在为大秦的兴起竭尽全力! “天呐!我怎么就能上了墨山这个老憨货的当?丢人呐!丢人!” 柳白羞愧难当。 别人骗他也就算了,人嘛,总有被骗的时候。 但是墨山这小孙子才一岁,柳白回想起自己失态的模样,着实难受! “柳公!”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阿平,萧何,你们来的正好。” “方才墨山也已经来过了,书籍的问题,基本已经解决了!” “至于原版嘛...”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待会儿点兵点将,本相今日心情不好,亲自去‘借书’!” “特别是世家勋贵如同冯劫,赵怀安这样的,留下一册竹简,算我柳白仁慈!” 此话说出,陈平微微点头:“只要世家勋贵交出了书,这个局...便成了!” 是 的,这一切都是陈平的计划之中。 接下来,只要图书馆建成,世家勋贵就该人头落地了、。 “柳公,此局用意何在?萧何不明!” 萧何皱眉开口问道。 图书馆建成,既然是面对寻常百姓,所需书籍自然不需要特别高深的言论,或者偏绝的孤版。 寻常书籍便可! 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找世家勋贵‘借书’吗? 若是单单为了‘打劫’恶心世家,这也不符合柳公的作风啊! “萧何,这你就不懂了!” “这才是陈平计策之中,最为点睛的一笔!” 柳白微微一笑,对着陈平的计划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词。 “萧大哥,其实很简单...人性!” 陈平也没有骄傲,反而开口对着萧何解释道:“人性最怕失去,平白获取一个物件,跟自己丢失了一个物件,那种欣喜与失落,完全不相等。” “故而,人人都不愿意失去。” “平谏言柳公请旨借书,便是在此!” 萧何皱眉凝思,有些疑惑道:“这是要世家勋贵时时想着书籍在图书馆之内?” 而就在此时,向来反应迟钝的龙且,却是如同脑袋开了光一般,恍然大悟:“对啊!他们的书籍都放在图书馆里面,咱们柳公又声名在外,什么时候将他们的书都私吞了也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一定会....” “砰!” 恼羞成怒的柳白一拍案桌,茶盏都跳起来了:“本相淡泊名利,哪来的声名在外!别胡说!本相没有!” 龙且也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捂嘴! 乖乖,差点就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 “而当他们将心神放置于图书馆上之时...便是他们最危险的时候了!” “因为...他们似乎忘却了柳公的另一个身份!” 陈平温和一笑,继续说道。 此话说出,萧何眉宇瞬间舒展! 第118章 咸阳没什么好的,也就春风苑姑娘的腿还行。 “别的身份...” 萧何眉头舒展,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陈平...你该不会是准备用诸位公子入局!” “世家之人既然派人盯着图书馆,到时候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便会如同受了惊的兔子一般。” “若是公子在图书馆内....” 萧何看向陈平的眼神都有了几分变化! 太狠了! 这根本就是将大秦皇室的诸位公子当做诱饵,然后引始皇陛下出手! 之前陈平意图借刀杀人,他萧何还有些不相信。 毕竟,世家勋贵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做这种必死的事情? “是,也不是!” 陈平微微一笑道:“世家勋贵派人盯着图书馆,这是必然的,但是他们却不一定会在图书馆出什么事情的时候采取举措。” “图书馆乃是始皇陛下允旨,这便是雷池,半步不可越!” “即便要出招,他们也会在暗地里思索阴招。” “但是...我们要做的,并非是等待他们出招!” “而是....帮他们出招!” 陈平这一番话说出口,萧何心生疑惑:“何谓帮他们出招?” “只要他们派人盯着图书馆,黑龙卫不可能没有察觉。” “既然如此,只要有人捣乱,并且与这些人有所交流,那么黑龙卫奏报陛下...又会是何内容?” 陈平漫不经心得开口说道:“别忘了,锦衣卫昭狱之中,还有诸多死囚。” 此话说出,厅堂之内的温度,仿佛骤然冷了几分! 毒计...令人心寒! 萧何看向陈平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此人心计狠辣,当真可怕! 以借书为名,将世家勋贵的目光都聚集在图书馆之上。 偏偏图书馆又是直冲世家勋贵的根基‘知识’而来,令这图书馆成为他们心头的一块巨石。 而当他们派人关注图书馆之时,便注定死局!因为这些消息会传到始皇陛下耳中,无法抵赖。 直到最后,用一些死囚的性命,便可让这些世家,背负上‘刺杀公子’的罪名! 狠! 太狠了! 不知不觉之间,世家勋贵,俨然踏上了一条思路! 这计策环环相扣,但有偏偏在每一件事上都算准 了世家勋贵的心理,令其挣脱不得! “可是...此计...构陷他人,乃是恶举,柳公...” 萧何张张嘴,还是想要劝解两句。 虽有大才,但这位史书上的名相,此刻也不过是一个初入咸阳的年轻人!此等狠辣毒计,牵扯到的人头,数以千计! 而且还是用诬陷这种方法,萧何他...有些狠不下心。 “萧何,你错了!” 岂料,柳白缓缓摇头,沉声开口道:“杀数人而横行一方者,为匪为贼。” “杀万人驰骋天下者,为将为相!为豪杰也!” “何为善?” “何又为恶?” “我柳白生平之志,便是要做大恶之人,行大善之事!” “世家勋贵,必须要死!哪怕是构陷,诬赖,栽赃,陷害!只要能将他们除去,还后世以清平!” “从来忧国之士,皆为千古伤心之人!” “柳白行心怀有愧之事,却无愧万世后人!” 柳白面色如常,缓缓将一盏茶端起,而后微微倾洒。 茶水倒在地上,略微溅起水珠。 如同...生者向逝者敬酒!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咕咚’咽了一下口水! 做大恶之人,行大善之事! 原来... 从一开始,自家这位柳公,心志竟是如此坚定! 为大秦计,为苍生计,为后世计! 这,便是柳公的心! “萧何明白!图书馆一事,萧何不再有任何私疑!定然鼎力相助!” “世家勋贵,当死矣!” 萧何端起茶盏,学着柳白一般,朝着地面略微倾洒。 一旁的龙且看着两人浪费倒水,直拍大腿! 一会儿陈伯肯定不扫,那又是自己来扫了! .... 北方代郡,风沙暴虐。 “不可!先锋队虽率先应敌,但亦要承受匈奴狼兵最凶狠的攻势!” “你若入了先锋营,九死一生!” “我已做了文书,将你编排至后,你只需..” 黑夫看着眼前男子上前,意图取走先锋队卒的装甲,连忙开口。 “没有这个必要!” 男子面色淡然,一把拿起先锋队卒的秦剑,猛然出鞘! “大丈夫携三尺剑,立不世功!” “大丈夫亡于厮杀之路,懦弱者死,刚毅者生!” “出战之时,韩信不愿落于他人半步!” 韩信沉声,眼神之中对于方才黑夫所言‘九死一生’这样的话语,没有丝毫动摇。 “说得好!” “韩信兄弟,果真大丈夫也!” 一旁的王刚猛然点头,亦是一把拿起先锋队卒的秦剑。 他本就是王贲统领的虎贲营将士,每每有战,每每率先!来了北方代郡,又岂愿落于他人之后? 黑夫看着两人,就差开口骂了! 娘的!狗日的龙且! 甩了这么两个宝贝过来,若是他队伍的其他人如此,黑夫高兴还不行! 偏偏龙且还交代一定不能让这俩宝贝蛋子出事儿! 狗日!狗日! 看劳资凯旋,不跟你这狗日的龙且打一架狠得! “又是两个为了军功不要命的!” 黑夫狠狠吐了一口口水,转身便是离开。 只不过,在走出军械营帐之后,这个向来以不苟言笑出名的百夫长,咧起了大嘴! 这...踏娘的才是咱们大秦的兵! “王刚兄弟,下次,比比看谁杀敌更多!” 韩信抚着秦剑,看向王刚。 “牵马挥剑,待我一战,也让你韩信看看,柳公手下的锦衣卫,没一个孬种!” 王刚放声大笑! 原以为来北方代郡是躲,却不知...竟有如此之人! 痛快啊! 痛快! “柳公手下,确无闲人。咸阳...初次去用了一个月。” “再去,不知几年!” 韩信微微叹气。 再回咸阳,定要领将军之名,令天下人震惊! “咸阳没什么好的,也就春风苑姑娘的腿还行。” “韩老弟,留着命,龙且统领在这方面,从来不会小气!” 王刚哈哈大笑。 第119章 柳白一剑开天门 “天呐!我感觉怎么上了柳师的当啊!” “牛尾,你说...咱们好像是赚了很多钱,但这些钱怎么好像都不归咱们啊?” “父皇要钱,我这当儿子的不能不给!” “大姐要钱,我这当弟弟的也不能不给!” “最可恨的是七弟要钱...不对,他是直接抢钱!” 嬴彻宫府之内,传来一道道哀嚎。 这位大秦六公子,在开了盐铺之后,说是财源广进,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但是这进的厉害,出得更加厉害。 他嬴彻心痛啊! “公子,要不可以开始在别的郡县开分铺了!” 刘伟十分机智得递上一方手帕! 自家公子哭嚎,这没点儿眼力见怎么行? “开分铺吗?” 嬴彻一听这话,眼珠子微微转动。 他的本意是搞点钱,帮助一下父皇也就完事儿了。 但是如今看来,大秦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咸阳的盐铺,基本都已经被他的老六盐铺揍趴下了。 自从嬴高一露面,这些个盐贩子背后的人,也立马意识到这是皇族出手了,自然不敢硬碰硬!但咸阳的人也就这么多,总不能把百姓的嘴巴撬开,往里面倒盐吧? “这主意倒是有点靠谱!” “只不过...再开分铺,本公子就不能出面了,接下来就要全部靠你了!” 嬴彻拍了拍刘伟的肩膀,开口鼓励道。 他乃是大秦皇室的公子,若是真的将盐铺开遍大秦,总是影响不好。 但是让刘伟去办,那就好多了。 “对了,该给你的钱,本公子一份不会少你,但是...你也别动手脚,这份生意,父皇可是盯着的。也别弄糊弄百姓的勾当,不然本公子也保不了你。” 自古财帛动人心,刘伟虽是忠诚,但嬴彻还是要将丑话说在前头。 父皇之前派人将《管子》这本书送来,已经有将贩盐国营的念头了,如今自己也是在为父皇打个前哨而已。 若是这个档口闹出点贪墨的事情,说真的...治罪是必然的。 “诺!” 刘伟心头一凛,手轻微颤抖了一下,连忙开口应下。 “行了,闲着无聊,去找柳师.....诶?姐,你怎么来了?” 就在嬴彻起身准备去找柳白之时,忽而一道人影出现。 倩影聘袅,一身华贵之气。 赫然便是大秦长公主嬴末裳! “六弟,可否带我去见柳相?” .... 丞相府邸之内。 “还不错!这一批黑剑虽然造价是寻常刀剑的两倍,但是质量确实不错!” “等到工匠的技艺纯熟,以及高炉的进一步改进,估计就能将造价压下来了!” 柳白检查者最新一批的黑剑,微微点头。 在大秦,兵器乃是管制品,但这一批黑剑,乃是他柳白到阳烨那里特地拿来的份额。 如今出产了,只要让这些个老将看见,怕是要争抢破头! “柳公,黑剑黑甲,咱们大秦最喜欢这些了!” “还得是咱们墨家出品,这才是真正的精品啊!” 墨山咧嘴一笑,眼神之中满是骄傲! 这些个黑剑,随便拿一把,放在二十年前,就是诸国国君都要争抢的神兵啊! 如今却是能批量制造,他怎么能不骄傲? “行了,光会吹!跟你说的纺织机,研究得如何?” 柳白没好气得瞥了一眼墨山。 “呃....” “柳公,这些都是个妇人玩意儿...这段时间不是在打造兵器吗?就...” 一听到这话,墨山顿时语塞。 “妇人个屁!衣食住行,你说什么排在第一?咱们大秦的纺织技术有多不到位,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别的不说!光你们墨家打铁工坊,本相再三强调,要穿衣服,免得铁水溅到!结果呢?上次本相过去看一眼,多少人身上有疤?” “现在不重视纺织,明天让你墨山去裸奔行不行?” 柳白当即火冒三丈! 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搞‘一条腿走路’这一套了。 “柳公..我...” 墨山被骂的哑口无言,想要辩解,却不知如何说起。 “行了!反正印刷术你们也有思路了接下来都是工坊改进工艺的事情了,研究所的人,可以开始投入到纺织机的研究中去了。” 柳白看墨山这模样,也没有继续骂下去。 身为上位者,其实就是个舵手。 掌握方向,而非事必躬亲。 他也知道,要墨家多线开花,也不现实,只不过是自己太着急了。 “柳公,公子彻来了,还带了个女子!” 就在此时,龙且走入庭院,开口禀报。 “嗯?这小子...不会是带了心上人过来,让为师掌掌眼吧?” 柳白微微一愣,而后点头道:“让他们 直接过来吧!黑剑反正也是要给军伍的那些大老粗的,没道理不让自己学生先挑一把。” 而后,柳白又是拿着黑剑挑起来。 当然,给学生留一把,他自己也要来一把,毕竟自己‘武功盖世’嘛! “这把趁手!” 柳白拿着黑剑,比划了个‘一剑开天门’的动作,一旁的墨山傻呵呵得说着奉承话。 “柳师!好帅的剑!” “见过柳相!柳相武勋不凡,果然武艺过人。” 约莫盏茶功夫,两人走入庭院之内,刚一走进,便是看见柳白那‘剑姿’。 “咳咳!公子来得正好,挑一把,当送你了。” “墨家最新工艺,不比你宫府收藏的剑差,对了,不准给公子高,他那正义小队....哎!” 柳白招呼着嬴彻选一把,说起嬴高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 不是他柳白厚此薄彼,无奈嬴高是他教育事业的一大败笔! “这位是?” 说完,柳白看了一眼女子,疑惑道。 “嬴氏末裳,见过柳相。” 嬴末裳施了个半礼,樱唇微张开口致谢。 “明珠公主?” 柳白微微一愣,面色瞬间古怪起来。 “公主此来丞相府,怕有些不妥吧?不知有何事?” 乖乖!始皇陛下在史书上可是出了名的疼女儿不疼儿子的...这位公主殿下来自己丞相府作甚啊? “末裳来此,只是想问柳相...为何失约,不愿见我?” 第120章 世人都想要这天下,天下就在寡人手中! “姐姐,你见过柳师?” 听到嬴末裳此话,嬴彻整个人都震惊了。 然而... 对于嬴彻的这问话,嬴末裳却没有回答的打算,只是看着柳白,静静等待下文。 也就是嬴末裳这句话,柳白瞬间就明白了! 好一个卑贱者! 在底层之人,往往才拥有绝对敏锐的求生本能。 在整个咸阳宫,或者说整个大秦,唯独这位长公主,才是他们最为合适的选择! 选外臣,等着死。选公子,有争储之嫌,也是死! 唯独公主,既是皇室,又无争储之意,更加不会引人瞩目! 此时,就连柳白,都有些佩服这些卑贱到泥土里的人的求生智慧。 “本相未曾答应赴约,又何谈失约?” 柳白冷冷开口说道。 对于这些卑贱者,他没有丝毫好感,也从未想过要去帮助什么。 此话说出,尊贵如嬴末裳,竟也是一时愣住。 她从未想过,这位柳相竟然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柳师,姐姐乃是大秦长公主,从小便是照顾我等兄弟....您为父皇钦点懿文宫掌书,也算是姐姐老师..” “虽然学生不明究竟何事,但姐姐神态急迫,还请柳师邦邦姐姐。” 嬴彻看了看嬴末裳,面色一急,连忙开口说道。 他永远也忘不掉,自己儿时生病,这位姐姐护在榻前,行销骨瘦。 父皇未立皇后,长姐如母,始终对他们好。 这种恩情,他自然不愿见到姐姐为难。 柳白眉头微微一皱,转眸看向嬴末裳。 这个骄傲而又坚强 的女子,轻咬嘴唇,却是半分不肯落泪。 \\\"殿下,若是给你一次机会,可以让你选择何人继承大秦的储君之位,但是身边始终有一群人窥伺,即便今世安好,下一代,下下一代,始终有人在嬴氏后人之旁,也不言语,也不动作。\\\" “你,怎么选?” 柳白微微沉吟,看向嬴末裳开口问道。 问心局。 如此提问,即便是刚刚正在为嬴末裳说话的嬴彻,都是面色一滞,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柳白以眼神制止。 一旁的龙且也听不懂,只是觉得周遭的风儿有些喧嚣。 良久, 嬴末裳微微抬眸:“先生可以作此问,我却不能作此想。” “大秦历代先祖,筚路蓝缕,宵衣旰食,扬秦川之歌浴血奋战,为的就是再不受束缚。” “末裳为女子,不懂大义。” “但若是我嬴氏子孙,骨子里流淌的,都是不受制于人的血液!” 说罢,嬴末裳对着柳白微微行礼,便要离开。 此事来问柳白,已然是她作出许多挣扎。 如今卑贱者并未完全被她掌控,柳白拒绝...便是困境! 日后裹挟着去往何妨,她不知! “锵!” 就在嬴末裳转身之际,一道龙吟长剑出鞘之声响起。 身后传来一道轻声笑语:“困境罢了,杀出去便是!” “明珠公主还且心安。” “大秦四十八郡三百六十三县是在本相的肩上扛着,他们若是单求个活路,本相给他们!” “但若再作出裹挟皇族之事,本相手中剑,可开天门!” 话音传来,嬴末裳没有转身,只是朝着无人的地方,施了个全礼! 而后... 这位大秦长公主缓步离开。 虽是背影,亦是能看出脚步轻快了不少。 嬴彻看着姐姐的身影,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出声。 通过这些对话,大体也明白了些许意思。 这位向来放荡的六公子,眼眸之中第一次浮现杀意。 帝国之内,居然有人,胆敢裹挟皇族? “杀!” 嬴彻咬着牙,由喉间至齿,迸出冷寒的一个字。 柳白略微错愕转眸,继而露出笑意。 没有多说,只是扔给嬴彻一把剑:“公子,秦剑锋利,斩尽世间不臣。” “然,暗处窥伺之人甚多。” “公子,很多话,为师说了,最多被陛下骂两句,但公子不能说。” “权谋,其真正的意义,在于自身的位置。”、 “屁股决定脑袋,若是公子有机会走到那一步,再说不迟。” 这一番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怔,拿着那柄黑剑,沉默不语。 大秦六公子... 为了保护身边之人, 第一次起了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缓缓起身。 而大殿中央,摆放着的赫然是那套王翦从墨家工坊‘顺’来的玄甲军铠甲。 从黑剑,到人甲,到马甲,制作精良! 若是辅以强人壮马,此军何等之盛,难以想象! “陛下,玄甲军的百万军费之责既然交托给柳白,老臣有一言,要进谏陛下!” “讲!” “玄甲军统领,决不可再交由柳白!老臣的意见是....大秦左丞,终生不得统兵!” 苍老之语,响彻大殿。 这位大秦战神,用最直接的方式,全力阻止! 始皇陛下看着玄甲军的铠甲,眸光闪动。 良久, 这位千古一帝将黑剑拔出! 黢黑的剑身,仿佛是大秦的意志一般,深沉而丝毫不改。 “王翦,随寡人走走。”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提着剑,朝着章台宫外走去。 “诺!” 王翦起身,跟随始皇陛下的脚步。 “踏!” “踏!” “踏!” 这位天下共主和当世战神,一步步走下章台宫的台阶。 始皇陛下提剑,缓缓转头,看向身后一级级高上台阶。 隐约之间,仿佛大秦历代先祖,正在凝视。. 秦孝公嬴渠梁,任商鞅变法,行军功爵制,以军武凌跃六国之上,破魏国而收河西! 秦惠文王嬴驷,任张仪,伐取义渠,扫灭巴蜀,东出函谷,破六国合纵! 秦武王嬴荡,平定蜀乱,问鼎轻重,举鼎而令天下知天命不在周,而在秦! 大秦昭襄王嬴稷,灭义渠国,任白起,远交近攻,亡灭东周,占据神州九鼎! 大秦孝文王嬴柱,大赦天下,封赏旧王功臣! 大秦庄襄王嬴子楚,颠沛赵国,归国成王,优待宗族,布施于民,任吕不韦定朝政! 大秦六世之烈,凝视着这庞大的大秦帝国。 始皇陛下缓缓转身,单手持黑剑,一把插在台阶之上,背负双手,依次看过每一级台阶,沉声开口道: “没有这个必要!” “世人都想要这天下,天下就在寡人手中!” “谁想要?” “拿去!” 第121章 柳白放肆,已有二十年之久! 第121章:柳白放肆,已有二十年之久! 冯府高墙苑阁之内,有一道道威严之声炸响! “柳白,你放肆!” “肆意妄为!” “无法无天!” 大秦前右丞相冯去疾拄着拐杖,怒喝面前的年轻人。 只见一名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冲入冯府之中。 “冯老,柳白放肆,已有二十年之久。” “如今陛下亲允,御史大夫冯劫于麒麟殿内毫无反对,今日借书,有何无法无天?” 柳白轻笑一声,对于冯去疾的怒喝丝毫没有在意,反而摆了摆手,示意锦衣卫可以开始寻找书籍了。 “混账!” “官员无罪而强闯入府,搜寻不过法令,柳白...你所作所为,后世之人定然唾骂!” “老夫今日便将话摆在这里,你若动我冯家,定然百倍奉还!” 冯去疾怒声开口,看着那些飞鱼服的锦衣卫已经开始动作,心中更气。 说到底,书,无所谓! 他柳白想要,别说是请旨了,来他冯府好声好气说两句,拿去! 但是... 强闯,代表的是颜面! 是他们这些世家最为看重的颜面,被柳白狠狠踩在脚底! “冯老,别怪柳白无情。” “大秦图书馆的建立,势在必行!别说你一个退隐的右丞相摆话,就是满朝文武反对,积累而成的种种反扑,我柳白一肩挑之!” 柳白淡淡开口。 龙五率领的锦衣卫小队,根本没有因为冯去疾的话语有丝毫停滞动作,皆是四散开来,寻找书籍。 当然,此番并非抄家,也没有将冯府弄的一片狼藉,甚至每个房间,锦衣卫在进入之前,都让冯府的仆役在旁看着,以正严明。 “你...” 冯去疾眸子之中怒意喷薄,刚要说些什么。 但忽然, 这只在朝堂泥泞之中摸爬滚打近四十年的老狐狸,一股冷意瞬间从心海划过! 大秦图书馆? 借用书籍? 之前的文考选官? 赵党覆灭? 柳白所做之事,桩桩件件,在脑海之中一一闪过。 这些零散的碎片,逐渐串联! 冯去疾脑袋之中,响起一道如同钟声一般的警戒! 这是.... 冲着他们来的? 杀赵高!压根儿就不是柳白一时泄愤!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杀赵高,是为了将朝堂之上的赵党肃清,继而流出空闲官位,推行‘文考选官’! 再建立图书馆,打压世家颜面...若是再行一次‘文考’,那么日后朝堂之上的官位,便不再是以他们世家勋贵举荐为主! 那么他们世家牢牢把控官位的根基,便是瞬间断绝! 冯去疾眼眸之中寒意一闪,看了一眼柳白。 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是一条毒蛇! 深深隐藏的毒蛇! 草灰蛇线,计以千里! 他的毒液,是想将整个世家全部毒死!!! 这一刻,年老的冯去疾,当真是有一种从脚底板直冲脑门的寒意! 这种布局...即便是意识到现在双方为敌,冯去疾也是佩服。 “柳白!既然是陛下允旨,你也应该等我等自己将书籍拿出,而不是带着锦衣卫前来!” 冯劫咬着牙开口。 借书,没问题! 只是这丢脸面,他忍不了。 “放屁,你冯劫派人送过来的就几本?十三本!” “打发叫花子呢?” “本相给你时间了,自己不珍惜,在这里狗叫?” 柳白丝毫不留情面,直接开口骂了! 本来也没想着骑脸辱骂的,但是这狗日的冯劫连做面子都吝啬,那他柳白还给他留什么面子? 什么结仇反扑? 抗了! 他柳白自当上左丞始,如履薄冰!能否走得到对岸,看的是实力,是谋划!不是你们这些敌人的仁慈! “柳白!你太过分!” “我乃御史大夫,冯家亦是有功勋于秦,岂容你如此羞辱!” “别以为有了陛下旨意,便可以...” 冯劫为柳白辱骂,当即大怒。 然而...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只如同槁木般的手掌拦住了。 “够了,劫儿!” 冯去疾平复下心境,沉声开口! 这位大秦前右丞相,在察觉到柳白的意图之后,便是拄着拐杖走到位置上缓缓坐下。 “给柳相奉酒。” 冯去疾淡淡开口。 柳白微微皱眉,看了一眼冯去疾。 如此境况,居然还能忍住。 这老狐狸本事不如李斯,但是这城府...确实是冠绝朝堂。 同时...柳白心中还有点可惜。 他还指望冯劫暴力抗拒执法,到时候能将冯家的颜面再打压一些。 今日积攒的怒火,都是能为日后一击毙命给铺路的啊。 “多谢冯老!” “冯老老当益壮,且为人谦逊和善,实乃我大秦之福啊!” “柳白身为大秦左丞,对冯老也是推崇备至!” “既然冯老邀约饮酒,柳白自然不敢推辞啊!” 柳白眼神略微转换,温和笑道,而后缓缓坐下。 端起酒盏,便是一饮而尽。 双相之争,其乐融融之下,却是互相算计,互相试探。 柳白试探的是冯家的耐性。 而冯去疾试探的,是柳白的算计。 “不过...” 柳白饮酒之后,笑意吟吟得看向冯去疾,开口说道:“冯老,咱们大秦呐...只有两位丞相。” “现在右相是李相,左相是我...冯老可不要年老忘事哦!” 此话说完,柳白也不再说话。 冯去疾目光阴晴不定。 柳白这分明就是在示威警告! 告诉自己,虽为前相,但现在不过是一个老人,不准干预朝堂政事! 冯劫压着火气,连喝了好几盏酒,吐出的气都感觉温热! .... 锦衣卫‘借书’用了约莫一个时辰,对于厅堂之内的冯劫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明明很想直接掐死这个柳白,却又要死死压抑坐下! 而对于冯去疾来说,则是一阵心累。 这一个时辰,除却思考柳白布局之外,还要试探柳白。 即便是冯去疾这样的老狐狸,也不知道柳白是想将冯家打倒,还是真的只是想为天下读书人撕出一道口子。 毕竟...动摇根基,可不代表着将世家赶尽杀绝! 当然,对于柳白来说... 嗯! 冯府的酒,没自家的好喝! 冯家的酒盏,也没自家的好看! 第122章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第122章: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快看,那是锦衣卫?” “啧啧啧!今日锦衣卫怎么这么繁忙?好似刚从冯家出来吧?” “嘿嘿,你没听说吗?坊间传闻,咱们的柳相奏请始皇陛下,要开一个守藏室,而且并非简简单单收藏书籍,是面对咱们老百姓的守藏室呐!” “嗯?将书籍拿出,让咱们看?” “柳相大功德啊!” “呃...听闻赵家大少赵怀安,喜欢收藏春宫图,不知道...” “...” 将冯家搞定之后,柳白便是直接准备回府了。 如同昔年陛下平定六国一般,将硬的打服,将软的吓住,剩下不软不硬的,自然手到擒来。 他柳白也没这么空闲,锦衣卫的事情,交给玄七去办就好了。 不过听到百姓议论,居然有‘春宫图’这些话的时候,柳白也是嘴角微微抽搐! 此等腌臜之物,岂能放置于图书馆中?必须要集中起来,不可令其迷惑百姓心智! 柳白扬手,将车帘拉开,看着百姓讨论的模样,心中不由生出一些感慨。 这个时代,知识启蒙还未普及,百姓听闻建设图书馆,只是当作一件小恩惠,殊不知将会对大秦日后产生如何深远的影响。 “砰!” 就在此时,柳白所乘坐的马车,忽而剧烈晃动! “何人!” 一道爆喝声响起,四面八方,瞬间涌出二十名锦衣卫。 而身为柳白近卫的龙且,更是直接一勒缰绳,直接一个翻身后跳,将车厢帘布瞬间扯下,护卫在柳白身前。 在这一瞬间,柳白身边日常的防护力量,显露出冰山一角! “老爷!对不起!老爷!” “砰砰砰!” 一道哭嚎声响起,随后便传来闷响声。 如此场面,瞬间引起捷安街的轰动。 柳白微微皱眉,走出车厢一看。 只见自己马车之侧,略微撞损,而有一老农模样之人,正在不住磕头。 血流如注,泪如雨下! 手上还牵着一根缰绳,连着的是一匹黑马,此刻正在不断得蹭着蹄子,马背上的粮食洒落一地,全然不顾周遭飞鱼服锦衣卫的长刀所指。 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马脱缰,撞到了自己的马车! 而这老农模样之人,就是黑马的主人... “混账!” 柳白面色一怒,怒喝出声! 此道声音出来,那老农更是吓破了胆子! 如此阵仗,他就算再没有见识,也明白是自己的黑马撞到了贵人老爷! 这可是有带刀护卫的贵人啊!今日这黑马算是闯下大祸了! 更要命的是... 贵人老爷生气了! 这些个老爷生气...他们全家人的命,可能都要没啊! 老农磕头更加用力,频率也更高,口中高呼:“贵人老爷饶命!贵人老爷饶命!小老儿并非冲撞老爷车驾啊!老爷!” 如此模样,引得周遭百姓一阵感慨。 这老农是当真背运! 活生生的人,被一匹马害了。 “砰!” 然而,一道闷响声响起。 老农错愕抬眸,赫然发现自己没被拿下或者砍死,反而是那忠诚护卫的壮汉,被一脚踹下马车。 “不就是马匹不小心撞了吗?弄这么大阵仗!龙且,你真是个混账!” 柳白大怒,踹了龙且一脚,而后跳下马车,伸手将老农扶起。 “老伯,无需惊慌,不过是些意外,我又如何会计较?” 跳下马车之后,柳白收敛怒容,反而温和得对着老农开口安慰。 一旁的龙且揉揉屁股,但是警戒之心丝毫没有减少。 如今柳公正处于大秦朝堂的风口浪尖,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过... 看着老农那额头的鲜血如注,龙且也是有点惭愧! 柳公早就有所教导,与民无犯!结果他们弄出这么大阵仗了! 龙且转眸,瞪了一眼这帮子跳的这么快的锦衣卫,心中决定明天给他们加练一下。 “贵人老爷,是小老儿该死!小老儿该死啊!” 柳白伸手去扶,可是老农却是一直磕头,不肯起来! 这幅景象,也是让周遭百姓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老头儿的命是保住了啊! 也不知是哪位良善人家,寻常贵人,这会儿就算不要老农的命,怕是也要扔到官衙里面抽几鞭子泄愤。 看着老农这磕头模样,鲜血还一直流,柳白嘴角一抽,也是无奈至极! 寻常的交通事故而已..他没在意,反而这老人家在意了。 “咳咳!” “老人家,依我看呐!此事不是你错!也并非我错!” “小子经过咱们王老将军的评定,认为有名将之姿,虽然现在从未参加过军伍,但是身上这股子气质还是在的!” “正所谓...名将配好马!说不定,您这匹黑马,就是被我身上这股子名将气质吸引过来的!” “您说是不?” 柳白干咳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老农微微一愣,吓得心跳都快停了! 眼前这年轻贵人,居然是连王老将军都能说得上话的贵人? 不过...若是当真是未来名将,自家这马主动过去...倒也有几分道理啊! “老人家,此马与我有缘,不如卖与我,如何?” 柳白趁着老农抬头没反应过来,连忙从龙且怀里掏出五个大钱,放在老农的手中。 此举一出,瞬间将街上所有百姓都惊到了! “这是哪家的良善人家?撞了车驾,非但不生气,还给钱买马?” “乖乖!五个大钱啊!这能买两匹马了吧?” “出手如此阔绰!而且还认识王老将军?这是顶了天的富贵啊!” “呃...我怎么感觉这人好像过分俊俏了些,会不会是柳相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没听人说吗?柳相文采过人,但是当武将是一塌糊涂!三万铁骑打七千乌合之众,都能洋洋得意!王老将军怎么可能会说柳相有名将之姿?” “...” 一道道争论声响起。 原本柳白还开心,毕竟有人夸。 但是听到后面人家对于自己‘武将评价’,瞬间眉头狂跳! 混账玩意儿!有本事站出来说!看本相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名将!本相带着这二十个锦衣卫,能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 “行了!老人家!此事便成了!好马配名将,也算佳话!” “龙且,咱们走!” 柳白深吸一口气,便是转身上了马车,示意一名锦衣卫将黑马牵走。 街道之上,一道道夸赞之声响起。 老农感动的泪流满面! 马车与黑马,愈发远行。 老农在身后高喊一声:“乌骓!务必助贵人老爷,成为名将啊!” 这道喊声出来,端坐于车厢的柳白,差点摔倒! 乌骓?!!!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第123章 项羽...一刻也不敢忘! 第123章:项羽...一刻也不敢忘! “这瘦不拉几的驽马是乌骓?” 回到丞相府后,柳白面色越来越发苦。 那老农喊出‘乌骓’名字的时候,他还欣喜了一下。 可是真的当他上下打量....柳白才明白一件事情。 史书里,全都是骗人的。 明明记载的是西楚霸王坐骑乌骓马,日行千里,行动如电!怎么面前这一只...瘦不拉几,还特么掉毛? 至于乌骓这个名字嘛.... 该死! 这马屁股上面有不少伤痕,赫然是锥子扎的! 合着上上下下,就那稀疏的黑毛跟乌骓有点联系? “柳公,您盯着这匹驽马作甚?让仆役拿去拉夜香算了。” 龙且一脸不解,蹲在柳白旁边上下打量这匹马。 除了马蹄掌比较浑厚外,这匹黑马上上下下都没什么可以圈点的地方。 自家柳公乃是大秦左丞,知会一声,想要什么骏马搞不到? “唏律律!” 然而... 就在龙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匹‘驽马’赫然打了一个响鼻,而后竟是从马眼之中,出现了罕见的愤怒之色。 “嗯?” 柳白惊疑一声! 紧接着... “砰!” “哒哒!” 异变突生,这毛发稀疏,其貌不扬的黑马,居然猛然一个转身,用后马脚踹了龙且一脚! 也得亏龙且反应快,连忙以手成掌,挡住了这马腿...不然听这架势,若是寻常人挨了一下,怕是连肋骨都要断好几根。 “天呐!这驽马还通人性?” 龙且傻眼了! 这是什么马?能听懂自己在骂他?还是知道夜香是什么? “唏律律!” 乌骓打了打响鼻,直接懒得理会龙且。 “宝贝啊!神驹!” 柳白直接跳起来了,眼神之中满是惊喜之意! 史书没骗人啊! 传闻西楚霸王乌江自刎前,让船夫载着乌骓马过乌江,但是这匹悍勇无比的神驹,在看到主人身死之后,毅然决然得跳入乌江,与主人同死! 这份通人性,不就是这样吗? 而且... 乌骓忠义! 相比而言,赤兔都有些逊色了。 此刻,柳白甚至比赚到了百万大钱都要兴奋! 神驹.... 是每一个名将的必备! 哪个男人没有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梦想呢?自身武力先放在一边,至少这座下神驹得够格儿啊! 很明显,乌骓...符合他柳白对于神驹的一切想象! “好好喂,好好养!就是连母马,也不能短缺了!” “只要我这乌骓兄弟想,一天换一匹母马,天天当新郎,夜夜换新娘!” 柳白一把抱住乌骓的马头,‘动情’开口。 甚至,十分不要脸得连‘美马计’都用出来了! 此话说出,龙且哈哈一笑,也是上前,刚想说一句‘诺’! “砰!” 然而... 这一脚,踹倒了龙且的肚子,直接飞了出去! “该死!这家伙不但通人性,还记仇啊!” 龙且感觉自己人都有点傻了! “哈哈哈!” “乌骓兄弟,以后咱们就是上阵兄弟兵了!待我柳白成为名将,你定然也是流传千古的名马!”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发现这小子皮糙肉厚屁事没有,也是哈哈大笑。 此话说出,乌骓马尾用力摇晃了几下。 也不知道是想成为名马,还是对于每天换母马的生活很满意。 “让我骑骑?” 柳白‘试探’得开口问道。 乌骓没有任何抗拒。 美人计,美马计,都很好用。 .... 琅琊郡城,一处民宅之内。 “叔父,既然咱们决意反秦,为何要在这旧齐之地?我荆楚男人悍勇,振臂一呼,为楚王复仇,这不是更好吗?” “我等乃是英烈之后!如今这躲躲藏藏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一名魁梧男子沉声开口。 虽是看起来悍勇无比,但是隐约之间,却能见到其身上的贵气。 特别是那一双眸子,与仓颉、虞舜、重耳一般,乃是重瞳帝王之相。 “羽儿,如今柳白正在追缴六国之人!” “咸阳之内,旧六国勋贵皆死,尸首用草席包裹,送至故地!而今若我等在荆楚之地出现,难免有贪功之人,以我等为晋官之利!” “寻常百姓尚且畏惧严法,我立志复立楚国社稷,岂能鲁莽?” “忍着些!” 年长一些的威武男子眉头紧皱,沉声开口。 他们项氏一族,乃是大楚柱国大将,如今楚国覆灭,当以复立楚国社稷为己任。 他项梁带着侄儿项羽,流转各地,从未泯灭复楚之心! “哼!叔父!依我看,那几国后人,早就被暴君吓破了胆子!” “与他们为伍,当真是丢了咱们楚人的脸面。” “当年嬴政可以平定六国,如今我项羽如何不能推翻暴秦?” “面强敌而不惧,以最强横的姿态横扫一切敌,大丈夫当如是也!” 项羽恨恨道! 虽是口中对嬴政一口一个暴君,但是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大丈夫的典范! “砰!” 项梁猛然一拍案桌,面色大怒:“混账!” “鲁莽至此,如何能成大事?” 此话说出,项羽虽是不言,但脸色紧绷,明显是不服气。 项梁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儿,自然是明白其心中所想,缓缓起身道:“羽儿,反秦复楚,并非口中所言,而是要以命搏之!” “如今暴君威加海内,虎狼秦军更是锋锐无双,一旦起事,唯有身死一途!” “当今之计,唯有一事!” “等!” “安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待暴君身死,暴秦大乱,便是我等复楚之机!” 项羽咬了咬牙,开口道:“等!” “一群终日窝在坑洞中的窝囊废,有何时机可言?” 项梁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项羽的肩膀:“如今咸阳之中,兵士终日带甲巡游,柳白又设锦衣卫,督查四方,百姓戍时闭门,此乃暴秦心弱表现!” “暴君以为,依靠武力便可统治千秋万代,这是痴人说梦!” “只要他一死,天下必四起而反!” 说到此处,项梁将项羽腰间佩剑一把夺过,而后扔掷在地,一只手抓着项羽的衣领,一只手指着地上的剑,厉声道: “你忘了我楚国历代先人的屈辱了吗?” 项羽咬着牙,深深呼气,从紧咬的齿间吐出一句话: “项羽...” “一刻也不敢忘!” 第124章 荆山凤凰! “快快快,加班加点!明日就要让印版书籍,在咸阳的大街小巷流传!” “对了,昨天请的画师如何?为不识字之人的图画本,也不可有丝毫松懈!” “你小子!对!就你!踏娘的!动作麻利点!乱了柳公的大计,劳资明天就把你扔到农家去,他们被逼着研究如何沤肥最好,正好缺个守粪坑的人!” “...” 墨家工坊之中,墨山这里踹一脚,那里踹一脚,恨不得自己的墨家子弟都能生出八只手,八只脚来干活! 不过确实...工期太紧了! 这帮小子已经连续五天没有睡一个好觉了,等到事情忙完,墨山一定会想办法给他们一些补助。 “墨前辈,不知明天要准备的书籍如何了?” 萧何走入工坊之内,看着新印出来的一册册书籍,也是眼神有些发直。 不过,他没有直接拿起检验,而是先跟墨山打了个招呼。 “嗯?” “萧先生!放心吧!此番图书馆建立,乃是要事,我墨家子弟,岂能有分毫懈怠!要是完不成,墨家的脸都丢光了!” 墨山一看萧何来了,也是朗声开口。 此话说出,墨家子弟干活的劲头更大了! 这个时代的人,脸面有时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墨前辈,不知...” 萧何看了一眼那新印的书籍,缓缓开口。 “哦,对!萧先生请看!” “这些都是按照柳公的要求,用将书籍原本的颜色略微加重,阅读之时双目不会太过干涩。” “至于内容嘛,按照萧先生的建议,先以图本为主。” 墨山连忙将一本书打开,给萧何看。 萧何微微点头,目光移到书籍之上,旋即眸光之中闪过惊喜。 没想到,墨家当真完美解决了印书的工艺! 别说图本了,就是笔画繁多的字,也是清晰无比! 光是阅读的轻松程度,都比那些专门誊写的竹简书要好的多! 况且... 纸张能写的字多,重量轻,无论哪个方面,都是最完美的材质。 “萧何,代替天下读书人,谢过墨老前辈!” 萧何将书籍轻轻放下,而后对着墨山长长作揖! 这一作揖不要紧,将墨山吓了一跳! 他从柳公口中得知,这位萧何先生,那可是顶了天的才学之人! 他如何能受得起啊! “哎哟!萧先生这是作甚啊,折煞老夫!” 墨山连忙想要将萧何扶起,他虽为墨家巨子,但现在也是柳白手下家臣。 如今萧何这样的大才行礼,他当真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了! 岂料后者坚决不肯,执意要行礼! “墨山前辈,您可能不知,您此举,等于是为天下读书人扫出了一条大道!” “至此,书籍将会逐渐走入寻常人家的生活之中。” “启民智,出贤才!” “萧何此礼,行之孟浪!实则并不够资格!” 萧何摇了摇头。 他非但没觉得墨山受不起,相反,他觉得他自己不够格为墨山行礼! 让知识的光芒朗照在后世千万百姓的心中,这才是文圣一般的大功德! 无论墨山学问如何,都应当受他这读书人的一拜! “哎!” “萧先生,我墨山就是一个工匠头子,墨家有理想,但如同柳公所言,当回归于百姓之中。” “我等能造福百姓,这亦是我墨家之幸!” “如今造书,亦是柳公之言!” 墨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来吧!看看这些书吧!” “老夫在想,要不要将柳公那半篇《千字文》也印上?” 墨山拉着萧何的手,走到一条‘流水线’前。 此话说出,萧何轻笑。 有头无尾之文,偏偏乃是千古启蒙巨着! 这天下,也就柳公如此任性了。 .... “嗖!” 一道利箭划过,原本躺卧在床榻之上的陈伯瞬间睁眼,随手这么一夹。 两根手指将短箭夹住,将上面的丝帛取下。 只见上面唯有一字:归! “哎!” 陈伯长叹一声,将丝帛收好,起身走出房门。 根本没有焚毁的必要,这天下..能从他怀中取走物件的,除了咸阳宫里的某一个老不死之外,也就只有老爷了。 走到柳白书房前,陈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舍。 ... “少爷,我要走了。” 书房之中,陈伯轻声开口。 这一次,他没有拿着扫帚。 “嗯?陈伯,您不是说等到您孙儿来了以后再走吗?” “何不多留几日?” “一来,清闲一些;二来也能到时候尽些爷孙之乐。” 柳白微微一怔,将手中笔放下。 案桌上是三川郡守赵怀真的致歉私信,为自己的弟弟道歉。 这个聪明的赵家庶子,总是能察觉到朝堂上的风吹草动。 “不了!少爷...” 陈伯摇了摇头,没有说明缘由。 “陈伯,可是我...” 柳白张口,却被陈伯打断: “少爷,酒喝不尽,嗑唠不完,可人终究不能长留。” “我已六十有七,世间美好体味过半,山川美景,尽在眼前,我仍旧只是个匆匆旅者。” 陈伯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柳白不知为何,心中有了一种失去的感觉。 自他来到大秦,便是这位陈伯在照料他! 哪怕是自己的父亲,相处加起来也不过半年。 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带了一名持剑剑客来,那家伙说自己没有剑道天赋,父亲没说什么,陈伯抄起扫帚就将那个骗子给打出家门。 为什么说是骗子?连陈伯都打不过,可不就是骗子吗? 在柳白心中,陈伯真的是他家人。 “少爷,我呀!很喜欢少爷以前写的一句诗。”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我少年离乡,觉得天下之大,无人能及我半分。” “后来遇了老爷,在柳家照顾少爷。” “如今...少爷总要让我在死之前,看看家乡吧?” 陈伯微笑,对着柳白眨了眨眼睛。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不再坚持,只能微微点头。 而后,仿佛是想起什么一般,匆匆起身,取出一柄长剑。 是非常普通的秦剑模样,但上面镌刻着柳白的名字。 “陈伯,到了地方,要是有人欺辱你,直接拿这柄剑揍他!砍了都没事儿!” “天大的事儿,小子帮你兜着!” 柳白将剑递给陈伯。 这是他领军平叛之时的秦军制式剑,上面从编号到造剑铁匠以及督造人都有记录,无可仿冒! 只要拿出,郡守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好勒!多谢少爷!” 陈伯接过这柄长剑,张嘴一笑,门牙断了半截,有些漏风。 天下排名前十的鬼谷名剑,他曹秋道两根手指说折断就折了。 但是这柄普普通通的制式秦剑,陈伯却看它如同天下最好的剑一般。 “少爷,早些安睡!” 说罢,陈伯转身离开。 .... 走出书房,陈伯抱着那柄制式秦剑,微微抬头,月光朗照。 “老爷...荆山凤凰只是传闻,虽有和氏璧佐证...但,当真要如此寻找吗?” 陈伯将庭院中那柄用来给花草松土的鲨齿随手一丢,扔入柴火堆中,抱着剑叹息一声: “白家...世代忠烈!” ..... 感谢疯子哥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感谢公主殿下嬴末裳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爱你们哟!么么哒! 可恶,不知道有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猜到暗线的。 第125章 臣,柳白!弹劾扶苏公子! 第125章:臣,柳白!弹劾扶苏公子! 翌日, 咸阳大街小巷,开始出现一种新的商贩,街头巷尾挑着一个竹制的小箱子,然后找个能做买卖的地方蹲着,将箱子打开。 露出的,赫然是一叠叠纸制的书籍。 “举贤堂纸张造书,今日特卖咯!” “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识字的买回去学富五车,不识字的买回去看图明理!” “什么书籍都有,应有尽有咯!” 更为离谱的是,这些售卖之人,与以前那些卖书人截然不同,居然扯开嗓子在那里叫卖。 如此景象,自然而然会引起寻常百姓的兴趣。 不说买,至少看一看也是好的。 毕竟,在这个时代,书籍是一个特别珍贵的玩意儿,再加上之前举贤堂神纸一事,有不少百姓都向来凑凑热闹。 “快看!有图画!” 忽然,一道惊呼声响起。 风吹书页翻动,露出了其上的内容,除却字之外,还有图画,简单生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这些百姓感觉到更加新颖了。 毕竟.... 竹简这玩意儿画画,那确实是一塌糊涂。 用丝帛画画...那都是贵人老爷才能有的东西啊! 不少百姓跃跃欲试,又想知道这书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又心中害怕。 每个人的心中对于商品都有着自己的心理预期,即便是新事物出现,他们也会用原本的商品心理预期去衡量新商品的价格。 “诸位,不要紧张,此乃举贤堂出品!” “众所周知,咱们举贤堂乃是扶苏公子创办的,为的就是能让咱们大秦百姓的日子过的愈发红火!” “扶苏公子的仁德,你们都是知道的,那能赚你们钱吗?” “所有书籍,通通只要一个大钱!一个大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只要一个大钱,你们也是耕读传家的好人家了!” “一个大钱,为日后孩子成为饱读诗书打下坚实基础!” “除了《千字文》这种启蒙书之外,还有柳相诗集,甚至连陈母问勇的爱国图册都有!” “哎!老哥,不识字没关系,看图啊!你看,这小人儿,栩栩如生呐!” 卖书之人尽力吆喝,仿佛他卖的不是书籍,而是寻常街头巷尾的商贩在售卖粮食一般。 这一道道声音,将围观百姓的心神全都吸引住了。 稍微家境殷实一些的,咬了咬牙,掏钱购买! 一个大钱,乃是一个四口之家一个月的口粮,但这去买一个孩子日后能飞黄腾达的机会...说实话!不贵! 更何况,这卖书人都说了,此乃扶苏公子的仁义之举啊!错过了今天,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甚至,有不少衣衫缝缝补补严重的贫苦人家,也是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准备跑回家去取钱。 当然,这些举动,都被卖书人看在眼中。 他们智门门主焦曹已经交代过了,若是贫苦之人,来购买,就作出鄙夷模样,让其在旁等着。 等寻常人家买完了,可以领着他们来举贤堂来领小号的图册,也算是福利了。 毕竟...书籍的作用,不是将人家的口粮都掏走。 而街道之上,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帘微微拉起。 冯劫看着这街头巷尾卖书的情景,眉毛拧得如同一团麻花。 当他听到书籍价格和书籍材质的时候,冯劫面色瞬间煞白! 纸张造书,这是在世家的脸上狠狠扇耳光,简直就是在骂他们这些世家是蠢猪! 而这价格.... 一本一个大钱! 这一本书的内容,足以顶得上三十个竹简的书籍内容! 如此低廉的价格,势必会让知识成为一道没有闸口的河流,奔涌而出,流入下一个阶级的百姓手中! 这样一来,他们世家最引以为傲的优势,便是不复存在! “砰!” 冯劫恨恨得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眸之中尽是愤怒! 原来... 柳白早就与扶苏公子有如此深的勾结吗? 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为了钱财而来,而是为了这个! “快,入朝!” 冯劫怒声催促了一声。 今日若是不能阻止他们,一旦成势,那就完蛋了! 马车疾驰,朝着咸阳宫而去。 但冯劫不知道的是.... 纸质书籍,如同一支饿极了的猛虎下山,凶悍的程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除却大街小巷的售卖之外,甚至连春风苑...都已经开始换上春宫图了! 而这种烟花之地,更是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企业转型,开始在恩客之间售卖图册了。 至于这些东西怎么来的...那还得是某个龙姓春风苑大主顾,恬不知耻得请墨山印了赵怀安的珍藏。 这么一点点小事,在后世‘学者’甚至有人将赵怀安奉为春宫之祖,引为笑谈!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位一直想要扬名立万的世家子弟,也算是名垂千古了。 .... 麒麟殿内,朝议方才开始,冯劫便是面色铁青,准备起身禀报今日之事。 岂料, 有人比他还快! “启禀陛下,臣柳白有要事奏!”、 一道朗声响起,柳白起身,缓步走到麒麟殿中央,神色严肃无比! 如此变故,让冯劫都是微微一愣,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 他现在.... 是真的有点感觉到柳白的可怕了! 昨日父亲说,他冯劫还觉得是父亲小题大做! 没想到今日,便是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待到天下百姓皆识字,那么世家把控知识...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扶苏面色上略带喜意,也是看向柳白! 那天...可算是真正让举贤堂在咸阳显了一把眼! 现在街头巷尾,哪个不夸举贤堂,书籍,只用了短短两个时辰,便成了咸阳所有百姓们热议的话题! 若是日后价格还能再下来...举贤堂绝对可以成为大秦的砥柱! 然而... 就当扶苏看向柳白之时,赫然发现这位帮了举贤堂许多的柳师,也在看自己! 紧接着,一道‘铁骨铮铮’的弹劾之声骤起! “启禀陛下,臣,柳白!要弹劾扶苏公子!” 第126章 影响到城市的仪容仪表了! “弹劾扶苏公子?” 柳白此话一出,朝堂之上,无人不惊! “不对啊!柳相不是懿文宫掌书吗?这不是扶苏公子的老师吗?” “怎么回事?古往今来,哪有老师弹劾学生的?”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学生有错,先生也应当温言教导,哪有在朝堂之上如此说的?” “我的天哪!这么神奇的吗?” “....” 柳白此话出口,文武百官皆是窃窃私语! 就连原本想要开口奏明今日大街小巷售书一事的冯劫,都是面色一滞,准备好好看看情况! 说实话,若是柳白和扶苏彻底站在对立面上,那他冯劫还是极为开心的! 毕竟, 如今朝堂之上,扶苏是最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的公子,而且其信奉儒家思想,对于柳白这样的法家官员有这天生的矛盾点! 一旦让扶苏与柳白彻底反目,那么一旦扶苏成为大秦储君,柳白失势便是迟早的事情。 冯劫束袖坐看,心中却是不停得在盼望事情能更严重一些。 “柳师...为何?” 就连扶苏本人,此刻也是面色焦急。 他完全没有明白,为何自己这位柳师会弹劾自己! 同时,扶苏也是在心中自省,莫非近些时日,他扶苏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这位向来以‘仁德’受人爱戴的大秦长公子,永远都在严谨要求自身。 “柳白!你可知妄议大秦皇室公子,诬言陷害,是何罪名?” 淳于越面色一紧,厉声喝道。 虽是看起来怒极,其实心中却是开心! 他早就不满柳白成为懿文宫掌书这件事了,自己辛辛苦苦耕种的一株日后要成为大秦栋梁的树苗,如今多了个人来撑名头算怎么回事? 甚至... 淳于越心中都在想,若是柳白当真弹劾成功了,扶苏公子也就是受些小罚。 只要能彻底切割二人的关系,这都是值得的! 满朝文武各怀心思的情况之下,柳白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微微抬眸,看向始皇陛下。 “讲。”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若是皇室公子犯错,这位天下共主,也不会有丝毫包庇! 听到陛下此话说出,群臣皆是目光汇聚于柳白身上。 甚至,有些个老狐狸已经在想,若是柳白不支持扶苏,日后在储君这个位置上再起宗室之乱,又会是如何的一番光景。 “启禀陛下,臣今早来咸阳宫赶赴朝议,却在街道之上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 “咱们大秦的大街小巷,仿若一夜之间,凭空出现了许多商贩!并且他们吆喝售卖的商品,仿佛受到了百姓的追捧一般,围观者甚多!” “身为大秦左丞,对于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于是,臣便派家人上前询问打探了一番。” “这才得知...原来是扶苏公子手下的举贤堂...出幺蛾子了!” 柳白沉声开口,将咸阳街头售书一事,娓娓道来。 而这番话说出口,原本心中有怒,又盼望柳白跟扶苏撕破脸皮的冯劫傻眼了! 不是.... 你们两个不是一伙的吗? 现在怎么成了你柳白弹劾扶苏的举贤堂了? 难道是我猜错了? 可是扶苏公子也没有理由要打压世家勋贵啊!还是说,当真只是扶苏公子心地善良仁德,所以将纸张造书,便宜卖给百姓? 是我冯劫... 想多了? 在柳白这一番弹劾出口之时,冯劫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了。 因为....逻辑乱了! 他对于柳白的一切猜想,都是建立在柳白与扶苏乃是合谋的基础上的。 但是现在柳白突然反水,直接让冯劫对于整个事情的看法全部推翻! “启禀父皇,举贤堂此事,儿臣倒是知晓!” “举贤堂与工坊合作,现在已经能大批量制造纸张,故而响应图书馆的号召,印书,并且便宜出售给百姓。” “一来,开启民智,宣扬大秦爱国主义,令百姓更加拥戴我大秦!” “二来,也算是将我大秦的律法,以另一种形式普及到百姓心中,使其不违秦律,不做罪人!” “至于第三,此举乃是我举贤堂善举,并未从中牟利!” “儿臣....无愧于心!” 扶苏面色一沉,起身朗声开口。 脸上中正,没有丝毫因为私利而产生的羞愧之情,一派正人君子之风! 如此话语,引得群臣纷纷点头! 不得不说,扶苏的名声,在大秦那就是一块金字招牌! 你可以说柳白不要脸,但是你决不能说扶苏公子不仁德! 举贤堂不以牟利为目的出售书籍,对于百姓,对于大秦而言,确是善举! 而这一番话开口,淳于越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好事儿啊!这柳白弹劾扶苏公子,结果还撞上钢板了!一来二人的关系破裂,二来还能让扶苏公子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更重,第三还能更加显现扶苏公子的名声! 简直就是大好事儿啊!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也是微微点头,看向扶苏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满意之色。 他虽为大秦的帝皇,但亦是人父。 扶苏这些年来,令始皇陛下多有失望,如今能主动为大秦分忧,如何能不产生几分欣慰之色? “柳白!” “这就是你要弹劾扶苏公子的理由?” “公子一片赤诚皆为大秦,而你柳白,妄为秦相!信口雌黄,妄言污蔑我大秦皇室公子!” “臣叔孙通,恳请陛下,治罪柳白!” 就在此时,一道‘义正言辞’的声音响起。 叔孙通这阴险的糟老头子,看准时机,便是对着始皇陛下开口痛斥柳白,试图在柳白尴尬的局面上,再踹一脚! 此话说出,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微微皱眉,看向柳白。 “臣,冯劫,附议!” “臣,赵日田,附议!” “臣,赵大勇,附议!” “臣,岳云....” “....” 一道道附议声响起。 冯劫眼神怨毒,率领世家勋贵的官员,纷纷附议。 对比起日后的世家根基危险,不如现在就将柳白除掉! 污蔑大秦皇室公子,这种罪名,可不是在朝堂上打架失仪可以比拟的! 若是当真定下,足以让柳白万劫不复! “妄议大秦皇室公子?” “笑话!” 然而.... 面对群臣攻讦,柳白非但没有丝毫窘迫之色,反而哈哈大笑! “启禀陛下,臣要弹劾的,乃是扶苏公子,不循秦律!” “出于善心的善举,亦要接受秦律的规范!” “本相倒是想要问问各位...好心...就能在大街小巷,随意摆摊吗?” “臣要弹劾的是扶苏公子滥用职权,让举贤堂在咸阳城随意售卖商品,影响城市仪容仪表!” “弹劾弹劾!必须弹劾!而且还要整改!” 第127章 赚多少钱才算够啊?我现在每天看不到你人啊! 第127章:赚多少钱才算够啊?我现在每天看不到你人啊! “诸位,难道你们要看到咱们大秦的城市,都变成乱糟糟的一团吗?” 柳白‘诚恳’得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人方才明白这位柳相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他弹劾的,并非是售书这件事,而是...售书的时候,没有按照规章制度办,而是街头巷尾得去出售。 本身纸质书籍的出现,已然足够轰动,再加上街头巷尾,那么便会造成百姓围观拥堵,接下来便是对于咸阳府衙治安的压力! “那咱们的柳相以为,应当如何呢?” 就在此时,一个笑得已经合不拢嘴的老头起身,颇有‘揶揄’得开口问道。 此人正是阳烨。 虽然是管国库,但是这商贸之事,他这位大司农也是插得了几句话的。 “启禀陛下,臣以为,应当要设立个城市管理执法监!” “好好管管这种乱摆摊的现象!” “当然,如今咱们大秦繁荣昌盛,对于‘市’的开放划分,也应当更加宽容一些!” 柳白朗声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所有人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什么弹劾扶苏?什么售书不妥? 柳白的真实目的,就是建立一支管理城市之内商业‘市’的执法队伍! 贱! 所有人脑海之中,第一时间不约而同得都冒出同一个想法、 分明是一个挺好的主意,非要搞个弯弯绕! 不过... 再一细想,所有人都感觉心中一惊! 高! 看似柳白在借题发挥无理取闹,实则..他将举贤堂售书一事轻描淡写掩盖。 而且还利用了售书一事,将这功绩表露在朝堂之上。 这种功绩安在扶苏公子的身上,没看到始皇陛下都颇为赞赏吗? 众人面色复杂至极! 一方面对柳白这种将他们团团耍的行为极为不满,另一方面又不得不赞赏柳白大才! “城市管理监?” 李斯沉吟一声,而后起身道:“启禀陛下,老臣附议!” “近来,由于 我大秦对百姓采用休养之策,故而商贸繁荣。” “只有西市一个地方,开放商贸,已然有点无法满足。” “臣以为,可以开东西两市,以作商贾,百姓自贸之宜!” “与之同来的,便是商贸纠纷,确有成立一支城市管理队伍的必要性!” “无法,则不可律民!此乃大秦发展带来小问题,不可不察也!” 李斯是和等人?匡扶始皇陛下将天下都打下来的文臣之首! 柳白这么一说,李斯瞬间就回想起了各地郡县呈上来的邸报奏疏,除却百姓之外,对于商贸一事的呈报内容也是日益增多! 咸阳之地,更是如此。 现在各地郡县的府衙令兵,面对日益增长的商贸交易,也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柳白,若依你所言,成立城市管理监,何人适合?”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这大秦左右丞相都是如此说了,此事基本上也算是有了个定论。 况且,商市再开,意味着在商税方面便可进一步缓解百姓税收上的压力。 这种不用什么投入就能获得的收益,何乐不为? 至于商贾的势力发展壮大... 不好意思,在封建时代,真的没有任何威胁国家的可能性。 当始皇陛下此话问出,所有官员都是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垂下。 管商贩?本官丢不起这个人! 柳白面色一喜,心中嘲笑这帮人鼠目寸光,连忙开口道:“启禀陛下,臣确有合适人选,想要推举给陛下!” “何人?” “大秦七公子,公子高!” 柳白朗声开口,说出一个人名。 而此话说出,群臣皆是瞳孔微微一震,紧接着面露古怪之色。 让皇室公子去那劳什子城市管理监?亏你柳白想的出来! 不是说合适不合适,纯粹是...公子会觉得丢人呐! “启禀陛下,公子高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并且其麾下有...咳咳咳!一支亲兵,亦是在百姓之中颇有口碑。” “如今城市管理监若是成立,公子高绝对得心应手!” “况且,城市管理监,并非只是咸阳一城设立,待到初见效果之后,便要开设到整个大秦各个郡县!” “既然是管理商市,那么手下定然是要有些许武力,这种于城中的轻暴力机构,臣以为,只有皇室之人统领,最为合适!” 柳白沉声开口,列举为何要推举嬴高的原因。 城市管理监,要是手下就是拽文的书呆子,那不是笑话吗? 只有嬴高,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他柳白是本着大公无私的态度推举自己这个学生的,绝不是因为‘大秦正义小队’的名字实在是太丢人了才推举的。 此心昭昭,天地可鉴呐! “高儿...”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诸位公子之中,嬴高是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既然如此的话,给一个城市管理监,也算是才有所用了。 况且... 知子莫若父,就嬴高那个脾气,刚正不阿,若是其执掌城市管理监,其手下清廉之风,绝对比其他人要好的多! “允!” 始皇陛下沉声允旨。 大秦城市管理监,正式设立! 也正是这一道威严的声音,将冯劫从震惊之中惊醒过来! 他猛然发现一件事! 他好像.... 上当了! 自己不是要在朝堂上弹劾柳白的吗?不是要阻止售书之事的吗? 为什么街头巷尾售卖纸质书籍这件事,就变成了扶苏公子仁德功绩? 为什么这种危害世家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带过了? 还有....为什么朝议主题,成了大秦城市管理监了? 冯劫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炸了! .... 朝议结束,始皇陛下的旨意传到公子高的宫府之中,嬴高如同屁股着火一般冲出咸阳宫,满大街找人! 一个时辰之后,老六盐铺之中。 “赚多少钱算够啊?” “我现在每天看不到你人啊!六哥!” “别被这些商贾的腌臜之事给缠身了,六哥,跟我当城管吧!” 嬴高抓着自家六哥,一脸兴奋! “我赚够三千万就收手。” 嬴彻一脸淡漠,翻看账本。 “六哥,可是...” “滚!父皇旨意也传过来了,你那些城管的月俸,是你六哥付!!!!” 盐铺之内,一道咆哮声响起,刘伟吓得双腿一软,完全不敢参与这两位公子之间的对话。 ..... 感谢公主殿下嬴末裳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么么哒! 第128章 热心百姓帮忙管理,这很合理吧? 第128章:热心百姓帮忙管理,这很合理吧? “嗯?曹秋道走了?” 咸阳宫守藏室内,有一名披头散发,形若枯槁的老者略微惊疑。 而他的身旁,赫然便是之前在凝华宫出现的卑贱者,老宦官无言。 “老祖宗,确实如此。” 无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这小子也是心大,就现在这朝局,柳白这小孩儿身边危机四伏,他这一走,也不怕出事。” 如同囚徒疯子一般的老者‘嘿嘿’一笑,随手将一本书籍扔到一旁。 在这守藏室呆了快百年了,什么样的书没看过? 山中无岁月,书中亦无岁月。 一个早该死了的人,却是比那些不想死的人,活得还要久。 “行了,既然政儿允了嬴高的城中武权,你便将此物送过去吧。” 老者挥了挥手,将一柄剑随意一扔。 无言恭敬接过。 此剑形状极为怪异,乃是弯月形的长剑! “诺!” 待到无言离去,老者又是静静坐立。 “六世之余啊...我竟活了这么久!” “父王!您看到了吗?连政儿的儿子,也长大了。” 暗无天日的守藏室中,只有那么一盏微弱得如同生命尽头的烛火奋力跳动,回应着喃喃自语。 似自责,亦似回忆。 ... 被始皇陛下允旨成立大秦城市管理监之后,嬴高兴奋异常。 拿着从自家六哥手中要来的钱,大手一挥,直接置办了个大宅院,就当是临时的办事处了。 “听好了!咱们大秦城市管理监,最为重要的准则就是公道!” “父皇既然允旨设立,并且让咱们来管理东西商市,这就是信任!而咱们的肩膀上,也就是责任!” “秉持公道准则,心怀正义,解决商市上的问题!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情。” “谁胆敢欺凌弱小,或者以权谋私,” “本公子定然要让其明白一下儒家文化的厚重!” 嬴高的训话十分直接,甚至他的大秦正义小队队员,嘴角都是猛然抽搐! 一个成天锻炼身体,想着打架战争的公子,口口声声说是儒家读书人,这种折磨..一般人还真承受不来。 “可是公子,咱们就只有二十人啊!弟兄们也不能不吃不喝不睡觉啊!” “之前就一个西市,就涵盖了三条街道,咱们就是巡一个商市的街都不够啊!如今东市又要再开..这...” 一名名叫齐宇的禁卫面带苦涩。 从禁卫到大秦正义小队队员,现在又成了什么城市管理监的队员...这一路上的‘升迁’,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好似就那么几天,自己从保卫皇帝陛下的守卫人员,突然就变成大街小巷的府兵了? “什么话!难道这点小小的困难会难倒你们吗?” 嬴高面色一紧,沉声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是头皮发麻! 合着真的是上面动动嘴,他们跑断腿啊。二十人,看管两个商市?你让杀神白起将军复活,你看他能调配得过来不? “公子,不是我等被难倒,只是觉得...巡视还好说,但是一旦出现了什么事,咱们人总要解决的吧!这样一来,那不就出空漏了吗?” “既然咱们秉持正义,那正义之光,岂能有些许遗漏?公子,此事确实重要啊!” 齐宇面色一紧,连忙开口。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跟的这位公子,热诚有余,谋划不足。 他已经不去想自己的‘升迁之路’有多坎坷的问题了,至少得把手头差事办好! “有道理!” 嬴高一愣,而后重重拍了一下齐宇的肩膀,由衷赞赏。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面色一喜。 看来公子高还是能听得进去话的嘛! 岂料,嬴高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连直接撞墙的心思都有了、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齐宇嘴角快特么抽筋了! 交给我了?!! 这就是公子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交给我是什么意思?又是怎么交?公子你倒是说个决策出来啊! “有你...呃..你叫啥来着?” “属下齐宇!” “对!琦玉为我排忧解难,本公子十分欣喜!相信你们的能力!去吧!” “本公子还要入宫,跟父皇禀报一下大秦城市管理监的成立事宜!” 嬴高一脸满意,拍了拍齐宇的肩膀,便是转身离开。 留下诸位明明都是禁卫之中的武功高手,现在却在城市管理监傻眼的众人面面相觑。 “齐大哥,这怎么办啊?” 一人无奈得开口说道,今日起,他们就是城管了,还没什么手下人的城管。 “怎么办?凉拌!” 齐宇没好气得说道。 他刚刚名字都被公子高给叫错了! “呃...要不?咱们消极怠工?” “不妥!就咱们公子那习性,你敢歇息一下?明天能把你皮扒了信不信?” “天呐!要不骑马巡街?” “什么鬼主意,骑马巡街,你是在维护商市还是在扰乱商市?搅得人仰马翻,公子高真的会扒了你的皮!这次不是在夸张,是动作!” “算了,要不今天洗白白,明天直接让公子扒皮吧,别挣扎了。” 众人七嘴八舌,头疼不已。 “够了!” 齐宇一声大喝,阻止这些禁卫的争论,眉头紧皱:“既然公子说交给我了,那便要解决这件事!” “人手不够,咱们就找人手!” “钱...咱们公子跟公子彻的关系甚好,想必钱粮方面不会短缺,养得起人。” 此话说出,有一人犹豫道:“可是...这不就是在私自招募兵丁吗?咱们没这资格吧?” 这话讲完,所有人皆是面色一紧! 确实...他们既然是城市管理,那自然要身强体健的男子,这样的人,是有武力的。 万一被弹劾私募兵丁,别说是他们人头落地了,就连公子高...怕是也要圈禁了! “我有办法!” 齐宇皱眉,而后忽而一笑:“无论何地,总有地痞无赖,将他们招过来。” “他们不入咱们城市管理监的人员册,只是热心的百姓在帮咱们办事,出于感谢,咱们每个月给他们一些钱财粮食,也是情理之中!” “就算是有人弹劾,也没有证据!” 此话说出,众人恍然大悟,以为妙绝! 至于这些地痞无赖为何会转了性子做好事,不做坏事这个问题嘛...开玩笑,难道忘记了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员,都是禁卫出身吗? 公子高的信条便是:以理服人! 齐宇他们自然会贯彻以立服人! .... 关于守藏室老人的年龄问题,这算是我一点点颇为不合理的解释。 一来,此人武功高绝,不在曹秋道之下,身体强健。 二来,他身份高,在资源方面不曾任何短缺。 三来,深居守藏室,无俗事忧愁。 这三点就是我敢把他年龄设定这么高的原因,而且鬼谷子王诩这糟老头子都能活,也算是有先例吧! 再次强调,不是长生,不是长生,不是长生! 第129章 鬼谷杀阵! “老师救我!”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正看着墨家工坊送来的账册,连连点头。 街道售书大约有十万大钱,以咸阳一城来说,已经是不错了。 不过...令柳白有点疑惑的是,这账册之上有一个地方标注‘特别收入’,居然有整整十五万,遣了一名锦衣卫去问,现在也还没有回信。 “怎么?城市管理监遇到什么麻烦了?” 看着来人柳白将账册合上,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 来人正是嬴高。 对于这名学生,柳白还是喜欢的! 当然,只喜欢嬴高的性子,大秦正义小队这是他教育事业的污点,永远都不会承认。 “老师,不是城市管理监,是...我的私事。” 嬴高哭丧着个脸。 城市管理监倒还好,有了六哥的钱财帮助,还有大秦正义小队的班底,他嬴高有十足的信心将这件事办起来。 但是... 嬴高从身后,拿出一柄剑。 剑在鞘内,连剑鞘都是弯月状! “嗯?这兵器怎么有点怪怪的?” 柳白惊疑一声。 大秦的兵器,一般是秦剑,也是青铜材质。 而即便是刀,也没有这种弧度。 自己这学生,哪里搞来的奇兵? “老师...学生也不知道!” “学生从城市管理监回到宫府之后,寻思着去书房挑一件趁手的兵器..咳咳!找本书看。” “岂料,案桌之上就有这把天月剑!” 嬴高无奈道:“最关键的是....” “锵!” 这如同弯月一般的剑出鞘,赫然是只有半截。 “这天月剑,是断的!” 嬴高快哭了! “嗯?断剑...倒是稀奇!” “等等!” “你说这是什么剑?天月剑?” 柳白原本还微微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面上浮现古怪之色。 “不错!正是我嬴氏的天月剑!此剑不见踪影,如今又出现在我的案桌上!最关键的是...它断了!” “父皇要是知道,那不得揍死我啊!” 嬴高委屈得开口说道。 “嘶!” 柳白倒抽一口冷气,感觉牙疼至极! 天月剑! 世称蚩尤天月剑!为世人寻得后,落入大秦手中。 最为有名的,便是秦献公之子,秦孝公之兄,秦惠文王嬴驷为太子之时的老师,嬴虔持天月剑,于少梁之地破魏军,连魏国丞相公孙痤都被活捉回来。 此剑吹毛断发,曾一件切断秦献公所受之箭,而箭簇不动分毫。 后来历经几世,天月剑不见踪影。 唯有始皇陛下昔年为荆轲所刺,有一人持天月剑入燕,将燕国豢养刺客死士七十六人,一夜斩尽。 而后顺道还去了赵国,杀掉了赵国三大刺客,飞雪,长空,残剑。 世人皆以为乃是盖聂所为,故而得剑圣之名。 当然,这些都是秦国的造势,柳白亲口听李斯说过,盖聂用的是渊虹剑。 “老师,这怎么办啊?” 嬴高开口,将柳白的思绪拉回。 这断了的天月剑...不就是将大秦的脸面打得啪啪作响吗? “此事还有他人知?” 柳白沉眉,开口问道。 嬴高摇了摇头。 别说他人了,就是他宫府之人,也不知道是谁进来放剑的。自己发现天月剑断了,第一时间就跑过来了。 得到否定的答案,柳白松了一口气。 “老师,要不要进宫去告诉父皇?” 嬴高开口问道。 说实话,他小时候也很佩服嬴虔先祖,也想过拥有天月剑。 但这断了的天月剑...太烫手了啊! “无妨,你上道密奏便是了。” “如今我大秦安定,不是区区一两个剑客可以撼动的。” “况且,既然是将此剑放入你的宫府之中而非宣扬,就说明并非以损大秦颜面为目的。” “安心吧!” 柳白拍了拍嬴高的肩膀,开口说道。 虽有疑点,但是柳白可以肯定,至少天月剑回来了是一件好事。 “等等!” 忽然,柳白想到了一件事,一把按住嬴高,双眸死死顶住嬴高,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你宫府的所有人,都没有见到来放天月剑之人?” 嬴高微微一愣,木讷得点了点头。 这件事,他有询问过是否有人进过他的书房,得到的答案自然是没有。 “为师知道是谁了。” 柳白牙齿一咬,沉声开口道:“放心吧,此事与你无关,是冲着我来的。” “你回去吧,安心将你的城市管理监弄好便是了。” “此番是陛下亲口允旨,也算是对于你的历练。” 听到这话,嬴高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柳白摆了摆手,只能转身离开:“老师,学生走了。” 看着嬴高离去的身影,柳白眼神沉凝。 咸阳宫内,防卫严密,无论是再怎么厉害的高手,想要穿过层层禁卫以及那些压根儿不为人所知的高手的监视进入咸阳宫,都是不可能的。 否则始皇陛下的安危如何保障? 如此情况下,能做到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宫中之人。 答案呼之欲出! 卑贱者! “不绝对的忠诚,便是绝对的不忠诚。” 柳白眼眸之中,杀意涌动。 他懒得再弄什么权谋绕绕了,直接提笔,写了一封书信。 “龙且,去!跟着嬴高,让他带着你入宫,将这封信交给明珠公主嬴末裳。” 柳白唤来龙且,将书信递去。 “诺!” 龙且微微点头,接过书信便是离开。 “最好你们没有恶意,不然...一个公主,可保护不了你们。” 柳白声音,极度冰寒。 .... 河东郡,一处荒原之上。 一名老者牵着一匹干瘦的老马前行。 忽而砂砾滚动,风声骤响。 隐约之间,仿若连风都冷了三分。 “啪!” 一块土嘎啦被风吹起,撞到老者怀中抱着的一柄制式秦剑剑鞘之上,松散着被风吹走。 “打了小的,老的出来了!” “老鬼,再不出来,老夫这一剑出去,你这老鬼尸骨全无,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老者心疼用衣袖得将剑鞘上的灰尘擦拭,而后微微抬眸。 “曹秋道,昔年我鬼谷剑法与你平分秋色。今日我这鬼谷杀阵,如何?” 一道声音响起,却从四个方位传来。 言语之间,竟有些许得意。 “平分秋色?” “放你踏马的屁!你的‘异心’,老夫两根手指头就折断了!哪来的老脸说平分秋色的!” “鬼谷杀阵,这种场面想唬我?” 老者大怒,将腰间酒葫芦朝着西边方位猛然一掷,随后剑光一闪! 酒葫芦被剑气劈斩,酒水四溅! 与此同时,风沙似乎熄小几分,一名尴尬的老人身形隐现,浑身酒渍风尘。 “唬我?” 持剑老者不屑轻笑,拄剑讥讽道: “你行吗?” “你当年也不行啊!” 第130章 世间无仙,大秦更不允许有仙! 第130章:世间无仙,大秦更不允许有仙! “行了老鬼,不杀你。” 陈伯拄着剑轻笑一声摇头,看了一眼那狼狈的糟老头子,之前斩出那一道剑气的漫天杀意,瞬间消散无形。 “你发誓!” 然而,那在沙尘之中的狼狈老人却是不肯走上前来,还一副想要立刻开溜的模样。 “道上故人渐稀,我亦飘零久矣!” “朋友故人,越来越少咯!把你劈了,日后哪有这么趁手的剑桩子?真让我提着剑去咸阳宫里找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比剑呐?” 陈伯笑骂一声。 令天下人为之恐惧的鬼谷子王诩,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趁手一些的剑桩子罢了。 当然,这是武力方面,要论谋略,他曹秋道还懒得动脑子哩。 “那你打伤我徒弟怎么算?” “盖聂都死了,老夫的鬼谷派就剩下小庄这一根独苗了!当真让老夫以百岁之龄,再去收徒弟从新教起不成?” 王诩怒道。 “爱怎么算怎么算!” “也就是老夫出手,你那白毛徒弟才能活命,要是让我家老爷知道你鬼谷派还觊觎我家少爷性命,你说会不会一剑灭了你们?” 陈伯斜眼看向王诩,挠挠耳朵。 “白孝没死?” 王诩眼睛瞪得浑圆,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失声惊呼道:“难道真的有荆山凤凰?” 陈伯微微点头:“有没有不知道,反正老爷传信,让我过去。” “正巧你也来了,一起吧!” 说罢,陈伯自顾自得走到王诩身旁,仿佛深知其习惯一般,朝着这位鬼谷子怀中这么一掏,顺出一个酒葫芦:“刚刚老夫的酒葫破了,得赔!” 王诩气得直跳脚:“有你这么抢劫的吗?老夫被你带走也便罢了,酒葫还顺走?” 如此怒语,陈伯却是懒得理会:“少来,就你老小子的狐警,分明就是自己过来想要一起,还佯作不知情样。” “老夫是老了,不是傻了。” “要去就一起,不去等我家老爷腾出手了,我就说一下鬼谷卫庄行刺少爷的事情。” “到时候...” “嘿嘿。” 陈伯奸笑一声,王诩面上怒气全消,右手往嘴上一吹。 “踏踏踏!” 一匹如同天边晚霞的赤马奔跑而来,上面赫然还有行李。 “啧啧!彤云驹!看来咸阳宫那老小子,也被你勒索过啊!” “张仪就被你卖了一匹马的价钱?” “也对,你徒弟多,一代一代的,卖两个也不算甚事。” 陈伯啧啧称奇。 “什么卖!这么难听,这是孝敬,懂吗?” 王诩淡淡道。 连天下人都不知,搅动天下风云,改变神州走向的张子,竟然就被卖了一匹马的价钱。 .... “嗯?柳相请我见面?” 凝华宫内,嬴末裳黛眉微蹙。 无言呈上来的信件之上,赫然是柳白诚恳邀约‘卑贱者’头领一见。 “殿下,说不定这是柳相愿意与殿下联盟。” “以柳相为外,殿下为内,日后储君之位,则为殿下所定。” “无忧矣!” 无言开口说道。 这也是最为基本的判断。 “不可能!” 嬴末裳微微摇头。 对于柳白,她这位长公主其实并未有过太多接触。 但是仅仅凭借柳白的事迹和流传出来的话语,就能判断此人虽是心性洒脱,实则极有原则之人。 以其如今的丞相之位,站在法家的角度思考,是绝不允许在立储这件事上动手脚的。 “明日去见见吧!” 嬴末裳终究还是下了决定。 之前柳白就曾言,愿意给卑贱者一条活路,这位左丞相,也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诺!” 无言恭敬退下。 然而在离开凝华宫之时,便是转身走向守藏室。 .... “这就是你说的无忧花?”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看着眼前的箱子,面色愠怒。 果然不出他所料,所谓无忧花,就是那玩意儿。 如今农家将其带回,更是唤醒了柳白内心之中的愤怒。 因为这东西,华夏的脊梁在野猪皮手中断了上百年,展开了一段屈辱的历史! “柳公,这些便是无忧花,我农家先祖,在无数次失败之后方才培育。” “而这,便是无忧花提炼而出的极仙丹,食之可入飘飘仙境!农尚窃以为,若极仙丹足,或当真可于此仙境之中,感应天道!” 农尚开口说道。 他不知道为何柳公会如此愤怒,但是这无忧花,确实是他们农家的不传之宝。 甚至...这极仙丹炼制而出时,只有两颗,仅仅是那成丹之香,都让人仿若升仙! 先祖试吃一颗,因年老力衰,没多久就死了。但是死之前,都是笑着说:“仙境已至矣!” 故而,这些年农家唯剩下的这颗‘极仙丹’没有一人胆敢食用。 “柳公!要不要进献给陛...” 农尚还想说些什么。 然而, “啪!” 农尚话音未落,便直接被柳白扇了一巴掌。 而后便看见他们农家历代积累,无人有资格食用的极仙丹,被柳白双指一用力。 传闻中或可达仙境,成永生神体的极仙丹,化作齑粉! “世间无仙,大秦更不允许有仙!” 柳白冷冷开口:“若当真有人以仙人自居,柳白必操弓弩,令其明白仙人不可踏足人间半步!” “这些无忧花,尽数销毁,其种亦是如此!” 对于这玩意儿,柳白不是没想过用来对付外敌。 但是, 如今的时代,乃是大秦盛世! 老秦人要征服的土地,是用刀剑铁血劈砍而来,而不是用这些令天下人都不齿的腌臜玩意儿夺来! 退一万步讲,又有何人保证,此物最后不会流回大秦,蚕食华夏的脊梁? 无忧花, 柳白不屑用! 华夏史书上那些白骨磷光百万魂,朝朝夜夜不曾灭,柳白...做不出愧对他们的事! 说罢,柳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农尚深吸一口气,虽有不舍,但是还是作出了决断。 无忧花...历代先祖描绘得再好,也不过是死物。 哪里比得上农家十万子弟重要啊! 是夜, 无忧花销毁,一粒种子也不留。 柳白以最决绝的姿态,放弃了一件攻伐无阻的利器! 但他, 无愧于心,一人独坐书房之内。 “小娃娃,找老夫?” 窗户略微一动,沙哑的声音响起。 第131章 我看你是故意找茬的吧? 第131章:我看你是故意找茬的吧? “小娃娃,找老夫?” 当这道声音响起之时,柳白便觉一股沧桑气息铺面而来。 这特么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啊? 再抬眸, 只见眼前之人,白发披散,脸上带着一大半铁面,裸露出来的脖子部分,皮肤比那枯槁的树皮还要褶皱。 不用想,此人正是卑贱者真正的幕后之人了。 长公主嬴末裳,也不过是一个被裹挟着成了卑贱者首领罢了。 想要真正掌控卑贱者,说的难听一点,至少现在的长公主,还没有那个能力。 “小子柳白,拜见老前辈!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柳白正了正心神,对着这奇怪的老者行了一礼。 这也是他的习惯,先礼后兵。 不管之后要对卑贱者要做何手段,有礼貌,总是没错的。 先给个笑脸再扇巴掌,那不是扇得更爽吗? “呵呵呵!” 干涩的笑声响起,这声音简直比陈伯留下的锯子锯木头还要刺耳。 “小娃娃倒是诡计多端!” “要打听老夫姓名,还摆出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和善模样。” “可小娃娃啊...人的名,树的影,你这名声可不是很好。” 铁面老者看向柳白的眼神,多了几分戏谑之意。 可能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这位百年之前以‘不喜言辞,性暴沉烈’闻名的老人,居然破天荒得说了好多话。 “诋毁!这绝对是诋毁!” “这些人不想着提升自己,就想着诋毁小子!” “前辈,你是高人,不能被这些混账玩意儿的话误导啊!” “小子生性活泼和善,向来是微笑面向众人,开朗应对生活!这样的阳光开朗大男孩,难道还不是温良恭俭让吗?” 柳白气得直跳脚! 娘希匹!哪个混账玩意儿诋毁本相?连这么老的老头都开始提防我了,以后还怎么骗人? “哈哈哈!” “小娃娃倒是有趣!” 老者哈哈大笑,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颇多赞赏。 多少年了,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有人在他面前放肆了! 哪怕是那个从赵国当质子回来,为了登上王位,不惜在生母在世之时,亦要认他人做母亲的那个家伙,跪在自己面前,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不过那小子自己不行,生出的儿子确实不错! 大秦能在他儿子手中一统,也不枉当初自己的一些手段。 “天月剑都摆在高儿的书房中了,还猜不出老夫身份?” “直言吧!” 老者大大咧咧得一把推开柳白,而后在主座上坐下。 如此过分的举动,柳白却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一位..就连始皇陛下,都要喊一声老祖宗吧! 况且,人过百岁,屎溺无忌也!这年龄在麒麟殿拉屎撒尿都没人说什么,推自己一把也没什么关系! “嘿嘿,小子愚钝,猜不出!” “不过前辈呐...卑贱者,应该是您手下的吧?” “小子想弄他们了,不知道前辈有没有什么意见?” 柳白嘿嘿一笑,倒也没说穿这一位的身份,反而开始装傻。 这身份说不得!说不得! 说了就没话语权了。 “卑贱者...这是你给取的名字吗?倒是有些意思。” 铁面老者微微点头,看向柳白道:“你柳白乃是大秦左丞,还在乎老夫这半截黄土埋到身前的枯槁之人?” “随你们去吧!” 老者说话语气平淡至极,仿佛什么事情都无关紧要一般。 活了这么久,有太多人在他面前死去。 长寿难,难于心。 看着亲近之人接连离去,再坚毅的心也会有触动。 他活这么多年,看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小娃娃,过来!”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柳白过去。 柳白一脸警惕,非但没有凑上去,反而接连向后连退三步:“前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小子耳朵好使!” 如此模样,让铁面老者扬起的手微微一滞。 紧接着,便不知如何,这老者瞬间起身,一巴掌拍在柳白的后背之上。 动作快的让柳白都快看到残影了。 “前辈...你...”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孝!老夫答应过那小子要替他看着点后人的,若是不行,一掌毙了也无事。” “偏偏你个混账小子,文虽成,武却不就的,着实让老夫气急,怕是连你家先人也是气急!” “为了避免过两年老夫死了在地下被人掐脖子,先拍了你才是正经。” 声音响起,柳白再看,已无人影。 这个小亏吃的,柳白哑口无言。 不过... 他们柳家不是农夫吗?你一个多少年前的大秦公子,跟我家先人还有旧? 还有,什么叫文虽成,武却不就?我柳白是大秦全胜将军!!! 我看你这老不死的是故意找茬的吧? “这一巴掌我记下了,让所有卑贱者还。” 柳白掏出小本本,开始记仇! 当丞相的,大度是美德! .... 翌日朝堂之上,柳白顶着两个黑眼圈,打着哈欠。 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怎么用的劲道,就恰好让自己被拍的那个地方有种不轻不重的疼痛,然后一夜无眠。 最可恨的是,好不容易疼痛感要消失了,朝议时间到了! 这明显就是要自己一夜无眠,故意拍的嘛! 柳白气得牙都痒了。 百来岁的人,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老不修老不修,就是这么来的吗? “陛下到!”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柳白的精神为之一震。 抬眸看向始皇陛下。 恰巧,这位千古一帝从屏风之后走出时,别有深意得看了一眼柳白。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 一道道山呼声响起,始皇陛下端坐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视群臣。 “起身。” “谢陛下!” “诸位,今日可有要事奏?”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目光却落在了柳白的身上。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就在昨日,我大秦七公子嬴高的书房之中,凭空出现了我大秦嬴氏先祖公子虔的佩剑,天月剑!” “更为关键的是,盘问宫府众人,皆无外人所入!” “此乃大好事啊!” 柳白率先起身,面有喜色开口禀报。 “臣乃懿文宫掌书,皇族之剑失而复得,这绝对是公子高品德高尚的原因,斗胆请陛下奖赏公子高!” “当然,臣是公子高的老师,也请陛下奖赏臣!” 第132章 大秦金令箭使! 对于柳白的请赏,群臣皆是心中不屑。 天月剑固然对于皇室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说到底,也就只是一柄剑而已! 即便是公子高得到天月剑,那也是公子高的事情,你一个当老师的还恬不知耻出来请赏,着实有点过分了。 不过... 当柳白此话说出之时,朝堂之上,有几人却是不约而同得皱起眉头。 李斯和王翦二人,看了一眼柳白,试图从其眼中看出点什么东西了。 而冯劫,却是眉头微皱,继而舒展,眼神之中带有喜色! 咸阳宫防卫森严,这天下有谁能做到悄无声息得进入公子高的书房吗? 既然如此,就说明...宫中有那么一股势力,或者说有那么一群人,是并不忠诚的! 一瞬之间,冯劫便是抓住了十分重要的一点:宫中有势力! 既然有势力,只要找到这些人,他们世家便是可以图谋! 无论是探听始皇陛下心思,还是日后为了扶持某位公子,争夺储君之位,都将有先手之机! 冯劫差点惊喜出声! 此刻,他甚至在心中讥笑柳白愚蠢,居然连这种事情都没察觉到,反而傻乎乎得在朝堂上请赏。 而他这幅死死压抑笑意的模样,尽皆落入柳白的眼中。 上钩了! 人...特别是聪明人,都会各位相信自己。 与其告诉他们卑贱者的存在,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猜出卑贱者的存在! 柳白这一记还手,日后扇到卑贱者的脸上,会不会将他们的脑袋都扇下来,也犹未可知。 他在麒麟殿上禀报这件事的目的,仅仅就是禀报而已。 隐藏在暗处的蛇蝎可怕,但是暴露在群臣的眼皮子底下,始皇陛下还能任由你释放毒液吗?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柳白一眼。 且不说嬴高的密奏已经呈上,宫中有哪些人有小心思,黑龙卫也并非全无线索。 不过, 对于这些眼皮子底下的不过分的小争斗,始皇陛下向来都是略微放任! “启禀陛下,自柳白担任懿文宫掌书以来,诸位公子确有进步。” “除却公子高设立大秦城市管理监之外,公子彻亦是为国事劳心。听闻公子将闾,最近也在整理兵法一类的书籍,虽暂无成就,亦见其勤奋。” “十八公子胡亥也再无浪荡之事传出。” “柳白请赏,虽有略微自夸之嫌,但确有功绩。” 关键时刻,还得是李斯。 柳白这一声请赏,谁都不愿意接话,就连始皇陛下都有种懒得听的感觉。 李斯这么一番话说出,倒算是在为柳白表功了。 但是, 经由李斯这么一梳理表功,群臣才猛然发现,好像不知不觉之间,诸位公子也作出了改变。 而且都是好方向,在为着大秦的利益而改变! 别的不说,阳烨这老小子这两天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因为嬴彻要将盐铺开分铺了,等到日后时机合适,盐铁国营的事情就可以逐步推动,国库就丰腴了。 不得不说,阳烨对于柳白甚至有些许感激之情,这盐铺交给嬴彻开,根本就是为了开一道口子给国库而不落人口实。 若是柳白开盐铺,赚来的钱给了国库,反而有僭越之嫌。 嬴彻开就不会了,父子之间,没什么隔阂话。 “李斯言之有理!” “柳白功大,不可不赏!”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几个孩子的改变,他也是看在眼中。 除却扶苏改变不多,其他孩子的顽劣,都收敛许多。 柳白一听这话,连忙看向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想要张嘴要个禁卫统领之类的‘软’武将的位置。 岂料, “今册封柳白为懿文宫右傅,待立太子之时,则为太子右傅!” 此等册封,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懿文宫掌书,这本就是日后成为太子太傅的信号了。 如今立为右傅,也算是给柳白正名,日后不会有任何阻碍了。 柳白一脸无奈,也是只好接受。 军功封文职,这勉强说得过去,面上可以说是在体恤,不愿让你过多劳累危险。 但是文功封武职,那绝对是要留骂名的。 “多谢陛下!” 柳白行礼,叹了口气。 不过最基本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至于右傅不右傅的,也算是当一次一把手吧! 当然,这个一把手下面暂时没有二把手,有点不爽而已。 冯劫看着柳白的身影,眼眸微微闪动,心中更加迫切。 眼看着柳白在诸位公子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高,他若是再不采取行动,那才是要出事。 假若真的到了他冯劫想要扶持一位公子,都找不到合适人选的时候,那再有权势也没用啊! 最高位置的更迭,才是朝堂洗牌的最强力量。 冯劫暗自皱眉,下定决心回到府中之后,要开始想办法找到那群隐藏在宫中的势力了。 .... 与此同时, 北方代郡,秦与匈奴的边境线之处,一匹快马疾驰,扬起尘土。 这向来迅捷耐跑的快马,竟是身上诸多鞭痕,俨然是骑士不断催动的结果。 而这位骑士,胯下已然为鲜血浸湿,俨然是骑乘时间太久,大腿内侧被磨得连红肉都能见到了。 “何人?” 韩信微微皱眉,直接拔出秦剑。 那骑士高呼一声:“金令箭使!” “备马,备水!” “扶我!” 快马猛然冲入大秦境内,继而一声巨响。 这匹在军中都不多见的良驹,满身伤痕,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眼看着是活不了了。 然而... 骑士看都没看一眼这良驹,咬着牙伸手掏出金令箭斥候令牌。 几名锐士连忙上前搀扶。 韩信看着那骑士手中的金令箭,瞳孔猛然一缩! 秦国金令箭,乃是老秦国君专用,百年未见一次也是常有之事。 上一次在史书上真正记载的金令箭使,乃是庞涓于大梁六国会盟攻秦,秦孝公嬴渠梁派出的密探景监千里狂奔,为秦国带来先手之机。 那是真正决定秦国生死的信息! 如今... 金令箭,再度现世? “快!马!水!” 骑士没有任何休息,只是抓起一个水囊朝着口中灌了几口,而后翻身上了他们这支边军小队中最好的马,便是扬着烟尘出发! 韩信面色凝重至极! 看着那跑死的马匹背上一片殷红血迹,陷入沉思。 北方....战事将起! 第133章 关山月,长贫难顾 “冯川...” 听到兵士禀报,匆忙出来的黑夫,只能看见金令箭使的身影。 眼神之中,还有浓厚的钦佩之色。 “头儿,不至于吧?” 王刚在一旁有些疑惑。 虽说来这边境不久,但是对于黑夫的了解还是有的。 这家伙跟龙大统领简直就是臭味相投。 别说你军职如何,他就看重一点,战场上杀敌猛不猛! 没杀十个敌人,就算是顶头将领,他黑夫也敢用鼻孔对着你说话。 “你懂个屁!” “金令箭使,是这么好当的吗?” “这一位军职没我黑夫高,但我黑夫就是敬佩他!” 黑夫没好气得说道:“他家祖上的人,名字叫冯高!活捉旧韩太子,新婚第二天为我大秦之利,赶赴韩国赴死。连咱们秦国先君惠文王,对惭愧至深!” “他们家一脉相传的勇武,不敬其人也要敬其血脉!” “就连昔年武安君,对于他们家都是敬佩的,你小子...欠踹!” 说着,黑夫便是直接一脚踹到王刚的屁股上。 开玩笑,龙且他都踹过,还在意你一个王刚? “黑夫统领,我觉得有些不对!” 就在此时,韩信沉声开口说道:“金令箭使,百年未用!即便是昔年陇西侯李信于楚国大败,都未曾启用、” “如今却在此地见到金令箭使,而且还是忠勇之后,定然是匈奴有变!” 此话说出,黑夫也是微微颔首:“这段时间要加紧点岗哨了!” “咱们这亭,距离代郡长城不过五十里,若是当真匈奴狼兵压境,传讯不及,大秦损失之重,难以预料!” 韩信摇摇头:“统领,我并非如此意思。” “兵形势,若当真匈奴意图进犯我大秦边疆,咱们这百人队,连传讯的机会都没有!” “与其严守此亭,不若将人马放出去,充作斥候!” “咱们大秦战马,奔驰两个时辰的距离约为百里,除却其中战马休憩,斥候的侦查范围为八十里,正好足够咱们的人返回长城报信。” “一旦两个时辰斥候未归,则派信使前往长城,禀报赵将军。若斥候归期晚矣,则军法处置!” 此番话说出,黑夫微微一怔,眉头皱起、。 放出斥候的做法,倒是不错!在战急之时,岗哨也是这么做的。 不过在如今烽烟未起之时用这办法,韩信也着实冒险。 “行!八人一队,十队斥候探查,留守二十人于亭。” “韩信,辛苦你了,自领一队吧!” 黑夫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同意了他的提议。 韩信沉重得点了点头,走出营帐之外,这个淮阴来的,一心求军功的穷苦男人,握紧手中长剑。 缓步走出营地之外。 每一步,韩信都走得极为沉重。 如今正值秋收,凛冬将至,匈奴人口粮不足,劫掠将会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就算没有金令箭使,大抵也能知道战事将起。 匈奴攻伐,正是他立军功之机! “我这等人...当真能立大业?” 韩信手中剑愈发紧实,行至营地外二十丈,一排巨石,此乃为了防狼兵突袭而设。 韩信眼眸微定,将手中秦剑横举过头顶,反手握住剑柄: “苍天在上,若韩信此番能建立军功,一剑下去,石分两半!” 心中默念,韩信猛然拔剑! “锵!” 金石交击之声骤响,韩信收剑入鞘,回身走向营地。 烟尘之中,石分两半! .... “孩子,不要再给我钱了。” 一出贫困的房屋之内,年迈苍老的妇人摇了摇头。 眼前的魁梧汉子,拿着钱袋的手不知道该不该收回,局促至极。 “阿娘,钱是军伍发的。” “王刚大哥是我兄弟,我自然...” 龙五想要将钱塞进老妇人手中,岂料她依旧摇头:“什么时候听说犯了事的兵士,军伍还会发钱的?” “犯了事,军伍还会一辈子养着他老母?” 老妇人颤颤巍巍起身,拍了拍龙五的肩膀:“孩子,” “长贫难顾!” 说完,便是微微闭上嘴唇。 如此心酸的模样,让龙五很想将事情的真相说出,但又不能说! 如今王刚去了边境,柳相虽有意照顾,也不能这几天便将钱粮送来,不然便会被有心人看出,落下口实。 只能借助他这个锦衣卫小旗官来送钱粮。 可是... 王母如此性格,他这送钱还送不出去了。 “孩子,知子莫若母,老身相信,王刚这么做,有王刚自己的理由。” “这孩子,打小话就少,但心里清楚事情。” “可以的话,告诉他,老身这里不用担心。” \\\"若是过多记挂老身,而误了事情,老身现在就撞死在破落房屋之内!\\\" “老秦人,国,就是家!” 老妇人拍了拍龙五的手,轻声开口说道。 对于自己的儿子,她没有过任何怀疑。 “阿娘...” 龙五热泪盈眶,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泣不成声。 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朝着老妇人重重磕了三个头:“阿娘,王大哥委屈,您也委屈!” “龙五没别的本事,只能替王大哥膝前尽孝!” “这些钱,阿娘收下,没人会说闲话!若是有人找阿娘麻烦,龙五隔夜便趁着天黑杀了他全家!” 说罢,龙五便是将钱袋子往老妇人手中一塞,直接跑出门去。 这突然的动作,连老妇人也没反应过来。 待到龙五出门之后,老妇人苦笑一声,将床底一个箱子打开,而后将钱袋子放进去。 这些年来,儿子送来的钱,她都存起来了。 现在, 她有两个儿子了。 “关山月啊 ,关山月啊” “悠悠泾渭!” “淌伤悲!” “老秦血,沙场扬,函谷有血没有泪!” 苍老的秦歌调子响起。 老秦人,即便是哄孩童哄睡,也说不出什么天黑安睡,只会说沙场血泪。 而在门口篱笆外的龙五,一屁股坐在地上,掩着嘴巴大哭。 “王刚大哥,你混账!明明应该是我去的啊!” .... 第134章 你果然是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 第134:你果然是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 “阿平,你怎么穿着萧何的衣服?” “既然要寻求刺激,那便贯彻到底。” 陈平微微一笑,将萧何来咸阳之时所穿的那件因为洗涤略微发白的青衫穿上。 “柳公要对世家勋贵出手,但以冯劫那多疑的性子,还有不可计量的冯去疾,怕是多有犹疑。” 对付世家勋贵的计策乃是陈平与柳白共同制定的。 “本相明白。” “但之前咱们说的,不是随便遣一人入冯府,便足以吗?” 柳白略微疑惑开口说道。 “柳公,谋士以身入局,胜天半子。” “寻常之人入冯府,以他们冯家父子的老道,岂能看不出?” 陈平微微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而后神情严正开口说道:“柳公,此计关键,在于世家勋贵对于图书馆的重视。” “一旦他们忽略图书馆对于世家的打击,或者说,察觉到了其中潜在的危险,快刀,也就成了慢刀。” “如今始皇陛下年岁渐高,我观皇族,虽各位公子各有千秋,但能如此放权者,无一也!” “不快,反而会被他们争到喘息时间。” 陈平这一番话说出口,正是柳白心中的痛点。 为什么他来到大秦之后,大刀阔斧得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行动? 就是因为当今陛下是那位横扫六国,荡清寰宇的始皇陛下! 也只有这位千古一帝,方才能在镇得住天下的同时,又不惊疑臣下。 世家勋贵,如跗骨之躯,一旦被他们熬到始皇陛下薨逝,柳白再想动手,就只能学‘黄巢’了。 “可是...阿平,如此危险...” 柳白面色犹豫。 说真的,在世家和陈平的安全之间,他真的有点难以抉择。 “放心吧柳公,我虽此去献计,但只做引导,而不落口实。” “以冯家父子猜忌之心,只有他们想出来的,才是他们心中认为最正确的。” “再者说,我一个目盲之人,他们又有何理由杀我?” 陈平笑笑,倒是没有丝毫担忧。 身为毒士,除却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外,还有个很重要的事情。 保全自己! 一个毒到把自己弄死的毒士,以后还怎么出毒计? “阿平啊!你果然是个冷血没有感情的家伙!连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柳白无奈摇了摇头。 “平,自以为此乃柳公夸赞了。” 陈平哈哈一笑,笑得格外开心。 虽是柳白没有明说,但他还是感受到了这位左丞对自己的关心。 “平,去了!” 陈平微微行礼,转身离开丞相府,前往冯府。 看着其离开的身影,柳白面上的肌肉微微一抖,沉喝一声:“龙且!” “在!” “把咸阳城里面除却防卫丞相府的锦衣卫全部调出来,暗中保护陈平。” 柳白面色不是很好。 陈平这混账小子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他柳白可不能放任。 “啊?可陈先生要去的是冯府,若是冯劫他们...” “那就杀进去!救出来以后再想理由!大不了去章台宫抱着陛下的大腿哭,有什么好怕的!” 柳白直接打断龙且的话,一巴掌拍在案桌之上。 “诺!” 龙且连忙应下,转身便是去清点锦衣卫去了。 “一个个的,搞得这么大公无私,无畏无惧的干什么!一群胆大包天的混小子!” 柳白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 殊不知,他才是最无畏无惧的那个。 河西之乱坑杀降卒,咸阳宫内诛杀中车府令,一声令下锦衣卫截杀六国勋贵,血洗朝堂赵党。 要是胆大包天,这大秦...最混账的就是他这个左丞了。 .... “父亲,时局不妙!” “街道之上的正经书籍还好,销售不畅。但是那些图册以及烟花之地的春宫图,却是卖得极好!” “连带着的,现在连不识字的老农,都能口中喊两声‘忠秦之心不死,老秦之血不干’了!” “长此以往,怕是当真会人人识字啊!” 冯府之中,得到密报的冯劫表情比当初淳于越喝了金汁还难看。 他不是傻子,怎会不知道这世间最为重要的便是权力! 权力何来? 官位! 一旦人人识字,以天下百姓的数量,出些贤才是必不可免的。 这样一来,世家勋贵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官位,不就无法掌握了吗? 特别是柳白提出的‘文考选官’,更是让冯劫一阵后怕! 当真要‘着成惯例’,只需要三代...不!甚至两代君主之后,朝堂之上,那些个泥腿子就能跟世家勋贵分庭抗礼了。 “咚!” 冯去疾用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脸色亦是沉凝:“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因柳白而起,必须要以柳白结尾。” “他既然与世家不死不休,咱们也不用顾忌什么情谊。” 此话说出,冯劫微微一怔,看向自己这位老态龙钟实则心思通明的父亲,开口说道:“可是父亲...这个柳白极为聪明,朝堂之上,并无把柄漏出!” “而且还有李斯为之百般遮掩,始皇陛下又想着为日后的大秦留个肱骨之臣。” “想要在朝堂上将其击溃....” 忽然,冯劫话语一顿,恍然大悟一般得开口说道:“父亲的意思是....暗中出刀?” 说着,冯劫还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个动作做出来,连冯去疾这样的老狐狸都是微微一愣。 反应过来之后,抓起自己的拐杖就是往冯劫身上敲:“混账!想什么?” “老夫教导了你多少次!规矩!凡事都要将规矩!” “世家如何长存,就是所有参与之人,都要心照不宣得遵守规矩!一旦有人破坏了规矩,天下就乱了!” “暗杀,是最下作的手法!一旦你开了这个头,后人又如何?争斗不过之时,用暗杀来解决问题?朝堂何以安?”(详解1) “只见眼前之敌,不看后世之危,老夫...” 冯去疾的拐杖疯狂敲打冯劫的背部,气得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父亲注意身体!孩儿知错了!” 冯劫也没有如同孔丘所言‘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而是真就硬生生抗下,让自己父亲舒心。 看到冯去疾有些喘气,也是连忙上前拍拍自己父亲的后背,为其顺气。 “行了,劫儿!” “刺杀一事,不作他言!” 冯去疾面色逐渐缓和,看了一眼冯劫开口说道:“柳白此人,有心性,有急智,更有谋划!” “但是...毕竟是年轻人,他看漏了一样事情!” 冯劫连忙问道:“父亲,是何事?” 冯去疾淡淡道:“陛下他...尊崇的可是那位韩九公子的学说。” “可知,《八奸》之一,民萌?”(详解2) “柳白素有谪仙人之名,于百姓口中便是赞誉。后杀赵高,除赵党,杀六国勋贵,在百姓之中的威望已然起势!” “现在再开图书馆,施大恩于天下百姓...” “民萌,实至名归!” 此话说出,冯劫微微一愣,而后面色狂喜问道:“父亲的意思是....捧杀?” 冯去疾微微点头。 “老爷,少爷!” “外面有个瞎子求见,说是...要卖几句话,求一千金!” 就在此时,管家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 .... 详解1:关于规矩这个说法!可以参考司马懿的洛水之誓,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誓言有用,这是规矩。再形象一点,司马懿对着洛神发誓,就像是闽省人对着妈祖发誓一样!但是司马懿破坏了规矩,世家再也不相信了,故而晋朝就推了个‘以孝治天下’的说法,当然,也被世家当做放屁了。 详解2:《八奸》是韩非的学说,具体是:同床、在旁、父兄、养殃、民萌、流行、威强、四方。民萌的意思是:施恩于百姓,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的人,这样的人,便是最大的奸,危及皇权。 作者的话:感谢超子哥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希望大家可以每天追更一下,点点催更,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以前就有被养书养死的经历,求求了! 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也会加更的! 第135章 千金买狂言 “你便是那狂言之徒?” “几句话欲得千金,如此大话可要有与之匹配之物方可,否则引祸上身。” 厅堂之内,冯去疾看了一眼眼前的年轻人,淡淡开口。 同时,这位大秦前右丞相亦是在心中略微赞赏。 面前这个瞎子,虽是眼盲之人,衣衫朴素到有些落魄,但一身气质儒雅不凡!若是没有眼疾,入朝堂都将有不小的作为。 “陈平只做买卖,冯相愿与不愿,非陈平所能决定。” “至于祸乱...天下之祸,不过一个‘穷’字,其余何足道哉?” 陈平微微一笑,对于冯去疾开场有些威胁意味的‘下马威’没有丝毫在意。 反而在两句话之中,便将自己从上门献言变成了做买卖。 这样一来,身份的压制,瞬间便是消散了。 “区区白身,既知我冯府势大,还在此处装腔作势!” “哼!” 冯劫冷哼一声。 长居上位,让冯劫养出了上位者的那股子‘气’! 这种气,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阿谀奉承,即便有人对他不假辞色,也必须是地位同等之人,譬如柳白。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破烂’,明明是主动上门,还作出一份淡然的模样,着实令他有些不爽。 “天下熙攘,皆为利来。庙堂蝇营,皆为名往!” “昔年张子为名利来秦,献连横之策。尚且不惧秦王威势和诸公鄙夷。” “今日陈平不过为千金而来,冯家世代勋贵,冯相更是做到官场之最,我陈平,又有何惧哉?” “亦或者,冯家要将陈平乱棍打出,好叫天下人知冯家故步自封,莫要再前来自取其辱焉?” 对于冯劫,陈平没有丝毫客气,张口便是一番话明里暗里得反击。 将自己自比那鬼谷张仪,身份在言辞之间托高。 又讲冯家势大欺人,瞧不上天下才学之人。 两相配合之下,反而让冯去疾微抬浑浊眼眸,细细看了看陈平。 这年轻人,当真有些本事。 “劫儿,吩咐管家,取千金来!” “陈平先生,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冯去疾开口,竟是对陈平用了‘先生’二字。 如此一来,便是将陈平方才那句‘故步自封’给怼回去。 同时,直接让管家取千金,也算是证明了冯家的诚意。 陈平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进冯家这种世家勋贵,若是一味谄媚,反而会为之看不起,因为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些。 但过于高傲,却是极难。一门父子皆是朝堂高官,祖上功勋庇佑,在冯家太傲,最有可能被直接打出去。 不卑不亢的态度,才最能让人信任。 “冯相,如今冯家...不!应该说整个世家危在旦夕,冯相还未察耶?” 陈平笑道。 开口一句话,便是让冯去疾那有些发白的眉毛紧紧皱起。 不过,冯去疾也没有直接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如今图书馆建立,搜罗各家书籍入馆,乍一看,不过是开了一个百姓们都能看到的守藏室罢了!” “但是...街头巷尾出现的纸质书籍,还未让冯相有些疑虑吗?” 陈平端起水盏,抿了一口。 嗯! 没有柳相的茶好喝。 “那又怎样?” 冯劫嘴硬,开口反问道、。 其实这件事,他也有想过一些,但是....冯劫有一个知识盲区:成本核算! 即便是不考虑造纸的成本,书...总是要找识字之人抄写的吧! 街头巷尾出现的纸质书籍,在冯劫看来,不过就是举贤堂早早准备好打响名声的东西罢了! 至于价格...待到名声打响之后,自然而然也会涨上去! 这也就有了些许松懈之意。 与之相比,柳白想要灭掉世家的那个心思,才是让他们真正害怕的! “下面陈平这句话,便要两位五百金了!” 陈平微微一笑。 此话说出,冯家父子,两人均是面色严肃,倾听陈平说话。 什么话,能价值五百金? “举贤堂与墨家工坊合作,已有工艺!纸质书籍的成本,乃是...” “一个大钱,三百本书!” “咳咳咳咳!” 陈平话音刚落,冯劫瞪大了眼睛,居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一个大钱,三百本书?!!! 若非眼前这个目盲之人确实窘迫且气度不凡,他真的想要喊护院将其乱棍打出! 一本书的内容,顶得上十个竹简,甚至二十个,三十个! 现在造价又这么低廉? 也就是说...买一本竹简书的价格,可以造整整三千本书?!!! 若真的放开了卖,一个大钱而已啊....只要是稍微吃得起饭的人家,也会从自己的口粮之中省一点出来,望子成龙吧! 听着冯劫的咳嗽声,陈平微笑不语。 第一个五百金的信息...他就撒谎了! 他又没看过账册,而且也看不了账册,怎么知道书本的造价是多少? 但是他就是硬骗! 为何... 因为冯家父子,对于自家柳公的忌惮,而且对于举贤堂又有被坑过的阴影。 三万大钱买的一张纸,隔天在街道上卖一个大钱,能没阴影吗? 再加上柳白手段本就难测! 若是一个看起来像的谎言,反而会被冯去疾这个老狐狸识破! 恰恰是配合自家柳公的手段,用这么离谱的话,才容易让他们相信! “给他五百金!” 冯去疾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管家从那一千金里面拿出五百金,装进竹制的书箱里。 此话说出,陈平笑意更甚,活脱脱一个穷人暴富的模样。 “不知陈先生,这剩下的五百金,又如何换取?” 冯去疾瞥了一眼此刻面沉似水的儿子,而后淡淡开口问道。 此刻,冯家父子,脑海之中一个可怕的猜想,让他们遍体生寒。 “冯相...这前一句话,您还不知世家将亡矣?” 陈平疑惑道。 “冯家不缺这五百金。” 冯去疾对钱看的不重。 “既然如此,陈平便笑纳了。” 陈平微微一笑,语出惊人:“举贤堂...” “如今为柳白所掌控!” 第136章 蚍蜉撼树,可敬不自量 陈平的两句话,要了冯家一千金! 第一句说出纸张造价,让冯家明白此事乃是掘世家根基之事! 以纸张书籍散步知识文化,继而令世家再也无法把持官位,这件事...都是聪明人,都能看出来! 而第二句话...更是将柳白的刀...显露无疑! 举贤堂为柳白掌控,这就说明,无论是坑钱,还是掘根基,压根儿就是柳白早就布好的局! 甚至... 冯去疾面色终于阴沉下来。 从开头到现在,所有的疑虑都解开了! 自赵高身死,这柳白一连串的作为,都是布局弈棋,为的就是一口口将世家彻底拉入深渊! 杀赵高,有了灭赵党的理由!继而开始文考选官,打破惯例! 在这种情况下,将知识文化普及,天下有才识的人到时候依循‘文考选官’入朝为官,世家的参天大树,轰然倒塌! 之前还以为这些不过是扶苏公子的无意之举,如今陈平到来,点出两个疑惑点,彻底让冯家父子明了! “可恶的柳白...安敢如此大胆!” “借扶苏公子之名,没曾想在暗地里,竟是对我世家图谋!” 冯劫的牙齿都快咬碎了! 亏他以前还在朝堂上帮柳白说过话,在‘杀降’这个问题上回怼过儒家。 没想到.... 这家伙压根儿就没把他当自己人。 “话已说完,陈平告辞!” 陈平微笑着要带着千金离去。 “陈平先生留步!” “老夫还有一惑,若先生可以解答,再奉千金!” 冯去疾喊住陈平。 “冯相请讲!” 一听到还有千金,陈平也是微微一顿。 “不知陈平先生为何人,为何如此清楚柳白谋划?” “举贤堂之事,即便是老夫,也从未收到风声。” 冯去疾沉声开口问道。 但却并非问柳白的谋划,而是问起了陈平的身份。 此问一出,冯劫先是微微一怔,旋即便是明白了父亲的意图。 消息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消息一定要准确! “我..乃柳相府中幕僚!” 陈平微微一笑:“一会儿还要您府上之人,帮忙运一下金,去置办一套咸阳宅院。” 出乎意料,陈平没有丝毫隐瞒,大大方方便是说出来了、 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就是叛徒! 仿佛... 他丝毫不担忧冯家父子二人会怀疑他消息的真实性。 而此话说出,冯去疾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自然!” “刘培茄,送陈平先生。” 冯去疾淡淡开口,便让一名仆役将陈平送走。 看着陈平离去的身影,冯劫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冯去疾却是将他打断: “劫儿,此人所言,千真万确!” 冯劫不解道:“为何?父亲..柳白此人,诡计多端,是否乃是用此人来疑惑我等?实则再行不轨之事?” 冯去疾摇了摇头:“若是陈平有所遮掩,那倒还是!” “不过...劫儿,你忘记了一件事!” “柳白...太年轻了!” 冯去疾起身,拐杖‘咚’得砸了一下地面,面露不屑道:“年轻人,嚣张跋扈。” “于身边之人,不加防范,自然恩惠衰减!” “此番柳白光举贤堂,便是盈利百万大钱,你可曾听闻他有封赏他相府中人?” 说到此处,冯去疾微微一顿,冷哼一声。 “哼!”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为家主,与为君同理!君伐敌国而灭,不赏殿前群臣,群臣自生异心。” “他柳白...便是不赏之人!” 说到这里,冯去疾嘴角微微勾起:“柳白确实天赋聪禀之人。但他有三弱!” “其一:弱自知之明。已至相位,却继续收买民望,陛下可容,皇室公子亦不可容也!” “其二:弱心性。年轻人做出点事情,便是忘却让功与边旁之人,独揽声名大利,日久旁人生逆心!” “其三:若根基!除却李斯那个老不死的,身旁再无长辈指点,没有老夫这等久经风雨之人在旁指点,行差踏错乃是难免!” “三弱之下,必败无疑!” 冯去疾一番话说完,冯劫瞳孔猛颤,继而面上爆发狂喜: “父亲说得对!” .... 马车之上,即便是陈平,都难掩嘴上笑容! 不过, 他也不用掩! 冯家的仆役,快眼红成兔子了! 说几句话,拿走两千金!! 这天下有几个人能做到? 当然,陈平并未因为钱财而高兴,而是.... 冯家父子的反应,让他高兴。 冯家,在陈平看来,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刚愎自用! 祖上的功勋,加上冯去疾在朝之时的顺风顺水,还有老秦人在对敌之际上下一心,使得冯家父子,过的太顺了! 王翦懒得动冯家,李斯要维护法度,始皇陛下不愿意动功臣。 这就导致, 柳白的心思即便被揭开,冯家也觉得不过是蚍蜉撼树罢了! 一个没有根基的左丞相,虽有万般谋略,但冯家父子始终相信能将其打压把控。 这种信心,是上位者的通病。 马车摇晃,连带着金子撞击发出好听的声响。 赶马的刘培茄听着心里难受,有一鞭子没一鞭子得抽在马匹之上,一边抽一边哭:“老马啊!老马!” 哭得极为伤心。 而马车之中,陈平嘴角勾起,轻声道: “蚍蜉撼树,” “可敬...” “不自量!” .... 而此刻,醉仙楼一处华贵包厢之中,一名自带尊贵气息的美貌女子,黛眉紧蹙! 柳白...十分华丽得放了大秦长公主的鸽子! 或者说,他无意之间放了鸽子! 写书信邀请卑贱者的统领相见,他是想见真正幕后之人,而不是想见嬴末裳... 嬴末裳将一盏酒端起,轻轻抿了一口,头上的钗子微微晃动。 “殿下...” 就在此时,无言走入包厢之内。 “罢了!” 嬴末裳微微摇头。 “殿下...奴婢请殿下去一个地方!” 无言轻声开口说道。 “是何地方?” “守藏室!” 第137章 为诺,万死不负 “启禀陛下,公主殿下已经去了守藏室。” 章台宫内,章邯恭声禀报。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连眸光都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竹简。 眼神之中,居然还有些许凝重。 “将守藏室附近的黑龙卫撤离出来,这段时日,多看些柳白图书馆的进程。” “除却制造的书籍以及图书馆选用的人员之外,也看着点高儿。”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守藏室那一位,不管怎么说也是嬴氏长辈。 如今要给自己女儿一些力量,这些小打小闹,始皇陛下也不愿意过问。 反倒是图书馆,这段时日关于其建造进度,让始皇陛下有些重视。 太快了! 当日朝堂之上,柳白言大秦的未来在于工农,如今来看....确有几分道理! 不管是解决书籍问题的速度,还是图书馆的建立,墨家工坊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向天下人宣告能力! 至于农家那些曲辕犁,耧车之类的农具,尝试耕种犁地,确实效果显着。 无论国政转变与否,对于工匠和农夫,始皇陛下都已然下定决心要给予扶持。 至于扶持的力度嘛... 就得看图书馆到底如何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七公子...” 章邯微微一愣,有些疑惑道。 对于关注图书馆,这没什么,黑龙卫也从未放松过。 但是关于公子高,他还真的有些意外。 “高儿生性莽撞,现在又有柳白这个不良之师,被其拿来作盾,也并非意外之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 “诺!” 章邯还是有诸多疑点,但是始皇陛下已然说到这种程度,他也就不便再问。 毕竟... 父子,师生,君臣...这三人的关系太复杂了,他一个暗卫头子,确实不好多说啊! 始皇陛下看着手中的竹简,赫然是《武安君生平小注》。 “长平之下,血流成川,沸声若雷。” “遂入围邯郸,使秦霸业寰宇。” ... “阿嚏!” “阿平,快!屋里暖和!” “你这走的几个时辰,可把我吓死了!” 刚刚脱下长裘披在陈平身上的柳白打了个喷嚏,连忙拉着其走入厅堂之内。 “柳公之情谊,陈平心明!” 陈平温和一笑。 锦衣卫一直在保护他,他又岂能感觉不到。 眼睛看不见了,往往对于其他,感受得反而更加深。 “不过...此番却是多收了一千金,冯家父子出手果然阔绰。” 对于钱财的事情,陈平没有丝毫掩盖。 “哈哈,多弄点钱也好,你小子以后还得娶妻生子呢。” 柳白嘿嘿一笑,拍了拍陈平的肩膀。 “柳公说笑,” “似陈平这等人,心中常怀恶意,当真是要断子绝孙的。” 陈平笑笑, 他从功德林走出,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的那一日起,便再也不奢望太多了。 好, 与不好, 对他而言,并没有分别。 只有达到目的,这一件事最为重要。 而这一句话说出口,原本还笑意满面的柳白,笑容瞬间一滞。 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龙且:“龙且,去!” “去药房抓两个大夫回来!” “陈平这小子说不娶妻生子了,直接那就阉了!” 柳白没好气得一巴掌拍在陈平的后背上:“年纪轻轻的,说什么屁话也不知道!你小子不得好死,本相怎么办?” “就算是天打雷劈,你也要站得离本相近点,本相个儿高,替你抗几道!” 这一番话说出,陈平哑然失笑。 而一旁的龙且,则是咧嘴大笑:“哈哈哈!陈平兄弟,这类的话,可别再说了!” “俺龙且在战阵上也是个杀才,到时候天打雷劈了,柳公是第一个,俺说不定就是第二个!” “还有啊,柳公从不忌讳手下人好女色,但你要是不好女色,万一好男色的话,那真的会很惨的!” 此话说出,柳白气得要死,直接一脚踹在龙且的屁股上:“什么话什么话!本相为国为民,行的正,坐得端,还天打雷劈第一个?” “明儿个就让墨家工坊弄根避雷针上去!” “混账玩意儿!” 听着二人笑骂大闹,陈平的心头久违涌起一股暖流。 或许... 在柳公心中,他陈平,当真不是一件工具,而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身边人,手下人。 “阿平,你不会还是童子鸡吧?要不俺带你去春风苑?骗红包去?” “其实俺在春风苑也经常说这个,但是姑娘们都不信,阿平,你的话,他们肯定会信!” 龙且被踹,非但没有怒意,反而一脸得意,一把手搭在陈平的肩膀上,十分热切得开口出坏点子。 柳公嘛,本来就这样。 要是有一天不踹了,不管了,那才是真正的对你失望恼怒。 “龙且!!!!” 柳白的怒吼声,响彻丞相府。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怎么把这货带在身边! 为什么!他收下的所有人才,龙且都会怂恿着一起去春风苑?!!! 娘的!好像自己也被带去过一次! .... 夜雨声烦, 大秦的路道一旦遇到雨天,便是特别泥泞。 而在北方代郡通往咸阳的官道之上,一匹快马,没有丝毫停滞。 骑马之人,身披蓑衣,嘴唇紧抿。 大腿内侧的伤痛,是不是让他口中泛起凉气。 如今大雨倾盆,这伤口非但没有凉意,反而火辣辣的。 雨, 越来越大! 眼前, 越来越模糊! 五天五夜的奔驰,再加上伤势,暴雨,高烧已经将这位怀揣金令箭的信使折磨的神志不清。 而此刻,暗夜之中,有几双眼睛,似是发现了他。 “大哥,动手?” 一道询问的声音轻轻响起。 “砰!” 重物砸地巨响, 冯川猛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而后头部传来一阵剧烈阵痛,五脏六腑之中,仿佛是烈火焚烧! 骑士坠落! 军中训练有素的快马,立刻停下。 “干了兄弟们!这狗娘养的天气本来不想动手,现在既然送过来了,没理由不收!” 终于,一道粗粝的声音响起。 约莫七八人,从暗处走出,提着自制的兵器,小心翼翼靠近已经晕厥的冯川。 “季大哥,没啥大油水,身上就俩大钱,这马倒是不错!说不定能卖个好大钱!” 一个喽啰模样的劫匪深感晦气。 然而... 当这位被称呼为‘季大哥’的头领靠近冯川之时,面色骤变! “踏娘的!锐士!军伍!” “这是....” “送军情急报的?” 随着‘季大哥’一声喝骂,所有劫匪,面色狂变! “轰隆隆!” 雷声骤响,但是哪怕天塌了,也比这个消息好! 打劫军情急报...哪怕你是个孤儿,也会帮你成功全家团圆的!捎带着祖宗也能从坟墓里拉出来跟你们溜达一圈! 暴雷之下,冯川有了短暂意识,只觉得迷迷糊糊,身边有人。 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传信了,只能寄希望于眼前之人。 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和金令箭:“陛下亲令...” “传至咸阳...” “匈奴...” “赏...” 话未说完,冯川彻底晕死。 电闪雷鸣之中,这些劫匪面色惊恐不已。 有胆小颤粟者,亦有欲铤而走险,拿了钱和马就跑的。 为首劫匪,咬着牙,鼻翼微微抖动。 继而大喝一声:“够了!” 而后,缓缓蹲下身子,搭在冯川的脖颈之上,赫然发现这位信使,已经没有心跳。 “送信而亡,虽不知姓名,但忠义令人敬佩!” “是个真汉子!” “我虽落草为寇,但也不是娘们!” 说罢,为首匪盗想要从冯川手中接过那木匣和令箭。 却发现,这个男人身虽死,手力不松。 “对不住了!” 为首匪盗咬了咬牙,手中长刀一闪, 剁了冯川手指。 而后对其重重磕了三个头:“季布,虽万死亦不负壮士!” 第138章 项氏叔侄踪迹! 风雨过后,一片平静。 朝堂之上,也没有人对昨夜这场暴雨有任何在意。 相反,因为暴雨之后的空气清新,还将这段时日以来,柳白带给他们的烦躁略微冲刷了一些。 没办法,摊上这么个同僚,谁都感觉心里躁得慌。 可问题是.... “什么?柳白今日告病?” 从陈平口中知晓了柳白计划的冯劫,今天很想见柳白! 除却探听计划外,他甚至想着,今天要不要盯着点柳白左脚还是右脚迈入麒麟殿,膈应一下也算是心里畅快! 可是今天... 柳白告病请假了! 这么一个理由,冯劫无法接受! 什么狗屁请假,这家伙坏的头顶生疮,脚下流脓的,能生病才怪了! 但... 大秦左丞告病,谁又能说什么呢? 况且,柳白不在朝,大多数官员还是觉得今日朝堂风气不错的!毕竟少了个带歪风气的罪魁祸首。 除了冯劫,所有人都感觉挺好,甚至连王翦,都觉得今日的朝堂顺眼不少。 ... 而另一方面,丞相府邸之中,龙且正在和玄七交流春风苑最近流行的笑话:“玄七兄弟,知道如果春风苑遇到鬼了,应该怎么办吧?” “喊你过来?” 玄七微微一怔,有些不解。 以龙且的心性,估计就是这么个答案吧? 岂料,龙且一张大嘴,说出两个字,粗俗得不像话: “魏昆!” 两个字说出,就连一直在春风苑弹琴谋生的玄七,也是叹服不已! 有些人,天生就下流,比不过,真的比不过! “过来过来!” “难得本相告病,是听你们两个讲带颜色笑话的?” 柳白无奈至极! 好家伙,龙且真小子,让他看看书学兵法,数三个数就能听到呼噜声。 说起女色之事,反而造诣极深! “你要不要一起玩啊?” 柳白扬了扬手中的秦剑,笑意吟吟。 此话说出,龙且玄七二人,面色瞬变! 这天下,最可怕的人,不是端坐于 麒麟殿,掌握天下万民和神州沉浮的始皇陛下。 而是...让你陪着练武之时 的柳公! “柳公神功无敌,日出东方,唯有柳公不曾一败!我等甘拜下风!” “俺也一样!” 龙且玄七,连忙开口,方才讲笑话之时的脸上喜意,消散无踪! 开玩笑! 这位柳公的武功...太可怕了! 不是强,而是...弱! 弱没什么,主要是.... “混账,本相武功强,还用你们说!不准放水,好好陪本相练!” 柳白怒道。 他从来不喜欢别人对他放水。 这一句话一出,龙且和玄七,立刻垮了个批脸。 说真的,他们宁愿现在柳白对他们说:‘去,将始皇陛下全族砍了!’ 至少那样,他们死得能痛快些,而不是生不如死。 要放水,还不能放水! 惨呐! “柳公,这里...”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萧何拿着一封呈上来的奏报,看见正准备练武的三人,话语微微一滞。 而正是这一句话,龙且和玄七,就像是看到再生爹妈一般, 觉得萧何这家伙突然就帅气起来了。 “呃..柳公,您在忙的话...” “不忙不忙!萧先生,我们两个怎么敢耽误柳公的政事呢!” “哎呦!柳公气劲无敌,随意一瞪,我便身受重伤!柳公,我能去疗伤吗?” 龙且和玄七,哪里能让萧何溜走啊? 这可是救星呐! “行了,怎么了?” 柳白狠狠瞪了一眼两人,对着萧何和颜悦色开口问道。 别说,萧何进了丞相府,他可是松快多了。 至少...奏疏有人看了不是? 老是送到李斯的府上,还怪不好意思的。 “柳公,是这样。” “之前柳公曾大索天下,将六国旧人寻出,而后记录踪迹,并且派人检校有无反秦之心。” “琅琊郡之内,好像发现了一伙人的踪迹,操着荆楚之音,有几人容貌甚伟。” “不过,当郡守派人去核查身份之时,发现已然逃窜,故而上报。” “柳公,这会不会是您让锦衣卫寻找的那些楚人?” 萧何皱眉,开口问道。 柳白曾下令,要倾尽力量,将旧楚名将项燕后人寻出。 虽然不知为何,但萧何觉得还是有必要禀报! 果然, 柳白一听这话,眉头紧皱:“琅琊郡?” “光顾着想项羽这家伙莽撞,却忘记了他那叔父是真正的老奸巨猾!” “按照项梁那家伙阴恻恻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在旧齐之地藏着。” 对于这项氏叔父,柳白忌惮颇深。 为何?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 这么一个能莽到你头皮发麻的人,轻视,便是大忌! “玄七,锦衣卫扩张可以放开些了!一万人吧!公子彻那边的分铺,本相也有些份额,养得起他们!” 柳白看向玄七,沉声开口说道:“记住,锦衣卫的鹰,必须要年轻,忠诚!” “最重要的是...胆大心狠!” “本相要将他们如同放鹰隼一般放出去,用他们的眼睛,仔细筛一下反秦之人。” “越不要命,越能撒野的越好!” “项氏叔父的事情,办不妥,本相就将锦衣卫从你往下,全都撸一遍,明白了吗?” 一番话说得,让众人皆是一愣! 即便是萧何,也没有想到自家这位柳相对于项氏之人,居然看重到了这种程度! 锦衣卫扩编,这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一万人的暗中探查队伍,这数字着实太过于吓人了! 甚至可以说,这几乎已经半只脚踩进雷池了! 无论始皇陛下放纵与否,只要这个人数在朝议之中被说出来,那柳白就是尴尬的两难境地! 正是因为如此,玄七的压力更大! 强大而隐秘! 缺一不可! “诺!” 玄七沉声应下,并未有任何胆怯。 “去办吧!” 柳白摆了摆手,玄七离开。 龙且眼睛瞪得浑圆,张了张嘴:“柳公,那我也去帮...” “你留下,本相的刀法还没练!” 听到柳白这句话,龙且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子。 早知道自己当锦衣卫指挥使了,至少不用生不如死。 “萧何,皱眉不展,可是觉得此举不妥?” 柳白看了一眼萧何。 后者,沉重点头! 第139章 你萧何太菜了,滚回去种田吧! “柳公,萧何却有疑惑!” “项燕后人,虽有勇武家风,但其不过是将相之后,即便有反秦之心,如山野劫匪一般,不足为患!” “为何要将锦衣卫扩充至万人?此莫不是小题大做?” 萧何微微点头。 他这样的政事型人才,向来讲究的是一个分寸! 不简简单单是为人处世,更重要的是...调用资源的分寸! 若是在一件事上,投入了太多的资源,势必会造成浪费,也会让其他事情上投入的力度不足,这就导致处处有余而处处短缺,此乃持政大忌! 事实上,也正是因为萧何这个能力,才能在刘邦屡次败北之时,用最为高效的方式重整旗鼓。 柳白看着萧何那认真的模样,也是心中不由暗赞。 不愧是汉初三杰之首,汉朝开国功勋至伟的千古名相。 不经意之间,便是初显峥嵘。 “萧何,你的话,没错!” “但是..你低估了一个人。”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怔:“何人?” “我!” 柳白将秦剑随意得扔给龙且,而后拿起茶壶倒了一盏茶,递给萧何。 这小子忙政事忙得嘴巴都起皮了。 “项氏叔侄,确实厉害。但本相扩张锦衣卫,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二人。” “你于沛县,曾任主吏掾,本相问你,县守权力...当真大吗?” 柳白微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原本接过茶盏的萧何愣住,也顾不上喝茶,眉头凝起道: “柳公,沛县之内,辛伟虽为县守,实则多有掣肘。” “除却县衙之内的力量,在治理沛县之时,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其根本原因,在于本地乡绅土豪。” “政令发下,县守欲行,还要与他们磋商甚久!就连我...也曾前往吕老太爷的宴席,并且因为那刘季,多有下不来台面。” 柳白的这话,算是问对人了。 萧何在沛县当主吏掾,说的好听点,算是县守的助手。 实则.. 他更像是一个在两头沟通的传话之人。 地方豪强的势力太甚,地方官员压根儿无法做到全面压制!遇到些怯懦的县守,甚至可能出现地方势力将官方府衙权力完全架空的情况。 “哼!” “沛县旧属于宋,后暂落齐国,民风不似齐楚彪悍,远离齐国都临淄,尚且如此!” “那天下六国,各个地方又如何?” “不说旧六国的朝堂勋贵回到故地,就是那些曾经在本地为官的旧六国遗民,对于我大秦派遣的官员,也是多有妨碍!” “这些人,才是地方上真正的隐患!” 柳白冷哼一声,眼眸之中流露出些许杀意。 秦末叛乱,除却胡亥赵高胡搞瞎搞之外,这些地方上的豪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煽动,强逼,架空秦国地方官员,这才让叛乱愈演愈烈。 始皇陛下虽然用统一文字,建立大一统的官僚系统来提高行政效率,但是,这些隐患,却是埋得极深,想要根除,大毅力和铁腕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时间。 但很不巧, 始皇陛下,缺的就是时间! “柳公的意思是...” 萧何眼神微颤,手中茶盏中的水晃动。 “锦衣卫追查项氏叔侄是一回事,暗中将这些有反秦之心的豪强拔出来,才是正经!” 柳白淡淡道。 这股势力,不能单纯用官方明面力量去除,不然极易出现叛乱之事。 而锦衣卫,最适合当这柄锄头,一点点将他们深埋地底的种子给挖出来。 柳白此话说完,萧何面色复杂至极! 没想到... 自家这位柳公的图谋,竟是如此之深! 扩充锦衣卫势力,即便是有心人弹劾,到时候有托词,始皇陛下的惩戒定然不重。 甚至... 若是柳白与始皇陛下有心照不宣的默契,甚至可能来一手明罚实赏! 而实际上, 这些地方的土豪乡绅掣肘官方势力,始皇陛下会不知吗? 帝国版图上的星星点点癣疥,始皇陛下看着能不碍眼? 这一刻,萧何甚至有了些许庆幸! 上天为大秦准备了一个柳相。 也为柳相,准备了一个史书上从未出现,未来也大概率不会再有的千古一帝! 君臣互知,柳相方才能如此‘胆大妄为’! “行了,萧何,这些你没考虑到,也是正常。” “位置不同,思维自然不同!” 柳白轻笑一声,拍了拍萧何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喝茶。 娘的,这么好的人才,累坏了得多心疼啊! “柳公,萧何不如柳公远矣!” 萧何叹了口气,将茶水一饮而尽。 “放屁!你要是把这个政事奏疏全给我批改,本相立刻高烧不退信不信?” “理政填粮,饷馈抚民,这些才是你的本事!” 柳白笑骂了一声。 人嘛,总有自己擅长的地方。 萧何从沛县这个小地方来到咸阳,不过才几天啊!再天才也不可能分分钟就成千古名相吧? 现在能听懂,能理解,已经是极有悟性了,待到经验累积足了,那才是天赋腾飞之时! “多谢柳公!” “萧何竟生疑虑之心,着实不应该!” 萧何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理政填粮,饷馈抚民?他都没做过,柳白怎么会知道是他的本事? 不过就是安慰人罢了! “嘿嘿,不信?” 柳白‘嘿嘿’一笑,自然看出了萧何心中那一小撮说不清道不明的挫败感。 同行是冤家,他柳白现在是丞相,萧何有点郁闷也是正常。 “李相最近可是夸我处理政事用心了。这些奏疏都是你在批,你说本相方才是在哄你开心吗?” 柳白十分恰当得给出了鼓励。 用人嘛...还是得夸的,不能打击这名相种子的自信心呐! “当真?” 萧何一愣。 连李斯这位名相都夸,那也不枉他这些时日的勤勉和谨慎。 “假的!” “你萧何太菜了,滚回去种田吧!” “本相这么说,你高兴了?” “快回去继续批!今日装病,明日要是奏疏没弄好,以后再告病请假就没门了。” 柳白没好气得瞪了一眼萧何。 此话说出,萧何眼中,再无任何担忧懊恼之色,反而觉得充满了干劲。 一番变化,看的一旁的龙且一愣一愣的。 什么情况? 读书人都是贱皮子?夸你不相信,骂你两句反而开心起来了? 第140章 老而弥坚,冯去疾的试探! “父亲,今日柳白并未上朝,说是病了。” 回到冯府之后,冯劫的面色有些难看。 昨日父亲与自己嘱托,千万要记得观察柳白,若是必要还要出言探查。 没想到,今日柳白直接告病不来了! 这种危及整个世家,决定冯府生死存亡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心志上的折磨。 冯劫甚至都怀疑,柳白是不是故意的。 “嗯?” “哈哈哈哈!” “善!” 岂料, 听到冯劫如此说话,冯去疾先是微微一愣,而后抚掌大笑。 其笑声之开怀,竟隐约有几分豪气。 “父亲何故发笑?” 冯劫人傻了。 柳白没去上朝,他无法探查,自家父亲还笑得这么开心? 这可是他们世家的关键时候啊! “老夫笑柳白小儿无勇无智,沉不住气,心府颇浅!” 冯去疾抚了抚自己的长须,俨然一副乾坤在手的模样: “劫儿,若是说昨日陈平主动以三言两语换我冯家赏赐,其中或许有些猫腻。” “今日这柳白告病,反而说明陈平所言非虚!” 冯去疾晃了晃自己的花白头颅,脸上带有得意之色。 “父亲请讲,孩儿愚钝,不明其中。” 冯劫人更傻了。 “若是老夫猜测不错,此番柳白乃是装病!” 冯去疾将酒壶拿起,倒了一小盏酒,一饮而尽,开口说道。 一旁的冯劫眼眸之中有担忧之色,但是看见父亲开心,也不便开口劝阻。 父亲年纪大了,其实不应喝酒的。 “父亲,柳白装病,这...又有何关联?” 冯劫疑惑得开口问道。 此问说出,冯去疾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眯眯得看着自己的儿子,开口说道:“劫儿,你多聪慧而少狡诈。在这方面,你倒是不如这柳白。” “昨日陈平来我冯家,献言得千金,老夫故意派遣府中马夫刘培茄为其寻宅院,买房安置,你可知为何?” 冯劫摇了摇头。 按理说,自家父亲也不是个会对人如此热心肠的性子啊。 “刘培茄乃是我冯府马夫,咸阳城之中,认得的人不在少数。” “老夫让他去送,正是招摇过市!” “他柳白手下有锦衣卫,以此人性子,当真全散出去捉拿六国余孽?老夫不信!” “刘培茄将陈平安置,又有千金在府,以柳白的心性城府,自然会抓住其中线索。” 冯去疾得意开口。 不愧是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深谙套路,在不经意之间,便是设下一道小小的陷阱。 “父亲的意思是...” “您是故意将陈平出卖给柳白,以确认信息真假?” 冯劫眉头紧皱,忽而舒展,作恍然大悟状。 “不错!” “柳白此人,虽然年轻,但口舌之利,朝堂之上难有敌手。” “老夫让你试探,也并不指望你能从其口中探听到什么信息,只是想确认,此人今日与往常可有异样否。” “若是有异样,则陈平之事败露,其必恼怒于心。而若无异样,则陈平献言得金,乃是一个圈套!” “此间算计,你可懂?” 冯去疾笑眯眯得开口解释。 说白了,就是陈平叛变这件事,柳白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有心,就会面色如常;若是无意,则是面有异样。 “可柳白今日告病...” “告病,便是最大的异样!” 冯去疾打断冯劫的话,冷笑一声:“此人果真是聪明,想必也是从蛛丝马迹之中,心生警惕,陈平被发现的太快,以其聪慧,其中定有蹊跷!” “可惜,柳白虽发现有蹊跷,但始终棋差一招,想不到此乃老夫故意所为。” “为确保谨慎,故而告病在家,再细细查探。” “殊不知...这不经意的躲避之举,才让老夫确认了这一切。” 冯去疾笑得很开心。 多少年了,能遇到如此值得他用心的对手,让这位退休在家的前丞相蓦然生出一股子豪气。 当年他在朝堂之上,除却李斯,王翦,其他大臣论心计,也无人能有柳白如此造诣。 今日, 他冯去疾当真觉得心中爽快! 谋算之人,从来不会觉得算计一个愚蠢之人是一件多有成就的事情。 但是, 算计一个聪明人,会让他们觉得有一种凌驾于他人智力之上的成就感。 “父亲所言甚是!” “如此说来,陈平说的句句属实!” 绕过这个弯来的冯劫,也是眼前一亮。 柳白没上朝,这就是最大的异样!这个异样,就确定了陈平所说的话都是真的! 自家父亲随手设下的圈套,居然有如此多的波折! 冯劫仔细这么一回想,也是深信不疑。 “不过,倒是可惜了这个颇有风度气质的瞎子了。” 冯去疾轻笑一声。 话中虽有惋惜之意,实则丝毫不后悔。 毕竟是当过丞相的人,人才这种东西...很少,但是总归是有的。 一个不归属于自己的人才,死了也便死了。 不过...柳白这性子,发现手下人背叛,恐怕会生不如死吧! “父亲,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冯劫上前为冯去疾锤锤后背,开口问道。 冯家如今真正的顶梁柱,还不是他冯劫!若没有他父亲冯去疾,恐怕当真无法度过此番危难! “如何做?” 冯去疾冷笑一声:“他柳白想要架锅烧水,将我等世家烹杀而死,那便将大鼎之下的柴火抽去!” “咱们再烧一锅沸水,请其跳下去!” 说罢,冯去疾拍了拍冯劫的手,开口说道:“让诸多世家府中死士调往咸阳,日后要用。” “同时,咱们的这位柳相,为国为民,意图为生民开一条通文之路,咱们岂能让柳相堕了声势?多加宣扬,让这位柳相的名声在咸阳城沸腾起来!柳相功德,比肩圣人,就这么传!” 冯去疾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尽是阴谋的诡笑。 冯劫微微一愣,而后恍然大悟:“诺!” 死士何用,尚未可知。 但是.... 大秦治下,当朝丞相成了大功德的圣人! 咱们的陛下....又如何? 冯劫笑得格外灿烂! 第141章 千古一帝,贪心一次,无妨! 章台宫外,嬴彻努力让自己的心情能略微平复一些。 虽为父子, 但是... 自家父皇的威势,让他这个当儿子的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大殿之内,始皇陛下正凝眉看着悬挂于墙壁之上的地图。 此图还并非是大秦的版图,而是... 北方代郡的地势图。 一处处标注,正是如今大秦紧锣密鼓设亭的地方。 对于大秦周边的草原,马夫立国的大秦,又岂会单纯御敌于外? 长城, 最大的作用,乃是配合周边设亭,作为中转粮草资源以及战略纵深的。 “章邯,景天在匈奴几年了?” 始皇陛下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副统领景天,深入匈奴已有两年半!” 章邯沉声回应。 恐怕整个天下都不会有人知道,堂堂黑龙卫的副统领,居然压根儿不在大秦。 而且... 其身上还携带了大秦金令箭! 昔年陛下交给景天金令箭之时,却不同史书上任何一次任务。 只是由其决断。 持金令箭者,甚至在边关可以调动戍边军伍,可谓陛下皇权亲至! 也只有景天,才拿得‘起’金令箭。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并未说什么。 如今战马套装已经在打造了,若是当真时机合适,或许真能毕全力于一战,一举将这广袤肥美的草原纳入帝国的版图之中,成为大秦的牧马场。 天下人不解大秦雄图,以为徭役至代郡筑城设亭乃是劳民伤财! 只要战争够快,够彻底,便是值得! “启禀陛下,六公子求见!” 就在此时,顿若走入章台宫内,轻声禀报。 始皇陛下没有转身,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宣!” 顿若转身离开。 没多久,嬴彻走入章台宫内,看见自家父皇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批阅奏疏,也是微微一怔,旋即立刻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起身。” “谢父皇。” 始皇陛下微微转身,看向嬴彻:“今日来,有何要事禀报?” 语气虽是平淡,但是嬴彻却感觉身上有巨大压力一般。 自家父皇,向来不喜欢在处理政事之时,他们这些做儿子的来打扰。 久而久之,父子之间,反而不如寻常百姓家那般亲昵。 嬴彻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道:“启禀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讲!” “儿臣恳请父皇,允儿臣正式入麒麟殿内参知政事!” 嬴彻抬眸,眼神之中满是坚决。 自从跟随柳白之后,他愈发明白,一味躲避是没有用的。 如今的大秦,人人都在为这个国家而努力奋斗! 大哥已经参政多年,甚至创立举贤堂,可以说耗费自己所有力气想要帮扶大秦,不管路线对与不对,至少这份心,是实实在在的。 七弟嬴高,堂堂皇室公子,在咸阳街头风吹日晒,以公子身份维护商市,俨然是在为大秦日后的商业发展保驾护航。 就连向来不懂事的十八弟,现在都不闹腾了。 他嬴彻...不甘落于人后! 或者说,他需要去努力,方才可以让他们老嬴家,更好! 此话说出,嬴彻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尽是汗水。 父皇还是秦王的时候,就曾有过皇叔成姣掀起宗室之乱。 这些年,他嬴彻日渐聪慧,故而也是有意躲避朝政,为的就是不让父皇认为有重蹈覆辙的嫌疑。 如今... 他这么提出请求,实则是冒着巨大的风险! 这一刻,嬴彻甚至连抬头看自家父皇神情的勇气都没有。 良久... “彻儿,过来!” 一道声音响起。 威严之中,仿佛带着些许慈爱。 嬴彻难以置信得抬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这话是父皇说的? “是!” 嬴彻硬着头皮上前,在始皇陛下的眼神示意下端坐。 “彻儿,这请求,是你想,还是有人劝?”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这一刻,仿佛是收敛了所有威严,如同一个父亲在询问儿子一件寻常的小事一般。 而这话问出,却是让嬴彻心中一惊! “启禀父皇,此事,乃是儿臣想!” “我大秦历代先君,筚路蓝缕,筋骨刚硬,方才扫戎狄,定秦川!而后六世之烈,父皇出函谷扫尽天下诸侯!” “但,” “除却历代先君之外,我嬴氏族人,又有过半分怯懦?” “历代公子,即便是再庸碌无能之辈,亦是提剑入阵杀敌!” 嬴彻咬了咬牙,索性心一横,什么也不想,直接闭眼开口说道:“如今父皇已然荡清寰宇,儿臣体弱,论武道不如七弟八弟,只能赚写蝇头小利!” “但,” “儿臣也是嬴氏的铮铮汉子!愿为我大秦出一份力!” 说完,嬴彻感觉自己心头的那块巨石,仿佛放下了一般,猛然睁眼。 这一刻,他没有丝毫躲避,双目直视始皇陛下。 直视这位用威势镇压天下的千古一帝。 直视这...从小便没有过多与他们玩耍关爱的父亲。 嬴彻猛然发现, 自家父皇眼中,没有怒意,反而多了几分欣慰和赞赏。 “彻儿,盐铺一事,你做的很好!” “大秦有功必赏,寡人一直在等你。” “今日你能来说,很好!” 始皇陛下拿起一方绢帛,为嬴彻擦拭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水。 嬴彻惊讶得发现, 原来... 自家父皇的手,也是温暖的! “去吧!明日上朝,前半月,麒麟殿内,只准带眼睛和耳朵。” “有什么不懂的,退朝之后去问你的老师。” 始皇陛下将绢帛放下,摆了摆手。 “儿臣多谢父皇!” 一听这话,嬴彻喜形于色,连忙行礼道谢。 始皇陛下也没说话,仿佛是在享受这极为罕有的父子之情。 “儿臣告退!” 看着嬴彻离去的身影,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膝下十八子,这个第六子,方才敢于与自己对视。 那一刻,绽放的无畏与决心,像极了昔年归秦自己与祖父相见的那一刻。 “柳白,你倒是教的有些偏心了。” “寡人一十八子,如何就教了一人?” 始皇陛下摇了摇头。 这位千古一帝,偶尔贪心一次,无妨! .... 感谢浅曦哥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感谢公主殿下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真的嘎嘎努力,我爱死了写书写到脑袋炸裂的自己。 第142章 我,咸阳令,有丞相之姿! 邵凯很爽! 爽到骨子里的那种。 咸阳令阎乐因为被柳白弄死,他这个府衙内史直升咸阳令。 原本以为是一地鸡毛,岂料咸阳城内压根儿没有意料之中的各种纷乱。 就连那位柳相杀六国勋贵余孽,也是耐着性子等他们出了城再杀。 当然了,至于当天夜里那魁梧的锦衣卫统领将自己一把从小妾的床榻上揪起来让自己收尸这种小事儿,并不伤大雅。 到了后面,他邵凯就更舒服了。 因为... 公子高来了! 大秦正义小队,人人嫌弃这名字土,甚至觉得丢人和尴尬,唯独他邵凯,简直快要爱死这些人了。 有了公子的名头,很多事情,压根儿就不用他这个咸阳令做什么,简直就是躺着吃功劳啊! 这不,东商市新开,来年咸阳赋税绝对好看不少! “老爷,这是柳相府中的茶叶!公子高不爱喝这些,那日咱们去拜访大秦城市管理监的时候,顺手赏了些。” 身旁的新任内史谄媚得过来泡茶。 粗手粗脚,甚至掉了几个茶梗在案桌上,看得邵凯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退下吧!” 邵凯将新任内史打发走,伸出手来将茶梗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不愧是柳相府中的东西,就这么一点点,都有不一样的风味! \\\"我邵家也是行了大运!长此以往,咸阳令晋升九卿,说不定离了朝堂,还能追封个名誉三公之位!\\\" 邵凯美滋滋得想着. 这也不是没可能,毕竟现在咸阳城的政绩那叫一个好! 就连那国库向墨家工坊采购的新式农具,也是第一批让咸阳周边的农庄试用。 升迁不就是这两年的事情吗? 邵凯一边想,一边哼起了昨夜在春风苑听来的小曲儿。 这春风苑也是厉害,简简单单的春宫图都懒得卖了,现在做成书本图册,讲些劳什子《西厢记》的故事。 别说, 那崔莺莺画得十分白嫩。 “老爷,老爷!好事儿啊!好事儿啊!” 就在此时,一道喊声响起,府衙中的一名仆役连滚带爬闯了近来,满脸喜色。 “什么事儿!” “慌慌张张!日后本官登堂入相,你们这幅样子成何体统?” 邵凯皱皱眉,沉声一喝! “启禀老爷!” “泗水郡那个劫匪季布,被咱们的人抓到啦!” “这家伙交往广深,抓住这个家伙,就等于破获了无数的盗匪团伙啊!” 仆役一听邵凯这话,连忙拍了拍胸脯,将自己的气顺过来。 紧接着,便是整理自己的衣襟,慢条斯理得开口禀报! 开玩笑,自家老爷现在是咸阳令,未来那丞相之位,说不定也是囊中之物啊! 这可是大腿,得牢牢保住! “什么!” “混账,你怎么不早说!” 一听到‘季布’的名字,邵凯当场就跳起来了,直接一脚踹在仆役的大腿上,将这个‘装模作样’的混账玩意儿踹翻,然后风风火火得便是跑出内堂。 摔倒在地的仆役委屈无比! 不是老爷您让我冷静点,慢一点的吗? .... “还不错,这盐价你倒是扣得很稳。” “公子,记住!盐铺设立,从初目的可能有盈利哺国之意,但国库缓过劲儿来的时候,这个盈字,就要逐渐压下来了。” “反而是削减老百姓的开支用度,成了公子要考虑的事情了。” 马车之上,柳白接过嬴彻递过来的账册,略微点头。 账册之上,用的是他柳白教的做账方法,与以往光写开支的记账不同,一目了然,也算是一定程度上杜绝了下面人贪腐的行为。(我大学会计挂了...就知道现代会计记账与古代不一样,求饶过!文科生的悲剧!) “多谢老师指点!如今各地的盐铺也开张在即,只要这一阵儿缓过来,自会降价。” 嬴彻笑了笑。 现在,他对于钱已经没什么概念了。 反正赚多少钱,也不全是他的。 阳烨三天两头来哭,七弟两天三头来抢,还有各个兄弟姐妹,他礼物也送了不少。 不过... 赚钱说白了,只是实现自己目的的一个方式罢了,等到盐业掌控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也会谏言父皇,将这些盐铺归于国有。 父子之间,何分彼此。 “嗯!你有觉悟,为师很欣慰!” 柳白微微点头。 国家的根基不在军械锐利,而在民心依附。 再多的钱,也买不来天下百姓的一声好! 正所谓‘民以食为天’,现在百越那边还没消息传回来,能削减各方面的开支用度,也算是变相让百姓们吃的更饱一点了。 老秦人是实在的,要是能给他们每天一日三餐白粥配榨菜,说真的,统一蓝星就是个时间问题! “不过柳师,咱们...真的要去王家吗?” 嬴彻面色尴尬。 “嗯?公子脸皮这么薄?” 柳白微微一怔。 “不是..柳师,我是听说老将军对诸位兄弟也都是不咸不淡的态度,我这上门,不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嬴彻开口说道。 其实他话也就是说了半句。 王翦对于皇室公子不理睬,其实就是摆明了不愿意参加任何宗室之间的争斗,他嬴彻再上门,反而像是要争夺储君之位一般。 “不咸不淡...那是做的不到位!” “感情嘛!就是见面见出来!” “与人交好,跟讨女子欢心是一个道理,不在于你有多能说会道,甜言蜜语,在于你每天坚持不懈,持续不要脸得在对方面前晃悠!” “为师相信你,一定能让老将军喜欢你的!” 柳白拍了拍嬴彻的肩膀,一脸鼓励! 而这话说完,嬴彻的脸上...古怪至极! 为什么这个比喻这么奇怪?将追求心仪女子这件事和老将军的脸结合起来... 嬴彻甚至觉得头皮发麻! “那老师...您可要帮我!” 嬴彻深吸一口气,开口请求。 “放心吧!” 柳白拍着胸脯就应下了。 ... 马车缓行,抵达王翦的将军府邸。 这对师生下了马车,龙且刚准备上前敲打‘铺首’,让门房出来通禀。 岂料, 柳白直接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老将军,你可识得大秦嬴老六!” 第143章 找通武侯测测战力 柳白此话喊出,嬴彻连捂住柳白嘴巴的机会都没有! “柳师,如此...极为不礼啊!” 嬴彻跺了跺脚。 王翦乃是大秦武勋第一,与父皇更是君臣相知多年,早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名将军这么简单! 这一位,可以说是老秦人军伍的象征标杆! 如今...柳师的喊声,却是如此不敬? 嬴彻是真的慌了啊! “无妨!” “公子,就是要随意才好!” 柳白摆了摆手,笑道:“你若是堂堂正正摆出大秦六公子前来拜会王老将军的模样,那老将军才要闭门谢客呢!” 此话说完,嬴彻微微一愣,也是明白自己这位柳师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若是以公子身份前来拜会,反而是有拜会王翦,委其助自己争夺储君之嫌。 反而是这么没有丝毫礼数的一句话,即便是流传出去,人家也只会觉得是个笑谈。 而且... 大秦嬴老六,这么不经意间,不也是拉近了距离吗? 想到此处,嬴彻松了一口气,再看自己这位柳师,心中愈发佩服! 原来... 放浪不羁,还是有好处的啊! “吱丫!” 大门缓缓打开,王翦一袭常服,看着眼前二人摇了摇头:“老夫一听禀报,就知道定然是你柳白!” “公子,请进吧!” 说罢,便摆出一副相迎的姿态。 当然,这相迎是迎接嬴彻,毕竟是始皇陛下的儿子前来拜会,主人家迎接两步也算不得什么。 至于柳白... 王翦只是给了一个白眼。 “嘿嘿!多谢老将军!” “公子,请!” 对于王翦的这幅模样,柳白也不以为意,只是嘿嘿一笑,便是带着嬴彻走入王家府邸之内。 “吱丫!” 大门关闭,王翦在前,柳白嬴彻二人落后半步。 “公子,下次要见老夫,来便是了,可别再带着这位大病未愈的柳相了。” 王翦淡淡开口说道,不轻不重得刺了柳白一句。 他倒也没生气,但是柳白这在门口喊一声,确实是有点丢人! “老将军此言差矣!小子生病了,可能是风寒入侵!老将军性格暴烈似火,更是我大秦战神,一身正气。” “来见见老将军,正好去去风寒不是?” 柳白微笑开口。 自己装病所有人都知道,但是不能承认呐! 一旁的嬴彻看得佩服至极! 虽然对于自己这位柳师的无耻早有见识,但是今日还是有点刷新认知! 明摆着装病,人家老将军戳穿了,还能这么不要脸得恭维两声! 佩服! 佩服! ... 厅堂之内,王翦落座,吩咐人侍奉之后便是看向嬴彻:“公子,不知今日来老夫府上,有何要事?” 嬴彻将水盏放下,正言道:“老将军,今日彻向父皇请求,自明日起,入麒麟殿参知政事!” “近日以来,关于我秦伍军械储备增多不少!” “然,” “彻自幼生活在咸阳之中,未曾体会过我老秦军威,于军伍之事,多有不解!” “故而特来拜会老将军,请老将军在军伍一事上照料一二!” 嬴彻一番话,说的周全无比。 王翦听完也是微微点头,看着嬴彻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 始皇陛下允这位公子彻入朝参知政事,就已经是一个态度了。 至于说起军伍嘛... 其实王翦对于嬴彻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毕竟,战马三件套的打造费用,可是实打实从这位公子彻的腰包里掏出来的。 一位公子能赚巨富,还能将巨富无偿奉于国库,甚至都不将此事公开来获取赞赏,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公子有此心,老夫心中甚慰!” 王翦抚了抚胡须,倒是不吝赞赏之词:“我大秦历代,便有公子入伍,如今天下一统,公子获始皇陛下允旨,参知政事,还能主动了解军伍之事,颇有老秦之风!” 只要不是争夺储君之位,他王翦还是愿意帮些忙的。 毕竟, 当年始皇陛下还只是一名不受重视的公子之时,他王翦就曾教授过武事。 如今帮扶一下公子,也算不得什么。 “多谢老将军!” 听闻此言,嬴彻眉眼一喜,连忙开口道谢。 “无妨!” 王翦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而后瞬间笑容消散,面无表情得看向柳白:“不知柳相今日前来,又有何要事?” 表情转化之快,让柳白心中直呼窝草! 这老将军区别对待得...也太明显了吧! “内啥...老将军,别这样嘛!” “人家旧赵,之前都有个将相和,你王老将军也那廉颇都是战国四大名将,就不能对我这个丞相和蔼可亲一点吗?”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无奈开口。 “哦?那廉颇后来如何?老夫现在又如何?” 王翦淡淡开口。 此话说完,柳白直接噎住了! 好家伙,这老将军还是个结果论者。 “老将军,今日柳白登门,除却公子彻之事,其实还有一件事。” “我想像老将军借个人!” 柳白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得开口。 “何人?” 王翦有些莫名其妙。 这柳白找自己借什么人?若是涉及军伍,那肯定是要始皇陛下的虎符旨意的。但若只是寻常人,他柳白自己找不到吗? 忽然, 王翦看见柳白这尴尬的表情,面色一变,瞬间满脸警惕! 这小子...该不会是... 来借曦儿的吧? 肯定是! 不然为什么这么为难! 早就知道这小子居心不良,上次来的时候,就看了曦儿好几眼! “啪!” 王翦起身,将挂在墙壁上的剑取下,随手便是扔在案桌上,淡淡开口:“柳相,可要想清楚再说。” 柳白有点看不懂王翦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了: “老将军,我想借一下您的..” 王翦的手,已经放在剑柄上。 “儿子。” 王翦将剑放下了。 “贲儿?虎贲营?” “贲儿乃是武侯,私调军伍,柳白,你可有陛下旨意?” 王翦眉头紧皱。 “老将军误会了,不调虎贲营,就是单纯让他们演练一下!” “这不...玄甲军第一批装甲也成型了,通武侯向来以莽...啊不!勇武出名!” “这得测算一下战力啊!” “一百打五千,看看优势到底大不大!” 第144章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看着柳白这嚣张的模样,王翦破天荒露出笑容。 他明白柳白的心情。 虽然没有人承认这小子乃是大秦的武将,但是柳白拥有大秦武将的骄傲。 那种对于自己手下军伍绝对自信的骄傲! 昔年秦国穷困,裸衣持棍,尚且不惧天下六国精甲之师! 如今柳白已经开始着手打造玄甲军,这只一眼就能看到强横的军伍,有什么理由不去嚣张? “好!” “只是军演,倒也无妨!” “年轻人就当如此,多些傲气!我大秦的军伍,无论是战前还是两队对阵,从来都不觉弱于人分毫!” 王翦哈哈大笑,随手招来管家:“去,传令给贲儿,随柳相去取玄甲!” 看着这位老将军的表态,柳白心头狂喜,忍不住眉宇飞舞。 不过,他的这些欣喜,自然而然被王翦看在眼中。 说的好听,是想测试一下玄甲军的威力。 实则柳白在想什么,王翦自然清楚。 柳白要借‘王贲’,其根本目的就是玄甲军的副将夏侯婴和先锋营百夫长樊哙! 这两个好苗子,没有真切体会过玄甲军的强大,又如何能成长起来? 搞一场军武演练,也是军中给新手将领树立最开始一点自信的常用方式。 “多谢老将军!” “不过...通武侯要是被小子的玄甲军冲败了,老将军可莫要发怒啊!”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嗯!老夫不怒,贲儿要是败了,不过吃些家法,再多些锻炼罢了。” 王翦淡淡开口。 三言两语之间,几乎预示了王贲接下来的‘鬼哭狼嚎’。 王家的家法...说真的,比军中的军法要狠得多! 至于多加些锻炼....他王家习武庭院中,最轻的石锁也是五十斤。 嬴彻看着柳白与王翦二人,也是心中开始期待起来了。 玄甲军大名,他自然旁敲侧击了解到一些,如今用一支新军去对战向来莽...咳咳!勇武着称的通武侯,还是一百打五千? 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为何柳师看起来很有把握。 而王老将军看起来,也没有丝毫不妥的感觉? ... 半个时辰后,嬴彻的面色有些尴尬。 因为...他在骑马,或者说,他在骑一匹被龙且牵着的马! 来的时候坐马车,走的时候骑马!完全就是因为王贲这位朝堂上着名的二愣子,压根儿没有坐马车的习惯。 而自己这位柳师,一看王贲不坐马车,也是嚷嚷着要在王家顺两匹马走!一展自己的‘武将之风’! 可是...王贲收藏的马,那能是咸阳宫中那些性子温顺的马可以比的吗? 若非龙且牵着,他嬴彻连骑都骑不上去! 反倒是柳白,一展骑术! 毕竟是真真正正带兵打仗过的,练也练出来了。 “柳相如此抬举我虎贲营的兄弟,王贲感激不尽!” “但是一百打五千,还是重甲,确实有些为难了!” “还是一百打一千吧!” 王贲看了看身旁骑马并行的柳白,思考了一下,开口提议道。 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微微一愣。 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愧是朝堂着名王二愣子,这思维模式,跟寻常人完全不同啊! “通武侯误会了!是玄甲军一百,虎贲营的兄弟五千!” 柳白哭笑不得! 这货以为是让一百虎贲营兄弟对战五千玄甲军?别说打得过打不过,五千玄甲军,能把大秦的财政拖得喘不过气来! 而且,真要是五千玄甲军,那这支军伍的主将,只能是一个人。 始皇陛下! 这么一支力量,可以说...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军伍能挡住他们冲击主将营帐的步伐! “虎贲营五千?” 王贲张大了嘴巴。 而后,脸色迅速憋红! 若非柳白是丞相,他真的想一马鞭抽过去! 这天下,居然有人胆敢如此轻视虎贲营? 光是先登夺城这种军伍荣耀,虎贲营都拿到手软! 如今柳白居然要以一比五十的兵力对冲,简直就是对虎贲营的侮辱! 王贲心中气恼,瞪了一眼柳白,却也没说话。 这幅模样,柳白看在眼中,也没有说什么。 此番军武演练,要的就是虎贲营憋着一口气。 如今王贲的怒火刚好,大不了事后送一套玄甲过去,保证这位王二愣子火气全消。 “快快快!抓到了!泗水郡的通缉盗匪季布被抓到了!” “天呐!新任咸阳令邵凯也太有实力了!” “季布抓到,此人交友广泛,定然能将许多劫匪都找出来!” “听说现在在咸阳府衙审理呢,咱们快去看看吧!” “....” 就在此时,街道之上一道道声音响起。 柳白微微一愣,瞳孔猛缩。 季布? 千金一诺的那个? 以侠气闻名,甚至可以说,秦末侠气之最! 此人抓到了? “王将军,不知可否耽搁一会儿?” “这咸阳令邵凯,毕竟是阎乐身死之后的新任官员,本相身为左丞,倒是想去看看!”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原本还有火气的王贲看着柳白那笑容,还以为这家伙怕了呢。 “无妨!让玄甲军多做些准备也好。” 王贲点了点头。 二人三言两语说好,至于嬴彻嘛...本就是看戏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太大意见。 由于前往府衙看好戏的百姓太多,三人便是随意找了个客栈,将马匹留下,步行前往。 约莫三两柱香的脚程,便是到了。 柳白伸长了脖子,还没看到那府衙之中什么情况,也没看到‘一诺千金’的季布到底张什么模样,便是听到一道大喝声响起! “大胆季布!罔顾秦律,居然还敢一人前来咸阳,当真无视我大秦惶惶国威!” 邵凯一声大喝,瞬间所有人的安静了。 而龙且和王贲这两个魁梧大汉随手扒拉,十分顺畅得也就到了最前面。 只见府衙之中,那堂下一人,遍体鳞伤。 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磕磕绊绊响起: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第145章 九族万死,不足赎罪! 如此模样,引得柳白微微皱眉。 他现在还没有兴趣对司法正义的程序进行改革。 但是, 看到这种先打后审讯的方式,还是有点接受不了。 自然而然,看着主堂上的新任咸阳令,也就更不顺眼了。 “哼!” “蔑视本官!好大的胆子。” 邵凯冷笑一声。 方才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他又怎么会花费力气去分辨? “来人!” “夹棍!” 邵凯一声大喝! 便有数名府衙差人,拿着刑具上前。 如此残忍的景象,围观百姓也是暗自心惊,但是没有一人开口说些什么。 毕竟... 这季布也是大名鼎鼎! 泗水郡的通缉犯很多,但唯独此人,特立独行! 他是因为资助一名杀人而逃的逃犯而被通缉的,传闻落草为寇! 既然是劫匪,有什么好可怜的? “柳公,这是个汉子!” 就在季布受刑之时,龙且对着柳白轻声开口说道:“方才此人虽是身受重伤,但那细微的说话声,我还是听清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此话说出,柳白亦是微微点头。 明知道被通缉,还是因为承诺毅然而然来到咸阳,看来确实是史书上那个重信义的季布! “且慢!” 柳白淡淡开口。 在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着季布即将受刑的场面,显得格外突兀。 “咸阳令此举,未免有些不妥吧?” 柳白上前一步,淡淡开口。 此举让一旁的王贲有点不明所以。 不就是看热闹吗?这柳白还起善心了? 也不对啊!传闻此人狠辣!坑杀降卒都不眨眼,现在会对一个劫匪起善心? “你是何人...胆敢” “哎哟!” 邵凯刚要怒喝,让府衙的差人将这个打扰审讯的刁民抓起来,便感觉头上一痛。 只见这气质超凡的年轻人身旁,一名魁梧汉子冷笑一声:“最好收敛点你的姿态!过分了...劳资将你头拧下来!” 龙且本身就是悍卒出身,对于这种劫匪也没有太大的仇怨。 事实上,大多数劫匪,都是昔年的军伍之人,六国落败,落草为寇,正常得很。 “你...哼!” “看你衣着光鲜,定然是非富即贵!” “不过那又如何?为匪盗说话,同党耶?养患耶?” “无知小辈,仗着家中有势,胆敢在咸阳府衙放肆!” “本官上面,也是有不少人的!” 邵凯怒声开口。 这段时日来的顺风顺水,已经将他自信心提到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如今在自己的府衙,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也正是他这句话说出口,瞬间那些咸阳府衙的差役便是上前,准备将柳白和龙且拿下。 岂料, “锵!” 龙且还未出手,一旁的王贲拔刀了。 这位通武侯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柳白。 自家父亲对这位柳相,虽然多有‘笑骂’,但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能看得出来,父亲对于柳白还是很欣赏的。 况且, 柳白入朝之后做的事情,还是比较对王贲胃口的! 对个小小的咸阳令拔刀,他一个武侯,还没什么好忌惮的。 “呵!” 一道轻笑声响起,柳白上前迈了几步,正好走到季布的身前。 低头看了看眼前的汉子,方才发现伤势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手臂有些不规则的弯曲,骨头断了。 面上鼻梁断了。 耳朵的青筋都已经漏出来。 “老小子!” 柳白抬眸,眼眸之中略带寒意:“你上面可能有不少人!但,” “本相上面,就只有那一人了!” 此话说出,邵凯微微一愣,压根儿没有反应过来。 周遭百姓更是震惊于这个少年郎为何如此大的胆气,居然敢跟咸阳令如此叫板! 一道道窃窃私语声响起,有谈论柳白究竟是何人的,也有愤愤不平,认为柳白在庇护劫匪的。 不过, 没有人当真敢在府衙大声说话。 “混...” “砰!” 邵凯刚要怒骂,便猛然感觉眼前黑影一闪,紧接着便是被一拳打飞,鼻血四溅! “跟你说过了,管好你的嘴,老鬼!” “此乃柳相!我大秦左丞!狗眼不要的话,趁早挖了泡酒!” 龙且一只脚踩在邵凯的胸口,冷笑连连。 而这一番话说出,方才想要一拥而上将柳白拿下的差人,瞬间瞪大了眼睛,甚至本能得双腿不住打颤! 柳相?!!! 左丞?!! 来咸阳府衙干嘛? 邵凯想要挣扎起身,但是看向柳白之时,忽然吓出一身冷汗! 这一种惊吓,甚至将自己身上的疼痛都给压过去了! 年轻!狂妄! 在咸阳府衙自认柳相,这天下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吗? 邵凯眼珠子都充血了,想要求饶,却感觉自己的胸膛口一松,继而脑袋被踩住了! 这一刻,邵凯快恨死龙且了! 这特么... 求饶的话都不让说啊? “是劫匪,问清后以律论处便是,这能问出什么?” 柳白淡淡道。 其实他很明白,邵凯的做法是什么意图。 屈打成招,然后再将一些无头冤案,也全部扔在季布的身上。 到时候,一桩政绩,就变成了十桩,上百桩政绩! 这是惯用的伎俩。 柳白本不想管,但季布忠义,如果可以,给个痛快也就罢了。 “柳...相...” 仿佛是听清了打斗的内容,季布努力将自己那肿的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睁开,看向面前之人。 回想起雨夜之时,那位信使的临终话语,他没有后悔来咸阳,只是在恨自己为什么直接来官府! 没有办到那不知姓名的汉子的嘱托,才是他季布最为悔恨之事! 而现在... 他似乎有了希望! 眼前这位柳相...或许...或许...或许... 能给他一个开口说出此事的希望。 “怀中...” “信件...” “军...” 季布不顾掉落牙齿在最终的刮扯,含糊不清,奋力想要将这些字词说清楚。 柳白微微一怔,俯下身子,探入季布怀中。 只觉有物件,将其掏出。 瞬间,原本站在柳白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贲,双眼瞪得浑圆! 大秦金令箭? 金令箭使!!! 这一刻,王贲怒火蹭蹭上涌,毛发皆立,手中寒光一闪,直接架在咸阳令邵凯的脖子上:“拦截金令箭使,置大秦万万子民和军伍兵士性命不顾!” “九族万死,不足赎罪!” 第146章 有些事,不大方便! 对于王贲的暴怒,柳白没有丝毫意外。 自古以来,为将之人,最为重视的便是军情急报。 而秦律也是对此规定极为严苛,若是军情急报耽搁,方圆百里的百姓都要受到牵连。 至于耽搁了急报的具体人嘛... 阖家团圆大礼包,绝对是跑不了! 不过... 柳白最为在意的乃是手中的这份‘金令箭’! 此物数十年都用不了一次!哪怕是当年昌平君叛变,导致李信率领的大军败于楚地,也未曾动用。 如今却是出现在这里... “饶命啊!饶命啊!” “柳相,下官当真不知金令箭啊!” \\\"柳相!柳相!\\\" 哭嚎声响起,还有一股腥臊味儿飘扬。 在一炷香前还端坐在堂,威风凛凛的咸阳令邵凯,此刻已经被吓得屎尿齐流! 耽误军情急报,他这个咸阳令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自己身死外加全族流放便也就算了,毕竟不知。 但是... 金令箭! 他邵凯也是熟知历史之人,别说是他一个咸阳令了,就是以前统领秦国兵马的左庶长耽搁了,也得三族尽死! 这玩意儿代表的不止是军方,还是大秦最至高无上的权利! 说得再过分一点,就是始皇陛下亲临! 王贲腮帮子抖动,握刀的手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蚯蚓一般。 这一刻,他在无比用力! 不是刀拿不动, 而是... 克制自己千万不要一刀砍下去! “王将军。” 柳白拿着金令箭与那木匣起身,看向王贲。 这一道轻轻的声音,却是将邵凯吓得差点肝胆俱裂! 王将军? 这咸阳之内,姓王的中年将军,又有如此恐怖的威势... 除了那位通武侯,还能有谁? “柳相请讲。” 王贲深呼吸,牙齿紧咬,就连手中的刀也是微微颤抖。 “金令箭要呈于始皇陛下,不可耽搁!” 柳白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王贲也是骤然醒悟! 对! 此时这个小小的咸阳令算个屁啊! 金令箭才是最为关键的,其中可能有最为紧急的密报,关乎大秦万千子民的性命,关乎军伍将士的安危! “柳相!” 王贲点头,略微侧脸回眸,看向柳白: “你晓得我的立场,” “有些事,” “不大方便!” 说罢王贲猛然将刀一扔,双眸血红,瞪着那已经瘫软在地,连话都说不出的咸阳令邵凯。 这个吃了狗屎运的新任咸阳令,罪该万死! 而这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看向王贲的眼神略微多了些许深意。 这位通武侯,也并非只是如同朝堂一般传言的莽夫这么简单啊! 军情急报,他一个武侯,自然有资格处置,甚至将邵凯全家直接带去军营砍了都不算什么。 但是... 涉及到了金令箭,那就是皇权之威受到了挑衅! 只有始皇陛下方才可以处置! 他王贲若是一刀就将这个咸阳令邵凯砍了,反而有以军乱法之嫌,乃是大过! 暴怒之下,却仍旧能将这其中的小小问题区分,不愧是王老将军的儿子。 怪不得王家日后成为传承千年的世家大族! “龙且,公子,咱们走!” 柳白将快要彻底昏死过去的季布扶起,龙且连忙上前,把他往背上这么一背。 嬴彻面色阴沉无比,看了一眼咸阳令邵凯,也没有说话。 既然这位通武侯有分寸,那这咸阳府衙的事情,便交托给他善后了。 “让开!” 龙且一声大喝,围观的人群瞬间让出一条路来,几人赶紧离开。 而府衙之内,被吓得快死的咸阳令邵凯屎尿齐流,目光呆滞不能言语。 王贲虎躯树立,目光环顾四周。 “哼!” “本将乃是通武侯王贲,现接管咸阳府衙!” “将邵凯拿下!” “诸位父老,还请在此地等候片刻,勿要风言!” “咸阳府衙,管饭。” 王贲先是冷哼一声,而后命令府衙的差役将邵凯拿下。 最后便是对着这些围观的百姓抱了抱拳,沉声开口。 现在他也不愿意将事情闹得太大。 金令箭事关重大,如今自己也不算是羁押百姓,只是让他们等候片刻罢了! 他是将军,说出的命令便是军令,自然无人胆敢反抗。 约莫盏茶功夫,这些事情差不多了,王贲挥了挥手,召来一名差役:“去,城外的虎贲营,命胡不归带百名虎贲营兵士前来。” 王贲给差役扔了一块腰牌,沉声吩咐。 此话说出,差役人都快傻了! 我一个小小的差役,去调百名虎贲营兵士? 娘诶!我出息啦! ... “老师,这家伙不会死吧?” 马车之上,嬴彻看着气若游丝的季布,不免有些担忧。 他乃大秦皇族,对于这些忠诚壮士,最为钦佩。 如今季布这幅模样,嬴彻又怎能不心疼呢? “放心吧,最好的疮药已经用了,只要能到咸阳宫,就算他季布想死,那夏无且也不会这么废物的。” 柳白手上搭着季布的脉,淡淡开口说道。 他倒是不懂医术,但是心跳还是会听的,这小子体格好着呢,至少心跳正常。 至于进了咸阳宫之后嘛...那就不是他柳白有能力的范围咯。 “金令箭...” 柳白将手放下,看着一旁的金令箭以及木匣,眸光闪动。 传闻此物非国家至关重要之时不可动用,今日险些为那个蠢货咸阳令耽搁,当真可恨! “公子。” “老师请讲!” “一会儿进宫,你背着季布进去。” 柳白握着金令箭,双目微闭,淡淡开口。 方才嬴彻的申请骗不了人,确确实实是担忧季布。 既然如此,自己帮一把也无妨。 “我?” 嬴彻双目瞪大,看了看季布那魁梧的身形,又看了看自己,一脸发苦。 他可不是七弟嬴高啊,这家伙体重快赶上两个自己了。 不过... 也就是一瞬犹豫,嬴彻咬了咬牙,重重点头:“忠义之士,彻心中敬佩万分!” “莫说背进宫去,即便是推衣解食,抵足而眠,榻前照料,彻亦心中幸之!” 看着嬴彻这副模样,柳白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欣慰。 第147章 彻儿,你做的很好! 带着金令箭,自己又是丞相之身,身旁还带着个皇室公子,增益效果都叠满了! 即便是咸阳宫这种地方,居然硬生生走出了一种畅通无阻的感觉、。 甚至,当他们走到章台宫门口的时候,顿若已经站立在门口等待! 也不等他们说话,顿若便是直接开口:“柳相,公子,快进去吧!” 柳白也没有犹豫,带着仍旧背着季布的嬴彻便是走进去了。 .... “臣,柳白,拜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走入章台宫内,柳白便是行礼。 反而是嬴彻,背着季布,行礼不方便,但也不好放下。 “公子,交给臣吧!” 而一旁,夏无且连忙上前,从嬴彻‘背上’费力得将季布放下,而后也不避讳,便是直接开始诊治。 “陛下,此乃金令箭,还有这个木匣!” 柳白也没有废话,直接掏出金令箭和木匣,呈于始皇陛下。 一旁的顿若更是连忙接过,呈于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大秦金令箭,代表的是最为紧急的事件,他怎敢有分毫耽搁。 始皇陛下将木匣打开,其中只有一封锦帛。 将其铺开在案桌之上,始皇陛下从案桌之上取出一物,对照着便是开始阅读。 柳白只是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便是将目光放在季布的身上。 很明显,这就是最早起的军情密码了。 更早一点的话,可以追溯到姜子牙的《阴符》。 对于古人的智慧,还是要有些此崇敬的。 “咳咳咳!” 一道猛烈的咳嗽声响起,季布口中不断吐出暗红的鲜血。 而夏无且的眉头,也是终于舒展开了。 淤血吐出,至少没有生命之虞了。 “这是...” 季布沙哑着开口,只觉得眼前如同仙境一般。 “噤声!” “此乃章台宫,一会儿陛下垂询。” 柳白沉声开口,制止了季布想要挣扎起身的动作。 而‘章台宫’和‘陛下’这两个词,让季布的瞳孔一颤! 他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见到始皇陛下? 难道... 那位送信而死的壮士,当真如此重要。 柳白抬眸看向始皇陛下。 只见这位千古一帝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 始皇陛下不出声,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断这位千古一帝的思绪。 此时,最为紧要的事情,便是这锦帛上面的密报。 约莫盏茶功夫,始皇陛下将那锦帛收起,目光看向柳白:“说罢!” 柳白自是明白要讲什么,恭敬开口:“启禀陛下,臣今日与公子彻前往王将军府邸,想要请通武侯王贲将军试验一下玄甲军的威力。” “出门以后,听到有热闹,便是顺便去看了一眼。” “岂料,此人竟是金令箭使,便是将那咸阳令邵凯拿下,连忙送至此处。” 柳白也是长话短说。 “此人并非金令箭使。”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一句话,让柳白都愣住了! 不是金令箭使? 他们闹了个大乌龙? 柳白嘴角微微抽搐,好家伙,明儿个要跟王贲一起在朝堂上挨弹劾了!不过...嘿嘿,本相没动手,王贲这个通武侯素有莽夫之名,应该挡得住。 “你是何人?为何有金令箭与密报?” 威严的声音传来,俨然是在问正躺在地上的季布。 而这话问出,柳白有些疑惑了!不是说不是金令箭使吗? “启禀陛下...” 季布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但是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十分艰难。 “暂且免礼,你直言便是。” “多谢陛下!” 季布强忍身上的疼痛以及喉咙那如同火烧一般的撕裂感,开口道:“民乃季布,泗水郡之人。” “因被通缉,故而落草。” “前几日雨夜,见一快马疾驰,骑士落马,命在旦夕。” “民上前,骑士用最后一丝气力,嘱托我前来咸阳,将此物送至!” “故而至此!” 季布说得极为艰难,而一旁的章邯听得眼睛有些发酸。 骑士...便是他的副统领,景天! 这位受命前往匈奴的黑龙卫副统领,竟是千里送信,活活累死! “你为我大秦通缉,明知咸阳险地,为何至此?” 始皇陛下剑眉微微一挑,沉声开口问道。 而此问问出,正是众人不解之处。 本来被通缉就很困难了,如今金令箭使死,他再来咸阳,且不论通缉之罪,只要但凡有所牵连,便是九族皆死的局面! 他季布...为何要来? 岂料, 始皇陛下的这句发问,反而让季布瞬间激动起来。 也不知他哪来的气力,竟是用力支撑起身体,上半身终于立起! 这个卑贱到了骨子里的落草匪寇,此刻直视始皇陛下。 嘴角暗红的浴血都没被擦拭干净,甚至连他身边的嬴彻,都能闻到他嘴中的血腥气! 季布用尽气力,朗声开口: “陛下,民虽卑贱,亦我大秦男儿!”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失信于人,与蝼蚁何异?” “季布犯秦律,有死而已!然死后愧对这位千里送信而亡的壮士,季布不愿也!” 这一番话开口,嬴彻都被震惊到了! 这... 为了一个死人的承诺,宁愿自己死! 这才是真汉子啊!这才是老秦人啊! 柳白看着季布,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钦佩之情。 一诺千金,他季布...无愧史书上的赞誉! “陛下...” 就在季布说完后,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是章邯! 这个黑龙卫首领,极为罕见得在始皇陛下议事之时,开口了! “季布所犯何事?” 始皇陛下看向章邯,发问,而不回应。 “启禀陛下,此人所犯,乃是予金于人,那罪犯因家中妻子为地方豪强玷污,愤而反抗杀人。季布赠金,牵连通缉。” 章邯沉声禀报。 在咸阳府衙出现乱子的时候,黑龙卫早就开始探查了。 听到章邯的禀报,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季布硬骨,重信重义!真乃壮士也!” “今传金令箭于咸阳,此乃社稷大功!” “赦其过往通缉之罪!” 始皇陛下这一番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季布瞪大了眼睛,仿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从今日起...他不用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 “彻儿,” 始皇陛下看向嬴彻,而后目光之中流露出赞许:“你做的很好。” 第148章 杀父自立! “老师,父皇为何要夸我啊?” 走出章台宫后,嬴彻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当时自己就本能得回了一句‘儿臣多谢父皇’,但仔细想来,整件事也没他什么功劳啊! 甚至, 在咸阳府衙的时候,也是柳师自己表露身份,将那咸阳令邵凯拿下的。 “因为你背了这小子啊!” 柳白朝着嬴彻背上的季布努努嘴,不耐烦得开口说道。 该死! 陛下也太鸡贼了,自己刚张口想要问这密信之中到底是什么事情,就直接被打发出来了。 我柳白想掺和点军伍的事情,容易吗? “啊?” 嬴彻还是不懂。 “很简单,一个人如果尊敬什么样的人,那么他与这样的人也不会相差太远。” “所谓英雄惜英雄,便是如此。” 柳白伸了个懒腰,开口解释道:“你一个皇室公子,不惧血污,将季布背进背出,这满身的汗水与血渍,做不得假。” “季布忠义,连始皇陛下都特赦其罪!表扬你,既是肯定,也是想让你向季布学习这种重诺忠义!” 此话说完,嬴彻恍然大悟! 怪不得老师不让身强体壮的龙且背,而是让自己来。 虽然这些小把戏可能瞒不过自家父皇的眼睛,但是怎么想与怎么做,是两回事! “学生多谢柳师!” 嬴彻由衷感谢。 “感谢个屁,背回我丞相府去。” “我就不会去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柳师要去往何处?” “做王贲不方便的事儿。” 柳白叹了口气。 那咸阳令邵凯,自己询问始皇陛下,就得到五个字‘依秦律论处’。 好端端的咸阳令,一个月时间,自己诛了两次九族! 这明儿个,不得传出他柳白‘咸阳令杀手’的名号来啊? 要不自己兼职个咸阳令算了,这狗屁官位,难道真的跟他柳白命里犯冲? “柳相!” “柳相!” 就在此时,一道呼喊声响起。 柳白与嬴彻同时回眸,发现来人正是黑龙卫首领章邯。 “章统领,唤本相何事?” 柳白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这位黑龙卫首领,与朝堂之上所有官员都保持着一段距离。 作为暗卫,他对始皇陛下的忠诚是百分百的。 如今叫住自己,难道陛下想通了?准备让我参与这很大概率与军伍有关的秘事中了? “柳相,章邯...有一事相求。” 章邯深吸一口气,面色严正开口说道。 “何事?章邯统领请直言。” “这人...能否给我们黑龙卫?” 章邯伸手指了指嬴彻背上的季布。 这一句话,让柳白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啥玩意儿?来挖墙脚的? “柳相,此事章邯,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但,” “金令箭使景天,乃是我大秦黑龙卫的副统领,其祖上更是孝公时期的金令箭使景监!” “季布此人,于景天兄弟有大恩!章邯也敬重季布的重信守诺!故而想让其入黑龙卫,日后接掌副统领一职位。” 章邯沉声开口说道,也算是道出此中不为人知的隐秘。 而这话说完,柳白总算明白了那个死掉的金令箭使到底是何身份,居然能如此得始皇陛下信任了。 “黑龙卫副统领...” 嬴彻扭头,看了看那因为夏无且的药剂而昏睡过去的季布,也是由衷为其感到高兴。 从一个通缉要犯,到黑龙卫副统领,这也算另一种形式的封赏了。 “章邯统领,你与景天副统领的情谊,着实令人钦佩!” “季布从落草之寇到副统领,这封赏也算不错!” 柳白开口,章邯面色一喜,连忙问道:“这么说,柳相您是答应...” “但是,我拒绝!” 柳白截断章邯话语,沉声道:“黑龙卫乃是始皇陛下暗卫,无论季布为人如何,信义如何,立功如何,始终曾是通缉要犯!” “若是其他也罢,但是事关始皇陛下安危,不可有半点疏漏!” “家世清白,光这一点,本相出于大秦国运考虑,都不会答应你!” “章邯统领请回吧,本相会善待季布的!” 此话说出,章邯眼眸之中闪过失望。 这位柳相所言,确实有道理。 “柳相,还望善待季布!” 章邯行了一礼,郑重其事得对柳白委托。 后者点头。 看着章邯离去的身影,柳白嘴角微微勾起,拉着嬴彻就开溜:“快跑快跑!等章邯反应过来,这么好的人才,就被骗到黑龙卫去了!” “啊?柳师,您不是说季布家世不清白吗?” “不清白个屁,人家世世代代都是老秦人,又有风骨!之所以被通缉也是因为信义,这算污点吗?这特么算履历!章邯要是跟陛下开口了,那才是麻烦!快溜!人才还是放在自己口袋里才安全!” “可是...” “别可是了!真这么有闲工夫,咱们去咸阳府衙,把咸阳令五马分尸玩玩!” ... “宣王翦。”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眉头紧皱,右手微微摩挲金令箭。 这支象征大秦最紧急密报的金令箭,在无数次拯救大秦于危难之间。 而为了这支金令箭能顺利传递消息,大秦付出的代价,也是难以估量。 单单是孝公期间,六国会盟分秦,景监携金令箭而归。 他们大秦,付出的钱财,便以万金计,其中死在魏国手上的密探,更是达百人之多! 而现在, 金令箭带来的消息,即便是始皇陛下也要为之深思! 良久... “老臣拜见陛下!” 王翦走入章台宫内,对着始皇陛下行礼。 “起身!” “谢陛下!” 王翦抬眸,一眼便看见了案桌之上的金令箭,沉稳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凝重。 “只是黑龙卫副统领景天从匈奴冒死带回来的密信,你看看。” 始皇陛下将案桌上一份写着密信‘破译’后内容的竹简递过去。 王翦从顿若手中接过,打开一看! 即便是大秦的战神,此刻面上亦是难掩震惊之色! “匈奴挛鞮氏杀父自立,自称冒顿单于。” “东胡王索要单于阏氏,冒顿单于左右皆言不可,一神秘谋士谏言,允!” “单于阏氏为东胡王所得三日后,突袭东胡,东胡王死,民众牲畜,尽为匈奴所得。” “草原之上,除却月氏西徙,匈奴几近一统。” “号称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 “上月十七,匈奴画灰议事,定‘侵秦之策’!” ... 作者的话: 这边略微改动了一下历史,冒顿单于杀父自立,应该是在秦始皇死的那一年。 至于为什么改动,与那神秘谋士有关。 那神秘谋士,到时候也会揭露身份。 感谢公主殿下的礼物之王,嘎嘎加更。 第149章 草原枭雄,冒顿单于! 第149章:草原枭雄,冒顿单于! 这天,章台宫内始皇陛下与王翦深谈近五个时辰。 而话分两头,咸阳城内,可谓是热闹不凡。 因为...要公开处刑了! “柳相!柳相!下官当真不知道那季布是金令箭使啊!柳相!” “求求你了!柳相,求您跟始皇陛下为下官开脱两句吧!” “柳相,至少臣的家人没做什么错事啊!” 曾经意气风发,觉得自己有丞相之姿的咸阳令邵凯,此刻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泗水郡的通缉劫匪,居然是金令箭使! 原本以为是泼天的功劳,结果成了泼天的灾祸! “延误金令箭使传递要密,此乃诛族之罪,本相心善,但秦律不可违,没办法呀!” 柳白笑眯眯得开口说道。 人家都快死了,还冷冰冰得板着一张脸,这多不好啊? 露个笑脸送他上路,这也算积德了不是? 况且,柳白现在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感激邵凯的。 不管怎么说,季布到手了啊! \"套上套上,系紧一点儿,咱不能让咱们亲爱的咸阳令遭老罪啊!\" 柳白吩咐左右办事,将一个个绳套系在邵凯的身上。 双手双脚加个头,五马分尸! 没有当上丞相,但邵凯可是享受了丞相同款待遇啊!商鞅不就是这待遇吗?(商鞅在孝公时期当的是大良造,也就是后世的丞相。) “天呐!又一个咸阳令!咱们这位柳相...啧啧啧!” “哼!耽搁金令箭的军情急报,还将金令箭使打成这副模样,也就是咱们始皇陛下心善,赏了个五马分尸!按我说,得六马!” “哦?细说六马!这第六匹马,又该去往何处啊?” “嘿嘿,梁兄,明知故问嘛!” “这邵凯也算是厉害,不到一月就犯了九族株连大罪,人才呐!” “...” 人群百姓对于邵凯即将被五马分尸,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老秦人是在与西戎刀枪拼杀中硬生生立稳脚跟的,自然对于军情急报有着极高的重视! 况且, 金令箭使, 哪一个不是大秦的英雄,铁铮铮的好汉? 人家在最危险的环境之中打探情报,你一个在咸阳都城作威作福的咸阳令把人家打成这样? 该死! “老师,今日这邵凯一死,怕是日后谁都不敢当咸阳令了。” 嬴彻听着人群之中的争论声,也是不由轻笑。 这一次还真不是自家老师杀心重,纯粹是邵凯没事儿找死,捎带着还连累九族。 “公子这么说,那明日为师就要向始皇陛下举荐您当咸阳令了。” 柳白气得嘴角一歪。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本相又没奔着咸阳令去杀,纯粹是这两任咸阳令自己把脑袋伸过来的。 “哈哈!老师,学生可不敢!” 嬴彻哈哈一笑,压根儿没当回事儿。 他刚刚才获得自家父皇的允准入朝参知政事,咸阳令肯定不会由他来当。 “行刑行刑!” “这家伙屎尿齐流的,看着恶心。” 柳白刚准备说什么,就看见那咸阳令邵凯,已经面色惊恐,挡下泛黄。 看着有点像已经被吓死了。 为了‘精准’完成始皇陛下的旨意,柳白也不管了,直接下令行刑。 “唏律律!” 一道道马匹响鼻声,让整个菜场口都安静下来。 随着这些马匹的马蹄扬起,所有百姓都死死盯着这昔日高高在上的咸阳令。 五匹马吼叫连连,奋力狂奔。 猩红的热血, 洒满地面! 这位有着丞相梦的咸阳令,终于得到了丞相的死法。 而其九族家人,柳白心善,用了缢刑,给他们留了全尸。 刑场也没收拾,就将他们的尸首放在那儿,等到入夜天黑,稍微与邵凯有旧的好友,自会帮其收敛尸首。 这些都是刑场的惯例,秦律也从未制止。 .... 北方匈奴王庭。 一名长相彪悍凶狠的汉子敞开羊皮大氅,漏出带着伤疤的结实胸膛,随意咬下手中金黄羊腿的肉,盯着面前衣着暴露的十来个女子,欣赏歌舞。 草原上死了很多人,女人够,牲畜也够。 但是, 他的野心不够! 因为他是冒顿单于。 生来便是草原上的雄鹰! 他知道的,看到的,都要征服!草原如此,那巍峨占据肥美土地的大秦亦是如此。 今晚他要选一个新的阏氏(yanzhi),之前的那一个陪过东胡王。 倒不是因为贞洁,他们匈奴不在乎贞洁,纯粹是东胡王是个死人,晦气! 女人,在他们匈奴,跟牛羊差不了多少,可以换粮食,也可以送。 他冒顿单于看重的,只有战士,一个个能实现他野心的战士。 “单于,国师已经前往左贤王部任左当户。” “不过左贤王罗姑比对单于您的命令颇为不满,不愿出兵前往焉支山,攻打大秦。” “国师会不会...” 一名魁梧的汉子走入营帐之内,对于几近全裸的舞女没有任何目光停留,直接对着冒顿单于开口禀报。 “阿马哈,国师...这家伙就是一条泛着蓝光,游弋在草丛里的毒蛇!” “今日他可以怂恿我杀父自立,明日为何不可怂恿伊稚斜杀我?” “罗姑比仗着是我叔父,不肯服从与我,正好让他们互相撕咬。” 冒顿单于大笑,随意将羊腿一扔,而后满手油腥得拍了拍阿马哈的肩膀:“来!坐下!” “你是我的大伴,是我身边最为忠诚的人。” “女人,随便你开口!这里的女人,你挑一半去你营帐。” “弄死了再问我要!” 对于忠诚的手下,他向来不吝啬。 草原的枭雄,只看重忠诚与战力。 那因为复仇而投靠与他的中原人,他冒顿...如何会当真信任? 至于叔父罗姑比... 若是不服,就送到那懦弱的大秦人嘴边,让他们撕咬好了! 阿马哈看着自己这位单于,眼眸之中闪烁起火热的光! 这就是他们匈奴人的首领! 残忍,狂暴,大方,但心中从未失去智慧的思索! 只有这样的雄鹰,才能带领匈奴的狼群,冲进那肥美的中原享用羔羊! 第150章 柳白昨日生病,脑子烧坏了? 第150章:柳白昨日生病,脑子烧坏了? 翌日,麒麟殿内。 百官林立,皆是神情肃穆。 而之前被始皇陛下允旨参知政事的嬴彻,今天也没来,因为昨夜章邯传来始皇陛下口讯,因咸阳令被治罪,让其今日要协助公子高维护咸阳安定,也算观摩地方政务。 “除代郡桑乾县囤积粮草外,令设当城,高柳,平邑,阳原四县,修整军械,备足粮草。” “马邑城今年出栏良驹,尽数入军伍驯熟,运往北方代郡。” “征调民夫,贯通荥阳水系!”(荥阳六水贯通,是秦一统天下之后的物资中转调配地。) “着令征调两千名铁匠,入荥阳修整军械。” “...” 一道道旨意宣读,群臣皆是心头震撼。 这些都是始皇陛下直接下的旨意,完全都没有经过朝堂群臣商议。 此等雷厉手段,指向的矛头只有一个:匈奴! 然而, 与其他国家不同,面临这极度明显的战争讯号,朝堂群臣表现出来的态度是... 兴奋! 极度的兴奋! 不但是那些个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将摩拳擦掌,就连文臣,此刻也是眼眸中一片欣喜之色。 老秦人尚武,不是简简单单喜欢打架这么简单。 在秦国,战争意味着...军功! 对匈奴开战,无论是攻是守,没有一个人心中犯怵! 当年天下初定,那匈奴单于率领八万狼兵进犯,王翦顶着‘一比三十’的物资运输损耗,硬生生将匈奴打得溃不成军,逃回草原。 如今大秦得到了休养,甚至有了战马三件套,还怕匈奴那帮狼崽子了? 柳白看了一眼王翦,发现这位大秦战神,双目微闭,瞬间心中有了些许猜想。 看来... 昨日那金令箭密信,说的就是关于匈奴的事情了。 不过, 始皇陛下这一道道旨意,看似攻守兼备,实则要偏进攻一些。 简而言之就是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将自己腰间的宝剑磨得锋利无比,只要那匈奴敢伸手,便是直接一剑刺过去,干踏娘一个透心凉! 不过, 也正是这些政令,才更能直观得体现出始皇陛下对于这整个帝国的把控。 不动则已,动则杀意漫天! “臣,李信,请战!” “臣,奥彪,请战!” “臣....” “...” 一道道请战之声,此起彼伏。 只要有战事,这些个大秦老将,还真没一个怂的。 李斯面色淡然,但是心中却是在不断统筹物资配比的问题。 这就是上一代打天下的贤臣良将的默契! 然而,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战事未起,诸将请战为何?” 始皇陛下手指微微敲打桌面,面上神情平淡无比。 “呃?” 别说是那些个脑子里一股热血往上涌,恨不得现在飞去代郡砍匈奴狼兵的武将们,就连柳白,此刻也是傻眼了。 陛下这...明摆着骗咱们呐! 再看王翦,神情依旧。 柳白在腹中骂了无数句老狐狸,当真是快要气死了。 怪不得王翦这么淡定,合着早就跟始皇陛下商量好了啊! 这‘战事未起’,明显就是始皇陛下在等时机,生怕朝堂名将前往北方,会打草惊蛇! 至于北方代郡嘛...有这么一系列的旨意政令,他赵佗要是还被匈奴打了个措手不及,那直接一刀抹了脖子算了。 “启禀陛下,老臣请罪!” 就在众人愣神之时,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是老将军王翦。 这一句‘请罪’,让所有人都有点发懵! 王翦请罪?这位老将军连政事都不愿意掺和,请什么罪? “犬子昨日,大闹咸阳府衙,以军伍之身,涉地方文政!” “臣恳请陛下惩治犬子!” 王翦缓缓开口。 而这句话说出,群臣瞬间明白了! 好一个谨慎的老将军啊! 这么点小事儿,压根儿就不用在朝堂上说! 大闹咸阳府衙,昨天是那位柳相在,严格来说王贲最多就算是在场协助。 如今王翦将此事说出来,赫然是不肯留一点把柄。 不过... 也正是王翦这份谨慎,让一些文臣对于王家更是观感好了一些。 柳白眉头微微皱起。 这老将军...谨慎的有些过头了吧!况且昨日,那通武侯王贲,分明是很有分寸的模样,何须今日请罪? “功赏过罚,此乃律之威严,亦是朝堂严明之典!” “王贲干涉地方文政,虽有情可原,亦要贬谪。” 然而,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却是丝毫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反而开口说道: “通武侯战功赫赫,此番亦是小过,不贬其军职,不削其爵。” “命其前往北方代郡,巡视边疆戍边。” 始皇陛下的旨意一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好家伙,原来是这样啊! 一众武将,当即连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合着王老将军这请罪...是故意的?!!! 怪不得始皇陛下说‘战事未起’不允他们这些武将请战,合着是和王老将军已经决定让王贲去北方代郡了! 而且... 还是以责罚的形式,瞒不过他们这些朝堂武将,但是却可以瞒过百姓。 现在大秦的国策是休养,这战事一起,依照老秦人的性格,那肯定是锄头一扔就往北方跑去参军! 反而是‘责罚’,又定了代郡,又不至于惊到百姓! 柳白人都傻眼了。 窝草?滴滴代打?君臣默契这么深的吗?始皇陛下明面上说没战事,老将军暗地里就将儿子以罪罚的形势扔北方去了? 我怎么没想到啊? “启禀陛下,昨日臣也大闹咸阳府衙,亦是有过,这北方代郡巡边,臣...” 柳白连忙起身,直接开口。 不行,这趟军功的顺风车,一定要搭上去! “柳相此言差矣,你乃是文相,咸阳令滔天大错,柳相发现并惩处,并无过错!” 然而, 柳白的话还未说完,王翦便是开口了。 这一句话,让柳白胸口发闷至极! 好家伙,这年头请罪都不给机会了是吗? 这一刻,柳白才发现这王家父子的狡猾啊! 王贲看似莽夫,当日却能说出‘有些事,不大方便’这种话来,明显是将度完全把握住了。 王翦在朝堂上,也因为这件事的发展都在控制范围内,所以恰好就将王贲送到北方,将他柳白拦下来了。 “老将军!我不管!我也犯错了!陛下,您必须惩处我!” “我当日还扇咸阳令嘴巴子了!” “这是执法程序不对!” 柳白心一横,直接耍无赖! 不管怎么说,这北方代郡,本相去定了! 而此话说出,朝堂群臣皆是傻眼。 什么情况? 这位口齿锐利,一点责任不肯担,从来不说自己犯错的柳相,今日硬是要陛下惩处? 昨天生病,脑子烧坏了? 第151章 这天下,无人值得我项羽避! “请陛下务必要惩处臣!” 柳白朗声开口! 心中暗暗自夸,就咱这一身正直的模样,谁见了不得夸一声大公无私啊? “哦?” “那寡人便撤了你丞相之位,补上那咸阳令的官职如何?” “听说近来你所经手的奏疏,大多也都是送往李斯的丞相府,如此看来,李斯老当益壮,倒也能兼得起政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瞥了一眼柳白,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心头窃笑不已! 咸阳令杀手去当咸阳令? 陛下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他柳白不是要惩处吗?直接降职,惩处得太到位了! 而始皇陛下的这一番话,让柳白嘴角抽搐不已! 不对啊! 剧本不对啊! 王贲被惩处就是领兵戍边,我被惩处,就是去一个月死十八族的咸阳令这个晦气位置? “陛下,臣说笑的!” “李相年老色衰..咳咳!年纪大了,咱们大秦,最讲究尊老爱幼,臣乃是年轻人,多干点活是应该的!” \"这要是累着李相,让咱们大秦的肱骨柱石倒下了,晚上臣睡觉都会自责得醒不过来的!\" “嘿嘿!陛下,臣想起来了,当时臣没扇咸阳令邵凯嘴巴子,是他自己摔的!” 柳白连忙开口。 狗屁倒灶的咸阳令,谁爱当谁当! “既然你柳白不愿做咸阳令,那咸阳令空缺,诸位以为何人适合?” 对于柳白的胡扯,始皇陛下连听都懒得听了。 这小子纯粹是想军功想疯了!如今北方代郡局势微妙,决不能让这个混小子去。 至于真得将柳白的丞相之位拿下... 说真的,若非迫不得已,始皇陛下也不愿。 图书馆的布局,始皇陛下都看在眼中,一个咸阳令想要砍倒那颗大树,确实为难了些。 而始皇陛下此问发出,群臣皆是默然不语。 若是以前,咸阳令这个职位,绝对是所有人都打破头皮去抢的肥肉。 毕竟咸阳乃是帝都,咸阳令总辖咸阳事务,其位虽然不比丞相公卿之位,但是能发挥的空间极大。 但是现在...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觉得这位置简直是烫手山芋。 这柳白仿佛就是眯着眼盯着这个位置一般,他自己不坐,但是谁坐上去,他柳白肯定要将他拽下来砍了! 此时再举荐别人来当咸阳令,那就不是恩情了,而是报复! 这是多大的仇,才举荐一个月被灭两次九族的官位啊? 冯劫面露纠结之色,思索良久,终究也没开口举荐。 他们世家本是一体,万一这咸阳令真的是被柳白盯死的,到时候牵连牵连,说不定真的被一股脑全砍了。 “启禀父皇,儿臣有一人举荐!”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说话之人,赫然是大秦长公子扶苏。 而他开口说话,一旁的叔孙通和淳于越瞬间急眼了。 不会吧不会吧?公子不会要把咱们两个老家伙举荐到咸阳令的位置上吧? 自个儿明白自家事,他们十分清楚,在朝堂上高谈阔论,他们没什么问题。 但是要是真的治理一地,特别还是始皇陛下眼皮子底下的咸阳,绝对是错漏百出! 况且柳白与儒家素来不对付,这个咸阳令杀手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讲。” “儿臣举荐八弟,将闾!” “八弟为人刚毅正直,咸阳乃是我大秦国都,对于中正之风,更是要严苛要求!” “儿臣以为,八弟最为合适!” 扶苏朗声开口。 对于举荐自己的弟弟,他本就是一心为公,自然没有任何惭愧之心。 “将闾公子?” 听到扶苏的举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下一任咸阳令的九族,是保住了。 ... “遥遥领先!本相的教育事业遥遥领先呐!” “终于教出一个能看的了!” 回到马车之后的柳白,终于是长舒一口气! 自己这么多学生,总算有一个出息的了! 自己的教育事业,几乎毁在了嬴高的手中,柳白生怕后人一提起‘大秦正义小队’,便将他柳白给带上了。 现在, 终于出来一个正经做事的公子了。 “柳公,咱们现在要去恭贺将闾公子吗?” “方才听那些个大臣们都在谈论将闾公子成咸阳令了。” 龙且开口问道。 “小小咸阳令,有什么好恭贺的,什么时候将闾能出将入相了,本相才能勉勉强强承认是他老师!” 柳白语气十分果决。 心中高兴是一回事,但是表露出来是另一回事,万一将闾这小子翘尾巴了咋办? “好勒!那咱们回府吗?” 龙且开口问道。 “回什么府,将闾都当上咸阳令了,总得去看看吧!” 柳白翻了翻白眼。 此话说出,龙且嘴角微微一抽! 好家伙,自家柳公这性子呐...是真的傲! 就是不肯说去恭贺将闾公子呗? “走走走!” “一日春得意满,看尽咸阳花落开!” “出发!” 柳白哈哈一笑,竟是没有将车帘放下,就是这么大大方方得展开了。 对比起个人的荣誉,他更希望自己的这些学生成才。 大秦的现在,是他们这些人在努力。 而大秦的未来,在他们! 大秦二世而亡,那自己就为大秦的二世,多准备些人选!让始皇陛下挑花眼! ... 琅琊郡内, 项羽一巴掌拍碎一张案桌,愤然起身。 这些秦国官兵连日来的追查,令他暴躁至极。 甚至,昨日还有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在此地反复问询! 他项羽自诩人物,岂能狼窜鼠避? “羽儿,去哪?” 项梁看着项羽打开大门,沉声发问。 “天下!” 项羽提剑出门,看向咸阳方向,昂首阔步而去。 既然你们找我,那我便来! 这天下...无人值得我项羽避! .... 感谢星河姐打赏的大神认证,加更一章! 第152章 有了季布,忘了俺龙且? 第152章:有了季布,忘了俺龙且? “先生,我这一生所求甚多、” “求皓月当空,大秦百姓安居而眠。” “求樽中酒满,文风盛行国内而流传后世。” “求世间万理,皆直不曲。” “先生,我...当真可以为咸阳的百姓做些什么吗?” 宫府之内,将闾面上非但没有喜悦之情,反而愁容满面。 他与常人不同,个人所得,其实心中并无挂念。 也正是因为他心中正直,才更加担忧耽误百姓。 “嗯,你确实贪了点,要不本相去跟陛下说说,再找一个譬如阎乐,邵凯之流的官员,去当咸阳令?” 柳白点点头,轻笑一声开口问道:“那公子觉得,你当上咸阳令之后,是否会为咸阳百姓做主?” “这一颗心,是否还向着百姓?” 此话问出,将闾抬眸,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犹疑:“那是自然!” “先生,你虽担懿文宫掌书时日不久,但也应当清楚我将闾是何样人。” “针砭时政,我不如大哥!商贾谋财,我不如六哥!就连勇武好斗,七哥也远胜于我!” “但是,唯有此心之坚,我将闾不愿落于他人之后!” “唯愿我大秦万年盛世,百姓长安!” 将闾将闾,何尝不是犟驴? 所谓正直,其实就是认定一个正确的事,埋头苦干,无惧任何险阻罢了。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你想要大秦万年,至少咱们在世的这几十年,就得努力!” “不,” “是加倍努力!” “时间是最冷血无情的东西,谁也不知道后世会如何。” “现在多做点,多存点,后世子孙即便是败家,也能多败两年。” “为师说的这些,你能懂吗?” 柳白拍了拍将闾的肩膀,沉声开口。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将闾才是最像他的学生。 他柳白来到大秦,不也是瞅准了一个‘强秦’的路子,死不回头吗? 眼前有六国余孽这堵墙,撞碎! 眼前有赵高这个绊脚石,踏成齑粉! 犟,便是执着! “不对啊!柳公,这早知道后世子孙要败家,咱们还存啥?” “早知喝酒要撒尿,不如当初就喝尿!咱们不是应该现在早享受吗?” 龙且挠挠头,一脸不解! 此话问出,柳白原本‘故作深沉’教育学生的面容瞬间一滞,继而暴怒,逮着龙且就是一顿踹:“你厉害,龙且你厉害!” “照你这么说,早知吃饭要拉屎,不如当初就吃屎!今天你跟狗一桌!” 柳白心中那个悔恨呐! 龙且的思考角度,怎么总是这么让他意想不到啊!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然而,对于龙且的话,将闾充耳不闻,只是喃喃重复柳白方才之言,双目逐渐明亮,再没有任何犹疑之色! “老师,学生明白了!” 将闾对着‘正在亲切抚慰龙且’的柳白躬身行礼,执了个弟子全礼。 这一刻,他方才明白,为何父皇会将这位在朝堂之上名声...‘一般’的柳相派来懿文宫做掌书! 虽是行事乖张,但是将闾认为,此世间,唯有这位老师方才懂他心中的那份执着! 也只有这位老师,能将他开导。 “明白啥?你可别真听龙且的,去喝尿!” 柳白嘴角一抽,生怕这将闾学歪了。 “自然不会!” 将闾哈哈大笑,解下腰间佩剑,赠予龙且:“龙且兄天生狂放,定是觉得学生太过愁苦,故而说些笑话!” “老师这一番话,令人醍醐灌顶,学生不认为,这世间会有人曲解老师这一番足以青史留名的警示之言!” 龙且挠挠头,接过将闾的佩剑,有点不懂。 柳白嘴角狂抽! 龙且这不是曲解,他是压根儿没开窍啊! 不过,他也没有太多与龙且较真的意思。对于下属,柳白从来都不做太多的规矩。 私底下的场合,放开点还是比较好的。 不然一个个绷着脸的,他柳白真成了政治工具人,那才叫做可悲。 没看到始皇陛下都自称‘寡人’吗?柳白可不想体会这种孤独。 ... “你小子收好了,这可是工布剑!” “昔年十大名剑之一,还是一口古剑,其中大有来历啊!” 离开了将闾的宫府,柳白对着龙且开口嘱托。 这工布剑可是与龙渊,太阿一同出来的名剑,虽然昔年为蚩尤天月剑所断,今修补之后,亦是十分珍贵。 而将闾赠剑龙且,其实是在向自己表达感激之心。 不过由于将闾身份乃是皇室公子,现在又担任咸阳令,虽有师生之情,但对他这个大秦左丞,还是不方便赠送如此名贵的宝剑。 “呃..柳公,这算不算宝剑赠英雄啊?” 龙且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其实对比宝剑,平心而论,他还是喜欢大戟吧! 大开大合的战场杀伐,这才是龙且的心头好。 “对对对!” “喝尿吃屎的英雄!现在既然将闾公子成了咸阳令,你又收了剑,该关照的,本相就得关照着点了!” 柳白眉头一挑,无奈得说道。 自己这些学生,史书上是没什么提及,但是真接触下来,还就没一盏省油的灯。 将闾这一手做的,反倒是自己这个老师,日后也要多照拂一番了。 不过... 这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了。 接下来要弄世家勋贵,咸阳令扮演的角色也是至关重要。 “行了,把剑给我吧!” 柳白伸出手。 这理所当然的模样,龙且傻眼了。 这不是将闾公子送我的吗? 傻眼归傻眼,龙且也没问,直接就将工布剑递出去了。 “季布这小子受这么重的伤,又星程赶路的,不给点奖励合适吗?” “陛下大赦了他,但是让本相带回家,明显是让本相来赏啊!” “工布剑刚好!” 柳白嘿嘿一笑。 反正是送礼走个中转过场吗,自己领会到了就行了。 而龙且眼神之中却是有些幽怨。 自家这位柳公...咋有点儿春风苑那些‘好心人’移情别恋的感觉? 有了季布,就忘了俺龙且了? 第153章 天下名剑,凑活用? “你醒啦?”(上图!)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一把将嬴彻推开,上前便是关切问候。 嬴彻都傻眼了!自己在榻前照顾了这么久,柳师就把自己推开了? 季布感觉嗓子一阵干涩,略微发出沙哑的声音。 “来,喝水!” 反倒是萧何心细,早就准备好了一盏温水递将过去。 为何恰好是温? 倒也简单,将水凉了,然后再倒掉一些,再加热水便是了。 小小的举动,却满满的细节。 “多谢!” 季布好不容易喝了点水,便是开口道谢。 萧何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季布的事迹,他自然也听到了。 对于这位重信义的壮士,萧何也是尊敬至极。 况且... 如今柳公将其带到丞相府,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在大秦, 钱财这玩意儿,柳白可能不稀罕,但是人才嘛....只能说如狼似虎。 “老师,您不会准备逼迫季布入您门下吧?” 嬴彻一看这副模样,顿时就急了。 他对于这季布,也是眼馋好久了! 别的不说,这种人,绝对是为难时刻肯豁出性命保护自己的。 高手易得,义士难求! 昔年吴王阖闾为了刺杀吴王僚,也是以对待宾客之礼对待专诸,后来才有了‘鱼腹藏剑’之事。 这些个义士,太难得了! 如今季布就在眼前,但是他又不好跟自己老师抢,急得心里毛躁不已。 “公子,你倒是太小看我柳白了,我看上的人,还用得着逼迫?” 柳白微微一笑,对于嬴彻的问话,丝毫不以为意。 季布皱眉,看向柳白没有说话。 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之人。 况且,他已经知道面前两人,一人是始皇陛下膝下公子,一人是当今左丞,更是需要静下心来。 “季布,本相也不拐弯抹角了,跟着本相,如何?” 柳白微微一笑,直接开口问道。 其实,他完全有办法将季布套路到手。 这位重信义的将领,其实对他柳白,是有恩情愧疚的。 为了完成对于金令箭使景天的信义,季布来到咸阳城。但是他季布又落入邵凯之手,差点没能完成信义。 他柳白出手,帮助季布完成了对于景天的信义。 但是, 他柳白的恩情又该怎么还? 那不就又欠了对他柳白的信义? 了却一段信义,必然又欠一段信义,这是一种循环,无穷尽也。 不过...柳白还是愿意尊重季布。 季布微微皱眉,沉默不言。 “嗨呀!季布兄弟!” “你小子怎么一根筋呢?还是乐傻了?” “咱家柳公,天下谁人不知?跟着柳公,那是好活计!” “俺替你做了决定,点头答应如何?” 就在此时,龙且大大咧咧得拍了一下季布的后背,差点把这个从鬼门关晃悠过的忠义壮士拍死! 这自来熟的程度,季布人都傻眼了! 不过, 龙且这一拍,季布也认出正是这个家伙,将咸阳令邵凯踩在脚下的。 也正是如此,季布愈发感念柳白的恩情。 咸阳令,如此官员,因为他一个通缉要犯,这位柳相直接就给弄死了。 良久, 季布抬眸,闷闷得开口问道: “柳公,季布这等人,亦可成事乎?” 他这话说得,乃是两种意思。 其一,便是他季布有这个能力帮助柳白吗? 其二,便是他季布之前乃是通缉要犯,如今入柳白门下... “陛下亲口大赦,何人胆敢说三道四?” “若是有人当真鄙夷于你,那倒好了!本相直接用轻蔑陛下旨意的名分,砍了踏娘的!” 柳白哈哈一笑,说话粗俗无比,反而让季布感受到了一种亲切感。 他一个落草为寇的通缉要犯,这位柳相居然可以在病榻之前守候,而且还用这种粗俗之语让自己感觉平近一些。 “公若不弃!布愿拜为...” 季布挣扎起身,双手抱拳,眼含热泪开口。 “停!” “不是...你们这些个会点武功的,是不是武功秘籍开篇都是这一句?拜拜拜!拜个屁!” “现在开始,你季布就好好养伤!等养好伤了,跟龙且一样领丞相府的月钱。要是有家人,也可以接来咸阳,自然帮你安置好!” “记住,没人可以拒绝我柳白!你季布啊...不敬罗裳敬忠义!” 柳白吓了一跳,连忙制止! 好家伙,万一后面两个字是‘义父’,柳白真的会直接一刀捅死这家伙的。 一旁的嬴彻看的艳羡无比! 自家这位老师,收义士都与寻常人不同! 此时不是应该二人相拥而泣,而后互诉宏愿吗?这就收下了? “多谢柳公!” 季布眼神微微颤抖,非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更加崇敬! 这位柳公,并非只是简简单单将自己收下当个手下人,而是真正将自己看做自己人! 别看说话直了点,粗了点,但越是这样,才越说明是自己人啊! “哎,可惜了!季布兄弟,你这刚拜入柳公门下,本来应该带你去春风苑快活庆祝一下的。” “但这样,即便是最会磨盘的明月姑娘,你怕也是吃不消!” 龙且看着季布那重伤的模样,有些惋惜得摇了摇头。 “季布,这是送你的剑。” “咱家比较穷,断剑接上的,凑活用。” 柳白随手将工布剑放置在季布的榻前。 “锵!” 工布剑出鞘,季布瞳孔猛然一颤! “此....此乃工布剑?天下十大名剑之一?传言昔年魏国公子卬为之痴迷,后为天月剑所断,流传不知去向!” “这是...凑活用?” “穷?” 季布人都要疯了! 天下十大名剑之一啊!即便是断了再接的,那也是名士风流的玩意儿!别说是用了,挂在府上,那也是宾客赏玩的一口好剑! 如今... 自己刚刚拜入丞相府,这位柳相就送了? 这是对自己多么推心置腹? 如果说之前是选择了柳白,那么现在.... 季布已经被柳白折服了! 越是忠义之人,对于他人的信任,便是越在乎! 也正是因为信任,季布才不愿意失信! 而一旁的嬴彻也傻眼了! 这不是八弟的佩剑吗?怎么被老师拿来送季布了? 瞬间,嬴彻便回想起自己这位老师老是打劫自己的钱袋子,面容一阵颤抖! 懿文宫掌书不收束修,这位柳师就收别的? 免费的, 才是最贵的? 嬴彻瞬间觉得自己‘所拜非人’。 第154章 公子啊,您误会柳公了! 第154章:公子啊,您误会柳公了! “老师,您不地道啊!” 收服了季布之后,柳白拽着嬴彻便是走出去了。 开玩笑,季布这小子身受重伤,不能打扰休息的! 当然,他柳白自己除外,自己在旁边,那叫做主上的关怀! 而此时,嬴彻有些无奈。 “公子,您误会柳公了。” 萧何微微一笑,上前开口道:“柳公这么做,为的可是公子啊!” 此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怔,看向柳白:“老师,是吗?” 柳白沉吟了一下:“咳咳!萧何,既然你看出来了,那你就替我这反应比较迟钝的学生解释一下吧!” 说完,柳白便是双手负于身后,抬头看天。 大秦的天,是真的好看啊! “还请萧先生指教!” 嬴彻恭敬得对着萧何开口说道。 在大秦,只要当真是有才学,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即便是始皇陛下也会对你和善。 在柳白‘不经意间’给嬴彻看过萧何批阅的奏疏后,嬴彻自然而然对于萧何的才学甚是清楚。 “萧何敢问公子。” “公子现在得始皇陛下允准,参知政事,这是否意味着争夺储君之位?” 萧何一手搭在腹前,一手负于身后,谨慎措辞开口问道。 “自然不是!” 嬴彻摇了摇头。 如今自家父皇春秋鼎盛,这争夺储君之位一事,自然是无稽之谈。 况且, 就他嬴彻目前的实力,想要当上储君,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若是柳白全力帮助,还倒有些机会。 “既是如此,那么这天下,谁人都可将季布收入门下,唯独公子不可!” 萧何微微一笑,开口解释道:“季布持金令箭入咸阳,其中虽有曲折。” “然,” “无论如何,他都是金令箭使!” “公子方才入朝堂参知政事,便是将金令箭使收入自己的麾下,朝堂之臣,何人不做猜疑?” “再进一步讲。” “季布忠义,得陛下认可!如此忠义之人,公子收下,与那‘千金买马骨’何异?” “若有诛心之论,言公子意图收买人心,豢养死士,此又待何为?” “公子,” “陷阱矣!” 萧何缓缓开口。 不但说出季布这个‘金令箭使’与嬴彻的身份相冲,更以‘诛心之论’彻底否决嬴彻将季布收下这个决定。 最后一句‘陷阱矣’,更是如同雷鸣声炸响一般,让嬴彻心头震撼不已! “嘶!” 即便是嬴彻,这位大秦六公子,此刻也是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聪慧不假,但是...毕竟从未踏足朝堂,对于人心之间的争斗,也没有萧何这个见惯了各种勾当的地方小吏这么透彻。 此番萧何这么一分析,嬴彻感觉自己的牙根都泛凉! 别的不说,光是那诛心之论,若是日后当真起了争夺储君的事情,他嬴彻绝对难受至极! 柳白看向天空的双眸微微一颤,而后立刻恢复平静。 此刻,他也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 娘的,本相的计划原来这么深! 不愧是我! 骄傲! “老师原来对学生如此之好,彻...惭愧!” “方才还询问老师此事,当真是不识人心!” “请老师原谅学生!” 嬴彻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萧何这一番解释越是凶险,柳白方才的作为就越是让嬴彻感动。 师生之情不过一月,自己这位老师居然为自己谋划这么深,甚至愿意冒着自己被埋怨的风险,也要将季布收下。 况且, 季布乃是忠义之士,乃是金令箭使,这些事情,自己这位老师身为大秦丞相,难道就完全不避讳吗? 答案自然是否! 自己的老师,是在用自己,来替他嬴彻遮风避雨! 师生情谊,感人至深! “公子,这都是为师应该做的!” 柳白深吸一口气,努力作出悲悯的模样,拍了拍嬴彻的肩膀。 好一派德义无双的贤师模样。 萧何微笑看着二人,也是感觉自己没有跟错人。 自家这位柳公,有谋略是一方面,主要是有情有义! 跟着这样的主公,才是全天下最为安心之事。 “老师,不行!” “学生不能就看着老师这样为难!” 忽然, 嬴彻一脸坚决得开口说话。 此话说出,柳白眉角微微一挑。 我擦?这小子不会反应过来了吧? 柳白干咳了两声:“咳咳...其实也不是很为...” “老师,既然您为学生遮风挡雨,学生自然也要为老师筹谋之事,尽些绵薄之力!” 嬴彻一脸决然得开口说道:“老师,图书馆不是正在建设之中吗?学生愿意帮老师去建设!” “至于这建造图书馆的费用,还请老师放心,学生的盐铺已经在大秦各地开起分铺了,绝对没什么太大问题!” “况且,墨家的土木之术虽好,皇家的也不差,学生去将皇室豢养的建筑匠,工匠借出来,为老师的图书馆助力!” 嬴彻大大方方得就将图书馆的活计给包揽过来了。 此话说出,柳白人都愣了! 乖乖! 自己这个学生...好像真成气候了! 三十万大钱的工程啊!一张嘴,就要包圆儿了?而且皇室豢养的建筑匠和工匠...手艺先放在一边,光是这意义就是十分不凡! 到时候只要图书馆出了一点点事情...上纲上线这四个字,绝对是柳白的拿手好活! “公子如此明事理,知道老师穷,老师...” “很感动啊!” 柳白一张帅气的面容,尽可能作出悲悯的模样,拍了拍嬴彻肩膀: “那这些就拜托你拉!” 拍完便转身,因为他绷不住笑了! 天呐,第一次...啊不...第二次?...应该是第三次吧?坑学生这种事情,还是不太顺手啊!以后要多练练! “老师放心!谁敢阻挠图书馆建立,便是践踏我大秦嬴氏的尊严!” 嬴彻一脸严肃。 “很好!有你这学生,为师很欣慰呐!” .... 感谢浩然殿的陈兄弟的大宝剑,加更一章,么么哒! 口口峮:7、3、9、9、8、7、8、5、9 第155章 王翦坑柳白 r 第156章 武侯连弩 “柳公,您可算回来了,这是方才通武侯派人送来的兵书奏疏。” 翌日,柳白方才退朝回府,便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只见萧何脚步匆忙,捧着一卷竹简便是上前来迎。 “何事?咱们进去说?” 柳白微微一怔,也是有些疑惑。 所谓兵书,其实也就是点兵然后上奏始皇陛下,就是个流程罢了。 萧何有必要这么慌张吗? 柳白带着萧何走到厅堂,接过萧何递过来的兵书奏疏,眉头瞬间皱起:“这王贲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不地道了?” 上面赫然写着要带走玄甲军的千人前往北方代郡。 这不算什么,关键是..居然还点名了,说副将夏侯婴和百夫长樊哙留在咸阳,倒也无需带上前线。 “萧兄,敢问兵书上到底是何事?连柳公都如此不解?” 陈平开口问道。 对于通武侯,他还是听闻过名声的,如今连柳公都说不地道,莫非当真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陈平,昨日陛下不是惩戒通武侯前往北方代郡戍边吗?今日循惯例,递上兵书奏疏,言明带何军伍前往北方。” “但是这兵书奏疏之上,王将军要带玄甲军前往北方代郡,而且点名不带夏侯婴和樊哙二人。” 萧何开口解释给陈平听,眉头也是紧紧拧起。 夏侯婴和樊哙二人乃是他的沛县同乡,柳白出让了大利益,方才令二人入了玄甲军。 如今王贲开口就要将玄甲军带走,还不带这两人,这不是卸磨杀驴吗? 况且... 玄甲军的装甲都没打造好啊!如此强悍的军伍底子,真放在北方代郡穿着轻甲与匈奴狼兵厮杀,柳白都得心疼死! “柳公,平有一言!” “通武侯向来对于虎贲营的将士自信,本身又是猛将,好勇武硬战。此事,倒不像是通武侯的手笔,反而像是王老将军与您递话呢!” 陈平微微一笑。 正所谓关心则乱,他对于军伍之事不关心,反而从人心和性格的角度看的清楚。 “递话?” 柳白揉了揉下巴,微微点头:“确实!咱们这位通武侯,也做不出这么过河拆桥的缺德勾当。” “但是老将军就不一定了,他老人家阴人在行着呢。” 对于这位老战神,可决不能用现在的目光去看他。 别看如今王翦在朝堂上一副‘步履蹒跚’,‘行将就木’的衰老模样。 但是... 这可是真真切切从吕不韦时代走过来的人。 始皇陛下经历过多少朝堂诡谲,这位老将军可是没有一件事落下的。 论阴人功夫,还真不比李斯差! 只不过是因为战功煊赫,掩盖住了而已。 “可是...若是当真是老将军让通武侯如此做,又是为何?” 萧何疑惑开口问道:“莫非是老将军忌讳柳公往军伍之中安插人手?” 这一点倒也有些道理,武将嘛...都有着自己的嫡系军伍,用着最为顺手。 “非也!” “柳公!依陈平拙见,老将军可能意思恰恰相反,就想让柳公在军伍中安插人手。” 岂料,陈平摇了摇头,一脸笑意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柳白眼前一亮,连忙开口道:“阿平,别藏着掖着,怎么个说法?如果让本相安插,那本相可太多人想扔进去了啊!” 陈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柳公,玄甲军乃是柳公倾力打造,此事朝堂皆知!” “既然通武侯要带走玄甲军,就说明王家对于柳公的手笔,并无半分芥蒂!” “但是!” “柳公觉得,一支装甲未满十分之一的玄甲军,当真适合在北方代郡这个只看重军功的地方立住脚跟吗?再由夏侯婴这个身无半点军功之人担任副将,玄甲军又当如何?” “而玄甲军的造价,迟早会让天下人震惊,那些寻常军伍,又如何?” 陈平这番话说出,萧何有点不懂了:“可既然这样,为何要带玄甲军走?” 这个问题,陈平还未回答,柳白便先开口了:“很简单,因为玄甲军必须要出现在北方代郡!” “这支军伍,建立之初,本相,王老将军,甚至是陛下都将其定为大秦护佑之力!” “若匈奴狼兵侵秦,这第一次猛烈的战斗,正是为这支军伍树立军魂的时候!” “第一次战斗,很大程度会将这种军伍精神延续到后面的每一代!” “想要玄甲军是硬骨头,就必须狠狠得磕碰!” 想到这里,柳白嘴角一抽,有点无奈得开口说道:“说白了,老将军就是督促我赶紧将玄甲军后续装甲弄出来。” “赶鸭子上架,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带着没装甲好的玄甲军去代郡,匈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过来,这一手,不就是明摆着告诉自己赶紧呢吗? 至于夏侯婴和樊哙... 很简单,老将军就一个意思:什么时候玄甲军满甲了,让他俩送过来就行了! 想到这里,柳白都无语了。 这俩楚汉争霸时期的猛将,硬生生成了老将军的传话筒和运军械小吏了! “萧何,墨家工坊那边,玄甲打造能否再快些?” 柳白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萧何摇了摇头。 人力终有极限,玄甲不同纸张,玄甲军的兵士都是一等一得锐士,人命关天,不能有分毫懈怠,自然打造得慢。 “行吧,那就将那玩意儿让夏侯婴和樊哙带过去吧!” “老将军也太小看本相倾力打造的军伍了,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一根筋吗?” 柳白叹了口气,有种被老将军看瘪了的感觉。 “柳公,您的意思是...” “武侯连弩?” 萧何微微一怔,面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试探性得开口问道。 “嗯!让他们带上吧!玄甲后续运,有了武侯连弩,玄甲军就算光膀子,那战力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轻视的。” 柳白点了点头,一脸肉疼。 武侯连弩, 这玩意是自己准备以后领兵出征的秘密武器啊! 武侯武侯,意思就是他柳白想要以武功封侯啊! 第157章 玄甲军真正的统领 “萧大哥,怎么样了?” 咸阳城一处宅院之内,夏侯婴和樊哙焦急得开口问道。 虽然军伍之中副将和百夫长走得近没什么,但是住在同一宅院,那还是比较罕见的。 不过... 他俩在军伍之中现在还没有崭露头角,自然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至于宅院是哪来的... 这种收买人心的方式,柳白会放过吗? “你二人且宽心,此事柳公已然有了计较。” 萧何温和笑道。 对于这两个家伙,他还是知根知底的。 无论是前途,还是对于柳公的忠诚,萧何都可以打绝对的包票。 此番前往北方代郡,绝对是一个好机会。 夏侯婴听到萧何这话,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得开口问道:“萧大哥,我们如此不经事,就连通武侯也不重视我俩。” “是不是....让柳公失望了?” 樊哙也是一脸焦急,连连点头道:“是啊!萧大哥!柳公对咱们沛县人是恩重如山。俺就是死,也想要报答柳公的恩情。” “可现在,连北方都去不了!还点了名不让俺俩去,实在是....” “害!萧大哥!要不俺砍一条手,您给柳公送过去,就跟柳公说,俺俩心中愧疚!” 樊哙也不会什么推脱之词,当即便要提到将自己左手剁了! 屠狗汉子,脑子里面没有这么多心思,就知道他们俩对不起柳白,想要赔罪这么简单。 而他的这个举动,吓了萧何一条,连忙拉着樊哙的手后了一声:“住手!” 不过...他萧何怎么能比得过樊哙的力气? 若非夏侯婴赶忙上前,还真拉不住。 “这件事跟你们俩,压根儿就没关系!” 萧何哭笑不得得开口说道:“此番乃是柳公与王老将军之间的默契,你们也不是不去北方代郡,只是延后几步罢了!” “到时候墨家工坊有一批装备,要你们二人带到北方去。” “你樊哙如此冲动,砍手何用?又并非彘肩,柳公还能生啖不成?” 此话说出,夏侯婴和樊哙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看向萧何,开口问道:“萧大哥,果真?” 萧何点点头:“此番你们去北方代郡,意义非凡。” “除却要打出玄甲军的气势之外,柳公还有一件事交代。” 夏侯婴和樊哙异口同声:“柳公有何交代,万死不辞!” 说完,樊哙还加了一句:“柳公就是要那匈奴单于的脑袋,俺也定然去将那狗头拧下来!” 萧何听得有点无奈,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樊哙的肩膀,表示鼓励。 不知不觉之间,他也逐渐学会了柳白对于手下的和善。 “北方代郡,有一人,乃是柳公看好的将帅之才。” “这支玄甲军,事实上就是为了此人准备的。” 萧何沉声开口道:“此人名为韩信!” “你们应该清楚,在玄甲军上面柳公倾注了多少心血,去了北方代郡之后,柳公会与王贲将军有所交涉,到时候夏侯婴你会以副将之身,统领玄甲军。” “但是切记!” “玄甲军之事,皆听韩信做主!” 对于这个‘韩信’,萧何也不知晓。 但是,他深信自家柳公的用人之道。 以三百万大钱打造玄甲军,韩信若是寻常将才,都算是委屈了这支足以睥睨天下的具装重骑! “韩信...” 夏侯婴眸光一动,而后重重点头:“还请萧大哥回报柳公,我等记下了!” 樊哙一抱拳:“俺也一样!” ... 与此同时,丞相府邸之内,季布感觉自己快死了。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在咸阳府衙之内。 因为...他榻前坐着一人,正在给他喂药。 “季布兄弟,你说,在女人和搞钱之中,要怎么选?” 龙且将药汁直接灌进季布嘴中,连吹凉都没吹。 季布也是硬气,被烫了也没反应,就是脸一抽一抽的。 当然,这脸抽搐,也可能是因为龙且说的话。 “哎!” “按我说,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女人搞钱。” 龙且将药盏放下,嘿嘿一笑。 然后用手往季布的嘴边一抹,帮他把多余药汁抹掉。 一旁的侍女多次想要提醒这位龙统领,应该用手绢,但是还是没开口。 “不对不对!” “让女人搞钱,不是成春风苑那帮子混账玩意儿了吗?” “还是另一个办法好。” 龙且连连摇头,再出惊世骇俗之语:“搞女人的钱。” 此话说出,一旁的侍女脸红润得如同蜜桃一般,但又不能离开,痛苦至极! 当然,比侍女更痛苦的,是季布。 他现在好想用工布剑直接砍死面前这个憨货! 但他做不到啊!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名为龙且的男人,很强!即便是自己全盛,也不一定能全胜此人! 但是... 他真的好想砍死他啊! “行了!出去出去!” 就在此时,救星终于来了,柳白走入房间之内,一看季布那拧得能夹死蚊子的眉头还有龙且脸上那眉飞色舞的表情,也是直接开口赶走龙且。 “好勒!” “柳公,俺刚刚在陪季布聊天呢!您没看,季布多开心吗?” 龙且也是笑着起身。 说出来的话,差点让季布直接站起来给龙且两巴掌,当场上演医学奇迹! 我开心你奶奶个腿啊! 龙且你以为你在我身边说这些下流的笑语,我很开心吗? 不过, 也正是因为龙且的不要脸,反而让季布忘却了自己如今初入丞相府的尴尬,对于这位柳相,愈发内心尊重起来。 “行了行了,季布开心得都快哭出来了。” 柳白哭笑不得! 龙且含笑起身,便是走出房门外,临了还不忘说一声:“季布,刚刚说的下流勾当咱们都不干哈!女人嘛!咱们还是要给钱的。” 如此话语,让柳白也是无奈至极。 再看季布,原先紧皱的眉头竟是微微舒展,露出一抹微笑。 通缉数年,流亡草野,他无时无刻不在紧绷精神。 这久违的送快感,让季布真正感觉到,自己活着。 “季布,龙且这人屁话多了点,但总体来说,是个好人。” 柳白拿起手绢,擦了擦季布嘴角的药渣痕迹。 “其实本相刚开始,也觉得你这样的忠义之人,或许安稳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但是,” “本相太自私了。” “如今大秦看似安定,实则都是始皇陛下威望震慑,内患外忧不少。” “你是一个可以放心用的人才,本相用近乎道德绑架的方式,将你留在身边,日后也是想要委以重任。” “希望你不要恨本相。” “本相乃是大秦左丞,这位置上,大秦的利益高于一切,对你...也算是夺情吧。” “其实...” “...” 柳白絮絮叨叨开口。 对于季布这种忠义到令史书都赞叹的壮士,他是发自真心的喜爱。 也是发自真心的愧疚。 若是他柳白不开口,季布绝对是能富贵安稳得过完一生。 “季布明白。” 沙哑的声音响起, 季布的眼角,泪水划下。 主视下为手足,下视主为腹心! .... 感谢史莱姆哥的大宝剑,礼物之王。 感谢公主殿下嬴末裳的大神认证! 加更一章..还欠九张... 口口峮:4.4.6.1.7.6.3.8.2 第158章 寻个由头,乱棍打死 最终,柳白也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他想要将工布剑挂起之时,这个沉默寡言的忠义汉子,却是执意要将工布剑放置榻前。 季布,工布剑,冥冥之中,又何尝不是剑随其主? “启禀柳公,有消息了。” 就在此时,玄七在房门外开口禀报。 柳白拍了拍季布的手背,开口道:“现在不要想这么多,安心养伤。” “为了你这伤不留后遗症,本相可是答应了夏无且要帮他出几本医书的。” “你可不能浪费了。” 说罢,柳白便是起身离开。 季布歪头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一言不发。 他说不来什么为柳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忠义话语,他只会去做! 昔年赠金于友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 “启禀柳公,锦衣卫近日排查,发现同福客栈有一份名单之中,确实有一行人,与那赤练交代的流沙首领极为相似。” “不过,那人就在咸阳留了两日,第二天连先压在房费上的钱也没结清领走,便是离开了。”、 厅堂之内,玄七面色凝重,沉声禀报。 之前赤练行刺柳白,这件事怎么可能如此善罢甘休。 除却搜寻流沙踪迹之外,咸阳城之内的排查更是重中之重。 但是没想到,这极像流沙首领卫庄的神秘一行人,居然就这么离开了? “流沙...” 柳白手指轻轻敲打案桌,眉头紧拧。 说实在的,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当真见过传闻之中的武林高手。 被这么一个刺客组织盯上,心里不爽是一方面。 而另一方面,则是柳白需要一样东西,这些东西...卫庄极有可能知道下落。 韩非遗着! 大秦的法家理念是完善的,但是韩非对于法的理解,比李斯更为独到。 若是能得到韩非遗着,非但始皇陛下会开心,对于后世大秦君臣延续理念,也有着极大作用。 这才是柳白愿意下大气力让锦衣卫去搜寻流沙的原因! “无妨,他们先遁去,问题也不大!” “本相在这里,自然而然便要来寻本相。” “刺客这个行当,就是毒蛇。毒蛇...向来记仇。” “现在开始,锦衣卫就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吧。”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俨然一副将自己当做诱饵的模样。 他不信有了武侯连弩装备的锦衣卫暗卫,保护不了自己。 “可是柳公,流沙乃是刺客组织,刺杀之道,在于出其不意,若是用下毒之类的伎俩...防不胜防!还请柳公谨慎!” 玄七这么一听,也是着急开口。 外松内紧什么意思?不就是放弃排查吗,转而重点保护吗? 出于对安全的考虑,玄七可不想让流沙有靠近自家柳公的机会,甚至...最好连咸阳也不要靠近,便将其踪迹搜寻而出,继而灭杀。 “无妨。” 柳白摇摇头,淡淡开口道: “卫庄此人,乃是鬼谷派高徒,更是韩非挚友,这样的人,其心中的骄傲可想而知。” “下三滥的手段,此人定然不屑。” “武功高强之人要谨慎,但是一根筋的...本相算计起来可是十分拿手。” 说罢,柳白莞尔一笑。 他还真不信什么武林高手当真能在连绵不绝的箭雨之中撑过一刻钟的。 如果有,他柳白大不了拔腿就往咸阳宫跑! 至少,始皇陛下身边是安全的不是? “诺!” 玄七有些无奈,但还是恭敬领命。 他知道,柳白这是为他节约人手,方便搜寻项氏叔侄的同时,清查大秦各地的土豪乡绅情况。 但是, 所谓节约,其实就是在将资源放置到另一个地方。 柳白是用自己的安危在为大秦谋划! “别一脸快哭了的模样。” “本相身边有你们这样的忠诚之人,别说一个小小的流沙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本相也能吼两声不是?” 柳白轻笑一声,拍了拍玄七的肩膀,示意其放轻松点: “玄七,这段时间,你们锦衣卫要忙一点。” “咸阳之内这些世家勋贵子弟,可以开始略微出手动一下了。” “记住,他们嚣张跋扈的时候,将他们抓起来,但是别扔到昭狱,扔到咸阳府衙。” 玄七沉声应下:“诺!” 对于自家这位柳公,他有着极度的忠诚。 .... “启禀陛下,冯家已经开始寻找宫中的某些人了,仿佛是想与这些人搭上话,而后图谋。” 章台宫内,章邯沉声禀报。 公子高的宫府出现天月剑,足以证明宫中有些不安分的人。 而这些人,正是世家勋贵想要寻找的。 章邯虽然不明白宫中这些不安分的人具体是什么人,但是冯家父子的举动,他还是查探清楚了。 对于此等‘大逆不道’的举动,始皇陛下虽是没有丝毫怒火,但手中狼毫却是微微一滞。 “顿若,凡与冯家派出之人及接触的宫中人,寻由头乱棍打死。”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诺!” 顿若丝毫没有意外,恭敬领下旨意。 开玩笑,始皇陛下的咸阳宫内,是外人可以插手的吗? 那位老祖宗虽是卑贱者的幕后之人,但是与世家接触,死几个卑贱者,已经是陛下在警告了。 警告世家,亦是在警告卑贱者! “比之柳白,冯劫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柳白这小子前些日在朝堂之上请赏,压根儿就是挖坑。 挖什么坑? 递话说宫中有二心,想利用始皇陛下的刀,直接将咸阳宫内的宦官侍女大换血。 结果没想到,始皇陛下没动手,世家勋贵跳进来了。 这种阴险的招数,丢人至极! “陛下,当真不用彻查宫闱吗?” 章邯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他怎么也想不懂,陛下为何对于宫中这些人如此容忍? “无妨,寡人知晓。” 始皇陛下摇了摇头,淡淡开口说道。 到目前为止,嬴虔节制卑微者,非但没有过分举动,而且有功于秦。 而末裳又入了守藏室, 卑贱者都在掌控之下,没有太大清除的必要。 为嬴氏后人留一条路,也并非不可。 第159章 我有一剑! 渤海之滨,原本是浪潮涌动,无数贝类海货搁浅的沙滩,却是泥沙焦黄。 一名头发散乱的中年男子缓缓抬眸: “我有一剑!” 一剑递出,鸟唳声响彻天地。 但这一剑却真真切切得距离那如同火焰一般的耀目存在还有三米距离,剑身寸断。 “嘭!” 火爆声响起。 中年男子颓然坐下,再无气力追赶。 疲惫,伤痛,如同绳索拉绞一般折磨着他最后的意志。 眼前黑暗之际,只有那一道苍老的声音缥缈响起:“老夫,秦国白起,小子...你可愿做我义子?” 人力,岂可与那传闻中的神物相斗? “混小子,你爹我呀,真没骗你。” “剑术天下第一呢。” .... “我有一剑!” “可搬山,倒海,镇魔,降妖,灭神,创世!” 剑芒骤闪! “锵!” “狗日的龙且!谁让你拿这么硬的石头的?不能拿泥土块吗?” 气急败坏的柳白,想要搬起石头砸龙且的脚,结果没搬起来,只能直接一脚踩上去。 “呃...柳公,不是您说您要施展绝世剑法的吗?” 龙且快委屈死了! 上一次他搬土块过来,自家柳公还说自己看不起他呢。 此话一出,即便是柳白的厚脸皮,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绝世剑法,连块石头都劈不断?不对!这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剑不行。 也不知道府上哪里找出来,这像锯子一样的破剑,果然不行!还是扔去当烧火棍吧! “算了,本相怕这磅礴滔天的剑气伤到你们,所以收敛了一些,没想到今天恰巧天气还不好,所以威力大打折扣。” 柳白理所当然得胡编乱造。 龙且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眼珠子都快被晃瞎了。 “龙且,你说,本相要不要办个天下第一比武大会,然后拿个天下第一玩玩?” 柳白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想的主意不错。 以他柳白的绝世武功,那不是直接晋升决赛吗? 然后让龙且去打擂台,跟自己在决赛会师。 自己再以精妙的剑法打败龙且,这不就行了吗? 有的时候,还是得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不就把自己的武功给提升上来了吗? “柳公说的有道理,到时候俺带着锦衣卫去报名,谁来参加,就打谁!” 龙且连连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此话说出,柳白讶异得看了一眼龙且。 这小子有慧根啊,居然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 难不成,他真的是个天才? “等此间事了就办,让我大秦剑圣柳白,会一会天下英豪!” 柳白哈哈大笑,将那锯子模样的‘垃圾’剑扔到一旁。 龙且连连点头,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到时候直接带着锦衣卫去县阳城门口堵门,但凡有半点武力的,都不准进城! ... 日子一天天过, 嬴彻直接忙成麻瓜。 先是求见自家父皇,得到允旨,将皇家豢养的工匠和建筑能人带走。 图书馆的那些画出来的图纸,他们倒是看不懂,但就是占地面积,硬生生从二十亩占地扩到了九十六亩! 扩展出来的地皮面积,嬴彻直接一脸流氓相都前往这些小世家府上,问他们是不是自愿搬迁。 当然,钱也是给到位了。 嬴彻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现在占他们的地,这日后世家倒台,他们就算是被免于清算的行列了!仔细想想,那说不定还得跪着谢谢咱呢! 除此之外,嬴彻对于身边的资源也没放过! 带着自己七弟嬴高往商市里一钻!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头头加上皇室公子的身份,建筑材料上面省下来的也是大数目! 嬴彻觉得坑了商贩不地道,询问柳白过后,得到了一个既让他们这些商贩占便宜,又不用实打实掏钱的好主意。 冠名! 这些几乎以成本价卖给嬴彻盖图书馆的商贩,得到了一个名号:大秦图书馆建筑材料专用提供商。 光是这个名号,造就了不下二十家流传千年的建筑老店。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最让嬴彻惊喜的是,他的十七弟,赢齐! 明明才十三岁,却是如同觉醒了天赋一般,居然对于建筑有着得天独厚的才能,图纸一眼就懂,随便搭的石块儿,也比那些专业工匠牢固。 嬴彻直接就‘聘请’了自己的十七弟当大秦图书馆的首席建筑师,付出的‘工钱’是...以后他出去盖府,还让赢齐负责的承诺。 如此‘意外’让柳白不由陷入沉思。 难不成...始皇陛下的儿子其实并不全是废物,只不过他们的‘技能树’,点歪了? 反而是始皇陛下,听到这个消息,派章邯前往柳白的丞相府送了一根‘柳条’编制的鞭子,寓意‘教鞭’,也算是对柳白教育事业的肯定了。 而这一片看似美好的局面之下, 世家勋贵的死士..在接到各自家主的命令下,陆续来到咸阳。 “爹,如今不好下手了啊!” “这公子彻居然如此积极,甚至将公子高和将闾公子都拉上了!这也便罢了!连公子齐都来了!” “三位公子参与图书馆的建设,这...咱们的死士难以出手啊!” 冯劫面沉似水。 这段时间一连串的消息,愈发让他觉得这图书馆就是柳白谋划对他们世家的致命一击! 有了这么多公子参与,只要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世家便会越来越弱势。 “是吗?” “老夫怎么觉得...正是下手的时机呢?” 冯去疾抿了一口茶叶,面色淡然至极。 不得不说,最近市面上流传出来的茶叶,确实不错! 虽然有传言说这是柳白府上传出的,但是这点钱,冯去疾还不看在眼里。 相反,冯去疾对于柳白原先的重视,还弱了几分。 着眼于小钱小利,可笑自己还将其认作对手。 “爹,此话何意啊?” 冯劫微微一怔,连忙问道。 “公子越多,就越乱。” “图书馆建起又如何?这些泥腿子忙于生计,有何空闲时间读书?” “反倒是他柳白...” 冯去疾狡猾一笑:“可以开始了,咱们这位柳相...也该功德成圣了!” .... 作者的话: 不是高武,也不是仙秦,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武功,但是不多的那种。 大体武力设定在秦时稍微弱一点点那种。或者直接就是秦时的武力。 第160章 危急时刻!生死存亡! “来来来!墨家造纸厂出产的纸,各个世家勋贵老爷们友情提供的范本,这可都是难得的好书啊!” 街头巷尾,举贤堂的卖书人依旧勤快。 自从柳白给举贤堂拨了一笔款,这帮子在血洗之下还能存活下来的举贤堂‘贤士’那叫一个感恩涕淋。 虽说血洗有点太彻底了,但是架不住柳白给的钱多啊!况且卖书,这是多好的生意啊,在焦曹的鼎力支持下,举贤堂甚至出现了一些让自己的亲朋好友也来卖书的好景象。 这一切,也都被柳白看在了眼里,给予了口头表扬。 但是... 今天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柳相对咱们老百姓实在是太好了!” “书籍啊!这可是知识!有文化,才能做大官!柳相这是让咱们老百姓都聪明起来啊!” “对啊对啊!大秦图书馆建造工程你们看了吗?那叫一个恢弘!俺看啊...这得有几十亩地吧?” “几十亩?人家上百了!你还别不信!这上百亩地的图书馆,还不是建个两层就完事儿的。听说主持图书馆建造的,是咱们大秦的六公子!连皇家的工匠都带出来了!我说啊,至少也要建造六层!” “我的天呐!六公子?那不是柳相的学生吗?柳相当真是功德无量啊!” “什么叫圣人?这就是当世圣人呐!” 在卖书人的周围,围观的百姓亦是很多,不为别的,这些卖书人每天都会送一点小图画书。 但是...今天议论的方向有点偏。 虽说之前也有人夸柳白对百姓好,但是....功德无量,当世圣人这类的词汇,那可是有点夸张了! 就连卖书人,也是听得有点儿害怕。 “喂喂喂!你们买不买书!” 卖书人都是举贤堂出来的,自然而然也是懂点事儿的,也是连忙将这些人的议论打断,开口吆喝。 “干什么干什么?我等夸赞两句不行吗?让咱们老百姓识字,柳相的功绩难道不大吗?” 有打断的,就有不服的。 这种夸赞性质的讨论,根本无法制止。 街头巷尾,几乎都是柳白功德成圣的声音。 ... 举贤堂内,焦曹听到手下卖书人的禀报,被惊得一声冷汗! “老焦!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武门门主独孤秋一拍案桌,沉声开口。 焦曹微微点头:“不错!功德成圣这四个字,实乃引火之语!若是传到朝堂之上,恐怕柳相也会受到牵连!” “甚至...” “咱们举贤堂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也会完蛋!” 焦曹脸上简直是写满了忧愁二字! 不过他毕竟是举贤堂智门的门主,虽然没有官职,但是平素之中,扶苏也是经常将朝堂之上的事告知于他们。 焦曹反应很快,也是隐约猜到了一点: “看来是朝堂之上的一些争斗,蔓延下来了。” 此话一出,立刻就引起了独孤秋的怒火:“那怎么办?老夫提剑,将他们赶走!或者剑架在这些人的脖子上,逼问幕后主使!” 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独孤秋的火爆脾气可没有一点点衰减! 特别是柳白在举贤堂大闹一通后,更是对这种果决狠辣的作风佩服不已。 甚至... 近些时日,他剑道倒是没有屁点精进,但是剑法愈发狠厉了。 “老独孤!别冲动!” 独孤秋刚提剑,便被按了下来。 “老焦,那你说怎么办?虽然柳相嚣张了一点,但是咱们举贤堂的改变,那是实打实的!” “这要是真的被一帮小崽子破坏,我等都对不起扶苏公子!” 独孤秋话语微微一顿,手中剑柄越握越紧:“老焦,我太想咱们举贤堂进步了!” 焦曹来回踱步。 约莫盏茶时间,却是晃得独孤秋这个心中烦躁的剑道高手都有点眼花了。 “独孤,快到朝议的时间了,你先去禀报柳公此事!记住,别去丞相府,直接往咸阳宫去!” “我去让这些卖书人全部收摊回来。” “再让老肖前往公子高的大秦城市管理监,向公子高汇报此事!”(老肖,肖洪,礼门门主) 焦曹沉声开口,直接就做了三个部署。 通知柳白,这是为了放置这位柳相被打个措手不及。 卖书人回来,这是适当延缓此事的影响。 找公子高,这就是追查了。 虽然这三步不难,但是短时间内便作出决断,也足以证明这焦曹确确实实是举贤堂内少数不多能做正确决断的人物了。 “好!” “我这就去!” 独孤秋一听这话,抓起自己的剑就往外跑! 他甚至...不骑马! 骑马要大道,而且百姓众多,不可纵马狂奔! 他独孤秋脚程不错,也就是累些。 看着独孤秋离去的身影,焦曹眉头紧皱。 隐约之间,他觉得这很危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似乎是举贤堂的一次机遇。 .... 来自焦曹的命令下达,举贤堂的速度也是很快。 东西商市的卖书人也是纷纷离开。 那些个鼓吹柳白‘功德成圣’的‘寻常百姓’见到如此模样,也是纷纷散去。 不过,他们没有去种田干活,反而是去了各个茶楼酒楼,甚至是商铺闲谈。 谈的都是柳白的‘大功德’! “黑皮,这些人是咱们咸阳的人嘛?” 如今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城管队正齐宇皱着眉头,一把搂住身旁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子开口问道。 “队正,绝对不是咱们东市这边的!俺在这儿是当扒...咳咳!物资转移运送的,乡里乡亲的都认识,只能对外地人下手,所以肯定不会认错。” 晒得皮肤黢黑的小伙子连忙开口说道。 现在他也不用碰人家钱袋子就有钱粮拿,办的还是公差,甚至自己的队正都是宫廷禁卫里的人物,再上面可是公子啊! 这多有面儿?他哪里敢有什么敷衍自家队正的意思! “盯着!” “我去那边看看!” 齐宇眉头紧皱,沉声吩咐了一句,便是准备去西商市那边看看,是不是也如同这边一样反常。 小人物不一定无能,他们对于寻常事物的眼光,有时格外锐利。 而齐宇自己也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的多一份心,日后方才完成连后世史学家都为之惊叹的逆袭! 无数男人将他奉为‘尊享版柳白’,‘男人中的极品’! ... 而此刻,柳白本人在咸阳宫门口听到独孤秋的汇报,连早起的睡意都没了,脸上... 没有惊恐,全是惊喜! 这特么...天大的好事儿,也能砸过来? “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在咸阳宫外的马车上响起。 第161章 我柳白成圣了! “柳公何故发笑?” 龙且满脸疑惑,开口问道。 虽然别人都在夸自家柳公,看起来像好事。 但是...独孤秋这个老家伙急得连马都没骑,脸上那副‘不好了,天要塌了’的表情,龙且还是能看得出来。 但是没想到...自家柳公看不出来? “柳公,这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儿啊?您看不出来吗?” 龙且疑惑得开口问道,同时心中居然破天荒得有了一种自得之情。 诶! 我家柳公没看出来,我龙且猜出来了! 我可真是个大聪明! 而龙且这一番问话,直接就让柳白的笑声戛然而止。 踏奶奶的,把我比作曹丞相了是吧? “是啊!柳公,此举乃是捧杀!老焦也说过了,定然是有人暗藏杀机之策,柳相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独孤秋也是连忙开口奉劝。 他是真的怕了! 举贤堂刚开始设立,不被朝堂重视。后来柳白血洗,转型。如今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这个举贤堂,离开了柳白,迟早得散! “行了,本相自有较量!” “龙且,你去周遭的商铺买点喜饼过来,待会儿一起扛进去。”(秦朝是有吃喜饼的传统的。芈月成为秦惠文王的妃子后,诞下儿子嬴稷,惠文王大悦,下令御膳房做上万只红馅糕点,发给全城百姓。) “还有,独孤秋,你赶紧,去举贤堂,把老早准备好的,本相平定河西之乱,大破叛军的图册画本拿出来,让举贤堂的人全部上街,赶紧去卖!” “不对!不是卖,是半卖半送!吆喝声越大越好!” 柳白摆摆手。 娘的,自己有这么蠢吗? 龙且都能看出来点东西,他柳白还能连龙且都不如? “啊?” “啊什么,没钱就赊账,让他们晚点去举贤堂要。” .... “哎哟!陈府令,本相大喜啊!来来来,吃喜饼!” “诶!李将军,本相有喜!本相有喜!来来,吃喜饼,同喜!” “哟呵,王老将军,您老牙口尚好,喜饼应该能吃吧?” “...” 走入咸阳宫,在去往麒麟殿的路上,柳白是见人就发喜饼,龙且扛着满是喜饼的箱子,也不说什么,就是疑惑。 因为没到正式朝议,再加上柳白身份特殊,吃喜饼也算是分享喜悦,咸阳宫内的内侍也没有任何阻止。 反倒是这些个官员都傻眼了。 这柳白有喜了? 成婚了? 还是生子了? 就连冯劫,也是接到了柳白的喜饼。 先是一愣,而后本能得露出一个和善至极的微笑,继而说了两句恭维话后,转身朝着麒麟殿走去。 在转身的一瞬间,冯劫原本和善至极的微笑,染上了一抹阴险。 乐吧! 你柳白就乐吧! 功德成圣的谣言一旦传出,你柳白还能笑得出来,我冯劫的屁股直接往脑袋上面顶! 李斯拿着喜饼,面色阴沉至极:“柳白,你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老夫方才听公子高派人过来传信,说外面到处说你柳白成圣人了!” 说到此处,李斯甚至想要将这手中的喜饼扔在地上。 “对啊,圣人,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柳白嘿嘿一笑,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更加开心。 此话说出,李斯面色微微一滞,继而暴怒:“成圣是好事,但是你柳白成圣乃是坏事!” “你一个丞相...” 李斯的话还未说完,忽然麒麟殿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百官进殿!” 随着这道宣号声响起,麒麟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俨然已经是开始了朝议的意思。 李斯就是再多的怒火,也不便在朝议之时对着柳白发。 只能压着带火气的声音开口道:“柳白!此事朝议之后,你赶紧处理!朝议之时,有人要说起此事,你必须说什么都不知道!” 说罢,李斯便是迈步,朝着麒麟殿内率先走去。 百官之首,自然要第一个进殿。 随后,便是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柳白看着李斯的身影,也是有些许感动。 这个对于大秦权柄极为在乎的老头子,对自己虽是严厉,但心中却满是关心。 别看是发火,但怒的是柳白如今的危险境地,而并非是对柳白本人生气。 .... 入了麒麟殿后,冯劫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 怀中的这个喜饼,此刻他甚至有了更好的用途。 功德成圣,还散发喜饼...在朝堂上这么一说,你柳白...倾尽洛河之水,也洗不清你的罪名! 冯劫甚至都想夸两句这位柳相,是如何想到将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的呢? 有了这个喜饼,即便柳白想要说什么事情都不知晓...怕也是不行了吧? 无论你知不知晓,这个喜饼,就代表着你知晓,并且很高兴! “陛下到!”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始皇陛下手扶天问剑,从屏风之后缓缓走出。 走向高台那俯瞰天下的位置,每一步都仿佛在宣告着这个帝国正在迈向繁荣!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 山呼之声,响彻麒麟殿! “起身!” 随着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群臣皆呼“谢陛下”! “今日有何要事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微微扫过群臣,而后淡淡开口。 李斯眉头紧皱,正准备起身开口。 岂料, 柳白伸手,微微拉住了李斯的袖口,露出一个略有歉意的笑容。 而后,柳白起身,朗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讲!” 柳白正了正衣襟,而后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灿烂笑容,转身对着朝堂之上的诸位公卿拱了拱手,最后看向始皇陛下: “启禀陛下,今日街头巷尾,都在传一件事!” “臣....成圣啦!” .... 感谢楼兰哥两个大神认证!加更两张! 爱你们哟! 第162章 王翦,李斯,阳烨都是在嫉妒我啊! “嘶!恐怖如斯!” “桀桀桀!这柳相向来聪慧,没想到今日也会如此愚蠢?成圣?桀桀桀!” “柳相今日是怎么了?他有何可成圣的?” “呃...这喜饼,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给咱们的吧?” “我的天呐!这么神奇的吗?” “...” 随着柳白的一句话说出,麒麟殿内文武百官都被惊呆了! 圣人这个词,如果是一个寻常的文人,不参与朝政,大家可能觉得没什么,甚至不吝啬赞美之词,推一推也无妨。 但是... 他柳白是何身份? 大秦左丞相,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样的人,还成圣?攫取百姓民望? 这就不是好事儿了,而是灭顶之灾啊! 就连老将军王翦,此刻都是微微睁开双眸,看着柳白那‘意气风发’的模样,不由露出一抹担忧之色。 虽然对柳白的性子王翦很无奈,但是...这小子是真的能来事儿啊! 大秦军伍多少好东西,都是这个不着调的左丞相搞出来的。 真要是柳白出什么事儿,王翦还觉得这是大秦的军伍亏了。 “启禀陛下!”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李斯连忙起身,面色虽是沉稳,但是其眼神之中,还是有着无法掩藏的担忧之色:“柳白成圣一事,乃是百姓胡言乱语。” “此事做不得真啊!” “陛下明鉴!” 柳白这个混小子,真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 但是李斯他又不能不管! 且不说柳白是自己老师侄子的身份,单单是这小子对于大秦的重要性,李斯都必须将其保下来! 如今大秦军伍的新式军械不论,那墨家工坊以及造纸,甚至是开垦荒田之政,柳白在其中也是举足轻重! 一个人对于大秦影响如此之深,于公于私,他李斯都要开口保下来。 柳白微微一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老臣附议!” 阳烨开口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开玩笑,别说是成圣了,就是坊间传闻柳白成神了,他阳烨也得开口说两句啊! 毕竟... 柳白是真的神!大秦国库的财神! 实在不行,陛下您觉得膈应,就将柳白的左丞之位撸下来,我阳烨的大司农位置给柳白算了! 反正这小子是真的能赚钱! “嘶!” “...” 麒麟殿内,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李斯为柳白说话,这没什么!人家是有关系的,而且是左右丞相! 但是阳烨为柳白说话?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啊!这位柳相居然连阳烨这么个油盐不进的抠门糟老头子都打通了? 冯劫面上的喜色逐渐阴沉下来。 然而... 还没等众人这一口冷气抽完,又一道声音响起: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柳相年少,可能还不知道这百姓烁口成圣的含义。” “况且,此间或有有心人暗中助推波澜,不可尽信矣!” “再者说...” “咱们这位柳相成圣,诸公莫非也觉得此事正常?” 王翦站起来了! 大秦的护国老将军,居然也站出来为柳白说话了? 这一番话说出,朝堂群臣这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看向柳白的眼神愈发诡异! 什么情况? 柳相今天脑子晕乎了也就算了,朝堂之上三位大佬,纷纷起身为柳白说话,试图将‘成圣’这件事给按下来,避免陛下不悦? 柳白的朝堂根基已经深厚到了这种程度? 这一下, 冯劫原先眼神之中的阴沉,彻底转化为恨意! 王翦啊... 这是他们世家都无法争取到的支持! 这位老将军在军伍之中的地位,可谓是一言九鼎! 如今连王翦都这么说了?柳白不除,世家早晚要遭大难! 而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面对‘傻乐呵’的柳白以及三位连忙起身为柳白‘说情’的重臣,却是面色淡然至极。 甚至... 连一句话也没说,就是这么平淡得看着柳白。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 “李相,阳老,王老将军!你们这是嫉妒!嫉妒!” “陛下,万万不可听他们乱说啊!” “百姓之言,发自肺腑!怎么可能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柳白好不容易有点成圣的苗头,不能被他们三位扼杀啊!” 然而... 面对三位大佬的支援,柳白却是急得跳脚。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嘴角疯狂抽搐! 这一下,他们已经做不到‘倒抽冷气’了! 因为...被柳白这一番话惊得腮帮子都在疯狂抖动。 特别是最后起身为柳白‘说情’的王翦,向来古井无波的面容,也是出现了一丝丝的抽动。 有这么不识好人心的家伙吗? 王翦甚至有一股子冲动,给柳白来上这么一脚! 老夫自天下平定之后,便是不愿意参与朝政,今日惜才,拉你一把,说老夫...‘嫉妒’你?!! 即便是王翦这么个究竟战争的老将军,此刻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而李斯...更是恨不得直接把柳白这个混账玩意儿的嘴巴捂住! “柳相这话说得不对!诸位皆是好意!柳相莫要妄言呐!” 然而...冯劫起身开口了。 虽是轻飘飘的一句话,甚至明面上是在规劝柳白。 但是实际上呢? 却是在拱火!让柳白抓紧在成圣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 如此一来,一石二鸟!既是将‘成圣’这个话题按死,又可以让柳白与这三位朝堂柱石闹掰,甚至他世家勋贵到时候可以示好。 其中阴险,比剧毒还烈! “妄言什么妄言!” “我又没说错!” 柳白一昂首,朗声开口。 此话说出,冯劫赶紧坐下,低头之间,流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李斯真的恨不得上前撕了柳白的嘴。 然而, 下一瞬,柳白的声音更加自豪骄傲: “百姓们都说了,我柳白成武圣了!” “李相,阳老,老将军!你们不能阻止我当武圣啊!” “陛下,如今咸阳街头巷尾,都是在宣扬臣河西之乱的平叛军功,全歼灭敌,斐然战绩!” “武德成圣,实至名归!” “陛下!” 柳白越说越激动,甚至眼眶之中,泪花盈盈:“我柳白都成百姓口中的武圣了,要个将职,过分吗?” “怎么大家都在针对啊!” “是不是嫉妒我的军功啊?” “陛下要为我做主啊!” 第163章 我低估了这位柳相的脸皮! “武圣?!!” 柳白这句话说出,别说是朝堂文武群臣傻眼了,就连王翦李斯这样的朝堂老狐狸,此刻也是面容一阵抖动! 低估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柳相的脸皮! 就连吃了一场大败仗之后在朝堂武将队伍之中有些抑郁的陇西侯李信,此刻都差点破口大骂! 三万铁骑打七千乌合之众,这玩意儿叫武圣? 那他李信指挥过总计超五十万人的战争叫什么?叫武神? 柳白这不要脸的一句话,差点给朝堂上这些在战场上杀出赫赫威名的诸多大秦武夫,气得脑溢血。 丢人呐! 这要是让柳白当了武圣,他们还混个屁啊! 史书上库库来两笔,他们宁愿直接自刎于麒麟殿,也受不了这种羞辱! “不可!” \"陛下,您要是听了柳相这番话,末将直接撞死在这麒麟殿内!\" \"启禀陛下,我大秦武将,面对再凶狠的敌军,也不会退后半步!但是....若连柳相都能被封为武圣,我等...我等...陛下!您褫夺了末将的武侯之位吧!\" “老将军,您说句话啊!老将军!这...已经不是颜面的问题了,这压根儿就是咱们武将的脊梁骨要断了啊!” “...” 随着柳白的这句话说出,麒麟殿内,一道道呼喝声响起。 这帮子大秦武夫,那都是真刀真枪淋着血走过来的,这种断武将脊梁骨的事情,他们哪有什么心思去计较其中是否有什么朝堂诡谲? 他们只知道,要是柳白被奉为武圣,那么历代大秦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将士们,都会成为笑话。 而后世之人,也会以为咱们老秦人的武将,就是这么个屁模样! 不行! 就是直接死了,也比这万世骂名要好上一万倍! 冯劫人都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柳白居然会说自己是‘武圣’? 他是哪来的脸皮? 不对! 他这不是脸皮,压根儿就是城墙啊!放在北方代郡,可当匈奴百万狼兵的坚固城墙啊! “什么话!本相警告你们!你们这是诽谤!” “我柳白可是大秦的全胜将军,当个武圣怎么了?” “这是咱大秦老百姓发自真心拥戴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柳白气急败坏! 他也没想到,自己都打了两场大胜仗了,怎么这些个砍人嗷嗷叫的汉子,还是不服自己呢? 别的不说, 你李信怎么往柱子上冲了? “陛下!” 就在此时,王翦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武圣一事,实在可笑!” “老臣以为,此事不是咱们的柳相在咸阳造势,想博个文武双全的名声,那就是百姓玩闹!” “绝不可当真!” 王翦这一番话说出口,原本‘功德成圣’的危机,就瞬间烟消云散了。 原因很简单, 柳白文武双全? 这种事情说出去,怕是能笑掉全天下人的大牙! 柳白气得直拍大腿:“陛下,您不能听老将军这么说啊!” “百姓们真真切切是在夸臣武德成圣啊!臣以为,您就算不封臣为武圣,至少也得给个武侯吧?” “臣吃点亏,襄樊这名字臣觊觎很久了,要不...陛下您考虑考虑?” 柳白此话说出,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也是流露出一丝笑意。 柳白武德成圣,确实是这大秦立国以来的最大笑话了。 当然,这个笑话,是柳白自己说出的。 咸阳之中的百姓谣言,其背后自然有人在背后推动。 “陛下,决不可让柳相如愿!否则襄樊城百姓,怕是会集体逃亡!” 李信适时补上了一句‘诛心之语’。 我打了败仗,那是被昌平君背刺了,尽显荣光。 但是你柳白全胜,纯粹丢了我大秦铁骑的脸面! “够了!” “柳白武德成圣一事,实乃谣传。” “然,” “咸阳百姓,能关注我大秦战事,并且予以赞扬,实乃教化之功!” “柳白,既然你觊觎那武侯之位,并且在朝堂之上坦然平述,寡人亦是欣赏野望之将!” “今秦境内并无战事,便允你督造军械。” “若是当真我大秦军伍刀锐剑利,亦是武德军功!”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封柳白为武圣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是... 既然这小子对于军功和武侯之位有如此重的想法,那就让他去督造军械。 有野心的臣子,始皇陛下并不反感。 “陛下...” 冯劫一脸苦涩,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 当他想要起身,却发现周遭武将都露出一个欣喜的表情。 才愕然发现...自己父亲的所有谋划,被柳白出其不意的一句‘武圣’给搅和得稀碎! 此刻他冯劫再说,朝堂群臣,只会认为他冯劫在胡搅蛮缠,栽赃陷害。 “陛下英明!” “柳相打造的军械,确实好!” “嘿嘿,让柳相你捡便宜了!” “....” 一道道嗓子粗粝的呼喊声响起,其中夹杂着的都是喜悦的情绪。 让柳白当武圣,不行!甚至武侯也不行! 但是军械嘛.... 柳白麾下出产的无论是战马三件套,还是黑剑,绝对是大秦军伍的利器! 按照这些武将的想法,柳白当丞相都是屈才了,就应该转职督造军械,这样大秦才能往外打嘛! “臣...谢陛下!” 看着朝堂几乎所有人都在夸陛下英明,柳白也只能无奈接受。 不过... 督造军械,对于柳白来说,也算是好事。 墨家工坊的技艺,可以光明正大得用于军方的兵器提升了。 整个大秦军伍,绝对会锐利更甚! 而且... 柳白瞥了一眼冯劫,这个强挤出笑容高呼‘陛下英明’的家伙,明显就是此番事件的幕后人了。 想坑本相? 本相可是很记仇的! “陛下,臣有一事,还请陛下应允!” “讲!” “虽然陛下觉得这些发自内心夸臣为武圣的百姓是在胡闹,但是...臣乃是大秦丞相,最重礼仪!人家夸了我,我自然要回礼!” “陛下,臣愿意将臣‘大破叛军’的画本,无偿赠送给这些百姓,一方面是感谢,一方面也算是宣扬我大秦军威了!” “请陛下应允!” 柳白恭声开口。 此话说出,冯劫瞬间心中警惕! 这家伙...看出什么了? 第164章 你去将这些人都解决掉! 退朝以后,群臣面色复杂,唯有柳白,脸上喜滋滋的。 愉悦! 实在是太愉悦了! 柳白感觉自己以前陷入了一个误区! 谁说一定要有牛批的武将一定要有牛批的战绩的? 不是有个孙子说过吗?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自己只要将自己的全胜战绩宣传出去,早晚有一天,天下人就会知道他柳白是牛批武将的! 至于武圣嘛...柳白其实也知道,自己没啥可能,但不妨碍自吹自擂啊! 都免费送画册了,我吹点牛还不行吗? “拿着你的喜饼赶紧滚!” “日后再让老夫听到你柳白什么武圣的事情,老夫就算是在塌上只剩一口气,也要前往你的丞相府门口去堵着!” 走出麒麟殿没多久,便发现王翦怒气冲冲得将一个喜饼甩到自己怀中。 也算是难为这老将军了。 好不容易替人说话一次,只可惜柳白这人不太像人,一个‘武圣’差点让王翦在朝堂口吐鲜血。 “老将军,别这样嘛...军械官,这不也是武...” 柳白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王翦的步伐飞快,连‘步履蹒跚’都懒得装了。 不少官员皆是啧啧称奇,原来生气也能治病啊! “柳相,抱歉,吃不上你的喜饼了!” “柳相,末将近来牙口不好。” “呃...柳相,他们都还给你了,我不还就不礼貌了!” “...” 如同瘟疫扩散一般,有了王翦的打头,这些个武将纷纷将喜饼拿过来怀给柳白。 有个别方才已经吃了的,居然恬不知耻得去找相熟的文官把喜饼借来,然后还给柳白。 这些‘不识好歹’的家伙,让柳白嘴角抽搐不已! 好家伙,这刚进武将队伍,直接就将我踹出来了? “嫉妒!这是嫉妒!” 柳白断言,十分自信。 .... 大秦城市管理监内,城管大队队正齐宇眉头紧皱。 “黑皮,你所言当真,居然有上百人之多?” 那个名为黑皮的‘物资转移运送’专员连连点头,连忙开口说道:“是啊!头儿!那些人别看穿个文衫,那回去以后这么一脱,一身疙瘩肉啊!怕是习过武的!” “我黑皮紧跟不舍,冒着被发现然后被打死的风险,就是为了完成头儿您的嘱托啊!” 齐宇看了一眼黑皮,完全没把这些‘修饰’的屁话听进去。 什么冒着风险? 这小子之前是干扒手的,本就是鸡贼!贪生怕死四个字,简直就是为他定做的! 所谓紧跟不舍,估计就是在原处偷偷望着! “行了,你下去吧!” “此事我自会禀报公子!” “今日让弟兄们抓点紧,稍微盯着点,你们的月钱,有一部分就是举贤堂卖书人给的。” “他们饭碗砸了,你们的饭碗也就砸一半了。” 齐宇摆了摆手,看似随意得叮嘱了一下。 “是!” “头儿,我们一定盯紧!” 然而,黑皮却是表现除了无与伦比的高度重视! 原因无他,关系他们这些人吃饭呢! 砸人饭碗,如同杀人父母,这就是这帮子底层小混混的基本逻辑。 “切记,不得打草惊蛇,适当驱赶便可。” 齐宇放下这句话后,便是转身走向里面的厅堂。 对于这帮子‘编外人员’,这种事情他还是相信能办好的。 毕竟...这帮子家伙,最擅长的就是无理取闹和撒泼。 “公子!” 走入厅堂之内,齐宇沉声开口:“这些人来头不简单,均是习练武事之人!” 嬴高微微皱眉,感觉有点头疼。 这怎么自己刚成立大秦城市管理监,就有这么多人跳出来? 而且此番,还是针对自家老师的捣乱? “抓起来,砍了!” 嬴高一句话说出,齐宇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公子,不可啊!且不说咱们现在不是在咸阳宫中,城市管理监也没有处置他人生命的权利!” “您这么做,无疑是让将闾公子为难啊!” 齐宇都快无语了,自家公子怎么回事,怎么跟柳相学习后,动不动就是‘砍了’,‘杀了’? “嗯?这样的吗?” “哎!老师说既来之则安之,本公子还在想,直接砍了比较一了百了一点!” 听到齐宇的劝告,嬴高也是露出一副‘居然是这样吗’的神色。 不过,这也不是他嬴高罔顾法纪,其实就是比较省事儿罢了! 反正跟自家老师柳白作对,以后都是要砍的。 不过不能节省麻烦,那就算了吧。 “齐宇。” “属下在。”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去将这些人都解决掉!” 嬴高拍了拍齐宇的肩膀,一脸真诚得开口说道:“本公子毫无保留得信任着你!去吧!” 这一番话说出口,齐宇直接怀疑人生了! 我?!!! 人家有上百人! 而且这些人又不是犯人,总不能因为他们在街头巷尾夸几句柳相就抓起来吧? 我要是能做到这些事情,这大秦城市管理监的统领位置能是你? 齐宇感觉自己都快吐血了。 “公子...这件事恐怕...” 齐宇为难得开口说道。 他真的有辞职不干的想法了。 “阿宇啊,你知道!本公子出来单干,身边没什么人。” “就你,是本公子的得力助手!” “将来大秦,咱们肯定是顶梁柱啊!你要相信你自己!” “就像本公子相信你一样相信自己!” 嬴高十分真诚得开口鼓励。 这一番鼓励的话语,差点让齐宇直接腿脚发软。 但与此同时,齐宇也是有些感动。 因为... 他知道公子说的都是实话! “好了,本公子要去练剑了!记得告诉老师你们打探到的事情!” 交代完任务,嬴高也不给齐宇说什么话的机会,便是直接快步离开了。 这离开的速度,跟齐宇心碎的速度完全一致! “娘的,” “干了!” 齐宇一咬牙,扶着秦剑转身走出去就是大吼一声:“所有人,换衣服!奶奶的!天黑,咱们去干票大的!” .... 今天天气不好,只加更一章,还欠九章。 明天直接更新5章,爱你们哟! 第165章 棋圣柳白,弈棋无双! “父亲,咱们低估了柳白的脸皮!” 冯府之内,冯劫恨恨得开口说道。 他怎么也想不懂,怎么会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三万打七千,还是精锐打乌合之众,这种战绩,居然能硬生生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说自己是武圣? 这种脸皮厚度,已经超越了想象。 但偏偏就是因为这滑稽到不行的理由,他们捧杀柳白的方法,反而失效了! 如今各家派来的死士也都隐匿起来,因为商市之上,赫然出现了禁卫与城管协助治理! “脸厚心黑!” “此子不同凡响。” 冯去疾面色微沉,点了点头。 身为朝堂之臣,脸皮厚是必须要修行的,在利益面前,哪怕是你最讨厌的人往你脸上吐口水,也要做到唾面自干! 毫无疑问,在这方面,柳白绝对是佼佼者! 而其在朝堂之上那果决的杀伐手段,也证明了此人心黑! 这样的人,几乎就是为了朝堂而生! “不过无妨,劫儿,朝堂之上,你可知最为有力的攻势是如何?” 冯去疾抚了抚胡须,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嗯?父亲,莫非还有转机?” 冯劫微微一愣,连忙开口问道。 “四个字。” “以退为进!” 冯去疾沉声道:“他柳白如今攻势正猛,那又如何?” “退!” “再退!” “我等世家,非但不阻挠,反而还出钱出力。待图书馆建成...” 冯去疾老谋深算的面容之上,浮现一抹诡异的色彩:“付之一炬!” 此话说出,即便是冯劫,此刻也是惊呼起身:“父亲!不可啊!此乃陛下赐予‘大秦’二字的图书馆,更是由三位公子通力合作建造!” “若是焚毁,视同谋逆啊父亲!” 冯劫急了! 他虽有心破坏图书馆,但也没想过作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啊! 况且.... 当真焚毁了图书馆又如何?他柳白不能再建造一次吗? “谋逆?” 冯去疾冷笑一声:“古往今来,只要是臣子,都是在谋逆君主!” “越是顺从的臣子,就越是奸臣,佞臣!” “如今柳白欲除我世家!日后我大秦危急之时,何人挺身而出,不惜破家为国?” “我等不是谋逆!是在匡扶大秦!” 冯去疾坚定认为,世家才是支撑大秦昌盛的支柱! 事实上,大秦的历代拼搏,也是证实了这一点。 在国家危亡之际,这些老秦人没有一人退后半步。 这是观念里面的认定,但冯去疾却是忘记了...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是人心的善变! 他无法体会到柳白深读史书之后对于世家一步步从为国,变成为己的转变! 国灭,世家不亡! 这就是历史给出的答案。 “劫儿,断尾求生。事儿可以做,陛下也定然会追查到底。届时扔出一两家来,便是了!” 冯去疾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冯劫方才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 危难之时,为了所有世家的利益,让某个倒霉蛋背上‘谋逆’的罪名便是了! “可是父亲,那接下来柳白再造呢?” 冯劫担忧得开口说道。 虽然建造图书馆花费巨大,但是... 也不知道为何,冯去疾对于自己这个政敌的赚钱能力,竟是极度信任! 这恐怕是他冯劫内心之中也不愿意承认的一点。 冯去疾瞥了一眼冯劫,淡淡开口道:“鬼神,天道!” 四字一出,冯劫瞬间明了! 人为之事又如何? 只要图书馆实打实被焚毁了,加诸鬼神之论,再编造几句箴言,柳白就是建立了图书馆,这些愚民也只会认为天道不允许他们这些百姓学文化! 此事, 一了百了! ... “可惜了,柳公,您这当武圣的时间还是短了些。” “就一天。” 丞相府庭院之内,龙且看着正在跟墨山下棋的柳白,叹了口气。 可能这个天下,也就只有这个憨货坚定不移得站在柳白这边,认为自家主公当真是天下第一的战神武将。 “一天?” 柳白轻笑一声:“一天是武圣,一辈子都是!” “此番已经不错了,至少...” 柳白缓缓将一枚黑子落下。 “墨家入局了。” 棋子落下,墨山满头大汗。 不是这一步棋有多厉害,实在是...这步棋太臭了! 他又不敢赢! 他墨山本身就是个臭棋篓子,柳白将他叫过来弈棋,还说自己乃是当朝国手,弈棋无双。 没想到... 居然是这么个水平? “柳公说的是!墨家入局了!” “柳公这妙手,墨山甘拜下风!” 墨山连忙开口。 再不认输,自己随便下两手,就把柳白的大龙屠掉了啊! “哈哈哈!果然,本相弈棋,天下无敌啊!” 柳白哈哈大笑,随手拂去棋局道:“墨山,此番始皇陛下允旨,让本相督造军械,实际上就是给你墨家一个机会。” “这高炉工艺,暂时还不能完全推广,但是你墨家工坊,必须要扩大规模,接下来会有大规模的战事,你要是跟不上,别怪本相军令无情。” “还有,关于武侯连弩,必须要加快进度,这是你墨家兵工厂的第一战,要是没赶上...” 柳白话故意留有半句没说,就是给墨山一个警告。 墨家子弟众多不假,研究所也给了他很大的惊喜,一些细节解决得都很令人满意。 但是... 来不及啊! 大秦在自己的催动下,步伐迈得太快了! 听闻此言,墨山眼神之中略微犹豫。 他在思考,要不要跟柳相说一件事。 柳白也不打扰他,只是不断把玩着手中的黑子。 他下棋有习惯,不管对面是谁,就是固执要执黑,哪怕是自己那位荀夫子叔叔,也不肯让步。 “柳公,我明白了!” 良久,墨山重重点头,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 准备找一个人! .... 是夜,三川郡雷鸣大作! 有一白发老者,在郡城电光之中,缓缓登上法坛高台,一袭晦涩难通的玄袍,在电光之下印照得更加玄奥! “天地敕令!” 一道大喝! 雷鸣,电光,狂风,骤雨! 老者猛然将一旁的符剑出鞘,插在一块约莫半人高的石头之上。 “降!” 又是一道喝声, 电光一闪,竟是被引得直接劈在此石之上! 狂风暴雨之中,法坛之下,却是诸多百姓围观,眼神之中满是狂热,高呼“仙师”! 老者在狂热的呼喊声中,命一旁弟子将石块装进特质的大箱之中,送往三川郡郡守府邸。 第166章 大秦铁骑! 三川郡守府邸之内,赵怀真看着眼前的石块,面色难看至极。 他一个赵家庶子,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才能做到了一郡郡守的位置,什么风浪没经历过? 就连向来与冯去疾这些世家勋贵不合的柳白,也是忍不住给出一句‘每逢大事,怀真静气’的评语。 怀,真静气!怀真,静气! 但是今天, 他慌了。 “这方士在设坛之时,可有百姓看清石头上的文字?” 赵怀真沉声开口问道。 向来和善的面容上,居然浮现了一丝杀意。 “郡守,法坛垂高,暗夜雷鸣,百姓难以视物清晰。” “这仙石,是我等师兄弟装起来的。” 穿着青素长袍的年轻弟子开口笑道。 而他身后,正是跟他一起装了石块的师兄弟。 这一次,他们的师傅降下神迹,他们这些师兄弟,是来领赏的! “如此...” 赵怀真将箱子盖上,喃喃自语了一声。 而后走到案桌后的书架上,取下一把精巧匕首,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决然。 “唰!” 一道寒芒闪过! 赵怀真手中匕首划过自己的胳膊,鲜血潺潺而流。 “当啷!” 紧接着赵怀真便是将这匕首往这些年轻子弟身前一丢。 这些个年轻弟子都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这位郡守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人呐!行刺!抓刺客捕刺客!抓刺客捕刺客!”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赵怀真忽而大喊,声音居然还带着一丝恐惧。 “快!” 瞬间,一帮郡守府护卫闯入厅堂之内。 “赵郡守...您这是...” 还没等这些年轻弟子问出话来,赵怀真便是高呼一声:“抓捕刺客,生死勿论!子龙!出手!” 生死无论! 这一句话说出,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的这些护卫岂能不明? “冤枉啊!郡守....” “啊!”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却是湮没在大雨滂沱的淅沥声中。 仅仅盏茶功夫,郡守府中,尽是血腥气味。 “子龙,去将这位‘仙师’请入郡守府中。” 看着满地的尸体,赵怀真面沉似水,开口吩咐。 “诺!” 子龙快步离去,赵怀真脸上却没有半分松快之意,反而更加凝重。 这所谓‘仙石’,当真是烫手无比! 思虑再三,赵怀真深吸一口气,拿起毛笔,在地上的血液上蘸了蘸,取出一封锦帛写了封信。 “派人前往咸阳,星夜赶程,换马不换人,此信务必亲手交到柳相手中。” “沿途官吏但凡有丝毫阻拦,我三川郡守赵怀真,与其不死不休!” ... “柳公,查出来了!” 丞相府内,玄七恭敬禀报。 “这些人都是世家的死士,而且并非城市管理监所查出来的这么简单。” “咸阳城内有一百六十七人。咸阳城外有七百三十二人。乃是各个世家培养的最忠心的死士。” “正如柳公所预料,乃是冯家在牵头。涉及到的世家共计六十三家。” 一连串的数字报出,即便是早就有所预料的柳白,也是有点感慨世家的实力雄厚了。 死士,并非是护院一类。而是如同龙且一般,一声令下,敢拿起刀子冲咸阳宫的忠诚之人。 这些人想要培养一个都是千难万难,而世家却是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便集结近千人! 这便是世家的底气! 盛世当官,乱世安身! 如何安身?土地,粮食! 这股子力量,便是护卫乱世安身之本! “这些死士严密监控便是,锦衣卫近期部署不变,以免打草惊蛇。” “图书馆的建造速度快,时日愈发接近,这些人就愈发心慌。” “兵法有云,以逸待劳。” 柳白悠然自得开口,对于冯家父子的这些小举动,倒是没有太大的慌张。 原因也很简单,就五个字: 这里是咸阳! “诺!” “锦衣卫近来排查已经完成,对于有其他势力安插可能性的人员,已经尽数清理!” “至于柳公吩咐抓捕世家子送往咸阳府衙,近来也已经开始了。” 玄七开口禀报。 “行了,知道了!” “对了,玄七,有一件事你安排一下。” 柳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齐宇这个人好好考察一番,我那学生嬴高不懂做事,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各项制度反而逐渐完善,足以能证明此人能力不错!” 对于齐宇,柳白也是颇有赞赏! 能在大秦发明出临时工制度,这小子也算是一个鬼才。 稍微关注一下,到时候指尖缝里面流出些许机会,看其能不能把握住便是了。 柳白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懂后世官场小说中的核心到底是什么了。 所谓飞黄腾达,不过是上位者心血来潮突然给予的一点点机会。 这些机会,是从指尖缝中流露出来的,而把握在手中的,大部分都给了身边人。 柳白已经到了丞相之位,也不过就是将手放得松一些而已。 “诺!” “玄七告退!” 玄七恭敬领命准备退下 他对于齐宇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看着玄七准备离开的身影,柳白补了一句话: “切记,若是当真锦衣卫与这些死士起了冲突,杀便完事儿了。” “凡事先利己,其他无所谓。” ... “头!马蹄惊乱,形势难辨啊!” 北方代郡长城之外,距离焉支山最近的营帐之外,百骑皆立。 百夫长黑夫面色狰狞:“一路上杀气冲天,就连这风沙都比往日更加凶猛三分!” “营地不能回了!” 王刚啐了一口黄沙,没有说什么。 韩信上前,一把扯住黑夫的胳膊,大吼道:“不能前进了!此刻唯有赶紧退回代郡!” 然而,这一道吼声却没有动摇黑夫半分。 这个与龙且并肩作战,从不肯落后半步杀敌的铮铮汉子,唯有身前伤,哪见背后疤? 此刻让他撤? 也正是在此等连战马都能感觉到的危急险峻时刻,偏北方向烟尘升腾。 匈奴狼兵大军! 第167章 韩信,我誓杀汝! 第167章:韩信,我誓杀汝! “韩大哥,你直接走!” 正当局势凝重到连呼吸都有些迟滞时,王刚一把拉住韩信的胳膊,沉声开口。 “不行!” 韩信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王刚却是直接打断:“韩大哥,你与我们不一样。” “柳相说过,日后匈奴,定是灭于你手!你必须走!” “今日乃是必死局面,但你,却决不能死!” 说罢,也没等韩信反应过来此人竟是柳相手下人之时,王刚便是开口吐出四个字:“国士无双!” 此话说出,韩信微微一愣,原本燥热的心,也是瞬间被按压下来。 逃... 这个字眼,对于兵士来说,实在是如同刀割般耻辱! 但此刻形势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黑夫转头看向韩信道:“小子,听好了,劳资那把兄弟说了,你要是死了,他一辈子喊我弟弟。” “劳资是他龙且的把哥哥!” “你赶紧滚蛋!去找赵将军报信!” 这一番话说得极凶。 但是却是直接说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要报信! 此刻... 这百骑对于大秦来说,并非特别重要,但是这个军情急报,能让大秦少死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快滚!不然视若违抗军令,劳资现在就砍了你!” 黑夫一道怒吼,所有人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没有人羡慕韩信得到军令可以求生,相反... 或许求生的那个,才是最不幸的! “是!” 韩信眼含热泪,沉声一喝,而后头也不回,打马朝着代郡方向狂奔而去! 烟尘愈发大,而那旗帜也看得清楚。 “匈奴,左贤王。” 黑夫呸了一口,眼神没有任何震颤,反而愈发杀意弥漫。 这位北方代郡长城军,山字营最有可能晋升百夫长的大秦硬汉一言不发,只是提起手中长槊,愈发握紧。 他们的马已经累了,想要摆脱这些匈奴狼兵的追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烟尘之中,甚至连那些匈奴狼兵的大致轮廓,都已经能看到几分。 黑夫看了一眼诸位兄弟,略有歉意,而后长槊重重拍击马屁股。 一骑竟是笔直撞向那一眼看过去就不下于三万的匈奴狼兵方阵! 长槊向前, 怒吼声震碎云霄: “大秦铁骑!愿死者!随我死!” 王刚直接拔出长刀一把插在马屁股上,大吼一声: “孩儿不孝了!” “娘!” 三万匈奴狼兵亦如何? 百骑秦伍,亦有勇撞阵! 大秦兵卒一息尚存,纵然百倍强敌,一步不退! ... 隆道尔面沉如山,不见喜悲。 对于悍勇的秦卒,他有敬意,甚至杀了他三百多狼兵勇士这件事,他也没有动怒。 只要... 胜利是他们的! 一个驻扎在长城之外的小营地,一口吃掉也不过就是如同喝一口马奶一般的简单事情。 百骑撞阵?送死罢了。 随便摆了一下手,左贤王麾下的勇士们便是嗷嗷叫得催马上前! “头领,有一骑跑了。” 副将开口禀报,隆道尔淡淡道:“懦夫而已,追上,杀了。” “是!” .... 逃兵! 这个百骑撞阵唯一的逃兵,连匈奴将领都觉得是懦夫的逃兵! 韩信挺枪跃马,单人单骑硬生生从三次匈奴斥候的围攻中闯出来。 他的勇猛,让隆道尔更加不屑。 真正的战士,就应该在冲锋的路途中死亡,而不是在逃亡的路途中存活。 但是... 他岂能知晓,此刻韩信心中,更加痛苦! 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在自己身后,让韩信第一次真正明白,战争并非只是兵书上的挥斥方遒。 那个怀里抱着个木头娃娃睡觉,时常嚷嚷着“匈奴除尽日,劳资还乡时”的邋遢汉子,在冲锋之时,一言不发。 那个天天说着‘一打仗劳资转身就跑,家里还有漂亮媳妇儿等着呢’的二狗蛋,马头不曾落后他人半分。 时常担忧自己家中老娘身体的王刚,高呼不孝凿阵!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韩信的心中不断有嘶吼的咆哮。 但是他的脑子,却是命令身体赶紧朝着长城催马狂奔! 不能让兄弟们白白牺牲。 匈奴急袭,若无准备,大秦军伍伤亡更大! 但匈奴斥候越来越多,这一次...他韩信又能杀出重围吗? 韩信的心,越来越沉,牙龈咬出血花,猛然一转马头,偏移方向狂奔而去。 只有那个地方,才有可能甩开这些人。 龙坡! 马蹄狂乱!韩信弃断槊而持剑! 匈奴狼兵的血将其内袍浸染,突然一个猛回身,朝着一道长长的高坡狂奔而去。 斥候尽皆一愣,而后催马赶上。 但韩信双眼圆睁,大吼一声:“啊!” 座下战马高高一跃! 这长坡尽头,竟是高崖! 只见这一马一骑,一跃三丈,空中长留! 如此景象,别说是这些斥候傻眼了,就连隆道尔,此刻都是难以相信! 三丈! 三丈距离的悬崖,居然跳过去了? 一人与万军,间隔悬崖,遥遥相望。 韩信喘着粗气,满脸鲜血,抬眸看向眼前那些匈奴狼兵。 那匈奴头领的模样,死死记在心中。 “哈..” “哈哈..” “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响彻田地间,韩信笑得如同癫狂一般,而后便是一道大吼:“啊!!!!” 声如巨雷,匈奴狼兵闻之,尽皆股栗! 仿若直入人心一般。 隆道尔身边裨将阿力,顿觉心血翻涌,再看韩信,如同杀神在世,惊得肝胆碎裂,倒撞于马下! 如此虎豹之声,隆道尔亦是眼露凶光大声喝问:“来将可留姓名!” 韩信厉声大喝:“淮阴韩信!” 隆道尔哈哈大笑:“韩信,我誓杀汝!” 韩信将手中那满是豁口的残剑猛然朝着地下一掷,目光越过这些匈奴军伍,看向那茫茫风沙地:“来日,斩尔首于此处,祭奠百骑兄弟亡魂!” 说罢,韩信转身打马,朝着长城而去。 仇恨...只有用血,才能洗干净! 第168章 老公输 咸阳之中,难得几日安宁。 除却图书馆建造之外,一座神秘的兵工厂也在咸阳郊外建立。 虽没有城墙防护,但是这座兵工厂的防御工事却是让朝堂群臣都为之震惊。 塔哨,弓弩,甚至连布下各类暗器。 最为令人震惊的是...即便没有这些,想要进入这个兵工厂都做不到。 因为...这兵工厂的大门,走进去以后压根儿就进不去,不知不觉就又出来了! 有些上了年纪的朝臣才知道,这玩意儿取自伏羲八卦图,迷人心智。 柳白听到这么个定论,差点笑抽,这玩意儿分明就是后世的迷宫! 而这迷宫,正是公输家的得意之作! 是的,墨山找了公输家合作! 谁也不知道他与公输家的老家主公输仇到底是怎么谈成的,不过两人同时出现在柳白丞相府的时候,一个鼻孔朝天,大把年纪了都快乐出鼻涕泡了。 另一个则是愁眉苦脸。 “老公输,你们家真的能作出以木头材质为基础的傀儡人?” 柳白好奇得问道。 ‘墨家机关,木石走路;青铜开口,要问公输’这句流言,他可是听过好多次了。 这要是真能行,那不是提前两千年掌控机器人工艺吗? 而这一句话问出来,公输仇原本的笑容瞬间凝滞。 一旁的墨山反而幸灾乐祸起来:“柳公,此乃外面无知之人谣传尔!所谓木人,其实就是他家先祖做了个木头的全身铠甲,不漏一点人体,行动之时被人看到了。” “他们公输家又好面子,听闻我墨家愈发壮大,嘴硬死撑!” “真要将这木人拿出,柳公您非得笑死!” 而这话说出,公输仇更是气得满脸涨红:“那又如何?我家先祖致力工匠之事,锯子之类的事物,皆是我公输家发明!哪像你们墨家,几百年来到处讲什么兼爱非攻,反而将老祖宗的手艺都忘却了!” “别的不说,那飞天大鸟,你墨山还做的出来吗?” 墨山的笑容戛然而止,虽有怒色,但眼神之中,还是有些惭愧。 公输仇说的确实在理,他们墨家之前荒废了太多,如今单纯轮到工匠技艺,还真不如这些公输家的老家伙。 公输仇说完这番话后,也是看了柳白一眼,眼神之中有略微犹豫。 他将柳白方才的问话,视若对他们公输家的鄙夷,觉得他们公输家名不副实。 “哈哈!老公输,本相既然亲昵叫你,自然是将你视作自己人!” “方才本相问话,别无他意,只是有一点东西,想要让你帮忙研发一番,看看有没有办法。” 柳白哈哈大笑,拍了拍公输仇的手背,开口说道。 “何物?” 公输仇微微一怔,而后眼眸之中有些许疑惑。 这位柳相的名声,以前他还觉得不屑,所谓的战马三件套,其实也就是取巧之物,心思虽好,但工匠技艺方面也就这么回事! 不过... 当公输仇参观过墨家工坊地窖的打铁高炉之后,公输仇对于柳白的看法就变了! 高炉这玩意儿,对于铁匠行业几乎是颠覆性的!甚至许多工匠技艺以前没办法完成的,也可以通过高炉 有实现的可能! “这玩意儿...我管他叫木牛流马,与你们公输家以前传闻的木人类似,就是木头可以自主行走。” 柳白略微思索,开口说道。 对于这件武侯神器,他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不过后世对于其有些许猜想。 如今将这些猜想告知公输仇,说不定能弄出来? “什么?!!” “当真可以做到让木人自主行走?” 而柳白这句话说出,公输仇猛然起身,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木人, 这东西对于他们公输家来说十分重要!家族之中,为此不知道投下了多少人力物力! 原因很简单,就四个字:名不符实! 老祖好面子,不愿意将这件事说开,他们这些做子孙的就要努力做到! 但是... 很多事情,也恰恰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 这就进入了一种循环。 老祖宗没做到,下一代想要完成。 下一代想要完成却没完成,那下一代的下一代,又要继承爷爷的嘱托,又要继承父亲的嘱托,更要完成! 长此以往,公输家整个家族在这方面投入的心血可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春秋之时,公输家与墨家分庭抗礼,但是到了战国末期,墨家子弟众多,而公输家却不如墨家了。 脸面拖累的啊! “还请柳公明言!与木人自行有关的事物,我公输家定然全力以赴!” 公输仇激动坏了! 就连一旁的墨山,也有些犹豫得开口说道:“老公输,柳公虽才华横溢,聪慧果然,但终究并非工匠,这些事情都每个准儿的。” “你也莫要如此...” 然而,墨山的话还未说完,公输仇便是冷哼一声:“哼!” “墨山,当日你来我公输家怎么说的?” “要叫我公输先生!你们整个墨家,都要叫我公输仇公输先生!现在就改口了?” 此话说出,墨山的脸,比便秘还痛苦! 是的, 谁也想不到,公输家同意为柳白办事,与墨家一起建立兵工厂,原因就是这么一句‘公输先生’! 两家世仇,说到底就是个颜面问题。墨翟与公输班攻防较量而已。 到了他公输仇这一辈,能高过墨家一头,便是解了仇了。 匠人嘛...又是不是死仇,大秦盛世之下,反正也杀不了人,扬眉吐气也便罢了! “公输先生!” 墨山强忍着气,开口叫了一声。 公输仇身心舒畅! “哈哈!” “老公输,咱们说回正题!” 柳白看见墨山面色难看,自然知道这一句‘公输先生’对墨山的‘伤害’有多么大,也是连忙打了个哈哈,将话题拉过来: “其实呢...这木牛流马,说到底需要一样东西。” “敢问柳相,何物?” “齿轮!”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来,看看本相的兴趣之作,看完了,或许你老公输,当真能实现先人宏愿。” “龙且,出来吧!” 随着柳白一声令下,一道身影进入庭院。 公输仇和墨山二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169章 事关大秦兴亡 “柳公!柳公!” “这东西骑着怎么比骑人还难啊!” 龙且高呼,摇摇晃晃得过来。 但是...他不是走着过来的,身下有一木质玩意儿。 “两位,此物名为自行车,自行自行,实则还是要借助些许人力催动的。” “来,龙且,下来,将自行车翻转过来。”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 这木质的自行车是随便找了个木匠弄的车架,至于齿轮嘛..简易得有点离谱! 是他柳白拿刀子削木头削出来的。 这做出来的,肯定不耐用,但也纯粹只是个样品。 “自行车?” 公输仇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只见那自行车被翻转过来,只要将踏板转动,那轮毂便会转动,自然而然就可以行走了。 如此简单的原理,公输仇此等大匠,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关键是齿轮! 这玩意儿做的...太特么有创意了! 他从没想到,只要几个小小的东西,就能做到‘自行’? “老公输,木人嘛...你以后再弄,咱们先利用这个远离,造出可以运输粮食的木牛流马。” “将齿轮组放置在一个位置上,然后只要兵士拧一拧发条,这些东西就可以自行行走了。” “这玩意儿要是能做出来,咱们大秦运输军粮,甚至以后商贾运送货物,成本都会降得极低!” 柳白微微一笑,将一封图纸拿出。 其实这也是他按照想象勉强弄出来的,但是... 对于公输仇和墨山这样的顶级工匠来说,思路难得! “自行!原来当真可以自行!” 公输仇的眼神之中,满是惊喜! “这就是个粗略的想法,其具体还是要你们改进的。” “还有这个自行车,将材质换一下,日后也是出行的好载具!” “墨山,这玩意儿你到时候将其换成铁制,然后该中空的部位中空,将重量压低下来便可。” 柳白一看公输仇这表情,便知道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做不到当真如同那位诸葛武侯一般的木牛流马,但这样弄,已经非常好了。 要知道,昔年王老将军对抗匈奴,那粮食的折损比可是一比三十! 是运送一石粮食到前线,途中要消耗掉三十石! 这还是军方的运输,不收税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在路上运输的兵马吃掉的。 而如今有了木牛流马.... 人要吃饭,这木头也要吃吗? 可以说,柳白着急发明这东西,根本就是为了接下来的匈奴大战的。 没办法,粮食产量一时半会儿提不上来,那就只能从节源入手了! 堂堂一个大秦丞相,本着苦哈哈过穷日子的心态操心国事,柳白差点都把自己感动哭了。 “柳公放心!关于自行一事,我公输家研究数百年,无数祖宗先辈留下心得!” “如今柳公用此物,令老夫茅塞顿开,定然可以造出柳公想要的木牛流马!” 公输仇眼神之中,满是兴奋,竟是豁然起身。 而他所说的‘此物’,自然不是那丑不拉几的木头自行车,而是上面的‘齿轮’! 工艺发明便是如此,只要一个很小的灵感,或许就可以走出黑暗的山洞! 看着公输仇那兴奋的模样,柳白也是非常满意! 也不枉自己拿着那锯子一样的烧火棍削了半天。 “只是...” 忽然,公输仇的声音变得扭捏起来。 “柳公...” “那个...” “这个...” 公输仇如同老树皮一般的面容上,居然出现了几分腼腆之色。 如此表情,让柳白也是有些疑惑,这老小子怎么跟本相一样,腼腆起来了? 难道性格内向,不爱说话,为人腼腆这些特质,也是会传染的吗? “柳公,这老公输是想要木牛流马的名声、” 一看公输仇这副模样,墨山 立刻就想到了,直接就开口说了出来。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而且墨山和公输仇,皆是当世大匠,所想自然没什么差别。 甚至....公输仇都没在意墨山这老小子这次没喊他‘公输先生’这件事。 “名声啊...哈哈!木牛流马有些绕口,你公输家想要起什么名字便起什么名字吧!” “本相要结果,就这么简单。” 柳白哈哈一笑,倒是没怎么在意。 木牛流马毕竟乃是诸葛丞相的发明,他们作出山寨版的,柳白心中反而觉得有点冒犯到这一位了。 “多谢柳公!” 公输仇激动得浑身颤抖, 就连呼吸,都开始喘上了! 然后,这位公输家的家主,当场就要给柳白拜上这么一拜。 “赶紧去办事儿,你别死我丞相府里头了。” 柳白连忙将公输仇扶起,但是口中却是笑骂。 开玩笑,这样的大国工匠,值得任何人尊敬! 而且年龄这么大,谁知道会不会折寿啊? 近来雷雨天气也挺多的,柳白也确实怕被雷劈。 “柳公,公输马的制造费用,我公输家出了!按照柳公图纸上的预期,需要能运送‘一岁之粮’的大小,我公输家一个月便可造出三万只!以供柳公运粮!”(一岁之粮,四百斤左右。) “这可如何使得?此乃为国军器,公输家帮忙打造,已然是大功!我柳白又如何能...” 柳白吓了一跳,连忙制止! “十日!十日五万只!” 岂料,柳白这么一制止,反而让公输仇更加感动,竟是斩钉截铁得喊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在他看来,此物便是公输家日后流传千古之物。 柳公不计名利,已然是有恩于公输家,如今更要好好报答!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嘴角猛抽! 窝草?也没人告诉我,公输家人这么多啊! 当然,这也是柳白狭隘了。 公输家虽然名为家族,但是事实上,他先祖公输班,乃是工匠祖师爷,门下工匠弟子无数。 这些工匠唯有香火情,不如墨家一般团结一致。 但公输仇真的需要,以‘鲁班令’的名义传递出去,这些工匠自会帮忙。 毕竟... 谁能拒绝帮祖师爷的忙呢? ....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奔入咸阳,直直朝着柳白的丞相府邸而去。 待到柳白将公输仇送出门外时,快马正至! 身穿劲装的一个翻身下马,竟是连站都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 “三川郡郡守亲笔书信,求见柳相!” “事关大秦兴亡,求见!” 第170章 不惜重兵,永去胡患!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的脸色愈发难看。 那名送信的信使早就被丞相府的门房抬去救治,也怪不得此人要狂奔三天三夜,来送这封信。 信上甚至连客套的话语都没有,就是将三川郡仙师做法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过... 让柳白在意的是两件事: 仙师的名字叫徐福。 天地敕令,劈在石头上的字是....亡秦者胡! 柳白将这封丝帛放置在案桌之上,而后缓缓起身,双手负于身后。 原本带有愠怒的难看脸色也是逐渐平静下来。 弱者易怒如虎,强者平静似水。 暴怒之时的决策,往往便是理智被暴怒吞噬的产物,会酿成严重后果。 徐福, 这个名字甚至比赵高都要该死三分! 往远了说,有那个嚣张到欺辱后世子孙的狗岛;往近了说,若非此人给始皇陛下吃了个元素周期表,但凡多活几年,这天下的格局都不会变成那副模样。 况且...这还出来了一个‘亡秦者胡’! 柳白十分明白三川郡守派人送信过来给他是什么意思。 一个郡守,与关系大秦兴亡的事务扯上关系,绝非什么好事。 而赵怀真将此消息进行‘半封锁’,也是时下最好的法子。 思虑再三,柳白神色终于彻底平静下来,一连串计划也在心中形成。 提笔, 在丝帛之上写下密信:迎仙师入咸阳,极尽荣华之仪! “龙且!” 一声大喝,龙且从厅堂外快步走入:“柳公有何吩咐?” “从府中挑一辆最为华贵的马车,再调遣二十名锦衣卫,前往三川郡。” “这封密信,让锦衣卫亲自交到三川郡守赵怀真的手中。” 柳白将密信递给龙且。 龙且也没问其他,直接接过密信,恭声领下命令:“诺!” 而后,便是快步离去。 看着龙且的身影,柳白微微揉搓眉心。 接下来,便是这个‘亡秦者胡’的问题了。 虽然他柳白知道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但却没有将其解释出来的想法。 与其想这么多,还不如进宫一趟,推波助澜。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翻阅奏疏。 除却王贲上书大军开拔,军伍状况的军册报备之外,还有一封是阳烨上的。 这位大司农上奏,说墨家工坊来人,要运粮之事,稍待几日,可削减运粮用度,将整体运粮至北方代郡的粮食损耗维持在‘一石运一石’! 要知道,以前大秦初立,老将王翦领兵之时,那运粮损耗可是一比三十,运送一石粮食至代郡,途中要消耗三十石! 如今只要消耗一石! 这种消息,阳烨高兴得都快睡不着了! 公输家对于军备武械研究数百年,阳烨觉得应该可以稍微信任一下,再加上如今代郡储粮充足,稍待几日,也没有任何问题,故而上奏。 “启禀陛下,柳相求见!” 就在此时,一名宦官走入章台宫内开口禀报。 “宣。” 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在阳烨那封奏疏之上写下一个‘允’字。 柳白那丞相府出了个新鲜玩意儿,龙且骑着那奇怪的木头在街上练习数个时辰,黑龙卫岂能不知? 若不出所料,墨家工坊和公输家,早就有了十足的把握。 片刻, 柳白身穿官服,缓步走入章台宫,行至大殿中央之时顿步,恭声行礼:“臣柳白,拜见陛下!” “求见寡人,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抬起眸子,淡淡开口问道。 这个柳白,才开始督造军械没几天,便是已经开始有所作为,始皇陛下还是比较满意的。 当然,这小子涨着脸跟朝堂诸位武将发狠话,说研究出新式装备不给他们用这种事情,始皇陛下闻之,亦是发笑。 论小心眼,也就这位柳相独步朝堂了。 “启禀陛下,三川郡郡守赵怀真,命人日夜赶程,送密信于臣府上。” “此事有些特殊,赵郡守不便走奏疏之途宣告朝堂,故而臣特意求见陛下。” 柳白缓缓开口。 是的,‘亡秦者胡’这四个字关系太大了,若是走奏疏,就等同于将这四个字明晃晃给天下百姓看。 在大秦与匈奴大战爆发前夕,这种动摇朝堂信心,威胁民心之事,若是他赵怀真做了,柳白当真是会领着锦衣卫杀了他全家的。 “嗯?何事?”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柳白,也是有了些许兴趣。 一个在朝丞相,堂而皇之得说地方郡守送密信,倒是当真有些意思了。 “仙师做法,天地敕令,降下箴言...” 柳白深吸一口气,微微抬眸,看着始皇陛下沉声吐出四个字:“亡秦者胡!” 此话说出,原本随侍在始皇陛下身旁的顿若,身体难以察觉得微微一抖! 倒不是他有什么小心思,自柳白杀了赵高,清除赵党之后,咸阳宫的宦官侍女,都是心中惶恐,对于政事避之不及! 但是现在... 顿若连哭的心思都有了! 这位柳相,怎么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先暗示陛下屏退左右啊? 这是我能听的吗? 顿若瞬间就感觉到始皇陛下的威压骤然升腾,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亡秦者胡?” “柳白,你亦觉得如此,故而警示寡人?” “区区胡患,与亡我大秦,痴人说梦!” 始皇陛下面色不变,但是那眼神之中,已是不善! 在这位千古一帝心中,大秦之重,胜过一切。 将大秦与亡字联系在一起,这柳白...好大的胆子! 柳白心中真的很有高呼一声‘那个胡是你儿子胡亥’的冲动。 但是...柳白忍住了。 他明白,这四个字在史书上证明出来的真实意义放在大秦,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与其说出来,不如...将错就错! “启禀陛下,臣以为,这所谓仙师,实乃一派胡言。” “然,” “天降敕令,并非预告,而是...催促!” 柳白缓缓开口道:“陛下,天道虚无缥缈,如何能得知陛下心思?所谓亡秦者胡,乃是天道觉得,我大秦一味防守,按此推算,方才有此结果。” “臣今日入宫求见陛下,便是谏言!” “当...” “不惜重兵,永去胡患!” 第171章 不把徐福大卸八块,我柳白两个字倒着念! 没人知道柳白在章台宫内和始皇陛下到底谈了些什么。 甚至连一旁服侍的顿若,在听到柳白谏言‘不惜重兵,永去胡患’之时,也是连忙跪倒在地! 此等军国大事,就不是他一个想要在咸阳宫服侍始皇陛下直到自己老死的老宦官可以听的。 始皇陛下怜其忠,明进退,允其退下。 不过,一道秘密的旨意被送到了蒙家。 原本负责咸阳城防务的蒙恬染上重病,不能见客,其弟蒙毅代上了一道奏疏。 城防军务由上卿蒙毅代为掌管。 一名威震边关的大将,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踏上向北之路,怀中揣着一份密旨:密掌北方边军! 至于柳白,则是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一道模棱半可的允旨,待到徐福入咸阳之时,可隆重欢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而此刻走出咸阳宫的柳白,感觉今天的风分外凉爽! 如今陛下年纪已经上来了,他柳白也不知晓,此时的始皇陛下,是否如同史书一般,当真有了求长生的念头。 不过... 也得亏他柳白脑子转得快。 在始皇陛下问出‘卿以为徐福如何’这句话的时候,柳白果断回答:“若大秦当真亡于匈奴,天道敕令为真,徐福自然为真仙师矣”。 这种话说出来,极为狡猾。 因为...反着听的意思便是...若大秦没被匈奴灭国,那他徐福不就是放屁吗? 而且...即便为真,又如何? 陛下当真要灭秦而求长生?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始皇陛下当时散发出来的气势,让柳白都感觉难受。 也正是这股气势,宣告了徐福必死。 假,是假!真,亦是假!为了大秦,他徐福...就只能是个骗子! “娘的,哪个天杀的写出个《山海经》这种玩意儿的,奇异是奇异了,谁看了谁不迷糊?若不是坚定科学发展观,我都快相信有长生这鸟事了。” 回到车厢之后,柳白暗自咒骂了一声。 别看他此番进宫就是跟始皇陛下‘聊聊天’,实则是在正面始皇陛下那怀揣疑惑的‘长生诉求’。 也幸好, 在始皇陛下心中,大秦比长生重要。 柳白做局,根本就不是对付徐福这么一个人,而是...要将所谓仙师,长生,这些念头全部扼杀! 他可不想后世来点什么炼丹皇帝之类的玩意儿。 “柳公,是否需要先歇息一下?” 龙且并没有急着驾马车,而是关心得问了一句。 看得出来,自家柳公现在身心俱疲。 “嗯!” 柳白淡淡‘嗯’了一声。 虽是穿越者,但他说白了,还是个人! 是人就会累! 短短两个时辰,他面临仙师之难,天降箴言,以及灭匈奴这三件大难题,每一件,稍有差池,便是对于这神州百姓的灾难! 而且是对后世子孙的灾难。 要考虑得面面俱到,他能不累吗? 说真的,柳白现在真的有直接提刀砍死徐福的心思了。 狗日玩意儿,你要钱直说啊,没事儿放什么狗屁,害劳资这么累! 不把你大卸八块!我柳白这两个,反着叫! 心中愤愤不平的柳白,此刻还不知道,两个‘誓言’,他都做到了。 .... 北方代郡,风沙漫天。 边军主将赵佗站立城墙之上,北望草原。 近日来愈发诡异,这草原之上,那些放牧的匈奴人都不见了踪影,甚至连一些冒着诛九族风险前往匈奴出售粮食的商人都没有回来的意思。 对于这种‘黑暗’的贸易,赵佗原则上是抓得紧,但暗下,还是愿意偷偷放一些出去的。 一方面,其中纠葛利益。 另一方面,也能打探匈奴敌情。 当然,铁器是绝对禁止的,粮食也必须维持在一个特定的范围之内。 但凡有发现铁器,哪怕就是一柄小匕首,赵佗都会不顾朝中同僚的脸面,直接将关联商人吊死! “将军,已经有三亭逾时未报了!” 一名副将快步跑上城墙,沉声开口禀报。 逾时未报,亭设营百夫长褫夺军职,削军功,并且还有军法惩处,严厉至极! 大秦军伍向来军法严明,往日连一亭未报都是极少,现在居然三亭? 赵佗眉头瞬间紧皱:“每亭分隔半个时辰,派遣三队五人队斥候,前往三亭查探。” “是!” 副将领命,便要离去。 “等等!” 忽然,赵佗叫住了副将,开口问道:“山字营黑夫所领亭设营地,可有回禀?” 副将摇了摇头:“黑夫营地,正在三亭之内。” 此话说出,赵佗拳头瞬间握紧。 黑夫的营地,是距离匈奴焉支山最近的营地,实打实的秦军眼睛! 虽说在匈奴民谣之中,焉支山是匈奴女子妆洗之地,但此地在军事眼光看来,确确实实是匈奴人最好的前哨! “快去安排斥候。” 赵佗摆了摆手。 副将抱拳,而后赶紧退下。 “滋啦!” 就在此时,一道道弓弦声响起,城头军伍一声大喝:“敌!” 这便是秦军的反应速度! 在发现敌军的第一时间,便是瞬间箭搭弓弦! 赵佗举目一看,只见远方烟尘之中,有一小黑点,朝着城墙快奔而来。 “只有一骑?” 赵佗眯了眯眼,将右手这么一举。 这便是让兵士保持箭在弦上的战斗准备,随时等候号令。 须臾时间,一骑快奔,已至城下。 赵佗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这一人一骑,浑身浴血,身上铠甲残破不堪,甚至...再细看一些,都能看到他肩部露出的森森白骨! 简直就是从死亡的深渊中,硬生生爬出来的鬼神一般! “止!” 一道喝声响起。 赵佗制止了兵士开箭。 因为...这人身上穿的乃是秦军甲胄。 “山字营,黑亭,韩信!” “求见赵将军!” 城下喝声响起,声中沙哑,如同刀锋磨砺白骨一般,让人心底发寒! “放吊篮!” 赵佗一声令下。 那满身是血的汉子,被秦军兵士搀扶着升了上来。 到了城墙之上,韩信再无气力,竟是被两个兵士硬生生‘架’到赵佗面前。 “本将赵佗。” “山字营黑亭如何?” 赵佗有不好预感。 “左贤王部匈奴狼兵来犯,军阵越三万!” “百夫长领百骑撞阵,” “殉国!” “怯懦之辈韩信,至此报信!” “临阵脱逃,有愧,请将军赐死!” 第172章 负道德值的毒士陈平 边境之上,狼烟四起,诡谲云涌。 韩信被抬下去,军医将那内衬剪开,摇头不已,觉得此人能活着到此地简直是一个奇迹! 除却背后伤疤那纵横交错的伤疤之外,胸前更是有一支箭簇! 赫然是凶战之下,韩信直接一剑削去箭杆所遗留下来的。 背后的伤疤,向来被军人视作耻辱,但是...此刻却是没有人对韩信有任何鄙夷! 如此重伤,依旧回来报信,足以证明他韩信的勇猛! “忍着些!” 军医轻声开口,而后一柄小刀刺下,将箭簇连带着皮肉挖出! 韩信闷哼一声,但却没有晕死过去。 随后便是处理其他伤势。 按照军医的说法,生死不在人力,唯见天矣! 赵佗没有追究韩信的‘逃兵’之责,但也没有任何军功封赏。 军功爵制规定,战友阵亡,抵消五颗人头的军功,韩信此番,硬生生欠了五百个人头!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名叫韩信的‘新兵蛋子’,军功大盛! 五百个人头,与其说是欠账,倒不如说是仇恨! 是日,烽烟四起,但是隆道尔所率领的军伍,却在那位神秘国师的密令下,驻扎在焉支山,并未贸然发起攻击。 边疆之处,战事一触即发。 只是... 深夜之时,营帐内有一重伤男子,仰头看着棚顶,一言不发,默然流泪。 一百名弟兄,只欠了五百个敌人人头,韩信觉得... 亏欠,不够! 世人或许永远都不知道,在那荒原之上,那被马蹄踏成肉泥的百骑尸首,让大秦免于奇袭。 而这场奇袭,后世学者和军事学家评定,是一次有机会破长城长驱直入直冲咸阳的绝妙时机,大秦沿途城市,根本没有任何一座有能力将其在路途之中拦截。 而这个时机,是匈奴唯一的时机。 因为... 王贲的虎贲营和柳白的玄甲军, 出发了! .... 咸阳一处偏僻破败的民房之内,一名老妇忽而感觉心口一痛。 那种如同刀割一般的心碎感,涌上心头。 “儿..” 老妇颤颤巍巍将床底箱子挪出,抱着箱子流泪。 ...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荒。” “老翁拥纳债,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哪知牧民者,不肯报灾荒。” 回到丞相府邸之后的柳白,没来由觉得什么地方有些遗漏,竟是凭空想起了那位于谦少保的诗句。 这一首《荒年》,让柳白骤然一身冷汗! 是的, 他有遗漏! “龙且!萧何!” 一道大喝,二人被唤入书房之内:“柳公何事?” 萧何面色有些疑惑,今日柳白有些不对劲,他其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大秦有要事发生。 “龙且,你去公子彻的宫府,去问他要些条子,让他写好欠条,钱财数目空白不填,而后盖上自己的公子印!” 柳白看着龙且,开口吩咐了一句。 此话说出,龙且微微一怔,有点没明白这命令的意思。 “你不用明白,就直接跟公子彻说,此事必须要办!” “快去!” 柳白也没心情解释,直接便是开口吩咐。 “诺!” 龙且领命,拔腿就往门外跑,还高呼了一声:“备马!” 虽然他不懂,但是柳公如此心急,定然是要事! “萧何,一会儿你要去一趟右相府邸,去找曹参,” “让曹参拿着公子彻写的条子,前往粮商,勋贵家中,求购粮食,就说公子彻准备开盐铺之外,还准备搭售一点粮食。” “记住,不要让他们降价卖,而是市场平价!” 柳白看向萧何,开口吩咐。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怔,眉头紧皱不已:“柳公,不征得公子彻同意,便要如此做,怕是有些不妥吧?” 萧何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虽然柳白是嬴彻的老师,但毕竟一位是皇室公子,一个是当朝左丞,贸然用嬴彻名义购粮,还是打欠条...实在是有点没有分寸感。 “你不懂,事急不可不从权。” 柳白摇了摇头,并没有任何解释。 始皇陛下对于匈奴的调动,乃是军事机密。 无论是蒙恬前往北方,还是玄甲军被王贲带走,这些事情,都是服务于战事。 但是现在,柳白所做的举措,乃是为了百姓。 战事将起,受苦的是芸芸众生。 特别是粮食! 军粮要征调,要用承平仓之中的储粮! 如此一来,百姓们的粮,便是切切实实减少,即便是发放钱财,也难以改变这种事实。 而商品的价格,由其价值决定! 百姓缺粮之时,粮价定然高涨。 因为战事,让百姓承担缺粮的后果,柳白不愿意看到。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这些粮商,世家未来可能盈利的粮食买过来,到时候再用这些粮充作军粮。 如今与匈奴的战事,朝堂也只是隐约觉得陛下有此雄心,还不知道那一句‘不惜重兵,永去胡患’。 这, 便是柳白的机会! 至于为什么用曹参,而且以公子彻的名义打白条? 很简单,两个字:信用! 公子彻的信用,加上曹参的身份,皇室与朝堂的双方背景,足以让这些粮商乖乖售粮! 很快,龙且拿着一叠白条子回来,萧何接过便是出门。 看着萧何匆忙的身影,柳白长舒了一口气。 后世那些狗屁小说里面,主角穿越过去就万般精通,王霸之气一放,内政安康,外邦臣服,简直就是放屁! 为政之人,一个疏忽,便是数不尽的百姓生死危亡,他柳白....如履薄冰啊! “柳公似是很累。” “陈平代百姓,谢过柳公劳累。” 陈平走出,温声开口说道:“陈平代百姓,谢过柳公劳累。” “阿平,你能猜出其中缘由?” 柳白微微一怔,有些疑惑。 “百姓只图温饱,柳相此举,陈平若是猜不到是为百姓,当真是心瞎了。” 陈平微微一笑,倒是觉得此事简单。 “阿平,若是战事在即,本相想要大秦境内没人捣乱,又没人趁着战事损民利己,有何妙计?” 对于柳白的问题,陈平略微思索,开口道:“平胸中有良计三条。” 柳白微微一怔,刚要开口问到底,却是想到陈平那已经是负数的道德值,改口添了一句:“不可杀人过多,世家勋贵算算连带家族也得上万人,咱们大秦的刽子手忙不过来。” 陈平叹了口气:“那陈平无计策!” 此话说出,陈平对着柳白一笑。 这一笑,让柳白亦是哈哈大笑。 好一个毒士陈平,当真逗趣! “不过柳公,陈平有一计,赚得军粮,不知柳公可愿意听?” ... 加更一章。 口口峮:4.4.6.1.7.6.3.8.2 第173章 那...龙五,你可以去死了! 第173章:那...龙五,你可以去死了! 柳白瞥了一眼陈平,当即就明白了这位毒士心中所想。 什么赚得军粮? 这小子心里想的,肯定无外乎杀完抄家之类的事情。 “行了,阿平,此事倒也没到那种程度,本相既然让曹参去借了,自然是心中有所计较。” “若是农家顺利的话,百越那边的种粮取回,明年这些个粮商里外里就能亏得吐血。” “即便不顺利,也不过就是些钱财是事情。” “商业贸易发展迅猛,始皇陛下腾出手来,商税定然要改。大富豪,不过就是养的白胖一些的肥羊罢了。” “长留,常薅,这才是发展之道。” 柳白缓缓开口说道。 某些个仗着有世家撑腰便盛世压价收粮,乱世逼得百姓鬻儿卖女的粮商, 杀不杀,柳白不在乎。 但是什么时候杀,这对柳白很重要。 东商市开设已经是在为商税改革点了一颗火星,现在倒也没必要毛躁动手。 “柳公图谋深远,平佩服!” 陈平也不气恼,反而开口夸赞。 商税改革这件事,他确实猜不出来。 “行了,别吹了,夏无且这糟老头子,最近一直在跟本相说要出点医书什么的。” “本相寻思着,让他寻摸个空闲时日,出了宫,为你看看这眼睛。”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陈平这眼睛,说到底是因为他叔叔的事情。 他柳白不算好人,但对于自己下属,还是关心着的。 “多谢柳公。” 陈平也没有过多反应。 对于他来说,双目能视物固然好,但也当真没有好到欣喜若狂的程度。 一个人的内心强大到了一种程度,就会对其余的事情满不在乎。 “行!你厉害!” “咱们去看锦衣卫操练去!” 柳白对于陈平这句话很不满。 而他说出的这句话,让陈平终于有了反应。 我一个瞎子,你让我去看操练? .... “快点!兔崽子,你们指挥使玄七就是这么训练你们的?” “嘿!才负重跑了五十圈,就这幅模样了?” “奶奶滴凶!最后一名过来,劳资踹死你个混账龟儿子!” “....” 锦衣卫演练场内,一道道呼喝声响起。 能在此地训练的,都是锦衣卫中选拔出来的超级精英。 除却身体素质过人之外,脑子也灵活,日后也就是锦衣卫的中流砥柱。 而那个立下大功的龙五...此刻也在挥汗如雨。 明明都是旗官了,还被龙且一把拎小鸡拽过来,美其名曰进修加练。 不过... 他龙五可是被其他锦衣卫羡慕的不行。 很明显,这小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龙且,如何?” 就在演练之时,一道喊声响起,赫然是柳白已经带着陈平来了。 龙且一听这话,连忙转身飞奔:“拜见柳公!” 途中恰巧龙五在跑步,龙且直接这么一跃! “砰!” 龙且随便一跳,高度不够,直接将龙五撞倒了。 “头儿...您这是....当头一棒?” 龙五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哭笑不得! “少贫!跟劳资一起来!” 龙且也不忘提点自己这个同姓后生,带着龙五就过去了。 “拜见柳公!” 二人走到柳白身前,恭敬行礼。 而后龙且看了一眼陈平,也是咧了咧嘴:“陈先生也来啦?” “您也是来看看锦衣卫的演练的吗?” 此话问出,原先被柳白‘嘲讽’还保持淡定的陈平,此刻嘴角都不由得微微一扯!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龙且这嘴巴...怎么跟柳公一样毒? 生平第一次,陈平开始怀疑自己是个好人了! 柳白看着陈平那难看的表情,忍不住笑道:“龙且,你小子听没听过一个词?大智若愚?本相觉得,你倒是相反。” 龙且微微一愣,而后面上浮现狂喜:“柳公您的意思是,俺大愚若智?看起来呆,但实际上很聪明?” 柳白的这个夸奖,龙且真的是感觉比在春风苑连续过一年夜都要心情舒畅! 柳公乃是天下第一聪明人,柳公都说我聪明了,那俺不是真的聪明? “不,你是若智!” 柳白淡淡开口。 龙且笑容瞬间凝滞... 合着还是在骂俺蠢啊? 这一刻,龙且心中委屈无比,发誓要成为柳白麾下第一谋士!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大秦‘第一’谋士,终于有了合适的人选。 “龙五,” “属下在!” 龙五一听柳白喊他,也是立马回应。 “你这小旗官也是当了几日了,锦衣卫要开南北双镇府,北镇抚司负责明面,南镇抚司负责暗面。” “原先暗部的锦衣卫,也是全部编入南镇抚司,用的也基本都是些生面孔,行潜伏,刺探,暗杀之事。” “本相有意让你统领南镇抚司,你可愿意?” 柳白拍了拍龙五的肩膀,也不嫌弃那被汗水浸湿的衣衫,颇有器重得开口说道。 龙五这小子的表现,他也是看在眼里。 王刚前往北地之后,这小子能把自己的钱财,已经薪俸都拿出来奉养王刚的老娘,甚至连自己的饭食钱都没留,天天舔着脸蹭锦衣卫的堂食,足可见此人一片赤诚。 孝为忠本,柳白愿意给这小子一个机会。 龙五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真的有机会? “启禀柳公,龙五..有一事想问...\" 然而,龙五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拱拳单膝跪下,一副为难的模样。 “讲吧!” “这个...薪俸是否有涨?” 龙五涨红了脸,吞吞吐吐出一句话,让柳白差点傻眼。 好家伙 ,给你升官,你第一反应是薪俸? “启禀柳公,王大哥前往哭喊之地,爬冰卧雪。但其老母在咸阳无人赡养,王大哥与我情同手足,王母则是属下亲母!” “属下这薪俸...” 龙五为难至极! “涨!涨!涨踏娘的!” 柳白哈哈大笑,说出的话粗俗无比。 “多谢柳公!” 龙五大喜。 “既然你接下了...” 柳白嘿嘿一笑:“那龙五,可以‘去死’了。” 第174章 假的,你听错了! 柳白此话一出,龙且和龙五两个姓龙的都傻眼了! 不是刚刚还说升官吗?这就进棺材了? 看着这俩小子愣神的模样,柳白在龙且身边附耳轻语一声。 而后龙且恍然大悟:“原来是假死啊!” 说罢,手中寒光一闪! 直接插入龙五的胸膛。 这一刀快的,连柳白都没反应过来,龙且便是已经对着训练场的锦衣卫大喝一声:“龙五利用锦衣卫职责之便,敲诈多人,金额巨大!” “今已查明,当场诛杀!” “尔等引以为戒!” 如此大喝声,让场中所有锦衣卫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龙五不是被看好吗?前途远大吗? 这怎么就敲诈别人了? 还有... 龙头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二话没说就杀了? 看着龙五胸膛上潺潺鲜血,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好家伙,谁说龙且不聪明的,还知道顺带着杀鸡儆猴一下? “快点拖走,大夫在马车里!” 柳白轻声对着龙且开口嘱咐。 后者连连点头,直接拽着龙五的脚就出去了。 这模样,当真就是在抗尸体了。 “柳公,如此看来,南镇抚司便是成了。”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南北分司,是柳白的构想,但是真正将其完善的,正是陈平。 至于龙五为何要‘死’? 很简单,南镇抚司行事,必须隐秘! 除却暗中的职责之外,南镇抚司还要监管锦衣卫内部! 龙五身死,正好能掩盖这些。 柳白看着陈平,心中也是不断嘀咕。 陈平这小子但凡出点计策,多多少少就要见点血。 若非自己信得过龙且的刀法,他还真不敢答应陈平。 ... 是夜,龙五在自己房间中缓缓醒来,身上伤口早已被包扎完毕。 案桌之上一道密信,起身打开一看,写着‘子时三刻,咸阳东郊。’ 龙五起身,他知道...这是让他去正式接手南镇抚司的人手。 从今天开始... 龙五,便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眼中! 南镇抚司,这个名字如同一柄看不见的钢刀,时时刻刻悬浮在空中。 甚至... 这个名字出现,也是在二十年后,匈奴‘安乐侯’在咸阳意图谋逆,还未起事便被其府中下人一夜屠门。 .... 翌日,太阳照常升起。 而麒麟殿外,淳于越面色难看至极。 因为... 事情发展有点超脱他的预料! 当日他和叔孙通不愿柳白去他们府上‘亵渎’儒家经典,但是,昨天咸阳商市的卖书人,所售卖的书籍,有了些许变化! 《抡语》! 柳白居然将那胡诌八扯的《抡语》交给了举贤堂,然后印制售卖! 此书一经面世,便引发各界凡响,咸阳百姓追捧火热,甚至连不识字的百姓,在听到卖书人聊起两句其中内容时,也是拍着大腿喊‘说得好’! 这股子‘歪风邪气’将淳于越气得快脑溢血了。 “老淳于,此事不妙啊!” “图书馆建立,莫不是冲着咱们儒家来的?” 叔孙通忧心忡忡得开口说道。 现在市面上的《抡语》传播力度太吓人了,甚至有些市井混混组织成的团伙,现在都将他们孔老夫子的画像摆起来,日夜参拜了,俨然一副恭敬黑道前辈的模样。 再这么下去,他们儒家就完蛋了啊! “哼!” “肯定是!” “自从这柳白当上了懿文宫掌书,便是对我儒家多有诋毁!而且咱们扶苏公子,近来也无往日平和之气,反而在政事的处理上,对于陛下各种政策多有赞同!” “叔孙,你就说,派通武侯前往边境这件事,依照扶苏公子的性格,怎么会一言不发?这不就是柳白在作怪吗?” 淳于越恨恨开口说道。 他对于柳白的所作所为,还是耿耿于怀。 当然,让他再去懿文宫,他是怎么也不敢了。 金汁的味道...太上头了。 “扶苏公子...” 听到淳于越这话,叔孙通也是眉头紧皱。 儒家名声,扶苏公子,这两样可是他们实现儒家先辈‘天下大同’理想的重要工具! 如今柳白,隐约有将此二样彻底打倒的模样,不担心不行啊! “叔孙,你可有法子?” 淳于越一脸忧愁得开口问道。 图书馆大体的构架已经起来了,若是正是建立,百姓们都去图书馆看书了,他们儒家到时候怕是真的跟《抡语》脱不开干系了。 而且... 扶苏公子可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公子啊!淳于越此刻的心态,就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了二十年的粮食,然后被柳白收割了一般。 想到这里,淳于越愈发焦急。 “事到如今...只能对不起儒家先辈了!” “咱们请孔鲋先生入咸阳吧!然后由孔鲋先生与扶苏公子,讲述我儒家仁德之道!” “孔家后裔,定然能让扶苏公子回心转意!” 叔孙通沉声开口,终于想出了主意! “老师?” 淳于越微微一愣,而后面色复杂得点了点头。 孔家世孙,孔鲋...光是这一个名头,柳白就无论如何也无法将扶苏公子骗到岔路上了! 就在此时,柳白缓步走来,脸上还带着如同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 “哟!诸位同僚,来的都挺早啊!” 柳白笑着打了声招呼,瞬间,一群人便是围了上去。 “柳相,公输仇那老小子展示的‘公输马’当真没有猫腻?” 率先冲上去的便是阳烨,一脸焦急得开口问道。 看其那老迈的双眼下面的黑眼圈,很明显...这老家伙根本昨夜就没睡觉! “自然是真,本相是陛下钦点的军伍军械官,负责督造,这运粮一事,肯定要万分小心。” 柳白微微点头。 而他这一句话说出,非但是周围围上来的武将震惊了,就连一直在旁边装作快要站着睡着的王翦,也是猛然睁开双眼! 公输马之事,居然是真? 大秦运粮,无忧? “你说真的?” “当真能实现没有任何损耗运输粮食?” “你发誓!你立字据!” “老夫一把年纪了,听到这个消息,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阳烨扯着柳白的领子就是狂吼,那唾沫星子都快帮柳白洗脸了! 运粮损耗,对于这位大司农来说,简直就是时刻悬在头顶的一块大石头! 此时居然能解决了? 阳烨真是激动不能自已! 别说仪表了!只要是真的,阳烨他当场辞官都没有遗憾了! “我不发誓,不立!” “这是假的!” 柳白抹了一把脸,嘴角疯狂抽搐,感觉耳朵有点疼。 第175章 挟功进谏! 我,柳白,被霸凌了! 阳烨这糟老头子要抽我八百个嘴巴子,但是我不服! 我高声嚷嚷着,有本事你真给我俩嘴巴子! 然后阳烨激动地喷了我一脸唾沫星子, 我服了! “你说什么!!!” 阳烨一声大吼,这唾沫星子就如同下雨一般朝着柳白的脸‘砸过来’! 若非柳白早就有所准备,躲闪及时,绝对成落汤鸡了! “阳老,不可冲动啊!” “不能打死!绝对不能打死!柳白是丞相啊!阳老!” “...” 一道道呼喊声响起,言语之中虽是迫切,但是... 却没有真正有一个人去拉住阳烨。 原因很简单, 围上来的,都是武将! 他们也在乎那个‘公输马’到底是真是假! 打仗的本质,说到底就是在比拼国力!为什么《孙子兵法》之中,对于军粮的描述,最为上选的方法是掠敌?就是因为运送军粮,对于国力的负担太大了。(原文忘记了,但是确实有这么一条。) 况且,阳烨的性子,所有人都知道。 这么一个上了年龄本该在家含饴弄孙的老头,为什么还在朝堂之上对人吹胡子瞪眼?还不就是想着在国库上扣扣索索一点,大秦以后能好过一点吗? 然而,就在阳烨准备跟柳白好好算计算计,自己都已经呈上奏疏告诉始皇陛下这回事儿之时,柳白开口了。 “阳老,‘公输马’是工具,咱又不可能在咸阳这么一放,这玩意儿撒丫子就往北方跑吧?” “路上总要有兵士给他矫正方向吧?” “而且...运粮这玩意儿,你们真不怕土匪抢啊?” “无损耗这种屁话,阳老您是怎么问出来的啊?” 柳白整个人都无奈了。 这糟老头子,实在是太贪了! 要金针菇真的能实现食物永动,这糟老头子估计一辈子就买一次菜。 “呃?” 阳烨听闻此言,微微一愣。 好像....误会了?还是说有戏? “老阳,此事确实是你的不对!” “公输家的公输马,老夫昨日看过样品了,算下来一只公输马可以运送一岁之粮,而且不用牲畜驮运,兵士完全可以坐在那公输马上面。” “不过此物长途跋涉,想必损耗也很大,此番柳白说通公输家献出如此技艺,确实大功一件!”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李斯开口了。 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也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公输家‘木人自行’,传闻了上百年,天下人人皆知,但是柳白这小子居然将公输仇说动了,拿出来为帝国所用。 光是这一点,那就是大功! 若是排除掉劫匪这些因素的话,完全可以做到一名兵士就运送上百石粮前往北方代郡。 这种战争运粮损耗,若是在杀神白起在世之时有这种条件,恐怕当年就已经一统六国了! “竟...是真的!” 阳烨喃喃道,而后看向柳白,伸出手为柳白正了正衣襟,笑骂了一声:“柳相勿怪,老夫方才有些激动。” “也是老夫思虑不周了!” 对于阳烨的道歉,柳白非但没有不满,反而郑重其事得行了一礼:“阳老一心为国,柳白乃是朝堂晚辈,亦是心中钦佩!” “公输马制造,本就是为了咱们大秦减少负担!” “至于那没有损耗,实则是小子吹嘘过头了罢了!” 这个抠抠索索的老头子,柳白是发自内心敬佩。 老秦人的韧性,不单单是提现在战场之上,而是在骨子里的。 若没有这位阳老扣着指头过日子,昔年始皇陛下发兵,动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战争,大秦如何能熬的过来? 这种人,你可以看他不爽,但心中始终要留有一分敬意。 这一番动作下来,众人皆是有点惭愧! 特别是刚刚‘拉偏架’的武将们,原本还想这要‘公输马’的,此时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反观儒家官员那边,淳于越和叔孙通的表情愈发不好! 因为... 他们隐约发现,柳白在朝堂上快要做到文武通吃的地步了。 “百官进殿!” 就在柳白准备痞着脸跟这些个武将放狠话,报一报那‘喜饼之仇’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率先迈步走入麒麟殿内。 阳烨笑呵呵得帮柳白衣襟整理好,捎带着还帮忙掸了掸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开口说道:“柳相,今日若是有空,可否过府一叙?” 柳白含笑点头。 ... “启禀陛下,第一批的公输马已经在制造了,北方代郡沿途的驰道,亦是发了令文,命各地官员组织百姓,略微修整驰道。” 朝堂之上,李斯也是丝毫没有避讳,直接就开口禀报了‘公输马’的事情。 倒不是柳白不保密,实在是...公输仇这老家伙好不容易‘光宗耀祖’一次,非但召集拜‘鲁班’的工匠一同打造公输马,而且还搞了个什么...‘家祭’! 柳白甚至想到了那句词‘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合着这传统当真是老祖先就留下来的。 至于修整驰道,在柳白的‘专业’建议下,也没有采用劳民伤财的彻底修整,只是命令各地官员确保驰道之上不准有石块,以及沿途劫匪的问题稍微解决一下。 劫匪问题的解决,那就是各地官员不能说的秘密了。 听到李斯的禀报,就连始皇陛下也是微微点头,十分满意: “传寡人旨意,铭‘大匠’二字于泰山石,封公输家为我大秦匠族,以彰荣光!” 此道旨意,群臣心头皆是一震,但却没有任何反对。 泰山石,寓意大秦威严,铭刻‘大匠’二字的泰山石赠送公输家,并且封为‘大秦匠族’,这种荣光跟封侯也没多大差别! 甚至...自陛下这道旨意起,后世匠人,绝对是要以公输家为魁首的! 不过... 就公输家这一次的功绩,也没人真的能找出反对的理由来! “启禀陛下,臣柳白有要事奏!” 就在此时,柳白出列,开口道:“陛下...那公输家的发明,臣也有功劳!” “臣斗胆,挟功进谏!” 此话说出,群臣嘴角猛然一抽! 挟功进谏! 柳相,你说的这么直白的吗? 第176章 我有一计,可令大燕,幽而复明! “启禀陛下,此番公输家制造公输马运送粮草,预计可以省下九成运粮损耗。” “臣以为,这些省下的预算,应将大部分用在补贴百姓之上。” 柳白沉声开口,完全不顾周围大臣的异样目光。 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柳相所谓的‘挟功进谏’,是在问始皇陛下要赏赐。 亦或者,这位柳相,甚至可能得寸进尺一些,趁机要个武职! 以此番功劳,柳白若是当真这么说了,还的确有那么几分机会。 但是... 高度不同,岂能理解他人眼中的风景? 这样得到自己想要的,柳白不屑? 他心中所想的...是此番大战,对于百姓的伤害! 而他预想到的百姓伤害,是出自于后世的经济学理论:当市场之中商品总量有大幅度削减或增加之时,势必会引起价格的变动。 “臣阳烨附议!” “柳相既然‘挟功进谏’,想必有了些许想法,阳烨年老,脑子不灵光,但还是想要仔细听听。” 阳烨当即便是起身,同意了柳白的看法,并且还关切得问起了具体的举措。 他阳烨是抠门不假,但是在对待百姓的问题上,他还真没抠门过。 各级官员预算卡得很死,但是对于赈济灾民这件事上,这糟老头子熬夜熬得嘴生燎泡,也要将国库之中的粮食给挤出来。 后世官场十分有名的一句‘苦一苦百姓’,恰恰是阳烨最不愿意做的事情。 “臣翻阅各地邸报,细思之下以为,开垦荒地,其实最主要针对的百姓,其实是那些个‘流氓’,即无家无地之人。” “但是咱们即便是提供农具,减免开垦出来的荒地赋税,他们其实也很难真正去执行。” “原因很简单,” “他们没有口粮!” 柳白沉声开口说道:“既然我大秦储备军粮,来年国内的粮食总量自然有所短缺。开垦荒田,势在必行。” “臣谏言,剩下来的这些粮,可以用于鼓励流民开垦,即登记造册,按照人口发放口粮。” “而来年,收取两分利,一分用于当地官衙的收支平衡,另一分则是来年奖赏给边境将士!” “由于开垦荒田减免赋税,便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流民安定下来。” “至此,来年大秦粮食总量便是丰足!” 这一番谏言,让群臣都傻眼了! 发粮,让流民去开垦荒地,这不算什么新鲜事。 最主要的是...两分利! 这个时代,九出十三归已经是极为良心的借贷了,那些个地方豪强借粮,向来是借一还三,没粮抵地。 柳白这一句话轻飘飘说出来,天下流民不得跪在地里拜陛下? 而且...注意!这些借出去的粮,是原先用于边境的运粮损耗,严格来说,是军粮! 在大秦,还真没人敢在军粮上面动手脚的。 但凡有地方官员贪墨军粮,从下撸到上,一个没商量,所有人的三族都能欢聚一堂,其乐融融! 柳白这一招.... 狠呐! 某些从地方上升上来的官员才知道,这位柳相这一招,看似轻飘飘的只是扶持流民,实则是给了天下土豪乡绅‘当头一棒’。 可偏偏,这‘当头一棒’,天下人都说不出什么来! 因为是军粮! 就这么简单! 军方的粮,爱怎么放怎么放,爱怎么收利怎么收利! 阳烨眼睛瞪得浑圆,想要常常出气喊一声‘彩’,但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他的脑海之中,还在疯狂计算如此政策,能为大秦收拢多少流民,这些流民开垦荒地,来年大秦的粮食又会多多少!待到全部安定之后,国库又能多多少赋税! 但是很显然,他失败了! 他算不出来!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甚妥!边关将士知晓来年平白多了些奖赏,自然而然也是开心,士气大涨!” 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王翦缓缓起身,力挺柳白。 军粮这种事情,柳白一个人说,还是显得力道不够,毕竟...这小子把自己当武将,朝堂上可没人这么认为啊! 刚刚接掌咸阳城城防守卫的上卿蒙毅看着柳白,陷入沉思。 怎么好像...朝堂之上,自己不再是‘文中最能武,武中最有文’的那一位了。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柳白,而后微微点头:“允!” 有了今日鼓励流民开垦荒田之政,再加上柳白昨日命曹参做的那些个动作,至少明年,百姓不会有吃不起粮的事情发生了。 对于柳白,始皇陛下也是多了几分赞许之色。 深居高位,在战争即将到来之时,一个满脑子想着战功的人,居然心中想到了战争对于百姓的影响。 这小子今日,连始皇陛下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 而后,朝堂之上对于匈奴的看法出现了激烈的争吵。 关于战匈奴这件事情,分为两派,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认为,待到大秦恢复气力,就应该将匈奴这帮狼崽子全部杀光! 而保守派则认为,激进派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保守。 当然,这些没有意义的嘴炮,柳白连听都懒得听。 有必要争论吗?始皇陛下若是没有想好,王贲,蒙恬这两位大将去北方代郡干什么?吹吹风?放放空? 不过有一点,临阵换将这种大忌,还真就是老秦人喜欢干,还不会出事! 数十年前武安君白起换将,干得赵括人仰马翻。 现在始皇陛下又派了蒙恬去干匈奴。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 “琅轩!琅轩!” 夜色,匈奴左贤王军,中军一处勉强算得上华贵的营帐之中,一名面色白净,与周遭匈奴人截然不同的中年人梦中大呼。 梦中与自己面容极为相似的男子泣不成声。 这个噩梦,做了已有十年! “十万日夜十万泪,埋我决绝不死心!” \"太子,我还有一计,可使大燕,幽而复明!\" “何计?” “献头!” “孤的头颅?孤愿意!” “不,是我的!” 那个自小与自己长相神似,代替自己质赵,代替自己受屈辱的堂弟,至死...都在代替自己,甚至连宗族造册上的名字,也被毁去! 那一日,燕王喜斩下‘自己’的头颅,奉送虎狼之秦。 而自己...成了大燕唯一的火苗! 中年人猛然惊醒,手中握着一枚犀角印,掸去自己眼角的泪水,沉声开口:“琅轩....丹必不负你!” 大燕存国八百二十二年,燕王喜降,城池败落,宗庙尽毁! 大燕至此,尸骨无存。 而当年覆国之时,那个温润如玉的偏偏公子如五雷轰顶,沉默良久,满眼含泪,颤抖着对他这个刺杀秦王失败的罪魁祸首太子开口说道: “吾...还有一计!” 自称为‘丹’的中年人死死攥住犀角印,压抑住嗓音,几近嘶吼一般:“琅轩,你这一计,定为史书之最,复燕之光芒!” .... 作者的话:都看得懂吧? 丹:燕丹。 琅轩:燕丹堂弟。质赵是他代替燕丹去的,死也是他死的。 荆轲刺秦失败后,琅轩献计自杀,令燕丹脱身。 一计令大燕‘幽而复明’。 第177章 阳烨的立场 “阳老,无需如此客气。” 阳府,柳白来了之后,阳烨这个大秦着名抠门老头,居然还设宴了。 就这么一件事,值得柳白在外面吹半年的! 要知道,即便昔日阳烨那小孙子阳顶天周岁宴,文武百官上门恭贺,这老家伙硬生生准备了一场‘全素宴’,还美其名曰让群臣‘刮刮油’! 如此行径,令人发指! 可是柳白今天来,上的菜居然有荤腥。 “呵呵!自古先人曰,达者为先!” “老夫执掌大司农之位已有近三十年,这国库也是贫瘠了三十年,老夫惭愧啊!” “来,此酒老夫自罚!” 阳烨笑呵呵得开口说道,而后将酒盏中那廉价的浊酒端起,准备一饮而尽。 柳白微微一怔,连忙上前制止,又拿起阳烨案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盏就往嘴边送:“阳老,折煞小子!” “阳老为大秦日夜操劳,天下何人不知?” “大秦以一国之力征伐六国,固然是我秦军威武之功,但又如何离得开阳老的廉洁把持?” “小子敬你才是!” 柳白将酒盏中的酒猛然倒入口中,而后双目圆睁,差点就吐出来! 好家伙...这酒也太特么劣质了吧! 阳烨想要阻止柳白的手凝滞在半空,嘴唇微动,终究没有制止。 “哎!” “其实,若非是你柳白和公子彻生财有道,国库早就撑不下去了,更别说对匈奴用兵了!” “陛下雄心,我等为臣的,如何不知?” “但这些年不管是休民之政,还是边关设亭工事,老夫处处节制,扯着嗓子摇头,真当老夫是傻?还是通敌扯大秦后腿根儿?” 阳烨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面色之上,尽是愧疚之意! 当年匈奴入侵大秦,王翦大胜之后曾经上书,要一口气将匈奴给灭了,将这草原纳入大秦的版图之中,成为大秦的牧马场。 谁都能看得出来,当时确实是最好的时机,只要撑一撑,王翦就能成功。 但是... 硬生生被阳烨拦下来了。 因为... 再打,兵胜而民败! 养虎为患,阳烨有愧啊! 柳白微微一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默然不语。 这位大司农的想法,他如何不懂? 这位阳老,说白了就是帝国之中节俭持家的老人,哆哆嗦嗦,从门牙缝里面抠出菜叶子都不舍得弹掉。 今日让他过府,也的确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感谢。 不过... 不知为何,柳白觉得有点心酸。 史书之上人人看见大秦的功业,却不知道如同阳烨一般的老秦人的难处。 想到这里,柳白拿起自己案桌上的酒盏,一口饮尽。 只有浊酒,才能符合自己的心境吧! 然而... 这一口酒入喉,柳白懵了! 清冽,醇香! 分明同是花香酿的酒坛子,两坛酒天差地别。 一瞬间,柳白对于阳烨肃然起敬! “阳老,直说吧,今日邀小子过府,有何要事?” “能办到的,小子尽力去办;办不到的,小子想尽办法也去办。” 柳白沉声开口说道。 对于阳烨,他真的不想起什么算计的心思。 此人作为朝堂之上年岁最高的臣子,无李斯名相之名,亦无王翦煊赫战功,但是...对比这两位贤臣名将,柳白反而更加佩服阳烨。 阳烨面色微微一震,深吸一口气道:“老夫是与你商谈公子彻一事!” 此话说出,柳白眉头微微皱起,而后故作疑惑得沉吟道:“阳老是在想着公子彻给国库钱财不妥?.....” “柳白,老夫并非与你说什么哑谜机锋,你是聪明人,甚至可以说是官场上最聪明的人!如何不明白老夫的意思?” 阳烨摇了摇头。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就算是想装糊涂,也装不了了。 “阳老,若是小子没有猜错,您是起了扶公子彻登上储君之位的心思?” “看来今日这场酒,价格高昂啊!” 柳白苦笑连连。 说实话,朝堂之上,任何人站队,参与到扶哪位公子争夺储君的战争中,他柳白都不意外。 唯独这位大司农阳烨,柳白觉得他最不会参与。 但是没想到...偏偏是这位大司农,首先流露出了这份想法! “何苦来哉啊!” 柳白叹了口气,想要饮酒,但还是将酒盏放下。 这个苦了一辈子,没享受过好事物的老头子,这坛子酒,应当很心疼吧。 “柳白,老夫今年已经七十有六了,二十岁入仕,当了五十年的官,从地方小吏到朝堂重臣,咸阳宫门外走到麒麟殿,这短短的路,老夫走了二十六年!” 阳烨洒然一笑:“陛下很好,完成了历代先君的宏愿。” “但是...陛下之后,是否还好,犹未可知!” “诸位公子之中,老夫原先以为扶苏公子恰当,但是...柳白,是你,让老夫改变了想法!”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差点跳起来,鼻子都快被气歪了:“喂喂!阳老,你这是喝点马尿就心高气傲啊!我可没说过扶苏公子什么坏话啊!” 娘的,这不是诋毁我柳白在暗地里诋毁扶苏公子吗?这个锅,傻子都不背! “非也非也!” 阳烨呵呵一笑:“老夫的意思是,柳白你教出了一个更好的学生!” “公子彻的表现,老夫颇为惊叹!巨富面前,他一个六公子,丝毫不为所动。将钱财奉于陛下,此乃孝!” “将钱财奉于国库,此乃义!” “将盐价硬生生压下来,惠及百姓,此乃仁!” “在帝国各地开盐铺,此乃智!” “孝义仁智,仅仅售盐一事,便让老夫以为,此人当为我大秦储君!” 此话说出,柳白嘴角猛抽! 糟老头子说这么多,找这么多理由,我怎么听着就一个核心观点呢? 拿人手软? 特么的...合着送钱真的是管用的是吧? “陛下允公子彻观政一月,想必也是想当真看看这位六公子的心性能耐吧!” “柳相...可愿与老夫,共同扶这位六公子一把?” 第178章 扶苏问分封 听着阳烨的问话,就连柳白都迷糊了。 娘勒! 这世上还真有什么王霸之气,人格魅力?虎躯一震,三朝老臣直接拜服? 按理说,就嬴彻这小子吊儿郎当的样子,阳烨是怎么看上的? 柳白沉默不语,搓了搓酒杯。 思来想去,可能也就是阳烨这老头子跟钱打交道比较多,所以看人的角度比较清奇吧! 爱屋及乌? 或许就是因为爱钱,所以才觉得公子彻越看越顺眼? “阳老,你晓得我的立场。” “为人师者,不能偏袒。” 柳白意味深长得说了一句话,而后斜着眼看了一眼阳烨。 而这么一句话,仿佛就是在阳烨的意料之中一般,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眼神之中有些许欣喜。 不能偏袒... 这四个字,对于公子彻而言,就是最大的助力了。 .... “大秦的糟老头子,怎么都不会老糊涂的?” 告别了阳烨,柳白回到车驾,愤愤不平得开口嘟囔了一句。 自己一场宴席,酒都没敢多喝两口,都在给这个抠门儿得有些可爱的糟老头子留着呢。 当然, 这么一句嘟囔,并非不满。 这些个糟老头子,无论是阳烨还是李斯王翦,都是大秦宝贵的财富。 有这些人在,柳白才有底气如此‘肆无忌惮’。 “柳公,那阳老头儿气你了?要不要晚上俺给他们家泼粪?” ‘车夫’龙且一听这话,以为自家柳公方才受这阳老头刁难了,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他可不管阳烨是不是什么大司农,他只知道,他龙且功能强大,火力强劲,谁惹柳公谁就要死! “泼泼泼!真晚上睡不着,去泼淳于越门口去!” “阳老头是个好人呐!” 柳白没好气得笑骂了龙且一句,而后又感叹了一声。 这一声感叹,是发自内心的。 历史的厚重感,或许就在于史书上寥寥几个字,就是有些人穷极一生维护的心中梦想。 “呃...也不是不行!” 龙且挠挠头,刚才柳公好像是吩咐自己晚上给淳于越家门口泼大粪? “行了,赶车,在阳老头儿家,我都没吃饱!” 柳白摆了摆手。 他说的是实话。 无肉不欢的人,遇到‘放一点猪油就算肉菜’的宴席,真的惨! 甚至...此时此刻,柳白对于烧烤的馋念达到了巅峰。 果然啊,还是得为了那两串烤羊肉把匈奴打下来才行啊。 后世那些不知所谓的子孙猜的真的歪!我柳白对匈奴有想法,就是单纯想吃烤全羊而已! .... 是夜,柳白府中没有羊,但是一只黄牛看柳白这么饿,于心不忍,直接一头撞到杀猪刀上了。 柳白嘴角含泪得吃了一顿牛肉羹。 而龙且在吃饱喝足之后,拎了个粪桶就出门了。 .... 翌日,淳于越面色难看跟屎一样,直接告假去了公子齐的咸阳府衙。 公子齐推脱此事归大秦城市管理监管,淳于越又去见公子高。 公子高找不到人,齐宇说让这个博士照着规矩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子高一句:“填表!” 用了两个时辰将各种表填完,嬴高一拍脑袋:“哎呀!忘记了呀!淳于博士您是官身,得找我那八弟啊!” 淳于越当日晕厥在大秦城市管理监,幸亏嬴高妙手回春,学了一手他老师柳白的‘独门医术’,金汁灌肠! 当即妙手回春,淳于越浑身散发‘青春光芒’,回家洗澡去了。 当然,这种笑谈,只在某几个特定的圈子里面流传。 譬如... 懿文宫的公子圈! “够了够了!” “为师是来上课的,不是来听你们讲笑话的!” “为师受过专业的训练,轻易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柳白的嘴角,压得很辛苦。 扶苏面色难看至极,但也没有说什么。 自己两个弟弟确实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只能希望以后将这个给淳于博士府邸泼粪的歹徒绳之以法了。 “老师,学生有一事请问老师!” 思索良久,扶苏还是起身,开口询问道:“孔夫子曾言: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如今六弟,七弟,八弟皆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子,来造福我大秦百姓。” “老师,您也觉得应当要让诸位兄弟都成长起来,日后镇守我大秦各方乎?” 此话一出,懿文宫之内,所有公子都不说话了。 就连方才听得最乐呵的嬴彻,此刻也是笑容收敛。 这个问题... 太难了! 兄长这是...暗着询问柳师‘分封’之事! 就连向来对于政事不敢兴趣的嬴高,此刻也是感觉自己的头皮有些发麻! 自家兄长提出这样的问题,简直就是在给柳师难堪! 一时之间,就连嬴彻都觉得自己这位兄长有些‘无理取闹’了。 扶苏深吸一口气,双目直视柳白,并没有丝毫退让。 这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 在以前,淳于老师教导他的儒家思想,让他认为周礼制方才是这天下最为好的制度,‘分封改制’才是大秦万年的出路。 但是现在... 无论是父皇,抑或是柳白,所做的努力,无一不是在极力推动郡县制的全面落实,继而将大秦统一做到极致。 扶苏他...迷茫了! 他真的不知道哪一条路是对的,他只想大秦好,就这么简单而已。 这个问题,他不是在为难柳白,而是一名学生,切切实实在虚心求教! “请柳师教导!” 在诸位弟弟的震惊目光之中,扶苏将自己两侧袍袖一甩,而后跪坐在地,稽首行礼! 稽首跪拜,此乃《周礼》九拜第一,拜师,拜天,拜地,拜祖! 扶苏用稽首拜,赫然已经是在用学生最真诚的礼仪,来向柳白问这个问题!其心赤诚,可见一斑! 柳白看着自己这个学生,眼眸之中尽是严肃: “扶苏,你站起来。” 这一次,柳白甚至没有加上‘公子’这二字,而是直接喊出扶苏的名字。 诸位公子尽皆屏息凝神,他们也很想听听这位柳师,对于这个极为尖锐的问题,到底会如何作答。 在所有公子的凝视之下,柳白沉声道: “出去!” “懿文宫门口,罚站一个时辰!” .... 作者的话: 史料记载,扶苏确实谏言过‘分封改制。 其实我不想写一个单纯刻板的‘玉公子’,我更想展现给你们看他思想的转变。 这位帝国长公子,对于大秦有着赤诚的热爱,只是道路不同。 而后你们会一点点看到他的转变,一点点扭转过来。 怎么说呢,扶苏的成长暗线,其实不同于嬴彻! 扶苏更多偏向于观念转变,如同一个努力而没有好成绩的学生,在老师的指导下,逐渐找到正确的学习方法。 顺便提一嘴:我初中的时候,老师对我喊的是...滚出去,这节课罚站。 第179章 推恩破分封! 第179章:推恩破分封! “老师,这....外面太阳毒辣,兄长他...” 嬴彻看着扶苏走出懿文宫的身影,忍不住对着柳白开口‘求情’。 对于嬴彻的求情,柳白没有丝毫理会,只是淡淡道:“诸位公子,你们是公子没错,身份尊贵,脑中思索的也是大秦国事。” “但今日,为师想让你们以百姓的角度去思索问题。” “无论什么制度,最重要的,是惠及百姓!” 此话说出,扶苏的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起。 百姓的...角度? 柳师是在提醒我,用百姓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也就是思索究竟是分封于百姓有利,还是郡县于百姓有利?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扶苏缓步走出懿文宫外,抬头看向当空烈日。 如果是郡县制是一轮明日朗照天下,分封制就是让每个地方的头上,都有一个太阳。 固然,一个地方一个太阳,更可以镇压住百姓,但是...正是因为这样的镇压,太阳更烈一些,百姓也毫无办法。 每个地方头上都有一个王,还是所有人的头上只有一个王? 扶苏喃喃自语:“王,天地人,一以贯之!此一为仁,为德,为民心。” “若天地一王,圣人不存焉。然则百姓共尊一王,郡县即便有差池,亦可修整...” “不对不对!” 扶苏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浮现一抹疑惑之色:“可老师说,只有分封,方才能将这天下旧六国的勋贵放回原地。” “故国之人管故国之民,方才百姓安康!” “郡县制是父皇派遣官员,如何能让当地土豪乡绅臣服,如何能让百姓服帖?” 这位大秦长公子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痛苦之色。 然而此时,柳白方才言语,忽而涌入扶苏脑海。 百姓的角度...百姓的角度... 扶苏如同在两头巨浪之间,找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死死保住这木板,寻找一线‘生机’! 百姓的角度,他们在乎什么? 谁是官老爷,谁治理地方,这些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在乎的是...能否吃饱肚子,能否有衣蔽体,能否有片瓦遮身... 扶苏...似乎有些懂了。 ... 懿文宫内,柳白不禁摇了摇头。 扶苏受儒家荼毒太深了,分封改制这种事情,根本就不是如今的大秦会考虑的选项。 确实,如同扶苏之言,分封可以让大秦帝国更加稳固一些。 但是... 这只是表面上的稳固。 大周天下共主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这,就是分封制的‘稳固’! 老秦硬骨,让老秦人如同周人一般,在手下诸侯的裹挟下苟且... 不好意思,办不到! “行了!诸位公子,方才扶苏公子所言,诸位公子既然听到了,那为师就不能躲避这个问题。” “让扶苏公子在外面站着,那是让他脑子清醒一些。” “但是....这个问题,为师还是要教导你们,为什么....我大秦不可行分封!” 柳白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诸位公子瞬间精神一振,全神贯注得看向柳白。 这一番话,无疑是表明了这位柳师的态度。 特别是如今的咸阳令将闾,连忙将一封空白竹简摊开,执笔准备记录! 将闾将闾,就是犟驴!若是自己这位柳师所言有理,他将闾不介意在朝堂硬气得怒斥那些拥护分封改制的官员! 嬴彻有些担忧得看了一眼宫门外,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兄长也听,但是...他放弃了! 因为...有点远! “其实为师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就三个字。” 柳白微微一笑,手执教鞭,在案桌上拍一下,吐出一个字: “不!” “可!” “能!” 一字一顿,三字说出,所有公子都傻眼了! 包括准备做‘课堂笔记’的将闾,手中的笔,都不知道如何落下。 “为师就告诉你们,分封制,在大一统的大秦,绝不可能实现!”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哪怕是实行了分封制,也会在最后,被历史的惯性强行扭转回来,用一统的制度来管理这个帝国。” 对于此话,所有公子都是满头雾水,压根儿没有听懂。 “老师,还请细说,彻愚钝,不明!” 嬴彻沉声开口,他倒是十分诚实,不懂就问。 况且...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始皇陛下的允许,可以入朝观政,分封改制和郡县制,这是政治立场的问题,他嬴彻不能有半点马虎。 “嗯...咱们先不讨论制度的优劣性。” “就一点,分封制定然无法存活!” “咱们先假想一番,若是当真实现分封制,大秦皇帝,是否有能力轻而易举粉碎这个制度?”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诸位公子皆是面色沉凝! 方才柳师所言,是‘大秦皇帝’,而非‘始皇陛下’。 若是他们的父皇,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若不是父皇的话... 说真的,即便是嬴彻,也觉得没什么可能。 诸位公子尽皆摇头。 如此反应,也是在柳白的意料之中。 汉朝初建,光是封王这个问题上,都闹出过七王之乱,除却始皇陛下,在座的每一个公子,还真没这个威望就将这些事情都压下来,更别谈粉碎分封制了。 “错了!” 柳白摇了摇头:“其实很简单,只要一道旨意便可!” “所谓分封制,只是看起来强大,但是这个制度,有着其内在劣根性,只要轻轻一点,轰然倒塌!”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惊了! 一道旨意,粉碎分封制? 若当真如此,周朝为什么存活了这么久? 分封制若是真的这么差,那兄长....长久以来,对抗父皇的努力算什么? 将闾握笔的手都开始抖了。 “求先生赐教!” 将闾强压住自己的情感,开口说道。 柳白微微一笑,走到将闾的身前,将他的笔拿过来,在竹简上写下五个字: “推恩破分封!” 第180章 千古阳谋,无解! “推恩?” 柳白的这个计策,让所有人都蒙圈了。 诸位公子,完全不知道这位柳师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分封,那就是封给诸位公子吧?” 柳白一脸‘无辜’得开口说道。 诸位公子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对于分封成王,他们确实也没有这么大的想法。 大秦的公子,跟后世的那些个王爷想法可不懂,因为秦始皇一生所做,都是在致力统一。 “那分封给诸位公子,是因为诸位公子的能力呢?还是因为诸位公子的皇族身份,所以得到了亲情封赏?” 柳白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让所有人都感觉有点揪心。 “自然是因为我等是父皇之子。” 嬴彻没有避讳,直接回答。 “很好,公子彻说的很对!” “那么...你们分封之后,日后是不是也要延续这份亲情?” “你们的儿子...是不是也要封?” “你们生一个儿子,完整继承所有封地;生两个儿子,封地一分为二。以此类推,封地够分封几代的?” 柳白轻笑一声,直接开口就是暴击! 在封建时代,孩童极易早夭! 多生,多育,别说是权贵人家了,就连寻常百姓都是这么想的。 当然,你要真能做到一脉单传十八代,代代都是儿子,柳白也是佩服的! 只要你生几个儿子,那就分封地! 指数爆炸这四个字,在秦朝还不普及,但是这种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的数学,诸位公子还是瞬间色变。 “那我等不分不就...” 嬴高忍不住开口说道。 算数太累了,他有点吃不消,果断用最简单的办法来回答。 诶,你不是说要分吗?那我不分不就好了吗? “哦?” “陛下分封了诸位公子,这是亲情,也是诸位公子能得到封地的根本。” “那么诸位公子,对于你们的儿子就没有亲情吗?” “那你这封地有什么理由在你手中?你都是不重视亲情之人了,皇帝为何要重视亲情?” “再者说了...国家体恤庶子,故而推恩,你这个当爹的不乐意,你儿子说不定晚上睡觉都想抹了你脖子吧?” 柳白‘大吃一惊’,开口侃侃而谈。 这么一番话,瞬间将‘推恩令’的阳谋本质道出! 这玩意儿...无解! 只要你不是地方武力碾压中央,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一柄一点点往你心脏里面捅的刀子! 你不分封地给自己的所有孩子,那你这封地也‘来源不正’,中央完全可以将你收回去! 而且...没分到封地的儿子,又如何会服?国家正式下达的旨意,就算是杀了父亲,那也是大义灭亲! 最最关键的是... 在这正常谋划之中,皇帝陛下的这道旨意,彰显的只有平等的怜惜,完全没有任何‘阴谋’,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 数百年后的‘千古阳谋’,此时展现在诸位公子的眼前,让所有人顿时感觉不寒而栗! 原本就胆小的胡亥,瞬间睁大眼睛,而后双手捂住耳朵,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喊着:“我不要分封!我不要分封!” 正是因为他被吓破了胆子,他想的比诸位哥哥还要多! 若是当真如此,非但自己日夜危险,而且...封地再分,势力削减,那么他的儿子...孙子...后人定然绝户! 这是权利倾轧的必然后果! 威胁一旦解除,那么造成威胁的人,只有死! “十八弟!十八弟...” 嬴彻关心得抱住胡亥,心中骇然至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兄长提出的‘分封改制’,若是当真实行,反而会让所有兄弟‘断子绝孙’! 太可怕了! 自己老师这一招‘推恩破分封’,简直是没有丝毫纰漏,甚至可以说...只要真的行了分封制,这‘推恩令’随后就到! 嬴彻眼神复杂得看了一眼柳白。 怪不得这位柳师,在朝堂上对于分封改制的问题不予理会,只是静静得站在丞相李斯的身边! 原来...柳师不但是看出了分封制的必然覆灭,而且还早就有应对方法! 不动如山,动则天翻地覆! 柳师谋划,可见一斑! “如此以来,诸位公子还以为分封制是对你们好吗?” 柳白笑得灿烂。 此话问出,懿文宫内十八位公子,齐齐摇头。 特别是最小的胡亥,此刻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胡亥现在别无所求,就想着能不能以后不要上课了! 这位柳师...每次上课都将他吓得魂不附体! “先生,我等兄弟,皆是明白了!” 将闾重重点头! 竹简上的课堂笔记,写得极为用力刚强! 果然是二十多岁就当上当朝丞相的天才人物! 柳白的想法,即便是向来刚强的将闾也是开始感慨‘阳谋的艺术’! 甚至... 将闾有点惭愧得低下了头,他暗暗将自己代入到了‘皇帝’这个角色,发现...若是当真行了分封制,完全无法拒绝柳白的‘推恩令’。 无论是皇帝这个位置,还是推行到分封王,抑或是分封王的后代...推恩令,无懈可击! 至于中央强而地方弱这个限制条件,柳白压根儿就懒得说。 大秦...有这个限制吗? .... 良久,在诸位公子惊叹和争论‘推恩令’中,四十五分钟终于到了。 柳白开开心心下钟。 别说,他这份‘守时观念’,传承到了后世,成为无数教师的楷模,在千禧年教师上岗以后,更是提出将‘柳白’奉为‘师’祖,然后被他们各自的校长迎头狂揍!觉得丢死人了。 不管这些还在争论‘推恩令’的公子,柳白走出懿文宫,看着扶苏还在仰头看太阳,轻笑了一声道: “公子,人人心中有同一个太阳,这太阳才是所有人的太阳。” “若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太阳...这天下可就没有太阳了。” 说罢,柳白也不管扶苏有没有感悟,便是哼着小曲走了。 扶苏看着柳白的身影,心中细细咀嚼这番话。 “兄长,进去吧!柳师下课了!” 嬴彻连忙出来提醒扶苏。 “先生说一个时辰,还差些时间。” 扶苏摇了摇头。 看着固执的兄长,嬴彻一咬牙,转身跑进懿文宫,一把从将闾手中将‘课堂笔记’夺过来,而后递给扶苏: “兄长...分封真不行!” “你看...” 扶苏微微一怔,接过竹简。 “分封...必死?” 扶苏眼珠圆睁,面色愕然至极! 千古阳谋展现眼前, 烈日之下,这位帝国长公子,寒意升腾而起! 第181章 军情急报,匈奴兵临! “所以...一直以来,父皇都是对的!” “兄长小心!” 看着将闾的‘随堂笔记’,扶苏整个人如同被全身抽去了气力一般。 若非是嬴彻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恐怕这位大秦长公子,会直接沿着台阶摔下去。 看着扶苏这副模样,嬴彻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开口说了句知心话:“兄长,其实我们诸位兄弟都明白,兄长你是真的为大秦好。” “但是有些路子,实在不适合大秦,只是这样而已!” 此话说出,扶苏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眼有些失神。 一个人,他从儿时接受的思想,一直认为正确的道路,在一天时间,被别人破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人家将对付你这‘所谓道路’的对策放在眼前,都无能无为,丝毫没有反制手段! 这种打击,几近信仰崩塌! “兄长...要不先歇息一下吧?” 嬴彻轻轻抚了抚扶苏的胸口,想要帮兄长缓过气来。 而此时,所有兄弟也是走出章台宫内,看见扶苏如此模样,亦是心中震惊,想要上前搀扶! 岂料, 扶苏伸出一只手,制止了众位兄弟的搀扶动作,而后身体缓缓离开嬴彻搀扶的手掌。 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烈日当空。 虽是身子摇晃,依旧倔强无比得站立。 “先生说一个时辰,” “那便是一个时辰,” “多一分,少一分,都算不得一个时辰。” 扶苏像是在对众位兄弟解释,亦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一般。 ... 而此时此刻,一匹快马奔驰入咸阳宫! 半个时辰之后,咸阳宫内,誊抄的军情急报分别送入左右丞相府以及将军府。 “砰!” 陈平方才泡好为柳白斟的一盏香茶,竟被这案桌劲力弹得茶水四溅。 柳白的手被滚烫的茶水烫到,极快速度得挥了记下,而后咬牙道:“阿平,边关出事了。” 此话说出,陈平拿着茶壶的手亦是微微一滞。 “龙且,去将萧何叫来。” 柳白高呼一声,而后将案桌这么直接推开,双眸深凝,仔细阅读这军情急报上的内容。 边关之地,锦衣卫撒网还没这么快,自然比不上帝国官方的情报系统。 这封军情急报这是宫中传出来的誊抄本,说明始皇陛下已经看过了,那么此刻陛下的心思,就值得思量了。 “柳公!” 很快,龙且便带着萧何走入厅堂之内。 一看这四溅的茶水龙且便准备起身去收拾。 “等一下。” 柳白伸手将龙且的手按住,眼神之中略有歉意:“龙且,黑夫....战死了。” “咔啦!” 此话说出,只见龙且那砂锅大的拳头瞬间捏紧,腮帮子都是略微鼓动。 军伍之人,见惯生死,但不代表漠视战友情。 黑夫这小子....死了... 龙且的眼神之中,猛然泛起狠戾的目光。 军人的仇,战场上报! 良久,龙且抬眸,吐出一口浊气沉声开口问道:“柳公,黑夫勇否?” 柳白点头:“百骑冲三万军阵,勇冠全军!” “跃马挺枪,高呼‘大秦铁骑,愿死者,随我死’!” 得到答案的龙且,手背之上的青筋瞬间暴起,但是面色却是死死压抑住那涌起的情绪:“多谢柳公!” “柳公,龙且今日有些事,可否出去一趟?” 这种请求,柳白如何能拒绝? “去吧!” 龙且拱拳离开。 只是这离去的脚步...有些急促。 身影刚刚离开厅堂,便听到厅堂之外传来一声‘嘭’的闷响! 这个死死压抑情绪的汉子,用力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长吐一口气:“草!狗日的黑夫,不就是想听声哥吗?劳资喊!” “劳资去城外喊给你个狗日的听!” “黑哥!草!” ... “柳公...当真不用管龙且?” 萧何担忧得开口问道。 柳白摇了摇头。 战友之间的情谊,旁人如何能理解。 再者说,龙且这样的汉子,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露出痛苦的一面。 “先看军情急报吧!” “匈奴左贤王领兵来犯,先清剿了咱们大秦在长城之外的设亭,一连十二亭尽死,唯有本相劝其前往北方代郡的韩信,于围剿之内杀出,遥望狼兵大将隆道尔怒笑。” “而后匈奴狼兵驻扎焉支山,还未真正发起进攻。” “赵佗那边派出的斥候发现,此番的匈奴军阵,有所不同!” 柳白脸上闪过一丝凝重。 “有何不同?” 萧何微微一怔,亦是感觉有点奇怪。 匈奴略秦边境,向来是来去如风,何时搞过‘驻扎待战’这一套? “其军阵排布,营地坐落,皆合我中原兵法之道!” “这匈奴...或得一中原将才!” 柳白眼神之中一道杀意涌现! 娘的,这辈子最讨厌叛徒,结果还出来‘秦奸’了? 此话说出,无论是萧何还是陈平,皆是震惊不已! “萧何,你图书馆的进度要加快一些,国内的这些忧患必须要快刀斩乱麻。” “还有,墨山那边加紧军械打造,特别是和公输家合作的‘公输马’,这两天就要往代郡运输粮草了。” “希望武侯连弩和玄甲军,能赶得上第一次大战吧!” 柳白沉声开口吩咐。 萧何微微点头,便是领命。 他十分清楚自家柳公什么意思。 “且慢!”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陈平开口道:“柳公,或许...陛下现在不愿意让所有人知道,要开战了!” 此话说出,柳白和萧何二人皆是微微一愣。 “之前金令箭使一事,始皇陛下虽是派遣了通武侯前往北方代郡,但那也只是大秦备战的讯号,而并非正式与匈奴开战!” “如今,代郡虽有军情急报送来,但是始皇陛下却并未召重臣入宫商讨,反而是誊抄军情急报送至此处。” “平以为,陛下之意,或是....让柳公您暗下做准备,而非大举动手!” 陈平缓缓开口。 他眼瞎,故而心明,对于细节和心思的把控反而到位。 如今猜想始皇陛下的用意,竟是完全的另一个角度。 此话说出,柳白恍然大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明面上是备战,实则不断增强边关战力,将天下人反应的时间缩短!令战事的影响降到最低! “可是...如今左贤王陈兵焉支山,定要大战在即,瞒着...也瞒不住...” 萧何皱眉开口说道。 而这话说出,柳白看了一眼陈平。 这个千古毒士,面色正常至极,显然是萧何所说,他早已想到。 瞬间, 柳白领会了始皇陛下的第二层用意: “拖延!” 柳白吐出这两个字! 战马三件套,还未真正让边关将士熟悉,玄甲军的军械也还没全部打造完成,武侯连弩也只是做了一部分! 于战机而言,多拖延一天,大秦军伍的实力便是强上一分! 陛下的用意... 柳白,懂了! “柳公,我有一计!” “可令那左贤王踌躇不前,狼兵军阵,自退百里!” 第182章 毒士陈平,以兵仙为饵! 第182章:毒士陈平,以兵仙为饵! 柳白看了一眼陈平,心中略微有些犹豫。 这小子的计...他还真不敢随便同意啊! 智力九十九,道德值负九十九的谋士,用起来还是有点压力的。 “阿平,说来听听。” 最终,柳白还是决定听听看。 毕竟事关战争,死人在所难免。 毒计就毒计吧,先听听看才是真的。 就连萧何,此刻也是面色沉重无比,看着陈平,脸上尽是警惕。 没办法,他萧何虽然来府中不久,但是陈平这家伙...个人特点实在是太过于鲜明了! 每次用计,几乎都是拿捏人心,然后视人命如同草芥。 “平方才闻,左贤王军部清扫长城外设亭之时,有勇士黑夫高喊‘大秦铁骑,愿死者,随我死’,而后百骑撞军阵,是否?” 陈平倒也没急着说,只是确认了一下方才的军情信息。 “不错!赵佗这军情急报上说,三军将士,为其勇而恸,顺便还表彰请求能否加些荣誉的赏赐。” 柳白微微点头,言语之中有些惋惜。 如此猛士,本应该在大战之时绽放光彩,而后携军功荣耀凯旋。 如今却是死了...甚至尸骨无存! 得到柳白肯定的回答,陈平脸上笑意更甚,又问道:“柳公,韩信此人,如何?” “柳公看人向来精准,此人可有领兵之才?” 此话问出,别说萧何不知道陈平什么意思了,就连柳白也不知道陈平什么想法。 这怎么还问起韩信了? “国士无双!” 柳白给出四个字的答案。 这四个字,高过一切褒奖! 这是史书给予他的评定! 为将者巅峰,莫过于韩信! “既然如此,平此计,非但可以令匈奴军阵后退百里,亦可壮哉我大秦军伍士气!” 两个问题都得到答案,陈平明显轻松了不少: “柳公,陈平谏言,将韩信此人..提为千夫长!”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蒙圈了:“个人升降军职,与两国交战,有何佐助?” “况且柳公对韩信评价颇高,但韩信如今终究只是带甲小兵,陈平,你这计策有些....” 柳白亦是看向陈平,心中想法与萧何相差无几。 “萧兄,且宁神。听陈平言。” 陈平将一盏茶放置在萧何身前。 萧何微微一怔,也是反应过来。 不知何时开始,他当真是对柳白忠诚无比,甚至心中所想,都是在思考自家这位柳公的位置。 若说刚开始是感念柳白的知遇之恩,那么现在...萧何是已经习惯了在柳白手下做事了。 “柳公,匈奴左贤王罗姑比,柳公对之可有了解?” 陈平开口问道。 柳白略微沉吟:“依照我大秦如今知道的情报,左贤王罗姑比乃是如今冒顿单于的叔叔。” “仅此而已,甚至连此人的战绩,我大秦也没有详尽情报,只知道他部落控弦狼兵逾六万!此番出战三万,已近半兵力!” 陈平抚掌大笑:“这便是计谋所在!” “冒顿单于,杀父自立,左贤王罗姑比为其叔,安能悠哉?” “叔侄不同父子,本不可交心,更何况冒顿单于杀父在前,其二人定互有防范!” “此番来敌,定为冒顿单于所迫!” 短短几句话,用最为简略的信息,陈平就分析除了匈奴草原之上的内部倾轧! 柳白瞬间眼眸之中厉色一闪! 若是为冒顿单于所迫...那这左贤王,定然防范非常。 没想到...陈平连这么细小的人性破绽都能找到,进而分析出这么多东西来。 就连柳白,也差点高声喝‘彩’!(彩:战国之时的清谈俗语,最盛之时是在魏国大梁洞香春,名士高谈,言及妙处,听众高呼‘彩’!这也是喝彩的由来。) “阿平,计将安出?” 柳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平面上微笑道:“只需将韩信提为千夫长,领千人驻扎长城之外!” “千人来源于各亭所属兵营。” “韩信领千骑,成立一个新的营,撞死营!” “前有黑夫百骑撞阵,今有韩信撞死营,杀左贤王为弟兄报仇!” “此营设立,匈奴狼兵,自退百里!” 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和萧何都愣住了! 恐怖! 实在是太恐怖了! 乍一看,这计策仿佛就是无稽之谈,甚至有点匹夫之勇的感觉。 但是... 细细想来,就连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柳白,都想要给陈平一脚! 毒!太毒了! 这根本就是将韩信的脑袋放在长城外! 千骑驻扎长城之外,代表他们处于最为危险的位置,配合‘撞死营’的名号,寓意不死不休!令左贤王有了生命威胁!此其一也。 千人来源于各亭所在兵营,有复仇之心,战力愈强的同时让所有秦军牢记‘百骑撞阵’的英勇,提升士气!此其二也。 左贤王后防范冒顿单于,前有一硬骁骑名言要杀,两相之下,左贤王后退之心,达到极致!此其三也。 最最关键的一点.... 这撞死营,压根儿就是大秦军伍的前哨悍勇,匈奴狼兵军阵,如何也绕不过他们!这千人死绝之前,匈奴绝不敢大举进攻! 柳白是真想给陈平来这么一下! 千人性命,还搭上一个兵仙!这小子就这么轻描淡写甩出去了! 为的就是激励大秦军伍的士气,外带着让左贤王疑心骤起! 甚至....柳白可以肯定,陈平的计谋之中,早就算到另一种情况:左贤王不管不顾,直接将韩信他们冲死怎么办? 怎么办?很简单!娘的,全军暴怒啊!前面城外设亭的弟兄们被你们剿杀,这没办法!这一千弟兄,眼睁睁在长城外又被杀?老秦人能受这火气? 只要左贤王敢冲死韩信他们,到了北方代郡实掌兵权的蒙恬就能拔剑带着秦军出城正面决战! 更别说王贲算算时日也快到代郡了! 陈平的计策出了,难题反而到了柳白的身上。 兵仙啊,放出去当诱饵! 这世界上有这么奢侈的诱饵吗? “败家玩意儿!” 柳白恨恨骂了一句,而后起身。 “柳公去哪儿?” “钓鱼!娘的,这鱼饵比金子还贵啊!” 柳白欲哭无泪! 不过...他还是有后手的。 玄甲军...快到了!千人骑的撞死营要成立,但是...撞死营身边有一支具装装甲的玄甲军,这很合理吧? .... 呃...这计策好看懂吧?不需要再解释吧? 作者的话: 口扣峮:7.3.9.9.8.7.8.5.9 我系史莱姆,系兄嘚,就进峮来砍我! 第183章 蒙兄亦未寝,相与步中庭! “蒙毅兄在家吗?” “蒙毅兄!” “蒙毅!” 夜色之中,柳白拍着蒙府大门,但始终没有回应,甚至连门房都没出来。 “砰!” 一脚踹门,引来狗叫。 “汪汪汪!” “没喊你!狗崽子别叫唤!” “开门开门!” “快开门!阿蒙!小毅!老蒙毅!” “砰!” 柳白又是一脚,抱着脚跳:“嘶。差点折了我的大脚趾头!” “上卿蒙毅在家吗?蒙毅兄!” 良久,终于门房出来,为柳白开了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柳白撒丫子就往蒙毅的卧寝跑去。 门房吓坏了想要喊护院,但这位可是当朝左丞,自家老爷蒙毅是上卿,妥妥的顶头上司啊! 反倒是让柳白畅通无阻得跑了进去。 .... “呼~” 卧寝之内,蒙毅酣睡正沉。 “怎么还睡呢?三更半夜睡觉,蒙毅,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柳白摇了摇头。 “啪啪啪!” “蒙毅!” “蒙毅...” “老蒙!” “啪!” 蒙毅捂着脸起身,一脸蒙圈:“嗯?我脸怎么这么疼啊?” 柳白整了整衣服,恬不知耻得开口说道:“落枕了。” 蒙毅这才看清自己面前的柳白,顿时苦笑不已! 他已经能想到这位柳相直接冲进来之时,自家护院那只能喊却不能拦的模样了。 没办法,顶头上司来你家,护院怎么拦? “柳相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要事?” 蒙毅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 柳白嘿嘿一笑:“蒙兄亦未寝,相与步中庭。睡不着,一起走走?” 蒙毅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亦未寝?我这是寝一半了被你打断了好吗? 我睡得着!十分睡得着!! “柳相,这大半夜的....” 看着蒙毅这一脸抗拒的模样,柳白只是淡淡一句:“大秦左丞柳白,向你问好。” 蒙毅一听,嘴角抽出,连忙起身:“大半夜的正适合赏月议政!还请柳相稍待片刻,蒙毅换身衣服,你我相步庭院之内!” “柳相,请!” “哈哈哈!” 柳白心满意足,转身便是朝着庭院走去。 蒙毅原本灿烂的笑容,离开柳白视线之后,立马垮了下来,手忙脚乱穿鞋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 蒙毅一瞬间,甚至都有直接辞掉上卿这个文官之职,向陛下进谏去当武将算了。 ... 庭院之内,蒙毅打着哈欠,还要装作一副‘我的确失眠睡不着’的模样,开口问道:“柳相有何要事?不妨直言?” 他是真的不想‘散步’啊! 现在兄长出发前往代郡,这咸阳城防务和上卿的文官政务一肩挑,他蒙毅也累啊! “蒙毅啊!不是本相说你!年轻人,要多锻炼!你看看你...也就是三十呃...毛四十岁的人,怎么就这么贪睡呢?” 二十岁的柳白,一副前辈模样。 蒙毅嘴角抽搐,甚至不知道该从‘锻炼’这个方面吐槽,还是从年龄这个方面吐槽。 拜托,他蒙毅好歹是得过始皇陛下赞语‘毅勇’的! “蒙毅啊,有一件事儿,本相十分好奇!” “你蒙家兄弟二人,你是小的,是不是老是受蒙恬欺负啊?” 柳白开口问道。 这问题让蒙毅哭笑不得:“柳相,我蒙家家风严谨,家父于我兄弟二人幼时征战沙场,后病逝,兄长即为兄父!” “兄长管教,岂欺负一说?” 蒙家在大秦,那也是家族传承的武将了,甚至可以说...除了王家,就是他们蒙家了! 武将家族之内,所谓的管教,其实也十分简单:揍! 听到蒙毅这话,柳白眼睛都笑得眯成月牙了:“蒙毅啊,虽然本相是家中独子,但是本相还是清楚的。” “这天底下啊,家里最受气的就是老幺了。” \"你们家是兄弟二人,你这老幺当得不得劲儿啊!\" “本相帮帮你?”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蒙毅云里雾里,完全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突然在这位柳相的口中,我蒙毅就是受气了? 还有.... 这也能帮帮我?怎么帮?把我爹挖出来,再生一个? 蒙毅本来就没睡好,现在被柳白的一番话说得,更加蒙圈! 这已经是超过思考范围之内的讨论话题了。 “啊?” 懵圈的蒙毅本能得‘啊’了一声,岂料柳白‘嗖’得一下顺着杆子就爬上去了: “不错!蒙毅,看来你是同意了!” “那本相帮你做主,给你认个义弟!” “放心吧,本相看中的人,那绝对是人才呐!” 柳白侃侃而谈,蒙毅脚步立即一顿,满脸不可置信得开口说道: “柳公,您今夜前来,是给我找个义弟?” 这一刻,蒙毅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塌上酣睡!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这...梦境这么离谱的吗? “是啊,相隔万里,遥遥结拜,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嘛!” 柳白理所当然得点了点头,仿佛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蒙毅那恍惚的神情一般,继续开口说道: “蒙毅,本相也不跟你来虚的,此人乃是代郡的边关小卒,名为韩信!日后我大秦军伍,定是此人扛鼎!” “至于为什么让你认韩信当义弟...” “蒙恬会知道,也会同意!” “本相只有一句话给你,匈奴有变!” 柳白这一番话,说的意味深长。 如今始皇陛下没有打算公开匈奴左贤王一事,既然是拖,那就没有理由告诉蒙毅。 但是... 韩信的身份,极为关键! 一来,蒙恬到达代郡,便是暗掌兵权,韩信在长城外设立撞死营,万一那左贤王发疯,蒙恬总不能看着自家的义弟死吧? 这二来嘛...柳白极为无奈!军伍之中,虽是军功爵制,但是还是有出身鄙夷链的。平民出身,能做到百夫长都是杀敌威猛了,更别说韩信现在欠了‘五百敌首’,想扶成千夫长,只能‘走后门’了。 虽然丢人了点,但是...娘的! 本相光明正大给韩信走后门怎么着了?反正走得是蒙家兄弟的后门! 蒙毅身子一震。 其他的话,他都可以不在乎,只有那一句‘匈奴有变’,蒙毅不得不重视! 看着柳白那沉重的神情,蒙毅再三确定,终于知道此事并非什么玩笑之语了。 蒙家门楣,不可败坏! 但若当真于战事有关,从权亦可! “柳相,蒙毅唯有一问!” “这韩信,何许人也!” 蒙毅沉声开口。 柳白吐出四个字:“日后兵仙!” 第184章 黑哥儿!办事儿的时候我让姑娘喊你名字! 柳白走了,蒙毅睡不着了! 这个大秦帝国将门之中难得的文武双全二代,此刻拧眉如同乱麻。 韩信... 答应了这小子成为他蒙毅的义弟,就是告诉天下人,韩信乃是他蒙家人! 他蒙毅纠结啊!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柳白的要求,或许是因为这位柳相说及‘匈奴有变’之时的严肃神情,让蒙毅本能觉得此番关切大秦? 亦或者是‘兵仙’二字,给了蒙毅太大的冲击? 蒙家在军伍之中与王家争斗,但那也只是表面上的,如同寻常机构之中的首官和副官不合这么简单。 如今蒙家的‘三弟’,会是‘兵仙’? “呼!” 蒙毅长出一口浊气,连连苦笑。 原来...当家真的这么痛苦! 自家大哥去了北方代郡,那是一了百了,只要打仗就好了。 结果自己一个留在咸阳的人,反而这么多事情迎面砸过来! “希望柳相所言为真,希望兄长对柳相的评价不偏吧!” 蒙毅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到自己的床榻之上。 其实,连柳白都不知道,蒙毅答应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蒙恬离开咸阳之前所说的话。 “若蒙家有要事不决,可问柳相!” 或许柳白与蒙家并没有什么太多交集,但是蒙恬这个朝堂大将,早已看出这位柳相...一心为秦! ... 离开蒙府之后的柳白,也没有闲着,直接就去了墨家。 看到墨山这老家伙还在打着呼噜酣睡,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一脚就踹过去。 “哪个兔...咳咳咳!兔年吉祥,财源滚滚的柳公到了呀!” 墨山吹胡子瞪眼,刚要怒骂,却看见柳白不善的表情,连忙开口问好。 “睡睡睡!”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玄甲军的玄甲又不是很难打,你们墨家能造的出来,如果产量没有涨,那就是你墨家的问题了!” 柳白眉眼一横:“有没有认真在造!玄甲现在打造完了吗?” 这一番话说出口,墨山听得目瞪口呆! 他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拜托,柳公!我这年龄,努努力多活两年,陛下都得夸我墨山一句身体好啊! 况且..玄甲真的很难打啊! “柳公,坐!” “柳公是为了玄甲的问题吗?” 墨山连忙起身,为柳白倒了一盏水,发现不是茶水,连忙这么一泼,大吼一声:“龟儿子!泡茶!” 这位大匠也没有想过,他儿子是龟儿子,那他墨山是什么。 “现在前线紧急需要玄甲,那一百具装玄甲军,本相还是不放心!” “唯有满甲,玄甲军方才能发挥出威能!” “你墨家还要多久?” 柳白看到忙活的墨山肩头上还有被铁水烫伤的印记,原本的严厉也是微微一软。 说真的,快六十岁的老头儿,每天抡着铁锤在地窖里面打铁,也是难为他了。 他也知道墨家很努力了,但是...真的不够啊!这关系的可是兵仙的命啊! “启禀柳公,如今我墨家工坊,一天能打造出十套玄甲,若是还需要约莫两个半月!” 墨山思考了一下,直接咬咬牙说出‘两个半月’这个时间期限。 要知道,现在玄甲短缺可是九百套,墨山甚至连日后要加紧进度的事情都自己想好了。 柳白看了一眼墨山,明知这已经是墨山的极限了,但还是叹了口气:“太迟!” 按照陈平的计策,韩信那可是驻扎在长城外,每一天都是危险重重,有可能被左贤王一口吃掉的。 将韩信的撞死营放在左贤王嘴边两个半月...这特么不是必死吗? “跟老公输商量,公输马制造一部分后,公输家的核心弟子来你墨家帮忙。” “一个月后,本相要至少四百套玄甲抵达代郡!” 柳白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就连墨山都是吓了一跳! 一个月,四百套,乍一听好像...也就是一天多做三套而已。 但是...这四百套,要抵达代郡啊!路上也要时间啊!也就是...一天造甲,至少要二十套! 公输家的弟子擅长木匠,来帮忙也只能做拼接一类的活计而非打铁铸甲... 最大的压力,还是在他们墨家! “墨山,谨遵柳相之命!” 墨山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他这一次,没有喊‘柳公’,而是喊柳相! 这就代表着,他墨山愿意承担没有完成任务的后果! “墨山,你可能现在不知道,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是大秦登上辉煌至关重要的一步!” “本相心中虽是不忍,但还是要逼你一把!” “你...莫要怪本相。” 柳白叹了口气,起身拍了拍墨山的肩膀。 肩膀之上,那被铁水烫伤的伤痕,柳白忍住不去看,他怕自己真的心软。 对待敌人,杀再多,用再狠的刑罚,他柳白都无所谓,因为他们的哀嚎,就是大秦盛世的赞歌。 但是... 对待忠诚的自己人,他柳白...不忍心呐! 世人皆说他柳白狠辣,属实是片面了! “柳公,墨山明白!” “若非柳公,我墨家弟子,朝不保夕,如今劳累些,又有何妨?” 墨山咧嘴一笑,反而没有丝毫记恨! 他明白,自家柳公是一个自私的人,但是一个只会在公事上自私的人! 为了大秦,强逼属下生产,他墨山理解! “行了,早点睡吧!” 柳白叹了口气,起身走出门外。 这一句早点睡,与窗外的高悬明月,反而格外相映! .... 是夜, 咸阳郊外,面北方向,龙且用手生挖了一个衣冠冢。 他身边也没有黑夫的什么衣物,只能将其曾经让自己带给老母亲的‘家书竹简’放下。 这个彪悍的大秦硬汉,至死也不知道,他母亲在其入伍之后,便失足落水而亡。 “黑哥,龙且敬你是条汉子。” “黑哥...你没娶妻,俺去春风苑,到时候让姑娘喊你名字!” “真要在天有灵,托个梦回来,哪个狗日的狼崽子砍你。” “他砍你一刀,我龙且砍他一百刀!” “黑哥...走好!” “黑哥...” “啊!!!!!黑哥!俺草塔匈奴八辈子姥姥!” 第185章 特赐禁卫护卫 “查到了吗?” 冯府之内,冯去疾拄着拐杖站立,冷冷开口。 这些世家勋贵的死士调集来咸阳,并非简简单单为了阻挠图书馆这么简单。 暗中,还得到了许多命令,用于查探情报。 “启禀冯相,属下从沛县回来。” “那王刚是将沛县的一名泼皮无赖杀掉后,畏罪潜逃的。” “与之同行的,正是锦衣卫的龙五。” “而后龙五因索贿富商,被柳白身边的龙且当场杀死!” 一名黑衣死士恭敬禀报。 虽然不知道这位冯相打探此事究竟是何用意,但是身为死士,听从命令是最为基本的。 “王刚...龙五...” 冯去疾眉头紧皱,如同一只垂垂老矣的睡虎,睁眼择人而噬! “此二人可有家人?” “王刚有一老母,在咸阳之中。” 死士恭敬禀报:“王刚逃亡之后,龙五照料非常。如今龙五已死,龙且曾送去丰厚钱财。” 此话说出,冯去疾眼眸之中精光骤闪:“锦衣卫的破绽,终究还是让老夫寻到了!” “去,你带几名死士,将王母绑缚至郊外!” 这道命令下得极其古怪,甚至不符合世家行事的风范! 然而,死士没有过多犹豫,直接便是令下此命令:“诺!” 说罢,死士便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切记,绑缚,不准害此老妇性命!” 冯去疾沉声道。 柳白的性格他清楚,真要是逼急了,此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诺!” 看着死士离开的身影,冯去疾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 锦衣卫...也并非铁板一块! 若是他预料没错,这王刚未死,龙五也未死! 只要用王母将二人引诱出来,那么他冯去疾...就等同于在锦衣卫之中,嵌入一颗钉子! 没了锦衣卫,柳白再狠辣,也无用! “小小柳白,挥舞几下棍子,便想要飞出老夫的手掌心?” “痴人说梦!” 冯去疾拄着拐杖,走向后堂。 以一人破局,朝堂之术法上乘也! 这天下,只要手中的刀剑够锋利,就没有凿不穿的墙! 小桃红面若桃花,将这位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的前右相扶入房间之内。 .... “咯咯咯!” 鸡鸣拂晓,柳白直接起身。 一夜未眠,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睡意,脑海之中不断盘算着一切。 如今大秦就像是一个重病之后缓缓痊愈的壮汉,而匈奴则是正在成长的孩童。 壮汉担心孩童长大了,按死他需要更大的代价。 而孩童则是担忧壮汉病愈之后会更加强壮。 两者都需要时间,但两者又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将对方打死! 拖延之策有很多,譬如互市,和亲,甚至是大军不守,纵匈奴劫掠边民即可。 但是... 柳白脸上闪过一道狠厉之色! 不和亲,不纳贡,更不会抛弃我大秦的子民,这是老秦人的硬骨! 宁愿死,也不愿意朝着匈奴低头半分! 当天塌下来的时候,老秦人的头颅是高昂的,因为要为那些老弱妇孺的秦民百姓撑住崩塌! “柳公!” 龙且声音沙哑,想也知道这小子昨晚在外面鬼哭狼嚎了很久。 “更衣,上朝!” 柳白淡淡道,也没有开口安慰。 大秦的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节哀’之类的屁话。 与其‘节哀’,不如让别人也节哀! “柳公,咱们有机会去北方,揍匈奴个狗娘养的吗?” 龙且开口问道。 柳白淡淡道:“血债血偿。” 四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龙且的眼神之中,闪过一道愤怒的火焰。 自个儿兄弟在地底下很寂寞,不送点匈奴狼崽子下去让兄弟杀,黑哥儿会生气的! 在侍女的服侍下,柳白洗漱穿戴完毕,缓步走上马车。 今日的咸阳城,与往日并无不同,而柳白再看却有别样的心情。 再多一些,再多留一些。 他多想大秦盛世长留! 战争会来,但是...柳白希望让战争波及得更小一些。 这不是什么期望,而是他柳白的责任。 大秦的百姓仿佛也适应了这些好生活,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有嬉笑,也有恼怒,更多的是早起的困意。 表情虽是不同,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过去数百年间,眼神之中那种对于战争朝不保夕的恐惧...消散了。 这便是始皇陛下的‘德治’! 最大的德,便是让百姓安稳。 .... 咸阳宫中,柳白快步赶上王翦的步伐,恭敬行礼: “老将军,小子有一事相求。” 王翦脚步不停,开口道:“何事?” “求一将职,予边关一小卒千夫长。” 柳白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就为韩信要千夫长的军职。 此话说出,王翦脚步顿下,皱眉看向柳白:“昨日陛下发来密旨,你已有对策?” 柳白点头:“四两拨千斤!” 这一句话,让王翦很是满意:“边关的事,老夫明面不便插手,你写一封书信,送到老夫府上。” “老夫加盖印章之后,快马送到贲儿帐下,那赵佗昔日便是在贲儿帐前牵马遛食之辈,不敢半分拒绝。” 王家底蕴,可见一斑。 就连如今明面上镇守北方的赵佗,也是跟着王家父子混灭国之功出来的。 “多谢老将军!” 柳白轻声开口,没有行礼。 太多人看着,他不方便。 李斯看着正在跟王翦交谈的柳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 麒麟殿上,李斯禀报了各地粮草运输之事,包括如今‘修整’驰道的命令已经顺利传递到各郡县。 公输马第一批已经投入使用,如今效果还不错,就是刚开始负责运输粮草的兵士对着‘自行’的公输马跪拜,以为神物,闹了些许笑话。 诸位武将听着李斯的禀报,眼神之中满是火热。 解决了粮草运输,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去北方跟匈奴干上这么一仗! “除却漕运,陆路运输,今日起可移交半数于公输马,公输家为大匠之家。” “赏千金!” “寡人特赐,禁卫护卫之权!”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对于公输家族丝毫不吝啬封赏。 然而...禁卫护卫,这个权利,极为引人深思! 第186章 终于有比柳白更不要脸的人了! 明面上看,只是恩宠,但是事实上呢? 公输马事关大秦粮草运输,日后甚至可能扩展到民用,商用之上,于国策计,于民生计,皆是重要无比! 禁卫护卫,除却保护职责之位,还有警告! 这种一眼看过去都知道蕴藏着极大利益的东西,始皇陛下用最霸道的方式,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无论何方势力,都不准触碰干预! 真正保护公输家的,是势,而非简单的几个人! 当然,若是公输家如昔年昌平君一般,起了丝毫反秦的心思,也会被瞬间覆灭。 朝堂群臣顿时将目光凝聚在柳白身上,想要从其面容上看到些许失望神采。 毕竟... 这公输马一出,日后陆路运输,由谁主导,一目了然。 这样的巨利,即便是冯劫,都是眼馋无比。 然而... 柳白面色淡然至极! 到了他这个位置,其实所谓的‘钱’,真没有太大意义。 半山腰的人,看到金山的尖尖会欣喜若狂,而山顶的人,只会俯瞰天下,这些芸芸众生需要多少金山,方才可以安居乐业。 这些金山,又够后世子孙吃多久! 正如柳白自己所言:现在多攒点,后世子孙即便都是败家玩意儿,也能多败几年。 始皇陛下看着柳白那淡然的模样,心中也是微微点头。 公输马乃是国之重器,一个朝堂重臣还握着这么个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此番‘保护’公输家,也是在保护柳白。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就在此时,淳于越起身,朗声开口。 “讲。” 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淳于越恭敬开口道:“启禀陛下,今咸阳城内,大秦图书馆已然在建筑,老臣前些时日去看,已有框架,料想不日便要完工。” “大秦图书馆,乃是藏书之地,于文者,尤为重要!” “况且,此番更是采用了纸质书籍,网络天下之书,老臣窃以为,此地之重,如宫中守藏室一般!” 淳于越这一番话说出,群臣眉脚皆是一挑! 这糟老头子...好生不要脸! 要知道,整个大秦朝堂,就你们儒家的官员,没有被柳白‘借书’,现在在这里冒出一句‘尤为重要’? 你怎么好意思夸的? 就连扶苏,此刻也是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的这位老师。 怎么...好像有些不对啊! 淳于博士,私下不是对图书馆大有贬低,甚至觉得是辱没了学问吗? 今日为何开始夸赞起来了? 冯劫面色难看至极,心中大骂淳于越不要脸。 眼看着图书馆要建立起来了,开始夸了?是准备与柳白一同,对我世家出手吗? 然而... 就在满朝文武觉得淳于越不要脸的时候,淳于越老嘴这么一张! 说出了更加不要脸的话! “启禀陛下,图书馆之重,天下皆知!既然如此,这座大秦图书馆,便要择一有德之人,担任馆主之位!” “此人必须身具德行,学富五车,并且与各方势力无瓜葛,清谈之士方可!” “老臣举荐,我儒家孔夫子八世孙,当代大儒!曲阜孔鲋老先生,担任图书馆馆长!” 淳于越侃侃而谈,甚至有了些许眉飞色舞的味道。 特别是在说到孔鲋的时候,那眼神之中的骄傲,更是倍儿有光彩! 如此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什么光荣事迹呢! 然而... 这一番话,让整个朝堂的官员..尽皆傻眼! 人活久了,一般什么样的人都会见过。 但是... 这么不要脸的,就连王翦李斯这样的朝堂老狐狸,都是大开眼界! 人家建造图书馆,你不出钱,不要紧! 借书,你们不肯,也没事儿! 现在快建立起来了,嘿!您猜怎么着?来抢馆长的位置了? 这种做派,简直就是人家邻居辛辛苦苦建房子,建了一年,房子起来了,家具买好了 ,你们儒家腆着张胖脸拎着包裹入住了! 就连冯劫,也是嘴角抽出! 他觉得自己够卑鄙下作的了,暗中想要将图书馆破坏掉。 但是没想到... 这特么淳于越更加无耻啊! 满朝文武,此刻看向淳于越的眼神,居然隐约有些崇拜! 说真的,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你不服也得服啊! 这是人能达到的境界? 柳白都是惜败三寸吧? “咳咳!” 叔孙通在扶苏那‘充满疑惑’的眼神之中干咳了两声,低下了脑袋。 淳于越的这个计划,他本来是不同意。 但是...试试? 而这声干咳之后,麒麟殿内,寂静无声! 不是说话与不说话的问题,是所有人都没想好怎么骂! 骂不要脸? 不行!这有点像在夸淳于越! “启禀陛下,孔鲋先生之才,天下尽知!” “况且,儒家向来主张‘仁德’!孔鲋先生为儒家八世孙,以学识渊博和仁德之名,担任我大秦图书馆的馆长,绝对可以令天下百姓知晓陛下心中爱民!” “请陛下允臣所奏!” 老淳于慷慨陈词,那口水四溅,洒了曹参一脸! 这个初入朝堂的雏儿,甚至还没从淳于越的厚脸皮中反应过来! “启禀陛下,臣以为,大秦图书馆乃是柳相一直以来在尽心尽力,此事应该问问柳相的意见!” “柳相,此事您怎么看?” 冯劫终于是回过神来,明白这儒家当真是下定决心要跟柳白抢图书馆馆长的位置了,强忍着坏笑的心思看向柳白,假装诚恳得开口问道! 开玩笑,该拱火的时候,他冯劫能手下留情了? 甚至... 冯劫都已经准备好看柳白再在朝堂上胖揍淳于越了! 而当冯劫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坐在柳白身后的官员,十分自觉得身子微微后倾。 没别的意思,怕柳白跳起来揍淳于越,他们‘碍手碍脚’! ‘蹭!’ 柳白猛然起身! 朝堂文武,皆是满眼希冀得看向柳白! 生平第一次,所有大臣都希望柳白在麒麟殿内动手,将淳于越揍个满地找牙! 如果真的只是打个‘半死’这种程度,不少人甚至决定了要帮柳白求情! 扶苏面色愕然,而后一脸担忧得看向柳白。 只见这位大秦左丞,缓缓行至大殿中央,看了一眼淳于越。 这一眼,让淳于越连连后退三步! 他也怕被揍! 然而...柳白接下来却是对着始皇陛下缓缓行礼: “启禀陛下,淳于博士他...” “说的有道理!” “这大秦图书馆馆长的位置,就该孔鲋来做!” “孔鲋先生,才是众望所归!” .... 第187章 柳相大人有大量,当真是国之栋梁! “孔鲋先生才是图书馆馆长这个位置的最好人选,他才是众望所归!” 柳白的一番话,让整个朝堂的官员都傻眼了!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里面塞驴毛了,出现幻听了? 甚至李斯已经准备站起来为柳白准备说辞了,硬生生被这一番话噎住,连连翻白眼。 这种想要说话却被噎住的感觉,跟吃饭被噎住,没有任何区别! 淳于越错愕回头,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是...梦? 柳白这厮,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说实话,淳于越都做好了被柳白胖揍一顿的准备,然后慷慨挺身,义正言辞,用自己身上的伤来证明柳白乃是一暴虐之辈,大秦图书馆交给此等人,定然是有辱斯文! 但是... 现在柳白的一番话,直接将淳于越准备好的话术给破坏的支离破碎! 这特么.... 剧本不对啊! “哦?柳白你当真如此想?”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也是眉眼之中带着浓厚的兴趣。 就柳白这个性子,能逃脱得过始皇陛下的双眼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白居然同意孔鲋担任图书馆馆长? “启禀陛下,臣不这么想没办法啊!” “听说他们儒家是练君子六艺的,臣害怕被打啊!” 柳白一脸委屈得开口说道:“这孔鲋乃是孔家八世孙,臣要是反对了,将来被儒家子弟堵门报答,臣是智将,又不是勇将,打不过啊!” 此话一出,瞬间让群臣嘴角狂抽! 你柳白之前暴打淳于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儒家的君子六艺? 还有... 特么咸阳令将闾是你学生,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嬴高还是你学生,就连你自己都有一支锦衣卫! 你会害怕儒家的君子六艺? 他们不怕你就不错了!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听得出柳白在胡扯,但是所有人都想不到柳白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因为... 柳白非但没有丝毫委屈,甚至心里乐开了花。 他从没有想过,一个稳妥妥的坑,居然还有人上赶着去跳? 图书馆馆长,有个屁用啊? 以后世家出手,这位置被牵连是必然的,自己还在想如果萧何当馆长,到时候怎么开脱,现在儒家就来了? “陛下,臣再次恳请陛下应允!” 柳白强行压住嘴角,沉声开口,而后连忙将自己的脑袋低下去。 始皇陛下在高台,目光是俯视,这样挡的比较严实! 而柳白这一番话说出,淳于越面色错愕,和叔孙通对视了一眼。 一瞬间,这两位大儒甚至有了一些....自责! 原来这位柳相,当真是一心为秦,根本没有什么私心? 之前也不过是些许偏见而已,才会对他淳于越如此? 实际上,这位柳相一切考虑的角度,都是为了大秦的利益?根本就没有什么恩怨之别? 此时此刻,两位大儒同时内心泛起一抹愧疚之情! 他俩虽然一心计较儒家的得失,但是....儒家有一句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现在他俩不就是小人了吗? “允!”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柳白,明知这小子不安好心,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开口。 这一个‘允’字,让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面色狂喜! 所有儒家官员,甚至感觉自己看到了儒家崛起于世间的曙光! 这可是大秦图书馆啊! 有教无类,所有百姓都能进入图书馆内学习知识! 而这馆长...是他们儒家孔家的八世孙!这代表着什么? 只要将‘师生’这个概念深入宣扬出去,那他们儒家...就是天下人之师! 这是何等的荣耀与机会啊! 儒家官员,此刻看向淳于越和叔孙通,眼眸之中满是崇敬! 这两位大儒,是咱们儒家的英雄啊!儒家因为他们二人,方才有了崛起的机会! 冯劫脸上,也明显有了些许轻松之意! 说真的,与儒家斗跟与柳白斗,二者的难度还真不是一个层面的! 他冯劫看中的是利益,而不是‘打倒柳白证明自己’。 甚至...冯劫都在想,向柳白示好一下,说不定能联合起来一起压一压儒家? 不过,这个想法,冯劫仅仅是在脑海之中一闪,便是抛之脑后了。 算了,跟这么个狡诈的家伙联合,自己还挺危险的。 .... 退朝之后,柳白还在努力绷着自己的面容,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他现在,就想赶紧走,别被任何人看出来。 “柳相请留步!”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柳白微微一怔,回眸一看,赫然是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匆匆忙忙追赶过来。 “柳相,过去往往,是我二人太蠢,误会柳相!” “今日方知,柳相您深明大义,一切以大秦利益为本,不计个人得失!” “我二人...惭愧啊!” 淳于越面有愧色,缓缓开口。 虽然柳白喂他喝了金汁,但是淳于越现在想想,好像这位柳相当真是照着规矩办事,而且当时也确实是想医治自己。, 当然,被揍这些事,淳于越也为柳白找了合适的由头。 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冲动一些,也是正常。 “柳相,我二人久居朝堂,却眼光狭隘,实在是有愧柳相!” “我等还以为柳相是对我儒家官员有看法,实在是误会柳相啊!” 叔孙通也是连忙开口说了一句。 看着两人那万分愧疚的模样,柳白差了懵圈。 好家伙..搁这儿自我cpu呢? 你们别想这么多啊,我柳白...就是对你们儒家官员有看法,恨不得一脚把你们都踹出去。 “嗯!”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好好干,本相相信你们。” 柳白绷着脸,拍了拍淳于越那花白的脑袋,像训二孙子似得开口说了一句,而后扬长而去。 至于这句诗到底适不适合现在的情景,柳白压根儿没考虑! 他忍笑已经很辛苦了! 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淳于越深深感叹: “柳相当真是大人有大量,我大秦栋梁也!” 叔孙通亦是点头附和。 第188章 王母被绑架了 走出咸阳宫的柳白,格外神清气爽。 孔鲋这老小子他还是知道的,叔孙通就是他的学生,淳于越也曾在其门下听课。 更加关键的是...这老小子居然是陈胜的太师!! 反秦之时,就这家伙一把年纪了还跑的贼起劲儿,屁颠屁颠从曲阜跑去投靠陈胜。 至于他的经典事迹嘛...也就是鲁壁藏书了。 柳白甚至都已经开始思考,这一次图书馆建立后,是看着世家和儒家官员狗咬狗呢?还是先把世家按死,再回过头来收拾儒家。 “老师!” 就在此时,嬴彻终于追上了自己这位老师。 他入朝观政,只听不言,始皇陛下也没有将其安排在扶苏身旁,而是群臣末尾。 方才朝堂之上,虽有大事发生,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位六公子的神情如何。 现在退朝了,他终于可以来问了:“老师,这大秦图书馆,咱们总共投入进去不下三十万大钱,这还是粗略的建造的钱,不算书籍,人力。” “如今就这样送给儒家了...是否...” 嬴彻一脸不解! 毕竟,现在图书馆他才是耗费了最多心力之人。 自家老师自己清楚,绝对不是什么怯懦之人,也不可能对儒家有什么好感,这就放手了? “公子,与其说是送,不如说是咱们拜托了儒家。” 柳白笑意吟吟开口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愣,细细咀嚼其中深意。 柳白也没有解释清楚,只是自顾自上了马车。 对于学生,要因材施教。 扶苏迂腐,深受儒家荼毒,认为分封制才是大秦的未来,那就用最简单的方法,以‘推恩令’直接破了分封,让其对分封改制失去一切幻想。 但是嬴彻不同。 这小子小聪明绝对足,缺的就是那份静下心来去细细思索,一点点品位布局的气性。 而柳白...正准备打磨嬴彻的这份静气。 阳烨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若是嬴彻当真能让柳白感到惊喜...说实话,他还真的有办法让嬴彻在这朝堂上争一争。 “柳公,不用管公子彻吗?” 龙且看着正在细细思索的嬴彻,开口问道。 柳白放下车帘,淡淡开口说道:“管什么管,咸阳宫就是他们老嬴家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能在自个儿家迷路了不成?” “走,回府!” 马车缓行。 朝堂之上,关于柳白的风评,瞬间扭转。 无数官员都觉得这位柳相是傻了,好端端的大秦图书馆馆长位置,就这么让给儒家了。 而叔孙通和淳于越这两位大儒,则是在淳于府接受诸位儒家官员的恭贺。 “有淳于博士和叔孙博士,何愁我儒家不兴盛?” “哼!这柳白倒是识趣!守藏室长史,向来要德才兼备!这大秦图书馆既然面向天下百姓,自然要求更甚!除了我儒家的孔鲋先生,天下何人可担当此职务?” “诶!老夫倒是觉得,这柳白或许当真是一心为公,固然是年纪轻些,以前有些错事,倒也不用太过于计较!” “...” 诸多儒家官员纷纷开口,虽是夸赞叔孙通和淳于越,但也难免提起了柳白。 话锋各有不一,但言语之中,已经少了先前对于柳白的敌视。 毕竟...人性本就如此,只要礼物的分量够重,你之前做的稍微过火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嘛! 这就如同渣男一样,感情差一点,可以用金钱来弥补。 “老淳于,此番我等为老师争取到了馆长之位,想必老师极为开心!” “这样一来,请老师从曲阜至咸阳,我等后生晚辈,也不至于太过羞愧了!” 叔孙通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微笑着开口说道。 当学生的,非但在朝堂上坐到博士这个官职,而且还为老师谋福利,他叔孙通如何能不自得? “叔孙,老夫有一想法,不知道诸位觉得如何。” 就在此时,淳于越面上喜意盈盈,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安静倾听。 别的不说,图书馆馆长之事,这位淳于先生乃是头功!更何况,儒家日后兴盛的关键在于扶苏公子,这位公子也是淳于越的学生,自然而然有了对其马首是瞻的意味。 “此番孔鲋先生入咸阳,乃是担任大秦图书馆的馆长,自然是我儒家声势大显!” “既然如此,我等何不添一把火?” 淳于越缓缓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众人也觉得有理! 声势这种东西,就得趁着昌盛之时鼓吹! 大秦图书馆很明显十分重要,这时候若是再有助力,说不定孔鲋先生的声望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老淳于,你有何妙策?” 叔孙通笑着看了一眼淳于越,开口问道。 香蕉多年,他岂能不知自己这位老友? 既然如此说,那自然是心中已经有了妙计! 淳于越起身,来回踱步,而后微微一顿,道: “我等何不创一盛举?” “万儒入咸阳!” “为孔鲋先生贺!” “为图书馆贺!” “为儒家昌盛贺!” 此话说出口,所有人都是愣住了。 万儒入咸阳? 这是召集天下儒生?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淳于越继续开口道: “既然孔鲋先生担任图书馆馆长,这便是隐约形成了我儒家碾压百家学派的态势!” “在如此态势之下,万儒入咸阳,与百姓传文!” “此等浩大声势,天下定然以我儒家为文坛之首,百家唯一!” 淳于越朗声开口,眼眸之中尽是自信! 图书馆馆主的位置到手了,再来个万儒宣扬儒家文化,那不就成了...人人都在读《论语》的盛景吗? 如此以来,儒家文化深入人心,百姓认可,即便是始皇陛下,作出政策决议,恐怕也要符合儒家之道才行了! 淳于越越想越是激动! “好!” “淳于博士,当真乃我儒家先生啊!” “小子以为,淳于博士此建议,甚绝!” “哈哈哈!万儒入咸阳,我等必然可以名留青史!” “...” 仅仅是短暂的沉默,淳于越这份激昂的情绪,感染了在座的每一个人,纷纷出言赞同。 叔孙通看着所有人都赞成,他也没有开口反对。 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如此一来,是不是太过于冒险了? ... 而此刻的丞相府邸之内,柳白方才回府,便看到玄七站立门口焦急等待。 “玄七,怎么不进去?” “柳公,王刚之母...被绑架了!” 玄七甚至没有回答柳白的问话,直接就开口禀报。 而这一句话,柳白面色骤变! .... 要看牙,所以这两天先不加更。怕疼痛影响脑子。 第189章 你的猪脑,我另有他用! 第189章:你的猪脑,我另有他用! “谁踏马干的!” 一瞬间,柳白甚至连自己的怒火都没有控制住,直接一脚将玄七踹倒在地! 为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为情绪左右! 克己,制怒! 这四个字是基本功。 但是...柳白制个屁的怒!他忍不了! 王刚是为了大秦作出贡献的人,杀了刘邦,远赴北方,百骑冲阵,是烈士! 而这位烈士,还注定无法被记入史册,无法被世人所知。 对于王刚, 他柳白愧疚! 可是现在...连王刚在咸阳的老母亲都出事了,他柳白良心如何能过意得去? “启禀柳公,是....那些世家的死士!” 玄七甚至都没有急着爬起来,连忙开口。 如今咸阳城之内,锦衣卫密布,还有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那些个流氓地痞,想要将一个人不声不响得掳走,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世家的死士! 听到玄七的回答,柳白面容之上的肌肉微微抖动。 而后, 这位平素之中笑意吟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左相大人缓缓俯下身子。 眼眸之中,杀意涌动丝毫没有掩饰。 柳白一把按住玄七的脑袋,二人额头碰额头。 玄七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家柳公因为愤怒到了记住的颤抖。 这一种怒意,是他玄七从未感受过的。 仿佛... 这股子怒火,要将敌人彻底焚烧一般。 “锦衣卫按兵不动!” 柳白咬着牙,颤抖着吐出一句话:“告诉龙五,本相想吃鱼了!” “去!” “快去!” 柳白甚至等不及玄七回应,便是低声沉喝! 哪怕是这些死士奇袭丞相府,柳白都不会如此生气。 可是... 他们碰了最不该碰的人! 那就让他们...看看地狱的风景! “龙五?” “南镇抚司?” 玄七面色愕然。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家柳公的决定,居然是让南镇抚司出手!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出动,那就只有一个结果! 一个不留,全杀! “诺!” 玄七连忙起身,而后飞快跑向东边! 柳白看着玄七离去的身影,面上难看至极。 他在愤怒,也在克制愤怒。 这股子怒火,让柳白甚至有了提着刀将冯府杀满门的冲动。 “冯劫,冯去疾,你们做了最不应该做的事情。” 柳白狠狠低吼,如同一只怒极了的狼。 世家死士,原本是他柳白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但是... 没有这枚棋子又如何?真当他柳白是个臭棋篓子吗? “柳公,让我去吧!” “锦衣卫愧对王刚,龙且要将这些人的脖子全部扭断!” 龙且沉声开口。 他向来敬佩汉子,更知道这王刚是为了自家柳公的命令才丢了性命。 如今锦衣卫的遗属被绑,他龙且岂能视而不见? “你的猪脑,我另有他用!”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朝着丞相府内走去。 龙且不能去,他的身份太敏感,是自己身边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利用这个身份,让冯家知道,我柳白...可不是任由你搓揉的废物! “柳公,玄七方才言,王母被绑?” 陈平也在府邸之内,他自然知道玄七要禀报的事情。 柳白看了一眼陈平,淡淡开口道:“阿平,本相知道你的想法。” “是否觉得,此事或许闹大了能成为一个契机,甚至将整个世家连根拔起?” 陈平点了点头道:“不错!” “柳公,何不静待?” “只要匈奴与大秦正式开战,王刚他们百骑冲阵,只要造势得当,便是我大秦的军伍英雄。” “英雄亲属为世家所绑缚身亡...甚至是受辱!” “柳公....” 陈平的话还未说完,柳白便是直接打断:“够了!” “世间的人,大多是棋子,但是本相不愿意让自己手下的人成为弃子!” “王刚忠诚,其母不可辱!” 此话说完,陈平也没有多言。 只不过,这位瞎眼谋士的脸上,非但没有计策被驳回的落寞与失望,反而是嘴角微微勾起,反而是....满意? 毒士...又怎么会希望自家主上也是个心毒之人呢? 若是主上狠辣到对自己手下的人都是如此,那这个主上...当真是明主吗? 柳白也不知道,不经意之间,居然被陈平小小‘测试’了一番。 至于方才的‘毒计’,柳白甚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位置不同罢了! 身为谋士,就是要将目的实现,仁义道德,对于陈平来说...太过于奢侈了。 柳白在厅堂之内来回踱步。 方才让玄七通知龙五,那是怒火,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这些死士,必须死!不然他们都对不起王刚这位烈士! 但是... 事儿去办了,得善后! 一个绑架之罪,做不到将一千多号人全部杀了! “龙且!” 忽然,柳白大喝一声。 “柳公有何吩咐?” “现在,你就去冯府门口哭!嗷嗷哭!哭得出来就流眼泪,哭不出来嗷俩嗓子!” 柳白沉声开口道。 “啊?” 当然,这道匪夷所思的命令,让龙且直接蒙圈,完全不理解什么意思。 “你就在冯府门口哭,寻常人问,你不理!一直哭到冯劫或者冯去疾这两老小兔崽子出来,然后神秘兮兮得跟他们说...” 柳白拉长尾音:“本相被绑架了!现在锦衣卫正营救呢!想让他们冯府也派点人!” 此话说出,龙且还是一头雾水,而陈平却是微微动容。 很显然,陈平已经猜想到了柳白的计划。 “快去!照办便是!” 柳白一巴掌拍在龙且的背上。 后者咧了咧嘴,刚想答应,突然想到自家柳公吩咐的是让自己哭,立马又将嘴角撇下来。 仿佛觉得不太逼真,朝着自己手掌呸了两口唾沫,往脸上一抹,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柳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意召来一名侍女:“去,让萧先生在丞相府等着。不管来什么人,都让萧先生来谈。” “诺!” 侍女恭敬退下。 安排好一切事情的柳白松了一口气。 怒则伤心,安排好之后,方才会有那种心累的感觉。 “阿平,咱们去地窖喝茶去?” 柳白看了一眼陈平,后者笑意吟吟得点了点头。 很明显,这一连串的计划,只有陈平....‘看’得一目了然。 第190章 这样的盛世,本相希望有人能陪着一起看 第190章:这样的盛世,本相希望有人能陪着一起看 “柳公,您这计划,可不比陈平的计划心善啊!” 地窖之中,陈平端着热茶悠悠开口说道。 这地窖还是当初柳白被升为丞相之时亲自设计的。 按照柳白自己的说法,地面上的人和事多有不入眼,反而还是底下安宁些。 “不一样,你小子想着让王刚的老母亲去死,本相只想让别人去死。”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而这么一句话说出,则是让陈平心神一颤。 即便只是手下人的家属,在自家这位柳相的心中,那也不是‘别人’。 “阿平,有两三句心里话,必须要与你说。” 柳白轻轻按了一下陈平的手,示意其将手中热茶放下。 听闻此言,陈平也是收敛笑容,开口说道:“柳公请讲。” 柳白手指微微点了点案桌,发出‘笃’‘笃’‘笃’的声音。 “陈平,我知道你很聪明,而你的经历,决定了你的性格,甚至你的思考模式!” “但是....” “我儿时曾听老人言,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人,终究是人,无论再怎么铁石心肠,也还是人。” “毒计虽好,但当真伤己。” “这一番话,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柳白有些犹豫,缓缓开口说道。 简而言之,太聪明了折寿,你小子的毒计太多了,有违天和,也踏娘的折寿。 本相怕你小子早死! 此话说出,陈平洒然一笑:“人生在世,七十便算古来稀之。” “十年少小,十年老弱。” “五十年月,日夜半分,不过二十五光景。” “天有暴灾,人有暴病,人之一生,好时光本就少。” “陈平一身残之躯,多苟活两年,还是早死两年,并无分别。” “只要能助柳公成强秦霸业,平...心满意足!” 说罢,陈平将那盏热茶重新端起。 这茶可宁神,何尝不是来让他陈平寻一躲避之所? “可是,” “本相当真希望有人能陪着本相一起看下去。” “那老者树下蒲扇,那壮年在田耕种,妇娘蚕桑,孩童嬉闹,万家灯火。” “这样的盛世,没知心人一同看,心中难免失落!” 柳白叹了口气,手依旧搭在陈平的手腕上。 他不想陈平将这盏‘苦茶’饮下。 其实...他们二人的话都还未说开。 说到底,柳白是臣! 即便日后大秦强盛,为了大秦的脸面,那些个毒计都要掩藏在史书的夹缝之中。 而这种夹缝之中的事情,如何才能掩藏得更好? 这答案...就不用说了。 柳白希望陈平少用毒计,何尝不是在为陈平谋一退路? 陈平默然不语,只是这热茶放到了凉,也没有喝到嘴中。 .... 咸阳西郊,一处农庄之内。 除却在咸阳城内打探的死士之外,还有三百名死士聚集在此。 最可笑的是...他们聚集在这个地方,居然是为了看守一个老妇人! 这样的一个命令,怎么看都觉得荒唐! 但是... 这些各个家族之中精心培养的死士,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如同机械木头一般执行任务。 “故渊大人,此处农庄荒弃多年,除了一疯婆子口中嚷嚷等着她夫君征战归来外,再无他人。” “故渊大人,诸位弟兄在这破地方这么多天都没碰过女人,您也没去咸阳城内潇洒,不如...” 一名死士压着一个被捆绑的女子走入 民房之内,献殷勤似得开口说道。 这位故渊大人与他们可不一样,乃是冯家精心培养的死士。 此番行动,则是以这位故渊大人马首是瞻。 然而... “锵!” 一道长剑出鞘之声响起,被称呼为故渊大人的死士头子面色冷峻,长剑直抵死士喉间: “你可以杀了她,但是不能坏人名节!” “这女子等候征战沙场的丈夫归来,本就身世凄苦!为报恩,我可以杀人,做盗匪,但是我绝不允许自己的手下有淫贼。” 故渊冷冷开口,手中利剑再送前半分,顿时将那死士的皮肤都割破,流出一小道血迹。 “是!” 死士连忙应下,眼神之中满是惊恐之色。 他知道,这位故渊大人杀人,绝对没有人会怪罪的。 “那老妇如何了?” 故渊冷冷开口,轻抚自己手中长剑。 此剑名为春秋,乃是他家传宝剑,幼时为豪强所夺,后故渊一手左手剑成名天下,冯去疾为招揽帮其寻回。 因为这柄剑,他答应冯去疾办三件事,这些年来办了两件,这一件办妥后,他便可以回到乡间,与自己的妻儿平静生活。 “启禀故渊大人,那老妇人多次寻死,弟兄们将其捆缚,口中塞布。” 死士恭敬回道。 “每隔一个时辰,给老妇喂水,两个时辰进食。” “若要方便,让这个疯女人陪着一起,只解亵裤,不松绑缚。” 故渊淡淡开口说道。 “是!” 死士恭敬应下,拉着这疯癫女子便是离开。 故渊抚了抚剑,看着疯癫女子略微叹息:“美丽是女人的骄傲,也是女人的悲哀。” “此间事了,问出你丈夫姓名,我自会为你寻觅一番,也算是惊扰了你的偿补。” 而后,故渊便是席地而坐,面色沉凝。 .... 话分两头,当地新近崛起的猛虎帮忠义堂内,龙五一脸煞气静坐。 王刚为他远赴代郡而死,王母便是他龙五的母亲。 母亲为人所掳走,他龙五...心中岂能不怒? 如今更是得到柳相首肯,南镇抚司要是不能将这些狗娘养的死士砍成死士碎片,那他龙五就是虫五! “头儿!有消息了!” “黄鼠那边查探,城东郊外有一处荒弃农庄,但是大门却是闭上的。” “经过蹲守,终于确定他们就在农庄之中!”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相士服侍,手上还拿着一个写着‘只算财运不算姻缘’的平金的男子匆匆走入。(平金:后称算命幡。) “召集兄弟们,分批出城,黄昏时分集结,入夜杀人。” “这帮狗娘养的跑掉一个,劳资让你们去昭狱倒一辈子尿桶!” 龙五猛然站起,怒吼之声震得忠义堂的房梁寸寸落灰。 .... 今天弄牙,你们懂在牙床里面如同打螺丝的感受吗... 明天恢复加更,尽量将这几天‘欠’的加更补上。 起步五更好吧,诸位书友,尽可以相信我的信用。 第191章 来,你们帮我哭! “嗷呜!!” “嗷!” 冯府门口,如同黑熊一般的龙且‘嗷嗷大哭’,偏偏还哭不出什么眼泪,就是用袖子擦脸。 别说,这效果还不错,除了没有泪痕外,这眼眶居然还红了。 可是... 这么个情景,可是将冯府的门房吓坏了。 几名护院从府中冲出来,看着龙且面面相觑。 这双方体型对比,他们没有任何把握能将此人撵走,更何况龙且腰间明晃晃得挂着柳白的令牌。 “爷!这位爷!您就说罢,到底是有什么事儿啊!咱也好进去通禀老爷少爷啊!” 门房差点给龙且跪下了! 他一个冯府的门房,往日向来是鼻孔看人,现在有人在冯府门前哭,他反而毫无办法。 憋屈啊! “没啥事儿,就哭!” “你们不用管我。” 龙且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忙自己的,不用管他。 这一句话出口,冯府门房差点背过气去! 你一个黑熊怪一样的男人蹲在冯家门口哭,让我们不用管? 这是我们管不管的问题吗?你换个地方哭,你哭死了我也不看你一眼啊! “爷,要不...您留个姓名?咱也好禀报老爷少爷啊!” 门房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十分谨慎得躲在一名护院的身后。 开玩笑,这体格,这比自己脑袋还大的巴掌,真要是惹生气了来那么一巴掌,绝对不比熊瞎子温柔! “丞相府,龙且。” 听到姓名之后的门房如蒙大赦,拔起腿就朝着府邸之内跑! 问出名字了他就好办了,那就是老爷少爷的事情了,最多赶不走,那也是护院受罚。 而看着门房跑后,龙且抬眼看了看围着自己的护院,不满得开口说道:“干什么干什么,冯家现在不让哭吗?” 此话说出,这些个护院如临大敌,纷纷后退几步。 但是...还没等真的后退呢,龙且直接一把抓过两人,往地上这么一按:“哭!都给劳资哭!就劳资一个人哭,不热闹!” .... “龙且?” 听到门房禀报,冯劫面色难看至极! 他怎么会不知道柳白的身前近侍?但是这家伙来自家门前哭什么? “出去看看。” 冯劫刚走出厅堂门口,仿佛是不放心般得开口道:“将府里的护卫都叫出来,注意保护我。” 门房连连点头! 而后, 在门房引路和护卫跟随的仗势下,冯劫朝着大门走去。 刚到大门口,冯劫傻眼了! 只见这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都在嗷嗷痛哭。 反而是门房禀报的‘大哭’的龙且,此刻双手环胸,站立在中间。 细看之下,那倒在地上的,不就是之前冲出来的护院吗? “御史大夫,不好意思,哭累了,找点人帮忙哭。” 龙且不好意思得开口说道。 旋即又踹了一脚旁边的护院:“大声点,你特么喉咙落家里了?” 冯劫面色难看至极:“龙且,你是何意思?强闯我冯府?即便柳白是左丞相,怕是也无法包庇你此等行径!” “若是识趣,早早离开!” 此话说出,冯劫身后的这些护卫,也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污蔑!你这是污蔑我啊!我龙且可没有强闯!脚都没迈进去一步!” 龙且被冯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开口说道:“此番来冯家,是有要事告知御史大夫。” 冯劫眉头紧皱,看向龙且:“何事?” “借一步说话。” 龙且看了看这么多人,回想起自家柳公的嘱托,开口说道:“此事只能御史大夫一人听。” 这一句话说出,冯劫心中警惕心大起,看了看自己的这些护卫,又看了看龙且。 这柳白也不可能如此糊涂,让龙且过来对自己起什么歹念吧? 毕竟都是朝堂官员,要是动用了这样的手段,他柳白也算是玉石俱焚了。 “好!” 冯劫点点头,走到龙且身前。 龙且附在冯劫耳边,小声开口道:“柳相让我告诉你,柳相被人绑架了!请冯府派人援救。” 此话说出,冯劫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这一瞬间,这位御史大夫的脸上表情极其精彩! 什么叫做,柳相让你告诉我,他被人绑架了? 还有.... 你锦衣卫干什么吃的?需要我冯府派人援救? 冯劫没有怀疑自己的耳朵进水,他怀疑的是龙且的脑子进水了!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冯劫强忍怒火,开口说道。 “反正柳相这么吩咐的,御史大夫,救不救,就一句话。” 龙且无所谓得说道。 “救!我冯劫亲自带人去救!” 冯劫几乎是吼着喊出来的! 他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是...他受不了! 受不了一个像傻子一样的人,在他的耳边在侮辱他冯劫的聪慧! 要知道,冯劫以前可是号称‘麒麟子’,乃是出了名的朝堂青年才俊,升官之快,亦是让所有官员瞠目结舌。 但是自从柳白出现,他冯劫的光芒霎时黯淡! 此时又有一个看起来就不聪明的龙且来侮辱他冯劫 的聪慧,这怎么能忍? 无论有没有什么圈套,无所谓!我冯劫是御史大夫,也是他柳白来派人求救的! 无论怎么说,跟脚上都是占住了的,害怕什么! “来人,留十人护卫府邸,其他人与我走!” 冯劫一挥手,满脸怒火! 他已经想好了,就这件事,要好好跟柳白算道算道! “多谢御史大夫!” 龙且喜笑颜开,便是带着冯劫出发。 .... 天色渐暗。 荒弃农庄之外约莫五里地的密林之中,黑衣人开始逐渐汇聚,约莫有五百之数。 “滋啦!” “咔嚓!” “锵!” 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军械声响起。 这群黑衣人的装备,豪华得令人发指! 除却飞天勾爪,黑刀,已经墨家工坊最新出战的贴薄软甲之外,甚至有.... 武侯连弩! 龙五面色冷峻,看着南镇抚司的锦衣卫纷纷装配完毕,抬了抬头,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冷声开口: “先锋队随我营救。” “其余人杀进去!是敌,不留活口!” 所有黑衣人均未开口,只是齐齐点头。 行动即刻开展! 他们不但要将王母营救出来,还要将这些人尽数斩杀! 最关键的是...必须要让一些客人,亲眼看着这些人死! 杀人的艺术,在于时间的把控! 第192章 冯家于龙五的交易 “黄鼠,你行吗?” 农庄之外,龙五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黄鼠正是南镇抚司辛苦寻到的人才,这家伙祖上就是孟尝君门下食客,南镇抚司也是耗费了大气力,甚至用一个死刑犯才将这小子弄出来的。 相传战国之时,齐国孟尝君门下食客三千,多有能人。危难之时,更是因为门下食客‘鸡鸣狗盗’方才脱困。 然而,世人不知,鸡鸣狗盗并非只是形容卑贱本事,而是...一门武艺。 这种武艺极其变态,从幼时便要将全身的骨头打断,而后接上,不断重复,以此做到‘缩骨’之效! 孟尝君门下的那位‘狗盗’门客,便是功力臻至化境!雄伟之身能穿过连王宫中人都忽略的‘狗洞’,其功力可想而知。 至于为什么祖上如此厉害,到了黄鼠这一代混的这么惨,甚至去盗墓,原因再简单不过了。 这世上,孟尝君可就只有一个。 钻狗洞,缩骨功,这种功夫,寻常勋贵世家真的是看不上啊! “放心吧头儿!半个时辰,保证将王老奶奶的位置找出来!” 黄鼠咧嘴一笑,尽管说的是忠诚的话,但是怎么看怎么猥琐! 毕竟是常年盗墓的下九流,这小子的机警,绝不逊色于锦衣卫中任何一人。 “去吧!” 龙五点了点头,拍了拍黄鼠的肩膀。 只见这位‘狗盗’专家,没有找狗洞,而是开始挖! 毕竟只是农庄,稍微远处看一眼,都能猜出布局!狗洞还是有些危险,这些死士自有警惕之心,还不如自己挖来得安全。 看着黄鼠开始忙活,龙五很是满意,双眸看向农庄,手中长刀紧握。 “头儿,八级大狂风好了!” 就在此时,一名死士前来禀报。 龙五原本怒火暴涨的面容,明显有了些许凝滞。 这足以让世人震惊的战法,被龙且头领在春风苑之中潦草起了这么个名字,真的是离谱啊! “头儿,八级小狂风也好了!” 又一名死士前来禀报,这一下,龙五嘴角略微抽搐。 八级大狂风, 八级小狂风! 能看出这两个名字奥妙之人,皆是春风苑的上榜大哥! “响箭出,不管其中阵仗如何,全灭!” 龙五沉声开口说道,眸光看向黄鼠。 .... 约莫小半个时辰,地洞已经打出。 黄鼠随着地洞潜入农庄之内,依靠天生的猥琐走位,居然硬生生躲过了所有死士的眼线。 不得不说,猥琐,可能真的是一种天赋。 这因为盗墓被抓的混账玩意儿,对于光线和人的目光,有着天然的敏感,那寻找躲避物之时,屁股扭得极度风骚! 仅仅片刻,黄鼠就找到了王母所在民房的位置。 这还多亏了那疯女人,不断跟王母说着话,又哭又笑的,想找不到都难! 一个转身,黄鼠便是按照原来路线返回地洞。 “头儿,找到了!但是农庄之内,死士眼线众多,不能太多人...” “我龙五一人,足矣!” 龙五一摆手,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所有南镇抚司的锦衣卫都愣住了。 开战之前,头儿进对方营地? “记住,响箭一出,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不准任何停歇,务必将这农庄射个对穿!” “黄鼠,咱们走!” 龙五没有多说,只是一把提溜着黄鼠便是钻入地洞之中。 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龙五没有丝毫犹豫。 他今天的一切,本应该属于王刚大哥! 若是连王刚大哥的母亲都保护不了,他龙五...比之眼前的黄鼠都不如。 “头儿,一会儿您忍着点。” 黄鼠在地洞之中,友情提示。 此话问出,龙五微微一怔:“嗯?” “我把地洞出口挖在他们屙屎的地方了。” “人呐,是会嫌弃的。不会在其他人屙屎的地方再屙屎撒尿,所以绝对安全!” 黄鼠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龙五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竟是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 别说,这黄鼠,当真是一个猥琐的人才! “一会儿你指路,我去将义母救出,你带着义母入地洞。” “若是被发觉了,你们不要管我。” 龙五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黄鼠蒙圈了! 乖乖! 原来被绑架的...是头儿的义母啊! 怪不得连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都拿出来了啊! 这帮子狗娘养的不亏啊! .... “阁下,故渊相待,甚久!” 就在二人行至那关押着王母的民房之时,忽然一道如同冰霜一般森冷的声音响起。 隐约之间,那语气居然有些像是在叹气? 而那民房之上,居然有一人影颓然而坐,月光之下居然有些萧瑟之感? “故渊?” 龙五先是面色一怔,而后冷笑一声:“河北名剑,一月之间连挑一家三门六山十二宗,如此天下知名剑客,竟也行如此鸡鸣狗盗之事,绑缚老妇,当真为天下英雄嗤笑!” 此话说出,一旁的黄鼠莫名感觉有些受伤。 “吾甚过瘾!” “既知吾名,想必便是锦衣卫之高手。” “那便是等对人了。” “龙五?” “王刚?” 故渊略微叹息,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龙五瞳孔巨颤。 “放心,不是让你做刺杀柳白之类的事儿。” “或许,可以谈谈。” “至少,可以让那个长相不似人的属下,将这屋内老妇先带走,这便是我的诚意。” 故渊淡淡开口说道,仿佛一切事情都是满不在乎一般。 事实上,他真的不在乎。 这三百死士,是死是活,与他无关。 他的真正接到的任务,是讲一句话,原封不动得说给龙五听。 黄鼠气得鼻子都歪了,但是眼前这个男子,瞎子都能看出来是个高手! 顶着‘长相不似人’这个一个形容词,黄鼠也只能忍了。 “去,将义母带走。” 龙五一摆手,看向故渊,沉声开口。 他相信此人是故渊,也相信若是故渊的话,的确会放黄鼠和义母走。 但是... 龙五的手,还是放在了腰间的响箭上。 只要黄鼠和义母离开,稍有不对劲,这个农庄便会霎时毁灭。 “头儿...你...” 黄鼠担忧得开口问道、 “要么我离开,要么你离开,别磨磨蹭蹭的。” 龙五一脚踹过去,趁着这个动作,将响箭的保险打开。 “呃...头儿,还是我离开吧!这给您耽误手脚也不好,” 黄鼠讪讪道,直接走入民房之内。 故渊居高临下,看着龙五,只是略微轻笑: “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讲。” 故渊轻笑:“这王刚不好找,但是有封家书被截下来了。” “岁寒,时深,添衣,无病。” “你说你们,一个月几个大钱,卖什么命啊?” “冯家已经派人去了北方代郡,王刚是死定了。而你,是这老妇最后的希望。” “如果没猜错,你们锦衣卫应该将这里包围了吧?” “三百死士送给你当功勋,冯家要你...彻底臣服!成为冯家内应!” 第193章 踏马的锦衣卫,敢杀我的死士 故渊此话说出,即便是龙五,此刻都是面露震惊之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个局,其真正的终点,居然是自己? 三百死士,就这样扔出来? “如果我说不愿呢?” 龙五阴沉着脸。 故渊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个问题,不在他的回答范围之内。 但是....冯家会如何做,实在是太明了不过了,此番可以绑架王母,来日可以灭了你龙五身边所有亲近之人,此乃威胁。 三百死士做功劳,你龙五扶摇直上,日后便是柳白的心腹,甚至日后冯家将柳白扳倒之后,依旧可以身居高位,可谓是两头下注。 龙五所需要的...就是付出一点良心! “愿与不愿,与我无关。” “现在这里是你的了。” 故渊起身,甚至压根儿没有动手的意思。 当然,如果这些没有防备的三百死士龙五都解决不掉,也与他无关。 他故渊,只想回家。 “呵。” 龙五轻笑一声,右手迅速掏出响箭,朝着天空一放! “咻!” 尖锐刺耳的声音,瞬间打破夜间宁静! “敌袭!敌袭!” “什么人来了?” “故渊大人呢?” 瞬间农庄之中,一片呼喊声。 故渊也没有理会,只是脚步轻点,借着这民房屋顶便是直接离开。 龙五一个闪身,躲入阴暗角落,出神得看着故渊离去的身影。 现在...他才是最危险的! .... “什么声音?” 随着龙且来到咸阳东郊的冯劫都傻眼了。 这特么响箭?这不是军伍才有的东西吗?怎么大半夜真的出现了? “想必是锦衣卫找到绑架柳相的人了,御史大夫,还请快些。” 龙且一眼便看出这是南镇抚司的响箭,毕竟其响声的锐利程度有所不同。 而他这一番话开口,冯劫反而有点犹豫了。 窝草?天赐良机啊!要是这柳白落于劫匪之手,然后被杀了.... 冯劫都不敢想,这该有多爽! 这混账左相与他们世家日夜争斗,要是就这么死了...该多好? 想到此处,冯劫不动声色得抬了抬手,明面上是催促这些护院快一点,实际上这却是一个‘待命’的指令。 瞬间,所有护院都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了。 出工不出力! 随着龙且的领路,冯劫带着诸多护卫发现了一个农庄。 此刻嘈杂声大起,冯劫甚至在思考,要不直接趁乱放火,烧死柳白得了。 然而.... “八级大狂风!射!” 一道命令响起,那诡异到让龙且露出‘暧昧’笑容的名字,此刻却仿佛带有无比的杀伤力! 紧接着,冯劫便听到一阵牙齿发酸的声音! 只见那农庄之外,出现一架架极大的弓弩,整个大秦都找不到如此巨型的弓弩! 这一箭射中,别说是贯穿三四个人的人体,怕是连墙壁都不一定顶得住。 冯劫看的眼睛都发直了! “滋啦!” “咻!” 八级大狂风的威力,摧枯拉朽! 根本就是毫无差别得射击! 连冯劫都感觉到了胆寒,这锦衣卫是不准备救柳白了吗? 这种杀伤力覆盖,比大秦攻城还要夸张啊! 他冯劫不知道的是,这所谓的八级大狂风,正是后世唐代巨弩八牛弩!(插图,方便大家理解。) 以三弓出力,如八牛疯撞,近距离射击,甚至连城墙都钉进去!甚至衍生了战法,直接用八牛弩钉墙蚁附! 然而... 放冯劫震惊的,还不止是这样。 紧接着便又是一道命令:“八级小狂风,射!” 这一道命令发出,冯劫看到了此生最为可怕的一幕! 只见这些个锦衣卫,压根儿就没有任何冲杀的念头,只是将手这么一抬! 手中那小小机关,便是射出利箭! 而且他们射的还不是一支!是三支! 一轮射完,第二批人根本没有任何停歇便顶上了,而第一轮的锦衣卫却是退到最后补充箭矢! 待到第二批人射完,第三批顶上。第三批射完,第一批又顶上了! 即便是黑夜之中,那漫天依旧可见如同蝗虫压境一般的短箭! 冯劫甚至感觉到胃里有些恶心,整个头皮都麻了! 这特么....是围剿???? 这阵容说不定去打咸阳宫都能试一试吧? 冯劫生平第一次,对于锦衣卫感觉到了骨子里的恐惧! “这...需要我们帮助?” 冯劫颤颤巍巍得开口问道。 开玩笑,这么个屁农庄,八级大狂风加八级小狂风,这特么能有人活? “当然啦!” “御史大夫,这尸体总要人打扫的嘛!” 龙且理所当然得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冯劫当真是有拂袖而去的冲动了! 我堂堂大秦御史大夫,就是被你龙且叫过来收尸的? 不过.... 这股子冲动,冯劫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柳白说他自己被绑架了? 那现在锦衣卫对于农庄又是没有任何差别的箭雨覆盖。 是不是有那么一种可能...柳白死在里面? 虽然可能性极小,但此刻冯劫还是满怀期待,甚至脸上带着笑意。 农庄之内,一片片哀嚎声不断! 但是... 这种哀嚎声,维持也不过是盏茶功夫而已! 没有人能在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的箭雨攻势下维持一轮,如果有,那就多来几轮! 反正... 带了这么多冯家的护院来,箭矢可以回收的嘛! 根据锦衣卫成立之时的教训,杀人要杀个通透,这箭雨硬生生来了十几波攻势! 看的冯劫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特么....这里面能有一个完好的人吗? “御史大夫,请吧!” 龙且笑了笑,便是带着冯劫等人前往农庄。 而那些锦衣卫,射完之后,居然在一瞬之间就退回了密林。 这速度之快,让冯劫眼皮子狂跳! 合着...这就是让我冯家收尸来了? “龙且统领,你还未说,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胆,胆敢绑架柳相呢。” “而且...” “锦衣卫如此进攻,柳相恐怕...” 冯劫眼神希冀,跟着龙且走入农庄之中,正要说柳白可能就这么死了。 然而... 看到那地上的尸体之时,冯劫先是一愣,而后瞬间心脏疯狂抽搐! 这是...他们世家的死士? 踏马的锦衣卫,敢杀我的死士!!!! 第194章 人命还是少了点 走入农庄之内,越走冯劫越是心惊! 别说是活人了,就连一具略微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有被那不知名连弩射成刺猬的,也有被那巨弩贯穿身体,直接钉在墙上的! 这些...可都是世家花费了大心力培养的死士啊! 冯劫的心在滴血! 死士可不是寻常的护院仆从,这些忠心耿耿,一句话不说就能为了世家去死的悍勇之人,才是家族的重要根基! 盛世乱世,家族的安危,都是依靠这些人来保护的。 如今... 死了?!!! 冯劫甚至没有想懂,为什么他们世家的死士,回来绑架‘柳白’? 而且柳白还派了龙且过来,通知自己去营救? 忽然,一个想法涌入脑海,让冯劫遍体生寒! ‘难道...柳白早就察觉到了世家的死士进入咸阳,所以故意设局?’ 这一个想法冒出,让冯劫当真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柳白的恐怖! 这一份杀伐果断...甚至要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况且,还用自己当做借口? 冯劫先是怒火攻心,感觉自己的喉间有些发甜。 继而便是墙压下去。 若是这些个死士,能与柳白同归于尽,那绝对算不上亏! 甚至... 因为这些死士的死,世家即将崛起! 至于儒家担任图书馆馆长的位置...此等鼠目寸光之辈,冯劫还不将他们放在眼中。 “头儿!”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冯劫瞳孔猛缩,连忙看去。 这一刻,他又希望有活口,又不希望有活口。 但是... 那出声之人,赫然内衬穿的是飞鱼服。 冯劫傻眼了! 锦衣卫的人出现在此地,只能是一个原因... 他们早就暗中将柳白营救走了! “噗!” 这个几乎是肯定的猜想出现在冯劫脑海之中时,这位御史大夫再也压抑不住这股子气血涌动,竟是口中吐血,甚至连鼻腔都涌出鲜血。 痛! 太痛了! 这么多死士死了,柳白还跑了? “啪啪啪!”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哎呀!冯老弟,为了我柳白担忧到口吐鲜血,这怎么好意思啊!” 一道贱得想让冯劫直接拿石块拍过去的声音响起。 柳白居然从农庄之后缓步走来。 这个在地窖喝茶喝的差不多才出发的左相大人,甚至十分贴心得往衣服上摸了两把灰尘,表示自己吃了很多苦! 而他从咸阳到这个地方,为的就是看看冯劫的精彩表情。 没办法,人生嘛,不看看自己敌人囧样,那还有个屁的意思。 “你...你没死?” 冯劫吐血吐得更厉害了。 “呀呀呀!冯老弟,虽说年轻人身体好,但是吧...要节制啊,你这是...纵欲过度了?” 柳白故作关心模样,连忙上前,拍了拍冯劫的后背。 看似在关心,实则是顺了顺冯劫的血气,让他吐得更顺畅点。 “不过..这咸阳城内, 居然有人来绑架本相,还是锦衣卫不够尽责啊!” “龙且,今日起,好好查查咸阳城内有没有这些家伙的同党,明白了吗?” 柳白瞥了一眼龙且,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冯劫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龙且要来‘请’自己帮忙营救了。 这分明就是借着自己,将搜查世家死士一事名正言顺。 况且...绑架大秦丞相,这些死士...在法理上,根本就是死有余辜! 冯劫是一肚子苦头往肚子里面咽! “冯老弟,这些满地蟑螂臭虫的,就劳烦你打扫了。” 柳白嘿嘿一笑,也不给冯劫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便是开口。 说完后,还扶了龙五一把,直接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骂了龙且两句:“八牛弩和武侯连弩阵多好听,怎么到你手里就成了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了?” 龙且嘿嘿一笑道:“柳公,您反着念。” 这一番对话,冯劫听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 心中稍微转动...八级大狂风..疯狂大... “噗!” 这一下,冯劫的血,那吐得如同喷泉一般! 世家精心培养的死士,死在这么龌龊名字的阵法之下,丢人啊!丢人! 然而,谁都没有发现,南镇抚司的指挥使龙五,此刻脸上却是暗藏心事。 小人物在面对威逼利诱之时,又该如何抉择? .... “锵!” 丞相府邸之内,龙五直立面对柳白,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之下,抽刀出鞘! 如此巨变,龙且面色难看至极! “唰!” 紧接着,寒光闪过! 龙五手中长刀这么一划! 鲜血喷涌! “柳公!属下有愧柳公!” 龙五涕泪纵横,直接跪倒在地:“属下进入农庄之时,遇到了冯府的死士头子,此人乃是故渊。” “他威逼利诱属下, 让属下成为冯府的暗探!” “为了义母安危,属下与其周旋,愧对柳公!” 说着,龙五用方才那一刀划破的手,单手抬起长刀,奉于头顶之上。 不忠者,以血洗!他用这种方式,希望柳白降下责罚。 “故渊?” 岂料,柳白轻笑一声:“是他吗?” 紧接着,便看一人到走入厅堂之内,其身后带着两名锦衣卫,抬着一个担架。 担架上的人,正是名动江湖的故渊! 至于那柄家传宝剑春秋...还当真是有些厉害,在墨家工坊精心打造的黑刀碰撞下,居然只有豁口。 “季布,干得不错!”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呐!” 柳白丝毫不吝啬夸奖。 开玩笑,这帮子小崽子居然敢绑架锦衣卫的亲属,他能放过了? 南镇抚司在行动,北镇抚司就是吃干饭看戏的? “谢柳公!” 季布面色不变,只是拱了拱拳。 这个一诺千金的汉子,也不怎么爱说话。 “柳公一切都知道?” 龙五微微一愣。 “知道倒不至于,就是赶尽杀绝这件事,本相从第一天就交给你们了。” “要是有人逃了,锦衣卫也趁早关门好了。” 柳白淡淡开口道:“你无需自责,本相当时下的命令,是营救王母为先。” “危急情况,你能随机应变,本相很是欣慰。” 此话说出,龙五顿感一阵暖意! 要知道,上位者对于忠心可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现在...柳公非但将那故渊都杀了,而且还安慰自己! 这一份情谊,他龙五岂能不知! “锦衣卫亲属,现在尽数搬迁到咸阳来,搬迁,安家的费用,本相自会承担。” “建起大院,锦衣卫自行防护。” “今日之事,不可再现。” 柳白沉声开口。 吃一堑长一智,他之前也没有想到这老冯居然无耻到这种程度。 现在弥补,也算不得什么。 “诺!” 龙且恭敬领命! “龙五,这两天你养伤,过一段时日,你就得去接触冯家了。” “死士...” “不杀干净,对不起这位烈士之母受到的惊吓!” 柳白的脸上,浮现杀意。 三百条死士的命, 少了! 第195章 陛下,臣受委屈了,想杀人! 章台宫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自从大秦一统天下,再无焦灼军情,这章台宫内还是第一次如此。 “启禀陛下,大秦左丞相柳白,为人绑架!” “锦衣卫南北镇抚司,尽数出动。” “柳白身前近卫,前往冯府求援。” “一行人行至咸阳东郊芽儿庄,营救而出。” 章邯面色沉凝,没有任何耽搁,直接便是行礼禀报。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眼眸之中厉色一闪而过,将手中奏疏放下: “黑龙卫可查探出,乃是何人所为?” 正是这么一句问话,让章邯的神色变得有些许古怪。 “启禀陛下,黑龙卫的种种迹象表明,此举乃是世家死士所为。” “但具体如何,事发突然,没有任何线索。” “而且...” 章邯语气一滞。 “讲!” 始皇陛下眉头微微凝起,言语之中甚至有了些许严厉味道。 章邯沉声道:“而且那御史大夫冯劫,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一般。” “黑龙卫潜伏查探,发现御史大夫冯劫,吐血不止,脸上全然震惊之色。” “那农庄之内,皆是死士尸体!” 这些密报,就连章邯自己收到的时候,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别的不说,冯家对于这些世家死士,有着绝对的指挥权,怎么会出现冯劫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情况? 而且... 除了那声响箭之外,农庄之外那些令人牙齿发酸的弓弦声,太过于诡异! 黑龙卫因为潜伏过去查探,花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到达的时候,冯家的那些个护卫,已经开始在收尸了! 这锦衣卫的战力,着实令人震惊。 始皇陛下眉头紧拧,站起身来,单手扶天问剑,微微上前走了两步:“柳白可有恙?” “柳相无恙,但后续黑龙卫禀报,御史大夫是被抬回冯府的。” 听到章邯的回答,始皇陛下紧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世家死士,胆大包天。” “寡人眼下,胆敢对一国丞相动手!” 始皇陛下冷哼一声,右袖子猛然一抚。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便让章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这位天下共主的怒火! “陛下,可要捉拿?” 章邯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这一刻,他章邯也是怒啊! 狗日的世家,就不知道安分点吗?咸阳城都圈不住你们这群野狗?绑架柳白...什么屁馊主意啊? 当然,章邯的这些心思,冯家父子肯定不知道,不然冯去疾怕也要被气得吐血。 对于章邯的询问,始皇陛下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手指轻抚天问剑的剑穗。 “咸阳城中,世家死士,还有多少人?” 始皇陛下沉声发问。 “启禀陛下,具体人数,难以查探!” “芽儿庄内死士尸首乃是冯家收敛,黑龙卫不便清点。” 章邯老老实实开口回答。 他说的也是实话,黑龙卫虽有密探身份,但是堂而皇之去问,那确实有点过分了。 “无妨。” 始皇陛下神情不变:“既是行刺,便是触犯秦律。” “孰轻孰重,冯去疾心中自知,明日黑龙卫看着些咸阳府衙便是。” 冯家想要摆脱这件事,必然是要给出一个交代的。 而这个交代,且不说暗地之中的利益交换,至少明面上的事情要做好。 要是真的将尸首藏下来了,柳白这睚眦必报的混小子能放过这种机会? “诺!” 章邯心中一凛,沉声应下。 不管这件事发展走向如何,实际上都在始皇陛下的预料之中啊! 就在此时,顿若从宫门外趋步而入:“启禀陛下,左相柳白求见。” 顿若表情有些不自然。 一听到柳白的名字,章邯连忙将头低下。 好家伙,说丞相,柳白到啊! “宣!”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但没有回到案桌之后,而后静立于高位,目光睥睨。 “陛下,章邯告退。” 得到始皇陛下的允准之后,章邯也是识趣退下。 今晚黑龙卫也不轻松,那冯府之中,也需要查探一番。 约莫盏茶功夫,柳白走入章台宫内。 他这一走进来,始皇陛下眉眼微微皱起。 只见这个素来喜欢整洁的柳白,此刻衣物之上多有尘印,甚至脸上还带有些许血渍,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然而,还没等始皇陛下真正仔细打量柳白,这位当朝左丞相‘嗷’得一声就开始嚎哭: “陛下!陛下您要为臣做主啊!” “臣被绑架了!” “生死皆在一线之间,若非臣在被绑架之时,心中时刻想着要尽忠陛下,恐怕就殉国了啊!陛下!” “臣太难了!” 突如其来的嚎哭诉苦,让顿若嘴角猛抽! 刚刚自己还提醒这位柳相见陛下要整洁,至少要擦擦脸上血迹,拍拍身上尘土。 这位柳相死活不肯。 原来是为了哭惨啊! “停!” “何事直言!” 看着柳白一步步想要走来,甚至有点想要抱着自己大腿嗷嗷痛哭的柳白,即便是始皇陛下,也是感觉心中好笑! 别看这小子满脸血迹,但是一点伤口都没有,分明都是别人的血! 而且... 嚎哭的嗓门这么清亮,看来并无大碍! 柳白‘嚎哭声’微微一顿,眼神略微幽怨。 很明显,他也知道始皇陛下知道他没有受伤的事情了。 柳白故意用袖子擦擦自己的眼睛,袖子提前浸泡过的草药汁猛烈刺激下,终于是将眼泪弄出来了。 “陛下..臣...受委屈了!” “想杀人!” ..... 五更完成,果然是守信义的我! 求点小打赏,爱你们哟!么么哒! 第196章 大将至边 看着柳白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始皇陛下的脸色反而愈发淡然。 对于自己这位左相,始皇陛下能不了解吗? 越是叫惨,越说明没事! “怎?” “觉得我大秦的朝堂是那市井坊间吗?被人欺负了便来寻人报复?” 始皇陛下冷哼一声,对于柳白的‘眼泪’压根没有丝毫怜悯。 这小子能哭,绝对不是因为心里委屈,纯粹是这时候需要他哭! “陛下,先贤都曾言治大国如烹小鲜!陛下言语朝堂如同市井,绝对是对先贤之语的更深层次理解啊!” “陛下,您也知道,臣向来身子骨孱弱,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委屈巴巴得抹眼泪,陛下您不为我出头,就没人为我出头了啊!” 柳白假惺惺得开口说道。 先是一记马屁奉上,继而就开始卖惨。 这一套连招下来,就连始皇陛下都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太无耻了! 世家勋贵死了这么多死士,锦衣卫毫发无伤,柳白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被人欺负了?这种倒打一耙的作风,整个朝堂上也见不到几次。 “此时不说自己是武将了?” 始皇陛下缓缓坐下,看了一眼柳白。 此话说出,就连一旁的顿若都是眉眼一低。 朝堂上下,谁人不知柳白‘觊觎’武将这个称呼。 如今说自己身子骨孱弱,那不是正好给陛下一个借口,永远不让他当武将吗? 这位在朝堂之上向来狡猾的柳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情形太少见了,就连顿若都觉得是在看政哥大秦最有趣的乐子。 “陛下,不是臣吹嘘!臣是智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的那种!” “身子孱弱,那是连天道都嫉妒臣的武将天赋,所以加上了些许限制呐!” 柳白恬不知耻得开口说道。 也幸亏秦朝对于起居注没有太过重视,不然的话,自秦朝以后,‘智将’二字将会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羞辱之词。 “行了。” 始皇陛下并没有让柳白继续胡言乱语下去,沉声开口道:“你所求,不过是要给锦衣卫一些权利.” \"罢了!\" “当朝丞相为人绑架,丢人太甚!让你的锦衣卫为你找场子去吧!” “一国丞相,如同地痞无赖,寡人看着都觉得脸面无光!” 始皇陛下这一番话虽是说的嫌弃,但是却让柳白心头大喜! “多谢陛下!” 有了始皇陛下这道允旨,那锦衣卫办事儿就不用束手束脚了。 其深层次的意思便是...咸阳城之内,若是还有死士,你柳白抓紧处理掉,免得丢了大秦的脸面! “陛下,臣告...” “彻儿近日如何?” 就在柳白准备告退开溜之时,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语气之中,虽是平淡,但这么一问,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公子彻贤良淑德,为人温婉...” “行了,退下吧!” 一听柳白这开口胡扯,始皇陛下就知道这小子并没有想好。 不过, 在储君这个问题上,始皇陛下倒也还没有真的到着急那个程度。 非但是他这大秦共主需要思量,这些臣子又何尝不需要思量呢? “臣告退!” ... 走出章台宫,柳白长出一口气,哪里还有那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开玩笑,冯家对他柳白出招了,柳白这口气要是能忍,屎都能吃了! 他自问不是淳于越,没这么有魄力,这一拳不把世家的牙掰断,他柳白这个名字倒过来念! “公子彻...” “连始皇陛下都有心看看你了吗?” 柳白喃喃一声,摇了摇头。 这小子...真的担得起大秦吗? .... 北方, 代郡。 “蒙将军!” 代郡主城之中,身为三军主将的赵佗,居然只带了一队亲兵,对于一辆马车中的人分外恭敬。 “嗯。” 车帘拉起,正是如今在咸阳‘重病卧床,不可会面’的守城大将,蒙恬! “陛下密旨。” 蒙恬将一封密旨递给赵佗,举目观察代郡。 代郡的大体情况,他基本已经知道了,而现在看看代郡,这个赵佗做的也还算不错。 防御之上,基本没有什么纰漏,兵士士气高涨,军备充足。 甚至... 隐约之间,蒙恬还能看出一些兵士眼神之中的战意。 赵佗接过密旨,打开一看,瞬间面色恭敬无比:“蒙将军,虎符在军营之内,稍候移交将军。” “不过,” “陛下密旨言,将军秘密领军权,这军令传达,只能是末将来了。” 蒙恬点了点头,看着城头飘扬的大秦黑色军旗,开口问道:“此番左贤王灭城外诸亭,军情急报上言明,只有一人回来报信。” “此人如何?” 听到蒙恬问起韩信,就连赵佗,眼神之中也有些许喜爱之意:“启禀将军,此人名为韩信,勇武非常。左贤王派出匈奴大将隆道尔围追堵截,此人居然单枪匹马,从大军之中七进七出,硬生生杀回城墙之下。” “若非军功爵制连累,此人勇武,足可三转军功,如今却还欠了五百敌首!” 说到此处,赵佗也是难免为韩信感到惋惜。 五百敌首,一个寻常兵士,基本上是完不成了。 听到赵佗这话,蒙恬眉头微皱。 看来...柳白所言,并非虚假。 这小子...倒也不负秦军锐士威名。 收为义弟,不算辱没蒙家门楣! “为本将寻一僻静住所,再将韩信唤来。” “代郡城防图以及斥候打探的情报,皆是整理过来。” 蒙恬下了两道命令重回马车。 赵佗连忙领命:“是!” 可能连这个赵佗都不知道,正是因为他今日在蒙恬面前流露出对于韩信的惋惜之情,后来救了他一命。 也更是因为这一位此刻还寂寂无名的兵仙,赵佗硬生生靠着在百越七败一胜的战绩,混了个名将的称呼。 因为.. 那一胜,万骑开南道,那位兵仙以最不可思议的路线,直破交趾城,生擒百越王,连带着七败的战绩,也被史书记录成‘惑敌之策’。 第197章 中秋月明,有你甚喜 第197章:中秋月明,有你甚喜 “你就是韩信?” 蒙恬将‘家书’放下,抬眸细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这个引起朝中左相重视,但却甚至不忍心过于提拔从而令其走蒙家门路的年轻人! 不在朝中,如何能理解柳白的用心良苦? “拜见将军。” 韩信行礼,脸色之上看不出喜怒。 “大功却被记了大过,心中有大不平否?” 蒙恬没有起身,只是静静坐在位置上,平视着韩信。 他看不出这个年轻人心中的火!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重围杀出,却因军法身无寸功,甚至欠下了五百敌首。 如此大不平,这个年轻人确实如同没事儿人一般。 “有!” “我黑亭兄弟大不平!” 韩信皱眉,沉声开口。 个人荣辱,算不得什么。 但百夫长黑夫那一句‘大秦铁骑,愿死者,随我死’,每个夜晚,韩信都会流着泪醒来。 “黑亭铁骑一百,愿死者,一百!” “诸位兄弟的冤魂在鸣不平!杀了他们的匈奴狼兵不死,韩信睡不着。” 此话说出,蒙恬深深看了一眼韩信。 这一刻,他才当真理解了为什么柳白会对蒙毅说,此人乃是日后兵仙。 兵法造诣,如今看不出来。但是这股子气性,绝对是一块璞玉! 胸中有大怒,而面若平湖,乃是上将之姿! “给你一千人,左贤王三万狼兵,你欲如何?” 蒙恬终于站起身,来回踱步,开口问道。 “破阵” 两个字,铿锵有力。 “不够。” 蒙恬顿住脚步,轻笑一声:“朝中有个狡猾的文官,半夜拖着我家中的弟弟,非要在中庭散步,将你韩信夸了个天花乱坠。” “这文官夸了这么多,你韩信就给出这样的回答,本将很失望。” 一千破阵三万,无论何时,听起来就是极具冲击力的一个答案。 然而... 在蒙恬这,还是不够! “一千大秦铁骑!” “杀王摧阵!” 又是一个回答,杀意更甚! 朝中那个‘文官’是谁,韩信心中自是明了。 蒙恬只是看着韩信,没有说话。 杀王摧阵,一千人对战三万,就连如今大秦最莽的王贲,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可韩信如今的模样,却是充满自信! 就这样,蒙恬看了韩信良久。 而韩信自始至终,面色平静无比。 半晌,蒙恬悠悠开口发问: “送死可愿?” 韩信没有丝毫犹豫:“死于战阵,愿!” 这个回答,蒙恬满意无比,嘴角甚至勾起一个弧度。 至少,在勇气这方面,这小子有资格当他蒙恬的义弟! 不过...这个义弟,还不需要告诉他这些。 仅仅一瞬,蒙恬收敛笑意,面无表情得摊开一封竹简兵文:“大秦代郡守城军山字营黑亭兵士韩信,遇强敌而逃,全亭牵连阵亡兵士一百人,斩立决,代郡将军赵佗!” ‘斩立决’这三个字说出,韩信深吸一口气。 然而,蒙恬向前一步,冷笑一声,将那竹简兵文这么一丢:“代郡守城军新设一营,撞死营!全营千人配骑,兵士韩信拔为伍长,以伍长统领撞死营,全营驻扎代郡长城之外,不取左贤王头颅,往过现惩,斩立决!大秦上将军蒙恬!” 两封兵文,韩信猛然抬眸:“您是蒙恬将军?” 他这时候要是猜不出这位神秘将领的身份,那他韩信就是傻子了! 而正是因为猜出了蒙恬的身份,韩信胸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那位‘柳将军’举荐自己,上将军蒙恬秘密来到北方代郡,撞死营! 瞬间,这位兵仙理清了一切脉络! “明日拿着兵文,去找赵佗点兵。” “拿不下左贤王的头,你的头不配与黑亭的兄弟葬在一起。” 蒙恬拍了拍韩信的肩膀。 从这封兵文给韩信这一刻开始,他已经认可了韩信。 但是这个义弟...只要赵佗知道便是了。 “谢蒙将军!” “谢柳将军!” 终于,韩信的面容激动! 他终于,有了为兄弟们报仇的机会了! 千骑设营,长城以外,那又如何? 蒙恬面色一变! 该死,这句‘柳将军’怎么听怎么刺耳! “蒙将军,韩信告退!” 韩信行礼,拿着兵书准备离开。 “等等。” 蒙恬转身,从案桌的食盒之中拿出一块饼。 “柳相曾言,中秋月圆,家人欢聚。” “此物名为月饼,黑亭将士不在,对月缅怀亦可。” “中秋明月,豪门有,贫家亦有,孤苦之人,仍有;藉慰人心。” 韩信无言,接过月饼收入怀中。 不食。 ... 深夜,焉支山匈奴驻营,一名面色阴鸷的中年人手持象牙印章,走出营帐,抬头望月。 十年华贵,十年屈辱,十年飘零。 这个传承周王室‘姬’姓的亡国太子,何尝不念故国? “丹先生雅兴至此,倒是让本王颇为意外啊!” 一道笑声响起,燕丹缓缓回眸,只见一名身形如硕猪的男子‘挪动’上前。 “左贤王安好!” 来人正是如今匈奴左贤王,杀父自立的冒顿单于的亲叔叔。 “此番本王可是放弃了攻占代郡的绝妙机会,丹先生的计策,本王可没有丝毫反对。” “可不知...” “丹先生原先的允诺,又如何?” 罗姑比似笑非笑得开口问道。 一张油腻的脸上嵌着两颗小眼睛,看似猥琐至极。 但事实上,这位左贤王乃是整个匈奴最有文采之人,曾有过十步成诗的壮举,故而为老单于重用,节制冒顿。 “左贤王放心。” “前线僵持,丹自前往王庭,说单于以信,届时便有了充足的由头,调动左贤王部下英豪,一举破秦,日后便可占中原以自立!” 燕丹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罗姑比那小眼睛直接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丹先生大才,我那侄子更是英伟,为何要助本王?” 然而,笑归笑,罗姑比的警惕心可丝毫没有减少。 “左贤王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绝非池中之物!区区匈奴野原,不足左贤王雄心。” “以丹拙见,攻克大秦,成就不世之业,居沃土而号令天下异族,当为‘天可汗’也!” “风从龙,云从虎,丹只欲助王成业,而得燕赵之地尔!” 燕丹缓缓开口,对着面前的‘肥猪’极尽溢美之词。 而这番话说出,罗姑比‘哈哈大笑’,甚至伸出如同猪蹄一般的手拍了拍燕丹的肩膀。 燕丹眼神之中的嫌恶掩饰得很好,还为了配合罗姑比的身高,小腿略微弯曲,矮了些许身子。 .... 这里稍微解释一下,为什么是蒙恬先到,王贲还没到。 王贲是领军,除却虎贲营还有玄甲军,以及初步前往北方代郡带上新制式军械。 但是蒙恬是自己带着亲卫小队直接来了,这行路速度不是一个档次的。 第198章 事缓则圆,事急则败! 从柳白出章台宫当天,锦衣卫全线出动,连带着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城管大队,在街上也是连连排查。 只要是膘肥体壮的男子,都要询问来历以及何时来的咸阳。 就这么一排查,捎带手还抓了些在逃通缉大盗。 可是... 李斯的丞相府邸之内,这位大秦朝堂官员第一人,来回踱步,急得额头冒汗。 “李相,何事烦忧?” 身为丞相府左长史,曹参自然是关切询问。 自从他入朝堂以来,这位李相教会自己不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当朝宰辅如此失态。 “太急了!太急了!” 李斯连连摇头。 柳白被绑一事,他自然知道,他甚至都在思考如何在朝堂之上给这些个世家压力,让他们安分一些。 但是紧接着柳白在咸阳城中开展的全面排查,让李斯都觉得心慌。 死士啊! 这玩意儿是实打实拼命的!也是这些世家的根基。 逼得这么急,若是当真出了什么大规模搏杀事件,还是在咸阳... 这种事情的影响,届时那些水面下蠢蠢欲动的反秦势力,因此作乱又是麻烦! “李相说的乃是现在咸阳城的搜捕?” “柳相贵为大秦丞相,为人绑架,陛下震怒之下,全城缉查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此番搜捕,用的也是‘排查大盗’的名义,倒也不至于这样吧?” 曹参略微犹豫,开口说道。 他敬佩的萧大哥可还在柳相府邸之中呢,自然粗略知晓此事。 不过... 在乡下地方,向来讲究你给我一拳,必须要一脚踹回去,不然这脸面丢了,来日你给我来上上百拳,我这一脚也踹不出来了。 这种浅显的道理,事实上在朝堂也适用,故而曹参非但没感觉不对,反而更加欣赏这位柳相的血性。 “你懂什么!” “事缓则圆,事急则败!” 李斯一瞪眼,没好气得说道:“你曹参有璞玉资质,就是这心性比之萧何差了不止八分!” “来日朝堂柳白退了,怕也是萧何为右相,你小子只能为辅!” 这一番话说出,曹参锁了锁头。 他本能觉得,萧大哥在他前面,也不是什么问题。 甚至... 萧何现在还未有官身这件事,也被这一老一少忽略了。 “此番柳白动作太大,老夫就担心冯去疾那老狐狸狗急跳墙!” “不说死士拼斗,单单是他们这些世家勋贵在朝堂上集体朝着柳白施压,那都不容小觑!” “更何况,世家的力量,朝堂只是一部分,为商,为地方,这些人一旦真的将拳头握紧,老夫与柳白这左右两相,亦是为难啊!” 李斯叹了口气。 世家的恐怖之处在于根基! 这就如同荒漠之上的野牛草,露出来的是朝堂上的部分,看似为柳白李斯的相权死死压制。 实则地下,延绵不断!死死扎根在帝国的泥土之中,想要连根拔起,这劲力非比寻常。 “李相,曹参倒是觉得...李相多虑了。” 就在李斯担忧之时,曹参却是笑了笑。 “小子虽入朝堂不久,但看得出来,柳相为人处世,多是妥帖。用计更是环环相扣,不曾有些许遗漏。” “李相担忧柳相逼得世家撕破脸面,那柳相又何尝不知晓?” “但柳相还是做了,甚至是入章台宫请了陛下的允旨做的。” “柳相疏漏了,莫非陛下还能疏漏?”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曹参。 别说,这小子当真有几分灵性! 自己也是关切过密,反而担忧过甚了。 “好小子,开始教训起老夫来了!” “去,” “今日丞相府内不用你了,去找你的萧大哥喝酒去吧!” 李斯脸色一摆,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曹参笑意吟吟得退下。 在老狐狸身边做事,自然而然也学会奸猾了。 这‘放假’的根本含义,不就是让自己去探探柳相的底吗? 萧大哥有闲心喝酒,就说明柳相对于一切都有安排!那么李斯也就不用忧愁了! 这种个拉不下脸面的弯弯绕,曹参还是不愿意戳穿的。 ... 与此同时,冯府之中,冯劫面色难看至极。 他已经将这三百死士的尸体交出去了,但是现在咸阳之中,一片风声鹤唳! 许多世家家主送来拜帖,这意思就是想问问此事到底是什么回事! 说是焦头烂额,一点都不为过! 开玩笑,一个死士,甚至是要从人家爷爷辈养起,几代人甚至就用来办一件事的! 其中钱财的花费还是小事,历代家主的‘施恩关怀’,那耗费的心血可不是钱财可以估量的! 这一次性死了三百死士,别说冯劫肉疼了,这些世家家主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背过气去。 更何况... 现在在全城搜捕啊! 莫非他们世家最为精锐的这一批死士,要全部都死干净方才能填饱柳白的胃口吗? “劫儿..” 冯去疾缓缓从后堂走出,苍老的声音将冯劫的心绪拉回。 “父亲,大事不妙啊!柳白他...” “此事都在为父的掌控之中!” 还没等冯劫说完,冯去疾便是抚了抚自己的白色长须,一脸笑意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冯劫傻眼了:“都在父亲的掌控之中?那三百死士之死?” “为父故意的。” “那现在全城搜捕死士?” “亦在为父的计划之中。” 两个问题,让冯劫彻底蒙圈! 父亲老糊涂了?这可是死士啊!世家最宝贵的根基啊!就这么扔了? “劫儿,你要明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这些死士,是为父给龙五准备的投名状。” 冯去疾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冯劫更傻眼了! 龙五又是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冒出来的大头葱啊? “父亲,龙五是?” “锦衣卫。” 三个字,冯劫恍然大悟! 原来...自家父亲不声不响之间,居然策反了一名锦衣卫? 可这代价...也太高了吧! “锦衣卫如今暗分南北镇抚司,此人正是南镇抚司指挥使。三百死士,你说值得否?” 冯去疾缓缓开口。 一句话,让冯劫欣喜若狂! 第199章 三百死士不够,要全部! “南镇抚司指挥使?” 这个名头,冯劫一听就知道很厉害,足以说明这个龙五是十分重要的角色。 “父亲..那柳白的性命,岂不是就在您一句话决断之间?” 冯劫连忙开口问道。 他对于这个柳白,当真是已经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了。 别说这位柳相一直在针对他们世家了,单单是这家伙的做派,就让冯劫杀意四起! 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杀我世家的死士,还把我冯劫特意从冯府之中‘哭’出来收尸? 一想到那满地的尸首,冯劫恨不得直接把柳白咬死! 岂料,冯去疾一拄拐杖,神色肃穆:“混账!杀一个柳白有何用!老夫之前就教导你,官场争斗,最下作得便是一味杀人!” “这是国手对弈,此举如同将棋盘掀起,用棋盘砸对方脑袋,那日后千秋万代,何人还能下棋?” “家国大政,一味流血,国家岂能安宁?” “要吃饭,必须要将锅灶烧起!开了个坏头,后人便再也吃不饱饭了!莫非你想我中原大地泱泱秦民,如同那荒原之上的匈奴一般,跪天刨食?” 不得不说,冯去疾虽然老了,但毕竟是从大争之世走过来的人物。 他见惯了朝堂上的争斗,但从没忘记秦国在群敌环伺之时,无论何人都放下成见统一对敌的那种气态。 昔年那范雎,也算是一代名相,为何大秦无人夸赞?说到底两个字:内斗! 白起死于此人搅弄的阴谋之下,故而不齿也! 看着冯去疾如此愤怒,即便是冯劫也是微微愣神。 “父亲..孩儿知错!” 冯劫一个抬手,便是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他知道,这是原则性的错误,世家要的延绵,而不是个人喜恶。 冯去疾看了一眼冯劫,什么话也没说。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劲装的武士走入厅堂之内,附耳在冯去疾的身边轻声开口。 只见原本还有些许怒色的冯去疾,面色转喜,连忙起身:“走,去后院迎客。” .... 后院小门打开,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身穿灰袍,一身彪悍气质,四方脸看起来有些木讷,但是双眼之中,却满是坚毅的光芒。 “你便是龙五?” 冯去疾看到此人,便是笑着开口问道。 龙五微微点头。 冯劫双目微微眯起,看了看这家伙,觉得有些眼熟。 仔细一想,不就是当日进入农庄之后,那个浑身狼狈的汉子吗? 瞬间,冯劫就明白为什么说三百死士是给龙五的投名状了! 在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的两阵攻势下存活,又冒死救人,最后还活下来了,这样的人,柳白能不重用吗? “老夫便不拐外抹角了,三百死士的命已经送出去了,你龙五今日至此,想必也是作出了决断。” “这柳白...” 冯去疾微微一笑,看着龙五便是开口。 但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龙五直接打断了:“不够!” 这两个字说出,让冯去疾都是有些出乎意料,抬眸看了一眼龙五。 龙五沉声开口道:“此事还未终了,想必冯老也知晓柳...白的性子,此人杀伐果断,怎会容许有未断祸害?” “三百死士虽死,但若易地而处,冯老会允许这咸阳之内,有如此大的威胁吗?” 此话说出,冯家父子皆是明白龙五的意思了。 三百死士不够。 要全部死士! 在全部死士处理完之前,柳白绝对会用心对待,那龙五也就没有什么升迁可言,更谈不上为冯去疾办事。 “但是剩下的死士...” 冯劫忍不住开口。 三百不够,剩下的还有七百,心疼啊! “给你!” 然而,冯去疾已经作出了决断。 就如同抛弃了不要的家具一般,冯去疾没有丝毫留恋。 世家忠诚培养的死士,自然是要为了世家而死! 况且.... 如今始皇陛下春秋鼎盛,大乱之世根本不会出现,死士的存在,反而是始皇陛下会不满意世家的地方。 此时丢弃,恰恰是最恰当的时机! 龙五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便是转身出门。 这样利落的举动,让冯劫都看傻眼了。 “父亲,您...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如何能担保此人的忠心?” 冯劫想不通啊! 怎么这个龙五出来说两句话,父亲连世家世代培养的死士都放弃了? “很简单,此人绝不会背叛我等。” 冯去疾淡淡开口道:“锦衣卫南镇抚司,暗中行事,如同街道巷尾的老鼠,暗无天日。若没有我等,他终日无出头之地,此其一也。” “亲眷牵连,王家老妇我等绑架得了一次,便绑得了第二次,忧虑在身,此其二也!” “柳白看似势大,实则没有根基,树倒房塌,乃眼前之事,此其三也!”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冯去疾微微一顿,老脸之上流露出些许笑意:“我等是世家!” “何人不想成为世家?” “天下便是乱个干净,也只有我世家,方可守得平稳!” ... “娘!” 民房之内,龙五一改在冯去疾面前的冷峻姿态,直接跪拜磕头。 “孩子,刚儿...去了,对吗?” 老妇颤巍巍得将龙五扶起,甚至都没有问绑架一事。 这个一辈子都守着这个小破房的老妇人,没有表现出惶恐,只是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 “王大哥英勇杀敌,死在了冲杀匈奴蛮子的战阵之上。” 龙五眼含热泪。 老夫身子微微一摆,竟是差点摔倒。 幸亏龙五身形矫健,一把将其扶住:“娘!今日起,龙五便是您的儿子!” 老妇紧捂胸口,浑浊的眼神之中尽是悲痛,好似听不见龙五说话一般。 失去至亲,再明事理,也不可能在一时半会儿内坚强。 “命!” 良久,破败的民房之内,只有这一个字响起。 是叹息认命,又何尝不是哭泣? ... 而此时,整个咸阳城内,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柳白给锦衣卫下了最为简单的命令: 确认死士,直接砍杀,尸首弃之荒野! 他要让辱没英烈之母的这帮子死士,好好到地底下给王刚跪着! 第200章 某个傻儿子 “老鬼,这荆山凤凰,当真有此奇效?” 陈伯看着榻前上重伤晕厥不醒的中年男人,眼神之中有些悲伤。 昔年一袭白袍,便可令天下人不敢以剑客自居的人物,如今居然伤得这般严重! “身似枯骨亦难倒,心藏不死凤凰鸟!” “我鬼谷数百年来,精通风水玄理,自周幽王始,实则已无王气,你觉得为何撑了如此久?” 王诩瞥了一眼陈伯,淡笑着开口问道。 陈伯此刻正关怀主上,怒在心中不发。不问还好,一问陈伯便是大怒,狠狠瞪了一眼王诩: “老鬼,要么就说,要么老夫将你牙打落,你用写的!” 论脑子,他陈伯比不过鬼谷子;但要论身手,十个王诩也不一定打得过他曹秋道! “咳咳咳!” 被陈伯这么一噎,王诩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他鬼谷一派,搅弄风云,天下人皆是畏惧不已。 唯独这曹秋道,踏娘的,玩剑玩的不动脑了,一点办法都没有! “很简单,周王有轩辕剑!此剑曾斩凤凰,其上有凤凰精血。” “后轩辕剑失落,便只有九州鼎压着那一口气了。” “可偏偏这最后一口国运的气,被那天下人视为莽夫的秦武王嬴荡这么一抬,散了!” “这才有了你们秦国的天下!” 王诩侃侃而谈。 风水玄理,本身是有点难听懂的。 但是他可不想面前这糟老头子拿着那柄破剑在自己如厕的时候比划,直接就用了最简单的方式解释。 而这一番话,陈伯仿佛真的听进去了。 看着自家老爷昏迷,陈伯默然。 风水玄理,都不知道靠不靠谱,自家老爷都要去寻上一寻,这大秦...欠白家何其多也! “傻子。傻子。” 王诩‘啧啧’道:“以人力挑战神物,老夫虽对人皇之说存疑,但冥冥之中自有天道。” “谁能知晓,当今天下武力至强之人,居然如此愚蠢?” 此话说出,陈伯登时火冒三丈,当场就想把王诩削成人棍! 狗日的老鬼,居然敢说我家老爷是傻子? “老陈!” “忘了曾答应于我,不准以剑伤人?”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床榻之上的中年人缓缓睁开双眼。 虽然面色虚弱至极,但是仅仅是那双眼的眼神,仍旧能感受到那一份睥睨的英姿! 就连王诩,也是连忙闭紧嘴巴。 开玩笑,这一位可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庆生,专门将绿林三十二寨八十六洞全部杀光助助兴的狠人啊! “嘿嘿,白...君上..老夫..” “家父已故,君上二字,请勿再言。” 中年人幅度极小得摇了摇头,眼神之中有些悲伤。 这个君爵,是他自己拒绝掉的。 “吾虽愚蠢,但明家父之心,吾名白孝,自以孝为先!” “家父欲大秦一统天下,让这天下盛世长留,白孝愚蠢,但凡有一丝希望,都应如濒临溺亡之人一般,拼死伸手。” “鲁莽愚蠢,也比怯懦更接近勇敢!” 这一番话说完,王诩的嘴角疯狂抽搐! 白孝愚蠢?那天下人岂不是都是莽夫蠢蛋了?当年大秦一统六国,那攻伐顺序,不正是眼前这个家伙告知尉缭才定下的吗? 荆山凤凰不可令人永生,却可令国运长存! 这已经谋划到这种程度上了,你还说自己愚蠢?我鬼谷算什么? “老陈,我那傻儿子怎么样了?” 说完话之后,中年人总算想起他还有个儿子。 “少爷他...” “被眼前这个老鬼的徒弟刺杀了!” 陈伯一句话,王诩拔腿就跑! 白孝也没让陈伯追,只是笑笑: “时过境迁照万古,岁岁年年皆不同。” “昔日戏言身后事,孺童今已入局中。” .... 而此时此刻,某个‘傻儿子’正咧着嘴笑。 无他, 尸体挺多,场面壮观。 要说冯去疾这老狐狸,狠是真的狠! 跟龙五谈好将所有死士都交出来,别说藏人了,甚至连地址都明明白白送过去给了龙五。 似是生怕龙五找不到人,立功不够大一般。 这就便宜了柳白! “过瘾呐!” “过瘾!” 龙且总算是抒发了内心的郁结之气。 王刚死在北方代郡,这群狗娘养的死士,居然还敢来绑架王母! 这要能忍,屎都能吃了! “尸体扔荒原上喂野狗,咱们是爱狗人士,不能饿着野狗。” 柳白淡淡开口。 好好的锦衣卫办事处,成了踏娘的停尸房了? “好勒!” “柳公这又是大功德一件呐!” 龙且咧了咧嘴,对于柳白的命令赞不绝口。 帮着自家柳公喂狗,是不是咱也有功德了? “对了,通知一下将闾,冯家父子这么上道,怎么连赏钱都没有?” “这是十个大钱,算是本相私人赞助的,鼓励他们再接再厉,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柳白忽然想起了什么,拿出钱袋扔给龙且。 杀人嘛,不诛心,有什么快乐可言? 开玩笑,不恶心死这俩父子,怎么对得起自己在地窖陪陈平喝一下午茶? 地窖里面还怪冷的勒。 “柳公!” “冯家至今没有再传递消息给属下。” 龙五开口禀报,神色沉稳。 自从这件事后,这个往日之中有些鲁莽的毛头小子,好像是真正成长了。 现在,他要替着王刚大哥活下去,等到以后,他还要过继一个孩子给王家。 “无妨,这种棋路,属于偶然得之的妙手,倒也不用强求。” “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柳白拍了拍龙五的肩膀,眼神之中满是鼓励。 说实在的,这个年轻人给了他很大的惊喜。小人物成长,其实也只是需要经历而已。 “多谢柳公!属下...不累!” 龙五一番话,让柳白沉默不语。 他知道,这年轻人,心中压抑更多。 不过...柳白也不是一味用言语安慰下属的人,只能心中决定,将锦衣卫大院早早建造起来。 至少...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柳公,扶苏公子求见!” 就在此时,玄七走过来开口禀报。 柳白微微一怔,面色古怪无比! 扶苏找我?还是来锦衣卫办事处找我?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柳白陷入沉思。 第201章 扶苏公子,为师对你很失望 “居...居然都是真的!” 走入锦衣卫办事处庭院,扶苏便是感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再看那满地的尸体,这位向来以仁德着名的大秦长公子,此刻也是身子摇晃。 若非是身旁的玄七将其扶住,恐怕此时会直接一屁股摔倒在地。 之前咸阳城满城风雨,他扶苏还以为自家柳师只是想要出出气! 直到几名儒家官员说起锦衣卫一批又一批的人压进去,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才让扶苏肝胆具骇。 没想到... 柳白真的杀了? “为师甚过瘾。” 柳白瞥了一眼扶苏,压根儿没有去扶,或者宽慰两句的心思。 甚至... 连狡辩都省了! “柳师!这些人...这些人,百姓不知,你我亦不知否?” “这些可都是世家的人!” “说是他们的命根子,那也不为过!” “柳师此举,可是要大秦陷入真正的天下大乱?” “世家定然会将大秦搅弄得....” 扶苏骇的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他是仁德,不是傻! 在朝堂上如此久,这位大秦长公子岂能看不出世家并非善与之辈? 谁人不知世家扎根深厚?为何父皇没有将其连根拔起?其最根本的原因,还不就是为了维护这个‘新生帝国’的安稳吗? 而现在... 柳白直接将世家的死士都杀了!这无疑便是将世家的逆鳞整片给揭下来了! 这伤疤之下的潺潺鲜血,将会带来多么剧烈的疼痛? 然而, 面对扶苏如此惊恐的担忧,柳白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他。” 这两个字说出,扶苏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不认识眼前人一般。 他从未感觉到,这位柳师居然是如此陌生! 为了一己之怒,将世家的死士杀掉,甚至罔顾大秦可能发生动乱! “公子,为师且问你,这些人,于国有益处否?” 然而,柳白眸子之中依旧是一片淡然,盯着扶苏开口便是轻轻这么一问。 这一问,答案根本不用思索。 扶苏摇了摇头。 这些人非但于国无益,甚至可以说,日后可能就是大秦的隐患所在。 “呵、” 柳白冷笑一声:“自我大秦武王举鼎,天下霸道天道只存其一,后世是盛是衰,皆看我后世人是强是弱。” “今此等于国无益,阻碍大秦之人,以霸道论处,又如何?” “公子因此等阻碍之人而伤心,于秦国又如何?” 这一道道的冷笑,如同最为冰冷的刀,抵在扶苏的喉间。 扶苏想要反驳,却赫然发现...柳白的作为并没有错,错的是自己的担忧! 他扶苏担忧大乱,而柳白只是用秦国的方式在处理! “大秦一统天下,可谓是浩浩荡荡!” “每个人皆身处洪流之中。” “期间,有些人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或者说是幸运,在潮头之上风光无限,但是他们转过身来,没有将这些浪潮灌溉给农田。” “反而想要借助这股浪潮将天下的百姓都压下去,让他们都冒不出头。” “这样的潮头,本相自一刀斩之!” 柳白缓缓开口。 大秦征伐,功劳太盛,勋贵太多! 成为勋贵的人会害怕后来人成为勋贵,所以他们会打压。 而死士,就是他们打压的底气。 有了死士,这些勋贵对于乱世岿然不惧。 那就把他们的底气打掉! 柳白是个很简单的人,你挡我,那就杀! 至于你扶苏所谓的大乱... “呵呵。” 柳白不由轻笑,转眸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区区几百人,算个屁的天下大乱! 各国之间的战争打了二百年,打得百姓衣不蔽体,打得天下十室九空,打得春燕归,还巢于林,这才叫天下大乱! “公子...” “为师对你很失望。” 柳白摇了摇头:“看未来远不如看过去要清楚!” “激昂、困惑,甚至是恐惧,任何人都可以有,独独你扶苏公子不能有!” “你困惑了,你害怕了,你止步了,这些人就前进了!再到下一代,再退三步!下一代,再退三十步!退无可退,秦复存焉?” “是敌人,杀了便是。” “我辈秦人,何惧大乱?”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瞳孔猛然震颤! 柳白的话,如同黄钟大吕! 此时的世家已经开始培养死士,若是连他们也开始恐惧这未知的‘大乱’,那到了下一代呢?世家的力量更为雄厚,下一代又如何自处? 让步... 势力的本质是人,人的本质是‘贪欲’!退无可退,大秦何谈国? “老师...这就是您要对世家动手的原因吗?” “难道没有什么别的...” 扶苏艰难抬头,苦涩得开口问道。 “没有。” 柳白斩钉截铁得开口打断了扶苏的话。 扶苏身子微颤,感觉浑身的气力仿佛被抽干了一般! 柳白的做法,无疑是明明白白告诉扶苏,所谓的‘仁德’,在关乎国家利益面前,如同放屁! 不能指望所有人有良心,或者说...在国家面前,不能指望任何一个人有良心! 他柳白就是挥刀了,要乱,那就接着杀! 如此狠辣的作风,扶苏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炸开来了。 他明知道柳白做的是对的,这一切都是最符合大秦利益又最直接高效的办法。 但是... 这与他扶苏从小到大坚持的‘仁德’截然不同! “公子请回吧!” “血腥气浓厚,别伤着身。”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他懒得教了。 这位柳相本身就是个惫懒性子,做事谋划也是用最简单的方法,一个满嘴‘仁德’的学生在身旁叽叽歪歪的,他听着也烦。 与其浪费口舌,不如眼不见为净。 “柳师...” 然而, 扶苏挣扎起身,抬眸看向柳白,缓缓行礼。 如此动作,让柳白微微一怔。 紧接着,扶苏面色虽是苍白无比,但还是缓缓将自己的手从玄七手中抽出,开口说道:“柳师,可否让我在此地待一会?” 此话说出,柳白眉宇微微一挑! 这位扶苏公子... 似是开窍了? 第202章 寡妇,全天下的寡妇! 不理会有点开悟迹象的扶苏,柳白直接便是走了。 开玩笑,我一个丞相很忙的! 而龙且反而是落后了半步,看着扶苏那可怜的模样实在是有点可怜。(对不起,以龙且的脑容量,想到的形容词也就只能这样了。) 十分‘贴心’得宽慰了一句:“公子,其实吧...俺经常听一句话,叫做死者为大。” 还在‘开悟’的扶苏微微一愣,看着龙且有点不明所以! 死者为大.... 龙且,你是在鼓励本公子跟柳师干一架吗? 然而,下一瞬,龙且的一句话,让扶苏差点想直接撞墙。 “咱们站在死者的角度想一想,他们什么都没说啊!” “所以,他们是不反对的!” “他们都不反对了,咱们还不是仁德的人吗?柳公简直就是仁德的圣人呐!” 扶苏额头当场就烫了! .... “龙且,没想到,你这歪道理还挺多的嘛!” 走出锦衣卫办事处,柳白对于龙且也是刮目相看。 死者为大这四个字,居然能解释得这么‘好’,也算个踏娘的人才了。 “嘿嘿,柳公,春风苑的小六说了,男人的话和活儿,歪的才带劲儿!” 龙且嘿嘿一笑,满脸猥琐之色。 柳白微微一怔,疑惑道:“你春风苑的姘头不是小文吗?” 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连龙且的姘头名字都记错了? 岂料, 龙且笑得更加猥琐:“俺去得多了,小文...不就成小六了吗?” 此话说出,柳白连翻白眼! 好家伙,论起这方面,龙且当他十个师傅都够格! 也得亏春风苑这些地方稍微有点文采的都瞧不上龙且这样的大老粗,不然光这小子在春风苑的‘逆天言论’,足以后世出书,引得无数浪子拜读。 “行了,回府吧。” “你小子别再说话了,本来血腥气就熏得人脑袋疼,你再来点虎狼之词,本相真的吃不消了!” 强悍如柳白,也终究在龙且的嘴上败下阵来,足可见其造化。 后史官修传记之时,明明柳白多次表示龙且猥琐,但始终找不到这位龙将军的只言片语流传,实乃史学遗憾! ... “柳公!” 回到府邸之后,萧何便是连忙上前开口禀报:“启禀柳公,公输马第一批运输已经开始了,按照柳公的意思,这一批暂不运送粮草,只运武侯连弩。” “夏侯婴和樊哙也带上武侯连弩追赶王贲将军了。” 别看柳白忙,但是事情真没耽搁。 事实上无论是公司还是朝堂,皆是如此,上位者往往作出决断,下面的人有能力,便可以有条不紊得运转。 公输家这一次拿了‘大匠’称号,更是铆足了劲儿干,墨家弟子与公输家本就看不顺眼,一来二去,反而成了一种良性争斗。 此番武侯连弩能这么快运送出去,也算是无心之功了。 “嗯!八牛弩威力虽大,但是对上游牧民族,实际作用有限,而且不方便运输。” “此番你从中调节是对的。” “萧何,你逐渐上手这些,本相很欣慰。” 柳白满意的点了点头。 千古名相就是不一样,这一种梳理格局的天赋太强了!这种安排基本上已经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大限度增强军力的方法。 “柳公谬赞!” 萧何微微一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中间斡旋几件事找出平衡点,对他的考验亦是不小。 “不过柳公,此番大举屠戮如此多的死士,李相似是极为担忧,曹参都来邀我喝酒,意在探明柳公心思。” 萧何想了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没事儿,李相担心也是正常的,他并不知道咱们锦衣卫私底下的那些谋划。” “曹参既然来找你喝酒,本相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便去吧。” 柳白笑着拍了拍萧何的肩膀。 对于李斯的这种关心,柳白非但没有感到不耐烦,相反还觉得十分暖心。 朝堂之上,难有真友。 而这位在史书上向来以权势为重的老丞相,此刻居然还心心念念得想着为自己护航一程,让柳白心中感动至深。 看似不合理,实则反而是真正的千古名相李斯。 史书之上,反而将他写的狭隘了! 李斯醉心于权势不假,但是权势...一直都是李斯实现理想的工具!实现法之天下的理想,他李斯半步不能退,半分不能撒手! “多谢柳公!” 萧何连忙行礼,心中更是放心了不少。 柳白让他去喝酒,其实就是隐晦得告诉李斯,此事无需忧扰。 也证明了世家都在柳白的掌心。 “去吧!” 柳白笑着摆了摆手,迈步走入自己的厅堂之内。 随意得将鞋子踢掉,也随意得将衣衫丢弃一旁。 这位大秦丞相,不修边幅,以不羁的姿态靠在塌上,轻微幅度仰头,看向屋顶。 “终于安静了。” 死士已死,他与世家,已然是不死不休。 这个不过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剑断去自己的朝堂退路,独面世家这个庞然大物。 算不上决绝,也算不上悲壮。 只是... 有些累。 他就如同一名倒持剑式的蹩脚剑客,却半步不能退。 忽然,柳白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告诉我,龙且,你想要什么?” 龙且大声回应:“寡妇!全天下的寡妇!” 一只鞋子直接砸出去:“滚你大爷的!” 这位柳相,笑得很开心。 寡妇就算了,但是... 他柳白,希望这天下后世,再无寡妇啊! 龙且挠挠头,小声嘀咕:“可是寡妇真的很有味道啊!” ... “萧大哥!” “苦日繁多,不知你...” 酒楼之内,曹参一看到萧何便是满眼激动,连忙开口。 “坐下!” “当了李相的左长史,依旧毛毛躁躁的。” 萧何皱着眉头沉声教训。 别看他曹参现在是右丞相府左长史,但是在萧何面前,还就是一个弟弟! “萧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这世家死士一事,闹得如此之大,柳相那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 曹参坐下后也没有如同李斯期望的一般拐外抹角试探,反而直接开口。 “出事?” 萧何摇了摇头:“如果我没猜错,世家确实要出大事了。” 第203章 风中凌乱的李斯 “萧大哥,你说的是真的?” “柳相这一次真的要对世家有所动作?” 萧何一句话说出,曹参的眼中明显多了些许光亮。 原本他是在担心柳白是否太过冲动,进而影响朝局,甚至牵连到萧大哥。 如今看来,非但没什么太大忧虑,甚至柳相还有后手? 萧何含笑点头:“柳相布局,外人不足看破。” “即便是我,于丞相府内,亦是叹为观止!” “他的布局,除非彻底将敌人杀死,否则根本看不出那环环相扣的节点究竟在何处!” 这一番话说的,萧何没有丝毫夸张。 一个龙五,寻常至极的虎贲营兵士,如今都被摆到了如此重要的棋局里面。 柳白的弈棋功力,可想而知。 放在以前谁会想到,世家甘愿让出千余死士的性命,只为了获得一个人的暗中效忠? 可就是如此大的代价,龙五依旧对柳白忠诚! “萧大哥,你这话有些夸张了吧!” 曹参张大了嘴巴,震惊不已:“萧大哥你的才华,日后定成名相,何须对柳相叹为观止?” 对于曹参的惊讶,向来自信的萧何却是微微摇头,将眼前酒盏一饮而尽,起身负手: “如今你虽随李相参领朝政,可观天下奏疏,明朝堂之事,但终究眼界还是窄,见柳相,心中所想不过是井底之蛙抬头观月。” “等你哪一天真正理解大秦的朝堂脉络以及万世布局,见柳相就如一粒蜉蝣见青天。” 萧何这一番话,将曹参骇的甚至本能得‘呱’了一声。 他曹参对于柳白可没有任何看轻的意思,这都还只是井底之蛙望月? 而方才萧大哥所言,理解朝堂脉络以及万世布局? 柳相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朝堂上的这些人? 而是... 整个大秦的万年盛世? 曹参傻眼了,他从未想到,自己距离这柳相的差距,居然如此遥远! 萧何也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眼神之中有些落寞。 但... 这样的柳相,何尝不孤独? 如此眼界,布局,柳相身边,又如何能有理解其胸怀的朋友? 就是他萧何自诩聪慧,可当相才,也不过是陪着柳相,走一段路罢了! ... 翌日清晨,柳白方才出门准备上朝,便在门口看见了李斯的马车。 这种大清早堵门,除了要钱,基本都是有要事,柳白笑笑,便是上前:“李叔身体好啊!起这么早,小子都快困死了。” 车帘掀开,李斯白了一眼柳白,没好气得说道:“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上来。”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咋感觉这老头儿大清早这么大火气呢? 这大早上得说生啊死啊的,可不是很吉利啊! “走。” 待到柳白上了车厢,李斯淡淡开口,吩咐自己的车夫行车。 龙且嘿嘿一笑,架了一辆空马车跟着。 车厢之中,李斯看着柳白,眼神之中有愠怒:“你知不知道世家有多难缠?” “现在你将世家的死士全都杀了,老夫连为你开脱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此乃不死不休之局!” 柳白嘿嘿一笑,也不在意:“李叔,小子做事有分寸。” “这世家的人都到咸阳来拉屎了,不把他们的头当屁股割了,小子心中不痛快啊!” 大秦左右两相,车厢之中的谈话粗俗无比。 一个谈论生死,一个笑言拉屎。 “混账!这要是当年,你早就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昔年世家势大,老太师甘龙乃是世家之首,商君变法之时,几近复辟!” “若非陛下亲自谋局,甘氏一族若存,你柳白的脑袋,早就挂到东城的旗杆上了!” 李斯气得浑身发抖。 甘氏一族,昔年乃是大秦的老牌世家,在汧邑壁滩之西,归附其族之人,八万不止! 后也不知如何,一场大祸,甘氏销声匿迹。 就连大秦出了名的天才神童甘罗,亦是不见踪影。 “李叔,小子知道你在为我担心。” 听闻李斯此话,柳白的笑容逐渐收敛,开口说道:“但即便是甘氏一族尚存,小子的谋划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李斯惊道:“你当真不怕死!” 柳白面色沉稳,摇了摇头:“我可以死在远方的路上,但我不能站在这里活着。” “世家之患,小子看得出,李叔你看不出?陛下看不出?” “但看出没用,还是得去做! ” “不走,就会永远停在这。不管远方是远是近,用眼睛看,不够;要用手去做,用脚去走!” 李斯哑然。 柳白这一番话,让李斯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些老了。 他们二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但是都深知,对方也是对的。 一个想求稳,让百姓逐渐富足,帝国恢复生机之后用大毅力去做,在此之前维持现有局面,即便是稍微放任一些,都无伤大雅。 而另一个想快刀斩乱麻,无惧自身风险,就是想趁着世家还未真正壮大到难以铲除的地步,一刀砍下去! 这种分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只能交由史书评定。 大秦左右两相,车厢之内,沉默不语。 马车行驶在街道之上,沿途百姓的叫卖声,嬉笑声,甚至是怒喝声与车厢之中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 李斯手指微微揉搓,眉头紧皱。 无论柳白做的对与否,在朝堂之上,今日势必是一场恶战。 死士一事,世家不会做文章,但是...绝对会找一个别的事情纠缠不休! 李斯也头疼啊! 反倒是柳白,说完这一番话之后,双目微闭,好似静气凝神,以待风雨。 当然,那绵长的呼吸声有点像睡着了,这种小细节就没必要深究了。 ... “老爷,柳相,到咸阳宫了!” 随着车夫的一阵喊话,李斯皱着眉头起身准备上朝,却猛然发现,柳白这小子睡着了! “赶紧上朝!” 李斯没好气得开口道。 “诶,好勒!” 柳白被李斯这么一叫,也是揉揉眼睛,嘿嘿一笑下车。 双相同来上朝,同下马车。 这, 就是李斯向群臣展现的态度! 李斯已经准备好今日在朝堂上好好挺一挺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了。 然而... 一个熟悉的人影,泛着笑脸迎上来、。 “李相,柳相来得甚早啊!不知用过早饭没有?” 李斯原本预想之中应当是怒火冲天,准备今天对着柳白发难的冯劫,脸上笑意灿烂! 这笑容,让李斯直接凌乱了! 窝草? 柳白杀了你们世家的死士,你上来问吃过饭了没有? 第204章 柳白,我攮死你! 第204章:柳白,我攮死你! 冯劫笑意吟吟,虽然心中恨不得将柳白千刀万剐,但还是笑意吟吟。 什么叫素养?这就是素养! 世家培养出来的高干子弟,怎么会被情绪左右呢? “嗯,吃了!千来条老狗的肉,有点柴。” 柳白点了点头。 冯劫嘴角以一个极小的弧度抽搐了一下。 这还不算,柳白居然还主动上前,握住了冯劫的手:“冯老弟啊!你别说,本相还真应当感谢你呢!” “那农庄之中,还是冯老弟带人前来!本相实在是太感动了!” 此话说出,冯劫深吸一口气。 “倒是我冯劫应该做的!” 什么人啊!让我亲眼看着你们锦衣卫屠戮死士,还来感谢我? “诶!收尸这么累的活,你冯府家护院不辞辛劳,怎么会是应该做的呢?” “来..这里有点钱,拿去让他们吃点好的。” 柳白一脸真诚。 冯劫嘴角狂抽! 合着你说的是收尸这件事?!!!!不是我来救你? “不...不用....不够啊!” 冯劫本要拒绝,岂料,柳白在怀中掏了半天,居然就掏出了一个大钱,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一下拍在冯劫的掌心之下。 这一下的气势,还以为柳白从怀中掏出万两黄金呢! “你家护院还年轻,这么多的钱,他们百来号人可能第一次见!拿去挥霍,不要客气!” 冯劫感觉自己喘不上来气了! 百来号人,你给一个大钱,还挥霍? 我挥霍你奶奶个腿儿!!! 冯劫感觉自己就不应该跟柳白说话,这家伙的打算,肯定是想活活气死自己啊! 这一幕,让李斯看的目瞪口呆! 他都准备好在朝堂上好好维护柳白了,怎么能想到冯劫主动问好? 而且... 柳白还给了一个大钱给冯劫? 这是...打赏? 世界太奇妙了,他李斯的脑子跟不上了! “冯老弟要再接再厉啊!” 柳白拍了拍冯劫的手掌,笑眯眯得直接走了。 这一脸欠揍的模样,冯劫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差一点就不顾自家父亲的嘱托,直接上前‘攮’死这个混账左相了。 “我攮死你!” “我攮死你!” 看着柳白的背影,冯劫咬牙切齿,手指头不住得戳那枚大钱。 “冯大人....” 赵家家主赵德柱上前,一脸苦瓜脸想要询问死士这个事儿怎么办。 “别跟我说话。” “我现在火气很大!” .... 麒麟殿内,就连王翦都对柳白起了些兴趣。 纵观大秦,能在咸阳掀起如此血洗,也只有老甘龙复辟了。 但对比老甘龙身死族灭这一后果,柳白这小子...好像...气定神闲? 能杀人,不算本事! 杀了人还能没事儿,那才是本事! 想想那墨家工坊送来的武侯连弩,王翦现在看柳白是越看越有兴趣。 甚至,看在如此多大秦军械改良的份上,王翦也不介意在关键的时候帮柳白一把。 柳白坐下之后,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的嬴彻,这小子仿佛已经将‘图书馆馆长’一事给想通了,如今坐的端正,一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模样。 再看扶苏, 这位大秦长公子眉头紧皱,显然昨天的话,让其纠结不已! 至于能否真的顿悟出来,柳白不准备干涉。 一个人心中的观念,就是一座大山,想要跨越,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帮扶的? 柳白暗自觉得好笑,似乎...大秦的这些个公子,成长的道路都不算顺畅啊! 就在此时,柳白忽然感觉到一道善意的目光。 回眸一看,赫然是.... 淳于越? 柳白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淳于越正对着自己十分和善得笑!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柳白也懒得管淳于越这老小子是不是脑子瓦特了,连忙紧肃神情,正襟危坐。 自己动作越多,小毛病就得越少,不然陛下没事儿骂两句,也挺郁闷的不是?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 山呼礼号之中,始皇陛下从屏风之后缓步走出,目光所及,皆是一股骇人的威势! 这一股威势,让冯劫的头脑冷静不少! 怪不得父亲说千万不能真正对柳白这个‘人’动手! 无论他柳白该死与不该死,毕竟是大秦左丞相,若是行‘刺杀’之举,光是陛下深究,他们都扛不起啊! “众卿起身。”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双手略微平举,淡淡开口。 “谢陛下!” 群臣略微垂首。 始皇陛下目光缓缓扫视,看到扶苏那纠结的神情,稍作停顿,而后便是看向嬴彻。 反而是这嬴氏六子,神色淡然,一副观政不语的模样。 咸阳死士一事,两个儿子给出的反应差异如此之大,这位千古一帝岂能察觉不到? “今日可有要事奏?” 始皇陛下依循惯例,淡淡开口。 这一次,李斯没有率先禀报,反而是王翦起身:“启禀陛下,公输家造物公输马第一批已然出产,其数为一万只!” “昨日已经出发,沿驰道运粮,经由内史,河东,上党等地,其沿途郡县承平仓为之部分填充粮草,以避免各地粮草不足,同时也减免损耗。” “第一批公输马其中九千运粮数目为...三万石!剩余一千只运载新式军械!” “依照公输家族估计,运粮损耗为...五百石!” 文让军武,这是朝堂的规矩!没有任何事是比军情要紧急的! 王翦这一番奏对出来,群臣皆是面露骇然之色! 太快了!太多了! 没想到,仅仅是这么几天,就已经生产了一万只公输马,而且直接投入运粮! 三万石粮食啊!若是以往,别说损耗多少了,运到代郡也只剩下一千石了! 现在...损耗居然只有五百石? 朝堂之上的武将脸上都快乐开花了!这特么...那不是前线军粮松快不少? 劳资这辈子都不敢想这么富裕的仗啊!赵佗那小子这是吃了狗屎吧?这么好运气? “公输家有大功于秦,待此间事了,一并封赏。” 始皇陛下没有吝啬承诺。 而这日后一并封赏,也是在某一种程度上保护公输家,毕竟容易遭人眼红。 王翦没有说什么,只是行礼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心中已经在思考边伍储粮的进度问题了,这关系到何时对匈奴发起真正总攻! 第205章 ‘随机应变\’的叔孙通 王翦禀报之时,大司农阳烨袖口之中双手不断指数,心中在算计,来年整个大秦粮草运输总共皆结余多少。 这种以工具节省下来的粮草,那可都是实打实的。 还有接下来对匈奴战争能节省下来的粮草,阳烨也是算计在其中。 越算,这老小子笑得越是开心。 甚至,阳烨都在思考,是否由国库出资,成立一个国有的‘车马行’,将这些公输马租赁给商贾,也算是减少了国家层面的损耗。 当然,这种商用,还需要日后细细计量方可,毕竟牵动的各方利益太多了。 “启禀陛下,公输马巧夺天工,为我大秦省却粮草损耗,实乃我大秦之喜。” “正值图书馆竣工在即,老臣有一言,欲进谏陛下!” “正所谓,国有功,而文有赞!” “我大秦泱泱国威,蒸蒸日上,岂能没有文人华章来贺?” “臣恳请陛下,允我儒家万儒入咸阳,着华章,贺盛世!”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站起,行至麒麟殿中央,朗声开口。 说话之人,正是淳于越! 虽然他看不起‘奇技淫巧’,但是...这就是个由头! 他真正的目的,就是万儒入咸阳,营造一种百家争鸣,儒家为魁的景象! 这一番话说出,朝堂群臣皆是面露不屑之意! 开玩笑,都是在朝堂上混的,谁脑子能差了? 想要着华章贺盛世,何须万儒入咸阳,来点知名的不就好了吗? 况且...就咸阳可以写文了吗?在原籍地不可写? 当然,还有最最关键的一点! 诸子百家...难道不能写吗? 淳于越这点儿朝堂心思,一览无遗! 然而,不同于群臣的不屑,柳白的眼神之中,浮现狂喜! 娘勒!淳于越真是好人呐!知道儒家的子弟多,分布广,不好砍,特意集中来咸阳? “天下文人众多,名士如云,又何须你儒家万儒?” “莫不成作出些‘千古哀愁,与我同悲’这样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句?” “况且,既然要作华章,为何不让天下百家名士皆来咸阳?独独你儒家?莫非你淳于越觉得儒家已经凌驾百家学说之上?” “陛下,淳于越此谏言,实乃滑稽!” 时任简书郎的赵家家主赵德柱冷笑一声,开口便是讥讽。 他们世家的死士刚死,正一肚子火呢,他淳于越又跳出来找骂,那就怪不得他了。 况且... 这儒家经义虽好,但是朝堂上的儒家官员着实惹人厌,也没必要给其留什么面子。 “你...你懂什么!” 淳于越语气一滞,涨红了脸! 因为赵德柱方才所言的‘千古哀愁,与我同悲’,正是齐国为秦国所灭之时,齐国博士淳于越准备‘投湖自尽’时的悲呼。(没错,这老小子还是个降臣。) 当然,因为湖水太凉,淳于越被人‘救’下来了。 此时赵德柱开口说出这些,正是连着给了淳于越两巴掌! 朝堂群臣听闻此言,皆是心中暗笑不已! 别说,看着淳于越吃瘪,他们的心中还是蛮爽快的。 而柳白笑意吟吟,并不准备做任何插手的举动,看戏才是最香的! 没事儿看看他们斗,这不比自己站起来浪费口水要好得多? “启禀陛下,淳于博士并非此意!” “万儒入咸阳,只是我儒家一份朝贺大秦的赤子之心,与名气无关,也与文采无关!” “发乎情义之举尔!” “我等为儒家官员,自然只能号召儒家子弟。并非不想号召天下百家,而是不能!” 关键时刻,还得看叔孙通! 不愧是先后当过秦臣,跟随过项梁,楚怀王,项羽,最后还能在刘邦手下拿个博士之位,制定汉初朝仪的老东西,这‘随机应变’的能力,让柳白都颇为赞叹! 一番话说出,从原先的阴谋,变成了他们力不从心,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号召儒家官员! 语言的艺术,在叔孙通嘴上诠释得淋漓尽致! “哼!诡辩!” 赵德柱冷哼一声,不屑争斗。 这本来就无关他的利益,他只是找个人骂着玩儿而已。 “扶苏,你觉得如何?”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却没有理会二人,反而是目光看向扶苏,淡淡开口问道。、 整个麒麟殿文武百官的目光皆是看向扶苏。 特别是李斯,眉头紧皱,眼神之中有些紧张。 扶苏乃是淳于越的学生,若是当真助淳于越形成这一股子‘儒家为魁’的风气,那么日后扶苏公子为储君,甚至是为二世皇帝,那么大秦朝堂之上的法家地位...岌岌可危! 与其说是在问扶苏此事如何,还不如在问扶苏对于儒家的态度到底是如何! 扶苏面色为难至极,虽是起身,但却不知如何是好。 他真的有些犹豫了! 他所受到的教育,是儒家乃是天下至善。 但是... 他扶苏也不是傻子,万儒入咸阳,势必会将儒家推到一个史无前例的地位、 若是以前,他扶苏自然欣喜若狂,鼎力相助! 但是现在...看过了柳白一系列为了大秦的果决举措之后,他犹豫了!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支持! 儒家是好的,但是...儒家真的应该成为将天下百家都压在脚下的魁首吗? 正是这一分犹豫,让始皇陛下多看了一眼柳白。 难能可贵啊! “扶苏公子,您快说啊!” “此乃我儒家盛举,定然可以让世人知晓仁义道德!天下百姓皆仁,国可垂手而治矣!”(垂手而治:出自儒家经典《尚书·周礼》,原垂拱而治,寓意不用管理,地方和天下就安享太平、) 叔孙通忍不住轻声开口提醒。 而他越是催促,扶苏眼神之中越是犹豫。 甚至看了一眼柳白,却发现自己的这位老师,眼神之中满是戏谑。 在朝堂群臣的凝视以及内心的万般纠结之下,扶苏缓缓行礼,语气苦涩得开口: “启禀父皇,儿臣...” ... 不是卡文,是没想好扶苏要不要转变得这么快。我仔细想想。 系兄嘚,就来峮里砍我吧:4.4.6.1.7.6.3.8.2 第206章 跟吃了屎一样难受! 扶苏目光纠结,缓缓行礼:“启禀父皇,此事儿臣以为...” “为我大秦盛世贺,并非坏事。” “只是这万儒入咸阳,声势过于浩大,史书之上记载,难免有‘好大喜功’之嫌,有辱父皇威名。” “儿臣谏言,可以文朝贺盛世,但却没有必要入咸阳!可遣部分大儒入咸阳作文!” 此番话语说出,整个麒麟殿内,满是寂静! 群臣皆是目光错愕得看向扶苏,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就连李斯这样的老狐狸,眼神之中都有一抹欣喜! 这位大秦长公子虽然没有明确反对,也没有明确赞成,但是这种态度之中的动摇游移,足以说明扶苏在数十年的儒家教导之下,硬生生扯开了一线明悟! 这种冲破思维惯性的桎梏,太难了! 毕竟... 扶苏不是依靠自己的聪明,也与后世那位在龙场悟道的圣人不同,他是硬生生凭借着对大秦的热爱,将这种思维困境扯开一线光亮的。 想出来的方法欠缺火候暂且不管,赤诚之心,令人欣慰! 就连柳白都是微微点头,深觉这千把死士是‘死有余辜’...呃?死得其所?反正是死得漂亮! 淳于越傻眼了。 叔孙通也傻眼了。 朝堂之上,所有的儒家官员都傻眼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认为扶苏是坚定不移得站在儒家这一边的。 但是没想到... 这片他们儒家辛勤灌溉,以为长势良好,日后定然可以丰收的沃土,居然长出了‘杂草’? 淳于越身子有些抖! 有怒,有惧,还有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一些情绪。 这种感觉,比他那老妻出去偷人都要难受! “公子,你...” 叔孙通苦涩至极,张嘴的时候甚至能自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扶苏没有背叛儒家,但是...一个向来都坚定拥护儒家的人,在此时作出公正的发言,他们便会觉得这是‘背叛’!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 朝堂之上,始皇陛下,竟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种看着儿子回头的感觉,即便是千古一帝,也是心有喜悦。 “公子糊涂啊!”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语气之中痛心疾首!仿佛是看到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一般。 而说话之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赫然是... 柳白??????? 所有人都惊呆了! 柳白?!!! 就连气得已经在打摆子的淳于越,都是双目圆睁,忍不住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等等!刚刚这句话是柳白说的?我在做梦?还是瞎了?!耳朵聋了? 一句话,柳白甚至让淳于越开始怀疑人生! 这家伙在说...扶苏公子糊涂? “啊?” 就连扶苏本人,都是傻眼了! 不对啊!这不是按照柳师你的想法吗?我现在切切实实为大秦考虑了,你说我糊涂了? 扶苏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就连本来还笑眯眯看着扶苏转变,想着或许日后大秦法度可以延续的李斯,此刻嘴角疯狂抽搐,额头上隐约青筋跳动。 他想揍柳白了! 这小子脑子抽了? “柳白,你又有何见解?”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罕见得语气之中出现波动。 扶苏好不容易转变些许,你柳白一句‘公子糊涂’,这是何意? “启禀陛下,扶苏公子这番话,没毛病!” “但是吧...” “万儒入咸阳,此乃盛举,贺我大秦,定然青史留名!因为担心史书上留下一个‘好大喜功’的名声,就阻止此事,岂非‘沽名学襄公’?” 柳白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此番话语出口,所有人皆是微微一怔,面露古怪之色! 将始皇陛下与那迂腐的宋襄公对比?你柳白还真是会说话,敢说话啊! “臣以为,此乃儒家子弟的一片赤诚之心,咱们怎么能拒绝这些人的心意呢?” “要来,就让他们来吧!” “咱们大秦的朝堂,应该要...不邀请,不要求,不负责!秉持三不原则!” 柳白缓缓开口,甚至将后世的‘渣男理论’都搬出来了。 这一番话说的,儒家官员的神色皆是难受无比! 这柳白是在帮他们儒家说话,但是...说出来的话,也太恶心人了! 这感觉就像是姑娘上杆子要跟别的男人睡觉一样! 头一次觉得别人帮自己说话这么可恨! “那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柳白,淡淡开口问道。 很明显已经看出这小子心中另有打算了。 “臣以为...”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开口笑道:“此事压根儿就不用讨论!” “他们要来,那就来,跟咱们朝臣什么关系?好大喜功?陛下您又没发什么旨意让他们来,他们是自己来的啊!” “那些书籍上的盛世,不也是贤者自出山野,歌盛世作文?” “崔文御史,你总不会摸黑陛下吧?” 柳白说着,看了一眼记录史实的御史崔文。 这最后一问,可把这老实而铁骨铮铮的史官给气得够呛:“我崔家世代为大秦记录史实,秉持刚直!” “有就有,无则无!通古今之变,成史家之言!岂会罔顾事实?污蔑陛下!” “柳相,今日你此等暗度人心之言,我崔文反而要记录在史书内!” 此话说出,柳白原本的笑容瞬间凝滞! 坏了!太得意忘形,踏娘的...忘记这些史官都是小心眼了! 以后得想办法揍这个崔文一顿,不然白白被骂了,心里多不畅快啊! 而此刻,群臣表情皆是忍俊不禁! 看着柳白要被骂,这比他们被夸还开心呐! 除了儒家官员! 叔孙通和淳于越二人表情难过至极! 柳白这一番话,反而将他们给卡住了! 本来是共襄盛世,国家出钱,让万儒入咸阳,成就百家魁首的地位。 现在好了,成了儒家自己上赶着来!一切费用儒家自费也就算了,还有一种‘谄媚’的意思! 偏偏... 他们不来还不行! 在朝堂上说的好听,结果一听让你们自发来,就不来了?那不是在变相得辱骂始皇陛下吗? 这可是灭顶之灾啊! 儒家官员所有人,如同吃了屎一般难受。 想吐出来,刀在脖子架着。 想咽下去,卡喉咙! 第207章 始皇赐食,苦菜烈酒 阳烨左看看,右看看。 是又好气,又好笑! 经过柳白这么一说,阳烨赫然发现,这帮子混账儒家,居然想着从国库掏钱?万儒入咸阳,这特么要多少钱?主意都打到国库上面来了,他阳烨如何能不生气? 至于好笑嘛...经过柳白这么一说,非但国库不用掏钱,这上万儒生还得自个儿掏钱来咸阳。 上万人来到咸阳,那吃穿用度可都是钱啊!这咸阳的贸易繁荣不就更上一个台阶吗? 商业这玩意儿就是这样,越是表面上繁荣,就越有人花钱!越是没人花钱,就越没人花钱! 听上去很拗口,但实际上十分准确。 后世给出的回答是...经济市场预期不足,消费主体呈悲观态度,持币观望。 “咳咳!柳相说的有道理,国库也不是一口张开的袋子,随便什么人都能伸进去讨两把的!” “万儒入咸阳,他们要来,那就来,反正国库不出钱!” 阳烨干咳了两声,立场鲜明得支持柳白。 不得不说,在钱这个方面,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极有默契! 柳白笑得奸诈无比! 他非但要这些个‘大儒’自己跳进坑里,甚至还要他们出路费! 不对! 不止是路费,还有吃饭住宿的钱,这帮子家伙...一个大钱也别想省。 “万儒入咸阳,多好的盛况啊!” “别到时候没有一万啊!” 柳白摇了摇头,故作感慨得开口说道,直接将淳于越噎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位柳相...自己还以为他跟自己是一伙的! 没想到..还是那副为了大秦抠门到了极致的死样子! “行了!” “此事无需多言,淳于越既是在朝堂之上提出,自有其想法。” 就在此时,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算是直接将此事直接截停了! 而这看似糊弄过去的一句话,其实就是将事情给定下了! 他淳于越,即便是把牙齿打碎了,也得将万儒弄进咸阳,弄出一副朝贺大秦盛世的模样。 否则的话...那儒家在朝堂上,甚至在大秦都没法混了! “谢陛下信任!” “多谢柳相..仗义执言!” 淳于越说到‘柳相’二字的时候,牙花子都快龇出火花了! “应该的!应该的!朝堂谁人不知,我柳白向来没有什么学派歧视,一向秉公为秦!” 柳白十分谦虚。 直接一句话,给了淳于越重拳一击!沉默又破防! 没有学派歧视???? 你是只歧视不歧视儒家的人吧! 经过儒家这么一闹,接下来的朝堂反而显得有些平静了! 李斯汇报了流民开荒的政令下达,如今各地郡县已经开始组织流民,规划荒地了。 其中,李斯还特别指出,这些荒地也要经过挑选,不能规划类似于‘盐碱地’一样的地皮给流民,不然得话...别说亩产了,怕是连种子都收不回来。 这也是当年卫鞅入秦,未入招贤馆,先行探明的一项‘秦弊’! 如今年头多了,还要重申一番。 至于墨家工坊生产的耧车,曲辕犁等农具,咸阳郊外试用效果十分显着,显着已经在组织各地投入使用了。 这种农事是实打实的政绩,郡县一层的地方官员响应亦是十分积极。 不得不说,李斯将为官之道,捉摸得极为清楚。 不止是为官,但凡在领导层面,想要升迁一定要记住一句话:多议事,少做事!多议事,得功亦有功;少做事,罚过有托辞!(牢记牢记!经验之谈,这是损公利己之道!大家千万不要学!这是告诫啊!千!万!不!要!学!) 兴农开荒,乃是政令下达,无论是农具还是种子,都是国库播放,只要组织流民和规划荒田,这不就是妥妥送到嘴边的功劳吗? 故而政令通达无比! 阳烨听着李斯的话,嘴巴越咧越开! 家有余粮心不慌,现在连明年的收成看起来都能好很多,让他这个素来以抠门出名的阳老头儿如何不乐? “退朝!” 最后,在始皇陛下一句威严的话语之中,朝议结束了。 阳烨急不可耐得冲到李斯身前开口说道:“李相,这开荒一事可千万不能半途而废,丞相府要将此事盯紧一些!” “若是当真忙不过来,我这边也可以来帮忙。” 李斯无奈点点头。 他能看出来,自己这位老友是真的对于开荒十分重视。 国库有钱是一回事,但是要体现在国力上,终究还是粮食储备最为显目! 老秦人穷惯了,这种穷,让阳烨舍不得希望。 “阳老,您还帮李相呢?” “别忘记了,流民开荒,可是要入户进籍的,您那大农寺要是跟不上,以后纳税的人少了,怕又是整宿整宿睡不着!” 柳白轻笑一声打趣道。 今天他很爽,所以心情很好。 而且大秦的户籍制度必须要进一步落实下去,流民开荒也只是其中一步而已! 黑户,太特么让国家糟心了! “也是!” 阳烨点了点头,顿觉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流民入户进籍,那么大秦可以征用的人口就多了,国家实力自然而然就强了! 他甚至都怀疑,柳白提出流民开荒,是否就是为了这个。 冯劫看着三人交谈的模样,心中冷笑不已! 只要柳白倒台,这些政令到时候就难以延续,所谓流民开荒,以后就是在为他们这些世家在打长工! 徒做嫁衣罢了! 麒麟殿内官员,三三俩俩走出,李斯,柳白,阳烨三人一边走一边谈。 对于流民开荒,进行深入交流。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两座丞相府必须要保障流民的权益,不可使其再受压迫。 “柳相!” 就在此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柳白与李斯,阳烨二人的交谈。 柳白微微一怔,抬眸看去,来人赫然是...顿若? “呃...中车府令有何要事?” 柳白有些疑惑,这家伙不陪着始皇陛下,找我干什么? “陛下赏赐!” “一鼎蔓菁炖野山羊肉,一爵老秦烈酒,还有一鼎拌苦须子。” 顿若朗声开口,身后三名宦官,各自端着三个食盒! 李斯双眼,猛然睁大! 陛下赏赐, 老秦...苦菜烈酒? 第208章 要不解散大秦城市管理监? 当三个食盒出现的时候,即便是阳烨,此刻脸上都是露出艳羡之色! 反倒是柳白,一脸莫名其妙! “赶紧谢恩!” 李斯低声喝道,言语之间,居然有些许焦急! 这两个老家伙的反常表现,让柳白更加蒙圈了,哭笑不得得开口说道:“谢陛下!” 而后便是顺手就将这三个食盒接过来了。 这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连过来‘赏赐’的顿若都是傻眼了。 “呃...柳相慢用!” 想起这位柳相的传闻,顿若最终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便是离开了。 反倒是阳烨和李斯,这两个老家伙恨不得痛扁一顿柳白。 “你...就这样谢恩?” 阳烨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可是...蔓菁炖野山羊肉,拌苦须子,还有老秦烈酒啊! 这柳白...就一句‘谢陛下’? 阳烨快疯了! “呃...阳老,陛下赏赐的菜虽然简陋了一些,咱们做臣子的也不能嫌弃啊!”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有点无奈。 说真的,对他这种老饕来说,这菜式已经不是‘简陋’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混账!” 然而, 就在柳白话音刚落之时,一道怒喝声响起。 李斯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 “你当真不知道这些菜式意味着什么?” 李斯的手掌扬起,终究还是放下。 这柳白要是自己儿子,这一巴掌肯定要抡圆了扇下去! “啊?” 柳白懵了。 难道这三道简陋的玩意儿,还有什么来历不成? 看到柳白这个表情,阳烨和李斯二人面面相觑。 仿佛是用尽了心力一般,李斯深呼吸了两口,沉声开口说道:“昔年商君入秦,吃的第一道菜便是蔓菁炖野山羊肉!” “而那时,我大秦贫弱,即便是孝公,也是两日一肉!商君感恩涕零,拜伏陈言:公为青山,鞅为松柏,粉身碎骨,永不相负!” “至此之后,我大秦王室礼遇贤士,赐再丰盛的菜式,也不会赐这道蔓菁炖野山羊肉!”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眉宇一挑! 窝草!还有这来历? 紧接着,李斯眼神看向拌苦须子道:“苦须子,乃是我大秦多有生长的野菜,也称苦菜,老秦人贫苦,日常以之为食!象征我大秦艰苦奋斗的硬骨精神!” 而后看向那老秦烈酒,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昔年战国分七雄,我大秦居西地,天下人言‘秦国无士’,故而不知秦!七国的酒各有不同,天下人皆知赵酒急烈,殊不知我大秦的烈酒使用山林烂掉的果子酿成,除却烈之外,还有苦味!偏偏这样的烈酒,痛饮宿醉,次日不晕!” “此酒象征的便是我老秦人性格里的暴烈!” “这三样东西赐予你...” 说到这里,李斯额头上青筋都快暴起来了:“柳白,你别告诉老夫,你还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你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谢恩?!!!!” 一旁的阳烨连连点头,眼神之中的艳羡,压根儿掩饰不住! 柳白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嗡嗡声。 但, 他还是心神震撼至极! 他怎么会猜不到始皇陛下的意思?这是褒奖,更是勉励! 是扶苏作出了如此重要的改变,始皇陛下对他的勉励! 陛下在赞许他柳白的教学方式,并且让他继续!无论哪一位公子登上储君之位,他柳白都是太子太傅,日后的帝师! 而且... 有了这三道赐菜,就是始皇陛下对柳白的默许,默许他可以用任何方式去教导诸位公子! 这种恩宠...简直就是教育界的免死金牌外加荣誉证书啊! 特别是苦菜烈酒,看的阳烨喉头一阵滚动,心中也是气愤不已! 陛下怎么就承认柳白有老秦人风骨了呢? 这家伙要是打仗吃了败仗,绝对是第一个转身逃跑的货啊! “哎!” “李相,阳老,是小子无知了!” “没想到,小子这么优秀啊!” 柳白微微叹息,说出来的话让两位朝堂老臣差点背过气去! 优秀? 连老秦人的风骨传统,商君的过往要事都不知道的家伙,优秀你姥姥个腿! 商君要地下有知跟你柳白吃同一道菜,肯定会把自己的肠子都吐出来! ... 懿文宫。 “咳咳,诸位公子,今天自习!” 走进宫殿,柳白的第一句话就让诸位公子都蒙圈了! 然而...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柳白接下来的举动,差点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瞪出来! 只见柳白.... 缓缓拿起食盒,开始吃饭?!! 更关键的是... 这食盒...是章台宫的食盒? “有什么问题该问问。” 柳白吃着始皇陛下的赐食,随意得开口说道。 别说,这吃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特别是苦须子,是用蒜泥,酱,醋随意一拌,也没有细切,就大口大口往嘴里吃!(蒜泥这个我查了资料,说是西汉传入的,但是看了书,又确确实实老秦人有这么一道菜,那我就假设一下是秦时就有吧。查证困难。) 从饮食方面,都能感受到百年之前老秦人的彪悍! 嬴彻看着自己这位柳师吃得这么开心,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立马就猜到了些许原因,眼神略微黯淡。 看来...父皇还是比较倾向兄长啊! 不过,这种黯淡的眼神只不过一瞬间就消失了。 毕竟他嬴彻只是在朝堂之上观政,便是想要为大秦出力,暂时也还没机会。 “柳师,学生有一问,求柳师解答!” 就在此时,一道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 柳白抬头一看,正是如今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嬴高! 这位公子高居然有疑问?就连柳白都惊到了! “公子请说。” 嬴高起身,一脸为难得开口说道:“柳师,您也知道,我现在是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头儿,但是...” “我发现一件事儿!” “城市管理监...好像没有大秦正义小队这么爽啊?” “现在打人..咳咳!惩恶扬善不方便了。” “收商家的保护费也不方便了。” “甚至...现在城市管理监的制服,也没有大秦正义小队这么帅啊!” “柳师...要不...” “解散?” 第209章 温馨的教学场面,正是柳白所求 柳白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睛看向嬴高。 倒也是简单,他就是不说话。 这种直勾勾的眼神,反而让嬴高有些心虚。 他...似乎让老师失望了? “七弟,大秦城市管理监,乃是父皇的决议!” “如今我大秦日益强盛,百姓对于粮食,物资的需求也是更盛,商市发展乃是必然!” “城市管理监便是管理这些,岂可轻言解散?” 扶苏沉声开口,便是先对嬴高训斥一番! 这位大秦长公子虽然路子有点歪,但毕竟是在朝堂上参议朝政这么多年的公子,对于国家的政事路线,岂能不知? 如今嬴高轻言解散,很有可能会直接打乱父皇的部署! “可是..” “兄长,整日面对这些商市的蝇营狗苟,这些人唯利是图的模样,让我颇为心烦。” “仿佛...” “仿佛这世上的百姓都是这般恶的嘴脸一样!” “我...我原来很喜欢咱们大秦的百姓!” 嬴高吞吞吐吐得开口说道。 身为大秦的公子,对于商人想要有好感,那确实为难他们了。 商人逐利,而利要最大化,势必要恶! 并非只是触犯法律的恶行,大多数还是人心的险恶! 正如孔子的死对头,那鲁国季孙氏家臣阳货(又一说本名阳虎)所言:为富者不仁,为仁者不富。 这些商贾的丑恶嘴脸,让嬴高觉得恶心! 很多时候,嬴高甚至觉得,大秦城市管理监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只要大秦正义小队维护秩序便好了! 岂料, 柳白缓缓摇头:“不近恶,何知善?” 就这么六个字,让嬴高愣住了! 近恶...知善! 好像很有学问啊! “感觉到厌烦的时候,先不要想着去放弃,而是想想,若是坚持一下会如何?” “大秦城市管理监举足轻重,此事你自己会想通。” “为师只教你一件事...” 柳白略微拉长尾音,吐出四个字:“建立秩序!” 这四个字说出,嬴高眉头紧皱。 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明白。 一看嬴高的模样,柳白也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得开口说道:“真正的正义,不是靠着几个人的力量就能完成的!” “建立正义的秩序,方才可以让正义贯彻下去!” 这么一个有些无趣的场景,像极了后世老师在讲台,为一个有些愚钝的学生耐心解释! 即便是生长在咸阳宫内的诸位公子,此刻看向柳白的眼神,也多了些许崇敬之情。 不管怎么样,这位老师与以前的那些人不同,不会丢下几句‘仁德王道’的屁话,然后让自己参悟。 柳师...是实打实在教他们! “多谢柳师...我会试着去做的!” 嬴高虽然没有完全领会,但总算知道,只有去做,才会知晓答案! 看着嬴高这模样,柳白含笑点头。 可能这样一件小事,连起居注都写不进去,但恰恰都是这些个公子改变的证据。 这大秦的未来,始终还是要靠他们。 扶苏看着柳白,张了张嘴,但还是没有开口问。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想! 反倒是嬴彻,没皮没脸就捧着竹简,将此段时间朝堂上政事有不明白的地方,全都一股脑问了。 问也就算了,这位六公子还一堆新问题提出来。 好好的一堂课,反而成了嬴彻的小灶! ... 与此同时,北方代郡的撞死营亦是正式成立。 遵循柳白的‘建议’,撞死营的兵士,皆是那些在长城外第一批战死兵士的袍泽! 怀着巨大的仇恨,韩信甚至都没有在成营之时多说什么话,就一句最简单的:“杀敌以安袍泽!” 至于他韩信以伍长军职领千骑统领之位,整个撞死营也没有一个兵士不服! 因为... 韩信是赤裸着上身与全营兵士喊话的。 那身上密密麻麻如同蚯蚓一般的伤痕,触目惊心! 身后的伤疤,向来被视为将士的耻辱,但是这位‘伍长’不同! 这是硬生生从上万敌人包围中杀出来的猛人! 老秦人的敬佩向来是最为简单的:你做了让人敬佩的事,就敬佩你! “全营开拔!” 随着韩信的一声令下,撞死营步伐如一,迈步出城! 这出城,便是十死无生的境地! 但这群汉子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韩信抖着缰绳,眉头紧皱,只是抬目看向北方。 ... “蒙将军,这可都是我大秦的好男儿..如此出城,岂不是送死?” 赵佗心中不舍到了极致! 韩信他是真的喜欢啊!结果他赵佗非但要配合蒙恬写了一封‘斩立决’的军令,现在还要韩信出城送死? 痛! 太痛了! “送死?” 蒙恬淡笑道:“死不掉的。” “那罗姑比便是拿三万匈奴狼兵来换,本将也舍不得!” 说完,蒙恬抚了抚身前。 他的怀中,有一封急送而来的密信。 王贲...到了! 同时,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信息:玄甲军也到了! 这支耗费了大秦上百万大钱的军伍,蒙恬基本已经猜到柳白心中的主将到底是谁了! 虽然玄甲还未打造完成,但...就匈奴那小狼牙,想要咬这块硬骨头,怕是要崩成粉末! 赵佗依旧苦着脸,看着韩信带领直撞营越行越远。 蒙恬可以这么说,但是他的内心却不能这么信啊! 如果没有意外...这匈奴怕是会迫不及待吞掉这支军伍吧? 就在这两位北方边境最高军事将领的注视下,直撞营消失在漫天风沙之中。 ... 三个时辰后, “统领!此地距离焉支山不足两百里,已至赵佗将军原先划定的驻扎营地!” 一名斥候打马上前禀报。 韩信略微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 这个手势的意思是... 生火做饭! 而炊烟弥漫之时,直撞营中五十名斥候被派遣出去,目标赫然便是...焉支山,左贤王军部驻扎营地! 第210章 孔鲋至咸阳,向柳白出手! 临时驻扎的军营之中,韩信手拿黑饼,却是只咬了一口,便无心进食。 “统领,咥饭可是要事啊!” 一名近卒开口劝道。 咥字是老秦人的土音,即便是始皇陛下统一文字之后,这些个老秦人也喜欢用这个字。 咥嘛...到嘴边了不就进食了吗?哪像吃字,还要个甚乞求? “没事儿。” 韩信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这名有着老秦人浓厚风格的年轻兵士。 此番他们撞死营驻扎长城之外,实际上就是一块肥肉。 一块儿吊在匈奴嘴边,又犹疑不敢下嘴的肥肉。 韩信也想不通蒙恬将军的军策,但是他要为那些死去的袍泽负责,也要为这一千撞死营的兵士负责! 五十名斥候派出去,不是为了打探焉支山中匈奴狼兵军营的情况,而是为了打探匈奴那边有没有斥候出来打探! 韩信需要确定一件事: 匈奴...是否知道他们撞死营在这儿! “统领,听说此番咱们撞死营的目标是那些在焉支山的匈奴狼崽子。” “那焉支山是匈奴娘们妆办的地方,咱们要是带着兵马踏了这狗屁地方,是不是相当于把那玩意儿甩匈奴娘们的脸上了?” 近卒笑着开口问道。 韩信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开始着手布置营地之内的防务。 第一次拥有统军权,韩信的布置还稍显稚嫩,几乎是照搬了秦军营地布防的模板。 不过,韩信加了两条: 其一、值班岗哨除却兵卒之外,总有一百人上马披甲,轮休备战。 其二、斥候不停! 在这种危险的境地之下,这个‘新将蛋子’谨慎到了极致! 此时韩信还不知道,他们这支撞死营在咸阳某位无良丞相和毒士的谋划下,居然是威慑整整三万匈奴狼兵的利器! ... 过了几日,咸阳城之中倒是无事。 冯家没有再约见过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龙五,而儒家似乎对于扶苏这件事,也没有任何反应。 甚至...朝堂之上甚至出现了一片和谐的局面,近日来禀报的都是农事,工事的政务,墨家工坊和公输家,被夸到了天上。 甚至连农家在帮扶百姓务农方面,也得到了始皇陛下的赞赏。 就在这种和谐的氛围下,孔鲋入咸阳! 此番来迎接孔鲋的只有在朝堂有官职的儒家官员以及成名大儒。 “老师!” 叔孙通眼神之中满是激动,上前搀扶着头发花白的孔鲋走下马车:“老师多年未见,学生甚是想念!” “老师安好!” 曾经在孔鲋门下听课的淳于越也是连忙开口问好。 “嗯。” 孔鲋微微点头,看着儒家如今的朝堂局面也是心中满意。 想当年他们儒家至贤,自己的先祖孔夫子也求官不得。 如今天下一统,儒家官员反而在朝堂上有了这样一股势力,他孔鲋如何能不自豪? “老师,此番我儒家在咸阳可谓大起势,老师来了定能让这天下风云变色,百家以我儒家为魁首!” 叔孙通开口说道。 别看自己这位老师入咸阳声势不显,这都是特意安排的。 过于招摇,反而有可能引起朝堂之上的凡响,到时候平白多了些阻挠反而不妥! “进府叙话。” 孔鲋看了一眼叔孙通,淡淡开口说道。 旋即,这位孔家八世孙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叔孙府。 “叔孙,你这府邸布局,颇有我儒家风采,竹简陈书,亭台低檐,不显贵气而显文气。” 孔鲋没有说起朝堂大势,反而对叔孙通府邸之内的陈设事物多有点评,引来众多儒家官员的艳羡。 “不过...” 亭台之前,孔鲋顿住脚步,缓缓转身问道:“但尔等在朝堂之上的所作所为,却又为何如此不堪?” 此话说出,所有人顿时一愣,紧接着叔孙通连忙行礼:“老师,学生在朝堂之上恪守本心,皆以我儒家宏愿为己任,老师何出此言啊?” 一旁的儒家官员也是连忙帮腔:“先生,叔孙博士乃是我儒家在朝堂之上的栋梁,此番图书馆馆长位置,也是叔孙博士与淳于博士据理力争,方才从那奸相柳白手中虎口夺食!” “是啊先生,万万不可误会叔孙博士啊!” “先生,我等在朝为官,叔孙先生一片赤诚之心,我等都看在眼中啊!” “...” 孔鲋冷笑一声:“图书馆馆长之位,乃是天下文首,自为老夫所得,何谈虎口夺食?” “不过老夫却知晓一事,尔等在朝堂之上,为万儒请命入咸阳,结果如何?” “陛下不置可否,那柳白让我儒家子弟自作资费。” “此非不堪?” “扶苏公子乃是你淳于越学生,居然背离我儒家本心,师德观之以徒,淳于越,你又何言?” 这一件事,他收到叔孙通的书信之时,便是大为恼怒。 后来更为其中关于扶苏的态度所气愤! 儒家之中,向来注重尊师重道,扶苏这种‘背叛’的行为,简直就是在给儒家蒙羞! 这一番话说出,叔孙通和淳于越二人立刻‘噗通’一声跪下,以膝前行,手执孔鲋衣摆:“老师所言不错!学生惭愧!” “还请老师主持大局!” 众位儒家官员面有愧色,皆是不敢再求情。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师斥徒,天经地义! 更何况这些事情,何尝不是他们所有人的责任? “行了。” “这些事情归根结底,还是那柳白的过错。” 孔鲋淡淡开口,也没有扶起两人的意思,只是自顾自走到亭台阴凉处坐下:“先祖曾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既然柳白有挖人墙角的行径,我儒家虽是大仁大义,亦要以牙还击!” 这一番话说出,众人皆是点头。 “万儒令既然发出,便先让儒家子弟承担资费,入咸阳,壮我儒家声势。” “若有其资费不足者...” “可允再收子弟,收取束修之资。” 孔鲋淡淡开口,没有帮忙承担一下费用的意思。 众人皆是面露愕然之色,却没有一人开口反对。 大秦各地前来咸阳,还要饭食,居住的费用,还真不是一般人承担得起的! 孔鲋一句话,等同于让许多儒家子弟直接为了儒家仁义破家! “至于柳白嘛...” 孔鲋心中早有妙计,冷笑一声问道:“此人乃是懿文宫掌书...甚妙!” 第211章 此计..乃杀相之计! 第211章:此计..乃杀相之计! “踏马的畜生啊!畜生啊!” “你儒家是想累死本相吗?” 丞相府内,柳白看着刚刚送过来的公文奏疏,直接发出怒吼咆哮! 三百斤?!!! 看到的时候,柳白都吓了一跳,以为真的出什么事儿了。 结果倒好,里面的内容...全是问‘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这句话不知柳相做何解?老臣乃是扶苏公子之师,若有解错,妄误公子矣’这样的话。 整整三百斤的奏疏公文,全特么是在问那些经典书籍里面的字句是怎么解释的。 甚至...还全都是他么淳于越和叔孙通两个人的奏疏。 当然,笔迹不一样,很明显是找枪手了,鄙视他们! 想累死本相,居然还找枪手? “畜生在哪儿?冯劫来了?” 龙且一脚将门踹开,紧张兮兮得提着刀,四处寻找。 自家柳相这一声大吼,他还以为来刺客了呢! “本相是在骂儒家!” 柳白没好气得说道:“三百斤的奏疏,儒家想累死本相?然后继承本相在世家心中的仇恨吗?” 此话说出,龙且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以为自家柳相有生命危险呢。 “呃...柳公,不行咱一把火烧了算了。” 龙且挠挠头,开口说道。 他处理事情的方式,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哼!这是奏疏,私毁公文,就算上面只是放了一个屁,这帮老小子能在朝堂上骂我骂一天信不信?关键他们找的理由还挺好。” “怕误人子弟?耽误扶苏公子学业?” “娘的,都耽误几十年了,现在开始怕了?” 柳白无奈道。 天啊,始皇陛下哪都好,就是不把丞相当人看,这么多工作下来,李斯吃得消,他柳白哪里吃得消啊!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身体健康,长相帅气的年轻丞相而已啊。 “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儒家不可能傻到这种程度吧?” 柳白皱眉,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小时候被自家老爹丢到大山里面,那蚊子咬得他痒,挠遍了全身也还是痒。 但是只要找到痒痒根儿,轻轻这么一按,这种感觉就会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这件事儿的痒根儿在哪儿? 儒家想累死自己?不对!自己顶多写两个字,他们儒家所有精力都耗费在这上面了,也不值当。甚至自己还能在朝堂上骂他们。 浑水摸鱼,笃定自己到时候会懒得看,随便批复两个字,其中夹杂什么重要的政见奏疏? 也不太对! 朝堂之上指望人家出错犯迷糊,这是很傻缺的行为。 “柳公,无需烦恼,俺有一计!” 就在此时,龙且咧了个大嘴,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柳白傻眼了,整个人如同白天见到女鬼,还是胸大屁股翘的那种一般:“你也有计?” 娘勒,出息了! 我柳白能将木头点化成玉石了?龙且这榆木疙瘩也有计策了? “你发烧了,还是本相发烧了?” 柳白嘴角微微扯动,甚至伸出手来摸了摸龙且的额头。 这也算是他为数不多,对龙且的关怀动作了,毕竟以前都是拿脚踹的。 “嘿嘿,柳公,俺也是想要进步的嘛!” 龙且嘿嘿一笑,一副自得模样。 今天,就是他龙且成为大秦第一谋士的第一天,一定要铭记此时此刻才行啊! “行了,说来听听吧。” 柳白半信半疑得开口说道。 他还真拿不准了,难道说...尿得歪的人,稍微扭扭身子,就能尿准? 难不成龙且当真有谋士之姿? 怀着这种态度,柳白甚至对龙且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期待! “咳咳!” 龙且故作姿态,干咳两声,右脚不动声色得将身边长刀稍微‘挪’远一些,而后双手负于身后,脑袋高高昂起。 除却那脸上的黢黑以及魁梧的肌肉之外,还真有...不,应该是一点都没有绝世谋士的风采。 柳白嘴角微微扯动,真的是忍得好辛苦啊! “柳公,俺的计策就是...” 龙且缓缓开口:“请陈平先生过来!” “陈平先生一定会知道的!” 这一番话,龙且说的极为自信。 这一番话,柳白听得头皮发麻! 自认为在大秦,自己这此跨越了两千多年的脸皮厚度,足以凌驾所有秦人之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龙且居然比他还不要脸? 请陈平过来? 这踏马也能算计? 摇人儿? “滚!” 柳白咬着牙吐出一个字。 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地上的刀捡起来! 这货脑子不好使,但切切实实是个忠诚的高手,无论是春风苑还是打斗,这混账玩意儿一个顶十个没问题! 趁着自己还有最后一点爱才之心,他真不想再看见龙且。 “呃...好的!” “柳公,您记得喝茶。” 龙且挠挠头,完全没感觉自己哪里说的有问题。 难道请陈平过来,不是妙计吗? 柳公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也嫉贤妒能吗? 柳白连翻白眼,直接将茶水一饮而尽。 没办法,火气太大了! “等等!” 就在龙且一只脚迈出厅堂的门槛之时,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去将陈平叫过来!” 这一句话,让龙且咧开了嘴角! 俺就说俺是柳公手下第一谋士吧!这妙计...柳公终究还是得用! ... 没多久,得意洋洋的龙且便带着陈平过来了。 “阿平,方才我收到了三百斤的奏疏,都是淳于越和叔孙通写过来的。而且笔迹都不一样,明显是有人代笔!” “最主要的是,” “这些奏疏之上,内容极其怪异,都是问本相某些经典书籍里面的字句如何解释。” “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平你帮我想想?” 柳白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便是开口询问。 “唔...” 陈平略微沉吟,也是点了点头。 这事儿太反常了,也难怪柳公怀疑。 但是... 这种没有头脑的事情,到底有什么用? “叔孙通,淳于越...询问字句经义...” 陈平沉吟踱步,眉头紧皱! 龙且咧着个嘴,嘿嘿一笑:“柳公,会不会是他们无聊闲着的?或者是他们想偷懒,到时候直接拿您的解释扔到守藏室里,注解经义?给扶苏公子讲课?” “哒!” 就这么一句玩笑之语,陈平脚步猛然顿住! 刹那之间,这位千古毒士,面露骇然之色,额头之上细密汗珠渗出! 丞相府的厅堂,温暖如春,而陈平却是感受到了从骨子里面渗出来的寒意! “柳公...儒家有高人出手!” “此计..乃杀相之计!” 第212章 儒家毒计,令人齿寒! 只见厅堂之内,陈平身形摇晃,就连喘的气都极为粗重。 柳白连忙上前,一把搀扶住陈平,关心得开口问道:“阿平,你怎么了?” 陈平摇摇头,眉头紧凝沉声开口:“柳公,我无事!” 说罢,便感觉自己的头脑一阵晕眩,几欲晕厥。 此计之毒,陈平甚至都不敢说自己已经思虑周全,紧紧抓住柳白的手:“柳公,儒家之中,绝对来了高人!” “此番计策,乃是欲将柳公置之死地!” 这番话说出,别说柳白了,就连向来木讷的龙且,都是猛然一惊: “先生所言何人?俺这就去杀了他全家!” 龙且向来这么直接,没有半句废话。 柳白面露疑惑之色,只是先帮陈平拍着后背舒畅气息。 好不容易,这位千古毒士终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而这过程之中,柳白脑海之中思绪万千。 能让陈平都骇成这样,此计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计? 儒家当真有如此厉害之人? “柳公,此计甚毒,欲破极难。平只能为柳公斟酌一二,其后招还需要日夜琢磨方可!” 就连陈平,此时也是说话极为谨慎,。 甚至...他都觉得自己没有将此计全部看出! 柳白眉宇微微一挑,讶异至极! 陈平越是这么说,越说明这件反常之事其中猫腻甚多! “你且讲讲。” 柳白扶着陈平坐下,还倒了一盏茶水,让其顺一下气。 陈平没喝,直接开口说道:“柳公,此人行效的乃是昔年我大秦惠文王为储君之时,他的老师公孙贾用的计策!” “昔年商君变法,公孙贾,杜挚,甘龙三人明升暗降,其权给了商君。” “而后变法涉及甚广,触犯利益。公孙贾为破商君变法,思虑一计。” “此计虽败,但其用心险恶,若是流传广开,足以令天下人震惊!” 柳白微微一怔。 这公孙贾他知道啊,不就是一个被太子嬴驷牵连,然后被黥刑流放的可怜虫吗? “究竟是何计?” 柳白皱眉开口问道。 陈平吐出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请甘龙代为授课,并向时任太子太傅的公子虔请教经义字句之疑。” 让甘龙帮忙给太子嬴驷上课?请教公子虔问题? 当老师的这么做,再平常不过了! 柳白有点懵:“这跟儒家现在的做法,倒是有些相似啊!你且说说究竟毒在何处?” “莫非有大谋划?” 龙且挠挠脑袋,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无比! 虽然自己看不出来,但是自己出了一个计策请陈平过来,实在是太对了! “柳公,且问公子犯错,其师如何?” 陈平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 “昔年太子嬴驷未成年,自然是其师受过!公子虔的鼻子不就是这么去的吗?” “这便是毒的地方!” 陈平沉声开口道:“公孙贾事事字字句句询问公子虔,老甘龙代为授课,表面上尚是太子的惠文王乃是其二人所教导。” “实则公孙贾暗地之中,多表抗拒变法之意,引领太子反抗变法。” “太子抗拒变法,便会处处违法!而其师代为受过,公子虔和老甘龙难逃其咎!反倒是他公孙贾,因为事事询问,以惫懒为由,最多也就是个斥责!” “此计之毒,令人齿寒!” 此言毕,白大怒! 简单来说,就是找两个人在名义上给太子授课,实则自己暗中教唆! 等到太子真的犯事儿了,这些名义上授课的东西就是罪证! 看起来仿佛是简单的让人背锅,但是结合身份,却是令人不寒而栗! “而今之计,更甚公孙!” 陈平无情得再加了一句:“柳公您...可是丞相啊!” 此话说出,柳白瞬间懂了! 这些个奏疏送过来,自己批复了,便是公文,这就是日后的证据! 大秦皇室的所有公子,只要是犯事儿了,海量的经典释义,难道还找不出稍微关联一些的吗? 只要找出来了,那就是你柳白教导无方! 而且..这都是证据确凿! 再往深想一想,这些释义放在公文上,那便是一条条加在柳白身上的枷锁,他柳白稍微与之相悖,譬如‘路上捡钱不交官府’,直接就是一个‘师不为表率’的帽子扣过来,难受至极! 继续往深想,哪怕他柳白当真是如同圣人一般,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这些个公子也老老实实的,这就没事儿了吗?不可能! 因为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就如同‘不拘一格’和‘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般,一件事有正反两说,皆是有理,你柳白的三观能坚定到对任何事情都保持一边倒的刚硬态度吗? 但凡有冲突,这就是日后的文章! 大秦左丞,首鼠两端,为师不表,教唆公子为恶,败坏法度... 就是朝堂势力再强大,也顶不住儒家‘断章取义’得宣扬。 可以说...必死! “那不管他们!” 龙且裂了个嘴,虽然没听懂,但是觉得这么麻烦,直接扔一边儿不就好了吗? 这简单的思维,直接得令人发指。 而这一句话,柳白和陈平二人,皆是面露苦笑之色。 不管? 大秦左丞,不管臣下公文奏疏,荒废朝政? 懿文宫掌书,辅佐教导公子的老师有疑问询问,你柳白摆架子不答? 两个身份一压,柳白明天辞官回家! “陛下啊...您当初爽利些给我个武将,多好啊?” 柳白叹了口气。 果然啊,自己还是适合当武将! 当年商君的破解之法,二人皆是清楚,最为简单的办法,让领兵性格暴烈的公子虔直接往公孙贾身边这么一坐,就化解了。 纯纯一力破十会! 但是现在不是昔年变法啊,前人的招数不能用啊! “阿平,你可有法?” 柳白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他柳白是人,不是神,做不到什么事情都想得面面俱到。 对付毒计,还是得用毒士啊! “根绝之法,还需再想,平需要细细思索此计后续变招。” “但是延缓之法,却是简单。” 陈平手指轻轻敲打茶盏的盏壁,缓缓开口说道、。 “何法?” “将这些奏疏发回去,只需最简单的一句‘字迹不整’!然后将叔孙通,淳于越二人笔迹的奏疏也送过去,让他二人以之为范重写便是。” 陈平淡淡开口说道。 这毒计有一个最大的漏洞,那就是....只有叔孙通和淳于越二人是公子的老师! 柳白将奏疏发回去,就是明明白白的四个字‘拒绝代写’! 也算是正常奏疏流程了。 毕竟... 你写得字这么丑,劳资看不懂还不能让你再写一份啊? 三百斤奏疏...我没想到解决方法,至少要让你写奏疏写得断手! ... 第213章 柳相所托,近在眼前 “些许风霜些许愁,无足之鸟不回头。” “尔等要切记,我儒家宏愿,乃是为天下之民,为古往圣贤,为天地之心!此路孤苦黑暗,但其终将之地,却是光明!” “王道,霸道,归根到底,不若儒道!前二者为治民,唯我儒家,为教民!” “民知仁德,明善恶,君主废也!” 叔孙府邸之内,孔鲋高座,侃侃而谈。 自己出一计,那柳白便是不足为患! 此计偏绝,别说应对了,怕柳白这个黄口小儿,连看都看不出来。 “老师所言甚是!” 叔孙通连连点头,眼神之中满是希冀! 原本朝堂格局如此混乱,原来是因为他们这些人心志不坚的原因啊! 风霜忧愁,对比儒家大愿,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至于那柳白,最多也就是大一点的忧愁而已。 而一旁只是曾经在孔鲋门下听课的淳于越,此刻一脸艳羡。 世代儒学,光是这眼目与格局,都是超凡。 他都不敢想,在这位孔家八世孙的带领下,大秦的儒家,将会走向如何光明的未来。 “老师,这图书馆馆长一位,老师准备何时接下,学生也好早些准备。” 淳于越连忙开口献殷勤。 听过课,本应喊‘先生’以示尊敬,叫‘老师’的话反而显得有些厚着脸皮上前贴关系了。 “无妨,待馆开,民众狺狺之时,便是老夫盛装之日。” 孔鲋淡笑一声,倒是没有过多着急。 对于人性,他有太多的理解。 期待越大,他孔鲋的影响力就越大,届时儒家收获的就越多。 淳于越和叔孙通对视一眼,也是连连点头。 “柳白...” “可惜了!如此少年英才,文坛之上,二指断剑,老夫亦惜之。” 孔鲋幽幽叹气。 二指断剑,指的便是这纸张和图书馆,将天下学识铺于万民。 “再少年英才,也不过是老夫手下败将尔!” 又是一叹。 ... 而此时,丞相府邸之内,暂时将这些奏疏打发回去的少年英才外加孔鲋‘手下败将’,正在跟农尚沟通农具一事。 按照柳白的想法,农具应该要在今年就推广到整个大秦的。 但是农家的生产进度和对百姓普及农具用法的进度,让柳白很不满意。 而且... 这农家对于农具的研发,实在是...能用‘纹丝不动’四个字来形容! “柳公,非是我农家不尽力,实在是...此事艰难啊!” 农尚也是一肚子苦:“农事繁忙,百姓本就每天劳作辛苦。甚至在徭役时候,压根儿连睡觉都不足。” “我等农家子弟,都是去到人家田地里面,最多也就教那么几乎人家如何耕种。” “这...实在是快不起来啊!” 在封建社会,对于农民的压迫极重,农民每日农活都十分繁重。 再加上有徭役,就连挑着粮食去商市卖,也大多是家中老者或者是自己硬挤出点时间去的。 分散式教学,农家也确实没办法加快进度。 “你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柳白略微点头,他也没有过多责怪农尚。 是他自己这个丞相想当然了,以为所有百姓都明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会合理分配出自己的时间来学习农活。 “萧何,你对这方面熟悉,可有比较土一些的好法子?” 柳白看向萧何,开口问道。 这家伙当过沛县的主吏掾,自然门儿清。 “柳公,此事倒也不算大事儿。只不过农家的子弟要干些农活了。” 萧何笑笑。 这个底层官吏,对于这种事情的办法,可谓是手到擒来:“只需要将农家子弟以两个为编,每个村庄只教导一人,而另一人帮忙干农活便可。” “正所谓一传十,十传百。其一人会用新农具,掌握农家的种田技巧,其邻居自然而然会来学习。” “不患寡,而患不均。我等早就了一个寡,自然而然会成为‘均’。” 萧何的办法,简单粗暴至极。 甚至都懒得给柳白和农尚震惊的机会,直接就弄出来了。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感觉无趣得很。 这小子...这信手拈来的处理方法,怎么感觉本相是个抱大腿的小卡拉米呢? “萧何先生大才啊!老夫这就吩咐下去,让农家弟子照办!” “到时候先与村庄的里正沟通,这样也可以避免那学了农家技术的人趁机牟利,或者不教他人。” 农尚连连点头。 百姓虽是淳朴,但一件普及天下百姓的事情,必须要用最险恶的人心来揣摩度量。 “得,反而是本相多余了。” 柳白一摊手,美美得这么一靠。 别说,萧何这小子...用的是真的顺手啊!他总算能开始当甩手掌柜了。 “哎...也不知道铁牛他们去百越那边怎么样了。” 眯着眼,柳白想起了那支心心念念的队伍。 ... 百越,交趾。 原本两百名农家子弟和五十名精锐锦衣卫,如今十不存一,只有寥寥二十三人。 就连为首的铁牛,都是断了一臂。 瘴气,猛兽,毒虫蛇蝎。 丛林之中,损耗的性命太多,让这些幸存者都开始麻木。 而现在进入到百越,这些活着的人,面临的磨难更多! “铁牛统领,接下来怎么办?” 一名农家弟子沉声开口问道。 看似寻常,但是事实上,整个队伍里面,就铁牛知道,这小子乃是农尚的亲孙子,也是唯一一个孙子,农林。 农家...将自己的血脉赌在了百越! “为今之计,先要保护你们的安全。” “前面锦衣卫探查,山中有匪寨,他们肯定有稻种,趁夜色我带着人屠寨,留下活口,你们尽快习练语言。” “除却将稻种找到之外,还要掌握种植之术。” 铁牛沉声开口。 进入敌国,不可心慈手软。 屠戮,非他所愿,但此种险境,再有仁慈之心,他铁牛这些年在虎贲营的战阵上也是白活了。 况且,铁牛特地选了匪寨而不是村庄,并非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村庄所立之地,多有往来,只要但凡其村民所熟识之人认出,他们这支队伍必然身死敌国。 反而是匪寨,这看似不合理的选择,最为妥帖! 毕竟...在这个时代,别说百越了,就连大秦,匪寨也有自己的农田和牲畜。 “好!” 农林没有其他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对于铁牛的安排,他没有任何异议!毕竟若不是这个经验老到的锦衣卫头领,他们这些人可能在入瘴气林的时候,就全部死光了。 “占城稻...” 铁牛深深吐出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重复这三个字。 “爷爷,柳相所托,近在眼前!” 农林亦是抬头望天,喃喃开口。 第214章 苍天呐!你就成全大秦吧! 第214章:苍天呐!你就成全大秦吧! 是夜,百越交趾之外的无名营寨之内,血气弥漫,刀光闪动。 为首的铁牛虽是独臂,亦不减半分勇猛。 在秦剑的锐利之下,势如破竹! 而那些百越匪盗,甚至根本无法形成真正有力的抵抗。 喊杀声之中,农尚嫡长孙农林疾呼奔号:“苍天呐!你就成全大秦吧!” 到底有没有占城稻,不知道! 占城稻有没有如同柳相所说如此神奇,不知道! 农林只知道一件事,大秦迫切需要一种粮食,将困扰百姓的产量问题解决掉! 杀戮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或者说这营寨的匪盗人头不够多。 铁牛带领的锦衣卫都是实打实从王贲的虎贲营出来的锐士,手上的杀伐不曾有过半分落下,仅仅半个时辰,便将这营寨肃清。 “农林!” 铁牛以秦剑拄地,大呼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这种沉默,让铁牛感觉到惶恐,连忙强撑身子开始寻找。 终于... 在这片连土地都被血浸染透的狗屁破地方,看到了这个农家嫡长孙呆坐在地。 而他的面前...是一片田。 .... 翌日,阳光普照。 柳白破天荒睡的极为香甜,甚至在梦中隐约闻到了稻香。 “童年的纸飞机,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起床后,柳白甚至还饶有兴趣得折了个纸飞机,送给了帮他穿衣的侍女。 小妮子脸蛋红扑扑的,引得柳白一阵大笑。 他家的侍女与寻常人家不同,寻常人家的侍女入了府,一辈子都是家主的物件,别说是...咳咳咳,那啥那啥了,就算是直接打死了,一般官衙也不会追究。 柳白府上的侍女,非但每个月有两次回家探亲的机会,而且年岁只要满二十,还会被‘无情驱逐’,用钱给砸出府去,临了还要被骂一句:“不赶紧回家生娃为大秦的人口增长做贡献,想在丞相府吃喝到什么时候?” 这也就导致了有许多人常年盯着柳白的府门,就看啥时候出去一个侍女或者仆役,然后赶紧过来报名。 “秋香,相爷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按我说,你这小妮子身条好,脸蛋儿红扑扑的,屁股又大,定能生个男娃,要是相爷有一天将你纳入府中...” “啐!说什么呢!冬梅姐!” “...” 柳白出门上了马车后,府中的莺莺燕燕自然也就听不到了。 不过..这也怪陈伯! 陈伯以前在的时候,这些个侍女可没有一个敢作非分之想的。 龙且一脸艳羡得开口说道:“柳公,这小玩意儿怎么弄的?俺去春风苑给小六弄一个,晚上不得使出让俺吃奶的劲儿来伺候啊?”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看了看龙且那宛若胡萝卜一样的手指,脑海之中浮现四个字:张飞绣花! “你啊!将军妓女,后世要是有这种不靠谱的话本,罪魁祸首肯定是你!” 柳白摇了摇头,压根儿懒得理会龙且。 “一会儿路上慢一些,本相要晚点到。踩着时间点到。” 柳白想了想,开口又吩咐了一句。 其实他从儒家的这条毒计之中,看出了另一层意思: 儒家...也想干死世家,或者说,儒家想要用另一种方式,成为超越世家的存在。 说到底,丞相这个位置,儒家并没有什么观感,反倒是懿文宫掌书...这才是让儒家难受的地方。 与其跟儒家硬碰硬,倒不如就用陈平的方法,拖! 只要拖到图书馆建成,这两方势力势必要发生碰撞。 甚至柳白昨夜都想好了,到时候推儒家一把,将这个势再推上一层,世家自然而然便忍不住了。 车马行过街道,外面嘈杂的百姓之声,非但没有影响到柳白的思绪,反而让他心中所想愈发清晰。 与其绞尽脑汁破解,还不如拖他个祸水东引! 儒家世家,这俩没有一个是安分的。 每延迟一天,这图书馆的进度便多一分,两方势力不可调节的程度便深一寸! “祸水东引,隔岸观火,煽风点火。” “啧啧啧,本相不打仗,当真是浪费了。” 柳白笑得很贱。 这种暗戳戳算计别人的感觉,真是好! 当然,对付这条毒计,柳白也并非只有一条拖字诀。 陈平多努努力,相信同行之间,绝对能分出高下的。 “卧槽!” 忽然,柳白惊呼一声。 他猛然发现,自己的智商水平,居然在一瞬间被拉到了龙且这个层次? 自己怎么也想着靠陈平就行了? .... 在柳白陷入自我怀疑,思索‘白痴是否会传染’这个问题的时候,终于抵达咸阳宫。 而他迈步行至麒麟殿前,果不其然看到了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的黑眼圈,而且脸上虽有疲态,却无半分沮丧之意,甚至隐约兴奋。 这样的面容,柳白更加肯定,是孔鲋这个老小子来咸阳了。 原因很简单,就咸阳这地方,儒家还有人能地位高的过这俩老货? “老夫昨日收到密报,儒家官员齐聚叔孙府邸,你那图书馆建造如何了?” 李斯低声开口问道。 别看这位右丞相大人忙,这双眼贼着呢,探不出孔鲋,还探不出儒家官员动向吗? “快了。小子现在也很期待呢。”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现在图书馆就剩下最后的装修以及填充书库了。 墨家工坊的弟子恨不得吧印刷版按出火星子来! “柳白,图书馆馆长之位给了孔鲋,你当真无事?” 就连李斯,此刻也有些疑惑得问道。 在他看来,这小子该不会是死要面子硬撑吧? “李叔,我看起来很像阳老这么抠门吗?” 柳白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自己的形象有点差啊? 李斯点点头:“像!你的大方,只对自己人。” 双相沉默。 李斯感觉有猫腻,但问不出什么。 柳白有要事做,略微行礼,便是朝着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走来! 淳于越与叔孙通,二人面上兴奋至极。 孔鲋来了,儒家就有靠山了!大秦的儒家,定然可以主宰朝堂了。 他俩甚至开始幻想,待到柳白倒台之后,扶苏公子‘幡然悔悟,痛哭流涕’,始皇陛下将他们儒家高高捧起,奉为宰辅。 届时天下万民敬仰的美好未来了。 “叔孙博士,淳于博士有礼!”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二人错愕回头,发现正是柳白笑眯眯得看着他们。 “呃...柳相有何要事?” 这笑容,让他们两个老小子也摸不着头脑啊! 然而, 柳白笑得更加开怀:“当然有要事了!” 说罢,柳白忽然面色一变,面露彪悍凶光,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一下拍在淳于越的脸面之上: “三百斤的奏疏!” “想累死本相?” “要不,你们两个老小子来做这个大秦左丞相?” “这个位置,会让你们的奏疏...” “写个够!” 柳白话语如刀,与凛冽的秋寒风刀一同,一字一句剜着两位当朝大儒的脸面! 第215章 揍你,是为了试探你! 叔孙通懵了,淳于越更懵了! 柳白甚至从怀里面又掏了一封奏疏出来,左右开弓,雨露均沾得用竹简拍两人的老脸! 这一下下清脆的声音,打得在场所有官员皆是面色一怔! 传统项目?柳相又打博士了? 就连李斯都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制止:“柳白,你干什么!” 一看到李斯上前了,其他的文官也就没动了。 开玩笑,这柳白出了名的记仇,自己万一拉架用力了一点,下一次打的就是自己的脸了。 至于武将嘛... 嘿嘿,文官的事儿,关我们屁事? 这帮子老杀才,巴不得递秦剑上去见血那才叫做畅快呢! “李相...” 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不堪欺辱,眼含热泪刚想要述说自己的委屈。 毕竟...柳白方才说的可是‘将丞相的位置让给他们坐’。 这种话,一国之相说出来,对于臣下的打击极大! 毫不夸张得说,即便他们二人有理,始皇陛下都不一定会帮他们。 没办法,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是‘要么屁股撅好挨揍,要么劳资辞官’! 在一国丞相的相位面前,挨揍自然而然不重要了。 “李相,我等...” 淳于越颤抖着嘴唇,想要大哭着诉说委屈,岂料... “啊!” 一道叫喊声响起,柳白反倒是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李相,你看他!” “我柳白乃是大秦丞相,如今却被他们二人欺负得不成样子了!” “李相你可要做主啊!”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儒家官员尽皆目瞪口呆,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继而便是义愤填膺! “这是污蔑!诽谤!恶人先告状!” “我等都看到了,是柳...柳相先打的两位博士!” “不错!两位博士甚至都没有还手!李相可要主持公道啊!” “...” 一道道声音响起,这些个儒家官员在孔鲋到来咸阳之后,在孔家八世孙的号召力下,拧成了一股绳。 毕竟...在官场上,信仰是不靠谱的,利益才是最可靠的。孔鲋出手,柳白定然倒台,日后儒家兴盛,自己想要扶摇直上,看的不就是对儒家的忠心吗? 就连诸多武将,也破天荒得没有冷嘲热讽,反而是嘴角略微抽搐。 极个别傻大憨,此刻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自己要是有这种脸皮,当年扯军功也能多扯一些不是? “呼!” 李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面色阴晴不定。 柳白这倒打一耙,他反而不知道怎么主持公道了。 “柳白,为何要拍两位博士的脸?” “入了咸阳宫,就要收规仪,你忘了吗?” 李斯沉声开口问道。 看似公正,只是将事情用最平白的话语阐述,但是一个‘拍’而不是‘殴打’,十分能说明问题了。 甚至... 李斯将柳白的后路都留好了,就是最后的三个字‘忘了吗’。 其中三味,便都是朝堂上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相,三百斤啊!这俩货找了不知道多少代写,硬生生写了三百斤的奏疏到我的丞相府。” “这是要累死我啊!” “我昨天笔都写断两三只了,拍两下警告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柳白无耻得开口反咬。 笔确实断了两三只,家中账房先生‘封驳’奏疏的时候写条子写的。 骂别人代写,但不代表我柳白不能代写啊! 而此时,诸多文臣嘴角猛然一抽! 丞相府的奏疏最近字迹变了很多,他们能不知道吗? 但是也没人敢拆穿柳白找‘代写’的事情啊! “原来有此事?” 李斯的目光猛然一凝,看了一眼淳于越和叔孙通。 找人代笔,不算大事,但是整整三百斤的奏疏,足以看出其中有猫腻了。 这帮子儒家官员,莫非有什么别的想法? “启禀李相,柳相。” “我二人只是怕贻误公子学业,故而谨慎。” “我与老淳于都老了,生怕教错了什么,并非有意劳累柳相的。” “至于代写,那也是年老...” 叔孙通连忙开口,生怕这件事闹大。 “那就辞官回家。糟老头子了,老了还占着位置干嘛?” 柳白直接打断,一个冷眼过去,让叔孙通一个激灵。 他甚至摸不准柳白这句话是不是真想把他们逼辞官了。 而柳白这句话说完,立刻感受到了一抹不善的眼神,连忙开口道: “老将军,我说他们哈!没说您!” 王翦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可以装病,可以告老,但是当将军领兵打仗的战神,对‘老 ’这个字十分敏感。 群臣看此情形,也是不由露出笑容。 看来这两个迂腐的儒家官员,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想要累柳相,结果被柳相直接打脸了。 这一下下拍的,还真是没话好说! “既是如此,你二人当真有事便自己启奏!” “奏疏之上的行文格式,老夫近来也在思考简略。” 李斯淡淡开口说道。 他不想将此事再扩大。 “诺!” 叔孙通和淳于越二人哪里敢再说什么,连忙应下。 反倒是柳白,看着二人这幅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既然要将计就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觉得自己已经中计,而且是深信不疑! 当年周瑜骗曹操,不就是这么玩的吗?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柳白收敛心神,便是随着李斯的脚步迈入麒麟殿内。 走路之时,他心中亦是在思考李斯方才的话语。 简化...行文吗? 朝堂的公务奏疏,是时候稍微简化一下了。 不然始皇陛下累着了,短寿也是个问题。 冯劫看着柳白的身影,凝眉细思,反倒是多了几分轻松之意。 如此看来,当真是儒家和柳白冰炭不同器了。 那么图书馆建成之时,只消让龙五盯着点柳白,世家安心对付儒家便是了。 想到这里,冯劫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这段时日以来的郁闷尽数吐出。 别说... 不当柳白敌人,他冯劫真的感觉轻松啊! 儒家... 这些家伙,世家还不曾看在眼里。 第216章 耍一下始皇陛下 “启禀陛下,臣近日思来想去,准备为咱们大秦谋点福利!” 朝堂之上,柳白乐呵呵得开口说道。 方才给淳于越和儒家了两下,始皇陛下肯定会知道的,这时候还是抓紧卖乖才是正经。 官场这地方,自觉很重要! 淳于越本能性得捂了一下自己的脸,一脸警惕。 这位柳相说的为大秦谋福利,该不会真的是让他和淳于越告老还乡吧? 就连李斯,也是有些紧张得看了一眼柳白。 如今大秦虽是实行法制,但是始皇陛下用淳于越这齐国叛来的博士,其真实的意图,乃是以儒为皮,令天下百姓心中安定。 要真是因为这么些许小事,将淳于越和叔孙通弹劾下野,反倒是他柳白的声誉会一败涂地。 更有甚者,这些儒家会散播一些模棱两可的言论,不利大秦啊! “有何要奏,直言说来。”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对于柳白这句‘谋福利’,反而有了些许兴趣。 这小子虽是滑头了一些,但是有关大秦利益,却是从未有过半点马虎。 “其实也就是最为简单的事情。” “陛下,方才在上朝之前,臣听闻李相言,要简略行文,以便政务通达。” “陛下您勤勉持政,朝堂皆知,臣虽然问崔文这个老小子要史书看看被拒绝了,也是知道他早就将‘日阅奏疏一百二十斤’记载入册。” 柳白嘿嘿一笑,说正事之前,先舒舒服服得给始皇陛下奉上一记马屁。 别管好用不好用,陛下吃不吃这一套,反正他柳白要夸! 多少人想夸还没机会呢。 “这段时间墨家造纸坊的产能大增,已经有多余的纸张可以投放市场。” “臣以为,陛下勤勉归勤勉,但也要以身体为重,陛下乃是大秦国本,臣关怀陛下身体,不就是为大秦谋福利了吗?” “与其先放市场,不如先放朝堂。” “臣谏言,以纸张代替竹简,为我大秦政务行文之载。” “当然了,墨家造纸坊也不是黑了心的奸商,就把每年咱们大秦采购竹简的用费平过来便是了。” 柳白嘿嘿一笑,侃侃而谈。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面露喜色。 别说,这还真是谋福利! 现在比较有钱一些的官员,私底下已经在开始用纸张了,确实比竹简好用不少。 而且...纸张轻便,可以写的内容多,若是放置在朝堂政务和地方邸报上,能高效许多! 就连始皇陛下,也是罕见得微微点头。 如今的大秦,一旦他累倒了,会出现如何的变故,谁也料不到。 李斯简化政务行文,去掉那些繁赘的套话,再用纸张更替竹简,大秦的官僚系统办事效率,将会上升一个台阶。 这是以外物提政,虽为偏道,但绝对是百利无一害。 然而,一道怒不可遏的声音响起: “放屁!” 大司农阳烨指着柳白的鼻子怒声开口:“柳白,你那纸张现在在文房店都有的卖,那价格都是竹简的十一。” “老夫就算去你那文房店采购,一年下来竹简钱都能省十来万,现在你居然要平?” “莫不是欺我阳烨,老眼昏花?” 阳烨快跳脚了! 纸张采购过来给朝堂用没什么问题,他阳烨之前也眼馋,只不过对于墨家造纸坊的产能没数,也不好在朝堂开口。 但是没想到,柳白这一开口,就将他阳烨当冤大头了? 那不行啊! 说到钱,半分不能亏! 而阳烨这么一条叫,朝堂群臣尽皆恍然大悟。 什么为大秦谋福利,这分明就是柳白想要趁机圈钱嘛! 然而, 这种小心思,没有瞒过咱们吝啬...咳咳!明察秋毫的大司农阳烨大人。 阴险狡诈的奸商柳白,居然妄图牟取巨利,功亏一篑,让他们心情舒畅不已! 冯劫面色难看至极! 每一次提到纸张,他都觉得自己像个智障。 “阳老所言有理,是小子忘记了。哈哈!” “便按照市场价位吧!” 柳白打了个哈哈,露出一副尴尬的神情。 当然, 这只是表面。 他能不知道价格?不知道阳烨那老貔貅的性格? 纯粹故意的罢了! 纸张换竹简,牵扯到的就是关联产业链的钱!昔年商君之父,就是大名鼎鼎‘卫氏竹简’的制造者和商人。 现在阳烨这么一跳脚,反而让这些个与之相关的官员欲言又止。 反对柳白没什么问题,大不了搬出祖宗宗法,或者纸张乃是新兴之物,贸然采用不当这些个理由。 但是妨碍阳烨省钱,这老头子真能在你家门口骂一天,而且嘴里的脏话没有一句重样的。 “哼!” 阳烨冷哼一声,趾高气昂。 高明的大秦大司农,粉碎了柳白肮脏龌龊的坑钱想法! “朝堂公文,奏疏,乃是国之要事,其所有记载,更是甚重。” “柳白,寡人欲传赢齐,前往你墨家造纸工坊学习造纸,而后开办官用造纸坊,以后专供朝堂用纸,如何?” 破天荒般,始皇陛下居然开口询问柳白。 而阳烨更是喜不自胜! 若是官用专办,能省下来的钱更多,而且还保证了公文用纸的特殊性。 柳白深皱眉头,没有说话。 此等反常之态,令群臣皆是心头一凛,看着柳白的眼神,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难道... 柳白要拒绝陛下? 《诗经·小雅》有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始皇陛下亲口要,而且派出的乃是大秦十七公子赢齐,就相当于是给了你柳白天大的脸面了。 现在... 柳白居然没有答应? 而这紧锁的眉头,看起来...要拒绝? 就连原本觉得纸张这件事令他有些难堪的冯劫,此刻都是饶有兴致得看向柳白。 别说, 柳白这个家伙,要不是有功绩,就是个佞臣!他夸陛下的诗句,全写出来能绕大秦三圈! 现在居然要忤逆陛下? “怎?” “你可不愿?” 言语威严,不见怒,而令人畏三分。 然而, 柳白只是垂首而拱,朗声开口道:“陛下,臣这里有一枚大钱,臣身为秦臣,愿为陛下奉上!” 说罢,柳白从怀中掏出一枚大钱,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手呈上。 始皇陛下剑眉微挑,示意顿若接过这枚大钱。 “何以言他?” 始皇陛下开口问道。 而后, 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柳白缓缓抬头,沉声开口:“请陛下,将这枚大钱赐予臣!” 一言既出,群臣皆是傻眼! 窝草? 柳白,你在.... 耍始皇陛下? 第217章 陛下,您要说公道的话,那钱可不够啊 第217章:陛下,您要说公道的话,那钱可不够啊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朝堂群臣就算不敬他这个丞相之位,也要敬一敬这份胆气了! 自从始皇陛下豋位亲政以来,除却昔年茅焦为赵姬上谏,以人伦不孝之外,还真没人敢如此大的胆气了。 而当年那茅焦上谏,亦是危机重重,甚至连鼎里的水都烧开了,就等着烹了。 “柳白,你进献又索要赏赐,此举何意?”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问道。 继而,也不等柳白回答,便是摆了摆手,让顿若将这枚‘方才进献’上来的大钱赏赐给柳白。 这位千古一帝在历经这么多事情之后,脾性沉稳,深不可测。 群臣都傻眼了! 陛下...您这也太宠溺柳白了吧! 不少年轻一点,自问有文采的大臣此刻嫉妒得都快发疯了! 果然啊,拍马屁这种东西,还是要持之以恒的! 没看到柳白天天拍马屁,现在陛下都对他这么宽容了吗? 不少大臣甚至暗自决定,回府之后就写个秦诗三百首,专门夸始皇陛下。 从功绩夸到英明神武的长相,从媳妇儿...呃..陛下没有皇后,那就从生母夸到诸位公子风采! “多谢陛下!” 柳白面色坦然,从顿若手中接过这枚大钱,直接放入怀中,朗声开口道:“现在,陛下已经将造纸的工艺买过去了。” “待到朝议结束之后,公子齐便可来墨家工坊学习造纸技艺,若有疑问,或者说官办的造纸工坊有阻滞之处,墨家也会派人前往帮助。”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群臣瞬间就明白了! 合着柳白就一个意思:陛下您要,我给!但是...不能说要,只能说买卖!献上一个大钱,是我这个当臣子的忠心。陛下您赏赐,就是买了这份技艺! 这种个弯弯绕,就连李斯都哭笑不得:“柳白,朝堂何等肃穆之地,岂容你如此胡闹?” “陛下要,还要整这些花招,岂非徒增笑料?” 即便是大秦百官之首,同时也与柳白有着师门渊源的李斯,此刻也觉得柳白太胡闹了。 亏他李斯还为之担心,甚至都在想如何求情了。 岂料,柳白摇了摇头,开口道:“李相,你错了!”、 “此事并非胡闹,而是必要。”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的笑容微微一滞。 就连冯劫都是开始思考这个柳白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阴谋了。 或许...为了更加博得陛下的好感? 也不至于啊!如今朝堂恩宠最盛的臣子,也就是他柳白了,这个年龄能到大秦左丞的位置,也不可能再升迁了啊。 “柳白,你且说说。” “这枚大钱过于寡人之手,有何必要?”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此刻也是双目微凝,看向柳白。 这小子少有的严肃,他也不介意好好听听。 即便是胡闹,也不过训斥两句罢了。 阳烨笑得嘴角都咧到耳后根了,从采购到官办,这省下来的都是实打实的钱啊! 况且...陛下是让公子齐接手,这位皇室公子对于技艺有着浓厚的兴趣,想必也不允许有其他官员在官办造纸坊这个地方上下其手。 如此以来,大秦的国库愈发丰裕,而花费还能节省不少。 一来一去,等于赚了一个亿啊! “启禀陛下,这是...尊重!” 柳白沉声开口道:“臣曾在朝堂曾言,富秦之法,在于工农!” “工者,除造器之外,研发更是一条血泪之路!” “臣自担任左相以来,发现我大秦,对于研发技艺这一项,没有任何....对!任何奖赏!” “故而敝者愈敝,除却墨家这种,再无人研发技艺。” “这一枚大钱买了造纸技艺,这是形式。臣必须要这个形式,来保守以后无论是墨家工坊研发的技艺,还是寻常百姓研发的技艺,均不受豪强的迫害上缴。” 柳白微微一顿,而后对着始皇陛下长长作揖:“昔年孝公建设招贤馆,天下觉秦地苦寒贫困,不愿入秦,即便孝公招贤令写的恳切,最终来到栎阳的士子不足百人。”(栎阳:秦国旧都。) “如今对待这些新生技艺,若我大秦不加重视保护,便会如同昔年招贤一般。” “陛下,请谅解臣!” 这一番话说出,朝堂群臣都惊呆了。 因为... 柳白这番话的深度含义,居然隐约有将始皇陛下与那些抢占技艺的豪强相提并论! 更关键的是... 柳白的这些个论点,是跨越时代认知的! 在这个时代,你一个寻常百姓有一项特别厉害的技艺,豪强来抢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若是这技艺当真厉害,便是触犯法律,然后将家族中的人交一个出去顶罪,那又何妨? 他们是没有专利观念的! 而柳白...在大秦,赫然用最隐晦的方式,提醒了天下人,要保护这些‘专利’! 虽然他现在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立法,但柳白就是要扯着始皇陛下的名号当大旗,至少将天下人警告一番! 李斯略微皱眉,而后看着柳白那长长作揖的身影略微点头。 这小子平素之中滑头不假,但是...在面对真正要保护的人和事的时候,反倒是硬骨头一块儿! 这小子...甚至有了点‘千金买马骨’的意味。 “哼!”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哼一声,眸光淡漠得看着柳白。 这一声冷哼,瞬间让这些群臣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对啊! 佩服归佩服,这位柳相,可是实实在在得冲撞了始皇陛下啊! 这一个大钱买来买去的,还将始皇陛下与那些豪强相比.... 啧啧啧! 淳于越蠢蠢欲动,想了想,又不犯蠢了。 吃的亏太多,贸然插话,万一陛下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柳白,寡人的眼界格局,莫不成还不如你?” 始皇陛下淡漠开口:“既是购买造纸技艺,一个大钱,徒留史家笑柄!” “一千大钱,明日齐儿便带着公道的价钱登门。” “大秦皇室,占你柳白的便宜,倒是让后世子孙看了笑话!” 麒麟殿那股子凝滞的紧张氛围,瞬间松快不少。 然而... 一道无奈的声音响起: “陛下,您要说公道的话...那起步价是五万大钱,您别嫌多,这官办工坊,还得以后每年给墨家分红利息!” 第218章 要不给柳白送三十个女人?一天一个? 退朝之时,柳白的嘴角都歪了。 开心的。 倒不是因为始皇陛下答应了五万大钱,在他这个位置,钱不钱的真的没什么所谓了。 他在意的是...分红这个提议,被始皇陛下通过了。 现在虽然还暂时做不起来股份制度,但是有了这个先河,日后民间的商贸经济便多了许多先例参考,有助于日后大秦商贸的繁荣昌盛。 这是一个空前统一的帝国,辽阔的疆土日后将会哺育越来越多的人口。 是人,就有需求。 而有需求,必须要商业繁荣。 原先只是想简化一下政务,提升一下行政效率,给始皇陛下减负,没想到顺手还能促进商业,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哼!” 一道冷哼声响起,阳烨的心情并不好。 五万大钱啊,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现在大秦的国库是充裕了,但阳烨的抠门本色,还是秉持得很好。 虽然知道是占便宜,但是占得便宜没以前大了,他阳烨不开心啊。 为公贪得无厌,这也是他为什么抠门却不惹人厌的原因在了。 “阳老,何必不舒服,这五万大钱,日后为大秦带来的收益,何止百万。” “而且是造福子孙的好事儿啊!” 柳白微微一笑,倒也没生气。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为公,但凡是私人来找他柳白购买造纸技艺,他柳白开口能要个百万大钱信不信? “老夫自然知道此番五万大钱乃是官家占了便宜。” “但是..” “柳白,在官场之上要知进退,你今日对陛下颇有得寸进尺之举,老夫亦是为你感觉惋惜啊!” 阳烨叹了一口气。 不爽归不爽,但是他心中还是担心柳白的。 这个年轻人有点恃宠而骄的心思了,他得提醒一下。 “阳老,您觉得小子是看重钱的人吗?” 柳白笑着反问道。 此问一出,阳烨微微一怔,而后摇了摇头。 就柳白这小子,生财有道,真要喜欢钱,富可敌国这四个字,手到擒来。 “那你为何在朝堂之上陡然加价,这不是徒增陛下厌恶,落口舌于他人?” 阳烨也有点好奇了,看着这些个大臣逐渐离去,放慢了步子小声开口问道。 “阳老,您都能知道小子不看重钱,陛下能不知道?” “加价与不加价,对于陛下,对于我,甚至对于国库来说,压根儿算不得什么。” “重要的是态度!” “陛下的态度!” 柳白缓缓开口说道:“技艺要被尊重,这是态度。” “让天下人知道,原来发明一样东西,能获利如此之大,这就是态度的体现。” “态度不是用说的,是用做的。没有真金白银拿出来,小嘴一张,老百姓也犯怵啊!” 此话说出,阳烨瞬间就明白了。 五万大钱是个噱头,分红也是个噱头。 主要就是让百姓们知道,发明技艺,到时候是可以与官家,商家合作,借此获利的。 钱这个东西,放在库房里面生灰没用,要让天下人去赚,去努力,这才有用。 “你小子...当丞相,屈才了。” 阳烨幽幽开口。 一句话说出,让柳白嘴角扯动。 他知道阳烨是在夸他,但是.... 拜托!阳老,丞相之位可是百官之首啊,严格来说,我柳白这个左相是你大司农的上峰,你要我贬官吗? ... “父亲,已经确认了,如父亲所料,这柳白与儒家互相使绊子,反而无空插手图书馆一事。” “想必是此番儒家争夺图书馆馆长一职引发的。” 冯劫脸上有着些许兴奋,但也有些不解:“可是...孩儿有一事不明。” “柳白分明在意图书馆,为何朝堂之上,反而干脆利落得放手?” 当日柳白在朝堂甚至还极为赞同让孔鲋来当馆长,这神情可不像装出来的。 冯去疾瞥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抿了一口茶冷哼一声:“孔鲋?” “皓首腐儒尔,此等人,空谈狺狺,有何大才?” “柳白此人看似想法天马行空,实则性子傲极,他岂愿与此等人为伍?与其争辩,不如大大方方放手。” “即便是将图书馆给了孔鲋,就此等冢中枯骨,谈何作为,徒增耻笑。待其破败,柳白自会将图书馆再收入囊中。” 对于柳白,冯去疾是尊重的。 这个年轻人,是他生平所见的少年英才之最。 也正是因为年少成才,他柳白的性子定然高傲。 让柳白跟儒家搅和在一起?天大的笑话! “父亲所言有理!” “虽然此人之前三翻四次与我世家为敌,但孩儿亦是心中钦佩此人谋划。” “以旁观者看,此人确实大益我大秦,乃是肱骨之臣!” “即便是孩儿,亦愿席其左侧!”(秦朝以右为尊,席其左侧的意思就是地位放得比他低。) 冯劫感慨道。 现在柳白被摘出局外了,冯劫反而看得更加清楚,也是更加敬佩了。 图书馆若是真的在柳白手中,不作出大牺牲,他们世家当真有大祸! “行了,老夫暗中派人已经探明,这两日图书馆便是竣工,紧接着便是要开馆了。” “虽然最为精锐的死士为柳白所杀,但也在一定程度上麻痹了柳白的警惕,再加上龙五叛变。” “柳白此时,定然不会对图书馆多做关注。” “对付儒家,再简单不过了!” “不管怎么说,优势在我。” 冯去疾将茶盏放下,但口中还是细细咀嚼茶梗,回味清香。 “嘿嘿,儒家...不过废物一群罢了。” 冯劫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图书馆竣工,紧接着开馆,那又如何? 孔鲋这种迂腐的大儒,‘之乎者也’满嘴跑,但是真的争斗起来,也就是废物罢了! 他冯劫朝中有权势,乡野有武力,会怕他们儒家? “去吧,图书馆事了之后,劫儿你奉千金,再从世家族中,择三名貌美女子,登柳白门修好。” “此人为敌,太费心神。” “世间男子,所为不过权,色,财,名。全给他,并且力保其日后成为我大秦右相,不怕腐蚀不了他。” 冯去疾摆了摆手。 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有永远的利益。 择三族之女,送门结亲,赠千金之财,再加上世家鼎力相助让柳白登上右相之位,冯去疾自认为这已经是最高的礼遇了。 “是,父亲!” 冯劫没有任何反对,甚至觉得三名女子会不会太少了,三十如何?让他每天换一个? 第219章 撞死营,千骑撞万蛮,不死不回头! 第219章:撞死营,千骑撞万蛮,不死不回头! “丹先生,这长城之外,驻扎一支军伍,就像是一根牛骨头的碎片卡在本王的喉咙里,令本王吃肉都不得畅快啊!” “当真放任?” 焉支山山脚匈奴军营之中,左贤王右手揉搓一名可怜女子,左手将一坛子秦国偷运过来的烈酒封泥拍开。 这女子反正今夜玩完就死了,也不在乎听不听得到机密了。 这么一条人命,说实在的,还不如这一坛子酒贵。 秦国近来断了一切贸易路线,草原上的酒哪有秦国的酒有滋味?自然而然价格飙升。 “一支千人军伍,左贤王何须多虑?” 燕丹面色不变,只是饮了一口秦酒。 昔年天下七国之酒,唯秦酒最烈,而魏酒最醇。他燕丹身为太子,不屑喝秦酒,喜欢魏酒。 没想到国破流亡,来到草原之后,反倒是对秦酒喜欢上了。 到底是因为骨子里多了几分彪悍,还是因为对秦国的仇恨,燕丹也不知晓。 “此伍名为撞死营,打出的旗号便是本王的项上人头,你说本王多虑?” 肥胖如山的左贤王罗姑比一把将旁边的女子推开,那女子磕到脑袋,血流如注,却不敢吃痛叫喊,而是连忙跪下,连脑袋也不敢抬。 在匈奴,这些女子连奴隶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物件,而且还是价值不高的物件。 燕丹略微抬眸,对上罗姑比那愤怒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惊慌,只是淡淡开口说道:“若左贤王不信丹之计谋,大可以发兵吃下,又何须动怒?” 对于这个如同肉山一样的左贤王,燕丹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喜怒反复,匈奴权贵的驭下之道,也就到这种程度罢了。 他是王宫中浸淫出来的太子,可不是嬴政那个在市井中被欺辱,在妇人拉扯下长大的卑辱之人。 “阿婆面,当真觉得本王离了你不行?” 罗姑比大怒,当即便是指着燕丹大声呵斥。 此话一出,燕丹面色瞬间一变。 所谓阿婆面,便是妇人脸。 这匈奴蛮子是在说他燕丹长相如妇人! “当啷!” 燕丹将酒盏扔掷于地,沉声开口:“秦酒太烈,丹不胜酒力,深觉身体不适,左贤王还请自行决断军务。” 说罢,燕丹便是准备起身离开。 岂料, 原本还暴怒的罗姑比,如同翻了花一般得由怒转笑,开口道:“丹先生何故小肚鸡肠耶?” “我匈奴儿郎,如狼群奔走草原,无拘无束,本王口无遮拦惯了,还请丹先生莫要生气!” “正如丹先生所言,我军驻扎焉支山,静待即可。” “时日拖得越久,我那侄子便是越急,而本王的好儿郎也能有好理由来前线。” “本王不过是因为那撞死营的名字和口号太过于触怒,口不择言罢了!” 此话说出,燕丹略微点头。 而后营帐之内,谈了约莫半个时辰,期间左贤王罗姑比一直笑颜相待,并且还多有赏赐。 待到燕丹离去,营帐之中只剩下罗姑比和那可怜女子时,罗姑比满脸的笑容方才消逝,伸出两只手将那可怜女子的衣物撕扯,而后蹂躏。 待其致死,罗姑比一脚将女子尸体踢开,嘴角冷笑。 暴怒,他装的。 笑容,也是装的。 为的就是确定,这燕丹是否当真是真心实意帮自己,而非是自己那个侄子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一颗倒牙。 堂堂匈奴左贤王,带着三万好儿郎上战场,能因为一千人而怒? 笑话! 什么撞死营,什么目标将他左贤王的项上人头斩下?三万儿郎在此,那些秦国人有这胆气? ... 燕丹独立营帐之外,身旁一个影子闪动。 “影,可安排好了?” 燕丹开口询问,后者点头。 看着夜色,燕丹再度回首,看向这军营之内的三万狼兵,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不是这些匈奴军伍该死,而是这个左贤王罗姑比该死。 罗姑比不死,他燕丹...如何开始掌兵? ... 然而,此刻夜黑风高之时,撞死营营地之内,空无一人! 而焉支山三十里之外,一支千人军伍,无言前行。 这是一支千人骑兵,所有人都未带粮草,再行十里,便要换马。 韩信行于军伍之前,手中轻轻抚了一下秦剑上的剑穗,而后狠心扯下,放置在怀中。 临行之前,季桃拿着这个剑穗,希望他征战平安。 但是.... “不回去了。” 韩信心中愧疚。 一千奇袭三万大军,这种事情,任何一个有脑子的将领都不会做。 但是...他韩信还是毅然决然得在早晨之时发布军令‘撞死营即日启程,兵发焉支山’! 原因无他,韩信在斥候的情报中,找到了这些匈奴狼兵的立营弱点。 那就是...位于山脚之下,而且密集! 山脚之下,近水源,无后顾之忧,即便为大军所袭,亦可退居山上,依托焉支山的地势和水源,绝对无忧。 密集则是调动方便,防卫坚固。 看似合理的布营,反倒是给了韩信机会。 那就是... 快! 只要撞死营可以在匈奴狼兵来不及披甲上马的时间,完成破营,就有机会在混乱之中斩下匈奴左贤王的首级,甚至有机会纵火,将这些匈奴营帐粮草,尽数焚毁! 反之,若是慢了,这密集的兵力,将会一瞬间将撞死营啃得骨头都不剩。 九死一生!生在速度!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韩信没由来得想起了这首秦军军伍歌。 原本自己以为,军伍不过是实现自己理想和抱负的工具,但真正看到自己的袍泽悍不畏死,只为守护大秦的时候,他韩信...还是转变了。 现在,他就是要用这撞死营,让匈奴彻底知晓我大秦军威!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修我秦剑,杀上青天,洒我热血,勇往无前。秦剑在手,四方云动;试问天下,何人称英雄? 撞死营,千骑撞万蛮,不死不回头! 第220章 大秦军勇不过如此,令我失望。 第220章:大秦军勇不过如此,令我失望。 “生在乱世,我等贫寒之人,哪一场仗不是以少打多?” “怎么了?” “韩信!” “你也到了怀疑自己的时候了吗?” 焉支山脚,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匈奴营帐,韩信心中山海翻腾! 天生有大抱负,但也并非意味着天生便是战神! 此刻他要毫不留情得将这一千人的人命,赌在这焉支山脚! 去赌仇恨,去赌秦蛮之战的先手胜机! “唰!” 长刀出鞘,韩信没有任何废话,就是简简单单三个字:“随我死!” 昔日百夫长黑夫那一句问话,他韩信今日答! “唰!” “唰!” 一道道长刀出鞘的声音在夜幕之下响起。 老秦人不善言语,他们只会跟随,然后奋勇杀敌。 最后十里地,走得谨慎,也走得迅速。 黑甲在夜幕的遮掩下,如同魑魅! 唇上还有青涩茸毛的新兵蛋子,手腕都在发抖,但却连回头看一下,都不愿意! 久经战阵的老兵倒是爽利,直接朝着自己的身上不轻不重得拍了几下,用最简单的疼痛感,将全身的力量调动起来。 “小子,死在马上不丢人,吃了败仗,活着逃回去咥饭,那才丢人哩!” “我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的仗,千骑擒王这事儿还是头一回干,别冲我前面。” 一名老兵拍了拍青涩少年的肩膀,笑呵呵得开口。 冲在前面,意味着承受更多敌人的攻击,也死得更快。 “我....我不怕!” “呸!” “糟老头子,小爷能比你慢了!” 老秦人的骨头可以断,嘴巴不能软!新兵蛋子学的很快。 “这个时代,看起来还属于咱们老秦哩!” 老兵咧嘴一笑,露出大黄牙,抬眸望天。 好像...当年也有个小子这么狂吧?不过后来才发现,那第一次上战阵回来裤子都湿了,但硬生生提了三个敌首回来的新兵蛋子,居然是勋贵之后,也幸得自己好心帮忙洗了裤子,不然堂堂陇西侯上战阵尿裤子,也属实丢人了些。 后来听说他打了败仗,不知道还有没这股子狂气。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别小瞧了我!” 新兵蛋子憋红了脸。 老兵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老秦人喊了多少代,却都不希望下一代的子孙再喊。 ... “杀!” 冲天杀声,如猛虎下山,咆哮林间! 韩信为首,率领三百中伍骑兵,直插匈奴狼兵营地,而左右两伍皆有三百人,包夹而入! 剩余百人,寻左贤王,寻粮草营帐。 突如其来的敌袭,在燕丹的安排下,显得格外顺利。 但也只是显得,而已! 三万人的营地,排营即便紧密,也不是他韩信区区九百人一个冲锋便可以直接冲到底的。 无数匈奴狼兵在睡梦中醒来,运气好的还能披甲作战,运气不好的甚至还没喊出声,便被冲翻的营帐活生生压死。 韩信在漫天的火光和血光之中,头脑却是冷静无比,不但冲杀在前,还不断将自己中伍的兵力分出,只要找到粮草营帐,便是立刻投火焚毁! 冲锋的力度越来越小,但是匈奴的大大小小粮草营帐,却是熊熊燃烧。 “韩大哥,找不到那狗娘养的左贤王!” “匈奴的包围越来越厚了!” 一名老兵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看着袍泽不断被这些醒过来组织反抗的匈奴人反抗,心急如焚! 韩信依旧面色沉稳冰冷,只是眼睛看向前方。 再往前一点! 再往前一点! 他已经猜到为什么要派撞死营驻扎长城之外了,为的就是拖延这些匈奴狼兵。 大秦的战马三件套陆续送来北方代郡,他明白,大秦的军力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完成提升。 既然要时间,与其僵持,赌左贤王不动,还不如焚毁军令,逼他撤! 战略目标完成,剩下的...便是他们撞死营的私怨了! 杀了左贤王,为袍泽报仇! 韩信不言,跃马挺枪,领兵再冲! 史书记载:百死不转马首,一枪掣咽喉! .... “隆道尔!” 左贤王罗姑比一声怒吼,隆道尔浑身是血,冲入王帐之内。 “发生什么事了!” “秦军劫营,应该是那撞死营来了!” 隆道尔面色愤怒。 “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插在木桩上!” 罗姑比的怒吼声,仿佛比砍杀声还要大些。 甚至,这位左贤王,没有披甲,掣刀在手,直接一把掀开营帐的狼皮裘帘,一刀砍翻一名溃逃的匈奴狼兵:“懦弱溃逃者,杀!牵连部落,回到草原,男人杀死,女人变成奴隶!” 这种掠阵军令,很快就令原本有些崩溃的匈奴营地稳定下来。 隆道尔双目赤红,直接翻身上马:“草原的勇士,随我杀!” 匈奴营地之内,开始合围! ... 远方高处的燕丹看到如此情景,有些失望得摇了摇头:“还是小觑了这左贤王。高看了撞死营。” 他在布营之时,那一条直接的大道便是前往左贤王罗姑比的王帐的。 只是罗姑比和隆道尔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撞死营的目标...有点超乎他燕丹的预料! 那一道道火光, 撞死营分明是奔着这些粮草的营帐去的! 想到这里,燕丹叹了一口气:“打着杀左贤王的旗号,结果想的是焚灭粮草,撞死营,有点儿意思。” “但今晚之后,就再没意思了。” 他已经不打算再看下去了。 撞死营若是能照着他的想法走,那就是杀了左贤王罗姑比,然后全营战死。 但是现在...匈奴狼兵的粮草被焚,对于战事来说影响更大,但是对于他燕丹来说,却皆是失望。 “呜!” 一道号角声吹响,燕丹站在高处,对着火光中的这些秦军微微颔首,敬佩他们的勇猛。 号角声起,意味着...匈奴包围完成。 这支撞死营, 十死无生! 最后的一线生机,掐灭在那领兵的贪心之上。 “为何不合兵直冲?为何不斩首左贤王?” 燕丹长长叹气: “大秦军勇不过如此,令我失望。” 第221章 千骑劫营,百骑破军! 第221章:千骑劫营,百骑破军! 夜幕萧萧,星光点点,就连天上的乌云,仿佛也被染上了几分血色。 韩信孤苦一笑:“抱歉,让你们失望了。” 他身边,不过二十骑,尽皆遍体重伤。 粮草尽焚,那左贤王近在眼前,却有足足上百名亲卫护卫,此刻正怒视着自己。 “韩大哥甚话!” “杀狼崽,焚粮草,我等快哉!大秦亦是快哉!” 身边的撞死营弟兄,尽皆大笑! 千骑入营,焚尽敌军粮草,这三万狼崽子,吃草根,喝马尿去吧! 之前那拿刀的手都颤抖的新兵蛋子,此刻也笑得很开心,甚至笑出了眼泪。 老兵是死在自己眼前的,被匈奴战马踩碎头颅的时候,还举着手让自己多杀两个,免得亏本儿了。 现在赚了,那老兵到时候在地下,也该帮自己洗裤子了吧? “王刚,韩信杀敌还是没你多啊!” 往日与王刚打赌,赌谁杀敌更多,不知王刚杀敌几何,现在他韩信手上的匈奴人的命,早过五十了,想来是他多。 但是他韩信欠的也多,终究还是王刚多啊。 “是个汉子!” “当日跃马而逃,我记得你。” “淮阴韩信。” 隆道尔打马走出,看着眼前的男人,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杀!” 一道令下,隆道尔将身上的战甲猛然一丢,便要打马上前! 眼前这个秦人,有资格死在他的手上! ... “通武侯,未曾想你先出咸阳,却慢蒙某多也?” 代郡之内,蒙恬饶有兴致得打趣了一句。 他与王贲本就是大秦的二代将种,虽是王蒙两家表面上维持互相争斗的模样,但是私底下,蒙恬还是极为佩服王贲的。 莽出一个武侯的爵位来,也算是他王贲的本事了。 “嗯!俺带着虎贲营日夜赶路,你蒙恬单人骑马坐车,如何相比?” “既然你说慢了许多,那军械就先给俺的虎贲营装上罢了。” 王贲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蒙家军向来以疾行开路出名,如今说他王贲慢,那不就是在讥讽虎贲营慢吗? 此话一出,蒙恬瞬间面色一变。 别说,军械这玩意儿,王贲真的有胆子拖,以前打仗,抢其他军营的物资,抢先登位置,这家伙真没少干! “咳咳!军械的事情,还是要按照安排来的。” 蒙恬干咳两声,连忙开口转移话题:“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玄甲军的人,这是副将夏侯婴,这是先锋百夫长樊哙。” 王贲拍了拍身旁两名壮汉的后背,两人皆是咧嘴一笑,也算是打了个招呼。 别说,这俩家伙是真的对他王贲的胃口。 特别是樊哙,简直就是英雄惜英雄啊! “玄甲军?” 蒙恬双目圆瞪,没想到柳白花了这么多钱,打造出来的玄甲军,居然是交给这两人? 瞬间, 蒙恬甚至有了暴殄天物的感觉。 “蒙将军,俺们柳相说的韩信在哪呢?” 樊哙也不懂军营礼仪,再加上本就不是直属军上,便是直接开口问道。 “韩信带着撞死营在长城之外,不过今日他们的斥候还未回来禀报消息,本将也颇为疑惑...” 蒙恬沉吟。 就在此时,一名兵士匆忙走入,面色慌张道:“将军,不好了!” “撞死营的斥候来报,全营夜袭焉支山。” 此话说出,蒙恬瞬间一惊! 三弟...夜袭? 他只有一千人啊!焉支山有三万人啊! “套他个猴子的!格老子这韩信真是个汉子!对俺胃口!” 岂料,一道爽朗大笑声响起,樊哙龇着牙乐呢! “啪!” “乐乐乐,还乐!焉支山有三万人!” “蒙将军,请开城门,玄甲军要前往焉支山!” 夏侯婴一巴掌拍在樊哙的后脑门上,怒声开口。 此话一出,蒙恬直接傻眼! 玄甲军...一百人? 驰援焉支山? .... 隆道尔在左贤王狂怒的目光下,率领包围的匈奴狼兵,一举冲杀过去。 “铛!” 金铁交击之声响起,力尽的韩信,落下马来。 隆道尔居高临下:“可有遗愿?家中有亲,我匈奴踏秦,隆道尔保尔家人。” 对于勇士,隆道尔并不吝啬,哪怕是敌人。 韩信用尽力气扯了扯嘴角,只觉得愧疚,没有说话。 记忆中那温婉的女子,奋勇杀敌的黑夫王刚,战死的诸位袍泽,还有咸阳那位柳将军。 没有绝望,这位本应该成为兵仙的男人,两个喘息,还是握住了满是豁口的刀,挣扎欲起身。 他甚至没有力气回头看看,这一轮冲锋之后,是否还有兄弟活着。 “杀了他们!” 左贤王愤怒的声音,催促着隆道尔给出最后一刀。 隆道尔抿唇,而后猛然打马! “踏!” “踏!” “踏!” 就在此时,一阵震动,宛若地动山摇! 即便是夜幕之下,依旧能看到一股烟尘扬起! 强悍的震动,仿佛连乌云都给踏碎,露出些许月光。 只见百骑一线,竟是悍勇无畏,朝着匈奴军营狂奔而来。 “百骑?” 左贤王罗姑比傻眼了! 再近一些,罗姑比感觉到头皮瞬间发麻,甚至由衷被火灼伤的痛感! 这百骑... 全身覆黑色铠甲,就连战马都是覆甲! 看不清任何人的面貌,因为他们连脸都是覆甲! 手中持的黝黑长刀,在夜幕之下,甚至都看不清具体的长度! 这不是百骑! 这是一百只凶兽! “杀!” 罗姑比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道军令的! 两万五千名匈奴最好的勇士,这位左贤王甚至生出一种错觉: 拦不住! 只有十万人,不!二十万,才有可能将这一百只宛若从草原大神手中松开锁链的凶兽拦住! “韩信” 一道吼声响起,樊哙大喊一声:“玄甲军来也!” 喊声若兽吼,震破敌胆。 千骑劫营, 百骑破军! .... 第222章 百骑玄甲,破阵擒王! 第222章:百骑玄甲,破阵擒王! 马踏焉支山河动! 区区百骑玄甲军,在夜幕之下,散发出来的威武杀气,就连乌云仿佛都被吼开。 月光铺洒,震声渐进。 匈奴军营之内,两万五千有余的匈奴狼兵,骇得肝胆俱裂! 具装重骑,这种跨时代的兵种,在青铜器都未曾普及的匈奴‘勇士’眼中,简直就是草原大神降下的天灾凶兽! 左贤王罗姑比甚至直接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不是视觉冲击,是精神冲击! 人是动物,对于危险有着天生的敏感,也正是因为这种敏感,玄甲军的出现,甚至让这些号称精锐的匈奴狼兵,士气在一瞬之间崩溃! “退过此线者,阵斩!牵连部落,无论男女老幼,归草原之时,便是灭族之日!” 隆道尔连续三刀砍死后退的兵士,双目赤红,以长刀画线,大吼咆哮! 随着他这一声咆哮,亲卫立刻加入督战,但凡后退超过此线的兵士,毫不留情,便是挥刀斩杀! 如此冷酷残暴的军令,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匈奴军营的军心稳住! 韩信于尘土之中,缓缓抬头,看着前来的玄甲军,以刀拄地,艰难起身! “杀!” 夏侯婴手中黑刀一挥,玄甲军瞬间变阵! 原先的骑兵军阵,向来是以三角形,领头的一骑用最悍勇的战斗,以直插的方式杀进去,这样一来,破阵能力强,同一时间受到敌军的进攻少。 但是, 玄甲军变阵了! 原先的三角战阵,瞬间拉开,变成一字长蛇阵! 每一骑玄甲军,都是领头! 这种战阵,在骑兵来说,本是大忌,一旦有任何一骑脱节,除却那一骑被围攻至死之外,骑兵军阵出现豁口,极为危险。 然而... “砰!” 一道巨响,令两万余名匈奴狼兵,肝胆俱裂! 原先军营布置的外营防御工事,本是用来阻滞骑兵。 但在玄甲军的冲锋之下,如长刀划破布帛! 这是怎样的一支军伍? 百骑撞营,摧枯拉朽! 仅仅是一个照面,这一道黑色的浪潮,将匈奴军营的第一批骑兵撞得血雾弥漫! 这种冲锋,根本就不是战阵的对拼,甚至都算不上杀戮, 而是... 碾压! 玄甲军的兵士连长刀都懒得挥舞,直接抽出马槊,单手一横! 撞阵! 玄甲军,真的只是用撞! “啊!” “啊!” 左贤王罗姑比面色惊恐,不断怪叫! 这一刻,他心中所有的野心,如同这些可怜的兵士一般,被玄甲军的无双铁骑,硬生生踩踏进泥土之中,化为齑粉! “王,快走!” 隆道尔咬了咬牙,一把将左贤王罗姑比拉起,沉声开口。 这支神秘的骑兵军伍,撞阵的能力,超乎常理认知! 两万五千人,若是摆开阵仗,迂回牵制,凭借着数量或许还能将他们这一百骑活活累死。 但是现在... 匈奴军营场地小,第一阵的匈奴狼兵甚至连阻碍玄甲军都做不到,直接就产生了崩溃! 这种崩溃,对于军心来说,是致命的! 玄甲军的每一步向前,都是将这两万五千名匈奴狼兵的心脏重重按爆! 然而,隆道尔这话,左贤王罗姑比压根儿没听进去。 隆道尔一咬牙,直接上前,连续两个巴掌,直接怒吼:“王!快走!勇士们撑不住了!” 终于,左贤王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准备上马! 隆道尔面色阴沉,一步步后退,准备掩护左贤王撤退。 身边亲卫,已经不再督战。 焉支山脚,溃败在玄甲军启动的那一刻,便成了定局! 如今他们要做的,就是掩护左贤王回到草原。 “唰!”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骤起,如同从万劫不复地狱中传来的声音,令得这漫天的喊杀声,哭喊声都为之寂静: “大秦,韩信在此!” “何处可逃?” 早已力竭的韩信,一人,一刀,独面数百骑! 刀锋所指,赫然是隆道尔和左贤王罗姑比! 他韩信, 怎么能? 他怎么能让这些家伙逃掉? 怎么能让这些杀了黑亭的兄弟的狼崽子,逃回草原! 这是仇恨,更是对黑亭兄弟的誓言! 袍泽已死,若不能报仇,有何颜面死后再见兄弟? “找死!” 隆道尔咬得牙龈都冒出血珠,大吼一声便是冲杀过去。 “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豪迈的笑声响起! 只见玄甲军之中,有一骑,竟是直接抛下骑兵军阵,大笑着冲杀而至。 此人所用武器,赫然是...大戟? 这种唯有最勇猛的战将才会钟爱的武器,在此黑甲骑兵手中,却毫无技巧可言,用的就是最简单的...挥舞,砸! 此等蛮不讲理的冲阵,令这一骑,竟是硬生生冲杀到了隆道尔面前! “砰!” 大戟砸下,隆道尔只感觉自己双手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麻木,而五脏六腑,瞬间宛若火焚! “砰!” 又是一道闷响,堂堂左贤王麾下主将,不过一合便被此人砸下马来! “是韩信吧?俺叫樊哙!” “不会死吧?不然柳相到时候生气了,俺又要回沛县屠狗了。” 仿佛觉得不透气一般,樊哙随意得将面甲一摘,看向韩信问道。 这一问,韩信瞳孔猛颤! 柳将军...就连今日,都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军策谋略,可应天人!韩信所读兵书良策,不及柳将军万分之一矣! “玄甲军,破阵擒王!” 而后方,又是一道大吼声响起! 匈奴军营,狼兵军阵士气已经崩溃,兵士四散溃逃!如此多的人,以区区百骑去追杀,那就是个笑话! 夏侯婴直接就是下达了擒王的军令! 有了明确的目标,玄甲军的冲锋,更为猛烈! 这一支连天地都足以震颤的具装重骑,非但不理会拦路的匈奴兵士,甚至连营帐,也不过是撞击踩踏罢了。 左贤王罗姑比,面无人色,只是觉得头脑发胀,而后便看见这一道黑色的浪潮,冲杀而来。 分明只是一线,却又感觉,与天地融合,铺天盖月,笼罩世间! 眼前黑了, 不止是这一支可怕的黑甲骑兵的黑,而是整个世间,都黑了! 而这泱泱三万的匈奴军营,狼兵死伤,溃逃踩踏。 一百玄甲踏杀去,三万狼兵丧胆还! 第223章 告慰袍泽,蒙恬无奈 “唰!” 长坡之上,一道寒光闪过,两颗头颅被韩信郑重其事得摆在地面之上。 身后是一百名玄甲军。 初次撞营,这种具装骑兵带来的恐惧,让匈奴狼兵甚至都没能组织起称得上‘像样’二字的抵抗,结果便是玄甲军无一伤亡。 “韩大哥,老黄会不会怪咱们?” 整整千人的撞死营,最后活下来的只有韩信和那嘴上还有些许青毛的新兵蛋子。 韩信摇头,但却没有说话。 这长坡,是他当日跃马而过之地,曾发誓要在此处,杀了隆道尔,祭奠黑亭的弟兄们。 如今,他做到了。 但黑亭的兄弟们,连尸体都无法回家。 “夏侯哥,这韩信还算是个汉子。” “分明生擒军功更大,也要带到此地砍了祭奠军中袍泽。” “当时你没看到啊,这家伙人都没站稳,还是一人独面匈奴最精锐的亲兵队。” 樊哙咧了咧嘴,想要模仿韩信当时拄刀而立的姿态,但怎么做,都没有那态势风流写意的感觉。 夏侯婴点了点头。 他们玄甲军赶到的时候,已经发现匈奴军营的粮草尽毁,而且以千人骑杀伤匈奴近五千人,这韩信已经足够得到他的尊重了。 同时,夏侯婴也是松了一口气。 说真的,要是韩信真的死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回咸阳面对柳相。 “抱歉!” 韩信将昔日插在这长坡之上的断剑拔出,略微擦拭,而后埋入黄土之中。 他..有何可歉? “向黑亭的兄弟,撞死营的弟兄,还有无数大秦的将士。” “敬礼!” 夏侯婴翻身下马,而后板正得做了一个秦礼!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激昂的老秦誓言,飘荡在青天黄土之间。 先辈的悍不畏死,换来了今天的大业。 现在,该他们这一代了! 谁也不知道,这一道长坡,成为后世秦土之中最不可以侵犯之地。 有无数的将领,在秦土危难之际,踏上此地,感受先辈的勇武,而后收拾心情,重振山河! ... “什么?生擒匈奴左贤王?” 代郡之中,听到这个消息的蒙恬,先是愣住,而后满脸的不可思议! 千骑劫营,百骑撞阵,居然还能生擒左贤王? 这可是整整三万人的匈奴狼兵啊! 这等军功,即便是当年的杀神白起,也不一定能做到吧? 王贲也是激动起身,甚至起身的时候力气过猛,将案桌上的军事地图都给掀翻了。 “什么?韩信带着左贤王和匈奴战将隆道尔,去了长坡砍了?” 紧接着,蒙恬翻开了第二道军报,人更傻了! 生擒,阵斩,都是泼天大功! 但是.....抓到了,然后杀了? 蒙恬想骂人! 这韩信是柳白你一手教出来的吗?怎么连杀降都学的这么到位? 匈奴军营之中,阵斩匈奴狼兵一万三千人,俘虏...零! 虽然大部分是匈奴炸营后自己踩踏至死的,但是....玄甲军压根儿就没想着抓俘虏,有活着的直接就给当场砍了! “砍了?” “哈哈哈哈!” 不同于蒙恬,反倒是王贲,笑得格外开怀。 这玄甲军,真的是对自己的胃口。 百骑撞营,有魄力!杀降,有胆气! 他王贲喜欢啊! “王兄,你还笑!这军报呈到咸阳去,咸阳之中会何反应,可想而知啊!” 蒙恬苦笑一声。 王贲翻了翻白眼:“难不成被骂啊?千骑劫营,百骑撞营,阵斩一万三千人,军阵之中斩杀匈奴左贤王罗姑比和大将隆道尔。” “哪个狗娘养的儒生敢骂,俺爹能直接拽着他脖领子来代郡,让他去冲一个信不信?” 不同于蒙恬,王贲可没这么多考虑。 不受降算个屁的大事啊,一百人接纳万人投降,稍微一个懈怠就是全军覆没,那些竖儒还叫唤? 牙给他打断! “哎!” 蒙恬叹了口气,愁眉苦脸,自己拿起笔。 自己是在担心被骂吗?是在担心玄甲军和自己那个三弟啊! 左贤王此人举足轻重,若是要战,此人可节制匈奴。若是要和,此人更是谈判筹码! 现在直接一刀砍了,军功是军功,这表功可就有学问了。 “柳白啊柳白!还以为你送过来个将种,结果送过来的是个犟种啊!” 蒙恬叹气。 当日,军报送往长城之外。 兹令韩信带领撞死营,驻扎焉支山脚,设亭! 撞死营全营战死,皆表三转军功勋爵。 撞死营扩营至两千人。 撞死营人员,从代郡守城军中抽调,配置为五百步兵,一千五百轻骑。 韩信本人的封赏.....正式升为撞死营千夫长,拟表五转军功‘大夫’,待上奏始皇陛下后定。 一道道军令,怪异又正常。 但偏偏,军令之中不提玄甲军,仿佛默认了玄甲军可以跟着撞死营驻扎焉支山。 满营皆死,千骑劫营,百骑破阵,一千一百人杀敌一万三的军伍传说,在代郡开始流传。 这一天,两个国家,同看一人一军! .... “玄甲军!” 远遁的燕丹,表情复杂无比! 左贤王罗姑比死了,他回到匈奴王庭之后,便可以顺理成章接手左贤王的部落,而后一步步蚕食,初掌兵权,理应高兴。 但是大秦出现了如此强势的一支军伍,着实令燕丹也是心惊不已! 甚至... 燕丹都在想,若是当年燕国有这么一支军伍,不消多,就只要五十人,昔年王贲那虎贲营,也能死死抵住,大燕也不会如此快覆灭! “太子,这玄甲军人马精良倒是其次,主要这装甲,皆是精锻而成,其装配的刀,通体黢黑,月光之下,甚至无形!” “依属下看,这刀甚至不弱于天下名剑!此军造价太过高昂,一百人...恐怕秦国也是掏空了国库才养起来了。” “甚至...日后都不一样养得起来!” 影沉声开口说道。 燕丹面色阴鸷,点了点头。 骑兵的强大,与消耗是成正比的。这种骑兵,光是马匹一人都不得下于五马,再加上一系列的花费,养百骑,如养三万骑! 大秦要是真的富有到养玄甲军毫不吃力,他燕丹也别谈复国了。 旋即,燕丹回头,看向‘影’,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愧疚:“影,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后者轻轻点头。 风沙呼啸,略微吹动影的面纱,露出一抹绝艳。 冒顿单于无阏氏,这便是燕丹控制匈奴的手段。 战国末期,天下只有两位惊才绝艳的公子。 公子政,英武雄才! 太子丹,养士韬谋! 第224章 陈伯的孙子,终于到了! 第224章:陈伯的孙子,终于到了! 几日以来,咸阳之内罕见得风平浪静。 除却一些儒家子弟,频繁在市井酒楼高论‘仁德道义’之外,没有什么太大趣事。 不过,这也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淳于越叔孙通上奏始皇陛下,欲要‘万儒入咸阳’,若是儒生当真不来,那么这世间,可能真的没有儒家存在的必要了。 反倒是咸阳宫中,诸位公子近日来颇为兴奋。 柳白近来的讲课,少了那些新奇的论断,但却用一番话,激起了他们的雄心壮志。 “是男儿,纵横于苍穹之间;凭你我,定叫他天翻地覆!” 这么一句有些出格的教诲,恰恰让这些个公子心情激荡!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始皇陛下的儿子,纵横苍穹,天翻地覆,这两个词,在自己这位千古一帝的父皇面前,苍白无力! 但是,柳白肯定了他们,并且鼓励他们! 皇室的公子,何尝不需要人认可? 于是乎.... 大秦正义小队,再度出击! 以齐宇为首的城管,和龙五南镇抚司建立的猛虎帮,不断将咸阳城内的下九流势力打压,本地的帮派,纷纷‘从良’。 从良也就算了,他们甚至被打压得投降之后,还不知道猛虎帮的真实背景,只能发出一句感慨:“外地来的帮派,实在是太没有礼貌了!”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咸阳城的内建反而更加兴盛。 恢弘的图书馆,正式展现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而柳白...不知为何,在那日‘敲诈’了始皇陛下五万大钱之后,莫名其妙被封了个‘知世郎’的官职。 这个从未出现过的官职,甚至都没有人知道具体是管什么。 包括柳白! “不算官,不算爵。陛下这封的...连本相都蒙圈!” 丞相府中,柳白将始皇陛下封过来旨意左看右看,终究还是放弃了。 相位兼领闲职,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除却方便调度之外,还有尊崇的意思。 但是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官职,百官尊崇个屁啊! “柳公,何须烦恼,陛下既然封了,那便有陛下的道理。” 陈平温和一笑,反倒是劝了柳白一句。 如今柳白身上已经是三个官职了,大秦左丞相,懿文宫掌书,知世郎,虽是权势不如李斯这个大秦右相,但何尝不是始皇陛下在向文武百官发出一个讯号? 柳白, 他便是下一代大秦朝堂的柱国大臣! “道理是不烦,但陛下阴起人来,也没有分毫手软,咱也怕啊!” 柳白叹了口气。 史书写的太简略,谁知道千古一帝偶尔用点阴招,也是恐怖无比! 别的不说,就蒙恬前往北方代郡,匈奴要是真的傻不愣登得大举进攻,蒙恬真能一口咬死! “行了,阿平,我睡会儿。” \"公子彻那边传来讯息,图书馆建造完成了,预计三天后时辰大吉,便会正式开放。\" “估计到时候那孔鲋也就跳出来了。” 柳白摆了摆手,而后随便这么一躺,在塌上就要睡。 至于儒家那奏疏公文,让自己解释经典字句的意思嘛... 柳白已经有办法解决了。 现在就等淳于越和叔孙通两个老小子抄断手送过来了。 “是!” 陈平温和笑笑,没有多说,只是轻声吩咐侍女将门窗掖紧。 至于他...也没走,就是泡了壶茶,自顾自得喝。 来到丞相府之后,他有一种生平从未享受过的安宁。 只消将如今的儒家彻底灭掉,将儒家大义拨乱反正,他陈平便算功成了。 想想以后能一步步‘看着’柳白建立大业,陈平竟是嘴角都没放下过。 ... “呃..兄弟,我是我爷爷的孙子!来找少爷的!” 丞相府外,一名年轻男子挠挠头,递过去一个黑饼给门房。 这个举动,让素来见惯了各色人物的门房也是哭笑不得。 见过为了求见柳相塞钱的,还没见过塞饼的! 还有...你不是你爷爷的孙子,还能是我孙子的爷爷啊? “大兄弟,你这介绍...我这也不好转告柳相啊!” “敢问你爷爷是谁?” 门房倒没有势利眼,以前势力眼的时候,被陈伯扫帚打得下不来床,长记性了。 “呃...陈道名!” 年轻男子有点羞涩。 “陈道名是谁?” 门房傻眼了,这朝堂之上,也没有哪位官老爷名字叫陈道名的啊! “少爷管他叫陈伯。以前是管你们的,然后我爷爷让我过来接班,他说要回乡下找老相好去。” 年轻男子依旧羞涩。 “陈伯啊...陈伯?!!!!” 门房下巴差点脱臼了,连忙将黑饼往这年轻男子的怀里塞! “哎呦我的好大哥!原来是陈伯的孙子啊!怪不得如同陈伯一般,英明神武,俊朗无双,光是这么一站,便有磅礴的额....呃....柳相咋说的来着,忘了!反正就是磅礴!” 不得不说,当丞相府的门房就是有好处,柳白时常嘴巴里面蹦出来‘自谦’的话,都能捎带着记几句! 整了半天,合着这小子是自己以后的顶头上司啊? “呵呵,磅礴大器!” 年轻男子继续‘腼腆’一笑。 “好大哥,您叫什么名字,小弟我这就进去通禀!” “劳烦好大哥坐坐,小弟那儿还有柳相赏赐的微末茶叶,这就顺带着让府中最漂亮的翠花给您泡上,给你送来解解渴!” 门房恨不得当场展示一下自己的捶背技巧,上来就是一阵殷勤。 “陈婴,东海郡,东阳县长大,听你口音应该是半个同乡,日后还请好兄弟多照顾!” 年轻男子老老实实开口,甚至连户籍都说出来。 “哎呀!我也是东海郡的!好大哥先歇息,我这就去通报!” 门房猛拍大腿,觉得自己遇到真的‘大腿’了。 ... “少爷!少爷!” “陈伯的孙子陈婴,从东海郡赶过来了!” “现在正在门口呢!” 柳白正午睡,便听到门房匆忙禀报。 “嗯?陈伯孙子来了?” “陈婴..” 柳白皱眉起身,感觉脑袋一通浆糊。 这名字...似是有点耳熟啊! 不过陈伯的孙子...终于终于到了啊!府里终于又有人管了! 他柳白将陈伯当家人看,陈伯的孙子,不就是他的..咳咳!家人吗! “快,阿平,咱们一起去迎!” 对于家人,柳白不在意礼节,只在乎心意! 东海郡相距咸阳,何止千里,人家行千里,他柳白何故吝啬脚下几步? 第225章 金屋藏娇的祖父? 第225章:金屋藏娇的祖父? “陈婴啊,一路走来,可是辛苦?” 对于陈伯的孙子,柳白还真的是丝毫没有将他当做外人来看,当即便将其领进厅堂,然后亲自为之沏茶。 小伙子长得也精神,颇为憨厚,就是这名字总觉得有点儿耳熟。 丞相府中的这些个仆役和侍女看到自家柳相对陈婴如此厚待,也是心中领会。 “不辛苦。” 陈婴笑笑,而后从包裹将其打开放置在案桌上,热心得开口说道:“少爷,俺爷爷说了,少爷就是家人。这是东海郡的特产咸鱼,带过来给少爷尝尝,少爷不要嫌弃。” 柳白笑意吟吟,将这包裹收起递给侍女。 带着一包咸鱼跨越千里,这陈婴也算是实诚人了。 “陈婴,既然你来了丞相府,就当做回到自己家一样。” “住处不用多说,便是住在内院。之前是陈伯来操持这个家,现在就由你来吧!” 孙承爷业,再自然不过。 “多谢少爷!” 陈婴咧嘴一笑,而后便仿佛想起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一封竹简。 这硬疙瘩放在怀中走这么远,也不知道这小子一根筋到了什么程度。 “少爷,我爷爷说,让我从老家将这封竹简带过来,说是有个‘糟老头子’以前放置在咱家的。” “还说到时候那糟老头子要是没死,也会上门。” “到时候少爷尽管开口索要便是了,最好能敲得那糟老头子连门牙都吐出来。” 陈婴这一番话,反而让柳白微微一怔。 糟老头子? 打开竹简一看,赫然上面空无一字。 “陈伯啊...总喜欢弄点稀奇古怪的东西!” 柳白摇了摇头,将竹简随意得放在一旁,并没有过多在意。 空无一字,总不可能是无字天书吧? “行了,陈婴,你尽快数一下丞相府,晚点我请你吃好吃的!” 柳白对着陈婴眨眨眼,心想府中的黄牛今天肯定抑郁了,还是不要耽误它投胎转世比较好。 陈婴连连点头,而后便是告退回去洗浴换衣服。 看着这小子离去的身影,柳白轻笑一声:“这陈婴还真是个实诚人啊!” 忽然,笑容凝滞! 等等! 陈婴?! 实诚? 在秦末之际,有一个实诚的年轻人,就是依靠这种声望,硬生生在天下安定之后,混到了彻侯的位置! 这年轻人是....陈阿娇的祖父?汉武帝老丈人的爹? 秦失其鹿,天下大乱,东阳县百姓自发杀死县守,两万人推举一个新的头领,推举出来的...就是陈婴! 柳白嘴角瞬间抽搐! 陈伯,你这孙子...实诚得能建立功业,我该夸呢...还是该笑呢? 全天下最爱坑人的柳白,府上来了个最实诚的陈婴...太让人沉默了! ... “如何?从公子彻口中,已经探听到了图书馆的开办之期了吗?” 淳于越府中,孔鲋微闭双目,淡淡开口问道。 他来淳于越府中入住,纯粹就是淳于越上赶着的,也是叔孙通在乎二人的老友情谊,才让了出来。 “老师,这公子彻实在是太气人了。” “老师乃是始皇陛下应允的图书馆馆长,公子彻居然没有主动邀请,还要我等去询问!” 淳于越‘义愤填膺’,在他看来,孔鲋先生便是天下最有学问,最懂仁德之道的人了,公子彻理应是备好礼数,恭恭敬敬,焦急得来询问孔鲋先生何时来咸阳,而不是他淳于越主动上门去问。 “无妨!” 孔鲋摆了摆手道:“这位公子生财有道,图书馆这一切花销,都是这位公子出钱出力。” “老夫倒是对其颇有期待。若是可以的话,让这位公子彻做个关门弟子,也是不错。” 出乎意料,孔鲋居然对嬴彻观感颇佳! 淳于越微微一怔,旋即便是明白了这位孔家八世孙的意思。 钱! 公子彻太有钱了! 如今咸阳之中,甚至已经没有别人在贩盐了,大秦境内的其他郡城都已经开设了‘老六盐铺’! 假以时日,这位公子绝对能做到富可敌国! 若是儒家将这位公子收入门下,便代表着源源不断的财富,支撑儒家大义的梦想。 孔鲋的这个做法,就如同当年孔夫子收下子贡一般! 实现理想,也是要钱的! “老师,图书馆后日便正是放开面向百姓了。” “届时老师出面,想必公子彻便是望风而拜!” 淳于越自信满满得开口说道。 “甚好!” “你们吩咐下去吧!图书馆开放之时,老夫便会入城,主持整个图书馆的仪式!” 孔鲋略微点头,甚至已经默认了嬴彻会拜师这件事。 “老师,儒家子弟现在也陆陆续续来到咸阳城中了,现在虽是在街头宣扬我儒家经义,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是声势罢了!” “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淳于越好奇得开口问道。 万儒入咸阳,当时他在朝堂上说的是为始皇陛下贺,为大秦盛世贺! 但是...真要花费这么多的钱财,去恭贺?他不愿意!还是要做出点真正有益于儒家的事情才行啊! “哼!” “柳白的《抡语》,你们忘记了吗?” 听闻此言,孔鲋猛然睁眼,冷哼一声:“我家先祖筚路蓝缕,周游列国,成就儒家大义,在此獠口中,竟成了黑道之人!” “此等辱没先祖之仇,老夫岂能不报?” “待到图书馆开业之日,万儒于咸阳之内,声讨柳白!” “老夫再以图书馆馆长之位,威逼此人自认其罪。” “只要声势够大,想必始皇陛下也不敢偏袒。” “届时柳白便是过街老鼠,为人所弃!那大秦左相之位,自然要让位于贤人!” 说到此处,孔鲋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淳于越:“淳于,若是你当真可以当上这大秦左相,老夫也不是不能将你收为正式弟子!” 此话说出,淳于越先是一愣,而后面上涌现狂喜:“多谢老师!” “淳于越定然不负老师所望!” 拉柳白下马,自己登上左相之位,还能成为孔鲋的学生? 淳于越都不敢想,自己到时候会是如何得意! 孔鲋含笑,轻微点头。 大秦长公子扶苏,最有钱的公子嬴彻,再加上一位大秦左相,何愁儒家大义不成? 第226章 人多力量大!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昨日淳于博士和叔孙博士派人送往丞相府整整三百斤奏疏,询问经义释解!” \"臣以为,知难行易!与其努力得告知如何才能有利于我大秦,还不如直接动手!\" “既然儒家的官员们这么想要为我大秦尽一份力,咱们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 “所以臣连夜想了个法子,绝对能让他们充分理解所谓的经义,到底是什么意思!” 麒麟殿内,柳白振振有词。 对于儒家那源源不断的奏疏毒计,柳白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案。 甚至,柳白应对的方案,听起来更加可耻! “讲。” 始皇陛下微皱眉头,先是看了一眼淳于越,这老小子缩着脖子,不敢说话,而后便是让柳白继续说下去。 儒家的这点小动作,在柳白不遮掩的情况下,黑龙卫如何会察觉不到? “启禀陛下,其实这些经义都是很简单的,大体来说,不过就是以人为本,以民为本!” “民可载舟,舟行千里,扬我大秦国威!” “儒家官员询问臣这些经义释解,其实就是对‘以民为本’这四个字了解得不够透彻!” 柳白微微一笑,侃侃而谈。 此话说出,淳于越微微一怔。 这...怎么感觉好像有一顶帽子就压过来了啊? “既然如此,咱们让他们好好了解‘以民为本’这四个字便好了!” 柳白对着这些儒家官员拱了拱手,露出一个和善温暖的微笑:“如何了解?深入百姓!” “正好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公子高,近来弄了个‘咸阳改造计划’,臣以为,可以让儒家的官员们去帮帮忙,好好体验体验!” 此话说出,所有儒家官员尽皆双目圆瞪! 咸阳改造计划,这玩意儿他们是听说过的。 说白了,就是前两天柳白在懿文宫教课之时,特地请了夏无且过来为诸位公子讲述人体生理,以及生病之类的知识。 夏无且是用了医家的角度,然后柳白在旁边补充了一点:天下人谈之色变的疫病,其实可以从卫生习性以及城市的基础卫生建设进行预防! 说白了,严谨随地大小便,建立公厕,定期清理城市粪便,垃圾! 就是这么一堂课,可把嬴高激动坏了。 连夜用自己那握刀比握笔要舒畅得多的右手写了一封奏疏,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咸阳改造计划’! 这个计划传出来的时候,群臣还都笑公子高脑子缺根筋,俗语‘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公子高堂堂大秦皇室公子,居然要建公厕,扫街道,还要提醒咸阳百姓饭前便后要洗手?当真是丢尽了脸面! 可是现在... 让儒家官员去参与? “不可啊!陛下!” “这...这...这....” 淳于越‘花容失色’,当即便是出列,‘这’‘这’‘这’了半天,都没有两句真正像样的理由! 反倒是叔孙通,连忙开口补充:“启禀陛下,我等乃是大秦朝堂的官员,代表的是大秦的脸面!” “若是在街道之上洒扫,协助大秦城市管理监去建公厕,岂不是辱没了我大秦官员的威严?” 此话一出,诸多儒家官员连连点头。 开玩笑,他们可是如厕都要用美人筹,用枣子来塞住鼻子,免得污秽之物辱没了他们这金贵身体的官员! 让他们去扫大街,建厕所?还要提醒刁民饭前便后洗手? 踏马的刁民!祖宗给他们脸了? 如此模样,当真是对这些事情嫌弃到了极致! 嬴彻眼眸一闪,真的好想说些什么! 可惜他现在观政不足一月,不能开口议政,真的难受啊! 这些个儒家官员,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嬴彻察觉到了! 柳白看了一眼嬴彻,发现这小子跃跃欲试,心中也是有些欣慰。 反倒是扶苏,对于叔孙通的这番话,显得纠结无比! 一方面扶苏觉得为了大秦百姓做些事情,非但不会辱没大秦官员的威严,反而能建立起在百姓之间的威望。 而另一方面,他又有点...不忍! 淳于老师和叔孙老师年纪这么大,儒家官员又是文臣,让他们参与到七弟的‘咸阳改造计划’然后去扫大街,也不太合适吧? “嘿嘿!” 对于叔孙通的辩白,柳白没有解释,只是‘嘿嘿’笑了一声。 这还需要解释吗?再明显不过了! 笑完,柳白便是十分鸡贼得朝着始皇陛下行了个礼,也不说话,就保持着一个行礼的姿态。 始皇陛下剑眉一挑,目光深凝:“怎?” “此事乃是高儿制定的计划,一切皆是为民,高儿乃是寡人之子,尚且为民心切,入民巷,赠民与汤药。” “尔等居然认为,此事有辱颜面?” 说到此处,始皇陛下微微一顿,而后冷哼一声:“哼!” “莫不是你们儒家的颜面,在我大秦嬴氏的颜面之上!” 儒家颜面,凌驾大秦嬴氏的颜面之上? 始皇陛下一番话毕,整个朝堂,尽皆噤声! 儒家官员,人人汗流浃背! 卧槽! 我们怎么把公子高那个莽夫给忘记了!这个家伙就是咸阳改造计划提出之人,也是真真切切带着城市管理监的人走街串巷,宣扬卫生知识! 现在儒家以‘辱没’为由,拒绝参加咸阳改造计划,那不就是明晃晃得看不起公子高吗? 儒家的颜面,比大秦皇室公子的颜面要高... “噗通!” 叔孙通自知失言,连忙跪下:“陛下,臣并非是这个意思!” 他刚想磕头辩解一番,一道煽风点火,幸灾乐祸到了极致的声音响起: “那你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准备让陛下误会了你的意思,需要给你意思意思,你才能领会到陛下的意思?” 柳白脸上的笑容,更加奸诈了!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始皇陛下的虎皮大旗,扯起来就是有意思! 这一番话说完,叔孙通是真的想将柳白的嘴扯烂! 天啊! 这个事件,为何有这么嘴欠的人? “臣的意思是!儒家的官员人太少了!应当让儒家子弟都来加入到咸阳改造计划中来!” “人多力量大!” “陛下!臣恳请陛下,给儒家子弟一个报效大秦的机会吧!陛下!” .... 峮:4.4.6.1.7.6.3.8.2 我在里面等你们哦! 第227章 和儒家建厕所,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叔孙通一番话,饶是柳白这样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牛! 有福独享,有难同当,不愧是一派大儒,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辩驳,直接就将上万儒家子弟送去修厕所了! 柳白的本意是...他们既然要让自己劳心,那就直接让他们劳力! 但是没想到,连这些个儒家子弟都‘劳’了,也算是意外之功了。 淳于越连连用袖口拂去额头上的细汗,整个人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万儒入咸阳,本来就是让他们自己出资费。 现在倒好,来了咸阳还没怎么宣扬儒家仁义呢,就先去宣扬‘饭前便后要洗手’了? “启禀陛下,儒家先贤孔丘,昔年周游列国,颇有劳力亲为,体恤百姓之想。” “如今我大秦对于儒家宽厚,竟是让他们都忘却了‘民’之重要。” “叔孙博士言,欲让儒家子弟主动参与到公子高的咸阳改造计划之中。其有两利也!” “一则儒家子弟,再以劳力明儒家先贤之想,以民为贵!” “二则也切切实实推动了咸阳的发展!先不论夏无且所言疫病之源的问题,单单是我大秦街道整洁,也有利于我大秦国威!” “老臣恳请陛下应允!” 仿佛是怕叔孙通反悔一般,李斯这老狐狸瞅准时机便是起身,一番‘两利’言论,直接将儒家官员的后路堵死了! 这左右两相的配合,打得他们如同活生生咽下去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确实,是他们先写奏疏请问柳白经义释解的问题,而后被引导到了‘民本’这个思想上面。 一旦牵扯到了思想,李斯的这个‘两利’言论,压根儿没有办法辩驳! “叔孙博士糊涂啊!” 不少儒家官员暗暗拍着大腿,对着叔孙通看去,眼神之中还有隐约埋怨之意。 “既然儒家有此心,寡人也应予鼓励。” “凡是参咸阳改造计划之中的儒家子弟,李斯,拟定减免部分徭役。”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人家本来就傻,始皇陛下也不能真的趁着叔孙通傻,就跟柳白一样将儒家子弟一个劲儿的坑。 内法而外宣仁,这是大秦的国策。 “诺!” 李斯应下,并没有任何其他的谏言。 ... “公子,你可想好了?” 退朝之后,柳白并未没有直接离开,反倒是行至扶苏的身旁,开口问道。 “想好什么?扶苏不明,还请老师明示。” 扶苏微微一怔,有些疑惑。 柳白微微一笑,看着离去的诸多官员的身影,开口说道:“公子,昔年公子乃是唯一一个入朝观政,也是为了大秦殚精竭虑的皇室公子。” “且不说做的事情是否当真予以大秦助力,单单是这份心,朝堂群臣都是看在眼中。” “但是...” 柳白话锋一转:“如今公子高组建大秦城市管理监,并且提出了咸阳改造计划,只要咸阳真的能有效果,接下来就会推广整个大秦!” “公子彻日进斗金,援助国库以皆大秦金根短缺之难。” “公子齐现在都去了墨家工坊,筹办官办造纸坊。” “将闾公子担任咸阳令,日日夜夜为大秦百姓操劳。” “就连公子的举贤堂,如今也在不断为百姓们普及爱秦文化,义务帮助孩童认些简单的字。” “而公子你...” 柳白笑容缓缓收敛,吐出四个字:“止步不前!” 这四个字说出,扶苏身子一颤,面色复杂。 柳白所言的这些,他岂能不懂? 看着众位兄弟的改变,他心里也是高兴,因为都是实打实在为大秦做贡献。 但是...反倒是他这个兄长,近些时日,为思想所困惑,不知如何去办! “老师,可否为学生指一条大道?” “儒为何?” “学生以前懂,现在不懂!或者说现在懂,以前不懂!” 扶苏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看着扶苏这个模样,柳白哈哈一笑,竟是不顾君臣之别,轻轻为扶苏正了正衣襟: “公子。” “不妨站直,往前走几步试试看!” “儒为何?道为何?这天下为何?重要吗?” “重要的是,你的步子迈在哪里,大道便在哪里!” 说罢,柳白朗声一笑,一巴掌拍在扶苏的后背之上:“公子,大道就在脚下!” “走!” .... 回到宫府之后,扶苏闭目深思至深夜。 书房昏暗,甚至没有任何烛火点燃,唯独那窗扉之间的细细月光,朗照于扶苏面前的案桌之上。 扶苏睁眼,展颜,抬手。 一卷《论语》以牛皮绳系起,放置于书柜之上。 “柳先生,扶苏懂了。” 扶苏淡笑,而后正襟危坐,朗声开口:“来人!” “公子!” 一名宫女走入书房之内。 “掌灯,进饭食。” ... 昏暗的烛火下,扶苏吃着手中的黑饼,想起先祖。 大秦历代先祖,他们是否也曾怀疑过自己的路,是否正确? 他扶苏不应该想这么多,应该执着于一点: 为大秦好,便是好的! 所谓儒,法?经义说得再好,当自己迈出步子的时候,便不再是前人的大道了。 至此,扶苏开始真正用一名皇室公子的目光,去践行自己的为秦之心。 .... 与此同时,本应深夜酣睡,叔孙通府上却是热闹不凡! 诸多儒家的官员从后门来到叔孙通府上,在厅堂之内一言不发,静静等待一人到来。 月高夜深,一道苍老佝偻的身影在淳于越的搀扶下,走入厅堂,大大方方坐在主座。 “孔老先生!” “先生!” “...” 一道道问好声响起,儒家官员皆是执弟子礼。 “无妨。” “今夜密谈,虽是言论后日图书馆放开一事,但老夫知晓,你们对于今日叔孙在朝堂上的言行心有不快!” “但是,” “你们误会叔孙了。” 孔鲋淡淡开口说道,而后将叔孙通的手拉过来,两只手略微拍拍,开口道:“叔孙乃是老夫学生,性格高洁,思维聪慧,岂能损我儒家利益 ,劳儒家子弟之力?” “叔孙,为诸位解释一番。” 此话说出,所有人皆是一怔,原本有些埋怨叔孙通的眼神,此刻也露出了疑惑。 难道.... 让儒家子弟参与到公子高的计划中,为咸阳百姓建厕所,也是孔先生计划的一部分? .... 作者的话: 和儒家一起建厕所,这是计划的一部分!现在点开作者头像,点点关注,送送礼物,每天凌晨0点,倾听我儒家复仇计划! 第228章 叔孙博士高!淳于博士妙!孔先生又高又妙! 第228章:叔孙博士高!淳于博士妙!孔先生又高又妙! “是,老师!” 叔孙通感觉自己的手中一阵温暖,也是鼓了鼓气,缓缓起身开口说道:“诸位,其实这都是我等的谋划!” “为的就是将我儒家的经义,广播天地之间!” “老淳于,对不对?” 淳于越微微一怔,直接傻眼! 谋划? 我怎么不知道谋划啊? 还有.... 淳于越眼角略微一跳!你问我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啊! “啊...对!” 当然,这种时候,他肯定不能反驳自己的这位老友! 此次让儒家子弟参与到公子高的咸阳改造计划,实际的影响十分大! 一来,儒家子弟去建厕所了,那如何宣扬儒家的仁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来咸阳的机会? 其次,建厕所这种下等人做的污秽之事,有损儒家的形象,岂不是跟墨家那些泥腿子一样了?(庄子形容墨子:腓无胈,胫无毛,由于整天下到泥田之中要卷裤管,把腿毛都卷没了。) 儒家向来以经国之士自居,要真是跟‘污秽’扯上关系,那才是大大的不好! 甚至,淳于越在退朝之后,越想越心慌! 一旦此事记录到史书之中,天下人对于儒家就敬仰不起来了怎么办。 “可是...此事对于咱们儒家的影响十分大!” “叔孙博士,还请细说计划!” “我等愚钝,无法领略!” 叔孙通,淳于越,孔鲋三人都是这么说了,儒家官员也是略微一怔,而后连忙开口询问。 难不成...这真的是十分厉害的谋划吗? 叔孙通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诸位且静心,听我慢慢道来!” “首先,我师担任大秦图书馆馆长,此乃始皇陛下暗喻天下,我儒家将为百家学说之首!儒家必风头大盛,此事不做二想!” “既然如此,若是儒家只在口中宣扬仁义,那么世人对我儒家子弟‘空谈’的诋毁,便会更加浓厚!” “百家,特别是以李斯为首的法家,定然以此为指摘,反而有损我儒家!” 此话说出,诸多儒家官员暗暗点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懂的,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天才,但除了柳白这么个妖孽之外,即便是那位十二岁拜相的天才甘罗,不也是没有音讯吗? 儒家大盛,诸子百家,岂能善罢甘休? “孟子曰:民为贵!” “既然如此,咱们儒家便做些实事,令百姓明我儒家,知我儒家为百姓出力!” “有了百姓的赞誉,再加上我师图书馆馆长之位,我儒家成为天下诸子百家之首,指日可待!” 叔孙通微微一笑,朗声开口。 此话说出,众多儒家官员尽皆眼前一亮,再看叔孙通,眼神之中满是钦佩! 叔孙博士当真是好谋划啊! 看似是被那可恶奸诈的柳白逼到墙角,拉了众多儒家子弟一起劳累丢人。 实则是在转瞬之间,便是布下如此大局! “好!” 一名儒家官员大喝出声,面上竟是激动得泛起红色:“叔孙博士大才!连我儒家要遭人妒忌都算在其中,并且将百姓的心思都算好了!” “末下之前居然还误会叔孙博士,当真是末下眼界狭隘!” 此话说出,叔孙通脸不红心不跳得抚了抚自己的长须,暗自松了一口气! “其实,此事大益,并不局限与此!” 就在此时,孔鲋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微微一怔,面上露出震惊之色! 难道...孔老先生还有后手? 孔先生不愧是先贤子孙,当真是孔夫子在世啊! 叔孙通连忙行礼坐下,他编一个理由已经很辛苦了,再来一个‘并不局限于此’,他还真有点吃力! “诸位细想,这咸阳改造计划,乃是何人所提?何人最为关心?” 孔鲋淡淡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立马有人答:“乃是那大秦七公子,公子高!” 孔鲋点了点头:“公子高此人,虽是看起来莽撞,但此人乃是实打实的大秦皇室公子!” “如今大秦储君未立,我等向公子高示好,将其拉入我儒家,又如何?” “届时陛下要立储君,多一位公子帮助,自然多一份助力!” “况且...” 孔鲋微微一顿,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公子彻日后将会成为老夫的关门弟子。” “有了公子彻的财,再有公子高的力,扶持扶苏公子成为储君,我儒家在大秦兴盛,这还有任何阻碍吗?” 此话说出,别说是众多儒家官员了,就连叔孙通和淳于越都是齐齐回头,一脸愕然得看着孔鲋! 不是... 公子彻什么时候成了老师的关门弟子了? “老师...公子彻那边...” 淳于越吞吞吐吐得,想要暗示孔鲋,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岂料, 孔鲋袍袖一挥,面露自信道:“老夫乃是孔夫子八世贤孙,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大秦图书馆馆长,学识可通天入地!” “他公子彻既然能经营普天之财,自不是蠢人,岂会拒绝老夫的收徒?” “届时光是束修之礼,恐怕都得到达百万之数!” 一番话说得,豪气干云,仿佛吃定了嬴彻一般。 “啊对对对!” “孔先生说得对啊!” “公子彻此人 ,虽是入朝观政,但是既然入朝了,就说明此人聪慧,并且内心有志向!我儒家将为天下百家之首,只要孔鲋先生流露出些许收徒意愿,都不用说是关门弟子,公子彻便要携礼,纳头就拜!” “....” 一道道欢喜的声音响起。 人,总是对某些自己认定的事情坚信不疑! 再加上孔鲋方才所言‘百万之财’,如此恐怖的钱财数字砸在他们的头上,直接把他们的理智都砸没了! “老师说得有道理!” 叔孙通激动至极! 没想到自己当时被始皇陛下吓得慌乱无神说出来的坑儒之举,居然有如此大的作用啊! 这要是真的成了,那自己就是儒家的大英雄啊! “叔孙博士高!淳于博士妙!孔先生又高又妙!” “我等原先,当真是愚钝不堪呐!有了孔先生来咸阳,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呐!” “孔先生乃是我儒家大才,日后定然比拟先祖!还请孔鲋先生受我等一拜!” “孔鲋先生在上,我等尊拜!” “....” 比信仰更狂热的,是利益!这些个儒家官员,听到这么美好的前景,眼睛都红了。 顿时,所有人都对着孔鲋行大拜之礼! 孔鲋含笑抚须,坐于高位,一派高人模样。 第229章 柳师的嘴巴子,当真是千锤百炼的优雅功夫! 第229章:柳师的嘴巴子,当真是千锤百炼的优雅功夫! 翌日,朝议之前。 “什么?收我为徒?还是关门弟子?” 嬴彻眼珠子瞪得浑圆,甚至怀疑到底是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眼前的叔孙通脑子出问题了! 本公子... 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还是父皇给你们儒家的自信过了火? 现在都敢直接来本公子面前放屁了? “不了!” 嬴彻强忍着一拳直接打过去的冲动,从齿间迸出这两个字。 说真的,他真的有点佩服自己老师了。 柳师到底是怎么忍住,只打他们这么几次的? 叔孙通微微一怔,旋即展颜而笑道: “公子!无需自菲!” “您乃是大秦皇室公子,如今更是得到始皇陛下的允准,入朝观政,可谓是备受器重!” “我师将您收入师门之中,天下人绝对不会说些什么的?” “老臣能与公子成为师兄弟,也是老臣的荣幸啊!” 叔孙通哈哈一笑。 对于嬴彻的拒绝,叔孙通仅仅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想明白了。 无非就是觉得高攀不起罢了! 毕竟,皇室之中的长公子扶苏也只是拜他和淳于越二人为师,而孔鲋乃是他叔孙通的老师。 等同于嬴彻不知不觉之间便成了自己兄长的诗书。 这份荣耀,一时半会儿之间无法接受,也是正常的。 叔孙通笑眯眯得抚了抚胡须,越看自己这位‘小师弟’越是顺眼。 不顺眼不行啊,如今嬴彻已经将盐铺在各大郡城开起来了,以后更会深入到县城,到时候整个大秦的人都吃他嬴彻的盐,这份财富...啧啧啧! “嘶!” 饶是嬴彻,这个深得柳白厚脸皮真传的大秦六公子,此刻都是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的肌肉更是隐约抖动。 他快忍不住了! 虽然时刻告诫自己,现在自己只是入朝观政,千万不能惹事。 但是... 这叔孙通这一番话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嬴彻的耳朵备受折磨! 这人...这老货! 是怎么理所当然说出这么一番恶心人的话的? 本公子自菲? 菲你妈个头啊!你儒家给本公子倒夜壶,本公子都嫌弃你们一把年纪手脚不利索啊! “老师!” 一道喊声,让所有等待进入麒麟殿朝议的官员皆是一愣,而后抬眸看去。 赫然是... 叔孙通和公子彻在谈话? 阳烨眉头一皱,顿觉不妙! 儒家...祸害一个扶苏公子还不够?连公子彻也有想法了? “发生何事?” 柳白原本正倚靠着一根白石柱打瞌睡呢,这一眼看过去,发现自己这学生怎么喊起来了? 而且...文武百官的眼神怎么这么怪? 李斯原本的笑容,瞬间消散,而后看着柳白朝叔孙通和嬴彻二人走去。 “老师,叔孙..通说要学生拜孔鲋为师,还说要将学生收为关门弟子。” 本来嬴彻还想留点颜面,叫一下叔孙博士的,但是...自己手太痒了,不能再让嘴巴再遭罪了。 此话说出,叔孙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抚着胡须笑道:“不错!” 毕竟柳白只是懿文宫的掌书,教导皇室公子学习,虽有师名,但实际上的定为只是一个官职而已。 如同扶苏公子一般,叫柳白老师,也称呼他叔孙通和淳于越为师,这并不奇怪。 现在柳白来了,他叔孙通自然没什么好尴尬的。 “孔鲋?” “这位孔家八世孙已经入咸阳了吗?” “嗯...看来儒家也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位公子彻了啊!始皇陛下应允这位六公子入朝观政,六公子对于大秦也有着不小的贡献,如此看来,儒家果真是有些....” “趋炎附势是吧?你们文官说话就喜欢遮遮掩掩的,俺没有文化,俺替你说!” “...” 一道道窃窃私语声响起。 能走到这里的官员,哪一个不是狡猾之人?随意看一下,就知道儒家的心思了。 再加上嬴彻虽是朝堂之上不能言语,但这位公子在经商方面对于大秦作出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自然比较招人注意! 反倒是扶苏,对于此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面色如常得看向麒麟殿,静静等待朝议开始。 昨夜他想了很多。 与其过多区别儒家与其他学派的思想问题,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具体的政务之上。 早上醒来,他翻阅了举贤堂一系列的报告,对于如今举贤堂能踏踏实实为百姓做事还是比较满意的。 接下来,他扶苏就要振奋精神,在政务上努力了。 “你要撬本相墙角?” 柳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此话不可如此说!正所谓鸾凤相配!良徒亦需良...” “良你妈个头!” 叔孙通的话还没说完,柳白直接就一脚踹过去了,叔孙通霎时一个踉跄,若非扶着白石栏杆柱,怕是直接摔倒了! 踏娘的,原来不是自己没睡醒,是这叔孙通没睡醒啊! “本相看起来很好欺负?还是你叔孙通昨天晚上得到始皇陛下的旨意,升任右相了?” “本相的学生,你也敢撬?” 柳白一看自己一脚过去,这叔孙通居然还站着,顿觉没面子。 竟是没有顾忌自己穿着文官的袍袖,一个漂亮的蹲地扫堂腿! “砰!” 老骨头架子摔在地上的身影,依旧是这么悦耳。 而一旁还想劝架的李斯,直接止住了脚步! 这小子骂就骂呗,说什么叔孙通升任右相?现在连老夫也不好制止了! “你...” “柳白,你只是区区懿文宫掌书,虽有师名,但也只是官职上的而已!” “况且,一人可从多师,公子彻质惠心优,我师看不得璞玉蒙尘,你岂能...” 叔孙通甚至都来不及揉自己的屁股,当即便是开口反驳。 柳白这一个扫堂腿,太出乎意料了! 哪有文官打架用扫堂腿的? “说得好!” “啪!” 柳白一个反手抽,面露不屑:“赏你个大嘴巴子!” 一旁的嬴彻,看的心神驰往! 还得是柳师啊!这大嘴巴子扇的,真的是顺手熟练外加优雅! 一看就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拿手功夫啊!自己居然没学到,可惜啊可惜! “你....老夫定然要上奏陛下,你居然胆敢专公子师艺之事!柳白!” “你这是...” “僭越!僭越!” 叔孙通的尖声响彻,竟是愤怒到了极致! .... 峮:4.4.6.1.7.6.3.8.2 进来,大家一起扇叔孙通嘴巴子!反抽的那种! 第230章 孬种,你咋不敢跟柳白干一架呢? 第230章:孬种,你咋不敢跟柳白干一架呢? “天高海阔不自由啊!” “这要是看着乐还笑出声,崔文,你个老小子可千万不能把老夫那‘一身无暇’的史家评价给抹去!” 阳烨耸动着肩膀,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要克制表情,一只手连连拍着史官崔文的肩膀。 “不会。” 崔文低着脑袋,说了一句,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柳白这一脸痞样,完全没有个丞相的风范,但偏偏用在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叔孙通身上,就看着过瘾无比! 至于阳烨心心念念的‘一身无暇’,其实说的也是一生无暇,崔文倒是没甚反对意见。 这个管着国库,孙子出门买点黑饼都要扣着手指头算的老臣,当得上这四个字。 反倒是柳白... 崔文尴尬至极,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让后人知晓这位柳相的无赖面孔。 “僭越你大爷的僭越!” “你个老小子当着本相的面挖墙脚,你倒是背着点人啊!” 柳白甩了甩手,方才这一巴掌爽归爽,但是力量是相互的。 老小子的脸,打他的手,还是蛮疼的! “噗嗤!” 嬴彻本来还挺不爽的,但是听到自家老师这么说话,反而忍不住笑了。 “柳白!你...老夫要请始皇陛下主持公道!” 叔孙通捂着脸,满面通红大呼开口。 “随你。” “那是你的事,但不妨碍本相现在弄你!” 柳白冷哼一声,负手而立,看向那些关注此时发生争斗的文武百官,朗声开口: “博士叔孙通,在咸阳宫重地对大秦左相,也就是本相大打出手!” “本相念其初犯,并且年老体衰,暂不做过多处理!” “责令,” “回去写一万字的罪己书,要求言辞恳切,不得有遮遮掩掩,否则加倍!”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傻眼了! 罪己书.....这种惩罚,倒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大多都是地方上的官员,对于自己的从吏要求的,也算是个另类的承担罪责的手段。 但是.... 这可是朝堂大臣啊,而且是向来以名声为最重的儒家博士! 让他叔孙通承认错误写罪己书,那简直就是硬生生将脸伸出去,让柳白再拿着鞋底板拍两下啊! “你...老夫何曾对你柳白大打出手?” 叔孙通怒极,奋力出声为自己争辩。 “还说没有!” “你这张老脸的脸皮这么厚,把本相的右手都打红了!” 柳白抬了抬右手,一脸‘痛苦’得说道。 此话说出,别说是以淳于越为首的儒家官员了,就算是本来就打定主意连热闹都不稀罕看的王翦,此刻都是嘴角抽搐了一下! 脸...把手打红了? 柳白,你小子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那老夫征战沙场,是不是可以说这些个敌人用脖子把老夫的刀撞豁口了? 不过, 有一个群体,此刻脸上满是兴奋! 大秦的武将们,此刻双眼直直冒光! 原来...还能有这种说法啊!不愧是柳相,娘的,这些文人说话真是厉害!学到了! 以后劳资抽人家嘴巴子,也这么说! “无耻之尤!无耻之尤!” “老夫定要启奏陛下!” 淳于越将叔孙通搀扶而起,对着柳白气得自己浑身发抖。 “嗯,说得好,淳于越,你也写一万字。” 柳白语气依旧平淡。 “柳白你...” 如此霸道的行径,让这些个儒家官员都快气疯了! 反倒是冯劫,一脸欣赏得看着柳白。 别说,柳白这么打压儒家,世家等明天图书馆开放之时作乱,反而是更加方便了! 而且...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柳白这幅样子,看着还蛮顺眼的。 “哟!怎么?要结党?那可就不是罪己书能解决的了。” 柳白语气轻快,瞥了一眼这些个儒家官员,丝毫不当一回事。 反倒是冯劫,听到这话,有些跃跃欲试。 自从赵高倒台之后,‘结党’这两个字,那可就厉害了。 要是儒家官员结党,那明天他们世家压根儿不用忙活了,图书馆直接原地倒闭! “诸位!” “与此人辩白,并无任何意义!柳白向来以口齿闻名。” “我等还是等待始皇陛下主持公道!” 反倒是被打外加被罚罪己书的叔孙通,此刻清醒了过来。 马上就要朝议了,现在未入麒麟殿,柳白是当朝左相,他们怎么争辩怎么亏! 等一会儿上朝了,陛下定然不会偏袒! “孬种。” “你们咋不敢跟柳白干一架呢!” 赵家家主简书郎赵德柱‘呸’了一声,满脸不屑。 这一句话把冯劫吓坏了,连忙瞪了一眼赵德柱! 娘的,好不容易柳白不跟世家作对了,赵德柱这一句话说出来,这柳白的小心眼儿劲儿记挂上世家了怎么办?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不过不同以往,今日宣号,乃是始皇陛下的近侍顿若。 顿若面色平淡,但是却在柳白和叔孙通身上多看了两眼。 仅仅是这短短的目光停留,瞬间朝臣们都懂了! 好家伙,陛下已经知道了啊! “噤声!” “肃穆!” “入殿!” 李斯一连三词,而后率先走入麒麟殿内,脸上还有着些许不满。 无他,柳白这混小子方才骂叔孙通,说到右相之位,让他感觉有点膈应。 要真的自己日后退出朝政,是让儒家的所谓大儒担任大秦百官之首,他李斯怕是会在坊间直接吐血气死! 哪怕是柳白当,也没事儿啊! “嘿嘿。” 柳白嘿嘿一笑,无视了众多儒家官员怨毒的目光,直接迈步跟上。 说白了,罪己书这玩意儿...他有这个权利让叔孙通和淳于越写。 因为... 他柳白是文相啊! 你文官系统的人,我是文相还管不了你了? “公子,柳相的有些特质可以学,但是这满嘴粗鄙之语以及这不要脸的程度,公子还是甚重啊!” 阳烨在跟上之前,路过嬴彻,轻声提醒了一句,紧接着便是若无其事得进了麒麟殿。 这一句话,让嬴彻微微一怔,而后看着阳烨的身影略微思索。 这位大司农... 第231章 公子彻立功! 麒麟殿内, 淳于越想要实现之前说的狠话,在朝堂之上狠狠弹劾柳白,但却发现自己的袍袖被死死拉住了。 被扇耳光的当事人叔孙通略微摇头,眼神之中却是冷静下来。 既然顿若出现宣百官进殿,就说明此事始皇陛下已经知晓。 但陛下未说起此事,便是代表着这件事在始皇陛下的心中无足轻重。 仔细想来,这件事情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柳白是否占理,而在于....公子彻的态度。 若是公子彻愿意拜孔鲋先生为师,那柳白便是僭越,无可辩白。 但若是公子彻在朝堂上否认了,反倒是他们儒家陷入了两难境地! 强逼公子拜师,触怒丞相,公然挖墙脚...这一套罪名下来,风波不小,甚至可能影响到明日老师的计划。 在极度冷静的判断之下,叔孙通反而保持了沉默。 这种沉默,让柳白都是不由得高看了一眼。 这叔孙通虽是儒家官员,但是这性子确实修得沉稳!看来今天没有抱着始皇陛下的大腿‘痛哭委屈’的机会了。 “启禀父皇,图书馆已经建成,预计明日便可放开,面对咸阳百姓。” “造馆所用钱财为八十万大钱,征调徭役民夫八百人,儿臣已经造册送与李相和大司农过目,其中并无贪腐。” “图书馆建成之后,遵从柳相建议,与举贤堂合作,在图书馆门口开设免费的小摊,摊上的书籍乃是最易懂的图册一类,可免费供百姓翻阅。” “而且,举贤堂的士子也愿意在图书馆偏房开设有益百姓的小课堂,用来公开教导一些简单的字句,宣扬我大秦文化思想。” “这一点上,儿臣还要感谢兄长从中帮扶!” 朝议开始之后,除却李斯禀报一些日常的政务之外,嬴彻缓步出列,开口朗声禀报图书馆的开放事宜。 虽然开放时日和建造进度都是随时禀报给始皇陛下的,但在朝堂说,比较具有正式性。 至于嬴彻‘观政’的这个尴尬地位嘛...毕竟图书馆是他一手建造,出钱出力,在朝堂上奏报也算不得什么! “八十万!” “嘶...听说国库这一次可就是象征性得出了一万大钱,这就说明七十九万大钱都是公子彻出的啊!” “不止!公子彻禀报的建馆的费用,还有日后馆中人力,以及藏书之类的花费呢?” “粗略算下,百万不止啊!” “巨富!没想到我大秦皇室,竟有如此生财有道的公子。” “嘿嘿,老夫故乡东海郡的郡城之中,现在都有了公子彻的盐铺,这钱嘛....不能说啊!不能说!” “嗯..老夫倒对这钱财没有过多在意,反倒是公子彻和扶苏公子兄友弟恭,老夫深觉感动啊!” “....” 随着嬴彻的禀报,朝堂之上一道道惊叹声响起。 这一下,他们都不是窃窃私语,而是丝毫不掩饰对于嬴彻的夸赞。 特别是嬴彻最后那一番对于扶苏感谢的话语,让群臣心中甚是欣慰! 要知道,始皇陛下豋位秦王之时,可是有成姣叛乱的!现在嬴彻和扶苏兄友弟恭,何尝不是朝堂上的一种安定呢? “彻儿,此事你办的甚是妥帖。” “寡人亦是心中感慰,你可要何赏赐?”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眸光之中有着一丝柔和,甚至开口夸奖了嬴彻。 嬴彻略微一怔,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头有一股暖流淌过! 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能为父皇做些事情了! 自家父皇终日为大秦勤勉持证,即便是在他们众位兄弟面前,也是皇帝这个身份大过于父亲。 如今嬴彻得到了父皇的夸奖,自然心中感到温暖。 “启禀父皇,儿臣能为父皇做些事情,聊尽孝道,乃是人子之责,赏赐于儿臣言,太过厚重!” 嬴彻朗声开口,言辞恳切至极! 扶苏看着嬴彻,眼神之中有着些许羡慕。 自己若是早些开悟,说不定也能让父皇多些开心吧? 不过,扶苏倒是没有任何嫉妒的情感。 作为长兄,他是真心为弟弟的努力感到开心,也为自家父皇的慈爱感到温暖。 “既是如此,从今日起,彻儿你可开始参与到政务之中。” “左右丞相府的奏疏,你要多加翻阅。” “国本为民,民之求,民之忧,民之喜,谓政!” “奏疏诉民政,多看,若有不懂,尽可以问你老师。” 始皇陛下略微点头,而后缓缓开口。 此番话一出,吓得叔孙通一声冷汗,心中暗道‘好险’! 自己幸好方才最后的时刻冷静下来,没有开口弹劾柳白,不然现在难堪的可就是自己了! 始皇陛下这一番允旨,看起来好像只是对公子彻普普通通的奖赏,允其入政,但是...叔孙通注意到始皇陛下最后一句话! 不懂,尽可以问你老师。 这说明什么? 始皇陛下也认为柳白是公子彻的老师!而非只是简简单单的懿文宫掌书! 这样一来,若是他叔孙通弹劾了柳白,反倒是他要受罚了! 柳白嘴角猛然一抽,有点无奈得看向始皇陛下。 陛下,您把话说得这么白,我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钓儒家上钩的机会都没了啊! 关爱你们嬴氏老六,我这个当丞相的没意见,但是...为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啊!我很忙的!这嬴彻三天两头来我丞相府多麻烦啊!为什么不能直接去章台宫问你啊? “多谢父皇!” 嬴彻眉眼一喜,连忙行礼。 同时嬴彻还感激得看了一眼柳白,若非是自己老师给了自己‘建造图书馆’的机会,恐怕自己正式参与到大秦朝政这件事还要很久呢! 原来老师并不是图我的钱,他只是想帮我啊! 嬴彻心中所想,对于柳白感激不尽。 “启禀陛下,既然图书馆已建成。” “臣斗胆请旨陛下,正式册封孔鲋先生为图书馆馆长,免得明日开放之时,咱们的馆长觉得没面子,拖拖拉拉得躲在某人家中不出来了。” 见嬴彻的事情差不多了,柳白起身,对着始皇陛下朗声开口。 此话一出,儒家官员的脸色尽皆一变! 而冯劫和简书郎赵德柱二人对视一眼,目光瞬间犀利无比! 第232章 窃天下之寿,补一人长生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叔孙通差点气炸了! 他甚至在想,必须要研究一个比厚颜无耻,皮厚心黑还要骂人的话来形容柳白! 自己老师入咸阳,被锦衣卫知道了,那没什么,甚至这是必然的!毕竟儒家官员已经在他府上和淳于府上都聚过一次了,以柳白的心思猜到再让人查探也是正常。 但是! 柳白这个家伙居然在朝堂上用‘躲’这个字眼,不就是在暗讽自家老师是一只老鼠吗? 他这不是请旨册封,而是明晃晃的在将老师的布局打破,还用一种暗讽的方式! 偏偏这种方式...他叔孙通压根儿没办法辩驳! 只是这刹那之间,叔孙通心思急转,恨透了柳白。 而他也感觉到了几道不善的目光,心中陡然一惊! 冯劫! 这个御史大夫带头的世家勋贵,此刻更是盯上了他们儒家。 形势急转直下! “允。”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此事既然早就定下,此刻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回到自己的位置。 孔鲋这老小子想跟自己抢学生,不上点眼药,他柳白怕自己晚上睡不着觉。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他柳白...会被隔夜仇整失眠的。 “今图书馆建成,明日开放。” “我大秦,向来厚待贤士。自穆公礼贤,孝公招贤,寡人亦求贤若渴!” “贤士于秦,乃国之基石!如今天下一统,我大秦非但要礼遇贤士,还要培养贤士。” “自今日始,图书馆试行开放,不取钱财,物件!” “只要是我大秦子民,非罪身者,皆可入馆翻阅书籍。” “依左丞柳白之谏,部分可外借书籍,只为开启民智,养我大秦贤士!” “于馆之花费,国库自付,不惜千两黄金,得贤士一人,寡人亦快哉!”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威严的声音,响彻整个麒麟殿! “陛下圣明!为天下百姓计!天下百姓之福也!” “臣等,拜贺陛下!”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 文武百官尽皆拜伏,恭贺之声,此起彼伏不断! 不收取费用,只要是无罪的秦民,尽皆可以入馆翻阅书籍,学习知识! 这种事情,古往今来,未曾耳闻! 文化知识,几乎就是全面对百姓放开。 若非现在秦国子民并不富裕,还要为生计劳作,恐怕光这一项举措,大秦未来人人皆是识字,贤士遍布国土的宏愿,当真是指日可待! 冯劫努力挤出笑容,亦是跟着山呼,但是心中当真是如同被一记重锤砸断了胸骨一般。 人人皆可读书,意味着世家往日的根基被一举掘断。 图书馆只要长存,世家定然会随着时代的更迭,一代代衰弱下去,最终湮没在朝政之中。 而这些‘贱民’,日后翻身走入朝堂的机会,都是他们世家‘让’出来的! “该死的儒家!” 冯劫咬着牙,暗恨! 嬴彻抬眸,眼神之中尽是敬仰! 这, 就是他的父皇! 这个时代,因为有了他的父皇,才得到了一统! 所谓春秋五霸,他们的霸,只是自己的国的霸业! 而自家父皇的霸,是整个天下的霸!父皇要让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过得好,让这大秦威霸万代千秋! 父亲, 永远都是儿子最好的榜样! 嬴彻以始皇陛下为敬仰,又何尝不以始皇陛下为学习的榜样? ... “老师!图书馆建好了,父皇也允准我正式参与政事了!” “老师,今日是否直接去你府上学习?” 退朝之后,嬴彻便是跟上柳白,口中‘喋喋不休’,说得柳白嘴角一抽。 “停!” “公子,你搞清楚啊!我是左相啊,平时看你挺懂人情世故的,怎么今天就晕了呢?” “先去找李相啊!” 柳白直接开口教训了一顿。 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犯懒不想教,他真的是因为要教嬴彻‘人情世故’。 “老师,您就别瞒我了!” 嬴彻神秘一笑:“这儒家抢了图书馆,您这性子能善罢甘休?” “明日图书馆放开,正是看好戏的时候,学生若是去找了李相,到头来连什么事儿都没看清就结束了,岂不是白白错过了这大好的学习机会?” 柳白微微一怔,看着嬴彻有点无奈。 别说,学生太聪明,太鸡贼,当老师的真的很累啊!太难骗了啊! “老师,学生此番出的钱近百万,这可是学生几乎所有的钱财了,您就忍心看学生‘人财两空’吗?” 嬴彻可怜巴巴得开口问道。 “少来,你那些个盐铺都是下蛋的公鸡!在这里装穷,信不信把你打发到阳烨那里去学?” “这老家伙肯定很乐意看到公子你!” 柳白揉了揉下巴,直接看穿嬴彻。 而这一句‘打发到阳烨’的恐吓,把嬴彻吓了个激灵! 别说,威慑力十足! 阳烨这位大司农,每次看到嬴彻,都恨不得把嬴彻的家底掏空搬到国库去,他嬴彻真的是怕了! “老师,您也不想您的学生笨笨的,连您的计划都看不清吧?” “到时候还得去问您,多麻烦啊?直接跟着您身边看不好吗?” 嬴彻见软硬都不行,索性心一横,连‘笨’这个字眼都用出来了。 如此厚颜无耻的模样,让柳白目瞪口呆! 不对啊!这公子彻以前的风评不是‘聪慧不羁,有才而不拘小节’的吗?现在怎么学会无耻这一套了? “行行行!” 柳白无奈,只得点头答应。 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把一个好胚子教错方向了? 可是...不都说徒随师傅吗?自己诚实守信,英勇果敢,羞涩腼腆,温文尔雅的性格,嬴彻怎么都没学到啊? .... 官道之上,车马泥泞,本是桐木嵌铁打造的车轮陷入坑洼之中,多名汉子力喝而举。 而那马车车厢之内,一名白发苍苍,带着些许‘仙气’的老者眉头微微骤起。 手中不断掐着指决,眉头却越皱越深:“不可能!” “此番入咸阳,我已有长生法,为何呈吉凶未卜之兆?” “九鼎失一,秦虽得天下,然则气运略缺,除却天下凝一的始皇寿数不长之外,国运定衰。” “我这窃天下之寿,补一人长生之法,乃是唯一开解之道,始皇定会礼遇于我,怎会有凶机?” 老者越算越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习术数以来,一直潜心钻营长生之法,现在被邀入咸阳,定然能得始皇器重。 现在居然有凶兆? “秦王举兵,横扫六合,虽水德之国行金兵之举,所缺五行,以寿数补。” “我这窃天下人寿命,凝一人长生之法,始皇莫非不愿?” 老者眉目低垂,对于这凶兆不断猜测。 .... 没有玄幻内容,这里所谓的长生之法,算是古代‘望气’的一种气运之说。 人有气运,国亦有国运。史书中有些人被称为‘望气士’,能看到所谓的‘气运’,唐朝玄奘归来,那些记载的‘紫气归来’,并不是真的紫气漫天,而是这些‘望气士’看到的‘福瑞’! 第233章 天街踏尽公卿骨. “天街踏尽公卿骨...”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揉眉凝思。 图书馆开放就在明日,始皇陛下已经正式封了旨意给儒家的糟老头子孔鲋,这就代表着此事没有回旋的可能了。 再加上这‘免费开放图书馆’的政策,世家毫无退路可言。 这种感觉,就如同一个从乡村出来的少年,家徒四壁,除了成功,别无选择。 这种以几代时间为衡量标准的软刀子,每过一天,捅向心脏的距离便短一分。 按照老冯的性子...不会这么谋而后定吧? 柳白抬眸,看着正在跟陈平请教的嬴彻,略微摇了摇头。 这小子说是来自己身边学习,结果先奔着陈平去了。 “公子,若是有一种对的结果,必须要用错的方式才能实现,你会作何选择?” 陈平微笑着开口问道。 他好似‘看出’了嬴彻有学习他那一套‘功利学说’的潜质。 “当真没有对的方法吗?若是我来选择,可能更多会权衡有多需要这个对的结果以及这个错的方式会对我造成如何的损害吧?” 嬴彻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他也有些不确定。 “公子,其实方式对错又有何关系?结果是对的,即便方式错到天上,那自然也符合了公子之利!” “勿问他也!”(就别问其他的了。) 陈平微笑开口。 简简单单的两三句问答,震惊的嬴彻嘴巴都合不拢! “行了,阿平,别用你那低到根本看不清的道德底线来给我学生传输那套‘君子不救’的理论了!” “这教偏了,你总不能让本相再去矫正吧?” 柳白笑言,无奈得摇了摇头。 陈平的‘君子不救’可不是圣贤说的‘君子不救,圣人当仁不让’,而是切切实实的...危害到自己利益,那就决不能救。 这要是教嬴彻给教废了,始皇陛下定然震怒啊! “老师,学生倒是觉得陈平先生所言,不乏道理!” “兄长多年以来在朝堂之上作为甚是微薄,很大的程度上便是太过于恪守‘对的方式’了。” “若是着眼于结果,这才符合谋划的本质吧?” 嬴彻略微皱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竟是找到了些许明悟。 此番话语说出,柳白痛苦得一拍额头。 完了,种子给埋下了。 反倒是陈平,面露欣慰笑容。 毒士之毒,怎么可能就是计谋这么简单?迷惑人心,这也是基本功啊! 当然,陈平也没想着带偏嬴彻,只是想要告诉柳公的这位学生,谋划不应该局限于道德这件‘小事’而已! “公子,不怪你,去抄德道经吧!”(秦朝的时候叫《德道经》,分上卷《德经》和下卷《道经》) 柳白叹了口气。 “老师要开始谋划了吗?” 嬴彻眼前一亮,顿时就察觉到了。 说着,非但没有起身,反而还往自己的茶盏之中续了一盏茶水。 这一副模样,赫然是要好好听着了。 别说,这位大秦皇室六公子,在学习柳白无耻这件事上,简直就是三好学生! 柳白暗笑不已! 好家伙,自己本来不想坑你的,你还上赶着来? “哎!” “柳公,其实我等都知道,世家和儒家终究是要互相对付的。” “但是..如今图书馆建成,还是需要一位公子去了,并且对于图书馆表现出足够的重视,方才能将这个矛盾彻底暴露在双方之间啊!” “这一点,很是难办啊!” 陈平幽幽叹了一口气:“扶苏公子乃是淳于越和叔孙通的学生,更是大秦长公子,自然不合适。嬴高公子如今管着大秦城市管理监,一旦弄不好便是咸阳大乱!将闾公子更不用说了,咸阳令,身份极为不符合!” “如今看来,竟没有哪位公子可以去图书馆放开仪式上对儒家表示恭贺啊!” 说到此处,陈平叹气声更重。 很明显,狼狈为奸这个词,是建立在心意相通之上的。 “老师,陈平先生,不知你们所言何意啊?” 嬴彻微微一怔,连忙开口问道。 柳白轻笑一声道:“很简单,图书馆建成,孔鲋担任图书馆馆长,日后凡是进过图书馆翻阅书籍之人,是否多多少少都会记住这位馆长?” “但是今日朝堂之上,始皇陛下都说了,图书馆是为了培养贤士,为我大秦效力。” “这样一来,日后是否会有许多来自民间的贤士进入朝堂?这不就挤压掉了世家为他们的子弟准备的官位吗?” “这是一把软刀子。” 柳白这么一解释,嬴彻也是连连点头:“不错!当初老师你同意让孔鲋担任图书馆馆长之时,学生隐约也能猜到一些。” “学生想问的是...为何需要一位公子出现啊?” 听到嬴彻问出这个问题,陈平笑而不语。 柳白一看这小子一副‘温和’笑意的模样,就知道前面的叹息都是装出来的。 引某位公子入套呢! “公子,图书馆建成,固然是巨大隐患,但是也是需要时日才能显现,甚至在这一代,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 “若是有一位公子在图书馆开放仪式上公然向儒家示好呢?” 柳白缓缓开口,留了几分遐想的余地。 “那么..世家定然以为,这儒家气候已成?” 嬴彻惊呼一声:“依照冯劫的性子,甚至会猜想,是否儒家已经开始在布局储君...或者说已经开始在我等兄弟之间,种下深根?” 越想,嬴彻越是觉得此计恐怖! 别看建立图书馆,让儒家和世家两狗互咬简单,但是... 让一位公子前往图书馆开放仪式,就等同于给了世家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就是:儒家势成,留给世家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他们不尽快出手,定然积重难返! 甚至...等到始皇陛下殡天之后,秦二世也会支持儒家,甚至可能用强横的手段直接将世家铲除! 柳白这一招,非但是逼两狗互咬,捎带手还逼一下狗急跳墙! 计中计!恐怖如斯! “哎!看来看去,好像也就只有公子你...” 一看嬴彻了解得差不多了,柳白顺水推舟。 总不能他们说了这么多话,喝了这么多茶,计划都说出来了,这六公子还不识趣接下任务吧? 然而... 柳白的话还未说完,只见嬴彻激动起身: “此等好事,我十八弟最为合适啊!” “老师,此事就交给十八弟吧!” 柳白整个人蒙圈:胡亥??? 第234章 理智?本相拿什么理智? 第234章:理智?本相拿什么理智? “阿平,你说咱们是不是将这位公子彻给教歪了?” “坑弟弟的事情都如此信手拈来了?” 厅堂之内,柳白苦笑摇头。 嬴彻的提议,自然是答应了。 胡亥,还真没有人比这位皇室最小的公子更合适的人选了。 非但符合所有条件,最为关键的是...年纪小! 年纪小,就能成为胡作非为的筹码,也不会影响到始皇陛下。 非但能让世家和儒家的矛盾激化,又可以在日后解释为胡亥的个人行为! “柳公,依陈平拙见,这位公子彻不简单呐!” 陈平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这位公子彻可能没看出柳公后面的布局,但是...却本能得开始回避风险。” “这不是逃避责任,而是一种趋利避害的心思!”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多是图小利之人,而这位公子如今进入朝堂,不说起了争夺储君的心思,也有为大秦做一番大事业的想法了。” “皇室公子之中,这一位倒颇有璞玉之质!” 对于嬴彻,陈平也没有丝毫掩盖夸赞的心思。 毕竟是自家柳公手把手教出来的,还能用近乎完美的方法躲开柳公设下的坑,确实不赖! “你啊...要不给你当学生算了。” 柳白无奈得摇了摇头。 陈平这小子别看性格温和,表面上文雅,但实际上眼光高的出奇,如今能真正得到他陈平夸奖的人,除了嬴彻也就一个萧何了。 就连曹参,陈平也从未有过任何点评。 如此看来,嬴彻或许真的能给整个大秦一个惊喜。 “行了,该真正说正事了!” “龙且!” 柳白唤了一声,龙且咧着大嘴走入厅堂之内,脸上乐开了花。 “柳公,你唤我。” 龙且眼角都快笑出褶子了。 “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 柳白没好气得问道。 龙且这混账玩意儿,平素之中表情冷峻还好,绝对是精品保镖,高大冷酷威猛的那种。 乃是一笑起来,就成憨批了! 看着有点无语。 “嘿嘿,柳公,方才公子彻出去的时候,俺想要点诗词什么的,好去春风苑装装文采士子。” “公子彻给了一首,俺方才没回味过来,越想越带劲儿!” “关键是,这首诗,公子彻说是柳公您作的,所以俺看见您就在想,越来柳公也是同道中人呐!” 龙且嘿嘿一笑,竟是不自觉得伸出手挠了挠某个关键部位,看得柳白嘴角疯狂抽搐! “什么诗?本相的诗句,还能放春风苑用?” 柳白有种被‘玷污’的感觉,当即便是右掌拍在案桌上! 别说,一下拍下去,茶水都没溅起来。 “呃...”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看高低各不同!” “好诗!好诗!” 龙且‘吸溜’一声,收了收自己的口水,仿佛看到了春风苑的美妙场景! 要不怎么说柳公厉害呢?就去了一次春风苑,做出来的诗都如此有意境! 龙且狠狠羡慕了。 “嬴彻!” 一道怒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要掉下来了! 柳白连提刀砍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学生的冲动都有了。 “柳公息怒!” “请柳公理智,不过玩笑话尔!” 陈平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劝阻。 同时心中也是无语至极! 这个龙且,也太口无遮拦了! 真要两人说说笑也就罢了,怎么还到柳白面前直说呢! “你让我拿什么理智!” “嬴彻这家伙,知道本相有多努力吗?” “就这么诋毁本相?” 柳白气喘吁吁,胸膛一起一伏! 他一个记不得许多诗词的文抄公,好不容易弄点名篇出来容易吗?这就被嬴彻败坏了? “柳公,您细想,这何尝不是公子彻的优点呢?” “可谈与柳公谈论计谋机锋,庙堂经营。亦可以与龙且谈论风月佳人,红粉醇香!” “柳公,此乃高徒啊!” 陈平连忙开口。 说真的,这么为一个人辩解,从侧面上也看出这位毒士是真的觉得嬴彻不错了。 “高徒个屁!” “逆徒才是真的。” 柳白听陈平这么一说,也是气性消了大半! 当然,嘴上还是不能软的。 成大事之人,其实真的不能只是一味高谈阔论!所谓平易近人,实际上就是共同话题。 没想到嬴彻这家伙居然连这个都懂,确实超乎了柳白的意料。 “呃...柳公,您让俺进来,是不是要让俺砍了公子彻?” “那俺得带着锦衣卫去,咸阳宫不是很好闯。” 龙且挠挠头,开口问道。 虽然对公子彻观感不错,但是柳公要是一句话说出来,他真的会带人去砍的。 “放屁!闯咸阳,嬴彻还没死,本相先死了!” 柳白没好气得白了一眼龙且,将茶壶直接拿起,用茶嘴开灌! 火气太大了,得降降。 陈平起身,拍着柳白的后背为其舒气,开口说道:“龙统领,柳公有要事吩咐于你。” “请现在通知季布,让其召集他的那些兄弟今夜入城,明日就要开始行动了。” 龙且疑惑得看了一眼柳白:“柳公,为啥要用那些个小喽喽劫匪?咱们的锦衣卫不是更好吗?” “呼!” 柳白长呼一口气,将茶壶放下道:“此番行动需要生面孔,季布是最好的。” “吩咐下去,明日锦衣卫协助维持图书馆开放仪式的现场秩序,但是要记住,凡是头戴绿色头巾,眉毛有赤色的人,不要砍!打个‘有来有回’就行了。” 此话说出,龙且‘哦’了一声,虽是不太明白具体的布局,但是这些命令还是比较简单的,传达一下就行了。 “龙且告退!” 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柳白从怀中掏出绢布擦了擦嘴角的茶渍,开口道:“阿平,你说老冯他们会上当吗?” 陈平微笑不语,只是坐下重新泡茶。 “希望龙五这小子机灵着点吧。” 柳白喃喃道。 ... 锦衣卫办事处,龙五赤裸着上身,口中咬着一块木条,沉声喝道:“打!” 身后的南镇抚司锦衣卫面露不忍之色,但还是猛然一挥! “啪!” 浸了盐水的皮鞭,不但声音响亮,疼痛也是迅猛! 龙五额头上的汗珠,如雨落下。 第235章 龙五入冯府 冯府后院门扉,被调来的门房仆从正打着瞌睡。 自家老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在后院儿设置一个门房。 不过这差事确实是个闲差,来后院快半个月了,别说接待,连动静都没有过! 唯一反常的地方是,少爷不知为何,时不时来这里逛一圈,搞得门房都以为少爷是不是欣赏自己的才华,准备提拔一下。 正午时分,门房仆从正叼着根狗尾巴草悠哉哉得靠在墙边。 这是冯府,想必也没人敢在墙根撒尿,狗尾巴草也没有外面的尿骚味。 “叩叩叩!” 忽然,一道轻微的敲门声响起,若非门房小伙正想着今晚怎么去叩响婢女小菲菲的房间,还真听不到! “嗯?还真有人?” 门房略微惊疑,将后院小门打开一道小缝,却未将门闩放下。 “何人?” “五。” .... 书房之中,冯劫不断踱步,手中一卷密探出来的密报。 上面写的是儒家的一些动向。 仅仅是准备的喜庆物件以及动员整个咸阳城的儒生,就可以看出明日的图书馆开放仪式将会有多么盛大! 盛大! 这个词对于世家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词。 “父亲!此番儒家应该是铁了心要以图书馆为根基,说不定还当真如同那孔老儿所言,要让儒家成为万世师表!” 冯劫沉声开口。 虽然儒家没有柳白这么棘手,但是一只跳蚤蹦的这么高,还是难免让人心烦意乱。 甚至, 冯劫一口气喝了从柳白府上买过来的茶水,也没能静下心神。 “劫儿,此番只是儒家而非柳白,为父想听听你的看法。” 冯去疾淡淡开口。 在他冯去疾的心中,整个朝堂之上能与他过招的不过三人! 王翦, 李斯, 柳白! 此三人真正要出力与世家鱼死网破,他冯去疾方才会凝神对待! 除却这三人,即便是阳烨,他冯去疾也从未觉得有威胁。 阳烨的威望足,在朝堂上的资历也够,甚至始皇陛下的重视信任也不缺。 但其性格特点实在太过鲜明,况且此人一心为大秦,根本就不是世家的敌人。 此番儒家既然跳出来,反倒是成了冯去疾给自己儿子特意准备的磨刀石。 “父亲,孩儿以为,儒家此番虽有图书馆,但却有三败!” 冯劫脚步微微一顿,仅是片刻之间,便是露出微笑: “经义迂腐空谈,朝堂根基不足,整个儒家能说得上的不过淳于越,叔孙通二人,扶苏公子虽通儒家经义,但公子身份胜过儒家子弟身份,故而不可成其朝堂助力,此其一也!” “孔鲋虽有文采之名,然年近古稀,身无寸功立德,图书馆长之位虽是尊崇,在其身上亦只是空中楼,水中月,戳之必破!更何况儒家隐约有压制天下百家之势头,定然为天下百家所仇视,此其二也。” “至于这第三败嘛...” 冯劫莞尔:“儒家愚蠢如猪,不知勾结柳白,今日反而在朝堂上与之反目。以孩儿拙见,此乃儒家必败之地!” 这一番话分析出来,冯去疾连连点头。 图书馆馆长这个位置,若是放在柳白的头上,即便是冯去疾都极为头疼。 但是放在孔鲋的身上嘛... 矮个子带上高帽子,也不过是虚高罢了,一巴掌拍过去,依旧是个帽破人倒的局面。 “说下去。” 冯去疾抿了一口茶,前段时日的舒心感觉终于回来了。 “孩儿所见,无非明暗两招。” “明,开放仪式之上,我世家于礼节限制,以官势压人,他图书馆馆长又是如何,见我冯劫这个御史大夫,依旧行礼,便可挫其锋芒!” “暗,调集赵家家将,纵火图书馆。陛下不查则已,查则灭赵家九族,弃一卒,而保三军!” 冯劫缓缓开口。 这一番计谋,虽不是最妙,但绝对是最稳妥的。 从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了些许柳白的影子。 向敌人学习,这是发自内心的举动,冯劫也有了些许柳白的模样。 “很好,劫儿你成长了!” 冯去疾欣慰得笑道:“但切记一点。” 冯劫恭敬问道:“父亲请讲!” 冯去疾抚了抚自己的长须,用手蘸了蘸茶水,在案桌上写下一个‘白’字。 父子二人,皆是面露凝重之色。 确实,谁知道柳白到底关不关心图书馆呢? 打压,甚至是灭了儒家都是小事,摧毁图书馆,会不会引得柳白疯狂报复,这才是他们冯家父子最为关心的问题。 毕竟.... 这家伙做事从不按常理,真的发了疯一样跟世家咬个鱼死网破,就算赢了,他们也定然是惨胜! “老爷,少爷,后院来人了!” “来人不肯报姓名,只说了一个字。” “五。” 就在此时,后院门房跑来禀报,心中却是有些惴惴不安。 这种神神秘秘的通报,才是他们这些门房最害怕的!万一有机密,他们危险;就算没有机密,他们通报错了,也是责罚啊! “龙五!” 父子二人对视,皆是面色一喜。 “走!” 冯去疾拄着拐杖起身,冯劫连忙搀扶并且吩咐门房:“快,将此人请进来。” “我父子二人未离开,后院不准任何人进来!” 此话说出,门房吓了一跳! 老爷少爷,居然都这么郑重对待? “诺!” ... 冯劫搀扶着自己这位父亲走入后院,却猛然发现来人不止龙五一个。 而且... 龙五,不是站着进来的! 一名身形健硕的锦衣卫,背着龙五走入后院之中,而后将其轻轻放在凉亭,倚靠在柱子之上。 “御史大....” “夫,冯相,请恕...” “龙五不能行...” “礼...” 龙五气若游丝,就这么一句话,硬是断了三次! 冯劫惊呆了,连忙搀扶着自己父亲过去,惊呼开口:“龙兄,何人居然将你伤至如此重伤?” “这....” 只见龙五后背之上,密密麻麻皆是鞭痕,除却那潺潺鲜血之外,旁周还有洁白晶体,赫然是盐水干了以后的结晶! 就连冯去疾,看到这满身的伤痕也是不由老眉一动。 这种伤势,耽搁片刻极有可能身死! “劫儿,快传大夫!” 冯去疾沉声喝道,却被龙五身旁的大汉制止了:“别!” “冯相,不可!鞭刑于龙统领之人,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玄七!府上可有金创?还请一用!” 此话说出,冯氏父子尽皆瞳孔震颤,身子都是不由自主得颤粟起来! 玄七?为何要鞭刑龙五? 莫不是...发现了龙五卧底一事? 那么... 柳白也知道了龙五卧底?岂不是要和世家... 不死不休? 这个念头一出来,冯去疾手中的拐杖‘当啷’掉落在地! 若非冯劫眼疾手快,恐怕冯去疾得摔个半身不遂! 第236章 车马诗歌,破落老者哭嚎狂 第236章:车马诗歌,破落老者哭嚎狂 “龙兄,到底怎么了?” “柳白已经知道了你我之事?” 冯劫是急得两头冒汗,又要扶着自家老爷子,又要关心龙五,还得吩咐门房去取金疮药。 说实话,他也是真的怕啊! 以柳白这手黑的程度,知道他们冯家往锦衣卫插棋子,还是南镇抚司的指挥使,晚上带人来灭口都有可能! “没有。” 龙五艰难得吐出两个字,令冯家父子长舒一口气。 “那玄七就是嫉妒!” 一旁的壮汉语气之中尽是不满! “阿发!” 龙五沉声一喝,壮汉立刻不说话了。 冯家父子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 冯去疾知晓此事并非柳白之意,也是恢复了冷静,示意冯劫将拐杖捡起,而后沉声开口问道:“龙五小兄弟,可是那锦衣卫指挥使嫉妒于你,故而惩戒?” 龙五摇了摇头:“是龙五想要为义母安置房业,故而在咸阳之中,敲诈富户。” 话虽然说得极为认命,但是冯去疾是何许人也? 只是这么一眼,就看出了龙五的不甘。 转瞬之间,冯去疾就明白了,一抹奸猾的笑容浮起:“龙五兄弟,咱们不说伤势,也不说钱财之事。” “你义母要安置房业,一会儿劫儿给你取一份地契,你走时带上便是了。” “今日来,可有何事?” 在朝堂浸淫多年,冯去疾岂能猜不出来龙去脉? 无非就是龙五贪财,然后被玄七惩戒了。 虽是嘴上无怨无悔,但那也是不想在他们父子二人面前落了卑微这么简单。 至于心中怨气嘛...自然要过来出卖点情报,来换取钱财。 如此水到渠成的猜测,冯去疾笑得发自内心。 “此番前来,其实龙五并没有太多情报。” “只不过明日图书馆开业,丞相府邸之内,柳...白一言不发,静坐于房中。” “那公子彻前来问文,都被打发回了宫府。” 龙五一听冯去疾这话,明显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语气之中带着三分欣喜。 此话说出,冯劫喜形于色,甚至主动接过门房此时送来的伤药,亲自洒敷在龙五背后的鞭伤上面。 看着那纵横交错,甚至隐约能看到一点筋骨的伤痕,冯劫心中更是一惊! 真狠呐! 这是奔着打死去的! “哈哈!柳相性格坚毅不屈,那儒家欺辱柳相,老夫亦是愤怒难平,更何况柳相其人乎?” “龙五小兄弟,还请赶紧回去疗伤才是要紧!” “这里还有些钱财,切莫节省,伤好痊愈,方才有一番大作为啊!” 冯去疾哈哈一笑,一副非但不忌惮柳白,还极为关心柳白的模样。 而随后掏出的钱袋,更是收买人心到了极致! 钱,世家不缺! 这龙五在锦衣卫受了委屈,他冯去疾还不知道好好用利益收买,那他在朝堂这么多年都混到狗肚子里去了。 “多谢冯相!” 龙五艰难起身,接过那钱袋子感激得开口。 随后,便在二人的目光之下打开钱袋,一抹喜色浮上,招了招手,让身边的壮汉背着他离开。 由于身份,冯劫也不便相送,便是看着二人自后院离开。 待到门房将门合上,饶是冯去疾这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亦是难掩心中喜色。 “父亲,若这龙五所言皆实,那柳白非但不愿意插手图书馆的事情,还对儒家记恨颇深啊!” 冯劫有些嫌弃得拍了拍自己的手,将药粉拍掉,而后随意将那伤药瓶子一丢:“不过这龙五伤势果然严重!若非咱们府上备有伤药,怕是要死在咱们府上了。” 他是仔细查看了龙五身上鞭伤的,自然知道这恐怖的伤痕是能将人打死的。 冯去疾笑了一声,如同深夜之中的老鸹一般:“这龙五所言,绝对没有半分虚假!” “因为老夫看到了他的怨!” “驭下之术,要予所求,持所忌。龙五都被提拔为南镇抚司指挥使了,却连一处像样的宅邸都没有,柳白还是太过年轻。” “况且...” 冯去疾微微一顿,手中拐杖一拄,开口道:“老夫也曾派人了解过这个玄七!出身出身烟花风阁之内,眼界狭隘!” “龙五杀了我世家死士千名,立下大功,妒忌再正常不过!” “先前咱们还担忧柳白是否当真会放下图书馆,如今...” “无忧矣!” 说罢,冯家父子相视一笑。 只要柳白不插手,他们甚至可以毫无顾忌得明天对图书馆出手了! 儒家... 若是连这种丧家犬一般的货色,在世家面前蹦跶欢快,那世家还有何颜面可言? ... 翌日,咸阳安民街之上。 柳白乘坐马车出府,前往咸阳宫朝议。 今日最为主要的事情不在朝堂,而在正午的图书馆开放仪式。 所有的计划都做好了,局也布下了,柳白心情也格外好。 甚至... 他居然没在马车上睡觉? 事实证明,一个贪睡的人,在遇到喜事的时候,也会有精神! “柳公,事儿都吩咐兄弟们了,季布清晨的时候也来说过,一切都准备好了。” “不过绿头巾好弄,那赤眉要买丹砂,丹砂太贵了,他那些小兄弟差点用血染。季布问俺借了十个大钱,俺回府能不能报一下账房啊?” 龙且开口问道。 他也穷啊,借完这十个大钱,这个月别想去春风苑,扬他那便宜大哥黑夫的‘威名’了。 “报报报!” “你小子,每个月薪俸都快赶上冯劫这个御史大夫的薪俸了,偏偏身上连个大子儿都存不下来,出息!” 柳白没好气得骂了一句。 他对手下人,真就是‘大方’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陈平别说了,外面十个大钱一两还有价无市的茶叶,一天喝到晚。 萧何现在已经计划在咸阳买房定居了。 就这个龙且,跟自己最久,却是最穷的一个,甚至在春风苑还有赊账?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柳白抠门呢! “嘿嘿。” 龙且干笑一声,完全不敢有任何辩驳! 就在他这一笑之时,异变突生! 只见马车前方,一名花白头发老者,身穿带着两个补丁的儒衫,提着一个酒葫,竟是差点撞到。 “驭!” 也得亏龙且力气大,猛地一扯缰绳,马车以极为危险的距离,堪堪撞掉了老者的酒葫。 酒水洒落一地。 “完蛋 ,这赔钱柳公肯定要扣我的月钱!” 龙且都快有哭腔了,这个月看来有两天不能去见小六了。 然而, 这花白头发老者,比龙且还利落,直接往地上这么一躺,放声高歌而嚎哭!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虎兕之过耶?守之过耶?政之过也?绝虎兕而不敢议政?” “天下怪哉也!天下冤也!” 嚎哭之歌,令柳白眉头一挑! .... 解释一下哭的什么内容: 老虎和犀牛从关押的笼子里跑出来了,撞到了盒子,里面的美玉和龟甲坏了,到底是谁的过错? 老虎和犀牛的过错吗?守卫的过错吗?还是天下之政的过错?为什么将老虎和犀牛杀了个干净,却不敢议论政事? 这天下的事情好怪啊!这天下的事情好冤啊! 第237章 柳白主动当冤桶 狂士嚎哭高歌,此等事情,就连柳白也是第一次遇到。 一般来说,这种人都是怀才不遇的高人,难道自己运气这么好,真的被自己碰上了? “前辈...” 柳白下了马车,刚要上前搀扶说两句话。 岂料, 这白发老者连自己那被碰掉的酒葫也不顾,竟是自己起身,又哭又笑:“政达通明!政达通明!” “是绝虎兕之政达乎?亦是人言之通明乎!” “哈哈哈哈!” 哭笑之下,这老者竟是跌跌撞撞离去,看得柳白目瞪口呆! 这...不对啊! 按理说狂士拦车驾,为的不就是仕途吗?自己都开口称呼‘前辈’了,这老者哪怕不是纳头就拜,至少也该好好和自己说道两句吧? 最起码... 娘的,搭理本相一下也行啊! 这不是显得本相很没面子吗? “柳相兴致高雅,竟是在街道之上,还愿意与此等低贱泥腿相谈啊!” 就在此时,一道马车停下,冯劫撩开车厢窗帘,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既然日后有可能成为朋友,那就在路上打打招呼,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柳白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一副今天心情很不好的模样。 冯劫笑笑,也觉得正常。 毕竟辛苦计划的图书馆临了建成,却被那孔鲋摘去了果子。 今日 乃是图书馆开馆之日,若是这柳白还有闲情逸致与自己闲聊,冯劫才觉得不太对劲呢。 “柳相,冯劫先行离开了,柳相勿要伤心,过些日子,家父寿辰,还请柳相上门饮酒。” 冯劫微笑着开口说道,旋即将车帘放下。 冯家车马离去,柳白对着一个放下打了一个手势,而后淡淡开口道:“盯紧那老者。” 旋即便是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驶向咸阳宫,柳白在车厢之中眉头紧皱。 本来这种个小插曲,无非就是等锦衣卫找到老者之后问问也就知道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柳白心中总觉得有点不对。 老者,儒衫,酒葫破裂。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 他好像抓到了点什么,但又没有完全明白其中的意思! ... 麒麟殿内,今日的朝议有些枯燥。 除了王翦禀报,按照时日,通武侯王贲已经抵达代郡这件事让武将们有点激动和羡慕之外,再无波澜。 至于嬴彻嘛... 这小子十分鸡贼得在军事方面保持沉默,反而在物资后勤上用了一句‘军用之盐,尽皆听从安排’就盖过去了。 这个朝堂根基薄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六公子,极为谨慎。 柳白压根儿没心思听这些比较琐碎的政事,反倒是在淳于越起身禀报今日图书馆开放仪式的章程时,福至心灵,瞬间抓住了那一线猜测! 这老头... 是特么儒生! 虎兕出于柙,说的是图书馆建立,便是将文化知识这头猛虎放出,于天下百姓而言固然是好,但对于势力来说,则是凶狠无比! 而那被毁的龟玉... 说的是儒家! 是百姓的错吗?是你柳白的错吗?是这朝政的错吗? 答曰:无错,但儒家冤! 这老头儿... 柳白感觉后背一阵燥热! 没想到,居然有人,还是个非在朝之人,居然能看出自己要对付儒家? 不简单啊! 很明显,这个狂士在儒家的地位一般,不然衣着不会如此落魄!但是他在街道上拦马车,出狂语,到底是想劝什么? 柳白也搞不清楚其心中想法究竟几何! 而他这怔怔出神思考那街上老者的模样,落在冯劫的眼中,反倒是‘失神落魄’了。 冯劫对着身旁的简书郎赵德柱轻声开口吩咐:“退朝之后,依照计划行事。我冯家保你赵家能在九卿位置上有一席之地!” 此话说出,赵德柱满眼皆是欣喜! 他这般年岁做到简书郎,虽然看似与九卿只是一步之遥,实则这一步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跨出来。 如今有了冯劫的担保....拼了! 每一个家族实际上都有其限制,若无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在关键的时间节点带领家族百尺竿头再进一步,这个家族便会随着时间衰亡! 而他, 赵德柱, 就是赵家惊才绝艳的人物! ... 朝议结束,今日的政事倒也不是没有营养,至少政务上安排了许多,甚至个别郡县已经开始将之前的‘借贷粮食’安排给流民了。 按照阳烨的统计,光是这个举措增长的耕地都有足足上百万亩! 虽然这些都是荒地开垦,但也是实打实的粮食增产啊! 当然,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在几个时辰之后的图书馆开放仪式上,故而没有太大的争议波动。 “柳相,请留步!” 在柳白想着赶紧去找那个白发老者之时,一道声音响起,顿若将一封旨意放置在柳白的手中:“陛下密旨,奴婢先退了。” 说完,顿若便是离开,甚至连多余的客套话都没说两句。 很明显,这也是始皇陛下交代的。 柳白心存疑惑,拿着这道密旨便是走上自己的马车。 车厢之中,柳白将密旨打开一看,顿时面露苦笑之色:“得!陛下的眼睛也太鬼了吧!我这点心思他都知道了?” 只见这所谓的密旨,是一道文书,册封为图书馆馆长的文书! 而且...没写具体册封谁! 很明显,始皇陛下知道自己对孔鲋不怀好意,这一道密旨既是让自己放手去做,也是提醒自己不要太过火! 帝王权术最为可怕的不是朝堂之上的‘势’‘术’‘法’,而是在那高位之上,洞悉一切的眼睛! “龙且,锦衣卫有没有汇报那老者去往何处?” 柳白开口问道,决定还是先会一会那神秘的老者。 如果是其他身份,还可以放一放,只不过这老者大概率是个儒生,现在先见一面比较妥帖。 此话问出,龙且面色古怪至极:“柳公,那老头儿进了冬香庭,然后点了最为昂贵的酒菜,而后便开始大吃大喝起来了,锦衣卫的兄弟含着泪点了一壶酒,愣是不敢喝两口。” “那掌柜的看他衣衫破烂,还问他有没有钱付账。” “结果那老头儿说...” “会有冤桶来付账的!”(冤桶,冤大头。) 柳白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妙!太妙了!去冬香庭!本相这个冤桶,倒是要看看这老头有没有这个本事吃霸王餐!” 第238章 差一点汉初四杰 “老夫郦食其,见过柳相!” 走入冬香庭,柳白还没说什么呢,这老头一张嘴,差点把柳白的下巴给惊脱臼! 郦食其?!!! 这名字或许一般人不知道,但是柳白可清楚啊。 这老家伙是‘差一点’的汉初四杰! 关键这‘差一点’,差的不是才能,而是...命! 楚汉争霸之时,嘴巴一张,说了齐王田广七十余城归汉! 这已经不是顶级说客了,而是踏娘的顶天说客! “快,龙且!捂住他的嘴!” 柳白暴跳,直接指挥龙且出手。 此话一出,郦食其人都傻了! 他自问学识渊博,见地深远,而且口有三寸不烂之舌,天下无不可以言语搬弄之事! 谁知道...这见到柳白第一面,让人捂住自己的嘴? “嘿嘿,好!” “柳公,要不要往这老头嘴里塞臭袜子?俺龙且的‘陈酿’,绝对够味儿!” 龙且嘿嘿一笑,一只大手直接这么一伸,就将郦食其的嘴巴捂住了。 “塞你大爷塞!” 柳白没好气得白了一眼龙且,而后对着郦食其微微拱手,礼数倒是周全了。 以他大秦左丞相的身份,对一个白身行礼,已经是莫大尊敬了。 “郦老先生,请原谅晚辈不敬。” “晚辈于街道之上,已然领略过老先生口舌锋利,为避免一照面便被老先生的言辞搅弄,乱了心神,无奈出此下策。” 柳白诚恳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郦食其眼神之中的慌乱终于消散下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对于柳白竟有了些许赞叹之意。 他郦生(乡野称作)素有狂士之名,每每市井发出言论,无知者引为笑谈,为官者忌惮,纵有深夜来访之人,听到自己的言论,也是皱眉离去。 反倒是这毁誉参半的柳相... 仅仅通过自己在市井上的哭嚎放歌,便是对自己有了如此高的评价? 从某一种程度来讲,又何尝不是知己呢? 郦食其指了指龙五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又指了指案桌上的酒菜,然后摆了摆手。 意思很明显,松开,我吃饭喝酒,不说话,你来说! “龙且,松开吧!” “怎可对郦老先生如此无礼?” 柳白嘿嘿一笑,开口吩咐,还装了装样子说了龙且一句。 此话说出,龙且一脸蒙圈! 不是柳公您让我来捂嘴的吗? 难道我领会错意思了? 待到龙且松开了手,柳白微笑着落座,将一盏酒举起,开口说道:“郦老先生闹事狂歌,我于朝议之上,无心政事,思虑良多!” “虽是短短几个时辰,但依旧令我心中震撼不已!” 此话说出,郦食其抬眉,看了一眼柳白,伸向酒盏的手却是微微颤抖。 因为思虑他的狂歌,无心政事? 这年轻的丞相,当真有如此见地? 连老夫此等狂妄的歌语都愿意如此重视? “郦老先生,若柳白所猜不错,郦老先生今日在街道上的目的...是为了儒家吧?”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也是说出了他的猜测: “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出自孔夫子对颛顼之事的言论。” “放置在此时,我思虑之下,觉得先生是想为儒家求一线生机。” “先不说本相是否答应,本相倒是想知道,郦老先生何以猜测,儒家有难?又为何会觉得本相是关键之人?” “要知道,现在儒家风头正盛,午时三刻之时,孔家八世孙孔鲋可就要担任图书馆馆长之位了啊!” 柳白笑意吟吟,脸上倒是没有丝毫慌乱。 说实话,郦食其看出来又如何?一个狂士,说出来的话大多会为人所不解。 更何况如今形势就摆在这里,孔鲋要是能听这么一个落魄儒生的话,那才有鬼了。 “很简单。” “此事不符合柳相之利!” 郦食其夹了一口菜,轻描淡写得开口说道:“图书馆耗费如此多人力物力,柳相定然有目的!老夫虽是猜不出来,但这件事老夫没有丝毫怀疑!” “如今图书馆长之位被孔鲋先生所取,柳相却没有任何动作?” “是人所付出的,定然会为之在意。柳相没有动作,只能说日后有更大的图谋!” “思来想去,再想想举贤堂如今的境地,老夫便有了一个猜测。” “柳相的目的是...” 郦食其略微停顿,吐出四个字:“灭了儒家。” 此话说出,龙且眼珠子瞪得浑圆! 窝草?这老头是怎么通过这么没有脑子的推测得出正确的答案的? 柳白本来还想装一下的,毕竟还不知道郦食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但是一看龙且,就知道没什么装的必要了。 这憨货被吓着了! “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柳白干脆不装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杀意:“儒家孔夫子,本相敬佩。儒家经义思想,本相虽是做不到,但亦是敬仰!” “可是...这儒家的所谓大儒,朝堂蝇营,庙堂狗苟,本相不喜欢。” 说到这里,柳白便不愿再说了。 他的行事作风,世人皆知。 不喜欢,就杀! 与之同来的,是看向郦食其不善的眼神。 说实在的,对于人才,他柳白喜欢,但还真没喜欢到没底线的程度。 若要阻拦,杀了便是! 诺大的天下,人才不好找,不是没有人才! 仿佛是感受到柳白的杀意,龙且咧嘴一笑,双目死死盯住郦食其。 一个合格的护卫,要在主公说话的一瞬间,将敌人杀掉,不然不是耽搁主公时间了吗? 岂料, 就在郦食其的生死关头,这个在楚汉争霸过程之中大放异彩,连刘邦这个蔑视儒生的老痞子都对之恭敬的老儒生,猛然拍案而起! “啪!” 这么一拍,龙且瞬间动了! 右手成爪,直取郦食其咽喉! 就在其手掌都能感受到郦食其咽喉温度之时,这个老儒生竟是欣喜出声: “柳相说得对!这些人都该杀!” 猛爪顿停! 龙且傻眼了, 柳白也愣住了。 搞了半天...你居然赞同? ... 第239章 大放狂言的老儒生,将儒家拨乱反正 、 郦食其一句话,连柳白都被整不会了! 这老小子求生欲这么强的吗?反应比龙且的杀招还快? “柳相所言,自然是极好!” “如今儒家已经背弃了当年孔夫子周游列国之时的本心。就连所谓的大儒淳于越,叔孙通之流亦是每日蝇营狗苟,只想朝堂争权!” “老夫原以为孔鲋先生为孔家八世孙,定然会对这些弊症予以纠改。” “然,” “今日图书馆开馆在即,孔鲋先生却是想要将这仪式弄的更隆重一些,却不思宣扬我儒家仁义思想,忘却了先贤的颠沛流离。” “郦食其耻与为伍!” 郦食其以极其细微的动作左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克制颤抖,而后缓缓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连柳白都有了些许兴趣。 山中的人,是最难看清山的面貌, 而郦食其身为儒生,却是一语道破如今的儒家弊症,这份见识已经清晰的条理,确实厉害。 “不知郦老先生有何高见?” 柳白笑意吟吟,先是看了一眼龙且,示意这小子可以把手放下了,不要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 而后轻描淡写得夹起一块鱼肉,随意将几根刺挑出。 在咸阳能吃到鲈鱼,也就只有这一家冬香庭了。 光这一条鱼的价格,怕是要吃掉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口粮钱,这郦食其不但想让自己当冤大头,还想让自己当冤巨头了。 “老夫身份低微,即便有些想法,也只是拙见,博柳相一笑尔。” 郦食其笑了笑,而后伸手指着柳白的筷子说道:“其实老夫所想,与柳相所想,别无二致!” “柳相方才虽言,要灭了儒家,确实是好,但是不够好!”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皱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郦食其,意思就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儒家思想,虽是过于美好,但是确确实实有其可称道之处。” “柳相,何以因噎废食?” “如同这吃鱼一般,将刺头去了,大快朵颐,岂不美哉?” 郦食其笑着开口,丝毫没有半点胆怯。 嘴中是恭敬万分,但是这其中的意思,却是不卑不亢! 一旁的龙且听到这么多的‘成语’,人都麻了! 不是...你们这些糟老头子,说话非要这么拽文吗?有没有考虑过俺这个不咋认识字的人的感受啊? 还有... 俺要是听不懂,抉择不出来到底该不该一爪子囊死你,这显得俺多憨啊? “哈哈哈!” 然而,柳白却是哈哈大笑,将手中筷子放下,指着郦食其开口道:“人言陈留郡有狂士,名为郦生,虽为儒家之人,然则言谈不拘泥天地。” “柳白虽在朝堂为相,亦是为郦生言谈所惊!” 郦食其的话,他是听明白了。 说白了,这老小子压根儿就是来求情的! 不是为整个儒家求情,是在为那些寻常的儒家子弟求情,求他柳白不要一刀切,全部杀了,也就是他筷子之上的鱼肉。 至于那鱼刺嘛... 指的是何人,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本相为何要答应你?” “所谓的更好,只是你郦食其心中的更好,何以便是我柳白心中的好?” “自真正入朝堂伊始,何人曾见我柳白,斩草留根?” 柳白冷冷开口。 无论千夫所指,他柳白便是这样的人!既然出手,就不留手,娘们唧唧的,算个屁武将啊! “柳相,若郦食其有一策,可令大秦国运昌盛,不知柳相可愿用这些无辜子弟的性命,来换上这么一换?” 对于柳白的拒绝,郦食其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一般。 毕竟, 人的名,树的影!也就是咸阳本地每隔断时间就能听到柳白的最新诗词,故而‘谪仙人’的名号比较大。 偏远一些的大秦地方,譬如陈留郡,他柳白‘屠夫’的名声早就传开了。 毕竟...阵前不纳降,坑杀降卒,朝堂灭赵党,一夜尽杀六国勋贵这些血淋淋的事迹,实打实得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柳白眉头一凝,深深看了一眼郦食其。 这一眼,其中的意思很复杂。 是不信,也是警告! 他郦食其敢拿大秦国运信口开河,若是当真说不出什么,绝对走不出这冬香庭。 “柳相要杀孔鲋,要杀淳于越叔孙通之流的儒家官员,这些事情倒也无所谓。” “但是...接下来图书馆馆长之位,柳相可有定夺?” 郦食其浑然不惧,竟是开口询问。 “此事与儒家无关。” 柳白淡淡开口。 “想来柳相手下人才济济,是有人了。” “但是老夫还是想自荐一番!” “请柳相将这图书馆长之位交由老夫!” 郦食其脸皮其厚无比! 自己都在生死之间了,居然还开口要图书馆长之位! 这种模样,就连龙且都有些傻眼。 这老头子可以啊!俺要是有这脸皮,去春风苑说不定不付钱,扯着脖子就说‘不给钱就不算...’ 柳白也是拧眉,现在就连他也摸不准这老儒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难道真的是为了一己之利,搏一把? 那也太蠢了! “老夫接手图书馆馆长之位后,会做三件事!” 郦食其自顾自得开口说道:“其一,安抚儒家子弟,命其遵守秦律,不可造次,不可妄言。” “其二,遵循图书馆制定的规则,放开书籍,将天下思想,尽数呈于百姓。” “其三...” 郦食其微微一顿,原本有些轻松的气氛,瞬间凝重! 就连略微佝偻的身子,也是瞬间挺身! 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一瞬间仿佛爆发了自己积攒多年的气势一般。 “开设小学堂,不同于柳相在图书馆偏房开设的小学堂,乃是实实在在,在大秦各地,以儒家子弟为基础的小学堂。” “学堂之中,儒家子弟为师,但不教思想,只教识字断句!” “小学堂之后,便可学生自由进入图书馆,翻阅先贤典籍,树立自己的思想。” 郦食其双目炯炯,紧盯柳白:“传天下百姓以学识,此事可增长我大秦国运否?” 柳白眉宇一挑,而后起身作揖: “可!” 大秦图书馆附属小学,竟是在杀机之中孕育而出! 而这些差点身死的儒家子弟,被剥夺了传播思想的权利,只能教授学生识字。 真正的儒家思想,将会在小学堂毕业之后,进入图书馆再学习! 一个落魄一生,狂言不断的老儒生,以一己之力,将大秦时代的儒家... 拨乱反正! 第240章 嬴彻这小子,领会到意思了 柳白走出冬香庭,眼神之中仍旧是震撼不已! 恐怕天下人都不知道,如今正在里面费劲儿舔盘子,生怕浪费了一点钱的糟老头子,怀中有一份始皇陛下的密旨。 就是那道任命图书馆馆长的密旨,柳白交给了郦食其! 不服不行啊! 如此有局限性的时代,这糟老头子硬生生把学校制度都弄出来了? 虽然粗糙了些,但是这种让儒家子弟当小学老师,图书馆内置学堂传授思想的模式,已经足以令天下人震惊了! 最为关键的是... 郦食其的想法,太有时代特色了! 大秦的孩子,很早就要为了家中的口粮去耕地干活的,这也就导致了让他们如同后世的孩子一般在学校上学是不现实的事情。 郦食其的方法,是设置小学堂,然后尽可能教导字! 即便这些孩子农活耽搁,少听了一些内容,也能学到字,只不过有些字不认得,以后可以慢慢补。 至于孩子成长时期的思想成长嘛.... 田中耕种,家中有父母,这初期的价值观绝对算得上朴素。 “学校这个问题,我还一直觉得棘手,没想到被人家给想出解决办法了。” “哎...” 柳白叹了一口气,愈发觉得这些能在史书之上留下名字的家伙,都是不简单。 至于郦食其要图书馆馆长之位,开设小学堂,何尝不是帮了他柳白一个大忙? “龙且,跟着郦食其的锦衣卫让他们也不用过于拘谨,吃便是了。” “至于这钱,回来了找账房支吧。” “毕竟是公差,这可怜兮兮得两个大男人守一壶酒,本相看着都觉得愧疚。” 柳白看了一眼里面的锦衣卫,开口吩咐了一句。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俩锦衣卫也算是当着他柳白的面公款吃喝了。 龙且嘿嘿一笑,点了点头道:“好勒!” 说罢,便是朝着里面走去,朝着锦衣卫说了两句,又走出来跟在柳白身边。 里面的两个锦衣卫脸上还是浓浓的震惊之色。 没想到,他们有生之年,居然能在冬香庭这种地方饱餐一顿? 要知道,冬香庭这酒楼,可是昔年商君之妻白雪隐居山林之后,其白家忠仆所开设的,这价格比之战国之时的魏国安邑名士聚集之地洞香春的价格都不遑多让啊! 俩锦衣卫堂堂七尺男儿,竟是眼眶隐约热泪,对视一眼,埋头干饭! 这价格骇人的饭菜滋味他们没吃出来,但心中却是一口口品尝着柳白对他们的关怀。 士为知己者死,他们是粗人,不是士,但是愿意为柳白去死! 因为...柳白是真真切切将他们当人看,当自己人看! .... 马车缓缓行驶,这正阳街道之上,倒是热闹非凡。 毕竟是图书馆开放仪式,除却儒家子弟来帮忙热闹之外,百姓们也是纷纷过来想要看两眼,甚至是将自家的孩子抱起来放置在脖颈上,坐的高些,也能多感受下‘文气’不是? 柳白下了马车,暗自点头。 嬴彻这小子做事还是有分寸! 当初自己选址选在比较平民化的正阳街道,就是想表达‘图书馆乃是百姓的图书馆’这个意思。 嬴彻接手之后,也没有如同寻常的政府工程一般驱赶小吏,拆掉周边‘碍眼’的建筑。 就连正对面的酒楼,都是平价得过分。 这就证明,这位六公子很好得领会到了要让知识走进千家万户这个核心观点。 “走吧。” 柳白迈步,走入这名字简单的‘最鲜楼’之中。 “二位贵客里面请!” 小儿热情招呼,将那一块小布搭在肩膀上,面上露出笑容,赫然是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出是贵客。 “玄号包厢,有人在等我们。”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别说,冬香庭这种进去就给你沐香的地方他柳白还是去不惯,还是这寻常气的酒楼好。 “好勒!” 小二在前为二人引路,很快就带到玄号包厢面前。 在途中,小二还不断为柳白介绍接下来要开始的图书馆开放仪式,再加上这厅堂之中的食客,可见此番开馆仪式有多么震动。 至于为什么这个‘最鲜楼’还有位置,其实也很简单。 最鲜楼是寻常百姓‘奢侈一把’的酒楼,这图书馆开业,贵人持身份不肯近来,寻常百姓也舍不得。 “这便是玄号包厢了,客官有吩咐请唤我!” 小二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帮忙推门。 这么点小细节,十分到位。 柳白微笑点头,龙且伸手推门。 “吱丫!” 门板响动之时,一道欣喜的声音响起:“老师!” 赫然是大秦六公子嬴彻。 这玄号包厢也是他定的。 而嬴彻身旁还有一人,惴惴不安,脸上隐约有苍白之色,嘴唇连续抖动了好几次,却只能从口中吞吞吐吐出一个‘老’字。 “两位公子。” 柳白微微一笑,便是走入房间落座。 怕他怕成这样的,也就只有如今的大秦十八公子,胡亥了。 “胡亥公子不是要参加仪式吗?为何现在还在此处?” 柳白微笑着开口问道。 胡亥抖得更加厉害了。 他这位柳师越是笑,他越是怕! 赵高死在面前的那一幕,让他简直是铭刻到骨子里面去了。 “十八弟毕竟是老师的学生,先来见过老师也是应该。” 嬴彻笑着开口打圆场。 “...对!” 胡亥好不容易才蹦出这么一个字,仿佛是用了很大的气力一般。 这种老鼠见到猫的反应,令柳白也是哭笑不得! 这还是那位史上第一败家子,秦灭六国,他灭秦的二世皇帝胡亥吗? 怎么自己把他吓出小儿麻痹症来了? “胡亥公子勿要慌张,便是正常参加流程便是了。” “图书馆开放,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想必始皇陛下知道了,也会对你夸赞的。” 柳白说起瞎话来脸面丝毫不带红的。 反正是坑胡亥,他柳白没有心理负担啊! “不...不...不是...” “老师...我...” 胡亥吞吞吐吐,整张脸如同便秘了一般,憋得通红: “我有一件事...” “想请老师帮我....” 第241章 我想离开咸阳宫 “我想离开咸阳宫。” 胡亥十分难得在柳白面前,没有磕绊得说出一整句话。 也不知道在无数个黑夜之中,这位十八公子究竟在心中想过多少次,琢磨过多少措辞。 然而, 他还是用这么一句最为平缓的话,说了出来。 “你说啥?” 柳白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就连一旁的嬴彻也是有点蒙圈。 今日他这位十八弟十分怪异,非要见见老师。 但是他也没想到,胡亥要说的居然是这么一件事。 “老师,” 胡亥鼓足勇气,第一次双眼直视柳白:“我想离开咸阳宫,可咸阳宫中有父皇,有我的哥哥们。” “在咸阳宫,有父皇在,有哥哥们照拂是很好,但是..但是...” 胡亥说不下去了。 咸阳宫,这个天下间人人为之向往的地方,他胡亥只想离开。 他这种想法,若是放在朝堂之上,所有人都会觉得他胡亥是在瞎想,甚至认为这位十八公子年岁已经到了十三岁了,依旧是一副孩童心性。 就连嬴彻都是紧张不已,连忙开口劝道:“十八弟,天下之大,皆为我大秦国土。咸阳宫更是天下最为威严的地方。” “父皇与为兄,都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想离开,想要去何处啊?” 这一刻,嬴彻是真的担心他这个小弟。 如今大秦的朝堂,分封为王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给个侯位,以示尊崇却没有任何封地,兵马的那种。 而现在胡亥年岁尚小,更加不可能了。 “公子,勿言!” 然而,柳白却是开口打断了嬴彻的话语,双目看向胡亥。 这个向来‘顽劣’的大秦十八公子,在史书上可谓是声名狼藉,其中赵高的错占几分,何人都不知晓。 如今胡亥亲口要离开,究竟是为什么? “公子,请坦言,为何想离开?” 柳白这一句话说出,让嬴彻瞳孔猛然一颤! 这一句询问...实际上极为不妥帖! 无论如何,十八弟都是大秦皇室的公子,离开与否,压根儿就不是朝臣应该管,或者说能管的。 甚至... 连插手都不应该! 然而柳白这句话说出,其中蕴含着什么意思...细细品位就能感受得出来。 “老师...” 胡亥抬眸,眼神之中有些悲伤,也有些痛苦:“胡亥自幼生长在咸阳宫中,赵高老师多次教导,我乃父皇之子,应该努力去争取。” “以前,我觉得没错。” “后来,赵高死了,我害怕!害怕老师您也会像杀了赵高一样杀了我!” 此话说出,柳白眉角一挑。 别说,这小屁孩直觉还挺准,他确实有直接杀了胡亥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这小子后来表现得恐惧太过于出乎意料,想要给胡亥一个机会。 毕竟... 不管以后是哪位公子登上帝位, 大秦初立,皇族残杀的事情开个不好的先例,后世有样学样,免不了血腥气味。 在开创者和守成者的权利过度,极有可能为后世的子孙做个典范。 “但是...” 胡亥话锋一转:“这些时日,我也在宫中听到了许多关于老师的传闻。” “老师虽然手段狠了些,但切切实实是在为大秦做事,就连父皇近来,我远远看着也是轻松了不少。” “再加上诸位哥哥如今都在用自己的方法为大秦做事,我...” “我也想要为大秦出一份力,想要父皇轻松一些。” “甚至...甚至...” 胡亥说到最后,有点不好意思。 嬴彻先是震撼,而后笑着接过话头:“甚至想让父皇开心,或者说对咱们的成长感到欣慰是吗?” “为兄也是这么想的。” 柳白原本略微皱起的眉头,终于舒展下来。 胡亥这小子的想法...他听懂了! 无非就是家中一个不知道生活,不知道打理的小屁孩,在身边恶仆死后,发现自己的父亲劳累,哥哥努力,觉得有愧。 同时,身为小儿子,也希望得到父亲的肯定。 至于离开咸阳宫嘛... 就连柳白也得夸一夸胡亥了。 这小子乃是大秦皇族最小的公子,在咸阳宫,且不论能不能真的做出点功绩,就算真的有了功绩了,朝堂文武,包括始皇陛下都会觉得胡亥是凭借诸位哥哥的帮扶才做起来的。 这种资源倾斜,几乎是无法避免的。 只有离开咸阳宫,他胡亥才能做自己。 当然,这一切的推断,都是排除掉‘能力’这个因素的。 “我可以帮你。” 柳白沉声开口。 “但这条路很难。” 柳白已经有了计划。 这混账玩意儿在史书上得表现蠢得跟猪一样,干脆.... 就让他养猪算了! 改善大秦百姓餐桌,从十八公子开始! “真的吗?多谢老师!” 胡亥闻言,露出了数月以来的第一次欣喜笑容。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柳白给他准备的路...将会是一条‘臭,脏,乱’的路子。 ... 随着胡亥的离开,包厢之中只有柳白,嬴彻,龙且三人。 倒酒这种事情,自然是嬴彻这个大秦六公子来,毕竟龙且这小子毛手毛脚的,柳白看着烦。 “老师,我那十八弟...” 嬴彻担忧得开口问道。 他总觉得自己老师最后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管好自己便是了。” 柳白摆了摆手,对于胡亥的事情不准备多讲,反而将话头一引,将图书馆要成立‘小学堂’的事情粗略讲述了一遍。 “老师,那儒家若是借此死灰复燃了怎么办?” 嬴彻担忧的开口问道。 他可是知道,自家老师此番目的,就是要将儒家彻底按死的。 柳白欣慰得看了一眼嬴彻,觉得这小子真的是聪明,脑子转得快! “公子,图书馆是你建立的,为师需要你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 “名为...” “督导部,到时候每个郡县的小学堂都要设立常驻,监督教学。” “还要设立寻巡回的小组,小学堂要教导孩子识字断句,这督导部的职责就是监督小学堂教学内容,不准设计思想传输。” “还有,墨家书坊会出一批启蒙读物,也就是初步建设小学堂孩童人生观的读物,到时候也是要由图书馆来做。” 柳白淡淡开口。 对于郦食其,他可没有放心到这种程度。 教学之中,极易‘不经意’传输思想,既然如此,除了监督,在教材上也要下一把狠手。 而且进入小学堂教学的儒家子弟也需要经过一次筛选,也算是半个头疼事了。 “老师此计甚妙!” 嬴彻双眸一亮, 原来自家老师早就计划好了! 有了督导,还有启蒙读物,这力度不是一般的大! 日后再在朝堂之上动一下手,绝了‘官’这一条路,自然而然在‘教学’这条路上能有更大的发展! 柳白没有说什么,只是喝了一盏酒。 弄学校,还是缺人呐!不然也用不上儒家子弟啊! 先将就用着吧! “诶!柳公,六公子,开始了!” 就在此时,龙且一声惊呼。 透过窗外,大秦图书馆开放仪式,开始了! 第242章 孔鲋这老头儿不是好人呐 春风得意。 迎春风,意得志满,天下独一人! 这是之前柳白这个有点才学实则人品低下的家伙在入朝堂之时得到的评价,但孔鲋觉得这么一个词,更加适合自己。 此刻正阳街道之上,锣鼓喧天,呐喊齐鸣,旗帜招展,人山人海!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论语原文,非抄袭。) “...” 在仪式开始之前,无数儒家弟子高声吟诵《论语》之中的内容。 这也是叔孙通所安排的。 为的就是将这图书馆的开馆仪式,尽量往儒家的方向靠。 所谓万儒入咸阳,不就是想要将儒家的声势给造出来吗? “乖乖!今日这仪式好大的勒!” “秀芹呐,听说老赵家的那傻儿子子乔,流着鼻涕去那后门儿都要了一本小人儿书,今天怕是能所有人都能弄一本勒!” “那老李你一会儿多排几次队,多领几本不一样的,咱家儿子也得学!” “...” 人群之中,不断有称道声响起。 不得不说,这一次儒家也是下了血本! 嬴彻要求仪式必须送书给百姓,但是又不出钱,这些小人书的钱,那可都是他们老孔家多年来积累下来的供奉。 “孔鲋先生到!” “迎馆长!” 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而后便是一阵丝竹之乐响起。 街道上让开一道勉强算得上是宽阔的路,一辆牛车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传闻老子西出函谷,是倒骑青牛。 他儒家先贤孔子周游列国,坐的也是牛车。 如今孔鲋担任图书馆馆长之位,安排坐牛车而来,很明显就是为了‘低调’得彰显身份。 一袭青衫素衣,光是这一个亮相,便有大儒风采。 “好!” “这就是图书馆长吗?我滴个亲娘勒!这不是文曲星下凡?” “贤儿,一会儿伸伸手,离馆长近一些,说不定也能沾沾文气!” “啧啧啧!” “....”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孔鲋在众人的注视下面色不变,实则心中乐开了花。 这种尊崇,可是他孔家先祖从未得到过的! 如今他孔鲋,要将儒家带到一个新的高度! 不但要成为天下百家之首,还要让百姓拥戴,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武将垂首,帝皇温询! 这, 就是他孔鲋的目标! 想着这个远大的目标,孔鲋嘴角的笑意浅浅流露。 而图书馆正对面的‘最鲜楼’得玄号包厢之中,一人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公子,学着点,什么叫做反面教材?” “癞蛤蟆插支花,硬装老来俏!” “这种作秀学不得啊!太丑了!” “还有,哪有公众场合玩丝竹的?奏给他一个听的嘛?这要是隔壁街道来个出殡的,唢呐一响,正阳街道能全部歇菜!” 柳白笑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坐着牛车,穿着青衫,这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 你特么脸上抹胭脂干啥? 咋滴,肾虚?硬要装红光满面? “老师,你说我要是一酒壶砸下去,把孔鲋这糟老头砸个当场晕厥,会不会很好玩?” 嬴彻也是个坏种,脑子里想的尽是馊主意。 “酒壶有点小,柳公,要不俺砸案桌把!” 当然,比嬴彻主意更馊的,还有一个。 龙且这一句话说出,被柳白狠狠瞪了一眼。 “砸晕了,接下来世家没戏唱了,你龙且去啊?” 柳白有点无奈,这俩货怎么肚子里都是坏水儿?咱这光明伟岸的形象,是会做高空抛物这种缺德事儿的人嘛? 如此想着,柳白果断将鱼骨头朝着窗外一扔。 “啪嗒!” 正沉浸在自己美好幻想中的孔鲋忽然觉得自己头发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紧接着... “哈哈哈哈!” “快看!这老爷爷头上长了根骨头!” “什么骨头?那是鱼骨头!” “哈哈哈!” 一阵爆笑声响起,百姓们看到这么个场景,也是笑得合不拢腿。 堂堂图书馆馆长,还没上任呢,就被扔鱼骨头了? “是谁!” 孔鲋强压怒火,沉声开口询问身旁的叔孙通。 这个暖心的弟子连忙将孔鲋头上的鱼骨头拿下来,但是这一股子鱼腥味,却是留在了孔鲋的脑袋上。 本来这种味道是很淡的,但是百姓们这么一笑,就给了孔鲋心理暗示,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臭了! “呃...老师,应当是酒楼的人扔的...” 叔孙通抬头一看,赫然看到了一张出乎意料的脸。 “是...公子彻?!!” 这个答案出来,孔鲋怒火瞬间一滞。 嬴彻? 这个因为柳白强逼所以不能进入老夫师门的可怜公子? “无心之失,罢了!” “不过这位公子彻如今还特意来看开馆仪式,说明此人心中还是想入我师门的。” “待到仪式结束,老夫成了图书馆馆长,觐见始皇陛下,这位公子自然便是你的师弟了。” “到时候再做惩处便是。” 孔鲋压着火气开口。 对于这位公子彻,他表现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耐心。 毕竟... 这么有钱的学生,别说百年难得一遇,千年都找不到一个啊! “请馆长上高台!” “请馆长掌馆!” 司仪高声呼喝,牛车缓驰而至! 百姓们的哄笑声也逐渐弱了下来。 毕竟这是实打实的图书馆馆长,以后自家孩子要想要进去看书,这馆长记得咱的脸,以后不让进了咋办? “皇德昭昭,天道明明!” “天地皇祗,皆以人灵!” “今大秦盛世,开馆以助民文,着风进万家!” “图书馆之设立,乃举国盛世!” “孔鲋先生乃是当世大儒,文道之首,承应帝意,天道,接掌馆长之位,乃天地之福,国之福,民之福也!” “奏乐!” 一道道文绉绉的声音响起,淳于越站在高台之上,不断吹嘘他这位‘未来老师’。 而孔鲋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高台。 就在乐声响起之时,一道尖锐的唢呐声突响: “滴滴滴哒滴滴豆豆,滴哒哒豆!滴滴滴滴滴滴~” 酒楼里面的柳白,表情瞬间呆滞:“窝草?真有唢呐?” 嬴彻和龙且二人,瞬间回头,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老师‘柳公’安排的。 而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只见人群之中,猛然出现一队家将模样的魁梧大汉,为首之人,赫然便是赵德柱. 这位简书郎冷笑出列,在唢呐声中昂首高呼:“失德之人,何以自夸?” “老夫手中有此人罪状,愿陈列于天下百姓眼前!” 说着,便是手中一抖,一抹绢布在手,高声朗诵: “曲阜孔鲋,少偷邻家寡妇亵裤!” “三岁偷看寡妇洗澡,四岁惹得母猪嚎叫,五岁与家中书童同吃同住,六岁婢女掩面而出,七岁一脚踹翻老人,八岁被老人踹翻回家哭。” “九岁写黄诗,十岁唱黄谣,十一岁更干脆,娶了个小妾名字就叫黄雨瑶!” 第243章 胡亥出场,富贵并行 听着赵德柱的话,酒楼里面的柳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得看着龙且:“我让你造谣,你小子居然写的这么押韵?” 龙且含蓄一笑道:“柳公,您不是让俺送点情报给世家吗?俺寻思着俺说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就让指挥使玄七帮了帮忙。” “这家伙好歹以前是春风苑里面混过的,文采斐然呐!” 此话说出,柳白发现自己以前可能是有点小觑龙且了。 这小子...憨是憨,但毕竟是军伍出身,知道自己不拿手的事情就应该找队友。 不过...这特么玄七也是个人才,造谣也能编成顺口溜! 嬴彻看着下面那‘意气风发’的赵德柱,不由拍手:“老师,赵德柱这家伙当众造谣。看那孔鲋的脸色都变成猪肝了。” 柳白定睛一看,也是忍不住笑出声。 只见那高台之上,孔鲋被气的浑身发抖,脸上更是暗红一片,显然已经怒到了极致。 “住口!” 孔鲋大喝一声,也不管自己先前想要营造的文坛大儒形象,指着赵德柱便是开口大骂:“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地造谣老夫!” “老夫一生,洁白无瑕,克己复礼!” “此番为始皇陛下所请,来咸阳担任大秦图书馆馆长,你却来此地捣乱。” “带了这么多家将,莫非是要刀兵相向?” 孔鲋此话说出,用心险恶至极。 将赵德柱的行为说成是捣乱,而后指出这些家将的存在,硬是要给赵德柱扣一个刀兵相向的帽子。 毕竟这件事是始皇陛下明旨的,此举不啻于公然抗旨,甚至往叛乱方向说都是没什么问题。 而孔鲋这一番话说出口,负责警戒的锦衣卫瞬间了然,一个个将手放在刀柄之上。 图书馆这么重要的地方,当然不能仅仅依靠咸阳县衙的差人。 而这一番突变,也让这些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吓了一跳,皆是不敢言语。 且不说这孔鲋德行是否有亏,要是真的在这一片发生打杀事件,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肯定要第一时间跑啊! 霎时,整个仪式会场的氛围变得焦灼起来。 叔孙通满脸寒色看着赵德柱没有言语。 “果然还是世家吗?” 淳于越鼻孔猛出一口气,恨恨开口。 叔孙通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世家当真有这么蠢吗? 暗地里的争斗不算,这要是在明面上打起来,保管能牵连一大片! 然而... 赵德柱原本‘义正言辞’的面容瞬间一变,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模样。 “怎么可能呢!” “我乃简书郎赵德柱,今日来,是为了送贺礼的!” “方才这些宣读的,都是一些谣言,大家千万不能相信啊!” 说完,赵德柱还‘嘿嘿’笑了一声。 这一笑,他带来的十几名家将齐声高喝一句:“大家千万不能相信这些..” 而后,一个停顿。 又是一句两字爆喝:“谣言!” 这种行为,让孔鲋气得差点脑淤血。 这是澄清吗?这分明就是让百姓们好好记住方才说的这些话啊! 然而,赵德柱还没有罢手的意思,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我赵德柱,是绝对相信孔鲋先生绝不是德行有亏的人!” 家将齐声符合:“德行有亏的人!” 这连续两句话,让一众儒家子弟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出手。 叔孙通连忙上前,扶住自己的老师:“老师,千万不可气怒心头啊!” 孔鲋还没表示呢,赵德柱却是摆了摆手道:“恭贺已到,我赵德柱便告辞了!” 说罢,便是带着家将扬长而去! 儒家子弟想出手,但是人家口中确确实实说的是恭贺,他们要是动手,那就是触犯秦律。只能将目光看向锦衣卫,希望这些维护仪式秩序的锦衣卫能秉公执法! 而锦衣卫嘛... 当然秉公啦! 直接就放赵德柱他们走了。 开玩笑,真打起来这些锦衣卫都要先看一会儿再阻止,现在没打起来,他们会有可能出手吗? 赵德柱这一手...直接将侮辱性拉满了! 孔鲋现在再看这些百姓的眼神,觉得他们眼神之中满是不信任! 而人群远处,一处马车之中,冯劫掀开车帘,露出微笑。 赵德柱这一手有用吗? 很有用! 除却侮辱,最为根本的就是...从道德和舆论层面,将孔鲋给压制住! 这种压制,没有重创的时候,最多是小心眼的一种玩笑。 但当真有重创的时候,天下人可就只会说你孔鲋是‘罪有应得’了! 看向仪式高台上,孔鲋和淳于越叔孙通三人,这愈发窘迫暴怒的模样,冯劫笑出了声。 仪式很尴尬。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正阳街道的百姓们皆是噤声,但都与身旁之人交换眼神。 这眼神之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孔鲋德行有亏,但是是图书馆馆长,以后我们小孩要看书,没办法开骂! 但是... 咱们鄙视你! 眼看着仪式都要进行不下去了, 淳于越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看着这些百姓的眼神,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谣言这种东西,当真是可怕! 造谣只要嘴巴一张一闭便是了。但是辟谣...却是难上加难! 酒楼上得柳白摇了摇头:“还是得让仪式进行下去,孔鲋无所谓,儒家也无所谓,但是图书馆的开馆仪式,不能太让百姓们看轻了。” 说到此处,嬴彻嘿嘿一笑:“老师,十八弟应该要出场了。” 话音刚落,只见正阳街道的尾处,一辆华丽至极的马车出现。 而后便是二十名身穿宫廷禁卫打扮的护卫出现,护送马车。 这些都是公子高借的,大秦正义小队的队员,为首之人正是如今在大秦城市管理监混的风生水起的齐宇。 可能是疏漏,也可能是始皇陛下故意为之,这些最早的正义小队队员,甚至都没被开除禁卫身份!今日身穿禁卫服侍,倒也不算违反制度。 “大秦,十八公子到!” “胡亥公子,庆贺图书馆开馆,赠送贺礼!” “纯金打造的《诗》、《书》二经各一本!” “名家典籍收藏,珍本共计五百一百二十套!” “墨家造纸坊出产,纸质书籍,一万两千册!” “孩童启蒙读书,一万册!” “图书馆开馆,天下大盛!” 一道道朗喝声响起,瞬间镇住全场! 原本笑意盈盈的冯劫,瞬间面容凝滞! 胡亥公子?! 他怎么来了? 还这么重的礼....这不是瞬间将图书馆给衬起来了吗? 不止是冯劫,所有百姓尽皆目瞪口呆! 图书馆....居然还有公子来贺?而且...这贺礼...好大的手笔! 一道道倒抽冷气之声,瞬间在整个正阳街道响起! 这么重的贺礼,是富! 胡亥的公子身份,是贵! 富贵并行,图书馆再百姓心中,瞬间高大无比! 第244章 怎么这么多人捣乱啊! r 第245章 半场庆功! 孔鲋冲出来,还没下达号令将这群作乱的人拿下,便看见一群彪形大汉冲着他们而来。 “这是馆主,书肯定更多!” 不知何人喊了一声,而后不但是两群人冲撞,就连那些寻常百姓,都是微微一怔,而后跟了上去。 这些个百姓倒没有动手抢,但是‘跟着’总不会有问题吧! 毕竟现在图书馆是开放的。 而为首的家将更是狞笑一声,直接一个‘老猿挂印’将孔鲋拍倒在地。 旋即便是一群家将上前,拳打脚踢。 图书馆的门口,顿时乱作一团。 “动手!” 维持现场秩序的玄七淡淡开口。 紧接着便是锦衣卫猛然上前,刀未出鞘,但是刀鞘砸人也是生疼。 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些锦衣卫找人十分精准,竟是没有一人打绿头巾的汉子,全部都奔着那些世家的家将去了。 季布看着现场混乱的模样,朝着几人微微点头,而后迈步走入了图书馆之内。 至于有没有人拦... 开玩笑,锦衣卫对于命令向来是不打折扣执行的。 更何况此番还是锦衣卫的龙统领亲自传命令,他们能拦吗? “快!” 季布沉声吩咐一句,而后猛然将自己的绿头巾扯下,手中掏出一块帕子,将眉毛上的赤色抹去。 “哗!” 衣服一扯, 里面露出的竟是然... 儒衫?!! 这个啸聚山林的匪盗,此刻带领着他的兄弟们,穿上了儒衫! 宽厚的儒衫,正好掩盖他们魁梧的身材,而后便如同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一般,在图书馆之内行走。 “季大哥,这个书架下面有!” “这个也有!” 一道道轻微的招呼声响起。 季布略微点头。 书架下面,赫然便是火折子! 算了算,整整有一十八个。 “胡亥公子当真是谨慎,柳公让他做下标记,找不值钱的书架烧,这位十八公子居然准备了十八个火折子,生怕咱们得火折子受潮点不着吗?” 一名劫匪忽而笑道,觉得这些个富贵人物做事也是太过于谨慎了。 生平第一次奉命放火,他还真的有点...虚。 看到胡亥留下的东西,他反而心情平缓了些。 “以前我约束你们,劫掠,不杀人,不伤人,柳相愿意给尔等立功机会,平反白身。” “事成之后,诸位兄弟不要再落草了。” 季布看着这些个老兄弟沉声开口。 希望... 永远也不能再见了。 “季大哥!” 一名劫匪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季布摆摆手打断:“干活!” 他季布,何尝是娘们唧唧,废话连篇之人? “是!” .... 而此刻图书馆外,打成一片! 孔鲋这位孔家八世孙,连胡子都被揪掉了几把! 若非锦衣卫护卫,怕是这老小子能被这些人活活踩死! “把他们抓起来,抓起来!” “这是有预谋的破坏!” “他们是在蔑视陛下的威严!” “玄七!老夫让你抓住他们,一个都不能跑!” “为何你们锦衣卫一个都没抓到!我要一个解释!” 淳于越气得跳脚,抓着玄七的胳膊便是开口怒吼。 玄七不屑得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昔日老师,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怜悯。 “我锦衣卫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玄七的语气,冷漠到了极致! 淳于越愣住了。 再看这个昔日看不起的首徒,此刻竟是隐约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或者是... 锦衣卫,势力早就凌驾于他淳于越这个博士之上了! 不再理会淳于越,玄七目光看向场面之内。 那些作乱的世家家将,已经开始撤退。 不过锦衣卫没有任何人追赶,更没有抓捕,只是将百姓都约束起来,发放小人书。 看着这一切,玄七朝着某个方向点了点头。 而后便不再理会。 南镇抚司,若是这样都抓不到他们,那龙五明天就该被人抬着进丞相府请罪! .乱! 极致的乱! 好好的图书馆开放仪式,到了孔鲋的手中,乱的让人生气! “世家!” “一定是世家!” 叔孙通颤抖着开口:“老师,世家在打击咱们儒家的威信!” “他们不敢直接对图书馆出手,只能作乱,让咱们儒家成为笑话!只要咱们儒家倒了,图书馆就倒了!” 此话说出,孔鲋面色阴沉,点了点头。 他终究,还是小看了世家! “淳于,老夫命令你,除掉世家,以泄我儒家之愤!” 孔鲋沉声开口。 淳于越蒙圈了:“我?” 让他一个只能在朝堂上说说话的博士,去扳倒整个世家? 这.... “老师,还请从长计议!” “也幸好有锦衣卫,不然这真的乱大了,图书馆出了什么问题,始皇陛下震怒之下,咱们才是大难临头啊!” 叔孙通连忙开口为淳于越解围。 此话说出,孔鲋的面色稍缓:“不错!” “柳白此人,虽然惹人讨厌,但是在大义上还是分得清的。” “只要此人愿意不阻止公子彻拜老夫为师,老夫可以不与此人计较!” 说罢,孔鲋看了看这有些狼藉的现场,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一次被闹得,他们儒家是真的颜面扫地! 世家这一手,确实把他们儒家恶心到了。 先是赵德柱出场,对孔鲋进行造谣。 紧接着是世家家将出来捣乱,让整个儒家颜面扫地。 这样一来,儒家想要成为百家之首,就成了一个笑话! 日后只要冯劫用点手段,明日朝堂上在此事上做文章,恐怕他孔鲋...就只能当一天图书馆馆长了! 叔孙通和淳于越对视苦笑,无可奈何。 “叔孙,图书馆可千万不能出问题啊!不然...” “放心把,馆里都是咱们儒家的子弟,公子彻建成之后,便将人员都撤走了。” 叔孙通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明日朝堂之上,该如何维护自家老师。 这一下,儒家的面子丢大了。 而人群之中,一名穿着补丁儒衫的白发老头,面露凝思之色。 .... 夜幕降临,冯府上下,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冯劫坐在主座,招呼着各个世家的家主: “诸位,明日,便是那孔鲋为始皇陛下斥罚之日,图书馆馆长之位,定然不保!” “明日我等在朝堂之上,只要上谏,这图书馆馆长..落在我等手中,如探囊取物!” “只要掌握了图书馆,比之以前,我等世家根基,更要稳重!” 冯劫大笑,还未功成,已然开始庆功! 第246章 大秦正义小队,客串救火队员! 冯去疾这个冯家老家主,今日赫然是没有落座,只是在偏房听着。 这就是他在为自己这个儿子让道! 严格来说,今晚是各个世家的家主聚会,他不落座,就向众人在宣告,如今世家的执牛耳者,乃是御史大夫冯劫! 这一连串的计谋,也都是冯劫的手笔! 这手笔,就连冯去疾,都拍案叫绝! 李代桃僵之计! 原本世家子弟虽然入朝为官,但世家也不是种猪,子弟的数量也有限,势力始终有桎梏! 但是... 若图书馆馆长之位落在世家手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图书馆馆长,此位日后可为天下读书人之师! 掌握这个职位,日后入朝为官的每一个平民子弟,都会是世家的人,无论是下嫁世家闺女,或者是交好,抑或是收为义子,甚至是用最简单的师生关系来绑缚。 这都能确保世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可持续增长。 甚至几代之后,整个朝堂上,都是世家的人! 柳白... 徒为世家做嫁衣的可怜虫罢了! “老爷,为何长长舒气,如释重负?” 侍奉茶水的新来婢女冯宝儿多嘴问了一句。 冯去疾摇头笑笑,今日他心情好,自然不会怪罪,只是开口道:“不要多问。” 说罢,冯去疾便躺在塌上,呢喃道:“听说柳白那府上,墨家工坊做了个躺椅,躺上如入云端,过些时日,派人去买个一把回来。” 冯宝儿没有说话,只是眼帘低垂。 ... 夜幕之下,整个咸阳十分安静。 除了柳白,十分自觉得去了章台宫,也不见始皇陛下,就呆在值班房里面呼呼大睡。 也不知为何,始皇陛下居然也没宣他,一君一臣,保持着默契,心照不宣。 而图书馆之中,几名‘儒生’聚在一起。 “动手。” 季布沉声开口,而后手中拿出一个火折子,猛然一划! “轰!” 纸质的书籍,燃烧十分快! 霎时之间,十八个书架,齐齐点燃! “走水啦!” 一名‘儒生’大喊,瞬间惊醒了所有图书馆的工作人员。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在图书馆睡觉的淳于越猛然听到‘走水’,吓得赶紧起身。 “快!救火!” “水龙!墨家工坊发明的水龙呢!” “快些!” “不准任何人走漏消息!” 淳于越看着那燃烧起来的大火,急得疯狂指挥。 该死的火!这时候烧起来,明日朝堂上怎么办? 他现在唯一最关心的不是火烧了多少书,而是这场火,能不能掩盖下来,不让外人知道。 “天空一声巨响,大秦正义小队闪亮登场!” “图书馆火情紧急!所有人退后!” 就在此时,一道大喝,令得图书馆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方才才喊了走水,怎么大秦正义小队的人就带着水龙来了? 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办事效率这么高的? 淳于越连忙上前道:“图书馆并未着火,只是厨房烧的菜,烟火气大了些。” 说着,淳于越还想向小队长齐宇递点钱。 “怎么会没有火呢?本公子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淳于越眼睛出问题了?” “我们大秦城市管理监是正规机构,不收钱,淳于博士把钱收回去吧!” 就在此时,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淳于越看清来人面目,心中瞬间被一股子惊恐占据! 因为... 来人正是公子高! 这个向来以莽撞出名的大秦七公子,可谓是油盐不进! 他来了...这还怎么瞒? “救火!” 嬴高也懒得搭理这个腐儒,直接就指挥着自己的人干活了。 顺带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他的怀里,可是揣着自家六哥写的一张条子:十万大钱! 这救个火,就能拿十万大钱,本公子还在乎你淳于越的三瓜俩枣吗? 有了这个钱,大秦城市管理监,在别的郡县,也可以开始尝试开起来了。 “完了!” “全踏马完了!” 淳于越看着大秦正义小队带着水龙冲入图书馆内,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 这个向来遵循礼节的朝堂博士,甚至连脏话都说出来了。 “跟我上!” “快!无关人员闪开,妨碍公务,直接把你扔牢里信不信?” “乖乖!这是纵火啊!儒家管理不善,还是有奸人作恶啊!” “...” 救火的呼喊声大起, 而季布也是带着自己的人,在混乱之中退出图书馆。 ... 冯府上下,饮酒到半夜,冯劫方才让这些个家主回家。 醉眼朦胧的御史大夫,抱着一个酒坛子入睡。 殊不知,他们都忘记了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家将! 这些作乱的家将,被吩咐作乱后不准回府,但是... 却没有任何讯息传回! 因为他们此刻,都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锦衣卫,昭狱。 “可以,看着都像硬骨头,那就先活剐三个,再问吧。” 龙五看着这些个家将笑了笑,随口便是吩咐。 他甚至没有问,直接就准备弄死三个。 此话一出,这些被南镇抚司抓回来的世家家将,皆是色变! 他们不是死士,他们只是世家的家将啊! 平素之中让他们为虎作伥,狐假虎威没什么问题,但是... 谁踏马知道,干点活还会被人活剐啊? “呜呜呜呜!” 想要呼喊,但是自己的嘴巴上都是臭袜子塞着。 只见两名魁梧的锦衣卫,拿出匕首在两名家将的身上比划着,朝着龙五笑着开口问道:“头儿,要多少刀?” “柳相说最多能剐三千刀,咱们兄弟学艺不精,只能千把刀。” 说着,看了看家将道:“这家伙肉多,说不定能多抗几刀!” 此话说出,那最为肥胖的家将直接被吓得昏死过去。 “换一个,这家伙晕死过去了,吧他们嘴上的袜子拿下来,谁骨头硬,选谁。” “争取到三千刀,咱们不能辜负了柳相的期望。” 龙五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其余的世家家将都吓傻了。 选骨头硬的? 我天生软骨头,不要选我啊! 袜子拿开,这些个家将,如同在娘胎里面奔着投胎一般哭喊:“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要知道什么,我们就说什么!” 开玩笑,活剐啊!这是人能扛得住的? 龙五冷笑一声:“你们来源何家,写上。” “分开审讯,有对不上的,活剐三千刀,从阳根开始。” ... 第247章 汗流浃背了吧?赵德柱 “父皇,出事儿了呀!” “昨天晚上图书馆大火,儿臣都被烧伤了啊!” 翌日朝堂之上,一道哭嚎声震天动地! 嬴高这个猛男,在麒麟殿上嗷嗷大哭,没有泪水,全是感情! 这嚎哭的速度,甚至来不及等李斯先禀报一下朝政。 “公子...你...你可不要胡言啊!” “昨日虽然大火,但是公子您哪有烧到啊!” 淳于越被吓了一跳,连忙开口。 图书馆被烧不是小事,但是若是烧伤了大秦的公子,那可就是丧事了,还是九族一起丧的那种。 “嗯?” 冯劫微微一怔,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赵德柱。 图书馆着火了?这货自己去办的? 可是看到赵德柱那一脸茫然的模样,冯劫松了一口气,看来不是他们的事儿。 这儒家当真是废物,连个图书馆都看不好。 “高儿,何处烧伤?” 始皇陛下眉头微微皱起,沉声开口。 这一道问话虽是问嬴高,但双目却是看了一眼淳于越。 “启禀父皇,儿臣的头发都被烧的有点焦黄了!” “还有,儿臣昨天救火,那叫一个英勇奋不顾身,直接就冲上去搬点燃的物件,所以手被烫伤了。” 嬴高连忙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委屈得开口说道。 烧伤的痕迹没有,水泡有两个。 “嘶...” 淳于越感觉自己快疯了!当时自己明明拽着这位公子高,他什么时候烧伤的? 不对! 水泡算个屁的烧伤啊? 朝堂群臣皆是看向淳于越,眼神之中的讯息可是复杂得狠。 图书馆昨天的闹剧,他们岂能不知?儒家已经颜面尽失。 昨夜又来一次失火... 开放第一天,便闹出这么多幺蛾子,他儒家还好意思执掌图书馆吗? “启禀陛下,公子高一事,臣有话要说!” 就在此时,叔孙通面色沉稳,起身开口。 昨夜淳于越已经跟他说过这件事了。 一夜未眠,也只能兵行险着了。 “讲。” 始皇陛下的语气很平淡,但所有儒家官员心里都是发怵得很! 别看陛下与诸位公子好像都没怎么亲近,但是事实上,光是身份这一点,陛下就必须严肃处理此事! 叔孙通即便是想好了说辞,此刻也是惴惴不安。 毕竟事关一位公子,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反倒是柳白,布完局以后,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在旁边看着,觉得甚是有趣。 其实朝堂之上,就是这样。 真正高明的布局者,是不应该入局的。 以前是因为他柳白手上切切实实没什么力量,不得不孤身入局。 而今, 连几位公子都能来帮他的忙了。 当然,嬴彻给嬴高的十万大钱,这种事儿柳白压根儿就不在乎。 人家兄弟两个‘互通有无’,他柳白多嘴也不合适啊。 “启禀陛下,图书馆大火,乃是孔鲋先生之责!” 叔孙通沉声开口。 仅是一句话,就让柳白眉角一挑! 师慈徒孝? 叔孙通一张嘴,就要把孔鲋放弃掉了? 就连冯劫此刻都是有点发懵。 先是一个不知道谁干的图书馆大火,紧接着就是叔孙通将责任放在孔鲋的身上? 接下来是不是就是顺理成章,让孔鲋放弃图书馆馆长之位了? 还是说,让始皇陛下诛了孔家九族? 乖乖,那儒家的先贤岂不是要被刨坟? 淳于越一脸焦急,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叔孙通继续开口了: “启禀陛下,着火一事,固然非孔鲋先生所愿,但监管不严的罪责,确实逃脱不了干系!” “虽然,图书馆命令章程,不准带火种入内,但是这场大火的火源,乃是十八个书架同时引燃,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孔鲋先生素有大儒之名,高风亮节,其品德在民间广为称颂!” “还请陛下,不要因为孔鲋先生有赞誉而手下留情,务必要依照秦律惩处!” 叔孙通这一番话说出,麒麟殿群臣皆是心中狂骂! 这狗屁叔孙通,果然肚子里面没有憋好屁! 开口孔鲋有责任,闭口要依照秦律惩处。 但是却在话语之中先点出事有蹊跷,暗示此事背后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谋划。 而且还在这里夸孔鲋在民间有赞誉。 这不就是在跟始皇陛下说,千万不能惩处孔鲋吗? 以退为进,以退为进呐! 叔孙通这一招,玩的确实妙啊! 就连嬴高都一时愣住,忘记该怎么说了。 他毕竟是一个比较崇尚武力的人,现在叔孙通用这种软刀子手法开脱,话里还都是要惩处孔鲋,反倒是他嬴高..不好叫屈了。 毕竟...就俩水泡,人家这么识相你还一直揪着不放,也说不过去吧? 始皇陛下不语,只是轻飘飘看了一眼柳白,淡淡开口道:“柳白。” “寡人旨意之中,明令锦衣卫维持图书馆开放仪式,维护图书馆安危。” “可昨日,” “仪式之上,乱象不断。” “入夜之后,馆内大火。” “你...” “可有话讲?” 此话说出,群臣惊疑得看了一眼柳白,心中皆是不解! 陛下这问的...什么意思? 莫非当真被叔孙通这一番话给‘打动’,准备找个丞相来背锅? 也不可能吧? 他孔鲋算个屁啊!昨日赵德柱的造谣都已经流传开来了,孔鲋何德何能让一位丞相帮忙背锅啊? 呃...柳白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毕竟柳白也没比孔鲋好到哪里去。 原本一直在吃瓜看戏,心中正乐呵的柳白,瞬间笑容凝滞! 陛下...您不想背锅,也不能直接拉我吧!你问问公子高,计划不就进行下去了吗? “咳咳!” “启禀陛下,臣确实有话说。” 柳白干咳两声,无奈起身看了一眼始皇陛下:“陛下,臣想问一下陛下,真的让臣说吗?” “这说了,要死好多人呢!”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面容古怪! 这柳相...杀心这么重的嘛? 怎么说两句话,又要死好多人? 淳于越和叔孙通对视一眼,心中凛然! 莫非...这柳白当真要对着儒家发难? 反倒是冯劫,此刻看着柳白,想要这个昔日的‘敌人’,抓住时机,对儒家进行致命一击。 “讲。” 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杀人? 他柳白什么时候忌讳过这种事情? “启禀陛下,锦衣卫已经将昨日捣乱开放仪式的人抓住了。” “而且...昨夜纵火的人也抓住了。” “人证,物证齐全!臣‘刚’准备呈上,这不是叔孙通博士讲的热血沸腾的,臣没好意思泼冷水嘛!” “现在陛下问起,还请陛下过目!” 柳白‘腼腆’一笑。 冯劫瞬间笑容凝滞,眼眸之中满是惊恐。 而他身边的赵家家主,简书郎赵德柱,汗流浃背! 第248章 柳白一句话,遗臭万年! “何人如此大胆!” 听到柳白的话,淳于越如同溺水之人,在眼前出现了一根稻草,眼眸之中满是希望。 若是有人主使的话,那么图书馆失火,就不是他们儒家管理不当了! 不说完全推脱罪责,至少可以减轻一些。 柳白笑意吟吟,没有急着开口,只是慢吞吞得从怀中掏出一份口供。 当然,这是简略版的,数十名家将的口供,比特么书都厚,按照柳白的性子,能带吗? “陛下,此乃口供。” “至于真伪,臣也不知道。” “图书馆既然已经交给了儒家,我锦衣卫负责抓人审讯,至于断案...自然还是得移交给咸阳府衙。” “至于将闾公子如何断,臣一个‘局外人’,不好说啊!” 柳白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份口供交给顿若,眼神之中,还满是戏谑。 如此模样,非但没有引起群臣不满,反而有不少老臣看着柳白心中暗暗称赞。 这个柳白...从初入朝堂的锋芒毕露到现在的隐晦,倒是愈发成熟了! 图书馆是他柳白提出来的,但却是公子彻建造的。 图书馆馆长的位置也被孔鲋‘夺走’了。 至于锦衣卫,在尽职的同时却没有僭越,准备将断案权交托给咸阳令将闾公子。 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可以说事事有柳白的影子,但事事不关柳白的事。 堂堂左相,分明是布局之人,却硬是让人找不到一点说道的地方,半遮半掩着将自己放置在幕后。 顿若将这份‘简略版’的口供放置在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目光转向简书郎赵德柱:“赵德柱,你可知罪?”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一愣,而后目光古怪得看向赵德柱。 不可能吧? 此事的幕后真凶,居然是赵德柱? 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在图书馆纵火? “陛...陛下!臣不知!” 赵德柱满身汗水,连忙出列跪下。 他真不知道啊! 图书馆放火?他怎么可能做这明着找死的事情? “顾宁。” “毛闽。” “高承。” “蒋致。” “...” 随着始皇陛下一个个人名念出,竟是不下三十人世家官员被点名! 冯劫整个人抖得如此筛糠一般! 这... 全是他们世家的人。 可是他冯劫从未让这些人去图书馆纵火啊! 捣乱是有的,但是他冯劫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对图书馆出手啊! 这份口供是哪里来的? “尔等家将,现在何处?”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麒麟殿内,一片冰寒的紧迫气氛,令得所有官员都心中凛然。 世家.... 陛下要对世家出手了? “启禀陛下,我等冤枉啊!” “图书馆纵火,切实与我等无关啊!” “陛下明鉴!图书馆乃是陛下旨意建造,我等怎会如此大胆!” “....” 三十多名世家官员跪在麒麟殿中央,叫冤的声音之中,居然有了哭腔! 往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认为家族与大秦同休的世家,此刻狼狈不堪。 冯劫猛然回首,怒视赵德柱! 难道是这个混账玩意儿,觉得做得不够,画蛇添足? “启禀陛下,简书郎赵德柱,昨日图书馆开放仪式之上,曾带着家将前来,对馆长孔鲋先生造谣侮辱!” “此事诸多百姓都看到了!” ““依老臣所见,此事定然与此人脱不开干系!” 叔孙通怎会错过如此良机,连忙出列,开口便是对着赵德柱落井下石! “你...你胡说!” “赵大人,你莫非是要否认做过的事情?” “我....陛下!臣确实去过会场,但纵火一事,实在是...并非臣所为啊!” 赵德柱跟叔孙通对峙了两句,真的感觉自己心急如焚。 他怎么知道,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事,反而成了此时攻讦的铁证? 忽然, 赵德柱看着自己身后的三十多名世家官员,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开口道:“陛下!即便臣与儒家有私怨,但臣又何德何能,能让诸位大臣帮臣一起?” “还用的是家将?” “陛下明鉴啊!” “臣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知啊!” 赵德柱不断得朝着始皇陛下磕头,额头上血红一片! 他是真的冤! 事情与他有关,不可辩驳。 但是... 一半真,一半假,放在朝堂上,就全是真了。 冯劫看着这个场面,牙齿一咬,连忙出列:“启禀陛下,此事其中疑点太多!” “即便是简书郎造谣,毁坏孔鲋先生声誉,也不过就是诽谤,至多削职为民。” “但是图书馆纵火,乃是大罪,臣以为,即便赵德柱敢,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官员敢啊!” “况且..” “如今下跪诸位,皆是我大秦功臣之后,铁骨铮铮的老秦人血脉,怎会阻碍大秦进取的脚步!” “请陛下明鉴啊!” 冯劫不站出来不行啊! 毕竟这一下,几乎就是世家官员最为强悍的班底了。 若是真的因为一件他们都没参与过的图书馆纵火案就被彻底打残,那世家才是真的冤啊! “陛下,必须要严惩啊!” 叔孙通和淳于越一看形式不对,也是连忙开口请求。 而二人带头,儒家官员也是连忙出列: “陛下,此事关联公子,必须严惩!” “陛下,秦律威严啊!” “...” 霎时之间,朝堂之上,世家与儒家对峙,焦灼不已! 反倒是柳白,乐呵呵得看戏。 这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嘛! 就是冯劫这小子和淳于越这老小子都太怂了,怎么就不敢在麒麟殿打一架呢? 终归这俩货,还是不如他柳白啊! “请陛下明鉴!” 世家觉得冤,儒家恨得牙痒痒。双方对峙不下,只得请始皇陛下明断! “启禀陛下。”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竟是许久不说话的王翦缓缓开口,目光看向始皇陛下:“图书馆乃是柳相所提,犯人也是柳相手下的锦衣卫所抓,供词也是柳相呈上。” “不若...” “听听柳相何意。”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此话说出,柳白笑容瞬间凝滞! 不是... 王老将军,咱们一起看戏,你一脚把我踹出来了? 你不想陛下为难,就让我为难是吧? “柳白,你可有何看法?” 始皇陛下淡淡看了一眼柳白。 昨晚这家伙住在宫内的值班房,今早朝议就将供词呈上了,其中的丝丝缕缕,千古一帝岂能看不出? 既然你柳白布局了,还想让寡人替你落子? “咳咳...” “这件事嘛...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没有、” 柳白干咳一声,面容尴尬至极! 很明显,在王翦这个老狐狸的提议下,始皇陛下已经看出端倪了。 “速言!” 李斯沉声道。 儒家世家,两大势力,皆在柳白一言之间,这小子还在这里说废话。 柳白深吸一口气,而后朝着始皇陛下微微行礼,吐出三个字。 这三个字,决断了世家的命运。 也在史书上成了最大的谜团。 甚至有个别网络懂哥用这三个字,认定柳白这个家伙绝对是中华上下五千年以来,最大的奸相! 当然,在某‘无耻奸相’自己晚年写的传记之中,对此事的描述是‘智慧与勇气并存,本相乃是大秦正义的代言人,伟光正的绝对典范’!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 此刻麒麟殿内,柳白的话,说得铿锵有力: “意有之!” “此罪便可惩!” 用错误的方法,达成正确的结果。 终究,柳白还是被陈平‘带坏了’。 ... 扣峮:4.4.6.1.7.6.3.8.2 我等你们哦 第249章 一口一个谢谢啊 “意有之?” 这个罪名,令整个麒麟殿的文武百官都沉默了! 顾名思义,这三个字的意思就是:有这个意思! 遍观史书,再也没有比柳白此时说出的‘罪名’更加离谱的了。 “启禀陛下,我大秦之律,惩罪,在于举证,看重证据。” “而此番图书馆纵火案,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是这三十几位同僚所为吗?” “家将们的证词,一定就是铁证吗?” “也不尽然。” 柳白略微沉吟,而后迈开步子,走在这三十几位跪在地上的世家官员面前,指着他们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众人皆是面色一喜,看着柳白,如同再生父母。 若非是始皇陛下在高台之上,他们真是恨不得给柳白磕一个。 就连冯劫,此刻也是微微一怔,而后心中感激不已! 恩人呐! 柳白是朝堂上的大好人呐! 自己在朝堂之上,多次与这位柳相作对,甚至都图谋图书馆,如今... 这位柳相居然以德报怨,为他们说话? 看来‘意有之’这三个字,也不过是这位柳相的铺垫之语。 意思是想要为他们脱罪? 然而, 柳白话锋一转:“但是!” 这一个但是,让所有人的心,如同在高山抛石头一般,高起低落! 这特么...话说的如此胆战心惊的,整个大秦,恐怕就只有这位柳相了吧! 柳白走到赵德柱身旁,开口问道:“简书郎,在图书馆开放仪式之上,说了些孔鲋先生的坏话,这件事是真的吧?” “诸位同僚也有参与吧?” 此话说出,赵德柱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点头,完全无视了冯劫的眼神。 开玩笑,造谣诽谤最多丢官,他赵德柱一个人扛也就扛下来了。但是图书馆纵火,还有公子高烧伤,这可是事关九族啊! 多拉点人下水,多份力量啊! 他赵德柱也不傻,这么大的罪名,还有一份不知道具体内容的证词,如何为其他人隐瞒? “既然如此,事情就很明显了。” 柳白转身,开口说道:“事情,不一定是他们做的。但..” “他们一定想做这件事!” “图书馆乃是陛下旨意建造,公子高更是在救火之中被烧伤。” “此事如同叛乱。” “叛乱...需要等他们真正反叛的时候再剿吗?” 柳白声音很平淡,但是说出来的话...杀意弥漫! 叛乱? 这个词一出来,别说是世家官员被吓得满头大汗,就连想要狠狠踩世家官员的淳于越和叔孙通,都是吓了一跳! 事情... 原来这么大的嘛? “你!!” 冯劫整个人一激灵,连忙开口反驳:“陛下,柳相此言太过于危言耸听!” “叛乱者,株连九族!” “以一件小事,牵连到叛乱之上,太过分了。” 开玩笑,真的以叛乱论处,这些世家官员进了牢狱,为了保全自己的家人,肯定会将他们冯家咬出来的。 这件事情真的太大了。 “嘿嘿,我就这么一说,诸位就这么一听。” 柳白嘿嘿一笑,而后便是返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诛心, 要点到即止! 扯到叛乱看似有点过火,但事实上,这种过火,反而容易联想到前面那句‘意有之’! 进三退一,此乃朝堂之策也! 如何让人满足你十分过分的要求? 答:提出一个根本不可能答应的要求!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面色缓沉,手扶天问剑,沉默不语。 “启禀陛下, 老臣以为柳白所言,不无道理!” 就在此时,李斯起身,给了柳白最为强有力的支持。 他已经知道这小子的想法是什么了。 既然现在柳白坐下了,就该他这个朝堂百官之首站出来当坏人了。 “当然,视若叛乱这样的言论,诸位哂笑一过便是!” “但是这‘意有之’,切切实实,应当惩处!” 李斯沉声开口道:“此‘意’,已然落诸行动,简书郎赵德柱捣乱仪式,诸多百姓目睹,辩无可辩!” “如此的‘意’,惩处不为过也!”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点头。 不愧是李相,比之柳白老道多了。 虽然有些圆滑,但至少也不是奔着人家九族去的了。 “臣谏言,以‘意有之’罪名,惩处众人。” “尽数罢免,承担图书馆修缮之费。” 李斯给出了最后的建议。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罢官! 冯劫这心神一放松,也是觉得自己浑身凉飕飕的。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开口道: “赵德柱、顾宁、毛闽、高承、蒋致...三十七名官员,阻滞图书馆建立,妨秦民文风盛行,今罢官为民,发回原籍,永不复录。” “孔鲋得图书馆馆长之位,却不擅管理,导致馆内失火大乱,今免馆长之位。” “图书馆馆长新任之人,不期上任。” 始皇陛下这一道旨意,让所有人都蒙圈了! 不是罢官,也不是孔鲋被免职,而是那新任馆长... 何人啊? 陛下早就准备好了? 冯劫原本挺直的坐姿,一下子有些瘫软。 柳白恬不知耻得开口道:“陛下,这...会不会太轻了?要不...杀几个?” 柳白觉得有点可惜,自己布局了这么多,没见血? “罢官为民,发回原籍,寡人旨意,不作更改。” 始皇陛下剑眉一挑,看了一眼柳白。 柳白微微一怔,而后大喜! 陛下这话说的,看似重复,实则是在点他呢! 发回原籍变成平民...那不就是给自己的锦衣卫操作空间吗? 始皇陛下还是仁慈呐,给了这些有功勋的先代功臣一些颜面。 合着是陛下想跟自己打配合,自己没领会到,还傻乎乎问一句啊! “退朝。” .... 退朝之后,麒麟殿门口,出现滑稽的一幕。 淳于越拉着柳白的左手,叔孙通拉着柳白的右手,一口一个“谢谢啊”! 柳白哭笑不得! 这年头,二傻子这么多的嘛?这还谢咱? 而冯劫看着这三人,怒火中烧,冷哼一声,便是转身离去! 此番世家...损失惨重,几近覆灭! 柳白看着冯劫离去的身影,露出满意的微笑。 他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等这些个世家官员发回原籍?不如直接羁捕,送回原籍牢房! 走出咸阳宫,柳白拍了拍龙且的肩膀:“吩咐好弟兄们,昭狱打扫干净些,今晚有客人。” 说到此处,柳白露出和善的微笑:“咱们锦衣卫,要热情,要好客!” 第250章 青出于蓝,可有胜蓝些许 “柳相,咱们去哪?” 龙且微微一怔,露出笑容。 锦衣卫的兄弟,热情好客这种优良的性格特点,怎么会弱于他人? “冯家。” 柳白淡淡开口,旋即上了马车。 世家要根除,还需要一个人同意。 朝堂上所谓的世家官员,他柳白何曾放在眼里过? ... 冯府。 “父亲,儒家此番...真是害苦了咱们。” 冯劫跪在地上,眼含热泪。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计划好的事情居然出了如此大的岔子。 纵火? 冯劫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这些家主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冯去疾面色沉凝,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用拐杖撑着起身。 走到那新买来的躺椅之上,用一个生疏的姿势躺下去。 即便是第一次体验,但这种人体自我认同的舒适感,很快就让他熟悉了躺椅的松缓。 “蠢货。” 一道轻微的声音响起。 冯劫甚至都以为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再看自己的父亲,依旧是微闭着双眼,躺在躺椅之上。 “父亲...您刚才在说话?” 冯劫有些不确定。 冯去疾依旧微闭双目,但却是实实在在张开了口:“劫儿,你始终差了些。” “比之寻常人,你已是聪慧。” “甚至,在你昔年及冠,同龄人夸赞的‘麒麟子’,也算是担得起这个美名。” 冯劫微微一怔,不知为何父亲要说起这些事。 这些年,或者说,自他冯劫记事起,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才华,最多也就是埋怨时运。 如今父亲说起,他反而不懂了。 “但是。” 冯去疾话锋一转,微微睁开双目,似是叹息,又似是称赞道: “比起柳白,你确实太差。” 此话说出,冯劫如同一只猫被抓住尾巴一般,整个人都激动起来:“父亲,何出此言?” “柳白他如今虽是丞相之位,但孩儿日后,也未必...” “咚!” 冯劫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疼。 赫然是冯去疾用拐杖敲。 “愚蠢!” 冯去疾也不怒,只是眼眸之中,有一抹失望。 自己的儿子很好。 但是另一个年轻人更好。 身为父亲,不应失望。 但身为家主,他冯去疾却是无法克制这种失望。 “你甚至不知道此番大败,其幕后之人到底是谁!” 冯去疾此话说出,便如当头棒喝! 冯劫顾不上脑袋上得疼痛,双眸猛颤。 幕后之人?不如柳白? 莫非... “父亲,您的意思是...此番都是柳白在谋划?图书馆纵火案,也是此人...” 冯劫如同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脸上的震惊,压根儿掩饰不住! 自己的父亲,居然觉得此事与柳白有关? “家将失踪。供词呈上。” “锦衣卫护卫现场,以赵德柱家将那三脚猫的功夫,确实切切实实将孔鲋那老不死的羞辱了个遍。” “朝堂之上,以‘意有之’谏言入罪。” “李斯这个老狐狸,不惜自己做坏人,站出来谏言。” “始皇陛下应允。” 冯去疾语气之中,甚至有了些许的灰败感:“桩桩件件,柳白看似不在其中,但这个局,确实只有此人能布下!” 说到这里,冯去疾顿了顿,摇了摇头,苦笑道:“始皇陛下看出来了,李斯看出来了,王翦这老匹夫要是没睡着,肯定也看出来了。” “朝堂之上,老夫不在,除了这些人,柳白硬生生做到了瞒天过海,将你们刷的团团转!” “甚至...” “老夫猜测,就淳于越和叔孙通这两个酸臭的腐儒,说不得还要感谢柳白。” “哎!” 又是一声长叹。 “我料青山不动,岂知桃树易老,新苗易成。” 冯去疾此刻真的感觉老了。 这种必杀的局,还能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这柳白....太可怕了! 除了手段可怕,算计人心更为可怕! 图书馆建立,世家的态度被其猜的精准,而儒家的愚蠢,竟也在此人的预料之内。 算计完这些,还能在朝堂上作出一副‘局外人’的无辜模样。 柳白啊...柳白! “父亲..真是...柳白?!!” 冯劫失声开口,眼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还以为,这柳白只是秉公,没想到...一切事情的幕后之人,竟是此人! 可恨这位柳相,还在朝堂上作出一副无辜、公正的模样,结果背后用阴谋设计了这一场纵火案,引得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损伤殆尽! “起来吧!” 冯去疾淡淡开口:“去门前等着。” “柳白怕是马上就要到了。” 冯劫眉头瞬间皱起:“父亲..为何这么说?” 冯去疾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让自己这个儿子赶紧去。 他为什么猜柳白马上要到? 因为他猜,柳白猜到他冯去疾能猜出柳白的布局。 很绕口, 但是...这是他冯去疾对于柳白的信任。 同时, 他也相信,柳白一眼就知道世家真正称得上‘磐石’的人,只有他,冯去疾! 这是他冯去疾的自信。 冯劫疑惑,但还是强忍怒气乖乖去了门前。 对于父亲,他可以问,但是不可以拒绝布置,特别是在如此世家存亡的时刻。 .... 当冯劫走出冯府大门,赫然看见一张可恶到他快要忍不住给两拳的温和笑脸。 “如何?冯老可有夸本相否?” “青出于蓝,可有胜蓝些许?” 柳白一张口,没有问好,而是冒出了一句稀奇古怪的问话。 “柳相今日所来,所为何事?” 冯劫强忍怒气开口问道,身体却没有让开大门。 很明显,他的疑惑和愤怒,把礼节这点小事给冲没了。 柳白笑意吟吟得看着冯劫,退后两步道:“御史大夫不如冯老聪明啊。” “本相来,左手持鲜花,右手持刀,仅此而已。” .... 扣峮:4.4.6.1.7.6.3.8.2 第251章 在你家,无法无天! 手上空无一物的柳白,大摇大摆得走入冯府之中。 这姿态,简直比冯劫还要像这府邸的主人。 “小冯啊,不是我说,你这府邸有点单调啊!” “要不要到本相府上借点园丁什么的,这几棵树太老了,放着多碍眼啊,移植到本相府上算了。” 柳白嘿嘿一笑,看着前院的八十年老槐树‘随意’得说道。 正所谓‘前不栽桑,后不栽槐’,老冯家里还是有点讲究的。 至于招鬼这种说法嘛...秦朝还不太盛行,他柳白也不信。 如果来了女鬼更好,龙且这小子还得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龙且上下打量着这些棵老槐树嘿嘿直笑,很明显,他对于自家柳公这副劫匪模样很有熟悉感。 “柳相喜欢的花....改日便让家中仆人送过去。” 冯劫嘴角一抽,赔笑说道。 甚至...他连这个‘小冯’得称呼都没有反驳了! 还记得当年柳白初入朝堂,喊的是御史大夫,后来变成冯老哥,现在都成小冯了... 柳白笑笑,没有继续再说。 得势不饶人,这就是他要表达的意思。 老好人,混不了朝堂,除非是阳烨。 .... “自古英雄出少年,柳相年纪轻轻,就连老夫都心中赞叹啊!” 入座之后,冯去疾面色如常,开口笑道。 这句话,他确确实实发自内心。 入相,柳白没有那个天才少年甘罗早。 但是冯去疾可以肯定,即便是甘罗,也无法对世家产生如此大的打击。 “冯老过誉了。” 柳白轻笑一声道:“想必冯老已经猜到本相做的一切了吧。” 他可不想跟冯去疾这老狐狸玩什么绕关子的无聊游戏,直接开门见山便是了。 “自然。” 冯去疾也没有遮掩,只是看向柳白问道:“柳相今日前来,是想要什么。” “世家有,柳相所求,尽数应允。” 此话说出,一旁的冯劫愣了一下,而后眼神之中明显浮现了焦急之色! 自家父亲方才所言,不是冯家...而是世家! 这话说出,不仅仅是表示身份,隐含着的...还有要出卖的利益! 柳白虽然在朝堂之上大展身手,甚至让三十多位世家官员罢官,但是...这个局不是已经完成了吗? 为何还要出卖利益? 现在不应该是柳白来找他们冯家示好,休战吗? “冯老明白人啊!” 柳白由衷感叹了一句。 不愧是陪着始皇陛下打天下的大秦前右丞相,对于整个朝局的判断,精准得令人害怕! 若是现在他柳白不是丞相,而冯去疾还是丞相的话,他柳白还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将世家拿下。 “一盘好棋,看得明白不难。” “下得明白才是难。” “老夫一个连棋子都抬不起的腐朽老儿,怎敢在国手面前称‘明白’二字?” 冯去疾的姿态放得很低。 低到连冯劫都诧异回眸,看向自己的父亲。 自家父亲在朝期间,风格强硬,也正是因为这种风格,方才能在始皇陛下为秦王未完全掌控朝政之时,一路追随。 无论是朝堂上的楚国势力,亦或是吕不韦这一派的赵国势力,甚至是那嫪毐得势之后,都不曾有过半分服软。 可现在.... 居然在柳白面前服软了? “很简单,” 柳白淡淡开口:“冯劫,明日上奏辞官。” “其余今日朝堂上没被牵连的世家官员,官途止步于此,该告老告老,该左迁闲职就左迁。” “一句话。” “我柳白,不想在朝堂上看到世家勋贵的官员。” 此话说出,冯劫勃然大怒,直接拍案而起:“柳白,你欺人太甚!” \"唰!\" 一道寒光闪起。 冯劫的脖子上,血珠略微渗出。 “小子,说话就说话,别瞎拍,吓着柳相,劳资是粗人,来不及想你们这么多门道。” 龙且咧嘴一笑,手中的匕首又是朝着冯劫的脖颈之上深入半分。 这一下,鲜血顺着血槽滴落在地。 “你....” 冯劫瞳孔猛颤,难以置信得看着龙且。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冯府,这个龙且居然也如此无法无天? “柳相当真要赶尽杀绝?” 冯去疾没有管自己的儿子,而是双目微微一眯,盯着柳白。 “冯老知道的,本相不缺后手。” 柳白没看冯去疾,只是用右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得看向冯劫。 他在想,若是冯劫这时候激烈反抗,然后‘不小心’碰到龙且的匕首了,算不算‘自尽’? “锵!” “凶徒!放开少爷!” 冯家的护院赶来的速度还是快,直接在厅堂门口便是拔刀出鞘! “退下!” 冯去疾沉声一喝。 众护院愣了一下,而后缓缓后退离去。 冯去疾看着柳白,面色阴晴不定: “鱼死网破,柳白..你当真以为我世家好欺辱?” 对于冯去疾的问话,柳白没有回答,只是换了一只手撑下巴! 别说,冯劫这小子,体力这么好的嘛?被匕首架着脖子,居然也不抖两下? “冯老头。” “在春风苑有一句俗语。” “看上的姑娘,就算她今天不方便,用嘴也得陪大爷!” “俺家柳相说了,要么你们老老实实照办,要么就拒绝,有什么好叽歪的?” 场面凝滞,反而是龙且开口说话了。 主要他嫌弃这冯去疾这么叽叽歪歪的,听着烦! “哈哈哈!” “后生可畏。” “既然欲亡我世家,不如让老夫看清一些你柳白的手段,这也好放心将大秦的未来交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手中。” 大笑声响起,冯去疾眼中怒火,但口中却是狂笑。 他真的被激出火气了! 知道柳白有后手,他冯去疾也必须要和他斗上一斗了。 “随你。” 柳白起身,看了一眼冯劫道,不屑得勾了勾嘴角,而后迈步离开。 整个世家,能入他眼的,只有冯去疾一人。 ... 半个时辰后,丞相府邸之内。 “锵!” 匕首力透案桌。 “唰!” 用力一划,案桌之上长长刀口。 “谈崩了,锦衣卫,出动抓人,三十七个世家家主!” “今晚,本相要在昭狱里面,跟他们谈谈心!” “这个时代,不属于世家。” “阿平,我...” “懒得忍了。” 第252章 冯去疾求见始皇陛下 “父亲...他柳白,好大的胆子!” “父亲!” “父亲,你怎么了!父亲!” 冯劫怒哼,刚想说些狠话,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正无力瘫软在塌上。 “约束所有人,此段时间,不准有任何动作!” “吩咐马夫,备马车,老夫要入宫。” 冯去疾强撑身体,开口吩咐。 “父亲...可是你现在...” “快去!” 冯去疾厉喝一声。 此刻他已然心急如焚,自己身体撑不住也要撑! 此事已经不仅仅是关乎他冯家了,更是整个世家的生死关头。 更有甚者... 或许此事,会在大秦引起大乱! 柳白是空口撂狠话的人吗? 显然不是! 只有陛下方才能阻止柳白了。 大秦不能没有世家,一旦这核心的势力崩溃,大秦定然大乱! “是!” 冯劫艰难开口,应了下来。 看着自己儿子的离开,冯去疾眼眸之中忧愁更甚。 他知道,柳白能毁掉世家,但是他不知道...柳白居然这么果决! 要么放弃世家的权利,要么所有世家死! 这, 就是柳白给他的选择。 而这种选择,冯去疾如何能选? “若是当初...早早将此人压制到死,便不会...” 冯去疾的话越来越轻,轻到连自己都听不清。 这一只小鸡雏,已有鲲鹏之姿。 ... “柳公....” 陈平听到这番话,心中难过万分。 懒得忍... 意思不就是准备冒险了吗? 明明徐徐图之,只消四五代,世家在朝堂之上,不复存在。 十代以内,天下都没有真正成势力足以威胁国本的庞大势力。 可是...柳白如今居然要直接动手,那不是更加危险吗? 他知道,柳白在赌。 赌有生之年,能让整个大秦拥有万世昌盛的资本。 “如今世家已大半失势,所谓朝堂势力,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柳公如今强行动用锦衣卫,反而落人口舌。”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柳公!” 陈平苦口婆心劝道。 要杀人,有千万种方法,甚至他陈平都可以设计,让这些有名有姓的世家全族,在一个个日夜之中死的无声无息。 但是柳白动用了锦衣卫,便是要在天下人眼前将这些世家杀掉! “阿平,你不用劝我了。” 柳白淡淡开口,负手而立道:“本相就是要看着这些世家的人头滚滚而落!” “本相就是要让天下百姓看到,大秦官位,能者居之,无承袭国权之机!” “钱财可以留给后人,土地可以留给后人,甚至他们想要将小妾留给后人,本相也不说半句。” “但是,” “官,是天下人的官!” “官位,不可留给后人!” “大秦,从未赋予他们继承官位的权力,也从未赋予他们凭仗祖上功勋欺压百姓的权力!” 一番话说出,陈平沉默! 他知道,与其说柳白是想杀了这些世家勋贵,不如说柳白想的是杀了后世的所有世家勋贵! 有了如此铁血在前,再加上图书馆源源不断培养人才,朝堂之上,再难形成世家! 鲤鱼跃龙门,代表的是一群只吃不拉的庸碌肥龙被踹出来。 “柳公,其实这些,陈平可以做到的。” “只要给一些时间...” “您这样做,后世之人,定然唾弃...” 陈平开口。 他还是不想柳白冒这么大的险。 “阿平,你知道本相老了以后想做什么吗?” 柳白打断陈平,将一盏茶递到陈平的手上。 “当本相老了,想写一本书。” “把本相的一生写进去。” “把我的缺点,我的错误,一件不落,统统写进去。” “让后世的子孙去评论,我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说到这里,柳白自嘲一笑: “本相呐,好处占六成,坏处占四成。” “便满足了。” 朝局变动大,无所谓。 自己杀的人头滚滚,天下人口诛笔伐,无所谓。 陈平沉默,只是手指甲嵌入掌心。 鲜血潺潺,陈平手不痛,心痛。 一个文人,不在乎天下辱骂,不在乎后世唾弃,柳相之举...可能才是真正的大义吧! “柳公,今夜审讯,让平同去吧。” “至少...后人唾骂之时,多一个人摊些口水,方才遮掩不住柳相英俊的容貌啊!” 陈平开口说道。 柳白哑然失笑:“阿平,你这马屁拍的没水准啊!瞎子夸本相英俊?” 陈平回答得斩钉截铁:“陈平看不到,但柳相定然长得极为好看。” 柳白揉了揉自己下巴,恬不知耻得说道:“你说得对!” “本相纵横朝堂,麒麟殿内文武百官众多,本相脱颖而出,主要原因就是本相帅!” “真羡慕你们,有这么多可以说道的地方,什么英勇,聪慧,刚毅,果决,沉稳。不像本相,一个‘帅’字,贯彻一生!” 一个不要脸的,一个瞎子,谈天侃地得胡扯,却再也不肯继续说正经事。 因为陈平,此事要杀的人太多,风险极大。 柳白也知道,旁边这个瞎子,是想将罪名拦一些到己身,届时也好替他柳白开脱。 两个分明天天想着坑人的家伙,对于‘保护’这件事,做得十分笨拙。 “呃....” “柳公,那俺有没有哪个字可以贯彻一生?” “猛?” 龙且虽然听不懂,但是很羡慕。 “你啊?” “还真有一个字!” 柳白哈哈大笑,指着龙且。 陈平亦是露出笑颜。 二人异口同声,吐出一个字: “憨!” ... 章台宫之内,始皇陛下手扶天问剑,手指轻点墙壁之上的地图。 算时日,王贲已至代郡。 虎贲营的勇猛,让大秦已然拥有主动出击的能力。 但与之同来的,是整个帝国各级城防的微小变动。 外战开启,内患同样不容小视,这考验的不止是秦军的勇猛,更有整个帝国层面的军事决策! “彻儿近来,可有前往王老将军府邸,询问兵事?” 始皇陛下看着地图,淡淡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公子彻...” “近来去柳相府上较多。” 章邯有点尴尬。 嬴彻去柳白府邸不是较多了,而是非常多! 听到这个回答,始皇陛下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手指又点了一下北方代郡的位置。 “启禀陛下,冯去疾求见。” 就在此时,顿若走入章台宫内,恭声禀报。 第253章 开门,查人口 听到顿若的禀报,始皇陛下缓缓转身,平静得看向章台宫的宫门口方向。 “陪寡人一同打天下的臣子都老了。” 始皇陛下没说见,也没说不见,只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 就这样一句话,章邯听得是云里雾里。 而顿若却是抬眸小心翼翼得看向始皇陛下。 见陛下并没有继续言语,便是步子小心向后退了两步。 依旧没有言语。 顿若转身,走出章台宫。 看着顿若离去的身影,始皇陛下的眸光深邃。 章邯知道,冯去疾前来肯定与世家官员有关,但是他确实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 “冯老,陛下言。” “陪陛下一同打天下的臣子老了。” 章台宫外,顿若没说始皇陛下见或不见他冯去疾,只是老老实实将陛下的原话转告给他。 而听到这句话的冯去疾,身体一晃,竟是差点站立不住! “父亲!” 冯劫连忙搀扶,而后看向顿若道:“还请再禀报陛...” “不用了。” 冯去疾制止了自己儿子的话语,转身看向离开章台宫的这条威严大道。 只是苦笑:“君臣情分,陛下没有亏待老夫分毫。” “是老夫太过厚颜。” 说罢,冯去疾便是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得朝着宫外走去。 冯劫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一日之内,自己这位父亲接连遭到打击,现在连始皇陛下都不愿意见父亲了。 他虽然想不通其中关节,但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 马车之上,冯去疾痛苦闭上双眼:“劫儿,国家大势面前,陛下仍旧留着一丝情面,不愿意真正出手。” “无论此番能否接下柳白的后手,你都应该辞官了。” 此话说出,冯劫惊骇,面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怎,不愿,还是割舍不下?” 冯去疾淡淡问道。 “父亲,如今孩儿已经是御史大夫了,若是真的能将柳白挫败,日后登上丞相之位,也不成问题。” “孩儿为相,世家再起势便有了契机。” “父亲让孩儿辞官...” 冯劫吐出一口浊气,索性一口气说了出来。 不愿,更是不甘! “陛下不见老夫,便是留了一些情面。”、 “柳白出手,始皇陛下岂能不知?老夫进宫,便是想让陛下开口说上两句,此事也便过了。蛰伏几代,对于我等世家来说,虽是伤筋动骨,但还不至于覆灭。” “可如今....” 冯去疾长叹一声,脸上尽是萧索之意:“陛下不见老夫,何尝不是在告诉老夫,世家之事,若柳白做不下来,陛下便要亲自动手了。” 说到此处,冯去疾眼眸之中尽是懊悔之色。 若是没有柳白,始皇陛下或许还会再容忍世家一些,就算是削砍,也不至于如此迅猛,世家甚至有机会拖到大秦的二世皇帝。 但现在... 柳白动了手。 开弓没有回头箭,世家已成大秦进取的绊脚石。 “陛下动手?” 此话说出,冯劫整个人都傻了! 他想过跟柳白斗,但是从未想过跟始皇陛下斗! 这根本就是必败的局面啊! “尽力做吧。” “陛下动手,若我等识趣,还有蛰伏之机。若是被柳白打下了,这可都是宗族尽灭。” 冯去疾眼神暗沉。 “是。” 冯劫重重点头。 .... 夜幕降临。 包括赵德柱在内的三十八名世家官员皆已经收拾好了行囊,明日便要启程离开咸阳。 始皇陛下的旨意是发回原籍,按照程序来说,他们还可以在咸阳留最后一晚。 “父亲,咱们真的要走吗?” “陈留郡可没有咸阳这么繁华啊!” 赵怀安哭成泪人,死死保住自家父亲的大腿。 这个怯懦的世家子弟,还未建功立业,就被打发回了故地,这让他怎么能不难过? 甚至,他还有些生气自家父亲牵连到了他。 毕竟始皇陛下的旨意只是让父亲发回原籍,可没说他啊! 咸阳的春风苑,飘香楼,里面的花魁千娇百媚,陈留郡哪有这样的极品啊! “哼。” “陛下的旨意是留面子,你想要留在咸阳,柳白自会找上门来。” “即便是回到陈留,依照柳白的性子,定然也会死死盯着咱们,你回去后,就在家中读书!” 赵德柱冷哼一声,一脚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嫡子踹开。 他赵家还不算惨,至少自己的长子现在还在三川郡当郡守。 虽然长子是庶出,自己以前多有看不起,父子关系远远够不上融洽二字。 但是现在看来,还是要修补一番。 或者自己将妻子休了,将那死了的贱人追为妻? 赵怀安还是哭泣,听得赵德柱越来越烦,顺手就抄了一根藤条‘执行家法’! ... “柳公,您说,为啥新印刷出来的话本里面,都是男人穷得要死,然后千金小姐一看,就爱的要死要活呢?” “俺龙且天天走街道,咋没有啥千金小姐以身相许啊?” 龙且赶着车,开口询问。 车驾周围,是一列锦衣卫。 今晚锦衣卫出动很多,柳白和龙且也带了一队前往赵德柱的府邸。 “憨货,因为这都是男人写的话本,而且...那些是主角啊!” 柳白笑骂了一声。 话本这玩意儿,他从来不信。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人家马文才妥妥高富帅,还是温柔型的专一好男人,祝英台凭啥选梁山伯? 这要是他柳白是马文才,那两只蝴蝶非但要掐死,还要烧成灰,一只的灰扬在东海,一只的灰扬在泰山。 说白了,话本不就是穷苦酸书生的脑海臆想吗? “可是...柳公,俺就是主角啊!” “俺一闭眼,世界就黑了,俺一睁眼,世界就亮了。俺不是主角是什么?” 龙且更加疑惑了。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猛地掀开车帘,看着龙且嘴角猛抽。 这憨货...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莫不是真的是个天才? “你小子,加油。本相以后老了写书,多给你写两句,这灵光一现的人生哲理,留给后世人去夸你吧!” 柳白勉励道。 岂料龙且嘿嘿一笑:“那柳公,能不能写写俺在春风苑的战绩,顺便把俺在春风苑的名号也写进去。浪里小白龙。” 此话说出,柳白原本勉励龙且的温和笑容瞬间僵硬。 本相晚年要写的传记,可不是刘备文啊! “柳公,到了!” 就在柳白思考要不要一脚将龙且踹下马车,然后用车轮压两下,帮助他的脑袋清醒一下的时候。 马车停了! 这一下,柳白欲哭无泪。 好家伙,赵德柱,你家远个几十米能死吗?能死吗?!!! 把本相都气到了,知道吗? 怒火之下,柳白猛然跳下马车,一脚踹向赵德柱的大门: “开门,查人口!” 第254章 柳公,俺的手不疼! 昭狱之内,阴风阵阵。 这个自从建立便被整个大秦称作‘死狱’的地方,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令人窒息。 可今日,格外热闹。 甚至...还买了‘最鲜楼’的酒肉。 锦衣卫出动连抓三十八位家主以及其在咸阳的家人,分别关押,就连这偌大的昭狱,都略显拥挤。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 柳白随意得坐在老虎凳上,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赵德柱。 他的面前摆满酒肉,但赵德柱完全没有心思吃。 他害怕啊! 柳白的手段,整个咸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落在这家伙手中还能活? “下官不知...敢问...” 赵德柱强撑精神,开口便想要问到底为什么。 然而... “啪!” 一个大鼻窦,直接扇在赵德柱的儿子赵怀安脸上,瞬间浮现一道巴掌印。 本就面庞白皙的赵怀安,此刻脸上的印记格外显眼。 “呜呜呜!” 赵怀安口中塞着破布,疼痛让他的眼眶盈满泪水,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知不知道?” 柳白继续问。 赵德柱心疼得看着自己的儿子,连忙摇头:“柳相,下官确实不知...” “啪!” 又是一个耳光。 这一下是龙且打 的。 柳白打累了。 “你已经是平头百姓了,别下官下官的,听着烦。” 柳白用小拇指挠挠耳朵,继续问道:“知不知道为什么抓你?” 赵德柱蒙圈了。 他真不知道啊! “啪!” 这一下,龙且不等赵德柱回答,直接又是一巴掌扇在赵怀安的脸上。 憨货...也是会进步的嘛!这都学会抢答了。 “没事儿,本相继续问,你继续摇头,你儿子继续挨打。” “龙且,手疼了吧?换棍子如何?” 柳白轻笑一声,‘关切’得对着龙且说道。 “柳公,俺手不疼!” 龙且咧了咧嘴。 柳白笑容凝滞。直接一脚踹到龙且的屁股上:“本相的意思是,巴掌太轻了,让你拿棍子!” 这特么...龙且这货该说他实诚呢...还是蠢啊? 这么明显看不出来嘛? “柳相,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德柱此刻是真的害怕了。 刑讯逼供,这种事情很常见,在官场上混,若是连这个心理准备都没有,那还混个屁啊! 但是... 你倒是真正问两句啊? 你让我猜,这怎么猜? “还是不老实啊...” 柳白叹了口气道:“你们赵家做过什么坏事,招了不就好了。” “陛下将你们罢官,现在已然是白身了。” “本相是想锦衣卫轻松点,所以将你们抓来问,不是查不出来。” “侵占田地?欺男霸女?这种屁事儿陈留郡的案底能一大堆信不信?” 柳白对于这些家伙,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世家,其产生的内核并非功勋的累积和家族的提点。 而是....掠夺! 祖上有功勋,回到故地有地位,再用这地位和官职,欺压普通百姓,侵占田地,压榨佃农,财产增值,再用钱财开路官途。 其内在的运作,实际上是非常完整的。故而一个家族,在完成家族的原始积累之后,最常见的做法便是...长子留故乡守家业,次子入朝堂,博官途。 不犯大错,哪怕是家族之中不出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家族也不会衰败。 而这‘守’家业,往往都是要掠夺百姓的。 这是世家的本性,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成长途径。 “你....” “柳白,你是想要以家族故地,将我等治罪定死?” 赵德柱完全明白了! 这柳白...对他们完全就没有放过的意思,根本就是赶尽杀绝! 甚至... 这是一种掀桌子的行为! 千里当官只为钱,家人做点事情来弄点钱,无可厚非! 即便是朝堂争斗,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只要不是特别大的罪过,官职撸到底也便罢了,了不起杀了也就是了。 但是...从来没有人,会去查故地家族的所作所为,然后安在朝臣的头上! 这是硬生生的牵连! “老赵啊。” 柳白顿下身子,看着赵德柱笑眯眯得说道:“赵家呢...肯定是完蛋了,但是你还有个长子。” “赵怀真这小子,本相很喜欢。” “老老实实招了,攀咬不攀咬随便你,但是明天你们这些人的头颅一定会在咸阳义方街上滚来滚去。” “留点种子,下去见祖宗也不至于没脸面。” 说完,柳白便是转身离去。 捎带脚,还踹了一脚赵怀安。 这混账玩意儿,家中这么多春宫图,搞得龙且天天到墨家书坊搞‘小特权’。 此话说出,赵德柱面有悲戚之意。 看着自己的嫡子赵怀安,又看看自己面前的酒菜和白纸。 “赵德柱,愧对赵家列祖列宗啊!” 赵德柱大声哭嚎一声,而后抓起面前的鸡腿就往嘴里塞! 他知道,这玩意儿叫断头饭! 一边塞,一边提笔,写下了赵家这些年做的种种恶行。 有咸阳的,也有陈留郡赵家本家的。 当然,也就他这间牢房有柳白‘特殊对待’,其他的家主,基本在锦衣卫拿他们家人‘演示’一下‘热情好客’之后,颤颤巍巍拿着笔就交代了。 ... “柳公,为啥感觉您好像算计人特别准啊?” 龙且挠挠头,看着赵德柱奋笔疾书的模样,很是不懂:“俺也想学,这些个窑姐儿就爱钱,工作的时候难免敷衍,还是有真心舒坦。” 柳白笑道:“不能相信人愚蠢的善良,但永远可以相信别人利己的理智。所谓把控人心,实际上就是把控利益,很难吗?很简单。” 此话说出,龙且恍然大悟:“柳公,俺悟了!” “窑姐爱钱,那俺就玩完再给钱!这样在俺提裤子之前,她们就是爱俺的!” “对俺的爱情,止步于打开房间的那一刻!” “柳公,妙啊!” 柳白嘴角抽搐,实在克制不住自己的脚了,疯狂朝着龙且的屁股踹去! 怎么本相好不容易说点人生哲理,你小子应用得都这么到位? ... 丞相府邸之中,陈平叹气。 最终,柳公还是不愿意带他去。 原因是什么,他陈平明白。 甭管对或不对,连杀三十八家世家全家,在史书上都不会太好看。 昔年商君正刑罚,不过杀了一个士子赵亢和白里氏全族,就引得墨家出手刺杀,而且还要将孝公抓回神农谷问罪。 明日之后... 怕是天下百家,皆起身喝骂! 第255章 咸阳建渭台,斩首世家 第255章:咸阳建渭台,斩首世家 翌日,咸阳城内,告示张贴得如同后世的牛皮癣小广告一般。 而张贴这些告示的,赫然都是县衙府衙的差人。 将闾站在府衙门前,皱着眉头,眼眸之中满是怒火。 告示是他昨夜匆匆赶到昭狱之后查看了口供,询问了犯人之后写的。 连夜重判,这在史书上都是不曾出现过的。 但是... 他将闾不惧! 将闾,犟驴,既然是罪恶,何人可以更改他刚毅的性子? “八弟,今日起个大早啊?” 嬴高笑呵呵得走到咸阳府衙面前,拍了拍自己这个弟弟的肩膀。 众位兄弟之中,除了六哥给钱格外顺眼之外,就自己这个八弟最为对自己的胃口。 “七哥,莫要打趣我了。” 将闾苦笑一声。 他哪里是起个大早,分明就是一夜未眠啊! “公子,义方街渭台已经建设好了,墨家的工匠说等公子检验后再回去歇息。” 一名差人走到将闾面前,恭敬禀报。 “渭台?” 嬴高原本的笑容瞬间变成了讶异之色。 这个名字,可不一般。 昔年商君处决白里氏一族和赵亢,便是在渭水草滩,而后天下皆惊于秦之峻法。 故而大型的处决台,又被称为渭台。 除了当年嫪毐叛乱,在雍城建起渭台之外,这玩意儿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了。 现在...八弟居然建设了渭台? “嗯。” “让墨家的工匠们回去休息吧,本公子信得过他们。” 将闾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心思搭理自己这位七哥的震惊。 “诺!” 差人连忙退下。 说实在的,在这位严厉的咸阳令手下办事,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如今别说是像往常一般收取百姓商家的例份钱了,就连巡街都不敢懈怠。 不然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那群‘杂碎’是真的会来府衙打小报告的! 毕竟....他们这些差人,以前欺负的不就是那群小流氓吗? 恐怕连柳白都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齐宇提出的小建议,居然无形之中促进了咸阳的吏治清明高效。 “七哥....” 将闾看向嬴高,眼神之中有些复杂:“你说...我当真能成为商君那样的人吗?” 嬴高微微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那肯定不能啊!” 将闾再问:“那老师呢?” 嬴高的笑声,戛然而止。 ... “范老先生,帮咱们念念吧,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这满城都是差人贴告示的,是不是匈奴狼崽子打过来了?俺好跑回家啊!” “呸!狼崽子打过来了跑回家?抱着你家婆娘吃奶去吧!废物!” “谁废物?俺是要拿出俺爷爷留给俺的秦剑,上阵杀敌!俺爹就是死在战场上得,你敢说俺是废物!俺跟你拼了!” “别打别打,狼崽子要是来了,就不是贴告示了,而是贴大红报了!” “范先生,帮忙念念吧!” “....” 街道之上,众人簇拥着一名老者到贴告示的地方,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老秦人习惯了,有啥事儿第一时间往打仗想。 这要是真的开战了,那才是改变自己家人命运的好机会啊。 “贤人曾云,遇事心沉,不可焦躁,尔等岂能如此!” “如老夫范进一般,要淡然处之!” 老者淡淡开口,眯着眼睛走向告示。 “对对对!范老先生一派高人风范!” “谁不知道范进老先生乃是咱们正阳街的高人呐!” “范老先生,快念念吧!大家伙儿看这告示,比看春风苑的小娘皮招手还要心痒痒啊!” “嘿!别说,前段时间还有个黑大汉,在春风苑叫了十个姑娘,然后俺路过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黑夫哥,用力’的声音。” “啧啧啧!” “混账!不可在范老先生面前胡言乱语!” “....”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了男人们都喜欢的话题。 而这范老先生凑近告示,眯着眼睛,口中轻念:“咸阳府衙告示。” “经查实,赵德柱、顾宁、毛闽、高承、蒋致...此三十八人...” 范老先生猛然住口,揉了揉眼睛,双目圆睁,凑近告示,竟是一个字一个字看起来,口中喃喃:“这...这...这怎么可能?” 如此模样,让这些寻常百姓都快要急坏了,甚至又个别‘老娘客’跳着脚:“范老先生,到底什么事儿啊!” “赵德柱,顾宁....这俩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啊?” “嘶!” “这不是那简书郎,赵德柱吗?他家的二儿子,不就是当日花了三万大钱买纸张的傻子吗?” “窝草!” “这...什么情况啊?这都是顶了天的贵人老爷?” 百姓们也不是傻子,名字熟悉,总有记性好的想起来了。 巷尾之处,有一个老乞丐,浑身脓疮,原本漠不关心此事,听到‘赵德柱’的名字,连忙用双手支撑着爬起。 “老乞丐,干什么呢!” “唔!这么臭!” “...” 一道道叫喊声响起,老乞丐竟是挤进人群,‘阿巴阿巴’了半天,谁也听不出他说什么,但是谁都知道这老乞丐急得很。 “这三十八人,在地方上贪赃枉法,其族人胡作非为。” “经由锦衣卫查探,证据确凿,他们也供认不讳,交由咸阳府衙,由将闾公子审理。” “凡是触犯秦律者,斩!” “凡利用家族势力,仗势欺人者,斩!” “凡勾结朋党,谋取官途者,斩!” “今日义方街...设立渭台!” “斩首...五百一十六人,流放岭南者...三百四十二人。发配北方代郡苦役者....一百二十人!” “这....” 范老先生双目圆睁,就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字了! 这些... 可都是权贵人物啊!顶了天的大老爷啊!就这么...要死了? “阿巴阿!”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浑身脓疮的老乞丐,怪叫一声,而后双目含泪,一瘸一拐得朝着义方街方向‘跑’去! 而这一声怪叫,也将所有百姓都给惊醒过来了。 “义方街,渭台!!!” “这些个仗势欺人的老狗,要死了!!!” “快快快!咱们快去!” “渭台!渭台!老天爷有眼啊!” “将闾公子,长寿福生!大秦万年!” 一道道声音响起,原本围着范老先生的人群,竟是高兴得连感谢范老先生都忘记了,皆是朝着义方街跑去。 如此盛景,他们...一定要看! 范老先生眼神之中,满是震惊,而后颤颤巍巍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手抚了一下告示,喃喃道: “人在做,天真的在看。” “古人...诚我不欺!” “哈哈哈!” 范老先生,喜至狂笑:“哈哈哈!古人诚我不欺!人在做,天在看啊!恶行必有天收啊!哈哈哈!” “噫!好了!他们要死了!” 笑着,他自己两手一拍,又是大笑:“噫!好了!他们要死了!” 说着,他往后一跤跌倒,牙关咬紧,又是一笑:“他们要死了!” 紧接着挣扎爬起,头发散乱,一脚踩入坑中,也不知疼痛,就是笑着道:“噫!好了!他们要死了!” 第256章 世家人头滚滚而落 第256章:世家人头滚滚而落 咸阳,义方街。 人头涌动。 无数咸阳百姓听闻一连三十八位世家老爷要被斩首的消息,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赶来渭台。 活计比看热闹重要。 但活计明天辛苦一点多做点没关系,热闹今天没看,那就真的错过了啊! 而赶到渭台一看,方才觉得自己错了! 这偌大的行刑场,比之昔年商君在渭水草滩设置的行刑场还要庞大,还要高。 甚至...还十分贴心得准备了木头墩子,防止刽子手力道过大,把刀给甩出去了。 而那渭台之上,已经密密麻麻跪满了人。 不远处,正在其西方向,设置一高台。 高台之上,三名俊秀的年轻人端坐。 其中两人容貌有些许想象,另一人则笑容温和,如同春临大地。 “柳相!我知道错了!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啊!” “我赵家为大秦流过血,为大秦立过功,您不能这样啊!” 渭台之上,赵德柱痛哭流涕。 平时心中想的是为了家族可以奉献自己,但是真到了生死关头,这种最为真实的恐惧感,会让以前的自己显得极为可笑。 求生,这是发自本能的举动。, 别说现在朝着柳白求饶了,就是让他赵德柱吃屎,他都能吃三斤,不打饱嗝的那种。 “不,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柳白语气平淡。 身为丞相,今日他反而没有坐在行刑官的主位。 这个位置,他让给了将闾。 倒不是因为他柳白‘猥琐’,让自己的弟子挡火力。 而是... 锻炼! 将闾现在已经是大秦的咸阳令了,虽是政令分明,但真想要铁血起来,必须要经过这些事情。 “老师...” 将闾看了看时辰,深吸一口气。 今日对他来说,可能是人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一天。 自今日伊始,他将闾便再也回不到以前闲散公子的悠哉日子了。 取而代之的,是法度无情,一心为民的咸阳令,将闾! 柳白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学生,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说什么不合适,反倒是这种无言的鼓励,才是将闾最为需要的。 将闾面色沉稳,缓缓从主行刑官的位置上站起。 看着渭台下那些百姓,有兴奋,有看热闹,更有眼眸中含有恨意,巴不得能生啖这些世家官员的血肉的百姓,将闾反而坚定了信念。 朝堂上说千言万语,不如走到市井,看看百姓的眼神。 “肃静!” 将闾沉声开口。 嬴高朝着渭台之下使了个眼色,瞬间就有大秦正义小队的‘正义人士’出动,维持秩序,让百姓们不要嘈杂。 这俩兄弟,也是有点默契的。 将闾缓缓从怀中抽出一根铜管,而后拧开暗扣开关抽出一卷羊皮纸。 但见其上,一片酣畅淋漓的字迹。 这是他昨夜,秉持本心所写。 至于为何要用羊皮纸,因为这是罪供呈上,要得到始皇陛下批复,最后要留存的。 将闾目光缓缓扫视底下的百姓,而后看向渭台之上的这些个世家勋贵! 这些人,居高位,而不思为民牟利。 其宗族之人,仗势欺压百姓。 不杀...何以告慰天下? 将闾将羊皮纸展开,朗声开口: “赵德柱,顾宁,毛闽....三十八人,曾任我大秦朝堂官员,然则与民争利,不思民之苦。” “其宗族,多有仗势谋私者!” “此乃勋贵乱法之痼疾耳!” “今,” “咸阳令将闾彻查,证据确凿。” “治国之道,刑!赏!罚!三者也!” “刑赏不举,法令失威!” “乱法者不除,国无宁日!” “今依照秦律,判罚斩首...五百一十六人,流放岭南者...三百四十二人。发配北方代郡苦役者....一百二十人!” “大刑震天,朝野上下,但有骂名,我将闾...一身担之!” “天地皇祗,神鬼辟易,将闾若有不察,可加罪吾身,勿言秦国矣!” 将闾目光炯炯,昂首向天! 此话说出,这渭台之上被判处斩首的五百一十六人,皆是面有惨色。 这一道法旨宣扬,再无回旋余地! 即便是始皇陛下要赦免他们的罪过,都不可能了! 这是秦律的威严! 始皇陛下一心维护的秦律威严! 往日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尽情利用‘法’来为自己牟取私利的世家众人,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人’在法律面前的渺小! “哈哈哈哈!” 然而,就在渭台之上所有世家都为之颤粟,所有百姓恨意的目光下,一道笑声自渭台之上响起。 一个在世家之中不算什么大族的孟家家主孟云,大笑之后,在木桩上重重喘息。 他本来也恨。 但是看着百姓们仇恨的目光。 听着将闾公子那一句‘但有骂名,将闾一身担之’,他明白了! 突然, 这个甚至在朝堂上都没有什么分量的孟家家主,挺身站起,嘶吼大喊:“我孟家先祖,随历代秦王出征。” “斩敌,耕地,持政。” “贫苦交加,不忘为秦初心!” “今日...今日...” 孟云被刽子手按住,却硬是不肯再将脑袋伏在木墩子上:“今日我大秦富强,我等却如同粮仓之鼠,无颜见先祖矣!” 而后,孟云脑袋高高昂起,似是看这些即将与他同死的世家同僚,又似是看着底下的这些个百姓,嘶声大喊: “秦人莫忘!牟私利而忘秦者,可耻!该杀!” “为秦死战,为民奋斗者,” “不朽!” 喊罢猛然双腿一蹬,将咽喉对准刽子手手中长刀猛然一跃! 只听得‘噗’一声! 头断! 而身落! 临死嘶吼,仿佛是唤醒了这帮子世家官员。 死亡在前,他们想起了自家父亲,祖父的嘱托。 那一代代人都不敢忘却的誓言:“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刹那之间,渭台之上,一片哭嚎,挺身而起,齐声嘶吼:“为秦死战,为民奋斗者,不朽!” 喊声回荡咸阳。 权利可以蒙蔽一个人的心神,但无法打断老秦人的风骨。 将闾看着这幅场景,又看了看没有赴死的渭台之上的人,只是冷冷吐出一个字: “斩!” 刀光寒芒! 一道道鲜血喷涌! 柳白看着这世家人头滚滚而落,面上平静如常。 但是... 谁也不知道这个一路杀伐果断地可怕的大秦左相,心中是如何的畅快! 而鲜血潺潺之下,观渭台大刑的诸多百姓之中,有不明事理的稚童缓缓唱起童谣: “月亮走小,” “百里不遥。” “点下几日,” “秋草如刀。” 第257章 政侠 “衣抉障风金缕细,剑光纵横玉龙寒。” 冯府之内,冯劫听到这一句柳白离开渭台之时流传出来的诗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今日朝议,柳白甚至没有上朝,为的就是不听他们在朝堂上的弹劾。 而始皇陛下在麒麟殿内,对于冯劫的上奏,也是无动于衷。 他心情如何能好? “父亲如何了?” 冯劫看向老管家,沉声开口问道。 “少爷,老爷听到密报消息之后惊骇倒地,招了大夫来,说是惊魂未定,需要卧床休息。” 老管家面色难看至极。 他跟随冯去疾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老爷如此模样。 \"砰!\" “混账!” 冯劫一拳头砸在案桌之上,面上愤恨不已,就连那双手都是微微颤抖: “柳白,不给我世家留颜面,还将我父亲气得卧病在府。” “此仇不报,我冯劫枉为人子!” 朝堂倾轧,冯劫最多就是愤怒,但是...这已经牵连到了父亲! 他冯劫如何能忍? “将所有的人都放出去,不要添油加醋,就将咸阳建渭台,斩杀数百人之事,宣扬天下!” “再派人在儒家弟子面前,多多说起此事,无论是茶馆,还是街头巷尾,我要让此事的火热,经久不衰!” 冯劫眼眸之中冷意频闪。 他柳白找死,那就怪不得他了。 人...暗里杀,抓不住证据也便罢了。 但是大肆刑杀...就是天下习文之人的标靶! 这些向来以卫道士自居的诸子百家文人,绝不会冷眼旁观的! 更何况,如今咸阳之内,还有万儒! 此等事情发生在眼前,若是儒家连个屁都不敢放,那便可以趁早散伙了! .... 是日,多有行者匆匆自城门离开咸阳。 也有信鸽飞舞而出。 这些事情锦衣卫看在眼里,禀报至玄七处,玄七急在心里。 “柳公!此番渭台大辟人数众多,这消息不胫而走,不日便会传遍咸阳。”(大辟:隋朝以前死刑的通称) “危至矣!” 玄七甚至顾不上锦衣卫之内的案宗整理,匆忙到了丞相府邸与柳白谏言。 “依刑律而杀,且咸阳府衙审理,法理之上,并无问题。” 萧何皱眉,看着将闾派人送过来的案宗抄本开口说了一句。 不得不说,皇室的公子毕竟受法家熏陶多,即便是方才上任,在办案的完整性上也胜过寻常官吏许多。 案宗之上,没有任何漏洞,基本都是铁案。 “玄七,不要急,喝口水,慢慢说。” 柳白淡淡开口。 陈平放下手中的茶盏,开口说道:“柳公,玄七的意思可能是...政侠!” 此话说出,萧何反倒是有了不同意见:“如今墨家是墨山为巨子,如今也为我大秦效力,更是成立了墨家工坊,造纸坊,印刷坊。” “于政事之上,又岂会对柳公此事有何言论?” 陈平摇头道:“非也!我所说的政侠,并非单指墨家。” “昔年墨翟行走天下,甚至研究出了守城战术,帮助宋国度过危难,天下皆以墨家为政侠。” “后商君变法,墨家也以政侠名义出手过,甚至连孝公都受到牵连,颇有生命之虞。” “但....” 陈平话语微微一顿,面色凝重道:“如今墨家虽然已然依附,但墨家昔年为政侠,名动天下之事,诸子百家,岂能心神不动?” “诸子百家,皆想国用其学说以治国!” “如今我大秦用法家,何尝不是断了他们诸子百家入朝的路途?现柳公咸阳建渭台,斩首百余人,牵连者过千!” “此事太大,我料诸子百家,会走‘政侠’之路!” 陈平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人皆是面色凝重! 陈平说的有错吗? 没有! 这是一群有着政治抱负的文人,寻求实现自身价值的一个光点! 柳白就如同一块肥肉,一旦有人通过‘政侠’的方式将柳白击败,即便是不能直接进入朝堂,也定然会在天下名震 ,继而提高影响力。 如此一来,不入朝,却可干预政事,诸子百家,当真能在法家的煊赫威势之下放弃如此良机? “诸子百家....” 柳白轻轻敲打案桌,略微点头。 政治上有抱负的人 ,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在理想光芒的照耀下,他们不会顾忌‘生死’这种小事。 甚至.. 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讲,柳白与这些人何尝不是‘一路货色’? “让他们来。” 柳白开口了。 “柳公,人言可畏啊!” 萧何一听,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劝道。 这小子虽然没有真正进入朝堂,但是...对于这方面有着天生的政治敏感。 一旦柳白成为人人口诛笔伐的那个凶神,即便是始皇陛下要保柳白,也要削权了! 这对于现在的柳白来说,绝对是极大的打击。 “萧何,此事...” 柳白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 忽然, 门口传来一阵吵闹声、。 “你不能进去啊!李相,柳相如今现在正在议事....” “闪开!柳白这小子,老夫定要打得他满头包!” 陈婴的声音急迫,但又不能真的阻拦,毕竟人家来的时候表明了身份: 于公:柳白的半个顶头上司,大秦朝堂百官之首,如今的文臣柱石,李斯! 于私:柳白管李斯叫了不知道多少句李叔了。 “我靠,龙且,帮我顶着,本相肚子疼!就说本相去茅房了!” 柳白的笑容瞬间消逝,穿起鞋子,拔腿就要开溜! 这特么...李斯都喊出来要揍得他满头包了,这时候不跑,难道是对‘挨揍’有特别的喜好兴趣吗? 在自家玩那啥遁这一套,也不算丢人吧? “啊?” 龙且微微一愣,当即便是朝着门口走去,当即就准备挡了。 “砰!” 岂料,龙且还没将门锁上呢,这门便被推开了。 李斯怒气冲冲:“柳白!” “打压世家,老夫不说你!完全可以依照陛下的意思,发回原籍,再在原籍上报案件,刑杀便是了!” “而你却在咸阳建渭台,斩首五百一十六人!” “不思蛰伏,光想着出风头!” “连冯去疾那老狐狸都被气得卧病在府,你...老夫倒要问问你,商君下场,历历在目,你忘记了吗?” “如此大刑,天下才学之士的口水,你柳白挡得住吗?” 李斯气啊!不是气柳白杀了这些混账世家。 他气的势,柳白做事做的太高调了! 建渭台,大辟之刑杀五百一十六人,整个史书上,就这次杀得最多! 接下来...那口水说不定能将咸阳城都给淹没了! “呃...李相,柳公拉屎去了。” 龙且张开双手要拦住李斯。 李斯原本怒火冲天,听到此话也是微微一滞,面色古怪得伸出手指着柳白:“你在...这儿?” 还保持着下蹲冲刺姿态的柳白,面色瞬间凝滞。 狗日的龙且,你特么没拦住也就算了,讲的什么屁话? 第258章 我准备让他们来! “李叔,别着急!龙且瞎说呢!” 柳白短暂表情凝滞之后,恢复淡然,而后装作拍拍自己鞋面尘土的模样,站起身来:“龙且,下次不要对着李叔忽悠,李叔年纪大了,你这么瞎说,下次直接把你扔昭狱里面看犯人去!” 此话说出,李斯斜着眼瞥了一下柳白,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一个位置坐下。 而龙且则是委屈不已:“柳公...您自个儿说肚子疼的啊,那现在还去茅房不?” 这一句话问出,柳白的淡定再也装不下去了。 这龙且....故意的吧? 以你的身手,在眨眼之间冲出门外,将门关上,然后将李斯扔的远远的,很难吗? 呃...好像博尔特也做不到。 但你龙且做不到,肯定是你龙且的问题。 “李相,喝盏茶水吧。” “李相忧虑,柳公何尝不知呢。” 陈平微笑着对着李斯开口说道,也算是为柳白解围了。 这场面太尴尬了,明明是家国大事,却尽是茅房什么一类的词汇,确实不妥。 此话说出,场面上的气氛终于稍微缓和了一点。 柳白瞪了一眼龙且,这小子挠了挠头,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 他也并非是完全没有眼力见的人,至少....迈着步子将门关了。 李斯看了看周围的人。 锦衣卫指挥使玄七,负责‘参考批阅’奏疏的萧何,谋士陈平,以及那个没有脑子的龙且。 李斯微微点了点头。 这也算是柳白丞相府的小班底了。 “柳白,昔年商君渭水草滩,斩杀百里氏族,你可知后来发生了什么?” 李斯沉声开口问道。 柳白回道:“商君为墨家之人刺杀,孝公更是带领数人亲随,深入神农山,论证辩解。” 李斯听到这话,眉宇一挑:“如今墨家虽在你麾下,但是这天下可不止有墨家而已!” “此番你咸阳建渭台,比之当年更为过分!危险更甚!” 话语虽是严厉,但是其中的关切,却是让柳白有些暖心。 别看李斯面容严正,看似因为师门的原因才帮扶自己,实际上... 柳白知道,李斯是真的将他当成后辈,不断为自己遮风挡雨。 别的不说,光是朝堂上,若是柳白一人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光是朝臣们的弹劾,都能将始皇陛下的章台宫填满! “李相,我等其实也在商讨。” “诸子百家,有想为政侠之人,绝不在少数。” “此番柳公风头正盛,定然会有人想要拔刀。” 萧何开口说道。 对于李斯,他心中可是极为尊敬的。 这位切切实实便是千古一相的典范呐! “既是知道,有何应对之策?” 听到萧何这番话,李斯也是略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 能意识到这件事情,就已经极为不简单了。 以柳白的性子,没有道理会坐以待毙。 毕竟这小子...出了名的怕死。 想到这里,李斯也是端起茶盏,准备好好缓一缓。 从他的府邸到柳白的府邸,距离可不近,一路上马车跑的飞快,进了柳白的丞相府后,李斯的步子更是快。 上了年纪,体力不行了。 岂料,就在李斯将茶盏端到嘴边之时,柳白说话了: “呃...小子准备让他们来。” “咳咳咳!” 一句话,直接把李斯呛到了! 向来注意威严的李相,此刻竟是咳得连自己的衣袍之上都有些许茶渍! “啊?” 就连龙且,都是不由得啊了一声。 倒不是这所谓的‘政侠’,他龙且没有信心对付,不就是刺客而已嘛?多大点事儿。 而是... 这不是柳公的性格啊! 按照柳公的性格,不是应该全砍了嘛? “柳公,若是守株待兔,可能不妥!” “毕竟这些人自诩“政侠”,即便是刺杀失败了,到时候也是博了个好名声,而柳公抓到这些人后,处置也困难。” “杀了,柳公的名声愈差。” “而不杀...则是助长气焰!” 玄七沉声开口,对于诸子百家的‘名声’方面,他可能看的更加清楚一点。 一旦这些自诩‘政侠’的刺客来了,无论怎么处置,结果都会越来越坏! 说到这里,玄七也觉得有点气愤。 这都怪墨家的先人们开了个坏头,才让柳公如今如此为难。 “嘿嘿。” 柳白嘿嘿一笑,看着一旁的龙且说道:“龙且啊...之前锦衣卫不是研究出一种刑罚吗?” “将一个瓮,烧的滚烫,然后让犯人过来,他如果不招,就让他进去。” “这刑罚好用吗?” 龙且咧嘴一笑:“好用是好用,不过没人进,俺试了好几次,挺失望的。” 这没头没脑的一段对话,落在李斯的耳中,反而是另一种味道。 他隐约听出了柳白有别样的计划。 既然有了计划,李斯的心反而有些放下来了,端起茶盏,先是喝了茶水,咽进肚子里后再开口说道: “柳白,直说,老夫年纪大了,没甚多心思猜想。” 柳白嘿嘿一笑,先是拍了一个十分明显的马屁:“李叔身体硬朗,这杀入小子府内的英姿,怕是连王老将军都要赞叹三分。” 这马屁拍的李斯十分舒服。 说他比老匹夫英勇,可远远比夸他李斯别的要爽多了。 “小子的计谋其实很简单。”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请君入瓮!” 柳白嘿嘿一笑:“图书馆馆长的位置..不是空出来了吗?虽然小子早有人选,但是还是准备做些文章。”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一怔,看向柳白,眼神之中有些疑惑:“何等文章?” 柳白昂首挺立,吐出四个字: “百家讲坛!” .... 第259章 我想给他留个体面 “百家讲坛?” 听到柳白的想法,别说是李斯了,就连萧何这个还未真正踏身朝堂拥有官身的家伙都愣住了。 讲坛...顾名思义,并非是入朝讲述思想学说,而是面对百姓! 天下共周八百年,但由于礼乐崩坏,故而催生了一大批的思想家。 而春秋战国时期,这种思想狂潮不断碰撞,激荡起来的浪花堪称人类之罪。 诸子百家,皆以为己家学说乃是最好,谁也不让谁。 可是.... 这么多大家,还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式面对老百姓。 柳白的这种想法,堪称天马行空。 “柳公妙计!” 就在众人惊愕之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阿平,你倒说说,妙在何处?” 柳白笑意吟吟,看向陈平。 这一问,也不全然是懒,而是有些许让陈平在李斯面前多亮一下的意思。 至于用意嘛...到底是为了保全陈平给这小子多留条后路,还是在李斯面前刷一点存在感,就不得而知。 陈平微微一笑,只是说出三个字: “狗咬狗。” 此话说出,众人目光一亮,皆是面露笑意! 这三个字,将此事说得不能再直白了! 同时,这三个字,何尝不是对于‘百家讲坛’这个计划的一个补充? 狗咬狗, 为何?总要有点骨头吧! 而这骨头,就是儒家一直视若禁脔的图书馆馆长之位,同样也是百家之首这个名号! 诸子百家,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一起来咸阳,辩上这么一辩! “阿平,你这话说的!诸位先生不吝赐教!咱们要尊敬!” 柳白故意面色一肃,开口说道:“下次不准再说了。” 狗咬狗来形容,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谨遵柳公之命!” 陈平笑笑。 “既然你柳白有对策,老夫便回府了。” 李斯起身,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百家讲坛’这个计策一出,李斯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就是白费了。 所谓‘政侠’要的不就是名声吗?或者更高尚些的,寻求一点自己的政治诉求在朝堂得以实现。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百家讲坛,显然比‘政侠’这一条路要恰当得多。 甚至.... 李斯暗自还觉得有些好笑。 柳白这绷起脸说陈平,其实那个‘狗’何尝不是儒家的官员? 孔鲋这老小子既然曾经得到过图书馆馆长这个位置,此时岂能放弃? 甚至... 李斯可以肯定,率先张嘴的,肯定是儒家。 “嘿嘿,李叔不揍我了?” 柳白嘿嘿一笑,格外欠揍。 李斯狠狠瞪了一眼柳白,就像是长辈佯装恼怒一个调皮的子侄一般。 “李叔,我送你!” 柳白起身,送李斯出门,龙且连忙跟上。 厅堂之内,只有陈平和萧何二人。 “陈平,柳公提出‘百家讲坛’之计,你还有后手谋划吧?” 萧何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陈平略微沉吟,而后说道:“倒也不算后手谋划,只不过此番谋划图书馆一事,柳公本意是先将儒家覆灭的,只不过因为世家恰好送上门来,故而暂时搁置了。” “如今儒家的孔鲋已然声名尽失,淳于越,叔孙通等儒家官员,也因为图书馆之事,失了陛下的信任。” “此时不设下计谋,更待何时?” “柳公太累了,我等...能多尽三分气力,柳公也能多歇息三分。” 陈平说着,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即便他是谋士,对于柳白的这一系列谋划,真正要想通,也是极为心累。 世家...几乎是一步步被引到渭台的屠刀之下的。 看似是因为图书馆的出现,世家疯狂,方才给了这么好的机会。 实际上....柳白的谋划,是从杀赵高开始的。 杀赵高,除赵党,进而‘文考取士’,给出了一个天下百姓有才皆可为官的先例。 再以造纸术加上图书馆两套连拳下去,世家才真正感觉到了根基受威胁。 期间无论是敲诈钱财,还是杀死士,都是削弱世家的根基,保证在出乱子的同时又不会超过掌控的力度。 事无巨细,皆是柳白从接掌‘懿文宫’之时布下,这是何等可怕的布局能力? 如今要对付儒家...他想要让柳白轻松一些。 “文和。” 萧何听闻此言,不由动容,竟是唤了一声陈平的表字。 陈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 柳白送完李斯回来,笑呵呵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原本还是有点压抑的气氛瞬间一滞。 就连陈平的嘴角都是不着痕迹的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们两个在想着帮你计谋,为你排忧解难呢!俩人就差点抱着哭了,你来一句‘这么开心’?? “柳公,世家之事,后续如何?” 萧何定了定心神,开口问道。 渭台之刑虽然将世家大部分的势力灭除,但是依照自家柳公的性格,定然要斩草除根的。 如今冯家尚在,也还有些许残余的世家未参与此番事件,故而没受到牵连。 柳公莫非...要放过? 柳白嘿嘿一笑:“后续,有什么后续?不是结束了吗?” 此话说出,萧何还没表示呢,龙且倒是急了:“啊?柳公,冯家他们就这么放过了?俺还没砍了冯劫那小子,还没抢了冯去疾的小妾呢!” 柳白翻了翻白眼,压根儿懒得理会龙且,而是看向萧何,郑重其事,眼眸之中又略含一丝悲伤,一闪而过。 “再怎么说,他也是有功之臣,我想给他个体面。” 柳白不复多言,背手转身。 他至今还记得史书记载,老冯的下场: 去疾请减民赋,二世怒,下其职,案责其罪。去疾曰:将相不辱。自杀。 萧何愕然,没缘由的感受到了这位柳相心中的悲伤。 .... 与此同时,咸阳城外一百五十里处,一匹快马飞驰。 其背后小旗,赫然是黑水玄旗! 自代郡而来的军情急报,将至咸阳, 而这一份军情急报,注定一个无名小辈将会名扬天下! 第260章 嬴彻朝堂首秀,尽显老成。 翌日, “启禀父皇,儿臣没错!” 麒麟殿内,公子将闾高昂头颅,声音激奋不屈! 虽是朝堂议事将他唤来说起昨日渭台刑杀一事,但是这位与‘犟驴’同音的公子,却丝毫没有对于此事的反悔之意。 相反, 这种如同‘问责’一般的场面,反倒是激起了将闾的心气。 “公子,此事刑杀过多,恐为天下人误会,文人皆认为暴政杀人,将会名留史书。” “公子何苦一人担责?” “不若公子将此事原委道来吧!” 叔孙通面色一沉,开口劝道。 字字句句,看似是在劝告将闾软一下,但是实际上,用心险恶得令李斯都起了杀意! 首先扣了一个‘暴政’杀人,虽是有‘误会’二字,但实实在在的是在污蔑此番有秦律依据的刑杀。 其次,这一词‘原委’,则是暗示将闾把柳白给攀咬出来。 虽未定性此事对错与否,但是在叔孙通的口中,味道变得太多了。 其狡黠目的,根本就是冲着柳白来的。 虽然之前世家和儒家相对,但是朝堂之上,永远以利益说话。 世家被灭的这么惨,儒家看似正义的发言,何尝不是借着这件事向柳白发难? 惺惺作态,猫哭耗子假慈悲的目的除了彰显自己的仁义之外,何尝不是想要把其他的耗子给抓住? “公理不在口中,公理在心中!” “本公子未曾错事,何谈‘担责’一词?” “三十八世家其宗族所在之地,为非作歹,残害百姓,关联案件何止千宗?” “本公子细细翻阅案卷,亦是浑身发冷,不敢有丝毫懈怠。” “至于案宗宣判,皆是按照秦律,若叔孙博士有异议,请查大秦律与这如海浩瀚的卷宗!” 将闾一点面子都没给,直接一梗脖子,其模样当真是有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倔强气势。 叔孙通语气一滞,竟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只能啜嗫两声‘刑杀过多,声名过凶’。 冯劫紧皱眉头没有说话,反倒是细细观察着朝堂群臣的反应以及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神色。 此事与他冯劫关联最大,但他冯劫恰恰是不能有任何参与讨论的那个人。 原因很简单... 牵连这么多人,还都是昔日朝堂的官员,一旦他冯劫开口了,那么...有一个罪名便会在麒麟殿内蹦出来。 结党! 柳白看着叔孙通,嘴角微微勾起,刚准备开口怒喷一波,却发现一人抢先站起。 “叔孙博士此言,其理实在太偏!” 一道轻笑声响起,竟是嬴彻缓缓起身。 这位刚刚被始皇陛下允准,得以正式参与朝堂政事的大秦六公子,第一次在麒麟殿出言,便是丝毫不犹豫得站在自己的兄弟和老师这边。 “刑杀过多,声名不好,便要‘担责’?” “这是何等荒谬的道理?” “国人不守法,莫非便要国改法?” “违法之人过多,便要将这些人轻赦?” “法以严度,不以人数相移,此乃我大秦律之跟脚!如今叔孙博士话里话外,尽是一片责备之意。” “彻愚钝,不知叔孙博士责备的是我这七弟,还是我大秦的...” “法?” 嬴彻缓缓开口,神色之间从容淡定。 一番话说的,就连法家代表人物李斯都是连连点头。 其阐述的话语中,贴合法家的思想理论:法律不因违法的人数而发生偏移,所谓法不责众,乃是法家最为厌恶的一套说辞。 至于阳烨嘛...眼神之中早就尽然是欣赏之色了。 而叔孙通瞬间老脸煞白! 这一番话说出,他甚至感觉有点熟悉... 这不就是柳白在朝堂上强词夺理,上纲上线的那一套吗?怎么公子彻也如此在行? “陛下...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公子彻他身份...” 叔孙通刚要开口狡辩,想说嬴彻说话的立场不对,岂料,他话还未说完, 嬴彻语速飞快,直接截断了叔孙通的话,自顾自对着始皇陛下行礼: “父皇,八弟所为在麒麟殿内谈起,儿臣本应避嫌。” “然,” “此事关乎秦律根本,儿臣忍耐不住多说了两句,还请父皇降罪!” 嬴彻十分谦逊。 叔孙通十分难受! 他叔孙通说话,嬴彻打断没事儿。 但是...嬴彻他是皇室公子啊,嬴彻说话,他叔孙通怎么打断啊? “无妨,家国天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多看了一眼嬴彻。 家国天下。 这四个字,分量可是不轻啊! 往小了说,始皇陛下这是夸赞嬴彻在意兄弟之情,故而在朝堂上为将闾说话。 往大了说,这何尝不是始皇陛下对嬴彻这种将天下事引为己事的认可? 就连柳白,都是有点愕然。 这小子...看一个月怎么跟在朝堂上泡了十年一样? 老道得有点过头了吧? 反倒是扶苏,看着嬴彻如此良好的表现,眼神之中有些复杂。 不是敌意的复杂,而是...感觉自己入朝堂这么多年,虚度光阴。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咸阳渭台刑杀一事,既然符合秦律,便不应该在朝堂上议论。” “至于叔孙博士所言,也只是担忧我大秦官员的名声而已!六弟八弟,倒也不至于心中难过。” 扶苏起身,沉声开口说道。 这一次,他没有左一口仁,右一口义! 执着于仁义,并无什么用处,只有对大秦有益,这才是真的! 始皇陛下看向扶苏,眼神之中有了些许变化。 叔孙通和淳于越对视一眼,这位扶苏公子,好像逐渐脱离了儒家的掌控。 冯劫眉头紧皱,俨然已成‘川’字,想要怒吼,让柳白为此事付出代价,无奈却是牢记父亲的榻前嘱托,故而一言不发! 他气啊! 为什么没人说柳白啊!这个才是此事最大的刽子手! 图书馆失火,是柳白干的啊!儒家你们这帮蠢货被打压成这样,也是柳白啊!还有世家死了这么多人,这天下的骂名,都应该是柳白的啊! 可是现在... 冯劫看了一眼柳白,发现这个罪魁祸首,此刻居然笑得格外开心,他顿感喉间发甜,竟是差点气得吐血。 也可惜了,柳白现在没看冯劫,不然发现这小子脸色这么难看,他一定会十分关切得.... 再说两句譬如‘死有余辜’的话,让冯劫吐血吐个畅快。 “军情急报!” 就在此时,一道喊声自殿外响起。 群臣皆是猛然回眸。 一名黑甲兵士跑入麒麟殿内,高声呼喝: “焉支山大捷!” 第261章 柳白策转军功! “启禀陛下,焉支山大捷!” “匈奴左贤王罗姑比领兵三万来犯,一日之内,横扫长城之外我大秦设亭。” “赵佗将军收拢兵力,设撞死营于长城之外,命伍长韩信,领撞死营统领之职。” “六日之前,夜半,韩信领撞死营千骑劫营,匈奴营地大乱!” “其后,玄甲军副将夏侯婴及百夫长樊哙,领百骑玄甲军增援。” “大破敌营!” “左贤王罗姑比,乱战之中身死。匈奴猛将隆道尔,战死!” “此战,阵斩匈奴狼兵一万一千余人。” “炸营踩踏尸首一万三千。” “余者溃逃漠北,不知所踪。” 麒麟殿内,李斯接过信使的密信,在始皇陛下的授意下缓缓开口宣读。 读到此处之时,即便是向来沉稳持重的李斯,此刻面上也是难掩震惊之色。 除却‘焉支山大捷’的首胜意义之外,这恐怖的兵力对比才是让李斯动容的地方。 满打满算,一千一百人,大破三万匈奴狼兵营地! 即便是有劫营的战略在前,但这...也着实恐怖了些。 而且.... 李斯面色复杂得看了一眼柳白。 如此大获全胜,军情急报上甚至连一个俘虏都没有写下来! 大胜军势下,怎么可能连一个俘虏都没有? 只有一种可能,韩信秉持了柳白的作风,直接全杀了。 “嘶....韩信?此乃何人啊?” “好生一个猛将!哈哈哈!千余人胆敢劫营三万匈奴狼兵!赵佗这个软蛋,居然也能教出这样的猛将?” “我老秦,何曾缺过勇猛之士!” “匈奴这帮狼崽子好大的狗胆,当真敢对我大秦行进犯之举!” “韩信...韩信....战略不言,光是此番悬殊兵力对比,都能大获全胜,确有猛将之气也!不过也只是趁着夜色罢了!” “悬殊?就这么一个词?一千人打三万人,你们文官有能耐,让你们也悬殊一把!” 随着李斯宣读完毕,朝堂之上,一片议论之声。 期间夹杂着几声倒抽冷气和惊叹的声音,被武将那一声声的‘勇猛’赞誉给盖了过去! 兵力相差太多了, 这份大捷的军情急报看起来甚至有些不真实! 不过,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说此番奏报是谎报军情。 毕竟....这其中还牵扯到一支大家都不想提到的军伍名字。 玄甲军。 武将不想提,是怕柳白这厮借着杆子就往上爬,硬生生要给自己揽军功。 文臣不想提....太明显了,两个字:忌惮! 柳白先是面色一怔,而后涌现狂喜。 争气啊! 首战告捷,就是他亲自扔到北方的韩信和自己一手打造的玄甲军! 这踏娘的...军功不是来了? “启禀陛...” 柳白当即便要起身,眼神之中的火热,仿佛要将即将到来的冬天都驱赶走一般。 “陛下!臣以为,撞死营设营于长城之外,夜半劫营固然大功,虽离不开守城大将赵佗谋划战略之功,” “但,” “此时边关,不宜换将。” “臣以为,此番军功封赏,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可以大赏,但赵佗只宜进爵,待北方匈奴战事了毕,再升军职!” “同时,” “撞死营首战大捷,增长我大秦军伍士气,应大赏,军编制扩建,明旨扬军功!” “焉支山此地乃是战略要地,更要规划设亭,驻营,巩固战果,以图北望!” 一道声音响起,原本佝偻着身子的王翦,此刻却是带着刚毅的威严起身,朗声开口。 在军事之上,这位大秦战神,看得分外透彻。 从军情急报上来看,此事甚至跟赵佗都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 完全就是这个昔日在咸阳叩门求将的寒酸小子,当真有些本事! 王翦还看了一眼柳白,略微点了点头。 除却柳白识人之外,这玄甲军...也算是交出了一份让王翦都为之侧目的满意答卷! 柳白嘴角猛然一抽,牙齿咬得‘嘎吱’作响,心中狂骂‘老狐狸’! 王翦这一番话说的很在理! 但是... 说的太快了啊! 这尼玛....守城大将赵佗都只能进爵,他这个远在咸阳的举荐人,还是文相,该怎么开口‘蹭一蹭’军功啊! 近在眼前的军功啊!他柳白舍不得放弃啊。 “启禀陛下,其实臣...” 柳白深吸一口气,还是厚着脸皮决定说点什么。 他这种没枣都要打三竿,为了军功不要脸的人,此刻忍不住啊! “启禀陛下,老臣附议!” “匈奴左贤王所率之部乃是匈奴草原的大部族,此战我大秦军伍士气高昂,当明发旨意,昭告天下。” “使天下百姓知匈奴狼兵进犯我大秦,更使天下百姓知我大秦军兵之盛,万方不可挡!” “陛下心中装的是九州万方,这匈奴草原,为我大秦九州一西侧牧场,又有何不可?” 然而,还没等柳白说出来请功的话,李斯又开口了! 他这一番话,站得是文臣的角度。 明发旨意昭告天下,这是巩固大秦对于百姓的信任! 吞并六国,天下百姓的归附之心薄弱,在兵事之上,只有用不断地胜利,才可以不断地巩固! 说完,李斯坐下,捎带手还拉扯了一下柳白的衣袖。 让柳白差点摔了个踉跄! 两次想要请功,两次被文武双方大佬打断,柳白心里苦啊。 “李叔...小子也知道现在说有抢功之嫌,但这是小子距离军功最近的一次啊。” 柳白苦着脸开口说道。 两位大佬的爱护之心,他岂能不知? 但是这么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他柳白....想要进步一下。 以后是柳相还是柳将军,就看他这一挺身,能不能出来了! “陛下心如明镜。” 李斯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算是将柳白给堵住了。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对这些尽收眼底,扶着天问剑的左手,愈发用力。 “明旨昭告天下臣民,此战尽显我秦军威武!” “自代郡,渔阳郡,调派民夫三万人,前往长城修亭,设营。” “旨诏荥阳郡守,疏通汜河、枯河,以便粮储。” “撞死营明旨昭功,韩信四转军功不更,领三十率!”(不更:秦朝军功爵制的第四等军功,第五等是大夫。率:百骑) “赵佗居北,策战有功,封大上造!”(第十六等军功,以前是大良造,昔年武安君白起爵位就是第十六等大良造。) “左丞相柳白,建玄甲军有功,策转军功....”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这一眼,柳白欣喜若狂! 第262章 陛下,臣委屈! “一转?” “公士?” 麒麟殿内,柳白难以置信的声音响彻大殿,差点把一旁的李斯耳朵给震聋了。 “陛下,您这....” 柳白面色复杂得开口了,硬生生把‘抠门’两个字给咽下去。 自商君变法之后,大秦实行军功爵制,一共分为二十等。 最高的一等,自然是譬如王翦的武成侯和王贲的通武侯,乃是二十级彻侯,也就是军功巅峰。 可是.... 这最低等的嘛...就是一转军功,公士! 普通士兵要达到一转军功,甚至都不需要首级,只要三场大战你活着回来,没有溃逃,并且你所在的行伍没有死人,就行了。 可以说,大秦如果有一百万兵士,里面六十万都是公士! “陛下,臣委屈!” 柳白哭丧着脸,丝毫没有得到军功的快乐感。 此话说出,原本还在震惊于北方代郡大捷的群臣,皆是忍俊不禁! 这位柳相,死活想要点军功,好凑个‘文相武将’的名声。 但是... 大秦的军功,岂是这么好获得的? 你一个在后方督造军械的右丞相,这要是给你个彻侯,你敢要吗? “呵。” “柳相,那老夫这武成侯给你如何?” 王翦笑呵呵得开口说道。 一转军功公士而已,就算给了柳白,也辱不到大秦武将的头上。 大不了晚上他王翦翻一翻柳白过往的战绩,凑三场身边亲兵未死得‘战绩’给史官送过去,也算在另一种程度上体现大秦军伍的严苛了。 岂料, 王翦此话说出口,柳白微微一怔,而后连连点头。 “王老将军,要不您立个字据?” “咱们大秦爵位有个升迁的过程,先武安君,再武成侯,这也不错。” 柳白一本正经得开口说道。 像他这样在朝堂上直愣愣说自己要当什么什么君,什么什么侯的,也算是旷古第一人了。 可偏偏.... 这家伙是个文相! 满朝文武,皆是笑容凝滞,嘴角抽搐不已。 原本还难得有心情调笑一下柳白的王翦,被这么一句厚颜无耻的话顶的差点背过气去。 反倒是李斯,原本不满,看到王翦这个老匹夫难得吃瘪,喜笑颜开。 “若咱们柳相不喜,寡人收回也未必不可。” 始皇陛下压根儿懒得搭理柳白。 这一转军功若非日后有大用途,根本不可能给柳白。 玄甲军建军,柳白虽是出了大功,但毕竟未上前线! 这种属于文政方面的功劳,而非战功! 甚至... 这一转战功,都算是始皇陛下‘徇私’了。 “呃...臣,谢恩!” 一听始皇陛下要收回,柳白立马识相领了。 公士这个一转军功虽然小了点...但,咱这也算是大秦军伍的正式编制了吧? 今天是公士,明天就是大良造领爵武安君,后天就是彻侯领爵武成侯! 王翦的接班人,除了我柳白,还有谁?!!!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番匈奴进犯,既然明旨昭告,当写檄文,以令天下明匈奴之暴虐,我秦军之英武!” 李斯整了整衣襟,先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而后缓缓起身。 “陛下,我儒家如今万儒在咸阳,可为陛下分忧!” 叔孙通也是个机敏之辈,一听到有文事,连忙开口自荐儒家。 图书馆一事,使得儒家尽失帝心。 如今若是檄文当真做的好,说不定能挽回些许。 虽然他的老师气硬,但是叔孙通知道,在大秦,若是失去了始皇陛下的喜爱,当真是寸步难行! 柳白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得看了一眼李斯。 檄文...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打架前的骂战。 意思就是...我揍了你,还是为了你好,为了你国家的百姓好,我是正义的,你反抗是不正义的。 春秋战国的时候有用,毕竟是要占据道德制高点的。 但是... 对匈奴有必要吗? 老百姓哪怕不明事理,也不会不清楚打匈奴是在保卫他们的家园吧? “启禀陛下,臣以为,檄文一事,如政见一般,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儒家人数虽多,但其受孔丘‘仁义’思想深重,单是儒家檄文,怕是不足以道尽匈奴之恶,守城军伍之苦寒,将士奋战之勇!” 李斯微微一笑,仿佛叔孙通这一番话,都在其计算之内。 “李斯,你欲纳百家之思以成檄文,定匈奴之恶,扬首胜之威,慰将士之心?” 始皇陛下略微皱眉,开口问道。 此话说出,诸多文臣皆是茫然。 李斯不是法家吗?法家思想,以法治国,对于其他思想不说无视,但也绝称不上什么尊敬。 此时说起百家? 有点奇怪啊。 “陛下圣明!” “恰逢图书馆苦无馆主,如今公子彻虽是代为管理一二,然则公子彻乃是皇室身份,实属不便!” “臣以为,可以图书馆馆主此位空悬,举办讲坛,诸子百家,各展所学,献计献策。” “而檄文,则是顺手为之!” “如此,便算不得我大秦好大喜功,亦少了些许猜测!” 李斯缓缓开口。 柳白眉宇一挑,有些感激得看向这位李叔。 百家讲坛,举办确实是消灭政敌的一个好方法,但是若是柳白来办,太过于特意,这些思想流传的学派,定然也有慧眼之人,届时怕是还是有人想要走‘政侠’的路子。 如今李斯在朝堂上提出,以大秦的名义,再暗中吩咐写写檄文,此事便完全没有了柳白的痕迹! 就连柳白,此刻也不得不感动! 这位李叔用心良苦至此,他这个做后生的,当真觉得有些亏欠了。 淳于越一听这图书馆馆长的位置将要扔在台面上,被天下百家争夺,顿时心慌想要起身反对。 岂料,叔孙通比之更快一步,直接拱手朝着始皇陛下行礼道: “臣,附议!” 此话说出,淳于越急得额头冒汗,一个劲儿拉拽叔孙通的袍袖,甚至连叔孙通的衣襟都歪了些许。 始皇陛下面容沉稳如山,没有直接答应,反而目光略微偏移,看向扶苏: “扶苏,图书馆馆长之位空悬。” “着令百家成讲坛,择其善者而任之。” “抑或着令儒家执掌图书馆。” “二者,你意如何?” 此话问出,淳于,叔孙,两位博士皆是一愣,而后面色大喜。 柳白眉宇一挑,而后长叹一口气。 唯有六公子嬴彻,眼神之中满是焦急。 第263章 吾儿甚好 嬴彻快急疯了! 父皇询问图书馆馆长的位置,到底是应该直接给儒家,还是应该让天下百家前来咸阳,有能者居之。 这种问题,看似简单,但是... 这可是指名道姓在问自己这位兄长扶苏啊! 此刻的嬴彻,当真是恨不得帮兄长说上两句! 叔孙通和淳于越二人相视而笑,继而看向扶苏。 这位大秦长公子,虽然近来与他们儒家并未如同以前一般走近,但说到底,扶苏也是他们二人一手教导出来的。 此事牵扯到儒家的兴亡,他们相信扶苏会作出正确选择的。 扶苏眸光如炬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起身,目光迎接上自己这位父皇。 ·“启禀父皇,图书馆馆长之位,之前商议,乃是大儒孔鲋担之。” “以赵德柱为首的三十八名官员,暗中阻挠破坏,才致使孔鲋失去馆长之位。” 扶苏略微闭眼,而后缓缓睁开,说出的话,没有特别大的起伏,语速更是慢的惊人! 此话说出,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狂喜! 扶苏公子...在为他们开脱! 说白了,孔鲋算是被‘牵连’着丢了馆长之位的。 如今扶苏在 朝堂上说出,不就是要‘平反’吗? 二人喜滋滋得看向柳白,发现这个懿文宫掌书面色如常,一副没什么太大所谓的模样。 柳白身为懿文宫掌书,该教的教了,该说的也说了,教育一途,但尽人力不强求。 李斯急得双眼直冒火! 这位扶苏公子还是如此执迷不悟,大秦以后肯定要经历一次儒法之争的大动荡的。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面色平稳,但眼神之中却是隐晦闪烁过一丝失望。 “以扶苏公子的意思,可是让孔鲋继续担任图书馆馆长?” “此番修缮图书馆,耗费钱财,逾三万!这些虽然都是犯官抄家赔付,但孔鲋脱得开管理不当的罪过吗?” 阳烨火气来了! 这位守着国库的大司农,当即便是起身反问,也不忌讳扶苏的长公子身份! 要知道吗,抄家的钱,都是要入国库的。 修图书馆的前,是这些犯官出的。 一来二去,那不就是从国库掏了三万大钱出来修吗? 凭什么孔鲋这老小子管理不当,就要国库赔了整整三万大钱? 嬴彻张了张嘴,想要维护几句兄长。 但是, 这种朝堂局势,他压根儿就没有说话的余地! 根基太浅! “阳老,本公子并非如此意思。” 岂料,扶苏只是淡淡摇了摇头,而后看向始皇陛下道: “启禀父皇,儿臣的意思是,孔鲋被罢掉图书馆馆长之位,并非其有过大罪错,而是次责。” “李相所言,召百家,开讲坛,择其贤者为图书馆馆长。” “儿臣以为,对于儒家,不应有别样看法,当一视同仁。” “百家云集,儒家亦是百家之一!” 扶苏朗声开口,眼神之中一片清明! 此话说出,整个朝堂群臣皆是一怔,而后看向扶苏,眼神之中满是光亮! 扶苏这一番话,说的毫无私情,全然公义! 儒家是百家之一,不因孔鲋的过错而别样看待,允其参与百家讲坛,继而择出贤者管理图书馆! 一番话占尽大道理,又没有任何徇私,皆为大秦之利! 所有儒家官员都傻眼了,他们本来以为扶苏要力挺儒家,孔鲋老先生的图书馆馆长之位要失而复得了。 岂料, 居然是这么个结果?公平竞争!!! 李斯原本担忧到了极致,现在听到扶苏如此公义之言,情绪自低落至升腾,竟是忍不住双目亮神,就连手都略微颤抖起来。 要知道,自从天下一统,扶苏公子入朝堂表现出‘尊儒’的态势之后,李斯就对未来的‘儒法之争’有着十足的警惕。 如今... 扶苏公子想通了? 柳白看了一眼扶苏,笑意吟吟。 这位大秦长公子并非朽木,只是有一些想法,局限于认知。 当给他看到更广阔的天地,给他找到了新的利益思考点,做出来的抉择,倒也并非一味让人失望。 群臣惊喜,惊惧,不明,慌张的情绪之下,一道威严而带有欣慰的声音自高台响起: “吾儿所言甚是。” 始皇陛下面色依旧沉稳,但是这么一句话,令得满朝文武皆是一震! ‘吾儿’.... 这个词,始皇陛下是第一次在朝堂之上说出。 扶苏的一番出自大秦利益的看法,反倒是引得始皇陛下生出些许欣慰之心! “多谢父皇!” 扶苏先是一愣,而后眼含热泪,竟是对着始皇陛下的方向径直拜了下去。 这位大秦长公子,对于始皇陛下的认可,有多么渴望,旁人岂能得知? “儿臣仅进微薄之言,父皇夸赞,儿臣...儿臣...” 扶苏, 泣不成声! 身为皇室公子,对于始皇陛下的夸赞,发自心底里的欢喜。 “扶苏,此事便交由你去办!” “彻儿,你随你兄长一同。” 一道旨意下去,李斯所谏言的‘百家讲坛’,赫然成了两位大秦公子,而且是最为有前途的公子共同操持之事! 文臣先是一怔,而后恍然! 陛下...这是在铺路了! 图书馆馆长,日后将会在天下读书人心中享有如何威望,想想都知道。 而且此番是百家开讲坛,胜出的贤者,定为百家之首! 扶苏公子和公子彻二人共同操持... 无论日后大秦的储君是哪一位公子,那么...‘文’这个字,就死死攥在手中,片刻不脱离! 况且, 讲坛讲坛,面对百姓,由公子操持,不也是收获一份民心吗? “儿臣领旨,我大秦文风昌盛!” 嬴彻出列,发自肺腑得开口。 算恭贺,也算为自家这位兄长高兴。 就连柳白这等无耻之人,此刻也是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声‘兄友弟恭’! “退朝!” ... 始皇陛下起身,走向内殿。 嬴彻将自家这位哭的泣不成声的兄长扶起,微笑着开口说道:“兄长,百家讲坛您多盯着点哈!六弟我只会赚钱,钱不够,我去找国库要!” “兄长慢走。” 说完,嬴彻便是转身就跑! 扶苏还红着眼眶呢,看着嬴彻这跑得飞快的身影,直接傻眼了! 自家这个六弟... 刚接手就撂挑子了? 第264章 悲情人物,李信 “柳相...” 咸阳宫外,柳白刚出门,便看见一人追来。 只见此人面如国字,双目精光熠熠,身形更是魁梧。 正是大秦陇西侯,李信! 柳白脚步微微一顿,而后转身,面色严肃开口道:“叫我柳将军!” 此话一出,原本满腹言语的李信,瞬间面涨泛紫,差点直接被自己的话给噎死! 柳将军?!!! 你柳白只是一转军功的公士,去一趟军营,若是凭借军中规矩行礼,你柳白能把手给行断了。 现在让我李信,堂堂十九转军功关内侯管你柳白叫柳将军? 即便是有求于人,李信此刻也难以开口啊! “不叫算了,本相...不对!本将军走了。” 柳白看了一眼李信,而后转身便要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开玩笑,始皇陛下都封了军功了,你李信叫一句‘柳将军’就这么难嘛? 更何况,本将军现在是统管大秦军械督造,没有军职,胜似有军职,合情合理。 “柳....将军!” 李信的牙都快咬碎了,才这么开口吐出三个字。 以他如今关内侯的爵位,军方除了王家父子的彻侯之位,也就是蒙恬收服河套之后被封了九原侯,与自己同属十九等军功的关内侯。 如今... 他居然要管一个一转军功公士叫‘柳将军’....真的是难受至极。 “诶!” 柳白瞬间心情大爽,喜笑颜开得转身过来,拉着李信的手,好不热络 ! ''陇西侯慧眼识英雄,知晓本将军将来定然军功煊赫,本将军很是欣慰啊!'' “不知陇西侯可有何要事?”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李信顿感自己的胸膛一阵气闷。 慧眼识英雄....个屁! 不是你柳白恬不知耻,硬要我叫的吗? 这一句‘柳将军’对于他李信的杀伤力,仅次于当年灭楚之战后自己的心理打击了。 “李信..确有要事商谈,只不过此地...” 李信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将那股子想死的心压制下来,左右看了周围,而后开口说道。 倒不是他说的是什么特别机密,要背着所有人的事。 而是... 他真的怕柳白让他再多说几句‘柳将军’,被人听了去。 要是事儿没办成,这件事还传了出去,那他李信在大秦的武将行列,肯定就被所有人鄙视了。 “好!去本将军的丞相府吧!” 柳白细细看了一眼李信,发现这位陇西侯确实心中有事,故而点头答应了。 不过.... 这一句本将军的丞相府,当真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 丞相府。 李信还是第一次登门柳白的府邸。 说不上豪奢与否,但是一些个小物件,确实如同外界所言,巧妙无比! 特别是那战车之上使用的武器‘方天画戟’,柳白特意命人用最新的墨家冶铁工艺打造了一柄,通体黢黑,重达九十九斤,骇人得很! 但身为武将,李信还是一眼就被这神兵给吸引住了。 “嘿嘿,陇西侯,此乃本将武器,将来要名震天下的!” 柳白嘿嘿一笑,但是却是背过手去,没有依照武将之间的惯例,拿起来挥舞一番。 绝不是因为九十九斤的武器太重,纯粹是他柳白武功盖世,不想伤着李信! “柳相乃是我大秦军械督造官,果然有天下神兵!” “李信...艳羡!” 李信丝毫不保留得说出‘艳羡’二字。 只不过,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些许的落寞。 这一抹落寞,分毫不差得落入柳白的眼中,可柳白却是立刻转过身来,拿了一块绢布,擦了擦方天画戟上面那并不存在的灰尘:“神兵蒙尘,咸阳政务太多,本将军没机会打仗,太令人难过了。” 此话说出,李信面色复杂至极,张了张嘴,想要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吐出,却发现柳白将这一块绢布随手一扔。 “没办法啊!这神兵断过一次,其他的刀剑用起来更顺手,就只能留在这儿看着咯。” 柳白似是怜惜,看着方天画戟感慨了一句。 此话说出,李信瞬间面色大变! 这位柳相,果然心思细腻,仅仅是三言两语之间,便已然知晓他李信的来意了。 “柳公,客至,何不饮茶?”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赫然是陈平过来‘看看’情况。 柳白轻笑一声:“来者是陇西侯李信,行伍之人,血腥气见多了,味儿重,茶太淡,还是酒好些。” 陈平亦是微笑:“可这么多年没见血腥气了,味儿或许也淡了,此刻饮茶,反而精心,日后可以豪饮烈酒。” 这两人的言谈,令得李信额头之上,密汗涔涔! 这瞎子.... 是什么人? 好生厉害? 柳白看出来了也就罢了,可是这瞎子...甚至看不见自己的面容,仅仅三两句话加一个名字,便是猜出来了? 就在李信心思纠结,如同狂澜孤舟之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起: “还记....前几个月的时候,有个贫苦小子,来了咸阳。” “这是第一个肯叫我柳将军的人。” “本将军送了他‘一支’玄甲军。不心疼。” 这一句话,已经是柳白在摊牌了。 你李信,有什么话就说。 就冲你管我叫一声‘柳将军’,能帮就帮! 柳白转身,仔细盯着李信,而后略微眯眼。 这个在大秦实际上都数得上名号的将军,说白了...冤! 一生打输了一场最不应该输的仗,而后一生都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可偏偏, 这输的原因是楚国派系的秦国官员背叛,而后又有王老将军大发神威! 陪着王贲灭了燕、代、齐三国,三个灭国之功都没能从史书的耻辱中拉扯出来。 这是一个另类的悲情人物。 “柳将军!” “我....” “想打仗!” 李信通红双眼,猛然单膝跪下,双手拱拳。 第265章 不能再输了啊 柳白很开心。 终于有一个正经武将称呼自己为‘柳将军’了。 而且是十九转军功的关内侯! “可柳公乃是文相,参与战事,终归有些不好。” 就在柳白准备乐呵呵得答应李信的请求的时候,一道颇为‘为难’的声音响起。 正是陈平皱着眉头开口。 此话说出,还单膝跪着的李信瞬间表情一滞! 天知道他到底做了如何的心理斗争才违心得喊出一句‘柳将军’,天又知道他这一跪,用了毕生的气力。 现在.... 说不好? “行了,阿平。” 柳白轻笑一声,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道:“倒也没必要算计陇西侯了。” “官场上故作为难,再要点筹码的心思,本将不屑于用。” 说着,柳白便是将李信扶起。 陈平这种故意作出一副为难的姿态,而后索取更大利益,这是官场之中再寻常不过的套路了。 柳白也明白陈平的意思, 归根结底,还是李信的身份太过于特殊。 分明是关内侯,在大秦的军功也算排得上前五了。 但偏偏,这灭国名将,偏生就落了个无仗可打的尴尬境地。 一来是当年攻楚国大败,名声不好。 二来嘛....就怪大秦实在是盛产武将! 王家父子不用说,蒙恬收复河套,俨然已经成了大秦第二代的扛旗将领。 再后面,还有王家那小子王离,听说已经开始接手军务了。 李信就是熬到死,恐怕也熬不到出战的机会了。 这第三.... 则是李信的身份! 这小子算半个世家勋贵,祖父为秦国陇西郡守李崇,父亲为秦国南郡守李瑶。 可以说,李信是凑齐了‘无法出战’的因素。 “多谢柳将军!” 李信紧抿嘴唇,甚至有了些许的暗紫色。 一代名将,若非当真是没办法,怎么会用这么一种被所有人都鄙视的门路? “陇西侯,你所想的,大抵就是匈奴战事了。” “但是本相现在明确告诉你,匈奴战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 扶起李信之后,柳白的第一句话说出,便让李信瞳孔猛颤! 他做了这么大的心里挣扎,结果就这么一句回话? “陇西侯,蒙恬的爵号是何,你该不会不知吧?” 柳白轻飘飘得看了一眼李信,开口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而他的自称,也终于改成了‘本相’。 在政议政,他柳白有武将情结,但他绝不会拿着大秦的利益开玩笑。 “九原侯...” 李信叹了一口气。 九原郡,便是长城西北防线的第一道。 从一开始,始皇陛下对匈奴大战准备的将领,就是蒙恬! “陇西郡临近羌地,你的军功,在西。”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羌地多土司,打点不大不小的仗,没什么意思。” “匈奴大战在即,陛下在麒麟殿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本相会上疏,开启募兵。” “而这西南之地的羌地...毗邻我大秦粮仓巴蜀!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这一番话说出,李信眼睛略微光亮。 打羌地,确实是不痛不痒的仗。 但是... 柳白方才那番话,‘打不大不小的仗’没什么意思,这代表的就是让他李信将羌地彻底纳入大秦疆域的版图之内! 为武将者,开疆拓土,方为大功! 这一次,可不是做通武侯王贲的副手,而是真正自己领兵去收羌地啊! 陈平微笑着补充一句道:“况且如今天下人的目光都在北方代郡、渔阳郡的匈奴,朝堂武将,心思也在此。” “陇西侯请战羌地,想必连个争抢的人都没有。” “再以羌地战功,东北的高句丽,南方的百越...日后不就有了请战的底气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陈平甚至算得上是柳白肚子里的蛔虫。 大仗不好抢,但是这些琐碎的小仗加起来,可不比灭了匈奴差啊! “多谢柳将军!” 李信双眸猛然光亮! 他已经明白了,柳白的意思就是让他打这些小的地方,而后积攒日后请战的底气! 当整个朝堂的武将都在为了抢匈奴的领军之权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李信便可以猛然一偷,将羌地、高句丽、百越这三个地方的战事依次揽入怀中。 羌地、高句丽只能算小破地方,但是百越....这地方要真是纳入大秦版图,可一点都不比打匈奴差啊! “行了,陇西侯明日也别在朝堂上说,晚上上一道奏疏呈到章台宫便是。本相那军械,给你配上一营。” “羌人勇武,喜欢以命搏命。我大秦子民的命每一条都金贵无比,能用军械远攻拿下,可千万别逞热血。” 柳白关切得嘱托了一句。 科技的进步,为的不就是自己的人少死吗? 武侯连弩这玩意儿坏十万台柳白也不心疼,但是老秦人的命丢了十条,柳白也得心疼好一阵。 “多谢柳将军!” “李信若得雪辱,定铭记柳将军提点拔擢之恩!” “各方战事,李信...” 李信哽咽了一下,仿若想起当年那一场大战,昌平君战场反戈,无数平日里肝胆相照的亲兵兄弟死在面前。 柳白深吸一口气,看着李信哽咽的模样,提起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语: “那些没有名字的兵士,不会怪你的。” 而这么一句话,李信猛然抬头,竟是多年的痛苦一并释放一般: “不是没有名字的兵士!他们的名册,时刻摆在我的房中!” “白落题!丰禾!英颂!桓泽金!广袖....” 李信双目赤红,一个个名字报出,如若疯狂一般! 这些个兵士,因他而死。 还要因他,承担败名! “不要再输了啊....” 柳白喃喃。 李信报名字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有一道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是他们的将军,” “李信。” .... 待到李信离开,已至深夜。 朗月当空,如同当年惠文王所言一般,朗照于大秦所有百姓的窗头之上。 “柳公,羌地,高句丽,百越之地的谋划,分明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为何要选李信?” 陈平将一袭衣袍盖在柳白的肩头上,开口问道。 “为何呢....” 柳白看着月光,喃喃道。 一个能记得自己兵士名字的将军, 一个在深夜能因为愧疚而惊醒的将军, 一个军功至十九转关内侯家中却连件像样的装饰物件都没有的将军, 一个大败而归,去往阵亡兵士家中跪下的将军。 他柳白...到底是为何呢? 第266章 老夫忧的是陛下 与柳白‘同看’朗月的,还有王家府邸之中的某位老将军。 此刻的王翦,嘴角甚至带着些许苦笑。 “爷爷,父亲前往北方,如今已有首胜,更是千人对三万的大捷,为何爷爷面无喜色?” 王曦乖巧得将一盏茶端到王翦身前,有些疑惑得开口问道。 这茶还是柳白派人送过来的。 不知为何,这位文相府邸之中的茶叶,向来卖的金贵,但偏偏送到王家,分钱不取。 按照常理,将相应要保持距离,柳白这么做,却没引起任何官员的猜忌弹劾,也算的上是朝堂上的一件怪事了。 “老夫忧的是陛下啊。” 王翦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对柳白的恩宠过甚。” 此话说出,王曦好看的眸子之中浮现一丝疑惑之色:“柳相为国为民,所做不少,陛下深信,这不是好事吗?” 虽说上一次柳白来王家酒后狂言,将‘谪仙人’的形象扯得满地碎片,但是王曦还是认为这柳白是一个真心为了大秦办实事的丞相。 当然,那所谓的‘爱慕之情’,没有萌芽,就已经死了。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王翦摇了摇头道:“陛下封了柳白一转军功。” 王曦抿嘴笑道:“一转军功,爷爷为何言恩宠过甚?” “柳相建玄甲军,焉支山大捷,更是改革军械,如今连父亲带去的虎贲营中,用的也是清一水墨家出产的黑剑黑刀。” “此等军功,若是放之百年前,怕是要拜大良造了。” 王曦甚至觉得,始皇陛下对于柳白有些苛刻了。 “曦儿,你不懂。” “陛下赏什么都可以,唯独赏军功...哪怕只是赞誉一番,都有些过了。” 王翦面色之中,有着一丝凝重:“若陛下如今只是而立之年,老夫绝不会说什么,甚至也要上奏表一表柳白的功劳,至于军功...他想要,便要去便是。” “老夫也并非嫉贤妒能之人。” “可是现在....” 王翦话说一半,没有再说了,而是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聪慧的孙女。 王曦先是一愣,而后面露震惊之色:“爷爷您的意思是...陛下年岁大了...” 王翦点了点头道:“陛下如今年岁,柳白却还年轻。” “我大秦尚武,柳白无军功便罢了,若是当真有一天陛下薨逝,他柳白一个文相,军权有贲儿和蒙恬,翻不了什么天。” “但是...柳白若是当真在军功当真给累积起来了。” “老夫纵观朝堂,若柳白倒是真的要翻天,怕没有一位公子能震住文治武功的柳白!” 说到此处,王翦的眼眸之中,闪过些许可惜的神色:“老夫在朝堂之上,多番不愿柳白取军功,非妒,惜才罢了。” “老夫军功,已至秦巅峰,何至于与这么个小子争夺一二?” 王翦又是一声长叹,看着明月。 当年他王翦第一次领兵,何尝不是壮志踌躇,憧憬军功。 现在的柳白,如同他当年一般。 但是.... 昔年始皇陛下初登秦王之位,有着大把的时日去积攒威望。 而柳白.... 他的军功,在大秦的二世皇帝,而非现在。 “罢了,老夫能看明白,陛下何尝看不明白?” “但陛下看明白的,老夫又不甚愿意去做了。” 王翦摇了摇头,一只手置于身后,一只手接过王曦递过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军伍中人,就是老了,那习惯也改不了。饮茶如饮酒。 王翦的这一番话,王曦反而想不明白了。 这...什么意思? “曦儿,怕是到时候,你要嫁一位公子咯。” 王翦摇摇头,有点无可奈何。 他王家不想牵扯皇室,但是...陛下这一子落下,让王翦根本没办法选。 开了一个给柳白军功的头,日后哪位公子立为储君,可就要去巡边吃苦头咯。 而且...他王翦也没办法置身事外,谁家蒙家那俩小子不争气,没生女儿呢。 预防权臣,无非两点: 储君攒军功, 外戚。 想着想着,王翦又有点舍不得,想要考虑考虑让王离这个混小子提亲,去娶始皇陛下的小女儿嬴阴嫚? .... 淳于府邸。 “孔鲋先生,扶苏公子已经被柳白教坏了!” “如今在朝堂上,已经不尽然为着我儒家说话了!” 一名儒家官员面色愠怒,语气之中对于柳白的恨意丝毫不加掩饰! 坦白说,扶苏在朝堂上关于百家讲坛之事说的还是有点偏向儒家的,至少给了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徇私了,毕竟还有一层师徒之情和多少年学习儒家思想的关系在。 但是.... 人呐,就是贱! 你以前对别人好的过头了,现在只好那么一点点,别人就会觉得你对他不好了。 杯米恩斗米仇,就是这么个理儿。 “公子彻还是在忌惮柳白吗?” 对于这名儒家官员的话语,孔鲋没有理会,只是皱着眉看向叔孙通问道。 叔孙通被这么一问,面上清晰可见的尴尬。 他...没问! 因为嬴彻,压根儿都不稀罕跟他说话!朝议之前他多次想要搭话,嬴彻直接扭头,这让他怎么说啊! “罢了,柳白不除,公子彻怕是真的难以拜师了。” 一看自己的学生如此模样,孔鲋立刻也明白了。 “扶苏公子,难成大器!但毕竟是我儒家教导而出,淳于,你可与之交好。” “但我等儒家,日后扶持之人,当为公子彻。” “此人老夫细观之,确有玉质,且初入朝堂,根基不稳,只要除去柳白,这位公子彻对于我等儒家的感激,更甚!” “届时无论是分封改制,还是天下百姓独尊儒家,都是手到擒来。” 孔鲋微微沉吟,定下了调子。 朝堂投资,也是看回报的。 嬴彻没有根基,一旦柳白倒台,他儒家便成了嬴彻最为依仗的势力,到时候成了储君,自然而然儒家收益更甚。 当然,对于扶苏,孔鲋这种‘精明人’也不会放过,让淳于越维系便是了。 “老师,朝堂之争且放一边。” “这接下来的百家讲坛...怎么办啊?” “万儒在咸阳,每日花钱都是笔不小的开销啊!” 淳于越忧心忡忡得开口问道。 底下的儒家官员连连点头,如今百家讲坛,才是最难得。 “钱财....” 孔鲋目光一凝,而后恢复淡然,吐出一句话: “只能苦一苦他们了。” 第267章 三川一柱,赵怀真 翌日,焉支山大捷战报被贴满咸阳。 大秦军报向来简单,黑底,红字。 无须识字之人诵读,看到告示,老秦人便知战事起。 一大波魁梧汉子放下手中农具,快步奔回自己的陋破房屋,翻出老旧却不染丝尘的兵具,铠甲。 咸阳城北城门, 新出去了三百多名壮士汉子。 少言寡语,直去大门, 赶赴募兵营地而已。 同赴入伍之时,无论青壮抑或额上‘爬雪’,人人少有慷慨赴死或是意气风发,甚至没人喊‘保家卫国’的口号。 心静,平静。 这就是老秦人在做一件理所当然的寻常事。 老秦人自己关起门来,无论是和自家老妻打得面上血痕还是出门跟破皮癞子拳脚相向。 可外敌一来, 当真是要慢了半步,晚上爬上炕都能被自己的老妻一脚踹下来,丢不起这个贪生怕死的人! 人北上, 便是老秦军气勇武北上! .... 丞相府邸门口,柳白默然静立。 昨夜一连上了三道奏疏,才得了允旨,第一批募兵三大限制: “年岁过三十者,不收。” “家有父母,下有妻儿,不收。” “家中独子,不收。” 柳白深吸一口气。 唯有大势在前之时,他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老秦人骨子里的热。 老秦人没有这么多名词好调,有的只有那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燕赵名士何其多,可为我老秦门前客。” 柳白将这一口气呼出,而后转身走入府邸之内。 今天不上朝了。 看见老秦人寡言少语,直赴军伍的模样,他怕再在朝堂上看见这些糟心人的蝇营狗苟,懒得周旋,直接掀桌砍了。 说到底,柳白不是一个纯粹的政客。 这些为了家国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便将生死往边境一扔的老秦人,在朝堂某些人眼中,不过只是数字罢了。 焉支山大捷,死了撞死营一千名士兵,是一个数字。 秦胡大战,要扔进去的三十万大军,也是一个数字。 伸出手,一阵冰凉。 一片雪花落在手中,谈不上刺骨,但当真有了些许凉意。 这一年的雪,来的有些早,又来的恰当。 雪起映刀戈。 “关上门。” 柳白回退两步,回到府中,对着陈婴开口嘱托。 “好勒!” 陈婴的牙齿洁白,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后将丞相府的大门缓缓关上, 直到柳白看不见街道上的人了,柳白双手作揖,朝着街道放下,深深躬身。 他不能谢, 他也不能不谢。 前者是身份, 后者是本分。 风雪愈大,柳白的腰,弯得愈深。 终于, 这位大秦左相的身子微微摇摆,在陈婴的搀扶下勉强回到暖热的房中。 屋内愠热,屋外雪寒,柳白和衣而渐眠,口中喃喃: “少年时气以棍为剑,劈斩剑招,取名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现今想来,名字还是长了些,也怪不得今时今日剑术一派稀松平常。” 一旁的陈婴看得心疼,仿若犹豫一般,走出房门,将门轻轻合上,嘱托其余仆从照料柳白,而后要了一匹快马。 是日,于咸阳西边峡谷一处小峭壁之上,用几块石头垒了个小堆。 .... “老师病了?” 正在公子府中翻阅奏疏的嬴彻听到下面人禀报,大吃一惊! 百家讲坛开设在即,世家还有一个冯家在朝堂之上,就连儒家此时都是跃跃欲试想要将图书馆馆长的位置拿回来。 这个当口,自己这位老师怎么就病了? “公子,是否要去探望一番?” 忠诚的老车夫刘伟开口问道。 外面毕竟开始下雪了,现在出去不适合,但是自家公子与柳相师徒情深,还是要考量一番的。 嬴彻本能站起,而后摇了摇头坐下:“不妥。” “老师也不想我放下政事耽搁。” 说罢,嬴彻便是继续拿起一封奏疏细细阅读,甚至都没有派人去送草药。 如今自己这位老师,文至文相,武有一转军功。 正值募兵之时,于公他嬴彻,必须要与柳白保持距离,至少在这几日,万万不能有密谈举动。 其中不止牵扯到朝堂,更牵扯到父子。 皇室公子,没有根基,何尝不是走得如履薄冰? “诺!” 刘伟看着自家这位公子,亦是有点闷闷得应了一句。 他总觉得,自家这位公子,自从拜了柳白为老师之后,便不复以前的洒脱肆意了。 以前是公子彻,现在是嬴彻。 嬴彻没有理会刘伟语调变化,只是眉头深凝,看着这一封从三川郡呈送上来的奏疏: 三川郡守赵怀真,自请槛送咸阳。 这么一道奏疏,虽然他嬴彻如今只是翻看而非批阅,亦是感觉到一阵牙疼。 赵怀真,前几日渭台大刑人头落地的赵家家主赵德柱长子。 这个分明出身于世家的贵少爷,却不如同赵怀安一般有着贵气,反而是真真切切入三川,从县府小吏做起,一步步走到三川郡守的位置。 三川, 包容巴蜀之地。 昔年老秦人攻占巴国,蜀国,用了些伎俩,其土民多反。 赵怀真硬生生平定了多方叛乱,才坐稳了郡守之位。 就连自家父皇,对于这赵怀真也有一四字评语:三川一柱! 足可见此人重要。 如今请求槛送咸阳,显然是为了此番渭台大刑之事,觉得自己应该连坐。 嬴彻皱眉,抽出一封白纸,而后写上:“怀真于三川有大功,且其居西南,无关赵氏宗族故地族人作乱,亦对咸阳之事一无所知。三川一柱,当慎之又慎。” 写好之后,嬴彻便将这封白纸轻轻放置于这封奏疏的下方。 他没有建议对这位三川一柱如何处理,只是表态。 表态是不要钱的,出主意日后可是要担干系的。 “老师这一倒,我这个做学生的,倒要绞尽脑汁了。” 嬴彻苦笑一声,继续翻阅奏疏。 现在他才知道,自家父皇以往那‘日批奏疏一百二十斤’,是多么可怕的工作量。 上位者朱笔轻轻勾勒,底下关联的权势倾轧,无数老百姓的家底生命都在一线之间。 第268章 何人适为我大秦储君? 募兵处,一名奇怪的汉子用握刀的姿势握笔,歪歪扭扭想要写字,但写出来的字连辨认都是极为困难。 这倒算不得什么,毕竟这个时代,读书识字那都是金贵人儿,入军伍的都是苦哈哈,有个差不多的名字就不错了。 他奇怪的地方在于... 头上一朵大红花! 风雪之日想有这么鲜艳的花,便是咸阳宫的御花园都做不到,显然是用布剪裁出来的。 “军伍之中,戴一朵红花,成何体统。” 一名小伍长板着脸看着这个汉子开口训斥。 面色看起来严厉,实则惜才。 这虎背熊腰加上那眼眸之中的精光熠熠,一看就是上好胚子的杀才! 这要是能‘勾搭’到自己的伍中,得多乐呵? “俺娘子是渔阳郡人,俺娘子跟俺来咸阳的时候说了,俺是她那破嘎啦地方从未见过的鲜花。” “临行前,俺娘子让俺戴着,说回来的时候好插在将军头盔上。” 汉子也不恼,就是笑笑。 古怪的打扮,非但没有自卑,反而骄傲得挺挺胸膛。 “好小子,想当将军戴金盔?” “成!来劳资伍中报道,劳资倒要看着你爬上去!” 伍长哈哈大笑,而后一巴掌拍在那募兵账册上,对着记录的行军文书开口笑道:“老李,这小子给我,等我从代郡回来,给你抢俩匈奴娘们,天天给你暖被我!” 行军文书翻了翻白眼:“匈奴娘们的皮肤糙得跟你这老糙汉的屁股都有一拼,直接卖春风苑洗衣服得了。想要这小子,给我带十把匈奴狼崽子的弯刀,劳资平素里修修脚指甲。” 再怎么读书人文雅,在老秦人的行伍之中也得学一口的脏话。 “十把?你老李的脚指甲是踏娘的狗指甲啊!” “三把!不能再多了,到时候还得留一两把给我家的两个臭小子炫耀他爹我在北方匈奴多能打!” 伍长怒道,将那募兵处摆放的案桌拍的碰碰响。 那插红花的汉子本来没什么表情,但看到伍长提起家中儿子,反倒是笑了笑。 如果打得快的话,自个儿回家说不定也能赶上儿子出生。 “一言为定!” 行军文书大喜,直接抬起笔就在这汉子的名字后头加了一道小注。 有了这小注,等从新兵营出来的时候,这汉子自然而然就分到那伍长手下了。 “娘的,吃亏了!” 伍长痛心疾首! 这帮读书人,心真脏!劳资拿命拼的战利品都黑! “你小子,三把匈奴狼崽子的弯刀,不给劳资赚回来,劳资让你跟马一起睡!” “叫什么名字?我好去跟新兵营的狗日家伙打个招呼,好好操练你,把你操练成一滩烂泥!新兵的时候多吃点苦,战阵上活着就能多两三分把握!” 伍长看向老实汉子,开口问道。 语气冷冰冰的,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皆是为汉子着想的关切。 “英布,六安人,我家娘子喜欢咸阳,所以来这边定居。” 汉子依旧是笑。 “狗日的,名字起得倒是比老子这朱重七要好听。” 伍长小声嘟囔,扶着刀就走了。 临走了,还是舍不得得回头看了红花汉子一眼,咂摸了一下嘴巴,嘟嘟囔囔:“三把狼崽子弯刀,劳资亏大了。” 这个没啥文化的朱重七不知道,在他历经战事回家之后,口头上常挂着的吹嘘语竟不是自己在战场上多英勇,而是... “劳资是天生的陶朱公在世!三把弯刀换了一个将军!想当年那英布,也是被老子踹屁股的瓜怂!” .... “柳白如何了?” 章台宫宫内,始皇陛下没有批阅奏疏,而是束身而立,淡淡询问。 “启禀陛下,昨夜与今日晨间,柳相府邸并未召入大夫。” “但午晌之前,却有大夫入内,黑龙卫询问,柳相体热盗汗,应是天降雪,受了些许风寒,不甚大碍。” 章邯开口禀报。 柳白这病假明显是假的,只不过突然下了雪,假的反而成了真的。 “让夏无且送个方子过去。” 始皇陛下语气依旧平淡。 柳白请了夏无且多次,他是知晓的,况且夏无且也有私心,便是趁此时机让夏无且去吧。 “启禀陛下,黑龙卫查探,渭台刑杀一事,宣扬甚快。” “仅是三日之间,汉中,南郡,颍川,甚至连黔中郡都已经开始宣扬此事了。” “不过,此事宣扬避开了将闾公子,谣传乃是柳相的主意。” “宣扬者背后正是冯家和诸多家主。” 章邯略微犹豫,开口禀报。 渭台刑杀牵扯太大,如今柳白又卧病在榻,此时禀报其实不是什么太好的时机。 “倒也不是谣传,柳白那些背地里的小动作,即便黑龙卫没有查探到实证,寡人也猜想出来。” 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提起柳白这件事,这位千古一帝竟是眼眸之中有着些许开怀。 柳白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分明是要对付儒家和世家,偏生又想将他自己摘出去。 现在冯去疾也出招了,分明是想用舆论挑动‘正义之士’。 “陛下,可需要黑龙卫暗中防卫丞相府?” 章邯开口询问。 “无妨,昔年战国纷乱,故而有政侠。” “如今我大秦威加海内,况且有百家讲坛开设在即,悬图书馆馆长如牲畜眼前挂食,少有糊涂之人。” 始皇陛下转身,走到案桌之前,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呈上来的百家讲坛初步方案,略微点头。 柳白这小子算不上良师,但是对自己这些个儿子,倒是合适得很。 就连扶苏都有了转变。 始皇陛下看着两个儿子尽心尽力的规划,二指轻轻敲击案桌,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偌大的章台宫,这敲击案桌之声,显得格外悠长。 忽然, 帝皇抬眸,语气平淡: “章邯,你觉得寡人这两个儿子,何人适合我大秦的储君之位?” 此话问出,章邯先是一愣,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后衫,尽湿! .... 说一下,更新都是准时晚上12点零一分,加更规则是一个大神认证加更一张哈。 峮:4.4.6.1.7.6.3.8.2 加更记得进哈。 第269章 风雪来人 储君一事,无论何时,都是一个国家最为敏感之事! 这代表着权利的交接信号,与之同来的是整个朝堂的动荡。 一般来说,立储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老君主在为接班人着手打造一套班底! “陛下,末将只是一介武夫,只知晓为我大秦尽心竭力。” “朝堂之事,末将当真不懂啊!” 章邯满头是汗,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此刻的内心焦急,还不如让他一个人去战阵上单挑人家一万人来的爽利。 看着章邯如此模样,始皇陛下也没有怪罪,只是淡淡开口说了句:“起来吧。” 而后,便是继续翻阅奏疏。 与其说他是在询问章邯,还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扶苏如今已经有了些许醒悟的模样,但终究还是太过于迂腐。 嬴彻虽是聪慧,但是将他老师的滑头学了个十成十。 定储君,何尝不是在定下一代秦国的执政方向? 如今天下一统,刀兵雄壮,这是建立在‘打’穷了百姓的基础上的。 下一代是要安分养民,还是要不惜力竭,永去边患。 这才是始皇陛下心中当真在意的。 他的心中,始终是这天下的九州万方。 “多谢陛下!” 章邯听到始皇陛下让他起来,虽是松了一小口气,但是心中的那股子惶恐依旧萦绕。 “这几日,你以寡人名义,稍许考校一下寡人这些儿子的武艺。” “诺!” 章邯接下了这一道旨意,眉眼之中却尽是疑惑。 他也不知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 风雪夜, 外出的陈婴带着满面霜雪,只是将蓑衣随手一解,而后连鞋子都没脱便是回到自己的房屋呼呼大睡。 他本是个木讷的老实人。 自家爷爷交代,少爷有了愁苦的时候就去办这件事,到时候会有一个欠揍的糟老头子上门帮忙解决的。 现在少爷都病倒了,能不算愁苦吗? .... 翌日,风雪未停,柳白依旧未上朝。 虽然身子好点儿了,但是现在他没那个耐心去看朝堂之上的蝇营狗苟。 跟那些少言寡语,直奔入伍的老秦人相比,柳白觉得他们恶心。 他向来不是什么耐性很好的,不然当时也不会懒得跟赵高‘耍耍’,直接就弄死了。 床榻温热,柳白让府中的人通知一声如今的咸阳令将闾,要注意好百姓的防寒问题,顺便去了封书信,让嬴彻拿点钱出来,给百姓们派发伤寒的汤药。 这个时代,感冒对一般老百姓来说,是真的会死人的。 而另一处的屋子中,陈婴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快马迎风雪赶了一天的路,累了,自然睡得格外沉。 “陈管家,外面有人说找陈伯。” 门房小心翼翼得在门外呼唤。 现在这陈婴,可不是当日他这个门房第一眼看到的乡下汉子。 很明显,柳公将这陈婴是当家人看待的。 “嗯?” “来人了?” 陈婴迷迷糊糊睁开眼,而后和衣起身。 找自家爷爷,那肯定是爷爷说的‘欠揍糟老头’了。 他本就是重信义之人,自然而然对于重信之人看重。 自家爷爷说了会有人来,今天一早就来了,他自然开心。 “我去迎。” 陈婴随着门房走到丞相府门口,一看,顿时嘴角一抽。 只见风雪之间,一名老者身着蓑衣,头颅高昂。 那发上的雪,比之他头上的发,倒是不相上下的洁白。 “陈老头呢?终于有求于老夫了,可以还老夫的书了吧?” 老者十分不客气,直接大大咧咧得在丞相府的门槛上坐下来,而后斜着眼看向陈婴:“去,将陈老头叫过来。” 说着,还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放置在身旁:“这老小子当日打得老夫鞋都飞下山谷了,今日让他亲自给老夫穿鞋!” 此番模样,端的一副恩怨老友的模样、 “呃...老先生,我爷爷出门去了。” “我叫陈婴,是我去峡谷垒的石碓。” 陈婴挠挠头,有点无奈。 自家爷爷的脾气他是明白的,打飞人家的鞋子,确实是再正常不过。 “嗯?陈婴,这位老先生是?” 就在此时,捧着奏疏准备去找柳白的萧何看到了门前动静,有些好奇得开口问道。 “萧先生,这是我爷爷让找的人。” 陈婴老老实实回道。 岂料,那老者看到萧何也没有半分客气,依旧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甚至还将自己的两只脚翘了翘:““既然陈老头不在,来!你,还有那个有礼貌的小娃,你们俩来给老夫穿鞋。” 这一番话说出,门房反而气了,很想直接一脚将这老头儿踹出去。 陈婴也是皱了皱眉,暗道自家爷爷说的果然没错,这糟老头儿是挺欠揍的。 “老先生,风雪寒气,膝足乃流阳之处,露外易伤寒。” 反倒是萧何不恼,而是将奏疏轻轻放入自己的怀中,而后俯下身子拿起鞋为这老头儿穿鞋。 他本就是沛县小吏,对于这种不讲礼数的老头看的多了,但他没有丝毫鄙夷。 老者,乃国家之福也! 陈婴也是连忙为老者穿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家爷爷的‘好友’,算是长辈了。 门房看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当真是恨不得上去给这糟老头子两个嘴巴子。 反倒是那臭不要脸的老者,此刻怡然自得,一副十分满足的模样,站起身拍了拍萧何和陈婴的肩膀:“很好,你们两个小子,很好!” 只是那门槛之上,早有风雪,老者一屁股坐下,温热融雪,屁股上反倒是湿了一片。 “走吧,去见见这所谓的谪仙人柳白,老夫指点一二吧。” 老者大大方方得迈步。 口出狂言,门房拳头捏的嘎吱响! 我家丞相老爷谪仙人的名号名动天下 ,你这糟老头子连个屁股都不干净,居然还敢在丞相府直呼我家老爷名讳? 萧何蒙圈了,看向陈婴。 意思很明显:这是哪位高人?好大的口气啊! 陈婴也蒙圈了,他怎么知道爷爷口中的‘欠揍’,居然能‘欠揍’到这种程度? 指点当朝左丞相,懿文宫掌书,知世郎,军功一转公士,柳白? 你让李斯本人过来,也不会这么说啊! 第270章 一连串的废话? “呕!” “这么苦?” 柳白喝着药连翻白眼。 人的三病七灾乃是正常,但是真的生病了,那也是真的难受。 昨天心性大恸,加之骤降风雪,患了伤寒在所难免。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柳公身系家国,还望保重啊。” 陈平在一旁开口劝道。 龙且点了点头:“陈平先生说得对。” 柳白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地说道:“龙且你小子...这次怎么不说‘俺也一样’了?” 龙且嘿嘿一笑道:“这不是最近开始读书了吗?柳公,俺这不是进步了吗?” 此话说出,柳白差点直接被气得再度倒下。 龙且的读书...别人不清楚,他柳白能不清楚吗?无非就是去再弄点‘好看的图册’珍藏一番。 “少爷,我爷爷临走前说要找个人帮少爷,现在人来了。” “还请少爷允准此人面陈长策。”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房间开口禀报。 “嗯?陈伯?” 柳白闻言微微一怔,十分‘顺手’就将汤药放下了。 “快让他进来吧!” 也不知道当真是‘求贤若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柳白连忙起身,批了一件长袍便要相迎。 “柳公,先喝了药较好。” “开门寒风透入,怕柳公病复。” 陈平虽是看不见,但是那空的汤碗和满的汤碗放下的声音还是能听出来的。 此话说出,柳白瞬间面色一苦,而后无可奈何,捏着鼻子将汤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他现在都有点分不清陈平到底是谋士还是管家了,怎么事情能管的这么细? “吱丫!” 大门打开,只见萧何面露无奈之色,背上有个老人。 赫然是方才走入庭院之后,这老者抱怨自己来的时候太匆忙,被风雪冻了脚,走不动,硬要萧何背负。 “老先生辛苦了,请!” 柳白微微一怔,面上倒没有说什么,只是顺手这么一引,让这老者落座。 随后陈婴将门掩上,就怕风雪寒气再入,伤了柳白的身子。 “久闻老先生大名,不知老先生贵姓?” 老者落座,柳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老者哑然失笑:“天下人皆言,我大秦左丞年龄尚轻,但工于谋国。” “除此之外,想法天马行空。”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陈老头那糟心玩意儿能如此在意柳相,倒是一件怪事儿了。” 柳白眉宇微微一挑。 这老者对陈伯如此随意‘诋毁’的称呼,很明显相熟。 便是给陈伯一个面子,也要礼遇。 “方才陈婴入内,说老先生欲言长策。” “白虽不才,亦有心听教一二,还请老先生赐教!” 柳白肃然拱手,端的一副有礼貌的好样子。 “不急,老夫那卷书册可在?” 老者抚了抚长须,没有报名字,反而问起了书册。 “书册?” 柳白微微一怔,陈婴适时提醒:“少爷,便是我之前带过来的那卷。” 有了陈婴的提醒,柳白立马想起来了,转身便走向书架,找到一封竹简递给老者:“老先生,可是此物?” 老者接过竹简,脸上露出一副‘至宝失而复得’的喜悦之色,而后伸出粗糙的老手不断抚摸,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一股子表情姿态,引得龙且连连撇嘴。 好家伙,这老小子的动作,怎么比劳资在春风苑做出来的动作还要娴熟? “老夫,姓千里!” 老者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一脸蒙圈。 千里...这世间有这个姓吗? “千里....比之百里更为深远。” “老先生,当为高人也!” 就在柳白绞尽脑汁思索之时,反倒是陈平温和出声,对着老者夸赞了两句:“春秋虞国有贤大夫,名为百里奚。后虞国灭,百里奚为陪嫁奴入。” “其者逃亡入楚。我大秦穆公以五张黑羊皮于市井之中换回此人与重用,后内修国政,外图霸业,开地千里,霸西戎,统西北,方才有我大秦穆公霸主之名” “老先生以千里为姓,自是胜过贤臣百里奚多矣!” 陈平这一番话,既是说了百里奚的典故,又暗暗夸赞了这名千里老人。 与此同时,也算是给千里老人架了起来。 若是当真没有什么好的见解,那就不是一个妄自尊大能解释得过去的了。 “小娃娃,你这心思,比之这好孩子都要深不少啊!” 千里老人也不恼,只是笑呵呵得说道。 小娃娃指的是陈平, 好孩子指的是萧何。 “还请千里老先生赐教!” 柳白再拱手! 对于这个老者,他也是愈发好奇。 狂士他见过不少,甚至连郦食其这第二次见面就‘宰’他一顿饭的狂士他都以礼相待。 但是这个在姓上面都要胜过大秦贤臣百里奚的家伙,他...确实想要知道有什么本事。 “行!” “老夫便教教你!” 千里老人十分自然地将那卷不书一字的竹简收入怀中,而后正襟危坐道: “天下万物,凡有世事,皆有所学。治国之道,为天下诸学所望!” “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黄帝统华夏,历经三皇五帝而过三代,治国之道虽有微末小变,但仍以王道为尊!”(三代:夏商周) “周王东迁,礼乐崩坏,天下不知礼而伐战。” “究其原因,失王道矣!” “今大秦一统六国,究其原因,六代秦王循王道矣!” “凡不遵循王道者,瓦釜雷鸣,刀戈四起,烽火漫天!” “今柳相位大秦左丞,当以王道为眼前旗,行臣子脚下道...” 千里老者侃侃而谈,屋内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因为真知灼见。 而是因为.... 这尼玛一通辞藻华丽而不着边际的开场白,你在酒楼糊弄点酒钱骗骗二傻子也就算了,你来大秦丞相府,还是向来以‘思想跳脱,做事不循常理’的柳白面前讲? 这跟放屁有区别吗? 机会给你了,这种学问...拿出来现眼? “呼...” 龙且分明是站着的,却是打起了沉重的鼾声。 这老头儿的话,比踏娘的春风苑小桃红唱的安睡小曲都踏娘得让人安睡! “先生以为,我大秦当如何行王道之治?” 柳白略微闭目,坐在塌上,似睡非睡得开口问了一句。 “当以德为本,行仁政,止兵戈,行教化!薄天赋,赦免罪犯。” 千里老人理所当然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口,柳白嘴角闪过冷笑,而后豁然睁开双眼,打断话头: “老先生,今日到此为止。” “本相身有风寒,怕是染了老先生的躯体,着实造孽!” “萧何,陈婴,送老先生。” 说罢,柳白一抬手。 而千里老者,非但没有被打断的愤怒,或者是他人听不进言论的气郁,反倒是坦然起身。 只不过临了出门之时,回头看了一眼柳白,露出些许笑意。 第271章 千里老先生,你....莫非有病? 第271章:千里老先生,你....莫非有病? 陈婴尴尬得无地自容,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家爷爷介绍的能人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如今也只能苦笑得对着千里老头拱拱手,然后将之送出门外。 临了,因为是自己爷爷的旧相识,他还是掏了掏口袋,将他这个月预支的三十个大钱拿出二十八个给了千里老头。 面上再尴尬,他终究还是个厚道人。 千里老头看着大门缓缓关闭的模样也不恼,只是将手中的钱袋子略微掂量,满脸微笑得去寻了个客栈住下。 反观陈婴,入了府之后气得直想打自己耳光。 这叫个甚事? 自家爷爷神秘兮兮得说这家伙虽然欠揍,但是本事不小。 结果到了自家少爷的面前,开始谈论什么狗屁王道。 这种读书人向来在口中拽文,辞藻华丽的话语,除了装饰门面,一点用都没有。 ... “柳公,我觉得这千里老人不简单。” 陈平微微皱眉,沉声开口。 “怎么说?” 柳白喝了汤药,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昏沉,便是重新回到榻上躺下。 他是穿越者,但他也是个人,感冒了想睡觉时正常的。 “百里奚乃是我大秦贤臣,能臣,直臣。” “这千里老人既然以千里为姓,自是觉得自己比百里奚还要更胜一筹。” “如此之人,当真会觉得在一国丞相面前大谈王道合适吗?” “况且,这千里老人不求封赏,只是要了一卷空无一字的竹简,倒是更加玄乎了。” 陈平缓缓开口。 “不知道他搞什么鬼...但是这一番言论说的....” 柳白嘟嘟囔囔,竟是沉沉睡去。 陈平哑然失笑。 萧何回去处理奏疏了,陈婴送千里老人出去了。 房间里面三个人,龙且和柳白二人睡着了,当真是有点古怪。 .... 深夜,陈婴让府中将新定做的厚被分发下去。 雪来了,自然不能冻着自家府邸上的人。 “嗒嗒嗒!” 熟悉的敲门声 响起。 “吱丫”一声大门打开,陈婴看着眼前的老者,颇为无奈得说道:“老先生深夜,有何要事?” 来人正是白天的千里老头。 “好小子,是否骂了老夫不少?” 千里老头笑呵呵得开口说道,仿若白天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 “不敢!” “不敢!” 陈婴讪讪呐道。 他本就是老实人,撒谎撒得自己脸倒是先红了。 “哈哈哈!” 千里老头笑得前仰后合,而后拍了拍陈婴的肩膀:“好小子,你说老夫冒着风雪而来,就是为了在这所谓谪仙人柳相面前互吹一气王道吗?” 陈婴微微一愣:“既不是,老先生为何要在少爷面前如此般欠气?” 千里老头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开口说道:“小子,明日再为老夫引见一番,老夫自是知晓说甚。” “老夫乃是重信义之人,竹简既然拿走了,老夫该帮的忙,还是得帮的。” 此话说出,陈婴叹了口气,也只能答应:“好吧..” ... 第二日,天微微亮,鸡鸣尚起,千里老者便在丞相府门口等候。 陈婴好不容易等到柳白睡醒,才禀报了千里老者又来的消息。 “又来?” 柳白嘴角略微一抽,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陈平。 后者略微点头。 人才如指间流沙,把握不易。 左右不过是见一面的功夫,也没必要摆出一副姿态去拒。 “行吧,让他进来吧。” 柳白终究还是答应了。 陈婴面上一喜,连忙转身去引。 睡了一觉,柳白的精神好了不少,且不说病不病的问题,不用上朝,确实是令人心情愉悦。 柳白甚至在想,要不要责成惯例,每个月都‘旷工’个二十几天? ... “上次那个小娃娃呢?让他来背老夫!” 陈婴去请,千里老者反而不愿意了,死活要萧何来背。 这种请求,让陈婴面上满是无奈。 不过长辈确实是长辈,还是得去说啊。、 没想到,萧何听了这么个要求,也是当即放下奏疏便来背千里老者。 “小娃娃,你甚好。” 千里老者在萧何背上笑眯眯得夸赞了一句。 萧何也没说话,只是笑笑。 这一次,柳白没有在房屋中见千里老头,而是在庭院之中。 看着这飘飘雪花,柳白坐在亭中,反而觉得甚美。 见三人到来,柳白起身笑道:“柳白恭候千里老先生。” 说着,便让龙且备下草席和褥子厚垫,与千里老者席地而坐。 “老先生,昨日小子身染风寒,头脑昏沉,听不进去太多的话。” “今日老先生又来,当真是大喜过望,不知老先生有何可以帮我?” 柳白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官场上的笑意相迎,他已经熟练至极了。 千里老者从容不迫,这一次先是看了一眼萧何,而后开口道:“柳相既然不喜王道,老夫以为,可以在朝堂之上推行礼制!” “周乱,乱于礼乐崩坏,诸侯无礼,伐交频频。” \"以礼治国,乃儒家孔丘所探大道!\" “我大秦正缺此道。” “以礼为体,以仁政为用,以民为本,礼制教化,百姓归心矣!” “无论世家,六国之民,抑或是外邦蛮夷,皆可教化!” 柳白先是秉着原本的公式化笑容,而后笑容略微凝滞。 但这笑容凝滞,不过一瞬,而后又是微笑。 千里老者前面的话,是儒家的屁话! 但最后一句,世家,六国之民,外邦蛮夷...这都是如今大秦急需解决的矛盾点! 这千里老者居然能看出来?亦是不简单了。 当然...给出的解决办法,还是太过于....蠢! 教化,有个屁用啊! “千里老先生,请!” “本相身子弱,便不能饮酒了,便让萧何和陈婴,同陪老先生饮酒赏雪。” 柳白微笑起身,不愿再听。 倒不是他不讲礼貌,而是两次问话都是这种回答,他太失望了。 千里老者笑意更甚,拱了拱手。 柳白离开带着陈平与龙且离开,庭院之中唯有三人。 突然,千里老者仰天长笑:“哈哈哈哈!” 陈婴和萧何都是傻眼。 老实人陈婴老实得问了一句话:“千里老先生,你....莫非有病?” 岂料, 千里老者非但不恼,笑意更甚:“非也!” “老夫贺半道之功尔!” 第272章 你特么不教张良,改教萧何了? 千里老者这一句话说出,即便是聪慧如萧何,此刻也是蒙圈的。 半道之功? 你都把柳相给气的直接走了,这也叫功? 千里老者看着陈婴开口道:“好小子,老夫送你一功!” 也不等陈婴回答,又看向萧何道:“小娃娃,老夫送你一礼!” 这两句话,直接把二人说愣住了。 这两人满肚子疑问 ,不用看也能猜出来,千里老者索性懒得等他们发问,自顾自便是开口说道: “尔等皆以为,有才者,当不遗余力展现才能,方能为人所重看?” “非也!” “千里马,何尝不挑伯乐乎?” 此话说出,萧何讶然道:“老先生是在...考验柳公?” “用亡国之道,考验一朝丞相?” 千里老者含笑点头,而后悠然道:“政道,与商道无差。” “你们二人,老夫且问,若是当今尔怀绝世宝物,如何寻找识货的买主,卖一个好价钱?” 陈婴毫不犹豫得开口说道:“自然是将此宝物拿出,让人家看,并且明码标价!此乃商之信也!” 他一个老实人,当然是最为爽利。 萧何略微沉吟,开口道:“秦有吕相,奇货可居,当耐心等候识货买主出现。” 二人作答,心性展露无疑。 千里老者继续问道:“若买主不识货,只能开低价,且看不上此宝物,又若何?” 陈婴答道:“叫卖?” 反倒是萧何,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闭口不再答。 千里老者呵呵一笑,二人反应尽收眼底,开口道:“老夫有法子。” “既是绝世宝物,岂可轻易示人?” “首要之事,便是寻识货之人,方可示之以宝物。” “如何试探寻找识货之人?易!” “以劣货示人在先,后出珍奇宝物,如此则知人,亦让人知货也!” “小娃娃,你以为如何?” 最后一句,千里老者问的是萧何。 此话说出,萧何面露震惊之色,看向千里老者,眼眸之中满是撼动。 “以劣货示人,再出宝物!” 千里老者抚了抚长须,笑道:“劣货不识,如何识珍奇也?” 萧何猛然抬眸,嘴唇颤动了几下,竟是想说,而说不出口。 千里老者这一番,是将自家柳公耍了个通透,两次拿着劣货在柳公面前脏眼呢! “小娃娃,这再引见一次,就交给你了。” 千里老者起身,只是淡淡开口吩咐了一句。 .... 房屋之内,柳白无语了。 前两次陈婴来也就算了,这小子厚道,人家既然要见,自然会来通禀。 这一次...怎么萧何也来了? “不见不见!” 柳白头摇的飞起! 能说动萧何,这千里老头绝对是有本事的,至少当说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但是.... 这千里老头三次见自己,他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是被三顾茅庐了呢? 可偏偏这人家是有才学的人,这传到后世,不就成三顾茅厕了吗? “柳公,请柳公再见一面!” “此人绝对大才也!” 萧何沉声开口。 一旁的龙且笑笑:“俺倒是第一次见萧何先生如此请求啊!”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反而不好再拒绝了。 萧何入丞相府以来,帮他处理了不少政事,说是任劳任怨,一点儿也不为过。 现在让自己再见一面千里老头,自己再拒绝,反倒是伤了萧何的心。 “这千里老头确实厉害,若是找陈婴,本相还当真不会见了。” 柳白叹了口气,竟是答应下来。 说真的,这么狗皮膏药的人,他在官场混了这么久,还真没见到。 原因很简单,大秦官场的人都知道柳白的脾性,真要这么烦着,你就是一郡郡守,他柳白也是记恨在心,日后肯定要小鞋给你穿上的。 .... 这一次柳白没有再等一天,而是直接在府中设宴,晌午时分便让龙且去请了千里老者过来。 “老先生,早上咱们谈论了一些,小子觉得深有道理,想要再听一些。”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那笑容真诚的,简直就是一个男人遇到了超级美女一般,简直就是将‘想要’这两个字写在了额头上了。 “行了,柳相,你我都是心知肚明之人,亡国之道老夫讲讲就算了,你也不会真的听将进去。” 岂料,千里老者摆了摆手,而后随手一拂袍袖,将案桌上的食物直接扫到了地上,‘丁零当啷’的声音响的让侍女惶恐不安。 “唰!”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连串抽刀出鞘的声音在各个角落响起。 锦衣卫的暗部手上的动作有的时候比自己的脑子还快。 千里老者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半分意外,只是小心翼翼得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 正是当日他给了陈伯,而后从柳白手中拿回来的那一封空无一字的竹简。 “柳相,老夫便直说了。” “如今大秦之弊,柳相看的清楚,始皇看的也清楚,甚至李斯,王翦,阳烨看的也是清楚。” “弊祸何解,老夫不用说,你们也知道。” “治国之道,乡野之人有高论,朝堂之人有明眼。” “陈婴这小子让老夫来,是解决柳相当前的问题。” “且不说世家为家国遗祸,儒家癣疥之疾,老夫以为,如今柳相缺的...” “是人!” 千里老者缓缓开口。 这一次,他居然没有谈治国之道,而是直接得说出了问题所在! “嗯?” 柳白微微一怔,看着千里老者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神色。 这老家伙...之前两次谈话说的都是不找边际的废话,这一次一来就是干货? “那老先生...” 柳白想要问问他有什么办法,结果千里老者直接开口打断了柳白的问话: “老夫帮不了太多,陈老头这老小子下手太黑,老夫心中有气,也不愿意帮太多。” “今日起,老夫要住进你的丞相府,就跟这个好小子一间屋子。” “三个月以后,老夫便是离开。” “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准见老夫!” 千里老者淡淡开口,而后伸手在那空白竹简上微微一拂。 继而, 整个屋内除了陈平之外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那竹简之上,居然缓缓出现了文字! “萧何,你可愿为老夫门下弟子。” “此乃《素书》,老夫仅传你一人。” “三月,老夫便可让你成为治世之能臣!” 千里老者目光看向萧何,语气平淡至极。 而端坐于主座的柳白豁然起身,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黄石公? 无字天书? 你特么不教张良,该教萧何了? 第273章 项羽近咸阳 黄石公走了。 也没有给萧何同意或者拒绝的机会,自顾自就拉着萧何出了门。 柳白身上大汗淋漓,被黄石公这么一闹腾,身上的风寒反倒是尽去无遗。 感冒这种事情嘛,最好的药还得是自己出身大汗。 “萧何这小子,当真是个有福之人呐。” 柳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没想到陈伯居然留下了如此大的机遇。 要说黄石公,这老头确实是个人物。 史书之中,张良在遇到此人授业之前,虽有才智谋划展现,但远远当不上‘谋圣’二字。 也正是因为此人,张良才算是真正成长起来。 没想到因为他柳白的出现,张良死了也就罢了,这一份机遇还落在了萧何的身上,当真是上天开了个大玩笑。 以萧何统筹的能力再加上谋略....前途不可限量! “陈婴,此事还是多亏了你了。” 柳白看了一眼陈婴,而后略微点头。 他知道,此事的功臣是陈婴。 但他们是家人,家人之间不用说太多。 陈婴咧了咧嘴,这两天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 能帮上自家少爷,这对他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柳公,此人当真是不简单。” 陈平沉声开口道:“若平猜想不错,先前两番言论,皆是试探。” “而此人也看出,如今我大秦治国方向没问题,唯一缺乏的是真正能调度的人才。或者说...是第二代,能够调度的人才。” “未雨绸缪,收萧何为徒,此人帮忙却不愿显露太多,实乃高人也!” 柳白鼻孔长出一口气,苦笑不语。 黄石公,这能不是高人吗? 说白了,如果单单论谋略,这货跟那鬼谷子都能过招! 楚汉争霸,他的徒弟在其中搅弄的风云,连后世的史学家都为之惊叹不已。 可以这么说, 刘邦若没有韩信,那就没有真正能打败项羽的机会。 若没有萧何,那么与项羽只有真正过招一次的机会。 可若是没有张良.... 刘邦连真正意义上跟项羽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陈婴,吩咐下去,萧何房间,所有的仆从侍女都撤掉,衣食用度照之前五倍的预算准备。” “还有,无论有什么离谱的要求传出来,让仆从们照办,不准问。” 柳白看向陈婴,郑重得吩咐道。 黄石公,绝对是华夏历史上出了名的脾气古怪的高人了,与其画蛇添足,不如直接放那儿。 钱准备好了, 诚意就到位了。 “是,少爷。” 陈婴笑笑,点头答应。 对于萧何这个谦和的读书人,他很有好感。 “好了,此事就告一段落了。” 柳白一把将自己身上的长袍扯下,而后让龙且去开了窗户缝隙。 风寒痊愈,这房间就觉得有点闷了。 “是时候对冯家出招了。” 柳白目光微凝,而后走到书案之前,提笔写诗。 他这‘踏步成诗’的‘才情’,没用多久,便是写好,而后交给龙且道: “龙且,” “将这玩意儿贴在冯府门口的街道墙面上,就说是本相写的。” 柳白轻轻吹干墨迹,淡淡开口。 “诺!” 龙且点头应下,而后踏步离开、 陈平面色淡然得吹了一口茶,看不见写了什么,但是他也不问。 “阿平,你不问本相计策也就算了,连写的什么东西都不问?” “我真是...” 柳白看着陈平淡然得模样,嘴角微微扯动。 他还想当一次谜语人,结果陈平连问都懒得问。 “柳公向来善心,计策定然怀仁,陈平问多了,反而不好。” 陈平笑着开口说道。 说他柳白善心的人,恐怕全天下也就这陈平一人了。 “你啊....” “本相的善心,也是有限度的。” 柳白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 “嗷!” 咸阳东边三十里的一处山涧之中,虎啸声起! 与寻常虎啸不同的时,这百兽之王的啸声居然满是恐惧之意。 而若此时有人在山涧之中,定然会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寒雪冰天之中,一名魁梧男子,赤手空拳狂奔,而其前方,正是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狂奔逃窜! 虎, 乃百兽之王,多有人聚集围杀,亦不惧,奋力反攻! 但是此时,仅仅是一个人,便追的这猛虎逃窜,其人威势滔天,可想而知。 “砰!” 一道巨大的闷响声响起,吊睛白额猛虎头骨碎裂而死,不甘得倒在地上。 魁梧男子蹲下将这六百斤的成年猛虎一只手提起,而后走向一个山洞。 抬眸之时,竟是一眸双瞳! 此人正是如今为天下大索的项羽! “堂兄,如何了?” 一年轻男子迎面而来,与项羽容貌有三分相似。 那日项羽离开琅琊郡,项梁终究还是派了项庄过来陪同,生怕其闹出什么大乱。 “此虎浑身无伤口,虎皮完整,乃是上好的皮料,你明日乔装于商,寻咸阳城内显贵,以此结交。” 项羽将老虎尸体随意得扔在地上,看向项庄淡淡开口说道:“凡举大事,必有其储。我楚国虽可振臂高呼,但比起军械,粮草,与暴秦相差甚远。” “掠于民的法子可以做,但绝不是起兵初期,唯有夺于商贵,方可资我!” 这一番话说出口,项庄略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他以为他堂哥只是一时意气来咸阳,没想到早有谋划! 说白了,就是先打探到咸阳有钱人的名单,而后再往外探,将天下富户商贾摸索出来,日后天下有变,他们项氏宗族起兵,便可掠夺这些人,有前期资本! 项羽拍了拍身上的雪,而后快步走入山洞之内。 他这堂弟入咸阳还可以,但是他这英武面庞,魁梧身躯,特别是重瞳...入咸阳着实风险太大。 以勇武着称,并不代表他项羽当真是没脑子! 即便是柳白,也从来没有看轻此人。 能在史书上留下‘王’名的彪悍男人,若当真是一个有力无脑之人,如何能灭秦,压汉?硬生生在一片辉煌的历史之中,留下一个‘霸’名? “记住,查探清楚柳白。” 入山洞之前,项羽淡淡得提醒了一句。 这个横空出世的丞相,或许会成为日后搅弄风云的一个绊脚石。 若有机会,他项羽会毫不犹豫犯险入咸阳,杀了此人! 至于杀了之后能否逃出咸阳? 只要他项羽持矛,自己这堂弟张弓,天下何人可拦? 第274章 给鸡拜年 “北方有佳人,” “遗世而独立。” “一笑倾人城,” “再笑倾人国。” 冯府之中,冯去疾双手颤抖,念着仆从自门外抄来的诗句。 一行清泪,自浑浊的双目之中流淌而出。 “父亲,这是何意思?” 冯劫皱着眉头,开口询问。 他没读懂这首诗的意思,也看不懂父亲这泪的意思。 他冯府并无女儿,柳白即便是求亲,也不该来冯府门口张贴啊。 “陛下可有派人来?” 冯去疾没有抹去泪痕,而是强撑着一口气,看向冯劫。 仿佛是一个溺水之人,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渴望面前出现一根稻草。 冯劫愕然道:“父亲,陛下并未派人来。” “此诗句是何意思?父亲为何眼泛悲伤之意?” 听到冯劫的问话,冯去疾浑身的力气仿若被抽干一般,即便是坐在塌上,也是撑不住腰杆,猛然倒了下去。 “父亲!” “父亲!” 冯劫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顺手便从怀中掏出一颗顺气的丹丸,这是军中常用,只有将领重伤方才服用吊最后一口气,用以发号施令的。 “北方有佳人,取佳人二字,是为好...” “遗世而独立,取独立二字,是为自...” “倾城,倾国,一切便是‘为之’。” “柳白说的是....” 冯去疾颓然开口,语气之中掩不住的落寞与颓唐。 “好自为之...” 冯劫喃喃,而后眸光一闪,恨恨道:“他柳白对我世家做了如此多的事情,如今又写此诗句羞辱我父子二人。” “父亲不必伤怀!” 说着,冯劫便是起身,他甚至想要动用最后的家底了。 死士取三代。 明面上的死士死了便是死的,但是以冯家的家底,还有! 这隐藏下来的死士,在乱世甚至都是为将之才! “不!” 就在冯劫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冯去疾不知从哪里来的劲力,紧紧攥住冯劫的袖子,眼眶热泪簌簌而下:“劫儿,停手吧!” 冯劫面色阴沉,事事听从父亲的他,这一刻却是摇头:“父亲。” “这一仗,我一定要打!” “不然我冯家便败了!世家也败了!” 说着,便是拂袖,准备让家中管家去号令了。 “噗!” 而就在他转身之际,一道声音响起。 再转身,冯去疾已然口边潺血,塌下鲜红。 “咱们...已经败了!” “始皇陛下,在柳白这边!” 冯去疾用尽所有的力气,声音也不过蚊呐一般。 冯劫呆立原地。 冯去疾眼前发黑,一股子昏昏沉沉席卷而来。 昏沉之中, 他看见当年年少的自己。 那一年的春天,花开的很好。 鲜衣怒马少年郎,单脚踩踏案桌之上,丞相之位早在他胸怀之中。 老秦王病死,新王豋位,朝堂的凶险,他没怕过。 后,大秦举兵,以一国之力战天下六国,下属李斯每每与之长谈,打得过,打不过,二人最后都只有一句‘败,有死而已,殉国不辱。’ 如今退了, 大秦有了自己的天下,酒要新酿,人要富贵。 逸兴遄飞的雍容气度漫天而展。 可是.... “这天下,怎么就容不下我冯家?” “刀光剑影困我身,死前又梦那年春。” 冯去疾, 原本如朽木的身体,在柳白一首诗的打击之下,再也坚持不住,重重病倒。 “父亲!” 冯府之中,冯劫的悲苦之声,响彻! .... 半个时辰后,咸阳宫内。 柳白左顾右盼,始终不见冯劫前来。 又有一侍从递纸条,言明冯去疾病倒,冯劫在家服侍。 “柳白,老冯虽有千般不是,但切实当年是我大秦的辅国良臣。” “停手吧。” 老实人阳烨似乎也是知晓了这些事,走到柳白跟前,有些悲戚得开口说道。 “阳老,这跟小子有什么关系?” “小子就写了首诗,龙且拿去胡乱张贴罢了。” 柳白嘿嘿一笑。 原本还悲戚得阳烨听到柳白这话,当即气得青筋暴起:“都是朝堂中摸爬滚打的人,你这些个强调明面上过得去,咱们二人谈话还来这一套!”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世家你要除,老夫帮你便是了,大不了落一个‘痛打落水狗’的坏名声,不打紧!” “但是冯去疾这老小子,当年也是做过破家资国之事的,老夫不看公面,便是这份情,老夫也得还!” 阳烨是一心为公的人不假,但是他真不是什么傻子。 柳白想做什么,他看的那叫一个明明白白。 他现在就想知道,他柳白要做到什么程度为止! 此话说出,不啻于直接将遮羞布扯碎,要跟柳白说实在了! 柳白看着暴怒的阳烨,也是缓缓收敛笑容,先是对着阳烨微微行了一礼,而后扭头看了一眼冯府方向,沉声道: “阳老,老一辈的功勋,小子不能说什么,大秦的天下,也是你们流着血,咬着牙换来的。” “冯去疾,小子不动他。” “冯家,小子也可以不动。” “小子只有一点点小要求,三日之内,冯劫辞呈递到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世家官员,凡有以权谋私者,依照秦律罢黜,杀头。” “侵占百姓田地,财产者,老老实实,一分一毫都吐出来。” “有一点没做到,小子的刀,立马开杀!” “届时别说是阳老您求情,就是他冯去疾跪在小子的面前病死了,小子的刀,也不会钝上半分!” 柳白一连串的话语直接将阳烨给吓到了! 冯劫辞官....世家官员依照秦律查处...归还百姓... 你这叫一点点要求吗? 简直就是将世家的脊梁骨都踹断了! “柳白...” 阳烨张了张嘴,还想从中斡旋一二。 依照秦律查处可以,无非就是罢了世家的朝堂势力,反正现在已经是苟延残喘了,大不了说他阳烨落井下石罢了。 侵占百姓的田地财产归还也可以,这都是律法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 冯劫辞官... 他阳烨当真是想给世家留一点点种啊... “对了,冯家父子,圈禁至死,生子,本相会找人把他抚养长大。” “种,我给冯家留了。” “他们不要,本相就杀!” “至于证据....锦衣卫真不缺。” 柳白直接打断,眸光之中一片冰寒。 这一刻,他便是一只政治怪物,对于自己的敌人,说不出的狠辣。 世家如生根野草,不以火烧燎原,日后再生,为祸后世! 言尽于此,柳白抬眸,看向麒麟殿,不愿意与阳烨再说半句。 阳烨长叹一口气,也是不再多说。 就在如此时刻,一名宦官匆匆而来。 赫然是顿若! “旨,前大秦右丞相冯去疾病重。” “特命当今左丞柳白,立刻前往冯府探望,以代我大秦不负老臣之心,缅百官关怀之意!” 一道旨意,文武百官,尽皆傻眼! 包括柳白。 窝草?我柳白去冯府探病? 黄...咳咳咳!猛虎给鸡拜年? .... 我靠,我写柳白感冒,然后我自己也感冒了...无语了。 第275章 始皇陛下连儿子都难为吗? 第275章:始皇陛下连儿子都难为吗? 看着柳白悻悻的模样,王翦都忍不住摇了摇头。 始皇陛下终究还是不愿意让老臣落个凄凉下场,只不过派柳白过去,这小子要是嘴贱一点,说不定能将老冯给活活气死。 当了几十年的政敌,冯去疾这老货的脾性,他王翦还是清楚的。 属于关起门来能为了碗里的饭打起来,但是一旦外人来了,就是叉着腰硬气的那种。 大秦这些年在血与火中走过来,离不开这老家伙的功劳。 当然,王翦也就是想想。 让他为冯去疾找柳白求情,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反倒是淳于越和叔孙通,听到柳白不能上朝,皆是眉眼一喜。 连续两日‘旷’了朝议,这件事放在左丞相的身上,已经不是小事了。 如今又让柳白今日不上朝去探望冯去疾,从某种角度上来说... 这也正是给了他们儒家机会啊! 毕竟百家讲坛初步方案已经定下了,儒家官员在始皇陛下面前每多露一份脸,就是为接下来重新拿回图书馆馆长的位置多增添一分把握。 “老师,千万别一时冲动啊。” “冯老头这个家伙,老师要是怕脏手,学生可以代劳,但万万不可落人口舌啊!” 嬴彻上前,有点尴尬得劝一句。 “滚蛋,为师向来沉稳内敛,怎么可能冲动?” 柳白笑骂了一句,直接转身走了。 始皇陛下的这道旨意,看似是压了一下他,实则是在释放一种讯号。 世家一事.... 可以软着陆了。 有的时候,杀得人够多了,就该停了。 留那么几个,不单单是为了名声,也是为了不寒在朝官员的心。 毕竟冯去疾...以前是大秦的百官之首啊。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唯有柳白,背对离去。 这个原本打定主意今日要在朝堂上直接掀桌,懒得弄什么阴谋诡计,直接将世家按死,而后倾尽气力放在对匈奴战事的左丞, 硬生生被始皇陛下一把按住。 是压权? 抑或是...给他柳白也留了一条路? 现任丞相杀前任丞相,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先例。 .... 麒麟殿内,始皇陛下威严端坐。 那压得住天下狼子野心的势,依旧磅礴。 只不过嬴彻心中有点悲伤。 即便是有李斯和柳白大力推行的简化政务在前,但因为北方政事的开启,自家父皇依旧劳累。 昨日让章邯过来考校自己武艺,他隐约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了。 “今日可有要事奏?” 始皇陛下循惯例开口询问,而眸光却是落在了王翦的身上。 大秦向来军务先于政务。 “启禀陛下,募兵一事有所改动。” “我大秦国库如今丰盈,老臣与大司农商议,除却军饷之外,还可贴补荒田与家属,无论耕粮亦或种桑,也算是提前对兵士进行嘉奖。” “与此同时,还可以推进荒田开垦。” “今从咸阳,荥阳,巴蜀三地募兵一万两千人,开拔前往北方代郡,计贴补荒田两万四千亩,请陛下允准!” 王翦起身,缓缓开口禀报。 入伍送田,这种事情旷古未有,更何况大秦要做的工程很多,用人跟多,乍一看送田是一个很愚蠢的改动。 但是细细想来, 第一,此番送的是荒田,可以从总量上增加国家的粮食产量,也是在‘养地’。 第二,徭役现在已经可以交钱相抵,若是当真可以依靠荒田的收成来抵消徭役,便可以在不扰民的基础上实现徭役工种专业化,提升工程效率。 第三嘛....就是最简单的士气了。 “阳烨,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看向阳烨询问。 看似问的是这一条募兵改动如何,实则是让阳烨综合如今荒地开垦以及如今大秦全国的土地是否足够。 “启禀陛下,老臣觉得此事甚好。” “不过此募兵补贴,对于已经在军伍的兵士不太公平,这些兵士要从钱财上面进行补贴。” “而且荒地补贴,亦有年限,自兵士退伍十年内归其家耕种,十年后若无人入伍,则收归官府。” “事关田地,老臣已责成司,不允底下贪赃侵占。” 阳烨缓缓开口。 作为掌管国库的老臣,他考虑的极为周全。 “允。”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如今大秦,还真不缺地,只缺人。 甚至....柳白之前上书的‘计生奏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拿出来实行了。 这计生...说白了就是计划大秦要鼓励生育,从田地,钱财,盐粮上面补贴,让大秦人口增长。 “谢陛下!” 王翦和阳烨两个老臣异口同声。 “扶苏,彻儿。” 始皇陛下目光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群臣皆是心头一凛,瞬间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陛下在朝堂上如此叫两位公子....莫非是要开始流露储君之意了吗? 不少大臣都开始激动起来了。 储君,这代表着等过一段时间,大秦二世之时,便是一次朝堂洗牌! 这种政治洗牌,只要站对了队伍,便可一飞冲天。 “儿臣在!” “儿臣在!” 扶苏嬴彻两兄弟出列,恭敬回应。 二人眼眸之中虽有疑惑,但是没有一个人率先发问,而是老老实实得等着始皇陛下说。 “今日起,你二人除却操办百家讲坛之事,亦不可忘武。” “北方匈奴战事军情,多加翻阅。” “七日后,寡人要看到你们的平戎策。” 始皇陛下声音严厉,但眼神之中还是难以避免得夹杂了一丝柔和。 这是他第一次在朝堂上真正给两个儿子以考验。 “嘶....” 朝堂之上,一片轻微吸气的声音。 群臣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始皇陛下第一次给的考验...就这么恐怖! 平戎策...这玩意儿真不是一般人写的。 文臣写,多文气,极易脱离军情。 武将就别说了,大多只会军略,属于知道怎么打,但是不知道怎么说该怎么打的那种。 如今让两位身在咸阳,甚至没有接触过军阵的公子写平戎策.... 难为人呐! 扶苏和嬴彻对视一眼,而后皆是略微苦笑: “儿臣,遵旨!” 第276章 冯去疾拔刀 “龙且,你身上有没有不要的物件?” 走出咸阳宫,龙且还没等开口问自家柳公怎么这么快,便听到了柳白发问。 “呃...柳公,我这身边就剩下半葫酒了。” 龙且左掏掏,右掏掏,终于找出个勉强算是物件的玩意儿。 毕竟他向来潇洒,吃住在丞相府,一个老爷们提刀就够了,哪来这么多东西? “也行吧。” 柳白伸出手,将龙且腰间的酒葫芦摘下来:“记住,酒后不驾车,驾车不喝酒。” “酒驾一时爽,亲人两行泪。” 柳白言辞十分郑重,没想到大秦道路修缮计划还没有正式启动,这酒驾的风气都已经蔓延开来了。 他可不想以后宝贵的老秦人死在这种事情上面。 “是!” 龙且咧嘴笑笑,点头应下。 车马缓行,穿越东西二商市。 募兵之事出来,街道上少了很多人。 此番对匈奴的战事说不上多焦灼,大秦现在的重心大多还是在物资储备,运送上面。 也正是因为如此,剩下没有上战场的人,要更加辛劳了。 .... “柳公请下车。”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龙且也想让柳白多歇一会儿,车马行得犹为慢,也犹为平整。 “到了。” 柳白掀开车帘,看着偌大的‘冯府’二字,语气略微下沉。 门口摆放的不是石狮,而是战鼓。 这代表着他冯家也是有军功的。 他冯去疾的先祖...名为冯亭。 这个名字寻常人可能还真不知道,但....他成就了杀神白起的名号! 韩国将领冯亭,驱虎吞狼,献上党郡于赵,引发长平之战,白起坑杀赵军四十万,天下皆惧! 如此尴尬的出身,冯去疾能做到大秦右丞相,亦成为世家勋贵的领袖,他们冯家到底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 “去通禀吧。” 柳白淡淡吩咐,而后双手负于身后,肃然而立。 “诺!” 龙且也收敛了脸上的所有表情,迈步走到大门之前,叩击门环:“大秦左丞相奉始皇陛下旨意,探病冯老!” 此话一出,里面的门房不敢有丝毫怠慢,只能怯声说了一句:“还请柳相稍候。” 说完,便是赶紧去请自家少爷冯劫。 不管这柳白多不招冯府人待见,只要是奉始皇陛下旨意,他们就没人敢怠慢。 “臣,拜见皇使!” 冯劫阴沉着脸,看着柳白是真想提刀了,但仍旧只能压着性子开口道了一句。 不过这一句皇使,也说明他冯家不欢迎柳白,出来相迎,不过是陛下旨意。 “哎呦!冯老弟,怎么不开心呐?” “来!” “探病不能空着手上门。” 柳白颇为熟络得拍了拍冯劫的肩膀,而后掏出一葫芦酒道:“这酒呐,相传是彭祖当年喝剩下的。” “彭祖知道吧?” “活了八百年那个,给冯老喝了,保准活个古来稀没问题。” 此话说出,一旁的龙且嘴唇不自觉上扬了一下,而后连忙恢复。 最鲜楼一个大钱买一摊的青花酿,到柳公嘴里都成了延年益寿的彭祖宝贝了! “我父今年...六十八了。” 冯劫鼻子差点气歪! 人活七十古来稀,柳白这话的意思是让自己父亲后年暴毙吗? “这不是保底吗?咱图个安心。” 柳白嘿嘿一笑,也不管冯劫开心与否,就将这酒葫芦往冯劫怀里一塞,而后大摇大摆得迈步走了进去。 冯劫将酒葫芦凑近鼻子略微一闻... 好家伙,这一下鼻子是真的歪了! 这不是自己名下的酒楼最鲜楼的酒吗?什么狗屁的彭祖之酒啊! 柳白他堂堂大秦左丞相,竟是招摇撞骗到这种程度! “少爷,柳相。” “老爷听说柳相来了,唤属下特来告罪,不能亲自来迎。” 就在此时,管家过来,开口恭敬得说了一句。 柳白意味深长得回头看了一眼冯劫,而后点点头。 很明显,知子莫若父,冯老头还是担心他那个儿子给自己摆脸子啊! 说到底,比起朝堂火候,这冯老头确实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要是真能识相的话,倒也不错。 柳白笑意吟吟,走在最前面,反倒是这个冯府的少主人冯劫,脸色难看至极! ‘该死,这家伙怎么跟回到自己家里一样?’ 冯劫心中暗骂不已,他多想柳白在走台阶的时候摔个狗吃屎啊! 没多久,便是走到了冯去疾的主房。 “冯老,别来无恙啊!” 柳白开场第一句话,便让躺在榻上的冯去疾哑然失笑! 他都被气得卧病在床了,这柳白还‘无恙’? “柳相政务繁忙,日理万机,倒也不用说这些客套话了。” “有恙与否,你我二人,心知肚明。” 冯去疾摆了摆手,示意管家退下,而后以手支撑着床榻想要起身。 哪怕是重病,他也不想在柳白面前气势落下风。 “嘿嘿,冯老您这话说的。” “本相奉始皇陛下的旨意来探病,这不是关心一下嘛?” 柳白看着冯劫去搀扶冯去疾坐起,也没等人家开口‘请坐’,便是大大方方得寻了个正对冯去疾的位置坐下。 “柳相,老夫重病,眼看命不久矣。” “重病昏沉之时,老夫深有所感。生之艰难就像那不息之长河,虽有东去大海之志,却流程缓慢,征程多艰。江河终有入海时,而人...却连寻个归宿都难。” 冯去疾看向柳白,面色悲苦。 这一句话,俨然是已经不愿意绕圈子. “柳相,老夫唯有一问。” “这天地之大,当真没有我冯家的方寸之地可以容身吗?” 冯去疾双目炯炯目光看向柳白。 而一旁的冯劫听到父亲如此问话,也是瞬间紧张起来。 父亲此话问出,就是要看柳白对于他们冯家,或者说对于所有世家的态度了! 杀,还是压? 柳白原本还是笑着,但冯去疾的眸光深锁,柳白缓缓收敛笑意,而后... 缓缓摇头! “没有!” 两个字,杀意凛然! 给阳烨的承诺是一回事,这可以当做大秦对他们的恩赐。 但是他柳白的态度...不可能半分软下来。 “那柳相...可别怪老夫了。” 冯去疾仿佛猜想到了柳白的这个回答,双目微微眯起,眼神之中闪过一道狠戾之色。 “锵!” 这个重病的老头,悍然得从被褥之中拔出一柄匕首! .... 咳咳,提示:冯去疾没有降智!! 第276章 玉石俱焚 龙且笑了。 当冯去疾掏出匕首的那一刻,龙且笑得很开心。 别说是一个重病的老头,就算是他们冯家上下全部都上,他又有何惧? “冯老是准备玉石俱焚?” 柳白双目微微眯起,寒声开口。 如果真是这种打算,那他柳白可是太失望了。 枉他对冯去疾思虑深远,甚至还处处谨慎小心,不敢像对付赵高一般以雷霆手段灭杀世家。 到了最后,竟是一个重病老人持着匕首行刺杀之事? 冯家.... 不过如此啊! 冯去疾目光冰冷,看向柳白道:“既然柳相不准备给我冯家留最后一条路,那老夫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此话说出,冯劫大吃一惊! 但他还没来得及阻拦,只见冯去疾那满是暮色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决绝,而后手中匕首寒光一闪! 龙且几乎是本能反应得挡在柳白身前。 然而.... 这匕首的刺击,却并非是朝向柳白,而是... 冯去疾自己! “父亲!” 冯劫大呼一声,眼眶之中热泪流下,一个踉跄竟是‘噗通’一声摔倒在冯去疾的榻前。 伸手向前,想要查看自家父亲的身体情况。 “噗!” 冯去疾吐出一口鲜血! 匕首插入腹中,鲜血潺潺而流。 重病,加上重伤, 对于一个年老体衰的老人,几乎是如同一把镰刀一般在疯狂收割生机。 柳白和龙且皆是吓了一跳,看着冯去疾掏出匕首居然是插入自己的腹中,有些傻眼。 龙且那准备出拳一击毙命的动作也是僵在了原地,暗道:‘这老头声势来得汹涌,结果怎么捅了自己?’ 柳白先是略微错愕,而后恢复冷静,淡淡开口道:“冯老莫非觉得,本相会因为些许恻隐之心,而放弃朝堂大计?” 冯去疾一连串的动作,让他都是有些琢磨不清楚了。 “呵呵。” 岂料,冯去疾只是虚弱得笑了笑,而后竭力将这匕首缓缓往外拔。 面上虽有痛苦之色,但眼神却是染上一抹疯狂的笑意。 这是历经打压,最终胜利的微笑! 他冯去疾入朝堂这么尽四十年,历经吕不韦乱政,嫪毐谋逆,成姣同室操戈,大秦征伐天下。 这个甚至没有做出过几件令天下人都为之震动就爬上百官之首位置的朝堂老臣,凭借的是什么? 韧性! 以及绝境之中,猛然挥出一击的决绝! 这一次,可能是他冯去疾最后一次展现自己的政治光芒了。 终于, 匕首拔出来了,放置在床边。 “柳白,老夫要...咳咳咳!” 冯去疾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重伤加重病,让其不断咳血。 “父亲,我马上喊大夫过来!” 冯劫高呼一声,便要呼来仆役去请大夫。 岂料,冯去疾极度虚弱之下,依旧是死死抓住冯劫的袖口。 而后,这个朝堂老狐狸猛然抬眸! 这一刻的眼神,如同是漫漫长夜,东边骤然升起一丝光亮。 绝境反击,他冯去疾....毕生的意气风发,便在此刻! “柳白 ,此匕首,莫不眼熟?” 冯去疾面色苍白如纸,但依旧在笑。 柳白闻言,微微一怔,旋即看向那匕首。 只一眼,柳白右拳猛然攥紧! 黑色的.... 墨家工坊的出品! 瞬间,他明白了! 墨家工坊自然不会为冯去疾提供刀剑兵器,但是打造出来的黑刀黑剑,是会以军械名义入军伍的。 而以冯家的权势,弄一把黑刀黑剑,不算什么问题。 拿到,重磨再炼!便是眼前这柄匕首了! 而冯去疾自己捅自己.... 柳白深深吐出一口气,面色复杂的看向老冯。 这老狐狸啊,深不可测! 他冯去疾不是想刺杀柳白,而是...想让柳白刺杀他冯去疾! 或者说... 要让世人以为,柳白刺杀冯去疾! 这种事情,或许还不足以让柳白如此难受,也称不上什么绝境反击!毕竟债多了不愁,他柳白的名声本就是一片废墟,谈何塌房?无非就是罢官,下狱,顶了天了。 但是...偏偏是此时,万万不可! 柳白一股怒火蹭蹭蹭涌上心头,看向冯去疾,齿间冷冷吐出一句话:“你居然敢拿陛下的名声下水!” 他柳白...是来奉旨探病的! 这就是冯去疾最狠戾的一招! 柳白刺杀冯去疾,乃私怨。 但是始皇陛下‘旨意’柳白去刺杀冯去疾,引发的震动,可动摇后世根基! 柳白目光之中,狠辣与杀意并存,如同最为锋锐的刀剑,直指冯去疾。 即便是此刻已经自认为掌控了一切的冯去疾,在这样目光之下,亦是垂下了脑袋。 说到底,他不愿意牵扯到大秦。 “老臣....不敢!” 冯去疾以老臣自居。 他心中,还是维护大秦。但是为了自身,他不得已。 “柳白,老夫现在喊人进来,一切便是结束了。你我玉石俱焚,就连陛下,名声亦会受损。” “用不了多少年,我冯家便会落个人死族灭的下场。” “而你柳白...当真愿意让如此前景美好的大秦停滞不前吗?” 冯去疾眼眸之中,居然缓缓浮现神色,抬眸再看柳白,一番话竟没有丝毫阻滞! 重病加重伤的身体,此刻却仿佛对冯去疾产生不了丝毫拖累! “维持目前的态势,这是老夫最后的恳求。” 冯去疾说出了他最后的条件。 而“最后”两个字,意味深长。 辱没始皇陛下,这位大秦前右丞相,并不打算活下去。 只要柳白答应,他便会放柳白而去,而后再来一刀,结束他的一生。 “父亲....” 冯劫早已哭得泣不成声。 父亲的计划,他不知。 但是他听得出来,自己父亲...要死了! 无论他在朝堂上的计谋,势力抉择如何,他冯劫, 是个孝子! “玉石俱焚...” 柳白喃喃,忽而一笑:“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冯去疾,你莫不是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意图辱没陛下,我大秦万载功业成你手上威胁的底气...” “此刻若是我柳白退后半步,这天下的万家灯火,皆暗!” “你不是说让人进来看到这一幕,会玉石俱焚吗?” 柳白猛然回头,朗声呼喊: “冯家上下,进来!” 此呼一出,冯家父子皆是愣住。 冯去疾更是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拦柳白! 大秦基业,危矣! 第278章 我柳白,真是太善良了 “不可!” 原本是威胁柳白的冯去疾,此刻却是挣扎着高呼,试图想要阻止柳白。 “快,将门窗掩上!” “快啊!” 冯去疾急得自己口中鲜血吐得更多,但却没有一丝在意,而是忙不迭得让自己的儿子赶紧将门窗关上。 这是他自己的计谋,自然明白,此计若是真的成了,大秦会如何! 始皇陛下威严受损! 柳白手上一系列项目瞬间停滞! 他柳白可不止是大秦的左丞相,更是懿文宫的掌书! 即便是始皇陛下念及君臣情分,放他们冯家一马,到时候的二世皇帝呢? 人死族灭,逃都逃不脱! 柳白冷笑一声:“冯老自己要做的事情,如今本相帮你了,居然还要让冯劫阻拦?” “龙且!” 龙且大步流星,伸出大手! 冯劫也不是没有习过武,只不过在龙且这样的猛将面前,压根儿就没有还手余地! 这位当朝御史大夫,如同小鸡一般被龙且拎着这么一丢,重重得扔在了房间的角落。 而此时,房门之外,冯府上下的人已经围过来了。 管家一看到自家老爷重伤吐血,更是差点直接冲进来。 不过由于龙且在门口,也无人胆敢造次! “行了。” “不演了。” 柳白随意地坐上一张案桌,先是看了一眼冯去疾:“冯老,我让你府上的人都来了。” 而后看向门外的冯府众人。 冯去疾不明其意,但是身上的伤痛折磨的他浑身颤栗。 柳白自入朝堂以来,一直都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 无论是有的时候做出点当朝殴打淳于越的莽撞举动,还是天马行空的想法,冯去疾都认为,柳白很聪明! 聪明人,为什么会让自己受到伤害呢? 玉石俱焚,如今他柳白势力如日中天,他柳白才是玉啊! “冯老,本相就撂一句话在这儿!” “明天,所有人都不会说是本相行刺你,而是你行刺本相不成,自己受伤了!” “而消息的来源,就是他!” 柳白笑意吟吟,看向冯去疾。 而后,手指这么一指,指着门口站着的冯府众人。 此话说出,冯去疾微微一愣,面色煞白之下,仍旧是掩不住的错愕! 这是他的冯府啊! 这些冯府的下人怎么可能会散播这样的消息。 “你放屁!” 冯劫怒喝,他已经顾不得往日最为在乎的风度了,直接就对着柳白想要破口大骂! 然而,他后面的脏话还没说出口,就硬生生咽下了! 因为... 龙且可不会惯着,直接脚这么一蹬,鞋子飞出,正中冯劫的嘴巴! 这位御史大夫瞬间嘴巴就肿了! 柳白眼神之中意味深长。 这冯去疾,果然是朝堂上一只深谋远算的老狐狸。 没想到自己如此大势之下,这老小子硬生生都撕开了一条口子,甚至用始皇陛下的名声和阻滞接下来大秦发展来要挟自己。 不过.... 如果如此简单便被拿捏,那他柳白,也不用混了! 作为一个谨慎的人,在掌握了特务机构之后最要紧的一件事是什么? 答: 在敌人周边安插密探,时刻监视。 “锦衣卫所属,站出来!” 柳白一只脚踩地,一只脚踩踏案桌,淡淡开口,甚至有闲心将案桌上的茶壶打开来看一看。 嗯...全是茶梗,自家的好东西没有溜出去,好事儿! 此话喊出,冯去疾傻眼了。 锦衣卫? 他府上有锦衣卫? 但紧接着,更傻眼的一件事出现了。 只见这房间之外的冯府众人,皆是往前迈了一步。 就连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管家,此刻也是面有愧色,往前迈了一步。 新入冯府不过一两个月,被冯去疾寄予厚望的丫鬟冯宝儿走到众人之前,面色清冷,朗声开口:“启禀柳相,锦衣卫暗部陈宝宝在此,其下皆为我暗部所属小旗之人!” 此话说出,冯去疾几近晕厥! 他冯府...除了他父子二人,皆是他锦衣卫所属? “怎...怎么可能?” 冯去疾捂着腹部的伤势,无论是头疼,还是身体的疼,都让他更加虚弱。 但是他还是要问。 “财帛动人心。” “财帛动不了,那就用人。” “人不行,那就用威胁。” “当然,也有真正的硬骨头,那就直接弄死罢了。” 柳白淡淡道:“你冯去疾乃是大秦前任右相,更是世家勋贵的领袖,你的心中是朝堂大势,是天下政事,怎么会在意府中一个下人被管家用‘打碎餐具’这种理由辞退?” “那他呢!刘培茄!你原是车夫,老夫让你当我冯府的管家,如今也叛变了?” 冯去疾指着管家,怒喝出声。 管家面有愧色:“老爷...他....给的太多了!” 这一句话,如同一柄大锤,将冯去疾的心砸了个粉碎! 他倒宁愿是有一出绑架家人的戏码,而不是简简单单的钱。 “就地封禁。” “冯府独子冯劫孝心,明其父病重,辞官照养。本相为之动容,恸哭!” “本相会呈交陛下,为冯家请牌,派遣人手,好生照料!” 柳白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冷冷开口。 而后,看向冯去疾之时,淡淡说道:“老冯,就冲你最后让冯劫去关门窗,本相给你冯家留一个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说罢,柳白便是带着龙且离开。 如此决定冯去疾面色灰暗至极! 他如何不明白柳白最后一番话的意思? 他们父子...圈禁至死! 冯劫生出孩子后,将会直接被带走。 断了传承的冯家,是柳白最后的‘网开一面’! 而这最后的留情,也不是为别的,为了全始皇陛下留下的君臣之义。 “臣,冯去疾!” “拜谢陛下!” 冯去疾在塌上跪下! 腹部流血, 眼眶流泪! 柳白让冯家体面结束,何尝不是因为始皇陛下想要放过冯家? “父...父亲...” 冯劫浑身颤粟。 直到政治斗争的最后,这位昔日麒麟子,一败涂地! .... 走出冯家的柳白,抬眼看了看天。 天蓝而云白。 “龙且,去春风苑买十个姑娘过来送与冯劫。生出子嗣,便让她们从良吧。” 柳白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善良啊,这些可怜的女子,也是时候掏钱扶几把了。 第279章 公子虔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看了一眼冯劫的‘亲笔辞官奏疏’,随手就合上了。 这柳白连字迹都不稍微掩饰一下,甚至也不知道拿陶土刻一个冯劫的印章,也是太过于敷衍了。 不过... 这也代表着世家之事柳白已经决定就此停止了。 这偌大的杀伐之威,最后一刀落下,还是带了些许人情味儿。 “扶苏和彻儿,退朝以后动向如何?” 始皇陛下看向章邯,淡淡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扶苏公子先是命人将宫府之中的兵书翻出,而后去守藏室翻阅了这些年来大秦对于匈奴的战策。” “至于公子彻,则是呆在宫府之中,什么也没做。” 章邯开口,将黑龙卫查探到的都禀报出来。 不过他心头也有疑问。 此番始皇陛下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设置的考验,公子彻为何好像全然不在乎一般。 始皇陛下听到这禀报,也是略微点头,没有流露出半分帝王态度。 “黑龙卫近来在冯府之外设暗哨,冯家父子只要不出咸阳,动向不加管制。” “顿若,从内库之中拨调钱财,冯家父子享退官薪俸,不作克扣。” 顿若闻言,也是连忙应下:“诺!” 始皇陛下将奏疏放下,竟是微微出了一口长气。 世家勋贵,于国有功。 柳白将事情做得这么难看,已是难得! .... “老爷子,冯家已经彻底垮了。” 咸阳宫一角,顿若有些恭敬得开口。 而他的面前,赫然便是无言。 “嗯。” 无言淡淡回应,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卑贱者的势力,不止是柳白猜想得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 皇宫范围之内,都是卑贱者的势力。 公子虔在守藏室呆了上百年,其一手调教的宦官带宦官,自然而然成了盘根交错的利益体。 况且....小宦官入宫之时,大多要‘拜义父’,毕竟是无根之人,一来是作个可笑的寄托,二来也是宫中的一个符号。 他顿若的义父已经死了,但义父的义父的义父...正是这个不起眼的老宦官,无言。 “你已经是陛下身前近侍了,日后就不用与我说话了。” 无言看了一眼顿若,哑着嗓子开口说道。 虽然被称作老祖宗,但是在这些问题面前,他还是清楚的。 “是。” 顿若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也是他的本意。 说完,顿若便是离开。 无言看着顿若离去的身影,也是走向了守藏室的方向。 .... “善。” 对于冯家彻底垮掉的消息,嬴虔只是说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曾经,他是老秦人贵族的领袖。 他也曾经以王室的身份压倒过勋贵。 极度纠结的身份,在听到世家勋贵彻底被压下的消息时,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嬴氏老人,只是轻描淡写得说了这么一个字。 “老祖宗,柳白此举,可会影响大秦?” 嬴末裳皱起黛眉,略有疑惑得开口问道。 她在嬴虔身前学习已经有一段时日,对于朝堂之事看得自然比以前清楚。 如今卑贱者这个群体,也算是大半交给了她。 虽然并未真正做些什么,但是若是此刻始皇陛下薨逝,嬴末裳完全有能力在宫闱之处就完成对于储君之位的抉择。 当然,这个‘有能力’是极为下策的做法,也是绝对不可能选择的做法:在消息未传出前,将所有的兄弟杀掉。 “裳儿,世间万物,皆有影响。” “即便是你现在出门,随便扇了一个小宦官一巴掌,日后可能也会颠覆大秦。” “我等乃凡人,如何知晓天命?” “能做的,不过是将眼前,以及双眼能看到的未来,尽力去做罢了。” 嬴虔对于别人很是吝啬说话,但是对于自己这个玄孙女却是如同一个话痨一般,仿佛恨不得将自己百来年活下来的人生经验一股脑灌给嬴末裳。 “柳白这么做,影响肯定是有的,但是目前来看,绝对是裨益我大秦。” “少了世家的掣肘,乡野贤才得以进位,以政儿的才干,之前的文考选士极有可能就是这一君,一臣,心照不宣的尝试。” “大秦官场,除堵塞而进清流,裳儿,你说,善否?” 嬴虔生硬得露出一个笑容,用那如同撕裂布帛一般的沙哑嗓子‘温和’问道。 他是想跟玄孙女儿说话 温柔点,但是...小百年没笑的脸和不知道多少年没说过话的嘴,条件不允许啊! “老祖宗,末裳明白了!” 嬴末裳嫣然一笑,也是明白了自家老祖宗的意思。 嬴虔说的是官场好处,却全然没提明明知道的,也是嬴末裳想问的,世家是否会反扑的问题。 这就代表.... 这种事儿,在大秦,根本算不上问题。 “裳儿,过些时日,老夫要去寻一个小娃娃,就不回来了。” “卑贱者就交给你了。” 嬴虔伸出如同枯树皮一般的手,轻轻拍了拍嬴末裳的脑袋。 而后, 这位可能是当今最为年长的老人,古井无波的眼神之中浮现一丝慌乱。 因为... 他将自己玄孙女的头发好像有些弄乱了。 “老祖宗要去找什么人?” 嬴末裳微微一怔。 以自家老祖宗的身份,天下何人需要老祖宗亲自去找? “一个咱们老赢家对不起的人,他有个儿子,不计较这些,帮咱们大秦做了很多事。” “后来啊...又生了个儿子,给咱们大秦做了更多的事儿。” “老夫这身子骨已是风前烛,雨中灯,不替老嬴家还上一些,合不上眼呐。” 嬴虔感慨一声。 他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大秦的帝国建成,也死了太多的人。 但唯独是那个晚生后辈的死,他嬴虔最为惋惜! 混账嬴稷,不就是他国临境吗?当年六国会盟攻秦,老秦人这么苦都没喊过一声怕。 “老祖宗说的...是何人?” 嬴末裳更加晕了。 为大秦做了许多事,分明是大秦的功臣。 而三代为大秦做事,更是忠烈之家,她为何想不到是谁? 嬴虔笑而不语,只是取了一把很是陈旧的剑放置在膝上。 诫剑.... ..... 注释: 诫剑:秦昭襄王的秦王剑,嬴稷豋位后所铸,铭曰诫,书以大篆(用大篆的字体在剑上铭刻一个‘诫’字。) 长平之战后,各国慑于武安君,相约结盟。 范睢进言,后郑安平接替掌军,大败。 天下各国欲攻秦,赐秦王剑于武安君,自刎于杜邮。 第280章 夏无且至丞相府 “老师。” 房间内,萧何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懈怠。 且不论才学,单单是千里老人对于柳白的几番试探,放眼整个大秦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因为.... 这可是柳白啊! 淳于越这样的儒家领头人,都不知道挨了几次打了,自己这位老师却能得到自家柳公的礼遇,这是何等的厉害。 “行了,老夫这一生放荡不羁,酷爱自由惯了,少做些死守规矩的模样。” 老者随意得坐在榻上,一条腿还耷拉下来,斜着眼看着萧何。 对于自己的这位学生,心性上他还是极为满意的,不过...怎么跟了柳白这家伙这么久,还是一副死守规矩的模样? “徒以礼相待师,并非只是规矩,更多还是尊敬。” “萧何既然拜老师,自然不会半分逾矩。” 萧何摇了摇头。 师生的第一次正式谈话,结果学生就拒绝了老师的要求。 老者非但不怒,反而有些喜悦:“很好,敢于说不,这才是聪明人。” “听着,依照柳白那小子的心性,绝对会要求你来问老夫的姓名和来历。” “不过,你也不用浪费唇舌,无论柳白那小子怎么问,你就答老夫乃是济北谷城山下的一块黄石。” “懂了吗?” 此话一出,萧何有些发愣。 别说...柳白还真跟萧何嘱托过这件事。 毕竟是能教出谋圣的高人,身为华夏儿女,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肯定是想知道的。 “学生明白。” 萧何苦笑,也只能应下。 被看穿了,也就谈不上什么试探了。 “这是一份《太公兵法》,每日天亮,显现一句。每日一句,每日参悟。” “待《太公兵法》于你胸中有所成,老夫再传你《素书》。” 黄石公从怀中掏出一份无字竹简递给萧何。 若是柳白在此,当真会气个半死。 哪有人掏出来的书都是踏娘的无字的?搞神秘上瘾了! 可惜,柳白不在,只有萧何恭敬得接过这《太公兵法》,眼神之中闪亮至极! 《太公兵法》,自然是那位辅佐周王伐商的兵祖姜尚! 在封建时代,寻常人家根本没可能接触到兵书这类书籍,更别谈早已经失传的《太公兵法》了! “多谢老师!” 萧何当即便是要行礼感谢, 岂料, 黄石公伸手,制止了萧何的弟子礼,罕见得板起脸沉声道:“萧何,你要切记!”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为谋者,当随机应变,而非一味恪守。” “依照大秦日后的形势,领兵作战,大抵是轮不到你。但官场,治民,定策,无论哪一样,都必须要记住为谋者的根本!” “一旦忘却,谋破计败,国衰主亡!” 这一番话,黄石公说得极重! 萧何的政治才能,是连始皇陛下都为之认可,要留给后代作为国之宰辅用的。 但才能与日后的地位,带来的也是责任。 若是当真一味遵循书上,反倒是落了下成。 “多谢老师,萧何铭记!” 萧何郑重应下! 从此刻,政治怪物萧何,正式学习谋略。 .... “阿平,你说,本相这不杀人,光诛心,到底算心软,还是算狠辣?” 回府的柳白想到冯家父子那绝望的眼神,开口询问了一句。 没别的,纯粹想听点好话。 “柳公心善。” 陈平永远不会让柳白失望。 “对于一个在朝堂上有着巨大话语权的势力领袖来说,不但被圈禁至死,甚至连后代都只能继承一个姓,永远无缘政治。” “这种结果,还不如死了来的畅快。” “本相只诛心,不杀人,保全了大秦的颜面,后世子孙以后杀臣子,可不能将本相拿出来举例了。” 柳白嘿嘿一笑。 对于冯家人的命,他倒是没有这么在乎。 但是后世子孙动不动就照葫芦画瓢的,他柳白就要在乎一下了。 毕竟不能担保大秦代代出明君啊。 陈平笑而不语。 对比他来说,自家这位柳公确实心善了。要是柳公真的来询问他一句,那么现在锦衣卫应该已经把毒药交到冯府的人手中了。 “柳公,来了!” 就在柳白沉浸在后世子孙会不会夸自己‘单刀赴会’,英勇拿下冯家的事迹流传猜想之中时,一道魄罗嗓子声音响起。 而后便看见龙且这混账玩意儿,脸上难掩的惊喜。 “什么人来了?让你高兴成这样?” 柳白不满得开口说道,自己正在想以后会不会有个‘大秦凌烟阁’挂自己画像呢,幻想就被龙且这么给打破了。 “夏无且...您一直在等的夏无且啊!” 龙且激动得不能自已! 说话之时,甚至眼睛直接看向了陈平! 这位夏无且可是大秦第一神医,坊间虽然有传闻此人是靠着‘投掷之术’当上的太医署首席太医,但是...从未有人怀疑过此人的医术。 若是此人当真能医治好陈平先生得话... 自家柳公,岂不是如虎添翼? “快!本相亲自去迎!” 柳白原先还是不满龙且大呼小叫,现在恨不得直接一脚把龙且踹翻! 龙且来了,陈平的眼疾,说不定就有转机了! 这还通禀个屁啊? 肯定是我亲自迎接啊! 即便是在朝堂之上都没怎么激动狂喜过的柳白,此刻竟是开心得有些失态。 反倒是陈平,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礼貌性得起身微笑。 眼疾二十载,他如何不清楚自己的情况? 夏无且来,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柳相安好!” 还没等柳白出门迎接呢,夏无且便是已经进门了。 黑发黑须,年过五十却是精神奕奕,身上散发淡淡的药香证明着此人并非是挟功入政之人。 “太医令快请坐!” “没能迎接,当真是本相过错!” 柳白连忙上前,看了看门口的陈婴,觉得这小子真的是有眼力见儿。 “柳相客气了。” 柳白这么礼貌,倒是让夏无且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以柳白的丞相之位,主动相迎也就罢了,毕竟自己写了治疗风寒的方子送来。 但是这‘认错’.... 可谓是朝堂谬闻了! 大秦左丞柳白,从来没错!如果有,就把指出他过错的人揍一顿! “快,阿平,过来让夏神医看看!” 柳白哪有心思弄什么客套话,直接便是开口招呼陈平过来。 第281章 夏无且的请求 “唉!” 随着夏无且的一声叹息,柳白的心...都快沉到谷底了。 反倒是此刻正在被夏无且把脉的陈平,面上一片淡然。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 “夏神医,阿平怎么样?” 柳白紧张得开口问道。 这一副着急的模样,倒是让夏无且都是微微发愣。 他还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位柳相何时为了何人紧张过呢。 陈平对于自己的病情没什么期待,但是柳白这紧张关切的语气,反倒是让他心中略微颤动。 自从儒家内部的‘善恶之争’后,他饱受世间冷暖。 而后来到这丞相府,柳白贵为大秦左丞,确实对自己这个瞎子以礼相待,如今居然如此紧张关切,甚至连‘外臣不得交好内官’这种朝堂规矩都全然不顾。 要知道,夏无且可是最为敏感关键的太医啊,负责诊治大秦皇室的病症的! 这种事情对于一国丞相来说,已经是风险到了极致。 “病患双目火气入经脉,若初时,在腠理,汤熨可及” “若一两年,在气脉,针石之所及也!” “若四五年,气脉阻滞,火齐之所及也!” “可如今已逾十年,司命所属,无可奈何。” 夏无且长叹一口气,将自己的搭脉的手缓缓收回。 他心中的遗憾,可一点都不比柳白少。 今日前来,是他多次请奏始皇陛下,有求于柳白。 本来想着帮忙医治一下其府上人,这样也好说话些。 结果.... 实在是拖得时间太长了。 此话说出,连柳白也沉默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病症越拖越严重的道理? 但这件事陈平他自己也没办法啊! 儒家善恶之争,他那一脉的人被赶入功德林,就他一人活着出来。 一个孩童,于世间存活都是不易,更何谈寻访名医救治? “老夫..惭愧!” 夏无且面有愧色,便是起身要告退。 自己连人家府中的人都无法医治,哪里还有颜面谈及自己的请求? “夏神医何必如此。” “陈平活了三十年,眼瞎了便是二十多年,早已习惯。” “双目并不能让我看的更多,医治与否,对陈平来说,并不甚重要。”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对于这件事,他是当真坦然。 “夏神医今日前来,应当不是专门来为陈平诊治。” “无需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便是将正事抛下。” 陈平是何等聪明的人,夏无且多次恳求始皇陛下想要来这丞相府一趟,绝对是有其目的的。 如今没治好自己的双目反倒是好事,至少不会让柳公因为自己而亏欠了他人人情。 “夏神医请说吧。” “无论如何,这一份心意,本相明白了。” 柳白亦是微微点头。 对于夏无且,他是尊敬的。 若是当年没有他那‘精准打击’,始皇陛下现在应该都二十多岁了。 最难能可贵的事,夏无且不挟功自傲! 救驾之功,绝对能让一个人拥有莫大的权势,但是夏无且只是安心地在咸阳宫内当太医,研究医道。 这样的人,是大秦的财富! 听到柳白如此说,夏无且虽是感觉自己有点厚脸皮,但为了医道,仍旧是开口了: “柳相,实不相瞒,我这确有一事相求!” 夏无且将医药箱略微推开,而后朝着柳白作揖道:“柳相,图书馆开放,允许百姓入馆查阅书籍。” “甚至,在图书馆之中,还有专人授课,此事当真?” 这些都是即将上马的事情,但是柳白秉持着宣发到位的理念,还是在咸阳城闹得沸沸扬扬。 “不错!事实上,除了图书馆专人授课,日后还会成立小学堂,让知识流入百姓家。” 柳白点了点头。 这些部署都是明面上要做的,没有必要隐瞒半分。 而他这一番话,却是让夏无且面露激动之色! “柳相,夏无且有一事相求!” 夏无且的态度愈发恭敬。 这个一辈子不与朝堂打交道的老太医,不知道他这样的作态在朝堂中人看来像是谄媚,只知道用最本能的方式去表达请求。 “且说!” 柳白微微皱起眉头,有点不习惯。 官场上谄媚无所谓,但若是他的权势让一个他心有尊敬的老人如此,那就不好了。 “夏无且恳请柳相,在学堂之中,为我留下一个位置!” 夏无且激动得开口说道。 他也不懂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也不知道不能直白讲出自己的所求,以免被人拿住痛脚。 “位置...” “您想教书?” 柳白微微一怔,哑然失笑。 他怎么也没想到,夏无且的目的是这个。 “不止是教书授课,我想多收一些弟子,将医道的知识多多传授出去。” 夏无且点了点头道:“常言道上古六凶,旱,水,火,兵,病,饥!” “看似病最为无足轻重,然则世人皆会患病,病者..苦扰世人!” “为医者,不敢言如同朝堂一般心怀天下百姓,但确实有悬壶济世之心。” “然,” “今医道衰没,天下医者甚少!” “若柳相同意,老夫愿意现在就请辞入图书馆教导学生,甚至...只要是学习医道的学生,老夫可以用毕生积蓄,为他们提供学习时的饭食!” 夏无且一番话,说的真挚无比! 柳白闻言,心头巨震! 他原先以为夏无且是想找一条退路,进图书馆教书,当做颐养天年的路子罢了。 没想到自己居然用如此狭隘的想法去猜测这样纯粹的一位医者。 或许,夏无且不是如同扁鹊那样的神医,但是对于世人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神医! 放弃荣华富贵,放弃受到尊崇的地位,只为了这天下能多一个医者,天下的病患能多一分救治的机会! 这样的情操.... 柳白叹了口气。 而后... 摇了摇头。 “不行。” .... tips:阿平的眼疾后面有后续 第282章 败家柳白 “为何?” “柳相莫不是要看着天下病患无医可寻?” “我医道孤矣!” 夏无且听到柳白的话,面露孤苦之意! 这个时代,医者并不如后世一般为人尊重,反倒是方士,颇为达官贵人推崇。 况且成医之路漫漫,自入医道,十年辨药,十年背方,十年看诊。 真到了能为人医治的时候,两鬓已然斑白,又能医治多少人呢? 况且,门户之见这种事情,在医道也不算奇怪。 不少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不断失传。 他夏无且看在眼中,疼在心里! “小子并非这个意思。” 柳白摇了摇头,对于夏无且的语气也越发尊敬起来: “夏老,不知今日可否在寒舍留宿一宿?” 夏无且微微一怔,仿佛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但又不敢确认。 “陛下允准我外出三日。” 他没说能否留宿,只说了能呆在宫外三天。 柳白起身,对着夏无且微微拱手道:“夏老今日请留在寒舍。” “夏老所想,小子定然竭力而为。” 此话说出,夏无且面露感激之色! 这是...答应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之前那一句‘不行’是什么意思。 他夏无且乃是咸阳宫内太医署的太医令,一名朝堂左丞与之沟通密切,甚至连后路都安排好了,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什么为臣之道。 这么一看,反倒是他自己孟浪了。 “多谢柳相!” 夏无且亦是回礼。 .... 派陈婴安顿好夏无且之后,柳白也是去了书房。 以他这样的性格能作出让夏无且留宿在府邸上的事情,确实有点超乎陈平意料。 “柳公,夏无且虽无心朝堂政事,然君王忌医,柳公与之走得过近,怕是不妥。” “请柳公立刻上疏陛下此事。” 陈平开口说道。 他甚至可以肯定,在夏无且迈入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有人将此事呈禀始皇陛下了。 相权,与帝王之医走得近...这可就是怀疑的种子了。 “嗯,我正有此意。” 柳白点点头,提笔便开始写奏疏。 不过,他写的并非是夏无且留宿一事,而是.... 《呈大秦医学院开设之议疏》。 “阿平,咱们丞相府府库留钱还有多少?” 柳白一边写,一边淡淡开口问道。 “柳公,府库之内,现钱五万,布匹折合市价约莫三万,各类珠宝约合一万余。” 府邸之内的事情,陈平比他柳白清楚。 “啥?” 柳白微微一怔,整个人都懵了:“本相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开玩笑,墨家工坊有军方大批订单,公子彻那边的盐铺也有分利过来,不说上百万,至少也得五六十万吧?现在怎么全部整合起来都只有不到十万了? 陈平表情平淡,并没有回答。 但是这个表情,已经说了很多话了:柳公,您是不当家不知油盐。 他柳白大手一挥,支援王贲,李信武侯连弩,又建玄甲军,开设图书馆,再加上锦衣卫扩建也要钱... 金山银山也被挖空了! “咳咳!本相向来简谱,四季常服不过八套,肯定不是本相的原因。” 柳白干咳了一声,有些心虚。 当然,心虚是他自己大手大脚,但是他不后悔。 这些钱,都是真真切切花在刀刃上的。 “明日让公子彻送二十万大钱过来,府邸之中留一万现钱,吃穿用度不够了本相去各个公子的府邸蹭。” 柳白写完奏疏,直接将笔这么一放,而后随意坐在地上的草席上。 一手端酒碗,一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道:“夏无且所说的医道,不可不重视。” “不能只是让他进去教学,而是要开设专门的医学院。” “这个钱,本来本相想着自己出了,然后挂公子彻的名,反正当初图书馆也是他建造的,再画张图纸上去也就是了。” “现在看来,还是得公子彻自己出了。” 说到此处,柳白不由苦笑。 似乎...公子彻那边的钱花的也很厉害,不知道顶不顶得住。 想必天下人也猜不到,大秦赚钱最狠的两个人,竟是穷光蛋,连二十万大钱都掏不出来了。 当然,这是对比现在,因为半年前,大秦国库也掏不出二十万大钱。 “柳公何以如此费力建医学院?” “医道只是小道,与柳公治国方略谈不上有太大相关。” 陈平微微皱眉。 若是富裕时也便罢了,毕竟是为民好事。 但是现在北方战事近在眼前,自家柳公没有想着抓紧军备,反倒是用在医道上了? “没有关联,但利民,不是吗?” 柳白反问了一句。 此话问出,陈平默然。 因为这句话,是对的。 但是.... 为何人人都知道此事利民,但夏商周三代,甚至到了如今的大秦,从未有一人做? 无非是当权者不以民为重,将气力用在了所谓的‘政事’上了。 若是饥荒一口气死了上万人,当权者会心疼吗?不会,他们心疼的事上万人的赋税,以及这一次饥荒是否会带来民变,到时候又要如何平定。 而病灾....死一两个人,还是自己生病死的,别说是朝堂上的官老爷了,就是县衙之中的县守,也不会瞧上一眼。 “行了,阿平,不就是钱吗?” “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 “别的不说,难道本相赚钱的能力,你不相信吗?” 柳白嘿嘿一笑,不但自己没有‘穷鬼’的自觉,反倒是安慰起了陈平。 “柳公败家的能力,平深信不疑!” 陈平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柳白要为夏无且做这件事,有些他的原因在这儿呢? 若非今日夏无且上门诊治无果,自家柳公又何至于如此触动? 柳公想要的,可能是让自己的事情,以后不要再在他人身上重现吧。 柳白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那封准备呈交始皇陛下的奏疏。 想了想,加了三句话: 医学院成立,百姓患病者,可入医学院诊治,其汤药诊金,由当地税赋承担一部分。 入医学院习医者,包膳食,习成后在院内实习三年为民诊治,养医者之心。 奏请夏无且为大秦医学院,第一任副院长。院长之位,恳请陛下以帝号冠之,责成铁制,令天下人知晓我大秦爱民,惜民之心! 第283章 终于轮到我淳于越了吗 r 第284章 他们...回来了 淳于越满脸通红! 入仕数十载,他第一次有机会接触三公这样的实权重职! 现在陛下问自己的学生扶苏公子,这不就是在送吗? 甚至,他饶有兴致得看了一眼柳白。 看见柳白那想要暴跳却只能压抑住的模样,淳于越笑了。 你柳白不是能耐吗?整死了冯家,终究还是我淳于越上位啊。 然而,当淳于越转头的瞬间,柳白变脸了。 原本那暴跳模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 刚刚那模样,纯粹是应激反应了。 当一个人看另一个人极度不爽,而另一个人得到了大好处的时候,本能得会作出一些反应。 但是... 柳白又不是不知道始皇陛下用人精准,也明白淳于越这老小子的能力。 说白了,这无非就是一个父亲给儿子的小小考验罢了。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扶苏起身,一句话,让淳于越笑容瞬间僵住。 然而,扶苏没有搭理自己老师脸上那些快要狂吼出来的表情,只是面色如常道: “淳于博士,工于文事。” “然御史大夫份属三公,监察百官,摄秦律而执文书,当于政事,民生之事有所精通。” “儿臣以为,六弟举荐三川郡守赵怀真,甚好。” 淳于越人都快气炸了。 自己这个学生不帮自己站台也就算了,这一番话说的...那是丝毫不给自己留面子。 夸人家三川郡守赵怀真甚好,那不就是在说自己只会文事,其他什么也不行吗? 柳白有些满意得点了点头。 扶苏公子也算是开悟了,至少没有给儒家的官员继续加滤镜了。 “允。” “着旨,命三川郡守赵怀真入咸阳,擢为御史大夫。” “正令朝纲文书,着监察之职。” 两个儿子难得统一意见,始皇陛下面上露出欣慰之色。 这一番话说出,文武群臣感动得差点哭了。 朝堂上最怕的不是同僚之间的口诛笔伐,怕的就是君主的那点儿个家事纷乱! 无论是父子失亲还是兄弟阋墙,放在朝堂上,政治洗牌都是小事儿了。 多少次因为争夺那个位置,杀得血流成河。 就按照柳白所知,历史上极为有名的玄武门事变,算是李二的污点,但确实做的不错。 在不牵扯到百姓,军伍的层面上进行了政治的争斗迭代,将损失压制到最低,遍翻史书,就这位文皇帝做的最好。 .... 退朝之后,阳烨笑意吟吟得看了看柳白,而后背着手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嬴彻就会代替柳白上门借国库的钱,用来建设医学院。 “小子,不要不开心。” “朝堂之上,一家独大向来不是什么好事。” “昔年吕相裨益大秦,即便是后来罪状颇多,但谁人不知大秦强盛与之有分不开的干系。” “有个敌人,比朝堂上全是朋友,要好得多。” 王翦路过柳白之时,淡淡开口说道。 这位大秦战神还是无名之辈的时候,那位吕相正如日中天。 今日看柳白,又何尝吝啬劝诫? “老将军说笑了,小子哪算得上什么全是朋友啊?全是敌人还差不多!” “老将军,您帮小子挡挡?” 柳白嘿嘿一笑,顺着杆子便要往上爬! 这一句‘挡挡’,看似是调笑,实则意味深长。 无非就是想躲到军伍里面去罢了。 “韩信在军伍扎根,还认了蒙恬当义兄,这事儿韩信都不知道却办成了,老夫没帮你挡?” 王翦一瞪眼,吹了一下胡子便是走了。 跟柳白这混小子果然不能有好脸色! 这种你来我往的人情交际让柳白心情格外畅快。 虽然始皇陛下让国库给冯劫立牌坊这种事情,有点不厚道,但至少御史大夫的位置能给一个不错的人选,让柳白还是有些欣慰的。 赵怀真。 这个敢用铁血平乱,又当真顾全大局,还能有自知之明的年轻人,当得起! 忽然,柳白仿佛想起了什么:“卧槽,徐福这货怎么还没来?” 他当时给出的秘密命令是让这位‘仙师’尽可能得慢,这命令执行得这么到位的嘛? 毕竟世家未除,若是那时候徐福入咸阳,被世家利用,而后真得蛊惑了始皇陛下‘服用丹药’,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如今世家除了,他才想起来这么个老骗子。 某个小岛上的一群柴犬,可都是这老混账才会在后世这么嚣张的、。 柳白能放过这群柴犬的祖先? 揉着下巴,柳白一边思考一边走出了咸阳宫。 “龙且,派几个人去这些官员的府邸去收奏章,啥话也别说,就说收奏章就行了。” 柳白将一份名单递给龙且。 上面就是上次没有扫干净的世家官员名单。 他柳白从不记仇,只记纸张上。 派人去收,他们还不懂意思的话,那就再派锦衣卫去收一趟。 “好嘞!” 龙且笑着接过,一句废话也没有多问。 这就是柳白麾下第一谋士的聪明才智了,不该问的,永远不问。 .... “萧何,果然如你所料,这御史大夫的位置,最终还是落在了三川郡守赵怀真的身上。” “这千里老人这么厉害?” 回府之后,柳白将自己的官服脱去,只有一袭素衣。 也没等奴婢服侍他穿上常服,便是开口对着萧何夸赞。 “柳公谬赞。” “萧何只是推测而已!” 萧何微笑着说到:“避嫌远疑,所以不误。” 最后一句话,正是他昨日那卷书简之上显现的文字。 “嗯?何解?” 柳白微微一怔,没听明白萧何的话。 这小子跟着黄石公学,怎么也学会说话藏着掖着了? “三川郡守赵怀真上书请求槛送咸阳,若无此事,御史大夫之位还当真落不到此人头上。” “但正因为此人这颗心光明,公子彻记住了,始皇陛下也记住了,故而无嫌,无疑。官位自然无误。” 萧何开口说道。 之前他看到了赵怀真请求槛送咸阳,没想到今日反倒是成就了一番‘皇恩浩荡’, “这说的,本相都想去旁听了。” 柳白揉揉下巴,一脸八卦的模样。 黄石公,确实是名师啊。 就在此时,龙且脚步如风,快步跑入房间之内: “柳公,锦衣卫来报!他们....回来了。” 第285章 兄弟们,回家 咸阳城很热闹。 不仅仅是因为那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勋贵老爷们大发善心,拿出家资在咸阳施粥、送布、奏乐。 龙且随便喊的几个仆役,让这些在上次躲过渭台大刑的世家勋贵连连磕头。 为了保住自己的这点小命,哪怕是晚了,他们也拿出钱来弄出点‘面儿上’的好民心。 最主要的是一条消息不胫而走。 大秦左丞相领懿文宫掌书,锦衣卫节制,知世郎,巡南郡录书事责军械督造的柳白出来了。 这一次不同以往, 旌旗开道。 锦衣卫挎刀周行。 如此大的阵仗,令得咸阳城的百姓皆是纷纷去看。 当柳白骑着乌骓,身着劲装行在队伍最前之时,那沿途的酒楼之上探出一颗颗插满珠花却满怀心机的脑袋。 文有‘谪仙人’之名,武...在尚武的大秦做到了百官之首的位置。 无论是丰腴妇人还是到了适婚年龄的娇俏小娘子,都是忍不住多来看上这么几眼。 单单是这酒楼之上的妆粉味,都让随性的龙且打了个喷嚏。 但柳白无心去看这些‘花团锦簇’,这位大秦左丞,眉头深皱。 因为这一次,他们是在去迎接英雄的。 他的左臂,戴着白色布条。 ... “柳白要出城?” 淳于越府邸之内,孔鲋还没从扶苏‘叛变’的震怒中缓过来,便听到了下面人的禀报。 对于这个柳白,他本来只觉得是绊脚石,如今看来,当真是他儒家的大敌。 不声不响之间,甚至将他们儒家原先布局的二世尊儒计划给搅得稀烂。 “是的,而且还是锦衣卫开道,声势浩大。” 下人点头补充了一句,回想起那些锦衣卫彪悍的模样,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也正是因为柳白出城,让寻日之中看不见的小娘子们都出来露了脸,也算是将他馋坏了。 “锦衣卫...” 孔鲋眯了眯双眼,重复了一遍。 这些人可谓是柳白手中的快刀,涉及到锦衣卫,莫非有大动作? “老师,柳白此人,当真阴狠狡猾!” “不过始皇陛下也并非一味信任柳白,至少这御史大夫的位置,陛下甚至都没有问询过他。” “只要在百家讲坛上,我儒家拨得头筹,日后定然可以霸住朝堂!” 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叔孙通看的比淳于越要理智一些。 甚至,在此时他刻意没有提到扶苏公子,为的就是让自己老师能宽心一些。 “百家讲坛我儒家要赢,扶苏公子那边虽说心意回转,但背弃贤师,乃是人之大忌,扶苏公子乃是皇族,就算心有反转,亦是要向着我儒家三分。” “但为师如今担心的是,这柳白又有什么新花样。” 孔鲋沉声开口说道。 柳白的心思,就如同无底洞一般,想要探查实在是太难了。 “去,仔细查探清楚。” “无论柳白接下来又有什么图谋,绝对不能让他在百家讲坛开始之前得逞。” “否则我等儒家,即便是日后统领百家,也无法与之抗衡。” 孔鲋下了决定。 淳于越怯怯,不敢说话。 在咸阳的万儒的口粮问题,他现在都不敢跟自家老师仔细禀报。 甚至...现在万儒已经不在咸阳了! 为了能吃得起一口饭,他们现在都已经出了城,在饭食较为便宜的郊外村庄借宿了。 等到百家讲坛正式开始,怕是咸阳要来‘万丐’了。 .... 有锦衣卫和旌旗开道,行队速度很快。 来到咸阳城门,柳白直接翻身下马。 只见面前一队百人队伍,皆是身穿黑甲,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精悍的高手。 而代替自家兄长负责咸阳城防的蒙毅,亦是在此等候了些许时候。 “柳相!” 百人队伍为首之人,面色刚毅,从怀中掏出两个袋子,递给柳白。 龙且想要接过查看,却被柳白直接阻止。 这位大秦左丞一言不发,只是伸出双手,十分郑重得一个袋子,一个袋子接过。 “锦衣卫两百人,农家子弟五十人,包括其头领铁牛,农家领头农林,皆是身死。” “这个袋子是锦衣卫的胸前铁牌,铁牛头领尸首在边境瘴林身死之时,死死握紧,我等不得已,砍其指节,方才取过。” “另一个袋子,便是柳相要的东西,我等看不懂,还请柳相与属下一同入宫复命!” 为首之人沉声开口。 刚毅的面容之上,亦有钦佩之色。 两百五十人,其中五十人甚至不是军伍之中的习武之人,居然硬生生入了百越,还取来了想要的东西。 他们发现铁牛尸首的时候,其已然失了左臂,断臂处无疮药敷抹的痕迹,只有火烙的伤痕。 身上创伤无数,更在瘴气的折磨下,连一块好皮都没有。 这样的硬汉,即便是他们黑龙卫是陛下的人,也丝毫不吝啬尊敬。 “明白了。” 柳白点点头,面上平静。 “锦衣卫兄弟们和农家子弟的尸首在何处?” 柳白颤抖着将那装着关系整个帝国的袋子放置在龙且手中,而后将装着锦衣卫铁牌的袋子放入自己的怀中。 两百人的铁牌,很重。 但是柳白还是硬挺着身子。 因为这些人命更重! 回家的最后一点路,他柳白想和他们一起走。 “发现尸首之时...铁牛头领和农林已然....” “瘴气有毒,我等不敢运送,恐耽误大事,只得就地掩埋。” 柳白此话问出,让向来铁面的黑龙卫也是有了惭愧之色。 “记得位置吗?” 柳白面色依旧平淡。 黑龙卫头领连连点头。 “本相日后,亲自去接兄弟们回家。” 柳白伸手抚着胸前揣着铁牌的地方。 分明是冰冷的铁牌,他却能感觉到一股子炽热。 这两百锦衣卫对大秦忠诚的炽热,这五十位农家子弟对于百姓食粮的炽热。 国家的发展,百姓的安康需要牺牲。 这些牺牲...可能寂寂无名,但他们却是比他柳白这个所谓丞相,更应该让人尊敬! 权力,应该向这些英雄鞠躬! “兄弟们,回家了!” 柳白猛然一把扯开外面的劲装,露出白色孝服。 随着他这一声,后面的锦衣卫,皆是目含热泪,猛然掀开飞鱼服,露出一件件孝服! “兄弟们,回家!” 震天的吼声,带着无尽的悲伤。 “魂归来兮!” “英雄,” “归家!” 柳白从马鞍之侧,掏出纸钱,朝着天空一撒! 为死在异国的英雄们, 引路, 归家! 纷纷扬扬的纸钱,上天,落下,好似英雄泪,更似苍天雪。 第286章 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孔鲋先生,那柳白不知怎么回事,出城之后立刻就回来了。” “而且所有人,包括柳白自己和锦衣卫,都换上了白色的孝服,行走缓慢,走在街道之上。” 淳于府邸之内,一名仆从匆匆来报。 “大秦还有人能让柳白戴孝?” 淳于越有点发懵。 柳白他爹死了? 可是...整个大秦朝堂,所有人都知道柳白丞相府内并没有长辈啊。 这个升官如喝水的大秦左丞的户籍,早就有人查过无数次,但是回禀过来除了一句‘家世清白’,什么也没有。 如今戴孝? “等等,你说连带着锦衣卫也在戴孝?” 就在此时,叔孙通发现了盲点,连忙开口询问。 “是!” 仆从点头回应,眼神之中也是古怪至极! 这柳白戴孝也就算了,还将那白纸剪裁成圆形往天上撒,如同天女落花一般。 那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头头公子高是柳白的学生,居然也徇私不加阻止。 “老师!” 叔孙通猛然转头,看向自己的老师。 后者亦是面容之上流露出笑意,明显知道了自己这位得意门生的想法,点头道:“叔孙,去吧!” “老夫还以为这柳白当真是谨小慎微,没想到...” “痛脚这么快就来了。” 说罢,孔鲋面上流露冷笑。 柳白居然在如此重要的地方犯了这么大的忌讳。 “是!” 叔孙通直接起身,面上难掩兴奋之意:“老师,学生去了!” 说罢,便是转身离去。 他要召集一些儒生,然后前往阻拦柳白。 这段时间世家的落魄,让这个柳白自大起来,居然作出如此大意之事。 他叔孙通若是放过这样的机会,以后可能都无法打倒柳白了。 淳于越有些疑惑:“老师,这....” 他想要让孔鲋为他解惑,岂料孔鲋微闭双目,竟是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 扶苏的‘叛变’,让淳于越在孔鲋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看到孔鲋如此模样,淳于越的眼神之中流露一丝落寞。 ... 仪凤街, 原名一方街。 昔年杀神白起受封左庶长,正领军职,攻打韩国新城之后得赏居住在此地。 而伊阙之战,秦军大胜,白起一代傲视天下的名将就此崛起,秦昭襄王在凯旋庆宴之上醉言:“得白起,我秦国得一凤凰!” 老秦人崇仰军功,便将一方街改名为仪凤街。 往日繁华的街道,今日人依旧多。 但是不同于往日的商贩叫喊嘈杂,街道之上弥漫着悲伤与肃杀的气氛。 一列上百人的队伍,缓步而行。 即便是走在最前的柳白,也没有骑马,只是面色默然牵着乌骓缓行。 他怕兄弟们迷路。 一旁的龙且只是往天上撒着纸钱,口中也不言语。 百人的锦衣卫队伍,身穿孝服,步伐缓慢而又坚定。 黑龙卫乃是始皇陛下的密卫,在完成任务之后自然要赶紧回去复命,故而没有随行。 柳相怀中揣着的,都是他们一同从虎贲营出来的袍泽。 锦衣卫指挥使玄七,南镇抚司指挥使龙五沉默走在队伍最后。 蒙毅不明所以,但又什么都不能问,只能一边跟着,一边猜想: 黑龙卫亲自护送,代表着陛下知道此事。 而方才提及瘴气... 大秦周边,瘴气严重的地方,大抵就是百越了。但是百越为什么会跟柳白牵扯上干系? 蒙毅头都大了。 “龙且,记得...百越王的头,咱们要亲自拧下来,放在兄弟们的明堂上。” 柳白轻声开口。 迁怒这种事情,向来不用讲道理。 龙且点了点头,拳头攥得嘎吱响。 狗日的百越,有好东西自觉点献上来,这些兄弟们不就不用死了吗? 柳白感觉自己的心口压抑得厉害,弟兄们的命,太重了。 “柳白!” 就在此时,一道大喝之声响起。 皆是身穿素白孝服的队伍,瞬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仪凤街的尽头,有一人单手负于身后,朗声而喝。 其身后密密麻麻,站着约莫上百儒生。 正是叔孙通。 此刻的他,面上佯作愤怒,而其眼神之中,却是狂喜! 天赐良机,如何能够不喜? 他甚至都想好柳白错愕当场,而后痛哭流涕求自己放过的场景了。 叔孙通很聪明,正是因为聪明,他才觉得柳白恐怖。 而一个恐怖的敌人,在聪明人发现机会的时候,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倒恐怖敌人的机会! 然而,柳白只是略微抬眸,甚至连步伐都没有停顿。 一道淡漠到了极致的声音响起: “不管你要说什么,” “滚开。” 漠视! 这就是柳白此刻对于叔孙通的态度。 而这样的一句话,让仪凤街的百姓皆是一愣,而后一道道死死压抑惊呼的娇俏声暗暗响起! 太太太太太...帅了! 这就是当朝左丞吗? 虽然她们不知道柳相为何如此悲伤,但是... 一个悲伤的男人,还拥有权势滔天的地位,再加上这幅漠视的态度... 对于女子来说,简直就是砍瓜切菜! 就这么一句话,一道道‘噗通’倒地的声音在街道各处响起。 小娘子们的承受力并不强,腿软很正常。 而听到柳白这话的叔孙通,先是微微一愣,而后面上狂怒! 这一刻,他终于不是压抑自己的喜悦了,他是真的怒了! 这柳白.... 太目中无人了! 简直不把他这个当朝博士放在眼中。 眼看着柳白的队伍越来越近,叔孙通怒吼一声: “柳白,你可知罪!” 此道喝问,让其身后的儒生瞬间精神一振! 不愧是叔孙博士啊,当真是有气魄! 面对如此有压迫感的柳相,居然还能怒吼喝问! 然而... 柳白压根儿没有搭理,只是默默往前走。 龙且抬眸,眼神有怒,但没有出手。 今天兄弟们回家,不能乱了时辰。 “柳白!” \"你乃当朝左丞,当街戴孝,辱我大秦威严!\" “锦衣卫并非你柳白私属,乃是我大秦官人,份属始皇陛下,今尔调锦衣卫戴孝私用,意欲何为?” “咸阳城内,私调武装,无论何等缘由,意同谋反!” “柳白!” “老夫乃是大秦忠直之臣,与你这等反秦臣子,不共戴天!” 叔孙通狞笑一声,而后朗声高喝! 图穷匕见! 他就要用私调武装这件事,给柳白安一个谋反的罪名! 而他的这一番话说出,整个街道都静了! 转瞬之间,他身后的儒生,爆发了如同山海崩塌般的呼喝声: “柳白,谋反罪臣!” “我与罪恶,不共戴天!” “柳白反臣,当即拿下!” 第287章 剑来 第287章:剑来 “叔孙博士,还请让步!” “此番乃是锦衣卫袍泽执行任务身死,柳相此举,不算过分,更谈不上谋反!” 就在儒家众人声势浩大之时,蒙毅站出来了。 他已经能感觉到情况不对了。 然而, 蒙毅不说还好,一说...在叔孙通的眼中,反倒是自己稳占上风的表现了,当即便是冷笑连连: “锦衣卫?” “不过是我大秦的鹰犬罢了!生死与否,如此浩大的阵仗,都是僭越!” 此话说出,柳白身后的锦衣卫皆是抬眸。 眼神之中,有着一股死死压抑的怒火! 侮辱他们,没关系。 但是侮辱身死的袍泽,便是不死不休。 龙且默默捏住纸钱,只要柳公一声令下,他当即便会拧爆这叔孙通的脑袋! “我最后再说一遍,” “滚。” 柳白甚至连步伐的速度都没有改变,眼看着已经要到叔孙通的身前了。 最后再说一遍,何尝不是...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然而,柳白如此平淡却没有反驳叔孙通压罪行的话语,与寻常那副伶牙俐齿,巧燕善变的模样大相径庭。 落在叔孙通眼中,自然而然成了‘无法争辩’。 对于柳白的恨意,让叔孙通压根儿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非但没有退后离去,反倒是上前一步,阻拦住了柳白的去路。 “柳白,现在跪下认罪,老夫自然会在陛下面前为你多说两句好话!” “否则....” 叔孙通冷笑一声。 此刻,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看着柳白跪下求饶的模样了。 然而,柳白一直低垂的眼帘,终于抬起来了。 这一双眸子,泛着悲伤与愧疚。 他脚步没停,只不过放缓了一些。 “剑来。” 一声极轻的话语,从柳白的口中吐出。 叔孙通甚至没有听清,便看见早就按捺不住的龙且,瞬间出手,从一旁的锦衣卫腰间一掌将一柄秦剑拍出。 “锵!” 秦剑出鞘之声,令得所有人都是心头一震! 特别是叔孙通身后的上百儒生,此刻已然是眼神慌乱,手足无措! 这一刻,他们终于是想起了这位柳相的传闻。 阵前不纳降,胜战坑杀,朝堂之上杀人无数,无法无天! 强如赵党,世家,皆在其刀锋之下无法瞑目! 难不成... 难不成?!!! 这个柳白,当真是要谋反作乱? “柳白!大胆!” “放肆!” “意图谋反,如今还当街拔剑!这仪凤街的百姓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大秦可不是你柳白能一手遮天的地方。” “你...” 一道道惊恐怒喝之声自叔孙通背后响起。 直面柳白眼神的叔孙通,猛然一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开口,龙且那一掌拍出的秦剑,已经稳稳握在柳白的手中。 这位大秦文官之首,一袭孝服,单手持剑,脚步踏前一步。 “唰!” 下一瞬,秦剑划过! 一道鲜血喷涌而出! 叔孙通双目浑圆,忽感自己的脖颈一道冰凉深入咽喉。 紧接着,眩晕感如同面前山石崩裂一般,直接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炸开。 “你...” 叔孙通难以置信得摸摸自己的脖子。 那股子温热的‘喷泉’,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当啷。” 剑被扔在地上,柳白的步伐依旧没停。 或者说,从开始,到现在,即便是叔孙通带人阻挠,他柳白的步子都没有停止过。 错身而过,柳白甚至都没有再看一眼叔孙通。 “噗通!” 沉闷的声音自柳白的身后响起。 叔孙通的眼前,逐渐被黑暗吞噬。 生机流逝的速度之快,甚至令他都无法反应过来。 鲜血喷涌,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手脚冰冷,他也感觉不到了。 只是....那一股子不甘,成了他最后的一个念头! 柳白他....怎么敢的? “杀.....杀人了!” “叔孙博士!” “柳白,你当街斩杀朝堂重臣, 乃是谋反!大罪!” “...” 一道道怒喝声响起,那上百儒生,此刻不住得往后退,分明是惊恐万分,但是嘴巴却是不敢停下。 这是恐惧。 恐惧到来之时,人的本能会想要寻求最为有效的自救方式。 他们无法用身体与这支队伍对抗,只能用呼喝声! 然而,柳白没理。 他只是怀揣着怀中的兄弟们,一步步得走。 锦衣卫也没理,身穿孝服,默然不语。 龙且一把把朝着天空撒纸钱。 之前掉落在叔孙通的身体上,地面的血泊上,染成了红色,又沾染了些泥土的黄色。 上百儒生,一步步后退,最后... 竟是不自觉得让了一条大道,而后散了! 柳白没有下令抓捕儒生,锦衣卫大人记性一向很好。 仪凤街之上,这些百姓目瞪口呆,却无一人呼喊出声! 当朝博士,当世儒家魁首叔孙通,就这么轻描淡写得被柳相杀了? 杀了也就算了! 最可怕的是... 这股子无言的压迫感! 甚至,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柳白杀叔孙通,并非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叔孙通挡路了。 一旁的蒙毅都惊呆了! 他蒙家是军伍之家,对于杀伐自然熟悉,他父亲蒙武本就是秦朝名将,是王翦伐楚之时的副将,自己兄长也是军威深重。 但是... 他从来都没见过这样杀人的。 只是最简单的让叔孙通‘滚’,对方不让路,便是一剑杀了! 剑招绝对算不上什么高明,但是... 这杀的也太果断了! 这可不是什么痞子流氓,这是切切实实的当朝博士,如今的儒家魁首啊! 蒙毅看着柳白的身影,猛然想到这条街道的名字。 昔年杀神白起,也没有这么狠吧? 怀揣着一肚子的心思,蒙毅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兄长啊,你这一去北方匈奴,怎么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落在我头上了啊! 蒙毅欲哭无泪。 他现在代兄长掌咸阳守城军,还在案发现场,一会儿进咸阳宫禀报,自然而然要一起去的! .... 淳于越府邸之内,孔鲋怡然自得。 本来心情不好,现在柳白自己露出破绽,自己的学生还抓住了! 这是极美的事儿! ‘谋反’这个罪名,哪怕扣得牵强,在朝堂上都是极为恐怖的。 更何况柳白现在是丞相之位,自古丞相为半君,更易为君王猜忌,此番自家这个学生只要将罪名扣出去,哪怕柳白不被定谋反,朝堂之上也会很快失势! 如今世家已除,王、李、阳之辈已老,这朝堂上...儒家一家独大的日子还会远吗? 想到此处,孔鲋差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咕噜!” 一口将市面上采购来的‘柳相府邸新茶’喝了个干净,心情松快至极! 这柳白...不适合为政啊!还是老老实实去乡下种茶叶,让他孔鲋这等宰辅大才享用才是真的。 “孔鲋先生!” “孔鲋先生!” “不好了!” “死了...死了!” 就在此时,一名儒生,几乎是滚着爬过来的惊呼,面上满是惧色,来时还有一股腥臊之味、 “何事惊慌?” “遇事不静气,何成大事?与老夫得意学生叔孙多学着点!” 孔鲋面露不悦,当即呵斥。 “叔孙...叔孙博士他死了啊!” 儒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当啷!” 茶盏掉落在地! … 醒来看到打赏。紧急加更一章 第288章 黑云压城 第288章:黑云压城 孔鲋被这个消息给吓到茶盏脱手,就连整个人都为之颤粟,竟是身子不由自主得要倒了下去。 “老师!” 淳于越惊呼一声,连忙去扶。 ‘噗通’! 淳于越身手不够快。 此刻的孔鲋摔倒在地,面色一片惶恐,那泛起的红色,有着病态的潮红! 俨然是被这个消息吓得急火攻心。 他孔鲋本就是一把年纪,高血压再正常不过。 如今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竟是将孔鲋吓得有了中风的迹象! 如此模样,淳于越心中大急! 叔孙通死了,虽然没问缘由,但是这儒生的模样不像有假。 如今若是连孔鲋也倒下了,他淳于越在朝堂之上必然是独木难支的孤苦境况,儒家完了啊! 想到此处,淳于越焦躁的心中忽然回想起了自己那不堪回首的一件事。 那个可恶的,拎着一个瓢子的鲁莽龙且! “啪!” 淳于越给了自己一巴掌,而后喊了一句:“老师,请恕学生从权之计!” 说罢,便是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那前来报信的儒生都傻眼了! 孔鲋先生怎么这样了?淳于博士怎么跑了?现在他怎么办啊? 然而... 淳于越速度很快! 这个儒家魁首,对于自家府上的茅房路线,十分清楚。 紧接着,便在这报信儒生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淳于越拎着粪桶,一把掐开孔鲋的嘴... 咕咚咕咚往里灌! 金汁救命! 这是柳白教的,龙且做的。 虽然淳于越敌视柳白,甚至觉得这个混账玩意儿死了才是天下大吉,但是亲身经历告诉他, 金汁, 很有效! “看什么!帮忙啊!” 淳于越大呼一声,也顾不上自己手上满是腌臜之物,对着报信儒生便是吼得辣么大声! “哦...哦!” 儒生一听,也顾不上肮脏,连忙上前帮忙。 眼看金汁都灌不进去了,儒生还十分贴心得拿瓢弄了一瓢稀的给孔鲋顺一下。(希望你们不是吃饭的时候看,我真不是故意的。) “咳咳咳咳!” 在极度的恶臭和胃中肿胀之下,孔鲋连咳数声,居然当真清醒过来。 “老师,您醒了。” 淳于越喜出望外,将那粪瓢往桶里这么一扔,粪水四溅。 “老夫...” 孔鲋刚想说些什么,便感觉自己的嗓子眼黏糊糊的,紧接着便是一股恶臭直冲脑门。 “呕!” 本能性的呕吐,孔鲋看着自己呕出来的东西,差点再次昏死过去。 “老师,情非得已,事急从权,您恐有惊死风险,学生只能用...偏方救治!” 淳于越此刻也是连忙跪下,泣不成声得开口说道。 然而,他这一番话,孔鲋甚至难以听进去。 这味道,足以冲垮一切理智。 “快退下,此事不得宣扬!” 淳于越看着儒生,轻声开口。 他自己经历过,自然明白,这种情况看见的人越多,就越是想死。 自己淋过雨,自然要为老师撑伞。 “是。” 儒生嘴角一抽,如同飞一般逃离。 他也不想呆啊! 这恶臭的地方,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洗洗干净! “你....” 孔鲋一边用手扣着嗓子眼吐,一边指着淳于越。 那眼神之中的怒火,比之刚才听到叔孙通死了的消息还要旺盛。 但是... 他又不能说些什么。 方才孔鲋他自己也是切切实实感觉到自己要死了。 “快,写奏疏,呈陛下,求严惩柳白。” “杀我学生,辱老夫,定要这柳白...” “抄家灭族!” 孔鲋的怒吼声,响彻淳于府邸。 然而,声音的传播,比之这恶臭,还是慢了几分。 .... “什么?柳白当街杀人?” “叔孙通?!!!” 李斯丞相府内,李斯直接拍着案桌跳起来了! 对于这个城府深沉的大秦右相来说,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切切实实发生了! 若非回禀之人乃是心腹,李斯甚至都怀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而一旁正在整理公务的曹参,也是吓了一跳! 当街杀人,已然是大罪! 更何况杀的还是大秦的朝堂官员,这几乎是灭族的罪过,甚至严重点,可以挂靠谋逆的! “此乃仪凤街百姓亲眼目睹,又有上百儒生惊慌逃窜,属下去看了叔孙通的尸首,虽然咸阳府衙的人来的很快,但确实无误!” 李斯的手下,自然也是谨慎之人。 更何况此事事关柳相,他也不敢弄一个没证实的消息回来啊。 “为什么!” 李斯在原初的怒火中逐渐冷静下来,开始询问缘由。 柳白这小子虽然做事出格了一些,但绝不是当真如此冲动的人。 如今却是将叔孙通杀了,此事一定有缘由。 而这缘由.... 说不定就是柳白的一线生机! 是的,他李斯此刻...已经不是在考虑如何为柳白开脱了,而是在考虑如何为柳白求生! 杀朝堂官员的罪名太大了,更加上这是当街斩杀,说是十死无生都不为过! “属下不知!只知道柳相戴孝,而后叔孙通阻拦。” 属下人也是面容苦涩。 谁踏娘知道这位柳相怎么就犯病了!想要杀叔孙通说一声啊,他去帮忙杀了也行啊! 现在柳相自己当街杀,到时候牵连到自家李相了怎么办? “柳白现在人呢?” 李斯抬起手,又想拍桌子,但生生忍住了。 一日之内,连续让他李斯惊怒成这样的,也就柳白这个混小子了。 “往宫中方向走。” 听到属下人这个回答,李斯当即便是迈步朝着外面走去:“曹参,你留在这儿处理政务。” “李刚,你亲自去王翦的将军府,将此事告诉这老匹夫。” “还有,派人查探清楚这件事,查到了直接往章台宫去找本相!” 李斯一连串的命令下达,人也已经走出去了。 曹参目瞪口呆! 他从未见过这位李相,如此着急。 与此同时,他也为柳相和自己的萧大哥担心起来。 咸阳上空,黑云压城。 第289章 命保住就好 第289章:命保住就好 街道之上,柳白就这么牵着乌骓,怀揣着这些铁牌走向咸阳宫。 期间有无数官员闻风而来,却始终无一人胆敢上前言语,搭话。 这股子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难以呼吸。 直到快抵达咸阳宫了,柳白略微抬眸,而后嘴唇张开。 “锦衣卫回办事处,办明堂。” 干涩的嗓音,令得周遭的氛围更添加沉重。 也正是这句话,让这些官员多了些许猜想。 回锦衣卫办事处办明堂,这就说明柳白他们戴孝,并非是为了他柳白自己的家人。 “柳白!”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正是匆匆赶来的李斯。 看到这些素白孝服,李斯眉头紧紧皱起,而后快步想要询问柳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 还没等他发问,一道身影出现。 “柳相,请随我来。” 始皇陛下的身前近侍,顿若! 在这众多官员都在翘首以盼真相之时,顿若直接前来引路。 这个身份极为敏感的近侍宦官出现,让李斯都是始料未及。 他想要上前询问,但又不合适。 这位大秦丞相如何能不懂始皇陛下的意思?只能眼睁睁看着柳白进宫了。 而刚想跟随的龙且还没迈步,就有一黑甲将领上前:“你就是龙且吧?” “本将章邯,随我来。” 章邯看着龙且,一脸欣赏。 “去吧。” 柳白从龙且手中接过那承载着整个大秦希望的袋子,而后跟着顿若走入章台宫内。 “龙精虎骨,好苗子!” 章邯忍不住打量龙且,而后便是领着龙且也进了咸阳宫。 只不过,路线不同。 在咸阳宫外的诸多官员此刻面上皆是一片错愕。 柳白现在被单独召见入宫...莫非是,要倒台了? 这位大秦历史上最为耀眼的年轻文臣,就因为一时冲动? 不少官员此刻袍袖之内的双手已经忍不住开始算了。 柳白牵扯到的利益那可太广泛了。 从权势上来说:丞相之位,锦衣卫,甚至还有那懿文宫掌书这个未来帝师。 从钱财上来说:公子彻的盐政,墨家工坊,造纸坊,军械督造。 从人上面来说....龙且这家伙,可是让不少将领都流口水啊! 有些性子急躁得粗莽武夫看见章邯带着龙且进去了,此刻已经气得直跳脚了! “老狐狸,如何了?” 就在此时,王翦终于到了。 这位朝堂上恨不得走一步要喘三口气的‘佝偻老人’,此时是骑马来的! “柳白进宫了,近侍顿若亲自来引。” 李斯此刻也没有与自己这个老‘对手’斗嘴的想法,只是目光看向咸阳宫内。 “一个叔孙通...陛下应当不至于此。” 王翦皱眉,一脚将旁边的石块踢得老远,仿佛这石块就是叔孙通一般。 他虽然看不过眼柳白,但是从内心深处,一万个叔孙通都比不上柳白。 “不知,秦律威严,只能寄希望于这小子在陛下面前也能伶牙俐齿了。也希望陛下能....” 李斯叹了口气。 叔孙通对于大秦没那么重要。 但是秦律的威严很重要。 柳白当街杀朝堂大臣的事情太恶劣了,说不得会如何处置啊。 “命保住,一切都还好。” “老狐狸,准备接这小子的班底吧,东山再起也要时间,不能留个烂摊子给年轻人。” 王翦沉声开口。 很显然,这位老将军已经下了决断了。 只要始皇陛下在宫中不定柳白死罪,活下来,再重新爬上来便是了。 大秦还有这么多事情是柳白这个混小子亲自弄出来的,不交给他交给谁啊。 “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咱们一封奏疏都不能上,否则便是害了柳白。” 李斯点点头,语气凝重。 他分明知道,此刻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种选择实在是太痛苦了。 ... “臣,柳白,拜见陛下!” 章台宫外,柳白朗声开口。 顿若小跑入章台宫通禀。 约莫小盏茶功夫,顿若跑出来,面上已然带着苦涩: “柳相,陛下让您将东西交出来,然后请柳相到麒麟殿外候着。” 这一道旨意极为古怪! 分明让他柳白随顿若入宫,却没有召见。 交出东西,没说交什么。 让候着...却是让在麒麟殿外候着。 “诺。” 柳白没有多问,甚至脸上也没有一丝犹疑之色,便是将一个袋子放置在顿若的手中,而后转身朝着麒麟殿走去。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面前的案桌上放着数封奏疏。 有淳于越含愤弹劾柳白的奏疏。 有自己儿子将闾身为咸阳令写的案件陈情奏疏。 有蒙毅写的辩白书。 当然... 摆在最正中的,是黑龙卫的密报:百越之地,携物而归! 数月之前,柳白便已然上奏疏,陈明锦衣卫和农家子弟入百越,寻找亩产千斤的神粮。 如今黑龙卫说东西带回来... 即便是始皇陛下,此刻亦是神情凝重! 这...是如今大秦最需要的东西,也是大秦最难以挣脱的枷锁! 无论如何励精图治,无论大秦刀锋如何锐利,无论大秦百姓多么辛勤, 粮食, 始终是让大秦忍着气休养的大山! “陛下!” 顿若双手捧着粮食,脚步不敢快,也不敢慢,完美做到了‘趋’这个动作。 “呈上来!”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随意一扫便是将案桌上的奏疏尽数扫落下去。 此刻这些奏疏,与这袋子之中的东西相比,太微不足道了。 “诺!” 顿若不敢丝毫怠慢,小心翼翼得将袋子先放置在案桌边侧,而后打开袋口。 并无暗器之类的物件,而后将袋子推至正中央。 始皇陛下将袋子拿起,顿若识趣得拿来一个盘盏。 倾斜袋口, 一粒粒金黄掉落盘盏之内,发出好听生脆的声音。 仔细一看,呈椭圆粒状,表面纹路不太明显,颗颗饱满! 百越占城稻! 亩产千斤! 每一颗上面,都是历经千辛万苦,穿越瘴气丛林,丰嶂叠峦的锦衣卫和农家子弟的性命。 这些不是黄金, 但对于大秦来说,比黄金还要珍贵! 即便是始皇陛下,此刻呼吸也是略微一滞,而后眸光深邃。 对于大秦发展最为沉重的枷锁... 打开了! “宣,” “阳烨,” “章邯,” “李斯,” “王翦,” “农尚。” 第290章 再给寡人三年… 第290章:再给寡人三年... “柳相,这移步此处,歇息一下。” 一名宦官看着柳白站在大太阳下面,也是上前开口谄媚。 虽说外面柳白当街杀叔孙通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但是... 官场之上,烧冷灶都是常态,更何况柳白还没退呢?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会放过? “无妨。” “多谢。” 柳白摇了摇头,只是站着看向麒麟殿。 这巍峨的殿宇,是大秦权力的巅峰。 而他怀中这些铁牌,不知道其中有没有人梦想着进到这里,受到嘉奖? 如果他们回来了,哪怕是被群臣攻讦,他一定会让他们进入这麒麟殿。 “哎!” 宦官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谁都知道,柳相看起来好说话,但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最好不要再开口。 .... 与此同时,章台宫内,赫然已经开始了大秦的最顶级峰会! 当然,缺了某个罚站的丞相。 “什么?亩产千斤?” 阳烨激动得当即便是跳起来了,看着自己掌心那一刻金黄的占城稻粮种,如同托着千斤大山一般沉重。 他本就是掌管全国农务税收的大司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亩产千斤这是什么概念! 大秦最为优质的良田,亩产不过三百斤,而这粮种能硬生生提到三倍? “不错!柳相所言,百越占城稻,能亩产千斤!” 农尚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眼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悲伤。 锦衣卫回办事处设置明堂,自然告知了他农林身死之事。 李斯和王翦对视一眼, 这两只朝堂上斗了大半辈子的‘糟老头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如此神粮,柳白性命无虞! 接下来就是看帝王雷霆与帝王君恩到底是如何把控了。 最不济,这柳白也就是被贬为庶民。 他李斯在朝堂上还能多干几年,撑得住这小子再爬上来。 “陛下,若是当真可以亩产千斤,遍植全国,那我大秦三年...十年.之后,定可天下粮仓皆满,人人有余粮,不受饥荒之苦!” 阳烨面色潮红,此刻已经被这巨大的惊喜冲的有些昏头了。 当然,一些本能的数算他还是会的。 种粮少没关系,这稻种每年可以种植两季,只消两年,估计就可以令天下都有粮种了。 “大司农此言差矣。” “首先,这占城稻粮种要试种,况且...此种为稻,干旱之地难收。大多还是种植于水源充足之地。” “至于耐旱,我农家也在多次尝试,如今已经初有成果,但近些年,推广到干旱之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农尚抹了抹悲伤,而后沉声开口说道。 这是稻种,有着种植的条件限制,粗摸估算,大秦一半田地根本无法种植。 至于耐旱品种杂交..这就只能用时间堆积,根本没有捷径可走。 “若推广开来,我大秦粮食增量可达几何?” 李斯开口问道。 具体的办法有具体的人去做,但是他这个丞相要从整个局面上了解这些。 阳烨和农尚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吐出一个数字:“三倍!” 这个数字说出,始皇陛下眸中瞬间精芒一闪! 有粮,在封建时代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农尚,特领太农监司首,寡人特赐,大秦之内,尔可寻适宜土地,耕种此粮。” “章邯,黑龙卫拨调五百精锐,日夜守护,若有窥伺者,就地斩杀!”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将这粮种留了一部分,而后剩下的放在袋子之中,交给农尚。 这一道命令,足以看出这位千古一帝对占城稻的重视! 五百黑龙卫的精锐守护农田...放在史书上,那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诺!” “农尚,谢陛下!” 章邯和农尚连忙领旨。 这个农家之首,甚至泣不成声。 有生之年,能得始皇陛下如此重视,他...还有什么遗憾呢? 李斯和王翦二人不动声色,只是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始皇陛下现在对于占城稻粮种越是看重,对于柳白的处罚就越轻。 毕竟这是柳白进献上来的,君王不杀有功之臣,更何况如此惠及整个大秦的大功? 柳白别说是杀一个淳于越了,怕是杀一个公子,因为这占城稻,说不定都不会丢命,只被软禁至死。 “陛下..” 阳烨有些犹豫得张了张嘴。 这占城稻如此大用,但是柳白他.... 他也担心啊! “退下吧。” 然而,始皇陛下对于阳烨的话仿若未闻,只是淡淡开口。 一听到这话,阳烨心一横,便是右手一撂自己的衣袍下摆,想要跪下为柳白求情。 然而... 他阳烨还没跪下去呢,便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 “臣等告退!” 紧接着,一道声音响起,李斯按着阳烨的背,一同躬身告退。 阳烨还想说什么,但却被李斯一路拉扯着出了章台宫。 “老李,你干什么!” “柳白现在危在旦夕,你自己不为柳白求情,还不让老夫求情?” “当真是被权势迷昏了头,觉得这孩子碍着你了,想要趁机除去是吗?” 一出章台宫,阳烨便是直接一个老拳朝着李斯砸去! 在他看来,李斯这就是不想让自己替柳白求情。 然而,拳头砸除去,却没落在李斯的脸上,反倒是一直以来与李斯没什么好脸色的王翦伸手接住了阳烨的拳头。 “阳老头,求情是害他,不求情才是救他。” “关心则乱,你一把年纪了,什么时候能改改?” 李斯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了。 阳烨微微一愣,看了看王翦,王翦点点头。 “诶!老李,你等等我!” 阳烨朝着李斯追去,准备问个明白。 ... “十年...” “咳咳咳!” “不,再给寡人五年...三年...” 章台宫内,一阵咳嗽声响起。 如此惊喜,是人都会心血翻涌。 .... 红日犹疑,月升星明。 而后曙光划破黑夜,黎明乍现。 大秦左丞柳白,于麒麟殿外,候了一天一夜。 等候不难,接下来的朝堂责问,才是最难。 从始至终,始皇陛下都未对柳白当街杀叔孙通一事说过任何一句话。 今日朝议...又当如何? 第291章 要你柳白,官除身死 柳白面容之上满是疲态,甚至眼神中都有些飘忽。 一天时间,水米未进,自然而然嘴唇干涩起皮。 然而.... 这一切都在柳白的计划之中。 否则,以他柳白当朝左丞的身份,没有始皇陛下得明旨,就算是站在这麒麟殿面前,这些宫中人也不敢懈怠。 柳白的‘受苦’,自然不是毫无意义的。 他这么做,就是为了朝议。 整个大秦,能有几个人比柳白更明白秦律的威严? “轰隆!” 随着咸阳宫的大门打开,文武百官皆是鱼贯入内。 而朝堂之上,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权位最高的李斯、王翦、阳烨三人,竟是出奇一致,脚步飞快,没有分毫停留,直直往麒麟殿去。 一路上,就连向来老好人的阳烨,此刻也没有半分与同僚聊上两句的心思。 而那些个武将,此刻也是不断得找宫廷禁卫询问一番昨日龙且被章邯带走后去了哪里。 得到的消息皆是不知。 让这帮武夫一阵拍膝盖,痛心疾首之至! 柳白倒台不倒台的,那是文官的事情,反正军械这一块哪怕是柳白掉下去了,他们武将换个法子把柳白弄回来便是了。 但是.... 龙且这种天生的猛将好材料,错过了就真错过了。 要是被章邯弄死了,这绝对是大秦的损失啊! 反倒是淳于越,此刻脚步也是不甘落后。 不同于李斯王翦阳烨三人的焦急,淳于越脸上更多的是恨意与势在必得! 他淳于越自问在朝堂上看不起李斯王翦之流,认为此二人分别统文武,不过是因为始皇陛下统领大秦攻伐六国,这些碌碌无为之辈沾了光而已。 真正的辅国大臣,还得是他淳于越和叔孙通! 而如今... 他老友死了! 甚至,回禀过来的情况是...柳白都懒得看一眼自己这位老友的尸首! 自己去咸阳府衙想要看看,都被挡了回来。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到达了巅峰! 与此同时,对于打败柳白,甚至弄死柳白这件事,把握也达到了巅峰! 心中如此想,怀中揣着的奏疏,如同滚烫的石头一般。 咸阳宫门口到麒麟殿的路程不算远。 但所有人都感觉极为漫长。 因为这条路,很可能要见证一代秦相的落幕! 走过青玄门,众人脚步一滞。 只见麒麟殿门口,一道孤傲倔强的身影孑然独立。 一袭白色孝服,在以黑为尊的大秦,显得格外刺眼。 分明是已经身姿虚弱,但依然不肯倒下,甚至连腰....都不肯弯上半分! 如此模样,李斯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是柳白此刻不在殿门口。 只要他柳白在,李斯就有把握,哪怕陛下再震怒,最多也就是个下掉官身。 “哼!践踏秦律之人,安有颜面立于此地!” “惶惶大秦,玄鸟宿德,朝议之时,身穿白衣,柳白当真视我大秦于无物!” 淳于越怒哼一声,看柳白越看越生气。 凭什么, 凭什么你做了如此大的错事,却没有跪着请罪,而是这么直愣愣得站着。 他这一句话说出,一些臣子皱眉,但没有一人说话。 这牵扯到政治站队。 当然,有些人是不怕的。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李斯面色既愠而沉: “柳白如今还是我大秦左相,你淳于越份属文官却不尊上,老夫平素之中太过放纵尔等了,是否?” 向来深藏不露的人一旦显现锋芒,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可怕! 柳白打耳光,说不定就这么过去了,这位左相说不得大度,但确实比较忙,指不定就忘了。 但是李斯打耳光.... 那就只有一个后果:小鞋穿到合脚! 淳于越挨了一巴掌,想要反驳,却是不敢有任何言辞, 原因很简单: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官大了五六级? “柳白,你没事吧?” 阳烨上前,看着面容憔悴的柳白,亦是忍不住心疼。 多好的孩子啊,为大秦赚了这么多钱,造了这么多新式装备,还教了诸位公子。 叔孙通这老混账该死就不能死远一点吗? 这个大秦朝堂上‘硕果仅存’的老好人,此刻也是忍不住‘偏’了道理。 “无妨!多谢阳老。” 柳白咧嘴笑笑。 但这干皮的嘴唇一咧,便是裂出一小道血痕,令得柳白憔悴的神色更加触目惊心。 一旁的嬴彻直接一脚踹翻一名宦官:“混账!父皇可有旨意?当朝左丞在此受苦,你们连水都不知道奉上吗?” 被踹翻的宦官当真是委屈到了极致! 他都恨不得给柳白跪下让他吃饭了,人家这位大秦左丞相不吃,他这个宦官有什么办法? “不怪他。” 柳白摇摇头,而后目光看向麒麟殿。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顿若现身在麒麟殿内,面容平静,但是眼神还是忍不住朝着柳白多看了两眼。 这位柳相在麒麟殿门口不吃不喝,自然是禀报给了始皇陛下得。 但是这对君臣不知为何,都没有多说什么。 百官皆是面露震惊之色,却又不敢言语, 因为.... 今日朝议提前了! 大秦不是没有过提前朝议的先例,但无一例外都是事关大秦兴亡的大事! 如今因为柳白又提前了? 本来就一肚子猜测了,始皇陛下来这么一手,所有人肚子里的疑惑都快压不住了。 偏偏还不能问当真是痛苦得一塌糊涂。 “还不快进去!” 李斯刚迈步,发现柳白还是直愣愣站着,也是颇有斥责得呼了一声。 “陛下让小子在殿外等着。”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若有所思得点点头,而后迈步入内。 王翦多看了柳白两眼,而后亦是走入麒麟殿内。 若是当真除了文相,就把这小子扔军镇处安心督造军械算了, 淳于越路过柳白之时,眼神之中仿若喷火,简直就是明摆着告诉柳白,今天要与他为难到底了。 而柳白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这个老小子。 “今日,老夫要你柳白,官除身死!” 淳于越放下狠话,拂袖入殿! 柳白嘴角勾起。 第292章 wdnmd “启禀陛下,臣淳于越,殿前首告大秦左丞柳白,欺君罔上,私调军伍,当街擅杀之罪!” 麒麟殿内,柳白的位置空置。 而大殿中央,淳于越手捧一纸奏疏罪状,跪立正中,昂首不屈。 以下臣告上官,不跪不行。 “大秦左丞柳白,昨日辰时,擅自调动锦衣卫百人,出咸阳城而去。此百人,尽皆武装配兵,乃是私调兵伍,此其罪一也。” “辰时三刻,柳白率锦衣卫兵伍,身穿缟素孝服。以相位着孝服,命配兵之伍锦衣卫身披缟素,此乃僭礼。此其罪二也!” “巳时一刻,其伍招摇过市,引得百姓围观,骚乱不堪。民心动荡,错认我大秦国祚不安,此其罪三也!” “巳时二刻,博士叔孙通赶赴仪凤街劝阻,柳白置之不理,实不悔改,此其罪四也!” “后,叔孙博士欲阻拦柳白罪行,英勇挺身,柳白以剑杀之!街道之上,罔顾秦律,擅杀朝堂重臣,此其罪五也!” “擅杀之后,柳白之伍,未有任何停留,叔孙博士,暴尸于街道之上,令得百姓惶恐,我大秦威严扫地,此其罪六也!” “六罪在此,臣,淳于越叩首!” “恳请陛下,依照秦律明旨发落罪臣柳白!” 淳于越的声音慷慨激昂,其中愤怒之意,根本就掩饰不住。 这六罪状告之声,响彻整个麒麟殿,连门口的柳白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如此罗列罪状,令得满朝文武皆是面露严肃之色。 看似六罪,实则淳于越就是在往‘谋逆’上面引,可谓用心歹毒至极! 若是只说一个柳白杀人,在大秦,军功大盛者可抵罪,柳白有督造军械之功,还有玄甲军,一个叔孙通确实也难以将其击溃。 但淳于越贱就贱在老是说起‘民心’‘秦律’,这就十分棘手了。 就连李斯,此刻也是眉头紧皱。 他不是不会说,他是不能说。 淳于越往‘谋逆’的方向牵引,就是为了让朝堂上无人为柳白开口辩驳! “请陛下御览!” 淳于越将这一纸罪状举过头顶,而后低头哭泣不止,端的一副痛心疾首的辅国良臣模样。 分明十分关心,面上还因为师生关系要装作漠然的嬴彻忽而低头,口中喃喃低语:“日落跌入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老师,也怪不得你对朝堂之上多有失望哉。” 顿若走下高台,从淳于与手中接过那一直罪状,而后呈交于始皇陛下得案桌之上。 然而, 始皇陛下看都没有看,只是抬眸,看向麒麟殿外的那一道素白身影。 不知为何,这分明是被状告的大秦左丞,在尚黑的大秦,竟有了几分凄苦之意。 “柳白,淳于越所陈罪状,你可有异议?” 始皇陛下先是开口一问。 威严的声音听起来没有方才淳于越这么大,但却清晰得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进殿来辩!” 四个字,令得群臣皆是猛然回头,看向那道素白,孤傲的身影。 “臣,柳白,遵旨!” 自麒麟殿外声音响起。 阳光照入殿内, 素白的身影踏足其中。 这个在麒麟殿外站立了一天一夜的大秦左丞,走的缓慢。 任谁都能看出他身体的虚弱。 阳烨甚至感觉自己的鼻子有点发酸。 要知道,这个柳白向来以‘贪吃好玩,行事不羁’闻名,这种罪过,柳白生平绝未尝过。 就连往日里跟柳白走得不相近的大臣,此刻看到柳白这幅模样,也心头触动。 柳白走得慢,但是脚步很稳。 他不能摔倒在这儿,弟兄们会丢脸。 “臣,柳白,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柳白行礼,声音之中透着几分虚弱。 “呔!” “柳白,你罪行之多,罄竹难书,今不自称‘罪臣’,可见尔心中毫无悔改之意。” “臣,恳请陛下从严发落此人!” 淳于越厉声呵斥。 这时候已然是剑拔弩张,自然要将柳白的气势尽数打压。 然而,淳于越这‘从严发落’的请求,始皇陛下没有理睬,只是静静看着柳白。 柳白也没有理睬淳于越,只是自顾自得在大殿中央端坐下来,而后取出怀中的袋子,将其打开。 这种诡异的动作,令得满朝文武不明所以。 “胥衡” “卞霍” “汤创” “巩磴” “刘伟” “刘为” “刘威” 柳白先是从自己的衣襟上撕扯下一块丝布,而后放置在地上,紧接着从袋子中一块块取出铁牌。 每取出一个,便是念出铁牌上的名字,而后郑重得摆放在丝布之上。 所有人皆是不明这位柳相到底是何用意,只觉得他报名字的时候,很是悲伤。 一个个名字念出,直到最后一个‘铁牛’,王翦眉宇微微挑动。 “启禀陛下,此乃我锦衣卫密令小队,一百人的铁牌。” “锦衣卫有条例,铁牌辨人。这一百块铁牌,便是一百条人命。” 柳白抬眸,沉声开口。 说的话,莫名其妙! 如今淳于越在攻讦他的六罪,而柳白却是自顾自得将这些铁牌取出。 “放肆!” “柳白,如今正是朝堂定你罪过之时,你却东拉西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淳于越怒声开口。 在他看来,柳白这就是在拖延时间,而后寻找契机施展诡辩之术! 他淳于越何等聪慧,怎么会被柳白这种伎俩蒙骗? 然而, 原本还是面无表情的柳白,猛然抬头,看向淳于越。 这一刻,他的眼神之中,一扫原本的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比淳于越的愤怒,还要旺盛一万倍的愤怒! “你说....这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柳白的问话冰寒,而双拳早已攥紧。 分明是虚弱至极,但此刻的气势竟是磅礴无比! 淳于越被吓了一跳,也是呐呐不敢言! 他真担心把柳白逼到死角,而后跟他玉石俱焚。 “启禀陛下,此密令小队,前往百越执行任务,为的就是带回我大秦的国之重器。” “淳于越,此百人身上承载了突破大秦兴盛霸绝的桎梏,你说他们无关紧要?” 柳白起身,双目直视淳于越。 淳于越呐呐不敢言,可不代表着柳白会就此放过! “我打你吗的无关紧要!” 一脚若风雷! 第293章 他,挡路了 第293章:他,挡路了 “住手!” 柳白这一脚,可把李斯吓坏了! 现在这小子自己还一堆事儿呢,就在朝堂上再来个殴打官员,那就真没办法了。 不过... 柳白自然不是傻子,他只是一脚将淳于越踹倒在这些锦衣卫兄弟的铁牌面前。 “危言耸听,夸大其词,夸夸其谈!” “这些不过泛泛鹰犬,国之重器,怎么可能与他们有关!” “臣,淳于越,恳请再上两罪于柳白!” “妄言之罪,与朝堂不循礼之罪!” 淳于越被踹翻在锦衣卫的铁牌面前,一时之间竟也不敢站起,只能高声控告。 这么一喊, 柳白就成八大罪了,努努力,说不定就十宗罪了。 “国之重器...呵呵!” “陛下,臣恳请将占城稻,示于群臣。” 柳白朗声开口。 占城稻必须要得到重视,这种新入秦的粮食作物,若没有‘上行下效’,将来全面推广是十分困难的。 即便是权势压下,老百姓在种植之时,也会有偏颇。 而令新兴事物让所有人接受,这是需要时间的,也就是传闻中的‘造势’! “允!”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而后示意顿若。 很快,顿若便是转身离开朝堂。 这个举动,让这些个浸淫官场的大臣们心中一阵揣测。 而有些脑子活泛点的甚至已经大概猜出事情真相了:东西绝对是好东西,而且还给陛下看过了。 若当真配得上‘国之重器’四个字,那绝对是大功! 功过相抵,柳白安全多了! 很快,顿若双手郑重得端着一个托盘,上面只有一颗金灿灿的小粒。 “这就是国之重器?” 当顿若端着东西出来的时候,不少大臣眼中都是泛起失望之色。 这玩意儿便是纯金又如何?他柳白要,送一斤都没事儿! 然而顿若却是丝毫不敢怠慢,手上稳健异常。 他也不敢多取啊! 淳于越面上笑得更加开心。 这东西,不就坐实了柳白妄言之事了? “诸君,此物名为占城稻,亩产....” “千斤!” 柳白转身,看向朝堂之上的文武群臣,朗声开口。 东西怎么安置,那是陛下决定的。 但是,东西要让群臣知道,把名声传到百姓那里,这才是柳白想要做到的。 他甚至都懒得搭理淳于越,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等这老小子发表一些‘脑残言论’再打脸。 格局。 就是一些人,已经称不上敌人了。 他柳白的敌人,从来不是具体哪一个人,而是大秦发展的势,受到的阻碍! “咕咚!” 一口咽唾沫的声音响起,曹参目瞪口呆。 亩产千斤... 他自己以前在沛县就是耕读,对于粮食产量如何不清楚? 这个数字,完全不是夸张这么简单了,而是...神话! 亩产两百斤的田地,百姓若是拥有,上税,自家人食用,年尾还有结余。 而亩产千斤...那岂不是来年结余能逾六百多斤?还是胡吃海喝之后结余的? 这东西要是真的.... “神农!” 所有人的心中,都冒出了这位‘上古大神’的名号! “你....妄言!妄言!” “这是妄言!” “这些无名小卒,何德何能,能行上古大神神农之事?” “臣淳于越,要为柳白再加两罪!欺君罔上,冒领功勋之罪!” “十罪当诛!” 淳于与的声音就尖锐起来了。 也不知到底是愤怒,还是心中有那一丝丝的害怕! 亩产千斤,根本就是没有可能得事情,然而从柳白口中说出,又让人有些惶恐! 机缘巧合之下,柳白终于凑足了十宗罪! “此事为真!” 就在此时,威严的声音响起。 满朝文武,皆是面露震惊之色,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为... 这四个字,是始皇陛下亲口说的! 是为了安抚?还是当真相信柳白?抑或是别的? 但是... 不管怎么样,一切的质疑,只能止步于此了! 天下,没有人可以质疑始皇陛下! 柳白面色淡然,仿佛早就猜想到了这一点一般。 从一开始,亩产千斤之事,所有人都无法在短时间内证实。这似乎是个难点症结。 但是...柳白知道始皇陛下。 如今的大秦,需要亩产千斤的神粮! 既然需要,那占城稻就是! 淳于越面色一阵煞白,陡然冷汗直流! 当始皇陛下同意柳白‘亩产千斤’这个话的时候,便是攻守易形! 在封建时代,任何大的罪过,都不能与能让百姓吃饱饭相提并论! 既然这锦衣卫真的带回了亩产千斤的神粮,那么他淳于越口中所言‘无关紧要’,便成了对于英雄的亵渎! “杀...对!” “柳白,即便此神粮为真,但你杀了叔孙通,乃是事实!” “当街擅杀朝堂重臣,扰乱民心,罔顾秦律,此乃大罪!” 淳于越如同溺水之人寻到稻草一般,死命抓住柳白的这个罪行不放手! 他不能放手, 一旦放手,那他羞辱英雄的事情,便成了他淳于越该死的地方了。 但是, 若柳白被打倒了,那也是一码归一码,他淳于越依旧是仗义执言,不过是被柳白蒙蔽了双眼罢了! “老夫问你,叔孙博士到底犯何等罪过,你柳白要当街杀人!” 淳于越壮着胆气,大声开口。 这个时候,只有老友能帮他了。 而这一句话说出,诸多官员尽皆面色凝重起来。 就连扶苏公子,也是隐隐皱眉,开始为柳白担忧。 这件事.. 确实是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即便是叔孙通犯了秦律,那也不应该是柳白当街杀掉! 此事牵扯到柳白,几乎就是狐狸上身,一身骚味! 柳白沉默,看着地上的铁牌。 而后,柳白转了转身子,正面对着淳于越,语气之中有着一丝不耐烦: “他,挡路了。”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阳烨眼前一黑, 王翦有些无奈得闭上双眼。 三位朝堂大佬,心中同时叹气:柳白啊柳白,你平素之中的诡辩哪去了,哪怕是说两句瞎扯的话,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好插嘴啊! 第294章 始皇作揖 第294章:始皇作揖 他,挡路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从柳白的口中说出, 分明没什么分量,但朝堂群臣皆是心头一凛,觉得此刻的柳白,在外表无比虚弱之下,却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内心。 任谁也说不出,为什么会觉得这句话很有力量,但 所有人此刻都感受到了柳白的心迹。 这是一种悲伤,苦郁,以及坚决的内心。 “混账话!” “仅仅因为挡路,便要杀人!” “昔年易牙,竖刁之酷吏,亦难望你柳白之项背!”(易牙,竖刁:管仲死后,齐桓公朝堂上的宠臣酷吏,后来这位春秋霸主也是死在他们的手上:饿死。) 淳于越面色通红,怒吼出声。 这已经不是因为他好友身死这件事这么简单了,而是觉得...荒谬! 凭什么? 凭什么你柳白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可以用来解释一件必死的大事? 凭什么朝堂重臣皆是默不作声? 凭什么就连始皇陛下都给了你争辩的机会? 就因为你是当朝左丞吗? 如果这种相权已经庞大到了这种程度,那么... 就由我,淳于越,亲手将你柳白的酷吏相治粉碎! “是的,因为挡路,就要杀死!” 柳白看着淳于越,面色愈发冰冷。 还没等淳于越反应过来这个‘即将成为阶下囚’的柳相这句话的意思,便感觉自己的膝盖后窝一痛。 而后整个人瞬间丧失重心支撑,直接‘噗通’一声跪倒。 正对这地上的一百块锦衣卫铁牌。 淳于越刚要大声疾呼‘作乱’,便感觉自己本就稀疏的头发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 “你以为挡的是我柳白的路吗?” 柳白突然的暴起,令得在朝文武皆是反应不及! 明明前一瞬,还面色冰寒,仿若懒得争辩。 而这一刻,确实已经将淳于越死死压制住,并且按着淳于越的脑袋,猛然朝着地面磕去! 这磕头的方向... 正是这些锦衣卫的铁牌。 “砰!” 沉闷的磕头声在偌大的麒麟殿响起。 “他挡的是咱们大秦英雄们回家的路!” 柳白含怒的声音,震彻殿内外。 连殿内的禁卫都是瞬间紧张,右手按置在秦剑剑柄之上,仿佛就在等始皇陛下一声令下,便要将柳白拿下。 然而... 高台之上,古井无波。 “啊!” 淳于越的痛呼声响起,还没等说出口,又是一下重重得‘磕头’! “砰!” 柳白按着淳于越的头,磕了第二个,声音愈发愤怒:“他挡的是我大秦百姓能吃饱饭的路!” 这一道话语喊出,阳烨拳头瞬间攥紧! 粮食...乃民之根本! “砰!” 第三道沉闷的声音响起,淳于越的额头上终于潺潺流血。 而柳白的这一道声音,让在朝文武,皆是猛然起身: “他,叔孙通,挡的是我大秦万世长盛,霸绝九州万方的路!” 这一句话,不起身不行! 淳于越眼前直冒金星,感觉自己的脑袋天翻地覆一般眩晕。 对比之前柳白的殴打,今日柳白的手力明显小了很多,可能是因为一日一夜的罚站和水米未进。 但是对于淳于越来说,最关键的是那三句话....如同在耳边响起黄钟大吕。 用振聋发聩,都难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通过耳朵拿着锤子在自己的心口狂砸! “噗通!” 又是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这一次不是砸头了, 而是.... 柳白虚弱得摔倒在地。 一天一夜没喝水,没吃饭,含怒出击,几乎用掉了他所有的力气。 此刻的他,面色煞白得让所有人揪心。 阳烨更是不顾朝堂之礼,甚至忘记了李斯之前劝告的话:千万不能为柳白说半句话。 这位大秦朝堂上难得的老实人,快步走到柳白身旁,将其搀扶,眼神之中满是心疼。 多好的孩子, 多可怜的孩子啊! 满朝文武,看到这一面,皆是面有不忍之色。 这柳白千般不是万般不是,但都是真真切切为了大秦做过实事的。 以文而言,赚钱,选士,充盈国库,盐政惠民,督造军械。 以武而言,打造军械。 如今这样一个功臣,居然被一个酸儒‘逼’到了如此地步! 悠悠苍天,何薄柳相啊! 就连一直心志如铁的王翦,此刻也是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而后才强制恢复平静。 淳于越在如排山倒海的晕眩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但若是他能说,肯定是哭着说。 凭什么? 凭什么打人的人被怜悯?他这个被打的还要被仇视啊? 在满朝文武的目光注视下, 在老好人阳烨的搀扶下, 柳白没有起身,只是一脸颓败之色。 轻声, 而又清晰得说出一句话。 如泣,如诉, 如感慨,如惋惜。 “英雄可以不问出处,” “但,” “不能没有归宿。” 分明是轻声感叹,在这一刻,如同迸发出巨大能量的天雷一般,在朝堂霎时炸响! “嗷!” 忽然不知是谁,嗷了一嗓子,而后就开始哭! 军国大秦,英雄何其多? 归宿... 这两个字,是所有武将对于自己手下的兵士的愧疚。 英雄...要有归宿! “噗通!” 一个膀大腰圆,满脸络腮胡子,外带脸上有着三条刀疤的魁梧武将猛然跪下。 也不说话,就是流泪。 继而,又是一连串的武将跪下! 所有文官尽皆默然。 “陛...陛下...” 淳于越虚弱得声音响起,从眩晕之中勉强清醒一点过来,却发现形势已然不对。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始皇陛下于高台之上,缓缓起身,。 这位千古一帝的身影,魁梧,高大! 仿佛是笼罩世间一切,让所有人不敢反抗。 又像是在庇护世间一切,让所有人不受侵扰。 “秦之英雄,寡人亦礼敬之!” 始皇陛下沉稳肃穆的声音响彻麒麟殿。 淳于越双目瞬间失神,口鼻之中鲜血缓缓流淌。 这一句话,比之方才柳白的三句都要震撼。 满朝官员,特别是方才跪下来却不说话的武将,皆是抬眸看向始皇陛下,眼眸之中尽是感动与忠诚。 然而,还没等他们说出‘陛下圣明,大秦万年’的山呼贺词, 高台之上那道镇压天下的魁梧身影, 缓缓弯身作揖! 始皇作揖,礼敬英雄。 第295章 本相留了后招 始皇作揖,一位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左丞相‘努力’用手撑了撑,总算是偏离了和这些锦衣卫兄弟一起的方向。 而此刻,李斯的眼眸之中精光一闪。 他知道,时机到了! “启禀陛下,柳白戴孝,乃是为我大秦英雄们引魂归家!” “叔孙通阻拦柳白事小,耽误大秦神粮归位乃是大过,更何况...惊扰英灵,实乃不敬我大秦社稷!” “臣以为,柳白非但无罪,还有功!” 待到始皇陛下作揖完毕,李斯出列沉声开口。 这就是老狐狸的智慧了。 若是柳白被淳于越攻讦之时站出来说话,那么就有朋党的嫌疑,与其说是在救柳白,还不如说是在害柳白。 但是此时不一样。 始皇陛下表态了,作为臣子的当然要顺着杆子上。 虽有‘逢迎上意’之嫌,但在朝堂上...这压根儿不算是事儿。 况且... 没看到这一大帮老秦武将哭得稀里哗啦的嘛? 李斯此刻说话,既顺了始皇陛下的意思,又搭救了柳白,捎带手还能缓和一下和武将之间的摩擦,可谓是一举三得。 什么叫做政治流氓? 不见兔子不撒鹰! 撒鹰还得往兔子多的地方撒! 始皇陛下抬眸,淡淡看了李斯一眼,而后看向那地上的锦衣卫铁牌。 “大秦英魂,理当敬之。” “设,祭祠于太庙之侧,与我大秦先祖,一同享后世供奉。” 始皇陛下缓缓开口,文武百官尽皆面有激动之色。 这是... 配享太庙?!! 陛下这是要这些英魂,得到大秦的最高礼遇! 淳于越听到这话,口鼻之中的鲜血流淌得更加厉害了。 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劝始皇陛下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但是这口中的鲜血根本就止不住。 这完全就是急火攻心的征兆。 就在此时,忽然感觉到一道冷意自脚底板升腾而起。 正是始皇陛下的眼神, 其中带着威严,愠怒,令得淳于越遍体生寒! 然而... 始皇陛下却没有对儒家有任何的发落,而是手扶天问剑,面朝群臣,或者是面朝大殿外的万方世界。 “我大秦有贤臣猛将,更有如此多英勇壮士,何愁天下九州万方不定?” “大秦天下,永存万世,岁岁不休!” 威严的声音,响彻麒麟殿! 这件牵连到大秦左丞的‘恶行案件’,总算是落下帷幕。 甚至... 从始至终,始皇陛下都没有对于叔孙通之死,说过任何一句话。 但没有说过,何尝不是一种政治讯号? 定性了锦衣卫百名英灵和农家子弟的英雄地位,那么接下来的案件...不就到锦衣卫和咸阳府衙的手中了吗? “大秦天下,永存万世,岁岁不休!” “大秦天下,永存万世,岁岁不休!” “大秦天下,永存万世,岁岁不休!” 山呼之声,响彻天穹! 柳白苍白的脸上挂着笑容,终于无力得坐了下去。 兄弟们,我没有对不起你们。 .... 当柳白被送回府中,萧何怒不可遏,龙且手中的刀柄都快捏碎了。 反倒是陈平,一脸阴沉。 “陈平先生,俺去杀了叔孙通全家!” 龙且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的! 他在黑龙卫的房间里面待了一天一夜,这黑龙卫也不问话,就上下打量自己看。 章邯这个家伙还让自己脱了上衣,而后‘啧啧啧’得满是赞赏之色。 他原以为柳公见到陛下回府了,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就连萧何,此刻也是皱眉道:“我觉得,可以命锦衣卫将叔孙通全家抓起,至于株连之罪,应当交由咸阳府衙定下罪名。” “此番叔孙通阻挠大秦神粮归位社稷,本就是大过,将闾公子不会有丝毫留情的。” 这一番话说出,倒也有些政治上的‘正招’意思了。 一切都是按照规矩办事儿,但偏偏一切就是针对你! 就这种手法,才是朝堂上最无法防备的招数。 “不。” 然而,陈平却是吐出一个字,直接否决了萧何的做法。 “陈平!柳公对我等有知遇之恩,如今柳公蒙难,如此虚弱,你居然无动于衷!” “忘恩负义之途,与猪狗何异?” 龙且大怒,当即便要好好跟陈平‘说道说道’! 他对于陈平的尊敬,是出自于柳公。 他敬的是陈平帮了柳公很多忙,而不是他陈平这个人! 如今陈平居然不想帮柳白报仇,龙且自然暴起! 就连萧何,此刻也是看了一眼陈平。 他自认为不会看错人,陈平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死者追究,无甚意义。” 陈平沉声开口道:“害柳公的,是整个儒家!” “要对付的,自然不能只是叔孙通一人!” 说罢,陈平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头脑强制冷静下来。 一直以来,陈平都认为自己是一个不会被感情所左右的人,他总是能思考出最为恰到好处的方法。 但是现在... 赏识自己,礼遇自己的柳公虚弱至此,他陈平心中之怒,不比龙且弱上半分。 当真大怒者,不吼,不叫,面上无色。 大怒,在于心! 这样的怒,只有将敌人全部弄死,才能解恨! “龙且头领,命令锦衣卫逮捕昨日在街道上的儒生。” “他们跟随叔孙通一同前来,便是共犯!” “以这些儒生为口子,撕扯儒家,让他们攀咬!” “陛下未定叔孙通罪过,便是留给柳公,待柳公苏醒之后,依照大秦律,可定诛族之罪!” “这些人,都得死!” 陈平面色依旧平淡,但是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一颗颗人头落地! 他来咸阳,是为了覆灭儒家。 但是没想到,儒家竟是将他惹恼至此,那便杀了! “株连?” 龙且微微一愣,没懂为什么要这样。 萧何瞬间明白了:“火燃一木,一火焚林!”(点燃一棵树,一把火就能烧了一片树林。举个栗子:火烧连营) 陈平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恐怖的话:“儒生一衣带水,生生株连,便可灭门。” 他要用昨日街道上的上百儒生,将整个儒家拉下水,然后全给杀了! “抓可以,先别杀...” “本相留了后招。” 就在此时,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 第296章 故剑情深 “柳公,您醒了!” “柳公,没事儿吧!” 随着柳白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在想着将这儒家连根拔除,杀得血流成河的三人,也是连忙围上来。 龙且那满是络腮胡的糙脸,更是离柳白只有半尺远,差点把刚刚睁眼的柳白再度吓晕。 娘的...这么丑,你小子还问我要诗,想要去春风苑装文人骚客?这四个字,你就只占一个! 反倒是陈平,虽然没有开口,但沉稳的面容上终于是微微松快下一些,明显之前担心不少。 “柳公,对于儒家,为何要留手?” 萧何有些不解。 如今的儒家,很明显已经阻碍了大秦的发展,依照自家柳公的性子,肯定是一个‘杀’字解决的。 现在居然说不杀? “本相有计划。” 柳白示意龙且将自己扶起来,看向萧何说道:“萧何,为政之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资源调控。” “钱是资源,土地是资源,人也是资源。” “始皇陛下昔年统一度量衡,其真实的目的除了在国家层面给百姓一个公平性之外,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将全国的资源以最高效的方式进行整合。”(可以看阿b的up主渤海小吏的文,始皇三功。) “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柳白最后一句话说出,在场三人皆是面色尴尬无比! 其他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唯独他们这位柳相.... 言传身教得太好,导致信誉很差。 “龙且,传令锦衣卫,将昨日那些儒生都抓起来,扔进锦衣卫昭狱。” 柳白也没顾忌这三人怪异的表情,而是看向龙且开口吩咐道:“记住,昭狱外面,锦衣卫要凶神恶煞,一副恨不得生啖其肉,活吞其骨的刽子手模样。” “但是扔到昭狱里面之后,一切刑罚,包括审讯,都不准!管饭管住,就连洗澡也要两天给他们安排一次。” “关进去昭狱几天,他们每个人出来,都得是白白胖胖的,知道吗?” 柳白的命令十分古怪。 但是龙且却没有一句质疑,而是连连点头。 自家柳公古怪的命令多了去了,反正到了最后,这些个古怪命令,都会是极为闪光的智慧。 萧何皱眉,本能觉得自家柳公的计谋可能十分刁钻,但是又想不太明白。 反而是毒士陈平,此刻眉宇微微一挑,俨然已经猜到了几分。 “诺!柳公,您好好休息。俺这就去办!” “萧何先生,陈平先生,柳公就拜托你们了。” “俺回来的时候,去给淳于越后院泼一瓢大粪!” 龙且点头,转身离去。 最后一句话,让三人皆是哭笑不得。 很明显,这个糙汉子直来直去的恩怨分明,不允许他就这么忍了。 哪怕是手段下作点,能出气就行。 柳白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他现在确实身子有点虚。 一方面是风寒初愈,另一方面也是高估自己体格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没吃饿得心脏慌! 本来是想营造一个悲壮的气氛的,结果自个儿给饿晕了,有点儿丢人呐! “柳公吃点肉糜粥,好生歇息吧!” 萧何关切上前,将一份温热的粥递上。 陈婴在小事儿上,从来不让人担心,不过因为性格问题,没有在榻前候着柳白醒来而已。 .... 北方,焉支山。 “韩头儿,接下来要做什么?” 樊哙瓮声瓮气得开口问道。 分明比自己年岁小了一轮,但是韩信在兵事上表现出来的老成持重,让樊哙不由心生佩服。 更何况,柳相都吩咐了,玄甲军一切事情都听韩信的,那不就是韩信是他们玄甲军的头儿吗? 一旁的夏侯婴将一份羊皮地图铺开,方便韩信指挥。 “修工事。” 韩信只是三个字,让二人皆是一愣。 让一战闻名天下的撞死营和玄甲军修工事?这不是浪费吗? “咱们不往里面打吗?” 樊哙一脸疑惑。 所谓的里面,自然是草原深处了。 代郡已经传来消息了,焉支山的军械给养方面将会优先供给,至少还能将战线往前推百里地! 到时候,就可以‘北望’狼居胥山了! “现在不是时候!” 韩信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樊哙,又看了一眼夏侯婴,终究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战争,从来都不是为了战争而开启的,是为了战果!” “战果无非攻城略地、杀伤敌军。” “匈奴草原广袤无垠,前者不可,后者难寻。” “既是如此,固下工事,将焉支山切切实实咬入我大秦口中,方才正途。” 这一番话说出,比较有兵书的意味,樊哙挠了挠头,大体也是听懂了。 无非就是匈奴这破地方没城,人又难找,打仗有点亏罢了。 反而是夏侯婴,眉宇一抬,看向韩信,露出一个笑容:“韩将军欲行赵奢之事耶?” 赵奢...这个人名冒出,樊哙更加不明所以。 韩信将羊皮地图收起,深深看了一眼夏侯婴道:“柳将军好眼光。” 说罢,便是起身离开,前往辎重营查看新到的装备。 如今玄甲军,已然全甲七百副! 千骑具装重骑,将会是何等风景,天下谁人可知? 与之对比,军功封赏...韩信反倒是不甚在意了。 真正的将军,在战场时,在乎的是战事,而非赏赐! 赵奢.... 昔年秦昭襄王派兵攻赵,亡国之势下,此人战出,垒军工兵事以待秦军。秦军以赵奢不敢战,绕而直取。赵奢突袭至秦军前五十里,以逸待劳,大破秦军,挽赵国灭国之势。 而他的儿子...叫做赵括! 赵括出战,也是因为,他是赵奢的儿子。 韩信的意图十分明显.... 修工事,以盲胡,待玄甲军满甲...直取! 行至辎重营,韩信握紧了手中长剑。 剑鞘皮革破损发白,剑柄红缨疏落。 “季桃...” “千夫长,五转军功大夫。” “故剑情深,信必破胡而归!” 韩信抬眸,眼神之中满是战意。 等待...从来都是为了下一次猛烈的出击!他的目标,也不是什么寻常匈奴部落,而是.... 王庭! 第297章 来碗茴香豆,多些茴香多些豆 同福客栈之内, “掌柜的,来一碗茴香豆!多些茴香,多些豆,再免费赠些饭食吧!” 十名儒生走入客栈,为首之人将一枚大钱放置在掌桌之上,便是开始点菜。 店小二鼻子都快气歪了! 十个人, 点一碗茴香豆,多些茴香多些豆,你直接说吃两碗的豆,给一碗的钱不就是了? 还有...免费赠些饭食... 你们读书人脸皮这么厚的嘛? 不过...来者是客,他也不好直接拿脚踹,只能捏着鼻子走向后厨。 但他还没走两步呢,便听到身后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当今天下,朝堂之上,竟无一人英雄!叔孙博士惨死在我等眼前,淳于博士据理力争,居然被这柳白给逃脱法网之外,着实可恨!” “哼!那些个鹰犬泥腿,居然配享太庙,陛下当真是为奸人蛊惑了!” “对!柳白就是那个奸人!我等应当以血写书,上呈陛下,清君侧!” “不错!孔鲋先生大才,当入朝堂为宰辅也!” “李兄高谈阔论,当列九卿之位!” “非也非也,依我看,李兄日后三公定有一位!指不得还有领兵之机,军功封侯,也未尝可知啊!” “两位过誉了,某为郡守,当心满意足了!” “....” 店小二人都傻了,这你妈十个人吃一叠茴香豆,还多点茴香多点豆的穷鬼,居然都开始说当朝丞相了? 还九卿,三公的? 你们能当上,劳资就是始皇陛下在民间的私生子! 而正在客栈入口的老板和老板娘听到这些话,大惊失色。 老板娘推了老板一把:“展堂,快去告诉府衙,这些人不像好人呐!” 老板亦是连连点头,转身便准备出门告官。 开玩笑,谁家好人在客栈骂当朝丞相的? “踏!” “踏!” “踏!” 然而,就在此时,一连串急促而整齐的步伐声响起。 “砰!” 老板这刚出门的身子跟来人撞了个满怀,他感觉比撞在自家墙壁上还要疼。 “没事儿吧?” 来人先是随意伸手这么一探,将老板扶住,而后看了一眼旁人,旁人摇了摇头,方才开口问询。 客栈老板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吓得三魂七魄都快离体了。 只见来人个个身上穿着服饰皆是艳丽华贵,最重要的事....上面绣着飞鱼! 在大秦,身穿飞鱼服的,只有一种人: 锦衣卫! “大..打...达...大..搭...大,大人!” 看到客栈老板这幅模样,锦衣卫也是哭笑不得:“开门迎客还结巴,料来你们同福客栈的生意也不好,以后锦衣卫公差若是住宿吃饭,我便让他们多关照你一番,钱财短缺不了你的。” 说完,这个锦衣卫小旗官也是看向客栈之内,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一处包厢。 “老板,我等是出公差,劳烦让路。” 锦衣卫对百姓一直很有礼貌,反倒是对官员权贵横眉冷对。 “是!是!是!” 老板连忙让开,他已然满头汗水。 “砰!” “锵!” “锦衣卫拿人!” “周淮安,陈盛,吴光...” 随着小旗官踹门拔刀,一个个名字报出,那十个儒生吓得魂不附体,领头的瘦骨儒生刚要开口,却直接被一拳打到鼻梁,顿时鼻血如同瀑布一般流下。 “当日叔孙通阻碍我大秦英雄归家,尔等便是助力,今拿尔等入昭狱审讯!” “拿下!” 随着小旗官的一声爆喝,锦衣卫压根儿不给这些儒生反抗的机会,直接‘暴力执法’! 那一块块擦地的抹布早就准备好了往这些儒生的嘴里塞,再加上昭狱特质的枷锁,咸阳府衙的江洋大盗都没这么‘豪华’的待遇。 毕竟是柳白自己吩咐的,场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再加上昨日街道上,他们早就想要砍了这帮狗日的儒生了,自然还要多加一些手脚。 如此暴力的场面,同福客栈的人非但没有吓到,店小二差点就拍手叫好了! 十个人,就一叠茴香豆,还多点茴香多点豆,还要免费饭食,还要坐包厢。 这些家伙之前的事儿他不知道,但今天是真的丧尽天良了! “哗啦啦!” 锁链的声响触目惊心,锦衣卫特质的脚镣,连门槛都迈不过去,十个儒生只能爬着出门,在街道之上颜面尽失。 .... 丞相府内,萧何愁眉不展。 对于柳白的计划,他居然看不清,让他觉得自己有点落后柳公脚步了。 身边的人,陈平智谋不用多说,龙且武力可以保护柳公,就连陈婴,也是将丞相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唯独他萧何,只能帮忙批阅奏疏。 他... 焦虑啊! “小子,看不清很正常,柳白这小子心眼儿多着呢。” “这一次...儒家估摸着比全死了还难受。” 黄石公在一旁说风凉话。 不过语气之中,对于柳白却是不乏称赞之意。 若柳白用了陈平那种‘株连灭儒’的方法,黄石公最多说一句‘当真狠相’也就罢了。 但是柳白如今的动作,反而让黄石公觉得这小子在这个年岁做到大秦左丞,智谋实属当世顶尖。 “老师...可否为我解疑?” 萧何一听,连忙开口询问。 自己这位老师很是神秘,但是才学却是实打实的,他现在学尚未成,自然要多问。 “分化,打压,牵扯,而后...收下当狗。” 黄石公将一颗桃子拿在手中,也不吃,就把玩。 “嗯?” 萧何微微一怔,面有疑惑之色。 “抓人,是为了放人。完好无损的放人,以锦衣卫昭狱的恶名...其他的儒家子弟会如何想这百人?” 黄石公笑意吟吟得问道:“儒家之中,师生关系犹为看重,当这百人成了众人眼中的叛徒,那这百人的师生关系连带,又将如何?” “善恶之争曾出现过一次,就不能在咸阳再来一次儒家内战?” “儒家内战,何人担责?” “内战之后,何人收尾?” 黄石公一连五问,萧何瞳孔猛然一颤! 每一问,都是自家柳公的计谋步伐! 分化、打压、牵扯、收下当狗! 自家柳公短时谋划,竟恐怖如斯? “桀桀桀!” 黄石公顺手将桃子揣入怀中,发出怪笑。 他培养弟子,当然是希望弟子遇到明主的。 柳白算不得什么明主,但是真的贼! 很对他胃口。 第298章 儒家当真没救了吗 丞相府内,柳白面色已经好了许多。 本来就是因为久站和没吃饭才导致的虚弱,进补也十分容易。 至于陈平,则是耐着心帮柳白进行推演。 此番针对儒家的计谋,完全就是依托在人心的恶上面,而人心唯一不变的,便是善变。 “郦食其啊郦食其,你小子蹭一顿饭,本相累成这副模样,你这老小子比始皇陛下都能耐啊!” 柳白叹了口气。 朝堂上的寻常政务一部分推给李斯,一部分萧何便代劳了。 反倒是郦食其,让自己好一阵头疼。 “柳公,此举关键所在,乃是百家讲坛,这郦食其,当真有此才能?” 陈平皱着眉开口问道。 他与柳白二人在计谋方面称得上是心意相通,他早就明白柳白的意图了。 无非就是让儒家内斗,而后攀扯到孔鲋和淳于越,最后由郦食其出面收拾残局。 前面两个环节还好,唯独这收拾残局...陈平有点不信任郦食其的能力。 “放心吧,这是他的强项。” 柳白脑海中浮现那个老小子的模样,苦笑了一声。 这个楚汉之际最为厉害的说客,若是连这些事情都做不到,那自己就要好好算算那顿饭的饭钱了。 “如此....” 听到自家柳公如此有信心,陈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论起用人,整个朝堂还就是自家柳公用的最为出神入化。 分明都是没有名声,身份不显的人,到了自家柳公手中,皆有大才气象。 柳白舒舒服服得靠在榻上,双目微闭。 陛下在朝堂上的那一句‘大秦天下,永存万世,岁岁不休’当真是怎么听,都不会腻啊。 “吱丫!”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被推开,陈婴走入开口禀报道:“少爷,外面有人自称扶苏公子,求见少爷!” 听到这话,柳白微微一怔,面有古怪。 这位扶苏公子不是收到了始皇陛下的‘考题’后把自己关在宫府细细研究吗?今日怎么来了? 难道是来为儒家求情的? “快请!” 柳白并没有相迎。 他是被抬着出咸阳宫的,真要是龙精虎猛得起来蹦跶,到时候陛下万一不开心了发旨来骂咋办。 “是!” 陈婴转身离去。 “阿平,你觉得扶苏公子好,还是公子彻好?” 柳白冷不丁问了一句。 陈平只是摇摇头。 这模样,把柳白气笑了:“得,你这意思也对。这就不是咱们掺和的事儿。” 他懂陈平的意思,就是‘不知道’。 不是他陈平不知道,而是他柳白‘不知道’。 “老师!” 就在此时,一道温润而急切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看到一身玄袍,面上带有担忧色彩,但举止皆雅的翩翩公子走入房间之内。 皇族气质这玩意儿很玄乎,具体也说不出来是怎么样,但是扶苏...就是能让人一眼就知道其皇族身份。 这种气质不是始皇陛下那种君临天下,号令万方的霸气威严,也不是嬴高那种一身彪悍,劳资谁都不怕的悍勇,而是让人如沐春风的那种舒服。 “学生听闻老师朝堂晕厥,特来拜见!” 扶苏一走进来,便是行礼。 看见自家老师虽是卧病在榻,但气色俨然恢复,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在宫府钻研军策这些天,没想到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无妨。” “公子前来,可有要事?”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 听到柳白直接问事情,扶苏也是微微一怔,仿佛对于没有寻常的礼数问答环节有点不习惯。 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口说道:“老师,学生今日前来,确有众多事情要问!” 说完,扶苏便是看了一眼陈平,他自己觉得自己问的事情很重要。 “公子直言吧,阿平乃是我心腹谋士,万事知晓。” 柳白当然没有让陈平出去,而是当着扶苏的面说陈平是自己的心腹谋士。 这也算是另一个方面将陈平介绍给大秦皇族了。 陈平倒茶的手微微一颤,而后迅速恢复平静。 “老师,学生想问,占城稻当真可亩产千斤?” 第一问,扶苏便是直接问了最为关心的事情。 现在整个朝堂..甚至连咸阳宫内都传开了,大秦有了可以亩产千斤的神粮。 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后,直接便是开始嚎啕大哭! 甚至宫里还有人直接哭晕了。 不过...往日之中咸阳宫管的最严的管事,对于这些人也没有责罚,反倒是亲切得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这都是真正为了大秦,为了百姓高兴的好孩子啊。 扶苏双目直勾勾看着柳白,生怕自己这位老师骗自己。 “亩产千斤只是百越如今的产量,以后粮种改良,还有耐寒性,耐旱性等各种培养,还要看农家如何培育了。毕竟是在朝堂上,为师没有说得太过火!” 柳白略微沉吟,终究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些事情是要时间的,若是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有这位帝国长公子明白占城稻的意义,日后也算是为农家保驾护航了吧。 一句话,即便将来他柳白有什么不测,这些事情都不能停下来! “居然...是真的!” 扶苏听到柳白这肯定的回答,原本温润的面庞,瞬间变化! 这一份冲击心灵的狂喜,让他的面容甚至来不及做狂喜的动作,就有些呆住了。 “苍天有眼,我大秦先祖有灵!” 扶苏直接转身,对着门外便是跪地磕头! 这一刻,他满脸泪水! 这位大秦长公子,入朝多年,岂能不知百姓苦于无食,如今得此神粮,大秦之势,如日中天! 柳白嘴角略微抽抽。 有灵个屁啊,他现在没有心情听这些狗屁‘有灵有眼’的话,这玩意儿是百越带回来的,人家那儿就有用!咱们羡慕人家有什么用,咱们要行动起来,要比百越更有粮! 就连一旁的陈平都无语了。 这与其说是大秦先祖有灵,还不如说咱们柳公睿智呢! “公子,不至于如此激动,还有什么问吧。” 柳白叹了口气,也是开口制止。 这尼玛大秦长公子在自家丞相府哐哐磕头,怎么都不得劲儿啊! “老师...” 扶苏听到这话,也明白自己是有些失态了,连忙掏出绢布擦拭眼泪,而后转身看向柳白。 整理一下心情,扶苏深吸一口气,双眸看向柳白,面色之上,尽是犹疑: “老师...儒家当真没救了吗?” 第299章 竖儒,安敢与谋! 扶苏这句话问的突兀,但房间里的人都是鬼精鬼精的,自然明白其意思。 神粮为真,叔孙通辱没英灵之事坐实,连带着淳于越都成了为罪人开脱之辈。 然而, 始皇陛下在朝堂上却没有对此二人定罪。 现在扶苏来问,也正是来问儒家是否无路可走。 这一句话问的,把柳白都问沉默了。 “公子,儒家有救与否,是对公子很重要?还是对大秦很重要?” 关键时刻,还得是陈平开口。 这一句话问出,扶苏默然。 这是问公私问题。 “公子,为师坦白与你说好了。” 柳白掀开被褥,批了一件虎皮长袍,据说是城外一个有气力的猎人打的,通体连箭矢的口子都没有。 “大秦容得下儒家,而儒家融不入大秦。” “至于救与不救,从来都不是咱们思考的事情。” “从始至终,也都不是我柳白刻意针对儒家。” “儒家就和叔孙通一般,挡路了。” “而已!” .... 走出丞相府,扶苏的神情显然有些失落。 老师这一番话,不是推诿,而是真真切切的在说对于儒家的态度。 甚至,这些话还有愿意放过儒家的意思。 只是....这需要儒家改变。 而儒家,会改变吗?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扶苏坐上马车,却没有回自己宫府,而是朝着淳于越的府邸而去。 他本决定一心为秦,只看对大秦的利益,但是叔孙通毕竟是他老师,师死,而动恻隐之心。 若是可以,他愿意拉儒家一把,甚至为儒家在自家父皇面前求情。 车轮滚滚,来到淳于府邸之前。 扶苏下车,下人并未阻拦,甚至在扶苏的示意下,也没进去通禀。 学生去老师的家,还是当朝长公子,自然不用如此拘谨。 ... 淳于府之内,一人下跪。 淳于越面色颓败至极! 这一仗,他在朝堂之上输的毫无尊严。 非但没有将柳白官除身死,甚至连自己的老友...都将要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罪人! 至于儒家...是否会受到牵连,犹未可知! 听说锦衣卫已经将当日那些跟随叔孙通一同去阻拦柳白的儒生都给抓起来了,那他现在该怎么办? “老师...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淳于越苦涩开口。 而孔鲋只是瞥了一眼淳于越,并未说话。 他并不认为这个蠢货是他的学生,但偏偏...如今大秦朝堂之上,确确实实是此人的官位最高。 儒家想要再做些什么事情,绕不开这个淳于越。 “事未成死局,汝颓败至此,何为?” “莫不是要坐视我儒家万劫不复!” 越想越气,孔鲋终于还是忍不住,瞪着眼睛怒声呵斥! “啊?” “可是朝堂之上...” 淳于越闻言一怔,有点不明所以! 此事还没到死局吗?始皇陛下都已经在为这些鹰犬锦衣卫设置祭祠了啊! 配享太庙,朝堂之上都没人有资格,硬生生给了这些个锦衣卫,还不够死吗? “管朝堂作甚?” 孔鲋怒其不争,起身便是给了淳于越两巴掌。 “啪啪!” 两巴掌下去,淳于越两颊脸蛋通红,非但没有打醒,反而更加蒙圈。 “陛下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吗?” 孔鲋几乎是揪着淳于越的脖领子怒吼出声:“关键是粮食!那个粮,到底是不是亩产千斤的神粮!” 此刻的孔鲋,俨然是街头那些赌档上输红了眼的赌徒,哪有半分儒家魁首,孔家后裔的风采可言。 别说礼仪了,现在脸面容都因为暴怒而变得扭曲起来。 儒家传承这么多年,孔鲋原以为会在自己的手中达到巅峰,结果图书馆馆长就当了一天。 现在自己的得意门生又死了,柳白又弄出个劳什子神粮来,陛下的封赏还未定下。 可谓是危机重重! 一切...都怪那些所谓的‘神粮’! 就是因为牵扯到了全天下百姓吃饱饭的问题,才让始皇陛下如此偏袒。 而这种偏袒,因为百姓,朝堂上下也无人有异议,传唱民间也没用,老百姓更不会有异议! “神粮?” “老师的意思是....” 淳于越一愣,而后面色惊恐,他心中的那个猜想太可怕了,可怕到甚至连说都不敢说! 这一刻,他甚至都难以相信,眼前这一个面容狰狞的老者,是孔家的后裔! “毁了它!” 三个字,几乎是硬从孔鲋齿间挤出来的。 这三个字...太恐怖了! 不仅仅是在与柳白作对,更是与大秦,与全天下的百姓作对! 甚至,就这三个字,足以让始皇陛下将他们九族尽杀! 淳于越被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后脚跟上,脸上满是失神: “老师...可是这神粮,关切到天下万民啊...” 此话说出,孔鲋一张老脸猛然凑近,四目相对! 一人眼中疯狂,一人眼中惊惧。 两人都没发现,一个身影来到庭院隔墙之后,正准备出言问好。 “万民...万民算个屁!” 孔鲋此话说出,那道隔墙之后的身影猛然顿住脚步,而后沉默着挪动脚步,完全隐匿自己的身形。 淳于越被吓傻了,讷讷不敢言。 “神粮一出,尽管始皇陛下将功劳归于锦衣卫那些死了的鹰犬,但是柳白呢?其地位即便不封赏,也是高的可怕,我儒家还有什么机会?” “不毁了神粮,儒家就死了!” “苦一苦百姓,算不得什么!” “这个天下,注定不属于百姓!” 孔鲋此刻说出的话,如同最为冰冷的刀子,一下下插入那隔墙之后的身影心中。 满口仁义道德,满口天下黎民的儒家,在真正面临事情的时候,甚至想要毁坏万民饱腹的希望,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虚伪, 残忍, 漠视万民! 这一切最为肮脏,恶心的词汇,一股脑的都在孔鲋那狰狞的面容上浮现出来。 淳于越心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被孔鲋这强大的威势和胁迫打败了。 “老师...该怎么做?” 淳于越满身汗水,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 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了。 “神粮再神,也是粮食!只要打探到消息,派人毁去便是!即便严防死守,咱们儒生多,死了也便死一些,到时候栽赃柳白,说神粮事假,其人心虚自为便是!” “你的学生,扶苏!” “这位大秦长公子,定然可以探听到!” 孔鲋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只有神粮,才能让儒家绝地翻盘。 这个儒家后裔此刻的心态,就是输的只剩下媳妇儿的烂赌鬼,一把将自己媳妇儿和女儿质押到烟花之地,只求最后一搏! “竖儒!” “安敢与谋!毁我大秦国器!本公子便是身死,亦含血喷沫于尔等坟头之上!” 就在孔鲋这句话说出之时,一道带有雷霆之威的怒喝声响起。 第300章 摔玉断义 怒喝声响起,孔鲋和淳于越二人皆是吓了一跳。 等看到来人之时,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来人....正是扶苏! 这位大秦长公子猛然下蹲,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而后便是走向二人。 那双目之中的愤怒,宛若实质性的熊熊烈火,要将二人彻底焚烧! “公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公子!” 本来还在阴谋策划着毁去神粮,甚至将这位大秦长公子作为工具的孔鲋,直接跪下,眼神之中满是慌乱! 有什么是比在背后阴人还被正主发现更为惊恐的嘛? “我们是在...对!我们是在商议帮助公子夺得储君之位的事情!” 孔鲋灵机一动,扔出了自认为最有把握的一个筹码! 如今大秦统一天下,朝堂上又不似昔年始皇陛下豋位秦王一般,各国贵族势力盘根错节。 按理说,社稷欲安,必立储君。 然而,至今为止,始皇陛下甚至都没有流露过半分想要立储君的意思。 孔鲋觉得,这就是最能打动扶苏的筹码。 而这句话说出,扶苏的脚步为之一顿。 紧接着,扶苏面上愤怒的表情消失了。 正当孔鲋和淳于越以为终于说服了这位公子,甚至能让这位公子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之时。 扶苏抬眸,目光直视二人。 眼眸之中,只有浓浓的失望! “我本秦人,天下于我何加焉?” “储君之位,本公子之前不在乎,如今也不在乎,更谈论补上什么争夺与否!” 扶苏看向淳于越,手中的石头举了举,又放下。又举起,又放下。 这位向来以语气和煦,待人如沐春风着称的咸阳玉公子,此刻脸上表情复杂无比。 有愤怒,有纠结,有不忍,亦有杀意! “扶苏公子,您务必相信,为师是你老师,我们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绝不会害你的!” 淳于越看到扶苏这幅神情,也是心头一跳,连忙开口。 他教导扶苏儒家思想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扶苏的面容上看到这些神情。 而这些神情,无疑是在扶苏的心中,深深挖下沟壑的表现! “柳师所言不虚,儒家假仁假义,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心中龌龊!” “神粮归秦,事关我大秦万万子民生计,更关乎我大秦国运,在尔等眼中,不过就是....苦一苦百姓!”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儒家先贤之言,音犹在耳。然再无儒家贤人!” 扶苏感觉自己的心口一阵疼痛,忍不住松了手,石头掉落在地。 这种对于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的冲击,在短时间内想要接受,何尝不是一件极为耗费心力之事? “扶苏公子,为师...” 淳于越见状,连忙想要上前搀扶,展现自己这位慈师的关怀。 然而,扶苏却是猛然抬手,将淳于越一把推开:“扶苏才浅德薄,当不起淳于博士的师生名分!” “自今日起,你我师徒情分,有如此玉!” 说罢,扶苏将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猛然扯下,狠狠摔掷在地上。 这是他拜师之时,淳于越所赠,虽不名贵,扶苏却将其视若珍宝! 外圆内方,比德于君子,扶苏也时刻以此玉警惕自己。 今日看穿了儒家的虚假面目,那所谓‘君子自省’的话语,就如同笑话一般,在铺天盖地得嘲讽自己! 怪不得父皇多有不悦! 怪不得自己在朝堂上提出意见,朝臣多是默然! 怪不得....柳师在第一次教导自己之时,也显得不冷不热! 一切...都是因为他被蒙蔽了! 淳于越的玉佩碎了,淳于越的心碎了,扶苏这么些年都是他教的,儒家经典贤人典故都是讲解过的,哪怕有人说他淳于越误人子弟他也认了。 淳于越痛心疾首, 淳于越咬牙切齿, 淳于越看到了自己失去了最为宝贵的政治筹码,几乎要含恨而死! 都怪柳白!这都是柳白的责任! “两位好自为之,当真胆敢出手...” 扶苏起身,而后侧身回眸一半,目光冰寒:“本公子定让尔等....九族尽死,儒家学说,消亡世间!” 脾气好的人生气,最为可怕! 扶苏的这一句话,竟是杀意弥漫! 孔鲋虽是跪倒在地,依旧两股颤颤不能言。 说狠话,和要杀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看着扶苏扬长而去的身影,淳于越真的哭了! 老友死了,学生没了,还有柳白不知道何时会出手,他真的恨不得上吊自尽算了! .... “老师...您是对的!” 走出淳于越府邸,扶苏心中悲苦至极! 甚至,他都有去丞相府找柳白哭诉一番的冲动。 但...他又如何能拉得下这个脸? 认错容易,但是...自己信了儒家这么多年,蠢了这么多年,甚至阻挠了父皇这么多政策....对于大秦的危害,是认错能弥补的嘛? “公子,方才那丞相府的龙且过来,给了一封信。” 车夫上前,将一封信递给扶苏。 他的表情有点古怪,因为...怀里有十个大钱。 龙且将信给他的时候,特意嘱咐,若是扶苏公子从淳于越府邸出来心情不好就给,要是心情好,那就直接焚毁。 车夫努力说服自己,这不算收受贿赂,毕竟也没人敢收当朝左丞的贴身卫士的贿赂! 扶苏微微一愣,结果信封而后连忙打开。 咸阳玉公子,大秦长公子扶苏,泪流满面! 这个自出生之时,便被天下人认为将会接掌大秦的幸运长子,这个在朝堂上敢于跟自己那位千古一帝的父亲说‘不’的无畏男子,这个从头到尾只想着大秦昌盛百姓安乐,这个分明最有可能继承天下却对储君之位不屑一顾的玉公子,生平第一次哭得毫无顾忌。 信纸之上,寥寥六字,一丝不苟,字迹认真: 别哭,都过去了。 .... 第301章 一个字,打! 第301章:一个字,打! 扶苏很痛苦,想要禀报父皇,但是父皇定然会大举灭儒。 虽说他与淳于越恩断义绝,但这些儒生...何其无辜? 但柳白的这封信,确实让扶苏安心下来了。 这一封信,代表自己这位柳师,早已察觉到儒家的阴谋,自然而然不会得逞。 思来想去之下,扶苏还是走向章台宫。 他没有当面呈报,但却将这件事写成奏疏,请顿若带进去呈于父皇。 .... 章台宫内, 即便是向来深藏心思的千古一帝,此刻眼眸之中也是杀意浮现! 占城稻对于大秦的作用,远远不是一个儒家可以比拟的。 昔年用儒家入朝堂,为的不过就是安定民心,以饰秦律法度,向旧六国臣民昭示大秦宽厚。 而如今, 神粮关切大秦国运,儒家居然敢打这个主意! “陛下,可要末将现在去将儒家人全部拿下?” 章邯开口询问,虽是死死压抑,但是其心中怒火却是旺盛! 占城稻! 锦衣卫如此多英雄历经千辛万苦,爬山过瘴,方才带回,以让天下百姓无饥饿之难。 而如今...祭祠尚未建成,这些儒生居然开始打神粮的主意了! “等。” 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既然在朝堂之上已经暗示此事全权交由柳白,便给柳白一些时间。 况且,扶苏在奏疏之中也已经言明了那封由龙且送来的信,这就代表着柳白知道这一切。 若柳白当真不能解决儒家,届时再由皇权出手不迟! 一旦皇权出手,那就是尽杀儒生,尽焚儒经的后果了。 “诺!” 始皇陛下的旨意,章邯自然不敢违背。 “除却孔鲋与淳于越这二人诡计,扶苏转变,寡人心中甚蔚!” 始皇陛下将扶苏呈上的奏疏合上,脸上也是稍稍缓和。 天知道这位千古一帝前些年对自己这个长子有多么无奈。 如今两个跳梁小丑令得自己这个长子迷途知返,也算是‘半件好事’。 至于阴谋.... 若是黑龙卫连这些儒家都防范不下来,那这个机构,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第三日了...” 始皇陛下喃喃道。 之前给两个儿子出的考题,马上就有结果了。 而这个结果,关系的可不止是朝堂这么简单。 ... 昭狱之内, 被抓捕的百名儒生别说走道了,就连裤裆下面保持干燥都十分困难。 人的名,树的影! 锦衣卫的‘暴虐’,何人不知? 正所谓:入了昭狱来,你命由他不由天。至今为止,从昭狱活着出去的人数为...零! “大人,我等都是被冤枉的啊!” “杀了我!快!杀了我!” “呜呜呜!我想我娘亲了!” “啊!!!!!!!!” “砰!” “啪!” “滋啦!” “....” 哭喊声,惨叫声,求饶声,以及那一道道刑具的声音如同刀子剜在骨头一般,刺耳无比。 再加上昭狱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却散发出了阵阵‘肉香’,更是不断得刺激着这些儒生的心灵。 恐惧,不一定要真的把刀架在脖子上,光是这些所见所闻,就足以让一个‘硬汉’变成软骨头。 “压进去。” 一名看管昭狱的小旗官淡淡瞥了一眼众人,语气之中仿佛连人的基本情感都没有。 而那些负责押解的锦衣卫,更是面容冰霜,非但没有回答这些儒生的问话,甚至连看他们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怀揣着‘死定了’的想法,儒生们分别走入自己的牢房之内。 对面牢房犯人的惨状,疯狂拉扯他们的神经。 因为.... 这个甚至连‘人’都称不上的生物,居然在拿着一个破口的饭碗,仔细得刮。 刮什么? 腿! 确切来说,应该是因为鞭打,把肉活生生打掉落了,露出来的腿骨。 阴暗潮湿的环境,这腿骨上面还爬着蛆! 那名犯人就是拿着破碗在刮蛆和烂掉的肉! “啊!” 这种恐怖的景象,让儒生差点疯了! “吃饭!” 然而,当下一道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懵了! 只见锦衣卫推了一辆墨家特制的‘餐车’,上面是....烧鸡。 ..... “公子,这种事情你问我干甚?你问王老将军啊!” 丞相府内,柳白脸上尽是无可奈何。 而他的面前,正是嬴彻,手中拿着白纸和毛笔,一副‘求才若渴’的模样。 “老师,您也知道,父皇出题,让学生和兄长写军策,这我哪会啊....” “那你就来找我?这是作弊!” 柳白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合着陛下给你们兄弟俩出题,你就直接扔给我了?那为啥陛下不直接给我出题呢! “老师您不是必胜将军吗?” 嬴彻微笑着开口说道。 一句话,柳白的怒火,瞬间烟消云散! 必胜将军! 自大秦的杀神白起之后,秦国‘盛产’名将,但真正做到‘必胜’的...好像就只有他柳白了。 即便是王翦,这个战国末期最为强悍的战神,在初时入军的时候,也是吃过败仗的。 “小子,有眼光!” 对于嬴彻的马屁,柳白给予了充分赞赏。 一旁的陈平苦笑连连。 陛下出题,明显是不方便掺和的,但是自家柳公似乎对于‘将军之名’有点过于在乎了。 公子彻这一句话,比送什么千金万金的礼,还要管用! “那老师....学生这军策,到底该怎么写啊?” 嬴彻是何等滑头,没杆都要蹦跶两下的人物,现在自家老师露出‘和颜悦色’了,还不顺着往上爬? 他倒是没有想着盖过自家兄长,但是...父皇布置的考题,交白卷绝对不合适。 柳白笑容凝滞。 这混账学生想坑他啊! “请老师救我!” “老师您一定得救我!” 嬴彻一连两句话,眼神之中说不出的迫切。 陈平嘴角一抽....看来公子彻将自家柳公的不要脸...咳咳!韧性学了个十成十啊! “公子,其实很简单...您想想扶苏公子会写什么,您就好写了。” 柳白无奈,终于还是开口了。 没办法,依照嬴彻这小子的性格,是真的能抓着自己的衣角晚上留下来蹭饭的。 “老师是何意思?” 嬴彻这下真的不明白了。 “一个字。” “打!” 第302章 士为知己者死...主君身死,少主当由吾扶! 第302章:士为知己者死...主君身死,少主当由吾扶! “就写一个字?” 嬴彻蒙圈了。 他觉得自己找‘外援’已经足够无耻了,但是没想到自家老师更加无耻! 居然想着敷衍父皇? “废话!” 柳白白了一眼嬴彻,也是被气笑了:“我大秦名将何其多也,怎么打...陛下需要问你一个呆在咸阳从没出去过的公子吗?” “陛下想要看的,是你和扶苏公子的态度。” “打,就是我大秦的态度!” “至于怎么打...那是王老将军和蒙恬将军这些人的事儿!” “平戎策,你天花乱坠一通一字长蛇阵,哪怕是引经据典,真正放在战阵之上,也是狗屁不通!” 柳白一番话,直接说出了事情的本质。 平戎策,打就是了! 至于怎么打,那是将军该头疼的事情,而不是公子该头疼的事情。 柳白教的...事实上就是让嬴彻给始皇陛下阐述他嬴彻的‘上位者’思维: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老师当真厉害!” 嬴彻惊呼一声,眼睛放亮! 细细思索,一个‘打’字,当真是奇妙无穷! 一来,这是秉持了大秦一贯的强硬。 二来,也是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坦诚,明白表示自己不懂军事,但是立场坚定! 这第三嘛.... 就如同自家老师所言一般 ,有诸位将军在,他嬴彻一个连战阵都没上过的小辈,也没有什么资格在军事上指手画脚!也算是另类得向诸位将军示好了。 “行了,为师厉害这件事,天下人有一半都知道。” 柳白摆摆手,目光看向嬴彻笑道:“公子,阳老国库被你借了二十万大钱,他没有想要砍死你?” 二十万大钱,自然而然是夏无且医学院的建立之事了。 说到这件事,嬴彻神情明显有些疑惑:“老师,说起此事,学生当真有一惑!” “大司农倒是没有为难学生,只是千叮咛万嘱咐,此事与学生无关,医学院也是老师您想要和夏无且合作建立。”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面有感慨之色。 阳烨... 这位大司农当真是个好人呐! “这倒是不方便细说,但切记...阳老帮了你很多,远比你想象的要多!” 柳白略微沉吟,还是决定不分析给自己这个学生听了。 “老师...” 嬴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白直接打断:“好了,公子快回宫府吧,近来观政,政务也比较多,现在不学习,以后可就赶不上了。” “是。” 自己老师都让自己回了,嬴彻自然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能闷闷应下,而后转身离去。 看着嬴彻离去的身影,柳白摇了摇头,再度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阳老真是个好人。” 一旁的陈平,也是点了点头道:“夏无且身为陛下身旁医官,牵连外臣已然不妥,更何况公子彻。” 柳白道:“陛下雄才伟略,倒是不一定计较,但此事确实不好听。” 陈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柳白轻笑一声道:“阿平,你是想说,本相牵扯也不好听是吧?” 陈平点点头。 始皇陛下的身旁医官,什么人有牵扯,都是不好。 他也想不通,自家柳公为何要牵扯这件事。 “可若是只让那个好人牵扯,本相于心何忍?” 柳白喃喃道。 有他一个左丞相在前头顶着,至少医学院开办之时,阳烨不会被人说闲话吧。 ... 夜幕降临。 汉中郡荒野之上,一列车队停下。 车队领头之人,赫然是身穿大秦制式铠甲的百夫长,此刻也是面有不豫之色。 原因很简单, 分明是可以入郡歇息,这车上的人非要在荒原就停下了,还说什么今晚要夜观天象,恐郡内人气冲散星光。 踏娘的... 那星星在天上挂着,人喘气还能把星星吹跑了不成? 不过,这百夫长也不会反对这个事,毕竟郡守大人亲自交代,沿途要慢! 停下来,这总是慢了吧。 至于这车上人是否当真有仙术,百夫长是不在乎的。 军阵上的人,只相信三件事: 手中的刀,背后的袍泽,前方的将军。 “噫吁嚱!” 一道感慨声响起,车帘掀开,出现白发白须白面的神仙老者。 这开口便是晦涩难懂的话,引来了百夫长的阵阵白眼。 而神仙老者自然没有理会。 因为他是徐福! 行走各方,有狂热追崇者,自然也有不屑白眼者。 在他徐福眼中,这些都只不过是实现一件事的工具罢了,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来!安儿。” 徐福发出感慨后,并未直接‘观星’,而是招呼了一声车厢内的一名小童。 小童走出坐在车横木之上,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徐福看到小童之后,便是抬头望天。 皓月当空,星辰却是寂寥。 徐福先是皱眉,而后眼神之中有一丝喜色,继而立刻压制下去,面上浮现惊恐之色。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这最难找到的契机了! “陈将军,可请纸笔!” 徐福对着百夫长唤了一声。 百夫长虽是不屑于这徐福,但是这种小事自然不会为难,也是一挥手,一名兵士端着木盘上前,上面放置纸笔。 三川郡富庶,咸阳的纸张自然而然有卖过去。 至于砚台....对徐福没好感的百夫长十分‘小心眼’,徐福不说,他就不给。 徐福略微凝神,而后竟是猛然咬破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涂抹在笔的笔杆之上。 血未入笔端狼毫,但是徐福丝毫不顾,就是提着笔一通‘行书’! 端着木盘的兵士人都懵了! 写半天,一个字没有,还能写的这么起劲? 百夫长虽是疑惑,但也没有凑近去看,只是秉持自己职责,保卫安全罢了。 “呼!” 良久,徐福满头大汗,而后拿起这张没有任何字迹的白纸端详,显然十分满意。 将其折叠,而后小心翼翼得从怀中取出一个檀木盒子将其装进去,将其悬挂于车厢前端上方。 “陈将军,此物将关乎我大秦国运,不可分毫懈怠!” 留下这一句嘱托,徐福便拉着小童走入车厢之内。 这张纸....是谶语!预料整个大秦未来的谶语! 有了这张纸...始皇陛下即便是为了大秦,也要求取长生,同意自己的计划! 想到此处,徐福看向小童,眼神之中满是坚毅! 士为知己者死...主公身死,少主当由吾扶! · 第303章 淳于越辞官 第303章:淳于越辞官 翌日,咸阳宫外,柳白刚下马车便看到一道人影,落寞至极! “这混账老头儿!” 龙且不屑得呸了一声,眼神之中满是轻蔑。 这人正是淳于越。 “怎么说话呢?” 柳白一瞪眼,尽是不满:“这么侮辱混账,以后再有人做混账事儿,别人骂他都要想新的词儿了。” 淳于越府中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清楚的。 敢打占城稻的主意,这两个人已经有取死之道了。 龙且嘿嘿一笑,便不再接话。 自家柳公总是这么高瞻远瞩,连骂人都能考虑到别人的心情感受,当真是太贴心了。 然而,笑容还没有持续多久,龙且的脸立刻就崩起来了,恢复一派威猛男人的模样。 因为淳于越走过来了。 “柳相....” 淳于越看向柳白,眼神复杂无比。 其中有愤恨,有不甘,有绝望。 “呵。” 柳白只是一笑,便不准备理会了,朝着咸阳宫走去。 对于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已经有序进展了,孔鲋和这老小子又是自己作死,完全没有必要搭理。 甚至... 他柳白都有点想不懂,为什么能想出这么愚蠢的办法。 且不说此事自取灭亡,能不能做到都是大问题! 占城稻如此重要,始皇陛下会不加防护吗? 当然,这只是旁观者的角度,实际上,对于儒家来说,他们在政治抱负彻底断绝之时,已经疯狂了。 然而, 下一瞬,淳于越的一句话,却是让柳白停下了脚步: “柳相,老夫今日准备辞官!” 淳于越的面容之上,满是痛苦! 昨日扶苏公子撞破他们之间的事情后,他与孔鲋惶恐不安。 朝堂上...儒家绝对没有任何建树了! 再呆在朝堂上,反而有可能招来儒家的灭顶之灾! 淳于越彻夜未眠,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辞官! 冯去疾都能活下去,他淳于越辞官,也一定能活下去! 意有之, 并不是采取行动! 况且...以退为进,说不定始皇陛下还会挽留? 可能? 柳白转过身来,面上古怪无比,上下打量淳于越。 这老小子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想一出是一出? “随你。” 打量半天,柳白决定还是不浪费力气了。 想要辞官保命? 那本相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以后谁想要危害大秦,一句辞官就了结了,谁还有敬畏之心? 淳于越呆立原地。 他原以为柳白会欣喜若狂,因为少了政敌! 他也曾猜想过柳白会假惺惺挽留,试图留点情面。 甚至... 淳于越觉得,柳白肯定会慷慨激昂说出一番话来,这样他柳白的名声就更盛了! 岂料, 柳白的态度居然是如此...敷衍? 仿佛毫不在乎一般? .... 麒麟殿内。 始皇陛下端坐于高台之上,缓缓扫视殿下群臣。 今日朝议,李斯没有着急开口上奏,而是静静等待。 “宣,” “新晋御史大夫,赵怀真,上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麒麟殿门口,一道身影出现。 柳白也是转头看去,眼神之中有些期待。 这个前任三川郡守,他虽然从未看过,但是在地方上的表现以及在徐福这件事上的做派,颇得他心意。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是在朝堂! 与此同时,柳白心中也是暗暗称赞经过地方历练的官员就是不一样,很是懂事! 入了咸阳,只奏陛下,而没有对他柳白这个‘引路人’额外表达善意。 这是个会做人的人。 “踏!” 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柳白蒙圈了! 只见一人从殿门走入! 面容之上,满是沧桑,眼角的皱纹恨不得能在六月天夹死蚊子,那头发上的丝丝雪花...靠!怎么比夏无且这老头还多? 最重要的是....眯缝眼! 不说俊秀贤才吧,甚至连普通人的长相都算不上! 你跟我说这是二十五岁的青年俊杰? 合着是靠着处理政务的手法才一步步走上来的呗? 柳白差点吐血。 倒不是他以貌取人,而是真的开始怀疑这个新晋御史大夫是不是资料造假了! 这赵怀真跟自己这个同龄人站在一起,自己能被别人认成孙子! 果然...有才能的人长相不会差到哪里去,这特么果然是升斗小民的一厢情愿呐! “臣,赵怀真,拜见陛下!” 赵怀真的步伐走得异常沉稳,声音也是雄浑。 领兵平叛过的文官,果然都是两种气质交融的人物。 “起身。”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谢陛下!” 赵怀真朗声回应。 “赵怀真为三川郡守三年,平叛巴蜀之乱两次,在地方期间,多有政绩。” “于水利,维都江堰以护万民免遭水患。” “于税粮,在地方三年未曾一次延误,少纳!” “于人口,增长一万三千余户!” “于吏治,总计八千一百二十三名乡匪归籍务农,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民安居而不愁扰!” “今特擢为御史大夫,享千石俸禄!” 顿若朗声开口,宣读赵怀真功绩,并且宣告了这位三川一柱正式成为大秦帝国的御史大夫! 千石俸禄听着有点少,甚至连后来汉朝的九卿都比不上。 但是... 秦朝在食邑之事上可不抠门,只不过不在旨意上罢了。 “臣,谢陛下!” 赵怀真的脸上,依旧沉稳! 他一个赵家庶子,不依靠家族势力,一个人去偏远的三川郡打拼,走到如今的位置,风浪早已见过不少。 心沉似石, 这是前任御史大夫冯劫给出的评价。 李斯面色依旧平淡,而王翦却是反常得流露出了些许笑意。 终于又有一个年轻人真正爬到大秦的权力中心了。 这何尝不是对于柳白的一种保护? 待到封官之事完毕,赵怀真走到位置上坐下,面色如常,只是从头到尾,没有多看任何一位官员一眼。 这种识趣的表现,让李斯颇为满意。 要是一入朝堂就长袖善舞,沉不住气,那注定很快就会出去。 朝堂是一个从来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的地方,谨慎沉稳,这个特质才是呆在此处的不二法门。 当然, 柳白是个意外,这小子打人的速度有点快。 “启禀陛下,臣...淳于越,年事已高,才疏学浅,请辞归乡!” “请陛下怜惜老臣多年为秦,恩允臣此等小求!” 就在此时,一道哭泣声响起。 第304章 嬴彻这小子蔫坏! 淳于越面上,已经涕泪纵横。 他知道,辞官这件事对于儒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朝堂上再无一个说得上话的儒家官员,又如何实现儒家‘大同’的政治理想?又如何实行分封改制? 曾经的希望扶苏公子,如今与儒家业已摔玉断义,儒家.... 在这一代,将没有任何希望。 扶苏眼帘低垂,沉默不语。 辞官...对于淳于越来说已经是极好了。 即便淳于越不请辞,今日退朝后,他也要面见父皇,将淳于越罢官。 昨日之事后,扶苏已经在心中作出权衡,相比较这虚伪的儒家,大秦神粮的意义要重要的多。 “李叔,爽吗?” 柳白笑眯眯得看向李斯,言语之中竟有些轻浮。 分明是有些不合时宜,但对比此刻李斯的心境,反倒是最为恰当。 儒法之争已久,身为如今大秦朝堂的法家代表人物李斯,对于儒家看得极为不过眼。 甚至在之前,儒家还有拥立扶苏成为大秦二世皇帝,继而实行‘儒政分封’的念头。 现在淳于越罢官,就等于朝堂上儒家势力再不成气候,李斯心中的这口气,终于长长吐出了。 “你好歹也是当朝左丞,如此轻佻,成何体统!” 李斯虽是板着脸‘教训’柳白,但眼底的那一抹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柳白嘿嘿一笑,便是不再多言。 他柳白...什么时候符合过体统啊! “允。” 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竟是连挽留的程序都懒得走了。 淳于越窥伺大秦神粮,本就该死。 而在朝堂上先辞官,而后再‘默默无闻’得死去,也算是体面一些了。 “多谢陛下!” 在听到始皇陛下的应允之后,淳于越瞬间悲从中来,愤恨得看向柳白。 他本是齐国的博士,大秦灭六国后,便是转换门路,不惜广收门徒得束修,才敲开了大秦朝堂的门。 到后来,他教导了扶苏公子,终于找到了儒家的希望。 可是柳白.... 就是因为这个柳白,让他们师生离德! 也是这个柳白,杀了他志同道合的老友! 淳于越心中暗暗发誓,辞官回去之后,一定要在府中撰写书籍,将柳白的大恶记录下来,待到柳白失势之时,昭告天下,让天下人明白这大秦首恶到底是多么不堪! 儒生的报复手段,大多如此。譬如孔夫子,不也是经常骂阳货吗? 淳于越得到允旨之后,便是缓缓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诶?淳于博士辞官了,还要在朝堂上窃听我大秦国事机密吗?” 就在此时,一道惊疑声响起。 六公子嬴彻像是看到了傻子一般,分明是吐槽,但是声音又清晰得让所有人都听见。 就这么一句话,让朝堂群臣皆是窃笑不已! 果然是大秦左丞柳相的学生啊,就连落井下石都是一脉相承。 这一句话说出,几乎就是把淳于越的脸皮踩在地上摩擦了。 就连高台之上站在始皇陛下身边的顿若,此刻都是低下了脑袋。 毕竟这是在朝堂之上,他这个陛下近前内侍要是笑出声的话,场面不太好看。 至于方才还在心中对着柳白放狠话的淳于越,此刻的脸颊已经涨成猪肝色了。 这种看似无意的羞辱,比当着他面骂娘还要让人痛苦! 偏偏... 说这话的人是大秦公子,说的这话也有些许道理! 这事儿做的不地道,但确实合乎规矩啊! 淳于越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也毫无办法。 “陛下,淳于越乃是一介白身,不便再呆在朝堂之上,臣...告退!” 淳于越气得连自称都忘记改了。 现在他才想起自己那学生扶苏有多好,跟这位公子彻对比起来,简直就是朝堂上的圣人。 “允,” “旨,禁卫相送淳于越出宫门。” 始皇陛下语气平淡得同意了这个请求,而后目光看了一眼嬴彻,以示警告。 “多谢陛下!” 淳于越恨不得现在有三条腿赶紧跑! 这颜面已经扫地了,他真不想再出笑话了。 岂料, 当淳于越经过嬴彻身侧之时,听到一句嘟囔的声音:“都白身了,还臣啊臣啊的,心里一点逼数没有。” 这句话只有他淳于越听到,当即便是气血上涌,连步子都快踏不出去了。 也幸好身旁有禁卫,果断出手, 强有力的手掌托住淳于越朝着殿外走去。 说是‘扶’,但这场面落在朝堂群臣的眼中,反倒成了‘架’! 朝堂群臣皆是忍俊不禁,没有人对淳于越有丝毫怜悯。 这老贼在朝堂之时便是多有狂言,与诸多官员的关系也称不上什么和睦,再加上昨日朝堂上‘神粮’一事.... 武将怜惜锦衣卫,想踹死这个淳于越。 文官想着神粮对大秦之政的帮扶,也想踹死淳于越。 朝堂公敌四个字,淳于越诠释得十分到位。 柳白嘴角略微勾起。 既然是公敌嘛...当然要弄死,大家才痛快不是? .... 退朝之后,柳白倒是没有急着走,反倒是留了两步,走在王翦的身侧。 “老将军,玄甲军的剩余三百甲昨天已经造出来了,现在运送前往焉支山。” 柳白笑眯眯得开口说道。 “与老夫说这些作甚?” 王翦略微皱眉,一副‘老夫年事已高,不管这些了’的模样。 柳白依旧是笑:“千骑重甲,以韩信那小子的性格,不可能安稳呆在焉支山。” “到时候有什么动作,不还得是通武侯擦屁股...嗯...配合吗?” “小子想请老将军修书一封,关照关照。” 说到这里,王翦微微一怔,看向柳白,眼神之中多了些东西:“柳白,你为将不行,但是这养将之术,确实朝堂独步!” “罢了,老夫帮你!” 如今自己的儿子王贲就在代郡,掌管虎贲营。 柳白的意思,赫然是要堂堂彻侯策应韩信的军事行动。 在军伍之中,这种事简直是不可能的。 但柳白厚着脸皮相求,实属不易! 能对一个刚刚冒头的小将关照至此,这柳白当真是尽了一切力量为韩信铺路了。 “那小子多谢老将军了。” 柳白喜笑颜开,赶紧行礼 他也怕呀! 虽说韩信这小子是兵仙,但这时候还没经过历练,万一折损了...他柳白能心疼死! 通武侯王贲虽然莽了点,但在战事上乃是大秦一流名将,有王贲策应,放心多了! 王翦‘哼’了一声,而后便是赶紧离开。 他感觉柳白这小子‘用’他‘用’得有点‘顺手’。 “柳相,怀真初入咸阳,此乃第一封奏疏,劳烦柳相带回府中过目。”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柳白回眸一看,赫然是‘原三川郡守’,号称‘三川一柱’的新晋御史大夫, 赵怀真。 第305章 项羽入咸阳 《奏大秦左丞柳白罪述》 丞相府内, 赵怀真这封奏疏就静静摆放在案桌之上。 “柳白年逾二十二却尚未娶妻,令得怀春少女不嫁,实属大罪也。” “柳白写诗,多有不羁,损我大秦朝堂威严。” “柳白写《千字文》,原为启蒙圣书,岂料半成而弃,令得后生难再出佳作。” “....” 陈平面色恬淡,听着萧何一字一句得念,倒也没有什么太大触动。 反倒是龙且,此刻拳头捏的‘嘎吱响’。 这些个狗屁不通的东西,也能用来弹劾自家柳公? “这赵怀真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呐!” 柳白感叹一声,龙且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弹劾自家柳公,自家柳公还夸他? 这赵怀真也没送礼啊! “柳公,当是陛下恩泽深厚柳公。” 陈平提醒了一句。 龙且更加没听懂了。 怎么赵怀真写奏疏弹劾自家柳公,跟陛下都有联系了? “在朝堂之上,没有政敌,那政敌就是陛下了...” “这一次公子彻在朝堂之上举荐赵怀真为御史大夫,始皇陛下顺水推舟,为柳公设下一个政敌,也算是变相保护柳公了。” “况且赵家就是死在柳公手中,此人身份,当真是说不出的合适。” 陈平对于这件事,满口赞言。 当初公子彻举荐,他也没想到陛下居然还有这层用意。 估摸着赵怀真入咸阳之后,便是察觉,或是收到了什么提点吧。 “说实话,还是有点可惜。” “这小子本相当真是十分看好。” 柳白的语气之中,略有惋惜之意。 很多时候,在朝堂上的敌人未必是敌人,譬如李斯和王翦。 是必须为敌,才能让下面的臣子‘聪明’一些。 “柳公,那这奏疏该如何批复?” 萧何略微沉吟,开口询问道。 “不批,按下打回。” “龙且,你一会儿带着奏疏去砸赵怀真的新府邸门,然后破口大骂就行了。” 柳白淡淡开口,既然陛下要他演戏,那就贯彻到底。 龙且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热,索性不思考了:“诺!” 骂人...他龙且在行啊! “柳公,百家讲坛的消息已经彻底放出去了,现在咸阳城业已开始来人。” “只要扶苏公子和公子彻将事宜准备妥当,便可以开展了。” 萧何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提了一句。 百家讲坛是一件大事。 除却借机定下图书馆馆长之外,还有柳白更深一层的用意:收人! 这些个‘言论自由者’在大秦各处传播言论实在是太浪费了,还是老老实实为大秦做事比较好。 “不错,不错。看来政务改革还是有成效的,行政效率提升很快嘛!”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 纸张真是个好东西,它改变的可不仅仅是书写载体这么简单,还有降低知识成本,提高内容传播效率等各种意想不到的好处。 “行了!” “大事儿没有,小事儿有你们,本相睡觉咯!” 说罢,柳白便是舒舒服服得朝着榻上这么一趟,面上流露出一副惬意的神情。 如此模样,让萧何陈平二人苦笑连连。 自家柳公... 别看是位高权重,实质上也是个惫懒人物。 说白了,就是因为‘爱大秦’,才将自己逼得这么累! 如今赵党覆灭了,世家死了,淳于越辞官儒家大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 咸阳城外山涧峡谷。 “如何了?” 项羽沉声开口,眼眸之中满是凌厉。 在山涧隐匿的这段时日,这位史书上的霸王非但没有半点颓废,身上的霸气反而愈发浓厚。 此刻即便是万兽之王的猛虎在项羽面前,也如同家猫一般。 “羽哥,今咸阳之内....不!大秦之内,最为富有之人,当是如今的六公子,嬴彻。” 项庄面色有点难看。 寻常富庶商人也便罢了,就算是招募诸多护院,对于他们二人来说,也是如同草木一般。 可这嬴彻.... 是大秦皇室公子,住在咸阳宫的! “无妨,” 项羽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在乎道:“便是秦王那暴君,亦是我等仇人,更何况他儿子?” “总有一天,吾必将取而代之!” 这一刻,项羽的霸气愈发暴烈! 即便是身在山涧之中, 即便如今大秦昌盛, 即便现在项氏宗族为天下大索, 他项羽依旧有这样的自信。 为什么? 因为他是项羽, 永远不会败的男人! “柳白如何?” 对于嬴彻,项羽可以不在乎,区区六公子,总有出咸阳宫的一天,届时就算是带再多的护卫,项羽也可以拿下。 但是柳白...才是让项羽头疼外加仇恨的对象。 这个大秦左丞不知道发了什么羊癫疯,对于六国勋贵居然如此赶尽杀绝,偏偏还对他们项氏这素未谋面的楚国贵族这般痛恨,出动了这么多锦衣卫搜捕! 不杀柳白, 他项羽誓不为人! “羽哥,我借卖虎皮之机,接触到了丞相府的人,虽未探明机密,但是却真切感受到了丞相府的守卫森严。” “别看护院没多少,但是暗中锦衣卫,绝对不下百人!” “而且...” 项庄深吸一口气,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敬畏道:“那柳白贴身护卫龙且,当真天人也!威猛果真如古之恶来!” 他没见到柳白,但远远看过龙且。 那身上散发的威势和杀气,就是项庄都是不由呼吸凝滞! “如此...那柳白还需早杀。” 项羽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越是厉害,才越要早杀。 避其锋芒...项羽从来没听过这四个字! “羽哥...” 项庄大吃一惊,想要开口劝诫两句,岂料直接被项羽打断:“可有打探到什么好时机否?” 这一句话说出,项庄就知道,自己这位堂哥是打定主意了。 自家堂哥决定的事情,就是叔父...也无力更改。 “百家讲坛....” “柳白要召开百家讲坛,以图书馆馆长之位,引诸子百家入咸阳辩道!” 项庄无奈开口。 此话说出,项羽猛然眼前一亮,继而起身! 这魁梧的身躯站起之时,一股子如同海岳皆崩的磅礴气势雄浑而起! “入咸阳!” 三个字,虎啸龙吟! 第306章 火凤之睛 丞相府中,本来正在深睡的柳白猛然惊醒,而后淡笑一声: “冯老请走好。” 说着,便是起身。 分明是入冬时节, 分明是寒风刺骨, 柳白走到门口,而后对着一个方向长长作揖。 一袭单薄素衣,青丝飘扬,宛若流苏,礼节端庄哀伤。 他身子没有一丝颤抖,口中轻吟道: “路出冰云外,人归踏雪时。” “少孤为客早,年暮悔恨迟。” 没有什么理由,但他就是感觉到了, 冯去疾死了。 世家体面落下帷幕,他柳白会成为野史之中那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狠毒丞相。 但, 那又如何? 后世之事后人说,当今事,当今人做。 “柳公,您当真心中很是温柔。” 陈平站在一旁,轻声喃喃。 柳白笑笑,没有回答。 他温柔吗? 或者说,一个政治怪物,需要用温柔或者残忍来形容吗? 在朝堂之上,人就如同火车一般。 对于铁轨之旁的芳草,火车不会有丝毫侵犯,但若是铁轨之上,无论是老人,孩童,男人,女人,都会无情碾压过去,成为一摊血肉。 温柔.... 注定不是对政客的形容词。 自柳白入了大秦朝堂,从一枚棋子真正成为一名棋手开始,就有了这个觉悟。 堂堂正正的布局天下, 大秦的历史,乃至于人族的历史,都不得不记载他柳白的名字。 他... 要对得起这些记载。 “柳公,冯府来消息了。” 而就在此时,龙且快步走入,将一个信封呈上。 柳白淡笑一声,只是将这信封接过,随手放在案桌之上,而后转身走入房间,重回榻上。 说不清,道不明, 他就是知道。 或许冯劫会在冯去疾的遗体面前悲痛高呼,要为父报仇, 但... 那与他柳白又有何干? 这个世界,热血从来都改变不了任何事。 .... 一连三日,柳白都规规矩矩上朝,吃饭,睡觉,就是去都没有去过冯府一趟。 在咸阳当官的人,大多是人精,始皇陛下既然要给冯家体面,他们自然不会吝啬给些面子,纷纷去冯府祭拜。 这种纯粹是对于上任老臣病逝的行为,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扯到政事上。 反倒是柳白,引来不少攻讦,暗地里很多官员说这位左丞大人太过于不进情面,逼死了冯去疾不说,连祭拜一下这种形式都不愿意做。 只有陈平才明白,真正为老冯哀悼的,可能还只有柳白一人。 对于老冯,他心中是愧疚的。 这个大秦二世时代能自刎证忠烈的老人,是个真男人。 以这种方式让冯去疾退场,柳白愧疚,又不得不做。 而随着这三日时间的流逝,咸阳城中的愈发多了。 各种关于柳白的传言也是喧嚣尘上。 譬若‘不仁不义,逼死前任丞相’、‘咸阳建渭台大刑杀数百人’、‘嗜杀无度,残虐六国勋贵’、‘懈怠政务’这类的传言尤为多。 这些入咸阳的诸家学子,纷纷用着自己的方式试图立稳脚跟。 而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柳白。 不得不说,后世的黑红之道,柳白一不小心运用到了极致。 但他也没有特意派人去盯紧,只是默默加强了丞相府的暗中防卫。 来什么‘政侠’他倒是不怕,就是狗日的万一吓到自家府上的人咋办? “老师,您觉得此番百家讲坛,当会是如何结果?” 房间之内,萧何开口询问。 这一次百家讲坛的布置,他是看过的,但始终不明白自家柳公的意思。 黄石公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脱下鞋子扣了扣自己的脚指头。 最近天寒地冻的,分明丞相府给他准备了上好的暖鞋,偏就不穿,就穿自己那双草鞋。 “结果不重要,柳白想要的,只是这些人来咸阳。” “现在他们来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骂....这小子的性格,估摸着权当着是在夸哩!” 黄石公一番话说出,萧何有些尴尬得点了点头。 依照自家柳公的性格....还真是! “道家有个小娘皮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和其光,同其尘。” “与其想这些,你还不如趁现在赶紧去买地,就柳白这小子的大方劲儿...到时候你们这丞相府哦...说不得要出门蹭饭咯。” 黄石公笑呵呵得开口说了一句,让萧何瞬间有些紧张了。 别看天下人都说自家柳公生财有道,但是萧何知道...府邸中是真的穷啊! “咕咕咕!”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道声响。 “如今时节,怎还会有季鸟?” 萧何眉头一皱,有些疑惑。 然而黄石公已经面色严肃,起身打开窗户。 只见窗户边缘之上,站着一只黑鹞子,其脚上还绑缚着一根布条。 黄石公将布条取下,而后将黑鹞子往天空一放,面色严肃得将布条打开。 上面什么字迹都没有,只是纵横交错了无数条刀痕,仿佛是顽皮小童拿着刀子划的一般。 而黄石公,确实眼神猛然一颤! “老师,怎么了?” 萧何有些疑惑,连忙开口问道。 师生之间,没有这么多隔阂拘谨。 黄石公沉声道:“老夫明日就要走。” 萧何猛然一惊:“老师有要事?” 之前说好黄石公教导三月的,如今这才几天啊? “不错,此事关系甚大。” 黄石公沉着脸点了点头。 萧何听到这话,也是明白自己这位老师定要走了,自然不便阻拦,只是撩开衣摆,而后跪下为黄石公磕头送行。 师生之礼,黄石公素来不喜,但这一次,却没有制止。 如无意外,这一次他死定了,再也见不到这个聪慧而忠厚的弟子了。 “老夫活这么多年,小看天下人了也这么多年,能有你这弟子,老夫甚为宽慰。” 黄石公由衷开口道,而后伸手在萧何的后脑门上拍了三下道: “萧何,往后你会知晓老夫拍你这三下是何用意、” “还有一件事,越晚入朝堂,你以后能做的事情就越多。” “还有一件事,你家柳公锋芒太甚,若是储君不是嬴彻或者扶苏中的二人,不要有任何犹疑,必须要劝你家柳公辞官!哪怕是始皇陛下尚在也要辞官!” “还有一件事....陈平的眼睛,有救!老夫此行,若成,他眼睛便可复明!” “还有一件事,以后不要去寻老夫。” “...” 黄石公喋喋不休,萧何听得认真,不敢错过任何一句! 而后,萧何被赶出了‘他’的房间。 空荡的房间之内,黄石公嘴角泛起一抹苦笑:“火凤之睛..老夫看到那陈平就想到了,没想到真的让你们找到了?” “但...人力安可胜天?” 第307章 各家汇聚咸阳,百家讲坛 麒麟殿外,群臣肃穆。 今日很重要。 不仅有百家讲坛的讲台完工,章程呈奏之事。 而且还是...第七天了。 之前始皇陛下在朝堂之上,让两位公子交出《平戎策》,正是七天期限。 这种朝堂讯号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事情,便是傻瓜也不会掉以轻心。 因为....大秦的储君之位还未定下呢! 扶苏公子和公子彻二人,谁能在《平戎策》之上显现光彩,谁就能在始皇陛下的心中得到第一份的认可! 扶苏面色如常,站立在麒麟殿之前,倒没有过多紧张。 在他心中,储君之位,有能者居之!是他扶苏,还是其他的兄弟,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为大秦之利而努力! 不知不觉之间,柳白的事功学说潜移默化了他的诸位学生。 嬴彻不用多说,这小子尽得真传。 就连公子高现在也是左手抡语右手刀,大力整治城中管理,而且已经将大秦城市管理监铺设到三川郡,渔阳郡两地了,颇有遍设大秦的意味。 至于将闾...更加厉害了,这个咸阳令现在都开始接不到百姓诉状了,足可见城中吏治清明。 “老师,百家讲坛预计在后日就举行了,往常兄长花钱端得节省,这一次花的学生肉疼了,整整十万大钱!” 嬴彻都快哭了。 咸阳城内办个演讲类的活动,要花十万确实是天价了,这要是放在去年,阳烨能抡起拳头打人! 也就是嬴彻如今的盐业蒸蒸日上,才经得起扶苏如此‘挥霍’。 “哈?” 柳白哭笑不得:“今日朝议你们兄弟二人就要交答卷了,你现在在心疼钱?” “况且,扶苏公子百家讲坛的章程为师也看过的,大部分的钱财并非放在奢靡和一味追求建筑高雅上面,而是用以向墨家造纸坊预订出书。” “扶苏公子还是聪明的,知道文人重名,这一次等同于是在免费帮诸子百家出书了。一来惠及百姓,毕竟这些书到时候随着活动赠送百姓。二来则是与这些‘笔杆子喉舌’交好,算是宣扬我大秦威严了。” “钱,花的不冤!” 他这个当老师的丞相,自然知道百家讲坛具体情况了,公子彻完全就是撒手不管,可怜扶苏非但要应对始皇陛下的考验,还得兢兢业业将百家讲坛的事情弄好。 长兄...这种名头当真是累人呐! “嘿嘿,兄长如果比学生强,那到时候也是咱们大秦的福气呀!” 嬴彻嘿嘿一笑。 这小子狡猾得很,从真正掺和到政事之中开始,从未表露过自己想要争夺储君的心思。 野心和沉稳具在, 这种人才是真正的优秀。 “扶苏公子是不是大秦的福气,为师不知道。” “但是有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柳白嘴角略微一抽,对于自己这个学生也是有点无可奈何。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句话果然不错。 这不? 嬴彻用厚脸皮直接击败了柳白。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李斯可以脚步一顿,只领先柳白半个身位,领先新晋御史大夫赵怀真一个身位。 如此小小的举动,何尝不是在隐形得帮扶? 御史大夫赵怀真,从入咸阳开始,就注定会在这个位置上钉死,再无存进。 况且御史大夫不处理具体政务,无干朝堂势力,李斯并不介意释放小小的善意。 .... “启禀父皇,百家讲坛章程已然定下,预计后日便可正式开启。” “儿臣遵循父皇旨意,除却选取各大名家之外,还允准乡野贤人入讲坛讲述其文理。” “今报名有惶惶声名者有...” “医家,端木震亨。” “阴阳家驺奭之子,邹鳡!” “杂家,昔年相国吕不韦门客,淮南子。”(这里是编纂哈,史书上淮南子是淮南王刘安的着作。) “名家,惠施玄孙,惠普。” “兵家,向季!” “小说家,虞书。” “道家人宗,青玄。” “道家天宗,北冥。” “...” 随着扶苏一个个人名报出,朝堂群臣愈发难以保持平静。 没想到这一次的百家讲坛,居然引出如此多的贤人,甚至连道家天人两宗都分别来人。 要知道,之前天下大乱之时,诸子百家虽然学说纷涌,但还从未真正将这么多名家学士汇聚一堂。 特别是道家....天人两宗皆是派人前来,足以证明百家讲坛的吸引力了。 而这种吸引力,何尝不是图书馆建立之后对于天下人的恩惠得到认可? 想到这里,不少官员皆是目光朝着嬴彻看去。 这位公子彻....虽未表功,但是这功绩真就明晃晃摆在这儿了啊! 原本正在朗读名单的扶苏顿时语气一滞,而后面色复杂得说出最后一个名字: “儒家,孔鲋、” 说完之后,扶苏将这份章程名单合上,而后交给顿若,朗声道:“各家云集咸阳,儿臣斗胆,请父皇允准儿臣与墨家造纸坊签订条约,届时百家讲坛之上的言论思想将会记录,而后经过专人验看确认无虞后免费分发百姓,令百姓知晓我大秦文化昌盛!” 这一句话说出,不少官员纷纷抚须,面露笑意。 扶苏公子没有儒家在旁边碍眼放屁后,做事愈发滴水不漏。 “此事甚好,各家汇聚,乃民福也,自当记录分发,令百姓有向学强国之心!”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扶苏的‘败家行为’。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一个十分不要脸的人,腼腆得走到麒麟殿中央: “启禀陛下,臣要代表臣的学派参加此番百家讲坛,请陛下允准。” 第308章 无丝竹之乱耳,唯案牍之劳形 第308章:无丝竹之乱耳,唯案牍之劳形 “胡闹!” “柳白,图书馆前期本就是你建立的,这百家讲坛也是在你的主意下举办的。” “你....你这下场参加,天下人如何想?” 李斯都快气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柳白这小子居然在朝堂上开口要报名百家讲坛。 好好的一场活动,因为柳白的参加,将会极为难看! 你是负责评判的人,现在自己下场,谁能辩论得过你? “陛下,臣也想参加嘛!” “百家讲坛,将会是我大秦盛况,凡我大秦子民,心有为秦思想,皆可参加。” “臣虽窃据丞相之位,无丝竹之乱耳,唯案牍之劳形,这好不容易有个活动,抒发臣心中关于大秦的一些想法,臣不想错过啊!” 柳白一脸委屈得开口说道。 这一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每天批阅政务到深夜呢。 然而, 此刻朝堂群臣,却没有心思笑,此刻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无丝竹之乱耳,唯案牍之劳形... 又一能传唱千古的名句啊! 虽然案牍劳型这四个字跟此刻神采飞扬的柳白没有半个大钱的关系,但是以后哪来标榜他们自己忧心政务...那不是正合适吗? 柳白自己也不知道,此刻朝堂上的官员已经打上这句诗的主意了! “柳白,” “寡人倒是想知道,你又是何家学派?学派中人又有何人?” 然而此时,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反而饶有兴致得开口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问的,反倒是点醒了众人。 对啊...你柳白不是法家的嘛? 这李斯还站在朝堂上呢?你柳白好意思抢先去百家讲坛? 其实他们不知道,柳白是法家中人这件事,只是他们先入为主的观念。 柳白推崇法家治秦,可不代表他柳白就是法家中人。 恰恰相反,在柳白的想法中,门户之见实在是再次要不过的事情了。 天下诸子百家,凡能强秦,皆可用! 柳白挠挠头道:“启禀陛下,臣乃半路出家。” 说实话,他还没想好。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差点笑死。 在这个时代,由于尚未有佛教,故而出家的意思乃是‘离家’,也就是不成器的儿子从家中跑出,然后一个人在外面讨生活。 套用在柳白身上,就成了...年龄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成婚,然后被父母一脚踹出家门,无奈入朝堂当官吃饭。 就连一直谨小慎微的新晋御史大夫赵怀真,此刻都是面色呆滞。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堂堂讨论大秦国政的麒麟殿,这位柳相还当真如同传闻之中一般,嬉笑怒骂,皆不在乎他人白眼。 这.... 陛下让自己跟这样的人作对.... 赵怀真感觉到有点头疼了。 他真怕有一天跟柳白当政敌,这位柳相上头了弄死自己咋办。 然而... 笑声响起之时,柳白面色却是没有丝毫改变,只是淡淡开口说道:“陛下,臣是半路出家不错,但是若是真的要说...臣应该是强秦家的!” “臣学说的主张,无外乎其他,不过十个字。” “天下各家,若可强秦,皆用!” 皆用?!!! 这十个字说出,麒麟殿内的窃笑声戛然而止,继而便是群臣目瞪口呆! 在门户之别如此盛行的大秦,说出一句‘皆用’,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派? 即便是如今的百官之首,右丞相李斯...不也是跟儒家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吗? 仅仅是这一句话,柳白的格局便是显现出来了。 扶苏若有所思得看向自家这位老师。 ‘也许....老师的心中,其实一直没有谁可以称得上是敌人。他只想要强秦。阻碍强秦的人,便要清除掉!’ ‘赵高如此,六国勋贵余孽亦是如此,世家还是如此,儒家依旧如此!’ 这一刻,扶苏终于是有点明白柳白心中真正的想法了! 自己老师...从来都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人! “强秦....” 王翦猛然睁眼,看向柳白。 这位大秦老战神,此刻神色有些复杂。 当年陛下潜龙在渊之时,大秦国内势力繁复,牵扯不断! 陛下心中...也是只有这一个想法! 灭反对势力,灭六国,一统天下...为的也是这两个字:强秦!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柳相参加百家讲坛,并无不可!” “此番讲坛,乃是面对百姓,并无我大秦朝堂任何官吏参与结果。” “况且柳相即便胜出,也无意图书馆馆长之位,只是单纯阐述其理念!” “于文而言,天下文坛盛事,朝堂可以摘出,反倒是让后世子孙小瞧了。” “于理而言,柳相既为秦人,便有资格。” “于民而言,此亦可令百姓明我大秦上下官吏之心。” “儿臣,恳请父皇允准!” 扶苏面色激动,行至麒麟殿中央,朗声开口。 这一刻,他是真的被自家老师这一股无畏,且无所顾忌的强秦之心给感动了! 这样的老师,方才是他学习的方向! 以前儒家淳于越、叔孙通等人的荼毒,都是如同在空中建立的楼阁一般,只可远观,却无一件可以落在实处! 而老师... 是实打实的一直在做啊! 扶苏的这一番谏言,令得整个麒麟殿为之一寂! 谁也没想到,这往日之中被儒家‘教导’得最‘妥帖’得扶苏公子,此刻居然真的接受了柳白这海纳百川一般的思想,并且主动为其请谏! 如此一来... 公子彻不用多说,这位六公子恨不得住在丞相府了。 连扶苏公子都这样了,那太子太傅... 完全就是柳白的囊中之物了! 朝堂群臣,艳羡者无数! 太子太傅...这几乎就是大秦二世皇帝的首功班底! 虽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官场权利,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保命玩意儿啊! 在家天下的封建制度之下,皇帝之威,可对百官生杀予夺。 偏偏是这个‘师’,情面上说不过去! 柳白骄傲得挺了挺胸膛,环顾四周,一脸嘚瑟! 教育事业....极为成功。 除了某个大秦正义小队的队长,这货挺丢人的,以后不准他来自己的丞相府。 “允!” 威严的声音响起,天下诸子百家...迎来一个强劲而无耻的对手。 第309章 兵不血刃,亡灭匈奴! 第309章:兵不血刃,亡灭匈奴! 得到始皇陛下的允准,柳白乐呵呵得退下了。 此番第一次举办百家讲坛,看似只是选取合适的人选担任图书馆馆长之位,实则是在将这些思想宣扬给大秦的百姓。 这种宣扬,从侧面上也会鼓动百姓们的爱秦之心。 国,之所以为国,并非是因为出现了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将这些土地都打下来, 而是...人心中的认同! 大秦立国十三年而亡,根本的原因是旧六国的百姓没有从骨子里认同。 虽然柳白做了一系列的事情来加强这种认同感,但他自己也明白,这种思想层面的东西,想要改变太困难了。 时间是最好的答案,但大秦缺的就是时间。 柳白想要做的,就是用百家讲坛,弥补时间! “扶苏,” “彻儿。”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声音响起。 也正是这两道呼唤,令整个朝堂的臣子都为之精神一振! 来了! 今天的重头戏,终于来了! “儿臣在。” “儿臣在!” 扶苏和嬴彻二人皆是出列,站至麒麟殿中央。 一人腰佩琅环,面容温和,端的翩翩玉公子孑然立世。 一人容貌俊朗,举止有礼的同时又能看出其眼神之中的聪慧。 “七日之前,寡人命你二人着笔《平戎策》,今七日之期已到,你二人可有见解?”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眼神之中只有略微的情绪波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位陛下心中到底还是期待的。 此话问出,麒麟殿内群臣都是忍不住压制住自己呼吸的声音。 太关键了啊! 这一次问话,是否牵连对待匈奴的国策不一定,但肯定关系到日后大秦储君的位置! 这些天,他们这些臣子望眼欲穿,却又偏偏没人真的敢去探询一番。 原因很简单,这种事情,寻常臣子碰着就死! 扶苏和嬴彻对视一眼,皆有谦让之意。 “兄长,长幼有序,还请兄长先吧。” 嬴彻笑笑,便是开口谦让了一下。 这一句话说的也是在理,扶苏略微点头,而后上前一步,从衣袖之中取出一纸长文,双手递给顿若。 “启禀父皇,今我大秦帝道兴隆,四海升平!八荒蛮夷,莫有敢不尊秦之号令者。” “匈奴世居于北,荒漠广袤,攻伐不易。其首领单于,虽臣服我大秦帝威,却每逢秋冬时节,望我大秦北境而掠!” “儿臣细究原因,发现乃是匈奴器物不足,粮食匮乏之因。况且其劫掠我大秦边境,所付出的代价极小,故而历年不绝。” 扶苏朗声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群臣皆是略微点头。 很明显,这位长公子是做过功课的。 寻常人可能连匈奴侵略的本质都无法看清楚,实际上...匈奴这种做法,就是...‘做生意’! 他们用一小部分的人命,劫掠大秦,获得物资之后回到草原,才能度过严寒冬天。 “既是如此,我大秦应做二事!” 扶苏沉声道:“其一,长城之事不可费,设亭之事不可延,增兵之事不可短!此三事,强我边境之威,令匈奴望而生畏!” “其二....” 扶苏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第二个观点说出,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但是...这切实是他这么多年苦思冥想出来的好计策! “儿臣恳请父皇,开通互市!” “匈奴草原之上,牛羊成群,开通互市,以牛羊,战马,草料等物与我大秦贸易。” “互市之上,商品需严定!不可售铁器,粮食需严格限量,不可售卖农具,不可教导工艺!” “而且,柳相府上有茶叶工艺,亦可打通互市!草原之上,多食肉腥,茶叶清油,便足以令匈奴人疯狂。” “如此做法,三代之后,匈奴定降我大秦之威!” 扶苏一番话说出口,麒麟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文臣皆是面露思索之色,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痛苦。 而武将,此刻已然义愤填膺,眼眸之中满是愤怒! 这是.... 妥协?!!! 老秦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就是跟西戎这些蛮夷打仗,一点点把土地按下来,然后活下来的。 刚硬, 这两个字在血液之中流淌了数百年! 如今扶苏居然要跟匈奴这些蛮夷互市? 在他们眼中,匈奴人根本就不是人,你会跟一个动物做买卖吗? 扶苏的这番建议,甚至是从根子上违背了老秦人的血性! “扶苏公子,你若看不起我大秦的将领请直说,俺自刎于殿前便是!” “老秦人不会说话,只会挥剑!要互市,秦剑断绝了再说!” “陛下,末将.....” “啊!赳赳老秦,岂可向蛮夷低头!” “...” 一道道怒吼声响起。 扶苏的面色难看至极!但却没有做任何的辩解。 反倒是柳白,看向扶苏的眼神之中,多了些许深意。 这位扶苏公子.... 当真是有进步! 不对...甚至可以说,扶苏...已经找到了最为经济实惠,最为保存大秦发展国力的灭匈奴的法子! 互市, 这两个字,可以让匈奴亡族! 这些大臣武将不懂,但是他柳白懂! 从本质上来说,匈奴就是求口饭吃,互市就是给他们这口饭,但又将匈奴的人骨头打碎了! 三代之后,匈奴人可能就拿不起刀了,这就是文化融合的本质。 而且.... 柳白眼神之中精芒一闪而过。 这互市之中只要加上一条,匈奴就死定了:高价收购羊!无论是羊皮,羊骨,羊肉,还是活羊。只收羊,不收牛! 这一条的歹毒,即便是柳白自己...都是不寒而栗! 羊这个生物很特别:它吃草根! 整个草原都放羊,三代之后,就没有草原! 兵不血刃,亡灭匈奴! 扶苏他....成长了啊! “麒麟殿内,吵嚷如斯,成何体统!” 关键时刻,还是李斯站出来,对着这些激烈反抗的文臣武将斥骂了一句。 百官之首的威严,那还真不是作假的。 扶苏低着头,咬着牙。 心中虽然痛苦,但...他不后悔说出这些。 这是他找到的,唯一可以在不扰烦百姓的情况下对付匈奴的方法。 “彻儿,你的《平戎策》,又如何?” 第310章 滑头嬴彻 始皇陛下这句问话一出,群臣皆是目光向着嬴彻看去。 扶苏的《平戎策》,好坏暂且不论,单是对北方匈奴持‘怀柔’态度,就让大多数武将接受不了。 而嬴彻这位大秦六公子,在进入朝堂之前,便是以狡黠出名。 此番若是来一个‘和亲’之类的话语,恐怕当朝武将,一个个都得拔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求战了。 曲线抗蛮了属于是。 “扶苏公子之策,属利秦之策,能看出苦功,但唯独不适合我大秦。” 李斯略微叹息一声,而后目光看向嬴彻。 他是当朝丞相,自然比武将们多了些冷静。 这就是个最简单的成本问题,扶苏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将北方草原的匈奴人安定下来,给大秦休养民力争取时间,同时慢慢同化匈奴人。 但, 老秦人强硬惯了,反而在国家受到异族挑衅之时,所有人的第一下想法就是...打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 “嘿嘿。” 柳白干笑一声,也没有多做解释。 自家李叔是在点自己呢! 不适合大秦,意思不就是儒家的影响还存在于扶苏公子的心中吗?批评自己没好好教呢! “启禀父皇!” 就在此时,嬴彻上前一步,双眸微微抬起。 顿若行至嬴彻身前五步,等待这位公子彻取出《平戎策》而后呈交始皇陛下。 “儿臣的《平戎策》,唯有一个字,” “打!” 嬴彻朗声开口! 一句话,顿若嘴角猛然一抽。 公子...您...没写?!!! 他伸出的手,此刻都尬在了半空中。 身为始皇陛下的身前近侍,传递文书乃是职责,谁能知道方才扶苏公子洋洋洒洒一篇《平戎策》,现在嬴彻嘴巴一张,就把答卷给交了? 然而, 就这么一个字,响彻麒麟殿内,群臣非但没有不满,而方才因为扶苏的《平戎策》感觉悲愤难当的武将,此刻眼前一亮! 什么《平戎策》不《平戎策》的,他们这些武将大抵都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能不能打匈奴,他们有兴趣,而且很大! “彻儿,”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双眸以微妙的弧度微微一眯,淡淡开口问道:“你可是在敷衍寡人?” 此话一出,整个麒麟殿内的气氛,瞬间凝滞了。 就连柳白,此刻也是嘴角一抽。 陛下...您是真狠,连自个儿儿子都这么吓唬? 不少大臣皆是为公子彻捏了一把冷汗。 敷衍始皇陛下....这天下还有这等人吗?如果有,那一定是姓柳。 阳烨更是隐晦得瞪了一眼柳白。 这小子...分明知道公子彻性子懒散,也不知道提点一番! 当然,阳烨毕竟年纪大了,他忘记了一件事,柳白性子更加懒散。 柳白无奈得苦笑了一声, 阳老这眼神....自己背锅了啊? 陛下出的考题,两位公子答题,怎么这也能迁怒到我身上? 然而, 面对始皇陛下的责问,嬴彻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愈发从容。 父皇是否生气,他嬴彻不知道。 但是, 这一个‘打’字,绝对是完美契合了百官的心声。 “启禀父皇,儿臣自幼顽劣,亦不曾学习兵事,对于战阵,平戎,实乃不通!” “但,” “儿臣知晓,战阵之上,兵势瞬息万变。《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 “分曰:道,天,地,将,法!” “然,” “我大秦初年家贫,无材可资蛮;秦人硬骨,于天下何人皆不可折腰。” “故,儿臣只知晓要打,却不知晓如何打!” “朝堂之上,贤臣良将云集,儿臣恳请父皇降罪,责儿臣偷摸耍滑。只不过儿臣切实以为,麒麟殿内诸位贤臣良将,定有对战之策,儿臣再写《平戎策》,不过是班门弄斧尔!” 嬴彻一番话说出,整个麒麟殿内为之一寂! 就这么一番话,让王翦双眸猛然一亮,继而多看了嬴彻两眼。 好一个滑头的公子彻! 只表态,不作决断。这已经是为君之道了! 如老子所言,真正高明的君主,应当垂拱而治!无喜怒,无才能,无道德。(没有喜怒好理解。无才能:有特殊才能的人,就会不自觉展示,臣子会投其所好,继而乱政。无道德:君主没有道德标榜,束缚,方才可以为政为公。) 此番阐明对于匈奴的态度,就够了! 甚至... 这公子彻还捎带手夸了一下朝堂上的文臣武将,令得方才因为扶苏公子《平戎策》而感觉悲愤的武将,此刻心中重燃热血战意! 高啊! 这公子彻....原先似乎当真是被埋没了! 李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心中略微叹气。 好像... 公子彻当真是跟柳白学了个通透,就连始皇陛下的考题,都已经用这种方式来回答了? 狡黠有余,但缺了为政正道?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看向扶苏和嬴彻二人。 这兄弟两并立而站,各有各的风采,端的一副泱泱大秦未来繁荣的气象。 “扶苏,彻儿,你二人所提《平戎策》甚好。” “退下吧!” 平淡! 到了最后,始皇陛下也未对二人的《平戎策》下决断,而是如此平淡的一句话便过去了。 这一句话,让群臣皆是傻眼! 陛下, 您这一句话也没表露,咱们以后怎么站队啊? 柳白笑得奸诈无比, 他自然明白始皇陛下的用意,或者是...始皇陛下此刻的话,就是表态! “多谢父皇!” 兄弟二人,异口同声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扶苏看向嬴彻,眼神之中有些复杂。 自己这位六弟方才那一番话,说的当真是好。 “退朝!” 随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朝议结束! 此番非但定下了百家讲坛之事,柳白这个左丞相还自个儿弄了个学派参加了。 而且还有两位公子的朝堂应答, 估摸着今晚一大票朝臣都睡不好觉了。 柳白倒是没什么,起身便准备回府去。 自己还得派锦衣卫将那些参加百家讲坛的人底细摸清楚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柳将军深知其中道理,决定‘作弊’,摸一摸其他参赛者的‘水平’。 “柳相,请移步章台宫,陛下宣召。” 就在此时,一道轻微的温和声音响起,一名小宦官恭敬异常。 第311章 陛下,v你五万,让我当大将军呗? 第311章:陛下,v你五万,让我当大将军呗? 章台宫外,柳白笑得很开心。 这一次,他丝毫没有要见始皇陛下的局促感,因为...他知道始皇陛下的意思是什么。 说白了...此番陛下宣召他来章台宫,就是学生家长来老师办公室! 不过毕竟是千古一帝,比较有牌面,就成了他这个老师去学生家长办公室了。 “柳相,陛下宣您进去。” 顿若十分有礼貌。 这位柳相现在已经是整个咸阳宫所有宦官侍从心中‘最不能惹的人’了。 相较于其他官员,这位柳相对他们可是真的没有任何‘情面’可言。 “多谢。” 柳白微微一笑,而后迈步走入章台宫内。 一进去,便感到了大秦文化的厚重。 不同于往常史书之中描述皇宫,古色古香,奢靡华贵。 章台宫内,最多的是兵器以及一些黑色的幕帷,传承数代的征服欲几乎没有任何掩饰。 始皇陛下端坐于案桌后方,面色淡然。 “臣,柳白,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柳白当即行礼,没有一丝犹豫,开口便是恭喜贺喜。 一旁引路的顿若微微一怔,而后走到始皇陛下身旁站立,将脑袋低垂。 这位柳相....又是如此出人意料。 “哦?” “寡人何喜之有?你柳白倒是细说一二。” 始皇陛下眸光一闪,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下案桌淡淡开口。 “陛下,公子们如此大才,陛下之喜,何须臣来言说,此乃天下人皆知啊!” 柳白喜笑颜开得开口说道。 这位当朝左丞说话极其狡猾,说的是‘公子们’,而不是‘两位公子’。 这种言语的艺术,就是想要混淆一下,顺便探一下始皇陛下的意思。 表面上看,这就是在夸诸位公子有才华,天下人皆知,倒也不算什么过分的马屁。 但是实际上,柳白话语之中的深层含义便是告诉始皇陛下扶苏和嬴彻二人皆有大才。 这种官场老油条的话,说的如同车轱辘一般,足可见这位柳相对于大秦官场有多了解了。 “你乃懿文宫掌书,对于扶苏和彻儿的《平戎策》,有何看法?” 始皇陛下瞥了一眼柳白,倒没有在柳白方才的话语之中多说下去,反而直接开口询问。 柳白这小子,巴不得这天下的水都是混的,要不直接说开,这小子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到天荒地老! 柳白微微一笑,刚准备马屁奉上,却是抬眸迎上始皇陛下的眼神。 这眼神是... 警告! 寡人政务繁忙,没空听你扯皮! 你个当老师的,抓紧说! “咳咳!” “启禀陛下,其实两位公子的《平戎策》...各有所利!” 柳白干咳了一声,有点无奈。 怎么始皇陛下对其它臣子都是玄而又玄得打机锋,倒自己这里就是红果果的警告了? 咱有这么不识相嘛? 始皇陛下眉宇一挑,沉声开口问道:“此话何意?” 既然都直说了,柳白也不掩饰了,直接开口解释道: “启禀陛下,扶苏公子之法,乃是我大秦最得利之法,三代灭狼患而分毫不损民力,甚至还能增强民力!” “而公子彻之法,乃是最得我大秦之气之法。纵观我大秦历史,对于异族就只有一个字‘打’!而这种强硬的态度,能令子孙后代学习,秦人硬骨,延绵不绝!”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手指轻轻敲打案桌,甚至没有任何一句话的评论。 “陛下,扶苏公子之法,互市....看似是向匈奴妥协,但实际上...以商灭国,昔年管子便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匈奴者,草原牧民尔!赖以生存的事脚下的草原,但抬眸仰望的是我大秦的美好生活。” “互市,就是让他们有得到这种美好生活的途径。” “只要....咱们做点手脚。” 柳白嘿嘿一笑。 但还没开心呢,便感觉到一道眼神看向自己。 柳白明白,始皇陛下的胃口也被带起来了。 管子...便是管仲,这位齐相就曾经打过一次贸易战,让鲁国差点直接灭国了。 “陛下,是羊!” 柳白干净利落得将答案揭晓。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眉宇舒展! 互市与羊关联,那么匈奴人皆弃牛不养,继而养羊。(思考一下人性以及匈奴的成分特性。部落制度导致王庭的威严只建立在战事上,而养羊获利的情况下,寻常匈奴人作何选择。) “柳白。” 始皇陛下开口,看向柳白。 这么一声呼唤,让柳白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此番问策,扶苏的进步,寡人亦是看在眼中,你在其中,功不可没!”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眼睛瞬间瞪大! 我靠。 学生家长要表示谢意了吗?那是不是该送礼了? 可是学生家长是千古一帝,我这个当老师的...能收吗? “陛下,臣只是尽了人臣之事,陛下若是要封赏的话..臣觉得北方代郡那...” 柳白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仅仅一瞬间就作出了决断。 富贵险中求! 千古一帝的学生家长表达谢意,我这个当老师的,照收不误! 不但收,而且我还主动开口要! “你且退下吧,辛苦了。” 然而....柳白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始皇陛下直接打断了! 柳白整个人都懵了! 就这?!! 完了? 我辛苦了?!!! 陛下,你....不懂潜规则吗?该送礼啊!给个大将军什么当当啊!不行我v你五万大钱也行啊! 当然,这些都是柳白自己的蒙圈,他总不能真的拿五万大钱找始皇陛下要个大将军。 “谢,陛下,臣告退!” 这个‘谢’字, 柳白说的很是苦涩。 始皇陛下不厚道啊,这学生家长这么不按潜规则来,我给你儿子穿小鞋!十八个儿子都穿!天天穿! 看着柳白退下的身影,始皇陛下面色平淡,开口唤了一个人名。 “章邯!” “末将在!” 章邯入内,恭敬行礼。、 “自今日起,你负责教导彻儿武事。” “传旨上卿蒙毅,将北方代郡军情资料整理,送到扶苏宫府。” “传旨李斯,准备粮草,拟犒赏三军勋爵旨意。” “....” 一连串的旨意说出,章邯汗流浃背! 这是.....巡慰边军的准备啊! 第312章 他们,出来了 锦衣卫昭狱之内。 一片哀嚎声不断,里面的犯人大多连身体的‘完整性’都无法得到保障。 酷刑这玩意儿确实违背人道主义,但锦衣卫的工作范围比较特殊,由其接手的案件多多少少都与‘反秦’二字有所关联。 当然,有一群人除外。 昭狱之中,有一百人非但没有遭受锦衣卫的酷刑,而且个个每天烧鸡猪蹄膀的吃,硬生生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养出了白白胖胖这种不切实际的模样。 在第一天以为是断头饭的恐惧过后,这些儒生索性将心一横,每天将送来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心情还是很糟糕的,毕竟每一天饭菜都这么好,他们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三川,你说咱们...到底哪天才死?” 一名儒生问同个牢房内正在坐俯卧撑的魁梧儒生,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昭狱这种地方,生活条件再好,也没有人愿意住。 而这魁梧的儒生,在这段时间内,不知不觉就成为了他们这些人的主心骨。 原因很简单.... 他太魁梧了。 “不知。” 靳三川头也没抬。 每天的锻炼可不能落下。 “哎!不知淳于博士还有孔鲋先生如何了?是否在想着营救咱们?” 又是一声叹气。 靳三川依旧表情冷漠,他知道的更多一点。 淳于越....这货已经不是博士了。 “哗啦啦!” 就在此时,一道钥匙碰撞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脚步声, 昏暗的昭狱之内,骤然闪现出光亮, 大门... 开了! 只见一大群人走入昭狱之内,那些原本还在哀嚎的犯人连忙将自己的嘴巴狠狠捂住。 敢在此时再发出声响,那将要面临的就是‘加餐’。 昭狱里面的加餐,意思就是将你的刑罚...加倍! 一群人走到儒生们所关押的牢房之前,停下脚步。 “嗯,还不错。” 温和的声音响起,所有儒生皆是有点发懵。 只见站在这一群飞鱼服锦衣卫之前的人,身穿一袭青衫,笑容温和暖心,赫然是文人模样。 “龙头儿吩咐,萧何先生亲至,我等不敢有丝毫怠慢。” 后面的锦衣卫旗官连忙开口。 这位萧何先生可是实实在在的柳相身边人,虽无官职,但就算是自个儿的头儿玄七也是以礼相待。 “开门吧。” 萧何温和笑了笑,而后看向里面的儒生。 这些儒生的眼中有恐惧,但是万幸,身体还是如同柳相吩咐的那般白白胖胖。 如此一来,也就算完成柳相的嘱托了。 “哗啦啦啦!” 随着钥匙转动的声音,牢门打开。 上百儒生,一言不发。 不是他们不想说,不想骂,不想问,而是....不敢! 昭狱之中的犯人中,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一个称得上是‘人’了。 若是此刻谁嘴贱,惹恼了眼前人,害得大伙都遭殃,那才是真正的罪人。 “恭喜诸位先生。” “诸位...” “自由了!” 萧何略微拱手,说出的话,却是让所有儒生都吓了一跳! 自由了?!!! “你是何人?” “此言何意?” 连续两问,并非是同一个人问出。 他们想哭,想大喊,想诘问,想咆哮! 但他们不敢! 一只羊,放进狼群,即便是狼不吃它,让它每日看着自己的同类被残忍杀害吞食,也会被吓得再无反抗能力。 “在下萧何。” “你们的时间可不多,若不出去,那便留在此处好了。” 萧何依旧是笑。 对于这些胆敢令柳公伤害至此的儒生渣滓,他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柳白被拦路,然后在麒麟殿门口站了一天一夜,回府之后就晕厥了。) 这一笑,分明是很温和,但却让所有儒生不寒而栗!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走。 柳白的狠辣,天下人皆知,谁都无法相信会就这么放过他们。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路在前方,为何不走?” 靳三川哈哈大笑,而后猛然迈步上前,赫然领头带着诸多儒生朝着门口走去! 这一道朗笑声,也是将所有儒生的狐疑打消! 对啊! 为何不走? 出去了,他们就能重新当人了,即便有阴谋,不过就是死罢了! 留在昭狱,若是当真这些锦衣卫的人决定对他们用刑,那肯定比死还惨! 萧何看着这些儒生朝着大门,那急促,而又不敢当真加快的步伐,笑容缓缓收敛。 他们还会回来的。 当儒家的事情结束之后,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让柳公遭遇如此痛苦的人,若是放过,又如何对得起柳公? .... 昭狱大门之外。 上百儒生看着外面的阳光,精神一顿恍惚。 有泪流满面者, 有疾声高呼者, 亦有癫狂发笑者, 大部分儒生都在捏自己,感受疼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唯独没有破口大骂者。 他们在庆幸,自己走出来了。 他们也在害怕,自己会回去。 唯有靳三川,眼眸之中一道精芒闪过。 “三川先生,您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名儒生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在昭狱之中的表现,以及方才那率先迈步,让靳三川不知不觉之中,成为了众人的心中领袖。 人在极端无助,恐慌的过程之中,会本能性得寻找一个人来带领自己。 而这个带领自己的人,若是当真能走出一个好的结果,将会自然而然得到所有人的承认。 这一句话问出,靳三川差点在肚子里面笑翻了! 他...居然也能被称呼为先生? “去淳于府。” 靳三川唯有四个字,而后迈步而去。 简短的话语,透露着力量,也透露着那股子让人丝毫不加怀疑的自信。 正是这股子自信,这上百儒生....立马跟随。 .... 淳于越府邸之内。 一脸颓败的淳于越木然得将自己杯中茶水饮尽,却依旧无法如同以往一般让心神宁静下来。 而孔鲋....此刻亦是脸上有挫败感。 如今他们全部的希望,就是孔鲋在百家讲坛上夺得百家魁首的地位,而后重新拿到图书馆馆长的位置。 至于朝堂....儒家这一代再无希望了。 “老爷...孔鲋先生。” “出来了!” “都出来了!” 就在此时,门房匆匆来报,甚至因为太过于着急,摔了一跤,脸上还有泥土的痕迹。 “混账,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何人出来了?” 孔鲋怒骂一声。 在淳于越的府邸,他这个‘外人’,比淳于越还要有威势。 “孔鲋先生...那被锦衣卫关押的上百儒生...出来了!” 门房连忙开口。 “什么?!!!” 淳于越猛然抬头! 第313章 儒家分离 听到被锦衣卫抓捕的上百儒生回来了,淳于越心头非但没有喜悦,反而面色更加凝重。 昭狱... 这个地方,可谓是‘臭名昭着’! 无论是再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是心理变态到常人无法理解的禽兽,都不愿意踏足的地方。 在这么一个地方死...是‘老实配合’的最高赏赐! 而活着出来.... 淳于越心头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他可不会认为这一百儒生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让他们进来!” 孔鲋阴沉着脸开口说道,而后看了一眼淳于越。 很明显,即便是这位孔家八世孙,也并不相信这些儒生的忠诚。 “是!” 门房匆匆下去,甚至来不及拍打一下脸上的尘土。 “老师,此事其中玄机太多了!” 淳于越沉声开口,面色之上极为难看。 如今的儒家,从自己那位老友叔孙身死之后,便是风雨飘摇。 而自己更是在朝堂之上辞官保命, 这一切都是拜柳白所赐。 如今这上百儒生从柳白的昭狱之中走出,让淳于越更加惊恐。 柳白的手段... 神鬼莫测! “先问问他们到底受了何种折磨再说!” “即便是攀咬,这上百人攀咬的数量也是有限!” “况且,此事终究还是要始皇陛下授意,方才可能牵连甚广。” 孔鲋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叔孙通一事,说大,这是阻碍了大秦发展的脚步,便是杀了九族也不过分。然而如今为之,不过也只是杀了叔孙通一家,并未株连到九族上面。叔孙通自然而然认为始皇陛下的意思便是到此为止。 而说小嘛....说白了,就是挡了一下路而已,杀了一个博士,牵连上百儒生,已经足以凸显大秦对于烈士的敬重了! “主要是...” “柳白!” 淳于越面色很难看。 柳白这个名字,让他心中愈发惶恐。 按照此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当真会放过儒家吗? “老爷,孔鲋先生,他们到了!” 就在此时,门房走入房间之内,开口通禀。 毕竟是上百人,他淳于越也没有钱到柳白那种地步,更没有如此官位建造容纳百人的厅堂规制,自然而然是让这些人在门外候着。 “嗯!” 淳于越点点头。 而后用手在自己的眼睛上揉了两下、 孔鲋亦是如此。 此二人不约而同的作出相同举动,为的就是...安慰! 这上百儒生在昭狱之中备受折磨,若是他们二人无动于衷,那便是不忍! “走吧,咱们出去看看吧!” 孔鲋起身,便是率先迈步走向房间之外,淳于越紧随其后。 “吱丫!” 门推开。 二人走出。 “诸位先生贤人,受苦了啊!” “孔鲋德薄,连累诸位贤人至此,孔鲋心中有....” 一出门,孔鲋便是老泪纵横,开始说一些安慰的话语。 然而, 那一个‘愧’字还未说出口,孔鲋傻眼了! 只见小院之中站立百名儒生, 面色之上.... 踏娘的,怎么气血充盈,看着比老夫都精神? 最重要的是.... 儒衫!儒衫!儒衫! 这些穷苦儒家子弟,儒衫虽然洗的发白,但是....居然连褶皱都没有? 这是坐牢出来?这尼玛....白白胖胖的,确定不是从春风苑出来的? “咳咳咳!” “你们....” “没事儿?” 淳于越干咳了两声,眼睛有点发直。 他试想过无数场景,甚至在想,回来的所谓上百儒生,会不会大部分已经是没有人形的尸体,唯独没想过... 这居然一个个如此精神,还白白胖胖的! “淳于博士,孔鲋先生。” “我等在锦衣卫昭狱之中,未受刑罚,甚至连审讯都没有受过。” 靳三川出列,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他身后的一众儒生连连点头。 在昭狱之时,他们曾向众位儒家先贤祈祷,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有三川大哥安稳的一句话语:“我在”。 然而,等靳三川这句话一说出,淳于越和叔孙通二人面色骤变! 未受刑罚,甚至连审讯都没有受过,那不是只有一种可能吗? 这上百儒生.... 已经是柳白的人了! 本来自己的儒家势力已经被柳白打成这样七零八落,现在居然还堂而皇之往儒家的内部插钉子,他孔鲋如何能忍受得了如此委屈? 霎时间, 孔鲋的面色,阴晴不定。 他已经在思考,如何处置这上百儒生了。 “你们辛苦了。且下去休息吧!” “若是粥黍之事有短缺,尽可以找老夫府上支取。” 就在此时,还是淳于越开口说了一句,方才让孔鲋没有机会发作。 “多谢淳于博士。” 靳三川微微行礼,便是带着这上百儒生走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孔鲋再也忍受不了,冷哼一声:“哼!” “淳于,这些人乃是我儒家的叛徒,你居然还让他们来府上支取粥黍?” “老夫恨不得将这些叛徒尽数杀死!” 此刻的孔鲋,再也没有外界标榜的仁义道德,取而代之的事满脸的杀气。 无论在什么地方,叛徒都是最应该杀的。 “老师,此事咱们还真不方便出手!” 淳于越叹气一声道:“柳白收买他们,所想恐怕也就是为了这个。” “我等以仁义标榜,但此时哪有他们叛出儒家的证据?一旦咱们动手,儒家才真的是要亡了啊!” 淳于越这番话说的在理,孔鲋也是稍微冷静下来。 儒家不同于朝堂势力,最重要的是思想的认可。 一旦他这个孔家八世孙和淳于越这个当代大儒将这上百儒生弄死,传将出去,所有儒家弟子恐怕都会失去信仰。 到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儒家灭顶之灾。 “莫不成就让他们在咱们儒家这里碍眼?” 孔鲋还是不舒服。 “老师...可还记得当年,善恶之争?” 淳于越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孔鲋双目猛然一亮、 ... 一个时辰后,咸阳郊外小农庄一处破烂农院内,靳三川眸光一闪: “我等...怕有生死之危!” 此话说出,众儒生皆是面色紧张:“三川大哥,您这是什么意思?锦衣卫追来了?” 靳三川微微摇头:“危在儒家....孔鲋与淳于越,已对我等起了杀机!” 第314章 名士范增 “老师,您实在没有亲自去报名核实的必要啊。” 街道之上,柳白一身便服,还十分骚包得拿出最近才开始风靡起来的折扇,漫步闲走。 当然,毕竟是冬天,折扇就是拿在手中当个装饰品,不可能真的打开扇风。 自从纸张开始普及之后,折扇这玩意儿备受追捧,但凡识字的都得配一把,不然总觉得自己文采不足。 “诶,什么话这是?” “本相向来不以权势压人,报名核实这种流程人人都做,我能免了吗?” 柳白笑道。 这一句话说出,一旁的嬴彻在旁腹诽不已.... 以权势压人,自家老师确实不做。 但是整个图书馆和百家讲坛,都是你学生我弄的,你想要弄点什么,我能不答应吗? “柳公,这些报名参加百家讲坛的人都十分神秘。” “除却儒家的孔鲋之外,基本都无法探查。” 龙且在一旁沉声开口说道,眼神之中有些惭愧。 “无妨,昔年天下大乱,诸子百家思想光辉足以光照万世,没点真本事怎么行?” “况且,刚开始的报名是书信便可,所以本相才亲自来报名核实,亲眼看上这么一看。” 柳白淡笑一声,显然这件事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锦衣卫是厉害,但诸子百家行事奇奇怪怪,短时间内想要精准拿捏确实太为难他们了。 当然,一些能查探到的资料还是直接摆在了柳白的案头的。 “老师,您对他们如此警惕?” 嬴彻有些不解。 就自己这位老师的学识,他还真不认为这天下有哪个野狐禅能比得过的。 “公子,这场百家讲坛,远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柳白语重心长得开口说道。 “公子,柳公的布局,从来不只是眼前。” 一旁的陈平轻笑一声,算是解释,也不算解释。 “嗯?” “老师莫非...” “是想将这天下百家,皆为我大秦所用?” 嬴彻沉吟稍许,便是有些惊讶得开口。 他本就聪慧,再结合自家老师的性格...有好东西,巴不得一股脑给大秦都用上。哪怕是用不上,那也要烂在大秦。 既然百家讲坛是汇聚天下百家来咸阳...那老师的意图,昭然若揭。 “错。” “为我大秦所用,那才是大家。不然...嘿嘿。” 柳白‘嘿嘿’一笑,眸光之中有些冷。 文可乱法,侠可犯禁。 柳白并没有容忍这些超脱于大秦律法之外的度量。 .... 同福客栈之内,一名魁梧男子套了一身劲装而后取出一根黑色布条。 “羽哥,参加百家讲坛是不是太过于危险了?” “如今那柳白的锦衣卫大索天下,正是要抓捕我项氏宗族之人。” “现在去....” 项庄眼神之中满是犹豫。, 他自己进咸阳还好,乔装一番也就来了。 但是自己这位堂哥....帝王之相,如何遮掩? “此番咸阳热传,左丞相柳白将会亲自参加百家讲坛,宣扬强秦思想。” “此乃固化民心之说,我等不可懈怠,此其一也。” “讲坛之上,诸子百家云集,暗下招揽贤士,日后为我等反秦大业多添谋略,此其二也。”(多了解一下项羽,会发现这家伙并非真的不注重谋略,前期的时候他也是很重谋略的,只不过后期发现自己莽就赢了,所以懒得用谋略了。) “柳白此人,身系秦军军械督造,文改固民,皇族教导,手上还有一支探查部伍,实乃我等反秦义士的心腹之患,若可击杀,秦国发展定然为之一滞,便是出现些许乱象,为我等高举复国义旗提供时机也不是不可能!此其三也!” 项羽转身,一双重瞳深凝项庄沉声开口。 这三点,无论哪一点都值得他亲自来一趟。 “可若是咱们败露...” 项庄一听,觉得自己这位堂兄所言有理,但还是有些担心。 “天下,何人可阻拦我项羽!” 盖世豪气! 项羽的英雄气并非只体现在武力上,而是这睥睨天下的气势。 \"羽哥说的是。\" 项庄眼神一阵恍惚,心头巨震! 这天下,我这堂兄定然为王! “走吧,该去报名了。” 项羽将那黑色布条往眼眶之上一系,而后沉声开口。 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 此番他以兵家向季之名参与百家讲坛,便是要探查一番秦人的好战之心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昔年楚国覆灭,他未曾真正体会到大秦军伍的刚毅,这一次...他必须要有所了解。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项庄略微犹豫,道了一声:“羽哥,其实叔父他...派了一人来襄助你。” 此话说出,项羽微微一怔:“何人?” 项庄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这位堂兄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怪罪自己将此事告知叔父。 “居鄛名士,” “范增!” “叔父言,若要反秦,定要听取此人谋略!” 听到项庄报出这个名字,项羽眸光之中精芒一闪,而后面浮喜色:“范增先生?竟也入了我叔父幕府帐下?” “快,带我去见范增先生!” 说罢,便要拉起项庄的手,去寻范增。 如此模样让项庄都有点发懵:“羽哥,你...没生气?” 项羽洒然笑道:“居鄛名士,范增先生,虽居山野,腹有宇宙玄机,叔父对之推崇备至!” “我也曾起了心思前往居鄛寻觅,无奈柳白派出的锦衣卫太过于棘手,故而耽搁了。” “现在此人来助,我又如何会生气呢?” “走,快带我拜会此人。” 这一番话说出,项庄看向项羽,眼神之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敬佩。 自己这位堂兄,勇武过人,天生帝王之相,如今更是礼贤下士,天下之业,定有我项氏宗族一份! “羽哥,范增先生,便在旁边客栈,羽哥随我来!” 说罢,项庄便是连忙推开门。 而他二人皆是魁梧身躯,这么走出去,让同福客栈内的老板和老板娘皆是注目。 “老白,这俩怎生得如此壮硕?看起来...” “不像好人是吧?” 老板一脸无奈。 自从上次的锦衣卫抓捕儒生之后,自己这位老妻,只要看到个长得特别,举止奇怪的人,都会觉得不是好人。、 “你甚意思?觉得额唠叨了是吧?” “不是不是,哎哟,别揪耳朵!” 第315章 先生若是不弃,羽愿拜为亚父! “先生教我!” 顺风客栈之内,项羽面色沉凝,态度更是恭谨! 一旁的项庄人都看傻了! 自己这位向来不可一世的堂兄,在看到范增之后,竟是礼遇有加,甚至还直截了当得开口询问到底该如何才能将大秦的暴政推翻! 要知道,自己这位堂兄力能扛鼎,别说同龄人了,就算是天下名将如王翦、昔年赵牧之流,都不放在眼里啊! “少主轻起!” “范增乃是乡野孤老,何至于少主行此大礼啊!” 范增也是连忙搀扶,眼含热泪。 他在来到咸阳之前,便是听闻过不少项羽的传闻。 传闻这位项氏少主,天生神力,更有帝王之相,唯独性子桀骜,看不上文略,也看不上军武。 如此桀骜之人,范增在来时路上也多次思索,该如何才能劝谏这位少主。 然而, 今日一见,项羽却是恭谨有加。 “先生此言过谦!” “羽少听闻,范增先生大才,因不满秦国暴政,故而隐居乡野。” “今先生愿意帮辅,项羽自然视为师长!” 项羽郑重得开口说道。 如今他们项氏宗族风雨飘摇,更是被柳白这厮大索天下。 这等恶劣的处境,范增来投,足以见其心中忠烈。 对于这样有才华,又有骨气的贤士,他项羽自然不会摆什么架子。 “请先生指点,我等应如何推翻大秦暴政!” 项羽沉声开口。 此话问出,一旁的项庄都惊呆了。 自家堂哥连‘指点’这样的词都用上了! 范增抚了抚长须,眼眸之中满是感动。 “增躬耕于居鄛,好为《九歌》(屈原作品,楚辞),每自比管仲乐毅,天下人以为狂士。” “唯项将军不以吾卑鄙,请书相邀。” “至琅琊,屏退下人,言:楚室倾颓,暴秦掠天下,项氏欲信大义于天下,还昭昭六国之政,而智术浅薄,遂用猖獗,至于今日。问吾计将安出?” 范增眼眸之中,满是感怀神色。 项梁乃是楚国名将项燕之后,居然能对他如此礼遇,已是不易。 如今项羽少主更是以礼相待,他岂能罔顾? “少主,范增有计,少主愿听否?” 范增沉吟道。 此话说出,项羽重瞳之中尽是喜色:“请先生道来!” “自秦王政豋位伊始,秦国虎狼,肆虐天下,战苦,百姓亦苦。” “后连长城,修驰道,废六国度量,平天下车辙,此番作为,虽遗泽后世,然,竭当世民力矣!” “范增曾预,不出十年,天下皆反。” “然。” “朝堂之上,有一臣,杀赵高灭赵党以补国库,增军械以壮秦伍,压盐价以定民心,现筑图书馆,更是天下称颂。” “此人不除,秦国无民患矣!” 范增沉吟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项羽项庄两兄弟立刻就明白意思了。 暴君嬴政所为,虽可以遗泽后世,但实际上已经将天下的民力榨干了,如此一来,民怨沸腾,十年之内,必定反旗林立。 然而, 朝堂之上出了一个混账臣子.... 这个臣子...是柳白! “杀此肱骨臣,破其顶民之策,据江东之地,不举反旗,交好秦吏,南抚夷越,北纳鱼米之贡,内修政理,屯粮,屯兵,屯器。” “秦王薨逝,天下定然有变,则命一上将军,入西蜀秦川,蜀巴二国昔年为秦军所骗而灭国,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楚室可兴矣。” 范增直接给了详解! 杀了柳白,让这些定民心的政策全部停摆。 占据江东地盘,唯独不举反旗。 向秦国官吏行贿,安抚百越蛮夷,囤积粮草,兵士,军械。 待到那暴君身死,便可入川蜀!(兵家言论:以不败而胜,先让自己不输,再寻找胜利的机会。川蜀之地,易守难攻,是为不败。) 至于最后的百姓相迎,则是范增对于六国百姓的心理揣测! “楚国有范增先生,犹鱼之有水也!” “先生!” 项羽听到范增的计划,也是眼前豁然开朗,激动地便是拉住了范增的手。 就连一旁的项庄都震惊了! 如此详尽的夺取天下的策略,此人当真乃是当世高人! 得范增者,得天下! “少主过奖!” 范增摇摇头,双眸看向项羽,愈发觉得眼前这位少主,有雄霸天下之姿! 帝王之相,说的并非只是重瞳,广额骈齿这些外相这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气质。 一股子天下舍我其谁可成霸业的气质! 毫无疑问,项羽的气概,足以盖世! “先生大才,将为我大楚砥柱!” “先生若是不弃,羽愿拜为亚父!” 项羽猛然行礼,双目炯炯看向范增。 这一番话说出,就连范增也是吓了一跳! 亚父! 这个词可不是什么尊敬这么简单! 仁孝乃是人之立世根本,项羽拜他范增为亚父,就代表着以后要听从范增的计策,谋划天下! 而且,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许诺呢?、 “少主....范增如何当得....” “亚父在上,羽,拜!” 项羽沉声开口,直接没有给范增拒绝的机会。 这个骨子里就是霸王的威武男人,时刻都在展示着自己的霸气! 对于自己看重的人,项羽不会有丝毫的吝啬! 一旁的项庄看的都湿了,眼眶。 自己这位堂兄,得到如此高士竭心襄助,何愁大业不成? “好...好...好...” “少主,范增愿为少主,效犬马之劳!” 范增老泪纵横。 .... 图书馆百家讲坛报名核实处, 嬴彻和陈平二人早早进去了馆内,里面还有很多事务需要嬴彻这个‘主办人’签字,陈平也算是被这位六公子请来的外援谋士了。 柳白看着上面还没来核实的名单,双眸猛然沉凝。 兵家... 向季? 这是巧合?还是谐音? 不可能是巧合!项羽这位霸王太骄傲了!骄傲到连化名都要用谐音! 也只有他,会无视锦衣卫的大索天下! 柳白眉头深皱,几乎立刻就确定了这个‘向季’的身份! “哼!柳白,恬不知耻,贵为大秦左丞,却来参加百家讲坛,以权势压人,妄图夺得图书馆馆长之位,当真是无耻之尤!” 一道冷哼讥讽声响起。 柳白连眸子都没抬,直接摆了摆手。 龙且上前便是一脚,将这‘满嘴喷粪’的老混账门牙踢掉了,而后又是一脚踹到孔鲋的肚子上: “孔鲋老儿,没看到我家柳公在想事情吗?” “今天不把你老小子的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 没错,这老混账是孔鲋。 但柳白没空理。 在他心中,西楚霸王....比一个老混账儒生要重要多了。 “自投罗网?还是另有所图?” 柳白眼眸之中浮现一股杀意:“霸气侧漏,找死!” 第316章 龙且的计策当真妙! 第316章:龙且的计策当真妙! 孔鲋很烦,因为他来报名就看到了柳白。 在看到柳白的一瞬间,他甚至想要直接回府了。 这个无耻的家伙,在百家讲坛这件事上,根本没有一丝丝输的可能性。 建造图书馆的公子是他的学生,咸阳的百姓又是听着他的诗‘长大的’,就连给百家讲坛的诸位大家印刷出版的墨家工坊,那也是他柳白名下的产业! 这怎么斗? 不过, 孔鲋就是孔鲋,不愧是孔家八世孙,果断的用言语进行挤兑,希望能‘唤起’柳白的‘廉耻之心’,而后主动退出。 然后... 孔鲋很疼, 因为龙且快把他的屎都打出来了。 正当他感觉后门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龙且...停手了。 “走。” 柳白轻描淡写的一个字,反倒是让孔鲋如蒙大赦。 他从未觉得柳白的声音这么好听过。 当看着二人离开,孔鲋努力从地上爬起,小心翼翼得将自己方才被龙且打断的门牙捡起来。 这都是有用的物件! “柳白,让你看不起老夫。” “诸子百家,若说煽动民心,哪一家比得上我儒家?” “哼!” “老夫定要你身败名裂!” 等到柳白和龙且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孔鲋方才极度警惕看了看周围,恨恨地,低声地开口放狠话。 .... “龙且,现在派人十二个时辰盯着报名点,只要是有重瞳男子出现,便是将他盯死。” “还有,传令锦衣卫,一切箭阵都要准备起来。” “办完这些事,你与我去一趟蒙家。” 丞相府内,柳白揉搓着眉心,连续发号施令。 对于西楚霸王,可不能如同对付刘邦一般简单。 一个是真正在武力方面站在整个时代顶端的男人,另一个是乡野泼皮,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更何况.... 这可是真正覆灭了大秦的男人。 巨鹿之战,就连王离这小子都成了背景板。 在史书上,后世人总是觉得肯定是王离太‘菜’了,才会打成这样。 但是柳白来到大秦之后,跟王离可是有接触的。 其爷乃当世战神王翦,其父更是莽到灭国的通武侯王贲,这小子虽然不如自己的父辈爷辈,但也不算辱没王家家风,亦有名将之资。 但就是被项羽给莽崩溃了。 他柳白可不想做出掉以轻心,放虎归山的蠢逼举动。 “柳公,此人当真值得柳公如此重视?” 一旁的陈平略微皱眉。 他感觉到了自家柳公情绪之上那一股子凝重。 这种凝重,即便是之前面对世家这个庞然大物都不曾有过的。 “项氏宗族后裔,力能扛鼎,帝王之相,其人有着独特的魅力,能不自觉感染身边所有人,为之奋斗卖命。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就是当世至强之人!” “若天下有变,此人定是那亡秦之人。” 柳白沉声开口。 对于项羽,他丝毫不吝啬称赞的词语。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是一个能在‘以胜败论英雄’的史书上留下赫赫英雄名的盖世英豪! 唯独这个男人, 他愿意全力以赴! “不过,柳公,如此诛杀,怕是于情理不合。” “更何况此番乃是在诸多百姓面前,阵仗浩大,恐失民心。” 萧何忧虑得开口说道。 虽然柳白下了通缉令,大索天下,要将项氏宗族全部抓捕。 但是说到底,用的理由是‘六国勋贵反秦’。 也正是这个理由,若是动用大阵仗抓捕项羽,反倒成了羁绊。 为何? 因为人性...总是慕强。 抓捕一个人,动用如此大的阵仗,百姓心中自然会想秦军无能,而项羽便是死,也是神勇。 到时候一旦天下有变,这件事便成了天下反贼心中的那口气! 鼓动手下不要害怕秦军的气! 为小利,而不顾后续之危,可不是什么好事。 柳白看了一眼萧何,立刻就读懂了这话之中的深层意思了。 女人和孩子可以粗心大意,但男人必须要谨慎。 “柳公,这事儿俺有一计!” “事先声明,俺不是结巴。” “俺有一下下下下下下下下计。” 就在此时,龙且开口了。 这位丞相府邸之内的第一谋士,终于要献计了。 柳白十分欣喜,并且给出一个白眼:“这么多下....龙且,你小子这话说得,本相都有点没信心听了。” “你且说说吧,就当听了个乐子了。” 龙且咧嘴一笑:“柳公,既然萧何先生说,百姓们看到不妥。” “咱们不让百姓们看到不就好了?” “直接给百姓们发布条,到时候让他们把眼睛蒙上!” 这一番‘妙计’献上,柳白瞬间目瞪口呆,当场就傻眼了。 “你这.....计策当真不辜负这么多个‘下’字。” 柳白涨红了脸,就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他承认,真的不应该对龙且有什么太深的期待感。 古有掩耳盗铃,今有他柳白掩眼杀人是吧? 娘的,到时候成语大辞典上面还得有他柳白的‘光辉事迹’?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如果从一开始他没有贪图军功去打仗,就不会遇上龙且这么个憨货;如果不遇上龙且这么个憨货,他就不会这时候被气的差点吐血。 “妙计!” 就在此时,一道惊喜之声响起。 柳白懵了:“阿平...你说什么?” “龙且,你个混小子,该不会是将你的蠢传染给阿平,然后用你丰富的经验击败他吧?” 这一刻,柳白当真是想哭了。 这龙且,当真是害人不浅啊! “呃....不至于吧?说不定俺的计策当真很好呢?” 龙且挠挠头,有点‘娇羞’, 柳公好像是在夸自己能击败陈平先生了? “柳公,龙且所言甚是,只要不让‘杀人’这件事,让百姓们看到,不就好了吗?”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而后心悦诚服得夸赞龙且道:“龙且头领巧思,竟能思索至此,陈平佩服!”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皱眉,沉吟,踱步。 而后猛然眼前一亮。 “阿平。” “你的意思是.....” 第317章 赵怀真,要跟上 “柳公且看,此乃茶盏,茶盏显露,氤氲热气升腾,人皆可见。” “然,” “茶水于茶壶之内,虽滚烫,亦不显露半分。”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萧何有点琢磨出陈平的意思了,但又不是十分懂。 他知道,陈平的意思是将项羽‘引’到只有他们的人的地方杀掉。 但是...如何引? 引到哪? 这一点他想不懂。 龙且挠挠头,虽然不明白陈平先生说的事什么意思,但是总觉得很厉害。 “军营。” 柳白吐出两个字,眼神之中欣喜。 陈平含笑点头:“既然此人报名是兵家,与百姓阐述兵家攻伐之道,如何能安民?” “相反,图书馆为了增强兵士对于军阵的理解,特意将兵家大家的讲坛场地设在军营....” 此话一出,萧何顿时眼前一亮! 陈平这一计.... 妙! 最妙的就在于...名正言顺! 百姓不会觉得有不妥,因为兵书向来都是管控不流通的知识。 项羽不会觉得不妥,因为他有着将种世家的骄傲! 其他参赛诸子百家也不会觉得不妥,因为他们向来看不上兵家杀伐,觉得有损国道! 陈平一言,豁然开朗。 “哈哈哈!” “妙计!” “妙计!” “妙计!” 柳白哈哈大笑,一连三声妙计! “嘿嘿嘿!” “柳公过奖。” 龙且嘿嘿轻笑,还十分谦虚! 娘的,劳资果然是柳公手下第一谋士,这么难的计谋,劳资都手到擒来。 以后穿文衫好呢?还是买一套华贵的服饰,配把折扇好呢? “少爷,少爷。” “府外有人求见。” “说是御史大夫。” 就在此时,陈婴在门外开口禀报。 这小子当管家跟陈伯有点儿不一样,陈伯干完事儿喜欢在庭院里扫地,陈婴办完事儿就去门口陪着门房看门。 按照他的话说,门房就是丞相府的脸面,不能有分毫无礼。 “赵怀真?” “有请!” 柳白微微一怔,当即起身准备迎客。 当然,只是在厅堂之中迎,而非真的走到门口去将其迎入。 别看这一点点细微差别,但里面体现的却是朝堂的门道。 一则是官位,上峰迎下官,有笼络之意。 二则是如今他们二人的立场,既然始皇陛下要他们当政敌,那就只能针尖对麦芒了。 当然,无论是柳白,抑或是萧何陈平,甚至是去人家府门口大骂的龙且,对于这位新晋御史大夫都没有太差的观感。 太懂事了,太会做人了。 就连弹劾柳白,也是挑些不痛不痒的事情来弹劾。 ... 约莫盏茶时间,赵怀真走入厅堂之内:“赵怀真,见过柳相!” 柳白面上浮现微笑,刚想开口道一声‘怀真兄’,但看着这张比陈伯还要沧桑的面容,实在是开不了口啊! “御史大夫,请坐。” 无奈,柳白只能以官名相称。 说实在的,比起赵怀真今日来他丞相府到底有什么事来说,他柳白更想问问,这位‘同龄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沧桑成这副模样? 莫非...失恋一百次? “多谢柳相!” 赵怀真沉声开口,依旧是那一副渊渟岳峙的深沉模样。 “不知御史大夫今日来本相府上,有何贵干?” 柳白摆了摆手,示意侍从上茶,而后温和得开口问道。 看见茶水奉上,赵怀真先是一愣,而后便是拿起茶盏略微抿了一口,继而放下,不再饮茶。 “柳相,今日怀真前来,乃是询问一事。” “如今这百家讲坛设立,接下来我大秦的言论是否会呈现喷薄姿态?” “若其中出现反秦言论,柳相可有反制手段?” “若这些人言论恰当,柳相又是否会将其为我大秦所用?” 赵怀真沉声开口。 一番话,没有任何弯弯绕,直接便是说出来意。 这一副模样,让柳白心中暗暗称道。 这小子...明显是下过苦功夫的,知道自己不喜欢官场上客套的那一套,直接便是说明意思了。 “若有反秦,本相的反制,赵大夫不知?” “若可为我大秦所用,便是他们的福气,本相自然不会吝啬。”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两个问题,他的回答出乎赵怀真意料! 反秦之人,柳白的反制说的已经十分露骨了,便是锦衣卫。 至于为大秦所用的人...按照赵怀真的意思,是想问柳白,如何招揽。 而柳白的回答,却是这些人的福气。 两相反转之下,反倒是一种...赐予的心态。 赵怀真再看柳白一眼,仿佛也明白这个比自己年岁还小上那么三岁的年轻人,为何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走进整个帝国的权利中枢。 “怀真兄,对于政事,其实你与本相私下交谈,并没有什么意义。本相一心光明,一切所为,你在政卷留存上都能看出来。” “今日你来,倒是有些体己话,想要与你说。” 柳白叹了口气,目光直直凝视赵怀真。 冯劫这小子在前面开了个坏头,他不希望这个监察百官的御史大夫职位在后世人眼中是这么个模样。 “柳相请讲!” 赵怀真肃穆神情,沉声开口。 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比自己年岁还小,面容比自己年轻的‘同龄人’,经历了许多、 “一个人想要在这个世间办一些事情,有一个起点的问题。” “一个人如果起点太低,那么一生都会被埋没掉。” “如果起点比较高,那么在年轻之时,可能就办成了许多人终其一生都办不到的事情。” 柳白敲着案桌,一番话缓缓出口。 赵怀真微微一愣,而后重重得点头。 他一个赵家庶长子,从未依靠自己的家族势力,或者说...家族也从未想过给他什么帮助。 没有人知道,这个三川郡守以文官身份领兵平叛的心中坚毅。 也没有人知道,赵怀真的冰天雪地之中走入山林乡野,只为看看百姓们真实的模样。 更没有人知道,当郡城百姓推崇那所谓仙师,这位郡守大人心中巨骇,甚至闪过杀意。 起点.... 他的起点不低,但是他从未依靠过他的起点。 而现在,柳白的意思是:御史大夫这个位置,是他赵怀真新的起点! 二十五岁的御史大夫,起点很高! 但要办成事儿,方才对得起这个起点! “你如此...本相何尝不是如此?” “大秦的天下很大,未来的大秦会更大。” “你的年岁到如今的官位,要跟得上大秦的步伐。” 柳白语重心长得开口说道。 一番言语,他只有一个意思: 赵怀真你...政治斗争,当政敌,没关系!但是...别拖后腿! 第318章 天才,龙且! 赵怀真走了。 被柳白开导之后,这位年轻的御史大夫怀揣着对于‘跟上大秦步伐’的思考走了。 历经磨难走到如此位置,他岂能不知要顺应时势? 而柳白的这一份赤诚,赵怀真更加感觉到大秦盛世不可挡。 “柳公,您对这赵怀真说这么多干什么?” “上次他不是还要弹劾您吗?” 龙且有些疑惑得开口问道。 自家柳公可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呐,对于这赵怀真,居然如此开导,甚至是...鼓励? “龙且,你不懂。” 柳白摇了摇头道:“人生想要有所作为,必须要有四件事!” “第一,你自己得行。” “第二,要有人说你行。” “第三,说你行的人,必须得行。” “第四,你自己的身体,得行。” 说到此处,柳白略微一顿,有些感慨道:“这赵怀真年轻早衰,俨然是耗费心神在办实事的人。” “本相如此提点,也是想要他能跟上大秦的步伐。” “届时我大秦威震天穹,本相不想回眸一看,身后空无一人,而山脚却站满了人。” 此话说出,就连一旁的萧何和陈平都为之动容。 柳白所说的这一番话,绝对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事实! 如今朝堂之上,王翦李斯阳烨,这三位战国末期的朝堂大佬都已然暮年。 青壮一派的官员会崛起,但需要时间。 大秦发展的步伐之快,若是青壮派官员跟不上...那他们这位柳公,肩膀上的担子该有多重? “柳公,俺明白了!” 就在此时,一道厚实的声音响起,柳白原本还在感慨的抬头望向窗外天空,瞬间脖子一僵。 “你明白什么了?” 柳白嘴角略微抽搐。 打死他都不信,龙且这小子能明白什么。 “这不就跟春风苑的头牌花魁如霜姑娘一样吗?” “想要成为头牌花魁,首先要如霜姑娘自己技术行。” “其次就是要咱们这些恩客觉得她行。” “然后就是咱们这些恩客自个儿也得有钱,这也是行!” “最后嘛....这么多人照顾她,她身体必须要行!” “这,” “就是成功!” 龙且洋洋得意,居然真的就扯出了一番理论。 而这一番理论,让柳白,萧何,陈平三人顿时傻眼。 龙且他...莫非真的是个天才? “你小子...要是再拿本相的人生哲理套在春风苑这种邪乎的地方,本相就要好好考虑让你跟赵高做姐妹的问题了!” 柳白咬着牙,齿间能蹦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了。 而这一句话,让龙且瞬间色变。 男人少了那玩意儿,还不如死! “阿平,萧何,你们处理一下府中的事务,关于赵怀真的奏疏,全部留中退回,无论是格式,抑或是语气都可以,他以后的奏疏,全部走这个流程来一遍。” “龙且,你小子跟本相去蒙府。” 柳白开口吩咐了两句。 对赵怀真赏识是一回事,但是当政敌嘛....这场始皇陛下当导演,他和赵怀真分别当男主和男二的戏码还是得老老实实演下去的,不然百官那群观众怎么会信呢? “诺!” “柳公路上小心些。” .... 马车上路,柳白在车厢之内看到锦衣卫呈上来的密报,嘴角微微勾起。 密报上说,报名处核实‘向季’这个名字的是一个魁梧瞎眼男子,双目以黑色布条遮掩,不见光亮。 就这么一条,柳白就确定了此人定然是那位盖世豪气的西楚霸王了。 一个巧合就是取死之道了,两个巧合,他柳白还不全力以赴?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来风。” “找了这么久,自个儿来了,本相该夸你勇呢,还是感慨气运这种虚无缥缈的破玩意儿?” 柳白唇角勾起,有些无奈得感慨了一句。 为了找这个项羽,锦衣卫三次扩招,暗网蛛结在大秦各地,结果这货自个儿来咸阳了,也算是一个玩笑了。 “柳公,咱们去蒙府,是不是要买点什么药什么的?” “听说蒙将军不是病了吗?” 龙且十分贴心得开口问道。 别看他脑子缺根筋,但毕竟是锦衣卫的‘教官’,对于消息方面还是十分灵通的。 “不用,咱们不是去找蒙将军的,是找蒙上卿的。”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蒙恬这位大秦名将,此刻正在北方代郡吃沙子,外带被韩信气呢。 “啊?” 龙且愣了。 龙且的表情有点古怪。 龙且的嘴角有点抽。 他仍旧记得,当时自家柳公去找那位蒙上卿的时候,曾说出一句流传到咸阳坊间的名言:蒙毅亦未寝。 后来, 这一句话被某些男人时常用于深夜拍门叫好友出门鬼混... 而咸阳城内的一些妇女,更是因此对柳白咬牙切齿。 贱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人贱还有文采。 .... “蒙毅,蒙毅你在吗蒙毅,蒙毅!” “我知道你在,快开门呀!” “蒙毅!这次天还没黑,你没睡觉吧?你肯定没睡觉吧?” 蒙府门口,柳白丝毫不顾及自己的丞相身份,直接便是拍门。 这一股子‘豪放’气势,将蒙府的门房吓得汗流浃背,而柳白却浑然不觉。 他是故意为之的。 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的用军营,自然要‘堂堂正正’的叫门! “柳相安好。” 良久,某个‘身心俱疲’的上卿从自家府上走出,对着柳白行礼。 此刻的蒙毅,头皮发麻。 他总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这位柳相了。 自从大哥走后...咳咳!前往代郡之后,他的事务已经够繁忙了,但是这位柳相还是总来找自己,很头疼啊! 韩信之事如此,锦衣卫和农家烈士自百越归来如此,现在...又是如此。 造孽啊! “嗯,好!” “走,咱们进去详情叙话。” 柳白直接迈步走入蒙府,蒙毅目瞪口呆! 等等! 柳相,我没准备跟你叙话啊!您有什么事儿说完走就行了啊! 第319章 蒙毅上卿,你也不想.... 第319章:蒙毅上卿,你也不想.... “哦?蒙毅上卿,仿佛是不太欢迎本相的到来嘛!” “要当真如此的话,本相手头上还有许多政务要处理,也不知道处理得完处理不完,便先行告辞了。” 走入厅堂之内,柳白似笑非笑得开口说道。 他柳白在官场上混,靠的就是机智聪慧,诚实可靠,以及英俊潇洒。 蒙毅这小子刚刚门口的表情,他能看不出这小子不欢迎自己吗? 现在这么说,就算是直接在威胁了。 蒙毅也是苦笑连连。 政务不知道处理的完处理不完,其言下之意,不就是让自己这个‘下属’处理吗? 这年头,在大秦的朝堂当文官是真的难,柳白动不动就拿穿小鞋来威胁人,谁受得了啊! “岂敢岂敢,始皇陛下乃是紫微帝星,柳相您就是相映成辉的文曲星啊。” “今日能来到蒙府,令寒舍蓬荜生辉。” “蒙毅只是担忧招待不周!” 虽然这话很没良心,但是拍马屁和穿小鞋,这种选择再简单不过了。 毕竟....良心没了,良心就不会痛了。 “哎,没想到蒙毅你如此崇拜本相,这样一来的话,想必本相有点事情安排,蒙毅你也不会拒绝吧。” 柳白故意叹了口气,似是在感慨自己‘偶像包袱’有点重。 但这顺势说出的一句安排事情,让蒙毅瞬间警惕起来。 “不知柳相有何要事?” “蒙毅在朝堂人微言轻,兄长又....怕是会耽搁柳相安排啊!” “涉及具体政务,又需要地方配合,蒙毅身为上卿,着实不便。” 蒙毅这一番话说的,基本意思就是.....大事儿我办不了,小事儿我不方便。 他倒不是跟柳白作对,纯粹是上次叔孙通拦路锦衣卫的事情把他整怕了。 眼睁睁看着一位朝堂重臣在自己眼前被一剑捅死,又眼睁睁看着当朝左丞相在麒麟殿外站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 这简直就是对于心脏的巨大挑战。 “本相就直说了。” “要用咸阳守城军的军营,杀个人。” 柳白淡淡开口。 “哐当!” 话音刚落,蒙毅吓得直接起身,面前的案桌更是被撞翻在地。 此刻的大秦上卿蒙毅,额头之上满是细密汗水! 要用军营?! 还是咸阳守城军?!! 还要杀人?!!! 最最关键的是....这件事,他柳白是来找他蒙毅说的! 别看蒙毅现在代理自家兄长,掌管咸阳防务,但是本质上....他是文官! 文官节制军营,本来就有问题了; 而现在,柳相居然要在咸阳调动守城军?!!!这特么跟叛乱有区别吗? 还要杀人? 这就是在叛乱!!! “陛下有旨意吗?” 蒙毅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他已经顾不上柳白会不会给他穿小鞋了,这要是真的有叛乱的意思,他蒙毅就是现在死,也要跟柳白拼了。 “算有吧。” 柳白轻描淡写。 蒙毅目瞪口呆! 什么叫做算有吧?!!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蒙毅上卿是担心此事违逆陛下,视若叛乱吗?” “这倒不用分毫担忧。” 柳白淡淡道:“届时本相都会安排妥当,只要你答应便是了。” 此话说出,蒙毅犹豫了。 坦白来说,他也不相信柳白会有丝毫叛乱谋逆的意思,毕竟...这家伙就是文相! 在这个刀兵才是真理的时代,手头没有军伍,你文采别说是谪仙人,就是真仙人也没用。 “蒙毅上卿,你也不想你兄长从北方回来后发现,秦军军伍都有新制式军械,就咸阳守城军没有吧?” 柳白微微一笑,敲了敲案桌。 蒙毅犹豫了。 “要杀的人是反秦余孽,名为项羽,当年败了咱们二十万秦军的楚将项燕之后。” 柳白摊牌。 蒙毅猛然双眸一闪,而后眼神之中浮现一层怒火! 项燕... 这是始皇陛下举兵灭六国以来,唯一一个能在大秦虎狼之军的手上夺得真正大胜的敌人! 虽灭其国,毁其宗庙,屠其族人亦难解恨! 他蒙毅本身就是军武之家,对于此人之痛,之恨,之怒,丝毫不在寻常兵将之下! 如今柳白要杀的人...居然是这个项燕的后人?!!! 蒙毅沉声道:“既然是陛下应允过的大索旨意,蒙毅愿从!” 怒火痛恨是一方面,程序正确是一方面! 项氏宗族,为天下大索! 他蒙毅借了兵,不过就是个越权举动,大不了就是降职! 对比灭了项燕后人这件让所有老秦人都痛快的好事...值! “蒙毅上卿,大义!” 柳白起身,略微作揖! 蒙毅拱拱手,以作回礼,但没有再说,再问。 同意,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帮助。 到时候他要陪同柳白一起,自己执掌虎符方可。 至于具体细节,越问,越有错! .... “后天就开始正式讲坛了,命令墨家,不分昼夜,必须将本相吩咐下去的装备打造出来。” “娘的,玄甲军要是在,本相就不用耗费这么多心思了,也是便宜蒙毅了。” 出了蒙府,柳白便是连忙吩咐。 对付项羽这种猛人,只有玄甲军才能让柳白感受到一点点的安全感。 不是怂, 这种心态,乃是柳相的谨慎! “柳公,此人武力当真值得柳公这样部署?” “不如让俺直接拧断他的脖子吧?” 龙且挠挠头,有些不解。 这都动用军伍了,真的有这样的人? 柳白眉宇一挑, 你龙且拧断他项羽的脖子?史书种,你也是被那人形猛兽按着锤的货! 当然,你龙且皮糙肉厚,能挨的打比较多,整个楚军阵营,就属你这沙包最皮实。 “不急,好好部署。” 柳白叹了口气,他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度紧张了。 事实上,这也不怪他。 虽然他是穿越者,但是真正面对这样一个将大秦莽穿的霸王,小心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嘿嘿,柳公,俺有一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不当说。” 柳白没好气得说道。 “好勒。” 龙且果然闭嘴了,安静驾车。 半晌,车厢之中传出一道悠悠的声音: “你还是说吧。” “呃...柳公,俺忘记了。” “停车,让马休息会儿,你拉车!” 气急败坏的声音,却是无形之中打消了很多大战之前的焦虑感。 第320章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第320章: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为何如此辱骂我等?我等从昭狱归来,你们没有温询便也罢了,居然还冷嘲热讽!” “冷嘲热讽?昭狱是什么样的地方,天下人人皆知!你们这毫发无伤得回来,肯定是背叛了我儒家大义,投靠了柳白那个厚颜无耻,龌龊卑鄙,道貌岸然的混账!你们对的起叔孙博士的在天之灵吗?对得起我孔孟二贤的教导吗?!” “我不是,我没有,你乱说!” “乱说你姥姥个腿!” 郊外农庄的小院之中,这些从昭狱之中回来的百儒‘英雄’皆是怒目圆瞪。 原因很简单, 他们回来之后,非但没有受到如同那锦衣卫一般的英雄待遇,反倒是被儒生们群起叱骂,现在更是被包围在了这小院之中辱骂。 言辞之中的轻蔑,羞辱,让他们甚至想要撞墙自证清白。 靳三川眉头深皱,只是静静得看着。 他在等, 按照柳相的吩咐,要等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 “我受不了了!” “柳白抓捕我们,现在你们这些当为同伴的家伙也来凑热闹,那就打!” “如果你们觉得我们叛变了,那就打死我们得了!” 就在此时,一名儒生大吼着朝着淳于越派来的儒生冲去。 昭狱之中那些日日夜夜的恐惧,在这一刻全都化为疯狂! 肉体没受折磨,但是他们的精神上,没有停止过折磨! “不要相信他们,你看他们...身上毫发无损,还白白胖胖的,显然是受到了柳白的厚待!” “敢问诸位,就昭狱这个地方,能吃的如此白胖,这些人没给柳白当狗?” 一名面黄肌瘦的儒生冷笑道,眼神之中还有愤恨的光芒。 他们在外面坚守儒家道义,每天饥肠辘辘甚至只能出城去采摘野菜吃。 这群叛徒倒好,吃的如此白胖! 嫉妒...极度的嫉妒... 人心向来是恶的,对于叛徒他们无法容忍,叛徒的日子过的好,他们更加无法容忍! 这一番话说出,百名儒生瞬间沉默了!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昭狱的伙食这么好。 但他们也不可能不吃啊! 这特么烧鸡猪蹄膀放在眼前,肚子还饿,能不吃吗? “你们叛变儒家获得利益,我等坚守儒家道义。以我等为踏脚石,你们享受荣华富贵?” “这天下哪有此等道理?”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就在此时,一名儒生大喝一声,而后直接朝着那冲出来的白胖儒生拳脚相向。 便是这一打,场面瞬间乱了! “打!别听他们狡辩,打!” “对对对!这些人投靠了柳白,自然而然学习了柳白那口齿,不能听他们狡辩!” “田文镜,我糙你马!” “....” 呼喝声顿起,场面十分混乱。 这些个平素之中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的儒家子弟,真要是有了火气动起手来,和寻常市井无赖也没有甚大分别。 几个脸色发黄,实则身上都是精肉的儒生眼神之中光芒一闪,甚至在地上捡起石块去砸! 逐渐就演变成了械斗。 靳三川心中大喜,但是表面上却依旧是痛苦焦急: “住手!” “住手!” “你们不要再打了!” .... 丞相府邸, “柳公,儒家的打斗已经开始了,这一次好像就死了十来个人,但是负伤的人很多。” 龙且从门外走入,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开口禀报。 柳白看也懒得看,摆摆手道:“你小子....死十来个人...还用个就字。咱们抓的儒生才多少啊!” “吩咐下去,让他们速度快点。” “现在有让本相比较在意的大敌,儒家那些苍蝇有点烦,准备先弄死点人。” 对于儒家的进程,此刻柳白反而不甚在意了。 淳于越,孔鲋之流,遣一小吏便可杀,与西楚霸王那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嘿嘿,俺寻思着这一趟南镇抚司的小旗官办事儿挺利落的,想要给他加点薪俸钱什么的,所以禀告一下。” 龙且嘿嘿一笑。 自个儿训练出来的锦衣卫,绝对是柳公的得力帮手啊。 “不止加钱,还有升官。” “锦衣卫之内的奖赏绝对不能少了,这些兄弟真的就是提溜着脑袋在为大秦办事。” 柳白叹了口气。 说实话,锦衣卫别看外表光鲜,但是...他知道,这职业的风险如今是整个大秦之最! 甚至...比在前线打仗的将士们还要危险。 卧底,追捕,拼杀....甚至他柳白的政治地位有可能都会牵连到整个锦衣卫!说是朝不保夕都不过分。 “兄弟们一直感恩柳公。” 龙且认真得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真诚。 “行了,之前萧何在县志上发现的东西,本相让锦衣卫秘密采回来,到了吗?” “墨家开工了吗?” 柳白摆摆手问道。 “嘿嘿,那黑不溜揪的玩意儿倒是采回来不少,墨山也说工艺简单,柳公要的正在做了。” 龙且点点头。 自家柳公吩咐的事情,他怎么会有分毫懈怠呢? “对付项羽这玩意儿不合适....但是韩信呐韩信...你小子发个密信过来说想要再冲一把匈奴,本相在咸阳还要为你操心。” 柳白叹了口气。 韩信这小子...他是真的当宝贝,生怕折在匈奴了。 但是他柳白虽然有‘将军’之名,可切切实实没有军权,能做的就是在军械之上帮一把了。 那秘密武器造出来,就是给韩信这小子用的。 “柳公,这玩意儿比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还要厉害吗?” 龙且有些不解。 这两样箭阵的威力他自己是见识过的,为啥柳公还要舍近求远,让锦衣卫千里迢迢去旧燕之地广阳郡那苦寒之地采? “第一,这俩破名字真的很难听。” “第二...此物...堪称天灾。” 柳白脸上一抽,没好气得说道。 八牛弩和诸葛连弩这两样军事史上划时代的神兵利器,怎么到了龙且的口中,多少带点颜色了? 这玩意儿送到前线去,保底能打个狼居胥山下来! 第321章 儒家魁首,靳三川! 第321章:儒家魁首,靳三川! “三川哥,带咱们再充一次吧!” “吴光已经死了,陈盛也死了!这帮狗日的太过分了!” “当日柳白从城外戴孝归来,是咱们和叔孙通去阻拦的!咱们更是进了昭狱!而这帮狗日的在外面安全度日,如今却反过来指责咱们叛变!” “天道不公,儒道失衡!” “这不能忍啊!” 小院之内,地面上流淌着还未凝固的鲜血,还有几具尸首尚有余温。 这一次的摩擦,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被殴打! 再有耐性的人被人冤枉尚且不忿,更何况这一百儒生平素之中都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品行高洁如君子。 今日被污蔑也就算了,还被殴打!!! 靳三川心中大笑,但是面上却是作出一副悲苦的模样:“兄弟们,万万不可以冲动啊!” “咱们都是读书人,要看清事情的本质!” “这些人为什么会来打咱们,咱们还没想清楚啊!” 每一句话都是劝人不要冲动,但是每一句话都在隐晦得传递一个事实,激起所有人的怒火:你们...被打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嫉妒!嫉妒咱们居然能从那天下间臭名昭着的昭狱之中活着出来!” “对!他们就是嫉妒咱们英勇无畏!” “那柳白虽然看着讨厌,但是还是很多话说的很对!英雄,都是为人所仇视的!咱们就是英雄!” “等等!此事有蹊跷!” 就在群情激奋之时,忽然一个老儒生皱着眉出列,转身面向众人道:“无论是嫉妒还是怀疑,都不应该这么多人一同前来!” “众者,筹谋也!此事定然背后有人指使!” 此话说出,所有人愤怒的心绪为之一静! 不错.... 他们出了昭狱,也就去了一趟淳于越府上,就算有人知道了,有人仇视了,不过就是三三两两,为何今日如此浩大? 而且...上来就是骂,一点儿也没给众人反驳的机会,好似...早就认定了一般! “是淳于越!” “对!没错!肯定是淳于越!” “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咱们就去过淳于越府上,然后回来就出了这档子事,不是他是谁!” “....”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随便一想就想到了。 靳三川面上露出惊骇之色,但是心中却是无奈至极! 不愧是儒生,这脑子转的也忒慢了,自己要这么引,这些人才能想到淳于越! 柳公吩咐的任务难度倒是不高,唯独面对这群人...他也怕自己被感染这种愚蠢呐! “弄死淳于越,让三川大哥带领我们!” “当魁首,当我儒家魁首!” “对!当魁首!” “....” 有了目标,人的心就容易拧在一起。 而拧在一起的心,就需要一个领导者。 “别瞎说,我怎么能当儒家魁首呢!” 靳三川义正言辞得拒绝了。 “三川大哥不当儒家魁首,还有什么人可以当?” “对!没错没错!” “小生也是一样!” “三川大哥,带领咱们吧!” “....” 一道道恳求的声音响起,上百儒生皆是对着靳三川行礼。 昭狱之中,是这位三川大哥安抚他们的惶恐! 也是这位三川大哥率先带着他们走出昭狱! 更是这位三川大哥,给他们一切站着面对的勇气! “这....” 靳三川面露为难之色,沉吟不语。 “三川大哥,你可不能坐视咱们被人污蔑啊!” “淳于越明摆着就是卑鄙小人,表面上让我等不要惊慌,先回来,实则安排人来欺辱我等!” “是可忍孰不可忍!三川大哥,你若是不同意,咱们可能真的就要被冤枉死了!” “三川大哥!” “你不能坐视我儒家道义消亡啊!” 一道道恳求的声音,夹杂着眼泪,那叫一个声泪俱下,痛哭流涕,梨花带雨。 “好吧!” 终于,靳三川松口了! 这脸上,满是不愿之色,但为了‘儒家道义’,他只能勉强自己了! “多谢三川大哥!” “三川大哥,你,是我的神!” “三川大哥,你手中跃动的文字,便是我此生不变的信仰!” “....” 一听到三川大哥同意了,瞬间欢呼声一片! 大悲,大忿,大怒之后,得到的任何喜讯都会让人精神振奋! “诸位,既然尔等推举我为头领,我靳三川就要对诸位负责!” “洗刷冤屈,还我等声誉!” 靳三川面色一凝,猛然开口‘立誓’! 这一句话说出,顿时欢呼声一片! 所有人都在庆幸自己在如此困难的局面,找到了三川大哥这样诚实可靠的首领。 “那么...三川大哥,接下来如何做?” 人群之中,又有一人提问了。 讲话很振奋,但是现实....真的很现实! “现在,你们去寻你们的老师,亲友,学生,咱们必须要将这力量拧成一股绳,才能避免今日之事发生。” “咱们儒生,可以不用力量,但不能没有力量!” “吴光,陈盛等人尸骨未寒,三川也不想看到诸位再有厄难!” 靳三川动情得开口说道,说着便是向吴光,陈盛的尸体长长作揖鞠躬! 这一举动,瞬间让在场所有儒生明白了此番斗争的真相! 出人命了,这是生死之争!而且输了的人,连名誉都没了! “你们去联络这些人,我将会一人前往淳于越府邸,找那老贼解释此事!” 靳三川抬眸,眼神之中无比坚定。 这一刻,这位三川大哥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光! “三川大哥不可啊!淳于越既然对我等起了如此歹心,你这一去,极为危险啊!” “是啊!三川大哥,你是咱们的领袖,接下来还是咱们儒家的魁首,你万万不可涉险啊!” “三川大哥,我去!” “....” 对于这些反对的声音,靳三川的眼眸之中坚毅没有丝毫改变,反而更加炽热: “尔等信任我,我自然要为尔等出头!” “不谈,站不住我儒家的仁义之道!哪怕只有丝毫的可能,我,靳三川,也不愿意放弃!” “我会燃烧自己去带领你们!” 炽热的眼神,如同刚出山的小虎! 第一次当领袖,靳三川却没有分毫怯意! 第322章 咸阳万儒械斗 很激烈。 整个儒家的内斗,在靳三川的‘谈判’失败之后,几乎没有任何延迟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甚至那个可恶而又无耻的淳于越,居然在所有人面前否认了和靳三川谈判一事。 大批儒家子弟如同青皮无赖一般,持械斗殴。 靳三川作为如今的领袖,更是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身先士卒得冲进去‘制止争斗’。 一百名儒生,听起来不多。 但是当他们将自己的亲朋好友,老师学生同窗都一起拉来了之后,便足以抗衡淳于越。 至于为什么能将跟自己带点关系的人都拉来站在自己这边? 原因很简单,他们是儒家子弟。 儒家子弟,最重自己的名声,若是此番争斗成功了,那他们的名声便会声名鹊起;相反,他们就有了一辈子的耻辱,再也抬不起头! 万儒入咸阳, 成了咸阳街头,万儒斗殴。 百姓们看热闹,咸阳令将闾震怒,直接拍着案桌前往咸阳宫找自个儿父皇求了旨意,调动城防军平乱。 这个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将闾公子,一出手便是风雷同声! .... “将闾公子,我奉柳公之令,来要个人。” 咸阳府衙之内,玄七恭敬得开口说道。 这份恭敬,不是因为将闾的公子身份,而是此人的品行。 一位公子,能在咸阳令这个位置上做到铁面无私,而且一心为民,着实不易。 短短几个月,就连一向被官场视为痼疾的官吏索要例份这种事情居然都被将闾给解决了。 当然,公子的身份确实好用。 “何人?” 将闾微微皱眉,语气不善。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上万儒生的械斗,死伤逾百人,与昔年商君变法禁止宗族械斗孟西白三家械斗规模不相上下。 现在正在忙的,也是‘审视卷宗’,估摸着又是一场渭台大刑。 “靳三川!” “砰!” 玄七一说出这个名字,将闾便是拍案而起! “谁?” “指挥使大人难道不知道此人乃是此番械斗的元凶?!!” 若非眼前之人是自己恩师的得力下属,将闾甚至都想将此人拿下了。 咸阳府衙有个规矩,求情的人....一律打出去! “公子,此言差矣!” 玄七微微一笑,仿佛对于将闾现在的怒火早有预料一般:“此人虽是被人推举为领袖,但一直希望化解恩怨,所求不过是昭示他们的高风亮节罢了!” “况且,这靳三川从头到尾,未曾参与过打斗,甚至是主动制止,不惜己身安危,冲入打斗。” “如此向往和善,尚且努力制止之人,乃是我大秦的好男儿,何罪之有?” 玄七很狡猾,说出的都是靳三川做的事情。 秦律很严,这个严不止是惩处,更是对于罪的判定! 除却‘反秦谋逆’这种大罪之外,其他的罪是要看行动的。 靳三川演讲的时候说要和谈,打斗的时候去劝架,虽然是被推上了领袖,但这不过是口头上的,而且还是被强迫着推上去的。 说到底,顶了天也就是被牵连了。 将闾眉头紧皱,看向玄七,又看了看自己案桌上的卷宗:“此事是老师安排?靳三川也是你锦衣卫的人?” 他将闾性子是直,不是傻! 玄七亲自来,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再加上卷宗之上,确实如同玄七所言,靳三川非但没有出手,还在劝阻。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靳三川就是锦衣卫!是老师安插在儒家之中的一根刺! 玄七笑笑,也没回答,只是双目看向将闾。 “人,可以带走。” “但此番儒家大斗,本令不会任何徇私,依照秦律办理。” “别说是你玄七来,就算是老师亲至,我将闾也不会任何改变!” “交了罚钱,去牢狱领便是。” 将闾淡淡开口说道。 师生之情,他很看重。 但是情感,不会影响他要将整个咸阳建设得更好的大义! “公子,柳公说了,会加些钱,咸阳府衙近来清廉太甚,底下小吏日子太过于难受,公子可多加关怀!” 玄七依旧是微笑。 此话说出,将闾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玄七告退!” 随着玄七身影的离去,将闾的眼神有些复杂。 自己这位老师,居然连自己的处境都想到了,他....很感动。 府衙清廉的代价是...所有小吏面上恭谨,而私底下极为不满,说一句,做一句。 自家老师这是借着捞靳三川的名义送钱,让自己和下属们缓和一下关系啊! .... 淳于越府邸内。 “什么?!!!” “所有儒生都被将闾公子抓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淳于越面色煞白,只觉得天灵盖上有雷声沉闷。 万儒入咸阳,是他在朝堂上提出来的。 现在万儒在咸阳械斗,还被咸阳令直接拿下... 这已经不是牵连的问题了,根本就是把这天大的罪过往他头上砸啊! “老爷,这...” 报信的忠仆面上满是担忧。 “你先退下吧!” 淳于越眼神灰颓,摆了摆手。 这件事....可能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时候了。 外面的事情,不知为何,愈发诡谲! 那个所谓的百儒首领靳三川,根本没有和自己谈过。 而外面相传,却成了他淳于越要将这百儒视为儒家的叛徒。 后面发生的械斗,他也只是吩咐了一名老儒生去与他们好好谈谈而已,结果就成了如此难以收拾的局面。 现在将闾公子插手,事情完全没有转机了! 这位性格如同犟驴一般的公子,连走后门说好话的门路都不可能给!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这个穷的意思是‘没路走’。山穷水尽。) 淳于越颓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竟有些失神。 他想不通, 为什么在整个儒家最为关键的百家讲坛的节点,会闹出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一切事情都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但自己每一次想要干预,都徒劳无功! 为什么,最后闹出的结果,会是绝境? 他想不通!!! “老爷....靳三川求见!还说....带了礼物!” 就在此时,那忠仆慌慌张张跑过来,面上的表情无比震惊! “靳三川?!!!他不是被将闾公子抓捕了吗?” 淳于越面色巨骇,丝毫不顾及形象,尖声爆鸣! 第323章 柳白恐惧症 第323章:柳白恐惧症 “靳三川!” “老夫何曾说过要将这百儒赶尽杀绝?” “此番万儒械斗,是在毁了儒家,你知道吗?” 看着眼前魁梧的男子,淳于越歇斯底里大吼。 他不解, 他愤怒, 他无力! “我知道。” “你从没说过,也从没这么想过,或者说,即便是要弄死他们,也不是在咸阳,也不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靳三川面色平静,将一个食盒轻轻放置在地。 很显然,这便是所谓的‘礼物’了。 而这礼物,淳于越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到底是什么!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淳于越快疯了。 虽然自己确实有遵从孔鲋先生的意愿想要弄死这上百儒生,但绝对不是在咸阳! 他想的是,以言语讥讽,将他们挤兑回乡,然后再以儒家大义,逼迫他们自尽以证清白。 谁曾想,不过是区区一百儒生,竟是直接在咸阳城内掀起了大规模械斗,连咸阳令将闾都插手了! “为什么?” 靳三川嘴角略微上扬,露出一个阳光开朗的笑容:“淳于先生,进府到现在,已有盏茶功夫,靳三川还未行礼,实在有些过分。” 此话说出,淳于越微微一怔,不明所以。 但是, 紧接着,靳三川便是双手抱拳,而后朝前一拱! 这是武人的礼数! 淳于越懵了。 “锦衣卫北镇抚司小旗官靳三川,见过淳于先生!” 朗声回荡,淳于越面色巨骇。 锦衣卫? 北镇抚司?!! “你....你是柳白的人?” 淳于越被吓得一连倒退三步,而后脚步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可是这种疼痛,淳于越这一把老骨头却是浑然未觉,伸出手指头指着靳三川,不住颤抖! 就连眼神之中,都由原来的愤怒不解,转变为惊恐! 柳白.... 尽管他儒家中人一再鄙夷此人,但是...别说他儒家了,哪怕是全天下的百姓,也没有人会认为这位大秦左丞相是一个庸人! 这位柳相的谋划,每一次都是出人意料,而每一次皆环环相扣,神鬼莫测! 若是靳三川当真是锦衣卫中人,那么这一切都是柳白谋划的! 他.... 还没有放过我! 淳于越此刻,即便是坐在地上,那双腿也是止不住得颤抖。 这一刻,他才真正领略到柳白的可怕! 这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这是一个斩草不留根的人! “你想怎么样?” “柳白想怎么样?” 淳于越惊恐之下,想要在自己身周找武器,却什么都没有,只能将鞋子拿在手中,对着靳三川,脸上尽是防范之意。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柳白这个家伙太恐怖了,即便他辞官,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甚至连自己曾经上谏万儒入咸阳这件事,也被他柳白用上了。 最为关键的是... 靳三川! 一个锦衣卫,居然能将此事推动到这种程度,那么他淳于越的身周,还有多少锦衣卫? 淳于越四下看去,愈发觉得他的淳于府邸之内,恐怕也有锦衣卫潜伏! “我在来时便是通禀了,” “今日来,是为淳于先生送礼的。” “都是些时令水果,淳于先生请享用。” 靳三川笑意温暖,而后提着食盒,朝前走了几步,将食盒放置在淳于越的面前。 “柳公心善,淳于先生自重。” “至于我靳三川...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 说完,靳三川笑笑,转身便是朝着房门外走去。 甚至... 他连一声礼貌的告退都没有说。 因为没必要。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现在他就可以直接去锦衣卫办事处领赏了,龙头领说此番事情办的漂亮,赏钱不少,升迁也正在拟议。 没想到....走上人生巅峰,居然如此顺利。 “你.....” 淳于越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 可是靳三川压根儿就懒得听,直接离开了。 这一刻,这位曾经当朝博士,大秦长公子的恩师,当代儒家魁首淳于越,面色灰败如同枯槁。 面前放置一个食盒 , 是所谓的礼物。 可是淳于越没有勇气打开,因为....他怕柳白。 无论嘴上说着什么为大义而死,实乃英雄这类的屁话,只要恐惧切切实实放在你眼前的时候,便会发自内心害怕! 这是人的本性! 嘴上说的全是道义,眼中看的全是生意。 淳于越挣扎两次,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瘫软如泥! 柳白给他带来的惊吓,并没有这么快缓过来。 而食盒就放在面前,仿佛一遍遍得在告诉淳于越:柳白就在你的身边! 恐惧在蔓延,在充斥淳于越的内心,在不断拉扯他的勇气。 时令水果... 终于.... 淳于越额头之上,汗若黄豆,颤颤巍巍得伸出手。 恐惧达到极致,人会选择放弃对抗恐惧,从而直接走进去! 他淳于越... 要打开这个食盒! 只有知道了柳白的意思,他才能进一步部署! 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冯去疾不就是病死的嘛?冯劫不还活得好好的嘛? 老夫乃是扶苏公子的恩师,他柳白...哪怕是顾忌扶苏公子的颜面,也要留老夫一命! 这一种想法,如同是在黑暗之中一丝微弱的光亮。 明明知道这不是白天,却觉得白天要来了。 “咔。” 淳于越伸出老皱的双手,将食盒缓缓打开。 分明是较为轻盈的木质食盒,此刻在淳于越手中,却如同万钧! 这是恐惧的重量! 食盒盖子缓缓移开,淳于越双眸也愈发认真,谨慎,连眼睛都不敢眨。 “当!” 食盒盖子掉落在地,淳于越瞳孔猛缩! 只见这由锦衣卫靳三川送过来的食盒之中..... 空无一物! 盒中无果,请君自采。 第324章 天下安定,寒冬不寒 第324章:天下安定,寒冬不寒 淳于越府内, 三尺白绫。 .... 对于淳于越,柳白可没有对冯去疾一般感慨。 说到底,这货完全就是个坑大秦的腐儒,死了就死了呗。 “这个靳三川还是个人才,此时贸然退出直接回到锦衣卫反而不好,就留在儒家也算是从内部监视了。” 柳白淡淡开口。 万儒之事,确实是轰动咸阳。 但是在他这等上位者看来,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就完成的谋划罢了。 对比起覆灭世家这样的手笔,说实在的....这些个儒生还真不够看。 “柳公,这是将闾公子拟定的万儒械斗案宗律治。” 萧何将一封奏疏递给柳白:“将闾公子的杀心有些柳公风采,此番拟定居然有三百人死刑,千人黥刑,余者发代郡劳役。” 说到这里,萧何看向柳白的眼神愈发崇敬。 自家这位柳公,为师之道甚为厉害,教下学生皆是有所建树。 扶苏公子有了转变,一心思虑秦之利益。 公子彻不用多说,现在在朝堂上已然有了风采。 就连七公子嬴高,八公子将闾都是深谙柳公的行事风格。 还有那位被发掘出了建筑天赋的十七公子赢齐,听说现在咸阳宫的修缮工作都是这位公子在负责,日后说不定要总理大秦工事。 “死刑没什么问题,黥刑和劳役先压下来。”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杀人,是震慑的最好手法。 “派人将淳于越死讯送到御史大夫府邸,赵怀真知道该怎么做的。” 淳于越已死,事情大体上有了交代,再加上三百多颗人头,足以彰显秦律威严。 ..... 翌日,朝堂之上。 “启禀父皇,此乃咸阳万儒械斗治案疏,恭呈于上!” 今日,咸阳令将闾特意上朝,便是禀报此事。 “启禀陛下,臣赵怀真有事启奏!” “昨日咸阳城内,万儒械斗,罪魁祸首淳于越畏罪自缢府中。” “咸阳令将闾公子拟定治案疏,臣以为...淳于越已死,余者诛首恶,不明此事者乃旁末之罪,劳役之刑当钱财平赎。” 赵怀真沉声开口。 他在三川郡守的位置呆了这么多年,自然懂的治案。 昨日柳白派人将淳于越自缢身死的消息传来,为的也就是提醒自己这一件事。 扶苏眉头一皱,眼中虽有些许悲伤,但终究没有开口。 这就是他人性温暖的一点。 为善,为恶,乃秦律定。但是心怀悲悯,乃是人心。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御史大夫所言有理。” “八弟治案有理,但是此事分明是那淳于越教唆引发大乱。此举不算违反秦律从轻发落!” “况且百家讲坛举办在即,刑杀三百,已然足矣,流放万人,太过骇人。” 嬴彻也是起身支持这个观点。 一口气刑杀三百人,已然赶上昔年渭台大刑了,再来个流放万人,恐怕百家讲坛之上会有人借机说事。 抨击时政,这都是文人们改不了的臭毛病! 哪怕是为了民心安定,这种符合秦律的治案,也是有必要的。 “将闾,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此事乃是咸阳治下发生,将闾 乃是咸阳令。 中央干政地方,这是郡县制的好处,但是中央同样要给地方办案的权利。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甚妥。” 将闾开口,并无任何反对。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戏。 地方往朝堂上报,要从严,表示办案沉稳,依循律法。 朝堂决议,要些许宽容,表明家国仁心。 这, 其实就是外儒内法的治国之法。 当然,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某一个在朝堂上看戏的左丞相早就打好了招呼。 他对于儒家不甚在意,随便出手便灭了。 但是...对于将闾这个学生还是很在意的。 这小子太硬了,要学会一点点变通,只要一点点便是了。 变通不是妥协,而是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 “允。”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但是说出这个‘允’字时候,双眸却是看向柳白。 很显然,‘允’不代表着事情的结束,而是在暗示柳白,事情要抓紧收尾。 “李斯。” 处理完咸阳万儒械斗案,始皇陛下一道呼唤。 李斯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臣在。” “传旨意,自今日起,拟定公子巡慰边军事宜。” “着令廷尉,议仪礼。” “调拨城防军八百人,大秦铁骑八百骑为护队。” 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这一道旨意出来,瞬间满朝文武双目圆睁,显然是被这出其意料的旨意给吓了一跳! 公子巡慰边军? 陛下这一道旨意用意深远,又模棱两可,实在是...太难了啊! 首先,是哪位公子? 其次...巡慰边军的意思是‘发配’,彻底剥夺储君希望,还是令其学习大秦军务,日后好继承大秦基业? 最后.... 公子巡边,是否代表着北方的代郡秦军,要开始组织攻伐草原了? 一连串的旨意,让群臣的脑子都快烫了。 扶苏和嬴彻二人皆是面上产生震惊之色,而后脸上神情莫名! 这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 能为父皇巡慰边军,这是做儿子的能做的极为孝心之事。 即便无关朝堂上的权利,他们二人也是想做! “诺!” 李斯依旧是平淡得接下旨意。 陛下有旨意,那就照办! 猜想意思,那是脑子的事情,但是办事儿...那是手上的事情。 “阳烨!” 还没完, 始皇陛下继续下旨:“北方代郡苦寒,严冬将至,将士们爬冰卧雪。” “寡人怜之,” “着旨,国库拨发五万大钱,采购过冬厚衣,随巡慰军伍一同运送前线。” “再划良田,房宅,柴火,依照军册,责令地方分发军士之亲属。此事你与王翦同议。” “大秦之冬,不可令军伍之人寒心。” 始皇陛下的话语说得极淡, 但听在天下人的心中, 极暖。 天下安定...寒冬不寒。 朝堂群臣,皆是感激涕零,唯有柳白,嘴角一抽一抽。 第325章 先怀孕,再娶妻 “行了,公子,陛下这是点咱俩呢!” 退朝之后,柳白无奈得很。 “老师,此言何意?” 嬴彻有些懵,开口问道。 “何意?” “国库好不容易宽裕起来了,这就拿出这么多钱来,陛下这是在做表率呢。” “还有,做过冬厚衣,本来是民生一类的事务,交给咱们的李相不就是了?为何要让阳老和王老将军共同商议?” 柳白翻了翻白眼。 咱们大秦的这位始皇陛下啊,哪都好,就唯独一点不好... 咋老想着压榨自己呢。 嬴彻微微一怔,旋即开悟:“老师的意思是...” “父皇故意将过冬厚衣转为军需,然后老师是....” “哦!” 嬴彻恍然大悟! 自家父皇果然厉害,句句不提自家老师,但是这个担子,就硬生生往自家老师身上给压下了。 柳白无奈得很呐! 要知道,最经济实惠的过冬厚衣其实是棉衣。 但是棉花这种作物,是在南北朝时期才传入中原大地的,此时的大秦,富贵人家用的是皮裘御寒,至于穷苦人家御寒嘛...唯有顽强的意志和瑟瑟发抖的身体了。 李白诗中的‘五花马,千金裘’,便是从旁印证。 现在始皇陛下将过冬厚衣弄成军需了,那不就是他自个儿操心了? 但是...哪来的钱呐? 即便是用麻絮填充,那也不是一个小数字。 合当一人一件,北方代郡的那些将士就要二十万件有余,算下来就短缺了十五万大钱! 他柳白的钱,‘败’得都差不多了。 始皇陛下当真是‘可持续发展’得竭泽而渔。 “老师,盐铺虽然来钱快,但是...您知道的...” 嬴彻面色难看。 人人都觉得他嬴彻很有钱,但是...再有钱也顶不住阳烨三天两头跑过来‘嘘寒问暖’啊。 “得...咱俩这‘有钱人’,被难住了。” 柳白叹了口气,背着手便准备离开。 其实他倒是有方法用始皇陛下这五万大钱就将事情办妥。 只不过...他得等。 如果此番巡慰边军的公子是扶苏,那这事儿就是成了。 如果是嬴彻....那就老老实实拆东墙补西墙算了。 .... “柳公,您此举何意?” “列了这么多商品,咱们咸阳要开新的商市?还是准备在各地郡城开商市?” 丞相府内,萧何看着奋笔疾书的柳白,有些疑惑。 “以备不时之需。” 柳白吹了吹纸张上的墨迹,一脸无奈。 就看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上次的军策居然能决定现在的事情,倒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世事无常。 “柳公,将闾公子那边回话了。” 就在此时,龙且走入书房之内,看着柳白执笔愁容,微微一愣,而后开口禀报。 “多少钱?” 柳白头也不抬:“本相说的三万大钱,差不多了吧?” 龙且面色古怪:“柳公...将闾公子说...这些人罪行滔天,扰乱我大秦都城咸阳的法度,并且吓到了许多百姓,实在是....” “停,直接说结果!” 柳白打断龙且,面上有些不满。 什么情况? 怎么将闾这个直性子也跟自己打官腔了? “将闾公子说....得加钱,” “五万!” 龙且老老实实回道。 “啪嗒!” ‘五万’这个数字一出来,柳白手中的笔直接摔地上去了。 好家伙! 陛下这...太扣了吧! 怪不得朝议的时候报个‘五万’的数字给将士们御寒,合着这数字是自己这里来的? “给!” “让郦食其送过去。” 几乎是从牙齿间硬挤出的一句话,柳白差点吐血。 他委屈呐! 不就是策划了一场械斗吗?自个儿也愿意消财免灾,始皇陛下这是将自己当冤大头呐? 想到这里,柳白甚至都懒得提笔继续写下去了。 再写... 他想写辞呈! “少爷,少爷。” “有人自称是黑龙卫首领,要见少爷。”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书房之内,开口禀报。 “章邯?” “他过来干嘛?” 柳白有点懵,不太理解到底什么意思。 “领他进厅堂!” 不过...这章邯毕竟是大秦最后的名将,更是始皇陛下的身前近卫头子,还是要给点面子了。 .... “章邯统领,来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呐?” 柳白挤出笑容开口问道。 他现在有点怕了。 咱们的这位始皇陛下,坑人的造诣也是不浅! 御寒衣物压过来了,连钱都从自己这里抠出去! 可怕! “柳相,章邯是来宣读陛下的赏赐的。” 章邯笑笑,而后起身,整理神情,一脸肃穆道:“左丞柳白,忠君体国,筹办御寒衣物军资有功,特赐封赏!” “军功二转,赐上造!” 这一道赏赐旨意,如同九天袅袅仙音,柳白之前的怨气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二转军功!!! 自个儿领兵平叛两次都弄不到的军功,现在已经二转了? 这一刻,柳白高兴得嘴角都合不拢。 就连一旁的萧何,陈平,龙且都是由衷为自家柳公感到高兴。 他们知道,自家柳公对于丞相之位是真的没什么感觉。哪怕是今天李斯辞官,自家柳相正式当上右丞相,也没甚高兴。 但是... 军功就不一样了! 自家柳公,那可是要当大将军的男人! “柳公,二转军功已经记下了,章邯便先行告辞了。” 章邯笑笑,而后便是告退。 “诶,章邯统领,别这么客气嘛!留下吃顿饭再走呗?” 柳白这一高兴,连忙要挽留章邯吃个饭。 他不是客气,他是真开心啊! “不了!柳相您也知道,末将乃是陛下身前人,多有不便!” 章邯拱手,而后有些犹豫道:“柳相,有一事,末将要说两句。” 柳白点点头,乐呵呵道:“请讲。” “柳相,上造和大上造,那可就差一个字了。”(大上造:十六转军功,也叫大良造。) 章邯此话说出,柳白喜笑颜开了。 今天当上造,明天就是大良造。 此番公子巡慰边军,自己再帮帮忙?军功不是蹭蹭蹭上来了吗? “末将告退!” 看着章邯离去的身影 ,柳白还是沉浸在‘柳将军’的幻想之中。 “柳公,明发旨意中,御寒衣物不是交给大司农阳烨和王老将军了吗?” “为何陛下将功劳赏赐与您啊?” 萧何有些不解。 陛下对于自家柳公的军功向来吝啬,这一次怎么就大方了?还是用压根儿没发生的事情作为赏赐理由? “俺知道!” “先怀孕,再娶妻!” 龙且高声一呼! 第326章 郦食其,名震咸阳 咸阳街道之上,三辆大车招摇过市,引来阵阵惊呼。 “天呐!这么多钱!这是谁家的?” “三辆大车...俺这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吧?” “自信点,这一辆车就至少一万多大钱了,你一百辈子都赚不到一辆。” “谁家的啊?” “白痴,你们看护送大车的人,穿的是飞鱼服,那是咱们大秦的锦衣卫!是柳相!” “不对不对!看车子上的旗帜,那是我大秦的玄鸟旗,是皇家的!” “皇家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的...好像只有六公子了吧?” “....” 没错,车上都是钱! 这么多的钱,即便是帝国的军资,也是隐蔽押送。 而此番,柳白却是吩咐龙且明晃晃得将这些钱押送出去。 五万大钱,买了军功,他柳白没觉得亏。 有锦衣卫护送,还是在咸阳内,安全问题自然有保障。 行列行驶,走到一处民巷。 百姓们尽皆围观,不知这巨富钱财到底要前往何处。 龙且下马, 周遭的议论声瞬间停滞下来。 “郦先生,我等来了!” 龙且高呼一声,周遭百姓都蒙圈了。 郦先生? 这是什么人? 能引得锦衣卫如此? 而人群之中,有卓尔不凡者,亦有飘逸出尘者。 “如此多的钱财,明日就要开始百家讲坛了,莫非是那柳白要收买人心?” 一名身穿文衫,留着两缕细须的白面中年人皱眉。 此人正是阴阳家驺奭之子,邹鳡! “邹兄,柳白此人,行为下作,天下人人皆知。嗜刑杀,主杀伐,坑降卒,此人已经声名狼藉,别说这三大车的钱,便是三十大车,也买不回他的名声!” 名家大家惠普轻笑道:“此人定然是在梦中联想过甚,以为学识如朝堂,方才作出如此贻笑大方之举吧!” 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眼眸如若澈水,面带轻纱,沉寂不语。 无论是这些要参加百家讲坛的大家,还是前来围观的百姓,皆是看着。 当然,这所谓的‘郦先生’到底是谁,这些大家压根儿就不关心。 他们没有听说过的,又如何会当做对手? 半晌,民巷之中走出一名老者。 头发散乱,不修边幅,一看就是落魄模样。 此人一出现,人群之中瞬间就炸开锅了! “郦食其?!!” “是那个狂士?路道高歌拦马的混账老家伙!” “对!就是他,我与此人乃是同乡人,此人不事生产,天天就知道高谈阔论,宁愿在街道上摇唇鼓舌,说自己有多厉害多厉害,也不愿意下地去种粮食,为左邻右舍厌恶!”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个锦衣卫叫这个人?” “....”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 郦食其缓缓抬眸,看着这些惊讶的人群,眼神之中竟有了些许张扬神色! 他是狂士! 但正因为是狂士,他更加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 这种认可,不止是对于自己才情的弥补,更是这么多年心里那股子压抑的抒发! “郦食其先生,此乃五万大钱,龙且奉当朝左丞相,懿文宫掌书,知世郎,二转军功大造柳相之令,请郦食其先生收下,明日参加百家讲坛,为百姓讲强国之义!” 龙且下马,猛然行礼!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人尽皆面色骤变! 就连人群之中的那些大家,此刻也是如同听闻响雷一般,再也无法保持风度! 五万大钱! 就是为了请这么一个邋遢的狂士参加百家讲坛?!! 别看他们一派视钱财如粪土的高雅名士模样,但是....真的将钱摆在面前,谁能真正做到对‘粪土’视若无物? 更何况.... 柳白, 锦衣卫, 五万大钱, 黑色玄鸟旗。 这些东西无疑都在表明一个态度:郦食其是大才! 能用这些东西为郦食其造声势,柳白...当真如此看好这个狂士? 郦食其猛然抬眸,环顾四周。 这些百姓,大家,商贩的眼中有羡慕,有惊疑,有后悔。 这一道道目光,印射的是他数十年的过往。 “维道之路多坎坷,” “此路一人也走得。” 郦食其迈出两步,目光转移到那三辆大车之上。 上面的大钱,分明并不折射太阳的光亮,此刻又显得这么刺眼! “不惧冷嘲与热讽,” “红尘难再惑坚心!” 郦食其轻声吟道,而他的这一番话,却是清清楚楚传递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昔年他是狂士,在街道之上高呼醉歌,无人记得他说什么。 今日,柳白以五万大钱请他,只是轻声吟诵,便可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铭刻于心。 人微言轻,人不微,则言如何? “龙头领,请!” “可愿与我同去咸阳府衙?” 郦食其走上那满是钱财的大车,而后便是一屁股坐在那让所有人流口水的巨富钱财之中。 这一句话说出,在场的各位大家瞬间面色狂变! 如果说,方才郦食其吟诗,只是抒发情感,或许有才。 那么此刻,郦食其展现的风度,方才让他们视若大敌! 他们能清楚感受到,郦食其...对这些钱,并不在乎! 他甚至没有真正表现出一个人在得到巨富之时的狂喜! 不为钱财所惑,定然有大图! 而且... 去咸阳府衙? 这让他们忽然脑中想到了什么,瞬间警惕! “是!” 龙且沉声开口,而后一摆手。 车队缓缓上前,锦衣卫严肃防卫。 车队行走,百姓也跟着行走。 各大家也是连忙跟上。 郦食其坐在钱堆里,双目微闭,对于周遭的那些目光凝视,浑然无物。 方才那一首诗,他的心境已经发生转变了。 他本就是大器晚成之人,自然不会如同小年轻一般狂喜忘形, 与之相反, 身为说客,最厉害的事情,并非是口舌,而是...头脑! 分析利弊,分析时势,以及分析他能做到什么,然后将之展现出来,这才是说客的真正作用! 而现在, 他郦食其分析出了,柳白让他做什么! 淳于越身死,孔鲋无力回天。 万儒入监,缺钱营救。 明日百家讲坛开始,其结果将会决定柳白早已许诺给他的图书馆馆长之位。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浮现在郦食其的脑海之中, 他.... 分析出来了! 救万儒, 成魁首, 成名声, 立功业! 第327章 此人倒是有才华 “大秦,儒家,郦食其,交罚赎人!” 咸阳府衙门口,郦食其走下大车,高喝一声! 如此声音,所有百姓尽皆一愣。 交罚赎人?赎什么人? 这三大车,得多少钱啊? 而郦食其的这一声高喝,让在场所有大家尽皆色变! 交罚赎人, 他们已经猜到了! 赎的是....万儒! 淮南子面色凝重,朝着郦食其深深看了一眼,而后转身离去。 此人定然是百家讲坛之上的强劲对手! “惠普先生,此人为何不以钱财买人心,反而是用钱财来赎出万儒?” 医家端木震亨有些疑惑得开口问道。 他可能是本次参加百家讲坛唯一一个连图书馆馆长位置都没兴趣的大家。 或者说... 他的职位早就被‘内定’安排好了。 因为.... 他是夏无且的老友。 当然,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 五万大钱,他也很震惊啊!这能教出多少好医者啊! “端木兄,儒家学说虚假了一些,但是儒家子弟的人数可不虚假。” “他郦食其说到底是个儒生,儒家遭逢大难,他郦食其熟视无睹,于名声有损,此其一也!” “百家讲坛乃是诸子百家论辩之地,虽说不设门槛,但非大家者上台,当真有人将其当回事吗?最终还不过就是狂士之名罢了。此其二也。” “万儒宣势,以儒家蛊惑人心的那一套,这五万大钱能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小,此其三也。”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名家大家惠普微微一顿,面露苦笑:“估摸着这又是那位柳相的布置了。” 他先祖惠施本就是名家大家,而且是真正参政过的,到了他惠普这,比之那些纯粹的学说论断大家要多了一层思索,那便是对于朝政的思索。 现如今,柳白的身影出现的次数如此之多,他再想不到,那还不如紫砂算了。 “如此看来,这图书馆馆长之位,又有一个强力竞争者啊。” 端木震亨恍然大悟。 图书馆馆长之位是谁,他关心的程度仅限于此人将会节制医学院。 不过既然是柳相安排,想必是不会太过于为难吧? 自个儿拿出这么多药方出来免费给医学院日后当教材,要是哪个人当了馆长之后阻碍医学院,他端木震亨就给那个混账玩意儿下药! 医者不会武,但是是药三分毒! 也得让他们明白一下‘医者仁心’的厚重感! 而此刻场面上,咸阳令将闾走出府衙,只是摆了摆手,便将府衙大门彻底打开,而后龙且便押送这五万大钱进了咸阳府衙。 “放人。” “万儒赎金,五万大钱!” “既是你郦食其交钱赎人,那么这些人以后再犯恶,便是你郦食其的牵连之罪。” 将闾淡淡开口说道。 这件事,他其实心里并不舒服。 但是他也知道,如此做,才是最符合大秦利益的。 当然,师徒情谊也不至于生分,毕竟钱是实打实进了府衙了。 “郦食其自当如此。” 郦食其沉声开口。 这一番对话让在场百姓瞬间明白了。 这些钱...有足足五万大钱! 而且... 郦食其赎是...赎的昨天在咸阳街头械斗的上万儒生! “天呐!这...就是高人风采吗?” “这么神奇的嘛?五万大钱,这位郦食其老先生,甚至没有过手,就直接送过来了吧!” “嘿嘿,是没过手,但是过屁股了啊!没看这位老先生一直都是坐在钱堆里面来吗?” “混账,怎可对高人名士如此无礼!郦食其老先生高风亮节,虽贫苦,亦拿出如此钱财救助他的同门。此等...此等...” “咋滴,你老李搁春风苑看了点春宫图,就冒充文化人了?” “劳资不管,郦食其先生就是高人!” “...” 一道道议论声响起。 五万大钱,说给就给! 甭管他郦食其形象有多邋遢,之前狂士的名声有多响亮, 人呐, 只要有了钱, 那么连抠鼻屎,都是风度翩翩,(帅气如同此刻按下锁屏键浮现的各位彦祖亦菲) 男人最帅的时候,永远是花钱的时候。 而花了这么多钱,只是为了搭救同为儒家子弟的他们,郦食其的形象瞬间就高大起来了。 “哗啦啦啦!” 一道道脚镣声响起,不断有儒生囚犯被押送过来。 原本运钱的锦衣卫,此刻又得兼职疏散人群。 这上万人的囚犯..可当真是一道不同寻常的风景线。 “郦食其交了五万大钱,你们自由了。” 将闾 淡淡开口,便是转身走入了府衙之中。 他性子直,看见这些狗屁倒灶的儒生倒胃口,怕是午饭都不想吃。 “郦食其?” “是那个狂士郦食其?” “什么狂士,那是咱们儒家的救星!” “...” 儒生囚犯们先是一愣,而后震惊,继而狂喜! 五万大钱! 这个数字的钱财,根本就不是依靠想像能感受的巨富! “郦食其先生,您真是我等的救命恩人呐!” 一道哭喊声响起, 魁梧的儒家汉子猛然走出儒生囚犯的行列,率先对着郦食其‘跪下’,赫然便是之前被推举为首领的靳三川。 毕竟是身怀武功的高手,靳三川看着是‘跪’,实则膝盖就是没沾地。 龙且嘴角微微一咧, 这小子演技不错,有前途,下次当卧底还得这小子去。 刚迈步走入府衙的将闾脚步一顿,差点直接骂出来。 昨天这个靳三川才被锦衣卫都指挥使玄七带走,今天就身穿囚服来跪了。 那你带走干什么? 合着就是一天苦都不想让锦衣卫的人吃? 老师...您这护短也有点太离谱了! “三川大哥?” “郦先生,您 是我等的救命恩人!” “郦先生,再造之恩呐!” “....” 本来这些儒生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结果靳三川这个‘首领’直接跪下了,他们也就纷纷跟风,朝着郦食其跪下。 不管怎么样,自己被救出来是事实啊! “不准跪!” “啪!” 郦食其用力一拍大腿,痛心疾首。 万儒皆是不明所以,缓缓站起。 “我等是儒家子弟,本就是同门。” “儒家是文派,但说到底,我等是大秦的子民,除了我大秦,没人值得你们跪!” “老夫只想让你们挺着腰杆,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此话说出,众多儒生皆是一怔,而后猛然跪下去:“郦先生大义!” 这一次,他们不是感恩,而是....感动! “站起来,不准跪!” “今天老夫郦食其发誓,儒家...要成为壮哉大秦的儒家!” “老夫残生,将为之奋斗!” 郦食其朗声开口。 邋遢的头发迎风飘扬,分明满是褶皱的面庞,此刻却是闪耀着无与伦比的坚毅! 文人与战士,书与刀剑,其形不同,其心相通。 强秦! “郦先生所想,便是我等奋斗的方向!” 万儒站直了身子,朗声开口。 一向被誉为酸臭儒生的他们,此刻挺直了腰杆。 孔鲋让他们下狱,而郦老先生让他们站起来。 这一刻,没人称呼郦食其是儒家魁首,但郦食其就是他们心中的儒家魁首。 “畜生!” 街道末尾,闻风匆忙赶来的孔鲋,看到如此景象,悲呼一声,而后晕厥。 “此人倒是有些才华。” 客栈之内,打开窗户看着事情全过程的重瞳男子,微微点头。 第328章 万般罪业,尽加吾身! 第328章:万般罪业,尽加吾身! “儒家子弟不应该害怕他们的魁首,儒家魁首应当害怕他的子弟!” 破落的小农院之中,各个师生系推举出来的大儒皆是在此,靳三川率先开口发言。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默然。 靳三川这话到底在影射何人,再明显不过了。 而当他们知道了郦食其是答应了柳白出席百家讲坛方才拿到这么多钱之后,心中的震惊更是久久难以平静。 一来,他们震惊于柳白居然能给郦食其如此高的价钱。 二来,他们也钦佩郦食其的节操。 赚钱难吗?很难!正是因为赚钱难,才显得钱很重要。 可是郦食其就这么将自己‘卖身’的钱拿出来了,而其本人,却是‘孑然一身’。 看那邋遢的模样,破口的儒衫,所有人心中都想起了一个名字: 颜回! 这位郦食其老先生,为世人所谬,称其为‘狂士’。 实则,这份高尚的节操,如同黑夜之中的萤火虫一般,如何都遮掩不住。 “郦先生,如今我儒家破落至此,淳于越,叔孙通二人尽皆身死,朝堂之上,儒家官员这几日更是被悄悄罢免殆尽。” “先生,可否为我等点出一丝光明?” 一名大儒悲痛开口。 淳于越,叔孙通死,他不悲痛,因为这两个混账正是将他们害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 但是... 儒家在朝堂之上彻底失势了! 这个依托于政治理想的学派,在政治上被全面清除出局,是否预示着儒家消亡的结局? 这才是他悲痛的地方。 他这一番话开口,众人尽皆沉默,但是双眸却是看向郦食其。 绝境之中,他们需要一个举着火把的领路人。 一直在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看着他们情绪起伏的郦食其缓缓起身,终于说话: “天下....” “有许多人被称呼为先生。” 郦食其一开口,便是让人云里雾里。 那个发问的大儒略微皱眉。 他是想要听郦食其的高见,而非上来便是‘天下’的‘高论’。 “有学问者,被称呼为先生。” “长辈,被称呼为先生。” “相面、卜卦、卖唱、行医、看风水,皆可为先生。”(《论语·为政》里有:“有酒食,先生馔。”) “甚至于父兄,也称呼为先生。” “如此...” “在座的各位,都被人称呼为先生。” “可我们为何被人称呼为先生?” 郦食其缓缓开口提问,但却没有让别人回答,而是仿若自言自语一般道: “人呐...喜欢称呼能帮助自己的人为先生。以示谦逊。” “老夫能帮助诸位的...无非是引一条路。” 郦食其此言一出,众人尽皆眼前一亮。 方才的言论之深,甚至涉及到了人性。 而后面的转折,却是这位郦先生的‘承诺’, 他要为咱们儒家引一条路! “先生请直言!” 大儒开口。 “儒家的路,不在朝堂,在教育!” “昔年孔夫子门徒三千人,其中贤者七十二。足可证明我儒家育人之能!” “今图书馆已建成,诸位在咸阳,自然也看到了百姓们对于知识的渴求。” “我儒家子弟,学识渊博,尽可以入图书馆育人。” 郦食其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所有人面色瞬间转变,如眼前突兀出现猛虎一般! 入图书馆育人? 那不是成了柳白的‘走狗’了吗? “不可!” 方才提问的大儒豁然起身道:“柳白这厮,阴险狡诈,正是其人害得我儒家至此地步,我等入图书馆帮他教书育人,儒家气节何在?” 大儒这一番话说出,众人皆是连连点头。 靳三川看着如今的场面,差点暴起狂揍一顿这个所谓大儒。 柳相心善,放你们一条生路,你还在这儿谈气节? “何人与你说,图书馆乃是柳白所有?” 郦食其略微皱眉。 此问一出,众人哑然。 确实....柳白是提出了图书馆,甚至早期也是此人负责的。 但是... 后来便是扶苏公子与公子彻共同建造,严格来说,此地属于大秦皇室。 “我等入图书馆,是为大秦造福,为大秦百姓造福。何谈柳白?” “一心为公,何有门户之见?” “诸君若是如此狭隘,勿复言耳!” 郦食其面色愠怒,便要拂袖离去。 而如此举动,真正让他们慌了神。 绝境之中的唯一火把,仿佛要离去了,那他们该何去何从? “郦先生,我等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这....育人之道,并非只是要图书馆啊!” 一名大儒连忙起身,以口咬住郦食其的袖口,苦苦哀求。(这事儿有历史典故,我给忘记是谁了。) “不错,我等入乡野,亦可育人啊!” “郦先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 众位大儒尽皆起身,脸上满是哀求挽留之意。 岂料, 郦食其将袖口一甩,那大儒摔倒在尘土之中。 “糊涂!” “今尔等于咸阳之内械斗,咸阳令将闾公子尚且极为不满尔等出狱,纵尔等归乡野,再传学问,朝堂之上能答应否?” “淳于,叔孙二人,有大罪而身死,牵连下来,尔等有幸免之人否?” “百家讲坛开办,届时儒家式微,图书馆开班教学,有人听尔等课否?” “入乡野教书育人,无异于入水捕鹰隼!” “尔等迂腐,郦食其不复再言!” 郦食其大怒,便是要离去! 而他这三问,正如三道震天响雷在众人心头炸响! 就连靳三川都是蒙圈了! 这狂士这么会说的吗?这三问说出来,他都快觉得这帮儒家死定了啊! 看着郦食其, 这个老头说是要走,但是脚步极慢! “郦先生,我等...愿意!” 终于,在郦食其‘快步离去’之前,院内的大儒终于想通了。 “只是,我等要投图书馆教书,那柳白定然从中作梗.....郦先生,我等实在没有信心让柳白这厮睚眦必报的家伙放下成见啊!” 大儒苦涩道。 只有在尝到苦果的时候,人才会知道之前的过错严重。 而此话一出,郦食其转过身来,面上尽是悲天悯人的模样: “诸位勿扰,此事...老夫自会前往丞相府负荆请罪!” “即便千刀万剐,身死此地,老夫亦是不皱白眉!” “吾以儒家郦食其之名,自请皆罪。” “万般罪业,尽加吾身!” 此话一出,小院之中,哭声一片! 靳三川眼睛都看直了! 乖乖, 这才是高手啊! 第329章 儒家危在旦夕 “不错啊,老郦,也不枉本相费尽心力设局。” 柳白将手中那份‘联名申请书’放下,笑意吟吟开口说道。 是的, 从头到尾,无论是弄死叔孙通,淳于越两位大儒,还是挑拨儒家子弟械斗,都是他的谋划。 这些都是图书馆建设教育事业的一环。 当然,儒家子弟向来以顽固出名,又打又哄的方式固然合适,但也确实需要一个有口才,又脑子的人来具体去办才行。 或者说...也只有郦食其这家伙才能办好。 “柳相谋划,当真天人也。” 郦食其由衷感叹。 此番谋划之中,他是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冷眼旁观。 即便如此,这位向来以狂士出名的老儒生,亦是感到一阵后怕。 人心的把控,大势的碾压,以及那雄浑的财力.... 儒家败的不冤枉! “柳相谋划,不着于形。” “此番儒家如此开罪柳相,本应血流成河,但柳公心善,方才给了儒家生机,而且还提供了教师这样的职业。” “郦食其,替儒家谢过柳相!” 郦食其起身,深深作揖、 如此模样,当真是心悦诚服。 为狂士者,向来眼高于顶,能如此钦佩,足以证明此番谋划动作令其有多么震撼了。 “柳公,如此一来,待到百家讲坛结束之后,图书馆设学一事,便可正式开始,柳公接下来的‘取士’谋划,也算是有了基础。。”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良好的人才储备和教育环境,才是科举的沃土。(之前文考取士) “阿平,此番没有将儒家灭了,你是否心中不快?” 柳白没有顺着‘科举’这个方面说,而是十分关切科举的感受。 儒家‘善恶之争’致使陈平那一脉人皆消亡,就连陈平昔年年幼,都遭逢大难,双目失明、 如此滔天仇恨,让陈平放下... “诛首恶,教化门下弟子,实乃大道。” “若当真一刀将儒家杀了个干净,陈平与当年那些人...又有何分别?” 陈平淡淡开口说道。 对于仇恨,他记得很清楚。 但是报仇的方式,人人皆有不同。 武夫讲究快意恩仇,杀人满门。 但文人讲究诛心正道。 昔年那些仇人死了,儒家剩余的子弟也转变了思路,何必再追? 当然,真正参与过‘善恶之争’,手上有血的儒家子弟,锦衣卫已经在整理名单了,后续弄死便是了。 “老郦,你先回去吧。” “这一棍子敲得挺重,后续的枣也得跟上。人心上的关怀你来做,粮食上面的关怀图书馆出。从明天开始,管饭!” 柳白嘴巴一张,便是天大的恩赐。 还没干活就管饭,这郦食其回去后,能被这些个儒生当成英雄捧起来! 要知道... 他们万儒入咸阳,非但没钱,而且不管饭,甚至儒家要用钱的时候,也是苦一苦他们! 如此对比....儒家子弟心中只会有一个想法:弃暗投明! “多谢柳相!” 郦食其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和柳白正式见的第一面,就...强行让柳白管饭了。 如今柳白这一番话说的,倒是让郦食其有点重温的感觉了。 说罢,郦食其便是起身告退。 看着这老儒生离去的身影,柳白若有所思道:“阿平,还有一个孔鲋,这糟老头怪可怜的,要不咱们....” 柳白沉吟,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陈平微笑道:“恻隐心人皆有之,柳公掌生杀之权,于厌恶之人尚且有恻隐之心,平,钦佩!” 这一番话,他说的极为真诚。 自家柳公当真心善。 “咱们送他和叔孙通淳于越见面吧!” “糟老头子孤苦无依的,咱们都是善心人,看不得这些。” 然而柳白的下一句话,让陈平哭笑不得! 以后谁再说自家柳公心善,他陈平笑他六十年,三十年在河东笑,三十年在河西笑! .... “孔先生...孔先生!” “孔鲋先生!” 老管家哭丧着脸摇醒孔鲋,他手都酸了! 倒不是不想用自家老爷的独家秘方,金汁唤醒术,实在是没这个胆子啊。 自家老爷上吊自杀,现在府中所有人都只能听这位孔鲋先生的了。(题外话:鸠占鹊巢?) 而如今淳于越府邸之上,也只有几名淳于越以前的弟子在陪同,此刻都将孔鲋视若主心骨。 “郦食其!” 孔鲋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呼喊出了这个人的名字。 他去咸阳府衙看到了郦食其的‘演讲’,便知晓大势已去! 儒家...现在已经被郦食其掌控了。 他这个孔家八世孙,没人再认了! “孔鲋先生,老师死了,如今咱们怎么办呐?” 淳于越的弟子哭着开口说道。 这段时日,他们当真是觉得天塌了! 叔孙先生身死,万儒械斗,自家老师也死了,来咸阳的儒生都被那郦食其给‘卷’走了。 前途一片黑暗呐! “郦食其此人,名为狂士,实则小人!” “若老夫所想不差,此人已成柳白走狗,我儒家危在旦夕!” 孔鲋恨恨开口。 想他一把年岁,高高兴兴来咸阳,本来准备接受百家之首的最高荣誉,没想到遭到如此大难。 甚至... 连儒家的根基都被郦食其那‘贼人’窃取,他如何能保持心态平稳? “尔等乃是淳于越学生,便是老夫的徒孙,老夫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孔鲋看向淳于越剩下的几个学生,开口宽慰。 他也瞧不上这些人,但是...没办法啊! 现在他只能依靠这些有限的力量了。 “孔鲋先生,您可有计划?” 一名淳于越的学生开口问道。 其实这些人也并非坚定,只是他们还想看看这位孔家八世孙是否还有办法, 听说郦食其那边已经要走上正途了,甚至郦食其本人都去跟柳白‘谈判’去了!无论前途是否光明,至少有人真正去办事了啊! “百家讲坛,老夫必得魁首!” “届时掌图书馆,百家俯首,再将郦食其等儒家叛徒清除!” 孔鲋雄心万丈,准备‘殊死一搏’! ... 与此同时,墨山乐呵呵得拉了一车神秘东西前往丞相府。 柳公交代的事情...第一批成品出来了! 第330章 万人敌 “柳公,您这技艺,看着简单,就是有点废人。” 墨山咧嘴一笑。 这位墨家巨子自从放弃了对于‘政’的执念之后,每天都过得乐呵呵的。 从骨子里来说,大部分墨家子弟还是属于‘匠人’这个行列的。 “得,萧何,阿平,咱们这位墨家巨子受到陛下赏赐之后也学会了,这都会卖惨邀功了。” 柳白笑道,并没有急着将大车上面的幕布掀开,反倒是打趣了一番墨山。 其实上位者跟普通小民的差距就在于此。 在大喜面前,普通小民可能会迫不及待,可能会辗转难眠。 但是上位者确定了这份‘利’已经在手中之时,反倒是会表现出一种沉稳。 所谓的‘从容不迫’,实质上不过就是大局在握的自信罢了。 “柳公,咱们大秦的建设,墨家确实出力甚多。” “单是军械一途,墨家日夜赶工,实为辛苦。” 萧何感慨得开口说道。 一系列物资调配出厂,这都是他萧何负责的。 八牛弩,武侯连弩,还有玄甲军的铁甲,以及不计其数的黑刀黑剑。 若非墨家子弟众多,手艺娴熟,还真做不到供应。 大秦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想要行驶,耗费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 也幸好公输家放下成见帮忙,不然的话墨家子弟非得活活累死。 如此想来,墨山那一句‘公输先生’,喊得着实不冤枉。 “墨山,此事告一段落后,你墨家的子弟便可以开始轮换休息了。” “至于钱粮,还有安置的住宅,阳老也已经开始规划安置了,待到过年,你便分发给他们,也算是我大秦的抚慰。” “对了,顺道让他们出去旅旅游,看看有没有矿山什么的,你写条子,本相批,公款吃喝,国库买帐!” 柳白笑道。 公款吃喝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忌讳,但是...墨家对于大秦来说实在重要,这一项福利是阳烨同意过的,光明正大公款吃喝。 谁要是不服,直接让他们进墨家兵工厂加班加点熬夜干活去! “柳公对我等当真厚待!” “柳公,还请先看看东西吧!” 墨山感慨了一句,而后连忙走到大车之前。 如此模样,引得柳白心中微微叹气。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实诚啊,自己让他们加班加点,给钱给房给粮给车票,就成‘厚待’了。 “行,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出现,本相会不会被后世人骂啊。” 柳白叹气道。 这一句话,说的在场众人是莫名其妙。 柳公发明神兵,为何会被后世骂? “哗!” 幕布揭开,露出大车之上的物件。 龙且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墨山,这就是....柳公说的‘万人敌’?” “柳公,您这是在玩墨山吧?”(突然想到个梗...不是原文哈:以前倒也是玩过我,但不是这么玩的。) 此话一出,柳白顿时不满:“你小子,身为战将,一定要明白一件事,对于不认识的事物保持敬畏,警惕之心!你手中日后牵挂的可是千万将士的性命!” 大秦名将柳白,对于龙且进行了深刻的批评! 萧何和陈平皆是含笑不语。 不知为何,自家柳公教训龙且为将之事,有点让人想笑。 “可是...柳公,此物分明就是个瓦罐弄了点油,还有一根小布条...这算哪门子‘万人敌’啊。小孩拿着东西砸人都不疼!” 龙且被‘批评’后有些无奈。 他倒不是在乎面子,在柳白手下混的,就没把自个儿的面子这玩意儿当回事。 他主要在乎的事...他怕这东西不好用,影响柳白的面子。 要知道,自家柳公督造军械,那可是造出不少神兵利器,现在弄出这么个东西要是坏了自家柳公名声可就不好了。 说着,龙且还拿起了这‘万人敌’,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龙头领,不可!” 正是这么一‘掂量’,墨山顿时色变,连忙开口。 “龙头领,这‘万人敌’之中的油,可非比寻常,乃是神油!一经点燃,土掩不灭,水浇更甚!就这小小的一瓶,杀伤万人确实夸张了些,但只要扔的好,烧死十几个人不成问题!” 墨山是真的怕! 这东西是他们墨家出产的,怎么可能没有试验过? 现在这可是在丞相府啊,这位龙头领万一一个手滑....我大秦最为英明年轻的左相,怕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最后一笔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一愣。 龙且手直接被吓得一抖,那‘万人敌’赫然掉落! “啊!” 墨山的口中,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快退!” 柳白几乎没有思索,拉着萧何和陈平就往后跳。 “呼....” 也幸好是他龙且,手速极快,直接将这玩意儿接住了。 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是感受到了除了陈平之外众人不善的眼神。 “龙且,这个月茅房你扫!”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是!” 龙且自知犯错,领罚也很爽利。 “此物名为‘万人敌’,其中并非什么‘神油’,而是猛火油,也可称为石油。” “石油经过不同温度的蒸馏,能得出很多宝贝。” “这猛火油,只是其中之一。” 柳白抚摸着这小瓶子,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在冷兵器时代,他柳白亲手放出一只名为‘热武器’的恶魔,也不知是好是坏。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汽油燃烧瓶,在国际公约上都属于禁用的武器! 而且用在草原之上... 乖乖! 诸葛武侯火烧藤甲兵折寿,他柳白烈火燎原该咋办? 要不.... 到时候挂个副将的名头,找个命硬的当主将? 要不...挂个徐福的名儿?这老小子不是仙师吗?八字硬,能抗! “等第一批制作出来,便秘密运送至代郡撞死营。” “然后储备两批,就停下这一套工线。” “还有,其中沥青给本相好好保留着,本相还指望这玩意儿当道路改革呢!” 柳白龇着牙开口吩咐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韩信拿着‘万人敌’将草原上的单于烧成黑屁股猿猴的场景了。 “柳公,此物是否要知禀陛下?” 萧何有些犹豫,开口提醒道。 第331章 徐福近咸阳 萧何此问,让柳白也是略微犹豫。 最终还是提笔,只是在督造军械的奏疏上多写了两句:墨家研发新式军械,尚未试验。前线告急,直发运输。 .... 翌日,麒麟殿外,百官林立。 但所有官员的目光,却不是看向那座巍峨高座的朝议宫殿,而是凝聚在柳白身上。 原因很简单, 朝议结束之后,百家讲坛就要开始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图书馆的一举一动,也已经开始牵扯到了这些公卿的心弦。 或许是图书馆的号召力令得天下大家贤人出山,亦或许是因为要开办学堂这件事影响太大。 各级官员有意无意,都对图书馆上心非常。 柳白这位左丞相,虽然说早早就将图书馆‘让’了出去,但要参加讲坛...本身就是一个讯号。 当然, 一些比较老成持重的官员,还是能确定一件事的:至少柳白其本人不会担任图书馆馆长之位。 “老师,一会儿您去参加百家讲坛,不会又要骂人吧?” 嬴彻走近,轻声开口问道。 一句话,便让柳白嘴角一抽! 什么叫做又?!!! “老师,您平常嫉恶如仇,咱们朝堂上是习惯了,但是这一次是在讲坛上,诸多大家不说,那些个百姓也都看得见啊!您可得克制着点儿。” 嬴彻十分贴心得开口提醒、 “为师平常骂人很多吗?” 柳白咬着牙,一字一句开口问道。 “呃....叔孙通和淳于越这两个老货死了,应该无法回答老师这个问题,但是冯劫还活着,要不老师去冯府问问?” 嬴彻一句话,让柳白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确实, 朝堂之上,这三个家伙很有发言权。 “公子,你这么想啊!本相平常也就骂这三个人比较多,如今三个人死了两个,这就代表着本相骂人少了三分之二。” “那冯劫又在家呆着,本相不就是不骂人了吗?” “公子,以后不准污蔑为师,不然为师举荐你去北方戍边了。” 柳白‘义正言辞’得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说的,居然还十分有道理。 骂的人死了,不就等于没骂吗? 四舍五入一下,本相依旧是风度翩翩,言辞儒雅的好少年! 等等...二十多岁的少年好像有点老了,要不去趟春风苑,重新回一下少年? 嬴彻微微一笑,丝毫没有在意。 自家老师在军伍之事的发言权...他心里有数。 “柳相。”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嬴彻和柳白同时回眸看去,赫然是新晋御史大夫赵怀真。 此刻他原本就显得‘沧桑’的面容,更加沧桑了。 “赵大夫有何事?” 柳白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赵怀真可是自个儿明面上的‘政敌’啊,此刻过来搭话,显然不合适。 依照赵怀真小心谨慎的心思,不应该犯这种错误啊。 除非...真的有大事! “我于三川郡派遣的护卫来快讯禀报。” “仙师近咸阳,三日之后抵达。” 赵怀真沉声开口。 这所谓的仙师,自然是徐福了。 那日在三川郡城展现‘仙迹’之后,赵怀真手段狠厉,直接以‘自伤’的方式杀了其门下弟子。 而后拖延徐福入咸阳的速度,为的就是让这位‘柳相’早做决断。 但如今徐福三日后就要抵达了,也没听到什么途中‘截杀’的匪盗事件,他赵怀真有点急啊! ‘亡秦者胡’, 这四个字太过于骇人听闻了,他不得不谨慎! “终于来了。” 柳白微微眯眼,轻声喃喃。 而这四个字,让赵怀真微微一愣,旋即面色古怪起来。 怎么好像.... 这位柳相很期待仙师徐福来咸阳? 莫非柳相不知,此人擅长蛊惑人心,会是大秦的大患吗? 无论是始皇陛下帝心被蛊惑,还是咸阳百姓为之追随,到时候都是极为头疼...甚至是动摇国本之事啊! “柳相....你....” 赵怀真皱眉,不动声色得退后一步。 他这一句便是试探柳白、 若是这位柳相也是痴迷信奉所谓的‘仙师’,那么今日他就会派遣家将前往途中截杀徐福。 虽然风险很大,但是为了大秦的国本,他一个御史大夫愿意冒险! “放心吧,老赵,本相心里有数,所谓的仙师是什么货色,本相能不清楚?” “不瞒你说,本相未入官场前,还拿过‘油锅捞钱’、‘仙绳不断’、‘万剐活人’这种事情骗过邻居家的黑饼吃哩。” 柳白呵呵一笑。 不就是魔术小把戏吗?除非是‘三仙过洞’这种手法大帝,柳白愿意赏之外,其他的都没啥好玩的。 “民心可畏,柳相慎重!” 赵怀真沉着气,开口劝道。 其实他更加担忧始皇陛下。 这仙师徐福,曾放眼掌握长生之法,陛下如今.... 说罢,赵怀真便是阴沉着脸,拂袖走到一旁。 到时候徐福真的进了咸阳,若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他赵怀真便是‘烹鼎谏言’,也要将此人解决掉。 如此模样,落在朝臣眼中,纷纷摇头叹息。 多好的御史大夫啊,怎么来了朝堂就得罪柳白了? 这左丞柳相,为人向来小心眼,你上来就弹劾过一次,以后怕是朝堂上日子不好过咯。 “老师,仙师...当真?” 嬴彻皱眉问道。 他不信这些,但是...自家老师和这位御史大夫都如此慎重对待,他也有点起疑了。 “真的屁,一群狗的老祖宗,一个老骗子罢了。” 柳白笑道:“不过...此人确实手中有为师想要的东西。” 嬴彻一怔:“老师,就咱俩的钱,父皇的权,这天下要谁东西,老师还用得着费心神?” 柳白笑而不语。 这东西,不得了呐!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麒麟殿大门打开。 文武百官皆是收敛心神,缓步入内。 唯有李斯,看了看扶苏,而后看了看嬴彻。 他的怀中,有一份奏疏。 始皇陛下旨意的准备巡边事务...准备妥当了。 现在.... 要定下哪位公子巡慰边军了。 第332章 陛下暗示,丞相走私,公子掩护 第332章:陛下暗示,丞相走私,公子掩护 “启禀陛下,巡慰边军事宜,准备妥帖。” “御寒冬衣,交由军需预备。” “大司农阳烨与武成侯王翦合议,奖赏将士田亩亦已定下。” 朝堂之上,李斯起身沉声开口禀报。 而在说完这三句话之后,这位大秦右丞相便闭口不言,一副禀报完毕的模样。 如此模样,令得朝堂群臣心中暗骂‘老狐狸’。 就连柳白也不得不承认,李斯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果然是有些门道的。 此番巡慰边军,代表着始皇陛下的态度,甚至以后会牵扯到储君的确立。 身为臣子,特别是百官之首的丞相,对于这个话题极度敏感。 李斯起身禀报了准备事由准备妥帖,偏偏就没有问出那一句所有人最为关心‘不知陛下属意哪位公子巡边’。 这么一句最应该问,而又最不应该问的话,恰恰就是李斯朝堂修为的高深之处。 因为.... 他的嘴没问,但是却实实在在问了。 事情准备妥帖了,陛下....办事儿的人,该定了! 这就是李斯传递的意思。 朝堂群臣皆是目光看向扶苏和嬴彻,心中不断猜测。 这两位公子如今都在朝堂之上展现了才华,始皇陛下到底会选谁呢? 就连柳白,此刻也分外关心。 没办法....御寒冬衣的事务交给军需...他就是军需。 此刻,柳白甚至有点怀念淳于越和叔孙通了。 “这俩老货在,肯定会迫不及待站起来举荐扶苏的。” 柳白略微叹气, 他倒是不后悔自己的刀太快,就是对没有‘替罪敢死队’这件事有点遗憾。 想到此处,柳白抬眸看向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想要从其面容或者眼神之上看出点端倪来。 说不定陛下给个眼神示意一下,自己就领会了呢? 岂料, 柳白抬眸瞬间,便正巧和始皇陛下的眼神对上了。 那威严的模样,让柳白讪讪低下头。 该死,有什么比偷看皇帝然后发现是对视更尴尬的嘛? “彻儿,” 当高台之上声音响起的时候,柳白的心凉了半截。 难道....始皇陛下当真要选嬴彻去巡慰边军? 储君的问题先放在一边,若是当真如此的话,那岂不是说明陛下对于扶苏的‘互市’之事,极为排斥? 而朝堂群臣,亦是人人面露震惊之色。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始皇陛下会选择公子彻还是扶苏公子。 但是... 大多数人心中潜在想法还是觉得扶苏的可能性比较高的。 毕竟... 扶苏乃是长公子,入朝堂时间也比公子彻长,处事稳重。 虽然公子彻展现才华,但是....那原本的根基,可不是短时间能扭转过来的。 “儿臣在。” 嬴彻面色淡然,但是眼神之中却是闪过一丝无奈,行至麒麟殿中央。 人人都在猜,但是唯独没有一个人问过他嬴彻想不想去啊! 这些天章邯‘教习武技’,他已经累惨了,这要是去了北方代郡,舟车劳顿尚且不说,就通武侯王贲那憨批性子,说不定拉着他嬴彻一起军训就完蛋了! 群臣看向嬴彻的目光有些复杂。 除却少许官员目光之中有些期待之外,更多的饱含心机的眼神。 储君....可并非只是皇室的事情罢了。 官场的洗牌,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 然而, 在下一瞬,高台之上又是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扶苏。” “儿臣在。” 扶苏有些错愕,但还是起身行至大殿中央,站立在嬴彻的右侧。 “既巡慰事宜准备妥帖,今寡人命你二人,代为巡慰边军。” “北方苦寒,匈奴悍勇,大秦锐士镇守国门,乃是我秦之英雄。你二人须温言抚慰,明军中将士所需,忧军中将士所愁,报军中将士所想。” “你二人,” “可懂?”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声音沉稳。 但是说出来的一番话,确实让朝堂群臣的心中掀起波澜! 两位公子共同巡慰边军?!!! 这是怎么个意思?陛下您是没决定好,还是当真决定让两位公子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后再做决定? 他们日思夜想,希望能在储君之事上看出点苗头的大事,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阳烨眯眼上扬嘴角,不敢笑得太高兴。 在他看来,公子彻能有这样的机会,已然是不错了。 而李斯则是面色平淡,看似对于这件事丝毫不关心。 至于王翦嘛.... 他早就知道了! 以陛下的性子,一旦决定了,定然是雷厉风行,绝不会有给出讯号再立储君的事情。 反倒是柳白,此刻恍然大悟! 他... 懂了! 他柳白,甚至可以肯定,此时此刻,整个朝堂之上,没有人比他看的更懂! 看似两位公子共同巡慰边军...实则并非如此! 始皇陛下先喊的是公子彻! 这代表的是始皇陛下对于匈奴的态度:战! 而后喊的是扶苏, 这一层的意思,就是方才眼神‘对视’之后,始皇陛下看出柳白心中所想所筹谋,故而给出讯号了! 很简单: 大秦的态度是不能变滴,对于匈奴肯定是只有一个‘打’字滴。 但是... 事情是可以灵活得去做滴! 互市是可以私底下悄悄搞滴。 “儿臣遵旨!” “儿臣遵旨!” 两兄弟领了旨意,皆是松了一口气。 一个怕自己这个六弟到了前线,传达错了意思,前线将领着急忙慌开打。 另一个怕自己去前线受苦,现在多了一个兄长,多了一个盾牌。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差点把自个儿摔地上去! 这俩蠢学生,还开心呢? 你们的父皇在坑你们老师知不知道啊?让你们巡慰边军? 这是让你们去扯旗,然后让你们老师派人去边境做走私贸易! 非但如此,还得把别的走私贸易全部干死,然后自己走私只走私牛! 柳白欲哭无泪。 原本以为扶苏一个人去巡慰边军,就可以光明正大搞了。 现在好, 堂堂丞相搞走私? 还是始皇陛下眼神授意, 两位公子打掩护? 这尼玛写在史书上,不得是妥妥的见利忘国的‘奸臣模板’? 可本相是实打实想让将士们过个暖冬啊! 第333章 范增求见! “别跟我说话,我气得肝儿疼!” 退朝之后,柳白率先便直接起身要走了。 自个儿这傻学生还乐呵呢。 “啊?” 嬴彻看着柳白起身的模样有点懵。 柳白没有搭理自己这个学生,而是看向阳烨。 果不其然,这忠良的老臣乐呵呵的。 且不说嬴彻的事情,单单是那御寒冬衣彻底被甩在军需上面去,就足以让大秦的国库节省下来十几万大钱。 在往年,这种事情是想都不敢想的。 至于柳白怎么难过....干他阳烨何事? “柳白,此番军需务必尽快筹措。我大秦亏欠这些戍边将士太多,严寒将至,咸阳冷,北方更冷。” 李斯走到柳白身旁,略微叹息。 昔年大秦以一国之力灭六国,人人都说他李斯居咸阳调度粮草军需有功。 但是他自己知道,所谓的‘调度’,不过就是将资源放在最急的地方罢了。 如此一来,总有些地方要苦一些。 如今也算是大秦对于这些将士的补偿了。 “李叔,这些道理,小子怎么会不明白?” “但....” 柳白眼珠子一转,一脸苦相得开口道:“李叔,您也是知道的,咱们大秦今年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小子也穷啊。” “始皇陛下逮着小子这一只羊可劲儿薅羊毛,都秃了!” “着实是没什么钱啊!” “要不...李叔,您先借小子十万大钱?” 此话说出,就连李斯这样面色沉稳得老狐狸都是不由得嘴角略微抽搐。 一旁的嬴彻更是连忙低头! 虽然李斯不是什么清官,偶尔收收下官的孝敬什么的,但是...十万大钱,这把李斯按斤卖了都凑不齐! 要知道,柳白平叛之前,国库里面的钱都没有十万大钱! “没有!” 李斯牙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没有拂袖而去,已经算是给柳白面子了。 “没事儿,李叔,咱俩谁跟谁啊?” “您既然没有十万,那就先欠着呗。” “您现在欠我十万哈!” “这十万大钱,小子要用来买点东西!” 柳白嘿嘿一笑,而后拔腿就跑!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才刚听完准备发怒,就发现柳白这小子已经跑得没影子了,只留下嬴彻一人目瞪口呆! 还得是老师啊,这赚钱速度....四句话,让当朝右丞相欠十万? “公子,切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万不可与柳白学。” 李斯憋了半天,只有这么一句话。 .... 丞相府内,柳白看着大秦地图直乐呵。 地图之上,很多都是用朱笔圈起来的地方。 这些都是萧何根据往年的地方邸报连夜整理的。 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朱笔圈起来的地方,都是公认的....不毛之地! “就这三座吧!” “虽然本相嘴皮子上占了点便宜,但是说实在的,这一趟本相要承担国库接近十五万的亏空,要三座没人要的山,不算大事儿吧?” 柳白点了三座最大的,一脸若有所思道。 “柳公,此物果然如同柳公所言,极为耐烧,无论是百姓日常用省柴火,还是墨家拿去冶铁加温,都是极为好用!” 萧何微笑着开口说道。 是的,他标注出来的都是邸报上写着难以种植林木的煤山,也是经过了锦衣卫探查确认后的信息。 而且...这些煤都是比较容易开采,煤含量比较丰富的山,故而林木不生,种粮不长,也算是节约了柳白的勘探成本了。(查了一下,煤的开采和应用最早出现在西汉时期。) “这东西的作用不止你们想的这么简单。” 柳白笑道:“萧何,晚点儿你让人将煤送到墨家去,然后让科研室和他们墨家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用煤炭烧开水’,跟他们说,明年的预算是五万大钱还是五十万大钱,就看他们能不能琢磨出来了。” 此话说出,一旁的陈平反倒有些不解了:“柳公,为何不直接告诉他们,反而要设置谜题?” 倒不是陈平不够聪明,而是认知差异。 他是谋士,更是毒士,自然不会在乎过程,只在乎这一件事能否用最小的代价达到目的。 而柳白不一样,他是时代构建者。 对于科研进度,柳白不喜欢强行干预,他选择相信这个时代的智慧。 当然, 对于提示,他还是不吝啬的。 不管墨家能不能弄出点东西,这个事情注定会被记录在书籍之上,万一后人有人灵光乍现,也能明白这都是老祖宗们给留下来的财富了。 “就当是本相的恶趣味好了,本相这掏钱爽利,让他们答答题,也不算过分吧。” 柳白狡黠一笑,并未选择说出他的看法。 若是将‘工业革命’这四个字说出来,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反倒是‘恶趣味’这种方式,间接的让墨家轻松一些。 这一番话说完,萧何和陈平皆是无奈。 自家柳公...身居高位,手掌重权,结果这玩心倒是丝毫不减。 他们俩能说什么呢? 为大秦谋划本就这么累了,还不准柳相找点乐子吗? “行了,为本相更衣。” “百家讲坛要开始了,本相可不能让大秦八千万少女失望啊!” 柳白起身,厚颜无耻道。(题外话,大秦那时候没有八千万少女...人口破亿大部分人说是宋朝首度。) .... 咸阳郊外小院之中,郦食其正在整理,思索着百家讲坛的事情。他身边的众多大儒,亦是期待非常。 “郦食其先生安在?” “居鄛老人,范增求见!”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在场大儒先是一愣,而后眸光之中绽放狂喜! 居鄛范增,这可是真正的名士啊!虽是隐居山林,但贤名为天下所知! 现在连这范增都要来投靠我儒家郦食其先生了? 得此人助势,百家讲坛,又多三分胜算! 反倒是郦食其,眉眼之中流露出防备神色! 这些大儒只看利,而他郦食其,却思其心! 范增此时前来....绝不是来投靠儒家的!或者说...即便他郦食其现在已经是图书馆馆长了,这个隐居山林的名士,也不可能来投靠自己的。 范增前来,意欲何为? 郦食其起身,踱步三侧,眼中满是思索。 第334章 一人之力,值三分天下! 第334章:一人之力,值三分天下! “亚父,这郦食其虽是有些才华,但今百家讲坛还未开始,其未必能得馆长之位。如今前来,岂不过早?” 蒙眼魁梧男子沉声开口,语气之中有些不解。 此番他来咸阳,心中是有谋划的。 其一,以兵家身份参加百家讲坛,探听秦军军伍风气,士气,主流战策见解。 其二,摸寻劫富资反的目标。 其三,寻觅人才,为己所用。 至于第四嘛....若是有机会,杀了柳白便是最好。甚至可以说,这第四才是最为关键,也是最为困难的。 “少主,以老夫拙见,这郦食其定然是下一任图书馆馆长。” 范增看着这破落的农庄小院,沉声开口说道:“少主,纳士之道,先于发迹!此时他郦食其率领群儒,功未立,名未显,业未成,我等方才有说解之机。” “若是其当上了图书馆馆长,在大秦的昌盛天下和少主的反秦之业,其会如何选择,便是难说了。” 范增的话说的还是比较含蓄。 可项羽却是面色一片平静道:“昌盛天下?” “有谁天生便可以主宰一切?无非是事在人为。” “正所谓英雄造时势,天下....嬴政可取,我项羽亦可夺!” 说罢,项羽负手而立,虽是黑色眼巾遮挡了他虎视天下的威武重瞳,但这一刻,他的气势勃发,令人不由叹服、 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范增,也是连连点头。 项氏宗族有反秦的资本,而这项羽更是人中英雄! 若是说凭借项梁和整个项氏宗族的名声,夺取天下能有一分把握,那么这位少主.....便值得三分! 一人之力,值三分天下! .... “郦先生,为何不见啊?” “这范增乃是名士,得此人襄助,我儒家定然起势啊!” “不错!这位范增先生,便是庐江郡守万三千都极为推崇,多次寻觅想要邀请入朝为官,今郦先生拒之...恐伤名声啊!” 当郦食其说出‘不见’二字的时候,农院里的这些大儒都惊呆了! 要知道,儒家现在式微,一位名士过来,那是何等重要,而且还是在百家讲坛今天就要开始的节骨眼上。 可现在郦食其不见.... 那不是平白放弃助力吗? “去告诉范增先生,郦食其对之推崇备至。” “然则,” “今百家讲坛开展在即,老夫又与柳相有过磋商,此事事关我儒家兴亡,事关万千儒家子弟,郦食其不敢丝毫懈怠。” “请范增先生于院中休憩,待老夫参加完百家讲坛,自然与之把酒言欢!” 郦食其对于这些大儒的劝告置之不理,淡淡开口吩咐、 而这一番话说出,原本还强烈要求见郦食其的大儒瞬间哑口,看向郦食其的眼神之中也有些感动。 原来... 郦先生是担心见了范增先生之后,影响了参加百家讲坛! 而且... 不少聪明一些的大儒此刻也是看出了点郦食其的深层意思:参加完百家讲坛再见。 如今的儒家可谓是跌到了谷底,此刻见,无论谈论什么事情,气力总是少了三分。 但是参加完百家讲坛,且不说能否夺得图书馆长之位,只要这位郦先生言谈好一些,那也多了名声,自然而然说话就有底气了。 众多大儒尽皆颔首,对于郦食其的深谋远虑当真是钦佩不已。 .... “既然郦先生此刻不便相见,老夫便在此地稍待些许,多有打扰,万望见谅!” 听到儒生的回禀,范增非但没有失望,对于郦食其反而多增加了些许钦佩! “那小生便退下了,农庄简陋,范先生自便,片刻会奉上水食。” 儒生压抑心中激动,便是退下了。 开玩笑,这位可是名满天下的名士啊,虽然儒家十分看重‘洒扫对进退’,但克制自己喜悦这种事情,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洒扫对进退,儒家对于孩童的教育:从小做家务,开始接待来客。) “少主,还请少主前往参加百家讲坛。” “此举如当年秦国相邦吕不韦,奇货可居!” “这位郦食其先生,才能绝不在我之下,得其若得管仲乐毅!” 看着儒生离去,范增转身对着项羽开口说道。 对于郦食其,这一下他是当真推崇了。 此人不但口才好,而且对于时势看得如此透彻,更会有效利用自己手中的机会。 这样的人,无论是谋士还是说客,都是极大助力! “亚父,您一人留在此处?” 项羽皱眉道,他有些担忧。 “无妨,儒家敬我是名士,而官家更曾请我出山,我在此处,没有任何风险。” “反倒是少主,此番前往兵营宣扬兵家大义,观秦军营地布列,危险重重!” “万要谨慎呐!” 范增摇头,继而殷殷嘱咐。 “羽,明之!” 项羽点头,而后迈步离开。 .... 图书馆门口,建起高台。 这一次的高台,可并非是渭台大刑一般,只是搭架子,而是真真切切得下了心思。 不但有公输家的技艺,甚至还请来了雕刻师傅在台子的外部两根大柱上写下: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单单是这两句诗,便让来的大家们笑容瞬间苦涩起来。 这位柳相....还未开始便是秀技! 明面上看起来是鼓励,但他们这些一同参加百家讲坛的大家,如何能在‘诗歌’这个层面超越这位‘谪仙人’啊! 甚至,像阴阳家驺奭之子,邹鳡这种心眼儿小点的,都觉得有点儿下马威的意思了。 不过... 这些大家都是聪明人,也知道图书馆馆长是不可能落在柳白的头上的,故而没有发作。 反倒是医家端木震亨,此刻乐呵呵得看着这两句诗道:“不错不错!这位柳相的文采当真好,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请这位柳相写两句诗。” 他心中已经在盘算医学院开办之时,门口双联让柳白执笔了。 对于端木震亨的夸赞,诸多大家虽然心中不舒服,但没人表现出来。 这天下...敢在明面上给神医坏脸色的,恐怕只有刚出生就哇哇哭的婴儿了。 “还有一刻,街道尽头要放开禁制了。” 淮南子看向街道外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深吸一口气。 杂家自吕不韦倒台之后,便是‘长跪不起’,如今他要将这口气挣回来。 “无欲,则无压,众生芸芸,聆听道音。” 带着轻薄面纱的青衣女子,口中之语平和轻缓,如道音渺渺。 第335章 百家讲坛 第335章:百家讲坛 就在众人站在图书馆外面感慨百家讲坛会场的大手笔之时,柳白随意懒散得坐在图书馆馆长办公室里面喝茶。 龙且贴心得将窗户打开,好让柳白可以将下面的情景看清楚。 “可惜了,玻璃这玩意儿我不会造,不然弄个落地窗,这霸道总裁的气质不是挠一下就上来了吗?” 柳白略微叹气。 他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后世的上位者都喜欢在高楼大厦上面弄落地窗了。 这是一种掌控感。 或者说,这是最接近于权利的心理体会。 “柳公,这些人看着文气绉绉的,这上台能有好词儿吗?” 龙且有些担忧得开口说道。 他虽然不懂什么诸子百家,但是他有锦衣卫啊。 这帮子货,在来咸阳之前,那嘴上没一个干净的。 “在这儿要是嘴上没个把门,本相倒也敬他是个英雄。” 柳白轻笑道。 在咸阳得罪了他,那可就不是走不走得了的问题的,那是全家一起走,还是分批走的问题。 柳白挑着眼,看着下面的诸位大家,心中当真是畅快。 我的, 都是我的! 这些人,一个都不准跑!咱得让有反秦之心的人连个像样的军师人才都找不到才行! “李相到!” “大司农到!” “王老将军到!” “御史大夫到!” 就在此时,一道道宣号声响起,别说是这些来参加的大家了,就连图书馆里面的柳白都懵了! 他没准备让这些个朝堂老狐狸过来啊! “连王翦都来了?” 在场的大家都蒙圈了! 李斯来,可以理解。 甚至阳烨,赵怀真来,他们都觉得正常,但是....王老将军怎么来了? 文人相轻,但是还真没一个大家是敢说王翦坏话的。 在大秦,敢诋毁一个百胜战神,哪怕是王翦本人不在意,当地的官员都会不顾其名声将其捉拿! “图书馆馆长之位...可能重要程度超乎我等想象!” 惠普沉声开口。 “阴阳五行,缺一则天寂。以书育万民,若水调万物。” 邹鳡亦是微微点头。 淮南子沉默不语,但是眼神之中的炽热却是再也掩藏不住。 “哗哗哗!” 随着一道道声音响起,一列兵甲威武的卫士开辟一条道路,正是如今朝堂权利核心的四位大臣缓步走入。 新晋御史大夫赵怀真才二十五岁,但在这三人之侧反而毫无违和感。 这种模样,让图书馆里的柳白一阵嘴角抽搐! 虽然这家伙没自己英俊,但是这家伙怎么老干部气息这么重? 四人沉默不语,只是走到高台之上,寻了个位置便是坐下。 没说一句话,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意思:观! 这四人就是来看的,看我大秦境内多英才! 不过他们明白的有那么一小丢丢偏差,确切来说,三个人是来看的,王翦是奉旨意来的。 百家讲坛若有扰乱者,杀无赦。 “扶苏公子到!” “公子彻到!” 又是两道宣号声响起,扶苏和嬴彻二人联袂而至,登上高台、 随着这两位大秦公子的到来,这些个大家眼神之中都流露出兴奋之色! 大秦之内,已经公认这两位公子最有才能,储君定然在其中产生。 既是如此, 若是自家学说能得到未来储君的赏识,那么自己学派的门人,日后不就能登上朝堂了吗? 两位公子的到来,直接就让学术讲坛变成了政治争斗! 或许柳白他们没有这个意思,但是人向来都是趋利的,自然而然会往这边想! 孔鲋沉默,一言不发,看着高台之上的扶苏,心神复杂。 这位...本来可是儒家的忠实弟子啊! 而后,孔鲋又看了一眼大家之中颇为不起眼的郦食其,眼神之中生出几分怨毒! 待到他取得图书馆馆长之位,定然要将此人弄的身败名裂,为天下保存儒家仁义文种! “迎百姓入场!” 扶苏朗声开口,而后对着街道尽头长长作揖! 一派华贵谦和的气质,令人如沐春风! 在场大家,皆是心生感叹! “咔嚓!” 街道尽头,拦住百姓的两道长戟分离,无数百姓纷纷步入会场。 如此浩大的场面,却无一人拥挤,甚至连喧哗声都没有! 开玩笑,两位大秦公子在台上作揖站立,你这时候瞎嚷嚷,是想行刺吗? “南镇抚司安插好了吗?” “北镇抚司的防护做的如何?” 柳白开口问道。 南镇抚司即暗部,此番给龙五的职责是混入人群之中,寻觅一切有不轨企图之人。 而北镇抚司则是防护为主,现在还没有指挥使,暂时由玄七代掌,日后可能就交给靳三川了。 “柳公放心,只要他们偷不到咱们兵工厂生产的武侯连弩,即便是有不轨之徒,锦衣卫也会在其搭弓射箭之前将其就地格杀。” 龙且笑道。 为何只说搭弓射箭? 因为哪怕有高手想要冲上高台去刺杀,暗中那三百架武侯连弩可都不是吃素的。 “那本相就放心了,” “特别注意,” “保护本相!” 柳白严肃道! 他树敌不少,这要是被刺杀,那就亏大了。 .... “诸位,今日百家讲坛设立,其意在宣扬百家文义!” “昔年周王辖诸侯无力,天下大乱,各国混战,天下苍生饱受战乱之苦。” “父皇掣剑定天下,方才有今日四海安定,民生平稳。” “图书馆设立,开民智,启民心,定民意!馆长之位,更是重中之重!” “扶苏愿为天下人,感谢来讲坛的诸子大家!” 扶苏说罢,朝着诸位大家的方向作揖。 这么一番话,直接将现场的好感拉满了! 这些个如今式微的大家,眼神之中满是感激之意。 一旁的嬴彻倒是没有说话,而是不动声色得朝着底下摆了摆手,示意将自己兄长的这一番话记录下来。 自家兄长这一片赤诚之心,不也是演讲吗?值得天下人夸赞! “扶苏公子仁德!” 小说家虞书感叹了一句,眼神之中满是崇敬之意! 诸子落寞,最落寞的不过就是他们小说家了,都快成专门写话本的了。 如今这位扶苏公子还如此谦虚礼遇,他....很感动! “诸子百家,其言若星,璀璨文坛!” “百家讲坛,现在开始!” 第336章 百家讲坛,现在开始! 第336章:百家讲坛,现在开始! “医者,当慨然入世,兼济苍生!” “天下病痛,皆有所因,亦皆有所治。民乃国本,医民非国本乎?” 讲坛之上,端木震亨便是首位上台的大家,一开口,便将柳白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在寻常大家认为要从政的理念中,医家的理念反倒是务实得多,甚至与他柳白之前与墨农两家所言‘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有异曲同工之妙! 如今时代,天下人有病痛而求医,寻日之中却对医者不甚恭谨。 如今端木震亨这一个‘医者入世,兼济苍生’的理念提出,瞬间引来阵阵呼喊喝彩声。 这是百姓们对于‘医者仁心’的认可。 柳白走出图书馆,缓步走到四位大臣面前,含笑致意。 “老夫以为此番讲坛是枯燥无聊,没曾想,这第一人便是如此厉害。”、 “端木震亨,提出这医者入世,兼济苍生,当真为天下人福祉计也!” 阳烨点头称赞道。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没有说话。 “李叔,阳老,您两位可别这么看我,这人不是小子安排来的。” 柳白连忙摆手:“不过图书馆确实有设立医学院的想法,现在连百姓医疗手册都已经在印刷了,为的就是促进我大秦的医疗进步,让百姓能多活些。” “这端木震亨,估计是被医学院的理念吸引过来的。” 此话说出,四人皆是一笑。 阳烨抚着花白的胡须道:“鲜花盛开,彩蝶自来。” “柳相此举,倒正说明我大秦国运昌盛啊!” 柳白笑得更加得意了。 也是不由得跟着台下百姓一同鼓掌喝彩! 就连一同参赛的大家,也是丝毫不吝啬赞美。 医家...是最不可能竞争图书馆馆长之位的一家了。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天下本一!” 道家天宗,北冥,一袭青袖上台,开口渺渺仙音。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道家人宗,青玄,仅是身着麻布长袍,口中似无半点情感。 “五行相生相克,万物流转始终。” 阴阳家邹鳡,将衣袍展开,玄妙阴阳,展现在前! “天下人皆有其心,有其想。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莫以己心度他意!” 惠普眼神之中满是斗志。 各方大家,轮流上台,阐述其门派要义,百姓之中有懂者点头,亦有不懂者求问,热闹非凡。 偌大的地方,此刻竟显得有些嘈杂起来。 文化的碰撞,从来都是带着讨论的。 而这台上的各位大家,也只是在演讲完毕之后,便是静静站立一旁,等着这个环节结束后的最重要环节:答辩! “阴阳家的学说太过玄妙,说不定已经触碰到了世间真理了!” “放屁,名家那位惠普大家说的才对,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觉得阴阳家说得好?” “今日的讲坛,当真是精彩纷呈!” “你们说的都不对,说实在的,还是医家端木先生言之有理!医者入世,才是真切利惠我等百姓的大事!” “...” 看台之下,百姓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了后世拥护自己的偶像明星的势头。 而看台之上的柳白,笑得合不拢嘴。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不求这些大家直接阐述如何强秦,只求多一些思想的萌芽冒出来。 今时今日的百姓,可能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可是今日的一切话语,都会被记录在册!后世子孙学习,说不定就能蹦出一个王阳明一般的大家圣人出来。 “诸位,老夫孔鲋!” 就在此时,一名老者缓步走上高台。 台下的百姓议论声,喝彩声,戛然而止! 原本火热的百家讲坛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柳白嘴角略微抽搐! 窝草,大秦冷场王? \"柳公,要不要俺扔鞋子,俺这力道,保准能把这个孔鲋砸下去!\" 龙且小声得开口问道。 坐在柳白旁边的赵怀真,眉头不动声色得微微一跳! 这位柳相身边的人...都这么无耻的嘛? 而高台之上的孔鲋,原本雄心万丈,此刻也是不由尴尬! 他乃是儒家孔夫子八世孙,正儿八经的名门之后! 儒家在如今天下,也是子弟最多的学术学派。 可当他上台,居然遭遇如此冷遇,一时半会儿,他怎么受得了? “嘶!” 孔鲋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柳白,发现这个可恶的左丞相此刻居然连看都没看他,正在和他的近卫窃窃私语! 一股子被羞辱的恨意席卷而来。 孔鲋再也顾不得尴尬,转眸看向百姓,朗声开口: “今日,老夫要阐述的是真正的强国之道,利民之道!” 此话一出,看台下的百姓人人面露耻笑颜色、 你孔鲋来到咸阳后,万儒街头械斗,甚至被咸阳府衙关押,还有何颜面谈强国? 至于利民... 难道街头械斗就是你孔鲋的利民之道了吗? 百姓的神色,落在孔鲋眼中,他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而后也不等百姓们讨论,便是继续说道: “昔年周王姬发灭殷商,立国大周!” “大周国祚绵延八百载!老夫以为,乃是分封之功!” “今大秦行郡县,乃是逆天道而行!” “儒家主仁爱,所谓强国之道,便是唤醒每个人心中的仁爱之心,恻隐之心!” “分封有功之臣,六国遗族,则皇帝推仁爱于诸侯。” “诸侯分封土地于大夫,则诸侯推仁爱于大夫。” “大夫分封钱粮于家臣,则大夫推仁爱于家臣。” “家臣分田亩于百姓耕作,则百姓推仁爱于百姓!” “此大仁也!” “亦大利民也!” 孔鲋郎朗而言,坐台上的五人差点撸袖子打人! 特别是李斯,此刻是真的想要揍孔鲋了。 这根本就是在百姓面前与郡县制唱反调! 王翦眼眸之中杀意一闪而过:“柳白,老夫辛苦征战,手下将士死伤不知几何。” “今一老犬,狺狺狂吠,摇唇鼓舌,你可有话说?” 柳白笑道:“再让他吠几声,他能活过今晚,小子去您家后门蹲三年!” 此话说出,王翦满意的点点头。 他不介意有人说屁话,但是....大秦的国祚,绝对不能被这些人用放屁的形式说出来。 “放你踏娘的八辈子狗臭屁!” 就在此时,一道爆喝声响起! 而后.... “唰!” 一道黑影朝着孔鲋直直激荡而去! 是鞋! 第337章 合着俺娶不上媳妇就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害得! 第337章:合着俺娶不上媳妇就是你这个糟老头子害得! 百家讲坛第一件流血事件出现了! 只见孔鲋还在侃侃而谈的分封治国理念,就有一只鞋子直接朝着他的面门而来,劲道迅猛! 如此恐怖的威力,让孔鲋面色一变! 但是他年老至此,如何能躲避的过这么突然的一击?直接便是被砸在鼻梁上! 白首仰天,鼻血冲天! “啊!” 一声痛呼之下,竟是直接被砸得倒地不起! “吹牛了昂!这不是没砸下台吗?” 柳白白了龙且一眼,开口说道。 一旁的赵怀真尴尬至极! 因为... 他光着一只脚! “柳相,您要让您的侍卫砸人,用您自个儿的鞋子啊,再不济您让您侍卫脱鞋砸也行啊,为何要用我的啊!” 赵怀真欲哭无泪。 “这种事儿比较不光彩,不能留下证据。” 柳白揉了揉下巴,理所当然得开口说道:“况且龙且要保护本相,没鞋子万一行动慢了,本相死了咋办!” 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听得赵怀真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什么叫做不光彩不能留下证据啊? 这不是把我的‘证据’留下了吗? 一旁的龙且一脸惭愧:“柳公,近两日沉迷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的演练,有点疏于练习了。” “下一次!” “下一次一定把他砸下去!” 龙且信誓旦旦保证,胸脯拍的啪啪响! 一旁的赵怀真甚至都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这俩...什么人啊!这是人和人之间的对话吗? 柳白眉开眼笑:“砸把!砸吧!谁能砸过你啊?” 一旁的李斯阳烨,王翦三人面色淡然,对于柳白的无耻行径早就见怪不怪了。 如果王翦是想等百家讲坛后杀了孔鲋,那柳白绝对是现在也要先出出气的性子。 这小子... 天生就是个有仇当场报的坏种! “去尼玛的分封!” “糟老头子,德行有亏!听说他这一把年纪了还纳妾呢!叫啥来着?黄雨瑶!” “对对对!上次那赵德柱不是说了吗?” “窝草!老头儿!你真该死啊!怪不得劳资娶不上媳妇儿,都是被你这糟老头给糟蹋了啊!” “咳咳!有没有可能,你娶不上媳妇儿是因为你人丑没钱还没脑子?” “不管!凡是没娶上媳妇儿的,都是这老小子的问题!” “...” 随着人群之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撺掇,瞬间群情激奋。 那一只只鞋子扔的,仿佛都百发百中的神箭手一般,直中孔鲋! 如此模样,让这些大家都是目瞪口呆啊! 乖乖! 这老孔鲋也是个踏娘的人才啊! 能把大家说的激动固然困难,但是...能把所有人激怒,又何尝容易呢? 这孔鲋....太强了! “下台!” 人群之中,不知道哪个‘魁梧’的汉子率先高呼一声!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高呼:“下台!” “下台!” “给俺滚下去!” 这一道道呼喊声,如同海面的波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柳白又要秉持自己的平稳威严,又忍不住想笑,俊秀的面庞之上居然浮现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靳三川这小子怎么演戏演上瘾了啊!你安排的?” 龙且咧嘴摇头道:“怎么会呢?柳公!咱们锦衣卫向来讲究一个真实,这都是百姓们的呼声啊!” 此话说出,柳白连连点头:“不错!这都是百姓们的呼声!” “柳相,我这身体不舒服,先行告退了!” 赵怀真忍不了了,直接便是告退离开。 “年轻人,就是经不住事儿啊!” 柳白感叹了一声。 一旁的阳烨瞬间侧目,表情古怪:“柳白,老夫若是没记错,赵怀真还年长你三岁吧!” 这小子怎么一副老成模样啊? “阳老,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咱认为他是年轻人,那不就行了吗?” 柳白嘿嘿一笑。 .... 终于,孔鲋引发的闹剧还是由扶苏来收场。 当这位以‘仁德’着名的咸阳玉公子上台之时,再无一人扔鞋子了。 毕竟...这要是砸到扶苏,那可就是刺杀当朝公子的罪名了,九族感恩信能连夜送到你家里来。 “抬下去吧。” 扶苏叹了一口气,指挥着举贤堂的门客将早已晕厥,脸上满是鞋印的孔鲋抬下去。 举贤堂的人也十分懂礼貌,如同抬猪一般,将孔鲋这么往下一丢,引来看台之下的百姓一只只大拇指鼓励! 别的不说,孔鲋这糟老头实在是太恶心人了。 百家讲坛难道都没有限制一下,狗和老龟,不得入内吗? 也正是因为孔鲋的引发众怒,日后的百家讲坛就开始设置门槛了,倒不是说你要有多大名气,至少你不能遭人厌到孔鲋这种程度。 甚至....连孔鲋这个名字,都成了咸阳本地人骂人的词汇了。 “下一位是...同为儒家的郦食其!” 嬴彻也是上台,代替自家兄长通报了郦食其的上台。 而此话喊出,整个会场瞬间沸腾了! “郦先生!” “果然,郦先生来了啊!” “五万大钱!这可是柳相花了五万大钱才请过来的高人啊!” “不仅如此,你那天没看到吗?这位郦老先生,拿到钱之后没有置办产业,也没有跟孔鲋一样娶小妾,反而是去咸阳府衙赎人去了!” “不错!儒家子弟,都感恩着呐!” “....” 如果说郦食其之前在咸阳百姓的心中是寂寂无名,那么此刻...他就是百家讲坛上仅次于柳白的闪耀新星! 人的名树的影!所谓名,无非就是造势! 柳白这个后世来的年轻人,怎么会不懂得口碑营销的重要性? 视钱财如粪土,仁爱,有才!这一个个标签,在昨天就给焊死在郦食其的身上了。 别的不说,单单是会场之内的百姓,也能看到许多身穿郦食其同款补丁儒衫的狂热推崇者! 在万千呼声,万众瞩目之下,郦食其缓缓上台。 如惠普,邹鳡,淮南子之类对于图书馆有着势在必得信心的大家,此刻也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这郦食其就是柳白你挑选的人吧?” 李斯开口问道,而后缓缓点头。 此人言论昨晚他也是看了一些,有些狂妄,但大体心思是好的,有些奇思妙想,连他李斯都是为之喜爱。 就是年龄大了些,不然入朝为官很是不错。 柳白笑而不语。 自家李叔都这神态了,自己要是嘚瑟,说不定李叔就不帮自己批阅奏疏了? “老夫儒家,郦食其!” “今日为大家讲述的是...” “强国之道,” “利民之道!” 郦食其缓缓开口。 一句话,整个会场为之一寂! 郦先生...和孔鲋那糟老头子演讲的内容....一样?!!!! 第338章 我吕小布,只支持郦先生! 这一次,原本狂热的百姓此刻也是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人群之中,追随郦食其而来的儒家弟子,此刻汗流浃背。 “郦先生怎么会犯如此过错?选择跟孔鲋一样的论题?” “是啊!这孔鲋刚刚被百姓们用鞋子给砸晕,现在还讲什么强国之道,利民之道,这....” “哎!这哪怕是临时随便编造一些也好啊!” “郦先生还是太实诚了啊!” “....” 轻轻的议论声荡漾,儒家子弟无不为之扼腕叹息。 毕竟...在他们看来,此番百家讲坛是儒家最好的机会了。 而郦食其, 就是他们的希望。 眼睁睁看着希望葬送,这种感觉当真是痛苦无比。 而高台之上,李斯的眼神立马就有些不善了。 若是除了一个儒家,这郦食其又是走老路,那就没有必要再仁慈了。 反倒是柳白,一脸淡然。 他对郦食其这老小子可太了解了。 所谓顶级说客,难道临场应变能力会差吗?或者说...关乎他个人一生甚至整个儒家的百家讲坛,这老小子会这么犯蠢嘛? “老夫为何还要谈强国之道,利民之道?” “无他,老夫只想告诉在场诸位,儒家的仁义,并非如同孔鲋先生所言一般!” 郦食其对于如此情景似乎是早有准备,非但没有惊慌,而是朗声开口。 此话一出,瞬间让所有人皆是错愕! 原本还觉得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的儒家子弟,此刻眼神之中瞬间光亮起来。 郦先生....原来早就猜到了这些,甚至都是计划好的? “强国之道,利民之道,不在分封,也不在口头之上的仁义,而是....做!” 郦食其目光看向柳白,眼神之中有着一股子钦佩道:“所谓学识,思想,甚至是自己的理想追求,只不过是心中所想罢了!” “想,强国乎?利民乎?” “究其根本,还是做!” “知难,行难,知行合一,难!” 说到此处,郦食其微微一顿,而后眼神哀伤:“我儒家遭逢大难,淳于越,叔孙通,阻我大秦进发之路,乃是罪过矣!” “而其罪,并非在其心,而在其行!” “仁义,从来不是口头说说,而是去做的!” 此话说出,会场之内,为之一寂! 就连高台上的柳白,也是微微一愣! 这郦食其是....在用陈平那一脉的言论?!! 知行合一? 被这个老家伙硬生生参悟出来了? 柳白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思考,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郦食其这老小子聪明啊! 昔年善恶之争,除却‘性善论’和‘性恶论’之外,就是陈平那一脉的思想坚守:人心无善无恶。 性善论在孔鲋,叔孙通,淳于越这三位的‘英明’领导下,儒家濒临灭亡。 ‘性恶论’是自家叔叔的学说,当年被儒家内部给打成‘反动派’,再提会引来儒家子弟的不满甚至是反抗。 唯独是陈平那一脉的‘无善无恶’,最为平和,也最为适合现在! 说白了,就是三个选项,孔鲋为他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自己叔叔荀子的选项又不能选,他郦食其就只能选这个了! “老奸巨猾!” 柳白轻笑一声。 岂料这一句话开口,引来三双眼睛的怒视! “呃...李叔,王老将军,阳老,小子不是在说你们!” 柳白挠挠头, 该死,夸郦食其呢,结果误伤了? “这郦食其却是有些本事!” “知难行难,知行合一难。便是老夫,也深有体会!” 李斯没理会这个‘口无遮拦’的柳白,而是略微点头道。 他们这三位老臣都是跟随始皇陛下一同打天下过来的,明知天下要一统,但是这其中历经的艰辛...怎一个‘难’字足以诠释? 故而郦食其所言,他们三人最能感受。 一旁的阳烨叹了口气。 仿佛是想到了当年那整个秦国都知道要节衣缩食给前线供给,但是他阳烨便是嘴上熬出燎泡也难以凑齐军需物资的窘迫过往。 王翦面无表情。 但细细想来,这位老将军....或许才是感触最深的吧。 “郦食其先生,那到底应该怎么做?” “或者说,您准备怎么做?”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发出一道‘问话’。 知行合一这个心学大成论调,对于这个时代还是太过于难理解了。 百姓们也是不解,怎么就从‘强国之道,利民之道’说到‘心’上面去了? “强国,何以强国?民强则国强!所谓强国之道,便是强民之道!” “老夫今得儒家诸位子弟不嫌,愧居魁首之位,便是要以儒家作为表率。” “为强国,儒家愿意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儒家子弟,开始为百姓们教导识文断字,开启民智,实乃强民也!” “利民之道,无非生活富足!” “儒家不愿敝帚自珍,愿与墨,农两家合作,教授百姓们耕作,生产知识,令尔等生活富足!” “口上之言,便是贵若黄金亦一钱不值。手上之作,便是弯腰捡拾,一颗黍米稳妥落袋!” “郦食其所言,尽与此!” 郦食其朗声开口。 一番话说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百姓们甚至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教授识文断字?儒家子弟有多少人啊!这要是教...那不是咱们家也能学文化知识了吗? 况且....没听到儒家愿意与墨,农两家合作吗?这教授耕地和生产的知识,也不需要识字啊! 且不说自个儿家中的狗蛋儿子能不能也是文曲星下凡,至少以后种田能多收成一些! 大家们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这郦食其这么狠得下心?整个儒家子弟都扔进去,就为了图书馆馆长的位置,你郦食其豁出去了? 甚至李斯和阳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柳白,你这....儒家已经彻底整合了?” 柳白含笑不语! 这郦食其....真踏娘的仗义! 务实不说,还帮自己造势? “郦先生大义!” \"我吕小布,只支持郦先生!\" “前面那些大家说了一通,咱们都没听懂,就郦先生实在!” 人群之中,高呼声一浪盖过一浪! 而前面那些大家,人人面色铁青! 这郦食其.... 真阴! 第339章 项羽入军营 “柳白,你可有准备?” 眼看着郦食其掀起一股子狂热浪潮后,李斯反倒是为柳白担心起来了。 毕竟柳白的身份不一样。 他不仅仅是当朝左相,还是懿文宫掌书,若是所谈言论太过粗浅,无论朝堂上怎么说,天下人也会觉得柳白是‘窃据高位’。 出于此种考虑,李斯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当日没有在朝堂上没有将他劝下来。 “李叔,小子不上去。” 柳白含笑道,右手却是在摸索着自己大拇指上的一个物件。 这是他为了今日特意打造的,也让自己麾下的锦衣卫练习许久。 “嗯?” 李斯有些疑惑。 “李叔,他们阐述他们的,那是为了让百姓们对于他们的理念有一些了解。小子又不争抢图书馆馆长之位,何必上去呢?” “小子所谓的参加百家讲坛,为的只是待会儿的辩论而已。”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他的理念,其实根本就不是说能说清楚的。 强秦, 这两个字看起来简简单单,但不放在手上去做,就是一个笑话! 喊一千遍一万遍的口号没有用,让百姓们过的好,大秦国祚延绵,才是真的。 李斯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面上露出古怪色彩: “你是....” “想要将这些大家全部都收下?” “方才儒家言想要教授百姓读书,此时你要参加辩论...也就是说....” 李斯有些难以置信得看向柳白! “李叔,您所猜想不错!” “在大秦,任你多有贤才,那都得归大秦所用才行!” “他们呐...这些思想传播太困难了,小子帮帮他们,让他们老老实实再图书馆的学堂教书吧!” 柳白嘿嘿一笑,算是肯定了李斯的猜想。 此话说出,李斯面色瞬间不好看了。 不是他不同意柳白的想法,而是此事太过于困难。 诸子百家,为何始终没有一个真正成为百家之首的学派?即便是他法家,也做不到! 为何? 原因很简单, 谁都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家学派才是最好的,最为强国利民。 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共同为图书馆学堂教授百姓?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可是.... 这么浅显的道理,柳白不懂吗?以一个图书馆馆长的位置,足以让百家信服吗?显然不可能! 柳白他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此番辩论,当真如此有信心?” 李斯面色复杂道。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辩论这一途了。 以口舌去完成这些事情,柳白他....当真能做到吗? 用一番言辞号令百家...别说柳白了,李斯自认自己...不!即便是老师来此地都做不到! 甚至,李斯认为连始皇陛下都做不到。 皇权可以令人臣服,但无法令人心服! “李叔,小子自信。” 柳白点点头,也是难得收敛起了笑容。 他知道,这一次辩论真的很重要。 一旦他失败了,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甚至...诸子百家的学说会在图书馆学堂的挤压之下,再难传播,日后消散于世间! 如此璀璨的思想狂潮,他柳白要是没有留住,该如何对不起后世子孙呐! .... 郊外城防军营之内,蒙毅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白如此慎重! 面前这个蒙眼男子,光是这身躯,要是入伍,绝对是一等一的扛纛大将。 而护纛营的兵士,可能会无比安心!(四大军功之一:夺旗。扛纛之士自身勇武不用多说,还会有一营兵士专门护卫。旗倒,无论是何缘由,一营兵士,全部斩首!这一点,在哪个朝代都没有过容忍。) 甚至...他旁边的男子,也是一个剑术高手! 蒙毅甚至怀疑,若是这两人当真铁了心要远遁,他这城防军营三千兵士,能否将其拦下! “向季大家,还请稍待、” “兵家讲坛,面对军伍,除却军阵之说外,还需要锻体之法演练,以及将领问询。” 蒙毅头皮发麻,开口说道。 站在项羽旁边,他蒙毅宁愿去跟吊睛白额虎赤手空拳打一架! “无妨。” 项羽闻听此言,非但没有反对,反而更加欣喜。 一旁的项庄眼色一动,也是不觉好笑! 这柳白当真是大事小心,小事糊涂! 多等些时间,不就让他们兄弟二人能多看些秦军军营之中的布置吗? 甚至.... 项庄心中还在想,若是运气好,是否能见到传闻之中柳白督造军械之后造出来的新式军械。 咸阳城防,举足轻重,想必会有所配备吧? “便在此处等待吧,饭食清水,兵士会取来。” 蒙毅说罢,便是转身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甲穿的有点单薄! 也难怪柳相会大索天下,缉捕项氏宗族! 单单是出了这两个盖世豪杰般的子弟,就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 “蒙上卿!” 就在蒙毅离开后面色凝重思索之时,一道轻唤声响起。 “柳相吩咐,项氏兄弟,武功高强,勇猛可在万人丛中取将首,特命我前来护卫,季布便是身死,亦会保护蒙上卿安危,此乃柳相传信!” 季布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将柳白的话原封不动阐述,而后便是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件,递给蒙毅后便是不在言语。 蒙毅看着季布,觉得十分安全。 这个闹出过大事儿的‘金令箭使’,便是他蒙毅也是钦佩非常。 此人口中所言,定然践行到底! 柳相派季布前来,想必也是想让自己安稳一些吧。 想到这里,蒙毅松了一口气。 这项氏兄弟给他的压迫感太大了,柳相还是很体贴自己这个‘下属’的,虽然平日里喜欢问自己‘蒙毅尚未寝’,但总体来说,还算个好上官。 “既是柳相传信,那蒙毅....” 蒙毅将信件打开,刚准备说一句‘在所不辞’时,看到信件上的内容... 差点发疯! “柳相是疯了吗!他不懂兵法排阵,为何不问问!!!” “如此排阵,这项氏兄弟,如同猛虎蛟龙,定然肆虐无牵挂!” 第340章 柳相柳相我爱你,就像老鼠爱黍米 “柳相柳相我爱你,就像老鼠爱黍米!” “颂柳相之名,得文曲星高照!” “柳相文采,独断万古!” “....” 图书馆门口,百家讲坛会场。 终于, 万众瞩目的柳白下场的。 这位以‘谪仙人’的名号在咸阳城内如同星光一般闪耀的左相,此刻引来一阵阵的百姓狂呼! 对于此等狂热,李斯,阳烨,王翦三人倒是无甚所谓。 柳白文采之名越甚,不愈发能显得朝堂用人独到吗? “老狐狸,这柳白要是早出生二十年,早入朝二十年,那玉玺之上的八个字,怕是轮不到你刻了。” 王翦笑着打趣道。 “柳白要是早出生二十年入朝,老匹夫你的军械也得厚着脸皮问他要,到底是老夫憋屈,还是你老匹夫憋屈?” 李斯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他们二人都在说柳白要是早出生二十年会怎样难堪,反倒是阳烨,他是真想柳白早出生二十年啊! 这要大秦早早就有钱了,他至于这些年过得这么苦嘛? ... 高台之上,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他分明看到那喊‘我爱柳相’最凶的人,就是靳三川这小子! 娘的,你们不要脸,本相难道不要嘛? “诸位午安!饭否?” 柳白扯着微笑,对着台下的观众开口便是华夏经典问候。 此话问出,原本还在看戏的三位大佬尽皆面色一颤! 这柳白.... 其他的大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已经基本知道了,这位柳相来参加百家讲坛,可能就是为了看看情况,活跃一下气氛的。 然而... 所有人都低估了‘柳白’这个名字在百姓之中的狂热程度! “吃了!” 几千人的齐声高呼,直冲云霄。 一旁巡逻负责基本防护工作的公子高吓了一跳,再抬眸看着自家老师,眼神之中流露出钦佩。 咱的大秦正义小队,以后也要像老师一样得到百姓的认可! 柳白笑笑,再不说话,只是退至众人身后。 开口问好是礼貌,但不说话...是策略。 男人的话语,就如同弹簧一般, 愈是沉默,再开口只是,才愈发有力量。 “辩论开始吧!” 随着嬴彻的一句话落下,看台之上大家林立。 就连方才被人用鞋子砸下去的孔鲋,此刻也是颤颤巍巍得走上台。 如此模样,就连柳白都开始有点佩服这老家伙的坚挺,寻思着这老小子是不是磕了龙且的独门秘药‘坚挺金苍蝇’! “郦食其,你名为儒生,实则却罔顾儒家大义,是何居心?” 孔鲋也知道,图书馆馆长之位,与他无关了。 此番上台,至少要将郦食其的虚假面目揭开。 “不错!天下学识如大海,人人得一粟。郦食其你虽愿意令儒家子弟教授百姓,但这儒家学识,你却分毫不提!” 淮南子微微一笑,也是开口附和。 虽然他对孔鲋这糟老头子看不过眼,但是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郦食其才是他们的大敌! “郦食其,你要教导百姓,可问过百姓是否愿意?” 惠普皱眉。 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看似好像是在为百姓着想,实则却是在用个体的想法来歪曲大部分人的想法。 “天道有律,人有聪慧愚钝之分,郦食其,你怎知你儒家学说,当真适合天下百姓?” “....” 随着一道道提问声响起,百家讲坛的辩论环节,此刻却像是对于郦食其的批判大会! 诸位大家的观点出奇一致。 郦食其明摆着是风头最盛之人,与其增强自己,不如诋毁他人! 一旁的柳白对于如此情景,非但没有阻止,反倒是乐呵呵的看戏。 如此机会,不也是趁机考校一番郦食其吗? 毕竟这各位大家都是要入图书馆的,若是郦食其的才能不足以领导这些人,那才是要出问题。 “诸位,尔等之言,无非就是老夫方才所说,要让儒家子弟教导百姓。” “说一千,道一万,诸位为何不与老夫一同?” 郦食其微微一笑,仅仅一句话,便让整个看台之上瞬间安静下来。 而台下的百姓,听到郦食其的这一句话,也是瞬间反应过来! 对啊! 不是说是在辩论吗?为什么这些人都抓着郦先生不放? 如此行径,当真是因为在议论思想吗? 还是说,这些人根本就是心生嫉妒? 百姓,其实不笨,他们能分得清谁是对他们好的人,只是有时候别有用心的人会用手段、话语蒙蔽他们。 如今郦食其这一句反问,无疑便是将那块诸子百家蒙在面上的布给扯下来,让所有人看清他们的嘴脸。 “混账!” “文学才识,乃是治国之路,何以传授百姓!” “我儒家...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孔鲋气得浑身发抖! 他才是孔夫子的八世孙! 他才是儒家真正意义上的代言人! 凭什么这个郦食其能在此地如此大放厥词? 他怒! “孔鲋先生,为何不可传授百姓?” “柳相已经禀明陛下,图书馆要开设小学堂,教授百姓识文断字!” “连陛下都认同之事,孔鲋先生何以阻拦?” 郦食其一脸真诚,开口发问。 而这一句话说出,原本还准备顺着孔鲋的话语说下去的大家,瞬间愣住了! 图书馆要...开设小学堂? 所以...方才郦食其那一番让儒家子弟去教授百姓的话语,实则是在为柳白开设学堂造势? 你郦食其...是正规军?!!! 淮南子面露苦笑,和惠普对视一眼。 合着他们这么努力展示,实际上....早就已经定下了啊! 他郦食其,就是柳白定下的图书馆馆长人选! 青玄和北冥看向柳白,眼神之中有一丝不甘,但十分果断便是选择放弃:“郦食其先生所言甚是!” “我道家两宗,秉承先贤之论,出世修心。” “教导万民,实在不是我道家可行!” “道家...甘拜下风!” 说罢,青玄和北冥便要下台离开。 人家是内定的,还辩论个屁啊! 他们二人的态度,实际上也是诸位大家的态度! 甚至...像淮南子这个小心眼的,已经准备离开之后写文骂柳白了! 孔鲋看着此等场面,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 郦食其...你果然还是太过于浅薄! 老夫三两句话,便是将这一切套出来了!如此以来,你郦食其还如何以图书馆馆长身份,俯视天下百家? 所有人,只会当你郦食其是.....柳白的走狗! “且慢!”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整个会场,为之一寂! 百姓之中,只要是尚未出阁的女子,此刻尽皆双眸发亮! 至于已经出阁的妇人,此刻眼睛在喷火! 因为... ‘谪仙人’柳白,上前一步,面带微笑! 第341章 你们误会本相了啊! 柳白这一站出来,整个辩论场上的气氛就改变了。 首先,现在在场的大家都认为郦食其是被柳白内定的图书馆长,故而感觉被耍了,心情自然不忿。 再者,柳白这个身份实在是太过于特殊。 虽然有几家暗地里也想过当一次政侠,刺杀掉这个峻法嗜杀的大秦左相,但真在明面上...让他们出手也是毫无可能。 “柳相,我等认输,莫非还不行吗?” “图书馆馆长之位,老夫淮南子,不再愿意沾惹。” 淮南子憋了一肚子的气,也就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权势不但是男人最为鲜艳的衣装,更是男人最为坚固的铠甲。 没看到这诸位大家对柳白怒目而视却又毫无办法吗? 对于淮南子的气话,柳白非但不恼,反倒是微微一笑:“淮南子,你乃是杂家之首,听闻亦是在写一篇巨作,欲与当年吕相的《吕氏春秋》相得益彰。” “本相且问你。” “昔年吕相可以融汇百家,编撰《吕氏春秋》,现在图书馆建立学堂,乃是为天下百姓民智计,为何不能融汇百家?” 此话说出,在场大家尽皆一愣,都隐约听出了柳白的弦外之音。 但是... 没人搭话! 他们对柳白太警惕了! 这位大秦左丞不但手段狠辣,计谋阴人更是独步天下! 没看到现在都没人敢自称世家勋贵了吗?没看到他们这些自诩大家的贤士都被骗过来当猴耍了吗? “本相,愿意让你们都进图书馆学堂教书!” “尔等学说高下,难以判定。” “但,” “百姓的选择,才是天下的选择!” “本相,诚挚欢迎你们!” 柳白微笑着开口,脸上满是真诚! 此话说出,一直在看着的阳烨快跳起来了:“老李,这就是柳白说的早有计策?就这么直愣愣说出来?” 李斯也是满脸凝重,就差叹一口气了! 要是所谓的‘真诚’有用的话,始皇陛下在统一六国之后,早就将这诸子百家全部纳入了。 “柳白还是年轻,不知诸子百家,门户之见!” 李斯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反倒是王翦看得开:“老狐狸,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李斯微微一怔:“老匹夫,你这话什么意思?举办了如此隆重的百家讲坛,难道就是闹着玩吗?还好事儿?” 阳烨也是在旁点头道:“不错!此番百家讲坛,账面上的花费是五万大钱,但老夫知道,公子彻补贴了也有许多。若是在往年,便是柳白又十足把握,老夫也会力谏陛下。” 对于两人的话语,王翦晒然一笑道:“你们两个糟老头子,这柳白可还年轻!” “你们二人仔细想想,柳白这一路上顺风顺水,可有太大阻碍?” “老夫甚至都在想,他吃过最大的苦,无非就是前些时日受风寒喝的黄莲汤药罢了!” “花些钱,丢些面子,却让咱们大秦未来的官首多长些教训,有何不妥?” 王翦笑呵呵的一番话,令李斯和阳烨微微一怔。 旋即, 愁眉舒展,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之中的戏谑! 老匹夫说得对,让柳白吃点亏,以后大秦的官场少犯点错,这倒也是个好事! 有了这种想法在,他们三人再看柳白,反倒是一脸看热闹的轻松。 至于大秦日后官场之首这么个帽子嘛....三人竟是没有一人反对。 “不可!” “柳相,我等尊你为相,故而言辞恭敬。但你居然要将我等的学派学说吞并!” “此事...我惠普宁死不从!” 惠普大喝一声,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是的, 柳白的诚挚邀请,就如同那三只老狐狸心中所想一般,在这些个大家眼中成了不怀好意! 就连一旁的郦食其,此刻脸上也是有些尴尬! 其实....柳相不站出来的话,他也会开口劝说的。 不说所有人都会愿意,至少小说家虞书,阴阳家邹鳡二人肯定会愿意的。 前者是学派式微,后者是阴阳学说太难,寻徒更难。 如今柳白这么一说,在场之人,尽皆面生警惕。 “呵呵。” 就在此时,面对他们的质问,柳白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是轻笑了一声:“诸位,你们是否忘记了,本相也是来参加百家讲坛的大家之一?” “本相是强秦家!若是说吞并,那么都是吞并到强秦一派之中。” “对于‘强秦’这两个字,诸位莫非是有什么不愿意吗?” 柳白此话说出,众人尽皆色变! 就连台下的百姓们,此刻也是俨然听出了柳白的弦外之音! 对于‘强秦’不愿意...那不就是大秦的敌人吗? 柳相难道...要用权势吞并? 这一个猜想一出来,所有人都心中怒火腾腾! 如果说刚才是邀请,那么现在就是胁迫! “诸位,不要听柳白胡说,此人巧言令色,能言善辩,他定然是要....” 孔鲋一看风气骤转,心中大喜,连忙跳出来开口准备挑拨! 然而.... “砰!” 一道沉闷的磕头声响起! 柳白再也忍不了这只老苍蝇在自己的耳朵边嗡嗡叫了,直接一脚踹过去! 正中孔鲋面门! 这个糟老头子的鼻血,再一次‘冲天而起!’ “狂妄!” “本相乃是当朝左丞,直呼本相姓名,眼中可还有我大秦!” 柳白冷冷开口。 对于孔鲋,他已经懒得掩饰杀机了! 原本准备让他活到今晚,那么....现在直接死好了! “锦衣卫,孔鲋三翻四次,不尊本相,询其口供,再呈咸阳府衙,由将闾公子定罪!” 这一道命令说出,瞬间锦衣卫抽刀而上,将孔鲋拿下! “柳白,你滥用职权...妄为...” “呜呜呜!” 锦衣卫很懂事,知道龙头领的恶趣味,怀中常备臭袜子,绝对不是因为懒得洗。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酷刑? 而如此狂妄的举动,令得在场百姓都傻眼了! 这孔鲋....脑子有病吧? 怎么敢冲撞柳相的啊? 分明是‘滥用职权’,但柳白此举,百姓们却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原因很简单...除了文采,在‘小心眼’和‘出手狠辣’的方面,这位大秦左丞的名声,早就是一片废墟了。 这就是人性,纯情少男劈腿会被骂,但是渣男劈腿...所有人都只会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柳白....丞相!你莫非当真是要...” 在场的大家脸色都变了! 他们此刻,打从心底里后悔,为什么要来参加百家讲坛!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柳白看着这些人的表情,面上平稳,但是心中已经笑开了花! 人,已经征服了,接下来,只要说出那四句话,征服他们的心 ,大事成矣! “诸位,尔等当真是....” “误会本相了啊!” 柳白‘痛心疾首’! 大秦奥斯卡男主角,正式开始表演! 第342章 且听龙吟! “本相像是以强权压人的人吗?” 柳白痛心疾首,看向在场诸位大家! 此话问出,众人沉默不语! 就连台下为柳白高呼热烈的百姓,也是瞬间安静下来。 场面极度尴尬,与之前的大秦冷场王孔鲋,竟有三分相似! 如此一幕,让一旁早就放轻松想要看着柳白‘长点’教训的三位大佬面露笑颜! 别说, 秉持着让柳白成长一下的心态看这出闹剧,当真是挺有趣的。 然而, 站在台上的柳白本人,却是没有丝毫尴尬。 恰恰相反,这才是他要的效果! 他要所有人,都认真的听他接下来的话! “世人误我柳白多矣!” 柳白轻微叹息。 俊秀的面庞之上,居然浮现出些许落寞之情! 是的, 落寞! 谁人也无法将这两个字与这位才情无双,官途通畅的大秦左相联想在一起。 而此刻, 柳白落寞至极! 一袭长袍孑然而立,柳白轻声吟道:“我这一生,孤傲如雪,并非是因为性子,而是因为无人懂我柳白心中所愿!” “权势,欺压,此等小事,我柳白从未看在眼中。” “今日让诸位大家前来咸阳,所谓门户之见,在柳白眼中,不过笑话尔!” 柳白一番话说出,在场大家骤然色变! 这已经是将众人心底里的那点儿小心思揭露在百姓面前了! 若是他们不答应加入图书馆,教导百姓,柳白的权势胁迫倒是小事;日后一旦造势,他们的名声可就臭了! 这对于一种思想学说的流传,那绝对是致命伤! 阳谋! 这是绝对的阳谋! 此番让他们来咸阳,让他们来参加百家讲坛,就是为了施展他柳白早已准备好的阳谋! 淮南子眼眸之中出奇愤怒! 在他看来,柳白此举简直就是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着实可恨! 然而, 还没等众人说出点什么,柳白抬眸。 一双眸子之中,除却清澈之外,还有一种悲伤! 紧接着,柳白如同自嘲一般苦笑: “自我柳白拿起书本之时,我便知晓,这天下文学,如同江河,川流不息。” “我等只是江河之中的一捧清流,如何能阻拦抑或截断江河?” “说白了,你,我,甚至是诸位先贤,穷尽一生能展现出来,留给后世人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这一番话说出,诸位大家默然不语。 因为... 他们知道,柳白所说的是对的。 “这小子当真有这么想过?老狐狸?” 王翦有些疑惑,开口问道。 “没有,这混账小子私底下觉得自己的诗歌天下无双,流传万世那都是后世子孙的福分!” 李斯恨恨得开口说道。 这柳白...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他们三个老家伙还在这儿坐着呢,怎么就恬不知耻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了? “看来又要施展他柳白的诡辩之术了。” 阳烨叹了口气道:“但诡辩只可一时,如何能让在场大家一世信服?” 这一问,也是他们三人对于柳白此事的最后看法了。 诡辩....只是言辞上的锋锐,待到人清醒下来,自然而然会恼怒! 到时候...可能会起到更加不好的效果! 一旁听着柳白说话的郦食其,面色之上皆是焦急! 若这位柳相当真觉得诡辩可以应付如此场面,那也太小瞧这些个大家了! 然而,就在下一瞬,郦食其呆立当场! 只见柳白猛然踏前一步,目光缓缓扫过台上大家之后,看向远方。 如此深邃的神色,令得在场百姓无不心驰神往! ‘谪仙人’! 这个名号,可不仅仅是在夸柳白的诗词啊! 这如同仙人一般的飘摇身姿,令得所有人炫目! 柳白看着今日暖阳,面上缓缓浮现微笑,仿佛是看到了大秦未来的美好一般: “心有所叹,必有所往!” “既然感叹自己的弱小,本相年幼之时,便时常为之困扰!” “直到有一日,本相在梦中,梦到了五十年后的自己!” “年老的我,赠诗一首,令本相....迷恋至今!” “今,赠予诸位。” “是否愿意入图书馆,柳白绝不强求!” 柳白如此话语说出,在场大家皆是一愣! 而道家天人两宗的大家却是眸光骤然一亮! 三十年后的自己? 这岂不就是道家之中所言的天人所托? 天道所在? 莫非... 这位柳相,当真是为天道所钟爱的幸运之人? 而他柳白这一句话说出,李斯差点直接站起来! 一首诗,就想要收服这些大家? 这简直就是在说笑话! 若是这些大家离去,即便图书馆日后蓬勃发展,但...也会在上面加上一个局限:无法融汇所有大家的思想! 这个局限,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越来越坚固! 柳白这一番话,几乎就是将图书馆的上限给按死了啊! 李斯急了! 他真的急了! 哪怕是用权势将这些人全部留下,那也好过让他们离开啊! “柳白怎么会此刻心善啊!” 阳烨直拍大腿,脸上满是悔恨! 王翦眸光闪烁,思索对策。 而台上...诸位大家,目光炯炯! 虽有期待之意,但是...所有人已经打定主意:就让这位柳相吟诵最后一首诗!然后就离开! 至于离开咸阳之后要不要派弟子做政侠,刺杀这个可恶的柳相,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他们只想要虎口脱险! 台下百姓静心聆听,台上大家去意已决。 柳白微闭双目,感受和煦的冬日暖阳。 这一股股暖流,自面庞拂过,好似是感受那一位大家的惊天之愿! “先生,早千年令天下读书人启智,您应当会开心吧!” 柳白心中略微感叹,,单手负于身后,单手置于身前: “吾之所愿,望为诸位之所愿,为天下人之所愿,为后世之所愿!” “柳白一介白身,读书至今,有过艰难,有过痛苦,有过错误,唯独没有过迷茫!” “我这一生,愿意为了这四句话而奋斗!” “诸位,且听龙吟!”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心头一颤! 且听...龙吟?!! 第343章 谁敢言无敌,哪个又称不败?唯我柳大将军! 众人凝目而视,只见那高台之上的身影愈发高大,孤傲。 “为天地立心!” 柳白缓缓睁开眸子,抬步迈下高台。 一步, 金丝步云履踩踏之声沉稳。 “为生民立命!” 两步, 腰间琅环轻撞,撞击之声清脆。 “为往圣继绝学!” 三步, 这位大秦左相身上散发着孤独的悲伤,和不肯低头的坚韧。 “为万世开太平!” 四步, 千年暗室, 一灯即明! 柳白双眸再抬,看向暖阳,有些刺目,但是...真的很舒服! 横渠四句说出,柳白便不准备有再多停留。 而是顺着这高台的阶梯,缓步走入图书馆之内。 馆内, 这一阵阵的书籍清香,也无法将柳白的心神完全平复下来。 .... 而图书馆外, 直到柳白的身形完全消散在所有的视野之内,众人也是久久无法回神! “他...做到了!” 李斯神色复杂! “当真有梦回之说?” 阳烨整个人都懵了! “梦回往事,是为记忆。但梦到未来,太过玄奇!” “可是这四句诗....以柳白的心境,如何能做得出?” “还是说,当真是我大秦国运昌盛庇佑?” 李斯皱眉开口道。 他自然明白,就柳白现在的年纪和经历,是写不出这样的四句诗的。 这四句诗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宏达了!甚至...李斯有点‘不孝’得认为,即便是自己的老师,荀子,也做不出这样的诗句! 就这样的诗,他柳白便是想要抄,想要找人代笔都找不到! 那么... 只有一个解释:柳白所说的都是真的! “这四句诗写出来,他柳白只要不犯谋逆之类的过错,朝堂之上,相位稳若磐石!” 李斯断言。 能有如此恢弘大愿之人,便是始皇陛下将柳白罢免了,天下百姓都会位柳白流泪请愿! 并非是始皇陛下帝威不足,而是柳白....真真切切在为天下,为百姓在想! “行了,老夫也走了。” 王翦起身。 他知道,此事已经结束了。 .... “诸位,柳相的‘成圣四句’,还是无法改变诸位的想法吗?” 郦食其已然老泪纵横,转身看向诸位大家! 成圣四句! 这么离谱的名头,非但台下的百姓们没有反对,就连台上的诸位大家,都不敢有任何质疑! 这一刻,他们感觉自己的大家身份,在柳白面前就如同街头巷尾的老鼠一般,不堪入目! 在这位‘当世圣人’面前,他们....自惭形秽! “柳相方才所言,此乃柳相儿时的五十年后说出的成圣之语,仔细算算,也就三十年了!” “老夫今年方才五十不到,大抵是能等到的!” “我,医家,端木震亨,愿意入图书馆!教导万民,悬壶济世,亲眼目睹文圣成身!” “老夫....幸甚至哉!” 端木震亨乐呵呵开口,率先加入了图书馆! 他本身就是应了夏无且的邀请来的,如今柳白更是令他都震撼了,这一下就丝毫没有犹豫了! 而且.... 教导学生行医,救治百姓,是他的愿望,如今还能顺道着看看柳白是否能在三十年后成那‘文圣’,他当真....快哉! “圣人举目在前,虽要等三十年,但端木神医在此,虞书便是喘着口气,厚着脸皮也要多活三十年,看看这盖世文圣!” 小说家虞书哈哈大笑,欣然同意! 此二人开口,剩下大家,再也没有办法了! 文圣....成圣四句....图书馆... 先是威胁,然后用如此大的宏愿,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如此图书馆,有何入不得? “杂家愿入,但我淮南子可没有钱,到时候要出书,欠着就不还了!” 淮南子笑道。 先前反对的有多厉害,现在佩服得就有多深! 人就是这样。 厌恶和喜欢,往往只需要一个节点,在这个节点之前,越是厌恶,在节点之后,就越是喜欢(追女孩子的方法告诉你们了,为啥学生时代扯马尾辫的女孩子最爱你,还没有想清楚原因吗?) “道家人宗,愿入图书馆!” “道家天宗,愿入图书馆!” “名家惠普...愿入图书馆!” “阴阳家...愿入!” “....” 随着一位位的大家加入图书馆,在场的百姓热烈高呼! 原本应该主持的扶苏,此刻泪流满面,竟是泣不成声! 他自小学习儒家经义,没想到...在二十年后的今天,被柳师一言点醒! ‘成圣四句’,方才是真正应该追寻的方向! 所谓的儒家大义,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空洞! 只有老师这‘成圣四句’,方才是一切思想的终点,是一个人,一个有抱负的人,应当为之不懈努力追求的! 一旁的嬴彻深吸一口气,看向图书馆。 老师...您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教我? “诸位,经由百姓反应,和诸位大家的辩论,本公子以为,当以儒家,郦食其为图书馆馆长!” “诸位,可有异议?” 嬴彻走上高台,朗声开口,宣布了百家讲坛的结果! 此等结果,迎来的自然只有欢呼! 李斯和阳烨,这两只老狐狸在王翦离开之后,也是悄然离场。 ‘成圣四句’,自今日起,成为所有读书人毕生追求。 而至此,图书馆学堂,所有学生要学习文化之前,哪怕是口齿不清,哪怕是连字都不认识一个,也会在口口相传之中,将此‘成圣四句’背诵下来,先生才愿意教导识文断字。 .... 图书馆之内,‘成圣’的柳白,此刻却并不轻松。 “快点!” “龙且,你小子...你确定这是墨家最新工艺的铠甲?怎么还是这么重?哎呦!” “对了,今天晚上你去河边抓点乌龟,这要杀霸王了,功德有损,得多放点乌龟才行了。” 柳白一个劲儿得踹龙且,身上还在穿铠甲。 他不穿不行啊,待会儿还要去郊外的城防军营,‘正面’应对整部华夏历史,乃至于人类历史, 个人武力值巅峰, 领着八百骑能从七十万大军的包围下突围的盖世豪杰: 西楚霸王, 项羽! 谁敢言无敌,哪个又称不败?唯我柳大将军! .... 宝贝在吗?宝贝能帮忙点一下催更吗? 第344章 盖世豪杰,项羽! 第344章:盖世豪杰,项羽! “羽哥,咱们是不是对于柳白过于高估了?” “之前还以为此人督造大秦军械之后,会有如何厉害,现在看来...” “这所谓柳白,也不过是贪腐成性的小人罢了!” 军营之中,项庄一脸兴奋得开口说道。 项羽面色一动,而后沉声问道:“此话何意?” “羽哥,之前秦军吞并六国有三强:箭远,甲坚,铁骑凶!” “箭与铁骑,暂且不论,单单是甲坚....我方才看到,这军营之中的兵士,现在正在换新式军械呢!” “他们将原先的铠甲,现在都换上了藤甲!甚至...连兵士们用的盾牌,都是藤牌!” “料定是柳白在军械一途之上贪腐了!” 项庄开口回道。 之前他还疑惑,为何这大秦今年突然多了许多动作,花费甚大,原来都是在军费之上节省开支啊! “呵。” 听闻此言,就连项羽也是笑出了声! “有柳白这样的贪腐之徒,何愁大秦不亡灭?” “嬴政那个暴君,亲近小人,正是我大楚复国之机!” “待到回荆楚,我必向叔父禀明一切,只消这嬴政薨逝消息传遍天下,便是我大楚旗帜重新飘扬之时!” 此番来到咸阳,最为忌惮的危机,居然是这样的笑话,让他项羽如此小心谨慎。 这天下的盖世豪杰,果然唯他项羽一人呐! “项庄,你且多看,将这一切都记在心中,如此良机,不可错过!” “待到来日起兵,你今日所见所闻,将会是秦军的败笔!” 项羽沉声嘱托,项庄连连点头! 果然, 自己这位堂哥,拥有着雄霸天下的威势! .... “全是盾兵也就罢了!为何不用之前墨家造的铁盾!还有...黑甲呢!!” 蒙毅人都快跳起来了! 之前看柳相传来的信件,让自己兵士换上盾甲,这也就罢了! 现在居然告诉自己...是藤做的? “此乃柳相吩咐。季布不知。” 季布淡淡开口。 他从来是一个不会多事,也不会多言的人。 他更不会告诉蒙毅,这藤甲藤牌,墨山那老头儿交给自己的时候,一脸肉疼! “兵士的命也是命啊!” “要是因为如此,让这军营之中的兵士死伤惨重,我..我....我.....” 蒙毅憋了半天,只能吐出一句:“我一定会弹劾柳相!” 没办法,在朝堂久了的人,除却几位老狐狸,多多少少都有‘柳白恐惧症’。 对此,季布没有任何话语。 他知道,柳相对于大秦兵士的性命格外珍重,墨家的子弟更是对此深有体会。 “弹劾?蒙毅呀,那你可得写的有文采一点,不然本相帮你代笔如何?”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蒙毅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 只见幕府门帘被掀开,两人快步入内。(幕府:中军将军所在谋略之地,后来经常被说成整个军伍谋略班子,某个狗岛的幕府将军,也是抄袭的咱们。) 为首之人,面上俊秀却身穿铠甲,谈不上龙骧虎步,但也有三分为将雄风! 来人正是....大秦军伍二等军功,上造,柳白! “柳相安好!” 蒙毅的额头之上,一滴冷汗划过。 奶奶滴,门口的卫兵干什么吃的,柳相进来了,也不知道通禀吗? 不过...蒙毅也是有点错怪卫兵了,毕竟是他蒙毅自己早早下令,柳相今日来军营,不得阻拦的。 “行了,蒙毅,你心中所想,本相也明白,至于弹劾这种事情,本相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一切都是为了将士们!” “你这份心,本相是认可的。” 柳白摆了摆手,倒是不以为意。 外人常言他柳白小心眼,实际上,他自认为还算大度。 蒙毅是为了将士们的生命考虑,这要是给蒙毅小鞋穿,那他柳白也太不厚道了。 当然,以后去蒙府问其是否就寝的时候,时候可以选的更晚一些了。 “此番藤牌藤甲,乃是本相亲自安排的,自有大用。” “传令下去,营口放行,锦衣卫要入内。” “龙且,吩咐暗部盯牢,这项氏两兄弟今天要是逃了,你小子自个儿追去!” “军中水食,项氏兄弟可有享用?” 柳白下了军令之后开口问道。 蒙毅摇了摇头道:“启禀柳相,今日我特意命令兵士在水食之中下毒,希冀其服用。但此二人警惕异常,至今水米未进。”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也是叹了一口气道:“行吧,那就拖!派个兵士领着他们逛逛!” “本相料定他们此番来参加百家讲坛,有探听我大秦军伍之秘的想法,能多损耗一些他们的心神也是好的。” “传令锦衣卫,不可轻举妄动!” 对于西楚霸王,柳白可是说不出的谨慎! 这等猛人,如果一击必杀的概率只有九成八,那跟失败没什么区别! 一旦真的令其发狂而己方阵仗未结,杀不死都是小事,拦不住或者直接把他柳白的小命给结果了,那才是大事儿! \"诺!\" 蒙毅和龙且得令而去,只有季布在柳白身旁。 “别这么紧张,好好休息。” 柳白轻笑道,而后便是去塌上躺下。 季布看着自家这位柳相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也是不由得好笑。 与此同时,他也是心中十分理解。 毕竟他季布也当过好一段时间的盗匪首领,知道为首领者最为重要的一点: 无论面对何种危险,即便是天塌下来,首领也要顶着,并且面露必胜之心。 领袖的意义,是承担一切! 自家柳相...何尝不是一直孤独得承担前行? .... 时间流逝, 兵士带着项庄项羽参观,这兄弟俩在‘探听军情’的急切想法之下,甚至没有感觉不妥! 毕竟,这一次对外宣称的是百家讲坛,那些笔杆子吐口水激烈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太阳逐渐要落下,略微染出一片血红色的晚霞残云之时,项羽皱眉了:“今日莫非无法让我兵家发表言论乎?” 此问一出,一旁兵士也是不知作何解答。 就在此时,一名兵士匆匆跑来:“兵家大家,向季先生,请至校演场,为我等阐述兵阵合纵之变!” “柳相亲至,正在等候!” 第345章 战场上的无双猛将,龙且! 第345章:战场上的无双猛将,龙且! 行至校演场,项羽猛然变感觉不对,一把拉住项庄的手,面色凝重至极! “杀气!” “冲天的杀气!” 而他这一顿,正是令得在台上等着项羽的柳白心中暗赞! 不愧是西楚霸王! “项羽兄!盖世豪杰,何以遮掩,莫不是本将雄威,难以直视?” 柳白朗声开口。 随着他的一声话语,整个校演场,一直压抑的气氛瞬间爆发出来。 “踏!” “踏!” 无数兵卒冲出,将项羽项庄二人重重包围。 “滋啦!” “滋啦!” “滋啦!” “...” 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控弦之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哈哈哈哈!” “柳白!” 一声狂笑,压过这周遭的剑拔弩张之声。 只见项羽一把扯掉面上蒙眼巾,双眸精光湛湛,猛然直视前方! 遥隔千米,如同天堑,又似近在咫尺! 柳白与项羽四目相对,那一双重瞳之中,似有无敌的霸气威压! 这天下,仿佛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而准备的一般! 无敌,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柳白深刻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具体含义! 这一刻,柳白甚至想骂娘! 踏马的!史书写的踏娘的有问题啊! 这史书上是在夸项羽如何勇猛不假,但是柳白此刻...更佩服刘邦啊! 就这么恐怖的一个人,他刘邦是怎么做到来回交手的啊! “原来,你早就知道是我!” 项羽在与柳白对视瞬间,立刻就明白了一切,竟是不屑嗤笑一声! 深陷重军包围,这个霸王依旧气势不衰! “项氏宗族,六国余孽叛逆,说的好听,名将之后,这不还是最猥琐的老鼠吗?” 柳白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原本应该被激怒的项羽,此刻却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 他在准备.... 准备一场酣畅淋漓的血战! 这个男人,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一切影响到战斗的情感,在他沉浸之时,都会抛却! “结阵!” 蒙毅一声令下,众多城防兵士从后背将盾牌拿出,护在身前! 盾阵! 这就是柳白给蒙毅的指示! 看着这些身穿藤甲,拿着藤牌的兵士,项羽笑了。 不屑的笑了! “柳白,可笑我将你视若大敌,而你却如此轻视我项羽!” “便是铁甲坚锐,尚且不可阻拦我项羽分毫!藤牌藤甲,如同草芥!” 项羽大笑一声,并没有任何废话,而是猛然一步踏出! 这一步,比之猛虎下山,更有威势! 虎饿极下山,择人而噬! 项羽出拳,一拳破阵! 至于他的方向...并非军营门口,而是....柳白所在高台! 他要杀了柳白! 这个大秦左相,是他复楚的最大变数! 今日深陷重围,何尝不是他击杀柳白的机会? “砰!” 拳头砸在藤牌之上,沉闷的拳击之声响起! 首当其冲的兵士已经是军营之中挑选的身体素质最为强悍的老兵,此刻也是直接被击飞出去,而后砸倒一片! 如此恐怖的情景,蒙毅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了! 这...是人?!!! 不过... 在震惊之后,蒙毅看向柳白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柳公,这藤甲藤牌...为何不碎?” “而且...如此恐怖的力道,必之战车相撞,还要骇人,这兵士为何还能再站起来?” 柳白轻笑一声道:“两个字,” “卸力!” “本将的为将之道深厚,蒙毅呐...你还得学!” 这一番话说出,蒙毅差点一口血吐出来! 这位柳相的为将之道?三千人打两个,这也能扯到为将之道上?上报到朝堂去,王老将军能提着剑蹲在柳相家门口! “城防营的弟兄,跟劳资上!” 一道怒喝声响起,军营之中的兵士,尽皆冲上! 项庄看此情形,顿时色变,再看项羽,此刻眼神之中非但没有恐惧,还多了几分光芒: “盾阵。” “你果然不会用兵啊!” 此话一出,项羽便如同一头猛虎,直接撞入盾阵之中! 高台之上的柳白,嘴角猛然抽搐,而后勃然大怒:“你踏马才不会用兵!你个混账莽夫,只知道莽的傻玩意儿,也好意思说本将军不会用兵?” “劳资这盾甲可以最大程度减少杀伤,你懂个屁啊!” “还有,让这些兵士不配备武器,就是怕你小子拿到武器乱杀,你懂不懂啊!” “娘的,气死本将军了!” 柳白差点跳起来! 如果别人说他柳白文采不好,他柳白只会笑着点头说着‘啊对对对’,但是现在有人说他不会用兵,那他柳白就要将他的头拧下来,在这个大秦时代发展出足球运动了! “柳相!冷静啊!” 蒙毅见状,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开口劝道。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台下,那原本整齐的盾阵,在与项羽一接触的瞬间,便是出现了乱子! 虽然他们有三千人,而项氏兄弟只有两个人! 蒙毅人都看呆了! 虽然盾阵很快就稳住了,并且在不断消耗这两兄弟的气力,但蒙毅怎么都难以相信,能有人赤手空拳的面对三千人的盾阵,还能保持战斗力! 这是人吗? 是猛兽! 只见项羽拳脚并用,每一击都有山岳崩塌的威势,在人群中央,却是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甚至.... 高台之上的柳白微微眯起眸子。 他看到了项羽的脚步,再逐渐朝着自己的方向挪! ‘再近一点,’ “再近一点。” 柳白心中不断嘶吼! 他也怕! 他怕三千人的盾阵,被项羽给耗死! 是的,他怕三千人,被一个人耗死! 在今日之前,他也不相信,真的有一个人的力量能顶住三千人,但是项羽...硬生生给他演示了一次,什么,踏娘的,叫做,踏娘的,万人,踏娘的,敌! “龙且!” 当军阵之中,隐约出现一小个豁口的时候,柳白大吼一声,双目之中,隐约三分血丝! 一旦合围之势被打破,一旦出现真正的豁口,那么在项羽这位霸王的面前,定然只有‘崩溃’这一个结果! 从来到大秦至今,他,柳白,第一次见到真正恐怖的敌人! 而且...是硬生生凭借着一人武力,让他的谋划出现漏洞的敌人! 龙且猛然跳下高台,微微蹲下身子,而后抬眸看向项羽方向:“这个男人,我龙且来打败!” 怒吼声响起,脚下尘土飞扬! 这一刻,他不是在春风苑勾栏听曲的老恩客, 也不是在咸阳宫猛兽房将赵高骨头喂狗的无良小厮, 更不是灌淳于越金汁不嫌弃肮脏的近卫, 他是战场上的无双猛将! 龙且! ..... 第346章 剑来! 第346章:剑来! “哥的名字叫龙且,这一招叫猛虎下山!” “记住哥的名字,还有哥干翻你的招式!” 龙且怒吼,在强大冲击力的作用下凌空跃起,而后一拳砸出。 一拳之威,如若风雷! 柳白身旁的蒙毅都惊呆了! 他知道柳相身边这个名叫龙且的近卫强,整个大秦的武将除了王翦之外就没有一个不惦记的,但是...他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 单单是如此的威势,蒙毅都可以打包票,百人的队伍,说不定都顶不住这个龙且的一个冲锋! 然而,柳白却是眉头紧皱。 “猛虎下山?我看你不过是一只山里灵活的狗!” 项羽不屑冷笑,竟是连闪躲的心思都欠奉,直接一拳迎上! 双拳对砸! “砰!” 沉闷的声音,震得一旁拿着藤牌的城防营兵士牙齿都有些打颤! 他们不怕死! 但是...无论是再艰难的战争抑或是千里奔袭,总归还是大规模兵团作战的层面! 两个武力值如此卓绝之人的正面对战,他们...真的没见过啊! 龙且面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而后咬着牙承受下了这一切。 他知道,他不能退! 因为他的身后,是柳公! “不愧是天生神力,项羽,看来我柳白还是小瞧你了!” 高台之上,柳白轻笑。 面上虽然轻松,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还没好吗? “柳白,莫要猖狂得意,今日,我誓杀汝!” 项羽哈哈一笑,竟是以拳遥指柳白。 三千盾兵军阵,威猛先生龙且,在他面前...视若无物! 在这个注定要成为这个时代霸王的男子眼中,他的敌人,从来都不是这些人,而是....天下! 他项羽,要与天争,与命争! 而今日,他就要将柳白的头颅摘下,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大楚国运,未尽! “哈哈,不可能!” 柳白大笑一声,而后往后退了一小步:“我家龙且,天下无敌!” 此话说出,直接鼓舞了龙且的士气,原本有些发颤的右拳,此刻仿佛也是充满了力量。 “如此...甚好!” 项羽轻笑,而后便是大步朝着柳白准备冲杀:“那你便等死吧!” 说罢,他身侧的项庄沉声道:“羽哥,此地不宜久留。城防军营距离咸阳,不过半个时辰,柳白既然埋伏下兵卒,最多三刻钟,增援便到!” 这一番提醒,项羽倒是听进去了,但是...柳白这可恶的头颅就在眼前,不摘...如何对得起江东父老! “要杀我?” 柳白微微一笑,而后看向蒙毅道:“蒙毅,看好了...” “什么?” 蒙毅有点懵! 难道这位柳相还有后手? “世人皆以为我柳白力弱,实在不知,我柳白剑法,乃是当世第一流!” “这一剑,会很帅!” 柳白缓缓拔出腰间长剑,双眸凝视战阵! 龙且抽身上前,死命盯住项羽进攻的步伐! 而周遭的藤甲兵,也是一拥而上,不说将项羽拿下,至少也要耗费此人气力! 但, 厉害的,可不止项羽一人! 战阵之中,项庄提剑辗转,剑光冰寒,硬生生为项羽顶住了后方的压力。 这两兄弟目的也是十分明确了:杀了柳白,再突围! “退下!” “本相这一剑,不敬天,不敬地,不敬鬼神!” “此剑出,当为后世心诚练剑之人,” “开山!” “倒海!” “摘星!” “弑神!” “灭天!” “绝地!” 柳白手中之剑缓缓拔出,寒光粼粼。 战阵之中的项羽,顿觉周遭压力小了许多。 这些个藤甲兵听从柳白号令,纷纷退去。 再听柳白话语,就连项羽都起了疑惑之心:“莫非这柳白,当真是剑道高手?” “如此话语,无纯粹武道剑心者,如何能说出?” 想到此处,项羽顿时警惕心大起! 世人皆说柳白可恶,但是...对于此人的谋划,却没有一个人有过怀疑! 若是此人当真身怀绝世武功,倒也是符合此人阴险狠辣的性子! “项庄,小心!” 项羽低声一喝,而后不再上前,一双重瞳死死盯着柳白! 而此刻,已然力竭三分的龙且,连忙抽身退下,大口喘着粗气! 别看他能跟项羽过招,但...武夫之间的对招讲究一个收放自如,即用力道七分,留三分变招。可是他龙且用了十分力都尚且难以敌过项羽的七分力,又如何敢留三分? “柳相,莫非你...” 蒙毅惊呆了!一双眼睛连眨巴都忘记了! 难道.... 这位柳相当真是万中无一的剑道奇才? 这些年来,朝堂衮衮公卿笑话,都只是这位柳相在藏拙? 世人当真有人如此厉害? “天不生我柳白,剑道万古如长夜!” 柳白沉喝一声,长剑尽数出鞘! 仅仅是出鞘瞬间,项羽先是瞳孔一震,而后目眦欲裂! 剑鞘正面为漆画凤鸟,剑身为铜,错金九字鸟虫纂铭文“吉金为质,后壬‘剑’乃威”! 壬,乃是大楚中兴之主楚昭王的名! 而这柄剑...赫然便是楚昭王的佩剑:七星龙渊! 此刻以此剑对战他项羽,惶惶羞辱之意,直接将项羽心中的怒火点燃! 一旁的蒙毅都惊呆了! 柳相...你这...七星龙渊不是在陛下的宫殿之中‘观赏’吗?有必要借出来吗? “柳白,今日,你必死!” “吼!” 项羽大怒,脖颈之上,青筋暴起! 今日他深陷重围,一直都在施展四分力,为一会儿突围脱战保存气力。 但是... 此刻柳白堂而皇之的羞辱之下,项羽直接爆发了全部实力! 这个恐怖的男人,一吼之下,距离他五十步远的城防营兵士,此刻居然隐约双股战战! 而两百步开外的马厩之中,战马喑鸣,惶恐至极! 霸王易怒! “蟒雀吞龙!” 一道怒吼,似是招式名称,但更像是要吞并整个天下的雄霸之心! 高台之上,柳白双目微微闭上,不再看这威势震天的霸王。 而是将七星龙渊,猛然一指,口中轻吐二字: “剑来!” 第347章 大楚,万岁! 随着柳白口中两个字吐出,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剑来!’ 这两个字,是何等的气派? 莫非... 这柳白...当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剑圣? 即便是豪气盖世的项羽此刻也是不由谨慎,脚步不停,但是整个人的心神已经绷到了极致! 龙且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笑容,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齿缝之上,略有血迹。 “滋啦!” “滋啦!” 就在柳白出言下一瞬,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 “八级大狂风!” “射!” 龙且大吼一声。 “嗖!” “嗖!” “嗖!” 破风之声骤响! “羽哥小心!” 项庄大喊一声,提剑飞掠而去,以其家传宝剑去挡! “铛!” 清脆的声音响起,项庄懵了! 他的家传宝剑...居然直接被箭矢振断了? “柳白!” 怒吼声响起, 项羽双目满是血丝! 这位西楚霸王,已经完全明白了...这柳白,根本就是在放屁! 什么剑道高手风范?什么‘剑来’?根本就是摇唇鼓舌的言谈之技! “射!” 又一道声音响起。 无数如同胳膊粗细大小的箭矢激荡而出! 这一下,就连项羽也不得不谨慎了,不断辗转腾挪,时不时用身体硬拨开这些恐怖得弩箭! 往日如同毛毛雨一般的秦国箭矢,在此刻,就连项羽本人,也是感觉头疼不已! 原因很简单:箭沉,箭多! “这...就是柳相您的剑技?” 蒙毅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以为今天还能看到柳相展现剑法呢,结果.... 就是拿着七星龙渊指挥锦衣卫放箭? “本相可没说过是这剑啊!” 柳白一脸无辜:“弩箭也是剑!” 虽是如此,但柳白此刻笑得很开心! 八牛弩进阶版! 箭矢加粗,加固,除却杀伤力之外,还有一个其他更为他柳白看重的作用! “你以为...” “你能....” “杀死我!” 项羽大吼一声,手中双拳如同灌铁,不断挥舞! 这墨家精心打造的特制版八牛弩箭矢,竟是也无法将项羽击溃! 一旁的项庄叫苦不迭! 他可没有自家堂兄这样的天生神力! “那你以为...本相就如此手段吗?” 柳白轻笑一声,而后喃喃道:“诸葛先生,您的武侯之心,小子来继承!” “武侯连弩!八级小狂风箭阵,射!” 随着柳白的话语吐出,原本八牛弩箭阵的攻势更加恐怖! 而就在这一道道弓弦拉紧之声响彻军营时,一连串细微的机括声让项庄面色骤然一变! “不好!羽哥,是柳白新研究出来的军械,传闻中的连弩!” 武侯连弩,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然而,知道了又如何? “唰!” 一道整齐的破空声响起,蒙毅瞳孔甚至有些涣散! 因为... 他看到了箭雨! 不同于秦军的箭雨,这是真正的箭雨! 连绵不断! “三段式射击,蒙毅,本相的军阵如何?”(不多解释了,就是三个梯队,交替射击,上箭矢。) 柳白得意洋洋道。 “柳相....对于军械当真是天才!” 蒙毅面色复杂道。 “还叫柳相?接下来让你叫柳将军!” 柳白面色一板,指着战阵中央。 只见项羽将一根箭矢拔起,不断挥舞! 浑身散发的霸气,恍如天神下凡! 蒙毅面色难看得厉害! 他也没想到,这个项羽...居然强悍到这种程度! 这真的是人吗? 若是让此人守狭隘山涧,这天下还有军伍能凭借正面实力冲杀过去吗? 然而... 就在蒙毅心中叹服之时,瞳孔猛然一缩! “噗!” 一道吐血之声响起! 箭矢入腹,其上倒钩,剧毒,威力巨大! 项庄双眸满是难以置信! 他...方才明明能躲开,就是因为地上的那箭矢....行动受阻! “羽哥...小心!之前的箭矢!” 项庄口吐鲜血,仅仅说出一句话,瞬间就被接下来的箭雨射成筛子! “堂弟!” 项羽眼眶,流下血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这个柳白...到底是有多可怕! 以盾兵围阵,不可突围脱战! 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诱饵,引诱自己再入难返! 以那恐怖巨大的箭矢射击,箭矢在地,便是一道道阻碍,再难前进! 最后...最后... 是这恐怖得细小箭雨! “喜欢吧!这玩意儿叫春雨拂面尽湿裳!” 柳白呵呵一笑,眼神之中满是嘚瑟! 本相终于在军阵之上,证明自己了! 战胜古往今来陷阵第一人,那我柳白...就是古往今来第一猛将了! “春雨细小,比之寻常雨滴更容易打湿衣裳,柳相....柳将军!” “高见!” 蒙毅神色之上,终于流露出一丝钦佩! 龙且嘟囔了一句:“俺感觉八级小狂风更贴切一些啊....” “春雨...哈哈哈!” “冬日春雨,天道,天意!” “我...项羽,莫不是当真要顺了这天意!” 箭矢划过, 项羽坚毅的面庞之上,血痕长流! 霸王之血,在此刻却尽显悲情! 再一箭, 发冠散落,霸王疯颓! “一人一枪,天下莫防!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 柳白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钦佩,用着只有己闻的声音,看着眼前将死的霸王,喃喃问道:“霸王,你可有悔。” 这一问, 柳白在问霸王,也在问自己。 他很悲伤。 不同于刘邦,他当真是为了霸王悲伤。 而后,柳白猛然抬眸,看向场中,那个身上箭矢逾十,却依旧挥舞不肯服输的霸王,朗声道:“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客至,当如何?” 此问一出,箭雨更密! 四面八方的锦衣卫大喝回应:“死战!” 高昂的士气,令人头皮发麻的箭雨,蒙毅忍不住倒退一步! 再看柳将军,愈发高大! “来吧!” “柳...白!” 项羽疯狂大喊,竟是大笑出声! 最后一刻,他猛然停下手中挥舞格挡箭雨的粗壮箭矢,大吼着朝着柳白狂奔而去! 一奔,若电闪风雷! “蓝银....霸王枪!” 项羽猛然一掷,粗壮的箭矢如同闪电横穿战阵! 一枪掷出,项羽猛然张开双臂,仰天长笑:“大楚,万岁!” “唰!” 连弩小箭,密密麻麻,尽在身后! 霸王死, 一枪...亦要杀相! “柳公!” 龙且大吼出声,最后一刻,爆发出了最大的潜能,试图以身体去挡! 季布猛然色变,想要拔剑出鞘! 然而.... 霸王临死掷枪,其威势又当如何? 第348章 天命之人已死! 第348章:天命之人已死! 龙且死死咬牙,双臂之上更是青筋虼起,似是要用尽毕生之力,将眼前这一支如同长枪一般的箭矢牢牢握住! 他手断了没关系, 甚至... 他死了都没关系! 因为他的身后,是自己的恩人,是大秦未来的希望! 然而... 在这如同电光一般的接触之中,龙且竟是清楚得看到,这一支箭矢之上,一缕缕蓝色气息潺潺升起! 双手分明没有接触到这箭矢,却不由感觉冰冷! 这是... 枪芒! 杀机如同浪涌奔腾,竟是直直锁定柳白! 风雷声,惊呼声,交加而起! 这一枪, 足以杀天下任何人! 不过眨眼之间,枪芒临近,直指柳白心脏! 蒙毅面庞煞白,他能感觉自己的脸被这杀机刮得生疼! 然而... 柳白双手负于身后,不见惊慌,不见闪避! 淡然,且漠视! “老先生,您再不出来,小子就死了!” 随着他的话语声落下,一剑破空而来! “轰!” 霸王临死一击,枪芒之势瞬间溃散! 而那箭矢的暗蓝色箭头,距离柳白不足一寸,颓然落于地面! “老先生?” 蒙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大秦还有这样的高人? 如此强横的一击,怕是当年的剑圣盖聂以百步飞剑,都未必能够阻挡吧? “小子,你倒是猜的准。” “料定了老夫要出手?” 如同夜枭般的声音响起,蒙毅还没看清楚,就发现有一人自天空而降,直直落在柳白身侧。 一双灰败的眸子之中,竟难得勾起几分笑意。 “咳咳!” 柳白干咳两声,没有回答。 事实上...他也没有气力去回答了。 这...就是他布下的最后一颗棋子, 大秦皇室的老祖宗,公子虔! 就这位老祖宗的性格,出宫必定来寻自己,而自己调动了这么多武装,这个自诩‘庇护大秦’的老家伙,又怎么会不在身旁观测呢? 甚至... 柳白为何要堂而皇之得用城防营军营,为何要特意去咸阳宫借七星龙渊,都只是在为这个老人而已! “罢了,当年亏欠了你们家一剑,现在还了一剑,也道是有欠有还了。” “以你父亲的无赖性子,也说道不出什么咯!” 嬴虔对于柳白的谋划,甚至懒得猜,只是自顾自将地上的‘诫剑’捡起。 别看他这一剑出的迅猛,但霸王临死一击,谁人又知道这位老人到底用了多少心力去阻挡? “您认识我爹?” 然而... 当嬴虔这一句话问出,轮到柳白懵了! 此刻,这位以谋算令得蒙毅五体投地的大秦左相,面色古怪异常! 自家老爹....年幼之时,自己想要练剑,这便宜老爹将自己扔进森林后就走了,美其名曰:在绝境之中锤炼剑技! 直到现在,他也没再见自己那便宜老爹一面! 如果真的见到了,他一定会掐着自家老爹的脖子问:“你倒是先给我一把剑啊!” “呵。” 犹如夜枭的笑声响起,嬴虔甚至懒得回答这个问题,直接离去。 在城防军营之中来去自如,蒙毅甚至都怀疑人生了! 大秦... 当真有这么多高手?!!! 柳白抿着嘴唇,当真是好想一把将嬴虔按住,然后给他俩巴掌! 装什么高人风范啊! “柳将军,此人...是谁啊?” 蒙毅‘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气弱得开口问道。 “一只老王...咳咳咳!” “就叫他隔壁老王吧!” 柳白干咳两声,心中默念‘善哉’,差点误伤始皇陛下。 “啊?” 蒙毅还在回味隔壁老王是何意思,却见柳白已然将目光放置在场中的项氏兄弟身上。 西楚霸王,身上尽是透背而过的箭矢,暗蓝色的箭头混杂着鲜血,可怖至极! 而这位霸王, 从始至终,没有倒下! “安葬吧。” 柳白略微颔首,心情复杂得开口说了一句。 “柳公,若是将箭头拔出,那此二人身上也剩不下什么好肉了。” 蒙毅苦笑道。 “箭杆留身,这是一个勇士应得的荣耀。” 留下一句话,柳白便是转身离去。 细看之下,脚步虚浮! 他虽未亲身与这位霸王作战,但是.... 如此滔天威势,想要做到从容应对,消耗的心神也少不到哪里去! 龙且晃荡着起身,搀扶柳白离去。 而季布,还是留在蒙毅身旁护卫。 “柳将军...” 蒙毅喃喃,眼神之中满是钦佩! 从开始的谋划,到军阵的摆放,顺序,甚至是最后将项羽耗死之际仍旧留有后手! 当真乃名将之风也! 蒙毅不由自主得微微行了个军礼! 以后...谁说柳相不是将军,他跟谁急! .... 咸阳外一百公里,一列车队缓行。 忽然, 车厢之中的飘逸老者面色骤然煞白难看! “蟒雀吞龙!此卦...” “咸阳之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何人竟能诛杀天命之人?!” 徐福感觉到自己的双手都僵了! 天命, 这可是他的信仰,甚至...就是为了这两个字,他才精心谋划了这一切,想要大齐暂避,待时势有变再复泱泱齐国! 而现在... 就连天命之人都死了? “师傅,你...你怎么了?” 小童猛然受惊,连忙上前。 徐福低头,只见自己的卜卦之上,殷殷血迹! 天命陨落,自己强行算珠,何尝不犯了忌讳? “轸儿...” 徐福艰难得抬起手,轻抚小童的手,心中更是思绪骤转! 既然天命之人身死,想要大秦覆灭,就只能说服那秦王行长生之法了。 窃天下万民之生机,补一人长生之道! 此后,再远渡重洋,待天命再现而归! “扶我起来!” 小童将徐福扶起,这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一把将车帘掀开:“队正,无论你之前路上如何拖延,此事皆往!” “明日正午之前,须至咸阳!” “此事关乎天下,不可半分延误!” 说罢,徐福便是将车帘放下,眼神复杂至极! 而一路上故意拖延的队长,被这一番话吓出冷汗! 第349章 煮好了的王八放生,有功德吗? 第349章:煮好了的王八放生,有功德吗? “柳公,这是锦衣卫兄弟抓来的王八,还热乎的叻!” 回到丞相府后,龙且连自个儿伤势都忘记了,笑呵呵的上前。 方才柳公被那项羽一枪杀意直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柳白一听也是有点懵。 王八...还有热乎的嘛? 再一看,只见龙且的身后,陈婴端着一个锅... “本相让你带人抓王八,是要放生,你这给炖了?” 项羽那一枪还好,无非就是吓到了而已。 但是龙且这一手...把自己气到了! “啊?” “柳公没事儿,炖了也能放生!” 龙且先是一愣,而后连忙陪笑! 此话说出,柳白差点从榻上摔下来。 炖了再放生?这跟去黄河边放生白开水有什么区别? “柳公,补些身子才是大事儿。” “柳公所做,皆为天下苍生计,所谓功德,自然难以估量,放生与否,不过是个形式罢了!” 陈平笑着开口劝导。 此话说出,柳白的脸色终于是好点儿了。 狗日的龙且,这小子就只能在战阵上用,放在自个儿旁边,非得把自己气死不行! “哎...本相的功德啊...” “淡了,加点盐。” 柳白尝了一口,果然锦衣卫的糙人厨艺...很一般! 看到柳公的神色终于好了,龙且也是咧了个大嘴放下心来。 别看他现在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方才项羽临死前的一击,让他心中也是极为懊悔! 若是自己没有懈怠,早早在柳公面前站定,或者....自己的身手再好一些... “好了,龙且,你的忠心,本相都看在眼中。” “打不过项羽,也是情理之中!” “别看最后那老头儿轻描淡写接下来那一枪,但本相站在他身边看得可清楚,捡剑的手都颤着呢!” “现在啊...指不定搁哪个角落吐血呢!” 柳白拍了拍龙且的肩膀安慰道。 对于龙且在生死关头的举动,他岂能心中没有触动! 这个每天只想着春风苑找几个姑娘讨论人生的糙汉,也有让其难受的时候。 “柳公,俺与那项羽,当真差距如此之大吗?” 龙且眼神复杂。 “嗯,很大,就像天下武夫和你的差距一样大。” 柳白认真得点点头道。 他的安慰,从来不骗人。羽之神勇,千古无二,这也不是随便说说的。 “啊?那不是春风苑扫地阿婆和小六姑娘的差距吗?” 龙且‘啊’了一声,但是眼眸之中落寞尽扫! 跟项羽没得比,但是...项羽不是死了嘛? 那俺以后,还是能好好保护柳公的! “滚出去!” 这一种不伦不类的比喻,柳白差点气得肝儿疼! 如此模样,反倒是让一旁的陈平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在现场,但从龙且的表现来看,大抵也能猜想出当时有多惊险。 而受到惊吓,一定要缓解才行,不然会伤身。 “柳公,郦食其求见!” 就在此时,门房趋步而来,恭声禀报。 自从陈婴来了以后,他这个门房都成副手了,若非陈婴给府中人都加了薪俸,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毕竟...谁能受得了‘领导’天天坐在你身边呢? “有请。” 柳白一听郦食其来了,双眸也是瞬间亮了! 他在百家讲坛之上说出横渠四句,几乎将所有的基础都打好了,就让郦食其收尾。 若是这老小子收尾失败,柳白绝对会将这一位‘差一点汉初五杰’扔到池塘里‘放生’。 “郦食其,拜见柳公!” 没多久,郦食其走入房间之中。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这位狂士的眼眸之中,都带着大志得抒的畅快! 一看其神情柳白基本就明白事情做成了。 “来,坐吧!” “都是图书馆馆长了,改明儿去置换套衣服,你那补丁衣服确实...扎眼了些。钱的话,图书馆的一应人员,先发三个月薪俸安家。”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郦食其面色略微凝滞,流露出一丝苦笑,。 这位柳公此话什么意思,他能不清楚吗? 驭下之道,最为简单的不过就是‘恩威并施’,说白了就是给一颗枣子打一棍子。 现在图书馆新进人员确实需要钱,这枣子是给了,但是这棍子...怕是要他郦食其亲自打了。 “多谢柳公!” “郦食其今日回去,便是宣扬柳公恩德。除此之外,儒家子弟之中,尚且有不满之人,还需要锦衣卫出手剪除,还请柳公允准。” 郦食其开口恭敬禀报,引得柳白连连点头。 这个老小子,确实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这些琐事你们招呼着办便是了,都是自己人了。” “那些名家大家如何了?本相可是下了血本,让墨家帮他们每个人都出书的。” “对了,让他们也作出教案来,以后都要教导学生的,可不能一时兴起!”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对于图书馆的事儿,那叫一个关心。 人才,才是国家的未来。 教育一定要系统化,才能培养普遍型人才,与特殊化教育的个别人中龙凤相比,此举更加适合大秦国策。 “柳公,我...正是为了此事而来。” 郦食其面露苦笑。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道:“这也出问题了?” 郦食其苦笑点头道:“是的。或者说...这个问题,皆是因为柳公您引起的!” 这一句话,郦食其说的十分大胆。 要知道,柳白现在可算是他半个主公,说自家主公引起问题,那可是大不敬! 但是郦食其是何人,明人心思,懂得分析事情关键,他自然知道这个问题,只有这位柳相才能解决,故而特意这么说。 “你且说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柳白嘴角猛然一抽。 这老小子有点贼啊,这甩锅技巧,那放在后世,至少也是封疆大吏水平啊! “印书...阴阳版之争。” 郦食其老老实实开口。 .... 小tips:古时书籍印刷,有阴版和阳版。 阴版:字是凹进去的,雕工直接刻便是了。 阳版:字是凸出来的,需要细细打磨。 故而阳版书籍,极为珍贵,甚至是说...极为有才学的大儒,都不一定能出阳版书籍。 第350章 当臣就是当小媳妇儿 “如今我大秦的阳版书籍,不是只有《秦律》一部吗?为何这也能起争端?” 柳白略微皱眉,不满说道。 难不成这些个名家大家飘了?觉得入了图书馆教书育人,能与整个大秦帝国相比? 若是如此的话,他倒是不介意好好‘整治’一番。 “确切来说,是...两部!” 郦食其面色难看,叹了一口气道:“柳相今日在百家讲坛之上所言的‘成圣四句’实在是太过于惊世骇俗,以至于百姓欢呼声不止!” “而扶苏公子,似是感动于柳相您的言论,当即便去奏请始皇陛下,允准将者这四句话印刷阳版,并作为日后图书馆学堂所有学生入馆之后第一篇课文!” 话说到这里,柳白嘴角略微抽搐。 他...明白了! 合着是张载老爷子太猛了,这四句话太牛批了,导致所有人都认可! 四句话印刷阳版....看起来没什么,但却是一个‘先例’! 这个先例出现,其他人自然而然便动了心思! “他们有谁也要印刷阳版?” 柳白眯了眯眸子,语气有些不善。 “那倒不是...或者说...恰恰相反。” 郦食其面色尴尬道:“诸位大家分成两派,一派以为应当命令规定,从此之后再无阳版印刷!以此彰显‘成圣四句’和《秦律》的独特威严。” “而另一派以为,若是让后世子孙再无印刷阳版希望,会阻碍后世子孙的思想潮流发展,甚至....有固化之嫌。” “为此争斗,脾气火爆一些的淮南子差点动手!”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愣了一下! 原来是正当争论,合着自己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 柳白略微苦笑:“扶苏公子用心是好的,但引发这种事情,是谁也没想到的。” “或者说,群策群力,诸位大家汇聚一起,总是能想到以往个人想不到的事情。” 此等难题,他也有点不好解决。 说白了,一方面是威严,另一方面是后世的思想教育。 这二者哪有这么好取舍? “柳公,此事萧何倒是有些见解,不知是否应当。” 就在此时,萧何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这段时间他一方面处理政务,一方面学习黄石公的韬略,对于‘取舍权衡’方面,倒是得心应手。 就连柳白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有了萧何,他这个大秦左相连看奏疏也愈发懒散了。 “没有什么应当不应当,直说便是了。” 柳白笑着说道,看向萧何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鼓励。 郦食其微微一怔,看向这个年轻人,难免有点心中犯嘀咕。 这种事儿牵扯太大了,这年轻人短短时间便有计策? “阳版书籍,不应就此断绝!” “恰恰相反,应当鼓励!” “但,” 萧何话语微微一顿,笑着看了一眼柳白继续说道:“柳公,阳版..可以只印书名。” “《秦律》整本以阳版印刷,凸显《秦律》威严。而其他的阳版书,则书名为阳版印刷,文本以阴版印刷。半阳...亦是阳!” “除此之外,对于鼓励思学,咱们更应该大力扶持。” “萧何以为,可以每年或者每三年选定一本着作,允准‘半阳’印刷。” 萧何这一番话说出口,郦食其愣住了! 这年轻人.... 好生可畏! 别看萧何这一番话似乎有儒家‘中庸’的苗头,但是事实上....萧何这计策的用意,可不仅仅如此! 首先,唯有《秦律》是真正的阳版,自然凸显了唯一威严性! 而柳白的''成圣四句'',说白了就是四句话,连正本都没有,故而就没有‘书名’和‘文本’的分别,便是居于《秦律》之下,更是衬托了律法威严。 后续的半阳印刷,允准每隔一段时间选一本。世人对于第一和完美都有着极度的吹捧,那不就是三层凸显了嘛? 更何况.... 这个‘选定’二字,极有讲究。每隔一段时间‘选定’的书籍,自然而然会被划分为‘被掌控’的范围! 这就相当于是说,思想狂潮可以萌发,但...必须要符合大秦律法! 小小一计,暗合如此多的门道! “萧何...你果然这段时间成长颇多!” 柳白笑着拍了拍萧何的肩膀,眼神之中尽是满意。 “郦食其,你便去办吧。跟图书馆里的诸位大家说,每年一本,今年的一本,将会在他们之中产生。” “好好教书,好好琢磨思想,大秦不会亏待他们!” 柳白此话一出,郦食其差点跳起来! 第一本,内定!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惠!如此名声,足以让这些个大家抢破头皮! “多谢柳公!” “郦食其告退!” 郦食其死死压抑自己心中的兴奋,他已经在腹中勾画如何将这些大家趁此机会全部拿下了。 心服口服, 这就是他要做到的事情。 忽然,郦食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口说道:“对了,柳公,居鄛名士范增在我处,可要邀请此人入图书馆否?” 原本还在伸懒腰的柳白,差点闪到腰,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范增?” 郦食其微微点头。 这位柳相求贤若渴,自己推举这么一位名士,也算是帮了柳公的忙了! “龙且,派锦衣卫抓了!” “什么刑罚都给他好好展示一遍,让他把肚子里的学问全部写出来,然后让他把项氏宗族所有人的所在地交代出来!” 柳白面上浮现杀气,冷声开口。 此话说出,郦食其吓了一跳,连忙开口道:“柳公不可啊,此人乃是居鄛名士...若是此事为天下人知...” “锦衣卫的刀,很快。” 柳白淡淡道,对于范增的死,他没有一丝犹豫! 所谓的居鄛名士,在乡野躲了一辈子,怎么就在项氏兄弟出现在咸阳的时候在咸阳呢?这还不够明显吗? 对于这样的人,柳白甚至连招安的心思都没有! 人才, 只有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算的上人才!有反秦之心的人才,便是敌人! “诺!” 龙且拱手。 郦食其人都懵了,还没等再细说两句,便被龙且‘请’着一起走了。 看着郦食其离去的身影,柳白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西楚霸王,项氏宗族,总算搞定了! 百家讲坛,筹谋了这么久,现在也终于是有了个结局。 华夏的历史,是一部璀璨的思想史,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导致很多思想学术失传。 如今他将这些东西完完整整保留下来,传给后世,子孙们能不能领悟出什么,那就不关他的事儿咯。 ‘爹儿忙活,娘亲累,就盼狗娃睡。咱这秦相当的,咋就这么像小媳妇儿呢!’ 柳白嘟囔了一句土话。 “柳公,当臣子的,可不是小媳妇儿吗?” 萧何笑着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深觉有道理! 上面有始皇陛下这位‘公婆’,下面有黎民百姓这些‘孩子’,中间还得有同朝臣子这些个‘相公叔叔’,可不就是‘小媳妇儿’吗? “萧何,自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要当官了,和本相说一声,本相替你去麒麟殿争。” 柳白摆了摆手,淡淡开口说道。 萧何微笑,没有言语。 他觉得,他学的还不够。 .... 赵府。 “明日抵达咸阳?” 赵怀真看着手上的快讯,本就沧桑的面容上,更加沟壑遍布! 第351章 仙师祈福 翌日,阳光新洒,便是冬日寒风,也平白多了几分暖意。 咸阳宫内,文武百官看着眼前的大门缓缓打开,鱼贯入内。 “柳将军安好!” 蒙毅微笑上前,连忙开口。 这一句话开口,立刻就有无数武将回头。 就连王翦这位老战神,此刻也是微微眯起双眸。 他与蒙毅的父亲蒙武乃是袍泽,两家也算是世交,代替亡故老友教训一下...也是分内之事! “嘿嘿嘿!好!好!” 柳白的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就说咱柳大将军的英武雄姿如同黑夜之中的萤火虫,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住吧? 没看到连上卿蒙毅,都被自己折服了嘛? 李信面容错愕,平添几分焦急! 难道...蒙毅也走了自己迫不得已的门路?他也想去平定羌族? 想到这里,李信咬了咬牙,决定今天回去就写奏疏请战平定。 至于为何不在朝堂上说? 李信也怕这些个听到打仗跟猫见了老鼠的‘袍泽们’抢啊! “柳白,图书馆一事万万要约束好。” “如此多的名家大家,唯有当年齐国的稷下学宫可以媲美,这也是侧面彰显我大秦国威。” “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儿,就用锦衣卫,事后老夫去咸阳宫求旨意便是了。” 李斯皱眉对着柳白开口说道。 他是寒门出身,自然明白读书人的性子。 昔年稷下学宫是将这些大家‘养’起来,让别国变法无才。 如今大秦不一样,是真正教书育人的,功绩与风险同在,故而李斯有此提醒。 “多谢李叔,小子心里有数!” 柳白微笑应下。 李斯这个面上不苟言笑的老头子,实则心中也是有那么一份热的。 在朝堂之上走得越远,柳白越是明白李斯在史书之中,为何会踏上那最‘错’的一步。 说白了, 始皇陛下没有继承人,他李斯...也没有! 法之天下,面临崩溃。始皇陛下求长生,而李斯...选择用自己的‘余生’一搏! “谢甚,老夫只是提醒你两句!” 李斯‘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面上似有怒容! 这个混账小子,乃是大秦的左相,昨日居然孤身犯险,入那军营与项氏兄弟‘搏斗’! 当真是..不知所谓!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柳白抬步,正要紧随李斯的脚步走入麒麟殿内,却发现一人脚步匆匆,居然超越了自己。 赵怀真? 这小子吃错药了? “柳相,徐福今日正午入咸阳。” 然而, 就当赵怀真与柳白错身而过之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政治细节,聪明的可以带入一下赵怀真,就知道为什么用这种方式告知柳白了。) 柳白脚步一顿,面色复杂! 徐福.....该死! .... “公子,你们兄弟二人巡边,定下是何时?” 麒麟殿内,柳白小声开口问道。 “老师,定的是明日。” 嬴彻先是一怔,而后大喜:“老师要帮学生吗?还是老师要一起?” 他自然而然以为,柳白这么问,肯定是有想法的了。, 说实话...他不想去! 不过, 要是老师也去的话,那他嬴彻不介意去领略一下军伍之风! “一起个屁啊,我倒是想去,始皇陛下能愿意吗?” 柳白白了嬴彻一眼,满是无奈。 此番巡慰边军,摆明了就是始皇陛下锻炼儿子呢! 他一个当丞相的腆着脸去,咋滴...陛下若是不弃,柳白愿拜为义父? “给你找个仙人祈福。” 柳白一句话,嬴彻差点晕过去,满脸难以置信:“老师,您还相信这些?” “这不都是骗人的嘛?” 柳白轻笑一声:“不错!公子倒是很明白。” 嬴彻不解,刚要在问,忽然宣号声响起:“陛下到!” 随着这一道宣号声,满朝文武尽皆肃穆神情,正襟危坐。 而后便看到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手扶天问剑,双眸略微扫视殿内群臣。 如今的大秦,文政武功,皆有大起。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 山呼声中,始皇微微抬手:“起身罢。” “谢陛下!” “今日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李斯面色如常,却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老人,在年轻人出了风头的时候,也要适当给一些机会。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臣闻三川郡出现了一个仙师,法力通天,堪称仙人降临!” \"为此,臣特意诚邀其入咸阳,今日正午便至!\" “臣恳请陛下允准,徐福仙师明日为两位公子北上巡边祈福!” 柳白起身,朗朗开口。 一番话说出,李斯骤然色变,差点起身将这个混账小子按下来! 仙师? 柳白这混账小子,昨天被项氏兄弟吓坏脑子了? 第352章 李信,请战! 第352章:李信,请战! 柳白此话一出,不但朝堂群臣皆是一愣,就连向来对于这些‘文政’不感兴趣的王翦,亦是回眸。 要知道,今日让柳白先禀报政事,也算是这些个老家伙想要慢慢退下,让柳白逐渐挑起朝堂政事大梁的意思。 但是现在... 开口就禀报仙师祈福? 这是糊涂了? “不可!” 就在此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 而后便看到向来沉稳的新晋御史大夫赵怀真起身了! 这个从地方做到朝堂权力中枢的年轻人,此刻双眸之中有不解,有愤怒! “所谓仙师,不过哗众取宠,伎俩之术,鬼神之说。” “公子巡慰边军,乃是我大秦军国大事,如何能让徐福祈福?” “我大秦公子,便是代表我大秦!大秦之福,岂是祈求而来!是大秦泱泱之兵,夺天而来!” \"臣,反对!\" 赵怀真沉声开口。 对于徐福,他甚至都在想直接派人去杀了,又怎么能让他为公子巡边祈福? 之前他没杀,禀报柳白,也是因为‘亡秦者胡’这四个字,可能有关大秦与匈奴的战事。 但如今... 让一个仙师堂而皇之出现在咸阳百姓得视野之中,他觉得不妥! 赵怀真这一番话出口,朝堂之人都明白了。 合着... 御史大夫知道这个仙师是何人啊! 三川郡...说不定都有点关系啊! 不过...柳相和这位御史大夫的立场,好像是有点...错了吧? 按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原三川郡守的赵怀真推荐这位仙师,然后柳相激烈反对吗? 或者...这只是套路? 一瞬间,诸多朝臣甚至有点拿捏不住柳白与赵怀真的对立关系了。 毕竟... 柳白这种事情做得太多了!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都是眸光微微扫过柳白。 黑龙卫可不是吃稀饭的,这小子天天在府中对于鬼神那就没有过‘敬’,现在能要求祈福? 岂料, 柳白转过身,居然义正言辞得开口说道:“诶!” “赵怀真,你这么说,本相作为你的上官可就要批评你了!” “咱们大秦,讲究一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祈福怎么了?神鬼学说怎么了?存在即合理,稍微弄一弄,甭管有没有用,反正是心意到了!” 此话说出,诸多臣子差点眼珠子都瞪出来!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存在即合理! 如此有哲理的两句话,从这位柳相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还有.... 你这要祈福,还如此不诚心? 而李斯则是面色慢慢平静下来,也没想着再阻止柳白了。 很明显,作为老狐狸,自然是明白了这只小狐狸还有自己的想法了,。 至少... 脑子没被打坏就行了。 反倒是赵怀真,此刻目瞪口呆! 他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怕了! 徐福在三川郡展现的‘仙迹’,引发了百姓们多大的狂热,他都是看在眼中的。 此时若是让徐福再来咸阳弄一次,谁知道有多少重臣会被忽悠? “柳相...” 赵怀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柳白。” 然而, 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既然你力主这徐福为寡人两个儿子北上巡边祈福,那此事便由你负责。” 始皇陛下此话一出,赵怀真吓得差点瘫软在地! 始皇陛下...也信了徐福? 这可不比寻常人狂热,这位皇帝陛下若是因为徐福的蛊惑而... 赵怀真甚至都不敢想! “多谢陛下!” 柳白笑得合不拢嘴,一双眼眸眯起,活脱脱一只计谋将要得逞的狐狸。 说完,柳白便是缓缓退到自己的位置之上,嬴彻眼睛止不住得朝着柳白瞟,一副想要问又觉得时机不对的模样。 “公子放心,老骗子嘛,当然要杀的了。” 柳白一句话,嬴彻瞬间安心了! 很明显,自家老师在做局呢! “启禀陛下,末将有事启奏!”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是陇西侯李信,迫不及待得起身开口。 而他这一起身,便是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眸光微微闪动。 “讲。” 一个字,冷冷吐出。 众多武将此刻心中大急! 难不成...李信这小子有知道北方军情的特殊变化?听说前些日子这家伙还去了一趟柳白的丞相府! 难不成... 狼狈为奸了? 柳白将特殊军情告知李信,然后李信今日特意请战? 大秦的武将对于政事没什么兴趣,故而大多不发表言论。 但是一旦涉及到军事,特别是抢仗打,一个个精得都跟猴子似的! “启禀陛下,末将请战!” 李信朗声开口,八个字,仿佛要将这些年的郁气尽皆吐出! 而这一句话说出口, ‘哗啦啦啦!’ 一道道声音响起,众多武将立刻就坐不住了,一副就等着李信和始皇陛下说出军情变化,请战对抗匈奴了! 先机失了没关系,征伐匈奴这种大事儿,他们抢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嗯?” 始皇陛下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似是在询问。 “启禀陛下,末将窃居陇西侯之位,然陇西之地,临近巴蜀羌地,羌人作乱。” “末将请回陇西,平定羌人叛乱,恳请陛下允准!” 李信自然知道,此刻是他请战的最好时机,也是一咬牙开口禀报! “陇西?!” “羌地?” “出息!” 随着李信请战,一道道嗤笑之声响起,原本跃跃欲试的武将,尽皆安坐。 大秦征战多年,打的都是灭国的战争! 而李信...居然要请战去打一个小小的羌地,打羌人?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每天都是吃山珍海味吃到饱,看到地上有一颗被人脚踩脏的黍米,根本不稀罕弯腰捡起来放到嘴里! 至于对李信的不屑态度...倒不是他们看不起这个昔年的军事天才,而是...骄傲! 是得, 大秦武将,发自骨子里的骄傲!对于昔年灭楚之战的溃败,有着发自内心的怒! 而这种怒,牵扯到李信,也就成了不屑! 柳白看着李信,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更加深邃了一些。 ‘一个男人,要面对冷言冷语,在绝对孤寂的困境之中,方才能找到自己功业的光亮。’ ‘李信,你可万万要顶住,将这口气憋住啊!’ ‘那些将士,在看着你!’ 这一番话,柳白没有说出口,但他相信,李信明白这些道理!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目光,略微柔和,缓缓吐出一个字: “允!” 第353章 八诡计! 退朝之后,始皇陛下回到章台宫,看着墙面上挂着的大秦地图,眸光深邃。 地图的一角,便是巴蜀之地,也就是羌人作乱的地方。 为何允准李信,因为...有愧! 是的,始皇陛下,有愧于李信。 “昔年攻伐楚国,非战之过,乃...用人之过!”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荆楚之地的位置。 因为这个地方,大秦的一位丞相,被史官隐去了。 熊启! 吕不韦倒台之后,李斯上台之前,鲜有人知,大秦丞相为...昌平君,熊启! 后大秦攻伐楚国,李信锋锐无双,秦军挺进楚国腹地之时,陈邑叛乱,这个昔年的军伍天才将军,被前后夹击,无奈回击陈邑,至此大败! 所有人都觉得是李信领军不利。 而始皇陛下,却觉有愧! 因为昌平君熊启...是始皇陛下的表叔,也是楚王之子。 “章邯。” 转身, 眸中的愧疚之情消散,这位千古一帝,声音依旧威严:“黑龙卫搜集到的羌地密情以及百越之地的地势图,送到李信府邸。” 章邯微微一怔,而后连忙领旨:“诺!” 羌地不引人注目,但是....将百越的地势图送至李信手中,那意思可就很明显了! 平羌之后,无需还朝,再攻百越! 吩咐完此事,始皇陛下在案桌之后端坐,将面前的奏疏打开。 “徐福此人来历,可有查探清楚?” 平淡的话语问出,似是丝毫不关心。 “启禀陛下,徐福此人,来历不详。” “最先有记录,便是此人在旧齐之地展现仙迹手笔,连收一十三仙徒,后巡游天下,施展妙手医治,祷天,箴言!” “在三川之地之时,引发天地异象,求来天道之语,由三川郡守赵怀真,快讯送至咸阳。” 章邯沉声开口说道。 大秦一统天下不过数年之久,秦军灭齐,稷下学宫入王宫焚毁大量典籍,其中便由齐国户策,极难寻索。 “亡秦者胡...此人或许当真有几分本事。” 始皇陛下右手二指弯曲,略微敲击案桌桌面,眸光深思。 “便让柳白,好生探询一番。” “诺!” 看着章邯,始皇陛下回想起前些日子让其考校自己诸个儿子的武艺。 威严沉稳如同山岳一般的面容上,竟生出三分无奈之情。 十八个儿子,公子高欣喜若狂,高呼‘还有这等好事’,而后与章邯对招过百。 而六子嬴彻,愁云惨淡,叹息一声‘还有这等鸟事’,之后一招落败求饶! 想让彻儿有军功,反倒是这千古一帝极为头疼之事了。 “明日公子巡边,派遣两百名黑龙卫,暗中护卫。” “诺!” 章邯面露震惊,又不得不应! 两百黑龙卫...陛下这也....太谨慎了! .... 懿文宫内,本来还想‘惯性’逃课的柳白被扶苏那真挚的眼神以及嬴彻那如同城墙一般的脸皮给‘请’了过去。 “两位公子,你们明天就巡边,今日还要让我讲课啊?” 柳白无奈至极。 他是觉得没啥好教的,真不是懒。 “老师,正是因为我兄弟二人明日启程巡边,今日才更要聆听老师教诲!” 嬴彻狡猾得开口说道。 而他这话说出,下面诸位公子尽皆点头。 看着这些‘求学’的眼神,柳白猛然想到了后世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该死,我不就是少来了那么五六七八九十天吗?至于一副渴望的表情吗? “胡亥公子。” 柳白眸光扫过,落在了胡亥的身上。 “啊?” “老...老师!” 虽然之前鼓起勇气,但是现在柳白忽然叫了自己,他还是有点心慌啊。 柳白恐惧症,除了赵高,冯去疾,刘邦,项羽,张良,六国余孽之外,估计胡亥是最严重的。 “站到宫门外去,待会儿给你开小灶。” 柳白伸手这么一指,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 好家伙,十八弟什么事情都没做,这就开始罚站了? 至于小灶.... 柳白的小灶,没人可以担保是什么好东西。 “老师...” 胡亥‘泫然欲泣’,比小娘子还要扭捏。 虽然怕,但他也想听课。 柳白也不多说,只是手略微这么一抬。 “是!” 胡亥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奔出宫门。 柳白哑然失笑,然后右手继续撩了一下自己的鬓角。 “诸位公子,其实我还真没有太多教导你们的,今日便教导你们八诡吧。” “害人还是用于善处,那是你们的事儿。但要是蠢得连这八诡都知道,以后肯定被害。” 柳白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八诡?” 扶苏略微一怔。 他在诸位兄弟之中,学识最为渊博,但就连他,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意思。 “所谓八诡,乃是八条诡计!” “伪善、孤立、挖坑、甩锅、抢功、借刀、造谣、捧杀!” 柳白一边开口,一边提笔在身后的板子上写下十六个字。 教导他们这些诡计,其实当真是为他们好。 无论如何,他们的身份都摆在这里。 日后,这都是他们要面对的。 “老师何以教导我等行阴诡之计?” 本就正直一条筋的将闾皱眉开口说道。 他为咸阳令,自然对于这些诡计最为反感。 岂料,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这就是为师要教导你们的一点。” “诡计,亦是计。世间万物,无绝对好坏。用之为正,为好,用之为恶,则为奸!” “如同将闾公子一般,若是一人行盗窃粮米之事,可为恶人?” 将闾点了点头道:“自然,依照刑律,要依法黥字!” 柳白继续说道:“而此人行盗窃之事,是为了家中老母能得一口餐饭,便又是恶人哉?” “天下大善,莫过于孝。” “秦律要对他行刑,但本相愿意敬佩他!” “诡计也是如此道理!” “昔年赵国大将李牧抵御我大秦军伍,我大秦行贿赂之事,郭开除李牧,贿赂便是借刀离间,莫非大善于天下?” 此话说出,众人虽是皱眉,但也明白了柳白的意思。 无非是计策无好坏,看所图为何。 “但是,” “你们以为为师要教导你们的是这些吗?” 忽然,柳白话锋一转,竟是将案桌之上的砚台拿起,一把将墨泼在板子之上,将那八条诡计尽数掩盖! “为师要教导你们的是,即便是行诡计,也要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 “伪善用真善,真善不全,可脱身。” “孤立当纵横,纵横不显,可脱身。” “挖坑应无心,无心不坏,可脱身。” “甩锅要占理,占理不歪,可脱身。” “抢功应压欲,压欲不贪,可脱身。” “借刀当抛利,自利不予,可脱身。” “造谣用证据,证据不假,可脱身。” “捧杀当绿叶,绿叶不丽,可脱身。” “此八诡计也!慎用,常防!” 第354章 坑胡亥 “自己品悟!” 柳白说完这些,便是朝着殿外走去。 外面还有一个罚站的问题少年呢! 这位懿文宫掌书,前前后后的授课,甚至不足盏茶时间。 但是他所说的这些,确实极为精妙! 而诸位公子听到柳白,亦是露出深思模样。 “柳师教导,与寻常老师确是有所不同!” “是啊,且不说兄长和六哥,单单是七哥,八哥,还有十七弟,也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子,我等可怎么办啊!” “哎!” “...” 一道道议论声响起,诸位公子此刻心中感慨无限。 身为始皇陛下的儿子,他们即便是没有大所图,也不甘愿平凡过一生。 如今别看扶苏,嬴彻,嬴高,将闾,赢齐这五位公子忙,但是落在这些个公子眼中,却是止不住得羡慕。 原因很简单, 他们能帮上父皇,他们做的事情,都在有益于大秦。 “嘿嘿,诸位兄弟,前些日子章邯统领检校咱们武艺,可是我嬴高最好啊!” “说不定我可要上战场了!” “诶!这么说的话,老师说的八诡,放在兵法之上,倒也契合啊!” 嬴高得意洋洋开口说道。 大秦城市管理监发展不错,但是吧...老赢家的人,骨子里的血都是带风的,自然而然想往外战场。 “不错!老师教导的其实并非是具体的计策,而是人心!” “诸位贤弟,尔等细细思索,终有一日可以找到自己的路。” 扶苏也是起身,看着自己这些弟弟开口安慰道。 同时,他的眼眸之中,亦是闪过一丝欣慰。 当兄长的,怎么会不希望自己的弟弟有好的路呢? 一旁的嬴彻笑而不语,什么话都没说。 他跟柳白学的最久,怎么会不知道自家老师的做派? 说白了,就是教一个万能的法子,然后就不管了,让自己的诸位兄弟慢慢自个儿摸索。 忽然,嬴彻的笑容微微凝滞,他猛然想到一个事儿! 他,明白为何要让这个所谓的仙师祈福巡边了! 老师....自个儿用的也挺顺手啊! “老师啊老师,你这再修炼个二十年的朝堂功底,谁还能压得住您啊?” 嬴彻苦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 但是头还没摇两下,又是一惊! 仅仅一瞬之间,他想通了很多事情! 或者说,他的思维在方才不自觉代入到君主之中时,看懂了自家父皇的想法! 为何要考校武艺? 为何要自己和大哥一统巡慰边军? 为何自己老师分明功绩卓着,却整个朝堂,甚至是父皇都极为吝啬给老师军功! 他不是反应迟钝的人,无非就是视角不同! 柳白的一番教导,将嬴彻的视角..彻底转变过来了! 答案就是....秦风尚武,军功节制! “兄长,您手下有能打的猛人吗?到时候借我个当贴身护卫呗?” 嬴彻腆着脸开口说道。 如果猜想不错,等他们到北方了,也就该打仗了。 “啊?” 扶苏一脸蒙圈。 .... 懿文宫之外,柳白看向胡亥。 这个大秦着名熊孩子,此刻垂头丧气,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之时的嚣张跋扈。 说他是亡秦之人,对也不对。 因为从骨子里,这混账小子就是个熊孩子! “怎,心中对为师有怨气?” 看着小子低着头,柳白直接一个巴掌拍在这小子脑门儿上,嘿嘿笑道。 别说,当老师就是爽,打公子都是按照心情来。 “不敢!” 胡亥一抬头,看见柳白不自觉得后退两步。 对于这位老师的恐惧,那是印在脑海里的,不是打了巴掌之后笑一下就能缓解的。 “行了,方才为师教导的东西不适合你,接下来才是要真正教你的!” 柳白揉了揉胡亥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成鸡窝。 他是真想再来几个嘴巴子啊。 “老师...难道是...之前您答应我的事情?” 胡亥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眼眸之中满是兴奋之色。 之前他就曾经请求过让柳白给他找一条路,离开咸阳宫。 如今再说.... 那岂不是.... “确实有适合你的一条路,或者说....这条路,连始皇陛下都应允了。” 柳白点点头,眼眸之中满是算计的味道。 陛下,您坑我钱,那我坑你儿子,不过分吧? 而且... 是你儿子上赶着被坑啊! “老师请说!胡亥虽年幼,但心中...敬重老师!” 胡亥激动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很简单,你两位哥哥巡边之事,你知道吧?” “那你大哥扶苏公子在朝堂之上提出来的互市,你知道不?” 柳白的声音,满是蛊惑。 胡亥有些茫然的点点头道:“互市听到过一些,大意就是和匈奴人做买卖。” “但是....这些个蛮夷,咱们大秦想要,带兵去打便是了,为何要做买卖啊?” 懂,但懂得不多。 “这你别管,如今始皇陛下让你两位哥哥一同巡边,那就是表明了,你两位哥哥的《平戎策》,其实始皇陛下都同意了,无非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明的那个,是你六哥嬴彻,暗的那个,是你大哥扶苏。” “而互市这种事儿嘛,又不好说,只能悄悄做。” “胡亥公子,您在皇族是最小的公子,也没有入过朝堂处理政事,不为大家关注,你说你是不是最好的帮助你大哥的人选?” 柳白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骗小孩的怪叔叔一样,极为邪恶。 但是一想到自己是忽悠胡亥去杀牛放牧,又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正义感。 没弄死你,但让你吃点苦头,还有意大秦,这不算过分吧? “老师说的是!” 胡亥连连点头! 虽然听不懂,但这事儿都关系到兄长了,老师不可能骗自己。 “老师,您说怎么做?” 胡亥一脸真诚得开口问道。 人在被吓以后,其实极度容易对那个吓他的人产生好感,此刻的柳白,简直就是贤明的老师! “收购牛!钱找你六哥要!” 柳白理直气壮。 我学生的钱,就是我的钱,更何况这本就是为大秦做事儿! “可是...老师,我这怎么出咸阳宫啊?” “要不....我离家出走?” 第355章 徐福入咸阳,吉凶未卜 第355章:徐福入咸阳,吉凶未卜 柳白走了,他还有要事儿办! 胡亥这混账玩意儿,要离家出走,跟本相说什么?教导公子离宫? 他甚至都懒得跟这熊孩子多说话! 这货当皇帝,哪怕是赵高不弄权,大秦也迟早要亡! 反倒是出宫之后,龙且看着柳白那满脸愤怒的表情,差点就抄刀子了:“柳公,俺都听说了,赵怀真那厮是不是在朝堂之上呛您了?方才陇西侯出来,俺都问过了!” 如此模样,当真是算得上义愤填膺了。 “行了,听风就是雨。” “就赵怀真还呛本相?无非也是为国考虑,不明白事情真相罢了。” “反倒是多了个政敌,始皇陛下对本相宽容了许多。” 柳白白了一眼龙且,揉了揉自己眉心开口说道。 甚至... 他还有点感谢赵怀真。 老一辈的那三只老狐狸不方便下场和自己呛声,其他的官员不敢跟自己呛声,反倒是赵怀真上来了,朝堂上和谐了不少。 “呃...俺不太懂,但柳公要是想砍他,俺得磨磨刀。” 龙且挠了挠脑袋,对于朝堂制衡之道自然不明白。 他只觉得阻碍柳公的家伙,不行就砍了拉倒。、 “好了,你从锦衣卫调两百名兄弟,明日公子巡边,这两百锦衣卫便跟随启程前往北方代郡,密报,防卫工作暗中做起来便是了。” “对了,远赴北方,这些兄弟的亲属多给些钱粮补助。” “家书这东西现在军伍都用不太过来,只能苦一苦兄弟们。” 柳白拍了拍龙且的肩膀,有些愧疚得说道。 密报谍子不比其他,要是传递家书,很容易暴露什么,不过也幸好公子巡边不是驻守,应该时间也不会久。 “在几年前,军伍里面的家书也不行,兄弟们对此事不会抱怨的。” 龙且笑着开口说道。 他为说的倒是实话,家书快道开辟,那也是因为他柳白当了军械督造,这才挤出钱来做的。 当兵的,死了几年了家里才收到讯息,在昔年各国混战之时,那是常有的事儿。 “驾马吧,现在事儿都安排差不多了,一会儿你去蒙府,把蒙毅喊来,随本相一同去接‘仙师’,” 柳白上了马车将车帘放下。 他今天也确实有点累了。 面对熊孩子,那可是比面对政务还要痛苦。 不过...如今皇室的这些个公子,现在大抵都好起来了,甚至十六公子嬴子轩在自己离开懿文宫的时候,还弱弱得问了一句,能否前往图书馆看书。 甭管他们才能如何,有这份心思,他柳白就极为欣慰。 “图书馆,加懿文宫掌书,难不成我柳白也要成一个‘万世师表’的好听名号?” 柳白陷入了沉思。 教育事业的蒸蒸日上,这可真的算是意外了。 .... “启禀陛下,胡亥公子在宫外求见。” 章台宫内,顿若走入殿中,开口禀报。 “柳白选定的是胡亥吗?” 始皇陛下抬眸,而后略微摆手道:“不见。” “吩咐禁卫统领周礼伯,十八公子府的禁卫这几日调度设防。” 此话说出,顿若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应了一声‘诺’便是转身出去通禀。 毕竟, 如今大秦上下基本已经有共识了,储君之位的人选虽说未定下,但大抵是在那两位公子之中产生。 再不济,这不还有咱们大秦正义小队队长嬴高以及咸阳令将闾吗? “一明一暗,还有十八跟随。柳白...你想要的,寡人都给你了,但若匈奴之事没什么彩讯回来,寡人手中的将领职位,此生别做他想。” 始皇陛下看着奏疏,竟是嘴角之上浮现丝毫笑意。 这是对自己两个儿子的考验, 又何尝不是对于柳白的考验? 至于胡亥年幼,要去北方代郡吃苦? 嬴氏子孙,生来便不惧吃苦! .... “吩咐下去的事情怎么样了?” “举贤堂宣传到位了嘛?” 丞相府内,柳白小憩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穿衣起身。 那府邸之内的侍女上前为自己柳相穿衣,恨不得眼珠子都能流出媚丝来。 就自个儿的穿衣工作,咸阳城不知道多少姑娘上赶着都求不到! “启禀柳公,举贤堂的门客现在都挺听话的,在咸阳之中各种宣扬徐福的事迹。” “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说一个时辰之后,仙师将至咸阳!” 萧何笑着上前,沏了一盏茶递上去。 “那就好,给他捧得越高,到时候摔得才能越惨。” 柳白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柳公,对付徐福,平有妙计,润物无声,便可斩杀,为何要如此麻烦,用捧杀之法?” 陈平皱着眉开口问道。 对于‘捧杀’,他是不赞成的。 一来费力,二来捧杀这种招数是有风险的。 他之前提出,让这位所谓仙师算大秦国运,便是最简单的毒计了。 国运这玩意儿,你徐福张嘴就是万世永昌,别说信不信的问题,天下间有脑子的人直接就将你的‘骗子’身份刻在脑子里了。 可若是真的具体说多少年...哪怕是说国运一万年,那也嫌少,定然落个死! 最简单的阳谋毒计不用,反倒要如此麻烦,他陈平有点不解。 “阿平啊,杀一个徐福,不说你用计了,就赵怀真那小子都在咸阳城外布下了‘盗匪’,但是本相要杀的,是后世千千万万的‘徐福’。” 柳白将玉带缠上,笑意吟吟得开口说道。 这就是为相的格局。 杀一个人,没什么用,但杀一个人的过程,是能震慑住后来者的。 此话一出,陈平皱着的没有瞬间舒展开了:“断绝‘仙路’,柳公此举,倒有贤帝颛顼,绝地通天之妙!当真天人也!” 听到此话,柳白故意肃穆神情道:“阿平啊,本相也是人,也会犯错,你这么夸本相,本相真的不会开心的。” “哈哈哈!” 说完,他自己反而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在欢笑之中,龙且挠挠头,感觉颛顼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过。 .... 城外,徐福走出车厢,看着偌大的‘咸阳’二字,神情复杂。 终于..还是来了吗? “吉凶未卜,” 徐福掐着手决,快算了一卦,竟是完全看不清。 想到此处,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小童,深吸一口气。 向来仙风道骨的仙师大人,此刻面目之上,竟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仙师,咸阳到了,城防那边回话,柳相亲至相迎。” 队正开口说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他这一句话禀报,徐福面色骤变! 因为.... 就在队正开口说到柳白之时,他猛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第356章 胜阳阳,从正则吉, “好。” 徐福没有多说,只是吐出一个字后,便是回到自己的车厢之中。 从怀中逃出两枚温润玉块,而后双手合拢,微微一晃,继而打开。 重复三次,徐福面色愈发难看: “胜阳阳!”(第一次正反面都有,第二次,第三次,全都是正面。) “皎皎一轮月,清光四海分,将军巡海岱,群贼望风波。” “从正则吉。” 如此卦象,若是寻常人,自然是欣喜若狂。 而他徐福岂能不知,此番卦象,对于他的谋划来说,则是大凶之兆! 甚至...这卦象之中,暗喻要牺牲身旁辅佐之人,方才有可能成功。 看着一旁懵懂无知的小童,徐福竟是一滴浊泪流出。 “轸儿,若有何意外,便前往琅琊郡,自有人寻你。” “记得了吗?” 徐福俯下身子,抱了抱小童。 小童虽是不懂,但还是点了点头。 咸阳与琅琊郡相聚何止千里,但...成大业与行千里路比,难上何止千倍万倍。 ... 咸阳街头巷尾,忽而风靡起一首童谣: 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 心如水,气如绵。不做圣贤做神仙!徐仙至,大秦延,天下苍生共欢颜! 而这一首童谣,也是带来了一个令所有咸阳百姓都为之震撼的消息:一位仙师来咸阳了! 而且... 这还是真正引发过仙迹的仙师!听说三川郡的商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更有百姓传言,这位徐福仙师,生的鹤发童颜,然则有仙法神像,可骤然之间,长出三头六臂,降妖伏魔,敕神斩妖,号令天道! 反正就是怎么离谱怎么传。 本来还有人不信,但是随着一队队锦衣卫出马,将咸阳门正道的风街封锁,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为真了。 若非是萧何亲至咸阳府衙,恐怕将闾都得当一次‘冲师逆徒’了。 “老师,这怎么还将我给叫出来了?” 嬴彻坐在马车之中一脸无奈,而他的身旁,赫然便是如今的大秦上卿,蒙毅! “柳相,您当真不信天命之说?那为何要让这仙师来咸阳?” 蒙毅有些好奇得开口问道。 现在的他,与之前半夜被吵醒的他可是截然不同!毕竟是真实见识过这位柳相在军营之中表现的,自然佩服。 “天命星象,从来都不会垂怜弱者,一直都是强者的光环!” “若是信命,信天,便可成就大业。那我大秦泱泱数百年,战死之人何止百万,岂不都沦为笑柄?在家磕头便是了!” 柳白淡笑着开口说道。 听到柳白这样的回答,蒙毅也放心了,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这位柳相在朝堂之上攫取军功不利,想着走歪门邪道的路子呢。 “蒙毅啊,咸阳城防的军备,暂时先等一下,只能给你们先配备那些八牛弩。最新的装备如今前线要用。” 忽然,柳白似是想起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得说道。 他之前借军营,可是用军械作为‘交换条件’的,现在杀完项羽了,虽然不至于赖账,但是拖一下...没啥问题。 “柳相,此事儿倒也不急,蒙毅只是代兄长掌管而已,待到兄长‘病愈’,自会与您对接。”(蒙恬是装病去的前线。) 蒙毅十分狡猾。 他现在是柳白的直属下属,他来开口,这位柳相能拖到天荒地老。 但是自家兄长就不一样了,实打实的上将军! 这位柳相要军功,说不得还要自家兄长帮忙哩。 此话说出,柳白的笑容微微一滞,差点骂出声来。 好家伙,朝堂之上能站稳脚的,就没一个省油的灯。你蒙毅看着浓眉大眼的,怎么也学坏了? 反倒是嬴彻,在一旁暗笑不已。 “笑笑笑,再笑嘴巴就裂口了!等新式装备量产了,看为师不把你掏破产!” 柳白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逆徒啊!自己怎么就有这么个逆徒啊! “柳公,到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马车缓缓停下。 龙且十分贴心得跳下马车,而后取了个小木方块儿在车马旁,方便车上三位下车。 以前都是马夫的背,唯独柳白‘疼’龙且,改成了小木块。 蒙毅第一次坐柳白的车,对此也是颇为惊讶:“柳公待人,当真如手足尔!” 对此,柳白笑笑。 拿人背当凳子,折辱人,他也没觉得有多气派。 而抬眸看向城门方向,那辆马车静立,队正匆匆忙忙跑上前来,准备禀报。 岂料看到三位贵人下车,一时慌了神,认不出来何人才是‘柳相’。 “本公子乃是大秦六公子嬴彻,这位是吾师柳相。这一位是大秦上卿蒙毅。” 还得是嬴彻,开口便是先行介绍。 如此温和的话语,听在蒙毅心中,确实暗暗点头。 这位公子彻倒是跟柳相一般,对于他人体贴温和。 “启禀公子,启禀柳相,启禀蒙毅上卿,仙师徐福,便在车厢之中。” “只是....” 队正有些犹豫。 “照说便是了,千里护送,尔等本是大功,难不成还责罚不成?”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倒是没有分毫为难的意思。 底层人是很难得,很多事情不是他们决定,但是很多事情的后果确实会迁怒到他们。 对于这种事儿,即便是他柳白,也不能百分百杜绝,毕竟他也经常嚷嚷着锦衣卫事儿要是办不好,那就去昭狱看大牢去。 “十日之前,车队行至黔中郡荒原之时,仙师曾仰望天空卜卦,而后面色大变,书写一纸箴言,塞入铜管之中,悬挂马车前列。” “今至咸阳,” “仙师言,要贵人将此箴言打开,他再下车,方才有益于大秦。” 队正开口说道,而后抬眸,看着柳白温和的笑容,又有感于方才嬴彻的温和,咬了咬牙补充说道: “柳相,有一言,属下本不该说,但....” “仙师书写箴言,纸上空无一字!” “行程多日,属下不敢有丝毫怠慢,便是派人日夜把守,确信无一人触碰过此铜管!” 此话说出,已经算是他‘多嘴’了。 “嗯?” “箴言?” 柳白微微一怔,面色古怪。 这尼玛,还没进咸阳,就开始装神弄鬼了? “公子,蒙毅,我等便将其打开,如何?” 柳白皱眉开口。 “柳相(老师),请!” 三人成行,步至车马之前,柳白为人师,又是蒙毅的上峰官员,自然是他将铜管取下打开。 小纸条倒出,只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而这一句话,瞬间让三人面色骤变! 第357章 柳白居然不管饭? 第357章:柳白居然不管饭? 柳白看到纸张的一瞬间,面色骤变,右手猛然发力,纸张便是被揉作一团! ‘始皇死而地分’ 纸张上,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让这三位大秦帝国权势数一数二的人物,尽皆面色阴沉。 特别是柳白。 因为....他知道,因为这六个字,史书之上的华夏大地,将会经历什么。 “让他出来。” 柳白哑着嗓子开口,显然情绪已经抑制不住! 还没等队正开口,又听到一声: “让这个该死的徐福,滚出来!” 这一下,柳白已然怒了! 这一声,居然是吼出来的。 而一旁的嬴彻,更是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一直以来,他在朝堂之上都是在学习,对于政事,以及自己这位柳师的处置他人都是旁观的态度。 而这一刻,他... 起了杀心! 蒙毅更是不敢言,只能咬了咬牙,静静看着事态的变化。 “柳相,何以暴怒耶?” 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车帘掀开,徐福从车厢之中缓缓走出,身后还跟着一名小童。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身上那一袭玄妙符文法袍,更是将他衬托得如同仙人在世一般。 而就在徐福走出车厢的一瞬间,一道利剑出鞘之声响起! “锵!” 柳白秦剑直指徐福,双眸之中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这一刻,他当真有些冲动。 他想要直接斩了徐福,管他后世千世万世,直接斩了这个妖言惑众的老骗子。 然而.... 徐福对于这种毫不掩饰的杀意,居然没有半分畏惧,反倒是微微一笑:“柳相忠诚,徐福佩服!” 柳白面色冰寒,握剑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陛下的功不高?” “德不厚?” “华夏不安定?” “四夷不宾服?” “五谷不丰登?” “福瑞未至?” 一连串的发问,每一句,仿佛都是他柳白要一剑杀了徐福的理由! 就连一旁的嬴彻,亦是拳头紧握,死死盯着徐福。 无论这个该死的‘仙师’是想要做什么,单单是这纸张的六个字,他徐福...便是死罪! “柳相,箴言为何,徐福不知。” “柳相为何暴怒,徐福亦是不知!” “徐福只知,天命。” 徐福淡淡开口说道,反倒是一副‘坦然’模样。 他的这些伎俩,柳白看在眼中,怒在心里! 他自然知道,这所谓的‘箴言自显’,不过就是特殊的物质沾上去,然而写出来,过一段时日显现罢了。 但, 也正是徐福的这一份淡然,让柳白猛然心头一惊! ‘亡秦者胡’、‘始皇死而地分’。 这些个在正统史书上都能留下来的‘箴言’,为何都出自徐福之手? 此人居然还有大图谋? 想到此处,柳白眼神之中闪过一道凌厉:“久闻仙师卜卦通神,不知可否为自己算上一卦,今日吉凶?” “或者说,能否有明日?” 说罢,柳白倒持秦剑,而后举臂,弯曲,作出一副要投掷秦剑的模样。 这一问,便是最为低级的阳谋。 你说吉,我掷出,将你杀了,你便是卜卦不准,欺瞒朝堂,死罪! 但你要说凶,我掷出,杀了是你准,不杀是你不准,还是死罪! 算人心, 怎么算,都是输! “柳相..不可啊...这徐福...” 蒙毅闻言,当即一惊,便要阻止柳白。 “闭嘴!” 然而, 他话还没说完,柳白便是呵斥! 这位大秦左相的双眸,依旧是死死盯住徐福,一副你今日便要死在此地的决绝模样。 而徐福却是洒然一笑道:“吉凶不在徐福卦中,而在柳相手中。”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此话说完,柳白手中秦剑猛然掷出! “噔!” 声响嗡鸣不止。 秦剑插入车厢板之上,微微颤抖。 柳白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回想起自己需要警诫自己的四个字‘克己,制怒’! 为了大局,不能杀! “放你踏娘的狗臭屁!” “柳相让你回答问题,东拉西扯的!”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龙且却是将剑鞘直接扔了出去! 这一下,可不是柳白投掷的! “砰!” 响声响起,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这剑鞘直直砸在徐福的小腹,这个原本还秉持仙风道骨,一副天下算定模样的‘仙师’,眼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而后痛苦得弯腰捂腹! 智计再多,也比不上人家不跟你玩脑子啊! 龙且的想法很简单:你徐福算个什么东西啊!柳相让你卜卦,在这里东拉西扯的,那不是欠揍吗? 而他的这一下,柳白反倒是笑了! 别的不说,看着老骗子维持不了形象,一脸痛苦,心里就很爽! 刚刚的肃杀气氛,也随着这一击,悄然消散! “徐福仙师见谅!我这护卫就这样,就是莽!” “此箴言实在太过于恐怖,故而本相有些失态!” “快,将徐福仙师扶起,而后送到准备好的府邸之中休息!” 柳白这家伙的脸也是跟书本一般,翻得极快,反倒是一副关心模样。 徐福的一句‘箴言’将他心性搅弄得大乱,着实不应该。 “公子,蒙毅上卿,此事我需要禀明始皇陛下,请随我入宫。” 柳白沉声开口说道,而后斜着眼看了一眼此刻依旧痛苦不堪的徐福。 他原定的计划是给徐福来个风光点的迎接仪式,可现在... 敬酒不吃,晚上就让你吃罚酒! “对了,徐福仙师乃是仙体,人家饭食,烟火气太重,从今日起,就不管饭了。” “徐福仙师,您自个儿在府上吃自个儿炼的金丹吧!” 柳白加了一句。 原本就疼痛难耐的徐福,此刻难以置信得瞪大双眼,抬眸看去。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柳白他.... 不管饭?!! 吃金丹? 这玩意儿能吃饱了,那人也差不多死了吧? 蒙毅和嬴彻二人对视一眼,而后跟着柳白离开。 不愧是柳相(老师),这坑人手段,总是这么生硬! 即便你是仙师,也得受着! ..... 车厢之中,柳白吩咐道:“龙且,让举贤堂的人传下去,徐福仙师已然是无垢之体,现在都已经不吃饭了!” 他不但不管饭,连徐福想要买饭,他也不允! 第358章 我,蒙毅,要弹劾柳相! 第358章:我,蒙毅,要弹劾柳相! 章台宫内。 面对始皇陛下,柳白,嬴彻,蒙毅三人亦是惴惴不安。 始皇死而地分。 这么一句话,虽然是徐福这个家伙弄出来的,但他们亲自来禀报...多少有点...难受! 然而,还没等柳白开口,便听到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呈上来罢。” 此话一出,柳白心中当真是有点感慨黑龙卫的速度了。 好家伙,这是紧赶慢赶着送密报,才抢在他们前头啊。 “启禀陛下,纸条在此。” 柳白从 怀中掏出一个铜管,上面的机关特殊,每打开以此都多一条划痕,如今上面只有一条划痕,便代表就在当时放置纸条之时,打开过一次。 顿若上前接过,而后小心翼翼得放置在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始皇陛下并未急着打开铜管,甚至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后,便是看向面前这惶恐的三人。 “怎?” “可还有要事?” 始皇陛下一句话问出,让三人都有些蒙圈了! 我们在这儿...不是陛下您待会儿可能要问吗? 这个意思...怎么好像让我们三人快走啊? “陛下....” 蒙毅有些苦涩得开口,想着要不要先行劝两句,让陛下有个心理准备。 岂料, 他话还没说完,便只见嬴彻接过话头道:“父皇,儿臣告退!” 还没等蒙毅反应过来,柳白也是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开口说道:“臣告退!” 说完,还对着蒙毅眨巴了一下眼睛。 这一下,蒙毅就算心中有万千疑虑,也只能开口:“启禀陛下,臣,蒙毅告退!” 说罢,三人便是趋步离开。 看着三人身影,始皇陛下以极小的弧度略微点头。 自己这个儿子确实聪慧,甚至可以说得上有急智。 柳白不用说,本身就是整个朝堂上最为年轻的滑头。 甚至, 连蒙毅都没有让始皇陛下失望。 虽然这蒙家仲弟机敏不如柳白与彻儿,但毕竟出自将门,贵在忠心,为君所思! 而后,始皇陛下将目光放置在铜管之上。 那上面仅有的一道划痕,代表着这三个小家伙到底心中是有多害怕。 ... 章台宫外,蒙毅竟是一脸怒容:“柳相,为何不提醒陛下两句!” “陛下如今年岁....若是当真为此纸条气到,别说他徐福应当万死,便是柳相你,我蒙毅亦要再朝堂上弹劾!” “柳相,蒙毅以前敬重你,没想到倒是蒙毅看错了你!” 他是有柳白恐惧症不假,他在军营之中崇敬柳白谋划也是真, 但是... 此事事关始皇陛下,这位柳相自己不说两句也便罢了,居然还扯自己,不让自己说! 这...这...这... 这还是咱们忠君爱国的柳相吗? 他蒙毅就算是怕,那也要站出来! “你啊!” 柳白苦笑一声,背着手摇了摇头。 如此模样,引得蒙毅更怒:“柳相,蒙毅往常敬你,如今看来,你也是...” “蒙毅上卿,你错怪老师了!” 还没等蒙毅‘冲动’得骂出口,嬴彻连忙阻拦道:“不是老师不让你说,是父皇!” 此话说出,蒙毅的话语戛然而止,面色古怪:“陛下?” 嬴彻点了点头,有点无奈得开口说道:“不错!是父皇不让我们三人掺和到这件事中去!” “你没看到老师呈交铜管之后,父皇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而没有立刻打开吗?” “这便是让咱们三人退下,此事与咱们三人无关!” 嬴彻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有些欣慰得点了点头。 这个小子自从拜入师门之后,就跟开窍了一般,这些个朝堂之上的东西,领悟得极快,甚至比蒙毅还要聪明! 假以时日,这小子说不定在聪明才智上面,能赶上为师的三分之一了! “呃....” 蒙毅微微一愣,细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再看向柳白,蒙毅的神情之中浮现一抹惭愧:“柳相,是蒙毅冲动了!请柳相责罚!” 将门出身,从来都不会害怕承认自己的错误。 “行了,你关切陛下,本相又怎么会舍得责罚你呢?” 柳白摆了摆手,对于蒙毅这份心,他很欣慰。 大秦,正是因为这些忠臣良将,方才显得如此昌盛。 “多谢柳相。” 一听这话,蒙毅连忙感谢! 以这位柳相的小肚鸡...咳咳!宽容大度,居然能不责罚自己,当真是让他出乎意料! 岂料,柳白的下一句话,让他呆立原地! “晚上再找你商讨点事情吧。” 蒙毅当场就哭出了声:“柳相,晚上不是睡觉的嘛?” 然而,他的眼泪还没流出来,登时便挨了一鼻窦,柳白怒目而视道:“混账,难道本相要和你一起睡?” .... 章台宫内,顿若惴惴不安。 柳白,公子彻,蒙毅上卿他们三人是出去了,但是他出不去啊! 方才章邯过来禀报,单单是从柳白对徐福的反应,以顿若的小心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这铜管之内关系甚大? “咔哒。”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顿若连忙朝着旁边略微侧移一步。 始皇陛下对于身旁这个近侍的动作丝毫不在意,只是双目微凝,将铜管朝着案桌轻轻这么一倒。 一张略带褶皱的小纸条,‘跳’到案桌之上。 上面的折痕深印,足可见当时的柳白有多么愤怒! 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 一个徐福的胡言乱语,与大秦左相的忠君赤诚相比,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天命吗?” 始皇陛下低声喃喃,仿佛是想起了方才章邯禀报的徐福之言。 徐福言,知天命。 那么这纸张之上,便是所谓的‘天命’! “天命安敢直面寡人乎?”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右手微微一动,纸张舒展开来。 上书六个大字: 始皇死而地分! 六个字,每一个字都如同锐利的剑刃,显得无比刺目! 而随着这六个字展现在始皇陛下的眼前,这位千古一帝的气势,陡然一遍! 凌厉, 威严, 强盛! “陛下安神!” 磅礴气势喷涌而出,顿若心惊肉跳,跪伏在地! 第359章 曹参,把头发盘起来! 第359章:曹参,把头发盘起来! “起来罢。”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顿若,而后淡淡开口。 上位之人,尚且不迁怒旁侧,更何况这位千古一帝? “谢陛下!” 顿若小心站起,已然是满头大汗。 “寡人死而地分?” 始皇陛下看着这纸条上的六个字,浑身气势陡然一变,而后竟是轻笑出声: “呵呵!” 这一声轻笑,仿佛是对于徐福所言天命的轻笑。 更像是始皇陛下对于所谓天道的轻笑! 无人可以否认,这天下因为他,嬴政,而安稳平定。 九州四方,因为他而四海升平。 但... “若寡人死,而此华夏地分,寡人何谈皇帝二字!大秦何谈万世永昌!” 始皇陛下将纸张随意一捏,而后扔到案桌一旁。 魁梧的身影,缓缓站起,如同强撑天地不崩的山岳巨人。 “是朕,一统天下六国,万民归一!” “是朕,令四方臣服,天地朗阔!” “是朕,让百姓朝有食,暮有所!” “是朕,让这天下,成为真正的国家!” 始皇陛下右手紧握天问剑,略微抬眸。 章台宫内,窗户半开,那临近夜晚的霞光血红明耀,倾洒入殿内,如同这昔年纷战之时天下土地之上的血染殷红。 “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方蛮夷,定我大秦万世之基。” “朕亡,亦将?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 “锵!” 天问剑出鞘,寒光闪烁。 案桌随其上纸团一同,一剑两半! “此誓,日月为证,天地共鉴,仙魔鬼神共听之。” 一语既出,如同龙吟,震慑九霄! 天下共主,其誓言可抗天道天命否? 顿若再跪磕地,额头血流如注! .... 丞相府邸之内。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徐福,便是要玩弄民心,本相也定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柳白眼眸之中的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柳公,陈平有一计!” 柳白一怒,陈平杀心自然不止。 而此话说出,一旁的萧何也是吓了一跳! 徐福的身份,与朝堂之上的人可不一样,真要是用毒计,甚至可能连累柳公本人啊! 被吓一跳的不止是萧何,柳白眸中杀意骤减,连忙回过头来开口道:“阿平,其实...也不能太对不起天下人。” 开玩笑,陈平的计谋,那个顶个的都是大毒计,说难听的,死几个人,都算是陈平心慈手软了。 “你...控制一下?” “如柳公所愿!” 陈平叹了口气:“柳公,其实如今您手中握有图书馆,再加上呈交陛下的纸条,完全可以狠辣手段处置。” “譬如...焚书坑士!” “以徐福妖言惑众,坑杀天下方士,再将方士书籍焚毁,后世就难有方士了。” 此话说出来,萧何一阵后怕! 幸好自家柳公制止了陈平,这家伙一张嘴...就是天下的方士都得死啊! 这也太毒了。 “别...想法很好,下次别想了。” 柳白也是被吓了一跳!这尼玛...不就是焚书坑儒的真实情况吗?(冷知识:史书上秦始皇焚书坑儒,就是杀得方士,烧的术法之书以及六国余孽诋毁,辱骂秦国之书。) “此番徐福这么做,其实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至少....始皇陛下,再也不会相信方士了!” 柳白开口说道,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值得松口气的事情。 “柳公,此言何解?如此危言耸听之句,对于陛下...” 萧何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能直言陛下‘死’,这徐福胆子也是够大的了。 “很简单,徐福有点低估咱们的陛下了。” 柳白淡淡道。 徐福装神弄鬼,搞出这‘六字箴言’,想让始皇陛下惊惶,而后询问长生。 无论是个人对于死亡的抗拒,还是对于大秦的眷恋,徐福认为始皇陛下定然会求长生! 然而... 他低估了始皇陛下! 在这位千古一帝的眼中,大秦重要,但...华夏民族更为重要! 不然,也不会在日后,向军伍发送两道‘密诏’,以至于大秦帝国最后的名将之光章邯,只能带着‘囚徒军’四处救火。 萧何似懂非懂。 而陈平却是一脸平静,他还在思索如何弄死徐福。 大秦的局势重要,但如此惊怒柳公之人,更应该先死。 “行了,萧何,你去修一封公文,是官位调度的请令。” “右丞相府邸左长史曹参,借调至左丞相府邸左长史,算是半级左迁吧。” 柳白转身,略微思索片刻后看着萧何开口吩咐道。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怔,而后脸上满是震惊之色:“柳公,您是要将曹参要过来吗?” 柳白点点头道:“跟在李相身边学习处理政事如同蒙学孩童进学堂,现在调过来办实事,就是成年男子干活养家了。” “一味放置在屋中不出去跑跑,再青年才俊,日后也难成大器!” “此番对付徐福,这小子跟着做点事,也算成长吧!” “公文你写,印我盖,晚饭就送到李相府中,让曹参这小子半夜到本相的书房里报道!晚了就搁大门外睡觉!” 一连串的话语,让萧何感动不已! 柳公这是大恩呐! 看似左迁,实则是真正在栽培曹参! 此间事了,曹参定然可以担任右长史之位。 有时候,官场上退半步,就是为了前进半步! 柳公谋划用心良苦,他萧何...岂能不感恩! “多谢柳公!” 萧何眼中,隐约泪花泛动。 “你谢的太早了。” 柳白面无表情。 .... 深夜,更卒已经敲响三遍更竹。 丞相府邸之内,灯火通明。 书房之中,发出一道震惊且抗拒的声音:“柳相...” “柳相不要啊!” 而后又是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曹参,本相让你把头发盘起来!” “把头发盘起来!” ..... 再次重申!无女主!也没有你们想的那种! 感谢大佬:偶尔摸鱼的猫 打赏,爱你哟! 顺便说两句题外话:兄弟们,动动你们发财的小手,点一点催更呀,呜呜呜呜!要吃不饱饭了! 第360章 女装曹参 “咻~” “来,转个圈!” 书房之内,柳白饶有兴致得吹了一声口哨。 而一旁的龙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乖乖!曹参你小子可以啊,春风苑头牌如霜姑娘都没你打扮得好看。这要是如霜姑娘来月事了,你去兼职赚个份外钱还不是轻轻松松?” 萧何口中的茶水喷了一地,眼珠子浑圆。 陈平面无表情,因为他看不见。 只有曹参,一个大老爷们,现在居然...面若桃花! 谁说男人不会害羞的? “柳相...您直接杀了我好了!” 曹参都快哭出来了。 他从沛县出来,入了李斯的丞相府当长史,原来以为是上苍眷顾,柳相知遇之恩。 如今看来...上苍眷顾...个屁啊! 现在让他穿女装,盘妇人发饰,这种发自内心的痛苦,让曹参身体都抖起来了。 “诶!柳公,这曹参抖得还挺有韵味!” 龙且的下一句话,曹参差点吐血。 “龙且,怎么说话呢!” “此番本相的计谋,非要曹参不可,这是为国献身!” 柳白沉声开口,直接制止了龙且,双眸不断地在曹参身上上下打量。 这小子却是资质好,唇红齿白,腰身细的。 “柳公,不知让曹参女装,到底有何用意?” 萧何哑着嗓子开口问道。 在他看来,曹参在他心中就是弟弟,如今穿上女装,他自然要多问两句。 陈平饮茶,默然不语。 柳公的计谋,向来布局深远。况且他也看不到如今曹参什么模样,自然不好猜。 谋士,不是圣人!所谓谋,是要根据了解到的局势方才能想出计策的。 “弄死徐福。” 柳白淡淡开口,吐出四个字。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懵了! “柳相,弄死一个人该用刀啊,实在不行,我曹参提刀去砍也便罢了,又为何要...” 曹参感觉自己有点凌乱。 弄死...为啥要穿女装? 这是准备笑死徐福吗? 还是说让自己施展‘美人计’? 若是后者的话....曹参有点恶寒得退后了两步。、 “你不懂。” 柳白摇了摇头道:“今夜你便跟本相府中的侍女好好学习一下仪态,步伐。” “明日待到徐福为两位公子巡边祈福之后,便是你上场的机会了。” “公子彻那边,我人也借来了,就那个盐铺总掌柜韩涵。”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人默然不语。 且不论自家柳公这计策高明与否,单单是这个创意...都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堂堂大秦帝国丞相府长史穿女装,是为了对付一个仙师! 唯有龙且,看着曹参一阵乐呵。 当然,是没有任何杂质,单纯取笑的乐呵! .... 当晚,为仙师特意修建的府邸之内,徐福面色难看至极! 居然...真的不管饭! 最关键的是,这里的卫生还很好,甚至连老鼠都没有! 若非自己多番开口,连茅房也要被封! “师傅,我饿...” 名为‘轸儿’的小童可怜巴巴。 徐福在怀中摸索,只能摸出两颗甘草丹递过去。 甘草,用以润喉,本是最为差的丹药,但现在...徐福也只能依靠此物给自己这位少主充饥。 “柳白....” 徐福咬牙切齿,心中不断思索对策。 若是当真如此的话,恐怕到时候自己真会被活活饿死! 怀中的‘辟谷丹’虽然能缓饥饿,但徐福知道这玩意儿只不过是让你感到不饿,而不是真的吃了饭食。 可现在,他又毫无办法,即便是施展神迹,别人奉上钱财宝物,他也不方便去商市之上购买食物啊! “咚咚咚!” 就在此时,门外的敲门声响起。 “进。” 徐福将小童拉至自己身后,而后淡淡开口。 只见门外走入一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笑着开口说道:“仙师,柳相有令,明日祈福之后,还请仙师万万以天下苍生为重,开炉炼丹,日夜不歇。” “柳相还留了一句原话:九州万方,黎民昂首所盼,仙师可不能在炼丹之事上懈怠啊!” 此话说出,徐福登时面色一变,差点便是破口大骂! 不管饭也就算了,还让老夫加班干活炼丹? 柳白,你这个家伙真的是人? 一系列的待遇,让徐福刷新了对于‘人’这个字眼的认知。 柳白的厚颜无耻,徐福觉得哪怕是真有天雷,这个家伙都不带闪避的,能直接用脸皮去抗! “知道了!” 三个字,比打碎了牙齿咽进肚子里还痛苦。 .... 翌日清晨,阳光普照。 咸阳宫内,百官待立,人人面上如沐春风,露出微笑。 两位公子出发巡边的日子,别说什么信不信天象学说。单单是个好天气,众人也觉得是个好兆头不是? 而百官之首的李斯,此刻却是面色阴沉。 因为... 他培养了这么久的曹参,柳白一道呈请送过来后就带走了! 这种‘偷’到自个儿家来的感受,还真是不舒服! “李叔,早上好啊!” “昨晚睡得好吗?” 就在此时,可恶的声音响起。 完全不知道自己处境的柳白,笑容依旧温暖。 “曹参是借你,不是真的调任你丞相府了!柳白,记得吗?” 李斯咬着牙开口说道。 他真的有点怕柳白这个混账小子! 柳白借曹参,一借不还,这种典故要是流传出去,他李斯的面子就极度难看了。 “放心吧,李叔,这种调动都是小范围的,纯粹用着顺手罢了!” “不过李相...这比买卖您赚大发了啊!小子这不是免费帮你培养高精尖人才吗?等用完了,曹参一回府,那帮忙处理政务,不还是您受益吗?” 柳白十分不要脸得开口说道。 非但没有为‘挖墙脚’之事道歉,反而像是在邀功! 这么无耻的模样,李斯差点就忍不住给一脚了。 “只怕老夫这是一枕清梦!” 李斯冷哼一声,拂袖扭头,不愿再讲! 柳白挠挠头,有点郁闷。 咱都说了会还,这李叔咋还这么小气呢?难道咱得信誉不好吗? “小子。”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王翦眯着眼睛,如同将将睡醒的年迈猛虎。 第361章 阳烨老登,爆点金币 王翦迈着步子朝着柳白走来,双眸微眯。 “老将军安好。” 柳白有点心虚得笑了一下。 毕竟自己之前还借用军营,说到底还是承了一些这位王老将军的情面,现在自然要给笑脸。 “李信昨日已经赶赴陇西,平羌人之乱的兵伍调集西南军团的兵力。” “只是老夫有些奇怪,为何这李信分明是平定羌人之乱,为何还要了百越的军事情报?甚至连高句丽的地图都带了几张?” 王翦笑眯眯得开口说道。 但是这一份笑中,隐含的意思柳白可是听懂了。 “呃...说不定李信将军求学之心冉冉升起呢?这都是说不准的嘛!” “咱们都是大秦的武将,以己度人,那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要多看看周边地图,也是正常,” 柳白讪笑着开口说道。 他总不能跟王翦说:‘对,我怂恿李信这小子去偷战功了吧?’ 这要是承认了,恐怕明天自个儿就得被一群武将堵门! 战功这玩意儿就这么多,你抢一点,他们能打的仗就少一点。 王翦‘哼’了一声,显然对于柳白的‘狡辩’半分不信: “老夫可警告你,羌人之乱易平,但令羌人归心,此事才是大难!” “李信对于百越,高句丽有没有想法,老夫没兴趣知道,但若是平羌复叛,而且恰好在打百越,昔年李信攻打楚国,腹背受敌之事重现的话....” “嘿嘿。” 王翦干笑了两声,言语之中的警告意味毫不掩饰! 他不在乎谁打,他在乎的是大秦儿郎的性命。 如今柳白既然让李信去平羌,那就要将事情办漂亮了! 听到王翦这么说,柳白也是收敛其略微漫不经心的神情,沉声开口道:“王老将军放心。” “除却兵伍之外,小子也修了官函给陇西一带的郡守,并且派遣了农家的子弟前往。” “羌人易反复,无非是民族,以及生产力的问题。” “重棒加甜枣,复叛之事难以重燃。” 此话说出,王翦总算点了点头。 还算这小子考虑事情周到,若是一味带兵镇压,这西南方向将会是时刻‘瘙痒’的病疾,大秦虽是不怕,但极为心烦。 “李信这小子确实可惜了些,你为他指出一条明路,这件事很好。” 王翦拍了拍柳白的肩膀,有些欣慰。 柳白眉眼一喜:“老将军,您这是夸咱有名将大帅的潜质吗?” 此话问出,王翦笑容凝滞,面色转冷,吐出一个字:“滚!” ....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面色肃穆。 今日便是两位公子出发前往北方巡边的日子,这件事牵扯实在太大了。 一则是储君之位,巡边对于此事的决定会产生什么影响,谁也不知道。 二则是对于匈奴的战事态度。 听传闻,昨日那公子高兴致勃勃前往咸阳宫请战,不也是悻悻而归吗?这足以说明日后储君定然在这两位公子之中产生。 扶苏倒还好,面色坦然,就是这两饭寝难安得翻阅军情奏报,有些劳累。 嬴彻一脸郁闷。 因为....他破产了! 先是阳烨来‘借钱’,巡边的物资最后花费几乎都是他出的。 后是柳白前来‘慰问’,美其名曰‘小孩子身边不要带这么多钱,为师帮你保管’,然后就把剩余的十万大钱全拿走了! 最关键的是...这俩人的打劫,他嬴彻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启禀陛下,巡边事宜安排妥帖,今日两位公子便可启程。” “代郡守城大将赵佗,亦是发来书信,在北方恭迎两位公子。” 李斯起身,淡淡开口。 朝堂上的有些事儿,便是所有人都知晓了,有时候也得走个流程。 “甚好。”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彻儿,扶苏。” “儿臣在!” “儿臣在!” 嬴彻和扶苏二人出列,面色恭谨。 “此番巡慰北方边军,需与将士同吃同住,明我大秦军伍儿郎之艰辛。” “若遇战事,不可心切,平白堕了我大秦军武威风!” “你二人,可牢记?”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这一番话,看似说给两个儿子听,实则是说给一个儿子听得。 “儿臣知晓!定然牢记于心!” 扶苏沉声开口,重重点了一下头。 “启禀父皇,兄长与儿臣,定然在战场上一往无前,一马当先!遇敌露剑刃,令天下知晓我大秦嬴氏儿郎,绝无怯懦之辈!” 嬴彻朗声开口,面上满是豪气干云。 然而....他的袍袖却是微微抖动。 柳白眼神之中好生艳羡。 他是真的想要去北方打仗啊!若非咸阳还有这么多烂事儿,他早就请战了! “诸位,今日可还有要事奏?” 两个儿子的表现,自然被始皇陛下看在眼中,一个是真的这么想,一个是装作这么想。 但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做! 血性,是要经历过,才能被激发的。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满朝文武皆是凝目而视。 只见柳白缓缓起身,手中持一奏疏,俨然有要事的模样。 阳烨眼皮子一跳,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但是想了想,这位柳相最近也没什么大事,除了一会儿的祈福仪式要浪费国库两千大钱之外,应该没了吧? 想到这个,阳烨忽然又有点气了! 不就是祈福吗?一千大钱不行吗?非得两千? 败家玩意儿!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冷冷吐出一个字。 “启禀陛下,昨日徐福仙师入咸阳,咸阳街头,童谣传唱,人人言徐福仙师乃是仙人之体,有通天之法,更有炼丹之灵!” “此乃街头巷尾传唱的童谣,请陛下过目。” 柳白恭敬得将奏疏要呈上, 岂料,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道:“你且说,你想要禀报何事!” 是的,始皇陛下压根儿懒得看! 这些个所谓‘童谣’,都是出自何处,黑龙卫早就查探清楚了! 柳白面容一滞,群臣皆是垂首偷笑! 呈报奏疏,陛下都懒得看!柳相...你这往日受宠,今日偶尔吃瘪也是不错啊! 柳白深呼吸一下,而后面不改色得将这奏疏收入怀中。 丢人嘛,朝堂之上没什么大碍,办事儿就行了! “启禀陛下,既然徐福仙师有炼丹之能,为 我大秦国运,臣恳请国库拨大钱五万,命徐福仙师炼丹,造福天下!” 柳白一句话,原本还在盘算着一会儿祈福仪式用的东西能不能收起来以后用作他处的阳烨,瞬间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直接跳起来了! “五万?!!!” 第362章 大秦公子,虔! 随着柳白此话说出口,阳烨当即暴跳,一张老脸差点就和柳白的脸撞上了! “五万!” \"柳白,你干脆些,杀了老夫!\" 阳烨直接扯着柳白的领子咆哮了! 五万大钱! 如果是用于赈济百姓,用于修建工程,他阳烨一个屁都不会放,只会自己默默将所有的花费核算,而后将冗余开支减去。 但是... 炼丹! 这种屁东西居然要花费五万大钱,这混账柳白当真是觉得赚钱太容易了嘛? 群臣皆是默然看待,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两句! 大秦多年征伐,朝堂之上已经有一个共识了:大司农阳烨好说话,但是如果因为钱的事情这老爷子暴怒了,谁劝谁挨揍! 就连向来威武的王翦,此刻面上亦是露出一副尴尬之色。 要知道,这阳老头昔年为了军械粮草之事千里奔赴前线,在幕府之中拽着他的铠甲一边哭一边骂! 军营之中骂主将,还是个文官,这也算是稀奇了。 然而,被阳烨拽着脖领子的柳白,确实面色平静得一伸手! 抹了一把脸,开口说道:“阳老,话还没说完呢。” “这是墨家工坊这段时间铁器销售的账册,按月纳税,这个月也该交了。” “您看...数目对不对?” 柳白从怀中掏出一份账册,递给阳烨,还十分贴心得翻到最后一页,那里是交税总数目。 阳烨一看,税款恰巧也是五万! “咳咳!” 干咳两声,阳烨默默将拽着柳白的脖领子的手放下,而后将账册收入怀中:“下一次交税早一点。” 说罢,便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态度。 为何? 因为墨家工坊造出来的菜刀铁器,都是平价卖百姓的,压根儿就没赚头!这个月还能交出五万大钱的税?这不就是柳白私人找了个由头补贴吗? 有这份心在这儿,阳烨便是看不惯柳白败家子儿的行为,也不好在朝堂之上发作了。 如此快速的变脸,朝堂之上官员尽皆嘴角抽搐! 大秦最难解决的一件事:阳烨抠门,居然被柳白就这么化解了? 好像...这柳相怎么还是堂而皇之朝着国库行贿呐? “请陛下允准,徐福仙师,开炉炼丹!” 柳白整了整衣领,又转身对着始皇陛下开口恳请。 这一次,他算是将什么事都做到位了。 钱,他出了!阳烨,他也安抚了! 最关键的是...柳白相信,始皇陛下看到徐福那所谓的‘箴言’之后,定然会让自己处理此人。 “允。”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既然柳白一力促进这件事,那便将此事全权交给柳白去办。 君臣之间的默契,在于信任。 柳白能在咸阳做这么多事情,何尝不是因为始皇陛下信任? .... “可惜了,老师!” “今日学生就要和熊掌出发前往北方了,怕是看不到老师整治徐福此人了。” “老师,千万不能给他活路啊!” 退朝之后,嬴彻语气之中满是惋惜。 同时,又透着一股狠辣! 混账玩意儿,居然敢诅咒自家父皇死,若非是因为此事柳师想要处置,他嬴彻昨天在街道上能活劈了这老骗子! 他平素之中随性,但不代表他嬴彻性子软! “放心,公子!徐福要是活着,为师以前杀的人不得在地下喊冤?” 柳白笑眯眯得开口说道。 汉高祖,西楚霸王,谋圣,亡国崽种赵高,这些搅动风云之人都杀了,区区一个徐福老骗子,真让他逃了,恐怕地狱里的怨气能冲到他柳白的梦中来。 “这事儿我信!” 嬴彻笑着点点头。 求自个儿老师仁慈是有点难度,但是让自个儿老师别手软...那可太简单了。 而后,嬴彻收敛笑容,看着自家老师的面庞,伸出手握住柳白的右手道:“老师,等我回来!学生此番上前线立军功,定然不辱没老师教导!”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笑容瞬间凝滞:“好小子,讥讽为师没资格上前线是吧!” 说着,便是抬手要揍。 嬴彻人傻了! 自个儿老师怎么这么激动啊!自己的意思不是....一定不辱没老师教导吗? .... 渤海之滨,有一行人,极为怪异。 一中年人,三老者! 中年人气色极差,似有伤在身。 三老者互相吹胡子瞪眼,极为‘不和’! “陈老头,你那孙儿确实不错,但你不地道!” “放屁!你当年出题,老夫破题了,愿赌服输,有何不地道的?” “你还好意思说?当年我问你天下大势,给你设下沙盘国阵,你把我人给打倒在地,连鞋子都掉下悬崖了,还拿剑顶着我胸口问是不是你赢了,这叫地道?” “不错不错!这老家伙就是粗莽武夫,懂个屁的大势!” “鬼老头,你也帮黄老头?要不你们一起上!老夫剑不出鞘!” 因为黄石公的到来,鬼谷子甚至以为有了帮手,终于能将陈伯压下一头。 岂料....差距有点大。 “黄老先生,不知小儿现在如何?” 中年人回头,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黄石公得意看了一眼陈伯,意思很明显:看到没有,连白孝都管我叫黄老先生了。 “白将军,初至丞相府,我也不知那柳相乃是您儿子。” “不过...以柳相智计,朝堂之上罕有敌手,就连秦王对其也是信任有加....” 忽然黄石公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一变:“白将军,该不会柳相的身份已经....” 白孝笑笑道:“我乃平民之身,再不是什么白将军了。” “小儿也不是靠着我白家香火走到现在,此事无碍。” 说罢,便是略微昂头看天。 如今帮手倒是多了,但是上次败于荆山凤凰,再难寻其踪迹。 忽然,白孝面色一凝,脚下微微一动,一杆枯枝被挑起,瞬间握在手中。 倒持剑式握枯枝,却有一股天下剑士为我剑下臣的无敌气概! “何人!” 一声爆喝,三个老头瞬间紧张! 陈伯摸向背后秦剑,鬼谷子轻攥腰间酒葫带子,唯有黄石公,退至众人身后。 “大秦公子,虔!” 苍茫之声响起,一剑飞至! 秦昭襄王剑,诫剑! 第363章 岁在甲子,求问福祸! “你....” 烟尘四起,嬴虔将地上的诫剑一把拔出,缓缓抬眸。 而面前之人,让其面色大惊! “面无血色,气息紊乱!” “天下何人,竟能伤你?” 嬴虔此刻,竟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反倒是白孝,洒然一笑道:“大秦武安君白孝,拜见公子!” 谁都不知道,昔年白起自刎于杜邮,秦昭襄王并未褫夺白家爵位。 后即便是王翦立功再盛,也没有拿到‘武安君’这个天下武将巅峰之爵。 因为....承袭了! “嬴虔?这老不死的还没死?” 黄石公面色一滞,难以置信。 “不然呢?为何那嫪毐发动政变,嬴政在雍城便能察觉,而后以最为迅猛的手段便是将秦国上下收服?” 鬼谷子白了一眼黄石公,一脸不屑。 此话说出,黄石公恍然大悟:“怪不得老夫之前推测秦国,六世奋烈之事极为古怪,原来是第一世便有老人存活至今!难怪!难怪!” 对于他们二人的讨论,嬴虔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反倒是看向白孝,眼眸之中满是心疼:“何人?到底是何人!” “老夫便是不敌,亦要入咸阳宫让政儿为你报仇!” 白家世代忠烈,他们大秦亏欠白家! 白孝只是淡笑,吐出八个字:“延秦国祚,荆山凤凰。” ... 咸阳城内,热闹不凡! 一则是两位公子代陛下巡慰边军,代表着北方战事将近,第一批招募的兵卒也要随这二位公子前往北方。 二则是昨日来的仙师大人徐福,要为此番巡边祈福,所有百姓自然想看。 而在这两则重磅消息之下,有一条小道消息又是快速流传:盐铺总掌柜韩涵,病了! 要知道,如今整个大秦,‘老六盐铺’已经快铺满各县了,这位韩涵总掌柜,说是咸阳巨富也不为过! 如今韩涵生病,不少医者便是起了心思。 “端木先生,此事还劳烦您了!”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亲自送一位老者出门。 正是如今大秦图书馆附属医学院的副院长端木震亨! 医学院虽然还没正式开学,但这位医家之首已经开始在着手准备《医疗手册》,以此启蒙医家学识。 “无妨,柳相之前所言,有很大部分的疾病是因为生活习惯问题,如今老夫将这些编辑成册,加上一句又无大碍!” 端木震亨笑呵呵得开口说道。 他对于柳白,那是越看越喜欢,甚至刚刚还亲自上手把脉,生怕这位柳相生病。 而柳白之前所言的生活习惯问题,他也已经整理好了,总结概括就是‘饭前便后要洗手,衣物床榻多清洗,入口之物要烧熟。’ 如此殷殷切切的提醒之语,他准备联合墨家印刷坊,以图画的形式分发给咸阳百姓,再拜托一下大秦城市管理监帮忙督促。 “嘿嘿,端木先生医者仁心,小子有愧啊!” “医学院一事,小子在钱款上面绝不苛刻!甚至等医者多了,到时候还可以如同墨家研究室一般,给医学院特批研究所,专门研究新型药物。” 柳白真诚得开口说道,对于端木震亨这种人,他是极其敬佩的。 与后世某些医生不同,他们是真的以悬壶济世为理想! “如此甚好!老夫拮据,钱财也只能拜托柳相了!” 此话说出,端木震亨眼前一亮,而后竟是微微弯腰。 这不算行礼,但算表达敬意。 “端木先生,请!” 柳白微笑着微微搀扶,而后送客。 待到这位大医上了马车,柳白笑容微微收敛,神色思索:“这造势准备都差不多了,就差个人了。” “龙且,那个龙五,到时候喊相府来,本相给他整个‘媳妇’。” 龙且微微一怔,而后腆着脸开口道:“柳公,俺还没媳妇儿呢..” “曹参给你,要不要?” 此话说出,龙且顿时色变,连连摇头。 .... 正午时分,阳光正暖。 柳白出行来到街道之上,对于选定的时辰腹诽不已。 祈福,送行,按理说官员应当一同,只不过这一次有点特别,是公子巡边,太过殷切,反倒是落了下乘。 毕竟...皇权,巡边,官员,三个东西加在一起,太敏感了。 故而大多数官员就是身穿便服来街道上看一眼,行个礼,也算是到位了。 “奉,大秦皇帝陛下旨意,长公子扶苏,六公子嬴彻,领新募兵卒,前往北方代郡巡慰边军!”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咸阳宫门打开,扶苏和嬴彻二人,骑着高头大马,行于队列前端。 而街道两旁,早已被城防军的兵卒防卫起来,暗处还不知道多少黑龙卫在保护。 “公子巡边!终于要真正开打了吗?你们说,咱们大秦这一次会不会直接灭了匈奴?” “那破烂地方有什么用啊?” “呃...养马?或者...养马?听说匈奴那娘们很烈,很有劲儿头!” “放屁,我不信咱们陛下会为了匈奴娘们去打匈奴,真要我说啊...估摸着就是陛下觉着匈奴那地方碍眼了!” “嘿!你们快看,扶苏公子和公子彻都有点帅啊!” “废话,这是陛下的儿子!” “....” 人群之中,一道道议论声响起。 对于公子巡边,大秦百姓反倒是没有什么太过于惊讶的。 为何? 大秦立国,别说是公子去军阵前线了,就是秦王领兵,那都是常有的事儿! 民风彪悍,那是因为王...也很彪悍! “混小子!这要是本相骑着乌骓带兵上前线,该多好啊!” 柳白忍不住羡慕得开口。 乌骓养了这么久,自个儿还没真正意义骑上它去打仗过呢! 西楚霸王骑乌骓,天下无敌!我柳白也骑乌骓,我还干死了西楚霸王,等同于我柳白比天下无敌还要无敌! 随着队列的缓缓前进,直至正阳街道。 徐福祈福法坛早已摆好,等候多时! “仙师祈福!”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徐福身穿玄奥符法长袍,登上法坛,只见其手掐剑诀,朝天一指,大喝一声:“岁在甲子,求问福祸!” “苍天助我!”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异变突生! 第364章 重金求丹 只见徐福单手指天,身形鹤立,好一派仙人形象。 只是这一声喝问,天既无云动,也没有什么异象发生。 围观的百姓皆是不明所以,甚至有些开始怀疑这位仙师到底是否如同童谣所言,能为大秦带来仙福。 “我说...这徐福仙师该不会是什么骗子吧?我怎么没感觉到什么祈福啊?” “是啊?往年咱们大秦祭祖,那仪式都比这壮大得多吧?” “嘿嘿,快看两位公子,他们脸色都变了!” “住口!不得无礼!” “...” 人群之中,嘈嘈切切之声响起。 就连柳白也是微皱眉头。 不对啊,这徐福应该是个高手才对啊,怎么才让他祈福就露馅了? 难不成...是我太高估了? 就连嬴彻,此刻也是额头青筋微微跳动。 这徐福该死不假,但是让本公子在这百姓围观下站在这儿跟个傻子似得,太可恨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清风徐来。 “阴阳顺逆境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 “心神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学中!” “福来!” 仅仅瞬息,徐福双眸一睁! 随着徐福的一声爆喝,风声变大! 而这位仙师大人更是猛然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一把扔向天空。 紧接着,便在众人的目光凝视下,符纸被风吹动,却始终在徐福头顶上方! “快看,快看!徐福仙师...这...这是仙法啊!” “悬浮,升空!这是仙法!” “不对!徐福仙师好像很吃力啊。” “...” 在众人的惊疑声中,徐福脑门上已经冒出了细密汗水,但他却浑然不顾,而是大喝一声:“巡边大福!” 喝声出, 符纸自燃! 风啸之中,道道紫烟! 紫气升腾...福矣! “福!福!福!” “大秦军威强盛,公子巡边大福!” “我就说嘛!徐福仙师乃是仙人,怎么可能会是骗子呢?” “紫气东来,你们看,这风是自东边来的,加上这紫烟,不就是紫气东来嘛?” “传言昔年道家老子过咱们大秦关隘的时候,便是紫气东来,如今徐福仙师来了,为公子祈福,也是紫气升腾!我大秦福瑞啊!” “我就说,我是毫不保留得信奉徐福仙师的!你们还不信!” “贾佳甲,刚才就你喊‘老骗子’喊的最凶!” “....” 人群之中,欢呼声大起。 这个时代的百姓,哪里见过此等事情?顿时便以为徐福乃是当真的仙师,甚至对于这些时日以来咸阳城流传的‘仙人下凡’一事都有所信任! 一时之间,徐福被所有人崇仰。 扶苏和嬴彻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只是对着徐福微微行礼。 这不代表他们信任徐福,只是礼节罢了。 而高台之上的徐福,面色却是一片惨白。 且不说刚刚做了什么,单单是他舟车劳顿,柳白还不管饭,面色不差才怪了! 反观柳白,此刻眼眸之中却是有一抹惊喜之意。 窝草?这徐福难道懂一点预知天气?这得好好学啊! 至于那些什么个悬浮,无火自燃,紫烟,无非就是化学物理,他柳白理科差,不能说出个所以然,但绝对不是什么高深玩意儿。 “龙且,这徐福身边有没有什么得意门生,就是什么都教的那种?” 柳白开口问旁边的龙且,显然已经在打‘天气预报’的主意了。 古代预知天气,其实不比后世差到哪里去,他们是通过生物的异常,以及星象,云图来判断的,这些个可都是经验,得弄过来。 “这徐福身边就一小童,至于 教导嘛...俺听锦衣卫兄弟们报上来,这徐福对小童还挺好的,应该有教吧?” 龙且也有点不确定。 锦衣卫能监视,能查探,但以前教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啊。 “行,有就好!” 柳白笑笑,对于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天气预报这玩意儿,有最好,没有的话也没什么大碍,老祖宗设计的仲春、仲夏、仲秋和仲冬,已经非常好了,现在只要将节气补充,弄出‘二十四节气’就够农民生产了。 忽然,柳白笑容一滞,表情有点古怪。 他好像...知道徐福掌控的是什么了,就是精确版的‘二十四节气’! 传闻‘二十四节气’确立,是在秦汉年间,但自己登上丞相之位后,民间也没有任何流传的迹象,看来就是这个徐福或者是其他方士‘良心发现’了? “龙且,锦衣卫派出去,开始搜罗咱们大秦的方士,能徐福解决了,这些人本相还有用途。” 柳白揉了揉下巴。 这种意外之喜,不要白不要! “诺!” 龙且领命。 再看高台,徐福已然在一片欢呼之声中离开。 他确实撑不住。 反倒是扶苏和嬴彻,这两位巡边的公子,先是朝着百姓们微微行礼,而后目光看向柳白,皆是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此番巡边,始皇陛下明面上是巡慰将士,但是去了北方,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行了,回去吧,俩小子出远门而已,老秦人没有‘身娇肉贵’的说法。” 柳白转身,便是带着龙且离开。 如无意外,等这两位公子巡边归来,大秦的储君之位...就能定下了。 至于是扶苏,还是嬴彻,柳白也无法确定。 而当柳白离开之后,百姓们欢呼着送两位公子出城巡边。 “铛铛铛!”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一列行伍吸引了所有百姓的注意力。 只见一抬大轿,却无轿蓬,只有纱布轻遮。 轿子中,端坐一名‘女子’,戴着面纱,看其身材,前凸后翘,弱柳扶风,端的倾国美人! 更为百姓震惊的是...那行伍领头,拿出的牌号上写着四个大字,让所有人都是瞳孔一颤: “重金求丹!” 上百人的行伍,除了前头的轿子,身后跟着马车,马车之上:一车大钱、一车上好布帛、一车玉珠、还有一车....食材?!! “这是....盐铺总掌柜,韩涵家的行伍?” “那是?” “韩掌柜的妹妹?” 人群之中,惊呼不断! 第365章 八级小狂风,准备就绪! “怎么样了?” 深夜,柳白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眼睛,开口问道。 别看现在有萧何帮他处理政事,但是涉及到整个大秦走向的政务,还是要经过他手,方可呈交始皇陛下。、 特别是现在, 项羽死后,锦衣卫围剿项氏宗族,等同于在地方又掀起一场较为轰动的查探六国余孽运动,他这个左相,自然要仔细审批。 “启禀柳公,已经买到了。” “徐福那老小子,刚开始还不想卖的,直到曹参将那车食材拿出来...” “柳公,您是不知道,徐福的眼睛啊,都能冒绿光了!” 龙且笑着 回答道,对于当时的情景,他想想就想笑! “饿过了的人,才会知道食物的可贵。” “他徐福在咸阳还要呆很久,他能不知道自己需要食物吗?” “在肚皮的抗议下,便是起了疑心,他徐福也得往里跳!这就是阳谋。” 柳白对于此事有着充分的预料,没有分毫惊奇。 食物, 看似在权势争斗下完全没有作用的东西,实则是一个人生存之本! 饿肚子过了头的人,已经不是人了。 灾荒之年,别说是吃树皮,吃观音土,就算是发生‘人相食’这种事情,也丝毫不奇怪。 “柳公,这徐福自入咸阳以来,便被您算计死了。” 陈平笑着开口说道。 让徐福不吃饭,看似是一时气愤的惩戒,但实则是柳白早就算计好的。 一个资深的老骗子,绝对是警惕性极高,这种情况,想要让计划顺利进行下去,让曹参将徐福的丹药买到,那就只能...利用人的本能! 没有人能在饥饿这两个字的威胁下仍旧保持冷静。 “说到底,徐福不过就是一颗棋子,本相对弈的敌手,从来都不是他。”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他的眼界格局,早就不是单一这么一两个人为敌了,他心中的敌人,是整个‘天道’,是那滚滚而来的历史轨迹。 “对了,柳公,还有一件事!” “现在咸阳城的百姓们呐,都在传,韩涵家的妹妹,也就是曹参,现在是咱们咸阳城出了名的大美人儿!” “而且,韩涵身为盐铺总掌柜,要钱有钱,要权势...他可以走后门,不少人现在都在想,若是能娶了‘曹参’,一辈子衣食无忧哩!” 龙且直接憋不住笑了。 一想到曹参居然成为这么多咸阳老爷们儿的‘梦中情人’,他这个春风苑常客岂能不笑? 岂料,柳白对于此事也是早有预料,反而有些不满事情的进度:“还得加把火!” “明日,你龙且亲自带着礼物,去韩涵家中探望病患。” “并且,让端木先生与你同去,一同诊治。” 柳白此话一出,龙且笑容瞬间凝滞了! 探望...韩涵? 这不就是公子彻身边的一个马夫吗?还是装病,要他龙且去探望,还带上医学院副院长端木先生? 这架子...太大了吧? “柳公这是想要‘曹参’名动咸阳啊!” 陈平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 “陈先生,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龙且有些不解。 不是探望韩涵吗?怎么就成让‘曹参’名动咸阳了? 对于龙且的榆木脑袋,柳白也是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 他懒得解释。 “龙统领,您是柳公身边近卫,这咸阳城之内只要消息灵通一些的都知道。” “与之对应的,韩涵之前出身乃是公子彻的马夫,所谓的‘权势’这两个字,压根儿沾不上边。” “但若是你去了,还带着医学院的副院长端木先生同去,天下人便知晓韩涵总掌柜是咱们大秦朝堂人物极为看重之人。” “钱,权,人脉。、” “三点皆在,加上一个美艳的媳妇....” 陈平话说一半不说了。 说人家曹参‘美艳’,确实有点不地道! “乖乖,这样的话,便是俺也心动,想要提亲呐!” 龙且大吼一声,完全理解了自家柳公的用意! 这是...美人计啊! 对谁啊?对徐福吗? 那糟老头子难道要对‘曹参’起色心? “知道了就退下,鬼吼鬼叫的...” 柳白直接一脚踹过去! 狗日的龙且,不知道自个儿嗓门有点大吗?还隔这么近吼? “诺!” 龙且嘿嘿一笑,没有任何羞恼,而是直接领命退下。 书房之中,只剩下柳白和陈平二人。 “阿平,本相这一生,如履薄冰,你说本相能走到对岸吗?” 深夜,与心腹独处,柳白心中有些郁气。 陈平温和一笑:“柳公,若是不能,平背负而行,又如何?” 知己交谈,最为暖心。 柳白亦是微笑点头,刚准备拍拍陈平的肩膀,跟他说‘瞎子不好看路,本相自个儿走便是了’。 就在此时,忽然一道警诫声响起:“刺客!” “滋啦!” “滋啦!” “滋啦!”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弓弦拉紧之声。 几乎就是瞬闪之间,一连串“咻”“咻”“咻”箭雨之声不断! 弓弩箭阵齐发! 柳白整个人都懵了!刺客? 这年头了,还有刺客敢行刺我大秦左相柳白?这么大胆的嘛? 然而,紧接着便是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我的鲨齿在哪里!” 声音寒冷,没有感情,甚至能感受到这道声音的主人满满杀意。 这不算什么,刺客嘛,都喜欢玩这一套,俗称人物格式! 但是... 这尼玛!声音是在房顶响起来的! 这杀手已经到房顶上了? 这居然闯过了普通箭阵? “砰!” “柳公!” 紧接着,便是柳白书房那纯檀木制作的房门,被一下撞了个稀碎,龙且手持长刀,一跃至柳白身前,眼眸之中满是警惕! “阁下何人,为何深夜擅闯相府?” “还有,鲨齿又是何物?莫不是寻错了人?” 柳白沉声开口,不动声色得拉着陈平朝着主位走去坐下,而手,已经按在了案桌下方的某个位置。 能在锦衣卫重重防卫之下进入相府,并且丝毫不畏惧,此人定然不是弱鸡! 小心谨慎,保命第一! “流沙,” “卫庄!” 箭雨之中,冰冷的声音,不见分毫慌乱! 而暗处,一道道细微得几乎听不到声音的‘滋啦’声响起。 八级小狂风,准备就绪! 第366章 剑圣柳白 “流沙?卫庄?” 柳白微微一怔,旋即面露古怪色彩:“你迷路了?红莲死了这么久,才来?” 此话问出,便是那向来冰寒的声音,此刻也是默然! 迷路? 倒是没有,只不过...被一个老头用扫把一下打得重伤,这件事让卫庄如何能说得出口? 虽然这老头乃是昔年齐王剑师,曾经的剑圣。 不过,也正是因为卫庄这自爆身份,柳白右手略微向上一抬,龙且立刻会意,轻咳两声:“咳咳。” 暗中的武侯连弩方阵,积蓄不发。 “柳公,鲨齿剑乃是天下名剑,其剑气凶戾,被誉为妖剑。” 陈平在一旁轻声开口提醒,柳白立刻会意,而后微微抬眸,看向房顶: “卫庄头领,会用剑否?” 此话问出,便是柳白这样武力值低下的人,也是猛然感受到来自房顶的一阵凌厉剑势。 如此剑势,便是卫庄的回答! “你可曾听闻...” “剑圣柳白?” 柳白继续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让房顶上的卫庄的冲天剑势,亦是微微一滞。 这个向来面色如寒冰的冷酷男子,面容之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柳白,你乃是大秦左相,卫庄如何不知?” “但这剑圣....” “卫庄可一直想杀。” 说实话,流沙乃是一流的杀手组织,情报自然不差。 但这位大秦左相,别说是用剑了...就是连寻常武将都不一定打得过! 柳白这一句话说出,卫庄差点笑出声。 “可曾听闻,天生神力,项氏项羽?” “本相一人一剑,将其枭首。” “今遇剑势喷薄强悍之人,本相原以为,终于有人能见识本相精妙剑法一二,岂料...竟是鼠目寸光之辈。” 柳白冷哼一声。 “狂妄!” 此话一出,屋顶之人大怒,顶上瓦片微动,竟有一剑破下之意。 柳白给了龙且一个‘注意保护本相’的眼神,而后神色愈发不屑:“无敌,是多么寂寞!” “你这等庸俗剑士,岂能懂?” 这一句话说出,令卫庄不由错愕! 无敌...寂寞! 这是真正站在巅峰之人,方才能领悟到的感受! 便是他卫庄,也只是偶尔生出如此想法,还是在师兄身死之后。 自从被曹秋道一扫把打败,他再也没有寂寞之感! 如今.... 不对! 曹秋道甘愿在柳白手下当一扫地奴仆,足可见此人剑道造诣,超越这昔年齐国剑圣! 也就是说... 柳白当真是剑圣! 想到这点,卫庄眼中向来冷漠的情感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战意! 他是剑士,一名纯粹的剑士! 剑士在遇敌之时,哪怕对方是天下第一剑客,也会亮出自己的宝剑,一往无前! 柳白的话,非但没有吓到他卫庄,反而让卫庄更加渴望一战。 “既然如此,卫庄...愿意领教剑圣高妙剑法!” 说罢,卫庄手中长剑略微倒转,便是准备朝着下方一剑破屋。 然而... 一道轻笑声响起! “你...没有资格!” 此话一出,卫庄大怒! 没有资格,这四个字比任何话语都要侮辱人! “趁手的宝剑,是剑士的生命!” “没有鲨齿的你,不过是...废物,没有与本剑圣交手的资格!” “滚出去,三日之后,咸阳东郊,持鲨齿剑,与本剑圣一战!” “届时,你便知...” “天下剑客见我柳白,只管跪地磕头!” 柳白淡淡开口,手却已经摸到了案桌上的一颗小暗扣。 墨家机关,他没有充足把握是否能将陈平,龙且都保护下来。 更何况,此刻萧何还在偏院,若是卫庄狂性大发,武侯连弩固然可以诛杀此人,但发狂之时,损伤多大,柳白也无法预料! 最后一点,卫庄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在赌, 赌这个卫庄是个疯子,为了剑,而疯的剑士! “太妙了!” 笑声响起。 “你不但归还我鲨齿,还定下时间约战。” “剑圣柳白,卫庄要拿你的头,让世人明白,何人才是剑圣!” “三日之后,咸阳东郊,持剑受死!” 卫庄最后一句话,竟是愈发远去! 流沙首领卫庄,对三日之后一战,充满期待! “龙且!” 柳白朝着龙且轻声喊道,后者会意,直接将手中刀鞘狠狠砸向房顶。 房顶破裂,卫庄已然不在。 “扶一下。” 发现卫庄离开,柳白终于松了一口气。 精神紧绷过后的那股子松快感,让他有些脱力。 说到底,他前世也只是个普通人。 来到大秦之后,虽然经历过很多事情,但....天下第一杀手带来的杀意,还真不是一个文相可以承受的。 最主要的是...自己有了牵挂。 他不想身边人因为此事受到伤害。 “柳公。” 陈平将柳白扶起,面色之上,一片平静。 “柳公,此事平可献策,三十!” “平有三十计,可杀此人!” 陈平语气依旧平静,但是说出的话,暴露了他内心的无限杀意。 他不是一个会说什么抚慰话语的人,陈平只知道,这卫庄...该死! 方才柳公出言与卫庄周旋,但他陈平何尝没有准备后手? 他陈平,只消一言,便可将卫庄败退:鲨齿置于咸阳宫,流沙明日全国大索,旧韩遗民,尽数屠戮! “阿平,别!”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而后开口说道:“流沙不重要,但是卫庄很重要。” “咱们大秦图书馆,少了鬼谷子的传承。” “而且...” “据红莲所言,旧韩公子非得遗作,便是保存在流沙手中。此物乃是法家精髓,始皇陛下甚为推崇!” “必须要弄过来!” 柳白微喘粗气,喝了一口茶,平稳一下心神。 娘的,确实该练武! 此话说出,陈平不复多言。 柳公心有谋算,他自然不会打扰。 “龙且,让人把房顶修一下。” “再派人,去墨家工坊,让他们加快一下制造。” “还有!”、 “锦衣卫的兄弟们这两天全部出动!要能找到卫庄的身影,立刻禀报,本相亲自去找陛下要兵符,直接大军围剿!” 第367章 柳白被刺杀,坑的却是他 第367章:柳白被刺杀,坑的却是他 翌日,韩涵掌柜重病,其妹重金求丹的消息已然传遍大街小巷。 除却百姓们在茶余饭后讨论此事,就连许多达官贵人都翘首以盼。 他们的消息灵通不可是寻常百姓可以比拟的,盐铺生意的幕后之人乃是大秦六公子嬴彻,而韩涵正是被放置在台面上的人物。 这样的人,去购买金丹,从另一种层面上,也是增加了徐福的仙师威信。 然而... 让他们震惊的还不止于此。 清晨时刻,龙且带着礼品和医家端木震亨亲自诊断,更是让韩涵的重要性广为人知。 连向来聪慧的柳相都选择相信了徐福仙师,不少贵人甚至心中都在想,若是金丹当真有用,他们去购买一些也无妨。 毕竟... 钱,在他们眼中,都是次要得不能再次要的东西,只有权,才是真正的立身根本! 而权...需要有命!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柳白上朝,更是引得不少官员频频注目,妄图从这位柳相身上看出点端倪了。 而在麒麟殿门口,柳白的脸黑得如同锅炭。 因为,他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卫庄的刺杀,没有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武将们的眼神,让他颇感不快! 他柳白可是自诩日后要接掌王翦武成侯之位的男人,结果被一个刺客给刺杀了..丢脸丢大发了。 “李叔,要不小子今天告病?” 柳白压着一口气,有些郁闷得开口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武将之路,极为不顺畅。 而他这一句话问出,李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目瞪口呆道:“你现在好好的,说告病?” 这尼玛...当着面欺君? “早知道昨晚象征性受点伤了。” 柳白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关注他的人有这么多啊。 “不是老夫说你,柳白,你平素之中向来谨慎,为何丞相府却是疏于防卫啊!” 李斯叹气开口说道。 昨晚他收到柳白被刺杀的消息,当场便是站立不稳,幸好后续说没事儿。 不过那刺客一日没有抓到,他李斯就一日无法停止担忧。 柳白苦笑,并没有回答。 天下第一杀手,自个儿布置后手没想着用而已。 没想到就变成了‘疏于防卫’。 不过这样也好,丞相府的防卫守则一向都是外松内紧。 一来不至于让登门之人感到压力,二来嘛...这也算是柳白的恶趣味了。 他到了丞相这个位置,闲暇时间很少,只能把‘钓鱼’这项爱好放置在这上面来了。 男人嘛,钓鱼是最终归宿,只不过他柳白钓鱼,都是上百斤起步,他骄傲了嘛? 而就在此时,另一侧,王翦正面色肃穆得训斥蒙毅:“你兄长不方便执掌城防军务,你怎得也是如此不懂事!” “柳白昨夜被刺杀,说到底,还是城防军守卫缺善!” 蒙毅擦擦冷汗,苦不堪言。 自家兄长这一走,他可是没少吃苦头啊! 怎么自个儿运气这么差啊! “老将军放心,自今日起,城防军巡逻路线,多加几条,定然护卫柳相....不!护卫我大秦所有重臣和子民!” 蒙毅连连点头,哪里听不出王老将军话语之中的意思? 这要是柳白出了什么事儿,第一个牵连问罪的就是他蒙毅这个代掌城防军务的上卿。 如此回答,王翦也是微微点头,随后开口说道:“城防军伍之中,老夫从城外驻军调集一千名精锐勇士,协助巡逻,缉拿贼人!” 这位老将军嘴巴虽然硬,但是其实心中也知道,此事蒙毅的压力不小。 一千名精锐勇士,这是能抽调的极限了,而且还要上一道奏疏给始皇陛下。 “多谢老将军!” 蒙毅满怀感激。 王蒙两家在台面上是军方的对头,但是实际上却是军武世交。 王翦这一项举措,何尝不是冒了一点风险?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鱼贯入内,御史大夫赵怀真不住得看向柳白,确认这位左相并无受伤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 说白了,他赵怀真的朝堂根基,全部来源于自己的这个‘政敌’。 一旦柳白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赵怀真....便是朝堂的弃子。 聪明人,总是将局面看的特别清楚。 所谓制衡,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走入麒麟殿之后,柳白在自己的位置做好,心中却是想着许多事情。 这第一件便是.... 尼玛!鲨齿剑在哪啊?自个儿翻遍了府库存放,也没说有这么一柄名剑啊! 可是卫庄这货,也不像是没打听清楚就找上门来的白痴啊。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一道道山呼声,将柳白的思绪拉回。 再看高台,始皇陛下巍然端坐,双眸缓缓扫视群臣:“起身罢。” “谢陛下!” 随着声音落下,始皇陛下眸光定格在柳白的身上:“寡人听闻,昨夜咸阳城内,歹人出没,无法无天。” “责令,咸阳令将闾,七日之限,捉拿歹人要饭!” “旨,” “上卿蒙毅,城防部署,不可令贼人逃脱!” 出乎意料,此番始皇陛下并未循照惯例,命百官启奏,而是直接下达了旨意。 如此旨意说出,群臣皆是眼角一抽! 这.... 陛下对柳相,当真是好生偏爱! 就连柳白,也是深深吸气,神情微动! 无论史书之上如何描写,他是真实感受,始皇陛下善待功臣! “诺!” 蒙毅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也只能硬着头皮出列领旨。 这上有始皇陛下施压,下有王翦老将军‘威胁’,他也头疼啊! 该死的刺客,刺杀谁不好,刺杀柳相?不行来我蒙毅府上,咱们相与步中庭都可以啊! 弄得到头来,柳相被刺杀,倒霉的是他,可恶啊! 然而,就在此时,柳白缓缓起身,开口道:“启禀陛下,” “歹人身份,臣知道!” “乃是旧韩余孽,流沙首领,卫庄!” “而臣...已经与其约定,三日之后单挑!” 第368章 三千单挑一个,很合理把? 第368章:三千单挑一个,很合理把? 柳白此话说出,朝堂之上,百官尽皆面色一震! 流沙,卫庄! 这个名字,分量可不低! 柳白身为朝堂文相,居然要和此人单挑? 就连王翦这样老成持重的大秦砥柱,都是面露震惊之色! 他们从未怀疑过柳白的才华,正如同他们从未相信过柳白的武艺一样! 此番居然要和卫庄打? 还是单挑? “柳白!” “不可冲动!” “卫庄乃是江湖武夫,如瓦片石砾,你乃我大秦左相,岂可相比!” 一道沉喝声响起,赫然是王翦坐不住了。 甭管柳白这小子平素之中有多不着调,但即便是最为反对柳白武将身份的王翦,心中对其还是赞赏偏多! 如今大秦的很多事情,都牵挂于这个小子的身上。 若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在比武之中殒身,那这些事情怎么办? 军械还在制作,占城稻还在耕种培育,图书馆小学堂马上就要正式开学,哪一件事,都有柳白的功劳!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没有言语,微微皱眉。 “多谢老将军关系,” 然而,柳白却是淡笑一声,开口道:“然,” “我柳白乃是大秦的武将,也是大秦的军人。” “军人,在面临敌人之时,便是敌强我弱,也不会分毫怯懦!” “此番他卫庄既然找上门来了,柳白这一退...” “可就是一辈子了!” 这一番话说出,王翦额头之上,青筋暴跳! 武将...个屁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柳白还在惦记着武将的位置! 满朝文武尽皆默然不语。 说实在的,一个文相能这么执着于武将之位,也算是史书罕见了,他们现在要是开口说点什么,说不定就被这小心眼的柳相给记住了,到时候把自个儿当做武将路上的绊脚石就不好了。 就在柳白一句话沉默朝堂所有人的时候,柳白继续开口: “当然,臣还有一请。” “臣恳请陛下,借兵三千!” “臣答应了和卫庄单挑,但没说是多少人单挑啊!” “他一个人,单挑臣三千零一人,很合理把!” 柳白嘿嘿一笑,恬不知耻。 此话说出,原本还在担忧柳白,甚至已经有些愤怒得王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一人单挑三千? 柳白,你真的有脸吗? 这话说出来,不觉得没面子嘛? 还‘臣这一退,便是一辈子’....你赶紧退了吧! 决不能让这小子当武将,这已经不是有损我大秦武将的威名了,这明显是给历代武将脸上都厚重扇了一个嘴巴子啊! 王翦深深吸气,呼气! 总算没有当场被气晕。 但同时,他是真的不想管这件事了,太丢人了! 三万打七千,已经很丢人了,这一次弄出个三千打一人! 反观始皇陛下,眉头略微舒展。 “允。” “此战,只可胜,不可败!”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群臣皆是嘴角一抽,心中同时闪过一个想法: ‘陛下,您就惯着他吧!’ ... 退朝之后,柳白咧嘴走出麒麟殿。 刚刚王老将军这么紧张我,是不是已经默认将我柳白是大秦武将的一份子了? 终究,还是本相的赫赫军功打动了老将军啊! “老将军...小子多谢老将军方才...” 柳白看着前方王翦脚步飞快,连忙跑着上前想要道谢。 “哼!” 岂料,王翦竟是冷哼一声,连看都不看柳白一眼。 这位老将军已经决定了,他现在要去史官的府上,哪怕是用刀架着史官,也不准把柳白接下来的‘光辉战绩’写入史册! 他柳白一个人丢人没关系,不能让后世的子孙觉得:诶!我们老秦人,就是这样的! “哎!莫不是连老将军这样的战神,都会妒忌新秀武将吗?” 然而,就在王翦加快速度离开之际,而后传来一道叹息。 步伐沉稳,在家能挥舞八十斤石锁的帝国战神,脚下一阵踉跄,差点摔倒! 妒忌.... 这个词的杀伤力,将王翦多年的养气功夫,尽数摧毁。 “柳相,陛下有口谕、” 就在此时,一名小宦官在门口等待许久,等柳白终于要出咸阳宫了,方才上前轻声道: “陛下言,韩九公子遗着,务必带回。” 此话说出,柳白嘿嘿一笑,连连点头。 怪不得陛下派兵这么果断,原来...陛下也是猜想,这玩意儿在流沙手中啊!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行步至书架之前,取下一封竹简。 竹简有些老旧,但其上却是一尘不染,其上‘韦’新旧不一,显然更换数次。(韦:熟牛皮,在竹简之中是串联竹板的熟牛皮绳。韦编三绝。) “昔年韩先生言,法之天下,今寡人之大秦,不知先生观之如何。”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伸手轻轻抚着竹简。 此乃当年大秦举兵,迫韩遣韩九公子非入咸阳后,韩非所上奏疏。 其上法家理论,令始皇陛下极为推崇。 如今...故人不在。 .... “阿平,你说...本相的斩天拔剑术能搞定卫庄吗?”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有些不确定。 主要上一次项羽给他的震撼太大了,这一次又冒出个劳什子天下第一杀手。 “柳公计谋,算无遗策。”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他是谋士,能做的只有将一切事情计算到最好。 有了柳公的‘斩天拔剑术’,还有三千精兵,卫庄应该不成问题。 “哎!” 柳白叹了一口气,而后转头看向龙且:“你怎么还站着,不赶紧练武去?” 此话说出,龙且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本相昨夜不是说了吗?要好好练武了啊!” 柳白看这小子还不开窍,深感无奈。 “啊?” “柳公...您说的要好好练武,是俺好好练?” 龙且蒙圈了。 然而, 当他看见自家柳公一本正经点头的时候,他知道,再蒙圈,也得现在去练武! “好勒!柳公,俺这就去练武!” 而柳白脸上的无奈却没有丝毫减少:“这鲨齿剑...到底在哪啊?翻遍了库房,也没有啊!” “要不...找根烧火棍糊弄一下?” 第369章 咱们是同道中人! 韩府之内。 韩涵笑得合不拢嘴,哪里有外界盛传的那副‘病入膏肓’模样。 没想到,自个儿这次只不过是听从公子的吩咐留下来帮忙,柳相就这么大方,赏赐了一套宅邸。 按照柳相的说法,他韩涵替公子彻殿下忙碌甚多,奖赏也是应该的。 “这一次没想到让端木先生前来,韩涵当真是受宠若惊啊!” 当初的那个车夫,在有了宅邸之后,也开始学点儿文雅的用词了。 更何况,这一位可是如今医学院的副院长,端木震亨先生啊! 让这位先生来把脉,他韩涵何德何能啊! “无妨!你的身体倒没有大碍,只不过这肾气略显不足。” 此话说出,韩涵瞬间面色尴尬。 龙且却是哈哈大笑:“韩涵,俺就说你眼熟,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啊!” 曹参不解:“有何同道?” 龙且给了一个暧昧的微笑,同道同道,进入同一条...通道! 对于龙且的调侃,韩涵非但没有不豫,反而面色大喜:“龙头领喜欢,下次下属请客!” 对于他来说,能高攀上这位龙头领当好友,那日后不说前程,至少胆气也壮了三分呐! “好说,好说!” 龙且笑眯眯得拍拍韩涵的肩膀。 话可以虚假着说,但是身子骨是骗不了人的。 连端木震亨都诊断出来韩涵肾亏了,这还能有假? 这是公子彻的马夫吗?这是他龙且在春风苑的好兄弟啊! “龙头领,老夫在这儿已经呆了够长时间了,可以继续了吧?” 端木震亨笑眯眯得开口说道。 龙且点了点头。 只见端木震亨拿起银针,朝着韩涵身上一个部位轻轻这么一扎,一拔,而后便有乌黑的血液流出。 身穿女装的曹参上前,用布帛擦拭,布帛之上染上脏血,看起来极为可怖。 韩涵感觉一阵牙酸。 这位长史长得也太漂亮了,要是女子该多好啊! 约莫十个呼吸的时间,端木震亨将捣碎的草药敷在针口处,流血自停。 “好了,现在你体内的虚气已然随血排出、” 端木震亨将银针收起,便是提着药囊起身。 韩涵连忙起身要送,却被龙且阻止:“行了,你现在是‘重病’,还起来送什么?” “老实呆着。” 说罢,龙且便跟随端木震亨朝着府外走去,曹参唤来下人,命其将脏血布帛丢弃。 .... 韩府门外,有着不少百姓在等待,也有许多‘伪装’成百姓的人在等。 一则,关心这位韩掌柜的身体到底如何了。 二则嘛....他们是想知道,这所谓仙师炼制的金丹,到底有没有救治的功效! 端木震亨,医家大拿,此人的说法,绝对是最为精准的。 “吱丫...” 随着韩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原本还在和龙且说笑,谈论柳白最近允诺端木震亨医学院的药物测试,可以用牢中死囚这件事的端木震亨,面色由笑转愁,完美切换。 而龙且也是收敛笑容。 这成天混迹于春风苑的家伙,只要不笑,便有一股子军伍出身的彪悍威势。 二人神情,瞬间将门外的这些个人给吓了一跳。 “端木神医,韩掌柜如何了啊?” “该不会...徐福仙师的金丹没有用吧!” “不可能,昨日,我等都是亲眼看到紫气升腾,徐福定然是有些手段的!” “哎!” “...” 人群之中,七嘴八舌。 都不是傻子,像盐铺总掌柜这样重的病情,若是端木震亨当真医治好了,难道会如同现在一般愁眉苦脸的出来吗? “噤声!” 龙且大喝一声,瞬间震住所有人群。 这端木震亨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扯着嗓子跟你们喊吗? 也不知道懂点事儿! 他这一喝,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 说白了,谁敢得罪这位柳相的身前近卫啊? “诸位,老朽...医术无能啊!” 端木震亨和龙且对视一眼,而后仰天长叹:“有负丞相重托!” 此话说出,所有人皆是面色一震! 真的...连金丹都没用吗? 若是这韩涵总掌柜身死,那盐铺的低价食盐....日后换了个总掌柜,还能对咱们老百姓这么好嘛? 一时之间,人群之中,竟有人面带悲色! 很显然,是想起了以前盐价高昂,全家人都吃不起盐的可怜日子。 一旁的龙且眼皮微微一跳,心中暗道:‘端木先生好强的演技,比之柳相,不遑多让啊!’ “端木神医,金丹也无用吗?” 人群之中,有人焦急开口问道。 这是替他们家老爷来打探消息来的。 而此话问出,顿时一帮人皆是目光殷切,看向端木震亨! 金丹... 关乎性命! 人总有个意外的时候,达官贵人也想着病重的时候能一颗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 端木震亨摇了摇头,面色依旧愁苦! 此等表情作出,顿时一群人接连色变! 他们都是在达官贵人府中做事的人,老爷高兴,才会给他们奖赏。 而这种消息,即便是知道不关他们的事儿,也说不得会挨几句叱骂! 然而, 端木震亨的下一句话,让所有人都猛然抬头。 “金丹有用!” 端木震亨嘴唇微微抿起,伸手抚了抚自己的洁白长须,眉头紧锁。 “端木神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一会儿摇头,一会儿说金丹有用的,他们都快蒙圈了! 对于这些人热切的眼神,端木震亨虽是面容愁苦,心中却是笑开了花。 “金丹,乃是徐福仙师以仙法炼制,乃是仙丹!” 端木震亨缓缓开口。 一句话说出,所有人皆是呼吸一滞! 仙丹! 连医家的端木神医都说徐福仙师炼制的是仙丹了! “然!” 紧接着,端木震亨话锋一转,一脸遗憾得叹了一口气: “天下丹药,皆要药引。” “仙丹亦是如此!” “此番送丹与韩涵掌柜服用,正是缺了药引啊!” 此话说出,人群之中,那些个殷切目光,都快凝成火焰了! “端木神医,这仙丹药引...” “到底是什么啊!” 第370章 徐福,安敢为富贵而抛却忠义乎 第370章:徐福,安敢为富贵而抛却忠义乎 “仙人之血!” 端木震亨面色沉凝,口中轻吐四字。 此话说出,一时之间,街道之上尽皆安静下来。 那些个寻常百姓,面色激动,却不敢言。 被达官贵人派来的小厮,确实眼神之中泛起惊喜! 这已经是绝密到了极致的消息了,他们能打探到这些,就是功劳! “端木神医,这仙人之血,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是啊,端木神医,是否这仙人之血,指的就是徐福仙师啊!”、 “莫非....徐福仙师,当真是仙人体质!” “肯定是,不然怎么会有仙法啊!” “吃一口,长生不老!闻一下,延年益寿!” “....” 众人还想问些什么,但端木震亨却是怎么也不肯回答。 还是龙且面色沉凝,上前了一步,方才止住这些个乱象。 而锦衣卫的马车也是早早备好,护送着端木震亨离开。 马车之上,龙且便是露出微笑:“此番当真是劳烦端木先生了。” “柳公说了,此事有损端木先生的声明,他极为愧疚。” 这倒不是客套话,确实是柳白亲口所说。 对于端木震亨这样的人,他发自内心的尊敬。 虽然在历史的洪流之中难以留下名字,但这些人,方才是发自内心的为了这天下的百姓好。 这也是为什么柳白硬顶着‘缺钱’,也从没拒绝过一次医学院提上来的拨款申请的原因。 “老朽这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倒是柳相....” 端木震亨面色一凝,微微叹气道:“还请劝告柳相,勿要过度操劳。” “聪慧者,素来伤身,极易不寿。” “夏无且那老头子也为柳相诊断过,虽身体无大碍,但也只是常人度量,想要长寿,还得注意啊!” 说罢,端木震亨甚至有点埋怨自己的医书不高。 就柳相这样的人,活一百岁,都是天下人亏欠他。 对于此话,龙且收敛笑容,而后微微点头。 他虽然对这些不懂,但知道柳相公务繁忙,经常半夜不睡,这自然伤身。 马车缓缓行驶,速度不快。 流言飞速传播,遍满咸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两个消息: 其一,徐福仙师炼制的金丹是真的! 其二,金丹乃是仙药,需仙人之血为药引! 这两个消息越穿越离谱,甚至在某些‘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之下,甚至成了‘徐福仙师乃是仙人转世,食肉饮血,便可长寿长生。取血入药,活死人,肉白骨’! 而仙师府邸之内,徐福面色默然,静静炼丹。 他本不愿意将金丹售卖,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出任何岔子,轸儿都可能.... 可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柳白那一句‘不管饭’,让徐福简直无计可施! 他曾想过用炼丹的药材当饭,但...他这年纪尚且罢了,只要能撑过去,死了也就死了。 可轸儿不行啊! “师傅,外面都在传师傅是活神仙哩!” 就在此时,童子走入炼丹房,面上还有兴奋之色。 此话说出,徐福晃动的芭蕉蒲扇一抖,面上竟是隐现惊愕之色:“轸儿,你说什么?” 轸儿笑着开口说道:“师傅,您送了那韩家金丹,然后听说有个神医去诊治了,说金丹缺乏了一味药引,便是仙人之血。” “然后,大家就说师傅您是仙人!” 对于这件事,轸儿年龄尚小,自然是开心的。 活神仙当自己师傅,谁不开心啊? 可徐福却是面色骤变,竟是连蒲扇都掉落在地,眼神之中满是懊悔痛苦之情:“果然...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 虽然他不明白此事全情如何,但是... 他知道,金丹绝对不是什么仙丹。 一旦金丹被他人服用,而后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效果.. 别说是骗始皇陛下准备出海船只这个计划行不通,就连他们的性命...可能也不保! 这些个失望的达官显贵,会将他们二人在咸阳撕成碎片的! “轸儿,你现在走!” “趁夜离开咸阳,前往琅琊郡!” 徐福转身,看着轸儿沉声开口。 “这是吃食,钱财,路上...万万小心。” “在琅琊郡,若是我前来,便是一切大吉。” “而若是我没来,你便在琅琊郡隐姓埋名一生,万万不可说与我相识!” “知道了吗?” 徐福眼泪流淌,一字一句,说得极为低沉。 一个小童,前往琅琊郡,途中多艰险,他岂能不知。 但是.... 这已经是绝境之下的唯一活路了。 咸阳城内,徐福有太多不确定,但他也知道,危险太多! 轸儿远离咸阳,方才是最稳妥的。 “师傅,您要赶我走吗?” 轸儿一把跪倒在徐福面前,泪水簌簌而下。 小童哭泣,最为揪心。 徐福感觉自己心如刀绞一般,却也只能挥了挥手道:“出去!” 此话说完,便是将轸儿推出炼丹房,而后将大门紧闭。 丹炉火焰熊熊燃烧,将徐福的脸印照得通红。 门外轸儿哭喊声,更是揪心。 然而... 徐福却只能掩面哭泣,不敢回头多说。 ‘少主....徐福无能!’ 徐福哭得趴在地上。 他回想起共地之时,秦王政将王上安置于荒僻的松柏之间,不供水食。 堂堂齐王,竟被活活饿死! 而王上临终之际,将三公子田轸托付,血泪托孤:君为齐人,孤以性命子嗣相托,若轸儿可辅,复齐基业;若不可辅,将轸儿献于秦国,可一生富贵。孤...愧对矣! 如此殷殷托孤之语,犹在耳边。 “徐福,安敢为富贵而抛却忠义乎?” 徐福悲呼一声,朝着门外磕了三个头。 他愧对先王,愧对少主啊! .... 而此时,咸阳城之内,却并不平静。 因为... 在仙人之血的消息流传出来后,又出来一则令整个咸阳城的男人都为之沸腾的消息: 韩涵总掌柜的亲妹妹招亲,无论何人,只要能取得仙人之血,救韩涵总掌柜,其妹下嫁! 漂亮,有钱,有关系,这样的女子招亲,足以让所有男人...热血沸腾! 努力拼搏是生活,但吃软饭是梦想!梦想就在眼前,你会不伸手吗? 第371章 陈平之计,阴德大损! 第371章:陈平之计,阴德大损! “柳公,事情都办完了。” 回到丞相府后,龙且看着柳白开口禀报。 “这一次有些委屈端木先生了。” 柳白略微叹气。 虽然计划是自己布置的,但损害的是端木震亨的名声。 这位医者,日后是否会被后世的医者所看不起,他也不知道。 “柳公放心,端木先生说这些都是微末小事。” 龙且笑着开口,将端木震亨的话转告柳白。 听到这些,柳白喟然长叹,没有再说什么。 “柳公,郦食其那边送来小学堂的筹备建造计划,如今准备先在咸阳城开办,然而再如同军伍过境一般,逐渐推广整个大秦。” “如此一来,一则不会让钱财方面骤然重压,二则也是趁此机会,逐渐磨合这些入了学堂的诸位大家。” 萧何手捧一份计划书,走入书房。 之前柳白曾经在朝堂之上做过一次公文简化的活动,将奏疏之上那些繁琐无用的话术全部删除。 如今,他手下人办事,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方式。 “这些事情你们办便是了,等这个冬天过完,本相会呈请陛下,给这些学生们一些实习政务的机会,哪怕是无法参与到地方官事上,也可以将一些可以公开的政策拿出来,作为学习方向。” 柳白点了点头,有些欣慰。 这段时间事情很多,他也很忙,很累,。 但对于小学堂,他有着别样的情感,此事就如同农夫看着地里的庄稼茁壮一般。 “对了,关于贫困学生的补助钱,提高三成,孩子们在长身体。” 忽然想到什么,柳白开口补充了一句。 他的丞相府库之中也没什么钱了,但是...给孩子们花钱,他不心疼。 “柳公...” 此话一出,一直在一旁面色淡然的陈平,亦是面露感动之色。 府库之中的钱,他是最清楚的。 “说白了,还是得生产力上来啊...这稻种培育,估计明年开春才能分撒第一波啊!” 柳白叹了口气,背着手朝着卧室走去。 他也累了。 看着柳白离去,书房之中的三人有些默然。 “陈平先生,你素来足智多谋,不知有何计量?” 萧何看向陈平,沉声开口问道。 很明显,他们也想帮忙。 陈平沉吟半晌,开口道:“聚财之道,如若聚沙,在掠夺。”(假设你在沙滩上堆沙子,是一点点儿用手挖快,还是将别人堆好的沙堡直接抢过来快?) “古之暴政,在掠民。” “柳公之心,定然不愿。” 此话说出,萧何沉默了。 他如何不知? “那咱们不掠民,掠有钱人不就好了?” 龙且咧着嘴,开口笑道。 掠夺有钱人还不简单,让锦衣卫出动就好了。 岂料,陈平亦是摇头:“掠富比之掠民,更为凶险。” “当今之计,唯有掠....暴!” 陈平的这个计谋出来,龙且有些懵。 掠暴,这是什么个意思? 反倒是萧何,听到陈平这话,双眸猛然一亮:“陈先生,萧何这就去草拟!” 龙且傻眼了:“不是...萧何先生,陈平先生,你们这话什么意思啊!俺完全听不懂啊!” 这不对劲啊! 为什么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俺龙且听得清清楚楚的,但是一连起来,就他俩自个儿明白了啊? 你们玩加密通话不带我? 还是变聪明的时候把我龙且落下了? 陈平闻言,笑道: “暴者,不守规也!” “今柳公设立图书馆小学堂,在咸阳还好,这钱财方才可以承受,但开设整个大秦,却是一人难以为继。” “既然如此,掠暴便可!” “此之暴,为地方不守规之人,譬如咸阳的蛟龙帮之流。” 这一番话说出,龙且直接对这个‘馊主意’震惊了:“陈先生,您的意思是...让百姓们上学的钱,由这些个帮派资助?” “这不是同流合污了嘛?” 岂料,陈平笑而不语,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何却是看到龙且这蠢样有些忍不住了:“以柳公的性子,会同流合污嘛?” “陈平所言,还少了四个字:上屋撤梯!” “帮派交钱,则折损其帮派势力,日后剿灭,定然省力不少。” “帮派不交钱,便是官暴勾结了,也会被公文压得去剿灭!” “到头来一句话,钱,要!帮,剿!而且陈平先生此计,是实打实的阳谋,地方官吏,不敢违抗。” “否则朝堂问责,百姓暴怒,再勾结的地方官,也难以承受这样的后果。” “私自增加税收,百姓们饿肚子或许会忍,但是阻碍自家儿子上学奔前程,便是提着锄头也要将县守的脑袋给砸开花!” 萧何毕竟是在沛县当过主吏掾的,对于底层百姓的想法清楚无比。 儿子的前程,比自个儿老命重要。 这种朴实的观念,深刻在每一位父亲的心中。 “嘶...” “陈先生,您这眼睛瞎的真不冤!” “这帮派都够不是人了,还得被您算计。” 龙且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夸奖’, 让黑帮出钱给百姓们修学堂,然后名声还是官府的,这想法...真下作! “此事还不得放在台面上,要劳烦锦衣卫的兄弟前往大秦各地多‘吃喝’一些了。” 陈平对于龙且这‘夸赞’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轻声嘱托。 这种事情,有点儿损阴德。 柳公身子骨弱,他龙且身子骨强硬,就让龙且来顶吧! “好嘞!” 龙且咧嘴一笑。 殊不知,连自个儿的阴德都被陈平算计进去了。 当然,知道了他龙且也无所谓。 春风苑榜一大哥,淳于越灌金汁专员,赵高杀手龙且,会在乎什么屁阴德? 真要损了,晚上多扶几把那些可怜的姑娘便是了。 .... 深夜,咸阳东郊峡谷之中。 面色冷峻的卫庄,对着朗朗明月舞剑。 他....根本就没有再进城,而是直接一个人来到此地等候。 两日之后的剑圣之战,他极为期待。 “剑圣....” 卫庄手中剑罡微滞,喃喃开口:“师兄,曹秋道杀了你。而我杀了他的少主,如此一来...我胜你多否?” 第372章 当着你的面,说要弹劾你! “小朋友,去哪啊?” “叔叔带你去吃饭,如何?” 深夜,徐福座下的童子轸儿方才走出大门,在暗巷之中缓步轻挪,准备寻个合适位置明日随百姓出城,忽然感觉到脖梗一凉。 转头看去,赫然是一身穿飞鱼服的魁梧男子,正笑眯眯得看着自己。 “我....我...” 轸儿想要说些什么,猛然感觉到眼前一黑。 锦衣卫可不会太多废话,直接一麻袋装了! ... “柳公,徐福那边出了点事情。” “他身边的那个童子,趁夜出府,还带着行李,看起来是想要明日出城。” 玄七匆忙入丞相府,在柳白卧室房门之外开口禀报。 “嗯?” 柳白从床榻之上缓缓坐起,揉了揉惺忪睡眼:“现在人呢?” 玄七恭敬禀报道:“锦衣卫的兄弟已经将他带到昭狱了,现在还未审问。” 听到此话,柳白起身,将门推开。 玄七看到自家柳公如此模样,也是连忙低下了头。 深夜打搅主公休憩,他确实愧疚。 但此事是柳白吩咐过,他也不敢耽搁。 “依照正常程序审问便是。” “对了,让他将在徐福身边学到的东西都问出来,零碎的东西也没关系,尽数记录下来。” 柳白淡淡开口, 他现在还在心心念念想着徐福的‘天气预报’功能的。 二十四节气...后世都用手机查看,他忘掉了啊! “诺!” 玄七恭敬退下。 若是连一个孩童都问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话,那锦衣卫也不用干了。 “哈....” 看着玄七离去,柳白也是打着哈欠准备回房睡觉。 忽然, 柳白的脚步一顿,面色露出凝重之色! 徐福身边的小童开始出逃,那就说明徐福本人定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如兵法所云,围师必阙,人是需要希望的。 徐福既然意识到了危险,为什么他本人不逃跑,而是让小童逃跑? 莫不是在徐福眼中看来,小童比他自己还重要?或者说...徐福有更深远的打算? “锦衣卫。” 柳白负手而立,唤了一声。 立刻, 夜色之中,一道黑影闪现,在柳白面前恭敬行礼:“柳相。” “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锦衣卫乔装防卫仙师府,不准除了锦衣卫之外任何人接触徐福。” “再天大的达官显贵,也给本相按回去!有怨言,让他们自个儿来本相的丞相府说话!” “再通知龙五,明日的时候,便可行动了。” 柳白面色微沉。 他不想拖了! 传闻刚刚起来,本来要流传发酵一段时日才是最为稳妥的。 而这些时日内,最好来点不知死活的人,天下人更为震惊。 但是现在... 只能提前了! 一天时间.... 柳白有些头疼得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希望举贤堂的那些个门客能给力一点吧。 “诺!” 黑影应了一声,而后悄无声息消失。 ... 翌日清晨,举贤堂内,焦曹面色严肃,将所有举贤堂内的门客都召集起来。 自从柳白开始代管举贤堂之后,虽然经历了一番血洗,但也算是将举贤堂门内的所有不安定因素清除了。 而后, 便是这位智门门主,开始作为柳白的下手管理举贤堂。 这段时间以来,无论是图书馆建立,还是纸质书籍推广,举贤堂都是出了大力的、 甚至,小学堂的督学,也有些验证过家世清白,且有功劳的举贤堂门客应聘了。 曾经处境极为尴尬的举贤堂,如今蒸蒸日上。 连带着这些个举贤堂内的门客,也是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毕竟...柳白比扶苏有钱的可不是一点点,发到手里的钱粮是实打实多了嘛! 当然,也有比较惨的人,譬如孔甲,直接就被踹回去了。 “诸位,如今徐福来到咸阳一事,柳相甚为关注。” “诸位还请多加努力!” “今日一定要将仙人之血乃是金丹药引这件事,散布到所有百姓的耳中。” “还有,要分出一部分的门客,在酒楼这些地方,谈起韩涵总掌柜病重,其妹招亲的事情。” 焦曹沉声开口。 “老焦,这是否有些过于助长徐福的声势了?” “当真连百姓们都深信此人是仙人了,到时候始皇陛下也要....” 独孤秋面色一滞,连忙开口问道。 他完全看不懂这位柳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难道真的想用徐福来蛊惑始皇陛下,从而大权独揽? 焦曹深深看了一眼独孤秋,却没有分毫解释,只是开口道:“照办便是。独孤,柳相计谋,不是你我可以窥视全貌的。” 这一句话说出,独孤秋也是谓然一叹。 现在...举贤堂已经是柳相手中棋子了,他一个武门门主,一点用的没有。 看着独孤秋落寞的模样,焦曹有些不忍,但终究没有解释。 他大概能看出柳相的计谋是何,但...不能说啊! 而且...他焦曹也想不懂柳相为何要用‘捧杀’之计,就是他焦曹,也有众多办法杀了徐福,为何要如此麻烦。 焦曹没有做到柳白的丞相之位,自然不明白这位大秦左相心中到底是如何格局。 ... 麒麟殿外,柳白笑容满面,对着阳烨便是一通胡吹海吹:“阳老,真的,小子怎么敢骗你呢?” “钱,是真的可以下崽的。” “或者说,钱放在库房里面,那才是浪费啊!” 这一番话说出,阳烨气得浑身发抖,差点就对着柳白吼‘滚’了。 这位大秦左相,当真是有些离谱了,钱能生崽这种事情,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对于阳烨这态度,柳白也是无可奈何。 看来...大秦银行这件事的时机还没到。 主要现在是冬天,到了春天开始春种了,商业会随着农业的发展而开始繁荣,到时候就好推行了。 就在此时,赵怀真走上前来,先是微微作揖,而后朗声开口,令得在场所有官员都能听见: “柳相!” “赵怀真今日要弹劾柳相,请柳相做好准备!” 此话一出,别说是文武百官了,就连柳白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 弹劾我,还要先告诉我,让我做好准备? 第373章 大秦爱国报 第373章:大秦爱国报 “启禀陛下,臣,赵怀真,弹劾柳相!” 麒麟殿内,赵怀真的朗朗之声响起,引得群臣一阵瞩目。 方才在殿外等候之时,这位新晋御史大夫便是直言要弹劾柳相,没想到...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就连柳白,也是在心里泛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小子因为自己迟迟没有对徐福动手,所以沉不住气了?’ 若当真是如此的话,那柳白也只能承认自己看错了人。 这赵怀真的静气只到这种程度,难以陪自己走完强秦之路啊。 “即使如此,你便陈述。”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非但没有分毫讶异,反倒是开口命赵怀真直言。 隐约之间,还有点饶有兴致的意思。 如此模样,让柳白嘴角略微抽搐。 这..... 不对啊! 陛下,您为什么一副期待着看好戏的模样啊? 就连李斯,也是看向柳白。 看到柳白面上的表情之后,这只老狐狸嘴角流露笑意。 有人弹劾是好事,自从冯去疾退出朝堂之后,他李斯也就跟王翦斗斗嘴了,有些寂寞啊! “启禀陛下,臣要弹劾柳相的...乃是关乎举贤堂一事!” 赵怀真定了定心神,而后沉声开口道:“举贤堂,乃是扶苏公子设立,吸引民间人才入举贤堂,为国献计献策。” “后,” “因举贤堂之策,多悖我大秦之策,极少采用。” “扶苏公子请柳相节制举贤堂,便是代管。” 此话说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面露惊愕神情。 他们也没想到,赵怀真的弹劾,居然是针对举贤堂的。 这举贤堂可不一般。 明面上是柳白在管,但事实上牵扯的乃是扶苏公子。 说白了,赵怀真这一弹劾,便是在...指桑骂槐!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将赵怀真归结于嬴彻这一边了。 就连一直看好赵怀真的阳烨,此刻也是微微皱眉。 如今扶苏公子和嬴彻兄弟和睦,赵怀真这一手...不是拱火吗? “说下去。”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眸光依旧平静。 “诺!” 赵怀真恭敬回应一声,而后继续开口说道: “自柳相接掌举贤堂后,对于门客进行严格排查,揪出了不少六国余孽的反秦份子,此乃柳相之功也!” “然!” “排查门客之后,举贤堂便是再无动作。” “尽管图书馆成立之后,举贤堂门客曾上街推广书籍,但也不过是微末小事,臣以为,柳相此举,有些怠下!” “故而,臣在朝堂之上,对柳相进行弹劾!” 赵怀真此话说出,群臣皆是了然! 合着...赵怀真是觉得柳相有点怠惰,放纵下属了啊! 不过... 若当真是按照赵怀真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柳白有很大的问题。 毕竟举贤堂乃是扶苏设立,也与扶苏公子的名声直接挂钩。 如此怠惰,不等同于让扶苏公子脸上难堪吗? 想到此处,群臣又是看向柳白。 虽说诸位公子都是这位柳相的学生,但谁知道这位柳相心中是否有所偏倚? 然而.... “哈哈哈!” 柳白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没想到,这赵怀真是来帮自己的。 “启禀陛下,御史大夫的弹劾,并非空穴来风,举贤堂之事...臣确实有些懈怠了!” 柳白起身出列,十分大方就认了这一份弹劾。 “咕咚!” 一道清晰得咽口水声响起,赵怀真一下子就慌了! 不对啊,柳相,咱们是政敌,我还跟你提前通过气,你这不是应该开始反击吗? 现在大大方方就认了?不会当真了吧? “柳相...您...” 赵怀真张了张嘴,有点想说是自己说的有点过头了。 岂料,柳白直接打断了他:“御史大夫,你所言极是,举贤堂虽然不是朝中设立,但我既然答应了扶苏公子要管,自然不能如此放纵。” “这一点,本相认错!” 说罢,柳白便是先朝着始皇陛下行礼,而后又朝着赵怀真微微作揖,。 如此大反常态,别说是赵怀真疑惑了,百官也傻眼了。 不对啊! 柳相的伶牙俐齿哪去了? 认错? 这位柳相的认错,肯定是有图谋的啊!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默然,一言不发。 但这眼神,已然是落在了柳白的身上。 意思很明显,你有什么想法,直说便是了! “既然柳相如此坦言,定然已有想法,怀真...斗胆一问!” “这举贤堂,柳相作何打算!” 如此模样,赵怀真也不可能在柳白给他‘认错’的时候直接反过来认错,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今天的弹劾,他想了好久,找了个疼痛恰当的理由。 没想到柳白这一手,将他的计划打得全乱。 “打算....” 柳白微微一笑,而后吐出两个词: “收编!” “重组!”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一愣! 收编不难理解,无非就是用朝堂的名义认可举贤堂,让其变成国家的机构组织。 这种事情跟军伍收编匪盗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武,一个是文罢了。 只要在官身上面卡好,将举贤堂底层门客定位为‘吏’,此事也算不得什么,甚至耗能送扶苏公子一个顺水人情。 但是... 重组是什么意思? “启禀陛下,其实,赵怀真方才所言,有一点不对,或者说,所有人都忽略掉了!” “举贤堂,并非是什么事都没做,他们一直在街头巷尾,酒楼之内,宣扬我大秦爱国主义!” “民心潜移默化,培养爱国之心,这其实就是举贤堂做的好事,也是臣一直思考的举贤堂的出路。” “如今既然御史大夫提出来了,臣便趁此机会,奏请陛下,将举贤堂彻底纳入我大秦的官吏序列。” 柳白微笑着开口侃侃而谈。 这一番话说出,别说是群臣了,就连李斯都是面容古怪。 大秦爱国主义....这确实是好,但是...为何要纳入官吏序列? “继续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眸光一闪,沉声开口道:“你待如何?” 柳白唇角微微勾起: “办报纸!” “大秦爱国报!” 第374章 始皇陛下帮你立军令状 第374章:始皇陛下帮你立军令状 柳白此话说出,朝堂之上群臣皆是有些发懵。 报纸....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啊? 柳相,你为什么经常发明一个词语,然后让我们猜测啊! 不过幸好,柳白也是知道他们不明白报纸是何意思,十分贴心得开口解释道: “所谓报纸,是墨家造纸坊最新发明的工艺。” “说是发明工艺,倒不如说....偷工减料更为贴切一些。” “原先制造出来精美的纸张需要工序繁多,墨家造纸坊将这些工序进行最大限度的减少,而后造出来的纸张虽然质量差,但成本极为低廉。” “用这些纸张,以画报的形式,出售,或者增送给百姓。” “至于内容,便是类似于之前‘陈母问勇’的爱国情怀故事,宣扬给百姓。” 柳白说到此处,亦是心生感慨。 陈母问勇,这则故事便是他这样已经将政治心肠打磨出来的人,亦是为之落泪。 “画报?” “爱国情怀宣扬给百姓,确实是不错的想法。” “我大秦一统天下,但六国旧地的百姓归属之心仍旧不足,柳相此举,倒也不失为好办法!” “只是...为何要举贤堂呢?” “....” 柳白话音刚落,群臣便是有些惊愕。 一方面,他们震惊于柳白将事情想的面面俱到,之前举贤堂的人在咸阳讲述爱国故事,他们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柳相心中的打算居然如此长远! 要知道,能保留下来的资料,与口口相传,力度截然不同! 另一方面,群臣也是有些不解,为何要举贤堂。 用朝堂官员任命,国库批钱不更好吗? 就连李斯,也是眯起眼睛,开口问道:“柳白,你这想法不错,办一份大秦爱国报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为何要举贤堂?” 对于此等疑问,柳白微微一笑,解释道:“李相,用举贤堂原因有三。” “其一,举贤堂乃是扶苏公子创办,之前也为六国旧地之事献上不少策论,虽然大多不符合我大秦的国情,但是六国旧地的百姓是感念举贤堂的。” “其二,举贤堂已经有过宣扬爱国故事的经验,用这些原班人马为班底,自然轻松不少。” “这第三嘛....” 柳白微微一顿,颇有揶揄得看了一眼赵怀真:“御史大夫方才不是弹劾本相对举贤堂没有作为吗?这再不拿出点方案来,待会儿本相可就要上书请罪了啊!” 此话说出,赵怀真面色尴尬至极! 反倒是麒麟殿内群臣,皆是面露会心笑容。 果然还是柳相啊,这记仇的性子没有一丝丝改变。 分明是要用举贤堂,偏偏还捎带脚嘲讽一下御史大夫赵怀真。 这种不疼不痒的弹劾反驳,既是表明的立场,也是从侧面展现一下柳白的态度:你们要弹劾没关系,只要真的是干实事就行了。 阳烨皱眉起身,开口问道:“柳相,老夫有一言。” “大秦爱国报,可自负盈亏否?” “或者说,国库要为此支出多少?” 爱国情怀宣扬确实重要,但...这玩意儿也讲究个性价比啊! 总不能跟无底洞似的疯狂扔,到时候百姓们连看都不看吧? 对此,群臣亦是伸长了脖子,等着柳白开口回复。 说得再天花乱坠,花钱太多也不行啊! 岂料, 柳白‘嘿嘿’一笑,非但没有慌张,反倒是成竹在胸: “阳老,您这话问的...” “这玩意儿,本相是把他当做吸金兽用的。” “别说为此支出多少,到时候赚的少了,您可能都会跳脚!”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皆是面露愕然之色! 不但不花钱,还赚钱? 而且... 听柳相的意思,赚的还会很多? 要知道,柳相可不是阳烨,这位左相赚钱能力也就是因为文采太盛所以被掩盖了。 说句离谱点的话,柳白要不是大秦左相,他可能就是民间信奉的财神爷! “十万!” “一个月十万!” “这还是包括了让利于商,还惠于民,削减开支之后的利润!” “如果没达到,我从自家拿出来补!” 柳白一张嘴,便是一个大数字。 此话一出,别说是其他大臣了,就连阳烨也是感觉到一阵牙酸! 十万...这都顶上四五个郡一个月的税收了! “启禀陛下,臣没有疑问了。” “以老臣所见,此事甚好!” 阳烨听到钱,立场向来是最为坚定的。 而他这一带头,群臣自然连忙开口附议:“臣附议!” 毕竟...国库有钱了,以后各项政策才好落实嘛! 每个月平白多了四五个郡一个月的税收,需要付出的不过就是让举贤堂这群人多了点‘官吏’的帽子,这算得了什么呢? 政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何尝不也是一笔买卖? 柳白笑容依旧灿烂, 他心中的谋划,可没有全部说完。 举贤堂入朝堂,大秦报社以国家名义创办,那报纸创立初期的开拓市场,可就简单了不是一个程度了。 而且.... 公子赢齐现在创办为国家公务专用的造纸厂..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当然,这些还不足以柳白说出‘一个月赚十万’这句话的底气。 但如果说....空白的报纸,可以当厕纸呢? 天下人无论是锦衣玉食还是糠咽剩菜,可都必须要....如厕! 到时候让焦曹挂了牌子之后就分管厕纸分销,岂不美滋滋? “允!” “今命举贤堂为秦之官衙,名大秦报社,总管报纸一事。” “柳白,你以左相之身,督其进展。” “举贤堂智门门主焦曹,升为大秦报社社长,官与郡守一级。”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传来。 而此话说出,群臣皆是面色一滞! 陛下...好大方,这一摆手就是官与郡守一级,焦曹直接就平步青云了啊! 要知道,便是如今的御史大夫赵怀真,入咸阳以前也是三川郡郡守,足可见这种级别才是进入朝堂核心的跳板啊! 不过... 没人会羡慕! 一个月抵四五个郡的税收,这是实打实的钱啊! 柳白先是略微惊愕,而后苦笑连连。 好家伙,陛下这是给举贤堂升,然后掐自个儿脖子呢! 说白了,焦曹的位置越升,就越是说明一件事...方才他柳白说的一个月十万,不能是玩笑话! 放在军方之中,有个专属的名词:军令状! 官,给你了;兵,你自己挑的;那仗....你可就必须打赢! 第375章 混账,徐福你真该死! 第375章:混账,徐福你真该死! “退朝。”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缓步走出麒麟殿。 柳白虽是要到了建立大秦报社的旨意,但他也深知,这并不是就这么简单的。 首先, 报社,这就是整个大秦的喉舌,必须要秉持住内容这个方面。 一旦失去了本心,一味遮掩欺骗百姓,那大秦报社就成了笑话。 其次, 报社的后续继任者,不得参与任何党争。 这两点的秉持,难啊! “柳白。”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柳白回头一看,竟是王翦。 “老将军。” 柳白微微一怔,不明白王老将军将自己叫住是何事。 “大秦报纸要好好弄!日后弄好了,军伍也可以改变后推广一番。” 王翦拍了拍柳白的肩膀,开口勉励道。 此话说出,柳白哑然失笑。 好嘛!这报社还没办起来,老将军闻着味儿就在思考军伍的事情了。 不过,报纸这东西,天生就适合军伍。 一来,激发将士们的士气。 二来,也算是缓解了将士们的思乡之情。 这第三嘛...军伍纪律森严,而且训练繁多,以报纸来缓解将士们的精神压力,是再好不过了。 “老将军放心,小子乃是武将,能忘了咱们当兵的嘛?这事儿早就在计划之中了。” “大秦爱国报是以图画为主,再适合军伍不过了。” 柳白嘿嘿一笑,理所当然得开口。 这句话说出,王翦明显被噎了一下,而后面容抽搐,竟是什么话也没说,便是直接快步走去。 就知道,不能给这个小子说什么军伍的要求,不然面上难堪的就是他自己。 看着王翦的模样,柳白笑意更甚。 看起来....老将军已经开始逐渐接受自己是武将这件事了,没看到都不反驳了吗? 说不得来日,老将军还会举荐自己出征呢! 就在柳白乐呵之时,忽然有一道人影,快速朝着自己跑来。 “老师!” “老师,不好了老师!” 柳白表情瞬间凝滞,看到奔来之人时,甚至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因为... 来人正是柳白在教育领域的耻辱,大秦正义小队的队长,大秦城市管理监的老大,大秦七公子...嬴高! “公子,何事匆忙。” 柳白很想逃,但逃不掉! 不说嬴高的公子身份,就说嬴高这常年习武,腿力也不是柳白可以比拟的。 “老师,出事儿了!” “咱们快走!” 嬴高到了柳白面前,竟是连师生礼都没行,直接就拽着柳白朝着咸阳宫外走去。 他怀中的东西,不能在宫中展示给柳白看。 “嗯?” 听闻此言,柳白眸光一闪,还没猜想到底是什么事儿,就感觉自己被拽着走了。 不是, 公子高,你老师不是本相,是王贲那家伙是不是? 你这么莽,不拜王贲为师实在是太可惜了啊!要不要为师帮你写一封介绍信啊! ... 相府马车缓行,龙且一边赶车,一边注意周遭安危,极为繁忙。 虽说柳白认为卫庄这种性格高傲的剑客,既然定下了三日之约, 那三日之内绝对安全,但龙且不一样。 任何一个意外,他都不允许! 马车之内,柳白甩了甩有点发酸的手,一脸无奈。 他是懿文宫掌书,总不能把嬴高开除学籍啊! 这恐怕是最不怕退学的学生了。 “公子到底有何要事,竟让公子惊慌至此?” 柳白叹了口气。 本来想教导嬴高遇事当有静气,想了想,这种教导对于嬴高比之放屁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直接放弃了。 “老师,确实出事了!” 嬴高一本正经开口说道:“今日,齐宇带领大秦正义小队巡逻,根据锦衣卫传来的消息,特别要注意那所谓仙师的徐福的府邸。” “也很好按照老师您的吩咐,不准任何人拜会。” 柳白点了点头。 齐宇这小子他记得,是个可造之材,连临时工这种制度都能发明出来,还为大秦城市管理监提供了一个新的用人制度。 如今咸阳城的治安好,除却执法人员增多这个因素外,还有犯法人员减少。 “此事你们做的甚好,明面上锦衣卫不能太多出手,也只能你们城市管理监出手了。” “公子,您这不会是来邀功的把?” “或者说哪位不开眼的达官显贵硬是听了徐福的鬼话,亲自去找徐福,准备跟本相来一场硬碰硬?” 柳白笑了笑开口问道。 当真是有这样的人,柳白绝对会给其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不是....” 嬴高面色难看至极,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道:“老师,是徐福他本人出来,给了一封信!”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瞬间面色古怪! 徐福...本人站出来了? 旋即,柳白便是联想到昨晚锦衣卫抓到了那童子! 一个想法,出现在脑海之中:徐福察觉到了危险,并且不准备坐以待毙! 一个资深的老骗子,出的招,到底如何?就连柳白此刻也是猜想不透。 “我看看。” 柳白面色沉凝,将信封接过,瞬间面色难看到了极致! 只见信封用火漆封印,而其上写着一句话:请大秦始皇陛下亲启! 这一句话,便是嬴高如此慌张,柳白面色突变的原因所在了! 请始皇陛下亲启,代表着...他们不能打开,否则就是私窥始皇陛下信件! 而不打开...他们又如何知道徐福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混账!” “徐福,你真该死!” 柳白怒骂出声,拿着信封的手都是微微颤抖! 除却私窥陛下信件这件事之外,还有一点,令柳白根本无法克制怒气。 那就是... 徐福将公子高都当做棋子! 将信件交给大秦城市管理监,那嬴高身为公子,就必然要呈交信件,否则便是父子生隙! 阴毒至极! .... 解释一下徐福的谋划啊: 信件给大秦城市管理监,便相当于呈交嬴高本人,嬴高必然要呈交,不然截留帝皇信件,父子离心。 而信件又不能打开,否则便是私窥皇帝信件。 但信件之中的内容又不知道,柳白彻底陷入被动! 第376章 陈平一计 第376章:陈平一计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面色极其不好。 说白了,他甚至想直接一刀砍了这货拉倒! 一旁的嬴高,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挠头。 “柳公,此信必须要交给始皇陛下。” 陈平沉声开口:“徐福此计乃是困境阳谋,便是以柳公前些时日的造势为基础而作。” “如今说不定,已然意识到了柳公的捧杀想法。” 这一句话说出,嬴高更着急了:“老师,如此说来,那咱们现在入宫交给父皇,不就是中了徐福的计策吗?” 柳白摇了摇头:“我现在想的并不是此信交或不交,而是在想信件之中讲的是什么。” “徐福既然冒险,那信件之中的内容,他定然有十足的把握!” 人对于未知的事情总会踌躇,即便是柳白也不例外。 但这件事又不能怪嬴高。 徐福从将信件递出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然成局。 陈平虽是看不见,亦是能感觉到自家柳公的怒火。 “柳公,平有一计!” 忽然,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他....有了! “阿平,你有计了?” 柳白微微一怔,而后看向陈平。 对于陈平,柳白有着充足的信心。 天下聪慧之人多矣,然用计可胜陈平者,柳白认为天下无一。 “陈先生还请说!” 嬴高一听这话,便要去拉陈平的手,让这位高深谋士献策。 然而, 手还没拉到,便被柳白拍了一下。 柳白瞪了一眼嬴高:“公子,陈平身体孱弱,公子力大。” 方才这混账小子拽着自己跑,自个儿胳膊都酸了,现在还想折腾阿平? 此话说出,嬴高憨憨一笑,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方才激动之下,确实有可能力气极大。 然而, 他们二人这点儿动作,陈平却是不以为意,面上依旧带着微笑: “柳公,此信件要交,而且是现在就去咸阳宫交!” 此话说出,嬴高一下子就急了:“陈先生,那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中了徐福的计谋?” 他还以为这位陈平先生有什么惊天妙计呢,结果就是让现在去咸阳宫呈交信件。 这样一来,不就是如了徐福那个老骗子的愿了嘛? 不过, 嬴高也知道,这位陈平先生乃是自家老师手下的第一谋士,计量深沉,故而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尊重。 柳白眉宇一挑,略微沉吟。 他隐约能感觉出陈平有计量,但是....又具体说不出是什么。 这种感觉很怪,甚至柳白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相信陈平的缘故。 “公子,柳公。”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陈平微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端起一盏茶递给柳白,开口说道:“此番送信,要柳公持信,而公子跟随。” “呈交信件之时,也不能说是大秦城市管理监交给公子,而是徐福亲手递出信件,至于递交给何人,柳公和公子,则万不可多言。” 此话说出,嬴高面色呆滞。 这...有什么区别吗? 这位谋士陈平先生说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怎么感觉一点区别都没有啊? “砰!” 柳白眼神之中满是喜意,将陈平端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放置在案桌之上: “妙啊!” “阿平,此计甚妙!” “哈哈哈!” 夸完之后,柳白甚至得意得笑出了声! 陈平含笑点头,看的一旁嬴高满脑子蒙圈:“陈先生,老师,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件事,到底妙在哪里了啊?” “怎么感觉你们说话跟不说话,我都听不懂啊!” 嬴高感觉自己好像傻子啊! 柳白笑着拍了拍嬴高的肩膀,仿佛照顾到这位大秦七公子的智商,不准备解释了。 然而,陈平还是‘老实人’,微笑着说道: “公子,此事妙就妙在....让陛下知道,这徐福用的是阳谋!” 这句话说出,嬴高非但没有‘顿悟’之意,反而更加蒙圈。 什么叫做让父皇知道徐福用的是阳谋啊? 就因为老师持信? 柳白看着自家这个弟子仿佛进化失败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终于还是开口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 “徐福交给大秦城市管理监,这是想走公子您的路线,意为私下进谏。” “但是,为师持信入宫,在陛下明知锦衣卫将徐福府邸重重看护的情况下,便成了徐福将信件呈交给了...锦衣卫,而后辗转到为师的手中。” “两者差距虽小,但却阳谋之心昭然若揭!” “如此一来,他徐福信中花言巧语,天花乱坠,不过徒徒浪费笔墨了。” 柳白笑得很开心。 他说的有点绕,但实际上很简单。 无非就是如同后世一般,一个看风水的路过你家门,跟你儿子说家里风水不好,要改一下,那你大概率也就破财免灾了。 但若是跑到你公司,跟你的总经理说你们公司风水不好....你就要考虑这家伙是不是另有诡计了。 “哦~” “原来如此...” “老师,我还是不懂!” 嬴高恍然...不悟。 如此悟性,跟龙且确实有的一拼。 “行了,与本相入宫吧。” “你懂不懂的,反正别说话就是了。” 柳白笑容一滞,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污点! 这位公子高绝对是自个儿教育事业的污点! .... 咸阳东郊之外,荒漠上,一白发男子快速奔走。 而在其二里外,赫然有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不断探查。 “明日便要问剑,今日却命人探查。” “疲敌之策,所谓剑圣柳白,不过如此。” 卫庄轻笑一声,眼眸之中尽是不屑。 不过,越是不屑,他就心中越是自信! 锦衣卫搜寻,正是这柳白心虚,只要他卫庄大胜,剑圣之名,他便可收入囊中。 “鲨齿...” 卫庄喃喃,一想到明日便能拿回鲨齿,还能夺取剑圣之名,他冰冷的心,也开始火热。 第377章 有命在天,陛下功德,四海泰岳,无一表分毫,可得长生! 第377章:有命在天,陛下功德,四海泰岳,无一表分毫,可得长生!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翻阅各地送回来的军情急报。 北方代郡,蒙恬发回的急报称匈奴各部收缩,撞死营韩信多次探寻,除却焉支山建营固守之外,在周边亦是建立了不少防御工事以及设亭十二。 可以说,焉支山现在基本已经在大秦的牢牢掌控之中了。 而西南羌地,李信入陇西整顿兵力,不日便要启程平叛,也算是极为顺利。 毕竟... 这一次李信带去陇西的军械都是墨家兵工厂最新一代的军械,除却八牛弩没带走,其余基本够武装起一支三万人的军伍。 “扶苏和彻儿如今行至何处,几日抵达代郡?” 始皇陛下抬眸,淡淡开口问道。 章邯恭敬禀报:“启禀陛下,两位公子如今已至安邑,距代郡亦有七日之程。” 听到安邑这个地名,始皇陛下剑眉微挑。 安邑,乃是旧魏国都。 也是之前河西之乱,公子豹原先最早开始爆反的地方。 虽然公子豹依然伏诛,叛军亦是剿灭,但是安邑此地民情如何,自然不用多说。 “陛下....” 章邯略微犹豫,而后开口继续说道:“两位公子其实昨夜便已然抵达安邑,但扶苏公子执意要求,在安邑城停留一夜,而后散尽其身所携财物,安抚安邑百姓。” 叛乱之地,受苦者最甚的,往往是那些不愿意叛乱的百姓。 你不愿意参加叛军,叛军便会将你视作敌人。当你的周围都是叛军,而你的妻女父母危在旦夕,如何抉择?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良民都被裹挟进了叛军的原因所在。 对于扶苏的做法,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吐出一个字:“善!” 自己这个长子,有转变,但没有完全丢失仁德之心,这一腔赤诚,便是始皇陛下,也不吝啬夸赞。 “彻儿如何?” 始皇陛下再问。 章邯表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公子彻.....他....他.....” 对于章邯的反应,始皇陛下冷冷开口:“讲。” “启禀陛下,公子彻看了安邑现状之后,并未如同扶苏公子一般将财物赠予百姓,反倒是命令其随从在安邑城内,一连开了粮铺,布店,盐铺....”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没有任何反应,而是摆了摆手:“退下罢!” “诺!” 章邯行礼告退,连汗水都没顾得上擦。 这位公子彻办事儿也太不地道了,而他章邯既然是大秦黑龙卫的首领,自然要忠诚于陛下一人,不便帮公子彻隐瞒啊! “一仁得民心,一行利民惠。” 始皇陛下手指微微敲打案桌,发出‘笃’‘笃’‘笃’的声音:“寡人曾以无子可承我大秦之业为憾,如今竟难选抉择。” 柳白教导的两个学生,走了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又何尝不是给始皇陛下这个‘学生家长’出难题呢? “启禀陛下,柳相携公子高求见!” 就在此时,顿若走入章台宫内,开口禀报。 “宣。” 随着一个字落下,顿若应了一声‘诺’,而后恭敬趋步走向章台宫外。 .... “老师,方才看章邯统领出去,面色好像很不好啊!” “父皇现在会不会不方便啊?” 嬴高满脸担忧。 别看他莽,但是...怕老爹,那是怕到了骨子里! 对于嬴高的担忧,柳白嘴角微微一抽:“公子,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咋还怕自家老爹啊?” 此话说出,嬴高只能无奈苦笑。 天下人都觉得他们这些公子是最会投胎,出生便是巅峰,但只有他们知道,自家的父皇,到底给了他们多少压力。 不说别的, 单单是他们兄长扶苏,那么多年,何尝不是一直想要让父皇骄傲一下呢? “公子,柳相。” “陛下宣。” 就在此时,顿若走出章台宫,开口轻声道。 这两位,他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 一个是赵高杀手柳相,一个是诸位皇子之中最莽的公子高,得罪了他们,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呐! “多谢!” 柳白笑笑,拱了拱手,吓得顿若连忙还礼。 .... “臣,柳白,拜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走入章台宫,柳白和嬴高走到殿中央,便是行礼。 “免礼罢。” “今日你师生二人入章台宫,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前些日子入咸阳的仙师徐福,呈交一封信,上书‘恭请始皇陛下亲启’,臣不敢怠慢,特意呈上。” 柳白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沉声开口。 徐福这冷不丁的一反击,更加坚定了柳白要这个老骗子不得好死的想法。 “呈上来。” 随着始皇陛下开口,顿若连忙走到柳白面前,将这封信接过,而后呈交于始皇陛下案桌之上。 看着这封信,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没有急着打开。 上次徐福的那张纸条,便写着‘始皇死而天下分’,已然让始皇陛下对于这个所谓的‘仙师’全然厌恶。 如今再呈交信封,又如何想不出这徐福有所图谋? 再看柳白,面色淡然。 而自己的儿子嬴高,却是一脸担忧。 “哗。” 轻响,信封拆开。 看着上面的文字,始皇陛下双眼以极小的幅度微眯:“柳白,你可看过上书内容?” 柳白摇了摇头道:“启禀陛下,火漆封印,上书陛下亲启,臣乃大秦左相,不敢以臣身僭越陛下。” “既如此,你便看看、” 说罢,始皇陛下将那封信递给顿若,顿若又是走到柳白面前,将这信封递上。 他们这君臣之间的交流,可是忙坏了这位御前近侍。 柳白接过信件,也没有多少扭捏,便是抬眸扫去。 而这一看,柳白眉宇立挑,登时眼眸之中,满是怒火! 只见那信件之上,书写的赫然是..... ‘民,徐福,有长生之法献上!’ ‘有命在天,陛下功德,四海泰岳,无一表分毫,可得长生!’ ‘请陛下允民,为陛下求取长生!’ 柳白拿着信件的手,愈发用力。 这个徐福...还是想着要用长生,来蛊惑陛下吗?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发问: “柳白,长生...若何?” 第378章 若要人反秦,杀人!若要天灭秦,伐天! 第378章:若要人反秦,杀人!若要天灭秦,伐天! 此话问出,整个章台宫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长生。 对应的是人内心最难回避的恐惧,死亡! 帝王垂询,他柳白是左相,又如何能答? 就连嬴高,此刻也是面容严肃无比! 自家父皇这一问,当真是极难回答。 “呼...” 柳白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后抬眸看向始皇陛下: “启禀陛下,臣有一言冒犯。”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却不见怒容,反倒是多了三分兴趣:“讲。” 柳白先是行礼拜谢,而后在章台宫之内小幅踱步,朗声开口道: “臣虽不才,亦知观史。” “史书记载,商王曾引弓射天,便是那八百年前,商朝最后的叹息,帝辛亦有相关事迹。” “在他们心中,人间的君王,是天,也是王。” “君王,便是人间之神。” 说到此处,柳白故意顿了一下。 引用商王之事,跟大秦的起源有很大关系。 秦,图腾是玄鸟,正是承商而定。 始皇陛下右手微紧,天问剑的剑柄愈发攥紧。 这位千古一帝,也曾于麒麟殿内,拔剑问天。 “说下去。”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柳白却是脚步一顿,而后对着始皇陛下长长作揖:“陛下,” “有命在己。” “命由天定,则天定天下,君王何从?” “命由己定,则陛下之威定天下,凌驾于天上。” “长生,” “天定否?” “陛下求否?” 此话说出,如同雷霆震响。 一旁的嬴高都蒙圈了。 他虽然莽,但不是真的傻子啊,命数在天,在己?看似在说长生,但这确实柳白对于自家父皇的提问:到底是天大,还是陛下您大? 如此问题,别说是一般大臣不敢问,就连他们这些儿子,也不敢问啊! “哈哈哈!”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笑声响起。 只见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缓缓起身,脸上明显露出笑意: “自商以前,王为人皇,主人之事。” “周王姬发,自降身份为天子,代天而束万民。” “寡人乃人皇乎?” “天子乎?” 此话问出,既是在像问柳白,又像是在问自己。 柳白默然,沉声不语。 “寡人乃天下共主,四海之帝,岂可赋予其他以凌驾于人之上的至高之位?” 始皇陛下单手扶天问剑,而后将案桌之上一个纯金锦盒缓缓打开。 盒子之内,唯有一玉,四方端正, 遍体温润通透,竟是不见一丝杂质。 此玉现出,便是这章台宫的古色古香装饰典雅,竟显得简陋了。 此物,便是大秦传国玉玺,乃和氏璧雕篆而成! “人皇,天子,” “柳白,你既有此问,寡人便答你!” 说罢,始皇陛下剑代手,轻轻一拨! 这枚传国玉玺翻转,将其上篆刻的文字,展现在柳白和嬴高二人面前。 柳白抬眸,看清玉玺之上的文字,浑身一震。 猛然之间,他觉得自己以往的认知被颠覆了! 史书记载,和氏璧入秦,始皇命李斯篆刻八字,将其代代相传,象征大秦国运。 其八字是为: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成为整个华夏两千余年来所有人的梦想! 为了这八个字,英雄豪杰,将军美人,为之付出一切,皆在所不惜! 有人说,这就是天命! 就连后世的书本之上,对于传国玉玺,亦是对其丢失惋惜非常。 然而.... 当柳白真真切切看到传国玉玺上面的内容时,柳白发自内心感觉到好笑! 天命.... 去他妈的天命! 始皇陛下,从来就没有信过天命! 这传国玉玺上,篆刻的八个字是.... 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王者,天地人为一,寡人一以贯之!” “昔年寡人一统六国,平定四海,四夷宾服,王不足道寡人之政,群臣上谏,天皇,地皇,泰皇,三名欲冠。” “寡人取皇帝二字,则天,地,泰,皆为寡人足下。” “天命...” “为寡人所掌,何谈寡人命由天定?” 始皇陛下转眸,语气平淡,但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剑横飞一般,凌厉至极。 “天下百姓之上的权威,唯有寡人。” “除寡人之外,任何人,乃至于神,天,皆不可!” “欲要寡人之秦,便是那天,又如何?” “商王引弓射天,寡人手中天问,亦未尝不利!” “若要人反秦,杀人!” “若要天灭秦,伐天!” 此语既出,若雷鸣,若风声,若雨暴。 大秦有始皇,天...有何资格询问? ..... “娘的,低估咱们陛下了!” 回到车架之后,柳白感觉自己还有点发懵。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传国玉玺....居然上面刻着那八个字。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来,始皇陛下上泰山封禅,压根儿就不是表功绩去的,那是提着剑威逼天去的。 徐福想拍马屁,想用长生蛊惑始皇,确实聪明,因为大秦需要始皇陛下。 但是... 当始皇陛下知道徐福的计谋,并且从一开始,就因为‘始皇死而地分’这六个字,对徐福厌恶这种情况下, 徐福越说,反倒是愈发成了‘天要始皇陛下臣服’的铁证。 始皇陛下会臣服吗? “老师....我...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啊!” 嬴高哭丧着个脸。 哪怕是他这样悍不畏死 的莽夫,在直面自家父皇那敢于‘伐天’的强大威势之时,亦是整个人都颤抖了。 他知道自家父皇厉害,但是...他没想到,自家父皇已然到了这种 程度! “别说你该不该,为师都不该啊!” “为师就说,我当左丞这么多年,就没见过陛下用玉玺真正印盖哪封奏疏,合着..是这八个字啊!” 柳白长叹一口气。 大秦皇帝陛下的玺印有很多,自己曾问过李斯,怎么样的奏疏才能看到传国玉玺的玺印。 对于他的疑问,李斯的表情很古怪。 合着是因为这个原因! “走吧,让计划进行下去吧,徐福...这三天就宰了!” 柳白吐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了! 三天, 就三天! 三天时间,他就要将徐福弄死! 第379章 救急不救贫,始皇陛下的考验 第379章:救急不救贫,始皇陛下的考验 河东郡,安邑。 “六弟,安邑臣民如此艰苦,你又...大行商道,剥民钱财,岂非暴虐之举?” 扶苏皱着眉头,走到嬴彻的房间。 与他节衣缩食,将钱财分发百姓不同,嬴彻的房间之内,别说是美食了,连绫罗绸缎都弄了不少,甚至饶有兴致得找当地匠人买了装饰品。 此话问出,扶苏已然有诘问之意了。 “兄长,这算什么暴虐啊?” “我又没有抢百姓的吃食。” 嬴彻微微一怔,也是笑着开口回道。 “糊涂!” “我等乃是嬴氏皇族,百姓之苦,便是我等之苦!” “你...你...” 扶苏一拍案桌,眼神之中满是恨其不争:“父皇让你我兄弟二人巡边,便是想交大政于我二人,你如此....日后如何能担大任?” 这一句话说的,已经是极重。 而扶苏也是真情实感,希望嬴彻能好起来。 他如何不清楚,父皇将会在他们二人之中选出皇储。 六弟若是适合,他扶苏自然也会辅佐六弟。 但是现在...他很失望! “兄长。” 然而, 面对扶苏的指责,嬴彻只是将手中的酒盏微微放下,而后叹气着摇了摇头:“此事你错了!” “救苦救贫,并非一味赠予。” “老师所教,兄长...请容许我这个当弟弟的出言不逊,你还远远不够。” 这句话说出,扶苏也是微微一愣:“六弟,你此话何意?” 嬴彻拿了一个空酒盏,而后将酒壶里面的酒倒入空酒盏之中:“兄长,如今百姓就是酒盏,而你就是酒壶,这酒...就是你所谓的救助。” “你倒一些,这酒盏虽满,但是随着时日花销...” 嬴彻将酒盏里面的酒,一饮而尽:“又会空。” “你再倒,再空。” “酒壶之酒,可有无穷尽乎?” 说到此处,嬴彻叹了口气,仿佛想到了自家老师经常教导的一句话:“长贫难顾啊,兄长!” 这一番话说出,便是扶苏,也是哑口无言。 他岂能不知,救的了急,救不了贫这个简单的道理? 然而.... 自叛军兴起,安邑百姓遭逢大难,贫苦难活就在眼前,他扶苏岂能熟视无睹? “六弟!便是救不了长贫,亦要倾我等之力。” “如你这等,大行商道,难道是救民之策?” 扶苏沉声开口问道。 而这一次,嬴彻放下了酒盏,看着自家兄长的眼睛,点了点头:“不错!” “兄长,此乃救民之策!” 这一句话说出,扶苏都蒙圈了。 你嬴彻在安邑吃喝玩乐,大行商道,盘剥民财,这叫救民之策? “你....你....” 扶苏指着嬴彻,怒火蹭蹭蹭上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嬴彻一把按住手。 “兄长,且听我细言。”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如今安邑城之中,看似因为叛乱,百姓贫苦,实则如同一滩死水。” “安邑无粮,粮商出于两点,高筑粮价。其一,牟取私利,此商人本性。其二,便是百姓无粮则暴,粮商为守护自己的粮食,势必要多出许多花费成本,用以守护粮食,自然转嫁于粮价之上。” “盐、铁、布等商品,是为同理。” “故而我广开商道,以公子身份开设商铺,亦是将这些价格给压下来,让百姓们买得起。” “与此同时,广开商铺,多了许多工作,百姓可凭气力谋生,而百姓贫苦,索要工钱无非全家饭食,各地商贾见有利可图,定然纷纷来此,故而救民于贫。” 嬴彻缓缓开口,向扶苏讲述自己的做法。 甚至, 他心中也清楚,安邑并非是巡边的必经之路,为何之前安排巡边路线要来到此地。 巡边.... 说白了,就是考验他们兄弟俩呢! 扶苏面露沉思之色,良久方才微微点头。 六弟的做法虽然有些剑走偏锋,但事实上扶苏也确实发现,安邑这两日的粮价开始下跌了,甚至连一些粮商,都开始主动降价。 一名公子的商铺,可不会与寻常粮商一般约定粮食价格。 “即使如此,那六弟你又为何挥霍无度?” 扶苏还有疑问。 既然是要开商铺,那与你挥霍吃食有何关系? “这一点嘛....” 嬴彻露出笑容,开口道:“老师教导,无论如何的困境,都要让下面的人,看到你满怀信心的模样。” “挥霍,代表着告诉安邑的百姓,安邑之中,粮食充足!” “有了信心,百姓便不会逃,也会留在安邑,有了商道开路,自然而然,安邑这滩死水,便活了。” 此话说出,扶苏面露沉吟之色。 他觉得嬴彻这些话,有些像开脱之意。 但....确实有些道理。 这与他心中所想,定然要仁德待民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扶苏是全心全意对百姓好,而到了嬴彻这边,却是开始算计百姓的心。 可是他扶苏全心全意的好,能起的效果甚微。嬴彻的算计,却是切切实实让百姓们能吃上饭了。 到底...是哪里错了? 嬴彻没有多说什么,给自家兄长递了一个鸡腿。 父皇这一番的考验,这才第一个就如此大,他嬴彻也慌啊! ‘老师,要是你在就好了。’ .... 是夜,夜幕蔼蔼。 大冬天的,咸阳城内,居然升腾起了一丝雾气。 更夫打更刚过三晌,一道人影仿佛完全知道城防军巡逻的路线以及时间,快步走向仙师府邸。 最诡异的是, 这道人影到了仙师府邸面前,没有急着翻墙,反倒是将自己的衣领微微一扯,而后将胸口一块铁牌露出晃了晃。 此等怪异举动做完,黑影猛然一跃,借助府邸的墙面,翻入仙师府内。 偌大的府邸,只有炼丹房一处,灯火通明。 黑影对于仙师府的府邸构造,仿佛极为熟悉,没有任何一步多余的步伐,便是行至炼丹房前。 “砰!” 响声传来,原本还在炼丹的徐福,猛然发现门被踹开。 而后,一袭黑衣,持刀而立。 杀意...凛冽! 第380章 韩家迎亲 第380章:韩家迎亲 看着身穿黑衣还蒙面持刀的大汉,徐福眼神先是一颤,而后流露出淡淡苦笑: “锦衣卫?” “抑或是陛下的黑龙卫?” 对于如此场景,他早就有过猜想。 虽然徐福并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何人,但是...他也明白,这座仙师府邸,早就被重重包围监视。 能在深夜入府的,只有柳白的锦衣卫和陛下的黑龙卫。 蒙面大汉深深看了一眼徐福,但却并没有回答徐福的问题,而是迈步朝着徐福走去。 他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回答问题的。 随着大汉的脚步越来越近,徐福眉宇紧皱,而后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他身死,不足惜也。 只要少主能离开咸阳,到琅琊郡,平安过完一生,也算是不负王上所托。 只是...心有不甘呐! 直到现在为止,他徐福都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若是要杀了自己,为何不在途中截杀? 还有,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福他看不透,甚至也只是凭借直觉猜测,这一切的幕后主使是那位大秦左相。 “踏!” 最后一步站定,徐福没有迎来脖子上的冰凉之感,略带疑惑缓缓睁开眼眸。 只见面前的蒙面汉子,眉宇之间带着笑意。 而后... “砰!” 一拳挥出,正中徐福的鼻梁! “啊!” 徐福惨叫一声,朝着地面倒去,却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接住。 紧接着,蒙面汉子拿出一个小玉瓶,对着徐福那潺潺流出的鼻血‘糊弄’了两下,便直接将徐福扔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蒙面汉子连看都没有看徐福一眼,就朝着门外走去。 “你...” “你到底是干什么?你到底是何人!” 徐福整个人都傻了! 大半夜,你持刀闯入炼丹房,就为了给我鼻子来一拳? 疯了? 可若真的是疯子,又怎么闯过锦衣卫的重重监视的? 即便是狡猾如他,此刻也完全猜不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徐福的惊恐质问,蒙面汉子甚至连脚步都没停一下,而是直接离开。 徐福一人瘫坐在丹炉之旁,鼻血横流,滴落在玄妙的符文法袍上,整个人怔怔出神。 他....真的是蒙圈了。 在仙师府,练着丹,想着事,突然有人持刀闯入,给你鼻子‘登登’来一拳,然后转身就走。 这种事儿,放谁身上不蒙圈? .... 走出仙师府,蒙面汉子朝着一个方向摆了摆手,而后转身离去。 偌大的府邸,重新恢复严密防卫的状态。 .... 丞相府内,收到消息的陈平摆了摆手,犹豫再三,没有打扰柳白的休息。 说白了,柳白这段时间睡眠严重不足,卫庄扰了一次,抓童子扰了一次,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了,他陈平亦是不忍。 “接下来按照计划行事便可。” “此事我明早会通禀柳公的。” 陈平轻声开口吩咐道。 “诺!” 蒙面汉子沉声应下, 而后离开。 ... 翌日,咸阳街道之上,自天亮开始,猛然热闹起来,甚至可以说,咸阳城早起的百姓,都沸腾了! 因为... 出现了一支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说是迎亲,又有些许怪异之处。 这支队伍迎亲,是...新娘迎新郎。 说白了,入赘! 若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轰动咸阳城,毕竟入赘这种事情虽少,但总是能见到几回的。 “快看,这是哪家的迎亲队伍啊!哪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又要入赘了?” \"瞎了你的狗眼,那是韩涵大掌柜家的,没看到牌子吗?\" “不是韩涵总掌柜良心,你现在还吃的上平价的盐吗?而且这盐质量还这么好?” “不对!你们看领头之人,那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1” “嘶....这...这....这不是韩涵总掌柜吗?” “嘶!恐怖如斯!韩涵总掌柜不是...卧病在床,连端木神医都摇头吗?这怎么...” “不对!迎亲,韩涵总掌柜这气色,显然是病愈了!难道...韩家弄到仙人之血了?” “....” 一道道议论声响起,在有人认出韩涵身份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要知道,昨天的时候,端木神医还是摇着头从韩府出来叹气,说必须要仙人之血当药引,方才能让韩涵总掌柜起死回生啊! 为此,那韩家妹妹还放出话来,只要谁能救韩涵总掌柜,便是委身下嫁。 今天就春风满面出现了,而且还迎亲? 等等.... 迎亲?!!! 一瞬间,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该不会...真的有人弄到了仙人之血当药引,然后娶了韩涵总掌柜的妹妹吧? 再看那花轿之内,轻纱微遮,美人身姿惹得在场的男人尽皆心中烧火。 一时之间,出现了连春风苑如霜姑娘都未曾完成的壮举:百鸟朝凤! “嘿!你听说了嘛?” “我表姑妈的二舅哥的三弟弟,家住仙师府侧边,昨晚有人带着刀闯入了仙师府!” “什么?难道就是赢取韩家妹妹的那个人吗?” “嗨呀!我怎么就没这勇气啊!我要是带着刀进去的话....” 而就在百姓们观看迎亲队伍之时,一道道‘流言蜚语’开始传开。 闻言者,无不拍着大腿后悔啊! 这韩家妹妹,可不止是美人这么简单啊! 这可是金山银山啊!搏一搏,自个儿家的小破屋,那可就成了大府邸了啊! 而就在迎亲队伍的吹吹打打之下,来到一座破落小屋。 韩涵下马,朗声开口:“韩涵,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今允诺,请壮士与舍妹成亲!” “韩家上下,感恩壮士恩情,日后韩家家产,壮士可得其半!” 韩涵一开口,瞬间...百姓尽皆面色大震! 这位总掌柜的话,不就是证实了方才的流言吗? 而且.... 韩家家产的一半? 真让人博到了? 一时之间,无数男人,面色上的懊悔,根本遮掩不住。 甚至...一些个成了亲的汉子,此刻也是羡慕至极! 在高呼声中,破屋房门缓缓打开。 男子缓步而出,正是.... 龙五! 第381章 明天杀徐福,是黄道吉日吗? 随着龙五走出,百姓们尽皆面色一震。 一方面是震慑于龙五的彪悍身形,而另一方面嘛.... 则是羡慕! 踏娘的!这小子怎么就这么聪明,这么命好呢? 当然,除却羡慕之外,人心之中也有阴暗的一面。 几个二流子眨巴眨巴自个儿的小眼睛,便是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妹婿,上马吧!” “大舅哥来迎亲来了!” 人群之中的动向,韩涵看的一清二楚,却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笑眯眯得看向龙五作揖。 他可是知道这位爷的真实身份的。 而他韩涵如此循礼的动作,看的百姓都是羡慕不已! 哪家入赘的姑爷能得到女方家尊重啊?也就是这位英雄好汉,救了韩涵总掌柜的命,方才有这样的待遇啊! “嗯!” 龙五嗡声‘嗯’了一声,而后便是直接了当上前,翻身上马。 那利落的动作,围观之人即便是不通武艺,也能看出确实有两把刷子。 .... 队列缓行,很快便抵达韩府。 韩涵很是大方,邀请这些跟过来的百姓一块儿吃席,府中坐不下,便承包府对面的商铺,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身穿一袭喜袍的曹参,看着龙五总感觉膈应:“柳相对你可真够好的。”(后面要考的) 龙五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随着司仪的高呼声响起,轰动整个咸阳城的入赘婚礼也算是进展过半了。 席间百姓纷纷赞叹龙五的英武,同时也有人悄然离席,为自个儿主家通报仙人之血,确能医治的消息。 就在婚礼进展高潮之时,忽然一阵喧闹声响起,尽皆着便是高喝声骤响。 “让开!咸阳府衙办案!” 只见十来个大汉,身穿咸阳府衙的公差服饰,闯入韩府喜席,直接朝着新人而来。 “诸位公差,不知有何要事?” 韩涵面上堆满笑意,连忙上前。 百姓见状,面色大惊:“这韩府是犯了什么事儿吗?怎么咸阳府衙都来人了啊?” “自从将闾公子 当了咸阳令,咸阳府衙就没有冤假错案,难道这一次,真的是韩涵总掌柜出事儿了?” “白痴!怎么可能是韩涵总掌柜,依我看呐...是那新郎!” “嗯?我的天呐,这么神奇的嘛?新郎犯什么事儿啊?入赘不犯秦律吧?” “老岳,少说两句!这端木神医都说了,金丹要仙人之血做药引。昨天韩家小妹放出消息,谁治好韩涵总掌柜便下嫁,今天就举行婚礼了,你说呢?” “你的意思是....这新郎闯入仙师府邸,弄来了仙师之血?” \"听说昨晚有人夜闯仙师府,看来就是 他了!\" “....” 一道道惊呼声,议论声响起。 这种最为简单的推理,百姓们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随着他们的猜想,一个观念,深入人心:徐福仙师体内流淌的是仙人之血,弄到仙人之血,包治百病。 人就是这样,永远相信自己用‘铁证’推论出来的事情,你直接告诉他,他会怀疑。但若是他结合事实,自己推论出来,便是深信不疑。 “昨夜仙师府遭遇贼人,仙师受伤!” “今怀疑是龙五所为,随我等去府衙吧!” 咸阳府衙的公差高喝一声,亮出枷锁! 随着这一道高喝之声,百姓们尽皆面露‘果然如此’的模样,人群之中还有几个二流子面上带着兴奋的色彩。 阴暗的人,有阴暗的想法。不但能破坏一个人的青云之路,还能到咸阳府衙拿赏钱,他们自然高兴。 “诸位,这...不妥吧!” 韩涵面露为难之色,刚想要说‘你们也没有证据’之类的话语。 岂料,龙五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道:“此事是我所为。” “大舅哥,娘...咳咳!娘子,龙五形势所逼,只能行此事。” “便去那咸阳府衙领罪!” 龙五此话说出,便是直接承认了‘罪行’! 席间百姓,虽是钦佩此人‘敢作敢当’,但亦是纷纷摇头叹息。 这一认罪,便是坐实了‘贼伤人’,依照秦律至少要‘徒刑’十年! “壮士有忠义,然律法公明,请随我等走吧!” 咸阳府衙的公差也没想到这龙五直接就承认了,看到这英伟的面庞,不由开口夸赞了一句,而后拿着枷锁上前。 龙五淡然束手就缚,竟有了几分悲壮模样。 席间百姓,有为其落泪者,有看戏者,亦有幸灾乐祸者。 “郎君呀!” 而就在此刻,一道‘娇媚’千转的声音响起。 新娘子一把扑倒在地,娇婉开口:“君为兄触律,妾愿持节待君归!” 此话说出,围观群众感慨龙五这汉子娶了个好媳妇儿,又更加觉得‘老六盐铺’的韩涵总掌柜讲信义。 可当事人龙五直接一个激灵,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上阵杀敌,黑夜杀人都不怕! 但是.... 这位曹长史一句话,差点让他龙五的隔夜饭都吐出来啊! “走吧!” 龙五强忍难受,对着咸阳公差开口。 他待不下去了。 ....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今日没有上朝,只是面色默然,看向窗外的梅花。 “柳公,事情都办妥了。” “龙五被判处徒刑十年,劳苦之地,将闾公子也按照您的吩咐,定在了骊山。” 龙且走入书房,开口禀报。 不过,他还有那么一点疑问:“柳公,为何要选龙五?季布兄弟不是更加适合吗?” 此话问出,柳白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看着梅花出神。 倒是一旁的陈平开口回了一句:“这是柳公对龙五忠诚的赏赐。” “赏赐?” 龙且还是没懂。 柳白并未转身,只是看着那窗外的梅花,淡淡开口道:“咸阳,是天下最为繁华的地方,也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 “王刚死了,本相愧对。此番便让龙五奉养王刚的母亲,在骊山安下吧。” “私库拨一万大钱过去,地方上的关系,本相会打招呼的。” 此话说出,龙且终于明白了。 柳公这是找个由头,让龙五退休啊! 锦衣卫固然威风,但过的是风里带血的日子。柳公这...何尝不是体恤下属? 窗外的梅花,无声无息,掉落一瓣。 “阿平,明天杀徐福,你觉得是黄道吉日吗?” ’ 第382章 丞相,保重啊! 第382章:丞相,保重啊! 进入咸阳府衙牢房的龙五几乎就是转了个弯,便从后门走了。 将闾看着这小子离去,一言不发。 “公子,此人好歹算是触犯了律法,为何就如此放了啊?” 一旁的师爷有些好奇。 这位将闾公子自从当上了咸阳令之后,可谓是铁面无私,今日怎么徇私了? 对于师爷的疑惑,将闾理都没理。 龙五做了什么事,自家老师早就过来知会了。 一个欺瞒百姓的骗子,和一个‘贼伤人’的案子,孰轻孰重,他将闾分得清。 “约束百姓,不可妄议、” 将闾淡淡说出八个字后,便是转身离去。 .... 锦衣卫大院。 自从上次王刚母亲被‘绑架’,柳白便下令修建锦衣卫大院。 而今,一些个在任务之中负伤的锦衣卫,以及锦衣卫亲属,都在此地得到了最好的保护。 龙五回到一处房屋之内,便是直接跪下:“娘。” 自从王刚大哥走后,王刚大哥的母亲,便是他龙五的娘! “好孩子。” 王母颤巍巍起身,将龙五一把抱入怀中。 “娘,咱们可以出发去骊山了。” “柳相已然安排好了。” 龙五泪流满面,开口告诉王母这个好消息。 他对于权势,没什么迷恋。 他只想安心替王刚大哥,为老人家养老。 “柳相大恩呐!” 王母亦是流泪。 母子二人皆是明白,为何此番让龙五去做‘伤人’之事。 此乃脱身! 锦衣卫如今看来,风光无限,但除却表面上的任务危险之外,实际上....锦衣卫与柳白这个左相的政治牵连甚广。 一旦柳白失势,首当其冲的便是锦衣卫这把刀。 让他龙五去做这件事,一方面是推动徐福乃是‘仙人’,仙人之血可以救命这个谣言。 而另一方面...就是让他龙五可以带着王母离开,安稳过好下半辈子。 柳白不是好人,但当真见不得英雄的母亲,两次失去儿子。 .... 另一方面,丞相府邸之内,正在紧锣密鼓得准备。 找了两天的‘鲨齿’,终究没有找到。 柳白心一横,干脆让人去柴房找了根烧火棍,装匣子里面,准备晚上带去与卫庄‘单挑’。 至于在陛下面前要到的三千兵马,也已经准备稳妥,晚上便可以前往咸阳东郊了。 “徐福严密监控起来了吧?今天晚上让他好好睡最后一夜,咱们这算不算极为仁慈?”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柳公,为何现在不动手?” 萧何有些疑惑。 依照柳公的性子,万事准备妥帖,龙五也已经办完了正事,现在不就可以动手了嘛? “让谣言飞一会儿。” “人心,要有点时间,方才可以蠢蠢欲动。” 柳白淡淡道:“徐福门前的‘过路闲人’多起来的时候,才是宰了他的最好时机。” 此话说出,一旁的陈平露出了然的笑意。 自家柳公,那是一粒黍米都不愿意浪费的人,徐福这么有用,当然要把价值榨干。 “记住,” “人,恒自欺。” 柳白此话说出口,萧何面露沉凝之色,而后缓缓点头。 自家柳公的意思很明确了,用谣言激起百姓的猜想,用事情,让百姓们验证自己的猜想。 而后,便是自欺! 有了论证的自欺欺人,再无人会产生疑虑。 而就在此时,龙且走入书房之中,开口道:“柳公,龙五想要拜别。感谢柳公大恩。”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原本淡然的神情闪过一丝愧疚。 向来果决的他,竟有了犹豫踌躇之意。 “不用了,让他离去把。” 柳白深吸一口气,而后沉声开口说道。 “诺!” 龙且离开。 萧何明显看到自家柳公,缓缓闭上双目,略微仰面,一行清泪流下。 .... 丞相府邸之外,王母在车中,龙五立门前。 龙且扬着嗓子道:“柳相不见,你便走吧,好生过你的日子去。” 说完,龙且也没听龙五回答,便是直接走入府邸之内。 往日下属要走,他这等刚硬汉子,说不出什么‘山水有相逢’之类的话语。 在血与杀的交替生活中,最好的告别,便是再也不见。 龙五紧咬牙冠,‘噗通’一声跪下,用着极低的声音,哑着嗓子开口: “丞相..” “保重啊。” .... 马车缓行出城,龙五勒马回首,马上再拜,洒泪而离。 铁一般的汉子,再苦太疼没哭过,离开咸阳,哭了三回。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看着将闾送上来的‘贼伤人’案宗,开口问道:“那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走了?” 章邯行礼禀报道:“启禀陛下,方才出城,柳相赠万钱,不复再见。” 听到章邯的回禀,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一个人,便是再狠,对自个儿属下有良心,那总归还是好的。 若是当真冷血无情,定然做戏做全套,将这个龙五在牢狱之中便杀了。 大费周章,只是为了给这个有功之人一个余生,多少也能看出柳白此人心性。 “章邯,柳白对于今夜决战,有何准备?”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启禀陛下,三千兵马只是待命,锦衣卫也没有特殊指令。” “柳相似是要以人数取胜。” 章邯面露尴尬之色,沉声开口禀报。 其实他也派了黑龙卫去追查卫庄到底在何处,只是...查不到啊! “不过,墨家工坊听说将新式的武器军械,已然运往城外驻军营,柳相或许要用得上。” 章邯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传旨黑龙卫,今夜须护好柳白。” “若我大秦左相为贼人所伤,自你章邯而下,尽皆牵连。” 始皇陛下闻言,沉声下旨。 “诺!” .... 夜幕缓缓笼罩上空,冬天的咸阳,晚上的风如同刀子一般,不断灌入人的衣领之内。 而往日夜晚向来渺无人烟的咸阳东郊峡谷,此刻亦是充满肃杀气息。 三日之期已满,大秦左相与天下第一杀手的剑术对决... 到了! 第383章 斩天拔剑术! 第383章:斩天拔剑术! “踏!” 寒冬黑夜之中,马蹄声响。 既然领兵,柳白就不会带步兵,直接带了城外驻防军伍的三千铁骑,甚至带上了八牛弩。 “柳公,多少有点谨慎了吧?” “光三千铁骑,围杀卫庄的成功率,几近十成啊!” 龙且有些尴尬得开口。 他还记得自家柳公前往军营调兵之时,那些军将的表情,个顶个的怪异。 特别是八牛弩运过来,那些个将领快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了。 “你懂什么,几近十成,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柳白翻了个白眼,略带责备得开口说道。 这一次他可是以‘丞相之身’去‘一身犯险’,这不得将准备工作做到极致啊? “话说...这烧火棍拿来,陈婴还恋恋不舍的,说这么顺手的烧火棍送出去有点可惜了,” 柳白抚了抚怀中的匣子,而后拍了拍座下黑马的头:“乌骓啊,记住,有危险,咱们开溜!” 乌骓‘唏律律’得打了个响鼻,便算是回应了。 三千铁骑围剿一人,还做好了开溜准备,他柳白也算是怕死第一人了。 一旁随性而来的将领,面色之上依旧平淡,但是那个眼神啊...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然而, 柳白接下来的教导,差点让这位纵马穿插战阵不眨眼睛的悍将差点摔下马去。 “龙且,记好了。” “本相乃是当世名将,一生孤傲如雪,从无败绩,凭借的就是两个字,” “怕死!” “所以,一会儿要保护好我!” 此话说出,别说是那‘借过来’的悍将了,就连龙且都对自家柳相这种不要脸的精神佩服得五体投地! “柳相,其实..今夜您可以不来的。” 一旁的悍将憋得一张坚毅的脸庞通红,只能冒出这句话来。 这位柳相无耻的程度很欠打,但是...这为柳相的权势真的很大啊!便是他这样的将领,也不敢说‘那还不边上凉快等捷报’这样的话语。 岂料, 柳白对于如此询问,却是义正言辞的回答:“那不行!本相的内心,还是光明正大的!跟卫庄说好单挑,本相跑了算什么事儿?那不是丢人吗?” 这一番话,听得那悍将恨不得把耳朵割下来。 您三千单挑一个,还带上了八牛弩这种东西,这难道不丢人了嘛? 老将军,您可得顶住啊!千万不能让这位柳相当上‘柳将军’,不然他真觉得大秦武将要全体自刎,以证清白了! .... 终于,队列来到东郊峡谷西南角。 卫庄一人,独立孤高断石之上。 月光之下,白发飘扬,负手而立,一派剑术高手的模样,便是连柳白也是为之惊叹。 论这种形象方面的装逼,他柳白还是差了一点啊! 主要是... 大冬天站这么高,卫庄你不冷吗? “调集军伍,武装而来,柳白,这便是你的剑圣之尊?” 卫庄缓缓回眸,看着这三千铁骑,没有半分意外,反倒是轻笑出声。 若是三千铁骑形成合围,他脱困确实困难,但是...一旦他柳白下令合围,卫庄便会直接脱战离开,再寻刺杀柳白的机会。 而下一次刺杀,再无留手。 “卫庄啊,你这人,怎么不解风情啊!” 柳白嘿嘿一笑,驱马后退两步,正巧与那军营悍将以及龙且形成一个‘凹’字形站位,朗声开口道: “剑圣决战,若无人观看,岂非辜负了上天的安排?” “本剑圣的精妙剑法,还指着你卫庄的人头,昭告天下呢!” 此话说完,柳白看了一眼龙且,后者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意思,便是锦衣卫已经带着八牛弩在远处各点设置了。 然而,柳白的话语说出,卫庄非但没有任何惊恐,反倒是轻笑出声: “冠冕堂皇之语,无非便是你柳白惧怕问剑大败,设下必死之局罢了。” 而后,笑声停顿,卫庄微微眯起眸子,开口说道: “死局最有趣的一点,就是不知道到底最后谁会死,是局中人,还是设局的人。” “柳白,你入局的刹那,便是死局的开始。” 随后,卫庄负手,冷傲出声:“上来。” 这两个字开口,无疑便是宣布了此事他卫庄不愿意再聊! 现在, 他就要拿回鲨齿,而后夺得剑圣的名号! 龙且心中默数,已经过去了盏茶功夫,而后朝着柳白眉宇一挑。 柳白淡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道:“庸才!当真是庸才!” “卫庄,剑圣剑招,岂能与常人一般?” “你鬼谷纵剑有百步飞剑,百步之内,一剑无敌于天下。” “但,” “本相的剑,更强!” 说罢,柳白便是将怀中的匣子随意往地上一扔:“这里面就是你的鲨齿。” “接的下本相这一剑,你便有资格爬过来,取你的鲨齿!” 此话说出,卫庄大怒,冷眸如电,瞪向柳白。 “锵!” 剑出鞘,卫庄暴怒的心,升至极点! 从未有人,能对他如此轻蔑,如此侮辱! 便是那自小剑术超越自己的师兄,他卫庄自问也定然有一日将其斩杀于自己的剑下! 而现在... 柳白竟要相隔如此之远,斩杀自己?还说出‘爬’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字眼! 卫庄他...忍不了! “鬼谷卫庄,问剑柳白!” 卫庄大喝一声,持剑而立:“便让你先出剑!一剑之后,三息取尔人头!” 此话喊出,龙且咧了咧嘴。 让柳公先出贱?那你死定了。 柳白笑笑,而后缓缓解下腰间佩剑。 “锵!” 剑出鞘! 然后扔掉! 柳白将剑扔到地上,持剑鞘,与卫庄遥望。 如此动作,一旁的悍将人都看傻眼了! 比剑刚开始,将剑扔了?柳相,您这是在开玩笑嘛? 卫庄怒极,浑身竟有些许颤粟! 这是极致的愤怒,让他的身体都快要克制不住的愤怒! 然而.... 下一瞬,柳白以持剑式持剑鞘,面色肃然:“天下之剑,不在天下,仅在本剑圣一念之间!” 而后,爆喝一声,手中剑鞘缓缓横劈: “斩!” “天!” “拔!” “剑!” “术!” 第384章 气得卫庄吐血 随着柳白的大喝声响起,卫庄的心神亦是集中到了极致! 斩天拔剑术! 此剑招一听,便是无上剑术!比之自己的横贯八方,更有睥睨天下的剑势! 便是卫庄,此刻也收起了任何杂念,原先心中的愤怒,不屑,瞬间压制,整个人与手中之剑,仿佛融为一体! 他, 要用自己最强的一剑,来抵御柳白这一招! “来吧!” 卫庄爆喝一声,以剑指地! 高雅之上,明月之下,白发飞扬,好一派孤傲冷绝的剑道高人模样。 龙且面色沉凝,身上肌肉虬起。 他从卫庄的起剑势之中,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 柳白的身边的秦营悍将,将手猛然一抬。 三千大秦铁骑,瞬间做好冲锋准备。 这悍将再觉得柳白是大秦武将之耻,其心中也是明白:这位柳相,比他这三千铁骑更要重要。 便是三千铁骑全部葬身于此峡谷之中,亦要保护柳相安然无恙! 然而, 就在双方气势已经抵达顶点之时, “嗖!” “嗖!” “嗖!” 一道道弓弦颤动的声音响起。 卫庄大怒:“柳白,卑鄙无耻小人!” 怒声响起瞬间,卫庄便准备好以剑格挡箭矢。 岂料, 这一道道弓弦颤动的声音,射出去的却不是箭矢,而是.... 一个个不起眼的瓦罐! “咔嚓!” 瓦罐落地,碎裂的声音清脆至极。 卫庄人都傻了。 那瓦罐之中,竟是装满了黑色的油状物体! 卫庄接连躲避,甚至没有用剑去劈砍。 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蕴藏剧毒。 “射!” “射!” “射!” 四面八方,响令骤起! 而后便是一道道燃火箭矢划破夜空,呈现一道绚丽的弧线。 卫庄瞳孔猛缩,接连闪避! “轰!” 然而,这些燃火箭矢,并不是为了射卫庄的.... 瓦罐之中的黑油,碰到这些燃火箭矢,仅仅瞬息之间,便成冲天火势! 卫庄于高崖之上,困顿于焚天之境中。 “柳白!这算什么剑术!” 卫庄大怒! 四周烈火熊熊,温度以极快的速度疯狂飙升。 他卫庄怒的不是如今的困境,而是...柳白! 这个家伙,自称‘剑圣’,却在他面前玷污了剑! 斩天拔剑术! 如此威势的剑名,却被柳白用成了‘贱术’,他卫庄如何不气? 然而, 柳白却是没有搭理他,只是唇角含笑,静静看着。 “看我杀你!” 卫庄大喝一声,便是脚尖轻点,准备从这焚天火势之中冲杀出来,以高处施展剑招,一剑将柳白项上人头取下! “嗖!” “嗖!” “嗖!” 然而, 锦衣卫第二波攻势已然准备完毕! 这一次,并非是燃火箭矢这么费劲巴拉的东西,而是....八级小狂风! 武侯连弩的无缝连接,密度强到令人发麻的箭阵,如同春日细雨一般,自四面八方朝着卫庄的方向射去。 不同的是,雨水会剿灭火势,而八级小狂风...只会增加火势! 箭矢 密集,脚下火光四起,卫庄别说冲杀了,就连自保,都显得捉襟见肘! 高明剑客与阵中悍将的差距就体现出来了。 项羽在面对八级大狂风和八级小狂风之时,以巨大箭矢为枪,浑身气力为倚仗,挥舞而击,犹有余力。 而卫庄... 手持利剑,却愈显颓势。 一旁的秦军悍将都看傻眼了:“柳相...这...就是斩天拔剑术?” 柳白含笑点头:“咋样,又焚天,又射天的,够不够气派?” 此话说出,那秦军悍将甚至想要驱马逃跑! 丢人啊!他从没有见过人将‘火攻’、‘箭阵’两样东西说成是剑招的! 这不是三千人单挑一个人。 这是三千多人,全副武装,还带着新式军械,外带着语言迷惑,然后忽悠死一个人啊! “卫庄啊!时代变了!本相的斩天拔剑术,剑术精妙,你可愿认输?” “本相乃是当今天下剑术最为精妙的剑客,败给本相的剑技,你卫庄也算是运气好了!” 柳白含笑开口,甚至冲着卫庄的方向高声喊了一句。 此话喊出,原本还以剑格挡,勉力支撑的卫庄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他从没想过,有人能这么玷污‘剑客’两个字! 当柳白自称‘剑客’之时,卫庄甚至想要直接折了手中的长剑,然后慷慨赴死,留下一句‘来生再不练剑’。 “卑鄙!” “下流!” “无耻败类!” 卫庄怒吼出声,喊出了在场除了柳白和龙且之外所有人的心声! 三千打一个,这也就罢了,人家卫庄也没说什么。 但是还用新式装备就过分了啊! 可是,当卫庄吼完之后,柳白身边的秦军悍将发现了一点苗头:“柳相,那瓦罐之中装着的黑油是什么东西啊?为何不如同寻常燃油一般?这烧的时间如此之久。” “甚至..弓弩强劲,风声之大,火势非但没有丝毫减弱,还更加凶猛了?”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这悍将一眼:“此乃墨家工坊新出的装备,名为‘万人敌’,别说是风了,便是下雨..这油都能烧。” “喜欢吗?” 此话说出,悍将先是一愣,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下雨都能烧的油?这玩意儿攻城...那不就是扔一扔,砸人家城墙上,然后放一轮火箭就完事儿了? 随后,悍将差点口水都流出来:“柳相,自然喜欢,这‘万人敌’实乃名副其实,当真是战场利器,不对!神器!...您看看....” 开玩笑,大秦的将领会嫌弃武器威力太大,杀人太多吗? 柳白淡淡瞥了一眼悍将道:“本相还是喜欢原先你桀骜不逊的态度。” “你喜欢‘万人敌’,本相很开心。但是你对本相的称呼,本相很不满意。” 此话说出,悍将人都蒙圈了,这什么意思啊! 不称呼柳相您为柳相,那称呼您为什么? 小白? 柳白这边在闲聊扯淡,卫庄那边差一点就被箭射到蛋了。 密密麻麻的武侯连弩箭矢,别说是剑术高手,就是踏娘的剑术高高手,那也应付不过来啊! 眼瞅着时机差不多,柳白拿起匣子,竖立在身前,对着卫庄喊话道:“卫庄呐!放下武器,放弃抵抗!” “本相还是很惜才得。” “本相是剑术天下第一的剑圣,你是剑术天下第二的剑客。这要是没了第二,本相这天下第一,当得寂寞啊!” 此话喊出,原本就气息不畅,艰难抵御的卫庄,直接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太踏娘气人了! 这什么狗屁斩天拔剑术都用出来了,你柳白还自称剑术天下第一? 你这箭阵火阵,还能抵御片刻,但是你的‘贱’,当真是一语杀人! 第385章 黑夫威名远播,咸阳最猛的男人! 第385章:黑夫威名远播,咸阳最猛的男人! “柳公,解决了。” 片刻之后,龙且将一人摔在柳白的面前。 在刚刚卫庄吐血之后,柳白便是直接下达命令,让锦衣卫将武侯连弩的箭矢换成了木杆箭。 这样一来,有阻拦的效果,却不会真的杀了卫庄。 木杆遇火而燃烧,浓烟滚滚,硬生生将重伤的卫庄呛晕过去。 而后龙且带着一队锦衣卫,身穿特制防火服饰,还披上了浸水被褥,给卫庄喂下了端木震亨开出的药剂。 就这, 龙且还等候了一会儿,也算是给卫庄小小惩罚了。 “软筋的药剂给三人份的,断食,以精铁绑缚,压入锦衣卫昭狱。” “请端木神医诊治。” 柳白看着卫庄,叹了一口气吩咐下去。 堂堂一代剑客,果然还是落败于己手。 果然,自己这个剑圣实在是太强大了啊! 天下,何人能敌得过本剑圣的‘斩天拔剑术’啊! 第一,当真是寂寞如雪。 一旁的悍将都看呆了。 合着他们这三千铁骑,真就是掠阵,防止卫庄冲出火阵,来刺杀他柳相的呗? 一个人得谨慎到什么程度,才能在朝堂之上恬不知耻得请兵三千,只是用来当身边护卫啊? “司马校尉,想好如何称呼本相了嘛?” 柳白笑眯眯得看向悍将,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问出,这秦营悍将依旧不明所以,眨巴眨巴眼睛道:“柳相剑术卓群,末将佩服!” 岂料,此话说出,柳白面色大变,留下一句:“你啊!路走窄了!” 说完,柳白拂袖离去。 这名悍将到死也没拿到过‘万人敌’,引为憾事。 .... 府邸之内,柳白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榻上坐下。 立马有侍女上前,为柳白按按肩膀。 别说,这二十来斤的铠甲穿在身上,真的挺累的,看来还要逼一逼墨家工坊,造一点更加轻,防御力更强的铠甲。 这种想法也得亏柳白没说出口,不然朝堂上的武将非得口水喷死他! 要知道,大秦军伍的铠甲重量,达到了六十斤!光是头盔,就三斤了! 他柳白全副武装才二十来斤,居然还嫌弃重? 嫌弃重也就罢了!这小子怎么有脸一直以武将自居的? “恭贺柳公全胜!” “柳公当真乃我大秦的不败将军也!” 陈平笑着开口恭贺了一声。 这话倒也是实话,他柳白出道至今,还真没在军事上败过哩。 一旁的龙且目瞪口呆,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平先生是如何说出这么肉麻的马屁话来的。 “嘿嘿。阿平,还得是你懂我!” “朝堂上那些个憨傻子,天天说本相战绩不好看,但本相切切实实是全胜啊!” “穷则精准打击,富则火力覆盖。能征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本相这就是名将啊!” 原本还‘疲惫’的柳白,一听到陈平的夸赞,顿时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喜笑颜开:“对了,萧何,将本相这一战绩记录下来,以后要出书小传的。” 萧何抽搐着嘴角,点了点头。 他没有别的想法,只求到时候这‘小传’别让他萧何执笔。 “柳公,这卫庄怎么处置?” 龙且开口问道。 这小子虽然现在在昭狱关着,但是他龙且是真想弄死卫庄啊! “这小子居然方才骂柳公,卑鄙无耻!实乃该死也!” 此话说出,陈平顿时面色沉了下来:“柳公,锦衣卫拷打之能尚可。” 两人的态度也很明确了。 卫庄本来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是骂了柳公,那就该死!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这俩家伙什么情况?自个儿都没当回事,他们倒想弄死卫庄了? “吱丫!” 就在此时, 门房轻响,陈婴端着‘鸡汤’走入:“柳公,鸡汤来咯。” “今日操劳,还请补补。” 说罢,便将鸡汤摆在柳白的案桌之上。 一看到陈婴,柳白笑着开口说道:“陈婴,陈伯乃是本相长辈,你便是家人,这府中你操劳已然够多,端汤这种活计,交给侍从们便是了。” 此话一出,陈婴却是摇了摇头:“少爷,我爷爷说了,少爷的事儿便是顶了天的事儿。” “顶了天的事儿,自己能做,自然要做的。” 龙且听得那叫一个羡慕啊,亦是流着口水道:“陈婴兄弟,俺这几日有些...力不从心,要不你明日下厨,来锅王八汤喝一下?” 此话一出,众人大笑。 龙且这小子谁都知道,春风苑头号恩客,还有‘怪癖’,让姑娘们办事儿的时候喊‘黑夫大爷好厉害’。 整的整个咸阳城的‘同道中人’,对‘黑夫’那叫一个崇拜,甚至流传出了‘咸阳最猛猛男’的传说。 日夜操劳之下,力不从心...也成了情理之中了。 也就是陈婴这个老实人,点着头应下了:“龙大哥,此事包在我身上。” 说罢,陈婴有些为难得看了一眼柳白,嘴唇动了动,而后紧闭,准备退下。 这细微的表情,也没有逃过柳白的眼睛。 “陈婴,刚说了,咱们是家人,这就支支吾吾的?” “有什么事儿,直说。” 柳白起身,拉住陈婴。 说真的,他对陈婴是愧疚的。 这家伙千里迢迢从东海郡过来,结果又是看门又是下厨的,虽非自己本意,但陈婴做的事儿太多了。 “少爷,听说您今晚抓了那卫庄过来?” 陈婴挠挠头,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柳白微微一怔:“确有此事,整个咸阳城都知道我与那卫庄有剑术决斗了吧?今夜我回来,锦衣卫抓的人,自然是卫庄了。” 听到柳白承认,陈婴面露尴尬神色,似有难以启齿之意。 “说吧,没事儿。” 柳白笑着拍了拍陈婴的肩膀。 就他和陈婴的关系,这小子便是要娶公主,他柳白也能腆着脸去找始皇陛下提亲。 当然,会不会被一脚踹出宫,那是后话,反正他柳白,勇气可嘉! 有了柳白的鼓励,陈婴抬眸,开口道: “少爷,能否让陈婴去昭狱找卫庄谈谈。” 第386章 剑道至臻 “卫庄?” 昭狱之中,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卫庄身上带满镣铐,体内软筋散的药力不断游走,便是抬一抬眼皮,亦是费劲异常。 便是他这位天下第一的杀手,也低估了柳白的谨慎能力。 精钢打造的全方位牢房,三人剂量的软筋散,再加上那些个镣铐。 卫庄都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被柳白如此重视,还是心中怒骂此人无耻了。 “多言无义,卫庄既然落入尔等之手,便任杀任剐。” “但柳白此人的‘剑圣’之名,我卫庄便是死,亦是不认!” 卫庄废了好大气力,方才从口中说出这么两句话。 他是真的气啊! 怎么有这样的人?剑客这两个字被柳白玷污了个完全! 焚天火阵加箭雨,居然也好意思取个‘斩天拔剑术’的名号! “这么说来,你确实是卫庄了。” 来人一听卫庄这话,亦是确定了其身份:“之前我爷爷说过你。” “你师傅的剑,被我爷爷折过。” 此话说出,卫庄嗤笑一声:“老头子的飞箝剑乃是我鬼谷传剑,向来只传后代鬼谷子。” “断过一次,那也是当年的稷下剑圣曹....” 忽然,卫庄面色之上,流露出惊愕之情:“你爷爷是曹秋道?” 再看面前青年,面容憨厚,隐约之间,与那日深夜,用一把扫把将自己打得重伤远遁的老头有三分相像。 如此来说的话.... 岂料,青年摇了摇头:“我叫陈婴,我爷爷叫陈道名,乃是丞相府的老管家。” 此话说出,卫庄没有继续说话,而是深深看了一眼陈婴。 料想这曹秋道是隐姓埋名了。 不过也是,堂堂稷下剑圣,若是身份暴露,这秦军还不得日日夜夜追查? 便是柳白的丞相身份,要保下也是极为困难,还不如就遮掩了姓名算了。 一瞬间,卫庄已经将这件事全然算在柳白的头上来了。 也只有这个无耻的家伙会作出让一代剑圣隐姓埋名,然后自己腆着脸自称‘剑圣’的卑鄙勾当。 “呃...其实我今夜来,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 “我爷爷跟我说,若是你师傅来了要找麻烦,便跟你师傅说,剑道至臻,便在丞相府。” “如今鬼谷先生没来,你卫庄是鬼谷传人,我心想,说与你听,也是可以。” 陈婴开口说道。 他倒是老实,也没有弄什么花招,只是老老实实便说出了自个儿爷爷交代的事情。 然而, 此话说出,卫庄面色骤变! 剑圣之法? 是他稷下剑圣曹秋道的传承? 不可能! 曹秋道便是昔年的天下第一剑,也曾败于一神秘人剑下,从此便再无剑圣之名。 那日见到那曹秋道,手持扫帚,也一副不再以剑圣自居的模样。 他卫庄自小痴剑,料想曹秋道这样的剑道大师,与自己相同。 便是败了,那就没有颜面说自己的剑是剑圣之法! 如此一来...丞相府之中莫非是.... 卫庄面上尽是犹疑,猜想,惊愕。 能被鬼谷子王诩收为徒弟,他卫庄的心性自然不差,只不过走了一条执拗的道路罢了。 如今从陈婴口中听到‘剑道至臻’,他感觉浑身上下,万蚁噬咬。 陈婴也没看卫庄面上的表情变化,只是转身便准备走。 走了两步,脚步一顿,想起来自家少爷的嘱托,开口说道:“对了,少爷说了,卫庄你要是愿意交出韩非子遗着,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秦人遍寻天下而不得,想必藏得严实。” “你卫庄不交,那就让你好友韩非子一生的心血,与你卫庄一同永归寂灭。” 说罢,陈婴便走出昭狱。 看着陈婴的身影,卫庄傻眼了。 柳白...甚至连招安都懒得招? 死的痛快点,就是柳白给出来的条件? .... 深夜,王家将军府邸之内,听完跟随柳白同行的秦营悍将的禀报,王翦的身子竟是微微发抖! 堂堂大秦三千铁骑,他柳白居然是要过来当‘护卫’的? 还有,那瓦罐之中的东西,焚天之势,遇水不熄,这是何等战争利器? 又好气,又好笑! 这就是如今王翦的心态。 “罢了,人无完人!” 最后,王翦长长叹息一声。 忽然,他有些后悔,怎么当初柳白呈报新军械的时候,大手一挥就让其直接弄到前线去了呢? 搞得他王翦现在都有些心痒痒。 攻城战,向来都是人肉磨盘!但这瓦罐黑油,似是绝对利器啊! .... 翌日,阳光初洒,整个咸阳城开始‘人为’传颂昨夜‘柳相一剑光寒十九州’的壮举。 然而,这种‘传颂’,百姓们压根儿没什么人搭腔,他们反而更加关注仙师府邸。 “嘿,听说了嘛?现在锦衣卫,大秦城市管理监,还有咸阳府衙,都派出了人将仙师府重重保护啊!” “当然听说了啊!这可是仙师啊!昨天那壮汉,就弄了点仙血,就直接走上人生巅峰了。我昨晚搁房子里都想了好久,要不要去闯一闯呢!” “幸好你只是想闯,咸阳府衙昨晚抓了好几个直接闯的,啧啧啧,徒刑十年,流放三千里。” “我的天呐,这么神奇的嘛?” “我觉得..这东西应该给陛下享用!” “....” 谣言四起, 对比起‘柳白武功’,显然还是‘仙人’更有话题度。 宣扬无果的举贤堂,焦曹面色尴尬,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跟柳相禀报。 事实上,他也觉得这没啥好宣扬的, ... 咸阳宫内,柳白‘趾高气昂’一副打了胜仗的模样,将众多武将看得嘴角好一阵抽搐。 自这位柳相领兵以来,战绩斐然! 三万打七千,铁骑冲布衣。 三千打一个,动用了箭阵,还踏娘的在军营里面打得。 昨晚又是三千打一个,咸阳东郊峡谷的火光,他们搁这么老远都能看见。 不是... 柳相,你是怎么做到能这么坦然的? 然而,柳白对于这些目光视而不见。 不招人妒是庸才,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本相的全胜战绩! 李斯看着柳白这幅模样,强忍着训斥的冲动。 这家伙已经不止是大秦武将之耻了,他李斯都想把柳白踢出文官队伍了。 “百官进殿!” 终于,一道尖锐的宣号声,结束了众多文臣武将的折磨。 第387章 请仙师入咸阳宫,炼制不死丹药 今天的上朝,柳白觉得自个儿走路都带风! 若非麒麟殿里没有养狗,他柳白好歹也得蹲下身子给它两巴掌。 嘴角向下,面带微笑,这就是柳白的真实写照。 “陛下到!”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始皇陛下手扶天问剑,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仅仅一瞬之间,柳白便是换了恭谨的嘴脸。 那转换的速度,将一旁的赵怀真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恨不得能拿出小本本记下来。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起身!” “谢陛下!” “...” 山呼朝贺之中,始皇陛下端坐于高台之上的主位,目光缓缓扫视群臣。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这一次,柳白也顾不上潜规则了,直接便是率先开口禀报。 在大秦,军国大事要优先于文政。 柳白率先开口禀报道:“臣昨夜率领三千兵马,围剿天下第一刺客组织流沙的头领卫庄。” “臣以斩天拔剑术,与其大战八百个回合,终于将其擒拿!” “微末军功,不敢妄言,今禀报陛下!” 柳白此话一出,别说是王翦感到窒息了,就连李斯都差点跳起来! 这赫然是柳白将自己昨晚的事情定位为军功了。 而且... 还恬不知耻得起身禀报,就是要陛下给点军功封赏啊! 更过分的是... 此事居然是他柳白抢在李斯禀报今日政事之前开口,那就是要将其定位为‘大捷’!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朝堂上这么多悍勇的秦将,此刻快把牙花子都咬碎了。 当然,这些个反应,柳白甚至都没有去看,只是双目看向高台之上。 他在等‘封赏’呢。 然而... “知道了。” 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柳白瞬间表情凝滞。 不对啊!陛下,咱这是大功劳啊! 你不给军功,至少夸奖两句吧? 群臣露出会心一笑,感慨幸好始皇陛下并未将柳相宠到那种程度。 若是当真给了军功,那就真的是大秦的耻辱了。 甚至.... 百姓们都会觉得这么点儿事儿也值得夸耀吗? 柳白面色犹豫,动作扭捏,有点恋恋不舍,不想回到座位上,想看看始皇陛下是否会‘回心转意’, 仿若是看出了柳白的心思,始皇陛下再度开口,淡淡道:“柳相昨夜辛苦了。”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彻底绝望了。 陛下这意思很明显了,夸奖...就到这个程度为止,你再想要,也没有了。 “启禀陛下,河东郡,安邑城之内的修建恢复民力已然提上进程,郡守焦泰朗感恩两位公子为安邑城作出的帮辅,特意上书来表。” 没等柳白退回位置,李斯便是起身,缓缓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微微一怔,旋即也是十分懂事儿得开口附议道: “陛下,两位公子心系百姓,实乃我大秦之福啊!” “不错,安邑城乃是之前河西之乱时,为叛军祸乱最重之地,两位公子以尊贵之躯,进入安邑城帮助百姓,实乃无畏精神啊!” “赳赳老秦,两位公子有如此功绩,更令天下万民归心也!” “....” 这种情况,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就是等夸奖呢! 扶苏公子和公子彻一看就是以后的大秦储君,这个时候不夸,那才是真的蠢。 然而,还真有‘蠢人’, 赵怀真紧皱眉头,出列开口道:“启禀陛下,民生休养,此乃国策也。” “然,” “安邑城遭逢祸乱,至今已有三月,河东郡守焦泰朗三月之期救助,却让安邑城依旧一片乱象,此非庸官乎?” “两位公子固然帮辅百姓,但河东郡守,不可不罚。” 此话说出,不少臣子皆是看向赵怀真。 在好结果的情况下,这位御史大夫还想着追责,确实是很有勇气啊! 不过, 他们也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本身就是赵怀真自个儿的性子。 这家伙在三川郡当郡守的时候,就是以手腕刚硬着称的,行事雷厉风行。 河东郡守焦泰朗与其性子相悖,乃是温火慢炖,以安邑城周边城市逐步支援,让安邑城慢慢恢复。 这也就是财政紧张之时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柳白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他还在纠结方才自己的军功呢。 或者说.... 他就是要表现出自己不关心河东郡郡守的样子。 “启禀陛下,河东郡守焦泰朗,守成不冒进,无功,但也并非如同御史大夫所言有过。” “臣以为,训斥便可。” 李斯微微一笑,开口谏言。 赵怀真要开始得罪人,这是这些老狐狸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这个河东郡守,一时半会儿,还真的难找适合的人选。 毕竟旧魏之地刚发生过叛乱,属于烂摊子,李斯是朝堂丞相,自然要多考虑一成。 然而,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道:“旨,” “河东郡守恢复安邑城有功,赏禄米百石。” “国库拨钱一万五千,命其将安邑城恢复往日荣华!” 此道旨意一出,群臣皆是一怔,旋即高贺‘陛下仁德!’ 柳白眼皮子一跳,对于始皇陛下这一道旨意,当真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赵怀真弹劾,李斯半保,说训斥即可。 然而始皇陛下却赏! 如此一来,河东郡守焦泰朗,便是感恩戴德,捎带着也会猜想,此事是因为两位公子帮辅了安邑百姓的缘故。 但是, 始皇陛下的拿捏却不止于此。 紧接着国库拨钱,让其恢复安邑城往日荣华,这就是‘责’了。 丞相、御史大夫都说要罚你了,陛下赏你一次,让你办点事儿都办不好,那后果.... 这要是让他柳白去当这个河东郡守,非得气死不可。 “柳白,你可还有要事?”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发问。 此话问出,朝堂之上尽皆疑惑。 陛下这问的...是何用意啊? 难道真的要让柳相表军功,然后赏赐军功吗? 然而, 柳白却是心知肚明,略微整理了一下心情,缓缓起身道: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咸阳仙师徐福,仙人之血,赞誉漫天!” “臣以为,当请仙师入咸阳宫,炼制不死丹药,为陛下开长生路!” 第388章 徐福就是一件工具 “炼制不死药?” “开长生路?” 柳白一番话说出,所有大臣皆是一愣! 之前便是他柳白在朝堂上要让徐福入咸阳,并且为两位公子祈福。 如今...要炼制不死药? 这是否说明,前些时日咸阳之内的风言风语,关于徐福‘仙人之血’的事情,这位柳相尽皆相信了啊? 不少大臣面露焦急之色。 而有些大臣,却是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面上隐约闪过一丝喜色。 若是当真可以炼制不死药,届时始皇陛下长生,大秦便有了长盛的保证。 再往私处想一想,若是这徐福当真有如此本事,那....咱们这些当臣子的,是否也能延年益寿? “花销几何?” 阳烨沉声开口问道。 他属于比较务实的老臣,且不管此事妥与不妥,便是这个花销,绝不能太过离谱。 柳白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回答。 然而, 一道声音,响彻麒麟殿:“不可!” 御史大夫赵怀真,这一次是真的急了,不是与柳白做戏。 “启禀陛下,仙人之说,本就虚无缥缈,更何况所谓仙师乎?” “传闻穆天子曾拜西王母,便是见到了仙人,依旧是寿终而死。足可见,此等长生之论,乃是荒谬至极!”(穆天子:周穆王。) 赵怀真面色浮现激动之色。 这一刻,他抛却了他的沉稳。 这徐福乃是从三川郡出来的,事情也是他禀报柳白的。 三川郡城之中,那些百姓的狂热之色,犹在脑海。 徐福一旦得到允旨炼制不死药,将会是大秦的灾难! 其一:百姓狂热,这徐福的影响力,甚至会超越咸阳令将闾公子! 其二:炼制不死药,所耗费钱财究竟几何,谁人也不清楚,谁人也无法预料,届时大秦被一个徐福予取予夺,成何体统? 其三:不死药...是否是即死药?陛下服用,是否有危险? 然而,这三点,哪一点他赵怀真都说不出口! 无论是百姓狂热,对于仙师的崇拜,还是大秦威严被徐福予取予夺,抑或是陛下的安危,都不是他赵怀真可以说的。 赵怀真的眼眸之中,隐约燃起死志。 这不是朝堂计量,也不是他赵怀真针对柳白,只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 而赵怀真的这一番话,也是间接点醒了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 “不错!穆天子便是见到了西王母,亦是未能得长生,甚至连寥寥几语长生之言都没留下。” “如此看来,所谓长生,当真不可靠啊!” “不错不错!” “...” 官员是聪明的,懂站队的。 朝堂上的风向,是说变就变的。 原先还有些心动得人,此刻都是‘坚定不移’反对柳白的。 就连李斯,也是紧紧皱起眉头。 他可以确定,就柳白这个小子,绝不是一个能听人忽悠相信什么长生的愣头青。 但是... 让徐福炼制丹药,这小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这可是不死药啊!光是这个名头,天下百姓,都得疯狂了啊! 然而, 面对‘满朝皆敌’的情况,柳白非但没有惊慌,反倒是微微一笑: “陛下,臣其实就是说一个观点。” “这种事儿,咱...试试呗?” “花销大不大,有大司农在,他徐福提上来的单子能过分了,怕是阳烨晚上能去仙师府哭。” “反倒是百姓嘛....” 柳白说话微微一顿,扫视了一下群臣。 这些个臣子先是一怔,亦是嘴角略微抽搐。 炼制不死药,用‘试试’两个字轻描淡写过去,也就是你柳白能这么‘混不吝’了。 不过... 阳老还在朝堂之上,确实让人宽心不少。 别说他一个徐福不能对国库予取予夺了,便是始皇陛下多次工程,用兵,这阳老红着脸,梗着脖子也是一再削减用度。 震慑天下的陛下都没办法,徐福仙师?便是真的仙人来,也别想从阳烨的手上多抠出一个大钱。 “如今咸阳之内,‘仙人之血’的传言日益传播,不日便要传到天下,与其到时候天下百姓们翘首以盼,人人想着这个事儿,还不如咱们直接就将徐福仙师给彻底圈禁...啊不!保护起来,专心炼制不死药!” “练出来了,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练不出来,咔嚓,然后天下百姓就懂了啊!”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那叫一个‘温暖和煦’, 但是听在所有臣子的耳中,确实猛然惊觉! 好家伙,合着你柳相浓眉大眼的,其实压根儿就没把徐福当仙师看...不对!压根儿就没当人看啊? 这就是一件捎带着有点趁手的工具,想着有兔子没兔子,先踹一脚再说呗? 练出来了,陛下长生。 练不出来,徐福去地下长生? “柳相真是不当人啊!” 一名武将,嘟囔了一句,眼神之中满是敬佩! 一旁的各位武将听到此话,连连点头。 一个人的狠,并不是杀了多少人,而是...态度。 柳白对于无关大秦兴盛之人的态度,漠视得令人可怕! “这...”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原本慷慨激昂准备跟柳白誓死抗争,甚至准备直接撞柱死谏的赵怀真犹豫了。 他性格刚硬不错,但也不能随便死啊! 不然能活到现在吗? 毫不客气的说,他赵怀真还没死过呢! 主要是柳白的态度,不似作伪,赵怀真觉得柳白可能当真是如此看待徐福的。 “御史大夫,柳相便是如此说了,还有何可担心的?” “启禀陛下,老臣觉得,柳相此言不错。” “炼制不死药,便是不成,也可断了后世子孙长生的念想。” “紫气东来,一语成箴的仙师都炼制不出不死药了,这后世,子孙还会信仙吗?” 就在大局将定之时,老狐狸李斯终于起身,悠悠开口。 这便是成熟的朝堂老油条基本素养。 态度不明,最后表态,既有一锤定音的感觉,又不至于看错了风向。 王翦抬抬眼皮,懒得搭理。 这就是熟过头的朝堂老油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允!” 威严的声音,响彻麒麟殿。 柳白狂喜。 第389章 请仙人归天 走出麒麟殿后,柳白的脸上还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狂喜之情。 反倒是赵怀真, 虽然明白了柳白将徐福当做一件工具的意思,但眉宇之间,依旧是化不开的担忧。 这就让他本就老成的长相,显得更加沧桑。 甚至...若是这家伙隐瞒年龄,跟王翦站一块,都分不清哪个年级大一点了。 毕竟...咱们的大秦战神,现在啥事儿也不愿意主动管,吃嘛嘛香,自然而然显年轻了。 “怀真,你的心思,本相明白。” “但是有的时候,目光放得长远一些,知道吗?” 柳白走到赵怀真面前,开口‘叮嘱’了一句。 无论从面相还是实际年龄都明显压制柳白的赵怀真目瞪口呆。 这位柳相...难道真的图谋到令他都难以思考的地步吗? 而另一边,李斯正拽着阳烨嘀嘀咕咕了半天,最终这位掌管国库的大司农方才勉强点了点头,朝着柳白走来。 “阳老!” 一看到阳烨走来,柳白也是连忙行礼。 这段时间阳烨确实操劳。 之前李斯就曾经跟他说过,阳烨年迈,已有退出朝堂,回家含饴弄孙之意。 只不过现在大秦发展飞速,始皇陛下忍痛‘夺情’,方才让这位老臣现在还留在大司农的位置上。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安稳退下,或许就是最后的期望。 “柳相,仙师府炼丹的一切花度届时按照章程提交上来。” “老夫会依循公例办事。” 说完,阳烨便是离去。 看着阳烨离去的身影,柳白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是他柳白钱出不起,实在是此事必须由国库出钱。 一个丞相,出钱给方士炼制丹药,然后丹药是呈给始皇陛下的。 别说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居心,单单是日后有没有人拿这件事做猜想,那也是死死黏在裤裆上的黄泥了。 走出咸阳宫,龙且早已等候多时。 “柳公请上车。” 咸阳宫外,车马甚多。 但是像龙且这样拿个小板凳,然后柳白踏着上车的却是独一份。 “卫庄那边怎么样,可说出韩非子遗作的下落了嘛?” 柳白淡淡开口问道。 “没有,不过这小子开始吃东西了。” “咱们锦衣卫的兄弟都在惋惜,没能将刑罚用在这位天下第一杀手身上呢。” 龙且咧着嘴笑道。 实际上,不止是锦衣卫的弟兄们在惋惜,他龙且也惋惜啊。 他想了好多种方法,要好好教训这个卫庄呢。 “先不用管他,这种人,骨子里就是傲,败在本相的剑下还不服输。” “让他先舒坦两天,记住,饭别让他吃饱,时刻饿着。” 柳白微微一顿,略有感慨得说道:“人呐,在吃不饱饭的时候,只有一种烦恼。” “但若是吃饱了饭,反倒是有无穷无尽的烦恼。” “烦恼越多,想的越多,到时候反倒是可能不合作了。” 这一番话说出,龙且目瞪口呆,而后连连点头。 为何而呆? 在他记忆里,咱们柳公好像从来没有没吃饱过吧? 当然,麒麟殿门口罚站那件事不算。 .... 咸阳之内,人马涌动。 随着始皇陛下一道旨意下来,那临时的仙师府邸,反倒成为了防卫重镇。 不但是咸阳府衙的公差和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员巡视,暗中还有锦衣卫监管。 最为重要的是... 看门的人,赫然是大秦正义小队昔日同僚,咸阳宫的禁卫! 这一种阵仗,足以让百姓们都震惊。 不过, 震惊之余,此事反倒成了百姓们不愿意讨论的话题。 因为... 事关陛下! 为陛下开长生之路,这种事情太大了,不是他们小老百姓可以讨论的。 至于暗中窥伺的那些个达官贵人,有扼腕叹息者,亦有隔岸观火,再行下手之人。 而这一切事情的目光焦点,全都汇聚到了大秦左相,柳白的身上。 是这位左相将徐福弄来咸阳。 也是这位左相,禀明始皇陛下,要让徐福炼制不死药,开长生路。 如此一来,柳白昨夜‘鏖战天下第一杀手卫庄’的故事,更加无人问津了。 倒是浪费了举贤堂众多专业写手精心编排的句子,什么‘天下剑道,我柳白一肩担之’的风骚句式,也没能流传下来。 直到后来柳白写了小传,天下人才发现,原来这位柳相.... 如此不要脸。 .... 丞相府邸之内, “柳公,仙师府已经重重看管起来了,不止咱们锦衣卫,甚至连陛下的黑龙卫,亦是暗中监察。” 玄七走入书房,开口禀报。 惊动了黑龙卫,这件事就值得深究了。 这说明连始皇陛下也想看看他柳白,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无妨,黑龙卫看着就看着吧。” “萧何,河东郡守焦泰朗这个人,你重点留意一下。” “今日朝堂上说到此人,本相方才查阅了一下生平,这家伙的性格就是一块砖,咱们大秦的地方哪里需要,将他搬过去就对了。” “以后你用人,可以记得此人。” 柳白对于黑龙卫漠不关心,反倒是对着萧何叮嘱了起来。 这家伙才是大秦朝堂文政的未来,就得从现在培养。 萧何点了点头道:“柳公所言,萧何铭记。” 萧何岂能不明白,柳公这是将自己当做日后相位的继承人了。 再不济,日后九卿之位,萧何也有把握将其作为囊中之物。 “行,你将政事奏疏整理一下,这段时间本相比较忙,你多辛苦一些。” 柳白敲了敲案桌,有些愧疚得开口说了一句。 多好的小伙子,到了自个儿丞相府之后,眼见着就消瘦下去了, “柳公,您是否忘记了?萧何也有帮手了?” 对于柳白的叮嘱,萧何眨了眨眼。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确实忘记了,还有个曹参当你副手呢!” “这小子女装了一下,本相都忘记这小子是块好材料呢。” “你带在身边,好好培养。日后你的帮手,定然是此人。” 这一句话说出,龙且想起曹参身穿嫁衣那‘千娇百媚’的模样,不由身子骨打了个寒颤。 尼玛,真吓人,晚上去找端木神医要点汤药补补,取向问题千万不能有。 听说春风苑最近来了点面白肤嫩的小相公,当真是恶心! “龙且,走了!” 柳白看着龙且那副恶寒的模样,料定这小子是想‘曹参’了,直接一脚踹过去。 “柳公,咱们去哪?”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昂首看了看蓝天白云: “去请仙人归天!” 第390章 让这个狗日的徐福,踏娘的给老子跪下! 第390章:让这个狗日的徐福,踏娘的给老子跪下! 仙师府内,徐福来回踱步。 现在府邸之外,人密蹄急,堪称‘防卫周全’。 而始皇陛下的旨意,也是顺利送到了他的手中。 炼制不死药,这本就是他的计划,但是....现在的情况不太对啊! “陛下为何没有召见我?” 徐福怎么也想不懂这件事。 若是自己的密信有效,事关长生,始皇陛下再怎么样也会召见自己询问一番、 可若是自己的密信无效,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柳白,为何会主动上谏,让自己炼制长生不死药? 此刻的徐福,如同站在迷雾之中,连自己也有些看不清了。 但是, 徐福便是对于自己的处境不明,亦是心中清楚。 无论如何,他都要拖下去! 他在咸阳拖得越久,少主到了琅琊郡,脱困的概率越大。 否则,一旦他计划败露,少主的身世绝对会如同藤蔓一般被直接连根拔起。 至于‘夺天下生机,补一人之寿’的长生之法,便是他徐福,此刻也没有办法进献给始皇陛下了。 原因很简单,且不论陛下愿意不愿意,单单是不见自己,就注定了这个法子没有实行的可能。 “哎!” 一声长叹,徐福呆呆坐在炼丹炉旁。 分明是熊熊燃起的火,徐福的心却是逐渐冰冷下去。 死期将至, 他...感受到了。 .... “郦食其那边的学院明日便是正式开学了?” 马车之上,龙且随意说起的一件事,让柳白顿时有些惭愧。 亏得自己还说对年轻一辈的教育十分重视呢,这连开学的日子都忘记了。 不过...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关于徐福的‘仙师’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后世子孙那绝对是有样学样,遗祸无穷。 至于卫庄对自己的杀机嘛...柳白反而没那么看重。 “郦先生说发现了些好苗子,好想着让柳公明日为学院题联。” “而医学院的端木神医,早早就将两张红纸送过来了。” 龙且笑着开口说道。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这是把本相当肥羊,一个劲儿薅羊毛啊!非得将本相肚子里的诗文都掏空吗?” 如今医学院名义上的院长是端木震亨,夏无且毕竟还是章台宫的太医,陛下那边还需要选一个合适的时机去说。 而端木震亨嘛...自个儿刚刚才拿他的名声做了戏,要是连个门联都不愿意写,怕是这位医家圣手会当场气得脑溢血。 “柳公,仙师府到了!”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马车已经缓缓减速停下。 而目的地,正是仙师府。 “什么人!” 柳白还未下马车,便是听到一声爆喝。 车帘掀开,柳白看了一眼,正是仙师府门口把守的禁卫。 他坐的是丞相府的马车,禁卫自然是认识。 在咸阳宫门口,遇到都是客客气气的。 反倒是丞相府门口,喝声不小。 柳白笑着下车,开口道:“大秦左相,柳白。”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聪慧。 此地乃是仙师府,陛下旨意要严防死守的地方,咸阳宫禁卫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在咸阳宫给柳白面子,在咸阳宫外做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才是最好。 既然人家聪明,他柳白自然也不是仗着官位欺负人的那种人。 “拜见柳相!” 几名禁卫齐齐行礼。 柳白含笑点头道:“命仙师炼药,乃是本相上谏,今日要见见仙师,询问一番,而后呈禀陛下。” 此话说出,禁卫们对视一眼,十分识相得就将门口的大戟给放开了:“柳相,请!” 柳白带着龙且含笑走入仙师府。 禁卫头领一挥手,招来一名禁卫:“你回咸阳宫,禀报陛下。” 禁卫微微一怔:“头儿,这周围这么多暗卫,想必有黑龙卫在,还要咱们禀报吗?” 禁卫头领眼睛一瞪:“让你去你就去!” .... 仙师府内,柳白饶有兴致得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心想着这地方要保留下来,以后说不定还是观光旅游景点,能收门票哩。 “锦衣卫的兄弟有没有禀报?这徐福近来如何?” 柳白漫不经心得问了一句。 龙且摇了摇头道:“这徐福举止正常,只是老喜欢呆在这炼丹房内。当真是敬业。” “那你不好好学着点?” 柳白笑骂了一句,便是直接朝着炼丹房走去。 每迈一步,笑容便是浅一分。 直至炼丹房门前,柳白的面色,甚至是有些阴沉,愤怒,充满恨意与杀心! 对于徐福,他有三千万个理由将其挫骨扬灰,三千万! 看着炼丹房内的火光淡影,柳白深吸一口气,微微闭目。 后人之罪固然后人当承,但... 你个狗日的前人,劳资能放过你? 再睁眸,柳白直直上前,而后竟是直接一脚踹出! “砰!” 这一脚,仿佛蕴含了跨越时空的愤怒,无数先烈的鲜血怒吼! 什么狗屁礼仪,没用! 炼丹房门踹开,只有一个曾经仙风道骨的老头,如今背影略显佝偻,蹲在丹炉之旁。 曾经有飘逸之气的银发白眉,此刻倒是有了些许暮气。 柳白心中有三千万声怒吼‘杀了他’,却只能强制冷静下来。 “柳相来也?” 徐福缓缓回头起身,本准备探听一番这位柳相到底是作何打算。 甚至,他在思索,要不要将‘损天下之寿,求一人长生’的法子告诉柳白,让这位柳相成为这个天下,一人之下的权臣! 然而, 当徐福看到柳白的眸子之时,他....愣住了! 这位大秦左相的眸子之中,是怒火,是恨意,是杀心,是一种压抑到了极致的咆哮! 徐福再怎么聪明,此刻也猜不到,这位柳相为何在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蕴含了这么多的情绪。 “柳相,你....” 饶是他这位见惯了风浪,经历世事的大骗子,此刻也是有些心慌了。 他看得出来,这柳白..此刻的情绪是真的! “龙且,” 柳白双眸死死盯着徐福,口中如同用了很大气力一般,迸出一句话: “让这个狗日的徐福,踏娘的给老子跪下!” 第391章 让徐福,经历极致的痛苦! 第391章:让徐福,经历极致的痛苦! “砰!” 几乎是在柳白话语出口的瞬间,龙且便动了! 直接一个箭步上前,将徐福原本才站起来身子,猛然向下一按。 当世猛将的力道,可绝非常人可以承受! 一瞬间,徐福便是面容扭曲,甚至听到了那‘咔嚓’的骨裂之声。 “柳相,何也?” 徐福强忍双腿的痛苦,虽是跪伏在地,却硬是没有痛呼,反倒是略微仰头,看着前方的柳白艰难开口。 柳白面色依旧如此,一步步缓缓上前,而后什么话也没说。 “啪!” 清脆的巴掌响起! 徐福懵了, 这柳白是人傻了吗?在麒麟殿上面上谏让自己炼制不死药,然后来仙师府把自己弄跪下? 还.... 扇我耳光? “啪!” 反手又是一下。 很疼! 不光徐福的脸疼,连带着柳白的手也疼。 但是柳白没理会,只是十分认真,一下,两下,三下... 持续不断得扇耳光。 如此场面,在一旁丹炉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恐怖。 堂堂当朝左相,在扇仙师耳光?而且什么话也没说,就是十分认真得扇耳光? 要是流传出去,整个咸阳城的百姓恐怕都疯了! 徐福也是硬气,见柳白没回答,就是硬挺着。 直到柳白扇得右手没力气了,徐福两边脸颊已经高高肿起。 “柳相,何也?” 徐福正开口问,便发现了让他都为之一愣的场景! 只见柳白.... 举起了左手! .... 炼丹房之内。 ‘啪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竟是硬生生持续了一个时辰。 向来以气力不济出名的大秦常胜将军柳白,也不知为何,竟是能爆发出如此令人震惊的‘实力’。 一旁光是彻夜鏖战都能持续三个时辰的不喝口水的龙且都看得有些心疼了。 终于, 柳白打得自个儿手都肿了,方才缓缓放下。 他也不知道给了徐福多少个耳光,只是觉得不够。 “柳相,何也?” 徐福已然面目全非,口中流着血,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呼...” 柳白长长出了一口气,斜着眼瞥向徐福:“揍你就揍你,问这么多,是准备让龙且也来两巴掌吗?” 这一句话说出,徐福本能性得看了一眼龙且。 这小子...跃跃欲试。 “行了,本相的时间不多,直说了。” 柳白甩了甩手,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在地上坐下。 扇一个时辰耳光,心里爽是一回事,但是身体累,也是真的啊。 “第一,你所有炼丹的配方,成功的,失败的,全部给我写出来。” “第二,你这个老小子仿佛能预知天气,类似于节气之类的详解之法,全部写出来。” “第三,把海图给我画出来。”(海图不止是海上地图这么简单,最重要的是礁石,风暴,以及凶猛鱼类之类的标注。) 柳白说了三件事,每一件,都没有任何商量的口吻,而是直接....命令! 这一番话说出,徐福便是已然被打得面目全非,亦然连连冷笑:“怎?” “柳相贵为我大秦左相,亦要行劫盗之事耶?” “徐福奉陛下旨意,炼制不死药,柳相入仙师府胡闹殴打老夫,当真不怕陛下降罪耶?” “便是你柳白手眼通天,陛下听信你柳白的谗言,那又如何?徐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杀便杀,勿多言!” 能为齐王建所托孤,靠着一个‘骗’走遍天下的徐福,岂是柳白三言两语一顿耳刮子能降服的? 便是他再明白处境不好,至少...他徐福也不是软骨头。 然而,对于徐福的话,柳白连听都懒得听,直接一脚踹过去。 “砰!” 原本还跪着的徐福,被柳白一脚踹得四仰八叉。 “你旁边原本有个小童,叫轸儿的吧?” “现在在昭狱。” 柳白淡淡道。 此话一出,原本还含怒,甚至准备宁死都不与柳白‘合作’的徐福,登时目瞪口呆! 当然,现在他的面容,目瞪口呆,一般人也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轸儿.... 落入了他柳白的手中? 徐福蒙圈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锦衣卫盯紧了他也便罢了,连一个小童也不放过! 此刻,这位享誉天下的仙师,发自内心的慌了。 一双眼睛在眯缝之中微微打转,似是思考对策。 然而, 柳白也不催,只是静静的看着徐福。 “交出这些,可否让我与轸儿平安离去?” 良久,徐福开口问道。 柳白冷笑一声:“你必死!” “写完了,你就得死!” “至于那个叫轸儿的小童....得看你交出的东西如何。” 还想活着离开,柳白甚至都怀疑这个徐福是怎么骗到这么多人的。 而这一句话说出,徐福瞬间面色骤变! 难道.... 柳白已经知道了轸儿的身份? “一天!” 柳白转身,迈步推开房门:“本相说了,三天必杀你。” “一天时间,写出来,然后明天本相亲自弄死你!” 说罢,便是离开。 龙且‘切’了一声,拍了拍手,跟随离去。 只有面目全非,双腿尽断的徐福,仰面躺在地上,浊泪横流。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柳白到底是步了什么局。 他也想不通,到底自己什么地方得罪这位柳相了。 最为关键的是.....轸儿! .... 当柳白走出丞相府之后,禁卫还没说话,猛然便感觉到一阵杀机,几乎本能得将手按在刀柄之上。 “本相没事。” 柳白仿佛是自言自语一般说了一句,那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机,方才瞬间消散。 仅仅是如此一下,将禁卫吓了一跳。 他这才发现,柳相他.... 受伤了! 好严重的伤,双手都肿了! 刚刚的杀机,是那些锦衣卫! 一时之间,禁卫冷汗直流。 “你们好生把守就是了,无妨。” 柳白笑了笑,而后便是登上马车。 该给禁卫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龙且,吩咐下去,让锦衣卫将六国王室...不对!所有说得上‘威望’二字的大贵之家,所有后人的资料,如今所处之地全部整理出来。” 马车之上,柳白淡淡开口吩咐。 “诺!” 龙且连忙应下,而后有些不解:“柳公,为何不让人看着徐福写完,然后直接杀啊?”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被杀之人,在死的时候是最痛快的。但,明知要死却无可奈何,被杀之前,才是极致的痛苦。” “他徐福...必须要要在死前,经历这最痛苦的一天一夜!” 第392章 胡亥公子才是灭匈奴的关键 “嘘,噤声。” 丞相府之内,不敢高声语。 龙且一把拉住曹参,捂着嘴巴就拖着去了庭院。 “龙头领,我这确实有要事禀报啊!” 曹参苦笑着开口说道。 “柳公今日心绪起伏,更是耗了气力、” “你的要事还能转给李斯丞相禀报,但扰了柳公,那才是大大的不好。” 龙且沉声开口说道。 他虽然稍微钝了一点,但是此番随着柳白入了仙师府,也是看出了柳白的怒火。 开玩笑,谁见过咱们的柳相能对着一个人狂扇巴掌不停手,连手肿了都没感觉的。 “呃....” 龙且此话一出,曹参瞬间便噎住了。 他这刚入柳白的左相府邸还有点不熟悉,怎么好像柳相天天都在忙,而府里的人,确实费尽心思想让柳相多休息一会儿? 这样的氛围,是李斯那边从来没有过的。 “罢了,不过龙头领,曹参有一事不明,龙头领常伴柳相身侧,可否解惑一二?” 曹参将奏疏收起,有些尴尬的开口问道。 “你说吧!” “要知道,俺可是柳公手下的首席谋士,堪称柳公肚子里的蛔虫,善解人意,指的就是俺了!” “什么家国大事,便是陈平先生萧何先生想不出来了,俺只消三两语,亦可化解!” 龙且咧着嘴,挺了挺胸膛,显得格外骄傲。 当然,这个‘首席谋士’未经任何官方渠道以及柳白本人认可,完全就是龙且臭不要脸自封的。 从不要脸这个程度上来说,他确实是学到了柳白的精髓。 “龙头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为何要让我女装啊?” “这...天下女子如此之多,寻些个美人,也不成问题吧。” 曹参小脸微红,开口问道。 就连声音也是不自觉得低了几分。 虽说女装这件事儿,他将柳白交给他的任务完成了,但是...心里有一道坎啊。 这个问题说出,龙且捂着肚子弯着腰,差点没给笑死:“这还用问吗?” “肯定是因为你小子漂亮啊!” “按照俺们这种高雅人士的说法,那就是你小子穿上女装后,俺们就要微微一硬,表示尊敬!” “不漂亮,百姓们怎么会关注呢?” 此话说出,曹参的面色更加难看 了。 男子女相,略显娇气。 他曹参可不是性格软糯之人,在沛县的时候,因为这张脸蛋,他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 他就是要让人知道,长得娘们的男人,比长得丑的男人还要爷们儿! “龙头领有意打趣,曹参便不做多问了!” 曹参拱了拱手,正欲负气而去。 岂料,龙且直接一把抓住了曹参,连忙开口道:‘诶,等等!曹兄弟,等等!’ “其他事儿俺不知道,但是俺知道,至少...你保全了一名女子的名节,咱们大秦少了一个只能当望门寡的可怜女人。” “爷们儿嘛,祸祸无辜可怜女人算怎么个事儿。” “你曹参,俺也敬你是个爷们儿!” 此话说出,曹参微微一怔,旋即原本略显怒气的面庞逐渐沉静下来。 是啊! 自己站在大局的方面来看,却忘记了小人物的命运。 在他们看来,找个女子,完成任务,就这么简单。 但对于那个女子来说,却是一生的望门寡,一生的孤苦无依。 便是找春风苑的卖笑女子,事后传开了呢?难免担保有人觉得受了欺骗,会不会出事。 再细想一番,若是找女子,那公子彻手下的韩涵,难道真的就捏着鼻子认了?平白无故多出一个要养一辈子的妹妹? 想到这点,曹参正色,对着龙且长长作揖:“龙头领大义!” 龙且‘嘿嘿’一笑,而后搂着曹参道:“曹兄弟,不过你女装真好看,下次咱们一同去春风苑,征伐一番如何?你穿女装!” 这一句话说出,曹参作揖的腰,直接僵直。 .... 北方代郡,焉支山驻扎秦营。 如今的撞死营,已然扩展到了五千人,其中是不是蒙恬在给自己这个‘义弟’开后门,谁也不知道。 但是韩信领了五千人马之后,便是立刻展现了他的统兵才能。 一方面,围绕整个焉支山的建筑工事有条不紊,隐约有将其彻底吃下来,成为大秦稳固据点的态势。 另一方面,对于外面的侦查更是如同蛛网一般不断蔓延,甚至专门从营中设立了一支极为强悍的游弩侦查小队,队长便是当初随他一同撞营未死的少年。 经历惨烈的生死大战,护着自己的老兵惨死面前,再稚嫩的少年,此刻也是逐渐成长起来,甚至可以说...成长的方向有点过分了。 猛,狠! 不但对敌人猛,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一样。 短短一个月,游弩侦查小队的人被训练成了整个撞死营最为精锐的一支百人小队。 要知道,撞死营本就是守城军中的精英,游弩侦查小队能脱颖而出,放在咸阳禁卫里面,都是踏娘的佼佼者! 而少年的名字,钟离昧,更是直接传到了蒙恬的耳中,甚至起了将其收在身边的心思。 当然,韩信这种性格,不可能放人。 “韩大哥,什么时候打啊?” 樊哙快燥死了。 来了之后,就那天晚上冲营杀了左贤王痛快了一把,接下来每天就是修修修,建建建,都快踏娘的长草了! 韩信没有搭理他,只是看着手中的信件。 一旁的夏侯婴直接一脚将樊哙这个憨货踹离案桌,开口道:“韩大哥,钟离昧的游弩手小队近来抓到的舌头开口,说匈奴冒顿单于已经开始在整合草原上的部落了。” “那左贤王身死之后,依附他的部落,都投了冒顿单于,反倒是让草原上的匈奴力量更加凝结了。” 韩信继续看着信,淡淡开口说道:“如此说来,冒顿单于身边有高人谋士。” “无非便是借刀杀人之计。” “用我等秦军兵力,杀了左贤王罢了。” 说完,韩信将信放下,看向夏侯婴道:“此事对我大秦而言,倒是好事。” “柳相从来都没想过击溃匈奴,他想的是灭掉匈奴!” 这一句话说出,夏侯婴连连点头。 一旁的樊哙也是咧了咧嘴。 “去,将钟离昧叫来,我要让他带着游弩手小队,去护送一个人来此地!” 韩信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樊哙差点跳起来:“就钟离昧那小子的性格,护送?” “让你去就去!” 夏侯婴直接一脚踹过去。 韩信将信纸递给夏侯婴,眉头紧皱。 夏侯婴看了一眼信件,目瞪口呆。 护送之人竟然是..... 大秦十八公子,胡亥?!!!!!! “韩大哥,为何要保护一个公子特地来此?” 夏侯婴人都傻了,难道韩信韩大哥是如此趋炎附势之人? “这位胡亥公子,才是灭匈奴的关键。” 韩信抬眸,淡淡开口。 第393章 请仙师炼丹 “我看徐福已有取死之道!” “居然敢用脸袭击咱们柳公的手!” 龙且将酒盏重重拍下,怒吼出声。 趁着柳白睡觉的时间,龙且,萧何,陈平三人也是难得坐在一起。 平素之中因为龙且喝酒外加保护柳白,所以极难相距。 如今二人喝茶,一人喝酒的景象,也算是少见了。 陈平面色不变,只是摸索着将茴香豆扔进嘴里。 反观萧何,嘴角略微抽搐。 用脸...袭击手,龙且你是跟柳公拜师过吗?这嘴这么厉害? “徐福一事,已然有了计划,柳公既然已经定下,他便已经是个死人了。” 陈平淡淡开口说道。 其实他已经知道自家柳公的计划了,自然不会再节外生枝做些什么。 “萧何,当今较为重要的事情,还是两件。” “其一,是柳公一力促成的图书馆附属学堂一事,牌匾之上,柳公思来想去,决定还是用最为简单的‘大秦书院’,如何在各项奏疏,政策之上为书院让路,这件事还需萧何你多多费心。” 陈平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萧何点了点头道:“书院设立,乃是我大秦根本,郦食其与我多番探讨,已然是定下。至于分院,可以用陈平你之前提出的计策,掠暴资文!” 掠暴资文,便是让地方官吏胁迫地方黑恶势力交钱,建筑书院,便是萧何,也对陈平的这条计策赞不绝口。 “那俺呢?” 龙且微微一怔,指了指自己。 陈平笑了笑:“龙头领,书院的防卫工作同样重要。不过书院的防卫不能锦衣卫直接插手布置,届时陛下派人,锦衣卫要协助布防的。” 这一番话说出,龙且终于满意得点了点头。 “这其二嘛...其实就是两位公子的问题了。” 陈平话锋一转,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萧何面色登时一变,而后默然。 龙且不明所以,开口道:“两位公子不是前往巡边了嘛?锦衣卫的暗卫,陈平先生还请放心。” 岂料,陈平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龙且急得挠痒痒。 萧何依旧默然, 他知道,陈平问的是...两位公子,日后何人继承储君。 或者说, 咱们的柳公,希望何人继承储君。 ... 翌日,阳光正好。 柳白从榻上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手上还有略微的灼热感,消肿毕竟没这么快,因为他没去太医监。 “把本相昨日的请假奏疏呈交到咸阳宫去。” 柳白还未洗漱,便是开口吩咐。 今日要做的事情比较多,事假嘛,还是公事,他柳白请得理直气壮。 梳洗打扮,向来有点无所谓态度的柳白,今日格外挑剔,甚至连挑衣服都选了很久。 今天他要先杀人,再庆贺。 龙且也换了三天没洗的衣服,显得威风凛凛。 “柳公今天当真英俊!” 然而,当这位威风凛凛的猛将笑着拍马屁的时候,气势全无。 柳白长叹一口气,到底是什么人,将盖世猛将龙且弄成这幅样子啊,就不能衬托一下本相的英武吗? “走吧,龙且,咱们今天也练练丹。” 柳白轻笑一声,特意吩咐侍女多准备一套衣服,放在马车上。 陈平起了个大早,什么话也不说,就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龙且驾车,带着柳白离去。 .... “来来来,上好的豆饭叻!吃一碗,一天有劲儿!” “醪糟,咱们咸阳城最好的醪糟,谪仙人柳相吃了都要夸一句妙!” “放屁,谪仙人还喝醪糟?他不得每天喝咱们春华楼的一尘笑啊!快快快,来买酒咯!” “....” 街道之上,百姓的叫卖声,甚是嘈杂。 但是听在柳白的耳朵里,可比那些丝竹靡靡之音要好上千倍,万倍。 甚至小贩拿他名号来打广告这件事,柳白也是哑然失笑,并未追究。 因为... 他当年没当官的时候,还真在人家那小摊上喝过醪糟。 而除了为生计奔波的商贩叫卖声之外,一道道传言又是开始了。 不得不说,徐福仙师,俨然成了大秦的‘明星人物’,之前连柳白单挑天下第一高手这种事情,都无法压过半分风头。 “嘿,你听说了嘛?今天徐福仙师要炼丹了!” “听说了听说了,听说是柳相亲自去,今天就要开炉了!” “乖乖隆地洞,但是咱们应该看不到吧?” “放屁,今儿个我从仙师府门口路过,发现大门是打开的,甚至连墙都拆了,朝里面看几眼,那禁卫都没阻拦!” “嗯?难道....咱们可以看?” “....” 一道道传言在大街小巷传播,无数百姓心潮澎湃。 这一次,还真不是举贤堂传播的谣言,纯粹是百姓自发的。 毕竟...寻常老百姓便是没有机会长生,但也想看看不是? 说不得,还能让自家祖上冒青烟,日后也出来个富贵后辈呢! 特别是禁卫收到了特殊命令,而后不阻拦百姓们那眼神探索之后,百姓们的情绪,继续被拉扯到了极致! 祈福之时紫气东来, 练出的金丹,连端木神医都说好。 农家汉子夜闯仙师府,取仙人之血,赢取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始皇陛下亲自下旨,命徐福仙师炼制不死药! 桩桩件件,已经不是拉扯了,简直就是拽着百姓们的心弦在弹军乐啊! ... 仙师府门外,已经是乌泱泱的人群一片了。 禁卫也不加以阻止,只是命令百姓不得靠近仙师府十步以内。 有黑龙卫和锦衣卫双重暗中保护,禁卫头领自然没有多少惊慌。 至辰时, 一辆车马缓行,朗声响起: “大秦丞相柳白,恭迎仙师炼丹!” .... 明天凌晨0.02分,与作者菌一同杀徐福,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第394章 当着咸阳城的百姓炼丹 柳白这么一出现,百姓们都沸腾了! 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位‘谪仙人’的飘逸风采和心中的文气加成,更多是因为那一句话:请仙师炼丹! 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是在今天炼丹? 看禁卫的动作,对他们也没有加以驱赶的意思,那岂不是他们这些百姓,都能看到这位徐福仙师炼丹了? 仙人手笔,凡人自然尊崇。 几乎是瞬间,街道之上便是让出一条大道。 龙且护卫着柳白,缓步走向仙师府。 一路上,柳白没有看这些个百姓,而后摆了摆手。 “嗖!” 一道道声音响起,不知从何处,冒出了许多锦衣卫。 本是龙且和柳白两人,后来变成十人,二十人,三十人! 走入仙师府之时,已然有五十人之众。 禁卫头领面色一抽,对于柳白这个名字,终于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这柳相...到底在仙师府周围安插了多少暗卫啊? 朝堂传闻,柳相剑术可能上不了台面,但是‘贱’术绝对是独步天下。 如今看来...以后还是要谨慎一些了。 寂静! 便是他柳白走入仙师府,街道也是极为寂静! 虽然不断有百姓赶来,想要瞻仰风采,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甚至连窃窃私语都不敢! 因为.... 这可是禁卫啊! 守护咸阳宫的禁卫,在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眼中,那就是天一样的人物,他们若是喧哗,禁卫直接出手格杀,事后都不一定追究! 冲撞禁卫的罪名...太大了! 走入仙师府,里面的陈设与昨日无异,但柳白已经没有耐心观看了,而是直接走向炼丹房。 “砰!” 龙且利落的一脚,炼丹房的大门瞬间碎裂爆开,与昨日柳白的一脚,形成分明对比。 那门板碎片散落一地,两名锦衣卫瞬间上前,几脚便是将柳白面前的路清理干净。 “仙师昨夜可安睡否?” 柳白笑意吟吟,‘虚情假意’得开口问道。 昨天这徐福连续三句‘柳白,何也’问他,就他柳白的性子,能不讥讽回来? 只见炼丹房之内,徐福因为腿骨尽断,跪了一天一夜,下体血迹斑斑。 四周皆是写满了字的纸张,原本飘逸仙气的白发,已然散落至腰间。 天下百姓口中传言的仙师大人,缓缓抬眸,更似生命走向终点的垂垂老人。 双眸之中,满是浑浊与血丝,便是面颊之上,亦是死气沉沉。 放在他们方士之中,对于这种面相,只有一个词的论断:将死之相。 徐福抬眸,却是沉默不言。 他的眼眸之中有恨意,但是不重。 更多的是担忧和悔恨。 数载图谋,毁于一旦! 最重要的是,他徐福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柳白会这样! “整理一下。” 柳白淡淡开口,锦衣卫连忙上前,将那些地上散落的纸张收集起来。 他们并未直接递给柳白,而是捧在自己的手里。 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仙师,会不会在纸张上下什么手段。 “全在这儿了吗?” 柳白开口问道。 既是在问锦衣卫,也是在问徐福。 徐福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已然起了干皮,微微一动,竟是有些开裂,露出细小血痕。 “柳相,你要的,都在这。” “老夫知晓,今日必死,可否放过轸儿?” 徐福开口,声音如同是被掐着脖子的老鷫,沙哑,干涩。 这是他最后的牵挂,或者说,也是他这一生唯一的牵挂。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亦是微微动容。, 他没想到,这个坑了华夏大地的混账老骗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依旧是在惦记那个小童。 柳白深吸一口气,看向徐福:“放,不行。” “活着,可以。” “但只能活着。” 柳白眸光微微闪动。 不是他动了恻隐之心,而是...从徐福的表现之中,能知道这个轸儿定然大有来头。 活着的人,比死了有用。 徐福浑浊的双目看向柳白,看得很费劲。 眼窝之处的腌臜之物泛黄,显得有些恶心。 良久, 徐福惨笑一声。 他看出了柳白的想法,语气之中满是惨意:“生无落根地,死无葬身处。” “这一生,老夫都在逃,这一下...终于逃不出去了。” “三十六式炼丹,七十二藏气变,以及观星航海术、东海大图,皆在其上。” “老夫一生所学,终究没有埋没。” 说罢,徐福猛然睁开双眸,看向柳白。 若非这个柳白,大齐定可复国! 他恨! 是发自内心的恨! 但是无力感,充斥全身! 仿佛他徐福,从进入柳白视野中的一刻开始,便成了笼中的玩物。 柳白眉眼一跳,感受到徐福的眼神,柳白心头怒火大起。 你还恨上了? 就你这糟老头子,知道让这世界上多了上亿的狗吗? “去,将这老混账收拾一下,仙风道骨一点!” 柳白面上肌肉微微跳动,沉声开口。 他不准备等了。 “诺!” 龙且摆了摆手,立刻两名锦衣卫上前,将一个木箱打开,其中是完好的,制作精美的仙师服饰。 还打来了水,为徐福清洗。 .... 仙师府门外,百姓们逐渐开始敢窃窃私语,不断探讨接下来他们是否有幸能看到仙师炼丹的场面。 若是能看见,是否也能增长一些‘仙气’?别说是能否让自个儿延年益寿了,便是多点运气,让子孙辈多享享福也是好的。 在如此想法之下,有些百姓甚至回家,将家中撅着屁股烧火做早食的孩子揪过来。 仙师府门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这乌泱泱的人群,被推搡而开。 而禁卫头领本是在冷眼旁观,维持秩序,猛然看到人群之中来了一队人马,。 那为首的人...他还认识? 大秦正义小队副队长,大秦城市管理监如今最‘管事儿’的人,齐宇。 这个曾经是禁卫的齐宇,看到禁卫头领也是微微一怔,旋即也没有叙旧,只是行了个半礼:“头领,奉公子命令前来。” 禁卫头领微微点头,他自然明白这个公子指的是谁。 “动手!” 齐宇一摆手,瞬间城市管理监的人出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仙师府四周的墙壁推倒! 而后...又有五马拉车,板车之上赫然是.... 两人高的巨型炼丹炉! 所有百姓都蒙了! 这是.... 准备在整个咸阳城的百姓面前,直接炼丹吗? 第395章 吉时已到,升天! “柳公,都准备好了!” 约莫一刻钟后,仙师府外墙尽数被推到,徐福也尽数整理了一番。 除却双目之中再也没有那种飘然凛世的眼神之外,端得一副仙风道骨的高深模样。 当然,腿骨还是碎的。 柳白微微一笑,缓缓转身,走出炼丹房。 外面乌泱泱的百姓已然站满,甚至...柳白还看到了几个相熟的面容。 那不是王离那小子吗?不在军营吃苦头,今儿个还来看了? 赵怀真的书童,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要说还是阳老实在,直接自己就牵着他的小孙子阳顶天,这小子正吸溜着鼻涕,看着街道旁的零食摊咽口水呢。 “柳白莫不是真的要炼丹?” 看着如此隆重的场面,便是阳烨,此刻也心中泛起了嘀咕。 别的不说,前些日子,这徐福已然被捧到天上去了,如今更是将炼丹炉放置在了百姓们的视野之下,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柳白笑着拍了拍手。 仅仅这么微小的动作,瞬间吸引了所有百姓的注意力。 而后,便有两个力士抬着一个极为夸张的‘鼎’出来。 说是鼎,但底部是凿空的,呈现一个扩散的形状。 众人还在好奇此物是何东西,莫不是也是炼丹的法器之时,两个力士猛然单膝跪下,将那个‘鼎’扛在肩头。 “诸位!” 柳白朗声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口,整个咸阳城的百姓瞳孔猛然一颤! 如此远的距离,如此多的人! 这位柳相的话语,居然清清楚楚得响彻在自己的耳边! 这难道就是仙家的‘传音入密’吗? 王离咧了咧嘴,赶紧拿出小本本记下来。 这东西好啊,阵前动员绝对好用啊! “陛下旨意,命徐福仙师,炼不死药!” “此乃我大秦盛事!亦是天下盛事!” “大秦国运,昌盛不息!” 柳白朗声开口,目光缓缓扫视在场众人。 而这一句话说出口后,所有人皆是面露震撼和崇敬! 经过这些日子关于徐福的谣言流传,徐福的‘仙’名,已经深入人心了! 更何况,有韩涵总掌柜的例子在前,再加上始皇陛下的旨意,这就是怀疑....也没人信啊! “徐福仙师深感陛下器重,临表涕霖!” “今,终于与本相道出,何为不死药!” “本相将此机密,宣告天下!” 柳白又是三句话说出,这一下...别说是所有咸阳城百姓要疯了,就连暗中观察的大人物们,都差点跳起来。 酒楼之中,李斯原本还在喝茶淡望,一听到这话,差点从窗户跳下去给柳白两拳! 赵怀真的书童吓得面色惨白,连滚带爬跑向自个儿老爷的府邸。 就连王离这样的军伍之人,此刻都是面色一滞,旋即露出凝重之色! 长生不死的机密,宣告天下? 这可是比六国叛乱还要恐怖的事情啊! 人...最为恐惧的事便是死亡。 长生,便是人永恒的追求。 此番将长生奥秘宣读出来,整个天下,会瞬间陷入刀兵之祸中! 人, 从出生至死,永远都是野心的奴隶。 禁卫头领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旋即猛然伸向怀中,将一封旨意拿出,咆哮着冲向柳白:“柳相!不可胡言!” 然而,他还没冲到柳白面前,便被锦衣卫死死拦住。 “陛下可有明旨乎?” 锦衣卫淡淡开口询问,禁卫头领面色一滞。 明旨? 陛下要知道了,那才能明旨啊! 百姓们也是直接疯狂了,双目之中,满是炽热,渴求。 理智曾经欺骗了他们,认定徐福乃是仙! 现在柳白的话语,便是将这种‘欺骗’,化为狂热! 谁也不想死! 谁也不想自己的身边人死! 长生不死的秘密,他们愿意用自己的所有去追求! 对于现场的反应,柳白眸光之中精芒一闪而过。 其身后的龙且,面色凝重。 此时,便是弓弦拉的最紧的时候,若是崩了...那一切都完了! “长生之秘....” 柳白缓缓开口! 整个场面的狂热,为之一静! 不是消散,而是压抑! 所有人都在等柳白的下文! 到底什么事长生,如何才能长生,今日便要揭秘了! “仙人之血!” 柳白口吐四字,所有人皆是蒙圈。 然而,还没等在场的人反应过来,柳白语速飞快道: “仙人之血,可治世间万千疾病!而长生,便是要足够的仙人之血!” “徐福,以仙人之血救人,现要炼制不死药,唯有徐福仙师,以命炼制!” “徐福仙师大义,为我大秦不死药,甘愿献身奉躯!” “开炉!” 柳白一连串的话,将所有人都震成傻子了! 仙人之血可以治病,他们知道。 但是...足够的仙人之血,居然可以长生? 那岂不是说...世间长生,唯有将徐福仙师扔入炼丹炉之内炼制? 好像...按照生机的说法,的确如此啊! 一滴仙人血,可以治病。 一身仙人血,可以长生! 这个理念,再简单不过了! 一时之间,所有百姓看着那两人多高的炼丹炉缓缓打开,双眸之中满是狂热! 那种发自内心欲望的疯狂,热切,根本掩饰不住! “大秦左相柳白,请徐福仙师...” “升天!” 柳白一撂袍襟,对着炼丹房的方向,猛然转身! 此话说出,在场百姓心头之上,如同军鼓震响! 请徐福仙师升天?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他们感觉到恐怖,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兴奋、狂热! 徐福仙师,要为了大秦献身了!始皇陛下要长生了?!!! 原本对于徐福的个人尊崇,牵连到国家的层面,瞬间就转化为狂热的呼喊! “请徐福仙师升天!” “请徐福仙师升天!” “请徐福仙师升天!” “...” 一道道呐喊声,冲破云霄! 声浪之大,让半条腿跨在窗户上准备跳下去的李斯,都被吓了一跳。 旋即苦笑着收回了腿。 这小子.... 而炼丹房之内的徐福,面色煞白。 他...终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可...为时已晚! “请徐福仙师升天!” 一旁的锦衣卫,淡淡开口,旋即伸手这么一揪,将徐福扔在‘小辇’之上。 巨大的声浪,狂热的欢呼之中,徐福缓缓出现。 而他的面前,两人高的炼丹炉,炉火熊熊! 徐福牙齿紧咬,却半个字都说不出。 轸儿...还在柳白手上! “吉时已到,升天!” 一道朗声响起, 仙人入火域,万人见长生! 整个大秦最为盛名的仙师,在百姓的欢呼声之中,被扔进火炉! 柳白微微昂头,面颊之上清泪划过,与周遭的狂热,格格不入。 第396章 仆陷主死,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 第396章:仆陷主死,巢倾卵覆。天不悔祸,谁为荼毒! 熊熊烈火,不断噬咬着徐福的躯体。 高温仅仅一瞬之间,便将徐福的意志尽数击溃。 疯狂,愤恨,极度的痛苦。 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皆是涌上其面容。 生死一刹那,徐福回想起当年入齐王宫,回想起临淄被陷,回想起齐王临终高呼蜜水而不得。 少主倾托,愚臣难回天。 发须接火,浑身都在沸腾。 这位仙师大人,仅有的清醒即将崩溃。 “仆陷主死,巢倾卵覆。” “天不悔祸,谁为荼毒!” 临死之前,他伸出了手,仿佛是想抓住那已然破碎的复国之梦。 .... 炼丹时长,百姓欢呼不断! 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是杀了一个人,只觉得是仙人归天! 只觉得是大秦万年! 狂热的信仰,让火焚徐福这件事,成为仙迹! 甚至,有百姓撩起襟袍,对着炼丹炉的方向长跪不起,只求自己能沾得一丝仙气。 柳白笑了,笑得很开心,也笑得很悲惨。 开心的是,至此...天下无仙! 悲惨的是,他将成为整部史书之上,罪行最重的骗子! 今日他的所作所为,将会欺瞒后世万万之人! 但.... 那又如何? 他做到了!他让后世,免于一场深刻骨子里的耻辱战争! 他从源头,抹去了整个世界最为恶心的一群人!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柳白身躯微微晃动。 “柳公,您没事儿吧。” 龙且上前,扶住柳白,关切得开口问道。 柳白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儿,烟大,熏了眼。” .... 李斯看着底下的百姓和柳白,神色也不甚自然。 “砰!” 就在此时,他所在的酒楼包间房门被一下推开。 李斯面色错愕,立马回首。 “老匹夫!不知道先敲个门?” 看到来人,李斯面上立刻没有好脸色了。 来人正是如今大秦的军功第一人,武成侯王翦。 “敲甚门?这酒楼都是老夫侄子家的。” 王翦满不在乎得开口,而后便直接坐在了李斯的位置上,自顾自得将酒斟满,而后一饮而尽。 “过瘾呐!” “过瘾!” 王翦高呼,也不知是酒过瘾,还是事过瘾,抑或是...人? 李斯面色极差,便欲要转身离去,岂料王翦淡淡开口:“这柳白...想法是好,接下来怎么做,老狐狸你不看下去了?” 这一句话说出口,李斯脚步一顿,而后缓缓关闭了房门,转过身来看向王翦:“你不是向来不管这些事吗?” 王翦也不回答,只是看向窗外。 也不知道炼丹炉用什么柴火烧的,浓浓的黑烟,如同一柄秦剑,冲天而上。 “老夫大抵能猜出柳白想什么。” “他是想断了后人迷信方士。” 李斯又继续开口说下去:“人,从来都不会听从教导,但会追随自己想要的东西。” “柳白不告诉他们长生并不存在,而是直截了当得让所有‘言长生者’,成为长生药引。” “如此一来,天下再无仙人。” 这就是李斯的推断。 之前柳白的捧,所有仙迹,为的就是最后的这一下。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徐福的死作铺垫! 这么多看似没有意义的事情,却正是这件事的点睛之笔! 杀人,再简单不过! 但要让这一次的杀人,让天下人牢记心中,这才是他柳白的本事。 “可这丹,究竟如何处置。” 王翦沉声开口。 是的,这便是李斯这个老狐狸,并未欣喜的原因所在。 徐福死了,那丹呢? 当真要进献这颗丹药给始皇陛下吗? 那陛下吃不吃? 柳白这一个难题留下,让王翦和李斯两只老狐狸,都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这不是棘手不棘手的问题了。 若非是看柳白信心满满,他李斯都怀疑这小子压根儿没有后续布局。 “行了,城外的军伍已经备战了。” “老夫就是过来知会一声,若陛下有旨意,便会随时进城。” 王翦起身,淡淡开口说道。 仿佛,他又变成了那个对于这些事漠不关心的大将军。 而李斯则是面色一震,看着王翦的身影,一言不发。 调集军伍,这说明王翦从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若是因为柳白,爆发了什么动乱,便第一时间请旨平乱。 待到王翦离去,李斯通过窗户,看向那站在炼丹炉旁,身影飘摇的柳白,无奈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 难道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多大吗? ..... 颅内的火焰,张开高温的巨口,将徐福一口口噬咬。 渐渐地,连最后一丝声响也没有了。 只有那烤焦的味道,不断传出。 柳白的脸,被火焰映照得通红,神情却是逐渐冷淡下来。 “老人家常说,吃什么补什么。” “吃得苦中苦,成不了人上人。” “只有吃人。” 柳白喃喃。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理解了‘权’这个字更为黑暗的一面。 也正是理解了这些,他才更加坚定要打造一个昌盛的大秦! 他现在在‘吃人’,为的就是大秦的土地上,没有人再吃人。 再狠,杀再多人,为的就是以后死得人能再少一点。 “跟禁卫说顾好炉火,咱们去章台宫。” 柳白转身走向炼丹房,长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看见百姓们跪伏不起的模样,心中有些难受。 发自内心为他们好,但欺骗了他们,到底是对...还是错? 善意的谎言,心中真的不会难受吗? 龙且点点头,走到禁卫头领面前开口道:“炉火顾好,别熄了,不然腿给你打断!” 对于除了柳公之外的人,他龙且向来无法无天。 此话说出,便是禁卫头领也是嘴角微微抽搐。 但是...他可不敢得罪龙且。 传闻黑龙卫章邯统领,对这龙且那叫一个喜欢,说不定以后这家伙就是黑龙卫下任头领了。 走进炼丹房,锦衣卫将那些徐福所写的东西已经尽数誊抄、整理一遍,而后交到柳白手中。 看着手中的这些纸张,柳白的眸光之中,闪烁狂热。 百姓信仰仙人,于是狂热。 他柳白崇尚武力,要弄到火药了,更加狂热! 在火力不足恐惧症这方面,他柳白...病情十分严重呐! 第397章 开丹炉,取仙丹! 时间缓缓流逝,炼丹炉周围的百姓没有丝毫退却热情,反倒是跪伏在地的百姓愈发增多。 禁卫头领看到如此场景,感觉自己的头都快炸了! 百姓们跪算怎么回事啊! 但他又走不开,炼丹炉要是火熄灭了,别说龙且把他腿打断了,便是始皇陛下也要降罪啊! 他感觉不是徐福在炼丹炉里面烧,是他自己在火架子上面烤! 炼丹房内,柳白看着徐福留下来的东西,瞳孔猛颤! 除却在一张丹方的‘失败’炼制方法之中找到了火药的炼制方法,还找到了所谓的‘望气’之法。 徐福的‘望气’之法,甚至比二十四节气还要精细,是七十二节气! 这东西,才是真正实惠农民的好东西! 至于观星航海术,那更是让柳白呼吸差点凝滞。 造船,出海! 海的尽头,有数不尽的黄金! 这是旧时代的谎言,但柳白知道...海的另一边,比黄金更为珍贵的东西可太多了! “将原本送回丞相府。” 柳白长出一口气,吩咐锦衣卫道:“此物关系重大,不可遗失!” 锦衣卫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就在刚刚踏出炼丹炉的瞬间,忽而一道宣号声响起: “陛下到!” 这一道宣号,如同闪电划过夜空一般,突如其来,而又震撼人心。 柳白微微一怔,连忙走出炼丹房。 只见跪伏在地的百姓,尽皆愣神,而后乱作一团,慌忙让道。 而街道之上,一列精锐的黑甲兵士护卫着三辆车驾。 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齐宇,连忙指挥手下人将百姓们分散开来,为陛下让出道路。 龙且看了看几个隐蔽的方向。 很明显,黑龙卫也多了许多。 “臣,柳白,恭迎陛下!\" 柳白对着始皇陛下的车架缓缓行礼。 而后百姓们也是高呼:“拜见陛下!” 近万人的高呼声,震彻云霄。 阳烨、李斯这两个老狐狸也装不下去了。 一个连忙挤到柳白身旁,而后恭声行礼。 一个从酒楼跑出。 还有躲在暗处的官员,也是立刻出现,恭敬行礼。 柳白看着四面八方出现的官员,不由咋舌! 好家伙,一个个都是人精啊!都在暗中看着呢? 我是狡猾了点,但是你们是真的‘苟’啊! 黑龙卫统领章邯看着此等境况,不由得微微皱眉。 “哗!” 顿若将车帘掀开。 万千百姓,尽皆垂首。 李斯位列所有官员之前,朗声开口:“臣等恭迎陛下,陛下万年!” 有了李斯的带领,所有官员尽皆异口同声高呼:“恭迎陛下,陛下万年!” “恭迎陛下,陛下万年!” “恭迎陛下,陛下万年!” \"...\" 山呼声中,始皇陛下缓缓走出车架。 一袭黑色玄鸟宽袖长袍,手扶天子剑,站立高处。 俯瞰百官,扫视万民! 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明的气势。 仿佛.... 这位千古一帝,便是一座泰岳,立在这,也永远在这! 这个天下,永远不会有崩塌的一天! 甚至,有百姓此刻心中欣喜,徐福仙人归天,不死药炼制,陛下长生! 咱们大秦,将会万世永昌! “起身吧。” 威严的声音响起,如同雷声作响。 “谢陛下!” 民与官,同谢帝皇!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心中的焦急,难以言说。 他真的想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让陛下服用那个用徐福的身体炼制出来的丹药吗? 什么狗屁仙人长生,他李斯是断然不信的。 一旦始皇陛下服用了丹药而驭天,那么大秦...便会瞬间崩塌! “柳白,丹药炼制如何?”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这个小子的所作所为,黑龙卫早就禀报过来了。 当得知柳白这小子将徐福一把扔进炼丹炉后,便是这位威严的始皇陛下,亦是面上浮笑。 他已然知道了这小子的布局,也知道了这小子令‘天下无仙’的图谋,再不帮一把,这小子能急得跪在章台宫门口! “启禀陛下,丹成!” “可取长生矣!” 柳白看了看炼丹炉,而后朗声开口。 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 而他这一句话说出,满城的百姓的目光瞬间灼热无比! 丹成! 但成了! 始皇陛下终于要长生了! 文武百官,尽皆面面相觑。 此刻每一个人的心思都是复杂的,有警惕,有惶恐,有开心,有猜疑。 李斯面色愈发不好,却一言不发! 难道...柳白你真的要让始皇陛下吃这所谓的金丹吗? 阳烨‘咕咚’咽了一下口水,想要说些什么,发现完全不合时宜! 这是在百姓的面前。 他要是劝阻陛下不要服用丹药,那岂不是... 让柳白的一切谋划,顿时付之东流吗? 但是...这...这种场面,对于他这个糟老头子来说,真的是比刀架在脖子上,还要心惊肉跳啊! 反倒是百姓那边,人人皆是面露喜色! “陛下要长生了!” 这个念头,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浮起,而后愈发浓烈! 秦王一剑,天下诸侯尽西来。 休养民息,恢复生产! 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 修驰道,连长城,击匈奴! 每一件事,都是这位千古一帝的功绩! 而功绩...便是百姓对于帝皇的民心! 万千目光,热切得看向炼丹炉。 没有人再记挂一个徐福的生死,所有人心中想的都是....陛下长生! 始皇陛下淡淡吐出两个字: “取丹!” 此话一出,柳白当即便是起身,应了一声:“谨遵陛下旨意!” 带着锦衣卫和黑龙卫走向炼丹炉! 炉火旺盛,丹炉之内,一颗金丹,熠熠生辉。 不愧是加了无数重金属的‘好东西’,光这卖相,还真有点意思! “开丹炉!” “取仙丹!” 柳白朗声开口,丹炉缓缓打开。 金灿灿的丹药,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刺目璀璨! 第398章 陛下威武,大秦威武! 第398章:陛下威武,大秦威武! 看着仙丹出炉,非但百姓们的眼睛直了,就连在场的官员,亦是呼吸急促。 以人炼丹,此事古未有之。 如今真切得发生在面前,还是这位有‘谪仙人’之名的柳相亲自出手,总是让人更加瞩目。 金丹。 如同名字一般,金光熠熠的丹丸。 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显得有些耀眼。 柳白郑重其事得上前,用一块象征着大秦威严的黑色绢帛托住金丹,双手以‘捧’的姿势,至额头位置,而后缓步走向始皇陛下的车架。 每走出一步,所有人的呼吸便急促一分。 李斯和阳烨两个老家伙,双目瞪得浑圆,额头上满是细汗! 到底这柳白有什么后手啊,难道...真的要让始皇陛下吃金丹吗? 柳白面色不变,只是一步步上前。 他没有任何后手,他...只是相信始皇陛下! 终于,金丹捧到始皇陛下面前。 千古一帝的威严气势, 金丹的熠熠生辉, 此刻竟让所有人有些不敢直视。 “请陛下长生!” 不知人群之中的哪个地方,忽然高声一呼! 老秦人本就直,尽管是律法森严,知晓此刻不该高呼,但.... 希望陛下长生,这等如此简单纯粹的愿望,此刻已然无法用嘴巴将其压制住了! “请陛下长生!” “请陛下长生!” 呼声扩散,越来越多的百姓,难掩自己心中的狂热与期待! 始皇陛下长生,这是他们最为朴素的愿望。 老秦人相信,只要陛下长生,大秦帝国便会万世永昌。 这个天下,也只有大秦一个声音! 禁卫纷纷拔刀,却不知向往何处。 四面八方,乌泱泱的百姓,尽皆口中高呼‘请陛下长生’,如此赤诚的画面,令所有人感动。 始皇陛下淡淡看了一眼章邯,后者会意。 这是不追究百姓的意思。 帝前高呼,有刺王杀驾之嫌。 但始皇陛下,岂会计较百姓心中那最为纯粹的期望? 柳白在车架之前站定,将金丹高高举过头顶,朗声开口: “启禀陛下,金丹在此!” 谁也看不清这位大秦左相的面容,更不知道这位‘谪仙人’心中到底是有多么紧张! 他相信始皇陛下! 但不代表他柳白不紧张啊! 徐福的‘始皇死而地分’,徐福的‘以天下之生机,铸一人长生’,这都是他柳白的底气所在! 他在赌, 赌这位千古一帝的气概,远超世人,乃至后世万万人的想象! 李斯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躁,上前一步,急切开口:“陛下!” 然而... 这开口一呼之后,李斯却是连说什么也不知道!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毕生的口才全无用处。 他没有办法劝阻始皇陛下在咸阳城百姓的热切呼声中,将这颗金丹抛弃。 他也没有办法,在柳白一系列的布局之后,用最粗暴的方式尽数破坏。 他只能再呼一声:“陛下!” 两声‘陛下’,其中含义千转,但终归只有一句没有说出来的话:‘莫要服用’。 章邯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汗水浸湿了。 始皇陛下面容依旧沉稳,只是双目看向那黑色绢帛之上的金色丹丸。 很好看,很璀璨。 缓缓伸手,丹丸便在手中。 这一刻,天地仿佛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仿佛听不到自己身边狂热的呼喊声,只看到了他们心中如同神明一般的始皇陛下,伸手拿起了那长生不死的金丹! 始皇长生, 他们即将见到这个世间最为伟大的仙迹! 他们即将见证大秦帝国的万世永昌! “长生!” 这两个字,成了一道自地面冲向云霄的惊雷! “柳白。” 车驾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切狂热的呐喊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得抬眸, 他们不敢看始皇陛下,只敢看柳白。 “此丹药便是长生之途?” 始皇陛下淡淡发问。 柳白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抬眸,吐出一个字:“是!” 一个字,重若千钧! 这一个字的分量,足以令所有人疯狂! “抬起头来!” 一道惊雷炸响,始皇陛下朗声开口。 所有百姓一愣,而后惊疑抬头。 只见车驾上那个足以镇压天下的身影,高大,魁梧。 始皇陛下两指夹金丹,目光微微扫过百官万民。 “大周天下共主八百年,孔子着春秋,战国分七雄。” “诸侯割据四方,民不聊生,饥者易子而食。”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寡人生于乱世。” “十三即王位,二十二亲理政。” “除秦国内祸,兵发六国,万方之下,血流成川,沸声若雷,遂老秦出函谷,使秦有帝业。” “大秦立世,天下一统!” “长生....” 始皇陛下目光如电,缓缓扫视周遭百官,而后看向万民,最后举目望向远方。 最后‘长生’二字,话音未落, 只见百官万民目光注视下的始皇陛下手指一用力, 以仙师仙体铸就,大秦谪仙人柳白亲手炼制的长生不死药,化为齑粉! “朕不需要!” “朕要的是我大秦,六合一统!” “朕要的是我大秦,国泰民安!” “朕要的是我大秦,万世永昌!” 始皇陛下一语既出,如同宛若陨星砸海,瞬间让在场所有人,心海沸腾! “陛下!” “陛下啊!” 哭喊之声,响作一片! 所有百姓跪伏在地,尽皆以首磕地,泣不成声! “章邯!” “末将在!” “既金丹乃长生之药,将此齑粉,遍我大秦三十六郡!” “我大秦长生,万民昌盛!” 章邯猛然跪下,双手颤抖着接过那方黑色绢帛:“末将...领旨!” 柳白笑了,哭着笑的! 陛下....您真的是我华夏的千古一帝! 筹谋了整个‘骗局’的柳白,最后这一棋,赌在了始皇陛下的心怀九州万方! 要护佑华夏长盛的千古一帝,如何会在知道徐福的长生法后,服用金丹呢? “陛下威武!” “大秦威武!” 柳白嘶哑着嗓子,大吼出声! 这一刻,他看不清眼前,他只觉得,能到这个世间.... 真好! 第399章 夭寿了,我看到始皇陛下笑了! “陛下,其实...徐福的长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真的。” 章台宫内,柳白讪笑了一声,有点没底气。 方才在咸阳百姓之前,始皇陛下那威武霸气的一面,令百官万民皆是跪伏。 随后他柳白哪敢耽搁,直接就跟着陛下回了宫,赶忙要禀报了。 “说下去。”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看着手中的奏疏,处理政务。 就柳白这个性子,他还是知晓的。 长生肯定是假,但背后有没有什么,那就说不准了。 “陛下,徐福的长生之道,正是国运长生。” 柳白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认真一些,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终于抬眸了。 威严的目光,轻轻扫过柳白,仿佛要将面前之人看透一般。 这种目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一言不发,但却似乎要将你内心的秘密全部挖出来。 “陛下,这是徐福交上来的东西!” 柳白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张纸,而后递给匆忙跑过来接的顿若。 顿若将纸张呈于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仙师之名,徐福自然是担不起的。” “但是此人是方士。” “并且善于望气!” “之前此人所做的把戏,什么‘亡秦者胡’之类的谶言,说白了就是望气。” “望气还有一个作用,便是观测风云。” 柳白略微措辞了一下,便是开始编...咳咳!陈述。 “望气之事,古自有之。” “便是我大秦,也曾有过老子过函谷,着《德道经》的故事。” “紫气东来,先贤之风,何其耀目也!” 始皇陛下对于‘望气’这件事还是信的。 不单单是什么气运,单单是行军打仗,将军看天气,这何尝不也是一种素养? “陛下,此乃徐福整理的七十二节气,按照节气耕种,民可知耕时。” 听到柳白这话,始皇陛下看向案桌上的纸张。 果然陈列了七十二节气,除却如何计算之外,甚至还将每个节气的特点都书写出来。 如此精细,就是柳白第一次见了,也不得不感慨这帮子方士除了炼丹,啥都行。 “宣阳烨来。” 始皇陛下微微皱眉,将此纸张置于一旁。 顿若连忙走出章台宫去找宦官宣人。 “柳白,此番你辛苦了。” 章台宫内,唯始皇陛下与柳白二人。 一道略有感慨的声音响起,让柳白微微一怔,旋即感觉自己的鼻头有点发酸。 在徐福这件事上,他经历了太多的误解,除却赵怀真的弹劾之外,就连李斯,阳烨,甚至是王翦这样的老臣,都是不同意他的举措。 唯独始皇陛下,从头到尾,都相信他。 “断后人臆想,臣...不辛苦!” 听到柳白这话,始皇陛下微微点头,而后摆摆手,示意柳白可以退下回府休息了。 柳白微微行礼,后退两步,仿佛是想到什么一般,开口问道: “陛下,世上无长生,您真的不惋惜?” 此话问出,柳白便是后悔。 自个儿一个丞相,问这么一句话,确实不合适。 但是... 这句话,他当真是替着后世无数子孙问的,也是看了历史课本之后,无数子孙心中的大惋惜! “呵。” 然而,高台之上,一道轻笑声响起。 “长生之道,不就在此?” 柳白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始皇陛下手轻拍案桌之上的那张纸,笑着开口。 夭寿了,我看到始皇陛下笑了? “臣告退!” 柳白连忙告退跑路。 虽然他知道陛下所言的‘长生之道’是什么意思,但是.... 讲道理,始皇陛下的笑,他第一次见,没有心理准备啊! .... 看着柳白‘落荒而逃’,始皇陛下好不容易笑笑,也是哑然失笑。 这个柳白,说胆子大,敢骗全天下百姓,给后世万万子孙设下骗局。 说胆子小,不过轻笑一声,便是落荒而逃。 “章邯。” 始皇陛下唤了一声,章邯身穿黑甲走入章台宫内,恭声行礼:“章邯拜见陛下。” “徐福之事,黑龙卫可查探清楚?” 始皇陛下一问,章邯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启禀陛下,只知晓徐福身旁那个童子,极为重要,但现在也已经在锦衣卫昭狱之内了,想必柳相有所察觉。” “徐福此人来历难查,但应为齐人。” “不过自徐福入咸阳后,黑龙卫已经出手,与其有所接触之人,尽皆排查,无患矣!” 这一番话说出口后,章邯微微一顿,有些面色尴尬得禀报道:“陛下,徐福死前,在炼丹房写了一天一夜,纸张遍屋....” 这一句话,他说的极为谨慎。 说白了,他的意思就是...黑龙卫查探到,徐福交了很多东西出来,但是柳白...就给了一个‘七十二节气’。 “无妨,若当真于我大秦有益,柳白迟早会呈上来。”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这小子别看做事胆子大,实际心里怕得很。” \"徐福交出来的东西,若非验证过,他柳白谨慎的程度,比王翦都不遑多让。\" 这一番话说出口,章邯连忙低头。 毕竟刚刚自个儿打了个小报告,有点儿不好意思。 “启禀陛下,大司农阳烨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就在此时,顿若走入章台宫内禀报。 “宣。” ..... 走出咸阳宫的柳白,脑海之中还是浮现了始皇陛下轻笑之时的模样。 陛下心中想的,从来都是大秦啊! 史书之上记载的始皇求长生,何尝不是因为知道大秦需要他? 至于火药和航海术没有呈上去,其实也是他柳白的一点点考虑。 前者要先试验出来,造一批样品。 后者....娘的,船不够,航海术有个毛用啊!大秦海贼王,总不能拿块舢板就入海吧? 硬件不行,别说航海术了,就是航天术,那也是放屁! “柳公,距离大秦书院正式开学还有一个时辰,先回府歇息一下吧?” 龙且看着柳白颇有些疲累的模样,关切得开口问道。 “直接去书院,这书院的门联还要本相写呢。” “歇息就免了吧。” 柳白登上马车,缓缓开口。 而他的眼神,也逐渐火热起来。 第400章 不准跪! 大秦书院开学了。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座以官方注资建造,并且有着明确高层背景,甚至连始皇陛下都亲自开口肯定的书院,开学典礼本应该热闹非常。 但是... 因为柳白的存在,出现了一点点的意外。 还未进门,便看到几个身穿文衫的青年,正在指挥穿着较为破烂的贫家子弟在搬运行李。 那颐指气使的模样,令柳白大怒,当即便把郦食其叫来大骂了一顿,而后派龙且将做过此等事情的学生全部‘扯’过来,扒了裤子就是一顿藤杖‘啪啪’得抽! 这些个学生,大一点的已经十八九岁了,小一点的才七八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纷纷开口说柳白欺辱他们。 不说还好,原本十下藤杖就消气的柳白,直接反手加倍。 当着大秦书院两百三十多名的学生,将七十二名‘欺辱’同学的学生直接打了二十藤杖。 “觉得学院还是跟外面一样?” “你老爹的权势富贵,可以欺辱别的同学?” “字不想写,让同学写?书籍背着嫌重,就让同学背?” “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柳白怒不可遏,直接把藤杖让在这些个富贵学生的面前:“我柳白直白跟你们说,在这个学校,你便是当朝公子,也得老老实实遵守校规校纪!” “想要仗势欺人?” “可以!让你们家里能说得上话的过来,本相就站在这儿,让他们把你们领回去!” 柳白这一番话出口,所有富贵的学生登时便被唬住了! 这位可是柳相啊...朝堂之上无法无天惯了的主,要对付他们这些个二代,那不就是动动手指头? 让家中长辈把他们领回去?怕是来了,也得跪在柳相面前把? 一时之间,藤杖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闷闷作响。 但却是没有人胆敢嚎叫或者痛苦,至多也是咬着牙,忍着泪。 在权贵之家长大的孩子,大多比寻常人家还要懂权势的重要性。 十七公子赢齐面露无辜之色,这怎么说到我了啊!老师,我可是老老实实的啊! 反倒是那些个身穿破烂衣衫的贫苦子弟,此刻双眸放光。 以往他们以为,这种事情是天经地义,但是现在...柳相在帮他们出头! “柳相恩德....” 一声高呼,便有上百名贫苦学生想要跪伏! 岂料,柳白更怒,直接将手中藤杖猛然一砸地:“不准跪!” “书院里面,没有‘跪’这个字!” 这句话一说完,更多学生想要跪伏了。 “说了不准跪!” 柳白又是大喝一声:“本相不值得你们跪,书院里也没人值得你们跪!” “站起来!” “大秦书院的第一课,本相亲自教你们!” “就是三个字,站起来!” 此话说出,所有学生都蒙圈了! 一切的教育,都告诉他们要尊师重道,要敬仰上人,要对官员尊敬! 但是...大秦书院,要他们站起来! 说罢,柳白狠狠瞪了一眼郦食其,眼神之中的责怪之意丝毫没有掩饰。 郦食其也是无奈。 这大秦书院刚刚开学,校规都刚写起来,甚至都没分发下去。 正所谓‘不知者无过’,这些个学生被藤杖也确实冤。 约莫一刻钟,那些个学生的‘藤杖惩罚’也结束了,都是捂着屁股回到学生的队列之中。 一个个龇牙咧嘴,面上痛苦不堪。 若是寻常人,今天不烧了这破地方才怪。 但是... 他们是真的不敢啊! 柳相是真的会杀你全家的! 况且大秦书院是六公子嬴彻出资,十七公子赢齐亲自督造,还有图书馆的名头。 说得再之外一点,这特么根本就是大秦皇家书院! 他们敢造次才怪! 甚至...连退学,他们都做不到!因为柳白的小心眼实在是太有名了,真要说出退学二字,自家老爹都能先把自己的腿打断,然后扔来书院赔笑脸。 与寻常百姓的感恩戴德相比,这些个原本打着进来交好柳白的目的权贵学生,此刻真是痛苦不堪。 而且是逃都逃不了的那种。 “今日大秦书院开学,本来本相是应邀请过来给门口对联题字的。” 柳白看向台下的学生,沉声开口,而后伸手随便一指。 “但今天,你们,你们!让本相很失望!” 台下学生,泾渭分明。 权贵学生在一侧,贫家学生在另一侧。 这还是有些识文断字功底的学生,下面的小学堂如何,可想而知。(书院分两部,一个是‘文盲班’,一个是认识字的班。认识字也不全是家中富贵的,有些为地主家放牛的贫苦家,也可以跟随少爷在私塾读书。或者是在窗外偷听。对于后者,书院特地放宽了一些限制。) 这一句话说出口,两侧学生的态度立刻就出现了不同。 贫家学生低头,满脸羞愧。 权贵学生则是不忿。 “柳相此言差矣,我等在外,衣有人伺,饭有送食,提拿抗放,皆不用身体力行。” “如今进了书院,一时之间未曾适应过来罢了。” “柳相方才罚也罚过了,训斥也训斥过了,为何又谈失望?” 一名权贵学生起身,朗声开口。 别人可能是不服,但是他是真的气!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寻常的权贵子弟。 他叫杨熊,是克韩名将杨端和(另有一说名为杨瑞和)的儿子。 自家老爹没事儿就在说这位柳相的军械多好多好,自个儿明年就可以参军入伍了,却被临时扔到大秦书院里面。 里外原因相加,杨熊方才爆发。 柳白只是这么一看,差点就笑出声来。 连续被刘邦在白马、曲遇、阳武等地方干趴下的‘秦末名将’杨熊...倒是有些胆色。 “说得好,那从今天起,咱们书院的学生校服,都由你一个人洗。” “你不是使唤人惯了吗?那就让你尝尝被人使唤的滋味!” 柳白此话一出,杨熊大怒,一步出列,而后双目怒视柳白。 让我给他们洗衣服? 这还不算羞辱? 他感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炸了! 但是他死死咬住嘴唇,并未将满肚子的怒喝和咒骂吼出来。 “生气?” “生气就对了!” 柳白轻笑一声,眼神揶揄。 就喜欢你又气又干不掉我的眼神。 第401章 医学院门联 “他们让你驱使,难道心里就是高兴?” “你身份高贵,他们就天生贱骨?” “那今日本相就告诉你们,这些...” “都是错的!” “错的!” 柳白看向杨熊,伸手一指:“你怎知今日为你提衣抗包的无名之辈,来日不会名震天下?” “你父杨端和当年不过是雍城小小校尉,因平嫪毐之乱有功,方才拜为将军,后克韩国,有你杨家今日。” “若昔年你父如你一般,只知驱使而不知上进,今日的你,亦是你旁边的他!” 此话说出,杨熊面色巨变! “你应该庆幸,今晚是你父杨端和唯一一次有机会能来到本相的丞相府。” 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所有学生皆是面色巨变。 一方面,柳白说这个大秦书院之中没有高下之分。 另一方面,柳白又在时时刻刻展示着其权势。 目的很明显,这就是把刀架在这些个出身权贵的学生脖子上。 要么,你就承认‘公平’二字,至少要在书院之中承认。 要么...他柳白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不公平’! 如此胁迫之下,杨熊便是面色已然涨的通红,也只能退回到自个儿的位置上。 “郦院长,这就是你的学生。” “书院门联,暂且不填。” “三年期满毕业,此方学生,取最优者,为大秦书院题联!”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郦食其。 此话说出,底下的学生,瞬间表情复杂万分! 柳相居然直接取消了为大秦书院题写门联,此乃惊! 他们有机会为书院题写门联?此乃喜! 惊与喜,这一刻在所有学生的脸上绽放! 能为大秦书院题门联,这将会是何等的荣耀? 而与之而来的,是压力! 柳相故意空着的门联,你来题...你得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有这个资格? “谨遵柳相之令。” 郦食其无奈苦笑。 他知道,这是柳白为了激发这帮学生的斗志。 同时,也是在校规的敲打棍棒下,扔了一颗枣子! 为了题门联,这帮学生会如何勤奋,想都能想得出来。 但与此同时,仅仅是让其他同学帮忙提了一下行礼,就连累整个书院,失去了柳相亲笔的门联,这又是何等重的棍棒? “一会儿墨山会运学习用具过来。” 柳白拂袖离去,就丢下一句话。 而操场之上的所有学生,皆是看着这位柳相飘飘然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起,校规严惩,凡有触犯校规者,尽皆惩处!” “书院开学,惩处在前,尔等当勉励!” 郦食其站在高台之上,朗声发表演讲... 约莫半个时辰,开学典礼终于结束、 “叮铃铃!” 远方传来铜铃之声,所有学生都有些发愣、。 直到自个儿‘班级’的先生过来说,这是午饭铃声之后,方才恍然大悟。 不少权贵学生嫌弃书院食堂伙食不好,想要离开回家吃饭,却被那‘校规’约束得死死的,只能无奈跟着大队一同前往食堂。 而一踏足食堂,所有人尽皆面露惊愕之色。 因为....吃饭免费,还有肉?!! 那肥腻腻的肉块,别说是贫寒学生将之视为无上美食,就连权贵学生,也是啧啧称道。 无他,书院食堂的厨子,是柳白丞相府和咸阳宫内的厨子联手教出来的。 而且....书院都是公子彻建的,能缺盐吗? 在这个时代,有盐放下去,那就是美食! “这书院没什么好的,也就肉还行。” 杨熊咬下一块肉,吃的满嘴流油。 自个儿府上的厨子都是军伍之中带出来的,千把人大锅饭可以,但菜品的精细程度,还真比不上书院厨子的三分。 .... 书院院长办公室里,柳白的心在滴血啊! “柳公,要不将餐补取消了吧?” “两百多学生的饭钱,那确实不是小数目啊!” 郦食其有些谨慎得开口问道。 “不取消,娘的....本相吃糠咽菜也不能让这些学生吃。” “不就是亏点钱吗?马上就赚回来了。” 柳白咬着牙开口。 建造图书馆外加书院,里外里花了近五十万大钱,其中三十万是嬴彻付的。 但是书院的课桌,学习用具,还有饭钱,超出学费的部分,那可都是柳白自个儿垫上的! 在培养人才的初级阶段,就得硬砸钱! 等陷入良性循环了,再将学费略微提一点上来,让书院可以自负盈亏。 “走了,看着这帮孩子们,本相又开心又糟心。” “开心的是看到了大秦的未来。” “糟心的是,你这老小子没管好!三个月之后本相再来,校规没将他们约束好,本相就让你下课!” 柳白瞪了一眼郦食其,起身开口。 郦食其顿时面露苦笑:“柳相,三个月时间紧是紧了点,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柳相,学生们的饭食都免费了,那先生们...您看是不是...\" 此话一出,柳白暴跳如雷:“什么?本相给的工钱都快赶上一个县守的俸禄,还要管饭?” .... 走出大秦书院之后,柳白便是直直去了大秦医学院。 两个书院特意选址隔了两条街道,倒不是郦食其说什么,反倒是端木震亨拍着案桌大吼‘不能让大秦书院的不良风气吹到我们医学院过来。’ 当时柳白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到了医学院之后,恍然大悟! 格老子滴,医学院...咋这么多女学生? “柳相,虽说晦不忌医,但是您也知道,妇人多有不便,况且女医者更为细心照料,故而特意招收女子学生。” 端木震亨开口解释了一句。 柳白面色瞬间古怪起来, 好家伙,你个老小子都整出妇科和女护士了是吧?南丁格尔小姐? 不过对于这种事,柳白倒也没有什么过多意见。 多少女子因为忌讳医者而在伤痛之中死去,男女之别,他觉得还是不要带到‘医道’中比较好。 至于医学院的学生,倒是给了柳白一个大大的惊喜。 医者本就是社会地位不如读书人,学生皆是出身贫苦。 况且医者仁心,这些学生个顶个的良善模样。 柳白连连点头,最后在一众男学生的热切目光以及女学生无止尽的夸赞之中,提笔写下医学院门联: “宁可架上药生尘,” “但愿世间无疾苦!” 而后,柳白大笔一挥,写下横批:“没病最好!” .... 新年快乐,希望大家2024,无病无灾,家中安康! 至于发财嘛...请大秦财神爷,柳相上身! 别请错了,一会儿龙且上身就糟糕了 第402章 大蒜素 离开了医学院之后的柳白心情格外好。 除却给端木震亨下达了一条绝对的禁令‘不可因病患无钱而抛弃’之外,柳白甚至没有其他别的交代。 甚至还大手一挥,将端木震亨递上来的‘医疗器械清单’尽数签了名字。 不是他柳白大方,实在是如今大秦的医疗水平堪忧。 一个感冒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车驾之上,柳白忽然想起一个好东西,直接便是开口道:“龙且,回丞相府后,弄百来斤大蒜过来。” 自个儿过来之后,咋就将这‘神药’给忘记了呢! “柳公,百来斤大蒜...这吃了嘴巴那不得跟淳于越有一拼啊?” 一听到这话,龙且都傻眼了! 平常他吃大蒜,去春风苑之前都漱口。 不是姑娘不乐意,她们很专业。 是自个儿不能坏了黑夫的名声。 柳白暴怒,掀开车帘,直接就是一鞋底板子抽过去。 .... 丞相府之内,柳白让陈婴用竹筒制造出了简易的冷凝管道,然后让龙且将这百来斤的大蒜尽数剥皮捣碎。 萧何和陈平二人帮不上忙,但对于如此情景,亦是有些讶异:“陈先生,柳公这是在造什么兵器吗?” 陈平脸色不太好,只是点了点头:“以气味伤人,柳公好狠的手段啊!” “平...自愧不如!” 他们是聪明,但是谁能猜得出这玩意儿的用途啊! “陈婴,将这些大蒜的蒜末加水放在这个锅子里面煮,锅盖就盖着。” “等弄好了,冷凝后,这些有点像油的东西收集起来,装在小瓶子里。” “对了,让墨山这老家伙赶紧过来,这玩意儿他要学的。” 柳白吩咐完之后,也是落荒而逃。 蒜味冲天,哪怕知道大蒜素是好东西,他也顶不住啊! “是!少爷!” 陈婴笑笑,倒是没有如同柳白一般扛不住。 毕竟...他在东海郡的时候,晾晒咸鱼,那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柳公,我呢...” 龙且一看柳白要溜,连忙开口。 “一会儿墨山要来,你继续捣蒜!” 柳白临走之前的一句话,龙且欲哭无泪。 这捣蒜...不是谁都可以吗?为啥一定要他龙且啊? 他不知道,正是因为在马车之上的一不小心提到了‘淳于越’,让柳白恶心到了,所以‘惩罚’他呢。 ... “终于结束了!” 依靠在床榻之上,柳白长长出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疲惫。 都说权利迷人,但是...谁人又能看到这位柳相背后的劳累。 仅仅一天时间,他早上杀了徐福,中午去章台宫面对始皇陛下奏对,下午就视察了大秦书院和医学院的开学典礼。 好不容易回府了,想起了大蒜素这回事,这还加班加点得干。 如此一看,后世生活的‘996’还真的是算得上是福报了。 “柳公,一日未好好进食,先吃些饭吧。” 萧何端着饭菜走入,轻声开口。 一旁的陈平亦是面色凝重:“柳公,事务繁忙,每必亲为,事多而食少,于身大损!万要保重啊!” 一听到这话,柳白直接就从床榻之上蹦跶起来了。 好家伙,自个儿差点体验了一把诸葛丞相的模板? “吃饭吃饭!” “明天本相就请假,打死也不加班!” 柳白连忙开口。 开玩笑,他柳白生平孤傲如雪,于世事无所畏惧,唯独有一样,惧怕非常。 那就是... 怕死! 更何况这尼玛还是‘累死’,得多惨啊? 这一句话说出口,萧何和陈平皆是一笑! 自家这位柳公啊,当真是听劝! 唯独是帮忙端菜进来的曹参,差点被吓傻了。 好家伙...怪不得李相那边这么多奏疏,天天熬夜批阅,合着柳相您是说告假就告假啊? 一时之间,曹参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曹啊,你也别站着,一起坐下来吃。” “这丞相府没有这么多规矩,凡是进来的,繁文缛节就扔一旁去。” “外面都够心烦了,回家了还这幅模样,本相不得被烦死啊?” 柳白端着饭碗,轻笑着开口。 这一声招呼,让曹参微微一愣,而后恭敬行礼:“诺!” 紧接着便是落座。 如此模样,让萧何眼中满是笑意。 想要熟悉柳相这种对下属的相处模式,确实是要花一段时间。 “柳公,那牢里的轸儿,身份确实查探不出来。” “齐国旧勋贵,从王室至下,生有活人,死有死尸,并无这小童的任何痕迹。” 萧何开口说道。 “无妨,既然如此,杀了吧。” 柳白淡淡开口,并没有因为没有查探清楚而有半分犹豫。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狗岛上面的初代天皇叫什么神武?明显跟徐福沾不上边,大概率就是这个小童当傀儡了。 既然如此,杀了便杀了呗。 “诺。” 萧何微微点头。 斩草除根,这种道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徐福现在已经是所有百姓心中的仙,也是大秦万世永昌的‘祈福’,决不能让知晓内情的人说出半句话来。 这轸儿虽然是个小童,但若是放了,在外面来一句:“我是我师傅的徒弟,我师傅也是会吃饭拉屎的。” 那到时候柳白的谋划不成了笑话了? 曹参默不作声得吃饭,只是听一些零碎的对话,他都能感觉出这位柳相的做事风格:杀伐果断,做事狠辣。 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根本就是放屁。 在这位柳相心中,你只要危害到了大秦,那就连带着你的根一起去死。日后还见个屁啊? “曹参。” 就在此时,突如其来的一道唤声响起,曹参微微一愣,而后连忙双手合拢,准备行礼、 “行了,别行礼了,你下次再吃饭的时候弄这些礼数,你就跟龙且一起去捣蒜去!” 柳白没好气得打断。 曹参略微苦笑,只能将手放下,开口道:“不知柳相有何吩咐?” 柳白将筷子放下,而后略微沉吟,看向曹参道: “曹参,你在李相的丞相府当长史,时日虽然不长,但是我大秦的驿站图,想必熟络于心吧?” 此话问出,曹参面色瞬间古怪起来。 驿站.... 第403章 天才之是门槛,最重要的是.... 第403章:天才之是门槛,最重要的是.... “柳相,如今咱们大秦的驿站主要是建设在西南,东北,西北三个方向。” “整个大秦的驿站,约七十之数。” “当初建设驿站之时,我大秦国库空虚,故而大多简陋。” 曹参沉声开口回禀。 这一番话,足以说明他在李斯的丞相府真的是办实事的。 大秦立国,将“遽”、“驲”、“置”等不同名目一概统一称呼为“邮”,百姓们将之称呼为驿站。 其主要的功能,无非就是传递公文,以及临时接待一下官员。 就连李斯丞相府内的‘资料库’对于这些的记载也都是一笔带过。 柳白听着曹参的禀报,满意得点点头,开口说道:“曹参,有些事情,本相准备交托给你。” “本相准备对驿站动手了。” 此话说出,曹参先是一愣,而后面色巨变,连忙开口:“柳相,此事万万不可啊!” 曹参脸上得焦急浓厚,他是真的慌了。 “李相曾言,驿站虽小,不起眼,但却如同我大秦的穴位一般。” “无论是各地方的邸报,还是军情急报,驿站起到的作用无非就是一条,快!” “但就是这一条作用,就是驿站生存下去的价值!” “不可妄动啊!”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深深看了一眼曹参。, 这个当初跟在自个儿屁股后头的毛头小子,真的是成长了。 驿站设立,朝堂上暂且不说,百姓们却是对其极为无感。 因为..大秦有设亭! 在百姓们的认知之中,便是要传递急报,亭也可以换马,何须驿站? 但是曹参此时所言,就是在说一个‘快’字,足以看出这小子已经明白了信息传递的重要性。 “你错了,曹参,” 柳白缓缓摇了摇头道:“驿站并非不可妄动,而是要动对方向。” “百姓们认为驿站应当取缔,用亭便可完成驿站的作用,那是百姓们无法站在国这个高度来看此事。” “平庸的官员认为驿站可以增设,但这三年下来,只增设了十三个驿站,那是因为他们算不出耗费。” “但是现在,本相已然有了十全之法。” 此话说出,曹参一下子便是怔住了。 陈平笑着开口道:“曹参,柳公做事,谋定而后动,自然是说起驿站,定然是心中已然有了大规划。” 柳白含笑点头道:“不错!” “曹参,你愿意动驿站这个事情吗?” 这一句话问出,看似稀松平常,实则...听在曹参的耳中,却是个巨大的考验。 原因很简单,驿站...牵连太广! 除却地方上驿卒之外,驿站养马,迎客,都是牵连到了钱! 而来往的官府公文,军情急报,又牵扯到了密报。 每一件事,都是极为敏感。 他曹参不过初入朝堂几个月,便要对这么敏感的地方动手,实在是巨大的挑战! “还请柳公明示,想要如何动驿站?” 曹参思虑再三,沉声开口。 不知为何,他从内心深处,也开始信任柳白了。 这位大秦朝堂之上的年轻左相,仿佛对于谋划这种事,有着用不完的智慧。 最重要的是,其谋划之事,如同滚滚江水,连绵不绝,不到事情彻底尘埃落定,根本难以看出其究竟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听到曹参的话,柳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得笑容。 虽然这小子现在有点稚嫩,但是...贵在勇气! 他见过太多的天才,甚至可以说,天才...不过是见到他柳白的门槛罢了! 但是,真正能够在大秦绽放自己光彩的年轻人,归根到底,无非两股子气: 勇气、静气! 有勇气去尝试,有静气去等待。 柳白忽而一笑,看向陈平道:“阿平,你能猜出点什么吗?” 人嘛,在重要的事情结束之后,总会起一点玩心。 甚至可以说,这就是精神紧绷之后,自己给自己找的放松方法。 今天太累了,逗逗阿平? 陈平哑然失笑:“柳公谋划,鬼神难测,陈平不过凡夫俗子,如何能猜得到?” 柳白拍着案桌哈哈大笑:“看到没有,这个就是专业!阿平这种个拍马屁,谁能扛得住?” 曹参目瞪口呆! 他们刚刚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突然氛围就转化了啊? 萧何无奈苦笑,这种事情他见了不是一次两次了。 “萧何,你来猜。” “不准再拍马屁了,阿平肯定是猜出来一点了,你要是猜不出来,那可就自认比阿平差了。” 柳白话锋一转,看向萧何。 这一番话说出,曹参猛然看向陈平。 发现这位瞎眼的谋士,面色如常,只是安静得喝着茶水。 很明显,柳相方才所言,这位陈平先生猜出一些,并非虚假! “启禀柳公,萧何愚见,柳公之意,可能是在...串联!” 萧何面色一紧,沉声开口道:“驿站之重,李相言之若人体穴道,对...也不对!” “对者,驿站确实重要,一旦阻塞,急报如血液凝滞,难至咸阳。” “不对者,是数量!咱们大秦的驿站数量太少了,柳公所嫌弃的是....还不够快!” “陛下修驰道,柳公可能想要用驿站的方式,达成同样的效果。” 这一番话说出口,曹参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不够快? 天啊! 这位柳相对于大秦的规划,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不过...” 萧何微微一顿,面露苦笑之色:“以柳公的手笔,增设驿站,至少过百,这么一笔的花销,大秦如何承担的住?” “国库方才宽裕一些,阳老便是再欣喜,也不可能同意此事。” 是的,萧何唯一没想懂的,是钱的问题! 稍微懂点政事的人,都知道驿站好。 但是...驿站是真的贵啊! 大秦八十多个驿站,一年要吃掉整整五万大钱的国库财政,这还是战事不起。 若是开战,马匹耗费更甚!增设上百驿站,恐怕一年能烧十五万大钱!阳烨不得连夜抱着国库的大门吐血哭泣啊! “萧何,当真乃吾之心腹也!” 柳白大笑一声,看向曹参:“所以...曹参,明天你去朝堂,禀报要增设三百处驿站,如何?” 此话说出,原本还在为钱愁的萧何,瞬间呆若木鸡! 增设上百驿站,一年要烧十五万大钱,增设三百驿站.... 柳公,您是想要阳烨把国库的大门都当掉吗? 第404章 攻心策 “纯狱风豪华独立大单间,桔草超级大圆床,监约而不监单,匠心工艺铁窗,可狱不可囚。再加上这些小强啊,杰瑞啊什么的,连生活伴侣的问题都解决了。生理心理的双重照顾,满意否?” 让曹参休息之后,夜色已至半中。 柳白来到昭狱,看着面前的白发男子,笑意吟吟。 这一番话说的,一旁的龙且顿时觉得自个儿满身的蒜味不臭了。 没办法,自家柳相的嘴,太鸟语花香了。 “吾甚满意。” 卫庄略微抬眼,吐出四个字,情绪之上没有分毫波动。 输了就是输了。 他卫庄既然输了,就不会因为敌人如何对待他而动气。 唯一遗憾的,可能是...他至今都无法拿回鲨齿。 “满意就好。” 柳白微微一笑,而后隔着铁栅栏,双眸看向卫庄。 这一双眼睛之中,尽是寒意。 “但本相不满意。” “两天了,你知道本相要的是什么。” 柳白为数不多的耐心,已然消耗殆尽。 “你拿不到的。” “韩非既然将遗作留给我卫庄,卫庄自然不会让其落入小人之手。” 卫庄淡淡开口。 身上这些枷锁铁链,坚固的牢房,又如何能将他的坚毅之心打碎? “哈哈哈哈!” 听闻卫庄此言,柳白不怒反笑,开口笑道:“卫庄,你自然可以一死了之,然韩国百姓将如何?你鬼谷一门,又如何?” 卫庄嗤笑一声:“卫庄是哪国人,卫庄也不知。” “便是知了,这寻常百姓,王公贵族,与我卫庄何干?” “至于师门...” “糟老头子一个,你柳白有本事就将他杀了,没本事,过两年也老死了。” 说罢,卫庄一昂头:“既被擒,并无挂念,请即就刑。” 柳白微微一愣,开口唤了声:“卫庄,你...” 卫庄闭目,不复多言。 这一股子油泼不进的模样,傲骨嶙嶙! 然而,下一瞬。 “当啷!” 恼羞成怒的柳白,直接一脚踹在铁栅栏之上: “够了啊!” “装什么?你一个阶下囚,还搞出风骨来了?” “本相给你面子,稍微赔你说两句,还来什么‘请既就刑’?” 脚上的疼痛,让柳白更气了! “龙且,这小子交给你了。” “撬得开嘴巴, 算锦衣卫厉害,撬不开嘴巴,本相就给将闾公子写一封信,好好谈谈咱们大秦精神文明建设的问题,最先整顿的就是风俗业!” “什么春风苑夏风楼的,全给封了!” 柳白抛下话,转身便是走了。 可龙且却是面色骤变! 什么? 这些可怜的女孩儿难道要失去工作了? “来来来,卫庄是吧!惹柳公是吧!” 龙且狞笑一声,一摆手,整个昭狱之中的锦衣卫忙碌不已! 关在昭狱的犯人们都傻眼了,因为... 连每天例行的刑具,都被拿走了! “柳公想要的东西,俺就偏要拿过来献给柳公!” “别说你是卫庄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俺也杀给你看!” 龙且‘哗啦’一声将牢房们打开,大步走入牢房之中。 .... “柳公,对卫庄这等人,当用攻心之策。” 丞相府内,陈平略微皱眉,开口说道。 柳白淡笑一声,满不在乎:“他卫庄一身傲骨,我还攻个的心啊。” “真当自个儿是什么好葱好蒜了?” “只有末尾,不入流的人,才会如此过分看重单个人的武力,在大秦的面前,这不过就是一只强壮点的蚂蚁。” “况且....” 柳白话锋一转,眨了眨眼睛,狡黠说道:“谁说本相不是攻心?” 陈平微微一怔,哑然失笑:“柳公高明,攻心之策,原来是在攻鬼谷一门的心。” “这卫庄乃是鬼谷一门的下任鬼谷子,就昭狱这名声,柳公以其为本,对之攻心,当真是妙。” 柳白笑笑,没有说话,只是负手看向窗外月光。 ... 翌日,咸阳宫内,文武百官看到柳白,忍不住都回退了一步。 昨天他们仔细想了想,才发觉这位柳相的谋划恐怖至极! 寻常的大臣,想到的是,这位柳相是用捧杀,将徐福弄死了,觉得柳白当真是精通朝堂之术。 而精明狡猾的臣子,则是认为柳白用徐福作为事例,让陛下永不可能思虑长生之事,故而敬佩不已。 如同王翦李斯这样的老狐狸,则是看出的更多。 以吹捧的方式,将徐福推上神坛,而后炼制不死药,经由始皇陛下收尾,令天下民心归一! 此事之后,百姓们都会自发寻找‘仙师’抽血,以求富贵长寿。 而后世帝皇找方士,找仙师,有始皇陛下在前,便是炼制出来了,真的敢长生吗? 方士仙师,经由柳白这么一通操作,直接成了血祭国运之物,可谓是古往今来第一高危职业了。 便是有朝一日大秦灭国,新朝建立,说不得也得找找仙师血祭,才有政权合法性! “世事如棋,一招换来千古业。” 李斯看着柳白的身影,略微叹息。 听起来是好事,但...他这样的朝堂肱骨更加明白,这如何不累呢? ... 柳白看着周遭官员的眼神,也没有恼怒,表现得十分平淡。 开玩笑,他这个左相,不就是让他们用来怕的嘛? 政敌这玩意儿,有就行了,太多了就烦人了。 “阳老。” 忽然,柳白看到阳烨的身影,连忙上前。 如此殷切的模样,阳烨瞬间起疑心:“柳相,你这是...” 柳白有些惭愧得开口说道:“阳老,今天可能要有些对不起了。” 这一句话说完,原本还有些老态得阳烨,瞬间眼珠子瞪大。 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这小子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 半个时辰之后。 “该死!” “不同意!不同意!” “三百个驿站,这是要五十万大钱啊!拿不出来!国库真的拿不出来!” “曹参,柳白,你们这话,就是让老夫死!让老夫死!!!” 年近七十,头上华发生的当朝大司农,阳烨一蹦三尺高! 第405章 暴怒的阳烨 “老阳,老阳!” “不要冲动,他们还只是孩子!” 麒麟殿内,李斯看着暴跳的阳烨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其拉住。 然而, 五十万大钱的冲击力,岂是李斯这个老头子能拽住的。 阳烨老矣,闻钱起舞! “孩子?” “二十多岁的孩子?” “要建三百多个驿站,就算是孩子,那也是败家子!” 阳烨左手被李斯拽着,右手直接一抬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直接拍在曹参的脑门上。 这位丞相府长史,委屈无比! 柳白面不改色,后退一步。 幸好有曹参护在身前,不然阳老这‘含怒一击’,就得是自个儿承受了! “噗!给哈哈哈哈!” 久违得看到阳烨这老头子发火,便是王翦,此刻也是笑出声来。 没办法,这场面,在当年可是太过于常见了。 昔年攻伐六国,那些个小年轻,挨阳烨的大鼻窦可不少。 就连不少中年的武将,此刻也是嘴角一咧,倒吸冷气。 这种巴掌声,悄悄唤醒了他们沉睡的‘心灵’。 “阳老一直都这么可怕的嘛?” 赵怀真缩了缩头,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旁边的蒙毅。 蒙毅面色尴尬,轻声开口说道:“御史大夫,下臣没见过,但是家兄说...宁可惹李相,不敢惹阳老,恐怕就是这么个意思。” 曹参头微微晃动,感觉自个儿有点儿懵。 “阳老,您别冲动啊!” “就算冲动,也不能打人啊!” 也有不少官员连忙上前劝阻,当然,他们是不敢拉架的。 朝堂之上,谁敢惹钱袋子啊? 关键是... 这位大司农,从来没有私心,是真的一心为大秦省钱,始皇陛下都没办法,他们就更不行了。 “冲动?” “有这两个混小子冲动?” “五十万大钱,国库要攒多久?” 不劝架还好,一劝架,阳烨整个人都快炸了! 国库好不容易有点钱,大秦春耕也快到了,他这边乐呵呵得准备安排散出一些钱,鼓励百姓春耕,收拢流民,甚至在思考如何将山中的匪盗也给找出来种田。 这边好,一张嘴,就要将国库掏空?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着这个场景,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波动。 习惯了。 当年吕不韦为相,这阳烨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守就能请奏千里入咸阳,在朝堂上对着吕不韦大骂国库用度不节、 如今当了大司农,还能惯着两个小败家子? 不过,也得亏是吕不韦大度,便是再气,在时候也上了一道奏疏,言明这阳烨是个人才,为之脱罪。 “咳咳,阳老,不要动怒啊!” “这是投资...这里花五十万,以后赚的更多。” 看着越来越多的官员劝架,柳白自觉没有危险了,便是侧移一步,朗声开口。 这位置,那叫一个精妙。 右前方是曹参,人肉盾牌。 正前方有两个大臣正在劝架,是缓冲。 后边儿还有一根柱子,万一阳烨挣脱了,直接来一手柳相绕柱。 谁说我大秦完胜将军柳白不会打仗的?这阵势布置的,王老将军都得夸声‘好’! 而此话一出,阳烨先是面色微微一滞,而后又欲暴起! 投资投五十万,还是放在只传递公文的军情急报的驿站上,能赚什么钱? 岂料, “大司农,暂且安坐,听听柳白到底如何说。”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陛下方才称呼阳烨为‘大司农’,意思是此事是公事,要好好办,先将性子压下来。 而称呼柳白却是直呼其名,意思是,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阳烨再去揍这小子。 “诺!” 听闻陛下都发话了,阳烨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一屁股坐回自己的位置去,双目却是看向柳白和曹参。 这两个败家玩意儿,以往为什么自个儿还看的挺顺眼? 老了老了!眼睛出问题了! 李斯松了一口气,给了柳白一个‘警告’的眼神,回位置的时候低声开口:“知道老阳年纪大了,你还一开口就三百个驿站,这不是活脱脱气人吗?” 这种低声的呵斥,何尝不是一种维护呢? 柳白面上有些无奈。 三百...那特么是他预想的起步价啊。 真要将盘子铺开了,三千还差不多啊!到时候这大司农不得直接原地崩溃升天啊! 曹参委屈得看了一眼柳白。 虽然大体知道计划,但是...自个儿这脑门挨了一下,也太冤枉了吧。 “曹参。” 柳白轻声提醒了一句,曹参连忙上前。 先是对着阳烨行了一礼,这小子被打怕了。 而后对着始皇陛下行礼道:“启禀陛下,增设驿站是为了我大秦国库丰盈,也是我大秦必须要走的一步!” “请陛下宣力士上殿,将驿站的布局图呈现群臣!”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宣。” 而后便有两名力士入殿,顿若从一名小宦官手中接过驿站的布局图,而后交给力士。 两名力士手举驿站布局图,站于左侧,将其打开,呈现在始皇陛下和文武百官之前。 曹参上前开口道:“启禀陛下,驿站之重,我大秦立国,便已知。” “无论是军情急报,还是朝政公文,皆是由驿站传递。” “如今我大秦的驿站,折合为八十有三,分别坐落于各郡交连之处。” 这一番是基本情况的解释,柳白听得微微点头。 曹参这小子,是个人才,也出过力,不让他立点功劳,说不太过去。 让功于人,在朝堂之上是官员大忌,但却不是丞相的大忌。 说白了,相,不与臣争功。 看着图上的驿站坐落,百官皆是微微点头。 这些年陆陆续续加了几个,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如何盈利?” “又为何一定要增设驿站,才能盈利?” 阳烨沉声开口发问。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些个驿站,每年都要国库支取钱财,他能不知道基本情况吗? 听到这个问题,原本还有些怯意得曹参,面上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民,” “与商!” “二用,我大秦,便可获丰利!” 第406章 玷污柳白! 第406章:玷污柳白! “民与商,” “两用?” 听到这话,就连阳烨也是微微一愣。 驿站的作用,不就是用来传递讯息的嘛?最多也就是临时接待一下官员。 就这么一个烧钱的货,大秦还没办法,必须要养着。 如何民用? 如何商用? 便是如同阳烨这般老道的‘财政人’对此也是毫无头绪。 李斯也是微微皱眉,面色有点难看。 说到底,这曹参是他自个儿一把手带出来的人,这怎么到了柳白的府上方才这么点时间,就跟着一起‘胡闹’了呢? 要知道,驿站...是有权威性的。 驿站一旦出了点什么事儿,甭说直接关联的人,就连方圆百里的匪盗,那都得全部人头落地! 民用商用,这怎么听怎么不靠谱啊! “彩!” “说得好!” “啪啪啪!”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激烈的‘鼓掌’声音传来。 只见柳白满脸的鼓励,竟是一个人拍起手来为其喝彩。 群臣尽皆嘴角一抽! 不是... 柳相,您这一个人鼓掌喝彩的,不觉的尴尬吗? 反倒是曹参,原本因为第一次在朝堂之上启奏重大事项,面色带了一丝犹疑。 在柳白鼓掌之后,瞬间眼神之中充满感激! 就连柳相都不要面子了,他曹参还在担忧什么? 况且.... 此番乃是要动用五十万大钱的‘大工程’,就连大司农阳烨都暴跳如雷。 柳相能在此刻鼓掌,他... 感动啊! 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情绪,蹭蹭蹭得往脑门上面! 曹参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直接上前一步,指着驿站朗声开口: “启禀陛下,诸位同僚。驿站之中,其实为我大秦所轻视了!” “如今我大秦,皆是用其来传递公文,军情急报,实属一种浪费!” “千里奔走,以年计量的养马,还有驿站的设施,以及驿站的驿卒,这都是极为大的花费!” “咱们不应该就看着驿站被浪费!” 这一番话说出口,群臣还没从曹参的‘热血’之中反应过来,便由一人起身,悠悠开口问道: “那么....” “民用如何?” “商用又是如何?” 没错,这个问话的人... 还是柳白! 给新晋官吏机会这种事情,就像是说相声。 这曹参是逗哏,那他柳白‘委屈’一下,当‘捧哏’,也没啥问题。 群臣嘴角抽搐不已,看着柳白的眼神都变了! 不是...柳相,您能别把咱们都当成是傻瓜吗? 这朝堂上谁看不出来,你们俩早就合计过这件事了?您还故意问曹参.... 便是最老实的赵怀真,此刻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 明明知道这两人在演戏,还要配合,真的是很累啊! 曹参微微一笑,对着柳白行了一礼。 对于朝堂,这个年轻人愈发熟稔了。 “柳相此问,当真一针见血。” “这也是为何要修建三百驿站的关键所在!” 说罢,曹参转身看向群臣,朗声开口:“民用者,传信,送物!” “天下百姓安居本土,此事不错。” “但,” “有余昔年战乱,荒年,灾祸等原因,亲戚四散,此乃人之常事!” “如今我大秦图书馆,已经开设学堂,识文断字者愈多,文字书信,便可普及!” “无论是其沟通宗族,还是认亲,均有需求。” “快马奔驰,一日行二百里,不损马匹,不累马夫。以此为界限。折合二百里往返,便是算上人员,马匹损耗,设施维护,共计三十个下币!”(下币,既秦半两,铜制造。 之前的大钱,是‘镒’,黄金制造。) “每封信,每二百里,收费一个下币,单单是运送三十封信,便可有赚!” “而货物,则以重量计量!” “此乃民用也!” 曹参缓缓开口,阳烨的手指头都快掐算得抽筋了! 其实是十分简单的成本核算问题,但是到了阳烨这位大司农的手上,算的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一来,这业务百姓是否需要;二来,他也要算,此事利润到底有多大!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一趟三十封信?这踏奶奶的也太少了吧!几百封都没问题啊!若是货物的话...那就更赚了!毕竟还有马车呢! 况且,一个下币的收费,也就是一个黑饼的价格。若是让这些百姓自个儿去省亲,这得花费多少? 光是这一个民用,就绝对是大赚特赚! 阳烨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原先的阴沉怒火,此刻直接灿烂如同一朵菊花。 这就是财政人的专业素养。 你说破大天去,不如钱实在。 “嘶!” 朝堂之上,一片倒抽冷气之声响起。 文臣们觉得这玩意儿利润大,而武将呢.... 在曹参说到民用之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军用行不行? 要知道,将士们的思乡之情是最为浓厚的,若是在寻常训练军伍的期间,每月这样组织一次家书送信,那秦军的士气岂不是蹭蹭蹭得涨? 这种事情,若是寻常商贾来找他们,他们真的会大把大把掏钱的! 李斯眼眸之中满是震惊! 这曹参....居然下了这么多的苦功夫? 要知道,核算各地驿站的往返成本,这可不是简简单单拍一拍脑门就可以的,要结合各个地方的具体情况才能定下! 这小子.... 便是他这位当朝右丞,此刻也是满眼赞赏。 点子是不是曹参的,不一定。 但是就柳白的狗惰性,苦功肯定是曹参下的! 看着群臣的反应,曹参顿感眼眶一热! 虽然诸位同僚都没有说什么,但是他们的表情,已经对于这件事充分肯定了! 初入朝堂的年轻人,在第一次得到认可,这是多么让人感动? 这一刻,他甚至在想,自个儿要是真的女儿身,直接就对柳相以身相许了! 当然,他这个想法,柳白不知道。 不然肯定把 这小子踹出咸阳宫! 计划可以流产,但是他柳白不能被‘玷污’! 就在此时,一道着急忙慌的声音响起! “那商用呢!” 阳烨慌忙站起,眼神之中,满是迫切! 第407章 能屈能伸,方为阳烨! 第407章:能屈能伸,方为阳烨! “那商用呢?” 阳烨算出来了! 光是民用这一点,百姓们就足以让大秦财政再跳一跳! 再仔细想想,跟王翦这个老匹夫合作一下,甚至军饷都能有回头钱! 这如何能不让他激动? 要知道,秦军人数,近五十万之众! 写信来回,光是这里的数目,每个月都能收入不下五十万下币!(查不到秦上币和下币的具体兑换比例,咱们暂且就是一比十兑换好了。这个比较专业的史学范畴,希望大家不要挑刺我,呜呜呜!) 这踏奶奶的...躺着赚钱啊! 一个月五万,一年不得六十万啊? 阳烨此话问出,朝堂群臣皆是一愣,而后竟是齐齐面露‘尊敬’之色! 这, 便是他们大秦的大司农,大秦的钱袋子! 能屈能伸呐! 能因为你张嘴要钱直接一蹦三尺高,也能因为你闭嘴赚钱,笑得像朵花! 吾辈楷模啊! 李斯看着身边的阳烨,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 这老阳啊...当真是不拿面子这玩意儿当回事。 方才那曹参被你一巴掌抽得跟个二孙子似的,你这还急吼吼得问,确实是丢人了些。 然而... 阳烨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双眸死死盯着曹参。 说句老实话,他现在更想抽曹参了! 这混账小子,学什么不好,怎么学会跟柳白一样卖关子了? “阳老勿要着急。” “商用获利,更为丰厚!” 曹参先是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看向阳烨,面色有些尴尬的开口。 方才那一巴掌,打得他脑瓜子嗡嗡的,现在有点后怕啊! “民用者,乃是还利于民,一个下币的价格,说白了便是让天下百姓知晓,我大秦对他们关爱。” 曹参这一句话开口,群臣皆是微微点头。 说真的,一个下币真的不贵,一个黑饼让人家跑两百里帮你送信?你看看给隔壁家小孩让他帮你买酱油,他愿意不愿意! 这倒也真的有点收拢民心的意思了。 “而商....” 曹参冷笑一声。 这一道冷笑,极有柳白的精髓。 几乎就是明摆着所诉诸位同僚,他要动刀了。 “商者,运送货物也!” “亦是称重,百斤百里,则一钱,百斤千里,则九钱,千斤千里则八十钱!初步如此之定,届时再以商品适当涨跌!” 曹参这句话说出,便是刚刚还急吼吼得阳烨,也是不由微微一怔。 这咋还降价呢? 他不知道,重物远送,对比起来,反而更赚。少了繁琐的手续,少了人员的劳力损耗,赚的很多。 “是否有些太贵了?” 赵怀真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这个价格,已经接近商贾自己运送了,有便宜,但是不多。 特别是前面民用价格低廉得令人发指,他担心商用会被天下商贾所排斥啊。 岂料,曹参微微摇头,开口解释道: “御史大夫,此言差矣!” “此价格,与商贾自己运输,已然有了便宜。有利可图,商人定逐之。此其一也!” “如今我大秦境内虽是安定,但仍旧有匪盗,商贾承风险,人财两空之祸可避免,岂不美乎?此其二也!” “内湖水运,商贾船只受僭越逾制,而我大秦官船则不受,运送更多,对比之下,其利更大。此其三也!” “亲自运送,其人困于途,其时废于事,若交由驿站,商贾可再行他事盈利,此其四也!” 曹参竖起四根手指,十分耐心。 “此四利之下,商贾定然愿意!” “不为其他,利也!” 这一番话开口,朝堂之上的文臣尽皆点头。 对于商贾,他们对之最为明显的评价便是一个字:利! 为了利,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 况且,这还为他们节省了时间和人力! 民用是收拢各地民心,他们商贾要赚钱,难不成还要收拢这些商人的民心? 放他娘的狗臭屁! 帮你赚钱了还不够收拢你的心的嘛?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眼眸狂闪:“启禀陛下,此事还有一点,甚好!” “若是行此举,途上无单商,匪盗无钱粮,时日一久,便是藏匿山野,亦无可存活,自然而然出山为民!” “届时发赦令,便可令我大秦,再多民力矣!” 李斯心里那叫一个爽啊! 这商用要是真的推广开来,寻常商人都不出远门了,这些匪盗敢打劫驿站的官军吗? 没了吃的,自然而然出来当顺民了! 这不也是另类的‘增长大秦人口’吗? “赚!” “大赚特赚啊!” 阳烨整个人感觉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无论是民用还是商用,他感觉就像是金山在面前一样。 太可怕了! 民用一个月赚五十万下币,折合五万大钱。 商用不得一个月赚几百万下币? 而且.... 这商人花在运送商品上面的成本被大秦驿站所控制,那岂不是说....到时候老百姓们购买商品的价格,也可以稍微往下降降?这不就是另一种程度的‘还惠于民’吗? 再而且一下! 对商人运输商品的价格进行涨跌,到时候不也是能从另一种程度低成本实现商品运输走向吗?灾年缺粮,到时候发的补贴都能少一点!(思考一下商人逐利的特性,再结合运输成本,懂了吧?) \"五十万大钱真的好多!\" “但是...这增设驿站,真的好诱人!” 阳烨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了挠痒痒一般! 想到花五十万大钱就心痛。 想到能赚这么多钱,就心动! 他此刻当真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快了的痛苦’! 柳白看着阳烨这幅模样,轻笑一声开口:“阳老,五十万大钱不会消失,它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来陪伴大秦而已。” 这句话说出来,阳烨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启禀殿下,驿站增设,竟如此有利,臣以为...应当增设!” 阳烨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他...大秦着名抠门鬼,同意了! 五十万大钱,这也算他这辈子单笔花销最大的一笔了。 岂料, 当阳烨开口之后,柳白却是缓缓起身,悠悠开口道:“阳老,此言差矣。” “增设驿站赚钱,民用商用运货,只是小头啊!” “怎么说呢?” “九牛身上的一毛?” “一根毛也不是?” 第408章 阳烨差点厥过去! 第408章:阳烨差点厥过去! “九牛一毛?” 听到柳白的话语,阳烨整个人都激动了! 不! 确切得来说,这位大司农都开始抖动了! 每年能给国库来带接近百万大钱的盈利,在柳白口中,只是九牛一毛? 那这一次增设驿站,岂不是有更多的盈利? 甚至.... 阳烨感觉自己的眼睛面前甚至出现了一阵晕眩。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让这个在朝堂上经历了无数风风雨雨都屹立不倒的老臣,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身子骨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柳...柳白...” “你....” “你...” “你说什么?” 阳烨说话都开始哆嗦了! 而后直接身子这么一摆! 那嘴唇上的不住颤抖,让一旁的李斯连忙上前,掐住自己这位老友的人中。 “老阳,你深呼吸!” 李斯对于阳烨那叫一个认识到位,知道自个儿这老友有点快吃不消了! 一时之间,大秦的大司农阳烨,有了‘危险’! 文武百官,尽皆失色! “夏无且!” 高台之上,便是向来都威严沉稳的始皇陛下,也是第一次快声高喝!” “阳老!” “大司农!” 一道道惊呼之声响起,语调之中满是焦急! 别看以前阳烨对着他们唾沫横飞,但是.... 朝堂之上,最受人尊敬的老臣,绝对是这个抠门抠到了骨子里的大司农! 柳白面色一怔,登时就有点懵了! 这...不是,阳老,我这两句话,给你快干晕厥了? “踏踏踏!” 夏无且快奔入殿,甚至连‘拜见陛下’这礼节,都是在奔跑之中匆忙行完的。 “无事!” 行至阳烨身前,夏无且伸手一探脉搏,长出一口气。 而后取出丹药,往着阳烨口中送服一颗,以水和服。 “启禀陛下,大司农只是情绪过激,气血翻涌之下,阳气上涨,故而险些晕厥。” 夏无且沉声禀报。 而阳烨此刻终于也是缓缓平静下来。 刚刚这种激动的劲儿,让他面露苦笑之色:“老了。”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沉声开口道:“阳烨,既你身体不适,便由夏无且照料你回府休息。” 这一道旨意,没有往日之中的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威严,反倒多了一些和煦。 君臣相宜,始皇陛下何尝不是在担忧自己的这位老臣呢? “启禀陛下,臣无妨。” 岂料,阳烨缓缓起身,对着始皇陛下微微行礼道:“多谢陛下关爱。” “但柳相既然还有要事说,臣要是就这么退回府中,怕是要‘急火攻心’了!” “臣恳请陛下,允臣继续朝议!” 这一番话说出来,群臣瞬间看向柳白。 虽然不至于‘责怪’,但也都没什么好气! 便是知晓了这位柳相小肚鸡肠,他们也没什么掩饰。 这说事儿就说事儿嘛,整个‘九牛一毛’的,等一下这大司农被你给整得心梗了咋办。 柳白嘴角一抽,心中大呼冤枉,这谁知道阳老方才还在那里一个大鼻窦中气十足,转个眼就激动成这样啊! 但是.... 他不敢真的大呼,只能缩了缩脑袋。 因为.... 别说李斯和王翦这两位眼神在看他,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 “既是如此,阳烨你便继续听下去吧!” “夏无且,你安坐在阳烨之侧。” “柳白....” 始皇陛下一点名,柳白便是一个激灵,连忙行礼开口:“臣在!” “直言,轻说。” 始皇陛下对于他柳白的吩咐,就四个字。 这四个字说得,柳白面色难看至极。 乖乖,陛下的意思是,让自个儿不要说话大喘气,等一下又吓到阳老吗? “诺!” 柳白深吸一口气,沉声应下。 他也不自觉看了一眼阳烨,自个儿的眼神有点愧疚。 说真的,要是这位大司农在这儿倒下了,他柳白晚上睡觉说不定都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继续议事。” 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传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夏无且端正得坐在阳烨的身旁,又实在得在提醒群臣,始皇陛下方才对于大司农到底有多么关心。 让一个太医坐在旁边,一同议事,这放史书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一件事! 更何况,这阳烨也不是那些个权势胜过君王的权臣,只是尽心尽力为大秦的忠臣、。 如此一看,自然令天下人唏嘘感慨! “启禀陛下,臣方才所言,这驿站的盈利只不过是九牛...咳咳!很小一部分!” 柳白及时纠正自己的措辞,而后迈步行至那驿站布局图之前,转身看向群臣道: “诸位,我大秦弈棋之道盛行,国为棋盘,驿站为棋,若是将这些棋子给....” 柳白从一旁的侍者手中接过毛笔,在布局图之上缓缓划拉。 “连...下去,又当如何?” 一个‘连’字,拖长尾音。 毛笔划出的墨迹,将一个个驿站给连起来,有些途径道路,有些途经县城, 翻山, 越岭, 过河, 穿川! 一时之间,整个布局都明了了! 所有官员脑海之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围棋的专业术语:大龙! “成龙!” 柳白沉声道:“这些驿站的目的,从来都不止是赚钱这么简单,而是将我大秦的道路,给连起来!” “只有连起来,才能贯穿南北,横跨东西!” “只有连起来,我大秦这个棋盘,方才能有诸多活力!” “一句话!” 柳白微微一顿,朗声开口:“想要富,先修路!” 如此一番话语,别说是阳烨,李斯这些老狐狸了,便是对于文政再愚钝的武将,都听明白柳白什么意思了! 这所谓的驿站,看似是在赚钱,实则是因为要以这些驿站的点为基础,开始不断在全国各地修路。 “在赚钱这种事情上,格局要放大,目光要长远!” “驿站是点,而这些路...就是线!” “修路出来,商贾欲捷径,欲要省钱,也必须要走这些新修的道路!驿站就是他们的必经之地,收点养路费...不过分吧!” 柳白笑言。 石油提炼出来的沥青,终于有买家咯! 大秦高速公路, 启动! 第409章 盘活大秦整个棋盘! 修路? 柳白的这个想法出来,百官感觉有点蒙圈。 这不是说赚钱吗?怎么又给说到花钱上去了? 郎中令方兴起身,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柳相,这便是您的赚钱之法?” “怎么好像...这是要将方才内史曹参所言得赚钱之法,全部都给花出去了啊!” 此话说出,百官皆是连连点头,他们也有点听不懂柳白的意思。 自古以来,最花钱的事是什么事? 工事! 修路这玩意儿,那就是个无底洞,一条道路一条金呐! 这曹参刚在驿站弄点钱,你柳白就要扔进去了? 还说人家曹参弄来得赚钱之法,只是九牛一毛? 不符合常理啊! 对于此等质疑,柳白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解释。 岂料... “愚蠢!” 一道大喝声响起,阳烨却是起身了。 服用了夏无且的丹药之后,他感觉自己的那股子翻涌被压下去了。 现在郎中令方兴一说话,他感觉又涨上来了。 “鼠目寸光!” “柳白这修路才是对的!” “你们看重的,是那到了口袋里的钱,但是柳白心中所想,却是让百姓们有钱!” “有了路,我大秦各地便被串联,货物便会流转,无论是商品的价格,还是到时候做工之人的工钱,自然而然会更加符合百姓们的利益!” “此乃...盘活!” 阳烨沉声开口。 不愧是大秦管钱管了最久的大司农,仅仅这么三言两语,便是听懂了柳白这等布局之中的意思! 柳白就是要将整个大秦串联起来,无东西南北,地域之界限,令货品流通,如身体之血液! 看起来, 这修路的耗费巨大,驿站的盈利将会全部投入到里面去。 但是实际上呢? 李斯起身,沉声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柳白、阳烨所言甚是!” “驿站盈利,本就是要行走送货,若是修路,驿站的成本也会降低,届时盈利更盛!” “再者,” “天下各地货物流转,我大秦商税虽是比之以往减少,但如此盘活局面,绝对是日后国库税收的大头!” “比之往后万世,此举确为大利也!” 像李斯,阳烨这种老狐狸,哪里能看不出来柳白的意思? 柳白所言,驿站是点,道路是线,以点连线! 他们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大秦为面!这些道路贯穿南北,横跨东西,以线横移,便成‘局面’! 这个局面,便是惶惶盛世!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人都懵了! 郎中令方兴面色羞愧,连忙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哪里想得到,这位年纪轻轻的柳相,谋划居然深沉到了这种地步。 原以为是小打小闹的为国库‘做生意’,岂料,这位柳相的真实想法,却是让整个大秦的百姓受益,让整个大秦的经济格局盘活? 从目光的长远上来看,他们甭说‘跟紧’脚步了,就连‘跟上’,都险些没能做到! 柳白笑意吟吟,什么话也没说。 有两只老狐狸站在朝堂上顶着,这感觉是真的舒服。 不说别的,省了不少口舌,这就是实打实的! 况且.... 建设驿站,再修建道路,再到各地商税,其中牵扯的利益,数不胜数。 自个儿一个大秦右相,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贪心,会让所有人疯狂。 有李斯和阳烨腰杆儿这么一挺,自己轻松多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内史、柳相之举,甚好!请陛下应允!” “臣,附议!” “俺也一样!” “....” 事关文政,两位丞相外加一位大司农都开口了,而且还实打实得 能看到利益,这些个大臣岂能看不出‘风口’? 这连连上奏,一来是给助助声势,二来也是刷个脸熟,这差事日后是否自己人能有机会捞一点油水,犹未可知啊!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凝目看向那布局图。 增设驿站,再行串联。 惶惶大秦,仿佛黑龙腾跃! “曹参!” 威严的声音响起, 曹参连忙出列行礼:“臣在!”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今特旨,你以内史之职,掌增设驿站,修建道路之事。” “一应钱款,明图,修文,至大司农核查后开工。” 此道旨意,令得曹参喜上眉梢,连忙应下:“诺!” “臣定不负旨意!” 而他这一声应下,满朝文武眼中,满是艳羡! 又一个年轻人,即将在朝堂之上平步青云啊! 这件差事,将会为大秦的国库带来多少盈利,这都是明眼能看得着的。 而在朝堂之上,为大秦赚了国库的大部分收入,到时候还不能成为话语权吗? 说句难听点,你是商贾,你手下一个伙计包揽了你手下的大部分生意还忠心耿耿,这尼玛上班睡觉你都得给他盖个毯子,生怕他着凉啊! 与此同时,不少官员眼珠子滴溜溜得转。 曹参如此年轻,此事又如此重大...那...岂不是... .... 退朝之后,曹参的脸上仍旧是兴奋的红晕、 自从这位柳相‘栽培’自己以后,他感觉自己就被天大的机遇给砸到了! 如今更是要负责驿站和修路如此重要的事情,自己要更加努力了。 “曹参。”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李斯拍了拍曹参的肩膀,一脸欣慰。 当年那个在朝堂上连始皇陛下的决定都能鼓着勇气站起来说两句的愣头青,现在也要独担大任了。 “李相!” 见到李斯,曹参连忙恭敬行礼,他对于李斯,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行了,如今陛下将差事交给你,本相有一句话要叮嘱。” 李斯淡淡开口,曹参连忙恭敬道:“李相请讲,曹参必然铭记于心。” 看着曹参的模样,李斯也愈发喜欢这个年轻人。 “记住,水至清而无鱼。” “咱们大秦,就老阳那样的人,说到底也就一个。” “你根基不稳,此番工程,适当流一点出去汤汤水水,总比人家想破了脑袋要砸你的碗要好!” “懂了吗?” 听到李斯这样的‘叮嘱’,曹参愣了。 第410章 柳白剑术,剑气盈满人间! “多谢李相!” 看着李斯离去的身影,曹参发自内心得行了一礼。 他知道,这个平素之中不苟言笑的大秦右相,给了自己多大的帮助。 曹参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自己不过是在沛县这么个偏远县城的读书人,儿时有萧何大哥指导,后来跟随来了咸阳,竟是平步青云。 两位大秦丞相,对自己青眼有加,更是毫不吝啬提点。 曹参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曹参。”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曹参微微一愣,看到出声之人,面色瞬间一滞。 “老将军安好!” 他怎么都没想到,李斯提点完之后,王翦居然和自己说话了? 他进入朝堂这么久,还真没和这位大秦战神聊过,一时之间,心头还有些犯怵。 “驿站的人员,到时候可以优先选用咱们秦军的退伍老兵。” “此事老夫会上奏陛下的。” “还有,日后军伍之中的兵士信件,想必也会交由驿站。” 王翦淡淡开口。 这件事,他都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通知。 他不是在摆架子,只是...这事儿完完全全是曹参受益! “多谢老将军!” 听到此话,曹参瞬间眼神狂喜! 要知道,驿站是要运送信件和货物的,出去十天半个月,那是常有的事儿。 招寻常百姓倒是没问题,但哪有历经战斗训练的退伍老兵有性价比啊! 况且.... 军中的信件,那就等于是稳定货源了。 解决一部分将士们退伍后的安置问题,还能有‘客源’,再加上他们的身体好,简直是一举三得啊! “不必谢老夫,” “好好干,比什么都强。” 王翦淡淡开口,便是直接离去。 ... 章台宫内, “阳烨身体如何?”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询问。 夏无且脸上满是苦笑:“启禀陛下,大病大患倒是没有。只是阳老以前忙碌,伤了身子,如今年纪也大了,故而心力衰竭。” 说实话,就阳烨年轻的时候各种来返奔马,各种熬夜处理账目,还常与人争论得面红耳赤,现在这个年龄还能没有大病,已然算是苍天有眼了。 他夏无且医术高,但不是仙术高啊! 再者说了,真有仙术的那个,现在都称灰,洒满大秦各个角落了。 听闻此言,始皇陛下沉默。 半晌之后,只听轻微叹息。 “陪寡人打天下的臣子们都老了。” 这一声叹息之中,没有无奈,只有君主对于自己臣下的不舍。 “陛下,是臣无能!” 夏无且连忙开口请罪。 “此事不怪你。” 始皇陛下摆了摆手, 他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听闻图书馆开设了医学院,你还拿了毕生的钱财过去。” 询问声响起,夏无且微微一怔,旋即面上生汗,登时便慌张请罪:“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臣为医者,医学院开设,臣理应支持。” 始皇陛下淡淡瞥了一眼夏无且道:“慌什么!” “这医学院不就是你夏无且求着柳白开的吗?” 此话说出,夏无且瞬间便傻眼了! 此事...陛下都知道? “陛下,臣有罪!” 夏无且跪伏在地,连忙开口:“但此罪止在臣一身,臣贪心过甚,欲要医道传播世间,令百姓少受病患之痛。” “臣恳请陛下,责罚臣一人,请陛下不要牵连医学院!”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夏无且请罪,只有一个原因:他的身份! 而这...恰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辩驳的! 因为...图书馆是大秦六公子嬴彻所建,医学院下属图书馆,夏无且乃是负责始皇陛下的医疗调理... “夏无且,你何时跟着寡人的?” 高台之上,悠悠询问声响起。 夏无且缓缓抬眸,语气有些悲伤:“自陛下归秦,昭王见陛下身体羸弱,命臣跟随陛下调理身子伊始。” “次年,昭王薨逝,孝文王继位,臣便在陛下身旁,未曾离开。” 算起来,他这也算是四朝老臣了。 回首半生,他夏无且觉得此生最好,便是跟随始皇陛下左右。 “曾祖、先祖、父王...” 始皇陛下微微眯起双眸,好似回想起当年,他自质赵归来。 一袭白衬入宫行礼,祭拜先祖父亡灵,认祖归宗。 夏无且心中虽是惊惧,此刻亦是不敢开口打断始皇陛下的追思。 “夏无且。” 良久,声音响起,夏无且咬了咬牙,准备迎接自己的最后时刻。 想要医学院存活,他就得死。 不然始皇陛下一旦出了什么事,便会牵连到公子彻! 无论是否是始皇陛下所愿,无论群臣是否知道真相,日后都会有这么一段流言! 为了没有这段流言,他夏无且...必须死! “臣在!” 夏无且抬眸,眼神之中却满是坚定,甚至...有一些畅快! 为天下后世医道先,他夏无且...死得快哉! “再陪寡人一段时日,” “等扶苏和彻儿巡慰归来,你便辞了这太医令,去医学院罢。” 声音响起, 夏无且呆若木鸡!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 “陛下....” 夏无且热泪盈眶,跪伏磕头。 他岂能不知,陛下这是为自己留了最后一条活路啊! “若是连陪伴寡人数十年的老臣都不得善终,寡人...” “谈何为帝为皇。” .... “剑斩莲花映明月,三更剑气撞人间!” “龙且,如何啊?”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拿着一柄长剑挥舞! 看似没有章法,实则没有章法! 剑圣嘛,拘泥剑术剑招,那不就落了下乘了? 咱主打一个剑意! 龙且嘴角疯狂抽搐,但面对自个儿柳公的这句问话,只能‘老老实实’夸赞道: “猛!” 此话一出,柳白更加起劲儿了! “恭喜柳公,离带兵出征,更近一步!” 陈平微笑着开口恭贺,但恭贺的内容,却让龙且摸不着头脑。 柳白笑而不语,继续‘练剑’! 内政搞好了,才能外战、 到时候大秦输得起,还怕始皇陛下不‘体谅’一下自己,让自个儿带兵试一试? ... 而此时,真正在带兵的韩信,看着面前之人,眼角都抽了。 第411章 杀光他们! “韩将军,你怎么了?” 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韩信看着眼前之人,眼角狂跳! 即便是他这样已经逐步将情绪收敛的将领,此刻心中也是如风浪翻涌。 说真的,十八公子的名声他听过,他也知道这位胡亥公子很不堪。 但是没想到... 这么差劲! “公子,末将再问一遍,您此番来,什么都没带吗?” 韩信强忍心中不快,开口问道。 胡亥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老师只叫我过来做生意,收羊皮,本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做生意还要带什么?” 此话说出,韩信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收羊皮,做生意,要带什么? 带钱啊!带钱啊! 你没有钱,是准备用你这小身子骨去草原之上抢吗? “没事儿了,公子旅途劳顿,还请先休息吧!” 韩信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终于还是忍住了将这位十八公子揍一顿的冲动。 “好,韩将军你也早些睡觉。” 胡亥笑笑,便是脚步轻快得离开。 待到胡亥离开之后,营帐之内,一道‘砰’声响起。 韩信拳头砸在案桌之上,整个人差点崩溃:“柳相,您派这么个人来,韩信实在睡不着啊!” 强如兵仙韩信,照样在胡亥手上败下阵来。 他之前的谋划,全都在胡亥到来,一句‘没钱’之中化为泡影。 “韩大哥,如今怎么办?” 夏侯婴沉声开口问道:“之前准备借用胡亥公子之名,伪装商贩刺探草原之上的情报,绘制路线图纸,如今...” 说真的也就此时坐着的是夏侯婴,换做樊哙这个憨货,绝对要动手了。 “无妨,至少多了个胡亥公子的名头。” 韩信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算算时日,公子彻和扶苏公子巡慰边军也在路上。” “公子彻是柳相的学生,而且富甲天下,想必不会坐视不理。” 没办法了,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嬴彻身上了。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韩信知道,这两位公子巡慰边军,何尝不是柳相布局之中的一环? “说真的,末将倒是见过公子彻,他....” 夏侯婴有些为难。 “直言无妨。” 韩信沉声开口。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地图,茫茫草原,用手上这些微不足道的兵力漫无目的深入实在是太危险了。 夏侯婴尴尬开口:“钱的事情,倒是好说。这位公子彻对于钱财向来大方,图书馆建立需要三十万大钱,也是眼睛不眨就掏了。” “唯独...” “这位公子不可能来咱们焉支山啊!” 此话说出,韩信微微一怔:“此言何意?” 这焉支山可是大秦最新攻略的战略要点,绝对是整个北方防线此刻最为瞩目的地方。 两位公子巡边,然后不来焉支山? 那巡个屁啊?首战大捷的将士不巡慰,还有意义吗? “这位公子啊....” “极为怕死!” 夏侯婴哭笑不得:“这一点,将咱们柳相学了个十成十!” 此话说出,便是韩信也傻眼了。 怕死.... 赳赳老秦的皇室公子,极为怕死? “谁怕死?” 就在此时,樊哙大大咧咧得走入营帐之内,哈哈大笑:“谁怕死,就给拽着到战阵之上,去砍这些匈奴狼崽子,自然而然就不怕了!” 他现在在带新兵,这种套路再熟悉不过了。 夏侯婴气得直接一脚踹过去:“混账!知道我在与韩大哥说什么事,什么人吗?” 岂料,韩信却是眸光一亮:“樊哙此计,甚妙!” 这一句话说出,夏侯婴懵了:“韩大哥,什么计啊?” 樊哙咧了咧嘴:“夏侯,俺就说俺炼新兵的方法好吧!” “不过,你们要让谁去上阵练胆啊?” 韩信狡黠一笑:“大秦六公子!嬴彻!” .... “阿嚏!” 陇西郡边界,还在赶路的巡慰队伍之中,嬴彻连打好几个喷嚏。 原本直直往北,因为这安邑之事,路线略微更改,朝着西边走了一些。 “兄长,会不会是安邑的百姓在感念六弟我的恩情,所以在背后夸我吧?” 嬴彻不要脸得开口问道。 扶苏听到此话,嘴角微微一抽。 就你嬴彻在安邑开了这么多店面,能夸你的...估计只有商贩吧! “六弟,为兄其实有一事不解。” 扶苏没有顺着嬴彻的话说下去,一来是怕伤了自个儿这个六弟的心,二来...他也不想谈论这些。 为政恩民,此乃皇族本分,岂能贪恋夸颂之声? “兄长请说。” 嬴彻微微一笑,并未有任何奇怪。 毕竟...他是跟大秦最不靠谱的左丞相柳白学出来的,行为举止离经叛道,自家兄长有疑惑很正常。 扶苏将车帘掀开,指了指后面跟着的长长车队,面容古怪道: “六弟,咱们去巡慰边军,为何要带如此多的钱,如此多的物资?” 此话说出,嬴彻整个人先是一怔,而后像是看傻子一样得看向扶苏:“兄长,你不会是觉得...巡慰边军,就是带着大司农阳烨从国库之中扣扣索索掏出来的三万大钱,就够了吧?” “巡慰巡慰,重点是慰!” “慰是什么?要给钱的!光口头上说,将士们辛苦了,然后转过头不给钱,人家将士晚上睡觉能把牙咬碎!” 他甚至都怀疑,自个儿兄长真的没看出父皇让自己去找阳烨要钱是什么意思吗? “啊?” 扶苏微微一愣,而后面色大急:“六弟,不可!” “巡慰边军,乃是国家大事,你这自己出钱...岂不是在收买军心?” “此乃大忌啊!” 这一番话,他是真心实意着急了! 公子收买边军的军心,这件事...太大了啊! 嬴彻幽幽叹了一口气:“兄长,咱就是说,有没有这一种可能...” “父皇就是想让六弟我当这个冤大头?” 此话说出,扶苏傻眼了。 自家父皇...坑六弟的钱? “杀!” 就在此时,不知何处,一道喊杀声响彻。 紧接着,便是呼声四起! “狗秦人,劳资和你们拼了!” “杀了他们!” 第412章 羌人之乱 “保护公子!” 一阵大喝声响起,紧接着外面便是‘叮叮当当’的刀剑声以及嘶吼的砍杀声。 扶苏和嬴彻对视一眼,二人眼眸之中都没有惊慌之色,而是思索。 “匪盗如此猖獗?” 扶苏沉声开口,伸出手,准备扯开车驾的帘子。 岂料, 嬴彻却是伸手阻拦:“兄长,此事可能不是匪盗!” 这一句话开口,扶苏微微一怔。 嬴彻面露凝思之色道:“如今咱们已经到了陇西郡。” “之前陇西侯李信将军曾向父皇请战,禀明羌人叛乱,想必是流窜的一伙羌人,将咱们看做是富贵人家,故而劫掠。” 这一番话说出口,扶苏也是缓缓点了点头。 大秦地域辽阔,各地口音不同,但.... 语言这个东西,自己用惯了,然后说别的语言,总归是有些生涩。 方才那喊话,分明有些许停滞,想来是会说秦语的羌人。 “放心吧,兄长。” 嬴彻淡淡开口,而后对着车驾之外便是喊了一声:“兄长和本公子遇伏击啦!你们还救不救了?” “不救的话,本公子就要出来提剑了!” 此话喊出,战场之外暗处两拨人马的领头人皆是嘴角微微抽搐。 这位公子彻...当真是不干人事啊! 他们黑龙卫(锦衣卫)是奉命暗中保护,你公子彻知道了也就算了,结果还喊出来...这不是逼着咱们现身吗? 最为关键的是.... 公子彻提剑? 乖乖,这位殿下的武力,那是经过章邯验证的‘倒数一指’! 这让他真的加入战场,他们也别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拨暗处人马尽皆现身。 看到彼此,两拨人马先是一愣,几乎是本能按在自己腰间秦剑剑柄之上。 “大秦锦衣卫旗官,曹正淳!” 还得是锦衣卫聪明,先报名字。 黑龙卫的首领微微一怔,旋即松了一口气:“黑龙卫百夫长,宁耀!” 两人一通身份,几乎是同一时间后悔! 早知道自个儿不出来了,一个人背锅的屁事儿,结果两个人都要背锅了! “活捉!” “生擒。” 两名领头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口,而后皆是面露微笑。 很明显,想的一样。 “上!” 随着一声令下,锦衣卫和黑龙卫同时加入战场。 三百来号的羌人队伍,原本还凭借着一身悍勇,对着五十人的巡游护卫队发起冲击,战事不相上下。 但随着这些真正精通武道的锦衣卫和黑龙卫加入,霎时间战事扭转! .... 车驾之内,扶苏几次欲要出去,鼓舞士气,都被嬴彻死死拉住。 “兄长,咱俩才是最重要的,露头就是目标了!” “有个意外,他们就全完了。” 嬴彻嘟囔了两声。 擒贼先擒王这种道理,天下谁不懂? 现在不出去,那就是稳赢。 但是出去了,人家看见咱哥俩,跟打了鸡血一样冲,那不烦死了嘛? “哎!” 扶苏长叹一声。 .... 没过多久,喊杀之声渐渐平息。 锦衣卫旗官曹正淳和黑龙卫百夫长宁耀两人共同压着一名魁梧的羌人,站立在两位公子的车驾之前。 所谓的生擒活捉,从来只针对首领。 这些羌人胆敢冲击公子车驾,已然死罪,他们不会有任何怜悯。 “启禀公子,战局已定。” “袭杀车驾者,乃是羌人。” “首领已擒,请两位公子发落。” 宁耀朗声开口。 一旁的锦衣卫对于这种表功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只是反手给了这个羌人两个嘴巴子。 没别的,这家伙呼吸声太大了,吵着两位公子怎么办? 嬴彻和扶苏终于从车驾之上下来,看着战局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毕竟是装备精良的锦衣卫和黑龙卫,这不是羌人那‘原始武器’可以比拟的。 除了第一波冲击,几名护卫被打伤之外,就再无伤亡了。 “劳烦两位了。” “还请细细问话。” 扶苏十分有礼。 反倒是嬴彻对那羌人来了兴趣:“问问陇西侯平叛情况如何了,这羌人都能来劫掠我们的车驾,难道现在陇西郡打成了一锅粥?” 是的,他不在意此时的战况,他只在意如今陇西郡的情况。 若是当真打得这么乱,那李信....可要倒霉咯! 平叛是为了安定,而不是祸乱整个郡! “诺!” 宁耀和曹正淳对视一眼,同时应下。 至于问话... 这不巧了吗?这就是锦衣卫的老本行啊! .... 车驾缓行,锦衣卫问话的手段也是让黑龙卫的领头之人大开眼界。 这没什么工具的情况下,居然用了几张随身携带的纸张,就让这身材魁梧,性子刚硬的羌人汉子崩溃了。 就这,锦衣卫的旗官曹正淳还摇头表示不满:“少点刑具,还是不太顺手。” 此话说出,黑龙卫的人尽皆嘴角略微抽搐,对于锦衣卫的昭狱,更多了几分了解。 论个人身手,锦衣卫说不定赶不上他们。 但是...论起刑罚,黑龙卫真是拍马都赶不上了。 “宁兄,便由你交给两位公子吧。” “我们锦衣卫,便继续在暗处保护吧。” 曹正淳笑笑,对于这种在公子面前的功劳,倒是毫不在意。 此话说出,宁耀也不推辞,只是微微点头。 现在他们都已经在两位公子面前现身了,说是暗处保护,跟明处也没什么差别了。 锦衣卫层出不穷的小东西多,暗处可能更好。 而且... 黑龙卫是皇帝陛下直属的机构,日后储君定然是这两位公子其中之一。 锦衣卫这样谦让,也算是人情世故了。 毕竟.... 锦衣卫是左相柳白节制的。 .... 车驾之内,看着羌人吐露出来的情报,嬴彻的眉宇紧皱! 乱! 如今的陇西,太乱了! 说白了,李信带领的军伍,战无不胜,但是...羌人被打得溃败后,没有选择归服,而是选择了化整为零,四处作乱! 李信到处抓,羌人到处跑! 这...就是现状! “这家伙....” 嬴彻挠挠头,一脸无奈:“兄长,咱们去临洮,必须要见见陇西侯才行了。” 第413章 平羌之策 临洮城内,李信恨恨得砸了一下案桌。 平叛羌人之乱,倒不是不顺利。 从带兵过来到现在,一场仗都没有输过,也算是给自己以前的伐楚之败,洗刷了一些污点。 只是... 这些羌人余下的小股势力,居然在陇西郡四散开来,如同苍蝇一般嗡嗡乱鸣,着实烦人。 也不是找不到,毕竟陇西郡就这么大。 只是...自个儿哪有这么多时间跟这些羌人耗着啊? 百越那边还等着自个儿举兵呢! “报!” “启禀将军,两位公子车驾巡至郡界,遭遇羌人袭击。”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奔入营帐之内,高声禀报。 此话一出,李信登时面色一变:“公子如何?” 传令兵回道:“公子身周,护卫安全,并且擒拿了那羌人首领。” 这一句话说出,李信面上的惴惴不安,仍旧不散! 在陇西地界,公子遇袭,若是要推脱的话,倒也不是难事,毕竟没有提前通知。 可是... 如此一来,他李信在陇西郡平叛之事,反倒是要成了笑话了。 平叛平叛,你仗打赢了多少有人看着,但是...打了这么多胜仗,羌人还敢袭击公子车驾,你也是百口难辩啊! “如今两位公子在何处?” 李信略微沉吟,开口问道。 “已近临洮。” 听到传令兵的回话,李信当即起身,准备迎接。 .... 夕阳西下,公子车驾终于抵达临洮。 李信并未大肆操办,只是自己领了一队亲兵前往迎接。 至于请罪这样的事情,李信还未开口,扶苏便是说了一句‘是我等兄弟唐突至此,不料遭遇羌人匪盗,还望李将军莫要自责。’ 如此宽慰的话,令得李信感动异常。 将羌人叛军定义为匪盗,扶苏这份恩情,不可谓不重。 反倒是嬴彻笑嘻嘻得开口问了句:“李将军,城中可有美酒?” 此话说出,当夜便是举办了一场只有他们三人参加的小‘宴席’,算作洗尘了。 .... 酒过三巡,李信面色还是隐约不安。 嬴彻放下酒盏笑言:“陇西侯此番奉旨平叛,不知成果如何?” 此话一出,李信就知道,这是要准备说正事了。 而扶苏也是微微收敛笑容,一脸关切得看向李信。 陇西郡是自秦昭襄王之时,宣太后发动甘泉宫之变,将义渠戎王杀死收复此地而设。 至今不过七十余年。 但陇西郡的‘乱’,也‘乱’了七十余年。 “启禀公子,陇西郡内,这羌人叛军,大数剿灭。” “只是那些残兵,四下而逃,我秦军虽尽力寻找,要将这些残兵败将寻出,实在耗费气力。” 李信长叹一口气。 说是平叛,但他来到陇西之后,几乎就是碾了一下,叛军便是碎了! 如同一块黑饼,用嘴一咬,吃是吃了,但是那饼屑掉的满地都是,用手去捡,极为费劲。 但不捡又不行,这些渣滓都掉在百姓中间了,时日一长,这陇西郡恐怕便是满地匪盗了。 此话说出,扶苏面色微微一变,看着李信的模样不似说谎,也是面露沉吟之色。 “如今陇西郡的百姓可还安好?” 扶苏开口询问。 对比起兵事,他更关心百姓们如何。 “如今还好,臣领兵在此,这些羌人便是四散,也不敢大肆作乱,唯恐臣领兵来剿。” “但,” “一旦臣领兵离开陇西,此地必然匪盗横行,不消数年,叛乱又生!” 说起这个,李信也是倍感头疼。 羌人复叛,这是七十多年的老问题了。 之前始皇陛下一统六国之前,就是派了人在陇西如同犁地一般将羌人犁了个遍,方才安心攻伐天下。 但就是这样,羌人的小股作乱也没有停过。 平叛羌人,想要如同各国大战一般,首战即决战,一战定乾坤,几乎是不可能的! 嬴彻微微皱眉,开口道:“陇西侯,本公子有一法,不知陇西侯愿意否?” 此话说出,李信微微一怔,旋即面露喜色,连忙开口:“公子请赐教!” 嬴彻略微沉吟:“羌人复叛,乃是难题。” “以本公子所见,不若安抚。” 此话一出,李信面色瞬间骤变,连连摇头:“公子不可!” “羌人叛秦,便是死罪!若是安抚,我大秦颜面何存?” “此事别说是臣不愿意,便是放置在朝堂之上,陛下也不愿意!” 是的, 安抚...不愿意! 大秦素来强硬惯了,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羌人叛乱了,就是当年那六国同伐,老秦人也只有一个字:‘战’! 安抚,不就是他们大秦对着羌人低头了嘛? 若是羌人投降也就罢了,大秦并不吝啬仁慈。 但安抚, 万万不可! 说白了,就是个谁主动的问题。 便是素来仁德的扶苏,此刻也是微微摇头道:“羌人反复,若是安抚,羌人日后定然复反。” “届时陇西更乱!” 三人宴席,两人摇头,足可见嬴彻这一句‘安抚’,是有多不招待见。 岂料, 嬴彻神秘一笑道:“错矣!” “兄长,陇西侯,我所言的安抚,并非安抚羌人叛军,而是...安抚羌民!” 此话一出,两人微微一怔,面露狐疑之色。 羌人叛军,和羌民有区别吗? 他们几乎就是全族反叛啊! 嬴彻端起酒盏,饮了一口,略微措辞: “战事不为杀,而为安也!” “陇西侯既然来平叛,便不是为了杀光羌人,而是为了陇西安定!” “既是如此,我以为,应当刚柔并济!” 说罢,便是将桌上的一块饼子拿起:“假若此为羌,领头之人反叛,我秦军屠戮,则永远是一块!” “但...若是我秦军只诛杀首领,而对羌民怀柔呢。” “教化耕种,安置田地,入城而栖。” “羌人乎?秦人乎?”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面露沉凝之色。 “但愿意接受咱们怀柔的羌人太少了。” 李信摇头,继续开口。 嬴彻狡黠一笑:“少,但总归有不是吗?” “只要有,就会越来越多。” “龙且曾言,老师曾经说过,只要有人走在第一个,便是吃屎,也会有人跟着的。” “当然,这个说法有些粗俗,本公子私以为是龙且忘记了老师所说具体之事,所以信口胡诌的。” 第414章 我柳白弄个征北将军,问题不大! “嗤....” 咸阳城墨家工坊庭院,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 但是周遭确实不简单。 二十名锦衣卫身穿最为精良的玄甲军具装,手持精铁黑盾,将柳白围住。 龙且更是直接站在柳白身前,双拳紧握,全身肌肉虬起! 墨家巨子墨山,龇牙咧嘴,双目死死盯住那不过拳头大小的黑色粉末。 随着纸条缓缓燃尽。 “轰!” 一小团火花燃起! 那燃烧的速度之快,就连墨山都是露出惊愕之情。 柳白面上狂喜丝毫不掩饰,高呼一声:“终于成功了!” 倒不是因为他这个当朝左相连最基本的掩饰情绪都做不到,而是...这玩意儿厉害啊! 火药! 四大发明之一啊! 在秦朝的时候被他搞出来,这尼玛还不高兴? 只不过,下一瞬,墨山眼神之中闪过失望之色:“柳公,这东西燃烧速度是快,但是...也太不禁烧了吧?” “还没猛火油厉害呢!” 这倒不怪他,纯粹是他墨山现在见识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了。 武侯连弩,八牛弩这些已经开始给秦军装备的军械就不说了。 单单是那猛火油,自打柳白用来干掉卫庄之后,那朝堂之上的武将,现在哪一个不是流口水? 若不是生怕自己的‘武将之名’被柳白‘玷污’,丞相府哪能得一日安宁? “你个老小子,不识宝贝!” 柳白笑骂了一声,拍了拍龙且的肩膀,示意这些防护可以撤掉了。 龙且举手打了一个手势,这些个锦衣卫将盾牌收起。 只不过龙且依旧是站立在柳白的身前,生怕有什么意外。 “柳公,这能算什么宝贝?” “嗤嗤一下的,这男人再快也比不过这速度啊!” 龙且有些不解得开口问道。 这玩意儿是宝贝,那春风苑里面的宝贝一抓一大把,多少姑娘靠着这些宝贝谋生活呢! 要是各个都如同他龙且一般三个时辰,那春风苑老早破产了。 “你不懂。” 柳白摇了摇头,也没咋听出来龙且这话啥意思,而是走上前去,用一小块锦帕小心翼翼得将那燃烧过后的火药拿起仔细观察。 粉末之中,还有些许黄色的杂质,想必是这火药的工艺还有待提纯。 不过...这都是后续墨家研究室的事情了。 “墨山,这东西燃烧速度快,就说明能‘爆裂’!” “若是分量足的情况下,将其放在一个小铁罐之中点燃,又当如何?” 柳白笑意吟吟得将那锦帕递给墨山,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墨山面色一变! 若是当真在一瞬之间,铁罐之中的火药燃烧起来,那么铁罐绝对会爆裂开来。 而这铁罐的铁制碎片,在近距离之下,恐怕会比大秦最有劲力的弓弩还要强劲。 “柳公,你的意思是....” 墨山沉声开口,捧着锦帕的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了:“若是这玩意儿做成如同柳公所言的武器,那这花费...难以预计啊!” “柳公!” 他不止在颤抖柳白所提出来的武器设想,更在颤抖钱啊! 这按照柳相这方才的构想,一个小铁罐,那五十枚大钱都不一定够! “三千枚,就是以往大秦一年的财政税收了啊!” 墨山差点哭出声来。 这要是真的去做了,别说柳公在朝堂之上的压力了,他阳烨能来踹墨家的门! “无妨。” 柳白摇了摇头:“钱就是拿来用的。” “用于战争,那就是让咱们老秦人少送些性命。” “昔年攻伐之时,常有人说,乱世之中,一条人命不过三个大钱。” “但是本相不这么看!” 柳白深吸一口气,眼眸之中愈发深邃:“老秦人都是这世上最好的百姓,最好的战士。” “每一个人的性命,千金不换!” 此话说出,墨山张了张嘴,还想要劝说两句。 岂料,柳白仿佛早就猜到了这些,直接开口吩咐道:“你便去做,让墨家的研究室略微改良一番后,便大量投入生产。” “切记,” “安全生产!生产出来的东西也要安全!” “这要是真的让墨家研究室炸了,出现什么重大伤亡,本相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最后一句话,柳白说的极其认真。 火药这玩意儿,真的很危险。 他不给墨山一点警告,以后要是真的出了危险事故,那他可就哭都没地方哭了! “诺!” 听闻柳白此言,墨山也知道劝说无益,只能无奈应下。 他是当真怕柳公这么玩,把大秦玩破产了啊! 殊不知,此刻的柳白,已经开始幻想自个儿到时候领着一万轻骑,冲到草原之上,酷酷狂轰乱炸了! 以前老秦人穷,没办法,只能肉搏。 这尼玛日子越来越好了,还不允许火力覆盖了? “要不要做个样品,到时候问陛下要个杂号将军来先?” “征北这个杂号,本相就挺喜欢的。” 柳白嘿嘿一笑。 一旁的龙且和墨山,面色古怪到了极致, 征北...还算杂号将军吗? 这不是四大将军封号吗? “柳公,俺....有点晕,那啥不叫杂号将军?” 龙且弱弱开口问道。 柳白理直气壮,腰杆一挺:“当然是现在王老将军的大将军之位了!” 此话说出,别说是龙且和墨山二人了,就连一旁的锦衣卫,都是嘴角一抽! 柳公,虽然咱们是你的人,但是...您这志向远大的,咱们都不敢拍马屁啊! .... 章台宫内,阳烨面上虽有疲惫,但眼神之中却满是光芒得开口禀报: “启禀陛下,如今那七十二节气,臣已经与十七公子(赢齐)商议过了,将会由咱们大秦官营的造纸坊印刷出行,而后分发各地农户。” “这节气是用图文的形式,再责令各地官吏亲自教导百姓。” “如此一来,日后咱们大秦的农植产量,定然有明显提升!” “再加上那锦衣卫带回来的百越占城稻,明年我大秦,粮草丰沛矣!” 阳烨是止不住的开心啊! 历朝历代,无论是君主还是大臣,乃至于百姓都头疼的粮食问题,他们大秦居然马上就要解决了。 这才是惶惶盛世气象啊。 第415章 物色接班人 “明年农具租赁,不得收百姓钱财。” “河西之地,免三年赋税。” “北方代郡,陇西郡二郡,减免三成赋税。”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他所点到的地方,都是今年百姓最为穷苦之地。 减免赋税的原因,也是想用最为快捷的方式,将这些地方的民力给提升上来。 “诺!” 对此,阳烨没有任何意义。 他是抠门,但那是相较于一些朝堂的用度之上,能省则省。 反倒是对于百姓,这位大司农都是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惠民。 “启禀陛下,还有一事。” “关于驿站增设以及修路之事,曹参已然出具策疏,老臣已经细细看过,并无任何问题。” 阳烨提起曹参,脸上微微露出笑容。 如此模样,反倒是让始皇陛下来了些许兴致。 “怎?” “你可是看好此人?” 始皇陛下淡笑一声。 在自个儿这个老臣面前,他反倒是将威严略敛。 “此人心性虽然还有待打磨,但是这份做事情的劲头,让老臣看到了昔年的大秦。” 阳烨略微失神,而后开口笑道。 当年的大秦,穷苦是真的,但是...努力也是真的。 无论是李斯王翦,还是他阳烨,抑或是军伍之中的将士和万千百姓,都是咬着牙,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儿。 曹参这些时日对于驿站和修路的勤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既是如此,你便好生看着。” 始皇陛下略微沉眉,而后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阳烨大喜:“臣,多谢陛下!” 为何而喜? 是因为始皇陛下的允准。 好生看着,便是仔细培养。 培养下一个大司农,正是始皇陛下允准他阳烨,日后退政。 “退下罢。” 始皇陛下略微摆手,阳烨恭敬退下。 看着自己这个老臣离去的身影,这位千古一帝面容之上并未有任何波动。 若是柳白在此,定然能感受到这份极致的孤独。 “柳白、曹参、萧何,文政尚可。” “武事...韩信王贲王离之流,只待匈奴磨刀矣。” 始皇陛下眸光略微闪烁。 这下一套班底,重文轻武,也不是什么好是。 .... “老将军,听我说,真的!这玩意儿很厉害的。” “您给我保个武安君的名号,小子绝对把大秦的军伍武装到牙齿。” 将军府邸之外,柳白厚着脸皮想要进门,却迎来了一句‘老夫不在家’。 这一句话的声音,分明还是王翦自己的。 “滚。” “我大秦武安君,岂可你玷污!” 王翦怒不可遏! 开口就要武安君,柳白这小子是当真不客气。 如此话语说出,柳白也只能垂头丧气。 没办法,这大秦,能给他柳白吃闭门羹的也就这么几个了。 偏偏...能保举他武爵的,也正是这么几个。 要是王老将军像蒙毅一样‘随和’就好了。 “柳公,要不算了吧?” 龙且有些尴尬得开口问道。 “不然呢?真砸门啊?” 柳白没好气得瞥了龙且一眼。 这小子是真没眼力见,就不会说两句‘柳公,咱不与这老匹夫一般计较吗’? 如此一来,说不定王老将军就出门揍龙且了呢? “启禀柳公,前往淮阴的车队,如今已经至咸阳东门外了。”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骑乘快马,而后一个漂亮的翻身下马,对着柳白开口禀报。 “终于到了。” 柳白一听这话,也是由衷露出笑容:“快,龙且,赶车,咱们去迎一下。” 说罢,便是直接上了马车。 如此着急忙慌的模样,让龙且也是一头雾水。 这...什么身份啊?居然要让柳相亲自去迎接? “诺!” 当然,龙且疑惑归疑惑,但不会耽搁动作,当即便是跳上马车赶车朝着咸阳城城门行驶而去。 马车之上,柳白脸上闪烁着光芒。 一种.... 八卦的光芒! 去淮阴的人马,是他特地派过去的。 目的只有一个:接回韩信的老相好! 说实在的,他柳白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韩信这位兵仙如此念念不忘? 之前韩信在军伍寂寂无名,他柳白又是世家勋贵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派人前往淮阴,反而不妥,甚至有可能连累到这个可怜的女子。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自然要给兵仙一个‘温暖的家’。 .... 咸阳东城门外,蒙毅尽忠尽责得替自己‘病重的兄长’巡城。 上朝是上卿,退朝是将军,整个大秦也就是他独一份了。 不过, 只要那位晚上经常睡不着觉的柳相不来找他,他倒也没感觉到累。 “启禀蒙上卿,锦衣卫领着一辆马车,其中有一名女子,如今正在东城门等候进城。” “我等不敢贸然,故而禀报。” 就在此时,一名兵丁上前禀报,称呼也是不伦不类。 蒙毅微微一怔,倒是没有计较这个称呼:“锦衣卫?” 他对于锦衣卫的认知,可比寻常百姓要深刻得多。 这些个家伙,那都是有秘密任务的。 “带我去看看!” 蒙毅略微沉吟,而后便让这小兵带路。 若是寻常百姓,自然不用如此周折,但恰恰是因为这关系到锦衣卫,就避无可避了。 没多久,在小兵的带领之下,蒙毅来到了东城门。 只见二十名锦衣卫,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目光凛冽,站立在马车周围。 如此堂而皇之的模样,反倒是让蒙毅感到些许错愕。 要知道,锦衣卫执行任务,那基本都是秘密执行的,这怎么还摆派头了啊? “蒙毅上卿安好!” 就在此时,这二十名锦衣卫之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汉子看到蒙毅过来,连忙上前,将自己的衣襟微微敞开,取出铁牌道:“我等乃是锦衣卫,奉柳相之命接人,请蒙毅上卿放行。” 蒙毅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那车厢,沉声开口:“撩起车帘。” 此话说出,那些护卫的锦衣卫神色一凛。 领头人略微沉吟,而后道了声:“诺!” 紧接着车帘撩开。 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正坐在车厢之内。 蒙毅瞬间脑子‘当啷’了一下。 一个想法,蹭蹭蹭上涌: 窝草? 柳相让锦衣卫带了个女人回来? 第416章 弟妹 “柳相他...要娶妻?还是纳妾?” 马车之上的女子,给蒙毅都整的不自信了。 说句实在的,就柳相的这个条件,别说是娶妻纳妾了,就算是丞相府邸放出话来,要招暖房丫头,整个咸阳城的妙龄少女都能疯狂! 招聘队伍能从咸阳排到东海去! 有必要从外面找吗? 蒙毅看着那马车上的女子,表情愈发古怪。 面容确实姣好,但...也不至于这位柳相动用锦衣卫‘以权谋私’把? 蒙毅越想越远,甚至都在思考要是柳白纳妾,自个儿这个做下属的,要送什么礼。 柳相成婚之后,以后就不会半夜来敲自家的门了吧? “属下只是奉命办事,其他一概不知。” 锦衣卫摇了摇头,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马车之上的季桃面色惶恐万分,双手死死攥住自己的裙角! 她当日正在家中劳作呢,这些个身穿锦衣,手持兵器的魁梧汉子便是冲入家中,甚至连淮阴的县守都亲自陪笑。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直接蒙圈了。 现在... 居然听他们的对话,居然是有大人物看上她了? 季桃面色一片惨白,心中满是死志。 然而,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自尽,就听到一阵快马踏蹄声响起。 一辆装饰颇为豪华的马车快速驶来。 “龙且?” “柳相亲自来了?” 蒙毅一看那驾车的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乖乖! 合着这是要当正室夫人啊? 一想到这个,蒙毅神情瞬间激动了,看向季桃的面容,也愈发热切。 不是那种热切,纯粹是....恳求。 希望这位‘正室夫人’能将柳相的心留住,千万别让他半夜出来乱跑了啊! 他蒙毅现在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生怕睡到一半,某位‘丞相上司’站在自个儿床头给自己两巴掌,然后笑意吟吟得开口道一句:“蒙毅亦未寝呐”! “驭!” 龙且一声长喝,手中缰绳一扯,马车稳稳当当停下。(冷知识:驾驭这个词,驾是加速,启动。驭是刹车!) 柳白掀开车帘,看到季桃的一瞬间,眼眸之中绽放惊喜! 乖乖隆地龙,咱成兵仙的媒人了! 要知道,在原先的轨迹之中,这姑娘最后是要嫁给那个屠夫的,自个儿将她接过来了,那韩信不得感动得一塌糊涂,然后给本相打个匈奴下来助助兴? 如此模样,让蒙毅面容一阵古怪。 柳相当日砍了项羽,好像也没这么兴奋啊! “柳相!” 蒙毅深吸一口气,上前开口行礼。 一看到蒙毅,柳白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怎?你也来接你弟妹?” 此话一出,马车之中的季桃,瞬间感觉到天旋地转! 还有贵人? 自个儿...命运难测啊! 信.... 而蒙毅,也是瞬间傻眼? 不是,这跟我什么关系啊? 不是柳相你自个儿要娶妻纳妾吗?难道...你为了名声,准备让我们蒙家帮你藏着? 蒙毅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愠怒。 官场之上,有些官员家中妻子比较彪悍,不准许纳妾,便让自个儿的下官娶了,然后养在另外的宅院。 这种事情,不算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可... 他蒙家乃是世代忠烈,岂容你的柳白如此侮辱? “柳相...” 蒙毅沉下脸来,已经是在尽全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柳白平素之中端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是这样的人。 枉费我那日,见到你斩杀项羽的英姿,还起了些许崇拜之心呐! “喏!” “这就是你蒙毅的义弟,韩信将军的未婚妻了。” “本来想着本相接进咸阳后亲自去你蒙府的,结果你还来接了。” “哈哈哈!” 柳白哈哈一笑,便是亲自上前,走向马车! 此话一出,蒙毅懵了! 啊? 韩信的未婚妻? 季桃也懵了! 柳白这一句话,信息量太大了! 信...成了蒙毅的义弟?还成了将军? 自个儿...是韩信的未婚妻? 等等,眼前之人,自称本相?这么年轻,难道是...咱们大秦的左相,谪仙人柳相? 季桃感觉脑子里天旋地转。 她怎么都无法想出,韩信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短短几个月,就有了如此恐怖的变化? “柳相,这不是您带回来准备自个儿收的?是韩信的未婚妻?” 蒙毅连忙上前,再三询问,他感觉到自个儿人都傻了。 一听这话,柳白停下脚步,面露不悦之色:“倒霉玩意儿!什么话这是?” “朋友妻,不可戏,朋友不在...咳咳!当然要将其接过来啊!” “如今韩信在北方代郡,抵御匈奴!焉支山更是我大秦最为险要的一处驻防之地,他的未婚妻,若不善养,岂不是寒了这位国士的心?” 这一番话说的,让蒙毅无地自容。 反倒是龙且,连连点头,感觉自家柳公说话是真的有道理。 “两位...贵人、” “你们说的韩信...是...” 季桃手扶马车的边缘,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甚至都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错,淮阴韩信,那个许诺要娶你,然后孤身一人入军伍拼杀的混账玩意儿。” “当然,这家伙现在也勉强算是个将军了,毕竟砍了个匈奴王不是?” 柳白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他自然知道这些消息对于季桃的冲击力有多大,故而捎带手‘损’了一下韩信。 “信...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岂料,季桃非但没有埋怨韩信久未来信,反倒是猛然跪下,双眸含泪。 她没有屈苦,只是由衷为韩信感到高兴! 将军, 这就是韩信的追求啊。 而且...匈奴王? 韩信到底是立了多大的军功啊? “咳咳!” 蒙毅干咳两声,终于是回过神来、。 再看柳白,蒙毅甚至为自己方才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 自个儿怎么能这么想柳相呢?柳相对于女色要是有需要,会派锦衣卫去抢吗? 这咸阳大把姑娘要自荐枕席! “多谢柳相!蒙毅这就将弟妹带回蒙府,好生将养。” “并且书写家信,告知兄长与义弟。” 蒙毅沉声开口。 他这一句话,等同于是将韩信在蒙家的地位,给焊死了。 柳白含笑点头。 对于韩信,他柳白算是做到了极致了! 国士无双,千万别让本相失望啊! 第417章 东西是好东西,但柳白不一定是人! 第417章:东西是好东西,但柳白不一定是人! “多谢蒙将军。” “多谢柳相。” 蒙府之中,季桃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蒙毅非但给她安排了独门独院的住处,而且柳白还特地从锦衣卫精选了一些习武的女子,来当她季桃的护卫。 除此之外,柳白还让人从自家府库支取了一千枚大钱送来,让季桃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自己看着来。 要知道,季桃原本在淮阴种桑养蚕,一年到头也不过十枚大钱,柳白这一下,算是将她一辈子的工钱都给了。 蒙毅乐呵呵得送了一些锦帛:“我可不是什么将军,我兄长是,你未来夫婿也是。” “还有,韩信是我素未谋面的义弟,你这喊将军,可是生分了些。” 此话说出,季桃羞成一个大红脸,只能小声开口呐了句:“兄长。” 随便便是将头低下,再也不敢看。 他们在这个兄长和弟妹情深的,柳白倒是不乐意了:“凭什么蒙毅这小子是个屁上卿,你喊他将军。本相都是丞相了,你不喊本相将军?” 此话说出,饶是季桃,也是有些蒙圈。 这一口一个‘本相’的,柳相...我这喊您将军,不是在骂您吗? “柳将军。” 但是无奈,季桃也只能开口喊了一声。 从兄长和这位柳相的谈话之中,她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除却韩信本人的军伍路途之外,便是这蒙家,也是这位柳相一手牵线搭桥的。 如此大恩,季桃岂能轻视? 蒙毅无奈扶额,不忍直视。 反倒是柳白,面露享受之色:“爽!” 蒙毅使了个眼色,唤过管家:“熊大,你去带着弟妹安置吧。” “诺!” 管家便是上前,领着季桃回去安置新住处。 从今儿个开始,这位季桃姑娘,那可就是半拉女主人了! 依照老爷的意思,那未曾谋面的三老爷,可能成就极大,他哪敢半点怠慢? ... “柳相,既然弟妹已经安置好了,下官这就亲送柳相出府。” 蒙毅看季桃离去,也是起身,准备送客了。 岂料, 柳白反倒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只是微微抬眸,笑骂道:“蒙毅,你小子,巴不得本相走是不是?” 此话说出,蒙毅面露尴尬之色,而后极为违心得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想点头啊,但是...点不下去啊! “下官岂敢。” 蒙毅连忙否认,他已经打定主意了,这个朝堂之上,惹谁都不能惹这位柳相。 要知道,人生在世,吃不好喝不好还能讲究,但是睡不好...是真的很痛苦啊! 对于蒙毅这种态度,柳白只是淡笑一声,倒也没有过多计较: “蒙毅,坦白说,本相今日也是有要事要与你相商。” 柳白略微沉吟,稍微思索了措辞:“如今你兄长在北方代郡边境戍边,本相这边有一机密军械,准备交给你兄长。” 此话说出,蒙毅先是一怔,而后面露激动之色,差点泪流满面! 终于... 轮到我蒙家了? 要知道,这位柳相虽然平素之中向来为诸多武将所不耻。 但不耻归不耻,没有一个武将看不上所打造的军械。 武侯连弩,八牛弩。 如今率先武装唯有寥寥三支军伍,除却锦衣卫,便是李信的剿羌军伍,还有前线韩信的撞死营。 这可将这些武将给馋的。 听说李信离开咸阳之时,那礼物收到手软,方才深夜密会柳相...遗留下了三台八牛弩和十架武侯连弩。 如今...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他们蒙家了嘛? 蒙毅一瞬间,仿佛都在怀疑,是不是蒙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 他这么多天的失眠,终于有回报了! “柳相,是那武侯连弩?还是八牛弩?” “抑或是...传闻之中的‘斩天拔剑术’?烈火焚天?” 蒙毅的心都快蹦出嗓子眼儿了。 如果是那极为神秘的黑罐子,他蒙毅甚至都想要给柳白磕一个。 当然,玄甲军具装他是不敢想的。 这玩意儿真不是一般的武将可以染指的,接下来要打造,估计也是率先进于始皇陛下,再行决定。 “都不是。” 柳白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复杂。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再看柳白的脸色,蒙毅的心瞬间就咯噔了一下,但他还不死心:“那是黑甲黑剑吗?” 如果是这个也不错! 虽然秦军已经开始陆续装配上了,但若是能优先供应前线,自家兄长将边军全部装配黑甲黑剑,那也绝对是无敌姿态。 “也不是。” 柳白依旧摇头。 如此模样,让蒙毅都蒙圈了:“那是何物啊?” 柳白深吸一口气:“此物名为...” “天罚!” 这个名字一说出,蒙毅身子一晃。 原本失落的心情,瞬间直接被拉扯到了天上。 “天罚?” “这么厉害的名字?!!” 蒙毅甚至整个人都跳起来,连忙跑到柳白面前:“柳相,此物是什么?还请柳相明示!” 他现在是真的激动了! 要知道,那所谓的‘斩天拔剑术’,有烈火焚天之能,这位柳相取出的名字也不过是‘万人敌’。 这现在.... 军械的名字叫做‘天罚’...那到底该有多厉害啊? “你先别激动。” 柳白将蒙毅扶起,长叹一口气:“此物造价极其昂贵。” “今日来你这,就是让你兄长,在边军之中选拔出一支队伍。” “要绝对的悍勇不畏死,要身体各项能力都过于常人!” “人数不用多,小百人便是。” “‘天罚’后续将会运往北方代郡。” “此物不可示人,要作为军伍之中的最高机密!除非守无可守,或者一举灭胡,此物绝不可出!” 如此慎重的态度,连蒙毅都震惊了。 在柳白话语之中,他大概也能猜想到此物到底有多么恐怖了! “柳相放心,此物...下臣定然修书与兄长。” 蒙毅点点头:“兄长定然不会辜负柳相的一番好心。” 柳白嘴角一抽,直接一巴掌拍在蒙毅的后脑勺上:“好心个屁!这支队伍要留着,本相到时候出征,这军伍直接就让本相带走!” 此话说出,蒙毅彻底傻眼! 合着...你是来挖墙角的? 东西不用想,绝对是好东西;但是人...柳相,您是真的不当人啊! 第418章 陈平再出计,坑胡亥! 第418章:陈平再出计,坑胡亥! “欺负人啊!欺负人啊!” 送走柳白之后,蒙毅都快哭出来了。 哪有这样的? 要自己写信,要自家兄长找人,结果到头来,他柳白自个儿要? 这么明目张胆的抢,他蒙毅却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当真是难受到了心里面。 不过... 柳白临走之前随口提起的一句:“黑甲黑剑,大弩小弩,也会运过去,这些东西让你兄长看情况调配便是了。” 这一句话,如果是在得知‘天罚’这么一个一听名字就很牛的武器之前,蒙毅绝对会欣喜若狂。 但现在... 反倒是有点失望了。 毕竟,人嘛,就是贪心的。 得陇望蜀,此乃人之本性也。 ... 丞相府之内,柳白悠闲得品茗。 现在自个儿麾下出产的茶叶,品质越来越高,数量越来越多。除却‘孝敬’给始皇陛下的每个月三石之外,自个儿喝喝,送礼送送,还有多余的从指缝溜出去到市面上,也能引起争抢。、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柳白就算是现在退休,依靠茶叶的盈利,也足以当个富家翁了。 当然,这个富家翁,是国家层面的那种。 “柳公,这韩信都娶妻了,您何时娶妻?” 萧何将一摞奏疏处理好之后,含笑看向柳白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问出,龙且也是竖起耳朵,满眼的好奇。 柳白淡笑一声:“大丈夫何患无妻?” “现在大秦事忙,本相剑术未臻至大成,如何娶妻?” 这一番话说的,萧何有些懵了:“柳公,大秦事忙可以理解,但是...娶妻跟剑术又有何相干?” 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剑谱第一页,先斩意中人。” “武夫的事情,萧何你不懂。” “剑术这玩意儿,你们看季布这小子,每天早上都闻鸡起舞,是要下苦功夫的。” “要是娶了媳妇儿,本相到时候还怎么早起?” 萧何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若是要等柳相剑术大成再娶妻,怕他萧何的年岁都不一定等得到哦。 龙且面色一滞,面色古怪道:“闻鸡起舞,季布身体柔韧性如此之好?” “小六姑娘都做不到啊!” 此话说出,柳白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感觉不对。 索性直接砸了一块糕点过去:“有这本事,龙且你还不如学学人家季布,多练练拳脚。” 龙且嘿嘿一笑,对于那糕点也不躲避,只是一伸手接住,开口道:“别了,柳公!我怕季布这小子到时候闻错了。” 柳白嘴角猛猛一抽,总算是听出来龙且这小子方才话中是什么意思了。 向来沉默的季布,也是难得开口说了一句:“龙且,别说了,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有空我定然一剑砍死你。” 龙且挖了挖鼻孔,满不在乎道:“有空也让你尝尝我的大戟。” 没办法啊,自个儿邀约季布去春风苑好几次了,他都不肯。 搞得自个儿想蹭两次的想法都落空了,当然不爽了。 “行了。” “说正事。” 柳白摆摆手,对于这两人的胡乱吹水也是无可奈何,便是直接打断。 “锦衣卫那边传来的密报,说两位公子在陇西郡遇到袭杀。” “结果咱们的锦衣卫和陛下的黑龙卫同时现身暴露了。” “这想要坑着公子彻这小滑头上战场就更麻烦了。” “你们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是的, 从一开始,柳白心想着就是让嬴彻和扶苏这两位公子经历战事。 紧接着,他就可以用嬴彻当挡箭牌,然后在朝堂上请战了。 咳咳,不对,应该是让咱们大秦的公子,充分熟悉战场上的无情,感受秦军的悍勇,如此才能继承老秦人的彪悍风气。 一直喝茶没有开口的陈平,终于放下了茶盏。 龙且立马端正站好,但是一言不发。 沉默是金,柳相麾下的第一谋士,金更多! 萧何略微沉吟道:“柳公,不若劝书如何?” “公子彻和扶苏公子既然巡慰北方代郡,届时定然能感受到我秦军的军伍之气。” “只要能好生劝导,定然愿意真正参与军事。” 此话说出,柳白哑然失笑:“这一招对扶苏公子没什么问题,甚至到时候蒙恬三言两语,这位公子也能明白始皇陛下的良苦用心。” “但是...” “公子彻就不一定了。” “这家伙的性格,绝对会作弊!” 他对于嬴彻可太了解了。 这小子甚至在出发之前,就知道自己和扶苏要经历战事了。 而这种‘经历’战事,嬴彻绝对会用最安全的方法为自己镀金。 这么一个结果,纯粹是柳白教得好。 三万打七千,还能恬不知耻称自个儿为名将,嬴彻难道就不想学吗? 说不定,到时候吃掉一支匈奴的斥候小队,他嬴彻都能吹成北方大捷! 陈平手指轻轻摩挲茶盏,感受着茶盏之上的纹路,略微沉吟道: “柳公,平有一计。” 此话说出,柳白表情瞬间严肃:“阿平,慎重着点,你说吧。” 陈平手上动作依旧,但是面上却是一片沉静,开口道: “启禀柳公,如今胡亥公子,已至北方。” “此事,蒙恬将军知,两位公子知,韩信知,柳公知,始皇陛下...亦是知!” “如此良机,便是策动两位公子的最好方式!”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面露古怪之色:“胡亥?你想用这熊孩子当棋子?” 陈平含笑道:“胡亥公子虽是不济,但是其公子身份在此,又是两位公子的幼弟。” “此番前往北方代郡,本就是为了和草原各部落做生意,自然要深入草原。” “草原之上,危机重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 此话说出,萧何面色骤然巨变:“陈平,你这是要用胡亥公子深陷重围为饵,让两位公子不得不领兵?” 几乎是在瞬时之间,萧何感觉陈平当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谋划...居然都谋到当朝的公子身上去了? 而且.... 茫茫草原,深陷重围,这特么....有活路? 第419章 阳老,您不地道!陛下,臣委屈! 第419章:阳老,您不地道!陛下,臣委屈! “倒也不用真的面临险境。” “只要面临...‘过’险境就行了。” 陈平笑笑,开口意味深长得说了一句。 什么叫面临‘过’险境? 就胡亥公子这怯懦的性子,在草原上被匈奴人瞪两眼,不就算是险境了吗? “你啊..这计策真是有你强烈的风格啊!” 柳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个儿这位谋士,每次出计谋,都是酷酷坑人。 胡亥不就是皮了点,烦了点,亡了个大秦吗?至于这么坑他嘛? 最少也得被人打一顿吧? “此计虽说略显阴损,但是十八公子想必会理解咱们的良苦用心的。” 柳白一句话说出,便是决断了接下来胡亥的‘悲惨命运’。 “柳公,依萧何所见,此事风险还是太大。” “万一陛下察觉这些,对于柳公也是不小的冲击。” “我以为,不若知会胡亥公子,再行一番当日龙五之事,尚可。” 萧何略微沉吟,开口补充了一句。 龙五之事,指的就是当日龙五被打得遍体鳞伤,然后让冯去疾掉以轻心的事情,乃是实打实的苦肉计。 如今说出,赫然便是要最怕疼,最胆小的胡亥,自个儿抽自个儿啊! 柳白目瞪口呆,看着萧何,甚至感觉到了一丝陌生。 乖乖,所以说,近墨者黑这话是有道理的啊。 萧何这个未来名相,此时都学会‘残忍’了? 不过, 本相喜欢。 “胡亥公子,定然会以大秦为重的。” 柳白揉着下巴,点了点头。 他真的不是想虐胡亥。 .... 翌日, 阳光普照。 麒麟殿外,大臣们的表情多有不同,因为.... 上卿蒙毅,正在分发‘喜帖’。 \"什么?之前焉支山大捷的韩信,居然是蒙家的义弟?\" “什么?这个韩信居然还有未婚妻?现在接过来了?” “等等!为什么是柳相派锦衣卫接过来的啊!” “....” 文武百官,尽皆惊呼出声,看着手中的喜帖,感觉自个儿的脑袋天旋地转。 韩信立下首功,被策五转军功,晋爵大夫,拜千夫长之后,便是进入了朝堂的视野,也不乏有人想着探寻一番,甚至想派人示好,不过都被拒绝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 你蒙毅一个浓眉大眼的,居然老早就将韩信给‘拿下’了? 一时之间,不少官员都是直拍大腿,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当然,柳白也收到了一份喜帖。 上面的内容倒是简单,无非就是他蒙毅的义弟韩信在前方抗击匈奴,蒙家将韩信的未婚妻接过来了,算是遥隔千里先定下此事。 这种不伦不类的订婚宴,军伍之中倒是常用。 “柳相,晚上来吗?” 蒙毅笑着开口问道。 柳白摇了摇头:“蒙毅,你知道的,本相生性恬淡,向来不喜饮酒热闹。” 此话说出,蒙毅笑容凝滞。 你生性恬淡? 柳相,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然而,还没等蒙毅的下巴掉下来,柳白接下来的话,让蒙毅差点吐血: “晚上给本相留个好位置,喝完就回府睡觉。” 此话说出,便是蒙毅原本的好心情,也是瞬间崩塌。 什么时候,他才能像柳相一般恬不知耻啊! “怎么?不开心?那本相不去了。” 柳白微微皱眉,反问一句。 此话一出,蒙毅差点直接哭了:“开心,下臣只是太开心了,所以没反应过来!” 开玩笑,就自己这个直属领导的心思,要是真的今晚不来,那他明天开始,就不用买鞋子了。 因为柳白绝对会为他准备好一辈子都穿不完的小鞋。 “这才对嘛!” “开心就要笑出来。” 柳白拍了拍蒙毅的肩膀,每拍一下,蒙毅就腿软一分。 这个大秦,能让蒙毅怂的人不多,但是很不幸,柳白就是其中一个。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顿若站在麒麟殿门口,大门缓缓打开。 李斯柳白同入殿内,文武百官鱼贯跟随。 .... “启禀陛下,长史曹参,已然出发,行建设驿站,修路之事。” “今国库支出....” 朝堂之上,阳烨在滔滔不绝得禀报财务之事,文武百官听得认真,而柳白却是有点想打哈欠。 有时候,政务这玩意儿是真的繁琐。 但是毕竟涉及到了国库的大额支出,也没有办法简便了。 当然,除了柳白之外,其他官员都是听得聚精会神。 涉及到接近五十万大钱的工程,这中间经手的官员,油水肯定不会少到哪里去。 至于是大胆的捞,还是小心谨慎得‘浅尝辄止’,那就是看两位丞相和大司农的意思了。 如今看起来,吃,肯定是能吃的。 但是...曹参出自两个丞相府,又深得阳烨的青睐,吃了就得办事,这点规矩,他们也是门儿清。 这点子蝇营狗苟,柳白还不屑理会。 清廉当官,这四个字一直都是美好愿景。 但也只是愿景。 别的不说,他柳白昨天不也在朝着蒙毅‘索贿’吗? “啧。” “鄙视贪官,理解贪官,成为贪官。” 柳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擢曹参为中书令,定增驿建路一切事宜。” 就在柳白还在想自个儿算不算‘贪官’的问题的时候,高台之上一道声音响起。 柳白整个人的脑子,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般,整个人都是嗡嗡的。 “中书令?” 柳白差点就从自己的位置上跳起来! “陛下不可啊!陛下!” 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就说出来了。 为何? 中书令....是踏娘的大司农的副手啊! “哦?有何不可?” 阳烨笑意吟吟,看着柳白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柳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有何不可, 全是不可好不好! 一直以为阳烨是整个朝堂最厚道的人,结果呢... 居然挥舞着锄头,把自己从李斯丞相府挖出来的曹参给挖走了!你当是挖人参呢! “阳老,您不地道!” “陛下,臣委屈!” 柳白语气幽怨。 第420章 怀柔 “陛下,臣委屈。” 柳白是真的感觉到委屈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柳白挖人墙角,哪有别人挖他墙角的、 更何况... 这曹参是自己从李斯那边挖过来的,才不到半个月时间,甚至都可以说,还没有捂热乎呢! 结果阳老您这么个老不...咳咳咳,公义的老臣,就这么下手了? “有何委屈?” “曹参为秦效力,增驿修路,更是我大秦要事。” “给予升迁,乃我秦之国律。” 就在此时,一直眯着眼偷笑的李斯开口了。 看着柳白也被人挖墙脚,李斯心中也是爽得飞起。 倒不是说什么权力啊,官场啊什么,就纯粹是爽。 让别人体会到自己曾经体会的痛苦,这才是最开心的事情。 阳烨笑呵呵得开口道:“不错不错!” “以老夫看,这中书令当真是合适啊!” 也就是曹参不在,这要是曹参在,阳烨非得上前拍拍曹参的肩膀,再恶心一下柳白。 如此模样,柳白当真是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两只老狐狸联合气人,这真的不是一般人顶得住的。 最关键的是...此事无关利益,甚至可以说是好事。 就是他柳白难受。 “此事已定,无需多言。”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算是直接‘驳回’了柳白的‘哭诉’。 偷人之人,衡被偷。 你柳白有偷人的时候,就该想到自个儿被偷的下场。 在这一点上,始皇陛下当真是没有惯着柳白。 “哎!” 柳白长叹一声,而后只能无奈回到自个儿的位置。 “小子,还唉声叹气?” 李斯笑呵呵开口问道。 柳白无奈道:“小子明白,这是阳老在保护小子。” “国库要紧,日后大司农的位置,势必要持正。” “若是与小子关系太过密切,反倒是有‘窃国’之嫌。” “只不过....” 李斯满意的点点头。 不得不说,这小子混是混了点,但确确实实聪明。 这点子朝堂关系,看得也算是清楚。 “但小子刚从您那把曹参偷过来,这阳老就抢回去了。”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阳老从您这把曹参给抢走了吗?” “小子这是在为你打抱不平啊!” 柳白故作惋惜得开口说道。 李斯面色一滞,嘴角略微抽搐:“混小子,自个儿吃了亏,这还挑拨离间?” 他李斯又不傻,哪来看不出来,柳白这是气不过,准备让自个儿跟阳烨吵两句呢! “报!” “军情急报!” 就在此时,麒麟殿外,一道高喝声响起。 只见一名身穿铠甲,手持黑龙旗的锐士快步跑入麒麟殿内。 看到这名锐士的瞬间,文武百官尽皆面色一滞,而后瞳孔震颤! 黑龙旗? 这是...皇族标识? 如今不在咸阳的皇族,只有.... 瞬间,不少官员面色骤变,一股子惶恐的气息升腾而上! 扶苏公子和公子彻? 这两位之中,日后定然有一人会成为大秦帝国的储君! 此刻却是来了军情急报? 饶是最为沉稳的李斯,此刻面色都凝重万分! 朝堂之上,所有文臣武将的目光,届时凝聚在这名锐士的身上! 两位公子....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反倒是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面色依旧沉稳无比。 “启禀陛下,由于安邑赈民,两位公子的巡慰路线稍加改变,进入陇西郡地界。” “在郡界之地,两位公子的巡慰车驾,受到了羌人叛乱的袭击!” 锐士从怀中取出一根铜管,其中有夹藏军情密报,双手呈于头顶之上,顿若连忙走下高台,将这密报接过,取出,放置于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该死的李信!干什么吃的!不过就是些羌人,居然如此无能?!!” “两位公子...遇袭?” “嘶...该不会出事吧?” “因为安邑赈民,更改巡慰路线,两位公子爱民之心值得表彰,但是李信到底在干什么?居然如此不周全!” “败军之将,果然废物!” “....” 一道道声音响起,文官们倒还好,没怎么说话。 可当年跟着始皇陛下南征北战的将军们,那可都是暴脾气! 特别是那个书院学生杨熊的父亲杨端和,直接就骂李信‘废物’了。 在大秦,别说吃过败仗被笑话,就连柳白这样的‘全胜将军’,不也是被一致鄙夷吗? 都怪武安君白起,拉起来的标杆太光辉了,没几场漂亮的硬仗,大秦武将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后,两位公子领护卫,将羌人叛贼尽数剿灭,还生擒了首领。” “车驾行至临洮,陇西侯亲至相迎。” 锐士沉声,继续开口禀报。 这一条消息出来,众人皆是一愣,而后面面相觑。 两位公子率领护卫? 是扶苏公子还是公子彻? 扶苏公子会吗? 公子彻...呃.算了,还是说回扶苏公子会不会这个问题了。 也有脑袋灵光一些的,从这锐士的禀报之中,大概也猜到了一些。 两位公子巡慰边军,路途漫长,危险众多,暗中岂能没有人护卫? “说下去。”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仿佛对于自己两个儿子的表现,没有丝毫惊喜一般。 袭杀....对于这位千古一帝而言,经历的次数甚多! 他更为关心的,是陇西如今的情况。 “两位公子与陇西侯会面,商讨平羌之策,皆在密报之中。” “末将送信,不知其中。” 锐士朗声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众人终于明白这一趟军情急报的关键是什么了。 不是两位公子遇袭,而是...平羌! .... 解释一下,为什么柳白先知道陇西的消息: 柳白得知陇西郡的消息,是通过锦衣卫的快讯,也就是剿灭羌人小支队伍之后便直接送过来了。 而军情急报,是李信发出,也就是嬴彻扶苏到达临洮之后,次日发出。 所以有了时间差。 第421章 陛下,妙啊! “吾儿甚好。”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着手中的急报,微微点头。 而那名送急报的锐士,已然退下领赏休息。 “陇西之地,陇西侯初战已然告捷,大部分的叛军已然被打得溃散。” “扶苏和彻儿遇袭,也不过是流窜羌乱罢了。” “今陇西已有应对之策,诸位安矣。”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松了一口气。 这李信要是在陇西连羌人叛乱都无法平复的话,那他们可真的就坐不住了。 “陛下,不知是何等平叛之策?” 杨端和沉声开口问道。 很明显,他也有点心动了。 陇西之地的羌人叛乱,军功甚少,但若是现在接手,只要稍微拖一拖,等到和北边匈奴真正打起来,那不就是可以顺势请战吗? “怀柔。” 始皇陛下这两个字说出,朝堂之上,原本还松了一口气的文臣武将,瞬间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不可啊!陛下。” “秦人治陇西,已有数十年,这羌人反复,举国皆知。如何能用怀柔之策?” “那李信不知兵也便罢了,竟是连定乱都做不到!” “臣,杨端和,请战!” 杨端和连忙开口,脸上的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而他这一番话说得,何尝不是朝堂之上群臣的心声? 大秦素来强硬惯了,从建立大秦开始,那就是一个字‘打’! 这还是对于敌对之国的态度。 现在连平定个羌人内乱,都要用怀柔之策,那大秦的脸面往何处放? 赵怀真略微沉吟,亦是开口附议道:“启禀陛下,杨端和将军所言甚是有理。” “陇西之地有陇山,东望关中,西控陇右,自古以来,便是我大秦重视之地。” “羌人反复,若是怀柔以待,至与匈奴大战之时,恐西处叛乱再起!” 不愧是做过三川郡守的人,赵怀真的眼界格局,实在不是杨端和可以比拟的。 杨端和说了半天,就说了个‘请战’,而赵怀真却是着眼于接下来对匈奴的大战,顾全的是西边的安定。 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眼光,才是如今朝堂之上的主流。 就连李斯,看向赵怀真的目光之中也是略带赞赏。 若是没有柳白,这赵怀真,也是个能勉力支撑朝堂的青年才俊。 当然了,只是支撑。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赵怀真和杨端和,而后将手中的急报递给顿若:“念。” 顿若微微一怔,接过那军情急报朗声开口: “臣,陇西侯李信,敬陛下圣安。” “今陇西之地,平叛初捷,全军克复羌叛三千余人,羌叛首领阿克勒斩首。” “然,” “羌叛四散溃逃,至陇西全郡,两位公子遇袭,臣惶恐,请罪!” 这一段,算是两位公子之事,李信的主动上书请罪了。 昔年那个叫嚷着给点兵力就能灭楚的愣头青,也是逐渐懂得了朝堂修为。 “两位公子至临洮,商议平羌之策。” “至夜中,公子彻笑言,计出。” “乃至定下,怀柔之策。” “首诛叛逆,安抚羌民,劝课农桑,辅以轻徭薄赋,自一人而起,惠至羌人全族。” “臣以为妥帖,故而上书,请陛下定夺。” 顿若读完后,恭恭敬敬得将那急报折叠放置在案桌边角。 而这一些话读出来,整个麒麟殿内,瞬间寂静无声。 满朝文武,都傻眼了! 什么? 公子彻想的? 居然是公子彻想的怀柔之策? 这位公子不是在安邑的时候都是只想着赚钱的嘛?居然有如此安定地方的大才? 阳烨唇角微笑,面上止不住的满意。 能赚钱,还能平叛,这样的公子,除了跟柳白学坏了某些方面之外,当真是令人欣喜啊! 李斯出列,沉声道:“陛下,公子彻之计,实乃刚柔并济也!” “刚者,于逆乱之辈,杀伐不留情面。” “柔者,于羌民,劝课农桑,轻徭薄赋,对比起军费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况且,此事还可彰显我大秦关爱异民之心,为天下作表率!” “臣以为,” “甚好!” 李斯眼珠子一转,便是将嬴彻的想法看了个透。 说白了,这不是什么想破脑袋想办法的应答题目,而是一个最为简单的计算题。 要将整个陇西郡的羌人叛乱尽数除掉,所有羌民尽数杀掉,这做得到嘛? 做得到,但没必要!因为四散溃逃,追捕定然极为耗费人力财力。 反倒是嬴彻的首诛叛逆,安抚羌民,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异族之民,也是民! 这就是嬴彻传达出来的概念! 杨端和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开口道:“李相,羌人反复,复叛又如何?” “届时两端开战,兵事误国!” “与其妥协安抚,不若毕全力于一役,将羌人尽杀,震慑天下!” 柳白看着如此场景,差点笑出了声。 合着这父子俩无能狂怒的时候,表情都是一模一样啊! “不必争论,此事寡人已然定下。” “阳烨。” 始皇陛下唤了一声,阳烨起身出列,恭敬开口道:“臣在。” “自古便有安抚之策,羌民轻徭薄赋,陇西郡其余秦民,亦不可轻声。” “旨意,陇西郡三年之内,徭役全免。纳税减一成。” 这一道旨意说出,便是阳烨,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纳税减免一成,这确实算不上什么。 最为主要的是...徭役全免! 大秦律规定,不更爵位之下,每人要在郡县服徭役一个月,这对于耕作,和照顾家中,都是极大的影响。 但是,如今始皇陛下的旨意,徭役全免,陇西郡每年要做的事情可不会减少啊! 如此一来,便要出钱,请百姓干活,百姓们还能多赚钱! 一减,一加,羌人得到实惠不说,陇西郡的秦民也知道,这些待遇是因为羌人所得,自然会逐渐和睦相处。 人对于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即便不示好,也不会太过鄙夷。 “诺!” 阳烨沉声应下,暗道陛下这一招着实是绝! “退朝。” 随着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朝议结束。 ... 柳白走出麒麟殿,正准备跟阳烨说两句。 墙角都被挖了,他也得交代一下吧,至少要阳烨善待一点曹参。 岂料,还没开口呢,顿若便是走来,轻声开口道:“柳相,陛下宣见。” 第422章 糟糕的陛下,你真的很糟糕! 第422章:糟糕的陛下,你真的很糟糕! \"彻儿和扶苏,你教导得甚好。\" 章台宫之内,始皇陛下压根儿没有理会那些繁琐的礼数,而是直接开口夸赞。 这一次嬴彻在陇西交出的答卷,不单单是‘应对’两个字这么简单,而是贴合了始皇陛下对于异族的态度。 异族子民,可以逐渐融入秦国。 这才是关键。 “陛下,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柳白‘谦逊’得开口说道。 当然,这个‘谦逊’只是纵向对比,若是横向对比一下别的大臣,这句话可太不要脸了。 毕竟...别的大臣一般都是说‘臣惶恐,此乃公子聪慧’, 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开口道:“今日倒是稀奇,你柳白居然没有借机邀功。” 此话一出,饶是柳白这样的厚脸皮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怎么始皇陛下这话说得,咱柳白就成恬不知耻的人了? “那陛下奖赏一番?” “让臣节制天下兵马?” 柳白试探着开口问道。 这一下,便是连始皇陛下都是眉宇微微一挑,仿佛对于柳白的臭不要脸,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 “寡人这两个儿子,在陇西郡不会停留太久。” “很快就要到代郡了。” “你可懂?” 就柳白那点心思,始皇陛下都懒得骂,便是直接开始交代正事儿。 此话一出,柳白连连点头:“陛下,臣明白。” “一定要让两位公子尝尝生活的苦...咳咳!感受我大秦的彪悍军伍之风!” 听到这个回答,始皇陛下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柳白退下。 “呃...陛下,臣告退。” “但是陛下,节制天下兵马这个事儿,陛下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柳白行礼,但还是不甘心得加了一句。 甚至,后退的步伐,都慢了几分。 那双眸子看向高台,那叫一个热切。 他多想始皇陛下此时开口来一句‘柳爱卿为秦心切,寡人岂能让爱卿心寒!领兵出征!’ 然而, 柳白失望了。 始皇陛下甚至连头都没抬,便是在批阅奏疏。 柳白满脸的遗憾叹气,而后走出章台宫。 糟糕的陛下,您真的很糟糕。 就算不答应,您说两个理由,我找补一下不行吗? 这直接不搭理我,很没礼貌诶! 一想到这,柳白忍不住在章台宫门口跺脚! .... 待到柳白离去,始皇陛下的眸光之中,隐约有笑意。 武将吗? 大秦可太多了, 但柳白...大秦可只有一个啊! .... “唰!” 草原王庭,象征着整个草原最为威严的雄鹰的单于营帐之内。 不同于寻常匈奴人营帐的简陋,其上非但华贵,就连饰物,也多了几分典雅的味道。 只不过, 那尊武王时期铸就的大鼎,鼎耳之上的鲜血温热,升起淡淡的热气。 而大鼎之旁,赫然一具尸体。 “单于。” 一名神情冷漠的魁梧汉子将手中的刀收入腰间木制刀鞘,而后起身。 “我这个愚蠢的弟弟,一直觉得自己是右贤王,便认为自己未必不能坐在单于的位置上。” “殊不知,他比我那个看似憨傻的叔叔还要愚笨。” “那左贤王罗姑比,好歹知道收敛锋芒,暗中培植。” “哪像他?” 冒顿单于大笑着开口,看向那尸体的目光之中,没有分毫因为亲人死亡的悲伤,反倒是多了些许疯狂。 “阿马哈,做得好!” “不是你假意投诚,这混账家伙还真不敢来我这王庭营帐。” 冒顿单于看向那魁梧汉子,眼神之中止不住的满意。 这阿马哈从小就是他的大伴,也就是一同成长的护卫。 如今又立了大功,总算是有由头将军伍交给他统领了。 岂料, 阿马哈听到冒顿单于这话,非但没有丝毫高兴,反而隐约有担忧之色: “单于,这右贤王毕竟是您的弟弟。若是传将出去...” 弑父的名声已经极差了,再加一个杀弟,便是草原之上的匈奴人再不在乎这些事情,多少也会生出畏惧之情。 岂料, 冒顿单于眼神之中满是不屑:“天下之人,何人不可杀?” “便是我这颗头颅,日后或许也会被人砍下。” “草原上的雄鹰,不会因为几只飞不起来的废物而反抗最为强大的鹰王!” 说罢,冒顿单于站起身。 那魁梧的身躯,如同世间的神明一般,给予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 正是因为他的骁勇善战,他那个父亲方才如此忌惮,他才会选择弑父夺单于这一条路! 强大, 这是一个用强大来开口解释一切的男人! 冒顿单于走到自己弟弟尸体面前,一脚将其踹了个翻面,而后俯下身子,从其怀中掏出一柄金色刀柄的小刀。 在矿产资源如此匮乏,冶炼二字都谈不上的草原,这柄小刀的价值,可想而知。 但... 昂贵,只不过是这柄小刀最为微不足道的作用罢了。 “阿马哈,给你!” 冒顿单于将这金刀一递,便是要直接送给阿马哈! “单于不可啊!” “金刀银箭,乃是草原之上,左右贤王的信物!” “阿马哈....” 阿马哈面色骤然一变,连忙单手抚于胸前,而后单膝下跪。 这已然是匈奴之中最为尊贵的礼节了! “我曾答应过你,日后要让你领兵。” “怎么?” “这就怕了?” “你在我的心中才是真正的兄弟!右贤王,是你的!” 冒顿单于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阿马哈满脸的震惊! 他原以为的带兵,是如同隆道尔一般,领兵出征。 没想到.... 冒顿单于竟是将自己当做兄弟,而且还要给予右贤王之位? “多谢单于!” 向来沉稳寡言的阿马哈,此刻也是忍不住呼吸急促! 右贤王,,,在匈奴,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便是那个神秘的国师如今吞并了左贤王的部落,成为了左贤王,那也要低自己半头! 如今.... 他阿马哈居然也有今天? “这才是我的好大伴!” 冒顿单于大笑,而后面色缓缓沉下来。 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拍在阿马哈的肩膀之上:“阿马哈,草原,我给了你一半!” “但是,” “明日拢牧民,征狼兵,破弱秦,不可如同那罗姑比一般废物!” “否则....我保不住你!” 此话说出,阿马哈面上坚毅之色不减分毫,重重点头。 而后冒顿单于一指自己弟弟的尸体。 这个昔日的右贤王,此刻死相狰狞。 “架鼎,烧火。” “烹!” “你我二人,分食之!” 冒顿单于冷冷开口。 竟是要与自己的大伴阿马哈,一同分食自己的亲弟弟。 第423章 踹曹参屁股! 左贤王部。 原本归顺于左贤王的部落,都已经落入了燕丹之手。 甚至, 他燕丹还假意臣服于冒顿单于的弟弟,那个右贤王,以钱财物资,暂借了几个小部落的牧民。 在燕丹下达的命令之中,这些牧民不但要放牧,而且要接受严格的战斗训练,至于牛羊和粮草嘛....尽数上交! 不过燕丹也并非一味的压榨,有一点,这些部落的匈奴子民感恩戴德。 燕丹.....不抢女人! 在匈奴,女人也是重要的物资! “太子殿下,影来信了。”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走入燕丹的营帐之中,将一块羊皮递给燕丹。 上面与其说是文字,还不如说就是一道划痕! 这一道划痕,羊皮穿破。 燕丹点了点头,便是摆摆手,令这男子退下。 划痕破皮,事已成! 看来那空有蛮力的阿马哈,已经拿到了右贤王部落的所有兵力了。 如今只要加紧牧民的兵伐训练,再等着一同出征,他燕丹的计谋,便是成了! 从一开始, 他想的就不是帮助匈奴人入侵大秦。 而是.... 自己领着匈奴人,入侵大秦! “嬴政!” 燕丹眼神冰寒,手中的羊皮紧紧攥住。 旋即松手,羊皮落在地上,燕丹唇角勾起:“孤倒是很期待,与你正面决战的那一天!” “这天下,也唯有你,值得当现在的孤的对手!” “你可万万不要早死啊!” 隐姓埋名,破宗灭国,这么多年的滔天巨恨,让这个昔日的燕国太子殿下,几近疯魔! .... 丞相府邸之内。 “去,一定要让锦衣卫将曹参这小子接到旨意的表情给牢牢记下来,然后描绘给本相!” “这被挖墙角挖的,本相倒是要看看曹参他笑得多开心!” “到时候有图有真相,本相踹他屁股,想必他也不敢告状!” 柳白回到府中,那股子憋屈实在咽不下,只能做好准备,以后找曹参这个受气包出气了。 如此玩心的吩咐,一旁的萧何身为曹参的半个兄长,却没有分毫芥蒂,反而轻笑一声。 他如何能不明白,自家柳公这纯属气话呢? “嘿嘿,柳公,要不到时候俺也来几脚?” 龙且腆着个糙脸开口问道。 对于打人这种活计,那他龙且可是热衷得很。 “滚蛋!” “本相是想踹两脚曹参,不是想踹死曹参。” 柳白没好气得斥了一句:“曹参这小子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就阳烨那老家伙,能搁咱们丞相府门口哭一年的,你们信不信?” 萧何连连点头。 龙且挠了挠头。 哭就哭呗,有什么大不了。 “行了,不说笑了,说正事儿。” 柳白‘抒发’了一下心中憋屈之后,也是坐在了主座之上。目光看向陈平道: “阿平,既然曹参已经开始增驿铺路了,那接下来其实就是最为头疼的问题了。” 柳白苦笑了一声。 此话说出,便是陈平都有些疑惑了:“柳公,这增驿铺路,乃是陛下旨意,更是大司农阳烨亲自盯着。” “外人便是眼馋,不过是捞些许油水,不足为虑。” “柳公何言头疼?” 陈平所问,正是萧何想要问的。 至于龙且,他还在想,到时候自个儿有没有机会踹曹参一脚呢。 就算是阳烨到时候来哭,自个儿弄个布条子给阳烨,让他哭小声点不就好了吗? 柳白面色微凝,沉声道:“这一次的修路,不同以往。” “咱们大秦用的是土路,陛下颁车同轨的旨意之后,统一车辙,固然好事。” “但是,” “土路太受限于天气了,雨水天气,土路泥泞,极为不便。” “本相心中所想的是,用墨家最先提炼出来的沥青,作为铺路的材料。” 这一番话说出口,陈平萧何面上依旧疑惑。 萧何眉头微皱,开口道:“柳公,沥青甚好,铺路之效,我等也看在眼里。” “萧何愚钝,仍旧不知柳公为何而愁。” 龙且挠挠头:“柳公是担心那沥青太硬,硌脚吗?” 此话问出,萧何和陈平,直接将其华丽无视了。 反倒是柳白,赞许得看了龙且一眼:“硌脚倒不会,硌车轮倒是真的。” “这沥青路坚硬,是优点。” “但是...车轮为木制,损耗太大了。” 这一番话出口,众人方才明白。 合着柳公是还想为这些‘车’省钱呢! “柳公,车轮磨损,倒是正常。” “相比于土路的难行,增加车轮损耗,也是情理之中。” 萧何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虽然不知道这沥青路上车轮的损耗对比起土路之上到底多了多少,但是这‘快行’的好处,增加一些损耗,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况且... 车轮不过是木头,无非就是废些树木罢了。 “做事儿要做好。” “咱们大秦的空气要清新,伐树过多,咱们子孙以后抱怨没有新鲜空气怎么办?” “伐树一刻钟,种树十年功!” “环保意识要加强啊,萧何同志!” 柳白肃起面孔,十分严肃的开口说道。 只是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和名词,实在说不上有多威严。 仿佛是察觉到自己这种环保意识太超前了,柳白泄气道:“本相不管,反正这个车轮的问题要解决。” “而解决车轮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改!” 柳白此话一出,即便是往日之中最为顺从柳白的陈平,此刻也是沉默不语。 萧何沉声道:“柳公,您可知晓,这一个改....” \"或许触碰到了昔日始皇陛下的‘车同轨’旨意?\" 此话问出,柳白微微一怔。 车同轨,作为始皇陛下的三大功绩,其意义非比寻常。 自己.... 好像真的要撞上去了? “改的方法,不是车轮,而是要寻找一样新东西。” 柳白揉了揉下巴,开口神秘道:“一个十分值钱的东西。” 萧何微微一愣:“柳公所言何物?” 柳白吐出两个字:“橡胶!” 第424章 本相性情怎么了?谁不知道本相性情好? 第424章:本相性情怎么了?谁不知道本相性情好? “橡胶?” 又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物件! 众人皆是疑惑,但柳白还未等发问,便是开口解释道: “这橡胶,乃是海外之物,或者说,是海外的一种树才能提炼出来的东西。” “如今墨家已经有了高炉,在控温方面颇有心得,要制造出来能用的橡胶,然后弄到车轮之上,便可减少车轮的磨损。” 此话说出,萧何略微沉吟,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柳公的意思是....” “出海?” 柳白含笑点头:“不错!如今烦扰的,便是这出海之事。” 在这个时代,出海可不是什么小事。 一来,天下人眼中,中原便是这天下的中心,周边的蛮夷也不过是荒芜杂乱之地,出海就如同放弃金山去一旁的废品堆刨食。 二来,海上风险,民间百姓皆认为,海上有海龙王掌控,若是出海,触怒海龙王,会引发灾难。 这第三吗....就是硬件问题了。造船也是大工程啊! “行了,今日跟你们说这个,不是想听劝阻的,而是让你们斟酌一番,这造船之事,谁来比较合适。” 对于这些个阻碍,柳白自然不放在眼里。 徐福交出来的东西,有观星术和航海术。至于造船,虽然大秦的造船水平与后世难以比拟,但行进至南亚,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造船人选吗?” 萧何闻听此言,也是微微点头。 尽管有很多阻难,但自家柳公都如此说了,他自然不会在‘能不能出海’的问题上过多纠结,反倒是将重心放在‘谁造船’的问题上。 恐怕,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柳公有如此信任。 仿佛只要是自家柳公所言,他萧何便会深信不疑。 “反正不能让阳老造。” 萧何首先排除一个错误选项。 按照朝堂惯例,这些个制造的工程,基本都是大司农派人负责的。 但是如今增驿修路,已经让阳烨忙着国库的事情了,再弄一个造船... 还真担心这老头子身子骨扛得住扛不住了。 要是柳白真的把阳烨活活‘累死’了,别说群臣如何,就是始皇陛下也会勃然大怒! “柳公,平有一人想,不知柳公意下如何。” 就在此时,陈平沉吟开口。 “你说。” 柳白有些犹豫,但还是让陈平说下去。 他也担心陈平肚子里面的坏水儿啊! \"御史大夫,赵怀真!\" 陈平缓缓吐出人名。 此话说出,柳白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萧何直接开口:“不可!” “此人乃是始皇陛下安排入朝堂,便是与柳公呈掎角之势,政事相左。” “此人甚为不妥。” 说白了,他们都清楚,赵怀真这个御史大夫,就是始皇陛下安排过来给柳白当政敌的、。 朝堂之上,要有制衡,但不能真的碍着他柳白办事儿。 哪有人让政敌帮人办事儿的? 岂料,陈平轻笑一声道:“萧兄,此言差矣!” “这赵怀真,恰好是最为合适之人!” 这一句话说出,就连柳白都来了兴趣。 让政敌帮忙干活,这种设想不可谓不大胆。 “阿平,你继续说下去。” 柳白鼓励得开口说道。 陈平端起茶盏,温热了一下自己的双手,缓缓开口说道:“选御史大夫赵怀真,有三利也!” “其一,御史大夫赵怀真,乃是三川郡守入政堂,其调动百姓为工的能力,政绩瞩目,且为人做事,雷厉风行,不见官吏拖泥带水之诟病也!” 这句话说出,萧何微微点头,倒是觉得在理。 赵怀真的政绩,他是真实翻阅过的。 在三川,修建城池,整备,劝耕,都是政绩斐然,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公子彻提出晋升他赵怀真为御史大夫,满朝文武眼馋却没人开口说半句反对之语的原因所在。 没办法,人家实力硬啊! “其二,赵怀真在朝堂之上,多次与柳公相绊,以柳公之性情,长期放任,这政敌之名,名不属实。造船一事,当若发配,实乃恰妙也!” 陈平悠悠开口,说出了第二点原因。 此话一出,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什么叫做以本相的性情? 搞起来好像是...阿平你让本相给赵怀真穿小鞋啊? 这天下谁人不知我柳白性格腼腆,为人宽宏大量,从不与人过多计较,一心为公?这怎么还整的本相小肚鸡肠一般? 柳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你没听过嘛? “咳咳!继续说下去,本相的性情天下人皆知,没啥好说的。” 柳白干咳两声,表情有点不自然。 “噗嗤!” 龙且本来没听懂,但是一听自家柳公说自己性情,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他没受过专业的训练,所以忍不住。 “捂着!” 柳白怒目而视,恨不得直接踹一脚! 混账龙且,此时发笑,意欲何为? “诺!” 龙且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但眼神之中的笑意,确实怎么也藏不住,干脆学起陈平,把眼睛也给闭上了。 “其三,柳公,有一件事儿,您不觉得您的政敌太弱了吗?” 陈平继续开口,但这一句不是陈述,反倒是...询问! 此话问出,柳白略微沉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政敌。 确实, 世家勋贵就不说了,本来就树大根深的,冯去疾更是前当朝第一人,妥妥的老狐狸,极难应对!甚至连李斯都不觉得自己有胜算,暗下还要去冯府为他柳白求情。 儒家虽然朝堂势力差了点,但也是公子恩师,儒家弟子广众,舆论压力大。 至于六国余孽嘛....开玩笑,这刺杀都多少回了! 如此对比下来,赵怀真不过是在麒麟殿跟自己喷喷口水,确实‘政敌’二字,名不副实! “阿平,你的意思是...” 柳白略微沉吟,眸光闪烁,他大概已经猜出来陈平的想法了。 陈平笑着开口道:“这第三利,实乃资御史大夫也!” “此番造船,用度定然不小,涉财也!” “出海需人,用兵卒,涉军也!” “油水丰厚,各类采购,涉商也!” “此等差事,各方眼眸聚光,他赵怀真无需长袖善舞,只需要如同曹参一般些许灵活,便可积累下不少。” “再加上出海乃是宣扬我大秦国威之大事,此乃大功!” “三利之下,他赵怀真,便是真真切切能成为柳公您的...” “政敌!” 第425章 真的好想,再快一些 听完陈平的话语,厅堂之内的人都沉默了。 方才的计谋,可以用‘恐怖’二字来形容。 并不是简简单单得在利用计谋,让‘政敌’为自己办事。 而是.... 陈平的目光,已经到了‘培养政敌’的层面了。 这种将朝堂制衡的思虑,甚至已经是触及到了‘屠龙术’的层面了。 就连柳白,都是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平的眼神略微不对劲。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曹老板把贾诩弄过来之后,明明自己的长子,爱将,宝驹都是死在此人手中,却仍旧不愿杀他,也不愿放他。 这种毒士的计谋,一旦出了,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如此可见,能当丞相的,果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譬如自己。 “阿平,你是不是少说了一点?” 柳白长长吐出一口气,神色复杂得开口说道: “如此一来,也算是给了其他人一个教训。但凡得罪本相,定然会有报复。” “发配造船,对比在朝堂上当御史大夫,便是有功绩,天下碌碌之人也觉得安稳最好。” “这种情况下,本相确实在培养政敌,但...” “也只有一个政敌了!” 此话说出,萧何面色骤变。 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条计策,居然关联着如此之多的谋划,甚至连柳公的日后都想好了。 这陈平.... 太恐怖了。 然而,陈平的面色依旧沉稳,轻声开口道:“柳公,您图谋甚多,本就扰心,伤身。” “身边嘈杂的声音少一些,总归是好的。” “不但是为了您,也是为了咱们的大秦。” 这番话说出,厅堂之内瞬间寂静! 是啊, 咱们的大秦。 咱们的大秦,需要柳公! “启禀柳公,萧何以为,陈平所言极是。” “请柳公定夺!” 原先还在细细思虑的萧何,听到陈平这一番发自肺腑我话语,当即便没有再多顾虑,沉声开口谏言。 对柳公好, 这就够了! 至于平衡朝堂,便是再过分了些,始皇陛下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柳白手指轻轻敲打案桌,面上神情内敛,便是萧何也看不出自家这位柳公心中在想些什么。 “罢了,” “便是如此好了。” 良久,柳白长叹一声。 他从来都只是想为大秦做一些实事,不愿意牵扯太多所谓的制衡。 但是如今看来, 所处的位置,何尝不是一种枷锁,这种枷锁不是限制,而是让他柳白愧疚。 再看重赵怀真这个年轻人的未来,也不得不坑他一把了。 当然,这个‘坑’,另有深意。 送政绩,不假。 但何尝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赵怀真:你这一辈子,就定死在御史大夫的位置上了。 而柳白退出朝堂之时,便是赵怀真彻底失势之日。 敌对关系的绑定,这让柳白觉得烦躁。 “行了,本相去歇息一会儿。” 柳白摆了摆手,便是起身走向内室。 踏步微风,柳白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 自己来到大秦,到底是好是坏。 他本无意干涉这些贤良之人的进程,但现在....却彻底让赵怀真无缘相位。 这或许,也是折断别人梦想的一种愧疚吧。 .... 厅堂之内,陈平一直平淡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疲惫之色,甚至连端着茶盏的手,都是微微颤抖。 谁也不知道,方才陈平轻描淡写说出‘赵怀真’名字之前,到底经过了如何恐怖的算计。 朝堂文武,地方大员,甚至连军方将军,陈平都一一思考过,最后方才谏言‘赵怀真’。 思虑过多,当真衰竭心力。 “陈兄,没事吧!” 萧何看陈平脸色不好,连忙开口问道。 方才陈平这些计谋,自己光是回想都是如此恶寒,更何况陈平这出计之人呢? 陈平摇了摇头,面上浮起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能感觉到柳白方才的‘落寞’,自是心中难受。 “萧何,柳公太累了,这一次计谋赵怀真,希望就是咱们柳公最后一次算计人心吧。” 陈平轻声言道。 然而, 便是他自己也明白,这样的话,不过是一种可笑的奢望罢了。 朝堂,便是水最深的江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充满人心算计! 自家柳公不愿算计,他陈平...便是再努力一些。 “陈兄。” 萧何抿唇,唤了一声,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萧何,陈平,有什么要俺做的?” 龙且沉声开口。 他听不懂这些计谋,但能感受出来这种气氛的压抑。 “龙头领,还请选派几名为人所熟知的锦衣卫,届时待到御史大夫赵怀真接了造船之责后,便随行保护吧。” 陈平略微沉吟,开口说道。 “这样,或许能让柳公心中好受一些。” 陈平若有所指,将茶盏端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岂料, 茶盏无茶。 无奈,放下茶盏,略微摇头。 “好!” 龙且沉声应下。 萧何也是起身:“既是如此,我这就去将历年来沿海郡县的造船文书寻出整理,统计一下花度,明年徭役的情况。” 陈平微微点头。 萧何龙且二人离去,厅堂之内,只有陈平一人。 “咳咳咳!” 轻微的咳嗽声响起,若有其他人看见,定然惊讶无比。 陈平面上病态的潮红,愈发晕开。 谁也不知,这位昔年在功德林大火之中侥幸存活的幸运之人,除却永久失去视物之能外,还唤上了严重的肺病。 然而,他却在柳白面前,一次都未曾咳过。 喜好喝茶,只是因为咳意上涌,茶水微压罢了。 “柳公,” “平,” “怕是不能与您携手看盛世了。” 陈平苦笑,捂嘴手上的滑腻,他自是明白,方才自己咳的是什么。 “真的好想,再快一些。” 第426章 家书 北方代郡。 一处僻静的宅子之内,蒙恬负手而立,看着眼前走入房间的年轻人。 “韩信,拜见蒙将军!” 来人赫然是如今在北方守城军伍之中,声名最为显赫的撞死营千夫长,韩信! 这是真正意义上拿到首战大捷的男人,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将匈奴的一个‘王’斩杀了的男人。 本就是背负整个亭弟兄的血海深仇,再加上百骑踏狼营的彪悍战绩,令得一些底层的兵士,将这位千夫长视作偶像! 开疆拓土,能打出去,就是天大的军功! 蒙恬看着韩信,也是微微点头。 这些天,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焉支山撞死营的步军情况。 除却营地之外,那支新成立的游弩手小队,连他蒙恬都心动。 看来柳相...当真是为他蒙恬找了个好义弟啊! “免礼。” 蒙恬淡淡开口。 韩信抬眸,看向这位在大秦都声名赫赫的将领,眉宇轻轻挑了一下。 总有一日,他的军功,会在所有人之上! 对于他来说,目标从来都是大秦大将军这个军方最高的职位! “不知蒙将军今日唤韩信前来,有何要事?” 韩信沉声开口问道,并没有因为这位蒙将军给他的这些帮扶而有分毫卑微。 在军伍之中,他就是这样的人,一切以兵事为重。 “你来家书了。” 蒙恬淡淡开口。 随后便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韩信。 韩信微微一愣,面色瞬间古怪起来。 家书? 他韩信哪有什么家人?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韩信接过这‘家书’,看到上面的署名,面容之上有些古怪:“蒙将军,此信乃是蒙毅上卿所写,这不是您的家书吗?” 这蒙恬将军....拿错了? 然而,对于韩信的不解,蒙恬只是微微一笑道:“看。” 此话说出,韩信感觉到有点懵。 不是... 你们蒙家的家书,让我来看?这是欺辱我嘛? 怀着疑惑,韩信将这封‘家书’拆开,开篇第一句,便让他有些蒙圈:“吾弟安好,见信如唔。” 看到这一句话,韩信嘴角忍不住一抽,对于那位蒙毅上卿,发自内心得鄙夷。 这还上卿呢? 给自己兄长蒙恬写信,还来一句‘吾弟’? 蒙恬将军居然没让人赶回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然而,当韩信继续看下去的时候,这位被柳白称作‘兵仙’的大秦首胜将军,此刻眼睛有些发直,只见信上写着: “吾乃尔义兄蒙毅,今吾已将你韩信之名,写入我蒙家家谱,朝野共知!” “至于你改名为蒙信一事,唯有凯旋归来,亲自向列祖列宗磕头,方可!” 这信上的内容,让韩信瞬间呼吸急促起来,一个猛然抬眸,看向蒙恬: “蒙将军,这....” 这一刻,韩信拿着信封的双手,甚至有些许颤抖。 蒙家, 乃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军武之家,虽是比不上王家,但也相差不远! 这样的宗族,对于自己的族人,自然是要求严苛,更别说收‘义弟’还写进族谱这样的事情了。 更何况,他韩信只是打赢了一场仗而已....何德何能啊! “还叫蒙将军?” 蒙恬刚毅的面容之上,浮现些许笑意:“实话告诉你吧!此事是柳相为你做主的。” “而定下这件事,也是发生在你组建撞死营之时。” “否则,千夫长倒还好说,你何曾听过有人,一战升四爵,直接到大夫这个军爵?” “柳相知晓你韩信大才,但朝堂之中那些嘈杂的声音,便是为兄都烦扰,你可知?” 蒙恬这一番话说出口,韩信紧咬下唇,而后重重点头。 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感激之情的人。 但是, 这不代表着,他不知晓别人的恩情! 柳相在咸阳,为自己谋划,为自己提供军械,为自己扫平反对的声音,甚至为自己连后面的山都找好了,这是何等的恩惠? 自己不过是在走投无路之下,喊了一声‘柳将军’而已,便做到了如此程度! 而蒙恬... 更是如此! 他不过是一个战败逃亡回来的小卒,这位蒙恬将军却是将赵佗将军的军令压下,给了自己撞死营,方才能够雪耻! “兄长!” 韩信艰难开口,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句‘兄长’说的艰难,不是因为不愿,而是不知道如何报答。 心气越高之人,对于有恩于自己的人就越看重! “哈哈哈!” “好!” 蒙恬哈哈大笑,拍了拍韩信的肩膀,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松快的笑意。 自个儿装了这么长日子,总算是能吐露出来了。 韩信这小子,他是发自内心认可啊! 就这小子的军伍天资,真的要是放在朝堂之中,别说那些个武将了,就连王老将军,也是会心动的吧? 可现在呢? 都不是招揽麾下,而是直接成为他蒙家人了! 现在,他总算理解李信为什么以前打仗喜欢搞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了。 偷这种事儿,果然很爽! “继续看下去,你会更开心。” 蒙恬笑着开口道。 此话说出,韩信也是有些不解。 还能有什么事情,比这件事更开心吗? “你忘记了?为兄方才与你所言,是....家书。” 蒙恬这话听在韩信的耳朵之中,不自觉得心跳更快。 家书, 难道是..... 韩信连忙继续看下去,只见这后续的内容,全是蒙毅絮絮叨叨了许多,什么朝堂之上对于他韩信评价颇好,什么柳相又打造出了新的军械,焉支山的防守定然能更上一层楼之类的话语。 虽然都是好消息,但韩信却是逐渐感到失望。 是啊, 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韩信努力挤出笑容,一点点往下看。 本来都准备放下信封了,岂料, 在信的最后唯有一句话: ‘信,等你回来。’ 简简单单五个字,笔迹却是极为生涩,如同婴孩学字一般。 但是,这明显生涩的笔迹,却又有一股子温婉的味道。 韩信如遭雷击,猛然抬眸,看向蒙恬:“兄长,这最后是....” 蒙恬点点头:“对,你媳妇儿学写字,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季桃是好女子,柳相已经将其接到蒙府,等你回去,就完婚!” 第427章 匈奴举狼兵 “多谢兄长!” 韩信眼含热泪,而后猛然一把擦去,沉声开口。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四个字。 反倒是让蒙恬眼神之中略带揶揄:“你小子,怪不得柳相之前评价说,你小子不怎么会说话。” “这给你将终生大事都敲定下来了,才憋出这么四个字来,当真是块木头。” 说到此处,蒙恬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不过幸好你这木头会打仗!” 对于如此评价,韩信只是笑笑,也没有想着要反驳或者怎样。 “行了,家事说到这里为止。” 蒙恬看这小子模样,也是摆了摆手,面上转为严肃道: “近来柳相弄了不少军械过来,还特意嘱托,是要给你们撞死营用。” “焉支山乃是我大秦最新打下的要地,其岗哨作用,比之以往更广,但于此同时,一营凸出,也更加危险。” “你撞死营可有何打算?” 现在围绕焉支山设亭还在进程之中,一时半会倒也无法将其完全吞如大秦绝对‘固守’的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韩信所面临的压力,可想而知。 说句不夸张的话,整个撞死营,时时刻刻都在生死之间徘徊。 “启禀蒙将军,有柳将军送过来的军械,固守不成问题。” 韩信沉声开口。 而当他说出‘柳将军’三个字的时候,蒙恬的嘴角微不可查得抽搐了一下。 “胡亥公子见到了?” 蒙恬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韩信点了点头:“胡亥公子未带钱财,公子彻派人送来的五万大钱今日方到。” “接下来,便是要根据柳将军的谋划,营商,探情!” 要说公子彻对于钱,那是真大方。 自个儿派人过去,不过稍微说了一下情况,一挥手就是五万大钱,着实让韩信都有点目瞪口呆。 毕竟, 胡亥这个十八公子‘珠玉在前’,拉低了不少对于皇室公子的期待。 “你有计量便好。” 蒙恬点了点头,对于韩信的布置颇为满意。 稳中求胜,这韩信已经逐渐开始朝着‘帅才’的方向进展了。 假以时日,大秦的军伍扛旗之人,绝对是此人。 就连通武侯王贲那个混账憨货,也别想抢。 “哈哈哈哈!老蒙,我跟你说啊!柳相那送来的八牛弩,当真是个宝贝啊!” 就在蒙恬如此思虑之时,一道豪迈的笑声响起。 蒙恬向来沉稳的脸上,瞬间一滞。 紧接着,便是一脸络腮胡子,一看就是勇猛魁梧的王贲走入房间。 看到韩信的一瞬间,王贲还愣了一下,随后咧着个大嘴:“韩信也在啊!” 蒙恬眼皮子直跳:“王贲,你下次进来,能不能敲门?” 韩信对着王贲行了个军伍之礼:“韩信拜见王贲将军。” 对于王贲,韩信那不是熟悉,是非常熟悉。 因为.... 这位通武侯,跟自己帐下的樊哙,那叫一个趣味相投! 玄甲军的猛男们,除了日常七倍于寻常兵士的体能训练外,还有‘训外娱乐'',就是每三天和虎贲营的猛男们来一场肉搏大战,正儿八经的捉对搏斗。 按照王贲的话说:真男人,不打几场架,光练有个屁用! 至于战绩嘛....马上玄甲军没输过,马下虎贲营没赢过。 因为樊哙一撩衣服,也下场,他是百夫长。 王贲不能下场,因为他是通武侯。 “好好好!” 王贲笑着点头,算是回礼了。 韩信这小子,他喜欢。 要是自个儿有这么个副将,多少愁人的难题,就不用自己愁了。 “韩信,你先回去吧。” 蒙恬朝着韩信使了个眼色。 他可不想王贲这一脸莽撞的憨货把自己这个义弟给带坏了。 大秦真不缺埋头苦冲的猛将,那樊哙跟王贲学就行了,韩信可是日后要统领三郡的帅才,学坏了就完了。 韩信行礼告退:“末将告退。” 一看韩信要走,王贲顿时急了:“诶!这怎么就走了,我还想要借一点玄甲军的铠甲,让虎贲营也试试看这种霸道的打法呢!” “行了!你的虎贲营,那都是踏娘的步兵!还试试玄甲军,你有马吗?” “驼得动吗?” 蒙恬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说出口,王贲瞬间焉了。 他虎贲营以前都是奔着‘先登’两个字去的,自然是步兵为主。 现在好马都被搜刮到玄甲军了,他王贲跳脚也没用。 “王兄,有一件事,我倒是要真的与你相商。” 蒙恬沉声开口:“有没有觉得,焉支山太安静了?” 一说到战事,王贲的智商瞬间占领高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依照匈奴人的气性,不可能会看着韩信的撞死营如此安稳。” “焉支山的战略要义,那匈奴人就是再蠢,也该明白有这么一双眼盯着,日子不好过。” “老蒙,你什么意思?” 蒙恬沉声道:“王兄,你要策应焉支山。” “我感觉,匈奴人,定有大谋划!” 此话说出,王贲破天荒没有任何咋咋呼呼,反倒是像印证了自己过往猜想一般,沉重点了点头。 他虎贲营与玄甲军的‘玩闹’,当真只是玩闹而已嘛? 何尝不是在时常策应? ..... 匈奴草原之上,一名身形魁梧,面容彪悍的男子,身披铠甲,轻轻抚了一下自己怀中的那柄小金刀。 “出发!” “灭秦!” 一声令下,十五万匈奴狼兵,浩浩荡荡。 集结左贤王的所有部队,再从右贤王部落抽调了五万人。 这一次,他要将大秦皇帝的头颅摘下,给草原上最为魁梧的雄英当酒盏! 他, 就是阿马哈! 整座草原,最为锋利的弯刀! ... 暗处,匈奴阏氏影姬走出匈奴单于大帐,在一名男子面前跪下:“太子殿下。” 男子神情淡漠,只是眺望远方那一条长长的‘龙’。 “这一次,阿马哈不会赢。但会重创大秦,为我们争取到吞并草原的时间。” “影,辛苦你了。” 第428章 棋圣柳白! 让赵怀真造船的事情,柳白并没有选择在朝议上说,而是直接上了一道奏疏,便是请了假。 至于造船的用度,这是一个时间维度的问题,这世上也没有政府采购先给钱后给货的说法。 待到结账的时候,不说曹参增驿修路的事情有结果,单单是公子彻盐铺的收入都绰绰有余了。 “哒!” 脆声轻响,柳白面上终于露出微笑。 坐在柳白对面的蒙毅眼皮子疯狂抽搐! “啧啧啧!” “本相听闻棋盘之上有俗手本手妙手之说。” “蒙毅啊,你看本相这一棋,如何?” 柳白洋洋自得,甚至开口询问了一下。 蒙毅面色艰难得开口道:“俗手本手妙手,柳相棋术,已然不在此行列。” 听闻此言,柳白双眸绽放惊喜:“难不成本相方才这一棋,已然抵达了传闻之中神之一手的高超境界?” “果然啊,身在棋局之中,本相都难以将本相的精妙棋艺看得清楚透彻啊!” “要不改名吧,就叫柳之一手!” 对面的蒙毅都快吐血了。 什么神之一手,柳之一手的,分明就是臭的不能再臭的臭棋! 柳相,要不您还是直接掀棋盘砸我算了,想要折磨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啊? 本来听闻这位柳相自言‘大秦棋圣’,他蒙毅还紧张万分,生怕连抵挡之势都难以形成,就被杀溃,到时候柳相不尽兴。 岂料, 现在想要被杀溃,他都找不到什么办法啊! “柳相,是下官!” 蒙毅将棋盘一抚,投子认负。 柳白痛心疾首得拍着大腿:“哎呀!蒙毅,你小子,没有棋德!本相的天地大同,本相的天魔大化啊!” “你这一下,让我大秦后世,少了打谱的精妙棋招啊!” 蒙毅嘴角疯狂抽搐! 棋德? 这玩意儿我要是有的话,三十手柳相你就得打我了! 还有,什么天地大同,天魔大化,您这是准备将臭棋篓子的名声流传百世吗? 这可不行!后世子孙以为咱们大秦的人连棋都不会下怎么办! “柳相,是蒙毅孟浪了。” 蒙毅咬着牙,低头开口。 他怕自己忍不住。 “哎,罢了!见到本相如此棋艺,心生沮丧之心,也是情有可原!” 柳白长叹一声,抚了抚襟袍站起,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绝顶高手总是寂寞如雪’的落寞神情。 此话一出,蒙毅额头上的青筋都忍不住跳动了! 不是.... 柳相,您明明政事极强,又能造军械,谋划也好,就非得在棋艺上折磨我吗? “要不咱们练剑吧!” “近来本相剑心通灵,蒙毅,你有福了!” 柳白突然开口。 蒙毅差点跳起来!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不在棋艺上折磨我了,在踏娘的剑术上折磨我了? “柳相,扰了下臣吧!” “下臣是文官!” 蒙毅哭丧着脸。 让出身军武传家的蒙毅说出这样的话,足可见柳白要练剑这一句话的杀伤力要有多大了! “行吧,那就说正事儿吧。” 柳白满意得点点头,他也不想伤了蒙毅。 多好的小子啊!大半夜不睡觉等着自己过来,这要是一剑刺死了,就惨咯! “柳相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蒙毅一听说正事,整个人如同被拯救了一般,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生平第一次感觉,沉浸在办公的乐趣之中是如此的美妙。 “今日的朝议,本相没去,但是公文也过来了,赵怀真领了造船的差事滚蛋了。” “这件事你知道吧?”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蒙毅瞬间心头警惕。 这件事,群臣们可是议论纷纷呐!对于柳相的小心眼,所有人都是得到了进一步的认识! 这赵怀真不过是朝堂之上多‘问’了几句,就直接被一手撸到东海郡造船了。 虽说御史大夫的位置还在,但是....地方和中央,这权力地位,天差地别。 放在百官的眼中,那就是两个字:发配! “柳相,下臣....可没得罪你吧?” 蒙毅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他可不想被穿小鞋。 仿佛是心中害怕,连忙开口又补充了一句:“柳相,您是知道我的啊!” “下臣一直都是坚定不移,毫无保留得拥护柳相的!这一次,下臣也是觉得柳相做的极对!” 这一刻,蒙毅的‘求生欲’达到了极致。 赵怀真好歹也不算是柳白的直属下臣,都被整这么惨了,那轮到自己? 一想到往后的日子,蒙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放屁!” “本相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举荐赵怀真,是因为赵怀真是真的合适!” 柳白笑骂了一句。 蒙毅傻眼了:“就海上能有什么东西?还合适?” “此番造船,不是柳相您小心....小心翼翼得为赵怀真这个御史大夫谋划?” 柳白瞥了一眼蒙毅,没好气得说道:“海上的东西,比陆地要好得多!” “这个世界的广阔,只是众人所不知晓而已!” “本相让赵怀真去造船,是真的送他一个功绩!” “黄金,钱财,宝物,女人,数不尽的珍稀,这些等到日后源源不断得运回大秦,你小子就知道赵怀真得了多大的恩惠了!” 此话说出,蒙毅如同脑子被人敲了一棍一般,整个人都懵了! 海上.... 不是只有风浪,和无尽的凶险吗? 就算有岛屿,那能与大秦这广袤无垠的国土相媲美? 还有...女人? 如同百越一般,那些未曾开化的野女人?那不是当家仆都嫌弃吗? 但是.... “咕咚!” 蒙毅咽了一下口水,有点怀疑柳白,又不敢怀疑。 “柳相的意思是?” 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不发表言论,就直接问柳相,到底要什么就行了。 问的多,错的多,万一这位柳相心情不好,真的要和自己练剑怎么办? 柳白看向蒙毅, 此刻的大秦上卿,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分外小心。 “我要你....” 柳白嘴巴微微张开。 蒙毅‘咕咚’又咽了一下口水,心情紧张到了极致! “组建大秦海军!” 柳白话语落下。 “噗通!” 原本跪坐的蒙毅,被惊得摔倒。 第429章 海军元帅柳白! 在大秦组建海军是什么概念? 就相当于是你给盲人在灯的开关上面贴了一张提示语! 不但没有什么用处,而且嘲讽性能拉满! 在这个时代,军伍的耗费极大,周边如同匈奴之类的,恨不得孩子就扔马上面睡觉,一旦断奶就能打仗! 用庞大的军费去组建一个连敌人都看不到的海军.... 这不是浪费,是嘲讽! “柳相,您是文相,这海军的事儿....” 蒙毅哭笑不得,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尝试措辞用委婉点的方式劝谏柳白。 海军。 敢在朝堂之上提出这么两个字,绝对是要成为众矢之的的。 阳烨就不用说了,这庞大的军费足以让其心肌梗塞过去。、 就连向来好战的大秦武将们,也会喷你一脸口水! 咋滴,是匈奴不够欠砍,还是百越人长得太丑? 这组建一支海军,在秦人的眼中,跟组建一支打鱼小队有什么区别? “不!” “本相是认真的。” 柳白严肃得摇了摇头。 他自然知道,此事要承担如何的压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事必须要让蒙毅去做! “这件事你必须要做,而这件事具体如何,日后本相届时会呈禀始皇陛下!” “记住,海军非但不能有丝毫敷衍,而且各项的待遇,装备,本相都会一五一十检校过去!” “你现在要做的,是挑选合适的人,以及筹备整个海军制度。” “等到赵怀真将船造出来了,这海军就可以开始成型了!” 柳白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蒙毅人都傻了! 合着.... 赵怀真去造船,造的不是打鱼船,是踏娘的军舰? 不对啊!这哪有先造船,再组建军伍的啊? “柳相,此事真不是下臣不愿意,实在是为难啊...” 蒙毅感觉自己快吐血了。 怎么这位柳相来找自己,全是这么棘手的事情。 借军营已经够离谱了,这还要组建海军! “不为难,不过就是抄抄海军人员名字,然后设计制度而已。” “这种落在纸面上的东西,不正是你蒙毅拿手的嘛?” 柳白眨了眨眼睛,双眸之中满是笑意。 他自然明白,组建海军的阻力有多大,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先手。 赵怀真去造船没错,但是....设计船只的人,可是墨家和公输家啊! 等到大秦军舰造出来了,这帮子家伙就算是不同意,也得捏着鼻子点头! 实在不行,就以水手的名义组建海军! 大航海时代必须要开启,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大秦的脚步必须要踏上其他的大陆! 原因有很多。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 大秦的武将太多了。 不找军功,然后以无数场轰轰烈烈的战事来收尾,根本无法将军功爵制修改! “柳相,那咱们先说好,下臣只做纸面上的事情!” 听到柳白这么说,蒙毅也是清楚,出海这件事柳相已然决定了,不会有任何更改。 既然改不了,那他就只能顺从了。 “哎,本来想让你当海军元帅的,这说的。看来只能本相来了。” 柳白故作惋惜得叹息了一声。 蒙毅嘴角微微一抽。 海军元帅.... 这不是天下人的笑柄吗? “柳相文成武德,武运盖世,海军元帅,非柳相莫属啊!” 蒙毅‘拍’马屁的功夫,果然不是龙且可以比拟的。 柳白眯着眼睛,极为受用。 多读书就是好,哪怕是拍马屁,都舒服一些。 “来,柳相,喝茶。” 蒙毅殷勤得一塌糊涂,就为了日后将自己从海军之中摘出来。 而他,也在不自知的情况下错失了后世武将的顶尖将位,民间称呼为‘海上霸主’的海军元帅。 ..... 月色逾浓。 柳白心满意足得从蒙府出来。 今日他也算是获得了三重满足。 带薪休假,听人拍马,外加着给自己捞了一个海军元帅的将位。 虽然海军还未组建,但咱这元帅,看起来很稳啊! “柳公,您说海上有农具,可是农具怎么会在海上呢?” 龙且挠了挠头,十分不懂自家柳公口中念叨着什么‘农具时代开启,种植棉花’之类的话语。 “非但有,还很多,而且是乌漆嘛黑的。” 柳白嘿嘿一笑,对于那场血腥的,持续了接近四个世纪的贸易,深表同情。 不过幸好,他是买的,不是被卖的。 “到时候把他们阉了,大秦的黑,可不是他们那种肮脏的黑可以玷污的。” 柳白淡淡开口。 他可不想咸阳变成某个离谱的国都。 这玩意儿太丢人了。 “啊?” 龙且挠挠头,还是有点不懂,这咋农具还要阉的嘛? 不过没关系,柳公吩咐的事儿,他龙且一向很上心,到时候杀猪刀磨得锋利点就行了! “回去吧。” 柳白摆了摆手,思虑着该什么时候将世界地图呈给始皇陛下。 这世界这么大,大秦也很想出去看看啊! 至于看完以后是啥样,那也得看他们这些黑得白的什么态度了。 听说那个玩杠杆的阿基米德就是这个时期的,拉过来当苦力? 还有所谓的凯撒大帝?修长城景观的欧美风格,还需要此等人才啊! .... 丞相府之内,萧何听到柳白要组建海军之后,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柳公,您太....急了啊!” “现在北边的匈奴才是最要紧的!” “不克匈奴而出海,天下百姓皆惶然啊!” 萧何感觉自己的头都麻了。 不是这么做对不对,而是太快了! “别着急。” “萧何,匈奴之事,估摸着快了。” 柳白嘿嘿一笑,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反倒是一旁的陈平,轻声开口道:“依照徐福的节气,明日就开春了。” 这句话说出,萧何更加懵了。 开春,务农,不是寓以生机吗? 主杀伐的不是秋吗? 然而,柳白淡笑了一声:“当胡亥的商贸小队前往草原,只收羊皮,所有匈奴牧民都放羊,看他们慌不慌!” “慌,就要打仗!” 此话说出,萧何猛然心头一个咯噔! 第430章 柳公不要我了! 第430章:柳公不要我了! 听到要打仗,萧何心里慌啊! 倒不是慌大秦能不能打的赢,而是慌..... 柳公这一副磨刀霍霍,跃跃欲试的模样,很是有战意啊! 他生怕柳白这些谋划,都是为了他自个儿能上战场啊! “柳公,您说的打仗...是韩信,王老将军,蒙将军去打仗是吧?” 萧何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柳白勃然大怒:“废话,当然是本相去打仗了!” “本相谋划如此之久,谋划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头来是让这帮家伙去出风头的嘛?” 萧何小脸煞白,吓得手都哆嗦了:“柳公不可啊!” “夏神医曾诊断,柳公您事多而少食,体虚气弱,战场之上如此凶险,还是交给他们吧...” 自家柳公想要军功,相当武将的事情,萧何自然是清楚的。 但是..... 在萧何眼中理解的军功,应该是自家柳公再去打一场譬如之前河西叛乱一般,三万铁骑打七千布衣这种碾压仗,而不是打数十万人的大仗! 岂料,听到这话,柳白的怒火更是烧到了极致:“放屁!什么叫做本相身体虚?” “萧何,你小子....什么意思?” 人,越缺什么,就会越渴望什么! 譬如大秦剑圣柳白,譬如大秦棋圣柳白。 一句体虚,让向来脸皮厚如城墙一般的柳白,直接破防! “柳公息怒!萧何以为...是此番对付匈奴这些虾米,根本用不着柳公您出手!” “试想,如今我大秦边关将士,何止十万?” “韩信的撞死营,又有柳公的一系列军械以及那威震天下的玄甲军!” “若是让柳公您出手,那岂不是有损我大秦的威名?” 萧何擦了擦汗,连忙开口找补! 好险,刚刚怎么自己把实话说出来了呢? “哼!” 柳白冷哼一声,摆了摆手道:“行了,退下罢!” “本相就是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谁说武功不好不能打仗的?” “那项羽都是死在本相手中!你懂吗?若非时机不对,本相至少也是史书之中排名前五....不对!是前三的盖世兵神!” 柳白一阵惋惜,有些纠结。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同理,收之桑榆也会失之东隅! 项羽是用了最小的代价给杀了,但是....自个儿也少了证明自己威名的机会啊! 可惜了!可惜! 萧何面色尴尬无比,不知如何应和。 一个六国余孽,柳公拿过来吹嘘,他...实在难以夸出口啊! “行了,今晚让你一个人过来密谈,还有一件要事。” 柳白沉声开口道:“萧何,这件事,本相最为信任你,也只有你才能做到。”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愣,有些不解:“柳公尽情吩咐,萧何自然为柳公效力!” 柳白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本相已经和李相说好了。明日起,你就搬到李相府中去。” 话音刚落,萧何面色骤变,原本还是跪坐,此刻竟是直接将头低伏,泣声开口:“柳公,萧何可有何事做的不对?” “柳公竟要将萧何驱逐?” 这一刻,萧何心如死灰! 他自入咸阳伊始,便知晓自己的政治生命是面前的柳公给的。 正所谓,知遇之恩,若再生父母。 他萧何早已决定,此生为柳白所驱使。 可是今天.... 柳公居然要让自己搬到李相府中? 这不就是驱赶吗? 莫非是方才自己多言语了两句,劝阻柳公打仗,所以柳公生气了嘛? “柳公,萧何方才劝谏,实乃肺腑之言,为柳公着想。” “请柳公原谅萧何孟浪!” 萧何以双膝跪地,爬行而执柳白腰间玉珏。 双目含泪,清流缓下。 如此动情一幕,足可载入史册! 然而.... 柳白嘴角猛然一抽,差点气得一巴掌呼过去:“放屁!” “还肺腑之言,你肺腑之言就是本相体虚啊?” 此话说出,萧何面色骤然煞白! 没想到,向来心思聪慧敏捷的他,在遇到此等事情的情况下,竟也嘴拙了一次!居然将这种话都给说了出来。 如今好了,柳公更加生气。 “柳公....” 萧何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柳白直接打断:“还有啊!什么叫做驱逐?” “你踏娘的想要跳槽,你找找整个大秦政堂,哪个老不死....咳咳!哪位老臣敢收你?” “本相不把他骨灰给扬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此番是跟李相商议好的事情,让你办件事。” “算是帮他,也是本相一直以来想要做,却没办法做的事情。” 此话说出,萧何立刻明白了。 原来.... 不是要驱逐我,是要让我去办一件事啊! “请柳公尽情吩咐萧何!” 萧何沉声道! 但是双手,还是不愿意放开柳白腰间的玉珏。 那面容之上的泪痕仍在,但此刻却是尽情彰显萧何的决绝! 此刻的萧何,就一个意思:办事儿可以,但是... 要把我赶走,除非杀了我! 如此模样,把柳白也是整的哭笑不得。 能让华夏历史之中排名前三的名相如此对待,他柳白当真不知道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哭呢! 高兴嘛....是自个儿那点儿虚荣心作祟,证明咱柳白还是有人格魅力的。 至于哭.... 这混账小子方才说咱柳白体虚!!!! “此番让你去李相府邸,是为了整理!” 柳白也不卖关子了,直接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萧何面容瞬间古怪起来,眼神之中又有惊疑,又有尴尬。 整理? 李斯府中的那些个人都是吃干饭的嘛?还需要特地来柳公这里将我借走? “这个整理,可不同以往、” 柳白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通俗点来说,各地的公文邸报,其实都是一条条信息,这些信息是有用的。” “无论是资源调配,还是预计生产之类的事情,都需要翻阅这些,方才好制定政策、” “但是本相的意思是,你要将这些信息摘出来,然后分类建档,每多一份公文邸报,就要往上面填充。” “这样一来,历年来的各地人口,经济,农产,甚至是人文风情都是能够记录在案。” “后世子孙便可依照这种模式操作下去。” “说白了,就是将文案,定个‘规矩’!” 第431章 大秦windows操作系统! 第431章:大秦windows操作系统! 给文案定规矩? 柳白这个想法,说白了就是建立一个国家级别的档案库。 如果将一个国家比喻成电脑,始皇陛下和李斯共同打造的官僚体系,实际上就是电脑的windows系统,简单快捷,便可调用国家的资源,无论是赈济百姓还是抵御外敌,都能做到极致。(这里插一嘴,官僚体系,别看后世对之怒目而视,但是在那个时代,无疑是政治体系的伟大发明!也正是因为这个,方才能有如今一统的华夏大地!甚至连始皇陛下的‘书同文’,也是为了建立‘官僚体系’而配套的举措。呃....这里涉及到的历史观可能深了一点,可能要多想才能想的懂。) 至于丞相府的那些公文邸报嘛....就是文件咯! 不建立文件夹,这一代还好说,但是后世,真的有这么多的‘名相’能信手拈来吗? 说白了,柳白就是想将‘政务’这个玩意儿,给简单化! “档案?” 听闻此言,萧何一愣,面色有点不自然起来。 这件事,他自然明白有多重要。 但是.... 为什么要自己啊? “柳公,萧何想问,为何是萧何啊?” 萧何开口道。 柳白意味深长得拍了拍萧何的肩膀,开口道:“因为你是萧何,而这些公文邸报,关系我大秦国祚!” 此话一出,萧何瞬间明白了! 入丞相府,建立档案,关系大秦国祚! 这什么意思? 不就是说.... 以后李相退休了,柳公当右相,然后他萧何,便有机会当上左相吗? 这个饼.... 太香了啊! “萧何多谢柳公!” “柳公吩咐,萧何定然全力以赴!” 心情激荡之下,萧何甚至都暂时抛却了《素书》之中的教导‘唯至手,方为物’。 “好好干,今晚就收拾东西吧!” 柳白含笑点头,示意萧何出去。 萧何恭敬行礼道:“诺!萧何多谢柳公!” 看着萧何离去的身影,柳白差点笑得肚子疼。 萧规曹随, 这个成语,他知道。 现在让萧何去‘规’,这小子还千恩万谢的,当真是好玩儿! 不过.... 除此之外,建立档案的重要性,甚至比确定哪一位公子是日后大秦储君都要重要! 经由萧何、李斯这两位千古名相亲手整理的档案分类,绝对能让后来者驾轻就熟。 汉初三杰之首是萧何,就足以看出此事的重要了。 毕竟.... 老流氓刘邦的眼力见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吱丫!”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推门而入。 “龙且,你干什么?” 柳白看清来人,也是吓了一跳。 “柳公,俺有要紧事儿禀报。” 龙且挠了挠头,极为神秘得开口说道。 “什么事儿?要这么鬼鬼祟祟?” 柳白微微一怔,没好气的说道。 这尼玛还是在自己家,你龙且这模样,本相有充分理由怀疑你是想摸哪个丫鬟的房间,然后走错门了。 “柳公,俺找到鲨齿了!” 龙且一脸得意。 此话说出,柳白皱眉。 鲨齿...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不对,这不是卫庄那个小子视若生命的宝剑吗? “在哪?” 柳白直接起身,面色焦急! 有了鲨齿的话...那他柳白,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柳公请看!” 龙且如同献宝一般,把身后一个长长的木匣拿出。 柳白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这木匣....有点儿眼熟啊! 而后,龙且将木匣打开。 在那一瞬间,柳白的面容表情,精彩至极! 只见木匣之中放着一把‘锯子’一般的破玩意儿,上面还有黑灰以及一些不明物体。 “混账玩意儿,你不是陈婴最顺手的烧火棍吗?” 柳白哭笑不得。 这玩意儿是鲨齿?那本相这丞相府,不都是宝剑? 本相就是天生剑体!名剑自天下而来,聚集身周! “柳公,这真是鲨齿啊!” “那天抓了卫庄回来之后,这玩意儿就被扔在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了。” “后来还是陈婴说烧火棍不习惯,俺去找过来的。” “这不找不知道,一找吓一跳,这玩意儿真的硬啊!俺就拿着去了铁匠铺,那铁匠惊为天人,说这玩意儿肯定是宝剑,不然不可能这么硬!” “俺就动了心思,拿着这玩意儿去昭狱逛了一圈,卫庄那白毛小子,看起来酷酷的,结果一看到这烧火棍,哭得跟春风苑里面被糟蹋了以后没收到钱的姑娘似的!” 龙且一连串的话语蹦出,柳白人都傻了! 卫庄这小子亲自认证,鲨齿肯定是真的。 但是... 你这打出来的比喻,是什么玩意儿? 卫庄都能跟春风苑里的姑娘联系到一起? 还有... 鲨齿剑是丞相府最为挚爱的烧火棍,这件事说给卫庄听...那白毛小子会不会直接发疯啊? 呃...卫庄好像年龄比自己大,白毛大叔? “咱们丞相府有人知道这烧火...咳咳!鲨齿剑怎么来的嘛?” “如此天下名剑,何人如此不长眼,居然将其当做烧火棍了?” “我柳白乃是堂堂剑圣,爱剑如命!何人如此糟蹋,本剑圣一定要严厉惩处!” 柳白略微沉吟,开口问道。 现在最重要的疑问,是鲨齿剑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就成了丞相府的烧火棍了呢? “呃....” 龙且面色有点尴尬。 “说!” 柳白没好气得斥了一声,龙且这小子这幅模样,八成没憋什么好屁! “柳公,这鲨齿剑怎么来的,俺不知道,但俺知道,鲨齿剑是您扔给厨房当烧火棍的。” “那天练剑...” 龙且这么一说,柳白面色瞬间古怪起来。 原来是.... 我? “咳咳!这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鲨齿剑怎么来的!” “走!混小子,拿着鲨齿剑,咱们找卫庄去!” 第432章 什么?陈伯是高手? “什么?!!陈伯把你干翻了?!!!” 昭狱之内,柳白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一旁的龙且更是瞪大了眼珠子! 他们二人拿着鲨齿剑来昭狱寻卫庄,捎带着还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鲨齿噬咬血肉’,即拿着鲨齿剑片羊肉。 结果,狂怒之下的卫庄,居然说出了自己是摆在自个儿府中老管家的手中! 老管家不就是陈伯吗? 龙且心有余悸得揉揉屁股,怪不得以前陈伯一扫帚打过来这么疼。 “放下鲨齿!” 卫庄眼睛都红了! 若不是性别和年龄不对,光是这白毛加红瞳,能让后世不少二刺猿原地高呼! 拿鲨齿剑片羊肉,这柳白如此下作,居然还有脸自称什么‘剑圣’? 分明是贱圣! 对于卫庄的怒吼,柳白显然没有任何惊慌,不过.... 陈伯这件事,当真是要问清楚了! “卫庄,陈伯从小看我到大,你小子好歹也是跟当年的秦国剑圣盖聂是同门师兄弟,剑术如此不济?” “陈伯这么个老头儿都打不过了?” 柳白语气之中,满是鄙夷之色。 而且.... 就算是在用气话来套卫庄的话,这个心眼儿比龙且的屁眼还脏的柳相,还特地用了极为下作的方法! 用‘盖聂’来激将一下卫庄。 言语之外的意思,就是你卫庄比秦国剑圣盖聂,也差了太多了吧? “不济?” 然而,卫庄却是冷笑一声:“无知者,在劫难逃!你柳白固然权势滔天又如何,没想到居然如此目光浅薄,昔年剑圣曹秋道在眼前,却以为是区区老儿!” “我师兄?” “便是死在曹秋道的剑下!而我卫庄,接下了一剑!” 说出此话,卫庄甚至眼神之中略带自豪之色。 只有他自己明白,那一天晚上,曹秋道用扫帚射出的那一道剑气,到底剑意有多么通明! 此乃人力之极致!天下剑客梦寐以求的剑道境界! 一草一木,一花一石,无论形态,重量,在手中,便是天下名剑! “啊?盖聂是死在陈伯的剑下?” 柳白微微一怔,面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不对啊! 这盖聂当年秦国剑圣之名彰显,自个儿还听过!那时候陈伯就在自己身边了,哪有什么时间去砍死盖聂啊? 这卫庄该不会在晃点本相吧? “嗯....编的不错!为了找回点面子,也难为你卫庄想出这么大的谎言了!” “不过,你还是百密一疏!陈伯乃是本相的家人,自小便是陪伴在本相左右,哪有空去砍死盖聂?” “盖聂这家伙也真是倒霉,有你这么个师弟,死了还在这儿抹黑他。” 柳白揉了揉下巴,眼珠子滴溜溜得转,叹了一口气道。 此话说出,卫庄冷哼一声,看向柳白,目光极为冰冷:“我师兄之死,还不是因为你?” “听曹秋道所言,你儿时欲练剑,便寻了我师兄来为你看根骨。” “根骨松散,品性之中无丝毫剑客坚毅!我师兄实话实说,岂料这曹秋道恼羞成怒,竟将我师兄直接一剑斩了!” 卫庄说罢,头颅高高昂起,目光之中满是鄙夷! 根骨差到这种程度而不自知,这柳白当真是废物! 想当年,他卫庄可是一眼就被鬼谷子相中,认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胚子,日后定有机会登顶剑道魁首! 两相比较,天才自然而然鄙夷废物! 柳白面容错愕,有点傻眼! 什么玩意儿?小时候那个长得有点剑客风采的家伙,居然是堂堂秦国剑圣? 不过.... 你卫庄要这么说的话,那盖聂死得不冤! 敢说本剑圣是废物,你盖聂就算是活到现在,本剑圣也要让你领教一下什么叫做‘百步飞箭’! “柳公,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陈伯是剑圣高手、” “卫庄这小子连带着他那个师兄都是陈伯的手下败将。” “可为什么您....” 龙且感觉自己的额头都烫了。 这信息量怎么这么大啊! 况且,陈伯是剑道高手,那为什么不教导柳公练剑啊? 为何柳公的剑法如此.....大巧不工? “咳咳!” “本相练得是剑心。” 柳白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 仔细想想,好像小的时候陈伯就尝试着让他拿着木棍挥舞打枣子,自个儿直接搞个弹弓就解决了,气得陈伯差点没吃下饭。 如此想来,可能是自己的聪慧,影响了自个儿在剑道一途上的造诣。 不对!应该说,是本剑圣开辟了全新的剑道路途。 “柳白,既然你曾言自己是剑圣,且不论你剑道造诣如何,定然也是爱剑之人,请将鲨齿归还于我!” “与鲨齿同死,卫庄无憾矣!” 卫庄眉头紧皱,沉声开口。 能再见鲨齿,他心中欢喜。 但是看见鲨齿居然拿来片羊肉,比把他的心给片了还痛! 以他如此高傲的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也确实证明是爱剑到了极致。 然而.... 这一番话不说还好,一说柳白差点跳脚:“什么叫不论我剑道造诣如何!咱们比剑,输的是谁?” 这卫庄真的是...会不会说话啊? “呵。” 卫庄轻笑一声,对于这句话的回复,就只有这一下。 继而,目光恋恋不舍得看向鲨齿。 看来.... 柳白是不愿了! 往者岂可再追?既然如此,他卫庄慷慨赴死便是! 卫庄缓缓闭上眼睛,不复再言。 “当啷!”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在幽静的昭狱‘单间’内,显得格外清脆。 卫庄错愕抬眸,只见鲨齿剑被扔在自己的面前,虽然无法拾起,但切切实实是扔在自己面前。 “鲨齿可以还你。” “甚至你这个人,都可以活下去。” “只要你足够听话,乖乖配合。” 柳白淡淡开口。 陈伯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接下来是正事儿! 卫庄....流沙! 这么好的玩意儿,不用...是不是有点儿可惜了啊? 第433章 深夜来人 书房之内,柳白手握一张地图,极为开心。 而他的面前,正是环抱鲨齿,面容冷酷,却是时不时看向自己手中剑的卫庄。 人就是这样,失去了,才会珍惜。 当陈伯将鲨齿剑留下之后,卫庄对于鲨齿的思念,达到了顶点。 再加上柳白的‘侮辱’,卫庄竟是同意了‘交易’。 当然,书房之中的五十名锦衣卫以及龙且季布两人,再加上位置旁边的应急开关,这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儿。 “柳白,你让我带着流沙出海,完成之后,便各不相欠。” “此事我同意了,但希望你以后也要信守承诺。” 卫庄淡淡开口。 他交出了自己好友韩非子的遗着地址,但只允许抄录,原本不准拿走。 那是对故友的哀思。 对此,柳白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手稿这玩意儿....有毛用啊,充其量算个古董,以后卖了赚点钱。 对于钱,柳白向来不怎么在乎。 “忘了对主上该有的礼仪了吗?” 龙且双目圆睁,怒喝一声! 这该死的卫庄,已经叫了好多次柳公的名字了。 柳白含笑看向卫庄,一言不发。 卫庄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了声:“柳相!” 这不是屈服,而是交易的一部分。 在完成这件事之前,流沙,包括卫庄在内,都要以柳白为主! “小庄啊,你的性格,本相了解。” “这次的事情,是你们占便宜了啊!” “不然...秦军铁骑马踏江湖这种事情,也不是很难的。” 柳白若有所指得开口说了一句,卫庄面容稍缓。 他知道,柳白说的是真的。 流沙是天下最为顶尖的刺客组织不错,但是想要抵御大秦的军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说到底,不过就是这些年流沙比较安分,大秦懒得搭理罢了。 实力,才是永远的保障! 任何的交易,占优的永远是有实力的那一方。 “蒙毅已经在挑选水手和海军的预备兵卒了,赵怀真也启程去造船了。” “你们流沙,第一个要去的是一个狗岛。” “记住,上面的野人,一个不留,别告诉我你们流沙还有点儿所谓的怜悯之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本相收回这个交易,流沙的人都要死,你的鲨齿剑,也将永远成为本相府中的镇厨之宝!” 柳白淡淡开口。 某个狗岛,他真的是忍不了了。 且不说矿产,就是这群野人,也必须杀了!留着污染日后我‘秦星’的空气吗? 卫庄嘴角微微一抽! 让他这么冷酷的人都能出现这种表情,足可见‘镇厨之宝’这四个的杀伤力有多大了! “卫庄生死从不弃诺。” 一道沉声响起,卫庄行了一礼,便是要退下。 他实在喊不出‘告退’二字。 看着卫庄离去的身影,外面一道道淅淅索索的‘吱丫’声响起。 柳白轻笑了一声:“别说,这卫庄骨头这么硬,还怪讨人喜欢的。” 此话说出,一直沉默寡言的季布,也是罕见的点了点头:“千金一诺重,此人确好!” 反倒是龙且,挠了挠脑袋:“柳公,以后当真要放了这个卫庄吗?” “这白毛家伙,且不说性格怎么样,剑术确实不错。” 他有点古怪了,自家柳公不是一向只吃不拉的吗?今天怎么这么仁慈了? “放个屁,本相看上的,早晚一天得要姓秦。” “只不过,烈火烹油,不如温水煮青蛙。今天他卫庄为我大秦办事儿,明天他卫庄就是我大秦编制的官吏!” “男人的底线,跟裤腰带是成正比的,一样松!” 柳白笑骂了一句。 龙且嘿嘿一笑,提了提裤子。 他的裤腰带很松,底线的话,暂时还没摸到,至少在春风苑还没摸到。 “去,” “吩咐墨家,在造的船舰之上,都要布置出自毁装置。” “还有,锦衣卫也要渗入到舰队水手之中,择两名信任可靠的锦衣卫作为头领,一旦发现有任何一样,允其毁船杀人之便。” 柳白淡淡开口。 对于人心,他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再加一层保障。 未来的大海,只能属于大秦,他可不想流沙从刺客组织成为海盗组织。 “诺!” 龙且咧嘴应下,这感觉就对味了! 自家柳公的后手,永远都是层出不穷的! 恐怕卫庄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生死,其实一直都在柳公的一念之间。 “匈奴,百越,海上。” “三条线还是得一个个来啊!” 柳白揉了揉眉心,总觉得时间有点不充裕。 先把能看到的打下来,再把未知的探索出来。 大秦的旗帜很多,多插点地方,没什么大碍。 .... 与此同时,夜色之下,丞相府之外,响起一道敲门声。 “咚咚咚!” 陈婴打开房门,看来来人,面容之上浮现些许错愕之色。 一旁的门房看见了,连忙抄起身旁的棍子,准备在管家面前,展现一把自己对于丞相府的忠勇。 “我想见柳白。” 来人抬眸,如同将一个千斤之物放下一般,极为费力。 陈婴点了点头,将大门完全打开。 这个人,柳公是一定会见的。 因为...柳公有愧。 .... 书房之中,柳白已经着手开始绘画了。 五大洲,四大洋,他是文科生不假,但文科成绩基本都是靠着历史和政治顶着,地理就属于听多少算多少的那种。 板块还勉强能画,但是季风气候什么的,真的就有点忘记了。 “啧,要是能把港口什么的也记住,到时候能省不少事儿啊!” “可惜了,只能哪靠岸,就哪当港口了。” 柳白‘啧’了一声,对于这地图十分不满。 书到用时方恨少,摸鱼一时悔终生呐! 就在此时,陈婴行至书房门口,沉声道:“柳公,有人求见。” 柳白微微一怔,心想哪个没长眼的,跟本相来‘柳相亦未寝’这一套? 略微思索,淡淡道:“进来。” 大门推开,一名男子缓缓走入,笑容苦涩: “我想,我无处可去了。” 柳白面容瞬间古怪! 是他? ... 我觉得应该没人能猜出这个人是谁把? 第434章 硕鼠硕鼠 “你不是被监禁至死吗?” 看着眼前人,柳白也是感觉极为意外。 眼前之人,胡子拉碴,虽是衣着华贵,但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和面容眼神,都已然颓废到了极致。 赫然是曾经的冯府麒麟子,冯劫! 在世家人头滚滚落地,冯去疾病逝之后,这个前御史大夫,便被暗中监禁在冯府! 如今却是半夜来敲自家的门,柳白如何能不惊讶? “柳相,我这出来身周,黑龙卫,锦衣卫,加起来不下百人。” 冯劫落寞得开口说道:“从一开始,始皇陛下的‘禁’,只是不准我冯劫再做何事,而不是旨我冯劫不准出门半步。” “我只是....” “走不出冯府了而已。” 这一番话说得,甚至有些难懂。 足可见这段时间,这位麒麟子心情到底遭受了如何样的重击。 “原来如此。” 柳白眸光微凝。 “走得出冯府,走不出天下。” 冯劫叹气,竟是直接坐了下去。 并不是坐在位置之上,而是直接一屁股坐在门槛之上,就这么抬头看向柳白:“柳相,你可知,我冯劫今晚为何要寻你?” 柳白神色复杂,摇了摇头。 冯家父子,他心中有愧。 史书记载,胡亥豋位暴虐,冯家父子上谏劝阻,不允,引剑自尽。 说到底,是心中有秦,大于己的人。 但这是在大秦遭受危难之时方才站出来的人,当平盛之世,钻心于世家的蝇营狗苟之中。 如果不是他柳白,这冯家...也是名留青史的好名声。 “我父临终之前,很安详,并未有任何怨气。” 冯劫没由头得开口道了一句。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想到什么,方才会说一两句,甚至连他之前说得话都有些忘记。 挫伤会令人成长,但也会让人直接倒下。 “冯老为秦,柳白身为晚辈,自是佩服。” “只是晚年想错了一点事,站错了一点地方罢了。” 柳白淡淡道。 能让阳烨都想着要保一下的冯去疾,绝不是柳白入朝之后那版不堪。 昔年攻伐六国,单单是李斯,真的能撑下熊平叛乱之后的大秦文政吗? 再有才能,外国宾才的身份,注定了李斯无法在短时间将所有文臣都拧在一块。 说到底,老冯咬着牙,承担了很多! “柳白,我想死。” 冯劫抬眸,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柳白轻笑一声:“今晚敲本相的府门,就是为了告诉本相这么一句话?” “如此看来,本相之前对冯家的谋划,倒是本相高估你们了。” “落败戚戚,甚无英雄相。虎父犬子,可叹冯老!” 冯劫摇了摇头,又拍了几下自己的脑门,仿佛是在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但我现在不能死,我父有言交代!” “此话定然要交托与你,但你便是连我父的葬礼都未曾来,我走不出冯府,不是脚迈不出,是因为我心迈不出!” “我想不通,为什么你柳白将我冯家彻底碾碎,我父还要帮你。” “但我现在要死了,我觉得要完成我父的嘱托。” “冯家之中,有三名女子已然怀孕,我冯劫今晚就会死。” 说的话有点乱,但冯劫却是切切实实,想要将自己的所有话都说出来。 他想不懂,为什么父亲临终之时说起柳白,还是含笑赞许。 他也想不懂,父亲便是要死了,也想的是要交代柳白遗言,而不是告诉他冯劫,冯家日后该当如何。 甚至,在冯府疯癫失常的日子里,冯去疾一遍一遍的想,至最后甚至有过怨恨自己的父亲,而后嚎啕大哭。 这是在迷雾之中,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自己的失意人。 “冯家血脉,看在冯老的面子上,本相不会下辣手。” 柳白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斩草除根不错,但这个根,完全不知道草,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 冯劫开口,而后使劲儿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直至出现些许红肿,冯劫的眼神之中,方才恢复了几分清明: “柳白,我父嘱托,唯有一言。” “世家根基,在于土地。土地兼并之事不改,一代,两代,三代,世家终会再起、” “便是你柳白,日后生子,再生孙,柳家就是昔日的冯家,无甚差别。” “若是我父在天有灵,再看你柳家成为大秦世家,定鄙夷之!” 冯劫说的很清楚,而后缓缓起身,甚至连柳白的表情都没有再看一眼,走出门外。 皎洁的月光,映照在落寞失意人的脸上,更显煞白。 “噫吁嚱!” “硕鼠硕鼠,无食吾黍!四岁贯女,莫吾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吾所。 硕鼠硕鼠,无食吾麦!四岁贯女,莫吾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吾直。 硕鼠硕鼠,无食吾苗!四岁贯女,莫吾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引用《诗经》·《国风》) “冯昔年为牛,耕田犁地。后为马,驱策征战!今为硕鼠...” “当死!” “当死!” 冯劫哈哈大笑,而后出门,‘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鲜血横流,正在柳白门前。 立刻有锦衣卫从暗处跳出,伸手查探。 已然没了鼻息。 看着冯劫的尸首,柳白缓缓起身,而后长长作揖。 这一作揖,是感谢冯劫这个敌人,在落败之后,还能带来点醒之语。 也是在感谢,昔年冯家为大秦所做贡献! 大秦容得下功臣,是他柳白小人,容不下日后的祸患! “土地兼并!” “冯老目光,胜天下人矣!” 柳白神情复杂,沉声感慨了一句。 世家根基为田地,这个思虑,超越了千年史学家的沉思,也是历史之中解不开的谜题。 “冯老...” “小子当日,应当去看你的。” 柳白抬头,仰望月光。 一个临终还在为大秦考虑的糟老头子,便是做了错事,柳白也愿意在其死后,原谅他。 “送回冯府,此事本相会写奏疏言明。” “丧葬规格,由陛下定。” 柳白微微俯下身子,看着冯劫那面上残留的一丝解脱的笑容,轻轻伸手,将其双目阖上。 ..... 强烈的求生欲! 中间冯劫吟唱得诗句,出自《诗经》·《国风·魏风》,《硕鼠》,不是抄袭,引用,引用,引用! 审核大大明鉴! 第435章 胡不归 “启禀陛下,冯劫疯病至深,夜扣柳相府门,言及冯去疾临终所托后,出门而去。” “诵《硕鼠》,跌足而亡。” 章台宫内,黑龙卫呈上密报之后,章邯第一时间便呈禀始皇陛下:“房门未闭,黑龙卫探得冯劫口语,皆在其上,请陛下过目。” “冯家有功于国,虽后昏,然大秦治下,不忘前功。” “旨冯劫以大夫礼厚葬。” 始皇陛下缓缓抬头,沉声开口。 人既已死,何须再辱? 冯劫死前将冯去疾的遗言带到柳白面前,已然是有所弥补。 “陛下恩德!” 章邯开口,发自内心得赞颂。 “土地兼并...” “冯去疾之才,不在李斯之下。” “唯身份裹挟,方才落得如此田地。” 始皇陛下将那份密报看完,轻轻喟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冯去疾提出的土地问题,要想解决,何其困难。 天底下最大的地主,永远都是国家本身。 “陛下,冯府之中,三女怀孕,是否...” 章邯轻声开口询问。 “此事柳白自会处理妥帖,黑龙卫无需插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而后,似是犹豫,提笔在那封密报之上写下一个‘秦’字,看向章邯道: “此份密报,与冯劫同葬。” “大秦的荣光,会护佑他们父子二人,在地下不受欺凌!” 章邯接过那封密报,眼神震颤,沉声应道:“诺!” 密报入棺,同葬于地下,上面还有一个‘秦’字,这何尝不是始皇陛下用另一种方式,来肯定这冯家父子二人对大秦最后的贡献? 陛下恩泽,令章邯感动。 ... 焉支山,撞死营。 “小子,好好看,好好学!” 校场之上,狂野到甚至可以算的上是粗糙的汉子大笑。 正是如今的玄甲军百夫长,樊哙。 一身如同铜铁一般的肌肉裸露,手持巨大木棍,冲入战阵之中。 原本步战劣势的玄甲军,在樊哙的带领下,瞬间掀起反击。 “通武侯,你可识沛县樊哙?” 樊哙哈哈大笑,竟是在冲锋途中,还有闲情对着校场之外的王贲叫嚣! 王贲嘴角一扯,当真是恨不得下场跟樊哙好好打一架! 虎贲营和玄甲军的日常演练,永远都是这么简单暴力。 一旁的韩信眸光微微闪动,而后轻轻点头。 按照身体素质来说,虎贲营和玄甲军倒没有太大差别,步战自然是虎贲营更加拿手。 但是, 缺少了王贲的虎贲营,终究是少了最锋利的那柄尖刀! 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王将军,虎贲营日后可有改骑阵之意?” 韩信沉声开口问道。 这两日王贲来的确实有些‘勤快’了一些。 “没有。” “本将来此,纯粹是老蒙拜托的。” 王贲意味深长的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说出,韩信瞬间明白了。 这是自家兄长的好意! 别看有樊哙带领的玄甲军步战隐约能占上风,但那是建立在双方百人的争斗之下。 一旦双方人数都到达千人,那么虎贲营能瞬间将玄甲军击溃! 原因很简单,就两个字: 协作! 玄甲军成立时间太短,协同作战的能力,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蒙恬是用这种方式,来打磨玄甲军的凝聚力。 “王将军好意,韩信谢过!” 韩信行了个军礼,由衷开口。 “说到底,咱们都是大秦的兵,好意与否,守住焉支山才当真!” “小子,接下来和匈奴的大战,你焉支山撞死营,首当其冲。” “别死的太多了。” 王贲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韩信微微一愣,看向王贲的眼神有些复杂。 似乎.... 这位通武侯,并非单单如同外貌和名声一般莽撞。 “胡不归,你踏娘的,气力都用在昨晚起夜上了嘛?” “樊哙这混账玩意儿这么叫嚣,你都打不过,晚上虎贲营都不用吃饭了!” 王贲看着战局,喝骂一声! 这一骂,整个虎贲营的将士瞬间一个激灵! 晚上虎贲营不用吃饭,说的可不是今天晚上不能吃饭,而是...在打过玄甲军之前,都没有晚饭! 这当兵,最怕的就是饿肚子! “给劳资冲!打不残这帮玄甲军!” “四条腿的断了两条腿,还敢跟咱们虎贲营打!” 胡不归怒吼一声,整个人如同下山猛虎,直接朝着樊哙冲去。 虎贲营百夫长,什么时候怕过玄甲军百夫长? 在马下,你们玄甲军要管咱们虎贲营叫爷爷! .... 激战甚酣,双方最终是打得极为‘惨重’。 挂彩都是常用的事儿,更别说破皮了。 若非每次都带了军医过来,夏侯婴能心疼死! “韩大哥,这样打,玄甲军的将士们受伤太多了...咱们...” 夏侯婴刚想开口,却被韩信直接打断:“现在受些伤,以后不会丢命!” “匈奴快来了,撞死营要成为大秦最为锋锐的一把刀,也要成为大秦最为坚固的一面盾!” “玄甲军全员一人三马,撞死营一千骑军一人两马,再加上每隔三月替换辅马,光是咱们这里,消耗的马匹都近万了。” “柳相的投入何其之大,面临的压力又何其大?” 韩信深深吸了一口气。 上万的马匹。只是为了他们一营两千人! 这种投入,足以让大秦任何一支军伍眼红的发疯! 再加上那数不清的军械,以及源源不断的箭矢,在资源上,撞死营吃的太多了! 可以说,这是一支天价的军伍! “柳相大手笔!” 夏侯婴目光沉凝,缓缓点头。 他是知道的,光是玄甲军,就花了接近百万大钱! 百万啊!足够大秦二十万军伍的两年军费了! “柳相送来的新军械,已经研究了嘛?” 韩信开口问道。 夏侯婴沉重点头:“韩大哥,这新军械,可能足以颠覆我等的认知。” “但...数量太少了!” ..... 北方代郡,冷风如刀。 而更往北的地方,十五万狼兵,踹着白气南下! 兵戈杀气,匈奴吞秦! 阿马哈远眺,怀中小金刀,似是滚烫发热。 还有三天, 先杀那个羞辱了整个匈奴男人的混账韩信, 再灭秦! 第436章 昔日昔人,今日今人。 第436章:昔日昔人,今日今人。 “呸!” 阿马哈横刀立马,远眺远处的焉支山,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右贤王罗姑比率领三万大军,被区区一个撞死营冲烂的事情,已经成为草原之上的笑柄。 连带着那三万大军所在的部落,更是被其他强横部落予取予夺。 就连直接闯入其营帐,将他们的妻子抢走,都没有人会说半句话。 草原之上,强大,永远是最有力的话语! “所谓的天军,就在那里?” “分明就是罗姑比废物,连带着那三万大军也是废物!” 阿马哈轻蔑开口问道。 那右贤王残军回到草原之后,如同在那一战中,被踏破了胆子,竟是不断宣扬所谓‘天军’的厉害。 在他们的描述之中,战局即将结束,有一支百骑天军杀入营地,各个面上青面獠牙,身上坚不可摧! 就连那马匹,也是天马,用最锋利的弯刀也无法砍入半分! 这样的‘传言’,在其他人眼中,就成了懦夫的表现,也间接导致了这些右贤王所属部落纷纷另寻明主。 他阿马哈,就是趁此机会,对于这些‘战败部落’疯狂掠夺,方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自己拼凑出十万狼兵! 至于另外五万嘛... 就是那个神秘的国师给的! “王,焉支山之地虽是易守难攻,但此地水源有限,也步不下许多人马!” “咱们的斥候虽然死了不少,但在远处观望那营地布置,最多就三千人!” 一名副将开口道。 脸上更是有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焉支山一败,成为匈奴人的耻辱。 若是他们亲手夺回来,单于定然大有封赏。 钱,牛羊,马匹,女人,这些都会有的! 而且.... 在十五万大军面前,小小的焉支山,算个屁! 十五万打三千,优势在我匈奴! “于罗比河十里驻扎,今夜不准明火,全军修整。” “明日造饭,杀了最肥美的羊,让勇士们敞开肚皮吃!” “趁天微凉,发起冲锋!” 阿马哈沉声开口,旋即摆了摆手。 一旁的千夫长立马会意,下去安排。 至于斥候.... 从出发到现在,这十五万人的行踪一直没有暴露,足可见其对于斥候的重视! 匈奴人不是傻子,他们明白,此番夺胜的关键,就是大秦‘反应不及’! 一旦这些人退守长城,再加上那秦箭丰储,十五万大军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 夜色平静,但平静之下却是杀机四伏。 夏侯婴感觉自己快疯了:“韩大哥!这咸阳运送过来的猛火油,安置在咱们营地四周作甚?” “这不是.....杀自己吗?” 第一批的猛火油‘万人敌’数量很少,墨家和公输家承担的压力实在是太重了。 几乎是除了一点点储备在咸阳之外,尽数都运到撞死营之中。 但尽管如此,也不过三车,约莫千斤罢了。 看起来很多,实则这种东西,一轮齐投,就要耗费上百斤! 说少....都是保守的说法了。 “你仔细想想!” 韩信沉声开口道,没有直接回答。 此话说出,夏侯婴微微一怔,旋即面露惊愕之色:“韩大哥,你莫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之用在正面的战场?” “咱们是...饵料?” 猛火油布置在营地,随时可以点燃。 这种布置,根本就不是为了进攻用的。 而是...自毁! 自毁的关键,在于引敌入套! 这个引,便是他们撞死营! “焉支山一役,玄甲军之名定然远播。” “匈奴人便是再愚蠢,也不会小股兵力来试探,此事如同婴孩捋胡须,找死无疑!” “既然咱们定然面对的是大股兵力,那就要做好最后的准备。” 韩信淡淡开口。 从一开始,他设想的敌人,就不是上一次的三万之数! 而他手上,不过区区两千人! 数十倍于己的敌人,韩信没有丝毫胆怯! 这一番话说出,夏侯婴目光沉凝! 他知道,韩信说的是对的。 “我等...必死吗?” 夏侯婴叹气道。 这不是问话,而是觉悟。 他知道,他们不能退回长城! 未战先怯,这不是秦军的作风! 而且.... 焉支山营地的作用,正是探得最紧要的军情。 “昔日我黑亭兄弟,悍不畏死。亭长黑夫,笑而冲锋应敌。” “韩信逃过一次,不想再逃了。” 韩信目光之中,神色复杂。 此话说出,夏侯婴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口。 就在此时,一只手拍在夏侯婴的肩膀之上:“夏侯,对不起你了。” 韩信轻声开口。 这句没有由头的话语说出,夏侯婴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看见韩信神色一肃,将撞死营千夫长的腰牌取出,沉声开口道: “玄甲军副将夏侯婴听令!” 拿腰牌发令,这自是军令了! 夏侯婴拱手行礼:“末将在!” 韩信沉声道:“军令,玄甲军副将夏侯婴,领八百玄甲军,遇战不得号令,只备而不迎!” “战事若起,查战情!” “猛火油点燃焚营之时,此八百玄甲军,不得有分毫迟疑,向南突围而去,入代郡禀报军情!” “此军令,不得违抗,否则立斩无赦!” 夏侯婴猛然抬头,眼神之中满是震惊之色! “韩大哥,你这是让我当逃兵!” 喉结滚动,几乎是强行从心口之间压出来一句话。 这一句话,是难以置信,是怒火,更是...悲凉! 八百玄甲军突围,那剩余的一千两百人呢? “军令无情!” 韩信淡淡道。 夏侯婴的口角,渗出微微血迹。 这是强咬牙,牙龈流出的血。 他如何不明白韩信的意思?但是...为什么是他? “夏侯,撞死营内,唯有你,可以做到。” 似是看出夏侯婴心中所想,韩信背过身,似是感慨,似是宽慰。 他想起当日,也是众位兄弟,让自己回身报信,慷慨赴死。 昔日昔人,今日今人。 此话说出,夏侯婴拳头握得极紧。 他明白,韩信所言是对的。 若是樊哙,或者是游弩小队的钟离昧,都无法做到! “末将....” “领命!” 第437章 突围! 咸阳城内,柳白这一次亲自参加了冯劫的葬礼。 这个本应该璀璨的年轻人,当要入土为安。 但不知为何,柳白的心头,却是总是升起一股心悸的感觉。 “昔日敌,来世友。” “冯兄,柳白之举,体谅体谅!” 柳白亲自捧起一培土,洒了下去。 而后,便有专门负责丧葬的人员挖土掩埋。 那棺材逐渐不见踪影。 冯府的三名怀孕女子,被锦衣卫接到了一处僻静宅院,安心养胎。 等到生产之后,这三名女子都会在监视之下,安稳过完一生。 至于墓碑...是柳白亲手所写,算是对这冯家父子的一点愧疚补偿。 .... “柳公,年关将至。” “莫要神伤。” 马车之上,陈平轻声开口。 柳白摇了摇头:“神伤倒不至于,但是...过年...本相许久没有感受过年味儿了。” 说罢,柳白竟是自嘲一笑。 自家那个不靠谱的老爹就不说了,现在连陈伯都离开了。 陈平听到此话,只是抿了抿嘴,并未接话。 “不过...如今有你们在,相府之中,总算是多了点亲近的味道!” 柳白笑笑,拍了拍陈平的肩膀:“走,咱们回府,包饺砸!” 话虽说的轻松,柳白心中却是在盘算,能否调集一批军需,给北方代郡的将士们,也弄点过年饺子。 “饺砸是何物?” 饶是陈平这般聪慧之人,此刻也是不由有些发愣。 龙且挠了挠自己的下巴,而后紧紧闭上嘴。 他第一反应,是女人的脚。仔细想想,自家柳公不是自己,不爱‘吃’那玩意儿。 为了防止自己‘吃’一脚,他果断选择闭嘴。 大秦左丞相府邸的第一谋士,进退自如! ..... “呜!” 嘹亮的军号响起。 天蒙蒙亮,那满天的黄沙,似要把初升起的太阳都遮蔽。 钟离昧率领游弩小队在十里之外,便是发起警戒,继而由彻夜两班换的岗哨士兵吹响军号。 多! 实在是太多了! 钟离昧脑海之中唯有这一种想法。 只见那罗比河畔,无数匈奴狼兵已然渡河而过! 这些匈奴崽子,没有明亮的铠甲,也没有锋利的武器,但是那人数带来的威势,却是极为恐怖。 钟离昧没有逗留,而是直接领着游弩小队打马回头。 现在冲锋,他们甚至连对方的脚步都无法阻滞一下! .... “游弩小队侦查,匈奴狼兵大举进犯,人数甚多,无法探查清楚。” 夏侯婴直接走入韩信的军帐之内,沉声开口禀报。 “警戒,探查!” 韩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军令。 此番不同往常!除却声势之外,韩信还感觉到了对方将帅的水平! 天刚亮,匈奴狼兵方才出现,而且以钟离昧的性子,都没有探查清楚人数,足以猜测此番到底是何种情况。 避战,才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 “唰!” “唰!” 一道道箭矢破空之声响起,令得撞死营所有人尽皆一愣! 韩信快步走出营帐之外,只见有约莫五支百人轻骑小队,持弓绕着营地射箭! “该死,这是想用五百人拖住咱们?” 夏侯婴面色先是一凝,旋即冷笑。立马就明白了匈奴人的意图。 这种战策,居然如此粗糙? 用最快的马,不携带任何东西,脱离大股部队,快奔至焉支山!以命换时间! 看来此番的匈奴来军,不过雷声大雨点小! 然而... 便是如此粗糙的战策,却让韩信瞬间皱起眉头,沉声开口道:“不对!此番匈奴领兵,既然知晓规避我方斥候,定然是经验老道之人,可不是那右贤王这样的废物!” “这是分梯次阻击,不求得功,只要拖延。” “焉支山背面,或许已经有次等速度的骑军包围,想将咱们一口吃掉!” 此话一出,夏侯婴顿时眼眸之中杀意四起:“想吃掉咱们?” “崩了他的牙!” “樊哙!” 一阵大吼,玄甲军百夫长樊哙被唤来。 他已然披甲,就等着军令发起冲锋了! 韩信看着樊哙,沉声道:“带两百玄甲军,绕焉支山背面,尝试阻击敌军。” “一个冲锋来回,不可恋战!” “再带五百轻骑,为玄甲军掠阵!” 樊哙一拱手,咧了咧嘴,却全然没有笑意,尽是杀意。 “玄甲军百夫长樊哙,谨领军令!” 旋即便是反身离去。 而外面的箭声,逐渐变小。 区区五百人的游射,在装配了八牛弩和武侯连弩的撞死营面前,无非就是嗡嗡叫的苍蝇罢了! 营地之内很平静。 但外面...声势如雷。 为了配合樊哙领兵去冲锋焉支山背面的敌军,撞死营内的轻骑全部都做好了备战准备。 便是想要返城,这些敌军都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否则的话,便是狼群戏羊,跟在他们身后,只以箭雨射击!待到耗尽力气,便是全军覆没! 韩信的心中平静,但是脑中却是在不断思索。 破阵? 还是折返? 名将为何为名将,便是在那什么都看不清的雾中,仍然保持冷静的头脑思考。 两个时辰! 他们最多还有两个时辰! 韩信看着手中的剑,眉宇紧拧。 ..... “踏!” 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樊哙满身是血,返归营地。 “韩大哥,很多!光是焉支山背面的包抄敌军,便有不下万人!” “而且,来的都是轻骑!” 这一轮的冲锋来回,若非是有轻骑掠阵,恐怕都无法掉头! 樊哙的回答,确定了韩信的想法。 从一开始,这一支匈奴军伍,就是奔着将他们尽是吃下的目的去的。, 而且.... 不下万人的轻骑,赫然是早就被主帅抛弃的弃子! 匈奴...要用这万人,拖住他们撤离,然后形成包围,一口咬死! “韩大哥,怎么办?” 夏侯婴沉声开口。 韩信深深看了一眼夏侯婴,吐出两个字:“突围!” 生死一线,他韩信,岂能退缩半步? .... 第438章 公子轩 “这便是咸阳了吗?” 咸阳城外,一名少年抬头仰望,眼睛都有些发直。 那高大的城墙,如同一只匍匐在天地之间的巨兽,威严不可侵犯。 “咕咚!” 毕竟是孩子,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但不同于周边如同他一般衣衫简陋的农夫一般,这少年虽是感叹,但眼神之中,却无半分怯懦之情,反倒是多了几分跃跃欲试。 “少爷,此番您来咸阳进书院,那可是老爷花了不少心思的。” “况且,咱们家是从河南郡卷县搬迁至泗水沛县,说起来,那朝堂新贵的中书令曹参,还是咱们半个同乡呢!” “少爷天资聪颖,定然能够成就一番功业的!” 一旁牵着瘦马的老管家笑着开口说道。 只不过那老马瘦骨嶙峋,老管家也是年迈,却要陪着这少年行千里路,足可见这‘不少心思’对于他们家的打击如何之大了。 少年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坚定之色。 别看他年龄小,但极其懂事。 他们周家搬迁至泗水沛县,现在父亲让他来咸阳,何尝不是‘拼死一搏’? “李叔放心,勃儿定然不负李叔所望!” 少年沉声开口,而后率先迈步,走向城门而去。 如此模样,引得老管家眼含泪花。 少爷懂事,也不负老爷拖着重病之躯,到处借钱求人情,才将少爷送来这地方。 至于书院....则是老早就做好了登记,因为路途遥远,方才推迟入学。 这可能是他们周家最后的希望了。 .... “周勃是吧?” 大秦书院的门房核对了一下那书帖,收起原本冷漠的神情,温和得开口问道。 书院成立,就连傻子都知道,这里的学生日后定然有本事,来书院套关系,甚至想要‘订’女婿的商贾络绎不绝。 郦食其看得心烦,便是课时日不准外人参观。 门房都是心思通透之人,自然而然开始对外人保持公事公办的平淡神情。 但是.... 真是学生回书院,门房笑得比谁都开心。 这可都是咱们大秦的人才呐! 周勃闻言,面上一怔,和老管家面面相觑。 光是门房问的这一句话,就让他们二人瞬间对大秦书院开始仰望了。 因为... 门房认字儿! 这个时代,在县城,甚至是郡城之中,但凡是能认字儿的,十里八乡,谁不恭恭敬敬喊你一声先生? 可面前的门房..这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啊,竟能认字儿? “先生,大秦书院当真文气如此深厚?连....连不是学生之人,都是认字识礼?” 周勃小脸涨的通红,恭敬的开口问道。 岂料,这话问出,那门房直接笑了:“我当得什么先生?咱们书院,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努力与否。” “书院里的先生们不计较,平素之中,咱们这些门房,厨娘,也都可以借阅书院之中的书籍,而且还有些学生贵人们来兴致,教咱们认字念书。” “他们说,越教,记得越深。也有说,咱们大秦书院的人有文盲,岂不是败坏了书院的名声。” “这些日子,还背了几句诗,过段时日,准备吟诗去李小娘子家中提亲哩!” 虽是笑言,但门房的这一番话听在周勃耳中,却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天呐! 这是什么样的地方? 借阅书籍?这要是在县城之中,那些个贵人老爷,都不可能让你看一眼藏书的。 而且.... 学生教书院的门房识字? 这根本无法想象! “咦?面生,新来的?” 就在此时,一道轻声响起。 语气之中,略带疑惑之外,居然还有...惊喜! 不惊喜不行啊!短短半拉个月的时间,整个大秦书院的风气就树立起来了。 书院之中立了很多规矩,但除了这些规矩不准触碰之外,一些个吃饱了饭没事儿干的老师,还鼓励学生们自己去‘找点乐子’。 在几个开了头的事例书院先生保持无视态度之后,书院之中就放飞自我了! 组合坑人的伎俩,那是层出不穷,美其名曰...智斗! “公子安好!” 一看来人,门房连忙开口。 此话说出,周勃微微皱眉! 公子? 看来这书院之中的门房,虽是识字,但是对于‘礼’,还是有些许欠缺啊! 这咸阳之内,公子怎么可以乱喊呢? “新生。我叫嬴轩,以后跟我混,如何?” 嬴轩轻笑一声,居然有了些许风流不羁的意味。 这一句‘自我介绍’出口,周勃整个人都懵了! 嬴....这不是大秦皇族吗? “走,我带你进书院!” 嬴轩笑了笑,看周勃没有反应,直接拉着手就进去了。 开玩笑,新生书帖这种东西敢造假,那自个儿柳师的‘暴虐’之名,也绝非浪得虚名。 周勃一阵发愣,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已经走入书院之内。 那郁郁葱葱的前庭树木,让人感觉恍如隔世。 “小...小兄弟,这真是咱们大秦的公子?” 老管家面色焦急,连忙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不然咱们大秦,谁担得起公子儿子?” “这是咱们大秦的十六公子,公子轩。” “柳相是懿文宫掌书,但是政务繁忙,授课不便,公子轩便挂了个书院学生的名。” “只不过...最近好像不是挂名这么简单了,这位公子轩上课连迟到都没有过。” 门房揉了揉下巴,十分自然就回答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书院之中的公子,也不止这位公子轩一位。 另一位...还是这位公子轩的弟弟呢,只不过是书院的先生! 也不知道...公子轩上自己弟弟的课,表情会有多么精彩! 门房暗戳戳得揣测了一下。 “天呐!苍天有眼!” “少爷刚入咸阳,便遇贵人呐!” 老管家直接跪地,对着这书院大门便是哐哐磕头。 门房连忙去扶,笑道:“老人家,这才哪到哪?听说啊....在书院毕业,以后能直接见到咱们的始皇陛下哩!” “皇帝门生,这是小道消息流传出来的,听说咱们的柳相,正在为之不屑努力呢!” 这一句话说出,老管家整个人都哆嗦了! 皇帝门生? 自家少爷...以后管始皇陛下叫老师? 这.... 这是泼天的富贵吗?是周家祖坟着火把天烧了吧! 第439章 怀疑人生的周勃 “记住了,在学院之中,规矩最为重要。” “以后本公子坐着,你就要站着,本公子躺着,你就要坐着。” “凡事以本公子为首,在书院之内,坚定以‘公子轩’为中心的核心理念!” “什么事情呢,都以本公子为先,有人诋毁本公子,你要骂他。有人要打本公子,你要打他!” 路上,嬴轩正滔滔不绝得给周勃讲述学院之中的‘规矩’,听得周勃那叫一个蒙圈,连带着周遭的景致,都没有心思好好欣赏。 “公子,您不是大秦公子吗?为何还有人诋毁您?还有...打您?” 周勃人都傻了,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诋毁公子?殴打公子? 那不是死罪吗? 然而.... 此话问出,原本还滔滔不绝的嬴轩,瞬间哑口。 还没等他说什么解释一下,就有一道大喝声响起: “呔!嬴轩,吃俺老孙一棒!” 紧接着,就见一魁梧大汉,提着一根哨棍前来‘挑事儿’! 此话喊出,嬴轩回头一看此人,瞬间失了公子风范,也顾不上‘教育’周勃,直接拔腿就跑! “孙德胜,你小子!不就是上次武比,本公子拿黑棍直接劈了你的哨棍吗?还下黑手!” “要不要脸?” “先生们都说了,有钱,也是实力的一种!” “山不转水转,改日再与你争斗!” 嬴轩一边落跑,一边‘放狠话’! 打闷棍这种事情,在书院是要被罚垒假山的,妥妥的劳力活! 今天他嬴轩逃了,那就是最大的胜利! “放屁!你那是有钱吗?你分明就是搞人脉关系,走后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柳相府邸哭哭唧唧的才要过来的黑棍!” “好生不要脸!今天一定要将你敲个满头包!” 孙德胜大怒,那追得更加起劲儿了! 如此模样,直接将刚刚进入书院的周勃给看傻了! 为什么....方才还风度翩翩的公子轩,此刻竟是落荒而逃? 还有...孙德胜,这又是哪个贵人的儿子,居然敢对公子动手? 今天自己是没睡醒嘛? “周勃,你先去食堂打饭,记住,要守规矩!” 嬴轩逃跑之余,还不忘自己刚收的这个小弟,直接高呼着让周勃先去吃饭。 这就是书院学生的聪明了。 跑路是用腿的,并不妨碍喊话! 听到这话,原本还发愣的周勃,此刻也是醒转过来,立马以一种‘奋不顾身’的姿态拦住了孙德胜:“住手!” “这位可是大秦公子,你这样....” 在周勃这么一拦之下,那嬴轩算是直接跑出了孙德胜的目光范围。 “你是谁?为什么帮着嬴轩!” “你知道这小子有多可恶吗?武比作弊!文比也不给俺看答案!连带着答应带我去认识王老将军那位如同仙子般的王曦姑娘,也是空口放屁!” “让我被王老将军一通拳给打出了门!” “我今天敲他闷棍,都算是便宜他了!” 孙德胜大怒着跳脚! 这一番话说出,周勃人都傻了! 不是....这真是咱们大秦的公子吗?为何如同一个泼皮? “我叫周勃,是刚入书院的新生!” 周勃老老实实开口回答。 此话一出,方才还大怒的孙德胜微微一愣,旋即目光惊喜:“新生?” “你早说啊!走!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我跟你说啊!千万不要听嬴轩骗!”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孙德胜的小弟了!在咱们书院,要秉持‘以孙德胜为核心’的中心思想.....” 孙德胜滔滔不绝,周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 不是方才公子轩的话术吗? 怎么都一样啊? “等等,你还没领书吧?” “还有校服。” 总算,孙德胜不如嬴轩一般‘丧尽天良’,看见周勃那身衣服愣了一下,直接就拉着他往内务处的位置走去。 “书?我...没钱!” 周勃面露难色! 出发之时,父亲确实给了生活费,但是....在这个时代,书籍是何其昂贵,自己怎么买得起啊! “钱?咱们书院里面,用的是饭票!” “钱这玩意儿,我有的是,在书院里,照样没用啊!” 孙德胜毫不在意得摆了摆手。 他还真是不缺钱,他老爹是郡守,他二叔是大商,就连以前最不成器的家中三叔,也进了柳相创办的锦衣卫,听说都当上旗官了。 说罢,孙德胜便是一路领着周勃到了内务处。 查阅了一下周勃递过去的学生书帖,那内务处的老先生指了一个箱子,示意两人将其抬走。 周勃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只见这箱子之内,尽是纸制书籍,足足有三十本之多!还有两套天青色的麻布校服,材质虽然一般,但这颜色,却是将读书人的淡雅,衬了个天高! “小弟,你别看这老头子病殃殃的,这家伙是阴阳家大家,邹鳡!” 孙德胜轻声开口提醒。 此话一出,周勃腿都差点软了! 阴阳家大家?这不是天下都闻名的邹先生吗?为何会管内务处啊? 只要他愿意,怕是天下人,愿意用千金拜入门下的,都络绎不绝吧! “孙小子,老夫听到了,今年你阴阳课的分数扣十分,不想挂科,就为你的屁话多熬几夜吧!” 邹鳡淡淡开口。 此话说出,孙德胜顿时炸毛:“邹先生,你这是以公谋私!十分啊!邹先生,俺菜,捞捞我!” 邹鳡面色不变,继续翻书,仿佛孙德胜在放屁。 自打入了书院之后,他才知道,生活原来可以这么‘巴适’! 有空上上课,来心思了翻翻书,实在闲者无聊,逗弄一下这些个尾巴乱晃的调皮学生,实乃老有所依也! 如果可以的话,邹鳡觉得,要是有个得意门生学习他的阴阳之术,就更好了。 “咕咚!” 周勃咽了一下口水,差点昏死过去。 居然....学生能跟先生如此说话? 爹!你到底给我找了个什么书院啊! 颠覆三观的周勃,缓缓翻开那名字稀奇古怪的第一本书《数学初级入门》,只见上面开篇第一课:九九乘法表! 这...是什么学目啊?为什么没听过啊! 第440章 忽悠!全踏娘的是忽悠! 第440章:忽悠!全踏娘的是忽悠! “本来说让你当院长,现在当个代理院长,以后还是副院长,会不会心中有怨气?” 书院之内,柳白闲庭信步,甚至对着身旁的郦食其开起了玩笑。 朝堂之上,现在各项布局已经开启了,作为整个大秦着名懒人,柳白自然而然开始当甩手掌柜。 李信在陇西平叛,曹参去增驿修路,赵怀真在造船。 除了阳烨这位老臣近来急得又唇上生燎泡之外,也没啥大事儿了。 “柳公此言,当真是折煞老夫!” “始皇陛下为书院院长,老夫不过一介白身,能窃据副院长之位,已然是天大隆恩,怎能心生怨气?” “况且,此事若是告知各位先生和学生,定然会令他们兴致高涨的。” 郦食其笑得合不拢嘴。 饶是他这样的辩士,此刻也是难掩心中喜悦。 大秦书院毕业的学生,能以始皇陛下的门生自居,在这个时代,是如何的恩宠,可想而知。 “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柳白笑骂了一句:“郦食其,听说咱们书院的‘文风’很有长进啊!” “近些个日子,都已经开始有咱们学生的宏伟事迹流传出去了?” “那个杨熊的弟弟杨伟,昨日在西市,竟直接冲到大秦城市管理监,上言要给商市设立专门的停马车场所,以此保证商市之内街道,皆是步行。” “此等看似甚小的举措,却是令商市贸易更加流畅,听说今日已经催生了帮人扛包的新生职业。” 对于柳白的夸赞,郦食其面露尴尬之色。 这书院学生的行事,确实与传统意义上的‘授业’有所不同。 书院只管学业,不管,甚至是鼓励学生们去弄点自己的事情。 昨儿个那杨熊还冲到自己的办公室,恭恭敬敬递交了一份‘蹴鞠赛申请书’,将那临淄的特色运动蹴鞠引入书院之内。 “柳相,其实....就连老夫都无法预料,将来这个书院,到底会出多少妖孽。” 郦食其叹了一口气。 这当副院长才这么短时间,已经俨然感觉到了压力。 学生们的思维跳跃得太厉害了,甚至还有学生私底下来说,想要与某某学生来一场‘智斗’。 书院之中,悄然之间被分成了两种人:阴人的人,和被阴的人。 “妖孽好。” “咱们大秦,容得下这么多妖孽。” 柳白轻笑一声,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感觉到了一丝欣慰。 人的思维,是要无限发散才有价值的。 与之对应的,若是禁锢,那才是天下的不幸。 这些学生,以后都是大秦各行各业的顶梁柱,要都是摇头晃脑的书呆子,他柳白第一个将大秦书院的牌匾踹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 柳白看向郦食其,沉声开口。 郦食其微微一愣,不明所以道:“柳相请问。” 什么问题,能让柳相如此郑重? 莫不是,书院的学业开展太多,柳相担心学生们吃不消? “咱们书院的伙食如何?” 此话问出,郦食其呆立当场。 合着...就问这个啊! “书院的厨子都是春来楼的厨子过来的,手艺自然不用说。” “再加上柳相您特别提出来的餐补,要是伙食不好,老夫怕都是没脸见人了。” “就连在书院的各个先生们都说,游历天下,在书院吃睡二字,最为安心。” 郦食其苦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 他近来都圆润了不少。 孔夫子曾言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到了大秦书院,贯彻得太彻底了。 “柳相,说实在的,老夫在思虑,是否要将饭菜弄得简陋一些,培养学生们吃苦的能力。” “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自入学就吃得如此好,怕是....” 郦食其轻声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勃然大怒’,直接打断了郦食其的话语:“放屁!吃苦就是吃苦,有什么狗屁好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还俗话?俗话还说,吃啥补啥,那想要成人上人,是不是要吃人啊?” “赞扬吃苦,那纯粹就是上位者对于底层的压榨说辞,真想要吃苦,你郦食其自个儿吃糠咽菜去。” “磨砺,是来源于心境,而不是肉体。” “天生富贵,就不能有能力了嘛?” 说到这个,他柳白是真的生气了。 以前他自己被这句话忽悠,后来才明白,这种忽悠人的话,当真是有目的性的。 让你吃苦,自己享福,代表的是什么? 压榨! 真的对自己好,为什么他不吃苦去?(怕死,别评论,爱你们哟!) “走,去食堂看看。” “真让本相看到你往饭菜里面加沙子的狗屁举动,本相发誓,一定要让你以后在沙子里找饭菜!” 柳白气得拂袖。 如此话语,让郦食其目瞪口呆。 不过,仅仅片刻,郦食其就面露苦笑之色。 也是... 在这位柳相面前说吃苦,那不是纯纯放屁吗? 毕竟...这位柳相吃过最大的苦,可能就是那次始皇陛下赐‘苦菜’的时候。 .... 食堂之内,周勃小心翼翼得将餐盘,筷子,饭碗摆好。 这些新奇的食具,让他琢磨了好久,才找到应该放的位置。 孙德胜被留在了内务处,帮邹鳡整理,以求‘十分’的小鞋能不能宽容一下。 他还记得这个名字极为霸气,做人极为莽撞的‘大哥’在自己临走之前的叮嘱:一定要按照规矩来。 顺带着,孙德胜还塞给了周勃两张饭票,扬言大哥就是要对小弟好一点。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公子轩就是个画大饼的。 然而... 当周勃满怀忐忑得朝着打饭窗口走去,想着如何才能像一个老道的学生之时, 看见了那穿着文气斐然,相貌清秀的学生,一嘴叼着筷子,一只手抓着碗,拍着食堂餐盘让打菜阿姨手别抖,多加肉的场景。 周勃整个人.... 崩溃了! 规矩? “都是忽悠人啊!” 周勃欲哭无泪! “嘿,小伙子,刚来的吧?” 周勃正面临人生观崩塌之时,打菜阿姨笑眯眯得看着周勃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将周勃的‘老道’,彻底击碎! 第441章 给周勃找兼职! 第441章:给周勃找兼职! “是!” 周勃涨红了脸,很想说一句‘不是’,但不知道为何,在那打饭阿姨‘灼热’的目光下,硬生生将那个‘不’字给吞了进去。 “看你这么瘦弱的,肯定是没咱们书院的食堂‘滋补’过!” “来,多吃些!” 打饭阿姨笑眯眯的将饭勺这么一轮。 周勃先是一愣,自个儿在沛县之时,那也是出了名的体格健硕,甚至有老人家说,自个儿要是早出生个十来年,绝对是上战场的一把好手。 在这位大娘的眼中,自个儿就成瘦弱了? 周勃刚想说些什么,然而,敏锐的观察力,让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餐盘上的食物。 这是.... 满满一盘子的肉?!! 周勃整个人突然就有点喘不上气了! 即便是始皇治下,百姓们开始修养生息,那肉也是极为难得才能吃到的东西。 要是谁家平素之中吃了肉,嘴上的油都舍不得擦,非要出门溜达一圈,让人家看到自个儿嘴上的油光水滑才能满足那股子小小的‘虚荣心’。 他们周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族,但是即便是多年以前,那也是能吃饱饭的。 可是他...从未一顿吃过这么多肉啊! 周勃右手死死攥着那饭票,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这么热情的大娘,他说不出口自己没钱这样的话。 “饭票呢?许是还没领吧?那内务处的邹老头儿也真是的,新生不发饭票!” “算了,没事儿,你今天先吃吧,这种事儿,俺就是跟咱们的厨长说,他也不会置气的。” 打饭阿姨先是,骂了两句邹鳡,而后笑眯眯得开口对着周勃说道。 言下之意,赫然是这餐饭先不给饭票也没事儿。 毕竟是新生嘛,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这大秦书院里的学生,哪一个不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这要是饿着了肚子,别说是代理院长大人发脾气,就连她自己,半夜也会给自己两巴掌。 周勃听到这话,整个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邹鳡! 名满天下的阴阳大家,在这位大娘口中...就只是一句邹老头儿? 而且还好像满是埋怨的意思? 这该不会是邹先生的妻子吧? “我...饭票只有这两张...” 周勃伸出手,声音有点小。 一看到饭票,那打饭阿姨笑得开心。 “原来有啊!” 说着,便是伸出手,从周勃手中拿走一张饭票,开口道:“咱们书院呐,是学分制度,每个月的基础学分是一分,一分可以换三十张饭票。” “若是想要以后填饱肚子,考试可不能挂科哦,否则的话,每天就只能吃一餐了!” “对了,只要你学分够的话,还能让先生们帮忙做事儿呢!前段时间,就那个杨端和将军的儿子,杨熊,拿了武比胜者的十个学分,让邹老头儿帮他测姻缘哩!” “不过邹老头儿测出来的是....桃花无缘,注定孤苦一生,可将那杨家急得,到处寻门当户对的女子定亲呐!” 此话说出,周勃整个人呆立当场! 满满是肉的一餐,哪怕一天吃一顿,这天下老百姓都得乐疯吧! 要知道,肉可是很扛饿的! 而且... 听这大娘的意思,只要考试考得好,就能有学分,学分就能换吃食了? 周勃连连点头,泪水却是忍不住流下。 如此一来...是不是自己都不用给自己父亲添麻烦了? 一定要好好学习,这样的话,父亲就不用再给自己生活费了! 一瞬间,这个少年挺起了胸膛,承担起了自己的责任。 男孩到男人的转变,并不是要做某一件事才能达到,而是一种心境! 这种心境,是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无数个日日夜夜,无数的风风雨雨,心境上的成熟,可能就在这么一瞬间。 \"小文星,看你这模样,家中不是富贵人家吧?\" 忽然,打饭阿姨看了看周遭窗口,现在也没学生来吃饭,便是开口问道。 “我叫周勃,来自沛县,家境....” 周勃本想说家境尚可,但一想到这学院之中...公子,将军之子,富商后人,,对比一下,他家还真的是‘残破’。 “好好好,周勃小文星!” “有没有兴趣帮咱们大秦书院的食堂干活儿?” “咱们食堂,每日都要采购新鲜的菜和果子以及生肉,这价钱算来算去,总有差误,等你学了咱们书院的课程,到时候帮咱们算算呗?” “咱们食堂,也是能给分的,一个月三分,如何?” 打饭阿姨笑眯眯的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周勃骤然色变! 一分是三十张饭票,是三十顿饭,三分...就是九十顿,一个月的饭钱就包圆了! 再加上保底的学分,自己...甚至能赚钱? “我干!” 周勃涨红了脸,连忙开口。 随后,便在打饭阿姨的催促下,去大桌子上吃饭去了。 殊不知,当他转身之时,那打饭阿姨露出神秘的笑容。 乖乖!终于,咱们食堂的大难题解决了! 食堂有三个学分的余额可以聘请学生不假,但是食堂采购,端的是个要起早的活计。 书院的学生们....自从听说咱们当朝的柳相好睡懒觉,就传出了流言:“柳相的聪明,都是睡懒觉睡得!想要聪明,就睡懒觉!” 若非是有早课,这帮子学生,能睡到中午去! “咦?有新生?” 正当打饭阿姨在盘算着在厨长面前邀功之时,一道惊疑之声响起。 再抬眸,只见书院的代理院长郦食其,正陪同一个年轻人走到食堂之内。 那年轻人相貌俊朗,明明面上笑容温和,却又有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之气,分明是久居高位的人物! 当朝左丞,柳相! 几乎一瞬间,打饭阿姨就猜出了柳白的身份! 这不是聪明,而是...书院之内,就连当朝公子都不能端着身份!除了柳相,还能有谁? “啧,还行,肉挺多!算你没有中饱私囊。” “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啊?刚来咱们书院,饭菜还合口吗?” 柳白看了看那满是肉的餐盘,轻笑一声。 一旁的郦食其疯狂擦汗,暗道幸好今天食堂的打饭阿姨没有手抖啊! “啊?” “我叫周勃,你也是同窗吗?” 周勃茫然抬眸,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自觉升起一种忐忑得心思。 天呐!这书院的学生,都是什么妖怪啊! 怎么这家伙,比公子轩看着还要厉害? “周勃?” “沛县周勃?” 柳白微微一愣,眉宇狂跳! 乖乖,本相是捅了宰相窝了嘛?三个宰相尽入吾彀中? 第442章 超越柳白?勇气可嘉! 第442章:超越柳白?勇气可嘉! 一旁听到周勃问柳白‘是不是同窗’的郦食其,面容一阵扭曲。 憋得难受啊! 谁让你柳相年少有为,这个年龄就爬到了这么高的位置,这寻常人看到,哪里会把你往丞相这个位置上去想啊! 不过, 很快郦食其就想要开口为周勃解释一下。 毕竟....这个周勃属于‘插班生’,着实是因为那曹参临离开咸阳之前,特意和书院打过招呼,才关注到此子的。 而关注之后调查,他对此人也颇为满意。 少年懂事,在沛县也颇有才名,便给了个入学的机会。 “对,算是同窗。” 然而,还没等郦食其开口,柳白便是笑吟吟得点头,而且十分‘顺滑’得在周勃面前坐下,又十分顺手的拿起筷子,从周勃的餐盘之中夹了一块肉放入嘴中。 如此不要脸的行径,周勃顿时嘴角一抽! 合着这个书院....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啊! 有身份贵到天上去的公子轩,也有莽撞的孙德胜,如今又来了个厚脸皮的同窗? “还行,味道不错。” 柳白微微点头,但是那双眼,却是忍不住多看了周勃两眼。 这小子可是个宝贝! 在史书之上,那也是个能文能武的主儿! 而且...他的儿子周亚夫,毫不客气得说,那就是扶大汉之将倾的扛鼎人物。 属于买一送一的好买卖! “周勃,在这书院,可要好好学习,莫要被这些个‘不良风气’带坏了!” \"弄得好的话,你甚至可以步入仕途。\" “好好看,好好学,大秦的未来,或许就在你的手中。” 柳白意味深长得鼓励了一句。 此话说出,周勃登时就无语了。 这同窗....有毛病吧! 这一见面,就像是长辈教育晚辈一样..也太离谱了吧! 自来熟,也不是这么个熟法啊! “我不懂什么大话,我只知道踏实做好自己的事情。” 周勃老老实实开口道,算是应下了柳白的这一番‘鼓励’。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同窗’吹牛皮没边际,还带了个老仆在身边跟着。 但是.... 周勃不知为何,有一种直觉:面前之人,比他要厉害的多! 甚至.... 周勃产生了一种错觉,可能自己此生都无法追赶此人的脚步! 猛然抬眸,目光炯炯看着面前这个‘臭不要脸’再度伸筷子准备从他餐盘之中再夹一块肉的年轻同窗,而后缓缓递出剩下唯一的那张饭票道:“虽然我不知晓你是谁,但我知道,我定然会超越你!” “这饭票请你吃饭,待到我超越你了,你再请我吃!”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哑然失笑。 这天下想请他柳白吃饭的人可太多了,但是...请柳白吃食堂大锅饭的,还真是只有周勃这么一个。 “好,我便承你这份好意。” 柳白笑笑,接过那张饭票,而后起身:“等着你那一天!” 说罢,柳白便是转身离去,也不准备再吃了。 郦食其连忙跟上,暗中还赞许得看了一眼周勃。 不得不说,能在这位柳相的嘴皮子底下抗住,还迸发如此强烈斗志的,这周勃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不看别的,单单是能让举国闻名,天下第一不要脸的柳相没伸出第三筷子,他周勃,就是个人物! 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周勃拳头紧握。 他自信,自己能够超越此人! 远处看着一切的打饭阿姨,目瞪口呆! 乖乖! 她给咱们的厨房,找了个多厉害的帮手呐! ..... “哈哈哈哈!” 回到马车之后,柳白忍不住放声大笑! 不得不说,此番来书院,他很满意! 整体的风气虽然歪了一点,但是柳白可以肯定,这里的学生,日后都将是大秦的中流砥柱。 能在各种阴人手段之中毕业的人,那心思....绝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可以比拟的。 师资力量,饮食,课程丰富,能为这些学生做的,他柳白全做了。 如同一个勤勤恳恳的老农,看着自个儿地里的庄稼发苗冒头,内心之喜悦,自然不必多说! 况且....周勃这个意外之喜,当真是令柳白开心! 周亚夫细柳营的故事耳熟能详,但...细柳营是何人创立,仔细想想,自然是落到了周勃的头上。 这是能指挥百万级军伍的人才呐! “柳公,俺看了看书院之中的防卫,发现黑龙卫的人也多了。” “看来咱们陛下,也极为重视书院呐!” 龙且笑着开口禀报。 “那是自然,有哪个校长会不想着自个儿的学生?” “咱们陛下接受大秦书院院长这个称呼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多加一些重视。”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 要知道,史书之中,那些个国子监的学生,都是自称天子门生的。 就连某个军校的光头校长,也最喜欢人家喊他‘校长’的称呼,而不是政治上的职务。 始皇陛下...又岂会看不出其中的玄机? “回府。” “阿平一直想要看到的读书人安读盛世,本相为他做到了。” 柳白摆了摆手、 马车缓行街道之上,平稳异常。 时不时有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员在整肃街道整洁,虽然口中严厉,但咸阳的卫生却是一日比一日好。 老百姓也不是傻子,谁会想着每天生活在肮脏之中? .... 另一边,右相府邸之中,李斯看着萧何整理出来的册目,不由微微点头。 这萧何...比曹参那小子都好用! 怪不得当日柳白这家伙将其留在自己身边! 甚至,李斯都有一种感觉,此人日后定然是一名名相! 谨慎,周全,而办事却又无半点拖泥带水,这样的人,对于整个朝政来说,是一个福气啊! “李相,册目皆已然整理完毕,按照年份、地域、分类等形式检索,这已经是当下最快的方法了。” 萧何写完最后一个字,长出一口气。 这些天,他是真的没有闲者。 整个丞相府之内的各地信息,如烟波浩渺一般,当真是多得离谱! 也幸好他在柳白府中处理政务积累下了经验,不然若是一年以前,他还真的是手足无措。 “萧何小子,不要跟着柳白干了,来老夫府邸,当个长史如何?” “待到老夫退下,便将你给推上来。” 李斯笑眯眯得开口问道。 第443章 四字之师 对于李斯的青睐,萧何没有半分意外,只是肃然整理了一下衣冠,沉声开口道:“李相厚爱,萧何心中不胜感激。” “然柳相对萧何恩重如山,萧何此生愿为柳相驱使。” “入李相门下,非萧何所愿也!”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点头,深深看了一眼萧何。 从心底里,他没有丝毫反感,反倒是对于这个年轻人更加欣赏。 除却感恩之外,他还从萧何的身上看到了稳重。 急功近利,乃是官场大忌! 有时候,进一步,何尝不是失去了日后进三步的机会? 想进步,不能急! “萧何,这段时日,你帮了老夫这么多,老夫便送你一件礼物。” 李斯略微犹豫,沉声开口。 他上了年纪,虽然还能再为大秦办几年事,但.... 在这些个朝堂重臣的心中,国家的未来更加重要。 如今柳白已经尽得法家精髓,大秦的根基法义,无论是扶苏公子上位,还是公子彻,都不会有太大动摇。 在这般情况下,柳白固然可以在朝堂上扛旗,但总不能让这小子回过头来,连一个人都看不到吧? “李相,这....” 听到这话,萧何立感惶恐,本能得就想要拒绝。 他是奉了自家柳公的命令来李相府上做事,为的也是大秦的朝政。 这要是收了礼物...反倒是不妥啊! 岂料,李斯摆了摆手道:“无需惶恐,你便是要什么名贵俗物,老夫这府上也没有。” “虽然老夫不算什么至清至廉之人,但对于钱财,切实不甚过求。” “老夫要送你的,是一句话。” “这句话,比之千金更重。” 此话说出,萧何登时明白。 这是这位李相要教导自己! “萧何聆听李相教诲!” 萧何沉声,执半个弟子礼,面色肃然。 对于李斯这样的朝堂重臣,整个大秦的攻伐,改革,法制,都与其有这紧密关系。 千古一相,当之无愧! 如此之人,要说给人教诲,别说是千金,便是万金,也有人排着队在门口候着! 看着萧何这幅模样,李斯含笑点头,抚了抚自己的长须。 “萧何,这一句话,柳白这小子说不出,但他一直在做。” “老夫也不希望你将这句话传到他的耳中,不然这小子定然会在背后编排老夫。” “你明白吗?” 李斯开口道。 萧何肃然点头。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李相为何如此说,但是....以李相和自家柳公的关系,自然不会害他。 李斯看着萧何,如同看到当年徒步走入咸阳城的自己。 心有抱负,自信有能力,凭借着头脑而不屈奋斗。 这样的年轻人,如何不能拉一把? 拍着萧何的肩膀,李斯眸光看向窗外的天边,缓缓开口: “记住。” “贤臣不忠!” “宦海沉浮数十年,这四个字,只有老夫和柳白这个位置,才能懂。也只有老夫和柳白这个位置,才能做。”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面露错愕之色。 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贤臣不忠? 如此话语,怎会是这位李相说出? 李斯也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萧何的肩膀,便是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告诉萧何,没指望他现在懂。 但日后,他一定会懂! “李相教导,萧何铭记于心!” 萧何沉声开口,缓缓行礼。 赫然...是完整的弟子礼! 四字之师! 李斯微微叹气,想到柳白这小子,又不由露出三分笑意。 别说, 这四个字,柳白这小子算是做到了极致! 想了想,李斯又无端感觉到了一点恼。 这混小子,分明一身才华,怎就没事儿喜欢往武将堆里面钻呢? 要是柳白当真能勤勤恳恳做文政,自己又何苦盯着日后会成为朝堂砥柱的青年俊彦! 想着想着,李斯走入书房之中,缓缓闭上眼睛。 好似....回到了当年,自己在田野之中奔跑,感受那天地之间的清风,耀阳,以及一阵阵的青草香气。 他没有想立刻放弃手上的权利,只是很怀念当初的自己。 ... 萧何默然,将手头之上的东西整理好,用手指在自己的左手手心,将‘贤臣不忠’这四个字缓缓‘写’了一遍。 不知为何,他有一点懂,又有一点不懂。 或许,李相的意思,便是让自己看看柳公是如何做的吧? “世人皆言李相狡诡,朝堂风浪国伐叛战之间,唯有李相屹立不倒。” “今萧何以为,世人错矣!” 萧何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天相处,他如何不清楚李斯? 这不就是一个心里想着大事儿,又对后辈放心不下的小老头? 甚至可以说,李斯心中想的,无非也就是能为后人做的再多一些罢了! 权力欲望深重? 这点确实。 只不过李斯的权利欲望,纯粹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法之天下’而服务的工具罢了! 甚至... 萧何都可以肯定,若是大秦的二世皇帝是如同胡亥公子这样的废物,这位李相会毫不犹豫选择成为权臣,宁愿遗臭万年,也不愿意自己的一番心血尽毁。 “怪不得柳公让我来帮辅李相。” 萧何心中充满感激。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家柳公的用意。 帮,是假。 学,是真! 萧何收拾好东西,对着李斯的卧室方向,长长一拜。 而后缓步朝着大门走去。 离开柳公府邸多日,终于可以回家了! 不知不觉,他萧何...也将柳白的府邸,当做了家! 那里有粗俗不堪但血气勇猛的龙且, 那里有沉稳温和但心机深沉的陈平, 那里有寡言少语但重信守诺的季布, 那里还有....柳公! 如此想着,萧何的脚步,竟是不自觉得加快了一些。 回家的诱惑,总是让人不住欢快。 “萧何先生要走了啊!” 看见萧何提着行李远远走来,那门房面上的笑容堪称‘阳光灿烂’。 傻子都知道,这么一位连自家老爷都重视的年轻人,会是日后朝堂重臣啊! 萧何含笑点头,只待大门打开。 “吱丫!” 随着大门打开,萧何一脚迈出,却是猛然一愣。 只见门口有一老者,身着青麻布衣,持书简而立,一派风流大才之气。 “李斯可在?” 第444章 李斯下跪 “请问您是?” 那门房面上略带古怪之色,却又没有将门直接关上。 若是寻常人,胆敢在相府门口喊自家老爷的名字,老早就将其乱棍打出了。 但是.... 眼前这个老者,明显气度非凡,光是这么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都说人不可貌相,但若非常人皆犯如此之错,又何必创了句俗语专门警诫后人呢? 萧何虽是多看了几眼那老者,但这毕竟是来寻李相的。 严格来说,萧何并非李斯手下的人,自然不方便多做窥探,而是对着那老者微微行礼,而后迈步离去。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 万事万物,如履薄冰,从不招惹那不该招惹的事情。 引火烧身这种蠢事,萧何绝不会做。 而且....现在他还忙着回‘家’呢。 如今这事情了了,回去了柳公一定很高兴! “你只管通报便是。” 青麻布衣老者先是看了一眼萧何,而后对着那门房淡淡开口。 饶是他这么大年岁,见过了如此多的人,都不得不在心中夸一句‘青年才俊’! 识人到了一定程度,甚至看一眼,便能知晓其人才智如何。 这种东西,寻常人说是气质,但在他们这些人眼中,只称一句‘气’! 大才之气! “好...好的!” “老先生还请稍等,这毕竟....” 门房面露难色,按照规矩,他不能将此人先带入府中等候。 但...他切实慌张自己是否会怠慢这位大人物。 “无妨。” 老者摆了摆手,而后极其随意的便在那台阶之上坐下,展开手中竹简,一字一句得看起来。 如此模样, 仿佛不是坐在这丞相府的门口,更似是在家中书房一般。 看到如此场景,那门房哪里敢有半分怠慢,立刻火急火燎得朝着李斯的房间跑去。 .... “老爷,老爷!” “外有来人!” 正在小憩的李斯听到门外的呼喊声,悠悠醒转,也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 丞相府的门房,居然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何人?” 李斯沉声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那门房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启禀老爷,外面来了一青麻布衣的老者,持竹简而立。我询问其姓名,也不愿意言语。” “不过,此人叩门之时,直呼老爷其名,我观老者或与老爷熟络,故而特来禀报。” 门房说话已经算是极尽为老者说好话了,单单是那‘或与老爷熟络’这一句话,也是想要无形之中抚平李斯的怒意。 毕竟... 来丞相府还不报名字,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啊! “老者....” 李斯皱眉起身,也在脑海之中不断搜寻。 在咸阳之中,能有资格如此称呼自己名字的,无外乎就是王翦老匹夫和阳烨这老家伙了。 但是这两人...自家门房便是瞎了眼也认识! “是何人,待老夫前去看看。” 李斯略微沉吟,便是打开房门朝着外面走去。 既然不愿意报上姓名,那他李斯便亲自去迎。 若是当真是哪个不开眼的,或者是闲来无事折腾的,李斯也丝毫不介意按照秦律办事。 不是他李斯端着架子,而是身居高位之后,不得不保持这种威严,否则的话...丞相府如同商市,他李斯也不用处理大秦的政务,就接待这些闲人算了。 ... 怀揣着‘看一眼’的想法,李斯行至大门。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紧张起来。 这一种紧张,突如其来,没有任何缘由,如他当年拜师,如他当年入秦国,如他听闻师弟入狱。 “等等!” 李斯制止了要将大门打开的门房,竟是不自觉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而这动作之后,李斯哑然失笑。 这门口还能是何人?这天下好像就只有陛下值得他如此郑重对待了吧? “开门吧。” 李斯吐出一口气,淡淡开口。 这位在朝堂之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以城府心机深沉着称的丞相大人,此刻竟是连门房都看出了局促。 “吱丫!” 大门缓缓打开。 李斯正欲开口言语两句。 但只见那门口台阶之上,一袭青麻布衣蹲坐,正细细阅读手中竹简。 这一幕,让李斯霎时瞳孔猛颤。 当年,也 是这样一袭青衫,翻阅竹简,温和笑道:“老夫荀况,你可愿做我的学生?” 昔日场景,在他李斯的脑海之中,日日夜夜翻来覆去。 今日.... 竟是如此想象? “老先...” 门房正欲开口,却直接被李斯抬手打断。 这位在位极人臣的丞相大人,眼眸之中满是难以置信,双脚忍不住向前迈去。 少了以往的雷厉风行,也少了身居高位的威势深重。 有的, 只有小心,局促,以及...对于自己梦境的那一种‘小心翼翼’。 “李斯,近来可好?”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蹲坐老者缓缓起身,而后回眸。 青麻布衣,手持竹简,面容之上温和的笑容,如同拂面春风令人心怡。 双眸之中的那股子仁厚之中,却是微微闪光,好似早已看穿了这个天道的一切法则! 睿智,温和,仁厚,慈祥。 一个个词语,在这个老者回眸转头的瞬间,都有了清晰的形象。 李斯看清那人面目的瞬间,双眸瞳孔猛然震颤,紧接着便是眼眶之中热泪翻滚! “噗通!” 一道闷声响起,门房瞪大了眼睛,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只见他们的老爷,如今朝堂的百官之首,李斯....居然对着那老者,直接跪下! 这...这....这.... 这是在做梦? 天呐!这青麻布衣的老者,到底是何许人也? 难不成是自家老爷的老爹? 也不对啊!这府上不是还供奉着排位呢吗?大白天的见鬼了? “不孝学生李斯,拜见老师!” 李斯面庞,热泪划下! 梦中出现多次的老师,竟...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第445章 大秦火力计划! “这些年,辛苦你了。” 丞相府之内,青麻布衣老者温声开口。 他正是李斯和韩非的老师,儒家唯一硕果仅存的真正大儒,荀况! 也是大秦万恶之源,柳白的‘叔叔’。 昔年善恶之争,以自焚假死脱身,今日却来到了自己学生的府上。 李斯一个劲儿的摇头,泪水却是完全止不住。 一句‘辛苦’,比得到了天大的夸赞还要好。 看见李斯这个模样,荀况没有说什么,只是苦笑了一声。 知子莫若父,对于学生,自然也是他这个老师最为清楚。 别看李斯在朝堂之上诡谲甚多,如同一只八风不动,坐看风云的老狐狸,实则....李斯在他荀况的眼中,依然是那个昔年虚心求学的年轻人。 师徒二人,相顾无言。 良久, 李斯终于苦涩开口道:“老师,学生有罪。” “师弟他...” 他还是选择直面内心最为痛苦的那个地方。 师弟...正是昔年为陛下所推崇的韩九公子,韩非! “此事为师自然知晓。” 荀况淡淡开口道:“韩非之死,过错不在于你。或者说...这本就是你的好意。” “昔年韩非入秦,为师亦知其为韩国而来。” “秦王虽赏识,然则此番立场,便注定了结局。” “至于入狱,而你送毒,无外乎给他多一种选择罢了。” “骂名自担,此事是你的选择,但你我师徒二人,自是不用多言。” 对于韩非的事情,荀况知晓得可能比任何人都多。 昔年韩非入秦,上奏法家言论,还是秦王的嬴政对其大加赏识,准备予以重用。 然则, 那时秦王已经将秦国之中的韩系势力清扫完毕,老秦人又岂能看着韩非在朝堂之上再建韩系势力?(当年秦国的韩系势力是夏太后遗留下来的那一支,即嬴政的亲祖母,也就是异人的亲生母亲。) 在权势的倾轧之下,韩非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 入狱之后,李斯送去毒药,何尝不是让韩非自作决断? “老师...” 李斯呐呐开口,在自己老师面前,完全没有了在朝堂之上一国丞相的权重威深。 骂名...他李斯不惧! 但是....他怕的是自己的老师,不要他这个学生了。 “老师...为何师弟出事之后,您....再不肯认学生!” 饶是李斯一把年纪了,也是不由悲从心中来。 若是老师误解了也就罢了,自己解释便好。 但...为何老师明白,还不肯认自己? 岂料,荀况笑着摇了摇头:“昔年儒家如何,你能不知?” “善恶之争,死了多少儒家子弟?” “你与韩非的法之思想,方才成型,在秦国之中,你李斯在那时又当真谈得上立足稳健?” “无非是不愿牵连罢了!” “老夫年迈之身,又得教导,卷入便罢了,如何能令学生入困?” 此话说出,李斯眼神之中满是感动。 原来.... 老师不是不肯认自己,而是因为怕自己牵连到那善恶之争去! 法之天下,是他李斯和师弟韩非的毕生理想。 但在当年,这个理想,比方才出生的婴儿还要脆弱。 老师借着此事,便是为了保全他的理想! “学生....多谢老师!” 李斯长拜,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襟袍。 荀况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李斯的脑袋头发, 一如当年,这个满怀抱负的年轻人,因为自己师弟贪玩而代替认错之时,那温暖的轻抚。 李斯此生最大的遗憾,终于消解。 .... “柳公,萧何回来了!” 是丞相,就有丞相的命! 如同李斯一般,柳白在睡午觉的时候,照样被吵醒。 不过不同于荀况,丞相府的门房便是再蠢,也不会认不得萧何,直接就开门了。 故而,柳白也不用出门去迎,便是随意披了一件外袍,便是朝着厅堂走去。 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龙且的大嗓门:“萧何,那李相的右丞相府,比之咱们的柳公左丞相府,如何啊?” “别的不说,反正吃食肯定不如咱们。” 说着,龙且又得意地笑出了声。 此番话语说出,柳白眉角一跳! 好家伙,本相的府邸,合着就只有吃食这一条好处了是吧? 然而,萧何对于此话,却是轻笑了一声,感慨道:“不是吃食的问题,而是那种感觉。” “一种归服的感觉。” 听到萧何的话,柳白终于露出笑容,走入厅堂之内:“也不要将李相他们那儿贬低嘛!” “无非就是吃的差一点,睡得差一点,装修没有咱们好,花草没有咱们多,丫鬟没有咱们漂亮这一小丢丢的毛病吗?” “至少...两座丞相府的占地田亩,都是一样的嘛!都是按照规制的。” 此番话说出,众人皆是露出会心一笑。 柳相啊,您这一番话,可是将李相的丞相府,从里到外贬低了个遍呐! “启禀柳相,萧何于李相府中,已然将咱们大秦的百姓户口,田亩,产粮,道路,矿产等整理册目,如今无论是查询,添加都是极为便利。” 萧何连忙开口禀报。 做事嘛,总是要复命的。 对于萧何的能力,柳白没有丝毫怀疑,直接走到主座上随意坐下: “知道了知道了,这事儿要是交给别人,本相肯定是要盯紧一些,毕竟弄出错误来,以后耽误事情甚多。” “但你萧何,本相还不了解吗?” 说着,柳白又端起茶盏道:“那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没?” 说这话的时候,柳白眼神之中明显有些心虚。 办事儿归办事儿,他柳白又不是福利机构,借人不得顺道收点利息啊? 听到这话,萧何面露微笑之色道:“启禀柳相,柳相要萧何所找寻的,疑似有石油的地方,萧何已然尽数记下。” “只要将锦衣卫派出去,便可复查是否是柳相所要寻找的石油!” 此话说出,柳白双眸猛然一亮,止不住的乐! 一直头疼的 石油数量的问题,终于要解决了嘛? 要知道,无论是沥青,还是猛火油,这玩意儿消耗太大了! “去,将墨山,公输仇喊过来。” “大秦火力计划,正式扬帆起航!” 第446章 阳老请假了 当日,墨山和公输仇来到丞相府中,深谈一天一夜。 翌日清晨离开之时,两个糟老头子的脸上满是疲惫,但双眸之中,却是闪闪发光。 “老公输,这一次柳公可是将大部分猛火油的事情都交给了我墨家,如此看来,还是我墨家在柳公心中地位重一些啊!” 墨山得意洋洋的开口说道。 自从真正被柳公赏识之后,他们墨家可谓是进展神速。 非但是开设了锻造黑甲黑剑的兵工厂,造纸厂,甚至连猛火油这样影响大秦国祚的顶尖武器,也是由他们墨家所负责的。 不过,对于猛火油这个事情,柳白并没有如同其他厂坊一般派锦衣卫去护卫,而是请章邯帮了点小忙,让黑龙卫来护卫。 这种动作,原因是什么,再简单不过了。 “重?那是因为这玩意儿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就是熬制罢了!” “柳公给老夫公输家安排的是什么任务,你没听到嘛?” “飞天!是飞天!” “虽然方式从未听闻,但老夫只要能找到耐火的布料,定然可以做到!” “墨山,以后我公输二字,将会成为一段历史!” 公输仇先是撇了撇嘴,而后腰杆挺直,朗声开口。 飞天啊! 在这个寻常百姓还有天道存在的时代,这两个字说出,就足以震慑人心! 而公输仇听柳白说话口气,俨然是已经有了想法! 他公输家,要做的就是这么伟大的事情,还能让墨山这个老小子给比下去了不成? “呸!就你公输还会成为历史?成为历史的,是我墨家!” 墨山直接啐了一口,表情十分不屑! 真当你公输仇是你先祖公输班啊?还飞天?你怎么不遁地,怎么不下洋? 柳公能做到,不代表你公输家能做到! “走着瞧!” 公输仇大怒,本想要教训一下墨山,但.... 一个木匠和一个铁匠,这力量对比实在是太过于悬殊了,果断选择放弃! “老公输,你刚刚是想要动手是吧?” “是吧?” “是想动手吧?” 墨山眼看着这么好的机会溜走,怎能善罢甘休,就如同一只苍蝇一般,不断得围绕着公输仇问。 公输仇也不傻,硬当没听见! 按柳公的话说,这叫‘踏娘的战略性撤退’! .... 丞相府之内,柳白看着太阳出来,有点晃眼。 这一晚上的争吵讨论‘大秦火力计划’他柳白甚至连个哈欠都没打。 但是一结束,一股如同潮水一般的疲惫感便是涌现。 这可能就是熬夜的通病了。 熬夜一时爽,一直熬夜阎王爽! “柳公,今日可要请假朝议?” 萧何开口问道。 请假条这玩意儿,他写的不能再顺手了。 “不用了,今日朝堂之上还有点事情,请假不方便!” “龙且,给本相打盆凉水,然后路上带着!” “本相在车厢之中眯一会儿。” 柳白摆了摆手,虽是面上难掩疲惫之色,但还是正事儿要紧。 仔细想想,这尼玛自己天天说‘蒙毅亦未寝’,结果自个儿熬夜晚睡成了常态? 柳白忽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柳公,有件事儿...” 就在柳白呼唤龙且之时,恰巧一名锦衣卫走入丞相府,将一封密报递给龙且。 龙且拆开一看,面色骤变,慌忙跑到柳白身前禀报。 “什么事儿?” 柳白微微皱眉,这龙且怎么整的慌里慌张? “柳公,这是锦衣卫兄弟的密报。” 龙且将密报递给柳白,沉声开口道:“今日大司农阳烨请了假,不上朝。” 此话说出,柳白先是微微一怔,而后连忙看向那密报。 要知道,就这位大司农阳烨,从入朝开始到现在,除却外派办事儿之外,真就是一次都没有请过假! 今日....居然请假了? “阳老出什么事了?” 柳白面露焦急之色,连忙开口询问。 龙且摇了摇头:“柳公,阳烨府上,依照您的意思并未在其府中安插锦衣卫。” “不过锦衣卫倒是知道,陛下派了夏无且入阳府。” 此话说出,柳白面容之上,一阵失神。 夏无且.... 就代表着,阳烨是真的因为身体问题请假了。 忽然, 柳白联想到了前几日,阳烨因为自己的事情,气血上涌,差点就没喘过来气! “上朝吧!” “待到朝议结束之后,再去看望阳老。” 柳白摇了摇头,仿佛是要将自己那些个不祥的猜想,尽数甩出脑袋,又仿佛是在安慰自己一般。 一个人,特别是一个臣子,想要同时得到来自君王、同僚、百姓、甚至是敌人的赞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阳烨, 这个甚至连史书都未曾列入记载的糟老头,是这个时代唯一一个! 即便是始皇陛下,也有六国余孽咒骂暴君,但...六国之中,却无一人辱骂阳烨! 论权柄,这糟老头子就守着国库那一亩三分地,如同一个扣扣索索的老农,甚至不愿意一颗黍米从指缝溜出去。 论声望,大秦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哪一件事都不是他阳烨主导。 论杀伐之气....柳白好歹还在阵前杀过三个人呢!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柳白却是发自内心尊敬他! 甚至....连李斯的人品,都及不上! “柳公,是否要我先去探望?” 萧何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他知道自家柳公对于阳老的事情心急如焚。 “不用了,老头子身体好着,不会有事的。” 柳白摇了摇头,仿佛是在找一个拒绝萧何的理由,又像是在找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 “去咸阳宫上朝。” 柳白走向马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依旧保持平稳。 .... 马车之上,熬夜通宵谋划,本来已经困到了极致的柳白,此刻却没有半分睡意,只是看着自己眼前的车帘,怔怔出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 看着自己车厢之中的那盆凉水, 柳白一下将脸扎进去。 第447章 要钱没有,本相的头颅要不要? “柳公,到...” “柳公,您怎么了?” 掀开车帘,龙且本来想要叫醒柳白。 可这么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直接跳了起来。 只见柳白的头在那盆冷水之中,还不断‘嘟囔’着泡泡! 什么情况?柳公睡觉,一头扎进那冷水盆里面去了? 就在龙且准备‘救援’,甚至在考虑要不要人工呼吸的时候,柳白一下将头抬起。 而头抬起来的瞬间,这位大秦左丞相,重新恢复淡然的面容。 冰冷的感觉,让他恢复了冷静! 阳烨便是病了,又如何?夏无且医术可超神! 更何况,若是朝堂之上的事情还没做好,那阳烨不是会更加难受? “嚷什么嚷?” 柳白从车厢一侧拿起毛巾,缓缓擦拭自己脸上的水迹。 大秦,不止是一个国家而已,更肩抗后世万千子孙的命运。 生生死死,无法阻碍前进的道路! 这一刻....柳白仿佛更狠了! 狠到...可以逐渐掌控自己的情绪! “柳公,您...没事儿吧。” 龙且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柳白只是摇了摇头,便是直接走下马车。 看着咸阳宫门口正在准备忙碌进宫朝议的文武百官,一言不发。 龙且看的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他再蠢,也猜得到自家柳公是在为阳烨担心,但.....他这个一个只有武力的憨批,能做些什么啊! ... “柳白,晚上来老夫府中一趟。” 麒麟殿外,李斯轻声开口。 柳白点了点头道:“李叔邀约,小子岂能不去?” 这一次,他少了往日的贫嘴,仿佛更加沉稳了一些。 而向来了解柳白的李斯,又岂能察觉不出这小子的异样? 李斯微微皱眉,沉吟了一下,开口道:“老阳的事情,你也无需太过于担心。” “今年都六十有六的人了,若非放心不下朝政,他也早该退下回家含饴弄孙了。” “现在陛下派了夏无且过去,自然而然会没事的。” 说完,李斯仿佛是怕柳白还会多想,又是重复了一句:“你无需太过担心。” 虽是在宽慰柳白,但李斯心中....何尝不担心? “李叔,生死之事,尽人事已然至头,担心也无甚用处。” “泱泱华夏,能安老而死,又占几成?” 柳白摇了摇头,面色依旧平淡。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的心中一个咯噔。 这种看开的豁然,反倒是关切至深的表现! 但.... 他李斯又能再劝什么呢? 反倒是王翦,只是目光看向他们二人,什么话也没说。 昔年大秦,是四个人撑着。 现在老冯已经死了,老阳又是病了,他们这两把在朝堂上的老骨头,自然要更加使劲儿了。 也得亏多了个柳白,不然的话...他王翦都要开始思虑,要不要以武将的身份,稍微干涉一点文政了。 与他们这些最为顶尖的朝堂重臣所不同,此刻正在等待的百官,虽有讨论阳烨今日不朝之事,但更多的...还是在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李斯与柳白并步走入麒麟殿内。 也正是这个举动,让王翦眸光微微一亮。 这小子...似是成长了啊! .... “启禀陛下,年关将至,臣奏请陛下,以各郡、县为体,拨发钱财,以供各地府衙与民同乐!” “陛下,今年我大秦国库丰盈,臣奏请陛下,往年过年之时国库校核发放官员俸禄重新拟定!” “启禀陛下,东海郡今年征用民夫造船,徭役缺口甚大,之前拟定的以钱补徭,虽是可行,但其粮,还需再加一些。” “....” 朝堂之上,纷纷有官员站起,开口禀报奏疏。 其中以杨端和这家伙最为离谱,直接便是开口道:“启禀陛下,柳相之前言要让将士们吃上饺子,末将以为,直接发钱便是了!” 这种柳白为缓解将士们思念家人之情而做出来的举措,这家伙居然硬生生想换钱? 就连王翦都是有些听不下去了,直接起身一脚将杨端和踹翻,沉声道:“饺子之物,寓以家阖圆满,乃是我大秦对于征战将士们的抚慰。” “若以钱财,且不抡是否有盘剥,单单是几个饺子,根本值不了多少,发到将士手中,又有何用?” “老臣以为,还是发放饺子妥帖。” 李斯目光冰冷,只是微微扫视这些个着急忙慌上奏的大臣们。 说白了,这是在禀明政事吗? 分明就是想要趁着阳烨不在,将国库的口子撕开这么一点点。 这些所奏之事,都是些小钱,甚至都算得上在理! 但是.... 这个先例不好! 向来有铁裤腰带之称的国库,只要稍微放开一点点口子,那么等到阳烨退了朝堂之后,继任者以这些‘先例’为由,每年要加钱,那又如何? 趁火打劫。 这可是官场的惯用伎俩! 老阳受人尊敬不假,但人...爱的一直都是利益。 他们就是要在阳烨不在的时候,从国库之中掏出一点钱,日后便可以在下任大司农手中,再掏出更多的钱! 李斯面色沉吟,流露出些许的犹豫之色,而后只是长叹一口气。 老阳啊,这些个牛鬼蛇神,看来当真是这些年被你压了太久了! 而就在此时,李斯眼角旁光,猛然看见柳白双手撑膝,意欲起身。 如此动作,李斯连忙一把按住柳白道:“小子,这是财政之事,你这段时日花钱大手大脚,如今老阳不在,你开口反倒是愈发不好!” “万万不可冲动!” 是的,这朝堂之上,谁说话,都比柳白说话有说服力。 为何? 玄甲军造价逾越百万大钱,图书馆造价五十万大钱,还有造船,增驿修路,柳白花钱的速度,比踏娘的放火烧城还快! 我们要点合理的小钱,你一个花钱如流水的丞相,好意思说咱们吗? 岂料,柳白面色如常,只是用手轻轻拿开李斯的手,而后缓缓起身。 “放屁!要钱没有,要命的话,本相这颗头颅,那些个六国勋贵曾经悬赏三万,你们想要,砍了去换!” “怎?阳老病了,觉得机会来了?国库没把门的了?” “增加各类财政预算,可以,写明用途再给本相呈上来!记住,把自己的名字写的清楚一点!” 第448章 大秦的官场越来越难混了 第448章:大秦的官场越来越难混了 柳白说出这番话后,整个麒麟殿内为之一寂! 所有人都是看向这位大秦左相, 一如既往的暴躁话语,但是这一次,让即便是李斯王翦在内的老臣,都是心头一震! 因为.... 柳白的神情,很平静! 话说的很慢,很不客气,但是神情...平静到了极致! 不会有人惧怕下雨,但会惧怕那分明会落下的雷电,始终高悬你的头顶之上!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这位大秦左相的变化。 李斯看着如今的柳白,忽而感觉到一阵心痛。 对于大秦来说,这是好事。 但对于他柳白来说,是否代表着已经逐渐拿起了在政治方面的枷锁,自我封锁? 然而, 柳白没有管这些,只是目光冷淡得看向方才说话的众人。 “杨端和,饺子是本相提出来要给将士们年关吃的。” “给,那是本相想的,征求始皇陛下的同意,方才拟定的。既然你不要,咱们大秦的军伍,年关之时,所有将士都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唯独你...” “没有。” 此话说出,方才还一脸彪悍,认为自己提出的是合理诉求的杨端和,瞬间面色极其难看! 大秦军伍的将士都有,而他杨端和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极为清楚! “柳白,你....” 杨端和面色赤红,伸出手指指着柳白。 他本就是大秦武将之中的中流货色,有王翦在扛着大秦的武将旗帜,又有王贲、蒙恬这样优秀的第二代武将,如今军伍之中又冒头了韩信这种新秀,自然而然给了他无限的危机。 既然攀升无望,杨端和自然而然想再做出点什么事情,至少谋利也是不错。 岂料,阳烨不在,这柳白反倒是如此针对自己了。 “请杨将军称柳相。” 柳白回眸,眼神之中满是冰寒之意。 论起打架,杨端和自信能打死十个柳白。 但此刻,不知为何,柳白这么一句话,蕴含的冰寒,让杨端和都为之害怕!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只是目光平淡得看着一切的变化。 柳白这一种心态的转变,自然是逃不过他的双眼。 但是, 始皇陛下没有分毫阻止。 “混账!” “杨端和,莫不是这些年少了仗打,你这狗脑子不够用了不成?” 李斯怒声开口。 一个中流货色的将领,都能直言文臣顶点丞相的名字了,还谈什么朝堂官阶? 这一句话骂出,杨端和当真算是委屈到了极致! 自己不过就是称呼了一下柳白的名字,方才这柳白口中污言秽语,还如此狂妄,你们怎么不说话? 还有, 柳白这明显是在给我穿小鞋啊!为什么都没人为我发声? “柳相...” 形势比人强,杨端和强忍着这一口气,没有发作,只能沉声开口。 这么两个字,他便算是将这个亏彻底给咽下去了。 而随着他开口,朝堂之上,方才那些想要趁着阳烨不在,将严密的国库稍微‘松动’一些的臣子们,此刻也是噤若寒蝉。 生怕这柳白...不对!柳相下一个点到名的就是自己。 不过幸好, 柳白只是目光冷冷扫过方才开口的群臣,而后对着始皇陛下微微行礼,再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训斥一个杨端和,已然够了。 现在他还没真的想要将大秦的官场做个底朝天的大清洗。 因为... 备用的人才还不足。 要是大秦书院的学生们毕业了,看他柳白手腕硬不硬! “方才所言诸事,书写奏疏呈上。” “寡人细查后,方做决议。”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扫过百官,而后沉声开口。 这么一句话,让那些个方才说话的臣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奏疏要写,但主题稍微偏转一下! 而柳白却是微微低下了脑袋。 他知道,这是始皇陛下为他拦了半道。 真要是顺着他方才的话,直接将这些官员驳斥,那背后还不知道如何中伤他这位柳相。 权力的构建永远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下至上。 他柳白杀伐威名在这儿不错,但....身为丞相,底下的官员不说公开唱反调,便是略微拖延怠慢,也是让人烦不胜烦! 真要如此,他柳白得活活累死。 而此事稍微告一段落之后,麒麟殿之内,暂时陷入寂静无声的尴尬之中。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李斯缓缓起身,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昨日收到了咸阳令将闾公子的改制上书。” “府衙之外,可设大鼓,民有冤屈,击鼓而鸣冤,令百姓知晓此事。” “此举可令百姓自发名我大秦律法公正,亦可给予当地官吏以压力,不敢偏颇于何人。” “老臣以为,此举可推广全国,故而上奏,请陛下允准!” 此话说出,满朝文武皆是一阵肃穆。 设鼓,只要有冤屈便击鼓? 这基本上就是在地方形成一种对于‘公正’这两个字的监督! 毕竟,击鼓之后,代表着这个案件当地所有百姓都看见了,一旦官吏判罚不公,自然而然会有冤情远传。 官吏顾忌如此,会公正谨慎判罚。 而律法的公正威严,又能通过这种形式传播与百姓心中。 当然....底层官吏们想要收黑钱的途径,也算是被硬生生掐掉了大半了! 柳白微微皱眉, 这将闾公子居然对于地方政事如此有天分,连鸣冤鼓这么个玩意儿都鼓捣出来了? 不过... 这东西只在举国强盛,中央对地方有强有力的监管的时候才有用,一旦地方的贪腐成风,中央不管的时候,鸣冤鼓也就成了个摆设。 对于如今的大秦,还算的上是合适。 “允准。”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将闾在诸位公子之中,不如扶苏和嬴彻一般显眼,但...切切实实,是始皇陛下最为省心的一个儿子。 “谢陛下!” 随着李斯的一声高呼,有些个臣子面露惨然之色。 怎么好像.... 大秦的官场越来越难混了啊? 第449章 虞记大饼 “小子,去哪?” 退朝之后,李斯叫住柳白。 他能感觉出来柳白最近的心态转变很多,若是不及时加以疏导,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冰冷的政治怪物。 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说白了,柳白在朝着吕不韦,商鞅这样的人物在走。 “李叔,自然是去看阳老。” 柳白勉强笑笑,极为艰难。 “老阳没事的,不过你去看看他也好。” 李斯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又觉得无从下手,只能再提醒一遍:“别忘了,今晚到我府上来。” 柳白点点头,而后拜别李斯离去。 看着柳白的身影,李斯不由觉得有些恍然。 自己领着柳白进入了官场,但真正教导柳白为官之道的,却是阳烨。 不是寻常的师徒言语教导,而是阳烨的身体力行,明明白白告诉了柳白一个道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哎!” 李斯长长叹气。 “老狐狸,你也察觉到柳白这小子不对劲了?”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整个朝堂之上,能对他李斯如此态度,如此称呼的人只有一个了。 “老匹夫,你说,便是给柳白一个军职又如何?” 李斯皱了皱眉,这一次罕见得没有与王翦拌嘴,反倒是没头脑得开口说了一句:“这孩子从入朝堂开始,其实就没有太多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个武将的名头罢了。” “老夫也不懂,怎我大秦人臣至极的丞相之位,在这小子硬生生不如武将这两个字?” 说完,李斯又感觉到有些恼火。 “不行!武将之耻!” 王翦面色一变,连忙开口。 李斯怒目而视,什么也没说。 仿佛是被李斯盯得烦了,王翦开口道:“老狐狸,以你的聪慧还不明白,为何老夫和始皇陛下要死死压住柳白的军功?” “这一朝,柳白他想要军功,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但只有一个前提!” 说到这里,王翦不说了。 李斯也没问。 这两个在朝堂上数一数二的精明之人,心照不宣,自然是知道这个前提是什么。 两个字, 储君! 先要确立储君,柳白再在这位‘储君’的带领下,获得军功! “小子,万万沉住气啊!” 李斯双手负于身后,长叹一声,朝着宫门走去。 不知不觉之间,这朝堂之上一文,一武,一财,互相拌嘴‘敌视’的铁三角,也逐渐老去了。 .... 上了马车,柳白搓了搓手,哈出一道白气。 过年了,这咸阳能不冷吗? “龙且,本相倒没问你,你这大冬天的,外面这么冷,不会就在马车车板上坐着吧?” 柳白忽然有点疑惑,开口问道。 这货不会真的憨到这种程度吧? “那倒没有,以往的时候,黑龙卫那小队正朱悠会请俺喝酒,不过上次柳公您说了,驾车不可饮酒,俺就只吃肉了。” “都是朋友嘛!” 龙且乐呵一笑,指了指一个方向,赫然便是咸阳宫禁卫的值班房。 很明显,这黑龙卫摆在明面上的人,搞了一把‘谋私’。 听闻此言,柳白也是哭笑不得。 合着章邯这家伙,还是对龙且眼馋啊! 自己手下的人才,无论是曹参萧何,还是龙且季布,都是被人眼巴巴盯着呢! 这样也好,万一有一天自个儿遭遇什么不测,这些小子也算是有了去处。 至于陈平.... 柳白没有想,因为他知道,便是始皇陛下,陈平也会拒绝的,。 “行了,去阳老府上吧!” 柳白摆了摆手,龙且驾车朝着阳烨的府邸行驶而去。 他没有如同寻常官员贵人一般,在马车车厢之中放置一小盆碳火取暖,反倒是是不是掀开一角车帘,看着路途之中百姓们的身影。 冷冽的冷气吹进来,说不上多少舒服,至少让他的心不至于太过烦乱。 行驶之间,他看见昔日曾经在街道上救助的那个卖身葬母的小女孩,正在一家黑饼铺子帮工。 分明年龄还小,手脚却是麻利。 柳白莞尔一笑,并没有缺德得思考是不是将‘雇佣童工违法’这个法案在大秦出台。 这个时代,除了暴力威迫之外,雇佣童工,何尝不是善心? “人心之善,莫过于给人活路。” 柳白暗暗将那黑饼铺子的名字记下,‘虞记大饼’。 以后买点饼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看着看着,柳白感觉困意略微袭来,便是慢慢闭上双目。 一夜没睡,再加上上朝,对于他这样的懒虫来说,那绝对是致命打击! 短短路途,他甚至做了个梦。 梦里,陈伯拿着扫帚,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笑容,只是喊了一句‘少爷’。 ... “柳公,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龙且的声音响起,见车厢之中没有回应,便是掀开车帘,只见自家柳公倚靠着车厢双目紧闭,俨然是睡着了。 一时之间,他甚至有点踌躇,该不该唤醒自家柳公。 思虑再三,龙且将车帘放下,对着迎上来的老管家开口道:“我家柳公睡着了,在你这门口停留片刻再入府吧。” 老管家微微点头道:“柳相能来看我家老爷,老爷自然会高兴,停留片刻当然没什么问题。” 说罢,便是去将大门完全打开,静静等候。 看着那老管家,饶是龙且这样的糙人,也是对阳烨不由敬佩。 是的, 偌大的大秦,大司农阳烨的府中,唯有一名老管家负责洒扫。 连个门房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柳白醒来,走下马车之后看着那打开的大门,喟然一叹。 他如何不知道,是龙且没叫醒自己? “进去吧!” 柳白淡淡开口说了声,便是朝着阳烨府中走去。 .... 朴素到了极致的阳府,一如当日他第一次来。 阳烨并没有因为大秦国库充盈了,而给自己谋私,只不过如今,已经能按时领他自己这个大司农的俸禄了。 至于他的孙儿阳顶天,终于不再像以前一般,骨瘦如柴,面带菜色。 “顶天啊,以后多来柳叔的府中吃饭,知道吗?” “别听你爷爷那一套,咱们就是简单的吃饭,谁敢说!” 柳白笑眯眯得对着阳顶天开口说道, 这小屁孩连连点头,连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柳家的饭有多好吃,他路过丞相府闻到那味道都馋哭了! 推门走进去,只见阳烨躺在榻上,面若枯槁。 “阳老。” 柳白艰难开口。 阳烨睁开双目,缓缓转头,看清柳白面容之后,笑了笑: “小子,老夫快要死了。” 第450章 阳老千古! 听到阳烨的话语,今日在朝堂之上,转变得令群臣恐惧的柳白,面容之上浮起悲伤之色。 缓缓坐于阳烨的榻前,伸手握住这位令人钦佩的帝国重臣,一言不发。 “老夫久活,入仕近四十年,算起来也勉强是个四朝老臣。” “此生能看到大秦一统天下,本就已然心满意足。” “如今更能看到大秦的盛世之气,谁人不道我阳烨一声好运好命?” 阳烨发自内心得笑着开口说道。 以前老秦人想着东出,想着一统天下。 后来天下唯有大秦之声后,阳烨又想着能不能活着看看盛世。 有时候,这糟老头子一个人在深夜将账册合上后,还会握着几颗豆子,看着那明月当空,蹲在台阶上轻轻得抿这一点点滋味。 他阳家,本是豪奢之家,但在他阳烨的手中,官是越做越高,阳家却是越来越穷。 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他阳烨准备下去了问问,但他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大秦。 柳白的手微微颤抖,而后立刻稳住。 他怕阳烨感受出他此时的痛苦。 本想要说些什么轻快话,让气氛不至于如此悲伤,但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现在...只想哭。 忽然,阳烨的手缓缓用力,试图紧握柳白的手。 这个病重的老人,用一种极其尽力的姿势,伸长脖子。 “小子..” “大秦的国库,帮我看好,好吗?” 虚弱的声音响起,柳白看向阳烨。 这个老人,直到生命的尽头,都在用光自己的劲力,关心着他一生都深爱的国家。 眼眶凹陷,漫无生气的双眸之中,似是强行透露出一股子精气神, 阳烨...希望把这股子精气神,传递下去。 “阳老放心。” 柳白张了张嘴,想要安慰阳烨病会好的。 但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只有这四个字。 而这话说出口后,阳烨苍白的老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松开了手。 柳白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不敢再看阳烨一眼。 “柳相。” 而此时,端着药过来的夏无且,正好与柳白打了个照面。 夏无且面上满是愧疚之色,小声道:“柳相,阳老可能时日无多了。” 柳白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对夏无且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只留下一句: “他死的时候,不要告诉我。” 而后,便是转身出门离去。 看着柳白的身影,夏无且满是疑惑。 而躺在床榻之上的阳烨,却是面露欣慰之色。 他知道柳白,虽然这个小子有万千缺点,但这小子答应了帮忙照顾,就定然不会有分毫懈怠。 自己死后,曹参饶是未能成长起来,柳白也会半步不退。 只是.... 苦了这孩子啊! “阳老,喝药吧!” 夏无且将那滚烫发苦的药汁端过来,准备喂阳烨喝药。 闻着那散发出来的阵阵苦味,阳烨眨了一下眼。 沉稳了大半辈子,不敢有分毫懈怠的糟老头子,在这一刻,居然起了分毫童心道:“夏无且,药汁发苦,太难下咽,给老夫弄块饴糖来。就老夫门口那家老李糖铺!” 此话说出,夏无且微微一愣。 怕苦要吃糖?这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有这样的要求吗? 岂料, 阳烨哈哈大笑,完全停不下来。 看着阳烨如此模样,夏无且也不敢耽搁,直接就跑了出去,去对门的糖铺拿了一块糖、 出门急,没拿钱,想要拿玉佩抵着,那糖铺老板笑着开口说道:“俺老李在阳老府门对面开了三十年的糖铺!硬是没看阳老吃过俺们铺子的一颗糖!” “今日阳老要吃,不用钱!” 说罢,满脸的得意之色! 他, 老李! 把糖卖给阳老吃了!可不是阳老的小孙子吃!是阳老吃! 夏无且着急,只能作揖,而后连忙拿着糖回去。 ... 床榻之上,阳烨脸上还有方才哈哈大笑之时的些许泪痕。 就着这一块饴糖,将汤药一饮而尽。 而后长长出一口气: “入仕四十载,恪尽职守,为民营财争食,” “老夫阳烨,最后问这天下人要一块糖吃,不算多吧?” .... 回到马车之后,柳白也没有交代龙且去往何处,只是让他朝着前方行驶。 而后,便是双腿蜷缩,以双手环抱,将脑袋深深埋在双手之中,看不清外面景象。 他心里难受,但哭不出来。 他是柳白,大秦的左丞相,手掌生杀大权! 但是, 他也是一个人! 他会喜,会怒,会惊,会悲! 他不是什么那种只记载大事件之中风光无限,为天下后世万万人推崇的片面形象人物,他只是柳白,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但就是无法挽回! 柳白甚至想要给自己一巴掌,为什么自己不能早早将大秦的朝政尽数撑起,这样阳老就不用如此劳累了,说不得也能多活几年, 哪怕... 哪怕就是多活几天也好啊! 为什么,历史这条古道总要有人走,却总有人在半路就凋零? 甚至.... 他柳白都在想,若是自己能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死在他们前头该多好!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承担这种痛苦了! 很自私,但是柳白想要自私这么一回! “阳老千古!” 埋头之间,柳白轻声开口。 而后又是重复: “阳老千古!” 一遍一遍,不耐其烦。 似是要催眠自己,这位令得天下人都为之尊重的糟老头子,哪怕是死了,也会在自己的身边,而不是彻底消散。 这个国家,这片土地! 是你阳烨深爱的,你当真舍得离开吗? 柳白不知道。 马车不断行驶,而他柳白,面容平静,毫无波澜;其心,若疯魔! 重情之人,易陷执念! 日头缓缓西落。 龙且也便是赶着马车,那马儿也逐渐累了,不如之前一般跑得快。 渐渐, 渐渐, 停了下来。 龙且一抬头,只见面前府邸,正是李斯的丞相府! 几近傍晚,恰是柳白与李斯所约定的,过府时间。 “柳公,至李相府前了。” 龙且停下马车,将车帘缓缓掀开。 柳白缓缓抬头。 第451章 哭不出来了 “李叔。” 就柳白这个身份,在李斯丞相府内别说是门房,就连府中洒扫的老仆都是极为熟稔,甚至连带路的侍从都不需要,直接就走入厅堂之内。 如此模样,李斯也没有分毫异样。 来自己家,柳白跟回家有什么区别? “来了?” 李斯淡淡开口,摆了摆手,便是有侍女将往日柳白送过来的茶水端过来。 甚至,还在柳白面前秀了一把初阶版的‘茶艺’,让柳白叹为观止。 果然啊,自个儿这土根儿的思想还是转变不过来。这好东西到真正富贵人手中,总是会琢磨出点新花样的。 “你送过来的茶,老夫甚是喜欢。” “这越喝,越是咂摸出一点门道来。” “这井水与露水煮茶不同,这第一泡与第二泡又是有所不同,可谓是滋味无穷。” 李斯笑着开口说道。 坦白了说,到了他这种地位这种年龄,能称呼为爱好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天下人皆知他李斯书法冠绝(名副其实的当世第一),如今在书法之外又有了饮茶这么个爱好,不得不说他李斯的晚年光景不错了。 “李叔喜欢便好,来年小子给你弄些新花样出来,处子之身的姑娘,以口摘茶,然后以松木棍炒制,从头到尾,不经糙人的烟尘气,如何?” 柳白轻笑一声,想起后世那比较出名的炒茶法,便是与李斯说道了一下。 具体的他不清楚,反正是这个意头拉满了,品茗的时候也多少能加点意境不是? 李斯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那老夫不成了喝别人喝剩下的?算了!” 可惜他李斯不知道,别说是少女口摘茶叶了,就连猫拉出来的咖啡,在后世那都是天价。 也不知到底是文化的进步,还是文化的退步。 柳白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也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喝茶也不过是为了提神,说牛嚼牡丹有点过分,但也不至于像后世人一般这么疯狂。 什么一甲子的普洱茶,想想都觉得有霉味儿! “老阳如何了?” 李斯将茶盏放下,终于收起方才的笑容,轻声开口问道。 这一问,便算是步入今日的主题了。 说不关心老友,那是假的。 但是他李斯,恰恰是不能去阳府探望的人。 柳白去,那是后辈探望,而且他柳白这种性子加上恐怖的赚钱能力,就算有人说柳白对国库有想法,也没有人信。 昔日国库能饿死老鼠的时候,这柳白可就提出了耗费百万大钱打造玄甲军的提案,现在想染指国库?还不如让这柳相自个儿赚钱来的快一些! 可李斯不同。 这位百官之首,是正儿八经的文政符号,一旦他真伸手入‘财’这个位置,反倒是要引起恐慌了。 “阳老要死了。” 柳白低下头,轻声开口。 这幅模样,饶是李斯都看不清他的面容表情。 从今日开始,这个一心为政的年轻丞相,开始逐渐收敛。 然而.... “老阳好福气。” 一道轻叹之声响起。 没有老友将死的烦忧,也没有朝堂失去一重臣的惋惜,反倒是一种发自内心为他人高兴的松快。 “李叔,为何如此说?” 柳白微微皱眉,有些不明所以。 若是曹参已经成长起来了,以阳烨的性子,这句话倒还说得通。 但是.... 现在曹参还是稚嫩,甚至增驿铺路的事情都才刚刚开始而已。 “老阳这一生,过的太苦了。”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唯有一个小孙儿陪伴身旁,还因为他自己的原因,时常挨饿。” “堂堂大秦国...不!哪怕是往些年那些小国的大司农,哪一个不是富得流油?唯有他这糟老头子,非但不从国库拿,反倒将家中的往国库送。” “他爱的不止是大秦啊。” 李斯叹了一口气。 幼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男人最为悲痛,最难以承受的事情,阳烨经历了个遍! 经历风霜痛苦,这样的人不少。 但经历了风霜痛苦之后,还是不改初心,一心为天下,这样人,只有阳烨。 这是唯一一个,李斯觉得罢官比掌权要过得舒心的人。 虽然政事上该吵还是吵,但...这并不影响一个高尚的人,获得所有人尊重! 柳白凝神,只是端起茶盏又引了一口。 但胸口的上下起伏,已经将其心中的不平深深出卖。 阳烨一心为天下,何辜? “老夫明日将会在朝堂上,举你兼任代掌国库。” “待到曹参增驿铺路之事了后,便举保其为我大秦大司农。” 李斯淡淡开口说道。 一国丞相代掌国库,这放在往常,都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但现在, 李斯说的轻描淡写! 且不论朝堂之上,明日的争吵攻讦,单单是这一种压力,都可想而知! 文政兼财政,除了军政之外,柳白几乎掌握了秦国所有的权利! 便是道一句‘大逆不道,当死’都不为过! 然而,柳白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对。 他答应过阳老,要替他守好国库。 以前他以为,阳烨是守财奴,抠门鬼,扣扣索索的,大丈夫当放眼天下,何故局限着目于国库之上。 后来,是阳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国库,并非只是存钱之地这么简单。 国库,是天下万万百姓遭逢一切大难之时,国家能给出去的最后保障! 国库,是举兵,建工,改政之时,大秦最硬的底气! 国库,是一个扣扣索索的老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从口中衣角中硬生生省出来给后世子孙多败两年的家。 他柳白,纵使承担下来,孤独一些,又何妨? 李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叹气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柳白摇了摇头:“哭不出来了。” 五个字,短短几个时辰经历的痛苦,可想而知。 李斯欲言又止,只是叹了口气道:“小子,老夫带你见一个人。” 说罢,便是起身,朝着内院走去。 如此模样,柳白虽是不解,但还是跟上。 第452章 荀况答问心 “叔叔?” 待到行至内院之内,柳白一眼就看到了那举着竹简轻声吟诵的青衫身影,也是颇感意外。 因为李斯引他来见的人,赫然就是他柳白自己的叔叔。 荀况! “不错,长高了。” 荀况看到柳白,先是将竹简放下,而后用手稍微比了比,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分明是主张‘性恶论’的大儒,却比任何人看起来还要慈眉善目。 “老师。” 李斯行了一礼之后,便是站立在荀况之侧,完全收敛起大秦百官之首的气势。 \"叔叔,你来了咸阳,为何都没有来个信儿?\" 柳白眉宇一挑,而后伸出手来。 荀况笑笑,将自己手中的竹简放置在柳白的手中。 这小子从小便是如此,那叫一个贪! 每次自个儿去看他,不带礼物就不给笑脸。 没想到啊...这入了朝堂之后,还是如此模样。 柳白展开竹简一看,嘴角登时一抽! 好家伙,这不就是自家叔叔亲自用刀刻抄写的《论语》吗?在外人看来那是千金难求,但他柳白府中都有三册了! “您还是一样抠门。” 柳白无奈得开口说道。 哪有人给自家晚辈带礼物,带自己的书法作品的?饶是再值钱,也有点糊弄的意味了。 “老夫身无长物,这书简都是最为昂贵的物件了,你若不要,便还回来。” 荀况笑着说了一句,语气之中没有丝毫怪罪,反倒是慈祥长辈对于家中晚辈的那种温和笑骂! 一旁的李斯看的是艳羡无比! 这些年他思念老师,身边都没有什么物件可以怀念,如今这可是老师的手书啊! “送出去的东西还往回要,还是在您自个儿的学生面前,也不觉得为老不尊?” 柳白嘴角疯狂抽搐! 就不能有点大师风范吗?好歹也是影响了数千年华夏思想的重要人物啊! 荀况随意得朝着旁边的李斯瞥了一眼。 这个在朝堂上屹立多年不倒,还能执掌最高臣权的老狐狸,若是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那他早就下台了。 只见李斯立刻严整肃穆,做出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表明自个儿完全没有看见自家老师的‘所作所为’。 这种态度,让柳白差点将竹简摔在地上。 好好好,搁着玩同伙这一套是吧! “小子,其实老夫本次来咸阳,并不打算见你的。” 荀况随意的坐下,挑了挑油灯,让房屋之中的光线更加明亮一些。 早些年他游历,就不喜欢弟子伺候,如今老了,更喜欢做这种亲力亲为的小事。 而此番话语说出,柳白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叔叔为何忽然改变主意。 说白了, 牵挂! 阳烨的事情,无论是何人,都能看出他柳白心中的不好受,他也没有打算遮掩半分。 若是他柳白对于阳老不问不顾,那国库才真正会成为这些个臣子眼中的肥肉。 但... 他真的能走的出来吗? 或许说,他柳白真的需要人安慰吗? “叔叔,你说...为何世事留不住,是否有一天,我也留不住你们?” “饶是咱们打造出了盛世,盛世是否也留不住?” 柳白微微抬眸,轻声开口问道。 看淡生死,这不难,真正有了觉悟之后便可以做到,因为心中有了那个甘于为之放弃生命的目标,自然看淡己身。 但, 看淡离别,却是极难! 越是重情,越难! 外人看来,他柳白可能是个狠辣无情的人,但只有真正明白柳白的人才知道,这小子看待身边人,比自己都重!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饶是一旁的李斯都是紧张起来。 他知道,这是柳白在....问心! 问的正是他柳白自己的心! 他开始在质疑,在动摇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能留存? 一旦走不出来,便是在朝堂之上硬挺着腰杆,也不过是强撑罢了。 因为那一股子心气,才是一切功业的基石。 对于柳白这一句问心之语,荀况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得拨弄着油灯。 那一点点的灯花,在昏暗的灯光下劈啪作响,而这位当世大儒,却是乐此不疲。 柳白的目光,从疑惑,到期待,到失望。 原来... 便是自家叔叔,也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吗? 他从不怀疑自己要不要做这些,他怀疑的是....该如何做,才能将这些事,这些人,这惶惶的盛世之气,长存下去! 为之,他可以不懈努力! “柳白。” 就在此时,荀况轻轻开口唤了一声。 这一声,仿佛是带有魔力一般,柳白鬼使神差得抬头睁眸,正对自家叔叔那深邃的目光。 “阳烨将死,令你如此触动?” 荀况问道。 柳白还未回答,却听见荀况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老夫曾记得,有一个人也曾问过老夫类似的问题。” “不过,这家伙是个只听进去军武的痴儿、” “他说,” “能否让旗帜永远骄傲飘扬?” 说到这里,荀况微微一顿,看向柳白。 柳白不明所以,有些难以理解,为何自家叔叔忽然拐了个弯说起这些? 不过...永远骄傲飘扬,那显然违反了重力定律,纯纯放屁呢不是? 柳白未答,荀况便是继续说道:“这个问题,老夫也无法解答。” “只不过后来啊...这个家伙生了个儿子,还带着儿子来到老夫的面前。” “跟老夫说,他找到方法了。” 说罢,荀况微微一顿,双眸深深看了柳白一眼,沉声开口道:“只要有人举着旗帜,一直奔跑便是了。” 此话说出,饶是李斯,都觉得这个答案太过无理取闹了:“老师,人终有力竭之时,如何一直奔跑?” 荀况没有回答,只是起身,拍了拍柳白的肩膀,而后踱步走向房屋之外。 李斯愕然,竟一时之间不知道关注柳白,还是跟着自家老师。 柳白凝眉,双目微闭。 紧接着抬眸。 眼神之中的疑虑,尽皆消散,还复一片清明。 他...知道叔叔的意思了! 人终有力竭之时,无法一直奔跑。但旗帜不可垂下! 只要... 在力竭之时,将旗帜传给下一个人,便是了! 第453章 襁褓婴儿叫什么名字? “都是命。” 荀况在丞相府之中闲庭信步,甚至都没有再去看柳白如何。 走着走着,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就是因为那一番话,莫名其妙自己多了个兄长,也莫名其妙多了个侄子。 ... 柳白并未有过多言语,只是轻声拜别了李斯,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方才自己叔叔口中所言何人,他没有问。 但他知道,这其实何尝不是他自己? 阳烨举着旗,奔跑了一辈子。 如今终于可以交到自己手中了,自己还为其伤心,岂不是显得有些残忍? “回府吧。” 马车之上,柳白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龙且左看右看,反倒是没有立刻驾车。 “怎么了?你小子怎盯着本相看来看去的?” 柳白笑骂了一句,对于龙且这反常举动,也是有些不解。 “柳公,俺就是觉得你有点不一样。” “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龙且挠挠头,仿佛觉得这话说出来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一般。 又一脸真诚的看向柳白,试图让其相信自己不是在说瞎话。 “自然不一样,本相现在身上多了一杆旗。”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 此话说出,龙且人更傻了。 旗? 哪儿呢? 男人身上不就只有一杆旗吗? “赶紧回府。天色如此暗,这右相府也是抠门儿,居然不管饭。咱们回府吃饭!” 柳白催促了一声。 是的, 当心结打开之后,人的第一反应永远是生理上的反应。 映衬到柳白身上...就是饿了! “好勒!那下次李相来咱们府上,咱们也不管饭!” 龙且笑呵呵得开口! 他还真担心自家柳相心绪波动到连饭都吃不下哩! 还有,李斯这个家伙,亏得还得了自家柳公几句长辈称呼,居然都不关心自家柳公吃不吃饭? 着实可恶! 日后啊,别说是不管饭了,那茶也用次一些的好了! “行了,本相可不想让阳老那抠门的名声,在本相身上扬起。” “赶紧回府,你想饿死本相不成?” 柳白也是哭笑不得! 自个儿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个史书之上战功卓绝的龙且,居然还是个小心眼儿到骨子里的憨货呢? “嘿嘿!” “柳公回府咯!” 龙且嘿嘿一笑,一抖马缰绳! 马车缓缓行驶,车上没有旗,柳白身上自然也没有。 只不过,这个年轻的大秦左相,心里多了一杆旗。 一杆跑了很久很久,累了很久很久的老人,递给他的旗。 .... “老师。” 丞相府内,李斯送走柳白之后,自然是立刻去见荀况。 他能感受出来柳白的心性变化。 甚至可以说,很庆幸。 朝堂之上的柳白,是疯魔的,外表看似冷静,实则内心之中有一种劲头,试图从‘天’那里将老阳留下。 去过阳府之后的柳白,是颓丧的,外表依旧,但内心的悲苦,却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而离开之时的柳白,李斯能清晰感受到,这小子已经成长了。 并非是官位,权势,财富这些可以看得见的成长,而是...心性! 这小子,对于责任这两个字的理解,终于匹配得上大秦百官之首的位置了。 “我那小侄子回去了?” 荀况开口问道。 李斯点头道:“老师方才一言,振聋发聩,若晨钟暮鼓一般,柳白乃是良玉之资,自是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老阳的事情,这小子或许悲,但...已然能知晓自己该做什么了。” 对于李斯的回答,荀况没有分毫意外,只是手指轻轻揉搓,仿佛手中没有书简一时之间有点不太习惯。 “柳白之资,比你李斯要好,甚至比韩非更好。” “若是他与你同岁,说不得老夫都不会让你与韩非二人拜师入门。” “你且莫要心怨老夫偏心,实乃为政一道,一二不可兼容,定然争斗再生。” “也恰好你年岁已高,柳白反倒是成了天下之幸事。” 荀况淡淡开口说道。 一个能提出性恶论的大儒,对于天下之事,如何能看不明白? 甚至, 昔年李斯和韩非的悲剧,他在收此二人入门之时,都能窥见一二。 不过惜才而已! “老师所言甚是!” 对于荀况的话语,李斯非但没有分毫反驳,反倒是点了点头。 若是青年时候的他,非得要和柳白争斗个你死我活不可! 但现在, 大秦盛世之气已然显现,他李斯也年老了。 连老阳都快死了,他李斯又还能有几年光景? 这样一个良才,自然成了接掌大秦的好人选了。 “老师,学生有一事不明,请老师明示。” 就在此时,李斯仿佛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得开口说道。 “你且说。” 荀况淡淡开口,而后便是在榻上正襟危坐,双眸看向李斯。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老师方才与柳白所言,那自问自答之人,有如此胸襟,定然可以成就一番功业。” “学生甚是好奇,此人是何人,令人心神驰往!” 李斯沉声开口。 这样的人,若是不收入大秦的囊中,实在是天下人的损失。 古往今来,成就宏图霸业者,非大毅力者不可! 此人绝对有大才之资质。 他李斯自然爱才。 对于李斯的这问话,荀况只是微微一笑,开口道:“此人你应该不识得。” “但是他那儿子,你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啊....除了某些方面来说,此人还当真不如他的儿子。”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先是一愣,而后眼神之中绽放惊喜之色! 如此大毅力者,居然还不如其子? 那这个老师口中所言的,昔日襁褓婴儿,该是如何厉害? “请老师明言此人是何人!” 李斯长拜。 这一次,他不止是以学生的身份问,更是以大秦丞相的身份问! 能得到老师如此赞赏的人物,绝对厉害! 而且.... 方才老师说,此子乃是自己熟悉之人,难不成是某个不起眼的官员?自己竟让大秦遗漏了贤才? 荀况看着李斯,轻笑一声道: “当年襁褓婴儿,名字叫白柳。” 第454章 令人欣慰的曹参 深夜,李斯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辗转反侧,压根儿无法入眠! 忽然半坐而起。 “怎么会是他呢?” “这小子是白家后人?” “杀神白起的孙子?” 李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甚至都开始有点信了庄周所言的‘梦蝶’之事了。 他怀疑这个是梦!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梦! 自家老师的义兄,是白起之子白孝!柳白这小子是白孝的儿子,杀神白起的孙子。 也就是说... 这小子心心念念的武将之位,从一开始,就走到了顶峰! 武安君.... 日后会世袭给这小子! 上天开的玩笑也太大了吧,这要是让老匹夫知道,可不得吐血? 还有.... 武安君,你在下面知道自个儿有这么一个三万铁骑打七千布衣还沾沾自喜的子孙,当真能安息吗? 李斯不由开口:“为何会如此啊!” 他想不通,想不通啊! .... 与此同时,柳白的丞相府之内,萧何眼珠子瞪得浑圆。 因为...面前的景象,让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柳相,求您了,别看了,别批阅了!” 萧何忍不住开口请求。 因为... 面前的柳白,正在仔细翻阅奏疏! 要知道,自从萧何开始替柳白批阅之后,这位大秦左相可真的就是连过手都懒得过手了。 大多数时候,也都是萧何挑拣一些重要的,无法作出决定的重要政事禀报商讨一下就完事儿了。 可现在.... 柳白居然反了性子,开始勤勉了,这让萧何不由怀疑,是不是鬼上身了! “无妨,批阅完这些,本相便睡觉了。” 柳白淡淡开口。 经过自家叔叔的开解,他已然明白身上的重任。 就连懒这个字,都是悄无声息得消散了。 “陈平,你说柳公是不是....生病了?” 萧何小声得对着陈平开口问道。 他是真的有点担心啊! 人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才会作出极度反常的事情。 “柳公,只是真正成为了大秦的丞相而已。” 陈平只是说了这一句话。 他也没走,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 萧何看看左边疯狂批阅奏疏的柳白,又看看右边淡然喝茶的陈平,只得一声长叹。紧接着也是坐下。 这一夜,丞相府的烛火亮到很晚。 连带着几乎住在春风苑的龙且,都在门口站了一夜。 .... 翌日朝议,不见柳白踪影,百官也从李斯口中知晓,这位柳相请假了。 虽然不耽搁政务,但还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力。 毕竟....他们也能清晰得感受出来,这位柳相在心态之上的转变。 .... 章台宫内, \"启禀陛下,大儒荀况昨日入咸阳,居于李相府中。\" “柳相过府,有过密谈。” “而后便是在府邸之中,批阅奏疏至天明。” 章邯沉声开口禀报。 荀况没死的事情,黑龙卫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么多年,没能找出这位大儒的隐居之地罢了。 如今来了咸阳,自然要禀明始皇陛下。 “既是在李斯相府之中,黑龙卫无需秘密监察。”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荀况此人虽然有大才,但不可能收入秦国麾下。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荀况对仕途无意。 “曹参如何了?” “启禀陛下,中书令曹参率先开始增驿的乃是东海郡之地,信件之事广受百姓之喜。” “而且,还多了一些别的好事儿。就是东海郡的晒制干货海货,得以运送至各郡。” “东海郡郡守写了表功奏疏,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章邯沉声开口。 现在黑龙卫比较着重保护的人中,就有曹参。 增驿铺路,在正式开始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其中对于大秦的益处,自然而然极为关注。 不知不觉之间,此举甚至有了点国策的味道。 再加上阳烨病重,傻子也知道,只要曹参回来,那大司农的位置就是他的。 始皇陛下手中的笔杆微微停顿,抬眸问道:“可还有其他?” 此话问出,章邯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曹参在东海郡之时,并没有贪墨巨财,但也收受了一些。当地富商乡绅的宴席不断,其皆不拒。” “就连女子,都是收了一个,乃是东海巨富沈三千的堂妹。” 这一番话说出,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却不见丝毫怒火,反倒是有了些许满意。 “增驿铺路,乃是我大秦商事之国策。” “暗中觊觎者,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 “此番曹参要真是如同阳烨一般清明,柳白这小子方才会头疼吧!”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曹参的这个做法,算是深得他心了。 人情上不拒绝,但真正的钱又不收,再放出适当的利益,事情自然而然就办起来了。 一潭清水,会让这些身上带着泥泞的商贾权贵驻足发慌。 甩些泥点在身上,他们方才可以更加放心。 同流合污,有的时候不单单是贬义词,更是办事的通行证。 “曹参新纳的女子,黑龙卫严查家世。” “随性中书令期间,黑龙卫只负责护卫安全,不得任何插手。”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下达旨意。 曹参此刻就是一根针,将大秦这个帝国的血脉贯穿! 章邯连忙应下:“诺!” “退下罢。” 始皇陛下摆了摆手,章邯连忙告退。 直至章邯离去后,始皇陛下方才缓缓起身,而后看向身后悬挂的地图。 “按照时间,扶苏和彻儿,当至代郡了。” 始皇陛下面上,难得升起一丝沉凝。 对于自己两个儿子的考验,便在此处了! 而决定二人谁将会是大秦帝国的储君,也便在这几日之间! 这个决定,将会直接影响大秦的万世基业! 第455章 两位公子至代郡! “恭迎两位公子!” “蒙恬未率将士相迎,还请两位公子恕罪!” 代郡,蒙恬走出宅院,缓缓行礼。 他本就是隐秘换将,自然不便率领代郡的将士去相迎,这种仪式上的事情,反倒是落在了赵佗的身上。 “蒙将军无需多礼,大局为先。” 扶苏正色道。 出了咸阳之后,他方才知道原来告病多日的蒙恬将军居然秘密来了北方代郡。 如今看到之后,更是平添了几分对于如今北方局势的判断。 若非是自家父皇起了与匈奴大战的心思,又怎会秘密换将? “没想到,这代郡毗邻烽火,反倒是有如此闲情雅致之居所。” “蒙将军,苦活赵将军干,休息你来,也算是不错了啊!” 嬴彻轻笑一声,对于这宅院倒是评价极高。 此话说出,一旁的赵佗连连摆手道:“公子此言,赵佗生受不起,这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 在军伍之中不比朝堂,蒙恬军功赫赫,让其率领北方军伍,反倒是他赵佗的幸事! 蒙恬笑着开口说道:“两位公子请进。” ... 走入宅院之后,扶苏心思凝重,在思考方才见到的代郡军伍之事,顺便猜想了一下何时会开战。 反观嬴彻,饶有兴致得和蒙恬谈论起了北方的这些气候人情。 “今年父皇下旨,免去北方代郡百姓赋税,算是施恩于民。” “可是本公子这一路走过来,也没发现有多少百姓前来代郡,蒙将军可知晓为何?” 嬴彻开口问道,对于此事也是有些不解。 迁民固防,这是古之便有的政策,如今自家父皇直接免了代郡赋税,按理说会吸引不少百姓过来的。 可是...自个儿来了一路,也没发现几支迁移的民队,甚为不解。 蒙恬笑着开口说道:“公子,国策虽有利好代郡,但百姓也知晓北方匈奴狼兵难灭。” “其蛮夷之心,将劫掠我大秦周边百姓视若打猎。” “今年我大秦虽是颇有战果,也加固防守,但人心之固,难以瓦解。” “时日一长,他们知晓代郡安定之后,自会迁民。” 这一番话说出口,嬴彻也是学到了不少,连连点头。 政策这玩意儿的延后性,还当真不是如此好预料的。 “说到底,还是要让百姓们感觉到安全啊!” 嬴彻叹了一口气,深有感触。 安邑的惨状,他是见过的。 不过是爆发了一场叛乱,硬是跑空了一座城!就连恢复生息,他嬴彻也是花费了大力气。 “两位公子,请坐。” 蒙恬笑笑,而后便是请嬴彻和扶苏二人上座,自己坐于二人右侧,赵佗坐于二人左侧。 他可不是柳白, 柳白是挂着懿文宫掌书的身份,老师坐主位,学生坐旁边是天经地义。 他蒙恬是臣子,自然是‘陪坐’。 “蒙将军,巡慰一事,明日便可开始了。” “在此之前,还请蒙将军告知边军近况。” “我观城中忙碌不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扶苏微微皱眉,沉声开口说道。 不知为何,他有种大事要起的感觉。 蒙恬沉声开口说道:“启禀两位公子,按照往年来说,匈奴一般夏末秋时前来劫掠我大秦边境,那匈奴罗姑比,便是如此。” “但是今年,因为这位左贤王轻功冒进,为我大秦撞死营所破,其人身死,匈奴草原之上如同豺狼互相啃食,争斗不断!” “算算时日,近来应该已经完成了吞并,极有可能会在立足刚稳之时,率兵劫掠。” 这一番话说出口,扶苏有些难以理解得继续问道:“蒙将军,此事有些违背常理啊!” “争斗不断,不应该是兵士疲乏,辎重难撑吗?如此情况率兵劫掠,那不成了送死吗?”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休养一番,来年再来才对啊!” 如此问话,足可见扶苏在兵法之上其实也是下过苦功夫的,至少明白‘疲兵’这个概念。 引疲兵而掠境,这不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吗? 蒙恬笑而不语,没有回答。 嬴彻默不作声得喝了一口茶,也是什么话都不说。 反倒是赵佗开口道: “扶苏公子,此事您有所不知。” “此时若是来劫掠,那匈奴的意思...就是送死!” 这一番话出口,扶苏感觉脑袋有点发懵。 这天下...还有让自己军伍去送死的君王? 赵佗继续开口说道:“匈奴草原之上,五谷不生,粮食匮乏。” “此番虽是匈奴草原之上略有吞并,但对于粮食的损耗极大,至年关春来之时,草原粮食绝对养活不了这么多的匈奴人。” “他们必须要在此时引兵来掠。” “除却劫掠粮食之外,他们更为重要的目的,就是送死!” “送死,意味着吃粮食的嘴巴就少了一张!而劫掠到了一袋黍米,那就又能多养活一张嘴!” “若是不劫掠,草原之上的匈奴人饿死甚多。” “但劫掠之下...战死的不用损耗粮食了,劫掠过来的粮食又能养活人,一相比较之下,还是如此能活更多的人。” 这一番理论说出口,扶苏面露震惊之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匈奴...居然是这种打仗比和平活更多人的生存方式! 倒不是说怜悯,而是扶苏更进一步理解了外族的‘凶性’! 全天下最为残暴的人,绝不是身形魁梧,面露凶相之人,而是....快要饿死的人。 饥饿之下的人,甚至...无法称呼为人! 这一点,安邑城中,他看到过了! “那城中来往的辎重,除却粮食之外,还有老师送来的军械吧?” 就在此时,嬴彻笑吟吟得岔开话题。 说白了,匈奴人的死活,他关心个卵子! 全死光了,他嬴彻都只会为他们哭一次,在政治作秀,感叹天道不仁的时候哭!回房就得乐开花! “公子所想不错!也难为柳相了。” 蒙恬由衷感慨了一句。 那个年轻的,看着有些不着调的柳相,在咸阳城之中,该有多么努力,才能将这些东西源源不断送来啊! “报!”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而后一名传令兵匆匆走入宅院之中。 “撞死营兵危!匈奴大举入侵!” 第456章 嬴彻断军伍 边防军伍的传令比较地方有特殊之处。 早晚各有一兵士前往各营、亭传递军令,若逾期未回,会直接再派五名兵士前往,若再未回,则可确认是来袭。 如今这传令兵一进来,无论是蒙恬赵佗两位将军,还是嬴彻扶苏两位公子,皆是心头一震! “焉支山如今境况如何?” 赵佗连忙开口喝问。 焉支山是对匈奴的前哨设营,意义非凡。 而且...撞死营的军械,兵力,放眼大秦军伍都是最为顶尖的!这样的配备,居然是别人来传令? “启禀将军,撞死营并未派令兵出来,只是遥望撞死营的陈福亭见烽火而派斥候远望,发现了撞死营为匈奴狼兵所围。” “依照人数来看,不下十万之众!” “一亭之力,难以解围,故而派令兵前来禀报。” 这一番话语说出,四人皆是眉头紧拧。 十万?只是为了围撞死营? 这匈奴到底打得是什么鬼主意? 大秦不是打不过匈奴,只是因为草原纵深太大,无法正面决战罢了。 如今匈奴率领十万狼兵过来,那不是送死吗? “难道...这就是老师曾经所说的围点打援?” 嬴彻眉头紧皱,沉声开口, 而后便是猛然起身,走到蒙毅悬挂着的地势图面前,细细查看。 “围点打援?难不成这匈奴在途中设伏,吃准了咱们要救援撞死营?” 赵佗拳头攥得极紧,咬着牙开口道。 “老蒙,开战吧!” 就在此时,一道魁梧的身影走入房间之内。 那粗狂的声音,仿佛将一切的战争杀戮都看作是小孩玩闹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畏惧。 来人正是虎贲营主将,王贲! 他一听说这个消息,直接就朝着蒙恬的住所来了。 “你先退下吧!” 蒙恬摆了摆手,对着那传令兵开口。 “诺!” 令兵退下。 王贲方才看到两位公子都在,连忙行了个军礼道:“王贲拜见两位公子!” 扶苏微微点头,但眉宇之上依旧紧拧。 反倒是嬴彻,双眸不断地在那地势图上查看,甚至还伸出手来,用手指略微丈量了一下几个地方的距离。 “撞死营有一千玄甲军,再加上一千轻骑,此等战力现在都没有突围出来,无外乎两种情况。” “其一,匈奴当真是用了十万兵力将撞死营重重包围,撞死营无力突袭。” “其二,韩信另有所图!别忘记了,那玄甲军的威力!” 蒙恬略微沉吟,开口道。 此话虽是如此说,但是众人也都明白,其实形势上面看不清,那倒是其次,最为重要的是....匈奴到底打算干什么! 一营一地的得失,跟整个战争走向关联不大。 现在着急,无外乎是因为...这是撞死营!营地里面的是韩信和玄甲军! 这一支受到柳白格外关注的军伍,决不能直接放弃! “老蒙,让虎贲营去吧!” “不管匈奴的意图是什么,终究还是要先打,才能看得清!” 王贲沉声开口。 岂料,他的话刚说出来,扶苏就直接表达了反对意见: “不可!通武侯的虎贲营,攻城略地,乃是无双利剑,但此番乃是骑战,极为不便!” “饶是救援,也当以骑兵!” 此话落下,房屋之内,一片安静。 就连蒙恬,都是面色沉凝,没有说话。 扶苏说的话,是没错! 但.... 足以和十万匈奴狼兵对战的骑兵....大秦拿不出来! 大秦虽然逐渐昌盛,但是...战马的数量,一直都是令人头疼的难题! “蒙将军,有一事,本公子想问。” “韩信手下,可有无双猛将否?”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是背对着众人,正在细细查阅那地势图的嬴彻。 蒙恬还没回答,王贲连忙开口道:“撞死营百夫长樊哙,其人勇猛,我都看得欣喜!那副将夏侯婴,也是个猛将!对了,新成立的游弩小队队正钟离昧,这小子既是勇武又机灵!” 对于撞死营之内的将领,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而这一番回答出口,嬴彻明显松了一口气,缓缓转身: “诸位,调集兵伍吧!” “蒙将军,请令通武侯领虎贲营出战。” “在代郡长城和焉支山中间,设立三道军阵,各设立万人即可。” “而后除却各防守据点所需守军之外,尽皆调入此地。” 此话说出,所有人皆是一愣,扶苏直接傻眼了:“六弟,此举不妥啊!” “这匈奴领十万狼兵,设立万人军阵,这不是送到人家嘴中吃吗?” 嬴彻还没回答,反倒是蒙恬沉声道:“公子,六公子此举,乃是三道阻击。” “吃,匈奴人绝不敢吃,因为他们一旦碰到第一道阻击,没有立刻撤退,便会有第二道第三道军阵上前纠缠!” “三万人和十万,饶是真正打起来,也不会在一时半会被消灭。” “但那时候,我等岂会坐视不理,定然是出击痛杀!” “六公子是明摆着将三万人作为肉,放在这群狼崽子面前,告诉他们,想要吃,就要没命!但不吃...这三道阻击,便可以让撞死营突围而出!” “因为....切断这一条路的匈奴狼兵,定然会忌惮我等发起攻势!” 蒙恬看了一眼那地图,沉声开口:“不过....公子,你为何会确定撞死营能突围而出?” 是的,嬴彻的这个方案,很有用。 但有用的前提下,必须是韩信能突围而出! 两千人为十万人包围这五十倍的兵力,任谁都觉得不可能突围。 嬴彻摇头轻笑一声道:“很简单,匈奴....根本就没想过大举进攻我大秦。” “他们此举,就是要将撞死营啃下来,让焉支山成为与我大秦交战的空泛地带,维持一个战场前哨的缓和之地!” “这焉支山往北是罗比河以及垒山。这两道,便是匈奴狼兵确定我大秦不会追击的原因所在!” “他们想要的,就是只是吃掉撞死营而已。而后以罗比河与垒山为屏障,向西而绕。” “一旦咱们因为撞死营调动太多军伍,那么...云中,九原二地,将会成为匈奴狼兵的啃噬目标!” 此话说出,所有人皆是一怔。 出动十万军伍,只是为了一个撞死营? 然后虚晃一枪,向西转战? 第457章 陈平:六! 撞死营之内。 “韩大哥,这些狼崽子军围而不冲,应该是在等咱们的救援兵伍过来。” “狼崽子都是骑兵,若是代郡派人过来,反倒是要遭!” 钟离昧沉声开口。 很明显,这些匈奴人是想要将他们给围起来,然后打代郡的步兵! 骑兵引步兵出城作战,这几乎就是一场屠杀! 没想到,堂堂撞死营,反倒是成了人家砧板上的一块肉! “想要咬死咱们,怕不是崩了他们的大黄牙!” 夏侯婴一脸杀气,沉声开口。 反倒是韩信,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静静得看着手中的羊皮地图,手上在一个又一个地方轻点。 罗比河,垒山。 若是能冲杀出去,过了这两个地方,便是‘海阔天空’! 他们的撞死营,就能如同一柄利刃一般,直接刺入匈奴的心口! “韩大哥,突围吧!” 樊哙大吼一声,感觉自己都快压制不住了! 这种被五十倍兵力围杀的战况下,若是寻常军伍早就崩溃了。 可撞死营的兵士都是最为精锐的大秦锐士,还有玄甲军,绝境之下非但没有士气低落,反倒是各个求战! 终于,韩信缓缓抬头,吐出两个字:“突围!” 此话说出,众人尽皆大喜,樊哙拎着大戟便是急吼吼朝着南边走去,准备率领玄甲军突围。 这种突围战,绝对是玄甲军这种重装骑兵冲阵,而后撞死营轻骑尾随掠阵。 岂料,就在此时,韩信沉声道:“向北突围!” 此话说出,所有人都愣了! “韩大哥,代郡在南边啊!” 饶是樊哙这样的莽夫,此刻也是有点蒙圈! 韩信将羊皮纸缓缓收起,放入自己的怀中,开口道:“既然匈奴狼兵要将咱们撞死营咬下来,那兵力最为雄厚的地方,便是南边!” “攻敌以薄弱,令敌随我意而动!” “往北边打!” 说罢,韩信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扔给夏侯婴道:“玄甲军副将夏侯婴听令!” 军令一出,再有异议,也得要按下! 夏侯婴接过令牌,沉声道:“末将在!” 韩信直接开口道:“率领七百玄甲军,三百轻骑,向南突围,目标代郡。” 此话说出,夏侯婴微微一愣,但军令如山,不敢有分毫耽搁,连忙应下:“末将领命!” 紧接着,韩信看向钟离昧:“游弩小队队正钟离昧听令!” 钟离昧应道:“末将在!” 韩信沉声开口:“率领游弩小队,留在撞死营,待匈奴狼兵入营之时,点燃猛火油,而后向北追寻!” 此话说出,众人皆惊! 饶是夏侯婴,也是连忙开口道:“韩大...韩将军,不可啊!此乃必死之事,怎可...” 韩信淡淡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沉默。 反倒是钟离昧眼神之中闪亮:“韩大哥,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能追随入北,冲杀?” 韩信微微点头,而后看向樊哙:“百夫长樊哙,整顿三百玄甲军,七百轻骑,随本将向北冲杀!” “无论是什么人,想要咬下咱们的撞死营,本将也要将他的脑袋给摘下来!”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眼神一阵颤抖。 向着敌方主将冲杀的最危险任务,韩信竟然是...留给了自己? 夏侯婴咬了咬牙,开口道:“韩将军,不可!” “这向北冲杀,留给末将吧!” 他知道,向北冲杀而去,这根本就是吸引对方的兵力,让他们可以朝着南边冲杀退去! 对于大秦来说,韩信比他夏侯婴重要,岂能如此做? 韩信摆了摆手,用一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得话,拒绝了夏侯婴的请求。 “朝南跑过一次,不想再跑了。” ... 咸阳丞相府。 “唔。” 没由来的,柳白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 有一种大事将近的感觉。 “两位公子走到什么位置了?” 柳白开口问道。 龙且取出锦衣卫密报道:“柳公,上一次锦衣卫回禀,两位公子已经往代郡去了,算算时日,也差不多到了。” “巡慰边军,应该也要完成陛下的旨意了。”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点头。 如今朝堂之上,最为重视的就是这两位公子巡边的事情了。 大秦重武,历代君王哪怕是不上战场,也不可能对于军事一窍不通。 如今扶苏和嬴彻在代郡,就是想要看看他们的‘武’。 看完了,储君也就立了。 “柳公意属哪位公子?” 萧何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 如今两位公子的储君之争,堪称是君子之争。 人人都知道,但是嬴彻和扶苏二人,却是均未使用手段,只是展现自己的才华。 这种平和的方式,称得上是‘兄友弟恭’了, 满朝文武皆有心中属意,但唯独柳白,王翦,李斯三人从未表态。 可偏偏他们三人,是最为重要的。 对于萧何的发问,柳白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看向陈平道:“阿平,你觉得呢?” 若是寻常谋士家臣,在主公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自然是会感觉到大难临头。 而陈平却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略微沉吟开口道: “启禀柳公,两位公子,各有千秋。” “公子彻思想随柳公教化,另有路子良策安国。” “扶苏公子仁和宽厚,一心为民。” “若是说储君的话....” “若扶苏公子为储君,于民有益,而与国少益。” “若公子彻为储君,与国有益,而于民少益也。” 此番话说出,倒是深得柳白的心思。 说白了,扶苏的仁德在守成,而非开拓!守成者,还惠于民! 嬴彻的聪慧在开拓,开拓者,势必要调集国内资源! 柳白不满道:“阿平,你小子也跟本相打官腔了不是?” 陈平笑笑,只是吐出一个字: “六!” 第458章 卫庄笑了! “嬴彻吗?” 听到陈平的回答,柳白也是揉了揉眉心。 这小子的想法确实是能够跟得上大秦发展的脚步,甚至连天资都是令柳白极为惊喜。 只不过.... 心性凉薄。 这个词,不是贬义词,也不是褒义词。 说白了,这位大秦六公子是一个着眼于目的的人,‘仁’这个字,跟其完全没什么关系。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执政不仁! 是两代皆进取,还是一代进取一代守成,这才是大秦如今面临的境况。 “六公子挺好的。” 就在此时,没有一个人征询过意见的龙且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饶是萧何这样严肃的人,都是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说白了,打架冲阵,龙且是一把好手,但是...这看人嘛...或许,可能,大概...有点儿欠缺? “六公子一直喊柳公老师。” 就在此时,龙且继续开口。 给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理由,但...所有人皆是一怔。 就连萧何,也因为龙且的这句话,心中略微偏向嬴彻。 尊师! 这就是不善言辞的龙且,给出的理由。 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自家柳公所做的一切事情,放在除了始皇陛下之外无论哪个君王身上,那都是‘大逆不道’、‘胡作非为’! 换言之,储君上位,即便是扶苏公子,能容忍柳公所做的一切吗? 即便是容忍,不下罪,但...真的会不遗余力支持吗? 嬴彻会! 这,就是龙且给出的答案! “萧何远不如龙且矣!” 萧何长叹一口气。 这一句话,让龙且嘴角疯狂上扬:“那是自然,俺可是咱们丞相府的第一谋士!” 如此臭屁的话语,陈平笑而不语! 他本就不喜欢争些什么东西,若是有朝一日去争了,那也定然是为柳白去争。 虚名? 如浮云尔! “你小子,外面敢这么说,本相直接打烂你的嘴!” 反倒是柳白,嘴角微微抽搐! 尼玛, 就龙且这幅鬼样子,要是让别人知道这小子是自家府上的第一谋士,那他柳白的名声就全毁了! 丢人呐! 丢人! “嘿嘿!” 龙且嘿嘿一笑:“俺明白,柳公让俺低调!咱们自己人知道就好了!” “俺在计谋方面,就如同柳公以前藏着八级小狂风和八级大狂风一样,是咱们丞相府的秘密杀招!” 计谋是不是杀招,柳白不知道。 但是这句话,确实是对柳白的杀招。 “滚出去!” 忍无可忍的柳白,当即便是起身一脚! 好好的探讨国事,被这个憨货弄成这幅模样。 “好勒!” 龙且乐呵呵接下一脚,也不恼,连忙顺势走向门外。 “诶?” 就在开门之时,看见一人朝着厅堂走来, 龙且也不出去了,又收回脚步,直愣愣站在柳白身旁,眼眸之中尽是提防。 因为来人...是如今天下第一的刺客,卫庄! “柳...相。” 卫庄实在是说不出‘柳公’这两个字儿。 这好像是浑身蚂蚁在爬! “小庄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柳白笑吟吟开口问道。 他的用人之道向来如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用鲨齿收服,用鬼谷威胁,再加上陈伯那名声在那,他还真不担心卫庄有什么二心。 当然,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并没有让龙且出去。 “此乃吾友韩非遗着,现已抄写在此。” “流沙之人,业已准备妥帖,明日便要启程前往东海郡。” 卫庄拼尽全力让自己不去听‘小庄’这么一个让他气血翻涌的称呼,从怀中掏出几本薄薄的册子,放在案桌之上,而后沉声开口。 “韩九公子遗着。” 柳白听到之后,连忙将其翻开。 只见上面所书,确实是韩非对于法家的一些构想。 甚至,初步提出‘法有所监’的概念,即律法必须要有所监管,方才是天下之公器。 否则,只消两代,掌权者会将‘王子庶民同罪’的律法公正性抛诸脑后,继而民不识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个朝堂之上的术法,算是心血来潮的一些微末小道了。 可见,韩非死的时候还是太过于年轻。 否则光是如此思路,待到其法家思想大成之时,恐怕百家争鸣的结局,将会成为‘独尊法家’! “昔人高才!” 柳白由衷得赞叹! 这东西在寻常人手中那不过是有点儿价值的玩意儿罢了,但在他柳白手中,那绝对是千金不换的宝贝! 因为....始皇陛下,极为推崇韩非! “小庄,原本你愿意收藏便收藏吧,这抄本,明日本相会进献于始皇陛下。” “韩九公子在天有灵,知晓自己的思想为大秦所推崇,定然欣慰。” “你亦无需感伤。” 柳白也没忘记安慰一下卫庄。 毕竟这确实是一份大礼,说得再过火一些,这玩意儿能抵一次杀头的罪过! 卫庄和流沙的存在,始皇陛下定然知晓,而自己进献,何尝不是为他们‘换’来一次活命的机会呢? 卫庄紧抿嘴唇,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希望此番出海,能带回来什么吧!” 萧何语气有点低沉。 他批阅奏疏,自然知道自家柳公为了大秦的舰队能出海,到底承担了什么。 且不说花费,单单是那些个臣子心中的那一份‘不信任’,都是一簇随时会点燃的柴堆! 卫庄要是失败,自家柳公定然会在朝堂之上陷入被攻讦的尴尬境地。 “无妨,放手去做便是!” 柳白笑笑,也没有趁此机会给卫庄一点压力。 只要愿意向他效忠,愿意为大秦做事,他柳白...就愿意将其看做自己人! “多谢柳相!” 这一次,卫庄说的极为顺畅! 他是鬼谷子的高徒,岂能不明白萧何那话外之音? 这个世上,办实事的人,总是要承担风险,这就是朝堂! 但, 冒着这样的风险,用他们流沙这群人! 这位柳相的胸怀宽广,怎能不让他卫庄动容? “娘们唧唧的!” “小庄啊!本相要再看见你这么废话,以后你吃的饭里面顿顿加何首乌之类的玩意儿,就不信你那白发不黑!” 柳白撇了撇嘴,十分不满! 怎么跟了自己的人,都喜欢谢来谢去的? 此话说出,饶是卫庄这样的生性冷淡,心中只有剑的男人,也是不由得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 如此模样,柳白差点蒙圈! 好家伙,果然,冰山帅哥笑起来,那不是一般的喜感! 第459章 文臣之耻! 翌日,麒麟殿外,李斯的脸上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这一看,就是熬夜熬的。 不是政务繁忙,而是他实在是睡不着啊! 连带着看柳白的眼神,都是充满古怪! 他怎么都想不懂,享誉天下的杀神白起,怎么就有这么一个武将之耻的孙子? 虽然是义子的儿子,但是....白孝,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你哪怕是稍微教一点点武功给柳白,以后这小子承袭武安君的时候,老夫也不会说什么啊! 如今.... “哎!” 无尽的忧愁,只能化作一句叹息。 “李叔,小子今天脸上有东西吗?” 柳白也是有点无奈了,甚至嘴角都微微扯了一下。 一个老人,盯着你面色古怪得看了半天,然后一声长叹,谁不无奈啊? 若不是知道李斯这老家伙不会中医,柳白甚至都顺势请病假了。 “没有,你好的很!” 李斯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他可不能告诉这小子,以后承袭武安君这个爵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然...就这小子的脾性,今天就能将尾巴翘到天上去,然后还能一脸无赖像得去跟老匹夫面前吹水! 就是因为了解,所以不能说。 柳白面容更加古怪。 好得很,你这么看我作甚啊! “萧何这小子是个贤才,你好生培养着,有空让他也来老夫的丞相府坐坐!” 既然一个年轻的小子已经‘废了’,李斯自然而然打起了萧何的主意。 至少....最少最少!! 要给大秦留下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文相吧! 以往老匹夫想着柳白是‘武将之耻’的时候,自个儿没少笑话他! 现在好了,轮到他李斯难受了! 这特么柳白以后会当‘文臣之耻’啊!抛下丞相之位去当武安君,这大秦文臣的脸面,绝对会被柳白这个小子给丢尽的! “呃...李叔,您还不死心?” 柳白一脸警惕! 这尼玛...什么情况,挖人都挖上瘾了是吧?还惦记着我家萧何呢? “滚蛋!老夫就是教他什么是大秦的文臣,免得跟你小子彻底学坏了!” 李斯没好气得开口骂了一句。 这一次,他是真心的! 岂料, 柳白听到李斯这话,没有对事情有什么具体的评价,反而是仰头长叹:“世风日下啊!咱们大秦的百官之首,李相,都开始说脏话污蔑了!” “我心昭昭,难啊!”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差点气得晕过去! 就你柳白这小子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老夫说句脏话,很过火吗?!!! 而就在此时,王翦面色凝重得走了过来。 看到这俩丞相在‘争吵’,他也不说话,只是抬头看向那麒麟殿。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李斯和柳白率先走入麒麟殿内。 紧接着便是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 麒麟殿内,柳白这时方才真正看向了这些个进来的官员。 其中居然有几张自个儿不认识的生面孔。 “这是九原郡郡守伍雄,昨日提拔入朝堂的。” “那个是东海郡郡守游航,因为增驿铺路,还有造船之事皆在东海郡,此番特地应旨意入朝堂。” “....” 李斯在一旁,为柳白小声开口介绍。 这小子,明悟之后就请假,也正好没看到朝堂之上的小小‘变动’! 如此一来,反倒是要他介绍了。 “都是从地方选拔上来的官员?” 柳白有些蒙圈。 按照常理,地方之上的郡守除非是功勋卓着,再加上朝堂之上确实有空缺方才会内调回咸阳。 如今来了这么多郡守,如何能不让他惊讶? “游航升迁是定然之事了,你柳白送了东海郡如此两桩业绩,他要是把握不住,方才应该找根绳子吊死了事!” “不过九原郡郡守伍雄,倒是寻常述职,因为...蒙恬。” 李斯小声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恍然大悟。 合着游航这小子算是沾了自个儿的光了。 不过从曹参的事情上来看,这位东海郡郡守与阳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甚至跟赵怀真都是相反的性格。 能与商贾相连,甚至主动朝着曹参‘行贿’,足可见其是八面玲珑之人。 若是一些迂腐的夫子,甚至可能将此人定为‘贪官’。 但, 在柳白的眼中,这天下的官员如同长江和黄河一般。 长江水清,黄河水浊。水清可濯法,水浊可冲足。 贪官清官,各有用途罢了! 站在大秦发展的角度上来说,纯粹的‘清’,甚至比不上一些有原则的‘贪’。 “罢了,也与小子无关。” 柳白无所谓道。 反正只要不太过火,他这个性格,是不会太管的。 毕竟...他一管,那可就要人头落地了。 “那可不一定。” 李斯笑容神秘。 此话说出,还没等柳白问清楚呢,便看见游航在远远的位置,朝着自个儿作揖行礼,甚是有礼貌。 柳白微微回了一礼,总感觉这....有点儿似曾相识啊! 妈的, 又一个赵怀真? “陛下到!” 就在此时,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皆是肃穆自己的神情,而后端坐在位置之上。 紧接着,便看见始皇陛下身穿一袭玄鸟宽袖长袍,手扶天问剑,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在山呼声中,始皇陛下端坐于高台之上,目光微微扫视群臣。 “今日有何要事启奏?” 随着始皇陛下依照惯例的询问声响起,文武百官皆是看向李斯。 然而,这一次,李斯纹丝不动,只是微闭双目。 “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奏!” “匈奴举兵掠境!” “代郡探,不下十万之众!” 第460章 焉支山轰天一爆 “十万匈奴狼兵?” “这匈奴狼崽子哪来的这么多兵力?” “前些日子那左贤王的三万狼兵死在焉支山,现在居然又敢掠我大秦边境?” “蛮夷大胆!” “....” 听到王翦的话,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文臣们震惊于这匈奴的兵力储备,武将们则是暴怒! 算上大秦方才立国之年那匈奴的大举入侵,这已经是匈奴第三次冒犯大秦国威了! 以往被一个小小的赵国都能打的抬不起头的匈奴,如今居然胆敢一而再,再而三得挑衅大秦? 然而, 除却这些怒声起立的臣子外,稍微沉稳一些的老臣,此刻都是眉宇紧拧! 原因很简单,两个字: 时机! 如今,绝对不是大秦对匈奴大举用兵的最好时机! 因为....去年大秦做了太多的事情,需要时间。 且不论锦衣卫带回来的占城稻还未大肆拓展种植,增驿铺路方才开展,东海郡的船只刚刚开始打造, 就连柳白所负责的军械这一块,也没有造出足够数量的黑甲黑剑! 对于匈奴这件事上,自从上次王翦率军与其在河西走廊大战,耗费大量国力而无法全歼,朝堂上下便是形成共识:打匈奴,要么就一次打到灭族,要么就防守! 这不是心气的问题,而是出于整个国家的发展考虑! 在那片‘蛮荒’(当时人认为)的草原之上,人命是最为不值钱的。匈奴不断掠境,对于大秦来说,那就是损耗。 只要三年,不!甚至两年,一年!大秦就有把握将这个地方彻底纳入大秦的版图之内。 可偏偏是这个事后....该死! 李斯眸光一闪,深吸一口气,心中不断盘算。 若是当真打起来,大秦是否有把握将匈奴彻底灭掉! 但不管怎么想,要一支拥有灭掉匈奴的军伍深入草原,那辎重补给,都是天价! 要耗费的民力财力,更是难以计数! 为了一个匈奴,值得吗? 李斯有些担忧的看向柳白,当真是害怕这小子突然站起来说一句‘陛下请给臣五十万精兵,臣将匈奴单于之头献上,为大秦过年关’这样的屁话! 然而, 当李斯看向柳白之时,就连他也有些震惊了。 只见柳白面色如常,八风不动,只是静静的观察朝堂之上这些官员的反应。 一味莽撞求战,还是深思熟虑,这都是这些人最真实的表现! “战况如何?”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发问。 没有因为匈奴的挑衅而发怒,有的只是极致的沉稳! 一只跳蚤在黑龙面前叫嚣,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王翦的眉宇皱出深深沟壑,先是看了一眼柳白,而后缓缓开口道: “启禀陛下,匈奴狼兵,并未直接攻打代郡城池,而是将焉支山撞死营团团包围。” “以十万之众,围二千骑!” 此话说出,原本还喧闹的麒麟殿,瞬间安静下来。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在如此情况之下,清晰可闻! 十万围两千! 还不是城池,而是裸露在外,背靠焉支山的一处营地? 这.... 能活? 五十倍的兵力,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生机可言! 但.... 那个名为韩信的新锐将领,能够得到匈奴如此重视,也足以说明此人厉害了! 李斯眼眸微微颤动,心中却是回想起了焉支山的地形。 前望代郡,背靠山脉,后有罗比河。 进可攻,退可撤,深入草原,一望无际! 饶是他这样的文臣,都能看出来这几乎就是匈奴对大秦之战最为关键的战略点! 派出十万大军,围杀焉支山撞死营,这匈奴的领头之将,当真是厉害! “老将军,撞死营如何?玄甲军如何?韩信又如何了?” 就在此时,柳白起身发问,语气脸色虽是冷静,但那袖口之中的双手,早已握成拳头。 这一番话问出,群臣皆是面露恐惧之色! 他们刚才都被那恐怖的兵力比对给震撼到了,居然忘记了最为关键的事情! 对啊!撞死营,玄甲军! 且不说撞死营的那些辎重军械,都是大秦最为先进的那一批,被匈奴得了去,日后将会如何。 单单是玄甲军.... 这可是柳白耗费百万大钱,倾尽心血,以墨家之能方才打造出来的千人军伍! 这若是陷落在匈奴之手,日后大秦对战匈奴,要死多少将士?(具装重甲) “赵佗这个废物,玄甲军如此重要,怎能放置在焉支山这样的前线!” 杨端和一声怒骂,道出了所有武将的心声。 玄甲军,从打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天下所有武将的梦寐以求之物了! 营乱,一百破三万,这天下有哪支军伍能做到? 而现在....陷落在十万大军的围堵之中,便是千骑又能如何? 他们不担心代郡能不能守得住,他们更加关心,这匈奴会不会就此得到‘神兵利器’! “柳相,玄甲军放置在焉支山,实乃大过矣!” 杨端和看向柳白,直接开口指责。 这一句话,包含了以前的摩擦过节,但又是说的极为中肯。 就连支持柳白的官员,此刻也是沉默不语。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有焉支山撞死营?为什么焉支山撞死营能节制这么一支令天下都为之侧目的玄甲军? 都是柳白,对于韩信的偏爱! 就是这种没有理由的偏爱,方才令得如今惨状! 柳白一言不发,对于杨端和的指责,甚至都懒得看上一眼,只是静静等待王翦回答。 他现在,很关心撞死营那边的情况。 王翦沉声开口道: “十万之军围杀撞死营。” “代郡发现,欲与救援,然步战援骑,乃是兵家大忌。” “公子彻于军帐之中,设兵防三道,阻于焉支山和代郡之间,接应焉支山撞死营突围。” “清晨围杀,正午焉支山,轰天一爆,大火弥漫,烟尘自五十里外清晰可见。” “随后,玄甲军副将夏侯婴,率领七百玄甲军,三百撞死营轻骑自焉支山冲杀而出!” “阵亡过半。” “韩信率余者,冲北而去。” “不知所踪!” 第461章 韩信叛变了? “韩信不知所踪?” “夏侯婴领兵突围?” 听到王翦的话语,整个朝堂为之一滞。 七百玄甲军,再加上三百轻骑掠阵,能硬生生突围十万人的围杀?!!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 所有武将的眼前都是一亮,像杨端和之类对于军功还有着极度渴望的,甚至有些贪婪起来。 这种军伍,放在焉支山,多是浪费啊!这就应该放在自己的手中啊! 然而,这种贪婪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开始思虑起来王翦方才禀报的这份军情。 说到底,贪婪是功业心! 能当上武将的,谁能不喜欢强横的军伍?但只有陛下下了旨意,那才是你能指挥的。 “不太对啊!老将军。” “既然匈奴派兵包围了焉支山,就说明他们对于焉支山重视!” “况且,韩信带领撞死营,阵斩左贤王罗姑比,不管怎么说,在匈奴也应当名声大噪。” “若是向北冲杀而去,匈奴将其生擒或者阵斩,都应当第一时间放出风声,壮大军威。” “怎会生死不明?” 就在此时,那东海郡守游航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昔年攻伐之时,他就不是军功获得的官位,纯粹是因为经营地方的政绩方才升迁。 如今听到王翦提出的军情急报,自然是有些不理解。 而他这一番话说出口,满朝文武瞬间面色一变。 就连方才对于匈奴掠境之事叫嚷得最凶的杨端和,此刻面色也是古怪至极! 游航不是军伍之人,不通军事。 但是....这一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为什么没有放出风声,可能....只有一个答案了! “启禀陛下,末将以为,韩信有可能携三百玄甲军,七百撞死营轻骑,投降匈奴!” “请陛下降旨,着臣以统兵之权,战匈奴,将此人擒杀!” 杨端和起身出列,朗声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满朝文武沉默不语! 没有消息,基本是只有一个可能! 投降! 因为无论是阵斩,还是生擒,匈奴都会用韩信的名头壮大声势,连带着削弱北方代郡守城军的军威。 但是现在没有...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韩信投降了匈奴! 只有投降了匈奴,匈奴才会将此事隐瞒下来,然后得到北方代郡的部署! 最后再借机攻打! 在不考虑个人忠诚度的情况下,必死之局投降,而匈奴利用此人获得最大利益,这才是最好的解释! “杨端和,莫要血口喷人!”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上卿蒙毅当即起身,直接怒指杨端和。 “韩信没有消息,就算是阵亡于焉支山,那也是我大秦的英雄!岂可如此污蔑?” 蒙毅气得浑身发抖。 这韩信是他的义弟,如今杨端和这么说,那不就是在顺带着辱没他蒙家的威风吗? 岂料,对于蒙毅的怒火,杨端和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是面带讥讽之色,开口说道: “上卿动怒,亦在情理之中。” “我杨端和倒是知道,这韩信乃是你蒙毅的义弟,更是将那韩信的未婚妻也接入府内,等着这家伙军功大盛之后便会咸阳成亲。” “如今韩信极有可能叛变投降匈奴!” “启禀陛下,臣以为,当封锁蒙府,下蒙毅上卿之位,以作挟制!” 杨端和属疯狗的,玄甲军已经让他嫉妒的发疯,再加上柳白以往对之不屑,此刻抓住机会,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柳白所看重的新将? 连带着蒙家.... 大秦的军功太抢手,不将蒙家踩下去,那他杨家永远没有机会去争! 这一番话说出口,群臣皆是默然! 他们虽然觉得蒙家不应该与此事有勾连,但是....韩信渺无踪迹这件事,实在是难以解释! 蒙毅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怒骂,却听见杨端和还不罢休,继续开口道: “况且...” “那玄甲军副将夏侯婴,可以率领七百玄甲军和三百轻骑,破阵而出,他韩信饶是跟在那夏侯婴屁股后面,再不济也能回到代郡之中。” “可是,” “乱阵之下,他这个撞死营主将,却是领着千人朝着北方而去,这还不够说明情况吗?” “若是吸引敌军,又何须他撞死营主将亲自吸引?天下有主将吸引主力,而副将突围之理乎?” 杨端和这一次给出的理由,属实是无懈可击! 若是前面对于匈奴人消息的事情只是猜测而已,那么这一次....几乎是实打实的证据了! 主将去当诱饵,副将领着一半兵力突围,这话说出去,谁相信啊? “杨将军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啊!” 几名外地来的郡守,纷纷窃窃私语。 他们也没料到,一来咸阳,就遇上了这样的大事。 但是韩信的名声,他们是听说过的。 这样的人,若是投靠了匈奴,绝对是大秦的一大隐患! “说完了吗?” 就在此时,一道淡漠的声音响起。 柳白只是轻飘飘瞥了一眼杨端和,仿佛是在耐心等候眼前这个跳蚤在蹦跶一般。 如此轻蔑的态度,引得杨端和大怒! 为什么! 为什么你柳白总是这样,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为什么我杨端和,始终得不到你柳白的尊重信任! “柳相莫非要为这叛徒韩信作保否?” 杨端和拳头攥得嘎吱响,但也只能强忍着怒气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问出,算是阴险至极! 在种种情况都指向韩信叛变的情况下,他杨端和....想要将柳白拉下水! 虽然天下人都知道,柳白对于韩信照顾有加,但是...毕竟柳白是丞相,没有点手段,如何能将其彻底挂钩? 杨端和此刻,就是要让柳白与韩信挂钩! 李斯一听这话,当即便是起身怒斥道:“放肆!” “杨端和,莫要无端攀咬!” 他也是怒了,这杨端和本着一个猜测,竟是在朝堂之上疯叫,都攀咬到柳白的身上来了! 岂料, 对于李斯的维护以及杨端和的攀咬,柳白只是淡笑一声,而后单手负于身后,傲然直立。 “是!” “本相以身家性命,为韩信作保!” 第462章 公子监军! “本相以身家性命,为韩信作保!” 当柳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别说是杨端和了,文武百官皆是心头一震。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眉头微微皱起。 为他人作保,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在大秦是有法律效应的。 也就是通俗点的连坐! 饶是寻常人家,都不会轻易作保,更何况朝堂之上? 再者说,柳白是何身份?当今朝堂之上的大秦左丞,真正的文官首位,没有任何人怀疑柳白日后会成为大秦右丞相。 可韩信呢? 虽是在北方焉支山打出了战功,但说到底也就是只有一战之名罢了。饶是蒙家义弟,那又如何? 蒙恬都不见得值得柳白亲自作保吧? 柳白这一句话,可谓是‘一剑封喉’,令杨端和骑虎难下了! 他是嫉妒韩信,是想要军功,是眼馋玄甲军和大量的军械,是想要获得柳白的尊重和认可,而不是想要与柳白为敌啊! “这...柳相你...” 杨端和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合适! 他.... 被架起来了! 不应下,那他杨端和就是笑柄。 但若是应下....连当朝丞相都为韩信作保了,日后确认韩信没有叛变,他杨端和怎么办? 这就是个隐形的赌博! “要么接,要么不接,娘们唧唧的。” “本相若非将位不够,当真是想要将你踹出军伍。” 柳白不耐烦得开口说道。 自己都以丞相之身作保了,你杨端和还在这里屁话多,莫不是欺辱本相的秦剑不利乎? 此话说出,蒙毅当真是双眸放光得看向柳白。 他也没想到,这位柳相能为韩信做到如此地步! 虽然韩信在焉支山打了一个大捷,但是....一战之功,如何断定一人军才? 自己愿意韩信入蒙家是一回事,但是拿身家性命担保,那又是一回事啊! “哼!” 王翦冷哼一声,也就是他这么多年‘修身养性’,性子好了许多。 若是十年前,就柳白这混账小子开口说什么‘将位不够’这样的屁话,他觉得一脚踹过去! 你柳白是将位不够吗?你压根儿就不是将! 三万打七千,这种战绩不是你成为武将之耻的原因,挂在嘴边不要脸的吹嘘才是! 不过...韩信这小子自个儿是亲自掌过眼的,确实是一个人才、 如今柳白既然要保全韩信,他也就不出来拆台了。 随着柳白这一句话说出,朝堂之上的官员看向杨端和的目光瞬间怪异起来。 “啧啧!没想到啊,这杨端和一副忠勇模样,结果柳相这么一句话就将他唬住了?!!” “白痴!这是唬住吗?杨端和不能接啊!一旦接下,那韩信若是没有叛变,就是他杨端和的过错。而若是叛变了....你会在朝堂上让柳相自尽吗?” “合着这就是个要脸还是要命的问题呗?” “....” 不得不说,大部分能在朝堂上屹立不倒的臣子,那心思都如同明镜一般,看的极为透彻。 开玩笑,人家柳相说说,便是到时候韩信真的叛变了,还能真杀了不成? 且不说那位李相会不会弄死你,单单是得过新式军械的武将们,也得弄死你啊! “是末将鲁莽了!” 终究,杨端和目光在阴晴不定之中,黯淡下来。 这一刻,他也只能暂时低头。 他没有在战争之中丧失自己身为武将的锐气,但在柳白面前....却一点都硬不起来。 原因很简单, 这是柳白。 为大秦军方带来了黑甲黑剑,玄甲军,猛火油,木牛流马等一系列军械;为大秦百姓带来矿盐,占城稻;为大秦朝堂公务改制,充盈国库的柳白! 政商军民,四个方面,他柳白没有号召力,但是....却从不缺赞誉! 刚到底,就是自己所在的武将群体,恐怕都要鄙夷自己。 对于杨端和的低头,柳白面色倒是如常。 反倒是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眉宇微微松快。 他,不想杀一个有功的武将。 “启禀陛下,韩信此人,忠勇有谋。” “夏侯婴携七百玄甲军,三百轻骑,突破围杀,看似轻松,但绝对是经过其深思熟虑的。” “十倍兵力围杀而突围归返,这在大秦,也绝对是数得上的军功!” “在如此情况下,臣并不认为,匈奴能给出咱们大秦更加丰厚的利益,让韩信带着剩余的人去投降。” “况且....” “撞死营与匈奴有不共戴天之仇,作为一个将军,甚至说...作为一个人,都不会叛变!” “请陛下明鉴!” 柳白没有搭理杨端和,而是面朝始皇陛下,朗声开口。 他对于韩信,有着十足的把握。 虽然后世对于这位‘兵仙’的忠心有着十足的阴谋论, 但... 仔细想想,他韩信一生,可曾有过当真谋反否? 况且黑亭的兄弟惨死于韩信面前,活着投降匈奴,比死还要痛苦! 此番话语说出,朝堂之上的官员们终于微微点头。 确实, 就匈奴那种蛮荒地方,未开化的狼崽子,投降了能有什么好处? 女人?说不得都一股子腥臊味儿! 权力....更是放屁!你喜欢带着精锐的将士们,还是带着一群蛮子作战? 至于钱...就这位柳相往玄甲军砸百万大钱的态势,无需多言! 虽然韩信下落不明,但在柳白这一番分析之后,众人也都是有些相信了。 因为....柳白点出了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突围能力! 韩信当时谋划出来的突围方案,足可见其对于军卒,如臂驱使! 有能力而不去做,跟没有能力只能无奈投降,那是两回事。 后者是菜,就该死。 而前者...可能是图谋! “焉支山战事,韩信未得其踪迹前,无需再论。” “如今扶苏与彻儿皆在北方代郡。” “寡人欲予二人以监军之权,着快马送递旨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此话说出,群臣皆是心头一震! 两位公子....共同监军?!!! 第463章 柳白的军武理论,能吓翻王翦! 第463章:柳白的军武理论,能吓翻王翦! “莫要太过于担心了。” 退朝之后,李斯略微犹豫,还是开口说了一句。 陛下定了两位公子监军之后,便是安排军械,粮草之类的事情,同时颁布旨意,命代郡、九原等郡离城池百里之内的百姓暂且迁徙。 如此之举,虽是极大的保障了百姓们的利益,但与此同时,何尝不是自我削弱大秦军伍的实力?(战时,民就是最方便的后备役) 但除了这些政务之外,李斯还是担心柳白。 韩信之于柳白,几乎就是在军伍方面的寄托。 他还从没见过柳白,对于哪个人如此关心的。 “李叔,没事儿。” “韩信要是死在那儿,这小子也就不叫韩信了。” 岂料,柳白却是笑笑,脸上没有分毫凝重之色。 时势造英雄不错,但韩信这种兵仙,拥有着绝对的实力! 他不是如同项羽一般,一个人莽翻一支军队的恐怖战力,而是‘另一种实力’! “小子虽然上过的战场不多,但是对于军武,还是有着自己的理解。”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一旁路过准备回家的王翦直接止住了脚步,一只手‘啪嗒’一声拍在柳白的肩膀上,面色不善道:“小子,方才朝堂之上,老夫姑念你是爱财心切,故而没有与你计较!” “现在莫要再在军武之事上大放厥词了!” 他不是对柳白有意见,而是对武将之耻有意见! 说白了,大秦的武将就算全打光了,他柳白想要带兵上战场,那都得再排李斯后面! 李斯嘴角一抽。 武安君的孙子.....柳白... 他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极难接受! 岂料, 柳白对于王翦这一拍,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嬉皮笑脸,而是多了几分沉稳道:“老将军,真正论同等水平打仗,小子绝对是打不过您。” “但是....兵家军武,亦是需要理论支撑!” “单单论这一点来说,老将军您说不得还要请教小子呢!” 此话说出,李斯眼皮直跳,而后幸灾乐祸得看了一眼王翦。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匹夫你也有在军武这方面被正面挑战的一天啊? “哦?” “你倒是说说!老夫也想‘请教’一番。” 王翦听到此话,也不气恼,反倒是来了些许兴趣。 柳白很聪明,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 一个聪明人,心心念念着某一件事,将会有如何特异的思想? 或许,柳白的一番言论,会让整个大秦的军事理论上升一个台阶也不一定! “不错,柳白,你就不吝赐教一下这个老匹夫吧!免得这老匹夫每日都觉得战场孤寂!” 一旁的李斯强忍笑意。 这个时候还不拱火,那他李斯就太对不起自己这个拌嘴了这么多年的老政敌了。 而且... 李斯也很想知道,武安君之孙,但却是柳白这样的二流子,对于军武,到底能提出如何的理论来。 对于这两个老家伙的心思,柳白看破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现,反而是淡笑一声道: “小子以为,兵家之事,莫过于四派。” 说罢,还伸出手,比了四指。 此话说出,李斯也是收起玩味的笑容,看向王翦。 王翦眉头微皱,没有开口打断,只是看向柳白。 能这么说,足以证明这个小子下了功夫了。 但这四派,到底是何四派? “四派之中,不分高下,皆为兵家大胜!小子将其成为...兵家四势!” “其一,兵权谋!重战略,并不局限于战争本身,而着眼于战争之外。除却战时攻伐胜败,还有谈判,造谣,拖粮等计策,左右战争走向!此派别最强者,莫过于孙武!” 柳白一开口就是王炸。 王翦眸光微微一怔,再看柳白已然有了别样的情绪。 然而,柳白却对这位老将军的目光浑然未觉,只是继续开口说道:“其二,兵阴阳!善利山川,风雨,水源等天时地利,此派者,出兵用计诡谲难测,以小博大,如探囊取物!此派别最强者,正是孙武之后人,孙膑!” 说到这里,李斯嘴角一抽。 世人皆认为孙膑传承孙武的兵家思想,故而成就名声。没想到在柳白看来,这二人居然是截然不同的流派。 这一番言论传出去,恐怕天下人都要‘笑柳相不知兵也’! 反倒是王翦,此刻看柳白的眼神浑然一变!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对于这两个老人的反应丝毫不放在心上,而是继续说道:“其三,兵技巧!以兵卒个人能力的强弱、军械强横等诸多技巧,通过强化单兵作战能力而提高整个军伍的强大战力,达到作战百战百胜的目的。此中佼佼者,小子私以为,吴起和田单,此二人皆可!” 这一番话说出,一道浓厚的粗气之声响起。 而后柳白便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一疼! “嘶....老将军,您干嘛啊!” 柳白倒抽一口冷气,差点直接跳起来。 老王啊老王,你不能把我当成你那个傻儿子一般皮实啊?说话就说话,你加大手劲儿是干甚? 不知道本相向来身体孱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磕着就伤,碰着就死啊?你这是虐待,是谋杀知道吗? “继续说下去,那第四派呢?” 王翦喘着粗气,双目之中的光芒,令得一旁的李斯都为之震惊。 “老匹夫,你...” 李斯连忙开口,想要劝阻王翦下手轻着点。 柳白这小子脆着呢。 “闭嘴!” “小子,你说!第四派呢?” 王翦大喝一声,双目死死盯住柳白! 方才这三派,自柳白口中说出,甚至有机会解决他多年以来最为忧心的一件事! 大秦的武将传承! 武将不是文臣,不是书本可以教的,兵书也是极度稀缺。 而柳白这一番言论,确实将兵事硬生生给分类归纳出来了,他如何能不激动? “好好好!” “这第四种,便是兵形势!主要便是战术制定与实施、军伍士气、排兵阵法等诸多要素形成一种势!无论是十人伍队还是百万雄兵,皆是如臂驱使。不以人数为限制,讲究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的纯粹战事!此派佼佼者....” 柳白微微一顿,虽是胳膊有点疼,但还是笑着看了一眼王翦。 王翦眉头深皱。 兵形势....将百万雄兵如臂驱使,莫非说的是杀神白起?但此等千古唯一之人,当真可以形成一派吗? “是谁?” 李斯着急开口问道。 他也被柳白吊起胃口了! 柳白口中轻吐一名字,令得两位当朝老臣,当场愣住! “韩信!” .... 说一下、 韩信属于兵权谋还是兵形势,我个人觉得还是兵形势比较合适,有将其归于‘兵权谋’的,主要还是将一些‘离间计’之类的陈平毒计给套到韩信头上去了,所以才有这样的错觉。 仔细想想,这货就是把每一个小兵用到极致。战术大师! 第464章 柳白造一代帝国名将! 第464章:柳白造一代帝国名将! 当柳白将兵家四派全部说完之后,别说是李斯双眼发直,就连王翦,都面露沉思之色。 且不说这兵家四派如何,单单是柳白最后将韩信归类于‘兵形势’的佼佼者,就足以让王翦再对韩信多看几分了。 当然, 三人都是十分‘默契’得没有提起杀神白起。 这位爷,不属于这兵家四派的任何一种,也不会有人将其归类于某一种,这完全就是独属于自己的第五派! 同等兵力打歼灭战,还次次如此,这已经颠覆了兵家的寻常认知,再作归类,纯粹是令人发笑罢了。 “老将军,现在您知道,为什么小子如此在意韩信,又如此相信韩信了吧?”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这兵家四派的理论是是班固所作,他也极为认同。 事实上,兵形势还有一个代表人物,就是项羽,不过...这一世,他是真的没有机会取得这样的美名了。 王翦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老将军,心中居然起了一个荒谬的心思:让柳白作一部兵书。 这个心思一出来,就连王翦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在脑海之中疯狂否决! 柳白这小子作兵书?那不是胡闹吗? 天下人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小子先回府了。” 柳白看这俩老家伙还在细细咀嚼自己刚才的话,也没有太过于在意,而是直接行礼离去。 开玩笑,本相虽然实战少,但要是论起军事理论基础,王翦还真不是自己的对手! 什么分段式远程火力打击,海陆空协同作战,甚至在后世曾经提出来的星际作战,要是在这个时代提出来,他柳白会被天下人当做疯子的。 所以.... 只能做,而不能说! 离去之时,柳白甚至嘴角微微勾起。 都说我柳白不知兵,等哥们儿搞出天空轰炸,骑兵冲阵,步兵收割的经典打法,本相的武将之位,将会稳成老狗! 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李斯皱眉看着王翦道:“老匹夫,你觉得这小子的理论如何?” 此话说出,王翦面露复杂之色,真有给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这小子的兵家四派之论,闻所未闻,而且....现在只是简略一说,恐怕在其心中,还有更加详细的思考。” “孙武昔年着兵法,致使兵家大成,孙膑虽有赫赫战功,但依旧无法逾越前人。” “柳白这小子....极有可能在兵家书籍一项,超越孙武!” 这一番评论,不可谓不高,就连李斯都被吓了一跳。 超越孙武? 柳白? 这个形容词和这个人名,放在一起那叫一个别扭至极! 可偏偏,就连李斯这样只是略通兵法的人,都能听出柳白对于兵家的理解造诣! “那老匹夫,你觉得柳白是属于哪一派?” 李斯皱眉开口。 听着柳白的描述,这小子倒是更像是吴起一类的‘兵技巧’,从军械入手,打造出强横的军武。 但...这小子又诡计多端的,说是‘兵阴阳’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反正不会是‘兵形势’! 王翦听到这话,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什么哪一派!这小子不是武将!” “如果硬要归派,这小子是空谈派!理论一面,老夫都不一定能说得过他,但是一到实战,你让他自己一个人带兵,不配个厉害的副将,这小子能被同等战力的军伍打得找不着北!” 这一番话说出,李斯哑然失笑。 他猛然想到了一个人:赵括! 说是空谈,但实际上....赵括是否有本事,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毕竟....面对的是那一位啊! 忽然之间,李斯突然有点明白了书中所言:天道循环是什么意思了。 当年那赵括败于杀神之手,如今杀神的子嗣出了个‘赵括式’的人物,合着是另类复仇了! “韩信这件事,老夫要回去好生想想、” “若是此人当真如同柳白所言,有兵形势大成之迹象,这一战定然不会是如此简单。” “要发军令给北方代郡,方才不会拖滞此人脚步。” 王翦沉声开口。 原来他觉得自己对于韩信的评价已经够高了,但没想到....柳白对于韩信的评价,居然比自己都高。 要知道....他王翦都没被柳白列入兵家四派的代表人物之中啊! 想到这里,王翦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哑然失笑。 这小子,鸡贼着呢!不肯吃一点亏! 老夫看不上他柳白当武将,这小子就在理论之中提都不提老夫!当真是小心眼儿到了极致。 “后继有人,当欣慰啊!” 李斯看着王翦,若有所叹。 这老匹夫跟自个儿争斗了这么多年,这么老了,有小年轻在战场上顶上,他还是不希望老匹夫一把年龄了还带兵出征。 王翦看了看李斯,没有回答,只是‘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李斯也不气恼,只是心中暗道:“还装!等柳白的身份日后曝光,本相定要好好看看你老匹夫的惊愕模样!” 旋即,便是双手负于身后,悠闲走向宫外。 朝堂之上,百官难熬,但他李斯....松快的很! .... 章台宫内,一封墨迹未干的奏疏被呈了上来。 正是王翦听闻柳白所言的‘兵家四派’学说,立刻就整理了呈交始皇陛下。 这短短一番话,可能就是一个时代战争的转身! 而将奏疏打开之后,始皇陛下破天荒得将柳白说的这些话,翻来覆去看了多遍,足可见其中含金量。 “章邯,” 良久,始皇陛下抬眸,看向章邯。 “臣在。” 章邯立马开口回应。 “这是柳白所做的兵家理论,连王翦都颇为赞叹。” “你拿过去,誊抄一份,细细品悟。”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如此恩赐,让章邯不由一怔,而后面色大喜:“多谢陛下恩赐!” 说罢,便是接过那奏疏,行礼告退:“臣告退!” 看着章邯离去的身影,始皇陛下轻声开口:“天下之大,终有你柳白用武之地。” 一个混账小子的随口言论,一个辅国老臣的忠心上谏,一个皇帝陛下的宽厚赏赐。 无意之中,再造大秦帝国一代名将! 第465章 柳白的爽! “真爽!” 回到马车之后的柳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舒适感。 他的爽感,跟别人可是完全不一样。 什么赚钱,杀人,已经没办法让他这种层次的人感觉到爽了。 但是.... 装逼!特别是在王老将军面前装军事方便的逼,真的是让他爽到了骨子里。 “龙且,你说,以后本相出一本兵书怎么样?” 柳白笑着开口问道。 说真的,他还真起了这个心思。 如今大秦的发展速度虽然快,但是....一些后世的军事理论,是需要配套的军械的。 等研发出来军械,他柳白也不知道多少岁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早早就将理论弄出来,这样的话,说不定还能先培养一些种子将领出来。 “反正柳公您要是出兵书,俺肯定先买个一百本!” 龙且咧嘴笑笑,由衷开口。 但这种发自内心的马屁,才是最为真诚! 柳白面上露出舒爽的表情,满意得点点头:“到时候本名将帮你签名,让你可以当传家宝!” 还得是龙且懂事儿啊,换王老头,这不飞得将本相给揍出去啊? “走!回家!” 柳白伸手一指,面色之上尽是满意之色。 .... “少爷回来了。” 丞相府门口,又是陈婴为柳白打开大门。 这种日常的行为,非但没有让柳白感觉厌烦,反而是觉得十分温馨。 无论朝堂之上如何尔虞我诈,无论政务如何繁忙,回家总会有家人对你露出笑脸。 这就是他柳白所欢喜的,也希望全天下百姓日后能拥有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 “陈婴啊,你这天天看门的,门房怕不是一天换三次内衬啊!总管在旁,难免汗流浃背不是?” 柳白走入大门,顺道还揶揄了一句。 一旁的门房顿时面露赞同之色。 虽然薪俸涨了,但是陈婴可是自家柳相认为是家人的存在,甭管这一位有多和蔼,他这个门房也不敢说什么错话。 陈婴笑道:“府中无事,我闲着也是闲着、” 也就只有‘老板亲戚’,才敢当着老板的面说‘闲’了。 “对了,少爷,今天来了几个人,说是要亲自感谢你。” “本来是要让他们先回去,等您回府了再让他们过来。” “但这些人说愿意等,我便让他们在偏厅先行休息等待了。” 陈婴仿佛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按照规矩,柳白乃是大秦的丞相,自然不是想见就见的。 但是陈婴为人实诚,看到这些人的模样,也是不忍心开口驱赶。 “嗯?感谢本相?” 柳白一听,也是来了兴趣。 虽然他平素之中为百姓做事不少,但大多都是整体政策方面,而且都是做的决策,而非具体实行。 这种情况下,心中对他柳白感激的人不少,但真正上门感谢地,还真没多少。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嘛!再加上柳白的身份太高,一般人便是想感谢,也不敢啊! “走,去看看!” 柳白洒然一笑,顺带还拍了拍门房的肩膀,开口道:“陈婴喜欢看门,你以后就多陪他聊聊天,每个月加两个大钱的薪俸,就当你们闲时聊天的茶水钱了。” 此话说出,那门房眼泪水都快出来了。 陪领导聊天,还能加钱? 柳相,您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困了,非得从坊间传闻说到青楼段子去! 一旁的陈婴也是哑然失笑,但心中始终感觉温暖。 他知道,这是自家少爷怕自个儿无聊。 “少爷,这边请。” 说罢,陈婴便在前引路。 反倒是龙且,上前一巴掌拍在门房的小肩膀上:“不准给陈婴讲段子,知道吗?” “你讲了,以后俺讲什么!” 此话说出,那门房顿时哭丧着脸。 男人聊天,不能讲那些个段子,乐趣少一半啊! .... 偏厅之内,柳白刚走进去,就看见有三人正襟危坐,面上满是紧张之色。 而萧何站着和煦得询问这些人一些问题。 关键是....这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他认识! “恩公!” 就当柳白露面的一瞬间,立马就有一道哭喊声响起。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噗通一下跪倒在地,而其身旁的两个孩子,皆是看向柳白。 而后,女孩缓缓下跪,不语,而流泪。 那男孩眼神之中满是惊奇。 “是你们啊!” 仅仅瞬间,柳白就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了,也是笑着开口道:“怎么?你们虞记饼铺还有向老客道谢的习惯吗?” 没错,来人正是虞记饼铺的老板以及他的儿子。 至于那个女孩....就是他柳白以前曾经伸出过援手的那一个。 一次无意之间的善举,又何尝不是他柳白对于自己掌权的一次反省? “恩公说笑了,小民这次来,是为了舍妹下葬,以及姚儿深受恩公恩惠来道谢的!” “早知恩公身份,小民说什么也不会收钱的。” 那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对着柳白就是‘砰砰’磕头,甚至还要旁边两个孩子也磕头。 如此模样,柳白非但没有开心,反倒是皱起眉头:“站起来。” “本相想要人磕头,这咸阳城能跪倒一片!” 他不喜欢别人对着他磕头,特别是...孩子。 此话说出,那中年汉子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爹!柳相乃是咱们虞家的恩人,孩儿日后定会报答!” “男子汉,当以性命报恩!磕头算的了什么!” 就在此时,一道稚嫩但却是十分坚定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男孩没有磕头,反倒是对着柳白弯腰行礼。 如此模样,倒是让柳白眼前一亮。 这小孩儿明显比他爹有前途多了嘛! “子期,不可无礼!” “柳相乃是姚儿的恩人,报恩是自然...” 中年汉子面色一板,便要教训。 岂料,柳白眉头深皱,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直接打断:“等等!虞记饼铺,你是虞子期?” “她....是你堂妹?” 第466章 龙且起了‘爱才之心\’? 第466章:龙且起了‘爱才之心’? “回柳相话,犬子贱名,确为子期。” “而姚儿乃是小民姐姐独女,随母姓。” 中年汉子老实开口回答,看着两个孩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悲苦。 他从外地来到咸阳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姐姐已经死了,还从别人的口中知晓了她们的一切。 但是他能做的,也就是将虞姚收留,以亲生女儿待她。 至于柳白当日赠送给虞姚的钗子,中年汉子也没拿过来,反倒是自个儿攒了好久的钱,将之赎回来,让虞姚保留,铭记恩情。 虞子期昂首挺立,面对柳白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倒是面色坚毅。 小小年纪,有如此胆气,足以看出此子不凡。 “都叫子期了,足可见这小子继承了你们家多大的期望,还贱名....你啊!” “在本相面前不用这种谦称。” 柳白轻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便是走到虞子期面前,蹲下身子,以一种平视的目光看向这个史书上记载的骁勇大将:“子期,你告诉我,你日后是不是想要立下一番功业?” 以柳白今时今日的地位权势,让他蹲下来说话,别说是一个民间的普通孩子了,就连那些个公子,怕都没有这个资格。 譬如胡亥之流,柳白都不知道揍过多少次了。 然而, 这种尊重与平等看待,却是足以看出虞子期在柳白心中的地位! “我不知道什么是功业,我不知道,爹爹从小教导我,遇到事情不要退缩!” “如果一往无前是功业的话,那就是立功业!” 虞子期十分实诚得开口。 他这个年纪,说什么建功立业,还是太过远大了,反倒是那股子气....天生具来! 如此话语说出,饶是一旁的龙且都是面露欣赏之色。 对比起这中年汉子,龙且明显更加赏识这个小孩。 “柳公,要不让着孩子跟着俺吧?俺带他进锦衣卫,日后也算有个事儿做!” 龙且开口说道。 他是真的喜欢这个脚踏实地又不失锐气的小孩。 此话一出,中年汉子先是一愣,而后面露喜色! 锦衣卫,如今可是整个天下最为神秘,而又最让寻常百姓向往的机构啊! 要知道,这可是唯一一个,有人入了太庙配享的机构! 而且...听说那已经被传得神之又神,即将在全天下推广种植的神稻,就是锦衣卫拼死弄回来的。 为此,听说还死了个大儒哩! “滚蛋,跟你进锦衣卫干嘛?等这小子成年了,然后被你带去瞎溜达?”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斥了一声。 他可不放心将好苗子交给龙且培养,这绝对会被养废的! 虞子期的天地,应该是广阔的战场,成为大秦的继承武将,而不是如同龙且一般,每日勾栏听曲! “子期,对于读书有没有兴趣?” “本相要你入大秦书院,然后用两年的时间将人家五年的课业学完。” “只要你能完成,本相把你塞到武成侯的府中当学生!” 柳白看向虞子期,双目炯炯,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虞子期有些发愣。 他虽然听说过大秦书院,但从没想过自个儿也能进书院读书啊! 还有....武成侯,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反倒是那中年汉子,听到柳白的话语之后,直接双目圆睁,竟是口角差点流出涎水! 武成侯! 王老将军,王翦? 入大秦书院学习,然后直接跟着咱们大秦的战神将军当学生? 这不是一飞冲天, 这是蹦跶一下就冲天了啊! “这样可以报答相爷的恩情吗?” 虞子期抬头,疑惑得问了一句。 报恩,是需要本事的,这件事他知道。 但是.... 他也明白,自己堂妹的恩公乃是当朝丞相,这样顶了天的人物,能有什么样的烦恼,是需要自己报恩的? 他担心自己的本事不够! “你能成才,便算是报答本相了。” 柳白轻笑一声,伸手揉了揉虞子期的脑袋。 多好的孩子啊! 咱们大秦,都是这样的好孩子。 中年汉子急得口中发干,满头是汗,恨不得此刻按着自己儿子的小脑袋再给柳白磕两个。 入学书院,武成侯学生,这两样事情,已经不是阶级跨越了,而是直接跳跃一切阶级,走在大秦的顶点! 这种身份,几乎就是预定了那传闻中麒麟殿的一席之地啊! “那我去!” 虞子期咧着嘴,重重点了点头! 他没明白柳白给了他更大的恩,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位柳相,当真是个好人,笑得和善,又没有如同那些个贵人老爷一般盛气凌人。 为这样的恩公办事儿,他要更加努力! 听到虞子期应下,一旁的萧何也是微微点头。 他自然明白自家柳相是什么想法,无非就是想要将大秦书院再开一片军事‘土壤’出来。 虞子期的坚毅,他也是看在眼中,而且如此懂事,王老将军是否愿意收徒,这需要看自家柳公的脸皮厚度。但是...授业,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好孩子!” 柳白哈哈大笑,直接伸手将虞子期脑袋上的头发揉了个散乱:“明天就去大秦书院报名入学,那学院里面有个叫周勃的,你的目标就是干翻他,知道吗?” “还有,书院里有什么公子啊,将军儿子啊之类的所谓贵人,不要怕,只要你有理,在书院规则范围之内,直接揍他们丫挺的,打不过就找机会再打!” “这天下,跟书院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更大了一些而已!” 这一番话说出,虞子期对大秦书院的期待感还没真正产生呢,就已经稀碎了。 天呐,什么贵人都是可以打的? 那他虞子期可要不客气了! 自个儿是柳相恩公让自己去的书院,这要是堕了威风,那不是连带着柳相的名声都受损吗? 想到这里,小小的拳头,紧紧攥起! 龙且一阵惋惜,看着这虞子期,说不出的舍不得。这小子虎头虎脑的,日后定然是春风苑圣体...咳咳!大将之资!让他去读书浪费两年时间,可惜了! “恩公,请让姚儿留在丞相府,为恩公为奴为婢吧!” 就在此时,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第467章 飞天!飞天! 听到虞姚的话语,柳白的面色一下子就变得不自然起来。 忽然两个字,在他的脑海之中蹦了出来:养成! 还踏娘的养成西楚霸王的虞姬?好家伙,各种属性拉满了是吧? “咳咳咳!” 柳白一阵咳嗽,纯粹是被自个儿这个想法给呛到了。 霸王啊霸王,不是咱要‘辱没’你,实在是命啊。 “为奴为婢不用,你便在丞相府住下,以后跟着学一点知识什么的。” 柳白连忙开口说道。 说实在的,他真的对虞姚没什么邪恶的想法,无非就是看这小姑娘可怜。 若非是现在还没有女子入书院的先例,他柳白甚至都有想过将虞姬扔到大秦书院里面去。 当然,医学院可以收女子当学生,但柳白还是觉得,让这个年幼丧母的小姑娘整日与医药、尸体、血液为伴,太过残忍了。 “多谢恩公!” 虞姚听到这话大喜,连忙道谢。 而一旁的中年汉子,一日‘失去’两个孩子,却没有分毫伤心,反倒是喜极而泣! 自己的儿子有前途,而小姚儿也有了依托。 他作为男人,是当真欣喜啊! “行了,就这样吧。” “本相累了,休息去了。” 柳白摆了摆手,剩下的事情便让萧何去招呼了。 说真的,他看不太了离别的场面。 当日陈伯离去,他也难受。 虽然现在虞子期虞姚兄妹只是类似于‘寄宿制学校’上学一般,但...回想一下前世,那学校门口小孩子抱着爸妈哭的场景还少吗? 柳白直接负手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他得要趁着今天对王翦的一番‘兵家说教’热情,将自己的一些想法整理一下。 虞子期这小子就挺好,说不得能给大秦的军方一点‘小小震撼’! 而偏厅之内,只有萧何与虞家三人。 中年汉子语重心长嘱托自己的儿子和外甥女,万万要听话,守规矩,不得有二心,也不能闯祸。 萧何笑着开口说道:“大兄,倒也不用如此。” “子期前往大秦书院,本就是学习的,每个月有两天的休沐时间,可以回家小住。学院之中,也没有身份之分,只要用心学习,展露自己的本事,便是我大秦皇族公子,也会给予你尊敬!” 此话说出,那中年汉子微微一怔,有点不太敢相信面前这个年轻人所说话语。 虽然知道此人气度不凡,但是...公子尊敬我家这熊孩子?怎么听怎么怪啊! 然而,萧何也没有在意。 这种事情,等虞子期去了大秦书院,自然就明白了。 反倒是这个小女孩,萧何是发自内心的疼惜。 卖身葬母,这种孝心,难能可贵! “至于小姚儿,大兄就更加不用担心了。” “丞相府与咸阳其他贵府不同,我家柳公,最讨厌的就是繁文缛节。” “入丞相府,也不是卖身,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份工作罢了。除了每个月的薪俸之外,每个月还有四天时间可以回家,至于平常要是有要紧事,也可以找府中总管陈婴申请。” “让这么个小姑娘干重活,陈婴这小子也不会忍心的。” 萧何笑着安慰中年汉子。 丞相府善待仆从的传闻早就流传出来了,甚至有许多 家境殷实的人家,也挤破脑袋想将自己的儿女送入府中。 不说是工钱和休息之类的,单单是能在柳相身边染那么一丝文气,都是天大的荣幸。 就如同那看门的门房,别看在陈婴面前汗流浃背,回家之后,那十里八乡上门‘说亲’、‘求亲’的人,那也是踏破门槛儿来的! 故而,坊间甚至流传出了一种说法:没钱没人莫当官,丞相府中当差好过官! 为此,柳白甚至都被李斯给骂过,说没有一点儿当丞相的威严。至于柳白怎么回应嘛...就一句话:在家里搞威严,丢人了些,难不成如厕还要全府人站大门口等着去? 如此一句话,李斯气得差点揍这小子! “多谢先生!” 中年汉子由衷开口。 萧何笑笑,便是亲自送中年汉子出门。 此刻,这姓虞的中年汉子还不知道,面前这个气质非凡的年轻人,是被当朝两位丞相都看好,甚至连始皇陛下都寄予厚望,准备留给二世皇帝的‘储相’! .... “海陆空协同作战的话还是有点太跳跃了,但是空陆协同,现在还是有点儿影子。” “就看公输这老小子能不能将热气球弄出来了。” 柳白拿着笔,也是有点头疼。 他是想要一股脑将后世的军事理论写下来,然后流传万古的、。 但是....科技对于时代的限制,就如同一道枷锁,这道锁,并不是单单思想前卫四个字可以冲破的。 “柳公,说起公输家,公输仇那老家伙,昨日给他那小孙儿改名了。” “就叫公输飞天!气得墨家巨子墨山抱着自个儿的孙子墨盛大骂老公输不要脸!” 龙且在一旁插科打诨道。 也算是一桩趣事了。 他还是没有忘记夏无且对于他们这些个‘柳相身边人’的嘱托,要让自家柳公多笑笑,多开心一些。 “公输飞天?” “好名字!这老公输,打定主意要族谱单开一页了!” “不过,这也好,至少说明老公输对于热气球的事情也是势在必得,本相也就放心了许多。” 听到这话,柳白也是哭笑不得。 那公输家小孙子原名‘公输傲天’,妥妥男主霸气名,这一改,成踏娘的斗嘴工具了! 日后这墨盛和公输飞天,这俩小子长大了知道自个儿名字由来,说不得连着他柳白一同骂了。 “柳公,其实....不是势在必得,是已经快做出来了。” “公输家昨晚子时想闯门,告诉柳公,防火绒布已经做出来了,这两天就可以成品了。” “但时间太晚了,柳公您在睡觉,俺一脚将他踹回家去了。” “这...今儿个忘记跟您禀报了。” 龙且有点不好意思得开口说道。 他是人,还是个靠肌肉吃饭的武夫,一不小心忘记一两件小事,很正常! 此话说出,柳白手中毛笔微微一顿,墨水滴下,染开一团墨迹。 “快!去公输家!” “飞天!现在最缺的就是飞天!” 柳白直接将毛笔一扔,甩到李斯亲手书写的‘文风昌盛’的字迹图上也没有半分心疼,而是朝着门外跑去! 飞天...飞天! 现在还有什么,比飞天更重要的东西! 第468章 柳白遥隔千里的狂热追求者 “你明白贪污和清廉的关系吗?” 东海郡之内,曹参一脸认真得看着眼前之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他如今已经是中书令,更是朝堂上下,明摆着大司农阳烨定下的接班人,日后绝对会执掌大秦国库。 这样的身份地位,别说是在一个小小的东海郡了,就是在咸阳之内,也没几个人有资格对其‘指手画脚’! 要换做性子桀骜一些的年轻人,有了曹参这样的地位,恨不得能将对方的帽子扯下来撒尿才痛快! 然而....曹参在听,而且是很认真的听! 并且...对面说话之人,只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 这就是他曹参最大的本事:听劝! 而对他说教之人,便是如今的东海郡首富,沈三千! 算是曹参的半个大舅哥。 曹参摇了摇头道:“沈兄,如今我这一路走来,乃是柳相,阳老,李相帮扶,对于这些问题,我可能还当真看不清楚,请沈兄赐教!” 曹参并没有对沈三千用‘大舅哥’这样的称呼。 一来,他曹参领进门的不过是沈三千的堂妹而已。 二来,商人之女,对于曹参这样的身份来说,为妻确实不妥,说白了就是牵线搭桥的一个妾室。 虽然他曹参无意将女子作为一些利益交换的筹码,但此番增驿铺路,乃是大秦国策,不得不稍微软了一下。 沈三千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而是为曹参斟了一盏茶,而后将那茶叶弄碎,用火略微点燃,冒出一小阵烟。 那茶叶的清香,带着些许燎火烟气,居然还别有三分味道。 不如同寻常商贾那一副市侩的模样,沈三千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浓厚的文人气质。 “贪污和清廉,并非寻常人想的这么简单。” “事实上,贪污,是甚至可以说是做某些事情的粮草兵马!” “如同你此番在东海郡,若是你当真不假辞色,增驿铺路或许能进行下去,但...绝对能遇到很多连你都无法想象到的阻碍。” “即便是你有始皇陛下的旨意,又或者是朝堂之上的鼎力襄助,但....终究会疲力!” “这做事情的权利,就如同打拳一般。” “我站在你身前,一拳打过去,你很疼。” “但我站在三步外,一拳打过去,只有一点点的风气。” “若是我站在屋外,这一拳打过去,可能便只能逗得你发笑了。” “至于千里之外...怕是连看,都看不到了。” 沈三千缓缓开口。 他是商人,商人逐利。 昔年吕不韦奇货可居,谋利一国,现在他沈三千,同样是在奇货可居,只不过是在鼎力襄助,甚至是引导一个将来大秦的重臣。 种田十利,珠宝百利,而谋政,不可计数矣!(吕不韦和他老爹的对话。) 曹参双目微微眯起,并未直接应下,反倒是陷入沉思之色。 沈三千的意思也很明显,甚至可以说,是在教导自己一些事情在推行到下面之时的运转规律。 权力固然可以压下去,但随着距离,经手的人员增多,权力就会一点点递减。 即便是始皇陛下权倾天下,以威震慑四海,也不可能让百越的田间农民磕头跪拜吧! 反倒是沈三千口中所言的‘贪污’,并不是单纯求财,求利而收受什么东西,而是给了当地势力以信心,再用那权力威慑,事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这不是在鼓吹‘贪’,而是...灵活变通! 他曹参做不到如同阳老一般硬气,连始皇陛下都敢说‘不’,他以后的路,必须是要转圜! “沈兄,以你所言,每行事,必要思虑其中转圜。如此一来,规矩何用?” 曹参沉声开口。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事情是做了,但是...总会有一点点地方想不明白,甚至觉得不应该这样。 他在东海郡这边圆滑处事,但说到底,只是现在不方面罢了。 对于曹参的问话,沈三千也不急,也不恼,只是依旧微笑。 “事情往往是这样,规矩在建立的同时,就给违反规矩的人,创造了利益。而违反规矩的人,定然要给创立规矩的人以利益分成,方才可以安心,长久,贪婪得违反规矩。是故...循环!” 说到这里,沈三千微微一顿,目光看向曹参这个年轻的‘妹夫’。 在他看来,这曹参日后执掌大秦财政,是必然的,他沈三千也没想过从曹参这边得到什么财货便利。 他想要的,其实是...跃迁! 钱,对于这个东海郡首富来说,算不得什么,一万大钱,两万大钱,无非就是库房之中的钱多一点少一点罢了。 但是曹参发达,他沈家下一代,便可以完成到‘士’的转变,故而不遗余力。 “曹参,你的眼界,不应该局限于道德,规矩之类的东西,从这个方面看,那位赏识你的贵人,柳相,便是通透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他是丞相的原因所在。” “我沈三千虽然未曾见到此人,但听闻事迹着实不少。” “打仗,以多欺少,还洋洋得意吹捧,常人嗤之以鼻,殊不知此人却是多次表露军功!” “至于朝堂之上,杀了中车府令,那是规矩吗?动不动就打人,是规矩吗?当街杀博士叔孙通,将天下百家玩弄股掌之中,这是规矩道德吗?” “这就是一个没有规矩,没有道德的人。” 沈三千此话说出,曹参勃然色变,双目一瞪,竟是要当场出手! 说事儿就说事儿,诋毁柳相算个怎么回事儿? 饶是大局在前,曹参都不会允准别人中伤柳相! 然而... 还没等曹参出手,便看见一直云淡风轻的沈三千,面露崇仰之意:“但就是这样的柳相,令沈某心神驰往,恨不得为柳府门前一犬,亦如含饴放笑!” “没有规矩,没有道德,但是柳相他有自己的目标,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大秦昌盛!” “这样的人,才是吾辈心中所敬仰!” “曹参,前面所言,为的其实也就是这个。你没有规矩,或者守规矩,都无妨。最重要的是,如同柳相一般,以大秦为本。” “如此一来,便会一帆风顺呐!” 说罢,沈三千将茶水一饮而尽,缓缓起身,看向屋外。 “柳相就是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引吭高歌。” “用自己的声嘶力竭,驱散以往数千年来笼罩的乌云。” “太阳,你快出来吧!” “露出那金灿灿的阳光,让这个天下,不再有所谓的...循环!”(循环看中间沈三千的那段话。) 曹参人都傻了! 自个儿在东海郡,遇到了柳相的狂热追随者,还...成了自己的大舅哥? 柳相,您的人格魅力都已经到达千里之外了? 第469章 石头人,墨特肥 “《易》中爻辞曾言,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最深重的失败,和最沉重的苦难。几乎是所有大功业成就之前,必经的最黑的夜。” 沈三千没有看自个儿身后的妹夫,而是双眸看向屋外,喃喃自语。 如今这位柳相在朝堂之上,看似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唯有他这个素未谋面的知己才知道,这位柳相....心中该有多么孤寂,该有多么痛苦! 此话说出,曹参缓缓起身,对着沈三千作了一揖:“沈兄,此间事了,请沈兄与曹参同入咸阳,拜会柳相。” 沈三千含笑点头:“善!” 然而,在这位大富商的心中,何尝不是为这位柳相担忧。 这位柳相要走的路,甚至连他这个‘局外人’猜测半分,都会觉得惶恐惧怕! 天下之大,想要昌盛,面对的一个个阻碍,积攒了千年的力道,该有多么恐怖! 他想要帮,但也知道,无能为力。 .... “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而就在此时,那位‘孤寂’、‘痛苦’的柳相,就一座酒樽举起,笑意吟吟。 他当然不是在欣赏舞蹈,而是在欣赏公输家最为出色的技艺:木头人! 说简单一点,便是木头人之中设置了类似于发条一样的东西,只要事先扭动一下,便可以让其动起来。 按照公输家的说法,这就叫‘木舞’! 谈不上多少好看,但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而他的身侧,正是公输仇鼻青脸肿得笑着。 脸上很痛,是龙且一脚踹出去的时候摔得。 但是心里很美,因为这位柳相对于他们公输家给予了‘高度赞扬’,甚至连带着自个儿小孙儿的‘公输飞天’名字都是夸了两句,赐了一副字:一飞冲天。 公输仇准备让人用这幅字摹出长命锁,然后当公输家的传家宝。 “老公输,你们这公输家的本领确实不凡。” “也就是咱们的陛下对于玩乐不喜,换做是以往那六国的昏聩君主,就你们家这个‘木舞’,怕是要扣个‘迷惑君王’的名声。” 柳白笑呵呵得开口说道。 谈事情,总要从小的地方入手,一开口就说正事儿,这不得把人吓着? 所以说,对上和对下,手法是孑然不同的。 “我公输家便是有宝贝,也要挑主人的。” “昏聩君王,便是刀架在老夫脖子上,老夫也不会送出任何东西。” 公输仇腰杆儿一挺,自豪得开口说道。 他们公输家被称作天下木匠之祖,好东西好宝贝自然不少。 龙且看着那木头人都在流口水了:“柳公,俺觉得这玩意儿要是力气大一点,不用木头,用石头造,说不得放置在丞相府之中,还能当护卫哩!” “若是刺客行刺,被自个儿身后的石头来那么一下子,那得多逗乐?” 龙且此话一出,饶是柳白也是微微一愣。 公输仇更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龙且满眼激动:“龙且,你还真是个天才啊!” 改良材质问题不是很大,如今墨山那个老小子的打铁技艺越来越好,核心动力自然能承受的起更加大的力道。 如此一来,改造成石头人,便是有刺客,那也有用武之地。 也不用什么繁复的武学招式,直接就是撞过去,就是一个势不可挡! “老夫要是做出来了,这石头人的名字就叫墨特肥!墨山这老小子,膀大腰圆的,老夫非要讥讽他一番!”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哑然失笑。 这两个帝国大匠的明争暗斗,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说得上是君子之争了。 最为重要的是...真的是很良性啊!他们也不搞打架,就是在技艺上超越你,让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嘿嘿,那俺到时候可是很期待墨山的脸色。” 龙且嘿嘿一笑,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弃事儿大的模样。 不过,他心中最为想的,自然是加强丞相府之内的防卫能力。 有这样出奇不意的玩意儿在了,整个丞相府,几乎都能成阵法了。 “好了,公输仇,本相今日来,是有要事的。” 柳白将酒樽放下,直接阻止了这两个人的‘胡吹瞎说’,再弄下去,说不得到时候石头人的屁股上都得刻上墨山的名字了。 “听龙且说,你昨晚来找本相,已经寻到了防火绒布的制作方法?” 柳白看向公输仇,眼眸之中满是期待。 整个热气球工艺的最为核心部分,其实就是两样:防火绒布、燃油! 而燃油这一项,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如今石油的提炼工艺不算出色,但是猛火油稍微改造一下,就是上好的燃油,自然不用担忧了。 问题的关键,就是公输仇这所谓的‘防火绒布’问题了。 “嘿嘿,” “柳相,不是老夫吹.....” 公输仇面露自得之色,抚了抚自己的胡须。 柳白原本满是期待,一听到这话,也是嘴角一抽。 不是... 你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怎么都是这个臭毛病?一旦要开始吹了,开口就会用‘不是我吹’当口头禅? 这不是浇灭咱的热情吗? “此防火绒布,最为关键的,不是绒布,而是前面两个字,防火!” 公输仇笑着开口。 而柳白的嘴角已经扯得快抽筋了。 废话嘛这不是? 你公输仇不会是发现了关键在防火,所以昨晚准备来打扰本相睡觉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今天必须让龙且再补上两脚才行了。 “老公输,快说吧...墨山可没有卖关子的臭毛病!” 柳白叹了口气。 一句话,就将公输仇原本想要‘大吹特吹’的话语,直接给噎回肚子里去了! “柳公,请看!” 公输仇一瞪眼,然后伸出双手,拍了两下。 立刻有人,抬着一个箱子走入厅房之内。 第470章 该不该让柳白上战场 “滴答!” 滴水声响起,柳白面色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也没说什么,直接便是起身走到那抬着箱子的侍从面前,示意其将箱子放下。 打开一看。 只见箱子之中,是湿漉漉的毡布。 “防火绒布....就是加水 ?” 柳白嘴角猛然一抽。 他感觉,被公输仇这老家伙侮辱智商了。 我让你弄防火的玩意儿,你直接用水打湿,然后跟我说这玩意儿防火,造热气球? “这玩意儿,俺也会啊!” 龙且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还以为这公输仇有什么真本事呢。 打湿衣服救火,这都是常规操作,你现在弄个打湿了毡布,这是在糊弄柳公? “柳公,他在耍你啊!” 龙且连忙开口,一副‘劳资昨天没踹错人’的自豪模样。 为了这玩意儿,昨晚打扰了柳公睡觉,那岂不是犯了大罪过了? 说罢,龙且的眼神愈发不善。 亏得自家柳公这么激动,你却这样糊弄,待会儿他非得让公输仇这老小子知道,什么叫做饭鼎大的拳头! “柳公,并非如此。” 然而,公输仇却没有丝毫尴尬,甚至连些许的惭愧都没有,只是笑呵呵得站起身来,走到那箱子之前道:“柳公,这些水另有玄机!” “这些啊...是湖水!”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皱眉,有点不明白这老家伙什么意思。 公输仇也没有半点卖关子,直接从自个儿的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柳白。 “此物乃是烧水之后,凝在鼎中的东西,我公输家发现,这东西不惧怕火烧,便是思索,若是 以其制造防火绒布,是否事半功倍。” 公输仇乐呵呵开口说道。 柳白定睛一看,不由哑然失笑:“这不就是水垢吗?” 忽然, 柳白笑容有些凝滞。 水垢!湖水!他好像明白了公输仇制造防火绒布的方法了。 湖水,河水一类的水,在化学方面属于硬水,包含大量的矿物质。 而制作防水绒布,最要紧的成分,实际上是....‘氢氧化镁’! 这玩意儿,恰恰就是水垢的主要成分。 “其实制造起来也不是特别难,只不过是用湖水浸泡这些毡布,然后晒干,周而复始。” “再以水垢研磨成粉,加入在涂料之中,待到这些浸泡过的毡布可以用之后,再如同刷木漆一般刷上去便好了。” “如此一来,便可防火!” 公输仇洋洋得意得开口介绍道。 这一种方法,可是他们公输家研究了好久才找到的方法。 “这种方法造出来的防火绒布,能经受住多久的火烧?” 柳白皱眉开口问道。 毕竟是受限于时代科技,这种土法子也是有自个儿的弊端在的。 氢氧化镁的提料,涂料技术在此时完全就是个谜,想要如同后世一般造出真正意义上的热气球,那也有点儿不现实。 “一天!” “我从墨山那老小子手里拿了些猛火油过来,若是猛火煅烧,这防火绒布上面的涂层,一天时间会逐渐开裂,掉落,必须要重新刷涂层。” “不过由于浸泡了湖水,也不会直接就着火,但虽是有着火的风险!” 公输仇开口回道。 浸泡湖水费时费力,但是...这就是安全保障! 一旦涂层掉落,火不同于寻常,便会瞬间燃烧。 有了湖水浸泡,就等于多了一些救命的时间!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点头,对于公输仇的谨慎也是多了几分赞赏。 空军,永远都是人比载具更要金贵的兵种。 虽然这公输仇将热气球给玩成了消耗品载具,但柳白还真不在乎这些。 “尽快打造一批出来。”、 柳白将箱子合上,深吸了一口气。 飞天, 在初步起步的阶段,是一种意义大于实用的事情,要让天下的百姓知道如今大秦的昌盛,明年推广占城稻种植,以及舰队出海方才能让百姓们充满希望。 说白了,就是给予民众信心。 心的力量,一直以来都不好估计,但在政治之上,民众信心有的时候比什么都重要。 “诺!” 公输仇恭敬领命! 柳白点了点头,也是朝着门外走去:“公输家乃是我大秦大匠,这飞天一事,便交托由你。” “除却民声之外,如今北方代郡更是急需,要辛苦你了。” 说罢,柳白的眼神之中还有些愧疚。 一直以来,对于墨家,农家,公输家,他虽然给了很多,但...确确实实当得上‘压榨’这两个字。 墨家就不用说了,黑甲黑剑,八牛弩,武侯连弩,甚至是玄甲军的具装以及一系列的猛火油,火药都是他们在负责。 就连公输家,也是人人疲惫。 时代的兴起昌盛,背后往往都是这些劳作者的辛勤汗水。 “柳公放心,我等甘之若饴。” 公输仇摇了摇头。 对于他来说,累不累,与飞天这件事相比较,实在是太过于无足轻重了。 不单单只是名声,还有梦想。 这是踏实肯干的匠人,对于一件足以令整个家族自豪千年的杰作的梦想! 柳白勉强笑笑,没有再说,而是朝着门外走去。 他一直是想让身边的人过得好一些,幸福一些,但到头来,却总是让身边的人劳累,他觉得有愧。 .... “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 “李斯,近来你是否为柳白这小子担心太多了?” 李斯的丞相府中,荀况轻声开口问道。 一看到自己这个学生来到房中寻自己,他就知晓了来意。 “老师,学生只是有一件事,十分....难以抉择。” 李斯有点困难得开口说道:“柳白想要军功,此乃人所共知之事,但如今的大秦,是不会给他军功的。学生也一直以来如此认为。” “但是...自从老师您告知,这柳白乃是武安君后人,日后定然会承袭武安君之位。” “学生就有些不知该不该阻止了。或者说...不知道能否阻止得了柳白上战场了。” “若是上战场,他出了意外,便是白家大不幸,大秦大不幸,天下之大不幸。” “可..武安君后人,岂会不上战场啊!” “请老师解惑!” “该不该让柳白上战场?” 第471章 韩信奇袭王庭 听到李斯的问话,荀况压根儿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有儿孙吾享福。” “他柳白上不上战场,什么时候上战场,不是你李斯能决定的事情,甚至不是始皇帝能决定的事情。”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一怔。 柳白上战场这件事,始皇陛下都无法决定? “请老师教我。” 李斯连忙开口。 如今这天下,始皇陛下威重势深,居然决定不了柳白能否上战场? 荀况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时局。” 而后缓缓起身,拍了拍李斯的肩膀道:“这也是老夫隐居如此多年,方才感悟出来的一些道理。” “放在一个人,一件事上面,或许是靠努力可以解决的。但放在天下之上,总会有其自个儿的运行轨迹。” “柳白要上战场,并不是说朝堂之上的人心意如何,而是说...他柳白有没有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 “在大秦没有彻底稳固下来之前,这小子的心哪怕是飞到天上去,也会老老实实得先在地面上干活。” 他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儿看得十分清楚。 对于军功有着迫切渴望,但更明白自己的责任。 如今天下虽定,但要发展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柳白的一条命,可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而是天下百姓翘首以盼的期望。 别的不说,若是始皇陛下明日驾崩了,这位柳相要是不在,那一系列的事情,是否会就此停下,都犹未可知。 天下只有一个柳白,自然要分外珍惜。 这个道理,他荀况看清楚了,始皇陛下懂了,甚至连柳白本人,都有如此觉悟。 “你啊,太过执迷于柳白这小子的身世了。” “怎?武安君的后人,执于文政,很丢人吗?” 荀况开口问道。 以李斯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柳白的重要性。 但今天还是这么问,显然是怕自个儿那个义兄出了什么意外,柳白一朝承袭武安君,而后大秦发生巨变罢了。 “老师,这可是武安君。” 李斯苦笑道:“武安君乃是武勋爵位的巅峰,但同样....无论何国,无论何人,得武安君爵位之人,都落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柳白他太年轻了,学生...不忍。” 是执迷吗?李斯丝毫不否认。 荀况笑笑,倒是看得很开:“武安啊....天下本是将军定,不让将军见太平。” “柳白是文定太平,算不得真正的武安。” 此话说出,李斯终于沉重得点了点头。 也是,说到底,柳白就是个搞文政的文相,连老匹夫都搁家里活得好好的,哪怕是柳白日后承袭了武安君爵位,再混点军功,说不得也能好好的。 “来,莫要担心柳白,与老夫手谈一番。” 荀况也是难得来了兴致,将手中书简放下,而后取出棋盘。 .... 北方焉支山,撞死营营地。 或者说,应该是原先的撞死营营地。 昔日被视作大秦最前线岗哨的焉支山下,此刻一片焦土,连带着匈奴女子妆办的焉支山,都已然山体崩塌小半。 至于匈奴狼兵嘛.... 轰天一爆,肉香四溢,一场火光之中,哀嚎痛苦声直冲苍穹。 原先的十五万大军,直接锐减三万! “该死!还没找到那支骑队吗?” 阿马哈大怒,将那斥候一脚踹飞。 而这一句话怒吼出去之后,其人本人,又是面色一白。 只见这位新晋匈奴右贤王裸露的胸口之上,丝丝血迹渗出,将那包扎的白布都给染透。 强悍如他,这位匈奴草原第一猛士,也始终记得几天前那一阵冲锋! 十五万大军之中,一人率千骑,竟是冲开层层包围,直冲他而来。 若非对方不恋战,担心被拖扯马匹奔跑速度后无法脱身,怕是他这个领军将领,都得死在那一轮冲锋之下。 “王,那一支骑队可是天罚!战力太过于惊人!而且足足有千人!” “领兵之人对于斥候的熟悉程度,甚至比咱们匈奴人还要厉害。小队斥候死的太快。” “便是千骑斥候,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一个。” 那斥候哭丧着脸,真的是沮丧至极。 千骑,三百如同从天神脚下爬出来的杀神一般,还有七百速度极快,杀伐果断,拥有着在马上快射‘弓弩’的小队,让他们这些寻常斥候如何追击? 而且....自从左贤王罗姑比兵败身死之后,那些逃回去的匈奴狼兵便在草原不断宣传这一支军伍有多厉害,甚至将其奉为‘天罚’,认为是草原大神派过来惩罚他们的。 名声,加上恐怖的战力,能有人去‘追’已经算是他们勇猛了! “废物!” 阿马哈怒骂一声,胸膛不断起伏。 此刻的他,当真是怒极。 没想到自个儿领兵十五万包围焉支山撞死营,非但没能将这支令匈奴人害怕的‘天罚’军伍湮灭吞噬,还自个儿折损了三万! 那轰天一爆,更加笃定了匈奴人对于‘天罚’这个称呼的肯定。 除了草原大神,能有人做到将山体崩塌吗?能有人在瞬间点燃火海吗? “追不到他们,就传令给毗邻罗比河的所有匈奴部落,全部迁移!” “草原广袤,骑兵消耗大,只要没有部落被他们劫掠,不消半月,他们就会自己饿死在草原之上!” “传一万狼兵,循踪迹追杀,一旦发现,权宜行事。” “斩杀韩信头颅者,赏一千头羊,两百个女人!封千夫长!” 阿马哈怒喝一声,一系列的军令下达。 一千头羊,在草原上几乎是一个中等偏大部落的所有财产了!而且还有两百个女人! 最关键的是....封千夫长! 要知道,韩信也就是个千夫长而已啊! “是!” 斥候听到这话,眼睛都红了! 一千头羊,两百个女人,这够一个男人拿命去拼了! “韩信!我定要生啖你肉!” 阿马哈恨恨开口。 胸膛伤口,隐隐作痛。 .... 而罗比河北上约莫七十里地,韩信驾马,面色沉凝,从怀中掏出羊皮纸。 “韩大哥,咱们真的要奇袭王庭?!!” 第472章 狼居胥山 对于樊哙的询问,韩信甚至没有心思回答,只是一边抬眸看向四周,一边在手中羊皮上指指点点。 草原广袤,即便是有过往战俘、商贾口中描述画出来的羊皮地图,也无法真正做到明辨方向。 冲破围杀,一方面是为了夏侯婴能带领大部分的玄甲军冲出重围,回到代郡。接下来的大战,秦军不能没有玄甲军这柄利剑! 另一方面,韩信也是在思虑着如何能创造一个巨大的战机! 如今他们在那十二万大军的后方,只要他们一天没死,那匈奴就必然要提防着后方的袭击。 这种心理上的震慑,势必会反应在兵力安排之上,也算是为秦军减缓压力了。 “韩大哥!” 就在此时,一队游弩轻骑快奔而来。 那领头的小将直接来到韩信身旁,开口禀报道:“韩大哥,近来周边的小部落的原先驻地皆空,不过游弩手小队发现,这些部落前进的方向好像多多少少都开始汇聚到了西北方。” “若是没有意外,他们应当是聚合迁徙!” 在草原之上,若是一个单一的小部落进行远程迁徙,那是十分危险的。 一方面,小部落会有被其他大部落直接吃掉的风险。而另一方面,则跟匈奴的习性有关。 游牧民族,依水草而居。既然是迁徙,势必要沿着有水草的方向而动。 但丰美水草,都是人家部落的地盘,小部落没有话语权,只有联合起来,方才有迁徙的可能性。 如今钟离昧的猜测,也足以看到这些时日的成长了。 “西北....” “狼居胥山。” 韩信眸光一凝,沉声开口:“钟离昧,率领游弩手小队,必须要探寻到这些汇聚起来的部落。” “咱们骑伍身上携带的干粮只剩三日之供。” “三日之内,必要寻到!” 此话说出,钟离昧年轻的面庞上亦是凝重。 如今这支队伍的生死,都是寄托在他们这一支斥候小队的身上了。 在草原之上,方向难辨,后面又有那十几万的匈奴大军,定然会派兵追击! 三日...别说是干粮不够了,怕是这时日,那匈奴人也会找到他们了! “两日!两日之内,钟离昧定寻得这些狼崽子的踪迹!” “如若未成,末下人头,愿悬于将军马首!” 钟离昧沉声开口,竟是直接立下了军令状! “去吧!” 韩信微微点头,而后便是看向樊哙:“在钟离昧未寻得匈奴人下落之前,轮换休息,一半人甲不下身,刀不离手,人不落马!” 此话说出,樊哙也是吓了一跳! 一半人高度待战,就能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战斗吗? “韩大哥...若是匈奴狼崽子来了,第一时间,只是五百人,未必顶得住啊!” 樊哙有些犹豫道。 他是莽,但不傻!哪有深陷敌方险境,还自剪羽翼的? 然而,对于樊哙的疑惑,韩信却是摇了摇头:“这几天,随时可能战斗,若是全伍披甲,便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 “半战半休!相信咱们的兄弟!” 说罢,韩信又是抬眸看向西北方向。 樊哙所言的王庭,对也不对! 最终目的是这个地方,但....现在的目的,并不是! 而是.... 那个被所有匈奴人奉为‘祭祀草原大神,与大神对话恳求’的地方! .... 咸阳城内,大秦书院门口。 柳白心情还算不错,伸手揉了揉虞子期的脑袋,便是转身走了。 没想到,两世为人,第一次体验到了送小孩儿上学的感觉,别说...还挺爽! 虞子期没有立刻进门,而是乖巧懂事得朝着柳白作揖鞠躬。 如此有礼貌的行径,自然让那大秦书院的门房眼神之中大为赞叹。 这小子有出息啊!居然是柳相亲自送来了?难道是私生子? 大秦书院不讲身份地位,除了柳白! 没办法,创始人要是没点儿身份,那还创始个屁啊! 柳白不允许大秦书院之内有特权,但并不是不允许他自己有特权,反正他也没有任何大秦书院的任职不是? “哟!又来新生了?” “听着,以后便跟着本公子混就好了!” “大秦书院,是一个讲规矩的地方,你切记,一切都要以‘本公子为核心’,无论什么人要对本公子不善,你都要果断出手!” “跟本公子混,有肉吃!” 一道声音响起,门房面露无奈之色。 只见嬴轩走到虞子期面前,面有满意之色。 这小子不错,虎头虎脑的,以后绝对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然而..... “砰!” 下一瞬,虞子期一拳递出,直接打在嬴轩肚子上,面色平静道:“柳相说了,凡是让我讲规矩的人,一定不是好人。”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说罢,也没有理会已经弓身成虾米的嬴轩,直接便是走了进去。 那门房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嬴轩。 这位公子轩在书院里不是没被揍过,孙德胜都敢拿着哨棒追打。 但是.... 被一个刚进门的新生揍了,那也太离奇了! “公子,没事儿吧?” 门房着急忙慌开口问道。 他不是学生,不敢对公子受伤熟视无睹啊! “没事儿,刚刚这小子叫什么名字?还有...他为什么提到了老师?” 嬴轩面色难看至极! 疼痛倒是还好,现在书院的学生都会在腰间多缠一点点‘布料’,免得被人暗算踹腰子。 但是....嬴轩觉得丢人啊! 大秦书院的学生被揍很正常,但是被新生揍,你就老老实实挨嘲笑吧!因为....你连阴人都不会,算个屁大秦书院的学生啊? 犯错要认,被揍要立正!这是学生们之间的共识! “他叫虞子期,是柳相亲自送来的。” 门房老老实实回答。 此话说出,原先还面色不好的嬴轩,瞬间面色更加不好了! 老师送来的? 乖乖!这特么新生是老师的人?!!! 一瞬间,嬴轩欲哭无泪,直接怒道:“这你不早说!亏得本公子挨揍!” 骂完之后,嬴轩随手掏了个东西朝着门房手中一扔,就朝着虞子期的方向跑去:“虞小兄弟,书院还不熟吧?本公子带你去看看啊!” 那门房微微一怔,看向自个儿手上的东西,顿时双眼爆发喜意。 两张三天后书院蹴鞠赛的门票!自个儿可以带小翠看书院的少爷公子们踢蹴鞠了? 公子出手就是大方啊!!!这门票在书院里面,都炒到十张饭票一张了啊! 第473章 十万火急 “对于虞家,要多番照顾。” “除却粮食衣物之类的东西之外,该关心还是要关心。” “在大秦书院的熏陶之下,虞子期这孩子,会成才的。” 马车之上,柳白对着龙且开口吩咐。 此话说出,龙且便是再反应迟钝,他也明白了自家柳公这是什么意思了。 既然是对他的吩咐,那对于虞家的照顾,自然是依照锦衣卫规格、 “柳公放心,虞子期这小子虎头虎脑的。俺看着也喜欢。” “除却书院上课,每月的休息回来,俺都会带着他去跟锦衣卫一同训练的。” 龙且笑着开口回道。 就这小子,不得打磨一下身子骨,日后怎么当得起大秦将领? 对于龙且的回话,柳白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锦衣卫的训练,对于寻常壮汉都是有点吃不消,虞子期这个年龄,只要是能够坚持下来,日后定然可以成就一番功业。 “龙且,本相有一件事倒是想要问问你。” 忽然,柳白来了兴致,对着龙且开口问道。 “柳公请讲,龙且知无不言。” 龙且也是微微一怔,有点疑惑。 自家柳公,可谓是天底下学问最大的人了,怎么还有事情想要问自己? “你是想要上战场,还是就现在这样?” 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问道。 龙且是一个天生的将才,史书之中立下不世战功的猛将! 这样的人,现在却是天天给他驾车,每天逛逛春风苑,他....有点愧疚。 因为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他柳白,何尝不是剥夺了龙且的荣耀? “柳公上战场,俺就上战场。柳公在咸阳,俺就在咸阳、” “若是当真问俺想什么,俺其实就想柳公好一些。” 龙且咧了咧嘴,几乎没有任何思索,便是直接开口。 打仗, 赢一次,赢十次,甚至赢一百次,那不过就是军功,钱财,军爵高一些罢了。 对于这个大秦,有没有龙且,或许有影响,但绝对没有这么大! 可是这天下... 不能没有柳公! 此话说出,柳白沉默了,只是缓缓放下车帘。 不知不觉之间,他因为自己内心的理想,改变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 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不准! 一名丞相,一名春风苑头号大恩客,路上再无话。 .... 回到丞相府之后,柳白刚走进厅堂,还没发话呢,便看见虞姚端着一盏茶过来。 这眼力见儿,确实不是龙且这个糙汉子可以比拟的。 想来也是陈婴特地为其安排的端茶递水的活计。 这小妮子年纪太小,就陈婴这实诚性子,自然要多加照顾。 当然,原本给柳白端茶滴水的丫头倒是撇了个嘴,都能挂酒爵了! “姚儿,泡茶这个事情,确实要多学,以后咱们大秦,喝茶的人会越来越多,要是学会泡茶,日后便是不在丞相府,也算是有了一门手艺!” “一定要注意,” “优雅,永不过时!” 柳白笑呵呵得开口,顺便还嘱咐了一句:“千万别泡茶的时候弄得乒乒乓乓的,整的跟个茶溜子似得,就不好看了。” “这一点,你可以跟陈平多学学,这小子茶艺若是自称第二,天下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咦,阿平还没醒吗?这几日有些嗜睡啊!” 此话说出,虞姚先是一怔,而后紧紧咬住樱唇,开口道:“恩公,请不要赶姚儿走!” 这话说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什么恩公不恩公的,叫柳相,或者跟陈婴一样,喊本相少爷便是了。” “再者说,本相何时要赶你走了。” 柳白哑然失笑。 他还在想这两天陈平是否是太过劳累了,自个儿回来都没看到他在泡茶的景象。 结果把这小妮子给吓了一跳。 罪过罪过! “少爷...” 虞姚的声若蚊讷:“刚刚少爷还说,日后不再丞相府....不是不要姚儿了嘛?” ‘少爷’这两个字,让她不自觉想到了一些事情,小脸滚烫发红。 听闻有些富家的少爷,都会..... “哈哈!” 柳白哈哈一笑,没有多说。 就他现在做的这些个事情,谈很久很久以后,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他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这些,而是尽全力,将天下谋划好,再为自己的身边人寻一条退路。 “柳公!” 就在此时,萧何匆匆走入丞相府中,将一封奏疏递交给柳白道:“出大事了!” 柳白抬眸,只见往日之中向来沉稳的萧何,此刻额头之上满是细汗,就连身上的衣襟都是有些许歪了,显然事情不小。 “什么事?” 柳白微微皱眉,将奏疏接过,而后摆了摆手,示意旁边的虞姚先行退下。 虞姚年龄虽小,但也知道,自家恩公....不!自家少爷不是常人,此番萧何过来禀报,都是要事,她自然不会多听,连忙行礼退下。 等到虞姚离开后,萧何也顾不得擦汗,只是沉声开口道:“此乃济北郡发来的急报,而且不同于以往,一式三份,分别呈交与章台宫,李相府邸,和柳公您的手中。” 此话说出,柳白立刻就意识到了萧何这一番话之中的重量! 按照章程,地方发来邸报,都是先呈交丞相府,经由内史看过之后,呈交丞相,然后再择要事,呈交章台宫。 甚至,在这些章程之外,还会中间多加几道商讨的程序! 如今一式三份,还是直接送往两座相府和章台宫,足可见其十万火急了。 柳白将奏疏打开,只见开篇第一句话,就令得柳白瞬间咬牙。 第一句话,寥寥四字: 泰岳山震! 第474章 泰岳山震,转危为安 泰岳,便是泰山! 在这个时代,有着极其浓重的意义,几乎是与‘天’化为等号的中原最尊贵的山! 昔年大秦一统六国,李斯上谏的奏疏之中,便是欲以‘泰皇’二字,冠欲始皇陛下,足可见其重。 如今这‘泰岳山震’四个字,其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此事若是处置不好,当有大患!” 萧何沉声开口。 这不是什么具体的百姓受灾,或者是外国侵略之类的事情,而是....一种象征意义大过于实际意义的大事儿! 泰岳山震,是否代表着大秦如今的发展,让‘天’都看不顺眼,故而降下灾祸? 始皇陛下不以‘天子’自居,反倒是在玉玺刻下‘授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件事,是否‘惹怒’了天? 这一切,都极有可能成为日后暴乱的根源! 柳白皱眉,没有直接回答萧何的话,而是继续看下去。 幸好, 除却开头的‘泰岳山震’之外,这急报之中所写,也不过是‘有落石,断林木,岳下人家惶恐’这样的话语,并没有实际性的大地震造成人员伤亡。 这座‘镇神州’的山脉,看来是遭遇了些许小地震,让济北郡的郡守恐慌了。 “龙且!” 柳白抬眸,直接唤了一声。 “柳公有何吩咐?” 龙且一肃神情,连忙开口应道。 “派锦衣卫前往济北郡,细细查阅泰岳山震,到底有没有人员伤亡。” “其次,责令济北郡郡守张岚以粮、布、油、盐恩施于岳下人家,安抚其心,不至惶恐!” “还有,攀登泰岳,查‘五大夫’尚安好否!” 柳白沉声开口,前面两条倒还好,但是最后一条的‘五大夫’反倒是让龙且有点蒙。 啥? 这泰岳上面,还住着一个‘大夫’? 柳白继续看奏疏,几乎是每一个字都细细看去,同时心中的忧虑更甚。 他知道泰岳山震跟踏娘的什么天没什么狗屁关系,但是老百姓不知道啊! 而这个山震,将会影响柳白布局之中极为重要的一件事:飞天! 泰岳山震,然后大秦就可以飞天了,老百姓们自然而然会将矛头都指向‘飞天’这件事。 原本是寓意大秦强盛的‘空军’,一瞬间就成了‘惹怒天地’的孽障!到时候扑面而来的压力,是来自于全国百姓,所有官僚的攻讦! 他必须要想办法! “五大夫乃是一株树。” 萧何看出龙且那疑惑的眼神,一副想问又不想打扰柳公思考的模样,也是连忙开口解释道:“昔年始皇陛下封禅泰山,暴雨骤至。” “遂休于树下,后雨停,刻石颂秦功德,并敕封此树为‘五大夫’爵。” “无论何人,伤‘五大夫’,若伤大秦始皇陛下之威严,诛灭全族。龙头领,派人去了,便能找到了。” 萧何这一番解释,龙且终于明白了。, 合着是一棵树啊!那自然简单。 不过... 即便是他这莽撞的性子,此刻也是明白为何自家柳公会特意吩咐去查看一株树了。 庇始皇陛下于暴雨之中的树,若是因为这次山震出了什么意外,那这一件事....便是想要小,都小不下去了。 “诺!俺这就去办!” 龙且不敢耽搁,也是连忙告退。 行步如风,他对于柳白的命令,向来执行得不打折扣。 “幸好飞天这件事还没有真正传出去,不然就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会在第一时间将黑锅扣过来!” 柳白沉吟一声,长叹一口气。 古人的行事为人智慧,每次他都会深深感叹,譬如此番,便是‘事以密成’最好的解释。 若是张口便是宣扬,恐怕这泰岳山震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天下民声沸腾,要将公输家置于死地的那一天! “柳公,除却飞天,还有战事!” 萧何沉声开口:“这一次泰岳山震,朝堂之上暂且不论,但百姓之中,定然会第一时间联系到与匈奴的战事。” “或是将其归结于‘天下大定,不应战起’,还是‘蛮夷扰边,天地震怒’,这些个谣言,多少都是对于大秦的裹挟。” “一旦传到北方代郡将士们的耳中,士气、具体战策、甚至是民夫之役都可能为之影响!” 萧何这一番话说出,让柳白眼神更加凝重。 “柳公。” 就在此时,一道瘦弱的身影从后堂缓步走出。 “阿平,” 柳白勉力笑着开口招呼了一声。 想必这些天是事情太多了,累到陈平了,这些时日方才如此疲惫。 “柳公方才萧何兄言泰岳山震,此事当真?” 陈平坐下,面色如常,缓缓开口问道。 虽然刚醒了过来,但方才萧何和柳白的讨论,他还是听到了一部分的。 柳白笑着开口道:“一些琐碎小事罢了。阿平,你这些日子疲累,便是多加休息。” “没必要为了这些个小事,耗费心神。” 他自己忙碌,自然明白,想事情是极度耗费脑力的,他想让陈平‘休息休息’。 “泰岳山震,既然是三份急报送来,有李相和始皇陛下,本相便是稍稍落后半步,那也无妨。” 柳白开口说道,一股子‘天塌了有高个顶一下’的‘狡黠’意味。 萧何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后者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陈平沉默不语。 无论是萧何还是陈平,其实心里都明白,柳白这一番话....纯纯是瞎话!就是在这儿骗陈平安心呢!(咦?陈平安?我写着写着,居然开心了一下?) 就自家这位柳公的心思,那刀都砍卷刃了,说要躲在始皇陛下和李斯的后面,不管‘泰岳山震’,他们能信吗? 陈平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呼出,面色略微白了些许,紧接着就是些许潮红涌上。 伸手去端了一盏茶,轻抿一口,缓缓道: “柳公,泰岳山震,当有转机!” “此事,可为善事!” 第475章 飞上天去,问问老天爷怎么个事儿? 陈平这句话说出,场面之上一片沉默。 便是柳白,也是微微皱眉,而没有急着去问。 他知道,陈平方才又是在努力思考这件事。 所谓的思考,其实不过就是对着一件具体的事情,然后心中作出无数的设想,再对每一个设想的每一个结果进行设想。 根据事情的大小,可能出现的设想多寡,用于思考的时间,耗费心力脑力。 如今这么短的时间,陈平便有了主意,足可见这小子刚睡醒,就又‘来了件大活’。 “阿平,你说罢。” 柳白叹了一口气,语气之中明显无奈大过于欣喜。 为上位者,自然要多想着自个儿的下属,饶是陈平的定位是谋士,但也不能可着命的用。 萧何为陈平再斟一盏茶,一言不发。 “泰岳山震,消息一旦公布于众,不但朝堂之上的衮衮公卿,天下人都要猜测,详究。” “而想法,人一多,就会乱!” “既然如此,就需要将一个事情,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 陈平缓缓开口,手略微摸索着那盏烫茶。 饶是刚刚从温热的被褥出来,他的手还是凉的。 “吸引目光,倒是不错。” 柳白微微点头,心中也是赞同陈平的看法。 转移视线,向来就是后世公关的技巧,否则所谓的‘大瓜’,为什么出来的总是这么及时? 无外乎是那些戏子无足轻重,却又足够吸引人目光罢了。 “泰岳于天下百姓心中地位超然,何事可与之媲美?” 萧何皱眉开口道。 陈平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柳公,匈奴...可也有一座他们这些蛮夷心中的‘泰岳’啊,若是与之相连...” “百姓们胡乱猜测,会生‘好战’,‘怯战’两种情绪。但若是将这一次的‘泰岳山震’,视作一种蛮夷对我泱泱大秦的挑衅,泰岳‘震怒’,兵锋所向,乃是那狼居胥山,又当如何?” .... 丞相府内,李斯收到济北郡的急报,并没有着急着入宫觐见始皇陛下,反倒是将那急报放下,负手而立。 泰岳之重,他是最需要到时候在朝堂之上发表言论的,但此刻的他,却是一点不见急迫之色。 “陛下有德。” 李斯站定,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若是有个精通朝堂之术的老臣在,绝对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仅仅四个字,李斯便给出了‘泰岳山震’的应对之法。 陛下有德,看似是这百官之首的一句马屁话,但细细想来,朝臣敢反对吗? 再放眼百姓之间,陛下是否有德?面未入眼,言未入耳,何以判断? 政! 如今商市萌兴,财货相易,物价平廉,再加上神粮,减税,开荒,免徭之类的一系列举措,你能昧着良心说一句‘始皇陛下无德’? 确定了‘陛下有德’,那这所谓的‘泰岳山震’,自然而然不会危及到大秦的统治,无非就是一个另类的‘灾祸’罢了,补些赈济,再多查查暗中是否有有心人推波助澜,也就结束了。 与柳白的立场不同,李斯的基本盘是在‘维稳’,自然而然不用惊慌。 一个‘德’字,足以将这件事按下来。 “来人。” 李斯淡淡开口。 “相爷。” 立马有一名侍从走入李斯的书房之内,恭声行礼。 “传本相令,命史官崔文,自明日伊始,半月时间,走咸阳及周边县、郡,寻访民情。” 李斯淡淡开口。 “诺!” 侍从领命,连忙退下。 李斯看都没看侍从离去的身影,只是将那急报缓缓合上。 让史官寻访民情的意义,就是....泰岳山震将来要记录在史册之上的视角! 崔文这老家伙性子直,但史书讲究一个春秋笔法,写差了,后世真误会了怎么办? “小子,要不看看你怎么做?” “据老夫所知,你可有甚多东西啊。” 忽而, 李斯轻笑一声。 在这种大事面前,这位朝堂之上以心思深远,沉稳不动的老狐狸,竟起了几分看戏的心思。 .... “柳公,全都办好了。” “锦衣卫拿了引和令牌,已经即刻出发了。” 龙且匆匆走入厅堂,脸上还是汗水。 这一次他并没有随便交代两句,而是挑选了锦衣卫拢共十名暗卫,一同出发。 可他刚刚走入厅堂,便看见那上座三人,两人面色古怪至极。 “阿平,你小子啊....真贼。”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 就陈平这计策,匈奴人不得恨到牙痒痒才怪呢? 就连一向‘品德不错’的萧何,此刻也是连连点头。 要不怎么说,丞相府不能没有陈平,就如同大秦不能没有咸阳一般,这计策出的,他是真的五体投地啊! “柳公,俺在路上也想了很多,这泰岳山震,咱们不行就直接让公输老头儿将飞天的玩意儿造出来。” “然后啊,就派人飞天上去,跟天下百姓说,这就是问问老天爷到底是有什么意见,问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等到飞天下来之后,那不是什么话都任由咱们说吗?” 龙且擦了擦汗,连忙开口。 身为大秦柳相府中的第一谋士,他有责任在这个关口献计献策!否则自个儿不是有点名不副实了嘛? 既然泰岳山震可能是老天爷生气了,咱们就派人上天,去问问老天爷为啥生气不就好了嘛? 不行的话,让他龙且飞上去,好好问问!他嗓门儿大! 柳白听到龙且的话,也是嘴角一抽。 有了陈平那足以让匈奴汗流浃背的毒计之后,再听龙且的歪计,当真是身上浑身刺挠啊! 这还整上‘天道问答’活动了? “龙且,你说得很好,不要再说了。” 柳白摆摆手。 问答这件事不是不能做,但他柳白乃是大秦第一诚实小郎君,这要骗天下人,多少有点儿‘难为’他了,毕竟也没啥太大利益不是? 龙且挠挠头,不明所以。 为啥俺说得很好,柳公就不让我说了? “柳公,萧何现在去举贤堂安排。” 萧何也快忍不住了,也是连忙起身告退。 按照陈平的计策,今天就得抓紧时间安排举贤堂干活了。 “去吧。” “估摸着明日在朝堂之上,本相又要‘摇唇鼓舌’了,举贤堂得抓紧时间行事。” 柳白点了点头,自嘲一笑。 .... ps:能想到龙且这个办法的在座诸位,皆有‘春风苑圣体’之资! 第476章 说书 “南山南,北牧北。南山有泰岳,北牧有墓碑。” 不知从哪个孩子开始,咸阳大街小巷传唱起了一首极为怪异的童谣。 泰岳乃是这片神州大地的象征山岳,自然人人知晓。 但是那所谓的‘北牧墓碑’又是何物,竟然能与泰岳相提并论? 而‘恰巧’,仿佛是天意使然一般,大秦国家报今日刊登的便是对于匈奴的情况概要。 “狼居胥山?甚东西?小土丘也敢与泰岳相提并论?差点没笑死我!” “劳什子是墓碑哩!说明这破山要是弄下来了,匈奴狼崽子们就得全死!” “嘿嘿!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讲甚,讲甚?还弄下来?没听说前段时间,那代郡都打起来了嘛?听说那匈奴娘们妆造的焉支山,都被咱们大秦给打下来了。” “嘿嘿,之前是骑在匈奴娘们的脸上,这一次,咱们老秦人得踩在匈奴男人的头上!” “黄兄在上,细说骑在匈奴娘们的脸上这件事!” “放屁,匈奴娘们儿整天风吹日晒的,让劳资骑,劳资都嫌弃膈应!” “.....” 百姓们讨论的热情高涨,但言语之中,丝毫不吝啬对于匈奴的鄙夷之意。 在他们心中,泰岳那可是神州的王道之山,是能与天沟通的桥梁,是天下最高的山。 在泰岳面前,那北方的狼居胥山,还真如同童谣所唱的一般,只是一座小小的墓碑罢了。 甚至连最近酒楼之中请来的说书先生,今日份的说书题材都换成了‘智勇无双的小将韩信破敌’。 “昔日北山焉支一役,那小将军领一千精兵,战三十倍合三万之敌。” “枪挑六合,气概万物!” “又有我大秦精锐玄甲军,入百人,迎万骑!” “杀声震天,只见那匈奴左贤王罗姑比,大喝一声:来者何人。” “未有答音,只道是那寒光骤闪,血色飞溅!” “人头!” “落地矣!” “想这杀了匈奴王侯的真英雄,当年也不过是一穷豪杰尔!我大秦将威之盛,世人皆瞩目!” “....” 随着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那酒楼的百姓们听得连手中酒盏都忘记往嘴边送了。 “春秋有兴亡,国战尽杀殇!军国大事,最废思量!最废思量呐!” “匈奴狼崽,恨意深藏,竟再起兵,侵我大秦边境!只见那一日,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围我大秦撞死营于焉支山脚下。” “杀伐之气,几可名状!十死无生之地,只见那韩信小将军....” 说书人将小木块这么一拍,紧接着微微闭目,端起一爵酒,送至嘴边,轻轻咂摸。 “狗日的老李头,仗着有举贤堂给你的话本,每次一到这种时候就停下来!” “不就是酒楼卖酒你有钱吗?” “劳资买!一坛酒!在座的各位,一人一爵!不能让隔壁那些个只知道看皮肉的老色胚子觉得咱们这些听故事的人喝不起!” 一络腮胡大汉直接拍案而起,而他这一句请全场喝酒的豪迈之气,自然引得在座各位,连连叫好! “彩!” “王思葱少爷就是豪气!” “今天全场的消费,由王少爷给钱!” “....” 呼喝之声如同浪涌,一道道‘彩’声,更是将这个络腮胡大汉本存的三分醉意拉到了八分! 那堂倌连忙上酒,脸上的笑容压根儿也挡不住! 那说书人老李头也是满眼乐呵。 手中的酒爵也不细抿了,而是一饮而尽,甚至从自己的怀中拿出那花了整整两个月工钱买过来的纸扇,在这寒冷时节缓缓打开,附庸文雅轻轻扇动: “老夫前言,军国大事最废思量!” “但放置在军武之中,却最废生气,最壮胆气!” “十五万人包围两千人,这都不放在朝堂公卿之上,便是咱们这些个市井小民,也说不得两腿战战,屎尿齐流了。” “但我赳赳老秦,何惧一战?” “这些人的心思,说不得,猜不得!但他们的作为,却是实实在在留下来,我等看得!” “重军包围之下,那小将韩信,不惧生死,硬是拖到了匈奴狼崽子彻底冲起的空当,以火燃军营,而后兵分两路突围而去。” “焉支山惊天一爆,那匈奴娘们脸上的焉支,比咱们大秦老爷们儿拉屎的地方都要黑上十分!” 这一番话说出,又是军伍悍气,又是乡里低俗,让这满堂听客,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竟是有不少大老爷们,哭着笑出来。 老秦人就是这样,战场上打仗不含糊,私底下说不得什么风雅致。 唯独这一片心,能感受! 说书人没有再卖关子,此等时刻,再不说,就真的对不起那老秦人的将士们了。 杀伐之气,四溢酒楼的故事,被沧桑的口音,娓娓道来。 说那北方代郡,兵伐之气震云霄,沙场陈尸露野鸣。 说那焉支山成小土丘,十几万的狼崽子速速退兵。 说了那韩信小将在千军万马之中,大笑而起,问手下将士,‘可否与本将走一趟罗比河!’ 说那代郡设三道联防,以血肉之躯,硬抗悍骑! 说这场包围之战,唯有夏侯婴领兵突围,那让天下人都为之震动侧目的韩信小将,生死不明! 老李头的语气谈不上什么慷慨激昂,甚至都没有老秦人特有的那种看惯生死的沙哑。 但唯独, 那一句“朝堂大事,我等不懂。军伍悲壮,且自思量”,让人潸然泪下。 “难忘!” “难忘!” “难忘!” 三声‘难忘’,众人意动。 大秦铁骑,马踏焉支山河动! 小将韩信,生死不知天下闻! 天气寒冷,门口的老黄狗却是怯意得趴在酒楼屋檐之下,是不是还有几个听客扔了点骨头出来。 它耷拉着脑袋,啃着骨头。 太平犬。 “今日说书,以柳相诗句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将士不问生死,我等亦敬之!仰之!” “诸君!老夫要前往军营募兵处了,哪怕是年迈不能提刀上阵,也得为咱们老秦搬一搬物件!” “老秦人,” “北上咯!” 老李头哈哈一笑,随后将那买来后甚至心疼得不舍得打开扇风的纸扇猛然一拍,转身朝外走去! 老秦,北上! 第477章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柳公,这些童谣的方式确实不错。” “举贤堂自从改组报社之后,也算是立了大功了。” 马车之内,萧何笑着开口说道。 今日与往常不同,柳白想了想,便是让萧何跟着他一起去上朝,当然,只是止步在宫门之外。 从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刷个脸熟了。 萧何这个名字不少官员都听过,但还是让他露个面比较好。 “童谣的本质上还是谣言,只不过由天真无邪的孩童唱出来,大家就会本能得相信。” “然而,” “这个天下的真相却是.....往往不要轻易去相信。” “老实人,总是被排在圈外的。” 柳白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他可从来没觉得用童谣这样的方式有什么值得自豪的,只不过是因为要用,所以才用罢了。 从国家角度来思考问题,道德这两个字,实在是太过于奢侈了。 “柳公所言,每每令人振聋发聩。” 萧何先是一怔,而后缓缓点头。 他在基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此简单的道理,他自然深有体会。 别说是当官了,就连当吏,也是会办事的不如会来事儿的。 “柳公,不知柳公为何今日命我与您同来?” 萧何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 他自认为,如今并不是他进入朝堂视野的时机,甚至....他自己心里都有数,他应该是没有机会在麒麟殿内拜见始皇陛下了。 如今柳白这个决策,萧何也着实不解。 “很简单,让大家看看你。” 柳白轻笑一声道:“整个天下,就是以貌取人。若是本相长了龙且这一副猪肝脸,文相还真不一定当得上,但武将绝对是手拿把掐!” “你已然在府中处理政务娴熟,自然而然要开始学着去与这些官员们进行‘对接’。” “以白身,行官身之事。” 此话说出,萧何原本还想发笑的,听到柳白说到后面,他才明白自家柳公对于他到底是谋划得有多深! 这是...为他在铺前程路! 固然现在两位丞相都看好他萧何,但萧何的‘身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 且不说之前只是在沛县这样的小县当一个小小的主吏掾,便说在这朝堂之上唯一一次正式让所有官员听到他萧何的名字,也是始皇陛下‘不取’(文考选官)。 如此一来,日后进入朝堂之内,难免就显得突兀。 现在露面,然后为柳公向他们对接政务,自然平滑许多。 “萧何,多谢柳公。” 萧何由衷开口。 别看他现在有能力,但在朝堂这个地方,就如同一只小鸡雏,柳白张开双臂在为其遮风挡雨。 “多谢个屁。” “有这心思,你还不如多熟悉一下咱们大秦的官场。” “你以后能力越好,本相就越轻松。”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也不知道这萧何是怎么回事,忽然就有点‘畏惧’李斯了,自个儿让他常去李斯那边偷师,这小子总是面露尴尬之色。 萧何微笑不言。 他总不能说,李斯想要真的当师吧? 柳白瞥了一眼萧何,虽然不知道具体,但也大概能猜出一点端倪,意味深长得开口了一句:“萧何,‘前程’这两个字,往往都是‘借’出来的。” “你要好好体会啊!” 说罢,便是双目微闭,假寐休息。 萧何闻言,收敛笑容,细细思索。 .... “得儿驾!” 龙且嘴角咧着,那赶车的心情都是不错。 最近自个儿献计献策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柳公下一次会不会主动来问自己的看法呢? “驭!” “柳公,咸阳宫到了!” 龙且呼声响起,柳白携萧何走下马车。 刚路面,就看到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得看向柳白。 “此人何人?” 一个念头,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之中升腾而起。 毕竟是被始皇陛下‘黜落’,没能直接进入朝堂。 百官虽是听闻此人名字,但还真的是认不出来。 如今柳白带着萧何,二人皆是文风飘逸之辈,一下子就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亮。 “啧!” “柳相挖掘人才的眼光,当真非我等能及啊!” “...” 不少赞叹声暗暗响起。 柳白笑笑,也没有向百官介绍萧何,而是朝着宫中走去。 这时候介绍,就太刻意了,等到萧何带着奏疏和百官对接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细细咀嚼出萧何日后的前程的。 萧何朝着柳白作揖,恭送柳白入宫。 “萧先生,柳公上朝,一般都是一两个时辰的,俺在这儿等着便是,你去勾栏听曲?” 龙且笑着开口问道。 他是等习惯了,但让萧何这么等,他还是有点不忍心呐。 萧何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无妨,龙头领日日等待,萧何稍待一会儿又有何妨。” 说罢,这一文一武,便是朝着咸阳宫看去,眼巴巴的等着柳白。 .... 麒麟殿外,李斯看了一眼柳白,面上不动声色。 泰岳山震一事,看来这个小子已经心中有数了,他李斯这个做长辈的自然不会再多说些什么。 甚至.... 恰恰相反,他也想看看柳白对于‘礼数’、‘天意’这样的事情,有什么应对办法。 柳白束身而立,显得一派洒脱,只是目光看向麒麟殿。 这样的风采,反倒是让那些个想要上来问问与他同下马车的年轻人是谁的官员不敢上前了。 “百官进殿!” 随着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柳白在走入麒麟殿之时,却觉察到自己的衣袖被略微拉扯。 抬眸一看,正是顿若给了他一个眼神。 没有任何话,光是这一个眼神,柳白瞬间就明白了这个始皇陛下身前近侍的意思了。 泰岳山震,陛下重视! .....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啊!”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泰岳,山震啦!” 第478章 泰岳不安,四海不安,这不是好事儿嘛? “泰岳山震,还好消息?” 柳白这一番话开口,所有人本能性得擦了擦汗! 语不惊人死不休,大体说的就是柳白这样的说事儿风格! 古往今来,泰岳对于这片土地的百姓都有着难以言喻的意义!这就是神话故事之中‘不周山’的现实体现! 泰岳安,而四海安! 别说是泰岳山震了,就连泰岳周边的田亩粮食欠收,济北郡的郡守都得汗流浃背,亲自去看到底怎么个事儿。 可如此的消息,柳白居然喊得是....好消息?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皆是凝目看向柳白,想看看这位柳相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反倒是李斯,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光亮。 先声夺人! 用‘好消息’这三个字,将‘泰岳山震’这四个字的目光给吸引过去,不至于一开口就朝堂大乱。 这小子对于战事是狗屁不通,但对于朝堂人心的手段,倒是老成到令他李斯都为之欣喜的地步了。 这种妖孽,若是真的到了他李斯这个年岁,怕是比他还要‘老狐狸’了。 忽然,李斯嘴角微微勾起。 他一想到柳白这天天口头挂着‘性格腼腆,忠厚老实’的柳白,到时候被天下人喊‘老狐狸’的场景,不由发笑。 甚至,他都能想到柳白到时候无能狂怒的模样。 只不过....想到,不一定能看到咯。 东海郡郡守游航擦了擦自己的额头,一脸后怕。 泰岳山震,这闹得严重点,济北郡郡守就得直接被罢官,甚至因为山震引发东海海啸,连带着他自个儿都危险。 如今柳相说是好消息,他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柳相这条三寸不烂之舌上面了。 “柳白,你且说。”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济北郡的急报,他自然是看过的。 甚至....送到章台宫之中的急报奏疏之中,还有济北郡郡守一句句声泪俱下的请罪,足可见其心中到底是有多少恐惧。 如今柳白居然说是好消息,也是多了几分逗趣。 柳白微微一笑,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 王翦忽而心中一个咯噔,有了不好的预感。 “启禀陛下,泰岳山震,乃是大好事啊!” “臣以为,此番泰岳山震,有三好!” 柳白笑着开口道:“其一!乃是证明了之前徐福仙师金丹长生之妙!陛下以金丹齑粉,遍洒我大秦各个郡县,国运昌隆,这泰岳如同吸食到了气运,自然抖了一抖!” 此话说出,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玩笑话的意味。 “对啊!俺在娘们儿身上干活的时候,开心了,身子也会不由自主得打个颤!想必泰岳也是如此。” 还没等到柳白说第二呢,一道粗狂的声音响起,赫然是一个面容上有狰狞刀疤的武将哈哈大笑开口。 此话说出,可谓是粗鄙不堪。 在座的都是男人,都懂什么意思。但是....你办事儿的那点事儿,用来放在泰岳上面,老夫是真想踹死你啊! 反倒是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这个武将,将其名字记了下来。 看似莽撞,却用这种话语将他的话给稍微圆一下,胡逼吹的烂话自然而然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继续说下去。” “泰岳于我大秦子民心中,含义万千,不可胡言!” 李斯正着面孔,沉声开口。 看似是在叱骂那武将不准打断柳白,实则是在提醒,不可用如此不靠谱的话来遮掩。 “泰岳安,而四海安!” “柳白,此言古恒有之,莫要妄言。” 王翦淡淡开口道,也算是在提醒朝臣们,方才不过是玩笑话。 两位老臣的心中想法,出奇一致,那便是....泰岳山震,必须要用正统一点的话语来解释。 “李相,王老将军。” “小子怎会不知泰岳安而四海安?” 柳白微微一笑道:“但是....换而言之,泰岳不安,是否就是四海不安了?” “咱们大秦的老百姓,是生活在海上吗?” “启禀陛下,臣要说的第二点,便是...四海!” 说罢,柳白朝着那东海郡郡守游航开口道:“游航,尔为东海郡郡守,可只此番御史大夫赵怀真监察船舰制造之况乎?” 原本还在惶恐的游航,一听到柳白点名,如同被闪电劈了脑袋一般,直接就蹦起来了,连忙开口道: “回柳相,御史大夫于东海郡监造船舰,预计大舰共十五,小船七十余艘!” “涉及佣、调、遣民夫,达三万之数。” “每日耗财,逾越万钱!” 游航的话语说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牙齿有点打颤! 每天耗费万钱,这柳相....弄这么大的阵仗吗? 还有.....泰岳山震,跟监造船舰又有什么关系啊? 柳白轻笑一声道:“陛下,这便是臣要恭贺陛下的第二点!” “泰山安,而四海安。泰山不安,则预示四海不安。” “今我大秦造船舰队伍,便是要征伐四海。若是四海之外的岛屿野民安了,那咱们大秦的舰队,不就是没用了嘛?” “咱们要做的,就是让四海不安!” “此乃成功预兆啊!陛下!” 柳白此话说出,就连李斯都是愣了一下! 这种逻辑能力,太....偏了! “咱们大秦的舰队,兵伍,从来都不是让别的地方安定的,是让别的地方不安的!” 柳白一句话,直接总结这第二点。 此话说出,群臣先是嘴角一抽,而后缓缓点头。 不得不说,柳白这个理由,比上面那个类似于‘屁话’的理由,要好得多! 四海不安,那是那些个岛屿,野民不安,关他们大秦什么事儿? 海外越是不安,他们大秦就越是安! 好事儿!还真是好事儿啊! 众多武将甚至看向柳白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欣赏。 最后那一句话,真的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儿上了。 大秦的军伍,带来的从来不是安定,就是要让这些不臣之人,不安,畏惧,甚至是恐慌的! “第三点为何?” 始皇陛下开口问道。 却对柳白前面所说的两点,没有下任何评论。 这小子的性格,谁都知道。 这第三点,恐怕才是....图穷匕见! 这一句话问出,群臣皆是凝目于柳白身上。 他们也在期待啊! “启禀陛下,这第三点嘛....” 第479章 末将柳白,请战! 第479章:末将柳白,请战! “则是泰岳怒了!” 柳白一句话说出,满朝文武皆是面露错愕之色。 之前说是好消息,这最为重要的第三点,居然说是泰岳怒了? 这是哪门子好消息? 就连一直相信柳白自有妙计的李斯,此刻面色也是略微沉凝下来,思考要不要打断这小子的说话。 反倒是杨端和,这个在大秦不上不下的中流货色将军,面露舒适之感! 泰岳,不止是四海安这么简单! 还关系着....君王! 以往坊间传闻,泰岳山震,乃是天道示警,寓以君王不仁,臣子不忠! 此番柳白说泰岳怒了,那不就是在变着法得骂始皇陛下吗?捎带着连他柳白自个儿都骂了! 这种好事儿,他自是喜闻乐见。 当然,他也学乖了,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再贸然开口了。 前几次这柳白的战斗力,那可是让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伸出脸面让着柳白打,他还没那么贱。 “柳白,慎言!” 王翦沉声开口。 泰岳一怒,百姓们定然遐想,无论前面两点有多好,那么到了最后,自然而然会有暗中包藏祸心之人,借由此事行不轨。 柳白这一句话,可能代表着的就是日后的血流成河! 他此时提醒,已经是极为冒险了! 有关于国安,陛下的话语,他这个负责军武的大将军,极不适合掺和到这种文政之中去!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只是静静的看着柳白。 来自千古一帝的凝视,便是没有任何话语,也足以让人感到窒息之感。 然而.... 柳白嘿嘿一笑道:“诸位,其实泰岳山震,谁都知道,这是泰岳怒了,但谁都不敢说!” “你们心中在想,泰岳怒了,就是不好!” “然而....本相心中在想,泰岳怒了,反倒是好事!” “因为....我知道,泰岳因何而怒!” 柳白此话说出,众人皆是一愣,而后无一人说话,只是凝视柳白。 “南山南,北牧北。南山有泰岳,北牧有墓碑。” “这是本相今日上朝,在路上听闻到的童谣。” “所谓南山泰岳,自然不用多想。至于那北牧墓碑....” 柳白轻笑一声,笑意冷然。 “便是那匈奴视为圣地,与他们所谓的草原天神沟通的狼居胥山!” 这一番话说出,不少武将也是微微点头。 对于匈奴的了解,大秦其实算不上多,但是这种基本的常识,他们还是知道的。 甚至....可以说,那狼居胥山在匈奴人心中的地位,比他们这泱泱华夏心中的泰岳还要高。 “这与泰岳山震又有何关系?” 东海郡郡守游航擦了擦汗,开口问道。 此刻他也顾不上自个儿只是地方官员,在朝堂之上没什么话语权的尴尬境地,连忙开口问道。 泰岳山震,看似是济北郡的事情,但是...柳白在第二点扯到了东海郡监造船舰,就跟他游航最大的政绩也扯上勾了! 一旦柳白说不好,建造船舰叫停,他游航的仕途就毁了! 杨端和一看有人出头了,也是连忙开口道:“不错!柳相此番东拉西扯,有些勉强了吧?” 这一句话说出,就可以确定一件事了:人,不管再笨,也会长经验的。 游航问的是有什么关系。 而杨端和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把游航的问话,变成了质疑,将柳白方才所言,定义成了‘东拉西扯’,甚至有了点朝堂阴谋诡谲的味道了。 把一个地方郡守当挡箭牌,杨端和真的是太不厚道了。 柳白听闻此言,冷笑一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我大秦泱泱国威,四海宾夷应望风而服!” “如今那匈奴胆敢掠我大秦边境,欺我大秦子民,我大秦国运置之何地?” “小小狼居胥山,竟敢比肩我泰岳,如何不怒?” 这番话说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看向柳白的目光之中,明显多了几分震颤!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好生霸气的一句话! 并不是这一句话的用词有多么华丽生僻,而是...意境! 人皆有邻,国亦然!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酣睡,那便是在强调一件事:周边的邻国,都要被我大秦打下来! 这是一种朝着外面不断扩张的熊熊战意! 也代表了老秦人对于战事的态度! 柳白这阐述的压根儿就不是泰岳怒,而是大秦怒。 甚至....可以说柳白就是借着‘泰岳山震’的这件事,直接在朝堂上宣布一件事:他柳白为相,就没想过跟旁边的邻国‘和谐相处’,他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 “泰岳怒了,怒的是那小小匈奴,有那熊心豹子胆。” “怒的是那狼居胥山这样的小土堆,也有资格与他并肩、” “怒的是我大秦目光所及,还有碍眼之物。” “泰岳怒,便是我大秦喜!” “此乃承载天意的泰岳,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咱们,攻打匈奴,乃是正义之战!” “谁叫他冒犯了我大秦的威严?” “打!泰岳都让咱们打了,老百姓们还会反对吗?这不是好事吗?” 柳白缓缓开口,眼神之中满是战意。 旋即便是猛然出列,双手一个抱拳,当即就要开口说一句‘末将二转军功大夫柳白请战’! 然而.... “说得好!” “启禀陛下,臣以为柳白所言甚是!” 就在此时,游航双目泛光,如同是在危险关头遇到了救星一般,当即附和。 看向柳白的目光之中,也是满满的崇拜! 这才是我大秦的丞相啊,什么朝堂功力啊!泰岳怒了,这种事情,居然能成为煽动百姓们好战之心的话题。 这一刻,他对于柳白的敬仰,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柳白眉宇一挑,差点气得吐血。 本相铺垫了这么久,是为了请战的,不是留给你游航拍马屁的啊! “启禀陛下,末将...” 柳白还不死心,连忙开口准备接着请战。 然而, “报!北方代郡,加急军报!” 就在此时,又一道高声响起,一传令兵快步走入麒麟殿内。 第480章 老将军,礼尚往来一下? 当传令兵的声音响起之时,柳白连今天晚上年夜饭吃几个菜都没心情想了。 这就是天意吗?我这边忽悠天下人泰岳山震的事情,这边就坑我来了? 不过.... 这种情况下,柳白还是十分知趣得直接站在一旁,没有开口抢传令兵的话。 开玩笑,若是说寻常时候他请战的成功率不到半成,这时候要是抢了军情急报的话头,那成功率可能连半成都半成都没有了! “王翦。”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诺!” 多年君臣,王翦立刻就知晓了始皇陛下的意思,当即起身,将那传令兵手中的军情急报接过。 泰岳山震的事情,虽然柳白有所解释。 但这座山,在天下百姓的心中实在是太过于重要! 若是这时候军情急报之中是败仗,且不说对于军心民意的动摇程度,单单是这今晚的年夜饭,怕也是整个大秦都吃不好咯。 王翦将手中的军情急报缓缓展开,眉宇之中有些凝重。 与其说是军情急报,倒不如说....这就是一份上奏! “启禀陛下,北方代郡,公子彻动用加急军报,令军士策马至此,所为的乃是请一道旨意。” 王翦看完奏疏之后,沉声开口。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面露古怪之色。 这一次的军情急报,不是什么战事的胜败,而是公子彻请旨意?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反倒是一些个从心底里面有点开始支持嬴彻的官员,在听到王翦这一句话后,立刻紧张起来。 北方代郡,形势已然在弦发之间,这时候,若是什么都不做,依靠这些将军,还没什么太大问题,毕竟大秦军伍强盛。 但是.... 做, 就意味着有可能会出错! 大秦又是一个极度重视君王军武之能的国家,一旦公子彻提出了什么啼笑皆非的请旨,那么这一场整个朝堂在看的‘储君之争’,结果就可以直接宣布了。 “彻儿何言?” 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而后沉声开口。 李斯袖子之中的右手微微用力,也是十分关注此事。 公子彻,扶苏公子,这两位日后谁成为储君,或许会直接决定大秦法家思想的延续。 “启禀陛下,公子彻于急报之中直言。” “如今匈奴来犯,焉支山惊天一爆,死伤无数。” “然,” “匈奴一连数日,非但没有大举攻城,甚至还往后退至罗比河之侧,一副静待,防守姿态。” “贫瘠蛮夷,如此对阵,令人疑惑。” “公子彻猜测,匈奴当是假寐惑敌之态,其真正的目标不是代郡,而是上谷、雁门、云中、九原”四郡之中的一处。” 王翦沉声开口。 不得不说,嬴彻的这个猜想,就连他这个老将军也是颇为震惊。 这种猜想实在是太大胆了,仅仅是因为对方几天不动,就猜测其目的另有别地,而且是横跨了四郡之地,可谓是胆大包天。 但。 就是这样的猜想,如此看来,居然还有几分可靠。 原因很简单:焉支山! 焉支山惊天一爆,匈奴人便是再蛮夷,也当是大怒,且不说攻伐代郡,至少也该驻守在焉支山的残体之旁,来点篝火,洒血的誓言激励将士们的军心才对。 就是太安静了,才会觉得有阴谋! “公子彻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上谷雁门二郡不说,地势险要,哪怕是让匈奴人攻,他们的马都不一定能上去。” “九原云中二郡,虽是地势平坦了些,但是最前线的守城兵士,也都逾越三万之数。” “应当没有大碍吧。” 一名面色严肃的老臣沉声开口。 他乃是大秦的典客,便是专门管对周边蛮夷的信息和交往的,对于这些基本的信息自然是最为了解。 只不过,正是因为大秦向来将周边视作蛮夷,典客这个官职,反倒是极难在朝堂之上有发声的机会,基本上都是武将们吼着嗓子喊‘打’! 如今有了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愚蠢!这一次的匈奴,是逾十万大军。” 柳白直接开口。 他发现,这帮子大臣们,似乎对于冒顿单于的匈奴,有着不太准确的认知。 这是首个在草原上建立起‘帝国’这个概念的草原霸主!军事家,军事领袖!这是那些个汉朝的士大夫对其的定位! 杀父自立,献妻于东湖王而后灭之,连续灭二十余国还不停歇,甚至在老流氓刘邦的手中将河套地区给打过去了! 这样的人,说是最早期的成吉思汗模板都不为过! 十万大军,这一次若是都像这个典客一般轻视,大秦绝对会付出代价的! “柳白所言不错。” “老夫依照军报所见,焉支山惊天一爆,匈奴狼兵伤亡虽大,阵脚不乱,甚至连一点点哗变的苗头都没有,足可见此军领兵之人有些才能,而那新上位的冒顿单于,也对匈奴完成了强有力的统治!” “如此情况下,若是如同往常一般,意图劫掠,完全就可以在焉支山残体安札,而后便可分散行事。” “但他们退回了罗比河,定然另有所图、” “以老夫看.....” 王翦眉眼深沉,而后缓缓吐出一句话:“匈奴之意,不在劫掠,而在....侵!” 此话说出,满朝文武皆是一怔。 不在劫掠? 侵? 什么意思?这狗日的匈奴蛮子,莫非是想要在四郡之地挑选一个最合适的地方,打开一条通道,而后进入大秦与这天下最为强盛的帝国进行一场战争吗? 硬碰硬,这不是在找死吗? 就连一直以来都尊敬王翦的武将们,此刻面上也是难掩难以置信之色。 这位老将军的话,他们实在是信不起来啊! 这就如同一个没礼貌的小孩,在你家钻狗洞进去之后,为的不是偷点黍米吃,而是为了将你和你家的八十名武功高强的护院打倒! 这不纯纯二傻子吗? 然而,长年累月的军功在王翦身上,如此的判断,却是无一人胆敢真正开口质疑。、 反倒是柳白,面上瞬间露出惊愕之色。 不是,这老将军这么猛的嘛?冒顿单于在史书上,玩的就是这么一手啊!不然刘邦那个老登怎么被围在白登山了? “启禀陛下,以末将所见!” “老将军说得对!” 就在此时,柳白也顾不得惊愕了,连忙开口支持。 越是没人支持,我这时候的支持就显得越是珍贵啊! 老将军,这不得保举我一手?礼尚往来? 第481章 府兵制+屯田制+民兵制! 柳白这点心思,甚至连隐瞒都没有,直接就将脸给贴到王翦边上去了。 然而.... 王翦自然不会搭理,而是沉声开口说道:“启禀陛下,急报之中,除却公子彻对于此事的分析之外,所请旨意,令有其他。” “公子彻恳请陛下,于九原,云中,雁门,上谷四郡,再征募兵丁。” “且,” “公子彻言,此番征兵,不应与寻常征兵一般,可行他法。” “其一,征募兵丁,无饷,无俸,无爵。” 王翦一开口,说出嬴彻征兵法子的第一点,就让所有人都蒙圈了! 无饷,无俸?无爵? 这是征兵吗?这不是把人当做牛马,还不给草的那种吗? 心中支持嬴彻的官员,瞬间面上冷汗直流,心中高呼‘大事休矣’! 这已经不是没有军武常识的问题了,这是连人的常识都没有的问题了。 常言道:予以饭食者,如同再生父母。 你这种征兵法子,恐怕征来的,不是兵,是明天的谋逆之人把! 就连柳白,此刻也是眉宇深凝。 没道理啊,就嬴彻这个混账小子的脑子,能搞一份军情急报说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蠢了? “说下去!” 而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仿佛对于方才所说的这么离谱的事情,视若无睹一般。 王翦沉声道:“其二,征募兵员,须身强体健,年逾三十者,一律不允!”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又是嘴角一抽。 还年逾三十者不允!就你这个条件,除非拿刀子架在人家脖子上,有人来才怪呢! 反倒是柳白,此刻眉宇瞬间舒展开来。 他大约是想到了嬴彻这个混账玩意儿的想法了。 也确实,这个法子,身强体健,那是必须要保证的! “其三,此四郡征募兵员,皆为‘郡兵’,不入军策,但入郡策!杀敌为护郡,所得功劳,以田亩计!” “战时杀敌,闲时屯兵种地。” “兵员,粮食,两难自解!” 王翦缓缓开口。 说到这里的时候,即便是这位大秦帝国的老战神,也是心中一阵惊叹! 这位公子彻,居然能想出屯兵种地这样的法子。 而且.... 最妙的是,用的是‘郡兵’制,不入军策,代表着他们并非是大秦的职业军人。 以田亩奖励,也就是这帮子郡兵的身后,就是他们自个儿的田,自个儿的家人,到时候得战斗力,可见一斑! 唯一一个问题也是将领不知兵的问题,不过因为这四皆是防守位置,而非如同代郡一般,虎视草原,这个缺点,也被无限得缩小了。 柳白哑然失笑,好鸡贼的嬴彻! 这不就是唐朝府兵制度和三国时期的屯田制稍微结合了一下吗? 甚至,这小子这设计出来的玩意儿,还有一点点后世‘民兵制’的影子,不可谓不超前。 用这个法子来安排四郡之地,恐怕那些个报名‘郡兵’的汉子,巴不得匈奴过来了。 防守战,本就是战损比离谱的一种战役形式,这匈奴还都是骑马擅长,人多....代表着他们能种的田亩就多了啊! 搁城墙上面扔扔石头放放箭,家中就能有屋又有田,你不乐意吗? “狗奸商!” 柳白心中暗骂了一句,对于嬴彻这种光明正大白嫖的方法,极为鄙夷!按照他的玩法,说不得还得交钱才能入郡兵呢! “启禀陛下,此事牵扯过大,老臣以为,仅仅可在九原,云中,雁门,上谷四郡实行,万万不可放置别地。” “而且,此事乃是战时之例,是否延续,还要再做打算!” 就在此时,李斯起身,朗声开口。 这一番话说的,好像是在限制,甚至是反对嬴彻的意见。 但实际上听听,却是在为嬴彻的请旨站台,甚至还稍微找补了那么一下。 他一个文相,能说的也就是到这个程度为止了。 “启禀陛下,老臣附议。” “郡兵有田亩,且都在自己行役的本郡之内,战斗舍生忘死。” “既不会加赠我大秦粮饷,又不会耽误四郡农忙。” “老臣以为,可在四郡行此法。” 王翦沉声开口,对于嬴彻的这个法子,他也是保持赞成态度。 且不说别的,放下去做,绝对是当前情况下,最快速度调动四郡战力,防止匈奴狼兵狼窜入侵的最好办法。 大秦不是不能故意放一个缺口,而后调集重兵围剿。 但.... 匈奴狼兵皆是骑马,机动性高的情况下,要糟害的百姓不计可数。 都是大秦的老百姓,他们也舍不得! 柳白微微皱眉。 两个朝堂大佬,一文一武,都对嬴彻支持了。 现在所有人都想看看他柳白表态。 但这种表态,又极为尴尬,谁叫他柳白老是以‘武将’自居呢?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略有不妥。” “或者说,此事略有欠缺!” 柳白起身,缓缓开口。 府兵制度结合屯田制,再加上后世的一点民兵制,可谓是如今能想到在兵制改革的巅峰了,想必是他嬴彻将自己以往教的一些‘兵家学识’稍微融会贯通了一下。、 但是, 还不够! “讲。” 随着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落下,柳白面露严肃之色道:“四郡之地的郡兵,合起来拟将二十万。” “如此庞大的兵力,对于咱们大秦,那也是不可轻视的。” “但是,” “如今四郡的主将,也都....一般!骤然指挥数倍于自己之前的兵力,绝对会心中露怯。” “况且,四郡相连,必须要有一个统一的统帅,方才可以将郡兵的威力发挥出来!” “末将以为,当命一战绩斐然,有着卓越军伍常识,军中威望甚高,最好还有点名声的大秦名将来统领这二十万郡兵!” 一番话语,侃侃而谈,前面众人还觉得言之有理,但不知为何,越听....越是不对劲了! 果然,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麒麟殿: “末将不才!领兵至今,未尝败绩!恳请陛下,允臣二十万郡兵统领之权!” ..... 大家新年快乐啊!喝了酒,吐了五次,人都蒙圈了,在这种情况下写书,太累了。 就不祝福大家新的一年爱情美满了,反正你们都是‘龙且’,祝大家财源广进吧! 第482章 柳白在演戏 咸阳宫之外,龙且扯着禁卫聊天打屁。 倒也不是询问什么紧要的事情,无非就是交流一下春风苑头牌的深度,甚至还拍拍胸脯,保证下次一起喝酒他买帐。 这小子看起来莽撞,实则心中还是有着自己的一套做法的。 柳白在宫中,有些时候他不能进去,自然而然要依靠这些‘同道兄弟’问话或者传话。 反倒是萧何,微笑着坐在车辕之上,翻看手中的竹简。 纸张已经开始盛行风靡,但是竹简也没有完全淘汰,一些个比较孤本的书籍,还是以竹简形式流传。 “萧先生,这风越来越大,愈发寒冷,看来今天会下雪啊。” 龙且走到萧何面前,轻声开口。 萧何与他不同,这文人身子骨,万一冻着了咋办。 岂料萧何只是笑笑:“龙头领,萧何以往不过是乡野小吏,寒冻早已见惯。” “如今在柳公府中,虽是柳公厚待,但这粗鄙的身子,怎么也称不得上身娇肉贵四字。” 短短数月时间,他萧何的进步太快,再加上一直以来批阅政务,养了一些‘气’出来,连龙且都默认他萧何的地位了。 “嘿嘿,可你冻着了,咱们柳公就得自个儿批阅奏疏了啊。” “那不得成宿成宿得熬夜啊?” 龙且嘿嘿一笑,也不管别的,便是直接从马车上取出自个儿以往披着的大厚袍子,往萧何身上这么一盖。 虽然清洗过,但还有略微的‘脂粉气’,按照龙且的话说,这叫‘回味无穷’。 萧何微微一怔,也是哑然失笑:“合着你龙头领不是关心我,而是在关心柳公啊!” 怕你生病的原因是怕你生病后不能帮柳公干活,这种理由,让他萧何都难以拒绝啊。 龙且也不多说,就是一挺胸,嘿嘿直笑。 可惜他自个儿打架和出谋划策方面天下无敌,唯独这办政务是一塌糊涂,不然就能多帮一些了。 .... “退朝。”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麒麟殿的大门打开,文武百官几乎都是同步得立马将身子转过去,而后死死捂住自个儿的嘴巴! 只有柳白,站在麒麟殿中央,那嘴角抽搐得,整一个‘惨不忍睹’。 自取其辱。 这四个字,放在现在的他身上,有点过火,但又极度适合。 ‘请战’这个要求,甚至都没有列入始皇陛下的考虑范围之内,一句轻飘飘的‘北方战事’皆由守城军统务,将柳白的‘将军梦’粉碎了。 武将们还在垂涎赵佗这混账小子运气这么好,又平白多了接近二十万的郡兵。 但柳白是知道内情的,这时候蒙恬在代郡呢! 这二十万郡兵,给了蒙恬! 这货还是九原侯,领这些郡兵,算得上是理直气壮,他柳白压根儿连‘争’都没有太好的借口啊! “不行!我得去找陛下说道说道!” 但柳白还是不服气。 九原侯是九原的军侯,关云中,雁门,上谷三郡什么事儿?他柳白才是众望所归。 “柳相,陛下回去歇息了。” 岂料,柳白刚朝着章台宫的方向迈开步子,便有一名宦官匆匆走到柳白面前开口。 “陛下自个儿说的?” 柳白微微一愣。 “顿若大人吩咐,要提醒一下柳相的。” 小宦官也不隐瞒,直接开口。 如此‘善意’的提醒,让柳白直接‘怒不可遏’!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你顿若知道我不死心呗? “知道了!” 当然,怒也只能无能狂怒,他柳白又不是愣头青,自然明白顿若此举的含义。 身为始皇陛下的近侍,就是最清楚帝王想法之人。 有没有始皇陛下的亲口授意,他柳白不知道。但绝对跟陛下的心思八九不离十了。 要是再腆着脸上去,总得挨骂。 “柳白,郡兵一制,乃是你教导与公子彻?” 李斯走到柳白身边,沉声开口问道。 二人并排走出麒麟殿。 一老一少,乃是百官之首,却是最后走出麒麟殿。 “没有,李叔,郡兵制是公子彻自己所想,想必是上次始皇陛下问军策之时,这小子在暗地里也是下过苦功夫的。” 柳白摇了摇头。 其实郡兵制算是另类脱胎于‘军功爵制’的一种方式,究其原因是军功爵制需要不断外拓,属于进攻型的制度。 而郡兵制不影响生产,又能激发将士们的战力,在防守之时有奇效,就这四郡之地最为适合。 “如此....” 李斯喃喃点了点头,而后轻抚胡须。 武事他不能说的太多,但也这样的态度,也足够证明嬴彻给群臣带来的震撼了。 “二十万郡兵啊!李叔,小子的军功难道不够吗?” “大秦的不败将军,现在就我一个了!” 柳白委屈至极。 论战绩之华丽,天下何人可以比肩于他? “行了,蒙恬乃是九原侯,这郡兵就是战时之策。若是你柳白当了这四郡郡兵的总将领,且不说对于守城军了,便是蒙恬本人都膈应!” “前方用战,最忌换将,你这请了战,明儿个那些个云中,雁门,上谷的军爵将军,就得翻天!” 李斯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郡兵制,说白就没有外人插手的可能性。 这都是在人家封侯封爵的地方拉起来的军武,直接抵到脖子上,谁不膈应? “你啊...还在跟老夫演戏?” “二十万郡兵,现在看有用,日后谁都不会看的上眼。” “你柳白故作姿态,不就是想要点别的?” “公子彻提出改制郡兵制,四郡之地虽是战时临用,但军武之将,何人不将目光放上去?你在这儿请战,根本就是不想他人目光汇聚到公子彻身上!” “老师当成你这样,连老夫都有些羡慕了!” 李斯此话说出,直接斜着瞥了一眼柳白。 果不其然,那焦躁,无能狂怒的表情缓缓收敛,露出来的是一份平静至极的神色。 “姜还是老的辣。” “李叔当真厉害。” “制度是一只猛虎,谁人冒犯一二,因制度而得利之人便是杀心四起。” “嬴彻这小子在前线,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出来一下,怕是阻力不小。” 柳白长叹一声。 军功爵制,他一直想操刀,却一直没有好机会动手的制度,如今自个儿的学生动了。 战时临用,听起来没有利益冲突,但所有的武将,都会心中一个咯噔! 现在自己搅和一下,还能借着所有人不想让他柳白打仗的由头将此事推下去,但若是当真不搅和了.... 郡兵? 就成这些个四郡之地的军爵将领的‘私兵’了。 端劳资的碗,吃劳资的饭,一代两代压得住,三代四代,会不会出来另一种形式的节度使? 战时临用....历史给出无数的案例,战时的条例,会被各种方式一直延续下去。 柳白迈步而出,只见忽然大雪。 咸阳宫门口,百官驻足。 忽而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第483章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不知为何,柳白忽然就有了一股子念头。 这一种念头很奇妙, 没有任何缘由,就是发自内心的悲伤。 “柳公。” 几乎是同一时刻,龙且和萧何二人朝着柳白而来。 “上车吧。” 柳白深吸一口气,虽然大抵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不愿意看。 仅仅几步路的时间,风雪愈大。 文武百官在咸阳宫门口,没有一人披上自家仆从递上来的蓑衣,也没有上马车。 就连李斯和王翦这两个老家伙,也是站在众人之前,远远看向一个方向。 街道之上,一名身穿麻布孝衣的孩童,缓步前行。 肩膀稚嫩,那干枯的小杆子上,系着一根小布条。 就这么走啊,走啊。 消失在街道尽处。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十里相送,甚至连一个寻常人身死之后的亲人抬棺都没有。 大秦阳家,唯有一稚儿。 能在朝堂之上与始皇陛下怒声反对,能连骑一夜快马冲到军营里跟王翦打架,能在丞相府内拍着案桌大骂李斯‘不较辎珠,侈谈为国’的大秦重臣, 死的悄无声息, 又死得隆重无比! ‘莫要再累钱政。’ 就这一句遗言,除了那稚儿外,何人又有资格相送? 马车之上,柳白将车帘缓缓拉上,欲语泪先流。 戚戚肃肃,群臣站立,柳白马车跟随稚子缓行。 “阳老,你悔也不悔?” “不悔。” “你屡累国政,朝堂之上,人人皆视你狭隘吝啬,反倒是临死都未能真正尝过那繁华盛世的滋味儿,你悔也不悔?” “不悔。” “你阳家人丁萧条,子死军阵,媳死贫苦,当朝重臣,留稚儿孤苦无依,你悔也不悔?” “不悔。” 柳白凄然一笑,竟在这风雪之中,感受到了自己与阳老的对话一般。 “阳老,三声不悔,我竟无一意外。” 柳白手中一挥,热泪洒于雪地之上,三戳热化的雪孔,顷刻淹没。 “诸公!” 立于马车之上,柳白高声一喊,而后缓缓转身,朝天作揖: “谁言天公不好客,漫天风雪送一人!” “莫哭!阳老在看!” 巍峨皇宫, 稚子独行, 轻狂高吟, 风雪之下,盛世之前,凄凉之意也被衬出了个惶惶之气! .... 丞相府内,柳白面上唯有沉稳,只是伸出手在小暖炉旁边暖手。 萧何将手中笔放下,然后吹了吹墨迹道:“柳公,这是写个曹参的快信,这小子要是在增驿修路这件事上没有做出个成效,萧何亲自将这小子打断腿。” 饶是他这样温和之人,此刻脸上也有一股子决绝。 阳烨的气概,连他这样还未真正获得官身的‘朝外之人’都为之敬佩! 大司农这个位置留给曹参,他决不允许有分毫辱没。 对于此话,柳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开口对着龙且说道:“阳老的丧事,锦衣卫去操办。” “不要太隆重,抬棺之时脱了飞鱼服。” “把阳顶天这孩子也接到锦衣卫大院之中,习武习文,随他去,过两年再送入大秦书院之中。” “阳老这一生光明磊落,但也不少人在暗中记恨。凡是这段时间盯梢过阳府的,全部查清楚,一旦是敌对,你报名字上来就行。” 柳白的语气淡漠,仿佛是在说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但.... 若是在这位柳相心中是小事的话,又岂会安排得如此周到? “诺!” 龙且狠狠点头。 如果按照辈分,柳白抬棺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柳白的职份乃是大秦左丞相,为大司农抬棺,反倒是降了相权,不利朝局。 柳白倒是不在意这些利与不利,只是单纯觉得,阳烨不愿意。 “算算时间,李叔呈请陛下,让本相兼着看国库的差事也该下来了。” “萧何,此事你也要多费心了。” 柳白有些歉意得开口说道。 丞相之身兼管财政,这在哪个时代都是权臣的典型,唯独此时。 谁都知道他柳白不乐意,但谁都知道他柳白拒绝不了。 出于权力,和出于敬重,这两个出发点,就注定了这件事不会有任何一个结果。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曹参成长的太慢了。 “柳公....” 萧何长叹一口气道:“前些日子,其实国库的账册就送了一些过来了,是过往年份的,应当是想着让咱们先熟悉一下。” “每看账册一时,萧何便对阳老多敬一分。” “一国灭六国,除却军力之外,于财货压力甚大。” “然,” “阳老却是苦苦支撑,甚至账册之上有明显几处‘错误’,不是被贪墨了钱,而是多了钱。” “这多的钱,又每次都比阳老的俸禄少了一个大钱。” “萧何....敬佩啊!” 柳白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再在阳烨的事情上说下去了。 “接下来北方云中、雁门、上谷、九原四郡会进入到战时状态。” “蒙恬这家伙,身为九原侯,自然而然会接掌四郡郡兵,战事将起。” “公子彻这一次的上书请旨,说到底是只能隐瞒一时的伎俩罢了,一旦是战事不利,有触碰军功爵制的苗头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其无缘储君之位。” 柳白缓缓开口说道:“今夜是除夕,公输家准备好了吗?” 萧何点了点头,但还有些犹豫:“柳公,这大晚上的弄这个....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啊?” 柳白起身,轻笑一声道:“咱们都是除夕夜街头即将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不给他们来那么一点点新年的震撼,难道真的让这帮子武将反应过来,然后死命打压公子彻吗?” “今晚的计划,本相正式为之命名!” “雏鹰起飞!” 第484章 柳白乃大秦飞天第一人! 大年三十除夕的傍晚, 咸阳雪很大,夕阳也很美。 但大秦帝国的重臣阳烨,没能熬过这一年。 始皇陛下在章台宫内勾勒了一副来年的盛气景象,阳烨终究还是没能看到。 “柳白对于阳烨后人,可有照拂?” 始皇陛下的声音有些淡漠,但却是让章邯心头一动。 阳烨乃是大秦大司农,柳白乃是大秦丞相,两位妥妥的大秦重臣若是之间有照拂,这何尝不是朋党的另一种形式? “启禀陛下,阳烨家中唯有一稚儿,如今已经被接到锦衣卫的大院之中。” “如今年岁不大,但已经定下了日后要进入大秦书院学习。” 章邯沉声开口。 他不阐述观点,只讲述事实。 虽然知晓始皇陛下心胸宽阔,但身为黑龙卫首领,不隐瞒,便是最大的忠。 “阳烨乃社稷重臣,着令史官,如实记录修撰。” “出殡事宜,以三公规仪。” “家中稚儿,荫其田亩,劳作佣佃,免税、徭二十年。” 始皇陛下缓缓开口。 如今的官场,已经没有子凭父贵的说法了,自然不能给一个连世事都不明的孩子封官荫爵。 但是田亩和免税,足以让阳烨的这个小孙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至于三公规仪....已是人臣之巅!(秦始皇之前是有谥号的,但秦始皇时期被其亲自废除了。) “诺!” 章邯领命,恭敬应下。 “启禀陛下,柳相有急奏送来。” 就在此时,顿若双手捧着一封奏疏,趋步走入章台宫内,呈于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始皇陛下展开奏疏一看,只见柳白奏疏之上,先是洋洋洒洒得对着大秦今年的发展一通马屁。 什么天下大兴,百姓安居,武运昌隆。特别是一句‘贤才得其位而用’,让人不自觉猜想这小子是不是在自夸。 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直接省略了这些个废话看到后面。 直至最后,柳白方才在奏疏之中言明要义:恳请今夜取消宵禁,公输家已造神物,可飞天翱翔,与大秦百姓共乐度年关。 “章邯,公输家最近可有新物?” 始皇陛下将奏疏递给顿若,示意其将这封奏疏转给章邯看。 章邯看了奏疏,眼神先是一震,而后连忙开口说道:“启禀陛下,公输家近日来,除却帮助打造军械之外,唯对‘布料’下了狠功夫。” “据说已经研发出了不怕火的布,甚至连公子高的城市管理监都派人来要了一些,谨防火灾发生之时,可入场救人。” “关于飞天,没有任何消息漏出。” 章邯脸上都不自然了。 飞天,这么大的事情,他黑龙卫居然一点点都没有探查到。 柳相的这一封奏疏,算是让他们黑龙卫很难堪啊! “陛下,飞天一事,非比寻常。” “泰岳山震,已然是大事,再加上大司农病逝....” 章邯有些犹豫的开口说了一句。 他的身份,其实不应该掺和到朝堂政事,至少不应该对于朝堂上的政事发表意见。 但是.... 飞天二字的含义实在是太大了。 泰岳山震,柳白在朝堂上是糊弄过去了没错,但阳烨病逝,就更加说明了这是不祥征兆。 此刻飞天,着实过于着急了一些。 “寡人倒是觉得,若是柳白手中当真有如此信心,此刻最是适合。” 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摆了摆手,便是示意顿若去传旨。 如此模样,让章邯不由陷入沉思。 不知不觉,好像....整个大秦的人,对于这位柳相弄出点新花样这件事情,都有些司空见惯了。 无论是纸张,还是说那令人瞠目结舌的冶铁工艺,抑或是现在的‘飞天’, 柳白的双手,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总是能拿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玩意儿。 如今此番飞天....他章邯都是难以想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退下罢。” “柳白所能,并非是你可以揣测的。黑龙卫监察不到,也在情理之中。”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倒是并没有对于黑龙卫下罪。 想要监察到柳白的一切,绝不是用人去看的。 “臣,多谢陛下!” 章邯连忙开口,对于始皇陛下的这句话,他也没有任何被轻视的感觉。 毕竟.... 要揣测一国丞相,这绝非常人可行。 看着章邯退去的身影,始皇陛下的眸光深邃,面上也没有方才的轻松之色。 “柳白,你在急什么?” 就连这位千古一帝,都能看出此时的柳白心急。 好像是迫切的想要将自己能想到的一切事情都做完一般? 大秦盛世在即,你柳白年纪轻轻,完全有大把的时间。 是觉得自己的权势膨胀太快?还是对寡人两个儿子没有如此信心? ..... “陛下没批?” 丞相府内,柳白看着自个儿的奏疏嘴角略微一抽。 这不就是原封上去,原封回来吗?连个‘允’字都没有? 顿若也是一脸无奈道:“陛下允了,但是就让奴婢直接送过来了,并未御笔勾勒。” 此话说出,柳白面露恍然之色,也是点了点头道:“那便多谢了。” 说罢,便是亲自相送,将顿若送出府外。 这一种‘超等待遇’,让顿若也是受宠若惊。 要知道,上一位宦官大能中车府令赵高,可就是死在柳白手中的。 如今对他这么好....该不会是看上他顿若的脑袋了吧? 这一种惊恐,直到顿若离开柳白的丞相府,小心脏都是噗通噗通的。 “咱们这位陛下还当真是鸡贼...咳咳!明睿啊!” 柳白干咳一声,差点就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柳公,飞天之事,前所未有。如此突然,陛下能说个允字,已然是难得。” “可若是在奏疏之上勾勒了,一旦飞天失败,柳公您可就要遭受不少的妄议了。” “陛下也是在保护柳公啊!” 萧何在一旁感慨得开口说道。 能被始皇陛下用这种心思保护,足可见自家柳公受宠啊! 这种君臣相信的感觉,或许就是大秦盛世的根基吧! “放屁!雏鹰起飞计划,不可能失败。” “本相要当大秦飞天第一人!”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斥道。 此话一出,丞相府之内,满座皆惊! 第485章 给大秦不败将军,拜年啦! 第485章:给大秦不败将军,拜年啦! 柳相要飞天的事情,仅仅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咸阳。 不是要做‘飞天’这件事,而是切切实实的‘柳相要飞天’。 这一点点的差异,在百姓心中却是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有点学识的读书人,甚至连春风苑的那些个姑娘,都是睁大了眼睛等着。 因为.... 柳白! 这个名字,在大秦实在是太响亮了。 没有人怀疑这位年轻的丞相大人有才能,更将他的文采推到了‘仙人’的这个层次。 半部《千字文》,成为家家户户孩童必背的书目,哪怕是不认字儿,也得在村口老树底下老老实实听着村正念叨,然后将其背下。 ‘成圣四句’,更是成为唯一一部与《秦律》一样阳版印刷的书籍,成为天下学子启蒙读书之前立下的远大志向。 诸子百家各个桀骜,但在柳白面前,无论是思想还是文采,皆是叹服。 这样的人,在光鲜的表面背后,却是有一件事,为所有人所知,那就是..... 怕死! 天知道这位柳相对于‘怕死’这件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据城防营的兵卒所说,这位柳相要杀两个年轻人,动用了整整三千的兵卒,还都是带盾的! 还有与知名刺客卫庄的决战,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成为整个咸阳城百姓饭后的笑料,毕竟....带着铁骑去比剑,也就是这位柳相了。 然而... 就这样一位文采斐然但是怕死至极的柳相,居然要亲自飞天? 天呐!真的不怕摔死吗? “放我进去!” “龙且,你奶奶滴!柳相脑子一热,你脑子也热吗?那萧何呢?陈平呢?你们干什么吃的!” “柳相什么身份什么地位?飞天!让公输仇那个老小子去不就是了嘛?这老小子死了不可惜,但柳相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大秦怎么办!” 丞相府门口,墨山直接无视了跟龙且之间的武力值差距,恨不得一拳头砸在面前这张糙脸上! 一旁的公输仇面色尴尬! 虽然赞同墨山的观点,但这老家伙说的话怎么这么膈应人?什么叫做老夫死了不可惜? “龙且头领,举贤堂本不应该置喙此事,但....” 如今举贤堂,或者说是大秦报社的实际执行人焦曹也是面露焦急之色。 他这样明哲保身的人都站出来了,足可见此事发展多么出乎意料。 而这些人之外,还有一个人,最突兀,也最不应该出现在此地。 大秦上卿,蒙毅! “龙且,可否让我见柳相?” 蒙毅沉着脸开口问道。 龙且嘴角一抽,只能摇摇头。 这一群人,那眼神感觉快把他吞进去了,但他也有职责在身啊! “诸位,此乃柳公的决定,你们对着俺说,没啥用啊!” 龙且无奈道。 自家柳公的脾性他了解, 平素之中和和气气,但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就真的是牛都拉不回来。 除非如同陈平一般,能明确说出此事之中,柳白忽略的一些细节。 这一句话说出,暴脾气的墨山当即跳脚,直接指着龙且的鼻子大吼道:“老夫跟龙且单挑,你们闯进去阻止柳公!” “柳公要是问罪,老夫大不了这条命赔了便是!” 此话吼出,墨山便是冲向龙且。 而焦曹,公输仇,蒙毅三人皆是面色古怪,一动不动。 墨山冲到一半,也是大怒:“好啊!你们担心柳公都是假的,老夫缠住龙且,你们都不愿意冲进去!” “是担心你们以后得荣华富贵吗?” “平素之中一副忠诚模样,如今却是胆怯,老夫当真是看清楚了你们?” “今日起,老夫不认识你们这帮怯懦之辈!” 说罢,墨山还狠狠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那一副鄙夷的模样,别说是掩饰了,就差贴到三人的脸上了。 “老墨,不是不冲,是你这实力,龙且怕是一巴掌你就趴下了,冲个屁啊!” “还有,就你是忠的是吗?老夫但凡能缠住龙且三个回合,就算是断手断脚,也冲的比你快!” 公输仇不屑道。 不是放不下所谓的荣华富贵,实在是不相信你墨山能缠住龙且啊! 当今世上,若是单单论武艺,能与龙且相媲美的人,还真没多少了。 众人也是连连点头,若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龙且也点头了。 此话说出,墨山面色一滞,无奈叹气。 一下子,场面就又陷入僵局了! 他们想要进去劝柳白不要亲自飞天,但是龙且奉命挡在外面,很显然柳白明白他们的心思。 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有想说的话,也没用啊! 但凡柳白出了什么意外,在场的所有人甚至都不敢想后果! “诸位,焦某以为,此情此景,当要智取!” 焦曹深吸一口气,看着柳白丞相府的匾额,沉声开口。 他身为举贤堂智堂堂主,这一次,他要用尽自己毕生的才华和智谋,来见到柳白! 墨山一撸袖子道:“如何智取?老夫攻龙且下三路,你们扣他眼珠子如何?” 这一句话说出,饶是龙且这样的憨货,都只能无奈道:“墨山。俺还在听着呢,你这些个招数且不说实在下三滥,俺打你们这几个,就算给了武侯连弩,你们也没扣动扳机的机会。” 这不是龙且狂妄,而是...面前这四人,还真没有一个是纯粹武夫! 一个铁匠,一个木匠,一个大臣,一个卖报纸的。 他龙且要是被这四个人给阴了,那也别当柳白的近卫了、 焦曹微微一笑,对于墨山和龙且的对话没有丝毫上心,反倒是对着蒙毅作了一揖:“蒙毅上卿,可否轻言一番?” 蒙毅微微一怔,附耳过去。 焦曹轻轻耳语,原本面上还焦急的蒙毅,瞬间嘴角一抽! 蒙毅疑惑道:“此举可行?” 焦曹点了点头,一副成竹在胸模样。 就当龙且都在疑惑这些个家伙有什么‘妙计’的时候, 只见蒙毅面色一沉,朝前踏出一步,朗声开口: “大秦上卿蒙毅,给我大秦不败将军柳白,拜年啦!” .... 呃...拜个晚年!爱你们哟,么么哒! 初三是给家人拜年的,所以你们都是家人! 压岁钱,谢谢! 第486章 蒙毅之无耻,超越想象! 第486章:蒙毅之无耻,超越想象! 丞相府内,柳白竖起耳朵,一脸欣喜:“本相仿佛听到背后有人说我帅。” 此话说出,萧何还没来得及劝告自家柳公还未天黑呢,便看见那整个丞相府最为清闲,也最为悲惨的门房快步跑来:“启禀相爷,上卿蒙毅前来贺年。” “口中高呼,为大秦不败将军柳将军拜年!” 说完,这门房眉眼之中的喜意都快溢出来了! 大过年的,本来府内就有赏赐,如今又是上卿来拜年,自个儿来报喜,自家柳相不得开心之余,顺道给自己奖赏一下吗? “哈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爽朗的笑声,响彻整个丞相府。 萧何陈平二人,皆是面露无奈之色。 没想到啊没想到,蒙毅这个浓眉大眼的,大过年都开始说瞎话了。 他们尊重自家柳公是一回事儿,但是说昧良心的话是另一回事儿啊! “果然是本相极为看重的人才,有眼力见儿!” “走,给蒙毅发压岁钱!” 柳白大笑起身,顺手拍了拍门房的肩膀:“你小子也很不错,以后前途无量。领赏这种事儿就不说了,改天让陈婴帮你物色个好女孩儿,也该成家立业了。” “对了,府内的临时雇佣,转成长期雇佣。只要你小子还是这么懂事儿,本相养你一辈子!” 说罢,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如此大喜,让这个年轻门房差点没反应过来! 啥? 丞相府的管家陈婴给自己介绍媳妇儿?那得是知书达理的好人家把? 还有.... 我年纪轻轻的,就少走八十年弯路,直接被柳相养了? 乖乖隆地洞!这个年过的,爽! “多谢相爷!” “不对!多谢柳将军!” 门房也是机灵人,瞬间就改口了。 这一句话,引得萧何和陈平齐齐冷哼,反倒是柳白,眉开眼笑。 “陈平,这府中多出这么个溜须拍马之辈,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萧何小声开口,提醒了一下陈平。 陈平面色不变道:“陈婴自会有安排。府中柴房,夜香,何事都可平调。” 这一番话说出,饶是萧何,也是不由赞叹陈平这心黑啊! 临时工转长期工,刚给好处呢,转身就让其劈柴倒夜香? 事关柳公,这位陈平当真是腹黑无比啊! .... 丞相府外,墨山和公输仇两个糟老头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尼玛....当官的都这么无耻的嘛? “别看我,焦曹的主意。” 蒙毅无奈道。 而他们面前,龙且也是目瞪口呆。 柳公只吩咐不让他们求见,可没说不让他们拜年啊! 而且.... 一听到蒙毅喊得是‘柳将军’,门房那小子撒丫子就跑,明摆着是报喜去了。 这到底算不算自个儿办事儿不利啊? “不是劝告,而是拜年,这就没事儿了。” “只要能见到柳公,再长议不迟。” 焦曹胸有成竹得开口说道。 常言道,树越老越高,人越老越精。 就焦曹这种见风使舵功夫修炼得如火纯青的大秦举贤堂智堂堂主,还能不知道这位柳相心中想要的是什么? 大秦报纸,可是会报道国家部分政事的,柳相想要将军之名的事情,在大秦官场可不是什么太大的秘密。 只不过文官没办法开口叫,毕竟这是自个儿的顶头上司,不喊柳相喊柳将军,有轻蔑僭越之嫌。 武将更是没办法开口,大老爷们儿的,战场上的杀伐生死都过来了,临了不能违心留骂名,更不能被王老将军踹门拎出去揍一顿。 反倒是蒙毅,这个官职是上卿文职,兼着自个儿兄长城防要务的家伙,最为合适。 “焦曹,你这个老小子,屁眼儿真黑!” 龙且由衷给出了春风苑最高评价。 屁眼儿黑,心脏!黑漆麻乌的坏心思都流出来了! “龙头领此言,焦曹便当做事夸奖了。” 焦曹也不尴尬,反而笑意吟吟得应下了。 开玩笑,举贤堂这么多趟的血洗,再加上斗世家,成立大秦报社,哪一件事不是危机重重,他要是因为一两句辱骂就扛不住了,现在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吱丫!” 就在此时,一道大门打开。 只见身穿常服的柳白,满脸喜意,直接走出,对着蒙毅就是‘热情拥抱’! “蒙毅啊,你说你来就来吧,拜年....也不带东西,下次把府中最值钱的玩意儿带过来,知道吗?” 柳白笑着开口,对于蒙毅,那叫一个‘喜爱’, 也不枉他这么多次在深夜上门,对其进行‘谆谆教诲’了。 果然啊,一个人的眼光,还是可以培养的嘛! 过些日子,去找王老将军也来一句‘老将军亦未寝’?只要龙且身体好,就没啥太大问题。不过章台宫那一位,还需要从长计议。 “啊这....” 这一下,把蒙毅都整不会了。 哪有上门拜年,人家问自个儿要东西的? “再叫一句听听,方才本将军在府内,没怎么听清楚。” 柳白笑着开口,拍了拍蒙毅的肩膀,仿佛是在鼓励他要有勇气。 岂料,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墨山和公输仇两个老小子,连忙开口道:“柳公,我等前来是为了....” “闭嘴!等蒙毅叫完先!” 柳白面色一肃,‘狰狞’的神色狂跳! 为了一句‘柳将军’,他柳白努力了这么久,这墨山和公输仇两个老小子,咋这么没眼力见儿呢! 此话说出,蒙毅算是欲哭无泪。 虽然之前也叫过柳白‘柳将军’,但当时实在是因为震慑于那一连串的军械和战时布置。 如今让他堂而皇之的‘谄媚’,着实有些古怪啊! “为了大秦!” 焦曹在一旁小声开口提醒。 一句话,终于让蒙毅下定决心,面上满是赴死的决绝:“蒙毅,给大秦不败将军,柳将军拜年了!” 此话说出,饶是龙且这样不要脸的人,都是感叹蒙毅这小子能成大事儿啊! “诶~~~~~~” 柳白的面上,满满舒爽! 不止是柳将军,还是大秦不败将军! “好听,爱听,多叫!” “蒙毅啊!你的路,宽敞许多了啊!” 第487章 打磨晶石,空军创始 “说罢,此番来这儿,到底为了什么?” “或者说,你们明知道本相不会答应,还要过来劝说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厅堂之内,柳白随意得倚靠在主座之上,端起一盏茶轻笑开口。 到了他这种层次,若是连他们的想法都猜不到,那也妄为大秦丞相了。 倒不是柳白当真是‘天赋异禀’到了哪种程度,而是一句说到烂的话‘在其位,谋其政’。 身为丞相,异地而思,这是基本功。 这一句话开口,墨山和公输仇当即就坐不住了,直接便是起身:“柳公,飞天一事,万万不可让您亲身犯险啊!” 二人异口同声,而后又互相怒视一眼。 还是墨山嘴巴快,又补充了一句:“柳公,就公输老头儿的技术,我且不说这飞天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反正觉得您上去不太合适!” 此话说出,公输仇虽是炸毛,但还是咽着一口气没有反驳。 原因很简单,辱了自个儿的名声没什么大碍,只要柳公没危险就行了! 反倒是焦曹和蒙毅二人,比较沉稳。 毕竟他们两个人都是靠脑子吃饭的,比这两位要靠技术吃饭的人要沉稳许多。 柳白方才的一番话,已经足以表明立场了。 “墨山,公输仇,这是你们的看法。” “那焦曹和蒙毅呢?” “莫非你们四人都是一条心?”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也没有直接回答墨山的话。 此话说出,墨山和公输仇也只能坐下。 但是二人的目光却是没有看向柳白,也没有看向焦曹和蒙毅,反倒是看向了萧何和陈平。 这眼神之中的幽怨,明显是在说一件事:你们两个人也不劝劝柳公! 焦曹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启禀柳相,焦曹以为,此事甚为不妥。” “飞天一事,意义重大。” “古往今来,天在百姓的心中,乃是无比高大,左右一切百姓的生死,兴亡。” “柳公乃是丞相,若是您飞天,焦曹以为,声势固然彰显,但绝对会有暗生妒忌之人,在背后诋毁。” “柳公不妨将此事在朝堂之上禀奏,始皇陛下自会定下他人。” 对比起墨山和公输仇两个技术型人才,焦曹这个谋略型人才明显聪明的多。 这一番话的意思也十分明显,找个其他替死鬼就行,柳相您就别掺和了。 如此方式的劝说,倒是有了几分陈平的意味。 若是陈平的话,现在说出口的,可能就是让‘杨端和’去飞天了。 “你们啊....”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说道:“你们太不了解飞天这件事了。” “说到底,此事还真的是只有本相去做。” 此话说出,众人先是一怔,而后目光疑惑得看向柳白。 柳白也没解释,只是自顾自品茗。 “柳公的意思是....时机!” 还是萧何待人宽厚,此刻开口道:“如今我大秦,乃是关键之机。” “北方匈奴压境,神粮开年后便要推广种植,国库柱石阳老病逝。” “再加上近来的泰岳山震一事,大秦的百姓对于明年是又期待,又担忧!” “老秦人自然不用多说,信任始皇陛下会开辟盛世。但是旧六国之地的百姓,多少会心中怀揣惴惴之心。” “如此情况下,飞天的政治意义,大过于实际意义。” 说到这里,萧何微微一顿,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其实让皇室公子飞天也是个不错的方式,只是这一旦飞天,就有了新的声望,恐储君之争出乱。” “扶苏,嬴彻两位公子皆不在咸阳,柳公不飞,真就无人可以了。” 萧何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惋惜。 其实公子彻飞天是最为合适的,但...人不在啊! “还有一人合适。”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陈平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目光热切看向陈平。 然而,这位瞎眼谋士在说了这一句话后,便再也不说了。 柳白自然明白陈平这小子心底里的那点儿事儿,也不揭穿,只是轻咳了一声道:“行了,雏鹰起飞计划,除却飞天之外,还有很多重要的后续事情。” “其一,大秦报社一定要大肆报道,举贤堂也要宣扬,无比让天下百姓都知晓,我大秦....已经征服了天空!” 此话说出,还想劝阻柳白的焦曹,也只能无奈点头。 这是来自于相权的直接命令,要劝,但是不能违抗。 “其二,墨家的兵工厂要开始设计打造适合空中投掷的武器,猛火油虽然好,但是在空中的话,不确定性太大了,最好是将火药再进一步改良,接下来战场有大用。若是能加强出‘远掷’这个功能,就更好了。” 柳白看向墨山,开口吩咐。 墨山面上还有不愿,但也只能瓮声瓮气得应了一句‘诺’。 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意自家柳公飞天冒险。 “第三,就是公输家,本想要至少两百架热气球,无论怎么赶工,两个月内,都要打造出来,要运往北方前线。” “斥候的作用,在战场之上几乎是决定性的。” “对了,锦衣卫挖掘出了透明的晶石,你们公输家和墨家通力合作一下,看看能否打磨出光滑透明这个效果。” 柳白沉声开口道。 对于打磨水晶这件事,他也没有多大把握,若是掌控不好‘凹凸’和‘透明’这两项关键工艺,恐怕飞行员这个行当,真的要万里挑一选人了。 “诺!” 公输仇深吸一口气,沉声应下。 柳公下了一系列的命令,就说明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他能做的,就是赶紧回去,多检验一番。 “行了,散了吧。” 柳白摆了摆手,直接‘送客’。 开玩笑,史上‘飞天’第一人,‘空军’创始人,与天对话,这些个名誉他柳白都要揽入怀中! 至于安全嘛....不好意思,造热气球之前,先要造降落伞,这个道理没人比他柳白懂! “既然如此,蒙毅先行告....” 柳白都送客了,他蒙毅若是再不长眼,估摸着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寝了。 然而, 就在此时,柳白仿若突然想起一件事般,喊住蒙毅:“等一下,还有一件事!” “蒙毅,你之前的马屁,本将军被你拍得很舒服,为了奖励你,这飞天第一人的荣耀,本将军与你共享!” “不要太兴奋,这是你应得的。” 此话说出,满堂寂静! 蒙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 第488章 柳白武功盖世,踏刀飞台! 第488章:柳白武功盖世,踏刀飞台! 人对于世界的认知,其实最为基础的观念形成于‘玩乐’。 柳白甚至记得,自己小的时候不懂事,在蚂蚁汇聚的地方,把小石子儿放在蚂蚁们前进的路途之上,然后笑着看它们‘翻山越岭’。 有的时候心情不好,也会踩上这么几脚,说不上残忍道德与否,只是一种无心之举。 然而,他对于蚂蚁的态度,便是人在印象之中,天对于人的态度! 不过就是,天用四时令作物生长,如同孩童扔下果核,令蚂蚁饱餐一顿。 天降灾祸,如同孩童一脚踏上,死伤无数。 如今柳白要做的‘飞天’之事,如同蚂蚁群之中一只健壮的蚂蚁,站在所有蚂蚁面前叫嚣着要去那‘天’的面前,好好和他谈谈。 整个咸阳城之中的百姓,又是期待,又是恐惧。 柳白的行为是危险的,因为可能会‘触怒’于天。 但这件事,又必须是大秦近期要攻克的‘课题’,‘迷信上苍’的观念,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禁锢对于学识的探索,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即便是再聪明的人,有了‘迷信’的桎梏,会自然而然产生一种‘这就是天意’的想法。 柳白要做的,就是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天....并非永远无法触及! .... “再试!” “还有,混小子,让你去自个儿跳崖,怎么就抓了只羊扔下去了!羊会在空中开伞吗!” “别给老夫屁话多!晚上飞天的是咱们柳相,外带着蒙家上卿蒙毅!他俩要是出了什么事,别说咱们公输家了,恐怕整个大秦的匠人冬天都不会好过!” “滚!你不跳,老夫自个儿跳!” 公输家之内,公输仇几乎是一路吼着过去的。 这飞天的最后时刻,他比什么人都要忙碌。 除却热气球的检查之外,最为重要的就是....降落伞! 甚至,他直接让自个儿儿子去跳崖去试,足可见此番的重视。 原本还怕死的公输辰东,听到了自家老爹非但是劝阻失败,还连带着多了一位蒙家上卿蒙毅,直接就背着伞包去跳崖去了。 且不说自家柳公对他们公输家有再造之恩,也不说飞天的荣耀了,单单是蒙毅....都不是他们公输家可以得罪得起的。 上卿蒙毅,蒙家次子,若是因为他们公输家的东西死了....大秦武将在这方面,向来是不讲道理的。 别说是蒙恬不会放过他们,光是蒙家的那些个军卒,也会想尽了办法为蒙毅报仇! 墨山急得直搓手,看向头发散乱,目光之中满是焦急的公输仇开口问道:“老公输,能飞吗?” 他现在可没有一点点调笑心思。 若是公输仇真的能保障柳公的安危,别说他墨家对公输家服软了,就算他墨山这个上了年纪的老糙汉子一辈子给公输仇打洗脚水,他都乐意! 不! 哪怕是喝洗脚水,他墨山也是‘豪饮’! 公输仇花白的头发略微遮挡住了视线,可这个老木匠却没有一点在意,只是摇了摇头:“非常危险、” “若是清早那种大雪的话,老夫就算是冒着被杀头,抄家,灭族的风险,也会直接将这些个防火绒布藏起来,然后阻止柳公飞天。” “热气球上面挂上积雪的话,那就会更加重!飞不起来还好,如果是飞到一半,晃荡了,才是最恐怖的!” “如今雪小了一点,但愿柳公吉人天相吧!” 公输仇也是一点把握没有。 他造了这个玩意儿,但也就是离地就停了,压根儿没有尝试过真正意义上的飞天。 这就是老匠人的成熟稳重,会一点点拔高这些进度,以确保每一个环节都有最大程度上的把握。 然而, 柳白的突然部署,打乱了一切。 “爹,可以用!” 公输辰东跳崖归来,浑身湿漉漉,红着双眼喊了一句、 天知道这个小子方才是经历了生死! “可以用还不检查!” “出了任何问题,劳资把你踹井里去!” 公输仇对着往日疼爱的儿子大吼出声。 时间不多了,马上就要到柳公飞天的时辰了。 焦曹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他理解柳白的心思。 瑞雪兆丰年,不假。 但泰岳山震,外带着北方蛮族入侵,意味着来年定有乱子,至少在有些百姓的心中是有乱子的。 这一种乱,与大秦来年要打造的盛世,形成了一种‘割裂感’,必须要将这种‘割裂感’给安定下来,才能保证大肆动作! 退不得,也不能退! 他们的柳相,是用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甚至克服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也要在这除夕夜,今年的最后一天升空,以此告诉全天下的百姓: 大秦将盛! “拜托了!” 焦曹轻声喃了一声,而后看向那热气球,心中不断祈求。 便是让他这条老命折三十年的寿数,也千万不要让今晚出事儿啊! 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是真的会因为一两个人,而出现动乱的! .... 时间一点点流逝,公输家做好了完全准备,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将这些东西带到咸阳仪凤街。(柳白迎赴百越的锦衣卫兄弟,杀叔孙通的地方) 这个原名一方街,因为杀神白起曾安住而改名的地方,建造了一座高高的台子。 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装饰,就是高,就是结实! 咸阳令将闾公子和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公子高,二人并立,身后的人不断维持着现场秩序! 连带着这台子周遭的两座酒楼,也被公子彻的管家韩涵花费重金买下,而后在一个下午就推倒了,为的就是能让整个咸阳的百姓,都能看到‘飞天’! “七哥,老师此番飞天有把握吗?” 将闾满心忧虑,看向嬴高开口问道。 反倒是嬴高,眼神之中满是狂热,竟是连将闾的话都没听清,本能‘啊’了一声。 而后,便是丝毫不加掩饰得羡慕,同时眼神之中还有些惋惜:“飞天这种活计,老师怎么就不找我呢!我也好想飞啊!” “柳相要飞了!柳相要飞了!” “不止如此,听说还有咱们大秦的上卿蒙毅呢!” “啊?蒙毅....是咱们大秦的蒙恬将军的??” “弟弟!” “什么?一个人飞变成两个人飞?咱们的柳相这么厉害的嘛?怎么老天爷在柳相眼中,就跟三岁小童一样啊!” “柳相!飞天!柳相!飞天!” “柳相柳相我爱你!就像老鼠爱黍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兄弟,你是男人啊!这么喊,不合适!” “柳相!柳相!柳相!” “....” 一道道呼喊声响起,飞天台子的百姓群众,几乎是自发性的开始为柳白狂热起来! 为什么是几乎?因为人群之中有些面孔连嬴高这个莽货都眼熟无比! “柳相到!” 而就在这样的狂热氛围之下,一道呼喝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十七名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猛然出列,手中长刀一闪! “恭迎柳相!” 十七柄长刀,扔掷空中! 寒光凛凛,如同黑夜耀星,一闪而目眩! 身穿一袭武夫劲装的柳白,如同整个世间最为强悍的武林高手,自远处小屋顶,踏刀上台! 第489章 请柳相飞天! “天呐?!!” “柳相居然真的会武功?” “刚刚你们看清楚了嘛?看清楚了吗?柳相是从天上,踩着刀到台子上的!” “飞天!这不就已经是飞天了嘛?” “难道....柳相打败了那个刺客的事情是真的?柳相是咱们大秦新的剑圣?”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诚然柳相的身法很不错!但是剑法,咱们可从来没见他展露过啊!” “....” 如此拉风的出场方式,顿时引得百姓们惊声高呼! 谁都没想到,柳白居然会‘轻功’! 踏刀上台,实在是太帅了! 虽然不算飞天,但是这是不是代表着....柳相武功盖世啊? 果然,坊间那些说柳相文采过人,武功稀松拉胯的人,都是对柳相的诋毁! 而飞天台子之上,柳白双手站立面朝众人,双手负于身后,一派高傲冷冽的高人形象。 不过...那双手嘛,有着细微的小动作。 .... 另一处更加高的屋顶之上,龙且浑身的肌肉虬起,手中拉着一根细到在夜色之中根本看不出来的‘线’。 “这玩意儿真好,到时候问墨山要一根,然后去春风苑,给姑娘系上...” “啧啧,再这么一转....” “旋转,跳跃,俺闭着眼!” 龙且絮絮叨叨,一旁的季布饶是面色冰寒,却也无可奈何。 “此乃悬挂吊丝,墨家专门打造出来给锦衣卫日后执行密务用的。” “龙且,你乃是锦衣卫的训练头领,用到春风苑....柳公怕是会恼火。” 季布沉声开口, 他本就是话少之人,能稍微提醒一下,也是仁至义尽了! 果然,这句话说出,龙且面色一变,深以为然得点点头:“季布兄弟,你说的不错,是俺孟浪了!” “这玩意儿带回家去,到时候让春风苑的姑娘来俺家外宿好了。” “果然,还是季布兄弟对这件事理解透彻啊!” 此话一出,饶是季布这样的性格,差点都忍不住直接踹过去了! 我让你别去,你却理解成打包? 还有,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对春风苑那点儿事儿理解透彻? .... 飞天台子之上,蒙毅缓缓走了上来,面上一股子幽怨! 怎么这位柳相的出场这么帅,我出场就这么难看? 不过,他还是十分识趣得将棉衣、大氅以及小暖炉都递给柳白。 “柳相,冷。” 飞天一事,已经无法改变了,既然如此,就好好拍马屁吧! 这柳相为了出场帅一点,大冬天过年时节,穿一身武夫劲装?也着实难为他了! 柳白没有拒绝,直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棉衣,大氅这么一批。 瞬间,在百姓们的眼中,那位踏刀上台,武功盖世的柳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风度翩翩,才智过人,天下之事皆在胸中万壑的柳相! “啊!柳相好帅!受不了了!” “如果天上的文曲星是个人,那一定是柳相的模样!” “飞天这样的大事儿,柳相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害怕和紧张!这就是咱们大秦的文相吗?” “啧啧啧!连穿衣服都这么帅!” “天呐!为什么我吴冠祖,没有柳相三分英俊!” “....” 一道道惊呼声响起,咸阳城的百姓们,直接就被柳白这一手给震惊到了! 除了帅之外,那一副淡然模样,才是女人最为崇拜,男人最为羡慕的气质! 要做到‘人所做不到’的事情,却还能如此淡定得穿衣服,这种降维打击的感觉,别说是怀春女子了,就连人妇都双眼冒光! 今夜的咸阳城,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开始准备!” 柳白朗声开口吩咐。 他并没有对着百姓们开始演说,这种时候,这种事情,压根儿就不需要浪费口舌。 而且.... 恰恰相反! 方才他营造出一副武功高强的模样,就是为了让百姓们在心中对他更多一点点的信心,此刻要是叽里呱啦一大堆,那就是反向操作了。 毕竟....高手,话都是很少的! 你看看季布!是不是? 公输仇和墨山对视一眼,也是无奈点头,而后开始为热气球加热。 那接连几日赶工出来的猛火油,在十几个墨家壮汉疯狂摇动的风叶吹动下,如同火龙一般。 而这冒出来的热气,又尽数灌入了球囊之中,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得鼓起来。 多了最后,球囊饱满,竟是在风中依旧直立! 那竹筐被十八条绳索牢牢固定在地面之上! 而随着这些变动,所有百姓们皆是双目圆睁,因为..... 太大了! 这个球囊,还没鼓起来的时候没感觉如何,但全部吹动鼓起,竟有十丈之高!(三十米左右。) 柳白看着这热气球迎风猎猎作响的模样,也是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同时,眼眸之中也是闪烁过坚定的神色! 他一定要上天! 除却一系列的政治意义,也是他,柳白,对于一位逝世老者的送别! 漫天风雪,送走了大秦的忠臣! 他柳白,要上天,送最后一程英灵。 飞天台子之下,百姓们的眼神之中,满是狂热。 不知是谁,率先呐喊: “请柳相飞天!” 第490章 飞上苍穹 “请柳相飞天!” 当人群爆发呼声的时候,柳白差点就暴怒狂跳了! 这尼玛,不是当日对徐福喊的词儿吗?合着你们在这儿跟我玩天道好轮回呢? 柳白大怒,索性就直接跳进了箩筐之中,顺道着还拍了一下蒙毅的脑袋:“看什么呢?让你飞天呢!” 蒙毅嘴角略微一抽,也是无可奈何得爬了进去。 那是让他飞天了,这欢呼狂热的人群,口中高喊的名字可只有‘柳相’,没有他这位‘蒙毅上卿’啊! 不过, 蒙毅没有半分抗拒,甚至手脚还十分麻利。 此番飞天,他已经打定主意了,他蒙毅可以死,但是柳相决不能死! 大秦可以没有蒙毅,但绝对不能没有柳相! 即便是这古怪的热气球在空中掉落,他也要抱住柳白,用身体护着他。 “扔沙袋!” 随着柳白的一声令下,锦衣卫也是纷纷上前,将箩筐之中的沙袋一一扔进箩筐。 柳白抚摸箩筐上的绳子。 自个儿的小命,可就在这些个牛皮绳上面了。 很快,沙袋就尽数扔进了箩筐,柳白深吸一口气,拧开了火阀。 铜制的鹤嘴阀门喷射着火焰, “轰!” 一道震响,热气球骤然摇晃,而后便是一副急想冲上天空的模样。 只不过,由于那十八道绳索紧紧扯住地面,始终无法挣脱。 “啊!” “哇!” “天啊!” 如此异变,引来人群之中的震震惊呼。 这个巨大的热气球,在此刻百姓们的心中,便是一只猛兽一般,仿佛发出了‘不甘’的咆哮声! 震动的声音,如若是在向上苍宣泄着不满,亟需一探所谓的天道奥秘! 柳白看着那些个猛火油黑罐也是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抹苦笑神情。 这已经是能装载的极限了,希望不要不够,或者是猛火油质量出什么问题。 否则的话,数千米高空落下,绝对要死! 鹤嘴阀门是墨山亲手打磨出来的,是真正意义的‘打磨’!里面的孔洞,是用手磨出来的!尝试着检验过,三天三夜都没有丝毫泄露猛火油的迹象。 台下,将闾和嬴高看着那马上就要上天的老师,心中五味杂陈。 除却嬴高也很想飞天之外,这俩兄弟心中同样在担心着自个儿的老师。 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个皇室公子更清楚‘柳白’这两个字对于大秦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无论是哪位兄弟日后接掌大秦,这位年轻的柳相,至少还能在二世皇帝的任上,为大秦保二十年的太平! 对于一个人来说,二十年算不得什么,无非也就是一套房罢了。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这就是能否上一个台阶,甚至是好几个台阶的关键时间! “老师,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将闾喃喃道,而后猛然转身,对着他咸阳府衙的差役下令道:“传令下去,咸阳城半个时辰之内,不准有明火!所有差役,看着柳师的热气球方向追逐!”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第一时间赶过去!” 他一个咸阳令,在这件事上面,能做的不多。 嬴高摆了摆手,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城管小队队长齐宇立刻退下。 危险救援,大秦城市管理监做的很到位。 “老师!” 嬴高大喊一声,接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师生情分,很多话都是能感受到的。 柳白点了点头,自是明白这个莽货的意思。 或许嬴高是他教育事业的败笔,但是论起关怀,这小子却是独一份儿的。 “扔沙袋!” 柳白看加火已经差不多,热气球球囊之中的温度上来了,也是沉声开口吩咐! 一名大秦丞相,一名大秦上卿,二人吭哧吭哧得将箩筐之中的沙袋扔出。 每扔出几个,这热气球便是晃荡几分,那一股子迫切往上飞的力道,甚至连飞天台子都出了几声‘嘎吱嘎吱’的声音。 “唰!” 寒光闪过,柳白一一切断那十八根链接地面的绳子! 最后一根保险绳,吱吱作响似是发出痛苦的‘呻吟’。 “上天!” 焦曹红着眼,在柳白割断最后一根保险绳的瞬间,直接跪伏在地,昂首朗声! 随着这一道声音,所有人皆是抬眸,看向那热气球。 鹤嘴阀门扭到最大,火焰喷射捎带着轰鸣之声。 高约十丈的热气球,如同一只巨兽,发出‘咆哮’之声。 “起....起来了!” “飞了!真的飞了!柳相真的飞了!” “天佑大秦!天佑大秦啊!” “大秦昌盛!大秦万年!” “没想到我大秦一统天下这才几年,居然能连天都征服了!” “....” 一道道难以置信的呼喊声响起。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热气球缓缓上升,越过了所有人的头顶,越过了最高的房屋,越过了咸阳宫的护墙! 原先狂暴躁动如同一只猛兽的热气球,此刻却没有半分晃荡,显得平稳异常! 公输仇抬头,双目热泪,跪伏在地! 飞天,他做到了!他们公输家做到了! 这一刻,将会被记载在历史之中,人类再也不会被‘天’给压死了! 墨山沉默不语,只是默然下跪!他在为柳白祈求,只希望自家主公能平安归来。 “拜柳相!” “愿安!” 不知道谁高喝一声,围观飞天的咸阳城百姓,竟是学着公输仇和墨山以及焦曹的样子,直接拜伏在地! 这无关礼数,是对于‘飞天’这件事的尊敬,是对于‘勇敢者’的尊敬! 大秦好男儿,不外乎柳相也! 生死与眼外,天地皆足下! 乌压压一片,在黑夜之中,却依旧让柳白看了个清楚。 没了绳索勾连的热气球,飞速升空,风声不断灌入耳中,柳白甚至听不清身旁的蒙毅口中那些个‘叽哩哇啦’的叫声! 就这种声音,别说他听不见了,哪怕真的有老天爷,恐怕也得给蒙毅一巴掌,问问他是不是把声带落家里了。 十丈! 二十丈! 三十丈! 万众瞩目之下,热气球越飞越高,承载着这一代老秦人的希望,直冲天际! 第491章 降落咸阳宫 坏消息:越往上越冷,雪便是越多。 好消息:雪顺着球面顺滑下来,并未形成公输仇原先担忧的积雪状况。 热气球不断升高,已经几乎百丈高度,地面上的人已经看不清了,只能依稀看到点建筑的轮廓。 对于升高这个决策,蒙毅没有任何反对。 三十丈摔下来死,和百丈摔下来死,并无甚大区别。 蒙毅还在不断得扔沙袋,也不顾及会不会高空抛物砸死人。 开玩笑,大秦丞相和上卿都上空中玩儿命了,砸死你个倒霉鬼也是你运气不行! 柳白并未理会蒙毅的动作,而是郑重其事得朝着自个儿怀中摸去,掏了一把纸钱,在高空之中慢慢撒手。 纸钱在高空罡风之中飞舞,与周遭雪花别无二致。 “阳老,穷了一辈子,苦了一辈子,下辈子希望你能当个富家翁,在田舍之间,安享一生。” 柳白轻声开口。 没有什么声嘶力竭的呐喊,也没有眼泪簌簌而下,只有对于那个逝去老人的缅怀。 一旁的蒙毅深吸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 咸阳街道之上,嬴高如同发疯一般驱策座下快马,饶是他这样的骑术,都难免撞倒一些街道上的物件。 但他不在乎! 到了咸阳宫也没下马,就是用马鞭直接抽了那禁卫一鞭,而后奔驰入内。 直到章台宫门口,嬴高方才一个漂亮的翻身,几乎是用‘窜’这个动作进了宫殿,直接高声道:“父皇,柳师和蒙毅上卿已然飞天,现已有百丈之高!”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缓缓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茫茫雪花,遮挡视线。 “柳白在何处?” 始皇陛下拧眉开口询问。 一旁的顿若几乎是踉跄着从内殿取了大氅过来披在始皇陛下的身上。 “父皇,那有星点火光,不断升起的便是柳相!” 嬴高指着一个地方。 果然,略微橘黄的火光,在天空之中,还在不断升起。 这一点火光,无法照耀整个大秦神州,却是仿佛昭告世人:统御神州的权利,并非是上天赐予,而是始皇陛下的威严足以! “传旨黑龙卫,循火光之方而寻。” 一道威严的旨意,经由顿若的快传,让咸阳城之内的所有黑龙卫都动了起来。 .... “喝点酒,戴着手套动铜盘,不然下来的时候,你的手指就要切了。” 高空之上,柳白将一双手套套在蒙毅的手上,而后从箩筐一侧拿了一坛子大厚框子保温的热酒递给蒙毅。 而此刻的蒙毅,已然涕泗纵横。 冷到极致,眼泪和鼻涕,已经不是人能控制的了。 那一条条的晶莹,加上发紫的嘴唇,若非是这微不足道的热量,蒙毅怕是能冻晕过去。 不过,即便是这种情况之下,蒙毅也没忘记柳白的嘱托,每搁十息,就要打一遍铜盘。 “柳相,这是咱们咸阳城的城墙。” 蒙毅指着城墙,哆哆嗦嗦开口:“看兵书之上,跨越城墙,将士生命如同蝼蚁,每逢攻城,必是伤亡最重。” “没想到,咱们居然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柳白哈哈大笑:“咱们大秦的神器,日后定然会在战争之中大放光彩。” “除却攻城之外,斥候,战前威慑,这热气球都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等到空军组建起来,本相要让他们知道,仗...其实有另一种打法!”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看向城墙之上,居然一支一支硕大的黑水玄旗挥舞。 虽是看不清楚人,但柳白也能想象到,城墙之上的将士欢呼之声。 这一道道的欢呼声,从城墙蔓延,直至内城,都传到了咸阳宫之中。 始皇陛下站在章台宫外,身边站着他的儿子嬴高,露出难得的笑容。 没有如同寻常父亲一般趁此机会说教,始皇陛下只是拍了拍嬴高的肩膀道: “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事情,高儿你做的很好。” “过了年,你便将其遍布整个大秦。” “记住,为秦,不计己身。” 此话说出,嬴高先是微微一愣,而后坚毅的双眸流下泪水。 他的印象之中,父皇还是第一次对自己有如此重大的嘱托。 “父皇放心,为秦,嬴高万死不辞!” 嬴高行了一个军礼。 始皇陛下眼眸之中闪过欣慰之色,略微点头。 而此时,在顿若的传呼之下,百官陆续进宫,汇聚于麒麟殿前,皆是抬眸看向那‘微弱’的火花。 此刻的微弱火花,却是将人从未看清过的天空,‘照’了个光亮! “呼...” 李斯呼吸声极重, 饶是他这样浸淫朝堂多年的老狐狸,此刻也不是不免担忧。 “老狐狸,莫要担忧,这东西愈发近了。” 王翦开口说道,双目却是没有片刻游移,死死盯在那火花之上。 “你倒是说的轻巧!这是我大秦的左丞!老夫年迈之后,这小子要扛起大秦的文政的!” 李斯大怒! 身为人臣,说接班一类的话语有些僭越。 但是...这却是他们实打实的忧虑。 阳烨不惜干出‘挖墙脚’一般的举动,也要让曹参当上‘郎中令’,而后接下大司农之位,执掌国库,就可见一斑了。 可他李斯....以往从没为接班人的事情烦扰过。 如今柳白冒险,他自然生气。 王翦语气一滞,目光甚是不善! 你是在担心接大秦文政之人的人身安危,老夫的军政还没人接呢! “降落咸阳宫,小子,你可千万要平安啊!” 李斯喃喃,连胡子上的雪花也没有分毫心思去管。 .... “柳相,这是....进咸阳宫吗?” 热气球之上,蒙毅哆哆嗦嗦得开口问道。 他赫然发现,热气球前往的方向,居然是咸阳宫! “除了咸阳宫,还有哪里可以降落?” 柳白看到了那随着热气球不断追赶的锦衣卫,黑龙卫,大秦城市管理小队,咸阳府衙的差役。 甚至, 他还看到了龙且这个憨货,不骑马,硬是靠着两条腿在狂奔,不知为何,居然也能进咸阳宫。 季布架着马车,车厢窗户,几颗脑袋争相探头。 这些人的关心,让他心头一酸,眼泪流下。 冷风呼啸之中,成了冰棍儿。 离地约莫二十丈之时,热气球已然进了咸阳宫。 “降落!” 柳白大吼一声,直接将箩筐之上的大锚朝着咸阳宫的地板猛然一扔! 第492章 大秦,始终有愧白家 第492章:大秦,始终有愧白家 随着柳白大锚的抛下,上面的四根精心捶打的铁齿在咸阳宫的石板上刮得火星四射。 那骇人的画面,让人不由心头一寒。 这玩意儿要是砸在人的头上,商鞅都得夸你好身体了! “柳公!” 文武百官之前,一道大喝声响起。 只见龙且竟是没有顾及周遭其他任何人的目光,如同一匹脱缰狂马一般,快跃而上,一把扯住那保险绳。 浑身上下的肌肉瞬间虬起,就连身上的衣服都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俨然是已经出现了裂痕。 这位为众人所熟知的丞相府近卫,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力量足以让所有武将惊叹! 一人,抓着一根绳子,其上连接的是那高大的热气球,就如同原始人类以绳索缚虎一般,带来的视觉冲击力称得上‘撞击’二字。 然而.... 即便是龙且这样的猛将,武功再高,力气再大,也无法与热气球抗衡! 龙且脚下的石板寸寸开裂,而后便是被拖得不断滑行! 绳索之上,甚至滴下殷红血迹! “抓住绳子!” 王翦朝着那些个禁卫大声一吼! 别看这位老将军在李斯面前表现得淡定无比,但真当热气球出现在眼前之时,大秦柱石也难掩面上急迫! 柳白的身上,可是系挂着大秦军械一途的未来! 诸多禁卫,皆是扔掉手中秦剑,连忙上前。 然而手这么一搭上去,人人色变! 这一股子恐怖的力道,就连这些个万里挑一的武夫,都是难以承受。 “柳相!” 而就在此时,得到始皇陛下密旨,能够临时进入咸阳宫的三十名锦衣卫高喝一声,从怀中掏出勾爪,连接绳索,朝着柳白的箩筐这么一扔! 瞬间三十根绳索‘扒’住箩筐! 有了三十分的分力,那热气球终于是老实下来了。 柳白长处一口气,将鹤嘴阀门关闭,拍了拍箩筐,暗道侥幸。 得亏这箩筐用的是陇西那边运过来的老藤,再加上其中间有精钢板夹层,否则这三十道勾爪,能瞬间将箩筐扯碎。 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柳白瘫坐在蒙毅身旁,瑟瑟发抖。 冷的! 骤然上高空,这种温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 “快去看看!” 终于,热气球被‘拖’到了地面之上,李斯便是迫不及待得冲了过去。 只见箩筐之中,两根‘冰棍儿’正在瑟瑟发抖。 除了眼珠子还能动之外,那面部已经僵硬了。 “太医呢!” 王翦大喝一声,一名太医匆忙跑来,动着手就要将柳白的衣服扒了,然后用雪给他擦拭身子。 “滚!” 柳白几乎是咬着牙喊了这么一个字出来。 还得是龙且,从怀中掏出两壶早就准备好的姜汤,灌着柳白的嘴就喝下去了。 年龄轿小的十七公子赢齐上前,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柳师,天上可有仙人否?” “还有,柳师您以前在诗中说的,白玉京真的有吗?” 他就是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孩子,此刻也看不懂场合,直接就问自个儿想要问的事儿。 “你看为师的样子像仙人不?” “要真有白玉京,那也是个冷的直哆嗦的烂地方,说不定还有白色皮毛的大狗熊。” 柳白喝了姜汤,总算身体好了一些,哆哆嗦嗦的,甚至还有心情戏弄两句。 此话说出,赢齐面露沉思之色,也是连连点头。 老师都这么说了,看样子是没有了! 要是仙人都是面上有冻着的鼻涕条的模样,那也太丑了。 “陛下有旨,送柳相,蒙毅上卿入暖房。” “诸卿上朝,静待!” 就在此时,顿若快步跑来传旨。 “诺!” 此道旨意传出,众人皆是恭敬应下。 没有人觉得始皇陛下此刻没有来有什么不对。 君迎臣,还是在地面上迎接从天上下来的臣子,这件事儿要是真的做了,那才是真正的害了柳白! 被抬上裹满锦缎的木板之时,柳白瞅着这些个‘关心’的文武百官,好容易才挤出了一句话:“记住了,本相是飞天第一人。” 此话说出,饶是这些个在大秦权势滔天的臣子们,此刻也是哭笑不得。 都冻成狗了,这位柳相还惦记着名声呢? “哎....” 蒙毅发出哀嚎,那一股子很想表达,却没办法表达的模样,当真是让人看着难受至极。 太医看蒙毅难受,连忙灌了一口热汤药。 蒙毅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眼前黑之前,蒙毅还是心中急迫无比! 他现在还记得,在空中之时,柳相絮絮叨叨说的,要组建大秦空军! 现在不能承认柳相是飞天第一人啊,不然的话....大秦空军大元帅,这位柳相一定会有想法的! 但是他说不出口了! 因为.....睡着了。 .....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皆是端坐,却无一人窃窃私语,只是静静等待。 始皇陛下的旨意是‘静待’,他们便不能违抗。 李斯眼睛时不时看向内殿,而后又叹气。 反倒是王翦,面露沉思之色。 这热气球简单跨越城墙,对于战争的变革,意义重大。 寻常弓箭,对于热气球来说,压根儿是连危险都谈不上的!若是攻城之时用于侦查敌方的部署以及军械,岂能有败? 或许....柳白这小子设计出来的那个...劳什子‘八级大狂风’,能射到? 想到这里,王翦面露一丝愕然,而后苦笑了一声,双目微闭。 “没想到,这小子连设计军械,都是始终想着克制之道!恐怕老早就想好了整个一套军械体系,才会将前面的东西拿一点出来吧!” 这一刻,就连王翦也不得不承认,柳白对于军事的理解,与寻常将军根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 从一开始,柳白就没想过着力于打仗这件事上用功。 柳白心中想的,永远是.....改变! ..... 暖房之内,柳白已经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只是黑暗之中,迷迷糊糊感觉,有人用锦帕擦拭自己脸上的鼻涕眼泪。 又仿佛听到一声略微的叹息声: “大秦,始终有愧白家....” 第493章 你柳白丑陋!丑陋至极! “柳相,您醒了?” 暖房之内,柳白刚睁眼,便看到一张老皱得如同树皮一般的面容。 说不吓人那是假的,几乎没有犹豫,柳白抬手就是一拳。 “哎哟!” 痛呼声响起,那张老脸瞬间离开柳白的眼前。 入目之处,古色古香。 很熟悉,像是咸阳宫里面的摆设。 “夏无且,你老小子凑这么近干什么?”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捎带着还试图用双手撑起自个儿的身子坐起来。 不过,那冻得僵硬之后,身子骨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始皇陛下的旨意发布的时候,他还没有晕过去,短暂回想一下,自然而然就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他飞天下来,然后冻晕了,现在应该是在暖房。 方才夏无且,估摸着是在给自个儿治疗呢。 “老夫也不想凑这么近啊!但陛下方才亲口旨意,让老夫务必要照看好你。” 夏无且无奈得开口道。 务必照看好,那不得离得近一点吗? “啊?陛下来过了?” 听到夏无且的话,柳白也是微微一怔,感到意外。 夏无且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抬起柳白的手,这里捏捏,那里捏捏。 这些个穴位按压,有助于血气充盈,也就是中医所说的激发阳气。 柳白任由夏无且的动作,却是有些蒙圈。 方才自个儿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了什么话,但是...咋感觉有点想不起来了。 ... 约莫半个时辰,柳白感觉自己的身子骨有一股热流在涌动,总算是没有之前那种冰寒的感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慢慢恢复的力气。 夏无且这家伙不但‘掷功’了得,医术也是可以的。 “好了,柳相,您还请快些上朝吧,文武百官,在麒麟殿都静坐了一夜了。” “陛下旨意,要等您醒了再朝议,这都直接到卯时了。” 夏无且用药酒擦了擦柳白的几个穴位,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柳白被冻伤也不算严重,类似于耳朵,手脚的冻疮,他都用针扎出淡黄色的脓水了,也无外乎是痒个这么几天。 但这位柳相若是再不上朝,恐怕夏无且得去麒麟殿急救几个老臣去了。 “嗯?卯时?” “朝堂之上,那些个大臣坐了一夜?” 柳白微微一怔,竟是直接从床榻上蹦了起来。 乖乖,文武百官熬夜等自个儿! 面子不面子的令说,谁知道始皇陛下是不是也熬夜在等自己去上朝啊! 整个朝堂等一个臣子过来议事,还等了一晚上,这在史书上都是没有过的事儿啊! 夏无且点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无奈,仿佛是在说:柳相您睡得安稳,他们可就惨咯。 柳白当即起身,便是朝着房门之外走去,临走之前,还嘱咐了一句:“夏无且,蒙毅好好照料啊!这小子是上卿,官职比本相差了点,但是蒙恬要揍你,那也是手拿把掐的。” 说罢,便是直接出了门。 ....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默默啃着黑饼,好多人眼神都有些涣散了,但都没有一个人敢打哈欠。 熬了一夜,当然管饭,但是....不能睡啊! 陛下说要等柳相,那就是得等啊! 况且.... 咱们大秦的柳相,那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要是自个儿打哈欠被这个柳相知道了,说不得就是要给自个儿穿小鞋了。 他们可不想因为打哈欠这种事情,把自己的仕途都给葬送了。 李斯摆了摆手,再次招来麒麟殿的宦官近侍开口询问柳白如何。 这已经是他第七次问了。 能让向来沉稳的李斯如此多次发问,足以看出柳白在其心中的地位。 “李相,柳相已经醒转了,太医言,并没有什么大碍,太医令正在做最后的治疗,估摸着一会儿就好了。” 宦官近侍也不敢怠慢这位丞相,也是如实回答。 若是坏消息,他也就闭嘴了,毕竟有透露之嫌。 但好消息的话....那就是报喜了,也没人会追究。 听到这么说,李斯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给放下来了。 柳白这小子冒险以此,他李斯反而担心的去了半条命。 王翦看了一眼李斯的表情,瞬间心头了然,直接就闭眼休息了。 这一晚上的,担心的可不只是李斯一人啊。 .... “诶,诸位都还在呢啊!” “吃了嘛?” 约莫盏茶之后,一道略带‘歉意’的声音响起。 只见麒麟殿外,出现一道人影。 一袭官员袍服,却披着一件大氅,耳朵面容皆是通红。 虽是有些古怪,但那俊秀的面容和嘴角时刻挂着的笑容,却是让人不由感觉亲切。 赫然便是匆匆赶来的柳白。 面对这些个文武百官,饶是脸皮如此之厚的柳白,也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办法啊,让一群老头子熬夜等,结果自个儿在咸阳宫的暖房之中一觉睡到卯时,有点惭愧呐! 说起来,床榻还挺舒服的哩。 “过来坐好。” 李斯瞥了一眼柳白,语气冷淡得开口。 此话说的虽是有点生硬,但听在柳白耳中,却是感觉暖暖的。 他还记得,昨晚热气球落地,自个儿被抬到板子上的时候,这在史书上并没有什么太多好名声的千古一相,眼神之中那掩盖不住的焦急和关心。 说到底, 这就是个面冷心热的糟老头子。 若非是飞天这个计划太过于突然,说不定李斯这个老头宁愿自个儿飞天也不愿意让柳白飞天呢。 “柳相安好!” 不知哪位官员率先开口,打破了麒麟殿之内的安静。 始皇陛下静待,但柳白当真现身之时,身为老秦人的官员,还是忍不住心中对于柳白的尊敬! 年纪轻轻的丞相,前途之光明,根本就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但这样的人,硬生生是选择自个儿去那‘万丈高空’冒险,为的就是一个‘大秦将盛’的名头,这让他们如何能不尊敬? 柳白微笑着点头,而后在文武百官那仿佛是迎接英雄的目光注视之下,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李叔,小子昨夜,帅不帅?” 柳白故意轻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李斯鼻子都快气歪了:“挂着两根冰棍儿下来,说的话还是沽名钓誉的胡言,如今问老夫帅不帅?” “老夫就答你!” “丑陋!” “丑陋至极!” 李斯说的也是心里话,一个好好的丞相,非要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他是真的有点生气。 柳白嘿嘿一笑,也没回答! 帅,这个字眼儿并不是仅仅用来形容面貌的,也可以是用来形容事迹的。 他柳白昨晚可能是生平最‘没有风度’的时候,但绝对是史书之中的闪光时刻!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第494章 柳白的传统艺能,得寸进尺! 第494章:柳白的传统艺能,得寸进尺! “柳白,身子可安否?” 威严的声音响起,却罕见得带了些许温和关怀。 今日上朝,始皇陛下并未依照惯例询百官问奏,反倒是问起了柳白。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端坐,皆是抬眸看向柳白。 他们在麒麟殿内苦等了一夜,虽然身子骨疲乏,但即便是对于柳白‘跋扈’再看不惯的官员,此刻也是没有分毫嫉恨之心。 有如此地位,却能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易位而处,就柳白的这一分勇气,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启禀陛下,太医令医术如神,臣身子安好。” “不过蒙毅上卿,仍在昏睡之中,臣心感愧疚。” 柳白起身,朗声开口。 若不是他说,众人差点没发现,蒙毅还没来朝议呢。 “辛苦你二人了。” 一句平平淡淡的抚慰之语在麒麟殿内响起,却是极暖人心。 群臣一夜未眠,这位千古一帝,亦是如此。 众人看向柳白,眼神之中满是羡慕之色。 别看这位柳相昨夜在天上‘拼命’,但却是实打实的感触帝心。 如果说将这件事看做是一场买卖,当真还看不出‘亏赚’来了。 甚至有些人心中暗暗揣测,这位柳相此番估摸着心中已然大喜了吧。 然而.... 对于始皇陛下的嘉奖之语,柳白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波动,反倒是沉声开口道: “将士不可负,国事更不可误!” “柳白一介血肉,能为国做此,乃幸也!” 这一番话说出,饶是以往觉得柳白马屁功夫乃是朝堂一流的官员,此刻也是心头一颤! 将士不可负,国事更不可误。 短短一句话,就将此番‘飞天’的意义,说了个八九分! 将士,指的便是北方匈奴战事,柳白此番飞天,正是为了鼓舞将士,同时也是增强百姓们对于大秦的信心。 而国事就更加明显了,泰岳山震,遮掩固然是一回事,但依照老秦人的性格,不往回打一巴掌,当真是憋屈不已。如今飞天,就是为了向天下昭告,国运安稳! 柳白之心昭昭,令人赞叹! “启禀陛下,臣有奏!” 李斯起身,朗声开口道:“此番飞天,乃是整个咸阳百姓亲眼目睹。” “老臣以为,此事乃是我大秦盛事,当着大秦报社如实写录此事,并着发各地郡县,宽慰民心。” “此份报纸,所有花度,当以国库支,而入百姓手,亦免其费!” 说到这里,李斯微微行礼。 柳白有些感激得看了一眼李斯。 他自然明白李斯的心思,用免费报纸的途径,将昨天夜里的飞天之事扩大影响,令天下百姓知晓。 如此一来,非但是增加了民心,顺带着还可以利用如此契机,将大秦报纸第一次全方位推广到整个大秦百姓的手中! 这种他办了事儿,上面老人连忙帮忙擦屁股的感觉,真是不错啊! 开心之下,柳白当即起身,连忙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附议!” “此番飞天,非大勇气者不可。臣与蒙毅,乃是悍勇之人。” “虽然有可能被些外人污蔑臣自夸卖弄,但是臣为了我大秦的悍勇之名,绝对义不容辞!” “请陛下不用顾及臣的感受,尽情宣传臣的勇武吧!” “臣....可以抗下这一切的流言蜚语!” 说到这里,柳白甚至一脸自傲得抬起头:“臣非常有勇气,面对流言蜚语!请陛下相信臣!” 此话说出,原本还困意沉沉的满朝文武,皆是感觉到一股子恶寒。 这一种恶寒,是发自于内心的。 甚至比昨天晚上看到柳白和蒙毅两个人冻成那副模样还要冷! 在场的所有人,再一次刷新了对于‘不要脸’这三个字的认知。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为什么能厚着脸皮请始皇陛下表彰自己? 而且.... 拜托!这种宣扬,明显就是在以大秦的名义为你的功名背书,这是无上的荣耀,为什么你柳白摆出一副为了国家社稷,不计较生死的悲壮模样? 若是此刻麒麟殿外站着一个聋子,看你柳白的这幅表情,还以为咱们大秦要将你柳白送去匈奴和亲哩! “住口!” 饶是一向沉稳,此刻又是主动站出来为其擦屁股的李斯,此刻也是忍无可忍,当即便是出声阻止! 太不要脸了,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他突然有点理解王翦为什么死了命都不愿意让柳白冠上‘武将’的名头了。 太耻辱了啊! 甚至在这一瞬间,李斯都有直接辞官的心思了。 原因很简单,一句古语足以解释:耻与为伍! 和柳白同朝为文官,还都是丞相,后人翻阅史书要是看到这些史料,是否也会想着他李斯也是这么一副模样? 想到这里,年纪都已经上来了的糟老头子,甚至感觉到眼眶有点湿润。 李斯转眸,怒瞪史官崔文。 这一眼,意思十分明显了。 他哪怕是冒着忌讳,也要‘威胁’一下史官了。 ‘崔杼弑其君’的故事很久远,但他李斯宁愿在史书上留下坏名声,也不愿意在史书上发臭到人憎狗厌!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嘴角微微勾起,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这小子虽是一副不要脸的模样,但实际上的意思十分明显:改观! 别看柳白在这里自夸得狠,实际上这小子这一番话的用意极深! 大秦征伐天下,有着一个极为关键的转折点。 而这个转折点,牵扯到的人物...正是吕不韦! 自吕不韦执政之前,大秦对于敌军甚至是敌国百姓都没有任何道义可言,故而每逢攻伐,必是军民一心相抗大秦。后来吕不韦提出‘义军’的概念,善待俘虏,方才有所改观。 如今柳白想要‘大肆宣扬他为了大秦不计较生死’,其意图就是让旧六国的百姓,对于大秦的官员有一种....信任! 为上者,重时不惜己身,还有比这个更加激烈的做法吗? 甚至可以说,柳白是用自己的冒险,为全天下的大秦官员,树立了一种‘人格魅力’! “此事允准,着旨大秦报社焦曹,印发报纸与天下万民。” “飞天乃我大秦盛世,更是年关之举,着我大秦盛世腾飞!” “今开年一日,此事令天下定也!”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群臣皆是嘴角猛然一抽,面露苦涩之色! 陛下....您就宠他吧! 这么自夸的要求,您就这么答应了,这位柳相的尾巴,估摸着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然而,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这一次,连王翦都是微微睁开双眸,有些许不满。 过分的要求被满足,此刻再提出一个要求,在华夏人的心中,有一个十分贴切的词汇可以形容: 得寸进尺! 第495章 事缓则圆 “讲!” 威严的声音响起,柳白的面容之上浮现笑意。 文武百官皆是心中暗暗摇头,呐道陛下当真是宠着这位柳相。 古往今来,让群臣在年关之夜于殿内静坐等候,已然是离谱至极。 随后更是答应了要大肆宣扬柳白的功事。 现在柳白明面着要得寸进尺,始皇陛下都采用了‘默许’的态度。 这一份宠幸,何人不艳羡啊? 反倒是李斯顿感心头一紧。 他知道的事情,可是比所有人都要多的,不由心道:柳白小子可要扯着点儿自个儿,莫要将白家在大秦的情分都耗费尽了啊! 身为当朝丞相,浸淫朝堂数十载,知晓了柳白身世之后的李斯,自然而然知晓始皇陛下为何如此宽待柳白。 但是.... 说到底,祖上留下来的荫庇,不过就是情分罢了! 一旦耗尽了,还太过分,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柳白不知晓这些,才是最为危险! “缓缓!” 李斯扯了扯柳白的袖子,轻声开口。 此话一出,柳白微微一怔,笑容凝滞了些许,眼神之中更是升腾起了一丝疑惑。 为了李斯会让自己缓缓? 莫非李斯也知道我想要上奏成立空军,然后成就兵马大元帅的军职? 尽管心头有万千疑惑,柳白此刻也是不说不可了。 略微沉吟,柳白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热气球乃是我大秦木匠之族公输家所做。” “热气球此物,造价不高,日后无论是用于军伍,抑或是民用,皆是大好!” “臣以为,此物应当投放量产,以作后续之需。” “臣柳白乃是陛下旨意所点的军械官,故而恳请陛下允准,命公输家打造热气球,并且圈地为厂,只作兵工,拨兵卒防卫,但凡冒犯,必以杀罪论处!” “除此之外,陛下允臣代掌国库,臣拟以国库之资,造此飞天神器,故而上禀!” 柳白这一番话开口,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别说, 就柳白方才那个得寸进尺的模样,李斯和王翦这两只老狐狸,心中就已经猜到柳白想要组建空军了。 如今因为李斯的一句话,柳白稍微放缓了一下,竟是如此之妙! 一番陈奏,首先便是明确了热气球的制造功劳,其次就是圈地打造,将热气球作为大秦的秘密工艺保护。 最后就是.... 柳白借飞天之机,正式宣告群臣:国库乃是他柳白代掌! 想要趁着阳烨逝世之机贪墨国库的同僚,那可就要好好摸摸自个儿的脖子价值多少大钱了。 如此一番禀报,‘得寸进尺’不假,却只是将上一件事情继续稳固下来,而且全心为公,自然不会遭受到任何反感! 一番转圜之下,饶是李斯这样用惯了朝堂伎俩的老狐狸,对于柳白的这番话也是心中赞赏不已。 ‘此子有急智也。’ 尽管李斯早早就认同这一件事,但还是忍不住在心头再次夸赞。 反倒是杨端和,听到柳白这一番话,双眸瞬间就亮了! “方才柳相言,这热气球或许要用到军伍之中。那咱们秦军是否会组建一只专门的飞天军伍?” 杨端和小声和身边人开口,竟是打起了主意:“若是成立这样一只新的军伍,本将或许.....” 想着想着,杨端和的心居然就飘起来了。 要知道,如今大秦最烦人的‘邻居’无外乎匈奴和百越。 匈奴地域辽阔,以骑兵斥候侦查极难,但若是飞上去,那不就看清楚了嘛? 百越山高林密,瘴气丛生,但只要能飞上去...然后直接带领兵卒跨越这些地方,那不是直接就能打了嘛? 好东西啊! 这玩意儿握到手里,那就等于他杨端和把未来大秦的军功都握在手里了啊! 王老将军年迈....他杨端和,未必不可在这中年焕发将领的第二春,成为大秦继任的战神呐! “杨将军明鉴!” 东海郡郡守游航轻笑一声,连连点头。 这两人,竟是‘勾搭’到了一块儿。 “此事交由你柳白去办。”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对于柳白的识趣也是十分满意。 “谢陛下!” 柳白回到自个儿的位置,满肚子疑惑,却没办法现在开口问,只能硬生生按捺下来。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麒麟殿的朝议终于结束。 文武百官之中,除却武将的精神头好一点,那些个文官的眼皮子都在打仗了。 要知道,攀爬官途是极为艰难的,除却当真是背景极好,或者是柳白这样的‘天才’,从外面走到麒麟殿,走个几十年都算是你人才了。 这些个文官,年龄一大把,非但要熬夜,还得陪着柳白一块儿提心吊胆,那精神头能好吗? “岳兄,今日勾栏听曲否?” “去个卵蛋,老夫回府睡觉!” “...” 饶是平素之中和龙且‘碰面’最多的官员,此刻也是一门儿心思想回家睡觉了。 柳白特意放慢脚步,在李斯身旁,轻声开口道:“李叔,方才为何让小子缓缓?” “一鼓作气势如虎,二鼓竭力衰若狗。小子本想要趁势成立大秦空军的,这一下缓,估摸着下次提出来,阻力不小啊。” 柳白虽是疑惑,但还真没有‘问罪’的意思。 人嘛,越老越精,就李斯这样的精明头,肯定有其道理。 李斯面容古怪得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对,就你小子一鼓作气。” “你怎不思文武百官静坐一夜,心气躁动?” “你怎又不思陛下昨夜未眠?” “在朝为官,做事儿要六分想着大秦,三分想着陛下,还有一分....你小子得擦亮眼,看看人情世故!” “一颗热气球,你就提组建军伍,那给你一百颗热气球,你是不是明儿个就奇袭匈奴王庭了?” “事缓则圆,这么点道理,老夫还要和你 多说吗?” 说罢,李斯一拂袖,扬长而去。 柳白嘴角一扯,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 他知道,就李斯方才那些个‘教育’的话,纯纯....胡扯! 这老家伙,瞒着自个儿什么呢! 而就在他和李斯这两位丞相谈论之时,杨端和朝着东海郡守游航微微作揖,一块小木牌,透过衣袖,交给对方。 ‘今夜子时,春风苑牡丹姑娘房中一聚’ 第496章 上吐下泻你见过吗? “柳公!” 刚走出咸阳宫的柳白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咸阳宫外,那叫乌泱泱的一片人,皆是身穿飞鱼服,神情激动。 若非是那绣春刀早早交给了禁卫代为保管,光是这‘兵临皇宫’,恐怕都得被好好问罪一番。 为首之人赫然便是龙且。 也不知道暗中到底有多少黑龙卫正在盯着这些个锦衣卫,生怕闹出点什么事情了。 然而,在震惊过后,柳白的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文武百官一夜未眠,自己手下的这些锦衣卫难道就睡觉了嘛? 百官在暖和的麒麟殿内静坐,可自个儿的这些锦衣卫,那都是在寒风之中苦苦等待啊! “诸位兄弟辛苦了。” “龙且,你吩咐玄七安排下去,锦衣卫开始轮班休息,每人不得少于半个月的假期,和家人们多团聚一下。” “昨天是除夕年关,你们在宫外等着,今天是大年初一,也不要让家人伤心。” “除却米油盐之外,每个锦衣卫,分发十五个大钱的压岁钱,用于假期花销。这不算在奖金中。” 柳白对于自己人,那是向来不吝啬。 带薪休假,还是长达半个月的假期,在大秦是难以想象的!(吐槽一句,作者除夕,大年三十都没假期辛勤码字。) “柳公,龙且代弟兄们谢过柳公!” 龙且面有喜色,朗声开口。 这过年了,春风苑不搞打折就算了,还搞个什么新春服务费,反而更贵了,有了这些赏钱,那不美滋滋? 周遭的锦衣卫听到这话,皆是长出了一口气。 与其说是在乎什么奖励,不如说昨晚,他们是切切实实担心柳白。 这一飞就飞进了咸阳宫内,虽然龙且头领多次询问宫中人,问出了‘没事儿’的答案,但他们还是担忧啊! 他们心中可能没有上升到‘国’这样的整体思想境界,无法真正理解到位柳白对于大秦的重要,但是... 他们知道,柳相对他们真的很好! “多谢柳相!” 一声高喝,齐齐行礼。 引得那些个刚刚退朝的官员侧目而视,将困意都压了几分,心中难免升起了艳羡之色。 他们有权,但是手下人,终究也就是‘下属’这么个地位。 能在过年时节,没有任何吩咐的情况下,在风雪之中等一个晚上,这等忠诚...太令人羡慕了。 人在没权没势的时候,渴望钱财与势力。 但在有权有势之后,才会发现,自个儿手下人的忠诚,才是自己权势的真正来源。 而在那时,或许也失去了与下面人真正交心的机会。 “回家!” 柳白笑着摆了一下手,而后便是上了马车。 数百人的锦衣卫,浩浩荡荡,簇拥一辆马车离去。 如此场面,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始皇陛下治下,出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权臣呢。 章邯在暗中看着,也是有些无奈得摇了摇头。 他不是没有劝过龙且让这些个锦衣卫回家去,但这些锦衣卫宁可脱了飞鱼服在雪天等待,也不愿意心中惴惴不安的过年。 这是一种情谊,自然没法强迫。 随后,章邯看着自个儿身边的黑龙卫,气得踹了一脚! 这帮家伙,对命令是不打折扣,怎么就不能‘偶尔擅自’一下呢? .... 马车之上,柳白凝眉。 如今始皇陛下已经允旨,热气球将会大肆打造。 但是想要投放到前线的战事,一来是兵士问题,二来猛火油的产量也是大问题。 简易开采的石油,当前阶段够用,但想要长期来,就极为头疼了。 “小庄啊小庄!大秦的石油霸权,可就看你这海外开辟的速率如何了。” 柳白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命运弄人啊! 谁能知道,一个小小的刺客,将会成为大秦一个时代的关键呢? “龙且,你说,一个外貌酷酷的男人,要是晕船上吐下泻,那场面会不会很好玩?” 柳白饶有兴致得打趣了一句。 至今为止,他还真没看过卫庄这小子露出‘失态’的模样呢! 作为华夏人,那一股子八卦心,让他的恶趣味腾腾燃烧。 之前始皇陛下笑,让他感觉天翻地覆,不知道卫庄失态,会是咋样。 不行的话,在沿海的郡县之中找个熟悉水性的画师一同上船?除了补充海路航线图,捎带着把卫庄的失态时刻画下来,然后.... 流传千古! 正在驾着马车的龙且咧嘴一笑道:“柳公,酷酷的男人,俺不太清楚。” “但是千娇百媚的女子,无论是上吐还是下泻,俺见过得可多。” “要不,下次俺拿笔画下来?绝对栩栩如生!” 此话说出,柳白一时之间居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美女上吐下泻,似乎是比酷哥有噱头一点啊。 但是紧接着,柳白便是表情一变,顿时砍了龙且的心都有了。 “你小子,大过年的,不准祸害女子。” “今日起,禁足!” 柳白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 原本还得意洋洋,心思飞到春风苑的龙且,瞬间如临大敌。 这一副表情,比起当日遇到项羽,武力上面被碾压之时,还要凝重! “黑夫哥,俺对不起你啊!这几天,不能替你宣扬威名了啊!” 龙且哭丧着脸,就连挥动马缰绳,也少了几分气力。 涩涩,才是男人动力的来源啊! 车厢之中,柳白也是哑然失笑。 黑夫要是知道威名是这么宣扬的,恐怕每天晚上都要来找龙且谈心了吧! 柳白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感觉身体没有不适,但总感觉脑子里面有那么一丢丢不对。 好像....忘了什么? “啧....” “为何感觉总是忘记了什么事儿呢?还是忘了什么人?” .... 咸阳宫暖房之中,蒙毅痛苦得睁开双目,面颊通红。 那鼻涕顺着上唇直接流进了嘴巴里。 他.....冻出病来了。 “柳相啊....不知您身体是否有恙!” “老天保佑,千万要让柳相安康啊!” “万千病痛,就让我蒙毅承受吧!” “哎哟!” 第497章 不近人情的柳相 “少爷,您回来了。” 刚一进门,虞姚便是端着一盆热水过来要给柳白洗脚。 如此迅速,足可见这锅水是烧了整个一夜,只要柳白回来,就能洗上热水脚。 本来陈婴安排的是洗澡的,不过被萧何给制止了。 受冻之人猛然热水高温,恐有身体不适。 “别,本相自个儿来。” 柳白连忙制止。 虽说男人的浪漫是洗脚,但让这几岁小姑娘来洗,他柳白还没这么罪恶。 一听这话,虞姚也是停手,只是将洗脚要擦拭的布帛放在旁边,静静站立。 在府中呆了这么多天,她怎么会不了解自家柳相? 与寻常人家所不同,一些个伺候,柳相是发自内心的不习惯。 “爽!” 将脚伸进热水,柳白脸上也是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忙活大半天,回家洗个脚,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柳公,此番上天当真是有些危险了。” “不过有了此次,还请下次莫要如此举动了。” 萧何沉声开口,眼眶之下黑黑一片。 很明显,这家伙昨夜也没睡。 “危险是值得的。” “接下来老公输他们打造热气球,将会得到最为有力的支持。” “与此同时,本相此番飞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打通了那些个将领的心,为日后建立空军埋下伏笔。” “去除阻碍,这才是本相最为满意的地方。”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他自然是知晓危险,不过说真的...值! “启禀柳公,焦曹在府外求见。” 就在此时,龙且走入厅堂之内开口禀报。 对于柳白正在泡脚这件事,他压根儿就没有在意。 泡脚见客,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无礼,但放在柳公身上,那是给你面子! 你焦曹就乐呵着去吧! “让他进来吧!” “这一次,举贤堂的表现,本相还是颇为满意的。” 柳白含笑点头。 在他飞天之际,焦曹发自内心的举动,也算是正式让柳白对举贤堂满意了。 甚至可以说,焦曹才是整个举贤堂的恩人。 若没有这个明辨形势的聪明人,举贤堂是否还要再清洗几次,都犹未可知。 ..... 约莫盏茶时间,焦曹方才走入厅堂。 也是陈婴担心焦曹自外而来,身上的寒气伤了自家少爷,才硬要这老头子抱着暖炉暖了一会儿才放行。 对于如此举动,饶是龙且也只能无奈。 没办法啊,陈婴看起来是好说话,但关系到柳公,就无比认真。 这就是家人。 “焦曹拜见柳相!” 焦曹一走进厅堂,先是瞳孔一震,而后激动开口。 因为他发现.... 柳相在泡脚! 行私隐之事而不避,这已经是柳相在对他焦曹,或者是对于举贤堂交心了。 这就是‘自己人’的意思啊! 从刚开始被威胁恐吓,到后面的血腥清洗,再然后是如同工具一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走到现在柳相将他们引为自己人。 天才知道这老头儿日日夜夜心中的担忧惶恐几多! “少些礼数,这不是外面。” 柳白笑意吟吟得开口,指了个位置。 焦曹连忙道谢入座,正是陈平身旁。 这个瞎眼谋士一言不发,但却罕见得没有喝茶。 “启禀柳相,昨夜飞天之举,已然成为家喻户晓之事。” “百姓于柳相壮举,皆是赞叹不已。” “街头巷尾,常有百姓言柳相,亦有稚儿欢欣。” 焦曹面有喜色,连忙开口。 这就算是来报喜来了。 岂料,柳白面上笑意没有分毫增加,只是摆了摆手道:“行了,套话讨喜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你焦曹要是来禀报这些个事儿,压根儿进不了这个厅堂。” 对于焦曹,柳白是看了个真切。 邀功是假,无非是来表忠心的。 家喻户晓,举贤堂为了这四个字,在过年时节出动了多少人,编了多少话,可想而知。 此话一出,焦曹笑容顿时凝滞。 “焦先生还请说正事吧。柳公于下向来宽厚,自是明白下意。” 而就在此时,陈平缓缓开口。 至于萧何,面上也没有任何波动。 仿佛对于柳白的慧眼,他们早就心有所知,没有分毫意外一般。 此话一出,焦曹顿时感觉自己在这个厅堂压根儿就谈不上什么遮掩,什么秘密。 大冷天的,厅堂温暖如春,而焦曹却是倍感紧张。 “启禀柳相,实不相瞒,焦曹此番前来,确有一事。” 焦曹咬了咬牙,心中虽是犹豫万分,但经过了柳白、陈平一起做的小把戏之外,也是终于开口:“焦曹恳请柳相允准,大秦报社开设一个分社,初定河西之地!” 这一句话说出口,焦曹感觉自个儿的嗓子眼儿都要冒出来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请求....十分大胆,甚至谈得上过火两个字。 因为....大秦报社,脱胎于举贤堂! 这是一个容纳六国之人的地方,更是出过叛逆之人,甚至连项藉叔侄都在举贤堂挂名过! 一个有政治污点的机构,却在办成了一件事儿之后,着急忙慌得过来请求扩张,此事过分与否,还不明显吗? 柳白笑着将茶盏端起,轻抿一口,也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 反倒是萧何,看着自家柳公的举动,开口问道:“焦先生,不知为何要开设分社?” “可是人力所不及?” 焦曹面露为难之色道:“萧何先生有所不知。陛下旨意,要将柳相飞天之事,宣扬遍国。” “若是当真是印发,然后派人前往全国各地发放,别说是做报纸了,单单是送....报社的人也是不够!” “恰恰大秦报社,脱胎于举贤堂,毕竟是曾经挂名于扶苏公子之下!” “公子赴边,饶是在咸阳招人,也是极为不便。” “故而老夫心中有想,趁此机会,开设分社,以减轻压力。” “扶苏公子曾于河西之地的安邑有善举,便想取此地开设。” 不得不说,也是为难焦曹这老头子了。 这一把年纪,如同小媳妇儿一般被夹在中央,痛苦不已。 如今冒着风险提出扩张,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当他说完这一番话,萧何也是微微点头,自是明白了其中关系。 无非就是....形势之上要扩张,但大秦报社的地位尴尬,没有柳白的允准,哪怕是只开一个分社,也会被各方势力敌视。 纯纯借名头来了! “不行!” 然而,就在此时,柳白放下了茶盏,缓缓摇头。 第498章 收心之计 “不行。” 柳白这句话说出,焦曹的面上一片黯淡之色、 果然....我等还是无法得到这位柳相的信任吗? 即便是焦曹这样历经了大风浪的老谋士,明晓凡是沉稳的道理,此刻心中亦是难免低落起来。 这个世间,越是聪明的人,在内心的最深处就越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特别是自己顶头上司的认可。 如今举贤堂几乎已经是柳白的形状了,甚至可以说是‘举全堂之力,以结柳相之欢心’的地步,结果还是无法让柳白认可他们。 这一种打击,还当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承受的。 焦曹下颌微微抖动,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痛处,想要作揖。 就在此时,柳白轻笑一声道:“开一个分社怎么够?” “老焦啊,咱们大秦的报社,别说是要遍布整个大秦,日后甚至要遍布北边的荒漠,乃至百越的密林。” “但凡有人的地方,都得出个图画版的报纸。一个总社一个分社,你们忙得过来?” 柳白说出此话之时,甚至还有几分揶揄的语气。 “柳相您的意思是?” 焦曹腮帮子微微抖动,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按理说,就他的聪明脑袋,柳白说到此处,他就应该明白了。 但是.... 他是真的不敢信呐! 这就如同买一张彩票,直接告知你中头等奖一般的荒诞!不是怀疑自己的运气,而是怀疑...这是真的?(一语双关,细细品味) “咱们大秦这么多郡县,一两个分社来承担这么多报纸,本相还不至于将你们当牛马使唤。” “一个郡一个分社!每个郡都有!” 柳白笑着开口,甚至还两只脚在热水之中相互搓了搓。 在天上受冻了这么久,这脚底板的寒气是蹭蹭蹭往上冒,虽然有太医监的汤药,但这两只脚发痒在所难免。 甭管脚有没有泥,搓搓总是舒坦的。 “柳相,您的意思是....” “您当真不忌讳举贤堂往日...” 听到这话,连焦曹这样的老头子都是愣了,而后浑浊的双目泛起雾气,竟是心头一震颤动。 他焦曹这辈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自认为这天地之间,再无任何事情能让他心头颤动,甚至觉得.... 到头来,一切都是算计罢了! 可是今日,柳白这出乎意料的信任,饶是他这样的人,都是深感惶恐。 “行了,老焦。” “说白了,举贤堂经过这么多次的清洗,再有反秦的余孽,那也是本相清洗的力度问题。” “但是,” “举贤堂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本相都是看在眼里的。” 柳白收敛起笑容,准备伸手去拿旁边擦脚的锦帛。 还得是小虞姚眼疾手快,连忙将布帛递上去。 一边擦拭着脚上的水,一边沉声开口道:“一直以来,本相交给举贤堂的都是没有什么明面功劳的苦活累活,甚至造谣这一种事情,往大了讲都能算作是折断文人风骨。” “可举贤堂交上来的答卷,令本相很满意,也十分确定,此刻的举贤堂是忠于大秦的。” “否则,这大秦报社,怎会让你举贤堂来办?” 擦拭完脚,柳白直接盘腿坐起,淡淡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相乃大秦丞相,若是眼睛里面连一个小小的举贤堂一点过往小事都容不下,如何能看清这天下的九州万方?” “你今日来的惶恐,无外乎担忧一件事,那便是本相对于举贤堂是否存疑,或者说是忌惮。” “但是....举贤堂,忠于大秦,又怎会有忌惮一说?” 说到此处,柳白深深看了一眼焦曹,眼神之中尽是满意。 不得不说,这老头子算是尽力了。 如此尴尬的位置,甚至算的上是里外不是人,但这老头子硬生生是给干下来了。 如今更是请求开分社.... 在柳白的大秦未来勾画中,报纸是十分重要的一环。 并不单单是舆论这么简单,更有着华夏民族的精神建设! 这是最有效,也是最简便的方式,不可能放弃! 焦曹的智慧,或许令举贤堂门人心中觉得此人太过于‘谄媚’和‘趋炎附势’,但柳白知道... 救了举贤堂的人,从来都不是他柳白,而是焦曹! 纠错, 这个能力比继续用功可困难的多! “柳相....” 焦曹双目含泪,直接起身,郑重行至厅堂中央,而后行跪拜大礼。 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泣不成声。 萧何笑吟吟得看向陈平,却是一句话没说。 他们这两个呆在丞相府最长时间的聪明人,怎会不知道这是自家柳公的‘收心之计’? 大秦报社的扩张,从一开始,就在自家柳公的谋划之中。 而焦曹.... 只是这个谋划之中突兀闪亮的一抹光辉罢了! 柳白顺水推舟,方才收心! 然而,就在此时,柳白将脸一板,沉声道:“老焦,以后在丞相府再跪啊拜啊的,本相亲手....不对,是亲脚将你踹出去!” “好好干!大秦报社的扩张计划,从富庶的地方先开分社,以盈利开分社,实行有计划循环。” “争取在足缴税收的情况下,用一年时间,令得整个大秦的乡间百姓都能看到大秦报社的报纸!” 柳白这话说出,饶是萧何都是吓了一跳! 从一个总社,开满整个大秦天下,这还得是在缴纳税收的情况下.... 这焦曹美滋滋的得到了自家柳公的允准,捧了一颗甜枣,这紧接着一棍子就来了啊! 任务之重,跟御史大夫赵怀真奉旨意造船都有一拼了! 而就在如此情况之下,焦曹猛然昂头,面上非但没有为难之色,反倒是一片决绝之心:“公既厚望,焦曹粉身碎骨,必达公之所期!” “滚蛋!本相要的是报社,你粉身碎骨干甚?本相吃饭拌你的骨灰吗?” 柳白也是被气笑了。 这尼玛....咋老动不动就跟嗝屁挂钩呢? 第499章 催一催我亲爱的柳师 代郡。 “老师那边还没有来信吗?” 一连十多天的等待,嬴彻终于表现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韩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对于他来说倒还算是意料之中,但.....咸阳一直没来信件,确实让他难受。 这可是自家老师真正花费了大心思培养的战将啊,就这么丢了,老师居然还没有来信! 至于防务....倒是还好,十多天时间里,也就是摩擦着打了点斥候之间的小仗,两边总体处于焦灼的态势。 大秦在调集防卫,匈奴在稳固补给。 “公子,此番郡兵制度乃是大事,光是调拨都要经过层层下达。” “柳相想要来信,最多也就是令责寻韩信罢了。” 蒙恬也是有些无奈。 这些天来,嬴彻表现出来了一定的军事天赋,虽说都只是大局上面的建议,对于底层军务属于摸黑的程度,但也确实令得蒙恬十分欣喜了。 唯独....怎么就这么在乎柳相的信件呢? 战争这种事情,讲究个战机,来回如此长时间的信件,柳相这个军事门外汉,能有什么用啊。 嬴彻莫名其妙得嫖了一眼,语气有些古怪道:“你不懂。” 此话说出,一旁的王贲笑得直接捂肚子。 堂堂九原侯,正儿八经的军侯,被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公子彻说‘你不懂’,这种感觉当真让他很爽啊。 “六弟,虽然兵临代郡,但十八弟组织的贸易商旅多少带回了消息,韩信并未身死在战事之中。” “老师的信件,不急在一时。” 扶苏开口劝了一句。 就目前态势来说,对于大秦是有利的。 匈奴虽然来势汹汹,但凡是临近草原的北方四郡,都已经在嬴彻的提醒下调集防务。 只要能拖,就是赢。 “兄长,你也不....咳咳!” “其实兄长你说的不错。” 嬴彻本能的开口准备说个‘也’,但立刻改口道:“老师手中的猛火油和天罚,这两样东西对于接下来的战事大有裨益。” “如今韩信行踪不定,正是敲诈老师的好机会。” “相当于是哗啦啦的大钱在眼前,六弟我稍微馋了一点,是六弟的心情焦躁了。”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圆滑,给足了自个儿兄长的面子。 与此同时,还十分轻巧得点出了一个关键信息:接下来会有新式军械的补助。 这对于战事来说,极为重要,也就能解释他为何如此焦急了。 就连一直对于战事冷静分析的蒙恬,也是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点头。 焉支山惊天一爆,可以说是让世人都知晓了这位柳相发明军械的能力。 若是当初韩信撞死营的猛火油和天罚再多一些,恐怕都不用现在焦灼战事,直接就将这十五万人给干翻了。 赵佗弱弱开口道:“可此事并无他法...只能等待啊。” 在这营帐之内,他的地位是最低的,说话自然没有底气。 堂堂名义上的代郡守城军大将,居然如此轻声,也算是较为稀奇了。 “哎!” 没心没肺的王贲,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这种性子,最为烦躁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两位公子,老蒙,以俺看啊,这韩信滑不溜揪的,指不定在哪里憋着坏呢。” “咱们不应该是被动防守,反倒是让那匈奴狼崽子憋了坏屁,让韩信找不到机会。” “得找机会来场正面的硬仗啊!哪怕是骗的这帮子家伙来攻城也好啊!” 王贲拍了一下大腿。 这段时间,他的虎贲营那叫一个憋屈。 匈奴狼兵都是骑兵,在不攻城的情况下,他的虎贲营作战次列是排在最后的。 手下那帮子糙汉天天嗷嗷叫,没狼兵的脑袋砍,是真的难受啊! 然而,这一句话说出,蒙恬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王贲。 骗匈奴来攻城?这怎么骗?派两个人去匈奴那说,守城大将赵佗夜中暴毙?这或许有点机会! “不行了,得催催老师。” 就在此时,嬴彻忍无可忍,直接起身提笔。 众人微微一怔,也是神色古怪得凑上前去。 只见嬴彻提笔,就在纸张上写下一句话:明师亲启,学生急报。韩信率领兵卒,奇袭匈奴王庭,我大秦军伍需以大仗策应,否则危矣!望师拨军械于代郡,利我大秦战事!急!急!急! 一连三个急,将嬴彻的那股子焦躁写的透彻! 然而, 众人却是同时一愣,面色更加急躁! “公子不可啊!此乃谎报军情,即便公子身份尊崇,那也要被问罪的啊!” 蒙恬大惊之下,竟是直接开口阻拦! 哪来的消息说韩信要奇袭匈奴王庭啊!这匈奴王庭在哪里,现在都没有秦人知道啊,谈何奇袭? 还有, 谎报军情,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国家,什么身份的人做出来,那都是大罪! 且不说对于战事是否有影响,单单是这件事儿做出来了,在朝堂上就是要大乱的! 他公子彻现在甚至还不是大秦的储君,居然如此胆大? 岂料,嬴彻对于蒙恬的惊慌竟是一点都没有在意,只是淡淡道:“这又不是军情急报,只是送给老师的书信罢了!” “不送上朝堂,谈何军情?” “此乃师生书信也!”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嘴角一扯,觉得面前这位六公子....实在是太像柳白了! 那柳白坑杀了降卒,好像也是说人家迷路了踩进去的吧? 这么明晃晃的诡辩,怎么学了个十成十啊? 赵佗嘴巴长得浑圆,竟是有点顾不上礼仪,直勾勾看着嬴彻,心头翻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公子彻....您原来这么....贱的嘛? “六弟,此事颇为....” 扶苏有点为难得开口说道。 老师在咸阳调度本就为难,如今自家这六弟又用这种方式去催促,实在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兄长,莫要惊慌,老师的东西啊,就跟山羊奶一样,有的时候觉得没有奶了,但是用劲儿挤挤,还是能滴一桶出来的。” 嬴彻嘿嘿一笑,吹干了墨迹,而后朝着扶苏右手这么一伸。 扶苏微微一怔,有点不明所以:“六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嬴彻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兄长,借你的印鉴啊!不会这种撒谎的事情,您要让我这个诚实的六弟来吧?” 此话说出,众人皆是双目圆睁,如同见到了全天下最为不要脸的人一般! 谎报军情,还硬扯是师生书信! 结果你还整个兄长背罪? 最最过分的是..... 你诚实吗? 分明就是你公子彻在柳相那儿的信用不好,拿扶苏公子的名头去行骗的吧? 第500章 说柳白,柳白到。当面错过,好笑好笑。 第500章:说柳白,柳白到。当面错过,好笑好笑。 “阿嚏!” 丞相府内,等把焦曹‘轰出去’后,柳白猛然打了个喷嚏。 龙且连忙将大氅给自家柳公披上,嘴里还嘟囔着:“柳公这身子骨愈发弱了。” 岂料,柳白睁眼一瞪。 龙且吓得连连解释:“不不不!柳公,您身子骨不是弱,是一般。”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柳白勃然大怒:“你懂什么,这肯定是有奸险小人在背后想要阴本相!” “还有....什么叫一般?”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谁都不一般!” “男人怎么可以一般!” 说着,柳白甚至还给龙且来了两个脑瓜侉子。 龙且也不敢躲,只是讪笑。 “少爷。” 要说还得是虞姚懂事儿,连忙端上一盏热茶,为柳白暖暖身子。 她来到丞相府,就没想过别的,就是报恩。 想让自个儿的恩公过得好一些。 说幼稚也好,说纯粹也罢,她心头里就这么点想法。 柳白接过热茶,看着这小妮子那眉宇恭敬的模样,不由微微叹气:“哎。” 这一道叹息,反倒是让虞姚瞬间面色骤变,连忙行礼赔罪:“少爷,是虞姚不懂事,扰了少爷!” “请少爷责罚!” 说罢,便是想要跪下领打、 活像一个被惊了的小鸡仔。 岂料,柳白并未有任何责罚之意,只是心头愈发愧疚,一只手扶起虞姚,轻声开口道:“虞姚,你来本相府上,并不是来当什么侍女的。” “说的再过一些,本相是将你当妹妹看待。”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手揉虞姚的脑袋,那轻柔的发丝略微散落,看起来有点狼狈,但又平添了几分可爱。 “佳人自鞚玉花骢,翩若惊燕蹋飞龙。” “小虞姚,咱们丞相府没有小孩儿,没有生气,你可要当得起咱们大秦丞相府小千金的身份哦!” 虞姚一脸懵,只能小声开口问道:“少爷,您要我做什么?” 柳白含笑开口,而后将热茶一饮而尽:“要喜欢风,那是你的爱人。” “不要嫌弃自个儿的出身,那是父母给的礼物。” “马背上自由的风,暴雨也浇不灭的火。” “本相想要看到的,只不过是后世寻常人家的儿女罢了。” 说完,柳白将茶盏递给虞姚,走入厅堂之内。 这一道身影,这一番话,还有那一句压根儿无法理解的诗句,小小年纪的虞姚,却是记了个明白。 她听不懂,但以后会懂! 她只知道,恩公让她做的,她会竭尽全力去做。 虞姚看着柳白的身影,不由喃喃:“癸亥年十二月,大雪过境,霜断偏枝。我于市井窥少爷,如仰头望春台。” “少爷,” “这辈子,虞姚其实...只想守着您。” ... “朝堂之中有句瞎话,是编排本相的。” “说柳白,柳白到。” 焦曹的事情解决后,柳白也久违得感到一阵短暂的松快。 有了大秦报社,再加上官营造纸坊,大秦国库如此两项开源,基本上与‘拮据’二字无缘了。 而他这个如今因为情感所以代掌国库的左相,自然而然开心。 竟是有闲情逸致调笑起来。 “柳公,这是何人编排,俺去给他家浇大粪!让锦衣卫查踏娘的!” 龙且当即大怒。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编排柳公? 柳白笑着摇摇头,眸光之中却是闪过一些悲伤:“本相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觉得好笑。” “说柳白,柳白到。” “当面错过,好笑好笑!” 说罢,柳白又是摇头。 他想起很多人,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人以后也会死。 甚至...柳白怨恨起了自己的年轻。 他或许...要看着这些人,都走在自己的前面。 龙且挠挠头,总觉得自家柳公这句话有深意,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笑。 毕竟.... 柳公拿自个儿在开玩笑。 萧何和陈平二人皆是闻言不语。 “年过完了,开春了。” 柳白双目微闭长长伸了个懒腰,随后便是缓缓睁开双眸:“春来,便可开春闱。自是要文考选士。” “但这朝堂上的位置,向来是一颗种子一个坑。” “官场换血,多少也要拿点儿恰如其分的理由。” “不显得腥风血雨,又能让这帮子碌碌无为之辈老老实实退下去,萧何,陈平,你们二人可有妙计?” 用最为平和的话语,说出将要进行的官场动荡。 整个大秦,也就是柳白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萧何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启禀柳公,若是查政绩,定然会引起朝堂喧闹。此番匈奴在边,内定乃是要紧。” “故而,监察之举,断然不可。唯有他处下手。” 萧何没有说计,反倒是先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也算是为柳白小番提醒一下。 想要官场换血,自然而然是监察官场最为简便,拿着政绩说话,无人可反驳。 但时局不同,若是真的弄了这一招,且不说撸下去多少庸官,便是稍微有点政绩的官员,也会终日惶惶不安,政务阻滞,于国不利。 陈平没有开口,只是那茶水倒了一盏又一盏。 “萧何,这也算是你真正开始着手操刀的一件朝堂大事儿,你细思一番?” 柳白微微点头,对于萧何的判断给予了认可。 按照常理,外患在侧,内方安定是要事,甚至可以是纵容一些‘贪污’,来达到国内资源的高度集结,这种就是顺时势而为。 可是很不幸, 阳老死后,柳白看着这朝堂之上的庸官,忍不了了。 他后面的计划,必须要一批数量不小的干练官员,方才可以执行。 萧何手上摸索着空无茶水的茶盏,低头吟思。 要换血,还不能有大动作,还必须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 最为关键的是,开春这个时节,杀伐之气太盛,难免寒了底层官员的心。 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棘手难题。 柳白也不催促,只是端茶饮了一口,多看了几眼陈平。 他总觉得,陈平这段时日,有些沉默。 “柳公,有了!” 萧何突然一句,柳白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有什么有!直接说!”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 萧何微微一笑,笑容有些尴尬,也有些古怪:“柳公,请柳公让上卿蒙毅,下命官员。” “自明日起,所有堂房官员,于公务之地如厕,必须要蹲着解手!” 第501章 以规矩,杀官场 听到萧何的计策,饶是柳白这么不要脸的人,都面容泛起古怪。 至于龙且,那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咧着嘴大笑道:“萧何先生,蹲着解手,那不成娘们了嘛?” 他这笑得也没错,事实上,这几乎是所有男人的通识。 蹲着解手,那就是娘们! 岂料,萧何对于龙且这样的话,没有分毫在意,反倒是笑意吟吟道:“龙头领此言,乃是所有人所想。” “但,” “咸阳府衙,将闾公子就颁布命令,要全城百姓遵守卫生准则,咸阳城大大小小的街巷,如今都没有了随地大小便的境况。” “咱们大秦政务办堂,自然也要干净整洁。这一道命令,何尝不是在遵循‘卫生’条例?” 这一番话说出来,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虽然说起茅厕这玩意儿,多少有点丢人,但是.... 身为穿越者的柳白,自然是明白卫生对于文明发展以及疾病的意义。 况且,无论是风尚还是别的什么,在社会的组成架构之中,永远都是自上而下的。 你们当官的尿尿随地乱滋啦,我们老百姓尿急却不能,这都膈应人啊? “有道理,但是不多。” 柳白瞥了一眼萧何,淡淡开口。 反正发命令丢人的不是自己,是蒙毅,他自然而然不会有太大所谓。 不过...这跟官场换血,又有什么关系? “继续说下去吧。如果计策就到此为止的话,本相就下个命令,你萧何只能蹲着解手了。” 柳白揶揄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龙且死命掐着自个儿的胳膊,生怕笑出声来。 他一想到萧何尿尿蹲着,他就想笑。 但又不敢。 否则这家伙找自己一点儿麻烦,扣了月俸,那春风苑就不能每日光顾了。 然而.... 萧何对于柳白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只是笑着开口继续说道:“柳相,此条例发出之后,应不设监察。” 此话说出,柳白眉头微微皱起。 他好像有点明白什么了。 龙且挠了挠头道:“不监察的条例,还是解手这样的事儿,那有什么用啊?” 他着实不理解,难道当官的都这么懂事儿嘛?说一句话,连看着的人都不用,就可以了? 那直接发个条例,让所有人都好好办事儿,不准贪污不就好了嘛? 反倒是陈平,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轻轻放下道:“萧何之意,可在‘规矩’二字?” 此话说出,萧何含笑点头:“陈平先生缪思!” 这一段小对话,柳白瞬间就明白了,当即便是拍案道:“好!甚好!” “萧何,本相原本还担心你对于朝堂没有把控,没想到,这段时日你的进步这么大啊!” “本相甚是欣慰!” 对于萧何的这一条计策,柳白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反倒是龙且没听懂,连忙开口问道:“柳公,萧何,陈平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啊?” “柳公之前讲的,不是说要整顿官场吗?要把一群子碌碌无为的官员给下掉吗?” “这怎么就讲到解手了?你们还都很高兴的样子!” “哪怕就是解手,都没人看着,谁会听你的啊?” “俺不懂!” 龙且这一番话说的着急,他心里也确实着急。 这怎么你们说话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听着怪奇怪的啊! 解手,跟整顿官场有什么关系啊? 岂料,萧何微微一笑道:“龙头领,你方才已经说到了啊。” “一个没人管的规矩,谁会听呢?” “而用一个不守规矩,再加上政绩摆在他的面前,将他罢掉,他又能怎么说呢?” “即便是嚷嚷着他守了规矩,又有什么证据呢?” 一连三问,揭露本质! 不守规矩,只是一个由头。政绩....便是明摆着告诉那些个庸官该退下了。 事儿办的小,用的理由也小,政绩却是实打实的,便是在面子上给足了。 这样一来,官场整顿自然不在话下! “萧何,你小子....跟陈平学了不少腹黑之术啊!” 柳白笑着开口夸赞。 这已经不止是在玩弄人心了,分明就是在玩弄规矩! 创造一个所有人都会违反,甚至你即便遵守了也没有证据的规矩,再用这一个由头作为粉饰,以政绩作为内核,将其罢免。 无耻吗? 极度无耻! 好用吗? 非常好用! 因为....要脸! “柳公谬赞,萧何只不过做了一点分内之事,为柳公分忧罢了!” 萧何谦虚得开口说道。 柳白微微眯起双目,含笑点头。 不掀起任何腥风血雨的情况下大肆罢免庸官,这种事儿...可远远不是‘一点儿’可以形容的。 萧何的进步他看在眼里,同时心头也是感慨:名相这玩意儿,果然是有资质限制的。 他柳白啊...还是当个名将比较安生哟! “这对庸官来说,已然是厚待了。” 陈平轻飘飘得开口说了一句,众人心头一凛。 所有人都是为这些个庸官感到庆幸。 也得亏是萧何想出法子了,要是这个出计的任务交到陈平的手中,怕是开春就要杀不少人哟! “呃....那柳公,您也是要蹲着解手吗?” 就在此时,龙且仿佛发现了盲点,瞪大眼睛开口问道。 这可是大事儿啊! 那自家柳公,要不要守‘规矩’? 此话一出,整个厅堂之内,气氛瞬间凝滞。 方才的欢乐笑容,立刻消失! 柳白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将脸沉了下来:“混账玩意儿!王八犊子!本相解手,谁敢看?本相守不守规矩,也不是别人可以猜的!” 柳白气得脸都红了。 这说着官场大事儿呢,你龙且问本相是不是要蹲着解手? 越想越气,柳白直接将案桌上的点心给扔砸龙且了。 龙且嘴巴一张,稳稳接住咀嚼咽下,脸上还有歉意:“柳公,俺错了!” “那现在是不是去找蒙毅上卿,让他写条例啊?” 道歉的最好方式,就是让领导找点别的事情做,不然火气越来越大,就难办了。 “蒙毅刚从热气球下来,估摸着还在睡觉呢。” “等晚上吧,半夜三更的,他正精神。” 第502章 蒙毅果然亦未寝 深夜子时,蒙府。 烧的昏天黑地感觉自个儿快死掉的蒙毅被渴醒。 “二爷,季桃姑娘熬了莲子粥。” 老管家连忙上前掌灯,而后将一个小盅的盖子打开,拿着小汤勺想要给蒙毅喂食。 “我这弟妹,有心了。” 蒙毅迷迷糊糊,但还是为季桃这份举动感觉到了家人的暖心。 虽然只是义弟的未婚妻,还是出自淮阴这样的小地方,但是季桃着实懂事。 非但是准备了莲子粥,还懂‘避讳’。 “季桃姑娘来了咱们蒙府之后,家里也多了些生气。” “小老儿还盼着那从未见面的三爷回来后,抓紧完婚,添个男娃呢!” 老管家笑呵呵得开口说道,倒是没有主仆之间的那点儿‘觉悟’。 严格来说,他应该根本算不上仆。 他本就是随蒙武打仗的亲兵,后来蒙骜掌了蒙家,便将其留在府中,可以说是看着蒙恬蒙毅两兄弟长大的老人了。 蒙毅笑笑,没有顺着老管家的话继续说下去,反倒是问起了别的事情: “刘老,柳相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他还是在担心柳白。 他宁愿自个儿发烧烧得病卧床榻,也不愿意柳白受风寒打喷嚏。 刘老管家嘴角微微一抽,也是有点来火:“二爷,您还提那柳相!” “您这陪他上天玩了一次命,这没亲自过来也就罢了,居然连派个人问问都没有!” “按照小老儿看,这柳相就是过分了些!” 他是个军人,虽然在蒙府当管家,但也因为蒙家的庇佑,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不甚关心。 这种情况下,他自然而然是以自家人为重。 自个儿二爷都陪着上天了,这柳相都没来探望,着实说不过去。 蒙毅虽然脑子一通浆糊,但听到刘老说了这么一句话,也是吓了一跳:“可别胡说,柳相之重,比我蒙毅要千倍万倍。” “况且,飞天之后,要务甚多,柳相为国而忙碌,我不会有分毫不满,” 说罢,蒙毅就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刘老管家听了自家二爷的这番话,心中虽是气不过,但....也只能忍了。 没办法啊,总不能现在提着扫帚去丞相府骂吧! 且不说这位柳相的权势,单单丞相府的锦衣卫,也不是他能打得过的。 “刘老,你先去休息吧,我睡会儿....” 蒙毅推了推小盅,便要盖上被子再睡。 此刻他脑袋发烫,压根儿就没有什么清醒可言啊。 刘老点点头,为蒙毅掖了掖被角,便要去吹灯。 “吱丫!” “哎呀,本相就说,蒙毅果然亦未寝呐!” 就在此时,一道能将蒙毅从鬼门关活活吓得跳进去的声音响起。 只见房门打开,柳白英俊的面容之上还浮现笑意,只是耳朵红红的,隐约有冻疮的痕迹。 身后是龙且咧着大嘴,提了满满当当的珍贵药材,什么千年人参,当归,淫羊藿,天山雪莲的。 啥有名,拿啥! “蒙毅啊!本相来探望你了!” 这句话说出口,蒙毅连忙钻入被窝。 说柳白,柳白到! 朝堂中的俗语能流传开来,果然都是有点道理的啊! “柳相来啦!” 反倒是刘老,方才对于柳白是百般不满,在看到这么多珍贵药材和柳白亲至之后,脸上立刻浮现笑容。 不是谄媚,而是觉得....自家二爷这一番心思没有白费啊! 柳相果然来看二爷了。 “老管家,这是送给蒙毅的慰问品,您收一下吧。” 柳白嘿嘿一笑,示意龙且将东西给刘老,而后便是径直走向蒙毅的床榻。 他这进蒙府,比回自个儿家还简单。 蒙府的门房,谁不知道柳相就喜欢在大半夜过来找自家二爷谈心呐? “好!好!好!” 刘老笑呵呵的接过礼品,而后便是转身离开。 龙且也十分通情达理的将房门关上,站在门外守卫。 房屋之内,只有柳白和蒙毅两人。 “柳相,蒙毅重病,怕是感染了风寒,柳相且先离去吧,莫要传了。” 蒙毅在被窝之中,瓮声瓮气开口。 脑子的热气,和被窝的热气,让他的脑子愈发糊涂了。 他现在只想着一件事:柳相来看自己了, 除却感动之外,他还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会将风寒传给柳相。 岂料, 就在此时,蒙毅忽然感觉自己的面部一凉。 那温暖的被褥被拉开,露出了他通红的面庞。 “什么传不传的。” “蒙毅,你随本相上天,这份情谊,本相都看在眼中。” “若是你这重病了,本相都不来看望一番,本相还是人吗?” 柳白一瞪眼睛,大怒! 蒙毅苦笑一番,有些弱弱的说道:“可是...夏无且说,下臣这要静养....” 柳白听到这话,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是厚脸皮到了极致,直接打断:“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今日来,其实本相是来帮你处理政务来了的。” “你这重病,本相身为你的上官,于心不忍啊!但是我大秦国政不可荒废,本相不帮你,谁帮你啊?” “上天父子...咳咳!上下官!咱们这也是同生共死过的关系啊!” “来,这是今日要处理的政务,你直接盖章就行了。” 柳白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字体极小,写的是密密麻麻。 蒙毅烧得眼睛都快冒烟了,硬是看不清这纸张之上到底是什么字。 “柳相....这....” 蒙毅本能从床头掏出自个儿的印章,但想要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的时候,却是耗费了力气,也看不太清楚。 “没什么,一点点小条例,不算什么大事儿。” “直接盖吧!” 柳白看着蒙毅这副模样,也是有些于心不忍,捎带嘴还埋怨了一句:“都烧成这样了,还不睡觉!年轻人熬夜成瘾啊?” 说罢,便是拿着蒙毅的手,朝着那纸张上这么一盖! 大秦历史上最为臭名昭着的‘解手令’,盖上了上卿蒙毅的印章,正式具有效力! 蒙毅听到这一番话,又是觉得哭笑不得,又是觉得暖心。 我蒙毅不是熬夜啊,是要睡觉,你柳相又来了啊! 不过..... 身为上官,抓着他的手盖印,当真是...太体贴下官了。 柳白见事情办完,也是将纸张收入自个儿怀中,生怕蒙毅看清楚,等一下直接气死了。 “多谢柳相。” 蒙毅由衷开口。 柳白嘴角一抽,而后挺起胸膛! 听到没有?让蒙毅签‘解手令’,他还得谢谢咱呢! “好好休息!” 柳白笑着将蒙毅的被角拉起。 蒙毅眼神感动,甚至有些许的湿润。 没想到....柳相居然愿意为他掖被角? “噗!” 但是紧接着,一道轻微的闷响。 柳白直接将被子盖过了蒙毅的头顶,就如同他进来的那副模样一般,蒙毅整个人包括脑袋都盖在被褥下面。 “好好睡!” “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怎么回事,都喜欢闷头睡。” 柳白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得摇了摇头。 “呃....” 被窝之中的蒙毅,本就快烧成傻子了,再加上这么一闷,这么一句,直接昏死过去。 脑海之中最后一个想法,那就是.... 柳相,您方才的动作,真的很像是给尸体盖白布啊! 第503章 柳白,你亏心不? “解手令?” 大清早,李斯甚至还没洗漱,下面人便将一份条例送了过来,上面甚至还有蒙毅的印鉴。 仅仅片刻,李斯哑然失笑,无奈道:“柳白这小子,端的又想在官场弄出些事情来。” “一些个看似没用,却又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庸官,怕是要遭殃了。” 说罢,李斯摇了摇头,吩咐了一句:“去,将老夫的印鉴拿过来。” 老管家匆忙走向书房。 李斯却是第二遍看起了这解手令上面的内容,越看,李斯的笑容越是收敛。 这不是柳白的手笔! 以他对于柳白的了解,这小子想要整顿官场,做不出这么柔风细雨的软刀。 也不像是那个瞎眼谋士的手笔,俨然没有后续杀伐。 如此一来,便是萧何了。 “也罢,老夫年老,便再替你当下这一份‘臭名昭着’的名声又如何?” 李斯叹了一口气。 罢免官员,接踵而至的便是要选取新晋官员。 这也算是为了大秦官场所做的一件大好事吧。 至于到底能到什么地步....以柳白如今的境况,也不至于做的太难看吧。 .... 麒麟殿外,柳白依旧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昨晚半夜去找蒙毅,他可是也‘未寝’呐! 也不知道蒙毅这小子怎么个回事儿,怎么就老喜欢熬夜呢?搞得自个儿去交流政务,都得要挑大半夜的。 不行,以后得要教训教训,不行就罚他给自己送钱好了。 “小子,你也不觉得亏心?” “蒙毅身为上卿,陪着你上天赴死的,这身染风寒,今日都没能好起来上朝,你还一个劲儿得给他挖坑?” 李斯走到柳白身旁,没好气的开口。 说实话,他李斯也被坑了,只不过不怎么在意罢了。 但... 蒙毅这小子也是大秦的年轻俊彦,日后的栋梁之材,这年纪轻轻的跟‘解手令’扯上关系,怕是要丢人到家了。 “诽谤啊!李叔,您这话是妥妥的诽谤!” “这解手令,与小子没关系啊!” 一听到这话,柳白当即就炸毛了,连忙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也是又气又无可奈何。 这混账小子,分明就是在乎自个儿的名声! 他李斯又没说解手令,这柳白就跳脚了,压根儿就是心虚。 再加上程序上也确实没错,上卿的确有约束百官制定条例的权力,李斯也只能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便是扭过头,懒得再看这个小子。 “嘿嘿,李叔,您不要生气嘛!” “您想想?小子风华正茂,与解手这种事情扯上关系,得多难听啊?” “这要是宣扬出去,咱们大秦的女孩子,连晚上做春梦的对象都没了,很影响我大秦来年,甚至是数十年的生育率的。” “他蒙毅长得丑,没关系的。” 一看到李斯这副模样,柳白也连忙腆着脸开口。 那一股子贱样,都快赶上知名丞相郭开了。 “老夫且问你,解手令之后,整饬官场,接下来要如何做?” 李斯微微眯起双目,沉声开口。 对于柳白的泼皮性子,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但是....这小子对于布局,却是有着一种超脱常人的天赋。 若是能真的顺着这个做下去,那解手令的骂名,不用蒙毅担,他李斯也可以担下。 听到这话,柳白原本嬉皮笑脸的面容也逐渐严肃起来,沉声开口道:“李叔,咱们大秦的官场现状,您 是了解的。” “虽然不至于什么贪腐成风,但还是有一大批庸官。” “此番官场整治,小子是想本着‘能者上,平者让,庸者下’的原则。” “如此一来,会空缺出一整批官位。” “这一批官位,便是一块块闪耀着光芒的金子,届时便可以采取去年文考选士的方法,让民间有能力之人有机会来争取。” “春时开试,小子将之称呼为...” “春闱!” 对于李斯,他柳白自然不会藏私。 况且文考选士,将曹参这样的人才选出,已然是让整个朝堂侧目而视了,再加上去年选定的其他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在自个儿的位置上作出政绩,今年也该稍微动一动了。 再这种情况下,官场‘需要’一场小地震。 听到这话,李斯微微点头。 柳白所做的布局,大体都在他的猜想之间。 但是紧接着,李斯看向柳白,心头陡然一震。 不对! 这小子怎么会这么如实全盘托出?按照这小子向来性格,不都是说一半,藏一半的嘛? 难道.... 春闱都不是柳白的最后目的? “接下来呢?” 李斯沉声开口,双目死死盯着柳白,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之中看出点什么东西。 柳白嘴角一扯,而后连连摇头,疯狂否认。 而这个举动,正是恰恰印证了李斯的猜想。 “小子,很多事情,你想做,老夫甚至可以帮你兜着。” “但是步子若是太大,很容易滑倒。” 李斯意味深长得开口说了一句。 他不是不赞成柳白有大动作,只是如今神粮刚刚开始推广,北方匈奴来势汹汹,民间开垦荒田伊始,属于百废待兴之时。 那些个六国旧地的百姓,都是眼巴巴看着大秦。 甚至可以说,现在就是最差的时机! “李叔放心,小子心中有数。” 柳白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下。 他如何不明白时机的重要性? 但是他也怕啊! 他怕大秦的天,突然有一天崩了。 就在此时,王翦大步走来,一把按在柳白的肩膀上: “柳白,两个月,上万热气球,能否?” “能做到,老夫便不再阻你当武将!” 第504章 这王老将军不是好人呐! 第504章:这王老将军不是好人呐! “来,老将军,你直接杀了我算了。” 一听到王翦这话,柳白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两个月,上万的热气球? 就现在工艺不纯熟的情况下,除非让墨家和公输家两家人将手头上所有活计都扔掉,然后不眠不休得硬干两个月! 甚至...要是天公不作美一点儿,都是阴天,无法用蒸晒的形式让绒布吸收硬水的物质,有人也白搭啊! 再者说了... 放掉所有的军械打造,就只弄热气球,对于如今的柳白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秦所有武将能瞬间化为恶狼,死盯他柳白。 恐怕到时候王翦这老爷子是支持自己了,但....所有武将都会站在自个儿的对立面! 就连李斯这个不懂具体流程的老头,此刻也是微微皱眉:“老匹夫,这小子昨晚才刚刚从天上下来。” “且不说这为了大秦出生入死的功劳,单单是这身体,你此刻揶揄,甚是不妥啊!” 说罢,李斯还狠狠瞪了一眼王翦,意思十分明显:你个老匹夫,坑小辈也不是这么个坑法,这不是竭泽而渔吗? 岂料,王翦对于此话,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手上略微用劲儿。 硬是将柳白身子扭了些许弧度,指了一个人:“小子,不是老夫为难你。” “是昨夜有人,来老夫府上立下军令状了。” 说罢,王翦的笑容神秘无比。 柳白微微一怔,也是有些讶异。 大晚上上门立军令状?想要干什么? 抬眸看去,赫然是杨端和,对着自个儿遥遥微笑,笑容之中有些讨好。 这一看,柳白瞬间就明白王翦的意思了。 合着昨晚立军令状的是杨端和啊! 至于内容,想也不用想,就是热气球了。 “老将军的意思是....” 柳白微微眯起双眸,用一种询问的语气开口。 王翦将自个儿的手收回来,轻轻抚了抚胡须道:“新设一军,还是可以飞天的军种,可不比你之前设玄甲军。” “玄甲军虽然威武,但也只不过是具装骑兵,加上所有的花费令人瞠目结舌,是你柳白一个子儿一个子儿自个儿掏出来的,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你想要用热气球做空军,在大秦国库充盈,北方匈奴眼冒绿光的情况下,几乎就代表着‘军功’二字就在眼前。” “别说是他们了,就连老夫这一把年纪,都难免眼馋。” 说到这里,王翦嘴唇微微张了张,而后立刻顿住了。 这话说到一半,何尝不是朝堂中人的智慧? 柳白一下子就明白王翦的用意了:找个愣头青去冲! 热气球搞得太轰动,空军的组建几乎是所有武将都开始设想的事情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柳白还是死死压住不放,难免让人心生妒意。 若是文官也就罢了,以柳白的手段,玩文官真的跟玩狗一样。 但是武将不同,无论是兵源,还是军制,抑或是协同配合,那都是一帮子人的大事儿。 想要在军营之中独裁,军中威望太重要了。 这种情况下,他柳白还真有点儿‘不够格’。 若是一意孤行,空军刚组建,就会有人眼红,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暗中使下绊子,烦不胜烦。 “杨端和挺好。” 柳白轻笑一声,甚至还对着杨端和摆手示意。 多好的一个冤大头啊!还自个儿送上门来,他柳白不利用一下,岂不是有点对不起自个儿了? 大秦武将没有后世武将这么多毛病,但唯独一点,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 那就是.... 各个都是军功迷。 都盯着军功,那就让你们盯去。 等空军打造好了,让杨端和好好跟着他们周旋去吧。 届时....北边战事只要能出一点战果,他柳白还能抢不过一个已经被所有武将视为‘共敌’的杨端和? “借鸡下蛋,没想到王老将军您也是个狠人呐!” 柳白讪笑一声。 这些年来,王翦养气功夫见长,身上那股子浓厚的杀伐之气略微收敛,反倒是生出了些许‘慈眉善目’。 没想到啊没想到, 王翦这慈眉善目的老头儿,阴起同行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放屁!” “老夫这是为国举才。” “且不论你柳白的军武如何,单单是那海陆协同作战的理论,这帮子混账武夫能看懂?” 王翦眼睛一瞪。 这混账小子,老夫为了他而思虑,没想到居然搁着讥讽老夫? 当真是翅膀硬了? 说着,王翦就直接上手,又是一巴掌拍在柳白的肩膀上。 这一下,用了两份力道,让柳白尝尝苦头。 “嘶...” 一巴掌下去,柳白差点直接跪着听王翦说话了。 这王翦,怎么越活越孩子气了?没听出我那句‘狠人’是夸赞之词吗? 可恶啊! 还有, 本相是儒将,不是儒家的将军,是踏娘的儒雅的将军,不是让你拍的啊! 李斯乐呵,笑得合不拢嘴。 老匹夫啊老匹夫,你也有人被人夹枪带棒讥讽的时候啊。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救了柳白的‘小命’! 柳白甚至想要冲上前去,将顿若抱着亲两口。 太及时了啊! ... 待到走入麒麟殿内,柳白端坐之后,猛然发现一人。 只见一个傻憨憨的脑袋,正冲着自个儿龇着大牙乐呵呢! 头疼的感觉,太熟悉了! 大秦七公子,嬴高! “公子高怎么来了?李叔,你喊来的?” 柳白无奈开口。 这尼玛....虽然知晓公子上朝是正常的,但是....自个儿在教育界的耻辱放到麒麟殿朝议里面,还是感觉面子抹不开啊! 甚至.... 柳白觉得‘臊’得慌。 “你不知道?” 听到柳白的问话,李斯也是有些错愕。 公子高这两日多入章台宫,聆听始皇陛下教诲,已经是百官皆知的事情了,结果柳白这个当朝左丞相,居然不知道? “我咋知道?” 柳白也懵了。 难道..... 公子高要成大秦的储君? 一瞬之间,柳白感觉天塌了。 虽然知道肯定不会,但...他差点为了这个想法晕厥。 “陛下到!” 第505章 公子高...起飞了啊! “旨。” “公子嬴高,于咸阳设立大秦城市管理监,管理咸阳日常城市事务有功。经禀,东西二市,商贸繁荣,物资充裕,百姓生活富足。” “今特设咸阳,飞鸿街,南定街二地为南北二市,以商带民荣。所往商贩,皆需遵循大秦城市管理监管理。” 第一道旨意颁布,柳白瞬间松了一口气。 自个儿吓自个儿这毛病可不好,方才差点以为嬴老六和扶苏前往北方后,被老七偷家了。 原来是设立新商市啊。 东西南北,四个商市,对于如今的咸阳来说,倒是够用了。 最为主要的是,这是大秦对于天下商户释放的一个讯号。 天下大定,商人的地位虽然没有提升,但是商贸的机会多了。 这个机会,是百姓们生活繁荣富足才给他们的,所有商户不得剥削百姓之利。 对于大秦来说,也算是‘胖’了一下那条‘瘸腿’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南北商市既然设立,东西二市生意来往定然减少,而大秦城市管理监在东西二市所要投放的人力物力也会减少。” “当削减此二市规费,以避商户之怨。” 李斯率先起身开口。 不愧是比较老道的老狐狸,旨意方才发布,市场管理费的‘适度调整’立马就跟上了。 “此事交由高儿处置。”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看向嬴高的眼神立刻就不一样了。 因为.... 这一句话,就相当于是在给嬴高放权了。 所谓权,到底是什么? 说到底无非就是两样东西:经手的钱,能用的人! 如今始皇陛下将‘规费’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嬴高,再加上城市管理监的‘人’,说句难听一点的,四个商市里面,嬴高就拥有了当地最快的决断权。 “啧!” 不少人心头不由一惊,觉得这位大秦七公子,也算是逐渐获得始皇陛下的青睐了。 短短一年,能做到如此地步,若非公子彻和扶苏公子已经在北方代郡巡慰边军了,恐怕暗中都要有人生出心思了。 “多谢父皇!” 嬴高眼神一喜,连忙开口。 他喜的不是差事,而是父皇对于他的信任。 柳白原本‘驼’着的背,好不容易直了一小丢丢。 这嬴高虽然丢人,但...至少好起来一点了。 “旨。” “着公子嬴高,于大秦国土各郡,皆设大秦城市管理监!每城之内,至少添设一商市。” “咸阳城市管理之例,通推遍郡,着地方微改。” 又一道宣旨声音响起。 “嘶!” 这一下,麒麟殿之内,满是倒抽冷气之声! 此道旨意,与之前那满满表功、放权的旨意孑然不同。 这是.... 放了大权啊! “所有郡城都要设立城市管理监?三十六郡,那岂不是公子高的耳目遍布天下?” “不对不对!大秦城市管理监,那可是有执法小队的,甚至可以说,这是完全独立于各地府衙之外,只管商市的队伍!公子高这一下,可当真是发达了啊!” “商市,金、钱流通之所,如今各郡皆设,恐怕公子高的城市管理监每年收取的规费,都能抵得上一部分的国税收了啊!” “....” 不少官员心头震惊,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可不是如同嬴彻一般,在各地开设盐铺,而是开设大秦城市管理监啊! 规费是钱,执法小队是人。 说句难听一点的,这就是独立与各个郡县府衙之外的队伍! 是监督? 还是当真协管? 谁都不知道啊! 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公子高猛然获得如此大的权利,如何能让人不震惊? 就连柳白,看向嬴高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当然,他的眼神之中不是震惊,而是....尴尬! 他甚至在想,这公子高行不行啊!大秦城市管理监遍设全国,要的可就不是勇武了,而是...统筹! 始皇陛下难道没考虑过这一点吗? 此举虽然好,但....真的这么信得过公子高嘛? “李斯,你觉得如何?” 而就在此时,始皇陛下蓦然一句话语响起,让所有人皆是一怔。 太突兀了,让人有点摸不着始皇陛下的意思啊! 这都发布旨意了,为什么才问李相的意见呢? 反倒是柳白,在一怔之后瞬间了然。 陛下....原来您也不是这么信任公子高啊! 知子莫若父,您这老七的‘统筹能力’,还是要‘补’一下的。 想通这一点,柳白甚至是嘴角带笑,微闭双目。 他都已经猜到接下去的事情发展了。 陛下没问他,就是给他柳白一点空间‘避嫌’呢!再不做戏,就晚了!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虽是看向李斯,但都不忘瞟柳白几眼。 这位大秦左相可是公子高的老师,居然如此气定神闲,如此沉默,太高深莫测了。 “启禀陛下...” 李斯缓缓开口,也缓缓起身。 动作很慢,说话的语速也很慢。 这同样也是上位者的一种习惯,语速慢,显得稳重,同时也多了时间思虑,以免有不周之处。 “老臣以为,大秦各郡开设城市管理监,乃是大势所趋。” “其不仅可以促通商市,也有协管百姓之效。” “以咸阳为例,坑骗之案甚少,街头巷尾污秽尽去,便是百姓们种植粮食入城贩卖,也少费时辰。” 李斯缓缓开口,先是将好处说了一通,而后眼神之中一阵自信。 他已经想到了始皇陛下喊他的原因了。 那就是.... 身份! 不是大秦右相的身份,而是....法家! “然,” “一城一地,可以人力管。全国各郡,人力所不及,当由法管!” 李斯双眸入炬,朗声开口: “大秦城市管理监,开设各郡,公子高虽统筹节制,难知下郡如何。” “臣以为,” “当立《管律》,专城市管理,以法律之,令各郡遵从!” “老臣恳请陛下,” “立律法!” 第506章 国运 “城市管理监的事情要好好干。” “不能太操之过急。” “你对于此事上心,但对于他的未来估量,却是不足。日后你就会明白,大秦城市管理监将会起到如何的作用。” 退朝之后,柳白特意让嬴高来到他的马车。 车厢之中,他拍了拍嬴高的肩膀,语重心长得开口说道。 在他的规划版图之中,大秦城市管理监极为重要。 因为....封建社会始终瘸了一条腿,那就是商业! 他柳白要把这根‘江湖豪情、侠胆柔情’之大腿给接上。 “老师,不至于吧?” 嬴高挠了挠头,有些不解的开口说道:“学生甚至觉得,李相这一番‘立法’都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让学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的,李斯在朝堂之上提出立律法来规范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举动,嬴高都没想懂。 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将大秦城市管理监开设分处罢了,还立法出来,那不是给自个儿套了一身紧身衣吗? “你啊....” 听到这话,柳白都被气笑了:“就李相那只老狐狸,对于‘法’这个字眼有多少重视,还需要为师多说?” “他能在朝堂之上提出立法,足以说明对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重视,你还觉得小题大做?” “实话告诉你!” “除了立法之外,大秦书院开春之后那些年纪大的学生,你带去各地城市管理监,让他们好好管。” “还有,大秦医学院里面的医学生,也会去城市管理监,帮你制定符合当地百姓的卫生条例。” “这要是弄不好,别说陛下怎么样,为师也要让你明白一下‘师德’的厚重!” 这一番话说出,饶是嬴高都是愣了一下。 “这么严重?” “废话,不然为什么李相在朝堂之上提出立法,没人反对?不然为什么始皇陛下一连三道旨意,为你保驾护航?不然为什么为师退朝后要拉着你耳提面命?真的是因为你嬴高脸大吗?” 柳白‘啪’给了嬴高的后脑勺一下,没好气得说道。 若是此情景让外人看到,当真会目瞪口呆! 当朝公子,还是素来以莽夫出名的公子高,居然就这么被人拍后脑勺!也算是奇闻了。 可放在柳白身上,甚至觉得不解气! 大秦城市管理监,那就是商业的发展基本条件! 甚至...柳白都想趁着这件事的扩展,将‘路引’再合规化一些,促进商业繁荣,继而推动商税改革。 这是一条能做很多年,而且年年都能看到切实进展的大事儿,结果.... 嬴高这混账小子居然不当一回事儿,他能不气吗? “老师,学生知道了!” 嬴高看柳白生气,也是连忙开口。 他这一生,如...咳咳!别说没被人揍过,就连挨骂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也就柳白,能想给巴掌就给巴掌,想踹就踹了。 “行了。” “滚蛋!” “你大哥和你六哥在前线浴血奋战,你小子要是不懂事的话,估摸着始皇陛下都能扒你一层皮。” 柳白摆了摆手,也懒得再说了。 到时候等两个学院的学生到位,这嬴高自然而然会将大秦城市管理监的架构给弄起来。 商业的扩展,可不会以人的意志为阻滞的。 “啊?前线打起来了?” “不过...大哥浴血奋战我信,六哥还真不会上战场吧?” 嬴高挠挠脑袋。 对于他这两位兄长,他可是太了解不过了。 别的不说,六哥没将大哥护至身前,就算是兄友弟恭了吧? .... 车轮滚滚,柳白回到丞相府后,就没看到虞姚。 一问陈婴,才知道这小子的办事能力有多凸出,原来是找了人开始正式教导虞姚读书写字。 柳白也面露欣慰之色。 “萧何呢?” 柳白好奇得开口问道。 平素之中,萧何都是在府中等着自己的,今天怎么不见人影了? 听到这一问,陈婴的面容上也浮现起了古怪之色:“少爷,李相府中来人,请萧何过去。” “萧何自己说,要去李相府中挨骂了。” 柳白恍然大悟,心中也是不由感叹:‘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仅仅是‘解手令’这个条例,甚至猜到了是谁的手笔。’ 稍微一估摸也知道,李斯是担心萧何跟着自个儿学坏了,这是喊过去‘矫正’呢。 “那阿平呢?” 走入厅堂,柳白也是蒙圈了。 往日热闹的丞相府,厅堂里面居然没有人? 至于龙且...这货守在门口,不算厅堂里的人。 “陈平先生说要散步,出府去了。” 陈婴老老实实回答。 柳白却是当即跳脚:“散什么步还要出门?院子里面不行吗?” “阿平眼睛不可视物,快!让锦衣卫跟着,不能出什么危险!” 陈婴哑然失笑,也是应下退去。 自家柳公,对于陈平当真是百般照拂啊! .... 渤海, 海面之上,浪涌反复,却有一艘小船,乘风而起。 船上除了一个病弱中年人之外,皆是白发苍苍的糟老头。 “王老头,咱们这些人里面,就你知道古怪的事情最多,给老夫说说,白孝说火凤可延国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年纪最大的嬴虔一巴掌拍在鬼谷子王诩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手上的八卦盘给拍掉。 “老匹夫,没鼻子的玩意儿!当年就混账,现在在船上,把老夫八卦盘拍掉了,难辨方向,你来指路?” 王诩大怒,连连开口。 嬴虔不为所动,只是拍了拍腰间的秦剑,王诩立马收口,换上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道:“火凤乃是神兽,传闻其身有三宝。” “其一,便是火凤之睛,可明目,可清心,更有传言,可明辨世间一切是非。” “其二,凤血,尽除沉疴。世人言之‘延年益寿’,实际上便是除尽体内旧疾之后,生机再现。” “其三....便是凤髓!所谓龙肝凤髓,天下美食之首。但到底是个什么功效,谁也不知道。” 王诩已经算的上是博闻了,但对于神兽,始终是无法知晓。 反倒是一旁的黄石公嗤笑了一声:“说的有模有样,就你王诩这鬼样子,杀过凤凰?” 王诩大怒! 他打不过嬴虔还打不过黄石公吗? 当即便将八卦盘收好,要跟黄石公干架:“读书人的事,事来自于书!情来自于事!由前人书写事情,而后人明了事情也!此乃古书记载,不说有错,至少有个凭据!” “白将....白孝先生带我等寻火凤,估摸着就是如此。” 说罢,众人皆是看向白孝。 白孝立于船头,一言不发。 唯有陈伯,站在白孝身侧,抚着那柄自家少爷之前送的秦剑。 过河.... 如今他们要过海了! 蓬莱之地,神兽栖息! 他们一行,九死一生,只为了博那虚无缥缈的...国运! 第507章 洗脚水好喝吗? “哎哟!你干嘛!” 丞相府门口,手提大包小包礼物的杨端和,刚跟门房套近乎,想要让他通禀一声,便突然被一盆水泼了个透心凉! 按照他如今的地位,其实倒也不用在一个丞相府门房面前如此,只不过....柳白太可怕了啊! 这是发自于内心的‘畏惧’,自然会恭敬一些。 但这一盆水,他确实是没有想到。 “你哪位?” “俺在府门口泼水,你这不长眼的,怎么站这儿?” 龙且斜着眼,没好气的开口。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不就是跟自家柳公作对的杨端和吗? 但知道,才要泼! 也就茅房离门口远了点,再加上在自家门口泼粪不好看,否则定然这杨端和,尝尝‘高端食材的芳香’。 “本将杨端和!” “龙且,你怎么不讲道理!” 杨端和强忍怒气,压着声音开口质问。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堂堂将军,来丞相府,还跟门房小厮套近乎,这已经是极低姿态了。 结果被龙且泼了一盆水还不算,居然还恶人先开口,着实混账! 饶是知道龙且在柳相心中的地位不凡,他也有点忍不了了。 再加上这天寒地冻的,一盆水下去,那不就是活生生的冰棍棒子吗? “废话,没理俺讲什么理?” 龙且眼珠子一瞪,十分霸道! 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当真还不虚什么将军。 就算是得罪了,那又怎么样? 至于讲理?..... 很不好意思,他龙且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字儿他都还不认识哩! “你....” 杨端和差点直接炸了。 他虽然是军中武将,见过不少的兵油子,自己也是个混账的主儿。 但是.... 龙且的无耻和痞气,还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踏娘的根本就是个悍匪,还是挂在柳白名下的悍匪! “杨将军,您先站会儿。我这替您去禀报吧?” “龙头领,外面风大,先进去歇息吧。” 关键时刻,还是已经成功‘转正’的门房激灵,察觉出了两人眼神之中的‘火花’,连忙开口打圆场。 不过... 这个圆场打的,杨端和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外面风大,他龙且进去歇息? 那我呢? 我这湿了一身,让我在外面当冰棍儿? “那就有劳小哥儿了。” 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就是杨端和这样的脾气,也只能强忍。 龙且不屑得笑了笑,而后转身回去。 大门缓缓关闭,一身湿漉漉的杨端和在风雪之中站得笔直,只不过有些发冷。 ... “舒坦。” “大冬天的温暖如春,还能开窗看雪景,怪不得有钱人都这么奢靡享受。” 柳白舒坦得靠在榻上,甚至有闲情逸致让人将窗户打开半缝,略微欣赏了一下外面的风景。 他一个丞相,没卖官鬻爵,没欺男霸女,更没有贪污受贿,这在家享受享受温暖,也算不得过分吧? “柳公。” 龙且刚一进门,便是咧着个大嘴笑,压根儿就没停过。 身旁的门房反倒是一脸尴尬。 虽说脑袋瓜灵活,但.....当着龙且的面,他通禀杨端和求见的时候,该不该将那泼水的事情说出来呢? “本相的洗脚水,你龙且拿去喝了?弄了这么久!” “来,别傻站了,坐下暖暖身子。” 柳白笑骂了一句。 他对龙且还是比较好的,方才的话语,也不过是调侃而已。 此话说出,门房嘴角一抽。 好嘛! 合着杨端和是狗运好,被泼的是柳公的洗脚水啊! “多谢柳公!” 龙且也没客气,直接就坐了。 在丞相府内,一些没必要的规矩,压根儿就是自家柳公的烦躁之处,他才不会触霉头,搞什么‘不敢不敢’之类的屁事儿。 “柳相,外面有人自称杨端和,说是将军,提了大包小包的礼物,求见柳相。” 思虑再三,门房还是开口了。 一方面,是当面打小报告这种事情,他不太敢做,毕竟这是龙且。 另一方面... 等到杨端和进来了,浑身湿漉漉的模样,龙头领人都坐在这儿,他们自个儿说就行了。 小人物在大人物面前,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智慧。 但这样的生存智慧,也注定了他只能在这个位置而已了。(不隐瞒,才是最大的忠诚。学吧!看我的书,你就学吧!) “杨端和?” “让他进来吧。”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对于这件事非但没有意外,甚至觉得这老兵油子来的有点晚了。 “诺!” 听到柳白这话,门房如蒙大赦,连忙出去。 龙且表情坦然,甚至挠了挠屁股。 杨端和,算个屁! .... “哎呀!杨将军,您这是掉进臭水沟了嘛?” “如此窘态,本相好生心疼呀!” 一看到杨端和浑身湿漉漉得走进来,柳白先是一愣,而后连忙伸手,一副想要去扶的模样。 然而,身体却是老实在榻上,甚至连穿鞋的动作都没有。 如此模样,杨端和心口又是一段气血翻涌! 不是....柳相,你这做做样子,能不能到位一点啊,至少穿鞋穿一下,让我感受一下温暖不行吗? 还有..... 心疼,你安排一下热浴和换洗衣服啊! “柳相,是末将不小心罢了。” 杨端和几乎是咬着牙开口的。 因为....龙且这个混账玩意儿在一旁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 真要打起来,估计柳白这个主人家,也只会大呼小叫,然后在旁边看热闹! 而他....打不过龙且。 “以后要小心。” “现在把衣服脱了吧。” 柳白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开口。 第508章 穿女人衣服,算什么男人! 第508章:穿女人衣服,算什么男人! “这....” 杨端和面上一阵为难。 倒不是不好意思什么的,在军伍之中,这种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 只是,他杨端和担忧冒犯了这位柳相,以至于自个儿今天所来的目的彻底泡汤。 “那便无礼了。” 但紧接着,杨端和一点头,也是直接开始脱衣服。 一方面是柳白此人风评极差,说是刚愎自用也不为过,自个儿若是拒绝,那恐怕才是更加冒犯。 而另一方面嘛....刚刚那泼的水,总感觉有点儿别的味道,万一柳相闻到了咋办。 “还傻笑什么?” “快去给杨将军拿衣服。” 柳白看着那一脸乐呵傻笑的龙且,也是叱了一声。 龙且微微一怔,有点不明所以。 自家柳公什么时候对这杨端和这么客气了?这不太可能啊? 就自家柳公那宽广的胸怀和那如同小鸡仔的气量,能原谅杨端和以前对自个儿的冒犯? “记住,拿好衣服。” 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说了一句。 龙且更加蒙圈了。 好衣服? 他恨不得趁着杨端和脱衣服,将这混账玩意儿扔出丞相府,然后绕着咸阳跑一圈呢! 但不明白归不明白,此刻龙且也知道,不能开口问个仔细,只能起身,缓缓朝着门口走去。 一步三回头的模样,甚至有了点儿小女子作态。 柳白眉宇一挑,立刻明白龙且这小子是没听懂,管自个儿要提示呢。 “记住,是好衣服,让陈婴带你去找找。” 柳白开口说完,龙且如蒙大赦,抓紧便是出门儿去,只有杨端和赤裸着身子,一张老脸羞得通红。 军中战将,不拘小节。 但上门拜客脱衣服光身子,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杨将军请坐,龙且这混账小子虽然混不吝了些,但办事儿还是麻利的。” 柳白笑呵呵得开口,但心中却是极想踹翻这个杨端和。 天道不公啊! 他柳白追求多久的‘将军之位’,杨端和有! 超乎常人的武力,杨端和也有! 这家伙比自己地位低这么多,凭什么本相要的,他都有啊! 他不是善妒之人,但着实是心中不爽了一把。 “柳相,本将今日来是....” “阿嚏!” 杨端和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猛然一个喷嚏打出。 冷热交加之下,就算是再厉害的人,身体也会多多少少有些变化。 更何况自大秦平定天下以来,杨端和这样的中流将领就没仗打了,在咸阳养尊处优,自然而然身子骨不如以往。 而这半句话,更是让柳白心中怒火中烧! 又是叫本相柳相的,又是自称‘本将’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柳白,乃是未来大秦军伍的扛把子吗? “杨将军先莫说话,暖暖身子先把。” 柳白‘轻描淡写’得开口说了一句,但在‘杨将军’这三个字上面咬得极重。 杨端和微微一怔,旋即眉宇之中大喜! 方才那‘杨将军’三个字,估摸着就是柳相知晓了是龙且泼的水,所以故意跟自己示好呢! 这水淋得值得啊! 今天上门这事儿,说不得能成! 别说淋水了,就算是将那一盆子水斗喝了,他杨端和也乐意啊! 柳白不动声色得缓缓喝茶,心头一阵冷笑! 好好好!本相讥讽你,你还露出得意的笑容,是更加看不起本相的将位吗? ..... 丞相府内,龙且狂奔着去将陈婴‘逮’出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陈婴听到这话,几乎是没有任何思索,便是开口道:“龙头领,少爷应该是憋着坏呢!” “我去将小翠不要了的衣物借过来,一会儿与你一同送进去给杨端和穿吧。” 此话说出,龙且连忙一把抓住陈婴的胳膊,满脸疑惑道:“陈婴,你小子不地道啊!” “柳公说的是找好衣服,你将小翠都不要了的衣物要过来干甚?” “等一下柳公发怒,合着遭灾的不是你啊!” 陈婴笑笑道:“柳公所言的好衣服,这个‘好’字,可拆两半,便为女子。意思便是让咱们拿着女子衣服过去呢!” “再者说,这杨端和于朝堂之上多次触怒少爷,少爷虽心胸宽广,但送上门来的刺头,没理由不给两巴掌。” “这女子衣服,便是对其的讥辱。” 这一番话,将龙且听得一愣一愣的,旋即面露涩然:“娘嘞,看来还是得多读书啊!都怪赵怀安这混账小子,春宫图也不知道写点儿字,俺都不知道好字拆开来是女子二字啊!” 说罢,龙且一拍大腿,气得想把赵怀安的坟给刨了。 丝毫没有顾虑道自个儿才是赵怀安春宫图拓印本最为忠实的‘收藏者’这回事。 拿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这个家伙了。 陈婴哑然失笑,对于龙且的生活习性也不能多说什么。 人各有爱好,龙且的爱恰恰就是‘好’,他有什么办法呢? “走吧。” 终究还是陈婴识大体,率先迈步出去。 向女子借衣物,这本是极为不妥。 但.....小翠已经六十岁了,乃是府中的烧火阿婆,为柳相出口气,自然没有什么怨言,甚至还贴心的问了一句:“需要肚兜吗?老身还有几件十几年前的,还没落灰。” .... “阿嚏!” 不知为何,杨端和一连又是好几个喷嚏。 厅堂之中温暖,难道是有人在背后骂我? 殊不知,骂杨端和的人,就在他的面前。 “少爷,衣服拿来了。” 就在此时,陈婴和龙且的声音响起、 只见手上,捧着一件用墨家研究所研制出来的粉色染料制作的粉衣,甚为花哨。 一看见这衣服,柳白当即嘴角一抽。 染料弄出来以后,府上的丫鬟自然想要打扮花哨,但陈婴本持尊老爱幼的原则,将这些粉衣,绿衣,先分配给了年纪大的。 这粉衣.... 显然是某个‘老来俏’的丫鬟的珍藏衣物啊! “柳公府上,居然有如此精美服饰!” 杨端和先是一愣,而后面容古怪无比! 这衣服很明显是好衣服,但....也太粉嫩了吧! 他一个将军穿这衣服,合适吗? “陈婴,帮杨将军将衣服穿上吧!” 柳白忍俊不禁,直接摆了摆手。 女子衣物,杨端和这样的武夫,可能只会撕扯,而不会穿哟! 第509章 一脚踹过去,爽!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丞相府。 柳白一只手捂着肚子,面上还强装严肃。 疼,实在是太疼了。 这种想笑又憋笑的感觉,会让肚子一阵阵抽搐! 以他的身份,就算是笑,也没人敢说什么,但是...柳白可是自封为‘大秦未来第一武将’的,怎么能笑武将呢? “柳相,这....” 身穿一袭粉红女衣的杨端和虎眸含泪,双手抓在衣襟之上,一股子想要直接撕扯掉的模样。 他怎么也没想到,龙且送过来的好衣服,居然是女子衣物! 堂堂七尺男儿,穿女衣,还不如死了算了! “咋?想在柳相面前脱衣吗?这是意图行刺吗?” 龙且怒斥一声,双手瞬间握拳,大有他杨端和现在脱衣服,下一瞬间龙且就直接两拳打死他的意思。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柳白在朝堂之上,甚至都没有官员会弹劾他。 仔细想想,一个武将,穿着女子衣物,到弱不禁风的柳相家中,然后将自个儿衣物撕扯.... 他龙且打死了杨端和,那就是在保护柳相! “杨将军,近日来连绵大雪,确实没有干燥衣物。” “我家少爷素来节俭,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总不能将我家少爷的衣物给你吧。” “找来找去,也就只有这一件了。” 总亏了还是陈婴有眼力见儿,连忙开口劝道。 这种理由,那是蹩脚的不能再蹩脚了! 但是.... 在丞相府这个地方,能给出你一个蹩脚的理由,你就应该偷着乐了。 毕竟,龙且的不讲理对比起这位柳相,实在是太过不值得一提了。 “行了,杨端和,你有什么事情要禀报,抓紧说吧。” “这身穿着,本相感觉眼睛都脏了。” 柳白冷冷开口。 心中却是哈哈大笑。 让你自称本将!让称呼我为柳相!活该! 此话一出,杨端和悲愤欲死。 但情势比人强,且不说这是在丞相府,这龙且一副想要直接打死他的模样, 光是今天要做的事情,都是重要无比! “启禀柳相,末将今日前来,是为了热气球的事情。” 杨端和咬了咬牙,终于还是直接开口。 到了这种关头,他要是什么都不说,拂袖离去,那才是真正的蠢! 听闻此言,柳白面容之上甚至没有任何波动。 王翦跟他说了一点苗头,他就猜到杨端和想要干什么了。 “你且说说。” 柳白淡淡开口,而后伸出双脚,将鞋子给穿了起来。 “启禀柳相,您与蒙毅上卿飞天之英姿,那晚深深印刻在我等的脑海之中。” “末将观测到,即便是雪天,这热气球已然飞上云霄,穿越城墙,直接降落在咸阳宫中。” “热气球乃是神器,末将乃是军伍之人,自然而然将之联系到武事。” “若是能以热气球为军械,打造出一支可以飞天的军武,定然百战百胜。” 杨端和深吸一口气,强自把自己身穿粉红女子服饰的屈辱感抛到脑后,而后缓缓开口。 别看他五大三粗的,这番话语,那也是经过了东海郡守游航‘润色’的,对柳白拍的马屁那叫一个震天响。 “怎?” “你要和本相一样,打造一军伍?” 柳白冷笑一声,缓缓起身,双眸直视杨端和。 对于此问,杨端和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顿感不妙! “岂敢岂敢!” “柳相您亲自打造了玄甲军,一军之战,令得天下震惊。” “末将不过微末,岂敢与柳相相提并论!” “末将只是觉得,若是热气球成军,末将不才,自愿请缨操练!” “无论是北方的匈奴战事,还是日后其他战事,末将也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刻,杨端和的智商直接突破了自身的上限! 他居然听出了柳白话语之中的讥讽之意。 而且.... 在这种‘生死关头’,杨端和最后那看似求生欲满满的话语,确实蕴藏着一种可进可退的尺度! 请缨操练,看似是在为柳白办事,为大秦办事,甚至有一种大无私的觉悟。 但实际上呢.... 真正要起战事了,他杨端和在麒麟殿上一个请战,谁能代替他领热气球军伍出征? 绕了这么多个圈子,杨端和的目的只有一个:热气球成军,而他为统帅! 然而, 就连杨端和都开始钦佩自己这种临关智慧的时候,一只脚猛然朝着他的肚子踹过来! “操练你姥姥个腿!” “你杨端和想要空军,直接说,绕来绕去,本相很闲?听你胡扯?” “一口一个末将,怎?是在讥讽本相只有二转军功‘上造’吗?” “按照军功,本相是不是还得给你行个礼啊!” “杨!” “将!” “军!” 柳白这一脚踹得,顿觉心头狂爽。 特别是配合着那身穿粉红女衣,面容痛苦扭曲的杨端和的惨叫,心情更是舒爽到家! 他见过不会说话的,如同龙且这样的。 但没见过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的。 一口一个末将本将,一口一个柳相。 怎? 你来求我柳白办事儿,还是军武之事,都不肯喊一句‘柳将军’? 李信都比你懂事儿! “柳相....柳相....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 “柳将军!” “柳将军军功盖世,乃是我当朝武将的楷模,末将只是不敢妄叫而已啊!” 杨端和又是疼,又是委屈。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说个正事儿,这位柳相怎么就发怒了啊! 还有.... 讥讽? 这个天下,谁敢讥讽柳白啊!真的不怕半夜见到鬼吗? 听到‘柳将军’这三个字,柳白面容之上的表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杨端和要是再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柳白不介意直接让杨端和消失在大秦的朝堂上。 想要被利用,想要被坑,那也是要看他这位当朝左丞兼二转军功上造的心情的。 “既然你如此诚心,本将军就原谅你了。” “非但军伍操练之事可以交给你,就连军伍打造也交给你了。” “公输家热气球,一千大钱一个,成军建制一百个,也就是十万大钱,你好好准备一下,送到公输家去吧。” 说罢,柳白蹲着身子,拍了拍已经弓身成虾米的杨端和的脸:“你如此忠心,不会还要让国库出钱吧?” 此话说出,杨端和原本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比毁容还要难看! 第510章 三步棋,改军伍 “咳...” 走出丞相府的杨端和,面色铁青,难受至极! 十万大钱,一百个热气球,这踏娘的不是明抢吗? 可偏偏这个技术掌握在公输家手中,而专利技术这个概念,连始皇陛下都在麒麟殿中明确支持过柳白,他杨端和便是想要对公输家动用武力都没办法! 要不要花钱买自个儿前程这种问题,杨端和有些犹豫。 “咳!” 又是一咳,杨端和对于柳白心中的愤怒上涨到了极致! 想他堂堂大秦武将,来你丞相府带礼求见,被泼了一身水也便罢了!居然让我这个大好男儿穿女装! 这一种耻辱感,让杨端和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不吐不快! “不准吐,咽下去!” 而就在此时,一道大喝声响起,声若洪钟! 龙且面色不善站在丞相府门口,更是直接抄起了扫帚,大有他杨端和在丞相府门口吐痰,直接打死的意味。 “呸!” 然而, 杨端和却是面色大怒,直接将口中的痰吐出! 他是武将!大秦的武将! 大秦的武将,可以死,但不能窝囊! 今日为了自己的前程受辱也便罢了!在这街道之上吐痰,无外乎就是被将闾公子训斥罚款! 你龙且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大秦未来的空军军伍,是在我杨端和的肩膀上担着! “呵。” 龙且也不废话,直接上前。 ..... 丞相府之内,柳白焦急的等待中,陈平终于回来了。 “阿平,你今日去何处了?” 柳白也是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责怪他陈平到处乱跑,而是在担忧。 一来,陈平目不可视物,出门不便。 二来,如今大秦的官场,谁都知道他柳白的府上有一位瞎眼谋士,乃是丞相府的首席智囊。官场动荡,难保不会有人心怀暗害之意。 “柳公,我只是随便走走。” 陈平笑了笑道:“以前,陈平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现在有些累。” “但还是希望能多走几步。” 此话一出,就是柳白也能感受到陈平语气之中的悲凉萧索之意。 年幼遭逢大难,儒家善恶之争把他们这一支‘不善不饿’的支脉给赶尽杀绝。 双目失明,流浪数十年, 在看不见这个天下的情况下,走遍了天下。 这一种人生境遇,换做普通人,可能早早发疯了。 可是陈平还是坚守住了本心。 光是这一份心性,就连柳白都自愧不如。 “阿平,以后的路,本相在走。” “你啊,少动弹。” 柳白半是调笑半是关怀得开口说了一句。 很奇怪的话,但听在陈平的心中,却是又暖又酸。 暖的是心,酸的也是心。 自家柳公肩膀上背着的是大秦的郡县国运,现在还要背他这么一个无用之身吗?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到一侧位置坐下,端起一盏茶,一饮而尽。 仿佛是感受到自己这位首席谋士心头的萧索,柳白轻笑一声开口道:“阿平,我跟你说,今儿个里外里赚了十万大钱。” “还收获了人形肉盾帮本相挡着口水。” “心中畅快啊!” 此话说出,陈平微微一怔,开口问道:“柳相,可是杨端和来过了?” 柳白含笑点头道:“这小子长得丑,但想得美。本相空军大元帅的职位他都眼馋。” “说是说想要个操练之职,但都是官场上混的,他一个武将跟本相玩脑子,还是嫩了些。” “这一次让热气球的造价钱,就直接压给他了,整整十万,还不打折。” 说到这里,柳白手指微微点了点案桌:“不过....这钱,本相还真没有坑他。” “一百台热气球十万大钱,说白了也就是摊平了之前公输家研发的物力成本和补贴了一下人力耗费罢了。” “毕竟这玩意儿始皇陛下和王老将军都重视,前方也在打仗,为了点钱留下话柄,多少有点得不偿失了。” “可杨端和这家伙,真的很烦人呐。” 此话说出,陈平略微沉吟道:“柳公,既是如此,陈平有一计,不知柳公愿意听否?” 柳白微微一怔,面色瞬间古怪起来。 他只不过说杨端和优点烦人,陈平就准备献计了? 事情没到陈平出手的地步啊? “计将安出?” 不听白不听,柳白还是十分‘诚实’得问了。 陈平微微一笑,手指摸索茶盏,吐出六个字:‘三步棋,改军伍!’ .... “呸!” “贱种!” 丞相府外,龙且面容之上满是不屑。 就他的武力值,在经历过跟项羽的巅峰对决之后,当世能打得过他的也没有几个了。 很不幸,杨端和不是其中之一,直接就躺地板了。 “你..好歹也是柳相身前近侍,怎用的都是黑虎掏心,猴子摘桃这样的下三滥招式!” 被揍是必然的,杨端和也就是憋一口气,顶着大秦武将的骨头硬打。 但.... 这尼玛龙且的招式太脏了啊!他不服。 “打下三滥就得用下三滥的招式。” “怎?” “就你这货色,难道还想尝尝柳公的斩天拔剑术?” 龙且不屑得转身离去。 仿佛是嫌弃身上脏了,还拍了拍自个儿衣服上那不存在的尘土。 只有杨端和,勉力爬起,看向丞相府,眼神复杂。 他知道,龙且肯定是留手了。 否则就刚刚这一架打得,龙且能活活锤死自己。 “杨将军,您怎么了?” 就在此时,巡街的大秦城管小队看见杨端和鼻青脸肿,浑身脚印的惨状,也是连忙上前。 “没....摔了一跤。” .... 杨端和将军府邸之内。 拖着‘受伤不严重,但看起来很丢人’的身子回府的杨端和,看见厅堂之上坐着东海郡守游航,也是嘴角一扯。 这游航,外地郡守,还来自个儿的将军府邸,这不是落人话柄吗? “杨将军,我是从后门进来的。” “您不是去柳相府上要热气球成军的操练之权了嘛?怎么这副模样?” “莫不是....柳相将你打出来了?” 游航面色狐疑,阴晴不定。 若是杨端和要不到操练之权,那他们可要从长计议了。 “怎么可能,非但是操练之权,就连组建军伍,本将军一出,那柳白也只能乖乖交出来!” 杨端和面上狼狈,自然要抓紧将自个儿的面子找回来。 否则...真的连盟友都没了。 “杨将军神勇威武!” 游航一听,眼神瞬间大喜! 只是,他这夸赞的马屁还没拍完,便听到杨端和一声尴尬之语:“只是....要花点钱。” “多少?” “十万大钱。” “夺少?!!!!!!” 第511章 苦一苦军士,骂名你来担! 听到杨端和的话,饶是有些‘贪’的东海郡守游航都震惊了。 大秦治下,吏法严明,他游航在东海郡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但也不敢去真正做到什么‘大贪’。 无外乎是在执行国政,保证百姓民生的情况下,从手中稍微流出来一些,让家人与其他商贾合作做些买卖罢了。 至于什么收受贿赂....东海郡这么个地方,大的不敢收,小的收了没意义,故而也算得上是‘清白’。 此番来到咸阳,本着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得原则,游航没有投靠曹参的‘顶头上司’柳白,选择了杨端和,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政治赌博。 但是没想到,杨端和这一开口就是十万大钱!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这一支军伍,耗费实在太可怕了。” “不过....此事出于这位柳相的手笔,倒是能够理解了。” 但很快,游航便是反应过来,沉吟了一声开口说道:“之前这位柳相创建玄甲军,千人耗费了足足百万大钱!这还是骑兵而已。” “这位‘谪仙人’于钱财轻蔑,挥霍无度,世人皆知。” “如今要以热气球成军,那便是飞上天的军伍,一个热气球就算是三名兵士来算,那也是三百人的军伍耗费十万大钱,甚至都能说这位柳相是在为杨将军您省钱了。” 说到这里,游航也是面露苦笑之色,便是直接闭嘴不说了。 人跟人比,当真是气死人啊! 他在东海郡悄咪咪让家人做生意,千辛万苦也就赚那么点钱,这位柳相‘省钱’的情况下一开口就是十万。 此等‘陶朱之术’,令人艳羡呐! “此事本将如何不知?” “这十万大钱,本将也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 杨端和嘴角一抽。 合着自个儿在丞相府女装还是有点作用的呗?这位柳相于心不忍,所以没有痛宰自己? 对于‘巨大代价’这四个字,游航直接华丽无视了。 能有什么代价,你杨端和这幅莽夫模样,他柳相还能睡了你不成啊? “杨将军,我这有一万三千大钱,已然是我游家尽数之财,留一千大钱作家中用度,剩下一万两千大钱,你尽数拿去。如今你有多少钱?还短缺多少?” 游航开口问道。 既然明确了柳白没有坑他们,那就得好好合计这个钱的问题了。 要说放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游航虽然不懂军伍,但是空军的划时代意义,他也是知晓的。 甚至....若是他杨端和真的能从头到尾将这一支军伍死死握在手中,杨端和这个大秦中流武将也能在史书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成为与王翦并肩的名将! 有什么投资,是比投一颗未来的将星还要有价值的呢? 杨端和面不改色,伸出三根手指头,如同三根粗萝卜一般。 看到这三根手指头,游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杨将军,你就三万大钱,这柳相开口十万,您就这么答应了?” 岂料,杨端和摇了摇头道:“三百!本将手头就三百大钱。” “咳咳咳!” 这一句话说出,游航连连咳嗽。 三百大钱,接了十万大钱的单? 自己这个盟友,合着是想让他游航一力承担所有花费? “而且小儿在大秦书院上学,这三百大钱要留着。” 杨端和又补了一句。 “咳咳咳!” 这一下,游航直接咳血! 龟儿子,你连三百大钱都不出啊? “游航,你乃是东海郡郡守,就连那郎中令曹参增驿修路都先去摆放你,足可见生财有道。” “本将此番机遇,便是仰仗了有你在身旁啊!” 就在游航感觉自己快要被杨端和气死的时候,突然一双满是老茧的手将他的手握住。 正是这么一下,让游航心头一暖,开口道:“杨将军高风亮节,领兵作战这么多年,立下赫赫军功,却只有三百大钱。” “想必平素之中都是将钱财奖励兵士,安定军心了。” “如此看来,那大司农阳烨,也不如将军多矣!” 是的,一个大秦的武将,怎么可能只有三百大钱呢? 这更加说明了杨端和平素之中对兵士们好啊! 这种节操,他游航没有,所以更加敬佩! 岂料, 这一番话说出口,杨端和原本真诚的面容上瞬间浮现尴尬之色,讪讪笑道:“那倒不是,本将平素之中喜好...酒色。” 瞬间,厅堂之中,气氛陷入凝滞。 游航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自己怎么就将杨端和这种混账跟大秦官场公认钦佩的阳老相提并论呢! “游郡守,你觉得应当怎么凑齐这十万大钱?” 杨端和开口问道。 他怕再东拉西扯的,游航会直接死在他的将军府里。 游航叹气摇头,在厅堂之中来回踱步,时不时还微蹙眉宇。 十万大钱,这是他一辈子都想不到要去‘贪’的数字,如今压在肩膀上,格外沉重啊! 哪怕是他游航现在回东海郡,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没有个十年都刮不到这么多钱。 在大秦当贪官,那真不是容易活! “杨将军,你现在手头,负统率,操练之职总计多少军士?” 游航沉声开口问道。 杨端和没有丝毫犹豫,开口答道:“三万两千五百一十二人。” 他是负责上郡‘雍、翟、塞’(后刘邦将其称为三秦之地)这三个地方的兵卒训练,以拱卫咸阳。 听到这话,游航咬了咬牙,下了决断: “如今看来,只有一个法子了。” “苦一苦军士,骂名你来担!” 第512章 你去惹柳白这个混蛋干什么 当天夜里,一式三份的军令送往雍、翟、塞三地军伍之中,开启了轰轰烈烈的军伍整顿。 倒不是直接贪污军饷这么低级的法子,而是负责训练军伍战力的杨端和,修改了一系列的训练科目。 将大批量使用军械譬如齐射、游射之类的项目改成了体能训练。 除此之外,还专门派了厨子前往三地军伍,更改伙食菜谱,从其中近年来才增加的为数不多的肉,更换成了‘鱼干’一类的东西。 捎带脚,杨端和为正军中法纪,还大笔一挥,将平素之中有过错的所有兵士,统统来了个‘留军查看’的处置。 ... “游航啊游航,这一次你我二人,都要成了军士们口中的衣冠禽兽了。” 将军府内,杨端和派完人,发出信件后便是一直摇头苦笑。 明面上看,这些举措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是....只要仔细一想,就能发现这每一条的军令都是为了将军饷开个口子,将肥油给挤出来。 修改训练科目是为了节省军械,然后略作更改以调配的名义出售给其他将军。 更换菜谱,将肉换成‘鱼干’,自然是游航要挨骂了。东海郡的鱼干之廉价,哪里是肉可以比的?更何况三秦之地的将士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老秦人,吃鱼干....有些个别得甚至能恶心干呕起来。 至于‘留军查看’嘛....自然是不发这部分‘过错军士’的军饷的,这也就是个另类吃空饷的法子。 每一条看似微小,但都是实打实在挤钱出来、 “雍、翟、塞三地军伍,哪怕是这些法子,恐怕也就是能吃下六万大钱,咱们还缺三万。” 游航幽幽叹气。 哪怕是他用尽了气力来贪,也不可能在军伍上面做的太过分。 大秦有三个地方,哪怕是再胆大的人,也不敢真正意义下狠手去贪:赈灾粮、军需饷、国库钱。 要知道,柳白手中的刀,对敢贪这三种钱的人,那是丝毫不客气。 此番也是按照条例来做,游航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幕僚了。 “三万大钱....” 杨端和一拍大腿。 腿疼,心更疼。 但同时,他还有一些庆幸。 也得亏是旁边有个游航,不然就十万大钱这个数目,让他杨端和来,哪怕是将眼珠子瞪出来也是毫无办法啊! “且行且看吧!” “如今老夫,是当真束手无策了。” 游航老老实实开口。 身为一个底线灵活的封疆大吏,游航充分表现出了对于赚钱这种商业目的的清晰认知。 所谓赚钱,固然有能力这个方面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机遇! 甚至很多人赚了大钱,都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赚的。 如今游航,就准备用这七万两千大钱,硬生生拖到机遇出现。 热气球制造困难,他游航也不信这七万两千大钱,这么不禁‘烧’! “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游郡守,今日暂且留宿吧,本将让府中最艳丽的丫鬟陪你睡觉。” 杨端和笑着拍了拍游航的肩膀。 游航连连摆手道:“使不得!” 可是,身上的腰带,确实微微松了一下。 .... 翌日,麒麟殿外,一片大笑。 就杨端和在城中街道被龙且胖揍,甚至是求助大秦城管小队的事情,又怎么会穿不开呢? 他杨端和不过是一个中流武将,没有文官那样牙尖嘴利,这些个大臣自然笑得更加放肆了! 当然, 这其中有没有因为柳白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反倒是柳白,看到鼻青脸肿还面色难看到怀孕流产的杨端和,颇为热心上前:“哎呀,杨将军,怎就弄得这副模样呢?” “是不是咱们咸阳城的治案不好,遭遇歹人了?本相亲自去向本相的学生将闾公子问责!” 这一番话看似说的暖心,但其中夹枪带棒的威胁,让杨端和的面色已经不是像流产这么简单了,而是直接干了个不孕不育! 这尼玛向将闾公子问责? 本将什么事情都没做,先得罪一个未来一定会在朝堂上做栋梁的公子? “不不不!” “柳相,您误会了!” “怎么会是有歹人呢?” “这只是本将不小心在街道上滑倒了而已!” 杨端和连连摆手解释。 岂料, 柳白眼眸之中一道玩味闪过,而后更加气愤得开口说道:“好啊!大秦城市管理监到底是吃什么饭,干什么活的?” “雪天之后,地上路滑,大秦城市管理监有义务进行道路救援,并且树立警诫牌子。” “如今咱们大秦堂堂的武将,杨将军摔倒了!” “他嬴高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本相将他屁股当成大秦书院的蹴鞠踢!” 此话说出,杨端和当场差点哭出声来! 这怎么还越描越黑了呢? 得罪将闾公子最多是日后被针对,得罪了公子高....那是真的三天两头会拿着剑跟你比武的! 他杨端和不怕公子高的剑术,但怕公子高跟柳白学了贱术啊! 一旦比武,他伤到了公子高....那就是刺杀公子啊! “柳相,不是不是不是!” “是...属下没长眼,撞倒了一根柱子!” 蹩脚的借口,在此刻却是充足无比! 群臣皆是将此二人对话的场面看在眼中,也是心头暗笑不已! 明明是被龙且打了,这杨端和反倒是像在认错的模样。 不过....这也不能怪杨端和。 认怂的另一个说法,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原来如此啊~” 柳白延长了语调,那脸上的嘲讽戏谑,甚至可以说是‘欠揍’,简直就溢出整个咸阳宫,直逼天际去了。 若非今儿个天气还算凑活,高低要来几个雷把柳白劈死才算是‘老天有眼’。 群臣看到如此场景,也是被柳白的‘贱’,压得喘不过气了。 合着方才不是为了听杨端和解释,就是为了气和吓杨端和的啊!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为首的李斯深深回眸看了一眼杨端和,而后继续朝着自个儿的位置走去。 “杨端和啊杨端和!你去惹柳白这个混蛋干什么?” 第513章 打的猛,不如舔得好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朝议开始之后,柳白便是率先起身禀报。 若是论官场规矩的话,柳白这个左丞相抢在李斯这个右丞相前面禀报,是有点冒犯的。 但是, 如今朝堂之上人人皆是明白,柳白便是李斯屁股下面那个右丞相位置的接班人,那么政治含义就又多了几分: 承担! 柳白已经开始尝试着承担大秦政务的重任了。 就连李斯,也是含笑微微点头,一副‘家中有儿不惊慌’的模样。 只不过.... 看在王翦眼中,多少觉得李斯这老狐狸有点小人得志之嫌! “讲。” 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始皇陛下的眸光微微扫过柳白,反倒是在李斯的身上停留了较长时间。 可以说,如今朝堂是在有条不紊得发展。 这个随着自个儿打天下的老臣,能善终也是一件好事。 “前些日子,臣与蒙毅上卿飞天,足可见热气球之功用!” “回到府邸之后,臣苦思冥想,那是左想右想,右想左想,通宵达旦得想,夜以继日得想,甚至连头发都掉了不少。” “府中之人,看到臣这苦心孤诣的模样,眼泪水都流了不知道几大缸!” “但是臣是什么人啊?” “臣是咱们大秦的臣子,要为大秦操劳,更是日后要成为将军的男人....” 柳白一开口,便是喋喋不休。 这一番话说的,令得满朝文武嘴角猛然一抽。 臣不以苦劳自居,这是亘古不变的朝堂哲学。 但是柳白在朝堂之上这样大放厥词,实在是....一点儿风度都没有啊! 就连李斯,那方才扬起的笑容也是有些凝滞! 好消息:接班人是柳白,他很聪明,也有担当。 坏消息:接班人是柳白,把大秦丞相的脸都丢光了! “直言!” 就连高台上的始皇陛下都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柳白的夸夸其谈。 开玩笑,黑龙卫虽然不至于渗透到柳白的丞相府中,但是至少.... 你柳白丞相府什么时辰熄灯,他们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什么狗屁通宵达旦,压根儿就是到点就睡,没到点就吃的舒坦生活! “呃....” “臣与王老将军商议,觉得这热气球,应当成空军建制。” “咱们大秦的战争思路,也应该顺应技术的变化,实现一个跨越,即...陆空一体化!” “空军建设,势在必行啊,陛下!” 始皇陛下都发话了,他柳白还能继续废话吗? 直接就将王翦给抬出来,将‘陆空一体化’的作战思路给提出来了。 而此话说出,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眸光微微一凝。 当日柳白曾言:工农才是大秦富足的未来。 农,不言而喻。 而这个工...带来的技术变化,甚至连军事都影响到了。 这就更加能说明柳白心中所想的构设是对的,农墨两家,也没有辜负大秦对他们的期望! 至于殿下的臣子,人人皆是屏息凝神,细细咀嚼柳白方才所言之事。 成立空军,与成立玄甲军截然不同。 大秦毕竟是以武立国,以兵道取天下的强横之国。 这种情况下,军伍的建设,特别是这种开创性的建设,绝对是所有人最为关心的事情。 杨端和更是眉宇之中绽放惊喜! 昨天他刚刚跟柳白敲定空军的事情,今天这位柳相就在朝堂上提出来了。 这人还怪厚道的嘞! 但是紧接着,杨端和又是有点发愁。 在朝堂上提出来了,那就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可自个儿的钱,还差了三万呢! “武成侯,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王翦睁开双眸,缓缓起身道:“启禀陛下,柳白虽然身子孱弱,但这一套理论,确实有可取之处。” “兵家所重者,天时、地利、人和也!” “柳相与蒙毅上卿飞天之时,跨越城头,饶是以我秦弓之劲,亦无法伤其分毫。” “若成以空军,战时之利,不可限量。” 说到这地方,王翦微微一顿,而后不复再言。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与柳白的‘交易’。 答应在朝堂之上为柳白组建空军出力,柳白要拿出来的东西,也不轻! 八牛弩! 王翦要这个东西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反对的空间,必须要将此物从制造工艺到使用,完整交给始皇陛下。 否则他王翦就算是背上一个‘军中独夫’的骂名,也不可能允准空军组建。 甚至....在大秦军伍没有反制手段的情况下,连热气球也要列为禁品! 当然,柳白给出的东西更多! 他将燃油提炼厂所在地和工艺,打包送入了咸阳宫。 “这....” 柳白嘴角一抽,满脸无奈。 不是,老将军,你这答应了交易后,还在朝堂上嘲讽我,就有点过分了吧。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柳白一眼,甚至没有开口说话。 就这一眼,让柳白更加伤心! 不是....陛下,您那揶揄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您也觉得咱们大秦的左相,身子骨孱弱吗? “既是如此,柳白,这空军建设,你以为朝堂之上,哪位将军合适?” 威严的声音响起。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尽皆精神一振。 文官是松了一口气。 而武将....眼神之中的惊喜都快如同瀑布一般激荡出来了! 陛下这意思....赫然就是在说:‘柳白你提议的很好,但军伍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 柳白不能插手,他们这些个武将.... 不就有机会了吗! 空军啊! 这可是跨越时代的兵种!无论成与不成,这第一个空军统领的武将,绝对会成为大秦...乃至人类军事史中一颗闪耀的新星! 但紧接着,这些个武将,面上一片灰败之色。 他们....猜到柳白要举荐的是谁了! 蒙毅! 这个以武传家的上卿,其兄乃是蒙恬将军,也是柳白的直系下属。 再加上那天晚上,正是这个家伙陪着柳白上天! 从关系,到经历,他蒙毅都是不二人选!哪里有他们的份? “测他娘,打得猛,不如舔的好啊!” 第514章 刚硬郡守,伍雄! 朝堂之上,人人皆是看向蒙毅。 就连蒙毅自己,也是面色激动。 倒不是他这么多年在朝堂上没学会稳重,而是....这个猜想,实在是太有震撼力了。 他蒙家世代军武,为大秦冲锋陷阵,不计生死。 到了他这一代,兄长蒙恬乃是朝中大将,如今更是秘密前往北方代郡暗中接掌长城守卫军,此等军中地位,他蒙毅这个做弟弟的,在感觉到‘与有荣焉’的同时,何尝不想往自个儿身上也弄点‘武功’? 这不是贪得无厌,而是老秦人的执念! 更何况,这位柳相当夜飞天,可是他蒙毅自己实打实陪同的。 放眼天下,除了柳相之外,也就是他蒙毅见识过天上的风景了! 空军! 执掌空军! 这是一个多么光明的前景! 以后不会有人说他蒙毅是蒙恬大将军的弟弟,而是会称呼蒙恬为‘蒙毅空军元帅的哥哥’! 就连李斯,此刻也是看向蒙毅。 不过.... 不同于蒙毅的兴奋,李斯眉头微微蹙起。 ‘柳白这个混账,自个儿想当武将,难道还要将我大秦优秀的文官都往武将堆里面扔吗?’ 柳白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推举杨端和将军,组建我大秦空军!” 一句话说出,原本还是窃窃私语,目光交汇繁杂的麒麟殿,瞬间安静下来。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怀疑自个儿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但紧接着,一道道宛若蚊呐的细细私语响起。 “嘶....杨端和?这柳相不是十分看不上杨端和吗?” “对啊!这杨端和何德何能,能被咱们这位柳相推举组建大秦空军?不过是我大秦的中流武将罢了,废柴!” “此言差矣,杨端和战功不少,但我大秦武将如云,说他是废柴,那只是因为名将太多了。” “难不成柳相有什么阴谋?” “啊?什么毛?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毛?” “....”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齐刷刷汇聚在杨端和的身上。 这个面容刚毅的中流武将,此刻也是不由泛起红润之色。 内心的激荡狂喜,就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了! 柳相当真是老实人,实在人呐! 我这还没将钱准备好呢,这位柳相就直接在朝堂上推举我了? 只要能握住一支空军,那日后....恐怕王翦都要对我礼敬三分了啊! 杨端和的拳头瞬间握紧。 虽然激动,虽然狂喜,虽然对未来有着美好期待。 但, 他也不敢想超越王翦这种事情,唯一想要的,无外乎就是将领的尊严,王翦的看重,以及柳白这尊重罢了。 做梦都不敢太过分,说的就是杨端和。 而另一边,蒙毅那如火一般的情绪,被柳白一句话,如同冷水浇灭。 杨端和.... 柳相居然推举了杨端和? “启禀陛下,柳相此奏,臣以为荒谬!蒙毅上卿,更为合适!” 就在此时,一道朗声响起。 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惊,暗道‘好英雄’! 敢在朝堂上直愣愣对抗柳白的提议,还用‘荒谬’二字来打击,已经不是不怕死这么简单了啊! 而等到众人看过去,也是瞬间心头了然。 伍雄! 九原郡郡守! 分明是治政文官,却是浑身腱子肉,那脸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横肉’彪悍! 他被宣入咸阳,最为要紧的其实就是在执地方政期间的刚硬作风! 而他此刻为蒙毅发声,所有人心头之中也是大概明白为何。 蒙恬,是九原侯! “蒙毅上卿陪同柳相上天,乃是我大秦唯二飞天之人,既然要建立空军,自然要先了解这个‘空’字!此其一!” “蒙毅上卿乃是蒙武将军之子,自幼受兵家熏陶,于战阵,战时,战事心中了然!此其二!” “蒙毅上卿乃是文臣,如今空军未建,从零到有,乃是建设文政,故而适合!此其三!” “有此三优,蒙毅上卿乃是绝妙人选!” “臣下倒是想要问问柳相,为何不用蒙毅上卿这个绝妙人选,反倒是启用杨端和将军?莫非私心耶?示好耶?朝堂平衡耶?” 然而,对于群臣的猜测,九原郡守伍雄却是浑然不觉,直接便是朗声开口,将蒙毅的优点一股脑说出来。 事实上,他也没有群臣猜想的那些个弯弯绕。 在九原郡,军政分离,他蒙恬是九原侯,说白了也就是地方上一些意见统一的事情罢了,谈不上什么攀附,交好。 如今推举蒙毅,也是心中明白蒙毅能力如何! 最后对于柳白的质问,更是连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给柳白留! 分明就是为了大秦,他伍雄提着白刀子跟柳白正面砍杀呢! 柳白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后听到伍雄这一番话,又是舒展开来。 这个伍雄,看似五大三粗,实则心中看事情通透,也不是什么攀附撵爬之辈,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最难得的是‘无私心’! 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冷不丁来个刺头,倒还有些意思。 至于最后的质问, 如今的柳白,还真不在意。 “伍雄郡守,你所言这些,也是本相曾与老将军所言。” “但是老将军不让啊!”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直接将锅给甩到了王翦的身上。 谁叫这位老将军前面说自个儿‘孱弱无力’的? 本相在某些方面,可是很有力气的!譬如朝堂甩锅! 此话一出,王翦顿时心头一怒,而后无可奈何得摇了摇头。 这个柳白,睚眦必报的性子都冲着老夫来了啊! “启禀陛下,蒙毅上卿确有优点,但...杨端和职雍、翟、塞三地练兵,有于建设而非守城之历也!” 朝堂不沾锅王翦,仅仅是一句话,就隐晦着向始皇陛下说明了为什么不能是蒙毅。 不是前面杨端和练兵的优点,而是后半句‘非守城之历’。 蒙恬守城,蒙毅又掌着一支能飞天的军武! 为什么蒙毅不行,细细思量! 此话说出,刚刚还恼怒伍雄坏自己好事儿的杨端和,此刻恨不得抱着王翦的大腿亲两口! 第515章 小肚鸡......肠 听到王翦的话,群臣都沉默了。 这一刻,他们重新开始审视起了杨端和。 这个在攫取战功年代表现得不上不下的中流武将,到底是做了什么?能得到柳相加王老将军的如此支持? 如此力量,整个朝堂之上,甚至可以说是独一份! 有些武将甚至是面露痛苦之色,怒视着杨端和。 这货肯定是走了柳白的门路!说不定都私下里将他们武将全都背叛了,喊上‘柳将军’了。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微微扫视群臣,面露了然之意。 这个了然,不是了然王翦所言之语。 而是.... 了然柳白这小子的意图。 “杨端和,今责成建设我大秦空军。” “一切事宜,与我大秦责造军械的左丞相商议。”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这件事可以允准,但必须要好好敲打柳白。 ‘陆空协同一体化作战’的奏疏,如今正摆在章台宫的案桌上呢。 听到这道之意,杨端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多谢陛下!” .... 退朝之后,蒙毅一脸落寞。 虽有同僚过来说几句,他也不过就是敷衍一下。 说不难受,那是假的。 空军啊....天大的机遇摆在面前,他蒙毅怎么会不动心呢? 可柳白是自个儿的顶头上司,王翦又是他所敬佩的将军,他又能怎么办呢? “小子,不开心了?” 柳白轻笑一声,从后面拍了拍蒙毅的右肩膀,然后从蒙毅的左肩处蹦出来。 蒙毅一个回头没看到人,又一个回头,柳白那贱兮兮的笑脸出现在眼前,也是被吓了一跳。 旋即便是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柳相,下臣没有...” 他感觉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得到什么东西,会开心不假。 但失去一样东西,难过比得到的开心还要多! 而失去一样所有人都觉得你会得到的东西,那才是真正的难过!(泡妞大法第一式,好好领悟!) 柳白一巴掌拍在蒙毅的后背,神秘一笑道:“小子,你忘记了?” “那天晚上在天上,本相就对你允诺,空军大元帅是你的。” “龙且这混账小子经常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但男人在床下的话可信。本相都和你到天上去了,还能骗你不成?” 此话说出,蒙毅直接懵圈了:“柳相,可是空军元帅的职位,不是给了杨端和...” 柳白不屑冷哼一声,眼神之中的轻蔑没有分毫掩饰: “空军元帅?就杨端和那块料也配?” “你仔细想想?从头到尾,本相,王老将军,甚至是始皇陛下,可有说过让他杨端和当个空军元帅?” “工具人罢了!” 此话说出,就连蒙毅都被柳白的无耻给震惊到了! 建设空军,这是一笔多少花费啊? 而且....空军这个概念,今天在朝堂之上提出后,会成为整个大秦所有武将心头认为最为重要的兵种之一! 杨端和接受的这个任务,绝对会引起整个武将群体的眼红。 结果.... 柳白赫然是要过河拆桥? 杨端和在他这位上官的眼中,只不过是一个办完了事儿随手丢弃的工具? “这....柳相,不好吧?” 蒙毅的面上羞赫之色升腾。 他都有点难为情了。 空军元帅将来是自己的?结果钱是杨端和掏,红眼是杨端和背? 他蒙毅,就是摘桃子的? “咦?不好吗?那本相自个儿当了。” 柳白一脸讶异之色,甚至蹦跶了一下。 这混账小子,得了便宜还想跟本相卖乖? 果然,朝堂上的人,看着再老实,心中都有一点小九九啊! 蒙毅啊蒙毅,到底是谁把你教坏了啊!蒙恬这个浓眉大眼的,看着也不像啊? 难道是王翦? 确实,这老狐狸很有可能! “诶!” “别!” “柳相,您的栽培,蒙毅铭记于心!您可千万不能收回去啊!” “柳相,我太想进步了!” 蒙毅一听这话也是急了。 他可是清楚柳白的性子的,说给你,那是大方。 但你要是装腔作势,拿着架子,那真会直接收回去的。 “你看,又急!” “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叫职务!” 柳白面色一肃,不满得开口。 混账小子,你这点儿小心思,本相还不知道吗? 不给你脑袋敲两下,我柳白不是白混了? “呃...” 蒙毅微微一愣,有点不明白柳白所言何意。 他喊的‘柳相’这不就是职务吗? 但, 要不怎么说蒙毅年纪轻轻爬到上卿的位置呢,脑袋就是灵活! “柳将军!” 蒙毅连忙开口! 既然谈论的是军事,那自然要称军职啦! “诶~” 柳白爽了!然后拍拍自个儿的手就走了。 只有蒙毅,嘴角一抽一抽的,口中喃喃了一句:“都说丞相肚里能撑船,这柳相怎么小肚鸡肠的?” 说罢,也是摇头朝着咸阳宫外走去。 .... “小肚鸡肠?” “这刺耳好啊!俺就想小肚,这样才能....鸡...” 车辕之上,龙且咧着个大嘴笑。 刚刚柳白出来,杨端和腆着笑脸想要拍马屁,结果被龙且一脚踹翻。 虽是大怒,但又碍着柳白的面子,只能骂了一句‘小肚鸡肠’。 没想到,龙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洋洋得意! \"行了,龙且!你这春风苑圣体的名声都快传到始皇陛下的耳中去了!\" 柳白也是无奈至极,对于自个儿手下的这个‘天才’没有任何办法!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龙且这不管什么话,什么事儿,都能联想到某个方面,也算是厉害了! 甚至有的时候,龙且只是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所有男人都会露出会心一笑。 “不可能吧?俺喊的是黑夫哥的名字啊!” 龙且大惊! 乖乖,到时候俺的名字不会写到史书里面去吧?不知道史官会不会如实记录,万一把自个儿的尺寸写小了,他龙且就烧了史官的祖坟! “行了,别贫了!” “本相头疼!” 柳白也是无奈,一手撑着脑袋准备休息会儿。 忽然,龙且仿佛想起什么,将一封信递给柳白:“柳公,刚刚送来的。” “北方代郡,扶苏公子亲信!” 第516章 这封信有点奇怪啊! 看着手中的信件,柳白微微一怔,旋即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扶苏....” 念出自己这个学生的名字,饶是柳白,此刻心情也是有些沉重。 原因无他,师知徒! 身为懿文宫掌书,大秦诸位公子的老师,对于自己的学生有着清晰的认知。 若是嬴彻来信,柳白一笑置之,定然是轻松打开。 而扶苏的话.... 这小子没有要事,是绝对不会千里送信的。 难不成是代郡生变? “现在回府!” 柳白手中攥拳,对着龙且喊了一声。 随着马车缓缓启动,柳白将信封扯开,展开信纸。 只见其上,扶苏的措辞少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反倒是多了几分急迫,甚至像六公子嬴彻一般,有些‘急功近利’的意思。 不过,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信上的内容:韩信于匈奴草原不见,据不可靠的情报称,似是要突袭匈奴王庭!他们在前线,必须要支援作战,至少要拖出面前的大军,方能为韩信谋得一丝生机。军械一定要支援过来! 这个消息落入柳白的眼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踏娘的,秦朝霍去病?” 饶是柳白已经在开始‘养气’,仍旧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神州华夏限时外挂霍去病的成名之路,赫然便是两个字‘突袭’! 如今韩信这个兵仙,居然也做这种‘勾当’? “韩信啊韩信! 莫不是本相干涉你太多,都出了这种变数?” 柳白有些痛苦得抚了抚额头。 他对韩信有信心,但...突袭王庭这种事情,不单单是实力的问题。 最为重要的是....运气! 汉朝之时霍去病能封狼居胥,夺得武将至高的军功,其中的运气成分太大了。 不是打仗的运气,而是....‘找’的运气! 这尼玛简直就是开了全图gps的外挂,如同是把一个人随手扔在海洋上面,然后仅凭一叶扁舟,突袭了大洋彼岸的白宫并且插上旗帜一样离谱! 韩信.... 就这倒霉催的家伙,出门估摸着都没捡到过钱吧! .... 丞相府内。 柳白一进门便是直接摆手:“来人,去将墨山,公输仇喊来。” 锦衣卫快步离去,不敢有分毫耽搁。 “柳公,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不是那杨端和....” 萧何皱眉开口问道。 他在丞相府呆了这么久,柳白如此凝重的表情,还是鲜少能见。 莫不是朝堂之上的布局出了麻烦? 陈平不言,只是手指头微微揉搓。 他看不到柳白的表情。 柳白摇了摇头道:“不是杨端和。” “此人说到底,就是一个贪婪军功的将领罢了,也作出什么让本相为之头疼的‘壮举’。” “十万大钱的难题扔过去,连带着将他推入火坑,三步棋改军制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压根儿不需要担忧。” 杨端和,这个在史书之上都能留下姓名的将领,在柳白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说到底,他的位置太高了,官场上只有两个老人压着。 “此番是北方代郡出问题了。” “萧何,你看看。” 柳白将信件递出。 萧何拿到信件后,看着上面的署名就是一愣,而后抓紧将信纸展开! 扶苏公子来信! 这可不是那位公子彻来信哭爹喊娘求帮助,求策略。 扶苏公子自从巡慰边军以来,哪怕是在安邑遇到了难题,也从没有写信过来,此番定然是大事! “韩信突袭北方匈奴王庭?” “这可是十几万匈奴狼兵的敌后之地!而且我大秦将士,连那边的地图都没有啊!” 萧何看着信上的内容,不由惊呼出声。 就连一旁的陈平,拿茶盏的手都是为之一顿! 没有地图。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一个陌生的地方不辨方向,那都是生死之危。 更何况韩信是领着兵的! 水、食、潜在的敌人、天气、病痛....无论哪一样,对于这一支深入敌后的军伍,那都是灭顶之灾! 即便是他们相信韩信有整顿好军心,不至于发生哗变的恶况,那也依旧是充满担心、 兵家所言,十死无生之地! “信上可有说,韩信如今情况如何?身边军士残余几何?军械如何?方位何处?” 陈平一连四问,每一问都在点子上! 萧何仔细看了看信,而后摇头道:“没有,饶是信件上扶苏公子焦急,那也不过是商贾之言。” 随后,便是叹了口气,看向柳白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知道为什么自家柳公着急让墨山和公输仇过来了! “柳公,此事疑点重重。” 陈平略微沉吟,缓缓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缓缓点头。 他也感觉哪里有点奇怪,但就是说不出来。 没有让龙且提早安排墨山和公输仇过来,为的也是先听听陈平和萧何的看法。 “阿平,你说。” “实不相瞒,韩信是本相对于军伍一事的理想,有些关心则乱。” “方才在马车之上,本相隐约觉得不对,但....始终想不太出来。” 柳白叹了口气。 他这一番话也是实话。 他柳白想要领兵,天下人皆知。 但...天下人也知,他柳白想要再领兵,难上加难! 这韩信是他柳白在于军伍上的寄托,甚至觉得,日后大秦军伍,定然是这位兵仙扛旗。 人在自己很重视的人出事的时候,难免会想偏方向。 陈平略微沉吟,而后缓缓起身,在厅堂之内踱步:“韩信将军,起于微末,历经战事。更有密报,那匈奴左贤王当日乃是被俘,韩信将军执意斩首祭奠袍泽,足可见此人手段果决,且重视袍泽性命!” “深入敌后,手下袍泽,性命皆悬于一线之间,韩信将军,又岂会对一个‘商人’信任?将之放跑回去送信?若是为真,定然会一刀斩之!”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韩信不可能不知!” 一语说出,厅堂之内,如钟声大鸣! 第517章 我靠!电信诈骗! 陈平稍微分析了一下,柳白便是明白了自己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 “不错!” “阿平,你分析的很对!” “况且....扶苏公子与本相名为师徒,实际上,扶苏公子的为人处世,颇有君子之风。如此公务,依照他的性格,定然是直接上书始皇陛下。” “再不济,也应当是发公函过来,与本相细细思量军械之数。” 柳白缓缓点头。 人对于事情的判断便是如此。 只要有了一个疑点,便会找出无数个疑点来佐证自己的猜想,就连柳白也无法免俗。 在接到这封信件的第一时间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如今这么一想....那是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啊! “若是这其中有怪的话,那到底是....” 萧何微微皱眉,沉吟了一声。 而后,厅堂之内四人,甚至包括龙且在内,都想到了一个笑容极其可恶的家伙,直接异口同声道: “公子彻!” 不分析还好,一分析,这信件的语气,说法,甚至是那急不可耐的模样,完全就是以前嬴彻来丞相府死皮白赖让柳白给他讲解的痞子模样嘛! “靠!” 饶是柳白这样的风度,也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师门不幸啊!本相师德昭昭,门下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败类!” “这踏娘的,大秦就玩电信诈骗,嬴彻,你这混小子挺超前啊!” 柳白没好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他倒不是怪嬴彻来‘晃点’自己,纯粹就是觉得丢人。 想他柳白,一生光明磊落,从不说谎,‘人称大秦好儿郎,朝堂诚实小郎君’,怎么就教出一个会‘诈骗’的学生呢? 当然,如果这件事被外人知晓的话,绝对是只有一个评价:有其师必有其徒。 “柳公,什么是电信诈骗啊?” 龙且挠了挠头,有点不解。 自家柳公这新冒出来的词汇,怎么这么难懂啊? 柳白大手一挥,理直气壮道:“这不重要!” “嬴彻这小子把本相都当成冤大头了,本相这口气不能忍!” 然而, 这一句话说出,便是平素之中最维护柳白的陈平都没有开口附和,反倒是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柳公,陈平以为,公子彻虽有夸大其词,但追根究底,应当是代郡那边当真是形势令人紧张。” “否则,以公子彻的性格作出这种事不奇怪,扶苏公子又如何肯配合?” 说到这里,萧何拿起信件细细看了几眼,点头道:“不错!柳公,这信件上扶苏公子的印鉴确实为真。” 柳白起身,从萧何手中拿过信件,右手略微捻了捻信件上扶苏的印鉴印泥,有些许红色残留指尖。 “扶苏按下印鉴如此用力,看来如此了。” 柳白虽是口中说着不爽嬴彻,但那也只不过是想法而已。 于公于私,这件事绝对不能马虎。 “柳公!” “柳公!” 就在此时,墨山和公输仇皆是走入厅堂之内。 一看到厅堂之内的气氛,顿时就有点尴尬。 这....萧何和陈平表情严肃也就算了,为何连龙且都一副想要揍人的模样? “你们来的正好。” 柳白直接拉着墨山和公输仇二人落座,开口就是一句:“两位,组织...咳咳!大秦考验你们的时候到了。” 说罢,便是对着萧何和龙且使了个眼色,又用手轻轻拍了拍陈平的手,开口说道:“前线战事吃紧,韩信有雄图,北方代郡近期内必须要发动一场比较轰烈的战役。” “对于军械的压力,可想而知。” 此话说出,墨山和公输仇二人皆是嘴角一抽,心想‘军械的压力,现在还不够大吗’? 而当他们二人看到信件上所写的内容,赫然是韩信要突袭匈奴王庭。 至于署名.... 居然是扶苏公子? 这一刻,这俩糟老头子,感觉一股子热血蹭蹭蹭往头上涌! “扶苏公子说,韩信将军要突袭匈奴王庭?” 墨山几乎是吼出了这一句话,甚至忘却了家臣对于主公应该有的礼仪! 突袭匈奴王庭,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 这可是领着千人小队,在方向难辨的情况下,直接冲到人家王宫里面去将人家的王给抓出来啊! 放在前些年,这种事情哪怕是王贲这个以莽着称的通武侯,也不会说出此等狂化! 如今.... 韩信去做了? 还是打匈奴那些个蛮子? 这一刻,墨山浑身的热血沸腾!他感觉自个儿都快要燃起来了! “测他娘的!柳公,你放心,你要多少?” “是不是缺燃油?石油不够,老夫自个儿跳下去把老夫这把老骨头熬了!” “是不是缺炸药?造不出来,老夫把自个儿磨成粉打包带过去!” 墨山‘刺啦’一下,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扯开,露出魁梧的胸膛。 结实的肌肉上,还有些许被烫伤的痕迹! 柳白嘴角一抽,然后直接一脚踹过去:“混账玩意儿。石油不是人骨头熬出来的!” “本相要是沦落到用手下人的骨头去熬什么玩意儿,本相还不如先自杀来的痛快!” 狗日的墨山,说话就说话,表忠心就表忠心,热血就热血,你扯什么衣服? 嘲讽本相没你孔武有力是不是? 反倒是公输仇,一派冷静,面露思索之色。 他不是怀疑消息的真实性,而是真的是在认真盘算,就现在的公输家,能挤出多少人力来制造军械。 而且...不同于墨家,公输家是真的跟秦军协同作战过的! 公输仇甚至开始思考,如今北方代郡的秦军,最需要的是什么军械! 一味的热血,是没有用的。 只有将这一份劲力用到合适的地方,才能解决当前的难题! “柳公,您的意思是如何?” “需要何种军械?” 公输仇沉声开口问道,手指头不断揉搓。 对于公输仇的问话,柳白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双手负于身后,略微踱步:“如今匈奴驻扎之地,乃是一片荒原,其后虽有草,但也不够马食。” “如此情况之下,营地安札,定然相连。” 步子一顿,柳白嘴角微微勾起:“燃油!你们全去造燃油!石油不够了就玩命儿得采!” “本相这一次,要让匈奴人知道,什么,叫做,踏娘的,火烧,踏娘的,连营!” 第518章 陈平病变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 这句话可能有点过分,因为...下面的人,何止是跑断腿啊! 当丞相府内议事结束之后,墨山和公输仇两个糟老头子直接就回去了,紧接着动员了所有手下人,全力开始制作‘燃油’。 墨家负责燃油的提炼,而公输仇手下大部分的弟子都被派往了石油产地,监督,提升开采速度。 一场没有硝烟的生产战斗,开始打响。 ... “本相这剥削程度,比之老百姓口中的贪官污吏,也是不遑多让啊。” 柳白坐在位置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模样。 曾几何时,他还是大骂狗资本家的社畜,如今...别说是996了,就连基本的睡眠时间,都没办法对墨家和公输家保证。 “柳公,俺在入军伍之前,那也是平头老百姓。可从没听过哪个贪官污吏是给钱给人给房子的,更没听说过贪官污吏剥削百姓,自个儿却不赚钱的。” “这要有谁说您贪,俺将他一排牙齿一颗颗都给掰下来!” 龙且立刻‘反驳’。 说实在的,柳白能给墨家和公输家的,已经是到了极致了!、 论名,连始皇陛下都‘礼敬’他们,授予‘国之大匠’的称呼,足以在华夏历史之中光耀千年万年! 论财,柳白哪怕是去敲自个儿学生的竹杠,也未曾有过半分短缺。甚至墨山私底下还合计过,光这段时间,柳白对于墨家的钱财资助,就达到两百万大钱往上! 论人....这点有些难以启齿。柳白丞相之尊,居然吩咐陈婴去联系媒婆,给墨家的小伙子们说媒,说不能耽误了人家的终身大事! 就这样的待遇,别说是‘压迫剥削’了,就算是要他们的命,恐怕那些个小伙子也会红着眼上吧! “得,龙且,你这马屁拍的,颇有些润物细无声的意思了。” 柳白笑骂了一句,而后便是起身,走向院子。 事情弄得差不多了。 北方代郡战事即将爆发,他柳白也算是快要上战场了,这得赶紧补课啊!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走到后院马房,乌骓摇了摇鬃毛,打了个响鼻。 “乌骓别回头,本相是项羽。” “嘚!驾!” .... 厅堂之内,只有萧何和陈平二人。 龙且那憨货虽然莽了点,但好歹也是柳白的近前侍卫,骑马这么危险的事情,当然要跟着。 蓦然,陈平眉宇一皱,而后快速喝了一口茶水,便是起身:“萧何先生,既然事情已然商议完,我便回去...” 然而,陈平的话还未说完,萧何却是开口道:“陈平,且先别急。” “此事我还有一些看法。” 说罢,萧何揉了揉眉心,仔细思索了一下如今的朝局。 “陈平,你难道不觉得如今的朝局有些微妙吗?” 萧何问出此话,双目死死盯住陈平。 如今朝堂之中,朝局确实微妙。 自大司农阳烨病逝之后,自家柳公扛起了太多,算是勉强将清除世家后的文政给平定下来了。 但.... 如此情况下,任用杨端和行建设空军之事,准备操刀军制改革,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对于这种心态,他萧何是不认同的! 甚至觉得,有失稳重! 特别是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两位公子如今正在北方代郡巡慰边军,更是为日后被攻讦埋下隐患! 萧何急啊! 急得是自家柳公日后的安危。 “柳公心中自有把握。” 陈平又倒了一盏茶水,一饮而尽,面色之上,微微泛红。 然而,萧何却是一点都不认同陈平的说法,摇了摇头道:“且不是这么说。” “柳公之心,我等尽知。如同始皇陛下一般,要急着将一世,两世,三世,甚至是千秋万世的事情都做完,让后来的子孙少吃些苦,少打些仗。” “但....” “如此一来若是此路不通,柳公将若何?!此功不成,柳公万劫不复啊!” 萧何越说越激动,甚至伸出手,按住了陈平的肩膀! 他为柳白担心,更为陈平恼怒! 他知道,陈平是自家柳公手下的首席谋士,为何明明看清时局,却不规劝柳公! 反倒是任之,由之? 这么着急,到底是为什么?!!! 陈平面色红润愈盛,轻咳了一声,而后伸出手将茶盏端起。 发现茶盏无水,便是直接拿着茶壶对嘴饮了一口。 如此反常的举动,若是出现在龙且身上,自然无可厚非。 但是出现在陈平的身上,着实怪异! “萧何先生。” “平曾听柳公言。” “此路不通不误后来人,此功不成自有后来人。” 陈平压了压语气,沉声开口道:“咱们的柳公,心中雄图绝非一世,否则也不可能在如此年纪,朝堂未稳便是做了这么多事情。” “我等身为柳公近臣,自要全力帮扶!” “做一件事,便尽力去做,哪怕是错了,后人也知晓,这件事是错的。” “但若是不做,这件错事,后来人一旦做了,那就要由没有咱们的后世去尽数承担。” “柳公不愿也!” 然而,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面色陡然一变,旋即怒火蹭蹭蹭上涌,直接从陈平的手中‘夺’过茶壶,一把摔在地上、 “砰!” 泥制茶壶,摔得四分五裂,茶水嘣了一地,茶叶散落! “不愿!不愿!不愿!” “柳公不愿后世人犯错,你就愿意看着柳公以身犯险吗?” “柳公想着后世,你就不能想着点柳公吗?” “若是柳公身在险境,你我二人却不劝阻,你我二人何用!” 萧何怒声开口,竟是有些‘吼’的意思了! 不怪他着急,而是....如今的情况,却是是暗藏危机! 军制改革,那不是死一个人,死百来个人就可以的事情! 古往今来,改军,比之改政要难上千倍万倍! 萧何伸出手,双手搭在陈平的肩膀上,大吼了一声:“就你这般,只帮柳公看前,却不顾后,有什么资格侈谈为柳公!” 一语既出, 陈平面红若滴血,眉宇之间,满是痛苦。 “噗!” 一抹鲜红! 第519章 天下第一毒士! “陈平,你...” “来人,来....” 萧何瞳孔猛然一缩,只见自己的胸前衣襟一片血红,而陈平的嘴角,还残留血迹! “别唤人....扶我回屋。” 然而,陈平听到萧何这要开口唤人过来,连忙一把扯住萧何的衣袖,虚弱开口。 言辞之中,甚至有些许哀求之意! 向来沉稳平静,甚至在遇到大事之时都没有半分波澜的陈平,此刻竟有了些许慌张之意! “你...陈平,这得赶快就医,至少也要让柳公知道啊!” 萧何略微犹豫。 岂料,陈平面露痛苦之色:“不行!” 说罢,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迹。 见陈平坚持,萧何也没办法,只能将陈平搀扶而起。 他若是违背陈平的意愿喊人,恐怕反倒是让其心绪波动,等一下病情更加严重了。 .... 小屋之中,一盏青灯,一张案桌,一张床榻,再无其他陈设。 任谁也不知道,一谋可定人生死,一语可乱国政的陈平,生活居然朴素到了这种程度。 柳白给陈平的钱不少,但...陈平真不花。 只有内心充足之人,才会真正做到无视外界所谓的‘装饰’。 萧何扶着陈平躺下,从怀中拿出锦帛,沾了些许茶水,为陈平擦拭嘴角上一些没被擦干净的暗红血迹。 “陈平,你到底是怎么了?” 萧何沉声开口问道,眼眸之中阴晴不定。 他方才大怒质问,那是真的为柳白担心。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陈平居然直接口吐鲜血了啊! “旧疾罢了!” “烟火燎的不止是双眼,还有体内肺脏。” 陈平勉强笑着开口,似是云淡风轻。 然而,他那面上苍白,却是让萧何都感觉到心头一揪! 体内肺脏...旧疾! 陈平的过往他知道,儒家内争之时,功德林大火所伤。 这样算来,已然有二十年之久! 如此旧疾,陈平硬生生扛了二十年? 更让萧何震惊的是,陈平在丞相府已经这么久了,就硬是没有人发现异常! 若非今日他萧何言及柳白令得陈平心绪大动,再加上拉着陈平不让他走,恐怕他萧何也不会发现。 “陈平,此事必须禀报柳公!” 萧何沉声开口:“以柳公如今地位,这天下无论是何等神医,都会将他请来为你治病的!” “医家端木震亨是柳公创办的大秦医学院的副院长,定然可以将你治好的!” 岂料,陈平虚弱得摇了摇头道:“没用的。” “一介残躯,病患折磨二十载,岂是药石可医。” “如今柳公顾全朝局,已然是心力交瘁。陈平无用之身,莫要再为柳公添烦扰。” 此话说出,萧何双拳紧紧握起! 一股热流,盈满眼眶! 他如何听不出,陈平是在关心柳白,甚至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应该成为柳白担忧之事。 这一份忠心情义,他萧何方才还在怒吼质问陈平。 他.... 羞愧! “萧何先生,平知晓,柳公所图太长,非我等可以窥见。” “若是以你我,或者是以天下人的角度来看,柳公行事,确实操之过急。” “但....” 陈平微微一顿,而后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是闷咳了两声:“咳咳!” 而后手上一片血迹,继续开口道:“但放眼来看,若是以后世千秋万世的眼光来看,我们所处的时代,不过一瞬罢了!” “柳公想要做的,陈平不敢妄谈。” “但柳公所想,陈平能感受一二。”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心头颤动,竟是缓缓低下了脑袋。 果然, 最了解自家柳公心境之人,便是陈平! 可.... 陈平啊陈平,你这身子,若是当真....柳公日后该有多孤单? “陈平,莫要说了!” “之前是我错了!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夫。” 萧何深吸一口气,直接用袖子将陈平的手擦拭干净,而后拿出一块干净锦帛,方才床榻之侧。 岂料,陈平却是猛然抓住萧何的衣袖,仿佛是努力调动身上的力气一般,开口说道: “不可!” “萧何,若是你去寻大夫,柳公定然知晓。” “陈平无用,但也想为柳公的雄图大志,尽一番绵薄之力!” “若是来了大夫,日后柳公又岂肯让我献策!” 陈平这一番话说的,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累死....很多情况下,并非是消耗体能而已。 重病之下,思虑难事,那股子心力衰竭,更容易身死! 以陈平对于柳白的了解,日后有事,甚至都会避着他陈平商议。 萧何面露痛苦之色,心头犹豫万分。 一个是陈平的重病性命,一个是自家柳公的万世大愿。 他如何抉择,心头都是痛苦! “萧何先生,陈平.....” “求你了!” 声音响起,陈平挣扎着要从床榻起身,竟要行跪拜之礼! 萧何大惊,连忙想要扶,却被陈平摆手阻拦:“萧何先生!陈平...求你了!” 再求! 一生不求人,哪怕是年幼之时,烟火缭绕,命在旦夕,他陈平,也无一句呼救之语。 今日, 二次求人! 只为萧何,不将自己的病情泄露给柳白! “哎!” 萧何长叹一声,微微仰头,泪水划过脸颊! “既是如此,那我去为你抓些药,在医馆熬了送来,你喝了会好些。” 终究,萧何妥协了。 他知道,陈平看似温和好说话,实则心中是一个刚硬到甚至可以说是执拗的人! 以陈平的毒士性格,他甚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陈平这个天下第一毒士,一旦不能为主公出谋划策,反倒是自己的病情要成为自家柳公的心头拖累,绝对会选择自杀! 如此一来,他萧何,才是真正的做错了。 “多谢萧何先生。” 陈平长出一口气,面色也稍微恢复了些许正常人的神色。 萧何看了看陈平,又看了看屋门。 长叹一声,一边擦拭泪水,一边脱掉身上那带有血迹的外袍! .... “柳公骑术了得啊!” “这马骑的,当真有万夫不敌之用啊!” 后院,龙且的马屁声,悠扬又有旋律! 第520章 马种改良计划 要说这乌骓到底是千古无一的神骏,哪怕是载着柳白这样的武将之耻,走起来也照样是虎虎生风。 柳白驾马,一方面满意乌骓的神态和表现,另一方面又有点儿可惜。 自个儿打造的那方天画戟,有点太重了,不然配合就完美了。 “乌骓啊,本相对你还是不错的吧,吃香喝辣,这四个字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甚至连母马都给你准备得如此妥帖!” “天天当新郎,夜夜换新娘,简直就是公马的马生巅峰了啊!” 柳白轻轻抚了乌骓的马头,轻笑着开口。 在丞相府马夫也就是龙且的精心喂养下,这乌骓长得是愈发帅气了,连带着柳白都更加喜欢了。 哪个男人会对‘坐骑’这一项轻忽呢? “唏律律!” 乌骓打了个响鼻,倒是没有拒绝柳白的轻抚,反倒是展现出了对于柳白的善意。 神骏通灵! 以前它在老农那,干的是拉货的活,吃的是三分饱,骨瘦嶙峋,毛发失光。 如今在柳白的丞相府,干的是母马,吃的是上好饲料,膘肥体壮,鬃毛光亮! 如此对比之下,别说是千里马遇伯乐了,它这根本就是万里马遇见亲爹了啊! “柳公,您还不知道吧!这乌骓可厉害着哩!” “遵照您的嘱托,乌骓的马房里面,每日都换一匹新的母马,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七十二匹母马受孕了。” “这中标率啊....啧啧!” 龙且在一旁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饶是柳白,面容之上也浮现惊愕之色! 马的生殖能力他是知道的,一年一胎,几乎不用休息。 但是....这乌骓打靶的技术也太好了吧?几乎就例无虚发了? “龙且,乌骓的血脉,必须要留存下来,每一匹马驹都要妥善对待!” 柳白沉着脸开口吩咐。 他忽然想到一件十分关键的事情:改善大秦马种! 毫无疑问,乌骓的血脉强悍,若是当真繁衍得当,大秦说不定在马种上能跨越一大步! “乌骓兄弟,想不想尝尝外国妞?” “匈奴的母马,腿长屁股翘!” “大宛的马,连流的汗都是红色的!” “你一句话,本相替你灭了他们!” 柳白拍了拍乌骓,竟是认真询问起来。 而乌骓听到之后,一双马眼,竟是绽放出惊喜之色,仿佛真的能听懂柳白的话一般! 双脚高高离地,前蹄高过龙且头顶! 马踏飞燕之姿! .... 东海郡, 不同于柳白,曹参过的那叫一个‘惬意’! 每日有去不完的宴席,还有美人作伴。 沈三千的堂妹沈璧君,也算的是一个妙人儿。 “此间乐,不思咸阳也!” 当地商贾在酒席之上问起曹参东海郡如何时,醉眼朦胧的曹参,给出了这样一句回答,令得所有人皆是满意开怀大笑。 待到酒席结束,沈璧君扶着自己的夫君回房。 房门关闭的一瞬间,原本还脚步飘晃,一身酒气,双目眯蒙的曹参,却是松开了沈璧君的手,径直走向座位坐下,为自己沏了一壶茶。 “夫君,您...没喝醉?” 沈璧君微微一愣,开口问道。 曹参摇了摇头,只是将茶水一饮而尽。 在东海郡,这些个商贾费了劲儿在整个大秦境内购买名贵酒水。 但在他眼中,喜欢的还是当日从丞相府带出来的茶叶。 看见自己夫君这副模样,沈璧君也十分懂事得上前为曹参捶背。 正是这个举动,让曹参心头一暖。 沈三千是商贾不错,沈璧君也注定只会是个妾,但是这一种暖心的举动,还是让他曹参对于沈家多了几分好感。 “去将你兄长叫来。” 曹参摆摆手,沈璧君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离开房间。 .... 待到沈三千进房之时,案桌之上已经铺了一张东海郡的地图。 沈璧君识趣关闭房门,在门外静静候着。 “沈兄,来看。” 曹参没有过多拘泥礼节,直接便是招呼了沈三千过来。 或许是在丞相府跟柳相学的有些多了,在自己人身边,他曹参也不喜欢什么‘问好’这类的屁话。 开玩笑,‘好’是要你做事做出来才能好的,岂是‘问’过来的? “今日天云酒楼的掌柜陈申,万方货行的掌柜李运,还有星辰胭脂的掌柜刘骠,已经开始给我送礼,希望能将货物交给驿站运送。” “东海郡内的增驿之事,算是打开了门路了。” “排除掉偏远县城的驿站之外,整个东海郡已经联结成网!” 曹参指着地图,将一些重要的地方给标注出来。 沈三千身为东海郡首富,也是连连点头。 自个儿这个妹夫,若是不为政道,做个商人,也定然是大富! 用驿站的点,将整个东海郡给盘活! 想必来年,整个东海郡光是生意往来,都能翻上一番,百姓受惠更是不可计数。 “曹兄可是在担忧铺设道路之事?” 沈三千开口问道。 既然增驿做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自然就是铺设道路。 “不错!我来东海郡之前,柳相虽然言明,铺设道路的花费不用太过担忧,除了新型材料‘沥青’之外,钱财的支持他也不会吝啬。” “但,” “我曹参深受国恩,柳相对我又有知遇之恩。” “如今北方匈奴战事刚起,国库用钱之地太多,这一方面,我想省!” 曹参沉声开口,双目炯炯盯住沈三千。 省.... 这可是铺路!古往今来,仅次于治水的烧钱活计! 大富之人要想有名声,定然是给十里八乡修桥铺路!可这桥,也不过就是一小段!路,不过是平整一番罢了!足可见到底有多费钱。 如今曹参上下嘴唇一碰就要省钱....饶是沈三千,也是被曹参吓了一跳! “你想割商贾的肉?” 沈三千看了一眼曹参,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这段时间曹参在东海郡与这些商贾交好,原来不止是为了驿站的生意,而是....想着在铺路上面下功夫呢? 曹参嘴角微微勾起,缓缓点头。 沈三千却是面色严肃,沉声道:“不可!” “此举一出,增驿之名瞬间坍塌!” “曹兄此来东海郡,功败垂成矣!” 第521章 苦一苦商人 割商人的肉,是很危险的。 不是对于政治根本的危险,古往今来,就没有商人能成事儿推翻国政的。 是....商业平衡的危险! 一旦曹参真的割商人的肉,开铺设道路,那么整个大秦的巨富商贾,在东海郡的例子之前,就会变得畏首畏尾,甚至开始惶恐起来。 继而便是整个大秦的商业动荡。 这种损失,绝对比铺设道路的花费要大得多! 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个‘商业信心’的问题。 曹参来到东海郡,赴宴收礼,甚至成了东海郡首富沈三千的妹夫,为的就是让东海郡的商贾甚至是全天下的商贾看到,他曹参....不歧视商人,有合作的意向! 可若是曹参将商人‘割肉’铺路,那么.... 瞬间!曹参就会被所有商人视作仇敌! “曹兄,三思啊!” 沈三千连忙开口。 在这一刻,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看走眼了! 曹参有大才,有谋略,还有在朝中的人脉! 每一条,都是他沈三千极为看重的。甚至...沈三千都在想,自己这个妹夫有朝一日,会不会能走到柳相那样的高度? 也正是因为曹参,沈三千对于柳白的狂热崇拜更甚! 可如今...曹参居然说出这样一番昏头的话语,他如何不慌? “沈兄,增驿铺路乃是我大秦国策,势不可挡!” “苦一苦商人,算不得什么。” 曹参摇了摇头,面上却没有分毫的犹豫。 这一句话说出,沈三千顿时沉默了。 他甚至有点为自己感觉悲哀。 商贾巨富,百姓眼中的大人物,说到底...在权力面前,也不过就是予求予取的工具罢了! “曹兄,你即便这么说,我还是不太赞同你这样做。” 沈三千只能深深看了一眼曹参,说出最后一句话。 一直以来,在商业这条道路上精力充沛,觉得凡是皆可得东海郡首富,这一刻,当真是感觉到累! 或许是因为在曹参面前身份的自卑,又或许是觉得商贾之道在国政面前的渺小。 然而, 曹参听到沈三千这句话,非但没有任何恼怒,反倒是笑意吟吟得反问了一句: “沈兄,你可是觉得我会直接问他们要钱?” 此话说出,沈三千微微一愣! 割商人的肉,不就是要商人的钱吗? 甚至说的过火一点,你要了太多的钱,那就是要了商人的命! 难不成曹参这边,还有点儿别的想法? “曹兄乃是柳相身边人,自然有许多奇思妙想,非常人所能度之。” “沈某一介商贾,自知眼界狭隘,只知商事,难以揣测。” “愿闻其详!” 沈三千深吸一口气,而后便是略微拱手,沉声开口。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漂亮! 明面上是夸了曹参,实则是夸了柳白,再加上将自己的位置放低,也就为前面那一番‘失态’作出了解释。 足可见这位东海郡首富的语言功底。 有这么多的巧思,也难怪是首富了。 曹参看了一眼沈三千,嘴角微微勾起,倒没有急着说,反倒是喝了一盏茶。 这沈三千人够聪明,也厉害,若是推举给柳相,说不得也是一件好事。 至于商人入政这件事,或许有些棘手,毕竟吕不韦有前车之鉴。 但自家柳相对于‘商’这个字眼,没有太多忌讳,自己以后给沈三千一份机缘,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沈兄,若是我让这些商贾巨富心甘情愿将肉献上来,或者说...是争抢着献上来呢?” 曹参笑意深远,缓缓开口。 此话说出,就连沈三千都难掩面上的失态之色,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在商言利,将钱拿出来,已然是痛苦万分了,你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得....献? 而且还要争抢着献? “曹兄,沈某没能听懂你所言何意。” 沈三千沉声开口。 今晚的谈话,他觉得自己有点懵。 曹参笑笑,而后手指东海郡地图道:“沈兄请看。” “东海郡,或者说,咱们大秦各郡都是相同,由许多县所组成。” “但是...县与县之间的路途,是分为许多路段的,途径某个庄,某个驿站,某个村。” “这些路段,短而繁多!比起通往重要县,以及郡与郡之间的直达道路来说,花费绝对只多不少!” “我要让商贾巨富们出钱修的,便是这些路。” 此话说出,沈三千有些许明白了曹参的意思了。 就是将路段分开,只修一小段,商贾巨富们出的钱,自然而然就少了。 “可修路乃是耗费钱财的活计,即便道路短小,那也是一笔花费。” “曹兄,你固然去要,他们也大概会给,但...心中定然有怨恨。” 听到曹参的分析,沈三千也算是知道此事可行了。 割的肉少,自然疼的就不多。 这样一来,一个咸阳下来特地办这个事儿的郎中令,再加上这段时间的宴请收礼,让诸多商贾巨富认为他曹参是个‘好说话’的人,自然而然也会掏钱出来,买这一份‘人情’。 可如此一来,曹参的处境就难了。 人情,可是最难还的! 曹参当真要为了这么一点点钱,放弃自己的仕途吗? 沈三千觉得不值! 自己这个妹夫,以后最少也是个九卿! “非也非也!” 岂料,曹参神秘一笑,手指轻轻点了点地图,再次强调道:“沈兄,你莫非忘了,我要让他们争抢着来割肉吗?” 说罢,曹参拿起笔,在他们东海郡郡城郯县这个地方花了一个圈,然后将笔墨瞄了一下旁边的一条路,正是通往氶县的小路,开口问道: “沈兄,这条路,名字以后叫三千路,收你一万大钱修路,愿意否?” 此话说出,沈三千瞬间瞳孔猛睁,手脚抖动,呼吸之声盈满房屋! 这位东海郡首富,在曹参面前,再次失态! 第522章 千金买马骨,亦可马骨卖千金! “此话当真?曹兄!” “一万大钱,沈某怎会吝啬!” 沈三千一把抓住了曹参的手,力气之大,连自己都没有控制住,捏的曹参龇牙咧嘴。 在这个时代,商人...哪怕是巨富,也谈不上什么特别高的社会地位,他们渴望得到承认! 爵位,军功,官职,这些东西都是不敢想的。 但是....一个‘善人’的名声,却是商贾们梦寐以求的东西! 一个好的名声,足以让家族商业传承数代!(曾有商贾跳入油锅,活活炸了自己,自此之后,子孙在此地的生意便没人来争抢了。) 一条路,冠上自己的名字,那等于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所有的老百姓,他们家,是善人! 这种诱惑力,可比一千个,一万个美人儿要大多了! “当然是假!” 曹参连忙挣脱沈三千,有点无奈得开口道:“这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具体的钱数,还是要再想的。” 此话说出,沈三千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面上有些惭愧之色。 不过, 他是何等人物? 一介白身,能够做到东海郡首富,除却商业头脑之外,那脸皮也不是一般的厚,当即便是明白了曹参方才‘假设’的用意。 “曹兄,你的意思是,将这些路的‘名字’给卖出去?” 沈三千略微沉吟,手指头略微搓揉,像极了把玩钱币的模样。 曹参点了点头道:“不错。但只是这些小路的名字,郡与郡之间的路,是决不能卖的。还有郯县周遭的大路,也不能用这些商贾的名字。” 这一点,曹参还是十分谨慎的。 毕竟,郡与郡的路,事实上就是大秦这个国家层面上的棋盘棋路。 若是商人将自己的名字放了上去,在另一种层面上,岂不是有‘凌驾于大秦之上’的意味? 而小路的话,就没有这些烦扰了。 毕竟十里八乡的,多少也会有大善人自个儿出钱铺桥修路,古自有之,也勉强算是有先例了。 “而且,这不是卖,而是捐赠!” 曹参仿佛是想起什么,又赶紧补充了一点。 这一句话说出,沈三千哑然失笑:“曹兄啊曹兄!沈某当真有些佩服你了。” “你若是不当这个郎中令,只需一个大钱的本钱,恐怕这大秦的商贾,都要奉你为首了。” “想要钱,又不肯折身段,这增驿铺路之事交到你的手中,当真是找对了人!” 沈三千如此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曹参补充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不能让大秦丢了面子。 这些路,是你们商贾巨富,死乞白赖得凑上来要捐赠钱款的,可不是我曹参逼迫着你们出钱的。 如此一来,大秦的就成了一个‘体恤商贾’的上位者,非但把事儿办了,还能促进以后得事儿。 毕竟....有了东海郡的例子在前,曹参前往别的郡县,那里的商贾能没有这个心思? “为了百姓罢了。” 曹参叹了口气,眼神之中有着一些疲惫。 可能旁人看来,他曹参来到东海郡之后是来享受的。 每日宾客往来,美酒佳肴,娇妻作伴。 但事实上,曹参没有一刻不在操心着此番来东海郡的国策,也没有半分松懈过。 他知道,增驿铺路在柳相的谋划之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他曹参若是此功不成,会引发如何大的动荡,犹未可知。 “既是如此,曹兄以为这路卖....不!是捐赠多少钱合适?” 沈三千微微点头,对于曹参也是多了几分敬意。 即便他是东海郡首富,但也自认为在曹参的位置上能如此把持住自己。 更何况,曹参心中想的,还是百姓! “今日让沈兄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老实说,我这怕割肉太狠,商贾们疼了。又怕割肉太轻,日后推广大秦三十六郡后,对国库造成巨大损失啊!” 曹参苦笑了一声,开口说道。 这就是难点了!定价! 可能一条路,两条路,定价上下不过千把大钱罢了。 但整个大秦....要修的路,估摸着要上千条了!汇总起来,上百万的差额,让曹参也不得不谨慎呐! 他曹参又不是专业的商人,有想法,但真正操刀去做,就会感到犯难。 沈三千沉吟半晌,而后拿起地图看了又看。 曹参在一旁,也不敢打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大舅哥’,实际上的好友思索。 他知道,这种事情,沈三千绝对比自己有办法! “曹兄,有了!” 沈三千忽然将地图放下,看向曹参道:“此事的定价,还当真不应当是咱们拍脑袋想!” 这一句话说出,曹参微微一怔,但没有打扰沈三千,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定价一事,没有人能做到对于每一条路都精准。” “但是...路的造价,却是能估算出来的。” “既然咱们用的名义是捐赠!那就不应当是咱们去要,而是他们来送!” “让他们知道,原来路的名字...是可以卖的,他们自会上门来报价!届时择价高者便可!” 沈三千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曹参也是面色一喜。 当真是好法子! 让商贾们来送,那不就是最高价卖了嘛? 然而,沈三千的话还未说完,他继续说道:“当然,也有些路,别人不想买,或者商贾吝啬,不愿意出价。” “曹兄,你只要秉持,造路价的七成为底线即可!若是低于这个价,宁愿不卖,也不能贱卖!” 这一句话说出,曹参拳头紧紧攥起! 可以说,最后这句话,才是沈三千计划之中,画龙点睛之笔! 人性!商性!甚至于百姓们对于大秦的感恩戴德,都被沈三千一句话,拿捏得死死的! “沈兄,真乃吾之良师益友也!” 曹参眼含感动之色,紧紧握住沈三千的手。 沈三千看着曹参,重重点了一下头,而后沉声开口说道: “曹兄,沈某便再为你推波助澜一把!” “我,沈三千愿出三万大钱,买氶县(边远县)旁边那条僻静小路的名字,就叫三千路!” 此话一出,曹参眼眶,盈满热泪! 沈三千这是....为自己造势! 千金买马骨,亦可马骨卖千金! 第523章 浑、浊、清 “柳公,东海郡来信,增驿之事已经完成了七成,大部分的县已经开设出来了驿站,有序投入使用之中。” 丞相府内,萧何拿着信件递给柳白。 知道了陈平的身子情况,他萧何更加要在这个时候担起重任。 而且...陈平还千叮咛万嘱咐,决不可在柳公面前露出任何马脚。 “哦?” “曹参这小子,看来是越来越圆滑起来了。” 柳白接过信件一看,也是轻笑出声。 这小子还算老实,除了汇报东海郡的情况之外,连带着自己收了多少礼物,接受了多少宴请都写进去了。 而且信中还言明,这些东西都会记录在账册之内,等到回了咸阳就上交,绝不受贪腐之风的蛊惑。 这种有点太‘清’的为官风格,柳白说不上敬佩,也说不上提倡,只是一笑置之。 水至清则无鱼,曹参能在东海郡‘如鱼得水’,跟一个‘浊’字,倒也有着不小的联系。 “柳公,是否要发信函过去,让曹参稍微注意一些?” 萧何略微犹豫,开口问道。 虽然他明白,这些事情是下到地方开展国策最好的方式。 但是... 这种行为,是有可能阻碍到曹参日后的仕途的。 萧何对曹参那是亦兄亦师,自然不愿意曹参的前途有什么变数。 岂料,柳白却是摆了摆手道:“无妨。” “曹参的所做,非但是本相看在眼中,始皇陛下何尝不在看?” “水至清则无鱼,这句话说了不知道多少遍。” “浑字,水加军。军者,众成势也,亡国之故。” “浊者,水中有虫,鱼米食虫而生。” “清,青青绿水,可泛碧波,却不可养民。” “咱们大秦下一任的大司农要还是阳老一般的人物,日后的子孙们可就不好办了。” 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手中还是轻抚乌骓的屁股。 拍马屁这种事儿,他干的也不赖。 萧何微微皱眉,仿佛是懂了自家柳公所言的意思。 阳烨开了个好头不假,但若是曹参效仿阳烨,那么大司农之位,在后面就会只有一个评判标准:清! 然而, 清官并非是能官。 庸官比贪官对国家的危害更大! “柳公,我明白了。” 萧何点头应下,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对曹参有着些许担心。 别的不说,这小子看似是在偏远郡县干活,实则整个大秦官场都在死死盯着呢! 其中有没有人对于大司农这个位置垂涎三尺,犹未可知啊! “萧何,阿平呢?” “这段时间,他有些嗜睡啊、” 柳白忽然开口问道。 这龙且的马屁听着有点儿生硬,还是阿平的夸奖声听着顺耳一些。 怎么今儿个自己骑马,陈平没来? 萧何心头一惊,一瞬之间有些许犹豫,想要将陈平的病情告诉柳白。 但是... 他立刻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自家柳公是丞相,不是神医。 告知自家柳公,于事无补,徒添担忧。 陈平别看为人温和,但其心刚毅,真要自己做了这么一件事,恐怕会有变数啊! 还不如隐瞒自家柳公,偷偷寻访名医,然后借故出府门看病比较好。 “启禀柳公,陈平近来也是为柳公谋划,有些疲累,故而嗜睡。” 萧何缓缓开口。 这段时间下来,他的造诣也不浅了。 这说谎之中带点真话,才是真正的高手! “你去转告阿平,没必要过度劳累。” “如今本相在朝堂上推行改革,固然会有阻碍,但只要实际得当,在始皇陛下的支持之下,定然可以推行。” 柳白听了萧何这话,虽然感觉有点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他的性格, 太过信任真正被他当做自己人的人了。 这是成为领导的人格魅力,但也是某种特点时候的缺点。 “是。” 萧何应下,心中却是不住叹气。 甚至.... 他都希望,自家柳公对自己有一点疑心,然后怀疑起这件事来。 .... 王家将军府内。 王翦看着手头上的奏疏,眉头紧皱。 杨端和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刚退朝,就将组建空军军伍的方案给拿出来了。 但是.... 心思太明显了! 组建空军初期用人五百人作为正式兵卒,拟定一百个热气球作为基础,这没什么问题。 可杨端和的选人,全都是他在雍、翟、塞三地的训练兵卒之中确切选出的!甚至连人名都已经写好了! 这简直就是在培养专属于他自己的忠诚军伍的模样! 此事简直就是军伍之中的大忌,特别是空军建设极引人瞩目的情况下。 一般来说,哪怕是做做样子,从其他军伍挑选几个副将过来,那也是聪明人之举。 “很蠢,但给柳白用,刚好。” 王翦思虑再三,允准了杨端和的筹划。 为了替柳白这个小子擦屁股,这位老将军又何曾闲暇过? “爷爷。” 就在此时,王曦端着茶递给王翦。 女儿是贴心小棉袄,那孙女就是双倍贴心小棉袄。 看到王曦过来,王翦也是将奏疏放下,端茶缓缓饮用。 “曦儿,你对于陛下的诸位公子,可有何见解?” 王翦仿佛无心得开口问了一句。 王曦细细思索,嗓音如同黄鹂轻啼: “爷爷,陛下十八子,在往年之时,出彩的唯有扶苏公子一人,但拘泥于儒法,算是微瑕。” “但自从柳相为懿文宫掌书之后,因人施教,诸位公子之中,良质璞玉还是散发光芒。” “长公子扶苏持重,六公子嬴彻聪慧狡黠,于大局控力更甚。” “七公子嬴高勇武果决。” “八公子将闾坚毅。” “十七公子赢齐专心匠艺。” “十八公子胡亥....是幼子。” 听着王曦的话语,王翦微微点头。 对于每个人的评价不同,王翦也是知晓了些许自个儿孙女对于诸位公子的看法。 看来,是该求见陛下,将这件事定下来了。 “曦儿,扶苏公子和公子彻,你认为何人当为储君?” 王翦轻声开口。 第524章 夹道欢迎 深夜,看着自个儿孙女离去后,王翦陷入了沉思,而后长叹一口气。 不嫁。 这就是王曦给出的答案。 这个名绝咸阳的王家才女,听到自己的爷爷两次询问对于公子的看法,又特意点名扶苏公子和公子彻,哪里会想不通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为了王家的延绵罢了! 王翦军功盖绝天下,这是功,也同样是过。想要安稳到老退休,甚至家中儿子,孙子能平稳的过下去,是需要智慧的。 说白了,两条路! 第一条路就是死活不掺和到储君之争中,在朝堂也是装睡模样,逐渐淡化自己。示弱为外,方得善终以谋后路! 第二条路则是用他王家的军武威望作为代价,卸掉兵权,然后给孙女拿一个皇后的位置,以外戚尊荣立于朝堂而不掌实权。 以前的王翦,选的是第一条路。无奈出来了一个柳白,他王翦明捞暗捞,终究是无法装睡了。 可是这第二条路....自个儿最心疼的孙女不喜欢,真的没办法啊! “都怪柳白这个混账小子!” 想到最后,王翦手掌往案桌一拍,直接迁怒柳白!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遇事烦躁,可骂柳白! .... “阿嚏!” 夜半,柳白正准备去跟蒙毅谈心,便是一个喷嚏响起。 “大半夜的,想吓死本相啊!” 柳白一脚踹过去。 龙且也是有点无辜,挠了挠鼻子: “柳公,俺就是觉得...咱们老是大半夜去找蒙毅上卿不太好吧。” “这蒙毅上卿又不是春风苑的娘们儿,大晚上不睡觉的干活。” 岂料,这一句话,柳白却是极为不认同,摇头道:“这怎么可能呢?本相半夜去找蒙毅,这小子都是夹道欢迎着呢!” 龙且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露出神秘色彩:“这么说的话,蒙毅上卿还当真跟春风苑的娘们儿有点像。” “夹道欢迎,迎面逼来。” 此话说出,柳白蒙圈了。 饶是他这么聪明的人,也被龙且这短短‘八个字’的信息量给冲得头脑发烫! 夹道欢迎,迎面逼来.... 果然是给本相驾马车的,这话说得....史官都不敢写! “赶紧备车去,本相缓缓!” 柳白又是一巴掌拍在龙且的后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就他这气力配合龙且后背的肌肉,当真跟蚊子咬没什么区别了。 “好嘞!” 龙且咧嘴一笑,抓紧去备车了。 看着龙且的身影,柳白第一次开始反思。 自己改变大秦的历史进程没错,但是....怎么好像也带动了后世的‘风月’进程啊? 这龙且,怕不是要成为某位曹姓丞相一辈子尊崇的偶像了吧! “古之龙且?” 想到这么一句评语,柳白不由恶寒。 完蛋,龙且这个家伙的名字要成骂人的词儿了,不会连带着本相也被骂了吧。 .... 车轮滚滚。 咸阳城有些安静,除了春风苑这种特殊时间段营业的‘酒楼’之外,还有经过了大秦城市管理监特许的一些商贩在南市摆摊。 当然,这些摊位,无外乎是醒酒汤,饭食之类的,普通的商品已经夜禁了。 为此,还有不少自诩正人君子的官员上书过,要求将夜禁进行到底,不允准这些商贩摆摊。 当然,这些正人君子,无一例外在退朝之后,被某位以莽着称的公子直接踹上门去。 至此,朝堂上有了公知:别说柳白不讲理,他的学生公子高压根儿就不认识‘理’这个字。 反倒是柳白,从‘第一不讲理’屈居第二后,每天乐呵呵的,连带着看南市的商贩也是顺眼了许多。 “从经济来说,其实是可以分为白天经济和夜晚经济的。” “甚至,黑暗中流转的钱财,比之阳光之下还要多。” 想起这个理论,柳白微微叹了一口气。 夜晚经济想要开展,还是得要物质充足之后啊! “算了!山高路远,找不到答案的话,还是找找自己吧!” “我....” “可是大秦的丞相啊!” 马车缓缓行过南市,柳白撩起车窗小帘,看着那面上有疲惫,却在收大钱时露出由衷笑容的商贩,亦是微笑: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 “人要阻我大秦万世基业,杀杀杀杀杀杀杀!” “天要毁我大秦万民安康,杀杀杀杀杀杀杀!” 端坐于车厢,捻起车窗小帘看商贩民景的年轻男人,一派说不出的大风流气派。 .... “柳相,您来了。” 来到蒙府,蒙毅果然亦未寝。 这位大秦上卿,宁愿在退朝之后的马车之中小憩一会儿,也不愿意在晚上早早就寝了。 “以前有人和本相说。” “人须有为己之心,方能克己;能克己,方能成己。” “蒙毅,你很不错啊!知道本相来找你,这都克制住睡觉的欲望了。是个能成事儿的。” 看着蒙毅穿戴整齐,柳白面露满意的微笑。 这就是转变啊!不枉本相老是半夜找他。 岂料,蒙毅听到这话没有分毫尴尬,反倒是面露严肃神情,摇了摇头道:“柳相,不是臣下知道您要来,而是...臣下正要去找您。”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微微一怔,面露古怪之色,差点就忍不住一脚踹过去了。 “嗯?倒反天罡了?” “想给本相来一手。‘柳相亦未寝’?” 柳白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本相来找你,那是上司体贴下属,彻夜叮嘱。 你个下属来找本相半夜谈心?传出去得成什么样? 还有... 本相难道不用睡觉的嘛? 一旁的龙且十分适时得眉宇一挑,眼珠子在蒙毅身上来回打转! 萧何和陈平两位先生可是说了,自家柳相身体不好,要多睡觉。 他蒙毅敢半夜打扰柳公睡觉,俺可不会手下留情! 一看这势头不对,蒙毅连连摆手慌忙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柳白: “不是!柳相,臣下不是这个意思!” “此乃我兄长派人送来的信,臣下方才收到,便想赶紧找柳相商议。” 柳白接过信件,面色狐疑:“蒙恬?” 蒙恬来信,当真是有点儿出乎他意料了。 不过,柳白也没有做什么无端猜测,而是将信封一把撕开,将信件取出。 一封信,只有一句话: “鲸落万物生。” 第525章 蒙恬示警 看到蒙恬的信,柳白面露思索之色。 反倒是蒙毅,此刻急吼吼开口道:“柳相,兄长的意思是否是如今朝堂之上空虚,想催促您稳固朝堂?” 他所想的,这个‘鲸’字,指的是世家! 距离世家官员大批量被处理,官场出现了许多空缺,柳白也进一步削减了冗余官位。 但这种情况下,还是有很多官位是空着,只能让副官代掌,或者是其他人兼着。 鲸落万物生,蒙毅认为,自家兄长是提醒柳白可以充盈官位。 或者说,这也是自家这个兄长在为蒙家的以后做打算。 军武传家的蒙家,不希望朝堂之上的格局是固化势力,反倒是希望充盈着民间选上来的人才,这样他们的勇武方能始终有用武之地。 现在年过完了,开春了,正是最好的时机! 然而,对于蒙毅的这一句问话,柳白只是看了一眼蒙毅,却没有回答。 ‘解手令’的事情,就王翦这个老狐狸,绝对是派人传信到蒙恬那边去了的,毕竟是袍泽之子,王翦自会关照。 别人看不懂,王翦会看不懂?蒙恬会看不懂? 明知道自己已经开始着手做了,还多此一举来‘提醒’一下?这可不像是蒙恬的作风! “本相知道了,蒙毅,你也早些睡觉吧。” 柳白将信件折起,十分自然得就收入自己怀中。 一句话说出,蒙毅目瞪口呆! 不是,我兄长来信是什么意思,柳相您都没有说两句话啊! 还有.... 你半夜找我,然后就....让我早些睡觉? 谁心里怀着大疑问能睡得着啊! 柳相,您能不能当个人啊? 这一刻,蒙毅连用头撞死柳白的心都有了! 人,只要是人,都会讨厌两种人:第一种是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龙且,回府。” 柳白转身就走了,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蒙毅。 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关注蒙毅那想要拿刀的冲动,心中所想的....全是蒙恬的这封信。 “好嘞!” 龙且咧嘴一笑,正准备跟着柳白走。 想了想,路过蒙毅身边的时候,小声嘟囔了一句:“蒙毅上卿,可不要半夜打扰柳公睡觉,不然陈平先生会很不高兴的。” 此话说出,蒙毅如同放了气的热气球一般,直接颓了! 好嘛! 柳相天天打扰我睡觉就可以,我只不过有这个想法,就被威胁了? 而且.... 陈平先生会很不高兴... 一想到陈平,蒙毅就不寒而栗! 这个面相温和如同翩翩君子的瞎眼谋士,那可是丞相府内最为心狠毒辣的人。 这要是不高兴....他蒙毅很危险啊! “柳相慢走!” “柳相,要不要送送您?” 蒙毅听过一句老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刻,他准备当俊杰。 柳白略微一个顿步,而后转身,拍了拍蒙毅的肩膀道:“帮本相谢谢蒙恬将军。” 一句话, 说的蒙毅莫名其妙! .... 丞相府之内,柳白将萧何唤来,直接将蒙恬的信件放在萧何面前:“这是蒙恬派人加急送过来的信件。” “萧何,你看看。”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参谋类的事情,一般是让陈平来的。 但是,这段时间陈平太累了,他柳白也有些不忍心。 “鲸落万物生。” 萧何看着手中的信件,微微皱眉。 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却是蒙恬不远万里派人送来的,足可见其不寻常。 “柳公,此信,十分重要!” 萧何略微沉吟,便是开口:“若是我猜的没错,这个鲸....指的不是世家,而是....” “您!” 这一句话,令得柳白略微点头。 不愧是在史书上都排得上名号的名相,这等参悟聪慧,即便是蒙毅也拍马不及。 “继续说下去。” 柳白示意萧何可以畅所欲言自己的想法。 萧何拿着信件,来回踱步道:“如今咱们大秦朝堂,不论始皇陛下,光论臣子的情况,上有老,即李相,王老将军。” “下有小,譬若曹参,韩信。” “按照常理,这个鲸字,如何都落不到您的身上。” “然....” 萧何微微一顿,目光看向柳白,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柳公您,恰恰又是这个‘鲸’字的最好人选。” “李相,王老将军虽然在朝堂之上秉正,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老爷子是维护于您的。” “无论是政策,还是柳公您做的一些不太合乎规矩的事情,这两位老爷子都是帮您承担。譬若当街杀叔孙通,柳公您在麒麟殿外站了一宿,这两位老人还有已故的阳老都是分外关心。” “而曹参、韩信等,更是明显,谁都知道这是柳公您提拔起来的,故而不用多说。” 说到此处,萧何蓦然想起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今自家的柳公,何尝不是这一支秀木呢?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小,但没想到本相使劲儿甩责任,还是会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他这一句话,看似玩笑,实则是直接将萧何的猜想给说出来了! 他, 柳白,已经遭妒了! 现在很多人,都已经在等着他这一只不如李斯王翦‘老道’的鲸鱼陨落,好扑上来分食! “柳公,蒙恬将军示警,军伍改革之事,是否缓缓?” 萧何皱眉开口问道。 蒙恬这种上面有武将老爹打下底子,自个儿有军功,底下还有军伍威望的将领,对于消息的方面是最为灵通的。 这一次的示警,也不知道这个面容刚毅的将领是花费了多少代价得来的。 或许.... 这就是蒙恬在还柳白人情。 让韩信入蒙家的人情。 岂料,对于萧何的这一句话,柳白非但没有任何畏惧惶恐,反倒是冷笑一声,豁然起身: “不缓!” “本相太久没杀人了,觉得本相的刀钝了!” “这一次,非但不缓,还要大张旗鼓!这些个指望着吃鲸肉的家伙,也要做好吃刀子的准备!” 第526章 逆谋大秦,陷杀柳白 廷尉府,尉荣来回踱步,面上满是忧愁。 而他的侧边,一名年轻儒生却是端坐,甚至有空品尝起了市面上价格高昂的丞相府出品茶叶。 这是一座曾经无比尊崇的府邸,其主人甚至能与李斯、王翦、冯去疾、阳烨等老臣并肩而立! 在以前,这座府邸是...国尉府。主人的名,是‘缭’! 缭弃魏入秦,察秦王之心,恐暴虐于天下,故欲返。秦王政派人去追,诚心相待,以国尉之位待之,后匡扶大秦,成秦之名臣。 为时刻提醒秦王仁善,亦有愧故国,缭以‘魏’同音,亦以官职‘国尉’的‘尉’字为姓,得‘尉缭’二字! “先生,暗中对这位柳相出手,恐怕当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先生可有思虑退策否?” 尉荣思虑再三,还是开口。 虽然已经开始纠集一帮子官员了,但他心中还是害怕! 这可是柳白啊!这个在战场上平平无奇,但在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令所有身披官服之人尽皆胆寒的大秦左丞相啊! 如今他要对付这位左丞相,说心中不惶恐...那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儒生低着头品味茶水,并未直接开口。 只是那眼帘之下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屑。 当年那尉缭大好英雄,饶是老病死去之后,都能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提到九卿廷尉的位置。 可没想到....这尉荣的不争气,还是令他有些意外。 “明公此言差矣!” 放下茶盏,儒生缓缓开口道:“进一而思退,此非大丈夫所为也。” “明公细思,今明公为九卿,然蒙毅,曹参之流皆得柳白青睐!更为可怕的是,这位柳相如今年龄方才二十出头,明公此生有望再进一步乎?” “尉缭子大好英雄名臣,子为九卿,孙为偏官,岂非辱没?” “况且,今柳白在明,我等在暗,且不论对策,但是察觉都难如登天也!” 这一番话说的倒是有水平。 倒不是什么文化水平,而是....直指利害! 点名柳白如今年岁,再加上朝堂之上的新锐势力兴起。只要柳白不退,这尉荣就一辈子没有办法进步! 其父尉缭子,令始皇陛下都推崇,而他尉荣,籍籍无名,日后定然令后人嗤笑! 直接抓住了尉荣的痛点! “可....冯家都倒了...” 尉荣些许犹豫。 哪怕是这一番话令他心中隐隐作痛,但冯去疾这样与自己父亲并肩的老臣都没能斗得过柳白,他尉荣当真可以吗? 嘴巴上说一句‘老子不怕柳白’是不难的,但...心底里发怵与否,可就不是一时壮胆就行的了。 “明公,冯老之败,败在政,败在官,败在权!” “政,乃国策之利也!柳白持国策以利秦,陛下厚待之,此冯老一败也!” “官,冯家乃世家执牛耳者,身边都是庸碌世家官,如何与柳白所建立的锦衣卫相提并论?此二败也!” “权,御史大夫与丞相争权,可笑可笑!” 儒生缓缓开口,双眸之中微微闪烁光芒。 ‘冯去疾三败’之论,乃是他腹中构思良久,就是为了说服尉荣的。 “可....这三败又何尝不是我的三败?” 然而,尉荣也不傻! 就这‘三败之论’,放在他尉荣的身上,比之冯家还要不如! 不往别的说,人家冯去疾是大秦前右丞相,冯劫是御史大夫!而他尉荣...只是个治刑的廷尉罢了! 岂料,儒生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丝毫被问住的模样,反倒是轻笑着缓缓起身:“明公,我等有一胜!” “那便是....柳白的弱点!” 尉荣当即一怔,而后连忙上前,拉住儒生的手开口问道:“柳白有弱点?” 说‘柳白的弱点’,这样一句话,他甚至是生平第一次听! 光是朝堂上的群臣,对于这位‘柳相’都是一致评价‘除了人不行,其他真的没得说’。 不少人对柳白恨得牙痒痒,但是想要找出这位柳相的把柄,难如登天! 贪污受贿?你把这四个字跟柳白放在一起,就跟把‘傻子’两个字写在脑门上没什么区别。 弄权?开玩笑!李斯还没死呢!当着李斯的面说柳白‘弄权’,你是在骂柳白还是在骂李斯? 至于人品私德....这混账家伙府中连个侍妾都没有,想弹劾一个‘声色犬马’都没办法! 此刻儒生说柳白有弱点,尉荣这颗心都快要飞出来了。 儒生轻轻拉开尉荣的手,而后轻声开口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更何况,这天下也没人觉得这位柳相是圣贤!” “左相罢了!” 儒生紧接着便是斟了一盏茶水递给尉荣,开口道:“明公,这位柳相的弱点,便在他最为洋洋得意的事情之上!” 听到这话,尉荣哪有什么闲情逸致喝茶啊! 仔细思考了一下柳白洋洋得意的事情,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 为何? 柳白太不要脸了! 这位柳相,甚至能将在懿文宫给淳于越灌金汁的事情大肆吹嘘,然后说自己是‘妙手回春’‘仁心仁爱’! 更别说一连串的政绩了! 想要在这些事情上找到柳白的弱点....他尉荣光翻记录的封策都得翻三天三夜! “先生请细说。” 想不通,就问! 尉荣还是十分直接的。 儒生轻声笑道:“柳白之痛脚,弱病,其实便是两个字....” “军功!” “但吾所言,并非是其一心想得军功,而是....他现在身上有的军功!” 尉荣微微一怔,连忙开口:“先生这是何意思?” 儒生开口道:“河西之乱,三万铁骑大破七千叛军!” “后坑杀降卒,为朝堂所攻讦!乃是陛下和王老将军二人,将其保下!” “柳白在朝堂之上大肆吹嘘,但.....明公可知,” “坑杀是真,但...并未尽数坑杀!一部分良善之民,柳白放之归乡!” 说到这里,儒生微微一顿,嘴角勾勒出一抹阴毒的微笑:“若是柳白放过的这些人,再起叛乱....” “逆谋大秦,其罪如何?明公为廷尉,掌刑杀,当比我陆贾,要清楚千分万分!” .... ps:我开头埋的坑,终于能收回来了! 第一章写的,柳白坑杀降卒,但是暗地里有一部分没人坑,大家细看哈! 第527章 清帝侧,诛奸臣柳白 听到陆贾的话,就连尉荣这个被‘进步’已经冲昏了头脑的廷尉,都是吓了一跳! “不可!” “怎可行谋逆之事!” 尉荣连忙开口。 他虽然是想要进步,想要让天下人觉得虎父无犬子。 但是.... 谋逆!还是在始皇陛下在的时候谋逆,简直就是在找死! 哪怕是尉荣狗胆包天,也不敢做这样的事情啊! “明公!” 陆贾一把抓住尉荣的手,与之前那放开手的动作截然相反,沉声开口:“如今天下大势已定!谋逆,不过是手段罢了!” “这柳白在朝堂之上的权势,可谓是根深蒂固!” “寻常人言,柳白空有声,而无人,左相之权,如同空中楼阁,哪怕是政令下达,若非是右相李斯和始皇陛下明旨支持,怕是连郡守都不屑一顾。” “然而,” “这句话,细细品味,何尝不是这个柳白,深得帝心?这才是他的权势稳固之象啊!” “明公名为廷尉,然九卿之位在丞相面前如何?待到始皇陛下薨逝,无论是哪一位公子继位,那都是这位柳相的学生。” “帝师之名,加上丞相之位,明公再无出头之日矣!” 陆贾这一番话说的极快,但是思路也是极为清晰! 柳白的强,不单单是自己的官位,而是...信任! 他得到了如今当朝右相李斯的无保留信任,也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信任! 更为可怕的是,哪怕是日后的秦二世,无论是哪位公子继位,他柳白就是身上挂着一块免死金牌! 这种情况下,还想要扳倒柳白,不啻于痴人说梦。 可以说,柳白只要还在喘气,大秦官场的天,就得姓柳! “这....” 尉荣面露踌躇之色,心中也是激荡万分。 他还没想过始皇陛下薨逝之事。 若是细细想来,这柳白....日后会更加恐怖啊! 想要扳倒这个家伙,恐怕就只能用...熬这个战术了! 可...他尉荣今年已经四十有三,熬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是太难为他了。 “不行,还是不能行谋逆之事!” 然而,尉荣为数不多的清醒,还是让他摇了摇头。 虽然之前听从陆贾的话,身周集结了一些官员,都是对柳白心怀不满,暗中窥伺,意图柳白倒台之后再进一步。 但... 谋逆,这个事儿还是太大了。 陆贾眼眸之中闪过一丝不屑,而后迅速转变成恭敬的模样,开口道:“明公,倒也并不是谋逆。” “以明公廷尉之身份谋逆,那也太过说笑了。” “谋逆之人,另有其他!” 此话说出,尉荣也是微微一怔。 而后,便是深深看了一眼陆贾,心头疑云顿起,微微眯起双眸:“陆贾,你有认识暗中谋逆大秦之人?” 这一次,他连‘先生’都不称呼了,而是直接喊出了陆贾的名字。 如此小心提防,陆贾岂能不看在眼里? 但是, 他不在乎! 这个尉荣,不过是本能的开始害怕罢了! “明公,陆贾不过一介儒生,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摇唇鼓舌之徒,如何识得谋逆之人?” “不过....” 陆贾话锋一转,轻笑一声道:“昔日柳白平定河西之乱,虽是战事不多,但仍旧是牵连百姓。” “即便是扶苏、公子彻两位公子在安邑偿补百姓,可那些不在安邑的百姓呢?” “其中就有两位壮士,对柳白深恶痛绝,以此人为天下安定之大祸!” 这一番话说出,尉荣竟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顶级说客的才能! 前面试探尉荣,知道这个老子牛逼儿蠢蛋的家伙对于‘谋逆大秦’这四个字怕到了骨子里,便是三言两语,将这个概念给转换了! 从谋逆大秦, 变成了对柳白深恶痛绝! 尉荣心头暗恨柳白,阻碍他升迁之路,自然极为认同、 “不管如何,不可反秦!” 尉荣给出了自己最后的立场。 反秦,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只想升迁进步,而不想九族皆死,亡父枯骨鞭笞! 陆贾缓缓点头道:“明公所言,陆贾自然遵从。” “既是如此,那便不反秦,而是....反柳白!” 尉荣皱眉,看向陆贾道:“白身如何反丞相?” 抛开‘反秦’这两个字后,他现在倒是真的有一些兴趣了。 陆贾成竹在胸,轻轻抚了一下腰间玉坠道:“古往今来,有忠臣良臣贤臣,也自有奸臣佞臣背臣!” “两位壮士遭受河西之乱,实属无辜,自可以纠集那些个被柳白放走的百姓,裹挟起义。” “然,” “起义之名,并非反秦,而是...‘清帝侧’!” “帝旁有奸佞之臣,蛊惑帝听,以乱天下。今起刀兵伐之,只望帝安宁,国长盛!” 尉荣嘴角一抽,差点没有骂出声来! 始皇陛下还在,你就起刀兵? “此事难如登天!” “我大秦军伍,岂是这些泥腿子可以打败的?若是能成,他柳白此等庸碌将兵之术,又如何能定河西叛乱?” 尉荣眼神之中充满鄙夷,甚至...有点想要将陆贾直接杀了的心思。 这种计谋,能成才有怪了! 随便拉扯出一支队伍,就能打到咸阳,还杀了始皇陛下身边的柳白? 岂料,陆贾没有分毫怒气和羞耻,反倒是轻笑一声:“不成...他柳白也该死了。” 此话说出,尉荣微微一愣,旋即后背冷汗直流! 毒! 太踏马毒了! 这一条计策,反应过来之时,才是令人遍体生寒的毒计啊! 让那些柳白放跑的人参加‘义军’,然后反秦的名头是‘清帝侧’,这所有的矛头,指的都是柳白! 为天下一统,为大秦安康,百姓民生鼎沸,他柳白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明公,两位壮士,就在后门之外的同福客栈安住,明公可愿见?” 陆贾笑着开口,自己动手烧水泡茶。 沉默甚久,甚至陆贾已经喝了三壶茶后,尉荣一拍案桌,终于点头。 .... 半个时辰之后,两名魁梧精壮,却是农民打扮的男子缓步走入廷尉府厅堂。 “陈胜!” “吴广!” “拜见廷尉!” 第528章 看你柳白狂到何时 海面上,孤苦漂泊。 别说是年老的嬴虔了,就连一直精神头最饱满,嘴巴最欠的黄石公,都无精打采。 也得亏这一船人除了黄石公都是武道高手,捕鱼这种事情拿剑一插便做成了,否则都不知道会不会饿死。 要是让天下人知道,这茫茫大海之中,还有这么一支老年热血探险队,恐怕也会笑掉大牙。 反倒是白孝,面容上虽有病态,眼神却依旧神采奕奕。 “白孝,我嬴氏对不起你白家,荆山凤凰翱翔天际,哪怕是为了国运捕捉,也当是我这把老骨头带着人去,你又何苦...” 嬴虔难得说了一句心里话。 他这一生,从彪悍勇猛到阴鸷深沉,最后年岁上来,反倒是对于世事越看越透。 独独有一点放不下, 那就是愧疚。 白孝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嬴虔的话,反倒似是说笑一般,开口问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前辈可见过?” 这一句话说出,嬴虔微微一怔,不知何意。 反倒是陈伯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这个但凭剑术都可以令天下武夫跪地磕头的老人,似是一听到‘柳白’,就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玉树之姿。” 憋了半天,嬴虔只能挤出这四个字。 对于柳白,他实在夸不太出口,只能夸个长相了。 白孝摇着头笑了笑:“儿时,父亲身死。我总怕自己会忘记父亲,也怕自己会忘了自己。” “后来,整日忧愁,甚至开始在想,万一到时候,忘了怎么办!是先忘记声音,还是先忘记长相,还是在忽然有一天,全部都忘记。” “现在,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儿子了,我才明白,” “原来忘记....是先忘记缺点。” 说到这里,白孝嘴角,居然洋溢起一抹略带愧疚的笑容:“我白孝,为一个孝字,做了很多。却独独枉为人父。” 嬴虔沉默了。 正是白孝的这一番话,让他的心境竟也有了提升。 他...也忘了很多人! “老爷,少爷一直都很挂念您!” 陈伯开口,将手中的秦剑递过去:“这是少爷的剑,名为过河。” 白孝轻抚剑柄,仿佛是在揉记忆之中,那个年少聪颖的稚童的脑袋,口中轻轻吟: “小柳小柳闭上眼,别害怕黑天...” 吟唱至半,猛然之间,海水翻滚。 “锵锵!” 一道清亮的凤鸣之声,骤然响起! “《左转》有云,‘凤凰于飞,其鸣锵锵’,居然是真的!” “是真的!” 黄石公面色先是惊慌,而后猛然激动至极! 如此鸣叫,这说明这凤凰已然是最为强大的姿态了。 “那里是....蓬莱?” 鬼谷子王诩拿着罗盘,整个人转了一圈又一圈,而后看向远方的一个小黑点,面色惊喜若狂:“若是这岛上有燃火之山,那就说明这就是荆山凤凰真正的栖息巢穴!” “快!快!快!” 王诩手舞足蹈,人都不断跳起来! “啊!” “好烫!” 然而,那激荡而起的海水,一个翻浪打在王诩的手上,顿时红了一片! “大秦国运....” 嬴虔双目出神,口中喃喃。 .... 翌日,天一蒙蒙亮,锦衣卫就收到了紧急命令,倒不是监察百官,反倒是...军伍! 杨端和从雍、翟、塞三地调集成立空军初代班子的军卒,还未入城,就被锦衣卫登记了姓名,并且从丞相府发了一道命令去杨端和的将军府,言明这三地调集来的军卒今日不可进城。 杨端和对此勃然大怒,还没上朝就想要去找柳白理论。 岂料紧接着就是蒙毅的军令传过来,也是同等说辞。 这一下,杨端和是彻底没脾气了。 因为....蒙毅代管咸阳守城军! 人家职权范围之内的事情,他杨端和再怒,那就是无理取闹了。 最终,在上朝之前,杨端和还是压着性子写了一封亲笔军令,命雍、翟、塞三地调集来的五百军卒,就要配合锦衣卫。 至此,锦衣卫开始审查。 .... 柳白站立在麒麟殿外,跟王翦有说有笑。 “王老将军,咱们这空军日后绝对是有大不凡的,入伍之前先审查,没什么问题啊!” “这玩意儿叫背景调查,保证他们对于我大秦的忠诚。” “否则混进去个劳什子反秦分子,日后拿着空军打大秦,那不抓瞎了嘛?” 柳白嘿嘿直笑。 这就是他改革军伍的第一步落子:政审! 对此,王翦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柳白,开口道:“空军乃是我大秦利剑,你谨慎些也是好的。” “但若是太过火,寒了将士们的心,老夫可帮不了你!” 若是寻常军伍,柳白想要如此推进,别说是将士们不乐意,就连王翦也要阻止柳白。 军心可畏啊! 可现在,空军的作用成为所有人,乃至于底层的军卒都认同的存在,柳白在组建空军的当口开始推行‘入伍政审’,也算是抓了一个好时机。 王翦自然乐见其成。 “老将军放心,分寸小子把控得住。” “也就是如今空军特殊,所以稍微严格一点。等以后,估摸着也就是看看其家中是不是有罪犯之类的履历了。”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将他的‘狼子野心’暴露无遗,俨然是要将政审全面推广的意思。 王翦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并未多话。 反倒是远处看着柳白与王翦深深交谈的廷尉尉荣,暗中咬牙。 柳白与王翦、李斯走得越近,他就越慌! 假以时日,这位柳相说不得都会如同李斯王翦一般,成为所有臣子心中永远只能仰望的大山了。 “廷尉。” 廷尉丞邱古靠近尉荣,轻声开口道:“依照廷尉吩咐,廷尉狱中有劫道杀人之罪的十三人,今日凌晨用奸淫之徒替代处死,尸首已经下葬。劫道杀人的十三人,现在也已经暗中释放,送往雍城。” 身为尉荣的属官,邱古十分懂事,办事儿也是天衣无缝。 “做的不错,依照批次来做便是。” 尉荣点了点头,看向柳白的恨意更甚三分! 就看你柳白,狂到何时! 第529章 春耕大典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柳白这一次甚至还特意慢了几步,等了一下杨端和,笑眯眯得开口说道:“端和啊,也别觉得本相是在针对你。” “这空军可是本相和蒙毅用性命验证出来可行性的,自然要重视一些。” “不是不相信你,实在是飞天之事,非比寻常,换做你是我,也会谨慎一些,不是吗?” 柳白说完,甚至还拍了拍杨端和的肩膀。 这一副亲昵的模样,让杨端和甚至有了些许错觉。 难不成... 自个儿那个不成器儿子杨熊在大秦书院表现出色,柳白看重自己的儿子了? 或者是.... 这位柳相当真是诚心相待,想要自己建设起空军来,然后分一杯军功的羹? 眼珠子略微转动了一下,杨端和连忙轻声开口道:“柳相放心,空军之事,乃是柳相一力促成。” “就连这首次飞天,也是柳相亲自所为。” “我大秦史册,定然记载柳相如此军功。” “末将虽然人微言轻,但当空军立功,柳相定然会是功勋策首位!” 这一番话说出,杨端和甚至感觉有些洋洋得意! 什么叫做政治才华? 自个儿这一番马屁拍的,那叫一个润啊! 他柳白不是很想要军功吗?那我就给,还说要给你表功首位! 如此一来,这位柳相不就将他杨端和视作自己人了嘛? 柳白的手瞬间僵了一下,整个人的表情变得无比不自然。 窝草? 本相看着就这么像是要索贿的奸臣模样吗?你这就用军功来贿赂了? 真以为本相这门路,是想跪就能跪的嘛? 柳白深呼吸了一下,而后挤出笑容道:“好好干!” 饶是柳白这口才,此刻竟也说不出再多的鼓励之语。 丢人呐! 一旁看到柳白如此模样的李斯,也是心头暗笑不已。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很明显,杨端和是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 就柳白这性子,不直接踹过去,算是难为他了。 “小子,铁了心动军制了?” 等到柳白回到座位之后,李斯慢悠悠得开口问了一句,仿佛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 “还是瞒不过您老的眼睛啊!” 柳白微微一怔,讪笑一声:“人人都说,老眼昏花,李叔,您这年纪都上来了,怎么眼睛还这么好?平素之中吃什么的啊?小子也想学学。” 就李斯这一句话说出来,柳白丝毫不怀疑,若是史书之中李斯没有被赵高阴死,大秦绝不会二世而亡。 开玩笑,一个文相,通过一小丢丢蛛丝马迹,就能看出来自个儿想要动军制,这老狐狸在政事上的精明程度,堪称可怕! “滚!” 李斯没好气得斥了一声,而后眼眸之中生出惆怅之感:“昨夜老师离开咸阳了。” \"夜色之下,老夫却是看不清老师的面容。\" “或许...此生都难以再见了。” 说到这里,李斯眼帘略微低垂。 人人都说他李斯是一个彻头彻尾,只思量国事的怪物。 但, 天下人谁知,他李斯也曾少年意气风发,拜于名师膝下,习安天下之法。 年少之时的触动遗憾,在年老之时,更甚千倍万倍。 “少年人肩膀上的风,难能可贵啊!” 李斯没头没脑得说了一句。 柳白嘴角一抽,当真是无语至极。 不是....就你和我那叔叔的年纪,加起来都多少岁了?还在朝堂上感伤春秋? 换做是我,死皮赖脸,哪怕是装病也留下了。 “李叔放心,等你退休了,小子就去问叔叔的住处,你去给我叔当洒扫老仆去!” 柳白一脸‘义愤填膺’得开口。 “咚!” 然后脑门挨了一个板栗! ..... “陛下到!” 随着始皇陛下从屏风后走出,端坐于高台之上,文武百官尽皆噤声肃穆,甚至不敢抬眸直视。 柳白却是眉头一皱,敏锐发现了一件事:陛下.....从屏风到座位的步数,多了一步。 “今日有何要事奏?” 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始皇陛下的目光缓缓扫视百官,如同一柄利剑,锋锐无双。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柳白当即起身开口。 百官已经逐渐开始习惯柳白率先禀报的场面了,几乎从心底里已经默认柳白没过几年就要接掌右相之位。 “今年年关过后,百姓关注春耕。” “前大司农阳烨留下春耕计划,拟定鼓励百姓生产,开垦荒田,免北方四郡的赋税,其余各郡赋税削减两成。” “墨家、公输家、农家所联合打造的曲辕犁等农具已经打造完成,现开始有序运往各郡,组织百姓领取。” “臣以为,此事应当交由大秦城市管理监去协调,监管农具发放,以绝贪墨!” 柳白缓缓开口。 一张嘴,就是得罪人的事儿。 农具发放,各级官员想捞油水是十分正常的,这种跟‘磨损’‘按户领取’‘土地面积’都相关的东西,想要咚手脚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柳白一句话,将大秦城市管理监就给扯进去了,实在让他们心头无奈。 公子高.... 在这个莽夫的眼皮子底下贪墨,当真是难如登天! 账册这玩意儿,公子高可能看不懂,但老百姓但凡有怨言,这位莽夫公子能打到你府上来。 不过....无奈归无奈,各个官员倒还没有因为吃不上这块肥肉而心中恼怒。 毕竟....这边吃不到,那边还有一个‘懂事儿’的曹参,在增驿铺路上面,给他们漏点油水呢! 无形之中,柳白甚至帮曹参刷了一波好感,也算是为他日后晋升大司农做了些许准备。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缓缓点头,沉声开口道: “农者,国本也!” “天生万物与人,民耕植出粮以养天下。” “除却年关之前制定的抚民减税之策,寡人欲定春耕大典。” “着百官耕种,以励天下之农!” 第530章 一秒破功,柳白又‘冲动\’了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皆是目光齐刷刷看向柳白。 原因很简单:这件事....归他管! 方才柳白提出鼓励春耕延续阳烨之前制定的政策,就已经说明这个年轻人将大秦财政的重任给扛起来了。 如今要春耕大典,自然是他柳白的分内之事。 但是..... 柳白的性子,所有人都明白,那可是一个将‘懒’给写进骨子里的人! 举办春耕大典,除了始皇陛下和诸位公子要将粮种撒入田中,寓意施恩天下之外, 他们这些个文武百官是要切切实实得拿着农具去翻土耕种的,也算是表明为臣子者,为天下耕作不辞辛劳! 他柳白....挥得动农具? 不少官员都开始窃笑不已,等着看柳白的笑话。 当然,这其实也是文武百官,甚至是包括王翦李斯在内的认知误区了。 柳白的身体素质还没差到那个地步,只是因为时常以‘武将’自居,细胳膊细腿跟那些个虎背熊腰这么一对比,自然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了。 “启禀陛下,陛下所言春耕大典,当真是利国利民!” “一来可以令天下百姓了我大秦重农之心。” “二来,也算是推广了农具、新粮种!” “三来,则可以趁势宣扬新年的‘倡农’政策。” “陛下当真心怀天下万民,臣佩服!” 就柳白这个性子,遇到马屁之时,那叫一个圆滑! 很明显,始皇陛下重视大秦农耕,他要是不凑上去,那才叫有鬼了。 “嘶!” 一帮子等着看柳白笑话的官员尽皆倒抽冷气。 好家伙...什么时候他们才能学到这位柳相的半成马屁功夫啊!这拍得那叫一个圆润! 就连始皇陛下威严的面容,也浮现出丝丝笑意。 毕竟...拍马屁也是技巧的,不能瞎拍!柳白所说的好处,也是大秦实打实的好处。 “然!” 紧接着,柳白话锋一转,那眼珠子之中满是狡黠:“陛下,春耕大典在咸阳,所范围终究有限。” “臣以为,这春耕大典,当要推行到大秦各郡各县,所有官员,都要在百姓面前宣读倡农新政,并且以身作则!” “如此一来,民知官,官知政,倡农无阻矣!”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满朝文武尽皆嘴角抽搐! 果然,还是熟悉的柳相,熟悉的‘混账’! 一看自个儿逃不过,直接反手这么一拉,将所有官员都拉下水,做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出! 累的人越多,自己就会越轻松! 损人不利己,算是让柳白给玩明白了。 李斯和王翦这两只老狐狸却是微微眯起眸子,没有说话。 这两只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岂能看不出柳白的深层用意? 令民知国政! 如此一来,在倡农春耕之事上,地方官员哪怕是想要动手脚,也怕是没这个胆子了! 始皇陛下都亲自耕种,只为推行国政,你一个郡守,一个县官,想要从中捞油水,坑害老百姓?真的是在找死! 三两句话能做到这种地步,饶是李斯也是在心中暗赞。 看来这小子....接财政接得很顺手啊! “会不会有些...过于劳民伤财了一些?” 就在此时,东海郡郡守游航开口迟疑道。 他毕竟是地方来的官员,第一反应还是帮地方说话。 当然,面对柳白,他也没淳于越这样的胆子,直接硬钢。 “若是咸阳举办春耕大典,耗费不过数千大钱。” “可若是推广到我大秦三十六郡的各个县下,所用大钱,不下五万之数。” “柳相,此议....或许有些欠妥啊。” “咱们大秦的国库钱财,来之不易啊!” 游航缓缓开口,身为官员,但毕竟和商人打交道多,还是沾染了些许商贾习性。 柳白看了一眼游航,心中也有些叹息。 这个家伙,对于钱的敏感程度确实高,甚至....单单论这一条,若不是曹参,这个游航未来当个大司农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这游航的格局实在是太小了。 “柳相,之前我等恳请多拨些钱财您都不允,这动辄数万大钱....” 廷尉丞邱古适时开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尉荣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属官,心中当真是满意至极! 这种委婉跟柳白作对的方式,才是现在官场上的最好应对方法! 然而, “哼!” 一道冷哼声响起。 如果说之前柳白对于游航是作为上位者本能审视官员能力,那么对于廷尉丞邱古....就是纯粹的不爽了! 什么阿猫阿狗,现在都能跟本相叫唤两句了? “坊间有俗语,钱难挣屎难吃。” “但本相以为,只要不是挣钱吃屎,就算是天大幸事了!” “你们廷尉所执大狱提上来的是个什么事情?给犯人增加每月一次的肉食?纯粹是来恶心本相的?” “杀人放火劫道,你们让他们根据老百姓的伙食来吃?然后问本相要钱?” “春耕大典,是陛下为了鼓励农耕而行,推广各个郡县,是为了效果更好!这钱不花,留给你们去吃肉?” 柳白越想越气,脑海之中所谓的‘制怒’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直接就是上去这么一抓! 廷尉丞邱古的衣襟断裂,露出里面白色的内衬,满脸震惊惶恐! 游航满眼痴呆,整个人都傻了! 这柳相...真的是想动手就直接动手啊! “够了!” 简短的两个字,在麒麟殿内回荡。 原本正准备再次上演‘武斗’的柳白,立刻停下了手! 因为..... 制止他的人,是始皇陛下! “春耕大典,依照柳白所言,推广各个郡县而行。” “着,” “十七公子赢齐所掌造纸坊,印七十二节气广告于民。” “春耕大典,于春分节气开行,令我大秦万民知!” 始皇陛下缓缓开口,没有追究柳白动武,也没有斥责邱古,只是威严的两个字,在麒麟殿内回荡: “退朝!” .... “小子!还以为你养气有长进!这又在麒麟殿内动手!” “你啊你!若非陛下,你这....” 退朝之后,李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差点跳脚! 柳白乖乖挨训,他也知道自己方才有点冲动了。 只不过...这廷尉那边确实离谱,以这种给什么强健犯,杀人犯,劫道匪,江洋大盗加肉食的离谱缘由要钱,纯粹是想要进自己的腰包。 他柳白一个‘正人君子’,尤其痛恨第一种犯人,恨不得将他们物理阉割,忍不住也是正常啊! 可现在的他,不同之前。 柳白啊.... 已经开始真正接掌相权了! 李斯看柳白不说话,也是气哼一声,准备拂袖而去。 “李叔,别气,小子有事儿说!” 第531章 大秦的尊严,只在秦剑之上! 心中怀揣狐疑心思,李斯跟着柳白上了车。 ‘ 马夫’龙且挠挠头,顺手将一块儿大石墩一脚踢开,引来周遭武将的一阵艳羡。 这么好的扛纛大将,用来当马夫,这柳白当真是奢侈啊! “龙且,往墨家工坊去。” 柳白嘱咐了一声,便将车帘放下。 马车缓缓行驶,李斯愈发疑惑。 这小子有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的要与老夫商量? 而且.... 这往墨家去作甚? “李叔,请看。” 也幸好,柳白不是大秦谜语人,直接就将一个东西拿出,递给李斯。 李斯看着那皱巴巴的信封也是一阵皱眉! 这混账小子,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结果东西都一点都不在乎。 不过,李斯并没有在意太久,而是将那信纸抽出展开。 “这....” “扶苏公子?” 一看信封上面的内容,饶是李斯在第一时间都是微微一怔! 扶苏公子亲自写信过来督促军械? 但是....怎么感觉这么怪? “李叔,您看,这上面的内容,小子能不郑重吗?” 柳白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轻声开口。 但唯独没有说这封信上面的猫腻。 “这信是假的?” 李斯再问。 柳白哑然失笑,果然...这种老狐狸,想要用扶苏的名头来诓骗他,还真的是有点困难啊! 能在始皇陛下身周屹立不倒,还匡扶大秦完成了统一天下的壮举,这位千古一相对于人心的把控,那不是一般的强。 印鉴是真的又如何? 李斯认识的扶苏,可不会如此...如此....如此....不要脸? “呃...李叔,也不管他这封信是真是假,至少上面有扶苏公子的印鉴,就说明了扶苏公子是知道这件事的。” “依小子看啊,此信应当是在代郡跟蒙恬,还有通武侯商议过,然后公子彻执笔,扶苏公子盖印的。” “如此郑重,足以表明前线形势微妙啊!” 正所谓九真一假好诓骗,柳白见到李斯直接识破此信并非完全扶苏手笔,索性就开始编了。 再配合这说话的语气,以及扶苏多年的好名声,只是一个印鉴,就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韩信若是当真是突袭匈奴王庭,定然十死无生。” “但是,” “这是值得的!”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而后沉声开口。 这只老狐狸何等奸诈,怎会察觉不出来柳白有想法?索性就来了一个避重就轻,将军械的事情放到一边,反倒是说起了韩信。 一个‘值得’,指的是大秦的军势士气! 无论成功与否,甚至是生死与否,韩信孤军入草原,足以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大秦军伍,悍勇无畏! 踏足未知之地,这就是军人最大的勇气! 柳白嘴角微微扯动,瞬间明白了以往跟李斯对着干的政敌的无奈。 这种人精要是当对手,他柳白倒不是说会被玩死,但是折寿是必然的。 “李叔,小子的意思是军械!” 柳白索性不装了,直接开口,而后指了指信件上所言:需军械辎重,以待战机,代郡守城军与匈奴狼兵大战! “从去年开始,匈奴左贤王罗姑比来犯,到今年匈奴大举十五万狼兵,其实已经能够看出匈奴的意图了,那就是对咱们大秦虎视眈眈!” “但是....” 柳白苦笑一声道:“李叔,您不是将领不知道,咱们从去年开始,对于匈奴一直都是防守姿态,这可是很丢士气的!”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抬手,顺便准备用袖子抹眼泪,做一下悲伤的姿态。 “啪!” 然而,柳白的手还没抬起来呢,这手背就挨了一巴掌、 “哎哟,李叔你干嘛!” 柳白吃痛,直接缩回了手,一脸讪讪。 “老夫不是将领不知道,你柳白知道了就是将领了?” “混账!” 李斯没好气得开口。 他最烦的就是柳白这个小子以‘武将’自居,纯粹是丢了大秦丞相的份,徒徒涨了老匹夫的气势。 这马上右相都要给他柳白了,还一个劲儿得往武将堆里面钻,这算个怎么回事? 当然, 也可能是血脉的原因吧,毕竟是武安君义子的儿子,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说不定。 “小子,你是想要反攻匈奴?” 斥责完之后,李斯肃穆神情,沉声开口问道。 反攻匈奴,这件事..... 太大了! 因为大秦之前做过! 昔年大秦方才统一天下立国,匈奴来势汹汹,一连攻占了河套等地。 朝堂上的定下的战略是:先修驰道,而后举兵逐杀! 但始皇陛下何等人物,岂能坐视大秦子民引颈就戮,驰道未成,便下旨反攻! 那一场与匈奴的战争,打得很‘惨烈’! 不是战场惨烈,秦军悍勇,王翦领军北上,连克匈奴,收复河套,光是匈奴人头都不下万! 而是.....国政惨烈! 民夫辅兵征调百万,运输粮草折损更为惊人,大秦国政....被拖得难以喘息!大司农阳烨深夜入宫,衔帝衣角而谏,翌日风寒重病,几欲病死。 文谏武战,朝堂之上打骂不断,皆是围绕是否继续北上,一举荡平草原,定匈奴之祸。 然, 罢兵,连长城以御异族,修亭以承辎重。 李斯连忙开口,想要让柳白再沉稳一下:“小子,如今....” 然而, 柳白笑了笑,摆手打断了李斯道: “李叔,小子明白,您是想让小子别想反攻之事。” “但...” “世间弱肉强食!” “哪个国家强大了不对弱国动武?” “哪个女子美丽不给男子惦记?” 柳白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手上的信纸,声音冷厉:“利刃在手,易起杀心!权大无边,公私必乱!” “如今我大秦,兵多将广,军械精良!不打仗?” “莫不是养着好看!” 说到此处,柳白眼眸之中,杀意骤现:“大秦的尊严,只在秦剑之上!” 第532章 全都给蒙毅! 墨家工坊之内,各类声响不绝,就连那温度,在如此初春季节都让人穿不住衣服。 听到墨家弟子说墨山刚刚睡下,柳白也没有让人将其喊起来,只是领路带着李斯直接走入工坊之内。 ‘压榨’是为了大秦,但从本心上来说,柳白何尝不为自己手下人的劳累而感到愧疚? “李叔,如今黑剑黑甲之类的装备军械,小子已经将其停了,现在大力开展的就是现在看到的燃油提炼。” “为的就是接下来北方代郡能打一场轰轰烈烈的反攻战争!” 柳白指着那干得热火朝天的场面,轻声开口。 此话说出,李斯先是微微一怔,而后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就连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小子,你可想好了。” “有的时候,要送人东西,人家会记你的好。但若是你要送人东西,却临时说一句‘过几天’再送,那个‘好’,可能就变成‘不好’了。” 李斯这一番话说的极为绕口,但他相信柳白这小子能听得懂。 说白了, 整个大秦的武将,对于柳白的军械都是馋的流口水。 军械发展的速度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对于军械的期望,是留在‘黑剑黑甲’这个只是最小程度跨越的装备上的。 可以说,黑剑黑甲,才是最稳固保障柳白在武将集团心中好感的东西! 猛火油,八牛弩,武侯连弩,热气球.... 这些东西产量太少,一般武将也不敢在近些年奢望! 柳白沉默,没有开口。 所谓成长,无非是....取舍二字! 如今大秦需要的是一场轰轰烈烈,酣畅淋漓,让整座天下都为之震撼乃至于不敢置信的反攻胜利! 为了这个结果,他柳白在武将中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罢了罢了。” “你啊!跟你爷...咳咳,这个脾性跟老阳都没几分不同。” 李斯摇了摇头,又是看向那猛火油。 那日打卫庄使出‘斩天拔剑术’后,李斯就知道这猛火油的厉害了。 如今这样大批量制造,再结合‘扶苏公子的信件’,想必柳白的打算是做一场‘无伤亡小规模战斗全胜’或者是‘大战大胜’的局面了。 “这个事情,老夫会处置的,你库存的那些个黑剑黑甲,拿出七成来,老夫去找老匹夫商议,这七成的黑剑黑甲,尽数装配到咸阳守城军中。” “咸阳安危乃是重中之重,武将饶是再馋,也不会有分毫怨言。再加上那蒙家在军伍之中的威望,蒙毅又是长袖善舞之人,稳妥一时不成问题。” “剩下三成,你再在指尖慢慢流出去便是了。” 要说李斯怎就当得起‘老狐狸’这个称呼,仅仅是这么一下,就思考出了万全之策。 用王翦的威望决定黑剑黑甲的去处,再加上咸阳守城军的特殊性,直接堵住了这些将领的嘴。 最后三成,慢慢流出去,那可就是人情了。 “小子多谢李叔了。” 柳白点了点头,心中自然明白这就是老人对自己的照拂。 他并非无情之人,如何能不懂? 李斯和王翦这两位老人都想要慢慢退下来,可因为他柳白的年轻和‘任性’,又一次次得站出来。 “行了。” “反攻,打一场大仗,这不仅仅是你的意思,也是两位公子的意思。” “甚至可以说,这压根儿就是始皇陛下的意思的。” “匈奴叩关的当口,两位公子在北方代郡,不做出点军功来,日后储君怎么立?” “还是说,扶苏公子和公子彻,这两位最有可能成为储君的公子,被世人心中以为‘毫无锐气’?” 李斯拍了拍柳白肩膀,也是叹了一口气。 是的, 当这封信送到咸阳的时候,就代表了柳白压根儿没有选择余地! 大秦以军武伐天下六国,平定乱世。 异族叩关,公子在边,却始终防守不出,这对于老秦人来说,是多大的心理阻碍? 这一仗,必须要打! 否则扶苏公子和公子彻,就会直接丧失成为储君的机会! 直接排除两个正确答案,这种事情,柳白如何能做得出来? “李叔...” 柳白张了张嘴,似乎有点犹豫。 李斯也是笑骂了一句,完全没有之前的严肃作态:“你说,支支吾吾,怎就跟个女子一般?” “嘎吱!” 一旁龙且忍不住咬了咬牙。 柳白对此没有分毫在意,反倒是抬眸看向李斯道:“李叔,其实...韩信真的有可能反攻匈奴王庭去了。” .... 是日正午,王翦将军府邸传出将令。 如今的大秦军功第一人,竟然得到了始皇陛下的允准,‘强势’插手大秦左相柳白所负责的军械。 将‘所有’黑剑黑甲,尽数分配给了咸阳守城军。 蒙毅接到这个将令的时候,直接成为他们老蒙家的祖宗:蒙圈! 还是老管家催促,蒙毅方才骑了马到军营点了兵将前往墨家,将黑剑黑甲接手过来。 而后又是马不停蹄得运送这些东西,装配到咸阳守城军。 这一路上,蒙毅甚至开始怀疑人生起来。 他之前帮助柳白‘陷杀’项羽项庄兄弟之时,就曾经‘敲诈勒索’过,但没想到...这才多久啊,就实现了? 而且....这全部的黑剑黑甲都送过来了,这位柳相也太厚道了吧?真就是秉持一个‘言出必行’? “快快快!” “兄弟们,咱们咸阳守城军,可是除了那玄甲军之外,第一批尽数装配墨家工坊出产的黑剑黑甲的军伍!” “窝草!这么黑,怎么还能发亮啊!怪不得以前曳落营的百夫长喝醉酒的时候说‘人生唯有三愿,美酒,娘们儿,黑剑’!” “狗日的,劳资带上这把黑剑,披上这身黑甲,不用打,光是这么一站,就能把敌人帅死!” “.....” 军营之中,呼喝声此起彼伏! 咸阳守城军对于这新式装备,那叫一个爱不释手。 大秦尚黑,全军装备黑得发亮的黑剑黑甲,那是打从心底里的自豪感! 反倒是蒙毅,一开始也是为了柳相的厚道,自己替兄长代掌的咸阳守城军而开心。 然而,一道怒骂声响起,让蒙毅瞬间傻眼。 “狗日的蒙毅!” 第533章 柳相亦未寝 一看到来人,蒙毅眼泪差点当场流下来! 身为大秦的上卿,已然是位高权重,但...面对自个儿的长辈,一点都不能还嘴啊! “你小子可以啊!全给你了!王老将军够爱你的啊!” 曾经在昭襄王时期与蒙武一同伐齐,带着三千步卒狂奔一千三百里驰援的杨老爷子直接一巴掌拍在蒙毅的头上。 “不止啊不止!小毅有出息,这不止是王老将军给了,连带着李相,柳相,两位丞相都给了!这大腿粗的,我等怎能媲美?老了老了!” 笑吟吟的声音响起,蒙毅差点就跪了。 这是当年自家老爹跟王翦将军一同伐楚,对战项燕之时自家父亲的裨将屈巡,战场上持着大盾为自个儿老爹挡箭的叔啊! “啧啧啧!老屈,咱们老了老了,但好歹也是当...过武将的吧!大秦黑剑黑甲,咱家中都没一套,咱眼馋的流口水都没份儿!现在好,人家守城军的大头兵都全副行头了!” “蒙毅上卿,蒙毅将军!您这还收大头兵吗?咱樊纲年龄大了些,巡城还是可以的、” 最后一个斜着眼睛说话的老头儿,那骨子气都快满出来了。 蒙毅身后的冷汗,如果拧下来倒到洛水里面,恐怕都能发洪灾了! 樊纲....自个儿老爹弥留之际,就是这位大伯站在跟儿前,赌咒发誓说要照看蒙恬蒙毅两兄弟。 “各位叔伯,我..我.....” 蒙毅连牙齿都快要打颤了! 蒙家在军伍之中有威望不假,但...威望这东西,你能指望一个当文官的小辈对着军伍老人行使吗? 更何况,这说话的这些,那都是自家老爹拍着腿,按着脑袋让自个儿好好尊敬的长辈! 现在这么一来,蒙毅那脑瓜子运转飞快,仅仅瞬间,就在心中明白了! 计! 这都是计啊! 他蒙毅,一下子就成众矢之的了!还偏偏他蒙家的关系深,成了众矢之的也没关系!咸阳守卫军特殊,也无人能反驳! “诸位叔伯,我这也是刚刚接到军令,这才刚来军营。”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实在是不知啊!” “不过....” 蒙毅连忙开口。 他并非蠢人,一下子就明白这大抵就是柳相、李相还有王老将军三人的计较,这时候要是说出来,那才是真的愚蠢。 既然不能说,那就找办法补救! “诸位叔伯,这黑剑黑甲,乃是我大秦新式军械,自然要送一套到诸位叔伯家中的。” 这种境地,补救办法也只有一个:破财免灾! “嗯....” 众多老武将对视一眼,而后缓缓点头。 今日他们一同前来,已经有点儿倚老卖老的意思了。 着实是因为武将的本能,对于新式军械馋的不行才过来的。 如今蒙毅懂事,愿意送一套过来,他们也自然说不了什么。 “老杨,老屈,看把孩子吓成什么样了!” “咱樊纲可不是这种逼迫小孩子的人!” 樊纲哈哈大笑,当即便是将老战友给‘损’了两句,一副‘老夫高风亮节,不是为了军械而来’的模样,气得旁边的老武将直接一脚踹过去。 “混账!胆敢踹我!当年你还在埋锅造饭的时候,老夫都已经抗的是箭弩,挎的是秦剑!” “跟老夫踹窝子!” 樊纲大怒,直接一拳砸过去。 一众老武将,赫然在咸阳守城军的营地里面,练了一场武。 “诸位叔伯,那小子准备去了。” 蒙毅连连擦汗,脚底抹油,抓紧开溜。 .... 当夜,夜黑风高,蒙毅悄咪咪走到柳白的丞相府门口,喊了一声‘柳相亦未寝’,紧接着就被季布拔剑逐入中庭。 .... 翌日,墨家工坊不情不愿的多拨了十套黑剑黑甲过去,满脸黑眼圈的蒙毅连连道谢,送到诸位老将军的府上。 口中还嘟囔着:“柳相骗人。分明跟我说的是,他是个负责任的男人,晚上睡不着找他就行了。结果还有人守卫!” .... 太阳初生,光芒洒照。 咸阳城的百姓一睁眼出门,直接傻眼! 只见这城中莫名多了许多巡城的兵士,而且都是身穿黢黑发亮的黑甲,腰挎看着就很锋锐的黑剑,整一个精锐之中的精锐! 咸阳守城军,光从架子上来看,竟隐约有了大秦第一军的模样。 还得是守城军的排值官懂事,知道如此厉害好看的新式军械,将士们有‘炫耀’的心思,当即就将今日轮休的将士给往后延三日,让他们充分体会到咸阳守城军的自豪感。 这一日,哪怕是街道上协助大秦城市管理监巡查随地大小便情况的兵卒,都走出一个虎虎生风,走出个一日千里,走出了个恍如隔世! 甚至连撒尿被抓的男人,都惊恐以为这是哪位将军来抓自己了,说不得还要没收作案工具哩! “爹,我以后也要当大秦的兵!” “好帅!” “黑色的铠甲黑色的剑!打得敌人随地大小便!” 虎头虎脑的孩童高声欢呼,连连拍手。 一旁的父亲笑容满面,而后眼泪缓缓流下。 左袖空荡荡,右脚踉跄跄。 当年....咱们要是也有这些就好了啊! 路过的兵卒看见这对父子,听到这声欢呼,面容一肃,高腿踏步! 行进之间,行了一个大秦袍泽的军礼! .... “龙且,昨晚季布揍蒙毅了?” 马车之上,柳白轻笑着开口问道。 龙且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柳公,季布说是没留手。那蒙毅喊得有点大声,这不是扰民嘛!” 柳白无奈至极。 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伤蒙毅了啊。 “这些天让季布先休息休息吧,过几天他要护送提炼出来的猛火油去北方代郡。” “这一批的猛火油对于对匈奴之战至关重要,不可有分毫差池!” 柳白略微思索了一下,在车厢之中就作出了决定。 龙且一听,顿时哭丧着脸。 好嘛!季布一走,轮班倒的夜班,就变成他一个人的了。 看来有一段时间不能去春风苑做善事了。 第534章 体恤农户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面色肃然看着眼前人。 “柳公。” 农尚微微抬眸,恭敬行礼。 “本相对不住你们。” 柳白轻声开口。 一句话,让农尚瞬间泪目! 他的孙子,他们农家的精锐弟子,丧身百越而不能归。 这段时日,他一直绷着精神,不敢有分毫松懈,大力培育种粮,甚至在柳白的提醒下,开创出了‘温室’的种植方法。 可.... 说到底,他农尚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孙子的老人! “为大秦,小老儿无憾。” 农尚只有这一句话,却死死咬住嘴唇。 他知道,这一切不是柳公的错! 神农不死,润泽万物!农家世代相传的话语,怎能因为自己的孙子,就将悲伤挂在心头,而后停滞不前! 柳白沉默了,只是起身,将一盏茶放置在农尚的身前。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别人的亲人,生命,一切,在上位者眼中,当真只是‘小节’吗? 柳白不这么认为,甚至...在他看来,他有愧疚感! 明知是对,但又无法阻止牺牲,这种痛...何人能懂? 良久.... 农尚端起茶,一饮而尽。 他将丧孙之痛,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抬眸看向柳白,艰涩开口:“柳公,关于新春开耕的粮种,已经基本准备好了。” “但粮种的数量不多,第一季下种只能是在咸阳周边挑选农户播种。” “待到第一季的占城稻成熟之后,太农监会出价将这些种出来的粮收购回来,推广到各个郡县的农户,开始真正大规模种植。” 这个时候,只有公事,才是最好掩藏悲伤的途径! “陛下旨意,让你农尚为太农监司首,本相自然放心。” “如今出了新的鼓励耕种之策,拟定春分之时,大秦上下各个郡县,皆是开展春耕大典。” “本相今日要你前来,便是因为此事。” 柳白微微点头,先是张了张嘴,而后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便是转为说正事。 “春耕大典?” 农尚微微皱眉。 身为农家之首,他其实对于这种有着‘作秀’性质的典礼嗤之以鼻。 但这次是整个大秦各个郡县都开展,他倒又有了一种别样的期待。 原因很简单: 国重民! 只有国家真正开始重视农民了,方才会有政策上面的倾斜,这也是他农尚领太农监司首之后,最为主要关心的事情。 他虽然不上朝,但在各项农务上面交由两座丞相府的奏疏,可着实不少。 “不错。春耕大典之上,除了宣扬新粮种之外,始皇陛下还会允旨,九原、云中、、上谷、代郡这四郡免除所有农税与徭役,令北方四郡安稳种粮。” “而且,全国粮税,拟定减免三成,以作励农之策!” 柳白看着农尚缓缓开口。 虽然距离全面免除农税还有不小的距离,但在税收上面日拱一卒的做法,方才是国家层面最为稳妥的选择! 这件事关乎着整个国家的安定! 其背后还有深层逻辑:农税....是导致土地兼并的最大推手! 百姓纳不了农税,故而卖地卖身,以求世家大户庇护。 国家减税,就是百姓们能‘靠自己’活下去的机会增多! 说白了,这片神州上的老百姓,古往今来,为的不过就是一口吃食。 农尚听到这话,身子顿时一抖! 身为农家人,对于耕农政策已经农户所想自然是最为了解! 且不说北方四郡的农税徭役全免,单单是减少三成农税.... 要知道,这减掉的农税,可是实打实落在农户的口袋里的! 以往农户,种出粮来,丰年交税勉强吃饱,灾年交税饿肚皮硬抗!如今能在自己手上留下三成,那岂不是代表....农户都能在丰年的时候有余粮,来对抗灾年时候的风险了? 这不止是惠农政策, 这是救农啊! “陛下恩德浩荡!” 农尚高呼一声,原本停止的泪水,又是簌簌而下。 这个年岁甚高的糟老头,一日之间,连哭两次。 第一次是为农家子弟的身亡悲痛。 第二次...是喜极而泣! 看着农尚这幅模样,柳白却心中没有分毫鄙夷。 说到底,这些农税减免,对他这个太农监司首,又当真会有饱饿的关系? 不过是心恤农户罢了! 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敬重的。 “农尚,还有一件事,本相准备交给你。” 柳白深吸一口气,愈发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没错。 “请柳公讲,陛下与柳公如此体恤天下农户,我农尚饶是赴汤蹈火,亦是眉头不皱一下!” 农尚朗声开口,当真是有了些许红眼的感觉。 他也知道,这农税的事情,牵扯了多少官吏的利益,陛下和柳公做了这么多,他农尚要是再畏畏缩缩,那也太对不起天下人了! 想到此处,他甚至考虑到了,若是这一政策当真实施,那些个当地的豪绅官老爷反对,他农家是否要组织子弟用合法手段将其打倒! 民告官,很难! 但... 若是他这个太农监司首用命去维护这些政策,还有机会! 此事,他农尚可以死,但绝对不能牵扯到柳公分毫!一分一毫,都不可以! 一旁的龙且嘴角微微扯动。 若非是知道这农尚对自家柳公忠心耿耿,换个人过来对着柳公红眼,他龙且早就出手了! 政策什么的,他龙且从小就是个卖力气的,听不懂。 但....柳公的安危,始终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即便是柳白也是微微一怔。 农尚这个糟老头,怎就凭空冒出了点杀气? “你冷静一下。” “此番始皇陛下要在各个郡县举办春耕大典,咸阳自然也要办,而且陛下和包括本相在内的文武百官都要参加。” “这春耕大典的主持人,以及耕种的方法,就交由你负责了,可好?” 柳白拍了拍农尚的肩膀,温声开口。 此话一出,农尚当场蒙圈! 负责春耕大典? 始皇陛下要从我的手中接过粮种,然后在我的教导下,挥舞农具?!!! 第535章 沈三千求见! 农尚走了。 嗷嗷大哭走的! 一天时间哭了三次,但是这个老头儿...一点都不觉得丢人! 教导始皇陛下和文武百官耕种,这已经不是荣耀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而且.... 陛下和文武百官都亲自耕种了,他们这些地方官吏,胆敢在农税减免这种事情上伸手吗? ‘这是农民的崛起!’ 农尚一边哭,心头一边想。 .... “官吏贪财,或者说人贪财,这是本性,是没办法的事。包括本相,甚至是始皇陛下,谁不想越来越富?” “但想要弄钱,就必须避开三件事:农、灾、军!” “这不是咱们做,而是要规范下面的官员做!” 坐在主位之上,柳白手指轻轻敲打案桌,开始给萧何‘上课’。 现在萧何对于政务已然开始熟悉,但一些该画的红线,他柳白必须要画好。 免得到时候他柳白下台了,朝堂乱了。 “柳公,这天下如您一般的人物,能有几个啊。” 萧何苦笑连连。 自家柳公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说白了,钱这个东西,自家柳公能赚出个富可敌国来! 单单是给公子彻的‘矿盐’,给公子齐的‘造纸’,还有咸阳四个商市,其中的钱财利润就数不胜数了。 寻常官员哪有这个本事。 “那是他们无能!” 柳白没好气得说道:“贪又想贪,脑子又不想动,那天下人去给他当牛做马行不行?” “在这个方面,萧何,到时候曹参回来,你要多与之多多交流。” “别看你年长,有点儿沛县这帮人老大哥的意思,但....在对郡县一级地方官的应对上,你还是不如曹参,需要下一下苦功夫。” “真要是悟性不够,本相明日就上个奏疏,给你打发出去当县守。” 此话说出,已然是有些‘严厉’了。 萧何无奈苦笑,只是摇了摇头。 当县守,当郡守,这种地方历练对于他萧何来说只能是好而不是坏。 柳公用这个当‘威胁’,也着实‘可怕’了些。 当然,萧何也不想走、 不是因为怕吃苦,只是因为担心自己走了之后,自家柳公会更累。 “柳公,东海郡的增驿铺路已经基本定下了,驿站开启,送信送货正式拉动。至于铺路,也已经有了计划,算是在有序上马的进程中。” “曹参也来了信,说是要回到咸阳一趟,约摸着两三日后就到了。” 萧何有些犹豫得开口。 柳白听到这话,先是轻描淡写得点了点头,对于曹参将事情办成这件事,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也是大汉出了名的丞相,若是连点办实事的能力都没有,他曹参还是趁早穿着女装去春风苑卖艺算了! “犹犹豫豫的,这曹参信中定然有让你为难的事情,说罢!” 柳白淡淡开口。 他对于萧何可是实在太了解了,这模样不就是萧何有事儿想说,又等着自个儿问吗? 萧何微微一笑道:“凡是皆是难逃柳公慧眼啊!” 一句话说出,柳白直接翻了个白眼! 萧何这进步也太快了,连踏娘的说话前先拍马屁都这么熟练了?跟谁学的啊! 本相看李斯,好像也没有这个臭毛病啊! “曹参在信中言,此番会带家眷回咸阳....” 萧何轻声开口。 柳白哑然失笑,也是突然想起来,曹参这小子运气是真好。 出一趟公差,公款吃喝收受礼金不算,还娶了个美娇娥,这要是放在后世,多少年轻人想砍了这个混账家伙啊! “家眷嘛,带回咸阳自是最好。他现在要做的事情,牵扯的利益实在是太多了,真放在东海郡,收了贿赂什么的,哪怕是朝堂上说得清,但面子上也不好看,影响仕途。” 这一方面,柳白还是很通情达理的。 很多情况下,并不是贪官贪,而是贪官的家人贪。老婆收了钱,你这个老公不办事儿,那说得过去吗? “他那个大舅哥,东海郡首富沈三千敬仰柳相,曹参想要引荐一番。” 萧何终于说出了为难的地方。 一个商人,哪怕是一郡首富,想要见当朝丞相....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通俗点来说,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钱,在权力面前,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柳白微微皱眉,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心中细细思量这个沈三千的成色。 “萧何,这沈三千既然与曹参有姻亲,本相按照道理是要见的。” “但是...东海郡郡守游航,一股子商贾习性太重,沈三千若是身上不干净,也是脏了本相的眼。” “这样,让锦衣卫去查查底细,若是依法经营,没有什么过错,便让曹参带来吧。” 最终,柳白还是给了曹参一个面子。 不知不觉间,他有一种老头子的心态。 小辈的大舅哥要求见,他这个长辈,也该见一见。 可是....他柳白,也才是二十多岁而已,还是未婚啊! “多谢柳相!” 萧何松了一口气。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沈三千会是曹参的助力,若是柳相当真是不愿意见,曹参这性子说不得会跟沈三千直接闹翻啊! “少爷,少爷!” “出了一些事儿,医学院的院长端木震亨先生求见!” 就在此时,还拿着扫帚的陈婴走入厅堂之内,连忙开口。 整个丞相府内,能这样走到柳白跟前儿的,也就是他陈婴了。 而龙且,也没有丝毫敌意。 原因很简单, 这是家人! “端木震亨先生?” 听到这话,柳白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直接开口道:“有请!” 昔日为了‘捧杀’徐福,断绝天下‘仙师’,自己用端木震亨的名声做了个局。 如今他亲自来了,他柳白岂能不见? “是!” 陈婴快步跑出去。 约莫盏茶功夫,端木震亨匆匆走入厅堂之内。 衣袍微乱,而白发四散,面上涕泗纵横! 进门之后,这位医者仁心的医家魁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柳相,您可一定要为医学院的学生们做主啊!” 第536章 ‘抢军医\’ “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端木震亨的话,柳白当即便是眉头一皱。 大秦医学院,在他的规划之中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国要强盛,说到底就是....民! 都说寿数天定,但无论是封建时代还是后世,都知道医学的发展能在大层面上提升人的寿命。 这也是为什么柳白之前硬是在没钱的情况下也咬着牙给医学院拨款的原因所在。 除此之外,如今医学院已经正式开展了‘妇产’研究,即降低新生儿夭折率以及孕妇难产的研究,只要正式研究成系统化后正式推广全国,想必人口会有一个明显增幅。 如今端木震亨说医学院出事了,柳白岂能不在意? “柳相,今日一批军卒入城,说是杨端和将军组建空军。” “而有一军小队,入大秦医学院,传杨端和将军将令,征调两百名医学生作为空军随军军医。” “可是咱们医学院的学生才多少人啊!如今都是正在学习医药知识,直接征调进空军,这不是将这些学生们往火坑里面扔吗!” “这眼看着军卒要进医学院强行拉人了!” 端木震亨大声哭诉,眼神之中满是忿忿! 大秦医学院,虽是开办学院,但受限于如今的大夫的社会地位以及‘师资力量’,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多人。 如今杨端和一张嘴就要走一半多,他端木震亨岂能不急? 更何况.... 医学院之中的女医学生占比不小,这贸然同意进军,绝对是危险的! 军伍军纪严明是一方面,端木震亨的舔犊情深又是一回事,他是万万不同意这件事的。 可.... 军令压下来,他是真的没办法啊! 听到这话柳白眸光之中寒意一闪,当即就明白了杨端和的用意! 这是....找存在感呢! 空军作为如今整个帝国最为瞩目的军伍,组建之初就弄到如此强大的医疗力量,这就是一个‘噱头’,一个重视! 除了让朝堂上的文臣武将开始正眼看他杨端和之外,还能让空军的军卒生出‘骄傲自满’之心,故而对他杨端和‘忠心耿耿’。 最为关键的是,在这个时代,这种做法看起来极为....正常! 因为秦军悍勇,军中军卒受伤甚多,军医完全不够用。 征调当地大夫,这都是军伍之中心照不宣的事情! 比起领兵将领自个儿‘独夫’的骂名来说,哪有军卒的性命重要? 且不说当年武安君白起在伊阙之战时的掠医入伍,就连老将军王翦昔年伐楚,也是一路走,一路‘抢’军医,就是为了大战之后,将士们能多哪怕是一丝丝的生存希望。 可是....这种分明是为了大局考虑的事情,竟被杨端和用在如此境地,当真是如同硬生生塞苍蝇到嗓子眼儿里面一般恶心! “好好好!” 柳白都被气笑了:“空军,一百人的建制,抢两百个还未出师的医学生!” “且不说这大秦医学院是本相看重之地,单单是这种做法跟掠民 有何区别?” “他杨端和够厉害的,也够聪明的!” “医学院有本相的身影,他可以借名。又偏偏觉得大夫不为重视,觉得本相不会跟他翻脸。” “妙!实在是太妙了!” 柳白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知道杨端和心中那点子小九九。 无非就是想要借虎皮扯大旗,偏偏又害怕自己这只老虎真的发怒,就扯了一块儿‘他自以为不重要的虎皮’。 “柳公,这掠医之事,不像是杨端和能做出来的事情。” 萧何皱着眉头沉声开口,觉得这件事有点儿不太对劲。 先跟柳白,后跟黄石公学艺,紧接着在李斯那边沉淀过的萧何,虽然比不上这些个狐狸的火眼金睛,但是看人眼光大抵是不会差的。 他眼中的杨端和,不过是一个想军功想疯了,心生嫉妒之心的将领罢了。 怎么会想到‘掠医’这一招? “游航。” 柳白冷声吐出一个名字。 这个有着商贾习性的地方郡守,终究还是在朝堂之上找了一个‘靠山’。 或者说,这两人就是盟友的关系。 这一刻,柳白对于游航说不上失望,但原本有着那么两三分的提拔心思,荡然无存! 有小智而无大慧,这样的人,即便是提拔上来,那也迟早是个祸患。 “端木先生,你就在本相府中端坐歇息,这件事本相亲自去处理。” 柳白冷声道:“写将令征调是吗?本相亲自去医学院写批文让他杨端和过来跪下!” 说罢, 柳白便是豁然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因为面子的问题,而是.....他发现了大秦的军伍制度,被这帮子玩出了太多的漏洞! 今日可掠医,那日后大秦打出去了,在新开的国土之上,这些骄纵的将领,是否会掠民? 仁义之师这种屁话柳白不屑,但是对着自己人发狠,他柳白要把他们的牙都打碎! “柳相....” 端木震亨伸手,刚想跟着一起去。 可柳白此刻怒火冲天,带着龙且直接离开,他哪里追得上? “端木先生。” 而就在此时,萧何伸手拉住了端木震亨。 这一个举动,让这个老医者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心生不满:“萧何,你这是作何?” 萧何摇了摇头,而后连忙开口道:“端木先生,没有时间解释了,快随我来。” “我一直想要寻先生来丞相府,但无奈没甚好机会。” 说着萧何便是拉着端木震亨朝着一处房间走去。 如此举动,让端木震亨都是微微一愣,旋即心头生疑:这萧何....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这位柳相吧! “端木先生,请进!” 萧何将一处房间的门打开,端木震亨站定,朝着房间里头定睛一看,瞬间面色一变! “这.....” 脚步飞快,神色焦急! 第537章 三个月,我或许已经死了吧 这个房间,正是陈平的房间。 而此刻,柳白心中以为只是劳累过度,有些嗜睡的陈平,此刻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 若是寻常人,还道是这位丞相府首席谋士慵懒。 可端木震亨何等人,仅仅一眼,就看出了不同。 白! 面容很白,不是养尊处优的白,而是没有血色,病态的白! “陈平先生患有肺病?” 端木震亨皱眉开口,连忙上前两步。 他乃是当世医术数一数二之人,对于肺病的本命色自然了然。这种苍白的面色,俨然是肺的真脏色,也就是病入膏肓! 况且,陈平的眉毛已经开始有了干枯的趋势,这就更加佐证了端木震亨的想法。 陈平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面露苦笑之色。 他这等聪明人,岂能猜不出这位端木老先生是萧何带过来的? “柳公在何处?” 然而,陈平并没有说自己的病情,反倒是先问起了柳白。 若是萧何回答柳白在府中,那陈平定然是拜谢端木先生,并且不让其诊断。 天下之事,哪有这件重要? 萧何先是看了看外面,确定连一个侍女也没有,而后将门关上,开口说道:“陈平,你且安心。柳公出门办事儿去了,正好端木先生来了,故而将其请来为你看看。” 说罢萧何心头亦是感觉有些愧疚。 他之前抓的药,对于陈平的病情,没有任何作用。 端木震亨可不管这两人说来道去的,直接一把伸手,搭在陈平的手腕上为其把脉。 而这一搭,端木震亨的面上震惊之色更甚! 轻浮无力,若非是那时有时无的跳动,这甚至就是个死人脉象! 除却肺病之外,这陈平的心....也极为虚弱。 陈平笑笑,没有开口,只是任由端木震亨把脉。 反倒是萧何,面上满是凝重。 但他也不敢开口,生怕打扰了诊断。 良久..... 端木震亨终于将手收回,而后猛然起身,一脸怒意得看向萧何:“你怎今日才将老夫唤来?” “陈平这病....这病....” 说到陈平的病情,即便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端木震亨,也是有些说不出口。 这....已经不是‘时日无多’这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眼疾,肺病,心力衰竭,再加上这孱弱的身体。 现在还活着,没有躺在床上动不了都算是他陈平厉害了! “陈平不愿柳公知晓。” 萧何仅仅一句话,就让端木震亨默然。 “端木老先生,萧何兄,陈平无碍。” 还是陈平笑着开口,将两人这一段沉默给打破。 病情具体如何,他陈平说不上具体。 但是身体的感受,没人比他更加了解。 若是上天眷顾的话,或许能撑过这新的一年.... 届时新粮推广完成,柳公建立的大秦书院和大秦医学院立足稳下,朝堂之上储君势头明显。 柳公的规划,也算是正式站稳了脚步。 到时候他陈平离开,想必对于大局没什么影响吧。 或许....他应该一个人离开丞相府,宁做无情无义之人,也不可让柳公伤心。 端木震亨面色肃然,没有说话,只是烦躁得将这茶壶茶盏拨到一边,而后取出金针,在陈平的手指头上扎了一下。 一颗小血珠沁出,赫然比寻常之人的血液都要更加暗黑。 萧何在一旁看的触目惊心,又不敢说话。 “哎!” 又是一声长叹,端木震亨摇了摇头,拿了一旁的纸笔,在上面刷刷刷得写起来。 没多久,一个药方写出来,递给萧何、 “记住,这些药,以文火三碗水熬成一碗水,饭后服用。再取桑叶,没事儿熬煮了喝,别再喝这劳什子茶叶了!” “每隔两天,老夫会上门来为其施展金针。” 端木震亨严肃的开口说道。 施展金针....这四个字看似只是寻常的治疗而已,但如此病情,对于端木震亨来说,何尝不是一场巨大的劳累! 眼疾,心力衰竭,加上肺病....动辄三四个时辰的金针,还每两天一次!这不是治病,这就是换命! “如此陈平就能好了?” 萧何一听,也是不懂端木震亨此时所说的这些话具体,反倒是觉得陈平有救了,语气之中竟是多了些欣喜! “好个屁!” 岂料,向来医者仁心,对于病人以及病患家属都好声好气的端木震亨直接骂了一句脏话:“老夫这是在跟老天爷抢人!” “陈平这已经是心肺之疾,根本就是药石无医!” “老夫所做的这些,不过是延缓一些。” “听闻川蜀之地的深山之中,有一神果名为‘枇杷’,逢春末夏初方才成熟。” “老夫就硬跟老天爷抢三个月,届时让龙且那个混账家伙滚去深山采,能不能救,看老天爷!” 端木震亨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连‘看老天爷’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曾经见过这个‘枇杷’,乃是游历之时一富商偶然所得,食后对化痰有着显着效果,想必也有清肺之能。 如今也只能赌锦衣卫有能力在川蜀之地找到这东西了,若是数量多,熬制成精华,说不定有用。 “让龙且去....” 萧何一下子为难了。 这要指挥锦衣卫,势必会让柳公知道啊。 反倒是陈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他要是动嘴说什么反对的话,就端木震亨这个脾气,说不得直接到柳公面前骂娘了! 还不如....就这样吧! 说不定,三个月之间,他就死了。 “行了,出去吧!” “老夫没出来,谁都不准进来!” 端木震亨烦躁的挥了挥手,便是要给陈平施展金针。 ..... 而另一方面,某个已经被定下去川蜀之地‘当野人’‘找野果’的糙汉子嘴角一咧,露出一个表面憨厚,实则暗藏暴虐的笑容。 “好好好,围大秦医学院是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十二个人,打起踏娘的包围战了!” 龙且将马车停下,也是连连冷笑,手上的拳头更是觉得奇痒难耐。 “哗!” 车帘掀开,柳白看了一眼,登时眼眸之中寒意闪过。 “打!” “狠狠的打!” 第538章 我上面有人! 大秦医学院的门口,十二名来自雍城新训的军卒正环手抱胸,一脸不屑。 身为秦军军卒,他们自然会遵守军纪。 可这一次,他们手上是有军令的!而且做的是军伍行军攻伐之时的常做之事,掠医! 更何况.... 他们是空军! 将来要在大秦的天上肆意飞翔,所有人都要在他们脚下的空军! 这一支军伍,可是他们的将军,杨端和奋力争取而来! 而他们的名字,注定要载入史册的。 寻常人,甚至是大富大贵之人,又有多少人能在史册之中留名?这是一个男人,或者说是一个人最大的荣耀! 季博常冷笑一声,没有急着冲进去,反倒是站定在众人之前,一副‘大将’风采。(诸位龙且细品!) 毕竟现在他是杨端和将军任命的空军军伍百夫长,日后定然是要拜将的! 现在展现出来的风度,那就是日后军伍军功的底气! “头儿,这帮臭泥脚当是不识趣,这还不乖乖出来!” 一名小卒忿忿不平得开口。 秦时的医者还没有这么高的社会地位,治病救人也大多不是坐在医馆之中,而是要前往各个乡下村落。 道路泥泞,脚上多泥,一些讲究些的人家甚至要求医者洗手洗脚再进门。 而泥脚,正是对医者的贬义称呼! 如今小卒这么说,俨然是不将大秦医学院看在眼里了。 然而,他这话说出,一旁另一个小卒却是笑嘻嘻得说道:“嘿嘿,这大秦医学院里面的泥脚,还多有小娘子哩!” “估摸着是看到咱们的头悍勇无双,又有风采,与那谪仙人柳相别无二致,现在忙活着在里面梳妆打扮,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叻!” 此话说出,脸上还有麻子的季博常露出舒爽笑容。 这, 就是权力啊! 虽说那柳相的玉树风采,连本将军容貌鼎盛之时都要稍退让三分,但这小子的话说得,那叫一个....舒坦! “不急,陪她们耍耍!” 季博常咧嘴一笑,俨然已经想好了一些事情了。 两百个军医,不能全挑姑娘,不然说出去不好。 那就挑一百九十九个好了! 不说乱了军纪的事情,至少受了伤,姑娘上药总比男人上药要舒坦一些。 伸手抚了抚怀中的军令,季博常笑意更甚。 我叫季博常,我真的很长!现在很爽,以后更爽! 就在他们嘻嘻哈哈,还在思索着随军军医的事情之时,身后街道的马车已经停下。 那个只‘稍胜三分容貌’的年轻人掀开车帘,脸上的寒意大盛。 “耍你姥姥个腿儿!” 一声爆喝,一双老拳,同时而至! 还沉浸在日后军伍之中有娘们儿上药的美好幻想中的十二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只感到身体瞬间一轻! 紧接着,便是眼前事物‘蹭蹭蹭’往下落! 他们甚至还没有感受到五脏六腑的灼烧之感,便已然‘飞’上了天! “砰!” “砰!” “砰!” 摔地闷响,不绝于耳! 季博常傻愣愣得回头,直看到一只如同黑熊一般站立的魁梧壮汉,正眼眸之中喷射怒火! “嘶!” 一道道疼痛,冷气之声响起,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发出哀嚎! 要说这季博常,还当真是杨端和的爱将,他是穿了内甲的! 龙且一个野蛮冲撞,这小子居然还能站起来! “你....你是何人?” “袭击军伍,视若叛逆!” “你难道不怕诛九族吗?” 季博常站起身,声历内茬得大吼。 肺部感觉如同撕裂一般,让他的面容更显狰狞。 可是, 他还是吼叫,不管不顾,无视疼痛得吼叫! 因为....恐惧! 龙且带来的压迫感,简直就像是十柄秦剑架在脖子上....不!是一百把大锤,就悬在你的脑门之上!只消轻轻落下,就可以将他们的脑门儿砸成脑花儿! 这是撞出来的啊!一个人,硬生生将十二人都撞飞起来!他们还不是寻常兵卒啊!是杨端和领三城新兵校练出来的佼佼者! 这尼玛是人? 然而,龙且对于季博常的吼叫,却是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表情淡漠的走了一步,而后缓缓抬脚。 “咔嚓!” 一脚下去,方才还在夸季博常容颜不逊色柳白的军卒,右大腿腿骨碎裂,登时便是晕厥过去! 龙且仿佛只是踩了一只蚂蚁,甚至懒得看一眼,漠然走向下一个小卒,又是一脚! 一道道骨头碎裂的声音,让人牙齿都发寒! 龙且就如同野兽一般,没有丝毫得感情,机械得做着同一个动作:抬脚,碎骨! 季博常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要抖起来了! 这....真的不是人?他没有听到我的喊叫? 袭击军伍,还是如今大秦最为重视的空军,这个黑熊怪不怕死,难道不怕他的家人,认识的人都死吗?!! 谋逆,还是在咸阳谋逆,这可是株连大罪啊! “我....我是如今大秦新建空军百夫长,季博常!” “我上面有人,乃是如今的大秦朝堂的杨端和将军!” “你....你一定会死!” 季博常声音尖锐,那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将他方才的‘大将风度’尽数摧毁! “咔嚓!” 回应他的,只是龙且‘随意’的一脚,将最后一个小卒的腿骨踏碎。 “季博常?” “有多长?” “俺在春风苑美名远扬,都没听到这么一号名字,也敢在这儿吹牛?” 龙且不屑笑道,但他的脚,却是停下了。 不是这个季博常的名号有多响亮,纯粹是.....这十一个小卒都晕过去了,自家柳公万一要说什么话,还得有人听着才行。 “你....” 季博常语气一噎,眼珠子瞪得浑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便是看到一个华贵清逸的身影,自不远处的马车车厢中走出,朝着此处缓步而来。 光是那一份气质,就绝不是寻常人物! 季博常伸出了手,大声呼喊:“快救我!我乃空军百夫长季博常,我上面有人!” 这一刻,季博常充满希望! 那人与自己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要转身就跑去呼喊,那这个黑熊怪一般的壮汉必然会被赶来的咸阳守城军拿下! 而若是这家伙去追那个华贵人物,那自己转身就跑,也是一样的结果! 他,季博常,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寻得了一线生机! “呵!” 然而,一道轻笑声响起。 季博常的面容之上,浮现出满满的怒意! 什么华贵人物,穿的这么好,这么有气质,却是个白痴! 居然还不跑,甚至朝他们这里走来!这不是要一起死吗? “你上面有人?” “那你知不知道,你上面人的上面人,是本相?” ..... 这里掠医不是贬低军伍,事实上古代战争,为了打赢掠民是常态,特别是攻伐战,深入敌国的情况下,几乎是必须掠民的! 我记得孙子兵法里面有,大家可以看看。 第539章 女侯爷,许负 大秦医学院门口,一片狼藉。 但由于之前造院之时所选的位置就比较偏僻,故而也没有过路百姓发现。 毕竟都是医药之类的东西,每日熬药散发的气味也会让寻常人难以忍受。在这一点上,柳白还是考虑得比较细微的。 “本相柳白,开门!” 一道喝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当医学院之中那些因为担忧被抓的学生看到门外场景之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地面上鲜血横流,而之前嚣张着要来医学院抓军医的兵卒,此刻正整整齐齐得跪倒在地,双目无神,俨然已经是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柳相!柳相!” “这都是军令啊!我...我只是奉军令行事啊!” 季博常连连磕头,那脑门上的血都已经将整张脸给染红了。 柳白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位所谓将途光明的空军百夫长,只是昂首阔步,带着龙且就走了进去。 他自信,就这个季博常,也没胆子走。 只要他没发落,他这个百夫长,就得一直磕下去! “许姐姐,这就是柳相吗?” 一名刚刚进医学院的小姑娘看到柳白,那双眼都快冒光了。 人的名,树的影。 柳白的名声,首要是丞相官位,紧接着是谪仙人的文名,但.....大多数女子最为津津乐道的,说到底还是相貌。 被称呼为‘许姐姐’的女子微微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怜悯得看了看这个小姑娘。 她...在为她感到惋惜。 年少之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世间一切人,皆是庸庸。 “医学院学生司首许负,拜见柳相!” 女子轻步上前,柔声开口。 仅仅一句话,就让柳白的脚步微微一顿! 许负?徐福? 等等! 许负?!!! 柳白整个人都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 秦汉之际,在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女子并不少,譬如吕雉,譬如虞姬,但....能封侯的女子,还真就是这许负一人!(《楚汉春秋》里面记载她被封为鸣雌亭侯。) 最离谱的是,这个许负...是一个相士,预言了当时魏王豹的夫人薄姬日后会生下天子,导致魏王豹大喜,以为自己会成就大业。 没想到...薄姬最后给老流氓刘邦给弄走了,生下了汉文帝。 “学生司首,倒是有趣。” 柳白轻笑一声,想想也知道这是医学院自发成立的组织了。 毕竟医学院与书院不同,治病救人讲究实践,老师们想要组织学生们出去义诊也没什么精力。 “既然许负姑娘是司首,那门外这十二军士,就交由你处置。” 柳白缓缓开口,而后便走向医学院的院长房中。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或者说...要等着做一件事情。 岂料, 此时许负突然出声道:“柳相请留步,小女子有一言。” “小女子幼年曾习相面之术,柳相虽是金贵面容,仕途高顺,但并非和伴之相,还请多多看看身边人。” 柳白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至此便是离开。 行步之间,柳白皱起眉头,也是开始怀疑这个许负难不成当真是有些本事? 和伴之相,说的便是身边人是否能常伴左右。 自己的老爹不用说,十来年渺无音讯;陈伯也不知道去哪里养老了。 就连以往那嘴硬心软的阳老,都是病重而逝。 莫不成....当真是孤苦? 柳白自嘲一笑,看向龙且问道:“锦衣卫把消息传到那个真正该跪着的家伙耳中了吧?” .... “许姐姐,这些人怎么处置啊?” 大秦医学院门口,看着那跪着的十二名军士,这些医学生也是心头发怵。 特别是季博常,虽说还是跪着,但是那眼神俨然就是在警告众人了。 毕竟他们是百夫长,而面前这些,不过是连医学院都没出来的医学生,还多数是些小娘皮! 发落劳资? 劳资有军令!你们得给劳资跪下! “打他们一顿!让他们把腿都跪断!” 年龄最小,方才对柳白相貌展现出痴迷神色的小姑娘忽然开口! 不知者无畏! 此话一出,仿佛将所有人内心的怒火都给勾出来了! 看向这十二军士的眼神,也变得蠢蠢欲动。 “放肆!” “劳资是大秦新建空军的百夫长,领正经四转军功大夫!” “按照军功爵制,你们得给劳资跪下!” 季博常低吼一声,眼眸之中满是不屑和怒火。 他不能站起来,因为这是柳白这位大秦左丞相给他带来的威压。 但是, 这一群小小的医学生,入伍之后自己想搓就搓,想揍就揍,当得起自己的跪? “跪下!” 季博常伸出手拍在腰间的秦剑之上,一声大喝! 这一刻,他展现出了职业军人的骇人煞气。 从没上过战场,也没有真正与人争斗过的医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当即便是踌躇不前。 四转军功! 在大秦,这样的军士,那可都是在战场上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才能有的啊! 如今....跪在这里? 他们要不要跪下? 而就在此时,许负缓步上前,声音虽柔,却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军卒者,以军法处!” “柳相既然将你们交由我处置,那便是柳相的命令。可柳相乃是我大秦文官,自然不便用军法!” 此话说出,季博常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小娘皮,终究还是怕了啊! 而那些个医学生,也是面上焦急! 难道...许姐姐当真要放过这些家伙吗? 岂料, 下一刻,许负嘴角扬起笑容:“将他们扭送到大秦城市管理监!” “我记得...咱们的七公子,最喜欢用军法了!” 季博常笑容瞬间凝滞,目瞪口呆! 七公子,嬴高?!!! 落在他的手中,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就在此时,一道大喝声响起: “本将倒要看看,谁敢?!” 第540章 龙且好帅! 一声大喝之后,原本已经动手的医学生,此刻尽皆一愣。 紧接着,便看到一名面容彪悍的披甲武将,骑马而来。 其身后还跟着约莫五十人的小队,虽然未着甲胄,皆是穿布衣,但是那一股子气质就知道,这是军伍之中出来的强手。 “本将杨端和。” “小小的医学院,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连我大秦的军令都胆敢违抗,还抓了我的人!” “莫非是要谋反不成?” 杨端和冷笑一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一顶帽子给大秦医学院给扣过去了! 在他眼中,什么医学院不医学院的,不过就是些随时能抓进军伍里面当军医的泥腿罢了。 至于这医学院是柳相所创立....那就更加无所谓了! 这位柳相手段固然通天,但这样走在权力巅峰的人物,会将这些大夫看在眼中吗? “我等是奉柳相之命处置这些人,正准备移交大秦城市管理监。” “杨端和将军,不知柳相之命,比之你杨将军的军令,又如何?” 关键时刻,还是许负保持冷静,只是一句话,就将杨端和对大秦医学院的问责给转换到杨端和与柳白的权力对比上去了。 这不是祸水东引,而是...扯旗! 他们大秦医学院,说到底不过是教育医术的地方,又如何有半分资格与军令对抗? 唯有柳白的名头,方能震慑住他们。 此话说出,杨端和微微一怔,面色之上满是疑惑。 这....不对啊! 锦衣卫派人来通知我这件事,柳相的意思不应该是在对我示好,以期本将率领的空军成为他柳相的嫡系部队吗? 这怎么就将处置的权力交给这些医学生了? 杨端和心头感觉有点堵。 这其实也是他的惯性思维了,毕竟无论是官场还是行伍,向来都是拉拢大的,牺牲小的。 他杨端和要实打实拿出整整十万大钱,用作空军的筹措,自是认为有了‘价值’,至少有被拉拢的价值。 如今不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医学生,这位柳相该怎么取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放肆!” 杨端和怒声开口,眼神之中满是愠色! 既然想不清楚,那就先用军令将这件事情给压下来。 之后再去柳相的丞相府,如同东海郡郡守游航所说,大力支持这位柳相攫取军功,这件事也就平了! “一介女子,居然胆敢离间将相之和!” “莫不是六国余孽的细作!” 杨端和手中马鞭高高扬起,紧接着便是猛然抽打甩出! 能在朝堂上叫的出姓名的武将,除了柳白这个自称武将的二皮脸之外,哪一个不是硬生生靠着在战场上杀敌杀出的名声? 这马鞭一甩,顿时如同毒蛇吐信一般,激荡而出! 隐约之中,竟还有破空之声。 大秦医学院的学生们皆是面色煞白,脸上血色也少了几分。 这样动手的场景,他们甚至都没机会将许负护在身后。 然而.... 许负却是面色依旧平静,一步不动! “啪!” 一鞭子砸出,正在许负脚尖前方三分! 这夯实的路面,竟是硬生生砸出一道鞭痕,足可见杨端和力道之猛! “好妮子,不退?那本将可就不在警告了。” 杨端和先是一愣,而后冷笑声更甚。 第一鞭,没打人,算是给柳相面子,这样接下来也好去丞相府与柳相解释。 但.... 第二鞭,那可就要结结实实打了,否则他杨端和...颜面扫地! 许负紧抿嘴唇,一言不发,一步不退! 此刻退,那大秦医学院,就成了军伍予取予夺之地。此刻求饶,那便会堕了柳相威名! “唰!” 又是一道长鞭破空声响起。 “许姐姐!” 新入医学院的小姑娘已经悲呼,竟是直接扑上前去,闭着眼睛想要为许负挡下这一鞭子。 许负一直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浮现焦急! 可鞭影已至,无可再动,无可再躲! 她甚至都没能呼叫出声。 一个大秦战功赫赫的将军,含怒一鞭,该是如何威力? 季博常扬起笑容,一个堂堂百夫长,竟有些狐假虎威得恶心作态! 然而.... 那鞭子抽打肉体的‘美好’声音,却是没有响起。 许负只感觉到一道劲风突至,自己面前多了一道如同山岳一般的身影,鞭子被那道身影死死拽住。 “龙...龙且统领!” 欢呼声骤起,大着胆子睁眼的医学生看清那抓住鞭子的声音,瞬间欢呼出声! 许负微微一愣,心头狂跳,只觉得...这天下若是单单论个人,恐怕再没有比这道身影更让人安心的了。 这一刻,她甚至感觉到了....安全感。 “俺也对人使鞭,但使得不是这种。” 龙且淡笑一声,声音低沉得开口、 此话说出,许负先是一愣,而后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还没怀春,就已经对男人彻底失去兴趣。 “龙且?” 杨端和一惊,也是感觉心头狂跳! 不过他的跳,跟许负可是截然不同。 龙且是柳相的身前近侍,他在这儿,莫非...柳相也在这儿? “厉害啊,还骑马!” “长得没俺高,拿着跟鞭子耀武扬威的作甚!” “下来!” 龙且先是冷笑一声,而后骤然发力! 杨端和反应不及,只觉得长鞭之上骤然有力,还未脱手,自己便是身体一轻! 如同一只大手提着衣领一般,‘砰’一声被摔下马来! “将军!” 如此景象,让随同杨端和一同前来的五十名府上家将一惊,而后连忙上前想要搀扶,也想要对龙且动手! 龙且也不惊慌,正准备将那马鞭随意扔掉,但是....这随意一打眼,鹿骨鹿皮还镶嵌一颗宝石的马鞭?稀罕物! 身为柳白身前人,龙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得将这马鞭别在了自个儿腰上,冷眼睥睨。 “柳相可在?” 杨端和从地上爬起,也顾不上狼狈,眼神略微飘散,沉声开口。 “柳公说了,” “想要见他,衣服扒了,背上这玩意儿进去。” “不想见,就滚。” 龙且淡淡开口,拿着那原本姓‘杨’,现在姓‘龙’的马鞭这么一指。 大秦医学院门口,一捆荆条,倒刺横生! 第541章 我杨端和,定然超越王翦! 第541章:我杨端和,定然超越王翦! “许姐姐,真的没问题吗?” “这....这可是将军啊!我听说咱们大秦的将军,都可凶可凶的了!” “柳相他该不会有事儿吧?” 看着杨端和默默脱了衣服,然后背上荆条走入大秦医学院的大门,新入医学院的小姑娘心有余悸得开口说道。 刚刚那杨端和,可是当真想要一鞭子杀了许姐姐啊! “小瓜,柳相身边有...龙头领,自然是没问题的。” “再凶的武将,也要为柳相俯首。” 许负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心头却是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再抬眸看着那些顶着五十名将军府家将杀人眼神将那十二名军士绑缚的医学院学生,许负眼神有些悲凉。 这位柳相,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跟杨端和闹到这种地步了,还来将相和这一套? 负荆请罪,那可是之前赵国大将廉颇和名相蔺相如的事情,结局可算得上是一片和睦。 柳相莫非当真是将他们大秦医学院作为政治工具了? 忽然, 许负摇了摇头! 不可能! 她相信自己的相面本事,这位柳相,绝非薄情寡义之人,甚至可以说...相反! 这位柳相,就是会因为重情重义而寿数不深。 大秦医学院,不可能成为这位柳相的弃子! ..... 走在大秦医学院的道路上,杨端和心中也是震惊! 入了这医学院,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错的有多少离谱! 林木,药味,道路,再加上大秦十七公子赢齐亲自设计的房屋建筑,无一不是在说明这身处僻静之地的大秦医学院在柳白心中的分量! 但...与此同时,杨端和还是感觉到一阵庆幸。 廉颇与蔺相如日后的故事,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柳相若是当真对待自己如同对待廉颇一般,那他杨端和可就爽飞起来了! 有了这位大秦财神爷外加督造军械的丞相照拂,哪怕是一头猪坐在主将的位置上,怕也能起飞吧? 届时送一点军功过去,帮柳相完成四转的军功阶级跨越,也算不得什么! “呵。” 如此想着,杨端和甚至乐出声来。 龙且一脸警惕得看了一眼杨端和,默默拉开两个身位的距离。 这人脑子有毛病吧?荆条背着,鲜血横流,然后傻乐呵? 不能跟傻子离得近,不然把俺这个丞相府第一谋士的智谋拉低了,柳相没有好谋士了怎么办? “吱丫!” 院长房的大门打开,杨端和背着荆条,脸上赶忙收起了方才那一股子暗自庆幸的欢乐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自愧’,‘悲伤’! 这一刻,杨端和将自己毕生的演技都爆发出来,双手拱拳,单膝下跪,嘴角还略微抽搐了一下,仿佛是被荆条的倒刺扎的有些痛一般。 “杨端和,向柳相请罪!” 朗声开口,杨端和回想起流传甚广的‘负荆请罪’的故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自信, 这一跪,他能胜天半子!成为大秦真正权力巅峰的人物,甚至冲击一下王老将军那样的军伍标榜地位,也不是不可能! ‘隐忍!’ 这就是他对现在自己的评价,也觉得日后的自己,会感谢今天的‘隐忍’。 “哦?何罪之有?” 柳白先是一怔,觉得这杨端和怎么戏这么多,而后便是轻笑出声。 演吧演吧,你杨端和也没多少时间了。 杨端和眼神之中一抹惊喜隐晦闪过,但表情愈发恭谨自愧。 问他有什么罪,这不就是让自己扔点把柄过去,然后重用自己吗? 武将的根本素质是把握战机,这么好的‘战机’摆在面前,他岂能不喜? “启禀柳相,杨端和有三罪!” “大秦医学院虽无公办,但依旧是教书育人之地,末将派人来此,便是惊扰育人,此罪一也!” “手下军卒,狂妄无知,竟对大秦医学院的学生口出恶语,此为军纪不严,罪二也!” “末将来此地,没有妥善处理此事,反倒是龙头领出手,方才完善,此龙头领之功,末将之罪三也!” 杨端和朗声开口,这一刻说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说是请罪,但杨端和甚至有些得意。 自己可是接受过游航‘马屁教导’的人,自己这‘三罪’说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避重就轻,而且还提了提大秦医学院的地位,甚至还捎带手夸了夸龙且。 好一个马屁温润,说的不就是自己这一番话吗? 杨端和很自信,自己此刻的表现,哪怕是游航,也会大加夸赞。 一旁的龙且死死捂住嘴巴,生怕自个儿笑出声来。 俺也有功? 是把你从马上摔下来的功,还是把你手下人的腿都打断的功? “说的很好,但三罪有点不好听,要不加一个?” 柳白笑眯眯开口问道。 此话说出,杨端和面容一滞,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不是,请罪这玩意儿....还能加一个? 这是在东市买马,还是在西市买菜啊?还能讨价还价的? “柳相请讲。” 无奈,杨端和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你柳相要加,那就加呗,无非就是让我杨端和面子上难堪一些,加一点拿捏我的手段罢了。 ‘隐忍!’ 杨端和再次告诫自己。 柳白笑着起身,走到杨端和的身边,倒没有急着说话,反倒是欣赏了一下那荆条倒刺扎在肉里的鲜血淋漓,不由得‘啧啧啧’了几声。 狠人呐! 这要换做自己来,觉得要先穿内甲再穿铠甲! “这第四罪嘛....” 柳白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厉的杀意:“掠民于咸阳,无视军纪!” “大秦秦律言明,军伍与民,秋毫无犯!如今你杨端和掠民,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天下万民如何看待我大秦?六国余孽借机蠢蠢欲动如何?” 此话说出,杨端和顿感头皮发麻! 这....第四罪,怎么这么上纲上线啊? 但是,他还是自信! 罪越大,说明这位柳相日后要交给自己的事情越大。 只有硬着头皮顶下来,他杨端和才能有在军功上超越所有人的机会! “柳相请惩处!” 杨端和一句话,让柳白瞬间笑了。 俯下身子,拍了拍这位‘大秦廉颇’的肩膀,柳白笑眯眯道:“也不会很严重的,就是想借一下杨将军一个物件,宽慰一下天下。” 杨端和微微一怔,本能开口问道:“何物?” 柳白没有起身,只是就这么盯着杨端和,笑容温和: “杨将军的头。” 此话一出,龙且...动了! 第542章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第542章: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砰!” 龙且的手很快,一个肘击下去,便是一声闷响。 杨端和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便猛然眼前一黑。 柳白面色冰冷,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摆了摆手。 说了要借这位杨将军的头,还连在脖子上算怎么个事儿? 龙且憨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 .... 门外,杨端和带来的五十名家将各个面色铁青。 十二名军卒当着他们的面被扭送去大秦城市管理监,他们的将军又背着荆条进去了。 最可恨的是这些大秦医学院的学生,回来后还虎视眈眈得看着他们,全然没有了之前的畏惧之色。 许负有些担忧得看了一眼医学院里面,而后转身,面对这五十名家将,开口道:“诸位,大秦医学院门口,不容群聚。” 此话说出,这些个家将面面相觑。 身为杨端和将军府的家将,虽说在秦律的约束下不能横行霸道,但...就站在人家门口的街道上也要被赶走? “我等只是在等将军出来。” 众人看了又看,终究还是一名家将站出来开口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是在等,没有动手,也不敢在柳白的面前动手。 反倒是许负,眼神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缓缓摇了摇头。 这一种明显借势的行为,让这五十名家将当真是有一种胸口发闷的感觉。 “退后。” 终于,那名家将还是开口了。 既然是门口不能群聚,那他们便是退后一些。 而这一退,从某种层面上,却是成了大秦医学院的胜利。 这意味着‘门口不得群聚’这一句话,日后将会成为大秦医学院的规矩! “许姐姐,怎么这么久啊?” 小瓜担忧得开口问道:“柳相虽然很俊,但...不会靠不住吧?” 她可是听说了坊间不少传闻,单单是那脍炙人口的《千字文》,这位柳相写一半就溜了,该不会现在对医学院也是这么个态度吧? 那这门口的五十名家将,在杨端和的撑腰下,对她们出手怎么办? 甚至.... 小瓜都开始害怕,以后会不会真的进了军伍,然后天天遭欺负啊? “咦?这前半句夸得本相心花怒放的,还道是小姑娘你嘴甜。” “这后半句,本相如何就靠不住了?” 就在许负还没有回答之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紧接着便看到柳白从大秦医学院之中缓步而出,面容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 至于那眼神之中的揶揄之意,反倒是让刚刚不相信柳白的小瓜羞红了脸。 众人一看柳白出来了,皆是连忙回眸! 五十名家将看着门内望眼欲穿,自家将军却是始终没有出来。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担心柳相您被那杨端和丑哭。” 小瓜糯糯得声音,只能说出一句让柳白都啼笑皆非的话语。 丑哭.... 合着这小姑娘对于人的看法,就是俊丑二字啊? 幸好, 本相是属于俊的那一个行列,而且还是行列第一! “你....放肆!” 刘毅怒极,面色赤红。 他乃是这些家将的头子,也是杨端和将军府上的护院统领。 如今这一个寂寂无名的小丫头,居然直接骂自家将军丑,他若是再不维护,那才是有大难了。 “你放肆!” 柳白微微皱眉:“本相和人说话,你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竟敢出言惊吓?” 刘毅拳头攥的极紧,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 他可不敢直接跟柳白硬刚,刚刚环顾了一下周围,甚至都能感觉到暗中的杀意涌动! “柳相,鄙只想询问,我家将军何在?” 刘毅轻声开口。 这一刻,他算是真是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权力的压迫’! 若是在战场上,就面前柳白这样的‘小白脸’,他一刀能杀十个! 但现在,别说是杀了,就算是说话,都要压着声音。 “你特么嗓子落家里了?” 柳白看了一眼委屈的小瓜,直接抬脚就踹过去了! 娘的,吼小孩子这么大声,这一脚也算是尊老爱幼了吧? “柳相!我家将军何在?” 挨了一脚的刘毅嘴角一抽,纹丝不动,只能提高音量。 别说,这战场上马蹄崩起来的石子儿,可能都比这一脚有力气吧。 “你家将军在这儿。”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众人微微一愣,而后转身看去。 “啊!!!!” “这....” “人头!人头!” 惊叫声四起。 大秦医学院的学生,虽然早就开始引入‘死尸解剖’的课程,但那也是学习了很久医术的老道医者,或者是在老师的带领下开始从白骨这个层面学习后才有可能接触的。 新入学的学生,哪里见过? 更何况.... 此刻的龙且,大步流星,一身彪悍气息,手中提着一颗面容狰狞的人头,滴滴答答得滴落鲜血,俨然一副屠夫模样! 最为关键的是.... 这颗人头,不是哪个死刑犯的人头,而是....大秦少良造,有连攻九城战绩,如今最新被任命统练空军的将军,杨端和! 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这可是一位将军啊! 被砍了脑袋,提在手中? 柳白微微皱眉,当真连踹龙且的心思都有了。 这特么龙且...不知道拿块布包一下啊?滴滴答答得,大秦医学院扫地很辛苦的好吧! “将...将军?” 刘毅眼眸一阵失神,心中一片激荡,如同被一柄重锤狠砸一般! 若非自己常年在将军左右,十分清楚这就是杨端和,他...甚至都怀疑,这是假的! “将军...被杀了?” 家将们先是一愣,而后便是难以置信。 到了最后, 就是那股子发自内心的怒火! 他们身为家将,本就是将军最为信任的近卫,结果....将军被杀了! “将军!!!!!” 凄厉、愤怒、仇恨的声音高响而起! 刘毅原本恭敬伏下的身子,瞬间直立,眼睛死死盯住柳白。 双眸之中,一片赤红! “是你,杀害了将军!” 刘毅大吼一声,浑身肌肉瞬间虬起,脚步之下,尘土飞荡!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第543章 男人一生都要坚守的道路! 第543章:男人一生都要坚守的道路! “啊!” 凄厉惨叫! 柳白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是直接转身,轻轻揉了揉小瓜的小脑瓜:“小孩子不要看。” “还有,本相很靠得住!” 并不算魁梧,但在这世上算得上数一数二高大的身躯,挡住了小瓜的视线。 身后,血溅五步。 只不过是家将头领刘毅的血。 龙且只是一个随意的鞭腿,便是直接将刘毅放倒。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可笑可笑! “知道了!柳相是这个世上最靠得住的人!” 小瓜连连点头,小脸羞红。 柳白笑笑,没有多说,反倒是直接迈步,准备离去。 而他面对的方向,赫然是剩下的家将两行站立。 一个个怒目圆瞪,但无一人胆敢真正动手! 气场这个东西,很玄妙,但有的时候很具体。 当龙且提着杨端和的头颅,轻松写意得跟在柳白身边之时,这一股子气场,能让这些个家将喘不过气来。 “要....要动手吗?” 一名年轻点的家将轻声开口,心中也是不断斗争。 “嗖!” 但身边的家将还未回答,便是一道破空声响起! 年轻家将满脸错愕,缓缓低头。 只见胸膛之上,箭矢簇头的寒光,还沾染着他的血液。 “噗通!” 一句无心之言,让所有家将瞬间明白处境: 哪里是他们动手不动手的问题,分明就是周边这些个藏着的锦衣卫,要不要动手的问题! “柳公请上车。” 龙且乐呵呵得一手提着杨端和的脑袋,一手拿出小板凳,候着柳白上车。 “拿块布包起来,准备这么招摇过市吓唬我大秦的百姓吗?” 柳白无奈骂了一句,而后便是直接走入车厢之中。 “好嘞!” 龙且点点头,看了一眼刚刚那个被一箭射死的年轻家将,就伸手这么一扯! 衣服包头,圆滚滚,好兆头! 马车缓缓离去,暗处之中走出一名锦衣卫,走到许负身边轻声说了两句。 许负便是领着医学院的学生走入院门,而后大门紧闭! 紧接着,便是外面一阵嘈嚷。 柳相都重视的医学生,锦衣卫可不能让他们留下心理阴影。 .... “好了。” 终于,在萧何来回踱步之中,门内传来一道虚弱至极的声音。 萧何一把将门推开,便看到端木震亨整个人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如同在水中泡过一般! 而陈平却是安静得躺在床榻之上。 若是细细看,会觉得这位瞎眼谋士的呼吸都平顺了许多。 “端木先生,陈先生....” 萧何连忙上去扶住端木震亨,又想要问陈平情况如何,又觉得这位端木先生的状态不太好。 “老夫施展金针,算不上治愈,但稍缓病势。” “医术不精,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 端木震亨气喘吁吁,连说的话都是极为无力! 精神集中到极致,手中金针还不能颤抖的医疗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这对于年轻人来说都是极大的体力消耗,更何况这位年过七旬的老者? 说句难听点,就这个过程之中,他端木震亨的生命危险比陈平还严重! “端木先生,我扶您去客房歇....” 萧何听到这话,也是心中一叹。 但是他知道,这已经是这位端木先生尽了全力了! “不行!送老夫出府。” 然而,端木震亨却是直接拒绝了萧何的话语,沉声开口道:“柳相不知陈平病情,是因为对药理不通,医道不明。” “但老夫如此情形,被柳相看到,如何会看不出端倪?” 说罢,端木震亨甚至是自己想要起身行走。 但这股子无力感实在太强烈了,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萧何听到这话,也是一咬牙,直接将端木震亨背起:“端木先生,是萧何考虑不周。” “萧何这就送你出府!” 而后便是背着端木震亨走向后门。 如此模样,端木震亨虽然身体极为疲惫,但是内心之中,却是升腾起一阵欣慰。 这位柳相,是大秦...或者说,这片神州大地万万子民日后医道的希望(从发展角度来说,不是从医术角度),身边能有这样一群为其考虑的人才,当真是百姓之福啊! 端木震亨眼眸之中难掩疲惫,但心中却是极为坚定! 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陈平给救回来! 哪怕是舍弃了他这条老命,陈平也不能死。 多一个人帮扶柳相,柳相身上的重担就能轻一分,天下万民也能多一分福祉! .... “诶?陈婴,这怎么本相回来,府中一个人都没有?” 柳白回到府中之后也是微微一怔,满脸古怪。 平素之中自己回府,萧何陈平在就不说了,今日那端木震亨也在,怎么不见了? 陈婴笑着开口道:“陈平先生在歇息呢,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估摸着快醒了。” “至于萧何和端木先生嘛....” 说到这里,陈婴微微一顿,便是不继续说了。 柳白有些不解,萧何和端木震亨...能有啥啊? 提着 衣服包裹的杨端和人头的龙且,却是面上升腾一股子...羞涩腼腆,不好意思道:“柳公,俺托萧何先生帮忙向端木先生要点儿....咳咳!补品呢!” “大抵是出门买了吧?” “为了黑夫哥的面子,俺义不容辞,但难保年纪大了,堕了威名不是?” “柳公您以前说的,那个词儿叫啥来着...没下雨,就煮粥!” 此话说出,柳白嘴角一抽! 煮你妹的粥啊!下雨和煮粥什么关系啊?那叫未雨绸缪! 还有...你龙且此等春风苑圣体,都要加科技狠活?果然,男人的壮阳之路,是一辈子要坚守的道路啊! “行了,那本相去看看陈平吧。” “本来还想让端木先生给陈平看看,怎么这段时间如此嗜睡呢!” 柳白无奈摇了摇头,便是朝着陈平的房间方向走去。 陈婴笑笑,没有直接跟去,反倒是先去拿茶叶了。 好似....整个丞相府,在不知不觉之中,都在迁就起了这位瞎眼谋士的习惯。 第544章 快、准、狠 走入陈平的房间之中,柳白先是一怔,而后快步上前。 只见陈平的床榻之下,有着几根燃尽的艾草。 “陈婴,端木先生来过了?” 柳白沉声开口。 艾草何用,他自然是知道的。 “陈平先生身体孱弱,这些天又嗜睡,而且眼疾如此,府中上下都担忧。” “端木先生既是来到府中,也没有不顺道来看望的道理。” 陈婴略微谨慎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 “柳公。” 而就在此时,陈平竟是醒了过来,轻声开口。 “阿平。” 柳白连忙上前,搀着陈平半坐而起,还给了龙且一个眼神,示意赶紧端茶过来。 人长睡后,定会口渴。 “多谢柳公。” 陈平微笑着开口,将那盏茶一饮而尽。 倒没有如同寻常人见到上位者挣扎起身行礼一般,他陈平如此了解自家柳公,怎会不知若是行礼,反倒要被训斥? “阿平,端木先生来过,你的病情如何?” 柳白关切得开口问道。 此时他心头也是有些疑虑,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担心。 故而没有直接说眼疾或者是身体孱弱,反倒是用‘病情’二字代替了。 但.... 陈平何等人,他可谓是整个天下最为了解柳白之人,仅是轻笑一声,而后长叹一口气道: “端木先生言,药石无医。” “陈平眼疾,再无复明之望,唯有抓些补药,至少双目没有痛楚。” 这一声长叹,仿似道尽了一个瞎眼之人对于复明的深深绝望。 这医家魁首都下了这样的论断,当真是没有一点儿盼头了。 柳白松了一口气。 对于端木震亨他是了解的,这个老头子在医道上负责得很。 既然是来过这儿了,自然会细心诊治。若是当真身体有了什么别的病患,定然会努力诊治。 如今陈平只对于眼疾表示叹息,就说明平素之中的嗜睡,就真的是累了。 “阿平,眼疾之事不急。医道这个事儿,是会不断发展的。” “等到大秦医学院的学生们开始出门诊治病患了,自然会有许许多多的病例,说不得也有诊治眼疾的妙方出现呢。” 柳白温声宽慰。 陈平点了点头。 方才的话...他有些愧疚。 想要欺瞒柳白,对于其他人来说,可是登天一般的难事。 但对于陈平....却是只要秉持一个原则便是:实话实说! 说假话,柳公能听得出来。但说的重点和叹息放在眼疾上...便将其他事情给遮掩过去了。 “柳公,方才我听端木先生说了,您去了大秦医学院,如今如何了?” 陈平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自家柳公聪慧,万一问起点别的什么,即便是陈平,也难以在柳白面前做到真正的滴水不漏。 柳白‘呵’了一声,面上微笑,语气却是有些冷:“掠民,强围大秦医学院,叫嚣放肆!” “这杨端和切切实实带了一群好兵啊!” 说起这个,他就一肚子火。 再明白一些,柳白是对军伍的军纪有火! 昔年天下大乱,军纪固然有,但更为重要的是在‘允许’的范围之内,最大程度加强军伍的战力。 在战乱的时代,能做到这些,已经是对于百姓最大的仁慈了。 但现在....大秦已然一统天下,‘掠医入伍’、‘临村征兵’这种事情,居然还被杨端和之流给当成了‘惯例’! 自己要改革军制,还当真是不能有半步后退了! “柳公杀了杨端和?” 陈平皱眉,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问道。 在原本的计划之中,杨端和是必须要死的。 但.... 以自家柳公的性子,当真怒极,提前了计划也不是不可能。 这不是莽撞,而是....关切到了大秦医学院。 最最关键的是...他闻到了血腥味,原以为可能是那些强闯大秦医学院的军卒的,现在....反倒可能是杨端和的。 “是哩!陈平先生的智谋果然与俺一样,一猜一个准!” “这人头还在这叻!” 龙且咧着个大嘴,将自己手中的人头还往上提了提! 柳白嘴角一抽,强忍着才没有直接一脚踹过去。 这龙且...怎就愈发不要脸了?说智谋跟陈平一样?那我柳白的武功气力,跟项羽也没差多少! 陈平呼吸乱了一下,而后立刻恢复寻常。 也幸亏了端木震亨的行针,否则刚刚定然是肺腑翻涌。 但他现在没空思考身体,脑中不断思索整件事的布局。 杨端和的人头既然已经拿过来了,那军制改革就如同是箭在弦上一般,别说发不发的问题,就连发的速度,也要拉到最快! 否则, 武将的反噬,极为迅猛。 柳白长出一口气,将今天在大秦医学院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陈平。 所谓谋士,也不是一拍脑袋就有计谋的。 更多的是结合已有信息,然后对未有信息进行猜测,甚至是对所有人面对这些事情的反应作出猜测,才能有好的谋划。 “阿平,你觉得如何?” 柳白沉吟一声,开口问道。 “柳公,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您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三件事,” “快!” “准!” “狠!” 陈平沉声开口,仅仅这么一瞬,他就思索了甚多! 柳白微微皱眉,先是关切的细细看了陈平的脸色,发现并没有任何疲惫的模样,也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问道:“阿平,你说说。” 陈平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杨端和乃是军中武将,虽然地位并非是第一等的,甚至比之陇西侯都有所不及,但军中风气如此,此事恐引起哗变慌乱。”(陇西侯:李信。) “这个快,便是柳公您明日朝议,必须要开始推行军制改革了,一旦拖延,军中宣扬开来,柳公您再想要推动,难如登天。” 陈平这一句话,说的极为在理。 且不说三秦之地的集训新兵,哪怕是没在杨端和手下任职过的将领,军卒,在听到当朝的丞相可以随意斩杀一名将军的时候,都会生出愤怒之感! 文官武将.....在立场上有着天然的对立! 而这种愤怒之感,会让文官之首的丞相柳白,完全无法插手军制改革。 甚至不能提! 因为....底层军伍,会发自内心,将柳白视作仇敌! 柳白沉吟了一声,微微点头道:“此事确实不可慢。如今连陛下都没发旨意过来,想必也是这么个意思。” “阿平,说下去。” 第545章 真好的一个家 陈平比之萧何,强在何处,又弱在何处?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柳白能够回答了。 二人大局观相差不大,但二人的差别,是在看清时势之后的动作如何。 陈平会给出具体的谋划,以‘策’将整个大局改变。 而萧何则会出条例,律法,以‘政’将整个大局翻转。 改变快,而翻转慢。 能用得好此二人,也是极大的难度了。 “接下来便是一个准字。” 陈平手指微微揉搓,沉声开口道:“柳公明日上朝,万万不可言其他,更不能将心中的改革二字说出。” “这个准,指的是‘军纪’二字。” “这杨端和掠医,此事若是不拿出来说,便是无足轻重,但若是上了称,可就是于咸阳掠民,而且是侵扰学子!” “此事说出,就是死罪!柳公自然可脱身!” “而且还能借由此事,完成柳公军制改革的第二步,整顿军纪!” “此乃明杀而暗整之计也!” 这一番话,算是切切实实说到了柳白心坎上了。 自己方才将杨端和的头给砍下来,为的就是震慑军伍。 而且...陈平还稍加补充了一番,将震慑,改为了‘整顿’! 有人头高悬,再加上掠民一事确有发生,军伍之中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绝对是无比顺利! 原先柳白以‘文臣’干涉军政,就变成了杀鸡儆猴,整顿军纪了! “妙!” “妙!” “妙!” 柳白抚掌,一连三个‘妙’字! 自家陈平果然厉害,这睡饱了以后,出的计策风格依旧啊。 “那狠呢?” “是不是要杀人了?” 龙且蠢蠢欲动,连连搓着自己的大手。 快准,这两个字的含义他没咋听懂。 但这个‘狠’,估摸着有自个儿的用武之地了吧? 如此想着,龙且甚至有点期待得笑起来。 他龙且生平不好斗,但好杀人,杀自家柳公的敌人! 一旁的陈婴也是哑然失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龙且,示意这位龙头领注意一点,别笑得太过火了。 这要是养成习惯了,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听到要杀人就这么乐呵,对丞相府的名声可不利! “龙头领所言不错。” 陈平点了点头道:“这个狠字,确实是杀人!” “今日那包围大秦医学院的十二军卒,必须要死,而且是领到军伍面前行刑。” “至于今日跟随杨端和一同冒犯柳公的五十名家将,除了为首之人已死,其余人都要入锦衣卫昭狱处死。” “如此方能严肃军纪!” “此乃商君变革之法也!” 陈平这话说出,哪怕是不知道‘商君变革之法’具体是什么意思的龙且也有点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给天下人一个好看! 他杨端和这么冒犯我家柳公,还无视军纪,那就得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代价’二字! 而且.... 恰恰是最后一个‘狠’字,才能确保整顿出来的军纪,为军伍所畏惧,严格遵守! “柳公,杀吗?” 龙且兴奋得开口问道。 不是嗜杀,而是觉得冒犯了自家柳公的人,本来就该死! 那些人被扭送大秦城市管理监,都有点太过于‘仁德’了! “去通知公子高,问话之后羁押吧。” 柳白摆了摆手。 对于此事,他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他还是深深看了一眼陈平。 他知道,这个‘狠’字,并非是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 十二军卒?五十家将? 说到底,就是个开胃菜罢了! 等到杀鸡儆猴结束之后,到时候再违反军纪的人,那才是要见识到真正的‘狠’! 对于这件事,柳白有些不忍。 毕竟都是大秦的子民。 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不得不做!因为今年占城稻的粮种推广之后,大秦粮库丰盈,定然要开始扩张。 若是此时不整顿军纪,无论打下哪一片土地都会是‘一地鸡毛’的尴尬境地。 柳白能做的,无非就是将这些惩处定的更加合理一些罢了。 “阿平,你好好歇息吧。” 柳白长叹一声,便是起身,背负双手走出房间。 龙且紧随其后,他还要安排接下来锦衣卫的事情呢。 看着柳白和龙且离去,陈婴本准备一同离开。 但是想了想,还是从怀中掏出一物,放置在陈平的床榻之旁,笑着开口说道: “陈平先生,此物乃是幼时我身患气疾,我爷爷找人弄的,说是用梨熬制的,附有梨香。” “若是感觉气息不畅之时,细嗅可缓解。” 此话说出,一直面色平静的陈平,手指微微一动。 但还没等到他说什么,陈婴便是已然出门,并且贴心的将门给掩上了。 伸手去抚那留在床榻旁的物件,赫然是一个小玉瓶,打开盖子之后,有清新梨香,令人舒畅不少。 “真好的一个家....” 陈平喃喃。 .... “呔!” “吃你樊哙爷爷的戟吧!” 草原之上,阿格沁部落草地尽赤。 一支犹如天兵下凡一般的黑甲骑兵冲锋,别说是人挡不住,就连部落外的栅栏都拦不下! 更为可怕的是,好不容易有人逃出了部落,就有轻骑上前,将他的人头轻易收割。 五百人的部落,也算不上小了,却是连一刻钟都没坚持下来! “韩大哥,这些怎么办?” 钟离昧指着剩下的老弱妇孺开口问道。 毕竟年龄小,看着这些人哭泣,竟没有立刻挥下屠刀。 “搜出地图了吗?” 韩信淡漠开口问道。 “只有一个粗略的方向,往北偏西走,要经过狼居胥山,听说那里有精锐狼兵。” 钟离昧叹了一口气。 哪怕是这个部落规模不小,但地图这样的稀罕物,终究还是没有啊。 “屠了。” 韩信淡淡开口,便要转身离开。 而这两个字听在钟离昧耳中,却是浑身一震,而后缓慢且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韩信用身体力行告诉了钟离昧一句话:带兵打仗,需要的绝不是行仁义,将帅的目标,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狼居胥山...” “踏了他!” 钟离昧暗暗发狠。 第546章 弹劾柳白! 翌日, 刚刚来到咸阳宫的柳白,便感觉到了氛围不太对劲。 就连往日之中对龙且‘百般殷勤’的禁卫,此刻面容上都露出一丝尴尬,没值班的禁卫也没有上前打招呼。 至于那些个武将,那表情就更加明显了。 看着龙且一副‘痛心疾首’、‘明珠暗投’的惋惜! 仅仅一瞬,柳白眼眸之中便是升腾起一丝愠色。 这件事,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有人在昨天的时候,已经开始宣扬了。 并且...不止是在武将群体之中宣扬,甚至是连禁卫的头领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杨端和在大秦武将之中虽然只是中流,但....柳白是文相,就这么杀了杨端和,武将们心中难道不会有想法? “咋勒咋勒!” “一个个恁个臭脸!” 一道粗糙的声音响起,赫然是昔日柳白在朝堂上拿出战马套装之时,飞身接下‘马鞍’,脸上带疤的武将! 而他这一句话说出,柳白也是差点笑出声来。 好嘛,合着还是有‘进化失败’的武将啊,人家散布谣言,这张云龙硬生生没听懂啊! 周遭关系好点儿的武将面色一变,也是连忙扯过张云龙,细细私语,准备告诉他其中的关系利害。 “切!不就是一个杨端和嘛?狗日的,劳资揍他都多少回了。杀了就杀了!” “俺不管,反正柳相给了军械,俺不说话。” 张云龙扣了抠鼻子,那叫一个放荡不羁! 除了动作不雅,长相太丑,语言粗俗,外加五大三粗之外,也勉强有了柳白风流的三分....呃...三十分之一神韵! 听到这话,周遭武将齐齐面色一变,直接架着张云龙就到一边儿去了。 这混账玩意儿,嚷什么嚷?让柳相听见了,还以为他们这些个武将要弹劾呢! 柳白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小子,杨端和的人头,可是个烫手玩意儿。” 王翦走到柳白身旁,看似随意得开口说了一句。 武将那边儿他可以压,但是传到军伍之中,王翦就不方便了。 因为.... 他这苟了这么久,为了柳白杀杨端和,然后到军伍之中为柳白正名,那反倒是犯了大忌! 始皇陛下不猜忌是一回事儿,但身为老臣,还是要有点儿自觉的。 “咦?那...” “老将军,我这就喊龙且将杨端和的人头送到您府上?” 柳白嘿嘿一笑,这顺杆子爬的速度,让原本表情淡然的王翦瞬间一滞,当真是恨不得给自个儿两巴掌! 他怎么就忘了柳白这小子特别贱这回事儿呢? “老夫府上不收这玩意儿!” 王翦铁青着脸,直接拂袖朝着武将那伙人走去。 紧接着,便是一道训斥声响起。 那些个看柳白满眼警惕的武将们,在王翦面前,简直就如同二孙子一般。 柳白嘴角一扯,心中叹息。 什么时候,他柳白也能在武将面前能有这么威风啊! “蒙毅,你小子,衣服都没穿好!你看,这肩膀上还有你的头发丝儿!” “退朝以后,写五千字检讨送来!” 既然不能训斥武将,那就训斥蒙毅好了! “啊?” 遭受无妄之灾的蒙毅嘴巴张得老大! 柳相啊柳相!掉头发是我乐意的嘛? 这不是你常常大晚上来找我,我这睡眠不足导致的嘛? 这不应该我写检讨,应该你写检讨才对啊! 可难受归难受,蒙毅也不敢说啊! 就他这顶头上司柳相的性格,反驳一句,怕是五千字直接变五十万字检讨了,等后世出土,子孙们还以为他蒙毅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呢! “开玩笑的。” 柳白笑着拍了拍蒙毅的肩膀。 此话一出,蒙毅长出了一口气! 对啊,柳相如此英明神武,怎么会如此奸诈狡猾过分无耻呢? 一定是看气氛不好,所以宽慰一下我的! 然而, 柳白接下来一句话,让蒙毅瞬间目瞪口呆! “是五万字检讨。” “啊?!!!!” .... 朝议开始,麒麟殿内却是多了一个人。 公子高! 这是柳白特意让这小子过来的,毕竟最后那十二军卒是被扭送到了大秦城市管理监。 许负的做法算得上是极好了,若是扭送到了咸阳府衙,依照将闾的犟驴脾气,还当真不会越过‘军法’这一条,对这十二军卒拷问。 反倒是嬴高这个莽小子,一听到来的是军卒,那眼睛里面都有光了。 他馋‘军法’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能上阵杀敌,还不能在咸阳执行军法吗? 嬴高多次想要找柳白说两句话,结果都被柳白直接华丽无视了,只能无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殊不知, 在他的身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游航! 这位东海郡郡守在自己的盟友‘暴毙’情况下,仍旧是保持冷静,将这件事努力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但.... 公子高和柳白师徒,是他唯一拿不准的地方。 柳白不按套路出牌,公子高莽得人头皮发麻! 反倒是尉缭的儿子尉荣,此刻面上笑眯眯的。 不止是看好戏,他的谋士陆贾,已经就这件事,做好了有利于他的部署。 “今日有何要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尽皆面色一肃,而后齐刷刷看向柳白。 今日的要事? 除了这位柳相杀人,还能有什么? 杨端和....人头都被砍下来了! 这位柳相,到底是要化解此次的危机,还是彻底放弃对于‘武将’二字的执念呢? 是保守一点求稳,让自己丞相之位不出现危险,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在朝堂上‘泼妇骂街’?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臣要弹劾,当今左相,柳相!”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看向柳白,准备看这位柳相如何抉择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朝着那出声之人看去,差点没笑掉自己的大牙! 弹劾柳白的.... 居然是一个小小的东海郡郡守,游航! 第547章 语言上的博弈,全都是政治高手! 东海郡郡守, 在东海郡,那就是顶了天的官老爷! 别说是万千子民的福祉与其息息相关,就算是巨富商贾,也要仰仗其鼻息。 可.... 地方郡守到了咸阳,真的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没有! 说白了,在柳白面前,这也就是一只强壮点的蚂蚁,哪怕是当初的淳于越,叔孙通,都比他游航要强壮得多! 如今胆敢在朝堂之上弹劾柳白,哪怕是向来手段刚硬的九原郡郡守伍雄,也得佩服一下了。 柳白刚准备起身禀报的身子一僵,深深看了一眼游航,而后索性也不坐下去了,直接就是站起身来,一副准备好被弹劾的姿态。 “启禀陛下,臣恳请陛下允准,让咱们这位东海郡郡守,好好阐述一下,为何要弹劾我这个在咸阳城兢兢业业处理政务的丞相。” 柳白面色如常,语气平缓得开口。 就这一句话,让一些老臣面色一僵,心中暗骂‘小狐狸’! 这柳白,绝对是已经得到了李斯的真传,在朝堂之上狡猾无比! 一句话,既是说他游航是东海郡郡守,对咸阳的事情不了解。 又阐述了二者之间的官职,上下级关系,实在是以下官告上官,属于官场忌讳! 轻描淡写,甚至连事情本身都不沾边的事情,柳白这么一处理,明面上让游航的弹劾可信度降低,暗地里又让诸多同僚开始提防。 阴得很啊! 尉荣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得看着柳白。 他倒是没听出来玄机,但就想看看事情能不能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最好....柳白能惹个众怒,日后自己按照陆贾的谋划,将此人给扳倒! “游航,既然你要弹劾丞相,便讲吧。” 始皇陛下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柳白,一眼就将这小子心底里的那点儿狡黠给看出来了。 只不过,这小子若是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没有恰如其分的目的,就显得太过于稚嫩了。 “启禀陛下,臣要弹劾柳相的是....擅杀之罪!” 游航顶着巨大的压力,沉声开口。 他与杨端和同盟,瞒得过文武百官,但柳白迟早是能看出来的。 若是现在不发难,那他日后下场定然凄惨无比! 除了以下克上,他没有任何办法! “擅杀?!!” 听到这个罪名,饶是柳白都是双眸微微眯起。 这个游航....果然是个人才! “启禀陛下,杨端和将军奉旨意组建空军。” “空军建制,原定一百人,乃是从雍、翟、塞三地的军卒之中挑选而出的精锐。” “此军关系我大秦军伍翱翔蓝天的宏愿,杨端和将军深知空军军卒的重要性,故而前往大秦医学院,请一百五十名医学生随军为医,以求保障兵士安危。” “此举固然有掠民之嫌,但杨端和将军此心为公,这些事情都先不表。” “臣要弹劾的是....” “便是杨端和将军犯了掠民之罪,也应当是军法处置!哪怕不是依照军法处置,也当有会审之程。” “然则,柳相在大秦医学院之中,就将杨端和将军斩首!此乃不循法理的擅杀之罪!” 游航仔细措辞,缓缓开口。 这一番话语,他在昨晚已经推敲了整整一夜,以求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字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在地方为政多年,游航的政治格局虽然比不上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但...在细枝末节之上,却是做的最好! 柳白眉宇微微一挑,倒说不上什么怒气,反倒是觉得游航这个家伙....确实非杨端和之辈一般泛泛! 这一番话,先是避重就轻,将杨端和‘掠民’之罪给轻轻压了一下。 紧接着,就是对他柳白的弹劾! 关键点,也是这个弹劾! 游航弹劾的,不是他柳白杀了人,而是....未经审理,杀人! 看似废话,但放在如今法家治秦的朝堂之上,柳白这半个‘法家代言人’就是真真切切的危险了! 之前坑杀降卒,能编! 但现在在咸阳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柳白该怎么编? 就连李斯,此刻都是为柳白捏了一把汗! 游航.... 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地方郡守,居然有这等巧思! “柳白,游航所言,可是属实?”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这一句话问出,也是将所有臣子想要出列开口的心思全部压下了。 哪怕是李斯和王翦想要帮着说两句话,在这种时候,都是极为不适合! 原因很简单, 始皇陛下在问柳白! 然而, 面对如此危险的困境,柳白仅仅是刚刚开始的时候眉宇挑了一下,震惊于游航这点儿歪才出乎意料。 但紧接着后续,却是一片轻松之色,甚至微笑着开口道: “启禀陛下,属实!太属实了!” “咱们东海郡郡守的消息实在是太灵通了!” “分明是从东海郡千里迢迢来到咸阳述职,上朝的,却是对偏僻之地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甚至...一个文官,还是地方文官,对于军伍之中有没有军法审理这件事,都如此清楚。” “臣甚至都有些钦佩了。若是这位游航郡守能成立一支密探队伍,派到匈奴去,怕不是连匈奴单于晚上翻面儿睡还是侧躺睡都能打听清楚了。” 柳白对于游航的‘夸赞’,那叫一个抽象至极! “噗嗤!” 张云龙这个疤脸将军瞬间笑出了声。 他乐的是柳白说话的方式。 而其他的官员,却是面色一滞! 谁都没想到,这种情况下,柳白居然就这么认了! 这擅杀之罪,跟杀人之罪可没有什么两样啊!这难道...要把丞相之位给撸了? 这可不行啊!他们不想柳白太好,但没有人想柳白罢相啊!别的不说,国库现在的充盈,几乎就是这个看似混蛋,实则特别混蛋的柳相给弄出来了。 这要是罢相了,曹参还没来得及回来,说不得大秦的财政就吃紧了! 李斯原本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这小子...愈发厉害了。 人人都在觉得柳白自寻死路,但他能看出来,柳白哪怕在这种境地,也没有忘记反击游航! 这‘消息灵通’四个字,在咸阳城,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上的夸赞啊! “如此说,柳相是认罪了?” 游航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也是皱着眉开口问道。 “认个屁!” “本相没罪!” 第548章 二转军功斩首十三转军功 “何为擅杀?” 柳白面色如常,只是反问了一句。 满朝文武,尽皆面面相觑。 就这样的问题,别说是如今擅长秦律的文官,哪怕是武将,也懂这两个字的含义:未经审理,擅自杀犯。 重要的不是这个‘杀’字,而是这个‘擅’字。 这就是一个哪怕你做对了结果,也硬要在你的过程之中挑出毛病的罪名。 若是地方杀个小人物也就罢了,事情做得对,顶多也就是上官斥责一顿。 可现在你柳白是大秦左相,杀的又是军方系统的武将,擅杀这个罪名一安下来,哪怕是始皇陛下偏宠于你,那万千的将士能不在心中记恨惶恐? “擅杀者,未经审理。” “本相已经审理过了杨端和,他也认罪了,又何谈擅杀二字?”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朗声开口。 此话说出,轮到游航蒙圈了。 “柳相....您审理了?” 游航嘴角一抽,甚至难以置信得再度开口问道,表情变得古怪无比! 而他这一句话问出,百官尽皆反应过来,看向柳白的眼神也是一变! 审理了,自然不能算擅杀。 可问题是....你柳白有什么资格去审理啊? 你是文相!文相懂吗?!!!别说现在是非战时,就算是战时,没有始皇陛下的旨意,你一个文相也不能干涉军政啊! 这一句话,简直就是在自爆了! “游航初来咸阳,于官职未熟,斗胆请问柳相,您在军伍之中的军职是...” 游航微微皱眉,小心谨慎得措辞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饶是头脑简单的嬴高,此刻都是眉宇之中升腾起了一股子怒气。 这一句话....看似恭谨,但...太过分了! 前面还消息灵通,现在就又开始问自家老师的军职。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唯一的解释,游航问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点自家老师,意思是自家老师什么军职,压根儿就在杨端和的军职之下,有什么资格审理? 文相地位高是一部分,但文政岂能干涉军政? 一句话,用心险恶! 赫然就是将文武对立起来,点名柳白以文相之姿,试图强行压住武将。 “督造军械!” “二转军功上造!” 柳白腰杆子一挺,朗声回答。 一句话开口,差点没把众多武将给噎死! 二转军功!上造! 要知道,杨端和可是十三转军功中更!人家零头的军功都比你多! 现在你二转军功砍了十三转军功,为什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 “游航一介地方郡官,于军政不明。” “安敢置喙柳相耶?” “然,” “二转军功斩首十三转军功的将军,实乃天下奇闻。” 游航摇了摇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再悄悄抬眸看向柳白,也是为自己之前的小心谨慎大大捏了一把汗! 人人言,柳白能言善辩,但在自己的恭谨姿态之下,终于还是漏出了马脚! 自己今日上朝,措辞如此谨慎,终于是将这位柳相给引入圈套之中了! “若日后我大秦军伍,人人如同柳相一般,二转军功可斩首十三转军功的将军,军纪军法何在?” “柳相以军纪问罪杨端和将军,可昨日所为,亦非违反军纪耶?” “游航愚钝,还请柳相指点!” 游航眼眸之中一道光芒闪过,而后缓缓开口。 在这一刻,他终于将自己的毒牙给亮出! 那腥臭的毒液,夹杂在话语之中,令人望而生畏。 军纪! 这就是游航今天真正的杀手锏! 他柳白以军纪斩首杨端和,将他的盟友拿下,那今日,他游航就以军纪反攻柳白。 此话说出,众多武将面色尽皆肃然。 虽然都是看了一眼王翦老将军之后一言不发,但那眼神之中的忌惮之意,没有丝毫掩饰。 以下犯上,在军伍之中出现这种事情,可要比在文政之中出现还要严重的多。 因为...这关系到一件乃至整个帝国都极为忌讳的事情:哗变! 将军犯错,应当由上惩处,但若是军伍之中没有了绝对的威严,甚至出现以下犯上的先例,那么....别说是大秦军伍了,就是天兵天将,也是一盘散沙。 这是军伍的特殊性所导致的,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条铁律。 以下犯上,无论你是多么正确,在军伍之中,那就是一个死罪! 王翦抬眼看了看柳白,嘴唇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选择开口。 只是.... 这个逐渐想要远离朝堂的老将军,眼神之中明显多了几分焦急之色。 不是沉不住气,而是...对于这件事情的走向震惊! 这柳白....怎么走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来了? 若是当真一败涂地,为了大秦军伍的安定,他柳白甚至要遭逢大难啊!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也是一言不发,微微皱眉。 “你是在说....本相以下犯上?” 如此危险的气氛之下,柳白甚至是笑出了声:“游航,本相承认,你有些小心思,甚至口才也不错。” “但.....这代指本相以下犯上,也莫名有些可笑了吧?” 柳白这一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百官之首的丞相以下犯上,那....不言而喻。 “下官绝没有这个意思。” “下官只是担忧军伍将此事引为前例,故而惶恐!” 游航佯装惊慌模样,但是那眼神却是不住得朝着武将那边瞥。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正面和柳白硬钢。 而是....祸水东引! 能打败柳白的,绝不是个人,而是....条例! 为了大秦军伍,哪怕是柳白如今权势再重,也会倒台! “前例吗?以下犯上吗?” 柳白轻笑一声,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多武将。 发现果然如同游航想要引导的一般,对自己满是警惕。 如今, 终于到了他想要的地步了! 陈平的谋划,也到了该出效果的时候了! 军制改革第一步:入伍审查。 而第二步....则是改军纪! 军纪难改,军法难行。 欲行此事,除却更改军纪军法之外,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监督! “可游航郡守,您如此消息灵通,而且当日杨端和受旨意,建空军,亦是在这麒麟殿之中。” “莫不是忘记了,本相....” “也是受旨,节制空军建军?” “节制二字,可属下?属上耶?” 第549章 柳白管军纪? “节制?!!!” 听到柳白这句话说出,别说是游航了,就连那些个等着柳白给答案的诸多武将都是心头一惊! 柳白作为大秦左相,受旨‘节制’的事情可是太多了。 锦衣卫、大秦书院承建、玄甲军、国库! 每一件事,放在柳白身上,这‘节制’二字,压根儿就不是大秦赋予柳白权力,而是...束缚! 毕竟,这位大秦左相思维天马行空,若是不稍加管制一些,真要弄出什么乱子来,谁的面上也不好看! 真正具体的意义是....好好干,别出乱子,不然你柳白也要负责任! 如今柳白将‘节制’二字放在麒麟殿内说,具体指的还是负责空军建军的杨端和,那意义可就大不相同了! ‘节制’二字,反倒是成了监督!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难不成本相受旨意节制空军建制,在杨端和违反军纪,掠民于咸阳,施加暴行之时,也没有权力制止、惩处吗?” “若这样说的话,那本相还如何节制?” “还是说,在你游航治下的东海郡,所谓节制二字,只是让别人背锅担责任用的嘛?” 此话说出,游航登时便汗流浃背了。 他前面用言辞一步步紧逼柳白,但这位柳相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直接就将事情给扯到他的东海郡去了。 始皇陛下的意思,众所周知是一回事儿,但....要是在朝堂之上,你嘴硬着说这就是始皇陛下想要束缚你柳白这个左丞相,那就等着找死吧! 往小了说,这是揣测帝心,一个人去砍头也就罢了。 往大了说,这是离间我大秦始皇陛下和左相的君臣之谊,意图扰乱大秦国政,那时候可就是九族同去的阖家欢场面了! 柳白双眸浮现得意,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愤怒’。 高端的朝堂攻讦,往往采用最为朴素的方式。 你游航不是喜欢跟本相扣字眼吗? 那本相就把‘节制’这两个字给你抠出来,让你好好解读解读。 最终解释权在始皇陛下手中,我倒要看看你游航敢不敢! “启禀陛下,臣奉旨意节制空军,却听到来报,杨端和擅自掠民。” “臣这心中一想,一惊,一凉,大呼不妙啊!臣既然奉了旨意,就有责任要监管,这掠民的罪名杨端和愿意用脑袋抗,臣可不愿意。” “当即便带了人前往那大秦医学院去看看情况。” “可当时的那场面哟....臣看了都痛心!” “十二名军卒,包围了大秦医学院,那些个女医学生,在这些个军卒那色眯眯的眼神下瑟瑟发抖。” “臣一想,这可不行,这是辱没了咱们大秦军伍的名声!身为我大秦的武将,我柳白义不容辞得就出手了。” “后来杨端和来了,他也直言认罪,臣才将其斩首,准备将人头传视三军,以作告诫!” “此事具体,公子高已然审问过那十二军卒,臣为了避嫌,负责押送的是大秦医学院的医学生,臣甚至没有一封书信。就连今日上朝,臣都没跟公子高说一句话。” “公子高还以为臣不顾师徒情谊哩!” 柳白面色一变,瞬间换上了委屈的神态,对着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便是一通长篇大论。 一句句话说出,听得满朝文武都是脑袋瓜子嗡嗡的! 这信息量可太大了、 不过...最让他们记住的,到还不是柳白的委屈,也不是什么和公子高的师徒情谊,而是....‘色眯眯’‘女医学生’这些个字眼。 人嘛,就是这样。 在信息量极大的时候,就会十分自然得选择最为感兴趣的信息进行消化。 就如同柳白方才说的这一段长话之中,定然有人只听到了‘瑟瑟’二字。 “嘶....” 李斯顿感牙疼。 虽然他早就知道柳白这小子品性....一般。但听着他东拉西扯,疯狂恶人先告状,还是本能感觉到不适。 倒不是他李斯正直,属实是因为柳白演的戏太浮夸了,让人难受啊! 就连王翦都是面容微微抽搐,手痒难耐! “够了!” “柳白,这十二军卒只是个例!是杨端和御下不严,你不用强调对女子如何。” 王翦压着怒火,喝止了柳白。 果然,不让柳白以武将自居是对的。 这特么都开始‘诋毁’我大秦的军伍了,真要当了武将,史书上面会说大秦虎狼之师是色狼之师的! 特别是柳白的那个近卫龙且,听说都住在春风苑了,这样的败类,放进秦军,实在是太丢人了。 “是臣鲁莽了。” 游航擦了擦汗,连忙开口。 此刻他也明白了,有‘节制’这两个字压着,他再弹劾柳白,那就是在找死。 毕竟...只要柳白咬死这两个字,他游航就绕不开对于始皇陛下旨意的解读。 下臣揣摩皇帝的心思? 活腻歪了才敢这么干! 柳白瞥了一眼游航,压根儿连对付他的心思都没有,反倒是对着始皇陛下开口说道:“启禀陛下,王老将军言之有理。” “但是啊...常言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臣以为,这最为主要的还是军纪的问题。” “我大秦的军纪严明,但那都是昔年攻伐六国之时的战时需要,为了大秦的利益,自然会有其时的特殊性。” “如今天下一统,这军纪,臣以为也要开始严抓了。” 柳白顺水推舟,顺着王翦的话语,就将军纪给提出来了。 他一个二转军功,刚砍了十三转军功的杨端和,不管再怎么在理,这些个武将都是心里不舒服的。 现在好,王翦出来了,扯着这位武成侯的虎皮不做大旗,那他柳白也白在朝堂之上混这么久了。 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柳白:“柳白你虽为我大秦丞相,但亦是管着大秦军械督造。” “如今既然你提出军纪之事,便说说心中如何构想。” “若是得体,寡人便允你督查我大秦军伍的军纪。” 此话说出,麒麟殿内一片再无任何言语之声,唯有喘息! 这些个武将,双眼都快红了! 柳白管军纪?!!!他才是最应该被管的那个好嘛! 陛下....您这...怎么就被柳白给迷惑了啊! 反观柳白,面上狂喜,连忙开口:“启禀陛下,臣已经为大秦军伍制定了基本军纪。” “概括一下就是..” “三项纪律,八个注意!” 第550章 你真是本相在教育界的耻辱! 第550章:你真是本相在教育界的耻辱! “三项纪律是:一、一切行动听从军令,不可擅自违抗,擅自行动;二、不掠夺百姓,不拿百姓之物,不向百姓索取;三、战利不可私吞,战时不可为利废战。” “八个注意是:一、与百姓说话温和,与袍泽说话礼貌;二、不仗军势欺压百姓;三、不假‘借’之名行侵吞之事;四、损物需赔偿;五、不欺压百姓;六、不踏青苗,不抢夺粮食;七、不可调戏女子;八、不擅自虐待俘虏。” 柳白一条一条,在朝堂之上说出三项纪律八个注意。 没有所谓的故作深沉,也没有模棱两可的军纪。 有的,只是身为大秦的官员,对于百姓的保护,以及对军民无犯这个最基本准则的约束。 最为关键的是.... 这些条例,都是切切实实能够做到,且一旦触碰就显而易见的! 李斯转头看向王翦。 只见这个老匹夫也是微微点头,原本对于柳白的那股子‘偏见’此刻也转回欣赏。 原因很简单。 柳白很...务实! 军纪与秦律不同。 秦律,是帝国约束百姓的律法,官员具体执行贯彻的。 而军纪,却是要让每一个军卒清清楚楚,不可擅动分毫的。 这个时代,其实让每个人都能听懂一句话,都是极为困难的,更何况这么多的条例? 而柳白,用最为简洁的语言,将军纪的最低底线给标了出来。 这也就是说,只要军卒们记好着三项注意,八个注意,军纪方面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最最关键的是..... 柳白制定的这些,无一都在体现一个观点:军民无犯! 经历数百年混战的神州大地,这四个字可以说是全天下老百姓梦寐以求的事情。 秦军悍勇,若非吕不韦执政后改革了些许,甚至都还有虐俘的事情发生。 如今柳白制定的军纪,可不单单是约束军伍这么简单了。 甚至...这也是让天下百姓,对秦军信任的一个契机!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这三项纪律,八个注意实乃良策。” “我秦军正是需要这样的军纪,方可为天下百姓所拥趸。” “秦善战,而不善与民。柳相此举,若甘霖于我大秦!” 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凝眸看去,赫然是...李斯! 别说是这些个武将震惊了,就连尉荣这个一直看戏的廷尉,此刻心头也是一个‘咯噔’! 柳白是文相,李斯难道就不是了? 这个时候,大秦的两位丞相都在主张改革军纪,这不就代表着李斯要用自己的法子,硬生生抗下武将们的‘怨念’? 饶是柳白早就做好在朝堂上据理力争的准备,此刻见到李斯站出来,也是不由得有些发愣。 ‘这个李叔...’ 柳白心中叹了一口气。 世人言之滑不溜揪的老狐狸李斯,竟能在这个节点顶自己一手,如何可贵? 而且, 这还是李斯最为不想插手的军伍之事! 李斯没有看柳白,但心中想的却是柳白。 他现在扛一点,日后这小子承袭....武将们的反对,也会少一些吧。 “王翦,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军伍军纪一事,帝王下旨,固然可以。 但.... 这种在朝堂之上的‘草创版本’,始皇陛下却万万不能一锤定音。 因为,若是此刻得到了明旨,那么就责成惯例了,日后哪怕是发现了问题,想要改,想要增,想要减,都会是巨大的阻力! 始皇陛下在,还好。 但后世呢? 唯有王翦,这个大秦军伍的第一号武将站出来,才是最为合适的。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柳相所言甚好。” “此等条例,可着为平素之中军伍之中的军纪推广。” “删减增添,推广之后,民声、军情、将心,此等一切,可作为更改依据!” 王翦缓缓起身,直接打了一个留有余地的太极拳。 他不是不愿意力挺柳白, 而是..他要是将柳白所说的一切都给‘咬死了’,那万一有朝一日大秦遇到危难,这些条例被固定死了,出现危及大秦的军急怎么办? 转圜余地。 这是朝堂之上上位者的处事之道! 也是做事之事,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柳白感激得对着王翦微微点头。 他知道,这老将军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然是实属不易了。 “启禀陛下,臣附议!” 尉荣一看,两位丞相和王老将军都开口赞同了,也是忙不迭出声。 而这一句话,却是让朝堂之上的三位大佬同时皱眉! 虎父犬子! 这就是包括柳白,李斯,王翦三人对尉荣的评价! 你一个小小的廷尉,这时候附议,是来找存在感?还是说,觉得已经能参与到这种话题之上来了? 况且.... 始皇陛下在征询王翦的意见,你尉荣是仅次于王翦的二号人物? 就连蒙毅,都是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别说,就尉荣这蠢样,蒙毅都看不过眼了。 “父皇,儿臣也觉得不错!” 然而, 接下来一句话,让柳白嘴角瞬间一抽,觉得无地自容! 妈的! 本相在教育界的败笔啊! 尉荣蠢,你嬴高怎么跟着一起蠢啊?!!! “那些军卒,经过儿臣的审问,确实有许多违反军纪的地方。” “柳师....相所言的军纪,若是这些人能遵守,也是不错的军卒。” “儿臣以为,推广全军,很有必要!” 嬴高咧着大嘴开口,甚至都没有觉察到朝堂之上的怪异气氛。 也幸好这位七公子‘莽夫’的名声仅次于王贲,否则就他现在这一番话语,落在有心人眼中,那就是‘急于表现,急于争权’的样貌了。 当然, 哪怕是再有心的人,也不会想着要扶持这位公子高去跟扶苏以及嬴彻争夺储君。 毕竟.... 这差距太明显了,谁会抛弃和氏璧,去赌茅坑里的石头能赌石开出帝王绿啊? 然而,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对于嬴高的表现,却没有分毫不满,反倒是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嬴高的心思,做父亲的如何不知? 只是单纯觉得好,罢了! “既是如此,柳白所提军纪,便自今日伊始推广,此事由柳白负责。” “军民无犯,令天下万民,晓我秦军军纪严明!” 始皇陛下声音威严, 柳白面色狂喜:\"谢陛下!\" 军制改革第一步,入伍审核,成! 军制改革第二步,军纪重铸,成! 剩下的...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了! “今日可还有要事?” 一句发问,满朝沉默。 要事? 游航都被柳相怼的快缩成一团了,还有什么要事啊? 而且...这么一场军纪重肃,他们也要花时间仔细想想啊! 一时之间,竟无一官员说话。 柳白左看右看,甚至挑衅得看了一眼游航,尽皆着起身道: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杨端和已死。这空军组建却不可废,这统帅的位置.....” 第551章 举荐 “空军?” 一听到柳白提起这个事儿,满朝文武都来劲儿了! 刚才是因为游航这家伙弹劾柳相这件事太大了,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 既然现在‘军纪’之事已然有定论,那空军就成了重中之重。 疤脸武将张云龙的眼珠子瞪得浑圆,恨不得能将自己脸上的刀疤展示给柳白看,以期望自己能进入候选者名单。 而一直看着朝堂事件发展,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蒙毅,也是心头一震,瞬间激动起来。 好像.... 柳相答应过自己,要让自己成为空军统帅的吧? 难道今日就要实现了嘛? 他...他...他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啊! 这位柳相给好处总是这么措不及防的,让人家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啊。 “柳白,你有何合适人选?” “寡人倒是愿意听听你的谏言。”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语气平淡至极。 但是那一双充满威严的眸子,却是在柳白的脸上停留了甚久目光。 此话一出,柳白原本想说的‘臣可以稍微劳累一番’,直接给咽了下去。 乖乖! 陛下这是....威胁啊! 或者说,这就是警告。 自个儿刚刚干掉了杨端和,又拿到了主管秦军军纪的职责,再加上督造军械... 一旦这时候自己提出要统领空军,加上平素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他柳白想当武将这件事,那就有点让人深思的意思了。 甚至有可能,这些个武将会以为自己要跟他们抢夺兵权!至少是有这个意头的。 “启禀陛下,臣有一人选举荐,绝对是最为适合!” 柳白沉声开口,脑海之中那股子转动的劲儿,都快赶上后世的v8发动机了。 不转不行啊,这文武跨度,属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早知道,他柳白当初就以武将入朝堂了。 当然,早知道也没用,就他那细胳膊细腿的,就算是武将入朝堂,也会被众多武将鄙视。 蒙毅拳头瞬间紧握,那双眸之中,甚至是泛起泪花。 再看向他的直属上司,蒙毅是发自内心觉得柳相对他好! 平素之中,大晚上不睡觉也要来指导自己。 捉拿项氏兄弟,将新式军械都展示出来。 一同飞天。 为数不多的 黑剑黑甲,尽数给了咸阳守城军。 这不是欣赏提拔这么简单了,这压根儿就是偏爱啊! 若非知晓柳相为人,他蒙毅甚至都怀疑柳相是否有‘龙阳之好’了。 ‘公如青山,我为松柏,生死不弃!’ 蒙毅终于知道了昔年秦王与商君的那一份情感了。 赏识,重用。 这是每一个有抱负的青年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甚至.... 蒙毅在这一刻,有了一个荒唐大胆却又十分在理的想法:他好像....马上要超越所有蒙家人了! 文至上卿,武至空军统帅。 文武双全,名烁古今! 自家兄长饶是军职军功胜过自己,但这个文.....是兄长难以拿到的位置啊! “嘿...” 不自觉的,蒙毅的嘴角甚至微微上扬起来。 并非是得意忘形,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伸出双手,整理衣襟,而后面容一肃,准备起身,迎接他蒙毅人生的光辉时刻! 这一刻,他将要载入史册,正式成为大秦空军的统帅。 这一刻,他要光宗耀祖,文至九卿,武统空军,蒙家族谱,他蒙毅单独一页! 这一刻,他要让天下人明白,他蒙毅不止是蒙恬的弟弟,蒙恬也是他蒙毅的哥哥! ‘柳相之恩,蒙毅没齿难忘!’ 蒙毅心中暗想,对柳白的忠诚度,这一刻...拉满了! “臣要举荐的人选,便是....” 听见柳白的话语,蒙毅双腿略微用力,已经准备站起,作出恭谨模样,而后领下此职。 然而.... “公子高!” 柳白沉声开口。 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李斯微微一愣。 王翦嘴角一抽。 蒙毅双腿僵硬! 只有嬴高,面上先是浮现难以置信之色,紧接着挠了挠耳朵,然后举目看向周围,发现所有人表情皆是凝滞的看向自己,这才发现....没有听错,没有做梦! “窝?” 嬴高嘴巴略微张大,几乎是跳起来,开口问的。 由于太过意外和心急,甚至连语调都有些偏差。 柳白嘴角微微扯动,心中甚至已经下了决定让嬴高这个混小子退朝后扎十个时辰马步。 本相教育履历的败笔啊!丢人啊! 知不知道喜怒不形于色啊!公子高,你让本相真的感觉到丢脸! 蒙毅整个人脑瓜子都嗡嗡的,甚至腿部保持半弯曲姿态都没能复原,乍一看就像是因为此事太过于震惊,所以身子往前倾,想要看个仔细的乡下人模样。 但朝堂之上,还是要继续的下去的,只能深吸一口气,而后朗声开口道: “启禀陛下,空军之作用,非比寻常。除却此军从未出现之外,最为重要的是,战略意义。” “臣后来细细想过,既然空军建制初期不宜过大,那么由公子统领,才是最为合适的。” “公子高果势壮勇,有毅气,自幼熟读兵法军阵之书,实乃合适人选也。” “臣以为,只需一辅佐之士,出谋定军,整肃军纪,空军必可成也。” “这辅佐之臣,臣推举上卿蒙毅。主责抓军纪,教导军卒,也负责军械之类的事情。毕竟蒙毅上卿乃是臣下属之臣,对于热气球较为了解,实乃合适人选也!” 柳白面不改色心不跳,虽然心中觉得嬴高是自己的教育败笔,但夸起来还是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的。 这就是老师。 表面上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实则为每一个学生感到自豪。 哪怕是不自豪,面上和嘴上都不会软,硬夸也得夸! 最为关键的是.... 他将蒙毅给推出来了。 而且....要担任的是,政委! 蒙毅原本因为僵硬逐渐落下的大腿,瞬间.... 弹起来了! 第552章 自家柳公太仁慈了 老师是好老师啊! 赢高走出麒麟殿,感觉快哭了。 柳相是个好人呐! 蒙毅走出麒麟殿,已经哭了。 “老师!” “柳相!” 二人齐齐在柳白身边,泪眼汪汪,好一副情深义重,感人肺腑的模样。 柳白嘴角一扯,心底里面都想骂娘了。 你俩这欲语还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相病重快嗝屁了呢! 特别是你,嬴高! 你哭坟也不该哭本相啊,始皇陛下还好好着呢! “空军之事,就交托给你二人了。” “嬴高,为师知晓你一直向往军伍,但是如今的大秦,你一个公子想要真的独当一面统帅大军实在是太过困难了。” “空军算是为师给你另辟蹊径了,你有什么技术上不懂的,就去问公输仇。有什么军法上不懂的,就去问王老将军。有什么管理上不懂的....算了,你肯定不懂,还是直接让蒙毅来吧。” 柳白拍了拍嬴高的肩膀,语重心长得开口说道。 话虽然多,但简练一下其实就五个字:有事别找我! 嬴高含着泪点头,那心底里的感动是一塌糊涂,一心二用,一天一夜,一发不可收拾。 身为始皇陛下的儿子,他又怎会是一个想着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 只不过,在文上面出成绩,也确实难了些。此番柳白给他弄了个统领组建空军的活计,虽说是一百人的小队伍,甚至连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城管人数都不如。 但... 这是空军啊! 翱翔在帝国上空,俯瞰天下万民的军伍啊! 这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蹭蹭蹭就上来了。 日后大秦要是有战事,能少得了他这支空军的配合吗?那上战场的机会,不是很多吗? 想到此处,嬴高一把抓住蒙毅的手:“蒙毅上卿,你我齐力断金!” 如此突然的举动,就连蒙毅都是吓了一跳,而后缓缓点头。 其实... 他也明白,让他蒙毅当正经的空军统帅,是一件极其不靠谱的事情。 虽说有蒙家的这个背景,但....他蒙毅是柳白这个左相的直属下属,这是人所周知的事情。 让他蒙毅直接揽过去空军统帅的位置,那跟柳白挖着鼻孔拿走帅印有什么区别? 如今公子高执掌,但不管具体,反倒是成了最好的选择! “柳相放心,下臣定然辅佐公子高,完成空军组建,抓好军纪军法。” 蒙毅沉声开口。 话说得没有什么特别惊天动地,但...这股子决心,却是谁都能够听得出来的。 脚踏实地办事的人就是这样,说话平淡,但手上认真,与某个丞相当真是截然不同。 柳白满意得点点头,而后转身朝着咸阳宫外走去。 步伐之间,脑海却在深思。 军制改革走到了第二步,已经算是顺利无比了。 而这个空军组建,必须要抓紧速度,如此才能赶得上和匈奴的战争。 一望无际匈奴草原,才是空军最好的战场。 只要真的能投入战争使用,那么这片神州大地的后人,脑海之中便会有了‘多兵种协同作战’的雏形,在战争智慧上能领先世界一千多年! 柳白想事情很认真, 殊不知,这些个刚刚退朝的武将,看着柳白的眼神复杂无比。 交给嬴高,算是一件半好半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地方在于,空军兜兜转转,好似又回到了柳相的‘手里’。 但好的地方在于....嬴高是没有根基的! 这代表着,组建空军,定然要从别的地方选拔军卒。 之前杨端和不肯让其他人插手,如今...他们却是能光明正大得让自个儿的亲信武将来混一个空军的资历,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里,这些武将当真觉得柳白这个文相实在是太阴险了。 明明是坑人夺权,偏偏还把甜头明明白白放在你面前,让人心痒难耐! 难受啊! “你们说,俺去公子高麾下体验几天空军如何?” 张云龙挠挠头,开口问道。 此话说出,众多武将连连翻白眼! 一个将军,去当小兵?也就张云龙这个憨批想得出来! .... 马车之上,龙且几次想要开口,都给忍住了。 毕竟今日柳公有些沉默,可能是在想事情。 等到回了丞相府,在厅堂之内萧何以及面色稍好一些的陈平落座,龙且方才迫不及待得开口道: “柳公,要不要去杀了游航全家?” 柳白在麒麟殿内发挥,没有被训斥以及被武将排挤的风险后,那些个禁卫头子也是消息灵通的主儿,自然而然就来跟龙且打好关系了。 在万般允诺日后请龙且春风苑快活的条件后,龙且‘勉为其难’得听到了麒麟殿内发生的一切。 游航这混账玩意儿敢弹劾自家柳公,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杀杀杀,杀个屁杀。”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道:“游航和杨端和给本相使绊子是真,但说到底,只是两个太想进步的人罢了。” “严格来说,杨端和死是因为违反了军纪掠民,他游航还出了钱,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萧何也查过了,这老家伙在东海郡也就收了点小礼品,偶尔赴宴吃食,贬谪一下也就罢了。” 此话说出,萧何也是微微一笑。 他知道,自家柳公并非是那种‘迂腐’之人。 这游航得罪了自家柳公,但仔细深究,还真就没犯过什么大错。 东海郡曹参增驿铺路,这东海郡守也勉强算的 上是有功。 柳公嘴上不说,心中都给记着呢,绕一次,也算是仁慈了。 “萧何,找点小问题,让这家伙滚蛋,回东海郡好好干他的地方郡守也就罢了。” “龙且,等他出城回咸阳的时候,派锦衣卫去护送。” 柳白摆了摆手,随意便处置了游航。 看似轻饶,甚至连惩处都没有。 但在政治上,却是极为严重! 这代表着....厌恶! 他游航,此生升迁无望! “是。” 萧何微笑着点头。 就游航这种小聪明,是爬不到对柳白有影响的官位的,更谈不上回到东海郡后鱼肉百姓。 说到底,是个又想进步又怂,但又带点小聪明的聪明官儿,扔回东海郡,对于柳白来说,也就相当于‘将一张卫生纸发挥作用’的事情罢了。 “对了,杨端和答应的十万大钱,还有三万的短缺,让这个游航自个儿想办法。” “本相绕他一命,三万买命钱,算不得多。” 柳白淡淡开口。 萧何笑容瞬间一滞,而后苦笑着点了点头。 果然,自家柳公仁慈归仁慈,但心眼儿...着实小! 第553章 遇见泼妇,我不怕不怕啦! “三万买命钱确实不多。” “柳公心善。” 陈平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一句话说的容易,但能做到的人,确实是少之又少。 当然,柳白的绕,是以游航破产为代价的。 再加上锦衣卫‘护送’前往东海郡,也算是给游航一个大大的提醒了,这位东海郡郡守怕是连壮起胆子贪污的机会都没有。 甚至..为了凑钱借点儿民间贷款都不是没有可能。 “阿平,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今日看你都不喝茶叶了,反倒是喝起桑叶来了,莫不是府上的新茶不合胃口?”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他此刻倒也是心情大好,公子高与韩信不同,那是实打实的全天下人都知道的师徒关系。 能顺利将公子高安插在军伍之中,也是变相表明他柳白的手已经可以在武将这个位置上抚摸了。 这种阶段性的胜利,哪怕是王老将军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端木先生妙手回春,如今我已无大碍。” “至于喝这桑叶水,也是端木先生吩咐。茶叶提神,但若过甚,反倒是会嗜睡。” 陈平微笑着点了点头道。 此话说出,萧何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忧伤,而后迅速恢复寻常。 让锦衣卫前往巴蜀之地寻那神奇的果子‘枇杷’的事情,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让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玄七去做最为合适。 否则就龙且这个憨批性子,说不得哪天就漏嘴了。 可现在玄七在东海郡,随时关注赵怀真造船进程,他这要让其回来...还真有点困难了。 如今之计,唯有寄希望于端木震亨能医术超神了。 “陈平先生,按我说,你是睡得不够好。” “找肤白貌美的女子陪着睡,那绝对睡完精神百倍。” “到时候,别说是遇见什么难题了,哪怕是市井之间男人最头疼的问题,” “遇见泼妇,那也不怕不怕啦!” “我的鸡儿比较...” 龙且咧嘴笑着开口插科打诨。 饶是陈平这样的淡然性子,面上也是不由升腾起一股子尴尬。 “滚!” “你小子以为天下男人都和你似的?就惦记着胯下那半两肉?” 柳白笑骂了一句,也是无可奈何。 别说,在身体素质这方面,整个丞相府,龙且自称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现在项羽都被自个儿给干掉了,说不得以后大秦第一猛男的名头,会落在这个春风苑圣体的身上。 “柳公,俺这可不止半两。” “您这话说得,有点儿伤自尊了。” 龙且委屈巴巴开口,但又不敢太委屈。 柳白‘大怒’,直接就准备起身一脚踹过去。 “少爷。”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厅堂之内。 看见柳白那凌空跃起的潇洒踢技,也是吓了一跳。 “哎哟!” 龙且十分配合,没躲没退,挨了一脚之后,表情浮夸得‘摔倒’在地。 “陈婴,怎么了?” 柳白撇了撇嘴,觉得这次龙且的演技不真实,索性懒得搭理了,直接开口问陈婴。 陈婴面上浮现笑容,开口道:“少爷,曹参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过来,我让他们直接进来,但他执意要先通禀。” “现儿个,正蹲在门口啃黑饼呢。”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紧接着也明白这小子什么意思了。 这是觉得沈三千的商贾身份可能有点儿冒犯,所以通禀一下。 至于啃黑饼嘛.... 这倒是让柳白有些感动。 能看得出来,曹参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也算是辛苦这小子了。 “行了,让他们进来吧。” “回家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吩咐厨房,做一桌子菜。” “堂堂郎中令,未来的大司农,蹲在本相的门口啃黑饼,成何体统!” 柳白摆了摆手,说的那是满脸嫌弃,但是实质上却满是关心。 萧何笑容欣慰至极。 他能感受的出来,自家柳公将曹参也是真真切切看做是自己人。 否则.... 就沈三千这个商贾身份,非得是从后门进来不可。 “是。” 陈婴含笑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至于那吩咐做饭做菜? 他在来的路上,就吩咐下去了。 .... “曹参,拜见柳....” 一进门,曹参两眼泪汪汪,便要行大礼! 特别是看到萧何站立在柳白身侧,那含笑点头的模样,曹参当真是心底里面那一股子情感蹭蹭蹭涌上来! 沛县是他家,是老家。 咸阳的丞相府也是他的家,是关心他的人所在的家! “行了,你小子忘了丞相府规矩了?” 柳白不耐烦得摆了摆手。 这曹参搞什么?还整出大礼来了?出去野几个月,不认人了? 一旁的沈三千落后曹参五步,刚走入厅堂,还没被这丞相府的气派,以及这厅堂之内众人的气质所震惊呢,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当即就傻眼了! 这.....这就是柳相? 紧接着,双目之中,猛然绽放色彩! 其身如鹤,其姿如仙,年少而气盛,外负权名而内藏锦绣! 大秦之少年英杰,何人敢出柳相之右?!!! 这一刻,哪怕是已经在无数个夜晚梦中演练过无数次面见柳白之时礼仪的沈三千,都忘了! 他只觉得,脑袋之中嗡嗡作响。 见到此生最为崇拜之人,这是何等幸福! “嘿嘿。” 曹参嘿嘿一笑,擦了擦眼眶。 萧何上前,轻轻拍了拍曹参的肩膀道:“黑了,也壮实了。” 这一句话说出,曹参还没说什么,沈三千眼珠子再度睁得浑圆! 这人...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得拍了未来大司农的肩膀? 这也不是柳相啊! 哪怕他经商多年,阅历丰富,此刻也觉得脑子不够用了! 为什么...为什么感觉好像....进了这个丞相府,官职这个东西,就成了最为无关紧要的东西? “萧大哥,我...我...我..” 在东海郡左右逢源,甚至被当地商贾认为此人‘奸猾如油’的曹参,此刻却是身子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曹参,这就是你的大舅哥?” “怎如此无礼?一点儿自我介绍都没有?” 柳白轻笑一声,看向沈三千。 第554章 柳白的迷弟 柳白这一句调笑之语说出,沈三千当即便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动作之快,甚至柳白嘴角的笑容都为之一滞! “小民沈三千,拜见柳相!” “乡野下人,不知礼仪,请柳相谅罪!” 说罢,沈三千还直接‘伏’在地面,可谓是将‘谦卑恭敬’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曹参眼皮狂跳,甚至嘴巴都是微微张开。 这.... 还是那个在东海郡与自己谈天说地,从人文到经商,甚至连朝堂政务都能说上一些的奇才沈三千吗? 这.... 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连柳白,都难掩面上的错愕之情。 身为大秦左相,开玩笑,但是别人认真赔罪,这种事情还真是不少见。 但是.... 像沈三千这样,乃是自己人的亲属,还反应如此迅速,态度摆的如此谦卑的,柳白也是第一次见。 若非锦衣卫早早调查过此人,评价是‘虽为商贾,亦有风骨。学识渊博,见地高远’,就目前这个动作,还真会让柳白觉得这就是个溜须拍马的谄媚之辈! “沈兄...你...” 曹参连忙开口。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了。 反倒是陈平, 虽然看不清这沈三千的动作,但是那‘噗通’一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再加上这些话语,以及厅堂内微妙的气氛,自然是猜测了个一清二楚。 “沈兄,我家柳公乃平近之人,素来喜欢与自己人开些玩笑。” “沈兄乃是曹参的郎舅,自为柳公视为自己人。” “无需多想也。” 陈平温和开口。 一句话,让沈三千瞬间明白了。 原来...是开玩笑啊! “陈平所说没错。” “曹参这个小子,虽然前途无量,但始终是缺了点儿老练和静气。” “如今已然婚嫁,自是成熟一些。” “虽是嘴上未说,但本相还是感激于你。” “无需多礼。” 柳白轻笑一声,也是反应过来了,连忙伸手将沈三千扶起。 开玩笑这种事情,属实是他自己的个人风格问题。 倒不是要给沈三千下马威,而是....官场已然尔虞我诈,如此严肃,在家中,他自然想要和身边人平近一些。 沈三千闻言,也是微微一怔,旋即面露苦笑道:“原来如此。” “世人皆言,柳相多不羁。” “沈某还当是世人多误柳相,唯有沈某敬佩,将这些言论鄙夷至极。” “如今看来,柳相温和近人,倒是沈某过于拘束了。” 说罢,沈三千再看柳白,眼神之中愈发敬佩。 偶像的滤镜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东西。 在他看来,崇敬这位柳相,并不是因为这滔天的权势。 而是.... 敬佩这位柳相的心! 很多人都说这位柳相在朝堂之上‘胡作非为’,但....沈三千心中早有立场,认为这位柳相所作所为,自有用意。 在这种立场之下分析柳白的举动,沈三千反倒是更加敬佩了。 这一份赤诚的爱国之心,沈三千,感受到了! “这话说的,沈三千,你这嘴皮子也算的上是利索了。” 柳白笑眯眯得递了一盏茶过去。 别说,有人如此发自内心尊敬自己的感觉,那还真的是挺好的。 “沈兄,你下次可莫要如此。” \"快吓死我了。\" 曹参无奈开口劝了一句。 他是真的吓到了。 自家柳相的规矩他自然明白,你越是多礼,繁文缛节的,柳相就越是厌恶。 在东海郡的这些时日,曹参已经确定了沈三千是个人才。 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引得柳相不快,那可是大秦的损失啊。 沈三千含笑点头。那一份子拘谨,在几人的话语之中,也是荡然无存。 恍然之间, 他猛地想起了之前曹参对于丞相府的评价:这是一个家。 当时自己还苦笑着摇头,觉得自己这个妹夫着实是嫩了一些。 丞相之位,权倾天下,丞相府更是囊括了天下万民的生计,怎么可能会是,或者说...会像一个家呢? 如今看来,柳白这位大家长....当真是会让身边人觉得这是一个家啊。 “三千,听闻你是东海郡首富?” 柳白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 这些个动作自然,他也不会摆什么架子,就如同乡村之中招呼邻居一统上炕一般。 “柳相此言,沈某愧不敢当。” “末枝小技,养家糊口。” “比之柳相生天下之财,沈某不过一缕蜉蝣尔!” 沈三千惶恐道。 他这话说得,还真不是恭维。 无论是那矿盐还是造纸术,抑或是书院这样的大手笔,甚至是军工....哪一个不是能早就一个大秦首富的东西? 东海郡首富在这位柳相面前,就如同一个平头老百姓站在某位马爸爸面前一般。 “本相可不懂什么商贾之道。” 柳白轻笑了一声开口说道:“如今大秦国库充盈,说是本相有功劳,那不算过分。但天下之财,首功当属阳老。” “没有他勤俭持家,天下战乱如此之久,早已破败,纵然陶朱公在世,不过温饱全家而已。” 此话说出,沈三千对于柳白更加尊敬! 阳老。 这是一个不一定被天下人,甚至不一定被后世子孙记住的名字。 但.... 他沈三千身为巨富,方才明白这位老人的不易。 财帛动人心,便是他这样的富人,在巨量财富面前都会心动! 可阳老如此贫寒节俭,甚至拿出自己的薪俸给国库,这样的人,是令人自知永远无法成为的那种尊敬! “柳相谦虚至此!” 沈三千长叹一声,愈发觉得此番来到咸阳,当真是人生重要之事。 他甚至....感觉到庆幸! 能得见这位柳相,哪怕是将半数家财扔出,他都觉得值得! “行了,你也别拍马屁了、” “说正事儿!” 柳白摆了摆手,也是逐渐收敛起了笑容,手指放在案桌边缘,轻轻摩挲。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沈三千一个机会。 今日见到了,他觉得.... 可以给! “柳相有吩咐?” 沈三千微微一怔,旋即眼睛有些发亮! 他,一介商贾,难道....能帮这位柳相办事儿?!!! 柳白没有直说,反倒是双目看向沈三千,与之四目相对,缓缓开口道: “本相要问你,你家财总和多少?” 第555章 促商! “家财?” 此话问出,哪怕是对柳白崇敬的沈三千都是愣了一下。 若是寻常的官吏问他这个问题,作为商贾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怀疑对方在觊觎他的家财。 但...这是柳白问出来的,沈三千就有点儿蒙圈了。 因为....柳白太有钱了! 不单单是自己有钱,而且如今曹参还未升任大司农,这国库也是在这位左相的掌管之中。 问钱财,着实有点儿令人发闷了。 再看周遭之人,非但是萧何陈平二人面色如常,就连曹参都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仿佛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一般。 其实这也不怪沈三千,他作为商贾,哪怕有点儿才情,有点眼光,那也只是局限在他那个层面,如何能理解柳白心中的那一片高山纵横? 没有站在这个高度,就难以理解这双眼中的风景。 “启禀柳相,如今我沈家的浮财,乃是四万大钱有余。” “若加上良田,店铺,房屋,以及家中的古玩字画,可总折合钱财约莫十三万大钱。” “只不过,这十三万大钱,需要一些时日方才可以出售。若是我沈家如此大肆抛售,恐东海郡的商贾恐慌。” 沈三千略微沉吟了一下,缓缓开口。 他可没有分毫的隐瞒,其中‘房屋’这一项,他甚至将他们沈家的祖宅都给算下去了。 不过.... 身为东海郡的首富,若是一口气抛售如此多的资产,这些闻风而动的商贾,自然而然会怕。 毕竟..民不与官斗,那是常识!抛售资产,会让他们害怕是否大秦有针对商贾的动作,继而引发‘商业恐慌’。 “十三万...倒是勉强够了。” 柳白点了点头,眼神之中难免有些失望。 其实十三万大钱,对于一个郡的首富来说,已经是很多了很多了!甚至可以说,在没有柳白的情况下,沈三千都是隐性的大秦首富! 只不过柳白赚钱太容易了,对于钱财的目光已经拔高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若是阳烨还在,听到这么一句话,说不得会直接跳起来! 萧何眼珠子微微转动,虽然不知道柳相的意图是什么,但总觉得此事或许就是沈三千的一个机会。 一个得到自家柳相真正赏识的机会。 在他的心中,曹参就是他的弟弟,沈三千与曹参已然有了姻亲的关系了,能得到柳相赏识,那自然是好事儿! “柳公,沈三千不过一介商贾,而且在东海郡,也没有勾结游航,搜刮民脂民膏。” “以正当生意,在昔年乱世之中不涉军械、盐铁起家,又能在万民疲敝的情况下做到如此家业,实属才人也!” 萧何笑着开口,对于沈三千也是夸奖了几句。 这一番话说出口,沈三千心头也是咯噔了一下。 看来....自己的事情,这位柳相早就查探得清清楚楚了。 说不得问家财这一句话,也是对自己的一个试探! 幸好自己是实话实说,否则还真有可能引发这位柳相的不快。 “行了,你这点儿小心思。” “沈三千才能如何,本相自然清楚,否则也不会让他迈门进来。”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本相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搞裙带关系的,一种是不让本相搞裙带关系的。” “曹参在东海郡,说白了就是扔过去历练的,哪怕是始皇陛下,都觉得曹参可能会在东海郡栽一个跟头灰头土脸回来。” “如今增驿铺路之事如此顺利,还能不知道是三千的功劳?” 曹参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确实,如同自家柳相所讲,自个儿在东海郡前期,还当真是拿捏不好这个度。 幸亏有了沈三千,方才将‘浊’这个字,做的恰到好处。 既从手指缝中流出油水,又实打实将增驿铺路的事情给办了。 可以说,此番功绩,有沈三千的一半。 “三千,” “本相问你家财,并无掠夺的意思。” “只不过,有一件事,需要大量的钱财才能运作起来,甚至前期有可能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赔钱买卖,故而问问你家财是否殷实。” 柳白看向沈三千,淡淡开口。 按照他的地位,其实压根儿不用解释。 不过方才沈三千那自报的甚至比锦衣卫密报的还要多上两万的家财数字,让柳白深感满意。 也可惜沈三千商贾之气太重,否则入政都是个人才。 “柳相,沈某家资,不知何处可以为柳相效劳?” 沈三千可不会天真到觉得十几万的大钱对这位柳相有什么太大吸引力,一如既往保持着谦卑的姿态。 能效劳, 这就是沈三千对于自己定下的最大荣幸! “谈不上效劳,说白了,也是一场生意。” 柳白摇了摇头,缓缓开口道:“咸阳如今开设四市的事情,想必已然传遍大秦了。” “本相可以破例,将大秦日后的国策走向,至少是本相心中制定的走向告诉你。” “那就是.....促商!” 促, 这一个字,令人可以咂摸许久! 何为促?最为简单的说法,便是加一把力! 也就是说,柳白已经意识到了商业即将繁荣,但与以往的国政不同的是,如今柳白决定对商业不进行抑制,反而要促进! 这不可喂不是一场冒险! “柳相...这...” 沈三千整个人都颤抖了,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 促商?!!! 这代表着大秦的商业要兴盛起来? 若是这个消息在此时传出去,恐怕会引起全天下的争论啊! 然而,对比沈三千的激动,柳白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商业繁荣兴盛,那么随着商业的一些问题就会出现。” “在运送货物方面,曹参所做的增驿铺路,便是顺手做了个不大不小的铺垫。” “这些都是整个国家层面的布局,你有空可以细细咂摸。” “但是本相现在要让你做的,便是解决另一个促商会带来的问题。” 沈三千整个人的心仿佛都被一只手给紧紧攥着,本能开口问道:“敢问柳相,是什么问题?” “钱的问题!或者说,钱财的流动问题。商业的繁荣,钱财的流动,运送,使用将不是现在可以想象的!本相要让你做一个机构,让这些钱,在你的机构之中,以一张小小寄存纸片的形式,开始流通。” “而这个机构,叫做....” “工商钱庄!” .... ps:不是造纸币昂!铸币权这个事情,是绕不过去的,只有钱庄模式的寄存,取用可以。 第556章 保管费 “钱庄?是为何物?” 饶是沈三千这样浸淫商市的巨富,在听到柳白的话语,也是有那么一些发懵。 类似于钱庄之类的机构最早是出现在唐朝,而且也只是存放大商户的货物、钱财等,相当是一种‘保管’的功能。 不给利息,反而还要手续费。 后北宋时期,才出现了‘飞钱’的概念。 至于官方文献,就得到封建王朝末期,才有出现。 如今柳白在此时提出钱庄,沈三千能反应过来才怪了。 “所谓钱庄,顾名思义,就是个将钱财存放的地方。” 柳白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钱货两清,这是商贾贸易之中的基本逻辑,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货款拖延的情况。” “但...在这个钱货两清的过程之中,将一笔钱财运送,其中需要的花费,风险,损耗的人力物力,于商贾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所谓工商钱庄,本相的想法之中,便是由你沈三千牵头,在大秦三十六郡,每一个郡城之中开设一个钱庄,让商贾存钱,而后给一张钱庄专门出具的小票并且设置密语。” “想要去别的地方提取存钱,必须要凭借小票和密语方可。” “如此一来,钱财的运送,就多了安全,方便之能。在商贾贸易之中,自然也能有促进作用。” 这一番话语,也算是难为柳白了。 要将钱庄的作用和具体操作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说出来,这绝不是什么简单的活计。 饶是沈三千这样的巨富商贾,在听到柳白这一番解释后,也是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柳相您的意思是....做钱的生意?” 反倒是曹参这个小子,在东海郡操作过具体事务之后,成长了不少,比沈三千反倒是看的更加远了一些:“柳相,您是想要沈兄创立这个工商钱庄,为商贾提供便利。” “并且,这也不单单是促商这么简单,也是在缓解大秦的铸币压力。” “商贸繁荣,钱财不够,大秦势必要多铸钱,否则国内的钱币压根儿不够。但有了工商钱庄,这个钱,反倒是可能成为一张小小的纸片小票。” 曹参此话说出,柳白的眼眸之中也是有了些许赞赏的目光。 虽然说的并不是完全正确,但柳白确实有给大秦‘提供’一个‘经济宏观调控工具’的意图。 封建时代的商业繁荣,那是一个极有可能走偏的事情,必须要上保险,以确保可以及时掉头,最起码也要保证老百姓手中钱,还能值钱! 就连萧何,也是一边喝着茶,一边脑海之中不断思索。 一国兴盛,无非三点:政、军、财! 工商钱庄若是当真可以创办成功,说不得这个‘财’字会有长足发展。 而且....此事放在沈三千的手中,比之自家柳公亲自创办,确实要好得多。 丞相亲自插手商贾之事,且不说名声如何,至少这些商贾会心怀戚戚,心中总是担忧自己的家资会直接被国家拿走,掠商之事,在春秋战国可不少见。 反倒是沈三千出面,是最好的人选! 因为....他便是东海郡首富,推动此事无可厚非。 再加上和曹参的关系,就会让这些心眼子甚多的商贾心中多加猜测,认为这就是沈三千的后台,反倒是会放心不少! 说到底,这就是人性! 明明白白展露出背景,会让人觉得你另有所图。但以盈利为目的,顺便展示一下背景,反倒会让人心甘情愿,觉得你实力雄厚。 你要这点儿利,我要个心安! 这就是沈三千的作用! “不知柳相以为,这工商钱庄,当如何具体创立?” “沈某目光短浅,如此商贸,闻所未闻,故而不明其中。” 沈三千面容之上升腾起惭愧之色。 他原本觉得自己乃是东海郡的巨富,且不说能帮得上这位柳相,至少对于商贸之事自己是精通的。 但是.... 他也没想到,这位柳相非但在聚财之事上如此精通,甚至是随口提出一个‘工商钱庄’的概念,都让他一时之间无法琢磨透其中奥妙! 现在不请教,他怕是要当真把这件事办砸了啊! “倒也没什么难的。” 柳白轻笑一声,倒也没有怪罪沈三千。 毕竟这种跨时代的产物,让人家在短短时间之内理解透彻,那也太强人所难了。 “你创办钱庄,以诚信为本,为他们保管钱财家资。” “与此同时,曹参的增驿铺路之事,多与地方官相接触,偶有言语,官吏何等聪慧,自会暗中照拂。” “如此一来,商贾便是为了给曹参面子,也会开始试探着朝你的工商钱庄存钱。” “这,” “便算是做起来了!”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曹参,语气显得极其轻松。 然而这一番话,让曹参低下了脑袋。 他知道,柳相这就是让自个儿去‘浊’一下呢。 看来....他曹参还要去大秦各个郡接受‘宴请’啊! “不知柳相准备将这个钱庄的存钱保管费用,定在几成?” 听到柳白如此解释,沈三千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工商钱庄开办最难的一点:没人来存钱,就这样被柳相给轻易化解了。 如今自然是要定下这保管费用。 只要保管费用不要太离谱,那么有了第一批商贾为了示好曹参来存钱之后,就会有第二批,第三批真正为了家资安全以及贸易方便来存钱。 这一些,才是工商钱庄的真正客户,也是要实现柳白调控大秦经济的宏观工具。 柳白微微一笑,伸出三根手指。 “三成?” 沈三千一下子就急了:“柳相,万万不可啊!三成的费用,让人畏而却步啊!” 这不是保管钱,这压根儿就是明摆着抢钱啊! 若是真的定在这个费用,那....第一批商贾咬牙存钱,就当是给曹参‘进贡’之后,就绝对没有第二批,第三批了! 大秦工商钱庄,反倒是成了曹参的‘受贿工具’了。 “非也。” “乃是...三息!百中取三!” 柳白轻笑着摇了摇头。 第557章 九出十三归 “三息?” 听到柳白的话语,别说是沈三千这样的资深商贾了,便是曹参这样只是在东海郡‘游荡’了一圈,也是惊叫出声。 一百个大钱,一年就取三个大钱的保管费。 这不是高,而是....太低了! 钱财所在,易遭匪盗,而且也需要专门的钱库,以及武力把守。 每一件事,带来的都是极高的花费! 三息, 这种保管费若是报出去,别说是这些个商贾想着要通过沈三千来讨好曹参这位未来的大司农,就连小本经营的那些个小贩,恐怕都会动心。 毕竟.... 钱财的安全,一直都是他们的心头大患! 放在工商钱庄,有官府背景,还不用担心被官吏挪用。沈三千自己也是个商人,家资雄厚,完全可以放心! “这...柳相,沈某这些家财,怕难以支撑。” 沈三千面露难色,也是实话实说。 不是他推辞,而是...量力而行。 他这样的巨富,自然能懂柳白口中所言的‘促商’对于大秦国政有多么重要。 可要是因为他支撑不下去了,导致大秦的国政出了问题,那他沈三千,就是这个国家的罪人啊! 他....将会对不起大秦的万万子民! “柳公怕是另有生财妙计。” 萧何目光沉凝,缓缓开口。 他不懂这工商钱庄的模式,但是他了解自家柳公。 无论是什么事情,自家柳公对于敌人向来是狠绝,但对于自己人,万万没有让其受损的道理。 公子彻,嬴高,曹参,哪怕是那个正在东海郡造船的赵怀真,自家柳公也从未亏待过。 如今一开口就让这个沈三千破产支援国政? 那也太过于小瞧自家柳公的格局了吧? “萧何,你此言不错。” “这三息,还是本相往高了说的。” 柳白微微一笑,倒是对沈三千的惶恐没有丝毫意外。 三息的保管费,哪怕是唐宋之时,那都是低得可怜。 一般情况下,还真的会达到一至二成。 可是,如此一来,那就是只肥了钱庄,反倒是让天下商贾多得了一个安心。 钱财不在市面上流通,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三息,哪怕是全部用在保管的费用上面,都是略显不足。” “但是...这些商贾们存进来的钱,三千,你还是可以放出去的。” 柳白微微一顿,想了一想开口问道:“坊间商贸,商户之中,钱款一时短缺乃是常态,也有借钱之举,三千,你对于商事较为了解,可知这些借钱的利率几何?” 此话说出,沈三千瞬间就明白了! 原来....工商钱庄的赚钱,不止是保管钱财的费用,还有将这些钱财给借出去的费用! 如此一来,自身钱庄之中的现钱,只要维持在一个合理的水平便可,既减少了保管的成本,又能将这些钱财给放出去,以作收益! 此乃实打实的两头赚钱! “启禀柳相,如今坊间借钱,较为常用的说法是九出十三归,核算下来,约莫三成一息。” 沈三千思索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坊间之中的常用规矩。 当然,像他这样层次的巨富拆借钱财,或者是借钱给别人,就不是这么算的了。 九出十三归,甚至已经算得上是比较良心的算法了。 若是狠心一些,甚至还按照月份来算,那可就要将利息再算利息了。 这种方式,在以前也时常用作借粮之中,也就是农民失去土地的一大途径了。 “既是如此,那么借贷出去钱财,就定做七息,暂时只借商贾,要以产业为抵押。” 柳白略微思索,决定还是将步子给收一收。 不是不想借给普通百姓,而是.....百姓们对于借贷,如今是极其抵触的! 饶是如此低息,百姓们也不愿意借!(这个事儿可以参考近代的一些案例。哪怕是零利息借贷,老百姓也不愿意去借。咱们神州大地的根儿里面,说白了就是不愿意欠人家的。) 只有商户有经营压力,在如此低息的情况下,才能逐渐将钱庄慢慢给推行起来。 “七息?!!!” 沈三千失声惊呼,一脸难以置信! 一年用一百个大钱,只需要还七个大钱的利息? 这别说是一个在全国范围内开设,有足够实力保障的钱庄了,哪怕是两兄弟之间的借款,都不可能会如此低息! 说的难听点,这简直就是免费在借! “不要小看七息,也不要小看那三息的保管费。” “只要经营得当,这大秦工商钱庄,日后就是我大秦的钱袋子。” “天下之财,尽入其中。” 柳白叹气一声,有点儿无奈得开口。 指数爆炸这种理论,是很难从无到有去理解的。 自己都定下七息这个黑心利率了,但在沈三千这样有经验的商贾之中,都认为是一个不可理喩的低息,这让柳白很羞愧啊! 甚至.... 他都在想,在千年之后,子孙们会不会指着他柳白的名字说,这就是放高利贷的鼻祖? “柳相恩德,天下商贾,没齿难忘啊!” 沈三千忽而高呼一声,即刻跪下! 双目之中,尽是感动之情。 这一次,他是真的想哭! 也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他对于柳白心中的‘仁德’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工商钱庄只针对商贾?不错!这是现在定下来的事情,但他沈三千能从这位柳相的话里话外听出来,这是将来要面对所有大秦子民的! 天下之钱财,只收三息,为其保管! 商户经营,百姓借钱,只收七息之利,放贷借款! 这是何等的仁德之心? 人于烈烈大火之中,哪怕是一盏清水,都显得尤为珍贵!而柳白....就是要让所有在困境之中的人,都看到希望!让所有不在困境之中的人,都看到安全! 如此宏愿,真的是震慑到他沈三千了! 赚钱? 这只是柳相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甚至是懒得去想的一件事罢了! 这位柳相心中记挂的,是九州万方的天下百姓! “站起来!” “没事儿就跪,本相真踹你了昂!” 柳白嘴角一扯,当真是无语至极! 娘的,自个儿当柳扒皮还要被人感激? 这要是跟沈三千说,后续工商钱庄甚至不收保管费,还要给存钱的人以存款利息,这沈三千不得把腿打断,天天给自个儿守门? 第558章 大秦有柳相,是大秦的福气 “呼....” 走出丞相府的沈三千长出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而身旁,正是亲自送其出来的曹参。 当然,都回到咸阳了,这小子自然是住在丞相府的。 “沈兄,感觉很累?” 曹参笑着开口:“柳相虽是平易近人,但其一身的上位者气质,初见着实令人惶恐。昔日我....” 曹参正想要宽慰几句,却看见沈三千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苦笑。 “曹兄,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我只是....心中震撼罢了。” 沈三千又是深吸一口气,仿佛这种动作能让他的心情平复一些一般: “我沈家本就是大富之家。” “从小,我想要的东西总是能得到,我想做的事情也总是能做到。而我不想要做的事情,别人也办不到。” “虽然话有些狂妄,但年少之时,我当真认为我有一座宝山,高不见顶,满是金银的宝山。我沈三千,是一出生就站在山顶的人。” “万事称心是我的特权,内里高傲是我的本性。” “这个天下,是为了迎接我,方才存在!无论是战乱,还是天下安定,只是因为我需要!” 说到这里,沈三千也苦笑了一下:“这些年来,随着长大,我自然也明白年少之时的想法可笑。这个天下是始皇陛下的还差不多。” “然而,” “心中的傲慢虽然衰退,但依然会留下种子。” “我总觉得,在我面前,只要谋划得当,没有任何人会忤逆于我。忤逆我的人,这个天下也终会给他以惩罚。” “说到底,我大抵还是傲的。” 沈三千这一番话说出口,曹参的笑容一滞,旋即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相处如此之久,他居然没发现这位沈兄的内心居然是这样想的。 傲,很傲!甚至可以说,这是大逆不道的傲! 单单凭借这一番话,若是不熟识的人说出来,曹参会毫不犹豫将其抓捕进咸阳府衙。 沈三千的傲,并非来自于财富,而是....一路上太顺了! 这种顺,加上儿时的优渥,让他的傲气增长到了足以深埋心底而显得温和的地步! 就如同富贵到了一定程度的子弟,对寻常人甚至对于穷任都格外有礼貌,并非是因为他们看得起他们,而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将他们放在眼中,也没必要因为一些闲散的事情,让这些人心中不快。 玉,永远不会去摩擦石块! “但是,今日我才知道,往日的自己有多么可笑。” 沈三千笑着开口。 阳光照耀在他的脸上,之前的那一份苦笑,烟消云散。 连带着他外表温和之下的内心阴郁,一扫而空。 “柳相,如此天纵奇才,却没有这样的傲气,一心为国,为民!” “我沈三千不过有几个臭钱,三代从商的家资甚至不如柳相随手一挥的钱多,有什么资格去傲?” “不止是身份,地位,财富。更是心中的那一片天!” 沈三千方才吸入的那一口气,随着话语,缓缓吐出。 仿似将自己的以往给抛弃! “他的心中,始终就没有将‘人’放在眼里。或者说,他将所有人放在心里。” 一句矛盾的话,沈三千说出了他对于柳白的看法。 没有将‘人’放在眼里,说的是....柳白哪怕是面对这么多明刀暗箭,都始终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成为其心中真正的敌人。 将所有人放在心里,那是因为柳白从始至终,想的都是天下的百姓。 为天下争昌盛,为大秦争国运,为百姓争福祉。 “沈兄....” 曹参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了后半句。 他知道,这对于沈三千来说,不止是打击,更是一种‘点悟’! 是自家柳公,让沈三千明白,这天下原来当真有这样的一个人! “大秦有了柳相,当真是大秦的福气。” 沈三千轻笑着开口,转头看向曹参。 曹参微微点头,没有接话。 他知道,沈三千这一句话,还有后半句: 但柳相在大秦,累! .... “这个沈三千不错。” “没成想,这东海郡还当真是有着浓厚的特色,游航身为东海郡郡守工于钻营,浑身商贾气息。” “这沈三千是从东海郡出来的,脑子也灵光,对于商业的天赋更是令本相都欣喜。” 柳白笑着开口。 今日见到沈三千,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行礼这些个事儿,慢慢教就行了,要是下次来丞相府还整什么跪伏在地,邦邦磕头这一套,就直接给乱棍打出去长长记性。 “工商钱庄交给此人,柳公当真放心吗?” 萧何略微思索,开口问道。 工商钱庄,虽然还未创办,他萧何就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聚天下之财,以去所需之地。 如此调控,按照道理来说,是应该由官府牵头的。 但恰恰,现在的大秦,最不应该由官府牵头弄这些事情。 原因很简单, 天下一统,未久! 六国旧地的百姓,即便开始认同自己的国家已经灭亡,现在他们是大秦的子民,但....想要如此信任大秦的官吏,还确实是有点难度。 随便一点点阴谋的说法流传出来,那由官府牵头的工商钱庄就会是一个笑话。 “商人,永远都翻不了天。” 柳白淡淡开口。 自古以来,商人是最难造反的那一批人。 事交托出去,没什么问题,因为刀,对方永远都握不到。 至于后面...工商钱庄只要办起来了,相应的监管,自然不会少! “柳公,沈三千创办工商钱庄,私以为当设籍制。” “天下大富,皆有迹可循,于工商钱庄之内存钱者,手中财力便在钱庄之手。但那些不存的大富,便是要提防之人。” 陈平轻声开口。 这一句建议,是针对‘谋反’的。 谋反所要的东西,无非是三样:人、粮、钱。 将钱给存进钱庄,自然而然好掌握钱财动向。 而不存钱的巨富,小心提防便可。 如此一来,也算是变相维护了大秦的安定了。 “自是如此。” 柳白微微点头,而后走到陈平身边,十分自然的拿起那桑叶泡的茶来一口,刚准备说些什么,就一口吐掉: “阿平,这玩意儿....你怎么喝得下去的?!!!” “端木震亨是不是在整你啊?” 柳白被这桑叶水难喝到差点怀疑人生。 第559章 东海郡密函 对于柳白的吐槽,陈平只是微微一笑。 桑叶水略带苦味。 但比起他以前受过的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萧何看着陈平这个模样,心中当真是复杂无比。 “萧何,这两天公输家和墨家有没有来报?” “猛火油的进展如何?” 柳白将茶盏放下,看向萧何。 “柳公,公输家和墨家第一批的猛火油已经制造完成,预计明日就可以开始运送了。” “不过这两天,他们两家病倒的人不少,也得亏大秦医学院的学生医术已然有了初步学习,不然真的照顾不过来。” 萧何苦笑了一声,也是如实禀报。 从墨家和公输家正式为柳白办事开始,这两家确实是忙碌。 无论是军械的打造,还是木牛流马的制造,他们都是铆足了劲儿得干。 虽说在待遇之上没有亏待,但...终究还是累啊! 柳白微微点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中的愧疚,却是谁都能猜得出来。 “这第二批制造完成之后,便让他们减缓制作,轮班,轮次开始休息。” “等到第三批出来,就开始实行五天一休的正常休息流程吧。” “也是本相心急了些。” 柳白沉吟了一下,开口吩咐。 无论是墨家还是公输家,他们都是体力活,寻常人十天一休已然是十分足够了,但对他们,柳白还是不愿意太过分。 至于钱财,那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短缺。 尽管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但工匠和农民,始终都是一个国家的根基所在。 “是。” 萧何眼神一颤,而后点头应下。 自家柳公这一张口,估摸着前线的公子彻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 “得了,看你这眼神。” “若是扶苏和嬴彻,在有猛火油以及炸药的情况下,打仗还能出什么大岔子,都不用本相骂,始皇陛下都得跳脚!” “更何况,这蒙恬还在呢!” “当年没有这些东西,蒙恬不照样打得匈奴人哭爹喊娘?” 柳白莞尔一笑,自是看出了萧何的担心。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学生嬴彻有什么本事儿,好似将萧何、陈平,甚至是那已故的阳老都迷得五迷三道的,啥事儿都为其着想。 难不成, 这年头,公子身份的加持下,当真有王霸之气这一说? 虎躯一震,对方立刻身躯一软? “咳咳!” “柳公,这....我还真不担心。” “据锦衣卫回报,这段时间虽然没有正式与那十多万的匈奴狼兵开战,但公子彻没事儿就派几支轻骑到他们营地吹号角,还都选在天将亮未亮的时候,让他们连觉都睡不好。” 萧何尴尬得挠头。 吹号角,精神不好,这是其次。 让对方的匈奴将领起疑心,随时提防要开战倒是真的。 这么贱的招数,虽说是能有效延缓双方开战,但....属实是下作了一点。 若非是嬴彻的公子身份,怕自家柳公那‘武将之耻’的名头,绝对要落在这位嬴氏老六的头上。 “哼!当真是混账小子,堕了本相那不败将军的威风。” 柳白冷哼一声,恼怒得踢开一旁的痰盂。 这尼玛....以后本相想要拿武将名头,人家拿公子彻来攻击自己怎么办啊! .... 章台宫内, “启禀陛下,有一封密函!” 章邯面色紧急从外面走进来,将一封密函呈上。 “此密函乃是东海郡的黑龙卫呈上,有一行人购买了一艘船,出海去了。” 章邯沉声开口。 始皇陛下凝眉将密函打开,只见上面的情报非常之少:有五人购船浮于海,一白衣中年男子,面带病态。四老者,皆垂垂老矣。一人佩秦剑,铭刻‘过河’二字。 如此小事,为何会特地用密函呈上? 始皇陛下目光看向章邯,并未言语。 后者立刻会意,直接开口道:“启禀陛下,秦剑乃我大秦军伍之剑,黑龙卫查探此消息之时,以为是我大秦退伍军卒私自出海。” “后,寻军卒名册,并未发现此剑的记录。猜疑乃是逃兵,此乃大罪,故而深查。” “岂料,找到造剑之人,问得‘过河’二字之秦剑,竟是柳相昔日领兵亲身佩戴,如今出现在东海郡,顿感蹊跷,故而送密函而来。” 章邯这一番话说得那也是‘磕磕巴巴’。 因为.... 这一件事,距离现在已经快有小半个月了! 黑龙卫的办事效率不低,但耽搁了这么久,属实也是此事难查、 谁能想到,当朝左相的佩剑,居然会出现在东海郡,而且是一个老头儿持剑,去购买一艘船? “持剑之人,想来便是那曹秋道了。” 始皇陛下眉宇轻挑,淡淡开口。 曹秋道。 这个名字,在大秦本应是个死罪之人的名字。 昔年那入殿刺杀的荆轲,便是此人的弟子。 只不过始皇陛下‘爱屋及乌’饶了罢了。 如今出海,就意味着....不在眼皮子底下了啊! “陛下,如今此人出海,是否另有图谋,是否要派人出海追查?或者是....追杀?” 章邯一咬牙,沉声开口问道。 这同样的一个意思,硬是问了这么多句,足可见这位黑龙卫首领心中的复杂。 曹秋道...可是这位柳相府上的陈伯啊!去过丞相府的都知道,这位陈伯可是敢提着扫帚跟柳相嚷嚷的,足可见二人关系如同亲人。 但.... 一个谋逆刺客的师傅,出海去了,他黑龙卫有责任追查,抑或是追杀! 章邯感觉自己快疯了,甚至想要直接去丞相府给柳白跪下了! “海域茫茫,任由他去。” 始皇陛下随手将密函置于灯火之上燃尽,淡淡开口: “寡人信柳白。” 一句话,让章邯心头一震! 第560章 人生如寄,但斯人不朽。 章邯心头狂震,竟是没有缘由得想起一句话。 一句昔年国尉尉缭与自己所说的话。 那一年,他章邯被举荐到始皇陛下身边,这位国尉语重心长得对着自己说道:“无论何朝何代,朝堂时有腐败,财富时有困竭,武力时有崩溃,家国时有灾难。” “但只要坚守大道的人在,我华夏神州的命脉就不会断。” “一个时代会去而不返,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孤独而坚定得站在那里。” 章邯明白,为何始皇陛下会信柳白。 因为这是一个埋头苦干的人,是一个拼命硬干的人,是为民请命的人,是舍身求法的人。 是.... 想要维持,抑或是为大秦寻出一条‘道’的人! 人生如寄,但斯人不朽。 “陛下,臣明白了。” 章邯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这一刻,他好似成长了。 不是年龄,而是那一颗心。 他体会到了作为臣子,应当要有怎么样的责任。 始皇陛下微微抬眸,好似是察觉到了章邯的变化。 “章邯。” “寡人曾记得,昔年国尉举荐你入朝,曾言你乃将之脊梁。” “如此多年,掌黑龙卫,可觉才能埋没否?” 始皇陛下缓缓开口,语气之中,竟是少了几分威严,反倒是多了几分平和。 这一刻,不止是对自己的臣子在问话,而更像是在问一个在自己身边好多年的身边人。 “为秦做事,一丝一缕,皆为章邯心慰,陛下所言埋没,章邯不觉。” 章邯沉声开口。 他没有柳相一般的天纵奇才,也没有李相一般能扛千斤重担力倡法制的气魄,更不如王老将军一般百战百胜。 能为大秦做事,他很开心。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一定,好似看穿了章邯心中所想,果如口中所述一般,缓缓开口道:“待到扶苏和彻儿自北归来,你便去陇西侯军中兼个副将罢。” 此话一出,章邯也是微微一愣。 他乃是黑龙卫首领,去李信的军中做个副将,从官位将职上来说倒算不得升迁,也算不得贬谪,至多就是个平调。 但.... 这个‘兼’字,就令人有无限的遐想空间了。 况且,始皇陛下特地说出,是两位公子自北归来,这代表的意思,更加让人难以捉摸! “诺!” 章邯恭声应下。 揣测帝王心思,还不是他能做到的。 “退下罢。”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章邯行礼告退。 看着自己这个黑龙卫首领离开的身影,始皇陛下眉宇之中反倒是略微拧起。 “柳白,” “当真不知你是我大秦之福,还是给寡人设置难题的。” 曹秋道一事,放过了是一回事。 但柳白这个混账小子,就连始皇陛下这位千古一帝,也是忍不住想要斥责两句了。 .... “阿平,你看我这刀法如何?” 丞相府内,吃完晚饭之后,看着陈平气色不错,柳白抓着他就往后院去,施展了一套刀法。 “刚猛果决,风声甚大,实乃好刀法。” 陈平微笑着开口,但笑容之中,实在夹杂着无奈。 让一个瞎子来看看刀法如何,也就是自家这位柳公能作出这样的事情了。 或者说,柳公想要听到‘不太违心’的夸赞,也就只能让他这个瞎子来看了。 “啧。” “阿平,你还是不懂刀法啊!” “本相这一套刀法,乃是以繁复取胜,何来刚猛果决之称?” “以后用剑,本相就是我大秦的剑圣,用刀,本相就是我大秦的刀王!嗯....就叫温柔一刀吧!” 柳白嘿嘿一笑。 其实他还是懂一点儿刀法的,这丞相府再不济,连个会刀法的人都找不出来吗? 只不过柳白这身子骨,与武夫体格相差甚远,着实也难以在武道上有甚成就了。 “呃....柳公,您拿着木刀在作甚呢?”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是已经送沈三千到新买宅邸后,直接返回丞相府的曹参。 看到柳白拿着一柄木刀,指着陈平,曹参人都吓了一跳。 “不说话能死吗?”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骂道。 这铁制青铜制的刀,那不是重吗? 再者说了,着名剑魔独孤求败曾经说过....算了,忘了说过啥了,反正什么东西趁手,都能当做兵器! “曹参,你这次回来,本相光说了沈三千的事情,没有说你。” “这一次,你在东海郡做得很好。” 但紧接着,柳白将木刀放下,笑着开口夸了一句。 就这么一句话,让曹参的心底里直接乐开了花。 能让柳相这样夸赞,他曹参....爽! 但还没等曹参爽到得意忘形,柳白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的脸都垮下来了。 “你看看,大司农这个位置,你是准备现在接,还是等全部事情办完再接?” 大司农.... 这可是阳老生平的官位。 曹参虽然进步迅速,但如今直接接手大司农,恐怕....会直接引起朝堂震动! 因为, 曹参太年轻了! 不止是人的年龄年轻,就连政治年龄都太过于年轻了! 仔细想想,在一年以前,他曹参可是在沛县耕读的乡下人,这一转眼就蹦到‘三公’的位置上去了,能不让人震惊吗? “柳公,太快了吧?” 曹参苦笑着开口。 他自然明白自家柳公这一句问话是什么意思,是要他早日担起担子。 但现在他上位,要面临的压力,根本无法想象啊? “成名要趁早!本相当年从一个乡野读书人到相位,不也才用了三年时间吗?” “一年到大司农,让你也体验一把升官如喝水的感觉。” 柳白眨巴着眼睛,开口笑道。 此话说出,曹参直接傻眼了! 柳相....居然拿自己跟他比? 他曹参何德何能啊?跟柳相比升官速度? “柳相...这....曹参惶恐!” 曹参连忙开口。 这一次,已经不是无奈这么简单了,而是真的怕了。 “柳公,陈平以为,此番正是曹参升任大司农的最好时机!” 然而, 就在此时,陈平开口了。 第561章 对陈平发怒 陈平这一句话说出口,曹参直接被吓了一跳,当时汗就流出来了。 柳相说让他现在升任大司农,可能是说笑,也可能是让他多担起一些责任。 但.... 这位陈平先生一开口,曹参他怕啊! 难不成我曹参暗地里得罪这位陈平先生了,这是要捧杀我? “陈平先生....” 曹参抖着嘴唇,连忙擦了擦汗。 这世上,两个人千万不能惹,一个是陈平,自个儿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个是柳相,惹了柳相,陈平会让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就连柳白也是有点好奇得看向陈平道:“阿平,说说你的想法。” 他可不信曹参会得罪陈平。 就陈平这个性子,除非是整个的立场问题,否则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会淡然一笑就过去了。 整个丞相府邸之内,若当真说小心眼儿的,恐怕也就是自己和龙且了。 自己的小心眼暂且不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龙且的小心眼,可能就是请去春风苑的时候,人家不肯,那一股子眼神之中的幽怨。 “启禀柳公,曹参此番在东海郡增驿铺路取得成果,已然是一个功绩。并且也做下例子,再推广到大秦的剩余郡县,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份功劳,虽未完全落下,但在群臣眼中,也是相差不远了。再加上柳公的支持,以及阳老临终之时的期许,曹参如今是有这个资格升任大司农的。” 陈平缓缓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也是微微点头。 功劳,他柳白的支持,阳老的期许指定。 这三样东西,还恰恰是他柳白的支持是作用最小的。 最为重要的是,阳老的期许! 无论阳老生前如何‘得罪人’,任何人都不敢,或者说不能在明面上反对。 死者为大,再加上阳老的品格,这才是曹参最大的护身符。 这也就是传闻之中的‘政治遗产’。 “可....现在升任,着实早了些啊!” 曹参哭丧着脸开口。 他这个要被‘升官’的,反倒是郁闷无比。 “不早。” “恰如其分。” 陈平微笑着开口道:“如今柳相在朝堂之上,看似顺风顺水,但实际上,根基却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稳固。” “虽有王老将军和李相在前,但....下面的人,着实是太少了。” “充其量,就一位蒙毅上卿,算得上是柳相的拥趸。” “曹参你若是不上位大司农,柳相反倒显得支持不足。” 此话说出,曹参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点了点头。 其实这个问题,不止是陈平发现了,自己萧大哥也有所察觉。 但.... 想要真正培植朝堂势力,谈何容易? 柳白一路上的升迁太快,根本就不是寻常官员的升迁一般,每到一任,培植亲信,然后一路升,一路带。 他是一个人蹭蹭蹭就飞天上去了,哪怕真的在其手下干过活,也跟不上这种速度啊。 反倒是曹参,此刻真的这么一挺腰,有了大司农这个位置,柳白的根基就不会显得如此虚浮了。 “陈平先生,我明白了。” 曹参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点头。 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升的太快不好,但..... 自己这块不怎么结实的石头,必须要拿到台面上,替柳相死死的托住方可。 朝堂之上,并非只要有上位支持你就可以的,甚至可以说,很多时候,权利的结构就是自下而上的。 至少....你得要有一个真的帮你办实事的下官! 他曹参,愿意当这个下官! 柳白眉宇微微一皱,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成了一句:“曹参,你先去休息吧。” 陈平原本温和的笑容瞬间一滞,而后缓缓恢复平静。 “是,柳公。” “您也不要练刀法太多了,免得劳累。” 曹参感觉有点古怪,但还是恭敬得告退了。 明明是你们说要让我升任的,这怎么柳相突然就让我去休息了? 好想...话还没讲完啊! 怀揣着疑惑,曹参离开了后院。 待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柳白走到陈平面前,拍了拍肩膀,示意其与自己一同去凉亭坐坐。 初春的凉亭,那贯穿的风之中有点回寒的意头,柳白将小火炉朝着陈平推了推, 一时无言。 “柳公,您看出来了?” 陈平两只手在烤火,那有些燥的热温让他的脸多了些许红润。 “不是看出来了,是本相猜出来了。” 柳白淡淡道:“阿平,本相知道,你与曹参所言,并非你真实想法。” “你并不在乎曹参升得快与否,也不在乎他根基是否稳。” “虽然你我二人所言,皆是让其升任,但本相所想,是曹参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进步,也以最快的速度成长。” “而你想的,是利用他。” 柳白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没有感情。 但他的心底里面,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这就是陈平。 出计之时,不会顾虑太多寻常人顾虑的东西,只是盯紧一个目标,用最高效的方式去完成。 这一计,严格来说....是引蛇出洞! “柳公明鉴。” 陈平只是开口说了四个字。 这种态度,反倒是柳白生平第一次对陈平动了怒火,直接一脚将那小火炉踢开,双手按在陈平的肩膀之上: “阿平,你还不懂吗?” “本相不想你成为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你想要让曹参升任大司农,如此一来,暗中觊觎本相的宵小,就会将一部分的目光转移到曹参的身上!” “大司农又是三公之位,更是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接下来,无论要对本相如何举动,他们势必是绕不过曹参这个大司农的!” “如此一来,本相就安全了,是不是?” “嗯?!!!” 柳白勃然大怒,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些许严厉的味道! 他得到蒙恬示警,知道有人要对付自己。 但....如何反制是一回事,陈平这样的计谋,让他柳白....很伤心! 伤心的不止是毒计,而是陈平。 自己这个谋士,甚至是主动在抛却自己得到‘家’这个‘温情’的机会,来保护自己! 他柳白,如何不怒? 陈平依旧沉默,没有言语。 这个世上....还有比柳公更重要的吗? 柳白眸光微微闪烁,胸膛起伏。 虽是依旧怒火,但慢慢解开披在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陈平身上。 “回春寒,你身体不好,莫要冻着。” “明日本相在朝堂,会让曹参暂掌国库,然后踹出咸阳,继续增驿铺路。” “无论是明刀暗箭,都没有让自己人挡的道理。” “曹参如此,阿平,你也是如此。” 第562章 游航发配,曹参入殿! 翌日,麒麟殿内。 “臣表郎中令曹参,于东海郡增驿铺路有功,恳请陛下允准,曹参代掌国库,于我大秦三十六郡行国策。” “东海郡之内,增驿铺路之事,还需督办,臣请东海郡守游航,返东海郡以确保国策推行。” 朝堂之上,柳白甚至都没有用什么伎俩,开门见山的两句奏请,就将整个朝堂的势头给搅弄起来了。 除了众人都有所准备的曹参进迁问题之外,反倒是东海郡守游航这件事,更让群臣心头一动。 召其入咸阳,本就是看看此人是否当真有才,以备升迁的。 而这个关头,柳白直接将游航给‘打’回东海郡,也就意味着这位作出了政绩的东海郡守,此生升迁无望了、 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权利倾轧,而是最为简单的政治信号。 得罪了柳白,你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游航于东海郡之内治政多年,增驿铺路之事由其督管,确为合适人选。” 李斯轻描淡写的一句‘夸赞’,也算是站明了立场。 一夜未眠精神状态极差的游航听到这两位丞相的话语,面上升腾起了悲戚之色。 但他自己也知道,今日算是死里逃生了。 昨天在朝堂之上,他如此针对柳白,以这位柳相的小心眼儿,居然只是结束了自己的政治生命,却没有结束他这个人的生命,已经是仁慈至极了。 游航怀着‘侥幸’的心理,明知朝堂上已经没什么人能帮自己了,却依旧是举目看向周围的官员。 这时候,他多希望能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那么一句话。 尉荣感受到游航的目光,也是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放弃了将此人招揽的念头。 坦白来说,就他如今的廷尉之位,当真要在朝堂上示好一个东海郡守,还是刚刚弹劾过大秦左相的东海郡守,那绝对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甚至... 打草惊蛇,让这位柳相提前将自己看做对手也不一定。 “东海郡郡守游航,领禄返郡,旨造福四方百姓,推行增驿铺路国策。” “旨,” “各郡官员,各要派遣官吏前往东海郡,以游航作领,习增驿铺路之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语气平淡。 除却对于游航被‘一脚踹回’东海郡之事外,还加了一个‘学习’的事情。 增驿铺路是国策,除却增加大秦国库收入之外,还有贯通南北,联结东西的作用,对于民生,军伍,甚至是掌控国土都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游航要作领学习,也算是被踹回去之后,还要勤勤恳恳干活的意思了。 “臣领旨,返归东海,臣定然竭尽全力,推行国策,不吝任何在东海郡之内发生的过错,令诸位同僚不再受挫。” 游航恭声应道。 但就是这么一句看似认输的话语之中,都夹杂着这个有着小聪明的东海郡守的不甘。 不吝啬过错,是在表功,也是在哭诉。 让诸位同僚不再受挫,就相当于是在拉着始皇陛下和两位丞相的腿脚,哭着喊着说他游航海有点用,希望他们大发慈悲,贬到这里就为止了,他也不会再起什么心思了。 然而, 对于这种哭诉,柳白什么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增驿铺路自然有苦劳,但是....你游航能得到来咸阳的机会,就已经是将苦劳的奖励给你兑现了。 自个儿不争气,选了杨端和这么个蠢货武将当盟友,现在还哭着让本相念你的苦劳? 咋滴, 一次辛苦,两次用?本相看着像冤大头?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游航,而后看向一旁的顿若开口道:“宣曹参。” 顿若立刻下台两步,站在高台阶梯的半处,朗声宣号: “宣,曹参进殿!” 随着这一道宣号声,文武百官皆是精神一振,目光齐刷刷看向麒麟殿门口。 那从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与此刻落寞的游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昔日他游航对曹参礼遇有加,因为知道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限。 现在, 曹参迎来了他的前途,代掌国库,只要将那个‘代’字去掉,便可一跃成为如今大秦朝堂的顶尖人物。 而他游航, 灰溜溜得回东海郡,此生再无入这麒麟殿的可能。 抬眸, 只见麒麟殿门口,身穿大秦官袍的曹参,意气风发,踏步而入。 远比寻常人要英俊的面容,那年轻矫健的姿态,与昔年柳白,如出一辙! 不少老臣,都仿佛看到了一个如同柳白一般的年轻重臣崛起的模样,这....就是大秦的第二代脊梁啊! “臣曹参,拜见陛下!” “陛下万年,大秦万年!” 曹参朗声开口,恭敬行礼。 历经下郡推行国策一事,这个年轻人褪去了昔日被文考选官入朝之时的青涩与莽撞,反倒愈发显得成熟起来。 哪怕是柳白已经推举他代掌国库,也未从面上见到半分的骄狂。 “起身。” “谢陛下!” “郎中令曹参,下东海郡推行增驿铺路国策有功,今寡人旨,代掌国库,行财政之事,下大秦各郡,推行国策。” “特赐护卫百人,随行护卫安危。” 始皇陛下看着曹参,缓缓开口。 一年不到,这个沛县来的小子,给了朝堂之上的人太多惊喜! 如今代掌国库,升迁之速度比大秦的弓弩都要迅捷。 而文武百官,却没有一人开口反对,甚至没有抓住最为简单的‘年轻’二字,提反对意见。 原因很简单: 柳白珠玉在前! 曹参如今的仕途坦荡,都是这位柳相在前面开出的道路啊! “臣谢陛下!” 曹参朗声开口,却是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昨日在丞相府内,柳相和陈平先生可是想着要让自己直接坐上大司农的位置的。 如今却是代掌国库,虽说所有人都知道他曹参日后的官位,但....坐上了和没坐上,那意义可就截然不同了。 至少... 他曹参没有创造出短短几个月升任三公的记录! 李斯看着这个行礼的年轻人,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欣慰之色。 老阳.... 你可以安息了。 你有一个好接班人。 第563章 所谓英雄者,顺应时势也 “唰!” 廷尉府内,尉荣一剑将桌角砍下,俨然是暴怒无比。 因为.... 他刚刚被陆贾给训斥了! “兀那儒生,我乃是当朝廷尉,你却嘲我愚蠢!” 尉荣剑指陆贾,沉声开口:“柳白推举这曹参代掌国库,此事已然令我惊扰。” “但柳白此人心机深沉,曹参更是群臣心照不宣阳烨的继承人,故而没有阻挠。” “你却说我应该在朝堂之上推举其为大司农?” “其心何意?当真要让本廷尉成那柳白的一条狗不成?” 尉荣很生气。 生气的是自己没办法,甚至可以说是没能力组织曹参的升迁。 但.... 陆贾更过分! 居然骂自己愚蠢,说如此天赐良机都没把握住,应当要推举曹参为大司农?!!! 在尉荣看来,这陆贾才是真正的愚蠢,甚至可以说是用心不良! 推举曹参为大司农,那他这个廷尉,不更是一个笑话了? 一个沛县来的乡野匹夫,短短几个月爬到他这个国尉之子的头上当三公?那他尉荣,才是真正的无地自容! 然而.... 对于尉荣的暴怒,陆贾却是眼神都没有任何变动,只是淡定得饮了一口茶。 蠢货! 极致的蠢货! 这就是陆贾对尉荣的评价。 他甚至开始有点儿羡慕那个丞相府内的萧何(文考选士,曹参曾经在朝堂之上提过萧何的名字,而且李斯也借调过萧何)。 真正的聪明人,都是渴望得到一个明主的。 “廷尉可是觉得,您能阻挡曹参的升迁?” 陆贾对于尉荣的暴怒视而不见,只是淡淡开口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问出,尉荣先是一愣,而后手中秦剑攥的极紧,甚至连手上关节都微微发白。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陆贾的一句话,就如同一柄长刀插在他尉荣的心上一般,还顺道着搅弄了两下。 以他尉荣如今的廷尉之职,能阻止曹参的升迁吗? 这是个笑话! 柳白会不会搭理他尉荣都是一个问题,更何况曹参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是大秦要贯彻数十年的国策,增驿铺路,这几乎是一连串的功绩在往头上砸。 他尉荣何德何能,能阻止曹参升迁? “你放肆!” 尉荣大吼一声,便将秦剑高高举起,但又迟迟没有落下。 这一刻,仿佛将这个名臣之后内心的自卑给挖出来了一般,当真是难受至极! 他非但比不过曹参,甚至连阻止曹参都做不到,能不难受吗? 然而,陆贾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司农之位,别说是您了,就连文武百官,甚至是始皇陛下都认为,这就是曹参的囊中之物。” “这不是能力,而是朝堂大势所致。” “所谓英雄者,顺应时势也。逆乱时势之人,难以成事。” “今日朝堂之上,既然柳白推举曹参代掌国库,百官却无一人以曹参资历尚浅为由阻拦,就已经说明这股‘势’成了。” 要说陆贾,虽然没有入朝堂,但对于朝堂大势,看的还当真是清楚。 这一番话开口分析,饶是尉荣在气头上,也是心中认同。 不错, 时势很重要!就如同大秦一统六国,并非单单是因为大秦强盛,其中也有天下大势的原因在。 战乱甚久,自然渴望统一。 如今朝堂之上,大司农之位空悬,时势就是曹参日后要继承。若是阻拦,那才危险。 “可你为何要让我今日就推举曹参为大司农?” “这莫非成了摇尾乞怜之辈!” 尉荣将秦剑缓缓收入鞘中,但始终握住剑柄。 虽然陆贾说得对,但是他心中气难消。 陆贾微微一笑,看似温和,实则轻蔑。 “廷尉,你可知咱们这位柳相,最好的手段是什么?” “或者说,这位柳相在朝堂之上办了这么多事,在陆某看来,哪一件做的最令陆某惊艳?” 陆贾这一句话说出,尉荣也是微微一愣,陷入沉思。 别说,这个问题,还当真是问到他了。 柳白做的事情太多了,无论是类似于战马三件套的军械打造,还是清除了赵高一党,抑或是文考取士,让曹参进入朝堂。 每一件事,都做的让人瞠目结舌。 甚至尉荣都在想,即便他换在柳白的位置,心中同样有这么一份计划,都不一定能做出来这些。 至少.... 不能每一件事都做成功! 尉荣摇了摇头道:“不知。” 虽然有些泄气,但他尉荣,还是知道自个儿在这个方面,比不过柳白这位大秦左相。 “杀徐福。” 陆贾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道:“这位柳相所做之事,唯有杀徐福,令陆某最为惊艳。” “大秦左相要杀一个所谓的‘仙师’,方法有很多,但这位柳相却仿佛是在炫技一般,用了捧杀的招式,并且做到了极致!” “徐福以仙师之体,练就丹药,被始皇陛下分撒九州,福我大秦国运,万民心服。” “这样的手笔,饶是陆某半夜想来,亦要抚掌叫彩。” 尉荣满脸疑惑,这柳白杀徐福,跟劝自己推举曹参为大司农,又有个甚关系? 陆贾看了一眼尉荣,见这个蠢货没说话,也知道这个家伙没反应过来,索性也就不再引导,而是直接开口道: “廷尉推举曹参,能起到的作用,便是捧杀!” 此话说出,尉荣一愣,还没开口问呢,陆贾仿佛已经厌倦了这个廷尉的愚蠢,没有任何停顿,自顾自得说道: “大司农之位是曹参的囊中之物是一回事,但百官生妒,天下人惊疑是另一回事。” “这位郎中令,一路官途亨通,但说到底,就是个入政不足一年的矛头小子,若是廷尉推举了此人为大司农,此人如何不令百官生妒?” “届时,都不需要廷尉有任何动作,群臣自然而然会心中提防,甚至是下绊子,攻讦此人。” “一个朝堂之上,有另一个柳白出现的可能,何人不惊慌?” “这便是捧杀之计,他曹参....若是今日在朝堂之上成了大司农,就是万箭齐发的局面!” 陆贾一句话,让尉荣顿时心冷! 毒计! 但紧接着,尉荣瞬间心动:“那我现在写奏疏,上表曹参推举为大司农!” 第564章 让天下乱起来! “已经晚了。” 陆贾看了一眼尉荣,当真有将其头颅给拧下来的冲动。 人可以蠢,但是怎么能这么蠢? 况且,这尉荣还是昔年大秦名臣尉缭之子,难不成虎父犬子还不够,一定要做到虎父猪子的地步吗? 若是他有尉荣这个出身,不说超越柳白,至少超越曹参,那都是必然的。 “为什么晚啊?” 尉荣不由疑惑道。 他真的有点儿想不懂。 在朝堂之上说,跟退朝之后上奏疏,也没甚太大分别啊! 既然是想要捧杀曹参,让柳白折损一个得力干将,这个时候不就是最好的时机吗? 然而,陆贾甚至没心情跟尉荣解释,直接起身道:“明公,陆贾累了,想要先行歇息。” “此事不可上奏疏,还请明公勿要妄动。” 说罢,便是直接转身走出厅堂,眼神之中那股子不屑,仿佛快要压抑不住了。 为什么? 很简单! 在朝堂之上提出让曹参晋升大司农,只会让人觉得尉荣是在献媚,以柳白的看人能力,绝对知道这个尉荣的愚蠢! 一个愚蠢的人,在朝堂之上,想要锦上添花,最多被认为是自作聪明! 过程虽然丑陋了一些,但终究是能达到捧杀曹参的目的的。 但是, 这退朝了之后再上奏疏去表曹参晋升大司农,以柳白这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不起疑心? 愚蠢之人在当时不犯蠢,退朝之后在家里再犯蠢? 甚至.... 陆贾都怀疑,若是当真这么做了,柳白甚至能猜到尉荣府中有自己这样的谋士存在! 都不需要确定,只要柳白有了这个猜想,他陆贾就彻底陷入了危机之中! 锦衣卫,不得不让人忌惮啊! 说罢,陆贾叹了一口气,走向自己的房间。 只有尉荣一人,在厅堂之内发愣。 他还是没想懂,在朝堂之上和在朝堂之下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难道...陆贾是想让我保存风骨? .... 房屋之内,陆贾将窗户,门房都紧闭,而后点燃烛火,坐在床榻之上。 昏暗的环境之中,将他的影子拉的修长。 “咔嚓。” 拿起一把剪子,将烛花剪去,陆贾起身,从柜子中取出一个包裹。 小心翼翼得打开, 里面没有什么金银财宝,甚至连一个大钱都没有、 只有一个小木人儿,被削去了面容。 “娘亲....” 陆贾将小木人儿拿起,贴住自己的面容。 满脸泪水! 他失去了一切,就要让这天下之人,都失去这一切! 二十年前,在楚国边境丹阳的孩子,是长不大的。 他陆贾是个例外。 将小木人儿收起,陆贾擦了擦泪水,重新恢复平淡的模样,而后将窗户打开。 那月光洒下,好似母亲的抚摸。 依稀记得,年少之时,娘亲也指着月光对着自己说:“总有一天,不会再打仗了。到时候小贾儿就可以好好娶妻,生子,当一个男子汉啦!” 现在的天下,不打仗了, 现在的他,不娶妻,不生子, 但,陆贾要让这个天下,重新打仗! “既然杨端和身死,雍城之地便多了诸多疏漏。” “亲手调教的军卒,反倒是个机会。” 陆贾喃喃道:“柳白,你要扶大秦,我要摧毁大秦。” “且看这天下,是你扶起来容易,还是我陆贾一脚踹翻容易!” “雍城之地,秦祖之地。” “兵乱一起,饶是皇帝,也不可留下你的性命!” 说到此处,陆贾猛然握拳,眼神之中一片疯狂之色:“我要用我陆贾的遗臭万年,让天下人,后世人,都记住我娘亲的名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 巴郡。 峡谷荒野。 李信甩了甩秦剑之上的血珠,而后收剑入鞘。 身后一阵马蹄声震天。 伸出一手,急掣马鞍,翻身上马! 快骑竟无丝毫凝滞停留。 “羌乱....已定!” 李信淡淡开口,眼神之中虽有欣喜,但也说不上太多。 羌人作乱,此番他已经斩杀了最后一个不愿意彻底臣服大秦的羌族领袖。 接下来,就是养蛊式的羌人‘自治’。 扶持了几个羌人族老,再由大秦派遣官吏以羌人的方式治理此地,以武力威胁的情况下,虽然能保持羌族的习俗,但只要几十年后,这个地方,再无任何叛乱之心。 “将军。” 一名裨将掣马近前,恭敬开口道:“羌人归顺,如今巴蜀两郡地界之内,再无大规模叛军。” “零星的小乱,也由阿骨打他们自己镇压了。” “咱们是否班师?” 这名跟随李信经历过辉煌,也经历过楚国大败的裨将,此刻言语之中满是惊喜。 平定羌乱,算不得什么泼天的军功。 但.... 对于李信的军伍来说,却是极为需要的军功! 这代表着,他们这些人,有了重新征战沙场的机会! 看着袍泽在自己身前死去,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心中不憋着一口气。 不止是自己的荣耀,更是要为死去的袍泽正名! 他们不是败军之将,而是大秦的勇士! 至于问是否班师...就十分简单了。 北方战事一触即发,他们现在班师,是有可能被派到北方参战的。 一旦能分到一些攻伐匈奴的军功,那就彻底站起来了。 “不。” 然而,李信却是微微摇头。 那被沙石不断拍打的粗糙面容,显得格外坚毅。 “本将已经向咸阳提交军令,修整三日,待军令来,开拔启程。” 李信沉声开口。 此话一出,饶是裨将也是有些蒙圈:“将军,开拔去往何处?” “如今的战事,不是只有北方代郡吗?” “这巴蜀二郡,也再无叛乱了啊。” 说到这里,他甚至有些急了:“将军,平定羌人作乱虽然有军功,但这属实就是蚊子腿一般,可不能就此放弃啊!” “若将军也一蹶不振,那弟兄们....弟兄们!” “您忘了弟兄们的名字了嘛?” 他着急,很着急! 他怕自家将军,已经失去了锐气。 只想用一场平定羌人的战争,就结束了! 若是如此,他死后,如何面对那些袍泽? “驭!” 岂料,李信听到此话,直接勒马。 双目在一瞬之间,变得赤红:“本将如何能忘?” “这是本将的兵,也是本将的兄弟!” “军功!” “本将要用泼天的军功,让全天下,甚至是后世的万万百姓,都记得本将兄弟的名字!” 裨将一愣,连忙开口道:“那将军说....” 李信直接打断裨将的话语,从身侧拔出秦剑,遥指南方:“一点点攻伐军功算得了什么?” “本将要的,是灭国之功!” 南方, 百越! 第565章 百越! “着军令。” “阿骨打率领五千羌族兵卒,随军伍开拔!” “羌人撒苦撒,率领三千羌民,随军伍开拔!” “....” 回到军营之后,李信一连串的军令发出。 一道道军令,都透着一股子古怪。 因为.... 他所指挥的,都是羌人。 甚至,并不简单局限于羌族兵卒,连寻常羌民,都被派了上去。 李信双目如剑,看向案桌之上的地图,眉宇拧成一团麻花。 百越! 这个地方的兵卒算不得什么,甚至...还没有羌族之乱来的厉害。 但是,百越之地,最难以攻克的,是地形和天时! 重峦叠嶂,毒气横生,再加上那些密林。 想要过去,必须要用人命来填! “等赢下这一场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战争,” “就能想象出弟兄们在地底下骄傲的样子。” 李信喃喃:“边人曾言,二十一军同入越,唯残一人出河谷。” “本将不回来,无妨。” ... “我靠,曹参兄弟,你好香啊。” 次日清晨,龙且一看到曹参就有些蒙圈。 这尼玛娶了媳妇儿就是不一样,容光焕发的,身上都有点儿脂粉气了? 曹参翻了翻白眼道:“龙头领,您真是饿了。” “不是我说,您不考虑考虑成家吗?天天往那春风苑去,总不能以后成亲都在那儿吧?” 对于龙且的这个癖好,曹参是为数不多会直言的人了。 倒不是他们的关系天下第一好,而是...他曹参是唯一一个害怕的。 娘的,女装太好看,身边人也得提防啊! “或许,是俺想给所有人一个家。” 龙且笑笑,压根儿没往心底里去。 现在他还真没有成家的念头,至少....得等自家柳公成家了再说嘛! “行了,在这儿聊天打屁的,也是你们闲的。” 柳白从丞相府走出,没好气得开口斥了一句:“还有你,曹参。从明天开始,可以搬出丞相府了。” “这带了媳妇儿过来,住两天丞相府意思意思就行了,还让本相天天管饭?” “昨天更离谱,陈婴吩咐厨房给你作补肾汤这种事情都来了。” 柳白也是无奈至极。 不是说看曹参不顺眼,纯粹是不方便啊! 况且,曹参这在朝堂群臣眼中,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司农了,两个三公住在一个府里,外面人能怎么想? 始皇陛下能怎么想? “柳公,您要赶我走?” 曹参也是吓一跳,顿时一股心酸之情涌上脑海。 “赶个屁!你这小两口的,不得抓紧时间收拾自个儿房子?” “天天住本相府上,难不成以后生了孩子,让本相帮你带?” “滚犊子!” 柳白直接开骂了。 这混账小子,会不会说话啊? 咱这是为你们这对新婚夫妇考虑,到你这儿就成‘赶’了? 说罢,柳白便是上了马车,对着曹参摆了摆手,示意这小子也上来。 如此动作,方才还有些‘心酸’的曹参,当即换上笑脸,直接走入车厢之内。 至于龙且嘛....老老实实赶车。 ... 车厢之中, 柳白对着曹参耳提面命:“曹参,记住了,大司农这个位置,阳老做了很多。” “但是本相对你,有更高的期望。” “本相要告诉你一个理念,那就是...‘经济’!” 听到这话,曹参有些发懵:“柳公,何为经济?” “大司农之位,不就是管着国库,然后管着咱们大秦的税收之类的嘛?” 确实, 曹参的理解,其实就是如今大秦的理解。 经济学这个概念,甚至还未出现。 虽然在昔年攻伐之时,大秦已经对韩国使用了经济手段打击,但想要系统性,具体得了解经济,还是需要一定水平的。 “钱这个东西,并非是你手上的钱,才是钱。” “而是在生产、流通、分配、使用的时候,都有其功用。” “这一点,沈三千或许会有所体会。” “现在只是给你一个初步的概念,你向他请教,就会知道,其实一个大钱能起的作用,有的时候能达到十个大钱的作用。” “甚至....” “在百姓穷困,买不起吃食之时,你只要最简单得让一批人白天挖坑给他们工钱,然后找另一批人晚上填坑给他们工钱,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柳白甚至将最经典的‘挖坑经济’都给扔出来了。 听到这话,曹参也是似懂非懂。 现在想让他彻底了解经济学这个概念,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 也幸好有沈三千在这儿,只要工商钱庄正式开启,运营到能‘放贷’的程度的时候,曹参就会理解的。 “柳公,如今我已经代掌国库了,沈兄的工商钱庄既然钱财不足,是否需要国库拨款?” “日后分成交上来便是?” 曹参略微思索,问出一个他昨晚想了一晚上的问题。 国库的钱,终究还是要用的。 工商钱庄,看起来前景不错,若是现在拨钱过去,非但能缓解沈三千如今的压力,日后分水,说不定对国库也是一笔不小的进项。 听到这话,柳白微微一怔,看向曹参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好小子,果然聪明。 连经济学的概念都没搞懂,已经开始尝试着投资优良资产了。 说的更抽象一点,这小子已经开始当天使投资人了! “眼光不错,但不能现在投。” “民营和国营,对于百姓的信任度虽然有所提升,但会打击如今的商贾。” “等到沈三千做出来了,再用国库为其撑腰吧!” 柳白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曹参,你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将增驿铺路做好。” “赵怀真那边儿的造船已经有了成效,本相要求你,必须将增驿铺路赶在他的前头,全部上马!” 此话说出,曹参也是吓了一跳! 整个大秦范围内的增驿铺路,那是如同天一般大的工程。 结果,要让自己跟赵怀真同时完成? “是,柳公!” 曹参深吸一口气,还是应下。 .... 马车缓缓,龙且停靠在咸阳宫前,看着二人走入宫内。 “龙兄。”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第566章 一死天下恕 龙且微微一怔,有些疑惑。 在这咸阳宫,其实他龙且认识的人不少。 但大多数不会喊龙兄,而是喊‘老龙’,毕竟都是去春风苑一起扛双枪的‘战友’,兄这个字儿,甭管打得过打不过,都不愿意喊。 即便是黑夫,那不也是用命换到了龙且的尊重,才换来了一句‘黑夫哥’吗? 况且, 龙且对于自己的这个姓还是比较满意的,一句‘老龙’,也算是完美契合了自己‘枪出如龙’的优良品质不是? “原来是章邯统领。” 龙且扭头一看,登时有点无奈。 没错,唤住他的,正是章邯。 对于这位黑龙卫统领,以前龙且是没什么观感的。 但是上次自家柳公搁麒麟殿外‘罚站’,这狗日的章邯将自己叫过去,扒了衣服看了一圈,让他很不爽! “龙兄,今日可有要事?能否叙话?” 章邯看着柳白已经走入咸阳宫了,也是试着开口询问了一句。 要说这位黑龙卫统领,对龙且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强悍的体格战力,忠心,再加上那股子跟下面人打成一片的亲和, 可以说,这莽货除了排兵布阵这方面不知水平如何外,放在大秦哪一个武职上都能胜任。 跟柳白完全就是相反两个极端的人。 “别了,章邯统领,俺就是个粗人,就喜欢这咸阳那股子剌脸蛋子的刚风,也别去什么屋子里面叙话了。” “若是不嫌弃,有什么事儿说的话,咱们在这儿。” 龙且咧了咧嘴,拍了拍自己的身下。 这车辕上面,不就挺好吗?又不是坐不下两个人。 寻常自个儿跟咸阳宫的禁卫一起谈天说地,聊起春风苑里面的重峦叠嶂不也是就往这车辕上一坐吗? “龙兄豪迈,章邯佩服!” 章邯微微一愣,旋即大笑一声,也是一屁股坐在车辕之上。 他大概知道为何这龙且不愿意跟自己进去了。 一个黑龙卫统领,是始皇陛下的眼睛。 一个锦衣卫教官,是大秦左相的眼睛。 他俩要是密谋,始皇陛下和柳白倒是没觉得什么,但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怕是半夜连觉都睡不好,自个儿府上的七八房小妾说不得也得连夜送回娘家改嫁去! 这, 就是威慑力! “章邯统领,不知道有何事啊?” 龙且笑着开口问道。 身为大秦丞相府的第一谋士,太高深的人心看不出来,但是...这章邯突然来找自己,明白着是有事儿的。 章邯略微沉吟了一下,仿佛是在思考是否要开门见山。 但想了想龙且的性格,若是自个儿拐外抹角的,说不得反倒是招了厌恶。 “龙兄,其实章邯有一事相求。” 章邯沉声开口道:“我知龙兄乃是锦衣卫教官,可以说锦衣卫都是出自龙兄的调教,可见练兵之术非凡。” “我想请龙兄也来黑龙卫,教导一下黑龙卫。” 这一番话说出后,章邯也是深深看了一眼龙且。 他所说的事情,根本没有表面上的这么简单。 或者说,这件事,另有深意! 然而.... 龙且一听,本能摇头:“章统领,这事儿怎么行!” “俺是帮柳公练练锦衣卫的,哪里能练黑龙卫?” “这黑龙卫有你呢!” “不行不行!”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龙且直接拒绝了章邯。 甚至, 他连找出来的理由,都是极度牵强。 这一番话,让章邯瞬间心急! “龙兄,你再考虑考虑,这是...当黑龙卫的教官啊!” 章邯再度给出提示。 这龙且明显是脑子没转过弯来啊! 其实他的意思,都不用那位聪明绝顶的柳相来解读,甚至是朝堂上随便拉一个文官武将,都能听出来其中含义。 当黑龙卫教官,意思就是着实培养自己的手下,俨然是要将黑龙卫交给龙且,成为始皇陛下手中刀的意思。 可是...龙且没听出来啊! “教官有甚好的。操练兵崽子还不如直接去操....咳咳咳!” 龙且扣了扣鼻子,一脸无所谓。 章邯眉头一皱,有些无语。 自个儿这个黑龙卫统领,品阶虽然不高,但朝堂上下,还是有着一定的超然地位的。 除非是那些个重臣比不过外,在始皇陛下的心中,他章邯绝对算得上重要。 但.... 龙且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跟那啥那啥做比较? 而且还不如? “龙兄,实话与你说了罢。” “陛下有意派我随李信将军做个偏将,虽是兼着黑龙卫统领,但日后,定然也要退下。” “我章邯跟随陛下多年,这黑龙卫之重,难以言说。” “龙兄暂且为教官,日后....” 到了这个地步,章邯直接摊牌了。、 他已经明白了,跟龙且打哑谜,这家伙可能一辈子都猜不出来,只会本能拒绝。 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接明说。 黑龙卫,加锦衣卫。 这两卫在手,权力之大,难以估量啊! “日后当个黑龙卫统领是吧?” 然而,龙且扣着鼻子的手停下,随意一弹,一副痞子到不能再痞子的模样直接打断了章邯的话语:“章邯统领,俺觉得,你可能有点儿误会。” “俺对于官职,没有任何想法,甚至送给俺官儿做,也没甚好,俺说不得还得晚上骂他起床起夜八九次。” 此话说出,章邯蒙圈了! 送你官儿做,你还得骂人?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说到底,俺就想保护柳公,就这么简单。” 龙且一句话,让章邯勃然大怒! “龙兄!是男儿便要承担万山之重!” “你有大才,可担千斤,如此推卸,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追悔莫及!” “届时天下人知....” 章邯是真的生气了。 不是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而生气,而是看着一块儿璞玉,就硬要挂在柳白的腰间而生气! 龙且, 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甚至, 章邯都在想,若是自己从军从伍,届时也要恳请陛下,让龙且立些军功,成为一名名将! 然而,龙且听到章邯这话,却是一下跳下车辕,站立在地。 面无表情得拍了拍手: “天下人知。” “又如何?” “大不了血溅黄沙路,一死天下恕。” “黑龙卫的事情,你章邯可以找其他人。但柳公的安危,俺不敢有丝毫松懈。” 第567章 墓前絮絮叨叨 北方代郡。 “黑夫哥,不介意我我嬴彻也叫你一声哥吧?不是龙且那个憨货逼得,是我也钦佩与你。” “军卒的骨气,让我钦佩。” “你的小兵韩信很争气。你们战死那天,自己在城头喊,‘黑夫亭应到一百人,现到一人’。后来啊....他就将那左贤王罗姑比的头给砍了。” “咱们大秦也很争气,十五万匈奴军卒大举入侵,现在都被按在了代郡之外。” “从昨日开始,老师送的军械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我和兄长,蒙恬将军还有王贲将军已经决定,三日之后发起总攻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老师吧?就是如今的大秦左相柳白,他不是好人,可要保佑他祸害遗千年!” “韩信不知道去向,但是黑夫哥,他想必不会现在下去找你们,不然一人一脚,这韩信的屁股得肿老高。” “这一次,我也是冒险,想要为韩信打一个机会出来,甚至连这个人都不知道是不是活着,我就想赌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那是你黑夫哥的兵!能不能保佑一下?” “大秦全胜!” 墓碑之旁,一身华贵衣服的嬴彻絮絮叨叨。 他不认识这个黑夫,但是却听过这个黑夫的事迹。 当然,不是春风苑流传的那些,而是大秦军伍之中,那个铁骨铮铮的亭长! 那个百骑撞阵,万死不回头的亭长。 他很敬佩,也很感激。 为什么明明怕死,他嬴彻还是愿意在最危险的代郡呆着?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不想大秦那些如同这位黑夫亭长一般的勇士被惊扰。 当朝六公子这个身份,嬴彻觉得,在黑夫的墓前,显得太渺小了。 “对了,黑夫哥,龙且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嬴彻笑笑,而后伸出手,握拳,在墓碑上轻轻锤了一小下,如同好兄弟锤胸一般。 “他问,”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帅啊?” 将话带到,嬴彻将一壶酒放置在黑夫的墓前,而后缓缓起身。 因为蹲了太久,他的腿有点麻,如同被蚂蚁咬的那种感觉,让其俊秀的面容一阵龇牙咧嘴。 但嬴彻没有停,而是转身,泪流满面: “太踏马帅了!” .... “六弟,你去哪儿了?” 扶苏原本急得团团转,看到嬴彻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今匈奴的大军就在代郡周遭,自家六弟突然消失,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看了看一个故人。” 嬴彻笑笑,没有过多回答。 “故人?” 听到嬴彻的话,扶苏也是微微一怔,面上浮现古怪之色。 自家这个六弟,惫懒至极,在代郡哪有什么故人啊? 想必是找了个地方偷懒去了? 反倒是蒙恬,听到嬴彻此话,眉宇微微一挑。 难不成,这位六公子在代郡如此短的时间内,已经开始与中层武将交好了? 亦或者说,暗中开始安排锦衣卫和黑龙卫办事了? 若当真如此的话,他蒙恬还当真要对这位公子彻刮目相看了。 “老师派人送的物资已经到了第一批了,但都是那黑漆漆的油。” “听说那次老师迎战卫庄,用的就是此物。” “这第一仗,应该怎么打?我等今日还要商议呢。” 扶苏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转而说起正事儿。 要说,还是这位长公子厚道,如此抓小把柄降低兄弟在武将心中好感的机会,放在后世那些皇子身上,巴不得绞尽脑汁措辞,以图功效达到最大。 到他这儿,反倒是想要遮掩一下了。 王贲撇了撇嘴,眼神之中有些失望:“随来的军卒说,这一次送来的军械全是这个,反倒是那些黑甲黑剑,给咸阳守城军给装上了。” “老蒙,你不厚道,你弟也不厚道!” “前线吃紧,黑甲黑剑给前线多好,俺直接领兵冲锋了!” 这就是王贲最为不满的地方了。 什么稀奇古怪的军械虽然厉害,但在这位通武侯的眼中,说到底还是黑甲黑剑提升战力最为直接。 蒙恬苦笑一声道:“王兄,我料想,就是柳相猜到了你有这样的想法,故而特地不拨黑甲黑剑过来的。” “这就是想让咱们智取呢。” 诚然, 如同王贲所言,领兵冲锋,若是有黑甲黑剑,再加上秦军的勇武,真的能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赢, 没什么太大问题! 但柳白是什么人,说到底就是带兵去了两国边境,放屁都要放在自家国土内滋润土地的抠门儿主,能乐意让将士们拿命去换胜利? 黑甲黑剑可以给,但绝不是在第一次大战就给,否则真的成绞肉机了! “蒙将军,王将军,不知九原、云中、上谷、渔阳、雁门五郡的郡兵如何了?” 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嬴彻突兀开口,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问题。 “此五郡第一批招募郡兵,除却九原郡招募三万郡兵之外,其余四郡皆是招募两万郡兵。” “如今已然招募完毕,那匈奴也确实有过分兵前往别郡试探的意图,让这些郡兵给唬住,而后回来了。” “总计十一万郡兵,如今装备上不如代郡守城兵,但他们的战斗意志....” 蒙恬略微沉吟,缓缓开口。 这些郡兵的打仗热情,超乎他的想象。 哪怕阵法上面杂乱了一些,但这些郡兵是真的勇猛! 公子彻提出的郡兵制,看来当真厉害。 听到这话,嬴彻双眸有些发亮,嘴角浮现一抹微笑:“老师,学生应当知晓你的想法了。” 一语落下,众人皆是一惊! 扶苏连忙开口:“六弟,老师难道对于此番大战,有什么想法?” 柳白自然是有想法的,但...这一场大战,乃是始皇陛下给储君的考验,他柳白能堂而皇之帮忙作弊吗? ‘小抄’,就在军械之中。 “兄长,蒙将军,王贲将军。” “从九原、云中、上谷、渔阳、雁门调集三成兵力,总计三万五千人至代郡,星夜赶程,不得休息。” “三日之后,军械全部准备完毕,以疲惫之师,迎战匈奴。” “匈奴人不是说咱们大秦有天罚吗?那是雷!” “这一次,咱们就让他们尝尝地火!火烧草原!” 第568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呜!” “全军集合!” 随着一道军号声响起,别说是原本在代郡的老兵了,哪怕是方才征兵进来的新兵蛋子也都被集合起来,领取新来的军械物资。 不过,这一次与往常不同,多了一顶特别的小帐篷。 “重七哥,那是什么?” 一名头戴红花的男子看着帐篷有些疑惑。 之前参军,娘子亲手插进去的红花已然枯萎,这汉子也舍不得丢,就小心翼翼得收了起来,而后拿出自个儿的军饷,去军需处买了一张红纸,剪出了纸花带上。 也时常有袍泽笑他是个‘耙耳朵’,怕老婆。 这个憨厚黑脸汉子也不过是笑笑,没有任何反驳。 按照他的话说,怕老婆那是因为爱老婆,要是不爱了,两拳下去,甭管是什么花魁还是什么公主,不还都是一命呜呼吗? “英布,那可不兴看。” “这帐篷里招的是下次大战的死卒,一般都是死刑犯想要搏一个活命的机会才会去的,也就是俗称的死囚营。” “也有弟兄急着拿军功光宗耀祖去的,去了就能领人去打,活下来就能晋升军功,但.....活下来的十不存一啊!” 朱重七一听英布这话,也是连忙开口。 这小子是他亲自招过来的,回了代郡之后,也是愈发喜欢。 能打,敢打,话不多,最关键的是这小子讲义气。 这样的人,在军伍之中,那些个百夫长都要抢破头。 听说有一名百夫长甚至私下里找过英布,说军功也快升了,让英布跟着他走,以后给他当百夫长。 结果英布摇摇头就拒绝了。 这样的好小子,他朱重七不关照,谁关照? “死囚营吗?” 英布听到这话,向来憨厚的面容之上,居然略微动容。 “重七哥,我要是去了,是不是活下来就能有一转军功?要是能杀点儿敌人,就够给家里分田的二转军功的上造了?” 英布开口问道。 原本分田亩是需要三转军功簪袅的,但因为阳烨在病逝之前制定了来年分田的财策,在军功上的标准略微降了一些。 再加上某个比较不要脸的丞相就是二转军功,索性朝堂上的官老爷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给降低成了二转军功上造就能分田了。 “英布,你可不要干傻事!” “就你这体格,战场上活下来的概率至少能有五成!若是运气好些,跟你一伍的兄弟们没有战死,几场大胜下来,就能二转了!” “兀那必要去争个劳什子死囚营啊!” “听哥的,等一等!” 朱重七一听这话,也是立刻着急了,连忙开口。 然而,朱重七这个老兵油子的话,英布却是没有听进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等了!前些日子军中不是送家书吗?我那媳妇儿说怀了,算算日子,还有小半年不到就要生了。” “现在停了家书,要三个月一送,我还是赶紧带着军功和田回家比较好。” 说罢,英布便是朝着那死囚营招募的帐篷走去。 龙骧虎步! 这四个字,在这个一心顾家的壮汉身上,居然演绎得淋漓尽致。 就连其身后的兵油子朱重七都是双眼发直。 “恁踏娘!劳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手下有你这么个犟种兵!” 朱重七气得拍了一下胸脯,而后直接上去,一脚踢在英布的小腿上:“滚!劳资是你的头儿,要进死囚营,你也得排劳资后面!” “劳资家里没儿子,就一个胖闺女。要是你媳妇儿生了个儿子,只要不眼歪口斜的,就便宜你们英家了!” 说罢,朱重七走到帐篷之内,一把将自己的腰牌扯下,重重拍在案桌之上:“朱重七,进营!” 英布笑笑,在朱重七的身后,重重点了点头。 如果生了儿子,那就让儿子也当重七哥的儿子! .... “郡兵作饵,引匈奴狼兵入东侧草原。” “这地方有个山涧,叫狗嘴涧,算不上地形险要,主要就是一点点凸起,只要他们大乱,军卒就不会想着爬,而是一股脑往后跑!” “再用死囚营的人命去填,说不得能将这帮狼崽子活活闷死在这里。” 嬴彻将手指在地图之上,面无表情得开口道:“老师送过来的东西,名为猛火油,只要烧起来,别说是山涧水了,就是天降大雨都熄不灭。” “十余万匈奴狼兵,弹指可灭。” 这一番话说出口,蒙恬和王贲同时皱眉,没有说什么。 反倒是扶苏,双眸震颤! “六弟,你在说什么?!!!” “引兵作饵,那三万多的郡兵,岂非一直遭受匈奴狼兵的追击?” “还有....死囚营的人命去填,这一次,你征用的死囚营可是整整一万五千人!除了八千的死囚之外,还有七千的军卒入营的啊!” 扶苏一瞬间,甚至感觉到了自家六弟的陌生! 郡兵还好,毕竟是北方五郡抽调而来,骑术过关,再加上战马三件套的加持,并不回击的情况下,生还概率都在六成以上。 可.... 自家六弟说的,死囚营用命去填,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涧内,如何填?堵住入口出口,短兵相接!还是在滔天大火之下! 这种情况下,一万五千人的死囚营,可能会直接被咬死! “会配备箭弩军卒在山涧之上的。” 嬴彻淡淡开口。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想要诱敌深入,代郡本身出动的兵力绝对不能多! 况且,守城的最少兵力,必须要保证。 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就是抽调出箭弩军以及轻骑军掠阵。 能给的帮助,聊胜于无! “六弟,你疯了!” “你这是草菅人命!这是将死囚营的人命不当人看!” 扶苏大怒,直接拍案而起! 他受到的教育,不接受这样的军策! “公子,公子彻是对的。” “十几万的匈奴狼兵,若是正面对战,想要全歼,死伤更多。” 蒙恬沉默许久,还是为嬴彻说出了这句话。 这是十几万的匈奴狼兵,不是十几万的猪! 但, 他还是有半句话没说,也不方便说。 那就是四个字:慈不掌兵。 王贲沉默,一言不发。 现在也不该他来说,因为这是两位公子的争论。 嬴彻抬眸,看见扶苏那愤怒的面容。 而他的脸上,却是不见以往的轻挑笑容,取而代之的是.... 平静! 一股发自内心,并非强制压抑的平静。 “兄长,老师曾言,” “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秦的天下是哪里来的?” “是我大秦历代先祖筚路蓝缕,艰苦奋斗!是父皇雄图霸绝,征伐九州!” “草菅人命的骂名,” “我无愧。” 第569章 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 第569章: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 今日的朝议,倒是没有什么波澜。 曹参被允旨,明日出发,前往大秦各郡,陆续展开增驿铺路的国策。 这个意气风发,被整个大秦朝堂都看好的青年,一趟回咸阳,只能待区区三天。 不过令所有人都值得玩味的是,始皇陛下居然在朝堂上宣布,给了曹参五十名黑龙卫随行。 要知道,黑龙卫向来神秘,如今派遣给曹参随行,其中的意思值得深思。 麒麟殿门口,曹参苦笑一声:“真的如同柳公所言,再没有回头路了。” 机遇,随之而来的往往就是挑战。 东海郡的增驿铺路若是失败了还好,他曹参最多受责备,最多就是被罢官回家。 但....开启了整个大秦的一盘棋,增驿铺路这个国策就是稳定下来了,再不允许失败。 五十名黑龙卫,是恩宠,也同样是警告! 始皇陛下将曹参肩膀上的担子,又加了一些。 “小子,放宽心。” “自古做大事者,不是大成,就是大败!” 柳白轻笑着拍了拍曹参的肩膀,开口宽慰。 他身上的担子,可要比曹参重的多。 说句难听点的,任何一件事的崩溃,都不是他柳白一个‘左相’官职能扛得住的! 特别是最为敏感的军制改革,更是要小心谨慎到极致! “柳公,我这等人,真的能成大事吗?” 曹参抬眸,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有了短暂的失神。 “什么叫你这等人?” “天生万万人,性格,长相,资质皆有不同。但唯有一点是相同的。” “你的路,在你自己的脚下。” “本相不也是乡野出身?真要按照你这样怀疑自己,那世家勋贵把持的官位,本相能踩着上来?” 柳白撇了撇嘴,对曹参的话十分不满。 他最为讨厌的就是一个人将自己的位置都给定下了。 命中注定不假,但人定胜天也是真。 怀疑自己? 那是懦夫才有的举动。 曹参身子微微一震,而后沉声开口: “多谢柳公!” 他心中居然有了些许的后怕之意。 自己在朝堂之上的修为还是差了一些。 始皇陛下不过是略微得敲打了一下,就生出如此怯懦的想法。 可能.... 作大事,定天下的,只有柳公这样的心智坚毅之人吧。 “你那媳妇儿就留在咸阳好了,本相会派人照顾的。” “都快成大司农的人了,真要是办差带着媳妇儿,也会被人暗地里笑话。” 柳白拍了拍曹参的肩膀,便是扬长而去。 这一次曹参出行,可是跟东海郡孑然不同了。 代掌国库,意味着即将上位大司农。 此时若是再一味用‘恩德’,反倒是容易让人看轻了。 恩威并施, 这就是曹参此行出发要秉承的四个字。 柳白没有明说,但有沈三千在侧,这小子定然可以悟出来。 .... “哟!章头领也在呢?” 刚走出咸阳宫,柳白便是微微一怔。 只见章邯正在和龙且聊着天。 当黑龙卫教官一事自然是没戏了,但章邯还是给龙且释放了些许好意,至少答应了到时候一些战策,以及实际随军的心得,在回来后会分享一下。 他龙且自然明白自家柳公想要上战场的心思,也是满怀欢喜得答应了下来。 “柳公!” 龙且一看自家柳公出来了,也是忙不迭得迎了上去。 章邯微笑行礼:“柳相安好。” 他乃是黑龙卫的头领,太过热情自然不好。 “章邯头领,有件事,或许有些不便。” 柳白轻声道:“就当是本相徇私了吧。本相想请章邯头领去向陛下上请谏,往北方代郡多派一些黑龙卫。” “以本相预估,战场双方都快要忍不住了。咱们老秦人没有缩在后面的习惯,扶苏公子和公子彻,万一脑子一热冲上去了,反倒是危险了。” 听到这话,龙且挠了挠头,没有说话。 战场双方都快要忍不住了,自家柳公这话咋感觉是男女激战快要忍不住? 不过也确实,换他龙且自个儿想想,到了那个关头,当真是忍不住。 “柳相,此事不算徇私。” “柳相乃是我大秦诸位公子的老师,为学生计,不过分。” 章邯听到这话也是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 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是心中却是震动。 没想到,这位柳相被我大秦诸多武将所不耻,但....当真是除了武力实在不堪入目之外,那份对于战机的敏锐令人发指。 也就是丞相的这个身份限制住了,一旦入军伍只得为主!否则当个参谋,当真是不少将领梦寐以求的事情。 毕竟.....柳白在朝堂之中,那‘阴人本事’是得到公认的。 “那便多谢章邯头领了。” “龙且,咱们走。” 柳白微微一笑,便是上了马车。, 至于为什么不方便一点,直接派遣锦衣卫? 很简单,在两位即将成为储君的公子身边疯狂安插锦衣卫,这用意很难不被曲解啊! “好勒!” 龙且咧嘴一笑,跳上车辕便是抖动缰绳。 看着马车缓缓离去的影子,章邯当真感觉心在滴血。 多好的龙且啊! .... 丞相府之内,萧何面露惊慌之色,抓起一封简报便是朝着陈平的房间跑去。 “陈平,这里有一份简报,可能很重要!” “或许找出暗中要谋害柳公之人了!” 萧何此话一出,原本还躺着休养的陈平,连忙起身:“萧何兄,请讲!” 萧何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将气顺下去,而后将简报打开,沉声开口道: “柳公平定河西之乱,虽是坑杀降卒,但是其中的安顺之民都放归故里。” “这些人,是有名单的。” “但是昨日,从安邑送来的刑疏之中写的,其周边两村为水源争斗,两伙人大打出手,死了十一人!” “这十一人之中,有七个,都是那名单之上的人!” 第560章 安得广厦千万间 “死了七个?” 听到萧何的话语,陈平眉头微微皱起。 自家柳公之前平定河西之乱,放了一部分的安顺百姓回去,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甚至, 陈平还私底下考虑过,要不要将这些人直接杀了了事,以免日后有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只不过, 这件事随着他在丞相府待得时间,而愈发觉得不可能做了。 原因很简单, 自家柳公心中是有百姓的! 这些被裹挟的百姓,也是自家柳公想要照顾的百姓。 如今却是收到如此的消息,让陈平也是不由沉吟。 “陈平,此事或有蹊跷。” 萧何开口。 不是他多心,而是....他了解! 在沛县当主吏掾,他萧何自然处理过村落抢水的事情。 甚至可以说,村落之间,水源就是头等大事,甚至比一些婚丧嫁娶都要重要!(农耕时代,水源的远近,充沛与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能否今年种出足够多的粮食。这也是为什么古时候治水会被视作头等大功的原因所在,并非只是治理水患,还有将水分流,充沛水系等等的考虑在。) 可是,这一次的刑疏太过于奇怪了。 抢水打架正常,但打死人,特别是自商鞅变法,渭台大刑之后的还有因为争抢而打死人的事情就非同寻常了。 更何况,还是在安邑这样刚刚经历叛乱的地方,官吏更加惶恐,居然能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此事确实。” 陈平点了点头道:“萧先生,柳公放归的叛民,其上的名单可还在手中?” “劳烦去知会一声锦衣卫,要派遣人盯住剩下的叛民。” 萧何微微一怔,有些疑惑道:“陈平,难道不是应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吗?” “而且....锦衣卫调动,咱们是否要和柳公商议一下?” 其实,萧何是有调动锦衣卫的‘面子’的。 柳白一直信奉的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事情常有突变,他柳白也不是什么真的神仙,做不到任何事情都在心中算计完全,自然而然会给手下人这些自主的权力。 况且, 萧何在柳白心中,那就是未来大秦丞相的接班人,龙且会阻拦这些事情吗? 只不过萧何认为,权力是公器。 他未得到柳白的命令,便不愿意去私动公器罢了。 岂料, 陈平缓缓摇了摇头:“不能追查。” “若此事是意外,锦衣卫追查此等线索,难免让人觉得此事有古怪,甚至认为是柳公心虚,那往日的心善仁德之举,便成了另有图谋。” “可若此事并非意外,便定然是其后有人谋划,欲要暗害柳公。追查此七人死因,易引察觉,打草惊蛇,反倒愈发难以将这背后的老鼠抓出。” “去追查剩余之人,我等能知晓的,也不尽相同。” 这一番话开口,萧何恍然大悟。 怪不得陈平这个家伙放弃了最为直接的途径,反倒是绕了一圈,原来还有这更深一层的考虑。 或者说,陈平想的甚至比刚刚说的还要想多一层! 不去追查七人死因,若其背后当真有人谋划,是不是会掉以轻心?届时露出更多马脚? “可...这事儿真的不与柳公商议吗?” 萧何略微沉默了一下,还是开口。 其实他知道为什么陈平这么说,但...还是有点儿不愿意。 不与柳白商议,在陈平的意思之中,根本就不是‘不敬主上’,而是....留一点余地。 若是背后当真有什么图谋之人,要利用这些曾经的叛民,陈平的手中,将会扬起一把刀。 将这些叛民,尽数杀死,以绝后患! 此等残虐的选择,陈平选择握在手中,瞒着柳白。 因为他知道,自家柳公的狠,从来都不是对百姓的。 陈平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此事等龙且回来,我去借一下腰牌安排吧。” 萧何面色复杂,终究是长叹了一口气。 .... “公子,你这....简直就是基建狂魔啊!” 马车之上,柳白也是无奈至极。 而他的对面,赫然是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小男孩。 虽说年龄小,但那一身的贵气,着实令人震惊,一看就知道从小没有吃过生活的苦。 赫然便是如今大秦的十七公子,赢齐! 更踏马气人的是.... 这小家伙,居然是大秦书院的老师!如果不出意外,应当是整个书院往后不知道多少代里面最年轻的老师了。 “老师,大哥六哥七哥八哥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其他的哥哥们也很羡慕我能找到自己的事情。” “可是,” “图书馆,书院,医学院建完了之后,仿佛我这手上就只有造纸工坊一件事了。” “老师您不是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吗?我的才能大抵就是造房子吧。” 赢齐面容之上保持谦逊,轻声开口。 对于自己的这位老师,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仰,甚至可以说,这位老师比父皇交给他的都多。 最为关键的是, 这位老师居然支持自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造房子,那就是劳作与版筑之间,他赢齐若没有柳白的支持,就是宗亲们反对的口水都能把他给淹没了。 “那也不是你这样建造的!!!” 柳白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差点直接抓狂! 自个儿都准备‘下班回家躺板板’了,还能被自个儿学生抓壮丁,腆着脸上车非要请教问题! 这是加班! 这是剥削! 这是万恶的封建主义对他柳白这个老实憨厚的打工人的压迫! “建一座大厦,然后让全天下百姓都住进去,公子,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为师可以帮你美化一下你的梦想,但真要让我弄钱给你建....对不起,我们不合适!” 柳白嘴角一抽,强忍住给这个熊孩子一巴掌的冲动。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话从唐代老杜喊到踏娘的西历二零二四年,都没能做到人人有房住。 你公子齐想要现在造出来? 你要成功了,本相当你的领头将军,咱直接造反!把你爹从皇位赶下去都行! “那,老师....” “我的梦想,稍微缩小一点点?” 赢齐怯怯开口,但是双眸之中,一股子狡黠一闪而过。 第571章 赢齐也学坏了? 听到赢齐的话语,柳白都本能得蒙圈了一下。 梦想... 还特么能讨价还价? 饶是柳白这样的混不吝,朝堂二溜子,大秦第一不要脸,此刻都被赢齐的话给震惊到了! “公子...你这是何意思?” 柳白眉宇微微轻挑,一时之间居然有点儿搞不懂赢齐心中想的是什么。 甚至, 他感觉到了脑仁儿有点疼。 就说自己不擅长对付熊孩子吧! 好不容易将胡亥给整服帖了,现在又来一个十七公子赢齐? 始皇陛下,您这生娃的本事,真的不如当皇帝的本事啊! 这一刻,柳白甚至开始腹诽起了始皇陛下。 一个连老婆都没有的家伙,腹诽生了十八个儿子的千古一帝不会生娃。 “老师,我是这样想的。” “咱们大秦,不是有很多人无家可归吗?是为流民。” “之前阳老也曾提出,给予这些流民一些粮食,田亩,甚至是农具的补贴。” “但是,他们的住房还是有着不小的问题。” \"不如就由咱们大秦的国库拨钱财,然后建造起一些占地虽小,但能住,安全,也能保暖的房子,让他们每年交一些粮食上来,当做租子就可以了。\" “房子不同于器具,用个十年也就是老旧一些,不会塌。这样一来,国库等于就是将钱借给了百姓,也不会亏的。” 赢齐露出小虎牙,跟柳白说出了心中的构想。 事实上,这个想法,他早就有了! 以他的建造水平,完全可以将建房子的成本压到最低,大秦的财政绝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 况且, 流民一直以来都是国家最为头疼的问题之一。 除了国家少收税之外,还有匪盗,叛乱,流窜等一系列的罪法之事。 用房子画个‘圈’,流民不就成‘良民’了嘛? 柳白听到赢齐这话,嘴角猛然一抽,而后伸出了手。 “哎哟!老师你干嘛!” 赢齐痛呼一声,也是满脸意外。 因为....他那红嫩的小脸,正被柳白一把掐住。 “公子,这事儿谁教你的?” 柳白松开了手,确认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人皮面具,没好气的开口。 这位公子‘讨价还价’之后的梦想,不就是后世的安置房吗? 好是好,可问题是...他柳白气啊! 赢齐这个小子,学坏了啊! 这哪里是对梦想讨价还价,分明是对他柳白讨价还价啊! 先开口要把房顶掀了,然后‘妥协’一下,说开个窗户就行。 政治之上的‘退而求其次’,被这小子玩的圆滑! “呃....老师,我不是在书院里面待了好久了嘛?” 赢齐揉了揉脸,有些不好意思得开口。 这句话说出,饶是柳白也是目瞪口呆! 好家伙,大秦书院已经这么厉害了嘛?学生的风气非但会教坏每一个进来的新生,甚至连赢齐这个‘老师’都被带坏了? 可恶啊! 自己真的是..... 万世师表啊! 不过....柳白听到赢齐这个回答,也是确认了这个小子确确实实是想办点事情,而非想要收拢民心。 这样一来,他就开始专注思考安置房的问题了。 不得不说,这也是真的在为百姓办实事。 “公子,你这个梦想,比之前面那个,确实可行得多。” 柳白先是看了一句赢齐,给了一点儿不大不小的称赞,也算是不打击小孩子的积极性了。 毕竟十一二岁,虽说有点儿为了自己兴趣爱好的意思,但也是实打实在为大秦的百姓考虑,已经是不错了。 “老师,那你是同意了?” 赢齐一听这话,也是双眸发亮,显然是兴奋到了极致。 要是能做成这些让流民居住的房子,那....自己不是有好多好多的设计图可以画了? 而且, 又不是只有咸阳有流民?整个大秦,再繁荣的郡县,那都会有流民的! 就算流民没了,也有穷人啊! 那自个儿这一辈子,就有无穷无尽的设计图可以去创造了。 柳白看着赢齐那兴奋的眼眸,也是心中轻笑一声。、 果然是太年轻,太天真啊! 小鬼,你难道不知道,工作是爱好的天敌吗?无论你再喜欢一件事,只要这件事成为了你每天都必须做的工作,你就会嘎嘎难受! “对,为师答应了。” 柳白含笑点头。 小孩子嘛,让他以后为了自己的年少无知付出代价就好了! 只要你想要吃不完的苦,那你就有干不完的活! 无穷无尽的设计图,我看你以后怕是要比程序员还要秃哦! “多谢老师!” 赢齐一听这话,差点在车厢之中蹦跶起来。 “别急着开心,还有后续要交代。” 柳白一把将赢齐按住,眉宇微微皱起。 安置流民的房子,听起来很美好,但是....他柳白可是知道的。 在实际操作之中,带来的问题可太多了! “老师请说!” 赢齐一听到柳白这话,立马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恭敬无比!生怕柳白一时不快就将前面的话收回。 毕竟.... 老师言而无信,是很正常的。譬如,再讲三分钟就下课。 “首先,在房子的建造上面,无论是用料,还是各类财账的统计核对,都必须要用国库之中的人,包括选用的商户,都要秉持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在流民的问题上,不能让人中饱私囊。这一点上,会在工钱和官吏的薪俸上加一点,但他们不能贪!” 柳白沉声开口。 他可不想流民安置的房子,成为大秦贪腐的开端。 “老师请放心,之前图书馆和书院也是这么做的。” 赢齐点点头,显然对于此事十分有把握。 柳白苦笑了一声,没有开口打击。 小子,你当时建造图书馆和书院,咱们大秦的大司农是阳烨啊! 不过,这都是后续曹参的责任了,也算是这个还没踏出咸阳的未来大司农,又不着痕迹得被柳白坑了一下。 “还有更加关键的一件事。” 柳白面色严肃无比,看着赢齐的眼睛,沉声说道: “安置流民的房子,必须建造得要多差有多差,要多小有多小,位置要多偏有多偏,周遭人要多多有多多!” 第572章 萧何不行!其他的带走! 第572章:萧何不行!其他的带走! “老师,您.....” 赢齐听到柳白的话,小脸憋得通红,却也只冒出两个字:“变了。” 对于柳白这个人的评价,无论是朝堂还是乡野,其实每个人都不相同。 有人对其恨之入骨,也有人对其喜爱有加。 这取决于立场,也取决于柳白所做的事情。 但, 所有人其实都明白一件事:柳白这个起于乡野的大秦左相,在内心之中,是关心百姓的。 无论在官场上面斗得有多狠,在朝堂上有多少敌人, 但在政策上,这位大秦左相永远都是坚定不移站在百姓这一边的。 天下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的坏事,这也是无形之中让柳白的决策多了许多让其他人可以预料的征兆。 可如今.... 柳白这一番话语说出,俨然是对于流民不甚关心,甚至是....故意添堵! 将房子造的差,是为了让流民们住的不好吗? 以此来彰显权威? 这一刻,赢齐对于柳白很失望。 “咚!” 然而,赢齐刚说完话,小脑瓜便挨了一个板栗。 柳白差点被这个小屁孩给气笑了:“变个屁。” “公子,你还小,对于人性,或者说对于‘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句话不甚了解。” “自古以来,人都是逐利的。” “廉价的安置房,是给流民所建造,但若是你按照一般民房建造,或者建造的更好了,总会有人起歹心,上下其手。” “届时安置房里安置的不是流民,而是那些想要逐利的权贵凭借手中之物,再倒手给普通百姓。” “为师赚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给百姓用,谈不上心疼。” “但被人上下其手揩油,真比杀了我还难受!” 此话说出,赢齐有些蒙圈。 但.... 毕竟是始皇陛下的儿子,从小在咸阳宫长大,见识过的人和事情终归还是比寻常百姓家的孩子要多。 仅仅片刻,他就大概了解了自家老师的意思。 这就相当于是在赈灾的粥里面掺石子儿一样。 饿得不行的百姓会狼吞虎咽,而想要来占便宜的人却是眉头紧皱。 造得差,就是为了流民可以真正意义上的住进去! “老师,我懂了。” 赢齐双眼亮亮的,使劲儿点了点头。 他当真觉得自家这位老师是厉害,说出来的道理,做出来的事情,远远不是以前那些只教他圣贤之道,仁慈待人的夫子们可以比拟的。 “懂了就好。” 柳白笑笑,拍了拍赢齐的肩膀。 他也为自己的学生之中能出一个‘建筑师’而骄傲。 若是能在大秦时代就将‘房价’给打下去,后世哪怕是真的出现了什么资本主义,也不会将这东西作为收割普通百姓的镰刀吧。 柳白能做的不多,但还是想要为后世人,在衣食住行这四个字上面,作出自己力所能及的保障。 .... “老师,这就是您的丞相府吗?” “老师,这些花花草草好漂亮,我能带回去吗?” “老师,市面上的茶叶跟您府上的比起来差远了,是不是您将差的都卖出去了啊?茶叶我能带走吗?” “老师,这个是什么?哦!丞相椅,我能带走吗?” “老师,这位就是那个让李相都赞不绝口的人才萧何吗?我能....” 一进到丞相府,赢齐就像是一个从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儿一般,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甚至什么东西都想带回家去。 “安静点儿!萧何不能带走,其他的看上了,一会儿让陈婴帮你准备一些。” 柳白嘴角一抽,直接一把将赢齐按住。 果然,熊孩子来家里,那就是一阵扫荡。 萧何看着赢齐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甚至,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件好事儿,至少能说明自家柳公在这些公子的心目之中,地位很重。 “萧何,公子齐要开始建造安置房,用以安置流民。” “初步的计划是在咸阳开展,咸阳流民少,也算是让他练练手了。” “等后面你们自己沟通用度,然后派信给曹参知会就行了。” 柳白在主座之上坐下,随意得开口说道。 如今曹参是代掌国库,那么钱财的支取用度,也就需要多了一道程序。 当然,紧急的事情,他柳白以丞相身份,还是可以直接出手的。 “是,柳公。” “此事皆以公子名义而行。” 萧何点了点头,又着重强调了是公子齐的名分。 他和陈平交谈过之后,也是觉得此时将那些幕后要暗害自己柳公之人找出来是最要紧的。 安置房涉及民望,比较敏感。 陈平在一旁只是默默喝着桑叶水,对于这件事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老师,什么时候我身边才能有萧何这样的人才啊。” 赢齐看着萧何,那叫一个满意。 又想了想自己,顿觉一阵失落。 虽然自己建造了大秦图书馆,大秦书院,大秦医学馆,但...好像所有人都将他看做是小孩子。 他心中也是期望自己身边有能人的。 “你小子....” 柳白太阳穴的青筋一跳,差点暴怒。 什么意思? 我柳白的墙角特别好挖是不是?阳老要挖曹参,而且得逞了。李斯要挖萧何,就连王老将军,似乎对于韩信也是格外看重。 这些人年纪比我大,我柳白可以耗。 可现在你这个小屁孩儿也来凑热闹? “办完了事儿就赶紧走,莫不是让为师留你吃饭?” 普天之下,能对着大秦公子这么差态度的,估计也就只有柳白这一个人了。 赢齐一听,垂头丧气,当即便准备行礼告退。 “咦?” 忽然,赢齐看到门外一名小女孩经过。 明眸皓齿,面若桃花。 赫然是与他一般岁数大小,却生的如同天上下凡的仙女! “老师,这.....是你私生女?” 赢齐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儿.... “滚!” 柳白定睛一看,当即脸上有点发黑。 这嬴氏子孙,连吃带拿还不够,还盯上我府上的小白菜了? 第573章 牵星术 “老师,给我个机会,我想做您女婿。” 赢齐一脸认真。 柳白一脸想杀人!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找揍? “公子,你才十一岁!!!!” “而且那不是我女儿!” 柳白咬着牙,心中默念了一万遍的‘不要生气,生气的人会放屁’,方才压制住了先砍死赢齐,再起兵造反的荒唐想法。 岂料, 赢齐听到柳白这话,仿佛没有丝毫感受到自家这位老师的怒火,反倒是幽幽长叹一口气: “老师,十一岁,是一个懂的很多的年龄。” “我已经理解了爱情的真谛。” “老师你不懂,我不怪你。” “等你到我这个年龄,你就懂了。” 说罢,这位大秦书院知名年龄最小的老师,被许多朝臣认为真真切切是皇室之中‘实用性’最强的公子,双手负于身后。 一袭黑色长袍,将其衬托得高傲,孤独。 犹如悬崖峭壁之上,那一朵永远不会折断腰杆的小黑花。 柳白嘴角疯狂抽搐,手痒难耐: “屁股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公子齐!” “好好好,这么会说是吧?懂了很多是吧?” “回去把大秦律抄一百遍,晚点为师去找李相出一份大秦律一万答,看你到底懂不懂!” 柳白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个处罚。 赢齐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角有泪水划过:“爱情,总是不被人理解的。” 说罢,走出了厅堂。 一旁的萧何疯狂捏着自己的大腿,那脸上也是一阵龇牙咧嘴。 不能笑, 绝对不能笑! 终于找到了对付自家柳公的办法了! 果然,这个天下,只有熊孩子才是自家柳公的天敌啊。 “笑笑笑!萧何,你这嘴都快裂了、” 柳白没好气得瞪了一眼萧何。 今天真的是被赢齐给气到了,连吃带拿还看上家中的小姑娘了, 咋滴? 我柳白是先天被挖墙角圣体? 以后府中来人,就踏娘的搬张案桌,就在大门口聊! 到时候要是看上他丞相府的门房,也没多大损失! “没....噗嗤!” 萧何刚想要辩解一下,却忘记了一件事。 辩解需要张嘴,一张嘴就会笑出声。 “柳公,萧何并非是笑话柳公。” “只不过是在为柳公高兴。” “若是这公子齐当真跟虞姚成了,一来虞姚这孩子未来也可以尊荣,二来柳公您也算半个岳丈,对于柳公您也是好事。” “不过,” “陈平以为,这种婚事亲家倒也没什么必要,公子齐醉心版筑之事,于政事不通。若是寻常人,反倒是个干臣,但出身皇室,未来是否有危险都不知。” 陈平温声开口,算是帮萧何解了围。 “行了,阿平,你也别帮萧何说话。” “这小子就是个乐子人,看乐子就高兴。” 听到陈平这么说,柳白的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当然, 这嘴巴上还是不能饶人的。 谁让萧何刚刚那‘噗嗤’一下,如此大声呢? “柳公,东海郡来奏报了。” 萧何见状,也是连忙开口。、 自家柳公的态度稍微缓和,这时候不赶紧岔开话题说正事儿,那说不得晚上他萧何连饭都没得吃。 “游航那混账回去了?还是整出什么事情来了?” 柳白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如今曹参已经开始出发,前往大秦各个郡县开展‘增驿铺路’了,自然不可能是曹参的事情。 东海郡那个地方,临海,人穷,易攻难守,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叛乱都没有哪个蠢人选在那里开始。 萧何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奏疏道:“是赵怀真。” 听到这话,柳白微微一怔,从萧何手中接过奏疏。 身为三公的赵怀真,被‘发配’到东海郡造船已经有一定时日了,朝堂上都认为是他这个大秦左相小心眼。 实际则不然。 造船这个活,要调配人力物力,更为关键的是财力。 柳白没有在任何一个环节使绊子,甚至还叮嘱了曹参,在东海郡从侧面也要帮扶一些。 这已经足够说明柳白对于这位‘政敌’是多么仁慈了。 “第一艘大船‘牵星术’已经完成了。” 打开奏疏一看,柳白眼神一喜。 奏疏之上的内容,赫然便是禀报船只建造情况的。 从东海郡到咸阳的路程来算,这艘‘牵星术’也已经到新建的港口准备就绪了,只需要咸阳一封诏令过去,便可以正式起航了。 这种事情,在朝堂之上如果说出来,群臣会觉得这不过就是玩尔小术,柳白这位大秦左相有钱烧的,非要劳民伤财。 但是.... 柳白激动啊! ‘牵星术’只要下海,第一个目标就是狗岛! 以卫庄手下的流沙杀手战力,狗岛那群野狗土着,绝对不是对手。 况且, 人在海外,就算是屠了,也没什么道德感负担,更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如同上次一般,拿着‘杀降’这种屁事来指责自己。 “写封信给卫庄,下海之后,对于外面的世界就不要束手束脚了。” “第一站的狗岛,本相只想看到岛,不想看到狗。” 柳白将奏疏递给萧何,淡淡开口。 事情越大,人越平静。 这就是上位者! “始皇陛下那边,流沙的事情大抵是瞒不住黑龙卫的眼线的,也不用上去奏报找不痛快了。” “陛下知晓但没有问,这要是凑上去,反倒是要被脸打肿。” 柳白嘱咐了一句,心情大好。 流沙安排到东海郡都这么久了,而且还进行着水手训练,可以说是‘明目张胆’了。 这种情况下,就是君臣一心,有了默契。 “柳公,这第一站就屠戮....怕是有些不好吧。” 萧何面色微微一变,有些尴尬。 不是他心善,纯粹是觉得不吉利啊、。 “没什么不好,” “垃圾,没有必要存活!” “这浩瀚的海上开辟之路,注定是风中带血。” “当然,是不愿臣服我大秦的敌人的血。” 第574章 何为喜欢? “小姚儿长大了,都有人喜欢你了呀。” 陈婴笑眯眯得将这个月的月钱递给虞姚,手中的毛笔轻轻在账册上面划了一个勾。 虞姚的例份,在丞相府之中是最多的,甚至比他陈婴都多。 按照自家少爷的说法,那就是....小姑娘一定要富养,不然以后被穷小子骗走了怎么办? 甚至, 柳白还十分生动的给陈婴举了个例子:一名流里流气的光头小伙儿,来到家门口,将小木板这么一扔,开口就一句‘老登,我板车放你门口不会被偷吧’。 一想到这种情况,陈婴这么和善的人,都有点儿怒火冲天。 最为关键的是,柳白还补刀,模仿着虞姚的语气说了一句‘陈叔,我跟他是真心相爱的’。 这就导致了丞相府之内出了一个怪条例:姑娘的脂粉钱可以报销。 对此,那些个仆从也没有任何怨言。 眼福和屁话,还是比较好选择的。 “啊?” 虞姚听到这话,也是有些发愣。 喜欢.... 是如同自己对少爷一样吗? “就今天来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的小孩,是咱们大秦的十七公子赢齐,非跟少爷嚷着什么对你一见钟情。” “少爷让他滚了。” 陈婴笑着开口说道。 说真的,看着虞姚,他还真的有一种养女儿的感觉。 给钱花,生活上无微不至,甚至还为了虞姚读书的事情跑前跑后。 这种老父亲的心态,自然说话也就亲近了一些。 “赢齐?” “不认识。” 虞姚撇了撇嘴,直接就将那月钱拿走,甚至懒得过问一下。 什么大秦的十七公子, 在她看来,什么都不是。 陈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这小丫头片子可以走了。 其实他也知道虞姚为何对赢齐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自家少爷太优秀了! 以自家少爷为标准,这天下好男人,可真的难找哦。 “陈叔,少爷真的让那个什么赢齐,滚?” 虞姚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了一句。 陈婴点了点头。 顿时, 虞姚笑容满面,蹦蹦跶跶着离开。 陈婴笑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现在不懂没关系,年纪小嘛,如何能知?” “少爷像你这么大岁数....” 忽然, 陈婴哑然,有些难以将下面的话说下去了。 自家少爷在虞姚这个岁数,仿佛肩膀上也不是一派童真,而是自幼就有许多想法。 这个从东海郡走烂五双草鞋,就带了一袋子咸鱼过来进丞相府当管家的年轻人,忽而自言自语: “爷爷说得对,自家少爷太苦太累,为的就不是以后的人吃苦受累。” “我做不到,没这个本事,也没这个脑子。” “但想到小姚儿你能这样,我就会开心,” “很开心。” 仔细想想,好像....自家少爷的不讲道理,就是为了日后天下人都能讲道理。 能让他们过好,这就是最大的道理。 陈婴低头,轻喊了一声:“下一个,来领月钱。” 拿起毛笔,低头算账。 直到发完月钱,再没有抬起头。 .... “阿平,你说,什么叫做真正的喜欢一个人?” 柳白笑着开口问道。 赢齐这个混小子嚷嚷着说喜欢虞姚,反倒是让他柳白有点儿想笑了。 两世为人,无论是哪一世,在赢齐的这个岁数也不会想到‘爱情’这个东西。 第一世是懵懂无知,第二世是压根儿没这个心思。 陈平笑了笑,摇着头道:“柳公,所谓喜欢,大抵便是如人坠贼窟,奋力杀敌,鲜血满身,却依旧是敌不过。” “这世上真心人很少,误以为这是真心的人很多。” 一番话说的,就连柳白都是愣了一下。 乖乖, 踏娘的陈平还是爱情祖师爷?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仔细一想,还当真不奇怪。 不看破这些,陈平这个千古第一毒士,又如何能将所有的感情给抛弃呢? “阿平有喜欢的人?” 柳白问道。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喝了一口水。 萧何在一旁‘瑟瑟发抖’,生怕将‘战火’引到他这边来。 喜欢与不喜欢,在一心想要做事的人面前,实在是次要得不能再次要得东西了。 “世间之事,无非两点。” “分先后,循其脉络,不跳过任何一个节点,如土壤生竹,总没有从根部生长,直接跳到头部的道理。” “再者便是审大小。对错有大小,便将法家善法,术家数算借来,以两把尺子衡量。” “当将感情剖析看来,即便是心头再有那一股热意,也索然无味。” 陈平轻声开口。 事实上,他目盲之后,反倒是看的更多。 这也是为什么,整个丞相府之内,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劝过柳白成亲的人。 一番话说完,柳白悻悻然。 原本想着调侃一下陈平,反倒过头来,被陈平说了一通大道理。 身为主公,着实让人羞赫。 “柳公,北方战事那边,需要去一封书信吗?” “算算时日,那些猛火油也到了,若是打得好,大秦可以少不少的伤亡。” 萧何见所谓‘情事’聊的差不多,自家柳公在陈平这个目盲心明之人的面前败得‘一败涂地’之后,也是连忙开口岔开话题。 北方匈奴战事,如今才是大秦的第一位。 所谓增驿铺路这等国策,反倒是像战事大胜之后的锦上添花之举。 北方代郡有蒙恬和王贲两位猛将,萧何不担心。 但又有公子彻和扶苏公子,萧何很担心。 柳白对于萧何的这等心思,看的透彻,但却是依旧摇了摇头道: “无妨,我大秦的公子,是龙不是虫。” “既然嬴彻这混账小子有意无意跟本相表明,他相信韩信,自然而然会在战策之上偏移牵制。” “轻身妄动,举兵长驱,这种在刀口上跳舞的举动,不是嬴彻这个贪生怕死的会作出的战策。” 说到这里,柳白缓缓起身,看向遥远的北方。 “破王庭而杀匈奴单于者,韩信!” 第575章 嬴政,我教他首尾不得相顾 第575章:嬴政,我教他首尾不得相顾 “陆先生。” 廷尉府之内,两名衣着颇为‘破烂’的男人挑着担子从后门走入。 那担子之中是一些蔬菜,但却被二人随意得放置在后庭院之中。 陆贾看见两人,只是略微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这个心思狠绝的谋士,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已经将廷尉府给上下控制了。 只要尉荣不在府中,他便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雍城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待到两人落座,陆贾轻描淡写得开口问了一句。 仿佛,他并没有做什么阴绝的谋划,只是派了个人随便逛逛一般。 “陆先生,我亲往雍城,确定了陆先生的猜想。” “杨端和死后,那些其亲手带出来的军卒倒也说不上什么,不过有些消沉罢了。反倒是那底层的军官,兔死狐悲,极为惶恐。” “策反军伍或许难,但若是发起奇袭,我陈胜拿下雍城的军营易如反掌。” 较为年长一些的男子沉声开口,而其身旁的男人显得更加稳重,一言不发。 此二人,正是当日来到廷尉府见过尉荣的陈胜吴广,是陆贾所有谋划之中最为重要之人。 陆贾微微点头,沉吟些许之后开口:“也是这柳白过于轻狂,沉不住气。” 以他的眼光,早早就看出柳白对于这个杨端和极为不满。 猜想柳白这睚眦必报的性格,杨端和大抵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但没想到,被他陆贾视若大敌的柳白,居然会犯了如此莽撞的错误。 杨端和并非文臣,手上是实打实有兵权的,居然没有先解兵权而处置,实在是太过于愚蠢了。 “冲击雍城,你二人还需要谨慎一些。” “此地乃是大秦祖兴之地,难免手下之人戚戚。” “届时起事,你二人便以‘楚人’自居。以楚怀王之名而行。” “楚人恨秦虐王,自奋勇而战。” 陆贾轻描淡写开口。 如此平淡的言语之间,却赫然是一条足以掀翻大秦的毒计!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这并非是什么谶言,而是....推论! 论这天下,旧六国之中,何人对大秦最有恨意。 楚人! 他们的王,楚怀王被大秦当做二傻子一般戏弄,明明是五国合纵的纵长,被骗的众叛亲离。后经历垂沙之战,国土沦丧。 好不容易与秦国会盟,结果被大魔王嬴稷一把抓住,扣押在大秦。 至死,都没能回到楚国。 客死他乡,还是他们楚人的王,这种仇恨,足以成为楚人在如今大秦治下,依旧想要反叛的理由。 陈胜和吴广对视一眼,而后缓缓点头。 事实上,他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甚至, 他们想的比陆贾还要多! 原本打算的是先被征徭役,而后再鼓动徭役百姓起兵造反,届时振臂一呼,天下各地叛火四起。 只不过,这一个想法现在完全没有可行性了。 因为大秦已经在逐步减轻徭役,而且将徭役的补贴都落实到所有百姓的头上了,他们要是再用之前想的这一招,恐怕这边刚振臂,那边百姓就像看到了钱一样把他们给绑起来了。 “陆先生,楚人这个身份虽好,但还需谶言。” “我与吴广商议,到时候狐吐人言,以‘大楚兴,陈胜王’为谶言,再举义旗。” 陈胜看向陆贾,缓缓开口。 都要举反旗了,自然要思虑得多一点。 哪怕是多一丝一毫成功的可能性,也必须要抓住。 听到这话,陆贾看向吴广,眼神之中明显多了几分欣赏之色。 他是了解二人的,谶言这个主意,绝不是陈胜能想出来的。、 反倒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吴广,比之陈胜心计要更加深沉,想的事情也更加全面。 “此事是反叛细节,我相信你们的判断。” 陆贾不轻不重得回了一句之后,而后目光盯紧吴广,开口问道: “吴广,你在安邑那边的事情做得如何?” 陈胜明显不如吴广,既然如此,还不如先将其拿出来挡着。若真的大事可成,将这吴广扶上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见识过尉荣的愚蠢之后,陆贾真的不想要再扶第二个蠢货了。 “启禀陆先生,安邑之事,一切妥帖。” 吴广恭敬开口。 陆贾并无官位,但‘启禀’二字这么一说,反倒是让其受用无比。 这就是吴广这个人的圆滑之处了,虽然是听从陆贾的吩咐做事,但却是实实在在了解了陆贾这个人。 出身寒微,如今有能力却没有官位,一个‘启禀’二字的恭维,正是不声不响得抬了一手。 “安邑之中,被柳白放归的叛民共计两百三十二人,其中有百余人是在安邑的县城之中。” “此番我所选的是偏僻刘庄之中的七人,其村庄与隔壁村落往年有争水之斗,便借由此事而为了。” “将此七人掳走之后,便将尉荣给的死囚杀死,然后冒充尸首火化。” “这七人,如今已经在雍城之中,严加看管。” 吴广将事情说的极为清楚,引来陆贾不断点头。 当初给他们二人的任务,陈胜是查探雍城军营,吴广是抓叛民回来。 结果二人回复,陈胜不过是查探出了能打而已,而吴广却做出来如此细致的部署。 甚至在村落的选择,善后,争端缘由上都下了功夫。 这如何不能让他陆贾刮目相看。 陈胜脸色一黑,看了一眼吴广,没有说话。 但是心中,却是有了些许责怪。 这个吴广,事情说的这么细,反倒是显得我办事粗糙了。 “你们二人现在可以去雍城了。” “这两日廷尉大牢已经陆续放出死刑犯,都前往此地,你二人将之接手,统管。” “待到北方战报传来,大秦守城军与匈奴蛮子战事陷入焦灼之事,你二人便振臂起事。” “大秦军力置于北方,焦灼不得回援,便是起叛的最好时机。以雍城为据,望咸阳而发兵!” “嬴政,代郡咸阳,我教他首尾不得相顾。” 陆贾面色微寒,沉声开口! 一句话,竟是要扰的天下大乱! 第576章 我虞子期,无敌于书院! “哎!” 一声长叹。 赢齐一回到大秦书院之后,便是闷闷不乐。 自个儿在老师府中倒是拿了不少好东西,可是....为何自家老师对自己突然有了‘敌意’啊。 前人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灵动的姑娘,这天下难道除了本公子之外,还有人能配得上吗? “十七弟,你回来了?” “正巧了,兄长带你看乐子去。” “十三哥已经帮咱们占位置了。” 正当赢齐郁闷至极的时候,一道清朗的笑声传来。 他赢齐在大秦书院住的是先生宿舍,按照常理来说,其他学生来这个地方,那都是‘胆战心惊’,生怕在期末学分被‘穿小鞋’。 成绩再差一点,譬如孙德胜这种学渣,先生们都不用给他穿小鞋,只要不捞他,就铁定挂蛋了。 可.... 来人是他赢齐的十六哥,嬴轩啊! 当哥哥的来弟弟这儿,还真是有底气。 “乐子?” 听到这话,赢齐本能想要拒绝。 毕竟他刚刚在自家老师的丞相府之中碰了钉子,难受得很呢。 况且,现在除了手头上设计安置房这件要事之外,还多一件更加要紧的事情:要让打听出来那个灵动姑娘的姓名。 哪有什么时间看乐子啊? “嘿嘿,咱们书院那两个怪胎打起来了!” “一个从乡下过来,一个月时间赶上学习进度,连踏娘的如厕都捧着一卷书进去,你哥我半夜起夜,都能听到这家伙嗷嗷背书。” “另一个更厉害,年纪小小的,说话拽拽的,可硬是就挨了两次打,现在整个书院单挑还除了你十六哥之外,还真没人能稳说赢他。” 嬴轩笑得十分‘奸诈’,活脱脱一个看好戏不嫌事儿大的模样。 赢齐嘴角一扯,直接无视了自己这位十六哥最后半句话。 他又不是书院之外的无知小白。 自家十六哥在整个书院的战绩,跟自家老师一样!那叫一个两战两胜! 第一战打得是孙德胜,趁人家行礼,拿着从老师那里弄过来的黑棍打闷棍,事后还恬不知耻得说了一句‘兵不厌诈’。 第二战打得是自家的十三哥嬴辰... 可十三哥的单挑,是全书院倒数第一啊!妥妥的全败战绩! “十六哥,我这儿还有点儿事儿....” 赢齐略微为难,准备直接拒绝。 岂料, 话还未说完,便感觉自己的手上一紧,然后身子猛然被一股力道一拽! 嬴轩直接拉着赢齐走了! 开玩笑,来自血脉的压制,他嬴轩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听赢齐什么拒绝的话语。 “跟你说啊,乡下小子叫周勃,这小子以后肯定是一把好手,你十六哥跟他关系不错,以后可能要收在身边用的。” “那个年纪小小的,说话拽拽的叫虞子期。一会儿到了演武场,可劲儿骂!” 嬴轩一边拉着赢齐,一边还细心叮嘱。 没错,他是带人给周勃助威的。 .... 演武场之中,两名少年对面而战。 而大秦书院的学生,在周围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 以孙德胜为首的一帮子莽夫,更是‘嗷嗷嗷’得吼,那叫一个乐呵,开心! 至于杨端和的儿子杨熊....大秦书院没有因为他老爹的嗝屁而将其开除,毕竟是违反军纪而死,如此做反而显得势利眼了。 这蠢小子在老爹死后,反倒是如同明悟一般,开始发奋用功了,一身腱子肉愈发吓人。 此番来到演武场,双眼贼亮,不断在周勃和虞子期两人的脸上扫过来扫过去。 他是来挑选袍泽的! 以后肯定要入伍,现在盯紧一个人中龙凤,日后一同参军,那不是相互扶持吗? 袍泽情这个概念,在书院已经深入人心了。 “十六弟,十七弟,这边儿!” 人群之中,一个,或者说是一座肉山,在扭头看到嬴轩和赢齐之后,立刻露出笑容,而后挥舞着如同猪蹄膀一般的手臂,招呼着让他们过来。 这位,便是大秦十三公子,嬴辰。 私底下,也是被大秦书院的学生视为‘书院恩公’的存在! 因为这一位,不但是单挑垫底,体能垫底,文化课垫底,甚至身为公子,连礼仪课都挂得一塌糊涂。 甚至在先生们之中,还出了一个挑战:只要哪一位能让这位垫底王在课上不睡觉,他们连续两年不与其争夺‘书籍阳版’! 可是很不幸,至今未有人能挑战成功,包括嬴辰的十七弟,赢齐。 唯独有一项,遥遥领先!那就是大秦书院食堂,吃红烧肉的记录! 一口气吃掉二十人份红烧肉,连食堂主厨都跪着哭了一个时辰,直呼自己遇到了‘厨道子期’,此生便是再不碰颠勺,也死而无憾。 书院副院长郦食其对其无可奈何,哪怕是咆哮着让他站起来,都无法打断这位公子在课堂上的呼噜声,足可见在文化的海洋之中遨游,到底是一件多么令人沉迷的事情。 不过嘛.... 这位十三公子在书院之中口碑极好,除了‘垫底恩情’之外,天生得一副好脾气,见了谁都是笑容满面。 哪怕是被捉弄,甚至作文课上被骗着写了一篇《我的皇帝父亲》然后拿第一名,他都含笑面对,甚至还大方的将自己的零食分享同窗。 久而久之,一些贫寒的学生,如同周勃对其都是极有好感,其中就有个数学课代表名为李二风的,直截了当表示日后追随与他,不求权势,但希望能让这位善良公子富足一生,不至于被吃穷。 这样一件事,把郦食其气得差点吐血。 这李二风可是个厉害角色,甚至他私下都写好举荐信,只要朝廷再有文考取士,拿了点功名就可以跟着曹参混了。 “十三哥。” 赢齐无奈得唤了一声,而后就在嬴辰的身边站定。 看着自家这位十三哥的笑容,不知为何想起自家老师。 在懿文宫的时候,十三哥也是在老师课堂上睡觉,老师却没有生气,反倒是先看了一眼十八弟胡亥,而后看着十三哥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而就在此时, 演武场上,有了动作。 只见虞子期将身上那天青色的书院校服脱下,而后整整齐齐叠好,露出虽小但精炼的肌肉。 单手负于身后,一手掌心朝天伸出。 周勃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虞兄,请指教。” 虞子期淡淡一眼看去,朗声开口:“哪怕年岁尚小,单手背负身后,我虞子期一样,无敌于书院!” 第577章 睡一会儿 “俩小子打起来了?” 丞相府之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柳白顿时就乐了。 周勃和虞子期这两个小子,柳白是特地吩咐过的,一定要好好看着。 倒不是说是监视或者是保护,纯粹就是柳白将这二人视作大秦的备用人才,没事儿盯着点,也算是关注大秦第二梯队的人才储备了。 如今听到两人打起来,柳白非但没有震怒,反倒是极为开心。 人才嘛,总是要争斗的。 “柳公,那俩小子打架,也就是菜鸡互啄,哪有咱们并肩作战,对付那项羽项庄兄弟的英姿啊!” 龙且咧嘴一笑,显然十分不屑。 见识过天下的强者,对于小菜鸡完全就没有兴趣了。 “柳公,是否派人劝阻?” 萧何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周勃和虞子期这两个家伙他也是知道的,甚至大秦书院之中较为优秀的学生,他都将档案给记下来了。 这些都是日后的大秦能臣,他萧何可不敢有任何怠慢。 甚至, 萧何曾经跟柳白说过,这大秦书院的领头人定然是周勃和虞子期其中一个。谁要是能在书院之中拔得头筹,怕是日后无论是官场和军伍,都会始终保持领先。 如今在书院之中以比武的形式暂时决个先后出来,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岂料, 柳白只是轻笑了一声:“无妨,让他们打。” “天才只是成为我大秦能臣的入场资格。无论是成功之后压抑住内心的自满,还是失败之后克服那一股子挫败,然后想办法扳回来。这两者都是成长之中必不可少的。” “若是输了就一蹶不振,赢了就骄傲得将尾巴翘上天。” “那他们二人,也就是那样了。” 大秦书院如今的培养人才模式,他柳白极为喜欢。 他甚至都想好了,无论这两个小子谁输了,到时候派人去‘蛊惑’一下,让他们最好能背地里阴回来。 只有阴人和被阴,这才是教育的真谛嘛! 萧何面容有些古怪,看了一眼柳白。 肚子里有话,但却不敢说。 说真的,就方才那一番话,自家柳公还真没资格说。 因为....自家柳公哪里有挫败过啊!而且成功之后那股子‘嘴脸’,就差把痰吐人家失败者的脸上了。 “行了,本相去睡一会儿。” “等他们比武结果出来了,告诉本相。如果虞子期输了,这个月的休沐,就别让他进家门了,让他滚去书院门口睡。” “哈哈哈!” 柳白大笑着起身,也是颇有一种家长的感觉。 只不过他这个家长,比较恶趣味。 孩子打架打输了,他可不会帮,反倒是要踹出去,让这个家伙自己去揍回来。 当然,这是对虞子期的。 周勃这小子心性沉稳,压根儿不需要做什么。 萧何面色古怪得点了点头。 直到柳白走了,龙且也是走到一旁坐下,咧着个大嘴开口道:“萧何先生,您有什么要紧事?这方才回府,您那一个劲儿的对着俺使眼色,若非俺知道你不好男色,俺很好女色,还当真会误会哩。” 他龙且是憨了点儿,但也不是白痴。 这萧何明显有话对自己说,这一点他还是能领会到的。 萧何看了看陈平,没有开口。 即便是现在,他其实也不确定安邑发生的事情,是否与暗害柳公有关。 那七个因为争夺水源而死的叛民,到底是意外,还是阴谋,谁都说不清。 “龙头领,有人要暗害柳公。” 陈平淡淡开口。 一句话,龙且瞬间杀气暴涨! “吱丫!” 那案桌的桌角,甚至都被龙且捏的发出了声响。 “何人?” “俺去杀了!” 龙且, 人狠话不多! 如此简单直白,也确实是他心中的第一反应了。 反倒是萧何,顿时面色一滞! ‘陈平啊!咱们这不是猜测吗?你怎么直接这么说了啊!’ 萧何在心中狂呼,但又不能开口打断。 以他的聪明,如何能猜想不到陈平的用意。 一个‘暗害’,就代表了龙且接下来命令锦衣卫行事,定然是不择手段! 这或许会牵连一些人受苦,但却是最高效能查清一切事情。 “不知,要锦衣卫查。” 陈平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道:“萧何先生,将名单给龙头领吧。” 萧何无奈,将之前柳白放过的那些叛民名单都交给龙且,开口道:“这些是之前柳公平定河西之乱时,放过的叛民百姓。” “其中有七人,离奇死亡。或许是有人欲行不轨之事。” “龙头领不可追查此七人,以免打草惊蛇,只能从剩下的叛民之中入手。” 说到这里,萧何也是有点儿惭愧。 怎么陈平用这种伎俩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自己就觉得好像是坑了龙且有点儿愧疚呢? “萧何先生,陈平先生,你们放心,此事俺定然查个水落石出!” 龙且点了点头,而后沉声应下。 这就是大秦锦衣卫教官的实力!平素之中春风苑声名远扬,但一旦有正经事,却是无比靠谱! 这一点,大秦医学院的许负深有体会。 .... 太阳逐渐西落,柳白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直到傍晚,才起床吃晚饭。 这段时间他操心的事情不少,临时这么补一补觉,极为难得。 当然, 他一醒,就将大秦书院‘巅峰对决’的‘战报’拿过来看了。 最终结果是.... 周勃惨胜。 虞子期输的不难看,硬生生是打得双方遍体鳞伤,终究因为年纪小,体力不支而倒下。 装最大的逼,然后输了,再加上平素之中说话较为‘拽’,倒下的那一刻,不少学生都发出嘲笑声。 只有十三公子嬴辰,晃动着肉山一般的身躯上前。 即便是脸上满是汗珠,都要背负虞子期去校医那里看伤。 柳白轻笑一声:“好一个聪明的十三公子。” 第578章 泥刀村 聪明。 这个字眼,在天下大部分人看来,似乎是与十三公子嬴辰毫无关联的。 甚至,就连前任大司农阳烨,都曾经跳着脚骂过这小子乃是‘贪吃饕鬄’,生怕整个大秦国库都被这小子吃空了。 可在柳白看来,这嬴辰的聪明,甚至是在所有公子之上。 这需要超越时代的眼光,看到未来的发展方向,才能作出如此判断。 原因很简单:嬴辰能看出未来大秦或许会出现兄弟阋墙的一幕。 所谓的吃、蠢、懒只是这个十三公子的保护色罢了。 他一个排名十三的公子,没有任何臣子追随,也不得自家父皇的宠爱,储君之位注定与其无缘。 可若是自己的兄弟登上那帝位,是否会对他举起屠刀? 一个少年英才的公子有威胁,还是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生志向就是吃饱睡好的废物有威胁? 很明显,嬴辰作出了自己的判断。 “可惜,生不逢时。” 柳白轻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大秦已经四世,五世,整个国家的基础都打好了,这嬴辰绝对是最为贴合的储君人选。 因为不劳民,不烦臣,在秦律健全的情况下这就是道家观念之中的明君! 可现在不同,大秦需要进取。 “龙且。” 柳白轻唤了一声, 龙且从外面推门走入房间之内,恭声 开口:“柳公,是要用饭吗?” 柳白摇了摇头道:“不吃,一会儿去蹭饭便是了。” “这两天你派几个好手去大秦书院,大晚上看不见人影的那种时候,将虞子期拉出书院,胖揍一顿,然后再放回去。” 龙且微微一怔:“柳公,俺听错了嘛?揍虞子期?那不是小姚儿的家人吗?” 柳白笑着说道:“没听错,就是这小子。” “想要揍人,就要先挨揍。这小子在书院太狂了,此番周勃虽然压了一下他的傲气,但说到底,这小子还是太弱了。” “让你派人去揍,就是告诉他,想要狂,首先要有别人揍不了你的实力。揍完之后,本相会派人去大秦书院的食堂查账的,给周勃再挑点毛病出来,让他们二人互为磨刀石。” 一番话说完,龙且也是感觉云里雾里。 这周勃和虞子期,都是自家柳公看好的人。 但为何柳公好像是要将二人放在对头的位置上啊? “是。” 听不懂,就直接不想了。 这就是龙且办事儿的准则。 自家柳公吩咐的事情,肯定不会有错的。哪怕是最后错了,那肯定也是自己没办好。 柳白起身,自个儿穿了一套常服,便是走出门外。 那太阳已经完全落下,稀疏的星点在略显黯淡的月光之中闪耀,反倒是多了几分夜晚的感觉。 柳白拍了拍龙且的肩膀:“走!今天本相睡饱了,去找蒙毅聊天去。” “你小子,也不要老是在春风苑过夜。” 龙且咧嘴一笑道:“柳公,俺这一生就是淤泥。成不了小白花。” 如此话语,令柳白哭笑不得。 要论洒脱,天下何人能及龙且? .... 北方代郡之外,有一个村庄,名为泥刀。 这个村庄百姓汉子,没别的本事,唯有两只手。 左手捏泥人泥马泥瓶,右手拿刀拿棍拿剑。 这是整个大秦,唯一一个不愿意迁入代郡之内的村庄。 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在正式意义上认为自己是秦民,村庄是秦土的地方。 他们只觉得,自己是泥刀村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军设亭,相距甚远。 一来是此地说不得到底属于匈奴还是属于大秦,二来这泥刀村的村民极为刚烈彪悍,无论是秦军还是匈奴人,都不让其过村。 但这十日, 不同! 十五万匈奴狼兵出征,韩信的撞死营以营地和数百弟兄的命为诱饵,用炸药炸死三万人。 剩下的十二万狼兵,会在距离代郡三百里地驻扎一月,却无任何动静? 答案是:不! 三千的匈奴狼兵,这是他们能在大秦斥候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溜出去的最大数量。 而他们的目标,就是这个泥刀村! 他们要从泥刀村,开出一条前往雁门郡的路,让更多的匈奴狼兵可以借道奇袭。 整整十日,冲杀不下五十次!三千狼兵,被五百村民活生生顶住! 第十一日,村中粮仓被焚,水源被断。 死伤,粮食,水源,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之中,是一个又一个的麻烦。 村长庞成今年五十二岁,于战中流矢,伤重。 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将自己的村长之位,交给三十七岁的儿子庞萨,而后撞墙自尽,命令村民分食己肉,饮己血,不可弃祖宗土地。 庞萨含泪食父肉,以火燎体表金创,再战再抗。 第十二日,村中年老力竭之人十五,皆数日未食未饮,撞墙自尽,无半句遗言。只是....没有片木棺材,没有丝缕草席。 第十三日,村中妇女三十二人,携毒箭木毒汁,荼于体,出村归降,遭凌辱,毒杀狼兵百人。 第十四日,分食孩童,毁锅毁家造箭。 第十五日,村破,村长庞萨领剩余村民三十六人于村内狭战,无一人降,皆死。 战毕,泥刀村最后一名十二岁孩童,佯死而燃己身入火窑,点燃大火,烟火燎天。 至此,秦郡兵援。 死囚营军卒英布领十人入村,阵斩狼兵三十一人,领军功,得百夫长。 匈奴狼兵剩余一千四百七十人,无一幸免,皆阵斩。 见村中惨状,一心只想打完仗回家抱着媳妇儿孩子暖炕头的英布,将敌首串于木桩之上,立在村头。 夕阳被染成血红。 初春北方的风刚烈,吹得那些头颅的头发迎风飘荡,密密麻麻。 泥刀村不属秦,无法追功,英布便领着死囚营磕头,那泥土之中早已被渗透的血,带着土渣子,都印在死囚营的脑门上。 戴着纸剪大红花的英布,将那花摘下,又将怀中自己妻子亲摘,已经干枯的花拿出,一同埋在了泥刀村的村口。 “娘子,可能不回来了。” 第579章 反攻匈奴 “泥刀村,整整五百一十九名村民!” “无论是年迈得走不动道的老人,还是还在吃奶的孩童,都死了!” “都死了!” “兄长,你听明白了嘛?他们都死了!” “他们不是我大秦的子民,但是他们是我大秦的子民!” 营帐之中,嬴彻的怒吼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泥刀村的战报,让这个寻日之中将一切事情都看得有些‘玩乐’兴致的大秦六公子彻底激怒。 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为一群没有见过,甚至连名字都不能看一遍就记下来的人的死讯而发怒。 但是他, 就是怒。 仿佛是体内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这种灼热的感觉,自心口,经过血液,发散到了全身! 他嬴彻自问不是什么仁德之人,至少在自家兄长的面前,他绝对算不上‘仁德’二字。 但现在...为何会如此痛苦?!! “六弟!” “六弟!” 扶苏流泪,一把将嬴彻抱住,却是什么都没说。 嬴彻怒吼声愈发小了,但是那一股子怒火,却没有分毫削弱。 只不过,沉下去了。 沉到内心的最深处,让自己永远都无法忘记,也无法忽视。 “兄长,对不起,是我有些...无礼了。” 仅仅盏茶之间,嬴彻拍了拍扶苏,而后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发怒之时眼角的泪水一把抹去。 只不过,脸上再也没有那一股子放浪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沉寂。 听到黑夫的故事,他嬴彻尊敬,甚至觉得这就是大秦军卒的傲骨,他愿意去敬,去拜,去感恩。 但听到泥刀村,他的情感极度复杂。 这是一个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在‘反抗’大秦的村子,若非是赵佗执掌守城军,考虑到这个村子距离代郡实在太远故而没有发兵剿灭,恐怕泥刀村的五百多条人命,都会变成‘平叛’的军功。 可就是这样一个村子,硬生生扛了匈奴的狼兵半个月! 全村上下,没有一个人活下去,也没有一个人归降。 如此惨烈的下场,而嬴彻....连军功都没办法给他们! “六弟.....” 扶苏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连任何一句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 这件事,严格来说甚至是他们的责任。 嬴彻早就做出过匈奴狼兵会转战其他郡的猜想,可是....大军在那儿没有动,谁能想到是如此借道呢? “公子。”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两个人影匆匆走入到营帐之内。 正是蒙恬和王贲。 当他们听到下面人来报,说公子彻知晓泥刀村之事情绪激动,营帐之内吼叫连连,似有发疯迹象,便连忙赶来。 打匈奴,在如此情况下,蒙恬和王贲有把握必胜! 可若是扶苏和公子彻这两位日后最有可能成为大秦储君的公子出了什么事,那才是最要命的! 等同于他们这两个军方将领,‘帮’始皇陛下作出了‘储君的决断’。 而这种忙,是天下谁都不能帮的! “九原侯,通武侯。” 嬴彻看到二人进来,只是淡淡打了一声招呼,而后走到位置上坐下:“请坐。” 如此短的时间,嬴彻竟是将自己内心的那一股波动,硬生生给按捺下来。 这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孩到承担责任的男人的成长。 无论发生如何大的事情,男人....始终要站着,将事情给扛在肩膀上。 “公子,您没事儿吧?” 王贲瞪着眼睛开口问道。 一旁的蒙恬差点气得一脚踹过去。 这营帐之内一片狼藉,能没事儿吗? 不过..... 也正是王贲的这一句问话,让蒙恬对于嬴彻的看法更加高了几分! 制怒! 这两个字,说出来简单,但要做到,却是难上加难。 “本公子听闻泥刀村之事,伤心,愤怒罢了。” “通武侯可领兵否?” 嬴彻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在回应了一句今天天气不错一般。 而这一句话开口,让王贲双目瞬间圆瞪! 领兵?!!! 要开打了? “俺刀锋利,若公子让俺领兵冲锋,定叫那匈奴狼崽子,有来无回!” 王贲‘啪’得一声拍在案桌之上,瞬间桌面上出现丝丝裂纹! 被誉为整个大秦第一莽夫的王贲,可不是只是脑子莽而已! 莽夫莽夫,能活下来的莽夫,都是在战力上弥补了自己脑子上不足的狠人! 扶苏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口:“六弟不可啊!不可意气用事!” “泥刀村之事,为兄知晓你伤心,但是战事需战机,蒙将军和王贲将军方才是军道之人,还是听他们二人的意见吧!” 这一番话,倒不是无脑反对。 而是扶苏担心!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会作出冲动的决策。 这也就是为什么拜大将者定然要做到‘泰然自若’的原因所在。 如今他这六弟,听到泥刀村的战报,心绪起伏,此时想要开战,那不是在拿军伍将士们的性命来冲动吗? 岂料, 面色严肃的嬴彻,只是轻轻撇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兄长,缓缓起身,指着自己背后的地图开口道: “兄长,我并非是意气用事。” “此地为泥刀村的位置,匈奴既然派了人去打这个地方,定然是想要开一条道出来,而后偷兵前往雁门郡。” “前些日子那些被各地郡兵打退的匈奴人,不过是佯攻之计罢了。” “但,” “正因为这样,才说明如今的匈奴人极为惶恐,害怕,甚至是急着想要作出一点事情。” “心焦之人,易行冲动之事,则犯轻进之错。” 说到这里,嬴彻微微一顿,深深看了一眼蒙恬。 他和自家兄长虽然来巡边,身份尊贵,但是事实上,边军的指挥权还是在蒙恬的手中。 自己的这一份意思,定然要蒙恬同意,方才能执行下去的。 蒙恬眉宇一紧,看向那地图。 确实,泥刀村这个地方,平素之中看起来不起眼,毕竟周遭有设亭。 但若是当真被匈奴将这一条路打通,便可悄无声息之间,偷兵攻雁门。 匈奴之中,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些狼崽子才会作出如此危险的决策。 “我同意公子的看法!” “此时,便是反攻匈奴之机!” 第580章 死囚营崩溃 第580章:死囚营崩溃 正午,通武侯王贲领虎贲营将战线前推五十里。 代郡之外,大秦铁骑狂奔开路。 匈奴新晋右贤王阿马哈震怒,分兵三万,岂料秦军不同往常回守代郡,反倒一路直冲。 战局瞬间焦灼。 当阿马哈得知领兵之人乃是大秦的武侯王贲,兴奋得身子都有些颤抖。 一句‘全军出击’,十二万匈奴狼兵顿成合围之势。 可在大秦铁骑奋不顾死的冲阵之下,虎贲营朝着右侧突围而出。 匈奴军伍追击,却见一营,约莫两万人,嘶吼着上前捉对厮杀。 虎贲营反头连冲三阵,退回代郡修整。 这两万人不顾生死,打法之冷酷,令得向来凶悍的匈奴人都为之震惊。 匈奴右贤王阿马哈亲至阵前,望一阵中小将,杀意骤起。 只见那小将掣刀,分明已经没了马匹,依旧如入无人之境。 长刀挥至,定然血雨飞飘。 “这些该死的秦人,都要死!” 阿马哈怒吼着下达了军令,十二万匈奴狼兵除了两万人掠边殿后之外,整整十万人朝着那一营疯狂冲杀而去。 而这一冲杀,当真是出了效果。 五比一的战力对比,再加上这并非秦军擅长的作战之地,竟将那一营兵力打得节节败退,只能一边逃,一边打。 如此败像,反倒是引起了阿马哈心中的那一股子嗜血。 这就是匈奴人,骨子里都带着狼的凶狠的种族。 狼, 从来都不会放走逃窜的猎物,他们会饶有兴致得成群结队,跟在逃窜的猎物背后,只要跑的慢,就会被他们咬杀。 且捕猎,且游乐! .... 这样一场时刻流逝生命的战斗,秦军多有箭弩横飞,妄图将这一营救下。 可匈奴的勇士们何等厉害?哪怕是在箭弩之下,伤亡比那一营还要大,也不愿意放弃追击。 匈奴太渴望一场大胜了! 那该死的韩信,该死的撞死营,据说已经在草原之中潜行,灭了至少十五个部落了! 他们这一批匈奴狼兵,若是在前线一直没有作为,哪怕阿马哈是匈奴单于的大伴,也没办法回去交差。 两万人的秦军, 正好当做回报匈奴的喜讯! 阿马哈在这种诱惑之下,甚至是直接提刀,领着金狼卫就冲到了第一线,手起刀落,疯狂收割这些秦军的生命。 只不过.... 这一场追击,整整五十里路,秦军除了箭弩军伍之外,再无任何援军。 .... “马蹄狂乱!匈奴那帮狼崽子真踏娘的嘴硬,这也能咬上来!” 朱重七狠狠吐出一口血痰,连握刀的手都有些发抖。 不是怕, 而是脱力! 一路狂奔,还是边打边退,虽然有箭弩帮忙,但这对于体力的消耗,实在是太庞大了。 他此刻的血痰,就是累出来的。 “重七哥,你先跑进去。” 英布一刀将追赶得脱离了大部队的狼兵砍翻,而后将刀扔掉,一脚将一旁的刀挑起,握在手中。 这砍杀一天,他光是换刀就换了六把了,甚至连军功人头都难以记下。 “混账小子,我跑进去?你呢?” 朱重七也是被气笑了。 什么时候,他这个拿刀砍人砍到百夫长的狠人,也成了让人照顾的了? 英布没有说话,只是在狗嘴涧入口之前,停下脚步,而后转身,朝着外面冲杀而去。 他只是一个百夫长,不知道上面的军略部署。 但是他知道,他们死囚营得到的军令,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将匈奴的狼崽子们引过来! 如今,狗嘴涧就在这儿,军令要完成了吧.... .... 狗嘴涧的入口,血雨纷飞,就连空气之中,都是那股子让人闻一下就肠胃翻涌的恶心气息。 然而, 匈奴的狼兵对于这等惨烈的情景,却是浑然无视,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因为军令! 来自匈奴右贤王阿马哈的军令! 将此次所有秦军尽数斩杀,胆敢妄逃者,牵连部落,妻妾,子嗣,就连牛羊都要被牵走! 匈奴实在是太需要一场及时的胜利了。 “王,会不会有诈?” 一名万夫长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已经被大秦人的层出不穷的战略打出心理阴影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参加对大秦的战争,但这一次,一定是他最难忘的! 谁家好人打仗半夜三更来偷袭,打也不打就走人? 谁家好人打仗派人来水源下泻药? 谁家好人打着仗,还派商贾来谈买卖,问有没有匈奴娘们儿卖的? 再加上韩信打出来的威风,这万夫长真的怕有诈啊! 匈奴....经不起输了啊! 不是底子不够厚,实在是二郎们都被打得有点慌了啊! “砰!” 回应这万夫长的是一只大脚。 “有诈?秦人将领有一招叫诱敌深入,我帐下的美姬也很喜欢用。” “但,” “你见过拿两万人诱敌深入的嘛?” “还狂奔五十里地,如此诱敌,如此诱敌,只有傻子会用,也只有傻子才会上当!” 阿马哈疯狂大笑,眼眸之中满是嗜血。 老一辈的万夫长确实胆怯了一些。这一次杀了这两万人的秦军,然后就有一大批的军功,到时候扶几个亲信上来,也是不错! 至于小小的狗嘴涧.... 阿马哈压根儿没看在眼里! 就这个高度,即便是设置了弓弩,只要弃马攀爬,付出千把人的代价,就能将这些弓弩手都弄死! 况且,这狗嘴涧如此之宽,也不会有地形上压制人数优势的痛点,简直就是为追击天造的好地方! 狗嘴涧的地形,才是他阿马哈最大的底气。 “冲杀!” “全军冲进狗嘴涧!如此狭窄,秦军难逃矣!” 阿马哈大吼一声,策马而入! 而随着他的一道军令,十二万大军长驱直入! 突如其来的冲锋,让英布都难以抗住,只得慢慢后退。 也幸好,死囚营的兵士大部分也已经进入狗嘴涧了,最外边的数百人,甚至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被砍杀成了肉泥! “跑!” 英布猛然回头,只见死囚营的大旗,朝着狗嘴涧外面狂奔而去! 如此一动, 死囚营溃逃! “正欲死战,何故溃逃!” 英布睚眦欲裂! 第581章 当哥的,得死在弟弟前头! 第581章:当哥的,得死在弟弟前头! 逃? 这个词,对于秦军来说很陌生! 但溃逃这个词,对于死囚营来说,更加陌生! 死囚营上战,督战队极其严苛,除却军令之外,转踵即死。(踵,后脚跟。) 可是现在,连大旗都在逃,整个死囚营已然是一片溃逃之势! 英布怒吼,却无可奈何。 匈奴狼兵咆哮着进入狗嘴涧,那手上的屠刀,不断收割着死囚营的生命。 十二万人马,顷刻入内! “快跑!混账小子,军阵已散,再不走,就是送死!” 还没能喘两口气的朱重七,刚刚转身想要跟着大旗跑,却发现英布....面朝匈奴跑去! 那一股子决绝姿态,分明就是不愿意跑,要死在这片土地之上。 “你走,我去杀敌将。” 英布甚至没有空看一眼朱重七,只是猛然一脚踹翻前方挡路的匈奴狼兵,而后一把抓住其手中刀。 两柄匈奴弯刀,在英布的手中,闪烁寒光。 “你....” 朱重七眼珠子瞪得浑圆,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往日之中嘴上一直说着打完仗要回家去见媳妇儿,抱孩子的憨厚木头,此刻竟是要送死而去。 然而, 还没等他伸手去拉英布,这个混账小子双足之下一道烟尘激荡而起。 只见这个被不少中层军官都看好的猛人,手持两把弯刀,直接冲入匈奴军阵之中。 寒光熠熠,血雨纷飞。 刀砍卷刃了,弃刀,夺枪! 枪断了,弃枪,拳至再夺刀! 眼前有敌人,杀! 眼前有尸体,跨上去! 分明是秦军溃逃的战势,却一人硬生生反方向冲杀,将那前冲的数十名匈奴狼兵,狠狠撞击拦下! 顷刻之间, 一座尸体堆积而成的小丘累起。 英布一人立于尸首小丘之上,睥睨敌军。 “阿布鲁!”(去你娘的。) 一名匈奴狼兵大吼一声,猛然弃马跃起! “唰!” 枪花一闪,喉颈鲜血飙射! 如此近的距离,英布正欲闪躲这一道鲜血,却见侧方又是一名匈奴狼兵跃起,只得枪头回转,将其牢牢盯死! 而这道鲜血,已然入眼! 短暂的失明,在久经战阵的老兵眼中,却是天大的破绽。 仅仅是一瞬间,便有四五名匈奴狼兵,悍不畏死得冲杀过去。 如此狠人,定然是大秦之中的将领。 只要拿下,右贤王定然有赏,来年部落也能寻个水草丰美之地! 英布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短暂失明的情况下,手中长枪如龙,不断挥舞出枪花,试图争取那么一丝时间。 但.... 依旧是被一刀砍在大腿之上。 尸首小丘之上,再添五具尸体。 而这个在匈奴人眼中,如同战神一般的男人,此刻亦是摇摇欲坠。 “就这样了吗?” 英布睁开眼,发现眼睛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血色的。 天是血色的,自己....也是。 身后的溃逃声很大,但他已经听不清了。 他只觉得,自己没有对不起那些泥刀村的村民,但对不起娘子。 无力感猛然袭来。 英布挣扎着一拳挥下,将这长枪的枪头打断,只留一根木杆,而后摸摸索索,放置身后,顶在自己的脊背之上。 双腿不屈,身骨不倒。 粗重的喘气声,竟在这短暂的时刻中,压制住了十二万的冲杀声! 朱重七双目流泪,如同发了疯似得朝着英布跑去。 “杀了。” 右贤王阿马哈看了一眼英布,只是冷淡吐出两个字。 尊重可以在战后,但此时,面前这个男人,是阻挡他们匈奴霸业的绊脚石! “吼!” 一连串的吼叫声响起,十二万人的冲锋,最多就是一瞬之间的减缓,根本不可能停下! 英布的勇猛,能阻挡的也只是最开始冲入狗嘴涧的先锋狼兵,不过区区数十人罢了。 马蹄声狂乱,吼叫声骇人。 死囚营的军卒狂奔溃逃,但如何能在这种地势之中,逃出匈奴人的屠刀? 英布牙齿紧咬,颤抖着手,想要摸索到身边的刀,将冲上来的匈奴狼兵砍杀。 但.... 始终不行。 就在那刀风临近之时,饶是英布这样的猛人,此刻都是听到了死亡的耳语。 “喝!” 而就在此时,一道爆喝声响起。 那匈奴弯刀,竟然被一刀劈断。 英布艰难转眸,只见朱重七胡子拉喳,浓眉倒竖得一步踏出,而后一刀将那匈奴狼兵砍死! “不是要杀敌将吗?” “拿好,跟你哥我,砍了他!” 朱重七一把将刀塞到英布手中,而后看都没看一眼这个将自己‘拉入死地’的混账小子,直直朝着那茫茫军伍冲去。 当哥的,得踏娘的死在弟弟前头! 否则每到忌日清明的,自己这个当哥的得给弟弟磕头。 他朱重七,丢不起踏娘的祖宗十八代的人! “重七哥!” 英布艰涩开口,而后猛然一刀将旁边匈奴狼兵的脖子割开。 鲜血喷涌,大口掬捧牛饮。 气力再生! 冲杀! 兄于前,弟怎敢慢步! 上万人奔逃,而他们二人,奋力冲杀! “杀!!!” 就在此时,那狗嘴涧高处,猛然一道高喝声响起。 “踏!” 紧接着,便是一道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马蹄声! 曾经左贤王罗姑比的手下,瞬间面露惊骇,恐惧之色! 这声音,这强大的威势,压迫感! 是....是....是.... “砰!” 紧接着,一道道巨物冲撞之声响起。 无论是溃逃的死囚营军卒,还是最前面疯狂追杀的匈奴狼兵,被瞬间撞飞! 狗嘴涧的尽头,竟是传来一道道令人头皮发麻的冲杀之声。 还没等到包括匈奴右贤王阿马哈在内的匈奴人反应过来,便只觉心悸之感,要将整个心脏都震碎一般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玄甲至!” 一道大喝,令十二万匈奴狼兵,肝胆欲裂! 狗嘴涧尽头,那一片黑甲,如同杀神再临人间! 狰狞的面甲,仿佛是杀神来到人间收敛生命的微笑。 千军万马避玄甲! 不避者, 死! 第582章 天下谁能杀我?!! 区区七百铁骑,却踏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整座天下,唯有玄甲军如此! 原本追击死囚营的匈奴狼兵,在看到玄甲军的那一刹那,皆是心头狂骇。 无论是之前跟随过左贤王罗姑比经历过百骑破万骑的败军,还是经历过围剿韩信撞死营铩羽而归的新军,皆是被一股子恐惧感笼罩心头。 这一支军伍,带来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烈了。 “慌什么!” “数百人!咱们有十二万!” 就在此时,一道怒吼声响起。 匈奴军伍之中,只见一队,非但没有丝毫停滞,反倒是狂奔上前,竟是要.... 迎战! 匈奴新晋右贤王,阿马哈! 草原第一勇士!冒顿单于自小的大伴! 在崇尚武力的匈奴,却无一人胆敢挑战他的强大! “来!” 阿马哈大吼一声,伸手以金刀挥舞,竟是直接率领自己的金狼卫直接迎战玄甲军! 率领玄甲军的夏侯惇眼眸之中没有任何感情,只是依旧冷静,率领玄甲军狂奔冲刺! 这, 就是具装重骑。 只要启动,没有分毫停下来的理由! 狗嘴涧之中,无论是狂奔的死囚营,还是已然心头狂震的匈奴狼兵,皆是看向这一次的武力交锋! “锵!” 金铁交击之声,仿佛将整个狗嘴涧的喊杀,苦嚎声都给压了下来。 “啊!” 阿马哈大吼一声,身上的肌肉虬起,如同一条条蜈蚣攀爬一般。 那手中金刀,与夏侯婴手中长槊相撞。 一股子巨力,从手臂不断蔓延到整个身体。 但是.... 他没倒! 匈奴第一勇士,将武力二字崇尚到了骨子里,岂能在这里倒下? “砰!” 紧接着便是撞击之声响起。 无数骑士落马,却无一意外,皆是金狼卫。 饶是他们武力强悍,但是....战马比不上! 没有一匹 马,能正面抗住玄甲军冲刺的那股子力道! “杀!” 夏侯婴冷冷开口。 撞翻了金狼卫的玄甲军,长驱直入,竟是直接冲进了十二万匈奴狼兵的军阵之中。 反倒是阿马哈,眼神之中的痛苦一闪而过,而后双腿猛然一夹! 胯下战马,口吐血沫,嘶鸣一声,竟是在最后时刻,爆发出了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道,硬生生将夏侯婴给逼停下来。 “围杀!” 阿马哈大声怒吼,却是浑然无用! 玄甲军入军阵,根本就不是寻常军卒可以抵挡的。 更何况,金狼卫已然落马,虽然只伤未死,但短时间内想要回到军阵督战,也属实是痴人说梦! 这一阵冲杀,简直就是匈奴人的噩梦。 完全没有任何武技的加成,就单单是战马朴实无华的冲刺,以及,马槊最为简单的撞击! 七百玄甲军,如同将土地推平一般,摧枯拉朽。 “你是玄甲军的首领是吧?” “杀了你,那玄甲军,就是我匈奴的了。” 阿马哈看向夏侯婴,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他已然没有坐骑,但....面前这个将领,无法备足里程冲刺,又如何打得过自己? 只要能将这个家伙杀死,那这轮冲锋之后,那玄甲军便会被匈奴人用人命死死耗住。 这一身装甲,放在草原之上,那就是神兵利器! 冒顿单于的威名,定然可以让整个大秦瑟瑟发抖! 那个所谓的,大秦的王,定然要来到匈奴王庭,为他们的单于献舞! 然而, 夏侯婴低垂眼帘,看向自己面前的阿马哈。 眼神之中,没有惊慌,也没有所谓的临战狂热,有的只有一片冷静。 “地火。” 夏侯婴张口,二字吐出。 “轰!” 还没等阿马哈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听到身后,一道轰鸣声炸响。 紧接着,便是火光骤起! 阿马哈猛然回头,只见那玄甲军手持马槊,头上竟是燃起熊熊烈火! 这马槊也不挥舞,反倒是用来划过地面。 登时,一片火海! “快逃!” 也不知道哪个胆小的匈奴懦夫率先呼喊,整个匈奴军阵直接崩溃! 火势,玄甲军的冲势,再加上这狗嘴涧带来的天然地势。 三势融为一体,给人所带来的.... 便是触及内心深处的恐惧! 最后面的匈奴狼兵想跑,最前面追击得最狠的匈奴狼兵也想跑! 跑在前面的恨后面的人追的紧,跑在后面的人恨前面的人跑得慢,直接一脚踹过去! “哈哈哈哈!” “狼崽子们,你王爷爷来了!” 而就在此时,狗嘴涧入口之处,一道爽朗到让人想要一拳打过去的笑声响起。 虎贲营至! 天下最不怕硬碰硬的军伍,在狗嘴涧入口这样的地形之下,没有退后半分的道理! 十二万匈奴狼兵,身前有虎贲营,身后有玄甲军,头上还有箭弩 更踏娘让人绝望的是.... 脚下有火! 前后上下,皆是杀机! 这火焰也不知怎么回事,燃烧起来,完全无法扑灭,而且蔓延速度,令人绝望。 只是沾染一点,除非将脚直接剁下,否则身上立刻焚烧起来。 “啊!” 阿马哈看到如此情景,就算是再蠢的人,也明白了此刻已经中计了。 这就是他认为的,最不可能的诱敌之计! 好狠的大秦人,好龌龊的大秦人。 居然用两万人作饵,狂奔五十里,只为了引诱他们来此地! 狂怒之下,一刀劈出! 金刀之上的光泽闪耀而起,伴随而来的是那股从内心深处怒火引燃的强横力道。 饶是夏侯婴在马上,也被这一刀劈得连连后退。 “王,快走....” 一名受伤较轻的金狼卫快步上前,想要提醒阿马哈抓紧撤退。 岂料, 阿马哈一把将其推开,而后三两步踏上方才英布砍出的尸首小丘之上,放生狂笑: “哈哈哈哈!” “匈奴人,永不后退!” “天下谁能杀我!谁能杀我!” 阿马哈仰天长笑,身上的肌肉让人看一眼都心生畏惧。 张狂的姿态,竟在这一瞬之间,给了那些已然身处死地的匈奴人,一丝生的希望! 这, 就是他们匈奴的右贤王! 天下无敌! 天下无人是其对手!他们又如何会败? “我来杀你!” 而就在此时,一道寒光闪过。 那尸首山丘之下,一具累得已经一动不动的‘尸体’,猛然跃起! 杀匈奴右贤王阿马哈者, 英布是也! 第583章 折寿啊折寿! 杀十二万人需要多久? 答案是....一个时辰。 因为这十二万人,在死亡的恐惧之下,会自相残杀。 地表的火势,头上的箭弩,横冲直撞的玄甲军,还有涧口一步不退的虎贲营。 来自四面八方的死亡气息,让所有匈奴人陷入了疯狂。 他们的弯刀,不再对着大秦的军伍,而是挥向自己的族人。 所有人都在觉得,眼前的匈奴人,是阻挡他们活下去的阻碍。 可真当他们跑到最前面的时候,那虎贲营的悍勇,又切切实实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妄想! 甚至连死囚营都加入战场之中,攫取军功。 这一次,他们是真的活下去了。 战场立功,死刑便免! 英布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喘气。 若非朱重七上来将其背走,恐怕这位杀了匈奴右贤王的英雄,会被火烧死! 英布在朱重七的背上,轻声开口:“重七哥,好累。” 朱重七也破天荒得没有叱骂这小子,而是轻声回道:“睡会儿,哥带你回去。” 杀声震天之中,两个英雄转身朝着后面退去。 所有人都在退,他们二人在冲。 所有人都在冲,他们二人在退。 .... “火攻折寿。” 嬴彻叹息一声,没由来得想起了以前淳于越这老小子说的一句话‘殊为不仁,必损阳寿’。 虽然对这种‘仁’,‘不仁’的屁话不屑,但嬴彻也确实承认,此计有伤天良。 设伏,以人命为饵,火攻活生生烧死十余万人。 无论哪一点,他嬴彻都是个混账玩意儿。 但..... 为了大秦! “奈何不得不为之。” 嬴彻再叹一口气,而后将案桌上的酒水洒在地上,当场放生。 这也是跟自家老师学的,按照老师的说法‘我放生了,不管放生了什么,反正是做好事儿。既然做了好事儿,那折寿就不能再找我了哦!’ 做完这件事,嬴彻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还得是放生啊!下一次多备点酒好了。 “六弟,匈奴俘虏....” 扶苏走入营帐之中,手中拿着一个册子。 前方打赢,全歼匈奴军伍的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过来,就被事情扯得走不开了。 何事? 军纪! 柳白最新发布的军纪之中,就有一条‘不得擅自虐待俘虏’。 但在代郡,这一条军纪...太难了。 他扶苏只能连忙赶过去,现在才将册子统计好。 “兄长,我不是将军。这些事儿您和蒙将军和王贲将军说罢。” 嬴彻笑笑,将酒又倒满酒盏,然后又将酒放生到了地上。 冤有头债有主,我都放生了,折寿就不能找我了哦! 扶苏微微一愣,面生古怪之色。 如此大功,六弟..... “晚些再来!” 事情紧急,扶苏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就朝着军帐外走去了。 打仗很忙。 打完仗,更忙! 反倒是嬴彻,此刻终于安静下来了。 有一盏没一盏得放生着酒水,将战报打开。 看到上面提及的一名百夫长,嬴彻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一眯。 英布。 ..... “啊?春风苑真有匈奴娘们儿了?” 柳白感觉自己人都有点儿傻了。 要不是龙且说起来,他还真不知道胡亥这小子居然真的有点儿本事。 非但在匈奴草原将买羊事业做的风生水起,甚至都干起‘人口’的活计了? “嘿嘿,柳公,那匈奴娘们儿也就图个新鲜,小个子点儿的爷们儿体验一下拉大车的感觉。” “不过刚来的时候这些娘们贼踏娘的贵,就跟镀金了似得。” “现在不行了,大家都知道那皮肤糙得跟老牛一样,便宜得要死。” “柳公,您要不要去尝尝鲜儿?” 龙且嘿嘿一笑,也是‘嘬嘬’了两声,一脸猥琐的表情。 长相方正之人心想猥琐之事,那可比猥琐之人还要猥琐。 柳白气得直接一脚踢过去:“尝尝鲜儿?本相过去到底是本相给她们钱,还是她们给本相钱来玩本相?” 他可没有这些奇怪的爱好。 不过龙且这一番话,倒是说明了一点点胡亥能在匈奴作出这些事情的本质: 便宜! 匈奴草原之上,无论是牛羊还是娘们儿,实在是太便宜了。 当胡亥用‘钱’的诚意去打动这些部落头子的时候,一切的贸易,都会变得和善顺畅。 “萧何,这件事你让公子高的大秦城市管理监稍微关注统计一下。” “到底有多少匈奴女人被卖过来了,是全都进了勾栏烟花之地,还是为奴为仆?” “若是奴仆,就可以造册登记,方便日后大秦制定相应的通婚之策。” 柳白揉了揉眉心,沉吟了一下开口吩咐。 民族融合,百姓通婚这件事是个要谨慎的事情,自己绝对要好好思虑。 现在人数少,必须要开始制定一些粗糙一些的条例,否则等匈奴草原打下来了,那时候弄乱了就麻烦了。 “柳公要善待这些匈奴女子?” “或者说,以秦民待之?” 萧何微微一愣,显然有些意外。 蛮夷之女,怎可以秦民待之? 自家柳公可是个坚定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理论拥趸,此番怎会如此仁慈? “不能这么说,徭役,税赋上面肯定要压的,但无论是身份还是通婚,到时候还要看始皇陛下的意思。” “这六国百姓如今皆以秦民待之,匈奴现在是还没有打下来,所以这些匈奴女子身份上需要着重注意。” “以后如何,是否要分个三六九等,终究还是要看大部分匈奴人对大秦是否臣服。” 柳白说话显得有些低沉。 他不是很想建立等级制度,但这也要取决于外族是否愿意臣服大秦。 如果真的做到隔三差五反叛的程度,以他柳白的性子,灭族这种提案也不是不能在朝堂上提出来。 “是!” 萧何眼神之中闪过深思,而后缓缓点头。 他自然明白,如今的情势,在自家柳公的心中,何尝不也是摸着石头过河? “行了,龙且,陪本相出门逛逛!” 柳白起身,决心用散步来驱散内心那一抹对于未知的烦躁。 龙且一听,嘿嘿直笑:“好嘞!柳公,匈奴大马,骑得很得劲儿!” “滚!” 一脚若风雷。 龙且岿然不动。 第584章 龙且还是学到东西了啊! “柳公,真的不去春风苑吗?” “男人,不能亏待自个儿的二弟啊!哪怕是尝不到美食,多尝几个菜系也是要的。” “否则如何对得起这一杆虎虎生风的长枪啊?” 破螺街上,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脸正气得对着青年开口,那脸上的正气,仿佛是在说为国为民的大事一般。 这街道原先叫做破落街,乃是咸阳新建之时,最为穷苦的建造百姓所居住之地。 后来昭襄王豋位之后,一来是嫌弃咸阳有这么一条街道不好听,二来也是怜悯这些为了大秦发展作出事业的穷苦工匠,便是给他们弄了个活计,便是纺织。 在那段时间里,整个咸阳寻常百姓的衣服都是出自这条街道。 这个螺字,便是取自黄帝之妻螺母的螺。破落街自然而然就改名成了破螺街。 “菜系....” 青年嘴角猛然一抽,也是觉得这龙且算的上是天纵奇才了。 怎么能给出这么形象的比喻? 也幸好这卫庄呈上来的人皮面具好用,才没让表情怪异起来。 事实上,流沙还有更加好用的人皮面具,那是从一帮子淫祀的祭师手中抢来的,据说是真人皮拔下来,然后用特殊手段制成,带在脸上非但栩栩如生,甚至没有半点闷热的不适之感。 如今他已经是声名远扬,再加上自个儿这张脸帅的太有辨识度了,若是逛街还不戴面具,怕是走两步就要被围观了。 讲道理,什么明星什么的,在柳白这样的影响力面前,还当真是如同一个屁一样。 “柳公,真的不考虑考虑吗?前面左转就是春风苑了。” “俺让王姨给您整个匈奴大马的四人套餐。小梦,小西,小幻,小游。这四个可是春风苑匈奴娘们儿的招牌花魁啊!” 龙且咧着嘴,依旧不死心。 他这人就这样,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推荐给自家柳公。 岂料,柳白眼皮子一跳,直接转身,朝着右边走去。 .... 破螺街一户人家,门口张贴喜字,院子里摆了六七桌,门外也放了三张桌子,占了小半条巷道,客人们的脸上也是带着笑容。 这种占街道的事情,按照大秦城市管理办法来说,是不被允许的。但这种喜事,只要不过火,占道得不能通行,城市管理监也就睁一支眼闭一眼了。 今天是张屠夫儿子娶亲的好日子, 他这儿子一德在寻常人眼中,那可就了不得了,那可是识字的!听说明年就可以进大秦书院学习了。 这可是顶了天的文曲星啊!说不得都能看到咱们大秦的谪仙人柳相哩! 若非柳相推动文坛,寻常百姓哪里用的起‘纸’这种金贵玩意儿啊! 新郎和新娘在客人们的恭贺之中依照喜仪白糖结束,等到新娘回洞房羞答答等候之后,新郎方才出来提着酒接待众位宾客。 柳白和龙且走到门口,只是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喜字,露出欣赏目光。 那新郎立马就迎上来微笑道:“两位是小花的亲朋?告罪告罪!小生今日太过繁忙,一时没能招待及时,还请两位莫要介怀。” 说罢,这新郎官甚至是对着柳白行了个半揖,一看就知道是平素之中遵循礼仪的读书人。 如此客气,柳白也是顿住脚步,笑道:“倒不是亲朋贵客,我二人只是路经此地,肚子打鼓,想要厚着脸皮蹭些酒食,安抚一下五脏庙。顺道着也想沾沾新郎新娘的喜气,说不得我二人也可以早日成亲哩。” “不知这喜钱几何?” 岂料新郎连连摆手道:“莫要喜钱!莫要喜钱!” “两位兄台,我这儿还有位置空着,您二位来,便是添了喜气。里边儿请!” 说罢,新郎脸上满是笑意拉着柳白走进院门。 龙且眼眸之中一抹光芒闪过,看到自家柳公难以发觉的摇头之后,方才跟随着走了进去。 紧接着,两人便被新郎‘请’到了一张饭桌落座。 即便是柳白面容平平无奇,但那身上散发的一股子气质,还是将他们这些寻常人给惊了一下。 再加上龙且那魁梧到夸张的身材,众人更是多看了几眼。 “诸位,这是我的两位好友,远道而来贺喜。” 新郎笑着开口为柳白和龙且介绍。 如此一说,所有人皆是面露笑意,纷纷夸赞一德这孩子交友广泛,日后定成大器。 就连柳白都是轻笑一声,对着桌上人点头致意后,便是吃吃喝喝。 这一趟酒席上的酒比柳白生平喝过最差的酒还要差,但柳白却是一连数杯,根本停不下来。 就连龙且都有些好奇,自家柳公以前不是说不愿意喝酒了嘛?今日怎么.... 可是他哪里能想到,柳白无论是朝堂,还是在私下做的一切,就是想要天下人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张一德。好名字!” 柳白看了看那婚书上面的名字,也是乐了。 这新郎要是不读书,当个武将怕不是连他柳白都要暂避锋芒! “柳公,这饭食确实不赖。” 龙且也不挑食,那手中的筷子如风一般。 “慢点儿慢点儿!” 柳白眉宇一挑。 这狗日的龙且,吃得怎么这么丑? “诶诶诶!怎么把盘子端起来了!” 一老头儿实在看不过眼了! 这个跟牛一样的壮汉,真要放开了吃,他们这一桌子菜,恐怕他们这样的老头儿连筷子都沾不上菜! 龙且还没回话呢,一老妪笑呵呵道:“能吃好哩!” “当年咱们哪有这样咥饭的哩!” “小伙子,吃!” “不够了,大娘去后厨端!” “狗日的张屠夫,乡里乡亲在他家买了十来年的肉,吃他一顿怎么啦!” 说罢,老妪将全桌子人盯了好久的猪蹄膀直接端到龙且面前。 瞬间引来众怒! 但....敢怒不敢言! “多谢大娘!俺没看到新娘,但大娘您绝对是这院子里最美的!” 龙且吃得满嘴流油! 一句话,说的老妪笑得合不拢嘴! “咯咯咯!小伙子,有眼光!” 老妪笑得花枝乱颤,足以证明龙且这小子在春风苑也不是白修炼的。 “踏踏踏!” 就在诸位大爷即将爆发,为心爱的‘小美’以及心爱的饭菜与龙且决一死战的时候,一连串急促脚步声响起。 “差衙拿人!张一德何在!” 第585章 当着柳白的面骂柳白 一道爆喝声,瞬间让喜宴之上所有的欢快气氛凝滞。 柳白抬眸一看,赫然是身穿咸阳府衙的差人。 只见到为首的差头面露凶悍之色,但双目又十分狭长。 从面相上来说,此人就是个狠辣阴冷之徒,属于一柄割到肉就要深入三分刮你骨头的那种。 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十名差人,皆是穿着差服,甚至腰间挎着刀。 这也是因为秦人素来彪悍的原因,在以前真的会出现暴力抗法的情况,故而执行差务都是待人同来。 随着这群人的出现,原本还欢快的喜宴,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方才还笑呵呵将猪蹄膀端给龙且的老妪,此刻脸色也是沉了下来。 反倒是龙且,没心没肺,啃猪蹄膀啃得满嘴流油。 不过....没什么有心思关心这个糙汉子就是了。 张屠夫数年来第一次身穿干净整洁的衣服,看到如此场景也是愣了一下,本能得将手在衣服下摆擦拭,而后仿佛用尽力气挤出笑脸,‘热情’得迎了上去: “柳差头办案呢?” “小儿今日成婚,若是柳差头和几位兄弟不嫌弃的话,坐下来喝一些酒,吃些肉吧!” “您几位平素之中办公差,那都是为了咱们老百姓,莫要嫌弃了。您坐下来,小老儿脸上也有光啊!” 张屠夫非但是上前,甚至还伸手在自己内衬之中掏了了,而后热情握住了柳差头的手。 柳白看得仔细,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柳? 什么档次,与本相同姓? 而且.... 大婚之日,不给喜钱,反倒是来收钱。 “滚开!” 岂料,即便是张屠夫如此‘上道’,那与柳白同姓的差头却是冷笑一声,直接一脚踹开。 那狭长的双目,在冷笑之下更令人心生畏惧。 “爹!” 新郎张一德一看自己父亲被踹倒,连忙上前搀扶,眼眸之中尽是愤怒之色。 而这样的模样,柳差头却没有半分在意,脸上的冷笑反而更甚:“张一德,你前些日子是不是在同福客栈妄议朝政,甚至是诋毁我大秦的官员?” 这一句话说出,来参加喜宴的客人皆是面色骤变! 妄议朝政,还诋毁大秦的官员? 这可是大罪啊!说不得,那都是要肉刑可以挡得住的,甚至是要流放的! 流放可不是扔到一个地方做工就了事的,那基本上就等于受尽折磨而死啊! 张屠夫吓得面色惨白,也顾不上自己好不容易穿上的干净衣服沾染灰尘,连滚带爬到柳差头的身边,将怀中所有的大钱都掏出,死命着就要往其手中塞,连连哀求: “柳差头,您可莫要开玩笑啊!” “这大喜的日子,这....” “我儿自小老实,明年也要进入大秦书院读书了,那书院的学生说我儿聪慧,定能读出点学问来。您这,您这...定然是搞错了啊!” 听到张屠夫说起‘大秦书院’,柳差头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而后迅速消散。 书院学生,那可是那位柳相亲手弄出来的,说不怕那是假的。 可.... 一个还没入书院的学生,柳相会知道吗? 对比自己身后的那位, 柳差头在一瞬间就作出了决断,直接一巴掌将张屠夫手中的钱拍在地上,大声怒斥: “格老子滴,行贿老子?就你一个杀肉的破佬也踏娘的配!” “在咸阳打听打听,老子办案,就是两个字:公道!” “再屁话多两句,一起抓了扔进大牢里!” 此话说出,龙且身旁的老妪快把仅剩的两颗牙齿都咬碎了。 单看这柳差头这架势和这话语,倒是觉得这是个铁面无私的好差吏。 但他们在座的都是破螺街的老街坊,谁不清楚‘耙地柳’的为人? 钱是不收,一退班就往人家摊位上走,也不说话,等着摊贩送物件,明儿一早再卖回给这摊贩。 不上道? 那就等着明天这个家伙带着人来你摊位前来回晃悠吧! 柳白双眸微微一眯, 就柳差头这模样,他能猜不出个大概来?那也不用当什么大秦左相了,老早就被朝堂上那些个老狐狸给玩儿死了。 “不准伤害我爹!” 张一德悲呼一声,快步将自己的父亲拉起,双眸之中满是愤怒: “我与朋友在酒楼是说了一些东西。但如何就是妄议朝政了!” “难道事有人为,不可有人说吗?”(窝草,这句话我想的,爷真有文采!) 柳白摇了摇头,觉得这新郎还是太年轻了,怪不得这柳差头敢过来。 柳差头冷笑连连,甚至将手放置在刀柄之上:“那你倒说说,我大秦有何地方让你不满?” 这等蠢人,居然还自己承认了,他心中差点乐开了花! 张屠夫一看如此情形,虽说文采什么的压根儿没有,但好歹是活了这么多年,岂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上了这个柳差头的当。 连忙伸手,想要捂住自己儿子的嘴。 这可千万不能说啊! 反倒是柳白,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双目看向两人。 原本想要阻止的心思,在此刻也是为之一顿。 想要听到百姓的心声,这件事对于某些官员来说不是很重要,但对于柳白这位大秦左相来说,很重要! 张一德愤然将父亲的手拿开,怒声开口道: “如今大秦是好起来了,但大秦的官吏冗杂,其中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之人大有,你柳如岩便是一个!” “再者,之前如此多的富户,侵吞百姓土地,那柳相在朝堂上嚷着要给百姓们田地,开荒田收流民是有了,但那被侵吞的土地,为何不查!” “好!就算是不查,那些都是以前做的事情,他柳相也没办法!但当时农民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只能用田地借债买粮,如今手头宽裕想要从富户手中买回祖产,总归是要有这个机会的吧!他柳相为何不能给这个机会!哪怕是加一点大钱都可以!” 张一德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愕然! 这.....居然都骂上柳相了?! 就连柳白,此刻也是嘴角一抽! 这当着面被骂,感觉真怪! “好啊!原本说你妄议朝政,现在连柳相都诽谤上了!” 柳差头双眸一亮,心中当真是乐开了花。 原本是办事儿,现在倒好,还能立功! “我张一德进书院,便是要寻机会,以死进言!” 张一德朗声开口,双眸之中,不畏不惧! “大家可都听到了啊!这可不是我柳如岩在污蔑!” “抓人!” 柳差头大笑,直接一摆手。 十名差人,对着一个文弱书生,一拥而上! 第586章 谋逆狂徒! “柳....少爷,不管管?” 龙且终于抬头,但嘴巴还是没闲下来,依旧啃着猪蹄膀。 柳白没有说话,反倒是看着那张一德轻微点头。 这小子虽说书生意气了一些,但确实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儿上。 昔年天下乱战,土地兼并严重,导致许多能够在战乱之时存活下来甚至是发展起来的富户利用百姓生死这件事不断吃下 土地。 现在想要买回来祖产,反倒是成了一件大难事。 这个张一德的想法天真了一些,但倒是个可以考虑的方向。 “柳差头,您不能....” 张屠夫还想要说些什么,正欲上前抱住那柳如岩的大腿求饶。 “唰!” 岂料,对这个该死的杀猪佬早已不耐烦的柳如岩一把将刀拔出,抵在张屠夫的脖颈之上,恶狠狠到: “老东西,从老子一进来就屁话不断!若非看在往日孝敬的份上,就行贿和阻挠的罪名,老子当场把你打死都没人敢说三两句话!” 如此狂横模样,让在场宾客皆是心生怒火。 无奈这柳如岩乃是咸阳府衙之人,正儿八经的大秦吏人,若是他们真的动手,那一个‘谋反’的帽子扣下来,可不是自个儿脑袋就能顶事的。 张屠夫老泪纵横,怕是心中连拉着这个柳如岩一同去死的心思都有了。 可若是当真他做了任何的反抗之举,且不说能否在这十几名差人的围捕中逃出,单单是大秦通缉,就绝无活命可能。 民不与官斗, 何尝不是一种绝望? \"大嘴,你去将这张一德的新娘也带走。\" 柳如岩一看自己这个差头已经震住了局面,当即便面露轻松之意。 只不过那眼神之中的一丝猥琐,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生悲凉。 男子入牢狱,九死一生。 女子入牢狱...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狗吏!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要抓我便来,凭什么抓小花?” “哪条秦律允准你们如此做的!” 一听到这柳如岩要将小花也带走,张一德愤怒一跃,上前便要与柳如岩拼命。 狂怒之下,饶是这张一德身体文弱,竟是略微挣开了两名差人的束缚。 如此丧心病狂,他岂能让自己的新娘落入如此恶人之手? “哼。” 柳如岩岿然不动,只是冷哼一声,一副完全掌握局势的自信模样。 事实也是如此,张一德立马就被重新按住。 这一次,两名差人甚至直接将其按倒在地,一张略带清秀的面容,也是直接摩擦到了地上的黄泥,除了泥土的灰败之外,还有丝丝渗透而出的血迹。 “夫妻一体,我怎知晓这小花是否与你张一德一同诋毁我大秦朝政?” “换句话说,你张一德诋毁大秦朝政,这小花也是知情不报,理当同罪!” “审,是一定要审的。至于审完之后什么结果嘛....哼!” 柳如岩冷笑连连,甚至抬眼看了一圈周遭的宾客。 此刻,他这位咸阳府衙差头的威势,展露无遗! 张一德先是一愣,而后竟是双目含泪,悲愤哭吼: “我知道了!我全都知道了!” “你们是想要将小花抓过去然后送给那个陈富户!” “就因为我说他侵占农田之事,你们怕了!” “狗吏!不得好死!狗大户!千刀万剐!” “大秦的青天还在,你们终会得到报应的!” 张一德这一番话吼出,众人皆是双眸满含怒意! 欺男霸女! 这就是明摆着的欺男霸女! 柳差头双眸微冷,也没说话,只是上前两步。 右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就准备让这个小子好好尝尝苦头。 “呵。”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砰!” “啊!” 紧接着,便是沉闷撞击声与惨叫声同时惊现! “你....你是何人!” 柳差头一转头,只见自己方才吩咐去将新娘小花带走的大嘴,此刻正满脸痛苦得倒在地上呻吟,显然受伤不轻。 而其身边,站着一个嘴角还有油光的魁梧男人。 咧嘴一笑,男人蹲下身子,将手上的油在大嘴的差服上面擦了擦,而后又嫌弃得抬起脚,直接踢到一旁。 这一脚过去,大嘴也不呻吟了,直接晕厥过去了。 “阻挠公差,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柳如岩面色阴沉,直接拔刀,大声呵斥! 不管来者何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将帽子扣上去,便占上了大道理。 即便是这魁梧男人背后真的有什么靠山,到时候也多了些许转圜的余地。 可若是这男人身后没有靠山.... 他柳如岩,要将其活剐了泄愤! “啧,有气势。” 龙且满不在乎得夸了一句,而后对着方才给他端猪蹄膀的老妪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仿佛是在道谢,他已经吃饱了。 “踏马的刁民,敢打我的人!” 柳如岩大怒,手中长刀直指龙且! “聒噪。” 而就在此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竟是一名相貌平平的青年在自斟自饮,眉头微蹙之间,仿佛对此间发生的一切极为不满。 “是!少爷。” 还没等柳如岩怒,龙且就已经怒了。 这帮子混账玩意儿,打扰了自家柳公喝酒的雅兴了! 柳如岩举起刀,刚要大吼一声‘找死’,却只见那魁梧男人猛然冲刺! 这一刻,他回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刚刚成年跟随村子里的人上山去打大虫之时的场景。 那大虫猛然一铺,当真是能将人的肝胆都吓得裂开来。 如今.... 这个壮汉,居然也是如此? “啊!” 柳如岩大吼一声,在这瞬息之间,竟是强迫自己的身体本能跃起,而后一刀劈出! 生死之间,最为激发潜能! 这一刻,他的刀, 很快! 然而.... “砰!” 身体落地, 紧接着才是双臂掉落! 重重摔倒在地上,柳如岩双目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个壮汉.....在空中居然夺刀,连续两刀劈出?!!! 突如其来的血腥,将在场众人,皆是吓傻! “谋逆!谋逆!” “快!通知府衙,通知守城军!谋逆了!这里有叛军!” 差人惊恐大吼!眼神之中除了震惊,还有畏惧,恐慌,以及恨意! 第587章 杀了。 “吱丫。” 然而,还没等这些差人逃跑,龙且便是笑吟吟得将大院的门给关上了。 “要九个一起上拼一下?还是直接跪下?” 龙且笑着开口,那叫一个‘如沐冬风’,让人不寒而栗。 张一德趴在地上,看见如此场景,悲愤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 男儿当如此啊! 可快意之后,这个有学识的新郎,又面露担忧之色。 不是为自己,是为了他们。 “壮士...大侠....大侠饶命啊!” “我等只是执行公务啊!我等就是听从命令的喽啰,放过我们把!” 一名差人当即就跪下了,那哭得叫一个声泪俱下。 “饶命啊,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嗷嗷待哺,大侠,绕我一命把!” 又一名差人跪下,这一次哭得更狠。 “啪!” 可当他话说完,就直接被一双筷子砸到脑袋上。 只见老妪怒气冲冲道:“上有八十老母,你二娃子今年都不过二十四,你老母几岁生你!”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差点直接笑场了。 这个问题,他也想问好久了。 “欺负人的时候,我见张兄也没少求饶,人家张屠夫甚至都将钱给递过去了,怎么你们没有放过?” 柳白起身,端着酒轻笑着开口问道,那叫一个轻松写意。 而他这句话问出口,无疑就在宣示龙且是他下面人的意思了。 再这么仔细一看,众人尽皆震惊! 虽然这个青年相貌平平,但那浑身散发的气质,绝非寻常人家有的! 这可能就是顶了天的富贵人家把? “我....我们只是跑腿的啊!” 一名差人结结巴巴开口,其他八人也是点头如捣蒜,都快整出残影来了。 倒不是他们没骨气,而是这柳如岩身为差头,已经是他们之中伸手最好的了。 可那壮汉连什么动作他们都看不清,就将柳如岩打成这幅模样,他们能不害怕吗? “抓张一德可以理解,差人嘛,办公务,错了也是上面的事儿,再顶到小,那也是这位柳差头的事儿。” “可抓人家媳妇儿是什么道理?” “听方才语气,似是要送给某个富户?姓陈?” 柳白笑意吟吟,甚至还十分贴心得递了酒给那个‘母亲五十六岁才把他生下来’的人才。 那差人接过酒水,哪里敢喝,只能把这一盏酒举过头顶,连忙开口道:“是的...这是府丞老爷吩咐的,我们....我们都是乡里乡亲的,哪里会想着做这种事情啊!” “这个命令下来了,我们也不愿意啊!” 此话说出,院子之中的宾客尽皆色变! 府丞老爷! 这可是咸阳府衙的二把手,虽然官阶一般,但能在咸阳这种地方做到如此位置,在老百姓眼中,那就是天一样的存在。 居然是这一位亲自开口? 柳白微微皱眉,招了招手。 龙且十分懂事得走到自家柳公身旁,开口道:“府丞叫孟环,之前跟着上一任的咸阳令邵凯直升咸阳府衙内史,年后新升上的府丞。” 就咸阳府丞这样的小官儿,自家柳公还真不一定能记得。 “胡说!” “府丞老爷说的是,事成之后陈富户玩腻了,就让你们排队上!最后卖去春风苑换大钱,让你们换酒喝!” “怯怯诺诺有何用,拿下他们,谋逆大案,这是天功!” 趴在地上,疼得根本站不起身的柳如岩听到手下人这么说,当即便是一声大喝! 如今这个局面要是继续下去,他柳如岩就是必死的! 还不如断了自己手下人的后路,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生死之间,这个底层的小吏,竟是展现出了一般人根本没有的聪明! 此话一出,九名差人顿时面色煞白! 而柳白的笑容也愈发玩味。 这咸阳府衙的府丞,倒是个好领导啊,连这种事儿都想着下面人? “铛。” 一名差人,牙齿一咬,竟是直接拿起地上刀! 他已经看出,这几乎是必死局面了,只有一拼! 只要将这里的人杀光,府丞老爷会保住他们的,到时候再安个聚众谋反的罪名,说不得还能升迁! “留一个。” 柳白淡淡开口。 而就在他话语出口的一瞬间,龙且.... 动了! “砰!” 直接一脚将那率先拿刀的差人胸骨踏碎,紧接着便是虎入羊群。 大开大阖的拳头每至一处,定然会响起令人心头寒战的骨裂之声。 仅仅是瞬息之间,只有那‘好不容易出生’的差人因为将那酒盏举过头顶跪着,没能及时站起,方才活着。 就连那重伤的柳如岩,也被龙且随意一脚踏死,甚至懒得再看第二眼。 好好的一场喜宴,血腥味浓厚得让人直直犯恶心。 在场宾客想要逃,想要惊呼。 却是双腿打颤,双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生怕自己惊扰。 柳白也不在意,反倒是拿起酒壶就喝了起来。 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对于鲜血自然而然过了直接开吐的阶段。 反倒是现在,他心中没有丝毫畅快,反倒是多了些许的悲哀。 这还是整顿过的底层小吏,尚且会暗中欺辱百姓。 可想而知,那战乱的年代,百姓在这些夹缝之中,到底是有多难。 这是一场对于‘活下去’这三个字的终极挑战! “去跟你们的府丞老爷说这件事,让他继续带人来。” “不然,你会羡慕你的这些同僚,为何能死的如此痛快。” 柳白笑着拍了拍那唯一存活的差人的肩膀,那笑容,要多温暖有多温暖,要多和善有多和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名年轻的书生,在嘱咐小朋友走路之时千万要小心,莫要跌倒了呢。 那差人手脚发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仔细一看,那原本跪着的地方,黄黄的水迹已经渗透倒泥土之中,都成黄泥了。 喜宴之上,鸦雀无声! 第588章 大秦忠正府丞,孟环! 唯一侥幸活着走出大门的差人直奔咸阳府衙而去。 还没等进门,就‘砰’得一声直直撞到府衙之中幕僚的身上。 咸阳府衙毕竟与寻常郡府不同,公务繁多,许多较为简单一点的文书类工作都是由幕僚来做,反倒是将闾这个咸阳令只过目而已。 当幕僚看到这差人面色煞白,浑身又散发出屎尿臭味,顿时眉头一皱,大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不是府丞孟环老爷让你帮陈富户办事儿了吗?这半路拉裤子了不成?” “这个月月钱减半!” 幕僚冷哼一声,嫌弃的连连后退三步。 虽然他也没正式的官职,但在府衙之中,压一压这些寻常的差人倒是没有分毫问题。 再加上这扣月钱的本事,也算是将这些人给拿捏住了。 一听这话,那差人甚至连月钱都没有关心,直接急急开口:“苗爷....不....不好了!” “张一德谋反,那反贼将柳差头还有诸位兄弟们都给杀了!” “而且还狂妄至极!让我来报信儿给府丞老爷!” 此话一出,饶是这个姓苗的幕僚都是微微一愣! 谋反?还放人回来?!!! 但旋即,他心头瞬间升腾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咸阳说谋反,跟直接拿刀抹脖子没什么大区别。如今连咸阳府衙的差人都杀了,明显事情已经很大了。 无论接下来是平叛的功劳,还是惹上了混不吝的贼人,自己最好什么都不要参与的好! “慌慌张张的,不就是这点小事吗?” “快进去禀报府丞老爷,任由他决断就是了!” “对了,无论谁闻起来,你就说没见过我!” 幕僚叮嘱了一声,而后匆匆忙忙朝着自家跑去。 那差人一听苗爷都是这么说了,身子也不颤抖了,那屎尿也不流了,反倒是稍稍镇定了下来,连忙走入府衙。 殊不知,待到那差人走后,幕僚去而复返,回到咸阳府衙对着守值的差人门房就是连连嘱咐:“记住了,今天无论谁找我,就说我今天突发恶疾,浑身抽搐疼痛,懂了吗?” 那差人门房眼见有如此献殷勤的机会,点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 “苗爷放心,我嘴严实!那调职的事情....” “放心吧,过两天给你办!” .... 咸阳府衙偏院,府丞孟环正与一名笑得有些猥琐的老者对弈。 将闾毕竟是公子,住所倒不是在咸阳府衙之中,办公也是在大堂或者是书房。 反倒是这偏院,让府衙中人休息,算作是一种宽下之道了。 “孟府丞,出事儿了!” 差人一进偏远便是大声喊。 “哗啦啦!” 还没等靠近呢,那棋盘直接被掀起来,砸在了那差人的身上。 “喊什么喊,没见本官与陈爷下棋吗?一身臭味,滚远点!” 孟环大怒! 陈富户一脸无奈,这府丞大人要下棋赌个五十大钱,明摆着要输了反倒是掀棋盘,当真是无赖行径。 “不是啊,孟府丞,出大事儿了!柳...柳差头被人杀了!张一德谋反!” 那差人被砸的身上淤青,却是一句怨言都没有,反倒是原原本本将事情都汇报上去了。 今天这种事情,他没有更多的想法,只想要好好活下去,或者混下去就大吉大利了! 而得知了‘谋反’,孟环这个府丞非但没有被吓到,反倒是眼睛之中冒出兴奋的光芒! 咸阳谋反? 这事儿可以是政治痛脚,也可以是功绩啊! 治下出了谋逆,按照官场来说,这就是责任,免官都是正常的。 但若是你在谋逆还未开始,就带人给镇压住了,往小了说那叫防微杜渐,将危险扼杀,往大了说,甚至能蹭一点儿军功的边! 他孟环在咸阳府衙做府丞,看似不错,但只有他知道,在将闾的手下办事,那叫有多清汤寡水就有多清汤寡水。 若是能趁此机会,往上面拱一拱,说不得就能外派到外郡当一个真正的郡守! 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地方一把手,那决断方面的实权,可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陈爷,今儿这事,是因你而起,你看....” 孟环捻起一颗棋子,语气不善得开口说了半句话。 如果想要确保这件事是‘功’而不是‘过’,那必须要注意一件事:府衙不能有太大损失! 方才报信,那叫被埋伏了,但若是自己再带着咸阳府衙的差人过去捉拿,多死几个,他孟环就很难了。 反倒是这个陈富户嘛.... 陈富户听到孟环这句话,心头顿时一个咯噔,也是在心中连着骂了好几句老混账! 因他而起...叛乱是因他陈富户而起,这你奶奶的,是想整死我? 最关键的是,这孟环话说到一半,就是想让自己割肉出血啊! 不止是钱这么简单啊! “孟府丞,张一德谋反,我等身为大秦子民,平叛义不容辞!” “我陈某家中护院武艺尚可,派遣五十名与府衙同去,助府丞老爷得平叛之功!” 陈富户‘豪气万分’,直接大手一摆,但却是绝口不接方才孟环所说的‘因他’而起。 都是混出来的老人精,他老陈这时候认了,哪怕是真的平了,事后这孟环拿着这个事儿,能讹得他倾家荡产! 引发叛乱,他陈家有多少脑袋够砍得? 孟环捻着棋子,也不说话,也不将其落下,只是似笑非笑得看着陈富户。 一个贪财小人能在将闾的治下伪装攀爬到府丞的位置,能不聪明吗? 旁边的差人急得胸腔冒火,不知道这两位老爷是什么意思,但又不敢出口打断,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屎尿味道愈发浓厚了。 “府丞老爷办事儿,我陈某绝对鼎力支持!” 陈富户牙齿紧咬,隐晦得将手在怀中一掏,而后两只手紧紧握住孟环的手。 孟环脸上的笑容,终于转成明媚。 他手中的,是一把钥匙! 陈富户家中的钥匙。 这把钥匙代表着....予取予夺,钱财方面,愿意特大出血! “啪!” 棋子被扔在地上,孟环豁然起身,猛得一拍胸膛: “大秦兴亡,我等秦民人人皆有责!” “我孟环窃居咸阳府丞之位,这么久以来清廉如水,兢兢业业,如今咸阳之中竟有谋逆叛贼流窜于此!” “为大秦,生死置之度外!今领义民讨贼,九死不悔!唯有一颗为秦忠心,愿照天地日月!” 第589章 死人在说话 一身正气,忠君体国的孟环府丞,在面对自己前途之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作出了决定。 而陈富户虽然心在滴血,但还是着急了自己的五十名护院跟随而去。 .... 喜宴之上,有宾客壮着胆子要逃,柳白也没有阻拦。 只要有人开了头,那逃跑之人便会如同开闸泄洪一般。 只有那名老妪留了下来,龙且甚至还十分体贴得倒了一些热水过来给老妪喝。 “老人家,您不走?” 柳白温声开口。 对于百姓,他向来温和,也从来没有觉得他自己有任何可以高人一等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对于百姓,他是有一丝愧疚和谨慎在的。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不分大小,落在百姓的头上,都如同震雷一般。 “老婆子一把年纪,膝下无子无女,便陪着你们又何妨?” 老妪一瞪眼,显然对柳白那‘多此一举’的问话十分不满! 老秦人的硬气,可不止是男儿在战场。 老秦女子,不分年龄,那是真的说打架就抄家伙的。 张一德父子也是已经站起来,那张屠夫甚至是走到了柳白身边,哆哆嗦嗦得将自己怀中的大钱都掏出来,想了一想,然后反身回屋,又将自己一家多年的积蓄都拿出,递给柳白:“小兄弟,你们今天杀人了,快逃命去吧!” 边上的新娘子小花也是出来了,看到地上的惨状,竟是咬着樱唇没有晕厥,反倒是伸手与张一德互相搀扶,倔强地不肯离开。 夫妻之恩,生死相随。 “没事儿,吃了你们的饭食,我也得为这喜宴出一份力。” “至于逃命这种话,您就不用说了,我二人若是走了,你们全家怕是要遭难。” 说到这里,柳白甚至是轻笑出声。 他能看出,那张屠夫手中的大钱,已经是全部财产了。 给了他,就代表着他们一家想要逃命都没机会了。 如此重恩的行为,柳白自是更加多看一眼。 “先生,还是走吧!” “柳差头的上面是咸阳府衙的府丞孟环,他们和富户勾结。” “都不消派出差人,便是那些富户的护院,都很难逃跑了啊。” 张一德苦笑一声,也是开口再劝。 事已至此,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全家接下去的命运了。 不过, 他要用自己的死,让咸阳城的百姓们都看清楚一些事情。 “府丞孟环,很厉害吗?” “可为何我听说公子将闾坐任咸阳令之后,咸阳治下安康?” 柳白看了一眼张一德,缓缓开口问道。 岂料,张一德笑容愈发苦涩:“将闾公子虽好,但终归是一名公子。” “咸阳府衙的具体事务,可出令,而不可力行。” “阳奉阴违这种事情他们不敢做,但私底下欺压百姓为富户壮声势的事情却是不少.” ‘这都是人做事必然会有的问题,总得来说,还是比之以往好了太多太多!’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点了点头。 这也确实, 哪怕是他柳白当大秦左相,也做不到让手下所有的官员都做到清廉如水。 世间万物,有光便有暗,难靠人力彻底扭转。 说白了,这就是光暗妥协的一个过程,将这个暗降到最低,让百姓们得以安定。 “你明年要进大秦书院了是吧?记得要好好读书。” 柳白拍了拍张一德的肩膀,便不再说话。 张一德艰难点了一下头,却没有开口应下。 因为.... 他知道,很难有明年了。 “谋逆乱贼何在!” “咸阳府丞孟环,领义士讨贼!” 就在此时,门外一声大喝声响起。 “砰!” 紧接着,那柴扉小门,便是被一脚踹开。 只见数十人手持棍棒、刀刃至此,杀气腾腾。 为首之人一袭文衫,甚至在初春的季节,附庸风雅摇着白纸扇。 柳白一看,嘴角微不可查得一动。 娘的,大秦图书馆卖的白纸扇,合着还是客户?那我就送他见上帝好了! “哼!谋逆乱贼,见我大秦义士,居然胆敢坐立而非跪拜受死,当真是好大的狗胆!” 孟环大声一喝,仔细看清楚院子之中的人,也是信心百倍! 若是人数多的话还真的有些棘手,可这院中,除了张家三口,就只有两名男子。 那相貌平平气质卓绝的男子一看就知道是弱鸡,打不了什么架。 如此看来,也就是那个壮汉可能棘手一些。 不管怎么样,五十打一,优势在我! 然而,还没等他下令捉拿呢,便听到‘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 “砰!” 随后,那青铜制造的酒盏直接飞射过去,将孟环砸的头破血流。 “满嘴喷粪!” 龙且不屑开口,随后便是站起了身,看了一眼柳白,仿佛是在询问是否直接启动锦衣卫。 张屠夫父子已经被吓到了,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柳白轻笑一声:“以多打少?打架这种事情如同打仗,以少胜多,才是名将的基本素养。” “去,我不想看到有站着的。” 说吧,柳白拿起桌子上的黑饼,叹息了一声。 这喜宴客人都跑光了,这不是浪费粮食了嘛? 他名将柳白,往往要将碗里的每一颗黍米都吃干净,确保不浪费才行。 实在不行,这些饭食,就打包送到将闾那里,让他出高价买过去,然后做个记性? “狂妄!” 孟环大怒,但他才刚张嘴,之前被放跑的差人却是已经怒吼出声,妥妥得抢了自个儿领导的风头。 可还没等孟环给自己旁边这个不开眼的家伙一个耳刮子,便猛然觉得一道风声响起。 “砰!” 紧接着,孟环眼前一片血红! 如同熊罴一般的凶横汉子,已经在自己跟前,甚至咧着嘴巴笑了一下。 而那一片血红....赫然是身旁那个差人,已经被一拳打碎了脑袋!鲜血横飞! “死人在说话。” 隐约之间,孟环只听到这个壮汉笑着开口说了一句,而后竟是....一人杀入五十人之中! 第590章 莫要太过为难好人 只见龙且冲入人群之中,手中拳如风,腿脚似刀,宛若猛虎下山,遇人便噬。 五十名护院尽管身体强健,却根本不是对手,甚至连挡下龙且一拳的人都是寥寥无几。 看到如此战况,饶是府丞孟环都是心头狂震,暗道不妙。 至于陈富户,心里已然是在滴血,将孟环骂了千遍万遍。 这些护院可都是他们陈家的底气啊!无论是灾年还是盛年,有这些护院不仅仅能保护自家安危,在以后吞并那些泥腿子的土地也是能出上大力气的。 如今被这个谋逆的反汉打成这副模样,能活下去几人都是个问题。 反倒是张一德看到龙且如此勇猛姿态,心底里蓦得升起一股子豪气,竟是撸了撸袖子,高声吟道:“壮士入阵,豪杀漫天,快哉快哉!” 说罢,竟是想要入阵相帮。 这一副模样,可把他的新娘小花以及老爹给吓坏了,连忙死死拽住。 开玩笑,这些个护院看起来在龙且面前是废物,但是打打张一德这种文弱书生,只用一只手都算是欺负人了! 反倒是柳白,笑意吟吟继续喝酒。 “咻!” 酣战之时,一枚小纸团不知从何处扔到柳白的案桌面前,打开看后,柳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哼!” 仅仅两盏茶时间,五十人尽皆倒地,大多数已然没有了声息,只有几个人在痛呼呻吟。 若非是龙且觉得留几个活口以后说不得要问话,他们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呻吟声着实吵人得很,龙且直接给了两脚,便安静了。 “噗通!” 如此场面之下,那孟环和陈富户哪里还看不清局势,腿软之下,竟是直接给跪下了。 “我....我....我...” 孟环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变成了个结巴。 在往日,他在府衙之中是二把手,虽说咸阳令是将闾公子有些‘难’伺候,但谁人敢不对他这个府丞恭恭敬敬的? 可现在, 面前这壮汉,绝对能轻而易举杀死他! 生死之间,什么大人物的上位者气势都是屁话,众生平等的力量可不是说笑的。 “是不是想说,这跟你没关系?都是旁边这个陈富户见色起意,你只是听了奸人挑拨?” “你这个咸阳府丞,还是爱国爱民的,与民相好,不愿仗势欺人?” 柳白笑吟吟开口问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底层官吏的那副嘴脸? 正是因为知道,才更加厌恶。 此话一出,那陈富户顿时面色煞白,一个劲儿磕头。 不是不想求饶,着实是惊惧之下,他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啊! 反倒是孟环,听到柳白这话,眼神之中涌现了一抹希望。 看来....眼前这个青年,愿意放过自己一马? “啊.......对!” 孟环想要说些话,但是他的舌头在内心极度震撼和惶恐之下,如同打了结一般,只能发出单音节的声音。 “对你妈个头!” “唰!” 然而,在孟环发出此声的瞬间,柳白暴怒,直接抄起一旁的长刀,直接劈下! 霎时间,鲜血飞溅! 龙且一个闪身,直直挡在柳白身前,溅了一身血才让自家柳公身上没有染上这些污秽。 欺压百姓作恶的咸阳府丞,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一刀毙命。 “啊!!!!!” 陈富户凄厉的叫声,响彻! 张一德看着鲜血横流的孟环尸体,也是心头狂跳。 再看突然暴起的柳白,忍不住鼓起勇气道:“先生,这....这人乃是咸阳府衙的府丞,今日贸然杀了....” 柳白又是一刀,将陈富户捅了个透心凉,淡淡看了一眼张一德反问道:“是想说太过于莽撞?” “今日他们来抓你和你的妻子,我们若不在这儿,他们是否会手下留情?” “还是说,你觉得这位府丞老爷有可能是被蒙蔽的?” 张一德愣住了,沉思之后方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纠结得开口道:“但我大秦以法治,只有经过审理,方才能知晓其中是否有其他。” “万一错杀了...”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张一德,愈发觉得这小子确实不错。 虽然有些迂腐,但也正是这股子气,支持着他直直站立。 官场上想必是没什么太大前途,但若是下放地方,绝对是百姓心中的好官。 “只要参与了,就如同进了粪坑的苍蝇,无论这只苍蝇是不是迷路进了粪坑还是奔着屎尿而去,终归是沾染上了污秽。” “莫不成我还要为了一只已经沾染污秽的苍蝇去辨别该杀与不该杀?这也太过为难好人了。” “好人没有被人用刀剑指着的道理,” “更何况我还不是什么好人。” 柳白淡淡开口,将刀随意一扔。 他还当真没有什么杀人的快感,只不过觉得恶心。 见色起意的以势压人,在他看来是最为恶心的事情!这是富余之人在用手中的东西去抢夺穷苦之人手上仅有的美好。 龙且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走到柳白身旁用极轻的声音开口问道:“柳公,咱们是否去咸阳府衙,找将闾公子?” 柳白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分毫要走的意思:“不去,官场之上,线连线,结生结,万里长线千千结。” “丝缕的关系,一个府丞身死,他头上的人也该过来了。” “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府丞上面的人,能不能将军伍都给请过来‘平叛’呐。” 这句话说出,龙且瞬间懂了。 合着自家柳公这就是在钓鱼,这些个尸体,都是在打窝呢? “好嘞!” 龙且笑着点点头,而后也是对着一个方向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是起身,将尸体全都扔到大门之外。 既然打窝,就打得显眼点儿,免得鱼儿认错路了。 .... “踏马的刁民!敢杀我的小舅子!” 廷尉府之内,廷尉丞邱古勃然大怒,看着手中差人送来的线报,牙齿气得直打颤! “将闾公子知道此事了吗?” 邱古眼神阴沉,但一想到咸阳令乃是当朝公子,却又强制冷静下来。 “不....不知道,马上就要知道了。府丞老爷的尸体都被扔到街道上了,若非府丞老爷临行之前特意将一批公文送到书房,怕是公子已经得空知晓了。” 差人颤颤巍巍开口。 邱古一听,眼眸急转。 既然将闾公子不知道事情缘由,那自己就有了机会了! 一咬牙, 邱古朝着廷尉府的厅堂走去! 第591章 我尉荣,未尝不能成为大秦一人之下! “廷尉,咸阳之内出现谋逆!” 走到厅堂之内,邱古便是恭声禀报。 然而,他却只字不提府丞孟环,甚至连这件事都不说,反倒是直接将‘谋逆’的帽子给扣下。 “谋逆?” 尉荣双目微微一眯,淡淡开口道:“谋逆乃是军伍肃清之事,便是平叛之后的审理,那也是要先经由咸阳府衙,再交到廷尉府,为何你特意前来禀报?” 邱古这小子在他手下当了这么多年差,他如何能不了解此人。 办事确实麻利,重在守己。 除却分内之事,外事皆不过问。 如今突然来禀报八竿子打不着的谋逆,让他尉荣也有些好奇了。 邱古微微一笑,仿佛对于尉荣的问话早有心里准备一般,上前为自己这位上司斟酌了一盏茶,故意压低声音道: “这都是为了廷尉的前程啊!” 此话说出,尉荣微微一怔,而后皱起眉头看向邱古道:“讲!” 邱古连忙开口道:“如今廷尉已然是九卿,但是想要更上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且不说两位丞相,单单是那被远远贬谪的御史大夫赵怀真,有造船功绩在身,到时候定然也是一颗朝堂常青树。至于曹参这个未来的大司农...自是不用多说。” “廷尉文采政务,朝堂何人不赞,但想要更进一步,终归还是少了一件东西。” 邱古的话可谓是违心至极! 就如今朝堂之上,有柳白珠玉在前,想要在文采政务上达到人人称赞的地步,着实是有难度。 可....要夸自个儿这个上司,不昧着良心,也张不开嘴吧啊! “你所言甚是,继续说下去。” 尉荣面露赞同之色,竟是直接厚着脸皮承了邱古的马屁。 反正这厅堂之内只有他们二人,这话也不会传出去。 邱古嘴角微微一抽,也不敢卖弄关子,连忙开口道:“廷尉,您缺少的是军功啊!哪怕只是沾染到一点点的军功,那日后在朝堂之上,声音也大了不小。” “您想想,为何朝堂之上,柳相如此迫切想要打仗弄军功?以如此聪明之人,都做到大秦左相的官位了,还对军功如此依恋,这不就很说明问题了吗?” “这分明是柳相觉得接任李相的右相之位,需要一点军功点缀呐!” “廷尉天资聪颖,乃是朝堂之上的人杰,但既然有柳相为您趟出了一条升迁的道路,何不循之?” 此话说出,尉荣也是眼前一亮,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对啊! 他之前还奇怪,就柳白那些在朝堂之上的政绩,何须在军功之上纠缠不休?甚至是王老将军都明确反对这柳白带兵了,还是厚着脸皮去要? 同为文人,尉荣甚至觉得柳白极度不要脸! 但.... 邱古的一番话,让他明白了! 原来,这柳白是想要资历啊!在大秦拥有军功的资历,那就是升迁之上的一道保障啊! 看来,这柳白虽然在文采政绩上与本廷尉不分伯仲,但是在阴险狡诈方面,还是远胜于我这个正人君子呐! “如此说来,你进言是想让本廷尉去守城军调集兵马,剿灭叛贼?” 尉荣斜着眼看了一眼邱古。 蠢是蠢了点,但毕竟还是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邱古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尉荣还能听不出来意图吗? 谋逆,军功,升迁,这些事情只要结合一下,他就猜出来了! 如今李斯年岁已高,待到柳白成长起来说不得就退了,御史大夫有赵怀真,大司农有曹参,可是......柳白这个左相的位置,到时候可就空出来了啊! 自己此时做军功资历,那就是妥妥的抄近道啊! 一跃而起,成为朝堂之上二人之下的大秦左相! 如此光辉的未来,尉荣激动得身子都要颤抖起来了! 果然,还是自己人好用,那陆贾谋划了这么多,竟还是自己手下一语道破天机啊。 邱古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疑,而后下定决心,沉声开口道:“启禀廷尉,下官是有私心的。” “下官娶妻,名为柳如烟,其弟柳如岩乃是咸阳府丞,为了侦查处叛逆,已然身死贼人之手。” “如今进言,也算是无愧吾妻了。” 这一番话,邱古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 若是隐瞒,事后自己这个上官发现后可能就是责怪自己了。 反倒是现在大大方方说出来,就成了一举两得的美事。 “难得是不隐瞒!你这点心思,自然也是瞒不过本廷尉的。” 尉荣满意得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看出来,但只要他说自己看出来了,那就是看出来了。 “为小舅子报仇,本廷尉不予评论。” “但,” “我等身为大秦臣子,遇见叛逆,岂能回避?” “今便前往守城营,督促蒙毅出兵剿贼!” 尉荣豁然起身,一副豪迈之气! 他手上可没兵权,说不出什么带兵讨贼的话。 蒙毅是上卿,跟他平官,再加上兼了蒙恬的守城将的军职,他还真说不出什么‘命令’的话语,只能是督促了。 不过.... 一个文官,有平叛的军功,那不就是那位柳相曾经走过的好路了吗? 柳白做到左相,以后会是右相。 那他尉荣,也能做到左相,说不得天妒英才,柳白早早身死,他尉荣未尝没有机会成为右相啊! 大秦一人之下的权力,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多谢廷尉!” 邱古顿时面露喜色,连忙开口! .... 而此刻,咸阳府衙之内,将闾走出书房,眉头皱成一团! 公文如此之多,幕僚不在,府丞也不在,怎么连府衙之中的差人都少了许多? “来人!” “怎么回事,咸阳府衙之中怎就没人了!” 将闾沉声开口,已然是极度不悦。 而他这一唤,能回应他的,也只有那个门房差人了。 “公....公....公子,柳差头领着兄弟们去执行公务,结果遇到谋逆贼人了。” “府丞带人前去....也都死了!” 此话一出,将闾勃然大怒:“咸阳出现谋逆?为何不报!” 第592章 龙且,怎么是你? 午间,蒙毅正于府内休憩,突然被门房唤醒。 闻听廷尉尉荣造访,他的面上不禁掠过一丝不悦之色。 因一位无所顾忌的丞相时常以“蒙毅亦未寝”之语打扰,这位大秦上卿不得已而养成了午睡的习惯。 此刻,被职衔略逊于自己、食禄相当的尉荣打扰,心中难免生出几分烦躁与不快。 “廷尉今日有何要事?” 蒙毅哑着声音开口。 他没有起床气,只是因为以前叫醒他的是自个儿的上司。 “蒙上卿,您还得空午睡啊?这咸阳城之中,都出现谋逆乱党了!” 尉荣一看到蒙毅午睡刚醒的模样,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 一旁的廷尉丞邱古也是为自个儿上司的低情商捏了一把冷汗。 就这种说话方式,自家廷尉便是将匈奴给灭了,也别想在升迁相位的官途之中得到蒙家的支持。 “哼。” 蒙毅冷哼一声,眼神轻轻瞟了一眼尉荣。 这尉荣说自个儿午休偷懒,那这混账知不知道,在寻常人都在呼呼酣睡之时,他蒙毅在为大秦而奋斗啊! “咸阳之内,居然出现谋逆乱党,究竟是何人有如此大的胆量?” 不满归不满,谋逆这样的大事,蒙毅终究是不会轻视的。 一听到这话,尉荣语气顿时一滞,他也不清楚这谋逆之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这是个扣帽子,摘军功的好机会。 如今蒙毅问起,他总不能胡编乱造吧? “此事我也不知道,只知晓那逆乱之人已经杀了咸阳府衙的差人,阻挠公务。” “依照秦律,杀公差视若逆秦。” “据禀报,逆乱之人武功极高,有五十名义士都已然身死,故而前来蒙府,请蒙毅上卿调守城军卒剿逆!” 尉荣缓缓开口。 要说他这个廷尉,基本功还是扎实的,直接将秦律作为最大的依据。 而这一番话开口,蒙毅便是再不满尉荣,也没有开口推辞的理由了。 守城军若是连谋逆都不管,那还守个屁的城啊? “此事或要上报陛下。” 蒙毅皱眉开口。 邱古一看这位上卿已然有些松口,忙不迭开口道了一句:“上卿,事急从权,谋逆之辈武功高权,若是上报再调兵,或许便被逃脱,后患无穷。” “下官谏言,可写公文上报,与此同时派遣守城军前往包围、生擒。” “这样一来,便不算私调,也算不得欺瞒!” 此话说出,饶是蒙毅也是多看了这邱古两眼。 有尉荣的‘珠玉在前’,这邱古的脑子倒是显得灵活了。 “好。” 蒙毅吐出一个字,豁然起身。 ..... 张家小院之中,柳白和龙且怎么可能‘逃脱’? 甚至,柳白还让张一德拿出纸笔,亲自为两新人写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原本是祝福寓意极佳的诗句,在此刻张一德却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别说自己全家性命危在旦夕,就连这两位恩人的性命,也是危矣啊! 他心中忧虑重重,无法释怀。自己的家族命运悬于一线,这两位恩人的生命同样危在旦夕。 他愁眉紧锁,思索着解决之策,然而脑海中却一片茫然,似乎找不到任何可以扭转乾坤的办法。 此刻的他,内心痛苦无比,只盼能寻得一线生机。诗句中的“金风玉露”,在此刻仿佛也失去了其原有的光彩,如同他的心情一般黯淡无光。 “先生....多谢了!” “如此文采,若是以往,我必然悬于榻前,日念夜诵而不敢忘,细细品味。” “但....哎!” 张一德长叹一口气,他总是心怀愧疚。 “怎?” “因为在外面针砭时政,所以感觉到后悔了?” 柳白放下笔,轻笑了一声开口问道。 张一德摇了摇头道:“大丈夫为国直言,无悔!” “但牵扯家人,旁人,心中有愧罢了。” 此话说出,柳白更是高看了一眼这小子。 文采不咋滴,眼光也一般,但难得的是勇气。 大秦的官场之上,聪明者甚多,狡黠者甚多,唯独这种‘蠢笨’而勇往直前者甚少。 若是打磨一番,开拓了眼界,日后大秦朝堂说不得会出一位抬棺死谏的谏臣。 “咕咕咕咕。” 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鸟叫声,龙且一听连忙走到柳白身旁轻声道:“柳公,来了,而且不止是一拨人。” 柳白微笑,淡淡开口道:“若是我猜的不错,一伙人是救兵,另一伙....怕是我那傻学生回过味儿来了。” 此话说出,张一德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艳羡。 贤人孔丘曾言:朝闻道,夕可死矣。 这么短时间的相处,张一德已然明白眼前之人胸中学识眼界非常人所能及,能成为此人的学生,该是多大的幸运啊! 若是他能拜在此人门下....不!哪怕是得到一二指点,怕是都会死而无憾吧! “逆贼何在!” 就在此时,一道喝声响起。 在院外,一名身披铠甲的百夫长拔出了他的秦剑,他的面色冷峻如铁,仿佛一块坚硬的岩石。在他的身后,肃立着上百名守城军士兵,每个人都身披闪亮的黑甲,手持同样黑亮的长剑。他们身上散发出一股强烈的肃杀之气,仿佛寒风掠过战场,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场面令新娘小花瞬间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对于普通人来说,见到一两个军卒已经足以让人心生惶恐,而现在,面对这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齐齐向着自己而来,她的心中早已充满了恐惧。 “别喊得这么大声,人不都在这儿呢?” 龙且挠了挠耳朵,一脸不屑:“还有,说话的时候,让你们的头儿过来,别老代着嚷嚷,办好了没功劳抢风头,办差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话说出,那为首的百夫长登时大怒! 也得亏是秦军军纪严明,否则当即便要拔剑砍了这个混不吝的王八蛋! “这就是谋逆乱党吗?” 就在此时,蒙毅和尉荣、邱古三人到来、 而一看到院中之人,蒙毅先是一愣,而后惊呼出声:“龙且,怎么是你?” 第593章 好好好!原来是廷尉府! 随着蒙毅的惊呼,连带着尉荣和邱古都慌了! 该死,怎么会是龙且? 这个朝堂之上武将人人垂涎的壮汉,不是柳相的近卫吗?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这....邱古,怎么回事!” 尉荣感觉自己的脑子像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忍不住厉声呵斥。 此刻龙且在这里,莫不成那位柳相在暗中窥伺? 亦或者说,今天这谋逆案,锦衣卫已经接手了? 若是锦衣卫插手,他尉荣便是倒了面子,也算不得什么,丢人罢了。 可若是柳相在此处.... 尉荣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官场中私底下骂柳白的人很多,但真要正面得罪这个没有底线却聪明的让人可怕的当朝左相,谁都是会心生恐惧! 蒙毅连忙下马,正准备四下寻找柳相是否在此。 却听得一道轻笑声响起: “九卿廷尉,找到你了。” 众人抬眸看去,只见那院落之中酒席旁,坐着一名相貌平平的青年,正端酒轻笑。 不知为何,分明是如此严峻的形势,这青年的笑声, 却是让在场的大人物们尽皆心底一寒。 仿佛.... 他们回想起了某个人,也是喜欢这样笑着,然后举起刀子杀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将闾终于领着咸阳府衙的余下差人匆匆赶到。 映入眼帘的是门外随意堆放的尸首,院内斑斑的血迹,以及眼前僵持的咸阳守城军队。 这一切让将闾的心中翻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 起初,他的心中充满着怒火,愤怒公差遭劫杀,愤怒下属的欺瞒。 然而此刻,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为何自己身为咸阳令,却直至此刻方知此事,而咸阳守城军队已然在此驻守? 而且.....上卿蒙毅,廷尉尉荣.... 这件事,居然有两名九卿重臣亲临?!! 将闾虽是不知其中到底有哪些弯弯绕,但也知晓此事不简单了! “公子....” 蒙毅连忙行礼,一旁的尉荣面色复杂,还是跟随作揖。 将闾公子至此倒还好,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这龙且....着实让他忌惮不已。 按照邱古所说,是有两名叛逆将这咸阳府衙的公差杀了,难道是这个青年和龙且? 龙且也是谋逆之人? 如此一来,是否要牵扯到锦衣卫,是否要牵扯到柳相? 一想到这些,尉荣甚至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点疼! “人倒是到齐了。” 青年微微一笑,而后伸出手,轻拍了两下:“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众人一听,当真是觉得云里雾里! 如今场面之上,有正规的咸阳守城军,有两位九卿,更有将闾公子! 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为何一副在场你最大的模样? 还有...开始什么?是开始把你乱刀砍死吗? 然而, 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此事到底是如何,便听到一连串声音: “滋啦!” 刹那之间,守城军的面色齐齐骤变,他们手中的黑剑瞬间出鞘,如临大敌,列阵以待! 有一种声音,他们永远无法忘却,那是——弓弩的紧绷之声! “锦衣卫在此!” 呼啸之声响起,墙头,屋顶,巷尾...各个能隐藏身形的角落,皆是出现身穿飞鱼服,手持武侯连弩的锦衣卫。 百人包围? 笑话! 是锦衣卫包围了他们! “锦衣卫....为何你能指使锦衣卫?你到底是谁?” “为何龙且头领会在此!” 尉荣脑海中瞬间雷声轰鸣,他尖声惊呼,心中涌起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一个想法,虽然看似不可能,却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他的心灵,让他心肝俱颤,无法遏制地涌入脑海。 这种恐惧感,仿佛他们家祖宗的墓地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令人心悸胆寒。 “我是谁?” 柳白差点被气笑了,一句‘我是恁爹’就在嘴边,还是硬生生咽下去了。 这尉荣....怎么跟他老爹差的这么多? 虎父犬子这个说法确实在,但没人说老虎的儿子是屎壳郎啊! 甚至, 柳白都很想去尉缭的坟墓亲切拜祭一下,问问看这位已经过世的老爷子头上是不是发绿。 “混账,柳相在此!” 龙且环眼一瞪,煞时一股威势。 紧接着便是武侯连弩的细微声响,俨然已经瞄准了在场的所有人,竟是连将闾都在内! “柳相?” “老师?!” 一听到龙且这话,所有人都惊呆了。 张一德那拿着柳白亲笔诗句的双手,疯狂颤抖! 如此文采,居然是....柳相手笔?!! 爹啊!我碰到活得柳相了啊! 这一刻,这个极有前途希望的读书人,仿佛是从地底一下跃至云端。 他今日成婚,遭遇如此欺压恶事,却遭遇恩人出头。 为恩人生死担忧,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恩人,是自己的偶像,当朝左相柳白! 这一种感觉,张一德甚至想要‘夸夸’给自己两巴掌,好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颤抖的手,将那幅字捧在心口。 这一刻,张家的传家宝,已经定下! “不错,陈富户欺男霸女,柳如岩这个差头以公差相帮。” “差头死了,跳出来个咸阳府丞孟环。” “本相还以为,要一步步往上跳,才能找到所谓的保护伞。” “倒是没想到,如此之快啊!” “廷尉府,好大的威风。” 柳白嘴角微翘,勾勒出一抹冷笑,抬手一扯,瞬间将自己的面容从隐藏的人皮面具下解放出来,露出真容。 眉如剑刃,目光如星辰般璀璨,鬓角线条犹如刀削斧砍般刚毅,散发出一股无法忽视的冷酷气息。 尽管他身姿文秀儒雅,但此刻的他,却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凌厉的杀气从他身上迸发出来,令人胆寒心惊他的存在,仿佛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势,让人不敢直视。 “本相柳白,今日便要问罪廷尉府!” “守城军,将此二人,拿下!” 第594章 我杀我自己? 当柳白身份揭晓的那一刹那,邱古面色便是宛若死灰,已经灰败到了极致。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是死定了。 包庇,欺男霸女,隐瞒咸阳令将闾公子,任何一条罪名,都会是他那个小舅子的死罪。 而自己...将大秦左相扣了一个谋逆的罪名,是非不分,滥用律法,也绝对没有好下场。 如此想一想,当真是自己数十年的官场沉浮,都毁在了柳如烟这个女人的那一张‘嘴’上了! 反倒是尉荣,此刻也是愣了一下,嚷嚷道:“柳相,案件错判,错认此事。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咸阳之内不至于起叛逆之事,为何要捉拿于我?” “更何况我乃是当朝廷尉,九卿官位,你不能这么对我!柳相你虽位高,但要审我,需要陛下旨意!” 这一句话喊出,饶是柳白也觉得这个廷尉难道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因为蠢,所以尉荣对于整个事情甚至不是太清楚。 根据锦衣卫之前扔过来的奏报,要真说尉荣是这些人的‘保护伞’,也着实勉强了一些。 毕竟下强上弱的廷尉府,尉荣怕是稀里糊涂就成了他们的幌子。 “行了,别嚷嚷了,错判,冤案,包庇这些个罪名你自个儿心里清楚。” “此事自会上报陛下,本相行事,何须你来教?” “也不嫌丢人!” 柳白淡淡开口,对于这个尉荣当真是看不上眼。 虽然借用‘解手令’已经逐步清除掉一些朝堂之上的庸官,但尉荣这样的..还真需要他这个左相拿出合理的缘由方才可以拿下。 “柳白,你....” “呜!” 尉荣不服,刚想继续喊冤,却猛然被一块巾布给塞住了嘴巴, 赫然便是与他同来的上卿蒙毅亲手塞得。 此刻的蒙毅也是明白了,事情详细或许不清楚,但大体应该就是差人乱法,柳相出手制服,紧接着一层层传上来就成了‘谋逆’! 这种滥用职权的事情,就是一团乱麻,与其在这里鬼吼鬼叫的,不如直接扔到狱中再说。 “守城军的弟兄们原地整备,这里的事情由锦衣卫接手,咸阳令居此督办。” 柳白随意得看了一眼,缓缓起身。 路过张一德的时候还拍了拍肩膀道:“进入书院要好好学习,不良的风气不要沾染,骨子里的那种无畏不要丢弃。” “人的一生,总会因为一点从始至终的坚持被外人所不理解,但...那恰恰是这个人最为耀眼的地方。” 说罢,柳白还笑了笑:“新娘子很好看,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 张一德听着自己心目之中崇拜的偶像对着自己说了这么多话,竟是全然忘却了自己在酒楼与好友高谈阔论,说进了书院要找柳相‘如何如何’。 只是揣着自己心口的那副‘传家宝’,浑身上下激动的颤抖。 果然, 如同外界传言一般,柳相当真是谪仙人一般的模样啊。 张一德暗暗下定决心, 不求能有柳相之二三,只求日后能与柳相在朝堂再见! 反观将闾,面色难看至极。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手下人能有如此大的胆子,居然敢谎报‘谋逆’。 他更没想到,老师居然在此地。 抬眼看去,蒙毅挤出一张笑脸想要与柳白说些什么。 可自己老师却是没好气得摆了摆手,径直走向马车。 蒙毅登时垂头丧气。 将闾咬了咬牙,还是跟了过去。 .... 马车之上,将闾面色凝重,沉声道:“老师,学生错了。” 此话说出,柳白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开口问道:“错哪儿了?” 这模样,就如同后世那些个家长老师一般,着实让人牙痒痒。 但.... 这却也是柳白的良苦用心。 他在见到差人的时候,已经是在开始思考这些问题了。 不止是将闾的教育,还有这种事情,在大秦是否普遍存在? 上官有权,但下官阳奉阴违,或者偷摸着做点自己的勾当。 甚至还有张一德所言的‘土地兼并’一事,都是一等一的大事,柳白确实没什么闲心看将闾难受。 “老师,是我驭下不严,方才出了这等事情。” “这咸阳令....” 将闾嘴唇轻抿,面上满是懊恼悔闷。 “咸阳令你做的很好。” 然而,将闾的话还没说完,柳白便是打断了他。 此话说出,将闾直接愣住了:“老师,学生手下出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情,您....居然夸我?” 柳白摇了摇头道:“事情出了,严格来说不是你的问题,而是制度的问题。” “咸阳城如此地方,都出了这种事儿,足可见这就是制度上的漏洞,在地方也普遍存在。” “管理是一门学问。” “不过....” 柳白微微一顿,看了看将闾。 这个倔强的小子,在咸阳担任咸阳令不过几个月,面上却是已然脱去稚气,多了些老成持重。 甚至, 柳白能看到将闾眼眸深处的疲惫。 寻常人做皇帝脚下城池的长官或许是升官的大好事儿,但对于将闾来说,还当真是个劳心劳力的累活。 “这种茅坑里面的苍蝇,都小心翼翼得隐藏起来,只敢在暗处煽动一下,发出‘嗡嗡声’,已经说明你在咸阳府衙做的不错了。” “若他们今日猖獗,甚至打出你的旗号。” “那即便你将闾是公子,为师也会手持教鞭将你从府衙打到街上,让广大百姓都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柳白淡淡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将闾嘴角连连抽搐。 好嘛!咸阳府衙的差人是茅坑里的苍蝇,那咸阳府衙是啥?他将闾这个咸阳令是啥。 “老师,他们说的还真没错。” “您啊....真是咸阳令杀手。” “这次倒是不杀学生,把学生手下的人给杀了。” 将闾仰头长叹一声,默然流泪。 没想到,自家老师这个魔咒,居然在自个儿身上都能应验。 若非自己是公子,恐怕也得死吧? “什么话这是,为师这是....凑巧,凑巧!” 柳白一听这话,当场就急了! 尼玛,这种谣言可不能坐实,否则以后咸阳没人当咸阳令了,难道要本相兼职? 我杀我自己? 第595章 天才龙且 “先生,不好了!” “廷尉被柳相给抓走了!” 廷尉府之内,老管家跌跌撞撞跑入后院之中,那神情之中的慌乱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他不知道这位陆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自家老爷对其礼遇有加。 这如今出了事儿,他自然而然要寻这位陆先生。 “发生什么事了?” 陆贾微微皱眉,连手中的茶盏都给放下了。 虽然极力稳定住内心这一瞬间的激荡,但....手上的动作还是将其出卖了。 “廷尉丞邱古前来禀报,说咸阳之内发生叛乱。老爷他便前往上卿府中,带着兵去平叛了。” “结果...结果不知道为何,锦衣卫接手了,老爷也被抓到昭狱去了。” 老管家连忙开口,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给说出来了。 就这,还是自己花了钱,买过来的消息。 陆贾眉头皱得更加厉害,甚至起身来回踱步。 这些信息之中,缺少了最为重要的一环:为何柳白会将尉荣抓走。 这一环,才是营救尉荣最为关键的地方。 罪名有办法遮掩,甚至是篡改,但....真要是被柳白给盯上了,以现在尉荣的势力,绝对是一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昭狱之中难寻廷尉,让人带着钱,去找今日一同前去的军卒。” “不管花多少钱,定然要将柳白与此事的原因给问出一二。” “还有,你去蒙家府邸,就是哭问蒙毅。” “廷尉乃是大秦九卿,即便是犯了谋逆之罪,也要禀报始皇,而后在朝堂之上决断。如今廷尉人身无忧,莫要惊慌。” “照我的吩咐去办!” 陆贾步子一停,满脸凝重得开口。 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的情况下, 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反倒是尉荣这个家伙,蠢是蠢了点,可九卿廷尉的身份也不是这么简单的,这就让他陆贾有了一定的时间。 只有将事情弄清楚了,才能有那么一线希望! “这....那老爷在昭狱之中,若是受苦...” 老管家面露担忧之色。 “照我说的去办。” “锦衣卫不同寻常,将之视若铁桶都不为过,若是行贿买通,反倒是要坏事。” 陆贾的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愤怒与不耐烦。 这老人简直是毫不通人情世故,糊涂至极! 他心中暗想,锦衣卫可是个铁腕机构,对其行贿,简直是在火中取栗。 当真这么做极有可能引来柳白的追查,一旦被他盯上,就如同被卷入漩涡之中难以脱身。 若是连他陆贾都被柳白察觉,那一切努力都将化为泡影,真正陷入绝望的境地。 “是。” 老管家虽然还是牵挂着尉荣,但也只能无奈应下。 说罢,便是转身匆匆跑去。 明明已经是年迈之身,但跑的也是极为尽力。 陆贾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又在院中来回踱步。 ‘如今情况,柳白不可能是察觉出了计划,否则廷尉府之中早早就有锦衣卫过来了。’ ‘真要算的话,或许就是个意外。’ 陆贾想多几番,终究也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不过.... 尉荣对他的计划而言,极为重要,如今被锦衣卫抓到昭狱之中,当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来人!” 陆贾轻呼一声,一名身穿劲装的汉子从后院一个角落钻出,恭声行礼:“先生。” “听着,传信到雍城给陈胜,随时做好办事的准备,只要我的玉佩送至,不可有片刻耽搁!” “还有,在城南准备好密道,若是当真有大事发生,我要连夜出城快奔至雍城。” 陆贾沉声开口。 他已经决定要做两手准备了。 明日朝堂之上,柳白定然会在百官面前对尉荣的事情作出禀报,届时也就有了结果。 若是当真保不住,便是只能起事了。 否则....事情败露,就是早晚的事情。 关于玉佩的送达与陆贾到达雍城起事之事,实为这位谋士精心策划的两步走策略。 在事情已泄露风声之际,陆贾身陷险境,想要潜入雍城尤为不易。 相较之下,陈胜那边果断起事,雍城陷入混乱,此时更有了浑水摸鱼、趁机行事的机会。 陆贾利用玉佩的传递,巧妙地将局势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足可见其起深谋远虑和极度怕死。 “诺!” 大汉点头,快步朝着后门走去。 看着其离去的身影,陆贾当真是对尉荣这头蠢猪恨到了极致。 再聪明的谋士,也带不动一个这么蠢的猪! ... 丞相府中。 “柳公,尉荣在昭狱之中,是否要用刑?” 龙且开口问道。 柳白摇了摇头:“毕竟是九卿,给百官一点面子。事情咱们都是亲眼看过去的,也没什么好询问供词的,扔那里就完了。” 对于尉荣,他还当真是没什么想要去了解的欲望。 甚至, 柳白都惊讶,怎么会有人做到九卿的位置上还能蠢得被手下人直接忽悠的去调兵的? 哪怕自个儿不在院子中,难道黑龙卫对于兵伍调集这种事情,会不追查到底吗? “柳公,之前蒙恬将军说有人要害您,会不会就是这个尉荣啊?” 龙且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说出,柳白哑然失笑:“你啊!胡猜!” 就尉荣这脑子,还害他柳白?就算是真的,那自个儿真要感谢大自然的馈赠了。 岂料,龙且不服气道:“柳公,俺可是咱们丞相府的第一谋士,俺觉得还真有可能是尉荣。” “害人这种事儿就跟去春风苑寻欢怕被自家婆娘看见是一样的。” “咱们大老爷们儿要是穿的衣服华贵,甚至背了几首小诗,那谁都知道今天要寻欢了,晚上回家也大抵有酒味儿,也别想上炕了。” “但若是穿的破破烂烂的,张嘴就嚷嚷今儿个要跟好兄弟不醉不归,自家婆娘一看你这丑陋模样,自然而然就信了。” “这尉荣看着蠢,指不定就心里憋着坏呢!” “这叫啥来着....哦!裆下黑!” 第596章 凤羽 龙且这句话说出来,柳白的脸都黑了:“你小子...心思全用到女子的身上去了吧?大头不思考,全靠小头思考?” “就你些话说出来,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你?” 萧何在一旁抿嘴偷笑,倒是觉得自家柳公说的有些‘狠’了。 龙且再不济,那也是锦衣卫的实权教官,想成家...不行还能去春风苑赎身一个回来嘛! 岂料,听到柳白这话,龙且一反常态,正色道:“柳公,此言差矣。” “俺就是想要做一阵自有的风,有英勇也有温柔。” “算不得什么太大的宏愿,但无论柳公您走到什么地方,都会有那么一阵风,常伴左右。” “至于女子....天下没有一个女子,是能抓住风的。” 这一番话说出,饶是柳白都被震惊到了! 这话....居然是龙且说的? 但仅仅片刻,柳白笑骂道:“好小子,说罢,这话哪儿偷来的?” 龙且一瞬破功,露出腼腆微笑:“找玄七学的,这小子在春风苑混过,而且干的是琴师这种勾当,听来的恩客语录比较多,稍微请教了几句。” “别说,还挺好使。” “那些女子为了证明自己能抓住风,急急忙忙将风的跟脚往自己体内塞。” 满嘴虎狼之词,听得柳白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滚滚滚!” “滚去昭狱!” “那尉荣是廷尉,乃是我大秦九卿,暂时不用刑没关系。” “但那邱古,随便你弄,好好让其感受一下咱们锦衣卫的热情好客。” 柳白直接扔了一颗干果过去,将龙且‘砸’出了厅堂。 他甚至都怀疑一件事,龙且这小子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该不会都是在春风苑给培养出来的吧? 可有的时候,这个家伙说话又有那么几分歪理,若是传将下去,后人看到了岂不是直接麻了? 真要这么算,龙且岂不是与那龙场悟道一般,整出个‘春风悟道’? “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柳白顿感哭笑不得,也是为后人深深悲哀了一把。 萧何也是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深感这位龙头领是真的洒脱。 如今丞相府之内,真要说松快的,可能还就是龙且了。 “柳公,这是东海郡呈上来的奏疏。” “前些日子,东海郡边海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海啸,牵连三县百姓,淹没两天逾千亩。” “郡守游航率领军卒抗洪救灾,百姓伤亡是不多,但钱财损失不小,这一次算是上疏请求核准救灾方案。” “我看其中所言较为新颖,呈交柳公过目。” 萧何将一封奏疏递给柳白,顺便也将笔给递过去了。 新颖的赈灾方法,自然要让自家柳公亲自批示。 “哦?” 柳白面露感兴趣的神色,将奏疏接过,打开一看。 果然如同萧何所言,这游航在治理海啸之后的安抚,济民工作确实有一手。 先由郡府拨粮食,但却不是直接发到受灾灾民的手中,而是运往这三县之地。 紧接着便是组织这些灾民去往淹没的田亩干活,以淡水引耕田,再将水淋洗至田垄。(洗盐,否则土地盐分过高,会无法种植。) 而这些灾民在干活之后,方才可以领取到郡府拨发的粮食。 经过此番举措,赈灾与灾后重建工作得以合二为一,效率大为提高。 关于郡府粮食短缺的问题,游航采用的是商税平换的方式,以平价从粮商手中购买粮食。 在郡府采买的压力下,粮商们不得不控制售粮的涨价幅度,仅略高于原价,而非像往年那样翻倍。 此举不仅保障了灾民接下来的基本生活需求,也维护了市场的稳定秩序。 “以工代赈,这游航倒是有些聪明劲儿在的。” 柳白笑笑,提笔在这封奏疏之上写了个‘允’字,紧接着又写下了自己的处理意见:减免三县之地今明两年的差役,税的减免需看灾后粮产再定。 “柳公,萧何以为,此等方法可以着成惯例。往后若是灾情不甚太过严重,便可依照此例而行,一来减免了朝堂向地方拨发粮食赈济的损耗,另一方面” 萧何笑着开口说道。 要说这小子日后是名相呢,从一件事就想着要系统化执行了,等同于变相为整个国家节流。 “你说的不错,以工代赈这个法子在轻灾害是可以用下去的。” 柳白微微点头,也是认可了萧何的说法。 最为关键的是,萧何说的是‘惯例’,而并非是法度,这代表着届时地方还是有自主判断形势的权力,不至于墨守成规。 “游航得罪过本相,但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聪明,本相不至于给一个地方的官员穿小鞋。” “该给的表彰你就写,到时候送过去。” “还有,派锦衣卫查查此番海啸的原因,卫庄他们这几日就要出海了,总归还是要保障他们的安全的。” 柳白略微沉吟了一下,虽然这个命令有点儿为难锦衣卫了,但该做的还是得做。 “是。” 萧何点了点头,便是转身出门去办了。 “据说那破岛上面是有金银矿的。真的开采的话,等同于给工商钱庄又多了几分保障。” 柳白揉了揉下巴,一脸深思。 甚至.... 他都懒得想拿狗岛上面的野人的命运会如何,无非就是杀了罢了。 灭族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残忍,但...那是卫庄做的,又不是他柳白,总不能以后骂他柳白是人屠吧? .... 东海郡,灌云县。 一个浑身是泥的‘泥人儿’从田间走出,连连呸了好几口,方才将自己最终的砂砾吐出。 “老爷,老爷。” 一名差人快步跑来,也是不管身上的肮脏和地上的泥泞了。 泥人儿一抹脸,顺手抓了一把旁边的桑叶将脸随意擦了几下,沉声道:“怎么了?” 露出面容,方才知晓原来就是如今的东海郡郡守游航。 被柳白‘踹出’咸阳之后,回到东海郡那叫一个‘劫后余生’,连带着政务都兢兢业业了许多。 如今发生了海啸,这家伙将头发都快熬白了,生怕那小心眼儿的柳相对自己还有杀心,趁机将自己给治罪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个郡守,要到赈灾第一线的原因所在。 “老爷,一户农夫在海水淹过的田亩之中发现了宝贝,好像是....” 差人讲的极为不确定,眼睛还不住看向自家郡守老爷,生怕遭了罪。 “是什么?磕磕巴巴的,有甚好隐瞒?” 游航眼珠子一瞪,面露不满之色: “凤羽....凤凰的羽毛!” 第597章 当个好官,感觉也不错 “噗通!” 听到这话,游航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现祥瑞的惊喜,而是....惊恐! 若是几个月以前,发现凤羽,游航绝对要敲锣打鼓得进咸阳,以此讨朝堂百官和始皇陛下的欢心。 但现在.... 踏娘的! 他一个被踹出咸阳的郡守,在治下发生了海啸,现在出来一根凤羽? 甭管这凤羽是真的还是假的,放在朝堂之上,那就是假的! 无论什么人,都会觉得他游航是对朝堂还有野心,所以弄出这么一个欺瞒的勾当来! 游航一把将那差人的领子拽住,双眼通红,几乎是咬着牙开口说了一句:“为何会说此物是凤羽!” 那差人被自家老爷这神态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开口道:“那...那羽毛放在火里都不会燃烧的。而且真的漂亮,小...小的壮着胆子,用刀稍微划了一下,却是压根儿无法伤及分毫。” “想来只有老人家口中说的凤凰才有这样的羽毛....” 此话说出,游航顿感头晕目眩。 方才才粗略擦拭的脸面,竟是一下子倒栽在泥泞之中。 晕过去了。 “老爷!老爷!” 如此模样,将那差人给吓坏了,连忙将游航背起,大声呼嚎:“郡守老爷晕过去了,让开!快喊医者!” 一瞬间,在场所有正在干活赈灾的人目光都汇聚过来,纷纷有人出来帮忙。 就连以往对于游航这个郡守没什么感觉的老百姓,都是心生敬佩! 堂堂郡守,亲自前来赈灾,甚至累的晕了过去! 这是多好的官老爷啊! 东海郡这个原本鲁国之地,对于大秦这种‘蛮夷之国’向来看不上眼。 如今游航的一系列事情,反倒是让这些百姓们对于大秦更加归心,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好事儿了。 .... 灌云县之内,县衙直接被征用了。 那灌云县守也从灾情现场匆匆跑回县衙,浑身泥泞疲惫,却是一个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在门口搓着手等待。 身上的泥泞干涸之后便会结块,这么往下一搓,反倒是将身上的毛给连带着搓下来,惹得这位县守老爷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前去清洗。 开玩笑,郡守浑身泥泞,累的晕厥,你一个县守去清晰净身,郡守醒过来抬眼这么一看,那是真真儿的影响仕途了! “嗯?” 房间之中,游航好不容易醒过来,一旁的医者面露敬佩之色,竟是先对着游航郑重作揖:“郡守为民劳作,太过劳累,想必是操心灾情过甚,导致了心脉浮动,故而晕厥。” “老朽已经开了方子了,望郡守按时服用。” “老朽知晓郡守心系百姓,但...还是身子为先啊!” 这一番话说出,游航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儿躁得慌。 他晕厥是因为凤羽,下田劳作也是因为朝中柳相盯着,他再不全力以赴干活,怕是小命不保。 可没想到,哪怕是这郡中有名的怪脾气医者都对自己如此敬佩关心。 民心这东西...当真是要看你实际行动的。 “融皋老先生....游航听您此言,面上羞赧。” “三县之地,逾十万百姓,生计,饭食皆在我游航之身,岂敢怠慢。” “融皋老先生先请回吧,我还要起身再看情况如何。” 此话说出,名为融皋的医者面露感动之色,竟是老目流泪,而后点头道:“郡守为民不敢怠慢,老朽身为医者,亦是不敢怠慢!” “郡守放心,老朽定会将药方多加琢磨,不能让咱们东海郡的好郡守身体有半分毛病!” 说罢,融皋便是起身,长拜离去。 一番话语说的,就是游航都是极为不好意思。 但是.... 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真的蛮好的。 “过来。” 待到融皋走后,游航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开口。 那差人连忙上前,关心得开口道:“老爷,您没事儿吧....” 看着这家伙这张脸,游航当真有点无语了。 我都晕倒了,你现在问没事儿吧? 你没事儿吧? “凤羽之事,有多少人知晓?” 游航略微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 差人老实说道:“老爷,就那农夫和我知道,本来是想要禀告郡尉然后禀报老爷的,但您今日恰好在田间...” 这话一出口,游航就知道这家伙的心思了。 无非就是想要越级上报,争点儿功劳,露一下脸面罢了。 自个儿以前当小官小吏的时候,也是如此。 “行了,你去找那农夫,让他一家都来郯县(东海郡郡治之地)居住,我会派人给他安排房子。” “你今日起,便是我的身前之人。” “将那凤羽装于盒,你带着这个东西即刻出发,前往咸阳去寻柳相。” “无论柳相问什么,都要如实回答,不准有分毫隐瞒,也不准有分毫多话,明白了嘛?” 游航沉声开口,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此事闹得人尽皆知,反倒是他不好处理了。 “诺!” 那差人一听也是有点儿懵。 祥瑞的事情,不是应该禀报给陛下吗?为什么是要去找柳相啊? 而且....如实禀报,自家老爷为何还要特意交代?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毕竟自己是实打实得了好处,能在郡守老爷的面前当差,那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吗? 这种好事儿,给个县尉都不换啊! “去吧。” 游航摆了摆手,他是当真累了。 回到东海郡之后,他当真是感觉如履薄冰,这一次又出了凤羽这种东西,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否走到对岸! 第598章 阻拦出海 待到差人离去,游航甚至没有遵从医嘱继续休息,反倒是一掀开被褥便是起身。 “备马车,往郯城。” 游航喊了一声,便是匆忙而行。 .... 一路之上,马夫多次想要减速,让自家郡守老爷好好休息,都被游航呵斥。 全程快奔抵达郯城之时,已然天黑。 游航在车上已经囫囵吃过几个黑饼,直接便是朝着一座府邸走去。 “郡守游航,求见御史大夫。” 游航朗声开口,所去之地,正是御史大夫赵怀真的临时府邸。 这个同样是一方郡守晋升上去的御史大夫,本是游航努力的方向。 可如今却再无这种心境。 “还请郡守老爷稍待片刻。” 门房十分有礼貌,并没有将之拒于门外,反倒是引入府邸的入门小园静候,自己则是快步奔去禀报。 没多久,门房便领着游航去了厅堂。 一身便服的赵怀真端坐于主座,看着游航亦是微微皱眉:“听闻郡守前往三县之地赈灾,为何会此刻拜访?” 这一句话貌似稀松平常,但游航却是真真切切听出了这位御史大夫语气之中的不满。 前往三县之地赈灾,但现在却出现在郯城他赵怀真的府邸,说明了什么? 所谓的‘赈灾’,就是一场‘沽名钓誉’的戏,令他赵怀真不耻。 “赵三川,下官这几日确实在三县之地赈济百姓,收拢耕地,实不相瞒,早晨之时还在灌云泥间滚爬。” “但又有要事,故而急忙赶来拜访。” 游航连忙开口,甚至连‘赵三川’这样的称呼都给用上了。 要知道,赵怀真乃是起家于三川郡,算是地方大官,以地名相冠,一来是表示尊敬,认为三川有如今的好境况都是这位御史大夫之前的政绩。 这二来嘛...就是他游航一点儿想要拉近距离的小心思了。 听闻此言,赵怀真看了一眼游航,虽然草草洗浴过,但那一身在乡间土垄之中摸爬出来的泥腥气可不是糊弄两下就能留这么久的。 终于,他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开口道:“既然有要事便说吧。” 这段时间他也是将游航的表现看在眼里,且不说这个家伙之前如何,反正现在是挺勤勉的,故而也不做什么刁难了。 听闻此言,游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左右,而后开口道:“御史大夫奉陛下旨意,前来东海郡修建大船海舰,不知进度几何。” “据这段时间的邸报,已可出海?” 赵怀真摇了摇头道:“出海与否,并非是我决定的。不过已经有大船造出,此事倒也不瞒你。” “大秦造船之事,皆在台面上,进度于何,我与工匠多商,也不过知此事多难,今年怕是来不及全造出来了。” 这一番话,赵怀真当真是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虽然他是被柳白‘穿小鞋’扔到东海郡来造船的,但赵怀真的性格便是如此,做事认真,不分大小。 至于隐瞒进度这种事情...他也不依靠这件事来赚钱,自然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听到这话,游航心中一个咯噔,当即升起了一丝惶恐之意:“御史大夫,您可千万要阻拦出海啊!” 赵怀真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游航。 在他的认识之中,游航不应该是如此轻率之人。 造船这件事,是左相柳白几乎咬着牙推动的事情,如今一个小小的东海郡抬手,居然怂恿御史大夫阻拦此等大事,这不是找死吗? 莫不成柳白在咸阳将这个游航还没有收拾彻底,至其多了些许妄想? “如今刚过海啸,海面是否风平浪静,犹未可知。” 游航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看似合理,实则这个理由完全无法说服赵怀真。 真要想用这个理由来劝导,他游航这个东海郡郡守,正儿八经得上一道奏疏便是了,还能落一个‘担忧国体’的好名声,何必深夜来自己的府邸开口? 能在三川郡当郡守这么多年,还作出平叛,政治双重功绩,他赵怀真又岂是泛泛之辈?被人当刀使了还看不出,那也太过于愚蠢了。 游航看赵怀真不说话,心中真的是急得快吐血了。 这赵怀真明面上年岁如此之轻,为何这么有定力? 如此看来,不说实话,别说赵怀真会不会开口阻拦出海了,怕是连他游航,都要被赵怀真在心中下一个‘暗下投机,不诡在心’的评价了。 “御史大夫,此番海啸,发现了凤羽、” “下官以为,或是祥瑞示警,告诫我大秦,不可出海,妄扰神灵仙兽。” 游航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这就是他要阻拦出海的原因。 传闻海上有仙山,仙人,仙药。 百姓们出海捕鱼,尚且要急死海龙王,以求平安。 可如今大秦造了这么多的船,还都是大船! 遗落凤羽在大秦,是否就表明了‘警告’? 哪怕是他们这些个当官儿的不信,此事若是传到百姓口中,特别是靠海的县城百姓,会有如何剧烈的反应? 甚至有可能引发民心动荡的! “凤羽?你可确真?” 听到游航这话,赵怀真终于明白了这个家伙为何狂奔如此之远,就为了见自己了。 凤羽这东西,有的时候是‘祥瑞’,但在东海郡发现,还特别是在海啸之后,百姓们真要知道了,绝对是将其视作‘示警’的、 在赈灾全面完成之前,绝对不能出海。 否则一旦出海的船出了任何一点儿小事,百姓民意沸腾,将海啸一事归咎于大秦不敬海上神人仙兽,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别说是船厂要完蛋,怕是叛乱都得起好几轮! “下官不敢欺瞒。” 游航苦笑一声, 他倒是想假啊,能吗? 甚至连摧毁这玩意儿,将农夫和差人灭口这种事情,他都没胆子去做! “凤羽已然派人呈送柳相,还请御史大夫写密疏呈上。” 游航深吸一口气,又请求了一遍。 这一次,赵怀真面露凝重之色,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第599章 游射小队,身死 第599章:游射小队,身死 匈奴草原,一支被称呼为‘称犁’的军伍成为所有匈奴部落的梦魇,被冠上了这个‘天’的名字,寓意为匈奴今年征伐太多,天降灾祸,致使秦人军伍到此。 王庭闻之,各匈奴实权人大怒,决意要在草原阴山山脉最北角围歼韩信。 各部落之中再度征兵,不同于攻伐大秦,这一次竟是人人愤慨,争先而行,硬生生凑出了十万人的兵力! 七路联军,共伐不足千人的韩信军伍。 其中有新晋左贤王金刺木、克罗部落首领所率领的狼足军、王庭金狼卫统领率领的精卫、綦毋臣率领的轻骑队、阴山十二部落联合伍、饶乐水周边部落集结的乱战军, 以及.....神秘的匈奴国师单独率领的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军伍,名为‘扶炎’军。 而韩信却是孤立无援,唯有将手下独独的三百玄甲军派往北边蓝氏城屠城驻守。 以七百轻骑,还暴露了位置的情况下,想要活下来,难如登天! 阴山山脉之下,除了樊哙没心没肺得将一根羊腿扯下,大快朵颐之外,韩信的偏将崔澶以及游射小队的钟离昧皆是愁眉不展。 “韩大哥,匈奴人已经在阴山之外构建起多层防线,他们不是一拥而上,咱们根本找不到突破出去的间隙啊!” 钟离昧焦急万分。 如今对于敌军的敌情判断,全都仰仗他的游射小队,他自然是对于敌情最早掌握的人。 背靠阴山山脉,若是直接上山,势必会死在这阴山之中。 可匈奴的包围,令人绝望。 韩信没有吃羊腿,反倒是看了一眼钟离昧,扯下一根草,扔进口中咀嚼:“渡饶乐水。” 说罢,便要起身整兵。 此话说出,撞死营偏将崔澶直接跳起来了:“韩将军,此事不妥啊!饶乐水宽急,渡人难渡马啊!” “草原之上没有马,与行尸走肉何异!” 韩信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弃马而渡,渡水过后,自然有马。” ... 是夜,七百人轻骑军伍,弃战马而渡饶乐水,奔二十里,于夜半步战奇袭饶乐水旁的阿善部,屠尽,夺马。 渡水、狂奔、屠部之后的撞死营轻骑,并未有任何修整,反倒是韩信一声军令而下,直接奔往饶乐水周边部落集合商议的军帐而去。 由于乱战军尽皆被带走,饶乐水最为强大的部落,此刻却显得防守薄弱至极,一夜之间,屠尽饶乐水周边部落首领一十二名,顿作大乱! 而韩信所率领军伍,也暂时获得了喘息之机。 但随即,匈奴不知何人极为聪慧,竟是直接重新部署了这十万大军,直奔饶乐水而来。准备趁着撞死营轻骑背靠大河之时,全歼此营。 如此千钧一发之际,必须要寻找突围方向,韩信于草地上坐了一夜,深知匈奴之中有聪明人,定然会预判他们这支轻骑的动向:或北上蓝氏城,与玄甲军会和,集结兵力而动乱。 或南下纵逃,如散落星辰,危害草原部落,最终一颗颗陨落。 但.... 韩信在星空之下,想起了一位故人。 那位被誉为武将之耻的恩相若是在此,会如何? “柳相,您总是出乎意料,若是您领兵,定然也会让对手出乎意料吧?” “出乎意料的地方,也定然会是匈奴人兵力最弱之地。” 韩信忽而一笑,而后起身,鸣金,领兵。 当所有人都准备朝北与玄甲军回合,轰轰烈烈与匈奴狼崽子干一场的时候。 韩信伸手指向东方。 饶乐水! 撞死营再渡饶乐水,要回到那个千辛万苦方才跳出来的阴山山脉包围圈! “钟离昧听军令!” 韩信一声大喝,钟离昧悍然出列。 “率游射小队五十人,于此地大肆杀烧,不可令敌军明我大秦之意。” 此军令一出,所有撞死营的将士皆是红了眼眶。 五十名游射小队军卒一步出列,与钟离昧一同朗声大喝:“游射小队,领命!” 一声大喝,极壮人心! 但这一声大喝,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留给兄弟们的声音了。 十万敌军的包围圈,五十人....必死。 韩信面色严肃,眼神之中却没有分毫愧疚,只是拍了拍钟离昧的肩膀,便要领着剩下之人离去。 “韩大哥。” 忽然,钟离昧喊了一声。 韩信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钟离昧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对着韩信道:“韩大哥,能回去的话,跟老李头上坟的时候说一声,我钟离昧比那陇西侯李信有种的多,第一次上战场没尿裤子。”(这个回旋镖,还有人记得吗?) 韩信没有回答,只是扬了扬手臂。 他韩信,又何尝觉得自己能回得去呢? ... 是日,游射小队像是疯了一般,烧、杀、毁,将‘屠夫’的名号做了个彻底。 而撞死营却是急转向东,回渡饶乐水,再临阴山山脉,打了留守匈奴军伍一个措手不及,竟是大胜! 十万愤怒到了极致的匈奴军伍,最终还是在饶乐水河畔将游射小队围住。 钟离昧三次突围不得,身边五十骑仅剩十八, 再突! 仅余己。 兵乱之中,钟离昧看到自己屠部落之时那个远望的少年,怯生生拿着刀,眼中却满是恨意。 钟离昧大笑,将手中秦剑连着鞘郑重插在地上,高呼一声:“上来,拿我的头,换你的军功!” 拔剑自刎,钟离昧最后一瞬,竟对那血光没有分毫讶异,只是脑海之中想起一句可笑的话: “老李头,你不该在我入伍的时候,祝我永远血气方刚的。” 独身西面而死,匈奴震恐。 .... 游射小队身死,撞死营得到了最为珍贵的东西:时间! 三天的修整期,加上北、南皆可的战策,是游射小队为撞死营六百五十名兄弟用生命争取而来的东西! 冒顿单于闻战报,大怒! 庭帐之中,杀侍者十二,侍女三十,竟带着王庭护卫军,亲至! 而一条传闻,亦是响彻整个匈奴草原: 冒顿单于要亲手将那支‘称犁’军的将军脑袋砍下来,做成酒盏,铭记匈奴人最大的耻辱! 第600章 突围要选硬骨头! “踏娘的,这个混账韩信,就是一只怯懦的兔子,到处跑!” 匈奴军营主帐之中,左贤王金刺木一拍桌子,称得上是怒不可遏。 一旁克罗部落首领罗闭儿冷笑一声:“若没有这只兔子,你金刺木能当上左贤王?” “饶乐水如此河流,这韩信硬生生来返了一次,你手下的两万好儿郎都是吃草的?还是说咱们的左贤王是个知道报恩的?” 前左贤王罗姑比为韩信所杀,罗闭儿身为其侄,身怀大仇,本应该是接任左贤王。 但由于冒顿单于的支持,让金刺木上了位,他岂能服气? “你老嗲的!” “罗闭儿,你要是对本王有意见,拉出你手下的儿郎,与我部的勇士打一仗!” 金刺木一下子就怒了,甚至直接指着罗闭儿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够了!” 就在此时,冒顿单于沉声开口:“小小的一个韩信,不过区区千人,搅得草原天翻地覆,你们现在还要咱们草原上的勇士拔刀对着自己人。” 弑父上位,手段残忍的新单于,此刻这么一喝止,两人顿时无声。 虽然这位冒顿单于上位时间不长,但真的要论起能力,残忍,以及那股子雄主魄力,可畏是整个草原最为耀眼的天骄! 一时之间,整个主帐之内,反倒是有些沉寂下来。 不是因为他们对这韩信没什么办法,而是....羞辱! 草原之上,物资匮乏。 但贫穷之地,更加看重面子。 韩信这几日以来的事情战事,着实是给整个匈奴草原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先生,你怎么看?” 冒顿单于震慑住场面之后,转头看向最为边角位置的一人。 匈奴国师。 最为神秘之人,但在这个崇尚武力的匈奴草原,却是 没有一个人胆敢轻视他。 “单于,诸位将军。” 燕丹微微眯了一下眸子,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对于这个韩信,诸位可能都太过轻视了。” 此话说出,众人面上闪过一丝不屑。 这韩信,虽然手下有装备极其恐怖的玄甲军,但却是愚蠢如猪,放在了蓝氏城。 在匈奴草原上做屠城守城的事儿,这不是傻子吗? 剩下七百人,面对十万人的兵力围剿,哪怕是一百人围一个,都有富裕! 百倍兵力,优势在我!何谈轻视二字? “先生请讲。” 然而,冒顿单于却不同于手下的这些个‘重臣’,对于燕丹的话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轻蔑。 燕丹嘴巴微微张开,吐出六个字:“散如水银泄地。” 此话说出,众人还没明白燕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冒顿单于已经知道了。 这七百人,如同草原上的梦魇一般。 只要他们还在草原,别说是草原各个部落不得安生,阿马哈率领的十五万军伍攻伐大秦也始终有后顾之忧、(战败消息还未传来。) 一旦剿杀不尽,寻常小部落如何能顶得住这些人不分日夜的奇袭呢? “呵!” “册那国师,当真是吓人。这就是在壮敌人声势!” “咱们有十万人,十万!” “七百的轻骑,就算是水银,咱们也一点一点儿将他们都踩到土里去!” 金刺木冷笑一声,与燕丹针锋相对。 他才是匈奴的左贤王,理应是冒顿单于最为信任之人。 可现在,单于却是问了这个所谓的国师? 这就是在挑衅他左贤王的地位! 罗闭儿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得看向燕丹,仿佛在等一场好戏。 匈奴国师?左贤王?这两人要斗起来才好哩! 然而.... 燕丹甚至看都懒得看左贤王金刺木一眼,只是继续说道:“为今之计,最好的战策便是....结硬寨,打呆仗!” “咱们的人,不能怕死,必须要死死将这个韩信所率领的军卒,皆杀死在阴山山脉。”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此话说出,就连原本都对于这个神秘国师没什么观感的将领,此刻都是皱起了眉头。 稳扎稳打,还要结营着上前? 为何这战法,与那秦人如此之像? “围杀!” “不可放一人!” 就在此时,冒顿单于豁然起身,竟是连征询意见的过程都省略了,直接确定了燕丹的战策。 那股子蛮横的霸道,非但没有让手下众将领不满,反倒是对于这位单于愈发畏惧。 草原, 尊崇强者! 冒顿单于,注定是能带领他们匈奴,在大秦国土神州之上翱翔的雄鹰! 秦人,注定要成为他们匈奴人的奴隶! .... 十万大军的结寨包围,密不透风。 韩信所率领的撞死营,在没有玄甲军蛮横开阵的情况下,居然连穿插偷袭都做不到! “不行了,韩将军,必须要突围!” 偏将崔澶看着手中的羊皮地图,虽然粗略到极致,但还是咬着牙开口。 再被这些匈奴人压缩下去,他们可就真的连马腿都跑不开了! 至于依靠山脉困守.....百倍的兵力差,跟等死没啥区别。 韩信面色依旧平淡,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只是将崔澶手中的羊皮地图放置在草地上。 樊哙挠了挠头道:“突围,从哪边?” 崔澶略微沉吟:“如今其实只有两个方向可以突围。” “西边,左贤王金刺木率领的嫡系军伍,从各个部落之中选出来的最强悍的军伍!” “西边偏南,克罗部落首领罗闭儿所率领的狼足军。” 一个是王的嫡系,一个是部落临时拉扯起来的军伍,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崔澶一指罗闭儿狼足军所在的位置:“韩将军,打克罗部落,能赢!” 樊哙笑了笑,没有说话。 突围这种活计,他在草原上干的真不少了,说是熟能生巧也不为过。 岂料,这个时候,韩信却是摇了摇头:“打金刺木!” 此话说出,崔澶人都懵了! 不打弱的打强的?这是突围啊! 七百人,突围十万人,已经是一件难如登天的事情了,还不挑对方最为薄弱的地方发起突围,反倒是选一块硬骨头? 第601章 千里勤王狼居胥山! “将军,不可啊!” 这是崔澶第一次对韩信的战策提出反对意见。 一直以来,自己这位将军身上的光环都太多了,以至于崔澶在来到撞死营之后,甚至有了盲目的信任! 为千军万马追杀,一人杀出重围回到代郡报信。 以戴罪之身,领撞死营夜袭,焚毁左贤王罗姑比的粮草。 领大秦最为昂贵同时也是战力断层强大的玄甲军,百骑破万军,阵斩匈奴左贤王。 这一切的一切,铸就了韩信在撞死营的威信。 但这一次....崔澶要反对! 他不能对剩下的弟兄们的生死视而不见! 韩信看了一眼崔澶。 按照以往,他绝不会向手下之人解释什么,他韩信领兵,何须向他人解释。 胸中战策,比之天不逊色。 可这一次,他破天荒开口道: “狼足军比之左贤王之军,确实是弱。但绝非你想这么简单。” 韩信伸出手指,在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依次点下:“这段时间屠杀的部落,得到了不少讯息。” “罗闭儿乃是当日左贤王罗姑比的侄子,綦毋臣所率领的轻骑队自然交好,一旦遇袭,轻骑支援缠绕,便如马足落泞泥。” “东南,西南两个方向分别是阴山十二部以及饶乐水的乱战军,对咱们恨意最深,轻骑队纠缠,此二伍便如双拳助力,我等危矣。” “反观金刺木,乃是冒顿单于提拔而上,金狼卫定然是会竭力救援,但从兵力部署上来看,他们的救援比之綦毋臣的轻骑队,要晚上甚多。” 说到这里,崔澶眼眸一阵颤动。 他与韩将军同吃同住,但没想到韩将军却是将匈奴人的战策都摸了个透! “其次。” 然而.....韩信的话还没说完:“便是将罗闭儿的狼足军攻克下,此地之毗邻统万城,待到七军至,咱们撞死营根本守不住,只能退往此地,阴山。” “于战何变?” “不可为战而战,兵家云,一城一池,草木矣。” “我等撞死营陷阵匈奴草原,最为要紧的是打出一片天地,为代郡守城军的反攻争取战机!” 其实韩信获得的情报还是不够,若是他知道了如今在匈奴主帐发生的事情,那定然会直接选择攻打左贤王金刺木的军伍。 因为罗闭儿不会救援! 弱旅自保不救,更何况还是仇恨之人? 崔澶听到这一番话,对于韩信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如此困境之下,他们撞死营的主将依旧如此冷静,对于局势看的如此透彻。 这种对于战阵的理解,堪称神仙之流! 甚至....崔澶都想到了韩信的下一步战策。 即便是打不下来左贤王金刺木的军伍,那也是可以就近,再渡饶乐水!造成一股仓皇逃窜,急于前往蓝氏城与玄甲军汇合,最后临死搏斗的假象! 如此一来.....匈奴的十万大军,就是在韩信的‘指挥下,全部往北调集! 领兵....他们的将军韩信,领的不止是自己撞死营的兵,甚至还将匈奴的兵给领了! “将军....” 崔澶激动得嘴唇颤抖。 他仿佛...见证了一代军神的崛起! 就韩信此刻展现出来的战策深度,崔澶甚至都怀疑,武成侯王老将军,能否达到这样的高度。 在极度凝滞,困苦的泥泞之中,韩信硬生生扒开了一道缝隙,让胜利的光芒照射进来。 崔澶甚至有一种错觉。 跟着这位将军,或许打仗会死,但是....他们的军伍,永远不会败! 不败!这可不是某位自称全胜的家伙一般,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军阵不败! “吩咐诸位兄弟们造饭吧,夜中启程。” 韩信对于崔澶的激动熟视无睹,只是起身,将剑握在手中。 崔澶微微一愣,他以为...韩信此刻应当说一些勉励的话语,或者....更加详细一些的军策。 可是...将军却是什么都没说。 “啪!” 一道闷响响起,樊哙哈哈大笑,一把搂住崔澶的脖子:“老崔啊,韩大哥的军策如何?” 崔澶嘴巴扯了扯,而后点头:“可通天人,只是....” “樊哙,我是不是惹怒了将军?” 这一刻,崔澶甚至有些忐忑。 他一个在战阵上靠着刀锋舔血为生的人,从来不怕任何危险,但他....怕韩将军对自己失望。 岂料,樊哙破天荒收敛了笑容,看着韩信离去的身影:“小钟死了,韩大哥也很难过啊。” 崔澶默然。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但终归是不想自己的兄弟死。 .... 是夜,撞死营奇袭左贤王部。 六百五十轻骑,纵火,砍杀,焚粮,惊马! 而后近饶乐水,渡! 与此前二次不同,撞死营此番渡饶乐水,乃是大张旗鼓,甚至是一路砍杀而渡! 匈奴军营皆惊,冒顿单于大怒,斥撞死营‘敢以石击雄鹰乎’! 与此同时,韩信命五十人,一路屠北而去,直奔蓝氏城。 五十轻骑领命,无言遗。 撞死营,唯留四百骑,扎入草原潜伏不出。 匈奴十万大军,皆往饶乐水以北进发,势要将撞死营和玄甲军,砍杀在蓝氏城内。 冒顿单于几乎是带着残忍的笑容,亲自前往狼居胥山,告慰草原大神,立下血誓,要以这些可恶的秦人为血祭,祝匈奴灭秦! 而他不知道的是....韩信所率领的四百骑,在七军行进的空隙之中穿插而过,直往东去, 第四次, 渡水! 撞死营犹如一柄锋利的秦剑,开膛破肚,在七军皆往北行进的情况之下, 剑指狼居胥山! 樊哙一往无前,领兵朝山上冲杀。 在那原始的祭坛之上,冒顿单于一把将身边的侍从砍杀,吼着嗓子咆哮:“为何撞死营在此!为何!” 无人应答。 点燃牛粪,黑烟升腾。 层层传递,至七军将领之时,军已至蓝氏城不足两百里处,所有人皆惊慌。 这片古老广袤的匈奴草原之上,出现了历史之中绝无仅有的各路匈奴军伍,狼居胥山勤王的仓惶情景。 七军兵马,掉头向东南,千里救单于! 第602章 狼居胥山火焚天 第602章:狼居胥山火焚天 “我现在明白,为何这个韩信敢率领千人便入匈奴草原,做那笼中雀,网中鱼了。” 七军救援,燕丹在马上颠簸依旧盯着手中的羊皮地图。 直到此刻,他才方才明白了韩信的用意。 从头到尾,这个可怕的撞死营主将,想的就不是在草原大闹一场这么简单! 身旁一骑,黑衣黑罩,甚至还带着斗笠,连眼睛都不愿意展露的骑士开口,声音冰冷却如同黄鹂一般脆声:“太子,为何?” 燕丹将羊皮地图收起,微微抬头看向那湛蓝的天空:“这韩信根本就不是入笼进网。” “千人兵力在他手中,入草原如同蛟龙归海,鹰击长空。此人用兵之神,若是给他时间历练,哪怕是经历过三两次的败仗,日后定能超越秦国的武成侯王翦!” 此话说出,饶是那神秘骑士都是为之一惊:“太子,你可从未有对人如此评价过!一个撞死营主将,手下统领不过千人,如此....” 岂料,燕丹直接抬手,打断了话语:“得此人者,可成大业,扶炎军始终缺一统帅。” “此番救援,必要生擒此人,为我所用!” 说罢,燕丹看向那神秘骑士,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犹豫,而后逐渐浮现起疯狂之色:“影,你现在折返王庭,若是五日冒顿单于未返,便令燕密卫暗中行动,将王庭单于一脉尽皆暗杀。” “所谓的匈奴权贵,自万夫长以上,尽皆劫持!” “再以阏氏身份,于王庭之中等待我。” 神秘骑士,正是他燕丹最为信任的心腹手下,影! 或者说,是如今冒顿单于的阏氏,燕影。 此道命令落下,在斗笠之下的娇美面容,浮现出了一道激动之色! 太子...终于要动手了嘛? “谨遵太子之命!” 影低声应下,而后打马回转,直奔王庭。 燕丹甚至没有去看那一骑的身影,反倒是微微抬头,看向天空:“韩信....” “他,现世无敌。” “琅轩,得此人,我会将嬴政杀死。” .... “韩大哥。” 狼居胥山脚下,韩信握紧剑鞘,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个少年爽朗的笑声。 钟离昧,本应是大秦的一将才,他的未来本应光明。 可也是他韩信,亲自让其去死的。 因为只有钟离昧的游射小队,才能将整个匈奴的军伍给调动起来。 如今....终于来到了狼居胥山脚下。 “韩大哥。” 同样的一句话响起,嗓音却是粗犷。 韩信回过头,看向樊哙,只是轻轻说出一个最为简单的军令,也是整个大秦对战匈奴的战争史,将会是最为重大的军令:“攻!” 樊哙咧嘴一笑,点头转身。 四百轻骑,攻山! .... “四百人,以下克上。” 冒顿单于双目泛红,于狼居胥山的顶峰俯视,俨然已经怒不可遏。 他身边只有两百人,但他在意的,却不是胜负安危之事,而是.....羞辱! 狼居胥山,匈奴人心中的圣地。 每年五月份,匈奴都会在此地举办祭祀典礼,祭天地,拜日月! 如今韩信领兵至此,便是他冒顿单于将韩信斩杀于此,都已经亵渎了圣地,冒犯了草原大神。 而且.... 威望! 在他冒顿单于治下,秦人居然来到了圣地,还起了合围之势,会让这片只尊崇强者的匈奴草原,遍生反意。 在所有的匈奴人眼中,他冒顿单于,是一个连一千秦人都无法抵御的废物! “传我的命令,太阳下山之前,将这些如同草原上打洞的老鼠一般的秦人,尽数屠戮。” “我要用他们的头,登上祭台!” 冒顿单于怒吼一声,身边两百金狼卫皆是面露愤懑之色。 这是对单于的羞辱,更是对他们这些近卫的羞辱。 只有用血,才能洗刷! “唰!” 冒顿单于猛然拔刀,竟是不准备在后方等待,以逸待劳,反倒是直接大步走到金狼卫最前:“随我杀!” 草原上的雄鹰,不会等待猎物露出疲态。 他们会用看得最远的眼睛去寻找猎物,用最锋锐的爪子将猎物开膛破肚。 等待.... 从来不是这位草原霸主心中的第一选择! 俯冲而下,这一刻,他们仿佛不是两百人,而是两千人,两万人,两百万! “啊!” 怒吼声响起,半山腰之处,两军对撞! 以樊哙为先锋的四百撞死营军卒,悍不畏死,与金狼卫狠狠对撞。 没有什么太多的军阵技巧,只是最为简单的捉对搏杀。 冒顿单于犹如一只猛虎,每一击都是势大力沉,手中刀不断将一捧捧鲜血挥洒。 樊哙如同巨猿入人群,掣戟而撞,所至处皆肺骨具裂。 韩信抬眸,没有看战场,反倒是看向了那狼居胥山的山顶,而后轻轻抚了一下腰间佩剑的剑穗。 剑穗已然逐渐失去原本颜色,但却长时间被血沾染,不均匀的暗红色更添杀气。 “不愧国,愧人。” 韩信轻声,朝着祭台迈步走去。 路上,难有阻拦。 饶是以武力蛮横,悍不畏死着称的金狼卫,也被撞死营军卒那种气势震惊。 不畏死,是在这个战场上最为基本的素养。 更多的,是在死亡的片刻,甚至还能凭借本能挥刀的那种决绝。 韩信面前的每一步,都是鲜血。 “五十人,随我!” 韩信大吼一声,瞬间五十名撞死营军卒哪怕是负伤也在所不计,涌至韩信身周,而后朝着祭台冲锋而去。 冒顿单于见到那‘简单’的军阵,猛然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已然愤怒至极。 “该死!” 大吼一声,便要劈刀朝着韩信杀去。 光是这一道冲锋,倒在他刀下的撞死营军卒,便有七人。 “干你娘的公猪!” 樊哙猛然一跃,以戟横于身前,直直朝着冒顿单于撞去。 以最蛮力的姿态,将草原上的霸主生生拦下! 冒顿单于猛然昂头,眼眶眦裂,鲜血潺潺而下。 只见山顶之上,韩信身周,唯有七人,路途之上,皆是尸体。 而韩信.... 踏上祭台,以剑掣火台。 燃燃火起,祭台焚天。 韩信一人立祭台火前,掣剑指天: “昭昭有秦,天无二声!” “犯强秦者,虽远必戮!” 第603章 阵斩匈奴冒顿单于 “昭昭若山月之明,离离如星辰之行。” 狼居胥山开外十里,那点燃的火焰令七军将领都为之震动。 而起阵之时,那个神秘的匈奴国师忽而暴起。 在其一刀斩首左贤王金刺木之后,身边近卫如同鬼魅一般,将剩下五名匈奴最为核心的武力将领斩首! 如此变动,十万匈奴军伍,已有哗变之危。 六将手下的中层千夫长,尽皆怒目而围。 暴起杀人,内战就在转瞬之间 可燕丹却是没有分毫忧虑,反倒是轻快吟诗,双目看向那被匈奴人视为圣地的狼居胥山。 “单于亲令。” “七军皆归我节制,六将不听号令,意图夺取军权,已然斩杀。” 燕丹将手中一物高举,眼神之中却是一片淡漠。 待到众人看清此物,尽皆面色急变。 一块骨制的酒盏。 可这骨制酒盏的底,却是破了一个小洞,绝对无法饮酒。 这是冒顿单于的信物,是他亲手弑父之后,将父亲的头骨制成的酒盏! 那个小洞,就是冒顿单于暴起,顺手拿箭矢直接插入的! 有了此物,这些中层千夫长,饶是眼眸之中怒火再盛,也只能压着气,右手置于胸膛之前,道一声:“谨遵单于之令。” 违抗冒顿单于,有死无生,连累部落,族群! 燕丹看着这些人,又看了一眼这十万匈奴军,嘴唇微微勾起。 为了这个骨制的酒盏,他做了多少准备,又隐藏了多久,无人知晓。 可现在拿出来,便拥有了临阵的军权! “原地驻守,无令不可上狼居胥山!” 燕丹淡淡开口,下达了一条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军令。 一名千夫长眼神之中满是震惊,瞬间抬眸,怒声道:“那该死的秦人在狼居胥山,咱们匈奴的圣地!” “咱们的单于,正与这该死的秦人在浴血搏杀!” “救援过来,却在这里等着,是什么道理!” “国师,你难道是秦人的奸细吗?” 话音刚落,便是一刀寒光闪烁。 那怒声斥责燕丹的千夫长,已然人头落地。 一名近卫缓步走回到燕丹身旁,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此乃单于之令。” “秦人入匈奴草原,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已然触怒天神。” “单于于狼居胥山设伏,便是要将这帮秦人斩杀在圣地,以告慰天神,为尔等的无能赎罪!” 燕丹冷笑连连,双目之中满是杀意:“若是想要破坏单于战策,便是身死一途。” 阴鸷,奸险。 当年那个明媚爽朗的太子丹已然不复存在。 国仇家恨,宗庙尽毁,十数年的颠沛流离,让他成为了一个心中只有复兴燕国的冷血之人。 如今,希望就在眼前,哪怕是死再多的人,他也不会有分毫犹豫。 众多千夫长纷纷对视,皆是看出其他人眼中的愤怒与不满,但....却是只能沉声应了一句:“遵令!” 燕丹伸手一挥,坐于马上。 狼居胥山上大火焚天,十万匈奴大军勤王,却半步不动! .... “金刺木,罗闭儿,他们在干什么!” “大军就在山下,为何还不来救!” 狠狠撞开樊哙此番的攻势,冒顿单于怒吼一声,想要自己身边的金狼卫给出答案。 然而, 回应他的,只有樊哙那无穷无尽,却势大力沉的攻势! 战况很惨烈,甚至可以说....看不到丝毫的人性。 撞死营此战,就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根本不计较生死,就是要和金狼卫同归于尽。 而韩信那点燃祭坛焚天的举动,更是将撞死营的气势拉到了最高。 他们做到了! 他们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壮举,他们已经明明白白告诉世人,匈奴....就是大秦身边的战败之犬! 圣地焚烧,单于陷杀,桩桩件件都代表着,他们大秦将匈奴人的骨头都给打碎了,还死死踩在脚下! 韩信看着下方的战况,面色如常,没有分毫变化。 这一仗,撞死营伤亡首次比敌人还要多。 如今能站着的,不过百来号人。 而金狼卫....皆死! 双方没有一个人,是对活着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全是以命换命。 而冒顿单于,也已然到了强弩之末。 樊哙这个莽夫带来的无尽压力,周遭的箭矢,还有护卫他的金狼卫已然死尽。 他已成瓮中鳖! “箭来。” 韩信淡淡开口,旁边一名撞死营士兵将弓箭递过去。 搭弓,射箭。 “咻!” 破空之声响起, 冒顿单于心口血花绽放。 紧接着樊哙哈哈大笑,拼着硬抗冒顿单于临死一刀的代价,猛然一戟挥去。 “砰!” 这位草原上的霸主,弑父上位的雄鹰,冒顿单于,脑袋如同西瓜一般,瞬间迸裂开来。 红白相间,可怕,但又无人惊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樊哙放声大笑,连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忽略了。 “匈奴单于,匈奴单于!” “进犯大秦,该死!” 樊哙大笑着踹身边那具已然没有头颅的冒顿单于的尸体,口中还不断嚷着:“老李死了。” “小钟死了!” “撞死营的弟兄们也死了。” “就是因为你,哈哈哈!匈奴单于!” “我糙你姥姥的匈奴单于!知道劳资名字吗?樊哙!杀猪的樊哙!” “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眼泪越来越多。 和脸上的血混合在一起,竟是显得有些滑稽。 可是.... 没有人笑,只是默然。 韩信看了一眼连头都没有了的冒顿单于,只是抬眸看向远方。 那十万的匈奴人,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得让人难受。 绝境! 杀了冒顿单于,毁了狼居胥山的祭坛,但他们陷入了绝境! 韩信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天,朗声开口:“天佑大秦!” 说罢,转身下达军令:让还能站着的,去看看躺下的,有没有活着的。 很残忍,但必须要做。 “韩将军,陈泽重伤..” 一名士兵哽咽。 韩信依旧面无表情,但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要苦了兄弟。” 此话说完,那些还在血泊之中,重伤的撞死营士兵,露出微笑,只是用尽自己的力气,一句句开口: “兄弟们,要回家啊!” 万军包围,百来个人,无马。 回家, 如同痴人说梦! 第604章 大秦书院风波多 “韩大哥。” 樊哙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甚至连胸膛上的刀伤都没处理,便是直接走到韩信身前。 那潺潺而下的鲜血,看着恐怖,可他却没有半分异样。 韩信没有理会,反倒是朝着上方走了几步,转身看向其下。 那密密麻麻的匈奴军队,令人绝望。 只有百余人,连马匹都没有,如何能突破十万大军的围困? “再杀一阵吧。” “他们匈奴的圣地,就是俺们秦人的茅厕,威风已经打出来了。” 樊哙破天荒得严肃开口。 如此必死的境地,这个沛县的屠夫,却从未想过活。 就连韩信的偏将崔澶,也只是默不作声得擦了擦自己的手中刀。 百余位撞死营士兵努力站立,同样眺望远方。 没有面临死亡的悲悲切切,有的只是一舒心中郁气的豪迈。 多少年了,秦人踏上了匈奴草原,杀了匈奴单于,一把火烧了匈奴人心中的圣地祭坛。 光着一战,足以让万万秦人自豪,让匈奴人彻底直不起腰。 然而.... 韩信摇了摇头:“死的弟兄太多了,我是撞死营主将,我要带你们回家。” 此话说出,所有士兵皆是一怔。 百人突围十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将军,您下令吧。” “您的军令,我们定然执行!” 崔澶沉声开口,没有分毫犹豫。 四次渡饶乐水,长达千里的辗转奔袭,袭杀匈奴冒顿单于。 每一件事,都足以让一个当兵的男人自豪迎接死亡。 他见证了军阵史上的奇迹, 他这一生...无憾! “直从弯中取,生自死中求。” 韩信面色平静,缓缓转身,手指这么一指方向。 众人看去,尽皆面色一怔。 只见韩信手指的方向,赫然是北方。 也是唯一一个匈奴人没有包围的方向。 为何?匈奴人即便再傻,也不可能在这种兵力对比之下搞围师必阙这一套。 原因很简单, 狼居胥山北边无路,乃是陡峭悬崖。 高至三里! 人难足径,鸟难非迁。 如果说冲杀是能在临死之前拉几个匈奴人垫背的抉择,那往北边....光是这一道悬崖,就足以让这幸存的百余将士皆死。 “韩大哥...要不还是冲杀吧?” 樊哙皱眉开口。 死在战阵上,荣耀! 但跳崖自杀...他接受不了。 然而,韩信并没有理会,反倒是转过身来,面对自己撞死营幸存的士兵,朗声下达军令:“每人皆寻两具死尸,前后绑缚于身,以甲胄覆于死尸之上,无绳索可寻,便割衣袍。” “裸身,衣袍裹于首。” “所有人,刻钟行毕!” 说罢,韩信便是快步抓起两名金狼卫的士兵,绑在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道军令,倒是简单。 但...只是死尸,跳下这种悬崖,想要活下去,还是难上加难! 樊哙咬了咬牙,还是一跺脚,朗声道:“诺!” 随后便是将冒顿单于背起。 ... 刻钟时间很短,但这样简单的军令,够了! 金狼卫尸体不够,撞死营舍不得用弟兄们的尸体来为自己谋求生机。 还是偏将崔澶流着泪,带着兄弟们朝着他们叩首,方才动手。 ... 狼居胥山北面悬崖之上,陡峭异常,可谓是十死无生。 韩信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天佑大秦,弟兄们,活着回家!” 紧接着,猛然一跃! “回家!” 撞死营士兵齐齐高呼,相继跳崖。 生从死中求! .... 匈奴军帐之内,六军将领皆斩杀的情况下,燕丹以单于信物短暂控制住了中层的千夫长们。 但于此同时,他要做的事情,没有如此简单。 必须要等。 他对韩信实在是太过于‘信任’了,这支名为撞死营的军伍,在狼居胥山上,定然可以将冒顿单于斩首。 但同时, 他们也跑不了! 他燕丹,将会以仁主之姿,收服韩信,兵发咸阳! 届时可封此人为王,共享天下。 这样的条件,燕丹相信韩信不会拒绝。 ... 至夜,匈奴军伍多哗,燕丹再也压制不住,遂命手下扶炎军登山。 单于死,祭坛焚,敌无踪。 燕丹大怒, 多有匈奴千夫长斥责,皆杀。 传军令,四散追杀,以一月为期,未追杀至敌者,归返王庭。 持撞死营主将韩信人头者,封万夫长,节三个万人大部落,赏赐牛羊万匹。 生擒韩信者,封匈奴左贤王! ... 殊不知,草原之上,一支二十七人的残兵,跋涉而行,朝着蓝氏城艰难进发。 .... 话分两头,咸阳之内,亦是不平静。 首先就是大秦书院,首次出现了被书院直接开除的学生。 其次是...这个被开除的学生,乃是当今大秦十三公子,嬴辰。 这条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咸阳各界的广泛关注,甚至连着名丞相评论家柳白都公开表示:“实在是太遗憾了”。 但身为书院创始人之一的柳白没有作出任何阻止,已经足够说明态度了。 紧接着便是在书院数算课魁首,刚进入书院就被整个朝堂各级大臣重视的天赋人才李二风提出了退学申请。 谷货监的内史李静甚至跑到柳白丞相府直接拍了桌子。 要不说什么样的上官养什么样的下属,李静甚至气得直接用自个儿脑袋对柱子,怒骂柳白这是‘迫害人才’,要是大秦丢了这么个宝贝,他李静今天就在丞相府血溅三尺,别的不说,光是史书上,也能在你柳白身上泼一身屎! 对此,柳白也是哭笑不得,自然没有怪罪,只是好言相劝了一下。 并且隐晦表示,李二风退学是要跟着十三公子混,想要这个人才,跟十三公子嬴辰要去。 如此之后,李静方才将信将疑得离开。 至于后续是不是要和十三公子拍桌子,那就不是柳白会去关心的事情了。 也正因为这些‘闹剧’,非但是朝堂上的官员们注意到了大秦书院学生的‘优质’,就连一些个大商户,也是起了歪心思。 甚至....咸阳城做布帛生意的一个大商人,咬着牙将自个儿的小闺女送进了一名书院学生的房间,敲锣打鼓得将婚事给定下了。 有了这等例子,书院学生,‘人人自危’,生怕哪一天就被一个身姿曼妙,家中有钱,长得漂亮的黄花闺女给骗到床上去了。 郦食其哭诉多次,欲求助柳白,一定要帮帮书院学生,却被龙且一脚给踹了出去。 人家送上门,你个糟老头子还阻拦!俺还得花钱哩! 第605章 紧急议事 “不错,周勃和虞子期这两个小子还挺低调的。” “这一次书院风波,这两个小子居然都没被寻常人所熟知。” 柳白笑呵呵的。 大秦书院的学生抢手,这是必然的。 生源是整个国家的独一份儿,冠了大秦的名义,诸子百家的各位先生教导,再加上他柳白一些后世的教学理论注入。 这些个学生要还是废物,那就太对不起他柳白了。 “周勃这小子确实可以,在书院之中真的很用功,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理会。” “至于虞子期,那次被俺们锦衣卫揍了以后,也是老实得很。” 龙且笑着开口。 别说,虞子期这小子,他揍起来不知道为何,心中总有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爽到了极致。 这种感觉,比在春风苑替黑夫哥扬名立万都还要爽。 若非有所顾虑,他还真想隔三差五得去‘砥砺’一下这小子。 “萧何,阿平,你们觉得周勃和虞子期,日后谁成就较高?” 柳白轻笑一声,开口问道。 这两个小子,那可都是大秦的好苗子啊,他这个大秦左相,甚至多了些许的老农心态。 萧何略微沉吟,开口道:“虞子期当为先,但周勃此人沉稳厚重,应厚积薄发,后来居上。” “柳公,此人前途,难以预料。” 反倒是陈平,略微点头道:“柳公,我与萧何所想不差。” 听到他们二人的回话,柳白若有所思得点点头。 别说,周勃当日在食堂,说着要超越他柳白的话,还是蛮让人记忆深刻的。 若是当真可以的话,他柳白也会心怀安慰。 “尉荣怎么样了?” 柳白看着龙且,开口问了一句。 当日他上朝奏报了这件事,事情倒是简单,来龙去脉一目了然,邱古那一条线,直接被从上杀到下,引得百姓称好。 就连咸阳令将闾,公子之身,也是在朝堂之上被训斥,而后领了罚,抄写大秦律百遍,并警,若有下次,便有仗责之罚。 反倒是尉荣,驭下不严,为奸人所骗,调用军伍,一连串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罪名下来,领了个‘罢官’完事儿了。 柳白气不过尉荣的愚蠢,以整理卷宗为名,让锦衣卫继续关着,什么时候卷宗整理好了,再什么时候放出来。 “蠢如猪,俺们倒是没有对他用刑,但每天那些犯人的惨叫声,把他给吓坏了。” “眼见着都瘦了一整圈。” 龙且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他龙且是什么人,铁血真男人,最看不起这种怯懦之人。 尉荣那股子怂样,当真令其不耻。 “行,继续吓着吧,现在卡着廷尉这个九卿之位也是好事。本相不便再出言相谏。” 柳白点点头,甚是满意。 老尉缭一生为国,生了这么个倒霉儿子,他柳白看不过眼啊,当然要帮忙教训教训。 听到这话,萧何也是露出笑容。 自家柳公身上的担子少一些,终究是好的,最起码不会这么累了。 “柳公,有一事。” “书院李二风....” “我看李静内史是真的喜欢啊。” 萧何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了一句。 昨天那李静登门上来的模样,当真是把他给吓到了。 若非是龙且时刻站在柳白身前,他真的担心李静可能会发疯拽着自家柳公的衣领子让李二风复学。 “您真的让他去找十三公子的麻烦,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萧何皱着眉开口说道。 这李静虽然是因为爱财心切着急了一些,但也确实秉承了阳老的理念,是一个大公为国之人。 真要是因为‘礼数’这种问题,那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这位十三公子虽然是出了名的好说话,但....礼数这种东西,沾上了确实麻烦。 “这件事就放心吧,李静不会有问题的。” 岂料,柳白摇了摇头道:“嬴辰这个胖小子,比你们想象之中的都要不简单,” “甚至可以说,若非是本相亲自当过他老师,又有李二风这个混小子变相做了一次‘指路明灯’,怕是连本相都无法真正看透他。”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也是懵了。 他确实没有见过嬴辰,但...这名声都成这样了,图什么啊?而且...不学无术是实打实的吧? “柳公,您的意思是,十三公子在韬光养晦,意在储君?” 陈平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萧何都没见过嬴辰,陈平就更不可能见过了,毕竟...哪怕是自家柳公,陈平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见过’。 “那倒不是,阿平,你想多了。这小子充其量算作个装傻保命。” “兄弟阋墙之事,在权利面前出现的次数可不少,嬴辰这小子属于聪明,但又属实没什么权利欲望的人,故而一直在隐晦自己的聪明,当个安闲公子,怕就是他一生的志向了。”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一句话说出,哪怕是萧何,都是面露略微不满。 他们都是实打实办事儿的人,心中其实都有一条基本准则:立大志,成大事。 身为大秦公子,出身尊崇,却无大志,如何能让人敬佩? 但紧接着,柳白收敛起笑容,微微叹气:“但若是当真国家有难,当这位十三公子的诸位哥哥不在的时候,怕是这小子...咬着牙也会把整个大秦扛起来把。” “说白了,他嬴辰的一生,要么是富贵命,要么是劳苦命。” “希望莫要如此把。” 柳白没由来得想起一个人,一个被称为‘废物’的皇子,却在皇帝被俘,围困城下之时接过风雨飘摇的江山,死后却入不了皇陵。 何其相似,但柳白何其不想这样的场景出现。 “踏!” 就在此时,陈婴快步走入厅堂之内,仅是行了个半礼,便开口道:“少爷,陛下遣内人至府,召文武百官入麒麟殿,紧急议事。” 第606章 想让蒙毅少睡几夜好觉 起身换服之后,柳白走出丞相府的大门。 龙且早已将马车备好,站立在车辕之旁,甚至搀扶了一下。 “本相还不至于到身体孱弱的地步。” 柳白摆了摆手,十分不满得开口道了一句。 事实上,他挺想试试骑马上朝的,这才是真的武将威风嘛。 可真要是骑马,怕是李斯得跟自个儿唠叨个十天半个月,着实心累了一些。 龙且只是咧着嘴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 马车缓行,萧何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在门口送别,反倒是回到书房,将这段时间一封封的奏疏拿出,细细翻阅。 开垦荒田的政策推行下去,受益的百姓不少,收拢的流民也很多,但与之同来的...就是难以避免的官场贪污。 上面盯得紧,下面心有忐忑,但总有人眼馋油水,悄摸伸手的底层官吏不在少数,兴起不少狱案。 “大惩而警,着自查。” “郡查县,县查乡,乡查村。” 这就是萧何给出的批示,算是一种推行地方的督查制度。 但紧接着,萧何略微皱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推策于民,盖功于国也,郡县官吏体民于心,公也!” 学习了黄石公理论之后的萧何,进步明显。 后一句话,更是精髓所在。 看似废话,实则是一种鼓励,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隐晦的嘉奖。 督查制度是大棒,而‘鼓励’则是饴糖。 体民于心,有功于国,这不就是扔一个升官的台阶吗? “日子当真是愈发好起来了。” 萧何长出一口气,回想起当年自己在沛县之时为主吏掾的时光。 且不说横征暴敛,单单是规定的税赋,便压得百姓们喘不过气。 一旦有个天灾,卖儿鬻女并非传闻这么简单而已。 甚至....沛县之中,曾发生过差人抢夺农户种粮,充当税赋的事情,引得那一家子人投河自尽。 如今再这么回首一看,萧何竟是生出感慨。 自己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秦百姓的生活,又何尝不是呢? 民安, 当真是最好的。 ... 咸阳宫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官员到了。 当柳白一下车,那蒙毅便是连忙上前相迎。 自从那天被尉荣这个混蛋坑了之后,柳相就没有再找过他了。 可是, 蒙毅晚上更加睡不着了,那种惴惴不安的心情,甚至是在期待柳白在三更半夜 过府,哪怕是骂他一顿都是好的。 “柳相。” 蒙毅挤出笑脸,努力想要让自个儿这个上司感受到他内心最为真诚的歉意。 柳白看了一眼蒙毅,摆了摆手。 他柳白生性大度,怎么会对蒙毅带兵包围了他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也就是一点点的‘怀恨在心’,‘心中不爽’,‘想要踹死这个混账玩意儿’罢了。 “柳相,我错了!” 蒙毅一看柳白这模样,当真是快要哭出来了。 这哪怕是骂他两句,也比现在这样好啊。 “错哪儿了?” 柳白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蒙毅,这神情姿态,当真是拿捏得十分到位。 “柳相,我不应听信尉荣的胡说八道,带兵包围了您。” “还有,当时守城军那百夫长对您出言不逊,下官也已经斥责,杖罚过了!” 蒙毅连忙开口,那承认错误的态度,十分真诚。 “哼。” 柳白冷哼一声,听到蒙毅的回答并不满意,而是直接迈步朝着麒麟殿的方向走去。 一看这个态度,蒙毅瞬间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柳相,此事都是下官糊涂啊,柳相您莫要生气啊!” 柳白脚步不停,只是口中说了一句:“本相生气与否,算不得什么。” “但,” “你蒙毅倒是厉害啊。” “上卿之位,不过是代兄节军罢了,听两三句话,就能引得守城军围剿?倒是将自己当成武将来看了?” “如此一说,您蒙毅将军,哪里是本相的下官啊,分明就是我大秦的武将啊!”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蒙毅煞时面色一变,立刻就明白了。 柳相这哪里是在生气‘围了他’这一件事,分明是在生气他蒙毅以文官之身带兵啊! 若是李斯的话,可能也就是斥责一顿罢了。可....大秦朝堂谁人不知,柳白‘觊觎’武将这个称号已经很久了,现在他蒙毅一个手下官员,堂而皇之,一张嘴就带兵了,能不生气吗? 这种夹杂着‘嫉妒’的情绪,才是怒火放大的根源! “柳相,下官有过,这....兵权节制,下官是再也不敢持着了。” 蒙毅连忙开口。 这时候不认错,那才是真的蠢。 身为下属,做了一件让上司都嫉妒的事情,处境能有多尴尬! “别,蒙毅将军此话,本相担待不起。” 柳白淡淡开口。 他是心里真的不爽。 娘的,没享受到武将的荣耀也就罢了,还被人带兵围了,这事儿都成踏娘的官员们私底下的笑话了。 大秦的文官可以带兵,但是你柳白这个左相,就是不能! 难受啊! 他柳白心胸宽广,为人和善,待人温文尔雅,别的先不说,先让蒙毅少睡几晚好觉,他柳白心里爽了才是重要! “柳相...柳...” 蒙毅还想说些什么,结果柳白已经加快步伐了! 这一下,真的就是欲哭无泪了。 .... 麒麟殿前,柳白到了之后,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因为.... 李斯和王翦,居然站在一起?!! 这两老狐狸,在朝堂之上那叫做一个‘互相看不顺眼’,哪怕是偶尔说些话,那也是退朝之后,私下轻语。 但在入殿议事之前,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没看过啊! 看到柳白前来,王翦深深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反倒是李斯,露出一个有些奇怪的笑容:“小子,干得不错。” 一句话,让柳白完全摸不着头脑。 “百官进殿!” 可就当柳白准备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第607章 武宁 “军报,” “北方代郡长城军,破匈奴来敌。” “上将军蒙恬领兵,从六公子嬴彻之军策,遣通武侯王贲奇袭匈奴,退。” “后设死囚营接替战阵,再退。” “入狗嘴涧,设伏,令匈奴之战阵不得启,前后不得应,军令不得一。” “以新式军械猛火油起火攻,玄甲军副统领夏侯婴与虎贲营共同入阵搅敌。” “大胜!” “我军阵亡兵士两万六千人。匈奴胡患阵亡、降俘十三万人。” “匈奴右贤王阿马哈于阵中为死囚营百夫长英布所斩。” “长公子扶苏领后勤军伍,以仁德之名,将匈奴俘虏分乱次关押,奏请处置。” “武德浩沛,秦军威武!” 高台之上,顿若将战报朗声读出。 每一句话,都是前线秦军以鲜血换来的巨大战果。 满朝文武,尽皆面容一滞,麒麟殿内,鸦雀无声。 这一封战报,透露出来的震惊...实在是太多了! 其一,王贲! 果然,王老将军就是一只老狐狸!当日以责罚之名,请罪命王贲前往北方代郡戍守,就是为了与匈奴第一战的军功啊!(金令箭事件,救季布。) 其二,蒙恬! 朝堂上的武将快把牙齿都给咬碎了! 这个家伙不是说在府中养病吗?原来是悄咪咪得就已经前往北方代郡了! 而且....上将军这个军职,明显是在北方代郡担任军伍一把手啊!这泼天的军功,被他们蒙家暗戳戳得全都接下来了。 十三万的匈奴军功啊, 这一仗打完,肉都被捞的差不多了,他们只能争破头去抢汤了啊! 而第三...也是令满朝文武最为震惊的一点,便是....嬴彻! 军报之中,嬴彻的名字只出现过一次,但却是这一封军报之中,最为耀眼的地方。 定下军策! 奇袭,接替掩护,再引兵入狗嘴涧! 这位大秦六公子就跟他的老师一样,阴人阴到了新的高度! 更为关键的是....此番是两位公子一同巡慰边军。 扶苏公子只是做了一点后勤安置俘虏的事情,而这位大秦六公子,却是制定了完整的军策! 甚至, 此番狗嘴涧大捷,六公子算得上是实至名归的军功首位! 这样一来.....储君之位.... 当然,某个坐在文臣之首的‘武将’,此刻听到了一个名字,心中猛然打了个激灵! 英布! 历史果然是个圈儿,这种宝贝居然悄无声息得就进了我大秦的军伍了? 躺在家中血赚的滋味,真的是太令人心情愉悦了。 “启禀陛下,今与匈奴大战大捷,老臣请封赏三军!” 李斯率先起身,朗声开口。 他一个丞相,开口请求始皇陛下封赏三军,看起来很古怪,但事实上....却是极为聪明。 正因为丞相与军伍没有丝毫交际(对,你知道我在阴阳谁),李斯此刻开口,才是理所当然,没有施惠于军伍的嫌疑。 反观王翦,此刻要是开口,反倒是稍显不适,毕竟他的儿子通武侯王贲绝对是封赏的前几位。 两个针锋相对了一辈子的朝堂老狐狸,在默契方面当真是旁人难以比拟。 “封赏...三万对十三万的战损,这等大胜,当真是泼了天的军功啊!” “哎呀!我怎么就管住了自个儿这张嘴呢!我就应该腆着个胖脸进宫请求前往代郡的啊,哪怕是当个偏将都是好的啊!” “可恶啊!蒙恬,你个浓眉大眼的,居然做的事儿这么不地道,还将蒙毅这个混小子留在咸阳节制守城军。” “对,没错,更可恨的,黑剑黑甲,还都优先配比给守城军了!” 一众武将懊悔不已,拍大腿的也不在少数。 在大秦,只要真真正正打了胜仗,绝对不用担心军功的问题。 他们这是气自己看着这军功自己却没份。 就像是一群饿的眼睛都发绿的狼,看到了漫山遍野被打断了腿的羊,却不能扑过去吃一样。 难受!难受到了极致! “李斯,既提封赏,你有何看法?”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李斯,淡淡开口。 大秦军胜,自有喜意。 但这位千古一帝,于朝堂之上喜怒不形于色,如此询问李斯,也是以丞相之口封赏于将,免滋骄纵之心。 当然,是不是为了防止某个老六公子滋生骄纵之心,就没人知道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战首功,当推三人。” 君臣相映,李斯略微沉吟,缓缓开口道: “首先便是长城军主将,九原侯蒙恬。” “此战大胜匈奴,杀、俘敌军十三万,乃军功大盛,定北方三十年安宁。” “老臣以为,可将蒙恬将军晋升军爵,入十九等军功,关内侯!” 这一番话说出口,倒是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就连柳白也是微微点头,觉得李斯这老狐狸确实聪明。 关内侯,事实上就是史书上蒙恬的最后爵位。驻守北方一生,熬出来的十九等军功。 缺了一场大胜,故而至死也未能达到王家父子的彻侯。(史书上秦朝就两位彻侯,王翦和王贲。) 如今李斯谏言的封赏,赫然便是将蒙恬抬到仅次于王老将军的位置,甚至上略微压了王贲半头,待到资历熬个数十年,也能以彻侯的爵位荣华于史书之上,成为大秦军功史上的登顶之人。 “今九原侯蒙恬,代郡大捷,立汗马勋劳,特封蒙恬为武宁侯,承关内侯之爵,享千金食禄。”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麒麟殿之内的众多武将,听得都快流下口水了。 不止是这十九等的关内侯,更为重要的是蒙恬的爵位‘武号’。 武宁.... 要知道,王老将军的封号可是武成侯,王贲是通武侯,而蒙恬是...武宁。 宁,与安!与那武将梦寐以求的二字,仅仅几步之遥! 这赫然便是始皇陛下以封赏之名,鼓励蒙恬,甚至是放出讯号,秦军不会止步于代郡,将来蒙恬要进发匈奴草原。 届时...宁,则为安! 大秦....或许有人要承那位杀神衣钵了! 第608章 大秦朝堂,共期一人! 蒙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抖起来了。 蒙家,一直都是大秦的军武之家,自他的爷爷蒙骜伊始,便是大秦最为顶尖的武将。 但....始终做不到第一。 他的爷爷蒙骜,亦是昭襄王时期的名将,攻城战更是犹为拿手,为大秦攻取城池不计其数,却难与白起争锋。(具体数字查不到了,就不误导大家了。) 他的父亲蒙武,战功赫赫,却无奈前头有个王翦。 如今.....蒙恬得了个‘武宁’,岂不是有机会完成历代蒙家人的夙愿,成为真真正正的大秦第一号武将? 若是如此,这足可告慰先祖! 蒙毅感觉眼睛有些发酸,用衣袖微微擦拭了一番。 他这段时间在咸阳,代掌守城军,受的委屈是值得的! 王翦看了看蒙毅这小子,也是露出些许慈爱笑容。 老蒙走后,也是苦了这两个蒙家小子了。 李斯并没有看一眼蒙毅,而是继续朗声开口: “臣再举军胜之功,当推我大秦六公子,公子彻!” “此战军报,奇袭,接替掩护,诱敌深入,于狗嘴涧设伏,此等一系列军策,皆是出自公子彻之手。” “战策之诡谲,出新,令人差异,亦是取得巨大战果。” “臣以为,公子彻大功也。” 这一番话说出,不同于前面蒙恬的军功,麒麟殿内此刻群臣皆是鸦雀无声。 一名公子,立下如此军功,确实不应该由他们这群臣子探讨。 不过....不少人因为这一次的军报,甚至脑海之中跳出一个疑惑:难道....这位六公子以前的放浪不羁,都是表象? 还是说.... 一些个文臣已经将目光看向柳白了。 只见这位大秦左相感受到众人的目光之后,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襟,而后把腰杆儿挺得笔直。 端的一副:没错,六公子那天纵奇才一般的战策,就是本相这个做老师的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出来的。 来吧,夸奖我吧!将本相的军事奇才,使劲儿捧到一个新的高度吧! 然而....没人搭理! 群臣更为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封赏! 或者说,这一次的军功,六公子嬴彻是否已经满足了始皇陛下的期待,给予储君之位? 储君,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非只是一个人的未来这么简单。 甚至可以说,因为这个储君的性格,思想,雄心,能决定整个国家未来的走向,决定万万百姓未来的安康。(这事儿可以仔细考虑考虑汉武帝杀太子的事情,事实上也是国家的紧急纠错掉头,推荐一个up叫渤海小吏。) 嬴彻....能否凭借此番军功上位,才是在朝所有人都关心的事情。 储君定,国家宁! 这句话当真不是说说而已的,能避免多少国家之间的内耗! “彻儿之功,待返咸阳而封。”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一句话,将满朝文武的心思,瞬间给勾到天上去了! 没有即刻封赏,这就是肯定了公子彻的军功。 回到咸阳再封,要么就是极为丰厚的赏赐,要么就是....储君! 就连柳白都是微微一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陛下....难道好不容易要大方一次了? 他可是还记得,当初自个儿平定河西叛乱,想要个武将的名头,始皇陛下却给了个懿文宫掌书的位置。 很明显,这位千古一帝的‘小气’,有时候也是看人的。 王翦微微抚了抚自个儿的胡须,神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六公子还是长公子,对于王翦而言,并没有太多的偏向。 无非就是如同军帐之中‘保守派’和‘激战派’的分差罢了。 反倒是众多大臣,面容之上充满了忐忑。 这种要定下来,但却始终没有开口定下来的感觉,是最让人难受的,就如同一根鸡爪在你的上颚挠了几下一般。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至少在储君之位上面,这位六公子已经拨得头筹了。 公子彻是如今大秦皇室之中,唯一一个军功大盛之人。 当然, 没有杀敌,全是战策,还是如同他的老师一般,有点儿偏‘软’。 九卿奉常岳云看了一眼自己的属官太乐陈旭,后者立刻会意。 虽说是否会直接将公子彻定为储君,但....奉常主管典礼祭祀,待到两位公子回咸阳,就一定要好好操办了。 到了九卿这个位置不至于说拍马屁,但若是连场面上的本职事情都做不好,那还在官场上混个什么劲儿,干脆直接退休得了。 至此,大秦朝堂,共期一人: 六公子,嬴彻! 李斯说话虽顿,但是目光却是悄然扫视每一个人,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 紧接着,便是缓缓抬眸,看向高台。 仿佛是做了极大的心理斗争一般,面上甚至流露出了些许的犹豫之色。 如此模样,让一些个比较了解这只老狐狸的大臣都有些疑惑:‘这老狐狸向来是沉稳,怎么今日反倒是犹豫起来了?’ 当然,他们的疑惑,并不会持续太久。 李斯缓缓吐出一口气,似是想要将自己的犹豫一并吐出一般,而后朗声开口道: “启禀陛下,臣要奏请此番狗嘴涧大捷,军功最盛第三人!” 这一句话说出,不少武将都‘竖起耳朵’。 英布吗?那个将右贤王砍了的猛男? 这小子要是收到自己手下当个偏将,岂不是万夫莫当? 有个猛男叫龙且,让众多武将很心碎,因为龙且跟了个文官。 现在又有一个猛男叫英布,他们决不能再让其明珠暗投了。 哪怕是在王老将军面前打一架,也得将英布给争取到自个儿身边! 李斯面容严肃,迎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朗声开口: “臣表军功,” “大秦左相,柳白!” “此战,军功甚伟!” 第609章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什么?!!!” “李相,您说糊涂了?” “不对,肯定是我没睡醒,难道大胜也是在做梦?我是不是该立刻倒头再睡?” 听到李斯为柳白表功,朝堂之上,那一群武将直接人都傻了! 所有人都以为,李斯之前要为三人表此战大胜首功,应该是蒙恬,公子彻,以及那个斩将的英布。 谁能猜到,到了最后冒出个柳白来? 这就如同外出吃饭,第一道是烤全羊,第二道是烤乳猪,结果端上来第三道菜,是踏娘的清水白汤,美其名曰为你漱漱口?润润喉? 这不是他们能不能接受的问题了,而是....怀疑人生的问题了。 方才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蒙毅,眨巴了一下眼睛,俨然是没有反应过来。 至于正准备眯眼假寐的大秦战神,武成侯王翦更是一下子眼睛瞪得浑圆:“李斯,你在说什么!” 柳白先是一愣,随后双眸之中绽放惊喜! “咳咳!” 轻咳两声,昂了昂脑袋,挺了挺胸膛,双目环视朝堂四周,在每一个人面上皆是扫视过去。 我?!! 李相,李叔,您真的是好人啊!为我表功了! 慧眼识英雄,慧眼认将军啊! 甚至...柳白还有点儿嘚瑟地挑了挑剑眉,一副‘英武十足’的模样。 可是... 这一副模样,落在稍微能带点儿武的官员眼中,完完全全成了‘小人得志’! 怎么可能,让柳白也给混上了此番大战的军功? 而且.... 还是军功前列?!!这俨然是要排名第三的意思了啊! “老将军,莫要着急嘛!” “咱们听李相说完。” “小子为人谦虚,被这么夸,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是!” “咱们李相是何等人?一双慧眼识英才,位于相位这么多年,怎么会作出不公正的判断呢?” “此番为小子表功,定然也是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大公之心,咱们怎么能打断他呢?” “李相,您说吧!小子虽然性格腼腆不爱说话,但是....若是功劳真的要如同雨点一般朝着小子身上打来,小子即便是再腼腆,也会含泪接下的!” 柳白当即便是开口,直接将李斯给捧上了天。 那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柳相是遭到什么惨无人道的弹劾了,这个时候十分有风度得让人家继续说下去呢。 “哇!柳相这不要脸的功力,当真是愈发深厚了!” “什么不要脸,这分明就是太要脸了,简直就是二皮脸!” “早知柳相功力如此深厚,咱们大秦还修建什么长城,派什么守卫军!就让柳相往北方的城头一站,那些个匈奴狼崽子甚至伤不到人家柳相的半分脸皮!” “哼!劳什子军功,这才是柳相能拿到的军功!” “....” 听到柳白这一番话,在场武将,人人破防。 战场上刀要砍到身上了,他们都能咬着牙停下来,但是....柳白的不要脸,简直是最为恐怖的利剑。 别说抗了,光是听到,他们都想把自个儿耳朵给割了,还自己一个清净。 特别是最为关键的一句,‘性格腼腆不爱说话’?!! 柳相,您就说说,这八个字,哪一个字跟你有半个大钱的关系? 你如果真的是武将,那大秦守城能力第一,绝对是你! 就连提出为柳白表功的李斯,此刻也是老脸一红。 别说, 虽然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涉及到柳白的军功,他还是真的有点儿扛不住啊! “肃静!” 威严的声音响起,麒麟殿内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 “李斯,继续说下去。” 始皇陛下目光略微凌厉,深深看了一眼李斯。 看来....李斯也知道这小子的身世了。 柳白方才的得意之色略微收敛。 始皇陛下这一句话,俨然就是要听听李叔的理由了。 这说明自个儿的军功还不是十拿九稳,千万不能得意忘形。 不过.... 柳白的腰杆儿此刻挺直得可怕,哪怕是王翦这老家伙拿着锤子来一下,恐怕也半点儿不会弯曲。 没办法, 大秦武将柳白,就是硬气! 李斯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自己方才心中的那阵子起伏给压下去。 别说,给柳白表功,不止是对心理承受能力的巨大考验,更是对身体素质的巨大考验。 这一个弄不好,自个儿都能被羞愧得撞墙自尽啊! 他也很无奈,但他也没办法! 迎着满朝文武,几乎尽数皆怒,特别是王翦那老匹夫想要一刀砍死自己的可怕眼神,李斯沉声开口: “启禀陛下,此战之中,前线军伍作战勇猛,特别是死囚营,伤亡几尽全数,死囚营百夫长英布更是有斩将之功。此等战绩璀璨,不可忽视。” “但.....” “此战能有如此天大战果的,背后功臣正是柳白!” 李斯微微一顿,双拳攥得极紧,甚至是指甲微微按了按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驱散这种为柳白表军功的羞耻感。 “诸位,此战我大秦大胜,胜在灭匈奴主力十三万狼兵,更胜在我大秦折损兵将甚少。” “而如此大胜,除却军伍勇猛之外,还有一点。” “那就是....” “军械!” 李斯轻轻吐出一口气,开口继续说道:“此战,动用了我大秦新式军械,猛火油。” “火攻杀敌,保全将士性命于战阵之间,故而大胜。” “而猛火油乃是柳白为军械督造研制而出,本相身为大秦右相,自然明白这一番军资调动。” “咸阳之中,柳白几乎是将墨、公输两家所有制造兵工的人员皆是投入至猛火油的生产,方才能令北方代郡前线有如此充分的火油,故而灭敌!” “上阵之功,固然泼天。” “然后勤之劳,不可不表!” 说到这里,李斯转身,对着始皇陛下作揖,朗声开口:“启禀陛下,” “故而臣以为,此战,大秦左相柳白,居功甚伟,为其表功!请陛下封军功于左相!” 此话说完,满朝文武,尽皆失声。 腰杆儿嘎嘎挺直的柳白,嘴角疯狂上扬,欲与天公试比高。 .... 我在等图,等柳白的表情图,越离谱越好,爱你们哟!啾咪! 第610章 民心所致,柳白军功! “启禀陛下,臣附议!” 李斯一番话说出,还没等群臣反应过来,甚至在思考此番大战之中,猛火油的军功到底占了多少,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众人扫眼看去,只想看看是哪个不要脸的,居然在这种时候想要趁着东风拍马屁! 可当他们看清之时,所有人尽皆眼角、嘴角、甚至是手脚都抽搐了! 只见李斯身旁,那一道年轻的身影缓缓站起,脸上的笑意简直都快要溢出整个麒麟殿,恨不得让天下人都能看见的嘚瑟模样。 赫然, 便是柳白! 一时之间,柳白用自己的行动,成功刷新了整个大秦的文武百官对于‘不要脸’这三个字的定义。 这世间,居然能有人做到如此地步? 人家在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你表军功,然后你这个被表的人,居然堂而皇之得站起来,来一句...‘臣附议’? 这踏娘的,哪怕是咸阳城外三百里傻子村的二傻子留着口水说,也轮不到你柳白说啊! 你还要不要脸?不对....你柳白到底还要不要当个人啊? 在这种时候,难道是真的没有任何下限的嘛? 武将们尽皆可怜巴巴得看向王翦,希望这位德高望重的王老将军站出来说句话。 而文臣们,在这一刻,却比武将们更加有‘决断’。 他们直接将目光‘射’向了史官崔文。 这个‘射’,包含了怒火与警告! 崔文身为大秦史官,要是敢把这件事记载下去,他们绝对会团结一心,让崔文写的史书成为‘野史’! 柳白可以不当人,但是他们这些文官是要脸的啊! 后人知道柳白如此行径,会如何想他们这些能够跟柳白‘和谐相处’的同僚? 同流合污,久居鲍肆而不知其臭,一丘之貉。 一系列让文官们头皮发麻的辱骂之词,恐怕在后世会铺天盖地得冠在他们的身上! 这一刻,他们终于知道‘耻辱’这两个字是怎么写了。 而且还不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也不是因为家人犯法,只是单纯因为他们跟柳白是同僚! 文官之耻啊!文官之耻! 我大秦文官的良好风尚,品德,都被你柳白一个人给败坏了! “老陈,咱们撞柱吧!” “趁着现在撞柱,还能落一个死谏的名声,而且在这个节点死,后世人肯定不会说咱们的。” “好主意,但先听听陛下的意思。” 不少官员甚至起了当场自杀的念头。 没办法,要留清白在人间啊!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也是破天荒的面容之上浮现些许古怪之色。 虽然极浅,但很显然,柳白这一声‘附议’,连千古一帝都有点儿意外了。 世上之人无数,但毫无疑问,论起不要脸,这柳白当属世间第一流! 不对! 应该是....世间第一! 然而.... 柳白对于文武百官,甚至是始皇陛下极为微小的感情变化都没有在意。 因为他全部的心神心力,都放在压自己的嘴角上面了。 当然,压不住! “王翦,你如何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王翦,语气依旧平淡。 但没有如同上两次表功一般直接作出答复,就已经很耐人寻味了。 王翦眼角一跳,当真是心中后悔无比! 自个儿当年灭了六国之后,就应该骑马直接摔下去,摔个半身不遂,全身瘫痪的,这就不用再朝堂之上受这样的罪了! 让柳白这个文官之耻,做他们大秦武将之耻?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启禀陛下,柳白督造军械,确有功劳。” “更何况...公子彻和扶苏公子皆是柳白教导,师德之功厚重。” 王翦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脑海之中那些个寻死觅活的娘们儿心思尽数抛弃,而后沉声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口,武将们急得满头大汗,心想王老将军怎么就允准了呢? 反倒是文官们,在心中疯狂骂王翦这个老家伙当真是一只朝堂老狐狸,太狡诈了! 表面上,王翦认可了方才李斯为柳白表的军功。 但是实际上呢? 督造军械,确有功劳!这一句话,就是文武之间模棱两可。 下半句,师德之功就更加过分了,这赫然便是直接推到文功上面去了! 他王翦是肯定了柳白的功绩,但硬生生是想要将这份功劳给转换成文功! 老狐狸啊!真的是老狐狸! 既然你王老将军不做初一,就别怪咱们文官不做十五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李相所言有理,柳相督造的军械,在前线大放异彩,岂能无功?” “更何况,此番柳相停掉了其他的军械,将生产放在猛火油上面,说明柳相对于战事走向也有预料!此等谋划之才,怎可不算军功?” “最最重要的一点!诸位同僚们似乎都忘记了。” “玄甲军!” “这一支军伍在此战,甚至是上一次撞死营焉支山之战,都是展现出了绝对的实力!此军乃是柳相一手打造,封赏军功,岂能没有柳相之命!” 九卿奉常岳云一咬牙,当即便是起身,朗朗开口。 想要将柳白彻底按死在文官之耻的位置上,让咱们这些文官受到后世人的嘲讽讥笑? 想得美! 要挨骂,咱们一起! 我大秦军武传国,看看是你们武将挨得狠,还是我们文官扛不住! 而且...史官崔文,他也是文官!孔老头儿的春秋笔法又不难,真当我们这些拿笔杆子的是废物吗! 岳云这话说出,所有人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王老将军是这个意思啊! “放你踏娘的狗臭屁!” “岳云,你这就是谄媚!咋滴,你那女儿满脸麻花的,难道也想要嫁给柳相吗?” “以俺看来,柳相最大的功劳就是师德了!公子彻这一番的战策实在是太耀眼了!” 一名长得极丑的武将直接破口大骂,也不管是不是过分。 这种关乎兄弟们名声的大事儿,他一个人扛了也就扛了! “啊对对对!” “李相表功,我等站在公平的立场附议,就成谄媚了!” 一名文官阴阳怪气,语气古怪得让人想要一巴掌扇过去! “武六气,你踏娘的起个武将的名儿,往文官队伍里面钻,有本事出来打一架!” “测他娘的,有本事退朝单练!” 张云龙勃然大怒。 他本身就是这么个莽夫性子,便是在麒麟殿内违反规仪,被降职也认了! 大不了去公子高的空军小队当个百夫长,还落得松快!一举两得。 “哼!不与莽夫多言!” 武六气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开玩笑,跟张云龙单练?他带十个护院过去都不一定是对手啊!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文武大乱! 原本都不支持柳白‘拿’军功的朝堂官员,因为‘某种’原因,以文武为界限,划分成了两派。 文官一个劲儿得为柳白表军功。 武将一个劲儿得为柳白表文功。 “哼!” 就在此时,一道冷哼声响起。 原本嘈杂的麒麟殿,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威压,让自己头皮发麻! 第611章 柳将军! 所有人尽皆屏息凝神,看向高台之上的魁梧身影。 这一道身影,十三岁之时,是秦国的王。 而如今, 是天下的王! 麒麟殿内的嘈杂,是对王的羞辱! 不少胆子小的年轻官员,脸上甚至冒出了细密汗水。 “我大秦以武立国,山东六国以我秦人粗鄙。” “昔年议事,寡人亦见朝堂嘈杂,可那是为了国,为了民,为了浩浩天下人!” “而如今,为了一个功。” 始皇陛下语气平淡,但是无论什么人,此刻都是心中惴惴到了极致! “柳白,你倒是浩大的声势。” 平淡的声音再起。 这一次,怎么压都压不住的嘴角,终于落下了! “陛下.......臣...” 柳白还想解释什么。 岂料,始皇陛下却是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要给柳白解释机会的意思,直接沉声开口道: “此番北方代郡大捷,乃是我大秦军功。” “柳白虽未上前线,但军械一途,功劳斐然,有目皆睹。” “玄甲军之强盛,更是令天下侧目。” “寡人治下,赏功罚过,不做例外。” “今特封赏柳白三转军功,赏千金。” 始皇陛下此话一出,等同于将之前朝堂之上所有的争吵全部给压下,直接定性了! 柳白之前乃是二转军功上造,如今这一次的封赏,再加三转,赫然便是五转军功大夫! 文官面有喜色,而武将们....却是双目圆瞪之后,猛然松了一口气! 为何? 这第五转军功,实在是太过于微妙了! 五转为大夫,便是正式入了爵制。可始皇陛下并未在朝堂之上为柳白封爵,也没人敢提,这就代表着,柳白徒有军功,却并非是军功封爵! 而且....大夫这个名号,更加偏向于文官。 哪怕是记录到史书里面,只要史官崔文不要瞎几把乱写什么大实话,后世稍微猜测一下,肯定就会往文功上面去想。 毕竟....此番战事,柳白可是在咸阳没出去过啊! 含混一下,他们武将,面子上过不去是真,但不至于难受到想要吐血。 王翦松了一口气,李斯也松了一口气。 这个混账小子,真的是将他们两个老家伙折腾得够呛啊! “陛下,那千金....就不用了?要不咱们将爵位落实一下?” “武安这两字儿,臣垂涎甚久,实在不行,给个恶一点儿的,武厉也可以啊!” 而就在此时,一道‘不知死活’的声音响起。 除了柳白,也没有别人了! 武厉,《楚辞》言:何壮武厉,能流厥严,寓意威武勇猛! 他柳白,不要钱,就想要个‘威武勇猛’的名头,当真也是令人好笑。 武厉君,放在一般武将身上,甚至大半夜还会扇自个儿嘴巴子,怀疑自己是不是除了打仗不要命,啥都不行了。 可放在柳白身上,这可是要当做宝贝的!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极为在意。 柳白感觉自己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眼巴巴得盯着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身影。 五转军功,不亏!大夫就大夫吧,到时候再跳一跳! 可不封爵,就难受了啊! 他柳白不缺钱,就缺个‘威武勇猛’! 然而,始皇陛下对于柳白那‘灼热’的目光以及方才的‘屁话’直接视而不见,沉声道了一声“退朝”,便是将此事全部结束! “啊!” 柳白真的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 陛下,所以爱真的是会消失的是吗?我这个当臣子的也不容易,宁愿给钱,也不愿意夸我一下吗? 李斯看着柳白那副‘难受’的模样,于心不忍,有点犹豫该不该把‘武安君’这件事告诉他。 这小子只要不急,光是名头上来说,连王老头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啊! 武将们看着柳白难受的模样,笑得不知道有多开心了! 军功给了,但是没给军爵,等于没给。此番军功,如同给了,也就是如给! 很好,非常好! 柳大夫,谁能想着这是军功称呼? “柳将军安好!” 而就在此时,奉常岳云行至柳白身前,朗声开口。 一句话,瞬间让所有武将傻眼! 柳将军?!!! 岳云,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不要把柳白往我们武将堆里面推啊! “柳将军,都退朝了!还不回府吗?” “柳将军,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柳将军,来日可要备酒哦!” 有了岳云的带头,再看那些个武将傻眼的模样,本就是攻心的文官们,怎么会放过如此的好的机会,纷纷上前‘献上马屁’! 当然,是为了讨好柳白,还是为了气那些个武将,那就不得而知了。 原本还在为自个儿的军爵丢了而担心的柳白,听到这些文官的‘恭维’,瞬间面色多云转晴,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对啊!军爵的事情不用着急,以后会有的。 但是.... 柳将军这个名号,似乎已经可以敲定下来了! 狗日的韩信才四转军功,就是千夫长了,人家也要喊韩将军!本相...不!是本将军都已经五转军功了!甚至在兵仙的军功之上,得一个将军,很过分吗? “好说好说!” “诸位同僚的恭贺,本将军收下啦!晚上本相让府上之人,送相府今年春茶过去,请诸位品鉴!” 柳白笑得阳光灿烂,出手那叫大方无比! 众多文官一听,眼神瞬间发亮! 丞相府的春茶,那在黑市上,都属于有价无市的好玩意儿啊!夸两句就有?那还等什么? “柳将军慷慨啊!我大秦有柳将军这样的肱骨武将,大秦武将的名声,定然流传千古,为后人所传颂啊!” “有时候老朽都在后悔,为何老朽不是武将,这样就可以沾上一点柳将军的威猛之名啊!” “是啊是啊!” “...” 一时之间,马屁如潮,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原本还在犹豫的李斯,看到文官们这么没‘骨气’,又看到柳白那快要翘到天边和太阳肩并肩的嘴角,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现在连军爵都没有,一句‘柳将军’就让这小子这模样了,真要让他知道,日后能当武安君,这小子不得站在朝堂上拉屎了?!! 第612章 谄媚之人何其多 “柳相....啊不!柳将军!” 待到那些文官都‘恭贺’完,武将们铁青着脸离开之后,蒙毅方才惴惴不安上前,希望能与往常一样,走在柳白的身侧后方。 不是他不上道,属实是...他担心啊! “行了,别一副尴尬的模样。” “张一德的事情,本相也并非不分是非之人,你领守城军,发生叛乱,又是同级的九卿亲自过来,不带兵也说不过去、” “说到底,还就是为难二字。” 柳白看着蒙毅这幅模样,也是感觉好笑。 一个出身军武之家的大老爷们儿,反倒是扭扭捏捏起来。 不过....也属实他柳白如同翻狗脸一般,听到这么多声‘柳将军’,心情好的出奇,才有了蒙毅此番‘下台阶’的机会。 说罢,柳白也不理会蒙毅,拍了拍肩膀就朝着宫外走去了。 已经被‘原谅’了的蒙毅一脸懵。 合着柳相真就是看心情的啊?心情不好,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心情好了,自个儿还没开口,就被‘原谅’了? ... “柳公,哈哈哈!” 刚走出咸阳宫大门,龙且那笑容简直灿烂得能跟天上的太阳相比了。 虽然是在咸阳宫外等候,但不得不说,这小子在宫廷禁卫之中的人脉还是广的,柳白如今已然是五等军功大夫的事情,直接就传到他的耳朵里去了。 “乐乐乐,瞧你乐得,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相现在封彻侯了。” “记住,要谦逊!” “本将军不能因为一点点军功就得意自满啊!” 柳白笑骂了一句,非但没有责怪之意,反倒是透露出些许欣喜。 自家人发自内心为自个儿高兴,可比朝堂之上那些人的恭维要顺心的多! 别的不说,龙且这小子,还是懂点事儿的嘛! “柳公,您不能这么说啊!” “自从平定六国之后,咱们大秦除了韩信那一次,哪有连跳三级军功的?” “就连蒙恬,都只是跳了一级。” “要这么算,柳公您的军功,早晚是大秦第一人!” 龙且憨笑着开口。 他还真不是说假话,他是认真的! 在他心中,自家柳公想要个武将的位置,那是武将的荣幸! “得...你这马屁功夫见长,而且这么直白,肯定不是萧何陈平他们教的。” “怎么,章邯这小子,还教你这玩意儿?” 柳白轻笑一声,迈步上了马车,甚至没忘记调侃一下这个混账玩意儿。 “章邯找俺说事儿,俺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毕竟是跟着陛下的人,这马屁功夫学学,总是没错。” 龙且倒也不避讳,将章邯找过他的事情就说出来了。 事实上,丞相府内,没人会避讳这件事。 他柳白身边的人,各个都是香饽饽,别人都眼馋得很呐! 只不过....眼馋,和能骗走,那是两回事。 曹参这个郎中令,不也是因为阳烨病逝,柳白着实心中有愧才放手的吗? 若非如此,哪怕是李斯来要人,柳白也会摇头的。 “章邯啊....跟他学,确实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柳白略有感慨。 大秦真正在最后时刻挺起脊梁的将军,也是最后保全了大秦军武之气的将军。 确实是可惜了一些。 若对手不是项羽这种武力怪,说不得大秦当真能实现逆风翻盘。 龙且笑笑,没有搭话,只是一屁股坐在车辕之上。 .... 马车缓行,回到丞相府。 柳白一进府门,便是吩咐陈婴出门去,采购一块儿‘将军府’的牌匾。 不挂,就放在厅堂里面,以后来客人了,都领着好好欣赏一下。 木要上好的木,字要李斯写,漆要纯金磨的粉! 他柳白,为‘将军府’这三个字花钱,不心疼! 陈婴含笑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合适不合适。 在丞相府,少爷说什么,都是合适的。 至于来客是否尴尬?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都登门了,让你进厅堂就是天大的面子! “此番公子彻做的倒是不错,代郡大捷,一口气将匈奴十三万人给咬死了。” “说是打断了匈奴草原三十年的脊梁骨都没什么太大问题。” “猛火油扔到这小子手上,也不算辱没了。” 柳白坐在主位之上,一口将茶盏之中的水喝完,意犹未尽得开口。 在麒麟殿内,他那一句‘同喜,本将军领会到诸位的心意了’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了。 “对了,可以吩咐墨家,公输家,将工期缓缓了,之前的两班倒,倒也没这个必要了,按照生产章程来就行了。” “陛下旨意封赏千金,到时候派人去内库拿了,然后分给墨、公输两家,他们才是此次的功臣。” 柳白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开口补充。 差点儿,就将打工人给忘记了。 他给不了什么别的,只能给钱了。 当然,这次给的算陛下封赏,接下来还有他柳白对于两家工作的奖金,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墨山和公输仇两个老家伙,听到柳公您这么大方,肯定笑得合不拢嘴。” 龙且嘿嘿一笑,适当开口。 他们锦衣卫和两家接触最多,龙且自然对他们二人最为了解。 “笑不笑的,是本相负了他们才对。” 柳白摇了摇头, 果然,黑心资本家不是这么好当的,光是这首要条件‘黑心’,他柳白就做不到。 “柳公,陛下此番在朝堂之上,可有流露公子彻豋位之意?” 陈平微微皱眉,不问战事,不问军功,而是直指今日最为敏感,也是所有人最不敢提及之事。 此问一出,萧何先是一愣,心道陈平怎么忽然如此沉不住气。 但紧接着,萧何心中却是有些难受。 他知道为何。 陈平想要在病情暂时还能稳下来的期间,将事情尽可能做好,如此一来,柳公日后或许....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会过度劳累吧。 然而,柳白却是不知陈平此事用意,反倒是略微沉吟道: “难说。” “陛下在朝堂之上言,封赏之事待两位公子归返咸阳再定。” “到底是因为准备立储,还是想扔出一块鱼饵,让两位公子亲自垂钓朝中的谄媚之人,这想法连本相都无法确定。” “阿平,你曾言从龙策,咱们朝堂之上,有从龙之心的人,亦不在少数啊!” 第613章 天下有心人,愧对天下人。 听到柳白说起‘从龙策’,陈平也是不由想到与自家柳公初次交谈的场景。 从龙策,降龙术,屠龙技。 每一式,都是寻常臣子梦寐以求的权势地位。 可自家柳公,却是什么都不选,执意要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带着大秦走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柳公,依我看,公子彻届时回到咸阳,怕是要不堪其扰了。” 萧何轻笑着开口说道。 这公子彻是自家柳公最为亲近,或者说....脸皮最厚的学生了,来相府的次数也是最多。 自然而然将自家柳公那股子惫懒性子学了个十成。 这要是哪个臣子匆匆忙忙对着公子彻示好谄媚,估摸着是能见着好脸色,但心底却对之嗤之以鼻,巴不得扔到乡野去开荒了。 “嬴彻的事情,本相这个做老师的倒不担心,若是陛下当真能定下储君,对于我大秦,反倒是甚好。” 柳白微微摇头,无论是扶苏还是嬴彻,虽是性格迥异,日后掌权的作风也会截然不同。 可....他们二人有一个共同点,便是对这大秦的爱国之心。 于心赤诚,其迹怎会偏离太多? “也不知道韩信这小子怎么样了。” “前线大胜,蒙恬虽是打法稳健,但如此天赐良机,没有道理不会朝着草原深处尝试进发。” “或许....当真能将韩信带回来吧。” 柳白心心念念的,还是自个儿亲自挖掘出来的宝贝疙瘩,兵仙韩信。 这一次代郡大胜,侥幸的因素太多了。 总不能说嬴彻这小子也有个劳什子世间名将之姿了吧? 还是兵仙韩信回来,才最为妥帖。 有了前线的大胜,他柳白也能在朝堂上,为韩信将军功往前面挺一挺了。 “萧何,你晚些去拜访一下蒙府,也别找蒙毅,就送点时鲜果菜给韩信的未婚妻季桃。” “蒙毅问起来,你就说是来送礼,什么也别说。” 柳白淡淡开口吩咐。 萧何收起笑容,微微点头。 这种程度的暗示,蒙毅不可能不懂。 柳白起身,双手负于身后,看向窗外的天空,长叹一声:“好想去北方前线打仗啊!” “封狼居胥,这四个字真令本相眼馋。” 一语既出,萧何和陈平,二人皆是流露出淡淡笑意。 自家柳公...还真是从始至终就在惦记着军功呐! ... 从匠人的店铺出来,陈婴便在街道之上略微逛了一下。 虽然柳白对其很好,将之视若家人,但陈婴出行,却是坚决不坐马车。 按照他的话说,贫苦惯了,一双脚若是一天不走个上万步,晚上睡觉都得蹬腿踹被。 对此,反倒是让府中的侍从侍女更加敬佩这位管家。 走在西市之中,陈婴甚至饶有兴致得看了看吃食的摊位,想着是不是再让厨子来这些地方学一下,好让自家少爷能多尝尝外面的口味儿。 “先生。” 就在此时,一道轻唤声响起。 陈婴微微一怔,顿住脚步。 只见一名衣衫补丁,甚至有些破洞的女子,俏生生站立在墙角。 冬过初来,还有着一阵遗留下来的寒气,若有若无得吹打着女子单薄的身躯,草鞋破洞处甚至能看到脚趾略微发紫。 “您可以赏我一个黑饼吃吗?” 女子面色有着不正常的苍白,俨然饿了许久,但还是鼓足勇气开口道:“吃完了,我可以陪你睡觉!” 陈婴微微皱眉,也是知晓这女子是什么意思了。 龙且时常言,去春风苑是为了让这些女子有一个好的生活,可这天下的穷苦女子何其多啊。 “给她一个黑饼。” 陈婴没有回答女子的话,反倒是伸手入怀,掏了两个下币放置在饼摊上。 那饼摊老板看了一眼女子,又看了一眼陈婴,面色有些许变化一闪而逝,继而点头‘哎’了一声,将黑饼递过去。 女子接过黑饼,忙不迭得便往嘴中塞。 太干,容易呛着,陈婴便走到一个小草团上坐下,而后斟了一盏饼摊的水,递给她。 看着女子就水咽下黑饼,陈婴没有说什么话,而是再为其斟了一盏。 仅仅十息,甚至连之前咸阳百姓盛传的冯劫时长都没的达到,女子便将黑饼吃完。 看着她舔舐手指的模样,陈婴又是开口:“再拿一个。” 说罢,又是掏钱。 女子连忙接过黑饼,便是往口中塞。 陈婴终于,第一次和女子正面说话:“你很饿吗?” 听到此话,女子那略显黯淡的眼眸,浮起雾水。 她算不得美丽,甚至连寻常女子那种平常的健康都不能拥有,可这一刻,那股子可怜的意味,让人不由揪心。 “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了...” 女子开口,看向陈婴,又害怕得补充了一句:“不过,先生放心。” “我吃了你两个黑饼,就一定陪你睡两次觉。” 陈婴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女子。 饼摊老板没有继续做饼,而是站在二人之侧,一直看着。 很快,第二个黑饼也吃完了,女子看向陈婴,开口道:“谢谢先生,” “您...跟我来吧。” 陈婴皱眉,坐在草团之上没有说话。 而连生意都不照顾,吆喝的饼摊老板,却是终于开口:“先生,她...有病啊。” 陈婴看向饼摊老板问道:“你怎知?” 饼摊老板略微犹豫,叹了一口气:“她母生产而死,她父入了军阵,却是连个抚恤都没有,尸体就更别谈送回来了。” “为了吃饭,她....” 说到这里,饼摊老板也不愿意再说下去了。 而那眼中一直是雾气的女子,终于....流出了眼泪,捂嘴便是朝着街角跑去。 算不上什么好看,更谈不上文人墨客常言的‘身姿摇曳,步伐之中若莲花遍生’,但这一刻,却是令人心酸唏嘘。 陈婴起身,一把抓住女子。 女子转过头,眼神之中有悲伤,难过,更有愧疚,惶恐,连连开口道:“先生,我....并非有意欺骗你,我只是....想要吃饭。” 说罢,女子闭上了眼睛,仿佛是在等待陈婴的责罚。 然而.... 她只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她的右手。 紧接着,便有一布帛触感之物,沉甸甸的,放入自己的手中。 睁开眼,只见面前这位先生,表情依旧严肃,但说出的话,却是努力温和:“这些钱,拿去看病。” 女子惊愕:“先生,为....为什么?为什么我骗了您,您还给我钱?” 温和的声音再响,而人却转身,准备离去:“算是这天下人欠你的。回去吧。” 说罢,身形朝远而去。 女子紧咬嘴唇,鼓足勇气,朝着陈婴呼喊道:“先生,可以告诉我....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吗?” 远去的身影一顿,声音甚至有些缥缈:“天下有心人,愧对天下人。“ “如果你真的要当真想要记住我,日后能填饱肚子的时候,请给那些还饿着的人一些饭食。” 第614章 草原之主,燕丹! 匈奴草原,王庭。 鲜血的气味弥漫,令人胃中极为酸涩。 一场极为浩大的‘政变’,需要多长时间? 答案是,三天! 冒顿单于阏氏影姬,在王庭‘得知’冒顿单于身死狼居胥山的消息,召开草原议事,将各大部落首领汇聚于王庭,提出将冒顿单于的小儿子,瑟拓立为新一任匈奴单于。 可问题是,瑟拓如今不过方才三岁,嘤嘤学语,不谙世事。在以实力蛮横为尊的匈奴草原之上,怎能令人信服? 各大部落首领纷纷反对,提出要另立人选。 岂料,还没等他们商量出‘另立’的人选,匈奴国师持单于信物归返王庭,十万匈奴军伍呈围杀之势。 金狼卫更是冲进议事现场,以刀横脖颈相逼。 不服者,杀! 连带着这些部落首领带来的亲卫,也都成了刀下亡魂。 紧接着两天,便是对于这些部落的肃清,战士降,则打乱入其他军伍,不降者杀。女子、牛羊、孩童皆被其余愿意臣服的部落接收。 王庭之中的实权人物,面对着寒刀和利益的双重逼迫下,同意了瑟拓继承单于之位。 而匈奴国师燕丹,则将左右贤王合并,以贤王称,得辅佐匈奴单于之权。 与其同辅佐的,只有冒顿单于阏氏,影姬! 至此, 匈奴草原,单于的权力名存实亡,皆是在燕丹的掌控之中。 所谓的瑟拓单于,不过傀儡。 可偏偏这个傀儡,成了燕丹肃清异己的最好名义。 单于营帐之内,瑟拓单于却不能居住,只得去一旁的奶妈的营帐之中。 而燕丹却是敞开衣领,阔坐于一张白虎皮的毯子之上,这是单于才能坐的位置。 一旁的影姬为之斟酒:“太子,如今匈奴虽掌,但亦元气大伤。” “各个部落,也说不得太过臣服,想要他们以命相搏,进击中原神州,实乃难事。” 燕丹将酒盏接过,眼神之中闪过深邃的光芒:“为我用者,虽小亦好。不为我所用,虽大亦坏。” “秦王之势大,不过军伍,土地,粮食。” “可这草原之上,始终过于贫瘠,想要反攻,唯以假寐惑敌,整肃军势!十年可期!” 此话说出,影姬微微一怔,细细品味自家太子口中所言的‘假寐惑敌’。 “前线的战报已经到了,阿马哈果然是个废物,十五万的军伍,甚至连重创秦军都做不到。” “不过这也好,明日以瑟拓之名,向秦国乞降。” “割,蓝氏、范夫人二城与秦。” 燕丹眉宇之中一道愤怒一闪而过,紧接着便是极好得隐藏下来,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自信模样。 十五万的军伍,在他的计划之中,哪怕是敌不过大秦的守城军,定然也要让其焦头烂额。 届时自己再以单于命令,收拢残兵,以蓝氏,范夫人二城为根基,徐徐图秦。 可现在,居然连残兵也没有了,只得乞降。 “不可啊!太子,二城与秦,且不说秦国是否会答应,单单是这二城,已然深入草原太多。” “秦国的刀锋,就要伸到咱们的胸膛上了。” 影姬听到这话,也是惊慌,连忙开口。 匈奴草原很大,这件事不错。 但, 蓝氏城和范夫人城两城的位置实在是太妙了,若是秦军入驻,定然是将匈奴的咽喉都扼住了。 届时,秦国就会在进攻端拥有极为广阔的战略纵深,想要反攻秦国,要经历蓝氏、范夫人二城的防守,再突破代郡守城军,谈何容易啊! 岂料,燕丹摇了摇头:“深入?秦人攻伐,得城必守也!蓝氏,范夫人二城,看似割让,实则引其分兵。” “至于深入草原太多,敌进我退!” “往西去便是了。” 此话说出,影姬微微蹙起黛眉,看了一眼羊皮地图。 往西去, 那赫然便是月氏的土地。(大月氏,秦国典籍里面也有称呼为禺知这类的称呼。) “太子的意思是...” “废物,不配拥有土地。” 燕丹冷笑。 他乃是国破家亡之人,再灭个月氏,又如何? 听闻此言,影姬也是明白了。 割让城池,以求秦国分兵,并且为匈奴找到喘息之机。 而朝西灭月氏,就是保持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如此一来,匈奴只要十年发展下来,甚至会比之前攻打秦国更要容易。 最为困难的点,是月氏与匈奴乃是盟约,如此攻打,会有背信弃义之嫌。 不过....那也不关他们二人的事了。 “太子英明,我等定然可以复燕!” 影姬连忙开口,行了个正统的中原礼仪。 燕丹微微点头,而后伸手,将影姬身子上的衣物尽去。 一口酒入肚,火气横生! 反身,便是压了上去。 .... 代郡之内,已经接连派出了连续十支斥候队伍探路。 紧接着的便是三支三千人的轻骑以及两万的兵卒往前慢慢试探。 在狗嘴涧之战立下大功的英布和朱重七,自然而然得到了封赏。 不过,军爵是需要等到咸阳那边来了消息才能下达的,只能暂时提高了军职。 如今的英布,已经能算的上是将军了,因为他统领的,便是一支三千人的轻骑! 至于朱重七,则是这一支轻骑的副将,算是大哥给小弟打下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某一位老六公子的恶趣味罢了。 光论人数,他甚至超过了韩信。 而他此番带兵入草原就是为了寻找撞死营。 “英布,这撞死营真踏娘的是好汉,但....都已经失去联系这么久了,真的能在草原上找到吗?” “而且....这些地方,若是韩信当真在,早就回来代郡了啊!” 朱重七由衷开口说道。 当日那玄甲军的英姿,他可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无敌’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韩信,更是有着发自内心的钦佩。 英布点了点头,看着远边的草原:“必须要深入!” “重七哥,我想往蓝氏城,摸着去寻!” 听到这话,朱重七也是吓了一跳,一把抓住英布的肩膀:“蓝氏城,那可是草原腹地了。” “真要这么去,路上难觅生机!” 岂料,英布摇了摇头:“大军动向,定然要深入。我等只是先行罢了。” “接我大秦的英雄回家,有何生死可言。” 第615章 游航想行贿? “韩大哥,坚持住,蓝氏城就在前面了!” 草原之上,樊哙骑着一马,将韩信绑缚在自己的身后,双目通红。 而他身边,只有寥寥十骑。 十一骑狂奔,朝着蓝氏城而去。 山崖滚落而下,只有十七个兄弟活了下来。 但连日追捕,断水,缺食,让这支在狼居胥山立下滔天大功的军伍,已然到达极限。 就连韩信,也是重伤高烧,危在旦夕。 韩信脸颊呈现出病态的红润,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前方。 什么蓝氏城就在前方,不过是茫茫草原罢了。 “樊哙,再遇敌,将我放下,兄弟们不能再死了。” 韩信艰难得开口说道。 以樊哙的身体,绝对能回到蓝氏城,而他....反倒是成了拖累。 “呸呸呸!” “韩大哥,俺不是什么文化人,说不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 “但,” “俺知道,撞死营没有抛下兄弟的事儿!” 樊哙一连呸了几口声。 韩信勉强笑笑,没有说话。 希望....不要再遇敌了吧。 路上遇到的两股小骑兵,以他们的实力,难以做到全杀,消息定然已经传出去了。 现在只能盼望,是蓝氏城的玄甲军先来,还是匈奴的围杀军伍先来。 “玄甲军.....” 韩信喃喃。 将玄甲军放置在蓝氏城,便是他精心布置下,最为深远的一招后手! .... 咸阳,丞相府。 柳白看着那用李斯亲手写下的‘将军府’三个字的字帖,笑得合不拢嘴。 这天底下,单单是论字迹好看,有人能超越他这位‘李叔’的嘛? 当然,陈婴去的时候,李斯是不愿意给的,甚至面上升腾起了愠怒之色。 但当陈婴拿出了礼物之后,李斯面色就变得复杂起来,而后咬着牙回到书房写了。 虽然只用了盏茶功夫,有点儿糊弄人的意思,但终归是写了. 至于到底是什么礼物,能将李斯给打动? 答案很简单,一本《论语》的手抄竹简。 荀夫子亲笔。 “要说我那叔叔是人精呢,原来是生怕我请不动李叔,特意留个钩子啊!当时本相还没反应过来。” 柳白笑呵呵得开口说道。 自家叔叔,要多少有多少,但是....李斯对于师门这件事的执念,那叫做一个深。 如今给出去了,一来是安抚一下李斯,另一方面,这不是拿好处了嘛? “柳公,公子高那边递了奏疏过来。” “说是以东海郡、三川郡为试点的大秦城市管理监已经开始推广了。” “不过他本人没有去两地看过,把咸阳城市管理监的正义小队领头人齐宇给派过去了。” 萧何将一封书信递到柳白手中。 “哼!公子高这小子,得了我大秦空军统帅的名头,这美得直冒泡呢。” 柳白气得‘哼’了一声。 大秦的武将本来空缺就不多,空军还是自己举荐公子高上的。 这一下,这小子快乐惨了,反倒是自己,弄个将军府的牌匾,都不能挂大门口。 “不过齐宇这小子,本相也听过名字,确实是个人才,就由着去吧。” “出身禁卫,风气方面也能信得过。等到城市管理监都逐步开展起来了,我大秦军伍也能多一些退伍兵士的岗位,算是变相安抚了。” 柳白将书信打开,看过之后也是暗道自个儿这个莽夫学生好福气。 书信之上,甚至还写出了种种建议,譬如在管理商市之时,城市管理监要将条例刻在木板上,立在商市门口之类的。 这种看似没什么用的事情,却是实操在一线的人才能想出的好办法。 立法很重要,民明法,更重要! 齐宇这小子的头脑,也是得到了柳白的认可。 “萧何,你拟定个书信给东海郡郡守游航,让他调节好府衙和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关系。” 柳白淡淡开口,也是将这件事给敲定下来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作用,就是在弥补法律所没有规定的地方的不足。 法律规定的是人的下限,而大秦城市管理监则是参考了‘道德’二字,将下限略微提高。 “是。” 萧何笑着点了点头,也是为游航感到不值。 这个比较聪明的官僚,认错了盟友,反倒是一路难走了。 或许....这就是官场上说的,路走窄了。 “柳公。”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赫然是陈婴走入厅堂之内。 “怎么啦?牌匾匠人这么快?将军府牌匾打造好了?就等李相的字帖了?” 柳白微微一怔,有点赞叹这些匠人的手艺了。 “少爷,是来人了。” “东海郡郡守,游航派了人,星夜赶程,来求见少爷。” 陈婴摇了摇头,也是有点儿无奈。 那牌匾哪有这么好造的,特别还是丞相府,光是木料就要从纹理上面开始挑。 “得,说到游航,就有人来。” “让他进来吧。” 一听到游航,柳白也是面露古怪之色。 难道...这特么游航觉得升迁无望,准备走行贿的路子? “是。” 陈婴点头退下。 萧何有点疑惑道:“柳公,您还准备提拔此人?” 柳白摇了摇头道:“没意义,游航这个人,脑子聪明,但是眼光始终受限,无非就是在郡守之位上再进一步,或者呆在原地踏步的资质。” “既然如此,也没有让他再进一步的必要了。” 无非是进一步的空间罢了,夺了便夺了,对他柳白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萧何无言,只是继续执笔。 正好那游航来人,要送过去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信,让其带回去算了。 没过多久,一风尘仆仆的差人,便是走入丞相府厅堂之内。 看到柳白端坐模样,第一反应便是连忙行大礼: “拜见柳相!” 柳白没有制止,他对于礼数的随和,只针对自己能看得上的身边人,若是所有人都如此,他这个丞相反倒是会被许多人看清。 “游航让你过来何事?” 柳白淡淡开口,甚至懒得绕弯子。 上位者,拥有绝对的权力之后,何须兜兜绕绕? “柳相,河东郡内,发现一物,或为神物,今郡守老爷命我前来献上!” 柳白斜着瞥了一眼,不悦道:“何物?” 难不成游航这小子,真的想要行贿?太看轻本相了吧! 差人瑟瑟发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帛包裹的小木盒,而后双手呈上:“相爷,此物....应当是凤羽!” 第616章 就算是公主,本相也能厚着脸皮去提亲! 听到这话,就连柳白都是微微一怔。 凤羽, 若是早个几十年出现,估摸着就是个祥瑞的兆头。 可现在,却是断然不同。 原因很简单,与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相关! 传国玉玺! 始皇陛下手中,那被赋予了无限大威严的传国玉玺,便是和氏璧所雕刻琢磨而出。 而和氏璧乃是昔日楚人卞和见凤凰落于荆山,将其落脚之地挖出,称之为“玮”,而后多次献王,方才有了此物。 故而,凤凰与大秦国运,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世间真有神兽?” 柳白微微皱眉,有点难以置信。 将盒子打开,果然是一根漂亮绚丽的羽毛,甚至隐约之间,能够感觉到色彩流动光耀。 不说是凤羽,光是这一份美丽,都是无价之宝。 “游航说了什么?” 柳白将盒子放在一边,沉声开口。 岂料那差人摇了摇头道:“启禀柳相,郡守老爷并未有其他吩咐,只是吩咐我前来咸阳,将此物献上,不可对相爷有分毫隐瞒。” 听到这话,柳白瞬间明白了游航的意思。 凤羽,在游航的手中,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一个被‘贬’回东海郡的郡守,若是在此时将凤羽拿出,便有造假谄媚之嫌,而且还是在海啸发生之后,就更加难以说清了。 反倒是送到他柳白的手中,一方面是为了在咸阳之时的事情赔罪,而另一方面,就相当于是将凤羽的处置权交给了柳白。 至于柳白是否会将此事禀报给始皇陛下,那就不是他游航的事情了。 一个能做到地方大官的聪明人的自保之术罢了。 “此物何来?” 柳白手指轻轻抚过那凤羽,居然有了些许温热的错觉,不由眼眸一缩。 难不成....真有这玩意儿不成? 若是造假,那这游航的本事也太高了一点,胆子也太大一点了。 自己已经将他踹出咸阳,算是格外大方了。可若是造假,那就是死不死的问题了。 “启禀相爷,乃是海啸之后,一农户发现的,应当是顺着海啸而来。” 差人老老实实开口,没有半分隐瞒。 他原本还想着是否能在丞相府接受什么赏赐,可等真的见到这位在大秦声名赫赫的柳相之后,所有的小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年轻,但一国丞相身上那种不自觉流露的上位者气势,终究不是一个普通的差人小吏能抵挡住的。 能在柳白面前没有瑟瑟发抖,主要还是心理自我暗示此番是‘报喜’的原因。 “如此....” 柳白略微沉吟了一下,眉宇之中有些复杂。 “陈婴,带他下去吧,给他安排一下饭食和住宿,再拿些钱压衣物。” “东海郡距离咸阳不算近,一路上也风尘辛劳了。” 柳白摆了摆手,并没有问太多。 或者说,到了他这个层次,需要问的,就只有那么一两个点而已。 “多谢相爷!” “多谢相爷!” 一听到这话,差人那心中顿时狂喜,甚至对着柳白便是想要磕头。 陈婴见状,连忙就将那差人给拉走了。 自家少爷最烦的就是磕头了,你这家伙要是再磕,说不得连赏赐都没了。 .... “龙且,” “你派锦衣卫前往东海郡,吩咐卫庄,这几日便要出海,并且将凤羽的事情告诉他。” “海上航行,按照原计划进发,眼目上面稍微关注一下就行了。” 柳白将凤羽放下,沉声开口吩咐。 虽然这凤羽如同拥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但柳白还是不准备在这件事上投入太多。 甚至...若不是考虑到传国玉玺这件事,他都不会对卫庄下达这样的命令。 “是。” 龙且点点头,转身便出了厅堂,去吩咐锦衣卫去了。 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萧何开口道:“柳公,现在就让卫庄出海是否有点不合适?” “毕竟刚发生海啸,或许传到朝堂,朝堂公卿或有反对。” 说起这个,柳白撇了撇嘴:“他们反对什么,出海造船,是本相出的钱。出海的人,是卫庄的刺客组织流沙。说白了,本相费心费力栽树,他们敢放个屁,本相都要让这道气原路返回,还要问问他们咸淡!” 对于出海这件事,柳白十分坚定。 后世为何会遭受欺辱,说白了就是从闭关锁国开始的。 如今大秦建立,必须要将这个风尚扼杀在摇篮之中,不能让后人觉得,出海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甚至, 柳白想着是否要利用出海这件事,来告诉始皇陛下,其实外面的天地更加广阔。 如此一来,那打仗的机会多了,自己混军功的机会不就更多了嘛? 说白了,于公于私,出海势在必行。 萧何看着柳白这幅模样,也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送走差人的陈婴回来,张了张嘴,又闭嘴。 “怎么了陈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白看见陈婴的模样,也是不由好奇。 “少爷,有一件事,我想要说,但是又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陈婴略微犹豫,还是开了口。 “说就是了。自家人,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好事儿就分享,坏事就一起解决。” 柳白的一句话,当真不是站在什么丞相或者少爷的立场,反倒是同辈的家人一般。 陈伯照料他柳白这么久,哪怕是最落魄的日子,陈伯也能偷鸡摸狗来养活他。 如今陈婴有点事儿,他柳白还能推辞不成? 说难听的,就算是跟哪位公子起冲突了,他柳白也敢提着教鞭去咸阳宫‘公报私仇’去。 “少爷,我今天出门,遇到一个姑娘...” 陈婴一句话,柳白瞬间眼睛就亮了,连忙开口道:“看上了?没事儿,陈婴,你看上的,就算是公主,本相也能厚着脸皮替你去提亲!” 就连萧何,也是停下了手中笔,饶有兴致得看向陈婴。 丞相府内,这样的八卦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更何况还是陈婴这老实汉子! 要是龙且说出这一句话,柳白和萧何,怕是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第617章 言语不多,只做行动 然而,陈婴却是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而是面容之上流露出一丝怜悯:“柳公,今日我遇到的那个姑娘,是阵亡军士的遗孤。” “昔年为国捐躯,阵亡军士应有抚恤,可是这姑娘却领取不到,自小以出卖肉身换取饭食。” “一个黑饼,只要一个黑饼,她便要与人过夜。” 说到这里,陈婴微微闭上双目,似是回想起那张惨白到看不出‘生机’的面容。 “抚恤,领取不到?” 柳白眉宇紧皱,方才那些玩笑话瞬间被抛诸脑后,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嗯。” 陈婴只是点头,嘴巴里也只是吐出一个字。 “走。” 柳白没有过多言语,而是直接起身,走出厅堂。 动作利索得还当真有几分‘柳将军’的风范了。 萧何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能连忙跟上。 走出厅堂,龙且还在院子里拍着锦衣卫的后脑勺嘱咐着送信给卫庄的事儿。 柳白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就朝着大门走去了。 还是萧何小跑着到了龙且身旁,说了一声:“快跟上,出事儿了。” 龙且直接扔下那锦衣卫,麻溜就跑步超过了柳白,跑到门前准备马车。 ... 马车之上,柳白的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这个人,自认为和善,但是...有几件事,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男人的骨头不够硬,百姓的饭碗不够满,军人的安抚不够多! 如今,在大秦治下,居然还有抚恤金给不到阵亡战士家属的情况? 这一刻,柳白甚至动了杀心。 “柳公,消消气....” 萧何轻声开口,甚至想要劝慰两句。 却被柳白摆手挡了回去:“萧何,自从阳老教会我克己之后,本相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动怒过了。” “这个气,本相不消,要为阵亡的战士将这口气给吐出来!” “当发现一只老鼠的时候,阴暗的地方已经成千上万。” “这个道理,你该懂。” 此话说出,萧何面露苦笑。 他如何会不懂? 自家柳相是怕这种事情,从根儿上伤了大秦的军伍。 但....太冲动了啊! 就仅仅是陈婴的三两句话,甚至是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子的‘三两句话’,柳公便要出发问责。 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呢? “柳公,不如先停下,让锦衣卫查查....” 萧何皱着眉,还是尝试着开口劝说。 岂料,柳白连这个听上去颇为正道的建议都听不下去,沉声开口道:“大秦律令,逃兵者有罪,株连亲眷流放,受刑!致战败者,还牵连宗族。” “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条律令,可以剥夺一个阵亡兵士的抚恤!” “如果是那个姑娘的父亲做了逃兵,那就是军法执行出了问题。” “可若是没有做逃兵,如今本相也算是有了个将军的名头,杀一下军伍又何妨!” 柳白此话说出,萧何瞬间明白了! 无论怎么样,这件事上定然是有人犯错。 到底是什么错,自家柳公不想现在知道! 萧何看向柳白,发现自家柳公的眼眸之中,除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居然还有...冷静! 这一个细微的发现,让萧何瞬间心头一震! 他... 懂了! 自家柳公是生气不假,甚至可以说是暴怒! 可在这怒极之时,依旧保持了冷静。 这一份冷静,便是一份谋划! “柳公,您是想趁此机会,下那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整顿军伍的棋?” 萧何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柳白默然,微微点头。 这一点头,让萧何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自家柳公谋划了这么久的改革军伍,这最后一步棋,居然是放在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小人物身上。 甚至, 都无法确定,陈婴口中所说的那个姑娘,话语是否真实。 这已经算的上是冲动了啊! “这个世上,有太多人教导谋而后定,三思而后行。” “话是不假,但世事又岂可因三思而明变化乎?” “到了眼前不做,朝前走踌躇,朝后退不甘心,此等犹豫,何尝不是在无形之中浪费时机。” 柳白声音终于平缓下来,深深看了一眼萧何。 他知道,萧何这是在担心自己。 可....他柳白,又有何好担心的? 应该担心的,是那些阵亡军卒的家人,是否能活下去! 应该担心的,是那些为了大秦昌盛,舍生忘死的英灵们,能否安息! 他柳白,不过区区一人罢了,算得了什么! “柳公,我明白了。” 萧何沉声,双拳紧握。 他要与柳公一同,去看看那未曾三思的时机! 只是柳白,微微闭上双眼,口中轻喃。 就连萧何都听不清。 “克己,制怒,正是修行时。劳资不修道,去他娘的修行。” .... 王家将军府邸之内,王翦当真是又喜又气! 喜的是这一番北方代郡打出来的战果,三万人的伤亡打死了十三万的匈奴狼崽子,说是一仗为大秦打出三十年和平也不为过。 自己那个傻儿子王贲,也是没有堕了威名。 可以说,在战事上,就算是翻遍史书,也没有多少如此令人可喜的战果了。 气的呢? 柳白! 狗日的文官,一个劲儿将柳白往大秦武将这里推,难道真的觉得现在给柳白军功是好事吗? 更过分的是,柳白这个家伙无耻的模样记录下来,定然会让大秦武将蒙羞的。 想到这里,王翦怒气冲冲得将一封空白竹简翻开,提笔就写了四个字:好好写史! “来人,送去史官崔文府上,必须让他当着面将这竹简上的字认清,认全了!” 王翦唤了一声,立马有老管家过来,将竹简接过,而后就照办了。 写完之后,王翦便是负手,准备出门溜达一圈。 想想自个儿溜达,还是挺好的,之前不就溜达出一个撞死营将领韩信吗? 说不定这一次还能撞见一个日后的大秦武将苗子呢! 可正当王翦走到门口,还没吩咐门房将大门打开呢。 就听到一道呼声响起: “大秦五转军功大夫,柳白,拜见我大秦彻侯,武成侯,王老将军!” 声音之大,居然....蕴含怒气? 第618章 秦国战神,亦是迟暮 听到门外的话语, 王翦先是一愣,而后勃然大怒! 他本就因为柳白封了五转军功大夫的事情气恼,此刻柳白又上门了,这不是要将他活活气死? “混账小子,哪个大白天的会上门大叫!” 王翦大喝一声,一把将大门‘扯’开。 ·四目相对,二人皆是怒意横生。 但同时,二人也都是微微愣了一下! 王翦愣的是,这柳白刚刚封了军功,本应该喜庆无比,为何此时会满脸怒意? 还有...你怒归怒,来老夫府上作甚。 而柳白愣的是...这尼玛刚叫门就开门了,还是王翦这老家伙亲自开门?太巧了吧? “说罢,有什么事。” 王翦‘哼’了一声,压着怒气开口。 其实心中不快归心中不快,朝堂上给柳白军功却不封军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甚至,真的要严格算起来,公子彻前线火烧狗嘴涧的战策,还有这柳白的几分手笔算,军功再往上爬爬也是情理之中。 可他王翦就是担心啊。 五转军功的大秦左相,日后板上钉钉的大秦右相,哪怕是这个聪慧的六公子上位储君,也不一定能压得住,更别说尊师重道,仁义为先的扶苏公子了。 谨慎了一辈子的王翦深知,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柳白微微皱眉,仅仅瞬息就知道了王翦心中所想,自个儿封了军功,这王老将军看着自个儿文政军政一把抓,多少心里有点不痛快。 但, 他今日前来,确有要事。 “老将军,末将今日前来,乃是为军事而来。” 这一次,柳白并没有以丞相的身份来见王翦,而是以自己方才封的五转军功大夫。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柳白比较随意,但在大事上面,思虑远比常人要多。 果然,听到这话,王翦面露沉思之色,深深看了一眼柳白,而后大刀阔斧得直接在门槛上坐下,指着一旁,开口道:“坐!” 如此模样,令一旁的萧何和龙且皆是疑惑。 龙且更是忍不住开口:“老将军,我家柳公找您商谈要事,你居然连门都不让我们进?” 若是寻常人,怎么敢跟王翦说出这样一番甚至算的上是冒犯的话语? 可龙且是谁啊,光杆一条,天不怕地不怕,心中只有自家柳公安危,见到自家柳公被怠慢了,没动手都算他龙且性子好了。 反倒是柳白,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开口道:“无妨。” “有些客人,是不方便进门的。” 说罢, 柳白便在门槛之上直接坐下,看向王翦。 饶是王翦心中对于今日朝堂之事有些郁闷,但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柳白这小子的聪明,真的当属世间第一流。 正如他所说,有些客人,是不方便进门的。 柳白他是来讨论军伍之事的,也是以五转军功大夫的身份登门的,那这件事,势必会牵扯到王家的立场。 船太大,不好掉头。 一老一少,在大门口的门槛上谈话,何尝不是一种对双方的保护? 这其中门道,并不是说要告诉什么人,而是要要告诉他们双方自己。 “说罢, 找老夫什么事。” 王翦淡淡开口,方才那点儿火气,也被暂时丢到脑子后面去了。 看不顺眼归看不顺眼,王翦的心中始终是以大秦的军伍为先。 即便这些年刻意淡化自己在军伍之中的影响力和权力,但王翦始终心中明朗,真的有需要他出手的时候,不会有半分犹豫。 “老将军,你可知军伍阵亡将士的抚恤发放?” 柳白沉声开口问道,压根儿连寒暄什么的都省却了。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柳白在压着火气了。 若是眼前的不是王翦,他柳白恨不得撸袖子干一架了。 “阵亡将士,自有抚恤。自昔年吕不韦改政之后,便有秦律规定。” “除却军功爵制外,这也是我大秦锐士,雄绝天下的原因之一。” 王翦点了点头,倒是没有避重就轻。 在诸多军律之中,这一条,甚至是被‘过度执行’的一条, 大秦的将领,手上多多少少有点儿贪墨,但这种贪墨,人人皆知,人人又都不说。 因为每逢战事,大秦的将领都会将一部分的缴获物资给按下来,而后随着抚恤一起发放给阵亡袍泽的遗属。 阳烨对此跳脚过很多次,甚至指着天发誓,这就算是呈交上来,到时候也会拿出一部分随抚恤发放的。 可大秦的将领依旧我行我素,阳烨虽是无可奈何,却也没有动用最后的一招,用律法来制裁这些秦将。 人就是人,如何能割舍袍泽之情? 至于李信这样心中有愧的,或者是张云龙这种压根儿对钱没什么概念,也没什么家人的,甚至将自个儿当将领的月俸都拿出去救济阵亡袍泽的遗属。 算不上佳话,甚至连他们都觉得,这是应该的。 “有人贪污抚恤。” 柳白沉声开口。 一语既出,若平地惊雷。 就连王翦,面上都浮现些许愕然之色。 大秦可不同于后世王朝,这些个将领都是实打实从战场上摸爬滚打着起来的,触犯秦律的有,但不善待袍泽,甚至是不善待阵亡袍泽的,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这就是你来找老夫的理由?” 王翦沉声问道。 门槛之上,柳白默不作声,只是微微点头。 一时之间,重新陷入尴尬。 一旁的萧何和龙且,自然没法与二人同坐,只是这么站着。 就连龙且这个榆木脑袋,都觉得气氛有些凝滞。 萧何明白,这是因为王翦在做抉择。 自家柳相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寻找王翦的支持。 只有王家在身后做靠山,他这个五转军功大夫,才能有一点底气将这件事从头撸到底。 否则光是文官干军这一件事,就不是现在的柳白扛得下来的。 可....如此一来,不正好与王家这么多年以来的淡化威望,背道而驰吗? 这位武成侯,此刻又是何其艰难也! 看着王翦迟迟没有回答,柳白的眼眸之中,终于燃烧怒火。 “呵呵!” 柳白冷笑一声,起身便要离开。甚至,柳白都没有准备与王翦行礼告辞的意思。 原来....一直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吗? 当年那锋锐无双的秦国战神,亦是迟暮了嘛? “等等。” 第619章 柳白的目的 就在柳白准备离开之际,王翦没好气的将其叫住: “都是当丞相的人了,还一副泥猴子脾气!”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老夫的支持,或者说,你想要王家的支持。” “既然发生了贪墨抚恤的事情,老夫就没有冷眼旁观的道理。” “但这件事,不能你做,明白吗?” 王翦一把将柳白抓住,而后这么一摁。 柳白被‘老老实实’摁在了门槛之上。 “你一个五转军功大夫,虽说始皇陛下有旨意,你可以督军纪,但此事已经涉及到抚恤一事,定要杀许多人。” “五转军功大夫,说句不好听的,老夫现在出门,去军营里面踹一百个人,有三十个比你军功大,你拿什么去杀?” “用你柳相的身份?文官干军?” “陛下容得下你,日后.....那怎么看?” 王翦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他从来没想过拒绝,他只是在思考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王翦也是对柳白这骨子倔劲儿有点惊到了。 沉吟了一下,转身就准备走? 这小子属狗脸的? “老将军,那就坐视不理?” “君子坐而论道,贤人起而行之!” “我柳白算不上什么贤人,但做不到如此冷静得看着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他们敢伸手,我就砍!伸手的时候,也要做好掉脑袋的准备!日后的记恨,攻讦,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小子年岁还长,脸皮还厚,遭得住这些。” “哪怕是最坏的情况,陛下心中不满,大不了我辞官回家,让您和李相两个老不...咳咳!老臣在朝堂上顶着就行了。” 柳白朗声开口,没有半分退缩。 为了些许平民,而且是最没有话语权的平民出头,甚至有可能葬送自己触手可及的百官之首的前程,这划算吗? 柳白的答案是:做事,无计算也。 “柳公,您放心,真要是您罢官回家了,俺去当兵,去前线端着匈奴的人头回来给您,肯定能够升个将军!” 龙且大声开口,丝毫不觉得尴尬,直接就开口将‘私赠军功’‘军功造假’的事情说的大义凛然。 柳白嘴角微微一抽,真想要一脚踹死这个混账玩意儿。 这尼玛乌鸦嘴也就罢了,还揭短?啥意思,说本将军靠自己,就搞不到军功呗? 还有,本将军在跟王翦聊踏娘的‘贪墨抚恤’的事情,你回过头就想弄出点更大的事情给本将军头上? 真是猪一样的队友啊! 王翦深深看了一眼龙且,居然觉得有些亲切。 别说,他那傻儿子,好像当年也是这么一副破蠢模样。 “此事你就不用管了,让你的锦衣卫将相关的案宗送过来,老夫来接手。” 王翦长叹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话。 此话说出,柳白一副‘震惊万分’的模样:“老将军,这可使不得啊!您都这个年岁了,军伍之中也多久没去了。,” “岂能因为小将这三两句话,就扰了您...” 岂料,柳白的话语还未说完,直接就被王翦一巴掌拍在后背上。 “咳咳咳咳!” 柳白连连咳嗽,差点没回过气了。 事实证明,谣言真的是谣言,谁踏娘的说王翦这位武成侯现在已经年老体衰,战力大不如前,甚至连他柳白这个文官之荣,武将之光都打不过的? 这尼玛,一巴掌,差点把肺管子给拍碎了。 “行了,得寸进尺。” “你今日来找老夫,一副将鞭子往自个儿身子上抽打的模样,不就是让老夫直接出手吗?” “得了便宜还卖乖,老阳那大司农的位置,就不应该留给曹参,就应该给你!” “你小子做生意,怕是将人家的鞋子都给骗过来,人家还得拉着你的手感谢!” 王翦没好气到了极致。 小狐狸在老狐狸面前玩把戏,还真想瞒过去啊? 什么前面狗屁的义薄云天,什么前途尽毁无所谓,纯粹是柳白这小子在放屁! 这小子聪明,有才华,也有一颗体贴百姓,军士的诚心不假, 但.... 王翦是何等人,怎么会不知道柳白这小子骨子里是极为怕死的。 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将自个儿钓出来嘛! 王家当他柳白的靠山就可以了嘛?错!非但不可以,反倒是柳白日后的处境更加危险! 一个文相,背后的靠山是在军伍之中威望甚高的王家,这不是妥妥找死吗? 就柳白这个怕死的性子,能踏娘说出这一番违心的话,就是为了他王翦上套嘛! “哎呀呀,王老将军,这可是不得啊,小子这哪是得了便宜卖乖,分明就是担忧嘛...” 一看到王翦答应了,柳白也是面露喜色,当然...嘴巴上面的场面话,还是不能少的。 否则....双方脸上都挺不好看的。 “行了,此事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接下去要办的事情,也早早准备好。” 王翦不耐烦得摆了摆手。 一句话说出,萧何顿时面色一变! 这位武成侯,当真是好灵敏的眼力,好深的城府! 自家柳公什么都没说,这位王老将军,此番处置‘贪墨抚恤’的事情,自家柳公还有后手。 甚至.... 萧何都在猜想,会不会王翦都已经猜想到自家柳公的后手具体内容了。 “老将军放心!” 柳白破天荒得面容严肃,而后缓缓点头。 事情的进展,永远不是单个事件,而是不断串联起来的。 “走吧,别在老夫门口碍眼!” 王翦摆了摆手,十分不耐烦。 柳白起身,拍了拍屁股便是上马车:“老将军,那我先回去了。” 说罢,便让龙且驾着马车回府。 .... “爷爷,听说柳相带着人来了?” 王翦又是在门口静坐了半盏茶的宫府,便见到自个儿那个聪明的宝贝孙女过来,关切得开口询问。 一听到柳白的明白,王翦更是恼怒:“什么狗屁柳相来了,分明就是麻烦上门了!” “老夫打了一辈子的仗,唯独这个小子,让老夫最为烦心!” 第620章 虞子期送去当学生 听到自家爷爷的话,王曦也只是抿嘴一笑。 作为王翦的孙女,她如何不知,自家爷爷对于这位柳相那是又喜欢,又恼怒。 平素之中开心和愤怒,只要随口这么一打听,大抵就是这位柳相在朝堂之上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如今,估摸着也是如此。 “爷爷,那既然这样的话,您就在朝堂之上,说道这位柳相三两句,不就好了嘛?” 王曦笑着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说出,王翦面上的怒容为之一滞,而后略微有些尴尬。 说真的,他还真不愿意在朝堂上说道两句。 原因很简单,甭管柳白这小子有多可恨,但他王翦知道,这小子所做之事,都是在为了大秦。 手段不光彩,做事偶尔下作,那是人的问题,但这一颗心,哪能说打击就打击啊。 李斯那老小子万一以后退了,柳白一气撂挑子了,难道让他王翦军政两事一手抓? “行了,曦儿,老夫出门一趟。” “底下的那些小崽子翅膀硬了,不松软松软,柳白这小子都炸毛了。” 王翦叹了一口气,负手晃悠着走出将军府。 王曦于身后看着自家爷爷的背影,反倒是笑了。 .... 柳白离开丞相府后,陈婴反倒是也出门了。 找到那可怜的姑娘,也算是走了一把后门,给送到大秦医学院之中去了。 到了入学登记名字,陈婴才知道,这姑娘有一个极美的名字:白花。 名为白花,却凋零于尘世,多少可叹。 “陈婴,你等等。” 当陈婴准备离去,端木震亨将其唤住。 “端木先生有何吩咐?” 虽然所有人都将陈婴看做身边人,但这个从东海郡来的老实人,始终以低姿态对待所有人。 甚至可以这么说,陈婴只是想让自家少爷舒心一些,而已。 “龙且的药准备好了,这小子硬挺,但是老夫上一次把脉出来,体内有些暗伤,应试曾与强人对战留下的。” “这些药让他熬着吃,会慢慢恢复的,算不得什么大碍。” 端木震亨将一小‘筐’的药递给陈婴, 后者哑然失笑,想到了那日龙且所言,‘怕肾虚所以让端木震亨为他准备药材’。 原来...龙且这个看着五大三粗模样的莽夫,实则也有那么点儿自尊心呐! 估摸着是跟那项氏兄弟对战,伤到了,才这么说的。 在这个家伙的心中,宁愿有‘肾虚’嫌疑,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战力不如他人。 毕竟....肾虚的名声可以用春风苑的事迹来洗地,但战力...可就真的没办法咯。 “端木先生放心,此物定然交托到龙且手中。” 陈婴笑着开口,而后转身便要离去。 看着陈婴离去的身影,端木震亨嘴巴张了张,而后紧闭,微微点头。 故意留着陈婴说两句话,甚至用龙且的药材再多说两句,他想要做的,其实就是试探陈平的病情。 若是这些天陈平病情反复,陈婴定然会开口提起。 如今看来,还能压制一段时间。 “柳相,你为我医道开蒙学之堂,老夫便为你身边人耗尽心力,又有何妨。” 端木震亨摇了摇头,转身走入了自己的药房之中。 除了极多千奇百怪的药物,还有那散落一地的药方。 天知道,这个年过七十的老头,这些天到底翻阅了多少药房,辨别了多少药材。 .... “柳公,这样做,王老将军不会心中有芥蒂吧?” 萧何微微皱眉,还是有些担心。 最主要的是...王翦在大秦的地位太超然了。 这是唯一一个,在天下平定之后,不断削减自己功绩,隐退朝堂的武勋第一功臣。 如今让其在如此年龄出来办事儿,这种事情也就是自家柳公能干出来了。 “不会。” 柳白摇了摇头道:“说到底,军伍的乱象,这位老将军岂能不知?只是这种事情都有一个容忍的程度罢了,” “到了上位,想要底下搞水至清则无鱼这一套,是不可行的,老将军威望犹在,这也就是底下人不敢太过分的原因。” “可是,本相看不过眼,让老将军出山,这场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攻讦是在本相身上不错,但本相有理由啊,府上的管家都遇到了,差点染上病了,这本相跟谁说理去?” “吃了亏,那就是最大的理,不用说,人家就弱三分的大理。”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信息量叫一个巨大。 萧何差点没反应过来。 实际上,就是最为简单的两个字:护短! 你们底下不干净,所有人都知道,也知道这不可能彻底干净。 但是, 不小心脏到我身边人了,那就别怪我拿刀了。 柳白这种蛮不讲理的道理,才是最大的道理! “查贪墨抚恤,希望王老将军手下能松快些吧,杀了当事之人也就罢了,莫要再株连了。” 萧何长叹一口气,也是摇了摇头。 不是他不够狠,纯粹是觉得...在一位大秦战神的晚年,让其作这种事情,有些于心不忍。 当真有天道公公的话,说不得自家柳公也损了德行。 “放心吧,就这位老将军的狡猾,朝堂之上,你从九卿之下选一百人,捆起来都没这老将军鸡贼。” 柳白笑着开口。 人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于国而言,不亦是如此吗? “萧何,你说....老将军帮本相办事儿,本相是不是也要送点礼?” 柳白忽然眼珠子一转,露出狡猾的笑意。 此话说出,萧何嘴角略微一抽。 虽然不知道自家柳公说的‘礼’到底是什么,但....自家柳公一旦笑得这么奸诈,那肯定是想要坑人了。 “这....不好吧。” “王老将军也不缺钱啊!” 萧何迟疑了一下,故意开口。 “行!厉害了,那老头教你的东西够多的啊,都会装糊涂了。” 柳白笑骂道,眼神之中反倒是没有任何责怪。 将车帘直接掀开,对着龙且喊了一声:“龙且,晚点你派人去大秦书院,帮虞子期那小子请假。” “然后你再带着虞子期直接去王老将军府,就说给他送个倍儿满意的小徒弟!” 此话说出,龙且马缰绳都为之一抖! 啥?!虞子期要送去当王老将军的学生了?那...自个儿不是没机会再揍这个小子了嘛! 第621章 大秦书院蓬勃发展 自从一个姓陈的富户用自个儿那个漂亮女儿将一名书院学生‘拿下’后,咸阳之中,掀起一阵追捧书院学生的狂潮。 而这场狂潮之中,下场的基本都是达官显贵,再不济也是家底殷实的富商,自然而然对于第一个‘出手’的陈富户极为关注,甚至有人暗中下绊子,想要将这股风潮压下去一些,自个儿好浑水摸鱼。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陈富户所经营的粮食铺,非但生意没有变差,反倒是因为许多百姓好奇这家粮食铺的‘乘龙快婿’究竟是何模样,引来追捧。 到了最后,听说那名书院学生为了自个儿家中老丈人的生意,一咬牙,跑到副院长郦食其面前,用从入学开始一直攒着的学分,求了当朝左相一幅字。 字数不多,就四个字: ‘无尖不商’! 得到此四字的书院学生如获至宝,当天便让人做成匾额,放置在陈记粮食铺匾额的上方,并且直接越过老丈人,对粮食铺进行改革。 改革内容很简单:百姓买粮,当着他的面,用量重的斗将重量称出,而后将粮倒在桶中,证明足量。最后再往这桶中倒入一些,让这个粮桶冒出尖尖。 就这么简单的一项举措,陈记粮食铺,一跃成为咸阳最为顶尖的粮食商铺! 那姓陈的富户,每日笑得合不拢嘴,除却数钱之外,硬生生连续纳了四房小妾。 不是贪色,而是想要...努力耕耘,再生一个女儿,十几年后,说不得还能再钓一个书院学生不是? 而这个传闻,反倒是让书院承受了更多的压力。 郦食其这段时间,被各路达官显贵明里奉承,暗里送礼弄得不厌其烦。 最后整的没办法,朝着柳白要了十个‘富贵生’指标,方才将这件事给平息过去。 至于十个‘富贵生’指标太少? 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让他们自个儿抢便是了。 随着这阵教育狂潮的席卷,不少有名的文人也逐渐开始收徒,甚至连半隐居状态下的名士,都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在各地寻找良才。 文人相轻,想要与有柳白以及诸子百家坐镇的书院正面较量,那是在找死;但比比学生,他们还有些盼头。 对此,大秦书院仅仅用了一招,就让天下之人为之疯狂。 开设分院计划! 拟定要在大秦三十六郡,各郡至少设置一所分院,而且分院入学招生只有一个条件:有才华! 这种条件,甚至不需要别人的推荐信,只要你自个儿觉得有才华,就可以自荐来试试,参加考试合格了,就入学! 更让天下名士吐血,连半夜醒过来都要骂一句‘郦食其这老小子,不为人也’的是,大秦书院‘不小心’流露出了一条消息:咸阳大秦书院,文武双科期末考第一之人,名为周勃,乃是贫寒出身,在书院之内半工半读。若是你起得大早,还能看到周勃在书院厨房帮厨。 如此一来,大秦书院在教育界的地位,宛若泰山一般! 书生意气,贫寒子弟只是家境差,但谁能觉得自己脑袋差啊?你有钱,但不一定比我聪明啊! 春季招生,大秦书院直接将招生办登记处设置在了城门外,以免造成咸阳城内的街道拥堵。 甚至蒙毅都派了守城军去帮忙驻守,生怕发生混乱,伤了这些大秦未来的肱骨之才。 因招生之时,被拉扯起长布围起场地,被来参加招生考试的学子亲切称呼为‘春闱’。 得知此消息的某位相爷,那叫一个大怒! 名字都被抢了,自个儿还得想名,那不是烦心吗? “胡闹,太胡闹了!” “陛下,咱们一定不能再让书院胡闹下去了。” “臣恳请陛下,狠狠斥责大秦书院,什么‘春闱’,这名字是他们能起的嘛?” “还有,大秦书院招这么多人干什么,咸阳都快挤满了!” “臣方才来章台宫的路上,那个人挤人的哟!” 章台宫之内,义愤填膺。 若是不看说话之人,当真觉得是一个忠贞义士。 可偏偏...说话之人,是柳白! 始皇陛下淡淡看了一眼柳白,并未发话。 对于大秦书院的发展,这位千古一帝始终不闻不问,即便是李斯私下上奏疏,对于商贾,各行业抢夺朝堂人才表达担忧,始皇陛下也不过是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就将奏疏放置一旁。 自己也私底下问过几次轩儿,辰儿,齐儿,甚至以考校功课的借口,让几个懿文宫内的先生将李斯奏疏的一部分内容转化为考题。 除了嬴辰一问三不知,下笔便是空白卷之外,嬴轩和赢齐,皆是刚开始愁眉苦脸。 看到考题之后,眼神绽放惊喜。 而给出的答案,更是真正做到了下笔寥寥数言,实则胸中千策的程度。 可根据章邯的调查....赢齐这孩子是先生,旁听课程不用考试这不用多说。嬴轩可是书院之中的马尾巴,成绩一直垫底,跟孙德胜有一拼的家伙。 故而对书院的扩展招生,始皇陛下反倒是乐于见到。 “书院怎么做,这是书院的事。寡人这个院长都未曾发话,你一个书院外人,何其多言也?”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将柳白的‘聒噪’直接打断。 这一句话开口,柳白双目圆瞪,继而绽放惊喜! 自己曾经跟陛下说过,让陛下当书院的院长,然后学生们都会以皇帝门生为荣,更加忠君爱国。 始皇陛下一直没给回复,如今却是....认了? “咳咳!陛下,臣的意思是,书院的招生有点儿多,书院有点挤不下。” “臣找李相一同翻阅过,咱们大秦实在是缺官缺吏啊!小吏就不用说了,就连很多地方的县守,都还用的旧六国的名望之人。” “臣想着....能不能组织学生们,去大秦各地当小吏,真正做到实践出真知?” 柳白赔笑着开口。 图穷匕见,燕国的地图终究是有点短了。 第622章 华夏万万年 听到柳白的话语,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破天荒得略微前倾身子,开口问道: “柳白,你已然身居我大秦相位,朝堂之上的权势,百官之中已属甚高。” “这书院,当真为你如此看重?” 这一番话问出,饶是柳白都是一怔。 自己对于书院在意不假,但没想到始皇陛下居然能看出,自己对于书院的看重不下于朝堂。 略微沉吟,柳白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敢问陛下,您是想要听实话,还是想要听堂皇之言?”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面容之上有了细微变化,但语气依旧平淡:“自然是你的实话。” “柳白,你多番进言,想要寡人取那书院院长,如今寡人允了,你还敢隐瞒?” 能当着皇帝的面问想要听实话还是冠冕堂皇之言,这柳白也算是破天荒第一人了。 柳白深吸一口气,也深觉这是时候让始皇陛下知晓他当初为何要努力创办书院的原因所在了。 “启禀陛下,臣接下来的言论,或许有些许冒犯,请陛下恕罪。”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此番并非朝堂答对,而是你我君臣私下轻言罢了,无罪。” 柳白再行一礼,而后直起身子,开口道:“启禀陛下,在臣的眼中,并非是臣看重书院。” “而是大秦书院,比之朝堂还要重要!” 书院,比朝堂重要! 这一句话,在章台宫内炸响,可谓是大逆不道到了极致。 古往今来,朝堂衮衮诸公,被视若天下基石。 如今,柳白却说一个小小的大秦书院,比之朝堂还要重要。 若是传将出去,他柳白都要在朝堂上被人跳起来骂。 可始皇陛下仅仅是微皱眉头,沉声道了句‘说下去’,而后便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甚至, 这位千古一帝,竟没有流露出半分怒火之气。 可是, 章台宫内的气氛,已经被柳白这一句话给弄得有些凝滞了,再加上始皇陛下散发出来的无形威压,甚至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然而...柳白却是没有任何畏惧,反倒是挺起胸膛,开口道: “陛下,臣以为,朝堂是当下,而书院是未来。” “教育的意义,并非是将当下的思想流传下去这么简单,而是要让后人继承,再发扬出他们自己的思想。” “陛下欲令大秦万年,离不开教育,无论咱们现在做的有多好,最多也就是让后世的子孙多败两年。但.....咱们能留下的东西,当真能足够让后世子孙败上千年万年吗?” 这一番话说出,甚至是将剑直接指向始皇陛下最为在意的‘国祚延绵’的问题。 大秦万年, 这就是大秦灭六国,天下凝一之后自始皇陛下伊始,整个朝堂,甚至整个天下的百姓都为之不断努力奋斗的目标。 甚至,连‘始皇帝’这三个字,也寄托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夙愿。 如今柳白这么说,已然是极为冒犯了。 始皇陛下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双目如剑。 柳白没有闪避,而是迎上了这一道锐利的目光、 “如此言,书院可令大秦万年?” 一语,充满危险。 这一句话,无论是谁人来回答,哪怕是李斯,都极有压力。、 可....柳白不怕。 在如剑的锐利目光之下,柳白摇了摇头:“不可!” 两个字吐出,仿佛章台宫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三分。 “万年之基业,非前人所留,而是后人,后人的后人拼搏创造了。” “周人无暇自哀,而秦人哀之;秦人哀之而不鉴之,而后人复哀秦人也。” “书院留下来的,是一种希望,是每一代的后人,都能够看到的希望。” “大秦历经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是数千年,终究会变成连咱们都无法想象的模样。” “一套制度,用不了这么久。远的不说,陛下,若是现在还让您用分封制,您会觉得,这适合如今的大秦吗?” “只有传承,让每一代的智慧通过教育的方式传承下去,让每一代的后人都为之不断努力,不断改变,这才能万年。” “或许有一天,我大秦这个帝国,臃肿到无法改变,无法转身,到时候轰然倒塌了。” “但这片神州之上,终会有一面新的旗帜高高扬起,上面会带着历代人闪耀的智慧,化作星星,照耀着华夏万万子民前行。” “秦国,是否万年,臣不敢定论。” “但华夏,定然万年,十万年,万万年!” 柳白一口气,将自己胸中的那口长气尽吐! 这也是他极为大胆的一次奏对! 始皇陛下希望大秦万年,但是柳白知道,这天下永恒不变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天下永远在变! 只有不断改变,甚至是不断转身,才能不断适应每一个时代,不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而书院,就是让人在需要转身的节点,能够看到的光芒。 只有传承,才能做到这一切。 而传承下去,方才能永远不灭! “秦可亡,华夏不可亡。” 始皇陛下单手负于身后,吐出八个字。 柳白所言,便是如此。 而千古一帝,又如何会当真不知道,不清楚,不明了? 借柳白之口说出,又何尝不是借柳白之心明己心? “书院太过若弱小,如蹒跚学步,嘤嘤学语的孩童。” “柳白,既然你想让这个孩童多学些东西,寡人便应允你。” “与李斯商议吧。” 始皇陛下重新坐下,原本章台宫之中那股迫人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松。 柳白依旧是站得笔直,面色如常,只是朝着始皇陛下微微行礼:“多谢陛下。” “臣告退!” 随后,便是朝着章台宫外走去。 淡然,从容。 哪怕是在说到有关国祚,甚至有关大秦万年如此敏感之事,柳白都脱去了以往的稚嫩。 始皇陛下看着柳白的身影逐渐离去,嘴角微微勾起。 竟是....勾起一丝苦笑。 “天下人都在逼着你柳白成长,可如今你成长了,寡人为何又觉得生出一二分悔意。” “终究是不忍。” “柳白,你此路,与你先人又有何异?” 大秦不可万年,华夏万万年。柳白选择的路,天下的终点是光明,可他的终点呢? 第623章 好长一条路啊! 走出章台宫,柳白只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是这种跟生死都相关,甚至是跟他所做的一切都会直接破碎的关键之事,他柳白居然没有紧张,也没有畏惧。 或许是因为,这一番话,其实在他的肚子里已经憋了太久太久。 他在大秦朝堂上所做的一切,是在强秦,不假! 但...他强秦的目的,从来都不止是大秦万年这么简单。 想要一个朝代存活万年?柳白自认自己不是圣人,或者说,圣人也做不到。 他想要做的,就是让后代能败家几年,让火种能流下去,让华夏大地万万年。 至于为什么敢说? 因为柳白相信始皇陛下也是如此想,就这么简单。 否则历史上为何会将大秦的大部分兵力都放置在北方抵御匈奴?就连整个大秦的经济、物资、兵力大心脏的荥阳,都没有设置重兵把守,被乌合之众轻松攻破? 这就是格局! “好长的一条路啊。” 从章台宫朝着咸阳宫走去,柳白甚至感觉自己的腿有点累。 不过,幸好,心不累。 比起天下百姓要走的路,他柳白,这算得了什么呢? .... “柳公,王老将军他....” 看到柳白出来,龙且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是收下虞子期了嘛?虽说没有给个学生的身份,但好歹是让这小子每隔五天就去一趟将军府。” “这种堂而皇之的请假理由,本相看他鼻涕泡都乐出来了。” 柳白轻笑一声,甚至有心思揶揄一下:“王老头这人,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学生不学生的名分,别看他嘴巴上不说,心底里乐呵着呢。” 虞子期拜师这件事,还当真是起了些许波折。 柳白也奇了怪了,为啥龙且带着虞子期上门,王翦的第一反应是将龙且给丢出去。 不过幸好,龙且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厚脸皮,大晚上的将倒夜香的绑了,然后在王翦的卧房门口就吼着拜师。 当然,最后结果就是龙且挨打,王翦‘勉为其难’得同意让虞子期每隔五天去将军府一趟‘劈柴’。 “柳公,小虞被揍得可狠了,老将军那手劲儿是真不小,青一块紫一块的。” “当初俺还不知道为啥让小虞每隔五天去一趟呢,合着这五天是养伤呢。” 龙且一脸不忿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微微一怔,面色上有些许古怪:“你不是当初还想多揍几趟这小子吗?怎么...王老将军揍,你还替虞子期说上话了?” 岂料,龙且胸膛一挺,义正言辞得说道:“俺揍是俺揍!心底里畅快,但大抵是知道的,柳公您是为了小虞好。” “可外人揍,心里就是不得劲儿,老想着是不是帮小虞揍回来。” “咱们丞相府的人,被别人揍,心里难受!” 这一番话语,让柳白都是为之咋舌。 好家伙,龙且这小子都想着要揍王翦了? 厉害厉害! “行了,这位老将军是传统武门教导方法,没见通武侯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虞子期在老将军门下,是他的福分。” “你啊!没事儿别操心这些。” 柳白翻了个白眼,转身便上了车。 这龙且....实属混账!揍了王翦,那以后谁给自己表军功,不都得打个对折嘛! .... 北方代郡,蓝氏城的三百玄甲军,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将军。 七百人,还是轻骑,搅动整个草原风云。 这份战绩,付出的是六百八十八人的性命。 韩信面色呈现病态的红润,甚至连喘气声都极为粗重。 樊哙咬着牙,还是听从他的命令,将其扶上马:“韩大哥,休息一日吧。” 看着这如同风中烛,雨中灯的摇曳身子,樊哙也是心头不忍。 如此重兵,能强撑下来,凭借的只能是意志,和对兄弟们的责任。 然而,韩信却是摇了摇头: “距离范夫人城,有一百二十里。” “必须要趁着匈奴追兵发现咱们抵达这里之前,奇袭此城。” “一旦被困在这里,玄甲军的装甲反倒是成了累赘,会被耗死。” 说罢,便是率先打马,强行扯着自己那如同火焚的嗓子,下达军令:“目标,范夫人城,一日一食,进发!” 玄甲军沉默不语,没有任何人反对。 在他们心中,这位韩信将军,是整个大秦的英雄。 阵斩匈奴单于,这是天大的荣耀,也是大秦天大的胜果! 军伍开拔,崔澶作为偏将,与樊哙一左一右,随时照料着韩信、。 而军伍方向的一些细小改变,也只能是崔澶代为下达。 韩信的身体,即将到达极限。 可他依旧硬撑,在眼皮子快要实在扛不住的时候,这个让整个草原恨得牙龈出血的将军,便将手伸入衣怀之中。 那半块温润玉质入手,又是努力撑起。 ... 一百二十里的地,玄甲军走了三天。 看似很慢,实则....已经是极限! 寻常军伍,一日三十里,而玄甲军身披重甲,硬生生做到了日行四十里!还得要照顾到战马的修整问题,简直就是将行军速度的细微把控,做到了极致。 仅仅是休息一夜,韩信便是命令玄甲军攻城! 这一次,没有了轻骑掠阵,饶是玄甲军战力惊人,在范夫人城一道又一道的栅栏阻缓冲速之下,竟是硬生生将战势阻滞下来,甚至隐约发起反攻。 三千人,范夫人居然囤了整整三千的兵马,以十倍兵力守城。 所谓的城墙是笑话,但....疲惫和那些栅栏的阻拦,不是。 玄甲军,难以破城! 樊哙勇猛,却撕不开口子。 韩信努力想要驱马冲阵,可身上的疲乏之感,愈发严重,眼前....亦是难看清刀锋。 “将军!” 忽然,一道惊恐之声响起。 只见一箭射来, 那道令整个草原恨到心里,同时也怕到心里的身影, 落马! 第624章 吾去矣! 蓝氏城。 一路上灭了七个部落的三千轻骑军伍,在英布的带领下终于抵达。 可到了此处,却是空城。 只不过空气之中那股子血气的味道,并未因为时间而消散。 “来晚了!” 英布沉声开口,直接调转马头。 朱重七惊呼一声:“去哪?” 英布目光一凝道:“蓝氏城被屠,说明撞死营并未死尽。” “当今局势,若我统兵,只有一个方向可以走。” “范夫人城!” 朱重七面色一滞:“英布,你是说....撞死营在草原之上,呆了整整一个多月,期间屠了蓝氏城,还准备去屠范夫人城?” 一支军伍,深入敌人腹地,屠了一座城暴露位置后,竟然丧心病狂得想要屠下一座城? 真的是不怕死吗? “不是准备去,是必须要去!” “撞死营的主将,但凡有想要让弟兄们活着回家的一丝想法,这范夫人城都是必经之路!” 英布摇摇头,开口道:“重七哥,命令三十名斥候,归返北方代郡,我等寻到撞死营一丝踪迹。” “而匈奴人,也发现了他们。” “务必请蒙恬将军部署,焉支山、狗嘴涧二处要布下兵力接应。” 说罢,英布提手中戟,朝着范夫人城方向一挥:“传令,全速进发,范夫人城。” “接咱们大秦的英雄,归家!” .... “砰!” 闷声落马, 殷红血迹自胸前泛起, 面色病态红润的韩信,剧痛之下,竟是口吐鲜血。 “将军!” 崔澶大吼一声,弃眼前捉对之敌,奋勇朝着韩信扑来,以手中秦剑,为其抵挡后方箭矢。 待看到韩信胸前箭矢,崔澶形神具惊,连忙将其搀扶而起,甚至连箭矢射中手臂,也是丝毫不顾。 箭矢入胸膛,重病加重伤,韩信俨然生命之危。 岂料, 这位撞死营主将深吸一口气,以手中剑猛然一挥,将胸前箭杆削去,强撑着一口气,直身站立,竟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匈奴狼子,端的不讲品行,射吾足趾。” “大秦男儿,随本将破城!” 此话一出,原本因为崔澶一声大吼而关心韩信的玄甲军,瞬间安心,反倒是怒气与轻蔑交加,一时之间,将战局打得更加激烈。 反倒是崔澶微微一愣,面容之上满是焦急。 “扶我上马,此刻倒下,兵败如山,弟兄们危矣。” 韩信咬着牙开口。 阵前折将,于士气大不利! 此刻玄甲军本就是以一敌十,在栅栏的阻滞之下,重装骑兵摧枯拉朽的冲击优势削弱太多。 若是他韩信再倒下,说不得就真的结束了。 “将军....” 崔澶手执缰绳,泣面杀敌。 整个范夫人城,如同屠夫宰肉的案板,每一刀都是血肉翻滚。 仗打到这种地步,战策已经没什么用了,凭借的就是敌我双方的士气。 谁能崩住最后一口气,谁才能取得胜利。 看着玄甲军一个个倒下,韩信的心在滴血。 这都是柳相一分一毫攒下的家底,是整个大秦最为精锐的重骑啊! 如此优势的兵力,却被他用在了正面的战场上,用生命去捉对厮杀,这是身为一个将领发自内心的肉疼。 可.... 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攻下范夫人城,呆在蓝氏城只能是等死。 “杀!” 战局至此,只有这最后一个字了! 樊哙勇猛,领兵不断撞阵。 崔澶时刻护在韩信身边,对于自己身上一点点积攒的伤势,全然不觉。 .... 范夫人城内,匈奴克善部落首领仓科眼眸之中满是兴奋与狂热! 泼天的富贵,竟然真的落到了他的头上! 新任匈奴单于瑟拓,为了替冒顿单于报仇,撞死营韩信的悬赏可是万夫长,加牛羊无数,美女无数啊! 甚至,若是凭借此等功绩,是否会获得那位以国师身份,进封贤王的燕丹大人的赏识也不一定。 如今匈奴势弱,一个万夫长,足以让他仓科真正挤进匈奴的顶层。 如今再看底下不断拼杀的玄甲军,这哪里是敌人啊,分明就是自己的富贵与权力! “将城中的百姓都推上去,让他们和这帮秦人拼杀。” “拼杀之后缠斗,这些人虽然装备好,但跑的太慢,用人命去堆,拖死他们。” 仓科冷声一笑,下达军令。 城中百姓,并非他克善部落的族人,而是各个小部落寄希望于安稳,交了牛羊来过活的匈奴人。 而此刻,却是被仓科当做耗费撞死营气力的鱼腩。 “是!” 一名匈奴汉子领命,便是急急跑下。 .... 三百人攻城,打了整整三个时辰,却是没有丝毫进展。 韩信胸前的血液愈发多,也得亏内衬穿的是黑衣,若是白衣,如此殷红明显,怕是那些匈奴人会直接丧失理智,直奔他而来。 “打不下去了。” “将军!” 崔澶咬着牙。 玄甲军伤亡已经过百、 这范夫人城的层层阻拦,如同泥沼一般,不致命,但行不动路。 “不能退,退了就等于将生死拱手让人。” 韩信努力挺直身子,若非有马鞍,可能连坐着平稳都做不到。 就连努力撑起的话语,都是显得气若游丝。 “轻骑,只有轻骑,这时候才能创造出战机!” 韩信沉声开口,目光看向崔澶。 这一眼,崔澶仿佛明白了这位将军的意思。 “来十五名弟兄。” “卸甲!” 崔澶大吼一声,十五名玄甲军兵士退回,骑马于其身后。 “砰!” “砰!” “砰!” 耗费了无数心血的玄甲,皆是被脱下,扔在地上,震起一大片尘土。 战马的玄甲,也被一一处下。 耗费了巨资,被整个大秦武将视若心头好,甚至腆着脸想要问柳白要一套装甲就心满意足的玄甲军兵士,将身上甲胄尽去。 皆是身穿一袭内衬,持槊,挎剑于马上。 “快骑入城,尽力催马,随我入城砍了这范夫人城的主将!” 崔澶沉声开口,同样是一袭内衬。 但这一刻,他将要承担起斩首任务! 正面战场,离不开樊哙,更离不开韩信那如臂驱使,精确到每一小伍的指挥。 他崔澶.....能尽半分力,聊慰此生! “韩将军,” “韩大哥,” “吾...去矣!” 第625章 韩信...尽忠了! 仅仅十六骑的轻骑斩首队伍,在数千人的战场上,理论上应当是全无建树。 但.... 匈奴人面对的是,韩信! “樊哙,领前队,左前方推进!” “文轩伍,重骑五人,开路!” “陈什,带着你的人,左右防箭!” “...” 一连串的军令下达,原本还在与匈奴人硬碰硬的玄甲军,顿时为之一变,以伍为单位,不断变换! 十六骑,竟是在两百玄甲军的冲阵保护之下,硬生生闯过了层层阻滞,冲入城去。 “杀!” 将旗指挥之下的克善部落统领仓科见此情形,瞪大了双眼。 三千人的包围,居然在一瞬之间,就被突破了? 虽然突破的是连一点甲胄都未穿着的轻,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但... 这一份在战场上统御的能力,让仓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已经不是见缝插针了,而是在水中插针! 哪怕是对韩信有着极高的预估,但仓科发现自己还是低估这个将整个匈奴草原搅得天翻地覆的秦人了! “狼卫!” 仓科大吼一声,身旁近卫皆是抽刀掠身,快步阻拦,试图将这冲出包围的十六骑当地斩杀! 刀锋入腹,轻骑士兵摔落马下,鲜血吐得满脸都是。 “秦军威武!” 怒吼一声,这名已然活不成的士兵,将手中长槊猛然一挥,狠狠撞在那匈奴狼卫的心口处。 “噗!” 心肺剧裂,可这狼卫却是没有将刀抽出,反而愈加疯狂,猛然朝前一递。 匈奴人,秦人,面对面,互相能看到其狰狞的面容。 “匈奴威武!” 匈奴人大吼。 二人皆是倒地! 崔澶没有空注意身旁,双目只是死死盯着仓科。 杀了那个人,就赢了,就赢了! 他不能失败! 三十步, 身旁仅剩八人; 二十步, 身旁仅剩两人; 十步.... 唯有崔澶一人,纵马一跃。 十步,面前尽是狼卫! 崔澶从马上跃起,以战马冲锋之势,瞬间让面前狼卫一乱,而后空中取出长剑,一把插入马腹之中。 剧烈的痛感,加上冲锋带来的拉扯力,战马猛然一发力! 崔澶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仓科激射而去。 “十步,” “杀!” 生死一瞬,崔澶竟是破天荒得冷静下来。 一剑横亘! 寒光闪烁! 仓科眼眸之中的惊恐,永远定格。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自己那已经没有了头颅的身体! 斩首! “砰!” 崔澶重重摔倒在地,甚至都没能转过头,来看看结果如何。 便感觉无数道冰冷在自己的身躯之上。 乱刀砍死! .... “头领死了!” “头领死了!” 一阵惶恐,狼卫悍然出手,将身旁惊呼出声的匈奴士兵砍死,而后大吼一声:“全军杀上!” 身为匈奴人,几乎是从小打到大。 这些狼卫也知道,他们的头领仓科死了,这个消息已经会遍传战场。 届时士气一乱,所有人都要死。 只有趁着这最后的机会,将所有匈奴兵士压上,殊死一搏! 否则,即便是逃回部落,护卫不利的罪名,他们也要人头落地! 霎时间,匈奴人悍不畏死,朝着玄甲军发起正面冲锋。 十倍的兵力压上,如同一只老虎,面对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 韩信面色痛苦,却是双拳紧紧握起。 真的要败了吗? 这一刻,他没有对于死亡的畏惧,只是觉得愧疚。 愧疚季桃,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 愧对柳相,那个与自己相约,一同成为国士的知遇之人! “柳相,韩信....尽忠了。” 韩信,缓缓举剑,准备战死! “秦军来也!” 就在此时,忽而一道大喝声响起。 紧接着, 马蹄狂乱。 自西北方向,一片烟尘滚滚而起。 数钱轻骑,踏马飞燕,嘶吼着挥舞手中长槊。 为首之人,头戴簪花,手持大戟,赫然便是与韩信一般,有着斩王之功的英布! “秦军不可无撞死营,若山河不可无日月!” 英布高呼:“兄弟们,来接你们了!” 只见轻骑军伍如风,瞬间冲入战阵之中,扭转局势! 韩信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双如同他一般的眸子。 冷静,沉稳,而底下压抑的是那即将喷涌而出的疯狂。 “撞死营,韩信。” 韩信沉声,手中剑再也握不稳,只能横亘于马背之上。 “死囚营出身,英布。” 英布点点头,没有急着冲入战阵,而是停在韩信身旁。 就这么一眼,英布吓了一跳。 这名震北方的英豪将军,现在居然身体虚弱至此,仿佛随时要倒下一般。 “重七哥,照料韩将军。” 英布对着身旁一人轻声开口, 朱重七微微点头,便是下马,将韩信搀扶下来。 “韩将军,交给我吧。” 英布轻声开口。 一句话,让韩信终于卸掉了那强撑的气。 眼前忽而昏暗,忽而光炫。 “拜托了。” 倒入朱重七怀中之时,韩信最后一句话,气若游丝。 .... “右眼皮跳的厉害。” 丞相府之内,柳白忽然感觉有点儿不对,而后摇了摇头。 “左眼皮跳财,上天预警。右眼皮跳灾,封建迷信!” “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肯定是老天爷瞎眼了,本相怎么可能有灾。” 柳白十分自信得开口自言自语,而后将眼前的药一饮而尽。 按照端木震亨的说法,慧极必夭。 柳白对其嗤之以鼻。 后来端木震亨改了个说法:“太累了,容易无子嗣,甚至房中难有雄风。” 柳白按时喝药! 不是好色,纯粹是保障身体功能。 “柳公,王老将军那边传过信来了,事情好像是出在雍城那边。” “锦衣卫也过去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了些许端倪!” 龙且快步走入厅堂之内,沉声开口。 王翦传信,自然是那贪墨抚恤之事了。 事情出在雍城也没什么奇怪,毕竟是老秦人起源的地方,征兵多,将领出的也多。 锦衣卫暗中调查,居然出了端倪?这就有点怪了。 “什么端倪?” 柳白微微皱眉。 雍城这个地方不能马虎,始皇陛下当年举行冠礼都是在那。 “锦衣卫找到了一个人,黄三鬼。” “正是之前奏报之中,安邑因为争抢水源,死的十一人之一,也是柳公您放回的降卒之一!” 第626章 柳公,这是您的必死之局! 听到这话,连柳白都是眉头一皱:“锦衣卫可查出更多?” 龙且摇了摇头道:“正在雍城的锦衣卫不敢放开手脚,怕耽误了柳公的谋划。” “不过,在循其踪迹的过程中,这黄三鬼曾居住过客舍,‘舍人’言,验传无误,‘传’上面的署名,是安邑的一个亭长,争夺水源之时还好好的,可锦衣卫再派人过去,此人家中正在举行丧事,据说这亭长是失足坠崖身死。” 验传,乃是大秦百姓出行所必要准备的东西,验类似于后世的身份证,而传则类似于介绍信。 这黄三鬼既然是已经属于‘死人’,验传完备,自然是背后有猫腻。 “监视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允准锦衣卫凭机变而断。” “出了什么大事儿,本相帮忙顶着。” 柳白略微踱步,沉声开口。 连验传都做了假,这背后牵扯到的人,定然有官场中人。 如此一来,就不能用常规的手段了,否则会打草惊蛇。 事实证明,他柳白创办锦衣卫,是一件多么明智的决定。 “且慢。” 然而,就在此时,陈平在一旁开口了。 “柳公,这黄三鬼出现在雍城,恐怕不止是如此简单。” 陈平微微皱眉,不知为何,方才龙且说到黄三鬼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点什么,但又始终抓不住。 “阿平,你有什么想法?” 柳白虽然直觉此事不简单,但也就是往着官场方面想,反倒是将自己给局限了一部分。 毕竟, 到了他这个层次,每天接触的事情都是相关于整个大秦,对一些小事要是都竭尽心力去想的话,恐怕没几年就劳累至死了。 “柳公,此事我也不甚清楚,但黄三鬼此人,蹊跷出现在雍城,其背后之人,定然是有所想。” “否则,大费周章,甚至在安邑这种地方弄出人命,太过于愚蠢。” 陈平摇了摇头,眉目之中尽是沉吟。 再高明的谋士,也需要线索信息方才可以分析出来。 可如今知道的,不过就是那一桩看似简单的命案,和黄三鬼离奇出现在雍城罢了。 龙且嘿嘿一笑道:“陈平先生,您未免太过于多虑了吧。” “这黄三鬼昔日乃是叛军中人,柳公大发慈悲放了。生死之间游走一遭,早早就吓破胆了。” “难不成还能是起了复仇之心,来雍城再叛乱啊?” “一个贫苦农户,还能真将大秦推翻了不成?” 此话说出,龙且甚至都觉得有些好笑。 陈平先生实在是太过于谨慎了。 就黄三鬼这样的,给他十万人,怕是都闹不起什么风波吧。 相反,说不得,还能成为自家柳公的军功哩! “对!” 岂料,就在此时,陈平猛然起身,面容之上,竟是升腾起一股杀意。 “龙兄,尔当真乃旷古奇人也!” “你说得对!” 陈平手中的茶水,撒了衣襟,甚至拿着茶盏的手,都是微微颤抖。 向来安静沉稳的陈平,这一刻,竟是有些后怕起来。 柳白连忙起身上前,掏出锦帛,为陈平擦拭了一下衣领上的茶水道:“阿平,你是说,这旧魏勋贵,亡我大秦之心不死?” 说完,柳白还没等陈平反应,便是自顾自得摇了摇头道:“这也不可能,那魏豹已死,旧魏勋贵如同田间的地一般,被犁耙划拉了一遍又一遍。” “别说振臂高呼,高举反旗的了,就连敢私底下说一句大秦坏话的也没有。” “这想要叛乱?” “当日本相能将他们灭了,再叛乱一遍,还能怕这些残兵败将?” 此刻,柳白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就目前大秦的情况,哪怕是项羽和刘邦重生,那都是得老老实实得耕田去,为大秦的发展做出贡献。 现在弄叛乱,成功的可能性无外乎是陨石撞击,神州陆沉。 当然,刘邦还是将自个儿那开挂的后代召唤过来,他柳白说不得还是要小心一些的。 岂料,陈平非但面容上没有丝毫轻松,反倒是愈发凝重,一把抓住柳白的手道: “柳公,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或许....龙头领说的才是对的、。” “他们...想要谋逆叛乱!”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皱眉,没有说话。 他能看出来,陈平是认真的。 对于局势形势的分析,一直都是这个千古第一毒士的拿手好戏。 如今能说出这么一番结论,绝对不是龙且忽悠两句能做到的。 而当事人龙且,听到这话,愣在了原地。 俺....说的是对的? “不是!陈平先生,虽然俺是丞相府的第一谋士,但您也不能盲目相信俺吧。” “俺方才是说笑的啊!” 龙且一下子就急了。 这尼玛....说笑调侃,结果将陈平的思路给误导了? 这可是麻烦了啊! “不,龙头领,你方才所说,那才是对的。” 陈平深吸一口气,眉宇之中满是凝重道:“这一次,黄三鬼,定然会叛乱!” “但是....他并非是叛乱的主谋,或者说,他从头到尾,都不愿意叛乱。” 这一番话说出,龙且更加晕了。 黄三鬼一定会叛乱,然后说他不愿意叛乱。 这又是什么理论啊? 陈平没有理会龙且的晕,而是沉声开口道:“柳公,他们的目的,并非是叛乱成功,而是....叛乱这一件事的本身!” “柳公,他们....找到了您的弱点!”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眉宇深皱,细细揣摩陈平方才之中的话语。 仅仅一瞬,饶是柳白如今的地位,也是眼眸一震,沉声道:“阿平,你的意思是....本相当初放了黄三鬼,如今黄三鬼会‘被迫参加’叛乱。” “届时,这件事会牵连到本相身上?” “甚至....本相反倒是会成了这场叛乱之中,他们真正的目的?” 柳白明白陈平所说的‘弱点’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对无辜百姓的仁慈。 “柳公...此乃您的...必死之局!” “叛乱一起,您....定然身死!” 陈平面色略微红润,紧抿双唇片刻之后,方才开口。 后怕之下,竟是...心血澎湃! 第627章 一计双毒 听到这话,龙且吓了一跳,当即便是杀气腾腾,怒声道:“陈平先生,当真危急到这种时候吗?” “若是如此,俺现在就去杀了那黄三鬼!” 一番话说出,龙且居然真的转身,准备去干了。 危及自家柳公,他龙且甚至不放心手下的锦衣卫,一定要自己去将那黄三鬼的脖子拧断。 “停下。” 就在这时,柳白一道喝声,将龙且止住。 而后,便是开口道:“阿平,你继续说下去。” 说罢, 柳白接过陈平手中的水盏,为其倒了茶水。 陈平身体不好,面色红润,显然是气急攻心。 此刻一定要平静下来。 陈平接过茶水,而后一口饮尽,终于胸膛起伏稍微幅度小了一些。 “柳公,此计甚毒,方才我察觉,亦是心中一寒。” “此计之毒,在于两处。” 陈平伸出两根手指,缓缓说道:“其一,雍城之地,乃是我大秦国兴之地,若是雍城发生叛乱,定然引起轩然大波。” “黄三鬼的来历,肯定会被有心人披露出来。” “柳公在朝堂之上,河西之乱坑杀降卒,已成众所周知之事,黄三鬼参加,便有流言蜚语,言柳公为此番叛乱主导。” “此乃离心朝堂,间隔君臣之毒也。”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微微点头。 方才陈平一说,他就敏锐察觉到此事了,故而面色有些沉下。 没想到,这幕后之人,居然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至于这第二毒....” 陈平苦笑一声:“柳公,这便是您欺君罔上了。” “黄三鬼一事出来,您之前在朝堂之上的奏对,便成了此刻射向您的利箭。” “可以隐瞒,却将一部分叛军放归乡里,柳公,此非养民望乎?” “放归乡里的叛军重新叛乱,柳公饶是不被牵扯到‘叛逆’之上,此事亦有责任,终究逃不脱一个牵连之罪。” “届时,欺上而养民望,再加上叛乱一事。” “柳公,此事令人惊寒!” 陈平一番话说出,柳白面色难看至极。 原来....不对的地方在这儿! 若非陈平看出来,真的开始了,他反倒是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 即便是始皇陛下不说什么,甚至是维护自己,但这件事,终究会成为自己的污点。 污点在身,那么很多事情的推动,甚至已经开展起来的事情,都会经历一轮极其漫长的再审。 对于大秦来说,这耽误的可不止是时间这么简单。 步伐这个东西,一旦有一只脚跟不上,极容易摔跤。 别的不说,一旦开荒种植新粮这件事情停摆,增驿铺路的难度都是极大。 大秦, 甚至可能引发新一轮的内乱! 这绝不是耸人听闻,当物质没有跟上建设的脚步,势必会引起百姓的需求得不到满足。 头疼啊! “锦衣卫现在去查,雍城近日之内的可疑人员,都要盘查出来。” “除此之外,顺着那个死了的亭长也开始查。” 柳白气得连声音都高了这么几分。 他不介意有人算计他,甚至可以说,自打他入官场以来,遭到的算计之多,已经令他有些麻木了,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罢了。 可这一次不一样。 利用他柳白好不容易留着的仁善算计,这简直就是将一把剑指着一个好人。 突破道德下限,会踏娘得令后世的政客有样学样的。 “阴人阴了一辈子,好不容易仁善一次,居然让本相输的这么彻底。” “焯!” 柳白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柳公,那要不要将黄三鬼之流,先行杀了?” 龙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心问道。 柳白略微沉吟,而后摇了摇头。 算计他的人,既然能作出如此毒辣的行径,定然是个心思深沉之辈。 而若是打草惊蛇,今后就不好抓了。 对于这种人,必须要一巴掌打过去就掀翻在地,然后扒了他的皮,砸碎他的骨。 “你先去办查探的事情。” “至于杀人,还不到时候。” 柳白淡淡开口,终于将自己的心绪给平复下来。 “是!” 龙且点头,转身便出去办。 看着龙且离去的身影,柳白长出一口气。 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龙且这憨货,一句无心之语,反倒是让陈平给想出来了。 “阿平,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在幕后主使?” 柳白沉声问道。 对于幕后之人,如今当真是全无头绪了。 最多可以确定一件事,此人背后有官场的势力。 至于到了什么程度,那也完全不知。 一个亭长,要‘传’,要杀,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柳公,此人心机深沉,用计毒辣,所想所求,恐怕并非是官场地位这么简单,反倒是像直接冲着柳公您来的。” “似乎.....” 陈平略微迟疑,说出自己的猜测:“似乎他十分确定,只要柳公您出事,大秦定然大乱。” “如此心思缜密又有眼光之人,大秦之内居然无一人符合,亦是令陈平惊讶。” 说到这里,陈平也是叹了口气。 无人符合吗?倒也不是,至少这丞相府里面有三个。 可....外面呢?李斯能做到,但完全没有动机。 朝堂之上的官员,能达到这份心思的都没有。 太难找了! “好了,阿平,你去休息吧。” “此事也不用担忧,大不了杀了便是了。” 柳白哈哈一笑,拍了拍陈平的肩膀,开口便是宽慰。 陈平沉默,只是点了点头,便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他又如何不知,柳白这最后一番话,是在安慰自己呢? 杀了...就行吗? 哪有这么简单! 这种计策明显是连环之计,后手隐藏暗处,才是当真难以察觉。 “难不成,不是官场中人?” 忽然,陈平想到什么。 既然聪明,毒辣,又怎会不知道锦衣卫的能力。 身居官场,便等同于将自己暴露在阳光之下, 如此聪明且阴暗的家伙,会这么做吗? 可又偏偏有官场的影子在,有些两难之境的感觉了。 “可否帮我唤一声陈管家。” 陈平思虑再三,在自己门口,唤了一声一旁洒扫的仆从。 这件事,似乎只有陈婴最为合适了! 第628章 可惜他...不能意气风发 “陈平先生,出了什么事?” 陈婴走入陈平的房间,有些疑惑道。 在这个府邸之内,陈平提出的要求算是最少的了。 龙且要支取月钱,萧何多要购买纸张、笔墨,冷不丁还要派人送返信件之类,就连小虞姚,这些时日也开始学着打扮。 反倒是陈平,除了一些茶水,再无提过任何要求。 对此,陈婴时常还觉得,是不是自己对这位先生招待不周。 如今陈平唤他来,反倒是多了些许期待。 “陈管家,有件事想要拜托于你。” 陈平转过身来,面色平静得开口说道:“咸阳城内,数得上名号的权贵多如牛毛,但柳公乃是当朝左丞相,丞相府自然而然显眼。” “人与人之间,互有交流,想劳烦陈管家帮忙打听一番,如今朝堂之上所有官员,府邸之中的情况、。” 此话说出,陈婴也是微微一愣。 朝堂之上的所有官员的府邸,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而且要打听别人家中的情况,也算是极不礼貌了,困难至极。 这陈平先生突如其来的要求,反倒是让陈婴有些错愕了。 这不是应该是锦衣卫该办的事儿吗? 仿佛是感受到陈婴的惊讶,陈平面色凝重道:“如今已然知晓,有人要在暗中害柳公。并且此人就算不是官员,也定有官场背景。” “如此一来,从这方面打听便是最为妥帖。” “锦衣卫查探,留下但凡蛛丝马迹都会打草惊蛇。” “反倒陈管家以府邸琐事探讨,难惹人眼。” 这一番话说出,陈婴也是明白其用意了。 用锦衣卫固然省事儿一些,但府邸琐事就不一样了,各个府邸的管事,聚在一块儿那是常有的事情,倒不是说什么私通,单单是他丞相府‘不小心’流出去的茶叶,这些个管事也有责任替自家老爷买过来啊! 还有一些商铺上面的合作,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如此交谈之下,偶尔问起几句,算不上什么大事。 “陈平先生放心,此事虽然繁琐了一些,我必然全心去办!” 陈婴点了点头。 既然是要暗害自家柳公,那绝对不能放过。 这些阴暗角落的渣滓,必须要揪出来杀掉! “嗯,” 既然谈完了正事,陈平自然而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得走到案桌之前斟水。 看到如此场景,陈婴心头不知为何,突然一酸。 “陈平先生,不知今日可有空,与我一同在庭院之中走走?” 陈婴将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压到平和。 “好。” 陈平吐出一个字,而后起身。 .... 北方代郡。 撞死营终于回来了。 带来了阵斩匈奴冒顿单于、火焚狼居胥山祭坛、千里奔袭灭大小三十余部落的战绩。 此等军功,就连刚刚受到嘉奖,被封为十九转军功关内侯的蒙恬都震惊了。 连带着扶苏,嬴彻两位公子,皆是相迎。 只不过, 相较于如此惊天的战绩,撞死营却是没有一人开心。 只是每个人从怀中取出小片的布帛,在焉支山脚下挖坑埋葬。 千人入草原,百人归。 袍泽身死,荣耀应当属于他们。 韩信的病已经重到令军医都慌张失措的地步,但却是硬生生挺了下来,在晕厥和醒转之间,吩咐樊哙,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崔澶尸首,葬于焉支山脚。 大大咧咧的樊哙,也没有和通武侯王贲打招呼,只是默默去执行了。 胜而不骄的气质,令代郡守城军为之钦佩。 只有玄甲军副统领夏侯婴面色凝重,将那一百归来的玄甲军重新安顿。 朱重七立了功,却没有要求什么封赏,只是跟蒙恬提了一句:“愿入撞死营。” 如此,以八百玄甲军,十名撞死营原兵士为基础,再加上朱重七率领的三千轻骑,重新组建撞死营。 韩信重病,夏侯婴便代为练兵,用的也是撞死营的练兵之法。 这一段时间,嬴彻没有离开韩信的营帐,吃住都在其内。 就连匈奴派过来想要和谈的使者,扶苏问起意见,嬴彻也就只有一句话:“想要和谈,先将弟兄们的尸体送回来。” “若是寻不见了,那就没有和谈的必要了。” 至此,大秦与匈奴的第一次大战,以大胜开启荣光。 而这一场大胜,却是这些英勇将士们,用生命换来了军伍和百姓的欢呼。 嬴彻听不到这些欢呼,只觉得胸口闷得慌。 甚至,生平第一次,他觉得父皇和自家老师太过于残忍。 为何要将他送来如此地方。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父皇和老师是对的。 只有来到这里,才能明白‘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这八个字的真正含义。 沉默无语,慷慨赴死。 这从来都不是老秦人的悲歌,而是老秦人对身后国家的守护。 .... 月明。 韩信的高烧终于是稍微退了一些,睁眼之后,便看到面色有些许憔悴的嬴彻。 算不上亲手照顾,但嬴彻切切实实是陪在韩信身旁。 “公子...” 韩信张了张嘴,口中干涩无比,就连嗓音都是哑的。 “韩信,你醒了。” 嬴彻将水盏端起,亲自为韩信喂水。 “多谢公子。” 喝了水之后,韩信明显好了许多。 可是,他也没有再说话。 与其面对公子,他更想要与自己的袍泽呆在一起,哪怕是在焉支山脚,与兄弟们的衣冠冢说两句话也好。 “韩信,此番你立下大功,军功自然不必多说。” “本公子和老师,也会尽力保举你掌最大程度的兵权。” “你心中可有什么想的?” “或者说,是否想要回到淮阴,休养一番?” 气氛尴尬,嬴彻主动开口。 他自然知道这个韩信是自家老师看重的爱将。 也知道,这家伙以前吃了不少苦。 可战争的残酷,会让这个吃苦的将军,如何转变? 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让韩信抒发一下。 岂料,韩信摇了摇头道: “不了。” “公子,您知道吗?若是一年之前,我韩信还是在淮阴街头卖草马,心中空想天下军伍尽在吾胸的混吝子,有了如今的功绩之后,定然要到处宣扬这些事。” “我会昂着头,意气风发。” “但现在的我...明白了战事。” “功绩...或许我只想要闭上眼睛,静静喝一盏水,眼眶泛红,然后将心中的百感交集混着热水,一口吞咽。” “一将功成万骨枯,但青山处处皆忠骨。” 韩信眼神之中,满是忧伤:“如今,我最为心疼的是,没能让钟离昧那小子也意气风发。” “他才是最应该意气风发的年纪啊。” 恍惚之间,韩信像是看到了一名少年,于战阵之中,昂首站立,哈哈大笑:“韩大哥,等打完了仗!我要去见嫂子!到时候让嫂子给我也介绍一个好姑娘!咱们以后的儿子,都要打匈奴!” 第629章 阴险的蒙恬 “和谈之事如何?” 王贲走入蒙恬的军帐,大大咧咧便是坐下。 一场大胜之后,蒙恬也没有必要再隐藏自己是北方代郡主将的身份了。 事实上,这一次隐藏,带来的效果之大,令人震惊。 若是那阿马哈知晓守城的是大名鼎鼎的九原侯,绝不会如此轻兵冒进。 毕竟....一个赵佗,还不至于让他阿马哈忌惮。 “能如何?送回弟兄们的尸首,这是诚意。韩信这小子将狼居胥山的祭坛都给烧了,一巴掌打得匈奴人脸面生疼。” “这件事,他们就是想办也得办,不想办也得办。” “至于他们提出来的,割让蓝氏城和范夫人城。开玩笑,这是他们割的嘛?都踏娘的屠城过了,就是咱们大秦的。” 王贲晃了晃蒙恬案桌上的酒壶,空的,没劲儿! “俺寻思着,这冒顿单于都死了,新上去的瑟拓单于听说就是个小娃娃,是不是鼓一鼓劲,直接领兵进去?” 王贲开口说道,双目直直盯着蒙恬。 这一句话问出,蒙恬直接摇头:“此番韩信入草原,确实作出了大功绩,说是勇冠全军也不为过。” “但是,全军入草原,大肆攻占,对我大秦来说,时机未到。” “一来,补给线跟不上,军伍数量一多,势必不能如同韩信一般,在草原上掠资以敌。届时进退维谷,反倒是给了匈奴人机会。” “二来,便是打下了草原又如何,匈奴人朝着西方远遁,草原土质松软,地域广袤,建城坚守太难。即便是修建城墙,那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蒙恬的性格稳重,自然不会理会王贲这如同说笑一般的战策。 “匈奴使者脾气还倔,硬嚷着什么这是兄弟之国的交谈。” “俺直接操着鞭子就过去了,打得哇哇乱叫!” “俺看啊,这匈奴人就是欺负你蒙恬读书多,俺这一生,就认识五个字:虎贲营,出击!” 王贲淡淡开口。 匈奴使者对于大秦,向来就是摆出一副野蛮人不怕死的模样。 以前是觉得和这帮子贼匪没什么好谈的。 现在主力都被大秦灭了,单于都被砍了,居然还敢嚣张,他王贲岂能惯着。 此话说出,蒙恬也是哭笑不得:“王兄,你这莽夫性子也该改改了,没事儿多读些书。” 得亏现在形势是大秦优胜明显,否则这打来使,放在朝堂上也是要被攻讦的。、 然而,只见王贲起身,对于蒙恬劝诫之语丝毫不在意,高声吟道:“莽夫已是无敌路,何须再度贤人书?” “男儿何须凌云志,八尺爷们不识字!” “天生我才能打仗,老娘生的定乾坤!” “匈奴牵马有开道,成王败寇论英雄!” “读书成就懦夫命运,莽夫成就一生!” 一番话语出口,饶是蒙恬都沉默了! 没想到,这王贲....居然对于‘莽夫’二字,有着如此‘独到’的理解,压根儿劝不动啊! “也罢也罢!” 蒙恬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匈奴使者这边,还是王兄你来接待吧,恶人自有恶人磨。” “反倒是这匈奴欲降,我这边有一些想法,想要上呈上去,请陛下定夺。” 王贲眼前一亮! 倒不是对磨匈奴使者这件事感兴趣,而是对蒙恬的‘一些’想法感兴趣。 他俩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王贲清楚得知道,这蒙恬的脑子是好使,而且想问题考虑很多。 既然有想法,那定然是深思熟虑过的,想必会非常靠谱。 “老蒙啊,你这不厚道啊!” “俺这好计谋都丝毫不掩饰得说出来了,你这有想法还藏着掖着?” 王贲大大咧咧开口道,憨厚的神情之中却隐然有些许狡诈。 蒙恬嘴角微微抽搐! 直接打进草原,你王贲居然好意思腆着一张胖脸说甚好计谋? 这王老将军的棍棒,还当真是将你王贲的脸皮给打厚了啊? “倒不是什么很好的想法。” “蓝氏城,范夫人城,还有一座赵信城,三城呈现鼎足之势,这是我大秦必须要拿到的。” “匈奴使者说二城,而决然不提赵信城,显然是留有谈判余地,这暂且按下不表。” 蒙恬沉声开口,王贲连连点头。 赵信城他也不是没想过,但匈奴使者的嘴巴有点儿紧,也就暂且没说。 结果...在老蒙的眼中,这就是我大秦的囊中之物啊! “但三城落入我大秦之后,才是关键!” 蒙恬继续开口道:“三城落入大秦,自饶乐水往东,皆在我大秦刀锋之下,匈奴人的水草肥美的牧地为我大秦所得,势必要再寻。” “而若是我大秦兵锋稍微逼迫一下...便可令匈奴朝西而去。” “大月氏,大宛...等等异族异国,便成了匈奴人的目标。” “驱虎吞狼,而我大秦坐收兵家之利。” “只消时日,再前进些许,设亭,压兵,屯农。” “匈奴草原,便可兵不血刃,入我大秦囊中。” 这一番话说出,王贲整个人都震惊了,就连看向蒙恬的眼神,都有些异样了! 好奸诈的想法! 居然想要利用匈奴人,去将这西边的异族横扫,然后再刀锋压迫。 有了新的生存土地的匈奴人,对于草原就会被慢慢蚕食。 甚至...更过分一些的是,蒙恬甚至留了个钩子:对于匈奴,也是要打就打了! 那些被侵占了土地的异族,如何会愿意?到时候,大秦的向导可就不缺了! “秦军,里面请!” 王贲甚至都能想到这些异族引路人欢欣鼓舞的姿态,这不就是当年大秦帮巴国灭蜀国,然后顺便又吞下巴国的千例吗? “老蒙,还是你阴!” 王贲竖起大拇指,由衷感慨! 蒙恬嘴角微微一抽,没有搭理,反倒是拿起纸张,奋笔为韩信写军功奏疏。 第630章 韩信?韩信。韩信! 当蒙恬亲笔书写,为韩信表功的奏疏送到嬴彻手上之时,已至夜深。 他知道蒙恬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再做一份人情。 加一个名字,加一个印鉴,且不说韩信的功劳有自己的份,单单是这‘表功保举’的分量都多了许多。 而这一封奏疏送到他手上,并非自己兄长手上,亦是说明了很多。 良久,嬴彻提笔,在奏疏上写下: 韩信? 韩信。 韩信! 六个字,却仿佛描述了韩信的过往种种。 只有过往,才能最为体现文字的张力。 (ps:先秦是有标点符号的,冷知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 “师傅,真的要这么练吗?” 王家将军府之内,虞子期的脸都快要比苦瓜还苦了。 小小的身子,单脚站立在离地一米多的木桩之上,而地面上却是一层石灰粉。 按照王翦的说法,地面上石灰粉有一个脚印,虞子期就得多站一个时辰,要是有一个身子印,那倒不用站了,直接吊起来,吊个一天一夜。 “习武之人,最重的是腿脚上的根力!且不说骑马之时的胯下力道,单单是寻常与人对打,脚上功夫输了半分,便是胜算丢了五成!” 王翦手中捧着个陈婴私底下送来的‘紫砂壶’,美滋滋得嘬了一口今年的新茶,对于虞子期的痛苦视而不见。 “周勃那小子,老夫看了,为何能将你打趴下?” “这娃不比你,那是实打实一脚一脚在泥泞之中走着长大的。你那一身的蛮力气砸下去,人家双腿扎根于地,自是岿然不动。听说上次你们还打得有来有回?那是人家在让着你呢!傻小子!” “你叫将军府里面叫老夫师傅,老夫不拦着你。但没赢过周勃之前,你敢在外面说老夫是你的师傅,老夫就亲手打断你的双腿,证了这谣言。” 王翦一番话说出,让虞子期猛然面色一变。 不是最后那‘恐吓’的话语把他吓到了,而是....因为周勃! 即便是上一次输给周勃,他虞子期也没觉得自己不如周勃,顶多是觉得自己运气不好。 可是.... 如今在王翦看来,居然打得有来有回,都是因为周勃在让他? 那岂不是距离甚远? 自尊心极强的虞子期,怎么能受得了这股子气,当即便是面色一整,用尽全部心神气力去控制抖动的腿。 看到虞子期如此变化的王翦悠然一笑,端着紫砂壶茶盏,在躺椅上一晃一晃、。 别说,柳白这小子虽然令人看的不顺眼,但捣鼓出来的当真是好东西。 仅仅是茶,躺椅,就让王翦猛然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进入了盛世的悠闲时光。 或许....他们这一辈如此努力打仗,为的就是以后的人,上了年纪都能如此吧? 不想要孩子再也长不大,也不想让人再也无法变老。 话很矛盾,但却很残酷。 “小子,练呐,还得练呐!” “练出个虎虎生风,” “练出个八步赶蝉,” “练出个拳出千里无狼音!” 王翦乐呵呵眯上了眼,在这个安静的午后,轻轻睡去。 虞子期汗如雨下,却没有半句愤愤不平,只是嘴中嘟囔着:“什么狗屁泥泞里面练出来的脚力!我现在在木桩子练,比你要强不少!” “周勃,等打趴了你,就让你在我背后跟着,给我当提书包的小弟!” 庭院口,一抹倩影走入,看见虞子期这模样,只是温柔笑了笑,而后将饭食和水放置在树荫下,转身离去。 王家的孙女儿,总是懂事的。 “嗯....我该叫师姐呢,还是王家姐姐呢?” 虞子期又陷入了苦恼。 对于称呼这个问题,他现在还真是拿捏不准。 “再站一个时辰,晚饭延后两个时辰吃。” 就在此时,‘睡着了’的王翦忽而开口,将虞子期吓得差点掉下来。 .... 咸阳之内,发生的事情不少。 首先是廷尉尉荣创下了记录,成为第一个从锦衣卫昭狱出来,还完好没有发疯,甚至没有缺胳膊断腿的完整人。 当然,短短一个月不到时间,瘦了整整二十来斤这种小事儿,没有多少人在意,只是觉得尉荣这小子祖坟冒青烟,他老爹尉缭这香火够粗壮的。 其次,便是一直不为所有人看好的十三公子嬴辰,因为书院之中那个名为李二风的少年投奔于他,竟是不知为何,凭空富了许多。 有心人一打听才知道,咸阳城城内的几家布庄老板,仅仅因为几个布料的问题,竟是大打出手,最后咸阳府衙介入,强势查案。反倒是让一个‘辰记布庄’捡了个大便宜,在咸阳立足脚跟。 几个布庄老板都见过李二风,但皆是一点琐碎小事,甚至都看不出来谋划的影子。 至此,朝堂之中官员对于这小子愈发渴望,能赚钱能管账,还有阴人的心思,这踏娘的放在国库里,不得是一只金貔貅? 对于这种事情,嬴辰也没有阻拦,反倒是让李二风自己选,并且明确表示不会阻碍他的仕途,甚至愿意为了李二风去找自己最为害怕的父皇去求上这么一求。 结果倒好,李二风出了门就将那些官员回绝了,并且指天发誓:“天无棱,地无合,乃敢弃公子而去也!” 对此,大秦着名五转军功大夫柳白表示:“纯粹踏娘的闲的,真想要李二风,把嬴辰带进司农监不就是了嘛?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才受穷,偌大的国库养不起一个公子吃饭,也不嫌弃丢人”。 而这一句话说出之后,立刻引发了朝堂上下各级官员的广泛讨论,最后一致上书弹劾柳白,言语之中轻蔑公子! 始皇陛下当即下旨,罚俸一月,气得柳白在退朝之后跑到懿文宫,就罚了嬴辰抄书一百遍! 睚眦必报的性格,彰显无遗。 “从今天开始,书院的学生,没拿到毕业证的不准擅自离开书院,否则直接扔到军伍里面,给本相提刀去!” “还有,想要毕业证,必须要充足的实践月份!所有学生,文化课学差不多了,就老老实实去踏娘的各个小地方,田里乡间摸泥巴去!” 柳白暴怒,甚至连书院也遭受了无妄之灾。 第631章 下课赠言 “老师,您在吗?老师!” “老师,在吗?在吗?” “在吗?老师,在吗老师。” 正当柳白还生闷气的时候,陈婴将丞相府的大门打开。 能在大秦喊柳白老师的,也就是那十八个人。 而这一次来的学生,却不是为了老师来的。 “少爷,公子轩来了。” 陈婴一开口,柳白当即便是抄起一根教鞭就走出厅堂:“哪儿呢?” “你小子,你的十三哥骗走了书院的好苗子不说,还让本相被罚了一个月的俸禄。” “现在还有胆子来找本相?” 为了嬴辰的事儿,柳白现在还不爽呢。 这个家伙,扮猪吃虎是上瘾了,还捎带手拐走了李二风,可他柳白有什么错啊,就这么被罚俸禄了。 现在嬴轩还上门,这不是欺负我柳白老无力? “诶,,老师,别打别打! 我是来见虞姚妹子的!” 一看到柳白提教鞭,嬴轩这直接就跳起来了。 开玩笑,小杖则受,大杖则走,这个道理他还是懂了。 反正自家老师的武力值不咋地,就他嬴轩天天在书院里面跑来跑去的,自家老师还真不一定抓得住自己。 “虞姚妹子?!” “谁准许你喊妹子的?” “还有,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一听到这话,柳白直接炸毛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嬴轩这小子,还当真是盯上了虞姚。 按照常理来说,当个公子夫人,那也是顶了天的富贵。 可他柳白不这么认为。 对于小一辈的培养,他一直认为人格健全比什么富贵地位要重要的多。 虞姚现在小小年纪,真要是被嬴轩给‘定下了’,那以后就是皇家定下的女子,要接受的教育势必会改变的。 “老师,您不能棒打鸳鸯啊!” 嬴轩委屈至极,刚准备跳转一下,躲开柳白的教鞭。 没想到,‘砰’得一声,像是撞到一堵墙上面。 龙且咧着嘴笑了笑,没有道歉。 柳白的教鞭‘啪’一声抽到嬴轩身旁的地板上,一小道烟尘泛起。 打...歪了! “第一,你跟虞姚不是什么鸳鸯。” “第二,你小子要是没什么事,抓紧回书院去,看着就来气!” 柳白索性将教鞭一扔,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老师,我有正事儿,有正事儿!” 嬴轩一听这话,也是连忙收敛起方才的花花模样,一本正经得开口道:“老师,我想去参加书院的实习。” 此话说出,别说是柳白了,就连一直在旁,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萧何,也是猛然回过眸子来,看着嬴轩。 “老师,其实学生都懂,什么身份地位,什么样貌,这些不过是吸引普通女子的东西,学生身为大秦的公子,只要是想,女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再美貌,也只是玩物罢了。” “但是,虞姚在学生心中,就像是小时候,一个人在宫府内抬头从窗户才能看到的一方小小白月光。” “终究还是要做出一点事情来,方才能当得起大秦男儿这四个字。” “不说让虞姚姑娘喜欢上我,至少...也愿意跟我说说话儿,在老师面前,能够说,知道我嬴轩这么一个人。” 嬴轩一番‘痴汉’理论,让柳白整个人都麻了。 不是,你老嬴家世代皆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狠人,怎么到了你嬴轩这,整出个早恋加恋爱脑出来了? 还有,为了一个姑娘,才想着做出点担得起‘大秦男儿’这四个字的事情,这本身就很有问题吧! “公子,你可想好。” “此番书院组织学生去当小吏,算不上隐藏身份,但你公子这个身份,一定是会被按下来的。” “况且,你这前面还有个将闾公子,珠玉在前,一个咸阳令,就是普通人爬一辈子都难以仰望的存在。” “你想要做出点事情,难如登天,可谓是前途灰暗。” 柳白皱着眉开口说道。 说实在的,就连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真正发掘出这嬴轩有什么特长。 或者说,这小子的特长就是吃喝玩乐,心态贼好。 大秦公子,整个帝国最为显赫的‘官二代’会将他的特长发挥到极致。 但现在...扔去当小吏? 有点过分了些吧。 岂料,嬴轩听到这话,非但没有丧气,反倒是一挺胸膛道:“老师!学生明白!” “前途光明我看不见,道路曲折我走不完。” “我这一生,孤傲如雪,命运多舛!但至今,我才知道,如果命运洪流不可阻挡,我应该给出的答案是....” “向前!” “请老师允准!” 在这个世上,解决问题的答案往往就在自己的心中。 当真正冷静下来,以一种奇妙的心态审视内心之时,便会发现其实有种奇妙伟力,就在体内! 发现,认识,依靠! 无论什么,最终都是两个字:自己! 柳白双眸看向嬴轩,缓缓点头。 他知道,这个混账小子,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已经隐约开始发掘出自己内心之中的那种伟力了。 既然如此,他这个当老师的,自然不会阻拦。 “呼....” 柳白拍了拍嬴轩的肩膀道:“明天就去吧,为师给你挑一个县,穷、苦、乏、弱、稀,一应俱全。” “你有觉悟,为师很欣慰。” “但.....既然你要走,为师便给你上这最后一课,也算是提前庆贺你从大秦书院毕业。” 嬴渊微微一怔,正色行礼:“请老师赐教。” 柳白单手负于身后,口中轻吟:“男子有七慎。” “慎言以养其德;” “慎行以笃其志;” “慎微以观细变;” “慎独以明己心;” “慎欲以志常乐;” “慎友以择良人;” “慎出以绝小恶。” “此七慎者,唯有慎终如始,则无败事。” “天下之间,唯有男子,心中常记谨慎二字,不可忘也!” 说罢,柳白不再回头,而是以背影对着嬴轩,似是长叹,似是感慨,只是轻吐两个字: “下课!” 第632章 虞姚的请求 “柳公,这样对这个孩子,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待到嬴轩走后,萧何有些不忍得开口说道。 柳白没有转头,只是看着前面的方向,轻声开口道:“一个男孩,有了自己的目标,无论是事业还是女子,终究是有了前进的方向。” “萧何,你所言,是觉得本相此时给他磨砺,剥夺了他安逸的生活,或者说,同意了他的任性。” “但本相以为,方向就是方向。他想要前进,是好事。” “无论前面是南墙还是康庄大道,撞得头破血流,也总比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好的多。” “嬴轩乃是始皇子嗣,想要安逸享乐,只要自己不脑热作傻,这天下谁人也说不得半句话。” “但...能放弃,才是他的亮光。” 说罢,柳白略微叹气。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有人天生为王,有人落草为寇。 但...能把自己生来便好的命运放在一旁,这种勇气更加难能可贵。 这嬴轩哪怕是成了不大才,至少了,在以后老死之时,回想的也不会是自己骄纵的一生。 从这一点说,柳白无愧。 “哎...” 萧何长叹一口气,没有再说。 自家柳公教导学生,他又如何能说。 只是....他心中那点不忍罢了。 为了一个终究无法抵达的方向而努力,实在是太过于残忍。 “萧何,就从咱们大秦最为贫困的县中选吧,将嬴轩下放下去。” “始皇陛下那边,本相来说。” “派三名锦衣卫,也不用如何,暗中保护便好。” “只要不是性命危险,锦衣卫就不准出手。” 柳白淡淡开口,反身走入厅堂。 萧何微微点头,亦是跟随走入。 “少爷。” 就在此时,虞姚走入厅堂。 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丞相府之中的生活安逸,也可能是因为虞姚已经开始读书学习,如此小的年龄,居然生出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质。 若非因为不怎么出门,恐怕这名字都会在整个咸阳城流传开来。 当然,即便是流传开来,那些权贵家中的子弟,对于虞姚也是不敢有过分想法。 毕竟.... 谁不知道大秦左相柳白,向来护短。 真要是惹恼了,那不止是自己倒霉,甚至可能牵连到自己的父亲,将家族的参天大树都给砍了。 富二代官二代会浪,但绝对是最有眼力见儿的。 “小虞姚,怎么啦?” “之前让你看书院的教材用书,学的如何了?” 看到虞姚,柳白的心情都凭空好了几分。 在他心中,哪有什么霸王别姬故事中的爱妾虞姬?只有自家丞相府中这个乖巧如妹妹的虞姚! “少爷,书院的教材用书都学好了,这几日已经开始在看史了。” 虞姚甜甜一笑。 她来厅堂,自然没有什么要事,如果真要说,也就是来看看少爷。 “好好好!看史书好,如此眼光便可长远。” “等府中的看完了,要是嫌弃不够,本相去找崔文,他是做史官的,咱们不改当朝史,看看前朝史明兴替总是没问题的。” 柳白笑意吟吟,轻轻将案桌上的一碟糕点直接递了过去。 若是此刻有外人在,听到柳白的这一番话,绝对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女子看书学文,在权贵之家中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毕竟届时要联姻,自己嫁出去的女儿太蠢太不懂大体,反倒是伤了两家的情感。 可是...看史,却是从未让女子接触的。 在这个时代,普遍认为史书之中才有记载真正的天下大势,才能看出人心复杂, 才可琢磨出一丝一毫的权术倾轧。 别说寻常人家不能看史书,甚至连一些官吏,都不一定能看。 不是‘律法禁止’,而是人心禁止,从书籍上就开始禁止流通!(竹简时代的时候) 即便是现在,开设了大秦书院,先生们也不会在课堂上讲史,而是选几个真正的好苗子,关起门来说道说道。 有点儿敝帚自珍的意思,但却真真切切是在保护这些个学生。 到不了那个层次,懂的越多,反倒是会对现状越痛苦。 “少爷,有一件事,我想要求少爷。” “虞姚知道此事少爷会很为难,但是...恳请少爷能答应!” 然而,虞姚却是面露可怜之色,一副令人怜惜的模样。 要不怎么说是美人胚子呢,小小年龄,嘴唇这么一嘟,就有了我见犹怜的味道,也难怪将项羽这样的盖世英雄都握得紧紧的。 柳白好奇道:“小姚儿有什么想要的?” 他也奇怪,在丞相府之中,那陈婴都快将这小妮子给宠上天了,别说府中有的,就连一些服饰,这段时间都是额外采买,按理说是什么都不短缺。 现在想要点东西,他柳白还当真不好直接拒绝了。 “少爷,我想去大秦书院上学。” “子期都学起来了,每个月听他回来,都能说好多好多书院之中的事情,我也好想看看到底是如何。” 虞姚一听自家少爷有答应的意思,也是连忙开口。 书上的知识虽然多,但终究是少了一个真正的先生来领路。 陈平和萧何,这两位在‘文’上面的造诣,其实也就....一般的高,毕竟通于‘政’和‘谋’,再加上这两人也不是闲的一天到晚带小孩。 反观大秦书院,真要说人才实用,绝对到不了陈萧二人这样的顶尖水平,但教书却切切实实是天下第一流啊! 也难怪虞姚想要进入书院了。 听到这话,柳白先是微微一怔,而后面容古怪得看了一眼萧何。 只见萧何面色之中略微震惊。 “得!看来是陈婴那小子的主意!” 柳白一下子就明白了,好端端的要进书院,无非就是陈婴教坏的呗。 老实人,对于小辈的疼爱,有的时候也是有点儿越界啊! 看着虞姚那‘渴望知识’的眼神,柳白心中忽而一痛。 这种眼神,好似后世那照片之中渴望学习的小女孩的眼神。 他这乃是丞相府,女子尚且如此,那寻常百姓之家呢? “小姚儿,你想学,本相就答应你。” “但....入学大秦书院,怕是有些难,本相替你想个办法如何?” 第633章 皇家女子礼仪学堂 “什么?!老师您要办女子学院?” 近些日子来,春风得意,吃得嘴边都流油的嬴辰被龙且直接‘提溜’到丞相府,一开口就是整张脸都变色了。 这一刻,嬴辰当真是觉得欲哭无泪。 他就想安安稳稳当哥闲散公子,不争权,也不夺势,最多因为吃得多了些,所以对于赚钱有那么一小丢丢想法。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就老师就找他来商议了啊! “怎么说话呢,这叫皇家女子礼仪学堂。” 柳白面色一肃,而后发现自己根本压不住笑容,索性也就放开了,笑眯眯得拍了拍嬴辰的肩膀。 这小子,别看平素之中名声最差,甚至有人觉得十八个公子里面,最为废物的便是这十三公子嬴辰。 但是柳白知道,这小子纯粹扮猪吃老虎,属于脑子聪明,外表憨厚的类型。 甚至,柳白打赌,要是学院里面有人玩‘选一个大钱还是一个下币’这种傻游戏,这位公子辰绝对会选一个下币。 \"是是是!\" “老师,您要办皇家女子礼仪学堂,那就请老师赶紧跟父皇商议吧!” “学生体态臃肿,行动不便,吃的又多,就不留在丞相府蹭吃食了。” 嬴辰那小眼珠子一转,旋即陪笑便要起身。 以他的聪明,哪怕是猜不出柳白找他来的具体心思,至少也能知道绝对没好事儿。 最起码,肯定要使唤一通。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嬴辰对于开溜的想法,一直都是放在首位的。 “你在说屁话?” 柳白没好气得斥了一声,也是觉得自己这么多学生里面,除了扶苏和胡亥,就这个嬴辰最让他难受了。 一个好好的聪明人,天天搞‘自污’这种下作手段,也不嫌弃丢人。 扮猪吃老虎,扮久了,会不会真成猪,那都是问题! “没听清为师方才说的嘛?皇家!皇家!” “你让为师一个丞相,去跟你父皇说成立皇家的东西,你父皇不得将为师的脑袋拧下来啊!” “为师警告你,扮猪吃老虎这一套,少跟为师面前用!” “都说你六哥性子不羁,为人狡黠,你这个当弟弟的也不咋地!” 柳白甚至不由得将自个儿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别说, 跟嬴辰这家伙说话,真是锻炼自个儿的气性。 也怪不得以前教过嬴辰的夫子,都是气得胡须乱抖。 如果一个人是真蠢,那没什么问题,说不通,气了没意义。 但这个家伙是装蠢,然后跟你装作听不懂,那才是真的恼火! 听到这话,嬴辰也知道,自个儿再也没办法在这位老师面前蒙混过关了,当即也是面色一苦,活脱脱一个即将上屠宰案板的肥猪一般: “老师,您是想让学生去找父皇吗?” “那可不成,您不知道,学生在父皇面前,那胆子忒小,感觉心肝儿都一跳一跳的。” “不成不成不成。” 一连三个不成,足以说明始皇陛下对嬴辰这个当儿子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事实上,皇家之中,这十八位公子,没有一个不怕自个儿那个千古一帝老爹的。 或者说,始皇陛下作出的功绩,让他们实在是太有压力了。 嬴辰养成如今这扮猪性子,说不得也有始皇陛下的原因在。 毕竟...小小年纪能领悟出来装傻,也确实并非常人。 他嬴辰要是有胆子在始皇陛下面前说这些话,也不至于装傻这么多年了。 岂料,柳白却是就这么静静看着嬴辰,一言不发。 这眼神看的他有点儿心里发怵,无奈道:“老师,说实在的,咱们大秦书院的发展已经够好了,就连父皇都是赞不绝口。” “至于您让父皇当大秦书院院长的事情,父皇也算是默认了。” “何苦来哉,弄什么皇家女子礼仪学堂呢?” 这一番话说出,倒是有些像是嬴辰的心里话了。 不敢面对始皇陛下是一回事,但这小子内心之中的真正想法,其实就是四个字:没有必要! 大秦对于女子算是优待了,很多律令都有保护,甚至老秦人骨子里的那种刚硬,秦人之女也是继承下来。 家中无男子,女子也是真的敢撸起袖子出门打架的。 可....让女子读书这种事情,真的要让他嬴辰第一个站出来说,确实为难了些。 “你不懂。” 柳白缓缓摇了摇头道:“其实,对于如今来说,女子读书确实没有太大必要。” “但是,随着我大秦的日益强大,国土拓展,远的不说,那匈奴迟早是我大秦嘴里的一块肉。” “到了大秦疆域辽阔到令世人咋舌的地步,人才就显得尤为重要。” 嬴辰长了张嘴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柳白直接打断:“为师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咱们大秦不缺人才是吧?还能找不到当官的?” “可你真的想想,不缺吗?多少贫苦的县,如今还是六国之中曾经担任过官吏的人在当县守?” “大秦缺人才,不止是当官的缺,各行各业都缺!等到国土辽阔之后,会更缺!” “而人才这种事情,本身就是稀缺的。想要多,除了教育之外,就只能让人口更多,才会有更多的人才出现。”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让女子也来承担一些责任?” “固然,现在或许不太适合,至少官场上不可能。” “可咱们开始教育了,这以后,就会慢慢起来的。不是单纯扶持女子,而是咱们大秦,缺人!” 柳白这一番话,事实上已经有了跨时代的意思了。若是放在后世,可不得被当做女性解放思想潮流? 但说句心里话,柳白心中没有这么多想法,他只是觉得,大秦的发展,需要将每一份力都投入进来。 不能因为忌讳,就将女子放置在一边。 比起性别上的争斗,他更想把重心放在整个大秦的发展之上。 “老师....您说的很好,但跟我说没有用啊!” “我真不敢去找父皇说这些啊!” 嬴辰也是欲哭无泪。 老师说的越多,他越难推脱啊! 岂料,听到嬴辰这话,柳白神秘一笑:“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并不用你去说?” “有个词儿,叫借刀杀人?有些不妥,但...好用啊!为师之前在懿文宫教过的啊!”(353章,八诡计!) 第634章 始皇陛下最宠爱的人 “可是兄长不在啊。大哥和六哥都去北方代郡了,这借刀也不方便啊!” 嬴辰一听到柳白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便是委屈开口、 这一句话,让柳白都是嘴角一抽。 好嘛!看着憨厚老实,坑起兄弟来也没有任何道德负担,果然是一个腹黑的小胖子! 而且....你想坑嬴彻也就算了,这小子本就不是什么好家伙,坑了也就坑了。 可扶苏....老实人你也不放过?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这种事情,另一个人更为合适?” “况且,就算扶苏公子和公子彻在,你觉得他俩不怕始皇陛下吗?” 柳白有些无奈,循循善诱道。 很多事情,不能他亲自开口,只能替嬴辰排除错误选项。 此话一出,嬴辰果然面露深思之色,喃喃道:“两位兄长不合适,那嬴高....不行!七哥脑子一根筋,说女子的事情,怕是连听的耐心都没有。八哥将闾...也不行。” “难道....” 嬴辰恍然大悟:“老师,您的意思是....阴嫚?” “阴嫚妹妹是父皇最为疼爱的,也常常在父皇面前撒娇。” “皇家女子礼仪学堂....礼仪学堂....学生懂了!” “老师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怪不得,老师多次要纠正自己的说法,原来最为关键的,就是这个名字。 小妹嬴阴嫚,乃是大秦阳滋公主,与自个儿和诸位兄弟不同,父皇对之多有宠爱。 甚至连赏赐,都是最为丰厚了。 如今年纪也逐渐上来了,也该系统性得多学习一些了。 成立一个皇家礼仪学堂,那不就是正合适吗? “为师可没有说,这都是你猜出来的。” “不对,这都是阳滋公主自己想要的。” “辰啊...你自个儿想想,小姑娘一个人学礼仪,多枯燥啊,要是权贵家的女儿跟着一同学习,那是不是就好很多了。” “而且,适时再教导一些别的,不说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至少也是开始学习了嘛!” “如此一件小事儿,阳滋公主在始皇陛下面前要是这么一哭,陛下能不答应吗?” 柳白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 这嬴辰总算是聪明,也不枉自己如此暗示。 整个皇室子女之中,就这位阳滋公主最为特别,深受陛下喜爱。 为了女儿开一个皇家礼仪学堂,再招一些权贵女儿陪着学,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这就是一个萌芽。 等到大秦扩张,需要女子逐渐开始奉先力量的时候,这个萌芽就会在合适的时机生长。 至于女权嘛...坦白说,权力的真谛是掌握生产力,这一点柳白甚至没有担心。 “老师当真聪明,学生明白了。” 嬴辰连连点头,也是松了一口气。 忽悠妹妹,可比忽悠兄弟要简单的多啊。 更何况,自己这也是实打实为妹妹着想,即便是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有任何怪罪。 “那老师,这件事学生办了,李二风....” 嬴辰想通了此事关节之后,便是有些心虚得看了一眼柳白。 这一下,给柳白整笑了。 这个公子辰,在外面人面前,一副吃亏还傻乐的憨厚形象,知道自己看穿他伪装了,便是直接开始索要好处了。 聪明人就这样,并非是一定要占便宜,但是手头上肯定能占的便宜,绝不会放过。 “行了,李二风就呆在你的宫府里。” “我大秦书院端的一个好苗子,给你嬴辰当了管家,为师心中还不痛快!” “至于官场之上,让李二风去你七哥的大秦城市管理监领个虚职,剩下的事情,为师这个丞相和你七哥一挡,也就没什么烦心的了。” 柳白不耐烦得摆摆手,心中也是无奈。 这种事情让他擦屁股,当老师确实烦。 都怪始皇陛下,自个儿之前平定河西叛乱,怎么就给了个懿文宫掌书这个文职呢! “多谢老师,学生这就去办!” 嬴辰一听,顿时大喜,连连行礼。 那脸上的肥肉,都开始抖动起来。 不过,若是细看,会发现这位公子辰虽然体态臃肿,实则五官极为清秀端正。 能舍弃好皮囊,吃成这副模样,也算是他有大毅力了。 毕竟....像读者老爷们一样的美男子,那可都是天下美少女的福音,怎么忍心剥夺她们此生的追求呢? .... “萧何,你说,本相要不要谏言一下,让始皇陛下把这个嬴辰扔军伍里面,每天跑个三十公里的什么的?” 柳白揉了揉眉心,当真对嬴辰那一副肥态有些看不过眼。 在他看来,这纯粹就是作践。 怕死是好事儿,但怕死到这种程度,有点过分了。 “柳公,您要真这么做了,不怕王老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 萧何笑着开口反问。 果然,柳白一听这话,也是作罢:“算了算了。如今本将军只是五转军功大夫,该尊老爱幼一下的。等啥时候到二十转彻侯了,再将嬴辰扔过去好了。” 此话说的,好似这天下军功,都是他柳白的囊中之物一般。 可细细翻看他柳白的战绩,又确实找不到败绩,这就让满朝武将很是抓狂。 甚至,私底下有人说,要不就让这柳白去带兵打一仗算了,输个干净彻底,也算断了他的念想。 当然,提出这个提议的人,被痛扁了一顿。 就柳白那个性子,哪怕是输了,最多也就是自称‘常胜将军’而并非‘全胜’将军罢了,能有什么区别?他们这些武将还不是跟着丢人? “柳公,雍城那边传过信儿来了,王老将军派了王离顺着抚恤一事彻查,当着拉扯出不少军伍中人。” “不过倒也不是贪墨,而是...歧视。” 萧何拿起一封信报,递给柳白道:“那白花姑娘的父亲,并非根儿上的老秦人,昔年乃是魏国人,后降了大秦。” “偏生不巧,入的是雍城的军伍,就杨端和的品性,大抵也能看出来,对于这些国外之人的军卒,有多么排挤。” “后来战死了,杨端和那一系的雍城军,索性就将白花姑娘父亲的抚恤给扣了,然后增补给了秦人战死的家属。” “错肯定是错,但不是贪墨,是挪用。” 第635章 大秦出海! 听到这话,柳白默然。 他再有权势,也无法改变人心。 萧何的话说得还是保守了一些,这甚至算不上挪用,只是将军费进行另一种调配。 一统天下方才几年,如何能将人心中的观念彻底扭转过来? 降卒再入伍,想要和老秦人的军卒一般,享受同等抚恤金,在这些底层军官的心中,绝对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但从整个大秦出发,此事又是必须。 “难办....” 萧何也只有这么一个结论。 哪怕是王翦,也无法强硬惩处那些军官。 “难办就更要办了。” 柳白眉宇微微皱起:“军伍改制本就是大秦必须要走的路,因为一些人心的阻挠就停滞下来,那大秦还如何变得更好?” “现在没有什么魏国齐国楚国,只有秦国!” “法律能限定的,是人心的最阴暗一面,既然如此,那就用律来限制。” “将军伍的抚恤部分划分,必须要有基础抚恤,然后再加上各项补贴。” “补贴上面他们花点心思敢挪,但基础抚恤敢动,那就是明目张胆的触犯律令。” 柳白对此,有的也只有最为底线的办法。 这就是身为人的无奈,不可能事事顺心。 但, 他柳白还有身为人的良心,只能在自己能力的最大范围内,给出相对公平。 “此事王老将军已经在办了,虽然与柳公所言有些许差异,但大体上还是草拟了,送到咱们丞相府,无非也就是走个流程。” 萧何苦笑道:“可....哪怕是这位老将军,头疼的也是如何处置这些人。” “这可不是一个两个,甚至不止是雍城的军伍有,咱们大秦的军伍,在早些年此事都习以为常了。” “家国仇恨固然让人勇猛,但....抚恤金又如何能落下脚步?” 说白了,这就是个军伍的潜规则。 将领最为信任的,始终是自己手下的老秦人军卒,将其他国家的降卒的抚恤贴补给老秦人军卒,如此一来,便有了一支能压住整个军阵的核心骨。 真要按照‘挪用’的标准一刀切,恐怕整个大秦,也没几个将领能逃过去。 毕竟....哪怕是王离,也是从最底层的军卒做起的。 “此事倒是简单,老将军不方便做,就让曹参这小子做。” “让曹参以国库名义拨款,给那些被挪用了抚恤的阵亡军卒补发抚恤。” “而真正发抚恤的,就是让那些挪用的将领亲自发。” “甭管他几等军功,都老老实实在军营之中,站在万千军卒之前,亲手将抚恤发出去。” “打不了屁股,本相还打不了脸了?” 柳白淡淡开口。 军人有傲骨,柳白这么做,就相当于是国库出钱,为这些将领认错。 而国库都站出来了,将领脑袋也只能低下去。 毕竟明面上,文官已经够给武将面子的了,想要撕破脸,都找不出什么理由了。 这种暗下的扇脸,才最疼。 “是。” 萧何微微叹气。 军伍改制,确实琐事甚多,也怪不得自家柳公谋划了这么久。 如今军纪,抚恤方面都已经到位,再加上北方代郡一场大胜,广发军功,让军伍改制不会如此生硬。 “行了,此事就这样吧。” 柳白双手负于身后,他一个文相,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军伍上面,王翦已经将他保护到了极致,若是再不适时松开,反倒是会引来大批武将的敌视。 “对了,萧何。” 柳白忽然开口,萧何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这个东西你拿着。” 柳白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萧何。 萧何伸手接过一看,顿时瞳孔猛颤。 只见手中,是一方两根手指粗细大小的印章,上面篆刻‘丞府舍人’四个字。 “这是本相定下来的,也该让你开始熬官场资历了。” “就是个名分,也没有广发群臣邸报,就是存了个档,有个官身。” 柳白淡淡开口。 萧何猛然抬眸,眼眶之中,已然雾气升腾:“柳公....” 这一刻,这位沛县出身的主吏掾,心情澎湃,如何能不激动? 官身! 他追逐了这么多年的官身,这一刻得到了! 丞府舍人,算不上什么官,甚至连沛县的县守都不如。 但是....自家柳公的用心深远,萧何如何能不知晓? 用最为简单的官身,替他隐下,但是这当官的资历,却是实打实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深厚。 只要时机成熟,就会直接被拔擢入朝堂之内,正式出现在天下人的眼前。 而且....还没人能说出半分毛病来!、 “萧何苦困多年,逢柳公指点,今枉居官身,萧何...心中感激!” 萧何沉声,眼泪却是簌簌而下。 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柳白这样,非但知,还竭尽心力,用自己的谋划为他萧何铺路? “行了,本就是本相亏欠你的。” “之前不让你上官身,原因也是怕树大招风。” “现在朝堂之上的目光,不会注意到你,自然而然就给了。” 柳白伸手入怀,掏出一封锦帛,递给萧何。 给大男人擦眼泪这种事情,他柳白可做不来。 “萧何明白。” “萧何明白。” 萧何点头,眼眸之中,满是感恩。 “记住,萧何。” 柳白拍了拍萧何的肩膀道:“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你的路,远远比天下人想的要长得多。” 说罢,柳白转身,走向内堂。 只有萧何,左手持锦帛,右手持舍人官章,默然流泪。 一切,如梦似幻,却又如此真实。 他萧何,对于功名利禄,可以做到古井不波,但....对于柳公的恩情,做不到! ..... 东海郡,三艘大船终于下海。 立于旗舰之上的白发男子,面色冷峻,双手环抱一剑,眼神锐利无比。 不知为何,柳相交代下来的任务,总让他有一种并非是杀人这么简单的感觉。 “大秦头舰,牵星术。” “启航!” 一声令下,大秦出海! 第636章 周勃是个好苗子 咸阳,麒麟殿内。 “启禀陛下,大秦书院第一批的学生入吏实践名单已经确定。” “今派往包括十二郡,七十二县各个底层吏员之位,开始实践。” “由丞相府牵头,组建的考评小组,在两个月之后自咸阳出发,各个考评。” 柳白率先开口,一张嘴就是一个重磅消息。 要知道,大秦书院的学生,那各个都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无论哪个时代,人才难得! 书院出品的学生,学问暂且不说,毕竟有好学的和不好学。但....人品是真的‘低下’,那一套套计谋用出来,几个家中有送进去读书的官员,直呼自己这把老骨头都扛不住。 甚至,一名少府内丞,家中已经开始直接让儿子管事儿了。 能得到这样一个人才,暂且不说会不会将自己将带上一个新的高峰,单单是始皇门生这个名头,就足以担保家中再没落也不会到难以接受的程度了。 “七十二县?此番书院出来历练的学生,总共也才不到六十人吧?说不得还要辗转两县?” “有可能,就这位柳相的性格,属于压榨到极致的。估摸着书院之中也是弄能者多劳这一套。被看好的学生,指不定还有任期业绩要求,完成了再赶赴下一个县。” “啧啧啧!” “老夫也没想过,这柳相一时兴起举办的书院,居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嘿...一时兴起。这种屁话你老陈也信?无论是造纸,印书,还是建设图书馆,甚至是那百家讲坛,看似没有关联,都是这位柳相的布局啊!” “这局,少了一环,大秦书院都办不起来。你我啊...老了,看不清咯!后面有没有后手都不知道咯!” “....” 一道道议论声响起,柳白启奏的事情,显然是他们极为关心的。 也正是这个时候,极个别眼力尖的,才发现柳白的布局居然深远到了这种地步。 甚至有人怀疑,柳白除了世家,是否与这大秦书院的建立也有关。 “古有文士游历,观天下之变,成心中之术。” “今我大秦书院学子,于书院学习,居地方吏员以足践行,不弱古风。” “柳白,此事你办的甚好。”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吝啬夸赞。 大秦书院的成功,是有目共睹的,虽说在手段上面有点儿无所不用其极的意思,但是....书院的入学审查本就严苛,再加上书院之中最为重要的科目,并非是文政或者武斗,反倒是‘思想’。 在培养人之前,先要培养其忠! 再加上始皇陛下默认的‘院长’称呼,基本上已经保证了书院学生的忠诚度。 在保证忠诚的情况下,手段再下作又如何?反正是对敌的! “多谢陛下夸奖。” 柳白‘腼腆’一笑,并未借机提出要什么封赏。 这种教育方面的功劳,他才不想求,等一下让自个儿教懿文宫的各位公子不够,再塞点学生来怎么办?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番吏员实践,除却考核之外,应当允准奖励。” “设官身,而择其优者入仕,此乃惠也!” “恳请陛下允准!” 就在此时,内史赵甲第连忙开口。 一句话说出,不少人皆是捂嘴而笑。 这家伙,心思也太明显了。 设官身,择优入仕,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生怕大秦书院的学生,走地方一遭之后,回来遭到争抢吗? 不说全部按进朝堂来,先把十个最优秀的拢住,也算是给朝堂的人才兜底了。 这么一点儿小心思,算不得过火,但终究是有点儿小家子气了。 就连柳白也是由衷哭笑不得的感觉。 大秦书院的学生被争抢,那是好事儿,但你一个朝堂大臣,明摆着玩儿提前行贿这一招,有点儿过火了吧! “允!” 岂料,高台之上,始皇陛下一音落下,让不少大臣皆是面泛喜色。 如此场景,柳白瞬间就懂了。 这是陛下为自己找圆环呢。 大秦书院的学生,外界都在传,这是以后的朝堂胚子,但事实上,还真就没有一个人真正入仕的。 一块肉,放在你嘴边,告诉你迟早要吃到,那可不是眼巴巴的嘛? 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让你咬一口! 不少大臣,都指望着从这一次书院学生入仕找补一个自己的副手,甚至接一下自己的班。 毕竟.... 跟随始皇陛下打天下的臣子,都老了! “小子,这下开心了?” \"当初你要办大秦书院,老夫还当是玩乐,至多也就多一些文风之气,令我大秦更为昌盛。\" “没曾想,如此教育,当真能出人才。” 柳白的耳边,响起轻声。 赫然便是李斯开口感叹。 书院的作用,李斯能看到,是将知识普及大众,路途很遥远。 但是这种教育方式当真能出来如此多的人才,是他意想不到的。 甚至...这些个学生入地方当吏员,李斯都要为当地的县守捏一把汗。 翻阅履历,不少都是书院里面个顶个的刺头,一些无能一些的县守,甚至都有被架空的风险! “李叔,这话说的,小子高兴,您就不高兴了?” “别的不说,周勃这混账家伙,小子本是想要将他扔到沛县,搞一个衣锦还乡,养养他的锐气,不要一天天秧着身子憋着坏,弄一鸣惊人那一套。” “这不还是被您毛笔一批,扔到上蔡县去了?” “这可是您的祖籍啊,过分了昂!光明正大得走后门儿!” 柳白嘿嘿一笑,甚至开始揶揄起来。 “哼,周勃是个好苗子,性格沉稳,坚韧不拔,是一个能在朝堂上风吹雨打不动三十年的盘根儿树。真要被你这么养,前十年锋芒毕露,中十年吃尽苦头,后十年百尺竿头。” “路子很好,但老夫都怕这小子活二十年就扛不住,心竭而死!” 李斯一瞪眼。 真当什么人都有你柳白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儿吗?一个穷人乍富,固然是在锻炼其心性,但紧接着让他穷回来,告诉他十年之后你会更富,你看这穷人崩溃不崩溃。 忍耐,即便是有目标,也是非常痛苦的。 “嘿嘿。” 柳白嘿嘿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他安排的路子,本来也并非全对,既然李斯有意出手亲自调教,那他柳白也没必要死盯着了。 一颗好苗子交到一个老农手中,他这个半路出家的花匠还担心个甚? “报!” “北方战报!” 就在此时,麒麟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高呼之语,震彻穹顶。 第637章 韩信军报! 只见一名身穿轻甲的军卒快步走入麒麟殿内,完全不顾某些卫道士口中所谓的‘入而趋步’一说,面容之上的烟尘,连五官都只是 隐约看出轮毂、 唯有眼睛, 明亮!带着难以自抑的喜悦! 这是北方守城军的荣耀! “又有战报?” “不可能吧,上一次公子彻出奇计,火烧狗嘴涧,不是已经葬送了十三万匈奴狼兵了嘛?哪怕是想要有捷报,他匈奴也得有这么多人啊!” “难不成,蒙恬将军,已经率兵进入草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蒙恬为人沉稳,绝不可能轻军冒进,便是有意开拓疆土,也是设亭稳步,怎么可能大举率兵?” “...” 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之声。 不是他们不遵循朝堂礼仪,而是....风气! 大秦对于军武之事,向来是最为关心,为君上者,又怎么会阻止? 特别是昔年嬴渠梁继位秦王,甚至初期还是依靠他兄长震慑朝堂,更加不会在军武这件事上堵官员的嘴! 此番又来捷报,所有人讶异,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捷报捷报,你至少要打出点什么东西吧!上一次狗嘴涧大捷,匈奴人死了这么多,难不成几天时间,匈奴人集体怀孕生小孩并且一夜之间长大成人啊? “秦军大胜否!” 就在此时,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瞬间将朝堂之上所有的议论声尽数压下。 偌大的麒麟殿内,只有那报信军卒粗重的喘气声。 “大胜!” “大胜!” “大胜!” 报信军卒,一连三声,而后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封军情急报,双手呈于头顶,朗声禀报: “大秦代郡守城军,撞死营主将韩信,于焉支山设防。右贤王阿马哈率领十五万匈奴狼兵,势要剿杀!” “乱军之中,韩将军将撞死营分两部,一部由玄甲军副将夏侯婴统领七百玄甲军与三百轻骑,破阵回防代郡。” “另一部,则由韩将军亲自领兵,冲击主阵,继而调转方向,自右侧突围。” 这一道军报喊出,满朝文武,尽皆面色一变! 没想到,这一次的军情急报,居然是韩信! 或者说...又是韩信?!! 上一次,这个韩信阵斩匈奴左贤王,破三万狼兵,立下大秦首战大捷之功。 如此功绩,大秦将其视为功臣名将,而匈奴竟也如此重视,将其视若死敌。 十五万大军的围剿啊!只是针对两千人! 蒙毅双眸狂颤,死死咬住嘴唇,竟是渗透出一丝血迹! 韩信, 他的义弟! 这一次的军情急报,竟是关于他! 如此乱军,当真可以突围吗? 即便是兄长领兵,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这一刻,蒙毅与其他大臣不同,他关心的并非是‘大捷’,而是...韩信的安危! 如此战况,说是十死无生之地,也不为过啊! 紧张之下,蒙毅本能得朝着自己的上司,柳白看去。 只见柳白眉宇微皱,虽是面色严肃,但却不似自己一般,已然慌了神。 相反 , 严肃的面容下,竟有着一股子...信任! 是的,柳白是打从心底里信任韩信的! “突围否?” 始皇陛下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刻,连这个帝国的主人,千古一帝的始皇陛下,都关心韩信安危! 大秦对于悍勇之人,从来不吝啬封赏,更不会缺少尊重。 即便是始皇陛下,对于战阵上的英雄,亦是礼敬! 那报信军卒听到始皇陛下这一声问话,眼眶之中竟是泛起了盈盈泪光,而后用自己肮脏的手这么一擦,本就是风尘满面的脸上,更是显得脏兮兮。 “启禀陛下,” “韩将军领军突围,玄甲军战力无双,加之撞死营有特设游射小队,从万军之中,杀出重围,远遁草原。” 军卒一番话,所有人先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是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松口气,是因为之前韩信便是失踪,有人怀疑韩信死在了战事之中,也有人譬如杨端和,怀疑韩信是被俘,甚至有可能直接叛秦。 如今战报上说,已经杀出重围,至少....不会牵连到那个为他作保的柳相了。 可紧张的程度,却是分毫不减! 远遁草原。 这四个字,说的轻松,但即便是文官,也知道其分量。 如果说乱军从中是十死无生,那远遁草原,几乎就代表着想要光荣战死,都成为奢望! 他们会成为大秦的军伍神话,但....饥饿,迷失,会将他们逐渐击溃。 这可是没有任何地图,没有城池,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的匈奴草原! 想要在这一片广袤的敌后草原活下来,何其困难? “后,韩信将军于草原之上,掠资于敌,战法游弋不定,令匈奴草原人,不得其踪。” “直至韩将军抵达饶乐水...” 报信军卒说到这里,就连王翦都是猛然睁眼,双眸之中,爆发出骇人的威势! 饶乐水! 我大秦的军伍,竟是抵达了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只听说过名字,却没有一个秦人亲眼见到面貌的匈奴草原河流。 这也是秦人心中始终难以得偿的夙愿:饮马饶乐水! 可是现在,韩信他做到了! 仅仅是凭借这一点,韩信就足以在大秦的武将之中,以功勋排名前列。 无灭国之功,却振奋了秦军的军魂士气,扬我大秦国威! 如此武将,就连王翦....此刻也是心中讶异震惊! “后来呢?” 王翦开口。 三个字,让满朝文武皆是侧目而视! 韩信的这一番功绩,就连王老将军都已经如此关心了! 此番与匈奴大战,若说公子彻的火烧狗嘴涧是最大军功,那....韩信这应当属于第二! 两战的死伤人数不可同日而语,可韩信胜在....打仗的意义! 打到饶乐水,就是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匈奴于我大秦,如庭院花圃尔! 虽死,亦震天下英豪! 报信军卒艰难咽了一下口水,仿佛是回想起军报内容上那令人惊恐的一条: “匈奴冒顿单于,闻之大怒。” “纠七路军伍,进发饶乐水,围杀韩将军手下撞死营残军!” 第638章 猛然大笑 七路军伍?!! 听到这话,满朝文武,尽皆色变。 饶是大秦战神王翦,此刻也是结合如今已至的匈奴饶乐水情报,心中不断推演。 匈奴冒顿单于,这只草原雄鹰,在一支秦军入草原屠戮部落之后,纠集的军伍人数绝不会少。 况且.... 草原的势力分布,本就是以部落形式,如此纠集起来的军伍,虽是在军阵方面,与大秦难以比较,但都是以个人勇武,悍不畏死作为主要打法。 最为关键的是....人数! 韩信仅仅是千人不足,其中虽有三百玄甲军,但在饶乐水附近这样的地形,加之周遭主阵兵力不足,非但无法做到破阵之效,甚至会成为‘累赘’! 因为....跑不动! 割舍? 王翦在心中摇了摇头。 这可是玄甲军, 即便是他这样果决的将军,也无法真的做到割舍这样一支重装骑兵! 反倒是柳白,对于真正的军阵之术比较....咳咳!略通。 仅仅是因为相信韩信,面上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饶乐水,这不是水嘛? 韩信背水一战的故事,他还是听过的。 这小子在绝境之中爆发出来的力量,会让所有人都震惊的。 “韩将军临危不乱,命三百玄甲军,于冒顿单于七路联军会和之际,趁虚偷袭匈奴蓝氏城。” “仅仅半日,下城,屠杀!” 这句军报一出,不少历经过苦战的武将,纷纷都变了脸色,张云龙一脸难以置信道:“这种时候了,还分兵?” “韩信是疯了吗?” 是的,这个举动,太疯狂了! 在敌军腹地,手中兵力不足的情况下,玄甲军是唯一的突围希望。 可这种时候,却是将玄甲军分了出去,就相当于是主动将这个希望给放弃了! “不对!” 一名脸上带刀疤的将军摇了摇头道:“韩信此人,有向死而生的勇气,我看过他的战报,撞死营袭击匈奴左贤王罗马哈的时候,军卒如臂驱使。” “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岂料,张云龙鼻子耸动了两下,哼了一声道:“什么道理,轻骑,七百!面对七路联军!” “这要是能闯出来,劳资等韩信尸体送回来的时候,亲自为他抬棺!” 从心底里,张云龙已经认为此战必死了。 至于那所谓的捷报..... 可能就是屠戮了蓝氏城,打出了我大秦的威名吧! 捷报虽大,鼓舞军心,可....张云龙惋惜! 撞死营,玄甲军,这可是秦军最为锋锐的尖刀啊! “至少....韩信尽力了。” 刀疤脸将军叹了一口气,眼神之中竟是泛起几分敬重。 “三日,匈奴单于七路联军纠集完毕,杀向饶乐水!” “韩信将军领撞死营率军自薄弱点突围,弃马渡水,再以迷兵之计,争得喘息之机。” 接下来的军报,让众多武将皆是皱眉。 这一句话,虽是简单,但...却恰恰最能体现韩信的领兵之能。 七百轻骑,在主动将玄甲军这把尖刀放置在蓝氏城的情况下,还能在七路联军的围剿下突围。 其中固然有匈奴人军阵配合不纯属,各个部落之间有嫌隙的原因在。 但....光是这一份军伍才能,足以让所有人惊叹! 更为恐怖的是....韩信选择的路线! 渡过饶乐水,等同于放弃了阴山的那一条路,也就是走向了必死的局面。 无穷无尽的追杀,会让撞死营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般,被天上的老鹰捶打得失去气力,而后一口咬死。 “疯了....” 蒙毅面色惨白,只是喃喃开口。 可任何人都没有理会他,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报信军卒的脸上,等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再次日,韩信将军,于饶乐水之西屠戮部落,夺得战马,留撞死营钟离昧所领的游射小队,于饶乐水西部大肆屠戮, 引七路联军再行包围之际,回马饶乐水。二渡!” “游射小队,尽皆身死!” 报信军卒的声音,甚至夹杂着一丝激动,连喘气都忘记了。 这一道军报,令得所有人皆是面色一滞! 留撞死营游射小队,这代表着什么? 这只军伍,用生命,为自己的袍泽创造战机! 一支游射小队,需要如何拼死竭力,才能做到将七路联军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柳白面色一滞,旋即苦笑了一声。 钟离昧....这样的猛将,竟是死在这这一场战争之中吗? 所有人的命运,都是在悄无声息得改变。 在历史之中留下赫赫威名的人,也不会因为这些,而绝对不死。 “回去了?!!” 蒙毅难以置信,竟是忍不住叫出了声。 而麒麟殿内,却是没有任何人理会他。 就连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眉宇微微皱起,双眸紧盯那报信军卒! 千古一帝,关心! “冒顿单于大怒,斥责七路联军,定要将韩信将军和撞死营将士们杀死。” “然,就在如此战况之下,韩信将军领撞死营将士,三渡饶乐水,并且主动出击,奇袭克罗部落首领所率领的狼足军,一击而逃,再次远遁!” “至此,冒顿单于领金狼卫亲至,下单于军令,追击撞死营。” “其己入狼居胥山祭祀,誓要将韩信将军的人头取回祭天,壮匈奴军心。” 说到这里,朝堂上的武将们,现在大脑都已然有些空白了! 三渡....居然在这样的时刻,还能再渡过饶乐水,并且在七军集结的情况下,选择一支军伍奇袭! 这韩信...是一个疯子! 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这根本就是踏娘的娘们儿在缝衣服! 数万人的敌军,他这支撞死营就如同一根绣花针一般,在孔缝之中疯狂穿插,并且每一针下去,都能见到血! 匈奴人视若母亲一般的饶乐水,在韩信的眼中,就如同是春风苑里面的姑娘一般,想跨就跨! 这已经不单单是胜负这么简单的事情,简直就是在将匈奴冒顿单于的脸,按在地面上疯狂摩擦! “值了!” “踏娘的值了!” “三渡饶乐水....咱们秦军相当于在匈奴人的脸上,将他们的娘给弄了一样!” 张云龙猛然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刀疤脸将军的背上! 第639章 脱困而出! 张云龙的声音,在麒麟殿内显得尤为响亮。 这一次,就连王翦都是对之怒目而视:“闭嘴!听下去!” 此话一出,张云龙立刻缩了缩脖子。 他可是对这老将军又敬又怕。 “三渡饶乐水,韩信领兵,绝不在老夫之下。” 王翦沉声开口。 一句话,让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尽皆呆若木鸡! 这是....武成侯的认可! 来自大秦战神,军功第一人的大将军王翦的认可! 光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韩信此番在匈奴三渡饶乐水的含金量,再上一个档次! 这一战,不但打出了大秦军伍的威名,更是打出了一个名将! “老将军....不是三渡,是四渡....” 报信军卒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有些尴尬的开口。 此话说出,饶是王翦,都是面色一滞! 四渡?!! 难不成,匈奴冒顿单于亲临,甚至要在狼居胥山开设祭坛,这韩信....还要战斗? 反倒是柳白,顿时神色一紧,感觉有点儿....古怪。 这咋感觉....似曾相识啊? “韩信将军于如此战况之下,并未选择逃窜,而是佯装北上,作出与蓝氏城玄甲军会和的态势,实则带领剩余撞死营将士,四渡饶乐水。” “以兵锋迅疾之势,在七军纠集尚未反应过来之时,若穿江猛龙,奇袭狼居胥山。” “山上祭坛,撞死营将士奋勇力战,斩匈奴冒顿单于人头,焚毁祭坛!” “后七军联结,围困狼居胥山!” 声音洪亮! 仿若大秦的龙吟之声,响彻于天地之间! 这一刻,就连王翦这个数十年于朝堂之上若处无风的老将,亦是面色一震! 四渡饶乐水! 奇袭狼居胥山! 阵斩匈奴单于! 焚毁狼居胥山祭坛! 在这最为危急的关头,韩信.....硬生生做到了! 这四件事,每一件事都足以成为一名武将此生最为光辉的战绩! 而韩信,仅仅是带领着一千人马突围入草原,就做到了! 还是在七军联结围剿的情况下,硬生生做到的! 这可是狼居胥山,秦人从未踏足的匈奴草原之上,那座被所有人视若神祗的狼居胥山! 马踏!火焚!杀单于! 这一切的功绩,都是这个入军不足一年的年轻将领做出来的! 经历了失败与痛苦,承担了逃兵的名号,于仇恨之中,发起誓死反击! 乱军之中,突破重围,韩信真正成为了这个天地之间,功绩最为令人咋舌的名将! 此战之后,后世万多武将读兵书,再也绕不过这个名字: 韩信! 蒙毅面色激动泛红,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捏的发紫。 他想要叫,但却是努力咬住牙关! 这是他的义弟,他蒙家的三弟! 抗击外敌,最为显着的功勋,终于让他们蒙家拿到了! 自家兄长已然是十九转关内侯,如今又有了这个三弟.....他猛将,甚至有可能超越王家,成为军伍之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军伍之中,何人不想成为军中标榜! “八千里神州,名将辈出!” 王翦喃喃。 这一刻,他没有再对韩信有任何评价。 且不论全面的领兵能力,单单是这一战最后的战策,韩信已经超越了他! 不是因为王翦的军事素养不行,而是因为....大秦国力太强! 自王翦领兵,秦军威武,即便是劣势对战,那也不可能形成千人被数万人围攻的必死境地。 更何况,单兵深入草原腹地,这个战争条件,王翦从未达到过,又何来对比之说。 “陛下,老臣恳请翻阅军情急报!” 王翦沉声开口,这一刻,他不愿意等着了。 他要亲眼看看军情急报,他要知道韩信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允!”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但是没有人发现,黑色玄鸟宽袖长袍之内,一只大手已然攥紧! 如此令大秦军威高盛的年轻将领,始皇陛下如何不关心? 王翦上前,一把将报信军卒手中的急报拿过,迫不及待便是将其打开。 自开头,一字一句看过去。 先前还好,围攻,突围。 这一切,都是常理之中,玄甲军军威之盛,令人惊叹! 但当王翦看到在草原之中,辗转腾挪一月,屠戮三十余部落,令匈奴草原人心惶惶,甚至影响到了北方代郡的匈奴军伍之时,王翦已然明了韩信的意思。 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整体战争走向去的! 以敌后腹地扰乱的形式,令匈奴大军的军心崩溃。 直到四渡饶乐水,王翦从战报之中看到了更多的细节。 这种在敌后腹地的绝望与坚韧,韩信在渺无生机的茫茫草原之上,硬生生把控住每一丝稍纵即逝的战机! 这个名为韩信的年轻后生,如同这日月山川星河,皆是他双眼一般,将敌军的所有动作,甚至是动向看的一清二楚! 饶乐水,成了韩信不断横跳的一条沟渠,分明是猎物,却在冒顿单于抵达狼居胥山之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五百撞死营将士,浴血拼杀! 成就一番伟业! “老将军,韩信怎样了?” “是生擒,还是....战死?” 张云龙喘着粗气,仿佛是将自己内心的激动压下,又仿佛是自我安慰一般,涩声朝着王翦开口询问。 就连柳白,此刻也是眉头紧皱。 钟离昧的死,给他敲了警钟!韩信是兵仙不假,但.....大战力竭之后的撞死营,还能从狼居胥山这样的地方,突破匈奴人的七军联结包围吗? 难如登天!或者说,只有登天,才可脱困! “呼.....” 王翦长长呼出一口浊气,闭上双眼。 而苍老的面容之上,双颊肌肉略微抖动。 即便是这位帝国战神,也需要....平定自己的心绪! “七军围剿狼居胥山,韩信....” “脱困而出!” 第640章 将星,还是战神? “韩信还没死?” 张云龙心神一震,竟是脱口而出!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想法,但...却不是所有人都如同张云龙一般没有脑子。 从七路联军包围的狼居胥山突围而出,还是在杀了冒顿单于,火焚匈奴祭坛的情况下....这怎么想都没可能! 王翦眼眸深凝,沉声开口道:“韩信命残余兵士绑缚尸体于身前后,自山崖滚落而下。” “偌大撞死营,只十余人残生。” “就连韩信....亦是重伤!” “后入草原,隐匿踪迹,北上蓝氏城与玄甲军汇合。” 说到这里,王翦微微一顿。 这个韩信,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从山崖直接滚落,这种方法,若是类似自己儿子一般的莽夫听到了,绝对是嗤之以鼻。 可王翦就是欣赏,甚至是敬佩韩信! 在必死的境地下,韩信仍旧没有放弃去找寻哪怕一丝丝生存的希望,即便这个希望,会让他失去战死沙场这个英勇名号。 这是一个从骨子里就适合战争,或者说...战争就适合他韩信! 向死而生,与拼死奋战,在绝境之下,选择的难度岂是相同? “呼....” 一道长长的舒气之声。 “你小子原来也在担心?” 李斯看向柳白,在听到老匹夫说完之后,竟是有时间关心起柳白了。 柳白苦笑一声道:“战事无情,李叔,小子是上过战场的人,也是发掘出韩信将兵之才得人。” “哪怕对他再有信心,小子也怕啊!” “怕如此秦将,折戟草原。”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一怔,而后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并没有理会前半句什么上过战场,发掘将兵之才这些屁话。 就柳白在军伍上的造诣,李斯怀疑韩信真的讨论起什么战阵战策,这小子都听不懂! 不过....最后四个字,令李斯有些动容。 ‘折戟草原’, 何其可怕! “老将军,可蓝氏城依旧是在匈奴草原腹地,这....韩信前往蓝氏城,虽是汇合了玄甲军。” “但玄甲军乃是具装重骑,在撞死营几近全灭的情况下,已然没有轻骑跟随冲阵。” “如此一来,草原上失去了‘风疾’之优,反倒如同深陷泥泞。” “韩信当真是因为重伤,故而心生怯意,反倒做了如此愚蠢之举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竟是一名文官有些犹豫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柳白甚至觉得有点儿羡慕。 娘的,这就是踏娘的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底蕴啊!啥都懂一点儿。 况且这里是大秦,秦国文官,没事儿研究一下兵法,随时想着上战场,这也很合理! 身为穿越者,唯独是在军事这方面,学到的太少了,孙子兵法稍微背两句是没问题,但真的要论起什么形势啊,战机啊,战略点啊....他柳白的眼光,可能还不如某个行六的公子。 王翦摇摇头:“恰恰相反,方才所言四渡饶乐水,便知晓此人用兵如神,于战局体察入微,甚至...老夫揣摩,即便易地而处,老夫也难以做到如此地步。” “阵斩匈奴冒顿单于,火焚狼居胥山之后,韩信最为优等之策,便是汇合玄甲军。” “匈奴人的怒火无法发泄,蓝氏城的玄甲军是他们眼中最难啃也是必须要啃下的骨头。” “韩信....必须要带着玄甲军走!” “而他的目标....是范夫人城!” 此话说出,方才问话的文官先是一愣,而后面色羞红,连忙坐下。 重伤,残兵,只有重骑,被七路联军追剿的情况下,韩信....依旧选择进攻! 这已然不是军阵兵法上面的造诣问题了,而是他根本连人家韩信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所谓高谈阔论,在具体战报面前,简直就是笑话。 “韩信可活?”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沉声开口问道。 而这一句话问出,令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皆是品味到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味道。 活, 深入草原,屠戮部落,戏耍七路联军崩其军心,阵斩冒顿单于,火焚狼居胥山祭坛。 每一件,都是大功,这军功,得飞天上去! 死, 这个年轻人,将会成为后世祖祖辈辈所有武将眼中都无法攀登的顶点,将会成为大秦帝国最为闪亮的一颗将星! 因为他的闪耀时间...太短,爆发的战绩,会让无数人有着无数的遐想。 这韩信,无论生死,都会站在武将的顶峰,无非就是一个‘天才武将’和‘帝国战神’的区别罢了。 “启禀陛下,韩信重伤领玄甲军攻打范夫人城,久攻难下。” “撞死营偏将崔澶,领小队,卸甲入阵,阵斩范夫人城守城将而死。” “双方最为焦灼,死伤最为惨烈之际,前些日子立下阵斩右贤王阿马哈功劳的英布,领轻骑至。” “至此,屠范夫人城,韩信归!” “今于代郡养伤休病,此封军情急报,由蒙恬将军和公子彻共同草拟,以玄甲军百夫长樊哙口述战况。” 王翦沉声开口。 一番话说出,文武群臣皆是面色表情不一! 最后一番,看似最为波澜不惊,但....却是最为重要! 攻打范夫人城,能打到偏将带着小队入阵去做斩首行动,已经代表着,那三百玄甲军都快打光了! 韩信一趟入草原,身边袍泽十不存一!撞死营重建,难! 英布再立功!此人连续两次在朝堂之上闻名,若非韩信锋芒太盛,定成军伍新贵! 最为关键的是王翦的最后一句话,硬生生透露了两个重要信息: 其一,蒙恬与公子彻共同草拟,这代表了什么...让人品味极深。或者说....让人不得不去品味。 其二,玄甲军百夫长樊哙口述战况,而并非主将韩信!说明....伤势病情! 大秦最为闪耀的将星,是否会陨落,难以言明! 忽然,一道喝声响起: “大捷报!” 张云龙压根儿不管这么多,或者说....他也想不了这么多,只是猛然站起,朗声开口道:“陛下,此战韩信立功,乃我大秦立国以来,抗击异族外敌最盛。” “末将,为韩信请功!为撞死营请功!为在那片草原之上舍生忘死的弟兄们请功!” 第641章 满朝请功! 张云龙的话,在偌大的麒麟殿内不断回荡。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自己错过了一个多好的时机! 这可是为韩信表功的第一时间啊,是能够真正结一份善意的好机会啊! 无论这韩信是生是死,都注定了这一份军功,在整个大秦都是独一份顶端的存在! 虽然没有王老将军灭四国这么‘唬人’,但....含金量却是没有分毫落入下乘! 况且....韩信现在可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乡野匹夫,那是真真切切成了他蒙家的义弟的,等到回咸阳之后,就要写进族谱的。 他们因为思考此事背后,反倒是失了先机,让心思比较直的张云龙捡了漏。 “启禀陛下,韩信将军率领撞死营深入草原,奋勇死战,立下如此大功!臣恳请封赏韩信将军及生还将士军功爵,并且重重抚恤撞死营阵亡将士!” 一名文官当即起身。 除却为韩信请功之外,也开始为撞死营的将士们请功,看似多此一举,实则是剑走偏锋,另博好感。 毕竟.... 行军打仗之人,多是在乎自己身边袍泽。 “陛下,臣也为韩信将军请功!” “撞死营壮哉!韩信将军壮哉!” “俺...俺也一样!” \"....\" 有了张云龙的开头,一道道请功之声,不绝于耳,竟是让庄严肃穆的麒麟殿,一时喧闹起来。 王翦手持军情急报,久久不愿合上,反倒是眼眸之中,泛过激动之色。 柳白看着如此场景,竟是觉得眼眶一热。 韩信, 这个出身寒微的小子,在史书之中,历经千辛万苦,甚至是被人诋毁,言之不节,终死于妇人之手。 可如今,却是硬生生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大秦作出了属于自己的军功,站在了时代的顶峰。 这一刻,韩信这个名字,将会堂堂正正,从一名只知埋头苦冲的小兵,成为将兵万千的将军。 成为大秦荣耀盛世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这是属于历史的回旋镖,也是属于历史的喊杀声。 那些意难平,在这一刻,都成为了独属于阳刚男人的浪漫! “臣,” “柳白,为韩信请功!” 柳白起身,朗声开口。 一句话,让所有人,皆是止言而望! 五转军功,为韩信如此功绩请功,听起来很像笑话。 可.... 在座各位,唯有柳白,最有资格。 因为....这就是柳白硬生生扔进军伍之中去的,若是按照春秋战国的说法,赠金明前途,这甚至可以说,韩信是出自柳白丞相府的门客! 甚至有些武将,看向柳白的眼神之中充满艳羡。 这位柳相,打仗是刺毛了点,但是这识人....却是天下难及啊! 且不说那身边近卫龙且,已然是所有人都眼馋的猛男,就说那玄甲军的夏侯婴与樊哙,皆是此战立下赫赫军功。 再加上一个韩信.... 日后大秦的军伍,甚至连格局,他们都有些看清楚了。 蒙恬和王贲,正值当打之年,此自然不用多说。 而再下一代,必然是以韩信为首,夏侯婴,樊哙,王离等人构建而起的军伍体系。 这是何等恐怖的劲头! 大秦将天下凝一之后,武将三代不衰,几乎就是大秦能稳稳站立百年,不为兵事所困的强大保证。 一个方才大一统的国家,有百年时间喘息.... 只要继位的储君不是什么无道昏君,大秦就能稳步上升,成为史书之中,最为耀眼的存在! 老迈一些的臣子,看着意气风发的柳白,甚至忍不住伸出皱巴巴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怕自己哭出来。 这才多少年啊! 大秦灭了六国,又在贫苦之中逐渐富裕,民间有神粮,还有曹参在增驿铺路;朝堂之上有柳白这样的新兴文相;军伍之中第三代的武将又出了韩信这样一个可扛鼎的人物。 “大秦....有福啊!” 一名老臣,泪水簌簌而下,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他也曾意气风发,他也曾觉得这个时代属于他们。 可现在...真正将天下交给这些年轻人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半分不甘心,甚至没有半分遗憾。 因为.... 这些年轻人,做的不比他们差! 每个时代的人,有每个时代的任务,他们....一定能完成他们这个时代的任务的! 蒙毅看着柳白为韩信请功,心中也是纠结,想着要不要起身。 可毕竟韩信是他的义弟,若是起身请功,是否有点....不妥? “老臣,亦为韩信及撞死营全体将士,请功!” 就在蒙毅犹豫之时,一道苍老,却极为铿锵的声音响起,若洪钟骤响,令人心震。 群臣皆是看去,请功之人,赫然是.... 大秦武成侯,王翦! 这个当朝军功第一人,亲自为韩信请功! 如此举动,令不少武将忍不住喃喃了一声‘老将军’。 新老交替,老若是不允,那新....会何其艰难! 王翦这一声请功,其最大意义,还当真不是这‘请功’二字! 而是.... 认可!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并未立刻有任何回应,而是目光缓缓看向王翦。 君臣数十年,君臣相知。 王翦迎着始皇陛下的目光,微微点头! 这一道目光,他知道....这是始皇陛下的询问! 李斯看着如此场景,亦是微微动容,心中轻叹:‘老匹夫,劳累了这么些年,终于能真正松口气了。’ 文武互斗,又何尝不是文武交心? 看着王翦这个老匹夫多年最为牵挂的事情,已经有了着落,李斯....为其感到高兴!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锐利,缓缓看向麒麟殿外,似有新阳,温暖和煦更盛昨日。 “撞死营主将韩信,阵斩匈奴单于,焚狼居胥,功冠全军。” “特封为....” .... 说吧,韩信几转!要什么爵位! 第642章 滔天的恩宠! “撞死营主将韩信,阵斩匈奴单于,焚狼居胥,功冠全军。” “特封为淮阴侯,食邑两千五百户,升至十五转军功,少上造。”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如此封赏一出,满朝文武,尽皆面色一震! 淮阴....此乃县!韩信只此一战,便是被封为县侯!食邑到达两千五百户,可谓是在财名二字上给到了极致!这可是仅次于郡侯的爵位啊!(蒙恬九原侯) 而且....这韩信本就是淮阴人,以淮阴为其食邑,再加上这个县侯的名字,等同于是给了韩信一个‘荣归故里’,而且是顶了天的那种。 更为关键的是.....十五转军功,少上造! 这是硬生生给韩信增了十转军功!可谓是自商君变法以来,一次大战军功封赏最为丰厚之人! 再进一步,便是当年商君自己的军功爵位,大良造! 这足以看出,始皇陛下对韩信的殷殷期待。 恩宠二字,根本没有用嘴巴说,而是实打实将功名利禄,扔到了韩信的手里! 少壮将军一派,唯有韩信,军功最高! “启禀陛下,臣....有言要谏!” “这韩信才二十出头啊!十五转军功,闻所未闻,陛下....恩宠过甚了啊!请陛下三思!” 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响起。 此话一出,人人皆是讶异! 韩信在匈奴草原这种有死无生的地方,作出如此功绩,哪怕是给个十六转大良造也不为过,甚至....不少人还在想,会不会一举达到十七转驷车庶长。 如今十五转军功,也算是始皇陛下顾及韩信年龄了。 如此炙手可热的人物,还是连王老将军都亲口肯定其军功的情况下,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劝谏? 得罪一名将来要扛起军伍大旗的将星,在军武立国的大旗,可不是什么存活率高的好差事。 更何况....这韩信可是那心眼儿极小的柳相,亲自举荐的。 文有柳相压你,武有王翦这老将军压你,咋滴,准备一刀割了,进宫当内侍,走赵高那条路子吗? 不少人已经面露幸灾乐祸的神情,准备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倒霉蛋,居然敢在这个关头跳出来,当真是觉得命长了、 然而.... 当他们转眼看过去的时候,面色错愕! 因为.... 说话之人,正是柳白! 刚刚还在想,若是说了这话,柳白这小心眼儿的定然会报复呢,结果....这话是柳白自己说的啊? “嗯?柳白,你以为寡人恩宠过甚?”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一双眸子仿佛要看穿柳白的内心一般。 柳白点了点头,硬着头皮道:“启禀陛下,是的!二十出头的少上造,闻所未闻啊!陛下三思啊!” 此话说出,不少大臣差点骂娘! 二十出头的少上造闻所未闻,你二十出头的大秦左相就站得笔挺了是吧? 只需柳白升官,不许韩信提功? 但紧接着,所有人猛然想到一件事,瞬间发现了为什么柳白会说这话的原因。 柳白....五转军功!大夫! 他举荐的韩信,十五转军功,少上造! 合着....柳相您呐,军功只是人家韩信的一个零头?!! 一下子,所有人表情都扭曲了,差点就笑出声了。 见过丢人的,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当年鲍叔牙举荐管仲,管仲爬到了鲍叔牙的上属相位,管鲍之交,美名流传。 现在....柳白举荐韩信,结果军功只是人家韩信的零头?柳韩之交,实属笑话! “二十出头的少上造又如何?” “谁让这威震天下的军功战绩,正式这二十出头的将军所为!” “诏,” “韩信与两位公子同返咸阳,领功授爵,后封军职将兵。”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仿佛对于年岁一事,丝毫没有任何芥蒂一般。 而后面说出的话,不由让所有人更是羡慕的口水直流! 归返咸阳,领功授爵,这已经是恩宠之上再加恩宠了。 后面还来一句封军职将兵,很明显,始皇陛下已经准备要重用韩信了。 甚至...还有一句隐晦的恩宠:与两位公子同返! 其中奥秘,深深思量啊! 柳白面色一滞,顿时哑火。 “小子,别丧气。” “十五转军功,韩信应得的。不就是面子损了些吗?你小子还在乎这玩意儿?” “老匹夫多少年了,在等一个看的过眼的小子,你就当体谅这老家伙一把老骨头尽是伤病吧。” 李斯轻声开口安慰。 柳白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损面子吗?很损!他这个柳相,只是韩信军功的零头。 但....说真的,他还真不是因为这点儿小事起身的。 是因为....韩信的性格。 史书记载,韩信骄纵。亲自接触下来,柳白也知晓这小子一身傲骨。 本意是放在北方代郡好好打磨个几年,升个小将就拉倒了,以后自个儿领兵,把这小子带在麾下,再多傲骨傲气,他柳白自信能将其磨得圆滑一些。 可现在倒好。 十五转军功,滔天威名,再加上始皇陛下以及王老将军双料青睐。 柳白还当真担心韩信这小子,尾巴敲到天上去,重蹈史书之上的覆辙。 真要如此,柳白即便冒着被记恨的风险,也必须要在韩信回来的那段时间,好好有所作为,将其那股骄纵之气给压一下了。 想到这里,柳白是当真觉得心累。 人才这玩意儿,用着是舒坦,但....养着是真的累!不是花钱什么的,纯属是每个人才的性格都有棱角,想要磨,太累了。 “蒙毅。”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唤了一声。 蒙毅当即起身道:“臣在。” “寡人听闻,韩信有一未婚妻,如今已经在蒙府居住。” “此番韩信归返咸阳,便由寡人下诏,择日完婚。” “大秦男儿,志在天下不假,然此等英雄,后方无家,岂不令旁人伤悲?”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一封旨意,赐婚! 如此滔天的恩宠之下,竟是....连私事都要加以赏赐? 蒙毅面色激动,连忙道:“臣,代弟谢陛下!” 第643章 龙且的,真的很大 退朝之后,诸多武将面上的狂喜之色仍旧没有退散,反倒是一个个拿刀比拿笔顺手的莽汉也开始要军情急报的副抄本。 这种大捷,绝对是会大告天下的,甚至会将此战的经历作为兵书学习材料,他们这些武将提前看也算不得什么。 当看到四渡饶乐水之时的各类地形、兵力配比,以及韩信掌控战局的时机,一个个都直接傻眼了。 这一刻,他们甚至怀疑,根本就不是韩信在指挥军队,而是天! 只有天,才能看的如此清楚! 他们甚至达成一个共识,即便是在知道韩信怎么做的情况下,易地而处,让他们重现一遍都难如登天。 这简直就是小规模军伍调动大批敌军的经典战役,不,应该说,这是顶峰! 就连王翦,也是久违得露出笑容,一点都不阻止这些‘坏小子们’对韩信的赞美。 ‘可惜还是年轻了些。’ 王翦心中略微有些惋惜,若是韩信以前有大军功,有底子,这一仗绝对能将韩信真正推到秦军标榜的位置上。 ‘年轻也有年轻的好。’ 可仅仅一瞬间,王翦又安慰起了自己。 正是因为年轻,韩信才能将大秦的军伍维持得更久。 只要别弄出什么大病大伤,这韩信活个五十岁不成问题。 二十多年的巅峰战力,连王翦都难以想象这帮坏小子们会用什么眼神打量周边的那些小国。 匈奴? 明显不够!更往西一些吧! 反倒是文臣那边,大多数都在为韩信感到由衷高兴,甚至有人即兴写了诗,夸赞韩信此战英勇。 可有一人,却是长叹一口气。 “小子,怎么了?” “你平素之中虽然烦人了一些,但老夫还是知道,你并非心胸狭隘之辈。” “当真因为韩信军功超过了你,便如此烦躁?” 李斯皱着眉开口。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问了。 对于这位李叔,柳白看了看周围,确定他们小声谈话不会被听见后,开口说道:“李叔,昔日我初见韩信,他性格骄纵。” “穷人乍富,定然骄奢淫逸,待人轻蔑无礼。士卒陡然泼天军功,小子当真是怕他接不住。” “将兵才能,小子说一句咱俩才能听的话,韩信堪称天下武将之最,甚至王老将军都比不上以后成熟起来的他。” “但...这军功太大,就怕他的性子浮起来了,压不下去。” 此话说出,李斯微微皱眉。 柳白这家伙虽说有些烦人,但...这小子看人的眼光确实没问题。 如今说韩信性格骄纵,确实也是个问题。 军伍不比文官,更易惹得那个位置不喜。真要是因为性格,大秦损失如此一员大将,那是大秦的损失。 “放心吧,除却蒙家兄弟之外,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始皇陛下也看重韩信吗?” “蒙恬沉稳,蒙毅善劝,韩信升迁,得你们襄助甚多,听得进去话。” “况且....你当真不知道始皇陛下赐婚是什么意思?” 李斯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柳白苦笑一声:“能啥意思,表面上恩赐,往深一层想,是让韩信成家更加沉稳。” “再往黑心一点的方面想,娶妻生子,留在咸阳,就等于将韩信的根儿给留下了,也是给未来咱们大秦储君手中一点东西。” “这样的驭下之道,咱们陛下不轻易用,也没必要用。纯属是留了一个考验。” “这个考验不是留给韩信的,反倒是留给两位公子的。” 这一番话说的李斯连连点头。 说实话,能想到第三层,已经是极为不易了,但柳白这小子属实聪明,一眼就看到了最深的一层。 所谓的驭下之道,给好处,砸大棒。 始皇陛下好处也给了,大棒也砸了,看似手段一般。 但....何人敢低估千古一帝的格局? 事实上,最好的驭下之道,是感情! 利益是维系的基础,但感情,才是真正将这个基础夯实的东西。 当利益总体不会发生太大改变的情况下,这个感情,才是让你放心的关键! 让韩信与两位公子同归咸阳,何尝不是想要两位公子在这段路途之中,与韩信建立良好的感情呢? 毕竟...这天下,有人能比大秦给出的利益还多吗? “你看的清楚,老夫就不多劝了。” “性格问题,这是你自己挑的人,也是老匹夫认可的人。” “当真是骄纵,也多的是人去敲打,老夫一个老了的糟老头子,就不掺和了。” 李斯笑着拍了拍柳白的肩膀,一副甩手模样,气得柳白直撇嘴。 不知为何,他发现李斯最近越来越无赖了。 不过这句话说的倒是对。 王老将军都盯着韩信,还有蒙恬这个家伙在军中盯着,再加上始皇陛下的凝视.... 啧! 连柳白都为韩信打了个冷颤,只能祈求他好运了。 真要是有点儿骄纵的迹象,这些人会让韩信‘爽得很有节奏’! 想到此处,柳白看向远方,伸手入怀,摸了摸那半块国士无双的玉珏,喃喃道: “韩信啊韩信,所有人都想着让你争一争。但....本相当真是想着让你忍一忍!” “忍过去了,这天下,当真没有你兵马不至之地。” .... 远在北方代郡的韩信,终于能进一些水食。 能在这样的重病加重伤,而且长途奔袭之中活下来,连军中的军医都叹为观止,直呼‘韩将军真乃神人也’! 对此,嬴彻只有一个应对,就是将军医踹出去熬药了。 还神人呢? 他老师都将仙人给炼金丹了,这不是纯纯骂人呢吗? “公子...” 韩信看到嬴彻来,便是想要起身行礼。 “行了,阿信。你好歹也是跟我老师聊过的,我老师什么性格?” “虚礼烦的要死,更别说你这体弱病未愈的情况了,真要让本公子老师知道了,回到咸阳可不得让龙且一拳砸过来啊?” 嬴彻连忙摆手,也是无奈至极。 此话说出,让韩信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笑笑! 别说, 在那觉得自己必死之时,他韩信最后想的,竟是....龙且那日,将自己打出丞相府。 “公子,龙且的拳头,真的很大!” .... 说一点儿事儿:秦朝的县侯,乡侯,亭侯,资料有点儿难查,汉朝是没有什么‘郡侯’的,可偏偏蒙恬是个九原侯。 所以这边,我就想当然的将其分成‘亭侯’、‘乡侯’、‘县侯’、‘郡侯’,以食邑为划分界限了,请大家不要对入历史,纯粹是我找资料没找到。 第644章 大秦棋圣! 听到韩信的话,嬴彻也是回想起龙且那彪悍的身子骨、 即便是来到了‘猛男如云’的北方代郡,但嬴彻还是肯定,单单论个人武力这一块,龙且是他见过最强的。 只是可惜了,老师的墙角不好挖,即便是老师同意,那龙且也不愿意。 “好了,说说吧,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嬴彻笑了笑,递过去一个水囊。 韩信微微一怔,接过水囊,里面居然是....酒! “只许喝一小口,不然我兄长又要骂我了。” “历经生死,又躺了这么久,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本公子懂你。” 嬴彻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当真是说到了韩信的心里去。 坦白说,他韩信并非是嗜酒之人,但....身心拉扯到了极限之后,确实需要这么一口。 “那便多谢公子了。” 韩信拿起水囊,喝了一小口,而后直接将塞子塞上。 “就喝这么点?” 这一下,连嬴彻都有些震惊。他可是见过王贲这位通武侯在大战结束之后,一手一个酒坛,吨吨狂饮得模样。 结果韩信就眯了一小口? 韩信笑着摇头道:“够了,有些酒味,让我知道还活着,就够了。” 此话说出,嬴彻略微沉默。 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背后的凶险,怎是言语可以表达的? 似乎,作出如此天大功绩,在生死之中徘徊如此多次,对于这韩信来说,不过是一件配着酒下咽的小事罢了。 看着嬴彻沉默,韩信将水囊放下,缓缓开口道:“公子,方才您问我打算。” “如今匈奴使者既然来求和,弟兄们的尸体送回来后,接手三城,其实便可以开始打算了。” “蒙恬将军整兵而不动,以我所见,这是意图将匈奴使作鞭子,朝着西边儿打去。” “而想要他们真的尽力去打,甚至是不顾生死得打,那么前线必须要有足够的压迫!” “末将以为,此事末将最为合适....” 岂料,韩信的话还未说完,嬴彻便是直接开口打断:“本公子问的是,你有什么打算,而不是咱们秦军有什么打算。” 这一句话说出,韩信也是愣了一下。 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方才喝下去的酒,也可能是因为这位公子彻在关心他,竟感觉莫名有些暖洋洋得。 “之前咸阳来过家书,说季桃已经被接到蒙府了。” “若是可以的话,想请柳相帮忙将婚事给定下,然后用此番战功赏赐买一座府邸。” “也算是给了她一个家。” 说起季桃,韩信的眼眸之中,竟是罕见得升腾起些许温柔。 此生最为落魄之时,是季桃点醒了他,他韩信才会到咸阳,遇到有知遇之恩的柳相。 一切的成就,是他韩信舍生忘死拼来的,但也是柳相的恩擢以及季桃心中的陪伴。 如此贤妻,他怎可冷落? 听到这话,嬴彻也是微微一笑道:“置办府邸这种事儿,倒是不用什么战功赏赐了。” “本公子在咸阳的产业不少,府邸留的也多,到时候按个低价,匀给你便是。” “季桃姑娘,本公子虽然并未见过,但....你韩信在高烧之时,昏迷之际呼喊了这么多次,想必也确实是个好姑娘。” “你们成婚,可要喊本公子。本公子说不得,还能去父皇那边儿求个字过来,给你们当喜礼。” 说到后面,嬴彻眨了眨眼。 这最后一句话,事实上已经有点儿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但...嬴彻愿意为了韩信拼力一试。 “多谢公子...” 韩信深深看了一眼嬴彻,而后缓缓开口。 话说到这里,看似只是说些家常小事,但....二人该说的大事,何尝不是一并‘说’了? 没有拒绝嬴彻的好意,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行了,好好养伤。” “军功战报已经呈上去了。放心,撞死营玄甲军,自你开始,皆有上报,不存在隐去士卒姓名的事情。” “他们是咱们大秦的英雄,军功方面不会吝啬。” “撞死营重建,英布也已经在接手了,这老实汉子也是个厉害人,便是你以后的偏将了。” 嬴彻起身,似是宽慰了两句。 之前无论说什么,即便是公子彻的示好,韩信都是从容应对。 反倒是这一番话,让韩信瞬间动容。 兄弟们...军功报上去了。 有当朝公子亲自上报,他们的家人...该会得到最大的抚恤吧。 嬴彻也没再说,只是径直朝着营帐之外走去。 天边勾月高悬,如同兵刃吴钩。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复草原十三州?” “老师,合着您平素之中没事儿写诗,早早就想着匈奴草原了啊?” “不过....布局在一个初入军营的小士卒身上,还真打碎了整片棋局。” “这份棋力....学生学不会啊!” 嬴彻无奈叹气,愈发觉得自己的那位老师恐怖。 谁能想到,自家老师对于草原的布局,居然是将胜机放在韩信这么一个没有背景,一人入军伍的小卒身上? 更要命的是,整个棋局,还真就被韩信给破开了! “大秦棋圣,老师您这自封的名号好多人笑,但学生是当真服了。” 嬴彻背着手,漫步走开。 不知何时,这位大秦六公子,竟是也喜欢在军营里面多走动一番,仿佛看着大秦的将士们,心中就多了三分安稳一般。 .... “阿嚏!” “萧何,别动!本相可没有借着打喷嚏挪动棋子!这颗黑旗,本来就在这儿!” 丞相府之中,萧何无奈得看着眼前自家柳公。 臭棋篓子冠在自家柳公身上,都是对臭棋篓子的侮辱。 悔棋,偷棋,还挪棋,这一招招用出来,也得亏是柳公没跟王老将军下,否则棋盘都给掀了! 然而....即便如此,柳白的黑棋大龙,还是被萧何直接一刀屠掉。 不是棋艺高超,实在是.....没有难度。 “柳公,您说,韩信这个性子,会亲近哪位公子?” 萧何轻声开口问道。 柳白淡淡开口道:“亲近是都亲近的,但...也只是面儿上亲近罢了。” “韩信这家伙,血里带风,朝堂政事儿,别说现在不掺和,哪怕是做到大秦军功第一人了,他也懒得看一眼。” “不过这也好,也算是学了学王老将军了,不参与皇权那档子事儿,就咱们大秦皇帝的宽容度,保个晚年算不得什么。” 说罢,柳白将自己的黑棋棋盅放置在萧何面前,而后将萧何的白棋棋盅放置在自己面前,捻起一颗白字儿:“好了,萧何,现在轮到我执白了!你看看你,大龙都没了,要努力,不然本相赢得好没意思。” 此话说出,萧何嘴角猛然抽搐! 第645章 一重山有一重山的错落 “柳公,最近巴蜀之地,出了一群食铁兽,黑白相间,冲下山来,也不吃菜,就吃百姓们的铁器,如此猛兽,有学人说,这乃是以前蚩尤的坐骑。”(求你们,别评论!) “要不要将之训为坐骑,再打造一支军伍?” 面对如此‘复杂’的棋局,萧何便是棋力再高,也经不起柳白这么玩儿,干脆头子认负。 柳白摇了摇头道:“训练坐骑不用。这食铁兽乃是熊猫,不吃菜。” “派人去潭边杀了竹子去喂便是了。” “此物乃是祥瑞,别什么事儿都往军伍里面想。” “要好好保护他们,别让他们再饿着了。” 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愿意保护熊猫。 听到这话,萧何也是微微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反倒是将棋子给收了起来。 “事实上,本相不喜欢下棋。” 忽然,柳白开口,让正在收棋子的萧何手一抖,差点将一旁的棋盅都给打翻了! 不喜欢下棋?那柳公您自称大秦棋圣?还拉着我下棋? “这天下,一重山有一重山的错落。” “下棋,便是要落子。而落子....是否会摧毁原本一座本应伫立天地间的高山。” 柳白微微叹气。 没有人会知道,他叹气的是....钟离昧。 直至得知了钟离昧的死讯,他才知道,原来世间的一切,不是自己想着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能所有人所有事都变好的。 一个少年将军,本应前途无限,却因为自己这只蝴蝶煽动的翅膀,战死沙场。 柳白心中谈不上愧疚,只是当真惋惜。 甚至,在短暂的一瞬间,他有过迷茫与害怕。 害怕自己胡乱落子,下一个因为他而死的人,又会是谁? 但仅仅是一瞬罢了。 产生一瞬之念,这是柳白的本能。 但坚定内心,这是柳相的责任。 萧何抬眸,不知为何,他能清楚感受到自家柳公眼神之中的落寞,轻声开口道:“柳公,山山皆有错落,何尝不是因为有的山高,而有的山低?” “落子,固然会令山岳崩塌,但何尝不会造就一片山脉崛起?” 此话说出,柳白轻笑一声拍了拍棋盘:“不错,会学着诡辩了。” “你以后是要当丞相的,本相便告诉你。” “咱们这些当丞相的啊,在朝堂上可以理亏,但嘴巴决不能饶人。” “便是诡辩,无理也要硬气三分,说不定....辩着辩着,理儿就来了呢?” 这种歪门招数,也就是柳白能没有心理负担教导萧何了。 要换做李斯,巴不得手把手教萧何到底什么才是朝堂大道。 萧何苦笑一声,当真不知是点头应下好,还是摇头否决好。 他们二人在房中下棋,房外则是龙且和季布在站岗。 更确切的说,是季布在站岗,龙且蹲着。 一个月不准去春风苑,这条惩罚很残忍,但龙且一句怨言也没有。 “季布兄弟,俺听说过一条很大逆不道的笑话,你要不要听,俺偷摸着告诉你?” 百无聊赖的龙且,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得开口。 如此贱模样,季布仅仅一眼,就不愿意搭理了:“不听。” 可他这么一说,龙且更加来劲儿了:“不行,要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俺这可是听春风苑一个妙人儿喝醉了酒说的,也得亏周边没人,不然这家伙肯定要死。” 此话说出,季布也是微微一愣。 什么笑话,居然都跟死沾边儿了? “感兴趣了吧,俺跟你说哈。” “你知道,咱们大秦有谁,是哥哥声名赫赫,结果二弟更加厉害的嘛?” 此话问出,季布脑海之中本能想起蒙家兄弟。 但是....要真说蒙毅比蒙恬厉害,切实有些牵强了。蒙恬都已经是十九转军功了,再进一步就是王老爷子那个水准了,想说蒙毅超越,那切实有点儿难。 “不知。” 季布摇了摇头,他着实也想不到。 龙且嘿嘿一笑,笑容神秘至极,轻声说出一个名字:“长信侯,嫪毐。” “哈哈哈哈!” 此话说出,季布还没反应过来,龙且已经笑得肚子疼了。 等到他明白了,也是无奈至极! 也就是打不过龙且,不然肯定把这个混账玩意儿给踹死! “不说笑了,季布兄弟,俺有件正事儿。” 笑了一会儿,龙且硬生生止住笑声,而后正色道:“咱们锦衣卫前往雍城的人,已经两天没传过来消息了。” “之前听陈平先生言,雍城那边有古怪。” “虽然王离那小子去查了,但...估摸着是查不出什么。” “锦衣卫不方便再调动了,季布兄弟,你可否前往雍城一趟?” 龙且这一番话说出,让季布也是面露错愕之色,甚至怀疑,这前面说下流笑话,转过身就说正事儿的龙且,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但.... 龙且所说之事,他季布却是不能不放在心上。 锦衣卫没有传消息回来,乃是大事儿。就算是立刻调集重兵过去也不为过。 但....他季布是做匪盗出身的,打草惊蛇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只有他,前往雍城最为合适。 “那柳公....” 季布略微沉默,开口道。 在他心中,事情再重要,也没有柳白重要。 龙且摇摇头道:“俺这段时间不去春风苑,包括睡觉,都守着柳公,你放心去雍城。” “敢在雍城对锦衣卫动手,看来这一次,陈平先生的猜测不错,这些人用心极深。” 听到龙且的保证,季布终于点头了。 龙且这家伙虽然大多时候不靠谱,但是...该靠谱的时候,确实极为靠谱。 “龙兄,柳公安危,不可分毫差池。” 季布拱手,心中也是打算明天出发了。 可...忽然,他有些面色古怪的看着龙且道:“龙兄,季某一事不解。龙兄方才分析..居然如此到位,怎么有点儿不像是龙兄你平素之中...” 岂料,龙且腰杆儿一挺,义正言辞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快刀不轻易拔!普通的谋略,哪里用的着俺这个丞相府第一谋士!” 第646章 提升百姓身体素质,全面强国! “端木先生,辛苦您了。” 深夜,等丞相府之内所有人都入睡之后,萧何方才将府内后门打开,让端木震亨为陈平治疗肺疾。 长达两个时辰的金针渡,端木震亨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更别说还有什么气力了。 “前往巴蜀之地寻找枇杷的事情,务必要抓紧。” 端木震亨摇了摇头,试图拿起案桌上的绢帛擦一下脸,但这无力感,却是如何也拿不起。 还是萧何眼快,连忙伸手,为端木震亨细心擦拭。 “端木先生放心,锦衣卫都指挥使玄七已经领着锦衣卫前往巴蜀之地了。” “定然会寻到枇杷!” 萧何点了点头,虽是在宽慰端木震亨,但他自己的脸上,却是一脸凝重。 枇杷,此物哪怕是端木震亨也只见过一次,还是春夏之际,一旦这几个月寻不到,那陈平的病情可就.... “嗯。” 端木震亨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再说。 他也没有气力再说。 方才施针之时,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扛不住了,可能下一次为陈平施针之前,都必须要先给自己施针,调动心力方可。 “端木先生,今日便在我房中休憩吧,明日若是无人察觉最好,有人察觉,就说我萧何夜半上吐下泻,故而派人请您诊治。” 萧何看了看已经安然睡去的陈平,又看了看此刻心力交瘁到了极致的端木震亨,不忍开口道。 “不了。” 岂料,端木震亨摇摇头道:“老夫前两天收了个好弟子,明儿个早上,那小家伙端洗脸水到老夫门前,发现没人,会急得哭出来的。”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也是面露错愕之色。 端木震亨教导医术,但...那也只是说医学院的孩子们是他的学生。 这弟子二字,由他口中说出,分量不一般啊。 “那倒是要恭喜端木先生了。” 萧何笑笑,将端木震亨身上的汗水隔着衣物稍微擦擦之后,便是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大氅为其披上。 “那孩子叫白花,是个可怜人,也是你们丞相府管家陈婴救回来的。” “老夫这一生医术救人,临了让个小姑娘抬棺,会不会以后被人骂啊?” 端木震亨乐呵呵得开口。 收白花为弟子,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将医者男女的禁锢松动一些,且不说提高地位,单单传授医术没有男女之分,就很好了。 萧何眼眶一热,而后连忙别过头去,擦了擦眼中泛起的热泪。 他如何不知道,这位端木先生行将就木? 只是...他也没办法啊! “别哭,老夫还未得死呢。” 端木震亨笑呵呵得开口,竟有了些许老小子的感觉。 这个在外面被人家视作生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神医,在这一刻,竟是有玩心。 “嗯!” “端木先生放心,无论如何,大秦医学院,萧何定然竭尽全力,令其蓬勃发展!” 萧何沉声,许下自己的诺言。 尽管他现在只是柳白府上的一个舍人,但.....只要是真正相近的人都知道,他萧何日后是接柳白班底的人。 一个未来的丞相如此允诺,不可谓不重。 端木震亨含笑点头,没有再说。 .... 翌日,太阳升起,柳白伸了个懒腰走出房门,总觉得一切都挺美好。 当然,最为美好的是....今天他休沐! 当朝丞相想要点儿假期,是很困难的,但他柳白...很容易。 毕竟....谁在朝堂之上对柳相请假休沐有意见,这位柳相会让你一辈子都没有请假休沐的机会。 “哟,龙且,这一身腱子肉,你也不多吃点儿,多吃多练,块儿更大啊!” 柳白看着龙且那赤裸上身,在庭院之中练拳,不由得发出羡慕的声音。 狗日的,不是说将军的将军肚都是肥肉吗?这样才有最为充足的气力,可这龙且...娘的,这腹肌能把石头给撞碎把? 柳白从不羡慕别人有权有势,甚至不羡慕别人长得帅,因为不管怎么样,别人都很难真正超越他。 但柳白是真的羡慕人家身体好。 娘的!凭啥武功这玩意儿就不能花钱买呢? “嘿嘿,柳公,俺多吃了,每顿饭就俺吃的多!” 龙且咧嘴憨笑,十分认真得回答着柳白的话语。 甚至,当着柳白的面,一拳打出,那拳风呼呼作响,硬是有了点儿武侠小说里面那种拳罡的味道。 “啧....” 柳白眼神之中当真是藏不住的羡慕。 自个儿要是有龙且这块头,这武力值,天下何人敢拦着他柳白做将军?天下何人又能拦着他? “你继续练,本相吃早饭。” 柳白背着手,便是朝着厅堂走去。 武力想要,但是不愿意练啊。他能成为绝世高手就当真是老天爷不开眼了。 “好嘞!” 龙且点点头,那拳头之上的罡风更加呼啸大声。 柳白听着,嘴角略微一抽。 狗日的龙且,故意的是吧? 不过..... 柳白当真觉得这个清晨很舒服。甚至可以说,这是他最为喜欢的时光。 多年以后,他不会怀念自己在朝堂之上意气风发,也不会怀念自己的丞相之位,他只会怀念,这一天的清晨,身边人都在,大秦安康。 .... “柳公。” “来来来,萧何,阿平,醒啦,来吃包子。” 柳白笑呵呵得招呼,当真是好久没有和他们一起吃早饭了。 “多谢柳公。” 陈平轻声开口。 “蘸醋吃!本相告诉你们昂!包子这玩意儿,蘸醋吃,别有一番风味呐!” 柳白笑呵呵开口道:“陈婴,咱们自个儿府上的阉豚之法,也可以传到市面上了。” “之前大秦百姓饭都吃不起,现在占城稻推广种植,预计明年从主食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解决了吃得饱的问题之后,就要尽力让百姓们吃得好!提升百姓的身体素质,才能全面强国嘛!”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亲民无比,但萧何却是心头一震,看向柳白,眼神之中满是佩服。 提高百姓身体素质的方面去强国? 这种角度柳公都能想得到....他萧何....还有很长的路要学啊! 第647章 第八套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吃过早饭之后,柳白甚至饶有兴致得在庭院里面练起‘武’来。 “第八套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现在开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来一次!” “阿平,你身子骨虚弱,一定要多运动。” 柳白笑眯眯得指导着陈平跳广播体操,如此可笑的一幕落在萧何眼中,反倒是觉得甚好。 “柳公,这操法甚好,是否要推广到书院之中?” 萧何在一旁轻声开口问道,回想起了方才柳白所说的提升百姓身体素质一事。 “推呗,让他们在大街上跳,又锻炼脸皮,说不定还能让一些个比较闲的富贵人家跟着运动。” 柳白奸诈一笑,一想到大秦书院的学生去大街上跳广播体操的场景就觉得好笑。 这倒也不是什么恶趣味,纯粹是觉得‘健体’这个概念应该开始出现。 只是有点儿可惜,五禽戏和太极这俩玩意儿他不会,否则说不定谣传一下,后世人甚至会说他柳白是武道宗师哩! 陈平听着二人对话也是无奈。 只是这稍微运动一下,切切实实感觉呼气顺畅了不少。 “柳公。” 就在此时,龙且小跑而来,面容之上,竟是生出些许凝重之色。 “什么事?” 柳白看向龙且,顺手将一块锦帛递了过去。 这小子打完拳身上的汗味儿实在是太重了,也不知道以后哪个姑娘这么倒霉,摊上龙且这么个玩意儿。 龙且接过锦帛,也没有道谢,十分顺手得往脸上一擦。 与自家柳公相处久了,倒不是说尊卑不分,而是那种繁琐的礼仪套话直接没这个习惯去说了。 毕竟....谁会想要没事儿挨上这么一脚呢? “柳公,尉荣死了。” 龙且沉声开口道:“这家伙回到府中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今早,那尉荣府上的管家去叫醒之时,发现全无生息。” “锦衣卫于暗中,不便进府查看,咸阳府衙的差役看后,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大抵会定为病发,亦或者惊厥至死。” 这一番话说出,连柳白都是瞬间皱眉。 尉荣死了,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锦衣卫放他出昭狱之后死。 这个时间节点,太古怪了一些。 柳白可以肯定,昭狱之中锦衣卫绝没有对其用刑,现在这么一死,反倒是....猜想空间无限啊。 “能不能查清楚死因?锦衣卫是否能找到机会介入?” 柳白沉声开口问道。 对于此事,他还比较上心。 倒不是说这个尉荣有如何如何重要,实在是尉缭的名声太大了。 一个名臣后人,死因含混,甚至跟锦衣卫昭狱有着猜想之中的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对于锦衣卫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群臣心头凛然,日后是否会群起而攻之,都是一个问题。 即便他柳白扛得住,那等以后他柳白退了,锦衣卫直接就地解散吗?也不是很现实! 龙且挠挠头道:“难!将闾公子的脾性,柳公您了解。” “此事外人看来,就是咱们锦衣卫所为,甚至猜想是柳公您亲自下的令都有可能。” “锦衣卫入局,那将闾公子定然不满,甚至即便查出了死因,将闾公子也不认。” “可不入局...咸阳府衙的人,估摸着难有本事。” 此话说出,庭院之内,顿时沉默。 柳白知道,龙且说的是实话。 自己的学生,就将闾是最倔的。一旦锦衣卫入局了,反倒是难办。 陈平皱眉,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亦或者是抓住了什么一般,细细思索。 这件事...难不成有关联? “让端木先生去吧。” “端木先生医德丰沛,将闾应当相信其公正。” “更何况,端木先生只查看死因,并不做什么,即便心有芥蒂,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柳白叹了一口气。 医学院的医学生太难培养了,否则有一套完整一点的法医体系,就不会麻烦到这种程度了。 自己的敌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具体的某个人,而是....时间啊! 听到这话,一旁的萧何顿时面色一惊,差点就叫出来了! 这...怎么柳公想起端木先生来了。 此时此刻,端木先生绝对无法前往咸阳府衙查看尉荣死因啊!这昨夜耗费精力为陈平施展金针渡,今天又要匆忙验尸....怕是要直接累死啊! “好嘞!” 龙且点点头,便是准备转身吩咐。 萧何见状,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小跑着追了出去,开口道:“龙且,不要去请端木先生。” “就说让端木先生的弟子白花前往。” “端木先生乃是大秦医学院副院长,查探死因若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倒还好,但若是真的定下了是劳累,或者是病发,那就再无转圜余地,世人皆要怀疑锦衣卫了。” 此话说出,龙且微微一愣,看向柳白。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萧何,而后缓缓点头。 萧何长舒一口气,拍了拍龙且肩膀,后者立刻出门吩咐。 反倒是柳白,看向萧何道:“萧何,连端木先生收了弟子的名字都知道了?” 他柳白也很好奇啊,端木震亨收弟子,他都不知道名字,萧何居然清楚? 萧何笑着开口道:“柳公,端木先生的医学院,您吩咐过要大力扶持,萧何多番沟通钱财,药材之类的花销,偶有聊起罢了。” 这一句话倒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以端木震亨的性格,只要是跟医道搭上一点儿边的,那嘴巴就是滔滔不绝,更何况是收了个称心的弟子呢? 当然,端木震亨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医学院的管理,说实在的没有大秦书院如此出色,医学生们也有点儿太...老实了一些。 柳白也担心这些个医学生,以后遇到医闹啥的该咋处置哟。 “不对!” 就在此时,一道惊呼声响起,陈平面露震撼之色,连忙开口唤道:“陈婴总管在吗?陈婴总管!” “尉荣....尉荣府上,或许有古怪!” 第648章 识破! 萧何听到陈平这么说,看了一眼柳白,后者微微点头。 萧何立刻小跑着出去,寻找陈婴去了。 陈平略微踱步,面上愈发凝重。 尉荣一事,方才就觉得有些许不对。 现在仔细琢磨,疑点愈发多,甚至可以说....此事极为诡异! 一个已经失去了官位的蠢人,若单单是为了锦衣卫的名声而去杀,实在是有点儿小题大做了,甚至可以说....很无聊!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这尉荣的死,是为了掩盖! “阿平,有想到些什么?” 柳白看着陈平踱步愈发快速起来,也是有些担忧得开口问道。 不是担忧这件事,是担忧陈平耗费心力。 陈平摇了摇头道:“柳公,此事现在还不能确定,甚至连头绪都并非清晰,只能等陈婴总管来了,问一些话才知晓。” 柳白微微点头,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道:“阿平,不用思虑过甚,到了本相如今的地步,能威胁到本相的人,已经太少太少。” “即便是再多谋划,不过就是杀了的事情罢了。” 这一种离谱的宽慰,反倒是让陈平脚步微微一顿,苦笑一声。 自家柳公所说不错,但心头那一股子惶惶之感,却是消之不去。 “少爷,陈平先生。” 就在此时,萧何终于将陈婴给带过来了,那衣领之处还有些许墨迹,一看就知道方才在做账,萧何来的匆忙弄到了。 “陈婴管家,之前让您打探的事情,可有眉目?” “尉荣府上,可有生人?” 陈平皱眉开口问道。 陈婴略微摇头道:“并没有,尉荣进了昭狱之后,尉府并未有过任何异样,就连采买柴火的商贩,我也让门房小四去问过,都不曾有过增减。” “至于生人,我也问过一些,有些许府邸之中有,但真正核对之后,发现除却祁内史府上有老家来的监犯之外,其余皆有验传,校对无误。” 这一番话说出,陈平眉宇非但没有舒展,反而更紧。 萧何上前开口道:“陈平,会不会是多想了?” 岂料,就在此时,陈平衣袖微微一抖,身子竟是略微摇摆,面露震惊之色:“对了!” “全都对了!” 如此模样,将他们也是吓了一跳,柳白连忙上前,一把扶住陈平道:“阿平,怎么了?站稳些,别摔着了!” 陈平面色略微红润,深吸一口气,压住那体内翻涌的气,连忙开口道:“柳公,陈平无事。” “还请柳公立刻派人,前往尉荣府邸。” “若是我猜想不差,此事....便是这尉荣府上,有一贼人,要谋害柳公!” 这一刻,陈平将一切都给对上了。 那在暗中潜伏,一直想要对柳公出手的老鼠,究竟藏在哪里! 就在尉荣府上! “不可能啊。陈平,方才陈婴管家不是说了吗?这尉荣府上,并无来了生人的迹象啊!” 萧何一脸难以置信。 方才陈平要问陈婴,结果陈婴给出了否认的答案,反倒是让陈平笃定了尉荣府上有生人? 这逻辑上面也说不通啊! 岂料,陈平摇了摇头道:“不!方才陈婴管家所言,这尉荣府上,一切无恙。” “这便是最大的古怪之处!” “尉荣乃是大秦九卿,虽说人蠢,但终究是尉府的顶梁柱。” “这尉府上下,主人进了十死无生的昭狱,尉府之中,没有下人盗窃,也没有潜逃,更没有人心惶惶,本身就是极为不寻常之事!” “如同往常,便是最大的异常!” “尉荣府中,定然有高人坐镇,否则仅仅凭借一个老管家,做不到如此!” 这一刻,陈平仿佛将一切都给串联起来了。 为什么尉荣对于自家柳公的态度会如此亲疏不明,为什么整个咸阳查了个遍,都找不出那个暗害柳公之人。 因为....尉荣只是一颗连前进后退都不知晓的愚蠢棋子! 这尉府之上的人,才是真正的谋局高手。因为他....会利用棋子的愚蠢,来遮掩自己的行踪。 即便是陈平,在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能对柳公起暗害之心,并且真的在暗中布局如此隐蔽的高人,会选择尉荣这样的蠢货。 直到尉荣死了, 陈平才确信,这条死讯,看似是想要给锦衣卫的昭狱抹上坏名声,实则另有玄机。 现在想不到玄机是什么,但....将其抓住,便知道了。 听闻此言,柳白眸光之中杀意凛然。 对于陈平的推断,柳白稍微顺着往下一想,便觉得这后面之人心思毒辣! 尉荣,好歹也是大秦前九卿,竟是成为此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而且....随手丢弃,如此不心疼。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此人的布局,大到了一定地步,才会连九卿都看不上眼。 能够在朝堂之上堂堂正正布局天地的人不多,但...能在暗中布局天地,难度更大! 此人不除,寝食难安! “龙且!” 柳白大喊一声,龙且正好从外面过来,连忙道:“柳公有何吩咐?” 眼神之中闪烁杀气,柳白沉声道:“不要管会不会与将闾交恶,从现在开始,前九卿廷尉尉荣之死,由锦衣卫接手。” “本相怀疑,这是一场凶杀!而死者乃是我大秦前重臣,更有可能是贼心不死的六国余孽所为。” “就用这个理由,去将案件接手过来。” “然后将尉府上下所有人,皆是关进昭狱,寻常之人只问,有些人...就要用刑了!” 此话说出,龙且当即面色一凛,沉声应下:“是!俺这就去办!” 说罢,大步离开。 萧何看着面色难看,但依旧在细细思索的陈平,忙不迭倒了一盏水过去。 喝水入腹,陈平终于好了不少。 也幸亏昨日端木震亨为他做了针灸,否则...光是今日心神消耗,恐怕真的就压制不住了。 “柳公,龙头领此去,怕是无功。” “此人布局深远,不可能不思退路。” 陈平苦笑一声道。 如此聪明毒辣之人,恐怕在尉荣被抓进昭狱之时,就已经在做准备了吧。 当然,若是易地而处,是他陈平的话,可能在见到尉荣之前,就已经做好退路了。 毒士之间,亦是相通,只不过何人技高一筹,便看思虑深远与否了。 第649章 杀!杀!杀!杀!杀! 雍城。 一名布衣男子缓步入城。 守城的士卒在看过验传之后也是略微惊疑,在看到男子牵着的马后笑道:“小伙儿,从咸阳到雍城三百里地,你这两天就到了,一路上劳什子风尘勒!” 在能骑着马赶路,已经是家境殷实了。 男子笑笑,一口地道的雍城腔道:“额打咸阳赶回来见媳妇,晚上还赶回家咥饭哩。” 这一番话说出,守城士卒也是露出会心一笑。 男人嘛!在外面奔波,回到家中见媳妇儿....懂的都懂! “行了,进去吧!” “其实也不用去咸阳,咱们雍城也越来越好了,现在盐价啊,粮价啊都下来了,听说着,现在耕出来的荒田,都给免税了,只要去雍城府衙交一点田亩钱,就完全归你了。” “人呐,还是在家人身边舒坦呐!” 守城士兵笑着放行,甚至还多说了两句。 这一番话说出口,布衣男子含笑点头。 可当他走入城门之后,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 太快了! 大秦政策的推广实在是太快了,若是当真如此下去,天下永远都没有混乱的时机! “柳白!” 布衣男子恨恨说出一个名字,他如何不知,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位大秦左相才逐渐改变的? 想要破坏这些维持大秦安稳的政策,必须要除掉这个家伙! 牵着马,布衣男子走在雍城的街道之上,越看越心惊,越看对柳白的恨意越深。 雍城之中,也已经开了东西二市,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城中甚至连乞讨的都没有了,在有开垦荒田的政策之下,只要你愿意卖力气,别说是自个儿去领府衙的救济粮然后开荒田了,哪怕是帮主家干活,也粮食管够。 真要是有手有脚不愿意干活,老秦人还真不惯着这些懒汉,别说给饭吃了,不踹死这混账丢人玩意儿就不错了。 雍城....竟是有了咸阳的气象! 这是否代表着,大秦的各个郡县,也是如此? 布衣男子牵着马,在一个客栈放下钱定了房间之后,便将马让跑堂的喂养,反倒是自己走到街道上继续看。 一路之上,雍城的繁华令他痛苦。 但街角,一个母亲将一个黑饼递给小男孩,并笑着让他吃掉的场景,却是令他泪流满面。 “娘亲....” .... 秦王政二十四年,秦军伐楚。 这一次是大将军王翦亲自领兵,楚国边境丹阳,甚至连‘坚持守城’这四个字都谈不上,便是兵败! 而丹阳周边的村庄,尽皆逃离动乱,北上逃亡。 流民之中,有一对母子,很努力,很努力得活下去。 那一年,那小男孩六岁。 “小贾儿,活下去。” 这是娘亲对小男孩儿说的最多的话。 无论是吃草,还是挖树根,娘亲总是将吃的先给男孩。 直到有一天,她们遇到了同乡的流民。 那一天,女人以为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了,大声呼喊,希望他们能带着她们跑到安全的王城。 可...他们走来之时,带着狞笑。 当时的小男孩儿不明白,为什么人的笑容可以这么狰狞,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将衣服撕扯开。 只是...本能想要冲上去,拉开那些压在娘亲身上的人。 最后,也不知道谁推了一把,磕在石头上,晕死过去。 从头到尾,他没有听到娘亲的呼喊求救声,只有那一句温柔的‘小贾儿,活下去’。 等到小男孩醒过来的时候,娘亲已经不见踪影。 但是他们架起了一个土灶,上面烤着好多好多肉。 在谁都吃不饱的动乱之中,这伙男人打着饱嗝,将剩下的肉打包。 看到小男孩,其中一人露出笑容:“还忘了这个小家伙呢。” “可咱们都吃饱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伸手揉着小男孩的脑袋问道:“对了!哈哈!小家伙,你饿不?” 分明是笑容,但在小男孩眼中,仿佛是看到了比全世界最为恶心的画面还要恐怖,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娘亲呢。” 小男孩只有这一句话。 然而,那伙人看向小男孩,咧嘴直笑:“小子,吃肉不?” “很香的,别客气!” “尝尝。” 小男孩本能后退,却被一把抓住,将那烤熟了的肉,一个劲儿往他嘴里塞。 “很香吧!真的很香吧!” “你不是在找你娘亲吗,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那伙男人,竟是笑出了眼泪。 人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就不是人了。 而且...他们不希望面前有任何人。 直到最后,小男孩眼泪滚滚,撑得已经动都动不了了,那伙人方才将剩余的肉收起。 为首男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太小咯,不明白这事儿,多好玩哟。” “若是有朝一日长大了,能回忆起此时,怀念一下娘亲的味道....” 说着说着,为首男人的声音,已经愈发低沉。 紧接着.... 原本‘和善’的笑容,瞬间狰狞,如同全世界最为恐怖的恶鬼,如同两月之前,踏破村庄的外国军队。 为首男人一把扼住小男孩的脖子,声音如同从九幽传来一般:“哈哈哈哈!骗你的!怎么能留下活口!” 说罢,便要用力! 至此,小男孩再无记忆。 只知道自己醒来后,就在匪盗窝里面,按照匪盗头头的说法,养个好苗子。 十年后,匪盗窝大当家和二当家火拼,两败俱伤,一个少年用毒完成最后屠杀,拿上所有钱财离去,出现在秦国边境。 ...... 雍城街头,陆贾泪流满面,死死攥住拳头。 他最为痛恨的,是自己的舌头。 那一股味道深刻,那一段记忆清晰,让他疯魔。 “杀!” “杀!” “杀!” “杀!” “杀!” .... 呃,能看懂吧?中间那一段,是陆贾看到母亲给孩子饼的时候的回忆。 算是补充一下陆贾这个人物,为什么疯魔到了这种程度。 第650章 主公,陈胜! 雍城之内,陆贾闲庭信步,走到一处民宅之内。 两名青年,早已恭候多时。 “陆先生。” 陈胜快步上前,将陆贾身上背着的行囊接过,而后郑重其事的双手放在一旁的案桌之上。 里面除了陆贾日夜都看的小泥人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什么贵重之物。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举动,反倒是表明了他对于陆贾的尊敬。 反观吴广,并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而是小心翼翼得探查民宅之外,观察有没有追踪之人。 两人孑然不同的反应,也是二人心性的表露。 走入房间之后, 陆贾不动声色,只是坐在偏座,反倒是开口道:“陈胜,你过来坐。”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愣。 陈胜的眉宇之间泛起一丝喜色,但却又不敢表露,连忙道:“陆先生,这怎么行?” “陈胜怎能坐如此主位?还请陆先生上座。” 岂料,陆贾淡淡一笑道:“陈胜,何须妄自菲薄也?” “如今雍城之内,策谋兵事,皆是你所操办。” “群龙无首,大事难成。陆某一介书生意气,如何能担主公之位,无外乎出谋划策罢了。” “今上座,非陆某拥,而大事所需也。莫要推辞。” 这一番话说出,陈胜整个人都激动了。 如果说刚刚他只是猜测陆贾要让他当领头人的话,那陆贾一句‘主公之位’,便是将整个事情都给挑明了。 男人永远是向往权利的动物! 陈胜深吸一口气,深知自己不可表露,努力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朝着主座走去:“陆先生,您可真是害苦了我啊!” “这....大业未成,陈胜虽一介不惜之身,唯恐害了兄弟们。” “然,”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为了大业,陈胜....唯有遵命!” 说罢,陈胜便是坐下。 如此模样,如此冠冕堂皇的话语,他反倒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足以看出陈胜其实是有成事之人的一些素养的。 但.....陆贾却没有看如此‘精湛’的表演,反倒是看向吴广。 只见吴广露出真诚的笑容,对着陈胜行礼道:“陈兄,为大业,岂可惜身推辞。” “陆先生算无遗策,陈兄为主,策谋兵乱,定然是最为合适。” 一番话说出口,陈胜面上笑容更甚,却要维持自己的姿态,只是点了一下头。 陆贾亦是笑容更甚。 但这一份笑容,确实与陈胜大不一样、 “谈论正事吧。” 陆贾开口道:“如今这尉荣在咸阳之中已然失势,失去了遮掩,雍城之事必须要快。” “杨端和已死,新进雍城守将乃是曲云。” “此人兵才尚可,却贪杯,易误事。” “吴广,你可有探听到合适之机?” 虽说是出谋划策,但此刻的陆贾,依旧是他们的主心骨。 对此,陈胜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点了点头。 他也有一套自己的想法。 说白了,打天下这种事情,在初期的时候最为困难的并非是钱财,兵卒之类的,而是....人才! 真正的人才,会放弃国家的招募,选择跟你玩这种脑袋别裤腰带上的造反勾当吗? 只有骗!骗一些没脑子的人,才能跟着一起走。 想陆贾这样又聪明,又对大秦有嫉妒怨恨,思想极端的人,太难找了。 陆贾这样的谋略之士,才是他们成事的关键! “陆先生,曲云三日之后,有可乘之机。” 吴广的话,简洁明了。 看似是敷衍,实则是保证,意思是这一件事,便可以交在他的手上,定然会完成。 “先生,您觉得三日之后,起事如何?” 陈胜连忙开口问道。 既然陆贾已经来到雍城,足以证明事情的危机性。 时间, 这已然成为一个极度奢侈的东西了。 陆贾略微沉凝,目光之中隐约深沉。 “善!” 良久,陆贾吐出一个字,便是起身:“主公,兵事非陆贾之所长也,但兵家之言,将者之重。” “吴广若能将那曲云解决,以主公之能,兵乱雍城,自然不是话下。” “然,” “陆某要提醒主公一事,此番起事之后,言楚亡秦,掠止于士、商,不可及民、农也!” “再之,雍城乃是秦人祖地,秦民暴虐,起兵之后,迅速收拢兵丁入伍,势必要快!” “最后...” 陆贾深深看了一眼吴广道:“雍城乱,并非此番筹谋之根本,而是要让‘大楚兴’三字,传遍天下,各燃烽火。” 这一番话说出,陈胜整个人眼睛都亮了! 这就是高端的谋士啊! 不掺和兵事,但是却将整体的发展路线,说的一清二楚! 一城之地,非所愿也。这位陆先生为他陈胜布局的是.....整个天下! 而且....方才陆贾所言的是....“主公”! 这两个字,让陈胜差点压制不住自己的欣喜之情! “好!陆先生所言,我这就去安排!” 陈胜当即起身,朝着陆贾拱了拱手,而后迈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感觉,这几步,走的不是民宅之内的路,而是... 天下! “陆先生。” 看着陈胜离开的身影,吴广眉头微微皱起,有些犹豫得唤了一声。 陆贾笑笑,开口道:“莫说。” “吴广,这些事,你们会办好的。” “陈胜锋锐,你内敛。” “天下之局,若三尺棋盘对弈。” “领先一子两子,不代表着终盘之时亦是获胜。” “昔年商强横,何人能预料西岐姬发乃灭商称王之人?” “周礼传诸侯,天下尽拜伏,又何人知秦六世明君,嬴政一扫六合?” “沉稳住心气,总会得到你该有的东西。” 这一番话,说的已然是明白至极了! 吴广袍袖之内的手微微一抖,而后迅速恢复冷静,朝着陆贾恭敬行礼道:“陆师教导,吴广铭刻于心!” 一句马屁,润物细无声! 这同样,也是吴广的承诺。 这就是聪明人的懂事之处,陈胜只是一味给陆贾夸赞,而吴广一句‘陆师’,便是将陆贾推到了更高的地位。 陆贾微微一笑,轻轻点头,而后背手走入内房之中。 看着陆贾离去的身影,吴广袍袖之中的右手,瞬间握紧!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未来! ..... 前两天倒下了,现在站起来了。还有一张,一会儿发。爱你们哟! 第651章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锦衣卫的效率很高,当天便将廷尉府的翻了个底朝天。 那老管家在尝试咬舌自尽接着被打断所有牙齿后,竟是精神崩溃,再也问不出什么。 不过根据府中厨房的一些端倪,还是让锦衣卫顺藤摸瓜出了一件事:廷尉府内,确有生人。 这一件事,与端木震亨给出的尸检报告吻合,尉荣是被毒杀的。 当天,锦衣卫小队就被派往雍城。 既然当日叛乱百姓假死出现在雍城,那么此地就是那个神秘人着眼之地。 做完这一件事后,柳白直接起身,前往王翦府邸,。 当天下午,没有人谈论任何事情,不过一封由五转军功大夫柳白和二十转军功彻侯王翦共同草拟的奏疏,送呈章台宫,只有一个诉求:请赐虎符于王离,允准临乱调兵之权。 夜晚,黑龙卫持虎符出城,加急送往雍城。 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什么军功都没有,却是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机会! 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虎符,竟是送到了他的手中! 与之同来的,还有一把剑,和一句话。 “拿上这把剑,扞卫大秦!” 王离看着这把没有剑格的黑剑,竟是感觉到自己的肩膀沉重起来:“黑剑无格,戍士无归!爷爷,我明白了。” 黑龙卫副统领吕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着,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我爷爷和柳相,可有其他事情交代?” 王离开口问道。 吕操摇了摇头道:“王老将军并无任何话交代。” “但柳相言,雍城之内叛乱乃是猜测,已经派遣了一队锦衣卫入城,暗中探查。” “若得机,能将祸苗揠死,王小将军不可迟疑也。” 这一番话说出,王离沉重点头。 事情交给他,而并非雍城之内的守城大将曲云,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至少,柳相和爷爷,都不确定曲云是否因杨端和之死,心生叛乱意图。 如今他王离手上可靠的力量,只有一只王家的二人小队,以及一队不知人数的锦衣卫,说是危险重重,一点都不为过。 可...身为王家子孙,哪有后退之理? 王离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道:“多谢吕副统领。” 随后便是起身,看向窗外的月光。 不知为何,竟是蓦然起了一股清冷之感。 盛世之下,仍旧有暗流涌动,王家男儿,不做盛世闲散郎! 吕操看着这位军途注定坦荡的王小将军,心中也没有艳羡,反倒是起了几分敬意。 且不说领兵之能暂未知晓,单单是出身华贵,却能主动承担起如此危险的责任,已然是不易! 所谓的少爷兵,少爷气,在这位王小将军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 柳相是怎么有这个脸皮跟王老将军开口,让人家家中嫡长孙呆在雍城这么个危险的地方平叛的? 这事儿王老将军主动说,那是忠勇。但柳相可是亲自上府要求的啊... 这脸皮...不让他来雍城可惜了! .... “秋雅!”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好诗!好诗!” “但是袁华兄,您写这么一封情书,想要在去雍城之前给秋雅姑娘表白,不太合适吧?” “平仄不分也就罢了,哥!现在是春天!” 大秦书院之内,一名学生看着自己同窗写的玩意儿,也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这玩意儿,也能叫表白信? 岂料,袁华斜着眼说道:“你懂个屁!秋雅姑娘是医学院的,她又不会什么平仄。我要是真的拽文,反倒是会被骂。” “再者说了,老师也说了,作文章跟做人是一个道理,规矩放这儿,合适的时候稍微过去一点,没什么大碍。” “我这快要离开咸阳去当苦哈哈的小吏了,写个雪景,正符合离别的心意。” “秋雅姑娘一看这雪花啊,北风啊,心头一热,一心疼我,跑来雍城找我也不一定。”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春天!” 这一番话说出,那书院学生整个人都傻眼了。 窝草?这么能扯?名家的诡辩课程算是被袁华你小子给上明白了。 “不过袁华兄,有一事儿,小弟多有不明。” “你我兄弟二人,皆是书院学生,商贾奉金送女者络绎不绝,官宦姻亲说道,踏破门槛。” “秋雅姑娘虽是姿容清秀,但亦并非绝世美人,袁华兄何故弃丰金,美人,仕途于不顾,执意追求耶?” 那学生略微思索,还是问出了心中不明。 岂料袁华微微摇头道:“错了!都错了!” “你们观秋雅,观之于貌,言姿容寻常。” “我观秋雅于市井,瞧见她不顾脏疾,素手施针救治百姓,而后分文不取。” “仁心美貌,何故在尔等眼中,不如姿容美貌耶?” “大丈夫娶妻,当娶贤女!我袁华的仕途,不靠裤裆下的这玩意儿,靠的是脑子。攀龙附凤,纵有高官厚禄,千金满屋,亦非我所愿也!” 说完这话,袁华起身,对着那学生拱了拱手,而后走出房门:“夜深,我也早些歇息,明日启程去雍城了。” 待其离去,那书院学生,喃喃一句:“袁华,乃大丈夫也!” 说罢,倒头就睡! 佩服归佩服,不能耽误睡觉不是? .... 翌日清晨,一名年轻学生,背上行囊,离开咸阳。 甚至,曾有千金摆在面前的他,此刻身上不过带了一百个下币,三双草鞋,徒步而行。 出了城门之后,缓缓回头,袁华淡淡道:“这天下,就没有我袁华不会做的题。” “雍城小吏,此等身份,如同闹市身插雉羽。然我袁华,定可再回咸阳。” 说罢, 袁华大步踏前,高声吟道:“气势赳赳雄鸡装,飞上枝头盖凤凰!” “今朝剑指叠云处,来日重归踏万浪!” “秋雅,等我!” ..... 努力补章,尽快恢复到以前的更新时间。 第652章 柳相出大事了! “昨夜阿平还是很晚睡吗?” 起床之后,柳白第一句话问的居然不是时辰,反倒是陈平昨夜睡觉的时间。 陈婴无言,但...已经相当于将答案告诉柳白了。 柳白喝了一口水,一晚上干涸的喉咙总算舒服了一些。 “去找医学院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陈婴,不是我说你,阿平睡眠本身就不好,这事儿上心。” 生平第一次,柳白对于陈婴有了指责。 倒不是真的生气,反倒是柳白自己觉得愧疚。 分析出廷尉府之中藏匿神秘人要谋害于他,更联结了雍城的线索。 这一份思索量,就连柳白都觉得吃力无比,更何况身体本就不好的陈平呢? “少爷,此事是我疏忽了。” 陈婴低下了头。 但....偌大的丞相府,连这些不准备吗? 只是因为他眼力好,看出了什么罢了。 药物相冲,端木震亨没有交代,他岂能熬药给陈平? “哎。” 柳白叹了口气,拍拍陈婴的肩膀道:“抱歉,是我有些烦扰了。” “我不想我身边再出一个阳老。” 一句话,道尽柳白心境。 陈婴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不好了!柳公!柳公不好了!” 就在此时,龙且慌慌张张跑入丞相府内,嘴上还在不住嚷嚷。 一番话语开口,柳白嘴角不由得抽搐。 什么叫柳公不好了?本相不是好好站着吗? “你小子....” 柳白真心觉得自己的脚有点痒了,怎么这么想踹呢!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就准备马车,一会儿上朝去。” 柳白深吸一口气,大早上的,还是不能让龙且跟自己说话。 起床气这玩意儿是没有,但是起床见到龙且,没气也有气了。 “柳公,公子高....在书院打起来了!” 龙且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自家柳公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开口。 此话一出,柳白表情古怪无比! 公子高,和书院? 这俩...有哪怕一个大钱的联系吗? “发生什么事?” 柳白连忙开口问道。 自己在教育界的污点,居然跟自己在教育界的荣光打起来了,这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如此之事,就相当于养了五块钱的猫,在狂扇自己花了八万买回来的狗大嘴巴子一般,又心疼,又无奈。 “不知道,就大清早的,公子高带了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上门去了。” “紧接着,在书院驻守的锦衣卫便是特快密信过来,说公子高打起来了。” 龙且摇摇头。 密信没有说清楚,这就已经说明事情很紧急了。 “陈婴,你去叫醒萧何,让他亲自去一趟李斯府上,就说本相今日请假。” “昨天休沐,今天请假,李斯肯定暴怒,但他喜欢萧何,萧何去说,总会有好脸色。” “龙且,备马,咱们去大秦书院。” 柳白直接起身,一边走一边开口吩咐。 这一下,忙坏了身旁服侍的侍女,那手忙脚乱穿衣,帮柳白整理发型,给柳白毛巾(洗脸的侍女比较矮,擦不到柳白这如同各位读者老爷一般一米八八的大高个。) “公子高,别整幺蛾子了。能让当老师的害怕,你这学生做的是真的有一手。” 柳白当真是欲哭无泪。 他知道嬴高的习性,绝对不会有什么大事儿。 但这小子一根莽夫筋,纯纯惹祸,他也麻烦啊! .... 马车之上,后续的密报终于送过来了。 好家伙,是打起来了,还是一个打十个! 柳白看着手中密报,眼皮子直跳,额头上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原来是嬴高见到大秦书院的学生们都已经到各地为吏了,再结合这段时间咸阳的传闻以及那个名为齐宇的大秦城市管理监实际管理人的建议,深刻认识到书院学生的重要性。 但.... 大秦城市管理监,这种刚刚成立,大部分工作是巡街的机构,又怎么能跟那些在朝堂上饿的双眼发绿的重臣们抢呢? 一轮交锋下来,去往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只有一个名叫张弛的少年。 这家伙也是不憋好屁,在书院里面学了这么久,本着‘只要我能好过了,你们好不好过无所谓’的态度,当即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上报谏言。 直言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发展需要人才,公子高乃是英明领导,高瞻远瞩,要为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后续发展做好准备。 如何准备呢? 很简单!提前预定! 现在这一批学生出去当小吏历练了,但....新生不还在书院里面学习吗?公子高应该提前去书院招生。(校招) 到时候等他们学的差不多了,大秦城市管理监,那不是人才济济吗? 看到这里,柳白对于张弛倒也没什么感觉,无非觉得这小子损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为自己所在的地方谋利,属于在其位谋其政,更加能侧面体现书院教育的成果。 但.....这收到谏言的...可是嬴高啊! 这个脑子里面只有肌肉的大秦七公子,直接带着人,在大秦书院里面摆下擂台,也十分简单:一个打十个! 十个人上去要是打不过他嬴高,什么实习,毕业,都老老实实去大秦城市管理监干活去! 能在书院上学的学生,有几个是能正眼觉得人家就是比他强的主?当即就上去了。 结果....蛮力莽汉和少年的武力对比,十分明显。 “胡闹!简直是胡闹!” 柳白怒斥,将那密报狠狠拍在大腿上。 然后一阵龇牙咧嘴! “对啊!柳公,这公子高也不厉害啊!怎么会打不过呢!” 正在赶车的龙且也是疑惑问道。 他很自信,打公子高这样的,他一只手打三个没什么问题。 柳白嘴角一抽,对于龙且这一句凡尔赛很是无奈。 “本相的意思是,十个人打不过,书院的学生就不会给嬴高的水里面下泻药吗?” “就不会派个丑胖子上台给嬴高抛媚眼,恶心到他吐,然后一拥而上吗?” “还有,实在不行,就踏娘的往脸上涂胭脂,嬴高打他就亲上去!为了书院的荣耀,这么一点点都不肯牺牲!这一届的新生,让本相太失望了!” 柳白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第653章 嬴高的猖狂! “还有谁!”(寡人的配图党呢?) 大秦书院的操场之上,嬴高不可一世,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无敌。 别说,张弛这小子鬼脑筋还挺好的,嘿嘿。 仅仅这么点时间,他就打趴了二十人,努努力,说不定下一届大秦书院的学生毕业,都得去他的大秦城市管理监报道。 那自个儿的大秦城市管理监,还不是蒸蒸日上? 说不定,到时候自家父皇都得夸自个儿哩。 然而,嬴高却没有考虑过,若是新一届大秦未来的人才都去当城管了,那大秦朝堂和地方的官吏空缺应该去哪里找补。 一旁的书院学生,各个怒目而视,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就连落败的二十人,亦是一脸颓丧,但眼眸之中写满了‘不服’。 废话,怎么服?他们是聪明没错,是教育得当没错,是努力没错。 但....练武这种事情,不比计谋,属于长年累月的积累,他们才练了几个月,如何能跟嬴高这个从小泡在各种禁卫高手喂招,伤了有跌打药酒医治的莽夫较量? 当然,如果换一个人过来,书院学生有一万种方法在单对单的擂台都能干趴下。 可偏偏这位是公子,身份也不是书院学生,他们也不好用诡计啊! “可恶啊,这公子高不是明摆着趁我书院空虚吗?周勃学长已经去上蔡县上任去了,否则如何能教公子高如此嚣张。” 一名落败学生擦了擦嘴角,郁闷至极。 他是直接被嬴高一脚踹飞的。在临阵之前,犹豫了半天,还是将手上指环的尖刺给取下来,现在贼后悔啊! 大秦城市管理监,要真是因为这一脚去了,恐怕自己的老师们都得把自己从学生名册上除名! “哼,不行就找兄弟们用那招,上天遁地掏蛋术!” 另一名学生冷哼一声。 所谓上天遁地掏蛋术,名字虽然丑陋了一点,但却切切实实是书院学生自己研发的群战之法,三人为伍,攻、守、袭各司其职又随时转换。 而且这种法子,对战只是又不局限于拳脚,经常就是往天上扔石头,往地面砸冰块,捎带手还能朝敌人面门扔把沙子。故而名为上天遁地。 至于掏蛋嘛...就比较简单了。 书院嘛,打架点到即止,只要一掏,你再强也得认输不是? “屁话,这踏娘的是一位公子,你掏蛋,他绝后,你们家也得绝后。不!绝前也要,祖坟也得挖!” 一名书院学生嘴角猛抽。 “不行了,劳资忍不了了!” 第一个说话的落败学生怒哼一声,而后愤然起身:“打败公子高,劳资两个学期,还有七个学分,全都踏娘的给你!” 此话一出,还没上台的众多学生,尽皆眼前一亮。 七个学分,外人听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儿。可....在这个书院里面,哪怕是期末考第一,也不过是十个学分。这个落败学生能攒七个学分,足以证明在学业优秀的同时,还非常努力赚‘外快’。 但。。。。七个学分,十个人,怎么分都分不了啊! 另一个落败学生也是站起来,怒吼一声:“劳资还有....一个学分,也拿出来了!” 顿时,人群之中,嗤笑一团。 就连擂台上的嬴高,都是忍不住道:“小兄弟,你喊的很有气势,到时候来咱们城市管理监,让你当队长。” “大秦正义小队,分队小队长还有专门的服饰哦!” 此话说出,那学生感觉自己气血翻涌,差点直接吐血! 大秦正义小队的队服,这踏娘的是衣服吗?比光着身子还羞耻啊! 而且....那让人感觉头晕目眩的台词,他要是喊了,家里恐怕就不让他回去了。 “我....我给你们洗一个月袜子!!!不!!一个学期!” 那学生为了保证自己不被逐出家门,不会以后再也找不到媳妇儿,直接大声怒吼起来! “嘶!” 此话一出,操场之上,顿时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一学期的臭袜子?那自个儿岂不是能....三天就能换一双袜子了?不对!奢侈一点,两天一换?甚至一天一换? 如此想来,甚至有学生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世上,居然有如此好事? 嬴高微微一愣,从没有洗过袜子的他,忽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群狼给盯上了。 .... “副院长,真的不管吗?” 名家大家惠普,如今书院里面的惠先生轻笑一声,十分顺手的就将郦食其的一包茶放入怀中。 “柳相快来了。公子高虽是胡闹,但总归是公子。” “让书院学生们提前体会一下身份上的无奈,至少以后出了书院,也懂的‘顾忌’二字。” “第一批出去的学生太无法无天了,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张弛就是一个例子。固然这是最大限度得增长能力,但也可能惹出天大的祸事。” “还有....” 郦食其淡淡开口,而后缓缓抬眸道:“茶包三个大钱,这是柳相府中的新茶,黑市上卖三十,老夫也不赚你的。” 此话说出,惠普嘴角猛然一抽,悻悻将茶包放下。 他们这些老师的工资很高,但...惠普花销大啊! 因为...他染上了茶瘾! “不对。” 忽然,郦食其看着窗外,轻呼一声,眼眸之中泛起笑意:“似乎....不需要柳相来了。” 惠普微微一怔,抬眸朝着窗外看去。 .... “哈哈哈诸位同窗,这么舍得的嘛?” “要不,这份厚礼,我虞子期拿下了!” “另外说道一声,我没袜子穿的时候,衣服裹脚也是常态,所以衣服也得洗!” 操场之上,一道笑声响起。 原本还满满当当的操场,竟是让开一条小道。 而后,一名身材魁梧到与年纪极不匹配的少年,淡笑走出。 正是....曾经落败的虞子期! “学长!你好帅!别说衣服了,裤头我都帮你洗!” 那落败学生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第654章 虞子期,上!揍他个满天星! “你就是虞子期?” “果然英武!” 操场之上,嬴高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少年,瞬间如同被点燃了的柴火一般,热情高涨。 这小子,他可是真真切切听说过的。 自家老师亲自送来大秦书院,龙且送去王老将军府邸学习武艺。 说白了,就是被自家老师看中的人!又能在大秦书院之内闯出名堂,成为实打实的校内风云人物。 这样的人,可不就是他嬴高想要的嘛? 甚至,在问张弛的时候,这个平素之中憋着坏笑的小子,也是破天荒收起笑容,说了一句‘若得子期,天下无敌’,虽然有点夸大了一些,毕竟自家父皇以及一路打天下的老臣们都还健在, 但也足够说明虞子期这个家伙,到底有多么出类拔萃了。 甚至嬴高这种莽夫,都开始学会权衡了,若能得虞子期,便是再也招不到一个书院学生,想必也是不亏的。 “公子谬赞。” 虞子期微微一笑,虽然谦逊的话语,但放在他脸上的神情,仍旧是那一股子掩盖不住的嚣张。 从入了丞相府开始,这小子就有一种同辈无敌的感觉,与他交手的,也都是年长之人。 如今,有了王翦的教导,这一份感觉更加张扬,甚至,在王翦的刻意引导之下,虞子期竟是私下里还找龙且挑战过。 当然,结果就非常明显,龙且十分开心得收下了这个送上门的沙包并打了个爽快。 那一天,龙且比连宿三天春风苑还要安逸。 “加油啊!虞学长!” “公子高并非真无敌,世间犹有虞子期!” “诶...等等,虞子期学长好像输给过周勃学长吧?你们这么喊有点儿不对劲啊!” “管他呢,气氛到了,这么喊就是对的。虞子期学长比较记仇,周勃学长不在,小心拿你喂拳头!” “....” 一道道加油声响起,操场之上,竟是瞬间形势逆转。 原本被嬴高打败的阴影,此刻竟是换做冲天的欢呼! 这就是大秦书院的虞子期,周勃去地方实习之后,名副其实的书院第一人! 人群之中,一直缩着脖子偷看的嬴辰,也是悄然退去。 虞子期都来了,老师肯定也快来了,等一下被抓个现行,就没好果子吃了。 这两天,他嬴辰还在不断给小妹阴嫚买吃食,送礼物,没机会开口呢,这要是被柳白抓个正着,说不定午饭都没着落了。 “啪啪啪!”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在山呼海啸之中,极为不显眼,但..... 原本围观的学生,不知为何,竟是忽然再次被分开一条道!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让开’的学生,甚至都没什么感觉,便是一股蛮力袭来,硬生生将他挤到了一边! 个别脾气暴躁一点的书院学生,甚至想要直接开骂。 但.... “乖乖,这踏娘的是人?” 看着那将自己挤开的身影,直接傻眼! 爆炸性的肌肉,魁梧的身躯,还有那锋锐的眼神,从上到下,压根儿就是一只人形野兽。 说的再过分一点,这踏娘的野兽也没这家伙有视觉冲击力啊! “厉害了昂?” “来书院踢馆,嬴高,为师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 “真这么厉害,为师上场跟你过两招?” 就在此时,轻笑声响起。 只见那挤开的通道上,一袭青衫缓步走出。 唇角带笑,腰间琅珏轻响。 每迈一步,端的一副书香仙人姿态。 以文道名,大秦谪仙人,当朝左丞相,柳白! 此刻出现,简直就是在水中扔进去一块金子,顿起水花! 操场中间的嬴高,先是一愣,而后立刻拔腿就跑! “老师,我...只是路过!” 嬴高转身得没有一丝犹豫。 该死!老师现在不是应该上朝吗?怎么就过来了啊? 别看他嬴高是个莽夫,但是....怕的人,还是会做一点准备的。 就是瞅准了自己这位老师政务在身,昨天又休沐过了,今天要上朝这个时间点才敢来大秦书院无法无天。 得, 这下好,老师居然来了,他不跑等什么? “路过了就站下。” 柳白淡淡道。 一句话出口,嬴高便是再想开溜,也只能止住脚步。 在龙且面前逃跑,难度有点大。。。 “老师....” 嬴高悻悻转身,走到柳白面前。 这高大的身子低着头,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孩童,在等着长辈训斥。 “嘶!” 方才无法无天,嚣张到没有边际的公子高如此模样,直接让在场的学生尽皆倒抽冷气。 这一次,他们算是更急深刻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柳相的压迫感! 这可是一位当朝公子啊,而且不是什么闲散公子,可是切切实实掌握大秦城市管理监以及最近风头正盛的大秦空军建设的公子高。 说是炙手可热也不为过。 如今...柳相仅仅是一句话,居然就让他怂成这副模样? “厉害了,出息了。” “是为师给你的爱过了火是吗?大秦书院里面闹事,还张罗着挖墙脚?” “等接下来本相要用人,难道去大街上随便拉?” “这些都是咱们大秦各行各业眼中都盯着的人才,你嬴高可以啊,挺有胃口啊,准备一口吃下?” “打擂台?来来来,本相跟你打!” 柳白怒不可遏,甚至直接将袖子给挽起来了。 这个混账嬴高,真的是不懂事,还是蠢啊? 大秦书院的学生,是一个公子能够吃的下的嘛?这不是简单的胡闹的问题,压根儿就是跟朝堂那些老狐狸嘴里抢肉! “柳相...这....刚刚是我要打啊!” 虞子期一看如此场景,顿时为难了,也是连忙开口。 这不行啊,送上门的架,还是公子高这样素质极好的对练对手。 他...有点舍不得放弃啊! 而虞子期这一句话说出,嬴高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当即便是连连开口:“对对对!老师,您不是常常教导咱们要尊老爱幼吗?” “虞子期年岁尚小,学生和他打就行了,这就叫爱幼。” “老师...您就没必要出手了吧!斩天拔剑术的威名,天下人何人不知,谁人不晓。学生不过肉体凡胎,扛不住啊!” 说到后面,嬴高感觉自己都快要哭了。 跟自家老师打....他感觉毫无胜算啊! 谁知道暗中有没有锦衣卫射一下带麻醉的小针啊! 柳白听到嬴高这一番话,脸色愈发难看:“虞子期,上!揍他个满天星!” 混账嬴高,欺软怕硬,端的辱了他柳白师门的脸面。 想他柳白,练武至今,面对项羽、卫庄之流的天下绝顶高手都没有半分后退,勇于亮剑展现锋芒。 可这嬴高,却是如此害怕,太丢脸了! 第655章 柳相武圣! “虞子期,大秦书院学生,请赐教!” 操场之上,虞子期得到柳白的允准之后,当即便是摆出起手式。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让某个五转军功的文相看的差点流口水! 乖乖!老王是有点东西的,随便教教,就有那个范儿了。 嬴高微微一愣,旋即便是笑道:“别人都说书院虞子期没有礼貌,今日看来也不尽然。” “大秦七公子嬴高,请....” 嬴高正是拱手回礼。 岂料, 就在此时,虞子期动了,直接一个下潜滑步,而后猛然身子于极低身位反转,右腿如同一条钢鞭一般快速激荡而去。 “砰!” 一脚! 嬴高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这姿势极为怪异的偷袭鞭腿给踹飞! “承让了。” 在整个操场的书院学生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虞子期已然起身,淡笑一声。 “窝草?搞偷袭?虞学长玩不起?” “屁话,什么偷袭!虞子期学长可是跟王老将军学习兵法的,这踏娘的叫做兵不厌诈!” “有道理!” “啪!一个右鞭腿,啪!一个左正蹬!帅啊!” “别说,刚刚那个下潜滑步....嘶!哪怕不是偷袭,我都扛不住啊!” 紧接着,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被虞子期这一招给惊呆了! 就连柳白,都是眼前一亮, 这小虞可以啊,把老王的技击和自己那高明的兵法给结合了,现在都玩出这么花的操作了。 反倒是龙且,面上始终保持平静。 这一招,虞子期也对他用过,只不过....鞭腿仅仅是在半空中,就被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随后就是重重砸在地面之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偷袭始终是有点不够看。 “虞子期,你....你...” 嬴高整个人都气疯了。 自己都还没出手呢,怎么就‘让’了? 这虞子期不讲武德啊,习武之人,居然还玩偷袭这一套! “公子,在下险胜。” 虞子期淡笑一声,脸皮贼厚。 毕竟是从丞相府出来的,脸皮方面的修炼,这是基本功。 “险胜个屁!” 嬴高当即就怒了。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你是偷袭,把我打倒在地了一下而已。不是把我打死了! 我堂堂大秦七公子,空军元帅,节制大秦城市管理监,能输给你虞子期一个小屁孩? “大秦五转军功大夫,左丞相柳白,请赐教!” 而就在此时,柳白瞬间沉下脸,而后压低声音开口。 这一句话开口,嬴高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当场整个人都抽搐了。 操场之上所有学生,从刚刚开始的沮丧愤怒,到虞子期打败嬴高之后的狂喜,再到此刻的期待。 仅仅转瞬之间,心情疯狂转换! 柳相要出手了! “本相武艺,于世间无敌。” 柳白单手负于身后,沉声开口。 文雅风范有了,高手风范没有。 可.... 龙且站在柳白的身后,两只手按压指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脸上还带着些许狞笑。 有了龙且,柳白高手风范便是蹭蹭蹭往上涨。 没办法,单纯武艺方面胜过自己这位柳师,问题不大。 但胜过之后,龙且这小子能把你打得屎都喷出来,这个问题特别大! 嬴高面上表情疯狂变换,最终只有低下脑袋,长叹一声:“我输了。” “哦哦哦哦哦哦哦!” “太好了!” “哈哈哈哈!虞子期学长厉害!柳相厉害!” “柳相于世间全无敌,柳相不牛皮谁牛皮!” “我宣布,我晚上就写一万次‘柳相武圣’这四个字!” 一道道欢呼声此起彼伏,震破云霄。 后边教学楼上层某个老头笑得连大黄牙都漏出来了:“那个夸柳相武圣的小子有前途,咱们学院下半年申请增加拨款应该是有着落了!老惠,这好像是你比较看好的吧?” 惠普连连点头:“当然啦,副院长,这小子叫连想,没想到真的这么敢想!” “成,等学院拨款下来了,组织一场品茶会,你当评委。” 郦食其嘿嘿一笑,顺道着就抛了一块肉过去。 一个饱读诗书的老儒生,街头放狂言高歌的落魄狂士,走到这个时代教育界的顶点之后,对于一些驭人手段也是驾熟就轻。 惠普一听,当即大喜:“多谢副院长!副院长文圣这四个字,我晚上也写一百遍!” 此话一出,郦食其当即色变,直接撩起下摆,一脚踢到惠普的小腿上:“你个老小子不安好心!这要是让柳相知道了,不得揪光老夫的胡子!” 武圣这两个字是大家拍柳相马屁,可文圣这两个字,柳相真的担待得起啊! 他郦食其要是抢,纯粹是觉得日子太滋润了,想要回忆一下吃不饱的落魄时光! ... “行了!垂头丧气什么?” “不就是在操场上宣布了,下一届学生实习,将不会有一个人分配到城市管理监吗?” 马车之上,柳白瞥了一眼嬴高,顺手将一块点心递给虞子期,没好气得开口道。 嬴高委屈的都快要碎了。 自己来大秦图书馆努力打擂,就是为了招揽人才。 这一下好,下一届学生实习,老师直接连一个都不给了。 血亏啊! “行了吧,就你小子今天做的这些事,本相就算不说,下一届他们实习,也没人会把他们安排到你的大秦城市管理监去。” “本相宣布,反倒是给你一点面子。” 柳白白了一眼嬴高,也是一点都没有客气。 这家伙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始皇陛下膝下十八子,好像就这小子和胡亥那个混账玩意儿没有继承到始皇陛下半分智慧一般。 “老师...可这样,学生....学生真的缺人才啊!” “嗷呜!” 一听柳白这么说,八尺大汉,如同小型野兽一般的嬴高,竟是委屈得直接哭了。 只是这个哭声,实在不敢恭维,跟野兽叫也没什么分别。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嬴高他也是有自尊心的,人才都不愿意去他那,他...委屈啊! 就连一旁的虞子期,都是微微皱眉,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嘴巴动了动,想要为嬴高说情。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只听到柳白开口道: “这样啊。” “那虞子期,你带走!” 第656章 不要成为我,要超越我 “啊!?!?!” 听到柳白这话,虞子期整个人的语调都‘变异’了! 这怎么把他给搭进去了? “真的吗?老师?” “那学生可就不客气了。” 嬴高一听这话,原本简单的脑子,在这一刻更是两点一线,完成了思考,直接搓了搓手,一副期待的模样。 这模样,柳白瞬间就联想到了苍蝇搓手,甚至都怀疑这小子会不会搓着搓着,把脑袋顺便也给搓下来,然后重新安装上去。 那么问题就来了,重新安装的脑袋,能更聪明一点吗? “柳相,别啊!” “我....我不要去城管小队啊,也不要去那什么正义小队。” “那衣服太丑,台词太恶心了!” 虞子期整个人都快哭了。 现在的生活多好啊,书院和将军府两头上课, 没事儿还能回丞相府看看姐姐以及龙大哥和柳相,陈婴管家时不时还会塞点月费过来,说是滋润都不为过。 这要是进了城市管理监,那不是天天提着自个儿的脸面出去丢人吗? 嬴高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他觉得自己设计的衣服和台词,还蛮帅的。 “行了。” 柳白摆摆手,打断虞子期的哭诉,看向嬴高开口道:“子期去你那,不是去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你那已经有一个齐宇了,为师都觉得这小子在你手下是屈才,但考虑到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发展,才没有调离。” “子期去你那,直接调到空军里面去,做你的随军笔吏。” 此话说出,别说是嬴高愣了,就连虞子期都是愣了。 “柳相,我....当笔吏?” 虞子期的脸色涨红。 开心和不解,两种情绪瞬间交织,让他甚至有点没反应过来。 当空军,那就算是正式入了秦军军伍了,他虞子期也算是大秦的军人了,当然开心。 可...当笔吏是个怎么回事儿? 他比较喜欢打架,而不是动笔啊! “老师,屈才了一些吧?” 嬴高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 空军倒也没什么问题,只要是虞子期能来,且不说别的,单单是平素之中有人陪练,他嬴高就高兴万分。 但...当笔吏,这虞子期每天不得郁闷死啊? 柳白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子期跟王老将军学的,是上个战争时代的战法。必须要快速融合进空军的作战思路。” “况且,这小子性子太急躁了,你给我好好压着点。” 此话一出,虞子期也是有些羞赧,可...当笔吏真的有点儿...让他难以接受啊。 “柳相,这...咱们能不能换一个啊?” 虞子期小声开口。 这也是有点儿被宠坏了。 毕竟虞子期这一路走过来,说顺畅是真顺畅。 自己的堂姐在柳相府中如同女儿一般,府中上下人都疼爱得紧。 自己又拜了大秦战神王翦为师,还有大秦书院学生这个纯金打造的身份。 天之骄子这四个字,放在他身上,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问题。 甚至....周勃这个名义上的书院第一,在虞子期这么多光环的加持之下,都显得有些暗淡了。 若非实打实有过败给周勃的战绩,恐怕虞子期在大秦书院的时候,尾巴就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换?” “周勃都去上蔡县当主吏掾去了。你的萧何大哥,以前就是在沛县当主吏掾的。” “这是咱们的李相特意叮嘱安排下来的,你该不知道李相的老家就在上蔡县吧?” “你想换可以,在书院再熬一段时间,跟下届学生一起去实习吧。” 柳白瞥了一眼虞子期,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什么毛病,都挑三拣四了? 甚至,柳白都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这小子有点关心过头了,怎么性子燥成这一副模样。 不过,在史书之上,虞子期也差不太多,毕竟是西楚霸王的小舅子,能随和到哪儿去? “什么?!” 听到这话,虞子期差点直接在车厢之内跳起来。 那模样,就如同后世某位实力派演员在熟睡之时,听到票房消息一般,晴天霹雳! 周勃,正是虞子期唯一一个同辈之中认为对手的人。 无论是明面上的竞争还是暗地里面的努力,他虞子期都不想弱于周勃。 “我去!” 虞子期咬着牙开口。 周勃得到了李斯的赏识,已经是快了一步了,若是自己慢了,那可就难追了。 天才之间,差距不大,说到底都是需要经历来磨练出来。 这种道理,虞子期岂能不知。 嬴高一听这话,乐得都快冒鼻涕泡泡了! 果然,老师是疼我的! 明面上揍了我一顿,但是暗地里,还是将整个书院最好的宝贝给扔过来了。 “高啊,真的,以后别整了。老师心累。” 听到虞子期这话,柳白也是松了一口气,遍体都是疲惫之感。 嬴高连连点头,一脸满足。 ... 车马缓行,龙且心情大好。 虞子期去了空军,那他是不是也能时常去空军军营里面‘探望’,然后‘考校’他的武艺了? 真的,要是能让他龙且揍虞子期,比每天睡春风苑都要畅快啊! 黑夫哥的威名可以先放在一边,虞子期不能不揍! ... 三日速过。 咸阳城内,连寻常百姓都知道的大秦书院风云人物虞子期加入空军,引发哗然。 不少武将甚至在朝堂之上‘怒斥’柳白,这是明摆着的徇私舞弊!他们可都眼巴巴得等着虞子期下个学期出来实习,然后拉到自己的帐下呢,结果...提前实习,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更有甚者,连嬴高都没放过!什么公子不公子的,做事儿不地道,还不能说了? 对此,柳白唾面自干,保持微笑,没办法,理亏。 王翦和始皇陛下皆是毫不干涉,仿佛早就有了些许默契。 军伍方面的战法改革,需要新鲜血液,王翦一手带着的虞子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而这一支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足以威胁都城安危的军伍,掌控在公子、上卿蒙毅和大将军学生手中,再安心不过了。 这样的铁三角,竟是在无形之中,构筑起了一支跨时代的空中军伍。 只是那一天的下午, 在去空军军营之前,虞子期看着柳白,憋红了脸,方才开口道:“柳相,我以后要成为您这样的人。” 一句话,让柳白先是微微一愣,而后背朝阳光,露出和煦的笑容,声音如同这年的春风一般,温柔。 “别仰视我,要俯视我。” “别成为我,要超越我。” “不必追随我,这天下之人,都是我。” 第657章 雍城大乱 “起事!” 雍城之内,一声怒吼! 雍城守将曲云,于酒醉之中,被吴广悄悄割去头颅。 陈胜领着释放的死囚、山间匪盗、自己在楚地纠集而来心怀旧楚的逆乱之人,登高一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雍城大乱! 守城军没有接到上将的命令,无法形成有效的拱卫守势,兵败如山倒。 而第一道防线被打乱之后,那些死囚便是成了最大的灾难,凡是挡路之人,平民亦杀! 霎时间,雍城之内,竟成人间炼狱。 有老秦人扛着家中的锄头棍棒想要拼命,却是奋勇无用武之地,只是在这场大乱之中,激起分毫水花。 喊杀声,哭嚎声,以及墙体倒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雍城令以文官身份强行出来主持大局,但刚刚发布了第一道军令,便被旁边的书丞一刀刺入心口。 “大楚兴,陈胜王!” 书丞仰天大吼,而后哈哈大笑着以刀引颈。 这些叛军第一个冲锋的地方,不是军营,也不是巨富的宅府,而是...兵分三路。 在陆贾的安排之下,第一路冲向武器库,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最好的兵器,同时也切断了城内壮力最短时间能武装起来的唯一途径。 第二路冲向牢房,不管什么罪,什么人,皆是释放! 而第三路,正是雍城府衙! 占据整个雍城最为中心的位置,便可统揽全局。 陆贾言不通兵事,但实际上却是将整个叛乱的流程在脑海之中推演了千遍万遍,此刻又怎么会有错误? 待到三路皆成,这名狠辣的谋士,易容换装,自小道出城而去。 大事已成,无论雍城如何,他陆贾的目的,已然达到。 陈胜和那些叛军以及雍城人是生是死,与他陆贾何干? “柳白,大才,可惜为暴秦所用。” 陆贾摇摇头,再没回头看一眼雍城。 即便是他,对于柳白的评价,也唯有赞誉。 此人之才,天下独步,这一点,陆贾从未否认,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 雍城之内,王离并未在第一时间便整理守城军伍平叛,反倒是命令自己身边为数不多的力量,直接奔往新兵营。 此刻,雍城内的守城军已经被打散了,想要整合,王离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甚至整合出来的败军,也不一定能打败叛军。 反倒是新兵营。 建制完整!缺了老兵的勇气,但胜在完整。 将他们带到雍城,便是一股援军之象。 打散了的雍城守城军会自然而然靠拢过来,既是省却了整拢败军的时间,又能以完整的军伍建制迎战叛军,这已经是王离在这个危急时刻,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案了。 “雍城叛乱。” “大秦的军卒,无畏战事。此乃陛下御赐虎符,乱象皆在朝堂诸公预料之内。” “雍城新兵营,提三尺剑立不世功的机会到了!” “随我平叛!” 新兵营内,王离单手勒马,马蹄高扬,而后另一手将虎符展示于军。 顿时,新兵营主将上前,将另一半虎符核对,严丝合缝,确认无误。 “谨遵王将军军令!” 新兵营主将率先行礼。 此话一出,整个新兵营,皆是目光火热! 立功! 这个词,真的是又陌生又熟悉啊! 说熟悉,是因为立下军功是老秦人骨子里面都在一辈子干的事儿。 说陌生....如今天下一统,各个地方的守备军伍,别说是打仗了,就连平素之中盘查出通缉要犯都是极为困难。 而他们这些新兵蛋子,还没正式入各个分配的军伍呢,这就要提着兵刃上战场立功了? “平叛!平叛!” “平叛!平叛!” “平叛!平叛!” “.....” 士气高昂,直冲云霄。 王离没有多说什么鼓励的话语,而后直接调转马头,朝着雍城而去。(新兵营在郊外。) “列队!” “前进!” 新兵营主将吼得脖子青筋都爆出来了! 要知道,他们新兵营以前可是杨端和训练出来的,如今杨端和身死,以那个小心眼的柳相的性子,他们大概是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立功了。 如今这个机会清晰得摆在面前,如何能不珍惜?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平叛,而是异常踏娘的翻身仗! 打好了,那念公的柳相,便是看在军功的份上,也不会与他们再多做计较了。 “王将军,这是柳相之前让咱们运送过来的。”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出现,拦住了王离的去路,朗声开口。 此话一出,王离看向这锦衣卫的身后,赫然是十余人架着牛车。 牛车的车板之上,满满登登,都是武侯连弩! 雍城叛乱,绝对会是在城内战场最为激烈。 如此地方,无论是八牛弩还是猛火油,都会对雍城百姓造成巨大破坏! 只有武侯连弩,乃是巷战实力武器。 “多谢柳相!” “择精锐小队,装备!” 随后,王离便是朗声开口。 当雍城新兵装配上武侯连弩的时候,感觉他们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就是连黑市都没货的武侯连弩吗?他们可是连正式的守城军,边军都不是啊! 新兵营装上了大秦军伍的神器,这还是头一招啊! “王将军,锦衣卫二十人,供王将军差遣。” 锦衣卫沉声开口。 他们明白,这位王离公子身份并非一般,不敢有分毫懈怠。 “走。” 王离淡淡开口,队伍朝着雍城进发而去。 随着他们的前进,路途之中,越来越多的败军。 除却雍城守城兵之外,还有那些从雍城府衙跑出来的差役。 不怪他们出现在这儿,叛军是在用城内起手的,根本就没办法将他们阻挡在城墙之外,攻势太猛,且战且退方有机会拖到援军到来。 而当他们看到王离身边带着一整支完好军伍,甚至装配上武侯连弩这种神器的时候,瞬间激动得嚎哭起来。 ..... 雍城之下,攻守易型。 谁都没有想到,在如此盛世之下,竟是会出现秦军攻打雍城的境况。 “锦衣卫,黑龙卫,潜入!” “全军,压上!死攻!” 王离咬着牙,看着眼前的城墙,大怒出声! 第658章 咱们都被狗儒生陆贾给坑了啊!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吾以自身为饵,请天下人入局。” “须知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陈胜看着陆贾留下来的信,心中震撼。 他没看懂那一句‘以自身为饵’到底是什么意思,反倒是一旁的吴广,面容惊骇。 “不好!” “陈大哥,大事不好!” 吴广惊呼出声,眼神之中甚至有了些许惊恐之色。 陈胜对于‘陈大哥’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微微皱眉。 如今连陆贾先生都称呼他为主公,这吴广怎么还敢这么‘造次’的? 不过...如今兵乱,正是用人之际,陈胜也没有追究,只是开口问道:“吴广,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说罢,陈胜将陆贾的信放下,重新看向外面。 如今雍城的守城军已经快要顶不住了,自然不需要他陈胜继续在前面作战了。 巷战的关键,就是不能让他这个‘主公’暴露出来,否则大事毁于一旦。 岂料,吴广连连摇头道:“陆贾先...这个混账儒生,该死!” 这一句话说出,陈胜面色微微一变:“混账,怎么能这样说陆贾先生?” 要知道,他们今日能起事,都是仰仗这位陆贾先生的谋划。 吴广先是不敬自己这个主公,而后又侮辱陆贾先生,他陈胜如何能不生气。 吴广咬了咬牙,看着陈胜,如同看一只蠢猪一般。 可现在他们二人乃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只能开口解释道:“陈胜大哥,可曾还记得,这位陆贾先生对那位柳相多有赞誉?” 陈胜点了点头道:“不错!陆贾先生夸赞那柳白乃是天下奇才,且手下能人众多。单论王辅之才,天下无人可出其由。便是当朝百官之首,右相李斯,若是年岁相同,恐怕也不一定争抢的过这位柳相。” “甚至,我都能从其语气之中感觉到,陆贾先生在王辅之事上,自愧不如。” 说到这里,陈胜也是有些惋惜。 若是柳白能为他来打江山就好了。 如此人才,握在手中,天下何愁? 寻常来说,造反都是强调钱财,兵马之事。但陈胜并非常人,目光看的也要长远一些,他甚至认为,就柳白这一个人,顶得上二十万兵马! 这也就是为什么陆贾设计陷害柳白,他陈胜极为赞同的原因所在。 此人在,秦难撼! 吴广面色沉凝,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难看,苦涩开口道:“陆贾这一句‘以身为饵’指的就是那位柳相。” “他来时便说,尉荣算算时日,应当死了。” “尉荣之死,势必会暴露出一些端倪,那柳白聪慧,绝非我等可以猜测,想必已经查到了陆贾此人。” “而他来到雍城,便是将柳白的目光引到了雍城。” “这个局,并非是让我等起事,推翻大秦。而是让柳白目光看到雍城叛乱之上,让我等成为棋子!” 说到这里,吴广甚至脸上有些灰败:“他....在借柳白之手,杀了我们!雍城之内,绝对有柳白的后手!胜天半子,胜天半子....陆贾从来没有想过和柳白斗,他想要和天斗!” “不是因为看不上柳白,而是觉得天比柳白要好斗得多。” “咱们....大事败矣!” 此话说出,陈胜瞬间大惊失色,眼神之中满满的难以置信。 如今回想起来,似乎是如此! 柳白很聪明,聪明到甚至不应该是一个‘人’! 可面对这样的对手,陆贾依旧是在咸阳之中,留下一根‘毒杀尉荣’的小尾巴,真的是因为不谨慎吗?还是另有所图? 如今这么一看....竟是连雍城,陆贾都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不...不可能!” “如今咱们兵势大盛,不可能输!” “即便是陆贾留了钩子,那柳白也不一定能察觉到这如同丝缕一般的踪迹!” 忽然,陈胜大喊。 在死亡的危险笼罩之下,陈胜本能选择不相信! 不相信天下间有人能聪明到这种地步,也不相信自己的一切会功败垂成。 吴广面色难看,没有开口,只是走到了一旁的地图之旁,寻找是否有离开雍城的道路。 “杀!” 而就在此时,一道喊杀声响起。 在混乱的雍城之中,如同一道划破黑夜的拂晓之光! “嗡!” “嗖嗖嗖嗖!” 紧接着,便是弓弦的翁鸣之声与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那离谱的连发速度,让陈胜和吴广皆是面色骤变! 这个声音,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是最近咸阳守城军才开始装配起来的武侯连弩! 竟....出现在雍城? “果然有后手!” 陈胜嘴角流血,竟是生生将后槽牙给咬碎了! 如此惊恐之下,他甚至连控制自己嘴巴的力道都做不到,只是一味用力。 “杀!” 紧接着,便是一道充斥着饱满士气的喊杀声响起,陈胜定睛一看,自己原本战阵稳固的反叛军,竟是在一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 而数十道身影,在那道口子之中不断辗转。 黑甲黑剑!这是...黑龙卫! 飞鱼服!这是...锦衣卫?!! 当今大秦,最为强横,也最为神秘的两支密探机构,竟是出现在此处。 紧接着,便看见一黑袍黑甲小将,硬生生在狭窄的口子之中,掣马突破! “大秦王离来也!叛乱者,诛贼首,降者不死!” 清朗的嗓音,在乱战之中,竟有了五分威武之感! 而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陈胜顿感魂飞魄散! 王离.... 大秦,王家! 一门双武侯,皆是大秦军功顶点的二十转彻侯! 军功荣耀之盛,莫过于王家! 而此刻,出现的是王家嫡长孙,王离! 即便是再蠢的人,也不会觉得王家是将他们的嫡长孙送来雍城送死! 这...踏娘的是拿他们这些叛军刷军功呢! 原本溃逃的守城军,在这一刻,竟是双眸爆发战意,拼了命得朝前压! “踏娘的!王家将军都来了,还带了咸阳守城军!狗日的叛军,劳资不把你们屎都打出来!” 一名老兵啐了一口,掣刀便是冲锋! 带着武侯连弩的新兵营,在这一刻,被所有人误以为是咸阳守城军! 这可是九原侯蒙恬一手训练拉扯出的精兵,何人不惧? 陈胜吴广对视一眼,眼神之中满是不甘。 “陈胜大哥,跑吧!没有分毫胜机。” “咱们....都被陆贾那个混账儒生给坑了啊!” 吴广咬着牙开口道。 陈胜一脸悲愤,大喊一声:“狗儒生,误我!” 第659章 扬名雍城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这一句柳白特意留下的名句,在雍城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陈胜吴广二人,想要在已经摸清楚城内情况的黑龙卫和锦衣卫双重包夹下逃跑,实在是过于不现实。 再加上王离亲率军伍,战势逆转之快,简直比龙且在春风苑鏖战到关键时刻,那姑娘一泻千里还要快。 所谓的雍城叛乱,前后不过五个时辰,便被平息。 只不过,无论是雍城守城军,还是叛军,皆是伤亡巨大。 守城军伤亡近千人,基本上都是叛乱伊始,还未反应过来便身死。、 而叛军死了接近三千人,其中有些人是打完以后,被将士们不小心‘抹了脖子’。 王离年轻,对于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毕竟是有杀俘嫌疑,还是副统领吕操聪明,开口说了一句:“这些人兵刃就在脚边,随时可能暴起再乱,不算俘虏。” 看着那些新兵脸上的兴奋,以及那难以察觉的成长,王离终究还是点头了。 真要让他狠下心来将这些新兵们追究军纪惩处,他也有些不忍。 “贼首呢?” 王离拿过笔吏记录的随军战报看了一眼,满意得点了点头,而后开口问道。 吕操走出雍城府衙的厅堂,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将贼首带上来。” 很快,两名黑龙卫擒着五花大绑的陈胜吴广走入厅堂。 陈胜虽然长大,却为绳索捆作一团,几近陷入肉中,见王离,高呼:“缚太急,乞缓之!”(长大,又高又壮。) 吴广虽是脸色难看,但一言不发,只是面色灰败得看向王离。 这....就是王家的小将军吗? 王离淡笑一声:“缚虎不得不急。” 虽然平叛了,但王离深知,若非这一次早早有了咸阳送来的虎符,以及黑龙卫锦衣卫的暗中协助,想要平叛,当真是难如登天。 所谓的战机,仅仅是一瞬之间。若是自己整合新兵营稍微耽误了些许时间,恐怕叛军已然将雍城彻底掌控,到时候凭借新兵营攻城....几乎没有胜算。 特别是陈胜.... 在黑龙卫和锦衣卫的围剿之下,居然真的杀了三人,差点逃脱。 “是那位柳相察觉到了吗?” 就在此时,一直未开口的吴广抬头问道。 他只想问这一句,这暗中,是不是那个柳白早已察觉道了这些。 陆贾留下的蛛丝马迹,终究还是被柳白察觉到了,然后导致了此场大败吗? 甚至,吴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对自己都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原来,这个天下最为顶尖的聪明人,即便是敌对,也能有另一种形式的默契。 不是陆贾将柳白算计到了,而是陆贾真真切切得相信柳白能算计到这些。 王离听到这话,眼眸之中杀机一闪而过。 吴广竟是能开口问出柳相的名字,这说明其中内情不少。 “吕操统领。” 王离皱眉,看向吕操道:“请黑龙卫的兄弟和锦衣卫的兄弟劳累一些,将此二人送往咸阳。” “本将再调配两百轻骑,随同前往,不可有失。” 此话说出,吕操深深看了一眼王离,而后缓缓点头道:“遵军令!” 这算是一种合乎情理的‘让功’,但也同样是王离对于这件事的重视。 陈胜面如死灰,仿佛已经看到了惨淡的未来。 黑龙卫也就罢了,他们必然是死的。 但可怕的是锦衣卫。 若是送进那天下间臭名昭着的昭狱,他们想要死...都是一种奢望。 想到这里,陈胜真的想要咬舌自尽。 “砰!” “砰!” 可当他真的有这个想法之时,便已然来不及。 吕操两步走来,干净利落得两脚,将二人下巴踹得脱臼:“拖下去,一日二食,皆水粥。” “诺!” 两名黑龙卫领命,便是将二人拖了下去。 只是吴广眼神之中,满是不甘心,看向王离。 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一种不甘心:陆贾为什么要谋划这样的事情。 雍城叛乱,他们有充足的信心,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出卖’他们? 这一点,才是吴广想破脑袋都想不透的事情。 “是柳相料事如神吗?” “爷爷。” 王离看着战报,陷入沉思。 直到现在为止,他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自家爷爷和那个柳相,是什么时候发现雍城有端倪的? 难道...让他王离来雍城查探‘贪墨抚恤’的事情,真的只是柳相和爷爷编织的一个借口? 可根据口供说,这批叛军,跟自己几乎是前后脚一起来的啊! “来人,抚恤城民,军伍扰民者,斩杀!” 王离叹了口气,沉声开口。 一名小吏过来,面色尴尬道:“将军,这安抚命令,雍城府衙已经发过了,咱们军方再发,怕是有些不合适。” 军政分离,以军伍行政事,确实不妥。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发了?谁发的?雍城令不是死了吗?” 王离也是微微一愣,甚至再看了一遍战报,怀疑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那随军小吏笑道:“新来的雍城府衙主吏掾,袁华。在雍城令死后,这小子拿着那个叛乱书丞的头,直接闯入厅堂取了雍城令的印章,然后就组织起了府衙之事。郡尉都听话得不行。” “雍城府衙告破,但班底都在,也是因为这家伙激灵。” 此话说出,王离懵了。 主吏掾,代掌雍城令,这事儿传出去,能让世人把眼珠子瞪出来。 哪怕是将雍城府衙按照官职排排杀,杀五十个开外都不一定有这个主吏掾的脑袋。竟能做到如此。 “让这小子过来。” 王离略微思索,还是开口了。 雍城府衙主吏掾袁华,他记住了。 .... “柳公,雍城叛乱。” “贼首出现,果然是尉荣府上的人,名为陆贾。” “而作乱贼人,领兵者为陈胜和吴广。高呼您曾言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叛军破城!” “王离小将军,已然纠集新兵营军伍和黑龙卫锦衣卫,准备平叛。” 丞相府内,龙且匆忙而入,手上拿着一封雍城来的密报。 第660章 袁华跃龙门 一听是雍城叛乱,柳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自家阿平神机妙算,这点儿事儿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的,虽然...他眼睛看不见。 但他听到陈胜吴广的名字,以及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时,表情之上,还是隐晦闪过几分落寞。 历史....当真是一个圈吗? 自己即便做了这么多,也无法避免这一场历史上第一次农民起义。 甚至,柳白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但紧接着,柳白摇了摇头。 且前行,莫问路前光亮几许! “王离有虎符,用黑龙卫和锦衣卫,若是连这点小叛乱都搞不定,本相就得去找王老将军再好好谈谈了。” 柳白淡淡开口,将龙且递过来的奏疏随便看了几眼。 不得不说,这陈胜吴广,也不似史书一般,这打仗打得居然还有几分章法。 真要是如同历史上所说的农民,能踏娘的知道巷战?能知道攻占兵器库? “柳公,要不要去找蒙毅上卿,调动咸阳守城军前往增援?” 龙且还是有些担忧。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王离这小子成不了什么事儿。 或许是以前见到王离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子真要跟他在战场上兵戈相向,定然会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了。” “咸阳之守重若泰山,雍城之地叛乱,王离若是处置不了,自会从周遭调兵。” “陛下既然给了虎符,这小子也是跟着王老将军这老狐狸学出来,能不明白打不过就开溜的简单道理吗?” 柳白摇了摇头,旋即起身:“派人去大秦医学院,组织医学生前往雍城,救治伤员。” “于城中战,鲜血尸首众多,恐生瘟疫。” “咱们库房里面取两万大钱,于咸阳城内购买金创伤药,布带,然后去老六盐铺取五车盐,让医学生们一并带过去。” 对比起增援,柳白更加在意的是战后的安抚重建工作。 雍城不比安邑,说白了,安邑那地方原先是魏地,魏民乱,秦援物资情有可原。 雍城可是大秦祖地,这属于快了没人夸,但慢了肯定要被骂的破事儿。 “是!” 龙且点头,转身便是朝着外面走去,唤来一名锦衣卫,便是开口吩咐。 也得亏在陈婴的打理下,丞相府内的钱有盈余,这要是换做以前柳白那‘败家性子’,两万大钱就只能走国库了。 这一场安抚是大秦医学院首次参与战事,意义重大,走了国库,反倒是像成了征调指派了,不利于‘光辉形象’的树立。 至于盐铺取盐嘛....自己学生的盐,取一点用用怎么了? 公子彻敢过来要钱,他柳白就敢给! “风雨欲来啊。” 柳白一声叹息,眉宇之中忧国忧民。 哪怕是大秦逐渐变好,却也始终会有人心怀鬼胎吗? .... “下官袁华,拜见王将军!” 雍城之内,那立下功劳的袁华站立在王离帐下,礼节到位,不卑不亢。 “你是书院的学生?” “这次叛乱,做的很是亮眼啊。” 看到袁华的第一眼,王离就笑了。 这一份气质,是书院人独有的,按照自家爷爷的说法:这么多名师教导,再加上一个柳白站台,书院学生的腰杆子想瘫软下去也没机会啊。 “是届实习生,方才来雍城担任主吏掾。” “先生教导,危难之时行权宜之计,故而夺权,请王将军赐罚。” 袁华笑笑,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作为书院的学生,他深知自己的水平也就是中上游,甚至连这一届前十的排不上。 若是那一位耀眼到让所有天之骄子都低下头的人物在此,袁华甚至都怀疑那人会直接领着府衙兵,收拢守城军,再进行战法反击。 说不定,都不需要这位王小将军平叛了。 想到这里,袁华用力抿了一下嘴唇。 军事课,是他的弱点项,运气真差! “还赐罚?” “行,罚你来我身边,做随军参谋吧。” “这次本将好歹有平叛之功,大不了让我爷爷在朝堂上护一次短,领一营不成问题。” “本将很看重你,军伍文职,也算合了你们书院追求的‘文武全才’。” 王离越看袁华越是喜欢,直接开口就扔一个大蜜罐过去了。 从府衙主吏掾到一营随军参谋,这不只是军政跨界的问题了,更是连着升了四级。 而且....也要看看跟的是谁。 王离可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将军,这可是王家嫡长孙,哪怕再废物,就是出于对王家一门双彻侯的尊重,王离也能爬到军伍一脉的核心位置。 袁华....瞬间前途无量,也是应了他当初所写的‘飞上枝头盖凤凰’! 然而....对于此等好消息,袁华却是没有王离意想中的狂喜,反倒是眉宇之中露出沉凝的思索之色。 这副表情,反倒是让王离更加开心了。 如此大利,居然还慎重,自己身边就缺这样的人啊。 “王将军,此事可否知会书院?军政跨界,是否会对王将军您产生影响?” 袁华开口问道。 他可太知道书院学生被朝堂大佬争抢的事情了,王离挖他,固然是好事,但何尝不是在朝堂大佬的碗里抢肉吃呢? 他也担心对王离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放心,什么狗屁影响,真要不满,找我爷爷!” “家爷王翦!本将军嚣张点,无妨!” 王离一副二世祖模样,反倒是让袁华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意。 他如何不明白,这是这位王将军在宽慰自己呢。 “那便多谢王将军!” 袁华微微一笑,而后行礼:“将军,袁华先行告退,前往府衙整理一番,方可来军伍报道。” 王离点了点头道:“给你一天时间。” 袁华点头,又是行礼,而后退下。 看着袁华离去,王离拿起毛笔,在白纸面前苦思冥想:“雍城令上面的人是谁来着...好像是九卿宗正陶实?” “他侄子想参军,扔我身边当个亲兵,这够不够袁华的价码啊。” “还是说,大方点,给个偏将?” 王离陷入沉思。 朝堂利益交换,终究还是不能单纯以势压人。 第661章 弹劾李信 平叛之后,一份军情急报便是送入咸阳章台宫之内。 再由顿若抄录,分发至两座相府,以及王翦将军府。 李斯只是匆匆看了一眼这所谓的‘捷报’便是放在一边,甚至都没有再评价一句。 柳白这个混账小子和王翦老匹夫一同布置的事情,能出什么大岔子? 就算有,那也是老匹夫去找补,关他李斯什么事儿。 反倒是将军府之内,王翦面容之上没有喜色,反倒是皱起眉头。 不是战事本身,而是...这一次的叛军! 陈胜吴广打出来的口号,是‘大楚兴’! 而且纠集起来的,大多都是旧楚之人,足以说明在太平盛世之下,实则依旧暗流涌动。 “爷爷,王离此战功勋卓否?” 王曦轻声开口问道。 王翦将战报递给王曦,开口道:“若是放在一年之前,离儿此番战绩,绝对算得上是耀眼。” “但北方代郡有韩信、英布二人在前,还有柳白那混账小子拉扯起来的玄甲军,离儿的表现充其量也就是个中规中矩。” “但给他保举一营之将,倒没什么问题。” “信中所写,离儿对那雍城府衙的主吏掾袁华大为赞赏,表随军参谋,爷爷想了想,也是不错。” “算是这小子已经真的在想打仗这回事了。” 王曦看着手中的战报,亦是看到了袁华的名字。 以一个主吏掾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难得。 再加上任上不过几天,几乎不用想,肯定是这一批书院派出的实习学生。 “爷爷,既然如此,何故愁眉?” 王曦将战报放下,轻轻为王翦捶背。 自家爷爷虽说身子骨还硬朗,但毕竟是戎马一生,体内暗伤甚多。 “雍城之乱,绝非陈胜吴广二人能做出来的,其幕后定有主谋。” “更为可怕的是,从战报上来看,离儿拉扯了新兵营入城后,这叛军与之前的战略调度大相径庭,只知一味蛮干,全然没有之前那种运筹帷幄的调度水准。” “这幕后主谋,想必是直接放弃了雍城。” “一城,一军,视为弃子,这幕后人所图甚大。” 王翦叹了一口气,目光炯炯。 现在,就只能等押送陈胜吴广的槛车入咸阳了。 到时候,若是能得出蛛丝马迹,方才是能为大秦真正除了祸患。 听到这话,就连王曦也是面露惊愕之情。 目光高,图谋的自然就多。 若当真如此,反倒是要极度谨慎了。 “爷爷,柳相的锦衣卫会查出来的。” 王曦认真得开口说道。 一句话,差点把王翦噎住:“柳白那小子查个什么。曦儿,爷爷跟你说,这家伙不是好人!” “你可千万别觉得他厉害啊!” 王翦慌了。 自家小白菜,怎么就突然提到柳白这小子了呢? 这不就是感兴趣了嘛? 要知道,柳白这小子根儿里极贱,但是人却是长得极度俊俏。 女子要是对柳白感兴趣,就那副皮囊,多半是要陷进去的。 王曦抿嘴一笑,而后点点头。 她本身也就是好奇这位柳相的事迹罢了。 不过锦衣卫...确实能带来很多惊喜。 .... “在干嘛呢?柳公。” 丞相府内,柳白没有分毫形象得蹲在地上,龙且不由疑惑。 “在想你。” 柳白头也没抬,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龙且直接愣了。 这是什么鬼回答? 索性就是上前,仔细这么一看。 只见自家柳公什么也没做,就是蹲着发呆。 “龙且,本相问你,这片土地,你喜欢吗?” 这一句话问出,没头没脑,饶是龙且也不明白自家柳公什么意思,只能随口答道:“自然喜欢啊?” “不是有句话说吗?爹娘生,地里养。土地不就是养活了咱们吗?” 柳白点了点头道:“可为什么总是有人对咱们这片土地不满,就是想要百姓们死呢?” 战报送来,他看了。 上面一个名字,十分显眼:陆贾! 这是陈胜吴广直接交代的,或者说,是满怀恨意得吼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柳白方才会苦笑一声。 生平第一次,居然有人想要拿他柳白当刀子使。 陆贾这个人,他知道,但事迹记得不清楚,与萧何陈平这般的时代人杰绝不是一个档次。 没想到,居然还敢找自己掰掰手腕,也是有些笑话了。 “锦衣卫去查,查到陆贾,生擒最好,死了也没事儿。” 柳白抓住龙且:“扶一下,腿麻了。” 此话说出,龙且双目圆瞪:“柳公,您蹲了这么久,是因为腿麻了?” 柳白没好气道:“废话,谁叫你们都不来扶我。” 自个儿蹲着想想事情,咋府中的人都这么老实,不敢来打扰呢? 也就龙且这憨货会过来了。 龙且挠挠头,嘿嘿一笑,将柳白扶起。 那股子‘触电’的感觉,当真是让柳白一阵酸爽。 “袁华的事情,那王离也写了过来了,让派锦衣卫送过去给郦食其,也可以在学生之中好好宣传一番。” “毕竟是第一个真正在实习期之内做出点事情的,学长的榜样力量是无穷的。” “对了,让郦食其以学校名义,再分发到各个实习学生的手中,算是激励了。” “这群混账小子,眼睛都是长在脑门上的,不信他们不想超越一个连考试前十都进不去的袁华。” 柳白忽然想起了点什么,直接开口吩咐。 对于书院学生,他可真的是没有一丝松懈。 他柳白是这一批的肱骨之臣,但只有他们,才是大秦的未来。 “嘿嘿,那肯定要交代,先送到小虞和周勃的手里。” 龙且嘿嘿一笑,十分期待看到虞子期那气炸了的模样。 “虞子期...” 说起这个,柳白面露深思之色。 大秦空军,赶紧要训练出来啊。 现在有个地方,可是急需这一支力量啊。 “柳公,有几封弹劾,柳公您看一下。” 就在此时,萧何匆忙跑来。 将手中几封奏疏递过去。 柳白打开一看,奏疏之上,全都是弹劾。 而弹劾的对象,赫然是.....陇西侯,李信! 第662章 海上牵星术,卫庄海远航 “什么玩意儿?” 柳白看着弹劾奏疏上的内容,也是眉头一皱。 什么军纪不严,什么军伍不齐,什么行军惊扰百姓睡眠,就踏娘的差说李信好男色了。 “这些琐碎的小事,也这么多人弹劾?” “嗯?等等,怎么都是武字头的?” 柳白翻了几封,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些弹劾的奏疏,赫然都是武将们上的。 这帮子家伙,虽然自个儿不咋握笔杆子,但是手底下好歹还是有笔吏的,只是这找的弹劾点,着实让人有点头疼。 萧何提醒了一句:“柳公,李信现在已经领兵到了苍梧郡了。” 此话一出,柳白瞬间就明白了。 合着是李信这小子打百越的意图太明显,被那些个武将还是察觉了。 平定羌人叛乱,不过是如同苍蝇一般的绿豆军功,大多数有点名分的武将都是看不上眼的。 但是....百越可就不一样了。 不尊帝命,虽以秦为主国,但却没有上贡。 仗着自己深处密瘴丛林之间,开战损伤巨大,再加之北有匈奴钳制,大秦腾不开手,就有些轻狂了。 打下百越,那是妥妥的大军功。 若是之前还好,大家的目光放置在北方匈奴身上,韩信悄摸着想要去偷百越,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现在,北方守城军在公子彻的谋划下,狗嘴涧惊天一爆!再加上韩信孤军深入,转战千里,焚狼居胥,阵斩匈奴单于。 这两桩军功,基本就是将匈奴打得抬不起头,近期战事暂缓,以战略图谋和推进为主,这帮子武将眼珠子就看到李信了。 军功在前,他们自然想要伸手了。 这所谓‘弹劾’,其实更像是请战。 “李信这小子,动作够快的啊。” “苍梧郡这个地方,眼瞅着就要进百越了,估摸着就是在寻一个合适开启战争的时机了,” 柳白无奈笑笑。 其实他能理解李信的心思。 经历大败的人,会像发了疯一般的尝试抓住眼前的每一分机会。 攻打百越,是李信最好的,也可以说是唯一能洗刷屈辱的机会,一旦失败,整个大秦,不会再有人给李信这个机会了。 饶是他柳白有心怜悯,也确实插不进去这个手。 老秦人的武风这一块,实在是太刚硬了。 “这些弹劾奏疏都送回去罢。” “就说本相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再发一封丞相府的快报给李信,斥责其为何整备军伍整备到苍梧郡去了。”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萧何也是面露微笑,点了点头。 韩信和公子彻的动作太快,导致了武将们摩拳擦掌却找不到打仗的机会。百越这个地方,要是真不让他们稍微喝点 汤,朝堂上能吵翻天。 反正李信已经占据了先机,真要是打百越,主将位置也算是定下了。 至于斥责李信的快报嘛...很明显,就是自家柳公让李信开始走流程了。 或许,还有什么新的后手。 对此,萧何也不准备多问,只是直接下去准备了。 “对了。” “把本相那一支方天画戟也送过去。” “断过了的戟,也是能立战功的。” 柳白忽然叫住萧何,开口又嘱咐了一句。 李信昔日初入丞相府,唤了一声‘柳将军’,他柳白便是以‘方天画戟’类比李信。(第264章) 如今再送,含义深远。 “是!” 萧何点了点头,便是离开。 “柳公,那神兵当真要送给李信吗?” “这挂着也很好看啊!” 龙且挠挠头,有种好东西被糟蹋了的感觉。 方天画戟太重了,不是他龙且看不起李信,只是他觉得,这玩意儿除了他龙且,当世恐怕就只有樊哙这小子可以挥舞了。 “挂李信的军帐里把。” “他这一路走来不容易,很多人骂他,甚至恨不得他死。” “但是本相想他站起来。” 柳白摇了摇头。 这是一个意气风发却去打了一场必败之战的将领,这些年的冷眼嘲笑,对李信来说算不上公平与不公平,只是觉得可惜。 或许, 当年即便是始皇陛下,也是对其充满希望的吧。 “年少之时的遗憾,终究困其一生。” “如今咬着牙前行的你,方天画戟能否唤醒你当年的意气风发?” 柳白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走向厅堂。 他也不是外界传言的,完美的人。 至少...他没有过那一段苦辣的经历,太不完美了! .... 东海之上,以‘牵星术’为头舰的船队航行。 白发男子柱剑立于船头,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波澜大海。 坦白说,他要是心生反叛之心,就现在,也可以将船上那些锦衣卫尽数杀死。 但不知为何,他对于柳白,还当真生不出什么反叛之心。 原因很简单,柳白太信任他了。 斥巨资打造的船队,归还鲨齿,让流沙的杀手上船,甚至明摆着告诉了卫庄,谁是锦衣卫,这次上船为的是记录,以及登上岛屿,陆地之后的矿采,开图工作。 相当于就是让他这位昔日天下第一杀手,成为船队真正的领袖。 剑士,也是士。 且不说士为知己者死,但要背叛这样的一个人,他卫庄还不如帮其做完事情,剑心通明一些。 “唰!” 一剑劈斩而出,竟是隐约契合海面上的波澜起伏。 这便是他卫庄这些时日的一些明悟,剑招未臻至圆满,但是那一份剑意,隐约有了点儿大海气象。 “玄武。” 卫庄收回鲨齿,淡淡开口。 一名锦衣卫快步跑来,他正是此番领队锦衣卫的总旗,被赐代号玄武。 “卫先生。” 玄武恭敬开口。 这些天,他已然见识过这位冷酷剑士的强大。 你能想象在大海上,一个男人自船头跳下,然后一剑劈死三条鲨鱼,脚踩鱼头一跃,还能手抓扔下来的绳索立刻回到船头的场景吗? 更为可怕的是,这个男人,当时连鞋面都没湿! “距离柳相所言的狗岛,还有多久?” 卫庄淡淡开口问道。 玄武将海图拿出,开口回道:“方向是没错的,但是柳相并未给出具体的距离,那徐福绘制的海图也并不精确,只能预估十日之内能到。” 卫庄微微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 冰冷的眸子一凝,直接抬手:“偏左,向前。” “海面上有东西。” 说罢,卫庄手持鲨齿,剑意凛然! “不对,是人!” 第663章 我们...屠了神兽 第663章:我们...屠了神兽 牵星术的速度有多快? 在有墨、公输两家的帮助下,全力趁风的情况下,已然赶上快马! 仅仅片刻时间,牵星术便是已然靠近。 待到前行过去,玄武瞳孔猛颤。 只见是一艘小船,在海面之上漂泊。 而船上的情景,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无一人站立,只有一个老头,面上已然尽是鲜血,须发皆为焚烬,断残一臂,正有一下,没一下得划、。 更令人震惊的是...划船用的不是桨,而是...一柄断剑。 “老师!” 就在此时,玄武听到一声惊呼。 只见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保持着冷酷到甚至有点像死人脸的卫庄,竟是自船头一跃,跳到船边放置的小船上,而后挥剑,快速劈斩掉八根绳子。 “哗!” 小船落海,溅起水花。 卫庄都没有等玄武上船,便是直接拿起船上的桨,快速划动,朝着那惨烈的小船前去。 “快,靠过去!” 玄武大吼一声,眼神急切。 他方才分明听到了卫庄所喊的‘老师’。 要知道,卫庄可是出自鬼谷一派,那他的老师,不就是当代鬼谷子吗? 船上....有其老师在? 牵星术,能赶得上一名绝世剑客用力划吗? 答案是...能! 因为卫庄压根儿不会划、 这个冷酷到了极致的男人,阴沉着脸,伸手抓住牵星术上面扔下来的绳索,而后拖拽前行。 很快,便是到了那小船周边。 卫庄与玄武用力一跃,一上一下,皆是跳到小船上。 只见船上,惨状触目惊心。 饶是玄武这个自锦衣卫出来,见惯了昭狱酷刑犯人惨状的硬汉,此刻面容上也有些发白。 横七竖八,躺着五个人。 皆是身上都有被烧焦了的模样。 断臂,残腿,甚至有个老人,脸面似是被利刃削去大半,那伤口上还有蛆在爬动,俨然是已经死了。 整艘船五个人,玄武只能确定那个还在‘划船’的老人还活着。 “老师,” “老师!” 卫庄着急得跑到一名没了双腿的老人身旁,眼神之中满是关切。 不管他之前如何嘴硬,但这个糟老头子,在卫庄的心中,何尝不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小子,老鬼已经死了。” 就在此时,鬼谷子旁的一个老头笑笑。 笑容苦涩:“老鬼还说劳什子剑法天下前五,鬼谷秘术可通天。” “通个屁...咳咳咳!老夫一点武都不会,都能撑到现在,这老鬼一下就被那畜生削去了双腿,若非白先生,连个尸首都存不下。” “你是他学生?” 说罢,老头看向那‘划船’的老头:“去,拍一下老曹。他眼睛和耳朵都毁了。” “绝世的剑客呐,伤到你们上船都察觉不了。” “果然,还是老夫的《素书秘术》才是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此话说出,卫庄悲从心来,但却强忍住。 抬眸一看,只见这‘贫嘴’的老头,胸膛之上,有一若爪之物,贯穿心脏位置,俨然是活不了了。 而再看那‘划船’老人,卫庄和玄武二人,尽皆面容巨变! “陈伯!” “曹秋道!” 二人皆是开口! 剑法已臻至剑仙的曹秋道,居然...伤到了这种程度? 卫庄快步上前,手放在其肩膀上,急切开口问道:“曹剑仙,是何人....将你们伤成这样?” 他老师剑法不是天下无敌,这个他卫庄明白,至少曹秋道就比他老师鬼谷子厉害。 但是.... 曹秋道,是他卫庄曾经正面感受过那一道剑意的。 卫庄甚至认为,就曹秋道的剑,已经达到人力巅峰! 这一船人....天下如何能有人伤的了他们啊? “白头发小子?” 陈伯身子一抖,仅仅凭借卫庄这一刻急迫之时爆发的剑意,便是知晓了来人身份。 “是我。” 卫庄点了点头。 陈伯声音已然若风中飘絮:“我听不到你的声音。” “这剑....” “名为过河,带回去,还给少爷。” “老鬼一辈子没打赢过我,但...这一次,我承他师门这一个情,下去了,老夫给老鬼办事儿。” 说罢,陈伯将那柄断剑费尽气力举起,朝着一个方向递去。 卫庄瞳孔猛颤,伸手接过。 只见这是一柄制式秦剑,剑名过河。 但是...断剑,不止是断。 而是....如同被重铸一般,竟是有些融了! 玄武看着陈伯的模样,瞬间泪流满面! 他是锦衣卫的老人,怎么会不知晓,这位老管家在丞相府之中的地位? 在龙且手下训练,甚至这老人还会提着水过来,然后抄起扫把打龙头领,口中嚷嚷:“都是小伙子,喝口水的功夫都不给,累坏了作甚?” 这一刻,却是见到如此模样,他....如何能不伤心? “能办到吗?” 仿佛不甘心,陈伯用尽气力抓住卫庄的手,哑着嗓子开口。 卫庄默然,以手在陈伯的手上写下一个‘好’字。 陈伯终于面露微笑,而后软软靠在船舷之上。 断臂,瞎眼,聋耳,残剑。 绝世的剑仙,如此下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庄双目炯炯,感觉自己的胸腔之中,尽是浊气,却是如何也吐不出来。 这一刻,他甚至感觉比在昭狱之时还要压抑! 老师死了! 剑道至臻的曹秋道也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地之间,竟然有如此强大之人? 转眸看向那胸膛上插着‘爪’状物的老人,卫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必须要问清楚,否则...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 “小子,过来,拿着这个。” 老人努力笑笑,而后从船舷之旁,拿起一个‘皮质’的包裹,递给卫庄: “我们....” “屠了神兽。” 第664章 大秦武安君,堂堂正正的天下第一! 第664章:大秦武安君,堂堂正正的天下第一! 沉默,极致的沉默。 只有玄武将怀中的伤药拿出,敷在那老人的胸膛之上。 岂料,老人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些老家伙都死了,老夫这伤势,回天乏术。” “老夫与老曹硬撑着一口气,无外乎是想他们回到故土,也无外乎是想把东西送回。” “如今见到你们,已然是...万幸了。” 说罢,老人努力坐直身子。 即便是身之将死,他也不愿意以狼狈的姿态,去见以前认识的这些人。 “白发小子,你是老鬼的学生,那这一切都交给你了。” 说罢,老人又拍了拍那皮质的包裹。 卫庄沉默,伸手去摸。 却是猛然一惊。 这小船在海天之上,周遭无生火之物,却是滚烫若炭。 将之打开,只有血淋淋的两颗眼珠,还有一颗....心脏? 最为奇异的是,那心脏如同火焰一般,居然还在跳动?散发出阵阵炎热之感。 “老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何我师会死,这些又是什么?” “方才您说...屠了神兽?!!” 卫庄感受着手中的灼热,另一只手拿着断剑,又觉得如同千钧沉重。 自己老师乃是当代鬼谷子啊,智计无双!更是精通剑法。 更何况身旁还有曹秋道这样的剑仙人物。 能与他们二人同行,这船上定然都是不凡之人。 如今...却都死了? 老人微微一笑,依靠着船舷,方才让自己的身子没有晃倒。 看到那牵星术,脸上甚至有了些许欣慰:“这是柳白那小子做出来的吧。” 说罢,老人仿佛觉得自己不该说什么别的,便是双目直视卫庄沉声道:“老夫名为黄石公。” “你老师不必多说,当代鬼谷子。” “方才交给你断剑的,名为曹秋道,乃是剑术天下第二的人物。” “至于他....” 黄石公伸手一指,指向那双腿尽被削去,腹部一个大窟窿的尸体:“这老家伙,名为嬴虔。” 此话一出,顿时卫庄和玄武尽皆色变! 嬴虔?!!! 公子虔? 这是...秦孝公的长兄? 船上居然有大秦皇室之人,而且是整个嬴氏老祖宗一般的人物? “那...他呢?” 玄武面色惨白,看向最后一具尸体。 这是一个中年人。 双臂尽端,但面容却是完好。 依稀能看到面容之上的俊秀,难以想象年轻之时能有多少俊朗。 更为奇怪的是,玄武总觉得这中年人有些眼熟。 黄石公破天荒收起笑容,而后对着那中年人的尸首,郑重一拜,但却没有回答。 而是微微闭起了眼,仿佛在黑暗之中,又看到了那一战.... “我们...去了所谓的仙岛,瀛洲。” “但不是为了求仙,而是追随着一道踪迹。” 黄石公淡淡开口道:“荆山凤凰的踪迹。” 此话一出,卫庄那常年习武,练剑至癫魔的双手,已然微微颤抖。 他并非蠢人。 方才黄石公言,屠了神兽,如今说起荆山凤凰....那他手中之物.... 眼睛、心脏、皮... “这一战打得很激烈。” “你老师是最先撑不住的。” 黄石公伸手一指,面露苦笑之色:“鬼谷玄术,确有其独特之处。以飞箝布阵,困荆山凤凰不得高飞。” “可那畜生,灵智已开,竟可于阵中窥见阵眼乃是你老师,便不要命得冲撞。” “三刻!你老师将自己盯死在阵眼的位置整整三刻。” “而后身死。” 此话说出,玄武眼神瞬间狂颤! 以人力,阻拦神兽整整三刻钟,这是何况狂绝的战力? 而....这样的战力,仿佛在黄石公口中,反倒是最弱的? “不可能,老师的飞箝术,剑法无双,怎么可能....” 卫庄嗓子如同野兽低吼一般,甚至觉得有可能是面前这个名为‘黄石公’的老人在诋毁他的老师。 岂料, 黄石公对于卫庄的失态,没有半分在意,而是自顾自说起:“紧接着是...嬴老头。” “老家伙活了上百年,一心修悟,当真背其悟出点什么。” “王诩死后,赢老头以身顶上,撑了一刻钟。” 此话一出,卫庄顿时面色凝滞。 他出自鬼谷,如何不知鬼谷飞箝阵的厉害? 飞箝阵能将人的力量发展到极致,以阵法方才困住荆山凤凰三刻钟,可嬴虔....不通阵法,以肉身硬撑? 这是人吗? 黄石公也不是个说故事的好料,仿佛就是在讲一天的买卖一般,将这一个个天地间最为冠绝的人物,死前的一切讲出来。 “嬴虔死后,就是曹老头了。” “老夫虽然看不惯这老小子,当年用武力跟老夫玩智斗。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是个爷们儿。” 说到这里,黄石公的双目,流下血泪。 不愿再说。 因为....曹秋道之死,是因为他。 那是荆山凤凰的全力一击。 但并非是冲向曹秋道,而是冲向他黄石公。 困兽之斗,择弱突围,最菜的他,便成了荆山凤凰最后选择的突破口。 可...曹秋道以剑破火势,而后倒持剑势,使出生平最为激荡的一剑,以手臂和致死重伤的代价,方才延缓了这一击。 而这一击,也是他黄石公的致命伤。 “那....他呢?” “前辈,此为何人?为何.....他伤势最为恐怖?” 玄武心惊肉跳,仍旧不死心,看向那中年人。 黄石公方才对那中年人进行拜礼,玄武有直觉,此人或许最为重要。 而且.....玄武身为锦衣卫之人,通晓合击之道。 鬼谷子王诩布阵,嬴虔和曹秋道二人,明显只是辅攻,至于黄石公本人...也不像能主攻的模样。 说了这么多,但...一直没说,是如何杀死荆山凤凰的。 果然, 黄石公听到玄武发问,面色严肃道:“他....名为白孝。昔年杀神白起义子,承袭爵位。” “如今的....” “大秦武安君!” “堂堂正正的....天下第一!” 第665章 武安君的承袭 第665章:武安君的承袭 “大秦武安君?!!” 玄武快把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 武安。 这两个字,在大秦意味着什么? 武勋的顶点! 即便王翦是二十转军功彻侯,若是这位中年人回到咸阳,王翦都得对其客客气气的。 不是军功压制,而是...尊重! 这是发自内心的尊重,老秦人这一辈,对于那位杀神打下来的基业的尊重! 天下, 是从白起的杀戮开始,逐渐成为大秦的掌中之物的。 而且,对于他这个锦衣卫来说,武安这两个字,有着不一样的含义。 这是他们的柳相,毕生所想! “朝堂上....知道吗?” 玄武气息紊乱,胸膛起伏不定。 他都有点无法想象,当武安君这三个字,重新出现在朝堂之时,这朝堂之上,会有如何的震撼? 黄石公看了一眼,没有回答玄武的话。 快死了,他思绪何尝不乱? “荆山凤凰,事关国运。老夫知道,老鬼也知道,赢老头更是知道。唯独曹秋道者练剑匹夫不知。” “但也无所谓,武安君要去,曹秋道不会有一句屁话。” “我们就走啊走啊的,跟到了瀛洲。” “也是这时候,老夫才知晓,原来天下间,当真有剑术通天一说。” “武安君的剑,世间至高。” 黄石公仿佛回想起了那恐怖的剑招。 荆山凤凰,浑身浴火。 白孝手持三尺剑,竟是轻踏山崖,与之正面对战。 “剑至高处无剑招,唯有浑然的剑意。” “没有纵横捭阖的气势,更没有什么老曹那花里胡哨的,瑰丽无双的剑气,只有一往无前的杀意。” “老夫都在想,武安君这个爵,才是困住了这个惊才绝艳的男人一生的枷锁。” “你们没有看到,觉得剑招而已,能如何?但是老夫看到了,老夫看到了啊!” 黄石公哈哈大笑,眼眶之中,血泪不止:“老夫看到了,老夫真的看到了,这一剑,敢叫天下 人低头。” “什么雄图霸业,什么王权富贵,什么去他娘的天下第一,剑道仙人,都是放屁,放屁!” “这一剑,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是百万亡魂的煞气,这是为国为民的诚心,这是一个男人肩膀上扛了整个天下的责任。” “老夫佩服啊,老夫真的佩服啊!” “你们知道吗?波涛海啸,风云变色,碎石开山,白孝这一剑,让天下男儿羞愧啊!” 说到这里,黄石公竟是嚎啕大哭:“但他死了啊!他真的死了啊!” “这样绝顶的人物,不是因为白起这个混账狗屁杀神,怎么会背上这样的责任?” “怎么会去做这样的逆天之事。他是个疯子!疯子!” 生命的尽头,黄石公已然疯了。 白孝最后的一剑,注定不会再有人知道有多少惊天动地,也注定这个时代最强的男人,会用最无声的方式死去。 黄石公怨恨,怨恨白起将这一切交给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子。 黄石公庆幸,庆幸他这枉活八十六年,竟能看到这样的人物。 黄石公哀伤,哀伤这应该在史书上闪光盖过千古英豪,力压万世后来人的男人,籍籍无名。 他疯了。 胸膛上的伤势在不断加重,即便是锦衣卫最好的伤药,也止不住那潺潺流出的鲜血。 “海啸...是因为这一战?” 卫庄面色狂变,双手之上青筋暴起。 一剑引发海啸,这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剑道。 他....没看到! 甚至,只能通过面前的疯老头,才能得知事情一二。 “白孝说。” 忽然,黄石公扯了扯自己已然焦黄没几根的头发,满手鲜血得抓住卫庄衣领,声音沙哑道:“白孝说他小时候,村子遭到洗劫。全村人都死了。” “是白起救了他,也当了他的义父。” “后来白起为天下人而死,他白孝入山林,成年方投军。” “军伍之中,他的军功骇人,分明可晋升军爵,却悍然离开,因为路过了杜邮亭。” “亭上石柱,有白起遗言,不过寥寥几字。” “白家男儿,勿忘天下。天下安康盛世,白家九死不悔。” 说到这里,黄石公抓住卫庄的衣领道:“回去!” “回去告诉柳白,这是他爷爷的遗愿,也是他父亲一直坚持的事情。” “武安君的传承不该断,也不能断!” “答应我,告诉柳白!不管用什么方式,告诉他!一定要告诉他!” 说罢,黄石公额头之上青筋暴起,而后手上一软。 疯魔,激动,让他胸膛上的伤势,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将他的生机尽数摧毁。 他没有说,他黄石公不过山林野老为什么要一同前来。 他也没说,曹秋道在最后时候,拼死救他,是因为他黄石公是唯一一个懂观星术,能找到回大秦路途的人。 他更没说,无论是鬼谷子,嬴虔,曹秋道,甚至是白孝,这四人临死,都没有说过一个‘悔’字。 他只是说了,一个男人,对天下的责任。 很沉重吗? 重若泰山! 但还是那两个字:无悔。 卫庄眼帘低垂,伸出手,想要将黄石公的双目阖上。 可...始终无法闭眼。 卫庄面色悲伤,沉声道:“前辈所托,卫庄....万死必成!” 此话说出,黄石公....闭上双眼。 而一旁的玄武,已然呆坐在地。 他脑海之中,只有黄石公临终之前的那一串疯言疯语! 告诉....柳白?!! 他们家,柳相? 是大秦杀神白起的孙子?能屠了神兽凤凰的武安君的儿子? 自家柳公.....承袭武安? 这一刻,玄武感觉自己的脑袋,有点炸了! “这......老爷?” 玄武颤抖着伸出手。 即便是锦衣卫之内,武功高强的好手,这一刻,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这一具惨到不能再惨的尸首,是....他们柳相的爹? “啪嗒。” “啪。” 就在玄武颤抖着手,想要为白孝收敛尸身时,两物掉出。 玄武伸手拿过一看,只见是一方印章,自右上看,上书四字:大秦武安。 而从另一个角度看,便是....大武安秦。 .... v我50,复活白孝! 开玩笑,骗你们哒!已经死了哟! 第666章 梦入苍北漫沙路,行尽荒峡,不与离人遇..... 第666章:梦入苍北漫沙路,行尽荒峡,不与离人遇..... 看到这枚武安印章,玄武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这...这..... 这就是柳相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也是整个大秦军功的顶点? 居然....在他手中? 这一刻,玄武想到的不是自己立下这个功劳会有什么赏赐,而是....柳相到时候会如何。 “啪嗒。” 玄武将印章拿起之时,终于看到了另一物。 是一封竹简。 写着‘吾儿柳白亲启’六字。 这六个字,说明了柳白正是如今大秦武安君的正统承袭。 “嗯?” 卫庄微微一怔,伸手便想要将那竹简拿起打开。 “唰!” 而就在此时,玄武突然拔剑,正对卫庄:“此乃老爷亲书与柳相,上书柳相亲启。” “卫先生,不管你是何身份,剑术如何高超,玄武乃是锦衣卫中人,柳相下属,不可不尊柳相父亲遗命。” “饶是身死此地,不可坐视也!” 说罢,玄武怀揣着必死的决心,踏前一步。 相处这些时日,他如何不知道这位流沙首领的脾性? 对之拔剑,这是真的会暴起杀人的。 可.... 既然这位武安君乃是柳相之父,他玄武就有这个职责,护卫此封竹简抵达柳相手中。 若有人犯,不管是谁,他玄武都会拼死一搏。 “剑术高超吗?” 然而,卫庄却是没有如同玄武预料的一般杀心涌动,反倒是自嘲得笑了笑。 地上五具尸首,恐怕有四人剑术在他之上。 更遑论这位武安君白孝,连神兽荆山凤凰都可以剑斩杀,这是何等超绝的英姿,难以想象。 他方才想要伸手,也不过是想完成以为剑道之上仙人般人物的遗愿罢了。 现在玄武出剑护卫,他卫庄自然不会枉做小人。 “收敛尸身。” 卫庄淡淡开口,而后走向鬼谷子王诩的尸首,郑重地拜了一下,眼神悲伤。 “老头子,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师兄比我强。我没怪过你,也谈不上什么感激与否。” “说到底,师徒一场,为你收尸。” “倘若当真有在天之灵那一套,你会知我卫庄,剑术冠绝天下。” 说罢,解下自己的外衣,披盖在鬼谷子王诩那满是焦肉的身躯上,将之背负而起。 脚步轻点,上了牵星术。 玄武不敢怠慢,也不敢招呼锦衣卫人下来,只能自己去动手。 将武安君白孝、陈伯、黄石公、嬴虔四具尸身,依次背上牵星术。 不是不尊嬴虔皇室的身份,实在是玄武自己的身份问题。 .... 牵星术上,玄武看着尸首,张了张嘴,却是又犹豫了一下。 “玄武,你挑一船,带着他们回去吧。” “武安君印鉴、武安遗书、还有前辈尸首,都应该送往丞相府,让柳相看到。” 卫庄淡淡开口,只是又轻轻看了一眼鬼谷子王诩的尸首。 面上无悲无喜,但心中具体如何,玄武也猜测不出来。 “那前往狗岛...” 玄武张了张嘴,依旧犹豫。 他们锦衣卫,这一次过来也是有任务的。 如今放任卫庄一人前往狗岛,终究是有点儿.... “方才黄石公说,这几个老头子都是从瀛洲打的,想必就是柳相口中的狗岛了。” “我卫庄立身天地,不做食言而肥之事。” “答应了柳相的,便会办到。” 卫庄淡淡开口,只是双眸看向远方。 鬼谷一门....只有他一人了。 而自己老师的尸首...届时还要自己回去。 “好!” 玄武咬了咬牙,终究是开口应下了。 老爷,陈伯。他深知此二人对自家柳相的重要性。 这重要的讯息,以及老爷的遗书,必须要在第一时间交给柳相,不可有半分耽误。 “木术舰,靠停!” 玄武一声大喝,转身而去。 .... 丞相府内,柳白不知为何,一阵心悸,身子甚至出现了有些发软的迹象。 如此模样,引得丞相府内众人惊慌。 得亏端木震亨前来,把脉开了些许安神的汤药。 “好像发生了什么?” 柳白皱着眉,感觉身子有些发烫。 他倒是算不上身体孱弱,就是...这种感觉很古怪。 仿佛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英气子弟岁月老,红颜少女鬓发白。” “分明花开之季,青年之时,为何有衰败之想?” 柳白也是有点疑惑了。 这一种感觉很奇妙,但又说不出,就仿佛是..... “难道柳公您今天便秘了?” 龙且脱口而出。 他记得他便秘的时候,也是觉得花都落了。 此话说出,柳白差点被呛死。 好好好,这么接话是吧? “滚!” 柳白骂了一句,脑海之中没来由得出现一句诗,轻声吟道: “梦入苍北漫沙路,行尽荒峡,不与离人遇.....” 此话说出,一旁的陈婴身子一震,沉默无语。 他知道了, 少爷....是想自己爷爷了,也可能是想老爷了。 “启禀柳相,代郡来信了。”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行至柳白卧房之外,开口禀报。 龙且出门就是一个大脚:“混账小子,没看到柳公今儿个身体不好吗?还这么大声?” “回去支两天假,然后好好休息去。” 说罢,从锦衣卫手中接过信件朝着柳白走去。 那挨了一脚的锦衣卫先是担忧的看了里面一眼,看不到柳白模样,而后又是退下。 “柳公,信。” 龙且将信件递过去,连带着自个儿声音都小了许多。 方才说话,肯定是声音太大,吵着柳公才会挨骂的。 柳白将信件打开,长出一口气。 倒是没什么,无外乎就是两位公子和韩信都已经启程回咸阳了。 在边关的巡慰,公子彻和扶苏做的都是不错,蒙恬甚至在信中言明,此时将士们士气大涨,若非真的抓不住什么匈奴大股兵力,恐怕都嚷嚷着要北伐了。 “回来就好了。” 这一口气吐出,柳白感觉自己身子好了不少。 “相爷!” “相爷!” “宫里来人了,说...有旨意!” 就在此时,看门的门房匆匆跑来。 第667章 本相是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嗯?” 听到这话,柳白也是起身,让侍女为他换上衣服,顺便开口道:“让宫里人在厅堂稍候片刻,本相马上就过来。” 那门房也是个看得懂情形之人,怎么可能真的让宫里来人在门外等,早早就让别人引着朝小厅方向走。 如今自家相爷发话,门房也是连忙应了一声‘诺’,而后快步跑去,准备中途将宫里人朝着正厅堂引。 “陛下派人来旨意,难不成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柳白思索了一下,等到侍女将他的衣物穿戴完毕,便是朝着厅堂走去。 .... 待到柳白带着人来到厅堂,发现来的居然是老熟人。 顿若。 “柳相。” 顿若面上浮起笑容,快步上前。 这便是懂人情之人的修养,对于面上的功夫,做的是滴水不漏。 “府令今日来,不知陛下有何旨意?” 柳白笑着开口,而后摆了摆手道:“今日您也算有福了,相府里面新采摘的春茶,还是美人儿舌尖卷下,端的优质。连王老将军那边都还没送去哩。” “要喜欢,带些走。” 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着茶上来,奉于顿若的案桌之前。 一股子清香,直直往鼻中窜,沁人心脾。 “柳相客气了。” “奴婢不过是奉了陛下旨意,来此宣口喻罢了。” “陛下请萧何先生入宫谈话。” 顿若笑着开口,目光却是看向了一旁。 正端坐着萧何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始皇陛下...宣自己入宫谈话? “萧何?” 柳白眉头微皱,忽然有点搞不清楚始皇陛下的意思。 “果然好茶。” “柳相,奴婢要带萧何先生回宫复旨,不知....” 顿若轻呷一口,双目明亮,而后恋恋不舍将茶盏放下,开口恭敬询问。 对于这种事情,柳白自然是不方便拒绝,也是起身道:“既然如此,本相送送府令。” “萧何,宫中有规矩,莫要轻怠。” 虽然不知道始皇陛下是何用意,但至少知晓一件事。 陛下不可能对萧何有恶意。 萧何乃是自己和李斯这两位丞相都看重的人物,甚至可以说,是核心圈子之内,都认定将来会扛起大秦文政的人才。 以其才能,始皇陛下大概率是...考校? 对此,柳白还是有些放心的。 “是。” 萧何有礼回应,竟是面上不见半分惊慌。 一行人行至门口,柳白自陈婴手中接过一个小包,递给顿若道:“府令,春茶稀少,这一斤拿着喝,都是自家炒制的,算不得什么金贵。莫要推辞。” 能让柳白‘行贿’的,绝不是顿若的身份,而是...担心萧何不懂咸阳宫的礼仪,想着让其帮忙提醒一下。 至于这一斤春茶...哪怕是茶沫子,在黑市上都已经价值三十个大钱,更何况今年用的还是美人卷舌法,价值更是蹭蹭蹭往上涨。 但偏偏这玩意儿是自家弄的,属于农特产,算不得什么行贿。 顿若喜笑颜开,倒不是贪财,也没起过将春茶卖了的心思,纯属是这确实提神,想留着自个儿喝。 “多谢柳相了。” 顿若行礼,而后带着萧何一同上了马车。 之后便在车厢之内,与萧何讲述宫中礼节。 看着车马渐行,柳白眉头微皱。 “阿平,你说....陛下唤萧何入宫,为何?” 有些事,自己想不通,不如就让别人想。 稍微猜想一下,发挥一下头脑风暴,也不至于心累把。 陈平微微一笑,提醒了一句:“柳公,莫不是忘了方才代郡送回的书信?” “陛下....自然也收到了蒙恬将军的信。” 此话一出,柳白哑然失笑。 这一下,就说得通了。 两位公子,即将回咸阳。 武有韩信,那文嘛..... 无论萧何现在适合不适合入朝堂,至少,始皇陛下得看看。 “嘿嘿,就萧何这嘴皮子,本相都怕陛下起什么托孤的心思。” 柳白嘿嘿一笑,在陈平耳边压低声音调侃。 此话一出,饶是陈平,也是哭笑不得。 “阿平,你说....本相跟顿若这样的人比起来,是不是有点不懂人情世故?” “按照常理,少说也得十斤八斤得往他手上砸,端不得在陛下面前为本相美言几句,哪怕只是不说本相坏话,都是值得?” 忽然,柳白开口。 仿佛是对方才自己的‘小气’有些后悔。 而陈平却是明白,自家柳公方才这一席话,其实是担忧顿若对萧何若是不照顾怎么办。 “柳公,您若是懂人情世故,反倒不是您了。” 陈平笑笑:“之前您杀中车府令赵高之时,平还在咸阳,都在市井听闻。” “柳公您乃谪仙人,闻不得人间烟火,更尝不得人间恩怨。” “人欺您一时,您便欺他万世;但人若敬您一吃,您定还他百丈。” “恩怨分明,大丈夫也。” “寻常人等的人情世故,何以加之谪仙人也?” 这一番话说的,一旁的龙且眼睛都亮了! 乖乖隆地洞!咱们丞相府的第二谋士果然会说话,这马屁拍起来,都这么软乎! “俺也这么觉得!” “柳公,就跟俺去找小六一样,扔一个大钱,她就涌泉相报。什么劳什子人情世故,买卖嘛!” “咱们不让她们吃亏,这就是最好的人情世故。” 龙且咧着个大嘴,立马将自己的马屁跟上。 这一番话说出,原本还觉得陈平说的话有道理的柳白,瞬间笑容凝滞。 为什么...同样一个意思,到了龙且的口中,本相就像是花钱嫖了顿若一样? “说得很好,改明儿帮你去春风苑提亲,让你跟小六成婚。” 柳白没好气得丢下一句,拂袖而去。 .... 章台宫外,已经将顿若所言所有礼仪记在心中的萧何缓缓抬眸。 这座整个天下最有威严,也是权势中心的宫殿,如同仰天长啸的黑兽,令天地侧目。 沛县到这里,不过千里。 可他...走了二十多年。 “路好长。” 萧何轻声开口,脑海之中回想起那个茅草屋之下,烧饭烟火染上面颊的妇女。 娘亲, 我走到这里来了。 “宣,萧何!” 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萧何, 正式走入章台宫! 第668章 始皇问储 “民,萧何,拜见陛下!” 走入章台宫内,萧何便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煌煌帝王之气。 昔日他在麒麟殿外,直觉麒麟殿威严。 今日入章台宫内,方知始皇镇天下。 一身玄鸟宽袖黑袍,承载的是历代老秦人流下的英雄血。 仅仅是一袭端坐的身影,仿佛能让天下别有二心之人喘不过气来。 “起身罢。” “柳白既予官身,以后不必以民自居。” 高位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柳白之前耍的小聪明,只是为了渡一渡官员的耳目,如何会想着瞒始皇陛下呢? “多谢陛下。” 萧何微微一怔,旋即便是行礼。 至此,萧何明白,其实他早已进入了始皇陛下的视野之内。 不过,萧何还是心头有一丝疑惑,不知始皇陛下今日让他来章台宫所为何事。 他明白,现在的朝堂格局,并不适合他萧何进入。 苦苦熬日子,熬资历,对于寻常人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路子。 但对于他萧何,不合适。 “萧何,善手谈否?” 声音响起,萧何目光有些错愕? 始皇陛下让他来章台宫,是为了...弈棋? “启禀陛下,萧何略知一二。” 萧何恭敬回答,心头却是一阵嘀咕。 “顿若,摆棋盘。” 始皇陛下将案桌之上的奏疏合上,淡淡开口吩咐。 顿若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将奏疏整理好,而后端来棋盘,放置在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上前,落座。” 仅仅四个字,让萧何坐在他这位千古一帝的面前。 萧何不敢放肆抬眸,只是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凝滞。 直面帝王,视若刺王杀驾。 “今日,寡人与你手谈,乃戏尔,勿拘谨。”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而后二指捻起一枚黑子,落下。 “啪嗒!” 随着这一道声音响起,棋局开始。 萧何略松一口气,又不敢怠慢,只是小心迎战,准备悄无声息得放水。 但是....仅仅十步,萧何便是面色一滞。 始皇陛下的棋力,根本就不是自家柳公那个水平拍马能赶上的,如同煌煌大势,倾斜而出。 自简单布局而成,便是连绵不绝的攻势,仿佛丝毫不担忧萧何会反攻一般。 萧何再也不敢有任何放水的心思,硬着头皮迎战。 五十手,萧何丢一角,初显劣势。 八十手,黑龙已成,吞吐成息,凶视八方。 一百三十一手,萧何勉力构筑的防守之势,尽数被摧毁。 萧何咬紧嘴唇,饶是回天乏术,依旧没有投子认负。 棋力上,他倒不至于在这么早就露出颓势。 但偏偏是因为刚开始升起了一丝放水之心,被始皇陛下的秦剑一点点砍成了这幅模样。 “彻儿和扶苏即将归还咸阳。” “萧何,你乃是我大秦人杰,柳白且不说,早就将你视若璞玉;便是那李斯,在你前往右相府帮扶建立资库之后,亦是私下多有赞赏。” “你对寡人此二子,可有何看法?” 始皇陛下轻捻黑子,明明下一步就能直接屠了萧何的‘重兵’,却是没有急着落下,反倒是看向萧何,淡淡开口询问。 此话问出,正在冥思棋局的萧何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当前处境。 下棋? 不! 始皇陛下是在问政! 问的还是如今朝堂之上,最多官员心中猜疑,却是整个大秦最为关键的一政: 储君! 萧何略微思索,抓着白子的手心,已然冒汗。 终于,萧何缓缓抬眸。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始皇陛下的面容。 英武,威严。 但岁月依旧在这位千古一帝的脸上,留下了淡淡的‘刀痕’,鬓发之上,落雪初成。 相面曾有言,男生女相,女生男相,皆为天下绝色。 分明年轻之时俊秀的五官,在岁月和权势的加持熏陶下,竟是浑然融合,成就了一股子天下难抗的‘威严’。 这一刻,萧何咬紧牙关,沉声开口道: “启禀陛下,两位公子,皆柳公学生,萧何虽是位卑,却未曾遭两位公子鄙夷,故而有所浅谈。” “以萧何拙见,” “扶苏公子沉稳仁善,待人接物,乃是天下君子楷模,亦可言半个圣人。非功绩,而私德也!” “公子彻,贪、懒、狡、颜,私德与扶苏公子天差地别。”(颜:脸面,形容脸皮厚。) 此话说出,看似是在夸扶苏而贬低公子彻。 但萧何回复帝王之语,如何会这般简单? 始皇陛下食指微微揉搓手中黑子,只是看向萧何:“若寡人问储,萧何你当何答?” 说罢,始皇陛下将手中黑子落下。 霎时间,萧何的白子,死伤一片,再无力回天。 棋盘之上,胜负已分。 然.... 棋盘之外,萧何缓缓抬眸,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启禀陛下,” “公子彻,乃佳也!” 如此直白的回答,饶是始皇陛下,都多看了萧何两眼。 这一个问题,即便是问王翦李斯,这两位老臣都要推三堵四,多番思量,而后给出个隐晦的答案。 反倒是萧何,直直便是将六子嬴彻的名字说出。 当真是如此自信? “何也?”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棋盘,而后双眸直视萧何。 萧何眼眸唯有郑重与真诚,丝毫不惧。 口中轻吐二字:“雄图!”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明白了萧何的意思。 扶苏仁德,宽厚,听谏,乃是天下君子典范。 但, 这只是私德,而非于秦公德。 可为守成之君,而不可承秦之野望。 嬴彻贪、懒、狡、颜,在私德一面,如同柳白一般,难以细言。 但, 偏偏是这些所谓‘不好’的品质,才是朝堂之上一个‘君’应当做到的,否则就无法驾驭这偌大的大秦,朝着野望而去。 雄图! 这是老秦人历代留下来的,若是守成,秦就会在二世这一代,便折弯那股子骨气。 至于嬴彻,会不断‘好大喜功’,会不断开疆拓土,也会不断进取。 只要留给嬴彻身边的贤臣名将够多,大秦会在嬴彻的手上,再上一个台阶。 相反,会摔得粉身碎骨,家国具灭。 是守成,折断了老秦的骨气。 还是进取,朝着那不知为何的野望再度进发.... 国运之策,方才是储君定论的根本! 而现在最该考虑的问题,只有一个。 留下来的贤臣名将....够吗? 第669章 张狂一些,你是萧何 “回去罢。” 良久,始皇陛下手拂棋局。 原本大胜的棋盘之上,唯有空白。 “萧何告退。” 萧何面色不变,只是缓缓作揖退下。 .... 走在宫中, 出来的萧何,与走入宫门时的心境,大有不同。 见识过始皇陛下的威严,但萧何仍旧没有为自己方才的话语后悔。 始皇陛下明白,嬴彻的雄图,需要贤臣良将的支持。 萧何同样明白。 但萧何自信,也同样觉得,有柳公在,一切都没有问题。 守成,若在以往,确实是不错。 但偏偏,现在的大秦,已然有了龙吟于天地之间的念像。 此刻放弃,那是对于天下人的背叛,也是对于后世万万子孙的不负责任。 就如同自家柳公说的‘基业再打得大一些,子孙们就算是败家,也能多败几年。’ 忽然,萧何脚步一顿,微微昂了昂头,露出笑容:“柳公,您当初入此地,是否也是如此心境?” “也只有这样的心境,才能让您一直这样走下去吧?” 诚然,自家柳公看似风光无限。 但萧何明白,自家柳公何尝不孤独? 今日他也领会到了这样的心境,是否能伴柳公一二十年,再走一程? 想到这里,萧何竟是掩面而笑。 笑声压低,但却极为放肆! 相位,对于此时心境的他,已然没有如此重要。 重要的是,与柳公一同,开创一番雄图事业。 “走!” 萧何自言自语,再度迈步! 咸阳宫内,景致甚好。 萧何慢步而行,全然没有拘谨之态,与之前顿若教导的‘礼仪’,截然相反。 并非恃宠而骄,而是萧何明白,自今日起,他可能就没什么时间再有这样的兴致与时间,如此观看美景了。 .... 待到萧何走出章台宫,朝着咸阳宫门走去之时,顿若匆忙追上萧何,将一封旨意递过去:“萧何先生,陛下旨意。” 萧何含笑点头谢过,将旨意打开。 内容很简单, 擢萧何为棋待诏,闲时可奉诏令,与陛下、公子弈棋。 拿着旨意,萧何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 马车之上,萧何面容之上,无悲无喜,大腿上放着那一封圣旨。 天下如弈棋,他这个棋待诏,分量究竟几何? 两位公子即将归还咸阳,萧何这个在核心重臣圈子里面备受瞩目的‘储相’,到底是潜行待势,还是留作公子相亲? 萧何无需猜测,因为...这一切与他都不重要。 大秦雄图,方为其所想,所谋! .... “回来了?” “咥饭。” 待到萧何回到府中,柳白只是轻笑一声,招呼着萧何吃饭。 自个儿府上的人,哪怕有点事外出了,府上的人也会时刻为其热着饭。 按照柳白的话说:“回家了没饭吃,那可不就是家人都不等你了嘛?” 陈婴牢牢记在心头,反正这些饭菜,哪怕真的时间晚了,也可以府上人晚上吃点宵夜嘛? 听起来好像过分了点儿,让府中下人吃剩饭。 但要知道,这可是一天只能吃两顿,皇室吃肉都得省着点的大秦,侍从门房之流能吃有肉的宵夜,谁不得夸一句‘陈婴管家心善’? 萧何眼眶一热,而后以袖子揉了揉眼睛,笑着开口道:“谢柳公。” 说罢,便是落座,将那封旨意拿出道:“柳公,萧何入宫,与陛下手谈。” “陛下擢我为棋待诏。” 此话一出,柳白笑着看了一眼陈平,而后看向萧何开口道:“猜到了。” “棋待诏,倒是适合你萧何。” “看来陛下是定下了储君的人选了。” 萧何点了点头:“柳公,我于陛下御前,直言公子彻。” 这一句话,他没打算隐瞒。 朝堂上,先手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既然始皇陛下没有吩咐赐予宅邸让他萧何搬家,就说明并不准备瞒着柳白。, 这个答案,在柳白意料之中,没有过多讶异,只是语气平淡得说了句:“明日起,萧何,你便与本相一同去上朝。” “和龙且在宫外等待之时,便在禁卫的值班房内等候。” “事情,本相会知会禁卫统领。”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点头:“多谢柳公。” 他明白,这是自家柳公已经在着力将自己给安排起来了。 “吃吧,萧何。”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萧何,有些不忍。 他如何不知,这是萧何往后余生,可能是最后一顿能轻松吃的饭了。 ....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 柳白以茶代酒,和萧何多喝了几杯。 萧何脸上红润,不胜酒力,回房安睡。 在听到一句‘萧何,你酒量甚差,要和本相学学’之时,踉跄了脚步。 以茶代酒,说别人酒量差,这等酒品,自家柳公天下独有。 而等到萧何走后,龙且方才咧着嘴问了一句:“柳公,萧何下棋都下不过您,如此臭棋篓子,陛下怎么会让他当棋待诏?” “难道始皇陛下也是臭棋篓子?” 这一句话问出,饶是陈平,都是不由嘴角抽抽。 但柳白确实哈哈大笑,而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非也。陛下的棋力很深厚呐。” “布局天元....着大胜之局。” .... 翌日,喝醉了酒的萧何比柳白还要早起,面容之上没有紧张,也没有兴奋,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一般。 一个年轻人,堂堂正正进入朝堂视野,并且得始皇陛下圣旨,将会成为‘未来储君’的‘潜邸之臣’,如此光环,足以令朝堂群臣侧目。 可他,没有骄纵。 跟自家柳公比起来,萧何觉得自己略有不足。 “起得挺早,年轻人就是好。” 柳白笑着拍了拍萧何的肩膀。 上一次他在群臣面前,与萧何同行。 这一次,他要告诉群臣,这个年轻人,是沛县萧何! “张狂一些,你是萧何!” 柳白郑重对萧何如此说道。 第670章 江山代有才人出 车马缓行。 这一次,不知道是顿若的配合,还是始皇陛下的旨意,满朝文武并未进入咸阳宫等待,而是站立在咸阳宫门口。 一身身官服,象征着整座天下的权力。 若是有不轨之人,此刻杀入此地,绝对是千载难逢,重创这个帝国的大好时机。 李斯,王翦,各立一边,身后尽是大秦的贤臣良将。 随着柳白起身走出车厢,一道道目光瞬间汇聚而来。 这个大秦最为耀眼夺目的年轻人,依旧是风采迫人。 但不知为何,这位柳相的面容之上,少了几分当年的张狂,反倒是多了几分沉稳。 这, 可能就是成长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行礼,点到为止的礼数。 是文武百官,给予柳白最大的尊重。 然而, 当萧何走出车厢之时,群臣尽皆瞳孔猛缩,而后深吸一口气。 终于.... 柳相您藏了这么久的人才,愿意将其放出来了嘛? 萧何一袭青衫,文雅。 在丞相府府中居住如此之久,养出三分贵气。 目光所及,冷静,深邃,于政有己思,不负天下人之望。 这一刻, 大秦朝堂,共看萧何。 李斯满意得点点头,大秦文政有望。 王翦抬了抬眼皮,觉得柳白小子,终于能松快一些了。 龙且咧了个大嘴呵呵乐,发自内心为萧何高兴。 “江山代有才人出。” 柳白轻声喃喃,而后下车,对着那文武百官,缓缓行礼。 萧何紧随其后,亦是行礼。 文武百官还礼。 仅仅是最为简单的礼数,便是让萧何,正式与朝堂百官,做了第一次的来往。 阳光照耀之下,百官官服威重,而美丽。 一袭青衫,淡雅,却有朝气。 “就让我萧何,为天下寒门读书人,趟一条阳关大道。” 萧何喃喃,缓缓直起身子。 年轻的脸庞上,没有忘却当年的梦想,更没有放下已经压上肩头的责任。 萧何不知何为功,何为过,何为朝堂,何为天下。 但萧何知晓,他....应该要往前走,而且要走得远一些,更远一些。 “诸位请进宫!” 随着禁卫统领的一道声音响起,咸阳宫宫门缓缓打开,露出这个天下最有权势,最有威严的一条大道。 柳白与王翦、李斯,三人并排,大步入内,文武百官鱼贯相随。 萧何看着自家柳公的身影,站立不语。 “萧何先生,这边请。” 禁卫统领面上带着笑容,上前搭话。 能做到这个位置,对于这些风吹草动,自是有自己的一番理解。 更何况柳白都已经做的这么明显,就差明摆着告诉天下人,萧何是他柳白日后接班之人,他一个禁卫统领,岂会生出狗眼看人低的心态,更不会怠慢萧何。 人, 在有了权势之后,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好人。 即便不是身边人,对你也是好的。 因为...利与惧,方才是让一个人作出任何决定的信息来源。 “那便有劳了。” 萧何淡笑行礼,跟随着禁卫统领而去。 龙且嘿嘿一笑,没有同往,反倒是拍了拍一旁禁卫的肩膀:“好兄弟,今晚子时,同征伐否?” 禁卫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表情,连连点头。 同道中人,何人不知龙且大方? .... 麒麟殿内,李斯略有感慨得说了一声:“陛下有些心急,你也有些心急了。” 柳白摇了摇头:“算不得心急。李叔,是咱们压萧何压得太狠了。” “如果不是为了磨掉他出身的那一股子‘卑气’,小子早早就让他在大秦各个府衙亮堂里面走一圈了。” “现在陛下既然落子,我等为臣,扰乱棋盘可不是什么妙事。” 李斯叹了一口气。 柳白小子和始皇陛下的棋,说白了并非是与人斗,而是与天斗。 都在担心时间不够。 可....一国基业,岂是一代人两代人就能真的夯实的? 不过就是想多出几分气力,让后来人少出几分罢了。 “少教一些歪门邪道的学说。萧何与你不同,正道的路对他来说,好走一些。” “他用起阳谋,比不得你差。但阴谋一途,你小子远胜。扬长避短也!” “况且....公子彻已然将你学了个七成七,更需要萧何秉承中正之道,方可令朝政直前,气象清朗。” 李斯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有些不放心得嘱咐了一声。 此话说出,柳白略微讶异,回眸反问道:“李叔,您知道了?” 陛下属意公子彻的事情,李斯猜到了不难。 但....猜到了,还说出来,那就有点意思了。 “知道甚?老夫不知道老夫不该知道的事情。” 李斯狡猾回道。 此话一出,柳白哑然。 好嘛,老狐狸果然就是老狐狸。 说的话,两个人都能听懂,但要他承认,那是万万不能。 若是自个儿进入朝堂晚了,让赵高跟李斯这老狐狸达成同盟,还当真不一定能斗得过哩。 “韩信何时归?” 忽然,李斯开口问道。 柳白轻轻‘嗯’了一声,而后开口道:“算算时日,过几日应当就到了。” “这一次公子归还咸阳,乃是挟胜而归,路上也不太有耽搁的事情。” “李叔,就这么想看好戏?急了些吧?” 柳白眼神狡黠,用方才李斯的话语,直接回敬过去。 这就是小辈的脾性,老头子打趣我,我还不能打趣回来了? 李斯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王翦道:“老夫急着看戏,但有个老匹夫是真的急着要看人呐。” “老阳走得太急,我们这些个老骨头,不看到真正属意的后辈,舍不得咽气。” “韩信若是好,也赶紧让这老匹夫回家躺着去,免得一天到晚来朝堂,碍老夫的眼。” 此话说出,柳白哑然失笑。 想让大秦战神回家躺着,全天下也就是这跟王老将军斗了半辈子的李斯了。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尽皆肃穆神情。 李斯轻声开口一句:“退朝之后,带着萧何来老夫府上。” 第671章 柳公恩惠,萧何此生难以偿还 今日朝堂之上,没什么大事。 反倒是柳白云淡风轻得表面‘弹劾’了一下李信,让不少武将面上涌动出些许激动之色。 这代表着,柳白愿意保持中立,甚至是站在他们那边,将百越这个地方的战事撕开一个口子,让他们可以钻进去。 不过...这能不能钻进去,柳白可不会如此‘好说话’,也得要看看他们的表示了。 与此同时,始皇陛下亲旨,由九卿中尉陈阳组建一支巡查队,对各地地方官吏政绩点评。 看似稀松平常的旨意,实则大有深意。 原因就在于...领队的官员,乃是九卿中尉。 以九卿之官职,行巡查之事,到底是在点评地方官吏政绩,还是‘顺道’看看大秦书院第一批实习学生的成果如何,不言而喻。 再加上陈阳此人性格刚正不阿,此番巡查,也算是肃清一下地方了。 如此,群臣看向柳白的目光一再变化。 大秦书院,柳白是没有挂任何教职的,但....书院的学生,有哪一个会不记挂这位柳相的恩情? 如此短的时间,这位大秦左相,便是开始布局朝堂基础了,只消稍微等待几年,这些书院学生上位了,柳白便是端得能做到‘朝堂满桃李’的地步了。 在惊恐敬佩之余,还是有聪明的大臣苦笑连连。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自始皇陛下到王老将军,都在不断阻挠这位柳相获得军功了。 兵武,绝不可以掌握在这位柳相手中,因为他太年轻了,势力增长的太快了! 一旦始皇陛下薨逝,无论哪位公子作大秦二世皇帝,只要柳白手中握有兵权,便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至于最后朝议临尾,始皇陛下命令宗正准备公子归还咸阳的事宜,反倒是众人意料之中。 九卿宗正,本就是主管皇室事务,此番公子巡慰边军归还,让宗正来安排,便是在铺路了。 ... 退朝之后,柳白还没站起来呢,王翦便是已然走到他的身边,开口道:“韩信回来以后,不准住在你的丞相府,让他来老夫的府上一趟,带着蒙毅一起。” 说罢,王翦便是离去。 柳白苦笑连连! 好好好!两个老家伙,斗了半辈子,都这么有默契是吧? 李斯让我带着萧何去他府上,你王翦让我带着韩信去? 要不你俩凑一块儿,我柳白发明一下麻将,你们四个搓一下? 不过吐槽归吐槽,柳白如何不明白,这是这两位老臣实在等不下去了的心急表现,自然不会拒绝。 “蒙毅啊,你看,陛下都在准备家里人回来的事情了,” “韩信马上回来,这一趟,就给他将婚礼给办了吧。” “季桃姑娘,本相也是打听了,也见了,确实是贤惠女子。韩信有她,也算是少了家中烦扰。” “你这个当二哥的,不办妥,本相可就要考虑一下让季桃去王老将军家当义女,然后韩信入赘王家的事情了。” 柳白一把抓住蒙毅,顷刻炼....脸色一变,眨了眨眼。 此话一出,蒙毅顿时大惊:“柳相,您....不带这么没有道德的啊!这韩信已经是入了我蒙家家谱的,要是入赘王家了,我蒙家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光了。” “季桃弟妹的事情,下臣自然会办,但方才的话语,可万万不要再说了!” 蒙毅对于别人不了解,但是对于王贲是知晓的。 要是让王贲知道,能得韩信这样一个便宜女婿,绝对是乐呵呵就笑纳了。 柳白笑笑,没有再说,而是迈步朝着麒麟殿外走去、 不是他催,属实是接下来有韩信忙的。 既然陛下定下了公子彻,所需要的储君班底就要更加雄浑。 他韩信回到咸阳,一个淮阴侯....有的是仗给他打! “柳相,您...说句话啊!柳相!” “您刚才是说笑的是吧?柳相?是吧?是吧!!” 蒙毅急了,紧随追赶,生怕方才柳白所说的真是是要做的计划。 “行了,干你的空军活儿去。” “等你义弟回来了,空军要是没训练出来,本相将你、公子高、还有虞子期那个混小子一块收拾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而此话一出,蒙毅先是一愣,而后眼眸之中爆发惊喜! 柳相这一番话的意思是....空军是给韩信准备的? 他们蒙家....将会获得空军第一次战斗的指挥权? 这可是载入军事史的壮大事件啊!归他们蒙家了? 想到这里,蒙毅的身子骨甚至有点颤粟起来,激动地难以自已! .... “柳公、” 退朝的消息,萧何也是第一时间得到的,早早便在马车之前等候。 那些先出来的官员,对于萧何反倒是没有过度热络,只是点了点头。 这就是官场之上的分寸了。此刻热络,便易让同僚生轻视之心。 一个点头互相示好,已然是到位了。 当然....萧何对于别的官员点头示意,对于柳白,就是快步上前相迎了。 “这春天也是有风的,萧何,你这也不在车厢里面等着。” 柳白笑着开口,没有直接上车,反倒是示意萧何先上车。 如此动作,让周遭正在准备离去的官员也是一愣,旋即心头叹气。 这位柳相啊.....为了萧何造势,算是不择手段了! 朝堂造势,于民间造势不同,越是细节做好,才能有润物细无声,让人浮想联翩的效果。 反倒是大喊大叫,落了下乘。 “多谢柳公。” 萧何眼神感激,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入车厢之内。 他知道,柳公对他的恩惠,这辈子都偿还不清了。 柳白走入车厢,只是轻声开口道:“自家人,莫说这些。” 龙且嘿嘿一笑,扬起那从杨端和‘不要了’的鹿皮马鞭,使劲儿这么一下:“驾!” 马车在百官的目光下远去,不少家中有女儿的重臣暗自揣测自己的分量。 今夜,注定许多府中无眠。 一个尚未起势,甚至没有真正走入朝堂的年轻人,成了所有人目光不敢游离片刻的焦点。 .... “午饭就不在府上吃了。” “龙且,去李相府上。” 第672章 尚公主 “哟,李由这么高了啊?” 刚到丞相府,柳白便见到一个大胖小子,拿着一封竹简在追蝴蝶。 初春的蝴蝶飞得快,但色彩未臻至斑斓,飞翔之时稍显稚嫩,迟滞。 可这也不是一个小孩能追上的。 柳白上前,一把将这大胖小子抱起,顿感吃力:“李由,你爹也不知道让你减减肥?这胖的,我都快抱不动了。” 李由撇了撇嘴道:“不减,爹爹说,吃的胖一些有福气。柳哥哥,不是说胖的人打人才疼吗?我马上就要去书院读书了,为了不被书院霸凌,所以我要打人疼一些。”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嘴角一抽,总觉得有点熟悉,很像是后世某些无良作者起的无良书名:为了不被校园霸凌,我练出鬼背? “胡说!书院里面都是良善之辈,怎么可能有霸凌?” “何人胆敢如此诋毁我大秦书院,必须要整治!” 柳白一本正经道。 对于这种谣言,那是深恶痛绝。 要是谁都知道书院学生坑人了,有了防范的心思,那以后书院学生可怎么坑人啊? 这样真实的谣言,必须要辟谣! “啊?” “是我爹说的啊。” 李由胖乎乎的脸上,满是疑惑。 柳白嘴角一抽,连忙将李由放下:“那没事儿了。” 欺软怕硬,是在长辈面前的优良美德,这一点,柳白秉承得十分到位。 萧何跟在柳白的身后,看到李由也是心生感慨。 说实在的,普通人家的孩子,如何与这些出身获得同样的教育条件? 所谓的公平,只能是在最后一道选拔的程序上公平,而在培养阶段,终会有参差。 这一点,哪怕是柳公,恐怕也没有法子改变吧。 “好了,玩儿去吧,别摔了。” 柳白拍拍李由的肩膀,却没有抚摸他的脑袋。 小孩子要入学了,就是小大人了。 “好!柳哥哥,爹爹在书房哦。” 李由点点头,又欢快的扑腾蝴蝶去了。 那小胖手抓着竹简挥舞,有些滑稽,但....又何尝不是一生的童趣回忆? 看着这副模样,柳白也是心生感慨。 怪不得有些年老之人生出感慨,少年时候的风比黄金都贵。 “李相好家教。” 萧何轻声开口道。 这理由如此懂事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一颗童心,实在难得。 柳白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史书之上,小由儿是被牵连夷族而死。 “嘿嘿,萧何先生,那俺觉得,还是咱们府上的小姚儿好。” 龙且嘿嘿一笑,对于萧何夸人家府上的小孩,却不夸小姚儿十分不满。 别人家的娃,怎么比得上自家的? 一听这话,柳白连忙撞了一下龙且。 靠!自家的小姑娘再好,也能在外面说啊! 看着自家柳公这幅模样,萧何不由得轻笑。 .... “来了?” “坐。” 书房之内,李斯抬了抬眼皮,只是淡淡开口。 柳白和萧何、龙且三人落座。 “李叔,小由儿要上书院啊?这年纪去,早了些吧?” “年少孩童,还是多一些童年时候的回忆,老了才不会遗憾吧?”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他现在又何尝不是在怀念小时候那十分短期的童年快乐呢。 李斯摇了摇头道:“李由定亲了。嬴广家的嫡孙女,嬴彤。” 此话一出,柳白微微一怔。 嬴广他是知道的,那是秦孝文王嬴柱之子,待到始皇陛下老爹子楚继位之后,嬴广就被彻底边缘化。 而始皇陛下豋位之后,嬴广就成了一个专门领皇室薪俸之人,甚至连实权官职都没有。 勉强来说,算是皇族宗亲。 但.....以李斯的地位,又如何会让儿子定亲一个边缘了的皇室宗亲?就是始皇陛下将公主嫁了,都没啥问题啊。 “等由儿书院小有所学,陛下便会发旨,擢嬴彤为公主身份。” 李斯又开口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和萧何对视一眼,也是立刻明白了! 原来...这是...思退! 这位李相,是在为退出朝堂做准备。 尚公主的身份,李由会在朝堂之上,注定没有什么太大的建树。 但一个边缘了的皇室宗亲之女,却又不会有甚掣肘。 陛下擢嬴彤公主身份,是给了尊荣,李由在书院镀金入朝堂,是留了资历。 届时李由一有所成,李斯借势一退,不至于立刻人走茶凉的同时,又完成了最为顺理成章的‘辞官’:避嫌。 他李斯一天在右相位上,李由不管日后作出什么政绩,总会有人在背后蛐蛐,说李由作出政绩,凭借的不是才能,而是....‘我的右相父亲’。 这一系列的布局,太‘袁华’了。(诶嘿,我的错别字,如何?) “李叔,你这么深的布局,显得小子很愚钝呐?” “你是避嫌了,那小子到时候擢不擢升小由儿啊?” 柳白顿时变成苦瓜脸。 好好好,你李斯为了名声避嫌,把我扔那儿了。骂名就给我柳白了呗? 老狐狸,好处要,挨骂又躲得飞起。 “吸溜。” 李斯淡淡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柳白道:“这是你欠老夫的。当年老夫将你擢到左相的位置,老夫难道就没骂名了?” “现在让你还一点,这么多话。” 这一句话说的倒是没错。 柳白也知道,就他这个年岁,这个资历,擢升上来,这位李叔付出的东西绝对不少。 别的不说,冯劫一脚登上御史大夫这样的三公之位,就是李斯给出的利益交换。 “不过你放心,李由的事情在后面。” “萧何....老夫愿意担这名声。” 忽然,李斯话锋一转,指了指萧何。 意思很简单。 你擢李由,我帮你把萧何擢升了,谁也不欠谁,别觉得自个儿受委屈。 这一点上面,一换一,很公平! 然而....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差点就跳起来! 摘桃子,这是令人深恶痛绝的摘桃子行为。 什么叫做担这名声?你这是想临退休前,摸一把‘举贤于朝堂’的好名声才对吧! 浓眉大眼的,怎么做的事儿,这么鸡贼呢? 第673章 李斯亲笔的骂人简 “李叔,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柳白略微丧气道。 这李斯让自个儿来丞相府,结果是奔着这些事儿来的,能不丧气吗? “行了,说正事儿吧。” 李斯摆了摆手,正色道:“老夫已有打算,两年后辞官退朝。” “萧何,这两年便是你厚积的时间,也是柳白你接任大秦右相的准备时间。” “对于寻常人来说,两年或许并不短。但在朝堂之上,两年时间走到相位,足以令天下人侧目。” “此时并非往昔,不是列国纷战之时,萧何,你要承受的压力,比之前人都要沉厚。” 说到这里,李斯双目看向萧何。 之前萧何在他这丞相府,帮忙整理各类资料建库,临离开之际,李斯曾经给萧何送了四个字‘贤臣不忠’。 两年时间给萧何,他也不知萧何能否真正领会。 萧何沉默,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什么豪言壮语的回复。 而柳白却是起身,端端正正,恭恭敬敬得对着李斯行了一礼。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后世人因为史书对这个老头子的误解有多深。 权力欲?李斯很重,甚至重到不将君臣放在眼里,重到可以跟一个明知如同蛇蝎一般的人合作,重到仁心逼死一个良善仁德的公子和一个威震北蛮的将军。 但柳白来到朝堂之后才明白,这老头子看重的,从来都不是权力。 而是年少之时,在那乡野之中呼唤的要入朝为官,要将法推天下的理想。 他李斯可以死,但依法治国的理想不该亡。 明知不可为,明知必死无疑,明知尸骨无存,依然慷慨而行。如此行为有多重称呼,譬若愚不可及;譬若不自量力;譬若飞蛾扑火。 天下人误解,后世人误解,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一个为了往上爬能不择手段之人,为的却是那连普通人都为之嗤笑的‘理想’二字,但这... 恰恰是整个华夏种群延续千年,万年,万万年的魂魄所在,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如今....李斯给出的两年,是让柳白接替右相之位,平稳过渡的两年。是让萧何成长起来的两年。 这两年,哪怕是天上下刀子了,李斯也会自个儿拿着盾牌上去顶,绝不让柳白和萧何伤到分毫。 因为.... 他们二人,才是理想的延续。 李斯用脚轻轻挪开自己身前的案桌,双腿不同秦时坐姿,反倒是‘盘’了起来,拿起一封竹简,放置在自己腿上。 又拿起一支有些秃了的毛笔,仿若自言自语,又仿若回忆,开始写字。 “世人皆言,我李斯性格沉稳,狡诈如狐,而我那师弟却是聪慧开明。” “却不知,昔年求学,我李斯受的斥责最多,坐姿,站姿,言谈,不合规矩。先生多有责骂,而不改。” “入了秦,明了心,收了性,方才有了今天的大秦右相。” 柳白和萧何皆是抬眼看去,只见李斯在竹简上一点点写着‘数典忘祖’‘做人忘本’‘欺师灭祖’‘牲畜不如’, 这字迹分明是一些骂人的词汇,但却不见分毫戾气,也不如外界传闻的威严之中带些许飘逸。 但是,却有着一股子让人忍不住再看两眼后又两眼的中正平和。 那竹简上骂人的词汇愈发多,可李斯却也没停了嘴,只是继续说道:“先生常说,写字行文,读书做文章,再大一些,钻研学问,那都是一辈子的事儿。” “快一点,慢一点,终究还是徐徐而行好一些,如此才可见深功。” “这句话,见老师之前,我总想让老师看看我的字,让他知道,我听进去了。” “但是老师真的来过,我才知道,我李斯的性子里终究还是急躁了些,反倒是我那师弟,看起来张狂,却是真的沉稳。” “如今有了你们,我才又知道,终于能‘徐徐而行’了。” 萧何沉默,只是看着那竹简上的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些骂人的词汇,在这位李相的笔下,反倒是显得平和无比。 反倒是柳白,双目凝神,有些发怔:“李叔,你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如何不知,李斯所写的这些.....是有些人对他李斯的评价。 “好与不好,老夫说了不算,天下人说了也不算。” “你们说了...才算。” “能成,就是好。老夫所做不好,但是你们两个做成了,老夫就是好的。” “不能成,就是不好。老夫做得再好,最后事儿不好了,老夫也就是不好的了。” 李斯摇了摇头,将那整整两百个字,五十个四字骂人成语的竹简递给柳白:“老夫晚年还想含饴弄孙,耳朵听不得糟心话,小子.....两年劳累换个十年安稳,可否?” 柳白肃穆,接过那封竹简。 分明满篇都是骂人的词语,但柳白,却没有一丝芥蒂。 “行了,走吧。” “萧何小子,老夫告诉你的不要忘。” “柳白,不该教的也别教。” “多用些阳谋,少用阴谋。阳谋再差,人家至多心里气恼。阴谋再妙,天下人也敢在嘴上骂你。” 李斯摆了摆手,当真觉得是累了。 不过还好...再撑两年便好了。 柳白领着萧何,对李斯恭敬行礼。 而后,便是带着龙且,朝着门外走去。 “放心去做。” “这两年,有人敢伸手拦你,” “老夫李斯....不答应。” 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柳白伸手,搁着衣裳碰了碰那两百字的骂人简。 “柳公,这玩意儿....李相在骂你?” 龙且挠挠头,有点不解。 就自家柳公的性子,怎么还会收下?不是应该直接扔地上? 岂料,柳白顿步,缓缓回头,眸光流转,看向那书房之中的一道年迈身影,轻声喃喃道:“不是。在夸我。” 能成为接过理想之人,何其荣焉? “回府罢。” .... 丞相府门口,那门房满头大汗,连连开口道:“诸位将军,我家柳相还未回来,你们...再等等,再等等!” .... 作者的话:那啥,李斯这里的描写,我是有点小心思的,也甚至可以说,有点意难平,如果不喜,请跳过此章。 第674章 你们....不尊重我! “萧何,李相说的这些,你也不要着急。” “正如我那叔叔说的,写字跟做文章一样,要徐徐而行,朝堂亦是如此。” “有的时候,花长时间走一步,比花短时间走三四步,要踏实的多。” 马车之上,柳白轻声开口。 不可否认,李斯方才教导了很多,但他柳白,不想要给萧何这么大的压力。 这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大秦名相,一旦真的因为心急而行差踏错,甚至直接走偏了方向,那才是大秦真正的得不偿失。 萧何笑笑,并没有回应。 他如何不知道自家柳公的心思? 李斯两年后退了朝堂,自家柳相让自己不要着急,那不就意味着自家柳相要多顶一些时日,让自己成长起来? “你啊...” 柳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萧何知道了他的所想。 这一次,萧何回应了:“柳公请放心,萧何明白。” “李相所言不错,柳公的心意萧何也是知晓。” “这朝堂上的路如何走,终归是要看大秦的发展速度如何。” “至于快些慢些,说到底,还是咱们大秦快些慢些。” “就如同曹参,比我还要年岁轻些,亦是担上了重任,萧何岂敢辞辛劳?”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脸上的无奈更甚。 “行了。你是聪明人,本相也不多劝,自己明白一些终归是好的。” “说真的,本相都有点后悔带你过来了。” 萧何依旧是微笑,但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 龙且架着马车行驶在大街之上。 车厢之内,良久沉默。 忽然, 萧何开口道:“柳公,待到两位公子回咸阳,我想要搬出去。” 这一句话说的,柳白没有丝毫意外。 虽是有些不舍,但....他知道,这是萧何的选择。 潜邸之臣,如何居住在当朝丞相的府邸之中。 公子彻虽是性格脱放了一些,但真的....到了那个位置之上,心也会逐渐敏感起来,一种若有若无的警惕心自然滋生。 萧何这么做,才是真正的聪明。 “明日本相让陈婴在丞相府附近置办一套宅邸,便算作本相送你的礼物了。” “也不要拒绝,你当过丞相府的家,知道钱财对于本相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公子也不会在钱财方面生出芥蒂之心。” 柳白点了点头,答应了萧何方才所言。 这一句话,萧何坦然行礼回谢。 自己人,无需多言,也无需避讳。 或者说,一套宅邸,反倒是能成为‘切割’的说辞理由。 .... 一路之上,再无言语。 萧何心想着自己的路。 柳白却是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甚至,他脑海之中闪过一个胡乱的想法:关爱空巢柳相,大秦人人有责,应该让整个大秦的老百姓都上书安慰一下自己。 “驭!” 忽悠高声响,龙且扯着缰绳,马车停下。 柳白微微皱眉,只觉得今天的‘刹车’有点儿硬了。 可还没等问怎么回事儿,龙且那魄罗嗓子便是响起:“怎么这么多人,挡着柳公回府的道儿了!” 是的...丞相府门口,乌泱泱一大片,都是人。 更为离谱的是,这些人,并非百姓,而是人人身形健硕,面容彪悍,光是这么一站,便有严严整整的肃杀之气,赫然是大秦的将军们! “柳相回来了?” “柳相,俺可想死你了!” “终于等到了柳相,还好俺没有放弃!” “快快,迎柳相下马车!” “....” 龙且的嗓音响起之后,顿时场面一阵熙攘。 那些个在丞相府门口等待许久的武将们,登时惊喜,一窝蜂似得围了上来。 几个‘不要脸’一点儿的,甚至想要伸手掀车帘,‘扶’柳白下马车。 如此情形,让柳白也是微微一愣。 这朝堂之上,他柳白的丞相府,应该是最‘不受武将待见’的地方。 严谨点来说,他的丞相府,就来过三名武将:王翦、韩信、李信。 如今这么多武将都来了,确实是朝堂奇闻。 但....仅仅一瞬间,柳白就反应过来了,登时嘴角一扯。 好嘛!你们这些个武将,也是势利眼啊!平素之中,说本相不是武将,不愿意本相拿军功。 这有好处了眼见着有机会钻了,就一股脑都来了? 没错! 以柳白的聪慧,如何不知道,这些武将是因为今日朝议,自己‘弹劾李信’的事情? 大秦的武将,对于朝堂可能迟钝了一些,因为他们对于文政压根儿没什么兴趣,顶多就是军资调配以及陆运水运之事多听几耳朵罢了。 但是... 一关系到打仗,这帮子武将就像是豺狼闻到了血腥味,那狼嚎的声音恨不得将月亮都给嘣下来。 百越....能参与到这一场战事之中,那可就是妥妥的开疆拓土的军功。 在北方匈奴被打残,只等议和谈条件的情况下,百越已然是大秦能看到的最大的一块儿肥肉了。 李信想要独占? 想屁吃呢嘛!他们一定要上来咬上几口,哪怕....只是舔一舔上面的油花,那都是美滋滋啊! “哗啦!” 柳白将车帘掀开,缓缓走出。 “嘶....” 即便方才的熙攘已然让柳白心里做好了准备,但...真正这么一看,柳白还是吓了一跳! 乌泱泱一大片,各个都是身上带着军功的大秦武将,粗略竟有百人! 更为离谱的是....其中不乏跟着王老将军灭国的老将,以及之前干过先登、斩旗之类悍勇壮举的中年武将。 光是十转军功以上的将领,就不下三十人。 更为过分的是....踏娘的,姚宁,你这小子怎么也来了? 你老爹姚贾是辩士,舌辩四国,尽破合纵,弄死韩非的上卿,你就跟着内史腾蹭了点军功,怎么好意思往武将堆里面凑的啊?本相这全胜战绩,他们都不肯认啊! “柳相,我等有要事相商!” “这...军国之事,还望柳相万万不能拒绝啊!” 就在此时,一道憨厚的声音响起。 赫然便是刀疤武将张云龙,嗡声开口。 武将众多,但莽到第一个开口的,在通武侯王贲不在咸阳的情况下,也只有他了。 “是啊!柳相!此事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大秦军功凝滞,帮帮我们这些老武夫吧!” “柳相,千万不能推辞啊柳相!” “柳相,咱们等你等了好久,不能白等啊!” “....” 有了张云龙的带头,一道道声音,此起彼伏。 那百来号破锣嗓子齐响,粗粝得简直让人耳朵发颤! 柳白立于车辕之上,目光微微扫视,冷哼一声: “哼!” “百八十号武将,站在丞相府门口,按理说,本相乃是大秦丞相,如何也要听听你们所为何事。” “可是...” “你们不尊重我!” “求我办事儿,却连一个您字儿都不说,甚至....” “你们不肯喊我一声柳将军!” 第675章 函谷步军,求见柳将军! 第675章:函谷步军,求见柳将军! “阿这....” 柳白此话一出,这丞相府外的诸多武将,尽皆面面相觑。 叫柳白....柳将军? 这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而是....危险危险危险! 纵观这位柳相的战绩,虽是全胜,但却是丢人至极的全胜! 两次平叛,都是铁甲冲布衣,还是人数上的绝对碾压。 回到咸阳之后两次‘大战’,后一次还好,好歹是三千骑兵围剿那流沙首领卫庄,这柳相怕死,算不得什么。 可前一次呢? 调集了守城军,出动各类眼花缭乱的军械,甚至有龙且这样的猛人再身旁护卫,只为了对付两个寂寂无名的楚国余孽? 这一句‘柳将军’,他们着实是喊不出口啊。 就连心思向来最直的张云龙,此刻也是嘴唇不住颤抖。 他们这些个当武将的,最忌讳的就是两个字:违心。 违心了,那一股子英勇气就弱了,总觉得自个儿在战场上就比别人低一头,在同僚面前也是不敢大声说话。 此刻让他们说出生平最违心的话,还不如杀了他们呢。 但..... 人在屋檐下,真的能不低头吗? “哼!本相先回府了。” “龙且,你就在门口站着,喊柳将军的,再让他进来。喊得越大声,进来后坐的位置就越靠前。” “ 半个时辰以后,让府中人洒扫门前,这么多人,尘土太大了,这不是影响周遭的空气质量吗?” 柳白看这居然没有人率先开口,也是没好气得哼了一声,紧接着便是下车,朝着丞相府走去。 萧何龙且紧随其后。 上百武将,皆是默然。 弯腰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更何况,这不是私底下去喊一声,而是挡着诸多袍泽的面,对着柳白喊‘柳将军’呐!谁要是开了这个头,可是比吃了屎还难受。 可偏偏.... 分明谁都清楚,李信即将请战百越,这也是他们目光所及,最能插手的一趟军功了。 因为...这是李信,一个妥妥的软柿子。 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大秦要攻打周边,他们跟二十转军功彻侯通武侯王贲抢?还是跟十九转军功关内侯武宁侯蒙恬抢?抑或是那大秦军伍冉冉升起的新星,二十岁出头的十五转军功少上造,淮阴侯韩信抢? 这些个人,真就没有一个能捏的动的。 此刻,即便是再愚钝,再不懂文采的武将,也明白了一句话: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吱丫!” 相府大门打开,柳白淡然入内,甚至懒得回头。 陈婴立马上前,面上带笑道:“少爷,这些个武将在外面站着,咱们相府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哩。” 柳白伸手,点了一下陈婴道:“热闹个屁,将院子扫出来,不准有落叶昂!然后将那些墨家工坊打造的兵器都搬出来,摆满院子。” “要让他们看到,本相的武德威风。” “将爱兵,武夫亦爱兵。前者乃人,后者为器。这么多好东西摆着,本相就不相信他们不动心!” 说罢,柳白嘿嘿一笑,走入厅堂之内:“萧何,为本相...上甲!” .... 相府之外,近百武将面面相觑。 谁也不愿意先开这个口,但是谁也不愿意真的不开这个口。 对于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了一辈子的武夫来说,其实是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的。 那就是....老死于病榻之上前,这长长的时间,再也无法为这片深爱的土地建功立业。 大秦逐渐安稳、昌盛,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但内心深处,何尝没有一种落寞? 一颗颗新生将星冉冉升起,他们看着,说不上眼馋,但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老了。 就是这么奇怪,也说不上奇怪。 武将心态罢了。 一名身材瘦弱的独眼老将,缓缓走到相府的台阶之上。 在这个老人走出之前,已经有函谷步军副将胡邑、上谷郡将军刘云垂站立在前。 他们是真正的实权将领,没仗打,是因为面前没敌人打,而不是手下没有人。 貌不惊人的老将走到他们的前头,奇怪的是....近百武将,没有一人多说一句话,甚至觉得此事再天经地义不过。 “唰!” 老人将腰间刀拔出,看了看,又收回鞘内,而后拄刀而立。 看着这些个眼神之中满是渴望的武将,许久没有说话。 不说话,是因为...他想将每一个武将的脸,都认清楚一些。 龙且破天荒得没有多说,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同时也在算着时辰。 柳公说半个时辰,那就是半个时辰,他自然不会有分毫的‘放水’。 老人脸色有些不太好,但终于缓缓开口:“老将军在府上,不愿意问事,也是咱们这些人不愿意去扰了老将军。” “前线打了胜仗,举国同庆。” “我内史腾呢,就算不死在战场上,估摸着也没几年活头了。今日便趁着这个机会,说说攒了好多年的心里话。” 说罢,老人单手提刀,指了指那函谷步军副将胡邑:“这老家伙,你们肯定认得。” “十年前,老夫奉命攻韩,问陛下要兵,要将。” “可陛下没有多给,倒是设宴,将老夫和这老小子一同叫了去,算是临行践行。” “酒宴上,陛下说了句,胡邑乃大才,领六七万步军,端的浪费了。不如给一万铁骑,做一回大秦军伍的敢死尖刀。” 说到这里,内史腾脸色更难看,直接拿刀鞘拍了拍已然战功赫赫,此刻一脸尴尬的函谷步军副将胡邑:“这老王八蛋,酒量酒量不行,酒品酒品更差,唯独这偷酒漏酒,做的如同通武侯一般,迅捷刚劲,当即就顾不上装醉了,直接就起身‘叛了’,硬等着想领骑军去。” “老夫不愿意,直接踹翻了这老混账,跟陛下言,不要骑军,就是咱们函谷步军,照样能灭了韩国。” “结果如何?两条腿的步兵灭起国了,不比那些吃了大批秦币,马比人贵的骑军慢!” “这才有了现在传言‘一卒挡一骑’的函谷步军。” “好苗子,他们骑兵要挖,老夫不同意,跟王老将军也干过架。” 说到这里,内史腾一顿,深吸一口气道:“咱们老秦人的武将,硬气惯了。抢着打仗,不止是我老头子这一辈,你们也是如此。” “今天,你们低不下头去要仗打,老夫低。” “打下百越,将那百越王抓过来,老夫死都想要看看,那百越的舞蹈,会不会令我大秦始皇陛下开怀畅饮!” 说罢,内史腾缓缓转身,正对丞相府,将手中刀朝着地面一拄,朗声开口: “函谷步军将军,内史腾。” “请见我大秦,柳白柳将军!” 第676章 将军府 在大秦军伍,论资历,论军功,武成侯王翦,二十转彻侯,乃是当之无愧的军伍第一。 但在资历方面论第二的,只有内史腾。 原因很简单,他在咸阳管事之时,王翦参与雍城平叛,是找他调的兵甲。 这一份情谊,让大秦第一莽夫王贲,甘心以小辈自居。 如今内史腾率先开口喊了一声‘柳将军’,喊开了丞相府的大门。 门前近百武将,虎目含泪。 他们便是再迟钝,也是明白,这是这位老将军,在替他们扛着‘武骨不硬’的骂名。 将来写进史书的,只会是这位内史腾老将军晚年不节,竟是朝着一名文相,还是臭名昭着的文相喊‘柳将军’,败坏了大秦武风。 “张云龙拜见柳将军!” 刀疤脸将军虎泪流下,大吼一声,便是走到内史腾身后半步,跟随入内。 内史腾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身,而是继续朝着内里走去。 紧接着,门口便是响起一道道的‘拜见柳将军’,如同杀伐喊阵,直冲云霄。 近百秦兵威势可震山河,近百秦将又当如何? 龙且一眼眼看过去,而后放行。 函谷步军的将军,这怎么着,分量也是足足的。 等到所有武将走入了门口,龙且不知为何,有些恍惚,只觉得这一道白发老将领头,诸多武将前行的画面,是这样震撼。 这是上一个时代的武风,坚毅前行。 ... “咱们老秦人的武风,传了这么多代。” “这么多好儿郎,哪怕死一个,老夫都会心疼的不行。” “但老秦人的武风军心,士气拼劲儿,要眼看着少一分,老夫又会气得不行。” “柳白弄出来这么多新花样,多多少少以后老秦人会死的少些了,但这武风,多多少少又会弱一些。” “趁着还能提刀,还能吼一句‘大风’,老夫也想痛痛快快得死在这样的大秦军伍之前。” 庭院路上,内史腾喋喋不休,对着身旁的胡邑开口:“你老小子是个混蛋,但总归比老夫虚了这么五岁,还能撑上这么五年。” “品性让老夫恨不得踹到地上拿棍子抽,但是....函谷步军交给你,老夫是放一千个心,一万个心。” 此话说出,胡邑眼神微微颤动。 他明白,自己这位老将军的意思是,此战就是准备死在百越了。 “老将军....” 胡邑嘴唇微颤,想要劝说些什么。 却被内史腾直接打断:“生在秦国,死在大秦,老夫很痛快。” “只是....你个老混蛋,到时候来老夫坟前端酒,千万别哭哭啼啼的。” “天下人都说大秦铁骑天下无双,可真要细说,大秦铁骑顶了天也就是五六万之数,再加上甲胄不齐,马匹良莠参差,那些个武憨子便是吹破了牛皮也不过十万。” “可是我大秦的步军,有整整五十万!步军,不弱于他们!” “你可要端着酒,笑着在老夫坟前说,大秦的步军,名声盛了,老夫才会真的开心呐。” 说罢,老人竟是忽而低声笑起,破天荒得吟了一首好诗:“从此应多好消息,莫忘塞上一缕魂。” 武将吟诗,不伦不类。 可谁又记得,这位有着灭国之功,名震天下的函谷步军将军内史腾....在以前,是个文官。 投笔从戎,所为何? 大秦!大秦!大秦! .... 在陈婴的领路下,诸多武将并未前往厅堂,反倒是去了后院。 在那偌大的庭院之中,摆放各类兵刃,皆是墨家精心打造。 仅仅一眼,便可看出其中不俗。 饶是内史腾这样,戎马半生的老将军,此刻也是不由嘴唇微微颤动。 他知道,这些神兵利刃,是可以量产的,将来会装备到大秦每一个军卒手中。 “呼....” “这些兵刃,让俺觉得,柳相比俺都有肌肉。” 一名武将长长叹气。 “哟!都进来了呀!陈婴,让他们将东西举起来。”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柳白内衬黑袍,外戴黑甲,手扶秦剑,自庭院之门缓步入内。 一袭黑色披风招展,行踏之间,龙骧虎步,竟有微风荡起。 端的一副少年将军模样。 如此卖相,饶是再严苛的将军,也是不由心头暗暗赞赏:这小子的皮囊,确实天下一流。 文气斐然,天下皆闻;可这武风之威,竟也是不落。 但.... 当柳白走近了之后,那些个武将差点举起自己那满是老茧的手,扇自个儿嘴巴子。 那黑甲,磨得都快成踏娘的纸片儿了!为了能抗住重量,直接就将防护力减没了,算个屁的甲? 明显就是柳白为了一个派头,特意打造的! 这样连铠甲都撑不起的家伙,算个屁的武将? 这一刻,众人真觉得刚刚真是自己瞎了眼,怎么就觉得这个家伙有个劳什子武风了呢? “柳将军...当真是英武不凡。” 胡邑笑着开口。 方才内史腾已经丢一次脸了,这一次,他宁愿自个儿丢脸,也不愿意让其再丢脸了。 此话说出,柳白笑意更甚。 诸多武将默然。 函谷步军。 他们记住了,欠了天大的人情啊。 “大秦有柳将军这样的英武少年,当真是.....” 趁热打铁,胡邑暗自咬了咬牙,而后朗声开口。 既然已经丢脸了,他胡邑自然要将马屁再升华一下,而后提出自己的请求。 岂料... 他胡邑话还未说完,只见庭院口又进来三个人。 陈婴在前领路,后有两名仆役,肩抗一物。 赫然是一块精心打造的牌匾! 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字:将军府! 如此牌匾,没有挂在门口,也没有藏起来,而是....等着诸多武将到将军府中来,再抬出来? 一阵脸疼之感,自诸多武将熊熊灼烧。 胡邑饶是已经做好了丢脸拍马屁的准备,此刻也是嘴巴半张,再也说不出口来。 这...已经不是昧着良心的问题了,而是将自己的良心挖出来,扔到路边给野狗吃啊! “柳将军,此三字文风素雅却染刚劲,莫非是出自李相手笔?” 而就在此时,内史腾缓缓开口。 一句话说出,众多武将,仿佛终于找到了光亮! 第677章 柳白的话,让人无从吐槽啊! “不错,此乃李相亲笔。” “正是本相在朝堂之上,被文武百官请军功之后,李相亲自提了笔,又亲自题了字,百般吩咐本相要将其挂起。” “可你们也知道,本相性格腼腆内敛,就收在府中,稍微观赏一番了事了。” “今日拿出,也是想让诸位看看李相的手笔风雅嘛!” 柳白笑眯眯得点了点头。 一番话说出,这近百的武将,竟是无力吐槽。 且不说上次文武百官请军功的事情,那纯属是怕自己的名声被坏了。 后面的性格腼腆,更是无从谈起。 至于不挂起来,收在府中观赏,那还不是你柳白怕被陛下直接抽嘴巴子? 最后....你那是让我们看看李相的手笔吗?难道真的不是炫耀吗? 在气人这方面,这位柳相的天赋卓绝,他们根本吐槽不过来啊! 反倒是内史腾,面色岿然不动。 这也就是老人的好处了,脸上皱纹多,皮肤没弹性,变色慢。 “柳将军,我等此番前来是为了百越之事,可否相谈?” 内史腾直接开口。 他已经明白了,就不能跟柳白这个家伙绕弯子。 否则这个不要脸的大秦左相,说不得能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让他们这帮子武将直接气死在这里。 大秦武将,岌岌可危啊! 危的不是敌人,而是柳白的嘴啊! 听到此话,柳白也是面色一肃,缓缓点头。 他的性格就是平素随和,但是说到正事,也不会嬉皮笑脸。 毕竟,百越对于大秦来说,也不是什么说啃就啃下来的骨头。 换句话说,打,可以!但是付出的代价,史书上已经写的很明白了。 赵佗没有回援秦朝,很大程度上,何尝不是因为回援无力? “那我也不跟着老将军兜圈子了。” “李信确实想打百越。” 柳白沉声开口。 一句话,让内史腾差点破防! 什么叫做跟着老夫兜圈子?不是你柳白一张嘴就整这些有的没的,又是喊柳将军,又是弄这些东西的? 你这开头来一句,让老夫差点在你这丞相府内寿终就寝知道吗? “但....这一次难打是一回事儿,怎么打又是一回事儿。” “本相也知道,你们想去。” “分,可以。” “但本相要事先说明,只能分给你们手下的军伍,你们都不准去!” 柳白略微沉吟,而后缓缓开口。 此话一出,众多武将皆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这一番话,说的其实已经是很直白了。 柳白愿意将这一次开战百越的事情拿出来,让你们沾一点。 但是有一个前提,统帅....只能是李信的。 你们要沾,就派手下人去李信军中混。 “柳相,我等还不如一个陇西侯李信?” 一名武将忿忿出声。 他不平! 能走到这个位置的武将,大多都是历经百战的,这身上的傲气,自然并非常人可比。 李信之前的大败,是他们这些武将鄙夷的对象。 此刻,柳白居然如此硬挺,确实让他们心里难以接受。 而这一声质问,瞬间让柳白的眼神冷了下来: “对!” “在本相的眼中,李信乃是当之无愧的将才。” “或许,以前他失败过,但是本相愿意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老实对你们说,本相管军械,给不了兵,但是在军械方面,李信的军伍将会得到最不遗全力的支持。” “你们眼光看向北方匈奴的时候,可曾看到这个失意的将军,苦苦为自己阵亡的袍泽们寻一个扬眉的机会?” “你们看不上的平定羌乱,李信上赶着去抢。” “大秦不应该磨灭一个有热情的将领,这百越,他既然决定要打,本相就支持他打。” “要去,就统计好,然后跟着去。不去,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的府邸,下次有战事,最好准备。” 柳白说完,便欲拂袖而去。 他自问,自己脾气还算温和。 但是他受不了,一个人一次的失败 ,被当做一生不用的污点。 甚至, 李信的失败,都并非是在其本身。 这个陇西侯,自己给一次机会,怎么了? 为何总是有人揪着不放呢? “柳相留步。” 就在此时,一只苍老的手,抓住了柳白的衣袖。 内史腾浑浊的眼神之中,泛起些许复杂。 柳白年岁小,不知道当年。 但是他知道。 曾几何时,李信是整个大秦军伍都看好的未来扛旗将领。 但那一场大败,死的人太多,也摧毁了太多的骄傲,甚至在军伍之中的士气,几近一蹶不振。 那段时日,就连朝堂之中,都出现了‘或许楚地当真无法一统’的声音,对于整个大秦天下凝一的目标方针都产生了动摇。 如此情况之下,是王翦站出来,用整个秦国的军伍、物资、以大代价去耗,再战灭国。 大败之后的军心涣散,大胜之后的欢欣鼓舞,每一次国家层面的情绪转换,便是生生压到了李信这个年轻将领的肩头上。 如今.... 真的让李信去打百越,这些个武将,何尝不是害怕重蹈覆辙? “此事,老夫答应了。” “或者说,老夫代表他们答应了。” 内史腾开口。 两句话,让身后的那些个武将,喘起了粗气。 “百越打得成,打不成,都是李信的路。” “我们这帮子武将,说到底,就是想再打一打,看看大秦的疆土能不能朝外拓一拓。” “但老夫唯有一句话要问,也是替他们问。” 内史腾微微一顿,目光看向柳白,衰老,而炽热:“这一次李信打百越,胜算几何?” 这一句话问出,也是所有武将最为关心的问题。 柳白迎着这大秦最为核心的武将们,缓缓转身,沉声开口: “此战,必胜!” “李信不会输,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再输!” “大秦有失败的将军,但没有失败后...就站不起来的将军。” .... 昨天520,今天521,两天都是爱你们哟!啾咪! 第678章 士为知己者死 柳白说完这番话后,便是转身朝着自家厅堂走去,甚至没有什么心情与这些个武将再多说一些。 或者说,他自己也明白,以他的身份,说再多也没有更好的效果了。 “柳公,那些兵器要不要收起来?” 龙且‘贴心’得开口问道。 他可太明白这帮子家伙了,进了庭院之后,那看庭院中兵器的模样,就如同色中饿鬼一样,谁知道会不会顺手摸鱼呢? “不用,这点儿家底,咱们还是送得起的。” “内史腾老爷子既然有想法去打仗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他好了。” 柳白摇了摇头,对于兵器的事情倒是不甚在意。 这也算是另类得博好感了,毕竟方才自个儿语气这么硬气,现在给点好处,一软一硬,方才容易拿捏。 “也不知道李信这家伙是不是祖坟冒青烟了,柳公您这么帮他。” 龙且嘟囔了一句。 柳白微微一怔,哑然失笑。 自己刚刚那一番话,是说给那些个武将听的,但是....身边这个龙且,也是个实打实的老派武将思维啊。 “行了,本相先去书房一会儿,他们要走,就没有必要来通报了。让萧何别整理政章了,一会儿来书房。” “再让端木老爷子抽空去一趟内史腾府上,帮这位老将军看看。” “心有死志,但本相还是希望老将军能善始善终。” 柳白摆摆手,开口说道。 龙且连连点头。 .... 走入书房之后,柳白便是将一封地图打开。 百越.... 这个地方极为重要。 越人凶悍,加上层林叠嶂,易守难攻。 可偏偏这地方气候最适宜农产,渔业发展日后定然也会远超北方。 不说龙且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单单是为了大秦百姓日后餐桌的丰盛,他柳白对百越也是势在必得。 但同时, 打下来难,后续的建设更难! 光是开河,到时候耗费的人力物力,都将是一个天文数字,说是会拖垮一个国家都不为过。 “柳公,您唤我。” 就在此时,萧何走入书房之内。 “萧何,曹参那边增驿铺路的进程如何?” 柳白没有抬眸,只是看着地图。 除了军费之外,后续建设百越之地,安抚越人,开展产业升级,都意味着大把的钱。 这一笔钱,除了增驿铺路之外,柳白还当真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好办法。 至于什么穿越文之中所说的,香水啊,水晶啊之类的东西。 说实话,柳白没什么兴趣。 富人的钱,可以赚,但要将他们引导到建设的方面之中,如此钱财方才可起数倍的效果。 说白了,就是身份高低的不同,柳白这样的大秦丞相眼中,钱根本与普通人眼中的概念截然不同。 “启禀柳公,曹参增驿铺路的成效卓着。” “有了东海郡在前,各郡郡守对于曹参增驿之事,都持鼎力支持的态度,甚至有些商贾之财,都是他们暗下说通的。” “当然,这也是用钱在换时间。他们从中捞的油水丰厚。” “如今已经有五个郡的增驿之事在上马了。” 萧何开口回道,而后微微一顿,说起铺路的事情:“至于铺路,曹参用拆分路段的方式,出售了些许路名,若非担心此事会引得陛下不喜,真要将一些重要路段出售的话,说不得还能盈利。” 柳白点了点头,淡淡‘嗯’了一声。 曹参这小子的进步,确实都能看得见。 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也算是为难他了。 还得装作‘同流合污’的模样,一边享受夜夜笙歌,一边‘痛苦’。 “昔日阳老点将,将曹参一把拽到郎中令的位置上,如今代掌国库,这小子也是累了一些。” “不过,你修书一封过去,这些蝇营狗苟,无需太过在意。” “中饱私囊,贪墨,这些钱财不会消失,只是寄存而已。” “一个人,一家人,一族人,吃喝挥霍,奢靡,总是花费有个度,大秦的商税会在驿站增至原定计划六成的时候开始着手修改,大势之下,也就不用再走暗下这一套了。”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他这种性子,给点别人便宜没关系,但吃得太多了,总是要吐出来一点。 有点得罪人。 但...得罪的是商人,没屁所谓! “至于修路,就让他放手去做。” “反正给个死任务,年前必须要各郡都有大工程基础建设修路项目上马,增驿至少一百五十驿,做不到这些,本相就让沈璧君跟着她表哥回东海郡去,让他过年不能夫妻团圆。” 柳白忽然开口,让萧何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嘛!越是人家 夫妻秀恩爱的日子,单身的人就越是不想人家见面呐! 不过,这个任务虽然繁重,但大体上还在曹参的进程之内,无非就是多熬熬夜罢了。 年轻人,多干活,这是‘关怀’! “柳公,说起萧何这舅哥,有信来报。” 萧何忽然想起什么,开口说道:“昨夜来的信,那沈三千将工商钱庄已经开起来了,钱根紧缩至极,而后便铤而走险,将家产变卖,还联系了东海郡的几家富商匀钱。” “东海郡郡守游航拿定不了主意,便写了封私信,询问是否治罪?” 柳白微微一怔,旋即也是明白了。 这游航确实是聪明的家伙。 沈三千变卖家产,算不了什么,但是联系富商匀钱,这就有了想要以财力控制市场商货的可能性。 虽然大秦还没有垄断法,但真要是沈三千这么一干,他游航这个东海郡郡守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商人心性的郡守,确实是对这些事情敏感! “无妨,就回信说,沈三千所为,乃是本相属意,真要出了什么事情,本相会担下。” 就这么一句话,萧何眼神瞬间一颤。 他甚至能想到,沈三千这个普普通通的一郡首富,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会如何感激涕零。 领导交代事情,那自然去办。 但...领导在你办事的时候,还开口说一句‘责任在他这位领导,成了功劳在你’,那你绝对会拼了命去干。 士为知己者死,古往今来,乃是真理! 第679章 随手播种,坐看成荫 第679章:随手播种,坐看成荫 在内史腾的带领下,这些个武将很快就离开了丞相府。 柳白也没有留下人,听听他们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这个态度摆明了,在百越这件事上,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毕竟....这个果子,是李信率先伸手的,真想要这个时候将人家踢下来,除非是始皇陛下亲旨。 但.... 内史腾会不知道,始皇陛下,其实也极想给柳白一次机会吗? 而他给出来最后的决定是:听从柳白的决定。 当走出丞相府的时候,内史腾苦笑连连。 一大帮子武将喊‘柳将军’,这事儿算是臭了啊。 “老将军....” 胡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不出口。 “不管再怎么不想承认,柳白也算是军伍众人了,五转军功大夫,这已经不是寻常小卒可以做到的了。” “我等....听之,任之罢!” 内史腾长叹一口气。 说罢,双手负于身后,缓步而去。 看着这位老将军的身影,胡邑心中复杂。 他忽然想起,之前这位老将军乃是文官,曾言:大秦之天下,并非目光所及之土,而乃天下之土。 百越...或许还有比百越更远的地方,都应该是大秦之天下。 .... “好好练。” 王翦将下人送上来的禀报放在一旁,对着虞子期淡淡开口。 这一次,他没有生气,因为他的目光极其长远。 近百武将唤柳白‘柳将军’,已经将大秦军政一件最为核心的问题暴露出来了: 军功不够了! 他们急需向外扩张,去打仗。 而这些,只有柳白能给。 至于这小子心中到底有何种长远的规划,说白了,王翦也猜不透全部,只能一步步看下去。 “师傅,我是不是该学兵法了啊...” 虞子期扎着马步,眼神委屈至极。 直到进了空军之后,他才发现了柳白的用心良苦。 在蒙毅面前,他虞子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子。 不说空军这种需要全部重新探索的排阵方式,就连寻常军伍的排阵,他都还没有真正领会到其中精髓,更何谈柳相所言‘多兵种协同作战’? 这样,他虞子期如何进步? 可偏偏...他的老师,乃是当世实打实的天下第一兵法大家,他真的很想现在学啊! 岂料,王翦只是抬了抬眼皮,淡淡道:“今天再多打五十个木桩。” 此话一出,虞子期瞬间苦瓜脸。 看着其模样,王翦面色上没有任何变化,但心中却是笑意盎然。 这个好苗子,他看的可太清楚了。 练武很重要,兵法也很重要, 可他王翦为何只教虞子期武技,却是一句兵法也不教? 真要这么简单,柳白也不会将这小子送过来了,直接跟龙且学,那不是更好吗? 就是因为王翦看穿了这小子。 浮躁! 天资聪颖,是虞子期的优点,但也是其缺点。 与武相关的事情,虞子期领会的太快了,就会自然而然生出自满之心。 在大秦书院,又周勃这么一个‘对手’在前,虞子期奋力追赶。 现在出了书院,就要靠他王翦了。 必须要吊着!让虞子期这小子,对于兵法保持一个长时间,越来越炽热的渴望,最后再寻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开始教导兵法。 就如同一块黑饼,让你一口饼一口水得吃,你只会觉得饱腹。 但若是让你连续吃了三四块黑饼,口干舌燥,甚至有点被噎住了的感觉的事情,一壶水递过去,那才叫做真正的酣畅淋漓。 虞子期,现在就是在吃饼! “嗯...不错,上蔡县有邸报传来,主吏掾周勃,入山,以连横之计,令山贼拼杀,再请命府衙差役,假攻劝降,得山贼俘虏一百三十七人,经审理,入户三十二人,其余人责刑罚。” “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一县的差人,不过数十,能数倍擒俘,这周勃倒是个人才啊。” 王翦故意拿起一封邸报,满口称赞。 这是自周勃离开咸阳之后,王翦特意吩咐的。 武成侯的命令,虽然文政军伍并不一体,但上蔡县的县守又不是真傻子,自然一日一报。 “什么?!!!” 听到这话,虞子期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一连三四拳砸出,面前的木桩登时断裂。 王翦眼皮难以察觉的微微一动,而后淡淡道:“继续。” 说罢,起身,拿着茶壶晃悠离开。 “是!” 虞子期咬着牙开口,又是疯狂挥舞拳头。 “砰砰砰!” 听着身后的打拳声音,王翦终于嘴角上扬。 好苗子啊!当真是好苗子!贲儿年少之时,也不过是如此武力。 但是虞子期这小子,明显比自个儿儿子要聪明的多,若是好好培养... 有了韩信,又有虞子期,那边关还有一个名为英布的小伙子也是挺出色。 光是这三人,就能将日后的大秦军伍给撑起来了...不!甚至都有再上一个台阶的可能! 如果周勃也能参军的话... 一把年岁,尽力在往‘喜怒不形于色’靠拢的王翦,竟是笑得露出了牙齿,朝着书房快步走去。 打开白纸,拿起毛笔,提笔便写:“兹令,上蔡县府衙主吏掾周勃,清剿山匪得功,擢一转军功公士。” 而后,将自己的武成侯印章朝着白纸这么一盖! 一份嘉奖赏令便是完成。 一转军功,纯粹就是给了周勃一个‘军’的身份,也是为周勃埋一颗种子。 日后要不要进入军伍,那都是日后的布局。 到了王翦这个层次,‘弈棋’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 随手施为,坐看成荫。 成与不成,那是他人的造化,但成荫之后的果,却是回报无穷。 “一个善兵法的好苗子,又偏生文政、阴阳双谋、才文过人。” “柳白,老夫都难想,你会将这得意门生,扔到哪里去。” 王翦喃喃。 周勃...太优秀了,全方位的优秀啊! “老爷,内史腾将军求见!” 就在此时,老管家走入书房之内,开口禀报。 第680章 憋得快发疯了! “让他来庭院。” 王翦将那封赏令递给管家道:“这一封赏令,封驳之后送到上蔡县府衙。” 对于内史腾的到来,王翦倒是没有分毫意外。 这位老袍泽,他再熟悉不过了。 昔年以文官身份从戎,领的还是军伍之中爹不亲,娘不疼的函谷步卒,却硬是在这一场大秦征伐天下的战争之中,取得灭国之功,足以见其能力。 唯一一点问题,可能就是内史腾自灭国之后,反倒愈发看重步卒,失了作为统帅的大局之念,故而后续战功甚少。 现在去见了柳白,再来见自己,也是常态。 “是,老爷。” 管家恭敬接过那赏令,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 “老腾啊,你糊涂啊!” 走到庭院之中,王翦开口便是这么一句:“柳白那小子,你接触不多,但看这小子模样还不知道吗?” “这就是个混账小子,属癞蛤蟆的,百毒不侵。” “去他那丞相府嚷嚷是没有用的,到头来还不是自找没趣?” 此话一出,原本在心中措辞万千的内史腾也是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你都知道了啊?” 旋即,内史腾也索性将那些说辞都扔了,直接在那凉亭之下一坐:“老王,这会儿,我也不喊你什么老将军了,就咱们两个人。” “我只有一件事,要问道问道你,不是解个疑惑,而是求个心安。” 此话说出,王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个老家伙。 这老混账别看是文官弃笔从戎,但实则,骨子里面还是秉持着老一套的对上要尊的观念。 自从他王翦军功盖天下之后,内史腾就只称呼他为将军了。 而这一次,居然喊一句‘老王’,确实也是想说一些心里话了。 “问吧。” 王翦也是坐下,破天荒得给内史腾倒了一盏茶。 “你与我说句交心话。” “柳白对于军伍,有没有什么想法?” “咱们大秦的武将,这一次听到百越两个字,能如此眼红,足以说明都快憋得发疯了。” “这不是个事儿!老夫就不信,你王翦没想过这个问题。” 内史腾面色严肃道。 大秦一统天下之后,硕大的胜果迷惑了所有人的眼睛。 再加上北方有个匈奴,被认为是日后定然要大战之地,几乎所有的武将都认为,对战匈奴是一个长期的战争,摩拳擦掌,自然而然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大秦军功不够了。 不是封赏不起,而是...获得军功的途径,不像之前攻伐六国一般如此多了。 可是, 当北方守城军在嬴彻的军策下歼灭匈奴主力,韩信焚狼居胥,阵斩匈奴单于之后,匈奴几乎已经没有资格称为大秦的敌人了。 如此情况下,这个问题瞬间暴露出来,成为所有武将迫不及待想要去争取的东西。 百越军功,之所以如此抢手也是这个原因。 对于内史腾所说的话,王翦破天荒长时间沉默。 内史腾也不着急,就是这么看着王翦。 这位武成侯别看对于军伍之事一副准备推手出去的模样,但实则在心中还是关切的。 而且他所问的,还是可能影响到帝国大乱的大问题,他不信王翦没有考虑过。 .... 我操作失误了哈,12点的时候,还有四千字哈。这一章短小,各位就当是茶余小菜 第681章 公子彻如此问,韩信只能... 第681章:公子彻如此问,韩信只能... “柳白定然有想法,但老夫不知道。” 良久,王翦吐出一句话。 内史腾面色一变,刚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王翦沉声继续说道:“柳白这混小子,武力打仗,皆是让人看不过眼。” “但是不可否认,其对于我大秦国制,法制,军制,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军制的军纪,就是一个方面。至于军功,咱们现在能看到的,是三个地方,匈奴,百越,还有一个...扶余(高句丽前身)。” “匈奴胜仗了,但柳白这种吃肉要将骨头磨成粉咽下去的性子,不可能坐视,无非就是手中的一条鞭子。” “百越之地不用多说,李信也该扬眉吐气一回了。” “反倒是那扶余之地,何时打,就看百越战事有多快了。” 说到这里,王翦微微一顿,看向内史腾道:“至于那看不到的,老夫倒是有几分猜测。” 内史腾登时一愣,面上露出期待神情。 他今天来,为的不就是那‘看不到的’吗? “海上。” 王翦嘴巴吐出两个字,让内史腾瞬间面色古怪:“海上能有人?便是零零散散的岛屿,那也不过是野兽罢了,算个甚军功?” 是的, 在这个时代的看法之中,中原乃是天地的中心,也只有中原会有人。 百越也好,匈奴也罢,在中原心中,并非是‘人’的定义,而是‘蛮夷’,类似于后世对于‘猿人’的定义。 如今王翦所言,海上,就算是有类似于人的物种,岂不是连蛮夷都不如? 杀点猴子报军功?那也实在太滑稽了。 “咱们不懂海上,但是老夫懂柳白。” 王翦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小子,是出了名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东海郡,赵怀真以御史大夫之位去督造舰船,看似是被柳白这小子排挤出了咸阳。” “但....墨家,公输家两家的人,那是实打实得一同去了。再加上出海....你说这小子对海面上没点了解,没点儿图谋?老夫不信!” “更何况,花了这么多的钱,你可曾见柳白心疼过?” “这不明摆着海上有着咱们都想不到的好东西吗?” 王翦一番话说出,内史腾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 海上...有好东西? 而且武成侯王翦,居然都如此相信? 大秦的军功,未来会在海上? 这一系列的信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涌入,他内史腾怎么也接受不了啊。 “海....海军,难道柳白之前的话,不是说笑?” “海军...陆军...空军....合着真的是全面兼顾了?” 内史腾瞠目结舌,感觉自己脑袋有点发烫。 王翦笑而不语,但却想起了柳白这小子曾与他所言,多兵种协同作战,并非步兵和骑兵,弓兵这么简单。 而是...‘海陆空三位一体!’ “老腾,不要这么着急。”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要将军不死病榻,战场裹尸而还。” “庄周曾言,君子有龙蛇之变。” “咱们都以为,咱们大秦的军伍是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十年前,二十年前,三十年前,大秦的军伍也始终觉得自己是龙?可实际上呢?如今咱们大秦的军伍如何雄壮?” “再等一等,再看一看。飞腾万里,腾云吐雾的龙变,或许咱们也能看到一些。” 王翦起身,走到内史腾的身旁,拍了拍其肩膀。 这一句龙蛇之变,说的何尝只是大秦的军伍?又何尝没有包括柳白? 可大可小,可隐可现。 可怀鲲鹏之志,亦可怀小人之心。 于柳白而言,无可无不可。 这样的人,将来会热心于军伍,将会是如何的风景,怎会令人不期待? 至于丢些武将的脸面.....他王翦死后,哪管洪水滔天,那是自个儿儿子的事儿! “老王....你说的是真的?” 内史腾眼眸一阵震颤,嘴唇微微发抖,有些难以置信得说道:“你真的觉得,柳白能整出不一样的那般天地?” 王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以后的事情,何人能说得清楚?” “但老夫知道,咱们多活一天,这柳白哪怕是整岔口了一些,咱们这把老骨头,也能多抗那么一两个时辰,一两天的。” “这就够了。” “对比战场裹尸,老夫更希望你我‘苟活硬撑’。” “咋?你怕了?” 这一番话说完,内史腾豁然起身,眼神之中再无疑虑。 “函谷步军两条腿冲锋战场没输给过四条腿的骑兵。” “你王翦不怕,我内史腾又有何惧!” “哈哈哈哈!” 内史腾朗声大笑,直接一巴掌拍在王翦的胸口上:“端莫子老抠搜,老夫来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让人上酒!” “今日,要与你王翦酒场厮杀一番。” “你乃战场武成侯,我内史腾亦可为酒场醉成!” “柳白那小子之前横扫叛军送了你酒,老夫可都还记得!拿出来拿出来。” 爽朗的笑声,仿佛将其之前的猜疑阴霾一扫而空。 那一巴掌拍的,也是生平说不出的尽兴。 “滚滚滚!” 王翦脸色一变,连连摆手:“只有咸阳太安酒楼的烂杏烧,要喝就坐下,不喝就滚蛋!” 那几坛子酒,他王翦可是等着以后给虞子期出师摆宴的时候用的,岂能被内史腾这个老家伙‘糟蹋’了。 “端的老抠搜,拿酒来!” 内史腾撇了撇嘴,但豪情不减分毫,反倒是酒场斗志熊熊燃烧。 打仗和打架,想要在王翦身上占便宜,他这辈子是没戏了。 但是喝趴这个老家伙,他内史腾有的信心。 .... 一个时辰之后,庭院酒憨,叫骂声不绝于耳。 打断了整整五十根木柱的虞子期好奇过来一看,还没等说话呢,就被王翦一把拉过去,猛地灌酒。、 内史腾连呼‘老王你不讲理,找人代酒’。 却被王翦一句‘老夫的学生替老夫喝是踏娘的天经地义,不行你也找个又聪明又孝顺的学生去’给怼了回去。 虞子期刚要拒绝,王翦就在其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那周勃已经在上蔡府衙喝上庆功酒了,听说那县守酒量都不如他。” “好男儿,不会喝酒,就是个尿怂,趁早去给周勃当副手,说不得还能博个锦绣前程。” 从未喝过酒的虞子期面色涨红,拿起一坛子酒就往喉咙里面灌,一口饮尽,高呼一声:“踏娘的周勃,得给我虞子期当副手才对!” 紧接着,倒头就睡,那酒水和口水,混合着从嘴角流出小丝。 引得两个无良老头,哈哈大笑。 至酒散场,王翦醉眼朦胧说了一句:“要是老夫先死,我这学生,你照看着些。” 内史腾连连点头。 夕阳西下,王翦醉眼,脚步却是沉稳。 将虞子期背起,轻轻放在客房的床榻之后,轻声道:“子期啊,替老师看一眼真正的盛世,好嘛?” 已经醉得在梦中踹周勃屁股的虞子期,含糊不清‘嗯’了一声,惹得老人笑眼。 伸出伤疤、皱纹、老茧交错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虞子期的头,而后在昏暗之中,缓缓离去。 只有虞子期在客房中,酒醉酣睡,竟有了些许憨声。 .... 九原郡, 公子归还咸阳的车队,不同之前,至少的防卫力量上,有了明显的改变。 这些都是蒙恬亲自选的在战场上经历各类死战的老兵。 扶苏与韩信在路上多谈论兵法,以及未来的部署一类。 反倒是嬴彻,这个最‘闲’的闲人,没事儿就跟这些个老兵吹牛吐水,甚至连咸阳春风苑的‘大好风景’都成了他们日常聊天的话题。 什么‘倒钩吞水吐焰’、‘旋转磨盘’之类从龙且口中听来的招数,嬴彻说得让这帮子老兵眼睛都快红了。(第一个,只有资深龙且才能想到具体场面。) 至于描绘那些姑娘身段的时候,嬴彻一句‘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说的更是让这帮子大老粗拍手叫好! 甚至有个别胆子大一点的单身汉,已经开始掂量起自个儿的钱袋,鼓足了勇气问这位公子彻,到底价格几许。 而这么开口之后,那老兵面上亦是发烧得慌,可袍泽们的目光实在玩味,索性一挺胸膛道:“笑笑笑!你们这些个家中有婆娘的,这就是羡慕劳资能出去玩。” “有本事跟劳资一起去,劳资请客,便是将攒下来的钱花光了,劳资也想看看你们被家中婆娘踹下炕,追着扇耳刮子的大好场景呐!” 这一番话说完,那些家中有婆娘的老兵瞬间泄了气。 他们听这些,也就是图一乐,真要是去了,那挨揍是肯定的。 别看老秦人在战场上凶猛,回到家中,老秦人的婆娘更凶猛! 嬴彻笑得也是合不拢嘴。 而笑着笑着,眼角 笑出了眼泪。 忽然, 他有点想到了春风苑最为鼎盛的一个名字:黑夫! 龙且是否也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怀念自己的袍泽? “回到咸阳之后,想去的,去盐铺找掌柜韩涵。就当是本公子给你们的保护一路的赏钱了。” 嬴彻大手一挥,爽快开口。 如此一句话,竟是让这些个老兵感动万分。 他们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啊?但一位公子更跟你聊风月,还能请客,这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啊! 而这些行为,都被韩信看在眼中,却没有任何表示。 他知道,这位公子彻的用意,到底是何。 但既然没有得到柳相的授意,他自然不会对这件事有任何干涉。 至于日后想要阻止,他韩信也有的是办法。 当然,春风苑的那些个‘趣闻’,他韩信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对比与肉体的欢愉,他有季桃,足以。 扶苏对此无可奈何,也只有任之由之。 或者说,他自己内心之中,也有了些许错觉,感觉自己这六弟跟老师愈发相像,做的事情都让人匪夷所思。 可事后想来,又能想出其中的道理。 当夜,扶苏去九原郡之中蒙家所建立的宗祠,将始皇陛下对蒙恬的封赏传达给蒙家宗祠中人,以让他们告慰祖先。 而后也没有直接回房睡觉,反倒是去了郡守的府衙,将这些年九原郡的人口,税收,以及农田情况摸了个清楚,并且仔细做了梳理,准备回到咸阳之后回禀自家父皇。 九原郡郡守既是心惊胆战,又是千恩万谢,连带着他,也是一晚上没睡,堂堂郡守,亲自为扶苏掌灯夙夜。 与此同时, 同为巡慰边军的公子嬴彻则在客房摆了酒,邀韩信同饮。 期间美酒美食,端的没有停过,就连伴舞的姑娘,都换了三批。 酒过三巡,公子彻不胜酒力,面色红润,喷吐着一股子酒气胡乱开口: “韩信呐。本公子这焚狼居胥,阵斩匈奴单于,领兵转战...嗯....八百?一千?去他娘的三千里的好将军韩信呐!” “老师说,你乃是国士,无双国士。这么高的评价,本公子第一次听的时候...那叫一个...怎么说来着?惊为天人!” “但若是有一天,为了大秦,你必须要和老师为敌,你会如何选啊?” 嬴彻‘嘿嘿’笑着,一只手撑着下巴,双眸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得耷拉,显然是已经快到极致。 那喷吐出来的酒气,熏人至极,哪还有半分大秦皇室公子的风范? 反倒是韩信酒量极好,面色如常,却是将酒盏放下,对着嬴彻行了一礼,而后朗声开口道: “韩信可以不做国士,但不可做小人。” “若忠义不可两全,有死而已。” “公子如此问,韩信只能....” 韩信话未说完,嬴彻‘噗通’一声,醉倒于案桌之上,那手还不断得晃悠着,嚷嚷着‘本公子没醉!韩信,你人呢?陪本公子喝酒’。 .... 我操作失误哈,第一章1000字,第二章4000字,还算是加量了哩,诸位读者大大,千万别揍我哈! 第682章 武公子,嬴彻 “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辰任我攀。” 半夜,待到韩信已然离去后,嬴彻悠悠醒转,轻声吟诵。 不知何时开始,或许是大败匈奴,或许是看到了大秦之外的土地,这位大秦六公子的心中,竟不自觉得升腾起一股子朝上,朝前的少年英气。 “好一个韩信。” 嬴彻脚步虚浮,晃荡了一下酒盏,而后随手丢到一旁,回到床榻躺下,口中却是呢喃着昔日柳白在懿文宫之内的教诲: “受人之辱,不卑己身。” “察人之过,不扬于人。” “觉人之诈,不愤其人。” “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欲成大树,不与草争。” “欲为苍鹰,勿与鸟伍。” “....” 沉沉睡去。 ... 翌日,队伍开拔,嬴彻差人去买醒酒之物,头疼的见不了人,甚至让身边人手写了一信,让人送给韩信。 信中意思倒是简单,无外乎是昨晚喝酒太过,若是有什么胡乱之言,千万别传出去,让别人看了笑话之类的叮嘱。 如此话语,韩信自然遵从。 但嬴彻昨夜醉酒之后的话,他却是牢牢记在了心里。 九原郡新开的驿站不多,临河驿是其中之一。 公子队列,也是停留在了此处。 下午时辰,嬴彻好歹也是‘醒酒’,而那临河驿的驿丞却是哭丧着脸前来禀报:“公子,外面有客求见。” 这一句话说出,嬴彻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扶苏疑惑道:“是有冤情之民?抑或是临河乡老?还是临河县守有要情禀报?若是有要事,本公子自然要见。” 驿丞脸色明显抽搐了一下,但还是毕恭毕敬道:“回禀公子,那些人...不是来见您的,而是求见公子彻。” “至于身份...乃是一些个游侠。” 说罢,驿丞脸上的苦味儿更重。 游侠,在咸阳城算是个稀罕物,但在他们这些偏远地方,这些人仗剑便可令县守都心惊胆战。 谁能不怕一个半夜有可能摸你家后门割你脑袋的人呢? 但偏偏,这些个游侠又是都是些混不吝,犯了事儿就溜,溜不掉就受死,真就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如今公子队伍在此,重兵把守,这些游侠还‘守’了一下规矩求见,但他这个驿丞可怎么办啊? 要是不通报,等公子们走后,这临河驿站怕是要被闹一通。 滚刀肉拿命恶心人,这就是驿丞对这些游侠的定义。 就算是抓了,杀了,株连了,那他这个驿丞不还是该难过还难过吗? “游侠见本公子?” 嬴彻眉宇一挑,而后点了点头道:“本公子知晓了,你出去,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本公子让他们滚蛋。” 此话说出,那驿丞感觉自己的脸都抽搐了,但还是毕恭毕敬退下。 这可是公子发话啊,他能怎么办啊? 总不能说,让公子将这些游侠都杀了吧? 在犯事儿以前,他们顶了天也就是个别一些没有‘验传’之人,打发回籍地,再砸两板子,就算是惩处了。 “在下关中大侠吕落第,有请我大秦近来军威最盛的公子彻,生死一战!”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一道声音,清晰入耳。 韩信面无表情,而扶苏却是笑着看了一眼嬴彻。 生死一战?自家六弟? 嬴彻更是哭笑不得,当真是恨不得脱了鞋子拍那家伙的脑门上。 “公子,要不要宰了这小子?” 一名老兵满脸杀气。 然而,还没等嬴彻如何发话,那驿站之外,又是一道火急火燎的声音响起,尽显粗粝: “滚你娘的,什么狗屁关中大侠,自封的,拿着块破木头雕个牌子,就当真了?” “是劳资先到这临河驿的,若非方才内急,拉了坨大的,轮得到你这么个白面小子叫?” “要跟武公子过招,那也是我三刀镇关西先!” “武公子,在下三刀镇关西,三晋之地,三刀威名!请公子切磋!斗胆!大大的斗胆!” 那粗粝嗓门,也算是不辱没这一口子糙话了。 但那一句‘武公子’反倒是让包括嬴彻在内的三人都蒙圈了。 那驿丞小心入内,开口道:“公子,您还不知道吧?” “这灭了匈奴大军的事儿,在民间都传疯了。” “百姓们都说,虽然您师承柳相,但实则有剑仙之姿,一剑可当百万师。” “狗嘴涧之上,将士们搏杀,而公子立于山巅,一剑而出,那匈奴的草原大神,瞬间就跪了!” “说书先生们说,这叫‘一剑大神跪’!端得大大有名。” 这一番话,让嬴彻眼睛都瞪得浑圆。 啥玩意儿? 自家老师追求了小半辈子的武功,我这个当学生的,秃噜一下嘴皮子,就弄到了? 还一剑大神跪? 回到咸阳,自家老师不得嫉妒得一棍公子跪啊? 嬴彻扶住额头。 扶苏暗自好笑。 就连韩信都是起身道:“公子,要不末将随手打发了?” 这一番话说完,嬴彻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从位置上站起道:“罢了!三刀镇关西,关中大侠,这名头一个高过一个,本公子也去见识见识。” 扶苏一听也是吓了一跳,再顾不上发笑,连忙道:“六弟,这刀剑无眼啊!” 嬴彻摇摇头:“没事儿,咱们秦军的箭矢也没长眼。” 说罢,便是朝着驿站之外走去。 结果.... 街道之上,冷冷清清,只有一个双手环胸报剑的年轻剑客,以及一个蹲在地上,长得有点小帅,但极度没有形象抓着胯下瘙痒的青衫男子。 可那街道两旁的酒楼却是探出一颗颗圆滚滚的脑袋,甚至有些脑袋得脸面上,有黥字! 嬴彻郁闷道:“那三刀镇关西呢?这俩也不像声音糙人到这种程度的玩意儿啊。” 驿丞脸色古怪道:“公子,不知为何,那人嚷完之后,忽然面色一变,喊一声‘有杀气’,而后转身就跑了。” “速度之快,我眼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嬴彻无言以对。 扶苏松了一口气。 一直面无表情的韩信,嘴角都是抽了抽。 不得不说,三刀镇关西,这名字和本人相距甚远啊。要是传出去,关西的老百姓说不得得亲自提刀砍了这货。 而那‘关中大侠’则是缓缓抬眸,看向三人。 仅仅一眼,就确定了身穿黑袍,笑容比较‘贱’的便是武公子嬴彻。 原因很简单,韩信戴甲,扶苏一脸温润,排除一下就是正确答案了。 而在看到嬴彻的瞬间,他的心绪没由来一阵起伏,甚至都感觉自己可能触摸到了传闻之中的‘剑心’、‘剑意’! “果然,剑道需要剑道高人方才能够砥砺!” “不愧是能一剑大神跪的武公子,在下见到公子之时,便觉怀中三尺青霞震颤,通明清澈的剑心跃跃欲试!” “今日与公子比剑....” 关中大侠朗声开口,一袭劲装,显得逼格十足,甚至比嬴彻还符合那‘剑道高人’的姿态。 “砰!” 然而下一瞬,这位剑道高人,关中大侠,真的有过杀山匪壮举的年轻人,竟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态‘飞’了出去。 “砰!” 而后又是一道闷响, 华丽的狗吃屎,关中大侠华丽得昏过去。 “窝草!这是谁的部将?如此勇猛?” “不对不对!这关中大侠我知道,昨晚月色之下,还在屋顶舞剑呢!虽说脑子有点毛病,正常人要舞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辰,但...真的是有两把刷子的!怎么就被一脚踹飞了。” “咦!是那个家伙!” “....” 两侧酒楼之上,瞬间惊呼声一片。 众人再看,原来是那蹲在地上,分明面容有些俊秀,但举止实在算不上风雅得年轻人,缓缓收了脚。 韩信缓缓迈出一步,有意无意得挡在嬴彻和扶苏的身前半步。 历经军伍战事,韩信的眼力绝非常人可以比拟。 那一脚出得干净利落,而且年轻人面色如常,显然是随意而为。 此人武力,才不是什么关中大侠可以比拟的。 两位公子的安危,胜过一切。 韩信刚准备开口,让嬴彻和扶苏先回到驿站,他带兵将其拿下。 可嬴彻却是发话了:“不错,他们都报名号,你不报一下?” 没啥形象的年轻人嘿嘿一笑:“公子,在下白纯,乃是一游学书生。” “孔老爷子周游列国,世人都只说拿书,但不知仗剑走天涯,亦是出自于此。” “白纯以武游天下,算是效仿,也算是自己去经历、” “今日既然得见武公子,自然想要见见。” 此话说出,嬴彻微微一怔,总觉的‘白纯’这个名字有那么些许耳熟。 但嬴彻也没有多想,反倒是笑容玩味道:“见到了,然后呢?” 他倒是对这个白纯起了兴致。 说到底,身边缺人。 看到个有趣的,也算是探探运气如何。 白纯笑笑,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竟是真的凭空生出些许洒脱之色,朗声开口道:“今日白纯不敢太过叨扰公子。” “只要公子能接下我一剑,仅仅一剑!我白纯二话不说,当即走人,公子...如何?” 此话说出,驿站之后的老兵瞬间握刀,脚下发力,做好步战冲锋准备。 暗处一道道‘滋啦’声,细不可闻,锦衣卫的‘武侯连弩’可不会慢于军伍。 黑龙卫悄然走入酒楼之内,居高临下。 嬴彻笑容之中,玩味更甚,竟是十分轻松的点了一下头,道:“好啊!” 此话说出,扶苏面色焦急。 但他还没开口说出什么‘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类话语,却见白纯瞬间一脚踏出。 “那便得罪了,请公子宽恕!” 声音骤起,与之同来的更是白纯那力道深厚,步伐讲究的一脚落下! “唰!” 屁股高高撅起,昏睡不自知的关中大侠怀中长剑,如同一泓秋水出鞘,正入白纯手中。 然而..... 出剑,而不前冲。 就没有然后了。 白纯提剑,长指嬴彻,深呼吸一口,抬头仰望天空,额头之上冒出细密汗水。 满街寂静,那些看戏之人,尽皆屏住呼吸,生怕看漏了这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死大战。 更为关键的是,他们可都是之前压了钱币,赌今日会不会能见到公子彻的‘一剑大神跪’的。 这要是扰了,岂不是亏得草鞋都要卖了还债? 漫长的等待之后,白纯忽然面露颓意,手中那柄名为‘青霞’的长剑,在空中连抖三段剑花,霎是好看。 紧接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长剑脱手,朝着关中大侠怀中剑鞘而去,肃然入鞘。 白纯站定抱拳道:“武公子果然不凡!竟是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世间万物皆剑的超然境界,方才剑意纵横,如山河咆哮!” “此番你我巅峰对决,是在下败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白纯告辞!” 说罢,白纯潇洒转身,还不忘撩一下头发、。 对比之前还有些许轻松洒脱,此刻更甚! ‘高手风范’这四个字,诠释得当真是没有一点死角。 而那两侧酒楼,竟是经历了长达五息的死寂,紧接着震天的骂声顿起: “狗日的混账!劳资点了一坛子酒,等了半天,你好歹出一剑啊!” “王八蛋,混账!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长不大的玩意儿,巅峰对决?对决了你个大爷!” “白纯是吧!劳资黑蛇帮阿福,直接玄鸟坐旗杆,找时间砍死你!” “....” 谩骂声不绝于耳,气愤的看客在酒楼里面咆哮着摔打,而几波人更是气得追了出去,势必要将那个白纯揍得‘巅峰’一些。 可惜,白纯跑的太快了,至少现在没人追上。 有些错愕得嬴彻,看了看关中大侠怀中剑,而后轻笑一声,伸出自己的右手,以袖擦了擦自己并不存在汗水的额头。 如此动作,让那些叫嚷声微微一顿,而后惶恐看向这位武公子。 该不会....生气了吧? 要将他们都给杀了吧? 要知道,武公子嬴彻,首先是公子啊! 真生气,不是他们能担待得起的。 而就在此时,嬴彻缓缓开口: “本公子也是险胜呐!” 此话出口,街道两侧,尽皆倒吸冷气,满是错愕! 嬴彻伸手搭在韩信肩膀,轻声道:“这个白纯,晚上带来见本公子。” .... 哈哈,发现4000字写的好爽,要不....咱们就这样? 第683章 本公子好不容易心动一次 一个时辰之后,驿站外的酒楼再也没有喧闹,毕竟没有热闹看了,游侠们再没有脑子,也不会没有缘由得去触两位大秦公子的霉头。 嬴彻也不在意这些,反倒是温和的嘱咐下去,将这些人在酒楼的酒水钱付了。 他可太知道等了半天好戏,结果没看上的憋屈心情了。 推己及人说的有点大,纯属是自己过往遭遇这样的事情比较多。 毕竟...咸阳的闲人公子,他嬴彻之前可是独一位。 “兄长,这个白纯,你可不能跟我抢哦。” 嬴彻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对于这个白纯,他真是万分有兴趣。 能一脚将那个关中大侠踹飞,还将剑出鞘入鞘得这么干净利落,说明有功夫。 暗中这么多杀机,这小子意识到了,而且台阶给的这么到位,说明有脑子。 最为关键的是,就这骂声一片,白纯转身就跑,脸皮厚度,连他嬴彻都要佩服几分了。 全方位人才! “啊?六弟,你要收下这个白纯?” 扶苏微微一怔,面色有些古怪。 他这个六弟,该不会极喜欢听人拍他马屁吧?这那就是因为那句‘巅峰对决’,自家六弟起了心思? 身为大秦公子,身边当有忠臣贤臣,怎么...能收这样的蛊惑之人呢? 想到这里,扶苏有些担忧。 他这个六弟,以后定然会是大秦江山的顶梁柱,如今这样收人....他不放心。 “嘿嘿,兄长,我已经让韩信去寻他去了,” “虽说英俊潇洒比不上六弟我,但...绿叶方才能衬红花嘛。” 嬴彻轻笑一声,对于自家兄长的脸色十分开心。 很明显,自家兄长看不上这个白纯。 否则...他这个做弟弟的去抢,还着实有些不合适。 “六弟,不是为兄说你。” “世间有理,亲贤臣而远小人。白纯此人,为兄观其心性,虽算不上什么奸恶,但绝非刚正坦直。如此之人放在身边,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扶苏苦口婆心得劝导,可嬴彻却是摇了摇头道:“兄长,无妨。” “我并未准备给白纯官身,便是真的给,那也是从朝堂之上,堂堂正正得凭本事得。” “不会祸乱的。” 这一番话说出,扶苏哑口无言。 不给官身,就相当于是留在身边当小厮一类的角色。 他扶苏即便是长兄,也不好管自家六弟这些琐事,否则管的也实在太宽了。 “公子。” 就在此时,韩信走入房中,后面跟着一个额头汗水,头发散乱有些邋遢得年轻人。 正是白纯。 “白纯见过两位公子。” 要说这小子反应快,当即便是行礼,非但没有被‘抓回来’的窘迫感,反倒是一副‘我来求见’的洒脱模样。 “公子,这家伙跑得属实快,若非黑龙卫出手追踪,怕是要再废一番功夫。” 韩信沉声开口道,看向白纯的眼神,也是愈发不满。 为将者,其实对于游侠一类的人,多少心中有抵触。 这属于民间自发武力,不受管控的那种。 大秦对于江湖的扫荡力度并不大,也允许一些没有反意的门派存活。 按照他韩信的意思,就应该铁骑踏江湖,如同犁地一般,将他们这些游侠除个干净。 嬴彻看到白纯大喜,抚掌笑言:“咱们大秦的剑士,为何如此模样?颇显狼狈呐!” 此话说出,赫然有些许挖苦之意,让一旁的扶苏听得有些发怔。 自家六弟不是要招揽这个白纯吗?不是应该推衣解食,以示宽宏仁德吗?为什么还这样说话? 岂料, 白纯听到这些话,眼珠子一动,而后迅速拱手道:“启禀公子,白纯在街道之上,见到公子风采,便觉一股大气磅礴。” “方才窜逃,只不过是一些旁人追赶太甚,白纯怕来到驿站求见公子,会扰了公子的清净。” “后发现了公子麾下兵卒,自是大喜,连忙跟随而来。” 这一番话说完,就连韩信也是多看了两眼白纯。 他虽然对于人情世故不如一些朝堂老狐狸这么毒辣。 但....依旧是能看出这个白纯的不凡! 借着公子彻的讥讽,不但下了台阶,还表明了想要求见的意图。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是将公子彻高高捧起了。 这一番马屁拍的,若是在朝堂之上,也算的上是马屁行业的‘杰出俊彦’了! 嬴彻果然大喜,又是多看了两眼白纯,当真是越看越喜欢。 聪明,有武功,脸皮厚,最关键的是会做人。 这小子进入官场,那就是如鱼得水。 “如此甚好。” “白纯,可愿与本公子私下一叙?” 嬴彻轻笑一声,双目死死盯住白纯,开口邀约。 此话一出,扶苏也是吓了一跳。 这白纯可是实打实有武力的,私下一叙,若是其心怀恶意,那自家六弟岂不是很危险? “公子不怕?” 白纯皱了皱眉,深深看了一眼嬴彻。 嬴彻摇摇头:“天下皆为秦土,尔为秦民。本公子见大秦之民,谈何惧怕?” “随我来。” 说罢,嬴彻起身,便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一个动作,让扶苏面色焦急,却又不合适开口。 自家六弟明显是要招揽了,他若是开口阻拦,反倒是坏了事,只能对着韩信使眼色。 可韩信却是浑然未觉,只是站立在原地。 白纯先是看看扶苏,再是看看韩信,而后直接跟着嬴彻走了。 待到二人进入嬴彻房间,扶苏连忙道:“韩将军,这...不护卫我六弟安危吗?” 韩信轻声道:“公子放心,锦衣卫,黑龙卫皆在暗处。白纯若有不轨,并无半分伤到公子的可能。” 这一句话说出,扶苏心中虽是安定,但....面上依旧焦急。 ... 房间之内,嬴彻缓缓转身,看向白纯。 尚未言语,只见白纯猛然跪伏在地,朗声开口:“大秦青阳县白纯,愿为公子俯首。” 速度之快,比他当时跑得还快。 嬴彻微微一怔,瞬间面色古怪:“大秦书院的掌管院规,严厉得本公子都没见他笑过的白威先生,是你何人?” 白纯面色尴尬,挠挠头道:“乃是家父。今日挑战公子,也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仰慕公子之威许久,特意为之。” 此话一出,房间之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本公子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跟我说是特意为之? 第684章 马踏江湖!一定要马踏江湖! 嬴彻嘴角微微抽搐,看向白纯道:“你爹安排的?” 此话一出,原本的‘招揽、投诚’之类的流程全部作废,反倒是成了质问。 无论这个白纯是不是忠诚,至少在刚开始,就有心谋划。 这一点对于皇室公子来说,可是大忌。 人心,才是最为把握不住的机会。 岂料,在嬴彻的注视之下,白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启禀公子,” “是也不是。” 嬴彻不肯罢休,继续追问:“何为是,又何为不是?” 白纯面色坦然,声音不见丝毫颤抖,只是回道:“我爹的意思,是让我投诚扶苏公子。” “与我千叮咛,万嘱咐的也是要在扶苏公子面前,表现一片赤诚爱国,再辅以高歌吟诵,以高才之士的身份,进入扶苏公子视野。” “而后成交密友,再辅以高文、治国、谋略,成扶龙幕后之臣也。” 这一番话说出,嬴彻眼眸之中,杀意顿现!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大秦书院之中,竟有人胆敢对皇储国祚的事情起心思。 “白威先生倒是高才,以往反是本公子小瞧了他。” 嬴彻冷笑连连,斜着眼睥睨白纯。 这些事情,白纯说出来的用意是什么,他暂时没猜到,或者说也压根儿懒得猜。 身为千古一帝的儿子,嬴彻有着自己的骄傲。 想要谋划他们皇室公子,小小书院的一位先生,配吗? 然而,在如此杀机之下,白纯面色不变,只是淡淡开口道:“公子对我父心存杀机,身为人子,当解释一二。” “但,” “我父并非为了祸乱朝纲,亦非真的有意鼓谋储君之事,无非是知晓在下本事,想要谋一条好出路罢了。” “良禽择木而栖,人亦是如此。” “选对了路,比努力更为重要。” “说到底,我父之举不过四个字,投机、赌博罢了!” “赌在下能上哪一条大船,这条大船又能开往何处。” 这一番话说完,嬴彻微微眯起眸子,终于正视白纯。 如此反转,其实也是表明心迹了,毕竟在黑龙卫和锦衣卫的双重照料之下,他嬴彻也不相信有什么事情是查不出来的。 至于最后所说.... 嬴彻心中虽有不快,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其实就是朝堂上下除却自家老师和李斯王翦之类的重臣之外,上下皆有的心思。 一朝君主一朝臣,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 他白威想要让儿子上位,等同于是提前压注了。 “那你为何临时改意?” 嬴彻淡淡开口。 白纯抬眸,第一次真正直视这位大秦六公子,从容道: “公子,我观你有大帝之姿!” 此话一出,嬴彻差点一脚就踹过去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公子,连太子都不是。 虽然在自家父皇以及各类朝臣的期许之下,作出了一点事情,甚至他自己也有了当皇储的心思。 但是.... 现在说一句‘大帝之姿’,就是将白纯直接打杀了,也不为过! “公子勿惊慌,在下此言,实乃有三因也。” “其一,如今我大秦蒸蒸日上,盛世在前,陛下年岁已高却不立储君,乃是着眼观测。公子与扶苏公子,乃是诸位公子之佼佼者。外人观之,言扶苏公子仁德。可在下所看,公子之仁德,不在个人,而在苍生,故此为一因也!” “其二,诸位皇室公子,皆是师从谪仙人柳相,然唯有公子与之最为亲近。在下虽未入朝堂,亦知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柳相定为大秦朝堂扛鼎之臣。得柳相助,储君位何乎?” “其三,便是公子了!” 嬴彻皱眉,道:“我?” 白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公子之前传闻,素有不羁之名。然则,楚庄王有‘一鸣惊人’之典,公子不遑多让。此番陛下命两位公子巡慰边军,便是依照老秦人的惯例,想观公子与扶苏公子,何人有老秦之风。” “公子虽是未曾血战,却以智策大胜,在下以为,陛下属意公子多矣!” “帝、相之属意,再加上军功傍身,皇储之位,远非外人所想,实乃落于公子之身,故而投诚。” “若公子不愿招揽于我,白纯适时自刎,不为公子所困也!” 白纯朗声开口。 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有理有据。 能以一个白身身份说出如此一番有见解的言论,更加有反抗父亲的勇气,足可见白纯是一个人才。 嬴彻脸色阴晴转换,深深看向白纯。 紧接着.... 忽而一笑。 “白纯兄弟,本公子从一开始就是信任于你,想要招揽于你。” “适才相戏耳!” “快起来!” “且不说皇储,为大秦,为朝堂,为百姓,匹夫且奋力,你我岂敢辞?” “来,饮酒!” 嬴彻哈哈大笑,将案桌之上一盏酒倒满,而后亲手递给白纯。 白纯眼神微微一颤,而后一饮而尽! 如果说之前他成竹在胸,那么现在...他有些后悔! 转瞬之间,如此转化情绪,又能这样将之前的怀疑给盖过。 这位公子彻,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有帝王气! 而这样的人....想要真正获得信任,难啊! 或者说,功名利禄,这位公子彻绝不吝啬,而若有半分反意,便是杀祸临头! “多谢公子。” 白纯将酒盏放下,而后长长作揖。 嬴彻看着白纯的动作,含笑,而不语。 这一番话,仿佛....将他原本就滋生的雄心,揭开了。 他! 要! 争! 储! .... 两日之后,柳白接到锦衣卫送来的快报,气得直接跳起来。 “什么?!!” “嬴彻那个在皇室比武之中倒数第二的家伙,被江湖中人传成剑圣了?” “一剑大神跪?!” “本相干趴了真剑圣,这些江湖中人都是瞎眼了嘛?!” “马踏江湖!一定要马踏江湖!” 第685章 墨家研究所出成果了! “柳公消气。” “公子彻在边关如此武勋,得些名声也实属正常。” “再者说,江湖传言,不足为信。否则这剑圣的名头,早已落在您的手中。” 萧何将那封密报拿起,也是不由哑然失笑。 自家柳公这么‘生气’的原因,也十分明显。 “不过这件事倒是提醒本相了。” 柳白恬不知耻得点了点头,显然认可‘若非江湖人不长眼,他早已将剑圣名头拿下’这种离谱说法。 “江湖游侠这种事情,在以往还算正常,可现在大秦治下,以法律民,何须所谓‘豪侠’?” 对于游侠这种人,柳白是不认可的。 说到底,是一个‘规矩’的问题。 以法律规制,即便是有贪赃枉法,有法律顾全不到的方面,那也终归是少数。 可若是江湖游侠,擅自拿起了‘执法权’,那才是真正的乱。 因为.... 每个人对于事物善恶,好坏,甚至是轻重的平叛都是不同的,对之的惩处,自然也是随着个人心意。 放纵,那带来的后果,就是有这么一群人,打着正义的名号,以自己的标准去惩处他们眼中的坏人。 可他们眼中的坏人,真的坏吗?或者说,真的坏到应该死吗? 隔壁家小孩半夜啼哭,扰了你今晚的睡眠,明日的工作,你觉得隔壁家坏,那就应该杀了隔壁家的人吗? 答案显而易见。 “侠以武乱禁。柳公所思不无道理。” 萧何收起笑容,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凝重。 江湖游侠,他见得还当真是比柳白要多。 远的不说,单单是那个泗水亭长刘季,常以豪迈之名,结交四方游侠。 这些人之中,有的确实是为民伸张正义,但是更多的是仗着武力,随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的混账人,甚至可以这么说,他们就是不上山的匪盗! 劫富济贫,可是先经过他们手的。 “这件事等两位公子回来再布置。” “正好可以借着这些游侠堵公子门的事情发挥。” 柳白略微思索,还是决定将这件事情稍微按下几日。 倒不是他仁慈或者忌惮,只不过需要留一个让嬴彻和扶苏正式经历律令改政的流程。 “龙且,” “那个白纯,锦衣卫有封案吗?” 柳白将目光定在白纯这个名字上面,开口询问道。 龙且皱眉,而后道:“柳公稍等。” 说罢, 便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显然是吩咐手下人去查了。 “萧何,你觉得白纯此人如何?” 柳白两只手指夹着密报,看向萧何开口询问。 萧何略微思索,吐出两个字:“大才!” 这就是眼界与格局。 跟着柳白学了这么久,萧何看人,已经不仅仅是看具体的文武才能了,反倒是对于‘做事’这个方面,有了更多的侧重。 圆滑,勇敢,识时务,谨慎。 这些特质放在一个人身上,保底也可为身边驱使之人。 更何况,仗剑游山河这种事情,已然能凸显出白纯的文武双全了。 当然, 这个‘全’到底是到了哪一种地步,就不好说了。 “咱们这位六公子呐....真正开始仰头看了。” 柳白长叹一声。 不知是欣慰,还是为嬴彻惋惜。 与政治挂钩,是会一步步朝着怪物的方向走去的。 更何况,争储,可是要接掌整个大秦帝国的。 萧何默然无语,只是看着自家柳公叹气。 “柳公,档案调出来了。” 没过多久,龙且便拿着一封纸张走入厅堂之内,将其递给柳白:“这白纯,还勉强算是自己人哩。” “他爹是咱们书院的白威,这小子已经出门游学三年多了,验传上面都校验过,算是踏遍了咱们大秦的山河。” 柳白接过纸张,眉宇轻轻一挑,脑海之中浮现出白威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也是不由哑然失笑。 就密报上来看,这白纯绝对是性子跳脱的那一类人,没想到老白家还能好竹出歹笋,着实可笑了一些。 “既然如此,就由他们去吧。” “公子彻若是连识人都做不到,反倒是笑话了。” 柳白将白纯的档案放下,轻笑一声。 既然跟书院有关,那就放心大胆得用白纯来当一次公子彻的眼力试金石。 “柳公!” “柳公,您在府上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 紧接着,便是面上苍老,但实则肌肉虬起的墨山大步走入厅堂之内。 只见其脸上尽显红润激动,连带着身子骨都是微微颤抖。 “巨子,出什么事儿了?” 柳白看向墨山,也是面上浮现笑意,温和得开口询问。 不用想,这墨山如此激动的样子,定然是好事儿。 人嘛,对于好事,即便是暂时不知道具体的好事,也是开心的。 “成功了!” “墨家研究所,研究成功了!” 墨山快步上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就将案桌之上萧何的茶水拿起,一饮而尽。 这股子豪迈的做派,反倒是让厅堂内众人没有丝毫不适。 这才是自己人嘛! “研究成功什么了?” 柳白微微一怔,也是不知道具体。 说实在的,这段时间他有点忙,还真没怎么关注墨家研究所的研究进程。 对于这些东西来说,投入大量的钱财,时间而不见成效,那是极为正常的事情。 他柳白身为一国丞相,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精神内耗。 萧何立刻起身,直接为墨山再倒了一盏水。 墨家,农家,公输家 这三家虽然在朝堂之上并不显太多名声,至少对比起自家柳公做的事情来说,显得太过于渺小。 但是事实上,萧何明白,大秦盛世,正是以‘工’、‘农’为本的。 远的不说,单单是各类军械,这就是墨家和公输家通力合作的结果。 至于占城稻的培育嘛...那牵扯得就更大了! 粮食储备,大秦人口的发展,甚至连耕地政策都在去年连续变更多次,这还不够说明其重要性嘛? “咕噜!” 墨山也没有客气,将那一盏水直接就给鲸吞了。 “烧开水!” “烧开水!” 墨山连连大叫,甚至都跳起来了。 此话一出,柳白瞬间起身! 第686章 本专分流 烧开水, 意味着什么? 蒸汽机! 柳白这一刻,甚至看到了工业革命的曙光! “快说,到底是如何?” 柳白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抓住墨山的肩膀。 长年累月的打铁工作,让这个老汉身上的肌肉如同石块一般坚硬。 但这一刻,柳白也顾不得手掌上的‘疼痛’,面容之上满是期待。 不是他养气功夫不够,而是‘工业革命’这四个字,对于一个国家,甚至对于整个世界来说,都是极为重要。 哪怕只是一点点苗头,他柳白也难以抑制自己此刻的期待。 这片土地本来是屹立于世界之巅,为何会暂时没落?就是因为在马尾辫的统治下,在科技方面暂时落后,没有跟上工业革命的步伐。 现在...他们将要领先于世界。 “柳公,我墨家子弟发现,这将水烧开之后,便是有一股子水汽,不断得将那壶盖子顶开。” “后来,族中有才俊设想,这顶开的水汽,是不是柳公您想要让咱们研究的方向。” “再然后,老夫就将公输仇那个老家伙喊过来,将那壶盖子与刨子连接,果然,烧开水之后,就能刨木头了。” “如此一来,不用人刨木,只消有一个人照看十来个烧热水的壶,便可以一个人刨十人的木了!” 墨山激动得开口说道。 这种发现,简直就是.....一个跨越所有理念的发现。 不用人做,水壶就可以干活! 能够省却掉人工,这种意义堪称非凡! 因为... 可以复制! 人力有穷尽,将人力解放出来,那么‘制造’一业便是翻天覆地的更改。 刨木如此,难道打铁就不行了嘛? 将刨子换成铁锤,那不是最费力的敲打环节,就变成了水壶去敲打了嘛? 工作效率,翻倍都不止啊! “呼...” 柳白站定,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之中满是欣慰。 有了他的指引,墨家研究的方向没错,这已然是巨大的进步了。 烧开水这件事虽然小,但是...却为科学发展提供了一颗种子。 后人会不断地在这颗种子上浇水施肥,直到其成长为一颗能够庇佑整个国家土地的参天大树。 “这件事,你们墨家做的很好。” “研究的方向,本相不会下定论,多面开花,多做试验,不要担心钱的问题。” “科学领域,本相便是穷的尿血,也不会克扣你们半分。” 柳白沉声开口。 甚至用上了他们这些江湖习性较重的粗俗之语。 墨山听闻此言,当真是有了一股子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 在这个工匠普遍不受重视的年代,柳公身为一国丞相,能提供如此支持,让他如何能用言语表达? 况且....柳公的钱真的多吗? 没错!对比起普通人,是很多了。 但....增驿铺路,前方打仗,南方造船,哪一个不是大把大把的钱往里面扔? 柳公身上的重负,可不是他墨山背着一个墨家可以比拟的! 这种情况下,说出‘不克扣半分’,难能可贵! “柳公,可是烧水的耗材之多,远比刨木人工要耗费要贵。” “如此研究,是否路线有差?” 墨山不忍柳白花钱太甚,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诚然,这是一个进步。 但这个进步,想要真正投入制造,路远至极! “别担心,工业之事,前期亏过于盈。” “但人的脑子是活的,会不断赶紧技艺,寻找廉价耗材,以此进行牟利。” “可以不相信人心,但永远相信人心的逐利。” 柳白摇了摇头,缓缓开口。 这就是文科生的强大之处了。 对比理科生对说,文科生确实是少了实际动手的能力。 但... 文科生修炼到了极致,就是对事物发展规律的洞悉! 工业前期 孱弱,但有了技术之后,便有钱财的介入,到时候便会策马狂奔。 远的不说,将这个‘烧开水’的技艺公布于众,他柳白还真觉得会有人撞破头得去尝试,改进! “柳公,我明白了!” “墨家研究所,会不遗余力去研究的!” 墨山点点头,沉声应下。 “老墨,这是私下里,你也别觉得本相有点不尊年岁,跟你说些心里话。” 柳白看着墨山已然‘落雪’的头发,心头一酸,伸手将其这么一勾,开口说道:“其实本相是愧对你们墨家的。” “你们的工作强度,说是压榨都不为过。” “研究所的事情,要推进,但是你....以及年迈一些的墨家长老,可以退下来了。” “事情让他们小辈去做!” “如果不觉得将墨家技艺外传是一种愧疚的话,本相允准你们在大秦书院开设外课,吸引有兴趣的学生学习工匠之法。” “对于这部分学生,本相会予以厚待。”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墨山瞳孔猛然一颤,紧接着泪水奔涌。 他怎么也想不到,柳公所要讲的话,居然是关心他们这些个老骨头。 能得到大秦的承认,已然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现在...柳公还为他们规划日后之事! 退休,教学。 这是何等惬意的生活? 大秦书院的待遇,说是养老都不为过啊! “墨山,多谢柳公!” 墨山泣不成声,没有拒绝。 “这待遇,公输家,农家同样享有。” “大秦书院会越开越多,学生也会越来越多,本相暂时将这些想要学习外课的学生定义为专科生,寓意‘术业有专攻’。” “专科生享受补助,等到他们学成,可以直接进入研究所或者从事生产。” 柳白拍了拍墨山的肩膀,三言两语之间,顺道解决了学校的‘本专分流’。 大秦的专科,绝非后世可以比拟。 这是真正意义的专业性人才,他柳白...在补助上面,绝不吝啬! “好!柳公您这些话,我定会带回去!” “老公输和老农知道了,肯定乐疯了!” 墨山一抹眼泪,咧嘴憨憨笑道。 “柳公....有个事儿,或许有些煞风景。” “咱们....没钱了。” 萧何略微犹豫,还是叹了一口气。 第687章 钱是好东西,就是不够啊! 听到萧何这话,柳白面色一滞,流露出些许尴尬。 刚刚自个儿还豪气干云得跟人家墨山承诺,弄个专科分类,令学生可行专职。 现在萧何就开口没钱.... 可柳白也明白,这并非是萧何拆台,而是事实如此。 花钱如流水这五个字,他柳白不当家,是当真不清楚。 可阳老死后,曹参代掌国库,他柳白审批用钱虽是左手倒右手,但也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这钱的‘流速’。 如今说没钱,也是情理之中。 墨山忧心忡忡得看向自家柳公,生怕自己的事情会让柳公为难。 墨家、公输家、农家之中长老年迈的安置问题,一直都是令人头疼。 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这些宝占着位置,会让年轻人的进取心逐渐消退。 如今找了个可以教书育人的养老差事,算是再好不过了。 “墨山,你放心,本相乃是武人,一口唾沫一颗钉,这件事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将话传下去,没事儿的。” 柳白温和得拍了拍墨山的肩膀。 再难不能难下面人。 “多谢柳公。” “柳公,此事还莫要太过为难啊。” 墨山感动,恭敬行礼。 好处给他们,难处留给自己,这就是他墨山为他们墨家寻到的主公! “行了,下去吧,蒸汽...咳咳!烧开水这东西,你们墨家还要继续研究。” “本相可以承诺你们,这东西无论进展成什么模样,每一代的命名权都掌握在你们墨家手中。” “便是始皇陛下亲自开口,本相也绝不答应。” 柳白点了点头,又给了一个承诺。 这一句话说出,墨山差点直接跪倒在地,那眼泪水更是哗哗得流! 命名...在这个时代,太过于荣耀了。 他们墨家....欠柳公何其多也。 “柳公,墨山告退!” 墨山紧抿嘴唇,还是哑着嗓子开口。 他不是什么嘴巴上会说的天花乱坠的马屁之徒。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铁匠,想要为那些年轻铁匠们,找找出路。 打出了什么好东西,又忍不住兴奋得给柳白看。 得了赏赐,墨山不会说太多,却会加倍努力的干活! ... 待到墨山走后,柳白坐回位置之上,眉头紧缩。 一旁的萧何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 形势其实自家柳公自然清楚,无非就是没钱。 被整座天下都认为最会赚钱的柳白,在此刻却为钱发愁,这话是说不得的。 “大部分的钱都用在什么地方了?” “是军械锻造,还是增驿铺路?” 柳白皱眉开口问道。 既然钱不够用,就先问哪里花的最多。 节流,永远是最为快捷简单的方法。 萧何摇了摇头道:“柳公,最为耗钱之地,其实是....收拢流民,以及各郡县的免税免徭役。” “年前,阳老曾定下各地减税之策。年后,陛下旨北方四郡免税,彰显我大秦爱民。” “上个月,朝堂又定下,推广占城稻,收拢流民,开垦荒田之政。” “从政而言,各策皆是利国利民之事,无论是刑正抑或是农量,都是极大的恩惠,百姓们也是欢欣鼓舞,歌颂大秦盛世。” “可..耗费太巨。” 萧何微微一顿,面露难色。 曹参不在,代掌国库虽然还是送过去批条子,但都是经过他萧何的手的。 繁复的账目,萧何甚至都怀疑,若是自家柳公生一场重病,卧榻数月,大秦这庞大帝国都会发生钱财的巨大危机。 苦苦支撑,外人看着觉得不可能,毕竟如今大秦国库的进项,远非前些年可以比拟。 可...这就是国库的现状! “免税免徭役,可来年的国库开支,预备各郡县天灾地祸的救急,不可免。安排下去的工程也要有人做,就只能花钱雇佣百姓。” “开垦荒田,农具打造虽是农家,但那些材料,工费,依旧是不能省。” “最为巨大的花费,是...流民!” 萧何正色道:“柳公,您知道,就流民令发布以来,各个郡县上报下来的入户流民有多少吗?” “九百万!这还是一个月的时间!山匪,潜隐山林的百姓,乞讨的苦命人,入户之后,耕地收成之前,就是九百万张吃饭的嘴!” “国库....难扛啊!” 此话一出,饶是柳白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月,收拢九百万流民! 固然有因为占城稻推广,以及开垦荒地之类的政策原因,可这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虽说以后会慢慢少下来,但....流民至少能上千万之数! 现在这么一养,真的是没钱! “是本相孟浪了...没有徐徐图之。” 柳白叹了一口气。 打了几百年的仗,这不是那些流民的错。 说到底,只是想要活下来罢了。 与其说这是恩惠百姓,还不如说....这是在修补数百年战争的创伤! 阳老的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柳公,这..并非柳公之过也。” “盛世之路,道阻且艰,为天下百姓计,柳公何错?” 萧何摇了摇头。 自家柳公,做的已经够好了。 古往今来,收拢流民之难,历代君主都已然验证。 甚至有些残暴一些的,直接就将这些流民给杀了。 可柳公不但要收拢,给他们入户,甚至还给粮,允开荒田,免税赋。 就这样的努力,后世哪怕是再苛刻的刀笔,也难责备自家柳公半分。 “万方有罪,罪在躬身。” 柳白摇了摇头,只是轻声开口。 这就是上位者的担当。 也是他做到大秦左相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得原因所在。 上位者的一举一动,注定会影响成千上万的底层百姓。 萧何默然,沉吟,思索。 他不想自家柳公如此之类。 忽然... 萧何的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这一个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及时雨! “柳公....有了!” 萧何眼前一亮,连忙开口。 第688章 陈平夜思 萧何此话一出,柳白表情瞬间凝滞! 不是,这谈着要紧事儿呢,你萧何怎么跟龙且学坏了?说话都不注意了? “说。” 柳白无奈开口。 毕竟是要紧事,而萧何恐怕也是真的着急了,他也不好责怪。 “请柳公谅解,方才萧何失言。” 萧何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沈三千不是开了工商钱庄吗?” “如今既然已经开始启动,何不用此人?”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沉吟思索,而后缓缓点头道: “国库的钱不动。” “沈三千的工商钱庄既然开起来了,就让大秦书院当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大客户。” “书院名声在外,以其书院信用做背书,既拆借了钱财修建专科院校。” “钱不用一批量给,分批次,分时间段。” “投资的富户,直到这是投给大秦书院的钱,自是信心百倍。” “拆借,贷款,利息,每一条,都按照规章流程,让举贤堂的报社,详细报道。” 一番长论说出,饶是萧何都是佩服不已。 短短时间之内,他萧何只是提了一下沈三千的名字,自家柳公就能将此事思虑得如此周全。 况且, 还并非只是解决钱财方面的燃眉之急,甚至还一举两得,一举三得! 无论是建造专科学院,还是推广沈三千的工商钱庄,甚至连举贤堂报社都能受惠。 这一番才思敏捷,是他萧何都拍马难及的。 “柳公妙策。” 萧何由衷开口,柳白却是摇了摇头:“行了吧,这也是无奈之举。” “看似好处多多,但对于沈三千来说,何尝不是压力。” “他那工商钱庄,就前期吸引的富户存款,恐怕这一趟要扔进去不少,接下来的放贷商户、百姓,这小子不捉襟见肘才怪呢。” “此人若是这次能够办好,下次他来咸阳,就让他来府中赴宴吧。”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深吸一口气。 让沈三千来府中赴宴,就等同于自家柳公真正认可了沈三千这个人,并且将之引为心腹。 别看举动虽小,但却是真真正正的恩惠亲近呐! 曹参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 萧何恭敬领命,而后退下修书。 他要将这件事尽快落实下去。 农、墨、公输三家,今天之后,可都要眼巴巴等着呢。 事情进展得越快,他们对于柳公的感激越甚。 看着萧何的模样,柳白也是无声笑了笑。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但在米粒有限的情况下,东调西凑能作出一道大餐,那也是萧何的本事了。 “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 柳白轻吟,走出厅堂,朝着陈平的房间走去。 “阿平,还在睡觉吗?” 没过多久,柳白到了陈平的房间之外。 “柳公。” 房屋之中,琐碎声音响起,柳白也没有多想,只是轻声道:“那我进来了。” 说罢,便是推门而入。 没什么礼貌,但跟自己家人之间,招呼一声就够了。 走入房中,陈平刚刚起身,衣服都还没穿好。 柳白上前,为其将外衣穿上,开口道:“阿平,这些日子,你多有睡眠,想必是有些春困。” “等两位公子回来了,本相带你去咸阳城外踏青。” 他觉得有点对不起陈平。 平素之中,政务繁忙,陈平目盲,走动困难。 “无妨。” “柳公,陈平昨夜只是思索得有些晚而已。” “既然柳公已经答应了诸将,以李信为首,攻伐百越。” “陈平为柳公荐一人选为副将,可得百越之地!” 陈平摇了摇头道。 此话一出,柳白微微一怔。 百越之地的攻伐,是以李信为主没错,但副将...确实没有定下来。 此事乃是军伍之事,他柳白若是在这种事情上还插手,就会显得手伸得过长。 这个道理,陈平如此聪慧,怎么会不懂? “阿平,你且说说?” 柳白没有直接否决,反倒是决定先听听陈平怎么说。 陈平在案桌前坐下,取出纸笔。 虽是看不见,但是随手便是勾勒出了庐江郡的地图以及与其接壤的百越。 “百越之地,民风彪悍,加之层林叠嶂,毒气横生,乃是易守难攻之地。” “陇西侯虽知耻后勇,然此战之敌,不在百越,而在天也。” “故而柳公需谨慎。” “此番大秦,经不起一场大败。” 陈平缓缓开口。 最后一句话,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大胜匈奴之后,固然全国信心倍增,士气军心高昂,但与之而来的...是北望的野心! 大批军资,建设,都放在了北方,就等着合适的时机,长鞭驱使,将那匈奴草原彻底变成大秦的牧马场。 对应的,南方百越所投入的就小。 李信若是大败,一将命运尚且是其次,与之接壤的庐江郡便是危险。 再退一步,即便百越无侵犯大秦之心,但大胜之下,定然骄纵,于大秦国威大损,于百姓怨声大沸。 凝聚力受到挑战,可不是什么好事。 柳白仅仅瞬刻思索,便是明白了陈平的意思,沉声道:“说下去。” 陈平点了点头:“柳公身为文相,虽有军功在身,但前些日子在府中力排众议,让陇西侯担任主将已经是威严所尽。” “可这副将,柳公还是得插手!” “陇西侯心有不平,入百越,若败,大秦民声沸,外附皮毛倒焉。”(外附皮毛:附属大秦的蛮夷之地。) “可若胜,也并非单单好事。脱秦而敌土大胜,郁积怨气得疏,兵士管教不严,势必屠城劫掠,百越越民誓死反抗,羌乱于前再现。” “必须要有一个人,能将陇西侯的刀子抓住方可!” 这一番话说完,柳白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陈平在明白自己不方便再插手的情况下,还是执意要选副将。 答案...还是在李信身上! 平定羌乱,前期已经能见到端倪!李信在大败之后,被打压得太狠,心中那一股子锐意到达极致,难免杀伐过重。 一旦攻伐百越,这地方不在大秦版图,手下兵士穿越层林叠嶂,毒气熏天,怨气逼人,势必会作出出格举动。 届时百越越民与羌人无异,属于打下来用一年,平定‘越乱’要花百年的亏本买卖! 说到底,陈平信不过人心。 “你举荐何人?” 柳白沉声开口问道。 能将陇西侯李信郁积的怨气刀锋压住,难啊! 有资历的老将军不能当其副将,年轻的将领除非韩信亲至,否则真的压不住李信。 可...大败北方匈奴之后,调韩信再打百越?陛下不猜忌,文武百官都要骂娘了! 陈平提笔,在纸张上写下一个名字: 赵佗! 第689章 学生们的路子野了些 第689章:学生们的路子野了些 看到纸张上的名字,柳白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平沉思一夜了。 用赵佗,是一个极为大胆,也极为难想到的选择。 大秦的名将太多,悍将更多,赵佗在其中,并不算突出。 特别是此番大败匈奴,领兵头功是交代到称病密领将位的蒙恬头上的,赵佗自然而然成了一个小透明。 但实际上呢... 此人最为合适! 原因很简单,牵扯到一个人:韩信! 他李信固然是陇西侯,但一列战策,以及平定羌乱,攻打百越的机会都是柳白给的,说白了就是两个字‘承惠’! 而韩信又是如今朝堂上下都知道的‘柳白的人’。 他李信必须要卖韩信这个面子。 这个面子,落到了赵佗身上。 因为赵佗对韩信有间接的恩情,也算是韩信从军以来的第一任最上级将军! 昔日黑夫亭皆是身死,韩信狂奔报信而归,不受大惩处,又建立撞死营。 便是心思再迟钝,对人情世故再不通的人,也得承赵佗的这一份情。 现在...这份情放在了赵佗的身上。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赵佗这个将领,在大秦众多动辄就要攻城灭国的武将之中,显得‘保守’一些,恰恰是能按住李信那股子杀戮邪火的最好人选。 “阿平,本相明白了。” “等韩信他们回咸阳,本相就会启奏陛下,调赵佗前往庐江郡,担任李信军伍副将。” “再让韩信修书一封,以私信谈及。” 柳白点了点头。 陈平是毒士,但眼光之精准,依旧是令人咋舌。 最重要的是,如此千丝万缕的情分关系,心思,陈平仅仅靠着自己在房中思索,便是理得这么顺畅。 陈平面色略微凝滞,而后缓缓点头。 他不是没想过让自家柳公亲自修书过去,但后来一想,对李信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放心的不是李信不听自家柳公的话,而是李信太听自家柳公的话了,到时候束手束脚,反倒是不好。 与之对比,自家柳公让韩信修书,反倒是刚刚好。 “你啊...身子骨不好,就别彻夜思索了。” “说白了,精神头好的时候想一想,觉得累了就躺下睡觉。” “人皆言杞人忧天,以为笑话。但本相看你陈平忧事,也是令人发笑。” 柳白忽而开口。 虽说令人发笑,但其面容之上,反倒是没有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关切。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一种玄而玄之的命格说法。 聪慧的人,是以透支为代价的。有些人透支的是自己的命数,也有些人透支的是身边人福分。 “柳公虽是没有婚配,但与身边之人说话,还是温柔啊。” 陈平温和笑道。 无论身份高低,无论掌握权势大否,与身边之人说话,还是要温柔啊。 柳白哑然失笑,没有多说。 这世上说他柳白文采好的,十之七八; 这世上说他柳白做事狠辣的,十之五六; 这世上说他柳白狡黠如狐的,十之三四; 这世上说他柳白是个贱人的,十之一二。 唯独说他柳白温柔的,怕也只有这个陈平了。 “柳相,属下有要事奏。” 就在此时,陈平房间门外,一名锦衣卫在侍女的引路下匆匆来报。 “何事?” 柳白起身,将房门打开。 那锦衣卫也不敢进入陈平的房间,便是直接行礼禀报道:“启禀柳相,昭狱之中,那陈胜吴广愿意招了。” “但有言,要见到柳相,才愿意如实供述。” 此话说出,柳白眸光一闪。 这陈胜吴广押解入咸阳已经两日了。 这两天昭狱给的刑罚也不少,可这张嘴就能供述出‘陆贾’这个名字的叛贼,在昭狱之中反倒是嘴巴严实起来。 “阿平,咱们去昭狱散散心?” 柳白轻笑一声,对着陈平开口道。 寻常来说,昭狱之中阴寒湿重,肯定不适合问话。 但他只是问话,也没什么耐心。问一句不说,直接让锦衣卫将二人带回昭狱好好招待也就回府了,自然不用再狱中审讯。 “柳公好兴致。” 陈平失笑道。 普天之下,也就自家柳公能说出‘去昭狱散散心’这样的玩笑话了。 要知道,现在在外面可是流传着一句话:看到锦衣卫的飞鱼服,最好直接一刀将自己心口洞穿咯,别的什么自尽法子都不好使。 毕竟....昭狱可是医学院的长久良好合作伙伴。 除了提供尸体,医学院的学生还得帮那些个想要自尽的囚犯治病哩。 吊一口气,半死不活,但能回话,这就是治疗的最终方案。 “哈哈,走!” 柳白哈哈大笑,抓着陈平的衣袖,朝着外面走去。 .... 一个时辰之后,柳白优哉游哉得在昭狱明亮的大堂之中喝茶。任谁也没想到,向来以‘可怕,骇人’等令人心悸的形容词着称的昭狱,居然还有这么一个装修素雅的地方。 就连柳白喝的茶,也是仅次于自家丞相府和送往皇宫以及两位老臣的特供茶叶,真要是扔到黑市上去卖,一片茶叶一片金,可真不是开玩笑的。 一旁陈平稍微听了一下一位锦衣卫旗官对于昭狱的一些汇报,不时微微点头。 至于龙且,虽是站立在柳白之旁,可眼珠子还是四下乱转,以目测距,顺便思考一下若是陈胜吴广暴起,他需要两步还是三步才能将其二人脖子同时扭断。 “王离这小子会做事,从本相眼皮子底下撬了一个优等生到身边,硬是没有写一个字的书信给本相。” “也怪本相看岔了眼,将袁华这个偏科人才给漏过去了。” 柳白将茶盏放下,长叹一口气。 王家传承,果然是有道理了。 这王离一副公事公办的撬人,再暗地里给了之前看重袁华的九卿宗正陶实实惠,咬着牙给了个副将出去,端的让人找不到把柄骂。 唯独他柳白,吃了哑巴亏,学生学生被撬走了,想听王离来两句马屁都没的机会了。 “书院学生众多,柳公少看一两个人,也实属情理之中。” 陈平笑着开口说道:“光明面上来看,这一批学生之中,周勃有定山匪之功,袁华有平叛安抚之功,此二人最为耀目。” “但时日真长了,方可见功底。” “书院的第一批学生,大多路子野了一些。” 陈平笑得很开心。 他觉得,这第一批学生,真的很好。甚至....几个学生都展现出了他‘事功学说’的影子,让他很欣慰。 “野吧!不怕野狐禅,就怕按部就班!” “他们愿意野,本相也乐意看。” 柳白淡淡道。 若说野狐禅,他柳白就是天下最大的野狐禅。 “启禀柳相,叛犯带到!”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旗官来报。 而后,大堂之外,出现两道身影,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和肉腐烂的臭味。 第690章 陈胜吴广 环首铁木枷,手挂铁球锁,双足穿刺链。 那肩膀之上,还露出了被刀子削下皮肉的森森白骨。 就连腹下三四分处,都是一片暗紫色血迹。 昭狱的刑罚,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最为恐怖的是...陈胜那断了半截的耳朵上,居然还有几只蛆在蠕动爬行。 这...就是叛乱的下场。 而当陈胜吴广二人走入大堂之后,看见柳白的第一眼,竟是忘却了自己的痛苦,还是忍不住的震惊。 人皆言,左相柳白,兰玉树临,若谪仙人降世,风姿天下无二。 今日见,才知并非世人浮夸,而是端实得贬低了这位柳相。 若单论长相便可杀人,怕是这位柳相已然是天下第一的武道宗师!(毕竟柳白的颜值竟然已经赶得上各位读者大大的十分之一。) 可他二人并没有行礼,也没有开口,就是这么看着柳白。 一旁的旗官大怒,直接两下刀把砸去。 陈胜吴广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忘记对柳相该有的礼仪了嘛?” 小旗官大怒。 还没开始审讯,他这一下,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柳白摆了摆手,轻笑一声道:“两位,手首皆负枷锁,现在还作出一副不服的姿态,未免令人发笑。” “若是真汉子,兵败之际自尽也就罢了。” 陈胜吴广对视一眼,皆是没有说话,看的那小旗官又是一阵怒火。 但自家柳相都摆手开口了,他反倒是不方便做些什么,只是暗暗下定决心,回到昭狱之后,让这两个家伙好好感慨一下‘不该来此世间’。 然而... 柳白却是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说道:“本相也摊开说,你们不必故作姿态。” “雍城平乱之后,你们就吐露出‘陆贾’这个名字。此番来到昭狱之后,又是咬牙不肯说,无非就是想让本相多看你们几眼。” “看你们几眼,本相虽然嫌弃,但还是如你们愿了。至于背后的想法,本相猜测,无非就是想让本相相信你们接下来的招供。”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道:“本相信了,现在说罢。” 这一番话说出口,陈胜吴广二人眸中皆是闪现震惊之色! 他们老早就想好的事情,甚至死死咬牙,就是为了能成的事情,却被这位大秦左相,一眼看破。 这哪里是‘聪慧’二字可以解释的? 分明已经到达了能够看穿人心的地步! 可他们...依旧没说。 就连吴广都不知道,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说,或者可以解释为,他自己本能觉得不该现在开口。 柳白也不着急,反倒是举起了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啪!” 龙且看这两个家伙这么没有礼貌,上去直接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原本跪在地上的二人,登时倒地,吐出一颗颗牙齿。 “装什么?” 龙且呸了一口。 就这俩小子,他用点力能直接把他们扇死,居然还在柳公面前摆谱? 这一下,吴广终于开口了:”柳相之名,不负天下相传。” “可我只有一句话,我二人招供,柳相可给我二人何等承诺?” 一句话说出,柳白茶也懒得喝了,轻轻瞥了一眼陈胜吴广,淡淡道:“承诺?死的痛快些,算承诺吗?” “你二人若是想要求活,本相也算是今日浪费时间了。” “雍城之乱,光是雍城守城军死伤就不下千人。他们死了,你们不想死?” “这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也就是你们九族不够,否则杀一赔命本相都觉得亏得慌,真要九族凑够了十万人,本相心中说不得才好受些。” 这一番话说出,即便是前些日子掀起叛乱,甚至渴望着想要将整个天下颠覆的陈胜吴广二人,皆是感到一阵胆寒。 按照柳白的说法..杀一个人,要用一百条命来赔,才心中稍微好受一些? 陈平静静听着,却是没有任何表示。 一直到现在,不过是柳公在陪着他们演戏罢了。 陈胜吴广想要让他们自己的证词更加可信,自家柳公是想让他们相信,他柳白会相信他们的证词。 只不过演戏的成本不太一样罢了。 “累了,不想玩了。” 而就在此时,柳白突然起身。 一句话开口,别说是陈胜吴广蒙圈了,就连一直在‘听戏’的陈平都是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也是, 自家柳公日理万机,外加上对于叛乱身死的守城军卒心中有愧,哪里有这么好的耐心陪着你们二人玩? “柳相,我二人招供!” “此事....乃是陆贾密谋!” 就在此时,陈胜大惊,连忙开口。 到底是养气功夫不如吴广。 而他这一句话开口,吴广也是面色稍颓,没有阻拦。 “说下去。” 柳白重新坐下。 起身再坐,有点打脸。但他柳白脸皮厚,就面子这个玩意儿,还真就是说丢就丢不在意。 再加上....这踏奶奶的是昭狱大堂,这事儿能传出去? “我与吴广二人...乃旧楚人士,起先并未反秦之心。” “是陆贾找到我二人...” 陈胜小心翼翼得开口。 柳白双眸微微眯起,直接将这一段话当放屁。 审讯之中推脱自己的过错,再正常不过了。 “后....我二人,得甲胄,钱财十万,又得山林匪盗,狱中杀人者,以及一些农民...” 陈胜小心翼翼的开口。 一旁的吴广,却是突然开口道:“此些,皆是陆贾所予,除却农民,是派人绑缚而来,其余皆不知。” 这一句话,让柳白面色瞬间凝重。 这一次审讯的关键点....找到了! 陆贾....如何能有这些?单单是凭借尉荣的支持?不可能! 一个廷尉,想要在他柳白的眼皮子底下,有如此动作,也不至于只是个廷尉了。 陈胜没发觉柳白的变化,继续缓缓开口,将事情的经过说出。 “后起事,兵败...” 说到这里,柳白忽然开口:“雍城战报,形势急转。陆贾此人智计,不当如此,何以?” “雍城后算,不见陆贾此人,何往?” “你二人兵败未自尽,被缚,何因?” 第691章 送龙且一场温柔梦 第691章:送龙且一场温柔梦 对于柳白的一连三问,陈胜吴广二人皆是沉默。 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不知如何回答。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现一件事,他们对于陆贾....知之甚少。 这个以智计,能将一场叛乱作为随手落子的书生,让他们发自内心得感到恐惧。 柳白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看着他们。 良久....吴广开口道:“雍城形势急转直下,有王离将军领兵之功,但...更大的原因是,部署叛乱的陆贾,在叛乱一起便是悄然离开。” “何往,不知。” \"我二人被俘,却不自尽,是怀恨在心。\" 吴广忽而一笑,笑容之中有些神秘,眼神之中更有一股子瘆人的怨毒:“柳相,即便聪慧如你,也有一件事不知吧....” “陆贾....并没有输在你的手中。” “雍城叛乱,本就是他计划着失败的,我和陈胜,从一开始,就是他陆贾的弃子。” “枉我以为,这陆贾对我格外器重,甚至多番暗示,陈胜只是一只出头鸟,即便大事成,日后主位也会在我吴广手中。” 此话说出,陈胜惊愕回眸,看向自己的这个老搭档。 我...只是一只出头鸟? 那陆贾一直属意的是吴广? 这一刻,陈胜感觉自己都懵了,甚至都反应不过来吴广为什么这么说。 陆贾不是让他陈胜当主公吗?不是要听命与他陈胜吗?虽说最后背叛了,但....他陈胜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被陆贾认为是领导之人吗? 为什么...忽然会这样? 柳白微微皱眉,甚至没有看一眼陈胜。 有一件事,他不知道? 陆贾没有输? 此时此刻,吴广也绝没有死鸭子嘴硬的理由,可若是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说下去。” 柳白沉声开口,眉宇之中第一次出现凝重。 从得知陆贾这个人名的时候,他柳白就没有轻视过这个家伙。 现在吴广有蹦出这么一句话,自然要多番思虑。 吴广笑笑,开口说了一个名字:“尉荣。” “尉荣之死,蹊跷,但是陆贾布置的。” “雍城的叛乱,是陆贾早就打定主意要失败的。可以我和陈胜的能力,这一场仗,如何会败?” “原因便出在你这位柳相身上。” 说到此处,吴广陡然眼神之中浮现疯狂,而后‘哈哈’大笑:“你柳白是聪明,冠绝天下的聪明!” “但也就是因为聪明,让陆贾足够相信你,甚至可以说,他太相信你了!” “他相信你可以看出尉荣死因的反常。他相信你柳白能抽丝剥茧。他甚至相信你柳白可以联想到雍城这个地方。” “河西之乱,你放走的降卒,是陆贾安排的,既是给你扣一个污名,也是为了让你能找到雍城!” “所以王离来了,我们的计划失败了!” “可陆贾的谋划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哈哈哈哈!我们谁也不知道!” “他是个疯子,一个疯到连你柳白能能算计的疯子。” “你以为你聪明,识破了陆贾的计策。柳白!你是否知道,这陆贾的计策,就是让你识破,然后将雍城叛乱一网打尽?” “聪明啊!当真是聪明啊!可你柳白这么聪明,始终是差了陆贾半分!差了半分!” 吴广面若癫狂,到了后面,甚至连口水喷出,挂在衣领都不自知。 而这一番话开口,原本一直平静听着的陈平,瞬间面色一变! 陆贾....计划本就是让自家柳公看穿? 这种谋划,到底是在做什么? 这已经不是寻常心思可以揣摩了! 即便是这天下第一毒士,在完全不知的情况下,竟也难以猜出陆贾的图谋究竟为何。 柳白瞳孔微颤,将手按在案桌上,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 在大秦这么多年,这陆贾....可以说是他敌人之中,最为聪明的。 就连狡猾如同冯去疾,在阴谋一道上,竟是也赶不上这个神秘谋士! 书籍记载的‘辩士’,反倒是误了他柳白的判断! “哈哈哈!聪明啊!真聪明啊!你柳白再聪明,也被骗了啊!他就是利用你的聪明!利用!” 吴广哈哈大笑,疯言疯语。 脑子不疯,但这些思路本就是混做一团,在此刻心绪激荡之下,说出来的,反倒是少了几分正常的措辞逻辑。 “拖下去,扔回昭狱。” 柳白沉声开口。 那小旗官看陈胜吴广早就不爽,当即便是两下手刀下去。 疯言疯语,戛然而止。 一只手一个,小旗官将其拖下。 “这两人没必要上刑了,等判罚下来了,杀了便是。” 柳白淡淡开口,算是准备给二人一个痛快。 毕竟是能喊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为敌,不辱,直接杀了,就算是我柳白最后的仁慈了。 “柳公,陈平愚,难思陆贾此人谋划。” 陈平皱眉开口。 无中生有将所有事情都想清楚,他陈平一介凡躯,着实做不到。 “阿平,此事不怪你。” “这从头到尾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可以确信,陆贾此人,为祸天下,当杀之而后快。” 柳白开口宽慰。 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着实是让人恶心。 可偏偏这个陆贾如同老鼠一般,极为难找,烦人啊! “大索天下!不管能不能找到,都给本相去找!” 柳白杀意升腾,直接下令。 龙且身子一震,恭敬领命:“是!” “阿平,先别想,咱们回府。” 柳白起身,也是赶紧打断陈平的思路。 这时候想,完全就是没有头绪,直费心神。 一个连条件都没有的答案,如何求解? “是...柳公。” 陈平面色微白,还是应下。 .... 丹阳, 一处只能依稀看到一茅草屋残骸之地。 一名年迈老者缓缓直起腰身,将手中破枯枝扔去,将头上白首发髻拿下。 那被烟尘染得更显苍老的面容之上,一道浊泪缓流。 五年前,他在此地坐了一夜,决定翻天覆地。 今日,他重回此地。 “母亲,我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还记得,那一日的场景。 是那帮禽兽看了他一眼,母亲....才没有挣扎的。 “乱党、余孽、乱世、杀戮!” “这都是阶梯!只有这些想要成王,成相,成将,成臣之人皆死,天下...才不会再乱!” 他缓缓跪下:“母亲,儿一切都好。”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走向此地。 “先生。” 娇嫩嗓音开口。 他没有抬眸,只是淡淡道:“雍城乱平。入咸阳,近龙且。” “送这位柳相近卫,一场温柔梦。” 人影一颤,缓缓点头:“是。” 他缓缓回头:“怎?你这等人,也有青梅竹马之幻?” 人影摇了摇头:“别如雪乃先生所救,身子而已,算不得什么。” “小龙只是与我年少相识罢了,更算不得什么青梅竹马。” 他没有再看那人影,只是低下头:“美人不在骨美,貌美,气佳。而在年少之时的音容,再现眼前。” “救你是用你,没什么恩情。你办了事儿,也就结束了。” 说罢,他朝着那茅屋残骸再度叩首。 第692章 始皇为柳白兜底 第692章:始皇为柳白兜底 “启禀陛下,今日柳相审讯的证供都在此。” 章台宫内,章邯将锦衣卫整理出来的证供呈上。 倒不是黑龙卫无孔不入,而是锦衣卫对于做事有分寸。 防范他人侵入是一方面,但公事公办又是另一方面。 这两个大秦顶尖的密探机构,处于一种微妙合作的平衡。 顿若从章邯手中接过证供,而后打开呈于始皇陛下面前的案桌上。 证供上的东西倒是不多,无非就是针对陆贾的一些询问。 甚至能够看出来,柳白对于雍城叛乱之事,都没有太过在意。 事先准备好是一方面,但平叛之后,他柳白这个文相还一个劲儿想要在叛乱这件事上插手做文章,就有点儿不识趣了。 “复叛的降卒现今如何?柳白可有处置?”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此事乃是这个名为‘陆贾’的人暗中谋划,对于叛乱本身,始皇陛下反倒是更加关心那些复叛的降卒、 能在黑龙卫的监视下,硬生生将这些人放在雍城叛乱的军中,也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 更何况, 这些人更加关切到柳白本身。 说是满朝攻讦都不为过。 章邯面色如常,开口道:“启禀陛下,这些人投降之后又有暴起之意,王离将军将其斩杀。” 此话一出,始皇陛下略微点头。 王离虽是年岁尚小,但毕竟是王翦一手教导出来的,很明白到底该怎么将事情做干净。 “启禀陛下有一事....” “雍城叛军之中,有柳相放归降卒的消息,不知为何,传到了文武百官的耳中。” “之前因为‘解手令’,自己辞官之人联系旧友,似是要在府中写弹劾奏疏,将此事摆到台面上来。” 章邯想了想,还是将这个不太准确的消息开口禀报出来。 为何说不太准确?人家还未落笔,就是还没做。 他这个黑龙卫统领此刻禀报给陛下,总是显得有些小人行径。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一凝,淡淡开口道:“解手令之事,柳白做的是下作了一些。” “但这些罢免的官员,寡人亦是翻阅过政绩。” “旨黑龙卫前往这些人府门,此事弹劾奏疏,不得出门半步。” 这一番话说出口,赫然是始皇陛下准备堂而皇之得‘包庇’柳白了。 或者说,这就是始皇陛下给朝堂发出的一个讯号:此事并非柳白之过。 章邯身子骨微微一抖,立马就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这件事,绝对不能摆在台面上! 倒不是说雍城叛乱跟柳白扯上什么联系,而是....欺君! 昔日坑杀降卒一事,是在朝堂上讨论过的,现在又放出来了,那不就代表着之前柳相欺君了? 陛下知道柳相,但这件事不能拿出来说,这就是这道旨意的真实含义。 “诺!” 章邯领旨,恭敬退下。 看着章邯离去的身影,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道:“顿若。” 顿若连忙行礼:“奴婢在。” 始皇陛下手指微微敲打案桌上那一份供词,而后道:“将这证供送给柳白。” 此话说出,顿若也是有些不明所以,但帝心难测,也只能老老实实应下:“诺!” 旋即,顿若也是趋步退下。 始皇陛下翻阅奏疏,眸光平静。 容忍是一回事,但....柳白这个性子,终究是要敲打一番。 .... “好烦!” “这种有只老鼠的感觉,真恨不得将其皮扒了,然后拿木叉子串一串,直接烤了拉倒!” 丞相府内,龙且挠了挠头,发型都有点乱了。 虽然自诩丞相府第一谋士,但对于这种家伙,他还是发自内心的讨厌。 “纵有冲天火,亦有无量海。” 柳白淡淡道。 他自来入朝之后,多的是明里暗里的敌人,现在不过多了一个陆贾而已。 虽说聪明方面是之前的敌人所没有的,但....不过是一只狡猾一点的老鼠罢了。 反倒是陈胜吴广这件事,让柳白觉得有点惋惜。 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提升了民力,也让百姓们得到了安稳的生活,却依旧是有人作乱。 历史这个车轮滚滚,自己让其发生了一些偏向,但有些地方,还是压到原先的车辙了。 “阿平,不要再想那个陆贾了。” “若是其隐姓埋名躲了一辈子,咱们还能茶不思饭不想一辈子不成?” 柳白看了一眼陈平,忽而开口道。 这家伙就是老是想事情这一点不好,虽然让自己很安心,但是...对其身体是很大的负担啊。 “柳公,我在想...是否有办法将其逼迫出来。” 陈平略微沉吟,开口道:“这陆贾目的在何,如今并不清楚。” “但...其之前的谋划,反倒是显现出了对于柳公您的敌意。” “您还务必小心谨慎。” 其实陈平不是没有考虑过让自家柳公当诱饵的,或者说....以他之前的性子,这绝对是第一选择。 但是不知道为何,在丞相府呆久了,这个最好的计谋,反倒是在第一时间就被他自己摒弃了。 这一种转变,连他陈平自己都没有发觉。 “文有萧何陈平,武有龙且,本相何惧一鼠辈?” 柳白哈哈一笑,倒是自信非常。 龙且撇了撇嘴,小声道:“柳公,俺也可以算在文里面吧?” 此话说出,柳白嘴角一抽,总觉得这混账家伙有点像自己。 “少爷。” “宫中来人。”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厅堂之内。 第693章 嘴臭,骂人狠! “嗯?原是府令。” 柳白上前,见到是老熟人顿若,也是微微一怔,旋即便是热情相迎。 毕竟这位可是自己塞过茶叶的,感情基础在这儿。 “府令一会儿宣完陛下旨意,带些茶回去?” 柳白笑呵呵得开口说道,那叫一个热络。 反倒是顿若,面上略微尴尬,也不敢接话,直接将那一份证供拿出,递给柳白道:“柳相,陛下旨奴婢将此证供送回,并无其他旨意。” 说罢,也不走,就等着柳白将证供打开。 然而.... 柳白只是将证供接过,却怎么也不打开,就是笑意吟吟得看着顿若,也不说话。 一时之间,场面更加尴尬了。 顿若不说话,看着柳白。 柳白也不说话,看着顿若。 二人就这么看。 约莫一炷香,还是顿若先扛不住这种‘压力’,无奈道:“柳相,您莫要为难奴婢了,陛下真的什么旨意都没有。”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眉宇轻挑,若有所思的将证供打开。 原封不动,都是他在昭狱大堂之中对于陈胜吴广的问话,而且上面还有锦衣卫的印章,足可见此证供是锦衣卫整理出来呈上去的。 “陛下真的什么都没说?” 柳白皱眉。 顿若嘴角略微抽搐,实在是有点扛不住这位柳相的无赖,只能以手轻挡,小声道:“柳相,这降卒复叛一事,百官颇有微词。” “陛下命黑龙卫挡其官府,不令弹劾奏疏出。” 此话说出,柳白恍然大悟,先是苦笑了一下,而后开口道:“请府令稍后,本相写一封回疏,劳烦府令呈交陛下。” 顿若听了柳白这句话,终于松了一口气,那站得直挺的身子,也舍得落座了。 柳白带着陈平萧何,走入书房之中叹了口气就洋洋洒洒开始书写: 臣本布衣,躬耕于野,逮奉圣朝,沐浴清化,着前太守察臣陋才,后李相举臣入朝。辞不赴命,不懈于政。 二叛领兵,不负秦之悍武,故立尺寸之功,此乃臣之幸也。 然不知,暗有奸人若陆贾者,构陷栽赃,臣虽身正,亦觉愧陛下之恩,群臣之望。 今上表,特请辞相位,望陛下允。 此乃为社稷计,为百姓谋,非臣一思,而国谋也。 若得陛下恩允,臣必躬身伏地,拜谢陛下。 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洋洋洒洒,一片好文,萧何在一旁一边看一边念,面容瞬间惊骇! 特别是哪一句‘请辞相位’,让萧何连嘴唇都颤抖了。 反倒是柳白,面容之上波澜不惊,一副啥事儿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柳公...您要请辞相位?” 萧何大惊,连忙开口。 岂料,柳白只是笑而不语得摇摇头,将这一封‘回疏’装好,带着二人又是朝着厅堂走去。 “府令,还请将此回疏带给陛下。” “此事关紧,本相就不留府令用饭了,待到休沐,还请府令来此地饮酒。” 柳白笑着将这封回疏递给顿若,一旁的萧何面色大骇,想要出声阻拦,但又怕扰了自家柳公的谋划。 反倒是陈平,面露沉思之色片刻后,恢复正常。 “柳相客气,奴婢卑鄙之人,柳相如此盛情,令奴婢惶恐。” 顿若接过那回疏之后,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连忙行礼告退。 看着顿若离去的身影,萧何再也忍不住,眼眶之中,似有泪水打转:“柳公,您真的要辞相位?” 毕竟还是年轻,不是那史书之中历经千辛万苦修炼成精的千古名相。 此刻的萧何,对于朝堂虽然有聪慧悟性,但还是少了经验,如何能与柳白这样常年跟王翦李斯这种老狐狸打交道过招的小狐狸站在同一水平线? “辞个屁。” “陛下这一次替本相拦下了百官的弹劾奏疏,终归是有些偏袒的。” “若是本相为下面人做这种事情,大不了就是骂两句。但咱们陛下何等人,如何能被骂?”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是本相来担骂名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陛下这一次让顿若松供词过来,还‘捎带手’透露了一下黑龙卫堵门的事情,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就是这一次,寡人替你拦下了,但错...却是实打实犯了。 他柳白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让千古一帝替自己背黑锅?那纯属是脑子秀逗了。 “柳公的意思是,以请辞相位为由,让陛下此番举措,成了为秦留才不计小过的恩德。” “再者,有官员欲弹劾柳公,所为最多不过是柳公权位削减罢了。柳公言辞相位,就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毕竟陛下都已经开口不允了。” 陈平开口补充了一句:“无非是君臣之戏耳。” 这一番解释出来,萧何也总算是明白了。 合着....就是自家柳公与始皇陛下演了一出戏,为的就是堵住他人的嘴。 说一千道一万,这一次降卒复叛,的确是柳白留下来的小过错。 陛下处理了,他柳白不配合,那就老老实实等着挨弹劾吧。 惩罚不一定大,但灰头土脸免不了。 这一等深层次的爱护,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柳公,那那些要弹劾您的人怎么处置?要不要俺晚上去他们家?” 龙且一脸杀气,沉声开口。 这些个混账玩意儿,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给自家柳公找麻烦? “行了,嘴巴上的事情,不动手。” “萧何,你执笔,骂他们一顿。” “口水战,咱们家萧何还能怕他们不成。” 柳白摆了摆手,随意得开口说道。 格局这玩意儿,他还是有的。大家闲着没事儿喷两句,再正常不过。 再者说,解手令这玩意儿,自己做的是挺恶心人的,互相骂着出出气,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柳公放心,萧何定然不堕柳公之威。” 萧何郑重点头。 手中无笔,心中有笔。 只待回到书房,一声‘笔来’,重回陆地笔仙境界,喷的这些人连亲妈都不认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萧何在骂人功夫上,真正获得了柳白的真传,史称‘名相受污’,成为萧何人生最大污点:嘴臭,骂人狠! 第694章 小龙哥~~~~~~ 第694章:小龙哥~~~~~~ “柳白文采大盛,却无正途。” 始皇陛下看到柳白让顿若送回来的‘回疏’之后,面露些许笑意。 好好的一封能流传千古的回疏,放在手头这件事上,反倒是显得有些‘臭不可闻’了。 “将此回疏封存。” “恩柳白三日休沐。” 平淡的嗓音在章台宫内响起,顿若松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没看过这位柳相的回疏,但....在相府的时候,萧何的表情,让他心中惴惴。 此番陛下既然不计较,他自然松快了。 “诺!” 顿若领旨,趋步上前,将那回疏接过,连一眼都不敢看,抓紧就是阖上了。 在皇帝身前办事,谨慎远比好奇要重要。 更何况,此乃陛下和丞相二人的来往回疏,他顿若哪里敢多看,多嘴? .... 翌日,始皇陛下命黑龙卫堵门,柳白恳切回疏,而后恩典了三日休沐的事情,在特意吩咐的一些嘴巴之中传了出来。 那些个原先想要恶心一下柳白,算是为好友,姻亲‘报仇’一下的官员,皆是不敢再言。 说真的,能让始皇陛下特意给‘面子’,他们也是惶恐啊。 况且....能让柳白‘停职三天’,怎么也算是出了一口气把! 见好就收,这才是为人臣者的基本素养。 反倒是李斯,在咸阳宫外,头疼扶额。 “怎的?老狐狸,你就巴不得见到柳白在朝堂上被斥责?” 王翦撇了一眼李斯,阴阳道。 府中有了虞子期之后,这位老将军的脾气也是越来越舒畅了,就连说话,也不似往常一般,思虑甚多。 再者说,对李斯,他王翦何须给什么好脸色。 “三日休沐,老匹夫,你知道柳白送过来了整整一个月的奏疏!” “从十天前的,到二十天后各项政务的安排,柳白一股脑全扔到老夫手上来了。” “这哪是对柳白的恩典,分明就是对老夫的惩处。” 李斯大怒! 王翦这厮,好不要脸,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对柳白的爱护不少,但这实打实增加工作量,着实让人头疼! “哈哈哈哈!” “这没甚办法,柳白是你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王翦哈哈大笑,对此反倒是开心至极! 若不是军政不通,否则他王翦都想请假,将军务琐事也扔给李斯这只老狐狸,累倒这老家伙。 “你....” 李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可以他的眼力,如何能看不出,这已经是对这件事最好的处理了呢? 君臣有默契,他李斯心中....在疲惫之余,还是有些许欣慰的。 “上朝吧!” 王翦一巴掌拍在李斯的后背上。 顿时,李斯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略微扭曲了一下,而后冷哼一声,迈步向前。 .... “舒坦,没事儿还能休沐,本相还想谢谢他们哩。” 丞相府之中,柳白非但没有‘停职’的觉悟,反倒是乐呵呵的。 与寻常官员不同,他这个对于‘996’‘007’深恶痛绝的性子,能休息一天都算是捡了大便宜。 “柳公....俺有点儿事儿。” 龙且扭捏着开口。 “嗯?” 柳白微微一怔,目光怀疑得看向龙且。 扭扭捏捏,这种作态居然会在龙且这个憨批的脸上出现? 难道是本相今天没睡醒? 不可能啊,今天不早朝,本相睡得可舒坦了。 “柳公,俺老家那边来了自小认识之人,今日想要告假一天,去见见,招待一番。” 龙且黢黑的面容上,居然有了一种名为‘腼腆’的罕见玩意儿。 这可是比东边雷雨西边虹还要稀奇的事情。 毕竟,这位在春风苑化名‘黑夫哥’的莽汉,可是有过开窗纵情的壮举的。 若非城管队的齐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怕柳白都得亲自去捞他。 如今....居然露出了‘腼腆’的表情? “乡老来人,自是相见。” “本相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记住,莫要寒酸了,直到你平素之中没存什么钱财,去账房之中支取钱财,让陈婴给你准备便是了。”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龙且是他的近卫,不是专属于他的一件兵器,是个活生生的人。 能见到龙且有一点自己的生活,柳白非但不会介意,反倒是会发自内心得为之开心。 这种心态,就是他与其他同时代权贵最大的不同。 人上人之后,要将其他的人,也当人看。 这一句话很恶心,很别扭,但....确实有理。 “多谢柳公!” 龙且面露惊喜,连忙道谢。 “行了,去吧。” 柳白摆了摆手,也没有多嘱咐什么。 看着龙且退下的模样,柳白伸了一个懒腰,在庭院之中闲庭信步。 而后忽然想了想,竟是玩心大起,唤了侍女过来,准备好牛筋、树杈小枝,再以酸藤果为子弹,竟是作出了弹弓。 “去,将萧何、陈平唤来,咱们今日打鸟!” 柳白笑着开口。 没多久,萧何一脸无奈,柳白兴致盎然得拿弹弓打鸟。 “陈平,咱们柳公...今日是否有些太儿戏了啊?” 萧何忍不住开口道。 若是一国丞相在院子里拿弹弓打鸟的事情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反倒是陈平,轻声开口道:“咱们柳公...说到底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啊。”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愣,旋即摇了摇头苦笑。 是啊....国务繁忙,反倒是他们自己,都忘却了自己的年岁。 “萧何,阿平,咱们比谁能打下的鸟多!” “输了的,今晚多吃一碗饭!” 柳白的声音响起,原本面色平淡还挂着浅浅微笑的陈平瞬间面色大变! 让瞎子拿弹弓打鸟? 好消息:柳公没把我当瞎子。 坏消息:柳公也没把我当人! .... 咸阳之外,田野之间。 身形娇柔,面容媚美的女子泪流满面,却是笑着弯腰敛袖。 绞肉嗓音,百转千回,轻呼一声: “小龙哥!” 第695章 多谢黑夫哥! “你瞧你,又黑了不少。身子虽是高大了些,但还是憨里憨气的。” “咸阳之内粮食贵,小龙哥你饭量大,会不会吃不饱?” “我从家乡带了些饼....” 女子看着龙且,美眸之中噙满泪水,却是倔强地不肯落下。 反倒是龙且,看到自己这自小一起长大的雪儿伤心,连忙开口道:“雪儿,没有的事儿。” “俺现在为柳相当差,吃的饱的哩!” “虚的不说,假的不讲,咱现在也是响当当见过好些人的了。” “你....你莫要哭了。” 龙且急得直挠头。 虽是见识过春风苑各色各样的女子,环肥燕瘦玩了不知道多少遍,但....那终究是用钱‘买来’的短暂爱情。 别如雪这么一出现,龙且还当真是有了些许不知所措的味道。 “啊?” 听到龙且的话,别如雪的眼中满是震惊之色:“是....那位谪仙人柳相吗?” “小龙哥,你在为柳相当差?” 龙且咧嘴,连连点头:“当然!柳相还很器重俺哩!” 这一股自豪的模样,好想柳白的好名声,就是他龙且的好名声一般。 “雪儿,你就不要回去了,留在咸阳吧。” “也不说做些什么,俺...颇有薪俸,肯定可以吃饱饭的。” 龙且搓了搓手,想要留别如雪。 他也没想到,年少之时自己爬树套鸟蛋,在树下急得直哭,让自己小心一点的女孩儿居然会出落得如此美丽。 就连春风苑的花魁,仿佛也没有别如雪三分美貌一般。 别如雪小脸一下红润,低下臻首,呐呐不言。 这一刻,连龙且这样久经战床的糙汉子都看呆了。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原来....并不是说胸大啊! 是这一股子的羞涩模样,方才是天下最为好看的风景。 “小龙哥...你....莫要看我。” 细若蚊呐的声音响起,别如雪的耳根都红透了。 龙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昂着看天空。 “其实...俺就是想你也能过过好日子。” “咸阳比咱们乡下要繁华,俺在咸阳也认识了好多好多人。” “俺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俺想带你去见见他们,去尝尝俺觉得好吃的食物,去看看俺觉得好看的东西。” “柳相说我龙且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以前我也这么觉得。但是....今天又没这么觉得了。” 一通胡言乱语,甚至龙且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生病了! 哪怕是大秦的公主,或者是王家那出了名的才女王曦在面前,他龙且绝对也不会如此作态。 年少之时的依偎之人....如同天上皎洁之月啊。 “好.” 一道轻声响起。 龙且甚至都有些没有听清,只觉得自己的衣角被轻轻拉扯。 如同当年掏鸟蛋的时候,雪儿说着爬树危险,却又倔强得跟着。 龙且咧咧嘴,使劲儿点了一下头! 也得亏龙且是丞相府内唯一一个压根儿不需要锦衣卫暗中保护的人,否则....龙头领羞涩腼腆这个消息传出去,恐怕整个锦衣卫都震动了。 “多谢黑夫哥。” 龙且心中暗暗道谢。 若是自己在春风苑纵横四海,用的是他龙且的本名,还真不能让雪儿来咸阳哩。 .... “啷个春天哟,开百花咯~” “啷个百花哟,香喷喷哟~” 丞相府内,萧何撑得用手扶腰,再听见龙且唱着这么难听的歌进来,差点直接吐了。 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三个人拿弹弓打鸟,输的居然是自己! 陈平第一颗子儿就干了一只小麻雀下来,自家柳公更过分,眼看着要输了,拿了武侯连弩就开始连射,还不准他萧何拿。 如此一来,输的可不就是他吗? “咦?谁家杀猪了?” 陈婴笑着开口问道。 今天龙且出门的钱,是从账房支取的,他自然要调笑一下龙且。 此话一出,就连陈平都是露出微笑。 别说,陈婴总管的调笑,还当真是贴切。 “陈婴,说甚呢?” 龙且不满道:“俺也是十里八乡的好嗓子,哪一次开田,乡亲们都是喊俺开嗓的。” 此话说出,厅堂之内,笑声更甚。 柳白当真是觉得陛下这一次给休沐,给的确是好啊! 平素之中政务繁忙,今日能跟府上这几个活宝过一天舒坦日子,不容易啊。 “龙且,不是让你带你乡里来人在咸阳逛逛吗?” “这怎么都逛出个春天百花开了?” “莫不是小姑娘?” 柳白饶有兴致得揶揄道,准备好好看看龙且的笑话。 然而.... 这一次,龙且居然破天荒得露出羞赧之色,甚至那张发黑的老脸上都染上了丝丝红润,一副情窦初开的大小伙子模样。 “什么?!真的是姑娘?” 这一次,轮到柳白震惊了! 就龙且这货,居然还有小姑娘千里迢迢来咸阳找他? “龙且,你该不会是将人家小姑娘给....强那啥了吧?” 萧何面色古怪道。 他们实在是太了解龙且了。 春风苑首席恩客,春风苑唯一一个留宿打折的男人,居然还有姑娘来找? 他萧何不信! “说什么呢?” “萧何先生,俺虽说粗鲁了一些,但俺便是要女人,那也是花了钱,人家姑娘心甘情愿的!” 龙且面色一紧,连忙开口。 他可是太清楚自家柳公了,真要是做了这种事情,即便是他龙且,也会有难以想象的责罚。 娶了人家姑娘都算是格外开恩了,最大的可能....还是直接一刀阉了。 “是俺小时候一块儿玩的发小,来咸阳城看看俺。” “现在我龙且好歹也是柳公边儿上的人了,不能委屈了人家,所以就留了她在咸阳,不说多住几月,至少住宿客栈,咸阳游玩不能亏短了。” “可不是萧何先生您说的那样。” 龙且连忙开口解释,也没有分毫隐瞒。 此番话说出,柳白和萧何对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其眼神之中的震惊之色。 能跟龙且打小一块玩?这踏奶奶的得是多勇猛的女汉子啊? “龙且,你喜欢她吗?” 然而,就在此时,陈平轻声开口问道。 第696章 龙且,你和旺财一桌。 女子心事,若水中月镜中花,似梦幻亦难触。 可龙且是糙汉子啊,陈平这么一问,登时便是‘猛男娇羞’,一张糙脸上就快要将‘贼喜欢’三个字给用皱纹挤出来了。 如此模样,反倒是让柳白乐呵了。 别说,龙且耍宝的时候见过不少,混不吝更是常态,唯独这娇羞啊....开天辟地头一遭。 “哈哈,龙且,如果真的喜欢,那姑娘真的好,那就娶回家。” 柳白满眼都是鼓励:“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本相还真没让身边人穷的习惯。” “婚房,婚礼,就是金子首饰,也得打得让你那看上的姑娘身上都带不下才成。” 一听这话,分明连别如雪的小手都还未拉过的龙且,登时大喜,连忙开口道:“多谢柳公!” 一旁的萧何、陈平、陈婴三人,亦是面露善意微笑。 若是能看见龙且成亲,想必也是极好的。 这憨货....可当真是无数次保护柳公啊! “别谢了,陈婴,带着龙且去厨房,跟旺财一起吃。” “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影响了萧何食欲就不好了。” 柳白摆摆手,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龙且笑容顿时一滞! 幸福的代价,居然如此沉重。 难道谈恋爱的人,只配和旺财一桌吗? 萧何差点将自己已经快到嗓子眼儿的饭都给吐出来! 什么叫做影响我的食欲,我快撑死了啊!柳公! 陈婴笑眯眯上前,领着龙且退下。 厅堂之内,三人继续‘吃饭’。 或者说,是看着萧何,将碗里的每一粒粮食都吃干净。 愿赌服输,这都是没办法的。 谁叫自家柳公作弊,陈平运气好呢? .... “陈婴呐!如果....俺是说如果昂。” 龙且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道:“要真的俺和雪儿能成,到时候,能不能让陈伯过来主婚?” “你知道的,俺家里没有长辈,柳公身份虽是尊崇,但他也没成婚....” 陈婴微微一怔,旋即笑道:“爷爷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这种事情,他自然愿意替自己爷爷答应下来。 以往书信之中,爷爷对于龙且,那也是多有笔墨。 龙且嘿嘿一笑,不知为何,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好想....很久没有被陈伯用扫帚打过了。 别说,还真奇怪,哪怕是在锦衣卫,他龙且一个打十个,都没有人有陈伯扫帚的三分气力。 ... 三日休沐,听起来不多,实际上真的很少。 除却某个黑憨汉子‘谈恋爱’之外,柳白在丞相府之中,算是真的休息了个爽。 甚至,都有时间看书了。 每次看书,他都有新的体悟,譬如....心境。 有的时候,柳白都会扪心自问,那些所谓写‘圣贤书’的先贤们,若是看到现在的大秦,是否会由衷感觉到欣慰? 他们心中的美好天下,是否就是如此。 “都说尧舜禹汤为圣皇,但百姓们过的当真比现在的百姓要舒坦吗?” “不见得。” 这就是柳白读书之后的结论。 好日子,还在后面。 在第三天的时候,龙且甚至还拿了一张画像傻乐,是大秦书院的学生画得。 柳白当即便施展‘无上武学’‘飞龙探云手’,将龙且那画像‘夺’过,和萧何一同欣赏。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姑娘居然生的极为标致好看。 引得萧何一阵长叹:“长得好看,可惜眼睛有点问题。” 这一句话,让陈平默然。 反倒是柳白笑呵呵说了一句:“长得美,长得丑,不过是皮囊罢了。” “所谓的喜欢,并非是你长得好看就一定喜欢。” “而是看着这张脸,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在柴米油盐酱醋茶这种生活的折磨下,不觉得面目可憎,便是难得了。” 一番话,连龙且都觉得有道理。 .... 第四天的时候,柳白终于上朝了。 这一进咸阳宫,文武百官那原本肆意昂扬的笑脸,也是瞬间垮了下来。 直到柳白出现,他们才发现....三天好日子,原来已经过去了! 这种感觉,就好似是他们的休沐结束了一般。 “李叔,三日不见,如隔九秋呐!小子对您甚是想念啊!” 毕竟是做了坏事,柳白上前打招呼的速度,那叫一个快。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我笑得够快,别人就不会揍我。 李斯面容一滞,只是回了一个不冷不淡的‘嗯’字。 他确实无法对柳白有什么好脸色。 让他一个老头天天熬夜加班,你一个年轻人,前两天还拿着弹弓打鸟?要脸吗? 反倒是王翦,看见柳白,破天荒乐呵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别管之前看柳白这小子多不顺眼,反正这几天让老狐狸累着了,你柳白就是干的漂亮。 柳白讪笑一声,也是站在李斯的身旁,等着朝议。 亏心在前,再多说,怕挨揍。 “柳相....”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柳白微微回头,发现是蒙毅,也是有点无奈道:“怎么回事儿?跟做贼似得?” 这几天没去蒙府,这小子有点儿....神经了? 蒙毅小声道:“柳相,公子车驾队伍,快到咸阳了。” “舍弟派人送来家书,下官算算时日,后天就到了。”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也是立刻明白了。 怪不得小心翼翼得,合着是在‘避嫌’呢! 公子行踪,除非是在朝堂上,私下里讨论是有点忌讳的。 但蒙毅这小子懂事儿,直到韩信入蒙家是他柳白一手促成,所以将‘家书’稍微说了一下。 “韩信这小子也聪明了。” “果然,男人最好的成长,是经历啊!” 柳白略有感慨。 写家书给蒙毅,却没有送书信来丞相府,让他很是欣慰。 “柳相,有件事儿....想请您斟酌一番。” 蒙毅略有尴尬,小心翼翼道。 柳白略微疑惑:“什么事儿?” 蒙毅看了看,确定了李斯并没有要听的想法后,小声说道: “柳相,下官想请陛下....为舍弟主婚,您看...能否美言两句?” 第697章 为政敌请功 “让陛下主婚,你蒙家的面子够大的。” “韩信立功,陛下亲自下旨赐婚,得寸进尺可不好。” 柳白笑骂了一句。. 此话说出,蒙毅先是面色一变,而后也是领会到了柳相的方才那一番话的真正含义。 没有拒绝,这不就是答案吗? “下官多谢柳相。” 蒙毅连忙道谢。 柳白摆了摆手,对此不以为意。 不过是私底下上一道奏疏的事情罢了。 以韩信的功劳,始皇陛下不可能不将其定为储君的武将班底。 就算是留作让日后的储君施恩,该给的赏赐也不会少,从某种层面上,反倒是比直接主婚要好得多。 有些恩,是要留给儿子来施的。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连忙肃穆神情,端正坐好。 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而后端坐于高位之上。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山呼之声,将整个麒麟殿震动。 待到山呼完毕,始皇陛下眸光微扫,落在柳白的身上。 三日休沐,柳白非但没有任何沮丧,反倒精神更胜以往,显然是吃好喝好睡好。 如此模样,让始皇陛下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寻常大臣,被下旨在府休沐,定然心生惶恐。 柳白倒好,是真的在休沐了。 所谓的君臣情谊默契,在柳白眼中,成了偷懒的好时机。 “今日有何要事奏。” 始皇陛下依循惯例淡淡开口。 群臣皆是目光投向柳白,默不作声。 这位柳相在家休沐三天,若是他们还不知道让柳相先开口,那也未免太看不清形势了。 人就是这样,在看到别人‘吃亏’了的时候,本能会想要让其弥补一小丢丢回来。 但这一小丢丢,必须要比‘亏’小得多,否则会更加难受。 朝堂之上,这些人精通政务,虽是会克制些许本能,但也没人会真的触霉头。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柳白自然也是看的清楚形势,也是直接起身开口禀报:“臣于府中休沐,多感愧疚,缅于政务。” “故而于府中多思,到底臣身上有多少错误,缺点。” “今日想来,是居相位而不德。” “幸有同僚督管,臣未犯伤国大错。” “正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整朝政如治人病。” “臣以为,诸位同僚督管臣,乃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政策,应着以系法,推而广之。” “臣恳请陛下,将御史大夫赵怀真,召回咸阳,建设御史监,设....监察御史,专于督管百官,无论是生活作风,亦或是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皆有上奏之权。” 一番话说出,麒麟殿之内,为之一静。 那些前几日还想着弹劾柳白的官员,更是直接流下了冷汗! 设立御史监,着监察御史督管百官? 放屁! 你柳白不就是想找个名头打击报复吗?哪怕是真的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处,至少也能恶心恶心人? 这一刻,他们连吐血的冲动都有了。 知道柳白心眼儿小,但是没想到...能小到这种地步。 一些都没能出府的奏疏,这位柳相都要当场报仇? “赵怀真?” 李斯微微一愣,而后深深看了一眼柳白,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聪明啊!这小子三天的休沐,真的不是白过的,真的给他想出来点什么东西了,也不枉老夫三日熬夜,处理政务啊! 如今柳白在朝堂之上,真的能算得上上台面的政敌,也就是一个御史大夫赵怀真了。 现在有官员暗地里要上奏疏,虽然也是营造了一种‘政敌’的假象,但....实力相差太大了! 柳白提议设立御史监,为的就是给自己‘政敌’增加实力。 一个连骂人的声音都出不来的政敌,有什么意思? 再者说了,如今第一批的海船已经出海了,赵怀真也算是立下大功,柳白之前的小鞋,要还是套在赵怀真的脚上,那就不是‘面上的政敌’这么简单了。 做事稳妥而不过火,甚至能想着为‘对手’增加实力。 李斯甚至觉得....他在柳白这个年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恐怖的‘政治天赋’。 “御史大夫造船有功,理应封赏。” “除设御史监外,增邑五百户,着华服、五千大钱封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直接‘加码’。 对于赵怀真,黑龙卫也没有丝毫松懈。 除却守卫之外,在造船之事上,更是多有监督,谈得上‘踏实’二字。 “陛下英明!” 柳白抓紧机会,一记马屁奉上。 这一次开口,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利用这些官员心虚,推动了官员监察系统的进一步建立。 与此同时,还以‘政敌’的身份为御史大夫赵怀真说话,在史书上不得记载我柳白一句‘高风亮节,朝堂君子’? 想那王安石和司马光,变法之争如此激烈,私底下互相夸赞,被史书夸了这么多年,想必他柳白也不会差。 然而..... 史官崔文,只是在自己的心中,默默记下了‘陛下立御史监,设监察御史,督管百官’,压根儿就没想着提柳白的名字。 不是他对柳白有什么想法,实在是上一次柳白五转军功之后,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是明晃晃威胁过他的。 威胁的方式也很奇特,不是朝争或者是私底下揍他,而是到处说他崔家写的史书是野史,野得只剩下屎! 这种威胁,身为史官的崔文....屈服了! 面对柳白,他可以威武不能屈,不为权势折腰,这是高风亮节,恪守史官本德。 但...天下文人武夫都骂,还将他的正史说成野史,这谁能受得了? 始皇陛下给了柳白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这是‘拍马屁的话少说’的意思,连忙坐下。 紧接着,始皇陛下目光看向九卿宗正陶实: “陶实。” “寡人二子归返咸阳,仪仗准备如何?” 第698章 天子之仪 第698章:天子之仪 “启禀陛下,两位公子车驾之伍,已然传回快讯,意后日而抵咸阳。” “宗正府定仪仗,公子九旈,御驾五,旗七刃,祀九牢也。”(战国之时,称上公的诸侯的仪仗规模。查了很久,希望有个催更鼓励一下。) 陶实连忙起身开口。。 他这一番话说出口,文武百官尽皆面色各异。 不得不说,陶实这一次的安排仪仗规模,极为大胆。 按照之前的礼仪,他陶实现在所禀报的,都是诸侯的仪仗规格,公子还应该在此基础之上,再降一档。 可....如今大秦的公子,真的是只是大秦的公子吗? 这是天下的公子! 提升到诸侯的仪仗规格,等同于是将以前的礼仪,全部重新衡量。 柳白嘴角微微一动,看向陶实。 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不管是不是明眼人,甚至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大秦的储君,不是嬴彻就是扶苏了。 这一次陶实这么拍马屁,算是给自己未来投资了。 至少....有赢取那么一分好感的成分在。 “升。” 然而...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只是淡淡吐出一个字。 这一个字,在麒麟殿内,含义宛若重鼎! 一个‘升’字,是要将方才陶实提出的规模,再往上提一个档次。 上公诸侯...再往上一档,是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公子建大常,十有二旈,御驾六,旗九刃,祀十二牢?” 陶实忍不住嘴唇发抖,颤巍着开口道。 这是.....周天子的礼仪规模! 陛下要将两位公子的规模,定在天子的规模? 麒麟殿内,群臣皆是面色一滞,震惊的无以复加。 礼仪,在这个时代,在明面上甚至是比战争还要重要的东西。 至少在大秦一统天下之前,战争...是不能选在人家祭祀先祖的那几天开启的,否则全国百姓,定然是举国死战,周遭各国,亦是同伐! 如今始皇陛下要让公子享有天子之仪..... 这种事情,即便是李斯,也不能开口直接附和。 “呵呵。” “自然应当如此!”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在群臣的诧异目光下,柳白缓缓起身,笑言: “今大秦平定天下,陛下威加四海,乃万民之天也!” “陛下为天,为人皇,公子为陛下之子,享此等仪仗,有何不可?” 一句话,将始皇陛下硬生生从周朝自认的‘天子’称呼之中拔高起来,直接拉到了天这个层次。 始皇陛下为天下万民的天,那公子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这....就是格局! 正是因为柳白是穿越者,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的思想束缚,一下子就将格局打开了。 “我靠,这踏马也可以啊?” 张云龙目瞪口呆,对这位柳相佩服得那叫一个踏娘的五体踏娘的倒地。 陶实拍拍两位公子马屁,而柳相呢? 顺着这个马屁,直接一股脑拍了陛下马屁! 若非这位柳相真的有好本领,大谋略,张云龙甚至觉得,一刀砍了这个妖孽才是对大秦最好的。 因为这么拍马屁的人,以前只有一个,齐国的竖刁! 陶实听到这话,如梦初醒,连忙看向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 只见咱们这位陛下,面容之上没有分毫波动,只是静静地听着。 如此模样,他陶实要是再不懂意思,那就真的连淳于越这个儒家蠢猪都不如了,还不如直接撞柱子死了拉倒! “柳相说得对,是我陶实目光短浅了!” “启禀陛下,两位公子的仪仗规格,定为十有二旈,御驾六,旗九刃,祀十二牢,此乃附合礼制也!” “臣之前安排不周,请陛下责罚!” 陶实擦了擦脸上的汗,连忙开口。 怎么也没想到,拍马屁弄个上公规格的仪仗,结果陛下和柳相二人都不满意啊! 这一下好,马屁没拍好,等到两位公子回到咸阳这么一听,说不得还觉得他这个宗正在怠慢他们呢! “无妨,还有两日,着心准备便是。” 始皇陛下并未降罪责罚,反倒是对陶实投下些许赞许目光。 宗正之位,责国家仪仗,祭祀。 经今日之事后,陶实这个活泛性子,也会将其他的规格相应更改。 倒不是说好大喜功,而是....始皇陛下已经在开始思虑曾经柳白提议过的一句谏言:百姓归属感。 祭祀,仪仗的规模,是为了树立国家的形象,再以周朝的‘天子论’来施行,多少对于如今的大秦有些‘不尊重’了。 “臣,多谢陛下!” 陶实连忙行礼,顺道着对着柳白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多亏了这位柳相啊,不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圆。 ... “多谢柳相,多谢柳相啊!” 退朝之后,陶实抓着柳白的手,也不顾别的大臣们的眼光,就是开口道谢。 反倒是柳白,洒然一笑:“你我都是为大秦办事,何谢之有。” “咱们大秦的仗还有很多,到时候本将军凯旋,还要仰仗宗正办个隆重的迎归礼呢、” 说罢,柳白对着陶实眨了眨眼,将政治场上的和善,做到了满分。 不知不觉之间,他对于这些朝堂之上的交锋,朝堂之下的交际,都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这不是天赋, 而是一点一点看,一点一点学、 很困难,但真的有用,对自己的梦想有用。 当然,柳白内心的真实想法是:老登!撒手,本相的下班时间,能不能别占用了啊!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陶实原本满脸笑意感激,一听到柳白自称将军,还说起‘凯旋’这类的胡话,也是连连讪笑。 一旁的臣子,不管文武,皆是对着陶实投以鄙夷的目光。 叛徒! ..... 丞相府内,萧何奋笔疾书,以单身多年的手速,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奏疏,请求始皇陛下为韩信主婚。 当然,落款这地方,用的是柳白的印章。 写好之后,龙且便派锦衣卫送入章台宫内。 结果...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旨。 “嗯....阿平,你说,韩信这小子得军功,封将领,赏军爵,还能大婚。” “这么多喜事儿放在一起,本相送点什么随礼呢?” 柳白冥思苦想,对于人家婚宴随礼,端的是犯了后世年轻人的通病。 第699章 大秦淮阴侯,再入咸阳! “近乡情更怯。” “老师之前说,流民是可怜人,没有人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寻一条活路。如今眼看着要回咸阳了,反倒是体会到了这一点。” 嬴彻略微叹气。 此番巡慰,虽是只有几个月,但....他经历的事情,比他人生二十年都多。 每个郡,每个县,百姓们地域不同,文化不同,信仰不同,甚至连语言都不同。 以往嬴彻只觉得自己父皇伟大,能将这样的天下统一,如今他更是看出了其中的苦楚困难。 相比于战功,嬴彻觉得最大的收获反倒是亲自用眼睛去看到了这些。 “六弟,为兄亦是同感。” 扶苏轻声喟叹:“老师眼界,实非我们学生可以比拟。” “如今流民安抚政策之下,一路走来的郡县,流民之政甚好。能看到这么多百姓归还乡土,为兄心中亦是欣慰。” 至今,扶苏方才明白真正的‘仁德’是什么。 自己以前受到淳于越和叔孙通的误导,觉得真诚待人,对别人好便是了。 可现在才能看出,自家老师柳白的格局不同。 天下之民好,这才是仁德。 “兄长,说到底,咱们做公子的,出身比这些百姓好,但其他....还真不一定强到哪里去。” “他们知道春来鸟啼鸣,稻谷入田希。他们知道玄鸟绕枝丫,人必灾祸近。他们也是爹生娘养,为了一口吃的,为了身边人能活下去,耗尽了气力。” “我想,父皇让咱们去一趟北方代郡,就是看这些。” “看咱们大秦的百姓和将士,到底有多好。” 嬴彻忽而开口道。 他虽然没有仗着自己公子的身份欺负过人,但说到底,这位大秦六公子内心之中是自豪的。 但....抛却这个身份,嬴彻又觉得自己有些差劲。 文韬比不上自己的老师柳白,武略比不上一路跟着的韩信,就算是两者综合,也比不过新收入麾下的白纯。 不是自卑,是认识不足,弥补不足,超越不足。 “六弟,为兄时常在想。” “父皇曾言,天下一统。柳师曾言,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师、父皆言,那我们这些做学生,做儿子的,能否看到他们眼中的风景。” “天下人...他们想要的,真的很简单。为兄也想要给他们。” “至于怎么给,怎么做,为兄看不清路,但依旧拗着性子往前蹚。” “六弟,迷茫伴随一生,没有人能看清楚所有的事情。” 扶苏拍了拍嬴彻的肩膀。 这个在迂腐之中熏陶数十年的大秦长公子,反倒是对于‘迷茫’二字看的透彻。 迷茫如何? 脚下便是着脚点,朝前走便是了! “兄长,” 嬴彻缓缓抬眸,轻声道:“等以后,我想让七弟去领兵。” 一句话说出,扶苏微微一怔,而后含笑点头。 让一名公子去领兵,嬴彻此言,何尝不是在表露心迹? ... “《鹿鸣》不好,虽为雅乐,但两位公子乃是巡边而归,携泼天军功。” “将奏乐之器尽皆撤去,改为我大秦的雄兵军乐。” 宗正府内,陶实抓紧忙活,对于这次礼仪,看的极重。 朝堂之上,为两位公子定下了天子之仪,他要过目所有的章程。 甚至,连礼乐都变了! “宗正,咱们....是不是要再准备一样东西?” 就在此时,一名手下人轻声开口问道:“两位公子虽说受过冠礼,但之前加冠,乃是缁布冠.”(代表享受治人的权利。) “此番咱们是否要准备皮弁和爵弁?”(皮弁:代表要参加兵役,或者已经上过战场。【老秦人早些年打仗,未及冠的娃娃上战场也不少。】爵弁:代表已经享有进入宗庙祭祀的权利。) 此话一出,陶实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小子,顿觉聪明。 准备皮弁和爵弁倒并不是说在迎归公子之时为其再加冠。 而是....拍马屁! 这两样东西摆在一旁,皮弁代表着军功。爵弁代表着敬仰。 简直就是到了拍马屁的职高境界,柳相口中所言的‘润物细无声’啊! “这事儿你去准备,办得好了,到时候我定然为你记上一笔功劳。” 陶实毫不吝啬。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 陶实这个宗正,能享受到的权力不多,但要给他面子的人,还真是不少。 要提拔,真没什么难的。 “多谢宗正!” 年轻人大喜,连忙开口。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陶实顺道开口问。 年轻人连忙答道:“职下韩谈,本应入宫为陛下身前近侍,后因逆臣赵高身死,新宦入宫浅置,又因粗通书,礼,入了这宗正府。” 此话说出,陶实拍了拍韩谈的肩膀:“年轻人,多读书,用心办事,前途不可限量!” 一句话,让韩谈大喜。 接下来的两天,就连准备礼仪规程,都仿佛是身上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 两日时间匆匆。 阳光洒满咸阳,朝议之时,便有卫士入麒麟殿,禀报公子车驾已在咸阳外十里,缓趋而行。 这一个‘缓趋’,并非是真的拖拖拉拉摆架子,而是...不冲帝星! 公子巡慰边军归还咸阳,若是车驾匆忙,掀起烟尘‘盖天’,反倒是对始皇陛下这位父皇不敬。 柳白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扶苏硬性要求的。 否则以嬴彻这性子,一里地前减速才是正常。 而举贤堂所执管的大秦报社也是正式发力。 除了铺天盖地的宣传,还花钱雇了许多识字的读书人,甚至跟大秦书院达成了合作,走上大街小巷,用报纸、画册宣传此番灭匈奴十五万大军的战绩详况。 甚至,焦曹还特地找到柳白,打了个报告,请求售卖蒙恬画像。 柳白心生唏嘘,但依旧大手一挥,不但允准售卖画像,而且允准张贴! 短短一个时辰,蒙恬画像卖脱销,家家户户将其画像贴在门前,安全感满满。 大秦版门神的位置,居然落在了这位武宁侯身上,让柳白嫉妒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自己这形象,贴门口非但不能阻挡什么妖魔鬼怪,倒是有可能吸引魅魔啊。 在举国欢庆的日子里,朝议结束,文武百官,尽皆前往咸阳城门,迎接公子! 随着城门打开,文武百官出城,林立两列,举目眺望。 车驾行列,逐渐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为首一骑,披甲执剑,英姿勃发。 蹉跎多年的男人,在这一刻,迎来了他的意气风发! 大秦淮阴侯,韩信, 再入咸阳! 第700章 陛下把韩信留在宫里了? 五马轺车在前,旌旗九缕,开九刃角,主道设案桌,祭鼎,令有牛、羊、豕等祭品牲畜,各九。 双相于前,领文官列。 王翦领武将列。 陶实缓缓从行列走出,立于祭祀案桌左侧,朗声高呼:“迎,公子归!” 此声高昂,风沙缓起。 文武百官皆是行礼:“拜见公子!” 韩信勒马于前,翻身下马,亦是璇踵转身,恭敬行礼。 在恭迎仪式之下,扶苏和嬴彻自车马走出。 不同以往常服,此番二人身穿的皆是带有衮旈的大秦皇室公子服饰。 通体玄黑,上纹绣玄鸟,昂首向天。 仅是站立在马车之上,就有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气势。 “诸位请起身。” 扶苏开口朗声,一旁嬴彻却是看向官列之中一人。 柳白似是心有所感,抬眸一看,与自己的这位学生对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且不说其他,这两个小子在代郡所做,不算辱没师门。 得到了柳白认可,嬴彻明显脸上放松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对于他们的要求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的够不够好。 但....即便是立下军功,他依旧是心中忐忑。 他担心柳师不满。 “请公子祭礼!” 陶实再呼。 扶苏和嬴彻走下马车,缓步走近祭祀案桌,轻抚酒爵,而后两兄弟同时举杯,朗声道: “扶苏(嬴彻),昭告天地皇祗,列祖列宗,今大秦,大胜!” 旋即,酒爵向下,洒酒于九牢之上(牛、羊、豕为一牢)。 韩信此刻立于两位公子后方不远处,肃穆站立。 “一请公子入咸阳!” 陶实高呼。 二人不动,言:“未立大功,愧!” 陶实高呼:“秦军大胜,阵斩匈奴,蛮族退三千里,大功也!再请公子入咸阳!” 二人不动,言:“远宫未能侍奉父皇,不孝!” 陶实高呼:“为国而战,大义于前。为君父解忧,大孝!三请公子入咸阳!” 二人终于后退,缓缓行礼,高呼:“愿于父皇膝前请罪!” 至此,终于礼毕。 柳白长出一口气,也是无奈至极。 祭祀这玩意儿好是好,但....还整上谦虚这一套,有点太过火了吧! 这要是地底下老祖宗听到了,难道真的不会觉得你在凡尔赛,然后扇你耳刮子吗? 扶苏和嬴彻走上轺车,入城! 韩信走近,先是对柳白行礼,而后准备跟随。 岂料,人群之中,一人面容,让这位在草原之上转战千里,历经无数生死血战的猛将都是为之一滞! 这....不是当日在王老将军门口洒扫的老头吗? 这怎么也在百官行列之中? 而且.... 是武将列首啊! 这一刻,韩信感觉自己有点发懵! 脚步是不自觉得动了,但是脑子却是烫了! 他不是想不到答案,他是想不到....为何会这样做啊? .... “公子大胜!秦军大胜!” “老秦!风!风!风!” “秦军威武!公子威武!将军威武!” “.....” 咸阳城之中,一道道高呼声响起。 夹道欢迎,都不足以形容百姓们的热情。 鲜花,醇酒,如同不要命一般得扔到街道之上,唯恐两位公子们感受不到欢庆。 读书的诗人高声吟唱他们为这场大胜作的诗句。 城防营的号手拿出军营大号,呼出秦军胜利之音。 便是城市管理监中负责咸阳道路清洁的小队,此刻也是展颜欢笑,对于自己增加的工作量毫不在意。 扶苏看着如此场面,眼眶之中泪水打转!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见到如此的场景。 父皇....这就是老秦之风吗? 看着走在前面的祭品,音号,还有三顶冠,九牢等物,扶苏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这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成长! 往日空谈,不若实在为国为民! 嬴彻沉默不语,虽是面上微笑,但右手的指关节却是捏的有些发白。 .... 队列缓行,抵达咸阳宫,居然用了整整三个时辰。 “百官退!” 随着陶实的一声高呼,欢庆的礼仪也就到此结束了。 柳白长长舒了一下身子骨,跟一旁的李斯说道:“李叔,这典礼好是好,但....走这么长的路,太累了吧?” 此话说出,李斯差点翻了白眼:“走咸阳街道,叫累?” “陛下封禅,即便是陛下,也是亲自徒步而上。” “遭逢大雨,别说是咱们要淋雨,就是陛下也得在树下。” 他差点就暴怒了。 见过懒得,但没见过在这种事情上懒得。 柳白讪讪一笑:“嘿嘿,这不是就说说吗?” 开玩笑,他后世也是怕过泰山的,这真就是从早到晚,还是后世已经修整过的道路。 真让他现在爬,怕不是要了命哦。 再看看周围,哪怕是再年迈的老臣,此刻脸上都没有半分疲惫,反倒是精神奕奕。 要真是天天能有天大的喜讯,他们就是走路走到死,也愿意呐! “你弟呢?” 柳白拍了一下蒙毅的肩膀,有些疑惑的问道。 对于韩信,他现在十分上心。 这么早就到了十五转军功,而且还是淮阴侯,韩信绝对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他那股子性子,又让柳白非常担心,所以必须要赶紧谈一下。 “他....跟着公子入宫了。” “方才顿若过来宣的,是陛下的旨意。” 蒙毅也是一脸担忧,连忙开口。 毕竟是名义上的兄长,韩信回到咸阳,又得到了旨意不能第一时间回家,自然会有宦官替他去跟‘家里’传话。 反倒是柳白,直到这个事儿还要通过蒙毅。 “入宫?” 听到这话,柳白表情瞬间古怪起来。 陛下....亲自要考察韩信? .... 章台宫外,扶苏和嬴彻二人站立于前,身后十五步,韩信站得笔直。 “儿臣扶苏,” “儿臣嬴彻!” “求见父皇!” 兄弟二人高呼通禀。 约莫片刻,顿若自章台宫内走出,站立在门口,宣号高呼: “宣!” “两位公子入殿!” 第701章 韩信面见始皇 扶苏和嬴彻二人对视一眼,朝着章台宫大门走去。 韩信立于原地,面容虽是肃穆,但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儿臣,拜见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 进入章台宫内,扶苏和嬴彻行至宫殿中央,恭敬行礼。 “起身罢。” 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而此刻,听在这两位公子的耳中,却是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始皇陛下的声音自然是没有变化的,而是他们的心境有了变化。 在巡慰边军之前,他二人还未真正看过大秦各地的百姓,还未看过战场的拼杀,没有安抚过座下喑嘶的战马。 而现在,他们更加明白自家父皇身上扛着的‘天下’到底是何物,也愈发觉得自家父皇伟大。 “多谢父皇。” 扶苏和嬴彻异口同声,抬眸看向高位。 只一眼,二人便是眼神微微一颤,心中微荡。 虽是离宫数月,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他们的心情亦如游子归乡见父,有对父亲的思念,也有‘不孝’的愧疚。 一时之间,二人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反倒是坐在主位的始皇陛下,看着这两个前往北方代郡,真正面临过匈奴十余万虎狼之骑的儿子,缓缓起身。 “坐。” 一个字吐出,扶苏和嬴彻二人皆是大惊惶恐,刚想称一句‘不敢’,却见到他们这位威严震天下的父皇,亲自斟茶,将茶水递到他们的手中。 “大秦立于荆棘,贫困之中,天祖父破魏,夺河西之地前,山东六国称我秦为西蛮。”(始皇陛下的天祖父:秦孝公嬴渠梁) “秦人坚韧,苦耕、奋战、不屈,使寡人有一统之业。” “你二人为公子,更为秦人。” “时至今日,寡人也可于宗庙之前,告知列祖,我嬴姓下一代的子孙,也是上过战场,见过百姓,身上流着英雄血的好男儿了。”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语气虽是平静,但....那眸光之中却是轻微流露出骄傲之色。 身为父亲,为儿子的所作所为而骄傲。 击溃匈奴,对于始皇陛下来说,算不得什么‘骄傲’的事情。 但儿子打了胜仗,对于一个大秦的父亲来说,这比什么都要来的高兴。 “父皇!” 扶苏高呼一声,而后泣不成声。 嬴彻泪流,只是擦拭。 “莫哭。” “此番你二人前往北方,抗击匈奴,寡人心知仓促了一些。” “昔年山东六国言,君子及冠便成人,可担家国重任。” “咱们秦人没这说法,及冠是及冠,但秦人扛起家国,可比这及冠之年要早的多。” “没扛过刀兵,空头阔论,算什么担家国重任?” “大体还是要真正做出点什么事来。” 始皇陛下看着两个儿子,仿佛要说好多好多的话。 严父,也希望将一些儿子该懂的道理,都告诉他们。 这位千古一帝,太孤独了。 孤独到,当儿子未能承担重任之前,甚至要将严父的责任都死死压住,直至今日,才能敞开心胸说上一二。 扶苏和嬴彻颤抖着手,衔始皇陛下宽袍下摆,泪流不言。 “你们的表现,寡人很满意。” 始皇陛下伸手轻拍二子肩膀,良久方言。 章台宫内,烛火摇曳。 父子三人的影子被照得高大。 原本一人要笼罩整个帝国,现在...身边处,多了两个年轻 的身影。 .... 良久,直至月上。 扶苏和嬴彻方才从章台宫内走出。 二人眼眶略微红肿,即便是大好男儿,在父亲面前也是显现了本性。 “召,韩信入殿。” 二人方才迈出宫门,顿若便是自后跟随而出,而后宣号。 嬴彻看向韩信,略微张了张嘴。 韩信没有说话,深吸一口气后,只是对着扶苏和嬴彻点了点头,而后错身而过,入了那章台宫中。 短短几个月,从边关处一名守亭小卒,走到章台宫。 历经的不止是这漫漫长路,更是无数不足为外人道的生死交错。 嬴彻不由顿步,略微回头,看着韩信走入。 “六弟,放心吧。” “韩将军立下大功,更是得封十五转军功,赏淮阴侯。” “父皇...定然器重。” 扶苏轻声开口宽慰。 嬴彻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叹气道:“兄长,只是韩信太年轻了。” 说罢,拉了一下扶苏的衣袖:“兄长,你先回宫府休憩吧。” “我在这儿等一下韩信。” 此话说出,扶苏微微顿步,看了一眼嬴彻,而后缓缓点头、 君入宫,臣于殿外等。 臣入宫,君于殿外候。 .... “末将韩信,拜见陛下!” 走入章台宫之后,即便是韩信这样历经沙场生死战的将领,此刻都是不由感觉到呼吸有些凝滞。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拜见始皇陛下,那一股子的威严,与战场上的杀伐之气截然不同。 谈不上惶恐失态,但...那种连韩信都自认为绝不可能的紧张情绪,却是悄然升腾。 “免礼,坐。”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顿若连忙上前搬席铺下,韩信与始皇陛下遥相对坐。 “末将,多谢陛下。” 韩信虽是军伍之人,但这最为简单的礼仪还是知道的。 小心, 谨慎, 缓慢抬眸。 只见入目之人,身穿一袭黑袍,面容威严,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仿佛是一座山岳一般,让人心生喟叹。 这....便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天下唯一的皇帝! 哪怕是他韩信这样的心傲之人,此刻也是心头感觉到了压抑。 这种感觉,就像是....再叛逆的孩子,在见到身穿甲胄的将军,也生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韩信没有先开口,他只能等。 虽是几息时间,但韩信却第一次感觉到了‘难熬’两字。 始皇陛下面容平淡,只是看着这个年轻的将军。 论功绩,韩信....已然可以昔年王翦相提并论。 但真要论战策,连王翦都言:此人用兵,如神若仙,假以时日,孙吴皆不及也。(孙武、吴起) “韩信,你可知,为何寡人要旨扶苏和嬴彻巡慰边军?” 威严的声音响起。 第702章 我没有等,只是走入雨中 听到始皇陛下的问话,韩信不敢分神,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 “陛下体恤边关将士,旨两位公子抚慰,抗击蛮夷,护卫家国。” “再者,我秦人悍勇,公子巡慰边军,也是为了见识战场杀伐。” 如此回答,中规中矩。 然而,始皇陛下却是淡淡道:“继续说下去。” 此话一出,韩信微微一怔,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是想要让两位公子在边关立些军功。” 始皇陛下依旧不满意:“继续。” 这一次,韩信紧咬牙关。 他知道两位公子巡慰边关是为了什么。 若他只是边关打仗,他自然是猜不出来,但....今日入了咸阳,如此礼仪,再加上蒙恬兄长在临行之前的一番详谈,他猜到了。 但... 真的要在始皇陛下面前说吗? 此事...乃是大忌讳啊! 韩信缓缓抬眸,想要看出什么。 但...陛下面颜,岂是如此容易看出端倪? 忽然,韩信心一横,抬首,朗声: “陛下是为储君!” 此话说出,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而后道:“那你以为,此番边关之行,寡人属意何人?” “扶苏,还是嬴彻。” 这已经是将韩信给逼到墙角了。 此次,韩信再没有犹豫,仿佛突然开了窍一般,开口道:“末将不知陛下属意。边关战事奏报,皆是如实传入咸阳之内。” “韩信乃是行军之人,只知上阵杀敌,不知其余!” 寂静。 长时间的寂静。 韩信感觉自己的额头之上,冒出了阵阵细汗。 未入朝堂,先体验了一把朝堂之上最为凶险的储君之问,这对于韩信这个初立战功的年轻将军来说,是多么大的考验。 然而...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道:“忠心事国,很好。” “淮阴侯此行辛劳,归府当好生休憩。” “你与那淮阴女子的婚事,寡人旨意赐婚。柳白还上书,请寡人主婚。这一份情谊,莫要忘记。” “退下罢。” 说罢,始皇陛下摆了摆手,让韩信退下。 “末将告退!” 韩信如蒙大赦,起身退下。 那坐着的草席之上,已然被汗水浸湿一片。 看着韩信离去的身影,始皇陛下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有些深邃。 韩信回答了吗? 看似没有,但那一句‘边关战报’却是将其内心所想给暴露了出来。 “怪不得柳白言,锋锐当少年。” “唯有少年时,不受裹挟意。” 始皇陛下淡笑一声,没有对韩信有任何的怪罪,反倒是....感到身上轻松了一些。 每一个父亲,都在期待儿子的成长。 虽是用双手撑住所有一切,但总是看向身边那个更为年轻的身影,希望其更有力量一些。 贫家如此,皇家亦如此。 ..... 月上梢,韩信走出章台宫,却见一袭身影长立于外,面容之上隐约担忧。 这个在大秦风评两级反转的六公子,在此刻展现出来的,却是内心真实的担忧。 等待的时间里,嬴彻想了很多,韩信如同一匹能风驰电掣的野马,寻常敲打施惠之策,与之无用。 只有让其真正奔跑在野原之上,才是最好。 脱离掌控了吗?只要他踩踏的都是敌人的土地,那就没有。 这是一把没有剑柄的剑!他担心自家父皇的威严,将这柄剑给伤到了。 “公子。” 韩信先是一愣,而后眼眸之中流出些许感动。 不是君臣关系的那种,而是作为一个人,发自内心的感动。 他在淮阴漂泊,何曾有人,月半相候? “莫要多说,夜半凉寒,回家休憩吧。” 嬴彻张了张嘴,将自己原先想要的问话给咽了下去,反倒是如此开口。 仔细想想,便是知晓了父皇与韩信的谈话又如何? “多谢公子。” 韩信深深吸气,而后沉声开口。 ... 车马缓行,这一次是嬴彻亲自送韩信。 “韩信,如今你是十五转军功少上造,更是淮阴侯,在军伍之中,也是响亮之人。” “但是,朝堂之上,与军伍切不相同。” “无论是诡谲计谋,还是明恶暗善,你要谨记两个字‘多思’!” 嬴彻忍不住开口‘教导’。 虽然他在大秦的朝堂也没有待多久,有些可笑,但....真的是将自己的经验都毫无保留了。 大秦有一个王贲已经够了,韩信在嬴彻的心目中,日后可是要接王老将军的位置的,可不能真的成了那样。 “公子所言,韩信铭记!” 韩信沉声应下,而后看着那飘动的车帘,怔怔出神,轻声道: “昔日,末将初来咸阳,求入军,求军职,碰壁多番。” “门房问问我哪里人,我答淮阴,那门房不屑一笑道‘没听说过,朝中也没有淮阴的将军,更不可能给你照拂’。” “冬本寒,话更入骨三分刺痛凉意。” “后来,我学聪明了,咬着牙去说‘只要让我能领兵,哪怕只是一个伍,也给带回来百颗人头军功’。如此话,却是得了门房嗤笑,眯着眼睛道:‘说甚无用话,不缺你这一个伍长’。” “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没有钱财砸开门房的嘴巴门路,我韩信真的觉得....大秦的军伍,烂透了。” “虽然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军伍如此,朝堂如此,便是商户也如此,但就是不甘心。” “后来,一个老人让我去找一个人,说这人是大秦武将之耻。” “结果...却是柳相。” 韩信说到这里,竟是猛然攥紧拳头:“我去了,柳相没有给军职,只是让我入伍,后来才知道,黑夫亭长是柳相安排的,身边的王刚兄弟也是柳相安排的。” “他们文人说什么知耻而后勇,放屁!全他娘的是放屁!” “我就是想要告诉他们,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大秦将军,当有我韩信!” “更要告诉他们,柳相不是什么大秦武将之耻!我韩信,是柳相认出来可以入军伍的人!” “柳相,乃大秦武将之荣!” 竟,有些许嘶声。 嬴彻微微一愣,终于明白,那天喝酒为何韩信如此答他所问。 “在下雨,有人在等雨停,有人在拿蓑衣。” “我没有蓑衣,也没有等,只是走入雨中去,大步向前。” “等雨停了,等那些怕沾湿自己衣裳的人走出来了,我韩信...已经高呼着柳相的名字,走出去好远。” 韩信掀开窗帘,嘶着嗓音。 第703章 韩信飘零半生,未遇明主 “信,我就不送你进去了。” 马车停下,嬴彻连自称和对韩信的称呼都变了。 方才韩信的一番心中抒意,即便是嬴彻都为之震惊。 他忽然明白一件事:这个在大秦展露头角峥嵘的年轻将领,有着必须要成功的理由。 与此同时,他心中更加佩服自家老师。 能在韩信如此落魄之时,给予这么大的支持。 他虽自觉眼光不差,但对比起柳师来说....相差甚远! 这可是吃了败仗之后,直接给了个撞死营。 更是将耗费了百万大钱,全身拿钱硬生生砸出来的玄甲军一个不留,全部扔给了韩信。 就这一份魄力,嬴彻不得不服。 韩信看了一眼嬴彻,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也正是因为这一番交心的话语,或者说,能够聆听出他韩信内心之想的这一份姿态,嬴彻真正打动了他。 虽是宽厚不及长公子,但....这样的公子,值得! “啧啧啧,这等的都饿肚子了啊!” 就在此时,马车之外,响起一道轻松的声音。 这道声音出来,韩信瞳孔微微一颤,而后竟是完全不见战场之上不动如山的名将风采,直接将车帘掀开,脚下一瞪便是出去。 嬴彻嘴角猛然一抽,只能无奈跟随而出。 学生不见师,不像话。 “柳相...” 韩信看到柳白的瞬间,竟是眼眶颤动,隐约要流泪。 男人一生,有三类人最为重要。 挚爱之人,至亲之人,以及....知遇之人。 前者予生命,中者予情愫,后者...予机会。 而他韩信,一生之中,真正发自内心认为的贵人,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贵人,便是柳白。 “嗯?你变了,韩信!简直就是变死变了!” “骄傲了!自满了!你小子的灵魂搁浅了。” “膨胀了!放浪了!你小子是打算将本将军彻底遗忘了。” 面对韩信的‘感动’,柳白却是猛然皱起眉头,不满至极。 就连一旁的龙且,看向韩信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这小子...怎么感觉没以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说话了啊! 韩信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末将韩信,拜见柳将军!” 此话一出,柳白终于展颜欢笑! 兵仙自称末将,还叫我柳将军....爽! 这种爽感,比踏娘的当初当丞相,要爽的多啊! “老师.....” “本公子亲爱的,帅气的,英武的将军老师!” 嬴彻一个激灵,立马各种马屁往上扔! 开玩笑,他看的越多,就越真切感受到自家老师的不凡! 一路走来的流民收拢,新粮种植,商业繁荣,城市管理。 边关军伍的军械改变,粮草供应。 方方面面,这可都是自家老师做出来的功绩! “你小子,马屁功夫也不错,进府吧。” 柳白淡淡开口,直接朝着府中走去。 这一副姿态,让韩信和嬴彻都是为之一愣。 再看了看,那柳白身后所站立的蒙毅,以及挂在门头上的‘蒙府’二字,他们甚至都感觉有点恍惚了! 不是....为何柳相(柳师)会出现在蒙府? 而且.... 为何你对蒙府如此熟悉,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啊? 二人相视,皆是无奈一笑,而后迈步走入蒙府之中。 韩信刚刚走进‘从未踏足过’的‘自己家’,便听到一道娇柔嗓音响起: “韩郎。” 转眸一看,正是季桃,泪眼涟涟。 而后,便见乳鸽还巢,一下扑入韩信怀中。 她虽是韩信未婚妻,但毕竟还未成婚,大晚上跟着柳白蒙毅站在门外迎接,多有不便。 但....如此久的思念,她又怎么会不迎韩信回家呢? “季桃。” 韩信先是一怔,而后将这个自己在死生之地,日思夜想的爱人,紧紧抱住。 温馨的场景,恰恰是对单身狗的暴击。 “咳咳!快进去吧,小两口的,有的是时间温存。” 嬴彻干咳了两声,连忙开口说道。 自家老师的心眼儿有多小,他可是太清楚了。 这要是老师进了厅堂,干坐他们不来,这就等着好果子吃吧! “季桃,我入厅堂,拜见了柳相和二哥之后,晚些再叙。” 韩信听到嬴彻的提醒,也是将怀中的人儿松开,温柔得开口说道。 这要是让在草原上跟着这位韩将军转战千里的袍泽们看到,怕是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将军柔情,只有一二人可见罢了。 “嗯。” 季桃羞红了脸,而后点头。 .... “快,蒙毅,从今天开始,你每晚都要夜跑一圈!” “本相就说,韩信是个通大体的,不会聊太久的。” 韩信一迈腿走入厅堂内,柳白便大笑,而后看向韩信道:“弟妹是有眼光的。武夫是好的,莫要喜欢读书人,读书人皆是负心人,最负痴心人。” 蒙毅无奈点头道:“柳相,下臣知晓义弟与弟妹情深,但...哎!” 愿赌服输,没办法啊! 不过....柳白与蒙毅能打韩信这种玩笑的赌,也足可见并无分毫芥蒂。 韩信和嬴彻二人,皆是一阵色变,有些后怕! 稍等片刻,已然有小鞋风险。 这要是害得柳相输了夜跑,那就不是小鞋了,而是拿个蜗牛壳让你当鞋子穿了! “柳将军,信飘零半生,未遇明主,幸得柳将军赏识,方才入军伍,立功业、” “今归返咸阳,请将军受拜!” 说罢,韩信郑重撩起衣袍下摆,而后跪伏在地。 在大秦,军伍中人是不行跪伏之礼的。 而现在韩信对着柳白跪伏,足可见其心中感激! “行了,能打出威风,比什么都重要。” “再者说了,百万大钱的玄甲军还有撞死营,就当是本相赌了一把。” “你小子没让本相亏得当裤子,算是好样的。” 柳白洒然一笑。 对于这种大礼,他可不喜欢,更喜欢用轻松的方式说话。 嬴彻嘴角微微上扬,也是觉得好笑。 玄甲军和撞死营当赌本,自家柳师也是吹牛不打草稿。 这样的赌本,哪怕是自家父皇,也得看到国家层面的赌注才能下场啊! “笑笑笑,笑什么笑?” “公子,为师问你,不是在途中收了一个白纯吗?为何没有入咸阳?” 柳白看着偷笑的嬴彻一个瞪眼,后者顿时就老实了。 第704章 君子畏天威 听到柳白这话,嬴彻一脸赧颜道:“柳师,这白纯,是学生派他出去办点事儿了。” “江湖上有疯言疯语,学生不过在边关立了尺寸战功,不及老师万一,便将学生封为了个...劳什子剑圣!” “这下学生惶恐啊!天下剑圣之名,不!应当是剑仙,剑神之名,不是只有老师才够格儿吗?” “学生这个气啊,就让白纯这个混不吝的江湖人士,出去顺藤摸瓜,看看到底是哪些混账造的谣,轻点的打断腿,重点的记下宗门位置,来日派兵踏了他们。” 这一番话,嬴彻说的那叫一个半真半假。 白纯出去了不假,打听消息了也不假,但....其中有没有收拢一些可用之才,就只能看到时候得结果了。 柳白深深看了自己的这个学生一眼。 边关一战,改变的不止是匈奴和大秦两国,还有一个本就有点贱的公子,现在变得沉稳! 当然,沉稳的贱,要更贱!贱嗖嗖的那种。 柳白双目直视嬴彻,略微沉吟,决定还是给这个小子上一课: “公子,你可知君子畏天威?” “君子畏天威,但却不会畏人威。人威算何物?只有当重雷交织,君子方知天威,随时随地反省自身,进修自身,花时间,思己过。” “此乃处震之道。” “君子,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先要想自己有没有过错,而不是老想着别人。” “有些人,不懂雷霆之威,觉得打雷嘛打完就结束了,所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过失,只知道争功诿过,也从来不想是不是自己的才能不足。” “《易》言‘终咎’二字,便是如此。” 说了一通,嬴彻微微皱眉,有些不懂。 柳白一句话说破:“你眼前的风景,让你畏惧的是人威,这是不对的。因为...当你真正往上走的时候,你会发现,你便是最大的人威。” “现在欺瞒一些为师,算不得什么,甚至欺瞒一些你父皇,都算不得什么。师徒,父子,都会体谅你的小心思,也觉得你没错。” “可当真的没人体谅你小心思的时候,你就应当真的想想,你到底有没有错了。” 一番话说的玄而又玄,一旁的蒙毅都听不懂,更别说韩信了。 当然,龙且是铁定听不懂的,当自家柳公说到‘君子畏天威’的时候,龙且已经感觉到眼皮沉重了。 然而..... 听在嬴彻的耳中,却是让他一阵心颤,连忙恭敬道:“老师,学生错了!” “学生只是觉得....没有把握!” 嬴彻咬了咬牙,还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出。 这一番诚恳,在他人眼里有些突兀,但在柳白眼中,却是正常。 “行了,没什么。” “慢一点,算不得什么。” 柳白摆摆手,不以为意。 对大秦来说,一名有野心,真正想要出手去‘争’的公子,并不是什么坏事。 或者说,对于大秦,无论哪一代皇帝,这个‘争’,是必须要牢记的。 外无患,内无忧,国恒亡! “韩信,岂是本相今日来蒙府,也是来看看你。” “十五转军功,淮阴侯,按照本相的想法,封赏太过了一些。” “本相也在朝堂上直言,甚至想要往下压一压。” “你若是生气,便生气吧。但希望你以后能懂本相的苦心。” 柳白轻笑一声,看向韩信道。 此话说出,他面容上虽是轻松,但双目却是死死盯住韩信,生怕放过了一丝一毫的表情细节。 然而, 韩信动容! “柳相乃韩信恩相,军功若何,韩信不敢言!” “但韩信有今时今日,皆仰仗恩相,何言生气!” 此话一出,柳白眉宇微微一挑,随即满意得点点头。 他就是想要看,韩信在听到他柳白亲自出手‘打压’之后,表情是否会有转瞬即逝的不满,或者说是不解。 如果有,柳白会毫不犹豫让其和季桃成亲之后,扔到边关去。 心迹浮躁的韩信,现在不能太过耀目! 说句难听点的话,柳白现在就是在护着韩信,就算有扛炸药包,他柳白都会自己上! “行了,蒙毅,时间也不早了,本相不是你,当不了夜猫子。” “回府睡觉了。” 柳白长长伸了一个懒腰起身, 此话说出,蒙毅嘴角猛然一抽! 夜猫子....这是他想要当的,不是柳相您时常来府中,与我散布,我怎么会如此晚睡! “柳相慢走。” 蒙毅连忙起身,想要送送。 别管心里多难受,面子上还是要做好的。 “行了,止步吧。” 柳白摆摆手,真的将蒙府当自己家一般,都不需要管家领路,便是朝着大门走去。 龙且随后跟上。 这一下,嬴彻就尴尬了,这一起走,要独自面对老师,他现在心虚,害怕。 可不走...这不就是在耽误人家的家宴吗? 想了一想,终究还是聪明,嬴彻端起自己案桌上的茶盏,一点一点抿,却始终不将茶盏放下。 约莫抿了一炷香的时间,嬴彻方才‘茫然抬眸’:“诶!老师怎么走这么快?还想一道哩!” “既是如此,那本公子也不打扰了!” 紧接着起身,如逃跑一般得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这番模样,引来蒙毅目瞪口呆! 公子彻的德行....怎么跟柳相如此相像啊? “二哥。” 一道轻唤声响起,蒙毅回眸,正是韩信对着他行礼。 “三弟,这几日便将你写进族谱。” “边关苦寒,兄长多言你坚韧,为兄虽是之前与你素未谋面,但...对你甚是满意啊!” 蒙毅沉声开口,眼神之中也是止不住的欣喜满意。 韩信...是他们蒙家的人! “你与弟妹的婚事已经定下,就在三日之后。” “来,饮酒,与我说说草原风光!” 蒙毅哈哈大笑,轻轻拍了拍手。 紧接着,侍女端着饭菜,酒壶,鱼贯而出。 晚归,家中饭食等。 第725章 大秦的好戏 “本相不敢死啊。” 回家路上,柳白忽然没头没脑得开口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龙且的马缰绳都不由抖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道:“柳公,方才是不是俺听错了?” 柳白没有在意龙且的问话,只是苦笑道:“原先,我以为陛下的公子们不堪大用,但现在...越来越觉得,是当初的自己错了。” “一个原先什么都不争,被勾起了野心,开始什么都争了。” “另一个,看似什么都不争,却是静悄悄得收起了人,赚起了钱,交起了友。” “本相一死,一个看似什么都不争的嬴辰,到时候什么都能拿到手。嬴彻活不过他的。” 此话说出,龙且大惊:“柳公,要不要我去杀了嬴辰?” 柳白笑骂道:“杀什么杀?说白了,嬴辰没有争位的心思,他所做的都是怕死。可恰恰是这种不争,契合老子李耳所言的‘大争’。” “嬴彻开始用心了,开始做事了。他这个人,心机太重,杀气太大,运气太好,不会长命的。” “至于是兄终弟及还是父死子继,就看这小子能活到四十还是五十。” “也看本相到时候还在不在朝堂之上。” 一句话说完,柳白有些怅然。 他能感受的出来,嬴彻此时展露出来的一切。 帝王心术,虽说有些稚嫩,但这小子纯属是无师自通的。 可也正因为如此,柳白知晓,定然会心累,说嬴彻不会长命,也是从体能角度出发,而非体变。(体变:疾病) “罢,争与不争,那是他们的事儿。” 柳白忽而长舒一口气:“龙且,派锦衣卫,将白纯这小子盯紧点。” “没事儿的时候,暗地里给两脚绊子,找不到机会,就看他要返回咸阳了,亮出锦衣卫的腰牌,给本相狠狠揍他一顿。” “叫他拍公子彻马屁拍的这么恶心,还武公子,还手中无剑,心中有剑,世间万物皆剑的超然境界!还山河咆哮!纯踏娘的放屁!” 此话说出,龙且展颜憨笑! 对嘛!这才对嘛!这些马屁白纯说的难道不嫌弃恶心吗? 这分明都是形容俺家柳公的词儿啊! 要揍!必须要揍! “柳公放心,锦衣卫的兄弟,办事儿很利落!” 龙且腼腆一笑,但说出来的话,跟谦虚二字可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 回到相府后,柳白也没闲着,直接就往榻上这么一‘瘫’。 忙碌了一天的男人,回家总是这个德行,但不是说不好,而是真的在外面累了,只有回家才松下自己的心神。 “柳公辛苦。” 萧何看见柳白回来,也是将手中笔放下,连忙上前相迎。 “不辛苦,命苦。” “这政务上简洁没什么问题,无非就是奏疏题材,本相骂一顿就搞定了。” “偏偏祭祀,礼仪这玩意儿,嘴巴都不好张呐。” 柳白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明白,祭祀礼拜,这都是国家应该要弘扬的东西,无论是对于天的尊崇,还是说对于祖宗的敬畏,都可以形成一条无形的纽带。 但柳白唯一不满的是...搞得这么繁琐! 一个咸阳城,走了三个时辰,真的不把他柳白的腿当腿了嘛? 萧何微微一笑,开口道:“也幸得柳公您进入朝堂之时没赶上封禅,否则泰岳之高,更为难熬。” 此话说出,柳白面色古怪,看着萧何道:“萧何,你小子跟李相有一腿?怎么说的话一样一样的?” 一句话,将萧何直接给噎住了。 什么叫做有一腿?这不是英雄所见略同吗? “行了,今日大体来说,终究是好事儿。” “公子彻进步之快,连本相都是为之意外。” “还有韩信,果然生死大战,才是最能让人成长的。” 柳白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说实话,他最担心的还真就是韩信。, 在历史上,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动向刘邦要求封王。 虽说那时候的韩信已经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甚至可以说,振臂一呼反了都没什么问题。 可事实上呢,这种行为,在上位者看来,就是挟功自重,很难善终。 如今看见韩信还能有点情商,柳白很欣慰。 “柳公,韩信要留在咸阳?抑或是其他?” 萧何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对于韩信接下来的去向,萧何确实不知。 按照常理来说,该让其修整一番,毕竟是在匈奴草原转战千里,十死无生的境地里面硬生生爬出来的。 可....自家柳公的语气之中,对其明显有止不住的器重,真放在咸阳当一段时间的太平武侯?有些浪费了。 “先成婚,再做决定。” “这一次有内史腾打头,王老将军的默许,这些个武将‘胡闹’程度有限,派遣跟随李信平定百越的中低层将官也已经出发了。” “韩信是第二梯次出发,不着急。” 柳白淡淡道。 两国对战,一鼓作气将其直接灭了,那是极其困难的。 从本质上来说,战争就是一台绞肉机。 第一场让李信带着进去打,后面才是韩信这把横扫千军的大刀用武之地。 “萧何,明日,你也换上正式些的衣服。” “如果本相预料不错的话,明天有好戏了。” 柳白轻声开口,而后....眼皮感觉越来越重。 累了一天,特别是走路走累了,这一下子...竟是睡着了。 萧何听闻此言,微微一怔,再看自家柳公,已然睡去,也是不由一笑。 上前,将一块大氅取下,盖在柳白的身上。 “明日的好戏吗?” “或许该说,这是我大秦的好事吧。” .... “什么人!” 东海郡之内,游航病愈之后,依旧是在帮助几个县的灾民恢复耕地。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忐忑心’还是‘虚荣心’,他竟是有些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享受起了真正为百姓谋福的事情。 一张颇具市井商人气的脸,竟是晒得黢黑,像个老农一般。 若是寻常人知道这是郡守,肯定吓一跳。 “老爷,回...回来了!” “舰船回来了!” 一名小厮,急得直跳脚! 此话一出,游航原本还觉得,自己终于能安生下来,现在却是一下子将心都挑到了嗓子眼儿! 舰船?!!这不是柳相花了大钱,御史大夫亲自打造的玩意儿吗? 现在....回来了?才多久啊! 出大事儿了? “全都回来了嘛?” 游航一把抓住小厮,急切问话。 小厮摇了摇头道:“就一艘,好象是只有一艘。港口的老船公说,那是木术号。” 这话一出,游航心直接凉透了! 只有木术号回来了?那岂不是...舰队几近全军覆没? 这尼玛....天大的噩耗啊! “快!去港口!” 游航连自个儿满是泥巴的腿脚都不顾,直接光着脚就朝着马车跑。 再看马车,急得直接一巴掌扇在准备跪下,让游航踩踏背脊上车的马夫上。 “马车太慢,解绳!” 急切之下,他甚至连马车都不坐,要骑马去港口。 第706章 杀气腾腾的玄武 第706章:杀气腾腾的玄武 “老爷,那儿!” 当游航赶到港口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发懵。 并不是马上颠簸太甚,虽说他游航是走文政升的官,但在大秦,不会骑马,不会武,那是连小孩都鄙视的,他还不至于如此。 发懵的原因是...他看到了那木术号。 居然,完整无损? 完整无损的舰船回来?这一下,游航是真的想不通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急得满头大汗,是以为整支舰队,只有木术号回来了,代表着其他的舰船全部遇难。 这种大手笔,却赌了个满盘皆输,他游航都怕柳相暴怒,直接将他这个无辜的可怜家伙给咔嚓了, 结果....现在的情况,让他不知道该是惊还是喜。 “这位....” 游航看到木术号之上,有一名身穿甲胄的男人走下,也是连忙上前。 要知道,海上航行,甲胄是十分碍事的,现在戴甲,绝对就是领头之人了。 “我乃大秦锦衣卫,玄武,此乃腰牌。” “准备好马车,验传,路上的干粮,水。” “半个时辰,我便要出发前往咸阳。” 玄武虎目一睁,也不管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直接就用锦衣卫的身份下令了。 一旁的小厮瞬间大怒:“这是咱们东海郡的郡守!游航郡守!” 按照体制,锦衣卫命令一郡郡守,这属于是倒反天罡了。 但现在,玄武哪有什么时间跟他们扯皮! “不管你是郡守,还是什么!即便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咸阳令,将闾公子,我也依旧是这一句话。” “有什么事,有什么怨言,去咸阳说去!” “半个时辰,见不到我要的东西,劳资直接一刀砍了你!” 说罢,玄武转身上船。 那一身的杀气纵横,让游航都为之震惊。 “快去准备!” 游航低声喝道。 “老爷,您乃是郡守,这小小锦衣卫....” 小厮为游航都开始打抱不平了。 这段时间,自家老爷为百姓们做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是没想到,现在一个锦衣卫都在自家郡守老爷面前吆五喝六的。 这....他为游航委屈啊! “你不懂!锦衣卫所至,便是柳相之令。” “更何况,这玄武,我也是之前听到过郎中令说起。此人沉稳,若非紧急要务,端不会如此粗莽!” “赶紧去准备,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要说游航,这虽然真的是踏实下来办事儿了,但脑子灵活程度,却是丝毫没有衰减。 仅仅是一瞬之间,就想到了很多。 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将裤管子一撸:“不行,时间太紧,你去准备马车、干粮、水。我去准备验传。” “马备十匹,府衙之中若是上等马不足,便去富户借。就说是我的命令。” 说罢,游航跑了这么远,连口水都没喝,就又是翻身上马! 如此风风火火的模样,那小厮哪里敢怠慢,直接跑步到港口,借了一匹驽马,就朝着府衙而去。 .... 木术号上,玄武看着那用大秦黑水玄旗盖着的五具尸首,依旧是面容悲戚。 玄旗覆身,这是莫大的荣耀,但....他玄武,是没有资格这么决定的。 可....他又必须这么做,即便是触犯秦律,也得这么做。 “头儿,准备好了。” 两名锦衣卫上前,手持一旗,赫然是写着‘锦衣卫’三个字。 二人皆是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 这一次回咸阳,就是他们二人,六个时辰换人驾车。 人不停,马亦不停。 旗出, 胆敢阻拦半分者,杀! “兄弟们,海上之事,不可外传。” “锦衣卫的兄弟体谅,但还请诸位也体谅!” “陈震!” 玄武沉声一喝,一名锦衣卫旗官出列。 “等我离开口,你跟东海郡郡守,要三方宅子,木术号之上,所有人皆是住在其中。不得踏出半步。” “锦衣卫亦是如此,内督余人。” “等我路途之中,会再调锦衣卫前来此处,你们全都要遵守。” “泄露半句者,言者诛,听者....亦诛!” 杀气腾腾的命令下达,可木术号上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寻常水手,皆是无人不满。 锦衣卫纪律在此,自然不用多说。 寻常水手,心中更多的是庆幸!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牵扯到什么,可....为了保密杀人,那再正常不过了。 现在能活下来,还有吃有住有工钱,谁不感激涕零啊? “诺!” 锦衣卫陈震,恭敬领命! 玄武大手一挥:“走!” 两名锦衣卫点头,将那躺着五人尸首的木板‘担架’抬起,跟随玄武走下木术号。 而此时....马车,验传,刚刚准备完毕。 几乎是用汗水将脸上泥泞洗个两分的游航,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黑水玄旗?那板子上...似乎是人? 这外面出了什么事情?死了将军? “游航郡守,公务在身,多有冒犯,莫要介意。” 玄武走近马车,看了没有问题之后,直接挥手,让两名锦衣卫将那木板抬上马车。也是只有这短暂时间,他方才能对游航开口说了这么一声。 游航连连摆手:“皆为大秦公务尔!” 玄武点了点头,直接一跃,上了马车。 缰绳抖动,便是嘶声而去。 游航看着那马车远去,心中还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锦衣卫陈震便是过来:“游航郡守,请准备三方大宅。” “木术号之上,所有人皆入住其中。” “三宅不可有生人靠近,否则锦衣卫会直接出手诛杀。” “要令!急令!冒犯冒犯,莫要介意!” 一番话说出,游航顿时嘴角一抽! 介意....个屁啊!你们锦衣卫这冒犯,我都快习惯了! .... 你们不是要看玄武回来吗?安排! ” 第707章 那个男人 第707章:那个男人 途径郡城,玄武命令车驾作了短暂停留,用锦衣卫的腰牌,几乎是‘抢了’大批的香料,让其去郡府衙门报账。 紧接着,车驾又是朝着咸阳疾驰而去。 马车之上,玄武郑重行礼,而后沉声道:“老爷,陈伯,诸位前辈,得罪了。” 说罢,便是用香料,为五人尸首涂抹。 其实用冰块防腐是最好的,但一路车马,不断停下,去富户家中搜寻藏窖之中的昨年之冰,实在耽搁行程,只能用香料草率处理。 即便是在船上这么久,当黑色玄水旗掀开的时候,玄武依旧是忍不住内心震撼,只得长叹一口气。 马车阵香,带的,却是噩耗。 ... 与此同时,咸阳之内,朝议开始。 毕竟是两位公子刚刚从边关回来,不少官员皆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或许是错觉,或许当真是战争磨练人,都或多或少看出了这两位公子气质上面的转变。 反倒是柳白,有点懒得看。 绝不是因为连这两个家伙都上战场了,他这个绝世猛将只能待在咸阳,而是因为...这俩货都是自己学生,真要看,一会儿懿文宫里面随便看。 而韩信,这个分明已然是立下绝高军功的年轻将领,首番上朝,反倒是显得有限...沉稳。 在入朝之前,静静跟在蒙毅的身后,有想要交好的文官武将,都是蒙毅一一介绍,而后行礼问好。 在入了麒麟殿后,也是规规矩矩得在自己的位置做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宦官小步跑来,请他韩信挪了个位置,正是在王翦的旁边。 “老...将军。” 韩信面容有些难看,小声得打了一声招呼。 王翦乐呵了一下:“怎么?看到老夫很意外?” “老夫也没说自己不是王翦呐!” 这个在战场上杀伐了一辈子,为大秦立下赫赫战功的王老将军,竟是破天荒得说了句颇具孩子气的话语。 此话说出,饶是韩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无需感谢,更没什么必要瞎想。” “老夫只是见不得心中有想法的年轻人在咸阳如同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乱撞。” “既然这些个兵油子不收你,还不如让一个混账痞子收了你。” 王翦忽然开口。 韩信在咸阳各处碰壁的一幕,曾经...他也见过。 那时的他,还未立功业。 后来,听说那人立下了天大的功勋,而后离开军伍。 不少将领引为叹息,甚至连他的父亲,都起了心思。 可来自大王的一封王命,非但不准许再寻那人,甚至连那人的名字,都要在军功簿、史书上抹去。 一夜未眠,王翦方才想明白,只是因为那人姓白。 “多谢老将军。” 韩信眼眸微微一颤,但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从不认为,一个将领应该会说话。 甚至,韩信有些极端的认为,当将军,只要会打仗就好了。 什么蝇营狗苟,什么巧舌如簧,都是不应该的。 可...在此刻,他发现在王翦面前,他的言语有些匮乏。 如此大的恩情,虽然只是简单的指点,但韩信知道,‘柳将军’这三个字,是王翦暗示给他的,而这三个字,也是他一个贫困落魄剑士,能撬开柳相相府的原因。 “有个当年如同你一样的落魄之人,后来没有你这样的境遇。” “但他离开咸阳,走向日光之时的话语,老夫牢记了三十年。” “今日便送给你罢。” 王翦深深看了一眼韩信,而后缓声道:“莫说我穷的叮当响,大袖揽清风。” “莫说我脚下无路行,草履踏星河。” 一连两句,便是勾勒出一副大风流姿态,令人不由神往。 韩信心神触动,而后重重点头。 这两句迟了如此久的话语,又在此刻,显得更为合适。 或许...走过了,方才会更加感触。 “老将军,不知那人....后来如何?” 韩信忍不住开口问道。 即便知道这是朝堂之上,此刻多言不妥,但韩信仍旧是吐不出心中的那一口气。 如此风流,敬仰岂可压在胸中? 王翦看了看韩信,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闭上双眸,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后来如何? 既是先王不允说,不允记,又如何能与他人言一二。 他只知道,那个男人半夜入他府,扔下了盖聂的人头。 他只知道,那个男人一剑入燕,只身抓起燕王喜的衣袍,大笑呼曰:“国争凭独夫,你燕亦是一败涂地。” 他只知道,那个男人在他王翦的印象之中,只有那个高大的背影。 “啧啧。” “小子,你可算是干了件人事儿。” “你瞅老匹夫乐呵的,那大牙都露出来了。看来甚是认可韩信呐!” 一旁,文官行列之中,李斯忍不住开口。 虽是言语之中有些轻鄙,但也是发自内心为王翦高兴。 一辈子的政敌,也是一辈子的老朋友了,王翦心中多想有个真正能扛起大秦军伍的将领,李斯如何不知? 如今这韩信,老王看起来很满意呐。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一肚子想要吐槽的话没说出来。 这可是史书上的兵仙!王老将军要再不满意,他柳白就只能自己去当军伍接班人了。 当然,现在去当,他柳白也是愿意的。 “李叔,那小子怎么没怎么见你乐呵?” 柳白‘委屈’道。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的笑容瞬间凝滞! 这混账小子,怎么能好意思问出这句话的? 有了你柳白,老夫还乐呵?不被气死,都算老夫气量大了!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打断了麒麟殿内,各人的小心思。 嬴彻深吸一口气,心虽是噗通噗通的跳,但还是强制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道玄黑身影,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起身罢。” “谢陛下。” “....” 山呼声中,始皇陛下坐定,目光轻扫百官,而后落在扶苏和嬴彻这两个儿子的身上。 “今日朝议,议国本!” 一言出,天下动! 第708章 柳白这小子可以,有事儿他是真....推着我上啊! 第708章:柳白这小子可以,有事儿他是真....推着我上啊! 始皇陛下并未循照惯例,让群臣启奏要事,反倒是说出了一句‘议国本’。 而这三个字,在大秦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最为关键的是....如今麒麟殿内,只站立着两位公子啊! 一时之间,麒麟殿内,为之一寂。 就连接替了李斯,率先开始奏事的柳白,此刻也学会了王翦的传统技艺:双眸微闭。 越是大牌,就越不能先开口。 “启禀陛下,国本者,人君也。” “陛下春秋鼎盛,此乃我大秦之福也!” 就在此时,一名文绉绉的官员率先开口,先是一句‘马屁’奉上。 这一句话,在此刻的朝堂之中,看似废话,实则极为重要。 为何国本,储君之类的话题,是朝堂之上极为敏感的事情?原因就在于,这人君之位只有一个。 储君国本,就容易联想到如今的陛下之寿。 这官员开口一句‘春秋鼎盛’,便是消弭一些这样的敏感度。 “国不可无君,亦不可无储君。” “今日之议,便是储君之议。” “诸卿无需避讳此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语气依旧平淡。 相当于是对方才那文官的回话了:寡人不因此事而作他想,尽皆直言。 一语既出, 朝堂群臣,尽皆眼神复杂。 看来,今天储君之位,确实要定下来了。 只不过...这两位公子,如何压注,是个极大的难题。 或者说,压注储君的事情,他们早就开始了,但真的要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梭哈到赌桌之上,多少有些....踌躇。 这种时候,就是需要一个有勇气,也有魄力的人率先站出来。 柳白自问,都有。但是他偏偏是最不能站出来的。 因为他柳白一旦站出来了,就等同于将这‘扶龙之功’,在满朝文武的眼皮子底下,独揽入怀。 “启禀陛下。” “末将以为,当立公子彻为储君!”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这一道声音,令得满朝文武皆是瞳孔猛颤。 不是因为率先开口,却没有推长公子扶苏,而是因为...说话之人的身份! 淮阴侯,韩信! 这个第一次参加朝议,从入宫开始,就恪守本分,甚至有些拘谨的年轻武将,或者说是大秦新一代,最有可能成为军伍领头之人的淮阴侯,韩信! 只见韩信缓缓起身:“末将乃是军伍之人,不懂朝政,本不应侈谈国政,储君之事。” “然,既是议国本,末将自边关而来,明两位公子边关战功。” “公子彻军功之盛,末将钦佩,故而此番声推公子彻为储君,虽为拙见,愿成今日朝议第一声。” 此番话语说出,群臣皆是看向韩信,暗道:此子端的大胆! 可以说,从朝堂上来看,韩信是最不应该率先开口的。 因为他年轻,没资历,更是第一次入朝。 但...从边关军伍上来看,韩信此番开口,却又是最为妥帖,因为不牵扯到任何的利益,也不牵扯到朝政之上的任何事情,只是...一个边关猛将的‘直觉’。 “呵。” “淮阴侯此言,或有些许不妥。” “为君者,何需生死入阵?公子彻军功虽盛,但亦需虑我大秦国政之需也。” “今扶苏公子为长公子,民家尚且赖长子,国赖长君,又如何?” “况且,扶苏公子仁德之名,扬传天下,若其为储君,安定民心矣!” 宗正陶实笑着开口,反倒是支持扶苏。 他本就是主管礼仪,祭祀的九卿,对于‘长幼有序’,有着自己的坚持。 既然韩信能用军伍的身份作为掩藏,他陶实也能用宗正的身份,为自己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以此来推扶苏。 “不错!扶苏公子仁德,当为储君!” 又是一名老臣,颤颤悠悠得起身,开口附议。 朝堂之上最为权重的三人,李斯,柳白,王翦,皆是一言不发。 选储君,难吗? “屁话!” “咱们大秦是靠仁德得的天下吗?靠的是胯下的马,靠的是手里的剑,靠的是流不尽的老秦人的英雄血!” “俺选公子彻,不为别的,他敢打!” 张云龙大喝一声,直接就开口反对了。 对于这位扶苏公子,他不是看不过眼,但他的骨子里就是一股子老秦人的做派。 说白了,打!这就是张云龙希望能够看到的,储君的脾性! “莽夫!莽夫!” “国赖长安,自是仁德施政。” 陶实气得胡子都发抖了,跟张云龙同朝为官,他竟是有点感觉羞愧。 “仁德个屁!政仁德就行了,人还仁德,那前段时间匈奴来的时候,咱们就应该扔个公主出去和亲!” 张云龙怒声开口。 “砰!”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王翦直接起身,一脚踹了过去,紧接着转身对始皇陛下禀报道:“启禀陛下,张云龙于麒麟殿内放肆,口不择言,老臣请陛下削其军爵。” 一句话,镇住了场面,也维护了这个混账玩意儿。 和亲这种话,在麒麟殿说出来,甭管心里想的是什么,都是该被踹。 “议政无言,张云龙,责半年薪俸,归家闭门一月反省。” 始皇陛下如何不知道张云龙这家伙的秉性。 派公主和亲这种事情,纯粹是这家伙嘴巴没把门,真要有这么回事儿,他能在麒麟殿里面直接拔了禁卫的刀,将提出这种话的人砍死,然后慷慨赴死。 “末将多谢陛下!” 张云龙再蠢,此刻也明白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连连扇自己大嘴巴,而后行礼。 而这原本对立的麒麟殿,因为张云龙,争斗得反而更加激烈。 “俺选公子彻,他能打仗!” “哼!天下乱战百年,百姓好不容易方得修养生息,尔等以打仗为由,惜储君为何物?” “公子彻文政也是不错啊!咱们大秦的国库,多少是公子彻赚过来的。” “商贾之道,末流尔。” “....” 争论之声不绝于耳。 扶苏和嬴彻两个当事人,却是面色严肃,一直没有开口。 “李叔,你再不出来,咱们麒麟殿,就成菜市场了。” 柳白轻笑揶揄。 李斯眉宇一挑,眼珠子一瞪:“你小子怎么不出来!” 柳白嘿嘿一笑:“小子资历尚浅,国事赖长者啊!” 紧接着,柳白起身。 看着柳白的模样,李斯微微一怔,旋即欣慰:这小子虽说嘴巴上如此,但遇到事儿,是真上啊! 可紧接着,柳白一句话,让李斯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诸卿莫吵!” “李相说,他有话说,你们这么吵,他不好开口了!” 一语既出,麒麟殿内,嘈杂争吵声,瞬间消散! 第709章 王老将军,入局! 第709章:王老将军,入局! 此话说出,李斯连砍死柳白这个混账小子的心都有了! 果然是混账,天底下头一号的混账! 亏得老夫还以为这小子尊老爱幼,合着就是有事儿让老夫先上是吧? 李斯额头之上青筋暴起,第一次觉得文官不如武将。 因为如果他李斯是王翦的话,这时候直接站起身,一脚踹向柳白,也没有人能多说什么。 “既然李斯你有话要说,那便起身朗声吧。”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自己的这两位丞相,竟是嘴角流露出丝丝笑意。 就李斯这种老狐狸,可能也就只有柳白这样的小狐狸,再加上一点点...不对,是很多很多的不要脸,才能逼迫一番吧。 李斯嘴角微微一扯,知道怎么样也躲不过了,只能无奈起身:“诺!” 道了一声后,李斯还是忍不住心中怒气,略微转眸,恶狠狠得瞪了一眼柳白。 不要脸的人,他李斯见过许多,甚至他当年在朝堂之上,这种事情也没少干。 但这柳白,嘴巴一张就是‘李叔’,嘴巴一闭就开始坑人,属实是气人了些。 柳白讪讪一笑,紧接着正襟危坐,摆出一副认真倾听李相‘高见’的模样。 这种无赖模样,饶是李斯,也没有半分办法,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国本议事’。 “启禀陛下。” “自古君王,祭天立极,抚御寰宇。国仰君,而君之元储,乃为国本也。” “元储之人,乃绵延宗社无疆之休承也,老臣身为大秦丞相,本不应思之。今陛下垂问,心中兢兢。” “然,仰唯祖宗谟烈昭锤,不可因身弃社稷之议也!” “老臣观朝堂,无非二言。长公子扶苏耶?公子彻耶?” “从中择适国者也!” 李斯这么一开口,柳白瞳孔略微一颤。 千古一相,真的不是靠吹出来的。 这一张嘴,跟他柳白那些‘窃’过来的文采截然不同,用词昭昭,立意深深,就算是史书上的科举真的扔给这个老狐狸,恐怕也是个连中三元的恐怖货色。 藏拙藏拙,李斯真的是在朝堂上,将文采都给藏下来了。 今天因为是国本大事,方才显露,令柳白惊叹。 ‘还是得多读书。’ 柳白心中一叹。 真要让他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随口就是华美篇章,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李相意属,朕哪个儿子?” 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而后沉声开口。 虽说立储君,始皇陛下的决定可以盖过朝堂之上的所有声音。 但事实上,若是不经过这一番‘大议’,无论是谁上位,日后都会时刻面临挑战。 因为...得位不正。 有一个政治场上的基本逻辑:上面的权利来源于下面的支持。 若是始皇陛下一言以定之,那么待到储君豋位,所有公子都可以说一句‘尔乃媚父夺位,不正也’,此乃乱事之始! 李斯呼吸略微一滞,而后胡须微微抖动,仿佛是艰难得下定了某种决心,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公子彻日表英奇,天资粹美。” “北方边关,立军功,面北而蛮人惧。” “巡慰之途,显治政之策,抚安邑之民。” “又有钱资入国库,助秦过贫关。” “学文之道,图书馆之立,出力最甚。” “老臣以为,当立公子彻为储君!” 一番话说出,麒麟殿之内,寂静异常。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李斯。 大秦丞相分左右,即便是当年冯去疾为右相,李斯为左相之时,这位李相就已经开始以官身掌政务。 然,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有一个共识。 李斯是一只狡猾到极致的老狐狸。 朝堂之上,无论何策,都是留有余地,即便是推行一些政策,都会有后手的补救之策。 甚至,都没有什么机会,能看到李斯明确表态某一件事。 如今, 在立储这样的国本问题上,李斯却是直接开口,推选公子彻? 就连柳白,都是微微一怔。 他以为李斯最多就是旁敲侧击一下,甚至大概率只是分析一下这两位公子的优缺点而已。 结果是坚定不移得支持嬴彻? “王翦,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目光轻扫,看向王翦。 对于李斯之言,未言可,未言不可。 王翦缓缓起身,分明是全天下战阵之人最为恐惧的魁梧身影,在此刻,竟是显得有些佝偻:“启禀陛下,老臣附议!” 仅仅八个字,王翦如同李斯一般,直截了当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两个斗了小半辈子的政敌,在这一刻,竟是站在了一起。 “嘶....” 一道道倒抽冷气之声响起。 如果说李斯明确表明支持公子彻让他们感到意外,那王翦的‘附议’,就是让他们差点将眼珠子瞪出来! 谁不知道,大秦王家,最怕掺和到皇室宗族之间的事情。 那一桩成姣叛乱之案,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往事。 如今王翦....表态了? 而且,还是公子彻? 这一刻,就连嬴彻,脸上都露出了些许震惊。 李斯支持他,他是有把握的。甚至可以说,这是必然的。 因为法制! 他作为柳白最为亲近的学生,对于大秦法制的推行,有着极强的决断之心。 这一点上,他甚至猜想,若是自家兄长如同往常一般支持儒家,这李斯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家兄长无法得到储君之位。 然而,王翦的决断,让他有点想不通。 反倒是柳白,看着王翦....痛苦得闭上眼睛。 他明白,这位武成侯心中所想如何。 既然有了接班人,年迈之身,再入浑水又如何? 这位老将军应当是晚年休闲,应当是含饴弄孙,应当是在一棵老槐树下,看着大秦的盛世,淡笑阖眼。 可这一切,就因为他柳白来到大秦,让大秦走上了一条新的道路,偏生不得成全! 第710章 赐酒太子! “长公子扶苏,天资聪颖,性仁宽厚,擢咸阳侯,领观知政事。” “兹,克尊始皇帝慈命,敬告宗庙、天地、社稷,授秦六公子彻以册宝,立为太子,以众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顿若的声音,响彻麒麟殿。 李斯和王翦皆是推选嬴彻,在这种情况下,已然是没有臣子胆敢再说什么了。 那些早早将宝压在扶苏身上的大臣,面色戚戚。可当看见这位长公子依旧面带笑意,不见丝毫嫉妒,甚至是发自内心为嬴彻高兴之时,他们又为之一震! 没错,这就是他们支持的长公子! 仁德,宽厚,不以权欲惑自身,唯以国利谋步筹。 有这位长公子在,而且被封为政治意味极其重要的咸阳侯,他们就算是押宝押输了,也没有输到九族皆死的惨淡地步。 “儿臣,谢父皇!” 扶苏率先起身出列,朗声开口,坦然领下了咸阳侯这个爵位。 在他的心中,早就意识到了其实他当太子,对于大秦的裨益有限。 反倒是咸阳侯这个爵位,更像一把刀鞘。 在锐气无双之时,有足够的能力站出来,以免伤害到百姓。 “儿臣嬴彻,领旨谢恩!” 随后,嬴彻起身,朗声开口。 文武百官尽皆改为跪礼,朗声山呼:“国本已定,恭贺陛下!”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千世万代!” 山呼之声,如同自地面发起的响雷,直冲天际。 这不是皇权的交接,而是皇权的继承下定! 这一刻,六公子嬴彻,堂堂正正得伸手,将棋子捻在手中,成为大秦下一任的执棋之人。 两名宦官自内殿走出,一人手捧册宝,一人手捧太子储君衮服。 于群臣之前,为嬴彻脱去公子外袍,而后细心穿上纹绣了七只玄鸟的太子衮服。 “储君已立,国本已安。承宗庙以安社稷,承秦愿以告天下,备承家礼,群贤毕己!” “于系!” “受册!” 在顿若的宣号声中,嬴彻迈步,走上高台,蹲身于始皇陛下之侧。 那一道威压天下的魁梧身影缓缓站立,从宦官手中取过金策、太子印章,而后递给嬴彻。 谁都知道,始皇陛下安否,这天下的形势,就是两个样。 但.... 这一份皇权,重若泰山。 他嬴彻既然已经被册封储君,扛得起,扛不起,都得要抗。 天下之重,皆在手中。 即便是嬴彻,此刻也是难免呼吸沉重。 他...害怕了,或者说,他只是心中产生了一丝对于未来的敬畏。 我....当真能成为父皇这样的人吗? “寡人很心安,彻儿,你也当安心。” 轻缓的声音,在这麒麟殿之内,只有嬴彻一人听见。 切切实实得感受到了自家父皇深沉的爱,嬴彻牙齿一咬嘴唇,沉重点头:“儿臣,定不负父皇之望!” 他忽然就明白了,身为公子,他嬴彻不想死就很难死。 但身为太子,执掌天下,他要让这个天下不想死的人,也未必会死。 沙场很残酷,死的人很多。 但说到底,还是高位之上的决断。 战争有高下之分,生死之别。 国政,有的只有天下生民的性命与安康。 始皇陛下看着这个自小不羁惯了,却硬生生被柳白,朝臣,甚至是自己给逼出野心,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儿子,露出一抹浅笑。 这一刻,这位千古一帝,想到了昔年的自己。 秦王嬴政,你忘了历代先君,一统天下的大愿了吗? 一刻....也不敢忘! “旨。” “太子嬴彻,不得忘我秦国本弱小,是我历代三十一位先王筚路蓝缕,是我秦人世世代代刀山火海为国捐躯。秦人颠沛,世人流离,至朕,定天下,统六合。” “先王临终,命朕饮一盏秦酒,言乃秦人世世代代,流不尽的英雄血。” “今,赐酒太子!” “不忘秦人英雄之魂!” 始皇陛下一摆袍袖,如山岳崩塌般的帝王气势,正是天下无数百姓所在! 一名宦官,趋步入殿,将一盏秦酒呈上。 嬴彻嘴唇微动,眼眶盈满泪水,滴落在酒水之中。 而后, 昂首,一口饮尽! 长出一口混杂着酒气的英雄气,这个年轻的大秦储君,面赤朗声:“彻,永生不忘!” 一语出,如稚虎啸山林。 这一股子长气,就连原先反对嬴彻的官员,都是心头震惊! 虎豹之驹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此乃我大秦的....虎狼之君! 柳白看着高台之上的场面,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言语。 陛下....这才是您想要的,真正大秦的传承吧! 若是史书之上,您没有突病而薨,没有赵高在旁,或许....大秦的这一股子英雄气,真的能传千秋,传万代吧! “礼成!” 这一次,始皇陛下亲自开口。 竟是以帝王的身份,宣告了这一场册封大秦储君的仪式结束。 嬴彻转身,趋步下高台,立于麒麟殿百官之前,高台之下,左与殿中央之间的位置。 .... 退朝之后,百官皆是向新立的太子储君嬴彻道喜,反倒是柳白,没有对着自己的学生说什么,转身就朝着麒麟殿外走去。 为什么? 开玩笑,李斯那起身速度,真的是要揍自己了啊! 刚刚自己这么坑了一把,就这老狐狸的性格,能忍过朝议,但绝不会在退朝之后再忍的。 柳白终于理解了当时赵高为什么这么想逃,毕竟很危险呐! “老师!” 嬴彻一见柳白这模样,也顾不上和这些官员说这些个恭贺的场面话,直接扔下了这些官员,朝着柳白追去。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好嘛!之前觉得这位柳相会当帝师,现在看来....帝师之位,稳若泰山呐! “老师,我....心好乱。” “我这等人,真的能成为父皇那样的圣君吗?” 嬴彻面容复杂,但看了看左右,无人敢追上来‘偷听’后,轻声开口。 柳白看了一眼嬴彻,只是轻轻拍了拍嬴彻的手,说道: “作为老师,我只能问一句话,或者替多年以后的你,问一句话。‘最终,那个少年有没有成为自己理想中的那个圣君。’” 第711章 儒皮法骨道家心 第711章:儒皮法骨道家心 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嬴彻感觉自己的心头多了很多东西,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成为太子,意味着承载了许多许多。 那个成为‘圣君’的野望,深深扎根于心中。 “六弟...” 扶苏张了张嘴,有些能够理解自己这个六弟的心中所想。 当年他入朝堂,何尝没有如此喘不过气来的时候。 “兄长,今日走出咸阳宫后,我就再也不是臣弟...” 嬴彻勉强扯起一个笑容,而后迈步朝着宫外走去。 不是对兄弟情谊的冷漠,而是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人君的情谊,应当用在天下人身上,如此...方为圣君! 扶苏看着嬴彻的身影,点了点头。 .... 走出咸阳宫后,柳白快步上马车,急切呼了一声:“龙且,快,回府!” 车轮转动,柳白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说李斯追的紧,毕竟他年轻,跑的过。 而是大秦终归将储君这件事给敲定下来了。 其实按照他柳白自己的看法,大秦早亡,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储君这个问题上。 哪怕是真的立扶苏为储君,在始皇陛下薨逝之后,赵高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将阴谋得逞。 “柳公,公子彻豋位太子,如今大秦局面定矣!” 车厢之中,萧何微笑着开口说道。 他对于嬴彻, 有着太多不一样的期许。 至于这些期许源自何处,自然是柳白。 “算不上,朝堂之上的局面,其实并未形成真正意义上的共识。只不过是李相和王老将军二人威望太高,一锤定音罢了。” “文官对于‘仁政’这两个字,还是有着一定的幻想的,法家所提倡的法制,虽然是我大秦的国策,但真的剥开了,揉碎了看,是冷酷无比的。” “就如同昔年商君,斩了商於的里正黑九,是因其怠惰,遵循法制。斩杀了商於令,是因其心中仁念,救济黑林沟百姓。前者尚且无话可说,后者却是令人体骨发寒。但...事实上,揉碎了之后,从法制角度来看,并无任何分别。” “就如同你萧何执掌一方,有人因父母饥寒,盗衣窃食,依照秦律,当刑徒。可从人子孝心出发,此人又是大孝之人。” 柳白摇了摇头,叹气道:“说白了,最适合治国的路子,还是儒皮法骨道家心。扶苏公子为咸阳侯,这就是陛下心中所想的佐证。” 柳白心中清楚,储君之争,事实上也是下一代的执政方向之争。 是仁政安民,还是法制定国。(嬴彻是跟柳白走得最近的学生,自然而然被归为近法家者。) “柳公,莫要急了。” “咱们大秦立国,年头不久,能走到如此,已然不易。” 萧何一看自家柳公又有皱眉深叹的趋势,也是连忙开口。 “大体来说是件好事儿。” “韩信大婚是后天吧?到时候本相也去浸染一下喜气。” 柳白摇了摇头,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无法确定,嬴彻能否将他最后问的那一句话,听进心里面去。 “韩信啊...” 萧何闻言,微微一笑。 年年花好日日月圆,能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怎能说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 而此时,丞相府之内,端木震亨小心翼翼。 这是他翻阅古籍,才找出来的法子,以‘上池之水’,辅九芝草,可清肺中烟燎。 本来九芝草这玩意儿是属于稀罕物,他端木震亨都从未见过。岂料这一次两位公子归还咸阳,带回来的还有些许胡亥在草原‘做生意’换回来的‘破烂玩意儿’,陈婴跟随陈伯学习,认得此物,抓紧拿给端木震亨,方才能有今天的治疗。 “好一些了嘛?” 陈婴将陈平搀扶而起。 与寻常喝药不同,这一剂居然是要躺着喝,也不知道是不是古籍记载有误。 “陈婴,你....都知道了?” 陈平面色之上有点难看。 以他如此聪明,在之前陈婴送他雪梨霜之时,便已然有所察觉。 如今更是找到九芝草,甚至特地唤来端木震亨,这几乎就是摊牌了。 “这小子怕是老夫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端木震亨冷哼一声:“以老夫看,这相府之中,唯一不知道的,可能就是柳相了。就连龙且这傻小子,也能猜出一些。” 聪明之人,也有失误之处。 柳白知晓陈平身体不好,但从来没有朝着如此严重的方向想过。 反倒是相府之中的其他人,陈平心细,身为相府管家,对于府中风吹草动了如指掌。 萧何不用多说,陈平都当着面吐血了。 至于龙且嘛...极有可能是武夫的直觉,本能觉得陈平身子弱的有些离谱。 陈婴笑着开口说道:“倒不是说知道了,只是入了相府,知晓了陈平先生之事后,心中就有古怪。” “爷爷曾说,烟燎乃属火,火于体内生机,互燎不得终。陈平先生眼疾,证明劫难之大,怎会身体无遗患。” 这一句话说出口,也算是为柳白找了几分说辞。 陈平笑了笑,没有继续再说。 这九芝草服用之后,确实感觉连呼吸,都少了几分往日的疼痛之感。 “此乃延缓之药,可惜九芝草太少,而且是干枯的,着实可惜!” 端木震亨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其实有这么一株,已然是大幸了,这可是只存在于古书记载之中的玩意儿。 胡亥能用一袋子盐从草原牧民手中换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当然,一袋子盐,在草原,实际上都够买十个女人了,也是不菲的价格。 “苟延残命,平已然心有悻悻焉。” 陈平微笑着开口说道。 “哟,今天端木老先生也来了。” “阿平,气色不错啊!” 就在此时,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 柳白推门而入,看到陈平的脸色,居然比往日都好,那心中当真是说不出的欢喜。 “端木老先生神医呐!” “阿平,照这么看,你很快就能身体痊愈了。以端木先生的医术,说不定能把你眼睛都治好。” “以后本相当剑圣,你就当刀圣!咱俩踩着天下江湖人的脸面,多少快活!” 柳白一句话,端木震亨顿时面如土色。 丢人呐!这可不是他医术好,纯粹是十八公子胡亥的药好啊! 而且....柳相,有你这么捧杀的吗?这眼睛想治好?就算是秦越人扁鹊再生,也无法子啊! 第712章 这个天下,一直让我陈平很不开心 第712章:这个天下,一直让我陈平很不开心 “柳公,公子彻储君之事,定下了吗?” 陈平笑笑,温和开口问道。 服过药之后,他的感觉当真是好。 虽说不是体内沉疴尽去,但是久病之人,能有一时松快,也是难得。 “定下了。” “最后还是李相和王老将军开口,才算是一锤定音。” 柳白点了点头。 陈平猜到今日要立储,他没有分毫意外。 或者说,当两位公子奉旨意前往边关巡慰之时,他们就已经预料到,两位公子归还咸阳之时,便是立储之日。 听闻此言,陈平面容微微一滞,紧接着皱眉道:“柳公,韩信大婚在即否?”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柳白有些不解,但还是回道:“后日便是了,这一次要宴请百官,蒙毅这小子为韩信这义弟算得上是做得周全了。” “到时候本相带着你们都去。” 此话说出,陈平眉宇非但没有舒缓,反倒是皱得更加厉害。 “阿平,怎么了?” 柳白看着陈平的模样,更加不解了。 难不成....陈平是后世fffff神教的鼻祖?看见别人成婚,心中不痛快吗? 陈平摇了摇头道:“柳公,王老将军已经萌生退意,此番算是这位老将军最后一次在朝堂之上出力了。” “韩信迫切需要一场军功,方才能平缓得,真正接过老将军递过来的旗帜。” “武宁侯蒙恬将军虽是军威大盛,但北方匈奴之事,并未完全了结,难以回咸阳。” “韩信若是来不及,柳公立于朝堂之上,军伍声援,极弱!” 从头到尾,陈平不关心王翦,也不关心蒙恬,更不关心韩信。 他关心的,只有柳白一个。 王翦一退,朝堂之上缺了一个能将所有武将都镇下来的声音,即便是李斯都不行。 如此一来,空有文相之权,却为武将所‘不耻’,偏偏又担任了‘督造军械’这个要职的柳白,就会成为所有武将眼泛绿光的肥肉。 不说裹挟,至少烦扰不断。 “本相与王老将军已有密谈,百越之战,并非一战定乾坤,韩信才是主力。” 柳白点了点头,确实也感觉有点头疼。 大秦的武将好是好,就是实在....踏娘的太硬了。 活脱脱就是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真的要有什么他们认为绝对正确的事情,是真敢拿命去争。 上一次来他的丞相府,近百武将,虽说没有暴起,那也不过是因为内史腾压着,以及他柳白确实扔出了一锅肉汤的原因。 一旁的萧何微微点头,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陈平所虑,柳公的安排,都是眼下最好的决断。 岂料,陈平缓缓从榻上站起,神色复杂道:“柳公,其实....” 话未说完,柳白轻轻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道:“阿平,你想说的,本相明白。” “你是想说,权柄在手,以储君之师,借太子之名,再辅以王佐之道,军中排除异己,培植亲信。” “为太子铺路,陛下会不会说什么,本相不知道。” “但狐假虎威,再行暗下培植之道,本相不屑去做。” 柳白能猜出陈平的计谋,这就是韩信的‘成名作’之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换句话说,也是曹老板的成名作之一:挟天子以令诸侯。 为太子培植亲信,这件事很正常。 但陈平的意思是,明面上为太子培植亲信,实则是为自己培植亲信。 这一点点小小的不同,无论柳白有没有什么以后当大权臣的想法,他都无法接受。 但...即便是柳白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陈平的想法,是最好,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陈平面容微微一颤,深吸一口气,轻轻迈步。 沉默片刻,这位史上第一毒士,自言自语道:“其实....这个天下,一直让我陈平很不开心。” “柳公,您不应该过的这么累。” 一句话,说出他陈平为何要为柳白计谋这些的原因。 只是这一句话说出,陈平便感觉自己的袍袖被拉扯了一下。 柳白轻声道:“不累。” ..... 古阳官道之上,最为简单的修整道路已经开始了。 曹参所做的一切,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布局。 无论是急件,还是商贸,大秦驿站开始不断发力,甚至来往的公差,有的时候急一些,都会直接征调驿站的马匹,事后补一下手续邸报便可。 至于有没有谎报骗马?或者骗吃骗喝? 九族消消乐了解一下? 而今日,一辆马车,横冲直撞,完全就是以最霸道的姿态,占据道路的最中央位置,甚至前方挡路的车马中有驿站信使,都会被驾车之人大声呵斥闪开。 行走在官道的百姓本欲大怒,但当他们看到了马车上插着的锦衣卫旗帜,也是赶紧闭上了嘴。 “啧啧啧...锦衣卫真是威风啊!” 一名驿站信使忍不住艳羡,跟着同伴开口说道。 一旁的伙伴瞟了一眼,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混账!” “羡慕吗?拿命换的!” “你家中今年开春种下的神粮,你老父日日夜夜哭着说吃的饱饭的好日子,是谁带来的?” “锦衣卫!咸阳城,始皇陛下亲口下旨,为锦衣卫那些前往百越,带回神粮的英雄设立了祭祠,礼敬之!” “你现在在这里屁话,什么意思?” 此话一出,那驿站信使,登时闭嘴! 他一个街坊们都看不上,只有平素中因为投机撵狗练了一双好腿脚,吃了狗屎运才当上信使的小混油,珍惜现在的好日子。 如此不起眼的一幕,自然不会被马车之中玄武看在眼里。 他现在....只是心急如焚! 快一点!还要再快一点! .... 你们都要玄武快一些,唯独我,这个翻书人,希望玄武慢一点。 第713章 我要百越王亲自来咸阳,给锦衣卫的弟兄们下跪! 第713章:我要百越王亲自来咸阳,给锦衣卫的弟兄们下跪! 翌日,柳白没有上朝,因为始皇陛下亲旨,让其休沐。 这倒不是对柳白的恩宠,反倒是对韩信的恩宠。 整个咸阳,何人不知韩信承柳白知遇之恩,如今让柳白休沐的意思,也再简单不过了:“去帮忙准备婚礼去!” 恩公帮忙,对于婚礼的意义,非比寻常。 始皇陛下的驭人之道,深不可测。 “记住,青春没有售价,猛踹丈夫大胯!” “在家中要是受了委屈,就直接踹你丈夫的大胯就完事儿了!” “男人呐,不挨打,不听话!” 蒙府之中,柳白一番话说出,季桃的脸直接红成了一颗桃子,蒙毅窃笑不已。 唯有韩信,嘴角微微抽搐。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柳相来到蒙府之后,要送上的礼物,居然是‘金玉良言’。 还有,堂堂淮阴侯,成了妻管严,那可真的是太没面子了啊! “不会的。” “信...是天底下最好的。” 季桃红着脸,小声反驳。 她既然是韩信的未婚妻,自然也是从韩信口中明白了这位柳相的恩情。 这份恩情,虽说蒙毅曾说过,但真的在韩信的口中,就是如天如岳! “瞧见没有,这才是真喜欢你的姑娘。” “本相虽然未曾娶妻,但也算了解女子。” “女子呐...是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她们会心中明明不喜欢你,但还能装作爱你很深的模样。” 柳白似模似样得开口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一旁的龙且瞬间紧张了,但紧接着又摇摇头。 雪儿对他这么好,怎么可能是假装的呢。 “柳相,还请书房小叙,可好?” 蒙毅一看情况不对,真要让这位柳相说下去,恐怕自己的义弟,以后真的要成了惧内的将军了,连忙开口。 此话一出,柳白也是起身,笑着开口道:“阿平,你随我来吧。” “萧何,你帮忙张罗一些。龙且,你看着点宾客名单,那些春风苑的旧友名字有出现在名单上的,直接让他们送礼过来,人就别来了。” “这一股风气,可不能刮进来。” 这一番话说的虽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但韩信心中深知,这才是这位柳相将他当做自己人的表现。 甚至,韩信都有一种错觉。 柳相年岁分明与他相仿,但却有点儿将他当做小辈来看了。 提防烟花留宿的浪人与小辈来往,这不就是长辈的模样吗? 当然,龙且除外。 他有为黑夫兄弟扬名的任务在身,属于‘不得以为之’。 “是!” 萧何微笑着点头,也是开始准备。 本来这种喜宴之类的家事,让管家来就行了,现在萧何操办,算得上是丞相府跟蒙家关系更近一些了。 昨日陈平所言,王老将军退后,柳公在朝堂之上失去军方声援,现在跟蒙府更近一些,总是好一些的。 “韩兄弟,记住了,有媳妇儿以后,上街看到漂亮姑娘,第一眼要看她的眼睛。” 龙且搂住韩信,小声开口道。 此话说出,韩信正色道:“韩信已有家室,怎会如此!” 岂料,龙且却是摇了摇头道:“你不懂!第一眼看完人家的眼睛,发现人家没有看你,那你就可以一直看了。” “记住,看一眼是尊重,一直看,那就是一直尊重。” “咱们男人不容易,又要保家卫国,又要照顾这些女子的心性。实乃大无畏也!” 这一番话说完,饶是韩信都无语了。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王刚以前突然会没脑子得来一句‘韩信,以后去了咸阳,记得离锦衣卫教官龙且远一些’。 “嘟囔什么呢?来!” 柳白看见二人窃窃私语,顿时不满! 该死的龙且,不会人家韩信刚要成婚,就开始教坏人家了吧? “没呢!俺告诉韩信,要好好疼媳妇儿,爱媳妇儿!” 龙且讪笑一声,连忙开口。 说罢,对着韩信眨巴了一下自己拿如同牛眼一般的虎眸。 也得亏韩信是天生将种,保持面容不变,换做其他人,恐怕嘴角都要痉挛了。 待到他们去了书房,龙且看着宾客名单,旁边有账房先生念名字给他。 “张若筠?不行行,这货俺在春风苑听过他,一掷千金,大方的很。” “啥玩意儿,范平?这家伙可以!上次俺还看见他,三过春风苑而不入!但锦衣卫密报里说,这家伙有点穷,该不会送点儿苹果拉倒了吧?” “范思喆?!把这个混账的名字划掉!春风苑旁边的秋意楼,这家伙入了钱的!” “....” 龙且当场,化身浪客检验机,熟稔得一塌糊涂。 .... “如今北边匈奴的形势还算大好。” “胡亥这小子,生意做的还可以,就算是为了牛羊存活,匈奴也不得不朝着西北两边迁徙过去。” “兵不血刃收下草原,虽说有点夸张了,但有你们的兄长蒙恬在北方,大抵是没有什么问题。” “如此好的探路牛马,不用可惜了一些。” 书房之中,柳白将韩信带回来的全新版北方地图打开,指了一下范夫人城:“本相原意是在此城作最大的防固布置,五百驾八牛弩也已经在运发的路上了。” “蒙恬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对于柳白的部署,韩信眉头微微皱起,而后点了点头道:“柳相,以末将拙见,北方匈奴之中,似在冒顿单于之后,另有高人。” “匈奴整合部落,西迁之快,令人咋舌。” “末将以为,战不可停。” 这一点,是他在养伤的期间发现的。 原本大败匈奴,他韩信在重病之际,仍旧进言,一定要趁着这个势头,摆出直吞匈奴王庭的战意。 但没想到,当蒙恬调兵遣将,作第一波佯攻之后,却发现媚眼抛给瞎子看,这稍微临近一些大秦的部落,竟然全部迁移了,故而韩信有此猜测。 “算不得什么,高人便高人吧!真让人家一个种族的人都是傻瓜,也不现实。” “北方既然在推进,只要保持胡亥的贸易,以及源源不断的锦衣卫谍子渗透,基本就没有问题。” 柳白微微摇了摇头道:“韩信,你的目光,应该要从北方收回来了。” 说罢,柳白伸手这么一指:“百越!” “我要百越王亲自来咸阳,给锦衣卫的弟兄们下跪!” 第714章 王翦这个老傲娇! 第714章:王翦这个老傲娇! “记住,大秦的空军,到时候你一并带过去、” “无论是军械,还是兵卒,甚至你要万人敌这样的火罐,炸药,只要你韩信开口,本相把牙咬碎了,都给你准备好。” “对你,本相只有一个要求。” 柳白面容之上,显露杀气:“百越王,必须要活的!如果做不到,本相允准你屠戮壮都。” 一句话说出,整个书房之中,仿佛都骤然冷了三分。 他柳白,一直没有忘记锦衣卫兄弟的死。 虽说有点儿迁怒的意思,但是...抛开事实不谈,难道百越王就没有错吗? 这一点上,柳白有点不讲理,他也不需要讲理。 最大的理,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及百越王有好东西不知道献上来,还没有全身心对大秦臣服! 听闻此言,饶是韩信,都被柳白这一份杀意给吓到了。 让一位当朝丞相,说出屠戮敌国之都得话,这得多气啊? “柳相放心,此事末将,定然不辱军令!” 韩信沉声开口。 而一旁的蒙毅,已然是笑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空军归韩信,可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啊! 空军的名义统帅,可是当朝七公子嬴高,还有空军之中的随军笔吏,是王老将军的学生:虞子期! 这一场派给韩信,这待遇放眼整个朝堂,那可是独一份儿啊! “柳相,那个....玄甲军,韩信使着挺顺手的,您看....对了,还有撞死营!” 蒙毅搓了搓手,有些不要脸的开口说道。 柳白瞥了一眼蒙毅,压根儿懒得说话。 终归还是陈平,了解自家柳公心思,笑着开口道:“蒙毅上卿,百越山林叠嶂,且不说毒虫之类,单单是那路途崎岖,骑兵难有作为,更何况玄甲军这样的重装骑兵?” “撞死营也是人马俱全,可放在百越,终究是浪费了一些。” “留在北方,并不代表着韩将军不去北方了。” “再退两步,武宁侯尚在代郡!” 一番话,将场面说了个圆满。 蒙毅那点儿贪念,柳白是清楚的,也不愿意计较。 但你真的开口让玄甲军去翻山越岭,穿越重重密林?与其说是打仗,你不如说是大秦版超级负重马拉松拉倒! “空军,步卒,随便你挑。” “朝堂上的武将,本相已经敲打过一次了,接下来你韩信领兵,会轻松许多,他们甚至会觉得承了你这位淮阴侯的人情。” “真要有不服从管教的,就拿军纪出来说事儿。王老将军愿意给你撑上一腰。” 柳白意味深长得对着韩信开口说道。 而这一番话说完,蒙毅愕然! 回想起之前,这位柳相被近百武将‘堵门’的事情,结果让其都灰头土脸回去了。 原来... 从那个时候,就开始部署了! 驭下之道,在于赏罚分明。 说的太诡计一些,就是给一棒,扔一颗甜枣。 如今柳相那一棒子砸的结结实实,等到自己的义弟出征,那甜枣扔出去,有人会不吃吗? “柳相谋划,竟是深远至此,蒙毅...佩服!” 蒙毅由衷开口道。 做好一件事,不难。 但难得是,走一步,看三步,十步!这位柳相下棋是真的臭,但布局起来,没有露出獠牙的时候,是真的一点儿都没发觉啊! “马屁不要拍,少打点本相的歪主意就成了。”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说道。 蒙毅这小子,看着乖巧,实则心底里焉儿坏!天天就琢磨着他柳白的一点点家底,恨不得全给掏空了。 韩信看着柳白,张了张嘴。 柳白越是对他好,他有一件事,就越要告诉柳白。 可...真的难以启齿啊! “怎么?你也在打主意?” 柳白看向韩信,那表情和语气转换之快,让蒙毅都觉得有点儿受伤。 柳相怎么对我就那么严厉,对韩信就这么温柔呢? “柳相,有一事,韩信不敢隐瞒!” 韩信忽而跪伏,沉声开口道:“其实,昔日韩信至咸阳,得一人指点,方才入柳相府邸,后才有了北上从军之事。” “可....入了朝堂之后,韩信方才知晓,那人竟是武成侯,王翦王老将军。” “韩信绝无拜投他人之意,只是此事若不告知柳相,韩信心中愧疚!” 这一番话说出,柳白先是一怔,而后面容古怪,紧接着泛起喜色。 “你是说,当初你来本相府中求将,是王老将军指点的?” “那...那一句‘柳将军’,也是老将军教你说的?” 柳白一把抓住韩信的双臂,迫不及待开口问道。 乖乖!这个问题很关键呐! 韩信面色复杂,点了点头道:“老将军当日一身布衣打扮,韩信不知。” “但其知晓韩信来咸阳求将,言天下唯有柳相可以帮我。” “还说....” 柳白迫不及待道:“说了什么?” 韩信面容有些尴尬:“说柳相您是大秦武将之耻,只要有人不要脸得拍柳相马屁,叫一声‘柳将军’,便算是跪着,磕头磕出一条门路了。” “还说柳相您虽然寻常为人作风滑头了一些,但真要是关系到军伍,不会有半分折扣。” 这一番话说出,韩信低下脑袋,甚至已经做好被暴怒的柳相狠狠揍一顿的准备了。 “哈哈哈哈哈!” 然而,一阵甚至有些‘猖狂’的大笑声响起。 韩信猛然抬头,只见这位柳相,笑得有些放肆。 甚至,都直不起腰了,直接一只手搭在陈平的肩膀上,大笑道:“阿平,听到没有?王老将军也认本相是将军了!” “大秦武将之耻,这说明老将军还是将本相放在大秦武将的行列里的嘛!” “嘿嘿!平素之中对本相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没想到竟是如此傲娇,内心眼里面还是认同本将军的军功的嘛!” 这一番不要脸的话说出,韩信人都傻了。 甚至,他都怀疑,是自己方才说秃噜嘴了嘛? 大秦武将之耻,这是什么好词儿吗? “柳公军功盖世,当为大秦武将之荣!” 陈平面上带笑,平和得开口。 一旁的蒙毅,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第715章 强秦之路的实质! “柳公,都处置好了。” “别说哩,咱们大秦官员行列是要好好整顿一下,娘的,好多熟人!” 龙且骂骂咧咧得走入书房之中,一副‘我真是立了大功’的滑稽模样。 然而柳白却是翻了翻白眼。 整顿?最该整顿的就是你龙且,现在别说春风苑了,就连咸阳的老百姓都知道有个叫做‘黑夫哥’的,战力强绝。 不过....龙且这小子没有官身,还不算丢了大秦官员的脸面。 “柳相,明日可否请您当主婚人?” 谈完正事儿之后,韩信的脸上,居然破天荒出现了些许腼腆。 以他的性格,且不说天不怕地不怕了,至少还真的没有‘羞涩’过。 如今这一句话问出,也从侧面说明了韩信对于柳白,到底是心中如何尊敬。 “你确定?” 柳白面色古怪,指了一下自己:“你确定让一个单身汉给你当主婚人?” 他也没想到韩信居然会这么开口。 在大秦,民家的主婚人大多都是百年好合的老夫妇,以此寓意祝福新人白头偕老。 官员嘛,则是让年纪大,威望高的家中长辈,或者是上峰官员来主婚。 “你确定不让公子彻来当主婚人?而是让本相来?” “现在这家伙可是被封为太子,让他来为你主婚,等同于是前途有了一份保障。” “本相身居相位,但咱们大秦的明天,说到底还是公子彻的。” 柳白笑了笑,开口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嬴彻现在需要拉拢韩信,而韩信有了嬴彻得信任,日后也等同于多了一份保障。 这就是朝堂政治上的双向奔赴,十分难得。 韩信不可能看不出这些。 韩信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落寞,张了张嘴,没有开口。 前途固然重要,但在他心中,柳白比前途更加重要。 “柳公,俺不这么想!” “作为咱们丞相府的第一谋士,这件事俺必须要说道说道了。” 岂料,就在此时,龙且腰杆儿一挺,意气风发:“柳公您乃是公子彻的老师,师比学生高,此乃一胜也!” “柳公您一胜,而公子彻零胜,此二胜也!” “柳公您二胜,而公子彻依旧零胜,此三胜也!” “三胜在此,俺觉得韩信兄弟说的对,柳公您才是最为适合的主婚人!” 一番话说出,别说是柳白震惊了,就连最先开口的韩信,此刻嘴角都是一抽一抽的! 军伍之中,胜势对比很正常,甚至是《孙子兵法》之中最为核心的理论之一:对比胜势,以强胜弱! 但像龙且这么对比胜势的,就连韩信都是第几次听说。 一胜即万胜?无穷尽也? “龙且说得对!” 柳白还没骂呢,一句话说出,让柳白都是为之一愣。 因为说话的人,是陈平... “阿平,你怎么也跟这个憨子胡闹?” 对于柳白的疑问,陈平反倒‘故意’说了一句:“龙且分析的妙,陈平只是发自内心认同而已。” 这一句话说完,柳白也无语了, 他明白陈平什么意思,是要将韩信牢牢绑定在他柳白的船上。 可这种方式.... “请柳公莫要推辞!” 韩信瞅准时机,也是连忙作揖。 毕竟是在战场上打出过‘三渡饶乐水’这种惊天战役的,兵仙的战机把控时机,岂是柳白这种....咳咳!名将可以比拟的? “好吧....” 柳白一看,也是无奈至极,只能点头答应了。 “阿平,晚饭咱们就在蒙府吃,你得多吃一点!” 柳白颇为‘温和’得嘱咐了一句,让陈平不由面容一滞。 而在外面正忙活着婚事的萧何,也是瞬间打了个冷颤。 “此事柳相放心,府上吃食管够!” 这点儿事情,蒙毅怎么会小气呢。 只不过,当他这一句话说出来的瞬间,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脖梗有点嗖嗖发凉,好像被人盯上了一半。 “蒙毅,说完了韩信的事情,说你得事情。” “你如今是大秦的上卿,说白了,本相忙不过来的事情,大体都是交给你去做的。” “但是....有一个观点,你似乎没有明了。” 柳白意味深长得看了一眼蒙毅。 这件事情,在他心中压了好久了,以前都没有什么好的时机。 今天书房之内,都是自己人,柳白准备跟蒙毅摊牌。 “柳相,何种观点?” 蒙毅有些疑惑道。 “本相一直讲的强秦,强秦。你真的明白这两个字,放到实际上是什么意义吗?” 柳白沉声发问。 此话问出,别说是蒙毅一时无法回答上来,就连陈平都是眉宇深锁。 强秦,顾名思义,就是让大秦强大。 但放到实际上是什么意义? “百姓生活,军伍实力,粮食。” 蒙毅略微思索,给出答案。 很笼统,但让柳白很欣慰。 至少蒙毅不是傻子。 “国家力量!” 柳白提出一个概念:“国家力量包括的范围十分广泛,首先要和整个天下,你先别急着反驳,匈奴以北还有异族。百越以南还有蛮人,渡过远洋,还有农具。咱们大秦的军事基本战斗模块和整个天下没有代差,甚至是要领先。” “其次,是制造东西的能力,这一点就是墨家和公输家如此拼命的原因所在。” “再接着,是咱们大秦百姓的勤劳,勇敢,集体忍耐力,对于整个国家的信任。这一点就是大秦报社的存在的意义,也是本性最为头疼的地方,因为要耗费很长的时间。百姓们要信任大秦,战无不胜。旧六国遗留下来的问题,很头疼。” “然后是物资动员、调配、送达能力,曹参风里来雨里去,为的就是这个。” “还有近亿百姓不出大乱子的国民纪律性以及咱们大秦官僚的统筹力,必须要精确到乡、甚至是村!” “粮食自给,必须要达到九成八以上!” “最后是咱们大秦,要有能以一代帝王,甚至是两代,三代帝王为跨度制定目标,并且贯彻落实的一条道路。” “只有这样,咱们大秦才会拥有无与伦比的战时战力。” “必须要有一种气势,不是天下无敌,而是....举世皆敌!” “大秦,要将能看到的,不能看到的一切,都作为自己的敌人,去征服!” “只要战争打响,我们必须拥有爆兵的能力!” “这,就是本相的布局!也就是...强秦之路!” 突如其来,柳白将自己的谋划,生平第一次展示出来。 强秦, 这空泛的两个字,竟是在此方世间,有了实质性的道路! 第716章 放声十二刀 第716章:放声十二刀 “不知为何,明明韩信好事将近,本相心头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 马车之上,柳白皱着眉头。 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又真的讲不上来。 如今大秦的势头稳步向好,储君新立,兵仙崭露锋芒。 可以说,即便是他柳白当天死了,大秦也不会是史书一般二世而亡的结局。 可...就是有些不痛快。 “柳公,要不去锦衣卫吧?墨家打造了最新一批的秦刀,到了锦衣卫之后,弟兄们对这玩意儿是爱不释手。” “几个兔崽子私底下,甚至将这‘秦刀’唤作‘儿子’,算是纪念第一代‘黑刀黑剑’。” 赶车的龙且笑着开口说道。 他自然明白自家柳公喜欢的是什么。 “儿子?” 听到这个‘昵称’,柳白也是不由哑然一笑。 “柳公,这称呼虽是有些令人发笑,但....还当真是有几分韵味呐!” 萧何略微思索了一下,也是展颜笑道。 儿子,意味的不止是第二代这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传承。 大秦需要传承,无论是始皇陛下开始提出的‘万世’,还是柳白精心布局的‘强秦之路’,说白了就是为了大秦能够传承下去。 第二代秦刀,有这个名字,很是不错。 “行,去锦衣卫吧!” “不过玄七这小子,当真是有些离谱了。堂堂锦衣卫都指挥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柳白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玄七。 这家伙算是自己身边最没有存在感的,但柳白知道,锦衣卫能有如今,玄七居功至伟。 别的不说,锦衣卫各地扩张,如此宏大的布局,非大才难成。 春风苑卧虎藏龙啊! .... “不错。” 锦衣卫办事处中,柳白看着第二代秦刀,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欣喜之色。 墨家果然不愧天下巧匠之首!第二代的秦刀,少了第一代的简陋却暴力到极致的杀伐,反倒是多了几分杀伐之气,最着重的体现便是刀镡。 不同于第一代的黑剑剑格,第二代秦刀刀镡略微增厚,将棱角打磨圆滑,最大程度保护了用刀人的虎口位置。 再加上刀是最为简单实用的杀伐兵器,‘儿子’可以说是攻守兼备了。 “柳公,第一批的‘儿子’一共12把,先送来锦衣卫,也是墨山那老家伙想着让咱们锦衣卫的好手先练练。”(伏笔,大约200万字的时候,让你们爆哭!谁说我不会布局长篇的?黑丝说话!) “若是顺手,开炉就是大批量生产了。” “兔崽子们还笑着说,墨家着实不行,一胎没能生个上百儿子。” 龙且笑着将一把‘儿子’拿起,随手挥舞,便是刀风作响,一股子无可匹敌的强悍姿态。 “喝!” 一声低沉喝声,龙且一刀下去,木头桩一分两半。 这一份武力值,让一旁看着的锦衣卫旗官嘴角微微一扯。这不是什么用力一击啊,分明就是龙头领随手来那么一下! 二人环抱的木头桩啊....拿斧子都要劈半天,就这么一刀? “墨家做刀还是有一手的,更难能可贵的是墨山能看出趋势。” “咱们大秦的将士,性命是宝贵的,加一些防护,是对的!” 柳白‘啧’了一声,对于龙且的武力那是说不上的羡慕。 就很奇怪,他感觉无论什么人,用什么招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甚至当初项羽的临死一击,他都记得很清楚,从动作到发力角度。 可偏偏....一到他的手中,就是依托答辩。 当然,羡慕是不能说的,不然逼格会掉! “龙且,这十二把‘儿子’,就留给你了。” “让墨山不要小家子气,开炉,作一千把出来,除了锦衣卫,城防营也要用上实践。” “千人千面,锦衣卫的用刀习惯,不一定跟寻常士卒相同。” 柳白拍了拍龙且的肩膀,算是给予了赏赐。 “多谢柳公!” 龙且微微一怔,旋即大喜! 第一炉儿子,那是意义非凡。说的土气一点儿,那以后只要是秦军,在他龙且面前,可都是弟弟啊! 况且,十二把好刀,对于一个武夫来说,那属实是大大的赏赐了。 “柳相,能否为这些刀赐个名字?” 就在此时,一旁的小旗官大着胆子上前开口问了一句。 这是他这一生,最有勇气去攀富贵的一次机会了。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小旗官。 同是一代,样貌上能有什么不同? 但他这个当朝左丞相,咸阳谪仙人赐名了,这十二把刀,就全然不同了。 等同于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将他柳白给龙且的‘赏赐’加个官方认证。 一个马屁拍得如此‘九转大肠’,这小子算是个人才了。 “放声。”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取名放声,寓意天下之战阵,无有人敢在我大秦面前,率先拔刀!” 柳白略微沉吟。 放声十二刀!便是他柳白对龙且的赏赐,也是对大秦军伍的威严肯定! “好名字!” 龙且双目一亮,连连点头。 他还真怕柳公一连给取了十二个名字,到时候自己记不过来或者认不清了,岂不尴尬? “你叫什么名字?” 柳白看向那锦衣卫小旗官,略感兴趣得开口问了一句。 “启禀柳相,在下司马欣,原是栎阳狱掾,后锦衣卫扩招,在下通狱事,擢入昭狱管事。因于锦衣卫内文学课优异,武比忝居第五,擢升旗官。” 锦衣卫小旗官连忙开口回道。 锦衣卫内,也是有升迁制度和培养制度的,但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是柳白最早开始‘内部学习’的机构,文学课的设立,让很多武力强悍的锦衣卫苦不堪言,但又只能咬着牙学。毕竟....踏娘的连大索告示都看不懂,放跑了犯人,那不成笑话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龙且的背刀人。” 柳白微微一笑,忽而恶趣味心起。 关二爷有个扛刀人周仓,我家龙且武力天下第一,有个背刀人,不过分吧! .... 一定要记住这个‘放声十二刀’哦,不然到时候我写起来没快感了。 第717章 好一个俊秀白纯! 第717章:好一个俊秀白纯! “这.....” 嬴彻看着满案桌的奏疏,眼珠子都有点发直。 之前入朝,不是说不看奏疏。 但真的被立为太子之后,看奏疏就全都不一样了。 凡是经过丞相府,再经过章台宫的奏疏,都会由章台宫那边的长史抄录一份送到他这儿来,每一份奏疏嬴彻都要写上自己的理解和意见,然后再呈交到章台宫去。 这一套流程下来虽然有些繁琐,但却是太子从各个角度真正开始熟稔政务的最好方法。 “殿下。” 韩涵走入东宫之内,恭敬行礼,眼眶之中泪水盈满。 嬴彻与扶苏巡慰边关归来,他正于东海郡交涉盐铺一事,日夜赶车,这才抵达。 “好了,莫做儿女状。” 嬴彻笑着开口,顺手将自己的手中笔放下。 看着这个自自己放荡之时就跟在身边的忠实马夫,亦是心有感慨。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孤行北关,若非有你照料,便是再好的家业,也败的干净。” 嬴彻轻轻拍了拍韩涵的肩膀,亦是心中有感慨。 “为殿下做事,无辛苦之想。” 韩涵老泪纵横,一把跪伏在嬴彻的脚边,想要伸手如同以往一般抓住嬴彻的衣角,却又怯怯不敢伸手。 “好了,起来罢!” “说到底,孤身边的知心人也就只有你了。” 嬴彻亲自将韩涵扶起,轻声开口道:“账目整理一下,送到内库之中。” “官爵是给不了你了,你也做不得这些政务,但盐铺产业,还是交由你打理,一切熟稔之后,再做其他。” 一句话,算是将韩涵的前途安排好了。 大富,而不显官贵。 豪门走狗一摇尾,胜过寒门士子万卷书。 “多谢殿下。” 韩涵激动,连连点头。 “咕咕咕!” 就在此时,殿外一道难听至极,甚至连品种的分不出来的鸟叫声响起,嬴彻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这家伙!” 说罢,拉着韩涵的衣袖道:“走,孤带你去见一个人。” 紧接着,这位新贵太子拉着韩涵走入书房,朝着庭院走去。 只见庭院墙头之上,站立着一名男子。 高墙站立,岂能不引起东宫护卫注意?可这家伙的腰间,又分明挂着太子的腰牌,显然是心腹之人,只能任之由之了。 否则... 哪怕你武功再高,部分装配了武侯连弩的东宫护卫,肯定把这个家伙射下来。 “啧...” 嬴彻轻笑一声,双手环胸站立。 只见那汉子双手摊开,双脚一蹬! 身形于空中多番旋转,飘然落地,作低头沉思状! 左手双指并拢轻轻抵住额头,微闭双目。 右手伸直,摊掌,努力后翘! 半蹲于地面。 潇洒与否,说不上来,反正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姿势。 韩涵看着这个可能脑子有病的男人,一脸警惕。 东宫护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这样的人不直接打杀了? 反倒是嬴彻,连连拍掌,上前相迎道:“啧啧啧,这是哪儿来的俊秀侠客?看这气宇轩扬,看这龙骧虎步,端的洒脱姿态!” 此话说出,韩涵嘴角猛然抽搐! 怎么连殿下...好像都被传染脑疾了? “殿下,您瘦了!肯定是因为心怀天下,政务繁忙,我...看着心疼呐!” 那男人起身,直接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嬴彻笑道:“孤道是何人能如此潇洒,原来是小白啊!尽说些让人难为情的大实话。孤身为大秦太子,为国事多操劳一些,百姓们日子就好一些,算不得什么。” 一句话说出,旁边的韩涵不忍直视! 自家殿下....怎么说话跟那位柳相学了个九成八?都这么不要脸了? “殿下视在下为手足,在下视殿下为腹心。见殿下瘦,在下心中瘦得更加厉害啊!再要如此,怕是要担忧的猛男落泪了!” 男人泪眼婆娑,当场表演猛男落泪,证明自己这一句话不是瞎扯。 嬴彻却是轻笑一声,揶揄道:“是吗?小白啊,你这脸怎么还胖了?” 一句话说完,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得挠挠头:“殿下有所不知,被人打肿了。” “那天在安邑,有一帮锦衣卫亮明身份,大吼着‘抓采花贼司空摘星’,抓着我就揍,然后说打错了,连连道歉,态度诚恳,又是官差,我就没说什么。” “寻思着可能嫌犯与我一般,长得玉树临风,为了避免误伤,我就换了个巷道,结果又被抓住打了一顿,就成这模样了。” 此话说出,嬴彻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这事儿肯定是自家老师特意吩咐下去的,谁叫你白纯拍马屁拍的不太对?让老师生气了呢? “小白,此番事儿办的怎么样?” 说完玩笑话,嬴彻指了指凉亭,三人落座。 白纯也是收起面上神情,沉声道:“殿下,马踏江湖之事,不得延缓。” 这一个结论,显然没有出乎嬴彻的意料,只是点了点头,听白纯继续说下去。 “此番走了大半个江湖,反秦之心倒说不上,可行事依旧是如同以前天下乱战之时,于法度多有轻蔑。只不过因为大秦军伍锐士强劲,不太敢对于官吏下杀手罢了。” “但也有识相的。” “有一姚家,之前窝藏过六国余孽,锦衣卫大索天下,杀了不少其族人。” “这一次我去了那儿,言明乃是您的门客,姚家少主姚青锋拔剑趁夜尽杀家人七十二口,翌日带着其哑巴儿子,投诚于您,愿为太子殿下门前权,只求富贵。” 嬴彻听闻,嘴角微微勾起。 江湖人,这三个字于他这身份来说,太过于遥远,也不甚起眼。 对于这种能杀了家人的人,按照常理来说,不敢用,也不愿意用。 “让他去代郡,当个督尉。” 一句话,如同给路边摇尾的野狗,扔了一块略带些许肉碎的骨头。 “殿下英明!” 白纯点头,没有丝毫反对。 太子殿下根基浅薄,要开始,就需要这种人。 “小白,这一次来咸阳,就留在孤的身边。” “明日,带你参加淮阴侯的婚礼。” 第718章 韩信大婚 翌日,就连朝堂之上,也少了许多政事的商议,反倒是多了一些喜气。 淮阴侯韩信告了个喜假,满朝文武却是都收到了蒙毅带来的喜帖。 就连柳白,也是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与寻常一些关系一般的官员打着交道,约定一定要多喝几盏喜酒。 咸阳城内,更是不用多说,一个个说书人讲着淮阴侯深入草原,转战千里,焚狼居胥,斩杀匈奴冒顿单于的事迹。 寥寥几个,讲起了韩信初为小兵,黑夫亭慷慨赴死,百骑冲万阵的悲歌。 当‘黑夫’的名字用这种方式再次响彻咸阳城的时候,春风苑的姑娘们纷纷今日谢绝接客。 “顶了天的名将风采!” 这是老百姓们对于韩信的评价。 打胜仗,是厉害的将领。能打赢不可思议的胜仗,这才是踏娘的名将。 韩信,这个年轻家伙,做到了! “淮阴侯大婚!淮阴侯大婚!今日前往蒙府的,就是路过,也能讨几个喜饼,吃些喜酒!” “老秦军伍风,尚勇!” “韩信入蒙,已写进族谱!” “....” 一道道呼喝声,赫然是大秦的卖报小童的吆喝。 街头巷尾,说不上与民同庆,但都沾染了些许喜气。 蒙府上下,红绦高挂,每一个角落都擦洗得干干净净。 吹奏鼓乐之人,更是没有分毫停歇。 这可是一门双军侯的蒙家,这样的主家,赏钱能短缺半分了? 自天一亮,这股子热闹劲儿就起来了,吹吹打打,再加上蒙府管家和善的笑容以及不断派发的食物,酒水。 哪个路过的百姓,不得上来说一句‘淮阴侯大喜’? ..... 麒麟殿内,始皇陛下破天荒没有用一句‘退朝’来结束朝议,反倒是开口道了声:“退罢!去参加咱们大秦名将的婚礼去。” 一句话,比千金万金都要贵重! 这就是始皇陛下对韩信的赏赐! 用旨意,让百官前往贺喜,这分量之重,可想而知。 文武百官,皆无二言。哪怕是私底下有些嫉妒的官员,在今日也不会开口说些什么别的话。 这种霉头要触了,韩信要是日后不跟自己不死不休,那都对不起‘大秦武将’这四个字,更何况其背后还站着个小心眼的柳相呢? “小子,今日你多喝几盏。” 走出麒麟殿后,李斯笑着开口说道。 一句话说出,柳白顿时拉下批脸:“李叔,韩信是新郎,关小子怎么个事儿?灌酒这种事情,不能冲我来啊!” 李斯笑笑,意味深长得道:“有个混账玩意儿,在没有入仕之前,写了句混账诗。叫什么来着?” “雄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看来老夫也要和陛下好好谈谈,咱们大秦有一个连雄图霸业都看不上,只知道喝酒的风采人物了。” “如此大风流,陛下定然会让其多写一些能流传千古的名句的。” 此话一出,柳白煞是脸白。 这李斯,不厚道啊!哪有拿别人酒后狂言当做把柄要挟的?一点儿都没有千古名相的格局啊! “小子定然陪您喝个高兴。” 形势比人强,柳白只能应下了。 不过, 为了当初自个儿说的‘不喝酒’了话,柳白已然决定,晚上弄点小花招。 蒙家吧,跟自个儿府上有区别吗?敢真的上酒,蒙毅就别想着睡好觉了。 再者说了,他一个穿越过来的,酒吧逃酒十八招,纯熟的一塌糊涂。保证一场酒宴下去,嘴里都是酒气,体内无半分酒意! “走吧!” 李斯哈哈一笑,大步迈去,追上前面的王翦,二人并排而走。 朝堂上针锋相对,现在要一同去参加酒宴,这怎么就不是大秦版的将相和呢? 柳白看着这两个有些年迈,但真的抗住了大秦大梁的老人,微微抿唇。 .... 朝议结束之后,喜宴未开,但真正重要的结婚章程已经开始了。 蒙家的门房,高唱着各种礼品:“内史腾将军,韩精铁石十枚!祝新人百年好合!” “高家长子高淳,赠南海奇珠!祝新人白头到来!” “....” 等到李斯送上贺礼的时候,一旁的柳白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李相赠礼,《仓颉七篇》!祝新人阖年好福!” 门房微微一怔,而后高唱。 此话一出,来送礼的官员们,都觉得自己手中的礼物送不出手了! 柳白嘴角猛抽:“李叔,你这送礼,是让被人没法活了啊!” 《仓颉七篇》为何物?乃是李斯结合各国文字,创造出‘小篆’这个字体之后,亲自书写,而后传示天下推广的原始‘稿件’。 这位中华第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家创造一种文字的第一篇‘范文’,意义之大,难以想象! 哪怕是日后韩信他们家落魄了,只要有一个子孙后代拿着这个东西...不!只是拿着这《仓颉七篇》的一个角落的一个字,交给一个当权的文官,都能保其一生荣华富贵! “老夫只送老夫觉得适当的礼,你们活不活,与老夫何干!” 李斯居然‘孩子气’了一把,吹胡子瞪眼。 如此模样,让柳白颇为无奈。 “武成侯王老将军,赠礼...嘶!” 就在此时,门房又是高喝,当看到礼单上面的东西,都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咕咚!” 努力咽了一下口水 ,门房才努力将王翦赠礼的物品名字说出:“鸿鸣刀!” 这一下,柳白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要红了,彻底红眼病了! “老将军!收回来!收回来啊!小子马上去找个小姑娘结婚!” 鸿鸣刀传闻乃是与轩辕剑同源的材料制作,也是黄帝的手笔。 后来落入当时还是秦王的始皇陛下手中。 王翦攻楚,源源不断要封赏,并且书信之中多言‘年迈’,恐力不从心。 始皇陛下大手一挥,直接将这‘鸿鸣刀’赐予王翦,言‘刀千年不锈,老将军百年未老’,后来更被传了个‘宝刀未老’的说辞出来。 无论是刀本身,还是含义,都是极重!此刻送给韩信...柳白第一次感觉自己想要流口水! “滚蛋!” 王翦没好气得一把松开柳白,这刀要是送给柳白,不就等于把‘大秦武将’的名头亲手送给柳白,任意糟蹋了嘛? “老匹夫大出血了,小子...你的贺礼呢?” 李斯在一旁笑了笑,顺手‘挤兑’了一下柳白:“不会当真如此吝啬把?” 岂料,柳白腰杆儿一挺:“贺礼?李叔,只要我走进去,喝两杯,就是对韩信最好的贺礼!” 第719章 玄武入咸阳 “锦衣卫?” 咸阳城防,远远便看到了一辆插着锦衣卫旗帜的马车。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接近黄昏,都快要到了关城门的时间了。 如此时间点,城防营士卒自然要加倍小心。 “驭!” 驾车的锦衣卫一勒缰绳,马车也是缓行下来。 毕竟是咸阳,城关检查为的就是护卫都城安全,锦衣卫也不可能快速硬闯,否则反倒是给柳相闯了麻烦。 “我是锦衣卫旗官玄武,此乃锦衣卫腰牌。” 玄武走出车厢,将腰间令牌摘下,扔了过去。 那守城士卒队正本来点头想要查看令牌,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身旁的弟兄拉了一下。 “头儿!” 守城士卒瞳孔微微一颤,指了指那车厢:“里面有尸体。” 队正微微一怔,鼻子嗅了嗅,只觉得香料味道很重。 “这位上官,敢问马车之中是何物?” “味道奇特,我等职责所在,不敢怠慢。” 队正小心翼翼得开口,将那腰牌双手奉上。 玄武看了一眼这个队正,沉声道:“大事,要事。不该问的别问。” “你可以禀报你们城防营的长官,丞相府会发公文回来的。” 说罢,玄武转身走入车厢之中,只有那队正一脸尴尬。 不是不给面子,而是这件事太大,告诉这个队正,反倒是害了他。 “起车。” 玄武沉厚的声音响起,马车直接开始行走。 那城防士卒队正面色尴尬,死死 一咬牙,喝道:“放行!” 那拦路鹿角拉开,马车朝着咸阳城内疾驰而去。 狂奔的模样,让城防营士卒连‘啧’数声。 大秦军卒的待遇不错,除了包吃包住,还有分田亩于家人,以及军饷。 可真要跟锦衣卫比起来,确实差了太多。 “头儿,这不会出事吧?” 那士卒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虽然是咸阳城防,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在马车上插锦衣卫旗帜的。 要知道,寻常锦衣卫虽然直属听令于那位柳相,但也真的不做那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的勾当。 这一次玄武的态度冷淡,让他有些惊讶。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禀报。” 队正吐出一口浊气,转身就朝着城防营跑去。 上面的事情,轮不到他们小兵猜,他们也没有那个资格真的掀开一辆插着锦衣卫旗帜的马车。 只能报告上去,是什么事,上面说了算。 ... 马车之中,玄武听着街道上那些关于淮阴侯大婚的消息,心中没有分毫为之高兴,有的只是焦急! 到了!终于到了! “锦衣卫车驾,统统闪开!” 几乎是无视了城市管理的规定,这马车一路跑的飞快,甚至那赶车的锦衣卫还大声让路人闪开。 不少暗中的锦衣卫看到自家弟兄如此焦急,也开始动了起来,主动找到城市管理监在附近几条街道的管理员说明情况。 急事,亦有秩序。 偌大的咸阳城,当日公子巡慰归来,礼仪所至,走了三个时辰,而这辆马车...用了仅仅两炷香就狂奔到了丞相府。 .... “锦衣卫急报!求见柳相!” 玄武一下跳下马车,口中高呼! .... 蒙府之中,喜气洋洋。 就连柳白,也特意换上了主婚人的衣裳,坐在了主位,静静等待选好的拜堂时辰。 李斯和王翦二人,破天荒坐在相邻作为,推杯换盏。 “老匹夫,好福气啊!” “韩信如今成了婚,就沉稳了,只消稍微打磨一番,就是一个好用的兵将胚子。” 李斯呵呵一笑,对于韩信也是不吝啬赞美之词。 王翦没有反对,只是点了点头:“韩信于兵道天赋卓绝,老夫自然明了。” “至于成婚之后心性沉稳....此话若当真有用,老夫便是去绑,也将柳白绑去找个女子成婚了!” 一句话说完,李斯哑然失笑。 这倒是真的。 对于他们这两个糟老头子来说,最为牵挂的,反倒是柳白的心性了。 无论韩信是不是日后扛起大秦军伍的大旗,整个大秦的国运政务,压得最多的...是柳白的肩膀。 老阳病逝之后,这小子成长了一些,但年纪带来的锐气,在朝堂之上,还是稍显浮躁。 “用年月来磨?” “老夫怕是磨不过他。” 李斯叹了一口气。 让人成长,最好的方式,自然是时间。 可...他李斯想要磨过柳白,着实有点为难这个在朝堂上屹立近二十年的老头子了。 “怎?服老了?” “那就快点滚,省的日日碍老夫眼。” 王翦冷哼一声,语气虽是有着嘲讽意味,但眼神之中却又有些许萧索。 原来...这只在朝堂上跟自己斗了半辈子,又互相帮了半辈子的老狐狸,也开始服老了吗? “呵!老夫看你入棺。” 李斯冷笑一声,分寸不让步。 他对比起这个老匹夫,还是有优势的,至少....萧何已经走入朝堂了,大秦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分忧,李斯心中畅快啊! 你这老匹夫,不就是刚刚有个韩信有苗头吗?怎么跟我大秦文官这一方比‘基础稳固’? 王翦笑笑,没有再与李斯说,只是喝了一盏酒,随后摆了摆手,让蒙毅过来: “蒙毅,你明天到老夫府上来。” “年岁大了,记性差了,更是拿不动毛笔这类的精细物件儿了。明天老夫说,你执笔。” “这些年打过的仗,看过的兵,想要记一记。” 一句话说出,就连李斯,都将已经端到嘴边的酒盏放下,诧异得看向王翦。 蒙毅一惊,连忙道:“老将军.....这...” 他不是推辞,而是真的...受宠若惊! “怎,觉得老夫年老,不愿意陪个糟老头子写字?” 王翦面容一板,沉声道。 此话一出,蒙毅连忙摇头,恭敬道:“蒙毅代替三弟,谢过王老将军!” 王翦摆了摆手:“滚蛋,文绉绉的。让你帮忙写,谢个甚?还是讥讽老夫,应当要谢谢你蒙毅?” 蒙毅连忙道:“不敢,不敢!” 紧接着,便是告退,去告诉韩信这个好消息。 一旁的李斯收敛起了笑容,看向王翦道:“老匹夫,你一生的心血,这么给了韩信,不可惜?” 为将者,最为重要的是什么? 或者说,到了王翦这个绝对可以在史书之中排到前列的千古名将,最为宝贵的是什么? 两个字:经验! 行军布阵的经验,治军的经验,练兵的经验,应对各种突发状况,那繁杂情况却不知道前路之时的经验。 这些东西,是军武之家的根本,也是为什么父亲是名将,儿子打仗大抵差不到哪里去的关键所在。 通武侯王贲正是依靠作战勇猛和不知不觉之中学会的经验,方才打到了二十转彻侯这样的巅峰军功。 “这些东西带不到棺材里。” 王翦只是淡淡开口说了一句,心中却是想到了那个在自家喝了一坛子酒,然后呼呼大睡的少年。 一份东西,多传几个人,也多些照应。 哪怕是为了他王翦这一点点的帮扶,韩信....以后在子期因锋锐而出错的时候,也要出手相帮一二吧。 “太子殿下到!” “扶苏公子到!” “公子高到!” “公子辰到!” 就在此时,一道道高呼声响起。 第720章 大喜!人人大喜,大秦大喜! 随着一道道宣号声响起,五人迈步走入蒙府之中。 为何是五人? 除了一太子三公子之外,还有个白纯,探了探头,连忙缓了五步方才跟随踏过门槛。 “气派!” 这就是白纯对于蒙府的第一反应。 “恭贺淮阴侯大婚!” 嬴彻率先开口,而后才是扶苏上前,最后是嬴辰和嬴高同时将礼物送上。 如此一个小小的动作,让群臣也是心中略微点头。 他们最害怕的,可能还真不是什么外族入侵,反倒是怕咱们大秦皇室之中的公子不和谐。 宗室之乱,乱过战! “太子殿下安康,公子安好!” 蒙毅和韩信一同上前,恭敬行礼。 嬴彻笑着开口道:“韩将军,之前就见你在途中多番想念妻子,今日终于大婚,也算的上是大登军功之盛,小登家庭圆满了。” “孤这里有一口宝剑,乃是墨家出产,墨家巨子墨山亲手打造,今日便转赠与你。” 说罢,白纯上前,将一柄最早一批的黑剑取出,郑重递给管家。 柳白眼皮一跳,若非顾忌身份,真的要拿教鞭抽这个混账小子了。 宝剑赠英雄,这句话没错。 可问题是...你踏娘的玩借花献佛是什么意思! “多谢殿下!” 韩信连忙开口道谢,嬴彻笑笑,一副礼遇模样。 “韩将军,我这手下白纯,略懂剑术,若是需要的话,今日你婚宴之上,可献剑舞。” 嬴彻忽然开口提到白纯。 这一句话,让文武百官皆是看向白纯,略有所思。 能被刚刚立为太子的嬴彻在婚宴这种地方给点名,足以证明此人就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了。 以后必须要多多关注。 如此一招,实际上也是嬴彻跟柳白学的,用的还是彰显萧何的那一套手法。 “行了,赶紧落座!” 柳白作为主婚人,又是这些家伙的老师,直接开口制止了这种客套。 “人家韩信结婚,你让你手下人在这里又唱又跳的算什么?” “殿下,赶紧落座,喝酒才是要紧。” 柳白是一点儿也没给嬴彻面子。 不是不懂事,纯属是在帮嬴彻压锋芒。 白纯要是真的来个什么剑舞,这帮子满身心眼的大臣们,晚上不得想飞起来啊? “学生孟浪了。” 嬴彻也是连忙回礼,对着柳白眨了眨眼。 这一个小动作,足以证明这小子压根儿就猜到了自己不会允许这件事。 如此小聪明,让柳白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还有三刻钟,落座吧。” 柳白摆了摆手,也是回到了主婚人的位置。 这一股子喜气,他不想思考太多朝政之类的事情。 原本打算好的不喝酒了,也是在蒙毅‘不懂事’的情况下,吃了好几盏酒,竟是面色有些酡红。 “阿平,我这算不算言而无信?” 柳白吐着轻微的酒气,开口问道。 反倒是陈平摇了摇头道:“柳公,淮阴侯大喜,喜气之酒,要饮。不止是人喜,更是政喜。” “至于言而无信....何必恪守一条无关紧要的话?柳公向来可不是什么拘泥之人。” 一番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总感觉陈平这小子在骂他‘不讲信用惯了’,但又没有证据。 “好!” “既是如此,本相就来一次惜罇空!” 柳白哈哈一笑,端起酒盏起身,面朝众人示意,朗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罇空对月!” 一句诗出,众人一惊,而后大喝:“好诗!” 紧接着将手中酒盏,一饮而尽,又是一句大喝:“好酒!” 柳白酒兴起,一饮而尽,喷吐而出,又是一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好诗,好酒!” 相同的呼喝声起,想同的一饮而尽! 酒席有飞花令,都是踏娘的识字的,人家谪仙人柳相都作好诗句了,他们能不喝吗? “钟鼓玉帛岂足贵,但愿长醉不用醒。” “古来圣贤皆死尽,唯有饮者留其名。”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断断续续的《惜罇空》念出,谈不上什么连贯,但每一句诗,都是让人感觉灵魂一颤! 酒兴大喜之下的柳白,甚至连这名诗都记不得完整的顺序,只能依靠自己的记忆,朗声背诵。 那一盏盏酒飞速倒入口中,喜气更甚! 大秦左相吟诗,吟的还都是每一句都能流传千古的好诗,此等喜宴,酒兴如何能不甚? 而就在柳白大喜之时,蒙府之外,陈婴面色焦急,痛苦,绝望! 飞身下马,甚至连蒙府管家打招呼都没有理会,而是直接冲入厅堂之内。 看到自家少爷大喜模样,脚步微微一顿。 陈婴胸膛不断起伏,呼吸紊乱,将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没有办法了,只能进去了。 “早生贵子!” “哈哈哈哈哈!” “大喜!大喜!人人大喜!大秦大喜!” 到了酒兴正酣时,腹中无诗句,柳白一句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得话,也能引来一阵觥筹交错。 就在此时,陈婴行至柳白身旁,面容之上闪过不忍,附耳在旁,轻声道: “少爷...老爷,和爷爷....他们回来了。” 第721章 想不通、扛不住、万念俱灰、茫然无人 第721章:想不通、扛不住、万念俱灰、茫然无人 “父亲和陈伯回来了?” 一听到陈婴开口禀报,柳白眼中的醉意瞬间散去三分,取而代之的是那上涌而来的惊喜。 家人归,朋友婚,双喜临门! 可当柳白转眸,看见陈婴的眼睛之时,却是猛然一愣。 绝望、痛苦、伤悲.... 这一双眼眸之中,蕴含着无数压抑的情绪,仿佛是在说许许多多的事情一般。 “怎么了?” 柳白震惊之下,醉意全无,直视陈婴眼眸沉声开口。 陈婴嘴唇颤动,衣袍略抖,眼眶之中仿佛是终于找到了可以诉说之人,盈满泪水。 悲声道:“少爷,是...老爷和爷爷的尸首...回来了。” “玄武亲自护送,方至相府。” 一句话说出,如同九天之雷,直劈柳白头颅。 尸首.... 意味着死亡。 父亲,陈伯....死了?!! “吱...” 柳白紧咬下唇,那如涂脂的唇上渗出丝丝血迹。 他对于自己父亲的记忆,只有童年。 童年之中,那个老实汉子从来不会关心他读书如何,甚至连他开口要学武艺,也是直接扔到丛林里面拉倒。 但是柳白知道,每一次父亲看向自己的眼神之中,都是宠爱。 父亲所关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他是否能快乐得过完一生。 没有任何担子压下来,也没有任何矫情的话语,有的只是期盼罢了。 甚至....柳白都有些模糊了对于自己这个父亲的印象,因为....身为人父,甚至没有对他说过什么鼓励的话语,也没有因为他柳白当上丞相,说几句‘以你为荣’之类的鼓励。 唯有一封书信,是一年寒冬所寄,纸上只有四个字:天寒,添衣。 现在.... 柳白身子微微晃动,感觉眼前场景开始旋转。 “少爷!” 陈婴惊呼,连忙上前搀扶。 可柳白哪里能感觉得到,只在脑海之中,如同翻阅图画一般,一片片得翻动着记忆。 陈伯拿着扫帚为自己打枣。 有个混账男人说自己没有天赋,陈伯大怒着追出门说要问个清楚。 夜晚睡不着,陈伯笑呵呵得给自己数星星。 很幼稚,但....柳白不知为何,想起的都是这些琐事。 “陈伯,以后你必须要活到一百岁!小子以后给您养老。” 年幼之时的誓言,回荡在脑海之中。 如今听到的,却是‘尸首’二字。 “咳咳咳....” 猛烈咳嗽,柳白感觉自己的心如同被硬生生插入一把利剑,而且是不断搅动! 滴下来的血,是曾经的回忆。 痛苦...是因为觉得很温馨,希望他们永远不要离开。 “在....府中...” 柳白艰难开口,眼眶之中没有累,却是泛起些许血色。 “少爷,您....” 陈婴伸手,将柳白方才捂嘴的手打开,已然是一片殷红。 伤悲之情,源自于心。咳血....咳的是心头血。 “少爷,咱们回去吧。” 陈婴痛苦轻声道。 周遭的红色,在他眼中,仿佛都是鲜血。 他能感受到自家少爷的痛苦,他不愿意少爷再痛苦下去。 “吉时到!” 就在此时,一道朗声响起。 赫然是蒙府的管家,喜气洋洋高喝。 满堂宾客,推杯换盏的手和言语声,都是在这一瞬间停止下来,面带笑容得静静等待接下来的章程。 柳白缓缓抬眸,双手止不住得颤抖。 身上这一身主婚人的喜袍,刺眼鲜红。 “不!” 柳白轻轻摇了摇头,而后不用力得推开陈婴,看向主婚人应该站立的小高台。 紧接着,仿佛是试图压制心中的那股子痛苦,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左脚迈出。 一股子疲软的感觉,铺天盖地朝着柳白的脑海涌去,甚至连身子都是微微一晃。 此刻的他,如同一个醉了酒的醉汉,但....柳白脑中,没有分毫醉意。 右脚再迈,柳白努力挺起身子,伸手在嘴角略微一擦。 喜袍擦掉鲜血,反倒是更加艳红。 区区七步,柳白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直上小高台,柳白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肺,如同火灼一般疼痛难忍,却是苦苦支撑。 转身,面朝宾客。 这里有大秦的文武群臣,这里有太子、公子、 这是大秦未来军伍扛纛将领,淮阴侯韩信的大婚! 他柳白不能在这里倒下,否则将会引起朝堂动荡! 太子首次出面宴席,淮阴侯的婚礼,武成侯王翦将寓意深厚的鸿鸣刀相赠,每一件事,都是为了韩信的日后造势! 倒下,便是前功尽弃! 陈婴看着自家少爷如此模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少爷....为什么....为什么您就不能扔开一切!” 陈婴不敢出声,但是他却是知道了自己心中这个问题的答案! 天下! 肩上担得是天下,所以人不能倒下! “新人入堂!” 颤抖,但却极力隐藏痛苦的声音响起。 “郎才女貌!大喜啊!大喜!” “淮阴侯成婚持重,大秦军伍威风在!” “风!风!风!” “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啊!” “大喜!大喜!柳相说的对!大婚大喜!人人大喜!大秦大喜!” “.....” 韩信,季桃二人身穿喜袍走入厅堂之内,所过之处,尽皆贺喜之声。 含笑应对,行至厅堂中央。 而在座之中,李斯和王翦二人先是一怔,旋即同时皱起眉头,看向那高台之上。 柳白的声音...似有不对! 反应最为激烈的,是陈平! 虽是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以担保无人打扰,但在柳白开口的瞬间,便是猛然站起。 面容之上,有....担忧,害怕! “一拜天地!” 然而,高台之上的柳白,额头之上细密汗水不断,依旧朗声开口。 韩信和季桃,朝着那天地牌位行礼。 “二拜亲长!” 柳白嘴角,略微殷红。 韩信和季桃,对着坐着的蒙毅以及蒙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行礼。 “夫妻对拜!” 柳白喊出这四个字,低头,闷哼,便不再抬头。 “砰...” 王翦将酒盏一把放下,刚想要起身,却被李斯一把拉住! 陈平已然连站也站不住,一只手撑着柱子。 无神的双眼,仿佛在悔恨,为什么自己看不见! 他想要看看,自家柳公,到底怎么了! “送入洞房!” 柳白一句话说出,身子抖若筛糠。 “大喜昂!大喜!” 张云龙大声呼喝,笑得极为开心。 韩信猛然抬头,却看不清柳白的面容。 “快!送新郎新娘,入洞房!” 不知何人起哄,簇拥着韩信和季桃,朝着新房而去。 高台之上,柳白一人站立,或者说....颤抖! 身若风中烛,雨中灯! 飘摇欲坠! 陈婴一咬牙,径直三步走上高台,一把搀扶住柳白,用了大力道,几乎是以扶的方式,将柳白‘背’下高台。 落地一刹那,陈婴看着自己的臂膀,瞳孔猛颤! 一片殷红! “回家。” 两个字,气若游丝。 第722章 少爷,今年的酒还没酿呢。 第722章:少爷,今年的酒还没酿呢。 “柳公怎么了!” “我问你柳公怎么了!” 低压着声音的怒吼,在车厢之中回荡而起。 这一次,不是莽夫龙且,而是陈平,死死拽住陈婴的衣襟。 眼睛无神,面容之上却满是杀意! 这一刻,若非陈婴在相府如此之久,他陈平绝对要陈婴死! “无妨。” 虚弱的声音响起,柳白艰难得抬起眼皮,而后摇了摇头。 陈婴的眼泪,再也把控不住,簌簌而下:“老爷....和我爷爷死了!锦衣卫玄武,方才送到相府之中。” 此话一出,陈平的手微微一滞,而后无力落下。 老爷.... 也就是柳公的父亲? 还有被自家柳公视若亲人的陈伯? “柳公....” 陈平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平素之中,他对于除了柳公之外的生死,甚至是自身都是无甚所谓。 哪怕是始皇陛下驾崩了,在陈平心中,无非就是计划做一下大更改罢了。 但.... 柳公的父亲,亲人陈伯身死,令其呕血如此,他陈平....担忧! “无妨。” 依旧是这两个字。 车辕之上,龙且猛男流泪,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他怎么会记不得相府之中那个拿着扫帚打人的陈伯呢?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陈伯看待自家柳公,如看待子侄? 如今身死,柳公....该有多伤心,多难过啊! “咳咳咳!” 一道道轻微的咳嗽声在车厢之中响起,陈平面色紧张。 而陈婴却看到了柳白给他的一个眼神,死死闭住嘴巴,只是用衣袖,为其擦拭方才咳出来的心血。 只是....柳白面容之上的痛苦,没有减轻半分。 这如同火灼一般撕裂心肺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是如同找到了燃料一般,熊熊燃烧。 柳白眉毛紧紧蹙起,用力压制自己的咳嗽声,免得让陈平担心。 可越压制,到了忍不住轻咳的时候,出血越多。 “柳公,您等一下,马上就回家了!” “马上!” “真的马上就回家了!” 龙且心急如焚,最大程度加快马车速度。 甚至路上有城市管理监的人想要开口,劝一下这位老相识莫要急行,都会被龙且直接一马鞭抽倒在地。 ... 蒙府之中,没有因为柳白的离开,减少半分喜气,反倒是多了几句‘柳相酒量甚为丢人’的传言。 王翦和李斯压着性子,多喝了几盏之后,方才一同起身,同时上了马车,交代马夫朝着柳白丞相府而去。 至于新人洞房之中,韩信握住季桃的手。 季桃娇媚容颜,宛若春季桃花,娇滴滴唤了一声:“相公。” 韩信轻声道:“地久天长。” .... 马车颠簸之间,柳白几番短暂失去意识,只记得陈伯有一年,拿着扫帚,笑着开口道:“少爷,今年的酒,还没酿呢。” “....” “等老爷回来了,看到少爷如今出息了,当然要喝酒。” “....” “少爷,外面的酒怎么比得上自家?每一年的酒水,都要自家酿!” “....” “老爷最喜欢吃冬笋,可若是夏天来了怎么办哟!” “...” “少爷,如果有一天,我这糟老头子死了,记得让陈婴这混小子酿酒!” “哎哟!少爷,别打别打!我这老骨头,一定会看着少爷娶妻生子,到时候还要抱着小少爷,一起酿酒哩!” “但如果我真死了,少爷别忘了嘱咐陈婴!” “别忘了。” “....” 断断续续的回忆,就如同一把已经钝了,但始终不肯断掉的刀,慢慢刮着柳白的心。 每一阵痛,都真切得让柳白难以喘息。 伸手,按在陈婴的大腿上,柳白方才能保持坐姿,不至于直接倒下。 “柳公,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说柳白不知道在回忆之中被刺痛了多少刀,龙且的声音方才响起。 车帘掀开,柳白下车。 这个向来不肯龙且俯下身子当人肉板凳的家伙,这一次直接倒在了龙且的背上。 “开门!” “柳公回家了!” 龙且一声大吼,将整个街道的寂静打破。 那被提拔了一下的门房,连忙将大门打开。 就这么一道缝隙的时候,龙且已然野蛮得撞开,而后快步走入,准备朝着自家柳公房间走去,让其好好休息。 “玄武在哪?去厅堂。” 柳白虚弱的声音响起,龙且脚步一顿,咬了咬牙,朝着厅堂而去。 身后,陈婴小跑,陈平则是由门房背着,小跑而去。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一行人便已经抵达厅堂。 “噗通!” 玄武转身一看,直接跪下:“柳相!” 只见他们这位风姿飘飘然如谪仙,权势若山岳的柳相,此刻虚弱得趴在龙且的背上。 唇角,下巴,面颊之上,尽是鲜血。 那面色苍白,令人心悸! 柳白艰难得从龙且背上下来,却是双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柳公!” “柳相!” 一连串的惊呼声响起,龙且连忙想要搀扶。 可柳白,双眸却是看向前方。 地面之上,一块大秦黑水玄旗覆盖,隐约五具尸首之形。 其中有他柳白的父亲,有陈伯! 未见,已心痛。 当真见了,剜心! “噗!” 柳白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吐而出,洒满地面。 第723章 柳白承袭武安 第723章:柳白承袭武安 “噗!” 柳白的鲜血喷涌在大秦黑水玄旗之上。 只是隐约颜色深了些许,而后迅速隐没下去。 血色入黑,本就如此。 “快去找端木先生!” 陈平几乎是吼出这一句话。 平素之中的温和,沉稳,此刻丝毫不见! 龙且没有半分犹豫,走出门直接拽着一个锦衣卫就吼:“去大秦医学院找端木先生!” “路上谁敢拦,你直接踹!不行就砍!出了事儿,劳资顶着!” 那锦衣卫也是吓了一跳,没有半分犹豫,转身就快跑而去。 而此刻厅堂之内,柳白对于这些,没有半分反应,只是双目看向那前方。 颤抖着手,努力撑着地面,缓慢....或者说是小心翼翼得爬过去。 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是...这一刻,柳白觉得自己很胆小。 胆小到...甚至不敢揭开这一面大秦黑水玄旗。 “柳公...” 陈平摸索着上前,搀扶柳白。 柳白却是没有感觉,只是缓缓抬眸。 眼眸之中,竟是失去了些许神采。 “父亲...陈伯...” 柳白喃喃,终于还是伸出手。 一点一点,将黑水玄旗揭开。 当第一张脸出现的时候,柳白紧咬牙齿。 陌生又熟悉,记忆之中的面容,此刻苍老了许多, 白孝的尸首,安静平躺。 在朝多年,柳白自认为看人极准,甚至看一眼,基本上能觉察此人到底什么水平。 但... 对于自己这个父亲,柳白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父亲。 华夏人最为刻板的父亲印象,沉默,不善言辞,但总是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儿子,他很爱他。 “父亲...” 轻声开口,仿佛迟到了很久。 柳白继续掀开,便是陈伯。 那浑身的伤势之重,让柳白心中更疼。 与其说是管家,柳白更愿意觉得陈伯担任的是爷爷的角色。 将黑水玄旗全部掀开,后面出现的三个人,让柳白瞳孔猛缩。 大秦皇室的老不死,嬴虔? 教过萧何的黄石公? 还有一个连毛都没有几根的老头?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柳白努力回头,以手捂嘴,压制咳血的冲动。 然而...鲜血还是从指缝之中略微流出。 一旁的陈婴流泪,看的心碎。 他心中悲痛岂能少了,只是强撑罢了。 玄武跪伏在地,泣面,将怀中的物品拿出。 “启禀柳相,属下奉命,随卫庄先生出海。” “牵星术为头舰,海上航行三日,于海面发现一木船,飘浮不定。” “卫庄先生眼力极好,发现船上有人,便靠船而去,却见船上,三尸二人。” “陈伯气若游丝,还有黄石公,性命垂危。” “陈伯已然不能视物,闻听属下身份,只是将一柄名为‘过河’的断剑交给属下,气绝身亡。” 玄武说着,将那柄过河断剑拿出,双手呈上。 柳白沉默,或者说他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 方才玄武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他的心上插刀。 过河剑,是他柳白,昔日平叛的佩剑,赠予陈伯,本就是让那些地方上的魑魅魍魉老实一点。 岂料....竟是在此刻重见! “还有...听卫庄先生说。” “陈伯...本名曹秋道,乃是剑仙。” 玄武咬着牙,开口补充了一句。 一句话,柳白胸膛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 “少爷,我的功夫可高哩。” “有多高?” “差不多这么高。” 当日问陈伯武功,那比划一下的模样重现,柳白心如刀绞。 陈伯眼中,剑仙的武功,就是他柳白的身高。 从头到尾,陈伯就觉得....少爷应当就是这么高! 一旁的陈平面容瞬间严肃,甚至是浮现了杀意! 曹秋道,燕国刺客荆轲之师,曾有‘大剑仙’的美名。 荆轲刺秦,其师亦是株连之罪!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就连柳公都有危险。 此刻,陈平甚至已经在思考,玄武是否当死!出海的那些锦衣卫,包括卫庄,是否也当死! “啪!” 龙且见自家柳公痛苦,气得直接上前给了玄武一巴掌:“快些说!” 这一下,让玄武没有丝毫反抗的心思,连忙开口道:“柳公,但那黄石公当时还有些许生气,将事情告诉了我们。” “他们五人...屠了神兽!” 一句话说出,让柳白猛然抬眸,眼神之中难以置信。 神兽?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神怪志异是真的?这世界的真相,难道与后世的科学推测孑然不同? “老爷发现了一道踪迹,荆山凤凰的踪迹。” “而后,老爷带着陈伯...或者说是剑仙曹秋道,还有这位,是大秦皇室的公子虔,以及黄石公。” “最后这个...是当代鬼谷子王诩。” “前往仙岛,瀛洲!” 玄武伸出手,一个个指认。 当鬼谷子王诩的身份曝光时,就连柳白,也是心中难掩惊骇! 痛苦之下的震惊,让他甚至有些难以思考。 他想不清楚,自家父亲不过是个老实男人,顶多算是气力大一点,务农勤快,怎么会认识这么多人! 黄石公也就罢了,毕竟和陈伯有交情。 公子虔?鬼谷子王诩?这二人怎么会和父亲有交集? “此战激烈,老爷、黄石公、公子虔皆是身死,而陈伯和黄石公,则希望将杀了神兽荆山凤凰之后所得到的东西,带回大秦!” 玄武将包裹打开,露出其中的东西:两颗眼珠,一颗心脏。 而后,将包裹展开,放在这两样东西的旁边。 一旁的陈婴看到这些,惊呼出声:“火凤三宝!” “火凤之睛、凰心、纯阳凤皮。” 柳白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有看着所谓的宝物一眼,只是看向自己的父亲和陈伯。 天下的宝物,又如何? 与自己的亲人比较,不过敝屡! “柳公...” “还有一件事。” 玄武看到柳白沉默不言,面色更是为难。 “说。” 吐出一个字,已然是柳白的极限。 玄武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枚印章,还有一封书信,递交柳白:“柳公,老爷的身份是....大秦武安君,白孝!” “我大秦杀神,武安君白起之子,承袭武安!” “此乃武安君印章,以及...老爷的遗书!” “黄石公转言,白家组训,武安君白起遗言,刻于杜邮亭石柱之上。” “白家男儿,勿忘天下。天下安康盛世,白家九死不悔。” “这是您爷爷的遗愿,也是老爷一直坚持的事情。” “武安君的传承不该断,也不能断!” 第724章 柳白濒死 第724章:柳白濒死 “武安君?” 听到这话,厅堂之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龙且疯狂挠头,怎么也想不懂。 原来....自家柳公最为追求的武安君军爵,竟然本来就属于他? 而且... 柳公这‘武力值’,居然是杀神白起的孙子? 至于老爷白孝,更不用说了。 都是能屠了神兽的狠人了,这不得起飞啊? 一瞬间,就连龙且也不知道,到底该为自家柳公高兴,还是伤悲了。 然而.... 柳白面容之上,不见丝毫欣喜之色,只是沉默得伸出手,轻轻握住白孝的手。 他并没有去接玄武呈上来的所谓凤凰三宝,也没有去接家书,而是就这么看着白孝。 心痛吗? 麻木了。 此刻的柳白,面上突兀泛起些许红润之色。 可这红润,并非是身体健康的那种,反倒是显得有些许病态。 “让开!” “让开!” “柳相怎么了?” 就在此时,一道叫嚷声响起,随后便见端木震亨一把年纪,依旧是用最快速度跑入厅堂之内。 扫眼一看地上尸首,先是一惊,而后再看柳白,顿时心中大骇。 “远点!” 端木震亨怒吼一声,直接一个箭步上前,随手将自己的药囊打开,取出一柄小刀,朝着柳白的手臂上割去。 如此动作,让龙且本能性得动了一动,紧接着强制将自己的本能动作压制住! “你们....混账!” 端木震亨含怒开口,手中没有丝毫停歇,将一支支金针取出,扎在柳白的各个穴位。 然而...柳白依旧没有开口,面容上那病态的红润,也没有削去半分。 分明是活着,可却如同木头一般。 “到底怎么了!” 端木震亨大声喝问,黄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流下。 抓着柳白的筋脉,端木震亨气得真的想要拿刀劈了这帮混账玩意儿。 平素之中口口声声,为柳相肝脑涂地,赴汤蹈火。 自己一过来,便发现这筋脉微弱,甚至说身死了都不为过! “今日韩信大婚,但...玄武带回来了老爷和陈伯的尸首。” 龙且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连忙开口。 一句话,将事情给用最简单的方式说了个清楚。 而这一句话,让端木震亨却是面容巨变! 柳白本就是慧极折寿,如今大喜大悲之下,于心力损耗之巨,他甚至都难以想象! “请端木先生,救治柳公!” “无论所要何物,陈平定为柳公取来!” 陈平听出端木震亨方才话语之中的异样,也是连忙开口。 这一刻,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神医身上了。 “此非体变之疾病,而是体能之病!” “大喜大悲,心力牵扯过大,柳相心脉受损之重,说是死了也不为过!这大口吐血,吐得全是心血!” 端木震亨咬了咬牙,将药囊之中一切能增加些许心力的药物都拿出,一股脑塞在柳白的嘴巴里。 这时候,就不能简单思考药力衰减的问题了,哪怕是后遗症也好,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内,让柳白的心脉停止这样恐怖的损耗。 “元气耗尽症状,医家难救啊!” 端木震亨手上微微颤抖,心中痛苦万分!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大喜大悲,如同将心脉绕成牛筋一般拉扯。 牛筋有极限,力大则断。心脉更为脆弱。 柳白的先天元气本就不足,再加上心力衰竭,说是必死都不为过! “端木先生,九芝草可否?” 陈平听到端木震亨这话,心凉了半截,立马联想到那能治疗自己的神药,连忙开口。 岂料....端木震亨摇了摇头道:“杯水车薪!” 四个字,说明了柳白此刻之痛! 几乎是同一时间,厅堂之内,人人皆是怒目而视玄武。 龙且更是直接伸手,一把将玄武的脖子掐住:“混账!为何要在今日!为何要在今日啊!” “柳相若是死了,俺杀了你,将你全家都杀了!” 迁怒!还是对着自己人迁怒。 这件事在丞相府,属于最为大忌之事,柳白知晓,无论是谁都会重重责罚。 可现在,龙且却是本能得就作出了这样的事情,足可见内心怒火。 而玄武,更是自责得泪流满面。 虽是不能说出什么话,却....当真觉得自己该死。 “砰!” 而就在玄武被龙且一把掐住脖子的瞬间,那包裹之中的三样东西,滚落在地。 端木震亨转眼一看,瞳孔猛然一颤! “火凤之睛?” “古书记载?当真有?” 身为医家圣手, 端木震亨自然知道这东西。 甚至....有了这个东西,他就有把握对陈平医治。 而他的目光紧接着一转,只见火凤之睛旁,有一颗心脏。 火红,炽烈,让人不由感觉,是否还散发着温度。 最为恐怖的是..... 这颗心脏,居然还在跳动! 这一刻,端木震亨瞳孔猛缩,颤抖道:“和火凤之睛在一块儿,难道是....凤凰的心?” 此话说完,端木震亨一把起身,推开龙且,抓住玄武,不住摇晃:“快说,这是不是凤凰的心!这是不是凤凰的心!” 他的心中急迫,也是完全没有顾念玄武。 锦衣卫之中的好手,竟然被端木震亨这个老头摇晃得险些站不住。 “端木先生,此乃火凤三宝,正是凰心。与柳公有救否?” 陈平连忙开口。 语气之中,甚至有微微的颤抖。 他...有一个猜想,但这个猜想...很渺茫。 他很害怕,他怕从端木震亨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他怕柳白,今晚就死在丞相府之中。、 若是如此,他陈平会疯!疯了的他,会作出一切事情! “有救!” “有救!” “有救!” 一连三声,端木震亨一把扑倒在地,将那颗凰心捧起。 第725章 天下大乱又如何? “求端木先生救治。” 龙且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含热泪。 雄伟魁梧的大黑汉子,此刻哭得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一旁的玄武被龙且掐过之后,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儿得磕头。 然而....端木震亨却是面色一凝,显然是纠结到了极致。 “凤凰之心,乃是心力充沛的良药。” “但...古书记载,此物只在轩辕氏之时出现过一次。” “岐伯以凤凰之心入药,神兽之心力入肉躯之身,延年过百,寿终一百五十二,故而称之为‘国运昌隆祥物’。” “后黄帝言,至明君现,若得此物,国运延绵。” “如今凤凰之心...始皇陛下若得....可柳相如今....” 最后一句话,就连端木震亨都有些说不出口了。 简而言之,这颗凰心,就是明君延寿百年的关键之物。 若是给始皇陛下服用,大秦国运再延绵百年,不成问题。 可现在....柳白危在旦夕,端木震亨竟是难以抉择。 不是他觉得柳白不重要,而是...他太了解这位柳相了。 柳相心中,只有大秦。 给皇帝用,给大臣用。这一道选择,他...难做! 更何况,此事若是传将出去,臣子获神物,这神物可延年益寿,可绵延国运,而不进献陛下,当真是大难啊! “请端木先生,救治柳相。” “无论事情发展如何,陈平自会担之!” 就在此时,陈平深吸一口气,向来温和的面容之上,竟是出现几分狰狞之色:“这个天下,大秦天下,是因为柳公才会如此昌盛!” “若是柳公身死,天下再昌盛又如何?” “若是端木先生今日不救治柳公,便是将这凰心献上,意图延绵国运。” “我陈平在此立誓,定要大秦....” “二世而亡!” 这一番话说出,别说是端木震亨心头一颤。 就连一旁的陈婴和龙且,也是诧异回眸。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陈平,锋芒毕露,杀意纵横。 甚至可以说,到了足以令天下大乱的疯狂! 他们知道,陈平在乎柳公,但是没想到...竟是能到了愿意搅动天下的程度! 一个目盲男子,说要让一个国家,而且是强盛到史上绝无仅有的帝国二世而亡,实在令人发小。 可如果.... 这个男人的名字,是陈平呢? 这个男人,又知道柳白身死的消息呢? 就连端木震亨,此刻都丝毫不怀疑陈平方才那番话的真实度。 直觉告诉他,陈平....甚至不止一种方法,可以灭亡大秦! “你们出去吧。” 端木震亨咬了咬牙,将药囊之中的一把小刀拿起。 “先生,万望救治柳公!” 陈婴用力磕了一个头,而后起身,拉着不愿意离开的龙且,以及满脸阴翳的陈平走出厅堂。 至于玄武,此刻被龙且那一下掐的,也还没缓过来,只能手脚并用,爬出了厅堂。 “吱丫。” 大门关上。 偌大的丞相府厅堂之内,躺着五具尸首,还有一个身死不明的柳白。 端木震亨将牙关都快要咬出血了。 古籍写了凤凰之心不假。 但... 踏娘的,当时那上古神医岐伯,用的是换心之法,将黄帝的心,换成了凤凰之心! 如今...他端木震亨,怎么换? “柳相,但愿你吉人自有天相。” 端木震亨猛然咬牙,伸手,将刀子朝着柳白的胸膛一插! “噗嗤!” 鲜血喷涌,端木震亨一把年纪,却是集中精神,努力寻找柳白心脏的一根血脉! 他不会换心,但....必须要让凤凰之心的血,流到柳白心中。 .... “柳白怎么了?” 就在陈婴龙且陈平玄武四人出来之后,两道风风火火的身影走入丞相府内。 王翦一看这个模样,登时就明白,他和老狐狸的猜想不差,柳白这小子出事儿了! “少爷他....濒死垂危。” 陈婴抿着嘴,还是说出了这七个字。 “砰!” 然而...当他这句话说出来,就被龙且直接砸了一拳头,连声呸道:“呸呸呸!什么濒死垂危!端木先生说了能救!柳公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龙且怒声开口,而后噗通一声跪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光:“天上的各个日月星光。俺平素之中没有做什么好事。杀人放火也做了不少。” “但柳公不是啊!他真的是好人!” “一定要保佑柳公长命百岁...不对!百岁都不够啊!多活一些啊!” 龙且这一番话说出,恰巧一片乌云飘过,遮住了那明亮的月光。、 登时,这个二憨子大怒,一拳砸在地板上:“柳公就算不是好人,也得祸害遗千年吧!你们识趣些!不然俺就是死了,什么三魂七魄飘到天上,也将你这破月亮扯了当夜壶!” 这一句话说完,乌云飘开了。 如此悲伤的气氛之中,龙且这么滑稽的一幕,却是没有人笑出声来。 所有人都知道,龙且这是真情实感。 “怎么会这样?” 李斯皱着眉开口问道。 而他这一句话,是问陈婴的。 在韩信的喜宴之上,柳白不见分毫差池,反倒是陈婴一来,这小子的模样有些古怪。 现在竟然...濒死垂危? 王翦更是脾气火爆,直接一脚将那个跪着碍眼的龙且给踹翻:“柳白还没死,哭哭嚷嚷的,丢了咱们大秦武夫的面子!” “陈婴你说,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龙且被踹,也没有反抗,而是抹了一把眼泪。 他一个猛男哭泣,若是柳公真的醒转,想必也会很生气吧。 陈婴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道:“老爷...我爷爷,还有公子虔,黄石公,鬼谷子都回来了。” “尸首回来了。” 此话一出,信息量巨大,王翦直接蒙圈了! 老爷?柳白这小子的父亲? 陈婴的爷爷?是那个丞相府之中的扫地管家? 最要命的是...公子虔?!!! 王翦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公子虔是何人! 毕竟...一百多岁,真的很难想。 可黄石公、鬼谷子的名号,如雷贯耳! 尸首?!! 这些人都死了? 而另一边,李斯面露惊骇之色,脱口而出:“武安君白孝身死?” “你爷爷曹秋道,如此剑仙也死了?” “天下何人,能杀他们?” 第726章 陈平的杀意 听到李斯的惊呼声,王翦整个人都跳起来了,直接一把拽住这个老狐狸的衣领怒声道:“你说什么?” “武安君白孝...是柳白这小子的父亲?” “还有曹秋道?!!这不是当年荆轲的师傅,燕国的剑术最高人?” 李斯面露苦笑,点了点头道:“不错!武安君乃是家师义兄,也是柳白的父亲。” “至于曹秋道....确实如此。” “卫庄曾潜行入咸阳一次,意图行刺柳白,就是被这剑仙给打回去的。” “至于昔年我大秦的剑圣盖聂叛变,也是曹秋道出手摘了脑袋,武安君扔到你府中的。” 一番话说出,王翦感觉天都要塌了! 曹秋道还好,无非就是一个通缉之人,隐姓埋名罢了,以柳白的功绩,始皇陛下的心胸,不至于降罪,顶多是私下里责罚两句。 可.... 武安君白孝,是柳白的父亲? 这个天下,仿佛是跟他王翦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他怎么都想不到,大秦军功至高的武安二字,竟是落在柳白的头上?!! 大秦武将之耻,承袭武安? 这件事,王翦一想到,就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嘎吱!” 李斯一阵面容扭曲。 只见王翦那如同铁钳一般的大手,直接抓住李斯的肩膀,恶狠狠道:“老狐狸,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柳白是武安君之子,将来要承袭武安!我 大秦的武将,将会成为天底下....不!是史书之上,最大的笑话!” 这一刻,王翦气得整个人都糊涂了。 他甚至将柳白‘濒死垂危’的事情都暂时搁置在一旁了。毕竟端木震亨已经在里面救治了。 这位医家圣手的本事,值得信赖。 他现在想要打人! “呃....之前不知道,后面不太知道,现在...知不道。” 李斯疼痛难忍,连忙推脱。 该死,这老匹夫天天装老病,现在气力怎么还是这么大啊! “呼...” 王翦气喘如牛,恶狠狠得瞪了一眼李斯。 意思很简单,以后再跟你这只老狐狸算账! 柳白承袭武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他王翦便是再不满,也不可能去阻挡白家的荣耀。 只是.... 王翦他郁闷啊! 杀神白起,此生背上亡魂逾越百万,说是武将巅峰一点都不为过。 武安君白孝,年少军功卓绝,一身武力,王翦都认为是天下武夫之巅! 甚至.....王翦隐约觉得,这个白孝,若是当真身死不顾,甚至能真的能做到一人刺王的壮举(不是燕王喜这种废物,而是...秦国的王)。 可这样的两位人物,居然有柳白这样的后代? 十万打三千,铁骑打布衣,能吹嘘得天下皆知? 三千兵马围一人,动用火油这样的恐怖军械,然后吹自己是剑圣? 就连王翦,此刻都为地下的杀神白起捏了一把汗。 这...白家怎么出了这么个‘文可称仙,武至废物’的后代啊。 “他们五人,怎么会死?” “天下还有能将他们五人杀死之人?” 王翦沉声开口,眼眸之中一片凝重。 这五人,且不说公子虔是皇室身份,单单是白孝的武安君身份,对他们出手,就是对大秦的挑衅。 无论实力都强,都必须死! 王翦甚至都做好了领兵枭首的准备。 陈婴咕咚一声,咽了一下口水,不敢说了。 凤凰之心,这个宝物太过于关键。 这两位始终是大秦的臣子,虽说是少爷的长辈,但.... 他不敢赌! 反倒是陈平,淡淡开口道:“李相、王老将军。” “武安君他们,斩杀了神兽,荆山凤凰。” “带回凤凰三宝:火凤之睛、凰心、纯阳凤皮。” “今柳相生命垂危,端木先生,正是以凰心救治。” 这一句话说出,李斯和王翦瞬间脸色突变。 他们这个层次,怎么会不知道黄帝换心的传说? 凰心....绵延国运之物? 居然是为了这些? 但仅仅是一瞬间,李斯面色变得极为难看! 凤凰之心,此物...太烫手了啊! 为臣子者,忠!当禀报。 为长辈者,慈!人家父亲带回来的东西,救儿子怎么了? 难以抉择。 “能救好吗?” 而就在此时,王翦开口问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陈平原本严肃的面容,稍微放松些许。 “端木先生可以的。” 陈平只是淡淡一句话,负手而立,直面那厅堂大门。 这一刻,他不再有任何表情。 “既是如此,我们一同等。” 王翦皱眉,沉声道。 李斯亦是微微点头。 而心思最为细腻的陈婴,长长舒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陈平。 他知道,方才...陈平已然动了杀心! 若是李斯和王翦,他们二人想要现在离开,陈平会毫不犹豫让龙且带着锦衣卫,将这两根大秦帝国的柱石杀死! 而少爷醒来之后,陈平哪怕是自己死,也要胁迫少爷造反了! 天下大乱? 这四个字,太可怕。 但对比起陈平心中,柳白的性命,比这些要重要的多。 月上梢, 月过梢, 月落星野, 天泛鱼白。 漫长的时间流淌,每一秒每一瞬,都是对厅堂门外众人的折磨煎熬。 可...再无一人说任何一句话。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 陈平面容之上,终于恢复沉静,甚至开始在心中做两手准备。 第一手是柳公恢复后的准备,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若是好,当如何。若是不好,该如何启禀。 第二手,则是柳公若是身死的准备。天下大乱,就看自家柳公是生是死。 .... “吱丫!”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厅堂大门缓缓打开。 端木震亨....居然是用年迈的身子,一点点将门‘撞’开的。 “柳相...” “活。” 说罢,端木震亨,直直朝着地面晕厥摔去。 龙且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接住。 而透过门缝,龙且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柳公端坐于尸首之前,一夜白头! 第727章 父亲 第727章:父亲 “柳公!” 龙且悲呼一声,便是要赶紧进去。 岂料,被他搀扶在怀中的端木震亨有气无力道:“不要进去。” 说罢,他抬起颤颤巍巍的手,指向厅堂大门道:“将门关上,让柳相一个人待一会儿、” 此话说出, 众人眼眸之中担忧更甚,却无人反驳端木震亨的话语。 医者之言大过天。 龙且双眸看向柳白,分毫不敢偏移,只能小心谨慎得将门合上。 “端木先生,到底怎么样了。” 李斯率先开口发问,眼神之中一片焦急担忧。 就柳白方才那满头白发的模样,让其当真是感觉到了心痛。 端木震亨好不容易喘了几口气,仿佛是用尽气力得开口说道:“老夫以凰心之心血,渡柳相之心力衰竭。” “如今柳相已然醒转,本是好事。” “但老夫观之,依旧不言语,甚至....双瞳血红,定然是悲极。” “大喜大悲,如同昔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 “让你们不要进去,就是要让柳相将悲伤的情绪释放出来,否则...即便是凰心这样的神物,也无法渡一个悲死之人!” 说完这一番话,端木震亨差点直接晕死过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年迈的医家圣手,此刻整个人如同从水中捞出一般,面容上的疲惫压根儿掩饰不住。 “柳公白头?” 听到这话,陈平面色一凝,袍袖之中双拳紧握。 而其他人,则是默然无言。 方才那一抹惊心的白雪,让他们何尝不心痛? “让柳白待一会儿吧。” 良久,还是王翦开口。 旋即便是站定,看向厅堂之内。 柳白小子,你天天说自己是名将,这样的打击...当真抗不下吗? ..... 厅堂之内,柳白身上满是血渍,但却浑然不觉。 身穿红色喜袍,呆坐原地,看向前方那五具尸首,大秦黑水玄旗放在一旁。 红、黑,却又偏偏对应的是白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东西拿起。 不是所谓的神兽凤凰宝物,也不是大秦武安君的印章,而是....自己父亲白孝的书信。 书信封皮,早已血迹斑驳,呈现一种极为难看的血黑色。 将其打开,柳白嘴唇微微颤动。 在这一刻,分明书信在手,但他却有些不敢看了。 他怕看到自己父亲的笔迹,会联想到当时是何等姿态。 转眸,看向地上的尸首。 白孝安静得躺在那儿,身子之上的伤势骇人,但面容上...却无半分惊悚恐惧,甚至连丝毫畏死的表情都没有。 坦然! 这一副面容,好似往日。 柳白仿佛终于有了些许勇气,将书信拿起,凑近。 “知难上” “戒骄狂” “常自省” “穷途名” “事必于今,不溺于往。” 一开篇,柳白就仿佛看到白孝在教导他。 即便明知九死一生,白孝担忧的...始终是柳白这个儿子的成长。 紧接着,便是白孝自述: “余幼时好武,父名震于天下,生骄狂之心,引天下兵伍为无物。” “后父身死,王以余年幼,不仁株连,命迁。” “余恨,多以覆秦为志。天大寒,无暖热,手指不可屈伸,弗之怠;着秋单衣,习剑于山林。” “后遇王诩,卜卦。六爻卦起,知而不避,习剑之心愈坚,体魄愈强。” “年十五,破山匪林寨逾十数。” “年十六,剑术大成,战魏国剑仙曹秋道,六十二招断其剑,愿为我左右。” “年十九,剑术愈强,心性愈狠,与吾比武之人,无人生还。得遇荀况,论道。” “至此知,父死非为秦,为天下,为黎民尔,寻父遗言,幸未酿成覆国大祸。” “年二十,入军伍,两年之间,十三次先登,军转十七,秦王欲封侯,辞。” “一年江湖行,战魏国大小武夫七十二人。一剑入魏王宫,还刺王之礼。” “入赵,慷慨悲歌边塞行,斩匈奴僚兵骑卫三百,明战毁民。” “入韩王宫,剑气滚壁,碎尸韩国高手七十二,令韩公子非入秦讲法家道。” “武夫之力虽甚,却无颠覆国运之能。” “年二十一,结尔娘亲,次年,麟儿柳降世,隐姓埋名。” “初出江湖,一剑挡钱塘浪潮,曾以剑仙自居。” “退出江湖,余只为柳儿之父矣。” 写到这里,饶是柳白,亦是双手颤抖。 这一桩桩事迹,白孝写得轻巧,但....如此风姿卓绝,光是想象都令人向往。 天下第一,这四个字,白孝当得,也放得! 史书言西楚霸王项羽武力天下第一,但....柳白当真觉得,自家老爹才是真正在‘武夫’这一条路上,走到巅峰的人! 而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柳白痛苦的微闭双眸。 天下第一的人物,写了一句‘余只为柳儿之父矣’。 而这一句话,却不见有任何遗憾,或者说有任何眷恋不舍。 相反,柳白能感受到,自己父亲的那种骄傲! 柳白颤抖着嘴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还记得山林之间,父亲豪放的笑。 还记得教自己剑术,却没有给剑,自个儿跑出来后对父亲的‘拳打脚踢’。 还记得自己去走官途,父亲那担忧的眼神。 原来...父爱真的是说不出口的。 柳白再看纸张,只有最后一句话:“柳儿...莫要太累。” 每一个字,墨迹极重,仿佛是用尽了气力一般。 更像是一个父亲,在扛起天大的责任之后,努力伸出手,轻轻揉揉儿子的脑袋。 从头至尾,这封书信,没有写武安之事,也没有写斩杀神兽之事。 只是一个父亲,留给一个儿子的绝笔遗书。 从头到尾,白孝只想柳白幸福安宁得过完一生。 可白家的责任,在国,在天下! 白孝能做的,只是去寻求那个虚无缥缈的国运之言。 柳白将那书信缓缓折叠,小心翼翼收入怀中,静静坐着,看向自己父亲的尸首。 “父亲。” 空荡的厅堂之内,轻轻一语。 不见哭声,道尽不舍。 第728章 柳白他....没有笑意了。 天亮。 厅堂之外,无一人离开,也无一人有困意。 所有人都是看向那厅堂之中,一刻不停。 就连做完手术,累到极致的端木震亨,也是坐在地上,看向厅堂大门。 “吱丫!” 终于,大门缓缓打开。 触目惊心的一抹白,让所有人瞳孔猛颤! 只见柳白缓步走出厅堂,目光轻扫众人,没有开口。 “柳公...” “柳白!” “少爷!” “柳相!” 一道道称呼响起,众人连忙上前。 玄武泪流满面,一个劲儿磕头。 “柳公,您没事儿吧?” 就连最莽撞的龙且,都是犹豫再三,才开口问出了这一句话。 柳白轻轻摇了摇头道:“无妨。” 这两个字说出口,李斯和王翦陡然心头一震! 他们...感觉柳白好似变了! 很熟悉,因为这是柳白。 但...这股气质,很陌生! 就如同一个自小看大的子侄小辈,忽然长大成人了一般。 忽然,王翦瞳孔一缩,忽然想到一个人。 那个自己还在年少之时,远远看着军阵之中的一个人。 杀百万兵,成就杀神之名! 武安君,白起! 再看柳白腰间,那一方武安小印不起眼,却是...锐利无双! “陈婴。” “将父亲、陈伯、黄石公、鬼谷子的尸首收敛。” “将公子虔的尸首,装棺,送入咸阳宫内。” 柳白轻声开口嘱托。 一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都是一怔。 他们没想到,柳白出来的第一番话,就是处理事情。 “柳公,休息一会儿吧。” 陈平上前,强行压制下自己内心的担心,轻声开口。 失去亲人的滋味,他体会过。 他们那一脉死绝,那一日,他陈平撕心裂肺! 而如今....柳白如此平静,反倒是让他们都害怕起来了。 “无妨。” 又是这两个字,让人揪心。 “柳白,家中要事,今日你便不用上朝了。” “在家处理吧。” 李斯眉头微微一皱,而后对着柳白开口说道。 柳白点点头,而后恭敬行礼道:“多谢李相。” 王翦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李斯稍微拉扯了一下。 虽是不解,也只能同意了。 “你们去休息吧,” 柳白只是这样淡淡说了一句,而后又转身走入厅堂之中。 这一个动作,让陈平、陈婴、龙且等人岂能放心,也是直接跟了过去。 李斯面色复杂,拉着王翦便是朝着门外走去。 .... 走出丞相府,王翦怒不可遏:“老狐狸!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看见柳白这小子有点不对劲吗?” “老夫总觉得有些奇怪,却...怎么也说不上来!” 这一番话开口,李斯也只能无奈苦笑道:“老匹夫,你没发现....” “柳白平素之中,面上常带的笑意,彻底消散了吗?” 此话一出,王翦忽然想起! 无论柳白什么时候,做什么样的事情,甚至是作出什么样的神态。 在他们这些识人功夫甚好的老家伙眼中,柳白的脸上...始终带着一股子玩世不恭的笑意。 这一股笑意隐藏得很深,很淡,甚至像是...将这个天下,当做是一个游戏,而他柳白...只是在玩一般! 这一种态度,让王翦有时候颇为不满,但又当真无法真的点出来什么,甚至可以说,连说...都无法准确描述。 现在,王翦终于发现柳白的‘气质’到底是改变在哪里了。 他没有那种‘玩’的感觉了。 而是切切实实得....成为一个朝堂上的权重丞相。 “上朝吧!” 李斯叹了一口气:“再也没有柳白了。” 一语双关。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亦是彻夜未眠! “陛下,相府有消息了。” 章邯匆忙走入章台宫内,直接将一封密报呈上书案。 这一次,他甚至忘记了忌讳! 昨夜柳白病重,一道道的密信呈上,陛下那从不露喜怒的面容,也是一次次变换! 如今终于密报再来,他哪里敢耽搁。 始皇陛下眼眸之中,尽是凝重。 将那密报拆开。 仅仅四个字,让这位威压天下的千古一帝,双手颤抖。 ‘柳相白头!’ “哗!” 始皇陛下魁梧的身躯,立刻站起,双眸之中,好似利剑剑气,锐意四射! “陛下!” 章邯一声惊呼,方才让始皇陛下微微一顿。 数十年来,从未出现的情绪,也是顿下。 始皇陛下面色沉下:“将那个锦衣卫的旗官带到黑龙卫问话。” “派夏无且前往相府,为柳白诊断!” 两道命令下来,让章邯心头一凛! 柳相....出事了? 这漫长一夜,陛下始终没有让那个锦衣卫问话,现在却是下了旨意? 而且....派了夏无且前往诊断... 出大事了! 这一刻,章邯心头甚至产生了些许恐慌! 若是柳白真的出事了,大秦...定然会有一阵不小的动乱! “陛下宁神,末将 这就去!” 章邯连忙开口领旨,紧接着便是快跑离开。 待到章邯离开之后,始皇陛下手中拿着的密报...被瞬间攥紧! 柳白...白头了? “顿若!” 又是一道唤声,顿若从章台宫外趋步入内。 “拟旨,征天下名医入咸阳。” “佼佼者,赏.....万金!” 莫名其妙的一道旨意发出,顿若却是不敢有分毫怠慢,连忙开口应下:“诺!” 天下名医....柳相....顿若已然后背一身冷汗! 他不敢猜,他甚至想要强迫自己将这些事情的联系从脑海之中切断。 可是....他却是止不住惶恐! 章台宫,仅仅是经历了数十个呼吸的声音,重新陷于平静。 始皇陛下缓缓坐下,眸光微微闪动。 朝堂老臣,如李斯,如王翦,如阳烨,将柳白视为年轻子侄,多有爱护。 帝.... 何尝不是? ..... ps:这一段剧情写了很久,很多人说我刀的不痛快。 事实上,我也很难受啊! 最为重要的是....这些章节,是柳白的转折点! 我没有存稿,你们是看几分钟难受一下,我是写的时候一直难受! 顺便说一句,今天父亲节哟! 第729章 可医治陈平否? 丞相府之内,柳白端坐。 一夜未眠的他,眼神之中却没有显现出丝毫的疲惫。 可这满头的白发,却是静悄悄得将柳白昨晚的心境,尽数诉说。 这一个模样,让陈婴愈发揪心,只能埋头继续干活。 陈平抿唇不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说,他是最了解柳白的一个人,知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应该说。 至于萧何,昨夜被韩信‘借’过去,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事实上,这也是柳白的安排。 一个人政治生命的开始,除却了朝堂上的明面身份之外,更多的还有私交。 权力的本质,从来都不只是从上赋予便可以的,还有同级之间的不排斥,下级之间的支持拥护。 丞相府的一夜剧变,柳白更是亲口下令,不能去通报萧何。 即便是这样的时候,柳白想的依旧是自己人,和大秦的将来。 “柳公,夏无且来了。” 就在此时,龙且急匆匆跑入厅堂之内,开口禀报。 那眼神之中,甚至有一些惊喜。 夏无且乃是咸阳宫之中的神医,说不定医术比端木震亨还要高呢? “让他进来吧。” 柳白面容之上不见丝毫情绪,只是淡淡开口。 “是!” 龙且快步跑出。 反倒是陈平不由微微紧张。 方才他已经问过端木震亨,这凰心效果如何,连端木震亨都无法确定。 连陈平这样的惊世大才,此刻都犯了后世病患家属通常会犯的一个错误:想要从多个医生的口中得到心安的回答。 .... “柳....” 没过多久,夏无且走入厅堂之中,刚要行礼,便是瞳孔猛然一颤。 只见寻日里风采卓绝的谪仙人柳相,此刻一头白发! 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夏无且甚至连行礼都是一滞。 “夏神医,无需多礼。” 柳白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对于夏无且的反应,这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柳相,还请伸手,老夫为您诊脉!” 夏无且这一下终于知道为什么始皇陛下让自己过来了,也是将药囊往案桌上一放,快步上前。 柳白伸手,并没有拒绝。 夏无且是什么身份,他来到丞相府代表的便是始皇陛下的旨意。 龙且、陈婴、陈平三人皆是看向夏无且,完全不敢有丝毫出声。 夏无且将手搭脉,忽而面露惊疑之色。 “柳相脉象,气血充盈,如澎湃大海,比之以往,非但没有损伤,反倒是增强了许多。” “可....短时头生华发,乃是心脉受损之征,现在....这....” 柳白的脉象把夏无且都快整不会了。 一夜白头,那伍子胥也曾有过,但其人身体强健,尚且大损。 以夏无且对柳白脉象的过往认知,他甚至做好了当即急救的准备。 可这....强健的脉象,让夏无且甚至怀疑是不是搭上了龙且的脉。 “夏神医,我服用了凰心。” 柳白轻声开口。 一句话,便让夏无且瞬间面露震惊之色! 凰心,这种传说之中的神物,当真存在吗? 而且....还服用了?!! “柳相莫要妄言...讳疾忌医倒是罢了,可这乱说,万一误了诊断....” 夏无且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 “确实如此。” 柳白摇了摇头。 告诉夏无且,就是告诉始皇陛下。 这件事,他并不打算隐瞒。 “难怪!” 然而....夏无且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凰心这种珍贵之物,理论上是能为始皇陛下延寿的。 可....柳白既然说了已经服用,那就不是他夏无且可以掺和的事情。 相反,他甚至有点庆幸,因为.....柳白的脉象不是假脉! “夏神医,有一物想要请你一观。” 柳白将自己榻上的包裹缓缓打开,而后将火凤之睛拿出,放置在案桌之上。 传闻之中的神兽,荆山凤凰的双目,是何样? 通体晶莹,瞳孔之中隐约烈火轻焚。 哪怕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却依旧如同刚刚挖出来的一般,让人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稀奇的宝石。 就连夏无且这样见识广博的神医,第一眼也是本能发愣。 “柳相,这....请恕老夫眼拙。” “此物可是....凤凰的双目?” “火凤之睛?” 夏无且心中一个咯噔,有点猜到,又有点不敢猜! 凰心..取自哪里,他自然知道。 但... 火凤之睛,比之凰心,是更加不可思议的东西。 原因很简单:凰心可以杀了凤凰之后取。 而对付这样的神兽,只要是人,第一反应都是攻击其脆弱的地方! 荆山凤凰,其羽若火,其坚似甲,浑身上下,真的能称得上‘脆弱’的地方,估摸着也就是眼睛了。 想要在不伤到其眼睛的情况下杀了凤凰? 做梦! “确实是火凤之睛。” 柳白点了点头。 一句话,让夏无且差点惊叫出声! 火凤之睛!这可是火凤之睛啊!这天下当真有人能做到不伤了神兽的眼睛,将其杀死吗? 这柳相....是如何得到这些的啊! 这一刻,夏无且甚至完全失了对待丞相应该有的礼节,双目死死盯住火凤之睛,呼气若喘,就连眼神都疯狂了几分! 身为医者,能见到传说之中的神物,他如何能保持一如既往的镇定? 然而...柳白却没有停顿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曾听闻夏神医言,阿平的双目只有神物火凤之睛可以医治。” “此物在此,不知夏神医可否出手?” 一句话说出,厅堂之内,尽皆沉寂! 陈平面容之上,竟是生平第一次露出呆滞的神色! 而陈婴和龙且,则是诧异得看向柳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柳白见到夏无且,最为要紧的事情不是诊治自己的身体,而是....关心陈平! 第730章 啥玩意儿?把陛下祖宗的尸首送过来了? 第730章:啥玩意儿?把陛下祖宗的尸首送过来了? 听闻此言,夏无且先是一愣,旋即面露凝重之色,沉声道: “柳相,此事老夫现在还不能回复你。” “火凤之睛,乃是古籍之中记载的灵药,用来医治陈平先生的双目,想必是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治疗的方法,老夫还需要回去翻阅典籍,再寻以辅药。” 说完这一番话,就连夏无且都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发热。 当初自己为陈平诊治的时候,大言不惭! 说需要火凤之睛。 现在人家柳相真的弄来了,搞得他有点尴尬了。 陈婴和龙且听到这一番话,眼神之中有些许失望。 陈平复明! 这件事对于整个丞相府来说,无疑会是天大的喜讯。 而夏无且说要回去翻阅典籍,至少....今日不能让柳白开心一些了。 反倒是陈平,听闻此言,没有丝毫失望。 “夏神医谨慎,本相先行谢过。” 岂料,柳白非但没有半分怪罪夏无且,反倒是极为感激。 火凤之睛,这东西有没有出现过都难说,更何况入药,医治? 现在夏无且一句‘翻阅典籍’,要下如何大的苦功夫可想而知。 “柳相,有一番话,老夫不得不说。” “凰心虽是良药,修补心脉,但...柳相您白首之事,想必是经过喜悲之事。” “器物修补,尚不如初。您虽心脉澎湃,气血充盈,亦是要小心谨慎,免大喜大悲之事。” 临了,夏无且还是多嘱咐了一句。 虽然有点多余,但他还是要开口。 劳心劳神,这四个字放在这位柳相身上,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的。 “多谢夏神医了。” 柳白起身行礼,十分有礼数:“龙且,送送夏神医。” 龙且也是醒悟,一个快步上前,将夏无且吓了一跳:“夏神医,这边请。” .... 待到夏无且走后,陈平方才开口:“柳公,其实...陈平并不需要此物。” “火凤之睛既然是神物,无论是留在库房以防不测,还是进献陛下,消疑虑之心,止群臣悠悠,皆是上等,这...” 岂料,陈平话还未说完,便直接被柳白打断。 “不是的。” 一句话,让陈平微微一怔。 饶是他这般聪慧,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不是’在何处。 “阿平,我曾与你说过,想要和你一起看看这盛世。” 柳白轻声开口。 语气之中,竟有些许落寞。 一旁的陈婴听到此话,不由得心底一动,伸手扶住柱子,方才能站稳。 是啊... 老爷死了,自家爷爷也死了。 少爷...身边没有亲人了。 陈平抿唇,不言,只是长长作揖。 一揖到底,长久不起。 再抬首,清泪两行。 “如公所愿。” 这一次,陈平忽然觉得,原来...自己活得久一些,会挺好的。 “平余生几载,想要陪柳公走过这一段路。” ... 章台宫内,分明已经快到朝议的时辰了,可始皇陛下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端坐于主座之上。 案桌上那一封分明只是渔阳郡郡守禀报今年开荒田的流民人数的奏疏,打开了已经有一炷香的时辰。 一旁的顿若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兢兢站着。 一炷香的时辰看一封奏疏?还是说陛下根本就没看这封奏疏? 答案显而易见。 “启禀陛下,夏太医求见复旨。” 就在此时,一名小宦官趋步走入章台宫内,开口禀报。 而就在他开口之时,殿外章邯匆匆走入,朗声开口道:“拜见陛下!” 始皇陛下抬眸,沉声道:“章邯,站下。” “宣夏无且。” 那小宦官也是第一次遇到黑龙卫统领章邯没有禀报就‘擅闯章台宫’的模样,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快声答道:“诺!” 而后先是趋步,后觉不妥,索性加快了一些跑出章台宫。 如此模样,引得顿若微微皱眉。 接下来这个小宦官的去处,怕就是咸阳宫内的浣衣监了。 “臣,夏无且,拜见陛下!” 夏无且匆忙走入章台宫内,先行行礼。 而后看到一旁的章邯也是有点儿发懵。 “柳白如何?” 始皇陛下直接开口询问。 夏无且恭敬道:“启禀陛下,柳相心脉有受损迹象,但如今已经恢复。” “然,” “柳相白首,臣诊断当时喜悲之事所至,心力交瘁。” 听到柳白已经‘恢复’,始皇陛下那如炬目光不着痕迹得微微松下一些。 如此细微的差别,旁人自是难以察觉。 但这一股子威势还在,夏无且略微犹豫,沉声开口道:“陛下,柳相恢复,是因为有了神药。” “据柳相言,是服用了凤凰之心!” 这一句话说出口,侍奉始皇陛下多年,深知不可露面色之变的顿若,瞬间瞳孔一缩,难以置信! 凤凰之心?! 这东西听都没听过啊! 然而,始皇陛下却是扫了一眼章邯,而后对着夏无且沉声道:“柳白体内,可有沉疴,遗留之疾否?” “白首可医否?” “体可调理否?” 一连三问,语气平淡,却当真‘暴露’了这位千古一帝对于柳白的关心。 夏无且也是额头冒出些许细汗,竟是有些难以回答。 “启禀陛下,柳相脉象来看,无沉疴遗留之疾。但这白首....臣确实无能为力。” “至于调理....” 夏无且感觉自己快哭出来了。 柳白身为大秦丞相,政务繁忙,本来就是劳累人,调理作用有限。 医道讲究个契合阴阳,睡觉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这柳相整宿整宿不睡觉,扁鹊来了也没法啊! “罢。” “你先退下。” 始皇陛下看夏无且这模样,摆了摆袍袖。 这一下,夏无且如蒙大赦,连忙告退:“臣告退!” 他没有将火凤之睛的事情禀报始皇陛下,不是不忠,而是要验实!他需要查阅古籍,确定那就是火凤之睛才可以禀报。 身为臣子,谎报...是大罪! 而且...都看到章邯在这儿了,夏无且就更有‘推脱’的理由了。 待到夏无且退下,始皇陛下转眸看向章邯。 一个眼神,这位黑龙卫统领立马会意,三步行至大殿中央,行礼道:“启禀陛下,柳相并未禁口此事,末将找到那锦衣卫旗官玄武,此事原委已然查清。” “而且....” 章邯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道:“丞相府方才送入宫中一具尸首。” “乃是...我大秦献公之长子,孝公之长兄。” “公子虔!” 这句话说出,顿若瞳孔瞬间猛缩! 啥玩意儿?丞相府,把陛下祖宗的尸首送过来了?!! 第731章 始皇戴孝 章台宫内,章邯禀报的声音不断。 顿若那嘴巴也是越长越大。 始皇陛下的面容凝重,却始终不语。 良久.... 章台宫内一声长叹,再无其他。 .... 丞相府内,萧何回来以后感觉天都塌了。 只见府邸上下,尽皆白素。 等陈婴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这位向来温和的未来丞相苗子甚至连站立都不稳了。 “柳公!” 萧何流着眼泪,进入厅堂之内。 那一抹刺目惊心的白,让萧何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疼。 “回来了。” “蒙府事情如何?韩信可否结交朝堂各路大臣?” 看到萧何回来,柳白开口询问的,却是昨日的婚事。 萧何强忍心中悲痛,点头道:“启禀柳公,蒙府上下礼节周全。蒙毅长袖善舞,除却九卿不便现在与其交好,其他各路官员或多或少言韩将军军功威大,起结交之意。” “依照柳公吩咐,以韩信名义的回礼也送到了他们的府上,想必就算做不到交好,至少也有初步会面善意。” 听闻此言,柳白微微点了点头。 这一次韩信的婚礼,可当真不是结婚这么简单。 韩信的短板,在于性子傲了些,又不通朝堂政事,说白了就是后世人口中的情商低。 可...蒙毅恰巧可以弥补这一点。 此番柳白将萧何留在蒙府操办,也算是上了个双重保险。 不指望韩信成为一只四处逢源的老狐狸,至少不能有事儿没事儿跳几个人出来骂两句吧。 “辛苦了,萧何、” 柳白手指略微点点案桌,示意萧何落座:“用些早饭吧。” 这一说,萧何方才发现,那案桌上端来了刚温好的粥。 出门办事儿,家中人常记,回家有人温粥,这是何等温馨? 可....萧何一想到自家柳公方才遭逢巨变,心中更是难受。 “多谢柳公。” 萧何略微咬了一下嘴唇,坐下喝粥。 不知道粥是何滋味,只觉得应当要赶紧喝完。 “少爷。”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厅堂之内,面有戚色,轻声道:“殡仪之事已然准备妥帖,白事用物,除却棺木还在加急之外,其他都已然送到府上。” 柳白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从海上到现在,已经过了头七,早些让父亲和陈伯他们下葬,是一份孝心。 厅堂之内,一片沉默。 那股子压抑的氛围,与往常的说笑,反倒是成了最好的对比。 龙且觉得不妥,张了好几次嘴巴,但依旧想不出什么话语来。 “朝议时辰到了。” 良久,柳白忽而开口,而后缓缓起身,负手行至厅堂之外。 那大秦的初阳升起,意味着‘夜’已然过去了。 过去了.... 吗? ..... “百官进殿!” 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走入麒麟殿内,各个喜气洋洋。 官位稍低一些的,觉得自己昨日在蒙府表现不错,那淮阴侯与他们也算初步打了个私下的照面,不说留一点情谊,至少日后说话能有个开头了。 官位高一些的,更是开心! 淮阴侯成婚,性情更加稳重,再加上有老将军王翦的认可,韩信平步青云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蒙家与王家不同,在军伍之中没有当真顶了天的话语权,日后这淮阴侯执掌军伍打仗,那还不是少不了他们那摇旗的支持? 说到底,这场婚礼,反倒是更像是朝堂政治的‘联姻’。 是一种私底下的默契‘结婚’。 反倒是王翦李斯,这两位朝堂顶尖的大佬,面容之上不见喜色,多有担忧柳白的情况。 嬴彻站立首位率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眉头轻皱,而后起身,行至李斯面前,轻声道:“李相,老师今日为何没来上朝。” “昨日可是酒醉太过?孤遣太医看望一番?” 这一问,其实极为不妥。 嬴彻如今已经是太子了,虽然柳白是老师,至少在朝堂上也要保持距离。 但是....嬴彻还是问了。 在他看来,自家柳师比这一点点的‘犯规矩’相比,重要太多。 李斯不着痕迹得摇了摇头。 这一个举动,让嬴彻也是极为紧张,刚准备细细问下去,就听见又是一道宣号声响起:“陛下到!” 此声出,群臣皆是一怔,而后连忙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今天陛下来的太快了,他们甚至没有充足反应过来。 嬴彻对着李斯无奈一笑,连忙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但心头的那个疑虑,却是更重了。 按照常理来说,自家老师的惫懒性子,请假很正常。 但李斯摇头,证明不是因为酒醉...那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 整个麒麟殿内,气氛为之一滞。 始皇陛下手扶天问剑,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满朝文武,尽皆瞳孔猛缩,露出难以置信得神情。 年轻一些的官员,甚至连自己呼吸都有些忘却了,更别提不可直面上位的规矩。 李斯和王翦,同时露出苦笑,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最震撼的,莫过于昨日方才大婚的韩信了。 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心中早已掀起波澜! 因为.... 始皇陛下身穿一袭黑色玄鸟宽袖长袍,手扶天子剑,可.... 头系一根纯白布条于冠冕之上! 始皇...戴孝! 一时之间,整个麒麟殿内,顿时为之一寂!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还是王翦,率先开口行礼山呼,群臣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跟上: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山呼之时,嬴彻感觉自己都傻眼了。 父皇戴孝?!自个儿也没有哪个叔叔昨天死啊? 这个天下,还有值得自家父皇戴孝之人? 第732章 武安君白孝?这是谁? 始皇陛下端坐于主座之上,目光略微扫过群臣。 落在那个空位之时,略微停留。 “今日有一要事。” 始皇陛下开口。 没有用多重的语气,也没有什么沉重的辞藻。 就是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就让麒麟殿内的满朝文武公卿,尽皆将心提起! 始皇戴孝,这已然是一件大事了。 众人皆是本能得看向李斯和王翦二人。 发现这两位朝堂老臣虽是面有悲戚之色,但完全没有意外! 一下子,众人恍然,知道今日之事小不了了。 “陶实。”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点了九卿宗正陶实的名字。 陶实立刻起身,行至大殿中央,朗声道:“臣在!” 这种气氛下,他被点名,那叫一个心有戚戚,可...真的没办法啊! 始皇陛下戴孝,他这个负责礼仪、祭祀之人,肯定是第一个出来的。 “昨日,我大秦献公之长子,孝公之长兄,公子虔过世。” 一句话,麒麟殿内文武大臣感觉自己的额头都烫了! 而反应过来之后,不少人皆是嘴角抽搐! 献公?!! 这可是百年之前的大秦先君!他长子居然昨天才过世?! 而且....公子虔,这三个字在大秦也是如雷贯耳! 可以说,昔年商君之死,其中有公子虔的动作。但....大秦的改革,偏生又是这位公子虔也支持的。 这样一个纠结到底的人物,如今始皇陛下为其戴孝? “启禀陛下,公子虔乃是陛下之‘曾大父’,臣以为,当行国葬之殡!” 陶实也是脑子反应快,知道陛下率先将自己喊出来是什么意思,连忙开口。 国葬!向来只有国君身死或者是无比重要的功臣才会为之举行。当然,偶尔太后死了,也会举行国葬,这就取决于当时国君的态度了。 凡国葬期间,百姓不得声乐,这些都是常仪。 “公子虔昨日逝世,当有一百多岁,此乃喜丧!请陛下节哀!” 司马欣身为宗正府之人,那日得到了陶实的赏识,升官迅速,此刻也是见势连忙开口符合! 有了他这么一开头,群臣连忙反应过来! 人死了是人死了,不能太影响到活着的人。若是陛下因此伤了心神,才是大秦的不幸! “公子虔昔年军功卓着,国丧理当!请陛下节哀!” “陛下尊先人之情,臣等明之!然,亦要以体为重啊!” “....” 一道道符合声响起,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还以为是什么要不得的大事儿,原来是公子虔没死之后又死了啊! 一百多岁,这就算是说做‘仙寿’都不算过火了,此刻开口说‘喜丧’,倒是没有半分问题。 反倒是嬴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容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他联想到了自家七弟曾经收到过天月剑,原来是老祖宗还在啊! 扶苏两行清泪流下,只是作揖,悲痛不言。 然而.....始皇陛下对于群臣的劝谏,却是浑然不觉,双眸看向麒麟殿外,沉声道: “昨日,我大秦武安君,白孝身死。” “朕欲以国葬待之!” 又是一句话。 原本朝堂之上群起不绝的劝谏声,附和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面容之上,惊露茫然之色! 大秦武安君?!! 我大秦不是只有一个武安君,杀神白起吗?而且早早自刎,还是陛下您多上尊荣的。 如今怎么又有一个武安君了? 陶实整个人都傻了! 大秦武安君白孝?这个人是谁啊?是杀神白起的儿子吗?承袭了武安爵位吗? 国葬之礼,非大秦功勋大盛,不可以臣之身受。 如今陛下要为其举办国葬,他....为难啊! 宗庙,祭祀,礼仪非比政事,是有章程的。陶实身为大秦九卿宗正,在这些问题上,是要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始皇陛下最为贴切的谏言的。 此刻..他却手足无措。 “启禀陛下,臣要宣武安君之事迹!” “请陛下准奏!”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陶实抬眸一看,真的感激得快要哭了。 只见大秦军伍功勋最盛者,武成侯王翦缓缓起身。 “允!” 始皇陛下吐出一个字。 王翦行至大殿中央,转身面对百官,面有戚色。 如此模样出现在大秦的战神脸上,文武百官哪里见过,纷纷心生疑虑。 白孝?!! 难道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还是说,始皇陛下因为即将开始的百越战事,准备再往上抬一抬昔年的武安君白起,鼓舞军伍士气? 一时之间,就算是再老道的臣子,也没法直接猜出答案。 “诸卿,白孝之名,诸位可能不知。” 王翦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去。 仿佛看到自己年轻之时,永远无法追赶的那一道身影。 论军功,他王翦确实成功了。但....那一道身影的勇猛,却是永远铭刻在其心中。 “其为昔年我大秦武安君,杀神白起义子!” 一句话,群臣眼皮一跳! 杀神白起。 这个名字,无论何时说出,都会让人心生凛然之意! 大秦拥有一统天下的实力,自嬴稷与杀神白起这王将组合伊始。 “大王登基元年,白孝入狄道,破山匪林寨十三,渔阳郡得建兵亭。老夫初闻其名,后知其身份。” “秦王政十一年,老夫领兵,入太行山脉,攻打阏与。白孝领步卒七十二,先登!定我大秦西进之途。” “同年,攻邺邑,白孝军阵斩将,再先登!” “秦王政十二年,与赵作战,一年之间,我大秦下赵六城,白孝得先登之功,五也!。” “秦王政十三年,我大秦再攻赵,扈辄凶猛,我大秦桓齮围困至无援,白孝领骑队,突围,重伤濒死,存我大秦兵卒。” “两年之间,十三次先登,先后斩将十五!次次凶勇入阵,次次建攻!” “千军万马,取将收首若探囊取物!” “仅是军功,便足策转十七转驷车庶长,陛下欲公天下,明我大秦武安尚在,辞!退军伍。” 王翦微微一顿,眉宇之间,仿佛看到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盖世天才! 军阵,仿佛就是为之而生! 曾几何时,这位辞‘武安君’的男人,也是他王翦的标榜! “再后,老夫只听其传闻。” “魏国刺客入秦,未至边境,三十二人尸首送入老夫军伍之中。后便有了魏王宫武夫不可一世,将那魏王宫豢养大小武夫尽数屠戮,朗笑‘还礼’!” “入赵,一路踏血,方才有如今军伍之中匈奴的地形地势图。” “入韩王宫,公子韩非入秦!” “入燕王宫,横剑燕王喜,斥令其割肚上三斤肉,附礼太子丹头颅,赔刺陛下之罪!” “白孝,” “大武安秦!” “臣以为,当得起国葬!” ..... 15号写完柳白白头之后,身体不适。 睡了一觉发烧了。 再睡一觉,退烧了,但.... 这两天感觉头昏昏沉沉,实在是感觉脑袋疼的不行。 本来是想好了很多大高潮的,始皇戴孝,王翦诉功绩。但不知道为什么,写出来就难受的要死! 实在对不起各位。 第733章 去之前,留个种 当王翦将白孝的功绩诉说之后,满朝文武,无一人再有异议! 无论是军功,还是此人滔天的战力,都足以当得起‘国葬’的规格。 始皇陛下面容之上,古井无波。 但是心中,却是想起了那个深夜入宫,拿着一柄木剑的少年。 “如果你无法平定天下,你定然会死在我的剑下!” 在剑招过后,少年的话语,时常回荡在其耳边。 威胁过这位千古一帝的人不多,他算最直白,最无法无天的一个。 \"大秦武安,乃承袭之爵。\" “明日国葬之后,行承爵之礼!” 始皇陛下将国葬之事定下后,又是一句话,让满朝文武皆是发愣! 承袭?!!! 白孝立下的军功,足以策转十七。按照大秦承袭爵位的惯例,是降两级承袭。 等同于将会有一个年轻人,直接成为大秦十五转军功的军爵! 即便是武将如云的大秦,十五转军功的军爵也是屈指可数,譬若韩信....直接就被视为日后接掌大秦军旗的将领。 再加上‘武安’二字.... 再加上大秦对于白家的‘亏欠’.... 所有人都难以想象,接下来走入朝堂的武安君,会是有如何风采! 但紧接着,有些臣子忍不住嘴角略微抽搐,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承袭武安,代表着武安君这个名号已经有主了! 要知道,咱们大秦的那位柳相,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武安君’,现在有主了,总该放弃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了吧? 别的不说,单单是能让柳相别一股脑往武将堆里面凑,就是这个尚未入朝,却已然走到武将巅峰的年轻人立的第一个大功劳了! “笑你妈个头!给劳资哭!” 张云龙直接一巴掌拍在旁边一人的后脑勺! 那年轻武将,无辜无比!自个儿在为咱们大秦的武将谋未来,你还打我? 王翦面容之上阴晴不定,但最后.....依旧是长长一叹! 唯有宗正陶实,不住擦汗! 大秦武安君承袭爵位,二人国葬明日就要进行。 这一份工作量直接压到宗正府,说不紧张,谁信呐? 四下看去,见到司马欣之后,终于是略松一口气。 至少...自己手下有个真的能办事的不是? “退朝!”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起身朝着内殿走去。 今日除了国葬和承袭,再不议其他事。 国葬,也是始皇陛下送给这个亦师亦友的忠孝之人最后礼物。 .... “老匹夫,你怎么知道武安君如此多的事迹?” 李斯嘴角略微抽搐,快步赶上王翦开口询问。 这样的一个人物,自己在各类政务奏报之中,都没有找到踪影,若非是自家老师告知,恐怕什么都不知道。 而王翦却是如数家珍,他能不问吗? “咱们大秦的武将,或敬佩,或心有亏欠。” “白家之人....老狐狸。” 王翦面色复杂,对着李斯,甚至都没有说完整的话。 但就是这样,李斯面色也足够难看了! 王翦告诉他的...是一件军伍之中的秘辛! 简单来说,就是老一辈的武将们,譬如王家,蒙家,还有恒齮之类的顶尖武将,联手隐瞒了这些事情。 隐瞒军功,对于向来主张法制的李斯来说,简直就是对着脸面打拳,他如何能不气! 可气了之后呢,李斯又是深深看了一眼王翦,明白了这老匹夫面色之上的为难。 说白了,这件事必须做! 一统天下之际,若是昔年杀神白起的儿子崭露头角峥嵘,各国君主自是会心生惧怕,联手抗秦。 而那些底层的百姓,忌长平之战中,那些赵人的下场,定然誓死抵抗。 如此一来,反倒是为大秦一统天下,创造了天大的困难。 为国利的弃己,白家一脉相承的做法罢了。 “去看看柳白罢。” 李斯拍了拍王翦的肩膀,朝着宫门外走去。 王翦点头,再不愿意说白孝之事。 心中有愧!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这件事写进史书里。 .... 等其二人走出宫门外,恰巧便见一辆华丽马车,匆匆向西边街道而去。 李斯和王翦对视一眼,皆是猜出了那是何人。 “算了,回府吧。” “老陈,回、” 二人同时对着马夫开口,打消了前往看望柳白的想法。 .... “兄长,武安君所历之战,可否找到卷宗?” 缓步走出宫门的韩信,沉声对着蒙毅开口。 蒙毅面色略微为难道:“武安君白孝,此人我也从未听闻,乃是父亲一代的人物。” “既然声名未显,想必是未曾记录军册之中。” “确实困难了一些。” 蒙毅说的是实话,在好武成风的大秦,这样一个军阵万人敌,江湖凶武夫,能够硬生生隐瞒下来名声,自是多方决定。 甚至,蒙毅再不孝一点,都能猜想是不是自家老爹,甚至是自己爷爷都参与其中了。 “无妨,军战之事,得一丝可窥全貌。” “拜托兄长。” 韩信摇了摇头道。 这一次,他十分执着。 “很佩服此人?” 蒙毅疑惑开口。 韩信点了点头道:“此人有英雄气!” 英雄气,这三个字,可见韩信心中所想! 见此,蒙毅不再坚持,而是点头道:“我去翻一下往年军阵卷宗,若是没有的话,再去一趟李相府上。” 他可不敢前往柳相府上。 要是柳相真的知道‘武安君’这三个字彻底无望以后,说不定还要拉他蒙毅‘秉烛夜谈’叻! “回去吧。” “李信那边的回信已经过来了,你在咸阳最多只能待上这么几日了。” “争取让为兄在年末能报上侄子。” 蒙毅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开口说道。 这一句话说完,韩信破天荒面色微微变了变,而后缓缓点头。 出征前留后,这是老秦人的惯例,甚至不止是已婚男子家中的惯例。 昔年大秦贫弱之时,知晓你一个单身独子要上战场,说不得村中的姑娘会解衣相侍,为的就是为国杀敌! 听起来有些令人发笑,但....真切感受到后,反倒是笑不出声。 因为....去者十,归三四矣。 第734章 灵前叙话,大荒囚天指! 第734章:灵前叙话,大荒囚天指! “老师今日为何没有上朝?” 丞相府门口,那门房十分识趣,直接给嬴彻这位新晋的太子殿下开了门。 可刚问出口,嬴彻立马闭嘴。 只见府邸之内,尽挂白素。 就连嬴彻身边带着的白纯,都是双目圆睁! 左相柳白,没听说他有什么亲人呐? 向来机敏的门房面容悲戚,没有开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嬴彻道:“前面带路,我去见见老师。” 门房点头,将门关上后立马带路。 .... “老师...” 刚走入厅堂,嬴彻顿时瞳孔一颤。 只见偌大的丞相府厅堂,被布置成灵堂,那正对的位置上,摆放着四个牌位。 居中靠右的牌位写着‘先父白孝之灵位’。 仅仅是这几个字,嬴彻就感觉自己的腿脚有些发软! 白孝?!! 这个名字,就是今日在朝堂之上的焦点! 甚至连王老将军,都对其敬畏有加....居然是自家老师的‘先父’? 紧接着,嬴彻伸手,白纯连忙将其搀扶。 二人脑海之中,同时蹦出一个词:文武双全! 不是个人层面的文武双全,而是朝堂层面! 文至左相,武至武安! 这一瞬间,饶是嬴彻发自内心尊敬自己这位老师,也是不由得从心底里不寒而栗。 是怕! “殿下,您不该来的。” 柳白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相迎,只是静静地跪在灵位之前,轻声开口。 “老师...” “学生听闻老师今日不朝,担忧老师昨夜酒醉,特来探望。” 嬴彻整顿一下自己的心绪,沉声开口回应。 但是...文武双全这四个字,当真是死死压在嬴彻的心头,挥之不去! “既然来了,看看我父亲吧。” 柳白声音依旧很轻。 白纯咕咚咽下一口口水,看着这位柳相的身影,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是权势带来的压迫感,而是柳白这个人。 他甚至有一种荒唐的想法,若是柳白当真想,即便是大秦这样的盛世大国...也是真的会被这个家伙给灭掉的! “是!” 嬴彻老老实实上前,学着柳白的模样,在这四个牌位面前跪下。 直到跪下之后,嬴彻方才发现几个名字。 “家老曹秋道之灵位。” “下邳黄石公之灵位。” “鬼谷王诩之灵位。” 这三个牌位,与白孝的灵位放置在一起。 嬴彻身子一晃,差点直接摔倒。 天塌了吗?为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 剑仙曹秋道,稷下学宫的剑神一般的人物,他是听说过的,但从未见过。 可鬼谷子王诩....是战国之时,各个王族最为记挂的名字啊! 都死了? “上香。” 柳白取出火折,将一把香点燃,递给嬴彻:“每炉三根。” 嬴彻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而后恭敬照做。 紧接着,柳白便是对着灵位开口:“父亲,陈伯。” “我的学生来看你们了。” 一开口,嬴彻瞳孔猛睁! 陈伯?!!!是那个以前在老师府邸之中洒扫的老管家吗? 灵位之中,居然有一个人是陈伯? 仅仅瞬息,嬴彻感觉自己的手都抖了! 鬼谷子王诩肯定不是,否则卫庄这家伙不会是这个下场。 黄石公自个儿倒是听萧何讲过两句。 那....真相只有一个! 陈伯就是白孝...啊呸!陈伯就是大剑仙,曹秋道! 嬴彻猛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有点儿发凉! 大剑仙曹秋道,用扫帚打过我屁股?!!我居然没死? 然而....嬴彻的这些心理变化,柳白却是丝毫不在意。 只是自顾自,用火折继续点香。 不同于方才嬴彻的一把着,柳白这一次是一根根点。 一边点,一边开口絮叨:“父亲,这小子是我大秦的太子,行六。” “算是儿子的得意门生,除了人品一般之外,倒是聪慧。” 此话一出,一旁的白纯连忙将头低下。 这....怎么这么说太子殿下呢?虽然是实话。 嬴彻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没有对柳白的话有任何反驳,而是直接回过头,怒瞪了白纯一眼。 有些话,自家老师说得,别人听不得! 白纯立马绷紧神情,悄然朝着外面走去。 他可不是傻子,再待下去,灭口倒是不会,回去定然受罪! 柳白甚至都没有看一眼白纯,只是继续说道:“可这小子有出息。” “边关打了一场大胜仗。匈奴人退了,退的远远地。” “咱们大秦准备让这些匈奴人当不知道死活一个劲儿往西边撞的野马,而后就可以当个甩手牧羊人了。” “文政方面也还可以,儿子看了看,明君算不上,至少能办事儿。” “咱们大秦的第二代,不会让天下人失望到哪里去。” 这一番话说完,嬴彻差点直接跳起来! 白纯你快回来啊!我老师在夸我,你怎么就出去了! 这一下,嬴彻当真是欲哭无泪了。 但...其内心深处,竟是有一些庆幸。 一直以来,嬴彻最为渴望得到的认可,是柳白的认可! 自家父皇和自己有着一层父子的关系,他嬴彻只是在和兄弟们比。 可是自家老师不同! 很多时候,嬴彻甚至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家老师想让自己做,方才办到。 “老师....没想到我在您心里如此重要!” 嬴彻差点感动得哭出声来。 “啪!” 但紧接着,柳白直接伸手,将嬴彻说话打断。 这一下,嬴彻都懵了! 不对啊!老师您不是在夸我吗?我表达一下感激之情,您再说两句好话,这不就是可以流传一下的好故事吗? 干嘛打断我啊? 柳白缓缓抬眸看着自家父亲的灵位道:“父亲,您放心。” “大秦安好。” “国运绵延。” 灵前叙话,告慰先人。 .... “啧,你就是白纯?” 门外庭院,龙且斜着眼,看了一眼白纯,那叫一个心里不爽:“来过两招?” 反正是自家柳公曾经下令要揍过的人,他龙且决定贯彻到底! 白纯微微一怔,而后连忙扯起微笑道:“这位龙统领吧!大名如雷贯耳....” 恭维的话还未说出口,龙且脚步猛然一动:“大荒囚天指!” 一脚踹出! 第735章 我学生,好像起了点心思 龙且的一脚有多凶猛? 在锦衣卫密练之中,这一脚曾经硬生生将一枚盾牌踹得弯折! 也得亏白纯多年行走江湖,练就的一副反应力,仅仅一瞬间就是收掌于腹前,试图格挡。 “砰!” 然而,依旧是被龙且一脚踹翻! “你混蛋!” “不是大荒囚天指吗,你居然用脚!” 白纯被这一脚踹翻,只觉得五脏六腑如同火烧一般,大声怒喝。 偷袭就罢了,居然还出招不符,他....难受啊! “脚趾也是趾,大谎囚天趾,俺可没骗你!” 龙且笑了笑,将柳白昔日的‘剑法’学了个十成十。 “你....” 白纯整个人都感觉麻了!大名鼎鼎的锦衣卫统领龙且,居然是这么无耻的人,这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但....他没有起任何再打斗的心思。 光是刚刚的那一脚,白纯就已经深刻意识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若是不习武之人看到龙且,只会觉得此人体格健硕不好惹。 可白纯看见龙且,感受到的却是武力上面的绝望! 这是一种用一生都无法追赶的差距,若是打斗过招,自己灵活腾挪,或许能撑到三招之后。 但若是以命相搏,龙且一招,足以将他毙命! “龙头领,在下自问未曾得罪你,对于柳相也不敢有分毫得罪,为何....” 白纯索性在地上不起来,直接一个‘大’字倒下,喘着粗气开口问道。 习武之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傲! 他白纯放弃抵抗了,没道理龙且再打,还不如问问清楚原因,有误会就解开,没误会就道歉! 江湖老油子的保命办法,那真的是毫无下限。 然而.... “啪!” 龙且直接上去就是对着已经平躺的白纯给了一巴掌:“谁叫你在外面说公子彻是剑圣的?” “你难道不知道我家柳公对剑圣这个名号垂涎很久了嘛?” 此话一出,白纯是又疼又无奈啊! 合着.... 自己还真的该挨这一顿揍! “行了,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会打你的,起来吧。” 但紧接着,龙且的一句话,让白纯差点吐血! 不会打我?那这一脚,这一巴掌算什么?算手足之情吗? “龙统领大度。” 白纯几乎是咬着牙防擦一说出这么一句话。 没办法,他非但武力不如龙且,就连人也在丞相府,该怂就得怂啊。 龙且拍了拍手,十分满意得点了点头。 不错,这白纯还挺抗揍的,以后可以多多交流。 “俺来找你,是有要紧事。” 龙且一把将白纯‘搂’住,面色逐渐沉下来:“俺有个发小,曾经被江湖中人给欺负了。至于是什么人,记不清了。” “俺也不要你查,你就将江湖之中大大小小的那帮子杂碎的名单交给俺。” 此话一出,白纯瞬间紧张了! 江湖...深不见底,龙且若是真的起了什么心思,动用锦衣卫....后果不堪设想啊! “龙头领,您那发小是.....又遭了怎么样的欺负?” 白纯小心翼翼,只觉得自己头上似乎落了一件大事。 龙且道:“名唤别如雪,幼年父母出门被杀。” 简简单单一句话,白纯头疼无比! 是个女子!这位龙头领说不定对其有情愫。 幼年,代表着记忆不清,压根儿没线索。 连锦衣卫都没有查到具体,他白纯想要抽丝剥茧精确找到,基本是没可能了。 那就代表着....宁杀错,不放过! 虽然是杂碎,但....砸茅坑一颗石头,就会溅起屎尿。麻烦得紧呐! “咋?不乐意?” 龙且咧嘴一笑。 白纯浑身一个激灵,连连摇头道:“龙头领放心,白纯与罪恶不共戴天,我这就去将那些声名狼藉的家伙名单给您!” 如此,龙且方才满意得点点头,转身离开。 反倒是白纯,生了一个心眼,总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但仔细想想,又什么古怪的地方,只能摇摇头。 “白纯....” 就在此时,嬴彻终于从灵堂之中走出。 身为大秦帝国的太子殿下,此刻竟是连走路都有些发飘! 今日老师给自己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殿下!” 白纯连忙上前搀扶,一脸焦急! 他还真怕这位太子殿下身体抱恙。 所幸嬴彻只是心神激荡了一下,并无大碍,摇了摇头道:“咱们回宫。” ..... 马车摇晃,嬴彻面色为难:“白纯,人君最为要紧的是什么?” 如此发问,毫无头绪,白纯也不知道如何作答,略微沉吟道:“殿下,如今我大秦安康盛世。符合李耳所言,垂拱而治。” “如今陛下威慑天下,但具体所为,依旧是交由臣子。” “大秦有贤臣良将,殿下禀忠贞之志,承先祖之意,持仁君之德,便是上善!” 这一番话说出,嬴彻却是眯了眯眼睛,反倒是不说话了。 白纯见状,也没有多说。 这位太子殿下别看表面上不羁,实则心中多有思量。 他一个刚刚投靠之人,说太多话,反倒是错。 良久...嬴彻长叹一口气! “希望当真有未征伐的土地,有大秦做不完的内政。” 一句话,嬴彻看清楚了大秦的未来。 自家老师,就如同这马车一般,车轮滚滚向前。 若是前方有路,大秦自然蒸蒸日上。 可若是...有朝一日,老师的前面路走得差不多了,调转车头,就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嬴彻轻抚腰间玉,喃喃道:“若不负孤,孤此生不相负。” 分明已然是帝王心性升腾上心头,但嬴彻依旧是生生按捺住,对着自己的内心,许下誓言! 师徒情,在政治面前算不得什么。 真正影响到嬴彻的.....是白家忠烈! 父皇不愿意负白家,他嬴彻也不愿意负柳师! 白纯瞳孔猛颤,却是什么也不说。 他如何不知,这一个‘负’字,所指何人! 太子....这是默认了以后自己朝上,会有一个天大的权臣! .... 而此时,丞相府灵堂之内。 柳白依旧跪坐灵位之前,拿出纸钱,焚烧。 “爹,我这学生好像起了点心思。” 一沓烧完,又是一沓。 火盆烧满,唤下人去换,接着烧。 一夜,皆在烧纸钱。 第736章 信马由缰 “柳公这样不会出事儿吧?” 灵堂之外,龙且一脸担忧,但声音极小。 而他的身边只有陈婴、萧何二人。 陈平本来也是硬扛着要陪,可柳白只是一句‘阿平身子骨不好’,龙且硬是将其‘拖’回了房间,然后灌了‘助眠’的药物,让其睡下了。 这一轮虎逼操作,把萧何和陈婴看的后怕不已。 也只有龙且这个傻憨子,不怕陈平醒来报复啊! “我问过端木先生了。” “凰心乃是火之神物,性燥难熬。少爷现在这样,反倒是有助于吸收凰心心血。” “只是....待会儿上朝之后,便是国葬出殡,我怕少爷乏累。” 陈婴摇了摇头道。 身为丞相府的管家,龙且能想到的事情,他能想不到? 反倒是萧何,长叹一口气。 国葬...承袭武安,还有一个时辰。 以亲人逝世,得到曾经最想要的军爵之位,柳公心中怎么能好受? 他萧何自诩柳公身边近臣,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人心所念,外人如何干预? “履霜坚冰至。” 忽然,萧何喃喃开口。 一句话,让龙且投来疑惑的眼神:“萧何,你在说什么。” 萧何没有回答。 《周易》之中的一句名言,龙且岂能懂? 反倒是陈婴,微微点头。 因为这句话的下半句是...君子慎终于始! 自家老爷国葬,少爷承袭武安。 地位愈发高,那么心性就要愈发谨慎。 踩踏到霜,就要明白坚冰将至,大秦以后的路....难走! “哗。” 就在此时,灵堂之中传来声响,三人皆是抬眸看去,只见柳白缓缓起身。 那浑身的孝服,孝兜帽,浑然纯素。 “陈婴,到时辰了吗?” 柳白走出灵堂外,开口询问。 陈婴摇了摇头道:“少爷,还有一个时辰朝议。” “陛下传来的旨意在此。” 陈婴从怀中掏出始皇陛下亲旨,递给柳白。 这是柳白在烧纸钱时候顿若送来的,但一看到灵堂,顿若这种机敏人,直接就说了一句‘柳相缅悼,不便打扰,还请陈管家得柳相空呈上’。 柳白点了点头,将旨意接过,打开一看,始皇陛下旨意之中,所说无非二事:国葬、承袭武安。 “洗漱,换衣。” 柳白张了张嘴。 两日之间,水米未进,可他的身子骨却没有当初一般孱弱。 陈婴点头,连忙下去安排。 没多久,便有侍女上前,为柳白将孝帽兜摘下。 那一抹刺目的白发落下,依旧是让龙且萧何二人感到心痛。 就连为柳白更换衣物的侍女,都是忍不住偷偷抹泪。 “怎么?本相白发了,丑了?” 柳白笑着开口问道。 他不想自己的事情太过于影响自己的身边人,侍女同样如此。 那因为柳白以前恶趣味给取了个‘秋香’名字的侍女,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带着哭腔道:“不会!相爷容貌,天下第一!便是白发了,也比天下那些自诩美男子的家伙黑发要俊俏得多!” “奴婢....奴婢....只是担心相爷。” 这样一番话说出,饶是柳白都是哑然。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这种屁事儿,也能发生在自个儿身上啊。 旋即,柳白不再说话,只是洗漱。 凉水敷面,这是相府之中的常规,即便是寒冬,这也是让每个相府中人每日遵循的规矩。 按照以往的说辞,是柳白怀着‘不好的笑意’,让大家‘精神点别丢份儿’。 可今日,柳白真的感觉到一股子舒爽。 往常很快的洗漱,今日时间特别长。 待到出门时,初晨阳光,略微倾洒。 ... 街道之上,柳白轻轻挑起马车车帘一角,看着街道上的模样。 国葬之事,传遍咸阳。 由咸阳府衙招工的人,已经在一夜之间,缟素遍城,仿佛大雪封城。 东西商市除却粮食、食盐、柴火等正常生活用品之外,全部取消摆摊。 反倒是另一个地方,热闹非凡。 酒楼! 今日的酒楼不卖酒,只卖老秦人的苦须子之类的食物,可还是架不住百姓们往里面走。 因为...说书人今日说的,是大秦两任武安君的事迹! 武安君白起,杀神之名,威震天下。 武安君白孝,隐然为国! 当白家两代事迹昭然天下,百姓们无不为之落泪。 老秦人性子倔,什么杀名过重,冤魂太重,在他们这里全都是屁话。 一句‘为国而死’,足以让他们发自内心尊重。 “龙且,我....现在都还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是,这一场梦好长,也好累。” 柳白开口。 这是他两天以来,第一次吐露心里话。 龙且嘴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努力道:“柳公,俺也在想,这是不是一场梦!” “如果是梦的话,我想后面能梦到点好事情。” 朴实无华的一句话,让柳白心神微微一颤,而后点了点头:“是啊,该有些好的事情了!” 就这么一句话,柳白身体挺直端正。 大秦白家,不负天下! 自个儿老爹死了,爷爷死了,到他了,不能丢了白家的脸面! “停车!” 忽然,柳白开口,龙且一把将缰绳拉住,有些不解得回头。 而这一回头,赫然看见柳白将车帘掀开,行至车辕之上,从龙且手上拿过缰绳,轻轻放下。 “信马由缰!” “让马车...” “走!” 柳白面容之上,展露自信,拿起龙且的马鞭一下抽在马屁股上。 “唏律律!” 随着马儿啼鸣,马车快跑起来! .... “柳白怎么还没来?” 咸阳宫门,眼看着即将到了要朝议的时间,李斯脸上更多担忧! 昨晚他都没怎么睡,每搁半个时辰就要问问下人,柳白在干什么。 结果得到的回报,全都是柳白在府中灵堂烧纸。 他...真的怕柳白倒下去了。 看了看王翦,这个老匹夫脸上没有分毫担心的神色,李斯为之一气道:“老匹夫,你倒是分毫不担心!” 王翦淡淡道:“他会来的。” “白家人,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一句话说出,李斯微微一怔。 先是对王翦坦然接受柳白将要承袭武安的事情有些蒙圈。 但紧接着,就是想通了! 武安....除却荣耀,更是责任! 白家人,不会推脱! “驾!” 道路尽头,一道高喝声响起! 只见一马车,横冲直撞,信马由缰! 车辕之上,一名身穿孝服的年轻人,负手而立。 第737章 父祖之志,自当秉承。 柳白负手而立, 疾风将其孝帽兜吹下,露出白发。 所有人尽皆瞳孔猛颤! 柳相白头? 就连昨天已经见过柳白的嬴彻,此刻都是嘴唇微微颤抖。 昨日....竟没有发现老师白头? “怎么回事?为何柳相....身穿孝衣?” “这是规仪改了?还是柳相穿错了?该死!陶实宗正呢!” “柳相白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 一道道惊呼声此起彼伏,群臣此刻是满肚子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 按照大秦国葬的规格,文武百官朝议是在冠上配两条白素,腰间再系白条。 而现在柳白身披孝服...那踏马是以前秦王薨逝方才会穿的! 就柳白这一条,就够吃一个大弹劾的了! 群臣的第一反应是....柳相穿错了! 只有嬴彻知道,自己的老师没有穿错! “驭!” 随着龙且扯动马缰绳,马车停下,柳白走下之后对着文武百官缓缓行礼。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以往,没有那股子和煦温和的笑容,有的只是郑重! “柳相,您穿错衣服了,赶紧换了啊!” 关键时刻,竟是柳白的‘贴心下属’蒙毅第一个上前提醒。 虽说平素之中柳白老是烦他,但是蒙毅心中还是敬佩这位左相的。 昔日年关,热气球飞天后蒙毅醒来的第一句话也是救治柳相。 柳白对着蒙毅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反倒是迈步走向咸阳宫。 短短几步,却是与寻常截然不同。 坐在车辕上的龙且看着柳白的身影,紧咬嘴唇。 “百官进宫!” 随着一名宦官的呼声,咸阳宫大门缓缓打开。 嬴彻率先迈步走入其中,而后是李斯、柳白、王翦三位朝堂顶级重臣,再然后才是扶苏。 进了宫门,即便是在前往麒麟殿的路上,扶苏眼眶之中略盈泪水,竟是不顾礼仪,上前三步问道:“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这头发....” 这一问,就连嬴彻也是故意慢了两步,回眸相视。 柳白轻笑一声道:“无妨。草叶有枯荣,人发有黑白。” “说不得是政务压得,公子多努力一些,为师说不得就能轻松些了。” 用最松快的语气,将自己这两天来经历的生死、悲痛尽数掩盖。 李斯和王翦眉宇尽皆紧皱,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二人见过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柳白经历的这些,现在却是如此语气,反倒是让他们更加震撼! 因为.... 真正担负起责任的人,不会将责任二字一直挂在嘴边。 反倒是柳白如此,更显沉稳。 扶苏含泪点头,再无言语。 反倒是嬴彻,感觉有一口气憋在胸口一般,极为难受! 毛发可呈体内安康,老师一夜白头,哪里会是说的如此轻松? 亲人离世,自家老师所受的打击之大,嬴彻甚至都能想象一二。 至麒麟殿前,百官林立。 不少官员想要上前询问柳白这孝服和白发之事,却碍于李斯和王翦在旁,反倒是不方便问了。 “柳相!” 只有韩信,上前唤了一声,又不知道该作何言语。 “韩信,本相有些惭愧,前两日不胜酒量,先行回府了。” 柳白率先开口道歉。 他当日是想要硬撑的,但...确实是扛不住了。 “柳相愿为韩信主婚,已然令韩信感恩戴德,何谈惭愧!” 韩信摇了摇头,双目却是死死盯住柳白的白发。 满肚子的疑惑,但他问不出口。 柳白笑笑:“不记恨就好!也记得跟你媳妇儿说一声,本相这一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晚一些,莫要见怪。” 说到‘白头’二字,柳白的笑容之中,竟无半分异样。 这令一旁的李斯和王翦,皱眉更深! 他们有一种预感,柳白这小子....更加成熟了! 成熟到...他们从未奢望过柳白抵达的程度。 “季桃不会的!” 韩信摇了摇头,依旧是一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但是他的右拳,却是微微攥起! 身为名将的直觉告诉他,柳相就是在他韩信大婚那天遭遇了什么事情,方才会变成这样。 柳白拍了拍韩信的肩膀,意味深长道:“早些准备。” 简简单单四个字,听起来有点儿没头没尾的感觉,但是韩信却是当真明白了柳白的意思。 马上要出征了! 新婚燕尔出征,本是有些不近人情,甚至可能成为文人墨客笔下的幽怨诗词。 但在老秦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 韩信重重点了点头。 “百官进殿!” 顿若走出麒麟殿,扬着嗓子一声宣号。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而当他们走进去一看,赫然傻眼! 只见柳白今日没有坐在文官之首,李斯的身旁。 反倒是坐在了武将行列,王翦的旁边! 如此动作,让所有人都蒙圈了! 什么情况?柳相这两天不上朝,难道是人都不清醒了嘛? 或者说,这位柳相想要当武将的野心,已经膨胀到如此彰显的地步了嘛? “小子....” 王翦看了一眼柳白,仿佛有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作一声长叹。 这一下,麒麟殿内,文官武将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爆炸了!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相不坐在文官行列,做到了武将那边儿? 而且还这么‘挑衅’得坐在王老将军边上? 最最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王老将军,你怎么不出手揍这个家伙啊! 一众武将,感觉自己的头皮发麻。、 他们甚至开始猜测,这位柳相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超强的军械,然后暗地里买通了王老将军? 可..... 那也不对啊!这朝议位置,哪里可以随意更改!而且是跨越文官武将行列的更改? 难不成.... 柳白对始皇陛下都行贿了? 这一刻,他们甚至怀疑起了始皇陛下的节操,也没有承认柳白的‘武将’身份。 “父祖之志,自当秉承。” 柳白只是简简单单八个字,就回应了王翦的那一声‘长叹’。 而这八个字,意味着多大的责任,王翦心中明了! “陛下到!” 宣号声响,文武百官再顾不得惊讶、疑惑、甚至是‘恼怒’柳白坐在武将行列,连忙寻找自己的位置坐下。 一道道目光,没有看向那道屏风,反倒是不由自主看向柳白。 有为其担心者,有疑惑者,亦有...坐看好戏者! 第738章 原来白孝的儿子是....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起身。” “谢陛下!” 山呼过后,始皇陛下端坐于高位之上,冠冕两条白素,威严之余,染上些许国丧气氛。 群臣皆是悄然抬眸,看向柳白。 无论是心中何等心思,都在等待始皇陛下见到柳白这一身‘不合规仪’的装束,乱坐位置之后会有何等反应。 当然,也有大臣心中暗自揣测,依照这位柳相的狡猾性格,绝对是得到了始皇陛下的应允方才会这么做。 “柳白!” 威严的声音响起。 柳白缓缓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 所有人都没想到,朝议刚刚开始,始皇陛下便对着柳相‘发难’了! 有些当真是心中敬佩柳白的年轻大臣,在一瞬之间,心就好像被揪起来了一般,七上八下! 国丧期间,不合规仪,这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罪过! 罢官不至于,但瓜落绝对少不了。 而一些因为柳白‘收拢荒田’之政监管严厉,导致眼红却不敢伸手的官员却是幸灾乐祸! 至于武将们嘛....心情则是纠结到了极致! 一方面,柳白朝着武将堆里面这么一坐,说他们心中不膈应,那肯定是假话。 但...真要看着柳白吃瓜落,他们又有些不乐意了! 为何? 战马三件套、黑甲黑剑、空军、火药、猛火油、玄甲军.....这掰着数手指头都要为难半天的大秦军械,可都是这位柳相拼了大劲儿给弄出来的。 真要是把这位柳相弄不舒服了,那他们日后对于军械的期待感,不是直接从天上掉到地下了嘛? “启禀陛下,国事分大小,朝议有先后!” “今,公子虔与武安君之葬礼乃是国葬,安排在朝议之后的正午辰时。” “然....” “我大秦武安之爵,承袭之事乃是国之大事,不可推延,当为今日朝议第一事!” 就在此时,一人站出。 赫然是大秦老黄牛,平素之中闲的鸟儿发淡,这两天忙的头顶冒烟的九卿宗正,陶实! 就在柳白站起的一瞬间,这位九卿宗正,脑子之中运转飞快。 不是简简单单的与其他官员一样想看戏,而是想着怎么把柳白的‘过错’给稍微掩饰些许。 以他的眼力能看出,这位柳相即便是犯了过错,即便是始皇陛下大怒,也不会真的吃到太大的惩处。 既然如此,自己稍微‘掩饰’一番,就能让始皇陛下觉得自个儿有眼力见,而柳相....也会心存感激! 以‘承袭武安’之事作为朝议第一事提出,一举两得! 这一刻,甚至连陶实自己,都有点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而且....这份聪明才智,也只有自个儿这个官职才有用武之地,简直就是老天爷送下来的情分呐。 就连司马欣看着自个儿这个上官,也是一脸惊叹。 原来....朝堂之上,真的能这么玩。 “如今便是承袭武安之事。” 然而....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一句话,让陶实整个人都懵了! 承袭武安之事? 那白孝的儿子,还没入殿呢! 不对,应该说...压根儿还没入宫呢吧?他们刚才在咸阳宫外,麒麟殿外,可都没有见到什么眼生的年轻人啊! 真要说年轻人...身披孝服的话,那就只有.... 难道.... 陶实的脑海之中,冒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想法: 大秦武安君白孝的儿子是.... 柳白的身前近侍,龙且? 仔细这么一想,那龙且即便是给柳白当马夫,也是威风凛凛啊! 再加上那一身的武力,确实也是先登武夫的好苗子! 这一刻,陶实当真是对柳白羡慕坏了啊! 当文臣,做到了大秦丞相,身边还有大秦武安君给当马夫?啧啧啧! 陶实深深看了一眼柳白,而后缓缓坐下! 这一眼,让李斯都是有些发怔,他觉得陶实应该没有这个脑子猜出这些才对啊! “承袭?” “柳相为武安君授军爵吗?” “咳咳!好像也算符合,毕竟杀神白起,武安君白孝皆是军功赫赫,可那个不知名的白家后人是没有军功的。让始皇陛下亲授,或者让王老将军这个武成侯来授武安君,都不太符合。反倒是柳相...最为合适。” 脑子一根儿筋的张云龙和身边武将窃窃私语。 很明显,文臣和武将的想法,直接偏了! 就连韩信,此刻眼神之中也出现了难掩的火热。 天下武将的巅峰是什么? 两个字,武安! 武功治世、威信安邦。 初时只是一般封号,可到了后面,天下大乱的末期,四大武安君皆是天下名将!成就武将巅峰! 即便是韩信现在已经是十五转淮阴侯,在数百个难眠的深夜中,也时常有想过这两个字! 而就在群臣纷纷猜测之时,柳白面容不变,只是坦然站立。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自座位上缓缓起身。 一袭玄鸟宽袖长袍,立于高位。 一袭麻衣孝服,站立殿中。 君臣上下相隔,互相遥望。 威严的声音,响彻麒麟殿: “大秦左丞相,郿邑柳白,兹武安君白孝之嫡子,武安君白起之孙。” “文德丰沛,政务卓绝。” “其祖考白起战功卓绝,自昭襄王之时,曾擢伊阙之战、鄢郢之战、华阳之战、陉城之战、上党之战、长平之战大小七十三战,下城七十,策转十六级功勋大良造!” “其父白孝,十三次先登,二刺诸侯王,献北方匈奴草原图,功勋十七转驷车庶长。” “今,柳白承袭其父白孝之军爵,策转十五,少上造,赐军爵,” “秦,武安君!” .... 这里稍微解释一下,我查到的,杀神白起是十六转军功,因为昭襄王时期的军功爵制度有疏漏,十七级所需要的‘盈论’,白起在长平之战杀了四十万都不够晋升,因为己方死伤过半。 承袭的大抵规则是降两级。 第739章 真的白头了 “武安君后人是....柳相?!!!” 当始皇陛下一番话毕,满朝文武的眼珠子差点都给瞪出来了! 他们千想万想,也在心底里面做好了一个年轻人会获得无上军功的准备,已经在思考如何拉拢的问题了。 甚至...有个别官员心中幸灾乐祸,想要看看这位柳相与梦寐以求的武安二字失之交臂的美好场景。 可现在.... 陛下居然说,白孝的儿子,是柳白? 这一下,满朝文武,都觉得自己的心疯狂凌乱。 不是他们接受不了柳白得偿所愿,是他们接受不了柳白以这种方式得偿所愿啊! 柳相你追求了这么久的东西,咱们大家也嘲笑了这么久,结果突然来一句:不玩了,这武安君三个字,本来就是我家的! 这谁的心脏受得了啊! 就连早先一步知道情况的王翦,此刻都是忍不住眼皮跳了跳! 接受是一回事,但...保持平静是另一回事! 然而,麒麟殿内,有一个人,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保持了从头到尾的冷静。 “臣,谢陛下!” 柳白面色不变,坦然受之! 没有群臣臆想之中的狂喜与不可一世的丑恶嘴脸,有的只是平静。 梦寐以求之物,以如此方式落在他柳白的手中,如何狂喜? 顿若手持托盘,将金册、印章端出,朗声宣号:“武安君,上前领封!” 柳白迈着步子,行于高台之上。 “踏!” 脚步轻踏发出的声响,听在柳白的心中,却是一片沉重。 武安君,不止是荣耀,更是责任。 大武,安秦! 而看在群臣眼中,却是揪心不已! 陶实已经愣在原地了! 他刚刚想着自己跳出来,是能博一下陛下和柳相的好感。 没成想...这就是承袭武安君爵位的仪式,他这一下,反倒是有了些许阻拦的意味了。 这一刻,陶实真的想要扇自己嘴巴子。 他就算是再聪明,也猜不到那位杀神的孙子,十三次先登的盖世武夫白孝的儿子,会是柳白啊! 坦言说,这柳白跟‘武’字,有什么关系啊! “这就算....柳相承袭武安了?” 张云龙呐呐开口,甚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怀疑今天是不是没睡醒,这一切都是梦境! 他属于不反对柳白往武将堆里面钻,但又真切觉得柳白以后成不了名将,至少成不了能上阵杀敌的名将这一行列。 可今日....看着柳白一跳,直接站在大秦武将的顶点,他....难以置信啊! 韩信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看向那一道朝上而去的身影。 不是嫉妒,而是觉得理所应当。 玄甲军,各类军械,他是真切体会过强大威力的武将,他觉得柳相当得起军爵之位! 至于武安.... 若是其他人,即便是王翦当这个武安君,他韩信也有自信,日后这个封号属于自己。 唯独这位柳相柳将军,韩信不争! 他觉得很合适! 当柳相手下的将军,是一份荣耀,更是一个能去争取无数荣耀的好差事! “柳白。” 当柳白迈了最后一步,单膝半跪于始皇陛下面前,将双手举过头顶之时,始皇陛下轻声开口:“白家忠孝。白孝为己取名,取一个孝字,意味不忘白起之志。” “而他为你取一个柳字,亦是取了一个留字。” “留白,白留。” “你可懂?” 这一句话说完,始皇陛下的目光柔和,看着身前的柳白。 只见柳白身子微微一颤,低着脑袋,面容流露些许苦笑。 他....如何不懂! 可....这便是白家的宿命! 也是他柳白的宿命! “臣,谢陛下!” 依旧是这一句话,两番说出,截然不同的意思。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柳白,只是一道唯有二人方才能听到的轻叹声:“真的白头了。” 紧接着,便将金册和印章,交于柳白的手中。 随着这一个动作,文官人人面露喜色,紧接着赶紧掩下! 大秦左相柳白,那是实打实的有政绩拿出手的! 可大秦武安君柳白....有战绩能拿得出手吗?饶是你柳白将《柳将军战纪》写成古今第一奇书,史书上也只会写你武安君的名号是承袭而来,不会写是因为战功的! 对比之下,文官之耻和武将之耻,到底哪个名号更加符合,无需多言! 而武将那边,则是人人如丧考妣,看向王老将军。 武安君,即便是不执掌军伍,但..武安二字,已然是他们这些武将必须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将军’的存在了! 若是柳白现在去将名字改回‘白柳’倒还好,他们叫一声‘白将军’,就当是在致敬白孝或者致敬杀神白起了。 可偏偏....柳白改名字,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名者,命也!既然是武安君之后,柳白就需要前往郿邑,为武安君白起开始修族谱,然后将‘白柳’二字加上去,方可。 他柳白现在任大秦左相兼武安君,懿文宫掌书,监造军械,节制玄甲军、大秦空军,一旦真的回郿邑,势必要为白孝守孝! 整整三年的守孝期间,人走政消,别说是始皇陛下不允,他们这些个武将也不能答应啊! 黑甲黑剑、八牛弩、武侯连弩、猛火油、炸药....数不尽的军械,让他们怎么赶柳白回去改名? 柳将军这三个字,会如同一根刺,时时刻刻扎在他们这些武将他们的嘴边,偏偏眼前又放着明晃晃的军械! 难受!难受到姥姥家了! “风!” “大风!” 就在此时,一道喊声响起。 众人看去,赫然是同为十五转军功少上造的淮阴侯韩信起身。 一个是侯,一个是君! 可韩信...甘为柳白下将,为其欢呼! “风!大风!” 紧接着,便是蒙毅赶紧起身高呼符合! 乖乖!柳相成了武安君,那下属就多了一倍!应该自个儿就轻松一些了吧! “风!” “风!” “风!” 一道道呼声响起。 军武立国的大秦,仅仅几个字眼,瞬间将所有人的心绪燃起! 对,柳白当柳将军是荒唐了一些,但... 武安二字,不容许秦人有丝毫不尊敬! 大武安秦!大风起! 第740章 柳白挂帅! 第740章:柳白挂帅! “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待到柳白走下高台后,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而是站立在麒麟殿中央。 “百越之地,遍皆蛮夷,未受教化。虽其立单汾王,然战火不断,其下各地挟民以从武,乱战不休。” “蛮夷亦为人,我大秦乃仁德之国,何见其地纷乱而漠然也?” “百越虽为蛮夷,其王不尊皇帝,乃其王单汾之过也,民无罪也!我大秦悯其民,不当坐视也!” “《计然书》有言:王兴师以年数,一旦而亡,失邦无明,筋骨为野。百越之地战乱甚久,乃冢中枯骨,擢一军入其地,可定南于疆域版图之上,解民之战苦!” “臣请陛下允旨,命陇西侯李信,就近擢南郡之兵,入百越为单汾定乱,再责旨问罪!” “王罪无关民,请陛下怜悯!” 柳白朗声开口。 一番请战言论,语气却是平淡不已! 而他这一番话说出,满朝文武眼珠子瞪得浑圆! 柳白继任武安君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发动战争? 而且还不是自己请战,是为李信请战? 合着武安君这三个字,当真是冥冥之中有天意,自带杀气的是吗? 更为离谱的是....柳白的请战理由! 饶是朝堂上再正派,再自诩君子的大臣,此刻都是嘴角猛猛抽搐! 柳白的请战理由,冗长一大堆,但是说白了就是.....百越王单汾不尊大秦,百越内部战乱太多了,百姓们过的实在是太苦了。 咱们大秦是仁德之国,怎么能见得百越的百姓这么苦呢?必须要去帮帮他们!虽然他们是蛮夷,但还是要帮! 至于帮了以后,那百越王单汾的罪过,到时候问罪就行了,没必要加罪给百姓! 这一番理由,说的那叫一个正气凛然,但再没有文化的武将,都觉得这位柳相是在胡扯。 大秦....啥时候成仁德之国了?当年打仗的时候,人家不是叫咱们虎狼西秦吗? 还有.... 为什么柳相您这么有文采,明明是趁乱打劫,然后将人家的王给生擒的事情,在你的口中,仿佛咱们成了不辞辛劳的正义之师? 但.... 对胃口啊! 不少刚刚还在纠结柳白‘武安君’身份的武将,此刻咧起个大嘴,纷纷起身道: “陛下,末将附议!柳相说的对啊!那百越的百姓们太苦了,咱们大秦得帮啊!” “不错不错!单汾这百越王不懂礼数,咱们要将他抓...阿不!请来咸阳,好好学一学!” “武安君果然慧眼!” “俺也这么认为!” “....” 一道道附和声响起,众多武将觉得柳白在胡扯,但并不耽搁他们觉得应该打仗! 以前打仗就有檄文一类的东西,这一次谪仙人柳白的檄文虽然强词夺理了一点,但抛开道理不谈,还是极有道理的,将就着用吧! 刚刚还庆幸柳白终于以‘武将之耻’这个身份耀眼的文官,此刻嘴角一顿猛抽! 丢人呐!柳相,您毛笔挥舞两下, 一篇道貌岸然的檄文不就出来了嘛?为什么要这么强词夺理得开启百越战争啊,这会让后世的子孙觉得,咱们大秦的文官水平有限啊! 可....尴尬归尴尬,反对是不可能反对的! 就百越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尊皇命,看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况且....李信赖在南郡不走,柳白公开表示下一次会支持李信打仗,各个武将纷纷派遣手下人前往李信军伍之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明晃晃告诉他们,攻打百越就是个时间问题。 此时跳出来反对,那不是纯纯等退朝挨揍呢吗? “武安君柳白。”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着底下武将们一股热情劲儿,却没有理会其中任何一人,而是目光看向柳白。 “末将在。” 柳白恭敬行礼。 三个字,直接将刚刚还满脸激昂战意的武将们给硬生生打焉儿了。 别说,这三个字,是真踏娘的刺耳啊! “今既尔提此战,便旨尔挂此战之帅”(篆书的帅有两种写法,一种是强调军队指挥权,一种是强调指挥命令) “你所推之将李信,挂为主将,领兵入百越,定百越之乱。”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两句话,乍一听完全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稍微这么一想,群臣只觉得陛下当真是英明! 这是....让武安君柳白挂帅,但不出征!在咸阳调度军械,制定大体军策和届时的安抚之政。 而陇西侯李信,挂的是主将,进入百越之后,有充足的军事决策权! 挂主功,但不出征!对于柳白来说,绝对是贴心到了极致的旨意! “末将领旨!” 柳白朗声应下,而后坦然回到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下。 一旁的王家,看着身边的柳白,久久不愿意回眸。 他仿佛,见到了那个在父亲眼中说了无数遍的故人,也仿佛见到了他年少之时从军的那一道的身影。 直至此刻,这位已经军功冠绝天下,成为大秦军伍标杆的武成侯王翦,方才明白,为什么那一道身影当时看着如此瘦弱,却能作出这么多令他王翦都惊叹的事迹。 责任。 王翦没有回眸,李斯同样看着柳白,轻声想起起了老师当日曾说过的话。 ‘如何让旗帜永远骄傲飘扬?’ ‘只要有人举着旗帜,一直朝前奔跑便是了。’ ‘不会有人一直举着旗,但...一直会有人举着旗。’ 李斯轻声呢喃:“传承。” .... 改名字这个事儿吧,看很多书友评论了,但想了想一百五十万字的小说改名字,大家看着可能会觉得奇怪,所以就找了个理由遮盖了一下。 还有....受邀了番茄官方的研修班,到时候要上课去了。如果时间来不及的话,27到30号更新时间可能会推迟到早上,我尽量不改变更新时间哈。 第741章 公子高出征 “柳将军。” 退朝后,柳白刚迈出麒麟殿,便听到一声轻唤。 若是以往,这三个字就是他柳白最想在咸阳宫之中听到的称呼。 可今天,柳白却没有多少惊喜。 回眸看去,正是韩信目光炯炯,站立笔直。 “怎?” “你方才入了咸阳,虽是军功煊赫,但当真谈不上立足已稳这四个字。如今这么喊,不怕军伍之中人脉差了?” 柳白轻笑着开口问道。 他对韩信前途的关心程度,甚至都超过了韩信本人。 在这个家伙还在北方爬冰卧雪的时候,柳白就已经规划好了一个以韩信为主导,王贲、蒙恬为中坚力量,樊哙、夏侯婴等猛将为支撑力量的大秦武将格局。 “您实至名归。” 韩信只是开口说了这五个字,问心无愧。 叫武安君一声‘将军’,这事儿说破大天都有理! 更何况,柳白乃是他韩信的知遇恩人。 “说罢,什么事儿?”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反倒是没有初次见面时候,这位兵仙喊一声‘将军’的爽感。 不是迟钝了,而是他的心性已经变了。 “节哀。” 韩信叫住柳白,为的只是说这两个字。 此话说出口,柳白微微一愣,而后缓缓点头。 旋即,转身朝着咸阳宫门走去、 今日朝堂之上,所有人关注的都是他柳白承袭武安这件事,唯有韩信知道.... 这份承袭的武安荣耀,是亲人的离开。 一句‘节哀’,字语不多,极为暖心。 韩信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久久不动。 分明算不上魁梧,但....柳白在其心中,却是愈发高大。 这天下可以没有他韩信,但决不能没有柳白! “回去吧。” 蒙毅拍了拍韩信的肩膀,唤了一声。 “兄长,柳相他....很累。” \"我去了百越,兄长请务必多帮扶一些。\" 韩信轻声开口道。 他处理文政并不算拿手,但他希望...自家这位兄长,可以用蒙家的声势去支援柳相。 蒙毅嘴角一扯,感觉自己有点凌乱。 帮扶? 他蒙毅帮的常年‘半夜亦未寝’了,还能怎么帮? 自个儿这个三弟,怎么也开始帮着柳相压榨自己了? “回家!” 蒙毅面色难看,但....终究是点了点头。 累就累一点吧!等到大哥回来了,这三弟将百越平了,他这个夹在中间当老二的,一定要将失去的睡眠都好好补偿回来! .... 等到柳白自咸阳宫出来,刚走上车辕,便听到‘嗷’的一声嚎叫。 紧接着,便是右腿一紧。 低眸看了一眼,赫然是嬴高身穿甲胄,脸上还有灰土,抱着柳白的大腿就是嗷嗷大哭:“老师!老师!” 若非是龙且识得嬴高的模样,就他那‘虎扑’过来的凶猛程度,估计早就被一脚踹飞了。 “怎么了?”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伸了手.... 不是要将嬴高拉起,而是想要把这小子的手掰开! 娘的,这嬴高就是属熊瞎子的,这么大的气力,右腿都疼了! “老师,您爹死了!一定很伤心!” “我是您的学生,老师爹死了,那我肯定要哭啊!” 嬴高猛男落泪,说出的话却是让柳白嘴角抽搐得更加厉害。 自己在教育界的败笔,怎么还能发明一个‘老师爹’这种离谱词汇? 还有.... 你再哭下去,等一下就得来哭你老师右腿残疾了! “龙且,拽开 !” 柳白瞥了一眼龙且,也是无奈开口。 这师徒情深的模样,龙且再没有眼力见儿,刚刚也不会第一时间将其拉开。 “好勒!” 龙且点点头,一手握住马缰绳,另一只手探出! 仅仅是这么一甩! 嬴高顿时被扯开,一个踉跄! “上车叙话吧。” 柳白揉了揉有点发麻的右腿,又看了看陆陆续续从咸阳宫走出的大臣,也是无奈开口。 一个公子,在他柳白脚边哭哭啼啼的,影响不好啊! “是。” 嬴高点点头,那鼻涕这么一甩,差点直接甩到柳白的鞋子上。 看得出来,是真的感觉到难过了。 待到嬴高上车之后,柳白看着嬴高的铠甲也是微微皱眉:“空军小队是在天上,以范围空投打击作为主要的作战手段!” “你这训练还穿铠甲,怎?从这高空掉下来,这铠甲还能保命不成?” 柳白也是无奈,一张嘴就是训斥了一下。 思维惯性这玩意儿,还真是无处不在。 “呃...老师,就我这么穿,其他的空军小队兵卒都不穿铠甲的。” 嬴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从某一种方面来说,这小子跟柳白是有相似点的。 一个是当朝左相想要当将军。 一个是当朝公子想要当将军上阵杀敌。 现在既然已经成了大秦空军统帅了,穿铠甲这种机会,嬴高哪里舍得放弃? 听到这话,柳白也是露出了个无奈的微笑。 若是以前,他估摸着也是嬴高这个德行。 “老师,今天朝堂上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老师爹英勇,如今死了,您心中悲痛,我便过来看看您。” 嬴高挠了挠自己的脸,开口说道。 这小子不但穿盔甲,平素训练的时候还戴头盔,硬生生能在夏天将脸颊一侧热出痱子,也算是个人才了。 柳白看着嬴高,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悲痛吗? 生死轮转过了,再说这些,当真是矫情了。 他现在的心思,反倒是全都放在了大秦的国运之上。 既然父亲出发是为了国运绵延,那他柳白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继承父亲的这个愿望。 “行了,不说私事。” 柳白伸手摆了摆,看着眼前的嬴高。 憨憨的,傻傻的,但胜在一颗赤诚之心。 史书这小子是请命与始皇陛下殉葬的。 “你今日回去,要开始交接了。” “从现在开始,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事务,你领节制之名,但具体管理,无论是人员制度,还是纪律执法,全都交给你那个聪明的手下人,齐宇去办。” “整顿空军小队。” “淮阴侯韩信离开咸阳,到时候让他带着你和空军一起走。” 柳白略微沉吟,缓缓开口。 第742章 明贬暗升 “老师,你的意思是....” “我终于可以出征了?” 听到这话,嬴高高兴得直接跳起来! “咚!” 车厢狭小,这么一跳,脑袋直接顶到了车棚之上,发出闷响。 好听,不伤脑,因为本来也没多少。 “你小子沉稳一些。” “这一次打百越,李信第一场,只是开胃菜,说是探探路都不为过。” 柳白无奈按下嬴高。 嬴高微微一怔,有些疑惑,老师的气力怎么变大了一些。 但这疑惑,只是一闪而过,他的精神力全都被吸引到柳白说战事情况上面去了。 “百越之地, 密林叠嶂,锦衣卫的弟兄们潜伏而去,都不能全身而归,足可见凶险。” “在朝堂上说的轻松,是因为咱们秦人武将的悍勇之气在这儿,但说归到底,还是一场值得重视的战争。” 柳白皱眉开口说道:“你所统帅的空军,将会是这战场的关键!” 这一句话说完,嬴高激动的面色泛红! 他是标准的老秦人想法,虽是身为公子身份尊贵,但无时无刻都有一颗前往战场建功立业的炽热之心。 如今听到空军将会成为百越之战的关键,他如何能不激动? “老师放心,到时候,我定然让百越有来无回!” 嬴高握紧拳头,连忙开口。 “咚!” 柳白一个脑瓜崩敲过去,没好气得说道:“咱们才是‘来’的那一个。” 对于这个不读书的学生,柳白是真的无奈啊! “听好了,你这个公子身份,到了军伍之中就扔一边儿去!一切听从韩信指挥。” “这两日,在咸阳旁边峡谷拉练一番,让空军将士们建立充足的自信。” “公输家那边会有新的热气球拉过来,预备役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说完,柳白微闭双目。 嬴高这张糙脸,每看一次,他就难受一次。 虽说自个儿也是文抄公弄来一个‘谪仙人’的称号,但....嬴高这压根儿不看书,还是让他难受到了。 “还有预备役?” 听到这天大的好消息,嬴高嘴角都压不住了! 能打仗,手下的人还能增多,双喜临门呐! “路边下车,好好准备。” 柳白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愿意再说了。 他觉得嬴高应该要好好冷静一下。 至于这个公子高前往战场会如何,柳白倒不是很担心。 韩信....可不会忌惮什么公子不公子的。 “好勒!” 嬴高点点头。 马车停下,嬴高掀开车帘,刚把头伸出去,而后又回过头,深吸一口气,略微低下脑袋道:“老师....节哀。” 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柳白睁开双眼,再看嬴高这张糙脸。 憨厚了一些,黑了些,也丑了些。 嘴中轻轻发出一道‘嗯’声。 嬴高下车,车厢之中又是只有柳白一人,看着那放下后微微晃动的车帘,略微失神。 最终,一道连龙且都不能听到的轻笑声,在车厢之内响起: “丢人了些,但终究是我的学生。” .... 回到府中后,柳白也没有闲着,反倒是将政务的奏疏都拿了过来,细细批阅。 “柳公,赵怀真大约明日便回来了。” 萧何翻看了一道驿站送来的邸报,算了算时日后轻声开口。 柳白点了点头:“御史监的建立说急不急,但快一些总归是好的。” “权力是一个很任性的东西,赵怀真能明白这些。” 如果将整个国家的官僚系统比喻成后世电脑的windows系统的话,那么大秦设立御史监,绝对是十分重要的一款杀毒自查软件。 赵怀真身为他柳白明面上的政敌,若是连其重要性都看不出来,那柳白当真是会很失望的。 “怕是那赵家家主赵德柱在地下也没想到,赵家....居然在覆灭之后,有了这样的一个子嗣。” 萧何摇着头道。 赵家...是被灭的世家之一,也算是柳白‘手黑’的铁证之一了。 杀父之仇,却又恰恰是赵怀真能走到掌握实权的三公地步的根本。 此事说来,如何不可笑? 可是....政治与权力,一直都是天下间最可笑的事情啊! “赵怀真比他爹要聪明的多。” 柳白将一封奏疏阖上,微微皱眉道:“就是不知道,这一场三方都有默契的戏,能否演到终场。” 说白了,这一场名为‘政敌’的戏,演的如同长枪扎喉,任何一方有丝毫不留意,都无法保持平衡。 “赵怀真没有将家眷带来咸阳吧?” 柳白抬眼看去,轻声问道。 萧何点了点头:“赵怀真的发妻难产而死,留了老仆和二子在东海郡。” 这一句话,让柳白心中好受不少。 “帮我拟一封奏疏,呈交始皇陛下。” “就说....” “本相斥东海郡郡守游航不顾郡中正事,居然己身入田间,博民原,实为沽名钓誉之徒。既然在乎名声,便举其入御史监为监丞。” “政敌这一场戏,如同拔河。本相如今已经承袭武安,十五转军功,赵怀真即便是兼了个御史监,还是显得势单力薄了一些。” 柳白略微沉吟,想到了那个聪明人。 当初凤羽之事,就是游航派人来报的,算是冒了不少的政治风险。 再加上海啸发生,据锦衣卫来报,这个有些商贾心性的家伙,当真能俯下身子为百姓做事,他柳白....就投桃报李一会儿。 “明贬暗升,柳公好手段。” 萧何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御史监新设,品级自然不如郡守。” “更何况一郡郡守,地方实权大,属于地方头品官吏;入了小小御史监,还有个御史大夫赵怀真当顶头上官,旁人看来,怕是觉得柳相您又在针对其人了。”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不再多说。 是贬吗? 是升! 帝国的权利来自于皇帝,靠近皇帝的地方,方才能有权力! 从东海郡到咸阳,还是在御史大夫手下当副手,游航曾经最想要争取的东西,柳白轻飘飘的一句话.... 给了! 第743章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李二风如浮云 第743章:不义而富且贵,于我李二风如浮云 “问之以是非而观其志。” “穷之以辞锋而观其变。” “咨之以谋计而观其识。” “告之以难祸而观其勇。” “醉之以酒糟而观其性。” “临之以益利而观其廉。” “期之以情事而观其信。” 柳白手指微微点着案桌,开口说道:“萧何,此乃观人七法。” “上位者德才不兼备,在儒家那一套之中,那是极大的错。但....天下哪有完美的圣人,大多数人都是有着自己的缺陷的。唯独一个缺点,出现在上位者身上的时候,就是天大的灾难。” “那便是识人不明。” “这一点你要记好。用人,是要用他出众的地方,而不是抓着其缺漏百般嫌弃。” “游航这老家伙,本相当初看着也不顺眼,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是个有点聪明的人。浮沉一段,才堪用,便用了,不堪用,那便连郡守也不给他当。” 说到此处,柳白深深得看了一眼萧何。 萧何微微一怔,旋即面露佩服之色。 他知道自家柳公识人眼光独到,但....完全没想到,柳公能直接总结出一整套的识人方略。 “柳公高远,萧何....远不及也!” 萧何叹气。 这句话,真心实意。 忽然,柳白看向萧何,不知晓为什么,没有由头道:“萧何,有一句话,本相要和你说。” “世人,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走上权势之人,都流传甚广,一句‘成大事者,不可妇人之仁’。” “但本相要告诉你,要留那么一丝地方,留给‘妇人之仁’。” “如果有一天,你决定要对一个曾经亲近的朋友下手了,本相希望你能回想起这一句话。” 此话,柳白说的极为认真。 萧何怔怔得看着自家柳公,仿佛有些疑惑,又仿佛是想要表明自己的心迹。 嘴唇微微翕动,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何失神,仿佛是一句连心都没过的话,开口说出: “柳公,我....日后也会成为一个怪物吗?” 柳公识人,天下无双。 如今告诫,是否就是在担心他萧何入朝之后,会做一个对朋友都为敌的朝堂怪物? 柳白摇了摇头:“不会的。” 大秦不是大汉。 成也萧何,但柳白不允许败也萧何。 书房之中,一片寂静。 萧何胸膛剧烈起伏,良久不可平静。 终究是柳白一句‘权势迷人眼,但迷不住永远看清眼前路的人’,将萧何点醒。 萧何郑重起身,对着柳白行礼。 他要走的,就是柳公一直坚持的强秦之路! .... 十三公子宫府之中。 “二风,你说的是真的?” 虽是国葬,但嬴辰面前的案桌之上依旧是摆满了食物。 可当李二风禀报,大秦武安君白孝是自己老师的父亲,自己老师一夜白头之后,嬴辰那肥硕如山的身子一下就站立起来。 那满案桌的食物‘哗啦啦’倒了一地。 李二风点了点头道:“公子,柳相一夜白头,身披一袭孝服入朝,陛下亲自主持了柳相的武安承袭之事,不会有假!” “而且,还发动了对百越的战....” 李二风后面的话,嬴辰感觉自己已经都听不进去了。 只知道自家老师一夜白头,只知道自家老师失去了父亲。 自家老师....在这个世上,没有亲人了! 悲极白发! 嬴辰满嘴是油,呆了一会儿。 那肥胖的身子,如同一座肉山一般,伫立在满地的鸡鸭鱼肉面前。 可紧接着,嬴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喘不过气! 然后开始吐。 李二风呆住了,他不知道自家公子是怎么回事,但忠诚的本能让他扶住嬴辰,一边拍打自家公子的后背,一边大吼着:“唤医!唤医!” 宫府之中,侍女宦官匆忙而来,有为其擦拭的,有倒水想让公子舒缓一些的、 然而....嬴辰依旧是一边哭,一边吐。 吐完方才吃下的食物,又吐上一顿的。 满地狼藉不堪。 就连刚刚喝下的温水,也是在下一瞬就和食物一同吐出。 太医前来之时,嬴辰已然吐不出任何食物。 吐得是...黄胆水。 几近晕厥! 就如此情况,嬴辰还是一边吐,一边开口吩咐李二风:“准备孝服。” 终于...太医施针,嬴辰睡去。 堂堂十三公子宫府的殿内,臭气熏天。 可李二风一点不嫌弃,亲自为甚至可以说是晕厥而并非睡去的嬴辰擦拭,换衣。 满地狼藉的宫殿,李二风觉得,这位公子却是全天下最好的公子。 “备三牲、花,孝布送往丞相府。” 李二风为嬴辰整理好后,出殿门吩咐了一句,又回去,收拾满地的狼藉。 呕吐之物,岂能干净。 可这位曾经被整座朝堂的各级官员红着眼想要争抢的人才,却是一点不嫌弃,亲力亲为。 待其全部收拾完毕,李二风略微思索,将自己外袍衣物稍微换了之后,便是在案桌之上提笔,写下书信。 抬头, ‘袁华吾弟。’ 他要修书一封,给正在王离军伍之中服役,也是大秦书院实习生中除却周勃外最为耀眼的袁华写信。 “弟入衙府却以文吏举军功卫社稷,御敌杜微,可谓功高,令人敬佩。” “今天下大定,始皇陛下奉先烈之业创不世之国乃天下之幸也。” “然,” “江山如画,除却山水笔墨,亦需石、木、草芥遍居狭小隙缝而创画中生机。” “今公子辰,仁德好亲,虽无官廷之职,却有明主之风。” “兄不望朝堂,愧大丈夫远志。一心伴公子,愿其乐。” “弟官途高远,若有朝一日,得登高位,万望护公子周全。” “兄礼,祝弟。” 李二风缓缓放下笔。 这是一封委婉的回绝信,也是一封拜托信! 同窗好友,请李二风入朝。 可李二风,却希望袁华高升之后,能护着些自家公子。 “公子高义,仁德,我不可无义。”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李二风....如浮云!” 李二风缓缓起身,将笔轻轻放置在笔洗之中。 看着那鼾声如雷,坐落肉山的嬴辰,长长一揖。 第744章 穷人 “初来人间不识苦,” “潦草半生一身无。” “转身回望来时路,” “方知生时为何哭。” 咸阳城一座民居之内,其貌不扬的男人端坐于案桌之前轻声吟诵。 而他对面,却是一貌美如花的女子。 哪怕是整个咸阳城最出名的春风苑花魁如霜姑娘,可能都比不上这女子转眸之间的风情。 可偏生,二人没有发生点令人遐想之事,反倒是女子抬眸看男人,男人没看女人。 “这是当年,我引七贼寨互戕后,黑风寨那个守门老废物临死所作。” “仔细想想,确实有理。” 男人轻声开口,面上露出些许苦笑。 不是愧对那个黑风寨,他帮这些贼匪所作的恶事,总还是抵得上那些年的饭钱的。 他是觉得可惜了,没有让那个老废物给这诗题个名。 “本就苦。” 女子轻声道了一句。 而就是这一句话,男人笑了:“苦就对了,龙且此人乃是勇猛之人。” “柔可克刚,但却不是以柔力克,而是以柔示弱。” “龙且会为咱们办下不少的事的。” 听到‘龙且’这个名字,女人身子微微一颤,眼眸之中闪过不忍,而后紧抿嘴唇。 男人自然看出女人那隐藏的神情,但却没有打断。 布局,特备是布下情局,没有用心是无法将龙且这种人勾进去的。 就是这种不忍,再加上觉得生人本苦的楚楚可怜,才最能打动一个真正的男人。 “交代你的事情如何了?” 男人淡淡开口询问。 美貌女子点头道:“他...已经派人去寻那些‘仇家’了。” 就这一句话,男人满意非常。 何为布局? 不是步步皆算,不是要做惊天动地的事情。 而是利用一个不起眼的人,去做一件不起眼的事,而后在重要的时间段,让这件事成为一把尖刀。 “想不到柳白竟是武安君后人。” “当真是天助我陆贾。”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旋即起身,斜着眼瞥了桌上的那一盏水:“下次不要倒水了。” 就这一句不起眼的话,让女人身子止不住得颤抖。 男人没有管,而是走出房门,消失在街道的人群之中。 民房之中,美貌女子,梨花带雨。 “戏子多秋,妄作深情。” 街道素裹,百姓低默,男人轻声呢喃,没有丝毫在意:“不过...好多年没有穿过草鞋了。” “这首诗,唤作,穷人...如何?” ... “启!” 随着一道宣号声,咸阳宫门缓缓打开。 两具棺椁被八名魁梧的力士抬出。 文武百官,站列两侧,皆是低首默然。 除却队列最前方的吹打乐师奏响悲乐,无一人出声。 柳白手扶自己父亲的棺椁,缓步前行。 嬴彻手扶公子虔的棺椁,亦是并列。 出城的街道,早已被城防军的士卒围出偌大的街道空间,供丧葬队列前行。 十里! 这是国葬的规格。 十里长街,柳白默然跟随队伍前行,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只是走动,随着宣号声行礼。 文武百官跟随徒步。 百姓们可观,而不可出声,更不得越过那完全由大秦士卒组成的隔离线,只得默然泪流。 武安君白孝的事迹,在大秦报社和各个酒楼饭馆说书人的宣扬下,已经人尽皆知。 如此一个勇武恤国的猛将,他们如何不敬佩! 上过战场的老秦人,将自己的上身单衣脱下,在丧葬队列临近之时,噗通一声跪下。 富裕一些的富户,让自己府中的家仆将白素长布高高举起。 就连街边的乞儿,今日也没有不识趣得大叫,而是木然站着。 人...越来越多。 不是围观聚过来的。 而是丧葬队伍走过之后,百姓们自发跟随。 .... 待柳白亲眼见着棺椁入陵后,缓步回到百官行列。 有李斯,有王翦,有蒙毅,有韩信.... 他们没有安慰,只是深深看向这位大秦新任武安君。 柳白略微犹豫,转过身,对着百官长长作揖,久久不起。 文武百官,无论私下里再怎么看不惯这位柳相的做事,此刻亦是还礼。 嬴彻将素布系在额头之上,跟随百官行礼。 没有什么高昂的演讲话语,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 老秦人的国葬,如同秦人的情感一般。 沉默,且沉重! 最后,陶实将两封始皇陛下亲笔所写,纯金所铸的皇帝旨意,送入陵墓,置于棺椁之前。 这一场秦人国葬,方才结束。 而百官行列,也是徒步走回咸阳。 .... 傍晚时分,柳白回到府上,饭菜依热,他却没有什么胃口,潦草喝了几口粥后,又走向书房。 国葬大悲,可柳白却已经将悲伤的情绪给放置在脑后了。 不是冷血,而是...成长! 这一刻,他已经真的开始在控制自己的情感了。 “柳公,这是十三公子宫府中送来的。” 萧何手捧‘孝布、三牲、花’的托盘,走入书房之中。 “公子辰如何了?今日国葬,陶实言公子辰身体抱恙,太医监谏不可出门。” 柳白看了看这些丧葬之礼,轻声开口问道。 萧何叹了口气:“公子辰闻悲讯,知柳公白头,大恸,尽呕所进之食,陨绝于地。” 听闻此言,柳白微微一怔,旋即看着那送来的丧葬之礼,久久叹气:“痴儿。” 萧何将一封密报从怀中掏出,递给柳白:“柳公,这是十三公子宫府之中李二风这段时间所为。” “并且,今日写了一封信,让其交由王离将军军伍随军笔吏袁华。” 柳白接过密报,上面都是这段时间锦衣卫对李二风的‘观察’。 于内,宫府之内,开支削减,规训下人。 于外,擢了两名掌柜,承了布的生意,算是钱财上有了稳定充足的进项。将嬴辰名下的土地,都放租出去,租子削减一半的情况下,还特意跑了几个同学的关系,将土地丈量规整出来了,不明确的模糊田亩,还有超出的土地面积,这李二风也没有耽搁,一股脑都拿出去给栎阳、雍城当地府衙了。 “大才。” 柳白吐出两个字。 土地规整改革,他柳白还未开始,李二风....就已经在未雨绸缪了! 而这一未雨绸缪,恰恰就是柳白动手的最好借口! 第745章 老而不死是为贼,苟日的李斯! 第745章:老而不死是为贼,苟日的李斯! 翌日,柳白并未上朝,而是在家中守孝。 一封由始皇陛下亲笔的‘夺情’诏书,让柳白由回故地守孝三年,改成了在家中守孝十日。(夺情较早的记录是汉文帝时期的晁错。) 柳白请辞,回乡守孝。 帝不允。 再上,二拒。 至此,柳白得三旨意,供奉家中灵堂之内,闭门不出。 赵怀真入咸阳后,刚领旨意创办御史监,便是写下第一封弹劾,针对的便是柳白‘夺情’一事。 《请左相丁忧疏》一时之间,广为流传,其中最为着名的一句‘才虽可为,学问却偏’,引得群臣皆是赞同,却无人附议上书。 这就是在指着柳白鼻子骂‘有才无德’了,三公之间的较量,可不是他们这些寻常臣子可以参与的。 岂料,在朝议之上,公子高请入朝,行礼过后,便是在明晃晃的群臣目光注视之下,一把扯着赵怀真出了麒麟殿,夺过禁卫手中刀,塞到赵怀真手中,大吼道: “去杀了我老师!去杀了我老师!” 大吼之下,双目血红,流下眼泪。 如此不符合朝堂规矩的举动,赵怀真饶是见过再多事情,也没见过这种鲁莽的手段,只能是一把扔下刀,对着麒麟殿内的始皇陛下不住磕头。 最后,以公子高被罚廷杖三十,在家禁足三日作为惩戒。 三十廷杖,足以打死人,但...也有可能抹了药后,当晚就能活蹦乱跳。 嬴高什么身份,对应的三十廷杖到底是‘着实打’、‘用心打’还是简简单单一个‘打’字,再清楚不过了。 禁卫头领脚呈外八,双手自然下垂,那廷杖的禁卫,恨不得当场化身小娘子,哪里敢用上力啊! 可如此一事,反倒是让赵怀真的御史监建立的再没有分毫阻拦。 开玩笑,赵怀真连左相兼武安君的柳白都敢弹劾,而且始皇陛下在公子和赵怀真之间,选择了偏袒赵怀真。 如此强硬的态度,他们哪怕是瞎子,闻着味儿也要犹豫再三了。 而退朝之后,赵怀真展现出来的手段,才是让这些大臣们感觉到头皮发麻的。 ‘兹东海郡郡守游航,假恤百姓,实则怠政,臣恳请陛下,撤其郡守之位,贬入咸阳,入御史监内,得监丞之职,以令其明政。’ 陶实在宗正府读这封奏疏的时候,感觉自己的眼皮子都在跳! ‘贬入咸阳’,真的是好小众的词汇啊! 从地方贬到国都,当真是离谱至极,。 可偏偏这么一手明贬暗升的动作,他陶实却是对赵怀真钦佩不已! “陶宗正,这御史大夫是想要纠集人手,跟柳相....” 司马欣面色古怪道。 左相柳白如今在朝堂的地位,他是深有体会的。 更何况如今加持了‘武安君’这个军爵,虽然十五转军功显得稍微少了一点,但说一句‘风头无两’可是一点都不为过。 赵怀真明目张胆得拔擢一名柳白放出话要让其‘小鞋’穿到死的官员,这让他有点难以置信。 “你小子,入朝完不知道。” “去年的时候,咱们朝堂里面曾有一句话,广为流传。” “你这么能耐,怎么不敢跟柳相干一架呢!” 陶实乐呵呵将奏疏放下,开口道:“坦白说,就柳相那武道造诣,朝堂上能打不过他的,恐怕就咱这些个糟老头子了,可偏生,这句话就流传起来了,而且大家都很赞同。” “如今赵怀真要跟柳相干一架,甭管这看着比老夫都要老的年轻小伙子是不是想要博权,老夫哪怕不能帮帮场子,至少也得在旁边乐呵呵得看不是?” 这一番话说出口,司马欣感觉自己有点蒙圈。 他没想到,这位新晋武安君,居然在朝堂上这么惹人恨呐! 当然,这是他理解错误了。 主要是柳白太不要脸,这些个大臣又拿他没办法,这一句话才流传起来的。 如今赵怀真帮他们‘出头’了,不说帮场,至少不能下绊子不是? 看着他们斗,又不会影响到大秦的政务,这才是陶实这帮子官场老油子最想要看到的情况。 当然,赵怀真要真是过分了,将柳白踩下去了,那恐怕隔天武将们就暴走了。 这一种度的把控....其乐无穷呐! “陶宗正,咱们宗正府只管祭祀和礼仪,这事儿应该与咱们没关系吧?” “为何这封奏疏会传抄到咱们宗正府来?” 司马欣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陶实深深看了一眼司马欣,没有说话。 传抄奏疏,自然是丞相府干的,左右 丞相,柳白已经在守孝了,自然是右相李斯的手笔。 传到他这个宗正府....还是拔擢游航的奏疏,他陶实能看不明白吗? 无非就是两点:第一点表明赵怀真和柳白的‘政敌’关系。 这第二点嘛.... 陶实微微一笑,看向司马欣道:“小子,老夫很早以前就觉得,你小子是个人才。” “本想着,老夫过两年退了,这宗正的位置,说不得你有机会。” “但祭祀、礼仪,这些东西,当真承下手了,一辈子就呆在这宗正府了。” 这一番话说的,司马欣是一头雾水。 但...心中其实依旧是欣喜! 老宗正想让自己承宗正的位置?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九卿之位啊! “宗正...您的意思是?” 司马欣开口问道。 陶实笑笑:“收拾收拾东西吧,估摸着晚上丞相府的令就来了。” 一句话说出,司马欣蒙圈了! 收拾东西? 自己犯什么错了?被革职了? 但紧接着,司马欣瞪大双眼! 这一封传抄的奏疏,老宗正方才的话,还有御史大夫赵怀真的动作... 他猜到了! “多谢宗正!” 司马欣恭敬行礼,不敢有分毫不敬! 这是他官途之上遇到的第一个贵人,若授业恩师一般! 陶实看着司马欣,欣慰得笑了笑。 这小子脑袋灵活,是个人才。 或许....御史监才是他最好的去处吧! 这一封奏疏发到他这个宗正府里,隐藏的一点意思便是....御史大夫赵怀真很缺人! 司马欣,要调入御史监! 否则....别说是想要跟大秦左丞相、武安君、攻越大帅节制军械督造、懿文宫掌书、知世郎柳白扳手腕了,就连弹劾一句,都能被公子高这样的人直接搅得面子倒地! 司马欣,就是李斯看上,送给赵怀真的下手! “慷他人之慨!狗日的李斯,老而不死是为贼,您这偷得当真顺手呐!” 陶实悠悠叹气。 司马欣面不改色,全然当做没听到。 没办法,他就是被李斯伸进陶实兜里‘顺’走还捎带着送给赵怀真的‘礼物’。 ... 与此同时,柳白府中,萧何面色古怪至极。 他第一次挖墙脚,居然是假借李相名义,挖了宗正府的墙角,送给了御史大夫赵怀真。 别说,挺顺手的,下次再多干干,说不定就更熟悉了。 第746章 事关陈平,不计代价! 第746章:事关陈平,不计代价! “赵怀真是聪明的,一直都十分清楚他站在朝堂上的根本是什么,这弹劾的也是小心翼翼的。” 柳白坐在灵堂内,看过了那封《请左相丁忧疏》,倒是没有多少生气。 在后世明朝的时候,那位帝国缝补匠夺情之后,可是直接被骂‘禽兽不如’的,就连皇帝都被骂‘与禽为伍’。 不过也是,敢这么捎带手骂始皇陛下,柳白顺道说不定还能多吃一场席。 “柳公您没生气?” 萧何似乎对柳白的‘大度’十分诧异。 “算不上生气,学生都帮老师出头了,老师再生气,不是没风度了?”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公子高虽然莽了一点,但....这一颗心,却是让柳白切实感受到了。 至于廷杖....他让锦衣卫送药过去了,得到的回复也很让人安心:活蹦乱跳,正在吃羊肉。 萧何看着柳白这幅模样,没有多说。 关于御史监的建立意图,其实他是明白的。 虽然明面上,是赵怀真在‘针对’自家柳公,实际上却是推动‘督查百官’这一项工作的进程。 没有人愿意自己的工作时时刻刻被人盯着,但连当朝左相都没办法,也就只能无奈接受了。 说白了,自家柳公就是将自己当做一个箭靶,结果所有人都要中箭。 “行了,萧何、” “赵怀真是个能办事儿的,东海郡那边的锦衣卫密报,即便是他离开了,舰船的工程也没有停滞。” “只要卫庄这一次能回来,咱们大秦的目光会拓宽不止一个档次。” “朝堂上的蝇营狗苟,也不会如此‘累人劳形’了。” 柳白拍了拍萧何的肩膀。 听到这话,萧何微微一怔。 累人劳形。 这一句话,是之前自家柳公在朝堂之上,想要参加‘百家讲坛’的时候,说的诡辩之语。(详情请看第308章。) 而如今,柳公白发。 何尝不是完全应验? “啪!” 萧何感觉自个儿的脑门被拍了一下。 正是柳白,没好气道:“干什么?看着本相的白发,羡慕的话,本相去找找那些染布的工人,看看能不能给你也染一个。” 经历这么多,就柳白的眼力,岂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这一眼就看出来,萧何这小子在伤春悲秋了。 说实在的,他当真不愿意想这些,反倒是大秦的路,比什么都关键。 萧何哑然,没有半分不痛快,反倒是觉得自家柳公打得对! “柳公,夏无且从宫中派人传话过来。” “说陈平的眼睛,有治愈的可能,昔年周王室盟府(相当于周朝的国家图书馆)之中有关乎的典籍,只不过所需辅药甚多,宫中不便,想要....” 萧何话还未说完,却见柳白‘蹭’得一下站起,直接双手抓住萧何的肩膀,欣喜道:“当真?” “辅药之事,自然不能宫中来,先派墨、农两家去收,顺便去知会东宫的盐铺总掌柜韩涵,他商脉广....” “对了!曹参的大舅哥沈三千,也修书过去!” “花费不论!但辅药的药材,必须要最好的!就算是倾尽我柳白之财,也要将这些准备好。”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道:“若是当真还有缺失,本相就上书陛下!” “让人告诉夏神医,医治阿平之事,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 这一番话若连珠炮一般迸出,就连萧何都是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但...中心意思却是十分清楚:无论花费多少,这些都要准备好! 事关陈平,不计代价! “柳公放心!” 萧何点头应下。 再贵的药材,在自家柳公的钱财和人格魅力下,也能凑齐! 当然,如果自家柳公的‘魅力’无法打动有些不愿意出售的人,龙且也会亲自前去‘展现’魅力的。 “不行,这件事...本相要亲口告诉陈平!” 柳白起身,朝着灵堂之外走去。 临门口,又转身,对着灵堂上的四个灵位,遥遥三拜。 萧何赶忙跟上。 .... 而此刻,陈平房中。 “龙头领,我...真的睡不着了!” 天地良心,自从柳白下令,让陈平好好休息之后,龙且这家伙就像是犯了轴一样,隔一段时间就进来看一下。 只要是陈平醒着,龙且都会直接拿‘助眠’的药物灌。 陈平这一身智计,在龙且不打折扣的执行柳白命令面前....没卵用! “陈先生,柳公说让你好好休息。” “俺那时候跟着柳公打仗,打完仗,柳公让俺好好休息,俺都是呼呼睡上三天的。” “这才两天,还有一天呢!” 龙且不满得撇了撇嘴。 此话一出,饶是陈平这样温和的好男人,此刻都是嘴角微微一抽! 合着....好好休息的标准,龙且你是按照你自己来的啊! 而且....你那是打仗!打仗!劳累过度,精神紧绷,睡上三天不正常吗?哪有正常人这么睡得?还灌药? 陈平苦笑道:“龙头领习武之人,天赋卓绝,陈平只是一介孱弱文士,如何与龙头领相比,睡了两天已经....” 岂料,龙且一嘴打断:“对啊!陈先生孱弱,更要多睡!” 一句话,陈平想死! 生平第一次,他对一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丞相府第一谋士龙且,名不虚传,真的是实打实盖过了他陈平! “来...陈先生,该喝药了....” 龙且拿着汤碗,笑着凑近陈平。 也得亏陈平看不见,这一张糙脸,笑着端药凑近....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龙且,你在干什么?” 就在此时,天籁之音自门外响起! 第747章 若得盛世年,家祭告乃翁。 第747章:若得盛世年,家祭告乃翁。 龙且现在是什么动作呢? 端着汤碗,笑得‘狰狞’,一步步走向陈平。 若非性别不合适,柳白甚至想到了一个《水浒》着名‘好女人’潘姑娘照顾生病丈夫的凄美爱情故事。 “柳公,您来了!” 一听到柳白的声音,饶是陈平这样性子温润的人,此刻都差点哭出声来。 再晚来一步,他就喝了啊! “呃...柳公,您不是让陈平先生好好休息嘛?” 龙且挠挠头,甚至还上前一步,准备贯彻到底。 这一步踏出,陈平可是结结实实听了个清楚,当即脸色就变了! 柳公没来,你龙且要灌我汤药。 柳公来了,你龙且还要灌我汤药? “休息?陈平这两天不是一直在睡吗?” “等等,你手里拿的...” 柳白本来还不知道龙且的话是什么意思。 可将自己的思维代入龙且之后,就连柳白都傻眼了! 这货....难道是拿蒙汗药给陈平喝,然后让他‘休息’的吧? “呃...锦衣卫的安眠....” 龙且刚想开口,柳白直接就一脚踹了过去! 瞬时,就连如今天下武力值排的头筹的龙且,都是一个趔趄! 萧何瞪大了眼睛,不由在心中暗赞龙且的演技有进步! 以往自家柳公踹一脚,龙且都是要愣一下再摔倒的,现在一个趔趄,反倒是逼真的多。 “不准这样!”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上前坐在陈平的榻前。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让陈平差点哭出声来! 喝两天蒙汗药...真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阿平,本相现在过来是有一件正事儿,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你。” 柳白轻轻拍了拍陈平的手,正色道。 蒙汗药‘休息’这件事儿,也着实离谱了点,但放在龙且身上,又显得如此合理。 柳白也是自责自己当时心绪沉浮,所以对龙且下的命令没有这么准确。 一听到正事儿,陈平面色逐渐平静下来。 这就是谋士的自我修养,专业得一塌糊涂。 反倒是龙且,揉了揉屁股,仿佛是有些难以置信。 至于难以置信得到底是什么事情,就只有他龙且自己知道了。 “柳公请讲!” 陈平沉声开口。 身为谋士,除却智谋之外,最为重要的其实是两个字:冷静! 好事不喜,坏事不悲,保持冷静的头脑,方才在如同乱麻的事件之中,寻找最好的应对之策。 这两个字,看似简单,实则极难。 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脑海之中一切乱七八糟甚至是关乎生死存亡的一切想法抛却,全然思考一件事,这就是对‘趋利避害’这一动物本能的最大挑战! “阿平,你的眼睛 要好了。” “夏无且已经在宫中寻找到了使用火凤之睛医治你眼睛的办法,只要辅药准备周全之后,就可以开始医治了!” 柳白努力压下自己的喜意,争取用最为平静的口吻告诉陈平这件事。 然而.... 压不住! 柳白是发自真心的为陈平高兴! 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智谋卓群,心中能计谋布局天下的男人,对于一切的掌控欲都是极致的! 陈平无疑是这个时代最为卓绝的谋士,毕竟能够有机会跟他同位面对决的张良都已经死了! 这样的谋士,对于信息的第一手速度,判断,都是极度需要的! 再者说,从一个最为简单的人的角度出发。 陈平幼时遭逢儒家大难,功德林一场大火,葬送了他所有的同门长辈、兄弟。 双目失明,其实代表的何尝不是这位千古第一毒士的内心创伤? 柳白希望为陈平疗伤。 “柳公....其实我....” 陈平面色复杂无比,深吸一口气,说出的话却是略微带着颤音。 柳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伸手扶住陈平的双手。 “陈平一介废弃之躯,何费柳公如此心里筹谋...” 陈平感受到自己双手传来的温度,只觉自己鼻头发酸。 这一次,柳白没有沉默,而是轻声道:“向来是你们,为本相扶腰作胆。” 一句轻声温和的话语,却是让房间之中的三人,皆是心头一颤! 扶腰,作胆! 他们是柳白的身边人,也一直觉得若非没有柳白,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可如今.... 柳白一句话,却让他们心中感动! 在柳公的心中,原来....他们一直都是柳公身边最大的助力! “柳公!” 陈平涩声开口,终于流泪! 一旁的龙且,更是拿起如同熊掌一般的满是老茧的手,擦了擦眼眶。 只有萧何,沉默得看着柳白,心中却是愧疚。 陈平智计无双,为柳公出谋划策。 龙且天下无敌,为柳公冲锋陷阵。 只有他萧何,距离当真为柳公‘扶腰作胆’,还远! 柳白拍了拍陈平的手道:“今晚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算是这些天里面,本相能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也是本相日思夜想的消息。” “阿平,调理好身子。当真眼睛治好了,本相可就将奏疏扔给你一部分了,免得萧何整日唤累!” 说罢,柳白还冲着陈平眨了眨眼。 结果这么一眨,柳白也是愕然一怔,旋即自嘲一笑。 自己居然也忘了, 阿平现在还看不到呢! 没想到,就他柳白如今,也能犯这种小孩子才会犯的低级错误。 “柳公...我不是...我没有...” 萧何听到这话,当即就傻眼了,连忙开口。 却得到柳白眨眨眼的回应,也是赶紧闭嘴。 合着...柳公是在逗笑呢! “多谢柳公!” 陈平半晌,只有这四个字开口。 而这四个字,却比千钧还重。 毒士陈平的道谢,发自内心,落于实处。 “行了,赶紧休息....不对!休息多了也不好。” “若是觉得精神头不错,便和本相一同在灵堂陪我爹,陪陈伯说说话吧。” 柳白笑着起身。 陈平也是赶忙起身。 只有龙且一个人,端着那汤碗,觉得有点儿浪费。 走出门外,抓了一个锦衣卫:“喝了!今晚你调休值班,让二虎过来值夜班。” .... 灵堂之中,絮絮叨叨。 无外乎是什么....‘阿平也要能看见了’、‘待明年的时候,我会带着阿平一同去陵墓看你们,真正意义上的看’、‘爹,大秦盛世,孩儿一个人可能看不过来,多找了几人,一同看’之类的话语。 “若得盛世年,家祭告乃翁。” “爹...我有阿平,复有何惧。” 第748章 大秦右相,惨遭锁喉! 第748章:大秦右相,惨遭锁喉! 守孝第二日,早晨, 李斯马车路过柳白丞相府,特地吩咐马夫停下片刻。 这位大秦右相在车厢之中,气得胡子都抖了,偏生只能叹气一声,而后命令车夫继续前行,赶往咸阳宫上朝。 自己当真是低估了柳白! 还以为这小子心性大变之后,做事会偏向稳重一些。 结果倒好,大开大阖的政务,诡谲无常的朝堂争斗,这小子信手拈来。嫁祸他人,挖墙脚的本事儿也没有半分落下。 李斯甚至怀疑,就现在的柳白,若是在昔年他李斯刚刚入朝之时遇见,说不定也不是其对手! “怪物啊!武安君...你催生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你自个儿都不知道吧?” 李斯在车厢之内,长叹一声。 但叹气之余,又有些许庆幸。 至少,这孩子的心没有变,依旧一心为秦。 只不过....李斯又为柳白感觉些许心疼。 如此高的权术,朝堂之上名义上的‘文武双全’,注定了柳白在史书上脱不开一个‘权臣’的名号。 “相爷,到咸阳宫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夫的声音响起。 马夫掀开车帘,待到李斯出来后,又赶忙动作,跪在地上,让李斯踩踏脊背下车。 整个大秦,只有柳白是用小板凳取代下车这个动作的。 没有人觉得李斯不妥,只是觉得柳白做得对。 为何? 柳白的马夫是龙且啊! 让龙且跪下,踩踏脊背下车?那群天天对着龙且流口水的武将晚上就能凑到柳白丞相府后院学猫叫。 “哼!” 刚下车,便是一声冷哼。 九卿宗正陶实,自李斯身边走过。 将司马欣让出去是一回事儿,但好脸绝对不能给。 否则李斯偷得顺手了,他陶实一把年纪就只能日日夜夜加班干活了。 李斯无奈,笑得那叫一个苦涩。 向来只有他将黑锅小鞋嘴巴子甩别人,今天被人飞了一个冷眼,偏生又是替柳白抗的,没有半分办法啊! 反观另一位三公,御史大夫赵怀真那边,可就比李斯要风光得多。 不少官员上前,热络着开口,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赵怀真那一张老脸,笑得很僵硬,但还是坚持住了笑容。 其身边有一个年轻人,正是昨天加急公文,调入御史监成为御史监少史的司马欣。 与游航的明贬暗升不同,司马欣这是大大方方摆上台面的升!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区别,更加让李斯觉得柳白权术炉火纯青。 游航得罪过柳白,明贬暗升,既是辅佐了赵怀真,又是确定了御史监要正式成为丞相府政敌这件事,明确发出讯号。 而司马欣明目张胆升入御史监,则是‘替’赵怀真向朝堂表明,这已经扯起旗子,而且在收拢他人的力量了。 两相作用之下,赵怀真竟是声势大起,也算是抵消了柳白承袭武安这一优势。 “司马少史,高升啊!” “御史大夫得司马少史如此人才,御史监人才济济,日后我大秦官场,月清官明啊!” “不错不错!” “....” 一道道恭贺声此起彼伏。 权力和利益,最先想要腐蚀的,就是监察机构。 虽然此时他们很多人并没有违反秦律,但....一把剑空悬头顶,总是想要移开些许的。 司马欣明显有点发愣。 宗正府这个地方,属于意义重大,实际没什么权力的清水地方,哪里见过如此世面? 反倒是赵怀真,在短暂适应之后,各类作礼回复,游刃有余、 说白了,朝堂....不过就是大点的郡城府衙罢了。 “还担心呢?” “老夫就说,这小子可以吧?” 李斯看着赵怀真暗自点头的时候,反倒是一道声音在他旁边响起。 当今能跟他这么说话的,只有一个老匹夫了。 “说的好像是你选的一样。” 李斯没好气道。 这老匹夫不知为何,自打韩信被封淮阴侯,真的回到咸阳之后,以前那股子装出来的暮气全然没了,反倒是话多了点。 “老夫说的是,柳小子。” 王翦看着赵怀真,轻声开口。 就这一句话,李斯没有任何反驳的言语。、 选,是始皇陛下选的。 但...势均力敌的错觉,是柳白硬生生加上去的。 “这孩子...什么事都这么小心翼翼的。” 王翦轻声。 李斯斜着眼看了一眼王翦:“心疼?” “武安君承大秦军伍,也是不错佳话。” “若是你不放心,你那孙女王曦不是....” 李斯话还未说完,直接被锁喉! “放屁!老狐狸!放屁!” 王翦恶狠狠! “诶?老将军!这....怎么和李相打起来了啊!” “快拉架!快拉架啊!” “诶....老将军!莫要冲动啊,别用力!这..脖颈脆弱啊!” “....” 一道道惊呼之声响起,百官皆是震惊,纷纷上前‘拉架’! 说是拉架,但真的敢上手的,一个都没有! 老将军动怒起来,真的会连自个儿一块揍的。 李斯嘴角微微抽搐,点了点头,王翦方才放开! 喘着粗气,李斯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昔年他刚入公子府为郎官的时候,以‘周武王’比还是公子的始皇陛下,当时就被王翦锁喉了。 按照这老匹夫的说法:周武王集诸侯之力灭商,我大秦一国战六国,斯那文士,端的看轻了我秦人! 时隔多年,再次被锁喉,当真是感触良多啊! “行了,上朝!我们两个俩家伙谈论政务,你们都凑过来,也想来讨论一下吗?” 王翦皱着眉头挥了挥手。 顿时,百官皆回退。 李斯苦笑着轻声道:“你啊....宛若桐油的脾气一点没变。” “你愿意嫁孙女儿,柳白还没心思娶呢!这小子眼中的强秦大业,说不得比咱们心中都要大!” 王翦撇了撇嘴:“他有心思娶,老夫还没心思嫁孙女儿哩!” .... 亲们,可以帮我推推书荒广场吗?这很重要! 再次跪谢! 我都看不到别人推我的书,我好伤心!呜呜呜! 柳白真的没人喜欢吗? 第749章 祸水东引,双相对立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林立。 除却那一身消瘦白发的身影之外,多了一个人。 咸阳令,大秦八公子将闾! “启禀父皇,咸阳城内,四商市发展蓬勃,除却东市售卖粮、柴等生活之物,西市售卖衣布外,南北二市的珍奇货品,亦是销量喜人。” “昔日朝议,咸阳城为开商市试点,如今儿臣以咸阳令之职,作结论之文,呈交父皇!” 这个性子跟名字一样的大秦八公子,上朝是为了公事,而且是为了商贾之事。 如此禀报,让群臣皆是皱起眉头。 商贾之事,在朝堂上议论向来都是让这些大臣们感觉古怪的。 无论是以前田氏代齐,还是后来奇货可居的吕不韦,商贾几乎是天然被政堂摆放在一个不喜的角落的。 可偏生不知为何,柳相对于推动商市之事,极为热心。 现在将闾公子亲自上朝呈交,他们也不便直接开口反对。 “陛下。” 顿若从将闾手中接过奏报之后,打开呈放在始皇陛下的案桌之上。 上面记录了四个商市经过这小一年以来的发展改变。 货物种类、商品价格、销量、商税几何,明明白白! 可这上面的数字...即便是始皇陛下,都是眉宇轻微一挑! 短短一年,咸阳城上交的商税增长了三倍!其中大部分就是这南北二市的贡献。 而自柳白丞相府时刻的调节之中,对于东西二市这些售卖寻常百姓生活所需之物的商家,反倒是出台了‘退税’政策。 不多,但这样一个小小的政策,有意无意得将东西二市的粮、柴、盐价格都是往下压了压! 底层的百姓吃饱饭的困难程度,竟是因为开设了南北两个商市,就下降了! 李斯看了一眼将闾,也是深知这位大秦八公子的品性。 商市开设,若是当真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地方,这位将闾公子便是冒着大风险也要将其关闭的。 如今却是在朝堂之上呈报成果,足以说明商市确实办的不错。 既然如此....就要推广! “启禀陛下,商市开设,已然在咸阳得到印证。” “各地自咸阳开设四商市之后,亦是纷纷效仿,整顿其郡、县之中的商铺,令其整合为商市。” \"老臣以为,商者不事生产,却行运流之职位。\" “天下有南北,亦有东西。南粮北食,依靠的是商贾;东风西吹,臣以为形象!” “昔年秦人羸弱,商君以为当‘勤奋能力’、‘尚农除末’,故而大肆提高商税。” “今既无外六国窥伺,我秦一统天下,北蛮宾服,商税之事,亦要重新制定!” 不愧是朝堂上的老狐狸,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整个事情最需要完成的一个步骤:商税! 柳白虽然不在朝堂,但李斯如何能不明白这小子对着商税这回事动了好久脑筋了? 现在提出来,也算是间接帮了点忙吧! “不可啊陛下!”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竟是太仆府的府丞隗鹏! 要说这个隗鹏,来历也并非常人,其父乃是与王绾搭台的丞相隗状! 昔年柳白上书‘拍马屁’,说始皇陛下‘功高三皇,德盖五帝’应号‘始皇帝’的时候,就是隗状上书极力赞同。 后来隗状退后,这个老丞相养了只犬便走了,也没有将自个儿的政治资源留给儿子,丢下一句‘狼犬不可同群,岂能擢犬而领群狼乎’将隗鹏气得浑身发抖,发誓一定要在大秦朝堂上‘红透半边天’。 结果....事实证明,隗状看人准,看儿子更准,混了这么多年,当年拍马屁的柳白都当丞相了,他隗鹏还是九卿太仆的‘秘书’。 现在...隗鹏总算觉得自己找到了出头的机会了,连忙急呼呼得开口。 而这一句话,却是引来众人古怪目光。 商税最早是那位柳相流露出意思的,现在是将闾公子先呈上奏疏,右相李斯再总结进言。 这三位联袂的事情,就如同俊男美女结婚,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妖怪上来反对? “你且说。”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依旧平淡。 隗鹏这么一听,激动得差点浑身发抖! 当年柳白,是因为父亲的支持,所以拍马屁上位。 那今天,他隗鹏就要踩着柳白、李斯这两个丞相上位了? 但紧接着,他还是冷静了! 不是素质良好,而是他隗鹏还没有完全成为尉荣这样纯粹的二傻子。 踩着柳白、李斯两位丞相上位,想想就行了,真要是做,上位那也只是体验两天的事儿而已。 现在最要紧的,是展示自己的才能,获得陛下的青睐! “启禀陛下,昔年孝公曾允商君上书《垦草令》,言百姓不得售卖粮食、商贾不得收购粮食、皆以府衙各级代办。” “今虽废除,然可见,我大秦祖宗之法,其意为重农,而抑商。” 隗鹏略微冷静,缓缓开口。 一张嘴,就是祖宗之法。 但这一番话说出口,群臣不为所动,反倒是看向隗鹏的眼神顿时轻蔑起来。 怪不得隗丞相当年退休离开咸阳,都没想着扶儿子几把,原来...是个废物啊! 李斯也是面色不变,就这样静静看着隗鹏。 祖宗之法?昔年孝公就是主张变法的,你拿一个主张变法的祖宗制定的法,强调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变’,不成笑话了嘛? 隗鹏微微一怔,他虽然没有绝顶聪明,但毕竟是从冷眼之中走过来的,众人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眼神....是鄙夷! 一下子,怒火蹭蹭蹭就上来了! 隗鹏直接继续开口道:“陛下,昔年公子傒大骂吕....” 话说一半,隗鹏一咬舌尖,赶紧住嘴! 整个麒麟殿,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隗鹏整个人都麻了!自己方才差点说了什么? 刚才他怒火中烧之下,准备摆出最直接,最有杀伤力的一句话:昔年公子傒大骂吕不韦为贱商。 吕不韦虽是曾为大秦之相,但说到底是一个商人,故而下场凄凉,以此证明商‘贱’,继而推‘商税’不可减,而要增。 可他出口之际,也是反应过来了。 在始皇陛下面前提吕不韦,还是骂吕不韦为贱商?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咳咳!臣其实是想要说!” “我大秦左相柳相,曾有言!” “我大秦要富强,最为重要的便是重视一个阶级,那便是....工农!”(81章。) “今减商税,何尝不是鼓励百姓为商?工农削少,与柳相之意,背道而驰!” “李相....下臣不过一介卑微,并非反对李相的提议,而是这件事....下臣不知道柳相是否会暴怒啊!” 千钧一发之际,隗鹏仿佛是老爹的智慧附身! 一句话,祸水东引! 第750章 最终解释权 “嘶!” 当听到隗鹏的话语说出之时,麒麟殿之内,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原本是你隗鹏想要出点风头,在始皇陛下面前混个脸熟,怎么突然就变成挑拨两位丞相站在对立面了? 这一个转折,饶是连李斯都没有想到。 祸水东引,这一招常见。 但引到柳白这小子身上,还倒是头一次啊! “李斯,你觉得隗鹏所言如何?” 原本对于隗鹏甚至没有看第二眼的始皇陛下,在听到这话之后,反倒是问起了李斯。 王翦双眸微微睁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或者说,他压根就是在看始皇陛下看李斯好戏。 老狐狸再精明,也总有小崽子跳出来给你拉一坨意想不到的屎,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 “启禀陛下,柳白当前正在守孝、” “隗鹏以柳白之言反对臣之事,可柳白都不在朝议,如何反驳?” “不若让隗鹏去请柳白回复!” 李斯何等精明之人,仅仅三言两语,就将此事彻底给压了过去。 明面上看,李斯是想要和柳白当堂对说。 可实质上呢? 展现出来的,是对于隗鹏的无视! 再直白一点,李斯就是在对满朝文武说,这隗鹏还没有资格正面问本相任何问题,他想要问,就去找柳白,用柳白的话来问! “李相莫不是怕了柳相否?” 隗鹏也是来了胆气,顿时阴阳了一句。 他最怕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 可偏生....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现在抓住了机会,能够跟李斯正面交锋,隗鹏岂能有半步退缩。 这一句话开口,李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原本是想要看在隗状的面子上,不与这个小辈计较的。 可现在一而再,再而三跳出来,他李斯又当真是什么好欺负的‘仁善’之辈? “启禀陛下,臣再请,望陛下应允,允隗鹏前往柳白丞相府,询问此言何意,询问商税当如何?” “若柳白之意,在于重工农而抑商,老臣愿意与其廷辩!” 两句话说出,满朝文武顿时哗然! “什么?柳相和李相翻脸了?” “翻什么脸!这是不给隗鹏好脸!什么人呐,祸水东引,让两位丞相针锋相对起来?” “不对不对!柳相人都不在这儿,这纯粹是隗鹏搁着放屁呢!”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你们武将端的不会说话!” “俺说,李相的意思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 一道道声音响起,对于场面上发生的变化,他们也是始料未及! 真的发生两位丞相当朝争吵商税的事情的话,无论最后谁吵赢,那么商市、商税都会迎来一个比较大的动荡! 且不说这个动荡到最后会不会调整到什么地步,至少大秦郡县之内的各个商市,都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郡守,县守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都会以一些理由关闭商市,待到结果尘埃落地再采取行动。 如此一来,关切的就是百姓的民生。 所谓上头动嘴,下边动荡,就是如此意思。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李相所言有理。” “既然太仆府丞隗鹏以老师之言反驳,而老师不在朝堂。” “当旨其前往丞相府问询。” “然,” 嬴彻微微一顿,目光看向隗鹏,眼眸之中闪过些许厌恶。 以帝王心性论,隗鹏这样的臣子,是最令人讨厌的。 不办实事,只是跳出来聒噪也便罢了。 挑拨臣子内斗,才是真的该死! “老师如今正在守孝,悲伤过甚。隗鹏前往,当执礼于府门不入,否则有辱武安君白孝之名。” 一句话,隗鹏顿时傻眼! 啥玩意儿?太子支持李相的说法,让我去丞相府? 等等! 去丞相府也就算了,还不让我进门?就在门口保持行礼的姿态? 这算哪门子的问询? 这一刻,隗鹏真的觉得自己是踢到铁板了! 出来反对,是因为想要利用反对让自己两眼一点,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耍小聪明,引二相争斗,是为了卖弄。 可真的让他隗鹏去‘面对’大秦朝堂之上声名狼藉....咳咳!声名赫赫的武安君柳相的时候,他.....怕了! 欺软怕硬,这四个字是他最好的写照。 李斯其实也不软!但隗鹏有把握在李斯的小鞋下过的滋润,他想要的是目光的注视。 可柳白太硬了啊! 隗鹏当即张嘴,就想要反悔了。 岂料.... “允!” 威严的声音,自高台响起。 隗鹏面如死灰! 始皇陛下...下旨了! “不!陛下...臣....臣.....” 隗鹏口中哆哆嗦嗦,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回绝此事,甚至不愿意走出麒麟殿。 可....真的如他所愿吗? 禁卫走入麒麟殿内,直接就将其‘扶’着出去,而后‘护送’上了马车。 一点点小小插曲,在朝议之中算不得什么。 紧接着便是将闾禀报咸阳之中的事务,捎带着将他七哥嬴高的事务也给禀报了。 大秦城市管理监齐宇得升‘监正’一职务,《城市管理办法》经过试点成功,除却‘暴力执法’这四个字的律文解释进一步加强之外,还对卫生方面做了全面详解。 而洋洋洒洒这么多,就是为了推行全国,问国库要钱。 柳白不在,曹参在修路,算是将闾替嬴高闯了一次空门。 如此之事,李斯非但没有反对,反倒是暗自得意。 让柳白也被‘偷’一次,还是他两个学生一起偷得,滋味儿还是不错的。 .... 半个时辰后,丞相府外。 “龙头领,柳相如何回答?那李相可是欺人太甚,对柳相的话语是充耳不闻,言语之中极尽轻蔑啊!” 隗鹏一脸小人嘴脸,焦急开口。 龙且默默拿起木棍,上前对着隗鹏的大腿就是一下! “咔嚓!” “柳公说了,原话是...” “本相说的话,一切最终解释权归本相所有。你隗鹏算哪根葱,也敢踏娘的引用本相的话了?交本相的语录使用钱了嘛?” “打断了腿,扔踏娘的一边儿去!限期三个时辰,送钱进国库!觉得本相的话价值多少钱,就充公多少钱!” 第751章 三国的毒计,都是你陈平玩剩下的? 毒751章:三国的毒计,都是你陈平玩剩下的? “欺负人!欺负人!” 鼻青脸肿,断了一条腿的隗鹏抹着眼泪离开了。 龙且十分‘礼貌’得送了送,又给了俩大嘴巴子,并且‘亲切’询问:“我家柳公有欺负人吗?” 这一句话问出,隗鹏的脑袋摇的更最近墨家随手作出,却风靡整个咸阳城的孩童小玩具拨浪鼓一般。 如此,龙且方才满意,踹了一脚后,转身回到相府之中。 只有隗鹏受伤,转身回家就写了辞呈。 这个大秦,从来不缺少想要往上爬的人,但....赌的机会,却不是人人都有。 有人天生拥有好的条件,但并不代表着他能走得更远。 隗鹏昨夜日思夜想,觉得柳白凭借武安君子嗣的身份能爬到相位,他凭借隗状之子的身份,也并非不一定走不到九卿的位置。 直至今天,他才明白。 柳白武安君是承袭来的不错,但丞相的位置...可不是。 .... “走了?” “走了!” “嗯。” 对于隗鹏这样的人,柳白甚至懒得过多关注。 “柳公,商税之事,推行或有烦忧。” 萧何皱着眉开口道:“朝堂降低商税,此事有柳公、李相,还有曹参,自是没什么大问题。” “可鼓励商贾的风气一行,恐百姓纷纷效仿,不事生产。” 如此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商业,是各个行业之中最为....奇特的一个行业。 原因是...这个行业没有任何产出。 即便是龙且最爱的春风苑可怜女子,说到底也是辛勤努力换来了男人的快乐,在一定程度 促进了社会的安定。 可商贾? 来钱快,不干重活,极易让百姓们形成眼红的心态。 再降低商税,说不得越来越多的百姓会弃田不种。 对此,柳白倒是面色平静:“促商之事,是必须要做的。但控制在一个合理的度,绝不是用简简单单降低商税这么简单的。” “最为关键的事情,其实朝堂上从来没有提出过。” 此话一出,萧何微微一怔,有些不解。 陈平在一旁细细倾听,并没有选择插嘴。 “分层、分类收税。” “生活物资,譬若柴米油盐等,以低税反哺于民。” “奢靡物件,譬若巴蜀之地产出来的锦缎,就要苛以重税,回拢富家之财。” 分层分类收税的概念提出,让萧何眼前一亮,而后缓缓点头。 岂料,柳白的举措还没有结束,继续说道:“正如你方才所言,百姓们可能会眼馋商贾所获之利,咱们就要在其他的地方找补回来。” “其实商君的方法,有一部分是不错的,那便是从‘地位’二字,将商贾限住!” “商贾不可得爵,百姓耕种田亩优者,可得爵,这些措施可以继续下去。” 柳白这么一说,萧何完全就明白了。 说白了,商税分层,是促进商业繁荣。 但却又在明面上,将商贾的‘面子’给压一压! 老秦人,或者说生活在这片土地的男人,都是有着一个最为本质的需求的,那就是....面子! 几乎是从政策方面强迫着商贾‘放下身段’做生意,这就能削减掉很大一部分愿意从事商业的百姓。 柳白在权术方面的造诣,此刻已然成熟无比! 让曹参做增驿铺路的事情,分层商税,这是给天下商贾一颗甜枣,而且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大甜枣。 紧接着沿用商鞅‘抑商’的政策,这就是给一个大棒,切切实实打到面上的大棒! 如此一来,促商的目的完成了,又不会引起百姓们纷纷弃农从商。 “萧何,商业这个东西,很好看,但同时也很危险。” “我大秦灭韩之前,就曾以铁贸易对其进行商贸之战,韩国之亡,犹在眼前。” “利用好商业,很大程度上,日后对于战争都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柳白看向萧何,语重心长得开口说道。 如今北方草原上,还有一位十八公子在收羊皮呢。 也就是柳白眼馋草原这个养马的好地方,再加上匈奴已经有决议朝着西北方向迁徙了,这才稍微缓了一些。 否则.....以柳白的性子,灭了匈奴这个种族都不为过。 “萧何铭记柳公教导!” 萧何郑重得点了点头。 但紧接着,错愕抬头道:“柳公,您特意让曹参担任郎中令,日后接掌大司农之位,执掌国库,可是因为....如此?” 萧何知道,自家柳公一直在给自己铺路。 但今日柳白这么一说,他更加明白商业重要性后,联想到曹参,方才明白柳白对自己要走的路,铺得有多长远。 “一半一半吧。阳老一心为秦,选定了曹参,本相也不忍拂了一个长埋地底的忠臣的面子。” “曹参与你亲近,他执掌国库,你以后入政,也算方便一些。” 柳白倒是没有否认。 就目前来说,他布局能力超过萧何,自然要为其多准备一些。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怔住了。 虽然奏疏都是他萧何批阅的,但是在这一刻,他当真觉得端木震亨给柳白下的‘断论’准确无比。 饭少而事多。 为了他萧何一个还未真正入了朝堂掌权的小子,都能布局这么深远,能不事多吗? “行了,别感动。” 柳白拍了拍萧何的肩膀道:“明日是本相守灵第三天了。” “明天,你去上朝。” 此话一出,萧何有点没转过弯来。 柳公守灵,跟他萧何上朝有什么关系? 但紧接着,萧何一惊! 上朝? 柳公让自己上朝?还是一个人? “柳公,不可啊!我现在只是棋待诏....” 萧何话还未说完,却听一声轻笑:“柳公好谋划。” 只见陈平扶着案桌起身道:“今日隗鹏作出头之鸟,并非或然。” “柳公本为相,无论是改革,还是对于朝政的把控,本就引得朝堂之中人心浮动。再加其想到冯家之下场,于柳公心生忌惮,乃是常事。” “如今柳公承袭武安,虽是天大悲事,但却在这些人眼中,对柳公愈发忌惮。” 说到这里陈平面容之上隐约闪过一道狠色,紧接着恢复温和模样。 “隗鹏,只是这些人中,最为沉不住气的一个。” “朝堂上,需要柳公回去,可柳公此刻又最不适合回去。” “唯有萧何你,此刻去朝堂,最为合适、”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皱眉。 却见柳白深深看了他一眼。 就是这一眼,萧何明白了! 一举两得!甚至是一举三得! 其一,他萧何入了朝堂,便是携柳公威势而来,震慑心有不满的臣子。 其二,萧何算是正式入了朝堂,站在麒麟殿内,参知政事。 至于这第三嘛,便是....树敌! 赵怀真入咸阳两天,弹劾奏疏上了,御史监开始组建了,可偏生‘敌人’一直在家,多少有点唱独戏的意思。 萧何入朝,便是与之唱戏的。 柳白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片震惊。 陈平....最后那一句谜语,有点过分呐,他竟没猜出来? “柳公,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 “是!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萧何谢柳公!” 一番对话,柳白沉默。、 不行啊,这府邸之中,怎么两个谜语人啊?刚刚自己心里想的是,让萧何入朝,将那个隗鹏好好收拾一下,让群臣们知道他柳白牌‘小鞋’有多精美。 主打的就是一个府门口揍了你,还要追到麒麟殿再骂你的不屈不挠精神。 可到了萧何这边...怎么都开始谢自己了? 柳白是人,不是神,不是什么小事儿都能想到万分周全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还是陈平这种顶级谋士和萧何这种千古名相一同脑补出来的玩意儿,有点遗漏很正常。 “柳公,我有一计,令柳公不复其扰。” 就在此时,陈平开口、。 就这一句话,让柳白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好像没有被烦扰吧! “阿平,不可伤天和。” 柳白嘱托。 紧接着加了一句:“也不可伤人和。” 似是不放心,又是一举:“最好啥也不伤。” 这样小心谨慎的模样,让萧何苦笑一声。 陈平出计,那是有保障的,保准死人的啊! 而且...事情好像没有到让陈平出手的地步吧? “柳公可还记得...” “卑贱者?” 陈平一句话,让柳白蒙圈了! 卑贱者,好...远的一个词了! 还记得之前自己平叛归来,‘升任’懿文宫掌书后,便是见到了卑贱者们推举出来到半个台面上的人物,大秦长公主嬴末裳。 这是一群宫中的年老宦官、侍女们抱团组起的暗下里的组织。 自从自己给了他们一条活路后,就没听到他们作妖了。 可....柳白从未对这个组织真正放松警惕,甚至锦衣卫之中,有一支人数极少的暗卫,用着最为精良的装备,做着最为严苛的训练。 这一支暗卫,一生都可能出不了一次任务。 因为...他们自训练伊始,就只有一个任务:入宫平叛! 历史之中,武曌的例子、各种荒唐皇帝的例子,让他不得不谨慎。 “说下去。” 柳白皱眉道。 对于那位大秦长公主,他倒不是心有不忍,只是觉得权势的争斗,最好不要牵扯到女人。 没办法,大秦武安君,铁汉柔情一些,很正常。 陈平轻笑一声道:“柳公,此计名为....驱虎吞狼之计!” 听到这话,柳白身子微微一晃,眼神极为复杂得看向陈平。 驱虎吞狼?这不是三国时期荀彧的计策吗? 好家伙,你陈平果然是千古第一毒士,后世那帮子稍微带点儿毒的谋士的老祖宗啊! 合着三国的毒计,都是你玩剩下的? “仔细说说。” 柳白略微沉吟,终究还是决定听听。 驱虎吞狼,想都不用想,肯定要死人了。 但....止不住这个好奇心啊! 陈平笑道:“柳公,您觉得...御史监成立,咱们大秦朝堂之上,何人最为开心?” 柳白略微思索道:“自然是隗鹏之流,暗下诋毁本相那些人最为开心。” 岂料,陈平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 “太子!” 此话一出,萧何大惊失色,手中笔竟是掉落在地。 “轰隆隆!” 恰巧,天空一道惊雷。 萧何慌忙将毛笔捡起,试图掩饰:“雷声之大,竟惊人至此。”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也不拆穿,反倒是看向陈平,沉声道:“阿平,你看出来了?” 陈平略微收敛笑容,而后缓缓点头:“太子聪慧,有雄图,然.....” “其心性凉薄!” “此乃帝王之姿。” “若是以寻常帝王论,太子已有明君之姿,其容人之量,也非寻常君主可比拟。” “然..比之始皇陛下,远不如矣!” 说到这里,陈平微微一顿道:“柳公与太子有师生情分,若是以往,太子即便豋位,亦是信任柳公。” “可武安二字,令柳公与太子心生间隙。” “间隙微小,平亦有后手,防太子生二心,然此心中之刺,存!” “御史监成立,饶是太子看出些许陛下制衡之意,也欣然受之。” 这一番对于朝局的论断,柳白也是不得不暗自点头。 果然,眼睛并不是制衡一个男人眼界的东西啊。 陈平不可视物,却是将朝局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恐怕....就对于嬴彻的想法来说,陈平甚至比王翦看的都要清楚! 被自己的学生‘忌惮’是一件很令人伤心的事情。 但...若这个学生是太子,将来要成为帝王,柳白反倒是觉着....当初选对了人。 无关做法对错,只是因为嬴彻适合! 雄图、聪慧、凉薄....这些都是能成就帝业之人的品性。 “太子、隗鹏之流的暗中宵小、卑贱者....” “阿平,你准备怎么做?” 柳白皱了皱眉。 他大概知道,陈平想要血洗一次官场了。 陈平嘴角微微勾起,煞是温润好看。 但....这一抹弧度,反倒是像一把砍人头颅的刀锋。 “柳公,您可是忘了...卑贱者们所拥者,乃是大秦长公主,也是....太子的长姐。” .... 4k字大章!恳请各位读者大大,帮我推一下书荒,点点催更。爱你们哟! 等我参加完研修班,到时候弄个‘加更’活动。啾咪! 第752章 高明的毒计,往往只需要一个不起眼的诱饵 第752章:高明的毒计,往往只需要一个不起眼的诱饵 “大秦长公主嬴末裳?” 听到陈平的话,萧何的面容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要知道,当初柳公平叛归来,铲除赵高一党后,卑贱者最先开始的打算便是让嬴末裳与柳公婚配,以此达到拉拢的目的。 如今.... 陈平提到这位长公主,萧何自然而然有点想歪。 然而,柳白的面色却是一片平静。 他...大概明白了陈平的意思。 儿女私情这种事情,现在的柳白没有半分兴致去想。 况且....真的再给自己加一个皇族外戚的身份,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陈平,你的意思是....利用长公主的婚事做文章?” 柳白皱眉。 虽然只是与这位长公主仅有一面之缘,但柳白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长公主有着其过人之处。 这样的女子,反倒是时代限制了其发展。 “柳公高智!” 陈平含笑点头道:“长公主嬴末裳,年岁已足,却尚未婚配。” “今以其婚事为饵,行垂钓之事。” “若是手脚再放开些,完全可以行招婚之举...” 然而,陈平的话未说完,萧何便是惊愕开口打断:“不可啊!陈平!” 这一声惊呼,连柳白都觉得有些意外。 以萧何的性子,即便是有反对意见,也会等陈平说完以后,细细思索再行反对,怎么今日会直接开口打断呢? 陈平略微沉吟,眉宇轻皱道:“有何不可?” 萧何连忙开口道:“长公主嬴末裳乃是大秦长公主,更是如今太子的姐姐!” “柳公现居大秦左丞,承武安君军爵,文武双全,以君王之心度之,尚且心有芥蒂。” “若是再行进犯其亲之事,怕是....君臣决裂,师生情断!” 萧何这一番话,说的极为在理! 柳白的地位...太高了! 高到若是放在史书之中,每一位君王都会心生怀疑的地步。 甚至可以说,若是始皇陛下是当年初登王位的秦王,都不一定能完全信任柳白。 如今要用大秦长公主的婚事作饵,只要丞相府出手,这在日后,嬴彻登上帝位之后,定然会落一个君臣决裂的下场。 萧何不畏惧敌人,只是觉得....自家柳公身边人,不应该再少了。 如此忧虑,可谓是思索长远,也是初步展现了这段时间萧何的进步。 萧何....已经会用君主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 柳白看向萧何,眼神虽是平静,心中却是暗自赞赏。 寻常人十年二十年,甚至做了一辈子重臣都无法领略到的东西,萧何还未真正参议朝政,就已然初窥门径。 天赋! 努力到了极致之后,比拼的只有天赋! 然而.... 陈平对于萧何的担忧,却是没有表露出任何意外,反倒是成竹在胸,淡然一笑。 “萧何所言,不无道理。” “但驱虎吞狼之计,最为要紧的并非虎狼相争的结果如何,而是....猎人藏身!” 陈平一句话,让这偌大的灵堂都寂静下来。 烛火微微摇曳,将陈平的身影拉的修长。 可就是这样一个身形消瘦的瞎眼谋士,谋定深远! “此计,丞相府之中,绝无蛛丝马迹。” 陈平缓缓开口。 这样一句话,让萧何面露震惊之色! 这一次他震惊的不是计谋本身,而是....陈平的那一份自信! 公主招婚,这绝对是大事!除了自家柳公之外,如何能促成此事? 而且....还要再利用此事,让卑贱者、太子殿下一同参与进来? 即便聪慧如萧何,此刻竟是也没有半分头绪。 “陈平,你直言吧。” 柳白淡淡开口。 陈平这些话,其实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七分。 最为关键的是...入局点! 他也想要知道,陈平这位千古第一毒士,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将这个连萧何都没有头绪的局,给好好做起来。 陈平面色沉静,吐出两个字:“抗衡!” 这两个字一出,萧何面色瞬间凝滞,紧接着皱眉,深思! ‘抗衡’二字,如同烛火一般,将这个谋划的一丝一角点亮,展现出些许面貌。 “以宵小之心,度秦政之貌!” 仅仅一瞬间,萧何便是思索出来了:“陈平,你的意思是....这群暗中宵小,心中其实是希望...啊不!确切来说,是渴望拥有与柳公抗衡的力量的!” “长公主嬴末裳,乃是始皇陛下宠爱的女儿,太子殿下的亲姐。” “只要他们能够推一人尚公主,便是从另一侧得到了大秦皇族的支持,自然而然能够拥有....” “与柳公抗衡的力量!” “...” 说到后面,萧何的眼眸之中,愈发不可置信,竟是惊呼一声:“陈平,你是在赌!赌他们能想到借力打力这一招!” 陈平浅笑。 柳白对着萧何微微点头:“阿平没有赌,这一切都是在其谋划之中。” 说吧,柳白目光看向陈平道:“阿平,你所说的,与本相抗衡的力量,恐怕并非只有大秦皇族的支持这么简单吧。” “还有....” “财力!” 柳白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而财力,才是诱骗他们咬下长公主嬴末裳这诱饵的真正诱饵吧。” 一句话,说的绕口。 可灵堂之中,除了一开始已经晕乎到直接放弃思考,选择直接大脑宕机的龙且之外,三人皆是如今天下绝顶聪明之人,如何能不明白柳白这一番话的意思。 萧何甚至是不假思索得开口说了两个字:“账册!” 一句话说出,三人皆是心有灵犀,明白究竟所指为何物! 账册,老六盐铺的账册,也是整个大秦帝国,除了柳白自己的钱财收入之外,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最为庞大的收入流! 贩盐之巨利,可养半数之国! 即便嬴彻在基本掌控全国贩盐市场份额后,开始大幅度降价,但是贩盐的钱财,依旧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而贩盐的收入,用的地方很多。 最大的部分....无外乎两个地方:国库、长公主嬴末裳! 卑贱者要吃饭,嬴彻以商业扶持之名,给了嬴末裳太多太多的钱财。 只要这个账册被这些宵小知道.... 如何能不对这一国家层面的巨款心动? 尚公主,得皇族支持,又得到能与柳白匹敌的钱财.... 这是他们唯一一个,能够与柳白‘抗衡’的机会! 否则想要在正面的朝堂击败柳白?还是先去找大秦医学院的学生们看看自己的脑子有没有病吧! 至此,陈平的计策,已经开始显露。 陈平也没有卖关子的习惯,直接开口说道:“这一群宵小之辈,心中妒恨柳公,唯一的机会摆在他们眼前,就宛若落水之人,眼前突现秸秆,奋死而争!” “大秦长公主嬴末裳是否想要婚配?不重要!至少对他们来说不重要!” “他们会不断想方设法,让长公主招驸马,而他们也会用尽所有气力,让他们的人去争驸马。” 说到这里,陈平便不再多言。 因为...已经够了! 卑贱者,地位卑贱,是将晚年的饭都寄托在嬴末裳身上的一群人。 尚公主,代表着这顿时间以来,给卑贱者的‘良好待遇’会被直接抢夺。 代表着他们卑贱者推到台面的人,被人家抱回家去了。 代表着他们卑贱者...重新回到了朝不保夕,一旦爬不上高位定然凄凉的以前。 饿过之后再吃饱饭的人,永远不会允许别人砸他饭碗。 而太子.... 灵堂三人都明白,当今这位太子殿下,虽然还稚嫩了一些,但是聪慧却是少有。 长姐成为他们谋求政治诉求的工具,自己辛苦赚的钱要变成姐姐的‘嫁妆’,然后让‘姐夫’拿去对抗自家老师。 到了最后,这个混账玩意儿还得搂着自家姐姐,花着自个儿赚的钱,跟自己说一声:“小舅子,你,去把你老师干掉?”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叔忍了,婶婶没穿花裤衩也踏娘的不能忍! 这不是骑在头上拉屎,这是把你嘴巴撬开,往你嘴巴里拉屎! 嬴彻....这位看似性格温和的大秦六公子,心中实则果决,一股杀伐之气藏匿!光是在北方代郡一战,不惜死囚营性命,都要战果,便已然展露些许。 就这样一股子局势.... 饶是萧何,都是不由感觉自个儿的身子骨发冷。 陈平....这是生怕这群暗中妒恨柳公的人死了还有全尸啊! “阿平,本相在外面,好歹也是有着‘丞相肚里能撑船’的好名声的,你这样...是不是太毒了些?” 柳白轻笑一声,揶揄着说道。 此话一出,萧何嘴角抽动。 龙且低头,连忙掐住自己腰腹上的肉,用了大劲儿得拧! 柳公....丞相肚里能撑船?这所谓的好名声,好像只有柳公您自己标榜过啊! 外界盛传的,不都是柳公您小心眼儿?得罪了柳公您,就别想走了,小鞋一定穿到合脚吗? “柳公所言甚是!是陈平辱了柳公名声。” 岂料,陈平开口。 萧何嘴角抽筋,龙且腰腹红肿一片! 要不怎么说你俩狼狈为奸呢?陈平...柳公睁眼说瞎话,你也不能瞎眼说假话啊! “柳公,要不...此计作罢?” 但紧接着,陈平一句话开口,让柳白都是哑然失笑! 好啊!好啊!阿平都会玩欲擒故纵这一套了啊! “作罢倒是免了。” “本相只想说,此事本相没听过,莫要辱没了本相的名声!” 柳白淡淡开口。 说实话,他真的觉得这个计策有点...膈应! 驱虎吞狼? 不在乎! 杀人? 柳白更不在乎。 柳白只是觉得,长公主嬴末裳,何尝不是个可怜人。 “阿平,此计策你可以去办,但你要答应本相一件事。” 柳白看着陈平,正色道。 陈平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柳公请讲。” 柳白沉声道:“这件事毕后,不管你用任何方法,本相要看到一个结果。” “长公主嬴末裳可以掌控自己的婚事,而身后没有这么多千丝万缕的拉扯,折磨这个天生富贵,却是举步维艰的女子。” 这一要求,堪称无理取闹。 生于帝王家,何来‘自己掌控’这四个字? 然而,陈平面色沉静,虽是看不到,却是呼吸一滞。 他明白...这是柳公的温柔。 不管天下人如何说柳公心狠,如何手黑,但是自家柳公从来都不会选择伤害无辜来完成自己的目的。 这一个要求...是柳白想要对长公主作出的补偿。 而这个补偿....单单是从难度来说,比消灭那群宵小,要大的多。 “谨遵柳公之命!” 陈平起身,长长作揖! 让长公主拥有选择婚姻的权利,让其不再被势力掌控。 他陈平....会帮柳公做到的! \"呃....柳公,要是长公主最后选择想要嫁给你怎么办?\" 就在此时,大脑宕机了许久,终于有几句能听懂的话的龙且,挠挠头,有些不解开口问道。 此话一出,方才那股子充满感情 的画面,瞬间破碎! 柳白嘴角微微抽搐,深吸数口气,都未能压下起伏的胸膛! 谁说柳白无敌的? 大秦猛男龙且,一言可破之! “滚出去!” 柳白几乎是从牙缝之中硬生生挤出这三个字。 他现在确定了, 这个天下,能真正意义上克制他柳白的,只有龙且! 这混账玩意儿的脑回路,总是这么与众不同,当其说话将柳白带入他的脑回路之后,柳白又如何应付龙且那‘充足’的经验呢? “好勒!” 龙且点点头,真的就是走出灵堂了。 这一次,他没有不打折扣执行柳白的命令。因为最早的时候,他‘滚’,然后被柳白踹了。 反倒是陈平和萧何,皆是嘴角微微上扬。 若是....长公主当真想要选择柳公您,那陈平为了柳公您所下的命令,自然是要不遗余力了! .... 当夜,龙且盛情邀请‘同道中人’,也就是老六盐铺总掌柜韩涵前往春风苑共同探讨生命的起源。 咸阳城出了名的有钱人兼春风苑姑娘最省力却最大方的韩涵总掌柜,当夜相中了新晋花魁夏迎春,看其‘可怜’,赏钱一千五百大钱,为其赎身,带回家中做‘婢女’。 第753章 门前踌躇 翌日,一身酒气,但双眸之中依旧奕奕精光的龙且走步回相府。 而门口之前,却见一肥胖入猪的华服男子,面露踌躇。 其身旁是一面容稍显青涩,但却将一袭寻常衣衫穿出一股子让龙且这种糙汉都会咂摸一声的气质的年轻男人。 “公子?” 龙且微微一怔,上前开口。 来人正是大秦十三公子嬴辰和那个让朝堂各位大佬抢破了头却‘明珠暗投’的李二风。 饶是周勃在上蔡县剿匪得军功,在府衙之中已经开始逐步接手县丞和县尉工作,依旧有不少人认为若非李二风没有走寻常路子,此二人当真不知谁为先。 甚至赵怀真组建御史监之时,还特意去了一趟十三公子宫府,足可见李二风此人的才能名声,究竟显到了何种程度。 “龙头领。” 嬴辰赶忙上前,依旧是努力笑起。 只不过比之往常那种让人一看就知道充满善意的笑容,在此刻却是多了几分悲苦味道。 龙且浓眉一拧,赶忙伸手,一把搀扶嬴辰。 他这样的极致武夫,如何能看不出嬴辰方才脚步虚浮,俨然是身体亏缺得厉害。 “公子可是要见俺们柳公?门房怠慢了?” 龙且拧眉开口问道。 公子辰为了自家柳公伤悲,呕吐黄胆水的事情,他还是听陈婴说过了。 对于这位公子,他有着极大的好感。 若是门房怠慢,龙且绝不会轻饶。 岂料,听到龙且此话的嬴辰连连摆手,开口道:“我....我只是担忧柳师,可如今柳师还是在守孝,我又恐打扰。” 一番话,嬴辰说的声音极小。 他方才能下地,便是匆忙来了。 而且还将马车远远停在了街道尽头,唯恐蹄声滚轮声惊了相府。 龙且看了看嬴辰那可怜模样,又看见李二风那又心疼自家公子,又恳求的小眼神,轻轻点头道:“公子,既然如此,俺便先回相府找柳公通禀。” 这样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一句话,嬴辰却是连连点头,眼神之中满是感激。 那腮帮子上的赘肉一阵阵抖动,端的一副滑稽好笑场景。 而龙且却是笑不出来,对着公子辰拱了拱手,敲门进了相府之内。 那门房看着公子辰,踌躇疑惑,却只能依照龙且的意思关了府门。 即便是龙且这样的莽夫,在柳白身边待久了,也本能的会做出符合人情的动作。 将公子辰‘拒之门外’,何尝不是安抚公子彻此刻忐忑担忧得心境? “公子...何苦?” 李二风面色犹豫,但还是心疼得开口问道。 他对于柳白有崇拜,因为这是在大秦真正意义上凭借自己能力走到权位顶层的天才人物。 他对于柳白有感激,因为大秦书院给了他李二风截然不同的视野,而且会给天下无数以前没有机会的寻常百姓子弟无数机会。 但是....他首要心想的,还是自家公子! 一句何苦,问的是自家公子病尚未完全康愈便来此, 也问的是,明明这位柳相对于自家公子都没有如此多关心,自家公子还要做到如此地步。 岂料, 嬴辰缓缓摇头。 那一张肥胖的大脸之上,没有往常的笑意。 一双由于大脸显得如同豆豆一般得眼眸,竟是有些许深邃:“二风,柳师乃是我的恩师。” “昔日懿文宫中,柳师教授才识,与以前那些先生截然不同。” “以前的那些先生空谈,而柳师当真是教授我们道理。” “后来大秦书院建立,老师也逐渐忙碌起来。我最为盼望的课,成了只有极少机会才能听到的天籁。” “那时,我不知所措。” “明明决定了要怎么做,却还是不知所措。听起来有些差劲儿,甚至难以理解吧?但我当时便是如此。” 嬴辰自嘲一笑。 他嬴辰....自懂事之后,明白的第一件事不是那些个先生口中的‘仁德’或者是如何做人,如何做公子。 而是.... 他的父王,是大秦的王! 后来,父王成了父皇,成了天下的王! 而他嬴辰,也明白了第二件事:父皇的权力,只会在他们之中选择一个传下去。 兄长一直都是最为耀眼的一个,嬴辰没有想过去抢。 可是他嬴辰想自保。 父皇曾经经历的那件事,弟兄们觉得是那位叔叔权欲迷了眼,可嬴辰看到的是.....权欲会迷任何一个人的眼。 所以嬴辰开始蠢笨,开始好吃,开始对什么人都笑眯眯的好。 多少个深夜,因为吃得太多,嬴辰呕吐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而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 “后来....父皇的旨意来了,说我们这些兄弟,愿意的也可以去大秦书院读书。” “二风,你不知道,那是我...最为高兴的一天。” 嬴辰声音越来越低。 让他们这些公子进入书院读书,柳师到底做了怎么样的努力,他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很难。 李二风眼眸含泪,而后重重点头! 正是因为这位公子辰入书院,他李二风才会知道原来这个世上当真有这么好的人。 愿为其效生死。 这一句话,李二风本来觉得是假的,生死乃是一个人的最大的东西,如何为了他人抛弃? 但遇到了公子辰,他明白两个字:值得。 “公子,我陪您等。” 李二风轻声。 嬴辰点头。 ... 灵堂之内,柳白端坐。 守孝期间的休憩,按照常理来说可以在灵堂之侧搭一个简易的棚子,然后在棚中睡觉。 但柳白都是坐着,陪着他们。 “柳公。” 龙且的声音响起,柳白道:“进来吧。” 龙且轻轻推开灵堂的大门,一缕阳光洒入,正好照在柳白身上衣袍。 麻布孝衣,一袭白。 “柳公,事儿办妥了。” “韩涵已经带了人回去了,夏迎春乃是暗部之中考核前十的好身手,账册不难找。” 龙且轻声开口禀报。 柳白只是微微点头。 锦衣卫中人的身手,他信得过。 “还有一件事儿...” “柳公,公子辰来了,在相府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求见。俺回来的时候看见了,便...帮着来通禀了。” 第754章 嬴辰心痛 听到这话,柳白身子微微一颤。 旋即... 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让他进来吧。” 龙且点头应下,而后转身离开。 偌大的灵堂之内,柳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谁也不知道,这位柳相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 ... “西屡屡!” 当嬴辰走入相府之后,竟是一道‘黑风’袭来。 就连龙且,都是大为震惊。 只见来的正是柳白向来喜欢到甚至不怎么骑的乌骓! 就柳白对乌骓的喜爱程度,马夫别说是打骂了,就算是缰绳也不敢拴太紧,免得这位‘马爷’不高兴,露出点脸色,那可就是大苦头了。 整个丞相府,最为无法无天的便是这乌骓了,嘴咬侍女衣裳,都不挨鞭子,甚至连责骂都没有的,也就只有它了! 光凭这一点来说,龙且觉得要真有下辈子,当一匹公马也不错。 反正他这体格子,当马也是天下数得着的千里马。 然而....就是这匹柳白口中的‘天下第一神驹’跑来,竟是突兀跑来。 李二风面色警惕,上前半步,挡在自家公子面前,生怕这匹神俊的黑马会对自家公子有什么不利举动。 “乌骓,别闹。” 龙且皱了皱眉头,开口说了一声。 这一声开口,李二风都震惊了! 因为这‘凶名赫赫’的龙且,方才的口气竟不是呵斥,反倒是在商量一般。 一只畜生,能让这位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头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但紧接着,他更加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黑马非但直接无视了龙且,反倒是自顾自得踱步,在自家公子身边转了一圈,打了个响鼻,又自顾自离去。 这么离奇的一幕,李二风甚至感觉他在那张马脸上都能看到点儿表情! “公子见笑了。” “乌骓是俺家柳公的心头好,平素之中也是拿月例的,陈婴一个月的例钱都没它高。平素之中欺负侍女,踹踹马夫也倒是常事儿。” “府内横惯了,柳公非但没有不喜反倒夸其有灵性。” “公子前来,可能是闻到了公子平素吃美食的气味儿。” 龙且笑着开口解释,倒也没当回事儿。 从头到尾,他可一直是用名字来称呼乌骓的。 “乌骓若是喜欢吃食,我到时候让二风送一些珍稀的来。” 嬴辰点点头,倒是没有丝毫介意,一如既往的好说话。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大秦书院名声这么好的原因了。 人家拿他东西,这嬴辰甚至还要问够不够,不够的话,等一会儿再送些来。 当然,他吃正餐的时候例外,因为食堂也不敢让这位公子辰放开吃。 “那便替乌骓谢过公子。” 龙且笑着开口说道。 因为乌骓真的会很高兴的。 “公子,这边。” 除却乌骓这个小插曲,龙且继续在前带路。 没多久,便是到了灵堂之前。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嬴辰不知为何,一股子酸楚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知道很多事情。 李二风很厉害,朝堂上的事情,他都知道。 大臣们心中想的是朝堂权势,他们想到的是柳师得了武安君,想的是日后是否要唤柳师为柳将军。 可.... 柳师为大秦做了这么多,不说文政,光是军械,提拔韩信,难道都当真一点都不算军功吗? 这一点,嬴辰甚至觉得大秦对不起柳师。 而武安君之位,嬴辰更为柳白难过。 失去至亲换来爵位,在承袭之时,自家柳师心中大概是想着他的亲人,而朝堂之上,想的却都是军爵。 身为大秦公子,他....愧! “柳....” 龙且刚要开口,却被嬴辰伸手拦住。 投来一个复杂的眼神,龙且虽然没有想明白,但还是闭嘴了。 只见嬴辰在灵堂之外,后退数步,直至屋檐不能遮住初起太阳的位置,方才一撩衣摆,而后缓缓跪下。 轻轻磕头。 没有声响。 一旁的李二风看的心酸,有些痛苦得微微闭眼。 公子....有必要如此吗? 灵堂之外,门未打开,面朝初阳而跪磕,究竟是在拜太阳,还是在拜灵堂,或者是在拜柳白。 嬴辰不说,那么这件事就没有答案,自然也没有了被猜忌的理由。 再然后,嬴辰缓缓起身,行至门前。 那肥硕的身子,仅仅是因为跪拜,便有些行动不稳,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嬴辰方才涩声开口: “老师。” 声音有些轻,恐扰恩师。 “进来吧。” 灵堂之内的声音,似是叹息。 嬴辰面上可见紧张,却还是伸出颤抖的双手,微微推开灵堂大门。 阳光照射,印照在柳白的孝服、白发之上。 陡然之间,竟是有些许刺眼。 嬴辰感觉一抹心痛,连忙伸手,想要扶住门框。 却因为正是双手抵门扉而开门,这一动作,反倒是猛然一个重心不稳。 他身体臃肿肥胖,本就是不稳,如此一下,直直朝着地面倒去。 “公子!” 李二风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想要搀扶。 可他的手,却是落空了。 龙且更快。 “公子小心。” 龙且轻声开口。 他能看出来,这位公子辰方才差点摔倒不是因为胖这么简单,而是心绪。 光是这一点,足以让他龙且对嬴辰抱有好感。 “痴儿。” 柳白站起,缓缓转过身子。 嬴辰呆呆看着前面,只见自己这位柳师,满头皆白发。 面容虽是依旧,却又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这一种气质,让他嬴辰,愈发愧疚! “二风,你也进来。” 柳白看了一眼李二风,淡淡开口。 而这一句话,让李二风这个言辞拒绝不知道多少官员的家伙,蓦然局促起来。 他...面对这位柳相,真的有点儿....心里打鼓。 不是怕,也不是愧疚...就是觉得自己没有按照任何人规划的路途走,遵从本心跟了公子辰是对的。但辜负了柳相的心意,那就是错的。 两难无解,所以心虚。 “是...柳相。” 李二风迈步入门,努力深呼吸,挺起胸膛。 然而,下一瞬,柳白的一句话让李二风有点儿蒙圈: “挺好,挺精神,没有丢份儿。” 第755章 陛下给过你们机会。 听到柳白这话,李二风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在学院之时,他李二风是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出身寒微,却在一众书院学子之中得了一个‘君若二风’的评价,实属难得。 书院里面坑人的小伎俩多,在某位丞相的‘以身作则’之下,大部分的学生对于小伎俩基本上采取的也是‘以牙还牙’的策略,这就形成了另外的一种风尚。 唯独李二风,是书院之中最难被坑到的学生之一,也是只有一次‘坑人’战绩,便令书院学生侧目,不敢再作小心思的人物。 后来感念公子辰的仁厚,投入其下,无数人扼腕痛惜。 今日来到丞相府,柳白这个对所有书院学生都意义深重之人,却是夸奖了他。 李二风如何能不感动? “老师,学生今日至此,只是....” 嬴辰嘴唇颤抖,想要劝柳师节哀。 可话至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白看向嬴辰,眼眸之中露出些许温和。 这是一种类似于‘慈爱’的眼神、 分明只是大了嬴辰几岁,但柳白看向嬴辰的眼神之中,当真是有一种长辈看向后辈的那种关怀。 “痴儿。” “为师明白。” 柳白轻声开口,而后招了招手,示意其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嬴辰点点头,乖乖在柳白身边坐下。 李二风则是恭敬得站在稍远一些的旁边。 “你的聪明,大多数人不知晓,为师明了。为师不担心你。” “但你的性子却是太软,不是说会怕了谁,惧了谁,而是凡事都愿意忍让他人三分。” “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太子之位,陛下也并非没有考虑过你。” 柳白微笑着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嬴辰浑身一震,眼神之中满是难以置信。 一旁的李二风瞳孔猛颤,显然被柳白这一句话给吓到了! 始皇陛下....居然有考虑过自家公子当太子? 正欲开口,柳白将其话语截断,先说了一句:“莫要再在为师面前装傻。” 此话说出,一张圆脸满是肥肉的嬴辰也是无奈。 在老师面前,无所遁形。 可他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柳白。 依旧是这么一张脸,依旧是这么一双眼。 可这一次的眼眸之中,少了之前装出来的憨傻,而是疑惑。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这个学生,装傻已经成了习惯了。 既然不愿意将所有的伪装都抛弃,索性也不为难他了。 柳白自顾自得开口说道:“陛下对于皇储之位的考核,并非是从两位公子巡边开始。而是....大秦书院建成之后开始。” “扶苏公子为长公子,入朝多年,有仁德之名,故而陛下多分心神,给予机会。” “公子彻入盐业,得丰利而不私享,应国之需求,再加上大秦图书馆,大秦书院的出资,都足以有这个资格去争抢。” “公子将闾,掌咸阳令,此事不用多说,便是想要看其治政之能。”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看向嬴辰。 嬴辰依旧是保持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显然耐心极好。 “这是明里的,也是群臣们比较看好的。” “可大秦书院,是始皇陛下另一份的考验。” 柳白继续开口说道:“公子齐建造图书馆,显露才能,入书院学习。” “公子轩性格开朗,或有知人之能,亦是放入书院。” 柳白最后看向嬴辰道:“而公子你....陛下早就看出你的韬晦,入书院,便是希望你能展露出些许锋芒。” 此话说出,嬴辰面色巨震! 父皇....早就看出来了? 可他还没有任何表现,柳白又是开口道:“若是以往,天下征伐之时,陛下为王,公子如此韬晦,未必没有楚庄王之风,或得机会。” “可我秦人悍勇,事事争先不愿低头。陛下一统六国,大秦正是需要锋芒之时。” “人君若是遇事便先想忍让,便是失去了我老秦人的风骨。” “公子彻交出考卷,得到太子,就是因为在前线那一份舍弃了人情味的果决。” 说到此处,柳白略微叹息:“这是你嬴辰败了的地方,恰巧又是为师觉得你是个好孩子的地方。” 柳白知道,始皇陛下对于嬴辰是失望的。 韬光养晦,嬴辰继承了昔年始皇陛下的那一份心性。 可始皇陛下一封旨意,让嬴辰入了大秦书院,就是相当于让他柳白站在嬴辰的身后。 这一场景,犹如昔年长信侯起兵叛乱,正是真正展露锋芒之时。 嬴辰在书院若是看透了,将憨蠢的假面皮扯下,太子之位落于何人,当真犹未可知。 柳白甚至觉得,始皇陛下的考验...实在是太变态了一点。 而这皇储的标准,也太高了一些。 也难怪史书之上,最终都难以真正下定决心,定下皇储。 嬴辰沉默,没有流露出惋惜,反倒是对着柳白长长作揖。 没了皇储,他没有可惜。 可...父知子,他可喜。 子不知父,嬴辰又觉得愧疚。 “柳相,公子他....” 李二风心有不忍,终究还是开了口:“公子乃是当真仁厚,至于心思机敏,始皇陛下考验,学生不愿在心中赞同柳相的看法。” “请柳相...莫要再试探公子。” 这一句话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 柳白微微抬眼,看向李二风。 这个小子办事能力是有,就是太容易被感情左右了。 嬴辰的装傻又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从未展露锋芒,反倒是将李二风给‘骗’到了,觉得公子辰是真傻,不愿意嬴辰掉入争夺储君的漩涡之中。 就这么一点儿事儿,反倒是幸运了。 “公子,回去吧。” “为师无事。” 柳白轻声开口。 嬴辰看向柳白,张了张嘴。 心中当真是有千言万语,当真是想要说好多好多话,可...偏生开不了口。 他来此地,是想要让老师节哀,是想要表述大秦对老师的愧疚。 可柳师....依旧是那个在懿文宫内教导他道理的好老师。 “若是得空了,为师会去懿文宫讲课的。” 柳白声音虽轻,但听在嬴辰心中,更是愧疚万分。 “老师...学生告退。” 嬴辰咬着嘴唇,而后起身。 朝着门外走去,还需要李二风搀扶。 师徒相背身,一道声音轻轻响起: “为师不苦。” 四个字,让嬴辰痛苦得闭上双眼。 第756章 咸阳来文士 “柳公,公子辰当真是...好人呐!” 待到嬴辰离去,龙且也是略有感慨。 能让这个杀胚由衷夸一句好人,足可见嬴辰品性如何了。 柳白笑笑,没有反对。 这么多学生之中,论能力自然是如今的太子嬴彻最为出众,甚至可以说是天生的帝王之才,无愧一个‘彻’字。 可...真的论起品性纯善,嬴辰不输扶苏。 “柳公,有一件事儿,俺想要向您禀报。” 龙且有些‘腼腆’得开口说道。 如此扭捏的状态,就连柳白都是第一次见,反倒是陈婴借钱给龙且去春风苑平账的时候,见过不少。 “说吧。” “俺想要杀几个人。” 龙且十分老实,这句话在灵堂里面说,也十分突兀。 不过...对于他这种杀胚来说,反倒是正常至极! 柳白眉宇微微一皱,开口道:“杀谁?” 龙且虽然算不上什么本分人,但确实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主。 “别如雪的家人,是被一伙江湖人杀掉的。” “锦衣卫抽丝剥茧,查到了几个人的名字,俺去咸阳府衙问过,拜托将闾公子调了案宗,这些人皆是十恶不赦的通缉要犯。” “差人们无力捉拿,俺想请柳公允准,让锦衣卫出手。” 龙且十分老实。 用锦衣卫办私事儿,又麻烦咸阳府衙的事情,真就是一点儿没有遮掩就说出来了。 不过柳白倒是没有怪罪。 情报系统本身就是一个错综复杂的系统,里面各路杂糅信息相互结合,方才能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龙且这种‘以公谋私’,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调了一些锦衣卫的情报相互结合罢了。 再者说.... 此事是问过将闾的。 这位咸阳令公子的脾性,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既是如此,便是让将闾公子发缉令,然后再去找萧何,在公事程序下将这些人的事情揽到锦衣卫之中。” “自个儿挑人自个儿办。” 柳白淡淡开口。 龙且难得求一次,足可见这小子对别如雪那个女子也是动了真心了。 至于背景...锦衣卫查探出来,这女子也是个可怜人,若非是吃了泗水郡下相县发放的赈济粮,然后在县府之内寻了个织补的活计,怕是都要进烟花之地了。 不过柳白对于别如雪也是有些善意的。 这样的美貌女子,吃着赈济粮活下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毕竟...男子好色。 这也是为什么柳白到现在都没有掺和到龙且这场‘初恋’之中的原因所在。 “多谢柳公!” 龙且大喜,连忙道谢。 用锦衣卫办私事儿,龙且本身就心里有些愧疚。如今柳公应允了此事,何尝不是应允了他与雪儿的事情? 只要为雪儿报了仇,到时候再找陈婴支一下三年的例钱,就可以在咸阳置办府邸成婚了! 为此,龙且甚至只去了一趟春风苑,还是为了自家柳公的谋划,带着韩涵一起去的。 “等报仇之后,带着别如雪来相府走走。” 柳白开口嘱托了一句。 这一句话,让龙且愣了一下,而后含笑,重重点头。 他不知道外人眼中,让其带着喜欢女子来相府走走的含义。 他只觉得,自己以后要成亲的女子,应该带来让柳公、萧何、陈婴、陈平他们见见。 哦!陈平要先等等,以后治好了眼睛,才能见到。 灵堂之内,竟是一片温馨的场景。 .... 而此时,咸阳城门方才缓缓打开。 百姓们陆陆续续走入咸阳城内。 有挑担售卖粮食的农夫,有行脚的商贾,也有满怀期待入咸阳城内,奔着图书馆而去的读书人。 人群之中,一名身穿文衫的中年男子,显得有些醒目。 守城的士卒查看了男子的验传之后,恭敬放行。 自孝公发布求贤令之后,大秦对于读书人是一贯的尊敬。 “先生,可是来图书馆看书的?” 中年人入城,不知为何,那士卒鬼使神差得问了一句,似是因为咸阳有一座图书馆,本能进行炫耀。 那中年人微微一愣,而后含笑点头道:“听闻柳相聚天下之书,以纸制书,令古今之文,百家之言,得聚一地。” “至咸阳,怎可不观?” 文绉绉的话,让士卒好生羡慕。 但听到连这个外地来的文士都如此推崇图书馆,这守城士卒又挺了挺胸膛,极为自豪:“先生放胆去!图书馆中若是没有的书,天下哪儿也寻不到了!” 这一句话之中透露的自信,让一旁的士卒也是感觉好笑! 不就是上一次巡防至图书馆 ,那图书馆之中的读书人礼貌作揖了一下吗?怎就感觉你个王二蛋是图书馆的主人了一般? 文士含笑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我要寻的东西,也就是咸阳有了。” 说的是咸阳,而非图书馆。 士卒显然没有听出来,依旧是乐呵呵得点头,继续检查验传。 自柳相开始鼓励生产,咸阳多开商市,建立大秦城市管理监之后,来到大秦的人越来越多了。 工作量增加,可是守城的士卒们却没有怨言。 因为.... 巡防营的待遇也涨了! 不是饷钱,这玩意儿要走流程才能涨,而是饭食。 “麻子,你说....我家那混账兔崽子,有没有机会考到大秦书院?” “嗯,你家二虎真的聪明,可以到大秦书院烤木柴烧火。” “滚你大爷的!” “.....” 街道之上,多了一个身穿文衫的中年文士。 可他却没有和刚刚士卒所说一般,前往大秦图书馆,反倒是如同漫步一般,四处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驻足于一地。 丞相府。 “吱丫!” 大门打开,正巧是陈婴出门,准备为相府采买一些东西。 看到那文衫文士,陈婴笑笑。 后者作揖,亦是抱有微笑,错肩而过。 “柳白。” 文士用极轻的声音喃喃,看了一眼丞相府。 而后迈步而去。 第757章 天下英豪,只有你柳白? “知道为什么喜欢下棋吗?” 咸阳城僻静小府苑之内,中年文士没有如同寻常读书人端坐,反倒是盘腿。 其面前摆放着一张棋盘,没有任何落子。 棋盘的另一边,坐着一名垂垂老矣的老者,可却是身穿官服。 “规矩。” 老者吐出两个字,伸出满是褶皱的手,抚了一下棋盘上的刻线:“黑白分明,纵横交错。规矩森严,做派一承。起手,中局,收官。” “你可以不这么照着做,但不照着这么做一定输。” 中年文士听着老者说话,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老者也不在意,自顾自说着:“老夫是九卿典客,位居三公之下,却在百官之上。尊荣而无权。” “起了贪念不假,但恪守了一辈子的规矩,不愿意破。” “今日事毕,便算是两清了。” 说罢,便是起身,也懒得与这中年文士再有任何话语。 典客,九卿之中最没有影响力的一个位置,因为他所负责的事务...乃是对外关系。 如今匈奴已然逃遁,百越王对大秦的态度又是尊而不奉,战争在即。 权力的话语力度,来源于你所能作事的影响力,这种情况下,这名为古峻的典客,反倒是有些尴尬了。 中年文士没有多说,只是继续看向这方棋盘。 待到古峻离去,中年文士方才起身,负手而立,不知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那棋盘之旁的案桌上,却是放置着一枚小印:咸阳府丞。 九卿典客花费了大气力还得人情,赫然便是为这文士谋了一个咸阳令副手的位置。 “天下英雄,如过江之鲫。” “英豪者,唯你柳白耶?” “陆贾偏要试试你的成色。” 陆贾,或者说是新任咸阳府丞贾生,眼眸之中一片平静。 局面铺成,暗中观看,哪有入局看来的好? 至于那九卿典客古峻....陆贾甚至没有将其放在眼中。 装作云淡风轻,实则心中妒意,这样的糟老头子带着一群红眼官员,如何与柳白为敌? “道理不在书中,在胜败之上。” 陆贾轻声。 .... 锦衣卫调动,三十骑出城而去。 领头的锦衣卫旗官邢超得了龙且的命令,缉令上的恶人,生死不论。 “头儿,统领这几天都不去春风苑了,难道是因为这帮混账的事儿?” 一名锦衣卫有些疑惑得问了一句。 毕竟他们的龙头领去春风苑,那简直就是比回家还勤快,现在都没碰到了,多少有点好奇。 邢超马鞭一扬,作势要抽这个混账小子,却又放下来。 马蹄狂乱,烟尘飞舞。 邢超却是笑了笑:“上面的人说,统领怕是要成婚了。” “这次差事办得好,到时候我亲自带着你们去贺喜,落座一同吃喜饭可能坐不下,但讨一杯水酒,啃张喜饼,是没问题的。” 此话说出,其他锦衣卫皆是露出笑容,没有说什么。 自家统领的喜酒喜饼?他们吃了,能有好吗? 怕是日后去春风苑更加勤快咯! “记住,这次任务是龙头领亲自向柳相讨的,重要与否你们自己掂量。” “出了差错,不但要调到昭狱里,劳资还要格外关照,让你们去给那些个犯人送饭食,处理夜香!” 邢超面色一凝,沉声开口。 这一句威胁出口,所有锦衣卫都是面色骤变! 去昭狱,代表的是安全,但在锦衣卫里,人人都不愿意。 “头儿,放心!咱们都是锦衣卫好手,哪能阴沟翻船!” 最先开始问话的锦衣卫大声开口,引来一众兄弟点头附和。 邢超哈哈大笑,一扬马鞭:“走!坏小子们!” .... 太阳逐渐高升,咸阳宫外已经汇聚了越来越多的官员等候宫门打开。 年迈的古峻走下马车,眉宇深锁如同秋叶繁堆。 看似是在等待朝议,实则心中挂念的却是一样东西:账册! 盐业获利之丰,天下何人不知。 而现在将要有老六盐铺总掌柜韩涵的账册送来,对于古峻来说,千金的花费是一点儿都不亏。 一来,此物可以分析出如今太子的力量。 二来....若是账册之中能看出什么,他古峻也并非不能从原材料,渠道等地方入一手,分一杯这盐业巨利的羹。 那神秘来人说几日便可得手,但古峻却是心痒难耐。 他知道,几日,很重要! 因为柳白守孝,只有四天了! 这四天,是他们这些人最好的机会。 饶是古峻这么大年龄,在面对柳白之时,仍旧是心中止不住的发怵。 “古老,柳相那....” 一名官员上前,忍不住开口。 但紧接着,看见古峻的眼神,立刻说道:“我派人送了孝布过去,柳相当真是忠孝至极啊!” “可我大秦之政,如何能离得开已经承袭武安君的柳相?还望柳相能在守灵之日中,收敛悲伤,而后振奋精神,以作我大秦政务也!” 一番话说的,看似是在为柳白同悲,甚至表达了大秦离不开柳白这位左相的观点,但实际上呢.... 在提醒古峻,柳白守灵结束,回到朝堂可就是大秦左相加武安君了。 实权不增,但是这种地位,他们可就再难撼动了啊! 古峻微微点头,给了这名官员一个眼神,而后缓缓开口道:“尽己务,徒白担忧,不若做好手中事。” 就这么一句话,那官员瞬间就明白了。 古老肯定是心中已然有了想法,才会如此云淡风轻。 反倒是扶苏,怔怔出神。 他担心柳师,但却是唯一一个绝对不能去见自家柳师的公子。(柳白承袭武安,扶苏没能当上太子,emmm....细思!) “兄长。” 就在此时,嬴彻走来,行至扶苏身旁。 仅仅一眼,就看出自己这位兄长心中所想何事。 可即便是已经贵为太子,嬴彻此刻也不能和自己的兄长谈论老师的事情,只能拍了拍扶苏的肩膀,隐晦表明一些意思。 扶苏微微一怔,而后看到了嬴彻的眼神,轻轻点头。 “驭!” 就在此时,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 当他们看清马夫的样貌之时,皆是震惊的瞪大双眼! 丞相府,龙且! 第758章 萧何入殿! 当看到龙且的那一刻,所有人感觉自己的头皮都紧绷起来了! 柳相来上朝了? 这个猜想,就如同一道晴天霹雳,让所有人脑海之中都是一阵轰隆! 柳相现在...可是守孝期啊! 守孝期,置父于不顾,无论是伦理还是百姓心中那最为朴素的孝顺观念,都是极大的过错! 而且...不孝这两个字,放置在朝臣的身上,影响更加深远! 连自己的父亲都不孝顺,如何能忠诚于君主?如何忠诚于国? 赵怀真瞪大双眼,一阵腿软! 他是要做柳白的政敌不假,但....这种事情发生,他赵怀真一旦发难,双方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 反倒是刚刚调入御史监的司马欣,虽是紧皱眉头,但好似还未想到赵怀真的那一层,只是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龙且,你怎么来了?” 李斯沉着脸,几步快行至马车之旁,想要赶紧阻止此事。 只要柳白没有出来,这些人没有真正见到柳白离开了灵堂,这件事就还算能遮掩过去。 龙且微微一怔,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这位李相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不能来吗? 俺又没进宫。 看着龙且的模样,李斯也没有继续问,而是伸手扶住车辕,准备直接开口让柳白千万不要露头。 “哗!” 而就在此时,车帘轻响,一只手伸出,准备将车帘撩开。 这一下,李斯顿觉心惊,再想要开口已然来不及。 “萧何?” 可当车帘完全掀开的时候,李斯面色微微一动! 他怎么也想不到,车中坐的居然是萧何。 众人亦是微微一愣,旋即松了一口气。 只有古峻皱着眉头,方才的窃喜如同潮水退流,现在心中所想,尽皆是在思考柳白到底又有什么花招? 再看向李斯,发现这只朝堂老狐狸方才的紧张神态不似作假,终于面色稍缓。 “李相。” 萧何恭敬得对着李斯行礼。 对待李斯,萧何认为这就是他的四字之师。 昔日在李斯的丞相府之中,萧何就曾经得到过一句‘贤臣不忠’的教导。 至今,他已经逐渐品味出这四个字之中的奥妙,也在自家柳公的身上得到了许许多多的启示。 “柳公呈疏,让萧何入朝堂听政,故而今日来此。” 萧何此话说出,李斯面色稍缓,而后点头。 柳白这小子的朝堂招数,算得上是层出不穷,但是说到底,那股子睚眦必报的性格还是在的。 赵怀真在朝堂之上建立御史监,并且率先对着他柳白发难,若是真的一点儿表态都没有,反倒是会让人觉得这位大秦左相懦弱可欺了。 “入宫!” 一道高声响起,咸阳宫大门缓缓打开。 众人即便是有再多的疑惑,也只能在迈开步子的空当,回过头来看几眼萧何。 说实话,没有人不知道这位萧何将来会成为大秦朝堂的重臣。 但是.... 柳白这也太放心了一些? 他自己守孝在府,让萧何独自一人入朝,那不就是少了许多护佑? 赵怀真明摆着架起刀枪,让萧何一个人面对? 想到这里,不少腹黑的臣子,甚至是心中暗笑,等着看好戏了。 柳白睚眦必报,若是萧何在朝堂上被赵怀真抚了面子,那么等柳白守孝结束之后,就是丞相府和御史监的正面对抗了。 作为臣子,在没有站队的情况下,十分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 毕竟.... 上层若是不乱,他们哪里有这么多的机会攀爬? “萧何先生。” 扶苏看见萧何,也是刻意放慢了脚步,用最轻的声音开口。 但是,他的面色不变,嘴唇也没有多少大的说话幅度,双眼目视前方,就如同刚刚不是他在说话一般。 萧何轻声道:“公子,柳公明白公子处境,但如今柳公已然无碍,请公子放心。” 萧何何等聪明之人,怎么会看不出扶苏对于自家柳公的担忧? 这一句话,也是极为宽慰了。 果然....扶苏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轻松之意。 他知道,萧何在这件事上,是不会骗他的。 萧何行步之间,不知道为何,忽然看向韩信。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想要看一眼韩信,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羁绊一般,韩信也抬眼看向萧何。 这两位极为耀目的人杰,在这一刻,咸阳宫重聚。 “三弟,你没有在咸阳呆,很多事情不知道。” “萧何虽然现在只是始皇陛下定下的小小棋待诏,但其日后成就,定然超越愚兄,可要多加交好。” 蒙毅在韩信身边开口说道,生怕自己这个性格高傲的三弟,怠慢了萧何。 上一次韩信办婚事,虽然萧何在,但...好像他们二人还真没什么交流。 “我知道。” 韩信点点头。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萧何日后成就厉害,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至麒麟殿外,百官林立,皆在等待开殿门的时辰。 古峻与几名官员轻声开口,仿佛是在嘱托着什么。 而赵怀真深吸一口气,给了司马欣一个警告的眼神,让其千万不要在今日对萧何发难。 开玩笑,萧何第一次入朝观政,御史监就不给面子,那戏演的就有点过火了。 这位柳相的护犊子,赵怀真深有体会。真的惹急了,为了萧何,柳白说不定也不顾什么‘政敌’这一档子事儿,直接掀桌子了。 毕竟... 他赵怀真是因为要成为柳白的政敌才当上御史大夫,可柳白...可以换一个政敌啊! 还是实力不够!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萧何在最后方才进入麒麟殿,被安排在一个后排靠中间的文官位置,让周遭同僚一阵羡慕。 这个年轻人,短短几步,就走了大多数官员一辈子都走不进的麒麟殿,能不羡慕吗? 跟着柳相混,不出头才怪啊! “陛下到!”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随着宣号声响起,山呼声不绝于耳,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走出,端坐于高位之上。 “今日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依循惯例,淡淡开口。 萧何面色微动,缓缓抬眸、 第759章 臣萧何,要弹劾御史大夫赵怀真! 麒麟殿内,萧何缓缓抬眸,却未看向始皇陛下,而是看向那最前一列的一个身影。 太子殿下,嬴彻! 不知为何,萧何想起昨日送饭之时,自家柳公对于这位太子殿下的评价: ‘当皇帝要让人对其又敬又怕。’ ‘太子啊...对小事太大度,对大事又太过小气。前者让人怕不起,后者又让人敬不得。不是严不起,也不是给不出。但是爽利的性子和深思熟虑伸出手去,总归是有些差别。’ ‘说到底,如今的太子有了帝王的心术,却难习得人君的气度。’ “不是不愿意等,只是怕等了一场空。” 如此评价,可谓大逆不道。 可在萧何听来,却是愈发敬佩自家柳公的识人之能。 昔日嬴彻为公子,不但是他萧何,甚至是连陈平都认为,应当要扶持这位公子彻登上储君之位。 可柳公却长时举棋未落。 现在看来,柳公猜想到了嬴彻为太子之后,那份心性凉薄的转变。 不是不好,甚至萧何都认为,这是最好的! 只是有一句话,他理解不了。 三代之内,必降中兴之子。早年内敛,不争不抢,经逢大事,眼藏风霜。 “启禀陛下,陇西侯李信所需粮草,军械,今已开始调动,前往南郡囤积。” “策,百越之地檄文,经由使者,已然前往百越之地,估十日之程,便可宣读于百越王。” 李斯起身,朗声开口禀报事务。 涉及到百越之战,朝堂上不少武将都竖起耳朵来听。 调集军械粮草,发檄文,这是老传统了,也算是表明他们大秦是‘正义之师’。 这一点,史官最为清楚,但一般记载到史书里面,也就是两三句话罢了。 可若是打输了,那这件事就比较大了,必须要从头到尾记录下来,然后满朝文武分析,再复盘,最后再打。 老秦人的性子是不服输的,哪怕是百越之地的密林叠嶂,也难以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古峻听到李斯的禀报,也是心中一阵叹息。 百越没了以后,他这个九卿典客就更加‘清闲’了。 所谓的对外事务,连外国都没了,还如何有事务? 有几个大臣面色略微古怪,显然是想起了之前柳白请战之时那一连串的不要脸话语。 别说,这位柳相开的头,就连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百越王看到柳白给出征战的理由,怕是还未打仗,就能被这位柳相气得吐血了吧? “善!”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陇西侯李信平定羌人之乱,虽有军功,但确实是如同蚊子肉一般太小了。 此番顺道去百越,若是得建战功,届时一同封赏才是比较妥当。 李斯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韩信。 发现这位淮阴侯面色不变,也是心中暗自赞叹,老匹夫找了个不错的接班人。 要知道,在军策部署之中,等到李信的军伍开拔,韩信也要从咸阳出发,以接替南郡防务的名义,在南地执掌军务。 届时这第二轮的进攻百越,就可以‘自防’的理由,不必送呈咸阳,直接出兵。 抢占兵家先机,这六个字说的容易,但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极为巨大。 况且.... 跟随李信入百越的,还有这位淮阴侯的‘老上将’赵佗,这小子能不能沉住气,可是能决定很多事情的。 赵怀真对这些事情冷眼旁观。 作为曾经在三川郡担任郡守,以坚毅沉厚的赞赏之名入咸阳,进而跻身三公之位的他,对于军务有着清晰的认知:不该管的别管! 军务不同于政事,一来是大秦的武将本就是悍勇,文官指手画脚徒惹不喜。 二来以文官插手军务,那他赵怀真便是偏离了站在朝堂上的意义、。 御史监可以骂文官,甚至可以骂柳白这个当朝左相,但现在绝对不能在军伍上面开口。 说的过火一些,哪怕是武将犯了什么罪法,也应当是廷尉府出手,而非他御史监! 司马欣铭记方才这位御史大夫的眼神,也是牢牢闭嘴。 回想起之前陶实(九卿宗正)对他的叮嘱:千万要沉下气,最起码要等到那位东海郡郡守游航入了咸阳,与之交心长谈后,才可稍微放出些许手脚。 他不知道为什么宗正对游航如此看重,只知道现在必须要沉稳。 然而.... 他想要沉稳,有人不愿意。 “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就在李斯落座之后,一道声音响起。 声音发出的位置极为靠后,不少排列在前的官员感觉错愕,忍不住回头看。 只见官列后方,那个备受瞩目的年轻人缓缓起身,面容之上不见丝毫初上朝堂的紧张! 看清面容之后,所有人皆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棋待诏,萧何! 谁也没想到,竟是萧何开口。这可是其第一次入朝观政啊!而且....观政观政,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此时居然开口要奏事? 这一下,不少老迈一些的臣子,甚至皱起了眉头,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个年轻人竟是有这样的心浮气躁? 李相和柳相同时都看重的年轻人,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就连古峻都是皱眉,继而松展。 柳白....下了一手臭棋? 一个棋待诏,说难听点,麒麟殿外站着的禁卫,年禄都比他高。 入朝观政第一天就奏事,未免太不懂事了吧? 还是说....这是柳白什么刻意的谋划? 而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只是转眸看了一眼萧何,淡淡开口道:“奏事。”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不少官员心头一凛! 萧何只是小小的棋待诏,在朝堂上欲要奏事,始皇陛下居然没有半分不喜? 这就代表着,萧何不但获得了柳白和李斯两位丞相的认可,就连始皇陛下都对这个年轻人青睐? 昔年柳白入朝...好似都没有这样的待遇吧? 众人目光凝视,皆在萧何的身上。 扶苏面容之上隐现担忧。 萧何之才他知道,但...今日如此鲁莽,他确实有些担忧啊! “臣要弹劾,御史监监正,我大秦当朝御史大夫赵怀真!” 萧何直身,朗声开口! 第760章 丞相府,已经成为一股势力! 萧何一开口,麒麟殿内顿时气氛一滞。 几乎所有人,都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萧何。 入朝观政,贸然开口,已然是有些过分了,甚至一些沉稳的老臣,都觉得萧何这个年轻人过于心浮气躁,是两位丞相有些许看走眼。 而现在... 萧何居然是要弹劾御史大夫赵怀真? 弹劾本就是得罪人,更何况是弹劾赵怀真? 可以说,萧何的每一步,都是走在了所有人觉得最不应该做的事情上面。 就连赵怀真,此刻看向萧何的眼神之中,亦是充满愕然。 他不是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甚至对于萧何的观感极好! 这是一个真正能够将柳白所想之事践行下去的聪明人。 再加上其在东海郡造船之时的政务来往,赵怀真甚至有一种错觉:萧何比柳相本人处理政务都更加熟稔。 然而... 就是这么一个让政务熟稔,聪明,得到如此多人重视的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今日居然会弹劾自己? 这一刻,赵怀真感觉自己懵了! 甚至,他都有好好询问一下这位柳相的冲动,试探一下到底是不是柳相本人的意思。 李斯面色骤变,而后归于平常,看向萧何,但却没有开口。 如今朝堂上,他应该是最了解萧何的,此刻的平静正是对于萧何的信任。 “臣要弹劾御史大夫之事,便是前些日子御史大夫曾上《请左相丁忧疏》。” 萧何面色如常,朗声开口道:“伏惟我大秦,尊忠、仁、孝、义、礼、智。柳相为我大秦左丞,武安君身死,陛下亦允国葬。柳相为父守孝,乃是人子之孝也。” “三旨夺情,柳相不可再拒,乃是人臣之忠也。” “忠孝二字,于柳相之身,诸君可觉分毫不妥乎?” 一番话开口,便是直接将柳白吹到天上去了! 忠孝二字,在寻常人眼中可能没有‘智’重要。 但是在朝堂之上,这两个字的分量胜过所有! 唯有忠孝,方可忠君爱国! 再加上‘夺情’之事,说明在柳白的心中,可为忠秦而缓小孝,萧何算是直接为柳白站住了跟脚! “然,” 萧何语气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御史大夫上疏《请左相丁忧疏》,且不论是否劝柳相为孝弃忠等诛心之论,单言上疏之日,柳相于相府之内为其父守灵。” “人之常情,大善,莫过于推己及人。” “柳相守灵,御史大夫上疏如此之言,如若剜肉撒盐之举!” “柳相一夜白头,心力衰竭,行此落井下石之恶径,御史大夫心中有愧乎?” “萧何虽为末官,御史大夫贵为三公,今亦心感不忿,故而出言弹劾!” 一番话说完,赵怀真差点直接站起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萧何来朝堂了,而且还是弹劾他赵怀真! 如今柳白在丞相府守孝,今天让萧何来朝堂之上,就是为了宣明丞相府的态度:绝对不会怂御史监。 与此同时,萧何代表丞相府来宣扬态度,就相当于是柳白让萧何拥有一部分明面上丞相府的话语权。 莽撞吗? 很莽撞!因为萧何此刻在朝堂之上,真正的背后靠山柳白完全无法给予支持。 但是!正是这一种莽撞,恰巧就是此刻丞相府最需要表现出来的态度! 没错,如今已经不是柳白一个人势单力孤得站在朝堂上了,这位大秦左相的丞相府,已经真正意义上在群臣的眼中成为一股势力! 以柳白为主,萧何为代言人,暗下伏线无数的真正势力! 这一刻,丞相府向御史监宣战! 赵怀真硬着头皮起身:“启禀陛下,臣身为御史大夫,本就是风闻奏事。御史监成立,亦是奏事弹劾。” “弹劾柳相,虽是有违些许人伦怜悯,但臣是为了我大秦考虑。” “柳相年岁尚轻,夺情而不守丁忧,臣亦是为其担忧,恐恶名伴随咱们的大秦左相。” “今萧何弹劾臣,臣服,是因为对于柳白的愧疚。” “但臣不认,是对我大秦的忠!” 赵怀真这一番话说出口,就连李斯都是高看了这个家伙一眼! 不是说这一番诡辩有多厉害,毕竟柳白在朝堂上诡辩的例子太多了,他赵怀真舌灿莲花,也难达到柳白的一半水平。 而是...赵怀真的这一番话说出口,极具说服力! 因为个人私德! 翻开赵怀真的履历,真就是除了相貌老成,丑陋些许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真正能放在台面上来说的缺点。 而这样的‘无暇’,正是赵怀真可以说一句‘臣服,但臣不认’的底气所在。 反之, 换做柳白说这么一句话,恐怕就要被人骂死了。 丞相府与御史监的第一轮交锋,竟是言语上平分秋色。 萧何闻言,略微皱眉,显然是对赵怀真这一番话意想不到,竟是有些心乱。 但紧接着,萧何面色立刻从容。 朝堂上的争辩,从来都不是为了对错,更多时候就是为了一个态度! 他萧何在朝堂上率先开口弹劾赵怀真了,就说明丞相府正式应下了御史监的‘对决邀请’。 而且,萧何是以忠诚的‘相党’身份亮相的,接下来就简单多了。 群臣会自己猜测的! 嬴彻看向萧何,又看了看赵怀真,若有所思。 此刻,他已然看出了自家父皇对于柳白的处理方式:找一个政敌。 谁人都不知道,正是丞相府和御史监的第一场正面对决,让大秦的太子殿下自己参悟出了一些‘制衡’之道。 也正是因为如此,嬴彻对于自家父皇更加惊叹! 制衡之术,说起来简单,但...制衡柳白,仅仅是用一个赵怀真。 光是这一份对朝堂的把控力,嬴彻自认为自己火候差的极远。 “呵呵呵!” “萧何所言不错,但赵怀真所说也在理。” “既是人伦之愧,那便不行朝堂之惩。” “启禀陛下,臣以为,可令赵怀真前往丞相府致歉,让柳白饶过了这一份不敬即可。” 就在此时,一道打圆场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看去,当看清面貌,皆是感觉古怪。 因为说话之人,正是九卿典客,古峻! 这个暗中妒忌柳白的老家伙,此刻打起了圆场? 第761章 虞子期的道理 “帝王气,匪气,还有有些生僻的领袖气质,说白是一样东西。” “那便是不断进取的那股子劲儿。不过是因为不同人在不同时间段展现出来的不同境界罢了,但骨子里就是相同。” “子期,你很聪明,也很有劲儿,但是你的这股子劲儿现在还太小,小到只能让你自己一个人不断地去进步,而不是影响到周遭的人跟随你的脚步去进步。” “老将军喜欢你,所以教授你。而不是因为本相喜欢你,所以教授你这些。” “这一点,你要清楚。” 灵堂之内,柳白淡笑着伸出手,揉了揉虞子期的脑袋。 这个傻孩子,被公子高一脚踹到雍城跟随袁华去学如何当一个‘随军书吏’,知道了丞相府的事情方才哭着跑回来。 但柳白没有安慰,反倒是说起了道理。 他知道,虞子期距离少年将军,还是短缺了这么一步。 “爷....” 虞子期唤了一声,却是有点说不出口。 他听不懂这些道理,倒是自家爷所说的每一个字,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柳白笑笑:“去看看你姐姐吧。” “小妮子,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相却是没怎么见到她。” “以她的性子,断然不会是无情无义,反倒是在房中偷偷抹着眼泪儿,怕本相看到才是真的。” 这一句话说出,虞子期抬眸多看了一眼柳白,嘴唇微微颤动,恋恋不舍。 起身,几乎是挪动着步子朝着外面走去。 大门打开,虞子期突然回头,嚷了一声:“爷!您在我心中,就是像一束光,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入大秦!不是迈在大秦的土地上....反正...反正就是迈进了大秦!” 说罢,撒丫子便是跑出去,甚至连门都忘记关。 柳白微微一怔,哑然失笑,起身关门。 “吱丫!” 待到门合上,柳白方才明白这小子说的话。 只有坚定的步伐,方能如同一束光一般照入历史长河。 “时至今日,原来...我真的有做到那么一些小事吗?” 柳白略微昂头,看向房屋之上的大梁。 新建的丞相府,很结实,就如同大秦一般。 而这大梁,却不是他柳白,而是千千万万的老秦人。 不知为何,柳白忽然想起一首歌,竟是在灵堂之中轻声吟唱:“黑云压城白草舞北风,” “咸阳姑娘心系远征人。” “战鼓声声 铁马破关门,” “待君归来 一世一双人。” 分明是女子唱给情郎的歌曲,在柳白的嗓音之中,竟是多了几分出征之前的悲壮。 柳白看向灵牌,轻声道:“爹,现在的大秦,不再是征战廖少归了。” 说罢,柳白转身,将灵堂大门重新打开,迈步而出! 三日守灵,分明不满十日之期,可是柳白....走出来了! .... “姐!” 虞子期走入虞姚的闺房之中,直接就到床榻坐下了。 可回应他的不是虞姚的叱声,反倒是努力止下哭泣的呜咽。(哭的时候想要立刻停止是做不到的,人会本能得呜咽。) 虞子期站起身,轻轻走到虞姚的身旁。 虞姚抬头,桃面带雨,煞是楚楚可怜。 姐弟无言。 “姐,老将军曾经说过,天下至明之人,都知道一个‘盛’字。” “知盛必有衰。” “以前我不太懂,觉得咱们大秦不是一直在盛吗?咱们的相爷,不是一直在盛马?” “后来才知道,任何事情必然有始有终。” “爷很厉害,这是盛。但是会失去很多,这是衰。” “蒙毅那个文绉绉的家伙,讲了一句‘君子以顺理为乐’,看到爷平静得坐在灵堂里,我大概也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姐,你不应该不明白。” “不然你也是爷的衰。” 虞子期认真的开口说道。 这一番言论出口,与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形成天壤之别。 毕竟是在大秦书院学习,而后拜入王翦门下,紧接着调到蒙毅手下做事的人。 说句难听点,虞子期的人生价值观,几乎是柳白硬生生将整个天下最奢侈的名师阵容给砸出来的。 即便是周勃,都没这么好的待遇,更别说在战场上爬冰卧雪,生死拼杀出来的韩信了。 虞姚惊愕抬头,像是完全没想到自己弟弟能讲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但更像是....惊愕于自己弟弟能这么清楚爷的心境。 虞子期没有关心虞姚的眼神,反倒是自顾自说道:“姐,你不知道。” \"在军营里面,我本来觉得如鱼得水的。甚至公子高单纯论打架,在真正拼死的情况下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 “但是啊....蒙毅上卿给我安排了一场比试。” “让我一个人打五十个人。都是选拔出来的好手。打五个我可以且战且退,打五十个....木刀会断,人会力竭。” “我明白,蒙毅上卿是想让我明白,身边一定要有自己的兄弟帮着才行。” 说到此处,虞子期微微一顿,小脸上居然有些许的复杂之色:“可爷呢?爷乃是当朝左相,他的身边....是萧何先生,陈平先生,龙头领。现在爷的爹死了,他们在帮着爷。” “要是他们也死了,咱们能帮的上爷吗?” “还是说,咱们要一直让爷帮着咱们?” 一番话说出,虞姚短暂失神,而后连连摇头! “姐,我会去战场,以后要帮上爷。” 就这么一句话说完,虞子期走了。 他没有遵从柳白的意思安慰自己的姐姐,在丞相府的人,都不需要安慰。 虞姚抹了眼泪,站起身子。 她...也要帮上柳相! 现在帮不了,那就以后帮!现在要学,以后才能帮得上。 走出房门,前往灵堂,正见柳白迎风而立,抬眸看太阳。 虞姚轻咬樱唇,走上前去。 柳白还未开口,只见虞姚轻轻解开自己的外氅,伸出手将外氅打开,面朝柳白,站在其身前:“爷,春寒,风大。” 柳白笑笑,揉了揉虞姚的头,轻声道:“可怜我?” 虞姚一个劲儿摇头! 柳白将其外氅重新系好:“本相怜你。” ..... “师傅,我想学杀人技!” 离开相府,虞子期跑了小半个时辰,径直跑入将军府噗通一声跪倒在王翦面前。 懂再多道理,不如杀人。 他虞子期的道理,就只有一个:爷! “好!” 第762章 柳庭风呼人齐笑,笑齐人呼风庭柳。 第762章: 柳庭风呼人齐笑,笑齐人呼风庭柳。 赵怀真领了旨意,随着萧何来到丞相府。 古峻的用意他不猜,也懒得猜。 只是他这位御史大夫却不能不顾及那位柳相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当他走入丞相府后,发现柳白已然站在灵堂之外。 “来了?” “嗯。柳相之事,实乃赵怀真过错。然为国,怀真无愧,夺情先例遗祸后世;为柳相...” “什么为国为本相的,都是废话嘛。上疏了就是上疏了。本相让萧何去朝堂上打你的脸面,也是切切实实得打了。本相就问你一次,本相就当是小赌怡情一把,御史监能不能办的起来。别告诉我,你这个御史大夫不知道设立御史监的用意。真的说让你跟本相唱个对手戏,一个御史监不够,你得拉上满朝文武。” “能!” “嗯,那行吧。还有一个月要开文考选士,这一次本相将其定为科举,别名便是春闱。科举中了成官儿了,那就是入了春闱了,春意无限好。至于御史监清扫朝堂,你说能扫下多少来?” “启禀柳相,至少三十名!” “三十?” “五十!” “上道,回府吧!跟游航说说,别真的被本相敲打一次了就束手束脚的,本相还是喜欢他桀骜不驯的模样。” “多谢柳相!” “哦,差点忘了,司马欣这小子可以,这个副手别给扔远了。不然你没办好,本相想杀人,这小子喊冤就不体面了。” “嗯!” “....” 赵怀真走出丞相府,眼观鼻鼻观心,面朝南方,后衫尽湿。 他没想到,这位柳相走出灵堂之后,锋芒如此之盛。 分明就是寻常至极的口气,但说出来的话,尽皆是柔中带刀! “春闱啊....” 赵怀真苦笑一声:“柳相为了你们天下学子开龙门,我赵怀真和御史监反倒是要当那龙门上的门槛石。” “若是后世人写书,当真将柳相写成奸相,赵怀真才是当真心有不甘呐!” 说罢,摇着头,渐行渐远。 他如何不知,柳白若是要好名声,只要写写诗词歌赋,现在直接退下,便是千古一相? 可硬是要做这么一件大事,那这件事所砍下来的刀子,日后都会成为骂名啊! “书上经久流传的宝贵道理,说到底还是不及心中的那一个道理啊。” “很多事,很多人,错是错,但在心中...那就是对。” 这...有什么法子呢? 巷子角,赵怀真缓缓回头,一张老成脸斜着看向那挂着‘丞相府’三个字的大宅邸,轻声道:“武安君,下官真的想知道,若是有一天,丞相府的人,您所器重的人,所建造的基业都没了,您会不会后悔?” 紧接着,迈步走开,再看不到这座丞相府。 “大抵是会悔死,悔青肠子的那种罢。” “帝心难测啊...武安...” .... “萧何,其实赵怀真过来,本相心中并不痛快。” “他是宰辅之才,只是朝堂上没有他的位置了,所以只能在御史大夫这个位置呆一辈子。” “李相没有准备将相位留给他,本相也没有准备将相位留给他,你更不会将相位留给他。”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树荫,洒落在小庭院案桌的茶盏上,有些祥和。 也不知道为什么,萧何看到终于从灵堂之中走出的柳公,竟是有了新的感觉。 不似以往,风姿绰约的谪仙人丰态,反倒是多了些许‘乍看之下不显风采,甚至连那股子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清逸仙气都没了’的感觉。 可... 若是真的看自家柳公的气质,就稍微久那么一小丢丢,就会让心底里浮起一种中正平和的感觉。 锐利的锋芒没有被磨平,而后藏在了一股子名为‘家国’的包容气下。 柳白看着萧何怔怔看向自己的模样,也是笑道:“怎么着?已经与本相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了?” 而后,柳白握着茶盏,怔怔道:“如果有一天,本相真的不在了,那本相的最后一道命令,一定是让你们好好的。” “哈哈哈哈!柳公,俺们肯定好好的啊!但是柳公您怎么可能不在?” 龙且咧着大嘴,走入庭院之内,哈哈大笑。 萧何微微一怔,也是面露笑容:“柳公您不可能会不在。” 柳白手中茶盏一晃,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竟是直接起身,朝着陈平房间跑去。 就这么一个动作,如风一般,就连龙且都是有些发愣。 待到柳白已经离去了,龙且方才道:“柳公方才是不是...跑得好快?” 萧何面容古怪,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他们怎么说话呢,柳白已经回来,还直接拉着陈平一起。 正在休息的陈平,面容上出现了些许错愕,有些不明所以。 “哈哈哈哈哈!” 一道大笑声响起,柳白放声大笑。 三人皆是不明所以。 “啪!” “啪!” “啪!” 柳白给三人每人后背都来了一巴掌:“笑!” “大笑!” “咱们都在一起,哪能不笑!” “哈哈哈哈哈!” 大笑之声,震彻庭院。 三人皆是面容古怪。 柳公将陈平拉过来,就是为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龙且微微一怔,而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陈平萧何,紧随其后。 四人大笑之声,竟是多了些许豪迈、感激现在的情绪。 庭院之中,四个年轻人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也笑出了对当下的开怀! 柳庭风呼人齐笑,笑齐人呼风庭柳。 至萧何病逝床榻,依旧言:“一生所念四十年,唯有那庭院之中,仰天长笑的四个年轻人。” “庭院之中的柳树荫,当真是遮蔽烈阳。” 第763章 御史监三巨头 新建立的御史监的办堂设立乃东阳街的一处宅落之中,对于赵怀真这个御史大夫三公地位来说,难免显得些许寒酸。 可这御史监本就是为了监督官员设立,又怎么会有同僚大方撒钱。 曹参在外,国库如今充盈深受柳白恩惠,便是有人想要因怕而施惠,也得掂量掂量到底是御史大夫可怕还是柳白这位左相可怕。 拉上满朝文武方才够格跟柳白唱一场对手戏,这可当真不是柳白的吹嘘而已。 “士有三不顾。” “齐家而不顾修身,治国而不顾齐家,平天下而不顾治国。” “儒家之言还是有可取之处。” 办堂内,赵怀真伸出手将司马欣刚写的弹劾奏疏拿起细细看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一名官员家中妾室难产而死,这属于病理算不得什么。 但这官员大妻是个善妒的,让下面人将那妾室直接抛尸荒野了,按理说没几日就被野狗也吃干净了,可偏偏遇到了一名流民,居然对这尸首起了歹念,在荒野做了荒唐恶心事儿不算,还拖着尸首入城讨饭。 咸阳令将闾上了奏疏,言明此事。他们御史监就上弹劾,直接对准那名官员。 司马欣抬头道:“御史大夫是言说一个‘公’字尚且分大小?” “可我非但算不上小公之心,甚至能说得上一句只存私心?” 赵怀真点了点头,对于司马欣愈发满意。 不愧是柳相亲自看重的年轻人,不是不暗人情世故的蠢货。只是看到的东西太少,还缺了点机会成长罢了。 “就拿手头这件事来说,这官员有错吗?大妻不产子,家业无子承而纳妾生子。妾室难产属病理,他一个不通医术的男人帮不上什么忙。妾室难产死了,也知会了账房好生安葬。” “可你这封弹劾奏疏下去,罢官是躲不过了的,也没人会替他说话。妾室死了没办法,大妻抛尸最多骂两句,可偏生将丑事拉到了咸阳城,被百姓们看到了,那他就没办法了。” “下面的人因为做错了一点事,上面的人可能是满盘皆输。” 赵怀真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说出,司马欣也是微微一愣,面露沉凝之色。 若是只听这些,是会理解为赵怀真在‘敲打’他这个下面人,千万要谨慎行事,不能做错事、。 可....开场的一段话,那一段‘大公小公’的论断再进行结合的话,那可就是让自己要将眼界往上提高,不能局限于一隅! 如此一来,非但不是敲打之意,反倒是提点了。 “多谢御史大夫指点!” 司马欣恭敬开口。 赵怀真面露满意之色微微点头。 他这一番话说出,便是考验这个小子,若是恭谨惶恐,那便是失了成事儿的灵气;而若是感谢,那就是听懂了自己的提点。 御史监要做的事情乃是火中取栗,不说是与柳相在朝堂上以政敌身份针锋相对,单单是应允下来的‘五十名官员’,那都是将他人得罪到骨子里面的倒霉差事。 下面人再不懂事,他赵怀真也着实没办法,只会将司马欣踹得远远地,免得拖累自己。 当然,柳相所说‘杀人喊冤’这件事儿,赵怀真没有在意,反正真没能成事儿,别说他‘司马欣’冤了,大秦国祚何尝不冤? “大秦会下一场很大的雨,会淹死很多鱼,好好看看。” 赵怀真拍了拍司马欣的肩膀,笑着开口。 这一句话,司马欣饶是再聪明,也真的是听不懂意思啊! 雨...淹死了鱼? 可是他没有开口问究竟,而是点了点头。 现在听不懂,那就记下。 既然上官说好好看看,那就是看的时候,总会能弄懂意思。 “行了,别写了,跟我来。” 赵怀真开口说了一句,而后朝着门外走去。 司马欣连忙将笔放下,匆匆起身。 太过焦急,甚至衣衫下摆还触到了那未干的墨迹,饶了小点黑墨。 走出办堂外,正好看见庭院之中有一人站立。 只见那人一副干瘦模样,脸上也是被太阳晒得黝黑。 若非穿着还可以,还真容易被一眼认作老农。 “司马欣,这就是咱们御史监的监丞,刚刚从一郡郡守贬过来的游航。” 赵怀真开口介绍。 这一句话,让司马欣吓了一跳! 一郡郡守,这可是一郡之中最高上官,直接来到御史监这么一个刚刚成立的地方,还是当监丞这样的二把手,说是贬是一点不过分。 可....咸阳乃是国都,御史监的监正又是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这一手明贬暗升...太过显眼了吧? 游航却是极为谦逊,甚至没有展现出为一郡长官的气势,反倒是对着赵怀真这个分明年龄比自己小,但已然达到他这辈子不可能到达高度的上官行礼。 在他心中,郡守还是一监监丞,当真还算不得什么大的区别。真要说,无非也就是凉皮和凉面的区别罢了。 说到底,还是被柳白吓怕了。 那种日思夜想,觉得自个儿极有可能死定了的感觉下,忐忐忑忑兢兢业业干活的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 “来了?” 赵怀真问了一句完全没有意义的话。 游航点了点头:“来了!” 回了一句极有意义的话。 这位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的东海郡守,连柳白都多次口头承认这家伙确实聪明有些本事的老家伙,千里迢迢,入局! 整个御史监不大,但这三个人组成的班子,要面对的不止是明面上的丞相府,还得在暗下做事,推波助澜,完成整个朝堂上官员队伍的清扫。 贪官、冗官、腐吏。 也正是这一刻,赵怀真这个名字,才真正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柳相要多少?” 游航开口。 仅仅一句话,便让赵怀真彻底认可这个风尘仆仆宛若老农的官油子。 “五十。” 游航微微点头,对于这个数字没有任何惊讶。 正是如此反应,赵怀真甚至生出了一种哪怕自己,在看清时局方面也不如游航的错觉。 第764章 陆贾杀局 不可以一时之誉,断其为君子。 不可以一时之讥,断其为小人。 不可以一时之成,而夸其能。 不可以一时之败,而堕其志。 早成者未必有成,晚成者未必不达。 不可以年少而自恃,不可以年老而自弃。 这一番道理,用在此刻的游航身上当真是再合适不过。 昔日他初入咸阳,看错了风向,或者说对风向看的太对,毅然决然站在了柳白的对立面,落了个被踹回东海郡的境地。 只因柳白惜才,方才得以保全东海郡守的位置,也算得上是半分手下留情了。 如今又入了御史监,飞黄腾达算不上,至少是真真切切得了几分仕途前行的机会。 “一个月后,柳相便要重开文考取士,这一次正式改名为科举取士,别名春闱。” 赵怀真面色淡然,吐露出来的消息,却是让游航和司马欣二人皆是震惊! 科举取士! 去年文考取士拔擢出来的青年官吏,在地方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只不过是因为资历确实差了一些,只有极个别出众者得到升迁。 而其中,最为耀眼的便是如今的郎中令,代掌国库的曹参。 这个年轻人,正是由文考取士正式走入仕途,才有了现在的成就,甚至可以说....这是如今朝堂之上,最稳固的未来三公级别青年官员! 大秦报纸之中也有过曹参的事例宣扬,百姓甚至都造出了一句新的谚语:鲤鱼跃龙门,显贵! 如此,便可看到文考取士对于天下有志向做官之人,到底有何种吸引力了。 可是....放在御史监来说,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即便是游航在路上已经相通,此番来御史监是柳相的意思,目标就是清肃官场,可当听到‘一个月’的期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眼皮一跳。 这意味着什么?每天都要有官员下台。 而且他们御史监还必须弹劾有名,否则就成了诬告。 最为关键的是...权力这个玩意儿,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人被弹劾下台落马,就代表着有中层的官员可以得到升迁,底层的小官也会连带着跳一跳。 牵扯到文考取士方面,游航想都不用想,定然是为上一届优异者铺路。 官场从上到下的变动,压力能不大吗? “五十之数,倒也不用急在这一个月。科举取士,官员擢升都需要时间。咱们的御史监也有不下十个空缺,柳相不至于逼这么紧。” 赵怀真紧接着开口笑道。 一紧一松,这个在三川郡扎根了这么多年,从下到上的官位做个遍的踏实派官员,怎么会不懂这种手段? 仅仅两句话,就将游航和司马欣的心绪拉扯起来,也是能为了御史监更好的办事儿。 “监正,有一事,非公事,但....下官还是想问。” “柳相当真承袭武安,而后...白头了嘛?” 游航略微犹豫,问了一句与御史监完全没有任何联系的话。 而这一句话,对于赵怀真的称呼改为‘监正’,则是在表明大家是自己人了。 这种权力场上的小门道,赵怀真懂,他游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嗯。” 赵怀真略微点头。 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回答,让游航双目有些失神。 虽然他是被柳白给踹回东海郡,甚至给了他一种‘此生官途不得进’的警告,但是.... 说实话,游航敬佩这位柳相! 无论这位柳相做事如何,品性多遭人诟病,但是游航这种真正明白政务的聪明人,是明白柳白的。 这就是一个一心为大秦办实事的丞相! 可现在从赵怀真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知道那昔日若谪仙般清逸的柳相,一夜白头.... 游航心中依旧是感到难受。 “哎....” 被踹回东海郡的不甘,重返咸阳的复杂心绪,对于柳白又敬又怕又惋惜,在这一刻融合。 游航也只能发出这么一声长叹。 ... “御史监的形势还算不错。” “官场上要变,江湖上更加要变。” 咸阳府衙之中,新上任的县丞‘贾生’,或者说是陆贾,并没有直接插手府衙的事务,反倒是朝着将闾公子要了几天时间,说是要翻看一下公文,方才可以熟悉这些。 将闾本就是眼睛里面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自己的副手太过差劲,反倒是难受, 给了他时间去熟悉,要真的不行,将闾也会直接将其革职。 “先生,锦衣卫已经入了江湖了。” “河北铁剑董源、山东响马明桓,还有蜀郡大袍童訾已经被锦衣卫所杀。” “算算时日,快要杀到那个清源山庄吴逊了。” 一名身形枯瘦,面若恶鬼的矮小男子开口禀报。 分明是一副要病死的模样,可其背后却是背着一柄镔铁大锤,身形不见有丝毫佝偻。 “杀这么多人,但我想让他们杀的,其实只有一个。” “只要这个吴逊死了,这就是对柳白的剿杀之局。” 陆贾轻笑,倒是一副自得模样:“锦衣卫头领龙且,忠心耿耿,武力盖世。我便是说一句他乃是当今天下第一,都不算是小看天下武夫。” “可越是厉害之人,缺陷就越是明显。” “此人对柳白太忠,那定然会对下属过义。” 说到这里,陆贾将一封早已写好甚久的书信递给那矮小男子道:“田臧,你将这封书信传给吴菿。”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要死了,总不见得这位吴起后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见血封喉’还能如此坐得住吧?” “记住,这一队锦衣卫,必须要活下一个,但也只能活下一个。” 如此命令下达,那枯瘦男子非但没有半分感到为难,反而是点了点头,接过信件离开。 陆贾怡然自得,心中把握甚足!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柳白啊柳白,你不是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语说的极壮人心吗?” “我便看看,你会不会为了自己的身边人,公器私用。” “锦衣卫若是不够分量,那这个龙且...又如何?” 第765章 想要争,可不容易啊! “古老!” “古老!” “来了!” 文丘拿着一本册子,用尽气力得跑入典客府内。 古峻抬眸,恰巧看到这位在朝堂上还算有点前途的廷尉左傅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便是摔倒。 自从尉荣死后,九卿廷尉的位置便是空缺出来,陛下竟是没有意思现在提一个九卿,反倒是让廷尉府府丞车浩代掌。 而文丘这个廷尉府左傅位置尚在右傅之下,想要真的趁着这个机会连续超越二人,成为九卿廷尉,不走点歪路子怎么可能? 一个典客分量不够,但胜在古峻此人在朝堂呆了多年,底蕴深厚啊! “古老,这是那女人送来的账册,我已经给了千金,命其离开咸阳。” 文丘将那册子呈上,有些气喘但极力压制着,用平顺的语气说出这一番话。 古峻接过这本册子,但却没有开口,只是斜着眼看了文丘一眼。 这一眼,文丘立马会意道:“那女人坐的马车,车夫是咱们的人,沿途会留下踪迹。” “只要韩涵那个蠢货发现了,立刻可以传令过去,除掉这张嘴。” 他们要对付的可是柳白,不小心一点儿怎么行? 杀人灭口,这种事情不止是底层的黑道人会干,他们这些做官的,手上难免也要沾上一些。 古峻略微沉吟,还是摇了摇头:“韩涵此人,关系重大,牵扯到了太子。若是将这个女人灭口,一旦有口子被扯出来,那就是在计谋太子,日后我等全族危矣!” “罢了,多下几分功夫,让那女人万万不要回来便是。” 不是古峻心善,而是当真是有点怕了这位新晋储君。 虽然朝堂之上对于这位太子的风评都是偏向于‘性格不羁’、‘有急智’之类的评语,但是古峻身为典客,对于匈奴之事格外上心。 细细研究战报,那死囚营为诱饵压上是这位太子的主意不错,可....古峻敏锐发现,太子在战后,给足了赏赐,也求了始皇陛下的夸赞,却...唯独没有祭拜。 心性凉薄,或者说,对于整个局面看的太透彻,这就是古峻对于太子的评价。 这样的人为储君,是国家的福分,因为会时刻选择正确的道路,即便是错了,也能立刻挥刀。 可对于他这样的臣子来说,一旦得罪,那就绝对是倒大霉。 “诺!” 文丘微微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说实话,即便是韩涵,也不过是太子手下的一个商人,属于如同夜壶一般的玩意儿,更何况是一个商人玩剩下的艺伎,在他们这些当官的看来,都属于丢了祖宗十八辈脸面的玩意儿,杀了也就杀了,何至于如此小心? “文丘啊,你眼馋廷尉这个位置,老夫是知道的。” “但车浩此人,其祖乃是车英,是咱们大秦昔年变法的功臣,按照咱们这老一辈的想法,理所当然是要支持他的。再者说,这车浩已经是廷尉府丞代掌廷尉府之事了,说一步之遥都是亏了他,那小半步迈出去在群臣眼中还当真算不得什么。” “可你这前面还有右傅,有府丞,如何与车浩争?” “唯有用劲儿了。” 古峻轻轻拍了拍册子,还是没有打开,反倒是对着文丘开口。 年仅四十,正是野心权欲蓬勃到极致的年龄,古峻用这样的一番话,也算是将文丘心中的那点想法全都给揭露出来了。 “古老,有您领头,我相信定然可成!” 文丘面色恭谨,但心中却是多了一层想法。 古峻所说,他何尝不知,但是他没的选。 他要是如同车浩一般,已经能代掌廷尉府了,还用得着投奔一个实权极少的典客?直接去丞相府对着柳相喊几句武安君混个脸熟都成啊! 可形势确实不允许。 那车浩比他年岁还要小一岁,这几步....熬一辈子都不一定熬得过啊! 古峻含笑点点头,终于将那册子打开。 这么一翻开,古峻笑容忽而一滞。 老六盐铺....一年下来的流水钱财,竟是抵达两千万大钱之巨! 这比国库的税收还要可怕! 扣除掉七七八八的成本、分成之类的东西,自去年秋冬开始开盐铺至今,也有近五百万大钱的纯利? “嘶!” 光是这钱,古峻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连柳白这样的人,都对公子彻上位不报反对之意了。 这一份财力,是足以动摇国本的!若是老阳还在.... 就连古峻这样的人,在看到如此恐怖的钱财数目之时,也是难免想到了昔年大秦的穷困模样。 当年要是有这位公子彻的盐铺....何至于如此艰难? 秦灭六国,听起来雄威盖世,但天下人何曾知晓...秦国是真的穷。 “太子好手段。” 古峻苦笑一声,钱财数目超越他的预计,但....也没有真的让他这个老头子吓得身体颤抖的地步。 他所夸的好手段,是太子对于这些钱的用法。 修造图书馆、建立大秦书院、拨款在安邑重新建立产业...一系列的事情,其实与那位柳相的步伐是一致的。 反倒是争权夺势最为重要的利益输送,太子还是公子彻的时候,竟是没有拿着这些钱贿赂官员。 光明正大上位,让古峻找不到半点瑕疵。 想要借由账册暗中拿住太子把柄的事情,也就如同一江春水东流了。 “古老,账册怎么?” 文丘略带疑惑,也是不知道古峻为什么开始夸赞起太子了。 “无妨...只是老夫的感慨罢了。” 古峻摇了摇头,继续看账册。 忽然, 有几条账目,让古峻瞬间眉目一凝,呼吸略微急促、 紧接着,古峻一把将一只毛笔拿起,而后对照着账册,一边翻账册,一边将一些账目给抄下来。 如此古怪的动作,让文丘惊讶,但没有开口。 抄完后一遍不够,古峻又翻了一遍,眼神之中的震惊转变为惊喜。 约莫一炷香宫府,古峻将笔这么一放,猛然抬眸:“快,让他们过来!” “原来....原来....” 第766章 柳白也有百密一疏啊! “柳白实在是太过分了!” “依照老夫之见,便是那赵怀真建立御史监,也不一定是柳白的对手!” “诸君,为我大秦,为我社稷,何惧一战?” 典客府内,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官员。 这些人大多是年岁老迈,但始终无法迈出关键一步,到达真正的权力顶点。 对于柳白这样年轻高位之人,自然是心中妒意更深。 文丘斜着眼看他们,没有说话。 或者说,这就是他所想要看到的场景。 火! 只有这一股子怒火,才能让他们尽心竭力办事,也才能让他有那么些许往上面爬的机会。 这一帮老家伙已经过时了,而这个团体之中,他文丘才是最有可能往上爬的那一个。 即便是再下层的官位,若是愿意倾尽全力去扶持一个人,那也将会是一股子难以想象的力道! “诸位。” 就在此时,古峻开口道:“俗话说,有所失,方才能有所得。” “诸位对柳白心中不满,老夫心中清楚。可我等都是大秦的肱骨之臣,柳白乃是大秦左相。现在让这位柳相失去一些,也是为了得到一些。” 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古怪。 都是些流传出去,也没有办法挑理的话。 可偏偏,听在他们这些对柳白早就心生嫉妒的老家伙耳中,都是一番准备对柳白动手的话。 “古老,可柳白乃是当朝左相,深得陛下信任,想要给他一些教训,当真是难啊!” “此人仗着陛下的信任,为非作歹,动了咱们不少人心心念念的东西啊!古老若是能站出来,定然是从者无数!” 一名年迈官员开口。 朝堂的形势变化太快,他们这些老梆子有点儿跟不上了,但是对于风向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 柳白现在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信任,改革的东西太多,触及的利益也太多。 这种情况下,他们是嫉妒,可有些人是真的想要柳白死! 砸人饭碗,与杀人父母可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但百密一疏,即便是聪慧如同柳白,这个被天下百姓称呼为谪仙人之人,也有着他的弱点。” 古峻自得一笑。 他已经从那本账册之中,发现了柳白的弱点,或者说,是一件所有人都难以注意到的一件事! 这一件事,就是他对柳白翻盘的契机! 不说让柳白失去丞相之位,也不说褫夺武安君的军爵。 但....足以让柳白不再如同现在一般,在朝堂上风头无两。 朝堂之上,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旦柳白缓下来了,那就难以再进! “古老已经有办法了?” 那官员顿觉惊喜,连忙开口询问。 天下之人,苦柳白久矣啊! 他这一问,就像是把所有人的热情都给点燃了,顿时眼睛都有些发亮! 以前想要找柳白的弱点就已经极其困难,更别说现在了。 武安君三个字,怕是连始皇陛下都觉得有愧于白家! 古峻微微一笑,将那账册拿出:“这是太子麾下,盐铺总掌柜韩涵的账册,上面记载了盐铺这段时间以来的开支以及获利。” “咱们的太子殿下啊...财大气粗,光是盐铺,就已经获利五百万大钱之巨,堪称是一笔神通广大的财富了!” “可是呢....” “太子殿下这一笔钱,用的也多,除却建造图书馆,建立书院,赈济安邑之外,你们可知晓,这一笔钱,最大的部分去往何处?” 古峻这一番话开口,众人面色甚至有些呆滞! 五百万大钱?!! 这是什么概念,按照现在改革后的大秦税收,都差点跟不上这位太子殿下的赚钱速度。 紧接着,他们开始思考古峻的问题:最大部分的钱去往何处?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昔日阳老还在的时候,国库空虚,基本都是靠这位太子殿下填补,方才硬生生扛过了柳白这么多多事的改革政策。 自然是用到国家里面去了呗。 “柳白,和长公主!” 古峻没有卖弄玄虚,而是直接开口。 这个答案一出来,所有人皆是难以置信! 用在柳白,他们可以理解,就这位大秦左相的花钱速度,若是太子殿下的盐铺没有支持,恐怕丞相府早就连饭都吃不起了! 可...长公主?!! “古老,账册该不会记错了吧?” 一名官员犹豫得开口问道。 “此物断然不会有错。” 文丘淡淡开口。 这东西是他亲手弄过来的,若是事情成了,那这东西就是他的功劳,也是和这帮子老梆子讨价还价,让他们出力的关键功劳,岂能容许他人质疑? “诸位,账册绝不会有错,甚至可以说,这个账册来的路子还有点儿不光道。” “但是....听到长公子三个字,诸位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古峻‘桀桀’笑了一声,如同一只向来看起来和善的老猫,在四下无人之时,对着老鼠双目发出幽绿的光芒:“这就是柳白疏漏的地方。” “这个年轻人,太自信了,不知道天高地厚!” “如今的太子殿下虽是他的门生,但太子殿下的心性....” 说到这里,古峻微微一顿,没有继续说嬴彻凉薄,反倒是跳过了这个形容词,继续说道: “帝王之气,乃是独一无二。他柳白权势便是太大,终究是一个臣子。” “始皇陛下容得下柳白,因为柳白的功绩终究也就是如此,如何超越咱们的陛下。” “可太子殿下呢?乃是储君!现在可以忍受,但以后呢?柳白身为大秦丞相,又兼武安君,功绩越来越多,咱们的太子殿下当真能压得下柳白吗?” 说到这里,古峻已经不说了。 众人也都明白了! 古峻所说的,无非就是一个观点:太子未必能容得下柳白! 而这一份‘容不下’,就会是最大的契机,也是柳白绝对无法翻身的关键! 可....他们这些人,该如何联合太子呢? “长公主!” 忽而,文丘起身,志得意满:“太子殿下给了长公主这么多钱,只要能拿得住长公主,便是与太子殿下结盟了!” “而且长公主如此有钱,就等同于拥有了与柳白抗衡的实力!” “咱们最好的机会,便是....” “尚公主!” 第767章 周勃辞官赴科举 “渊儿,这是叔叔为你争取来的,也是你最大的机会!” 府中,文丘对着自己的侄子文渊语重心长得开口说道:“你如今是驸马都尉,生落得也是一表人才。明日朝堂之上,以典客为首,会有一部分官员谏言长公主婚事。”(秦朝的驸马都尉并不是公主的老公,而是一个官职。秦始皇巡游天下,张良命人掷重锤刺杀,误中副车,副车里面坐的就是驸马都尉。) “无论是陛下择人,抑或是朝堂推选,你是最有希望的。” 经过商议之后,尚公主这一份差事,还是被文丘抢到了自己家人手中。 毕竟这些个老梆子年岁都上来了,基本上没有再前进一步的可能性了。 打压柳白,他们是发自内心的恐惧,但扶持新人上位,才是他们日后胆气的来源。 从头到尾,他们没有想过将柳白从相位上扯下来,也不可能将柳白从相位上扯下来。 那小心眼的柳白,日后还是要靠他文家去挡。 “长公主?嬴末裳?” 听到这话,文渊先是微微一怔,而后大喜! 以他的年龄当上驸马都尉,算得上是前途光明了。 但比起尚公主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要知道,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皇族才是官途真正的天!攀附上了长公主,就是太子殿下的姐夫,日后也是皇帝的姐夫! 伟大,无需多言! “不错!只要你成功了,不说朝堂政务仰你鼻息,至少尊位在此。” 文丘点了点头,倒是对自己这个侄子极为偏爱。 能够尚公主,只要不犯滔天大错,基本就代表着一辈子荣华富贵了。 最多...最多也就是床帏那点事情憋屈了一些,但若是自己这个侄子当真有能力,也未必不能‘翻身做主人’。 “多谢叔叔,侄儿一定会努力的!” 文渊连忙点头。 长公主出落美貌,这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又得美人,又得尊荣,男人还有什么别的所求呢? 更何况,这可是这个天下最为尊贵的女人! 不会玩的男人,玩的是样貌,玩的是身材。 但会玩的男人,到了境界之后,玩的就是身份了! “攀龙附凤正当时,可谁知乘龙降凤方上天呐。” 文丘心情大好。 .... “周勃。” 上蔡县内,县守季泗走入书房之中。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用心处理县中事务,笑得那叫一个合不拢嘴。 要不怎么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呢!虽然跟那位百官之首的李相没有半点关系,但卡在了一个‘家乡人’的身份,连满朝文武都眼馋的大才周勃都给送到自个儿的上蔡县来了,心中那个畅快,压根儿都不用多说。 “县守安好!” 周勃看到季泗来了,也是连忙将笔放下行礼。 “这段时间你处理县中的事务,可谓是有条不紊。” “就连一些陈年的难题,都是在你手中顺利解决,更别说那一次剿匪了。” “本来是想让你做县尉,然后走武将的那一条路子,但仔细想了想,李相、柳相都是文官,你又是大秦书院里面出来的,走武将路子,屈才了些,这才定在县守,你不会怪老夫吧?” 季泗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开口说道。 看似是询问周勃会不会责怪自己,实则有了点儿邀功的意思。 毕竟县丞在名位上,是要高过县尉的。 周勃笑着开口道:“县守,周勃只不过是一末进学子,偶立寸尺之功,得到封赏已然是意外,哪里敢半分不满!” 公事这段时间,周勃对于季泗也是有些了解的。、 这位上蔡县县守,说白了就是一个不作恶,但也着实能力有限,做不出什么大功绩的寻常县守罢了。 可周勃这样明摆着前途无限的好苗子,为何还对季泗如此尊敬? 因为他善呐! 别的不说,季泗不掣肘他,不给他设套子费功夫,周勃真的就是发自内心感激了。 “咸阳来信,标的是大秦书院的戳。老夫在门口之时见到了驿站的信差,便顺手给你拿来了!” 季泗笑呵呵得将一封信件拿出,递给了周勃。 但那双眼却是不肯离开信件。 说真的,到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当地方官,说没有心思想往上爬一爬是不可能的。 而他季泗最大的机会,反倒是眼前的周勃! “多谢县守!” 周勃笑笑,将那书信大大方方接过,但却没有打开。 就这么一个举动,季泗立刻明白,讪笑了一声道:“那你先忙,老夫先去外面去了。” 说罢,便是转身要离开。 “县守且慢。” 而就在他转身之际,周勃开口叫住了季泗:“县守,有一番话,周勃身为县丞,本不应该讲。” “但下官在上蔡,县守多有照料,下官心中感激不尽。” 这一句话,让季泗微微一怔,不知道这个有前途的少年话语之中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且说。” 周勃看向季泗,沉声道:“县守不妨看看东海郡郡守游航前段时间的郡中邸报。” 就这么一句提点,已经是周勃能力范围的极限了。 他毕竟只是大秦书院的学生,真要说在朝堂上的人脉,那是有。但....柳白这样的人脉,以他现在这种末等小官,还真不好用啊!更何况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就更难了。 季泗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点头离开。 待到季泗离开了,周勃将大秦书院来信打开。 这一打开书信,便觉得笔锋锐利! 而后瞳孔微微一颤,发现这封信....竟是那位柳相写的? “春月开科,科举取士?” 周勃轻声呢喃。 信中前面所说的内容还好,无非就是要开科举了。 可后半段的内容,就有些炸裂了! 柳相信中所言,竟是....让自己卸掉县丞的位置,然后前往咸阳参加科举。 最离谱的是....柳相一张嘴,就是让自己必须科举夺魁! 这就意味着,柳白要让周勃将所有后路全部切断了。 大秦书院已经毕业,回不去了。 县丞辞掉,自己前面所做的积累全部放弃。 科举要是失败,他周勃就只能找个富贵人家的漂亮女儿娶了,然后郁郁寡欢享受人生,再也没办法做官了。 “夺魁....” “也是,若不夺魁,又如何完成与您的约定?” 第768章 夏无且至,医治陈平! “柳公,让周勃走这样一条路子,有些狠绝了吧?” 丞相府中,萧何对于周勃的路子有些不解。 如果说是以前,让周勃参加科举绝对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可现在周勃已经是军功在身,并且在官途上走到了县丞之位,算是正式入了官场了。 此刻再弃官参加科举,难免有‘西顾’和‘中止’之嫌。 柳白摇了摇头,说出了一句甚至没有人情味的话: “牧心者,牧天下。”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一怔,旋即沉默。 牧心者,牧天下。粗略听起来,仿佛是与君王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但对于臣子来说,那就是四个字‘和光同尘’! 若是放在别的官员身上也便罢了,这就是自家柳公说一下官场的潜规则。 可放在周勃身上,让其重新参加科举,就又要反转一下意思:周勃在上蔡呆的有些官场气了,进入科举便是要完成一场蜕变。 短短六个字,三次反转,就连萧何都在此刻,觉得自家柳公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萧何甚至有了一种错觉,那就是现在的柳公...光是在朝堂权术的早已,就连李斯和王翦,都已经隐然压不住了。 这一份功底,已经不是天资可以解释的了,而是历经这么多事情后,心智上的升华! “周勃与子期不同。” “周勃太稳了,本相很想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便是‘舒适圈’,” “可以说,只要是官场,那就是周勃的舒适圈。这个小子不像虞子期一般锋芒毕露,但该出手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分隐藏。” “入科举,就是按着他的脑袋出位。否则真的是稳扎稳打走上三十年,纵然不出错,但多少会养成几分‘不去做’的心思。” 柳白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 求稳之人的最后选择,一定会是‘无为’,纵然不是真正做到束手不做,也总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这与大秦的路子相悖,他自然要施手了。 “柳公用人,萧何远不及也!” 这一句不是奉承话,而是发自内心的。 说实话,别说是萧何觉得自己远远不及于自家柳公,甚至他觉得....连始皇陛下在识人方面,都略逊于自家柳公一筹。 有点儿大逆不道,但这是萧何的内心真实想法。 换做始皇陛下,能从大秦数万的小吏之中,将他萧何这个沛县主吏掾找出来,并且带在身边吗? 韩信更不用多说,落魄到了极点的一个武夫来到咸阳,自家柳公真的是因为这家伙喊了一声‘柳将军’拍马屁,就这么不遗全力得帮?甚至将玄甲军这个造价百万大钱的军伍神器都给了? 方方面面,萧何觉得,在用人方面这辈子都赶不上自家柳公了。 “萧何,你莫要妄自菲薄。” “本相只不过有些东西比你看的多了这么一些,真的论起才能,你远胜于我。” 柳白笑笑,拍了拍萧何的肩膀。 说实在的,让萧何这样的千古名相吹捧两句,心里固然是爽了,但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胜过萧何的,是脑子里面的那一些东西罢了。 萧何微微一怔,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别说是远胜于柳公,他萧何....真的能到柳公这个层次吗? 甘为丞相府门前犬,这是萧何内心的真实想法。 “少爷!” 就在此时,陈婴匆匆走入灵堂之内。 “怎么了?” 柳白略微疑惑。 这几天守灵,陈婴路过都不愿意发出声响,今天竟是直接闯入,也算是稀奇。 “少爷,夏无且来了。” 陈婴不敢有分毫耽搁,连忙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腾’得一下就站了起来,连忙朝着灵堂之外走去。 夏无且的性子他明白,这就是一个钻研医术的小老头,脾气执拗了一些,但办事也确实靠谱认真。 陈婴昨日禀报,辅药已经准备完毕了,夏无且今天来,想必是已经有好消息了! “去,将阿平唤来。” “本相亲自去迎夏无且。” 柳白对着陈婴唤了一声,而后快步走出。 一走出大门,萧何和龙且立马跟上。 一个医者,能有这三人相迎,也算是十分有面了。 短短百余步的穿庭过院,在柳白心中,竟似走过了漫长的时间。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心急如焚。 不管在朝堂之上多么沉稳,但是事关自己的身边人,柳白还是无法做到如同政治怪物一般的极度冷静。 或许,这就是此刻的大秦左相唯一的弱点。 “柳相!” 走到门口,夏无且正在等待,看到柳白来了也是连忙行礼。 柳白连忙上前相迎,顺便还瞪了一眼门房。 那门房好生委屈,他也多次请夏无且进去等待,人家不愿意啊! “夏监正,快进来。” 柳白甚至是双手去扶夏无且作揖的手,便是直接请进丞相府内。 萧何和龙且看到如此景象,也是心中微微激动。 终于.... 陈平先生要复明了嘛? 可激动过后,萧何心中有隐约担忧。 玄七出发寻找枇杷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即便是入了川蜀之地,也该返程了。 难不成,端木震亨所言的神药枇杷,当真是如此难以寻找吗? 比起双目,萧何更加担心的反而是陈平的肺疾。 前者不可视物,后者是真的...会死的。 “柳相,惭愧!” 夏无且入门之后,先是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叹得,即便是柳白这般历经磨难养出来的心性,都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难道.... 真的连夏无且都没办法? “夏监正,难道...” 柳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用平淡的语气开口。 “老夫翻阅典籍,确实找到了医治陈平先生的法子。” “但此法还需另一杏林高手配合,能否让端木震亨过来?” 夏无且一脸尴尬得开口说道。 身为医者,还要他人配合,是一件真的很丢脸的事情。 而这一个大喘气,差点让柳白这刚换了凰心心血的人都犯心脏病了。 第769章 老夫要与夏无且,一同斩你身上病灶 第769章:老夫要与夏无且,一同斩你身上病灶 端木震亨来的很快,龙且的赶马车技术加上锦衣卫提前找大秦城市管理监开道,仅仅用了两三柱香的功夫就到了丞相府。 可当柳白他们看到端木震亨的时候,皆是一愣! 老了! 不是那种头发苍白的老,而是能明显看出憔悴的那一种。 原本还能勉强称得上一句‘鹤发童颜’,可现在端木震亨面容上的皱纹,却是如同刀刻一般。 “老端木?” 夏无且身子微微一震,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端木先生,可是身体不适?” 柳白连忙上前,满眼都是关切。 这不是虚伪,而是想到了一件事。 好似...自己垂死的那一次,端木震亨还没有如此疲惫老态,现在如此....应该是因为自己? “放屁!柳相,虽然你位高权重,大秦医学院也是你建的。但老夫乃是医家之人,医道养生治病,说老夫身体不适,那不是辱没了我医家师门?” 端木震亨一瞪眼,向来都对柳白恭谨有加的大秦医学院院长,竟是对柳白说出了如此‘粗鄙之语’。 “老夫八十了,人到八十古来稀,你们在场的,能活过老夫的怕是一个都没有。” 端木震亨缓缓开口,说的众人一阵讪讪。 别说,这句话有道理的。 在场众人,都是疲于各种事务,柳白萧何处理政务,陈平计谋狠辣更是心累。 唯一一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武夫龙且,偏生要打架的地方多,还真不一定能活到八十。 夏无且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话。 “既然要为陈平先生治疗眼目,那便开始吧。” 端木震亨大大咧咧得开口,将衣袖一挽,而后便是走入内堂之中。 见夏无且没有动,还转过头来:“夏老头,怎么还不来?” 夏无且苦笑一声,对着柳白行了一礼,随着端木震亨走入内堂。 .... 开始治疗之前,作为医者,要做的就是细细辨别药材。 不是辨别种类这么简单,而是要看年份,保存如何,药力如何,将每一种药材的药力都控制在最合适,最妥帖的程度,方才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 光是这治疗前的准备工作,都是个大工程。 “老端木,柳相之疾,是你医治的吧?” “凰心...也是你....” 夏无且张了张嘴唇,终究开口。 他如此高超的医术,怎么会看不出来端木震亨这面容衰老就是因为疲惫过度? 而这个天下,能用凰心医治,并且说有什么疾病能让端木震亨如此劳累的,那恐怕就只有柳相前些日子那件事了。 端木震亨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只是继续辨认药材淡淡道:“不是老夫,难道还能是你不成?” 就这一句话,夏无且长叹一声:“夏无且不如你。” 医道,还是有争的。 一个在明面地位上坐稳医道魁首的宫中太医监监正,另一个是医家领头人,自然而然暗下心中比较。 可这一刻,夏无且是真的服了。 医道讲究一个面可视腑脏,端木震亨能为了柳相衰老至此,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 “柳公,端木先生他...不会有事吧?” 萧何担忧得开口说道。 他可是真切见过端木震亨为陈平施针之后的虚脱模样的,上一次治疗柳公,现在又要做一个连夏无且一个人都无法应对的治疗。 他反倒是担忧起了端木震亨。 “如果真的有天道,不该如此狭隘。” 柳白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若是只是端木震亨一个人,柳白说什么也不会允准现在为陈平医治的。 至少...夏无且在身边。 “柳公,要不....算了吧?” 在这一刻,反倒是陈平打起了退堂鼓。 他并不是特别在乎其他人的那种性子。 只不过...端木震亨对自家柳公可是有着救命之恩,听他们的对话,陈平至少也能猜得出来如今的端木震亨状态并不好。 “没事儿的,阿平。” “夏无且可是连始皇陛下都信任的医者,若是端木先生真的身体不适,自然能够看得出来。” 柳白笑笑,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道:“你还要与我一同看盛世,若是你看不见,本相会觉得可惜。” 说罢,柳白对着陈平眨了眨眼。 又想起陈平现在还没治好,又是自己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真的十分期待陈平能够看到如今的大秦。 陈平沉默,微微点头。 .... 内殿之内,夏无且看着端木震亨颤抖双手,拿出一个小玉瓶,将三颗药丸倒出,而后一口吃下。 这一个动作,夏无且瞬间一惊,一把抓住端木震亨的手,将那小玉瓶夺过,放在鼻前一闻:“玉心丹?端木....你....” 玉心丹,是医家之中比较保密的丹药,制作不易,也没有什么副作用。 但... 此丹药的用处便是平缓气血,稳定心神。 端木震亨现在服用,就说明对于自身身体的判断并不是十分良好啊! “陈平先生对柳相所言,意义重大,说是左膀右臂一点儿都不为过。” “老夫没有什么看到盛世景象的宏伟大愿,这是柳相他们站着的高位所考虑的事情。” “但老夫身为医家之人,当为后世医道学子开路。大秦书院离不开柳相,柳相离不开陈平。” 端木震亨语气平缓。 他一直觉得自己活了如今岁数,已然是赚到了,现在能救治陈平...也算是为天下医者开路了。 “我去找柳相,我一个人能行。” 夏无且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刚要起身,却是被端木震亨拉住。 只见这两个暗中较量了一辈子医术的老朋友,四目相对。 “夏无且,我都不怕这些,你在怕什么?” “难不成老夫不行了,医学院你就不管了嘛?” “两人苟延残喘数年,不若你多活些时日,照看好大秦医学院。” 端木震亨满是皱纹的手,拉扯得用力,随后,扯着嗓子一喊: “陈平,进来!” “老夫要与夏无且,一同斩你身上病灶!” 第770章 登陆狗岛 灵堂之内,柳白虽是静坐,但心中却是浮现起淡淡的焦躁。 信得过和担心,并不冲突。 坦白说,到现在为止,他反倒是有点相信玄学了,也相信那所谓虚无缥缈的国运之说。 若非自己父亲带着他们前往狗岛,将凤凰斩杀,其实...华夏的国运真的不好说。 凤凰代表着瑞气,在一定程度上便是助长了狗岛上的生机,也抑制了那富士山的火焰喷发,等同于是助长了狗岛的运势。 而且,父亲他们将火凤三宝带回大秦,本意可能是延续始皇陛下的生命,结果阴差阳错自己用了凰心,陈平用了火凤之睛,算是另辟蹊径增长大秦国运了。 如此想来,天道之说,虽然缥缈了一些,多少还是沾点边的。 “柳公,没事儿的。” 龙且轻声开口。 他虽然憨厚愚钝了一些,但对于自家柳公,那却是有直觉的。 他哪里不知道自家柳公在担忧陈平? “嗯。” 柳白只是点了一下头,表情不明。 萧何坐在柳白身旁,只是怔怔看着柳白。 天底下为何会有这么好的主公? 又为何这么好的主公,恰好是我萧何的主公? .... 海上。 这一段时日的航行,让卫庄的面容都有些晒黑。 按照水手们的说法,这是海龙王见不得白白嫩嫩的小生来挑战大海的威严。 卫庄没有在意,只是觉得航行时间有些久。 即便是他这样性子冷淡之人,这么多天一直心中也有担心的事情。 他担心那个老不死的遗体会不会腐烂。 他又想知道像柳白这样的人,看到这些尸首会是如何反应。 “首领,您是在担忧玄武他们吗?” “算算时间,若是海上没有大风浪,都该到咸阳了。” 一名流沙的刺客上前,轻声开口。 卫庄瞥了一眼自己这个多嘴的下属,淡淡道:“鲨鱼,从来不会担忧任何人。” 说罢,依旧是看向前方。 一旁的下属对于自个儿首领的性子也是见怪不怪了,没有多说。 “不对!” “首领,快看!” 紧接着,那下属忽然惊呼,伸出手指向前方偏东的方位。 只见一个黑点在海面之上,显得尤为突兀。 卫庄眉头一凝,沉声道:“把船靠过去!” 他有预感,这就是那老不死的所战死的地方。 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看看那能将自己那个老不死师傅打死的凤凰,到底是何等畜生。 “是!” 那流沙刺客领命,连忙快跑着发号施令。 只有卫庄站立船头,一双剑眉深凝。 脸上那似寒冰一般的冷酷,更加寒意逼人。 这一刻,他如同一柄锐利的剑,隐藏在剑鞘之内,发出阵阵剑鸣。 隐剑不出,出则见血。 随着这艘名为‘牵星术’的头舰愈发靠近黑点,船上的锦衣卫各个眼神之中愈发热切。 这...就是柳相亲口所说的‘狗岛’吗? 他们是带着任务而来,经过了漫长的‘造船’、‘航行’过程,他们对于任务的那种热切之心,愈发滚烫。 要知道,这个年头想要获得军功,是极难的!特别是他们隶属锦衣卫,又办到了开疆拓土,击杀敌人的任务,等同于两头立功啊! “狗岛要到了!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一名锦衣卫旗官,忍不住发出低吼声。 秦人,就没有不渴望功业的! 反倒是卫庄,此刻显得愈发平静。 不同于之前,在真正看见鬼谷子的尸体之后,卫庄的剑心愈发纯粹,对于杀戮理解得也更加透彻。 杀, 应当隐而不发! 如此一来,在爆发出来的时候,威势方才是最为惊人的。 船只航行,那小小的黑点逐渐在他们眼前变大。 岛屿,极大的岛屿! 也不是没有人将这个岛屿与传说之中的‘瀛洲’联系在一起。 但紧接着,这个念头又直接被抛弃了。 柳相说了这是狗岛,那就是狗岛! 再者说了,便是那所谓的仙岛瀛洲又如何?即便是真的有神仙在此,他们秦人也要杀给世人看看! 世上可以有仙,但...你得扛得住大秦的刀! “唰!” 当船只靠过去,一道道拔刀的声音响起。 “锦衣卫,二十人,上小船,随我探路!” 玄武不在,便是另一名锦衣卫头领白虎发号施令。 分明是‘身先士卒’,反倒是让各个锦衣卫们眼神羡慕! 锦衣卫不怕死,唯独怕走得慢了,连砍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嘭!” 然而,还没等锦衣卫登上小船,便看见卫庄一跃而下,直接站立在小船上。 “你,划船,咱们二人去探路!” 一句话,极度无视了锦衣卫们立功的热切眼神。 白虎无奈,只能上了小船,以头领的身份亲自划船。 他知道,若非是这位卫庄先生不会划船,恐怕就直接一个人去了。 “头儿,有事儿发信号!” 一名年轻点的锦衣卫壮着胆子喊了一句,被白虎狠狠瞪了一眼。 “快点。” 卫庄低喝,眼睛却是看都不看玄武,死死盯着岛上的一抹如同火焰的东西。 对于卫庄的命令,白虎没有违抗不违抗的想法,只有赶紧上岛,完成柳相任务的热切。 那船桨划动的,都快赶上车轮了! .... 看起来很近,但毕竟是白虎一个人划船,硬生生划了小半个时辰,方才登岸。 卫庄看都没看白虎一眼,直接一跃,踏上岛屿。 这一脚踏入,卫庄面色陡然一变。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柳白如此在意这个狗岛,也总算知道为什么武安君白孝这样天下绝顶的武夫,一定要带着这么多人击杀荆山凤凰了! 因为....这里的土地! 松软,与中原无异!加上这是岛屿,根本不缺水! 只要是中原的粮食作物流入这个岛屿之中,这狗岛能以非常快的速度繁育人口。 卫庄深吸一口气,即便再不信国运之说,他心中也有要赶紧将荆山凤凰尸体找出来的迫切想法。 然而,就在此时.... “ 哦哦哦哦哦哦!” 一阵怪叫声突然响起! 卫庄腰间鲨齿,瞬间入手,杀意凛然! 第771章 卫庄下跪 卫庄几乎想都没有想,手中的鲨齿便是出手了。 如同是在海底巡游闻到荤腥的鲨鱼,滔天的杀意如同张开血盆大口一般,朝着那发出声音的放下一口咬去。 “唰!”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 此刻方才气喘吁吁走上岸的白虎,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从头到尾,卫庄的剑,比他的眼神还要快! 眼未见,剑已至。 “这...就是柳相所言,狗岛上的人吗?” 白虎咕咚咽了一下口水,目光看向那血花喷涌的方向。 卫庄的剑很快,即便是人头落地,那身躯都还站立在原地。 稍微看了一下,只有三人,皆是以树叶、草编织出类似衣物的东西遮掩身体部分。 而他们的身材.... 白虎都有些不忍直视了,这踏娘的不就是大秦十岁小孩的身高吗?卫庄这是杀了未成年的野人? 对比起野人,白虎对于卫庄剑法的高超则是更加震惊! 就刚刚那一剑,是他见过最为惊艳的一剑! 甚至,白虎都认为,自家龙统领若是不仗着气力优势,单单使用长剑,也不是卫庄的对手。 当然,若是真的以命搏杀,白虎觉得天下没有人能胜过龙统领。 “还有?” 就在此时,卫庄微微皱眉,手中鲨齿又要刺出。 白虎连忙高呼:“卫头领剑下留人。” 再看,只见那密林深处,草叶微微一动,赫然是与那三个野人一同而来。 “柳相言,要将狗岛之上的野人杀尽,抓住这个家伙,或许能顺藤摸瓜。” 白虎语速飞快,人也跑的飞快。 抓人这种事情,这位流沙统领肯定是不乐意亲自去做的,那自然是他白虎去办了。 卫庄皱眉,没有多说。 反正自他踏上这座狗岛的这一刻开始,狗岛上的野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了。 没有锦衣卫又如何?他卫庄一个人,照样可以杀尽野人。 白虎动作很快,只是一个箭步便是踏树一跳。 在空中看到那野人身影,自手中射出三支小箭。 “唰!” “唰!” “唰!” 三道破空声响起,密林之中响起一道痛呼声:“啊!” 白虎持刀,跃枝头靠近,不敢有分毫懈怠。 只见一身形如同方才野人一般瘦小的家伙,此刻受伤倒地,哀嚎不止。 白虎狞笑一声,自枝头跳下,手中长刀挥舞,直接挑断了这个野人的四肢,而后从怀中掏出墨家研制的特殊绳索这么一扔,便是套牢野人的右脚。 紧接着,拖行出了密林。 对于白虎的动作,卫庄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是沿着海岸线不断前行。 隐约几处,有火焚迹象,卫庄的呼吸略微粗重起来。 他知道,这定然是与荆山凤凰的战斗痕迹。 他没有再管白虎,反倒是加快了步伐,准备仔细找找。 白虎出了密林,见不到卫庄的踪影,也是叹了一口气。 这位流沙统领虽是柳相安排的,但还真的是没把他们锦衣卫当人看,甚至是到了直接无视的地步。 他的心中,只有剑。 “咻!” 白虎略微迟疑,自怀中掏出响箭,朝着天空一射! 远处停在海中的牵星术,立马放下三艘小船,陆续有锦衣卫上小船,朝着狗岛而来。 白虎看着那伤势极重的野人,嘴角微微勾起:“能听懂?” 那野人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不断哀嚎。 白虎手中长刀一劈,斩下野人一根手指。 “嗷!” 就连痛呼,也如同野兽一般。 白虎再问:“能否听得懂我说的话?” 这一次,白虎将刀横架在野人的脖子面前。 那野人面上依旧痛苦,但还是一副迷茫的模样。 很显然,卫庄和白虎那如同神明降世一般的姿态,已经将他吓傻了。 白虎眼眸一片淡漠,只是将刀架着,静静等待锦衣卫的到来。 人的语言可以骗人,但是人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他刚刚将这个野人的四肢筋脉跳断,又砍了一只手指,再问话,便是再高明的密探,眼神之中也会流露出些许的蛛丝马迹。 很明显,狗岛上的野人,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近六十名锦衣卫已经上岸。 由于没有卫庄的命令,反倒是流沙的那些杀手都没有过来、 “头儿!这便是柳相所说的,狗岛上的野人吗?” 一名锦衣卫看到野人,当真是欣喜若狂。 他还真的害怕狗岛上面没有人这个生物呢! 可当他看到那三具被枭首的尸体的时候,面上笑容顿时一滞!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那位流沙首领的剑术所至! 没想到,这天下间当真有人能将剑术修炼到如此境界? 那平整的切口,便是野人将脑袋伸过来让他砍,也断然不会有如此效果! “行了,这是抓到的野人俘虏。” “王六,你和陈彬一起尝试审讯。” “分十人,寻找岛屿水源、食物、柴火。” “十人缓入树林,占据枝头高位警戒点。” “剩下的人,以警戒点为支援点,小心前探,不可超越三里。” 白虎沉声开口,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之后,便是看着那沙滩上卫庄离去的脚印,暗自咬牙。 他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去。 若是卫庄打草惊蛇,固然以其高超剑术武力能保全自身,但....自己这些锦衣卫兄弟,可就陷入危机之中了。 这就是锦衣卫的警戒心! 即便对手远弱于自己,也要保持最高昂的警惕。 “是!” 锦衣卫们齐声应下,而后四散执行命令。 白虎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追上卫庄去看看怎么回事。 .... 沿着卫庄的脚印走了半个时辰,白虎愈发感觉不对劲。 仿佛....温度越来越高! 正当他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寻找卫庄之时,忽然看到远处一山。 只见那山貌正如锦衣卫中所教授的火山样貌一般,呈锥子模样。 而那阵阵热浪,更是火山的铁证。 白虎面色骤变! 若是真的火山喷发,那么这个所谓的岛屿,定然难存! 是否要先放弃这些,回到船上观望? 这一刻,白虎纠结到了极致。 而就在此时,他看到了一抹白发身影,在远处....缓缓下跪! 第772章 剑道大者,为国为民 卫庄...震撼了! 在他的面前,是一具尸首,一具散发着让他感到难以逾越的实力差距的尸首! 这是怎样的一场战斗? 凤血满地,焦灼沙泥。 凤羽如同一支支利箭,插在地面之上。 这样的神兽....身上却满是伤痕! 每一道伤痕,仿佛都蕴藏着剑意一般,让卫庄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练剑,如同笑话! 这一刻,他才明白黄石公所说,白孝武功天下第一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 根本就不是五人围杀神兽! 而是白孝一人...杀了神兽! 卫庄是剑客,一个练剑练到自我疯魔的剑客!他能够看出来,这尸首上的剑伤,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甚至....卫庄都觉得,黄石公压根儿在放屁! 什么天下第一?这是亘古以来的第一,未来也难以有人超越的第一。 “剑道...当真可通天。” 卫庄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失神。 他不是没有想过白孝到底有多厉害,但...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嘛? 如果说是,凡躯能对抗一只连尸首散发出恐怖气息的神兽? 可如果说不是....尸首就在眼前。 这一刻,卫庄多年坚定的剑心....乱了! 他甚至跪了下来。 不是因为荆山凤凰的气息将他唬住,而是跪这一位将剑练到令后人绝望的当世剑仙。 曹秋道很强,强到用扫帚将他卫庄重伤。 但卫庄知道,若是白孝在,哪怕是折一根枯树枝,一剑便可令他卫庄人死剑碎! “卫头领!” 白虎的声音响起,连忙上前搀扶。 卫庄却是什么也听不懂,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 那庞大的荆山凤凰尸首,仿佛是在无时无刻告诉他卫庄,这么多年的剑,在白孝面前如同稚儿。 “白虎....我强吗?” 卫庄失神开口。 他甚至失去了往日的冷傲。 以前的他,是靠着对于自己手中剑的自信,方才有这般成就。 可现在....卫庄的剑心碎了。 “卫庄头领自然强。” 白虎咕咚咽了一下口水,老实开口。 说实话,他看到荆山凤凰的那一刻,他也是震撼的。 但没想到,这位往日冷傲,只对自己的鲨齿剑格外上心的卫庄,居然失魂落魄到这种程度。 “强吗?” 卫庄苦笑,伸出手指着荆山凤凰的尸体道:“强到能打败它吗?” “或者说,我能承下这畜生的一击吗?” 这一刻,卫庄迷茫了。 他觉得自己的剑,是废物!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自信是没有用的。 他就像一个倔强的武夫,被硬生生打碎了脊梁骨。 出鬼谷之时,卫庄想过会败,但他坚信,自己是会走到剑道巅峰的。 而现在... 他发现,他根本看不到那个站在巅峰的男人的身影。 天才? 连山脚都不配站着,因为绝顶之人....是白孝! “这....” 白虎犹豫了。 说老实话,别说抵挡这荆山凤凰一击了,若是这畜生还活着,恐怕一照面,他白虎就死了。 估量战力? 难! 或许....只有柳相,才能做到以最小的损失杀死这所谓的神兽吧。 “武安君白孝!” “武安君白孝!” “哈哈哈哈哈!” 卫庄忽而狂笑,面容癫狂:“你为什么早死!你为什么早死啊!你让我没有剑心啊!” “留给天下剑客一个永远无法赶超的身影,这就是你的风采吗?” 卫庄恨! 哪怕是真的见到了白孝当面出手,直接死了,都比现在看着荆山凤凰的尸体推测白孝实力要来的好! 天下英雄很多,但是....真正绝顶的武夫,只有白孝了! 以往他那些自信,那些冷傲,在白孝面前,都是笑话!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卫庄忽然癫狂,一把抓住白虎的衣襟,几乎是咆哮着怒吼:“你告诉我啊!” 白虎整个人都傻了:“告诉你什么啊?” 卫庄咆哮:“白孝是你们柳相的父亲,你告诉我!为什么他能这么强?” “我不信!我不相信这个天下能有人强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人,绝对不是!” 卫庄快要疯了! 他需要一个答案,哪怕是错误的答案! 可是....白虎如何能回答卫庄这个问题? 他倒是见过柳相,柳相的功夫就.... “嘭!” 白虎被卫庄猛地一下扔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嘶!” 这一下,白虎龇牙咧嘴。 不止是砸着疼,更是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 伸手一摸,只有一把已经断了的剑。 很平凡的一把秦剑。但那半截剑身,满是火燎和缺口。 卫庄瞳孔猛然一缩,竟是一个掠身上前,从白虎手中夺过这柄断剑! 他有直觉,这就是白孝的剑! “啊!” 卫庄发狂,拿着断剑不断挥舞剑招! 断剑所至,剑意纵横! 白虎连忙后退数步,在一块巨石之后观察。 他甚至将手伸进了衣袍,掏出一枚讯号‘撤退’的响箭! 就卫庄的战力和目前的情况,是真的有可能将所有锦衣卫尽数杀死在这狗岛之上的。 然而...想要擒拿住此人,他白虎现在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八级小狂风可以牵制,但绝对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卫庄进行死伤杀害的。 六十人不到的锦衣卫,根本做不到瞬发箭矢数量充足的轮射! 死境! 这对于锦衣卫来说,就是死境! 白虎咬着牙,心中紧张到了极致,盯着卫庄,一刻不敢放松精神。 而此刻的卫庄,挥舞断剑,已经到了癫狂的程度。 剑招越来越快,剑意越来越足,而杀气....更是疯狂上涌! 他...停不下来。 他希望能通过用这把断剑,去感受那天下第一究竟有多强大! 逐渐.... 卫庄的剑招,已经到达了匪夷所思的速度。 手中有剑,心中更加有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虎脸上满是汗水。 卫庄的剑...开始慢下来了。 但面上癫狂更甚! 发狂状态下挥剑,卫庄慢慢开始感受这种感觉。 很奇妙,但....他好像真的是找到了握剑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到了白孝强大的原因。 这个原因,也是白孝力拼荆山凤凰身死的原因! 忽然,卫庄手中剑停,呆呆站立原地,口中喃喃: “剑道大者,为国为民。” 第773章 以商开路 仅仅半天,锦衣卫就开始了自己的部署。 柳白下达了屠戮狗岛的命令,但毕竟是长达3800公里的大片土地,锦衣卫和流沙杀手加起来,拢共不足千人。 再加上锦衣卫训练之中,谨慎永远是第一要素,自然而然选择了稳扎稳打的方式。 以小步探索,侦查,再集结人手进行屠杀。 这样的一个过程,十分漫长。 白虎作为这一批锦衣卫的头领,也是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狗岛野人的战力落后,智商不高,可丛林密布的情况下进行扫荡式的屠杀,多少还是考验部署能力的。 况且..柳白还有额外的命令:勘察狗岛上的矿产之类资源。 卫庄这位爷又一直呆在凤凰尸首旁边,白虎也是头疼无比。 不是头疼任务能不能完成,头疼的是如何最大限度让己方人不受伤,不死。 一切对于弱小生物的谨慎,都是出自人体本能的‘完胜欲望’。 “结寨,布岗哨。” “陈彬,你带着十个人,半个月时间,劳资要这个狗岛的全貌地形图!” 白虎大喝一声。 狗岛的大,超乎他的想象,同时也终于明白了自家柳相为什么热衷于出海。 丰富,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 这个气候适合耕种,这里的矿产丰富,若非柳相切实下达了屠戮的命令,甚至这里的野人都可以充当劳动力。 屠戮之事,白虎有点不懂,但...无伤大雅。无非就是杀些野人,到时候柳相自然会安排政令,让一部分大秦百姓迁移至此,然后开发这块地方的。 凡是秦军踏足之地,便是大秦国土! 这一刻,白虎甚至有了一种这些野人才是侵略者的错觉。 .... 丞相府内,众人彻夜未眠。 柳白甚至中途有几次起身,想要去偏房看一眼,但都是自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心气沉稳,也终有耐不住的时候。 时间太长了。 距离开始治疗到现在,已经整整九个时辰了。 “柳公,要不您歇息一会儿吧?” 龙且看着柳白的模样,也是担忧的开口。 陈平在治疗不假,但柳公也是大病初愈啊。 柳白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索性便是直接坐下,将一封地图展开。 他要工作,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玄武既然回来了,狗岛之上便是白虎统领。” “按照我大秦的速度来说,约莫一个半月,估摸着就能将狗岛屠戮干净了。” “萧何,迁徙百姓,在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些不妥?” 在这种需要把控民心的方面,柳白自觉还是不如萧何的,自然要开口询问。 此话说出,萧何面上果然露出为难之色:“柳公,此话....若是十年前,甚至是三年前说,我都会觉得无妨。” “昔年天下苦困,百姓食不果腹,竭尽全力尚且难以苟活。以政策开出,迁徙岛屿之上耕种,当真贫苦得过不下日子的百姓,是会愿意的。” “可现在....” 萧何苦笑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白自然知道萧何没有说出的话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生活好太多了! 新粮推广,北方大捷,再加上农家的一系列农具以及朝堂上发布的‘鼓励开荒’的政策,寻常百姓非但没有饿死之虞,反倒是真的能通过辛勤努力让整个家都富裕起来。 如此情况下,背井离乡,甚至要远离大秦前往海上,去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岛屿? 是人都不愿意啊! “刑徒如何?” 柳白皱眉,开口发问。 “恐生乱。” 萧何给出回复。 刑徒自然没得选,扔到狗岛上,也算是发配的一种了。 但....离大秦太远,生乱子了,就有些麻烦了。 确实难解。 再加上柳白心烦意乱,着实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别说,有钱有的时候还真的是一种烦恼。” 柳白喟然长叹。 后世的时候想着将那个破狗岛给占了。 这一世,唾手可得,反倒是显得有些麻烦了。 “少爷,何不走商贾之道也?” 就在此时,一旁的陈婴开口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便是神来之笔! 这一下,将柳白的思路打开了! 这个世界,对于当权者来说,最好用的一把刀,便是商人! 商人逐利,有利则废弃生死而趋之。 生死尚且不顾,何顾那天南地北? 只要商贾开路了,将航线逐渐做起来了,那只要时间略微沉淀一下,百姓们对于这个狗岛的心中定位便是....‘瀛洲郡’! 迁徙至海上,百姓不愿也!但迁徙一郡,随时可归故土,那还是能鼓动一群人的。 狗岛,是我大秦历来的领土,将这个概念深植人心,再无任何阻碍。 “陈婴,你还是聪明啊。”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陈婴,眼神之中颇有赞赏。 商贾之道,是一个方向,至于具体怎么做,矿产、土地该以什么样的价格吸引商贾,商贾们又如何雇佣人手,那都是现在郎中令,未来大司农曹参的事情了。 柳白不可能将所有事情的所有细节都准备妥帖,否则....哪怕是有一千颗凰心,这位大秦左相也会活活累死。 “萧何,你便修书一封给曹参...不对,给沈三千也写一封。” “出海行商,需要船只,撬动的钱财实在太大了,工商钱庄正是发挥作用的时候。” 柳白看向萧何,将这件事给吩咐下去。 萧何立马领命,拿了纸笔便是开始书写。 他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大秦出海,将会成为以百年计的国策,以商开路,算是一种尝试,只要能将此事践行下去,等同于是给大秦的军伍找了一份可以源源不断开辟军功的道路,也找到了取之不尽的土地。 有田种,老秦人别无所求。 “吱丫!” 就在此时,门声响起。 柳白登时起身! 第774章 大秦医学院附属医馆 当门打开的时候,柳白的脚步甚至比龙且都快上三分,直接伸手,一只手将门缓缓打开,还有一只手伸出。 只见夏无且满脸疲惫,那后背处的衣衫尽是湿透痕迹。 “幸不辱命。” 夏无且说完这四个字,便是强撑着在门槛坐下,甚至难以真正走出这个偏房。 在为陈平治疗时候,精神高度集中,但现在结束了,反倒是脱力了。 “辛苦了,夏监正。” 柳白看向偏房之内,只见陈平的脸部缠着医布,安静得躺着。 而端木震亨则是坐在地上,低着脑袋。 “今年本相会让大秦医学院进行扩张,三年之内,每个郡都会有一个医学院的分院。” “除此之外,每一座医学院,本相都会与地方郡官沟通,以当地府衙出资,建立一座分学院的附属医馆,让医学生们有学习,为他人治病之地。” “我能做的不多,还请见谅。” 口头的感谢是没有用的,柳白向来是个看重实际行动的人。 他知道,这两位是纯粹的医者,对于钱财不重视,更加看重的是天下医道的发展。 开设医学院绝对是善举,但建造以医学院为主体的附属医馆更加重要。 这是在以官方的身份保证了医学生们的出路以及学习途径,再加上当地府衙出资,相当于是柳白以强硬手段强迫地方郡府为医学院附属医馆背书。 “多谢柳相。” 夏无且笑笑,他已经累得连行礼都做不到了。 但是,他还是略微转头,看了一眼端木震亨,眼神之中有些苦涩。 在治疗的后半段时候,老端木明显已经支撑不住了,但却强行要夏无且为其施针。 如今脱力至此... “端木先生。” 柳白迈步走入偏房之中,连忙顿下身子看端木震亨。 但眼神又不是难以把控得多看了一眼陈平。 “无妨。” 端木震亨说出这两个字,甚至有略微喘息。 而这两个字,也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陈婴,安排夏监正和端木先生在府中休息,所需调理药材,无论金贵与否,尽数备齐。” “命令府中人,不得吵扰到两位先生,否则家法!” 柳白沉声下令。 对于这两位老医者,他有着发自内心的尊重。 丞相府从不留外人过夜,但为了这二人,可以破例。 夏无且想要道谢,却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气力了,索性由着丞相府内的侍从背负搀扶着离去。 反倒是端木震亨,在被搀扶起来之时,努力得开口道:“柳相,陈平治疗虽然功成,但复明还需时日。” “这段时日,万不可牵动心神。” 柳白重重点头,对着端木震亨和夏无且恭敬行礼。 待到他们二人离去,柳白方才是坐到陈平的床榻之旁。 无论再怎么关心,在听到端木震亨一句‘幸不辱命’后,也不能真的直接去看陈平而弃两位医者于不顾,否则未免寒了心。 人在高位,甚至连本能都要克制。 “阿平?” 柳白轻唤,发现陈平没有回应,也是有些明白。 火凤之睛未必是直接换给陈平的,但...定然是涉及到了眼球的一些手术。 如此敏感的部位进行手术,估摸着夏无且是用了‘麻沸散’一类的麻醉物品,让陈平昏睡方才放心治疗。 现在自然是药效没过。 “柳公,陈平他....” 萧何欲言又止。 明日起柳公就要上朝了,陈平醒转过来,只要但凡有什么事情...费心神是在所难免的。 况且现在又是利用长公主嬴末裳对于一批官员清剿的关键时刻.... 但...让自家柳公对着陈平隐瞒所有事情,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这段时间,府中一切事务都不准阿平操心,让其放心静养。” “若是府中人敢传什么闲话,让阿平劳了心神,打二十棍,轰出府去。” “若因为闲话,阿平有什么意外,直接打杀!”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即便是一向对府中人好好先生的陈婴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少爷,您也一夜未睡了,明日还要上朝...” 陈婴开口规劝。 他知道,以自家少爷的性子,真有可能陪着陈平到醒过来为止。 可...若是当真要很久,再熬下去就两天两夜了! 陈婴是府中总管,如何不知道自家少爷?十天以来,睡觉可能没有超过十五个时辰! 这怎么受得了啊? “我再陪陪阿平,你们先退下吧。” 柳白没有看陈婴,只是淡淡开口。 陈婴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再说。 ... 等到三人离开,柳白看着熟睡的陈平,轻声开口道:“阿平,一切都过去了。” “你我可创盛世。” .... 琅琊郡。 清源山庄在此郡已有百年之久,传闻乃是昔年兵家吴起后人,但清源山庄的庄主吴逊却是从未承认过此事,甚至下过命令,凡是吴家子弟,皆不准入军伍。 凭借着武艺以及乐善好施,清源山庄反倒是闯出了赫赫威名。 可是....谁知晓,这诺大名头的吴庄主,暗地里却是山东五郡七十四县的响马头子。 不事生产,不行商贾,乐善好施,便是这清源山庄祖上有金山,也不够如此挥霍啊! 可是....今日来清源山庄送柴火的樵夫却是傻眼了。 因为....整个山庄,满是血腥气味。 惊恐之下,这樵夫连柴火都直接扔下,直接跑向琅琊郡府衙报案。 可当他走入府衙大门,面容之上更是惊恐万分。 因为地上,躺着整整十三具尸首,还有以绳索相连束缚的七十六人。 樵夫为清源山庄送柴火已经有一些念头了,如何能认不出,其中一具尸首便是往素之中给他结钱的清源山庄管家? 甚至有一次,他送柴火急了,摔了腿,误了时辰,那管家非但没有责备,反倒是多给了十个下币,让自己买些草药! “出...大事儿了!” 樵夫顿时大哭! 这么好的人,怎么都死了啊? 而就在此时,三十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匆匆走入府衙,为首的锦衣卫旗官看了一眼樵夫,便是没有理会,反倒是径直走入府衙堂办之中: “琅琊郡郡守易川何在!” 第775章 集合绿林! “什么事儿?” 琅琊郡郡守易川是从琅琊港匆匆赶来的。 正是因为御史大夫赵怀真在东海郡的造船之事,这位琅琊郡郡守与郡内各个巨富商贾合议,终究还是启动了琅琊港的建造计划。 虽然刚开始建造的港口不算大,但那也属于是快了山东五郡之中其他三郡一步了。 若是大秦的国策之中没有‘出海’这一项,便是方便百姓海捕。 可若是有...这就是一个一本万利的基础建设! 在这一点上,甚至成为了易川当郡守这么多年,最为出彩的政绩之一。 上一次的出彩政绩还是说服了琅琊二老这两位在琅琊郡有着极好名声的老文士入朝,结果半路上痢疾死了,为此....易川甚至是在府衙哭了出来,反倒是为其赢了一个‘动情惜才’的美名。 现在匆匆赶来,他的火气真的很大啊! 娘的!东海郡的那个游航老头都明贬暗升得进了咸阳,他...也急啊! “锦衣卫令。” 当易川走入府衙,还没被眼前的尸首以及一干人犯震惊,便听到一声大喝。 邢超也没有废话,直接掏出令牌表明身份。 他这一趟,算是将清源山庄给灭口了,不给当地府衙一个交代,事情就会比较难办。 按照柳相的意思是:能走流程的,宁愿麻烦一些也不能省。但不方便走流程的,丞相府会一力承担下来。 “原来是锦衣卫。” 易川微微一怔,而后也是笑脸相迎。 只不过上前的时候,目光多看了两眼地上的尸首以及那些被束缚住的人犯。 仅仅这几眼,他就认出了清源山庄的身份,但极为巧妙得将这一份震惊给掩饰过去了,反倒是对邢超极为热情。 按照官职,他易川乃是琅琊郡一郡之首官,何须对锦衣卫旗官如此给面子? 但....在地方上,锦衣卫过来了,代表的就是那一位大秦左相! 能在柳相记恨下还有小日子过的,目前看过来,也就只有游航了,这还是立了不少功劳,吃了不少苦头的情况下菜熬出来的。 易川这种官场人物,哪里会多事儿? “易川郡守,清源山庄乃是山东五郡七十四县的响马头子,隐藏多年,极为狡猾,山东五郡之内能与之联络的人屈指可数,故而无人察觉。但山东五郡响马打家劫舍,嚣张至极,甚至出了一个名为‘绿林’的说法。” “锦衣卫依照命令,进行缉捕,遇到抵抗,故而血拼。” “此乃尸首,案件卷宗梗概在此,具体的,请郡守传书一封至咸阳锦衣卫堂办,自会有人将完整卷宗抄本送来。” 邢超也不是一味练武连事儿都不会办的蠢人,上前几句话便将事情说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也是给了琅琊郡郡守易川最大的面子余地。 他怎么也不能就在琅琊郡的地头上,直言易川玩忽职守吧? “什么?” 听到这话,易川整个人一震,满眼的难以置信! 说实话,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清源山庄吴逊是否干净,毕竟一直乐善好施,灾年施粮粥,盛年修路铺桥,没有钱财来源怎么可能? 可派出郡府衙门的人前往查探,查到的大多是一些‘烟花生意’,以及私下组织民夫出海捕鱼这样的活计。 固然违反秦律,但这种事情毕竟是心照不宣的事情,再加上真的有做善事,百姓称道,易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想到....吴逊掩藏的竟是如此之深,他郡府府衙查到的,竟然也是其掩人耳目的一部分! “本官惭愧啊!” 易川由衷开口叹道。 吴逊如此心计,固然可恨,但也与自己的自大轻视脱不开干系。 但其实....归根结底,易川还是手中力量不足。 清源山庄要真的能被那些府衙差人就抓住马脚,早就不用混了。 “此事还麻烦郡守了,人犯届时会有锦衣卫来问话,可当着郡守的面进行,不算侵务,但还请郡守见谅。” “我们兄弟还有要事办。” 邢超拱了拱手,并没有对着这位郡守发号施令,而是十分识趣得将清源山庄直接移交了。 “不会,是我渎职。” 易川摇了摇头,反倒是有些惭愧。 “锦衣卫有何公务,是郡府可配合的吗?” 易川也是开口,算是接住了邢超的这一份好意。 邢超略微犹豫,而后还是摇了摇头:“郡守无需客气,我们兄弟执行柳相交代的要务罢了。” 一句话,算是将此事彻底打住了。 提到柳白的名字,易川也识趣。 “告辞!” 紧接着,邢超带着锦衣卫便是转身离开。 看着这滚动的飞鱼服,易川长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分明比邢超高官如此之多,却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压迫感萦绕心头。 说到底,那位柳相即便是身在咸阳,给他的压力也太大了。 “处置吧。尸首妥善保管,这些人打入监牢。” 易川摆了摆手,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府丞连忙上前,殷切道:“郡守,是否要跟着点儿这些锦衣卫?” “这弄出来如此大案,万一...” 岂料,府丞的话还未说完,易川直接就对着府丞一个瞪眼:“跟着?拿什么跟?” “人家是咸阳锦衣卫,听命于柳相之人!” “若只是跟着,有需要的时候出手也便罢了,但若是坏了柳相的事情,你以为本官这个郡守,真的如同铁铸般稳靠?” 易川也是被气着了。 怎么总是身边有一头猪啊? “派人,去为这些锦衣卫送去换洗衣物、提前跟府城最近的驿站打好招呼,方便他们换马。” “记住,不得送食,不得奉钱!” 易川摆了摆手。 光是这命令,就能看出这位郡守的政治功底到底有多扎实! 能力范围给予最大的帮助,但绝不涉及行贿,也不涉及交好,点到而止。 只消琅琊港建造好,等来‘出海’国策的东风,这一位...还当真未必没有机会入咸阳。 ... 而此刻,同城之内一处宅邸之中, 一名面色阴鸷的剑客,一剑刺出,眼前石板案桌四分五裂,将身旁那传令的壮汉吓得瑟瑟发抖。 “不报此仇,我吴菿誓不为人!” “传我的命令,云山剑侍,出发五郡,集结‘绿林’!” 第776章 见血封喉,吴菿 “头儿,不会有事吧? 林道之中,最新一批进入锦衣卫,就因为武比成就出众,被邢超看重,特意带在身边重点培养的林栋不由担忧。 本来按照他的资历,是要再历练一下的,可这小子着实是文考太差了,不得以走了这么一条路子。 “有什么事儿?” 邢超笑着拍了一下林栋的后背,一脸揶揄道:“怎?你小子怕了?” “劳资当初进锦衣卫的时候,第一次出任务便是跟着龙头领去围剿河北名剑故渊,那可是一月之间连挑一家三门六山十二宗的高手啊,劳资连怕都没怕过!” 不过他倒是没有怪罪林栋。 新兵蛋子,初次出任务,不可能是当真如同老手一般淡定。 “头儿,你是没怕啊,咱们连那故渊都没见着,直接就用八级小狂风弄死了,这想怕也没机会啊!” 一旁一名锦衣卫笑着开口说道。 那是第一次,他们锦衣卫在世人面前展现纯粹的装备优势,自然记忆犹新。 河北名剑故渊,此人的名号反倒是成了他们锦衣卫的垫脚石。 毕竟这种层次的高手,即便是让黑龙卫去围剿,短兵相接的情况下,死伤也难以避免。 反倒是他们锦衣卫,实现了零伤亡。 笑着笑着,那锦衣卫看见邢超的表情,立马闭嘴。 他知道,头儿是想念龙五指挥使了。 “不是,头儿。” “那吴逊临死之前悲呼一声,‘我自等尔’,我总感觉怪怪的。” “能做到山东五郡的响马头子,隐藏得好,凶残,武强,这些都是原因。” “但....咱们看到的,就是清源山庄的全部了嘛?” 林栋挠了挠头,回想起方才的情形。 他总感觉,吴逊的眼神虽然怨毒了一些,但肯定是心中藏着点什么事情。 甚至可以说,他觉得吴逊有后手。 “清源山庄的全部?” 邢超轻蔑一笑。 对于清源山庄,他还真没看在眼里。 要知道,锦衣卫自打建立之后,见识过的高手太多了。 且不说那所谓的河北名剑故渊了,单单是后来见到的流沙首领卫庄,就已经是武夫巅峰了。 更何况,那次在巡防营,他们是真正知道了原来一个男人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如果这清源山庄的吴逊是那姓项的恐怖男人,那他邢超绝对会头也不回得逃回咸阳报信! 可惜...他不是。 “放心去办龙头领安排的差事。” “还有十三人,就办完了。” “龙头领来的信里面也说了,等咱们办完了,就跟头领夫人说婚事。咱们都能算的上是媒婆哩!到时候,吃喜宴还能和柳相行个礼!” 邢超嘴巴咧了咧,显然有些迫不及待了。 “龙头领的信?那字儿....能看?” 林栋面容惊恐,依稀还记得龙且写出锦衣卫管理条例那龙飞凤舞的字板后洋洋得意的模样,若非是玄武统领机智,等龙头领走后写了个翻译版的字板,恐怕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锦衣卫知道锦衣卫管理条例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呃...连看带猜,龙头领也会画画的。” 邢超有些尴尬。 他们锦衣卫的龙头领,武力堪称天下第一了,但....着实文采差了点意思。 “走吧,杀人去!” 当然,议论上官,特别是龙且这种脾气的,总归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邢超索性不再多说,一打马,便是朝着胶东郡而去! “驾!” 三十名锦衣卫绝尘。 .... 是夜,吴菿的宅邸之中,陆续来人。 一天时间着急山东五郡的响马不太现实,但....云山剑侍亲自传令,这周围的响马首领哪里敢半分怠慢,都是以最快速度赶来的。 “清源山庄,被锦衣卫灭了,我叔父吴逊身死。” 吴菿擦着手中长剑,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连头也没抬! 此话一出,如石激千浪,众多响马首领皆是心头震撼,而后纷纷出言: “锦衣卫,好大的胆子,胆敢杀吴逊庄主!” “怎么可能?!!!锦衣卫带着士卒来的吗?吴逊庄主如此武艺,也没逃出来?” “为吴庄主报仇!” “没错,必须报仇!否则我‘绿林’如何立足!” “....” 叫嚷之声纷起! 这些年,山东五郡的响马在吴逊的整合下,形成了绿林这种隐晦的联系线。 如今吴逊身死,代表着接下来,他们这些响马头子都不安全了,如何不怒? 可是....几乎所有人,心头最为震惊的,其实还真不是吴逊的死。 而是....吴菿! 见血封喉吴菿,是清源山庄庄主吴逊的侄子? 这一个消息,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啊! 这一刻,他们甚至都蒙圈了! 要知道,吴菿是如今江湖之上,名声最高的剑客,甚至有过传言,这个家伙在流沙组织刺杀下,全身而退。 更有离谱一点的,说是流沙组织首领,那个传说中卫庄出手了,吴菿也硬生生顶下三剑。 这种恐怖的剑客,居然是吴逊的侄子? 来的响马头子有一十七人,呼喊着报仇的有十三人。 吴菿头都没抬,手中长剑寒光一闪,而后脚步自作为飞掠轻踏。 仅仅一瞬间,吴菿回到自己的位置,擦拭着手中那柄并未沾染上任何血迹的长剑! 所有人尽皆一愣,惶恐看去。 四人保持坐姿,脖颈之上出现淡淡血痕。 但四人眼眸之中,却是完全消散生机! 见血封喉,吴菿! 他没有必要看,也不需要知道他们喊报仇的心诚,还是沉默着准备从长计议。 他只想要为自己的叔父报仇,所以那不喊报仇的,死了便是。 “锦衣卫现在朝着胶东郡的方向走,三十人。” “武艺都不差。” “这一次得罪的是天下人都觉得可怕的锦衣卫,不愿意为我叔父报仇的,现在可以起身走。” 吴菿淡淡开口,依旧没有看众人。 可是.... 那四具尸首就‘坐在’自己的身边,甚至连面上都来不及浮现‘惊恐’、‘痛苦’神色,他们如何敢走? “要为吴老庄主报仇!” “没错!必须报仇!” “....” 呼喊声更加狂热。 不是因为他们觉得应该报仇,而是觉得....在以后可能迎来的锦衣卫报复之前,还是眼前直接杀人的吴菿,更为恐怖! 吴菿冷漠抬眸,没有说话,而是将剑终于收回剑鞘。 第777章 陆先生,可以杀柳白了 ‘绿林’的集结速度如何? 吴菿给出的答案是...三天! 三天没到的响马寨子,他吴菿会亲自出手,将其从上到下皆杀。 有了这位‘见血封喉’的威胁,凡是‘绿林’中人,莫敢不从! 虽说是朝堂下发了开荒政策,再加上官府和各地军伍配合着剿匪,让短短一年时间山东五郡的响马数量急剧缩减。 但吴菿的一封威胁令再加上吴逊原本响马头子的身份,就成功集结了近千人。 这样大的动作,自然被山东的锦衣卫知晓,皆是以最快的速度将密报送到邢超的手中。 ... 客栈之内,邢超看着手中的密报,牙齿紧咬。 没想到,竟然连锦衣卫的情报工作都有疏忽。 那见血封喉吴菿,锦衣卫是收集过情报的,除了姓氏,与那吴逊从未有过关联。 自其剑法出名伊始,直到现在,别说是去清源山庄了,便是连来琅琊郡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更有甚者,锦衣卫甚至有一份情报,是那吴菿曾经因为一起劫案,将清源山庄的货物车给拦下,造就了一个‘豪侠’名声。 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是吴逊的侄子? 若非邢超对锦衣卫的能力有把握,真的很难以相信。 “头儿,回咸阳吧。” 这一次, 不是陈彬开口,而是一名已经年至中年,经验丰富的锦衣卫开口的。 赫然便是之前柳白组建锦衣卫之时,从王贲虎贲营之中调来的锐士之一。 “这些响马,已经成了组织,虽说是乌合之众,但咱们锦衣卫分布极散,若是当真硬扛着去完成任务,绝对会遭套子。”、 那锦衣卫沉声开口道:“咱们拢共三十一人,各地锦衣卫都已经潜伏下去了,若是贸然调动,为了这一个任务坏了全盘的布局,反而是大过啊!”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说出了最为简单的实话。 任务到了这里,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锦衣卫虽然有柳白的撑腰,但...归根到底,是柳白的面子大,各个地方的官员守军不得不给面子。 如今这个形式,想要对付响马,势必要调动军队,或者集结山东五郡的锦衣卫。 可...前者是私调军伍,且不说能不能成,这个罪名扔到柳相的头上,他们又怎么能作出这样的事情? 而后者,就等同于是将在山东五郡这一年来所有的布局全部推翻。 权衡利弊,哪一条都不能选。 “明日归返咸阳,不得调用军伍不假,但咱们可以走官道,以差人送信沿途驿站。” 邢超咬了咬牙,沉声开口。 急功近利,在锦衣卫是大忌。 放弃任务固然有错,但他邢超宁愿受罚,也不能将兄弟们扔到死地里面去。 三十人,对抗整个山东五郡的响马,实在是没有分毫机会。 即便是拼杀得过,那任务之上的人,恐怕也造就逃之夭夭了。 “该死!” 邢超忿忿得砸了一下案桌,眼神之中满是怒意。 他从未轻视过清源山庄,但没想到这个吴逊布局如此之深,竟是连自己都着道了。 “哟!邢旗官,这该死说的是咱们山东五郡的响马,还是你们自己?” 就在此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房屋顶上响起。 如此突兀,就连邢超都是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面色难看至极。 追踪索敌,这是锦衣卫的必修课程。 可来者居然能在房顶偷听,他们这些锦衣卫都没能发现?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阁下何人?” 邢超右手负于身后,同时脚步缓缓走向自己的包裹。 房间之内的五名锦衣卫尽皆肃然,同时将手搭在自己腰间的绣春刀。 这种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死战,他们怎么可能不防备? “我....是来杀死你们的人。” “当然,你们也可以杀死我。” 轻笑声响起。 邢超顿时瞳孔一缩,一个箭步上前,将自己包裹之中的响箭拔出,朝着屋顶猛然一射! “咻!” 破空之声骤响,在黑夜之中显得尤为刺耳。 可那房屋之上的人,竟是不惧响箭,反倒是右脚猛然一踏! “砰!” 黑衣人自房顶落下,站在五名锦衣卫的中央。 “砰!” 仅仅瞬息,房门被一脚踹开,房屋之外剩余的二十六名锦衣卫皆是拔刀! 此时此刻,俨然是围杀之势! “你究竟是何人?” 看到兄弟们来了,邢超心头略定,便是开口问话。 与此同时,目光不着痕迹得看向窗户缝隙。 透过缝隙,发现外面并没有伏兵。 可就是这样,邢超反倒是觉得这个黑衣人更加危险。 一个人,来到三十一名锦衣卫的围杀中央,不是送死,那就是对于实力有着极高的自信。 “呵。” 回应邢超的,只有一道轻笑声,以及....寒光! 那黑衣人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出手! 以手夺锦衣卫绣春刀,而后一连三刀劈出! 三刀,死二人。 邢超眼眶眦裂,大喝一声:“围杀!” 紧接着便是一跃,将手中刀狠狠劈下! 然而...黑衣人只是轻巧得将刀锋一转。 “唰!” “当啷!” 邢超那持刀右手,瞬间与躯体分离! 轻描淡写之间,展现出强大的武艺! “头儿!” “杀!” 众多锦衣卫大怒,便是准备一拥而上,将那黑衣人拿下。 最外围的锦衣卫,甚至将武侯连弩拿出,准备将其射杀。 然而.... 房间狭小,锦衣卫众多,武侯连弩根本形不成‘八级小狂风’那样的箭阵威力。 可他们不能不上。 锦衣卫铁律:上官身死,而其伍保全,皆杀! 陈彬是离得最近的,手中刀更是挥舞得最快的。 然而...却是直接被黑衣人一脚踹出窗户,喷涌着鲜血跌落大街之上,生死未明。 半夜惊醒的百姓见到如此情景,胆子大的还从后门出去通报府衙,胆子小一些的,只敢将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 “四散而逃!报信!” 邢超红着眼,用独臂捡起那长刀,奋不顾死拼杀上前! 他知道,就眼前这个黑衣人实力,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敌的。 甚至....二十八名弟兄,甚至都坚持不到胶东郡府衙的差人过来支援,更别提城防营了。 这种情况下,只有报信! 这一个滔天的阴谋,必须要告知咸阳! 黑衣人裸露出来的三角眼露出些许笑意,而后...一刀斩下! ‘跑?’ ''跑就对了!'' ‘陆先生,可以杀柳白了。’ 第778章 龙且,想杀人了嘛 胶东郡墨城惊天一案! 有凶徒入城,于客栈之内,袭杀锦衣卫。 锦衣卫旗官邢超战死,临终前下令,锦衣卫四散,报信咸阳。 三十一人,去者二十三。 八具尸首在墨城被送到胶东郡郡守姜泉眼前的时候,这个不争不抢,不想进官的小老头,差点被活活吓死。 可当他喘过气来的时候,噩耗又是源源不断传来。 逃出去的二十三名锦衣卫,竟是又送了二十具尸首回来,而且还被用他们的绣春刀,蘸着绿色颜料,在脸上划了一道。 这些锦衣卫并没有全部选择逃往府衙。 在邢超发出‘跑’的命令之后,如此慌乱的境况下,都能做到分路报信! 可他们....全都死了。 姜泉感觉自己的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锦衣卫在他的治下,被歹人所杀! 别说是柳相如何暴怒,说不定要对付自己...甚至有可能是祸乱根源,胶东郡展开一场清剿啊! “什...什么人干的?” 姜泉颤抖着声音,甚至感觉自己的眼前都看不清了。 这一刻,他甚至想要直接躺在这些锦衣卫尸体旁边,一起死了算了。 “郡守...好像是....绿林。” 差人头领扶住姜泉,嘴唇颤抖。 “绿林?此为何物?” 姜泉感觉自己人都傻了。 这怎么自己治下,出来这种能杀了锦衣卫的玩意儿? “属下也是道听途说过,绿林并非是什么物件,而是咱们山东五郡的响马的别称,神秘异常,甚至让人觉得这就是信口胡诌。” “属下偶然听到过一次,后来打听,也渺无踪影,便觉得是响马们的黑话。” “可....如今绿色颜料,杀锦衣卫,怕是动作很大啊。” 差人头领面色尴尬。 ‘绿林’这个称呼,他还是从烟尘之地听到的,当时喝了酒,也没在意。 后来去问,没有任何消息,就当是黑话了。 “响马?杀了锦衣卫?” 听到这话,姜泉感觉自己想要吐血。 这摊子事儿落在自己头上,真的是比出门踩狗屎还要倒霉啊。 “不管是不是,郡守必须要如此上报啊!否则定为叛乱,我等...我等....” 还是那差人头领反应快,毕竟是跟底层和府衙两头打交道的,心思活泛。 锦衣卫被杀,咸阳不管是不可能的。 但报上去如果不加上‘绿林’的字眼,那就是他们胶东郡自己扛下来了。 可若是能将其他四个郡拉上,那才是有一线生机啊。 “对!” “对!” “快写信!” 姜泉听到这话,也是连连点头。 垂死病中惊坐起,我姜泉危险了,你们这些家伙也得挨收拾才行! ..... 密林之间,受了重伤的陈彬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时辰,他才摆脱那些手臂上划了一道绿色颜料刀疤的杀手追击。 “头儿...兄弟们都死了。” 陈彬的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他必须要回到咸阳,禀报此事! ....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柳白终于是结束了守灵,自相府走出。 陈平的麻醉效果还没过去,但夏无且夜半来看,说基本没什么问题。 分明没睡觉,但柳白的精神却是不错。 看着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柳白拿手稍微遮挡了一下,而后自嘲一笑。 本是山人,何怕日光? “上朝罢。” 柳白走上马车,将车帘放下。 此刻他的心境,已经截然不同。 与其说是走出了悲伤,倒不如说是领会了‘国运’的真正含义! 国运,从来都不是什么玄虚的东西,而是最为简单的...人! 他柳白的强秦之路,便是最好的国运! “柳公,这段时间,他们对您的风言风语可不少啊。” “那御史监弹劾的奏疏,没事儿就要夹一封骂您的。” “昨晚俺去给游航府上泼大粪了,这老小子早上一出门,连个屁都没放。” “锦衣卫和俺说的时候,俺都乐死了。” 龙且咧着个大嘴,笑着开口说道。 这一番话说出口,就连柳白也是哑然失笑:“龙且,你小子没听说过吗?泼人粪者,恒被泼。” “要是哪天,本相的相府也被人泼大粪了,肯定也是你小子害得。” 说实话,他对于龙且的‘恶趣味’还是理解的。 一口恶气吐出来,那是恶心别人。但如果闷在心中,那不是自己臭了嘛? 这也算游航回到咸阳必须要付出的代价吧。 不然...自个儿给别人穿小鞋半途而废,面子上有点儿过不去啊。 “柳公放心,谁敢提粪桶来咱们府上,俺让他全吃了。” “当然,收夜香的李老伯除外。” 龙且自信满满。 他反倒是很期待。 别说,昔日给淳于越灌金汁,虽然恶心了一点儿,但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现在这些个大臣都没有这么傻的了,都开始玩阴的了,反倒是没意思了。 “滚蛋。” 柳白就回复了龙且两个字,而后开始闭目养神。 今日朝堂之上,还有一番要打的仗。 老虎休息得久了,很多猴子觉得他病了。 既然出山,那就要虎啸山林。 该做的前期谋划都已经开始了,自己推一把,方便收网。 “龙且,想杀人了嘛?” 忽然,柳白开口问道。 龙且微微一愣,而后用力抽了一下拉马车的骏马,重重点头:“嗯!” .... emmm.很多读者大大说,不喜欢这样已经要破碎掉的柳白。 但实际上,这就是守灵期间罢了。 这一段的经历,对于柳白个人成长是十分必要的。 其实一个男人成事,并不能只是单单依靠自己的热情(柳白前期那强烈的强秦愿望),而是要真正思考起自己肩膀上的责任(白孝身死之后,柳白将穿越这件游戏人间的事情,变成自己自父亲,爷爷肩膀上接过来的担子)。 算是丰富主角的内在行动力吧。 接下来,你们会看到:柳·杀伐果断·谋定万世·毒计千重·战功赫赫·武安君·白。 第779章 柳相一笑,生死难料。 咸阳宫外,百官驻足,纷纷伸长了脖子看向道路的尽头。 算算时日,今日柳白就守灵结束要来上朝了。 要说心中欢喜,眼中期盼这样的屁话,就算是再昧着良心的官员也骗不过自己,但....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柳相承了武安君之后,度过了这一段时间的沉淀,会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回到朝堂。 当然,这一连数日没有柳白的快乐朝堂,也算是随着一江踏娘的春水,一去不复返了。 他们没有觉得可惜,只是觉得自个儿命苦。 从来都没有想过,做官的开心与否,居然会与一位同僚有没有请假如此深层挂钩。 如今的太子殿下嬴彻面容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眉宇之中隐约担忧。 一方面是权势的问题,午夜梦回,曾看到他这位老师权倾朝野的模样,嬴彻在梦中想下手,又是多番不忍。 等到醒来之后,嬴彻已然汗湿一片。 说到底,嬴彻不会介意一个权臣,但嬴彻也怕。 怕的是....自己老师的年龄。 父皇可以,他嬴彻勉强,可...若是真的走在了老师的前面去了,自己的儿子,真的还能压得住一位文臣至相,军至武安的柳白吗? 在充分理解到朝堂大势的情况下,自己的老师...真的能阻挡住下面人一片的推波助澜吗? 嬴彻相信柳白,但....还是怕。 而另一方面,则是嬴彻内心的愧疚。 兄长长哭,七弟入府祭拜,十三弟更是呕吐黄胆水,唯独他这个太子,因为一个可笑的‘划清’,连往丞相府送些东西都做不得。 文武双全,再加上太子殷勤,那便是他嬴彻登上帝位,也毫无帝皇威严可言了。 说到底,这位太子殿下,在权势的裹挟下,向政治低下了半分头。 这半分,是情谊。 留了半分,是让自己老师一个先手。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蒙毅抿着嘴唇,被早晨的春风吹得,反倒是裹紧了一下衣领。 三弟昨天收了密旨,已经开始前往咸阳各营查看一些军务了,蒙毅知道,这就是在为出征作准备。 可柳相今日重返朝堂,三弟不能在这儿,蒙毅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游航站在赵怀真身旁,一言不发,只不过身体本能性得有点儿打颤。 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还是真的是年岁大了,受不得风。 可前段时间在东海郡,亲自下农田,一同恢复耕产,这老油条也没有打过摆子啊! 柳白恐惧症,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呐。 “踏!” 就在此时,马蹄声响起。 众人皆是抬眸,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激动和期盼。 倒不是期待柳白他来,他们是希望,这位柳相承了武安之后,能不能做事儿别再这么凶残了。 “咋这么多人看着俺?” 然而,当马车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时,那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文武百官差点骂出声! 张云龙,你这个憨货平素之中哪里乘过马车?不都是骑马而来吗!今日附庸各屁的文雅啊? 还有...谁踏娘的坐马车不在车厢,坐在车辕上面? 你个五大三粗的武夫模样,比你府上的马夫还像马夫! 张云龙长了个大嘴傻乐,感觉这种被人注视的目光虽然怪怪的,但...好像还不错! 果然,听从别人的建议是没有错的。 坐豪华马车,享快乐人生。下次还得坐马车! “老将军...” 下了马车的张云龙上前,一脸恭谨得想要对王翦问好。 王翦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道:“边上站着去。” 虽是双目微闭,但那略微细缝的视野,却全是看向那道路尽头。 “踏踏踏!” 这一次,马踏声明显比张云龙的马车要大的多。 毕竟是丞相府,昔年以‘武将’自诩的柳白,对于马可真的没有分毫的吝啬,全都是好马。 众人看到了坐在车辕之上的龙且,心想着这一次总算是柳相来了。 不知不觉之间,别说是萧何成为朝堂之上耀目的新星,就连龙且....都成了咸阳各部官员的熟识面孔了。 只不过,这种熟识,在春风苑的时候必须要装作不认识。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在外面玩,是要换个名字的。 譬如龙且,小号就是黑夫。 “老师。” 嬴彻轻声,手臂轻微晃动,想要迈步上前,却又生生止住了步伐。 不可再加尊荣,至少自己豋位以前,不可再加。 这是嬴彻身为太子所知晓的事情,也是自家父皇之前多次遏止军功的原因所在。 “驭!” 龙且一扯马缰绳。 虽然是马夫模样,但那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依旧是让不少武将眼馋。 甚至私底下,在柳白承袭武安之后,已经有武将开始不反对柳白去蹭点儿军功了。 莽夫一些的,甚至酒醉之后喊过一句‘只要柳相将龙且借给俺,俺的军功可以分柳相一半’! 没错,再莽夫的人,喝了酒也就只敢对柳白说一句‘借’,因为想要抢龙且,他们的代价还真付不起。 众人目光沉凝,看向那车厢门的一袭车帘晃动,心皆是提到了嗓子眼儿。 如今的柳相,对于大秦,特别是对于官场来说,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 是刚强,还是怀柔,甚至会影响到一大批官员的升迁仕途! “柳公,到咸阳宫啦。” 龙且笑着开口,跳下马车,顺手将小凳子放好,而后伸手将车帘掀开。 白发似落雪,挺拔若松柳。 柳白自车厢走出,直立站于车辕之上,目光环视,嘴角洋溢起温和的笑容: “诸位同僚,甚早。” 那一份笑容,仿佛比春日之中的和煦之风都更加有生气、温暖。 可是....落在众多文武百官的眼中,却是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柳相带笑! 这...踏娘的是搞事杀人的前兆啊! 朝堂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柳相一笑,生死难料。 这一个笑容,是否代表着...... 大秦朝堂,你们的左相回来啦!一如既往的大秦左相,柳白,回来啦! “现在辞官来得及吗?”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柳相跟御史监打起来,误伤可能会很大啊。” 一名官员颤抖着嘴唇,忍不住轻声跟身边的同僚开口。 老大跟老二争,结果把老三打死了,这种事情,太踏娘常见了啊! 第780章 给你张云龙三个脖溜子! 百官心中揣测,反倒是李斯,看着柳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能走出那座灵堂,就已经很好了。 就在此时,柳白自马车上下来。 文武百官,目光凝视,皆是想要看看这位柳相最先开口会如何。 文官们在思考,柳相会不会今日要对御史监动手,至少在明面上的气势要扳回来。 而武将们则是心中惴惴,生怕这位武安君让他们喊一句‘柳将军’。 问题倒是没什么问题,主要就是过不去心理这一关。 没办法,老秦人骨子里面对于军功的看重,那是盛世也掩盖不下去的。 说实话,哪怕柳白两次平叛用的是同等兵力,甚至一倍兵力,他们看在军械的面子上,也会喊一声的。 可....哎!一言难尽。 这是一个三千两人都能吹嘘的大秦左相啊。 紧接着,让武将们目光呆滞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柳白迈着步子,正式朝着他们这群武将走来。 如此动作,让他们如何能不慌神,不断得用目光看向王翦,希望这位老将军能做出点什么表示。 喊吗? 还是....要不直接跟这位柳相摊牌,看看能不能打完百越后再喊?以李信军伍,不说大胜,至少揽一点小胜军功不成问题,这位柳相是主帅,也算是有点儿能说得出口的军功了。 这一刻,铁骨铮铮的大秦武将,在柳白面前,居然开始为其想办法了。 然而.... “啪!” 柳白却是没有理会这众多武将,反倒是直接走到张云龙面前,一个巴掌拍在其脖颈之上,没好气得说道:“张云龙,我的好张将军诶。” “路上超车,倒是畅快异常啊!本相的马车都要给你避开?” “退朝之后,丞相府会给你送一份道路交通规则案疏,抄十遍,亲自送到丞相府来。” 说罢,又是给张云龙的脖颈两巴掌。 此话说出,所有人先是一愣,而后连忙捂嘴! 怕笑出声! 好嘛!大家伙怎么说,这张云龙来的这么快,反倒是柳相慢了。 合着...路上张云龙马车横冲直撞,连这位柳相的马车也不放在眼里呐! 这么虎逼,活该受罚。 “啊?柳相....您要是生气,砍死俺就行了,为何要让俺不死不活的。” 张云龙傻眼了。 让他握笔抄书?这特么真的比上阵杀敌要难得多啊! 他张云龙宁愿在战场上爬冰卧雪,也不愿意在那若非没有侍女打扫,早早落满灰尘的书房写字啊。 “今天没有交过来,明天就去养马去吧。” “本相看看能不能设置一个专门给马匹处理马粪的吏名,就叫弼马温。” 柳白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武将们顿时笑炸了! “哈哈哈哈!弼马温好啊!养马好啊!马得养!” “张云龙养马,这马肯定能成龙马,到时候我大秦的将士威武!柳相,要不别等明天了,今天就让这混账颟顸去养马吧。” “老张,俺的马吃的比较多,不能饿着,到时候也签到你那里。别说没光顾你生意昂,昔年攻打魏国,劳资被箭射下来,你个混账差点骑着马就将劳资踏了。” “....” 哄笑之声洋溢,张云龙反倒愈发不服:“放屁放屁放屁!放你们老爷老奶的陈年老屁!” “俺踏娘的,在军伍之中也是读那啥...那啥....春夏的!不就是抄书吗?俺还能怕了不成。” “哇呀呀呀呀呀!气煞俺也!你个混账老陈头,当年就应该踏了你个混账玩意儿的子孙根,免得你家那小子天天惦记俺家姑娘。” 此话一出,哄笑之声更甚。 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张云龙长得颟顸彪悍,可偏偏生的女儿极为可爱,如今方才十岁,就已经有不少武将心想着能不能帮自己儿子(孙子)跟这个老憨货定个娃娃亲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张云龙和通武侯王贲还当真挺像,也难道王贲曾言:“武将之中,最欣赏云龙。”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张云龙,没有继续说话,反倒是缓缓转头,看向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目光穿过了很多官员,但最终定在了九卿典客古峻的身上。 锦衣卫真不是吃干饭的,账册这种鱼饵都扔出来了,还查不到点人,就可以集体去昭狱自我团建反省去了。 古峻感受到目光,面色不变,反倒是对着柳白缓缓作揖。 起心思,就要做好被防范,甚至是被反击的准备。 若是这点儿想法没有,他古峻早早退了,不是更加索利?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柳白快步上前,与李斯并肩,准备一同率先进入咸阳宫。 然而....李斯却是迈步出去,脚步空悬略微一息,而后再落地。 就这样的一个小动作,就变成了柳白率领入宫,右相李斯稍慢半步。 柳白微微一怔,刚准备回头看向李斯,却听见一道声音。 “小子,心机城府,老道圆滑这种事情,你还有大半辈子去做。” “但锋锐....少年过了可就过了。” 李斯轻声。 他能看到柳白从一个纯粹的政治怪物挣脱出来,他很欣慰。 因为....他也曾体验过这种感觉。 师弟死在他手中的时候。 ... “古老?” 文丘这个廷尉府左傅轻声开口。 古峻不着痕迹得点了点头。 安排一位公主最好的方式,从来就是....涉外! 九卿典客,这个位置,他可瞒天过海! 得到这样的回复,文丘的内心居然有些激动起来。 自己的侄子尚公主,进可成太子党,与柳白这个大秦左相抗衡。 退尚且拥有丰厚钱财,徐徐图之。 只消攻成,他文丘再进一步,甚至是两步三步,绝对不在话下! 第781章 老臣谏言,和亲! “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奏。” 朝议开始之后,李斯便是缓缓起身禀报政事:“开荒田亩之事,得百姓欢呼,今各郡县上报,春耕开垦田亩两千万亩有余。各郡勘登户籍约莫十万户,皆为流民非户,仰我大秦国策之光,主动入籍。” “各个郡县,剿匪成效卓着,除却大奸大恶之匪盗,以杀正典型,无大罪者处迁徙、肉刑,裹挟入林者,府衙监督,发放田亩,盖暂屋。” 这一番奏疏出口,武将们尽管惊讶,但还没有太多表现。 可曾经在治下慢慢升迁上来的文官,脸上的表情可就精彩了! 大秦的总田亩,不过一亿两千余万亩,如今平添两千万亩,即便是荒田肥力不足,但对于整个大秦的粮食产量来说,都是质的飞跃。 更何况,现在不过是春耕伊始,整年下来,开垦出来的荒田田亩,绝对不会少于四千万亩! 粮食!这个时代,粮食和人口,方才是真正的国力! 柳白虽是早就有所预料,或者说有所准备,但这个数字实在是太恐怖了。 不过是六分之一的新开垦田亩,但即便是不种植神粮,估摸着一年下来,大秦的粮食储备量也会是往年的两倍! 人饭量...总是一定的嘛! “新开垦粮田,不收税赋,责令各级郡、县府衙,丈量土地,明发地契,不可令外他侵占。”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 这位向来面容上不露喜怒的千古一帝,竟是难得眼眸之中蕴含几分笑意。 “新发地契,三年之内,不得转、售、租,不得蓄意荒芜,否则除却收回土地田亩之外,府衙再与其增派徭役。” 紧接着,第二道旨意,才是真正显露始皇陛下治政水平的关键。 不收新开垦田亩的税,这是恩,甚至对于百姓来说,这种恩就是让全家老小有了活下去保障的大恩。 可紧接着不准转、售、租,不得荒芜则是威了。 这就是杜绝了见利弃义之人,以开垦荒田为名,实行侵占之事,而后荒芜待价。 政策上给小空子,那这些蝗虫是真的会蜂拥而至的。 “陛下圣明。” 李斯朗声开口应下。 与此同时,还看了一眼柳白。 柳白微微一怔,而后歉意一笑。 他知道,这位大秦右相是抱怨呢。责怪怎么曹参这么慢还没回来,搞得他这位大秦右相要一肩挑相府和国库,着实累人了一些。 不过增驿铺路这件事儿,没有曹参干还真不行。 这里面弯弯绕绕太多,加之资历太少,没有大功绩在身,想要把‘代掌国库’的第一个字去掉,实在是太难了。 官场上的有些潜规则,可以不遵守,但千万不能直接一脚踹翻,否则即便是柳白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对是错。 “开垦荒田,乃是我大秦国策,今秦境之内,可行之。” “于代郡之外,草原之上,亦可行之。” “旨,以代郡为地,前西北设亭,规划亭地,迁代郡之民一万,耕种畜牧。” “代郡亭地耕牧者,循免税之策,再扶粮食、农具、种牛种羊种马。”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终于,还是迈出了草原方向的一步。 柳白听到这道旨意,倍感意外。 华夏人的传统便是如此,打下一点点地,然后就开始种地,继续往外打,继续种。这本没有错。 柳白意外的是,始皇陛下的步伐太大了! 代郡一万百姓,入亭地耕种,那就基本上是将代郡的城防压力给骤然加大了,因为匈奴若是调转马头来犯,破了范夫人城之后,便是这些亭地首当其冲,边境军也不可能完全不顾百姓啊。 一般来说,也就是稍微开一点亭地,迁徙千人百姓,然后以焉支山为屏障开始建设一个大的军事防御集群,方可保证啊。 始皇陛下这是想要几年就完全将匈奴割出来的草原全部吞下去啊。 “陛下,臣恳请陛下允旨,广发‘巧匠令’,并且建设学习工坊。” “军械制造,如今跟不上!” 柳白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开口要政策了。 开玩笑,匈奴疼了,怕了是一回事,但是大秦的子民是全天下最好的子民,他柳白可不想因为匈奴人万一脑子抽了,然后多死秦人。 这种情况下,就只有火力能给自己带来安慰了。 “允旨,” “学习工坊,以墨家、公输家领职,掣咸阳,雍城,栎城三地开设。”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反对。 对北方的任何动作,除却身在北方代郡的上将军蒙恬外,压力最大的还真就是柳白了。 军械发展是快,但说到底是创新了品类,生产力完全达不到人人装配的地步。 以柳白的性子,现在甚至是恨不得将东风导弹都给研制出来,直接给予这些南北蛮人一点儿热武器威慑。 然而...这道旨意一出,古峻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还要增强?这没完了是吧? 柳白现在权势上面的短板就是军功,同时各个武将也不太认同柳白在军方的影响力。 军械大普及之后,便是为了这些‘蝇头小利’,那些武将也不得不低头啊! “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奏!” 咬了咬牙,古峻终于站出来了。 这位大秦九卿典客,自六国被灭,天下凝一之后,向来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太大存在感。 原因也十分简单,对外事务,大秦实在是太过强硬了。 匈奴掠边?打! 百越不尊王上?打! 这位九卿,反倒是成了一种类似于吉祥物的位置。 如今古峻一开口,抬眼看过来的臣子当真还不在少数。 一些武将甚至兴奋得开始搓自己的大腿! 古老头禀报事情?难道是那匈奴起了心思,又稍微回了一下头? 这可是已经被全歼主力的匈奴啊,只要带兵,撞在一起了就是数不尽的军功!他们如何能不兴奋?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古峻,淡淡开口。 古峻行至麒麟殿中央,恭敬行礼,朗声开口: “启禀陛下,老臣启奏,乃是...和亲一事!” 第782章 还是让他来和亲吧! “放屁!” “你踏娘的古峻吃饱了没事儿干?” “劳资今晚就直接开了你个老小子的膛!” 当古峻开口的一刹那,张云龙直接就起身骂了! 和亲? 这两个字,是应该在大秦出现的嘛? 昔年大秦是和亲过的,昔年襄公派了自己的妹妹与一个由“丰王”执政的西戎部落,把自己的亲妹妹赢缪许给了丰王,方才止住了西戎祸乱,让大秦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 从政治和国家层面来说,和亲,只要不是战败并且携带大量物资的和亲,都是意义十分重大的完美型解决方案。 但... 在秦人这里,没有这个道理。 牺牲一个女人,去谋求政治利益,这些朝堂上脾气火爆的武将不会答应,那些老秦人也不会答应。 大秦要的,会亲自拿着刀,骑着马去取,而不是派个女人,用个所谓一代,两代,三代的血缘关系去维系。 莽撞了点儿,但这就是风气。 张云龙这一声怒骂,算是将所有人的心声给骂出来了。 就周边,谁配? 大秦强盛之后,也和亲过,归根结底,是七国之间的和亲,这踏娘的是门当户对的嫁。 嫁给百越?嫁给匈奴?笑掉大牙! 柳白表情不变,双目直视前方,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古峻。 既然已经知道这个老家伙入套了,再怎么多的花招,也不过是左脚踩进来和右脚踩进来的区别,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启禀陛下,俺请斩古峻!” 张云龙直接跑到大殿中央,朗声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即便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古峻都是吓了一跳。 他哪里知道原来莽夫莽起来,真的是一点脑子都不带啊! “启禀陛下,老臣所言的和亲,并非是将咱们大秦的公主嫁出去啊。” “张将军,你...莫要激动啊!” 古峻连忙开口,真的是生怕说得晚了,就真的直接被砍死了。 朝堂上话先说半句,这是很正常的。以柳白的眼光来看,甚至还有点儿后世心理学的意味在。 毕竟说了半句,人家的心神会被你拉扯,想要听听你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如此一来,你的说话,就有了分量。 可....玩心理学的碰上张云龙这种玩物理学的,确实比较难堪。 “继续说下去。”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古峻,眸光虽是平静,但意味深长。 大秦嫁公主给蛮夷,谁要是在朝堂之上提出这么一件事,真的是必死无疑。 古峻感受着这股子若有若无的压力,呼吸也是有点困难。 以九卿这样的高位来说,就古峻这一份能力,确实是差了一些。担任一个典客始终无法高升上,也算是在情理之中了。 但此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也是赶紧开口说道: “启禀陛下,老臣身为大秦九卿典客,主要负责的便是对外事务。” “如今陇西侯领兵,已经在南郡之地,不日便要兵发百越。” “然,” “善战者,不单谋战!臣既然负责对外事务,亦是想要为我大秦的战事贡献自己的微薄力量。。” “既是发兵,兵贵从速,从出奇不意也。” “臣意味,可下旨意,欲遣一使者入百越,责百越王不尊大秦,并善发我大秦仁慈,允其送女儿入朝,与我大秦之中,择一公子完婚。” “如此,百越去了防备,战事顺利。若百越王不从,则更加师出有名。” 古峻一连串的话,如同柳白研制的武侯连弩,咻咻咻得就发射出去了,生怕自己说慢了片刻,脑袋都要掉。 但...古峻毕竟是一把年纪了,没有心眼也是不可能的。 他故意没有说若是百越王真的遵从了旨意,派女儿来和亲,大秦攻打有些师出无名这一种情况。 毕竟.... 比起柳白那种不要脸的檄文,大秦师出早就踏娘的无名了。 听完古峻的这一番话,柳白也是哑然失笑。 别说,除却这老小子的小心思,这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办法,虽然并不一定能起到什么成效,但主要是付出的代价可以用极其微小来形容了。 一旦真的能降低了百越的戒备心,哪怕是李信打一个出奇不意,将军伍朝前 推了五十里地,都是空手套白狼的优势啊。 这小子搞政治斗争不行,结果无心插柳柳成荫,提出的办法勉强还能用。 此话说出,张云龙也没有觉得羞愧,反倒是恨恨得看了一眼古峻,想要吐痰挑衅一下,想起这事在麒麟殿上,又直接咽了回去。 没办法,一根筋的武将,觉得哪怕是百越王的女儿来嫁给公子,也是有点辱没了大秦。 只不过....这只是他们这群武将高傲的想法,从政治明面上来说,甚至是在抬高大秦。 “柳白,你以为如何?” 始皇陛下目光看向柳白,开口询问、 这一问,所有人都是本能得愣了一下,不明白这种小事为什么会问柳白。 但是紧接着,所有人都回想起了一个被他们刻意忘却的事实:柳白,是征伐百越大战的主帅! 不管是和亲还是什么别的事情,涉及到百越,就是允准柳白插手的。 古峻也不尴尬,仿佛早就猜到这件事一般,说完事儿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说实在的,他的谋划,已经做完了! 好似一点儿用都没有,但只要能提到类似于‘公主’一样的词汇,就已经成功了。 “启禀陛下,此事甚好。” “但臣以为,让公子娶一个百越的蛮人女子,终究还是为难了公子。” “不如,还是让大臣来和亲吧?” 柳白笑笑,也是出列开口。 这踏娘的....十八位公子都是他柳白的学生啊,他柳白心里不爽。 谁知道百越那边儿的女子是啥样,别恶心得我的学生终生对女子没兴趣了。 “哦?你意下哪位大臣?” 就连始皇陛下都来了些许兴趣,饶有兴致得看着柳白。 这一刻,众人仿佛都有了一种错觉。 陛下....好像很期待直接将百越王的女儿,许配给柳白啊? 然而....柳白笑容更盛,直接伸手这么一指: “谁提的建议谁干活,当然是....他!” 第783章 泼完脏水泼粪水! 第783章:泼完脏水泼粪水! 柳白伸手这么一指,古峻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原因很简单... 柳白踏娘的指的就是他啊! “柳相,你....” 古峻身子微微一颤,甚至都有点难以置信。 “本相怎么了?” “不是要和亲吗?百越王是何等人,是我大秦的臣子,百越乃是我大秦的臣属之地!” “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郡守平等的位置,不过咱们大秦仁慈,给予了他充分的行政权力和军事自主权,但说到底,还就是一个郡守。” “怎么?你古峻乃是我大秦九卿典客,纳一个郡守的女儿为妾室,难道很过分吗?” 柳白轻笑一声,不慌不忙。 一番理论说出,所有人都是短暂得大脑蒙圈了一下。 百越王,对标郡守? 这样的比较,他们还当真是生平第一次听见。 但实际想想,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说白了,百越就是一个弹丸之地,无非就是因为大秦的军旗无法真正意义上插在百越都城的墙头,方才有了‘王’这么一个称呼。 但实际上呢? 这狗屁地方不就是一个郡吗? 百越王可不就是对标郡守吗? 九卿娶郡守女儿当妾室,妙啊! 当然,不少武将还是发出了‘和善’的微笑。 那一句‘大秦仁慈’,说的还真是没错。 他们对待敌人,真的很‘仁慈’。 “柳相,对待百越,乃是对外事务。” “老夫忝居九卿典客,本来便是负责如此之政。” “现在您如此胡搅蛮缠,有些不妥吧?” 古峻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他倒也聪明,没有直接选择反驳柳白方才的言论,反倒是从官位开始说道。 毕竟.... 柳白方才一句‘百越王对标郡守’,可是实打实得说道到众多老秦人的心坎儿里面去了。 真要是反对,柳白一句‘为百越说话谋利,将百越王之女对比我大秦公子,可是觉百越王与陛下同起同坐’,能让古峻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柳白看向古峻,眼神之中有些许失望,仿佛是有点惋惜这糟老头子怎么不上当。 看来多日没有上朝,战斗力有点衰退啊。 “胡搅蛮缠就胡搅蛮缠吧。” “本相搅了又如何?” 柳白淡淡开口。 如此一句话,众人有点蒙圈,纷纷面色古怪。 这柳相...今日有些不对啊! 这怎么有点儿不讲道理的认输的感觉啊? 按照柳相的性子,没理也要硬绉三分,这来一句‘胡搅蛮缠’,不是就将理让给古峻了嘛?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你古峻就没有错吗?” 然而....柳白接下来的一句话,反转得差点让古峻闪了腰: “本相且问你,你提出这个,到底是想要让百越王将女儿嫁过来,还是想要百越王拒绝,然后咱们大秦多了些打百越的理由,顺道着让军伍能占一些先手之机?” 一句话问出,古峻瞬间变感觉周遭有点儿冷。 再这么一看,赫然是如今的太子殿下嬴彻和长公子扶苏,同时抬眸看来。 那眼神之中的警告意味,还是十分浓厚的。 开玩笑, 真的嫁过来,那踏娘的是真真切切归了他们二人的兄弟的。 娶一个蛮夷女子,在这个时代,是一件极度没有面子的事情。 就连最为温和的扶苏,对于这件事也是零容忍。 ‘不堪教化’,就是天下人对于百越人打上的标签! “自然是想要百越王拒绝!我大秦的目光,是让百越彻底成为我大秦的臣属之地,在百越设郡,让万千百越百姓,沐浴在我大秦的仁和国策之下,拯救万民!” 这一刻,古峻果断认怂,朗声开口! 开玩笑,这是政治立场问题,要是答错了,别说是不能和太子殿下联合着对付柳白了,就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证啊! 谁知道那些个一根筋的武将,会不会觉得他古峻是在诋毁大秦啊? “那你前面的提议不就是踏娘的在放屁吗?” 柳白怒声开口。 他甚至连脏话都飚出来了! “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你倒是说说,我大秦的公子,难道还不如你这糟老头子吗?” “选我大秦的公子,百越王会高兴一些,还是选你这个糟老头子百越王会高兴一些?这一点事情,都拎不清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大秦皇室之中,哪位公子,连你古峻都不如?” “本相忝居懿文宫掌书之位,你只要爆出名字来了,本相退朝之后,直接就找到这位丢了我大秦皇族颜面的公子,好好教导一番!” 柳白一连串话语说出,如同一支支疯狂射向古峻心口的利箭,每一箭都是致命非常。 文丘顿时色变。 图穷逼下,他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位柳相这一番辩论的逻辑到底是什么! 既然和亲是为了让百越王拒绝,大秦出师有名,秦军抢占攻城先机。 那么就不能挑选好的。 可好与坏,就有了对比! 要和公子比,他古峻能说自己强过公子吗? 这自然就成了逻辑辩论的死局了。 “典客,孤倒是也很想知道啊。” 嬴彻缓缓起身,轻声开口:“不知道孤哪位兄长不如您这位九卿大臣,抑或是哪个不成器的弟弟啊?” “还是说.....典客觉得,孤也不如你?” 这一句话问出,古峻瞬时间冷汗直流! 太子殿下....动怒了? 这一刻,他终于回想起柳白没有在家守孝之前,在朝堂上支配群臣的恐怖! 以口舌,可杀人,这就是这位柳相! 你可以说柳白军功拉稀,你也可以说柳白身子孱弱,甚至你可以说柳白政事懈怠,但唯独一样,你万万要切记。 那就是千万不能在柳白的面前说。 因为这位柳相不但记仇,而且口舌锋利到能让你想要自戕! “老臣所言...并无如此意思!” 古峻擦了擦冷汗,连忙开口。 “那就是心中有这个意思了?” 柳白一见自己那个学生都出来打输出了,立马退居二线,开始煽风点火。 开玩笑,人事儿能做?不干人事才是人间正道啊! “没有没有!” 古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连摆手。 “口中没这意思,心中也没有这个意思,但却在朝堂上提了出来。” “难道是....身体很老实?” 柳白嘿嘿一笑。 一个人如果脏了,那就可以停止泼脏水了....因为可以直接泼大粪了。 “我....” 古峻迎着嬴彻那不善的目光以及柳白的围追堵截,也是百口莫辩。 “启禀陛下!臣以为,典客当为和亲人选!”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第784章 虾仁猪心! 当这道声音响起,古峻回头去看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 因为.... 说这句话的人,正是如今廷尉府的左傅,文丘。 也是他们这帮子老梆子接下来要硬挺着上位,然后对抗柳白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和人打仗,然后寄养在你家的小侄子,直接给你的后腰来了一刀,怎么可能没有分毫反应? “嗯?” 柳白略微讶异,看了一眼文丘。 对于文丘,锦衣卫查到的是这个家伙有野心,想要往上爬,也曾经进过古峻的典客府。 这样的案宗资料,基本已经可以认定为文丘是古峻这一伙的。 现在果断背刺? 这小子忠诚度有点儿问题啊? 牢古,你这看人的眼光,着实比你同档位的同僚差了不少!你看看人家陶实,一眼就相中了司马欣,你再看看你,身边养一个反骨仔? “柳相所言极为有理!” “典客为我大秦,牺牲些许,纳百越王之女为妾室,此事也并非一定会成,反倒是百越王极有可能拒绝。” “还请典客,莫要推辞。” “便是当真是百越王虎威鼠胆,将女儿送来,典客也可将其唤作洗脚婢,请典客以大局为重啊!” 文丘苦口婆心得开口,一副为了大局着想的模样。 与此同时,还不着痕迹得拍了一下柳白的马屁。 这一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又是一个想要谄媚柳白的‘上进青年’哩。 然而...古峻微微一怔,深深看了一眼文丘。 前面那些话都是屁话,最为关键的是四个字‘大局为重’! 文丘是在提醒自己。 “陛下,您看,这就是大臣们的心意啊!请陛下允准。” 柳白笑着转身,对着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奏报。 一个文丘,就成了‘大臣们’的心意。 这一句话,让文丘顿时脸色一变,而后连忙低了一下脑袋。 朝堂上皆言,柳相不好对付,特别粘牙的那种不好对付。 以前没发现,只是觉得此人舌锋锐利,心机深沉。 但今天柳白真正对他们稍微出手一下,就让文丘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代表大臣们的心意?这不是顺手就给他文丘也挖了一个天大的坑吗? 这一刻,文丘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被不少人给记恨上了。 别觉得上了朝堂,都是心思豁达的,但实际上,利益出现的时候,谁都会先考虑利益! “古峻,你可愿?” 始皇陛下淡淡看了一眼柳白,而后开口询问。 甚至... 从头到尾,始皇陛下都没有拿正眼看过古峻。 当古峻开口说出‘和亲’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遭到了这位千古一帝的厌恶。 “咳...” 古峻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心中翻江倒海,极为难受。 如果说柳白前面是在朝着他古峻扎刀子,躲闪不及,被扎了不少。 那始皇陛下的一句话,就是拿着一柄大铁锤,将那些扎到他身上的刀子,狠狠砸进去! “老臣...愿为我大秦,尽绵薄之力!” 古峻深吸一口气,终于是将这一口差点涌上来的心头血给压下去了。 不管怎么说,名声难听了一些,但是整个事情,确实是对大秦有利的。 同僚们最多也就是私下调笑两句,真要有人拿着此事攻讦,那他本人面上反倒是难看了。 然而...柳白是点到即止的人吗? 那也太小看他了。 身为大秦左相,承袭武安君,不能上战场,但并不代表他手段不狠辣。 踹人入水沟,你要是不再将他头打昏,那这人是会爬出来的。 柳白轻笑一声,竟是朝着古峻迈出一步。 这一步的动作甚小,但却是让古峻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小小一步,在他看来,甚至比龙且扛着大戟把走过来还要恐怖! “柳相...你....” 古峻连连后退,生怕这位柳相还有什么后手要对他施展。 他现在已经受不起这样的惊吓了。 甚至...他有点后悔。 今天的事情,就应该让文丘来提的,如此以来,他古峻再开口也不迟啊! 终归是朝堂斗争经验太少,真正的大佬上阵,除了柳白这样有着强横无比战斗力的之外,都是会选择让自己的下属先扛刀冲锋的。 “本相恭喜古老,贺喜古老了啊。” 柳白嘿嘿一笑,反倒是很有礼貌。 如此一语,众人皆是不着头脑、 这朝堂之上,柳相怎么还恭喜上古峻了? 而且....哪里值得恭喜了?这踏娘的...没看到老古都快要吐血了嘛? “我...” 古峻嘴唇颤抖,更加害怕! 这年头,大秦朝堂之上,柳白恐惧症是传染病啊!古峻他害怕啊! 况且....柳白笑得越灿烂,就证明心思之中的坏水更多,他如何不谨慎啊? 然而.... 谨慎有用吗?或者说,对付如今已经权术大成,贱术无敌的柳白,谨慎有用吗? 柳白也不管古峻想要说些什么,直接就开口吟道: “十七新娘七十郎,” “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翻红浪,” “一枝梨花压海棠。” 此诗一出,满朝文武,皆是瞪大了眼珠子! 说真的,柳白的文采是好,就这么一句诗,他们一辈子都做不出! 但...踏娘的,这是在朝堂啊,你柳白作一首这样有点儿...隐晦的诗,是不是不太好啊? 更为关键的是.... 你这是当着古峻,把这老小子的脸皮拽下来,然后扔在地上狠狠踩踏! 一枝梨花压海棠? 画面太美,难以想象啊! 这首诗肯定要传唱好多年的,那古峻的名声....就要臭遍史书了! 凡是老夫少妻,都得尊称一句祖师爷了啊! 古峻双目瞪大,心痛如绞,连连后退: “你...你....你....” 柳白嘿嘿一笑:“算是提前送新婚燕尔的贺礼了,牢古啊,别太感激,晚点儿就发表到大秦报纸上去。让咱们大秦的百姓,都知道你的英勇事迹!” 此话一出,麒麟殿之内,陷入短暂寂静! 杀人诛心啊!这就是教科书版本的杀人诛心啊! 柳相的嘴,天下间最锋利的刀啊! “噗!” 第785章 吓破胆的糟老头子,没有分毫用途 第785章:吓破胆的糟老头子,没有分毫用途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皆是一副想要多看两眼柳白,又不是很敢看的怯怯模样。 柳白重回朝堂第一天,便是气得一位大秦九卿当场吐血,也算得上是功力深厚了。 御史大夫赵怀真,在退朝之后脚步匆匆,如同家中煲汤没有熄火一般。 至于原东海郡郡守,现御史监监丞游航,反倒是没有直接跑路,面色复杂得走到柳白身旁,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滚蛋。” 柳白就给了两个字,却让游航心情舒畅到了极致! 欣赏游航聪明是一回事,但并不代表着柳白要对游航要好脸色啊! 这货之前可是在朝堂上恶心过自己的,若非一句‘为国取士’,依照柳白的性子,游航这辈子都别想来咸阳。 “游监丞,这....” 司马欣上前,也是对游航这一副态度极为不解。 有潜质是一回事,但有些弯弯绕绕,都是需要用多年的经验才能真正看出来的。 并非所有人都是萧何。 “小子,你不懂。” “有的时候,别人骂你,是为你好。别人夸你,才是真的想让你去死啊!” 游航长叹一声,对着司马欣意味深长得开口说道。 就这么一句话,也是他游航这么多年深耕出来了。 官场之上,谄媚,尔虞我诈实在是太多了,反倒是这位柳相,如同一股清流一般呐! 当然,佩服归佩服,回到御史监,他游航还是要捉刀执笔,写一封不痛不痒的弹劾奏疏上去。 内容就是今日柳白虽然没有动手,但把古峻气的吐血,实在是太过残忍,还望这位柳相,日后嘴下些许留情。 就这样一封弹劾奏疏,游航还要再三斟酌词句方可! .... “这个文丘!” 车厢之中,在朝堂明面受了柳白的诘难,暗地里不轻不重挨了一下文丘背刺的古峻,胸膛急剧起伏。 若非太医监来人,诊断无碍并且吃了些急救的药丸,他古峻真的是现在难受至极。 但紧接着,古峻冷静下来之后,发现文丘是对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番在朝堂的目的,是为了引出两个词:公主、成亲! 百越王有女儿,始皇陛下也有。 百越王的女儿到了适婚年龄了,可能要嫁到大秦,那末裳公主,该嫁到哪里呢? 悄然声息得将这一件事引出来些许,接下来就可以静静等待了。 总会有大臣起心思的。 “老爷,廷尉府左傅的马车在咱们后面。” 就在此时,赶车的马夫身子微微后仰,轻声开口。 “到阳泉酒驾。” 古峻略微皱眉,沉声开口。 既然今日文丘在朝堂上对他‘发难’了一次,那么朝议结束之后,私下道歉也是正常。 毕竟自己是九卿,又年纪摆在此地,文丘为了政治前途约见,属于常事,不会引起百官警觉。 相反,若是现在在他的典客府见面,反倒是危险了。谁知道锦衣卫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呢? ..... 半个时辰后,阳泉酒楼包厢之内, 文丘入门便是直接对着古峻行礼:“古老,形势所迫,朝堂不得以而为之,还请古老莫要怪罪。” “那柳白攀咬之功甚为骇人,下官观之,已有用言锋栽赃古老罔顾国体之嫌疑,故而不得不开口。” 这一番话,还真不是文丘说的场面话。 当时古峻所言的话语,已经被柳白抓住把柄了,知消再三两回合,以古峻当时的心境纷乱,真有可能就直接弄死了。 “老夫知道。” 古峻略微沉默,而后缓缓开口。 越老越不服输,这句话没错,但也要看对谁。 朝堂之上,对上柳白,谁都得服输。 确切来说,就古峻在朝堂之上看了这么多,能真正占到柳白些许便宜的,如今只有一人: 前大司农,阳烨! 只有那个老家伙,端端正正得从柳白手中抢走了一个曹参罢了。 “如今老夫事毕,接下来便是看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你侄子文渊如何?” 古峻长叹一口气,有些颓丧得坐着。 说实话,他真的老了。 正面面对柳白的时候,‘如芒在背’四个字,毫不夸张,甚至在柳白当真笑起来开始辩驳的时候,古峻都生出了一个错觉:单论朝堂之上,这位柳相比之其祖武安君白起的杀气更甚! “古老放心!” “一切安排妥帖。” 文丘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古峻这一句话说出,文丘如何不知这个糟老头子其实已经是怕了柳白了。 若是再强迫,反倒是不妥。 不如就用这老头,将计划给推动过去吧! “行罢。” 古峻微微点头,将一盏茶端起,轻轻抿了一口。 丞相府流出的茶叶开始多起来了,如今好一些的酒楼,也能是花高价买到一些配额了,古峻对此很欣慰。 他讨厌柳白,但真的喜欢这个茶。 “下官告退。” 文丘恭敬离开,古峻也没有去送。 茶不喝完,他舍不得走,真的很贵。 .... 而走出房门的文丘,嘴角微微勾起。 一个胆小如鼠,怕了柳白的糟老头子,在他眼中,也就没有分毫的用途。 既然如此,他要用古峻典客的身份,将这把火烧的更加通红一些。 “让陈三过府。” 文丘淡淡开口吩咐马夫,后者恭敬应下。 无论何时何地何人,马夫...永远是自己心腹之中的心腹。 ... 丞相府之内,柳白回府之后并没有直接处理政事,反倒是直接前往陈平的房间。 “阿平,感觉如何?” 看见陈平端坐,正合着一种不是茶的水,俨然是已经醒转过来。 “柳公。” 陈平听闻到声音,也是连忙起身。 柳白上前,将其搀扶:“无妨,你刚刚经历医治,别多礼了,现在身子如何?” 柳白确实担心,毕竟是眼科手术,放在后世都是极其棘手,再加上陈平的身子骨孱弱,他当真担心有个什么好歹。 “启禀柳公,我...并无碍,双目未曾不适,只是端木先生言,需要将养。” “方才行礼,并非繁文缛节,而是当真感谢柳公!” 陈平嘴唇微微颤抖,而后轻咬了一下,沉声开口。 他...不可流泪,只能强硬忍下。 而听到这一番话,柳白心头微微一震,重重点头! 没有不适就好,没有不适就好啊! 朝堂上这么多事情,却始终不如府中这件事,这才是柳白现在心头的一块大石! 第786章 咸阳令将闾公子,携咸阳新任县丞贾生求见。 “柳公,今日朝堂之上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陈平虽然睡了很久,但还是知道今日自家柳公上朝的,怎么可能会不关心? 柳白看着陈平,先是嘴唇动了一下,继而迟滞,然后开口道:“无事,只是李相越来越老了。” 就这样的一句话,陈平沉默了。 他知道,自家柳相的担子愈发重了。 李斯已经到了该退的时候,或者说....昔年始皇陛下一统六国,李斯在确定好政务,国家体制,将整个大秦的官僚制度确立好之后,就应该退了。 一直撑到现在,是因为没有人能真正将大秦‘法家治国’的旗给扛起来。 即便是现在的柳白,也稍微差了一点。 因为....曹参没回来,萧何没有开始升迁,春闱那一批让柳白心心念念未来能够成为大秦官场中层官吏的年轻人才也还没入大秦彀中。 所以李斯在撑,而柳白也在等。 “阿平,你现在还是要专心养着,等你好了,才能帮本相啊。” 柳白笑笑,开口宽慰。 就这样一句话,极暖人心。 陈平重重点了点头。 他醒了之后,陈婴没有说这些,只是说着府上的事情;萧何不提朝政,甚至都避着自己。 他如何不能明白柳公的想法? “柳公,柳公,陆贾那边....” 就在此时,一道呼声响起,竟是隐约前边儿庭院传来,像是想要进厅堂奏报。 赫然便是龙且。 大嗓门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以为别人听力不好。 虽然柳白下了令,不让任何事情传到陈平的耳中,让其养伤,但龙且这么一喊,还是让陈平听到了。 柳白面色一滞,当真是脚痒难耐、 “柳公,我要歇息了。” 陈平轻声开口。 柳白微微一怔,而后点了点头:“那好。” “记住,吃喝依循端木先生的嘱托,好生养病,莫要多想。” 说罢,柳白转身走出门外。 这一次,他有一些...模糊。 史书之上,陈平的身影,与这一位躺在自己丞相府之中的瞎眼谋士,有些错位了。 毒士,何尝没有一颗肉做的心? .... “喊什么喊!” 回到厅堂之后,柳白直接就一脚踹过去了,甚至有点儿恼羞成怒。 方才他自己都听到了,陈平能听不到吗? 一句‘想要歇息’,无非就是陈平聪明,猜到了自己下的令,然后故意说的。 二人...一个假装自己听不到,一人假装不知道对方假装听不到罢了。 “柳公,锦衣卫查到了陆贾。” 龙且咧了咧嘴,这一次不是夸张,而是柳公这一脚有点刁钻啊,踢得竟是有些疼。 “嗯?” 柳白微微皱眉。 说实话,他还真的有点儿忘记了这个家伙。 格局不同,他柳白思索的是整个大秦,一个陆贾如同阴沟之中的老鼠,派遣锦衣卫布下网兜之后,也就没有理会。 以他现在的权势和手段,称得上是一力降十会。无非就是明暗差别罢了。 “找到了?杀了便是。” 柳白淡淡开口。 龙且摇了摇头,脸色有点尴尬得拿出一封书信:“柳公,人没查到,但是锦衣卫抽丝剥茧,找到了陆贾的从属之人,赫然是陈郡的一名县吏。” “那县吏自尽,锦衣卫搜索其家中,搜索到了一封写给其远在咸阳妻的信,聊家事之时,上面无意提到了咸阳粮价。” “陈郡与咸阳相隔甚远,这名县吏知晓咸阳粮价,定然是与咸阳之人有接触。” “锦衣卫再循,查探咸阳城近一个月之内的入城册,发现有一万余人自外地而来。” “而循验传,将这些找到,再予以核实,最后只有一名名为‘酆先’根据验传却找不到。” “故而猜测,那陆贾便是再咸阳之内。” 龙且一连串说了好多话,竟是没有丝毫磕碰,逻辑清晰无比。 别看平素之中嘴巴笨,但锦衣卫的专业素养是有保证的,他这个当教官的能差吗? 找陆贾这只阴沟老鼠,当真是用上了‘抽丝剥茧’这样的绝活了。 而且是以极小的端倪查到的,锦衣卫不可谓不用心。 柳白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开:“在咸阳?倒是有趣。” 这一刻,柳白甚至想笑。 能有这样的行为,无外乎最简单的犯罪心理学。做事之人,总是想要近距离看看自己的杰作,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变态,甚至有人将作案现场当做自己的心灵归属地,时不时都要回来再看。 但是.....这也就代表着陆贾的目标,确实是他柳白不假了。 “戒严搜索,秘密行动。” “找到了抓到昭狱,死了也无妨。” 柳白淡淡开口,这种找老鼠的工作,确实也并非他柳白的强项,自然不想消耗太多精力。 即便是现在的柳白,也是有短板的,那就是....位置。 大秦左相承袭武安君,注定了他柳白只能站在‘统筹’的位置上处理事情,而不能事事亲为。 要真让柳白将政务放下,全心全力找陆贾,哪怕是真的找到了,杀了,对于大秦来说,都是亏得。 “诺!” 龙且微微点头,眼神之中有一股杀气。 别说,他现在最想杀的人,就是陆贾了。 这踏娘的...让锦衣卫丢脸了啊! “无需想得太多,他要是能躲一辈子,跟死了也没分别。” 柳白拍了拍龙且的肩膀。 龙且咧了咧嘴:“俺就是想拧下他的脑袋,给柳公出出气。” 此话一出,柳白哑然失笑:“本相档次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 龙且想点头,却不敢点头。 不是档次低,纯粹觉得自家柳公也不是什么大心眼儿的人呐。 “少爷,咸阳令将闾公子,携咸阳新任县丞贾生求见。”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厅堂之内,开口禀报。 第787章 将闾公子,为国举才 “将闾?” 听到将闾来访的时候,就连柳白都是有些出乎意料。 自己这么多学生,就是将闾对自己最为‘疏远’。 倒不是真的说不愿意亲近,而是将闾这个小子本身就倔,也从来没有对储君之位有过想法,在咸阳令这个位置上恪守本分深耕。 真算起来,将闾这种性子,还真是皇权最乐于见到的皇族宗室。 “让他过来吧。”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而后点了点头。 陈婴退下之后,龙且十分识相得上前开口道:“柳公,这新任咸阳府丞贾生乃是九卿典客古峻所推举的。” “但锦衣卫查过之后,这个贾生倒也算不上是古峻的人,也就是往些年,贾生的父亲与古峻有些许交情,徇私了一把。” “贾生任上之后,没有急着参与咸阳府衙事务,反倒是开始翻阅过往陈案,旧例。” “仅仅五日,破三起陈案,并且对于府衙之例进行诸多改动,颇得府衙赞誉。” “将闾公子这样的性子,亲自查阅之后,也是罕见夸赞。” 龙且虽然憨了一些,但是对于自家柳公想要知道的,那领会意图可是非常的快。 贾生这个人是最近冒出来的,柳公不知晓,十分正常,这时候才是他们这些锦衣卫发力的时候。 “哦?” “徇私之事,本相本是不满,但这样一说,倒是有了举贤纳士不拘一格的派头了。” “能得到将闾赞誉,实属难得。” 柳白也是颇为讶异。 就古峻那糟老头,说实话...用人能力堪忧,可没想到也能瞎猫抓到死耗子,真正为大秦举贤一次,反倒是让柳白对于古峻高看了一眼。 “去将萧何也唤来吧。” “将闾此来,估摸着还是为了这个贾生。” “萧何处理政务这么久,已然熟稔在心,他看的比本相看的要清楚。”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 就将闾这小子的反常举动,他柳白猜不出什么端倪来才奇怪。 龙且点点头,转身便是出去了。 偌大的厅堂之内,柳白自顾自得斟茶,略微细饮,心中也稍微有些感慨。 别说,这些个公子都已经开始在发展起来了。 扶苏这位大秦长公子自然不必多说,致力于帮助大秦收揽百姓之心,而且协助中尉陈阳巡查各个郡县的官吏考核总汇检验,算是忙碌得一塌糊涂。 如今的太子,曾经的六公子嬴彻也不老实,白纯在江湖上招揽了一批还算是清白的江湖人,算作是自己的武力班底,就是文事上面薄弱了一些。 可考虑到扶苏这个长兄的身份,文事上的薄弱,反倒像是这位太子殿下故意露出来的薄弱底子,如同是在向始皇陛下起誓,未来绝不会对兄弟们有分毫打压。 至于十三公子嬴辰和十六公子嬴轩嘛....一个身边有李二风的帮助,另一个游历大秦天下。 就连柳白抽嘴巴子最得心应手的十八公子胡亥,现在在草原上做生意也是风生水起。 前段时间锦衣卫送来的密报之中,草原匈奴人对于这个‘趁火打劫’的小屁孩商贩,甚至起了个匈奴名号‘狡猾的骨碌打’,说胡亥就像是草原上的老鼠,真就是逮着你家吃。 柳白也没想到,自己会从这一条路子很大程度上改造了大秦。 如此想着,柳白竟是有些怔怔出神。 懿文宫掌书这个位置,真不是他一开始想要的,现在却是变得无比重要了啊。 “或许....是我刚开始小瞧了他们吧。” 柳白长叹一口气,心中略微有些愧疚。 “老师。”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门外响起,只见将闾带着一名中年人走入厅堂之内。 中年人的样貌....普通! 普通到扔进人群之中,绝对难以再寻找的那种程度,与柳白这种玉树临风简直是天壤之别。 柳白饶是看了好几眼这个中年人,也只能心中感慨一句:‘人不可貌相’。 能让将闾看上眼,此人即便不是什么大才,也绝对是有着自己独到之处的。 “贾生,拜见柳相。” 那中年人看向柳白,而后急忙将脑袋低下,恭敬的开口行礼。 “柳公。” 而龙且和萧何也已经过来了。 “都坐吧。” 柳白摆了摆手,也懒得弄什么俗礼那一套。 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滚蛋,这一直以来就是柳白的性子。 “多谢柳相!” 贾生恭敬开口,礼节上却不敢有分毫马虎。 将闾行了个弟子礼,但是没有开口,紧接着便是落座。 至于萧何和龙且嘛... 龙且走到柳白的身旁,面色紧绷,随时警戒。 萧何则是坐下之后,看了几眼贾生。 不知为何,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让萧何总是想要看上这么几眼。 “将闾,你来为师府上何事?” 柳白淡淡开口问道。 他也懒得兜圈子,弄客套这种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 “老师,学生是在咸阳府衙之中,发现一人才,故而特地推举给老师。” 将闾看了一眼贾生,而后对着柳白开口说道:“此乃贾生,乃是我咸阳府衙新任府丞,为人沉稳,办事周全,更难能可贵的是于我大秦之律、例有着独到见解。” “学生以为,大才用之小处,固然无虞,可归根结底,还是浪费了一些。” “故而推举给老师。” 这一番话说出口,饶是柳白都觉得有些意外。 他原先猜想的是,将闾带着贾生过来,是有‘混个脸熟’的意味,想要让自己多注意一下贾生这个人,若是考察过了,再行拔擢之事。 毕竟将闾的性子还是偏向于谨慎一些的,这也正常。 可.... 现在直接说是‘推举’? 就代表着,从将闾角度来看,这个贾生无论哪个方面,都能经过他柳白的考察? 这一下子,饶是柳白,都要对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另眼相看了。 “贾生...” 柳白略微沉吟,看了一眼贾生。 贾生立马惶恐,起身道:“启禀柳相,此乃公子谬赞。” “贾生不过一介文士,哪里担得起公子赞誉。不过是于咸阳府衙之中,恪守本分,公子错爱罢了!” 一连串的谦虚之词,反倒是让柳白对贾生感了兴趣。 因为....贾生只说了将闾夸他,却绝口不提‘推举’一事。 这证明...这个中年人,对于拔擢这件事,认为是再情理之中不过的事情了。 这种‘认为’,是一种自信! 盲目的自信会出现在少年人身上,但...能得到将闾‘喜爱’的中年人,这一份自信,还是盲目的嘛? “贾府丞,萧何有些疑惑,贾府丞可解惑否?” 就在此时,萧何开口。 第788章 婚配否? 一看萧何,柳白瞬间就了解意思了。 这小子长大了,谨慎了啊。 “不知贾府丞...” 萧何缓缓开口,将闾心情紧张。 别看他性子在这儿,对于贾生的能力也信任。 但是说实话, 这位萧何先生,他将闾可是真切领略过其处理政务的能力的。 整个朝堂之上,恐怕只有那位李相,能说在政务方面领先萧何半手,就连自家老师,恐怕都是稍稍逊色。 如今萧何要开口盘问,贾生当真能接得住招吗? 事实上,哪有学生不想得到老师认可的呢? 将闾为国举才是真,但带到丞相府,除了让柳白把把关之外,何尝没有想要....告诉老师,他的学生也会识人了? 贾生面色凝重。 饶是他这样的心性,蕴含着最为深层的毒辣,此刻也是难以真正意义上保持平静! 柳白....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无论自己以前在暗中如何谋划,但真真切切见到柳白的时候,外界的一切传言,在贾生看来,都是笑话。 外界言柳白天生聪慧,文采如谪仙,计谋城府,皆乃人间一流。 但....在贾生看来,这些夸赞,对于柳白来说,甚至是有些贬低! 他只要但凡露出些许马脚,柳白绝对会将所有的一切看透的。 这....根本就不是人! “请萧何先生赐教。” 贾生沉声开口。 一句平常到极致的应话,也是礼貌之语。 反倒是萧何,眉头略微动了一动,继而恢复寻常,沉声开口道:“贾府丞婚配与否?” 此话问出,整个厅堂之内,为之一寂。 就连柳白,都是眉宇轻微一挑,略微不解。 将闾更是傻眼。 他怎么也没想到,萧何问的问题,居然是婚配? 难不成你想给贾生介绍媳妇儿不成? “尚未。” 贾生面色平静,只是摇了摇头道:“贾某少时贫困,父母双亡,虽得微薄学识,然...毕竟家徒四壁,岂敢唐突女子。” “今尚且未婚。” 此话说出,萧何含笑点头。 一连串的问答,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柳白看了一眼萧何,只见萧何表情不变,而是自顾自得自己斟茶。 斟茶将满,方才停手。 没有端起轻饮,反倒是收回了手,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柳白收回目光,轻笑着开口说道:“将闾啊。既然这贾生是你举荐,本相自然要多加关注。” “既然贾生如今是咸阳府丞,自然走的是政务的路子。” “政务一途,空谈不如实干。” “这样吧,你这段时日,将咸阳府衙的政务,多给些贾生,本相自然会看看结果如何。” 柳白一番话说完,算是给足了将闾面子。 一个当朝丞相,说出愿意多加关注,已经是泼了天的面子了,基本也就代表着升迁有望。 将闾如何能不高兴?连忙也是拉着贾生站起,开口致谢道:“老师,学生自信贾生之能。” “为国举才,学生欣喜矣!” 说罢,将闾长长作揖、 至于贾生,虽是面上浮现惊喜色彩,也是连忙行礼致谢。 可他的动作,却是略微迟缓了将闾些许。 不知道到底是错觉?还是另外的什么,他对于萧何,竟是心底里没由来得生出些许恐惧。 这一种恐惧,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比方才真正面对柳白笑容之时,还要强烈。 就....就仿佛年少之时,他刚刚入了那山寨,那大当家看他的眼神。 那个眼神过后,贾生经历了人生之中的大痛,他睡在了大当家的屋中。 如今再有这样类似的感觉,竟是让他多少年来没有动荡过的心,再次恐慌起来。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将闾,记住,你现在是咸阳令,政务之事不可怠慢,但学习亦是不可废,有空就到你六哥那里,多谈些,了解些政务也是好的。” 柳白开口嘱托了一句。 将闾属于‘治下’的人才,这个‘下’,并非是底下的官吏,而是拿出切实办法,治理百姓。 安邑之地,平叛之后的百姓乱子,扶苏和嬴彻都给出了办法,但在柳白心中却是清楚,这些都是短时间维度的治理。 如果将时间拉长,将闾会比他这两个哥哥做的都要出色。 “是!老师!” 将闾点头,也是将柳白的嘱托记在心里。 继而,便是领着贾生朝着丞相府外走去。 这个一向在府衙之中板着脸的咸阳令,破天荒在贾生面前丝毫不掩饰笑容。 他不怕自己的下属爬到上面去,为国举才,他心中欢喜。 反倒是贾生,虽是依旧面带笑容,但眼神之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可怕! 入了丞相府之后,他方才是真正觉察到可怕!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对于柳白身边人也是极为高估。 但今天看来,单单是那个萧何,就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没有实质性的交锋,但....这一种直觉,却是极为深刻! “公子,可否与我讲讲柳相?” 贾生温和开口。 .... “说罢,萧何。” 丞相府之内,柳白手指微微叩着案桌,双目看向萧何。 萧何方才斟茶斟满,就是不愿意继续谈下去了。 这就代表着,萧何心中有什么别的想法。 这一点,柳白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萧何心中的想法,可能还是这个贾生,而且还是不好的方向。 萧何目光犹疑,眉头紧蹙,手指轻轻绕着茶盏,沉声开口道: “柳公,那个贾生....有古怪!” 第789章 这小小的一座丞相府,便是大秦的擎天柱! “说说。” 柳白微微皱眉,示意萧何继续说下去。 当贾生走入丞相府的时候,柳白就感觉到有些许不舒服。 倒不是说真的是因为那平平无奇的面容或者是谈吐之类的确切原因,而是....直觉! 将闾担任咸阳令,本就是身边缺少人手,如今突然来了一个能让其极为满意的府丞,是一个极为...古怪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柳白就是想要不对贾生多看两眼也难。 现在萧何也有如此感觉,那定然要好好听听了。 “柳公,萧何有三疑。” 萧何略微沉吟,手依旧是轻轻绕着那茶盏,仿佛是想要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进行条理性论述。 对于识人,其实萧何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理论。 这一套理论杂糅了他在沛县为主吏掾之时的处置经验,也结合了柳白一点点的教导。 将贾生套入这一套理论之中,就会引起他的警惕。 “其一,贾生言父母双亡,然家境如何?若是家境贫困,为何识文断字,而且能处理政务?政务非比作文,乃是苦心熬出的经历方可,贾生能得到将闾公子赞赏,自然娴熟。” “而其若是家境富裕,何以至中年方才入咸阳,寻古峻帮辅,入咸阳府。” 这一个疑点,基本就是两难! 要知道,纸张的发明也是柳白去年所做,寻常人家的孩子都难以接触到‘文字’这个东西,更别谈一个家境贫困的孩童在乱世之中识文断字了。 可若是富裕....真的会有人在有‘钱财’、‘人脉’的情况下,硬生生熬到中年方才开始仕途吗? 柳白看了一眼龙且,后者微微点头,明显是知道等一下肯定要派人去查探贾生的过往。 “其二,贾生方才入府,恪守礼节,面容之上虽有些许惶恐之色,然手平稳,呼吸不促,此乃淡定自若之象。” “柳公,您如今是大秦左相,承袭武安君!将闾公子更是您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贾生能保持如此形态,已然非常人。”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种气度,绝对不是书籍之上可以学来的,贾生绝对是见过世面之人。” 萧何沉声开口。 气度,依靠学习,永远都是学不会的。 只有见过,方才会保持淡然,也就是‘见怪不怪’。 寻常人乍富,总是能让人一眼看出,原因便是一个人接触到一件他从未见过的事务时候,无论是眼神,还是肢体,总是会流露出些许‘讶异’的反应。 可今日....贾生完全没有! 就好似,早就见过自家柳公一般,或者说早就见过与自家柳公同等地位的大人物! 要知道,这可是丞相府,寻常人别说是登门了,就算是从门口路过,也是不自觉脚步轻声! 就如同陈婴,在丞相府之内是管家,可一出了丞相府,便是一郡郡守,也得老老实实哈腰。 这种身份权势带来的压迫感,只要是一个人,就会本能惶恐。 可贾生没有! 柳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手也是略微搭在案桌之上。 他为什么见到始皇陛下不会如同寻常臣子一样连呼吸都困难,是因为他来自于后世,天然对这个大秦天下有一种审视的态度。 可贾生凭什么? “最后一个疑点,或许也是最不可以称之为疑点的地方,恰恰是我觉得贾生定然有古怪的地方。” 萧何面露犹疑之色,开口道:“方才我问其婚配与否,贾生答否。” “自古以来,庸碌之民,寻食,盖屋,娶妻,生子。唯有心有大志向者,觉一切琐碎之事皆为枷锁。” “人至中年而未娶妻,我以为其心中有他想。” “或怀揣青云之梦!可....若如此,又与其如今方才来咸阳相左、” “故而疑虑。” 这一番话说出,就连柳白都是紧皱眉头。 娶妻....是这个时代男人很重要的一件事。 他柳白没有娶妻,是因为强秦之事,实在是路途漫漫,压根儿也没想过这个。 可....贾生一个寻常人,甚至在入咸阳之前,都没有当过官,凭什么? 当真心有大志到他柳白这个程度? 说实话,柳白不信。 超越时代的目光和格局,是柳白身上的枷锁,寻常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 “萧何,你分析得很好。” “本相也觉得此人古怪,但只是直觉罢了。” “你如今能调理分析,本相很欣慰。” 柳白微微点头,深深看了一眼萧何。 不愧是史书上就名震青史的名相,再加上黄石公的倾囊相授以及自己的教导后,识人能力已经抵达如此地步。 柳白甚至觉得,若是自己并非带着后世的记忆而来,在这些方面都会被萧何直接碾压! “龙且,你去查探贾生的生平,包括其父母。” “派遣锦衣卫前往贾生一切能寻察出来生活的地方,走访百姓,邻居,校对。” “派遣两队锦衣卫,一队密切保护将闾公子,另一队密切监视贾生。若是其有异动,自行判断是否要将其缉拿,甚至若是有极度危险的举动,必要情况下锦衣卫可出手将其格杀!” 柳白对着龙且开口吩咐,算是在未知情况下将部署做到了最为妥帖的程度。 他是没什么精力,没什么空当去对付一个人,真的要出手,绝对是全方面的碾压。 别的不说,就一个咸阳府丞,便是杀了,他柳白也抗得起这点儿小事。 “是!” 龙且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萧何依旧眉头紧锁,仿佛还在细思。 “萧何,不用多想,这个贾生如果是对政务官途上面有野心,本相也不是拒绝人才的人,会给他一个充分发展的空间。” “可若是他当真是背地里面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本相也断然不会放过。”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对于人才,柳白甚至觉得野心是一件好事儿,这也是为什么会给游航一次机会的原因所在。 可若是有他想....柳白的刀,真的很快。 萧何沉默,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心中....有些苦恼,也有些自责。 若是当真自己再厉害一些,就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之中再分析出一些吧。 .... 而此刻,咸阳府衙之内的一处书房之中,贾生眉眼阴鸷。 贾生认为自己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但.....那柳白和萧何的强大,让贾生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一定觉察到了! 之前策划雍城叛乱,贾生相信柳白的能力,所以能做到这一切。 可现在....他发现,还是低估了那一座丞相府! 这一刻,贾生甚至有些许错觉: 这小小的一座丞相府,便是大秦的擎天柱! 第790章 要是所有人都和龙且一样就好了 第790章:要是所有人都和龙且一样就好了 “头儿,听说公子高那边的空军扩编,咱们是不是也能去尝试一下?” 咸阳城城门处,一名年轻的巡防营士卒双目神采奕奕。 要知道,这可是上天啊,之前第一批的空军都是各个军伍之中拔出来的,他们这种守城小兵自然没有机会。 整个空军里面,唯一一个跟城防巡防营带点关系的,也就是上卿蒙毅了。 可现在要扩编,如何不心动呢? “得了吧!” “你不够格儿。” 队正瞥了一眼这个小子,丝毫没有留任何情面,直接冷水泼下去。 “不就是飞到天上扔东西吗?那次让俺们配合演练的时候,我都看到了!” 年轻士卒一挺胸,很是不服。 让他去虎贲营试试,他没这个胆子,那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无双猛人;玄甲军就更没戏了,那批货是能下马跟虎贲营打几个来回,上马敢一百人冲万人的狠货。 只有这个空军,看起来还稍微带点儿希望。 “呵呵。” “一句话,你没戏。” “咱们巡防营的副统领,昨儿个去了,被公子高提溜着回来的。” “自己想想吧。” 队正笑了笑,压低声音开口说道。 空军扩编,可不止是他们这些底层小兵有想法啊。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空军一旦上了战场,绝对是能大把捞军功的兵种,谁踏娘的不眼红? 可是...空军,难道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 从柳白设立空军开始,这就是一个纯粹的‘战术兵种’,非但是对武力有严苛的要求,就连战术素养,心理承受都有着极为离谱的限定。 连蒙毅这样的人,也隔三差五要给整个空军讲述战术课程,更别说从王翦身上一边学,一边实践的虞子期了。 毫不夸张得说,单从战术上来说,空军里面捞两个人出来,扔到地方军伍当踏娘的首席将领都够格! 甚至,在朝堂将领之中,已经有人开始盯上空军,对柳白提议是不是能整个‘军伍班’什么的。 “什么?!” 听到这话,那年轻士卒长大了嘴巴,而后左右看看,生怕此事儿泄露出去。 乖乖,副统领都这么不顶用,那他一个小卒,不是更加没戏了? “你啊....小子,好好站岗,太平的日子难得哟!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一辈子....” 队正哈哈大笑,拍着那年轻士卒的肩膀正准备教育一番。 忽然,瞳孔猛然一缩! “警戒!” 队正瞬间将腰间秦剑拔出,面色警惕看向远方。 只见远方一马匹快来,掀起些许烟尘。 关键的是,这马匹之上的骑士,并非如同寻常一般直立坐着,而是....整个人趴在马屁之上。 队正的眼神愈发严峻,甚至是沉声吩咐一名士卒:“拒马桩!” 仅仅十息实践,城门之外,拒马桩立起,甚至是有五名腿脚快的士卒走入城中,只要发生些许异动,便是发动警戒。 “踏!” 随着马蹄声愈发近,那年岁已经有些大的队正愈发紧张。 他是一个太平兵,自打入伍起,就只呆过府衙和巡防营这两个地方。 天下征伐,这队正也只是笑着对家中妻儿说:“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可真当有什么事儿出来了,这队正还是站在了所有年轻士卒的前面。 队正仅仅握住手中秦剑,甚至有了些许汗水。 因为....马匹速度不减! 拒马桩在此,城门在此!若是当真没什么事情,理应减缓速度。 便是真的有急令,也当时高喝,让他们提早放行。 现在....减缓速度?反倒是奇怪啊! 队正咬着牙,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小心翼翼向前探了几步,朗声道:“缓马!” 结果,马匹速度不减! 一列士卒,尽皆紧张,纷纷结阵! 而就在此时.... 队正瞳孔紧缩! “所有人待令!” 大吼一声,狂奔向前。 他....看到了飞鱼服。 飞鱼服上,是血迹! 骑马之人,生死不明! .... 丞相府内,柳白来回踱步。 朝堂要迎来大乱,处置完古峻等人后,正式开启春闱并且着以惯例,这是能影响上千年的事情。 即便是柳白,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 因为....在他的目光之中,将要出现的官位空缺,实在是太大了! 草原之上,需要一大批官员,还要兼顾武事。 百越....这块南蛮之地的开发需要的人更多! 人口的发展最大的限制是食物,但柳白更缺时间! 打出来的地若是没能直接吃进嘴巴里,始终是要出问题的。 “砰!” 心情烦躁之下,柳白一脚踢去,竟是将一个石墩踢到。 “一步步来,不要急。” 柳白深吸一口气,双手环胸,而后手掌轻轻拍着自己的手臂。(这是一种缓解焦虑的方式,很有用,推荐给大家。) 如此深思,柳白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大秦的人口要赶紧迎来爆发期了。 否则,有生之年,将蓝星改名‘秦星’,还真的是有点儿难度啊。 “要是所有人都像龙且一样,辛勤播种就好了啊!” 柳白长叹一声。 但却没有想到,他自个儿还未成婚呢! “柳公!” “柳公!” 就在此时,一连串疾呼声响起! 龙且那破锣嗓子,响彻整个丞相府。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甚至觉得龙且有当曹操的潜质。 然而....还未说话,便看见龙且抱着一个人,风风火火闯入庭院之中。 此人....浑身紫黑血迹,俨然重伤! 第791章 传本相的命令,锦衣卫集合! 第791章:传本相的命令,锦衣卫集合! “怎么回事?” 庭院之中,柳白的脸色沉得可怕。 他认得这个年轻人。 陈彬,锦衣卫上次大考之中的‘偏科’战神,龙且在谈及锦衣卫梯次人才建设的时候,就说过此人。 后来柳白还调侃了一句‘偏科的年轻人,未必不如全能’。 如今....却是重伤到了这种程度! 在整个大秦,还有人胆敢对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出手? “柳公,这是....俺派出去清剿缉令的人。” 龙且咬着牙,眼神凶狠。 “龙且让一下。” 就在此时,陈婴提着一些急用的医药小箱子也是匆匆赶来。 一边打开箱子,陈婴一边开口说道:“柳公,已经派人去医学院请医者了。” 说罢,拿出丞相府之内特备的金疮药,又看向陈彬。 血迹斑驳,衣服已经粘连在身体上了,压根儿就没办法上药。 陈婴牙齿微微一咬,索性拿出剪子,将陈彬的衣服剪开,小心翼翼得用剪子轻微将衣物挑开。 “咳。” 触碰到伤口之时,已经晕厥过去的陈彬还会发出闷哼声。 柳白沉着脸,迈步走向一旁。 龙且会意,也是连忙过去,免得他们的谈话打扰到陈婴的急救。 “这一次锦衣卫派出去多少人。” “只有陈彬回来了吗?” 柳白沉声开口问道,眼眸之中杀意涌动。 锦衣卫虽然直属柳白辖制,但却是大秦公差序列。 截杀大秦公差,视若谋反! “柳公,此次派出去三十人,如今只有陈彬回来。” 龙且面色愧疚,但还是老老实实开口。 这三十人,都是派出去的好手。 特别是领队的旗官邢超,自己还答应了他,等到和别如雪成婚的时候,让这个混小子带着弟兄们来吃酒。 可现在...陈彬如此重伤归返咸阳,让龙且的心都沉下去了。 “先救治,然后将此事调查清楚。” “无论是何人,哪怕上头牵扯到朝堂重臣,本相也要他血债血偿!” 柳白眉宇之间,尽是冰冷杀意、 这一番话,不似从口中说出,反倒是想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杀机一般。 “是!” 龙且重重点头,臂膀上的肌肉虬起。 查这件事情不难,邢超领队是清剿缉令上那些江湖大擘,只要顺着找,定然可以寻到。 柳白缓缓回头,看着陈彬那满身是血,即便在昏迷之中也因为剧痛表情流出痛苦之色,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大怒之下,柳白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话: “马踏江湖!” 仅仅四个字,代表着大秦的江湖,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 “柳公,柳公!” 看到柳白风风火火得走动,萧何也是一惊,连忙追出来,想要问什么事情。 然而....柳白甚至看都没有看萧何一眼,径直走到书房之中。 没有分毫犹豫,直接就提笔书写。 调令锦衣卫,少数人让龙且去办也便罢了。 但这种整备着要大动作的规模调令,柳白也必须走程序。 无论是哪个人如此胆大妄为,都代表了如今大秦所谓的江湖一些态度。 既然不愿意好好做大秦的顺民,过安生日子,那就索性不要过了! “龙且,江湖之上有多少宗门、派别、所谓的山庄、福地、名川教派,锦衣卫半日之内必须全部整理出来。” “通知锦衣卫的兄弟们,整肃装备。” 柳白将笔重重一顿,而后将那还有墨迹的调令直接扔给了龙且。 他从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等待陈彬醒来,只是需要一个确切的开刀人。 若是不能造一场江湖浩劫,他柳白干脆踏娘的辞官算了! 此话说出,萧何吓了一跳! 只知道刚刚龙且抱着一名锦衣卫过来,为何牵扯如此之大啊? “柳公,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可啊!” 萧何连忙开口。 他还不知道此事到底是何缘由,但....朝廷以军武的力量强行马踏江湖,绝对是一件大事儿。 他不能让自家柳公盛怒之下作出如此举动。 龙且闭口不言,拿着柳白方才书写调令的纸张,已经略微颤抖起来了。 不是害怕,而是愤怒! 自从在巡防营营地,和项氏兄弟大战之后,龙且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情绪了。 这一次,他的全力,要让天下武夫明白,江湖和战场杀伐的区别! “本相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柳白看都没看萧何一眼,瞥向龙且。 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什么独断乾纲之人,对于身边人的谏言也是很耐心听完。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他不需要冷静! 狗屁的江湖,连国家的权力都罔顾,只能是遗祸大秦! 唯有真正露出大秦军伍的强壮肌肉,这些人才会发自内心得害怕。 “是!” 龙且沉声应下,而后抬眸:“柳公,此番马踏江湖,可否由俺带着?” 这一句话,俨然已经是请战了。 一旁的萧何咬了咬牙,索性一步上前,挡在柳白和龙且之间,伸出两只手按在案桌之上:“柳公!不可冲动啊!”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请柳公必须要冷静啊!” 萧何快疯了,他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一件事。 马踏江湖.... 他知道,自家柳公对于江湖的观感一向不好,一个崇尚法治之人,对于江湖那种游荡于律法之外的人,柳白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然而....一旦真的做了这件事,自家柳公势必会名声极差。 马踏江湖与北伐匈奴,南征百越截然不同。 这是一场切切实实的内战性质的杀戮。 若是当真做了,自家柳公定然麻烦不小。 “冷静?” “你让我拿什么冷静?” 柳白伸出手,一把抓住萧何的肩膀:“庭院之中,锦衣卫的弟兄正躺在那里,生死不明!” “他们执行的是大秦明确下发的缉令,是踏娘的公务!” “既然这些所谓的江湖人自诩为打下,将大秦的律法铁规视若无物,那本相就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灭顶之灾的恐惧。” 说到这里,柳白甚至忍不住手上加重了力道:“萧何,我明白,你觉得这件事是不对的,至少不应该这样做。” “但本相告诉你,此仇不报,我柳白誓不为人!” 说罢,柳白一把撒开萧何,一巴掌拍在案桌之上。 “砰!” 重力之下,案桌桌面裂纹碎裂。 “传本相的命令,锦衣卫集合!” 第792章 龙且领队,征伐绿林响马 咸阳城之内,百姓喧嚷。 东南西北四个商市的开设,让商贸的风气正式迎来上涨。 包括普通百姓在内,都是得到了不大不小的收益,至少生活的成本是切实降低下来了,自个儿卖粮食的时候,耗费的时间也少了许多。 连带着春风苑这样的地方,也是迎来了自己的繁荣。 然而.... 今日却是有些古怪。 众多商贩发现,今天街道之上,平白无故多出了许多人,皆是面色匆匆,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穿越商市,不购买商品,不售卖东西,就是最为简单得走过,仿佛是赶路一般。 “发生事儿了?” 一名商贩自顾自嘟囔了一声,而后又自个儿摇了摇头。 能发生什么事儿?大秦好着哩! .... 陈彬终于醒了。 柳白身为大秦左相,亲自坐在陈彬的床榻之侧,听他细细诉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胶东郡,锦衣卫遇刺。 一个黑衣蒙面的高手,将锦衣卫旗官邢超当场击杀,而后便是开始了一场漫长的追杀之途。 除了陈彬,众多兄弟尽皆惨死。 “绿林。” 柳白咬着牙,重复了陈彬方才提到的名字。 而后便是为陈彬掖了被角,嘱咐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本相会办’,便是起身离开。 这一下,连萧何都知道,根本不可能组织自家柳公了。 呆在丞相府这么久,萧何对于柳白的脾性可谓相当了解。 睚眦必报,厚待下属。 如今绿林这个所谓的响马组织,居然敢对锦衣卫发起袭杀,并且开展了极为高效的追杀,这口气绝对咽不下去。 “屠了!” 柳白沉声开口。 萧何抿着嘴唇上前道:“柳公,可能有阴谋啊!” “如今锦衣卫发展甚快,已经算得上是惹人眼球了。若当真马踏江湖,恐怕....” 柳白一抬手,示意萧何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不是冲动的人,但绝对容忍不了所谓的‘好汉’在明面上挑衅国家的尊严。 从一开始,他柳白对于江湖中人,都算不上什么好感,无非就是没什么兴致去动手罢了。 “柳公,可走公途,让胶东郡郡守姜泉,领公差,配合军伍剿匪!” 萧何咬了咬牙,还是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违抗柳白。 不知道为何,萧何本能觉得此事不对劲。 “柳公,那吴逊的清源山庄是山东五郡七十四县的响马头子没错,但....为匪盗之人,首死贼散,注定不会有什么忠诚可言。” “即便是遗留些许亲信,如何能真正做到截杀三十名锦衣卫?而且还只有陈彬一人跑出?” “再者说,袭杀和追杀,本就是需要人在背后严密把控,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对锦衣卫出手?” “最后,杀了咱们三十名锦衣卫又是为何,到底能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柳公,先思而后动啊!” 萧何语速连珠,显得迫切非常。 他....真的害怕! 一个困境在面前不可怕,可怕的是看似一点儿都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实则却是身在一场迷雾之中,看不清楚! 萧何害怕的点,就是....他看不到此事,到底何人会有何样的收益! 人做事,是有动机的,可他看不到这件事有任何的动机。 当真是为了报仇? 可笑! “锦衣卫被所谓的江湖好汉杀了。” 柳白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直视萧何。 就这么一句话,萧何愣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家柳公会突然不理智起来。 “锦衣卫的兄弟,若是为了大秦的利益死在了敌人的手中,本相一句话也不说,无非就是谋划,复仇罢了。” “可是,锦衣卫的兄弟,是死在了所谓的绿林好汉的手中,死的没有任何价值。” “他们不止是下属。” “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曾经在本相面前卖力训练,为了能有朝一日,为了大秦的利益献出生命的人!” “从加入锦衣卫的那一天起,他们就怀揣着会死的决心。” “但是,没有人想过自己会死的这么窝囊!” 柳白面色 沉的可怕,但话语之中,满是滔天怒火! 是的, 不值! 这三十名锦衣卫死的不值,才是柳白必须要马踏江湖的关键! 他不能再让任何一个人死得如此不值! 锦衣卫的每一个弟兄,他柳白都要为其生命负责! “萧何,莫要阻拦了。”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萧何转眸一看,只见陈平走出,面色平静:“若是当真有什么事,无非应对便罢了。” “可要是今日不出头,锦衣卫不复以往。” 此话说出,萧何愣住了。 他明白陈平的意思,主要还就是一个字:气。 若是锦衣卫死在了江湖人的手中,而柳白选择了让公差配合军伍去剿匪,那么锦衣卫.....再无以前的那一股子气。 就如同孩童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只会告诉家中大人为其出头一般。 没有能力也便罢了,这是无可奈何。 可面对江湖人,还要借助公差和军伍,让锦衣卫日后如何再抬头? “柳公.....三思!” “谨慎!” 萧何深吸一口气,没有阻拦,只是深重嘱托。 柳白看了一眼萧何,微微点头。 有萧何,陈平在,即便有什么阴谋,那又如何? “龙且!” 柳白行至庭院,忽而高呼。 龙且快步而来。 “山东五郡,绿林响马。” “你亲自领队,一个月之后,若是本相还能听到所谓的绿林响马,本相亲自扒了所有锦衣卫的飞鱼服,丢不起这个人。” 柳白冷声开口。 此话说出,俨然已经是将这次任务压迫感拉到了极致。 龙且面色肃然,再无寻常那些轻松之意,朗声开口:“是!” ..... 第793章 陈平识破计 抓捕人犯要证据,清剿只要名单。 龙且不着铠,只是身穿一袭寻常劲装,骑马在上前锦衣卫前头,威风凛凛。 “锦衣卫?好多锦衣卫?” “发生什么事儿了?” “天塌了!这么多锦衣卫....那领头的人是谁啊?” 百姓们看到如此阵仗,纷纷啧啧称奇,惊讶异常。 要知道,锦衣卫与寻常士卒不同,寻常任务也就是单人查探或者组成小队。 如今这样大规模集结,可是从未有过的啊! 当暗探走到明面上的时候,给予的画面冲击感,可不是寻常可比。 “那是....黑夫哥?” “黑夫哥!!!” “小声点!没想到黑夫哥是锦衣卫的大人物啊!” “三个时辰,也就只有黑夫哥了!怪不得这么厉害,原来是锦衣卫!” “小六!小六!快看,你的黑夫哥!” “从今天起,我不喜欢文弱书生了,我只喜欢锦衣卫!我的意中人是一名锦衣卫,总有一天,他会穿着飞鱼服,走入春风苑,来点我喝酒!” “....” 当龙且走过春风苑之时,那些相熟的姑娘们认出了这位咸阳奇男子。 想不认出也难,单单是那恐怖的战力,她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身为烟尘女子,不能在接客的时候遇见太过经验的男人,否则以后的每一个顾客,都无法带来新奇的感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名春风苑的花魁,捂着嘴巴,美眸落下眼泪。 春风苑小文,后改名小六。 “黑夫哥!要得胜!” 小六抛却所有,将半个身子探出窗户,使劲儿挥舞着手中绢布! “黑夫哥,要得胜!” 无数烟尘女子,使劲儿挥舞手臂,高呼不止! 仿佛是影响了很多人,隔壁的秋风楼姑娘,亦是高呼。 龙且过街道,满城红袖招。 “头儿也太强了。” “这都是玩过的?” 一名副指挥使嘟囔了一句,敬佩不已。 另一名副指挥使眼观鼻,鼻观心。他曾和龙头领逛过春风苑,那‘战斗力’,简直就跟打架一样离谱。 这样的声势阵仗,都是龙头领每日每夜辛勤耕耘收获的好名声啊! 龙且斜眼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副手,甚至没有看春风苑的小六,只是继续前行。 在这个如今搏杀能力称得上当之无愧天下第一的男人心中,最为重要的,从来都不是玩乐。 柳公的愤怒,锦衣卫的耻辱,必须完成的任务,这些东西,是龙且认为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去干的。 暴怒的龙且亲自领队出发的锦衣卫到底有多强? 千军万马出咸阳! .... 三个时辰之后, 丞相府之内,柳白坐在主位,双目之中依旧冰冷。 坦言说,他有些冲动了,但....人毕竟是人,不是机器。 他胸膛里面跳动的,不是石头,而是切实的心脏。 马踏江湖,绝不是如同对付儒家一般,只杀高个,而是以一种斩草除根的姿态,尽数厘清! 而一旁,萧何已经将贾生的情况与陈平尽数说明。 这位瞎眼谋士,表情出现极为罕见的冷峻。 虽然没有见到贾生,但萧何的分析,陈平认为是对的! “柳公,杀了吧。” 陈平一开口,便是想要直接杀了贾生。 宁杀错,不放过。这一种质朴的观念,陈平向来遵守。 “不妥,将闾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不能让他输的这么彻底。” 柳白摇了摇头。 这个心动,可不是什么儿女之情,而是那股子为国举才的热切。 身为老师,他真做不出打击学生的事情。 陈平略微沉吟,总感觉此事有分毫古怪。 这一种古怪很奇妙,像是所有的事情,冥冥之中有些许串联一般。 又或者说....这些事情,仿佛是有人刻意引导。 可那个人太过于高明,根本看不清楚踪影。 锦衣卫出动任务,被袭杀,然后引出绿林响马....锦衣卫出动,领头之人,只能是龙且。 可.....为什么要让锦衣卫出动?这一切的图谋,难道是与江湖有仇? 还是说,这一切的图谋,其实只是为了....龙且? 甚至....他的脑海之中,冒出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 这一个猜想,在无数条脉络的分析,否定,再设想之下,不断得壮大,修改。 甚至....连陈平自己的面色,也愈发冷峻。 “不对!” 忽然,陈平惊呼一声,竟是直接拍案而起。 向来面色沉稳的陈平,生平第一次在柳白的面前,露出了‘惊慌’这样的姿态。 “龙头领不能带兵!绝对不能!” 陈平向前快步,竟是一下撞到了自己面前的案桌,猛地一下摔倒在地。 那杯盘碗盏,哗啦啦摔了一地,就连陈平自己衣袍的襟布都沾染上了这些,显得狼狈不堪。 “阿平!” 柳白面露惊色,快步上前搀扶。 只见陈平膝盖处,略微渗出血迹,连忙从怀中掏出布帛,为其擦拭。 萧何也是上前,满脸震惊。 在他的印象之中,陈平虽然目不可视物,但寻日之中,行动沉稳异常,从未有过磕碰这样的举动。 可今日,竟是直接撞到了方才拍过的案桌,足可见其心中所想有多么震惊,甚至忘却了这些。 “柳公,必须将龙头领唤回来!必须!” 陈平拉扯住柳白的衣袖,压根儿顾不上自己的伤势。 就是这么一句话,柳白也没能第一时间想到到底什么意思。 “阿平,你莫要惊慌激动。” “本相先为你处置伤口。” “陈婴,拿药箱!” 柳白大呼一声,面容之上,显现万分焦急! 岂料,陈平非但没有听进去柳白的话,手甚至从柳白的衣袖,拉扯到柳白的衣襟。 “柳公,这是调虎离山!调虎离山!” “一切的图谋,都是冲着柳公您来的!” 陈平大呼,向来温和的面容之上,甚至出现了些许狰狞。 此话一出,萧何整个人都蒙圈了! 第794章 书生陆贾,前来拜见柳相! 第794章:书生陆贾,前来拜见柳相! “什么?!!” 萧何惊呼出声,整个人都傻掉了。 陈平心思细腻,谋略深远,此处萧何自认不及。 但....这件事情,说白了是江湖人和锦衣卫的事情,龙且领锦衣卫马踏江湖,再大也是锦衣卫。 即便他萧何阻拦,说到底也是担忧马踏江湖带来的影响,以及自家柳公在朝堂上会遭人妒恨。 可现在....陈平却是说,目标就是自家柳公? “阿平,别着急。” 柳白眉宇微微一滞,但手上的动作不停,仍旧是细心为陈平擦去膝盖上沁出的血珠。 陈婴提着药箱赶来,柳白取出伤药,为陈平治疗了,方才松了一口气。 “柳公....” 陈平感觉喉咙有些干涩,但还是沉声开口道:“此番事情,说到底起因是锦衣卫。” “完成缉令,此乃锦衣卫的任务不假,但此事....却有一个极其大的疑点。” “这个疑点,让我方才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那个高手,到底是何人?” 陈平此话说出,柳白和萧何微微一怔。 说实话,即便是他们二人,得到陈彬回报之时,也是本能将那个所谓的‘黑衣蒙面高手’给忘却了。 因为后面已经暴露出了绿林响马这个组织,本能就是将其归结于绿林之内。 对于柳白来说,这些所谓的绿林响马,跟死人已经没有分别了,还需要多问吗? “锦衣卫擅长合击之术,这一次派出的任务,也都是龙且亲自选的,自然是其中好手。” “可,即便是这样,这个高手仍旧是轻而易举得将锦衣卫旗官邢超杀害,还是在众多锦衣卫的合围之下,足可见其不凡。” “如此高超的武艺,当真会为了所谓的响马头子报仇吗?” 陈平面色难看,仔细开口分析。 这一番话说出口,萧何本能得点了点头。 他本是底层主吏掾,对于江湖人也是有些许了解的。 对于江湖人来说,最好的生活是浪迹天下,四处行侠仗义。即便是囊中羞涩,也是选择为富户看家护院。 当响马,那是底层活不下去的人,或者逃犯才会选择的。 一个武艺高强到能杀了在三十名锦衣卫合围中杀了邢超的高手,需要落草为寇吗?显然不现实! 如此武艺,不说卖入军伍之中,便是单单保护富户,也大把有人舍得出钱。 柳白皱眉,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看向陈平。 陈平的性子他了解,这是一个能将一件事情所有可能性都想出来,并且一一进行事情推演设想的顶级谋士。 以陈平的性子,能惊慌失措得喊出‘调虎离山’这样的话,想必是已经想透彻了。 “这是一个阴谋。” 陈平深吸一口气,面容上有着说不出的凝重:“锦衣卫根据缉令去追杀,这是再正常不过。” “但....锦衣卫被袭杀,却是阴谋的开始。” “这个高手,绝非泛泛之辈。甚至....我都怀疑,此人并非是绿林响马!” “暗中布局之人,利用锦衣卫袭杀一事,不知道为何,引动了绿林响马对锦衣卫产生极大杀机。” “紧接着,便是派出高手袭杀锦衣卫。” “以柳公您的性子,还有龙且头领的武艺,这个暗中布局之人,恐怕心中设想的便是锦衣卫马踏江湖!” “而此时,锦衣卫能领队出去的,只有龙头领了。” 此话说出,萧何面容微微一滞! 引龙且出去,作甚? 结合方才陈平所言‘调虎离山’,离开山的是虎,指的自然是龙且。 那么....暗中布局之人,想要将龙且引开咸阳.... 龙且所长,乃是武力。 所以目标是.... “有人要行刺柳公?” 萧何惊声一呼。 他怎么也没想到,针对锦衣卫的袭杀,目标居然会自家柳公? “不错。” 陈平微微点头,深吸一口气:“龙头领的武艺之高,天下无人可敌手。” “恐怕,那暗中布局之人,是将绿林响马也用作棋子,用偌大的江湖作为诱饵,将龙头领骗出咸阳。” “因为....他们也没有把握,能正面面对龙头领。” “即便是那个袭杀了锦衣卫的高手,也不是龙头领的对手!所以他们忌惮,心中恐慌,谋划了这么大的一场局,为的就是袭杀....” 陈平说到此处,俨然已经面色难看到极致了! 三个时辰,龙且已经领着锦衣卫离开咸阳了。 即便是追,也至少需要五个时辰方才能追到,再往回赶,即便是以最快的速度....也是一天! 他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了,却硬生生给了整整一天的空档! 咸阳锦衣卫人数少了,丞相府防务.... “陆贾。” 柳白面色平静,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 能做到这一切的,他认为....只有陆贾。 这只阴沟里面的老鼠,果然还是忘记不了为祸之事啊。 萧何瞳孔猛颤,紧接着看向陈平。 只见陈平面色却是凝重非常。 若是此事当真是那个陆贾谋划的话,那么这一局的杀招,定然比之以往还要凶猛。 雍城之乱,如此大的乱子,都能作为棋子一般,说扔就扔,这陆贾的谋局,除非真的全部勘破,否则还真的无法体量出他下一刀...究竟蕴含了多大的杀机。 “本相倒真的很想亲手砍死你了。” 柳白淡淡开口,眼眸之中杀意涌动。 他不介意别人对他有敌意,甚至对他柳白布局也便罢了。 可现在...陆贾两次布局,第一次是雍城之乱,牵扯无辜将士、百姓。第二次以锦衣卫兄弟的生命为诱饵。 两次布局,柳白要亲手杀了陆贾,方可泄愤! “丞相府戒严!” “少爷,我马上派人去追龙头领。” 陈婴起身,连忙便是想要派人。 府上有乌骓,不知道愿不愿意让马夫骑。 可是.... 当陈婴站起来的瞬间,忽而面色一变。 紧接着,便是连续三个撤步,站咋柳白左前方,面容警惕得看向外面。 柳白皱眉,看向外面。 只听一道如同夜枭般的笑声,在丞相府门口骤然响起: “书生陆贾,前来拜见柳相!” “不知柳相,可敢开门否?” 第795章 柳相,您该死了 当声音响起的刹那,陈婴神色赫然绷紧到了极致,右手略微朝前伸去,而左手却是负于身后。 紧接着,满院之内,尽皆弓弦紧绷之声。 屋顶之上,连续数道‘嗖’声响起,赫然是明面之上的锦衣卫已然就位。 而暗处的...更是数不胜数。 “呵。” 而就在此时,一道轻笑之声响起。 只见柳白面容之上,竟是没有分毫惊恐亦或者讶异的神情,反倒是有些愉悦。 “沟中暗鼠,也敢登堂入室?” 柳白迈步而出,竟是直接走出厅堂,进入庭院之中。 “柳公!” “少爷!”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动作,让众人皆是一惊。 陈婴更是反应迅速,直接一个掠步上前。 “开门。” 柳白淡淡开口吩咐,便是朝着那大门方向走去。 陈婴面容严峻,脚下不敢有分毫停滞,始终与柳白保持一步距离。 萧何和陈平面色一紧,也是想要跟上。 柳白此番却是破天荒得没有阻拦,反倒是双手负于身后,一副睥睨模样。 从一开始,这个所谓的陆贾,就不是他柳白眼中的敌人。 跳梁小丑,何谈为敌? 他柳白的敌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所谓的历史。 眼界和格局,从不局限在某个人身上,这才是柳白为什么能跟上那位千古一帝的原因所在。 “吱丫!” 丞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柳白站在台阶之上,略微昂起头颅,以一种俯视鄙夷的姿态看向眼前人。 只见一名身穿寻常麻衣,身形枯瘦若干柴,面容丑陋如恶鬼的青年,矮小的身子佝偻站立, 可偏偏,那背后背着的,却是一柄比他身躯还要长的镔铁大锤,极为诡异。 就连柳白,看到这个陆贾的时候,眉宇都是微微一皱。 “柳相倒是好胆量。” “莫不是觉得这三十五名锦衣卫,十五名黑龙卫能挡得住我陆贾?” “还是说....你觉得暗中那些拿着弩箭的锦衣卫,能一击必杀?” 陆贾声音干涩若夜枭,看到柳白以及那些泛着冰寒冷光的武侯连弩后,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倒是笑出了声。 光是这份姿态,让萧何面容不由自主得紧张起来。 他是聪明人,自然会用聪明人的想法去思考事情。 当一个人,清楚敌人有多少武力后还照样前来,那么...除了送死,便是自信。 愚蠢的莽夫? 不! 策划雍城之乱,调虎离山,这一系列的计策,足以说明陆贾此人聪明! 柳白眯了眯眼睛,对于陆贾的话,没有半分情绪波动。 “怎?” “还要再说两句?还是直接伸头,让我一锤子敲碎你的脑袋?” 陆贾笑着开口问道,眉眼之中甚至有了几分于此时情景完全不相符的调笑之意。 咸阳府衙距离丞相府不远,陆贾现身,一刻钟便可以有公差赶到。 锦衣卫虽然大部分都随着龙且出城,但也有留在城中约莫百人,只消一个信号,便会往这边赶。 分明是时间极为不充裕,陆贾却没有表现出半分着急,反倒是.....轻松写意。 “全部,射。” 柳白淡淡开口,竟没有半分生擒之意。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无论是明面上的锦衣卫,还是暗中的锦衣卫,同时出手! “咻!” 一连串武侯连弩箭矢的破空之声,骤响! 无数支淬毒的箭矢,冒着蓝光,朝着陆贾激荡而去。 箭矢方在半空,第二发业已发射,竟是连绵不断! 然而.... 陆贾不过嘿嘿一笑。 那矮小的身子,如若鬼魅,竟是在一瞬间掠身,躲过了最为危险的几支箭矢,紧接着以腿脚踢蹬镔铁大锤,砸向庭院地面。 无数地砖飞起,硬生生扛下了第一轮的箭雨。 陈婴瞅准机会,一咬牙,右手前伸,身形入电,竟是在箭雨的空隙之间,强行掠身至陆贾面前! “砰!” 一拳递出,不见如同龙且一般的极大威势,却是极为迅捷。 陆贾收敛笑容,持锤而应,发出闷响。 可.... 陈婴的拳,走的却不是龙且的路子! 当陆贾以锤挡下第一拳,陈婴的第二拳,第三拳便至! 每一次出圈,都伴随着低沉的喝声,流畅而有力! 时而如同蚍蜉撼树,轻轻一击却毫不退缩。 时而又如同大秦铁骑向死凿阵,勇往直前,气势磅礴! “陈婴总管,居然是.....高手?!!” 这一刻,别说是锦衣卫们震惊了,就连萧何和陈平,都是惊呼出声。 他们可从未看陈婴习武过,也从来没听过啊! 没想到,竟是如此武艺高强? 反倒是柳白,面容之上一如既往得淡然之色。 他也没听说过,但是他知道。 “桀桀桀!” 陆贾一边招架,一边发出恶心难听的笑声:“没想到,柳相身边居然还有高手。” “倒是我陆贾低估了。” “可是....” “低估了便是低估了,那又如何?” 说罢,陆贾面容之上,露出一股子极为诡异的笑容,而后手中镔铁锤猛然朝前一递! 陈婴抓住机会,一拳砸在镔铁锤的把柄末端,顿时震颤! 而后便是第二拳砸出,正中陆贾胸膛。 这个矮小枯瘦的丑陋家伙,竟是一连退后三步! 锦衣卫抓住时机,手中武侯连弩一轮齐射,紧接着自四面八方跳跃而出,疯狂扑向陆贾! 箭矢先至,必乱脚步! 而人后至,便是近身肉搏之战! 然而.... 就在此时,陆贾略微抬起的眸子之中,却是闪起了一道诡异的笑意。 只见这个丑陋的家伙没有闪避这一轮箭雨,反倒是脚下连续踢出,踢的方向....不是陈婴,而是.....地砖! 无数地砖激荡而起,陆贾脚下瞬间发力,撞向着飞舞的地砖,迎着箭矢,朝着柳白飞射而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任何人都没有意料到! 陈婴眼眶欲裂,伸手便是猛然一拳。 这一拳,砸出了他的全力,尽在陆贾的后背之上! “噗!” 箭矢入体,陆贾后背遭遇重锤,甚至连衣衫都碎裂几分。 可是.... 这一道瘦小身影,却是带着狠毒的目光,借着陈婴那凶猛的劲力,更加提速三分,飞射而去! 方向.... 正是柳白! “少爷!” 陈婴大呼,便欲救援。 “来不及了。” “柳相,您该死了。” 陆贾口吐鲜血,却....没有半分停滞。 双手成拳。 势要一拳砸爆柳白的脑袋! “聒噪。” 而就在此时,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第796章 贾生,就是陆贾 “聒噪” 轻蔑的声音,与漫天杀机同时响起! 陆贾双目圆瞪,只见自己想要一拳砸爆的柳白,在面对自己的滔天杀招之下,不见分毫错乱。 甚至....压根儿都没有逃窜的意图。 柳白只是如同寻常一般得伸出了手,而后.... “砰!” 一道如同雷神跺地一般的炸裂声音响起! 柳白一拳砸出,正中陆贾面门! 面目全非!头骨尽裂! 一拳之威,让所有冲出来救援的锦衣卫和黑龙卫....皆是傻眼! 方才还准备一拳必杀柳白的陆贾,此刻甚至连面容都无法辨认,失去生机。 尸体掉落在地,那赫然被砸爆出来的眼珠,也看不出什么遗憾和难以置信。 “昔年我父,曾经在雨中打拳,言天下生机,来源于天上之水,落于人间之土。” “可天道不仁,天上之水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人间之土,为人所侵占,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本来是生不出什么大愤大慨的破话,但我父亲却是生生得就生气了,偏要一遍遍得打拳,将那雨水打得向天上退,又落下来。” “他说,总有一日,人间会有好儿郎,能将雨幕打得向上退去数万丈,再润天下人间之土。” 柳白没有看陆贾尸体,只是将那手上的血迹擦了又擦,而后轻轻放在自己的胸膛心上位置。 “我这父亲没有什么文化,起了名儿,叫大雨后退式。” “我听不惯,改名叫做‘云蒸梦泽’、” “他很喜欢。” 柳白如同一个老人在回忆以往一般,只是细细道来。 可听在众人心中,却是如遭雷击! 不止是这个故事如何,而是....柳白,真切得用出了儿时曾经见到过的,那位武安君的武学? “柳公.....” 萧何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地上的陆贾尸体,开口刚要说些什么。 却被柳白略微抬手打断:“让锦衣卫去查这个人,有线索就报上来。” “没线索就拿去喂狗。” 说完,柳白顿了一顿,开口道:“这不是陆贾。” “陆贾也有些低估本相了。” 说罢,柳白转身,走入厅堂之内,陈婴、陈平、萧何三人固然有满肚子疑惑,也只能跟着入内。 那满院的锦衣卫和黑龙卫,面面相觑。 负责丞相府安危的锦衣卫头领嘴角微微勾起,冷哼了一声,便是准备将陆贾尸首收拾一下。 黑龙卫的队正,却是尴尬无比! 他们没动手,他们是没办法啊! 武侯连弩的连射强度,他们根本没办法近身啊! “倒是多谢各位了。” 锦衣卫头领阴阳怪气。 黑龙卫队正咬着牙:“兄弟,都是干一个活的,武侯连弩可否卖一些?” 说罢,微微一顿,补充道:“否则再有这种事儿,我们还是帮不上忙啊!就那些淬毒的箭雨,我们也不敢近敌啊。” 这一番话,倒是说的真切。 锦衣卫头领面色终于好转了一些,犹豫了一下道:“等龙头领回来了,我会帮你们去说的。” 不同隶属,但也算同僚了,能帮则帮。 .... 厅堂之内,柳白拿水洗了几遍,还是有淡淡的血腥味,随后便是拿着泡了水的茶叶搓揉一番,方才淡了一些。 心中叹息,可惜自个儿是弄文科的,着实不知道肥皂这玩意儿怎么做,只知道跟猪油有关,现在要用了,反倒是没有,算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了吧。 “柳公,那陆贾是假的?” 萧何皱眉开口问道。 柳白点点头,不在意的开口说道:“刺杀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想刺杀本相的人,也多的去了。” “但是,陆贾的目的,如果仅仅是刺杀本相,那绝做不出雍城之乱这样的事情。” “派人去将咸阳府衙的贾生拿了,直接关进昭狱。” 柳白淡淡开口。 “柳公.....” 萧何面色一紧,难以置信得开口说道:“柳公,您是怀疑...那个贾生就是陆贾?” 柳白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让萧何人都有点儿懵。 “不是怀疑,他就是。” 柳白依旧表情平淡。 “陆贾很聪明,是一种谋略之上的聪明,这种聪明的长处在于洞察人心。” “他知道了咱们怀疑他的事情,便是用这种送死的方法脱身。” “或者说,本身想着将龙且调虎离山,而后行刺杀之事,不过咱们对他的怀疑,反倒是成了一举两得,不得不做的计划了。” 说到这里,柳白微微一顿,而后轻轻捡起一根茶梗,在手指之间略微揉搓,意味深长的开口说道: “如果本相是这个陆贾,那这个矮小男子的第一个任务是送死,用陆贾的名字来送死。” “第二个任务才是刺杀。” 这一番话说出,萧何面露震惊之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贾居然能察觉到对他的疑心? 更加没想到的是,自家柳公居然察觉到这一点? “确实如此。” 陈平喟然一叹。 “行了,没多大点事情,一只老鼠罢了、” “萧何,阿平,你们二人受惊了。” 柳白拍了拍手起身,而后拍了拍萧何和陈平的肩膀,露出温和的笑容。 “倒也不是,不过陈婴会武,确实出乎意料。” 陈平笑笑。 他确实没什么受惊的,毕竟也看不到。 “陈婴,你的武功,是跟陈伯学的吗?” 柳白看向陈婴,缓缓吐出一句话。 陈婴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少爷是想自己的爷爷了。 “柳公,可要拷打那贾生?” 萧何忽而问道。 既然自家柳公确定了那贾生就是陆贾了,他反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他....很想知道这贾生,全部的谋划是什么。 “随便。” 柳白丢下一句话,便是朝着卧房而去。 他....要躺会儿,累了。 ..... 咸阳府衙之内,贾生穿戴整齐,甚至是洗漱了一番,对着将闾所在的堂办方向微微作揖,而后行至庭院中,泡了一壶茶,细细品茗。 “丞相府的茶,确实不错。” “可...再也喝不到了。” 说罢,贾生淡然得将茶水一饮而尽。 坦然不惧。 第797章 承认了就好,陪本相聊聊? 大秦锦衣卫昭狱。 自从建立以来,便是饱受‘好评’。 凡是走入昭狱之人,无论身份高低,钱财多少,皆是面无人色。 然而近日...却是来了一位与众不同的犯人。 贾生,或者说....陆贾! 陆贾走入昭狱,非但没有如同寻常犯人一般哭爹喊娘,甚至还有闲心观察一番。 “天下之才,奇者莫过于柳相。这么多折磨人的东西,当真无愧一个‘狠’字。他若是走刑狱的路子,怕是能让天下恶贼,闻风丧胆。” 陆贾啧啧称奇,特别是看到那用纸张覆面的酷刑,更是面容上显现惊愕之色。 当然,他这种惊愕,不是害怕,而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虽然在他的心中,他陆贾是柳白的敌人,但说句实话,陆贾很佩服柳白。 治国、用人、发明、条例、甚至是连刑罚都有如此新奇而令人震撼的表现,这简直就是一个全才。 而且是在每一个领域都有深厚造诣的全才。 再加上谋略,陆贾甚至都怀疑柳白是一个超越了时代的人。 “废话什么,待会儿全都能用在你身上。” 锦衣卫面色难看至极,恶狠狠得开口说道。 他们去咸阳府衙抓捕陆贾的时候,这个家伙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喝茶? 当亮明身份,坦然就缚,仿佛是回家一般。 这种姿态,让他愈发恼火。 “不会的。” “柳相会先来见我的。” 陆贾淡然一笑,却是没有将这些刑罚放在眼中。 固然,这些刑罚会让人体难受到极致,甚至是想要一死了之。 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心中所想的事情,比之自己的身体....可重要太多了。 如今他的谋划已经完成了,棋差一招,没能脱身,固然遗憾。 可....遗憾的不过是没能见到天下大乱而已。 锦衣卫气得牙痒痒,手中的鞭子举起又放下。 这一道抓捕的命令,是柳相亲自发布的,在没有得到下一步指令之前,确实不好上刑。 “在这儿提刑房好好待着!” “再要废话,劳资给你几个大嘴巴子!” 锦衣卫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去丞相府问一下接下来怎么弄。 陆贾笑笑,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得哼起了歌:“虫儿飞,虫儿飞,如若天上星辰追....” 不知道为何,分明是这会让人害怕到骨子里面的可怖地方,陆贾的心中,竟是没由来得升腾而起一股子宁静的感觉。 生时啼哭,死当安宁。 他陆贾谈不上什么害怕,只是在想....若是能看到一次那位柳相暴跳如雷便好了。 他很期待,很期待和这位柳相开诚布公得谈一次。 但是他其实也很愤怒。 愤怒柳白为什么不早生几十年!若是秦国很早以前便有柳白,天下一统何至于如此之慢。 “你是抓我进来的人,我可以教你如何成为人上人。” 陆贾忽而开口,看向那个站在他身边提防的锦衣卫。 锦衣卫面色严峻,但眼神看向陆贾,意思倒也简单:再多嘴,劳资抽死你。 陆贾却是恍若未见,自顾自说道:“无论是怎么样的世道,盛世也好,乱世也好。” “其实想要成为人上人,路子十分简单,就是人踩着人,自然成为人上人。” “可如何踩,寻常人不懂。” “难吗?其实很简单。” “只要你会利用就行了。利用人对于成功的渴望,利用他们对于失败的恐惧,日复一日,不断得将这些情绪放大。” “他们会放弃思考,会慢慢听从你的指挥。” “让他们每天重复得干同一件事,消耗气力,又磨灭了脑袋里面的智慧。” “到了那个时候,你想要的,便成了他们想要完成的。” “人上人,便是如此简单。” 陆贾微微抬手,闭上双眸。 “哐当!” 就在此时,通体黑铁铸造的锦衣卫大门打开,柳白和萧何迈步走入锦衣卫昭狱之中。 外面的阳光温暖和煦,而昭狱之中却是散发着死亡的腐臭味道以及阴寒的潮湿,如若人间和地域的间隔一般。 “倒是好一个蛊惑人心的手段呐。” “贾生....或者是陆贾先生?”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径直走到提刑房之中,听到了陆贾的这一番言论,也是深深看了一眼这个中年人。 在这个时代,能将人心解读到如此透彻,甚至无师自通领悟出了后世传销的核心精髓,就这样的人.....杀千遍万遍,都不算冤枉。 “可这样,你的身边人又与腐草何异?” 柳白饶有兴致得开口问道。 锦衣卫看到柳白来了,连忙想要行礼,却见萧何摆了摆手,立马会意,恭敬得退出提刑房。 封闭的小屋之内,幽暗的烛火微微跳动,甚至还有腐朽的气息。 唯有陆贾、柳白、萧何三人在其中。 “成大事者,何须顾忌旁人?” 陆贾淡然一笑,对于柳白刚刚的问话,反倒是没什么太大在意。 柳白站立在陆贾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这只阴沟之中的老鼠,甚至是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身边人,你又如何确定你还是个人呢?” 此话问出,方才还面有笑意的陆贾,陡然笑容一滞。 倒不是柳白的反问到底有如何尖锐,而是..... 他确实也不知道,他陆贾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个人了。 沉默.... 陆贾的沉默,让整个提刑房之内的压抑氛围,更加增添了几分。 一旁的萧何皱眉,看了一眼自家柳公,而后看向陆贾,沉声开口道:“贾生,你便是陆贾,对吧?” 这是一个看似一点都没有用的问题,却又是必须要问的问题。 陆贾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萧何,摇着头道:“萧何,你很聪明,出乎意料的那种聪明。但如果坐在丞相之位上的人是你,我今天不会在这儿。” 说罢,又看向柳白,开口道:“柳相,陆贾就缚。” 竟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如此光头的模样,就连柳白都是微微皱眉。 娘的,没有甩大嘴巴子的理由了啊! 然而.... 没有理由,也不妨碍柳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啪!” 直接一巴掌甩过去,陆贾被硬生生甩了三颗牙齿出去,回头惊愕看向柳白,显然是意外至极。 “承认了就好,那....陪本相聊聊?” 柳白淡淡开口。 萧何从怀中掏出布帛展开,平铺在座位之上。 柳白缓缓坐下。 一股子气势,油然而生。 “哈哈哈哈哈!” 而就在此时,惊愕过后的陆贾,哈哈大笑。 第798章 四面围杀 听着陆贾的笑声,柳白甚至都没有去打断的意思,而是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到了他这个层次,很多时候,已经不需要去争什么口舌之利了,反倒是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更为重要。 事实上,柳白对于陆贾还是有些好奇的,但也仅仅是好奇的程度。 毕竟是在史书上都留下名字的狠人,费尽心机,甚至用自己的生命设局,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相今日来,是想要听我陆贾的谋划吗?” 终于,陆贾的笑声停下,看向柳白,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 柳白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话。 “柳相,谋划可以说与你听,但...能否再喝一次你丞相府的茶?” 陆贾看向柳白,舔了舔嘴唇。 虽然来之前喝过,但...说到底,那都是丞相府流出来的,黑市上售卖的。 以陆贾对于柳白的了解,所谓偷摸流出来的茶叶,自然也是丞相府不要了的。 他真的想要品尝一次真正的好茶叶是怎么样。 柳白看了一眼陆贾,微微点头:“府中有今年开春,雨前摘下的雀儿尖,乃是美人以舌采摘雨前茶叶的嫩芽,滋味非常。” “你既然想要,我便让人回府中为你带些来,也算是让你死而无憾。” 一番话说的倒是坦诚,丝毫没有隐晦要杀了陆贾这件事。 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反倒是少了许多交锋,直来直往,双方都松快一些。 萧何立刻起身,走出提刑房和一名锦衣卫吩咐了一声,而后回来。 陆贾听闻此言,笑了笑:“倒是多谢柳相了。” “天下人都难以品尝的物件,反倒是让我陆贾这样一个敌人喝到了。” “便是死了,也是胜过天下人多矣。” 岂料,柳白摇了摇头,淡淡开口说道:“从头到尾,本相都没有将你放在眼中,也谈不上什么敌人。” “至于你的谋划,本相也算是来听个乐呵罢了。” 这一回答,显然出乎陆贾的意料。 陆贾愣了愣,哑然失笑:“柳相口锋,陆贾算是领教了。” “不过.....能将我陆贾的谋划,说与柳相听,算得上是献砖瓦于贵人眼前,是陆贾的荣幸。” 说罢,陆贾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柳白也没有打扰,就是这么静静看着。 约莫十息时间,陆贾睁眼,开口道:“柳相对于我陆贾,应该是从那个蠢货尉荣开始的吧?” “这是我的败笔,因为这个尉荣太蠢了,蠢到甚至能被一个小小的咸阳府衙差头连累到廷尉府之中。” “否则在我的谋划之中,你,柳相应当会有一个朝堂之上的政敌。不同于御史大夫赵怀真这样下手有轻重的聪明人,而是一个逮着一点事情便是想方设法为你使绊子的政敌。” 这一句话说出,俨然是有些许不甘。 尉荣蠢,他陆贾心中是有数的。但九卿之中,唯有尉荣这样蠢的,才能充当他的棋子。 可....陆贾也失算了,没想到这个家伙能蠢到这种程度。 “其实....我为柳相您,设立的局叫做‘四面围杀’。” “第一面,是尉荣,朝堂之上的政敌。” 听到陆贾这话,柳白眼眸之中有些许不屑,但没有开口反驳。 政敌吗?他柳白从来不在乎这些。 陆贾也没有在意,继续说道:“第二面,是雍城之乱。” “雍城的叛乱,是一颗钉子。这颗钉子实际上起到的效果微乎其微,但确实是在我谋划之中极为重要的一环。” “那便是叛乱者之中,有柳相您放出的叛军。” “当然,他们死了,也证明了与柳相您无关,但....这枚钉子很重要。” 陆贾看向柳白,笑了笑,依旧是阐述着自己的谋略是什么: “第三面,就有些复杂了。” “这一面,对的是龙且。” “为了对付此人,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说到这里,陆贾甚至有些得意得看了一眼柳白,仿佛是一个自诩聪明之人,设置了一道谜题,满是骄傲得想要困住另一个聪明人。 岂料,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吐出一个名字: “别如雪。” 此话一出,萧何瞳孔之中微微一颤,难以置信得看向柳白。 别如雪? 不是龙且的那个发小姑娘,而且都已经快要成亲了嘛? 为何....与陆贾有关? 陆贾的笑容微微一滞,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柳白也没有在意,淡淡开口说道:“抽丝剥茧,缘木求鱼。今日既然有刺杀,是为了将龙且引出去。那么....以你陆贾这种不信人心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做提前布局?” “既然如此,从事情的一切起因分析,便是那个别如雪,用一个贼匪杀害全家报仇的由头,才能引得锦衣卫最先开始出手。” 此话说完,陆贾不由得开口道了一声:“彩!” “柳相果然厉害。” “不过....贼匪杀害别如雪全家这件事,确实并非是我,而是我幼年入贼窟,那伙山贼所为。我所做的,不过是将这份仇恨的痕迹给清扫了一些,而后又改变了一些罢了。” 说到这里,陆贾笑了笑:“柳相,您当真是聪明,但这一面,您并没有看清全部。” “引了龙且出去,再派铁林刺杀。” “您以为我想杀了你?还是说我想要脱身?” 陆贾摇了摇头,开口道:“不!让铁林刺杀你,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在光天化日刺杀你,然后死在丞相府中。” 此话说出,饶是柳白,都是微微皱眉。 很绕,但是....他好像大概知道意思了。 可....真又是缺少了什么! 这个缺少的,便是陆贾到底心中想要什么! 只要这一点知道了,无论他陆贾立了几面围杀的计划,都能一眼看破。 陆贾面容之上,笑得有些许诡异,轻声开口道: “柳相可有不解?” “因为最为重要的是....第四面的杀局。” “柳相....您,当真觉得我陆贾的谋略,败了吗?” “其实....” “已经成了!” 第799章 如疯似魔的陆贾,震惊天下的杀局 第799章:如疯似魔的陆贾,震惊天下的杀局 “成你妈个头!” 柳白看向陆贾,微微眯眼。 说实话,没有直接杀了陆贾,已经是他柳白对于历史这两个字的敬意了。 如今陆贾居然还开心得笑起来了,他柳白便是再大度,心里能爽? “柳相莫要急躁。” “布好局,若品好茶,无论是水,还是冲泡,甚至是喝茶的人,都是极有讲究。” “我陆贾一生蛰伏,只为了这一件事。” “如今性命也已经交由您的手中,便是开心得分享一些,柳相还没有如此性子吗?” 陆贾听到柳白的骂声先是一怔,旋即苦笑一声: “这第四面围杀,说起来很简单,便是我陆贾。” “柳相...我陆贾,可是将闾公子的亲信啊。” 此话说出,柳白的眉头难以察觉得皱了一下。 四面围杀,看似很是散乱,甚至可以说,每一个局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就连雍城之乱,也是侧面意义得让柳白清除了一些日后可能发生的大秦内乱。 可如今...陆贾却是说‘成了’? 难不成,陆贾的图谋,其实是其他? 柳白心中微微一震,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太子的忌惮! 陆贾看柳白看得很仔细,仿佛是要在临死前将柳白的模样尽数记住。 如此,自然发现了柳白那眼神的略微变化。 “柳相,想到了嘛?” 陆贾轻笑着开口道:“尉荣,是想要造成满朝文武与你为敌的模样,至少是要嫉妒你。虽然尉荣太蠢,失败了,所幸有一个看似很聪明,实则一样蠢蛋的九卿典客古峻。” “雍城之乱,是要造成你柳白施惠于可能谋逆的乱民之象。” “龙且....” 陆贾微微一顿,笑得格外开心:“马踏江湖,此事停不下来,除非柳相您愿意今日就将锦衣卫尽数解散。可如此一来,大秦隐藏在暗中最为锋锐的一把秦剑,将会被你亲手折断。” “马踏江湖之后,江湖不容你柳白,天下武夫皆觉是你柳白,亲手捏碎了他们的脊梁骨。” “这些锦衣卫的血战,会很惨烈,至于龙且会不会死,我猜不到,他的强大,已经出乎了我所能猜测的范畴之内。可....我陆贾可以肯定,柳相你,再无归隐的那一天。” \"因为当你放弃权力归隐的那一刻,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仇家满天下寻你。龙且虽强,但放弃了权力后,双拳...可敌四手,八手,甚至是四百手。但...当真能敌千手吗?\" 说到这里,陆贾甚至是得意得看了一眼柳白,而后....小幅度得挺了挺身子,开口说道:“第四面的围杀,是我陆贾。而这一局,最为关键。” “因为这一局的名字....叫做怀疑!” 此话一出,柳白面颊上的肌肉微微一动,而后深吸一口气。 至此,他完全明白了陆贾的谋划到底是什么。 在谋划他柳白? 不! 陆贾谋划的....是天下! “满朝为敌,施惠乱民,不容于江湖,对公子亲信肆意打杀!” 陆贾轻声开口:“每一条,都是君王能杀了你的理由。太子是那位公子彻又如何?他当真不会忌惮你?何人为二世皇帝,可以不忌惮你柳相?” “柳相,您未免也太过于低估自己了吧?” “文政,柳相您官至当朝左丞,待到李斯退下之后,您便是百官之首。” “武勋,呵呵!武安君是明面上的,虽然作数,但也不过是惶恐。更为令人害怕的...是韩信,是玄甲军,是那大秦空军!” “农产,新粮现世,百姓皆以你柳相为大秦神农,不过数年之后,天下粮产丰盈。” “工匠?大秦军械,离得了您柳相?” “商贾,若是我陆贾信息没错的话,商税的改革要推了吧?代掌国库的郎中令曹参,是以您马首是瞻吧?至于那沈三千,就懒得再提了。” “还有什么?出海?抑或是您身边的宰辅之才萧何?那位暗中的通天谋士陈平?还有大秦书院的梯次人才?去年曾经的文考取士?大秦医学院?” “太多太多,这儿有些暗,我陆贾倒是记不太清楚了。” 陆贾笑呵呵得开口,深深看了一眼柳白。 就他方才所说,无论是哪一点,只要是做到了,便是史书留名的名臣! 可是....这个柳白,竟是在如此年轻的年岁,真的做到了! 这一份魄力,能力,甚至是莫大的勇气,足以让史书各个先贤感到惭愧。 陆贾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也永远不会说出口:柳白这样的人,过去不会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呵,你不说,本相还不知道本相这么牛逼呢。” 柳白轻笑一声,竟是将自己的表情尽数隐藏。 可他身边的萧何,却是瞳孔猛颤! 他....想到了极为恐怖的猜想。 “柳相,莫要装腔作势了。” “您知道,我这布下的四面围杀之局,为的到底是什么。” 陆贾淡笑一声:“大秦可以善待功臣,也可以容忍权臣,甚至当今的始皇陛下,对于柳相您这样的臣子,给予了充足的信任。” “可....我陆贾辛苦布置的‘猜疑’,柳相您当真觉得大秦二世皇帝,不为所动?” “想要放下权力退下吗?也是我陆贾谋划之中的一部分,您的退路...已经没了。” 此话说出,萧何素来温和的表情之上,染上一丝狰狞,咬着牙开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猜到了! 但是他不敢说,也不敢肯定自己内心之中的这个猜想! 甚至....他觉得,这个猜想,是对自家柳公的亵渎。 柳白眯着眼,看向陆贾,口中冷冷吐出两个字:“逼反。” 此话一出,萧何整个人,如同是被抽干了气力一般,无力得扶着提刑房的墙壁。 朝堂之上,最过于难受之事,莫过于寒了忠臣的心。 逼反自家柳公.....此举当真畜生! 他想要伸手,掐死陆贾! 但....围杀之局,已经落幕,他便是将陆贾掐死了,又能如何? “哈哈哈哈哈!” 陆贾忽而仰天大笑,笑出了眼泪,而后眯着眼看向柳白,一边笑得有些喘不过气,一边仿佛又很急促得开口说道: “柳相....您没有路了。怪你太强大了,强大到只能往前走!” “我陆贾谋略的,从来不是你柳相的个人安危啊!而是....皇帝的权力,与一个臣子能真正掌握的巅峰权力,进行正面的较量!” “成为皇帝吧!当权臣是活不下去的,去与二世皇帝去争,去杀,去抢!” “只要你柳白开了这个头,以后万世,所有人都会抬头看向这个位置。” “我陆贾要的,从来不止是天下大乱,而是....万世大乱!哈哈哈哈哈!” “柳白,你的傲慢,来源于你的强大。但你的强大,却是我陆贾的手中刀!” “总有一天,这把刀会砍在万世的子孙头上,哈哈哈!” 大笑之余,陆贾的身子甚至开始略微颤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一句话:“我计成矣,天下纷乱,无穷尽也!” 柳白右拳微微攥紧,看向这个如疯似魔的中年男人。 一己之力,当真可颠覆天下否? “千刀万剐!” 冷冷吐出四个字,柳白起身,头也不回朝着外面走去。 第800章 第五面杀局 “第五面杀局,陆贾没说。” 走出提刑房,柳白沉声开口:“咱们的丞相府,有人光明正大得倚仗武力来了。胆小的官员,莽撞的武夫,皆有胆子看向本相了。”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面色更加惨白! 方才陆贾所言,谋略之凶狠,令萧何心头震颤不已! 自家柳公为大秦所做的这些功绩,反倒是会成为日后大秦二世皇帝不得不除掉自家柳公的理由。 逼反。 从头到尾,陆贾所想的,便是逼反自家柳公,甚至可以说....信任自家柳公的能力,绝对能完成篡位之举。 天下一统,便是臣篡君位,万世皆效仿,纷乱何止? 这一刻,饶是萧何,都是觉得心乱如麻,甚至是升腾起一股子切实的恐惧之感。 陆贾的布局很高明吗? 一点都不高明,他甚至对于每一枚棋子,只是轻轻一点。 尉荣的嫉妒,别如雪的请求,陈胜吴广的野心,以及刺杀之后的就缚。 从头到尾,陆贾都没有对于每一颗棋子有着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甚至可以说,他陆贾从一开始,就计划着每一个人都会在自家柳公的手上败北。 然而... 就是这样的败北,更加凸显出自家柳公的强大。 而这一份强大所带来的,是大秦二世皇帝的猜疑! 有一句话,陆贾说的没有错。 无论谁当了二世皇帝,终究会发自内心得恐惧自家柳公。 “柳公,把这陆贾,拉到朝堂....” 萧何开口,甚至脑中昏乱,如同一个溺水之人,努力抓住任何一根正在漂浮的稻草。 柳白摇了摇头:“没用的,陆贾这样的人,心中所想,超越身体所受。” “他是一个疯子,疯子永远都不会低头。” “即便是低头了,将此局说出,怀疑的种子也不会消散,反而会更加茁壮。” 柳白摇了摇头。 浸淫朝堂,他岂能不知道陆贾这一局的厉害。 最为厉害的是,陆贾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在‘利益’的层面害他柳白。 陆贾最想看到的,便是他柳白篡位成功,君临天下! “回去吧。” “千刀万剐喂狗,尸骨烧灰砌砖,置于昭狱门口,日后凡有凶恶之徒,皆踩踏此人入昭狱。” 柳白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而后便是朝着昭狱大门走去。 无论陆贾在乎不在乎,反正这一口气一定要出! 从他柳白一生经历来看,陆贾不是最强大最聪明的敌人,但....绝对是最为狠辣的敌人。 “回去之后,莫要与阿平说这些。” 柳白嘱托一句,萧何面色难看,但...还是应下。 事实上,萧何认为,就陆贾这种局,只有陈平能破! 可现在....正是陈平恢复的重要时期,岂能....如此狠心啊! ..... 半个时辰之后, 提刑房内,出现骇人的一幕。 “哈哈哈哈哈!” 狂笑之声,不绝于耳。 锦衣卫的刀落在陆贾的身上,这个疯子一般的男人,非但没有任何痛苦之色,反倒是狂笑起来。 瘆人得紧,但...又解气! .... 丞相府之中,柳白没有见赶过来的将闾,而是在房间之中深思。 萧何将陆贾的事情说与将闾听,可其虽是应下,但还是看了一眼柳白所在房间的方向。 相信,但依旧不信。 这个态度很古怪,偏生又很正常。 因为陆贾....在小事上,做的滴水不漏。 就连柳白捉拿陆贾,说白了也是心中猜测肯定,而不是真的拿到了直接性的证据。 萧何虽是忧心忡忡,但还是长叹一口气,回书房处理公务去了。 至于召回龙且? 已经做不到了。马踏江湖的声势,若是成了雷声大雨点小,锦衣卫也是名存实亡。 而江湖不容柳白,在柳白命令传出来的那一刻,已然成了定局。 既然如此,便杀! 时间缓缓流逝,到了晚膳之时,柳白方才走出房间,面带微笑得招呼着大家吃饭。 “柳公,那个别如雪如何处置?” 萧何轻声开口询问。 这个问题,很尴尬,但却必须要解决。 他能够看出来龙且是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但....说到底,别如雪是陆贾布局之中的一枚棋子。 柳白略微沉默。 世上唯有痴情人不容他人取笑,也唯有痴情人最为伤心。 “等吧。” 柳白开口吐出这两个字。 萧何微微一愣,也是默然吃饭。 等, 是什么意思? 是别如雪知道陆贾死讯后,明白事情败露而后自尽? 还是等龙且马踏江湖之后,自行处置? 萧何没有猜。 自家柳公的狠,只针对敌人,又如何能对龙且狠得下心来? “行了,这些事情,要相信龙且自己能处置好。” “如今最为重要的是,准备整肃朝堂之后的春闱一事。” “这一次,大秦的底层、中层官吏要进行一次翻天覆地的变换。” 柳白淡淡开口说道。 对于龙且,他有着充足的信心。 反倒是春闱,才是真正影响到大秦国本的大事。 甚至可以说,这才是他柳白心中真正在意的,对外扩张的后顾之忧问题。 “柳公,周勃已经辞了上蔡县县丞的官职,如今已经朝着咸阳而来了。” “此番....怕是此人要夺魁了。” 终于有一件较为舒心的事情,萧何也是露出笑容。 “周勃吗....” 柳白略微沉吟。 第801章 少年人重回书院 翌日清晨,一名少年走入咸阳城。 当守门士卒检校那少年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大秦书院学生,上蔡县县丞,周勃? 即便是再怎么没听过天下大事,他好歹也是咸阳中人,茶余饭后那些个大秦书院的学生会自发上街头教导百姓识字。 而只要闲聊,自然会聊到两个名字:周勃、袁华! 一个带着官差剿匪,一个协助平叛。 如今真切出现在眼前,守城士卒方才发现,原来天下当真有‘少年英才’这个说法。 “周县丞,请。” 士卒连忙让开道路,甚至露出了微笑。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个少年,日后定然是大秦的实权重臣。 周勃微微抬头,没有立刻走入城门,反倒是多看了几眼城门上的‘咸阳’二字。 他....回来了。 .... 大秦书院之内,有了第一届出门的实习师兄们打样,这一届的学生愈发....‘阴险’。 像是寻日之中的捉弄,都已经上不了台面,甚至已经有人自发得组建起了一场比赛,名为‘白手赛’。 全身上下十个下币,一张饭票,坚持在书院活十天。 本来坚持已经极为困难了,可直到有一位‘猛人’横空出世,不但活了十天,甚至还赚了十个大钱回来,顿时惊为天人。 而他的方法很简单,出去以‘大秦书院学生’的名头做生意。 不少人不耻,认为这是在作弊。 可当阴阳课老师邹鳡却是老怀安慰,认为这个学生非但不要脸,而且对于‘借势’有着独到见解,便将其收入真正的门下弟子,一时之间,学院震惊。 他们可不服,纷纷认为自己才是最阴阳的人,于是....‘猛人兄’开始迎来了四面八方的阴招。 什么假写情书、课程微改,比赛使绊都已经是小儿科了,更坑的是,有一名学生,咬着牙找到了已经在实习的学长孙德胜,借来了整整五百个大钱,在书院之内玩了一场‘通货膨胀’,不但是坑了‘猛人兄’,让他手中的饭票大幅度贬值,不能让同窗帮忙早起占课,带饭,甚至连带着其他同窗都被影响到了。 ‘猛人兄’也不是好惹的,直接一力降十会,在‘通货膨胀’之期,身体力行得帮同窗干活,而后以微薄资本开始雇佣,分派,竟是抄底成功,成为大秦书院第一‘饭票大佬’。 对此,副院长郦食其特地让人将这位‘猛人兄’的档案送到司农监,让其内史惊为天人,老早便预定了这个名为‘彭越’的小子。 .... 当周勃重新站在大秦书院门口之时,感慨万千。 他的路途,自大秦书院伊始。 如今作出了政绩,辞官回了咸阳,又回这里。 到底是一切徒劳,还是退一进三,如何得知? “哟!周勃嘛这不是。” 门房一抬眼,便看见了周勃,顿时喜笑颜开。 虽然这位优秀校友的事迹已经遍传书院,但....毕竟在书院的时候,周勃是帮厨房算账的,和他们这些非学生的人混的极熟。 更何况,昔日周勃来书院,还是他亲自登记的呢! “豆子。” 周勃露出温和微笑,也是连忙上前:“和牛家村的姑娘如何了?我离开书院之前,你便是说要定亲了,现在该是成婚了吧?” 门房豆子嘿嘿一笑:“还得多亏了你帮忙写诗,虽然我那丈母娘听不懂,但那眼神之中止不住的欢喜,婚事是一点儿都没意外啊!三个月前便是成婚了。” “爱花前些日子老是想要呕吐,我带着去医学院看了大夫,说是已经怀上了。” “勃啊,不是你豆子哥说你,抓紧!你自来书院便看得出你有出息,那登门想要提亲的姑娘,真有喜欢的,便是成婚。” 此话说出,周勃哑然失笑。 且不说书院的时候,便是自己前往上蔡县任吏的时候,那九江郡的郡守便是想要将庶女许配给他。 成婚,他还当真是不着急。 “我去看看学弟们如何。” 周勃笑笑,便是想要进入书院。 门房一听,笑着连连点头。 随后,又是不放心一般,开口提醒了一句:“勃啊,这书院可和你走的时候不一样了。我听那老邹说啊,现在书院,最多的不是书,都踏娘的是心眼子,你可别着了道啊。” 此话说出,周勃反倒是微微一愣,面容古怪了些。 难道....他们这一批坑人的师兄们去实习了,这些个学弟反倒是变本加厉了? “那我倒是好奇了。” 周勃迈门而入。 一进门,便听到一道朗声响起:“狗日的彭越!五十章饭票!你踏娘的搞作业垄断是吧?老子在书院拔根竹竿,振臂一呼,一定要推翻你的垄断,还诸多同窗们的作业平价!” 紧接着,周勃便看见一个面容黢黑,身形魁梧但实打实穿着书院校服的壮汉,对着那‘嚎叫’的学生作了一揖:“王兄说的是,价格确实高了些。” “既然王兄开口了,那么从今日起,写一门作业的价格是四十九章饭票。” 此话一出,那‘嚎叫’的学生顿时不‘嚎’了,反倒是眼珠子滴溜溜得转。 书院学生第一特性:贪! 既然彭越能降价一张饭票,那自己再坚持一下,是不是能降价两张呢?说不定....能将写作业的价格给打下来呢? 然而....彭越的下一句话,让那学生瞬间傻眼。 “但王兄你刚刚骂我,彭越不是什么大方的人,邹先生也说了,阴阳之道在于调和。我受了气,若是不发出去,那就没什么好调和的了,光是受气了。” “所以,王兄你的作业,价格是一百章饭票。别想着找别人,谁帮你做,我彭越还有洗衣票,占课票,笔记票,甚至连每个月跟大秦医学院交流的票都在我手中。” 彭越‘彬彬有礼’,但这身形实在骇人,反倒是有一种熊瞎子穿衣服的感觉。 ‘王兄’一听,顿时傻眼,可还没等他求饶,彭越便是转身准备离去了。 当他看到周勃之时,微微皱眉:“外人?还是学长回书院看老师?” 周勃看向彭越,总觉得有些兴趣,便是上前:“学弟,可否带我四处再看看?” 第802章 一步登天,一步坠崖 “什么,你是周勃学长?” 途中,彭越听到周勃自报名字,也是被吓了一跳。 在书院之中,周勃的名字都快踏娘的被神话了! 虽然周勃和袁华关于战功的功勋颇有争议,但.....周勃的文政功绩,在书院之中却是所有人都难以否认的。 在上蔡县任职县丞而非县尉,其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再加上,周勃曾经在校场之上将虞子期打败的光辉战绩,更是成为大秦书院学生的招牌人物了,俗称风云学长! “学长是真的,周勃也是真的。但不值得你这个态度。” 周勃淡然一笑,倒是没有寻常人那种‘荣归故里’的炫耀之感。 相反,在上蔡县历练的时候,周勃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天下凝一,虽然朝堂上有如此多的贤臣良将,但底层的吏治还有着不少的问题。 估摸着柳相此番准备春闱,也是这个原因。 故而,他来到大秦书院之后,更多的是想要看看将来要为大秦作出贡献的学弟们是如何模样。 “带我去副院长那儿吧。” 周勃开口说了一句,彭越眼神之中的兴奋愈发浓厚。 可能是学院之中的传说愈发离谱,甚至有人说,周勃学长是能够在柳相面前都不卑不亢的人物,倒是让彭越将周勃作为自己努力的方向。 如今周勃这股子气质,更加令人折服了。 .... “周勃来了?” 副院长办公室里,郦食其看到来人,也是连忙起身。 倒不是谄媚或者别的什么,而是真心喜欢周勃这个学生。 踏实,勤恳,关键是胆子大,连柳相都还欠他周勃一顿饭,这让郦食其如何不刮目相看? “副院长安好。” 周勃笑着上前,将一枚核桃放在郦食其的案桌之上:“此物乃是上蔡县的特产工艺,核桃雕花。算不得什么贵重,只是看着喜人,此番回来书院,便顺道着给副院长带来了。” 郦食其微微一怔,看到那小小的核桃之上,居然雕出了一艘船的模样,煞是好看奇特。 他也没有拒绝,便是笑着将其收下了。 “彭越也来了?坐。” 郦食其在座位上坐下,同时也招呼着周勃和彭越。 “这一次你回来,丞相府倒是来信了,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这是这一届小兔崽子之中最跳的一只,彭越。司农监的人很看好,以后成就定然也不会小。” 两届得意学生,郦食其现在当真是算得上意气风发,哪里还有昔日衣衫褴褛,于街马前高声狂歌的模样? “对于此事,郦师,我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然而...周勃对于郦食其的说法,却是微微皱眉,而后看了一眼彭越。 彭越立刻紧张,本来在学院之中天不怕地不怕的‘猛人兄’,在此刻竟是有些局促起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周勃名声在外,况且郦食其这些安排,都将要决定他彭越以后的道路。 算不上什么满意与否,但彭越也知道,这是一条青云官途。 “你且说说。” 郦食其微微点头。 方才周勃称呼‘郦师’,已经算是关系密切的话了,这也就说明这个小子是站在书院学长的角度提出建议,采纳与否都没有关系。 但是.... 即便是郦食其,也不得不承认周勃的成长之快,说不定当真有些独特的见解。 “关于彭越入司农监的事情,我以为,不可着急。” 周勃略微沉吟,开口说道:“司农监虽然是官途大道,但说到底,彭越学弟一脚迈进去,就已经是真正进入大秦的权力之地了。” “可我认为,彭越学弟的性气颇为直爽,直接进入司农监,反倒是会磨得文气些许,倒不是说会变得庸碌,终究是有些可惜。” “学生入上蔡县为吏之时,知晓秦人于军卒甚为敬重,以为可先不回绝司农监的差事,让彭越学弟先入军伍打磨,再走路子进入司农监。” “一来,军伍气盛,锻彭越学弟锋芒。” “二来,如今司农监,代掌国库的乃是郎中令曹参,其于秦国各地督造路段,增加驿站,且不说这些事情要耗费多久,就是回来彻底理清司农监,让司农监在朝堂站稳脚跟,都需要些许时日。” “这第三嘛....就是书院学生的性子了,有冒头个高的在前面顶着,多少松快些。可郎中令曹参一日未成大司农,在朝堂还当真算不上高个。” “此三点,便是我的想法。” 这一番话说出口,郦食其眼前一亮,而后满意的点点头。 彭越更是惊喜,差点就要给周勃一个熊抱! 大秦军伍,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虽然苦了一点,但端正是锻炼人的地方。 若是可以入军再入政,他彭越就等于将路走得宽了! 更何况....还有两位学长,如今是切实在军伍之中任职的。 一个是跟随王离将军的袁华学长,一个是跟随公子高空军的虞子期学长。 走这条路,等同于前途光明无限啊! “周勃,你确实成长了!” “也不枉柳相....” 郦食其差点说岔口,连忙住嘴,看了一眼彭越。 彭越眼睛瞪得浑圆。 他听到了什么?柳相? 难道传言都是真的,周勃学长是连柳相都极为看好的人吗? 若是如此的话....乖乖隆地洞啊!我这个当学弟的,还不得起飞嗷? “还不出去!平素之中这么有眼力见儿,今儿个就犯蠢了?” 郦食其没好气得开口斥了一句。 彭越挠挠头,连忙起身告退。 他刚刚真的是想要厚着脸皮继续听下去的,但副院长都这么明面发话了,就怎么也得走了。 临走之前,彭越对周勃眨了眨眼睛。 周勃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将茶盏端起,略微品了一下。 他倒是不怎么喜爱喝茶,只不过确实在上蔡县,也没喝到过茶,有些怀念了。 “春闱的事情,柳相与你说了罢?” “周勃,这是你的一次机会,但如果没有把握住....你就很难了。” 郦食其目光复杂,沉声开口。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柳相不让周勃坦坦荡荡得走下去,反而是给了一个‘一步登天,一步坠崖’的路子。 第803章 官位缺口极大 麒麟殿外,少了许多末排的面孔。 当御史大夫赵怀真开始发力,清扫朝堂的速度还是极快的。 倒不是说大秦的官员贪污情况普遍,而是....庸碌者不在少数。 始皇陛下一统天下后,就如同是公司上市一般,这些官员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分红。 既然享福了几年,大秦想要寻求进一步的发展,这些人自然而然要‘让’。 对此,柳白倒是也没有小气,凡是因为‘庸’而退下去的官员,都给予充足的颜面,奏请始皇陛下,将官员退后的‘奉养’还提了一些,再从国库之中提出一部分补贴,逢年过节礼物也安排到位,算是平稳着地了。 至于贪污....柳白这一次没有插手,直接就将这些卷宗推给李斯了,按照刑律办便是了。 短短半个月,朝堂之上少了二十三名官员,御史监也算得上是战绩斐然了。 当然.... 柳白也象征性得吃了几封弹劾,顺带着上书‘哭诉’了一番,最后以‘罚俸’、‘斥责’、‘检疏’就过去了。 罚俸,以如今丞相府的财力,还真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斥责,柳白的脸皮,公认可挡十万大军。 至于检疏嘛....反倒是对丞相府伤害最大的,因为萧何写检讨,可不止是检查错误这么简单,还要连带着阴阳怪气几句御史大夫赵怀真。 就这样的举动,让史官崔文尴尬不已,只能将抄件保留,然后原原本本记述下来。 “李叔,朝堂气象如何?” 柳白嘿嘿一笑,对着身边的李斯开口问了一句。 李斯看着柳白那嘚瑟的模样,也是深感无语。 去庸这种政治工程,可不简简单单是弹劾了庸官,然后罢官就了事的,还有一系列的官员补缺,让位,平调,升迁,贬斥... 这写东西,柳白居然一摆手就推给他李斯了。 可怜他李斯,年岁都高了,硬生生在柳白的‘监督’下,当牛做马,夜夜挑灯夜战,方才紧赶慢赶有了如今的朝堂气象。、 现在柳白开口问这么一句,反倒是在他这个真牛马面前炫耀了! “文考取士何时开始?” “周勃已经回来咸阳了,老夫也在大秦书院发现了好些个苗子,说不得今年能有个大惊喜。” 李斯如何不知道柳白的意思? 官场的空缺为什么这么着急,无非就是这小子想要为后进人才铺路呗。 虽说有点儿对不起那些个老同僚,但.....曹参、萧何这第一批文考取士展现出来才能得佼佼者,如今都已经交出了满意得答卷,再加上大秦书院第一届学生的实习成绩,他李斯甚至还有点儿期待。 “李叔,这一次可能有些许不同了。” 柳白眨了眨眼,一脸神秘。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 古峻身形佝偻,面色有点难看,但...也只不过心中嫉妒了些柳白,倒也不算是真正表现出来。 反正事情都交给文丘了,他也不用再管了。 反倒是....贾生死在昭狱的消息,让古峻颇为担忧。 毕竟是他将贾生弄进咸阳府衙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牵扯到自己? .... 入殿之后,太子嬴彻眉头微锁,仿佛有一股气郁在心中一般。 龙且领锦衣卫马踏江湖,虽然是打着缉令的名号,也征得了父皇的旨意,但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他也担心会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动荡。 其次,便是八弟将闾咸阳府衙之中的事情。 老师滥杀了一名八弟最为看重的人才,此事....很为难啊! 就昨天晚上,小白吃饭的时候脸色都有点儿不对劲,好似是担忧着自己的处境一般。 “陛下到!” 随着宣号声响起,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迈步而出,走向高台。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起身罢。” “谢陛下!” 山呼过后,始皇陛下端坐于高台,淡淡开口问道:“今日有何要事。” 众人皆是抬眸看向柳白,在思考这位柳相接下来的动作。 是继续跟御史监打什么口水仗?还是咸阳府衙的事情要给一个交代? 抑或是锦衣卫马踏江湖,要开始什么举措防范动乱? 然而...柳白却是眸光微微失神,竟没有第一时间起身。 他....看到了陛下,方才走上高台,多走了一步。 虽然依旧是威震天下的气势,甚至随着大秦日渐昌盛,气势愈发雄浑。 但....柳白能真切感觉到一点:始皇陛下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了。 年轻之时,如日中天,可骄阳高挂一日,落下只需一个时辰。 李斯看柳白没有起身,便是连忙拉扯柳白的衣袖。 他已经帮着小子擦了这么多屁股了,朝堂上该隐,可不想再一个劲儿露头了。 这位大秦名义上的百官之首,反倒是慢慢缩了下去。 经过李斯这一拉扯,柳白连忙起身,开口禀报道: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柳白。 这个明明还年轻,却已然皓首的白家后人,依旧风姿卓绝。 “讲。” 得到始皇陛下应允之后,柳白行至麒麟殿中央,先是行礼,而后朗声开口道: “启禀陛下,近来御史监纠察官吏之污,明细官吏之庸,朝堂之上,官位空缺甚多。” “九卿中尉陈阳,巡查各个郡县,所下掉的底层官吏也不在少数。” “我大秦如今,各级官位空缺严重。” “臣,恳请陛下应允,开始去年所尝试过的文考取士,擢天下高才之士入朝堂,为大秦万万百姓谋政!” 柳白一番话说出,整个麒麟殿之内,各级官员的眼神瞬间火热起来! 第804章 三元科举制 文考取士,代表着什么? 一批年轻人会进入大秦的官场,令政务更加朝气蓬勃。 但对于这些朝堂上的官员来说....是升迁! 朝堂上空出来的官位,不可能一上来就大批量给予这些年轻官员,而是要从资历够的官员中升迁上来,然后再让出底层的官吏位置给年轻人。 这是一套成熟的官僚体系,除却部分天才如曹参、萧何之流,走了完全的路线之外,绝对无法打破。 就算是这二人,走的也是蹊跷。 曹参是得到了阳老的器重,一个四朝老臣,在天下征伐之际都能获得所有人的尊重,这样的人在临终之时指定的接班人,等同于是继承了其所有的‘政治遗产’。可...大秦又有几个阳老呢?哪怕是李斯,柳白,也有人在暗中极为不满。 至于萧何...这尼玛是大秦第一小心眼,大秦第一厚脸皮,偏生又深得始皇陛下宠爱,还有着白家后人身份的柳相指定接班人,寻常的年轻人能走这条路? 故而....一次文考取士,是大秦官场从上到下的盛宴! 官员动位置,少年入朝堂! “启禀陛下,郡、县底层官吏缺口,约为两千余人。” “朝堂之内的缺口,为二十三人、” “加之九卿廷尉如今由府丞车浩代掌,官位缺口繁大矣!” 就在此时,李斯也是起身开口,将官位的问题继续详细禀报。 就这样的一份数据,如何不让群臣激动? 别的不说,光是他们知道的郡守下课,都已经有三人了,更何况具体到县? 通过文考取士,让家中小辈有机会进入官场,名正言顺没有余荫之嫌,再加上这么多同考的年轻人...那都是一笔极为丰富的政治资源。 他们能阻拦吗? “启禀陛下,昨年举行文考取士,这些佼佼者放诸各个地方,虽是时间尚短,但有些人已经能够显现出才能。” “臣以为文考取士,甚好!” 一名官员连忙起身附议,算是更加丰富了此事的可行性。 一名老臣撇了撇嘴,心中暗道:‘什么叫做显现才能?那曹参都快要爬到大司农的位置,成为三公了!再加上增驿铺路这样影响大秦百年基业的大工程,说是弄到了大宝贝都不为过!’ 张云龙咧着嘴起身道:“陛下,俺有一个想法,文考可以取士,咱们武将也要胚子啊!能不能搞个武考取将啊?” 此话提出,众多武将眼神之中瞬间炽热。 真要是弄个武考,岂不是....自个儿能在一堆金元宝之中选值钱的? 要知道,武考和文考当真是不一样。你写文章还要考虑主考官喜欢不喜欢,可你武考.....打得过就是打得过,打不过你哪怕模样有柳相一半俊俏,也是趴在地上装死狗! 好与不好,一目了然啊! “柳白,取士一事,你且说说你的想法,可有章程否?”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眸光略微闪动,看向柳白。 如今大秦的形势发展太快,对于官吏的需求也是日渐增多。 若是这次柳白做的好,责成惯例也算不得什么。 更为重要的是...... 柳白微微一笑,上前一步道:“启禀陛下,此事臣确实多有考虑,甚至挑灯夜战,多番书写章程。也正是这个原因,今日来到朝堂之上,看到熟悉的官员少了如此之多,甚至心中吃了一惊。” 这一句话说出,御史大夫赵怀真嘴角便是抽搐了一下! 柳相果然是柳相,这份水平不是谁都有的。 这么轻描淡写,就将整顿官场的事情给全部甩在他们御史监的头上了。 虽说早就做好了得罪人的准备,可柳白这么不‘厚道’,赵怀真属实也有点儿想要吐血的冲动。 “此番科举取士,无论是郡县,还是朝堂之上都是渴求贤才。” “然....” “《沧浪歌》有云: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 “几斤几两的肉,放几斤几两的称。人才选用,臣以为当要梯次进行。” 柳白缓缓开口,甚至引经据典的桥段都来了。 而百官听到这话,也没有丝毫反对,只是对于‘梯次进行’这个名词有些似懂非懂,但大体是能明白意思的。 “那么,什么是梯次进行呢?” 还得是张云龙,作为柳白在朝堂之上最为合适的‘捧哏’,一点儿都不会让柳白的话掉在地上。 柳白微微点头,而后瞪了一眼蒙毅,这个混账玩意儿,这种事情怎么不知道跟张云龙学着点? “云龙兄问的好。” “所谓梯次进行选士,说白了就是通过多安排几场考试进行人才挑选。” “先在每个县进行乡试,乡试头名者,取解元。而后乡试前二十名,可参与郡治之城举办的郡试,郡试头名者,取会元。” “郡试前十名,入咸阳,参加殿试。” “殿试头名为状元,次之榜眼,再次探花。前三名为一甲进士。除却前三名外的前二十名,为二甲进士。除却一甲进士和二甲进士之外的前一百名,为三甲进士。” “每一个档次,朝廷对其的培养力度不同,但不做升迁之上的硬性卡脖要求,只是能让成绩好的人才快人一步!” “无论是殿试、郡试、乡试,取得成绩者,理论上都拥有做官的机会,但....也只是理论,自然也要从高往下拔。” 柳白微微一笑,将后世科举制度的三元模式稍微改变了一下,便是侃侃而谈。 对于解元、会元、状元,他柳白是有私心的。 若是能出一个连中三元的天才,那才是当真的大秦之福。 “而如此考试,已经与之前大考一场的文考取士孑然不同。” “臣以为,此乃照科举士,可将其命名为科举。” “正值春天,万物生机之际,凡是科举得成绩者,便算是入了春闱!” 柳白缓缓开口,将名字也给说了出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瞳孔猛然一颤! 入春闱,好听到甚至有诗意的名字,定然可以让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 更为关键的是....柳相这么认真地为这一次取士命名,足以说明一件事: 柳相想要将科举,责成惯例,后世沿用啊! 第805章 太子嬴彻插手 听到柳白有如此的‘野心’,就连廷尉府左傅文丘都是心头一震。 除却科举开展之后官场的大变动外,文丘更加在意的是....车浩! 这位廷尉府府丞,已经是在代掌廷尉府了,一旦科举开展,势必会将这最后半步给迈过去。 届时,廷尉这唯一一个空出来的九卿之位,也就满人了,他文丘想要再进一步,难如登天。 如此情况之下,他着急,却无可奈何。 如今的朝堂之上,已经没有人当真有这个胆子和柳白正面硬碰硬了。 为今之计,只有赶紧将计划往前面推推了。 “允。” “柳白,既然此事是你提出来,科举之事,便全权交由你主管。” “今,旨,左丞相柳白,为科举取士主考官,为国取才。” “科举分文武双考,文考在前,武考在后。” “旨意下发大秦各个郡县,务必让天下人知晓大秦爱才之心,同时明旨,科考期间,考生流动,府衙验传不可怠慢,商贾不可贸然哄抬物价,乡试至郡试,当地府衙必须派遣公差,组织考生入郡治之城。郡试至殿试,郡守当派遣公差组织考生入咸阳。” “科举之事,凡有舞弊,皆以大罪论处,反途中遇匪,视若谋逆。”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赫然是将柳白提出来的科举制度,力挺到底。 特别是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在给各级官吏敲响警钟,不得舞弊,不得谋害,算是防患于未然。 众多官员面色激动,连声高呼‘陛下英明’。 而那些个武将,一个个脸上的欣喜之色都快踏娘的跳出来了。 武考,这可是一个个武将苗子啊!若是聪慧一些,对于兵法也能够领悟的话,那就是他们最为眼红的武将人才了。 张云龙嘴角向下,一脸骄傲笑容,挺直了腰杆儿。 也就是在朝堂之上,否则....这些个袍泽,还不得将他张云龙夸上了天啊? 柳白面露微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身为当朝武安君,柳白岂能当真忘了‘武状元’这个东西? 不过是想要先将文考取官给做好,再慢慢图谋罢了。 现在有了张云龙,反倒是省心了。 “父皇,儿臣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抬眸看去,脸上有些许不解。 太子殿下难道有什么要事? 对于权力争斗已经没什么太大野心的古峻都是微微抬头,皱起眉头。 他们这些老梆子谋划的对象正是太子殿下,怎么能不关注嬴彻的一举一动呢? “彻儿,你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问道。 只见嬴彻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彬彬有礼得开口道:“启禀父皇,老师如今所负责之事实在是太过于繁忙。” “如今春天,春耕乃是我大秦之本,此事是老师直接负责。” “再加上李信正在找寻时机攻伐百越,北方匈奴虽然朝着西北而迁徙,但依旧隐患深远。” “这种情况之下,军械制造的压力也是极大。” “若是让老师再负责科举一事,恐伤心神呐!儿臣身为老师的学生,自当关护老师。” “此事,儿臣恳请父皇,将主考官任命兄长。” “兄长昔日乃是举贤堂首座,于人才辨别,有着独到目光,此事交于兄长,自然最为合适。” 嬴彻一番话说完,众人皆是一愣,旋即面上流露出丝丝微笑。 没想到,这位六公子当了太子殿下之后,对于柳相的师徒之情没有分毫减少,反倒是愈发浓厚了。 这倒也算的上是咱们大秦朝堂的一番佳话了。 然而.... 李斯和王翦二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柳白却是表情平淡至极! 这两只老狐狸外带一只小狐狸,已然是百官之中最为狡猾的存在。 就嬴彻的心思,三人.....洞若观火! 太子这是在.....担忧! 科举取士,有着官途提携之恩,交由长公子扶苏,无论是从性格,还是说扶苏作乱的可能性来说,都是最为好的选择。 反倒是柳白! 虽然看似嬴彻在为柳白减负,实则何尝不是忌惮柳白在掌握了朝堂这么多权势之后,又多了一个‘桃李遍朝堂’? 身为太子,便是半个皇帝,要考虑的事情已经多起来了。 柳白面色平静至极,心中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欣慰。 在大秦的角度来说,嬴彻当真是够格的! 若是一个君王,对于一个极有可能称霸朝堂的权臣不管不顾,那才是国家的悲哀! 如今嬴彻开始提防,恰恰证明他柳白以前的猜想是对的:嬴彻是天生的帝王心性。 凉薄、理智。 当初朝堂储君未定,柳白始终没有表态,或多或少也有这个原因在这儿。 凉薄者,以数量天下,怕是会不仁。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没有说话,而是目光看向自己的这位太子。 威严的目光,仿佛要将嬴彻的心全部看透一般。 这位太子殿下心中略微忐忑,但也只能咬着牙硬撑下去。 “我?” 扶苏有些发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要紧的事情,就跟自己扯上联系了。 但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自己能为大秦的朝堂尽一份力,是他扶苏应该做的。 “既是如此,此事便交由扶苏去办。” 良久....始皇陛下吐出一句话。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二人心头松了一口气。 嬴彻、柳白! “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必然尽心竭虑,为我大秦收揽大才!” 扶苏深吸一口气,起身恭敬应下。 他的性子便是这样,当为则不做丝毫推辞。 科举取士,这个担子真切放在箭头之上,扶苏甚至觉察到了沉重。 而这,还是老师最大的担子啊! “退朝!” 不知为何,今日始皇陛下,甚至都不愿意再议事了,直接便是起身罢朝。 嬴彻的眼神复杂,咬了咬嘴唇。 ....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离开,太子嬴彻却没有跟随着走,甚至没有去找柳白解释一番。 师生之间,有自己的默契。嬴彻对于柳白了解,哪里会天真的觉得柳白没有看出自己的把戏? “可否通禀父皇,孤要求见父皇?” 嬴彻走向顿若,附耳轻声开口。 第806章 请陛下称太子 第806章:请陛下称太子 章台宫内,嬴彻轻步入内。 当抬眸看到自家父皇的时候,嬴彻不知道为何,心中一悸。 或许是朝堂之上,父皇的目光让他有些许恐惧。 又或者说....他本身就心虚。 “儿臣拜见父皇。” 嬴彻对着始皇陛下行礼。 而始皇陛下却是没有搭理,只是静静地翻阅自己手中的奏疏。 见自家父皇没有说话,嬴彻也不敢打扰,只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面色恭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始皇陛下手中的奏疏乃是曹参派人送回来的密报,算是增驿铺路的总结,以及请回咸阳的奏请。 如今大秦各个郡的增驿基本都已经敲定下来,接下来的都是时间的问题。 而铺路....只有在增驿这件事上切实出风头了,那些个商贾方才会提溜着大钱,望眼欲穿、 不得不说,曹参跑遍咸阳的这段时间,也算是将人情世故和拿捏人心给学会了。 “允。” 始皇陛下提笔,在奏疏上写下一个字。 对于曹参,即便是千古一帝,都用的格外谨慎。 不是担心曹参不好用,而是这样的人才,哪怕耽误了一年的时间,对于大秦的发展都是极为大的损失。 将奏疏合拢放下,始皇陛下微微抬眸,口中吐出两个字: “彻儿。” 嬴彻终于抬头,喉头都感觉有些许艰涩之感:“父皇,儿臣在。” 始皇陛下眸光深邃,良久方才微微叹息:“起身罢。” “多谢父皇。” 当嬴彻起身后,身上的压力顿时轻松了许多。 别看他如今已经是大秦的储君,但...这位大秦第一任帝国太子,心中压力之大,不比任何人小。 始皇陛下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膝下十八子,单单论能力,嬴彻绝对是最好的一个。 但其心性......太过凉薄。 “彻儿,你太急了,也太怕了。”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一句话,嬴彻心头便是一震! 他这等聪明,怎么会听不出自家父皇的意思呢? 虽然在朝堂之上没有明确的动作,甚至连科举这件事,嬴彻举荐的也是自己的兄长扶苏,在情理上也说得过去。 可是... 知子莫若父! 更何况是这位千古一帝? “父皇,儿臣知错。” 嬴彻恭谨开口。 始皇陛下却是摇了摇头:“不,你不知错。” “柳白不是你日后登上这个位置之后的绊脚石,眼中钉。他是寡人留给你,或者说历代秦王留给你的擎天柱。” 此话一出,嬴彻瞳孔微微一颤,苦涩道:“父皇,您说的没错。儿臣...并不知错。” “儿臣是忌惮老师。” 在自家这位父皇面前,否认没有任何作用,与其如此,还不如趁着章台宫内无人,嬴彻将事情与父皇尽皆说清楚。 “为何忌惮。” 始皇陛下皱眉。 嬴彻苦笑一声:“忌惮是为了自救,自救必然冒犯根源。” “自成为储君之后,儿臣方知....老师到底有多厉害,也知晓...像老师这样的人,能成为其学生,乃是为人之大幸。但....像老师这样的臣子,成为其君王,却是君王之大不幸!” “父皇....老师太厉害了啊,父皇!” 嬴彻双腿都是微微颤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震颤了些许:“父皇,老师是左相!等到李相退去后,他便是右相!” “他承了武安军爵!武安,这两个字是何含义,您是知道的。” “您什么都知道!” “若老师只是丞相,儿臣对于老师只有敬意,甚至有朝一日,儿臣登上帝位,也愿席左侍奉!”(坐在其左边侍奉,将自己身份摆的低一些、) “可是....他是将来的大秦右相,将来的武安君!” “李斯会退,王老将军也会退!曹参会出任大司农,萧何会进入朝堂,韩信在军伍的势头....儿臣可以肯定,此人定能成我大秦军伍扛旗之人!” “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啊!父皇!” “儿臣只是忌惮,儿臣甚至只是忌惮啊!” 说着,嬴彻腿软,竟是不顾礼仪,直接在章台宫大殿中央坐下。 那眉宇之间,浓浓的痛苦! 当他是大秦六公子的时候,他觉得老师是可以遮蔽一切风雨的高墙,是照耀大秦的太阳。 可当他是储君,他发现怎么也看到这一堵高墙的头,怎么也望不到太阳有任何落下的痕迹。 更为关键的是.... 他的老师,柳白,实在是太过于年轻了。 “彻儿!” 始皇陛下的面容之上,罕见出现复杂情绪。 “文武双全,悍臣满朝,父皇....这样的大秦,唯有您有信心,儿臣....如何不害怕,如何不忌惮?” “可....” “父皇,您不知儿臣啊!” 嬴彻深吸一口气,面容逐渐坚定,而后双腿竟是又有了些许气力。 双手撑地,极其吃力得缓缓站起:“儿臣只是忌惮,也只有忌惮。” “儿臣不会对老师做些什么,从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加不会!” “儿臣可以整日担惊受怕,儿臣可以夙夜难眠,儿臣可以让老师这一柄天下间最为锋锐的秦剑,一直抵在喉间!但儿子永远不会对老师出手。” “儿子还记得,朝堂之上,是老师在保护着我。儿子是人,也有心,心也是肉做的!儿子不会对老师出手!” “因为....老师是大秦强盛的关键!儿子甚至愿意当一个傀儡,因为儿子也信任老师。” “但父皇,您说儿子是否在忌惮老师?” “那现在儿子告诉您,忌惮,很忌惮!但儿子也不想父皇您将老师除掉,因为....大秦可以一日无嬴彻,但不可一日无柳白!” 嬴彻几乎是低吼着将这一段话说完。 他很怕,但是他的聪明让他知道,大秦必须要有自己的这位老师。 他嬴彻可以死,但大秦不应该停下前进的步伐,否则未来如何谁都不知道。 他只能被自家老师这柄剑顶着,一步步得朝前走去。 “彻儿....” 始皇陛下的眼眸之中,仿佛暮然苍老了许多。 嬴彻恭敬行礼,双腿颤抖,但还是依旧努力转身,朝着章台宫外走去: “请陛下称太子。” 轻声回应,却是嬴彻的回答。 他害怕,是因为他是太子。 但他害怕还要继续走,也不愿意对柳白出手,也是因为他是太子、 第807章 姚青锋 回到东宫之后,嬴彻的神情反倒是平静下来。 对于自己老师的问题,这位太子殿下其实想的极为明白。 他是太子,是大秦的太子。 “殿下。” 白纯走入殿内,看到嬴彻之后便是行礼。 “小白,如何了?” 嬴彻淡淡开口询问。 白纯面色一紧,不知道为何觉得今日的太子殿下,气势有些迫人。 “启禀殿下,龙且领锦衣卫,已经开始屠戮江湖。” “如今光是缉令上的大犯,都已经送了十七具尸体到府衙之中。” “现在江湖之中,人人自危。” 白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将自己打探到的事情开口说出:“至于那所谓的绿林响马也打探清楚的,是原本响马头子吴逊有个侄子,正是吴菿,有个见血封喉的名号。” “不过,这个名号也就是面对寻常江湖人,说此人在流沙首领卫庄手下曾经活口,倒是谣传罢了。” “如今绿林响马,组头人正是此人。” 听到这些讯息,嬴彻微微皱眉。 江湖之事,对比朝堂实在是太小了。 可即便是这样,嬴彻也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说实话,总觉得这次马踏江湖有些不对劲。 “让姚青锋过来。” 嬴彻换了个舒服些的坐姿,沉声开口。 白纯微微一怔,但没有多问,只是恭敬退下。 .... 良久,一名中年男人行至东宫殿内,便是对着嬴彻行礼:“姚青锋拜见太子殿下。” 姚青锋,姚家少主,因为窝藏六国余孽,被白纯带人追查到,直接将全家杀死,只有自己那哑巴儿子留在身边。 这种人,通常有一个代称:走狗。 嬴彻眯着眼,看了一眼姚青锋:“当真是个狠人呐。” 虽然他也随同老师一般,不喜欢繁文缛节。 但...也就是对对寻常人,像姚青锋这样的人,能迈步走入东宫之中,都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姚青锋心头微微一凛,面色愈发恭谨、 “此番锦衣卫马踏江湖,你这个不去代郡上职的军伍督尉,孤倒是为你找了点事情做。” “绿林响马,那个有着见血封喉名号的吴菿,你给盯着些、” “倒不是说杀了,至少他若是设下什么阴谋啊,圈套啊之类的,便是送信给锦衣卫。” “事成之后,你这个不能上职的督尉,孤给你点儿实权。” 嬴彻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如同一个富家翁,随手扔出一个大钱给路边的乞丐一般。 世人常言,宁在富人脚下做狗,不在穷人头上当爷。 便是如此的简单道理。 “诺!” 姚青锋瞳孔一颤,沉声应下。 如今他的手下,压根儿就是一个人都没有。 去暗中看着点一个绿林响马的头子,还是本身武功就高强的见血封喉吴菿,对他来说,何尝不是难如登天? 可...能拒绝吗?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既然是卖,如何能不舍身忘死? 嬴彻眯眼,看出姚青锋的为难,但也没有开口说一句给他其他任何的支持,只是自顾自说道: “一人杀全家十七人。父亲母亲,弟弟,侄子...手会不会抖?” 如此一句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姚青锋身体微微一颤,连忙垂下脑袋。 双手握拳,因为太过于用力,指甲都嵌入掌心肉中。 父母恳求之时的目光,每在深夜,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回禀殿下,他们该死。” 姚青锋只是一句话。 嬴彻轻笑一声,而后摇了摇头:“该死吗?也对。” “他们不死,你们姚家怎么办呐。” “孤没有去看过,但是想想,当时应该是他们求着你将他们杀了的吧。” “朝堂大势,覆巢之下无完卵,你姚青锋不出手,连点儿血脉都存不下来。” “就是可惜了,就剩下你和你那个哑巴儿子,姚清平了?” “姚清平,好名字,要清平。你姚青锋的手不干净,需要点水洗一洗这个青。” “但你那侄子是无辜的,多留一个小孩子的命,孤不会怪罪。” 嬴彻笑意盎然。 不知为何,姚青锋的心中,没由来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怎么也不敢说话了。 “行了,去办吧。” 嬴彻摆了摆手,示意姚青锋退下。 姚青锋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沉声道:“请殿下放心,姚青锋宁赴死,定然完成殿下的嘱托。” 说罢,便是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可...他刚刚迈步。 嬴彻在其身后随意坐着,自言自语,毫不在意得开口说道:“姚清平,当真是个好名字。” “东宫之中也有一个本名叫做姚清平的小孩儿,前段时间孤刚刚接过来,见过了。” “样貌像他爹,但心性却是淳朴,与他那虎毒食子的父亲截然不同。” “孤很喜欢。” 听到此话,姚青锋脚步一滞,猛然一回头,对着嬴彻双膝跪地! “砰!” 心狠手辣的江湖枭雄,重重磕头,一道发自肺腑泣不成声的喊声,响彻东宫:“姚青锋,愿为殿下赴死!” 嬴彻没有看姚青锋,只是自顾自得苦笑摇摇头。 连一个草莽都能忍到这种程度,他嬴彻....难道就不能容下吗? .... 丞相府邸之内,柳白忙的甚至连吃饭的空挡都没有。 科举,看似在朝堂上提一提便是了,可....这都是关系到日后大秦万万百姓的大事儿,毕竟大部分官员,还是要下派到地方成为父母官的。 如果不是秉持着和某个野猪皮王朝一般‘牢笼治世’的腌臜想法,那柳白就要从多个方面考察,并且一切过程监督方可。 主考官交给扶苏,但不代表柳白当真放心。 甚至....柳白连这些考生的住宿,饭食都要考虑进去。 “全然封闭,柳公,这会不会太伤考生了?” 萧何看到考场的布置,也是微微一怔。 说白了,就是一个极小极小的地方,加一块板子,再放一个便盆便拉倒了。 “照做吧。” 柳白摇了摇头,也是无奈。 这片土地的人才太多了,作弊的手段也太多了,越是东西多,作弊越多啊。 “是。” 萧何面色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柳公,派人来报,周勃已经在大秦书院住下,专心备考了。” 萧何忽然抬头,说了一句。 实际上,柳白还是给周勃开了‘后门’的。 直接在咸阳参考,就少了那长途跋涉的疲惫,算是帮了极大的忙了。 但....这种徇私的事情,他柳白办的还是理直气壮的。 为国取士,无私心。 第808章 想要留在丞相府享福,可没说想要上战场吃苦 第808章:想要留在丞相府享福,可没说想要上战场吃苦 “周勃这小子,要是没有成,你就将这小子拉到相府来,本相亲自踹死他。” 柳白将毛笔放下,淡淡开口。 然而萧何却是哑然失笑:“柳公,您可别有这个主意,周勃入咸阳,多少朝中老臣的眼睛都绿了,前往大秦书院打探了不知道多少次。” “就昨天,郦食其一个没注意,甚至有一位貌美如花娇滴滴的小娘子就进了书院,朝着周勃的住处就去了。也得亏锦衣卫和黑龙卫都在,才拦了下来。” “一问,是九卿奉常岳云家的嫡女。” 柳白一听,也是哭笑不得:“老岳还这么舍得?这可是嫡女啊!” 在这个时代,嫡女和庶女当真是截然不同。 说白了,庶女送出去,大多都是政治投机,算是一种生意。 可嫡女就完全不对了,一旦是嫡女与某个青年才俊成亲,那端的是要将这个家的资源往那女婿上砸的。 “他们也不是傻子啊。” 柳白摇了摇头,反倒是没有怪罪。 岳云家那闺女,倒是没什么坏名声,这咬着牙去周勃房,估摸着是有点儿孤注一掷的意思了。 政治投机,连名声和女儿都一起压上去,也难怪岳云能当一个九卿之首。 “此事无需多想,该成的就能成,不该成的,老岳便是将脑袋挠秃了,周勃也不会同意。” “龙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酒后乱性都是屁话,男人不想立起冲天槊,你怎么也乱不了。” 这一番引用龙且的糙话,让萧何也是哑然。 别说,真的是很有道理啊。 “柳公,这封密报...” 忽然,萧何翻出一封密报,将其递给柳白。 柳白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件事: 其一,最近坊间已经在传言,咱们大秦好久没有皇族的喜事了。 其二,廷尉府左傅文丘之侄文渊,借着与其叔叔呈上奏疏的机会,在章台宫面见始皇陛下。 两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儿,让柳白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他们忍不住了啊。 原先柳白倒是没有想过要怎么样他们的,但....若是将这些人,当做自己学生,如今的太子殿下的磨刀石,倒也不错。 “文丘....这家伙有些沉不住气。” “否则他熬个三十年,九卿廷尉的位置,倒真有可能是他的。” 对这个家伙,柳白还是有些印象的。 也是个寻常富户出身,是靠着能力做官做上来的。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急躁,在自己的位置,盯得是上面两级三级,甚至是四级的位置。 有野心是好事儿,但有些错估自己的实力,难免惹人厌烦了一些。 柳白手指轻轻捻着这封密报。 自打他入朝,都是他在斗。 此番能看到学生去斗,别有一番风趣。 “柳公,那文渊...锦衣卫查过,确实....差了些。” 萧何有些尴尬。 因为翻开文渊的档案,纯属就是龙且最为喜欢的题材。 儿时和侍女....稍微大一些就去烟花之地....到了真的成年了,就大把大把往府中招侍女。 但这小子也算是成年后爱惜名声了,至今为止未娶妻,未纳妾。 唯独‘好色’二字,细查就清清楚楚啊。 “差与不差,那是他们的事儿。本相不管。” 柳白将自己关于科举的一些构想写完,而后将笔放下,长舒了一口气。 “你继续忙,我去看看阿平。” 柳白起身,负手而去。 萧何张了张嘴,没有阻拦。 只是等到柳白离去之后,萧何走出书房,来到庭院之中,打了个奇特的手势。 “萧何先生。” 一名锦衣卫自暗中走出。 萧何轻声开口问道:“指挥使玄七,可有来信?” 锦衣卫微微摇头道:“启禀萧何先生,指挥使入川蜀之地时曾有回信,如今并无来信。” 听到这话,萧何愈发担心。 眼睛归眼镜,但陈平最大的疾病....还是在玄七那儿啊! .... “阿平,好些了嘛?” 来到陈平房中,柳白轻声开口询问。 这几日,端木震亨来得不多,反倒是夏无且来得勤快一些。 对于这些病情,夏无且也是抱有乐观态度,说约莫三日就可以将纱布拆下,到时候就能看看情况到底如何了。 陈平笑笑道:“柳公,自然是好些了的。” “夏太医和端木先生的医术高超,我时常感到的双目酸涩之感,这几日都没有感觉了。” 听到这话,柳白也是松了一口气,心中愈发期待三日之后,能看到阿平眼睛健康的模样。 这一路走来...当真是不容易啊! “阿平,那你是否想要入仕?” “春闱,如何?” 柳白略微沉吟开口问道。 他其实希望陈平医治呆在丞相府。 但是...陈平既然眼睛要好了,以前不能入朝的阻碍也没有了,他柳白自然要给自己这位毒士心腹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相信,以陈平的才能,科举不会差的。 “柳公,陈平并无入仕之意。” “我这样的人,入了朝堂,便是丧尽天良了。” 陈平笑着摇了摇头。 他的计策,暗下做做也便罢了,真要在朝堂之上提出来,即便是皇帝不采纳,那也定然是要被连带着骂上千年万年的。 况且....仕途对他来说,当真还没有一盏丞相府的清茶重要。 “你啊....” “便是丧尽天良,也是本相先丧尽的,怎还朝着自个儿头上戴高帽呢?” 柳白轻笑着揶揄了一声,轻轻拍了拍陈平的肩膀:“阿平,好好养着,等你眼睛好了,本相带你练武,到时候咱们一同征战沙场,争取文武皆留名。” 此话说出,原本还在笑的陈平,笑容一下子就凝滞! 不是,他说想要留在丞相府享福,可没说想要上战场吃苦啊! 第809章 我与柳相,可有夫妻相否? “你说,我与柳相,是否有夫妻相?” 街道酒楼之中,一名好看的女子摆出羞涩姿态,问同行的女伴。 而街道上,一袭白发的柳白,今日破天荒有些兴致,骑了乌骓出门。 自打他白发之后,乌骓对他反倒是愈发亲近了些,甚至没事儿都会用马头来拱他的手臂,像是希望能出去走走。 同行女伴听到女子这一番话,也是杏目一瞪,没好气得说道:“若是柳相听到你这话,大抵是会说一句‘有你妈,滚’。” 岂料,如此话说出,那好看的女子非但没有尴尬,反倒是更加痴迷得看向柳白:“柳相要是如此说的话,倒是更加英俊了。” 这样一番话,自然是传不到柳白的耳中。 对于他来说,女子的爱慕实在是太多了,便是再尊重这些发自内心的喜爱,他也不可能一一回应。 反倒是乌骓,他柳白可能还要更加用心一些。 就这样行走在街道之上,柳白一眼眼得看过去。 甚至还停了停,在一处商贩那里买了几个桃子,自己啃一个,乌骓打着响鼻,也要啃。 柳白笑笑,便是俯下身子喂着乌骓吃桃。 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不少怀春少女差点都晕过去了。 她们多想她们就是那乌骓啊! 不但能被柳相喂着吃桃,还能被柳相.... .... 行走停停,柳白倒是闲情逸致,一路‘逛’到了蒙府之中。 这一次,他没有在深夜来访,反倒是将那门房吓了一跳,紧接着便是赶紧前往禀报。 等到蒙毅出来迎接的时候,表情都是古怪无比。 柳相晚上来都是紧急要事儿了,那白天来...还不得天大的事儿啊? 不知不觉,蒙毅对于白天和晚上的重要性印象,竟然是翻了个个儿! “蒙毅啊,本相来看你,你都不知道出来迎接,终究还是本相没有面子了啊。” 柳白轻轻抚了抚乌骓的马鬃,一副落寞模样。 此话说出,蒙毅整个人都蒙圈了! 迎接?当门房来报的时候,自个儿直接就跑到门口来了,还不算迎接吗?柳相您这是张嘴就胡说啊! 蒙毅看了看门槛,又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柳白,果断选择一步迈出门,开口说道:“柳相,哪里话。下臣不是出门相迎了嘛?” 岂料,对于蒙毅的这个动作,柳白十分不满开口: “你就不能闻到本相的气味,就十里相迎吗?” 此话说出,蒙毅嘴角一抽一抽的! 什么叫做闻到气味啊?柳相,您不喜欢洗澡吗? “柳相,里面请!” 蒙毅连忙开口,柳白将缰绳递给一旁的门房道:“我家乌骓嘴巴比较挑,倒是烦扰照顾了。” 门房看了看乌骓不好惹的模样,又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气力,果断挤出一副谄媚笑容,对着柳白连连点头后,又到乌骓面前,好声好气的开口说道:“乌骓大爷,莫要为难。您就是看上府中哪匹母马了,小的待会儿也去将马夫打晕,让您为所欲为。” 乌骓打了个响鼻,像是十分满意这个门房小厮的识相。 .... “柳相今日前来,不知道有何要事啊?” 厅堂之内,寻常都是主人家坐主座,客人坐下首。 可现在...截然相反,不但是柳白坐在主座,蒙毅甚至是亲自为其斟茶。 别的不说,在驭下之道这一块儿,柳白算是将蒙毅拿捏得死死的。 “古峻在朝堂上谏言的,派遣使者去要个公主然后和古峻老头子成婚的事情,使者已经进百越了。” \"李信现在也是蠢蠢欲动,从北方代郡调过去的赵佗,现在眼馋的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 “你家三弟,该出发了。” 柳白淡淡开口,将一封布帛放在案桌之上。 蒙毅微微一怔,将布帛打开,赫然便是始皇陛下的亲笔手书,也是一道密令。 其上的内容是,韩信前往各地调集第二梯队的预备役,而后带着空军,赶赴南郡戍边。 再寻常不过的旨意,北方匈奴不成气候了,大秦防务重点放在南方百越这边儿也无可厚非。但....结合如今局势,却是意味深长。 戍边,带空军,明显就不是为了防务去的。 这是去南郡无缝衔接李信的进攻百越计划啊。 “柳相,当真不带撞死营吗?” 蒙毅有些尴尬,对于北方的撞死营算是念念不忘了。 毕竟这是一支有着军魂的队伍,还是自家三弟亲手带出来的。 真要是便宜了某个武将,虽然总归是在自家大哥的管辖下,但还是觉得难受得慌。 “行了,撞死营,玄甲军,都是在韩信的名下的,就派了个副将帮忙节制罢了。” “这一次,本相将夏侯婴,樊哙也调过来了,直接朝着南郡去。” “韩信领兵到了南郡,自然就能见到了。” “别觉得本相小气,你告诉韩信这两个人的名字,他就知道本相到底有多大方了。” 柳白瞥了一眼蒙毅,对于蒙毅的‘小家子气’也是笑骂了一句。 别说,这撞死营和玄甲军,在韩信的手上,确实是打出了名头,眼馋的人也不少。 可柳白真要这么容易让人把手伸过来,他柳白还不如趁早辞官算了。 “原来如此。” 蒙毅长出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欣喜。 他虽然是文官,但毕竟成长在军武家庭,对于军伍是有一定了解的。 一个将领,十分重要得便是嫡系。 只有真正能将性命交托到其手中的军伍,这才是一个将军最大的底气。 很明显,现在撞死营甚至能和通武侯王贲的虎贲营正面较量一下了,他如何舍得? “季桃弟妹还好吧?” \"本相让韩信这小子结婚没多久就出征,弟妹可莫要记恨了本相啊。\"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 韩信和季桃的婚礼,是他‘死’了一次的那天。 可现在提起来,却没有半分回避的意思,甚至还能开玩笑。 这就是大人物。 蒙毅摇了摇头道:“季桃怎会记恨丞相。” “季桃言,男儿报国,妇人不敢扯身。” 一句话,让柳白觉得自己还是做对了好事儿的。 “行了,你与我进宫吧。” “不知道为何,陛下传了一道稀奇古怪的旨意过来,让咱俩找时间过去。” 第810章 你可愿尚公主? 第810章:你可愿尚公主? “这是你柳白设计的邮票,让寄信多一个凭证。” “但曹参来信,说此物在几个驿站试过之后,不适合。”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将一枚小小的纸片双指夹起,看向柳白。 这纸片上恰恰就是柳白亲手设计的‘大秦龙票’,捎带着还将自己的简画自画像给画上去了。 没办法,身为穿越者,总是有点儿臭屁。 一听这话,柳白当即就急了:“陛下,此事绝无可能!邮票一事,臣思来想去甚久,怎么可能不合适呢。” 这可是后世的经验啊,当驿站彻底铺开,大秦邮政启航,邮票绝对是最为便捷的方式。 他怎么也想不到其中的弊端啊。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柳白,淡淡开口说道:“并非邮票不合适,而是你柳白不合适。” “这大秦龙票拿出来,女子见了舍不得贴,每日藏在身上,闲暇看看。” “男子见了,不知道该将唾沫吐在哪一面。” “三个县发行,最后真的流通出来的,仅仅十七张。” 此话说出,蒙毅立刻上齿咬住自己的下唇,死死克制。 这尼玛...太难了啊!这一不小心就会笑出声来啊! 再看柳白,一副如遭雷击的模样,赫然是被打击的不轻。 “陛下,臣当真恨臣这一张英俊潇洒的容颜啊!” 一句话,蒙毅由刚开始的看笑话,变成了自己就是一个大笑话! 恨自己英俊潇洒的容颜?你不要给我啊!谁会嫌弃自己长得帅啊! 柳相,您说的是人话吗? “行了。” “今日让你二人来,寡人是有要紧事。” 就连始皇陛下,都对柳白这一番不要脸给惊到了,压根儿就不想顺着柳白的话题继续说下去。 但实际上,始皇陛下何尝不是也认可柳白的颜值呢? 听闻此言,柳白和蒙毅,立马正襟危坐。 开场说些笑,算不得什么,但真的要到要紧事,没人胆敢在千古一帝秦始皇面前嘻嘻哈哈的。 再者说了,说笑...那也是柳白这位大秦左相的特权,就连李斯都不敢。 “不知陛下宣我二人入章台宫,有何要事?” 当收敛起玩笑神情的柳白,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让人很信任的气质。 蒙毅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位上官,何尝不是在无数个深夜中,暗暗发誓要效仿? 始皇陛下微微凝眉,看向柳白,沉声开口道:“你可愿尚公主?” 一句话问出,整个章台宫内为之一寂。 柳白身旁的蒙毅整个人微微一颤,直接惊呆了! 陛下....想要招柳相为婿? 大秦倒也不是没有外戚拿点儿权柄的先例,甚至于说,在始皇陛下之前,朝堂之上皆是外戚掌权。 可...当真没有一个尚公主能掌权的! 如今柳白已经是大秦左相,等过段时间,李斯退了以后,柳白便是大秦百官之首右相了,况且还承袭了武安军爵。 再尚公主的话....权力大到没边儿了。 可蒙毅再一细想! 尚公主对于这位柳相来说,非但不是什么好事儿,反倒是会成为一种拖累,一种掣肘! 这种‘外戚’身份,非但不会给柳相带来任何的助力,而且会与大秦嬴氏宗室扯上关系。 以柳相的性格,绝对不会容许以后出现宗室蛀虫。 但....一切的历史都表明,最高的王权会不断辐射到自己的宗室之上,让其受到泼天的利益。 届时柳相反倒是会被束缚住手脚。 这一刻,蒙毅感觉自己的手脚有些冰凉,他甚至没有想懂,始皇陛下为什么要问这么一句。 他也觉得,这....不符合陛下的格局啊。 “陛下,臣并无成家之意。” 就在此时,柳白摇了摇头,十分郑重得谢绝了始皇陛下方才的话语。 坚定,且明智。 他比蒙毅多知道一个信息,故而才能真正猜想到始皇陛下的用意。 这一问,为的是他柳白。 甚至,柳白心中升腾些许感动之心! 他真切感受到了始皇陛下对他的爱护之意。 始皇陛下眸光微动,看向柳白,不言不语。 君臣二人,实际上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太子忌惮他这个老师,始皇陛下想要给柳白一个尚公主的身份,便有了亲缘,保日后即便出现什么意外,也可以保全柳白的性命。 可柳白拒绝。 因为他不想自己有任何掣肘。 自由施展政治手段,所付出的代价,是前途的危险。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何尝不是老师对学生的爱护? 天底下只有学生不认老师的,没有老师不认学生。 柳白在用实际心动告诉始皇陛下,即便太子忌惮,但登上帝位之后,柳白相信嬴彻不会对他这个老师动手。 这是信任,同样也是政治上的一种立场表态。 柳白不希望自己的事情,对太子的权柄有任何动摇。 大秦这个初生的帝国,太需要再第一次帝位接替时的安稳过度了。 始皇陛下微闭双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忍。 他臣子如此之多,他也会尽力保这些与他一同打天下的老臣有一个安稳下场。 可柳白太年轻了.... 彻儿会如何,没有人可以真正知晓。 “蒙毅。” 良久,始皇陛下睁开双眸,轻轻唤了一声。 这一声,让蒙毅心头一震,连忙应下:“臣在。” 始皇陛下从位置上站起,缓缓转身,看向那墙壁之上。 上面有一封图,大秦的地图。 还有六柄剑,六国国君的佩剑。 始皇陛下伸手,将其中一柄摘下,缓步走下台阶,行至蒙毅面前: “寡人赐你楚王佩剑,七星龙渊。” “此剑赐你,便是赐你拨乱反正,整顿朝纲之权。” “寡人在,此剑便可行权宜之事,若寡人之言。” “寡人不在,此剑便可替寡人遗旨。” 此话说出,始皇陛下的目光却没有看向蒙毅,反倒是看向....柳白。 第811章 高手真的是寂寞如雪啊! 自章台宫走出后,蒙毅抱着七星龙渊,满脸蒙圈。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个儿会突然获得了一项天大的权力。 可这个权力....又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用! 他蒙家还能造反不成? 然而,柳白考虑的就比蒙毅要多了。 看了一眼这把七星龙渊,柳白心中当真是感慨万千。 昔日,他以七星龙渊施展“剑来”,以剑道巅峰的姿态格杀了天下第一战力,史书上的西楚霸王项羽。 现在...始皇陛下将其赏赐给蒙毅,何尝不是想让蒙毅成为他柳白手中的一柄,避无可避,陷入绝境之时的宝剑? “蒙毅,此乃陛下密旨,莫要宣扬了。” 柳白拍了拍蒙毅的肩膀,便是迈步走去。 这一个举动,让蒙毅更加蒙圈了。 怎么...好像柳相懂了啊? 可为什么,我一直都在章台宫,我却一直什么都没有听懂啊? 自小,他蒙毅都是聪明的,但遇到这么巅峰的君臣,蒙毅竟是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 等回到蒙府,骑了乌骓马回丞相府,已然是天黑。 柳白本来还想着去大秦书院看看周勃,这个小子历练了这么多,他也有些好奇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但想了想,适当的避嫌是要的。 “萧何,你那小弟有些厉害哟。跟陛下打小报告,说大秦龙票用本相的简画像有些不合适。” 厅堂之内,柳白轻笑一声,完全就是开玩笑的口吻。 萧何也是笑笑,开口应道:“柳公,此事我当初也觉得不妥。毕竟您风姿卓绝,简画如何能画出您的风采?” 此话说完,萧何甚至还对柳白眨巴了一下眼。 柳白哑然失笑,合着萧何还开始跟自己逗乐起来了。 真要在大秦龙票上画上自己的‘写真’,那今儿个始皇陛下不得‘阴阳’死他啊? “行了,陛下已经允了曹参回咸阳的事情了。” “增驿铺路,大概的全国范围已经铺设开来了,接下来就是夯实基础,不断扩进。” “这一点,曹参有数。” “司农监自阳老走后,在朝堂上都没有声音了,再没有一个人回来主持大局,本相还是会觉得对不起阳老啊。” 柳白叹了一口气。 坦白说,就现在大秦的国库,柳白‘守门’之严实,还当真不如阳烨。 他做不到全部心力去锱铢必较,必然会有一些可乘之机让人暗中得吃一点儿。 人力有穷时。 换谁在柳白的位置上,轻重缓急之分都不一定有这位年轻的左相做的好。 甚至于一直嫉妒柳白的那些老梆子们,也只是想要打击一下柳白的‘嚣张气焰’。却从未想过将柳白从左相的位置拉下来。 明摆了说,就柳白这个位置,目前谁都替不了。 “阳老若是在天有灵,对现在的大秦定然是宽慰的。” 萧何轻声开口。 他说的是实话。 昔年大秦贫弱,阳烨既然管钱,就尽力想要将每一个大钱用到实处之上。 如今柳白多有推动国政,反倒是每个地方都需要用钱,国库也一直在进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模式。 可总体来说,国是富裕了,百姓的家也是富裕了。 这样的场景,何尝不是上一辈老臣梦寐以求的场景呢? 柳白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要是阳老真的在天有灵,看到大秦这么多百万级别大钱的项目开始落实,说不得还要拽着他柳白的衣襟骂败家子儿哩。 毕竟....柳白也可以肯定,就他现在这样用钱换速度的做法,中间不知道多少大钱溜出去了。 “柳公,有一件事...” 忽然,萧何有些犹豫。 柳白笑道:“什么事情直说,咱们之间,不用藏着掖着、” “柳公稍等。” 萧何起身,走到偏房之中,取出一个棋盘,放置案桌之上:“柳公,这是您出去的时候,太子派人送过来的。” “我明面上的官职是棋待诏,太子托人送此物,带话也是想让我精进棋艺。” 说完,萧何眼神有些尴尬得看了一眼柳白。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我这个学生啊、” “送人棋盘,不若自己学棋。” “他的格局比之寻常人是大,但....终究还是欠缺了些。” 送棋盘,意思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但他柳白也没有在意。 萧何,本就是以后大秦的臣子,谈不上什么收买人心与否。 更何况,如今的萧何,和史书上的萧何截然不同,绝不会作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样的混账事儿。 “既然是上好的木打造的棋盘,此时不对弈一把,岂不可惜?” “来,萧何,让本棋圣,教你下棋!” 柳白撸了撸袖子,笑容灿烂。 此话一出,萧何眼睛瞪大浑圆,整个人都是略微颤抖:“柳公...我.....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说罢,起身就要逃跑。 柳公的棋招,‘偷子漏子’这种也就算了,可到了胜负已定之时,将棋盘调转,直接来一手‘倒反天罡’,这是谁也扛不住的棋招啊! 棋圣之名,别说是现在,就算是几千年后,人家看着柳公的棋谱,也得满脑子发烫! 看着萧何那落荒而逃的模样,柳白不由得笑出了声,而后轻轻拍了拍那金丝楠木制成的上好棋盘,摇着头站起身,双手负于身后,直立于厅堂之内: “高手,当真是寂寞如雪啊!” “有的时候,棋艺太高,反倒是一件坏事儿呐!” 说罢,摇着头回房。 睡觉! .... 狗岛之上,一名男子满头白发,赤裸上身,手提一柄带有锯齿的长剑,冷冽得站立、。 而他所处之地,赫然是一处密林。 无数树叶发出‘沙沙沙’的声音,显然不少野人藏匿其中。 “沙沙沙、” “杀杀杀。” “有趣。” 卫庄面色冷厉,两根手指轻轻抚过鲨齿,而后缓缓闭上眼:“你们以为包围住了我?” “是我,包围了你们。” 目不视物,仅凭本能直觉,持剑屠戮! 第812章 屠戮狗岛野人 狗岛之上的屠戮,在白虎的带领下,锦衣卫进展得十分有序。甚至开始了侵占一些果林,湖泊,保证有序可持续得屠戮。 可....真要论起杀人,还得是卫庄这位爷。 从头到尾,卫庄都没有与锦衣卫有任何配合,甚至都没有带任何的补给,一个人拿着一个小包裹,提着鲨齿就开始屠戮了。 最为关键的是...卫庄的杀人,竟是没有分毫影响到锦衣卫的部署。 因为...鲨齿,从来不留活口。 在这种情况下,白虎更加上心的是地图以及矿产勘测。 这个小岛上面有许多柳相所需要的资源,白虎都做了一一的标记,以方便到时候秦人上岛,能够少了许多麻烦。 “头儿,如今咱们才打下来这么点儿。” 一名锦衣卫叹了一口气,在地图上指了一下。 狗岛的大,超乎他们原先的想象。 但....也是没有办法,毕竟船就这么多,御史大夫赵怀真在东海郡的时候也是铆足了劲儿造船,可谓是尽力了。 “难的地方,还是交流。” 白虎皱了皱眉。 其实屠戮最好的方法,是让这些野人自己人杀自己人。 但....这帮子侏儒一般的野人,不但不能沟通,连自己一起住在一起的同类都没什么怜悯之心,用同类威胁都没用。 “头儿,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忽然,那年轻的锦衣卫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 “说罢,陆弘。你要是能有法子将屠戮的事情弄得快一些,咱们也算是提前完成任务,总得来说还是大功一件。” 白虎看了一眼陆弘,也明白这个年轻人是想要出位。 事实上,这一次来到狗岛的锦衣卫,光是军功都能拿到手软,还真不用担心这些。 可....陆弘若是当真能有什么好计策,说不得还能博一个大的。 陆弘嘿嘿一笑,轻声开口说道:“头儿,您难道没发现,这些野人,其实都根本算不上人吗?” “茹毛饮血,不通伦理道德,吃食不知熟,女子是个男人就能上。” “这样看来,咱们根本不用把他们当做人来看待。” “而是....野兽。” 此话说出,白虎皱眉。 确实,这段时间,锦衣卫得到的情报越多,他越能理解为什么柳相下令要将整个狗岛都给屠戮掉。 原因很简单:狗岛上的野人,根本算不上是人。 即便是禽兽,也都对雌性有着独占的意识,可狗岛上的野人,凡是母的,真就是哪个公野人都可以上。 甚至于....那次白虎还看到,这母野人跟着野马在..... 如此炸裂的一幕,让白虎甚至都怀疑起,还要不要用‘野人’二字来称呼它们。 “直说。” 白虎沉声开口。 他算是对这些个野人厌恶到了极致了。 陆弘轻笑着开口说道:“头儿,您难道忘记了....瘟疫?” 此话说出,白虎微微皱眉,一双眸子盯向陆弘。 这名年轻的锦衣卫开口继续说道:“咱们大秦打仗很多,对于军伍的事情比较了解。” “军中若是出现了死尸,或者是战场收敛死尸,一定要赶紧掩埋。” “否则军伍之中便会出现瘟疫。” 说到这里,陆弘顿了一顿,眼眸之中闪烁过一丝厌恶:“可是这些野人不懂。他们只知道吃,和干那个事儿。” “若是咱们将野人的死尸,分成肉块,而后遗留在各个密林。” “这些野人,定然会将这些肉块带回去分食。” “如此一来,瘟疫传播。” “咱们船上有端木先生的亲传弟子,定然会防范。” “只消将野人的尸体多扔一些,瘟疫杀人,可比咱们快的多。” 陆弘此话一出,饶是白虎都多看了几眼这个小子。 这小子倒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用瘟疫来灭绝野人,同时还让他们生食同类的肉,算得上是丧心病狂了。 然而...陆弘的话还未说完,竟是笑着开口道:“听老一辈的人说,人肉其实当真与别的肉有着不同味道的。” “那些因为瘟疫死了的野人,也会被其他活着的野人吃掉,如此一来,定然杀戮极快。” 此话说出,陆弘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猛然感觉脸面一疼。 “啪!” 白虎直接给了陆弘一巴掌,面色严厉道:“老一辈的将士们,是为了保家卫国,根本没有粮草,为了咱们这些后代,不得已为之。” “你却如此玩笑态度,说出此事,便是对先烈不敬。” “日后再有这样不敬,劳资直接将你绑了,先打一顿再说。” 此话说出口,陆弘连忙低头,沉声道:“属下知错!” 白虎看着陆弘,眉头紧皱。 这小子是个心术不正的主,但偏生又是有用。 “召集锦衣卫,严防所有攻下来的地方。” “我去一趟岸边,寻陈白先生,询问瘟疫之事。” 此话说出,陆弘眉头顿时一喜! 头儿这么说,就是有想法用瘟疫这个法子了! 瘟疫能否奏效?一定能!只要一个月,这个狗岛之上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 而那个时候,他陆弘就是屠戮狗岛的最大功臣! 用的是毒计,又如何? 连禽兽都不如的狗岛野人,死....就是对他们的最大恩赐! 白虎准备离去,脚步微微一顿:“现在开始,你陆弘领五十名锦衣卫。” “寻卫庄首领的踪迹,并且劝导他回岸边来。” 此话一出,陆弘原本欣喜的神色顿时一滞。 找卫庄,有点儿难,但总体来说不难。 可劝..... 他有点儿欲哭无泪了。 .... 一日过去。 初晨升起,柳白洗漱完毕后便是走出丞相府。 今日的马夫,是季布。 依旧是一言不发的冷酷之色,但看到柳白还是恭敬行礼。 “行了,别整虚头巴脑的。季布...这两天还得劳烦你赶车了。” 柳白笑了笑。 季布张了张嘴,好像是想说‘不辛苦’,但话到嘴边,又成了:“诺!” 如此模样,让柳白也是哑然失笑。 这季布,浑然就是相反的龙且啊! “柳公,昨日琅琊郡的快报。” 就在柳白上了马车之后,萧何匆匆跑出,将一封锦衣卫刚刚送过来的密信递过来。 第813章 老师....我回来了! 车厢之内,看到密信上写着的琅琊郡郡守易川的名字,柳白的眉头便是一皱。 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家伙。 倒不是因为名字什么的,而是上一次锦衣卫在琅琊郡之内遇到袭杀,这个易川的反应能力太让他失望了。 第一举措居然是想着推诿,而不是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弄清楚。 再加上在琅琊郡建立港口,也类似于跟风一般的举措。 从一开始,柳白就知道这个家伙上不了什么大台面了。 虽然是有些偏见,但...毕竟是高位之上的人,柳白还不至于做因私废公这样的事情,便是将信件拆开。 只见其上内容,先是洋洋洒洒对着柳白拍了一通马屁,紧接着便是说了琅琊郡港口建成的事情,请示柳白,是否要在琅琊郡之内开设造船之类的项目。 看到这里,柳白也是被气笑了。 同僚之间捅刀子,抢政绩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儿,但....造船这件事,是他柳白扔给御史大夫赵怀真的,易川一个郡守,居然想着走后门来捞? 最为关键的是....你琅琊郡的港口修建并不如东海郡的港口,就如同后世的竞标项目一般,先弄个皮包公司,然后把工程抢过来,确定有利可图后再下本钱去做。 朝三暮四,得陇望蜀之人,居然也敢来他柳白面前跳?着实可笑了一些。 随意得将信件收到怀中,等回府之后再让萧何写一封骂过去的回信便是了。 “季布,呆在本相的身旁,会不会觉得屈才了?” 柳白将车帘略微掀开,轻声开口问道。 季布在他身旁,大多时候柳白都没有给什么太多的任务,更多的还是暗中护卫。 这样的人才,他甚至都觉得有点儿浪费。 季布张了张嘴,想要说一些类似于在柳相身旁,是他的荣幸的话,但话到嘴边,只有两个字:“不会。” 这种三棍子打一个闷屁的性格,反倒是跟丞相府之中的其他人截然不同。 “嗯...” 柳白略微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些许思索。 .... 咸阳宫外,文武百官林立。 柳白下车之后,也是与诸位同僚拱了拱手,而后便是站在了队列的最前面。 “老将军。” 柳白看着身旁的王翦,笑着开口道:“王离昨日可是来信了,想要请兵上阵的。但百越那个地方,老将军您比我清楚。” “天时瘴气对于咱们秦军的阻碍,可是比那些个百越兵要大多了。” “老将军,您怎么看?要是愿意放人,我就让韩信把他带上了?” 王翦眉宇之中没有任何担忧,淡淡道:“为何不带上?王离说到底,就是个姓王的秦人罢了。只要是秦人,大秦需要,死都可以。” 此话说出,柳白也算是讨了个没趣。他本来还想着老将军拨点儿军伍之中他老早就看好的一些精锐军卒的,结果倒好...压根儿没有徇私的想法啊。 这样一来,自己想帮韩信省点力气,也算是没门儿了。 “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韩信的军伍战法了解多少?” 柳白悻悻准备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却被王翦一把扯住衣袖,沉声开口问道。 柳白颇为讶异,有些疑惑道:“老将军,怎么了?” 王翦面露古怪之色,仿佛是见到了怪物一般:“前些日子,老夫让人送去生平老夫经历过的战事,想要帮韩信一把。” “这小子也争气,非但是看过了,甚至还写了一些见解,亲自来老夫府上求指教。” “可是....” 王翦微微一顿,脸上的古怪之色更加浓重。 关键时刻停一下,那踏娘的不是寸止吗?柳白连忙开口问道:“可是啥啊?” 王翦长叹一口气:“老夫年轻之时的战事且不说什么了,确实诸多疏漏。可....老夫中年之时的战事,这韩信依旧能找出许多其他的战法,就连老夫看了都是啧啧称奇。一些战法甚至都是兵书极为忌讳的打法,譬若不留退路之类的打法。” “你且告诉我,韩信有无与你透露过他战法的一些路子?” 柳白看了一眼王翦,略微思索。 王翦身为大秦军勋第一人,自然不是想要偷学韩信的战法。 想要柳白透露,无外乎就是韩信提出来那些邪乎的战法,让王翦开始担忧了。 奇兵求胜,这是军伍之中的说法。 但放到国家层面,无论是皇帝还是百姓,都是希望求稳。 他担心韩信的路子走得太偏了。 “老将军,小子就这么跟你说吧。” “韩信...天生性子如此,无拘无束,故而打仗没有固定的章程,可其天资卓绝,乃是军伍天才,怎么打都是赢。” 柳白想了想,还是给了个谨慎的用词。 当然,这是他自认为谨慎,后世对于这位兵仙的评价,都快要飞天了,此刻真不好拿出来刺激这位王老将军。 听到这话,王翦眉宇一松,略微点头:“离儿此番前往,便做一个韩信帐下的裨将吧,倒不是说让离儿多学一些,而是有一点‘正兵’的建议,会对韩信的战法有所帮助。” 说白了,韩信打仗的章法太野了,王翦有点儿担心此番在百越,韩信再来一次这么惊心动魄的大战。 大秦的军伍再厉害,误入瘴气了,该死还得死啊。 柳白笑了笑,算是将此事应下了。 其实他也明白,这是王翦对韩信的另一种呵护。 毕竟是奇功速起的将领,韩信东拼西凑拉扯出来的军伍,对于他这位征伐百越后备役的大将,还当真不一定是发自内心尊敬的。 可有了王离就不一样了。 只要是大秦的兵,那多多少少在心底里,就是给王家面子的。 “开宫门!” 随着一道声音响起,咸阳宫大门缓缓打开。 柳白迈步入内,却见一人快步而来,一个滑跪到柳白的面前,抓着袖子就不肯松开: “老师!” “我...我回来了!” 第814章 大秦熊孩子的成长 第814章:大秦熊孩子的成长 柳白皱眉一看,只见眼前是一个小孩,脸上晒得已经如同炭一般黝黑,偏生声音又熟悉,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叫他老师,难道是公子? 再一看,腰间系着的,便是玄鸟玉佩。 “胡亥?” 柳白微微一怔,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黑孩与昔日那个顽皮可恶到想要直接一巴掌扇飞的大秦十八公子结合在一起。 岂料,眼前小黑孩连连点头,哭得更加凶猛。 百官一看,赶忙目不斜视朝着麒麟殿走去。 唯有李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眼神之中蕴含笑意。 别说,这柳白教导学生确实有两把刷子,以前的胡亥,可是神憎鬼厌的一个熊孩子啊,现在能这么哭,说明柳白教导得好啊。 柳白面带歉意,对着文武百官拱了拱手,索性也不直接朝着麒麟殿走,反倒是驻足,微微蹲下身子,用袍袖将胡亥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虽说因为史书上对于胡亥的记载,柳白刚开始对其有点儿...不爽。 但实际上想想,胡亥这小子的错,被自己罚了,也该了了。 说到底,是自己的学生嘛。 “受什么委屈了?草原风沙大?还是匈奴人蛮横?” “老师帮你报仇?” 柳白笑吟吟得开口问道。 就这么一句话,让胡亥眼睛眨巴了两下,一下子扑到柳白的怀中。 “老师,您说的这些都有。” “但学生就是想着...想着回来见老师!” 这一刻,胡亥好似将他受到的委屈全部抛诸脑后了。 一直以来,他胡亥就不是什么懂事的孩子。 但....当自己这位老师,让自己前往边境做肉类贸易的时候,他方才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 草原上很苦,匈奴人很蛮横,秦人也过的艰难。 日复一日的大风,一望无际的草皮,都让他胡亥心中格外讨厌。 可就是这样的讨厌之下,他还是秉持着柳白的教导,用大秦的东西,去换羊皮、羊肉。 满是膻味的东西,胡亥自然不喜欢。 可真的当他带着这些东西返回大秦的时候,胡亥傻眼了。 他没有想到,与他一般同龄的人,已经在嚷嚷着想要入伍,养活家里。 那些年纪小一些的孩童,也在帮着家人不断的干农活。 去见了蒙恬,这位将军笑着说‘这就是秦人’。 这一刻,胡亥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又没有明白什么。 明白的是,其实他的父皇,也是一位老农,耕种着大秦这一片国土。他胡亥前往匈奴草原做羊皮羊肉的生意,实际上也是在给父皇递了一碗水。 不明白的事,为什么大哥,六哥,七哥,八哥都能够为大秦做这么多,而他胡亥却只能做这样一点点小事。 “哎...还是孩子。” 柳白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胡亥的脑袋。 吃了苦,柳白在史书上受得气自然也就消了。 “胡亥,所以你还要继续去做吗?” 柳白看着胡亥的眼睛,轻声开口问道。 这个小黑娃略微犹豫,而后坚定得点了点头:“老师,草原上现在只有我能做生意。” “虽然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让我只收羊皮羊肉,但老师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学生听不懂老师讲的课,可能是学生愚笨。但老师若是讲的事情,学生都不坚持做下去,那就是学生不对。” 稚嫩的声音,讲的话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大道理,但却让柳白颇为欣慰。 教好胡亥,这绝对是比踏娘的亲手砍死项羽还要困难的事情啊。 当然,胡亥这一番话,柳白心中也是略有吐槽。 什么叫做草原上只有你能做生意,还不是因为你公子的身份,明摆着走私,这些将领不敢拦,草原的部落放心卖吗? “继续做下去,这件事的意义超乎你的想象。” “你的努力,老师看在眼里,陛下也看在眼里,你诸位兄长自然也看在眼里。” “去吧,去懿文宫,找你各位兄长们聊聊。” 柳白微微一笑。 胡亥的羊肉贸易,甚至可以说说得上是大秦对于匈奴的一条长鞭! 匈奴朝西北而去,化身大秦之鞭不假,等同于要帮着大秦开拓疆土。 可问题是...匈奴也不是真的傻子啊,找到机会就想要巩固一下领土,修养生息一番。 只有胡亥不断地用羊肉贸易,将草原一点点‘荒’过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驱逐。 而‘荒漠’的草原,恰恰蒙恬可以稳扎稳打,如同老农一般将这些地给犁出来,真正纳入大秦的版图之内。 “好!” 胡亥点了点头,后退了两步,想要转身离开,又恋恋不舍道:“那.....” “老师,退朝之后,您还会来懿文宫上课吗?” 柳白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小黑娃,方才欢天喜地得蹦蹦跳跳走了。 看着胡亥的身影,柳白也是感慨万千。 没想到一转眼,就连这个熊孩子都长大了。 “二世而亡...哪怕是现在的胡亥继承了大秦,也不会出现这么令人扼腕的结局吧。” 柳白摇了摇头,朝着麒麟殿走去。 .... 当来到麒麟殿门口的时候,李斯笑容之中另有深意。 “李相,胡亥成长不少啊。” “说不得,这小子真的能成为节制匈奴的一步好棋。” 柳白略有感慨。 在后世,经济战是极为常见的。哪怕是大秦,也用过经济制裁的手段对付韩国。 现在胡亥走的路,若是真的远一些,在匈奴人离不开羊肉贸易的时候,说不得话语权与匈奴单于都有一拼了。 “此事老夫也是意想不到啊。” 李斯抚了抚胡须,略有欣慰。 “李叔,有一件事。” “我觉得匈奴有些奇怪。” “按照常理,匈奴人即便是被韩信打了个焚狼居胥,阵斩单于,也应当是大乱,而后零星分散部落。” “可胡亥这样的熊孩子都能在匈奴将羊肉贸易做的风生水起,足以见得匈奴的内部是稳定的。” “锦衣卫不好穿插进去,此事何解啊?” 柳白微微皱眉,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疑虑。 古怪,所有的事情之中,都透露着一股子古怪。 既然自己分析不出来,还不如求教李斯这个老狐狸。 第815章 淫祀成风 第815章:淫祀成风 对于柳白的疑惑,李斯先是眉宇略微一凝,旋即露出微笑:“柳白,你做事情太过于在乎抢占先机、” “朝堂如此,对外亦是如此。” “但倘若你换个方式,只消用最为稳妥的方法,我大秦占据大好态势的情况下,敌人反倒是比咱们更加想要‘抢回’这个先机。” “老夫虽然不打仗,但多少也是听过兵书,昔年征伐之战,每一封战报也在老夫手中流过。” “以逸待劳四个字,何尝不是最好的战法?” 此话说出,柳白瞬间的懂了。 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 长久以来,自己都是选择主动的那个,因为自己怕时间不够,怕自己做不完心中想要做的那些事。 但实际上想想,草原征伐,还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出来的,无论是巩固戍边力量,还是说将匈奴人对于秦人的敌视,都是需要一段时间去磨平的。 这种情况下,大秦的国力支出方向既然定在了南边百越,就可以将匈奴给稍微往旁边放放。 “李叔,小子明白了。” “等退朝之后,小子便安排儒生入草原。” “儒家不是倡导有教无类吗?也是时候让草原匈奴人领略一下‘仁德’的教化了。” 柳白嘿嘿一笑顺手就准备将儒生踹进坑里面去。 不是史书上有腐儒说什么‘迎风布阵诵孝经’吗?那他柳白就驱...咳咳!倡导上万儒生入草原,教化蛮夷,绝对是一段佳话! “你啊...” 李斯笑着指了指柳白,也是顿感好笑。 说这小子能睚眦必报吧,这天下儒生被整了个便,甚至都被收编到各个书院之中当底层教师了。 可若说这小子大度,偏生现在又想起报复了。 那些个读书人进草原,和语言不通文化不通的蛮夷讲个劳什子‘仁德’,先不说会不会被揍,单单是心态都要爆炸了。 “还是李叔教得好。” 柳白十分自然得开口应了一句。 这一下,李斯瞬间急了:“胡说!老夫什么时候教了,你不要乱说,诋毁老夫名誉!” 这个混账小子,办这样的事儿,还要将骂名往他李斯头上扔? 那些个儒生,本事未见得有多大,但背后骂人还写书的本事,属实是一流。 他李斯也不愿意正史上一派光正形象,野史之上一坨狗屎啊! 柳白嘿嘿一笑,也不反驳。 反正他柳白必然以后骂名不少,那现在就拿李叔先顶顶吧。 否则....万一人家说两位丞相步调不一致,这不是影响团结吗? “百官入殿!” 就在此时,两名小宦官将麒麟殿大门打开,顿若走出,高声宣号。 柳白笑着拱了拱手,迈步入内。 而他的身后,蒙毅还是一脸蒙圈。 昨天他回府之后想的头发都要掉了,都没能想出始皇陛下到底是什么用意。 到了半夜,蒙毅又在想柳相会不会来自个儿府上,为自己解惑。 偏生什么都没等到,没睡饱,显得更加蒙圈了。 入殿之后,柳白敏锐察觉到一道隐晦至极的目光。 算不得什么太大敌意,但就是十分注意自己。 想了想,无非就是这么几种可能性:古峻、文丘、赵怀真。 柳白也没有在意,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甚至随口与李斯再说了一些车轱辘话。 直到始皇陛下临朝,柳白方才收回心神。 “今日可有何要事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依循惯例淡淡开口。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柳白起身,朗声开口道:“郎中令曹参,依循陛下旨意,于大秦各个郡、县开展增驿铺路之事。” “如今各郡驿站已经建成,各个县丞的驿站也已经开始建设,至于铺路,项目工程的规划业已呈交丞相府。” “昔日陛下旨意,命曹参代掌我大秦国库。” “臣以为,可允曹参归返咸阳,悉国库之事。” 始皇陛下提前通知了是一回事,但在朝议上,若是柳白真的等始皇陛下亲口说特允曹参现在归返咸阳,那这股子照拂的意味就太明显了。 到了柳白的这个位置,已经不单单是臣子这么简单了,也必须要有部分君王的思维。 代始皇陛下,让曹参回来,便是让君王之恩,不会显得如此生硬。 此话一开口,群臣皆是心头一动! 代掌国库的郎中令曹参要回来了? 这个年轻小子,虽然做了一些大事儿,但毕竟对于朝政没有充足经验。 对付他,可比铁门栓柳相要简单得多啊! 不少人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甚至都在思考,如何将自己手头一些政事的预算提一提。 “允。”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这都是商量好的事情,说白了就是做一点儿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戏。 再者说了,如今始皇陛下,何尝不是想要暗暗加强一下柳白的中部力量? 如此干脆利落的允准,听在群臣耳中,更是另外一种感受。 这个曹参....当真是前途光明啊! 更何况,这还是第一次文考取士出来的人才,得到如此重要。 如此看来,春闱之事,一定要多加督促家中小辈,说不得能再出一个曹参这样的人物。 柳白微微一笑,像是执行完程序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现在的大秦,是一个过渡期,就等三个方向的消息回来,才是大秦这一台庞大机器疯狂运转的时候:百越、狗岛、匈奴! 这三个地方,随时都会燃烧起一场足以动员整个大秦的大火。 而这大火,非但不会烧毁大秦,反倒是将天映照得更加红火。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柳白抬眼看去,有些讶异。 只见御史大夫赵怀真,面容上带着些许凝重,缓缓起身。 年岁不老,但那衰老的面孔,显得接下来要禀报的事情,更加沉重。 “讲。”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目光看向赵怀真。 赵怀真吐出一口气,而后行至麒麟殿中央,沉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得到风闻,琅琊郡一地,淫祀成风!” 第816章 曹老板发家关键 第816章:曹老板发家关键 听到淫祀二字,饶是柳白都是微微皱眉。 这个词语,放在后世很多年轻人身上,可能都会微微一愣,旋即会心一笑。 然而...这个淫,却不是如同龙且一般的诸位读者老爷们心中的那个淫,而是‘淫雨霏霏’的淫,其真实的意义是为‘过度’。 若非柳白对于曹老板有些许了解,可能还当真不知道淫祀之事,到底牵扯有多大! 曹操真正形成一股能为自己所掌控,丝毫不受东汉末年各个士族掌控的军伍,名字为青州军。乃是包括妇孺老幼在内的百万青州黄巾军主力无条件投靠曹操,从中擢取三十万身强体健者成军。 可问题是...在青州军投靠之前,可是将兖州的各个士族打得抬不起头来,就连曹操本人手上的兵力也不足以与号称百万的青州黄巾军敌手。 在如此情况下,青州军的‘无条件’投降,实则有一个被忽略在史书角落的重大原因,而这个原因,也成就了曹操真正拥有了青州军兵继而成为三分天下的大势力的中坚底气。 淫祀! 曹操在曾任琅琊郡济南国相,在此期间,他捣毁了济南百姓最为苦不堪言的淫祀之风!(官员要举办各种祭祀,但不能让自己出钱,便是用各种名义摊派百姓。举办祭祀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穷鬼的钱三七分成。每场祭祀都是一片‘好善’之心,每场祭祀过后都是庞大钱财,不‘淫’,何为?) 这才是青州军愿意相信曹老板,并且直接投降的最重要原因,也正是这青州兵的底气,曹老板才成为了三国之中,唯一一个不被士族裹挟的枭雄人物。 可令柳白没想到的是,琅琊郡现在就已经出现了淫祀之风。 “启禀陛下,君王祭天地,祭四方,祭三川,祭五祀,岁徧 。” “大夫祭五祀,岁徧祭其先。” “今琅琊郡各地,其郡守易川,见东海郡港口建成,臣于东海郡建设舰船,百姓得以获利丰足,便效仿建设琅琊港。” “琅琊百姓见之,纷觉福至,祭祀愈盛。” “自郡治而至县治,各级官员非但不加以阻拦,反倒是开始组织,收敛民财。是以淫祀横行。” “祀过无福也,臣以为,当惩治!” 赵怀真面容凝重沉声开口。 他乃是当真在地方做过一郡郡守的,岂能不知道底下那些个官员的德行? 且不说是否真心愿意贪污,当一块有着巨大利益并且没人监管,甚至是所有人都对之视若无睹的肥肉出现的时候,已经不是你自己决定要不要上前啃一口的了,而是必须要要拿。 一个人不拿,他上官如何拿?他下属又如何拿? 看着肉不吃,谁又会办事? 事愈差矣! “御史大夫,何不听听宗正之言?不过淫祀之风,小事尔。” 一名老臣笑着开口说了一句。 他说的倒是也没什么过错,以往大秦各地也有祭祀超了规格的事情,但说到底,也就是小事。 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可那是国家层面的。 放在百姓层面的,莫非人家祭祖频繁一些,朝堂也要干预吗?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赵怀真,看出其眉宇之中的忧虑。 与其他官员不同,赵怀真的踏实肯干,贴近地气是连柳白都比不了的,既然眉宇之间出现如此忧虑,自然不可能是小事。 至于淫祀的具体,赵怀真并没有禀报具体的数字,只见端倪。 “陶实,你且说说。”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宗正陶实出列,开口道:“启禀陛下,祭祀一事,百姓之中实有过行,但这个‘过’...还是要看具体如何。” “况且,御史大夫言淫祀,此祀所祭的乃是各个百姓的先祖?抑或是一个编造而出的人?或者是当地的先人英烈?这都有所区别。” “老臣以为,不该一概而论。” “然....” “既然御史大夫言淫祀成风,定然是劳民伤财,臣以为当行调查。若当真影响到了百姓,应以陛下旨意,断‘过祭无福’以止住百姓之风也。” 陶实一番话说的中肯,也算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了。 可柳白和赵怀真二人,却是皱眉更甚。 因为满朝文武之中,只有他们二人知道,淫祀...从一开始可能是百姓想要‘求福’,可一旦发展开来,就成了官吏们想要‘求财’的结果了。 这是一条可以明着贪污而秦律都难以将其定罪的发财路子,谁人会放弃? 说是淫祀,实则是贪腐问题。 伤筋动骨,还极难处置啊! 柳白眼眸之中,一抹狠色闪过。 如果真的难处置,不如他这位柳丞相干脆效仿一下曹丞相拉倒! 柳白起身,行至大殿中央。 对着赵怀真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便是抬眸朝向高台,沉声开口: “启禀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不知道为何,赵怀在接收到柳白的这个眼神讯号之后,也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安。 可与此同时,赵怀真又有些....犹疑! 柳相的升迁之路,顺畅得一塌糊涂,别说是最为底层的吏了,就连县级的官都没有当过,几乎就是直升朝堂。 就这样的官途,能真正理解到淫祀的危害吗? 可若是柳白当真提出了什么别的办法,他赵怀真真的能在朝堂之上,如此正面得与柳白对抗吗? 一时之间,赵怀真的心中,当真是忧虑万分! “讲。”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闪动,沉声开口。 一件事,两位三公一位九卿下场,已经足以见得淫祀的危害性了。 这一下,满朝文武面上都不敢有任何懈怠之色,纷纷在心中思考起这件事到底会有怎么的影响了。 而那位本来在朝堂之上什么没有几次提到名字的琅琊郡守易川,算是直接被‘淫祀’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柳白深吸一口气,眼眸之中杀意涌动:“启禀陛下,淫祀并非只是百姓祭祀过度而已,而是官吏贪腐!” “臣以为,当下大手,施重力,着实整治!” 第817章 压力给到陶实 “下大手,施重力,着实整治!” 这十个字自柳白口中说出,那含义可是决然不同。 这是一位当朝丞相,对于一郡之地所作出的指示,并且是带有浓厚的‘严打’政治意味,足以见得柳白的决心。 饶是本来还心情忧虑的赵怀真,在此刻也是难免一愣,有些错愕! 毕竟这位柳相从未接触过此类的事情,怎么会下如此重手? 然而,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柳白便是沉声开口:“所谓淫祀,乃是祭祀过度。” “其事若只是百姓自发而行,这只是风气罢了。” “可这种风气,容易为官吏所用,届时组织大规模、次数繁多的祭祀,摊牌于百姓,形成风尚,则百姓其每人、每日、每食用度有所削减,乃是劳民伤财之举。” “奉先人而损现人,此乃善举、福报也?” “臣以为不然。” “此乃官吏贪墨,腐败之路也。” “臣以为,若不将琅琊郡淫祀之事予以重拳,其余各个郡县官吏,固然心中有百姓,但奈何钱财在前,上官、下属夹迫,定然会自顾自得加入其中。” “届时,天下百姓,一年劳作之财,半数入祭祀之中,如何谈得上百姓安康?” 柳白这一番话说的,其实已经算是不给地方官场留任何面子了,直接就将贪腐的本质给揭穿了。 从另一个层面上,也是在提醒朝堂的衮衮诸公,一旦琅琊郡的淫祀不禁止,那么官场是极其具有效仿能力的,定然会流传到大秦各个郡县。 届时天下百姓备受淫祀之苦,又有‘祖宗家法’、‘当地民俗’等一系列的名头压下,官府摊牌敢怒而不敢言,这便是为祸之源。 “如此严重?” 陶实有些难以置信,甚至觉得柳白在骇人听闻了。 虽然对于这位柳相,陶实还是颇有好感的,但....说到让天下百姓都劳民伤财,终究是有些过头了吧? 柳白微微抿唇,只是对着陶实微微行礼,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三国时期,青州黄巾军的百万之众,很大程度上就是士族借由淫祀来剥削底层百姓形成的。 若是教导、开化百姓,在各级官吏的‘默认阻挠’下,定然会进程缓慢。 只有以杀止风! 沉默不语,便是柳白对于陶实这个问题的回答。 而此时,赵怀真说话了。 这位在朝堂之上主要职责便是弹劾以及充当柳白政治对手的御史大夫,沉声开口道:“陶宗正,此事当真并非危言耸听。” “昔日,我曾于三川郡担任郡守,辖地之内,也曾出现过淫祀之风。” “起初,我并不以为意,甚至觉得这只不过是百姓们对于先祖的祭祀之愿,多加劝导也便罢了。” “岂料,后来愈演愈烈,甚至连几个县的县守的参与其中。” “倒是没有借着税赋的名义横征暴敛,但却以乡老、豪绅之手,将祭祀的用度摊牌在所有的百姓头上。” “并非天灾,而是人祸。一县之地,竟有上千百姓弃家流亡,不可谓不触目惊心。” 赵怀真这一番话说出口,满朝文武皆是面露愕然之色。 上千百姓流亡,按理说已经是大事情了。 可...无论是官场,还是百姓们自己,都不会觉得是因为祭祀而流亡的,只会怪罪在‘赋税’的上面。 因地生产不足,承担不起赋税,百姓流亡,便是小事情了。 如此荼毒之事,饶是昔日赵怀真是三川郡守,也曾有过束手无策之感。 “那御史大夫,当年是如何解决?” 陶实不由得开口问道。 在朝堂之上公然将烂摊子掀起来给文武百官看,这种事情还是比较罕见的、 足此,便可知其实赵怀真所言不假。 “无法。” 赵怀真摇了摇头:“淫祀之风兴起后,唯有些许抑制,甚至连抑制都是极为困难。” “贬谪了几名县守,我再以郡守的名义亲临这些县地,见过这些乡老豪绅,能得到的也不过是他们义正言辞的‘敬祖之言’。” “最后,还是派了几名中正的官员,平迁过去,才有所稍微收敛。” 赵怀真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当时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他倒不是没想过将此事上报上去,但....当时他是郡守,淫祀之风也不过几个县,那些人也有分寸,在有流民出现之后,算是及时调整的频次,上呈奏疏,也是石沉大海。 这种可持续性收割的手段,一郡郡守都没办法。 故而此番琅琊郡再次出现此事,赵怀真方才会以御史大夫这样的三公之位,贸然在朝堂上奏眼。 柳白看了一眼赵怀真,也觉得这个家伙是真的可怜。 当时他只是郡守,必须要依照秦律办事儿,可当真没有哪条秦律是规定,多祭祀几次祖先,当地的名人是犯法的。 一种被条例束缚住的无奈感,根本没有办法。 哪怕是用‘礼’来说事儿,至多也就是打一顿板子,还能如何? “陶实,你为宗正,总管我大秦祭祀,宗庙之事。” “琅琊郡淫祀一事,便由你查探清楚,并且思虑如何整治。”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眉宇之中,隐然已经怒火升腾。 祭祀先人,无可厚非。 可这种缅怀老秦先烈之举,都能被官吏用以敛财,这位千古一帝如何能容忍? 陶实身子微微一震,而后沉声应下:“诺!” 柳白看了一眼这位老宗正,当真是觉得这家伙有点儿‘晚年不幸’了。 按照他柳白方才给出的方针以及始皇陛下的态度,琅琊郡估摸着要从郡守一路撸到最底层的官吏。 这种将一郡之地翻天覆地的大政策压下去,但凡有些许不慎,这陶实想要落个晚年无限好的光景,就有些难度了。 “退朝。” 高台之上,威严的声音响起。 仿佛朝堂之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陛下的怒火。 ... “柳相,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退朝,陶实扯着柳白的衣袖就忍不住开口轻声问了。 就方才朝堂上讨论的这些,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琅琊郡的官场要翻天覆地一把了。 可他一个主管祭祀宗庙的九卿,做不来这些事儿啊! 柳白听到这话,连忙大声说:“什么?陶宗正您搞到几坛好酒,晚上要送来本相府上?” “好说好说!” 第818章 大秦专利,初具雏形 搞几坛子好酒? 回到府中的陶实,可算是愁到了! 平素之中,他倒是有接触过好酒,毕竟祭祀之类的,以始皇陛下的规格,自然要好。 可...祭祀的酒,他能眯了? 所有九卿之中,就他这个宗正是最没有油水,他也最没有心思去弄油水的。 毕竟祭祀天地,祭祀山川...他陶实也不敢啊。 咬了咬牙,毕竟是始皇陛下亲自的旨意,要对琅琊郡的淫祀之风调查,他陶实再肉疼,也得出血了。 “来人,去买两坛子上好的酒,放到马车上。” “老夫要去丞相府!” 吩咐完这些,陶实一脸难受。 没想到,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要对着柳白‘行贿’,着实是有点儿尴尬啊。 .... 良久,陶实方才坐着马车从府邸出发。 路途之上,他也不是没有自己想想如何应对琅琊郡的情况,但...着实能力有限啊。 他能想到的,无非就是劝导之类的。甚至连赵怀真前面用过的,将亲信平迁到当地,他都做不到。 因为....想要扼制一个地方的一个风气,平调过去的官吏得要多有能力才能镇得住当地的豪绅啊? 他一个只管祭祀宗庙的糟老头子,还真没这样的能力啊。 马车缓缓,车厢之中老人唉声叹气,仿佛是觉得他自己都更加老了一些。 .... 丞相府内,柳白看着墨家研究所最新送过来的‘报告’,眼神之中倒是没有太大起伏。 报告之上,基本上都是墨家研究所失败的一些东西,墨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呈上来。 但柳白十分执着,并且说出了‘失败是成功之母’这样的名言,让墨山大为震惊。 从此,墨山研究所关于研究失败的报告,都会多加分析,然后抄录留档。 “你们想要改进热气球是对的,依照鸟翅膀的这个思路或许也是可行的。” “只不过...墨山,你个老小子有私心昂。是不是公输仇的孙子取名叫做公输飞天,有点儿刺激到你了?” 柳白笑意吟吟得开口问道。 最近墨家研究所,倒是做了不少对于飞天的构思,并且很明显看得出来墨家弟子下了苦功夫。 非但提出了热气球的一些缺点,譬如对于天气的局限性太大,飞天的速度有问题,安全性太差种种。 甚至有一个墨家子弟突发奇想,提出能不能像鸟一样飞。 这种创造性思维,是柳白乐于见到的。 但同时,他也知道墨山这老家伙,明摆着憋气呢。 “嘿嘿,柳公,您也知道,公输老儿那破脾气,一天到晚嘚瑟。这些都是墨家子弟自己选的课题,老夫可没有任何干涉。” 墨山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 他没有干涉墨家子弟的课题,但他煽动了墨家子弟的情绪。 不同于以前的敌视,现在是真正将对方当做竞争对手,想要在‘学术’这一条道上力压对方。 “罢了,本相既然答应给墨家研究所充分的自由,就不会太过于干涉。” “但是烧开水的这件事,本相一直很关注,不计成本得去干,看看能不能应用上。” 柳白将这些报告放在一边,淡淡开口。 说到这里,墨山这一下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因为...确实陷入了瓶颈。 “巨子安好。” 就在此时,陈婴端了点心走入厅堂之内。 墨山点头回应后,也是开口说道:“柳公,实不相瞒,我今日来相府,其实是想要求您帮一件事儿的。” 柳白抿了一口茶,微微点头:“说罢。” 墨山开口道:“柳公,您不是说在大秦书院弄个专科分类嘛?咱们墨家和公输家都去了好多老前辈,都是实打实的手活在身。” “这一去,还真觉得不少学生确实有天赋,毕竟还能旁听一些书院之中的识字,画图之类的课,上手极快。” “可这些个学生也确实都是贫苦出身,属于书院之中买份红烧肉,自己抿一下肉汤就饭吃,将肉小心翼翼带回家给家里人的好孩子。” “咱们那些个老前辈看不得啊,就寻思着,能不能如同书院一般,设立个专科奖学金什么的,也让咱们专科学生们不用这么苦。” 说完,墨山仿佛是怕柳白误会什么,连忙又补充道:“柳公,我不是来找您要钱的,这奖学金,我们墨家出。本来那些个老前辈甚至说要将自己压箱底的棺材本都拿出来的,我好说歹说,他们才作罢。” 这句话说出,柳白瞬间就明白了。 这墨山....属实是天下混战的时候,被打怕了啊! 手工艺人,重要吗?士人至少是不看重的。 但....当这些手工艺人聚成一块儿,就多少让人有些担忧了。 现在专科学院培养这么多,还用奖学金‘施惠’,墨山虽然曾经亲口得到始皇陛下的夸赞,但也不敢真的做这样的事情,生怕是被说成‘收买’。 这才找了柳白来请示一下。 “不至于,你们墨家还能拨款?” 柳白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可微微抬眸,却看见墨山笑得有些尴尬。 “怎?你墨家成大户了?” 柳白瞬间明白了墨山的尴尬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这老小子发财了? 那本相可要恭喜你墨山发财了昂。 “柳公,不瞒您说,确实是....有那么一小丢丢富裕了。您给墨家的丰厚补贴不说,墨家研究所针对一些如今的技艺,都有些许的改良。” “便是老祖宗留下来的锯子,咱们也改过一些。” “这些东西,让商户去卖,他们是要按照卖出去的分量,给咱们换钱的。” “还有太子殿下那边儿的矿盐,提取技术咱们也提升了一些,还有冶铁、织布、草履....” 墨山一个个扳手指的,很明显都不够用了。 这一份有点儿‘小骄傲’的炫耀,柳白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倍感欣慰。 专利....终究还是在自己的手上初具雏形了啊! 第819章 第一个,杀琅琊郡郡守,易川! 第819章:第一个,杀琅琊郡郡守,易川! “墨山,你将墨家的专利都稍微整理一番,这些才是你们墨家真正名垂青史的好东西。” “莫要真的只盯着与公输家的争斗。” 柳白细心叮嘱,对于墨家也算是操碎了心。 工科的发展,很大程度上就是整个人类的进步,他坚定不移得相信一个质朴的道理:科技改变生活。 “是!” 看到柳白如此认真,墨山也没有皮一下,直接便是点头应下了。 能沐浴在柳相的光辉下办事儿,墨山都觉得他们墨家是走了大运了。 还记得去年,整个墨家都是苦哈哈的,全都是打铁,打木的。 可现在呢....天资聪颖一些的能参与到研发新东西的墨家研究所中,踏实肯干的也能进‘做六休一’的兵工厂。 要说有什么不满足,无非就是公输仇每天抱着那个名叫‘公输飞天’的孙子在他面前晃悠了。 “少爷,宗正陶实来了,说要求见少爷。” 就在此时,陈婴走入厅堂之内。 他倒是也没有避着墨山,这都是丞相府的自己人。 甚至于,柳白都曾经责怪过一次陈婴,怎么也不知道偶尔将这些自己人叫来丞相府一起吃饭聚一聚。 “那柳公,我便先告辞了。” “墨家蒸蒸日上,一片大好,但琐事也愈发多了。等什么时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能接班了,到时候就能每日来叨扰柳公咯。” 墨山嘿嘿一笑,一点儿都不知道难为情三个字怎么写。 说是叨扰,何尝不是墨山想着在柳白身边,能帮忙办着点什么事儿呢? “怎?本相给你养老?” 柳白哭笑不得,摆了摆衣袖,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个墨山,以前见自己的时候,那叫做一个‘两股战战,几欲先走’,现在好....越老越不行了,都开始调笑自己了。 墨山笑了笑,行礼便是离开。 柳白看向陈婴,开口道:“去,吩咐端水盆和巾布过来,然后带着宗正来厅堂吧。” .... 当陶实提着两小坛子杏花楼最好的醇酒来到厅堂之时,只见到柳白身上不着官服,正在拿着巾布自己洗脸。 “陶宗正来了昂。” “本相实在是太忙了,这不,还在洗脸呢,有些怠慢了。” 柳白微微一笑,又拿着巾布擦了一把脸,方才笑着上前将那两坛子酒接过。 就这样一个小小举动,原本‘破财’心里极度难受的陶实,反倒是对着柳白有了一丝的愧疚之心。 人家柳相这么忙了,都想着如何要帮你办点儿事儿。 他陶实岂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啊! “是老夫的错。柳相,老夫不知道你今天如此繁忙,还上门叨扰,惭愧,惭愧啊!” 陶实由衷开口。 旋即还看了一眼领他来的门房,虽然是丞相府家的,但他陶实还是不满! 柳相忙,就应该先让柳相忙完嘛!他陶实可以在偏厅坐坐先啊! “为国谈事,没有惭愧一说。” 柳白摇了摇头,一句话,让陶实甚至有点儿肃然起敬的感觉。 陈婴对着自家少爷投去极为‘敬佩’的目光。 这朝堂之上,也就是这‘还未被权术玷污’的宗正,能被自己少爷用这么拙劣的手段骗到了。 “来,宗正,淫祀一事,其重要性朝堂上已经讲过了。” “陛下既然将事情交托给你了,本相也代表琅琊郡的百姓,向您行礼了。” 说着,柳白便是要作揖。 这一下,将陶实吓了一跳,连忙伸手阻拦。 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人家柳相的活计,现在要帮自己出谋划策也便罢了,还要对着自己行礼? 他陶实便是再该死,也不能受着一礼啊! “柳相,老夫对于淫祀,确实是毫无头绪。” “即便是御史大夫的方法,老夫都用不上手。” “实不相瞒,今日来到丞相府,老夫都已经想好了,只要方法有些许可行,老夫豁了老命,也要去试试!” 陶实十分诚恳。 这位柳相的风格他如何不知?做事向来都是毁誉参半。 他陶实自认为没有柳相的高超才能,但哪怕是自己全毁了,也要替大秦拔了这一股子可能为祸国运的钉子。 此话说出,柳白眉眼之中闪过一丝钦佩,暗道始皇陛下用人的眼光当真是厉害。 陶实虽然对于朝堂权术不怎么在行,但术业专攻和对大秦百姓的热爱,还是在线的。 “坐。” 柳白拉着陶实上座,而后沉声道:“淫祀之事,若跗骨之驱,不着重药,难以根除。” “宗正,可愿杀人否?” 一句话问出,便是单刀直入,切向今天的主题。 杀人! 简简单单两个字,可算是将这个小老头吓了一跳。 要说朝堂之上,唯一一个连‘争斗’都不怎么见的官员派系,便是陶实的宗正府了,那都是探讨跟天地山川之灵沟通祭祀的人,哪里杀人过? 陶实面色浮现些许为难,只是沉吟。 柳白也不着急催,第一次杀人多少都会紧张。 更何况,以国家层面去杀人,那必然走得都是血流成河的路子,需要一点时间心理建设。 正当柳白端起茶盏,给这个古板小老头时间思考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杀!” “杀这帮王八养的!” “柳相,您说杀谁,老夫就算自己提着刀子,也将他杀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祭祀有特别的情感,他陶实身为宗正,自然更加相信这个。 可....朝堂之上,柳相却是开口说,有人以此贪腐,陶实压根儿忍不了了。 不就是杀人吗?这帮子危害百姓的混账,大不了他陶实一边心中默念‘老祖宗原谅’,一边杀! “从上到下,都杀。” 柳白轻轻瞥了一眼陶实,缓缓开口道:“第一个,杀琅琊郡郡守,易川!” 第820章 于政而言,天下纵然有千万条道路,却唯独没有退路。 “杀?” “易川?” 听到这话,陶实也是被柳白给吓了一跳。 自从大秦一统天下以来,始皇陛下善待臣子。 在麒麟殿内,柳白下的狠手不少,但真切在官任之上就杀了的,说到底就只有一个赵高。 无论是冯去疾还是冯劫,都是真真切切下台之后才死。 至于地方之上,郡守这个级别的,顶破天也就是被下狱,追查。 如今让他陶实去往琅琊郡,第一个就拿琅琊郡郡守易川开刀,不可谓不是语出惊人。 柳白面色平淡,看向陶实:“于政而言,天下纵然有千万条道路,却唯独没有退路。” “淫祀之风,牵扯的是官吏的利益,是另一种方式的贪腐。” “易川管与不管,说到底都是不能管。” “他想要管,或者是不想要管,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那就是没有管住。” “他的人头,才是真正管住淫祀之风的关键。” 柳白一番话说完,深深看了一眼陶实。 这个对于朝政有些不敏感的小老头,他已经帮了不少了。 换做是聪明一些的,哪怕是廷尉府的左傅文丘,听到第一句话,都已经明白柳白的意思了:杀虎震山。 反贪腐,最忌讳的便是对小苍蝇重拳出击,对大老虎唯唯诺诺。 陶实虽是九卿,但在朝政官场上的威严,确实不足。 只有一出手就杀,而且杀的是琅琊郡自以为‘能顶住所有诘难’的郡守易川,方才是真正意义上反淫祀。 “柳相的意思是....厘清琅琊郡官场?” 陶实感觉自己坐都坐不稳了,甚至身子有些许摇晃。 他怎么也想不到,此番做事...居然连性质都变了! 处理淫祀之风,那是祭祀的事情。 可若是到了琅琊郡,一路杀着过去,那可就是如同御史监带着黑龙卫一路碾过去了,这不就是陛下下旨意弄一个整治官场了嘛?而且是程度最大的那一种。 柳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了一盏茶。 很多事情,他不能直接说。 不是怕背锅担责任。 他方才对陶实说的这个法子,是建议。 但若是接了这一句‘厘清琅琊郡官场’的话,那就是在揣摩始皇陛下的旨意,甚至严重点就可以是‘矫着旨意’。 官场中人,能直言三分已是实属不易,真的交底,那是害人害己。 他现在只要等一句话便行了。 陶实面色晦涩多变,看了看柳白,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怎么也想不到,自个儿在朝堂上当了几十年的宗正,负责的都是祭祀宗庙的事情,临老临老,要干血染琅琊郡官场这样的事儿。 况且....入琅琊郡官场,先杀郡守,这种事情一出....天下定然哗然鼎沸,就连史书上都是留下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无论怎么办差,哪有真的拿一地郡守直接开刀的啊! 这一下,陶实是真的犹豫了。 可.....仔细想想,不这样做,行吗? 淫祀之风,是一地官场从下到上的狂欢。 无论他琅琊郡守易川挡得住挡不住,他终究是让这风给吹起来了。 且不说贪腐,单单是这涉及琅琊郡万民的失职之罪,杀了易川也算不得过火。 可若是不杀...以温吞吞的性子呢? 陶实感觉一阵头疼。 连赵怀真昔年在三川郡都做不到的事情,他陶实更不可能办到了。 心中天人交战,就连手碰到案桌上的茶盏,那茶的睡眠都泛起阵阵涟漪。 柳白不催,也不多说,只是静静地等。 事实上,柳白也觉得此事交由陶实,是名义上的最合适,却是对这个小老头心性上的最不合适。 多少有点儿政重过泰山的感觉了。 “柳相,可否借下官锦衣卫?” 良久,陶实抬眸,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柳白将手中的茶盏微微放下,沉声道:“可。” ..... 九江郡,淮河边。 “头儿,怎么搞?” 一名锦衣卫旗官捧了一捧水,先是喝了一口,而后擦了擦眼睛。 还没有到山东四郡,就已经接到消息,这些个山东响马已经开始隐匿身形了,估摸着此番锦衣卫出动的声势太大了一些。 龙且手中握刀,倒是没有回答这名旗官问的话,反倒是看着手中的地图。 不知道为何,分明是连字都看不进去的龙且,对于地图却是看的十分明了。 “九江郡附近可有缉令疑犯?” 龙且沉声开口。 那旗官微微一怔,而后点头道:“有个叫谢宝庆的,在黑云山曾经干着掳掠民女的勾当,一直以来反倒是没什么大事儿。后来误杀了一名退伍兵士的媳妇儿,引来军伍围剿,而后纠了几个旧部潜逃了。” “还有个外号驼龙的,做过一趟荒地血案,杀了十七人,掠其财物离去,这些财物挥霍于烟花之地,得见些许踪迹,但官府追查,始终找不到。后来锦衣卫发现,此人便是女子,拜了一个小山门当弟子,又学艺独出去了。” “...” 锦衣卫旗官如数家珍,将九江郡之内较为出名的一些缉令疑犯都说出。 可...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心头还是有疑惑的。 这一次大举出动锦衣卫,最为重要的便是清剿山东响马,这些人明显是在山东啊,问九江郡的匪盗干什么? 龙且面露凝思之色,又看了看地图。 他知道,锦衣卫出动的消息对于山东响马便是头上惊雷,自然要抓紧时间隐匿。若是直扑山东四郡而去,就如同生扑了一个来月事的女子。 倒不是不能干活计,就是得浴血奋战了。 毕竟....人家做好了阴你,并且带着血。 “先于九江郡,将九江郡境内,但凡有过恶迹的江湖宗门,山林匪盗踏了。” 龙且沉声开口,对着那锦衣卫旗官下令。 此话一出,旗官微微一愣,刚想说‘如此不是懈怠了柳相的命令吗’,却看见了自家龙头领那冷静的眸子,什么质疑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沉声应一句:“诺!” 说罢, 转身便是去办事儿。 看着旗官离去的身影,龙且沉声唤了一声:“十二刀,出列!” 放声十二刀,交由龙且最为信任也是武力最为强悍的十二名锦衣卫。 当他们被授予了放声十二刀后,以十二生肖命名。 “子鼠,领十二刀,前往琅琊郡。” 第821章 九卿廷尉人选 陈平房中,多了许多的东西。 这都是柳白特意为其添置的,知道他爱看书,甚至让李斯手抄了一些自个儿叔叔荀况所提出来的思想,也算是用‘性恶论’加强补足一下陈平这一脉‘无善无恶’的理论基础。 除此之外,还弄个一个青铜水瓶,吩咐侍女每天都要插花。 府中人都知道,这是柳相希望陈平复明之后能看到一切美好。 “柳公,太子殿下有防范您之意,我等不可不防。” 陈平的眼上已经只有薄薄的一层纱布,夏无且为其施药也已经将分量减轻许多。 按照‘过犹不及’的说法,此时的治疗方才是最考验‘平稳’的时候,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便会前功尽弃。 “三天之后,陈平先生便可摘去纱布,届时便可视物。” 这是夏无且的原话。 “无妨,太子心中有数,咱们若是真的做了些什么,反倒是让这位殿下心生惶恐了。” 柳白将书本摆放好,轻声开口。 对于嬴彻,其实柳白并不愿意花费太大的心思在‘防备’上。 说白了,这就是帝王心术的必然结果,防是没有用的。 既然他怕,就让他自己做一些事情好了。 包括春闱,柳白在意的只是这些事情能切实做好,大秦国运昌隆,至于事情是不是他柳白做的,功劳归不归他柳白,其实真没有多少重要。 听闻柳白此言,陈平平静的面容之上,竟是浮现了略微的阴沉之色,似是在思考最坏的结果,丞相府应当如何应对。 “咚!” 额头上传来一阵轻痛,就连陈平都是微微愣了一下。 “别想这么多。太子始终是大秦的太子,无论本相做什么,受益的都是大秦。” ‘说到底,太子忌惮的是本相的权位,而不是本相。’ 柳白不满得开口说道。 陈平这小子,又开始在想这些繁复的事情了,分明夏无且已经嘱托不可劳心劳神,陈平还是如此不遵从医嘱。 陈平略微沉默了一下,终究只有一声叹气。 其实...真要对付太子,何须他陈平苦思冥想? 柳公估计都有一万种方法来对付一只气力未成的幼虎,只是不愿罢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三天之后拥抱全新的生活。” “阿平,或许曾经你身处黑暗,但现在你的光明要来到了,本相觉得....” “呕!太肉麻了,说不出口了。” 柳白也是嘴角微微一扯,总觉得有点儿像后世相亲的经典语录‘你的强来了’。 陈平微微一笑,反倒是觉得如此挺好。 自家柳公啊....当真是有趣的。 “外面的风声已经起来了,估摸着古峻那个老家伙,被文丘利用了一下便是丢到一边了。” “春闱也快到了,这老家伙就让他平稳一些落地好了。” “算不得什么为害大秦,眼红嫉妒,受到该有的惩罚,让他一辈子仰望就已经是诛心了。” 柳白忽而说起那些老梆子的事情,嘴角略微浮现微笑。 说真的,这些老家伙,着实是有趣了一些。 真说大的危害吧,倒也没有。 就是一帮子在征伐天下之时,乘了东风,如今大秦要昌盛又拿不出如今匹配地位的本事的老人。 对于这些人,柳白没有恻隐之心,只是公正地准备让他们好好回家颐养天年。 “文丘那个侄子不行。” 陈平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似只是在贬低文渊,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柳白。 配不上。 文丘的计划不错,能调动的力量也全都调动了,但.....无论咸阳城之内,关于公主未嫁的事情舆论有多大,文家始终是差了这么一点儿。 保不齐他们会心虚。 这就让柳白的计划有些悬念。 而这个计划,却又是陈平极为看重的计划,那就是....给太子找点事情做,免得一直盯着自家柳公。 “行与不行,那是本相说了算的。” 柳白轻笑一声:“瞧着吧,文丘这家伙,比咱们都关心他那侄子行不行。” “行了,莫要说了,好生歇息吧。” 说罢, 柳白便是起身欲要离开。 陈平嘴巴微微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待听到脚步声愈发远,陈平方才叹气。 他....其实觉得长公主与自家柳公,亦是良配啊。 自家柳公最稳妥的脱局方法,便是尚公主,而后彻底打消太子顾虑武安君掌军权。 .... 翌日,朝堂之上,文丘的表情紧张到了极致。 这两天市井之中关于长公主婚嫁的事情传言逐渐多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他府上的小厮确实卖力,还是咸阳的百姓听到这种消息属实挪不开耳朵,反正就是传言起来了。 这种情况下,估摸着公主招婚也快了。 可昨日....文丘收到了一个....礼物。 这个礼物,将其吓得整宿睡不着觉,那是又惊又怒! 因为...礼物是一个孩子,是他的侄孙。 正是自己侄子文渊与侍女胡闹,结果侍女怀孕,给了五十个大钱将其打发回乡下,让其流掉。 结果昨天....侄孙上门了! 若是以前,也便罢了,大不了就是训斥侄子胡闹,然后要么找人打死这个侍女,要么带回府中给侄子文渊通房。 可现在不行啊.... 所有的计划都启动了,自个儿侄子文渊便是尚公主的最好人选,若是现在退却,不就等同于自己一辈子无缘九卿之位了嘛? 可....若是有朝一日事情暴露,他文丘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两相痛苦之下,文丘甚至有些恍惚。 搏,还是不搏? 而就在此时,柳白缓缓起身,开始禀报今日的政事。 “启禀陛下,臣恳请表奏。” “廷尉府廷尉,自尉荣包庇属下,为祸百姓,革职拿办之后,便是空缺至今。” “一直以来,都是廷尉府府丞车浩代掌。” “至今为止,臣未见廷尉府有何纰漏,臣以为,车浩勘当大用。” “今日朝议,臣恳请表奏车浩为九卿廷尉,正掌廷尉府刑狱之责!” 第822章 大秦刑狱,车浩 当柳白举荐车浩正式掌管廷尉府,成为正职廷尉之后,满朝文武的目光皆是看向这个双目眯眯,头发却尽数花白的男人。 心头震动,却无一人真的开口反对。 原因很简单,车浩,廷尉府府丞,是名副其实的大秦第一刑狱。 他并非贫寒子弟,也不是什么勋贵之家,父亲也只是个有个一转军功公士的退伍士卒,以这种出身,大多都是在一个小村子里面当里正,最多熬上年纪,当个村正也就到头了。 可偏生车浩不喜欢这些,丢了安排下来的里正,直接前往陈县当了个狱卒,被其父骂了个透,依旧不改。 一些个平素之中张罗着想要为车浩说媒的人,也是纷纷摇头,再也不来了。 可车浩当真是如此不争气吗? 当狱卒,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有机会真切接触到案件,而他这样的身份能争取到的职位。 他从一开始,就想要走刑狱这条路。 陈县狱卒三年,车浩没有碰过‘冤假错案’,他知道以他的力量做不到翻案之类的事情,只是默默记在心中。 他的着力之地,在于‘难案’。 用他微薄的力量以及只能维持他自己一个人吃饱饭的月俸,硬生生熬了三场大案。 三年三场案,听起来不行,但这家伙可是狱卒的身份,便被一位大人物看上了眼,将女儿嫁给了他,接下来便是平步青云。 等到天下征伐起,始皇陛下灭六国,刑狱之事更加繁忙,老丈人官位水涨船高,他车浩也得以提拔进了廷尉府,方才真正有所作为。 先翻陈县冤假错案,紧接着细查天下案宗。 灭六国的战争打了七年,他车浩细查天下卷宗花了十年!翻出的冤假错案,达六百多起。 至此,再无人说车浩攀附。 可是...等他到了廷尉府府丞这个位置之后,老廷尉逝世,始皇陛下有意提拔。 这个住在堂办和廷尉大狱之中比住在家中还要多的廷尉府府丞,风雪夜入章台宫求见始皇陛下。 无人知晓车浩请奏了什么,只是车浩的岳父被旨意归养,而车浩也没当上廷尉。 这才有了尉荣担任廷尉之事。 如今....廷尉再在车浩眼前,无人胆敢有异议。 除了.... 文丘! 看着压在自己头上喘不过气,压根儿就是一座绕不过去山岳的车浩,文丘双眼微红! 这是恨意,这是怒意。 终究....廷尉的位置,还是落入了车浩的手中。 “诸卿可有异议?”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车浩。 刑狱之人徇私是大忌,可车浩的那一次徇私,始皇陛下允了。 刑狱之人,也不可尽然若草木铁石。 这一句话问出,群臣皆是默然,没有开口反对。 车浩眼神之中一片平静,没有看始皇陛下,更没有看柳白。 反倒是太子嬴彻,看向车浩,仿佛是在思考。 廷尉会由车浩担任,这是朝堂之上许多人的共识。 但真真切切让车浩正掌廷尉府之后,权力十分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刑狱,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是一个实权九卿。 而车浩,无党。 文丘恨得牙痒痒,却又当真无能为力。 在朝堂之上公然反对?且不说车浩在廷尉府多年累积下来的威望,单单便是直面柳白.....他文丘就双腿有些发抖。 但有一件事,文丘可以肯定。 车浩,绝对没有投靠柳白。 这是一个将‘独’字诠释到甚至不尊皇权的人,哪怕有一天公子触犯秦律,车浩也会毫不犹豫拿着卷宗送入章台宫中。 这样的人,按理说值得敬佩,可...偏生是挡在他文丘的面前,极为无力啊! “既群臣无异,今旨车浩,升任我大秦廷尉,正掌廷尉府,执刑狱。”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威严的声音响起。 三年,车浩用自己的三年,换回了岳父的一条命,算是报答了知遇之恩。 他这一生,算不得无暇,但无愧。 “臣,车浩,谢陛下!” 车浩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恭敬行礼。 眼眸之中,无悲无喜,只是觉得,自己能为大秦的刑狱,做更多的事情了。 柳白看向车浩,微微点头。 他从未想过将车浩拉到自己的身边,也没有想过刑狱成为自己的权势之一。 他想要做的,只是让廷尉大狱之中,有一个能真正听冤屈,并且有能力去查这些事情的人罢了。 .... 退朝之后,文丘感觉自己的胸腹之中,满是浊气,可偏生又要对着车浩笑脸相对,并且说着一些‘恭维’的话语。 其实这件事,对于他文丘来说是好事。 因为车浩正式升任廷尉,廷尉府右傅会升任廷尉府府丞,而他文丘则可以升任廷尉府右傅,算是小小升了半级。 可....文丘眼中的,只有那九卿之位啊。 车浩对着文丘礼貌回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直接退朝走了。 他不善于交际,更加愿意去看那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卷宗,以及听嫌犯诉说自己的冤屈,而后努力去找寻真相。 对于他来说,代掌廷尉府,和正掌廷尉府,当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柳白想要对着车浩招手说两句,岂料车浩心中想着廷尉府卷宗的事,压根儿没看到。 反倒是柳白举着手,略显尴尬。 这样的一幕,被太子嬴彻看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老师。” 带着温和的笑容,嬴彻上前,轻声开口道:“老师,学生有一事不解,但不敢问父皇。” “请老师解惑。” 柳白看到是自己这个学生,也是微微点头。 嬴彻道:“昔年老廷尉病逝,廷尉府之中,分明是车浩最有可能执掌廷尉府,为何父皇选了尉荣?” “父皇用人之道高深,学生...确实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句,倒是真切得学生向先生询问。 柳白看了一眼嬴彻,抿了抿唇道:“不是始皇陛下选了尉荣,而是车浩没有准备好。” “他....心里有一道坎,注定要停一停,才能迈过去。” 说完,柳白拍了拍嬴彻的手,转身离去。 一句话说的,玄之又玄,但嬴彻却是明白了什么,只消回去查一下当时的记录,便可知晓了。 远处,看着柳白和嬴彻的文丘,心中下定决心! 搏了! 第823章 扶苏过府 曾经有一次,柳白在府中练剑,陈平问他,如果以后真的剑法大成,要给自己的宝剑取什么名字。 柳白笑着回答说,一柄名为‘贪生’,一柄名为‘怕死’,极其可笑。 现在,如果陈平真的再问他一次,柳白只想回答,一柄名为‘国泰’,一柄名为‘民安’。 .... 退朝之后,柳白嘴角微微勾起,明显已经察觉到了文丘这个小子的野心膨胀,试图去做些什么。 这已经够了。 除了将那些个善妒的老梆子弄出朝堂之外,文丘最大的作用,是让太子有点事情做。 “柳公,其实我也有些想不明白。” “即便文丘是成了,也不过是能混个辞官前几年的九卿风景,何必要如此?” 车厢之中,萧何也是有些许不解。 文丘的谋划,他们大体都是知道的,可....即便是走得再快,走得再稳,以文丘这样的资质,走到九卿也到了,何必呢? 柳白若有所思道:“在及时行乐和把握当下之中,文丘选了个及把,何尝不是一个天才呢?” “在咱们看来,这九卿风景无足轻重,可在人家看来,或许比祠堂还大啊。” 此话说出,柳白看了一眼萧何,深觉这小子是跟自己久了,眼界大了。 要是以前萧何当主吏掾的时候,有人跟他说,以后能当九卿,你看这小子会不会跳起来? 拍了拍萧何的肩膀:“仕途嘛,有的时候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文丘将他想的太过于困难了。” 此话说出,萧何也是微微一扯。 说实话,就刚刚那一句话,也就是自家柳公说的最为理直气壮了,这要是换做任何其他人,怕是要被天下人骂死。 .... 回到相府之后,柳白也没有闲着,让萧何将琅琊郡大小官员的名册拿过来,细细看了看。 陶实是个老实人,但老实人第一次出手下杀手,还得将‘效果’二字放在首位,自然而然会比他柳白杀得更加疯狂。 也得亏他柳白是老实人,让陶实杀人,也心想着帮其兜底。 一郡之地,出现一段时间的官位真空,乱成什么样....谁都想不到。 “最底层的吏还好说,他们不是喜欢当地乡绅豪门想要插手吗?打乱,最南边的县的豪绅想要当吏,就扔到最北边的县去当。最北边的扔到最南边。” “然后当地留几个临时的,办事儿也不用他们办,就挂个名头说说话这种。” “至于官位的空缺,各个郡平调。” 柳白思索半晌,还是做好准备,让萧何将官位的名单都给准备好。 吏如果从外郡调,自然不合适。可是官就不一样了。 这天下,官位还真不缺人,只听说过底层找不到办事的人的,真没听说过坐在上面只动嘴的人都找不到的。 “怕是陶实宗正都想不到,柳公您竟是如此贴心。” 萧何微微一笑,也是赶紧马屁奉上。 “你小子....” 柳白哑然失笑,将那官位的名单合上,而后将案桌上的公文都放置在一边:“那本相也贴心贴心你,把棋盘拿来,咱俩搏杀一局。” 此话说出,萧何的笑容瞬间凝滞! 和柳公棋盘搏杀?他萧何宁愿提剑去草原上和匈奴人搏杀! 而就在此时,萧何的救星来了! 陈婴走入厅堂之内,正巧看到柳白对着萧何笑,由衷说了一句:“好久没有见到少爷笑得如此开心了。” 柳白顿时蒙圈,什么龙傲天霸总发言?上次陆贾派人谋刺,你是不是忘记喊一句‘我陈婴,誓死保卫柳白儿?’ “陈婴呐,你这话,说的人心里凉凉的,下次不要说了。” 柳白嘴角微微扯动。 说实话,什么霸总能与他这位大秦丞相碰瓷啊!真要是觉得天凉了,他柳白一句话,能让全天下的霸总破产! 陈婴笑笑,反倒是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轻声开口道:“少爷,扶苏公子宫府派人送拜帖来,说晚上想要过府与您商谈春闱之事,询问少爷是否得空。” 此话开口,柳白微微一怔,面上露出些许欣慰神色。 扶苏这个家伙,也是成长了。 “让他来吧。” “派家里人前往各个酒楼搜罗一些酒水,小吃之类的,明着送入府中。” 柳白微微点头。 陈婴笑着应下,而后退出厅堂。 萧何面容之上,有些许后悔之感:“连扶苏公子都看出来了嘛?” 当初,自家柳公在扶苏公子和公子彻之间并未做下决断,只是他萧何和陈平,一心觉得公子彻甚好。 可现在....太子彻对于柳公的那一丝忌惮,连扶苏公子都看出来了,萧何当真不知道自己当初所谏言的,是对是错。 柳白手指轻轻叩了叩案桌,没有太过在意道:“天下道路,何止千万条。曾经的自己,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会被未来的自己所埋怨。” “可...当时的他,眼前皆是大雾,如何不迷茫?” “人如此,政亦如此。” 说罢,柳白起身,走向书房:“将公文送来罢,还有韩信调集的兵伍军策,本相看看哪里有疏漏。” 萧何看着柳白的身影,内心一阵难受。 以往....柳公这种时候,都是回房间先睡一会儿的。 ... 至傍晚,太阳西下。 扶苏方才乘坐马车,来到丞相府门口。 当其抬头看向匾额,眼眸触动,却是努力绷紧神情,不露出半分不妥。 “迎扶苏公子!” 陈婴笑着开口,摆出手势在前面领路。 扶苏淡淡点了点头,跟随走入相府之中。 大门缓缓跟上,这位长公子的面容却是没有丝毫放松,依旧是一副‘平淡’模样,偶尔说两句话,夸夸相府之中的花草,也有些许疏远之意。 陈婴脸上的笑容,挑不出半点毛病,尽职尽责领路。 待到入厅堂,酒水备好。 柳白端坐于主座,端起酒盏对着扶苏微微挑眉示意,笑意吟吟道:“来了?” 仅仅两个字,扶苏眼眶微热。 第824章 很多东西都没有变,只是人心 “老师,我...一直是个怯懦的人。” 再在丞相府,扶苏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个‘怯懦’,说的是自从柳白承袭武安之后,他便不敢来相府。 他在躲避,明明知道这样对他,对六弟,对朝堂,对老师都好,但他还是觉得,作为学生,这样不好。 “你很勇敢。” 柳白轻声开口,将扶苏拉到座位上坐下。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扶苏是天底下最好的学生。 或许他不是最像自己的,也不是领悟最快的,但是柳白知道,扶苏就是最好。 “老师,六弟找了一些江湖人。”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们为六弟办的是什么差,我只知道,其中有一个人,名字叫做刁茂,乃是精于搏杀的高手。” 扶苏苦涩开口。 这一个信息,自他口中说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找一群江湖人,为了什么,再明了不过。 可偏生,扶苏他不方便说。 因为....这是他的六弟。 柳白含笑,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泡茶。 这些事情,锦衣卫有查出来一些端倪。没有深入,无非就是他这个做老师的,不愿意将眼睛安到东宫中去罢了。 这么一条分界线,是他与嬴彻的默契。 “我知道六弟忌惮老师,我也知道,六弟应该忌惮老师。” “可我觉得,师生之间,不应该是这样。” “我劝过他,老师!我当真是劝过六弟啊!” 扶苏忽然面色浮现些许激动,肩头略颤,竟是双眸含泪。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想要阻止,甚至只是阻止些许势头,他都做不到。 他扶苏是大秦长公子,一直没有变,可....以前的大秦长公子,与现在的大秦长公子,又是截然不同。 柳白终于停下手中的泡茶动作,看向扶苏,忽然觉得有点心疼。 “一些道理便是这样,很不讨喜。旁人说的再多,再用劲儿,听着一些未曾经历过的事情,就很难真的听进去。” “除非是有朝一日苦难临头。” 柳白轻声开口。 权力会让一个人双眼看不清前面的路,也看不清脚下的路。 再这种迷雾之中,旁边的声音,人是不一定会相信的。 太子顾权,是好事,他柳白理解。 扶苏为他说话,柳白却觉得不是好事。 “你不应当为为师说话,太子心中有数。” 此话说出,扶苏眼神微微一颤,竟是满眼意外抬头。 柳白对着扶苏微微点头,瞬间让这位大秦长公子感觉到一阵悲哀。 忽然,他觉得....以前在懿文宫中,老师教导他们的日子真好。 “说正事儿吧。” “你今日来,恰恰是有了个春闱的由头,也恰恰是因为这是太子亲口推你去做的,方才最为合适。” “既然来了,说说对于春闱的构想吧。” 柳白换个个姿势坐着,缓缓开口。 事实上,扶苏想要什么时候来丞相府,他柳白都不介意。 但这个傻小子,总觉得会耽搁到自己,甚至是害了自己。 柳白不戳破,他觉得这样挺好。 至少...不会兄弟起争执。 “老师,春闱之事,其实真的没什么。” “您教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学生虽然愚笨,但不至于眼前的东西一点都看不清。” 扶苏摇了摇头:“学生只是担心六弟罢了。” “他....让我有些陌生。” 柳白面色平静,心中却是微微叹气。 这老实孩子,不让他说,还要继续说。 估摸着,这段时间当真是被自己的担心给憋坏了。 “陛下知道。” 对此,柳白就是简简单单四个字。 此话一出,扶苏瞳孔微微一颤,沉默不语。 良久,重重点头。 “春闱的事情要做好,这不是一年一岁的临时补官,也不是一朝一政的权宜之计,而是要流传千年万年的大流向。” “天下的有才之人,如若过江之鲫,若不可入国之彀中,便是国之危害。” “这一次太子推你主持春闱,其实也是合了为师的心意。” “扶苏,你与你诸位兄弟不同,甚至与为师,与始皇陛下皆是不同。” “你有仁德之心,亦有仁德之名。你的桃李满天下,没有一个人会觉得有问题。” “这何尝...不是太子为你们诸位兄弟求的一道护身符?对陛下许下的一个承诺?” 柳白缓缓开口,眼眸之中其实对于嬴彻有着些许赞赏的。 明面上,只要在朝堂之上细想一下,都能看得出来是太子不想要他柳白当真在朝堂形成一呼百应的局面,至少不希望数十年后出现。 可实际上呢? 给了扶苏一个当一朝官员‘老师’的机会,便是将扶苏的‘尊’,往上再提了一个档次。 扶苏的仁德,兄友弟恭,便是诸位公子们最好的保障。 即便是日后大秦二世皇帝豋位,扶苏还在,便可以用朝堂上的力量,来保护诸位兄弟。 所以柳白才觉得嬴彻做的对。 这个小子....有谋划的同时,何尝不也在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完全成为权力的怪物? 扶苏瞳孔微微一颤,想到了自己的那些个弟弟妹妹。 原来....六弟想的如此之深吗? “这个世间的情分啊、道理啊、欲望啊,其实一直都在。” “有的人将其捡起,视若稀世珍宝,捧在怀中就怕磕伤了分毫。” “也有人不屑,将其扔到尘土之中,恨不得踩上几脚,再吐一些口水。” “不是说这些东西到底对还是不对,无非就是面对这些的时候,人心到底对还是不对。” “时至今日,为师对于你六弟很满意。” 柳白微笑着开口将这一番话说完,而后起身,将那一盏斟满了的茶,放置在扶苏的案桌之上。 扶苏猛然抬头。 自己的这位老师,满头白发,仿佛历经了很多事情一般。 可嘴角的笑意吟吟,一如那天在懿文宫,为他们这些学生授课之时,那背后铺洒的阳光。 老师....一直都没有变。 “学生明白了。” “老师....保重。” 扶苏深吸一口气,将茶盏饮尽! 他要做好春闱。 不止是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更是要保护好自己的老师。 第825章 我只记仇九十六年 第825章:我只记仇九十六年 “柳公,若是太子当真有何动作,请不要阻止陈平。” 在扶苏走后,陈平自偏殿走出,轻声开口。 这一句话,让柳白有些哑然失笑:“怎么如此记仇?” “太子当真做了什么,倒也不至于记仇着去报复。” 岂料,陈平微微摇头:“算不得什么记仇,我记仇只记九十六年。” 此话说出,就连柳白都是有些疑惑看了一眼道:“为何不是一百年?” 陈平轻声道:“四岁之前,我还有师门长辈教导。” 仅仅一句话,柳白便无话可说。 陈平的记仇以及那满腹的毒计,可不是天生人教的,而是硬生生被生活打磨出来的。 “行了,春闱这个事情,是朝堂之上本相与太子 心照不宣的结果。” “倒不是说防着如何,只是桃李满天下,无论是谁都会忌惮三分。” 柳白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史书之上,科举主考官向来都是会被争破头的好差事,毕竟在官场之中,能真正建立‘政治同盟’的最切实关系便是科举出来的‘师生’了。 嬴彻能看出这一点,柳白已经足够欣慰了。 “柳公不想知道太子殿下招收这么多江湖人,是何意图?” 陈平开口问道。 柳白看了看陈平,将一盏水递过去:“无非就是看锦衣卫势大,思索着要么制衡,要么暗处看着点。” “可他这么做,黑龙卫又不合适了,一个大秦,两个暗探组织,一个只为皇帝效忠,另一个本相摆在明面上,太子再弄一个,多少招惹了些难看。” 柳白摇了摇头,对于此事倒真的不怎么赞赏。 陈平轻抿一口水,神色平淡,但心中却是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 东宫之内。 “殿下,扶苏公子傍晚赴宴丞相府。” “商谈何事,我等不知,但名义上是为了春闱。” 嬴彻的面前,一名颇有几分豪侠气质的男人沉声开口。 在这个世上,只要有钱,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你办事,更何况嬴彻既有钱,又在将来会拥有全天下最大的权。 “砰!” 然而...当刁茂的话说完,却是一物自嬴彻手中砸出,狠狠撞到了他的额头之上。 刁茂身形不动,额头鲜血流下。 \"孤跟你说过,不监视丞相府,不监视孤的兄弟,此话你们忘记了?\" 嬴彻微微眯起双目,竟是有了几分狭长凉薄之意。 刁茂神情不变,只是依旧保持着恭敬禀报的姿态:“我等蒙受殿下之恩,虽然不通权势,亦知晓如今咸阳之中,臣子之中权重者莫过于柳相,故而多加留心。” “但请殿下放心,我等只在街道之上远望,绝无派人潜入丞相府,不绝殿下与柳相师徒之情。” 此话说出,嬴彻眼眸之中神色多变,但却始终没有开口。 自己兄长扶苏的劝说,他并非没有完全不听,只是有着权力的推动,不得不做一些姿态,否则真的上位之后,事情的态势甚至连老师都不一定能掌控。 如果说御史大夫赵怀真是自己老师明面上的政敌,那他这个太子,就必须当一个暗地里的政敌。 皇权完全凌驾于臣子之上,会有‘任性’,但若是相权凌驾于皇权之上,那就是帝国的灾难! “殿下。” 就在此时,白纯轻声开口:“殿下与柳相师徒情深,属下佩服。” “但这样看着,也是为柳相好。” “毕竟很多时候,上无心而下有意,会裹挟前行。” “扶苏公子也好,各级官员也罢,与柳相交往,毕竟日后就会在朝堂成为柳相的助力。” “若是日后殿下登上帝位,偏听,偏信,伤了柳相反倒是不好。” 白纯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甚至说出在保护柳白这样的意思。 但...这只是粉饰之后。 真实的说法是:提防结党! 未来帝师、大秦左相、武安君、督造军械...一系列的名头放在柳白的身上,已经可以确认这一位将会是大秦二世皇帝一朝的第一重臣。 这种情况下,若是那些个臣子见风使舵,与柳白结党,反倒是帝国的一大灾难。 而结党....就不再是忌惮这么简单,而是真真切切以相权挑战皇权,昔日师徒,便会成为生死交加的敌人。 这个道理,白纯不敢说,但是嬴彻能听懂。 “不必,老师生平最恨臣党。” 嬴彻面色一变,但还是摆了摆手。 白纯心头一急,连忙准备开口:“殿下....” 岂料,他话还未说完,只见嬴彻的眼眸之中,一抹暴怒闪过,直接一巴掌拍在案桌之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滚!” 冰冷的一个字,让白纯和刁茂皆是心头一惊,而后二人也没有眼神交流,只是咬了咬牙,应了一句‘诺’,便是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嬴彻的眼神极为复杂。 臣党,这是一条决不能逾越的线,如果真的是极致冷静,应当是让刁茂看着点丞相府,哪怕是没有恶意,只是监督着不结成臣党也好。 嬴彻不愿。 老师分明是最厌恶这些的,又怎么会为了权利去做这些? 可.....他将刁茂这些江湖人士收入麾下,又是为了什么? 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 “白兄,怎么办?” 刁茂看了看白纯,一脸担忧。 他是对太子绝对忠诚的,否则也不会冒着被斥责的风险,直接派人去看着点丞相府。 可如今....太子似是完全不愿意啊! 白纯看了一眼刁茂,没好气得道:“怎么办?破檐底下裹小被,一边哭一边睡。” “柳相之于太子,乃是恩师!甚至可以说,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有一半都是柳相帮出来的。” “你这样明晃晃得办事儿,不是陷太子殿下于不义?” 这句话说出,刁茂整个人都傻眼了。 而后有些面色难看道:“这不是前些天扶苏公子过来....” 白纯直接截断了他的话,沉声道:“扶苏公子乃是太子的兄长,且不说现在太子殿下只是储君,哪怕有一天....那也不是你能置喙的。” “办好你自己的事情,这些天,连丞相府门前的街道都不要探查,明白了嘛?” 刁茂心头微微一凛,表情古怪到了极致! 难道....柳相真的可怕到这种程度? 他刁茂都是太子殿下的人了,丞相府门口的街道都不能看? 第826章 陈平出手 时值深夜,陈平却没有在床榻上睡觉,反倒是起身,行步至庭院之中。 “季布。” 陈平轻轻唤了一声,便见到面色沉稳坚毅的男子走入庭院,行步至其面前:“陈平先生,有何吩咐?” 陈平在丞相府之中的地位可谓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他不涉及任何具体的办事,但....陈平一旦有吩咐,丞相府中人皆是明白,这都是为了柳白着想,没有一个人会拒绝。 “很多事情,柳公不愿意去做,但是咱们不能坐视不管。” 陈平淡淡开口说道:“太子既然已经对柳公起了不好的心思,咱们就得好好承下这份心思。” “那个名为刁茂的江湖人士,锦衣卫可有探查出什么?” 以陈平的聪慧,仅仅是扶苏来到丞相府说起刁茂,其实已经能够猜出来大概。 但是....陈平想要知道,如今嬴彻对于自家柳公,到底是防范到了哪一步。 “陈平先生,那刁茂还不敢对着咱们丞相府安插桩子,但丞相府门口,近日来倒是多了些江湖人士‘路过。’” “可要,杀了?” 季布面色略微一滞,而后试探性得开口问道。 他虽然话少,但对于自家柳公的安危,还是会想一些自己的办法出来。 陈平略微沉吟,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在脑中思索。 约莫十息时间,陈平道:“不杀,但这些人留着,多少是碍了柳公的眼。” “你可知晓廷尉府文丘那边有何动向否?” 季布点了点头:“其府上有下人,遣入闹市中,宣扬文渊才名,且颂扬文渊面貌俊容。” “坊间言,‘十年修得文渊貌,百年修得柳相容’。” 此话一出,陈平一直平稳的面容有了些许变化,紧接着竟是‘呵’了一声:“十年百年?他文渊也当得起?” “既然太子愿意在暗处藏一把刀,那就让这把刀永远藏在暗处,上不了台面。” “季布,你去办一件事。” 季布恭敬道:“陈平先生请吩咐。” 陈平道:“寻一画师,技艺高超,你领着画师前往文府,命画师为文渊画像。” “无须多言,下完命令后,归返丞相府便可。” 此话说出,季布微微一愣,虽是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应下:“是!” 吩咐完,陈平便是走着回自己的房间,在床榻躺下。 .... 翌日,柳白照旧去上朝,而季布在咸阳宫外等候却又多了一个活计。 寻了画师,前往文府。 文丘自然不在府上,在麒麟殿朝议,可季布毕竟是丞相府的人,文府的人不敢怠慢,便是文渊亲自接待。 在看见文渊的一刹那,饶是季布这样的沉闷性子,都是眉角微微一挑。 十年修得文渊貌,百年修得柳相容。 他文渊也配? “不知这位统领,何种称呼?来文府可是有柳相之命传达?” 文渊心肝儿略微颤了一下,而后恭敬行礼。 别看他是计划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但....柳白的名字,在他的耳中就是天雷一般响亮。 如今季布这个明显是丞相府的人找上门来,文渊心虚得一塌糊涂。 甚至....对于季布的身份他都不知道,也能开口就是‘统领’这样略有谄媚之意的称呼。 季布只是看了一眼文渊,转身便是走了。 只留下一个画师,在文府门口,尴尬着笑着。 “少爷,这位是丞相府的季布,去年不是咸阳金令箭使入城,而后被咸阳令邵凯抓了,直接连累了邵凯全家斩首。” 文府的管家在文渊身旁轻声开口。 就这么一句话,文渊吓得腿都快软了。 说白了,他就是一个绣花枕头一包草,除了容貌出众之外,没有任何的优点。 季布这个曾经的金令箭使,再加上丞相府的身份,让文渊战都站不稳了。 “他....领个画师过来干什么?” 文渊看向画师,甚至嘴皮子都在哆嗦。 他想不懂啊!这一切都不可能啊!为什么文府会被柳相注意到啊! 即便是柳相有什么事情,不是应该跟叔叔说吗?为什么要在叔叔上朝的时候来啊? 管家看着文渊这幅模样,都直接无语了。 他见过废物的,没见过这么废物的。 索性也不管文渊,只是上前,将一个大钱放在画师的手中,温和开口道:“不知柳相有何命令?” 画师拿着这一枚大钱,眼睛都亮起来了,连忙开口道:“我不知道柳相有什么命令,但那送我来的人,说是丞相府中人,命我来文府为文渊少爷画画像。” 此话一出,文渊更是头皮发麻! “什么?是来找我的?” 这一刻,文渊甚至有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他心虚啊!心虚到了极致啊!这可是丞相府的人,找了人来找他啊! 坊间传闻,柳相料事如神,杀伐果断,难道是真的察觉到了叔叔的计划,所以要对他文渊出手了嘛?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有活路吗? 他不想死啊!他还年轻,即便是没有仕途,有一个廷尉府右傅的叔叔,再加上自己这一身上好的皮囊,勾搭貌美女子宛若喝水一般简单! 现在....他被柳相给盯上了? “不不不不!” 文渊连连摆手,后退着便是要回文府之中,却被那门槛这么一绊,顿时摔得一声闷响。 可他却是连站立都是站立不起来,只是连连摆手,那脸上的惊恐,将原本还俊秀的面容都给扭曲了。 老管家见状,连忙俯下身子去扶:“少爷,勿要惊慌。” 紧接着便是在文渊的耳边轻声提醒:“坊间传闻过甚,说少爷容貌可与柳相相比,估摸着柳相也有些好奇,故而随意吩咐了一下。否则今日来的不会是季布,而是锦衣卫的人。” “少爷只要配合画像便好了。” 这一番话说出,文渊愣住了! 男人...找了个一个画师,给另一个男人画像,仅仅是因为好奇容貌? 第827章 始皇东巡,太子监国 麒麟殿内,柳白神色平淡,仿佛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而满朝文武,目光皆是汇聚在这位柳相的身上。 韩信出征了。 或者说,应该是协补调防。 领咸阳各营总计一千人,各个郡县驻扎军伍总计三万人,前往南郡协防驻扎,免南郡百姓受百越侵略之苦。 可问题是...百越一直都没有胆子抚大秦的虎须,南郡百姓又何谈侵略之苦? 这已经是明面上在准备第二批入百越的预备役了。 可没有人有任何的反对意见,甚至是嘴角噙笑。 咸阳各营总计一千人,这就是柳白为韩信做的人情。 这种送到脸上的军功,谁能在日后不承韩信这一份情? 嬴彻有些许惋惜,但终究是一言不发。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自己的七弟也跟随出发了。 空军随行,这才是此番韩信领兵的最大倚仗。 除此之外,另一件大事儿便是九卿宗正陶实领一百锦衣卫,出发前往琅琊郡。 没有人太过在意,毕竟陶实以往在朝堂的表现,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老实人,甚至有人觉得,此番不一定能压下琅琊郡的淫祀之风,寻摸着是否等到陶实失败之后,他们再插一脚。 .... 退朝之后,柳白便在顿若的领路下,来到了章台宫之外。 看着这座殿宇,柳白微微抿了抿嘴唇。 其实他今日在朝堂之上想的事情,还当真不是朝政,而是....始皇陛下的身体。 今日,陛下比以往,好似更显暮气。 “柳相请稍待片刻,奴婢入内禀报陛下。” 顿若笑着开口。 对于这位柳相,他当真是丝毫不敢怠慢。 “府令请缓步,本相有事想问。” 柳白略微伸手,开口唤住了顿若。 顿若微微一怔,也是连忙停下,恭敬行礼:“柳相请问,奴婢知无不言。” 柳白张了张嘴,其实心底里极想要问问陛下情况如何,但....确实也是不方便开口,毕竟这是普天之下最大的忌讳。 “府令,本相府中有些新产的马驹,乃是良马血系,欲要呈送宫中。” \"府令既是有为陛下御车之职,这些马驹府令还要多多留意,若是教导得当,说不得可呈陛下御车之用。\" 柳白略微沉吟缓缓开口。 此话说出,顿若笑容微微一滞,深深看了一眼柳白,随后开口道: “柳相既是呈送良驹,奴婢自然好生教导,如此以来,待到陛下出巡,自是用得上了。” 说罢,顿若对着柳白行礼,缓步走入章台宫内。 仅仅这样一番得体到找不出任何毛病的话语,却是让柳白对于顿若心生感激之情。 他知道,这是顿若最大程度能为他提供一些信息了。 待到陛下出巡才用得上,那就说明....这段时间以来,陛下只是在章台宫和麒麟殿之间,甚至是连坐车出咸阳宫都没有过。 柳白的眉头深皱。 抬眸看高阳,觉得有些刺眼。 .... 约莫片刻,顿若自章台宫走出,行步至柳白身前,恭声道:“陛下宣柳相入殿!” 此话说完,柳白微笑点头,而后迈步走入章台宫之中。 依旧是那庄严威望的殿宇,柳白行至章台宫大殿中央,对着高座之上的始皇陛下恭敬行礼:“臣,柳白,拜见陛下。” 顿若跟随而来,行步至始皇陛下身旁,肃然站立随侍。 “免礼。”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将手中奏疏放下,抬眸看向柳白。 “谢陛下!” 柳白礼毕,开口问道:“陛下宣臣入章台宫,不知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深深看了一眼柳白,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起身,手扶天问剑,立于墙壁地图之旁。 大秦大好河山,美不胜收,呈现于地图之上,赫然是一股子煌煌大势。 “柳白,你以为韩信攻伐百越,需多长时日。”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询问,眸光却是放置在地图之上。 百越位于大秦南部,乃是一片密林图示,显得极为刺眼。 若是能收服入图,当真好看许多。 柳白略微沉吟,他注意到始皇陛下问的是‘韩信攻伐百越’,而非‘李信攻伐百越’,这就证明,在这位千古一帝的心中构画,是需要预备役上战场,才能将百越战局一锤定音。 “启禀陛下,韩信用兵,向来是兵贵神速,臣以为,一年左右。” 这个答案,其实已经是快的非常离谱了。 要知道,韩信不是直接对百越发起进攻,而是要等李信开始打了,甚至是出现些许难堪局面了,韩信方才支援。 两相之下,几乎就是要全无败绩,方才可以一年灭掉百越,将之收入大秦的版图之中。 听到柳白的回答,始皇陛下极难察觉得微微皱眉,随后舒展开来。 大秦周边,目光可及的敌人,百越需要一年,那....扶余需要多久? “扶余可有想过?” 始皇陛下沉声开口。 一句平淡至极的问话,却在这一刻,如同雷鸣一般在柳白的心头炸响。 饶是他经历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心机城府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此刻眼眸之中也是颤动。 “启禀陛下,扶余...须待百越战事了,再休养生息,令百姓得一段时间安稳,方可再起攻伐。” 如果他柳白只是武安君,便会回答‘现在就可以领兵征伐’。 可他柳白还是大秦的文相。 打匈奴,打百越,这都是极其消耗大秦物资的。 对于大秦来说,打仗不难,难得是打完了之后的建设! 最为关键的是,柳白听出了始皇陛下的话外之音,或者说...这是一抹担忧! 担忧....时日不够! 始皇陛下转身,一双威严的眸子直视柳白,宛若黑龙睁眸,满是骇人的气势。 时日不够,应该怎么办? “柳白,寡人欲半月之后,东巡天下。” “你可愿辅佐太子监国?” 始皇陛下一言出,柳白瞬间咬牙。 果真....如此吗? 第828章 吓得文家叔侄魂不附体! 走出章台宫的时候,柳白面色平静如常,但心中早已翻涌。 如果说之前是猜测,那么现在....就是确定了。 始皇陛下的身子,没有以前雄健了! 他柳白当辅政大臣,辅佐太子监国,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但....挑在半月之后,巡游天下,就表明了始皇陛下的内心之中,出现了一些急迫、。 这一种急迫,是对于时间的急迫。 巡游天下,为的是能安抚民心,让百姓紧跟大秦的脚步,对外开伐,这就表明对于扶余发动的战争不会远了。 “陛下....” 柳白轻声,而后迈步走向咸阳宫外。 他不愿意再做试探了,只是觉得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 .... “柳公。” 当柳白走出章台宫,季布已经等候多时了。 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柳白上车。 季布坐在车辕之上,微微皱眉,还是开口道:“柳公,陈平先生命我寻一画师,入文府之中,为文渊描像。” 如此一句话,柳白仅仅思索一瞬,便是知晓了陈平的用意。 “那看来文家要倒大霉的。” 柳白摇了摇头。 虽然觉得此举有点儿小心眼的嫌疑,但对于陈平也没有丝毫的怪罪之心。 说得难听一点,他文丘想要为自己的侄子造势,但牵扯到本相,多少还是要给一些敲打的。 什么档次,与本相相提并论? 我与城北文渊孰美?他也配? “行了,回府吧。” “文丘文渊这对叔侄,愿意猜就让他们猜去,阿平这么做,也是为了推一手,想必他们比咱们想的要多多了。” 柳白此话说出,季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便是开始赶车。 车轮滚滚,朝前而去。 不少官员甚至是特意让出道路,让柳白先行。 .... 文府之中,当文丘回来,感觉天都要塌了。 “柳相派人送来一个画师,为渊儿作画?” 文丘头皮发麻,竟是连声音都带了点苦涩。 老管家面容凝重,点了点头:“老爷,那画师是曾经的金令箭使季布送来的。” 此话说出,文丘顿感两眼一黑,连忙开口道:“快,把那些散步渊儿好名声的小厮们都唤回来。” “设宴,款待那画师。” “备好一千大钱。” 说罢,文丘强撑着便是要起身。 可心头思绪翻涌过甚,两眼发黑,竟是连站立都站立不稳,直接‘噗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以前他以为,被这位柳相盯上,日子会很不好过。 但真的到了他的头上,他才真切感受到这一股压迫感到底有多么强烈。 如鲠在喉? 非也! 简直就是在脑门上挂了一座泰山,随时都会掉下来,将他砸成肉泥! “老爷!” 老管家连忙上前搀扶,面容之上止不住的担忧。 他是文丘儿时的书伴,被文丘视若最为心腹之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管家的眼界,甚至比文渊都高了几分。 可现在...即便他能想到一些关于丞相府的事情,也无法真切体会到现在文丘的压力。 “渊儿他们在书房作画吗?快扶我过去。” 文丘顾不得屁股上的肿痛,只是连忙开口。 他也怕啊! 在渊儿没有尚公主之前,柳白想要对他文丘动手,甚至都不用弄什么小心思,仅仅是一个‘推举之恩’,便足以让新晋廷尉车浩盯牢自己。 如此以来,他文丘何年何月也升任不了,更别谈什么九卿之位了。 “是。” 老管家见状,连忙搀扶着文丘起来。 可他的腿实在是太软了,根本连站立都做不到。 老管家一咬牙,直接将文丘背在北上,朝着书房走去。 白发苍苍的老头背着一个中年,场面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可...这却又何尝不是一副忠诚之心? .... 书房之内,文渊笑容极其僵硬。 他不知道柳相在想什么,但却知道柳相知道了他的名字。 这让他的压力极大,甚至在怀疑,是不是叔叔的计划已经被柳相知晓了。 若是如此.... 文渊甚至都不敢想了! 听说....那昭狱很吓人,柳相的手段也很狠辣。 “渊儿。”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书房之外响起,文渊在听到这一声呼唤的时候,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回来了! “叔叔!” 文渊激动地差点都哭了,当即便是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那画师手中笔停下,也是连忙对着书房方向走去,准备行礼。 可...当有步子迈入书房的时候,二人皆是惊呆了。 只见老管家背着文丘走入。 “文右傅可是...身体不适?” “祝山拜见文右傅!” 画师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行礼。 他只是个在街头作画的,哪里能对一位廷尉府的右傅不恭敬啊? “叔叔,您怎么了?” 文渊连忙上前,脸上满是焦急与关切。 焦急的是...丞相府不知道要干什么。 关切得是....文丘可是他文渊唯一的靠山啊!且不说以后尚公主的荣华富贵,单单是现在,整个家都是这个叔叔在撑着啊! “无妨无妨。” “祝先生请勿多礼。” 文丘勉强笑笑。 老管家将其背到座位上,文丘方才是强撑着坐下。 方才对于柳白的惊恐,在此刻终于是淡了些许。因为....这个祝山,一眼就能看出,绝非是丞相府的人。 “不知右傅前来....” 祝山脸上有些许讨好之意,试探性得开口。 其实他心中也忐忑得紧,这可是为文府的少爷作画啊!该不会这位廷尉府右傅不满意,要惩处自己吧? 文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很不合适,只是走到文丘的身旁。 文丘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侄子,而后看向祝山方才那还未完成的画像。 仅仅一眼,便将文丘吓得嘴唇都抖了起来。 只见画像之上,男子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双眸之中温和如水,虽是有一股子文气跃然,却又不失男儿阳刚色彩,端的一副美男画图! 可这样一幅画,在文丘看来,简直比一把刺向他的尖刀还要恐怖! “快,祝山先生,我这有一千大钱,赠予先生,还请先生....毁了此画,重画一张罢!” 第829章 入宫尚公主 所谓的作画,其实已经与寻常截然不同了,祝山手中的笔都在颤抖,因为身旁有一位廷尉府右傅不断‘叽叽喳喳’。 “不妥!渊儿的鼻子哪有如此英挺?唯有柳相才有如此英挺的鼻子。” “不妥!渊儿的眼睛分明是眯缝眼,你如此桃花勾勒,岂不是失了神韵?” “不妥....” 文丘滔滔不绝,文渊怀疑人生,画师祝山下笔颤抖。 如此煎熬的作画,总算是在半个时辰之后结束,文府奉上了整整一千大钱,让祝山的眼睛都亮了,一边说着不敢接受,一边又盯着那些大钱咽口水。 “收下罢!祝山兄,我侄儿的英伟面容,还望祝山兄在坊间多多传扬啊!” 文丘努力挤出笑容,开口吩咐。 此话一出,祝山的笑容都凝滞了。 看着手中的画作,他实在没办法与‘英伟’二字勾连在一起。 可....这位乃是当朝廷尉府右傅啊!虽然与丞相府比起来权势是稍微差了这么一大丢丢,但....对于他这种普通人来说,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了。 况且,一千大钱,已经能买他的命了,画师的职业生涯和这足以让他衣食无忧下半辈子的财富比起来,祝山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点头应下。 “多谢右傅,祝山这就告辞了!” 祝山如同逃跑一般,接了大钱离开。 他甚至都没有在意到,方才文丘唤他是‘祝山兄’。 一个街头画师,让当朝廷尉府右傅唤一个‘兄’字,这其中的含金量....让人细思极恐啊! 待到祝山离开,文丘面上那极为流于表面的笑容终于慢慢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凝重。 文渊上前,看到了画像上的自己,嘴角疯狂抽搐! 严格来说,他文渊是能够得上‘美男子’这三个字的称呼的,虽然比之谪仙人柳白远远不及,但...已经是到了能让花痴女子一见面就以身相许的地步了。 可现在....白纸之上的画像,简直是惨不忍睹。 豆豆眼,塌鼻梁,阔嘴肥腮,甚至还点了满脸的麻子。 这画像要是说是比着他文渊画出来的,恐怕天下人都要怀疑这个画师到底是不是一个瞎子! “叔叔,这....” 文渊看着那画像,手都抖起来了。 气的。 容貌英伟者,更为在乎自己的容貌。 可现在...他引以为傲的潇洒俊容,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师画成这个样子,那岂能不气? 可偏生这个画师又是丞相府送过来的,他又真的琢磨不透啊! “哼!丞相府...好手段。” 文丘冷哼一声。 如今只有他们叔侄二人,终于是暂且放下了对于那位大秦左相的恐惧。 “叔叔,为何要让那个画师将我画的如此丑陋?” “这....是不是柳相看出点什么来了?” 文渊面带惊惧,连忙开口。 这一刻,他的贪生怕死,到达了顶峰。 文丘面沉似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等密谋如此机密,再加上是古峻那个糟老头子所为,这柳相便是再厉害,也猜不到咱们文家的头上来。” “可真若说他什么都没猜出来,那也不可能。” “估摸着是坊间传闻你的样貌,能与柳相比肩,这个小心眼的家伙生气了。” 文丘沉声开口。 当说到‘小心眼’三个字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声音竟是不自觉得小了一点。 大秦朝堂上的臣子,对于这位柳相的恐惧是发自内心的,完全不是想要掩盖就能掩盖得住的。 甚至....以前都出现柳白多看了一眼某个年轻臣子,并且唤人将其政绩呈过来,那臣子当天就自己辞官回家了,纯粹是怕到了极致。 “生气?” 文渊傻眼,面色古怪至极。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柳相心眼居然小到了这种程度,不就是谣言吗?还能生气啊? 再者说了,他文渊也是有名的美男子,在容貌上面与这位柳相相提并论,有问题吗? “啪!” 可还没等文渊反应过来,便感觉到面上一阵火辣疼痛,赫然是文丘给了他一巴掌:“我让小厮在外面宣扬你的容貌,你为何要多此一举,说什么‘十年修得文渊貌,百年修得柳相容’?” 文丘有些恼怒。 文渊蒙圈了。 他这样做,为的就是蹭一下这位柳相的名声,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好名声啊!这不是造谣的常用手法吗? 为何....叔叔会生气啊! “滚回去,这些天不准出门。” “我会让小厮们将这幅画像到处张贴。” 文丘沉声开口。 文渊也不敢反驳,毕竟整个文家就是因为这位叔叔方才鸡犬升天,自己以后的仕途也几乎全都寄托在自己这位叔叔身上。 看着文渊离去的身影,文丘长叹一声,眼眸之中尽数是惆怅! 这位柳相...当真是小心眼啊! “备马,我要入宫。” ... 丞相府内,柳白回府之后,便是先行探望陈平,还有两天就能揭开纱布复明了,他自然要多加看望。 “阿平,你啊....当真是想要文家不得好死啊!” “而且...还准备了一盆脏水,往太子殿下的身上泼。” “如此计谋,还是多费心神了,下次不准了。” 柳白轻声开口,陈平对于文府的计策,他看一眼就明白了。 画师登门,便是丞相府对文府的警告。 他文丘但凡是个脑子正常一些的,就不敢让画师将文渊画的好看。 可....这样一来,等到文丘代替自己的侄子,上密奏想要让侄子尚公主之后,这文渊的画像便会送入宫中。 嬴彻虽然权欲重,但也不会允许一个长相如此丑陋的男人来糟蹋自己的姐姐。 如此一来,从一开始便会心怀敌意,更何况文丘的目标还是那些他这个太子送给姐姐的钱财呢? 到时候争斗,阻止,便是意料之中了。 哪怕是最后知晓了文渊并非如此丑陋,但第一印象在这里,再加上他柳白这幅谪仙人的清逸姿态,他文渊定然也是为太子所瞧不上。 届时...恼羞成怒啊! 太子不杀文家全家,都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还有‘卑贱者’在暗中煽风点火? “柳公,文家不过跳蚤罢了,费不了心神的。” 陈平微微一笑,倒是没有太多介意:“柳公,如果猜测不错的话....文丘必须在画像流传起来之前入宫,提出文家侄子文渊想要尚公主的想法。” “也算是让他们抓紧些时间了。” 此话一出,柳白略微沉默。 陈平....说的没错。 因为...锦衣卫来报,文丘已经出门前往章台宫了。 第830章 阿平,别在背后说本相坏话 第830章:阿平,别在背后说本相坏话 “文丘能成吗?” 柳白笑意吟吟,开口问道。 这不是考校,反倒是像与老友之间的说笑一般。 有些人拼尽一切的努力,在真正掌握天下万民洪流走向的大人物面前,其实真的就只是说笑,听起来有些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柳白不残忍,他只是眼光已经超越某些局限。 陈平略微沉吟,摇了摇头:“柳公,我觉得不能成。” “文丘虽然已经到了廷尉府右傅,但....文渊此人,我实在想不到如何能入始皇陛下的眼。” “或许,文丘之后会做一些努力,让文渊成为尚公主的最好人选。” “但....陛下应该不会答应。” 柳白笑了笑。 没有反驳,但同样代表着没有赞同。 “陛下半个月以后要东巡,太子监国,本相辅政。” 柳白开口,将这个关键性的信息说出。 陈平面容依旧平静,但右手却是微微一抖,而后缓缓握拳。 “那看来....文渊要入朝了。” 聪明人之间,只要信息到位,能分析出很多很多的事情。 始皇陛下东巡,太子监国。 这样一个在朝堂之上堪称重磅的消息,摆放在陈平面前的时候,这位千古第一毒士立刻就分析出了一个绝对不能说出的信息:始皇陛下之寿。 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明了了。 长公主嬴末裳已经该结婚了,而文丘此刻入局,想要让文渊尚公主,势必就会成了一股‘不确定的’的太子支持势力。 不是制衡他柳白,而是让太子监国的时候,能有一些人真正附和。 廷尉府右傅,这个位子对于柳白来说是不高,但放在朝堂之上,已经算是有气力了。 “陛下不会答应,但也不会直接拒绝。” “说到底,咱们的陛下,是不愿意公主的婚事成为朝堂上的政治筹码的。” “只不过,这种不明朗的态度,便是文渊拥有一些力量的来源。” “也够了。” 柳白轻声开口,将一盏水递给陈平。 陈平将水接过,抿了一口,轻声开口道:“柳公,其实可以....” 可他话还未说完,柳白伸出手,从陈平的手中接过茶盏:“这样的话,永远不要再说。” 说罢,便是起身,轻声道:“阿平,好好歇息。” 而后便是转身离开。 听到自家柳公离去的声响,陈平默然。 他想要说的是,趁此机会,自己柳公可以成为大秦最高的权臣,甚至连李斯王翦这两位老臣,都无法真正阻碍自家柳公。 这是一种势。 这种势,不会冒犯根源,也不会让始皇陛下不快,只是一种自保。 甚至可以说,只要趁着始皇陛下巡游天下的这段时间,真正成就这种势之后,太子即便日后登上帝位,也不过是一个说话没有自家柳公有分量的二世皇帝。 可....自家柳公不愿。 “柳公,我....想不通你心中所想。” 陈平轻叹一口气。 他哪里是想不懂,是不愿意罢了。 “咚!” 而就在此时,脑门上有一阵轻疼。 温和的声音响起:“就知道你在背后说本相坏话。” “想不通,就莫要想了。” 此话一出,陈平哑然失笑。 没想到,柳公也弄这一种明面离开,然后蹑手蹑脚回来的小勾当啊。 .... 琅琊山。 分明是琅琊郡最为出名的山,却从无商贾敢从此路过,原因便是匪盗盛行。 山东响马与其他各个郡县的匪盗不同,他们的强悍,甚至是连当地县府衙都无法正面抗衡的存在。 这是因为民风彪悍,这些逼到走投无路的人一旦啸聚山林,形成的武力就不是容易扼制的了。 再加上吴菿如今的组织,说山东响马拥有掀起一场叛乱的能力都不为过。 “你们十二兄弟要加入我们?” 虎皮大座上,吴菿膝间横亘一柄长剑,眯着眼睛开口。 有着‘见血封喉’这样外号的吴菿,自然是剑道大家。 可当他看到这十二兄弟的时候,仍旧是眼前一亮。 十二人,腰间悬挂的是刀。 一种漂亮到了一种极其夸张程度的刀,可偏生...是黑色。 这就是让吴菿起疑。 因为....天下人皆知,黑刀黑剑,出自咸阳墨家工坊,这可是那位柳相麾下的工坊。 “吴大当家,觉得我们兄弟不配?” 为首的魁梧男子咧嘴一笑,竟是生出了几分狂放不羁的姿态。 吴菿轻蔑一笑,说了一声:“出门伐的什么木?” 此话一出,周边的响马当家们立刻紧张起来,伸手按在了刀柄上。 这便是山东这一片匪盗的黑话,问他们十二兄弟是什么人,来干什么的。 魁梧男子面色冷静,只是淡淡道:“想伐啥木伐啥木。” “想吃奶了,就找孩子他娘。想娘家人了,就去找孩子他舅舅。” 众人皆是略微放松了一些。 这说的便是这帮人原也是山东的匪盗,这是来投靠来了。 并且....说到娘家人,找孩子他舅舅,那就是说‘受了委屈’,也就是犯了案子。 吴菿眯了眯眼,继续开口问道:“脸上涂的什么彩?” 魁梧男子淡淡道:“兄弟们喜欢锐利的爪,便抓了天上的鹰,放了血,溅了脸,拿了鹰爪回娘家。” “娘家的舅舅不喜欢,那便走了,大不得再打几天的鹰,了不起啄瞎眼,死在山涧里头。” 此话一出,众位响马当家瞬间瞪大双眼! 喜欢刀,杀了官差,抢了刀回山林? 这十二兄弟,踏娘的狠人啊! 而且....恐怕还不是一般的官差啊,这十二把刀,看着就霸道啊! “什么种的鹰?海东青?还是黄皮白?” 吴菿沉声,面容之上终于有些许凝重。 “琅琊郡有三十头绣春鹰,我们兄弟宰了十二头。” 一句话,满堂震惊! 琅琊郡的大案,居然...是他们做的? 江湖悬赏....他们完成的? 第831章 杏林作伴 “吴老大,这十二位兄弟没毛病!” 一名面上带刺青的魁梧汉子大笑着开口。 敢杀锦衣卫的人,做下这种大案,只是为了刀?这还能有什么问题? 要知道,这件事甚至都牵连到整个江湖了,他们绿林再不收留他们,这天下就没有人敢收留了。 况且...能杀了这些个锦衣卫,这十二人的武力,绝对惊人。 “诸位兄弟怎么称呼?” 吴菿眯了眯眸子,沉声开口。 为首的魁梧汉子朗笑一声:“我等乃是爱刀之人。少年侠气结交,肝胆洞,毛发耸!以十二生肖为名。” “在下子鼠,这些是在下的弟弟们,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此话一出,这些个绿林响马头子们的眼神各异,看向十二人皆是多了些许复杂神色。 江湖之上,从未听说过他们的名号,想必这便是后来化名而出。 可现在是投诚,用化名,就说明他们其实也不一定是完全信任他们绿林。 反倒是吴菿,眼神之中终于是些许放松下来。 若是他们真的报了自己的名字,那才是要让他吴菿起疑,甚至会毫不犹豫出手杀了他们。 杀锦衣卫,那可是牵连自己所有亲族的大罪,且不说这十二人是不是都没有亲朋好友在,单单是这样连累祖宗祠堂的事情,也不可能十二人皆是无所谓。 现在用化名,反倒是多了几分小心谨慎,这才是像是做了大案的人的模样。 “好!既是如此,我绿林便接纳你们!” 吴菿朗笑一声,一摆手,瞬间有匪盗汉子提着酒上前。 “来喝了这碗酒,咱们做件事。” 吴菿笑着开口。 子鼠眸光一凝,而后重重点头,接过那酒盏,一饮而尽。 “带上来!” 一声喝下,立刻有匪盗出去。 不消多时,就压着十二名被塞了嘴巴的布衣百姓进来。 这都是他们劫掠来的寻常百姓,此刻押送到这‘忠义堂’内,所想为何,不消多说。 丑牛微微皱了皱眉,但终究没有开口。 反倒是辰龙,微微舔了一下舌头,目光四下打量周围。 至于性格最为冲动火爆的寅虎,将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之上。 一瞬间的目光暴怒,但紧接着便在丑牛的轻微手臂碰撞之下,低下了眸子。 暴起?杀人?直接动手? 且不说他们十二人能不能在这个上千人的匪盗山寨中存活下来,单单是那些个还给关押着的寻常百姓,都一定会死。 救几人,而牺牲这么多人,还要破坏龙头领的所有计划? 子鼠最为冷静,只是洒然一笑:“吴大当家的意思我懂。” 此笑声一起,众多响马头子心底里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场面话。 “唰!” 但他们还没有开口,只见刀锋一闪,子鼠手中刀鞘已然激荡飞出,而后身形猛然一旋! 脚步连踏四步,刀光之下,血光溅起! 那被压上来的十二名无辜百姓,瞬间惨死在子鼠的刀下。 仅仅是这么一瞬,如此凌厉的刀法,让所有绿林匪盗都傻眼了! 这....就是杀了锦衣卫的凶人的实力吗? 即便是见血封喉吴菿,此刻都是眼睛一亮! 他是用剑的,而且是快剑! 他的眼光,自然比之所有的匪盗都要好! 刚刚子鼠的那一刀,甚至连他都感觉到惊艳。 “大当家的,这样可好了?” 子鼠笑意吟吟,将手中刀朝着地面一甩。 所有血珠,尽数被甩到地上,刀身上不沾染任何血迹! “咕咚!” 不少匪盗都是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怪不得要杀了锦衣卫抢刀,这刀....好的也有点儿太过分了吧! “欢迎十二位兄弟加入绿林!” 吴菿哈哈大笑,竟是亲自起身。 子鼠眼眸之中杀意死死压抑,露出微笑。 紧接着便是绿林响马欢迎他们十二位兄弟举办的晚宴。 说是晚宴,倒不如说是一场吃席,甚至还多了些让寅虎差点按捺不住的节目。 可怜的女子被抓来,而后被有权势一些的响马头子看上,然后带回去糟蹋。 .... 深夜,子鼠在房中,默不作声,只是拿起这放声刀,在自己的胸膛位置,缓缓划了一刀。 记下了。 以后这帮子人都要还,他子鼠也得要还。 .... 丞相府之中,夏无且竟是深夜来访,与柳白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医道与卜卦、算命、观星之人其实也有共同之术。” “他们在夺天道之机,医道何尝不是在夺生道之机?” “说到底,也都是寅吃卯粮的路子,只不过寻常的医道,是让病患自己寅吃卯粮,治病便是好了,若是不加调理,多也是坏了自身,寿数有减。” “老端木经历的这些医例,已经不止是病患寅吃卯粮了,还要透了他自个儿的身子。” “所以柳相也不要再多问了。” 尽管是尽力着想要打一些机锋,将这件事糊弄过去,但就夏无且这样钻营医道的人,又如何真的瞒得过柳白这样的朝堂狐狸? 端木震亨的身体会越来越差。 这就是柳白察觉出来的事情。 这一件事情,他有愧。 “够了。” 柳白轻声喝道。 他对于端木震亨,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 初见,是百家讲坛,想着收了入书院,这样很好,至少可以让天下人多了一条学习的路。 后来,大秦医学院建立,柳白开始尊敬这位老医者,因为他当真是想为天下医者开医道。 到了他自己屡遭大难,陈白治双目,耗了这位老医者太多生气,他又觉得愧疚。 可他柳白知道,端木震亨是发自内心里觉着,他柳白没有欠着他们医家。 医学院,医馆,这都是柳白用外力去弥补的,却都是端木震亨拼了命都想要的。 说到底,二人的矫情,只是四个字:“既见君子。” 柳白轻声道:“我会在每一个医学院建立的地方,种上一片杏林。” 夏无且面色复杂,微微点头。 老友太累了,若是能在最后的这一段时间,有杏林作伴,何尝不会觉得欣慰? 第832章 恰逢天下春。 当夜,夏无且走入陈平的房中,为其换完了药后便是告辞回宫。 事实上,等到陈平复明,他也要上奏请辞太医令,前往大秦医学院任职了。 夏无且很了解端木震亨如今的身体情况,若是当真让这个老家伙硬扛着大秦医学院,恐怕...柳白真的要白发人送白发人了。 烛火之下,柳白一人坐在厅堂微微抿唇:“还有一天。” 过完今晚,再等一天,就可以让陈平复明了。 “柳公。” 萧何拿了一件长袍走入厅堂之内,递给柳白:“虽是春季,但柳公还是要注意防寒。” 柳白接过长袍,随意得披在身上。 可偏生这一份随意,更加映照了坊间对于他柳白‘谪仙人’的形象。 如此看来,那所谓的‘十年修得文渊貌,百年修得柳相容’实在是无稽之谈。 “龙且活计干的如何?” 柳白开口询问了一句。 别说,龙且这个家伙,呆在身边的时候,当真会偶尔被气个半死。 但当真他不在身边,又没由来的会有些许想念。 倒不是仅仅是武力这么简单,而是柳白当真是觉得龙且是自己的身边人。 “绿林响马本就是散寇,龙且领着锦衣卫,不管走到哪里,风声都紧。” “现在正在九江郡捉拿那些个缉令上的嫌犯。” 萧何略微迟疑,开口回答。 他明白,自家柳公对于报仇这件事,向来都没什么太好的耐心。 可...这确实怪不得龙且。 府衙要捉拿嫌犯,难的从来不是武力上的对抗,而是去找。 龙且既然想要毕全功于一役,必然不可能直接扑向山东四郡。 真要杀吴菿,龙且半个月就能办完顺带着回咸阳了,但绿林必须要全部歼灭,那就要考量考量了。 “不错,这小子懂的用脑了。” 然而....柳白对于龙且‘慢吞吞’的举动非但没有责怪,反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柳公您不生气?” 萧何微微一愣,不由开口。 柳白笑了笑道:“生什么气?本相看龙且,从来都不是当做一个憨傻武夫看待的。” “他日后也是要领兵打仗的,现在能自己做些事情,还是用自己的脑子去做,本相心中依旧是欣慰的。” “放声十二刀,他已经带过去了,本相相信他能给一个不错的回复。” 听到这话,萧何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朝中多有人想要龙且入伍,自家柳公也是这么一个心思。 确实,龙且这样的武力,若是放着不顾,还是令人可惜了一些。 只不过,就连萧何也暗暗在想,到底以后谁能这么好命,能带着龙且出征呢? 难不成是自家柳公? “曹参那小子说要回来,算算时日,也快到了吧?” 柳白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萧何微微点头道:“已经在城外的下马驿,按照他来信的说法,是想要先看看咸阳这边新建的驿站如何,若是不好,也可以整改,若是好,反倒是可以让天下驿站都加学习。” “可是我看...他倒是有了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思。回来咸阳,要见到柳公,要见到我们,曹参终究还是年轻人气,需要自己停一下,然后想一想。” 这一番话说的,让柳白也是无奈了。 与其说曹参是近乡情怯,倒不如说是‘近大司农情怯’。 这小子估摸着是自己也猜到,回来咸阳后要接任大司农了吧。 其实这也不怪曹参,即便是他柳白,可能也会有这样的心思。 倒不是说大司农这个官位显赫到能将曹参这样的名相苗子给吓到,而是.....前任大司农,实在是太令人尊敬了。 曹参这一下回来,就等同于要正式接阳老的班了,不多深呼吸几下,如何扛得住? “罢了,估摸着明日朝议,就能见到这个小子了。”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反倒是笑容之中多了几分长辈对于小辈的宠溺。 可明明...柳白也没有比他们年岁大多少啊。 “萧何,早些睡觉吧。” 柳白起身,轻声开口,而后便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萧何张了张嘴,微微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 柳白顿步。 萧何抿了一下嘴唇,开口道:“没什么。” “柳公,您也早些安歇。” 柳白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书房继续走。 看着柳白的身影,萧何轻叹一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烛火通明。 .... 翌日,柳白上了马车,季布十分贴心得将一个竹筒递给柳白。 柳白有些好奇,将竹筒打开,里面竟是温热的药汤。 用竹筒当保温杯,柳白也是哑然失笑。 “柳公,这是夏太医留的安神汤,您在车上,可以小憩。” 季布破天荒多说了一些话。 柳白将安神汤喝下,笑道:“怎?陈婴这小子的管家位置,你小子瞧上了?” 季布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柳白也知道,这小子就是闷葫芦,调笑也没啥用,干脆便是将这个‘保温杯’放在身旁,嘴角露出淡淡微笑,而后眯眼小憩。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也得亏是没娶媳妇,否则夏无且这个老家伙,说不得都能祭出灵药生蚝,说什么都要帮我补补了。” 柳白苦笑着摇头。 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体哪里虚,每天早晨醒过来,那冲天槊威武雄壮的,结果都端上保温杯了。 ... 马车缓缓而行,街道两侧,甚至有人叫卖起了‘春’。 而这个所谓的‘春’,则是乡野的花,比不上那些个富贵人家家中装饰的花,但胜在颜色多,可爱一些。 柳白半寐着让季布买了一些,将其中一支有着淡淡香味的小黄花拿在手中,轻微转动那个花杆。 “恰逢天下春。” “曹参,回来的很好。” 柳白轻笑。 .... 至咸阳宫,柳白掀起车帘,便看见了那一道身影。 黑了些许,也壮了些许。 第833章 曹参回咸阳 “柳公!” 曹参激动上前,虽是眼中无泪,但已经能看出他在死死压抑。 接下来他要接阳老的班,成为大秦的大司农,按照朝堂的规矩来说,不说要与柳白这位大秦左相平淡,至少是不能如此热切的。 他现在这么做,已经是在给柳白招惹麻烦了。 可是...他压抑不住。 “增驿铺路做的顺利吗?可是在地方上有过什么为难?” 柳白笑了笑,依旧是柔和的语气。 此话说出,曹参当真是感觉离家许久,家中长辈的温切说话。 摇了摇头,再也说不出什么。 他怕他再说什么话,就会流泪。 这一次,他回来咸阳,除却在官场上的进步外,更多的还是想要多帮一些柳公。 况且....从萧大哥的来信中,曹参已经能明确感受到太子殿下对于自家柳公有了忌惮。 他想要成为大司农,想要帮着柳公。 “还下不下车了?” “小子,咱们这满朝文武看着你,端的不会害羞些许?” 就在此时,一道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柳白一看,赫然便是李斯走来。 虽是有些许责备,但柳白却是明白,这老爷子是在为自己解围呢。 “走罢,该上朝了。” 柳白笑笑,下了马车。 一道道目光看向他,每个人眼神之中都是极为复杂。 以古峻这帮老梆子为代表,那自然是羡慕嫉妒恨。 本来柳白已经是如此厉害了,再加上一个半个门生的曹参即将升任大司农,他们怎么可能不嫉妒? 武将们则是擦了擦自个儿嘴边的口水。 柳相可是督造军械的,之前自个儿管着国库,不太方便随手拿,现在换了曹参来管,那军械的制造速度,是不是还能再提一下? 虽说打百越可能用不上,但...打扶余说不定可以啊? 况且...听蒙恬将军的回信来说,好似匈奴朝着西边打,又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国家,看来以后得仗不少,有了军械,他们就更加有底气了啊。 而目光最为隐晦的,则是一群最近方才被提拔的太子党官员,看到曹参与柳白热切到了这种程度,眉头还是不可察觉得微微皱了皱。 虽然早就知道曹参跟柳白的关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内心之中的提防。 政、军、财,这三个东西,始终是最为坚硬的腰杆子。 即便是掌握着‘司法’的廷尉府保持中立,御史大夫赵怀真保持政敌姿态,那也无法对柳白形成真正强有力的扼制。 别说是扼脖子了,这充其量就是抓一下这位柳相的衣襟。 “百官进宫!”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鱼贯入内,朝着麒麟殿走去。 曹参走在蒙毅身旁,眼睛不断的朝着柳白看去。 蒙毅轻声道:“别看了。” 曹参微微点头,自是明白了蒙毅话语之中的意思。 等众人到了麒麟殿门口,王翦方才真正细看了一下曹参。 去年这个小子入朝堂,还有些许青涩之意。 如今,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小伙子了。 虽然对于文政的事情不想要太过于关心,但能看到柳白小子轻松一些,他王翦总算是心里能舒服一些。 “曹参。” 王翦一声呼唤,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带了过去。 就连文丘这个一直想着自己的事情的家伙,此刻也是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位武成侯王老将军,在朝堂上已经是一个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但这个形容,并非是王翦没有什么朝堂‘气力’,而是说...王翦对于朝堂之事,已经很久没有怎么理会了。 来上朝,却从不发表什么意见。 可当真王翦有什么动作,绝对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 “老将军!” 曹参听到王翦的呼唤,也是略感意外,但依旧是立刻就上前去了。 一个‘增驿铺路’的差事而已,他还不至于真的眼高于顶到能忽视王翦的地步。 再者说,秦人,有谁是不发自内心敬佩这位老将军的呢? “增设驿站的驿卒,老夫之前就曾经跟柳白说过,用咱们大秦退伍的老兵。” “既然你已回到咸阳,那一会儿朝议,便由你来奏事吧!” 王翦淡淡开口说道。 “嘶!” 此话说出,周遭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这一下,别说是诸多文官们震惊了,就连那些个武将,都是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 用退伍军卒来当驿卒,这件事谁都知道,甚至可以说部分已经建成的驿站,已经开始做了。 但是...从未在朝堂之上真正明旨做这件事。 这种大好的功劳,人人都眼馋,但只有王翦有这个实力在朝堂上提出来。 一直没说,众人还以为老将军这是想要看看驿站开设的成果再决定呢,没想到...竟是为了将这份大礼送给曹参? 是的,这就是大礼,而且是天大的大礼! 因为....退役军卒,代表着施恩于军伍!除却王翦之外,甚至都没有哪个武将敢想过这种事情。 可现在让曹参来做,就等同于这位即将成为大司农的年轻人,非但有了‘增驿铺路’的功绩,还能有底层军伍士卒的感激之心。 别说是未来这些士卒有升迁到朝堂上的武将,单单是现在的武将们,也得感激曹参‘照顾’他们那些退伍的袍泽! 而且....王翦在现在这样堂而皇之的说,是什么意思? 分明就是警告所有人,曹参一会儿提事情,你们附议就行了,别屁话多,否则我老头子嫌弃在朝堂上劳累,但真的不嫌弃去你府上‘劳累’。 这样明显的护短行径,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老将军,这如何使得啊!” 曹参一听,也是受宠若惊,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他不是傻子,这份礼物太大了,怎么能轻易接受。 “怎?还要让老夫这个老头子再劳累一把?” 王翦故作不满,甚至眼珠子瞪一眼曹参。 就这一眼,将众人都给眼馋坏了! 这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劳累一下啊!这可是最为讲情义的武将的恩情啊,别说是关键时刻保命了,甚至寻常的事情中,如同张云龙这样的憨批,是真的会出来顶事的啊! “小子...多谢老将军!” 曹参看了看柳白,发现自家柳公微微点头之后,也是不敢再推辞,终于是在众人那嫉妒得快要发红的双眼中,接下了这个差事。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麒麟殿的大门缓缓打开,顿若缓步走出。 第834章 大秦,四通八达 走入麒麟殿内,曹参便是眼神一凝。 因为他看到了太子嬴彻。 对于这位太子殿下,曹参的感情是极为复杂的。 在最初开始的时候,曹参如同丞相府中的大家一样,觉得这位公子彻是最适合担任大秦储君的位置,因为他聪慧,学柳公最快,也最能接受这些新鲜的事情,能接纳年轻的人才。 但....当嬴彻登上储君之位,成为大秦的太子殿下后,曹参发现他变了,或者是将内心那一些权欲真正暴露出来了。 曹参能敏锐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倚重柳公,但又在怕柳公。 现在是太子,怕还算不得什么。但当真登上那帝位,这个怕....是否会成为别的什么,曹参他无法确定。 “欢迎回来,郎中令。” 嬴彻笑着开口上前,面容之上一如既往的和煦。 “多谢殿下。” 曹参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满,只是行礼到位非常,没有半分毛病可挑。 嬴彻仿佛没有在意到这些,而是轻声开口道:“这一次增驿铺路,乃是我大秦国策。” “曹参,如此大功,万万不可自骄。” 一番叮嘱,既是夸奖了曹参立下大功,同时又是以好友的角度进行劝告,不可谓不礼贤下士。 曹参微微一怔,而后缓缓点头。 他原以为,这位太子殿下对他会很有敌意,甚至是不愿意自己坐上大司农的位置。 可如今看来....太子殿下居然没有半分想要阻止的意思? 柳白看着这一切,什么话也没有说。 事实上,他对于太子嬴彻这个做法极为满意。 这才是聪明的帝王心术。 可以针对某一个权大到威胁皇权的权臣,但绝对不可以真正针对那些办实事的,依附在那权臣手下的臣子。 曹参、萧何、韩信,包括还没有通过春闱进入朝堂的周勃,正在随军前往南郡的虞子期,都是他这个老师留给整个大秦的宝贵财富。 身为太子,嬴彻可以不懂。 但身为学生,嬴彻必须要理解柳白的苦心。 “李叔,觉得曹参怎么样?” 柳白轻笑着开口问道。 能看到这样一个人才,真正走到大秦权力的中心,柳白心中也是升腾起些许自豪之感。 李斯点了点头,破天荒得‘正面搭理’柳白:“此子将为我大秦栋梁也!” 栋梁,可并非只是重臣这么简单,这个词,意味着承担起一切重任,评论不可谓不高了。 柳白明显十分满意。 但紧接着,也是有了一个让他自己都哭笑不得的想法。 以前小时候学习的成语‘萧规曹随’,现在看来...要改成‘柳规曹随’了?会不会有些拗口?后世的学生们,万一大骂他柳白怎么办? 看来还是要多作一些诗,让他们忙着背诗,没空骂自己才行了。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尽皆肃穆神情,即便是太子嬴彻,此刻也是面容一肃,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至于曹参,更是直挺着腰杆。 但没有人发现,这位跑遍整个大秦三十六郡的朝堂新贵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谁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到底是怀揣着如何的想法,一步步走到今天! 三公之位,位极人臣! 曹参,将会成为史书上都赫赫有名的大秦重臣!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山呼声中,始皇陛下缓步而行,于主座落座,目光略微轻扫群臣。 当落在曹参的面容上时,微微停滞。 这个年轻人的努力看在眼里,也觉得心中怀慰。 “起身。” “谢陛下!” 山呼过后,始皇陛下依循惯例,淡淡开口:“今日有何要事奏?” 此话问出,群臣将目光都汇聚于柳白的身上。 依循惯例,会是丞相开口启奏,如今李相已经有意将百官之首这样的权威让给柳白了,自然会让柳白率先开口禀报。 然而... 柳白却是岿然不动,一副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时,一道略显年轻的声音响起。 群臣目光看去,皆是面露恍然艳羡之色! 说话之人,正是曹参! 没想到啊没想到,柳相为了这个年轻人能更好铺路,竟是连率先开口启奏,都让曹参先来。 朝堂官员出去办事,回到咸阳述职,大多也是丞相禀报个大概,然后再自己出来补充一些详细。 现在柳白让曹参直接自己来,已经能说明很多的问题了。 文丘暗暗咬牙,心头更加郁闷。 如果说车浩走到了廷尉的位置上,是硬生生熬上去的,那曹参即将登上的三公之位,让他嫉妒的眼睛都快要红了! 这可是大司农啊,掌管大秦的国库,肥的流油也就罢了,关键是...这是完全能与那位柳相正面对话的高位,甚至在某些政事上,都能卡一道柳相脖子的好官位啊! 他文丘只能看着,却一点儿都够不到! 甚至于....他这种想法若是让别人知晓,都会觉得可笑啊! 他终于明白了古峻那帮子老头儿看到柳白如此起势,那心中的妒忌之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语气虽是不见什么太大的起伏,但这位千古一帝的眼神之中,却是隐隐对曹参有所期待。 “启禀陛下,臣奉旨意,遍大秦三十六郡,二百七十二县增驿铺路,今归返咸阳,欲禀报此事详情。” “此行,臣构设建造驿站三百一十二处,拟定铺路九十六条,其中十二条已经开工!” “今归返咸阳,禀报此讯复旨,望天下知晓,我大秦.....” “四通八达!” 第835章 太子抢功 “四通八达?” 当曹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群臣皆是眼神激动。 到了他们的这个层次,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交通便利的重要性。 就如同昔年匈奴入侵,武成侯王翦率领大军攻伐之后,大秦最先开始的举措,便是...修建驰道! 当交通便利之后,意味着军械粮草的调配提升速率,意味着各地兵马的救援更快,意味着信息的传递更快。 而这...仅仅是对于军伍来说。 放在百姓身上,一句‘想要富,先修路’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便是咸阳朝堂对于大秦三十六郡,二百七十二县中低层官吏的控制力! 为了这三点,别说是能顺道赚钱了,就算是将国库赔了个底朝天,也得要咬着牙做。 当然,这种‘咬牙’,十分看重时机就是了。 始皇陛下目光清扫曹参,露出些许满意。 大的功绩,何尝不是代表着付出的努力? 仅仅半年时间,能将事情办的如此漂亮,除却乘了大秦国策的东风,也是他曹参确实才能出众! 柳白看向曹参,亦是微微点头。 虽然增驿铺路是他柳白想出来的路,但走是曹参切切实实走的。 这一点,柳白很庆幸。 庆幸的不止是帮曹参走上来了,更庆幸曹参也经历了这些艰难的过程。 “启禀父皇,曹参此番行国策,增驿铺路,实乃我大秦良臣。” “三十六郡,二百七十二县,数十万里的路程,无一不在彰显这位郎中令的为国之心,勤奋肯干。” “儿臣斗胆,为郎中令曹参请功!”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赫然便是当今太子殿下,嬴彻。 “嗯?” 群臣皆是一怔,面露震惊之色,仿佛谁也没想到竟会是这位太子殿下为曹参请功? 李斯先是皱眉,而后舒展,深深看了一眼嬴彻。 这位太子殿下....好手段,当真是心计城府已经成长起来了啊! 明面上来看,太子嬴彻为曹参请功,似乎有些许不妥,甚至有挖柳白墙角的嫌疑。 但实际上呢....这位太子殿下,恰恰是借着曹参这件事,彰告朝堂,只要真的是能为大秦办事,他这位太子,不会在乎到底是谁的人。 再深一层,这何尝不也是太子跟自己的老师,在互相说一句‘无碍,大秦为重’。 “太子殿下为国举才,当真是仁德储君呐!” “臣,附议!” 就在此时,又是一道声音响起。 便见一人,走出官员行列,行至麒麟殿中央。 众人一看,赫然便是新晋的廷尉府左傅,华安。 此人便是在嬴彻成为储君之后,最先一批投靠太子的官员,也是升迁最快的一个。 此刻开口,赫然便是将美名都揽在了太子嬴彻的身上。 算不上什么阴险与否,甚至连朝堂权术都说不上,但那股子拍马的嘴脸,属实是令人有些反感。 曹参眉头微皱,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他自然是不会如此觉得。 “曹参,你于大秦各个郡县,开‘增驿铺路国策’,实乃劳苦功高。” “今既事已有功成之象,寡人便封赏于你。” “旨,擢郎中令曹参,为大秦大司农,正掌国库,位在九卿之上,份属三公之列。”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眸光威严,沉声开口。 竟是完全没有理会廷尉府左傅华安将功劳揽到太子嬴彻身上的举动,直接便是对曹参的功劳进行封赏。 这一道旨意,让嬴彻面色微变,但又瞬间恢复正常。 甚至...嬴彻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华安。 他心中如何不清楚,此时请功,实在是太过于着急了,以至于父皇都产生了些许反感。 增驿铺路这样的大事儿,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将功劳分过来一点的。 曹参此等聪慧绝伦的人才,也不是用口头上的施恩,就能让其感恩戴德的。 弄巧成拙, 这便是此时华安举动的最好诠释。 柳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 李斯看的着急,却又没办法真的开口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气一声。 连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柳白没有开口为曹参请功。 此刻,分明就是进一步施恩的最好时机,柳白小子分明已经对于朝堂如此老道了,竟是会有如此疏忽? “臣,曹参,多谢陛下!” 曹参眼眸之中,泛起激动,竟是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二十出头,做到三公之位,除了柳白之外,整个朝堂之上唯有他曹参了。 走到这个位置,就已经不是单纯有才能就可以做到的了。 曹参感激得看向柳白。 他知道,自己有今天,自家柳公当真是付出了不少。 无论是文考取士还是增驿铺路,这些都是足以名垂青史的大事儿。 可这些大事儿,都成了自家柳公用来培养自己的资本。 甚至...曹参都在想,自己‘何德何能’。 这就是极度感激之下,有了些许怀疑自己的想法。 柳白含笑,微微点头。 他帮了忙,但比起于‘恩’,柳白更加觉得,自己对曹参帮助更大的是关于成长方面的眷顾。 以曹参这样的良才,走到三公的位置是他应得的。 “咳咳。” 王翦轻咳两声,而后捶打了两下胸膛,一副老态龙钟,体力不支的模样。 曹参立刻从浓浓的感激之中醒悟,抬头朗声道:“启禀陛下,臣还有要事奏!” “曹参得到...大秦的培养,今日承蒙陛下隆恩,得以升任大司农,当为秦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今日挟陛下赏恩进言,请陛下恕罪!” 曹参朗声开口。 始皇陛下没有分毫怪罪,反倒是微微点头:“讲。” 对于这位朝堂新贵,始皇陛下有着超乎寻常人的耐性。 甚至....只有顿若知道,在年轻一批的大臣之中,唯有这个曹参,黑龙卫是一日三密报,丝毫不敢停歇,由此可见一斑。 “启禀陛下,增驿铺路,虽然已有部分功成。” “然,驿卒短缺,又不可调府衙差人兼任。” “臣斗胆恳请陛下,替天下驿站发布招募,募我大秦退伍军卒,入驿站担职。” 第836章 老秦人,从来没有丢过自己的血气 第836章:老秦人,从来没有丢过自己的血气 当曹参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文丘的牙都快要咬碎了。 他是真的嫉妒啊! 虽然你曹参有才能,但...这也太爽了吧! 得到了柳相的垂青也就罢了,老将军还喜欢你,将这样能收买武将甚至是军伍士卒拥戴的功劳让给你。 甚至....连太子殿下都对你另眼相看。 他文丘...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允。” 始皇陛下的目光之中流露出些许笑意。 昔年天下乱战,伐交频频,说到底,始皇陛下对于老秦军卒是有一种‘愧疚’的。 国力不逮,无法保证这些老秦军卒退伍之后的生活,勉力发一些抚恤,已经是阳烨咬碎了牙的结果了。 如今...能安排这些退伍军卒进驿站工作,这是对于他们的另类抚恤。 “臣,多谢陛下。” “驿站开建,增设,运转,尽皆仰仗大秦的全力支持。臣微末之功也。” 曹参朗声开口,竟是在此刻表现得谦虚无比。 特别是始皇陛下已经应允的情况下,曹参这一份‘自谦’反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 然而...曹参自己却是知道,这是应该的。 这是他曹参对于方才廷尉府左傅华安想要为太子嬴彻抢功的回应。 “启禀陛下,老臣有事奏请。”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抬眸看去,发现是王老将军之后,也是略有疑惑之色。 老将军刚刚让曹参奏请‘退伍军卒招募入驿站’的事情,已经是在让着点这个年轻人了。 此刻开口,难不成是有什么后手? “方才大司农曹参所言,大秦已然四通八达。” “臣以为,可在辽西,辽东二郡,开亭设兵,囤粮纳械。” 王翦短短两句话开口,满朝文武,尽皆头皮一阵发麻! 且不说第一句话‘大司农曹参’是在王翦在为曹参站台。 这第二句话,足以让整个大秦都为之颤动起来。 辽西、辽东二郡,比邻...扶余! 位于大秦东北角,气候严寒,粮食生产极其低,也正是这个原因,大秦一直冷眼看着扶余小国如同梁上跳蚤一般蹦跶,没有机会。 但.... 在辽西辽东两郡开亭设兵,囤粮纳械,那可就是在对扶余有想法了啊! 要知道,当初大秦对匈奴,就是连长城以拒北,设亭纳兵以积反攻之气。 这是常规套路的打法!现在提出来,相当于就是在朝堂范围,提了一句‘可以准备打扶余’了。 明显的战略性扩张构图,这...怎么能让老秦人不激动呢? “设亭好啊!亭得设啊!俺也想去辽西辽东设亭。” 张云龙憨憨一笑,仿佛是当真没有察觉到什么一般。 柳白差点儿笑出声来! 这个张云龙,平素之中是真傻,没想到聪明起来的时候,也是一副傻模样。 大秦的武将,能看不出来扩张意图?那就是在放屁! 这帮子家伙,每天每晚想的都是能不能把大秦的国境线再往外推一推,能不能把大秦的地图再扩大一些。 现在老将军提出来了设亭,那就只是设亭吗? 那踏娘的是为了跟扶余的前沿大战,谁充当首战大将! “老张,你他踏娘的偷鸡!” 一名武将当场就要炸了,直接扯着张云龙的衣领子压低声音‘吼’了一嘴巴。 哪有用这种‘附议’的方法去请战的?偏生你张云龙看着憨傻,这种方式只有你能用! 张云龙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也不气恼。 “启禀父皇,老将军言之有理。” “辽西,辽东二郡,天气极为寒冷。” “儿臣巡慰代郡边军之时,便曾见过此二郡来的军卒。虽说不受扶余人掠边之苦,但其偶有三俩劫掠小队,侵我大秦边民,令百姓不胜烦扰。” “这帮子劫掠的扶余小队,又将这种事情取名为‘打草谷,吹春风’。在辽西,辽东二郡这难以种植粮食的地方,赫然是在蔑视我大秦百姓。” “设亭威慑,势在必行啊,父皇。” 嬴彻起身,缓缓开口。 仅仅一段话,却是引得他忠心太子党廷尉府左傅华安的眼前一亮! 他投靠的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厉害了,甚至可以说....对于朝堂权术的领悟力,达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境界。 暗中说一声自己‘巡慰边军’,不着痕迹得自夸一下自己的功劳。 而后将扶余个别小事情,上升到辱没大秦百姓的地步。 至此,王翦老将军就必须要承一份情。而诸多武将日后一旦想要正式攻打扶余,就得想着是自家的太子殿下的功劳。 想到这里,华安是愈发有些激动了! 他觉得自己未来当真是光明美好啊! 然而... 柳白却是微微皱起了眉毛。 身为武安君,他居然破天荒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发表任何意见,保持沉默。 “小子,怎么了?” 群臣附议拍马屁的时候,李斯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这小子对于战事向来是积极,就算是不请战,至少也会站起来说上这么两句。 现在这样....有些反常啊。 柳白苦笑一声:“辽西,辽东二地不比代郡,更为苦寒。再往北一些的扶余,冷的更加瘆人。” “在此二地设亭纳兵,囤积军械粮草倒还好。” “...但真得要进入扶余血战....” 柳白的眼眸之中,出现一丝忧虑:“不比对战匈奴,咱们大秦的新式军械会受到极大程度的影响,定然是损失惨重。” 说到这里,柳白甚至出现了些许的心慌。 纵观世界战争,最为难打的地方,就是在极度严寒的大毛之地,甚至直接就是大战转折点。 虽然现在大秦拥有大优势,但...真的要进入扶余血战,战损比定然可怕的竟然。 岂料...听到柳白这样的犹豫,李斯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而后轻声说了一句:“老秦人,从来没有丢过自己的血气。” 第837章 孤身边怎么全是废物 当日朝议,在扶余设亭的事情终究是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一来,如同李斯所言,老秦人从来没有丢过自己的血气,再苦寒之地,也比不上当年嬴氏先祖嬴非子来此地艰苦创业。 二来,扶余之地,是大秦武将目光之中唯一一个他们还能争取到的军功地方了。 这就是以战为国策的国体的弊端之处。 大秦必须得要不断得朝着外面打,不断得扩张疆域领土,方才能得到支持。 武将们,甚至是军伍士卒对于军功的渴望,绝对不是寥寥几个人觉得应该‘修养生息’就可以扼制下来的。 也正因为嬴彻是第一个对扶余面露凶光之人,就这样的举动,甚至为其争取到了不少武将的好感。 甚至....一些个立功心切的武将,发自内心觉得,在当日争夺储君的时候,这位公子彻成功上位是大秦的福分。 若是扶苏公子担任储君,甚至对百越都还没开始用兵吧。 也正是如此的氛围,太子彻在朝堂之上的威势,再进一步。 反倒是扶苏,有些愁眉不展。 他隐约觉得,自己这位六弟,有些好武了。 ... 退朝之后,嬴彻笑着对几个官员点点头,而后便是朝着自己的东宫走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廷尉府左傅华安来到东宫之中,对着嬴彻便是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嬴彻摆了摆手,却是暗自皱眉。 他喜欢自己老师丞相府之中的氛围,也希望自己的东宫是如此。 但...真的想要这么做,却是完全不行。 他是太子,是储君,除却是能对着没有官职的白纯随意一些,对着别人倒是不行了。 姚峰这样的江湖人士,不配。 譬如廷尉府左傅华安这样的朝堂官员,他嬴彻日后登上帝位,便是这大秦天下一人,真的是要毫无威仪,如何能再以后压得下这天下群臣? 如此想着,嬴彻甚至在私底下有些羡慕自己的老师。 固然,他嬴彻将会成为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但与之同来的,他将会成为全天下最为孤独的人。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自家父皇,会在除了最为正式的场合之外,都用‘寡人’自称了。 “华安,今日朝堂之上,你倒是不错啊。” 嬴彻微微一笑,但却有了些许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可华安哪里察觉得出来,只是暗自欣喜,自己非但是太子党官员之中升的最快的,而且还是讨到了太子欢心的。 只消太子届时登上帝位,那他华安的官位不也是平步青云了? “多谢太子谬赞,臣只是直言罢了。” “曹参立功,太子殿下无论是表功,还是私底下的帮扶,都足以让其感恩戴德。” “只是这曹参不通事理,不懂朝堂,甚至不明报恩,故而对太子殿下冷淡,着实有些可恶。” 华安朗声开口。 虽然本意是‘谦逊’一下,但满嘴说的都是自己的自夸。 甚至...仿佛是担心这位太子殿下日后当真是重用曹参,还开口贬低了一些。 这一种小心思,怎么能瞒得过太子嬴彻? 嬴彻心中暗暗咬牙,分明是嫌弃得要死,但又不得不在面上装出一副和煦微笑:“有华安你这样的忠臣,才是我大秦之福。” “曹参年龄毕竟尚轻,如今已然成为我大秦重臣,还是要在政务之上不遗余力得帮助。” “朝堂之上,主要还是以和睦,一同协助父皇处理朝政,让大秦日益昌盛为第一要务。” “万万不可多想。” 嬴彻苦口婆心得开口,甚至多了几分温和的味道。 他是真的怕了。 这个华安,有点儿看不清局势也就算了,怎么还敢挑拨的? 这种情况,就连嬴彻都担心,要是有一天这个家伙脑子不对劲,在朝堂上正面硬撼自己的老师怎么办。 “太子殿下放心。” “东宫,乃是大秦基石,臣既然为太子殿下效力,自然是努力做好政务!” 华安听后,面上果然大喜,连忙开口。 他已经能听出,这是太子殿下对他的认可了,只是现在也确实不是在朝堂上搞事情的时候,该平稳下来就平稳下来,千万不能横生枝节! 这, 就是太子党的优势! 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真的不犯大错,那么只要是关于权利的斗争,最后获胜的都会是他们、 “来,这是孤较为喜欢的一个玉盏,算不得英雄惜英雄,但也是勉励华安左傅能政务清明。” 嬴彻笑意吟吟,将一个玉盏拿出,直接赏赐给了华安。 此话一出,华安眼眸满是激动,沉声道:“华安,绝对不辜负殿下所望,定然努力。” 说罢,便是行礼告退。 看着华安离开的身影,嬴彻伸手去拿茶盏。 真的握住茶盏的时候,嬴彻手背甚至隐隐青筋跳动! 蠢货!当真是蠢货! 朝堂之上,就只有这样的蠢货了嘛? 自以为是,认不清楚自己,甚至对曹参这样,满朝文武连带着自家父皇都是极其欣赏的大秦重臣都怀有敌意、。 他嬴彻是太子!大秦的储君!未来的二世皇帝! 为什么,他的身边只有这样的蠢材! 这一刻,嬴彻当真是暴怒! 他不介意自己的手下人差一些,但....踏娘的差得也太多了吧! 自家父皇昔年身边的贤臣良将是什么人?是法家李斯,是战神王翦,是尉缭子,是数不尽的虎狼之臣。 就连老师身边,都有萧何、韩信、曹参这样足以辅国的绝世人才。 甚至....连那一个让他嬴彻都发自内心本能感觉到一丝恐惧的陈平,都是自家老师的死忠! 在某一个午夜,嬴彻甚至鬼使神差得怀疑过,若是有一天,陈平想要摧毁大秦,到底能不能做到。 答案是... 不敢想! 陈平的恐怖,是如今的嬴彻只能模糊感受而不能真切把控得。 而这样的朝堂...支持他这个太子的官员,居然都是华安之流的废物? 嬴彻咬了咬牙:“白纯!” 一声呼唤,白纯走入厅堂之内:“殿下您唤我?” 第838章 柳白要当权奸? “春闱即将开始,孤准备让你参加春闱,你可有把握?” 嬴彻沉声开口。 如今朝堂之上,真正能帮得上他这个太子的,可以说一个都没有。 身为太子,身边可以无党,但是一定要有威望。 倒不是说与任何人争夺,而是...没有威望没有人,一些事情压根儿就是只能想而不能做。 可...偏生他嬴彻目前能做的,只是一些基本的政务,如何谈得上威望二字。 必须要让白纯入朝! 听闻此言,白纯面色瞬间有些不自然。 把握...到了自家殿下这样太子储君的地位,自然看不上眼二甲。 而这个把握,说的便是一甲状元、榜眼、探花。 甚至再激进一些,自家殿下说的那就是状元。 “殿下,此番春闱乃是扶苏公子负责,加之....大秦书院的周勃也要参加...” 白纯略微有些吞吐。 不是他没有信心,而是...周勃实在是太逆天了! 如果说书院之时的周勃是文武全才的话,那么在上蔡县历练一遭之后,连最为短板的‘经验’也给补足了。 甚至,白纯觉得这个周勃是一个怪胎!怎么会有人出身贫寒能有这样材质的。 “你没有信心?” 嬴彻微微眯眼,看向白纯。 仅仅这一瞬之间,白纯便感觉自己的心头一紧,不由骇然。 没想到,这位公子彻成为储君如此短的时间之内,竟然已经养出了一股子真正的上位者气势。 倒不是说之前的嬴彻不行,而是....当时白纯初见嬴彻,这位公子流露的更多是那种平易近人和放荡不羁的气质。 而现在....当真是让人有些呼吸凝滞了。 \"启禀殿下,一甲....在下有十足信心。\" “而状元之位,乃是陛下定,况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难说准。” 白纯咬了咬牙,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这个答案,已经是十分冒险了! 一甲....代表着他白纯要在此番春闱之中闯过三关,而且要在最后殿试的时候,始皇陛下问答的过程之中取得陛下的喜爱,拿下前三! 这种难度,即便是再有实力的文人,都不敢保证。 天下人才何其多也,谁知道会不会蹦出来几个妖孽? 听闻此言,嬴彻终于是缓缓点头。 一甲,是他这个太子能将白纯以最短时间内捧到高位的条件。 “小白,不是孤逼你。” “如今满朝悍臣,你做不到,那就永远站不到高处。” “且不说孤的老师,单单是曹参,萧何,就现在看来,已经有力压朝堂的潜质了,再加上父皇的老臣...” “你若是不够努力,孤帮不了你。” 嬴彻收敛气势,喟然一叹。 这倒是他的实话。 左右二相,李斯柳白,完全就是朝堂之上的顶梁柱。 武成侯王翦,只要他不愿意退,别说是他嬴彻了,便是自己的老师柳白也无法下手。 再加上一个新晋大司农曹参,还有那个已经进入父皇视野,已经是心照不宣‘储相’的萧何... 在这种情况下, 他这个太子做的极为艰难。 皇权压不过臣子,大权旁落,代表的便是天下大乱。 一旦权利以个人意志为导向,大秦的一切就难说了。 “殿下,在下明白。” 白纯微微点头。 其实他很能体会自家殿下的处境。 无论是忌惮柳白,还是在朝堂之上如履薄冰,这都不是自家殿下的本意,而是权力的对立结果。 一旦自家殿下孤立无援,大秦二世皇帝成为傀儡....这对天下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君不见周朝诸侯乱战数百年? 以后的嬴彻,是否就是以前的周天子? 如今的柳相,是否就是那敢于问鼎的秦武王? “周公未还政,何人敢言其忠也?” 白纯皱眉,轻声一叹。 周公何人,还政何人?不言而喻! “混账!” 然而,在此时,嬴彻却是一声低喝,眼眸之中闪现怒意! 仅仅这一句怒骂,便让白纯一个激灵,连忙行礼。 “这种话再说,孤便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嬴彻沉眉,眼眸之中竟是流露出一抹杀机! 这个天下,没有人可以怀疑自己老师的忠,即便是他嬴彻也不行! 谁要是这么说,无论是自己人还是其他人,嬴彻只有将其杀死的念头。 白纯咬唇,没有多说,只是行了个歉礼。 他方才所说,没有错。 而他也知道,太子知道自己说的...没有错。 说到底,四个字:人心难测。 “退下。” 嬴彻冷声。 白纯行礼离去。 看着白纯离开的身影,嬴彻手掌一用力,将手中的玉佩捏的紧实。 太子,已然不是人臣,而是半君。 他不希望听到周公、伊尹这样的故事,他想要做的...是父皇这样的人。 “老师,学生仿佛给自己留了天大的难题。” 嬴彻手掌微微松开,手中玉佩依旧如同凝脂般玉润,可手心却因为用力挤压,微微泛红。 这个天下,最难的题目,永远是自己的心给自己出的题目。 ... 丞相府内,柳白面色略微有些严峻。 他自然想的不是太子的问题,而是在为始皇陛下东巡做计划。 帝王巡游天下,并不是如同后世某剧中某个麻子一般,为了泡妞生崽而去。 巡游天下,为的是安抚民心。 为了的视察天下各地缺陋之地。 为的是看整个大秦,是否已经将中央的权力彻底贯彻到地方之上。 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推动丈量田亩这样的大动作。 这虽然有点考验他柳白,但总体来说还好,毕竟有个人型资料库萧何。 况且还有太子监国。 以现在太子那蠢蠢欲动的焦躁之心,柳白反倒是要谨慎非常。 又要让太子觉得能掌握重权,开始切实以一个最高权力统领全国,又要避免太子出大错,扰乱了整体国策的进展。 这一个度...头疼啊! “真得当个权奸?” 柳白面色有些许古怪。 第839章 一年之寿 不管当不当权奸,至少柳白要将手头的事情做好。 始皇陛下得东巡路线,柳白思索再三,还是将博浪沙给划掉了。 虽然此地属于这个时代所有人认定的‘中原’之地,虽然张良已经死了,但按照柳白的性格,还是不准备冒险。 说到底,柳白对于历史上的名人,还是心怀敬畏的。 这位谋圣虽死,但柳白大索天下,也没能找到那所谓的‘沧海君’以及真正出手扔锤子刺杀始皇陛下得大力士。 这件事在他的心中,相当于一个不小的心结。 “柳公。” 陈平走入书房之内,轻声开口。 “阿平,你来的正好。” “如果你想要行刺始皇陛下,有什么方法,或者说地点是最好的?” 柳白一张嘴,就让陈平蒙圈了一下。 行刺始皇陛下?自家柳公?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睡醒,也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啊。 但紧接着,陈平便是面露恍然之色:“柳公,您是觉得,此番始皇陛下东巡,暗中可能有宵小行刺?” 要说对柳白的了解,陈平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既然行刺是不可能的,那柳公想的,自然是防备行刺。 柳白点了点头:“天下能人众多。始皇陛下虽然威震四海,但...说到底,为了自个儿功名利禄想要拼搏一把的人,不在少数。” “之前本相曾经杀了旧韩相国后裔张良,看似平平无奇,但此人谋略,绝不在你我之下。” “其心中反秦之心坚定,令人咋舌,说不得暗中早就布下了对始皇陛下得杀局。” 柳白面色有些许凝重。 历史的车轮,往往会因为一件极小的事情而发生轨迹的变动。 虽然在史书上,张良博浪沙行刺始皇陛下,锤子误中副车,砸死的不是始皇陛下而是驸马都尉。 但是现在张良已经死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部署? 况且...沧浪君这种知道名字都难以找到蛛丝马迹的暗中高人,更加可怕。 如今朝堂之上,太子立足未稳,南边百越开战,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时候,始皇陛下一旦被行刺而死,天下大乱近在眼前。 “柳公,防乃无心,行刺乃是有心。以无心算有心,便是机关算尽,也终有百密一疏啊。” 陈平轻声开口。 其实陈平是打心底里觉得始皇陛下不该挑在这个时候东巡的,只需要信任柳公,放心放权便是了。 可...他也明白,寿数这种东西摆在眼前,始皇陛下这种雄才大略之人,怎么可能会因为担忧被刺杀,就放弃增进大秦昌盛脚步的机会?、 “罢了,还是多做几手准备吧。” 柳白叹了一口气:“真要说万全,其实就是类似于兵家中的说法,坚壁清野一般,将人都隔离出老远。” “然后再加一些副车,替身之类的,这也就是做到了极致了。” “可当真要这么做,且不说始皇陛下这一趟巡游的效果如何,单单是如此轻蔑陛下,恐怕陛下都要恼怒些许了。” 柳白摇了摇头。 皇帝,特别是上了年纪的皇帝,心中那股子雄心是不会随着年龄而消磨的,反倒是因为长期处于天下最高的位置,反倒是更加睥睨天下。 让始皇陛下去避开刺杀? 就陛下这个性子,说不得真的遇到刺客,都会亲自提剑! “阿平,你觉得....陛下还有几年?” 忽然,柳白开口。 这是一个敏感至极的问题,就算是身边人,此刻问出都是极为不合适。 因为柳白是大秦的丞相,而且是大权在握的丞相! 这一问,如果流传出去,那就是柳白的死罪。 可面对陈平,柳白不会有任何保留。 甚至可以说,柳白会将自己心中最不愿意猜测的想法,都直白告诉陈平。 陈平略微沉吟,开口道:“一年。” “陛下心急,现在只有柳公知晓,文武百官不知。可设亭扶余,已经能说明,陛下想要早早将大秦周边所谓的‘敌’尽数消灭。” “将百越纳入大秦国土,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这还是淮阴侯军威锋锐的情况。” “打完百越之后,修养生息的时日,最短也要一年。” “正式对扶余开战,那便是两年之后。” “而陛下现在心急,准备巡游天下,就代表着陛下等不到两年之后,甚至是三年覆灭扶余之事。” “一年...” 陈平对于这种事情的分析,有着他得天独厚的经验。 他太明白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是如何想要将自己身边的事情都做完,将自己珍重的人好好保护的心情了。 就如同他和柳公一般。 玄七前往川蜀之地寻找神药枇杷,陈平一直都没指望过。 接受端木震亨和夏无且的治疗,为的就是赶紧治好眼睛,好加快能帮助柳公的进程。 只有能帮柳公做好了一切事情,他陈平才可以当真安心得去死。 这种心情,他了解始皇陛下。 只不过,他陈平在意的是柳公,而始皇陛下在意的,可能是天下。 “一年...” 柳白微微皱眉,这个时间已经是短的出乎意料了。 即便是按照史书上,始皇陛下那么嗑药,也不是这个时间点死啊。 这怎么会...短缺了这么多寿数? 可紧接着,柳白面容之上,流露出些许的愕然之色。 难道....即便是历史之中真正的始皇陛下,身体也是早早不行了。 只不过一直放心不下大秦天下,故而苦苦硬撑? 想到这里,柳白表情难看至极。 一连好几个深呼吸,方才真正将自己给平复下来。 让这位千古一帝满心忧虑的多活几年?还是让这位千古一帝放轻松,当真觉得万世无忧之后,安心的离世? 这种事情,他柳白没得选,也谈不上更加偏好哪个选项。 他只是觉得,原来....自己当真是如此渺小。 “阿平...” 柳白轻轻拍了拍陈平的肩膀,而后起身:“原来....一个人的牵挂,当真是如此重要。” 陈平表情不变,只是轻声道:“是的。” 第840章 羞涩腼腆的曹参 “柳公,曹参来了。” 正当柳白思索东巡之事以及始皇陛下寿数的时候,陈婴走入书房之中,轻声禀报。 柳白头也没抬,只是继续看着案桌上的地图,淡淡‘嗯’了一声。 陈婴立刻转身就出去了。 看似是敷衍,但...这也是柳白真的不拿曹参当外人了。 难道曹参过来见柳白,柳白还得起身迎接,说一句‘有请’? “柳公,莫要太过忧愁了。” “如今曹参已然接了阳老的大司农之位,朝堂之上总算可以轻松一些了。” 陈平也是久违的露出笑容。 倒不是说对于曹参有多么亲近,只是单纯觉得,自家柳公在朝堂之上,有了个有权势的自己人在旁边帮衬,就不用事必躬亲了。 “你啊...这天下哪来的什么轻松可言?或者说,轻松只是相对于自己想要轻松的人的。” 柳白哑然失笑,方才的沉重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曹参顺利接下大司农的官位,倒不是说他柳白如何如何,而是对于大秦来说,曹参绝对是一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自个儿培养的崽,多多少少要带些滤镜的嘛! 陈平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柳公!” 一道声音响起。 比之以往,少了些许稚嫩,多了几分成熟。 曹参当真是已经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的程度了。 “来了,坐。” 柳白淡淡开口,也没有将案桌之上的地图收起,而是起身,上下打量了一些曹参。 别说,这小子以前看着眉清目秀,甚至当初为了弄死徐福的时候,给这小子玩了一趟女装。 现在... 阳刚多了。 “多谢柳公!” 曹参点点头,当真是眼泪水都想要从眼眶之中迸出来了。 走了这么多郡,不是没有见过什么华贵的府邸,但...真的回到丞相府,曹参还是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一次增驿铺路,不能因为短暂的成功而懈怠。你成了大司农,增驿铺路也只是你政绩的一部分。” “但时刻要记得,你是大秦的官,为百姓们着想,才是你必须且永远谨记的事情。” 柳白给曹参倒了一盏茶水。 虽说明面上二人皆是三公之位,但...柳白依旧是一副长辈的口吻。 如果是叛逆一些的年轻人,可能会觉得柳白在托大,但听在曹参的耳朵里,却是倍感亲切。 甚至于,曹参觉得,这才是柳公对于自己的关照! 仅仅是一席话,就需要他用一生去践行。 “柳公,增驿铺路之事,我会盯牢。” “现在驿站也开始初步发力了,商用运货多少还是差了一些,至少让大秦百姓将信件送到任何一个郡,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曹参点了点头。,也没有骄傲自满,而是汇报了此番增驿铺路的真实进程。 能在短短半年的时间内做到这样,可想而知这小子付出了多少努力。 “商用要加快,既然陛下已经允准了老秦退伍军卒入募驿站,速度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朝堂之上,陛下其实已经对着扶余起心思了,你要是跟不上,别说你曹参是大司农了就算你做到了右相的位置,本相也扯着你的耳朵,来本相的相府跪着。” 柳白笑骂了一句,可眼神之中却没有分毫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多了几分以曹参为荣。 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至少...他柳白得要遵循着始皇陛下得意志,将该做的事情做好。 此话说初,曹参微微一怔,眼珠子瞪得浑圆:“陛下要打扶余?” “今日不是方才允准在扶余边境设亭,囤积粮草军械吗?” 也不怪曹参惊讶。 设亭....便是韩信前往代郡之前,对于那些个蛮夷的常用打法。表面是防,实则是等待时机。 而他曹参对于增驿铺路的事情,有着十足的信心,至少商用驿站运货在半年内就能见到成果。 可现在....柳公居然要自己抓紧点速度? 这么着急?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曹参道:“陛下十四天后要东巡。” 一句话,将曹参震得脸色都变了! 东巡?!! 单单听这么一个词,算不得什么,之前陛下也有东巡过,是旧六国勋贵还没有被锦衣卫弄死的时候,那时候为的是安抚旧六国故土百姓得民心。 而现在东巡.... 特别是太子储君已经立了的情况下东巡? 曹参后背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国库的口,如同女子的裤腰带。虽然松紧是把握在你曹参的手中,但是要切记,这个什么时候松,什么时候紧呀把控的住。” “否则你商用驿站的钱还没补上,国库的钱花干净了,便是本相,也要找你问罪了。” 柳白淡淡道。 他知道,曹参这个年龄走到大司农的位置,一定会有很多人在暗中想很多事情。 真要是处置不好,那麻烦的就是整个大秦。 柳白不怕麻烦,怕赶不上时间。 “柳公,我明白了!” 曹参面色终于从震惊恢复正常。 他知道,柳公没有继续说始皇陛下东巡的事情,是在避讳。 但国库既然是阳老曾经拼了命守护的,那他曹参,自然在所不辞。 柳白含笑点头。 对于曹参,他一直都很满意。国库在他的手中,他也很放心。 “柳公,有一件事...” 忽然,曹参面色有些为难。 柳白没好气得说:“有话直言,何时学的如此吞吞吐吐?” 一旁的陈平面上露出些许笑意。 自家柳公啊,最讨厌的便是自家人不把他们自己当自家人看待。 曹参略微低下脑袋,非但没有开口直说,反倒是面上露出了几分羞赧之色。 那一抹红晕染上脖颈,而后爬上脸颊。 即便是有些晒黑了,也能看得出一股子清秀。 若是龙且在此地,定然会惊呼看到了熟悉的女装曹参。 一个大老爷们儿,竟是作小女儿态。 “哼!直说,否则就别说了。” 一句话,曹参缓缓抬头,有些不好意思得开口说道: “柳公,咸阳东门的路...我买下了,名字叫柳道。” 第841章 明日本相不上朝,在府中陪你 听到曹参这话,柳白微微一怔,旋即哑然失笑。 一条道路的名字,算不得什么,但放在咸阳城的东门,就是他曹参在跟自己表忠心。 虽然多了一些花里胡哨,也容易引来猜忌。 但...年轻人如果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呢? “一条道路,本相并没有太过在意,无论这条路叫做柳道,还是白道,说到底,道路建成,就是让人走的。” “本相想要的,始终是天下人无论去往哪里,都能有路。” “条条大道通咸阳,曹参,你要努力啊。” 柳白勉励了两句,轻轻拍了拍曹参的肩膀。 这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太子对于他的猜忌和忌惮,也不知道做这样的事情,是否会引得太子不快。 但...柳白觉得,曹参这个小子有这份心,自己便是承担一些代价又何妨呢? “柳公放心,铺路的事情,沈三千已经在做了。” 曹参抿唇,点了点头,而眼中则是止不住的欣喜。 他做了很多事情,对于官途有想法不假,但真正迫切希望的,其实是得到柳白和萧何的认可。 “沈三千?” 柳白皱眉,看向曹参。 眼神之中,有着明显的询问与不满。 “柳公,您还不知道吧?工商钱庄如今已经在几个郡爆火了,沈三千的钱庄之中,每日的大钱是一个惊人的数目。” “投资建设道路,也是他与我多番商议的结果。” “他给钱建设道路,然后从各个驿站的信件费、货物费之中抽成。一些极难建造的道路,还要收取些许的养路费。” “这样一来,存钱在钱庄的百姓能有每年有钱,大秦的道路有了钱财去建,工商钱庄也是蓬勃发展!” 曹参笑着开口说道。 这件事,他也是琢磨了好久才定下的。 虽说之前沈三千就有投钱建造道路,但真正如此庞大的投资,已经遍布整个大秦帝国的道路建设,那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曹参就是冒着被弹劾‘利亲’的风险去做的。 “沈三千做的确实不错。” “单论商贸之才,连本相都不是他的对手。” 柳白闻言,也是深有感慨。 别看他柳白经手的钱财数目比沈三千要多的多,但...真的要刨除穿越的记忆,仅仅凭借个人经商的天分,他柳白远不及沈三千。 曹参闻言,张了张嘴,想要说沈三千哪里敢如此? 但仔细想了想,又没开口。 自家柳公乃是经国之才,跟一个商贾比较什么商贸之才,有什么用,无非就是调笑一下,或者是收买人心罢了。 “行了,回你的曹府去吧。” “大晚上来本相府中,也不说趁着饭点来。” 柳白摆摆手,显然有些许不满。 而这一种不满,反倒是让曹参那惴惴不安的心彻底舒坦下来了。 还是柳公那种随和的性格啊! “柳公,那我走了?” 曹参小心得开口。 柳白摆了摆手,这一次连话都懒得跟这小子说了。 感情淡了,伤了他这个空巢丞相的心了。 曹参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曹参离去的身影,就连柳白都生出些许感慨:“以前丞相府之中人不多。” “可现在,一转眼,连曹参这个小子都能独当一面,为国分忧了。” 陈平笑道:“曹参之才如同璞玉,轻轻抹去尘土,便会显出玉润。” “此番曹参来相府,却没有丝毫大司农的自傲,着实难得。” 对于看人心,陈平一向很准。 能在大富大贵之后,对拔擢自己的人依旧这么恭敬有礼,依旧是记挂在心头,已经是极为难能可贵了。 至于自家柳公说曹参没有在饭点过来的事情,陈平反倒是觉着没什么。 毕竟...曹参是从柳白手中将国库给接过去的,真的是今天饭点大张旗鼓过来,难免有臣子觉得自家柳公是在将国库左手倒右手。 虽说不至于产生什么诛心之言,但以后老是有人盯着国库遵从丞相府拨款,还是令人烦心了一些。 “阿平,明日就要取下纱布,恢复光明了, 有没有一点紧张?” 柳白看向陈平,索性也懒得说曹参的事情。 说多了,矫情。 “不会。” “平..一直能看得见天下。” 陈平摇了摇头。 他从未真正瞎了,只是眼睛瞎了罢了。 很多人耳目聪明,看的是红粉骷髅,看的是功名利禄,看的是骄奢淫逸,看的是那泼天富贵。 可他陈平的心明朗,看到的就是人心的险恶,看到的就是底层百姓的屈辱,看到的就是这个天下有太多太多让人极为不满的事情。 谈不上怨天尤人,但总是生出可几分厌倦之感。 这个天下...当真是让人很不满意。 “说起这些话来,还是你陈平厉害啊。” 柳白毫不吝啬得给陈平夸了一句。 “明日本相不上朝了,就在府中陪你。” 柳白轻声。 陈平微微一怔,而后小声的‘嗯’了一声。 .... 当夜,九江郡杀伐甚多。 龙且领锦衣卫,依照缉令搜寻贼人,除了记录在通缉令之中的大恶之外,还有一些半夜想要做点小偷小摸勾当的混账玩意儿、 龙且将缉令上的大恶杀了,这些个小偷小摸的混账玩意儿,龙且也没有留手,直接就反手扔到郡城的府衙牢狱之中。 “怪不得柳公说江湖没甚意思。” 龙且轻叹一口气,当真觉得太不过瘾了。 马踏江湖,雷声太大,拖家带口走不了的就投降,除了想要求条活路之外,也是存了用自己的命来换家人的命的想法、 至于真的不愿意投降的大恶之徒,龙且自然是不遗余力追杀。 而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一个女子站立在山林匪寨的最前,喊着话就要跟他龙且打一场。 这种货色,龙且甚至教都没有动,将手中刀兵砸出就活捉了。 那个山贼哭得鬼哭狼嚎的,一问才知道这个女子就是驼龙,将他们这些个手下都给阉了,而后打家劫舍。 每有劫掠,必然会将男子的那玩意儿给割了。 按照那驼龙的说法,这天下就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东西。 这种狠人,龙且连想都没想,直接一刀砍了脑袋: “自个儿长得奇形怪状的,自个儿吃不上好食,就祸害别人是吧?” 第842章 黄鼠,胆小如鼠 第842章:黄鼠,胆小如鼠 杀了驼龙之后,龙且没有任何快感,只觉得有点儿脏了自己的刀。 可能是跟随柳白的时间长了,龙且也逐渐开始为百姓们着想。 一个长得极丑的女盗匪,将男人掳掠,然后阉了,逼着他们跟着自己干杀头的勾当,怎么想怎么恶心。 “龙头领,有信。”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快步走来。 龙且接过他递过来的青铜小圆筒,随手按了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图案地方,圆筒打开。 里面一封密信倒出,打开一看则是一连串连读都度不通顺的车轱辘话。 而龙且...却是眉头一拧。 身为锦衣卫的教官,龙且自然将锦衣卫的暗语都烂熟于心,这封密信是子鼠派人从琅琊郡传回来的。 信上的内容倒也简单,无非就是寻到了山东响马的聚集位置,以及找到了吴菿。 可是....子鼠他们并没有选择动手。 一来是身处响马窝点之中,即便是放声十二刀,也不一定能在这么多响马的包围之中,直接杀了吴菿。 二来...便是山东响马知晓锦衣卫围剿,除却躲匿行踪之外,还掳掠了很多寻常百姓。 第三则是山东响马放出很多暗探,也不用太多动作,就是暗中监视着大部分的锦衣卫在何处便可以。暗探暴露了也无所谓,如同嗡嗡的苍蝇一般,萦绕在锦衣卫大部周围。 这三点,注定了龙且无法带领锦衣卫与子鼠他们完成里应外合,直接剿灭山东响马。 马踏江湖,除了大秦对于江湖的铁血管理之外,还有复仇的意味在,这一下反倒是让龙且面色有些难堪。 “让黄鼠过来。” 龙且沉声。 那锦衣卫听到命令之后,连忙退下。 将这密信烧毁,龙且的脸在火光的印照下杀气弥漫。 躲藏,算不得什么,毕竟人都怕死。 放暗探,也是正常。 但....这帮子山东响马,居然将普通百姓给抓起来,龙且当真是起了将他们千刀万剐的心思。 “龙头领,您找我?” 一名长得跟黄鼠狼颇有几分神似的锦衣卫缓步走来,哪怕是穿了极为英武的飞鱼服,这小子都像是一个在街上能偷瞄姑娘屁股的混账玩意儿。 可是....锦衣卫之内,无人胆敢轻视此人。 因为....此人乃是前南镇抚司指挥使龙五亲自引入锦衣卫的,并且还有立下过大功。 昔日冯家对王刚之母出手,龙五前往救援,就是这个黄鼠陪同。 内里细节,很多人不知道,只觉得此人当真是胆色过人。 “嗯。” 龙且面色略微凝重,缓缓点头。 看向黄鼠,眼神之中有些许复杂。 不忍。 这样的任务,交给黄鼠,他不知道对不对得起王刚兄弟。 “头儿,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 黄鼠人长得丑,身材矮小,但....他这眼睛真的不是盖的,自小就很能察言观色,否则也不会就盗墓这种事情干了这么多年也没人发现。 现在看到龙且的表情,黄鼠顿时心头升腾起一股子不妙的感觉。 “有个任务,极为危险。” 龙且沉声开口。 他没有直接用命令的语气交给黄鼠。 “啊?” 黄鼠面色一骇,本能性得想要摆手拒绝。 自打进了锦衣卫之后,他黄鼠的日子可谓是顺风顺水。 以往盗墓的时候,虽然身上有点小钱,但都是扔到春风苑之中了。 可真的能生活在阳光之下后,他发现....春风苑那些姑娘,其实并不是他喜欢的,他还是喜欢能生养的靠谱,老实女人。 凭借着一身飞鱼服,在媒人再三求证,甚至壮着胆子要求黄鼠带她去一趟锦衣卫堂办之后,终于是介绍了一个好姑娘,成了亲,现在都已经怀了。 那一天龙五带着他去小农庄的事情,黄鼠历历在目,他真不想再冒着要死要死的风险了啊。 “琅琊郡,乃是山东响马藏匿的窝点。” “我派了十二个人,进入窝点之中查探,发现窝点之中有被他们掳掠的寻常百姓。” “柳公以民为本,事事考虑百姓,锦衣卫也不能坐视百姓性命不管。” “我需要一个人,去将百姓们救出来,方才可以放心攻打窝点。” 龙且说完,双目直视黄鼠。 在柳白身边担任近卫,即便龙且自己没有察觉,但在他身上,其实也养出了一种势。 不是柳白一般这样的上位者的势,而是一种天下无敌的武夫的势。 被他这样直视,一般人....还真的是扛不住压力,甚至能感觉自己的太奶在对自己招手。 更何况是黄鼠这样胆小之人? 可是.... 龙且说完,并没有直接将任务交给黄鼠。 他愿意给黄鼠一个拒绝的机会。 “山东响马?窝点?” 听到这番话,黄鼠的脑袋瞬间就宕机了。 那一日,在小农庄之中,龙五带着自己进去的情景,历历在目。 可那一次,河北名剑故渊没有出手。 这一次,面对的可是山东响马啊! 这是任务吗?这踏娘的是在送死啊! 黄鼠的双腿开始颤抖了,甚至连眼神都在自己没感觉的情况下,染上恐惧。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比普通人的胆子还要小。 现在....居然要做这样的事情? 可....当黄鼠感受到龙且的眼神之时,他那颗鼠胆都感觉要裂开了! 害怕,这是极致的害怕! 黄鼠哆嗦着嘴唇,颤抖着双腿,枯黄的面容居然都有些白起来。 想要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 “罢了,你回去吧。” 然而,就在此时,龙且眉宇略微低沉,淡淡开口。 就这么一句话,黄鼠直接瘫软在地,双目之中满是震惊,不解。 而他的裤子....已经湿透! 不知道到底是吓出来的尿,还是汗,但他都没有感觉。 “多....多谢龙头领。” 黄鼠颤抖着声音开口,想要起身离开,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便是用双手撑着,硬生生爬走了。 看着黄鼠的模样,龙且没有失望,只是眉头拧得更紧。 ... “哟!黄鼠,怎么了?去河边摔了?” “等等,怎么有腥臭味?难不成是尿了啊?当年迎风尿三丈,婚后尿尿尽湿鞋啊!” “黄鼠,你说话啊!有敌?” “...” 一连串的调笑之声响起,可黄鼠没有回答,让这些个锦衣卫瞬间面色大变,竟是立刻结阵! 双腿发软,眼神之中满是震惊的黄鼠,毕竟也是锦衣卫,在一句‘有敌’的呼声下,猛然抬眸。 而印照在他眼帘里的,不是什么敌人,也不是周围的景色。 而是四具将已经瘫软在地的他死死包围保护的飞鱼服背影! 第843章 夏无且上门,陈平复明 第843章:夏无且上门,陈平复明 黄鼠身子微微一颤。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卑贱的人,即便是当上了锦衣卫,穿上了这身飞鱼服,实际上也不敢真正拿起那把绣春刀。 说到底,他觉得自己进了锦衣卫,也依旧是那个在地上撅着屁股,嗅着泥土,想要找寻坟墓赚点去春风苑喝花酒的老鼠罢了。 锦衣卫之内的兄弟情,很浓郁,黄鼠有感受到,但说不上感动,也说不上为了这份情,把自己的命给扔出去。 他还是很自私。 他甚至自私的认为,这些兄弟情很假,这些人肯定在背后嘲笑自己,说自己是走了狗屎运混到锦衣卫来的老鼠。 他认为,自己与锦衣卫格格不入。 他认为,自己不过是锦衣卫顺手给自己扔了一块骨头,算是对于那位南镇抚司指挥使的回报。 可是现在,黄鼠不这么觉得了。 原来....他们一直没有看不起自己。 “没有敌人。” 黄鼠轻声开口。 一直发软的腿,在这一刻,仿佛是生出些许气力一般,黄鼠用手撑着,竟是成功起身了。 “过来是要告诉你们,我...不!劳资,黄鼠,要踏娘的办一件大事儿去了!” 黄鼠笑着开口。 虽然面容还是猥琐至极,甚至到了能让小姑娘哭泣的程度,但他自认为,现在的自己,很帅! 此话说完,黄鼠努力昂着头。 他准备接受兄弟们的嘲笑。 自打进了锦衣卫,别说是班大事儿,就连任务...他黄鼠都是一直躲着!此番跟着一起来,属实是锦衣卫的动作太大,他黄鼠再不跟,真的待不下去了。 “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憋了个大的!” “立了功,春风苑劳资给你摆一桌,你付钱!” “嘿,黄鼠,你小子也开始自称‘劳资’了?武功好的能称劳资,立了功的也能!等你立了功,再来称劳资。” “...” 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响起,黄鼠觉得自己的腿...愈发有劲儿了。 .... 当日,黄鼠离开锦衣卫大部队,不知晓前往何处。 锦衣卫在清剿完驼龙的林寨之后,便是朝着下一个匪盗的窝点进发而去。 而令所有锦衣卫都没想到的是,龙头领嫌弃清剿的速度过慢,领着十人开始开路清剿。 ..... 咸阳之内,左相柳白请假不朝,自然引得百官疑惑。 但其中也不乏消息灵通者,知道了今日夏无且要前往丞相府之中,为一个人治病,柳相担忧,故而请假。 如此‘因私废公’的举动,很难评论,至少不值得他们夸赞,故而都选择了沉默。 反倒是李斯,显得心情不错,甚至是脸上带了明显的笑容。 “老狐狸,嘴上抹了蜜?如此开心?” “是陈平治疗眼疾,不是你这老狐狸治疗这头上生疮,脚底流脓的坏心眼儿!” “再者说了,陈平就算是治好了,也不会来朝堂的。” 王翦就看不得李斯那嘚瑟样。 自从韩信有了扛起大秦军伍旗帜的苗头,虞子期这小子也开始真的在好好学习之后,王翦索性在某些场面,将以前那些‘暮气’都给扔了,对着李斯就怼起来了。 “哼!” “嫉妒!老匹夫你就是嫉妒。” 李斯冷哼一声,本来是不打算与王翦计较什么的。 但是....人越老,心眼儿越小。这么点小事儿,越想越气,李斯略微忍了不足三个呼吸,就直接回怼:“陈平眼疾治好,且不说入不入朝堂,光是柳白小子就能轻松许多。” “你们这帮子武夫得了个韩信,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怎?老夫为柳白小子高兴一下,不许?” 别说,抛却了朝堂那些事儿之后,李斯怼王翦还真的没什么心理负担。 更何况....那韩信对柳白小子是什么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你王翦得了个韩信,有什么可豪横的? “也是。” 然而...王翦一句话,让李斯都蒙圈了! 李斯眨巴眨巴眼睛,疑惑道: “你不反驳?” 甚至,这位老丞相,还一副防备姿态得退了一步,生怕这是王翦的‘惑敌之计’,实则是想要胖揍自己。 岂料,王翦却是开口道:“别觉得就你这老狐狸心疼柳白小子。怎么说,柳白也是....” “陈平,老夫见过,确实是国之栋梁。无心朝堂也挺好,柳白小子有了陈平帮辅,以后别再出那天这样的事情就好了。” “这小子是个勇士。” 说罢,王翦双手背负身后,竟是略微叹了一口气。 他也心疼柳白小子啊。 虽然文武不同道,但王翦能感受得出来,这小子一路走得挺累。 这跟他们年轻时候往外一统天下可不一样,那时候是有具体的敌人的,敌国到底有多少军伍,多少百姓,多少粮食,那都是有数的。 可现在... 柳白的敌人,甚至连名字都说不出来。 这小子一直将‘万世永昌’作为自己的目标,将自己的敌人,设置成了后世可能出现的种种隐患。 人在面对自己完全琢磨不透的敌人,会发自内心得害怕。 可柳白...面对的甚至不是人,而是后世的势。 能有这样的勇气,王翦也认可柳白是一个勇士了。 “噗嗤。” 李斯忍不住笑出声:“口是心非的老匹夫,当初是谁说,打死了你,也不能承认柳白是大秦的将军?” “现在好,勇士都出来了。” “也就柳白不在这儿,否则非得乐疯了。” 岂料,王翦对于李斯的话语,非但没有丝毫愠怒之意,反倒是微微点头:“是啊,老夫应该当面夸他的。” 这一句话,李斯愣住了。 .... 丞相府内,柳白来回踱步,不止是自己时不时朝着厅堂之外望一眼,甚至还要唤来陈婴,跑去门房骂一下,是不是门房小子将夏无且给拦了? 这种焦急的心态,看在陈婴眼中,也是不由一笑,只能宽慰自家少爷几句‘夏太医多加准备,少爷莫要着急’。 枉柳白已然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走到了这个地步,心中这份紧张,却是怎么也消散不下去。 “陈婴,你说得对。” “不过...本相乃大秦左相,遇事冷静,面若平湖,怎么可能会着急?” 柳白淡淡道,但眼神还是忍不住朝着厅房之外看了一眼。 “夏太医来了!夏太医来了!” 而就是这一眼,恰巧见到门房快跑而来。 原本还在慢慢踱步的柳白,瞬间一个弹射起步! 第844章 好像可以...看看柳公 第844章:好像可以...看看柳公 “好久没有看到少爷这么着急了。” 陈婴轻笑一声。 此话说出,柳白的脚步一滞,有些尴尬。 还未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陈婴补充了一句:“情有可原。” 果然,尴尬过后...是更大的尴尬。 柳白索性不装了,直接脚步加快,朝着外面走去:“行了,迎接一下夏太医。” “今日是阿平复明的好日子,陈婴,吩咐下去,时刻准备大宴席!” 说罢,便已然离开。 如今的柳白,脚力当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陈婴依旧是面带微笑,眼神之中满是笑意。 可....若是当真细看,会看到陈婴的眼神深处,还有些许忧虑。 玄七....还没有回来。 .... “夏太医,快,请请请!” “翘首以盼,翘首以盼啊!” 柳白的热情,将夏无且都是吓了一跳。 天下何人,能受到这位柳相如此热情的招待啊,用受宠若惊这四个字,都有些不贴切啊! 若非是知晓今天来干什么的,夏无且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得罪了这位柳相,现在盘算着怎么把自己一刀砍了哩。 “柳相,您这样...我有些跟不上啊!” 夏无且有些许尴尬。 柳白这出来迎接之后,便是抓着他的手,赶紧就是往回走! 可这速度之快,哪里是夏无且这老年人跟的上的啊?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一怔,面露些许歉意:“抱歉,夏太医,您也知晓的,今日不是阿平复明的日子吗?” 一个‘您’,差点将夏无且恍得魂魄都跳出来。 这么恭敬的用词,从柳相的嘴巴里面说出来,他夏无且真的有点扛不住。 “柳相放心。” 夏无且只能说这么一句话,心中那叫一个叫苦不迭。 除却跟不上脚步之外,还在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否则....他当真难以想象,那时候的柳相,会是什么模样。 柳白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总算是收敛了一些,而脚步....考虑到了夏无且的年龄步伐,终于也是稍微慢了一些。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柳白很明白。 .... “陈平,你肺的事情,准备什么时候告知柳公?” 萧何没有和柳白一起等待夏无且,反倒是在陈平的房中,问出了这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他在担心。 之前柳白出事,就是大喜大悲交加。 如今陈平即将复明,若是当真是因为肺病出了什么事情,那....柳白会如何,萧何难以想象。 陈平淡笑着摇了摇头:“若是能复明的话,柳公的很多谋划,我都能帮上忙。” “时日将近,我便会离去。” 离开丞相府,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但....陈平宁愿担下一个‘背离’的名声,也不愿意到时候死在柳白面前,令其伤心。 曾经,陈平觉得,这个天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因为他陈平的任何事情有任何情绪。 但是... 现在陈平觉得,柳公一定会伤心。 “哎....” 萧何张了张嘴,很想劝,却发现自己的口舌,此时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他们这一群人,受到柳白的影响,基本上是不相信天命的。 可...陈平的这个病,好像不相信也没办法。 “命乃在天,良医亦难改。” 陈平轻声。 萧何沉默。 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狗屁的天命当真是有毛病。 为何给予陈平天纵良才,却又让他命运多舛。 幼时见师长,同门惨死,自己身患重病失明。 而后漂泊天下,受尽一切冷眼。 直至来到了丞相府,遇到了柳公....却又时日无多。 “去他妈的老天爷。” 低喝咒骂。 萧何这一开口,就连陈平都愣住了。 随后面露笑容:“萧何先生亦是口出粗鄙之语耶?” 粗鄙之语,这是昔日柳白骂人的话,此刻陈平用来调笑,极为合适。 萧何咬了咬嘴唇,道:“柳公曾言,胜天半子。那所谓的老天爷,不过就是个欠揍的泼皮混不吝,骂便骂了,不碍事儿。” 此话说出口,还没等陈平回答,便听到门外一道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说得好,也骂得好!” “贼老天,就该骂!” 竟是柳白已然领着夏无且来到陈平房中,后面三步,还跟着陈婴,一脸无奈。 若非他帮忙提着夏无且的药箱,以自家少爷的速度,怕是夏无且要摔上几跤鼻青脸肿。 夏无且听到这一番话,整个人都蒙圈了。 丞相府...已经奔放到一起骂老天爷的程度了嘛? “阿平,夏太医来了。” 柳白笑着开口,看向陈平,眼神之中满是期待! 他对于陈平,并不单单是对于史书上第一毒士的那种人才期待。 而是.... 出乎于朋友的深厚友情,当真希望陈平能好起来,看到这个天下的模样,看到他们一起为之努力奋斗的天下的模样。 “好。” 陈平笑着点头,而后在萧何的搀扶下,从床榻起身。 “陈平,先行谢过夏太医。” 陈平的礼貌,总是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这一次的行礼,当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缓缓直起身子。 一直保持心绪平稳,甚至觉得医治不医治都没什么关系的陈平,心中有了些许波澜。 好像....自己终于能看看丞相府了! 看看龙且这个憨货到底是何等傻气魁梧。 看看萧何是如何精于处理政务。 看看陈婴体贴搭理府内。 看看...柳公。 夏无且连忙道:“陈平先生,客气了,客气了。” “来,请坐。” “老夫为你揭开纱布。” 说罢,夏无且将手中药箱放下,缓缓伸出手去。 第845章 柳白模样,可笑可笑! 医者,手稳是必修课,身为大秦医道真正的扛鼎人物,夏无且更是如此。 可今日,他手有些颤抖了。 对于陈平,他知道的十分模糊,但是...从柳白对自己的尊重,夏无且便是再不通官场之事,也是明白了一些。 ‘千万要好起来啊!’ 夏无且心中不断祈祷,将陈平眼睛上的纱布一点点拆下。 随着眼前纱布越来越薄,柳白和萧何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 陈平复明,这件事他们已经想了太久太久,如今真的要成功了,自然会如此。 虽说柳白明白,成功之前最为难熬,但是此刻....依旧是难以真正做到平静。 “呼...” 柳白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甚至是短暂转身不去看,微微闭上双眸,而后仿佛是放心不下一般,又是转身。 被天下女子誉为‘人间观赏’的俊秀容颜上,难以避免得染上了尘世间的庸俗担扰气。 纱布一层一层拆下,陈平面容依旧平静。 他感觉....自小便身处的黑暗,好像越来越薄了一些。 这些黑暗,并非只是他失明,更多的是情绪。 向来被柳白称呼为毒士的他,在这越来越薄的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很多人。 “小平啊,读书人自然是要多读书,但读的又不能太多,否则以后就真的只读书,而不做事了。” 儿时师傅的笑容,再一次出现。 “平,去将我的袜子洗了!” 大师兄依旧颐指气使,可当他陈平撇着嘴去做,回眸一看,大师兄正弯着腰为自己的书籍上面做注解,生怕那晦涩难懂的破句子,让自己听不懂。 “陈师兄,你说什么时候能让天下人都吃饱饭啊?其实师傅老说读书不分善恶,可我怎么觉着,有好多好多的读书人,读出书来了以后,反倒是想要将别人的饭都扒啦到自己的手里啊,他们吃的下吗?” 流着鼻涕的新入门小师弟,明明只想着吃,却问出了让陈平这么多年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最后一层纱布拆下,陈平缓缓睁开眸子。 一缕光明,进入眼帘。 方才那些黑暗之中的音容笑貌,在这一刻短暂凝滞。 无论之前自己的师傅、师兄、师弟是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在这一刻,都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自己。 陈平眼眸微微一怔,而后看向前方。 原来....黑暗之中,自己的师门,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心魔,他们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复仇。 他们....是强撑着不让这些黑暗,将自己永远吞噬的那一抹光亮啊! 这一刻,陈平泪流满面。 抬眸看向前方。 很多人,但陈平的眼中,却是第一眼就捕捉到了那一道身影。 一袭青衣衬白首,翩若惊鸿飞度沟,仅仅一眼,便有谪仙临世,以轻云蔽月之姿睥睨人间。 “柳公!” 陈平嘴唇颤抖,连那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之上都浑然未觉! 从黑暗走出,来到光明之中。 不单单只是医术,让他的眼睛复明。 而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们,见到了真正将他拉出黑暗的那一道光,放心了。 “阿平!” 柳白见此模样,大惊失色,连忙一把抓住陈平的手,双眸没有片刻离开陈平的眼睛,却是大声道:“夏太医!阿平怎么回事?为何一直流泪?” 他慌了,他急了,他真的害怕了。 后世之中,有不少眼疾之人,重见光明,难以适应,故而泪流不止。 这一种流泪,是身体的本能保护,但也恰恰说明了眼睛的脆弱。 如今...陈平流眼泪成这副模样,难道是医治失败了? 夏无且身体一颤,刚刚柳白的大叫之声,当真是有了十足的慑人之势,将一国丞相的威压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甚至觉得....柳相是不是会盛怒之下牵连到他! “不可能啊!陈平先生恢复得很好,不可能啊...” 夏无且连忙开口。 但因为心中害怕,声音竟是显得极小。 可是他毕竟是太医监的监正,这一刻努力保持冷静,伸出手想要为陈平把脉。 “柳公,夏太医医术高超,陈平无碍。” “只是喜极而泣。” 岂料,陈平将手递给夏无且的时候,贴心开口解释。 这一番解释,既是为夏无且说话,又是在让柳白宽心。 柳白心中稍定,但又没有完全放下心,只是目光看向夏无且,没有开口。 他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不想要夏无且受到任何打扰。 “柳相,陈平先生确实无妨...” 夏无且搭脉之后,终于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敢想象,要是这么多事情之后,陈平眼睛依旧不行,这位柳相会有多么疯狂。 大索天下,再找第二只神兽凤凰出来? 可...夏无且松气的同时,眼眸之中又浮上了更深的忧虑。 看了看柳白,想要开口说,又是将嘴巴闭上。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 “哈哈哈哈!本相要大宴,不但要宴请文武百官,还要宴请大秦书院和大秦医学院的学生,还有咸阳的百姓们。” “大秦医学院附属医馆,本相咬着牙,也要捐一百座!” 柳白大喜! 在经历过这么多大事之后,此刻看到陈平这位心腹挚友终于复明,也是难忍心中大喜! 他要将这份喜悦,用最为具象化的方式表达出来,传递出来! 要捐医馆,让天下百姓,也能免病痛折磨! 要大宴,让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内有陈平,陈平乃是康健之人! 陈平没有开口,只是看着柳白,含笑点头。 他没有愧疚,也没有觉得自家柳公大肆铺张,自他入丞相府之日起,他陈平便是丞相府的人。 为柳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萧何和陈婴站在一旁,既是为陈平复明而开心,又是有些尴尬。 因为... 他们还没开口说祝贺的话。 陈平复明到现在,好像....就一直在看柳公啊。 “来,阿平!本相带你去看看咱们得丞相府!” 柳白拉着陈平的手,刚要走出门,却是一顿脚步,有些懊恼到:“忘了,你刚复明,外面太阳大,容易伤了眼。” 这一副模样,竟是有些‘可笑’。 第846章 如果能活下来,我想与柳公一同,去看那万水千山 第846章:如果能活下来,我想与柳公一同,去看那万水千山 陈平复明之后,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只有一点,他的眼神,大多数时间都放在柳白的身上,仿佛是想要将这位主公的模样,用力得刻入脑海之中。 “柳公,既然是大宴,还需要您亲自署名,方才显得郑重。” 萧何轻声开口提醒。 官场上面的邀请赴宴,多数还是要写请柬,以表示郑重得。 而现在,陈平既然复明,以柳白的重视程度,肯定是要写请柬的。 跟以往那些个流程宴席不同,自然要他柳白亲自署名。 “此事本相倒是疏忽了。” “阿平,你在房中稍稍适应一下,一会儿太阳没有这么大了,本相亲自带你看看咱们得丞相府。” 柳白听到这句话,也是恍然大悟,连忙开口。 陈平可不仅仅是他柳白府上的一个谋士这么简单,而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得郑重! 说罢,柳白便是转身,匆匆忙忙朝着外面走去。 如此慌张的模样,哪里还有朝堂上那位以狠辣出名的丞相模样,又哪里有坊间传闻‘清逸仙气’的谪仙人模样? 房间之内,留下四人。 陈平、陈婴、萧何、夏无且。 夏无且感觉极为尴尬,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不该说什么,但想走又不太可能。 心头上萦绕的那一件事,该不该现在说出口呢? “夏太医,请您直言罢,我这身体,能否撑得到一年?” 陈平轻声开口。 就这么一句话,让夏无且吓得差点连药箱都给扔了! 可当他转头看到萧何以及陈婴那平静而关切的神情,瞬间就明白了。 好嘛!合着这件事,整个丞相府之中,唯有柳相不知道啊! “陈平先生,老夫...其实有把握的。” “不止一年,两年,三年。老夫有把握让你活五年。” 夏无且轻叹一声。 此话说出,三人没有想象之中一般松一口气。 陈平微微皱眉,方才复明的好看眸子看向夏无且,轻声开口说道:“是肺咳难下榻,甚至是晕厥的五年吗?” 自己的病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五年,端木震亨也曾经说过。 无非就是汤药扼制,将肺病进行些许延缓。 可延缓的意思...代表着肺病一直在加重,到时候便会陷入晕厥,甚至是半生半死的状态。 都不说能否正常行走了,怕是连神志清醒都无法做到了。 说白了,就是如同尸首的五年。 “可否给我一年的时间?” 陈平略微沉吟,开口问道。 就这么一句话,让夏无且极为纠结。 可以吗?可以! 金针渡气! 医家讲究阴阳调和,以金针戳肺,将肺内的病气引导渡出。 可...陈平的肺病实在是太过于严重了,金针戳肺,更是伤身。 以这种方法,行针的时候疼痛难忍暂且不论,就是真的能稍微医治,只消一年时间,陈平肺部内有病气,外为金针戳的千疮百孔,扁鹊在世,也只能摇头叹气啊! 这是以极大病痛换来的一年,用‘生不如死’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夏太医,锦衣卫已经去寻找端木先生所言的枇杷了,或许可以...” 萧何实在是忍不住了,连忙开口。 就这样一句话,让夏无且先是眼前一亮,紧接着眸光有些许黯淡:“枇杷,此物老夫也是听说过。” “老端木的意思,定然是将枇杷熬制成浆膏,而后服用。” “可此物是否当真存在,锦衣卫又是否能寻到,实在是难说。” “陈平先生的肺病...以汤药扼制,当真等到枇杷还有用。” “可若是金针渡气,且不说陈平先生你到时候要忍受金针戳肺的极致痛苦。单单是...这治疗时间稍微长一些,治疗的次数多一些...你的肺...别说是枇杷了,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 夏无且难受至极,甚至连说话,都有些难以连贯了。 他自然明白陈平的意思。 他想要的,绝对不是浑浑噩噩的五年,而是神志清明的一年! 如此外力的医治,对于陈平的肺....造成的损伤太大了,枇杷来了,将病气尽除,也难保寿数。 身为医者,要让病患有最大治愈的机会! “为柳公做事,一年足以。” 陈平淡笑一声,那清亮的眸子之中,仿佛有着些许光芒。 从黑暗之中走过,陈平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应该活多久多久。 可当他入了丞相府,结识了柳公。 就如同阳光穿过黑夜,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能为柳公做事,一年足够!若是不能为柳公效犬马之劳,他陈平得寿数,又有何用? 这一句话说出,饶是陈婴和萧何二人,都是沉默。 如果换做他们,也是如此。 可当真看着陈平如此无畏四望,他们的心中,还是有一股极为难受的情绪。 陈平...方才复明啊! “陈平先生,不若...告诉少爷吧。” 陈婴忍不住开口。 他心疼陈平,同样也心疼自家少爷。 当陈平无惧死亡的时候,自家少爷真的得知陈平死了,那该有多难受? 萧何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开口劝。 然而....陈平淡笑一声,缓缓转头。 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些许庭院。 那小小一方的风景,是他午夜梦回,多番的失望。 他曾经好想好想,看看他们这群人一直在奋斗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模样。 今日看到,果然美丽非常。 “柳公说过。” “想要让我与他,一同看看这大秦的江山如画。” “如果我当真能活下来,我希望能与柳公,一同去看大秦的万水千山。” “但如果....” “我不幸死了,我也希望,能完成柳公的意愿,让这天下,成为最为美丽的画。” 陈平微微阖上眼眸,明明复明到现在,他连眨眼都有些许舍不得。 重新看到黑暗,陈平却又有了一股子新的心境。 “一年....真的够了。” 第847章 太子殿下当真是师徒情深,爱屋及乌 退朝之后,蒙毅收到了来自丞相府的请柬。 “陈平的眼睛好了?” 蒙毅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他可是去过丞相府,见过这位陈平先生的。 不说见识到其计谋究竟如何,单单是柳相对其的重视,就可以看出些许。 要知道,萧何都已经足够逆天了,未入朝堂,却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 分明只是小小的棋待诏,却被柳白当做储相在培养。 这陈平...还不得起飞了啊? “快,快准备贺礼,我要去丞相府赴宴。” 蒙毅将请柬牢牢拿在手中,眼神之中满是兴奋之意! 除却当真是为了陈平复明而高兴外,他还有一点点自个儿的小九九。 陈平都康复了,那以后柳相想要找人商量一下事情,是不是在府中就可以了,就不会半夜来敲自己的房门了? 还有,一个萧何已经能帮柳相扛起丞相府的大多数政务了,这位柳相是不是能轻松许多,甚至再研发一些军械了? 毕竟是军武传家的蒙家,蒙毅第一时间,还是会想到军武中去。 “上卿好兴致啊。” 而就在此时,一道淡笑声响起。 一个出乎蒙毅意料之人,缓步走入蒙毅的厅堂之内。 当看清来人之后,蒙毅瞬间尴尬! 太子! 这位太子昔日还是公子的时候,就曾经跟随柳相直接走入蒙府之中,结果现在...那门房直接就不拦了? 蒙毅气闷,已经开始寻思着让自己那门房滚蛋了。 “拜见太子殿下。” 蒙毅连忙行礼。 不知道为何,自从这位六公子成为储君之后,他觉得好似没有以往这么亲近了。 这或许就是君臣有别,不一定是太子故意隔了一层距离,而是自己已经不敢如同以往一般随意了。 “蒙毅上卿无需多礼。” 嬴彻淡笑着开口,随意得坐下。 蒙毅微微一怔,旋即略微尴尬。 身为一国太子,到大臣府中来,甚至没有直接坐在主座。 这么明显的交好行为,他蒙毅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不过...蒙毅有点儿不理解,太子今日为何来到他的蒙府。 “太子殿下来了,蒙毅却有失远迎,当真是失礼。不知殿下所来何事?” 蒙毅连忙恭敬得开口问道。 嬴彻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失望,没想到蒙毅也与他有了一层淡淡的距离感。 但这种失望只是一闪而过,当年父皇尚未登上王位之时,与诸位贤臣良将的交往,也是如此。 “蒙毅上卿,老师府上的陈平先生复明,这请柬都发过来了。” “孤想要送些好礼物过去,却始终不得头绪,寻思一番,还是过来寻了你,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妙想。” 嬴彻淡笑开口,当真是将亲和二字给表现到了极致。 “殿下这一说,连臣都有些为难了。” “柳相看重陈平先生,可....臣见过陈平先生,此人视万物与无物,甚至有了点儿‘无欲无求’的意态。” “此番赴宴,臣也只是打算送些古籍过去。” 蒙毅松了一口气,也是老老实实开口。 别说,他还真怕这位太子殿下有什么其他的意图。 若是当真为了丞相府的事情,他反倒是不怎么在意了。 柳相的性子他了解,比较随意。而此番来为的是送礼过去,那是好事。 太子乃是柳相的学生,学生赴宴老师,郑重一些,那就是尊师重道,更是好事了。 “古籍吗?” “既是如此,那孤也备一份罢。” 嬴彻面上略微微笑,点了点头。 话说完,却没有起身的意思,反倒是笑意吟吟得看向门外:“小白。” 白纯走入厅堂之内,恭敬行礼:“殿下!” 随后又对蒙毅行了一礼:“见过蒙毅上卿!” 嬴彻淡淡开口道:“备下古籍,将孤宫中珍藏的《吴子》的甘茂刀刻本也拿出。” 此话一出,饶是一旁的蒙毅都是吓了一跳! 这个礼物,可是太重了啊! 《吴子》乃是名将吴起的兵书,本就是难寻,更何况这是武王时期的大秦丞相,大秦名将甘茂刀刻,用一句‘千金难求’都是不为过! 这种东西,绝对就是要珍藏在咸阳宫守藏室的孤本啊! 现在赴宴就送过去给陈平了? 白纯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恭敬应了一声:“诺!” 其实这个礼,早就已经备好了,甚至备好了不止一份。 自家太子殿下的聪慧,某种角度上来说当真是超越天下人。 “殿下与柳相...当真是师生情深。竟是能对陈平先生如此爱屋及乌,定然会流传一段佳话啊!” 蒙毅由衷感叹,对于这位太子殿下,反倒是愈发生出几分好感。 这天下,多少学生上位之后,对自己的老师弃之如敝履。可这位太子殿下,已然当上了大秦的储君,日后会是大秦的皇帝,居然对于柳相这位老师,依旧是如此上心。 陈平这个名义上的丞相府门客,复明这种事情设宴,都能送这么珍贵且对胃口的礼物,属实是学生孝心爱屋及乌了。 嬴彻微微一笑,随后面露深情道:“老师教我,扶我,劝导我。这些恩情,纵然千年万年不敢忘。” “陈平先生孤也见过,乃是老师的得力谋士,也曾出谋划策,孤也对其欣赏。” “如今复明,纵然不入朝为官,就在丞相府中,伴我老师左右,也算是为我老师分忧了。” 三句话,嬴彻身为储君的功底便是显露无疑。 在说到柳白之时,自称为‘我’,而在说到陈平时候,自称为‘孤’,特意对比强调师生关系高过朝堂君臣。 而那一句恩情不敢忘,更是让蒙毅有些感动。 “殿下如此重情义,乃是我等臣子的福分,我大秦的福分啊!” 蒙毅由衷感叹,当真是有些庆幸,当初朝堂之上选了一位好储君! 虽说扶苏公子亦是仁德无双,可当真说起政务,还是这位太子殿下厉害。 嬴彻摇了摇头,笑道:“蒙毅上卿过誉了。” “孤不过是做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说到这里,嬴彻微微一顿,双目看向蒙毅,真诚道:“蒙毅上卿,一会儿可愿意与孤联袂赴宴?” 第848章 将陈平逐出丞相府 “殿下为何要和蒙毅一同赴宴?” “如此不会引来柳相猜忌吗?” 马车之上,坐着的正是嬴彻和白纯。 蒙毅没有任何意外接受了嬴彻的邀请,晚上联袂前往丞相府宴会。 “老师不会的。” 嬴彻低着头,反倒是没有了方才那一番的意气风发和平易近人。 取而代之的,是储君淡淡的疏离感。 “老师与常人不同,孤与蒙毅联袂前来宴会,为的也不是和老师说明什么,而是想要告诉群臣,孤不会排挤、抗拒老师所举贤才。” 嬴彻甚至是摇了摇头。 外人如何知道,他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有多么纠结? 陈平,这可是陈平! 别人不知道,但是嬴彻知道,这个以往目盲,笑容温和恬淡的谋士,有着无与伦比的谋划能力。 甚至...嬴彻多次生出一种错觉,这个陈平当真疯狂起来,可以毁了整个大秦! 这是一柄锋利到连握剑之人都不敢真正去触碰的淬毒之剑。 现在...这柄毒剑,已经脱去了剑鞘! “用蒙毅,来表达殿下对柳相的支持?” 白纯微微一愣,面容古怪。 但紧接着,想通了其中关节之后,眼眸之中震撼无比,看向嬴彻的双眸之中,满是那种难以置信。 他明白了,他知道为什么必须是蒙毅了! 蒙毅是朝堂之上,唯一一个并非柳白亲手提拔,甚至是没有做出过任何提拔的心腹下臣。 这样一个人,自家殿下与其一同出席宴会,便是告知群臣,师生关系融洽非常,甚至是太子殿下主动愿意接下柳白所一手打造的人才梯队。 而对于柳相来说,自家殿下此举,便是在示好。 是告知柳相,太子殿下并非不顾师生情意之人,他们之间不会有生分。 这种深到如此境地的朝堂权术,竟是....出自太子手笔? 这一刻,白纯震惊了! 天下人都觉得柳相厉害,柳相继始皇陛下一统六国之后,不断发出大秦昌盛之声。 可现在...白纯才明白,这位太子殿下的权术进步到底有多么恐怖! 这才当上太子多久,就已经有了这么深的手段,若是当真全力出手.... 白纯有些不寒而栗! 当初他投奔公子彻,是觉得这位公子当为大秦二世皇帝,有大帝之姿。 可现在...他害怕了。 太子殿下的进步太快,快到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白纯甚至有点怀疑,这个天下,能跟得上这位太子殿下进步的年轻人,恐怕....只有柳相了。 而这个想法冒出,白纯方才意识到,这位柳相 ....今年也才二十多岁啊。 这位二十多岁的柳相,是自己这位进步神速的太子殿下的老师啊! 白纯的眼眸之中,泛起一丝绝望之感。 此生别说是追赶上柳相的脚步,哪怕是背影...都是极难望到。 “殿下,您当真对柳相....” 白纯感觉喉咙有些干涩,竟是有些不顾规矩,直接开口询问了相当敏感的一件事。 嬴彻没有回答。 身为太子,有一个能随时毁了大秦的隐患在丞相府,以他的肩上职责,决不可坐视不理。 但...他不会对自己的老师出手的。 “陈平,希望你能入朝为官。” 嬴彻喃喃,心中分外纠结。 有那么一种人,不在你身边时刻盯着,当真会分外不放心。 现在陈平已然复明....嬴彻当真是不放心。 “小白,有的时候,孤很羡慕你。” 一句话,把白纯给整不会了。 反倒是嬴彻,依旧是低着头。 好像...自己当六公子之时,当真没有这么多烦恼。 .... 丞相府之内,喜庆的气氛算是给拉满了。 倒不至于张灯结彩,而是...陈婴的布置实在是到位。 除却各个酒楼最为知名的大厨邀请来丞相府专门做自己拿手的一道菜之外,还有一些个寻常难以见到的宝物展出,譬如.... 茶叶,桌椅板凳。 柳白十分不吝啬得将自己房中的后世款型桌椅都拿出来,到时候准备送人。 至于茶叶...柳白也不管黑市上丞相府的‘茶叶价格危机’了,直接就拿了最好的茶叶,准备待客。 “阿平,这就是小花园了,还记得那天打鸟吗?本相乃是神箭手自然不用多说,可没想到你小子弹弓都能打到,萧何这小子没打到,他吃的饭很多,那肚子浑圆,可惜你没看见。” “这是厅堂,咱们寻日之中都在这里议事。说实话,那时候你刚来的时候,本相老担心你磕磕碰碰,结果你甚为厉害啊。” “这里是本相的书房,不是本相和你吹,这书房一共进来过的人,不超过十个。这幅字本相写的,还有些许风韵吧?” “...” 陈平复明之后,天色稍稍没有如此刺眼便被柳白拉着到处走,恨不得将丞相府之中的每一个事物,甚至是连蚂蚁名字都详细介绍。 如此喋喋不休,就连一旁的萧何都有些蒙圈了,怎么自家柳公成了一个话痨了? 反倒是陈平,一直含笑点头,眼眸之中对于一切景物都是充满喜爱。 他的眼前,从来都没有这么多的色彩。 而现在, 在丞相府之中,他觉得一切都是明媚的。 “阿平啊,你房中有些太朴素了,若是想要装饰什么,到时候你跟陈婴说,给你添置便是了。” 柳白笑着开口,也是忽然想到一直在介绍,反倒是忘记了给 陈平自己房间布置了。 “多谢柳公。” 陈平含笑点头。 倒不是他有多少特别想要的东西,而是单纯不忍拂了自家柳公的好意。 “如此生疏,再有下次,本相将你逐出丞相府!” 听到这话,柳白一板脸,也是立马开了个玩笑。 此话说出,一旁的萧何都笑了。 反倒是陈平,眼眸之中平静如同一池清水,没有回应这个笑话。 “怎么会呢,本相舍不得。” 柳白轻声。 第849章 春闱舞弊 “古老。” 典客府内,文丘破天荒前来。 明明已经收到了来自于丞相府的请柬,但文丘却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准备任何的礼物,反倒是前来寻找典客古峻。 古峻拿着一把鱼食,随意得喂养着池中的几尾小鱼,并没有对文丘表现出过多的热情。 “你已经升任廷尉府右傅,你侄子文渊的名字也已经传到了始皇陛下得耳中” “可到了现在为止,却没有任何尚公主的风声传出。” “你便是这样办事儿的?” 古峻淡淡开口,仿佛是在说一件极为不起眼的小事。 可这件事,却是他们这帮子老家伙近来最大的谋划。 他们在用自己的政治力量,帮助文丘完成这件事,就如同玄幻小说之中年迈垂死的老祖燃尽精血,极尽升华,重回巅峰,携极道帝兵一般。 文丘面容一滞,而后露出苦笑,点头道:“古老,您也知道,这位末裳公主虽未出嫁,但我文家也就这般底蕴。能让陛下考虑一下,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虽是面色不露异样,但在文丘心中,却是连连骂了好几句‘老家伙’。 “哼。” 古峻冷哼一声,心中反倒是有些许自傲。 关于大秦和百越和亲的信使已经进入百越了,他古峻脸面已经丢大发了,到了这个年岁还要去和亲,便是那崔文也定然会将此事写入史书之中。 老人在受到了羞辱之后,性子会愈发古怪,此刻更想要拿文丘出气,也成了情理之中。 “若你文丘当真只有这些本事,我等那时候也不需要支持你。” “老夫也不用丢了颜面,去做这样拉不下脸的事情。” “穷究根底,还是你文丘不中用!” 一连番的话语,古峻说的是一点儿都不给他文丘留面子,甚至已经到了辱骂的程度了。 文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胸膛一连串的起伏,方才将这股子情绪给扼制住。 “古老,正是因为下官无用,方才需要古老帮忙啊。” “下官人微言轻,能力与古老相比,更是云泥之别。” “尚公主乃是我等的谋划,也只有成功了,才能扼制那位柳相的嚣张气焰,稳固朝堂,令大秦万世昌盛。” “古老身为我大秦重臣,更是为大秦立国奉献了一生,岂能坐视不理啊!” 文丘索性直接给古峻戴高帽了。 脾气已经开始变得古怪的老头,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只有让他开心起来了,那才是真正有用的。 果不其然,古峻在听到这一番话,喂食小鱼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露出些许笑意。 “倒也是!” 仅仅三个字,古峻反倒是自傲上了。 “你想怎么做?” 古峻看向文丘。 发脾气是一回事儿,办事儿是另一回事,不管对于自己被羞辱的这件事有如何难受恼怒,终归还是要办正事儿的。 即便他古峻心中气恼柳白,甚至是内心深处有些害怕柳白,但他知道,必须要扼制柳白,否则他们这帮子老家伙别说是赖在朝堂了,就连辞官回乡后,恐怕都没什么荣光了。 “古老,我确实有事相求,此事方才是关乎我侄儿能否尚公主的关键。” 文丘沉声开口。 他明白,始皇陛下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他,但...自己那个侄儿文渊,想要尚公主,单单从表面的条件来看,是绝对不够的。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要找别的方法。 “何事?” 古峻索性将手中的鱼食直接一把洒在小池子之中,瞬间一阵鱼尾翻腾,好不热闹。 可古峻压根儿没有心情看这平素之中极为喜欢的景象,反倒是目光沉凝,看向文丘。 文渊能不能尚公主,可是一切计划的关键,这代表着和太子的联手。 虽然朝堂之上,太子殿下明确表示过对于柳白没有任何敌意,但只要他们双方能够联手,未来怎么样还真不知道。 但... 古峻至少也是走到九卿这样高位的朝堂重臣,对于君王平衡朝堂的想法还是明白的。 始皇陛下不平衡柳白,是因为没有必要。 可.... 太子殿下,必须要平衡朝堂,他们就有机会成为制约柳白的棋子。 天下如同棋盘,何人又不是棋子呢? 棋手....实在是太少了。 “古老,今日丞相府之内,柳相开宴,那个神秘的丞相府门客陈平康复了。” “以柳相 的性子,能为此人身体病愈开宴,足可见其在柳相心中地位。” “下官有两个计划!” 文丘面色一凝,沉声开口。 古峻也不开口打断,只是微微点头。 那陈平....确实是只听说过些许名字,但能让柳相如此在意,定然也是丞相府之中极其重要之人了。 说不得,会是另一个萧何也不一定。 “你且说。” 古峻眼眸深沉,看文丘也终于又多了几分欣赏。 “其一,此番丞相府内开宴,下官想要古老前往,尝试着能否收买陈平。” “且不说为咱们做事,单单是....为咱们美言几句,或者是在渊儿要尚公主之时,稍微说些话,都算可以!” 文丘连忙开口。 这件事,是绝对不能他来做的。 说到底,他文丘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去收买丞相府府中的门客,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 反倒是古峻,负责的是对外国的事务,与柳白全然没有利益冲突,古峻前往收买,不受猜忌,最多是徇私想要在柳相心中留个好印象,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此事不一定好办。陈平此人既然得到了柳相的信任,自然是受赏丰厚,即便当真是自私自利之人,咱们要付出的代价....” 古峻有些许犹豫。 一方面是没有把握,另一方面确实也有点儿舍不得。 收买一个当朝丞相的心腹门客,那花钱当真是如流水了。 “此事老夫会去试试,说说你的第二件事。” 古峻沉吟,还是点头答应了。 成与不成,最多就在柳白的心中落了个不好的印象,算不得什么。 还不如尝试一把。 听到古峻答应,文丘顿时大喜,连忙开口: “这第二件事,便是想要古老帮忙,帮家侄在春闱文考之中,夺得一甲之名!” 第850章 本相要让大秦的国土大到,一个人穷尽一生都走不完 第850章:本相要让大秦的国土大到,一个人穷尽一生都走不完 “春闱?” 听到文丘说出的第二个事情,古峻都是吓了一跳! 即将开始的春闱,这可是柳白极为重视之事,而且有始皇陛下得首肯,太子殿下的推波助澜,以及大秦长公子扶苏的一力主持。 这已经是大秦的整个权力巅峰所努力促成的一件事,文丘居然想要在这件事上面动手脚? “你给老夫滚!” 古峻气得有些发抖,竟是直接一伸手,便是想要让文丘滚蛋了。 这明确的拒绝意思,不言而喻。 然而....文丘却没有挪步,只是沉声道:“古老,您难道就不怕功亏一篑吗?”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沉没成本这个说法,但是人的心理是不会变化太多的。 人,总是在付出之后,会对这件事,这些人格外在意,甚至会考虑是否再投入进去。 他古峻为了尚公主这件事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现在放弃,当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古峻面色一滞。 文丘抓住时机,连忙开口道:“家侄文渊,现在始皇陛下已经没有明确拒绝尚公主之事,就说明此事就差一点点可以成功了。” “而这一点点,便是文渊本身的情况。” “若是能春闱夺得不错的名次,定然会大放异彩,届时且不说始皇陛下得青睐,即便是那位末裳公主,见到文渊,说不定也会一眼倾心。” “这才是咱们成功的大好机会啊!” 文丘一番话说的,极为在理! 别的不说,这个文渊确实是生的一表人才。 若是有了春闱一甲头三名的身份加持,被定为尚公主也是极有可能。 反之,若是没有春闱出彩名次的加持,那文渊尚公主的计划,就会极为困难。 古峻那满是暮气的面容眉头一蹙,没有开口。 文丘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古老,尚公主之后,文渊便是外戚,弟弟与姐夫之间,便是亲密无间。” “您所付出的努力,会得到最大的回报。” 最后这一句话,让古峻意动了! 文家成为外戚,就是一股左右朝堂的全新力量,届时太子不得不借助文家来制衡柳白这个当朝左相。 而文家的底子薄弱,还是需要他们这些老家伙。 在朝之时,他们会与文家这一股外戚拧成一根绳。 辞官入野后,他们这帮子老家伙也会风光无限,甚至在乡野之中,也可关乎朝堂。 这是一个看起来极为诱人的买卖。 甚至于... 古峻都在想,自己将会是大秦二世皇帝朝堂的幕后之人。 想到这里,他年迈的身子,仿佛都散发出了些许的活力。 只有没有出息的男人,才会在年轻女子的身上找青春的味道。 最好的青春,永远是手中的权! “你想让老夫怎么做。” 古峻沉声。 文丘轻声开口:“可先寻柳相,探探口风。大宴之时,我悄悄前往书房,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许试题。” “若是都不成,则可寻扶苏公子...” 古峻面色一素:“后者不可!扶苏公子,虽是仁德,但其性子刚直,不可能会允这种暗弊之事!” 文丘摇了摇头:“扶苏公子刚直,可他身边的侍从,婢女,都是刚直的嘛?” “只消给他们荣华富贵,总有人心动。” 如果说文丘之前的计划,都还是在悬崖旁边试探,那么现在....就是切切实实一只脚迈出悬崖边缘了。 至于这个空中到底有没有扶摇直上的青云之路,天下何人都不知晓! 古峻面色微沉,差点将一口老牙都咬碎了,方才缓缓点头、 富贵险中求! .... 丞相府之内,柳白终于是累了。 虽然好像什么都没做,但他就是累了。 不止是伤心,消极的情绪最为累人,开心欣喜的情绪,同样也是劳累心神。 他终于没有拉扯着陈平在丞相府之中四处走动,不断介绍丞相府之中的事物,而是坐在书房之中,将一封地图缓缓打开: “阿平,你来看。” “这是我大秦之前的疆土。” “现在,匈奴这一片的草原,都已经尽归我大秦所有,胡亥这小子在草原上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蒙恬将军也不闲着,现在这一块,已经成了我大秦的小牧场了。” 柳白笑着开口,指了指匈奴在那片地方。 在开疆拓土方面,他们谋划最废心神。 看似是韩信和嬴彻,两次作战定下乾坤。 但.... 丞相府的军械,以及建造的玄甲军才是对战匈奴大胜的决定性条件! 陈平抚摸着地图,眼神有些许的恍惚。 原来....他与柳公,作出来的事情,当真能让后来人都如此崇敬吗? “柳公,百越之地,李信与韩信也要打下,届时再添疆域。” 陈平指了指百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公对于外面的侵略性如此之强了。 将这些土地,一点点收入大秦的版图之中,方才是天下间最为有成就感的事情。 柳白笑了笑,点头道:“不止是这里,咱们得锦衣卫出海,狗岛的位置现在大秦朝堂还不知道。等他们完成任务回来了,海域这边一圈,别说是朝堂群臣了,恐怕后世子孙,都得吓得跳上一跳。” 他对于陈平的反应很满意。 不是炫耀,而是想要让陈平与自己一同有那种立下大功的荣耀感。 他在分享。 上位者归功于己,归过于他人。 可柳白不同,他将陈平当至交好友,只想要分享。 “柳公....在咱们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当真有那么一片辽阔的疆域吗?” “如果有,咱们能征伐到吗?” 陈平第一次眼神之中流露出了些许没有自信的模样。 问的,好似是大秦行不行。 实际上,他问的却不是柳白,而是自己。 他....能陪柳公征伐到吗? 柳白收起笑容,将地图彻底打开,那是一整大片的空白。 “能。” “看得到,看不到的地方,都能成为我大秦的国土!” “本相要让大秦的国土大到,一个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走完!” 第851章 这天下,没有学生向老师道歉的道理 第851章:这天下,没有学生向老师道歉的道理 夜幕逐渐降临,丞相府之内,挂起了灯笼,反倒是明亮异常。 来往的百姓不知道情况,丞相府的人也会对他们细心解释,直到说一声‘陈平先生体健安康’后,便可以领上那么一小袋被丞相府之人称呼为‘福寿饼’的饼子,乐呵呵离开。 不少百姓说柳相的善名,但也有人觉得,这位柳相对自己府中人是当真好。 不管如何,陈平在没有全部听到的情况下,收到了许许多多来自于寻常百姓得祝福。 听在陈平的耳中,倒是比那些官员前来送礼,那些天花乱坠的好词要好听的多。 陈平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透过那门,看着来往于丞相府门口忙碌的百姓们,反倒是觉着这些个官员有些碍眼。 “不喜欢对吗?” “我刚刚当官的时候,有个当了一辈子官都只当到县守的老家伙,拽着我的胳膊,跟我说,在官场上要和光同尘。” “我没信,要一直觉得这种所谓的和光同尘有些难看嘴脸,表面上应付一下,就一直没往心里去。” “你看,这不还是当到丞相了?” 柳白不知何时走到陈平的身旁,笑着开口说道。 整个大秦,他这么一句话确实是嚣张了一些,可问题是....他柳白又确实有这个资本说这句话,你就说气人不气人。 反正陈平是不气,只是轻笑一声:“那是柳公才能过人,泥沙难掩真金光辉。” 一句马屁,让柳白通体舒爽。 别说,夸他的人很多,只有陈平夸得最舒坦。 不是用词有多么华丽,而是陈平真的觉得他柳白很厉害。 “行了,这些场面看着也累,咱们回去吧。” 柳白拍了拍陈平的肩膀,正欲回厅堂之内。 就在此时,忽然两道宣声响起:“太子殿下到!” “蒙毅上卿到!” 这两句宣声,算是将柳白刚刚说的话给驳了个干干净净。 即便是柳白,此刻也是有些许尴尬。 陈平笑着开口说道;“柳公,毕竟蒙毅帮了咱们丞相府不少忙,也算是虞子期的上官,咱们给些面子吧!” 不愧是陈平,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是照顾到了柳白的面子,刻意没有提及太子嬴彻。 当朝丞相,连太子来府上赴你家的宴都不迎接,这面子上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呵呵,蒙毅能有什么面子,但....毕竟阿平你与他也是老相识了,咱们过去看看。” 柳白淡笑一声,顺着陈平给的坡就下驴了,也算是变相给了蒙毅一个面子。 ... 二人顺步走向门口,只见萧何还在接待嬴彻和蒙毅,算得上是礼节到位了。 “殿下来的有些早了,宴席还需要些时间方才开始。” 萧何面带微笑。 嬴彻含笑点头:“陈平先生双目复明,乃是丞相府的大喜事。” “孤乃是柳师的学生,只是学生,而不是什么太子殿下,来的早一些,也是想要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帮衬帮衬。” 一番话说的,嬴彻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个时间点来,想要帮衬,实际上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了。 萧何微笑点头,只是赞了一句‘殿下当真心好’便不再多说。 聪明人之间,看破不说破。 真的让嬴彻以太子的身份,帮着陈平复明的宴席帮衬点什么,反倒是显得位份低了太多。 对柳白,对太子,甚至是对于陈平都不好。 反倒是蒙毅,笑了笑:“太子殿下对于陈平先生上心,连礼物都是精心挑选的。我大秦丞相甘茂刀刻的《吴子》,都不说是有价无市的宝物,至少陈平先生定然会喜爱。” 萧何笑着看了一眼蒙毅,没有接话。 “殿下安好,蒙毅你来了啊、” 就在此时,柳白带着陈平走来。 陈平也是第一次真正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样貌。 不是纯粹老秦人英伟的类型,反倒是多了几分不羁的气质,再加上乃是始皇陛下的子嗣,自然是样貌英俊。 光是这么一看,反倒是有了英明之君的气象。 “拜见太子殿下。” 陈平对着嬴彻行了一礼。 嬴彻先是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双目复明的陈平,而后上前扶住陈平的手,笑着说道:“陈平先生客气!” “孤昔日尚未成为大秦储君,也是陈平先生多有教导,方才懂事许多,抛去了往日的一些放荡。” “今日陈平先生复明,乃是我喜事,更是我大秦幸事啊!” 嬴彻一番发自肺腑的话,说的极为真诚。 无论他事后如何思考陈平的事情,至少现在....嬴彻当真是为陈平复明儿感到高兴。 刻薄寡恩,这个词用在他身上不恰当。他还不至于凉薄到这种份上。 “陈平不敢当。” 陈平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那笑容之中也多少带了一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他如何能听不出来那一句‘大秦幸事’,便是太子嬴彻希望他陈平入朝为官。 但是... 陈平只想帮辅柳白。 “殿下,蒙毅,里边请。” 柳白只是笑着看完这一切,而后缓缓开口。 自己这个学生,总是有着自己的聪明。 但....这种聪明,又总是恰如其分得少了些许火候。 蒙毅自然是看不出来,但....这五个人之中,四个人可都能听懂啊! “柳相,那下官就不客气了。” “柳相府中的厨子,连下官都多番想要带两个回府呢!” 蒙毅笑呵呵得点头。 不知道别人来丞相府是什么目的,反正他过来,还真的是为了吃过来的。 既然是陈平复明的喜事,自己吃的越多,就越是对陈平的祝贺。 至于朝堂之上的弯弯绕,蒙毅能看懂一些,但也有一些看不懂。既然如此,看不懂的索性不看。 柳白反倒是很喜欢蒙毅今日的性子,思索着下次是不是要再找他聊聊天什么的。 就在此时,一道轻声,在他耳边响起。 “老师,对不起。” 很显然,从一开始,嬴彻这位太子殿下,就没有想过自己让陈平入朝堂的想法能瞒过自己这位老师的眼睛。 柳白依旧是面上微笑不变,却是轻声道: “这天下, 没有学生道歉的道理。” “因为这个天下,没有一个老师会不原谅自己的学生。” 第852章 想把天下与大秦,彻底划上等号 第852章:想把天下与大秦,彻底划上等号 当柳白这句话说出,嬴彻怔住了。 他知道,和蒙毅一同联袂来宴的动作,瞒不过老师。 但是没想到...老师居然丝毫没有介意。 “呼....” 嬴彻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无比。 就如同一个骑着权力快马一路奔驰的男人,在悬崖之边,面色骤变。而又有一人,冒着被撞飞跌落悬崖的风险,硬生生伸出手将这马缰绳死死拉扯住。 劫后余生,自然是庆幸。 但看看这个拉扯住缰绳之人,赫然便是自己一直防备之人,心头何等复杂。 “恭贺陈平先生啊!恭贺恭贺。” 而就在此时,门外又是有一阵高呼,赫然是用自己的恭贺之词,强行压住了门房的宣报之声。 因为在丞相府当了门房,还得了柳白亲自认可的年轻门房,虽是一脸怒意,但也不敢开口。 因为来人乃是当朝九卿典客古峻,以及廷尉府右傅文丘。 二人和自家有没有交集他不清楚,但九卿这个行列的官位,分量也确实重。 “柳相,古峻和文丘,好似有些无礼啊。” 萧何皱眉,隐然已经对此二人有些许不满。 哗众取宠说不上,但...冒犯也是真的。 “什么狗屁玩意儿?让他们站着。” “宴席开始了再放进来。” 柳白淡淡开口。 赫然是完全不将此二人放在眼中。 九卿外加一个廷尉府右傅,这在朝堂之中,也是屈指可数得重臣了,可在柳白看来,跟两只小虾米依旧是毫无区别。 既然喜欢瞎嚷嚷,那就老老实实在门口嚷嚷呗。 “呃....” 一旁的嬴彻被噎了一下,只觉得自家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得霸气。 .... 对于古峻和文丘,柳白自然没什么必要特意给什么好脸色,说白了就是两个废物一般的玩意儿,只敢在暗地里面做点事情,真拿在台面上,柳白还真不介意碾死他们。 倒也不是存着陪他们耍耍的意思,而是要治一治官场之上这股子善妒和倚老卖老的风气。 柳白和陈平萧何带着嬴彻、蒙毅二人来到书房之中,好歹也算是稍微安静了些许。 一走进书房,嬴彻便看到了那副悬挂着的地图。 赫然已经是将匈奴....甚至是百越的版图画进了大秦版图之内。 嬴彻心头一惊,连忙转移视线。 自家老师的谋划,实在是太过于迅猛了。 这李信跟百越到底有没有正是交兵都不知道,自家老师已经觉得百越是囊中之物了。 “柳相,这一块是什么?” 蒙毅看着地图之上大片的空白,也是不由心生疑虑。 所有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匈奴往北往西的地方。 一直以来,华夏大地之上的人,都认为匈奴所在的草原已经是蛮夷之地了,再往北往西,定然是不毛之地,别说是人了,恐怕去都去不了。 可现在... 柳白居然留了这么一大片的空白在那儿。 这让蒙毅十分不解。 柳白略微沉吟,仿佛是思考着如何用他们能听懂的方式去解释: “匈奴西迁,这是咱们大秦的战略。” “但,朝堂之上,主流的论断是...匈奴的西边北边,是更加落后的蛮夷,甚至觉得是野人。” “实际上,这种想法是有些错误得。” “在过了草原之后,还有肥沃的土壤,还有部落,甚至强大一点的,都已然开始建国了。” “之前有人曾经说,为何不将匈奴彻底绞杀,反倒是要放他们西迁,这一点本相不同意,便是想要利用匈奴人,当做我大秦的鞭子,去攻打这些地方,而后我秦军尾随而至,必可事半功倍。” 说实话,这样解释,真的是有些为难柳白了。 他毕竟太年轻了,也不可能说亲自去过这些地方。 现在这么说说,还能勉强解释为听闻,可真要是说详细了,那就有些麻烦了。 “还有人?” “但怎么可能土壤肥沃?” 蒙毅微微一愣,有些蒙圈。 他知道柳相有将匈奴人当做牛马驱使开疆拓土的打算,但...柳相从未说过这开拓的疆土,会是肥沃之地啊! 柳白淡笑一声,摇了摇头道:“天下很大,真的很大、” “蒙毅还有....或者为师僭越一声,喊殿下您一声直名,嬴彻。” “你们所看到的天,只有这么大。” 柳白伸出手,如后世比划照相机一般,比划了个长方形的形状,而后缓缓将手扩大,直至手臂完全张开:“但实际上,这天...大到穷极一生都有可能走不完。” “咱们这一代秦人走不完还有下一代,下下一代,终究是要走完的。” “地图有穷尽纸张之时,可天下没有,或者说...我秦人的雄心壮志没有穷尽之时。” 柳白一番话说出口,书房之内所有人都是愣了一下,再看那大处留白的地图,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好了,你们暂且出去。” “太子殿下,可否与我坐下细谈一二?” 柳白摆了摆手,淡笑一声。 地图上的事情,无论他说了多少,比划了多少,始终只是让他们心中有一个大致的轮廓,还是极其不确定的那种。 只有真的将大秦的黑水玄旗插上这些土地,将这些疆域纳入大秦的版图之内,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天下之大’。 柳白真的很想将天下这个词,从实际程度上与大秦划上等号! 蒙毅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而一旁的萧何和陈平,已经恭敬得说了一声‘是’而后转身离去。 蒙毅只能跟随离开。 书房之内,只有一位权倾朝野的丞相老师,还有一位根底不深却已初具帝王之气的年轻储君。 嬴彻深吸一口气,但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的看向自己的老师。 难道....老师要与自己讲所有的话都说开了吗? 柳白缓缓回眸,直视这位太子殿下。 第853章 由大人,一点点变成孩子 “彻儿,一直以来,都是为师错了。” 柳白一开口,就让嬴彻整个人都傻眼了。 他可以想象到一切,他甚至觉得自己老师有可能因为怒自己不争,怒自己在朝堂之上所作所为,甚至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而感到失望。 但是... 嬴彻从未想过,自己的老师会道歉! 这可是当今大秦的左丞相,以狠辣闻名,但知其人皆明了其一心为秦的柳白! 嬴彻甚至私底下认为,如果说这个天下当真是有圣人这样的东西,那一定就是自己的老师! “老师...何故?” 嬴彻颤抖着嘴唇,心中更是惶恐起来。 当事情反常的时候,人往往会警惕无比。 而柳白道歉认错,更是让嬴彻完全无法保持平常心。 他这位大秦的太子殿下,就如同一个刚刚走出咸阳宫的无知孩童,双目茫然,又满是害怕! 柳白缓缓抬眸,看着嬴彻。 轻声道: “为师一直都以为,无论是当臣子的,还是当老师的,都是要做许多许多的事情。” “当臣子的,要为君王分忧,要为了国家付出努力,要让天下百姓感到幸福安康。” “当老师的,要让自己的学生学到东西,让自己的学生独当一面,要让自己的学生真的能看到整个天下。” “可是现在....为师知道,错了。” 柳白缓缓摇了摇头,微微一顿,眸子看向嬴彻。 嬴彻面上一片呆滞,显然是连这一段话都无法反应过来。 他真的是反应不过来了。 因为....自己的老师说的很对啊!这怎么会是错的呢? 不止是说的很对,赢车也知道,自己的老师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从未有过任何的懈怠! “老师...你....怎么....” 嬴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全了。 他有一种直觉,今天的对话极为重要。 不单单是对他这个大秦的太子殿下而言,更多的是对这个天下。 天下万万大秦百姓,那无数还未开拓的疆土,那无数还未真正吃饱穿暖的贫寒之人! 自己的老师,说的话,将来会对这些都有极其深远的影响。 柳白一抬手,打断了嬴彻,双眸依旧是看向自己这一位可以说是最为优秀的学生。 其实, 一直以来,柳白对嬴彻都很失望,也一点都不失望。 失望的是,嬴彻将自己交给他最为简单的道理给丢了,要为了大秦的利益而考虑,要为了大秦的百姓而考虑!嬴彻更多在意的,反倒是那些权势。 而不失望的是,即便嬴彻忘了这么多,但也依旧是秉持住了作为一名大秦储君的责任。 他不会对任何大秦有利的国策进行掣肘,也会用自己的力量去促成这些国策。 这一点,十分重要,也是柳白一直以来没有真正对嬴彻有抛弃之心的原因所在。 想到这里,柳白的笑容甚至有些苦涩: “有人一直帮着你,一直都是一个舒服的摇篮。” “无论是君主,还是寻常百姓,如果有机会,都会发自本能得躺在里面,由大人,变成孩子。” 柳白微微一顿,笑容更加苦涩:“越来越像孩子....” 这一番话说完,嬴彻的手都有些抖了! 他细想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何尝不是像一个孩子,拼了命证明自己,又拼了命在想,自己的老师到底在想什么。 可.... 真正的大人,能有大到包容天下的大人,会想这些吗? 他们会想的,其实是整个国与家! 但嬴彻依旧是说不出话。 他无法再对这样的老师,说出任何的话,即便是狡辩,即便是虚心认错,即便是最为简单的摇头点头,他都无法做到。 “只要有人愿意承担这些,孩子...就永远不想长大。” 柳白自嘲一笑:“你会沉浸其中,毫无防备。” “可当为师真的不在之后呢?谁又愿意站出来承担呢?” “没有人。” “一代可以,两代可以。三代可以,四代可以。可真的代代相传之后,天下每一个人都会认为,至少....错不在他们。” “之后....这些孩子们,会继续等待救援和奇迹。也终于会有救援和奇迹、” “可这等待的过程之中,是数不尽的磨难。” “天灾,人祸,外患,内乱,会如同一个个天大的磨盘,将无数的百姓投入其中,磨成血肉,滋补肥沃的土地。而后当救援和奇迹再出现之时,他们又会沉浸在有人帮的摇篮温柔之中,忘却了那等待之时的数不尽磨难。” 一连串的话语,仿佛是一记记威力极大的重拳,不断得敲击着嬴彻的内心。 他感觉好痛苦。 不是肉体上的痛苦,也不是精神上的痛苦,而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觉得自己做了错事的痛苦! “彻儿,其实为师没有比你年长几岁,但我想要教导你。” “如果可以,我想要试着,不帮你一段时间,让你看看这些天下的风景到底如何。” 柳白伸出手,揉了揉嬴彻的脑袋。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的玩乐之心,也没有将嬴彻的头发揉乱。 他柳白已经不是当初的柳白了。 嬴彻也不是当初的公子彻了。 “老师...您....” 嬴彻深吸一口气,手脚都是不自觉得开始发抖起来! 他好似猜到了什么,但...不敢确认! “始皇陛下即将东巡,届时彻儿你将会监国大秦,为师会是大秦的辅政大臣。” “可....” “为师不打算辅政了。” “你该试着走出摇篮了。” 柳白笑笑,将一个天大的消息,就这样简单得告诉嬴彻。 “父皇东巡?!!!” 一下子,嬴彻瞳孔猛颤! 可柳白没有理会,只是伸出手,指了指门外:“什么都不要多说,什么都不要再问为师,出去吧。” 嬴彻嘴巴连续张了好多次,想要再问,但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只能默然点头,朝着书房外走去。 看着嬴彻的背影,柳白自嘲地笑了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我,柳白,确实 是大秦称职的摇篮。” “就连不被感谢这一点,也是。” 随后,柳白走到窗户之旁,将窗户缓缓打开。 “春风随我做狮子鸣。” 第854章 突感痛苦 走出丞相府的书房之后,嬴彻感觉到这夜晚的春风都是凉的。 一直以来,他这个太子储君,当得都不算憋屈,甚至可以说是舒坦。 说到底,国家大事,有父皇和老师在,还有李斯、王翦这样的贤臣良将,他这个储君....哪怕每天就是吃喝玩乐,每天熬鹰斗狗,都能在自己过得滋润的情况下,大秦帝国蒸蒸日上。 可现在... 父皇要东巡,自己要监国。 老师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赫然便是在监国之时,放权自己。 且不说那一番‘摇篮、孩子’的言论让嬴彻有多感动。 单单是放权的行为,嬴彻都无法捉摸透。 到底是老师累了?还是觉得当真应该给自己一番机会历练?还是说以退为进,借着放权的时机,好好敲打他这个太子殿下? 不知不觉,嬴彻的脸面涨红,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伸出手,扶住庭院之中虞子期亲自用石块垒起来的丑陋假山,嬴彻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 那厅堂周处一道道恭贺之声,嬴彻甚至都感觉自己有些听不进去。 汗水若雨,不断低下。 这位大秦帝国身份尊贵到了极致的太子殿下,竟是连撑着站住的力气都没有,缓缓坐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彻方才将呼吸平缓过来。 这一阵痛苦,就好似一场梦一般,但又切实能感受到。 嬴彻默然,虚弱起身,没有直接前往厅堂,反倒是走向庭院的小亭,呆呆坐下。 直至...一人寻来。 “太子殿下。” 萧何找到庭院之中,终于找到了嬴彻, 方才松了一口气:“殿下,宴席开始了,请入席吧。” 嬴彻抬眸,努力扯起一个微笑道:“萧何先生,暂且不急。” \"孤有一件事问你。\" 虽然萧何在官场之中已经有了个棋待诏的官职,按照君臣尊卑,嬴彻怎么都不应该称呼萧何为先生。 但是此时,嬴彻还是这么叫了。 一来,这是在丞相府之中,这么称呼萧何,是嬴彻用另一种方式对自己的老师柳白表达敬意,也是拉近与萧何距离的一种方式。 而另一种...嬴彻还是知道感恩的。 自己这个太子储君,乃是自己老师一力促成不假,但成为太子之后,很多消息会自觉的不自觉得到他的耳中。自家父皇曾对萧何问过一些事情,而他回来咸阳之后,就被册封为储君,这其中有什么,嬴彻能想的明白。 “殿下请说。” 萧何依旧是那一副温和的笑容。 嬴彻微微皱眉,张了张嘴,想要问问老师是不是当真对自己狠失望。 但张嘴之后,又是临时反悔,叹了一口气道:“萧何先生,何时入朝?” 萧何看着嬴彻,眼神不变,但低垂眼帘之时,又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而后缓缓开口道:“约莫明年,后年罢。” “柳公言,我还有许多不足,现在入朝堂,终究是早了一些。” 没有必要瞒着这位太子殿下。 他萧何是大秦的储相,这是朝堂上众所周知的事情。 储相和储君的说话,再蒙上一些没有必要的面纱,反倒是对嬴彻这位储君的不敬了。 嬴彻略微点头,而后缓缓起身。 方才的疼痛感已经过去了,除了一些备受折磨的疲惫之外,嬴彻并没有觉得任何不适。 “走罢,赴宴去吧。” ... 厅堂之内,能进来的已经是绝对稳固的朝堂重臣了。 说白了,就是九卿堂府之内的一把手和二把手才有这个资格进来,当然,一些战功赫赫的武将,也设了厅堂之内的位置,可他们觉得厅堂内太闷,且不可高语,还不如在厅堂外的露天席上与自己的袍泽一同畅饮。 毕竟是文官的事儿,这种有点儿豪爽的做法,反倒是不算坏了规矩,也不算不给柳白和陈平面子。 出人意料的是李斯和王翦二人皆是没来赴宴,只是派人送来了礼物。 仔细想了想,陈平毕竟没有官身,他们两个要是来了,反倒是有些折价。 柳白笑着将陈平介绍给诸位同僚。 这个所谓的介绍,其实就是一句:“本相好友陈平”,便没有再多。 群臣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一位早就听闻名字,却一直没有机会见上一面的神秘丞相府门客。 “陈平先生安康。” 嬴彻主动祝酒,陈平含笑饮了一盏清水。 看似没有任何交集,可谁能知道,这位千古毒士,曾经做的一套计划之中,就是杀了这位自家柳公的得意门生。 古峻多番看向内堂,想要动,却又切实不敢,只能看向厅堂之外,希望文丘能壮一些胆子。 “砰!”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文丘满面通红,被季布直接一把扯着摔倒在地。 “柳公,此人酒醉,寻茅厕而迷路,竟是到了书房之前。” 季布抿唇,沉声开口。 这一句话说出,厅堂之内,众人皆是眉头一凝。 宴席酒醉迷路算不得什么,但....寻路到了书房之前,那就有些不对劲了。 更何况,这还是柳相的丞相府书房啊。 新晋廷尉车浩自顾自得饮酒,仿佛出事的并非是自己的下属一般,甚至对于同僚的提醒也恍若未闻。 文丘见状,当即灵机一动,佯装当真是喝的酒醉了,大呼小叫道:“拿酒来!拿酒来啊!” 一声高呼,倒是有些酒醉模样。 可厅堂之内的这些重臣,何人不是官场沉浮数十年的老油条,一下子就看穿许许多多的事情。 当然,他们也不做声,就这么静静看着这一场闹剧。 毕竟...这小子可是对了柳相有想法,这日后的日子能好过了? 柳白笑意吟吟,眼神之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如果今日不是阿平复明的好日子,他当真会直接杀了这个文丘。 “听说当真酒醉之人,丧失味觉。” “醇酒、清水、甚至是尿都分不出来。” “不若....让咱们的廷尉府右傅,为咱们试试?” 柳白嘿嘿一笑,双目直视文丘。 第855章 给你一个二选一的机会 当柳白的命令说完,厅堂之内的官员除了古峻之外,尽皆忍笑。 一个小小的廷尉府右傅罢了,跟他们都还差着三级,更何况还曾经对廷尉这个位置起过心思,他们自然不会选择出手相帮。 反倒是车浩,依旧是一脸平淡的模样。 他没有想要帮助自己的这位下属,但也没想过落井下石。 对于他来说,做好大秦刑狱之事,就行了,至于官场上的这些,他也不愿意理会。 无论这个事情到底是不是得罪柳相,他都不关心。 甚至, 在此刻,他还能举起酒盏,对于陈平遥遥举杯,而后点头微笑。 这一个举动,让陈平多看了两眼车浩。 “柳相,这样不好吧?” 一直在席间的古峻,看到文丘在装酒醉之时,投过来隐晦求救的眼神,也是不忍开口。 听柳相这意思,好像是要让文丘喝尿啊! 柳白微微眯了眯眼:“擅闯本相书房,难道就好了。” “还不是看在咱们的廷尉府右傅酒醉的份上,本相轻饶一番。” “既然典客如此说了,将文丘给放了回去,典客以为如何?” 此话说出,表面上好像是给了古峻这位九卿典客一个面子,但实际上....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放文丘回去,和放过文丘,绝对不是同一个概念! 这一点,毕竟是在官场上混过这么多年的古峻,不可能听不明白。 如此,也是沉默下去。 他不忍心替文丘作出这样的决定。 “酒呢!没酒了嘛?老爷买的起酒!还是说偌大的丞相府当真是没有酒了?” 就在此时,文丘面色通红,直接一声大喝! 如此一句话,可谓是将文丘毕生的才华都显现出来了。 分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文丘有些许图谋,靠近柳白的书房,但现在文丘,却是将自己酒醉的事情坐实,另一种程度上在提醒古峻,他文丘已经准备接受柳白的惩罚了! 其次,这句话的后半句,看似是大骂丞相府连酒都买不起了,有些得罪柳白,但....却是用另一种方式在给柳白‘找了个台阶’。 分明是要惩罚他文丘,他文丘还要替柳白找由头,找台阶,这看起来极为可笑,但却正是他文丘的政治智慧! 忍常人所不能忍,还能将自己的面子随便扔到地上,还能不顾同僚眼底深处的轻蔑。 文丘为自己此番盗取考题失败,可谓是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这一种作态,反倒是让柳白有些看得起他了。 不愧是有野心居然敢在暗地里小算计一把他柳白的家伙,当真是有着自己的两把刷子的。 嬴彻微微皱眉,但始终没有多说什么。 当自己老师用另一种方式提出要惩处文丘的时候,那就是自己老师的家事了,他这位太子储君,若是当真插手去管,反倒是有些不合适了。 “来人。” “为咱们的廷尉府右傅,准备一盏醇酒,一盏马尿。” “看看是不是酒醉之后,当真是连马尿和醇酒都分不清了。” 柳白哈哈大笑,便是朗声开口吩咐。 但是,却是对陈婴眨了眨眼。 这样一个小动作,陈平看在眼中,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自家柳公啊,别人得罪了他,还有心思在这个玩一手小孩子把戏去戏耍他人,当真是有些童趣在了。 但与此同时,陈平也是感动。 他知道,自家柳公今日没有直接杀了文丘,甚至没有将文丘准备擅闯书房的事情揭穿,说到底就是顾忌了他陈平的心情。 复明的大好日子,杀一只驱虫,始终是有些恶心了。 “是。” 陈婴笑意吟吟的点了点头。而后便是去准备了。 文丘虽是依旧发着酒疯,但眼神之中却是死死压抑自己的悲愤和痛苦。 他可是当朝廷尉府右傅,若是时运好一些,未必不能再太子殿下豋位皇帝之后,在退休之前混一个九卿之位荣光退下的。 而此日...甚至还有可能要喝到马尿? 想到这里,文丘更恨,但心中又是隐隐有些许侥幸心理在。 自己方才虽然没有进入书房之中,但看到了书房之中悬挂着大秦的疆域版图,其中有很大的地方都是空白的。 柳相的具体考题不知道,但柳相心中所想,定然是想要将大秦的疆域不断开拓,最起码近期的动作和想法吻合,极度激进! 若是能利用好这个思路,文渊说不得当真有机会在。 况且... 一盏醇酒一盏马尿,自己也有一般的机会,只是‘罚酒一盏’呢? 只要自己可以脱身,那...今日就是大获全胜! 如此想着,他脸上的红润更甚,光是从样貌上来看,不猜测他文丘的动机的话,还当真有酒醉的感觉了。 “少爷,端来了。” 就在此时,陈婴端了一个托盘,上面有两个酒盏,皆是盛满了液体。 柳白对着陈婴使了一个眼色,后者点了点头,而后走向文丘,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嘿咻咻,醇酒来咯!” “右傅,饮酒可快乎?” 此话一出,几乎已经是拿刀架着脖子了,文丘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 他是趴伏在地,而陈婴是站着拿托盘的。 即便是努力抬头,文丘也看不到到底左边那一盏还是右边那一盏是醇酒。 “酒,给我酒!” 文丘一咬牙,又是酒醉模样伸出手,索性就伸向左边那一盏! 他至今还记得,这位大秦左相,对于左右尊卑极其恪守!那赵高身死,不就是因为右脚先迈入懿文宫的嘛? 既然如此,他是下臣,理应向左,更何况柳相现在只是左相,肯定会在左边放醇酒的! 他笃定自己没有错。 陈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十分贴心得将托盘左边的那酒盏拿下,递到文丘面前:“既然右傅选了,那可要一饮而尽,不可滴流半分。” 温和的语气,却满是威胁。 文丘接过酒盏,感觉天都要塌了! 满满的骚味,那浑浊的液体,还有...表面浮起的泡沫! 这非但是马尿,还是刚刚尿出来的马尿! 第856章 平窃以为,有柳公三分俊朗。 第856章:平窃以为,有柳公三分俊朗。 “咕咚!” “咕咚!” “咕咚!” 已然没有回头路的文丘,直接端起酒盏,将其中马尿,一饮而尽! 那种酸涩,恶心,骚气的味道,从喉咙又不断涌上鼻子之中,然后口中散发的骚气,直冲天灵盖。 他竟是在趴伏的状态下,完成了一个趔趄的动作,令柳白都是大开眼界。 “厉害了!文丘不当官,做个搞笑杂技,也是能养活家人啊。” 柳白发出由衷感慨。 这一句话,差点让文丘已经快要扛不住的身体,再一次胃中翻腾。 而现在的他,再也说不出‘拿酒来’这样的话了。 因为... 他也不确定,自己一张嘴,会不会那股子骚气又冲上来。 一旁的陈平笑着附和道:“倒是想要看看呢。” 轻轻的一句话,却是让整个厅堂之内的气氛为之一滞! 这位陈平先生,看起来温和无比,没想到肚子里面的东西,还真的一点都不比柳相下作啊! 古峻嘴角扯了扯,终究是没有选择说话。 开玩笑,这文丘都认罚了,他再屁话几句,还怎么办啊? “陈婴,将剩下那杯给大伙看看,是马尿还是醇酒?” “本相也挺好奇的,这文丘喝的这么有滋有味儿,他到底能不能分辨马尿和醇酒?” 而就在此时,柳白笑着开口。 此话说出,所有人的兴致也被提上来了。 方才文丘喝的太快,再加上这家伙好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装到底,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马脚,搞得他们现在都不能确定文丘到底喝的是什么。 既然这样,看看剩下的那一杯,不就知道了? 古峻伸长了脖子去看,只见陈婴托盘上端着的是一盏浑浊不明,表面上还有泡沫,甚至还散发骚气的玩意儿,很明显....托盘上那一盏文丘没喝的,就是马尿! 顿时,古峻心中狂喜! “陈婴管家手上端的是马尿,看来文丘喝的是醇酒啊!” 古峻强行压下自己的兴奋,连忙开口。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抬眸看去,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而有一人....例外! 趴伏在地上的文丘,听到古峻这一句话,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托盘上的是马尿,刚刚自己喝到嘴里的,那么骚臭,肯定也是马尿! 所以.... 这位柳相压根儿就没有给自己二选一的机会,直接端来了两盏马尿? 更为可恨的....这柳相怎么这么贱啊! 既是惩罚了自己,还要好名声?! “柳相当真是宽宏大量啊!不但不计较文丘醉酒误闯书房之事,甚至还赏赐醇酒,当真是我大秦官员楷模啊!” “不错不错!柳相度量,当真可以撑船了!难怪以前柳相说,丞相肚里能撑船,原来如此!” “容人之量,容人之量啊!也就是文丘酒醉,不然非要感谢柳相不得!” “....” 一道道赞扬之声响起,将柳白的容人之量快要夸到天上去了。 就连古峻,也是松了一口气,加入到拍马屁的队伍之中。 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外人文丘,偏生又不能开口。 现在大家伙都以为他文丘喝的是醇酒,他总不能一张嘴就说,方才他喝的是马尿吧! 丢人是真的会丢死人的! “是文丘运气好,阿平双目复明的日子,算是沾了好运气了。” 柳白含笑点头,看向文丘。 他就喜欢这个家伙气到爆炸,却偏生连一点点怒气的表情都不敢表现的模样。 再深一点,其实也是他柳白为陈平着想。 如果要治罪文丘,柳白有一千种办法,但无论哪种办法,在宴席上,面子都不好看。 可现在...不但是恶心了文丘,还诛心了一把,最为关键的是,宴席之上气氛极好,喜气洋洋,这不是更加祝贺了陈平吗? “阿巴阿巴!” 文丘怕自己忍不住来一手行刺当朝丞相,干脆就是胡言乱语,如同哑巴一般叫唤了! 他现在只想要离开! “拖下去吧...不对,文丘乃是本相同僚,怎可拖拽。” “架出去!” 柳白淡淡开口吩咐。 两名府中侍从走入厅堂之内,架着文丘走出厅堂。 一出门,便是随手一扔。 开玩笑,廷尉府右傅,好大的官啊!居然胆敢擅闯咱们柳相的书房,真要让你进去了,咱们不得被罚啊? 古峻眼皮跳了跳,强行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不看,而是目光流转看向陈平,心中不断思索,如何能找一个好一点的机会,去拉拢这一位明显被柳相视为心腹的年轻人。 钱财?美色?抑或是权势? 古峻想了很多,其实依旧没有头绪。 .... 宴席之间,觥筹交错。 而厅堂之外,文丘为了扮演‘酒醉不省人事’的模样,只能趴在冰冷的地面上,默默流泪。 他为自己这个家,当真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不但折损了面子,还被柳相喂了马尿。不但喝了马尿,还得踏娘的装作是喝了醇酒,明日还得道歉加道谢。 这算是什么破地方破地方破地方啊! 文丘甚至觉得,以后自己可以戒酒了,否则一听到酒这个字眼,就会不自觉想起今天马尿的味道。 ‘好慢。’ 这是文丘唯一的想法,他现在好希望宴席赶紧结束。 .... 宴席深入半夜,终于散场。 古峻始终没有找准时机,只能在散场之时,对着陈平说一句:“陈平先生年少英才,不知先生之妻,何时生育子嗣?” 看似关心,实则探路。 而此番,陈平却是出乎意料得摇了摇头:“尚未娶妻,何谈子嗣?” 这一句,古峻大喜,深深看了一眼陈平,道了一声:“老夫若是有知晓好女子,定然为陈平先生介绍。” 而后便是离开。 看着古峻老头的身影,以及被车夫扶起抗回车厢的文丘,柳白嘴角微微勾起:“阿平,他们打本相书房的主意也便罢了,还打你的主意?” “你又没本相这么英俊。” 岂料,今日心情格外好的陈平,竟是轻笑一生:“平窃以为,有柳公三分俊朗。” 此话一出,就连柳白都是一愣,哑然失笑。 第857章 愤恨! “没想到文丘会来暗探书房,柳公,不知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难道是为了科举试题?还是说想看柳公您有什么机密?” 萧何微微皱眉,对于文丘暗探书房的事情也是有些在意。 倒不是说当真对丞相府造成了多大的威胁,就是觉得有些恶心人。 毕竟...他自认为,自家柳公还当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与天下人说的。 柳白笑了笑,但却没有回应。 反倒是陈平,开口说了声:“柳公不在乎。” 就这样一句话,足可见在丞相府看来,文丘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 “说到底,文丘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围绕着尚公主。” “无论他得到了,或者没得到了他想要的,本相都不在乎,只不过是谋划之中的一环罢了。” “就是有些许对不起这个可怜的女子。” 柳白淡然一笑:“在大秦的官场,很多事情,本相说了算。” “他们能看到的,能抗衡本相的能力,只是他们看到的。” “而他们看不到的,恰恰才是本相引以为傲,立足于官场的根本。” “那就是为大秦做事。” 说罢,柳白伸了伸懒腰:“阿平,本相可能要闹腾了。” 此话一出,陈平含笑,一旁的萧何暮然想到春闱...东巡...监国... 他无法想象,自家柳公在监国之时,会闹出何等动静来。 “其实,本相真的想要陪始皇陛下东巡一趟。” “陪着陛下,去观海。” 柳白苦笑摇了摇头,转身走入内房之中。 他知道,这将会是始皇陛下的帝王气,最为磅礴的一刻。 也是天地都会为之哀鸣的一刻。 萧何和陈平相视无言。 在偌大的厅堂之内,陈平对着萧何说道:“萧兄,请坐。” 这是第一次,陈平对着萧何以‘兄’相称。 萧何神情肃然,点了点头,而后行至一侧坐下,他知晓萧何确实是要有要紧事与自己说道了。 “陈平,你有何打算?” 萧何沉声开口。 陈平看向萧何,目光平静:“我要为柳公准备后手。” 此话一出,萧何心中咯噔了一下! 后手,何为后手? 手段山穷水尽,方才有后手显现。陈平现在准备后手,那就代表着... 他觉得,自家柳公,终有与大秦翻脸的一天? 萧何深吸一口气,没有细问。 他知道,陈平这么做是对的。 这位太子彻,是一个有情感的储君,但是这种情感,会在利益,伤害来临的时候,被理智所替代。即便当时心怀愧疚,但是当真是作出符合利益的事情来。 现在还好。 等登上帝位之后,这种帝王的理智,会愈发严重,因为失去了始皇陛下的掣肘。 这个储君,是他们选的,甚至是他萧何,主动在始皇陛下面前表达的。谈不上后悔,但绝对需要留后手。 “你准备留什么样的后手?” 萧何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 陈平双目凝视萧何。 这双方才复明的眼睛,在这一刻,竟是明亮得有些吓人。 陈平正襟危坐,他无法对除了自家柳公之外的任何人付出完全的信任,包括萧何。 计划的具体,他不能说与萧何听。 “三手。” “第一手后手,保柳公。即便是太子准备对柳公出手,这一手也会让柳公性命无忧。” 此话说出,萧何微微点头,对于这一件事没有任何不满,也丝毫觉得陈平没有将计划具体说与他听有什么不对。 事以密成,这件事他知道。 陈平继续说道:“第二手后手,是让柳公得以脱局。以如今太子的心性杀伐,若是当真翻脸,定然不愿意就此作罢。不死不休,将会成为日后的局面。” “这一手,保柳公不陷大秦泥潭之内。” 泥潭.... 陈平将没有柳白的大秦,视若泥潭! 萧何沉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若是当真有这么一天,他萧何又能做什么? 他是柳公亲自留给嬴彻的储相,他能否真的如同柳公一般,形成一股能正面对抗嬴彻的力量? “至于这第三手...” 陈平面容冷冽,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何明白,起身,对着陈平行礼。 “陈平先生,柳公....仰仗先生!” 萧何对着陈平称呼‘先生’,场面古怪,可萧何却是发自内心觉得没问题。 .... 深夜,文府之内。 文丘用漱口已经无法抑制那股子马尿的骚味了,只能不断灌酒,而后扣着嗓子眼吐。 也不知是那马尿实在太厉害,还是心里作用,即便是这样,吐出来的时候除了酒味冲头,还有马尿的骚味冲头。 这股子屈辱感,让文丘甚至是双目流下眼泪。 文渊在一旁,为自己这个叔叔敲打背部,仿佛是希望能缓解一些。 “渊儿。” 终于,文丘勉力支撑起身体,双目看向文渊。 他没有将这件事情迁怒到自己这位侄子的身上,只是沉声道:“上位之后,要为叔父报仇。” 就这样一句话,让文渊不知所措:“叔父,您说的报仇是指....” 文丘咬牙,吐出两个字:“柳相。” 这一下,让文渊吓得摔倒在地。 自家叔父,让自己对着柳相报仇?这有点儿太看得起他了吧? 文丘没有理会这个废物侄儿的举动,只是眼眸之中恨意更深。 能做到他这样重臣程度,怎么可能不历经许多事情。 常年掌权,让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气势,虽然对比柳白来说,小的可怜。 可.... 有气势之人,一般都带着自己的气量。 当事情不超过自己的气量之时,他会显得和蔼可亲。 可一旦超过了自己的气量,他将会愤恨无比! 现在.... 文丘已经愤恨上柳白了。 “春闱只有五天了,渊儿,你必须要上一甲!” 文丘沉声! 只要文渊能上一甲,那么...除却尚公主之外,也有最好的朝堂资历!至少是与如今的大司农曹参一般,同样的科考魁首出身! 自己的侄子,官职,加外戚,只要太子在登上帝位之后有心对付柳白,就能成为最为锐利的一柄利剑! . ... 第858章 问心无愧,比什么雄图霸业难上千倍万倍。 第858章:问心无愧,比什么雄图霸业难上千倍万倍。 “老匹夫,老夫老是觉着不自在啊。” 李斯没有赴宴丞相府,却是提了一壶酒,到了王翦的府上。 在庭院小亭里面坐着,李斯喝了一盏又一盏,终于开口说话了。 “怎?” 王翦破天荒没有与李斯针锋相对,反倒是有些许疑惑。 李斯苦笑一声:“总觉得,白孝死后,整座天下都在欺负这个年轻人。” “太子也起了心思了,陛下也老了。” “柳白以后的路,可怎么走。” “老夫顶着顶着,总觉得自己有些顶不动了,却又偏生舍不得,放不下,忍不了心。” “现在咱们两个老家伙还在朝堂,等咱们走了,萧何,韩信,也不能顶在柳白的身前,只能站在柳白的身后。”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柳白不想。” “老夫愁哟。” 说罢,晃荡了一下那喝完的酒盏,李斯的眼神之中,终于染上了两分醉意。 好久没喝酒了。 自从那牢狱的一盏酒之后,他李斯再也没喝过了。 昔日兰陵,分道扬镳,他说:“喝了这盏酒,咱们就分道扬镳。” 后来,牢狱相见,他依旧是说:“喝了这盏酒,分道扬镳。” 第一次分道,是去往不同的国家。 第二次分道,却是阴阳两别。 今日再喝,却是心中难受,不吐不快。 王翦沉默,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盏,一饮而尽。 “剑芒闪,四害合。定秦,便是定天下。” “柳白小子....老夫有些后悔了,不该对你如此苛刻。” 王翦苦笑一声,想起以前阻止这小子想要将军的名头。 又听到李斯说这小子日后会如何如何。 他当真是后悔。 这个可怜的,被许许多多人欺负过的年轻人,就想要点东西,怎么了? 李斯没有多说,只是看向王翦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埋怨。 是啊....你个老匹夫,苛刻柳白作甚? “今日,太卜左航来老夫府上了。” 王翦忽然开口。 一句话说出,让李斯瞬间酒醒:“是为了你的孙女?” 王翦表情复杂,点了点头:“算是,也不算是。” “太卜左航来问的,是王离。” “但是临走,却是欲言又止。” “老夫知道,这是试探。” “是陛下之意,还是太子之意,暂且不明。” 这一番话开口,李斯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是太子问的,无可厚非,太子想要借助王家,无论是将公主嫁给王离,还是迎娶王曦,都是可以。 可若是始皇陛下问的.... 那就说明,在这场日后可能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的君臣斗争之中,始皇陛下略微倾向了自己的儿子,当朝太子嬴彻。 “老匹夫,你怎么打算?” 李斯半个身子起来,两只手都按在案桌上了,急切地开口。 若是当真让太子和王家结亲,以后当真是闹起来....那真的不是朝堂上这么简单了。 可能是兵战!!! “打算?” “哼!左航敢开这个口,老夫打断他的腿。” 王翦冷哼一声,面上浮现倨傲,而后又哑然苦笑。 李斯摇了摇头,静静等待王翦接下来要说的话。 他知道,若是王翦不说出,当真会难受死。 “可老夫前后行事,于心未曾有过亏欠。但当真死后有灵,陛下问老夫有愧否。老夫虽念柳白小子,却弃国于不顾,老夫将何辞以答?” 就这么一句话,说尽这位老将的心中愁苦。 这一种站队,当真不如死在战场上来的畅快。 “问心无愧,老夫年少求学之时,曾觉得简单至极,甚至还笑问老师,为人者,问心无愧,此非常事也?” “老师笑而不语。” “后来...师弟死了,老夫也明白了。” “至了今日,当真觉得这四个字,比什么雄图霸业,比什么功勋卓着,难上千倍,万倍。” 李斯叹了一口气,闷头饮酒。 他已经知道王翦的答案了。 他也没怪王翦。 他们这两个老家伙,何尝不是在白孝身死之后,也可了劲儿得欺负这个可怜的白发年轻人。 “死了算求!” 忽然,王翦开口骂了一句,而后竟是如同小孩童一般,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怎么可能呢。” “老夫想要多看几眼,咱们的大秦啊。” 李斯醉倒,卧于案桌之下。 天上明月高悬,两个对不起一个年轻人的老头子,酒醉而眠。 酒醉梦眠之间,王翦呐呐道:“好极,好极。” 梦中的未来大秦,没有他们担忧的君臣相残。 他问着始皇陛下:“为何没有出现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他不懂。” 始皇陛下如同年少之时一般,笑眯双眼,仿佛将天下的阴霾一扫而空,轻声道:“不懂就对了。” ... 琅琊郡内,放声十二刀随同吴菿干了不少的活计。 也得亏是锦衣卫的人给这些山东响马的威慑太大,他们也不敢大肆出去劫掠,反倒是开始操练起了这些匪盗,颇有成效。 “子鼠兄弟,你来看。” 吴菿将一封密信递给子鼠。 子鼠微微皱眉,只见上面写着锦衣卫的行踪,特别提出一点:龙且不见踪影。 率领这么多锦衣卫,可领头人不见了,这让吴菿颇为忧虑。 “吴兄,此乃何意?” 子鼠皱了皱眉。 他虽然投诚,但武艺在这儿,几番摸底的功夫,吴菿已经与他以兄弟相称了。 “龙且此人,我曾经了解过。他的武力,绝不在我之下。现在失踪,恐怕是冲着我来的。” 吴菿皱眉,沉声开口。 一旁的子鼠强行克制住自己想要抽搐嘴角的冲动。 武力不在你之下? 十个你,龙头领都用不了半个时辰! “吴兄多虑了。光是咱们这翠云寨,就有五千人。” “那龙...龙且即便当真是天生神力,也不可能是万人敌!” 子鼠连忙开口。 他当真怕吴菿这个家伙,怕了龙头领的威名,然后一个人远遁逃了。 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要废锦衣卫功夫了。 然而...听到这一番话,吴菿面上的忧虑没有丝毫减少。 “子鼠,你可愿意领着你的弟兄们,统领咱们翠云寨的巡探?” 第859章 绝望的子鼠 “大哥,我真的有点忍不了了。” 等子鼠回到房间之后,诸位兄弟已经在等着了。 在这翠云寨之中,他们毕竟属于‘外人’,时常碰头也没人会怀疑。 毕竟这可是匪盗窝,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报团取暖算不得什么。 寅虎死命压着嗓音,沉声道:“这些该死的渣滓,对于寻常百姓欺负成这样,昨天又有一名女子被带走凌辱。我当真想要干一场算求!”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沉默,没有人附和,但也没有人反对。 大家其实都明白,现在若真的暴起干一场,他们的性命是小事儿,但...扰了龙头领的谋划,而且救不出这些百姓,才是最为头疼之事。 最为冷静的巳蛇皱眉道:“不可莽撞!” “我等奉命行事,误了大事,且不说龙头领如何,难道你要误了柳相的布局吗?” 这句话一出,寅虎也立刻安静下来了。 在他们的眼中,柳相就是如同神明一般的人物。他们锦衣卫为柳相办事,那是三生有幸。 若是当真误了柳相的谋划,害得可就是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 就在此时,子鼠终于开口了:“龙头领已经有动作了。” 这句话说出,众人尽皆目光一凛! 他们在这个山寨呆的,表面上是不错,可实际上当真是度日如年。 每天在道德层面的煎熬,真的不是人能扛下来的。 更何况...吴菿可是与他们有杀袍泽的血仇的,如今还要与其称兄道弟,何其痛苦? “大哥,龙头领决定出手了?密信来了?” 申猴抓耳挠腮,显然已经急了。 在他的心中,龙头领就是无敌的。 这是在这个天下,凭借个人武力走到巅峰的纯正武夫,他不相信有人能敌得过龙头领。 岂料,子鼠摇了摇头:“密信已经传不进来了。或者说,龙头领也知道,若是传递密信,才最有可能打草惊蛇。” “是这些山东响马发现的,龙头领不见了。” “依照我的猜测,应当是朝着琅琊郡而来。” “说不得,龙头领还有其他咱们不知道的部署。”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旋即心头大惊! 丑牛身为放声十二刀的二哥,甚至是咬着牙开口:“大哥,您没将翠云寨有多少人告知龙头领吗?” “五千人啊!龙头领便是武力盖世,也不可能一个人来此地,正面应对这么多的人啊!” 说完这一句话,丑牛甚至都有点生气了! 不是对子鼠这个大哥有意见,而是单纯在担心。 “龙头领知晓,但我保证,龙头领定然有后手。” “吴菿已经起了防备之心,但幸好...他让咱们去巡查翠云寨周边。” 子鼠沉声开口。 这一句话,让众位兄弟眼前一亮,寅虎更是咧着个大嘴:“让吃肉的帮兔子把门,他吴菿也想得出来。” “若是当真锦衣卫兄弟来了,咱们直接里应外合。” 卯兔看了一眼寅虎,格外伤心。 子鼠却是摇了摇头:“不!吴菿还不至于这么信任咱们。” “记住,除非咱们看到的是龙头领本人,否则不管见到什么可疑的人,都要当场格杀,而且出手不能超过三招!” “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心头巨震! 大哥的意思...赫然是觉得吴菿是在用这种方法,来试探他们! 甚至有可能,会是山东响马主动伪装锦衣卫? “行了,这件事你们照办就行。” 子鼠揉了揉眉心,格外心累。 他是放声十二刀的队正,如今深入匪盗窝内,自然要多加小心。 步履维艰,可能是夸张了一些,但吴菿全盘接受他们,子鼠也觉得不现实。 他甚至怀疑,这翠云寨内的这么多蹂躏百姓的事情,也是吴菿试探他们的一部分。 “知道了,大哥!” 众人点头,而后离开。 房间之内,只有子鼠一人。 在灯光的印照下,子鼠将自己腰间的‘放声’拔出。 这第二代的刀,在此刻显得寒光凛冽。 诸位兄弟仇恨,想要将翠云寨灭了,他何尝不是? 可...领队之人,必须要保持冷静,绝对不能被这些愤怒冲昏头脑。 子鼠苦笑了一声,原以为此番任务最难的是杀人,剿匪。可没曾想,最难的是心境上面的磨砺。 .... 当夜,放声十二刀巡逻翠云寨布防,砍死了两名‘琅琊郡差人’,用的都是一招毙命的狠辣招式,甚至都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如此果决,算是打消了吴菿的一点点防备之心。 甚至当晚还赏赐了子鼠 一个劫掠过来的富商家的女儿。 子鼠照单全收。 当夜,吴菿在屋顶偷听,那一阵阵‘凄厉’的叫声,反倒是让他安心不少。 最忠诚的证明,其实就是犯下决不可饶恕的罪过。 子鼠没有与那女子解释,只是底下眸子,不让这个可怜女子看到自己眼底深处的愧疚。 “你叫什么名字?” 子鼠冷冷开口。 女子蜷缩在床榻一侧,那一抹血红还在被上,死咬着嘴唇不愿意说话。 “无论你叫什么,从今天开始,不要离开这个屋子,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饭食,水,都会按时送来。” 子鼠起身,语气依旧很冷。 将房门打开,没有抬眸,他都能注意到暗处鬼鬼祟祟的几个身影,显然是来偷听的人不少。 子鼠没有说话,到了空处,拔刀狂舞。 那凌厉的刀势,既是在发泄心中的痛楚,也是在警告翠云寨的所有人,不准打这个姑娘的主意。 “子鼠兄弟好功夫啊!” “这姑娘是富商家中养出来的,白嫩得很。不知道可合兄弟胃口啊?” 吴菿笑着走来。 他知道,子鼠用了强了。 这也是他完全信任子鼠的原因之一。 子鼠没有手刀,刀势愈发凌厉。 临近吴菿,方才一滞! “这女人,现在是我的了。落入我子鼠手中的东西,谁敢觊觎,那就挖了他的眼珠。” 子鼠冷冷开口。 就这样一句话,让吴菿笑容更甚! “好!” 第860章 黄鼠要被气死了 沉浸于美人乡? 这对于子鼠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能给那个女人的,只有安全。 他更不可能将自己是锦衣卫的事情告知与她。 舞完刀后,子鼠便是拿着黑饼进了房屋,放置在床榻边上:“你吃。” 而后就坐在位置上,竟是准备就这样休息。 那女人面色一变,怯怯诺诺得拿了饼,又不吃,满是害怕得颤声唤了一声:“爷。” 子鼠没有理会。 女人埋头吃饼,泪水留下。 受了这样的屈辱,她本应该去死。 但不知道为何,方才这个男人在对她做这样事情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这个男人...比她更要痛苦! 为什么? 她没想通,但她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个男人,跟穷凶极恶的匪盗,不一样。 难道....是个好人? ..... 翠云寨外,隔了接近三里路的地方,黄鼠连续呸呸呸了许多声。 “狗日的子鼠,给劳资等着。踏娘的...传密信回来,也不知道给地图。” “我这眼睛哟!” “这么远,挖到什么时候去啊!” 黄鼠都快要哭了。 毕竟两人的名字里面都带鼠,虽然武力天差地别,但并不妨碍他现在骂人。 当然,这也就是稍微抱怨一下。 身为盗墓贼,黄鼠的视力极好,远处看山寨,大体能猜到几个位置,只需要多挖一下地道,就能找出来关押百姓的地方到底在哪儿。 当然,更为重要的,其实还是要考验他黄鼠在地道之内的听力了。他需要挖到一个合适的位置,让他能听到上面的声音,而上面的人听不到他的声音。 想要瞒过吴菿这要的武道高手,黄鼠可以说是在用经验在玩命了。 “吭哧吭哧!” 黄鼠的挖洞速度极快。 他有个习惯,先在远处开始挖一个能逃的洞,然后再通过动静细心观察地面上的情况,再去寻找挖洞的最好地方。 “芸娘,等我。” “这一趟能回来,咱们闺女的嫁妆,非得让整个咸阳城的百姓们看红了眼。” 黄鼠小声嘟囔,继续努力。 .... 翌日清晨,东曦初生。 “别说,还有点想念龙且这小子了。” 柳白起身后,看着双眼复明后的陈平以及安静站立的萧何,有点想念那日在庭院之中三人放声大笑的场景。 “柳公,锦衣卫的密信说,九江郡的江湖势力已经扫除得差不多了,包括缉令上面的恶徒,捉拿,杀得都是不少,算是将九江郡守给忙坏了。” 萧何立马上前禀报龙且那边的近况。 马踏江湖这种事情,当真是急不来。不过...龙且能作出成效,其实也从侧面体现了这个家伙有领兵之能。 “事情既然交给了龙且,本相自然不会有什么担心。” 柳白淡笑一声。 龙且在败给项羽之后的努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私底下他自己知道,龙且哪怕是再努力,也不可能当真打得过巅峰时期的项羽,但依旧很欣慰。 “走了,上朝去了。” 柳白走上马车,招呼了一声。 季布点了点头,驱赶马车便是朝着咸阳宫进发而去。 陈平看着马车的背影,双眸之中依旧清亮。 “春闱即将开始,虞子期是没有机会了。” “周勃若是不出所料,便可在春闱夺魁,届时柳公在朝堂之上,多了一人在旁,也是好事。” “萧何...你当真要忍到太子登上帝位再入朝?” 陈平淡淡开口问道。 其实以他看来,萧何现在入朝绝对是比等秦二世再入朝要好的。 至少,少了明面上一个‘知遇之恩’在,萧何做事可以少几分顾忌。 “柳公压着。” 萧何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晓柳公的意思。 自己是柳公为大秦二世留下来的根苗,现在哪怕是外面天塌下来,柳公也会自己硬扛着顶上去,不会动用他萧何。 更何况,太子储君,监国之时也要顾及始皇陛下,还没到最坏的地步。 陈平微微点头:“萧兄,你可愿意帮忙?” 萧何微微一怔,而后应下:“你说,能做到的,我自然不会推辞。” 陈平目光深远,看着街道深处。 总觉得无论外面有多少阳光好看,都没有丞相府中好。 “从今日起,萧兄你每日都要将处置不了的政务奏疏,无论柳公处理与否,都要送一趟李相府中。” 就这一句话,萧何身子微微一颤! 他知道,陈平的第一手,要开始布局了! 左右丞相府交好,这就是陈平用李斯挡在自家柳公的面前。 而当真太子嬴彻和自家柳公翻脸,无论到时候李相有没有退出朝野,都要顾忌到这位李相在朝堂之上遗留的影响力。 这一手看似阳谋的阴谋,完全不拿人情当回事儿了。 “一定要李相?” 萧何有些不忍。 陈平点了点头:“如果按照朝堂地位来说,王老将军最为合适。但...其府上,王离、王曦姐弟二人,皆为婚娶,无论是太子还是始皇陛下,都会有些许心思,太好破招了。” “反倒是李相,与柳公有些许师门情谊在,算得上是亲戚,即便是想了办法破招,太子也会心怀芥蒂。” 这一番话说出口,当真是将大秦朝堂上的两根承梁柱石当做工具在用了,说不出的冷血无情。 萧何张了张嘴,终究还是点头应下。 他知道,这已经陈平能做的最为温和的方案了,一旦自己拒绝,留的后手会更加毒辣。 得到萧何的答应后,陈平恋恋不舍,终于是看着柳白的马车消失在街尾,而后转身朝着府内走去。 走了没两步,面色略微红润,微微一滞,再度加快步伐。 还好,现在还没有很严重。 .... 麒麟殿外,百官林立。 也没有人当真这么不开眼,拿着文丘昨日醉酒的事情喋喋不休。 可文丘的脸色越来越沉,他总觉得这些眼神是在嘲讽他,辱骂他。 “文丘啊,酒量很差,下次记得少喝些。” 就在此时,可恶的声音响起。 文丘牙齿狂咬,但在转身之时,又是努力挤出笑容:“柳相安好。” 第861章 打百越 当文丘问好的时候,感觉汇聚到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了。 他知道,这些家伙已经是在心中讥笑他昨日擅闯丞相府书房的事情。可....更可悲的是,他们甚至都没有讥笑到点子上。 他昨天真正受到屈辱的事情是....真的喝了马尿啊! “柳相教训的是,下官今日起,必将戒酒!” 即便是心中万分愤恨,即便现在都想要一拳打到柳白那俊秀的面容上,可文丘还是怂了! 且不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柳白官比他大了四级开外, 单单是柳白的心性...他们二人即便是都不当官,他也会被柳白活活玩死的! 柳白嘴角浮现轻蔑的微笑,当真是对文丘有点儿看不上眼。 吃了亏还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恭敬模样,说的好听是顺应时势,但说得难听点,就是欺软怕硬。 真有能耐,咋不跟本相干一仗呢?那多少还能看得起你一些。 李斯抬眼,眼神复杂得看向柳白。 “若是廷尉府当真连酒醉这种事情都管不好,老夫亲自来管。” 李斯看的是柳白,但是一句话说出,针对的却是整个廷尉府。 这一下,文丘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一个人犯错,挨罚是一回事儿,但如果连累了同僚,即便是面上没什么,背后肯定也多少会在路上给你扔些石子儿,恶心至极! 更何况,李斯是以百官之首的名义说出的这一句话,相当于是在提醒车浩给自己穿小鞋了。 车浩面色一动,淡淡开口说道:“李相放心,该罚的,我会罚。” 这位新晋廷尉,何尝不是在心中恼极了文丘?可当上官的如果不在场面上维护下官,日子也很难过啊! 可以说,文丘的一个举动,算是招惹了内外双重麻烦。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一道宣号声响起。 正思索着是否要在朝堂上弹劾一下文丘,稍微为柳相挽回一些面子的赵怀真,终究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说到底,这种事情,柳相自个儿处置就行了,也轮不到他。 李斯冷哼一声,迈步走入麒麟殿内。 别看他老了,生出退出朝堂的心思了,但...只要他还在官场上一天,就没有人胆敢轻视这一位出身贫微,真正靠着一身法家才学伴随始皇陛下征伐六国的丞相! 那一段岁月累积的,不止是军功和官场上的威严,还有始皇陛下的情分在。 说句骇人听闻的话,李斯真要舍得自己这张老脸,在退出朝堂之前,拉下一片官员下野,绝对算不上什么难事! .... “廷尉,我....” 麒麟殿内,即便文丘再看不顺眼自己这位顶头上官车浩,也必须得要开口口气软上这么两句,否则自己说不定都等不到文渊尚公主,就被李斯和柳白两位丞相穿小鞋给穿死了。 “昨日本廷尉亦在柳相府上,你不必解释。” 车浩都有些懒得理会文丘,直接就开口打断了。 这个家伙文丘有什么企图,与他何干? 但如果想要让他车浩帮忙拦事,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廷尉府之中,这么多案子要办,这个文丘还钻营一些有的没的,着实可恨。 一句话,文丘的脸色瞬间煞白! 果然... 柳白的小心眼,绝对不是说说而已的,昨日自己都已经被戏耍成这样,都喝了马尿了,没想到还是如此施压! 如果自己是在书房之中,被那个可怕的护卫一把抓住的话... 文丘不敢想了,因为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发冷,他仿佛看到了锦衣卫昭狱在跟自己招手。 听说那个武力逆天,让满朝武将都眼馋的武夫龙且,甚至还有恶趣味,在犯人进入昭狱之时,锦衣卫还会说一声‘欢迎光临’... “陛下到!” 顿若的宣号声起,百官尽皆肃穆。 始皇陛下自屏风迈步而出,缓步走向高座。 太子嬴彻抬眼,眼神复杂无比! 父皇....马上就要东巡了嘛?自己当真能如同父皇一般,将朝堂的政事都处置得如此妥帖嘛? 这一刻,他仿佛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权力,产生了一丝迷茫。 因为...当柳师说想要放权给他之后,他....感受到了权力背后的东西。 责任! 就像是一个孩子,马上要得到心心念念的喜欢的玩具之时,又会忍不住缩一下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目光流转,当落在自己这个储君儿子的身上之时,略微停顿。 让储君监国,这是这位千古一帝很久以前就决定的事情。 儿子离开父亲的庇护,到底能做到怎样的程度,才能决定这个家,到底会不会在父亲离去之后,依旧矗立。 “今日有何要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朝堂群臣皆是眼帘一垂,默默等待好戏。 而文丘则是心被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也不知道柳相到底是放过了他,还是要今日在朝堂之上发难! 这一种忐忑,昨晚是没有的,因为他知道他被柳相真正戏耍了,喝了马尿。 既然柳白标榜自己‘丞相肚里能撑船’,罚了就不会再罚了。 可...今日一看,他感觉自己还是有些高估了柳白的度量。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柳白缓缓起身,仅仅一句话,就让文丘的面色发红。 他甚至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了。 当紧张真的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真的是会有窒息的感觉的。 “讲。” 始皇陛下目光停留柳白身上。 柳白缓缓抬眸,面容之上浮现些许微笑:“启禀陛下,南郡发来快报。” “关于我大秦九卿典客古峻与百越王女和亲一事,百越王已然回禀。” “言我大秦欺辱百越,竟是以花甲佝偻垂暮老狗,求娶王女,实乃对于百越的蔑视,百越言辞拒绝!” “百越欺辱我大秦,居然敢说咱们只有六十三岁,一表人才,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典客古峻乃是花甲佝偻垂暮老狗,实乃对我大秦的蔑视!” “对此欺辱,我大秦唯有铁血还击,方可令我大秦硬骨。” “李信在收到百越王回禀当夜,率领三万军伍,充作先锋军,越过国界线,进入百越之内。” “副将赵佗,令两万步卒,次日与韩信交接南郡军务,紧随入百越。” 第862章 当着本相的面玩檄文? “噗嗤!” 张云龙忍不住笑出了声。 大秦打百越,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接下来一两个年头,都会围绕着百越、匈奴草原两个地方进行发展,这是国策。 可.... 柳相不愧是柳相啊!即便是打百越,也不忘记将古峻那个糟老头子狂损一通。 花甲佝偻垂暮老狗。 这样的词,怎么可能是百越王说出来,分明就是柳相自个儿‘翻译’的嘛! 看着古峻那涨红的老脸,张云龙是越看越舒坦啊! “咳咳咳!” 古峻终究还是没有憋住,咳嗽了两声。 他这把年纪,还要被人讥讽成花甲佝偻垂暮老狗,能不气才怪! 可偏生...柳白这个家伙,阴损得狠,将这个名头扔到一个语言都不通的百越王头上,他古峻便是想要发火,也不可能对着柳相这位顶头上官发火,只能硬生生吃下去。 一树梨花压海棠,已经够让他丢面子的了。 结果现在倒好!柳白因为昨天文丘的举动,那小心眼的毛病再犯,对着自己又来了。 被文丘坑的,他古峻都感觉要气死了。 “军伍分批两次进入百越,可有断伍之虑否?”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微微皱眉。 百越不比匈奴草原,更不是中原战场。 密林叠嶂,迷失方向是常事,若是因此而让两支军伍失去联系,那不是白白折损了大秦将士的性命? 虽说大秦将平定百越的大部分期待都放在韩信身上,但....老秦人的命很珍贵,即便是始皇陛下,也是怜惜无比。 向来不在战时仔细过问前线战策细节的始皇陛下,此番反倒是对于李信更加看重。 “启禀陛下,两支军伍皆是携带司南。”(司南:古代指方向的东西,类似于指南针。) “陇西侯虽是先行进入百越,但实为开路,其踪迹在军伍汇合之前,方便赵佗查询跟随。” “况且,先入百越的军伍,前进困难。赵佗将军寻上陇西侯,应该费不了多少功夫。” 柳白沉声应答。 为了此番进攻百越,墨家也是作出了巨大贡献的。 将司南进行一定程度的升级改造,虽然到达不了后世指南针的精准程度,但应对征伐百越这样的战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况且,李信军伍之中已经配备了少量的火药,猛火油,真的要放出来攻打百越地方部落,赵佗找到还是比较容易的。 “启禀陛下,百越王辱我大秦,陇西侯深入百越,乃是为我大秦扬威。” “臣以为,当以讨贼檄书昭告天下,令天下知晓。” 蒙毅适时站出,提了个中和的意见。 既然开打了,那就明晃晃告诉天下人,为什么要打百越。 至于柳相的理由比较强词夺理....那又怎么样? 老秦人,从一开始,就不是靠讲道理夺得的天下。 柳白听了,也是暗自觉得好笑。 蒙毅的话说的温和,但实际上....真踏娘的不是什么好话! 纵观我华夏史书,以动辄数千年的时间维度来说,还真没多少所谓的‘外敌侵略’,也就是最后的时候多一点。 原因很简单... 假设,所有生物都会抢夺领土以求资源发展,而有那么一个族群,这么长时间之内没怎么被侵略过,答案是什么? 回答,这个族群,就是最为强大的侵略者! 华夏人,会孜孜不倦得记仇,复盘,然后考虑打回去。但扩张疆域版图这种事情,哪怕是最弱小的时候,也不会忘记。 柳白甚至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可怕到甚至可笑的想法:重生大秦,原来我就是列强? 侵略真可怕,幸好我是侵略者! “陛下,臣以为,天下文采,无人出柳相其右!此份讨贼檄书,柳相若执笔,定然震古烁今,文留青史之间,令后世百姓,知晓我大秦文武双全啊!” 就在此时,文丘抓准机会,立刻起身开口。 他拼了! 他要抓住 一切拍马屁的机会,否则真的有可能会被柳白直接整死的! 这一刻,这位廷尉府右傅的求生欲望,甚至比他的口才还要高上三分! 而他这一句话说出,满朝文武,看向他的眼神,纷纷多了几分鄙夷! 丢人啊!怎么会跟这种人同朝为官啊! 明着面儿得去谄媚人家柳相,你就不会私底下弄一下吗?更为过分的是,你昨天晚上还想要装醉擅闯丞相府书房,然后被整治出了丑,今儿个就弄一套‘不因私而废公’、‘为国而谏’的模样,难道自己真的不会感觉到恶心吗? 文丘没有管这些,只是双眸小心翼翼地用极为隐晦的方式打量着柳白。 他想要看到柳白身上的欣喜!毕竟这位柳相这么爱出风头,在朝堂之上如此有话语,他现在让柳相以文留名青史,应该算得上是刚刚好的马屁了吧? 岂料... 在他说话这一刻,柳白的面色难看的紧。 讨贼檄文... 你踏娘的,触碰到了本相的逆...不对!是知识短板! 从古至今,史料上面记载的檄文肯定不少,但...这玩意儿,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必背段落啊!他柳白也只记得有个叫陈琳的写了个讨贼檄文,名留青史。 可问题是....人家讨的贼,是曹老板,是丞相,是本相的同行!!! 会不会拍马屁?不会就滚回家拍屁股去! “呃...” 文丘懵了! 怎么自己这么十分正当的谄媚动作,为什么柳相非但没有欢喜,甚至还有些恼怒的感觉?像是触碰到了逆鳞一般啊? 他开始怀疑人生了。 可还没等他再怀疑呢,又感受到了一道幽怨的目光,赫然便是古峻朝他看来。 开玩笑,就柳白?这不得将‘一树梨花压海棠’在讨贼檄文里面重复三百遍啊? 这文丘...谄媚柳白,怎么将老夫都给害了啊! “柳白,你以为如何?”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到 第863章 被罚了还这么开心? 始皇陛下这一问,算是让柳白给尴尬了。 文抄公遇到了不会的题目,怎么办? 摇人! “启禀陛下,臣以为,此事交由李相较好。” “这么一封檄文,注定是要保留原件,名留青史的。” “臣的字....不好看。” 柳白沉声开口。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面露‘果然如此’的神色。 他们懂了! 文丘上赶着拍了一个马屁,然后咱们这位柳相,直接一扬手,拒绝了这个马屁。 这代表着什么? 就是明摆着告诉文丘,这事儿没完。 哪怕不真的动手给文丘穿小鞋,怕是吓...也要将文丘给吓死了。 文丘面色尴尬至极,他也没想到这位柳相小心眼居然到了这种程度,连马屁都不要了嘛? “既是如此,李斯。” “便由你来写这封檄文吧。”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仿佛看穿了一切。 柳白有没有容人之量,这位千古一帝怎么会不清楚? 最好的例子不就是赵怀真以及御史监之中的游航吗? 可这个小子的容人之量,是有前提条件的。 那就是....你最好真的有本事。 文丘,看不上眼。 “老臣领旨。” 李斯抬了抬眼皮,就这么简简单单得就接受了。 文丘的心再次落入谷底。 两位丞相联手要整自己....今天简直是糟糕透了。 他这一点小心思,反倒是让群臣皆是看了个大笑话。 得罪人,就得要做好被整治的心理准备! 车浩作为廷尉府的最高上官,冷冷瞥了一眼文丘。 没成想,当上九卿之后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下属给自己惹了一裤裆子屎。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车浩起身,语气平缓无比。 他这么一站起来,就连柳白都是饶有兴致得看了过去。 说到底,这位新晋廷尉在朝堂之上实在是太低调了,甚至可以说,这个家伙对于政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直往上升官,为的也不过是将天下的案子都能仔细再复查一遍,以避免冤假错案。 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但这位老刑狱,确实是让人一点把柄都抓不住。 甚至前任廷尉尉荣,那个没什么脑子的家伙都曾经笑着说,如果没有车浩,怕是案件压身咯。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看了一眼车浩。 车浩依旧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开口禀报:“臣领廷尉府之后,发现许多冤假错案。” “廷尉府乃是大秦掌刑狱最高之地,一言可定案件百姓生死,一句可改善恶之分,一行可令百姓不明律法也。” “冤假错案追责,前任廷尉尉荣已死,将过错尽归在前任廷尉身上,自然不恰。” “臣恳请陛下,让廷尉府全体官员,包括臣在内,承担此责,削俸半年。” 车浩的说话语气仿佛是在讲述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一般。 可是他讲述的内容,却是炸裂无比! 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要来拿捏把柄,确实要自己连带着所有的下属官员都削减俸禄,那不是没事儿往自己脸面上打一巴掌吗? 可紧接着,所有人恍然大悟,看向车浩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老刑狱,只是对朝堂的事情不感兴趣,而不是真的如同尉荣一般,是个蠢货啊! 廷尉府的官员们瞬间狂喜,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向车浩! “老车还是有点东西啊。” 柳白轻声跟李斯说了一声。 冤假错案,放在廷尉府,那就是一颗迟早会爆的雷。他车浩自己引爆,那自然可以安全些许。 更为关键的是,车浩挑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妙了! 正是他柳白和李斯两位丞相在朝堂上明晃晃拒绝文丘‘拍马屁’,几乎是明着告诉所有官员要给文丘穿小鞋的当口,上奏此事,主动请罚! 只要这么一罚,那就等同于引爆了暗雷的同时,让整个廷尉府官员都出现了惨兮兮的模样,他柳白怎么样也不会牵连到寻常廷尉府官员了。 妙! 实在是太妙了! 柳白甚至都好奇,有这个水平,怎么能被尉荣这个二傻子压这么多年? 李斯却是面容古怪了些许:“你是当真不知道?” “老车的媳妇儿,姓吕。” 这一句话,柳白瞬间明白了! 车浩的岳父肯定不是吕不韦,而是吕不韦的同族人之类的。冠上一个‘贪污’之名,其实是政治斗争失败的结果。 而其女,也就是车浩的媳妇儿,必然是言传身教了许多。 车浩还是那个车浩,对于朝堂政务没什么兴趣,但是有个厉害的,出身高门的媳妇儿,就是享福到了。 这也是为什么,车浩的岳父明明是贪污下台,却没有死的原因所在了。 吕不韦这种程度的政治遗泽,还当真是出乎人意料。 “这....” 文丘的脸一下子煞白,连嘴唇都抖了! 自己乃是廷尉府官员,车浩这么一个‘请罚’,就等同于拉着整个廷尉府‘离开’他车浩,那就是直接躺在了柳白和李斯的‘魔爪’之下了啊! “臣等请罚!” “臣等请罚!” “臣等请罚!” 还没等文丘想出什么应对之策,想要拉着廷尉府全体同僚当一下挡箭牌,让这两位丞相有所忌惮,就见到廷尉府的官员纷纷起身行礼,朗声开口。 这一股子态势,让文丘差点晕厥过去。 完蛋了,自个儿成孤家寡人了? “允。” 始皇陛下沉声应下。 冤假错案,需要追责,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对于大秦刑狱律令,也有着不错的指导作用。 车浩昔年用即将晋升廷尉的机会为吕程求情,今日...算是将以前的事情给彻底揭过了。 这一下,廷尉府的官员虽然挨了罚,但目光之中却满是欣喜之色。 好事儿啊!罚三个月俸禄,之前的事情一手揭过,这难道不是好事儿? 别的不说,晚上可以睡好觉了不是? “臣还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时,车浩还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反倒是再度行礼,请求禀报。 第864章 贬你,没商量! “臣身为大秦九卿廷尉,掌管廷尉府。” “廷尉府中,右傅文丘,玩忽职守,臣发现至少有三起冤案,文丘做了误判之事。” “臣请陛下允准,左迁文丘,官至廷尉府知事。” 当车浩这一件事说出口的时候,众人看向这位新晋廷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先觉得,这位大秦老刑狱,当真是对于朝堂政务一点都没有概念。 但这一手弹劾,赫然是将打压异己以及见风使舵两件事做到了极致。 而且....这两个词,还不是贬义,而是褒义! 文丘眼馋九卿廷尉的位置,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车浩上位了, 自然而然就成了同一条系统内的‘政敌’。 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不但是将原先的竞争者再往下按了按,更是对柳白释放出了些许善意。 三起冤案误判,让一个距离九卿就一步之遥的朝堂重臣连续跌了三级,难道还不狠吗? 这种弹劾法,压根儿就是在针对,甚至可以说是在泄愤! 文丘直接傻眼了。 他原先是廷尉府左傅,好不容易熬了一级上去,成为了廷尉府右傅。 现在倒好,用这么无足轻重的理由,车浩就要报仇,将他贬三级,甚至是连以前的左傅都不如了? 官场之上说进退有度,但退的时候,一定是要有条件的,至少要退位不退权,这才是良性的发展。 可现在....猛然给了一拳,骨头都被打折了,谈个屁的发展啊?压根儿就是被重重踩了一脚! 柳白差点笑出声来。 别看车浩寻日之中不苟言笑,跟同僚聊天,也只聊自己廷尉府之中的冤案一事,如果不是公务,这个家伙连他柳白都不搭理。 可现在...一脚猜在文丘的脊梁骨,他还不能痛的叫出声来! 直属上官弹劾,全体廷尉府同僚不愿意帮忙,还有他柳白和李斯在一旁虎视眈眈。 真的敢张嘴‘辩驳’上一句,哪怕今天给保全了,明天也能把他身上那层官府直接扒下来! “车夫人当真是教导有方啊。” 柳白由衷感慨。 甚至,他都有点佩服这位姓吕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大秦的刑狱,连他柳白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去管。 要知道,这种地方,才是受贿最严重,对个体百姓伤害最大的地方啊。 古峻有些痛苦得闭上眼睛。 一步错,步步错。 文丘昨晚被抓,今天就被反噬得如此严重。 甚至可以说,如果文渊无法尚公主,他文丘无法成为大秦皇族外戚,这一辈子的仕途....将会在车浩这一声弹劾之中,彻底葬送! 一个小小的廷尉府知事,得罪了两位丞相以及自己所在廷尉府的全体同僚,升迁定然无望了啊! “文丘,你可有话辩驳?”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眉宇轻轻一挑,看向文丘。 既然是廷尉府自己内部的弹劾争斗,就必须要让文丘说出话来,否则车浩反倒是会落了个反攻下臣的不好名声。 “臣...无话辩驳!” “职责疏忽,乃是臣之过也!” 文丘差点哭出声来。 他哪里是无话辩驳,他分明是不敢辩驳啊! 朝堂上面辩驳赢了有什么用,让柳相消消气,那才是最有用的。 他只希望,自己如今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能让这位柳相不要再继续发动攻击了。 只要稍微蛰伏一下!等到自己的侄儿科举夺魁,尚公主之后...自己便是又有了机会。 “既是如此,迁廷尉府右傅文丘,为廷尉府知事、” “三起冤案,廷尉府之内,再行复核。若有冤辜之人,为其平反,并且由廷尉府妥帖抚慰,发放罪钱。”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冤假错案,公道即便是迟了,也必须要给。 至于赔偿,当然不可缺少。 “陛下英明!” 车浩朗声开口,但却没有趁着这个机会再度献上一连串花团锦簇的马屁话。 足可见得,方才这两番操作,实际上都是其妻子在昨夜交代的。 “小子,若是有这么一个贤内助,当真是轻松不少啊。” 李斯轻声开口。 柳白不置可否。 “老匹夫家的那个孙女,是个得体懂事儿的,也受了不少熏陶,若是能娶回家....” 李斯毫不气馁。 柳白面色不动。 李斯急了:“混账小子,何时成婚。” 这一下,柳白避无可避,眨巴了一下眼睛:“李叔,小子跟王老将军走得没那么近。既然您说到孙女,不知道小由儿何时....” 这句话一出,李斯气得差点在朝堂上面跳起来! 柳白要想要娶他李家的闺女,他李斯便是把所有亲族的闺女都过继到自己这里,让柳白挑也无所谓,只要这小子能成亲,也不会这么苦了。 可... 李由都还没成婚,你惦记老夫的孙女? 老夫进了坟墓,都不一定能吃上你柳白的喜酒! .... 退朝以后,文丘感觉天都黑了。 不是外面来了乌云,是他的眼睛里面,全是乌云。 他看到柳白的身影,想要追上去,开口说两句,不求柳白原谅他,至少下手不要这么狠了。 可... “砰!” 一迈步,漫天的金星仿佛都是朝着他的脑门砸过来,直接便是一个倒栽葱,晕倒在地! 眼前,终于全黑了。 在晕厥之际,他还能听到那一句‘文知事,你怎么了!文知事!’ 知事..... 他的目标是廷尉,本来是右傅,现在一退朝,他....只是一个知事! 本来还有意识,现在...当真是不愿意还有意识了。 车浩冷冷看了一眼文丘,也不理会那些急忙去扶,去请太医的宫中人,只是脚步轻快地朝着外面走去。 其他人如何,与他车浩无关,他只想要大秦的天下,再也没有冤狱。 他不想要再看到,一个无辜的人,被富家子活活打死,还要被定为‘意图谋财’,连尸首都扔在野外。 “当一个刑狱,当真不如做一个官吗?” 车浩喃喃自语,摇了摇头:“比做官好得多。” 第865章 离目标越来越远了 走出咸阳宫,柳白罕见得没有直接上马车,反倒是一袭官服笼袖,若有所思得看着这咸阳宫的门口。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或是对柳白微微行礼,或是点了点头。 倒是没有生出什么矫揉造作的感叹,只是心中思索百越之地日后该派何人前去治理。 “上车吧。” 执政之人,最忌讳好高骛远,但如果真的有信心,那就是高瞻远瞩的深远布局,这也是柳白的习惯罢了。 .... “廷尉,文丘知错。” 廷尉府之中,已经被贬为知事的文丘战战兢兢。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位新晋廷尉的手段。 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将车浩看做一只勤勤恳恳的老黄牛,如果是他文丘上位,这个车浩绝对会被他委以最繁重的活计、案子。 可当车浩真的上位九卿廷尉之后,文丘方才发现,这个家伙在朝堂上倾轧手段,也是不虚,这才急急忙忙来此地想要道歉之类的。 车浩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文丘,什么话都懒得说。 本就不是一路人,他也不会去管文丘的死活,更不可能让整个廷尉府陪着文丘一起,承受两位丞相的小鞋针对。 甚至于,若不是车浩当真懒得弄斗争这样的烂事儿,直接就将文丘踹出廷尉府了。 可是.... 车浩不说话,这个文丘就站在他的面前不走啊! 一个没什么心情搞来搞去的人,只能无奈开口: “办好自己的事,就不会有错。” 算不上什么宽慰,但着实是让文丘松了一口气。 至少...不会在廷尉府之内遭到针对了。 这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只消挺过五天,春闱开始,自己的侄儿文渊崭露头角,他文丘就可以重新有底气了。 甚至于,文丘在心底里面都起了异样的心思,是否能利用一下车浩,让柳白的针对不要这么快到来。 但这个心思一出现,文丘立刻就放弃了。 倒不是说车浩不好利用,他手上有一件绝对能让柳白震怒,甚至于迁怒到整个廷尉府的案子。 这个案子很小,小到只是几个平头百姓的性命而已。 但如果这个案子呈送到柳白的面前,车浩可以担保,至少有上百位官员要人头落地,那个名为清河县的地方,光是砍头杀人都要砍三天。 主要是...文丘没有把握,自己的计谋能否真的牵动柳白的鼻子行事。 一旦没识破,那挺到春闱,就真的成了无稽之谈了。 “廷尉,此番下官惹怒柳相,实乃意外。” “下官日后定然好好做事,绝对不会迁累廷尉府,更不会让廷尉难做的。” 文丘挤出笑脸,连忙开口。 在丞相府的事情,无论多少人看出来了,他必须得要咬死,这就是个意外。 否则,柳白都不需要给他穿小鞋了,可以直接光明正大办了他。 “意外与否,我与诸位同僚都是看在眼里,你也无需解释。” “廷尉府,从来不会因为你文丘一个人的事情难做。” “至于你心中到底有没有愧疚,日后到底会不会好好做事,我会盯着你。” “心中如何想,我不在乎,但如果事情没有办好,柳相不出手,我也会让你为了你的过错而付出代价。” 车浩眯了眯眼睛,沉声开口。 当了一辈子的老刑狱,车浩身上没有柳白那般朝气锐利的气势,也没有李斯那深不见底的城府,更遑论王翦那股子尸山血海的杀气。 但是...他那审视的目光,却是谁都无法比拟的。 在车浩面前走冠冕堂皇的话,属实是有些自讨无趣了。 “是....是...” 文丘讪讪笑道,而后连忙开口:“下官告退。” 看着文丘离去的身影,车浩依旧是眯着眼睛。 他有些想不明白。 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总要想着要靠着不做事情而上位。 官场上有投机取巧的说法,也有钻营的空挡,可说到底,那都是下面官位的事情。 真的要走上九卿这个行列,无论是丞相还是坐在高台之上的陛下,看的其实只有一件事:你为大秦所作出的贡献。 这个文丘,看着很聪明,仿佛有使不完的招数一般,却怎么会在这种最为简单的问题上,一而再,再而三的犯糊涂呢? 车浩自己也不了解。 他也不愿意去了解。 “来人,将左傅王士唤来。” 车浩揉了揉眉心。 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要先将烂账给全都清理了才行。 麒麟殿内,请罪罚俸,固然夫人出的是一记高招,但真的落实到廷尉府之中,也是一件不大不小的难题啊。 “廷尉,您唤我?” 王士走入办堂之内,看见车浩一脸愁容,也是连忙开口询问。 车浩开口道:“麒麟殿内,我向陛下请罪廷尉府,冤假错案之事,陛下也没有太过于追究之前。” “但....抚恤反倒是一个难题,廷尉府之中的钱,根本就不够。” “你去将那些个冤假错案的案件当时负责官员都找出来,冤假错案的抚恤,他们出一部分,廷尉府出剩下的。” 车浩的这个命令,是让左傅王士私下去办的,绝对不能放在台面上来。 一来,这对于廷尉府的打击不小,二来....也确实是最为实用的方法了。 一旦放到台面上来,这些人这么严重的污点在这儿,这辈子升迁无望了,而且有始皇陛下的旨意在前,说不得干脆拒了。 可现在让王士私底下去找,反倒是有了‘隐瞒’的意思了。 “是。” 王士神色微微一动,而后点了点头。 他当真觉得,这位廷尉,比之原先那个尉荣,要好了千倍万倍了。 “行了,就这件事,你去办吧。” “至于文丘,他既然已经被贬了,就不用太过于放在心上,廷尉府之中,照常照序办事儿,别弄出什么针对为难的事情来。” 车浩这个老刑狱,说到底还是心善,居然都没有对着文丘落井下石。 反倒是王士,神色复杂,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他是十分想要踩一踩文丘,来树立一下他这位左傅的威严的。 “哎、” 车浩叹了一口气, ... 廷尉府外,文丘脸色阴沉至极! 为什么....他越谋划,距离自己的目标越远了啊! 第866章 政堂斗争,杀人真的不重要 第866章:政堂斗争,杀人真的不重要 “混账!” 文府之中,文丘一回来,就是怒不可遏。 管家刚刚上报过来,文渊将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弄了大肚,现在着急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只能跟他坦白。 “你知不知道,我文家都靠你了!若是尚公主不成,我文家便会一蹶不振!” “这个当口,这个当口....” 文丘痛苦得捂着自己的心口位置,当真是对文渊怒其不争。 “叔父!” “叔父!” 一看到文丘那痛苦的模样,文渊也顾不得认错了,连忙上前,为自家叔父揉着胸口,想要为其缓解一些。 文丘看到文渊这发自内心的急切,那心中的怒火也算是隐然消散些许。 不管这个小子多么差劲儿,至少一片孝心是真的。 “叔父,侄儿知错了。” 文渊看到自己这位叔父终于好一些了,也是小小松了一口气,满怀愧疚。 他...确实是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上某一点儿东西。 再加上他家世不错,人长得帅,女子喜欢也是再正常不过。 一个没什么意志力的人,还要成天面对无穷无尽的诱惑,犯错是必然的。 “哎....” 文丘看着自己的这个侄儿,也只能叹了一口气:“一个民家女,能算得什么大错?若是去年前年,你便是让十个百个怀孕了,叔父也不会说你一句。” “但现在,你即将尚公主,而且还是要在春闱夺得一甲高名之后,才有可能尚公主。” “咱们已经得罪了柳相了,只有尚公主,与太子联手,方有一线生机。” 此话说出,文渊瞳孔猛颤。 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在暗处,原来柳相都知道? “柳相这个人,没有什么手段,但他会将所有能让咱们死的方法都试一遍。轻视柳相的结果,冯家.....历历在目啊。” 文丘长叹一声,甚至自己都有些想要流泪。 “这是一个绝对不会被道德约束的狠人啊。” 就这样一句话,甚至让文渊想要有抱着自己叔父痛哭的冲动。 他...其实真的没有想过什么大权在握,他只想要玩玩女人,有花不完的钱,当一个差不多的一辈子的废物就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 光是一个柳相的名字,就能让他害怕无比。 更别谈日后真的面对了。 可....真的有退路吗?文渊虽然没有入朝,但是对于这位柳相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些知晓的。斩草除根的作风,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文渊? “叔父,怎么办啊?” 文渊害怕了,他第一次为他的鸟犯错而真的感到害怕,这是发自死亡的威胁啊。 文丘的眼眸之中,狠辣一闪而过。 “老陈。” 老管家听到家主呼唤,连忙上前一步。 “将那女子和其家人处置了,做事干净一些。” 文丘的脸上,再无寻常伪装的平静,反而满是杀意。 就这样一句话,让文渊震慑得连表情都惊恐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在政堂之上,死人真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渊儿,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文丘轻声。 文渊眼眸之中的震惊、惶恐,不断扩大,而就在此时,一抬眸,看到了自己叔父鬓角的白发。 原来....他这么多年来胡作非为,都是因为叔父的劳心劳累吗? 眼神之中,逐渐为坚毅所取代,文渊重重点头:“叔父放心,公主...侄儿势在必得!” 文丘的眼神之中,逐渐浮现出些许欣慰的神采。 .... 丞相府之中, 柳白下了马车,便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儿。 “发生什么事了?” 柳白沉声开口询问。 萧何将一封锦衣卫的密信交给柳白,沉声道:“柳公,山东响马,挟持了不少百姓,隐匿在窝点之内。” “并且,锦衣卫已经有确切消息,这些响马一旦遇到围剿,就会优先将这些百姓作为挡箭肉,甚至是在锦衣卫发动号令攻打的一瞬间,就会将这些百姓尽数杀死。” “龙头领作了策略,但....” “大部锦衣卫不动,仍旧在九江郡内。龙头领也是三日不见踪影了。” 萧何这一番话,其实已经将龙且的意图给弄明白了。 单刀入匪窝。 听到这话,就连柳白,都是面色一滞,紧接着眼眸之中浮现浓厚的怒气。 挟持百姓,这就是匪盗都不敢这么做的事情。 要知道,大秦的百姓,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极为珍贵,你匪盗胆敢掠百姓上山,就已经没有必要去思虑你的罪名,考虑是给你肉刑还是流放了,而是统一死刑! 山东响马,这一群亡命之徒,居然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那就是...不管多少人,全部都要杀个干净了。 哪怕是只是给这些山东响马做饭的厨子,也要死! “龙且一个人去了琅琊郡?” 柳白强压自己的怒火,沉声开口问道。 光是萧何描述,他大概已经猜到了龙且的意图。 “不错。” “还有放声十二刀。” “可....山东响马,按照各郡锦衣卫探查的资料,已经逾越万人,即便是窝点之中,也至少有数千人。” “十三人想要...” 萧何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面色为何如此难看,就是因为龙且太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了。 锦衣卫大肆包围,会伤害这些无辜的百姓,龙且想要出奇制胜。 可....这难度,比飞天都难啊! “相信龙且吧。” 柳白咬了咬嘴唇。 这个极度不符合他性格的小动作,却是出卖了他心中的忐忑。 钟离昧这么一个应该光耀史书的将星,都能死在一场战役之中,龙且....能成功吗? 柳白不知道。 即便是他,也没想到马踏江湖居然会演变成了单刀赴会。 可萧何的面色,没有因为柳白的这一句话有任何好转,而是说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山东响马周遭,出现了太子的人。” 第867章 叫白纯来 听到这话,柳白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现在....他终于感受到了信息的闭塞。 太子的人,出现在了琅琊郡,而且还是山东响马的周遭,那就代表着太子也在关注这一件事。 可目的是什么? 帮忙?抑或是....龙且? “柳公,太子应该不敢对龙且出手。” 陈平沉声开口。 在最关键的时刻,陈平总是给柳白喂上一颗最为需要的定心丸。 柳白皱眉,没有说话。 毕竟龙且跟随他如此之久,又是忠心耿耿。 虽说很多时候,龙且那股子说话的憨傻劲儿,会气着自己,但柳白还是将龙且当兄弟的。 若太子当真要对龙且动手... 仿佛是看出了柳白心中的担忧,陈平开口解释道:“柳公,太子羽翼未丰。” 柳白紧皱的眉头渐松。 就这么一句话,道出了事情的本质。 嬴彻身为太子,其目标绝对不可能是一个龙且这么简单,而是他柳白。 无论是削弱朝堂势力,还是略微给一下威风上面的打压,太子所作所为,柳白或许都能够忍让。 可唯独....身边人! 这是柳白设下的雷池,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身为柳白学生更加清楚无比的雷池。 一旦对龙且出手,柳白定然会与其不死不休! 羽翼未丰....代表着即便是太子想要出手,也没有胜过他柳白的把握,这才是龙且不遭受太子背刺的关键所在。 “太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柳白手上微微用劲攥起,而后又轻轻放置在案桌之上,面上的眉头,已经紧皱无比。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生出些许厌烦之感。 哪怕嬴彻忌惮他,哪怕嬴彻开始收买人心,对于柳白来说,反倒是会欣赏嬴彻的帝王心性见长,甚至都在思考,若是嬴彻当真可以抗下大秦,他也能轻松一些。 但... 涉及到身边人,柳白还是不由自主得慌乱了。 他是人,不是神,他也有感情,也会因为身边人的生老病死,而陷入痛苦。 这一种消息闭塞,让柳白不由担心龙且。 “不知。” 陈平摇了摇头,十分直接。 但紧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一力降十会。柳公莫要担心,龙且不会有事的。” 这样一句话,终于是让柳白稍微平静了一些。 他无法想象,若是在丞相府收到了龙且的坏消息,他是否还能冷静下来。 “柳公,太子此番作为,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要敲打一番?” 萧何连忙开口。 倒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行径,而是他真的怕了。 太子的心性,已经被权欲有所侵占了,现在能克制还好,一旦....失去了始皇陛下的枷锁,到时候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柳白面色微微一沉,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胸膛慢慢平缓下来。 “萧何,你去将白纯唤来本相府上。” 就这一句话,让陈平眸光微动。 自家柳公,终于不再是一味溺爱这个学生了。 “是!” 萧何领了命令,也是赶紧走出厅堂。 厅堂之内,只有柳白与陈平二人。 “阿平,若是当真如此的话...本相亦是心中犹疑了。” 柳白略微沉默,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所谓的犹疑,自然是对太子。 如果龙且出了什么事,他柳白....要为了大秦而容忍太子,而是奋起发难? 两难! 陈平面色平静,只是说了一句:“无愧于心。” 就这么四个字,让柳白缓缓抬眸。 他已经知道了陈平的答案,可....当真能否找到自己的答案,还是要等龙且到底如何。 就这样,二人在厅堂之中,坐了许久。 期间,柳白没有想要说什么话,陈平也没有,两人就是这样静静地坐着。 只不过....陈平心中所想,却是最后一条,没有告知陈平的退路。 屠龙技,从龙策,降龙术。 从最早开始见面,陈平就将自己毕生所学最为强悍的东西,告诉了柳白。 而他所行之路,正是如此。 .... 约莫一个时辰,萧何从外回来,走入厅堂之内。 “柳公,白纯已经来了,如今正在门房处等候。” 萧何跑的急,甚至额头上都有些许的汗水,但是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毕竟事情可能涉及到龙且。 柳白点了点头,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萧何出去,让一名侍从传话。 没过多久,一脸忐忑得白纯走入厅堂之内,他也是满头雾水。 之前曾经与太子殿下嬴彻一同来过这丞相府之中,见到了柳相初白头的模样。 可现在....端端正正得一个人走来,看到一头白发的柳白,又是不自觉的心生畏惧之感。 上位者之威势,他见李斯的时候没感觉,见到王翦也不过是觉得杀伐气过重。 唯独这位柳相,看起来最为平易近人,容貌也最为俊秀,但....白纯总是有一股子自内心之中升腾而起的害怕。 这位柳相,能毁灭一切的东西,也能创造出无数的东西! 这种力量,才是他白纯害怕的根源。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了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唯有这位柳相,让他白纯,感觉在凝视深渊。 “白纯拜见柳相!” 白纯勉力牵扯起一抹微笑,恭敬行礼。 不管是什么事,哪怕是这位柳相要杀自己,他也无法反抗,还不如将自己能做的先做好。 柳白看了一眼白纯。 就这么一眼,让白纯身子不自觉得颤了一下,而后低下脑袋。 “白纯,本相听闻,你在太子殿下身边已久,算是心腹了。” 柳白淡淡开口。 如此公然将太子殿下的心腹唤来丞相府,本来应该是朝堂政治之中的大忌,但是柳白浑然不顾。 “回禀柳相,算不得什么心腹,替太子殿下办差而已。” 白纯不由感觉后背有点儿凉意,连忙开口。 他有那么一点儿不好的预感。 而再抬眸看向柳白,却发现....这位柳相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是...笑了! 这一笑,差点让白纯一个腿软跪倒在地! 外面传言,柳相一笑,生死难料,难不成今天自己也.... “那你觉得,太子殿下....该不该留下本相的性命呢?” 一句话传来,白纯直接‘噗通’一声,彻底跪了。 第868章 好一个白纯 “柳相....您...您在说什么啊!” “太子殿下乃是您的学生,您就是太子殿下的恩师啊!若是寻常人家,这就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这...” 白纯急赤白脸得想要辩解,却被柳白直接截断话语。 而且...还不是说话截断,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手。 这一下子,就能看出柳白在白纯的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威慑力了。 “不用说这些话。” “本相唤你过来,总是有缘由的。” 柳白淡淡道。 他是嬴彻的恩师不错,但现在...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太子的恩师了。 说实话,嬴彻是没有对不起他的名字的。 帝王心性成熟,就连凉薄....也不输给那个同名的皇帝。 “本相问你,太子派人前往琅琊郡,所为何事。” 柳白直截了当,他也没什么兴趣与闲工夫,跟白纯这么一个小角色打什么机锋。 对于他来说,这个天下,值得他柳白打机锋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此话说出,白纯微微一愣,旋即如临大敌! 暴露了!或者说....他没想到这件事暴露了之后,这位柳相有这么大的反应,竟然是作出了让自己来丞相府这样超乎寻常的举动! “柳相...我....” 白纯张嘴。 柳白淡淡道:“本相只给你一次机会。且不说本相能看穿你是不是在说谎,光是萧何和陈平,你觉得...当真能在我丞相府说瞎话吗?” 这一句话,就等同于是直接将刀子放置在白纯的脖颈之上了。 俨然已经是杀气微微弥漫起来。 更为可怕的是....就连白纯,也绝望地知道一件事:别说是在这三人面前说谎了,随便挑出来一个人,恐怕都能将他看透! 而且...这位柳相直接让萧何将自己带过来,已经是在隐晦得说明一件事了:柳相并不怕和太子殿下撕破脸皮,甚至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 只不过,白纯也没有想懂,为什么柳白会如此行事。 难道真的是因为龙且吗? 一个身前近卫而已,当真值得吗? 白纯不能想,也不敢想,更没有时间想,只是直接了当得‘砰’一声给柳白磕了一个头。 “柳相,白纯虽然不是出身微末,但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 “白纯且不说仕途,单单是做一个人,也不能做出卖主公之事,更何况....太子殿下乃是我大秦储君,出卖太子殿下,便是出卖了大秦!白纯....担不起,心中更是担不起!” 白纯抬头,额头之上已经血迹一片:“但...白纯知晓一件事,太子殿下视柳相为恩师,绝对不会做出加害柳相之事。” “龙且头领率领锦衣卫马踏江湖,太子殿下只会相帮,不会加害!此事白纯愿以身作保,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白纯血溅咸阳宫门!” 白纯这一番言论,说的自己都快流眼泪哭了! 但.... 他平素之中,就是机敏异常,在丞相府这样的地方,用最短时间,就找到了自己的出路! 出卖太子,绝对不可,一个不忠之人,无论是谁都不会用的。 但...如果不回答,他没有把握能让这位隐然盛怒的柳相平息怒火,只能用忠诚的方式,隐晦表达出一些信息,这就是他能所做到的一切了。 一个没有根底的人,想要爬上权利的巅峰,便是如履薄冰,分外小心。 他白纯想要走到朝堂的高台,何其困难。 而主座之上的柳白,微微眯起双眼,细细看向白纯,一言不发。 反倒是陈平,微微挑了一下眉头,继而低眉沉思。 只有萧何,微微点了一下头。 倒不是白纯这一番‘忠诚’打动了他,而是白纯这一番话,终于是让萧何松了一口气。 至少....太子没有对着龙且使绊子的想法。 柳白一直没有说话,白纯就一直心中忐忑。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能不能过关。 良久,柳白终于开口: “你走吧。” 简简单单三个字,白纯的后衫尽湿,如蒙大赦! “白纯告退!” 他是当真一瞬间都不想要呆在这个丞相府厅堂了。 在这位柳相的面前,白纯就觉得自己是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小虫子。 甚至可以说,就连自己的主公, 太子殿下,也不是这位柳相的对手。 柳白看着白纯离去的身影,伸手轻轻敲打了一下案桌:“太子有这样的人帮辅,算是不错。” 对于白纯,柳白在心中,还是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就他们三人在厅堂的这个阵容,再加上柳白有意散发的气势,别说是寻常人了,就连本来差点半步九卿的文丘过来,恐怕一过来都得说话哆嗦。 而在这种局面之下,白纯还能利用‘忠诚’的面貌耍一个滑头,确实是不容易。 如果他柳白离开朝堂了,嬴彻在白纯的帮助下,不说能将大秦带的蒸蒸日上,至少不会落了个日落西山的下场。 “太子既然无意对龙且出手,那琅琊郡那边自然是好的。” “可....” “柳公,您此番唤了白纯过来,恐怕太子那边又要多想了。” 陈平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从理性角度上来说,是不应该唤白纯过来得。 但龙且不一样,是他们丞相府的人,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理性’就能慢慢探究的。 “马上要让太子监国了,” “猜忌也罢,想要动手也罢,多少便是这么几日时间。” “本相也觉得累,还不如让这位太子殿下,亲自体会一下治国之难。” 柳白有些疲惫得闭上眼睛。 “陛下,好大的难题啊。” 柳白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厅堂。 然而... 陈平却是在萧何的注视之下,走出了厅堂,朝着大门而去。 第869章 柳白的雷池 东宫门口,白纯面色难看至极,心中想着的除了那位柳相,还有那一袭追出门来的清逸身影。 只是寥寥数语,便让他白纯的内心动摇了。 如此,他方才知道,这位被柳相一直藏在丞相府,甚至连复明都要宴请百官的谋士,到底有多么可怕。 白纯在其复明的双目之下,仿佛被完全扒光了衣服一般,压根儿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说的话虽然不多,但白纯知道....此人之布局,将来一定会震撼整个大秦。 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陈平的最后一句话:柳公为国为民,当长命百岁。 这么一句看似祝福的话,却让白纯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柳相为国为民,当长命百岁。可若是没能长命百岁呢.... 白纯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白先生,殿下宣您进去。”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走出,对于白纯的态度也是恭敬异常。 说完,还美眸流转,仿佛是想要让白纯更加多看她一眼一般。 谁都知道,如今的公子彻已经是储君了,日后要成为大秦的二世皇帝。 而白纯...是储君最先收入麾下的班底,日后会有怎样的成就,实在是不难想象。 若是能攀附上这位有着从龙之功的潜力人才,那不是跟着一起升天了? 可... 此刻的白纯,哪有什么心思顾忌一个女子的‘攀附好意’,他脑海之中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偏生又不能对任何人说。 原因很简单, 他....动心了! 即便是从龙之功,也不比陈平三言两语的威逼利诱。 白纯走入东宫之内,那侍女气得跺了跺脚,暗道这个白纯当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流浪汉子,端的不解风情。 而后又顾盼生姿,想了想,若是等到以后太子殿下娶了正妃,自己努力一些,再魅惑一些,说不得能当个通房丫头,日后也能入了后宫不是? 当然,白纯压根儿不会在意到一个女子的异想天开,只是迈步朝着殿内走去。 期间,他平路走步都被绊了这么一下。 走入东宫大殿之内,白纯便是对着嬴彻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嬴彻微微抬眸,而后缓缓垂眸:“小白,今日出了什么事?怎么心不在焉?” 这一句话说出,白纯瞬间心头一震! 这一句,不是问话,而是...太子殿下在陈述。 他,白纯,今天出了一件事,并且这件事让他心不在焉。 这就代表着....刁茂的暗卫已经连他白纯都开始监视了? 一下子,白纯心底冰寒。 暗卫....说起来并不算有多么隐藏在黑暗之中,无非最初是刁茂领着江湖人士所建立的。 但...白纯知道,太子有意增强暗卫的实力。 就是那次太子自北方代郡巡慰归来,那些护送的军卒来增厚。 这位太子殿下用平易近人和大方,打动了这些人,成为太子的死士。 白纯知道太子有心组建暗卫,但没想到,已经成型了! “启禀殿下,我....今日被柳相唤去了丞相府。” 白纯面容难看,也是不敢有丝毫隐瞒,连忙如实禀报了。 而这一句话,终于让嬴彻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如此?孤居然没听到老师传门书过来。” “小白,老师可是有交代你办什么事情?” 仿佛没有任何的端倪,但嬴彻已经验证了白纯并未背叛,这暗卫的事情,也自然没有必要揭露出来。 即便是君臣,面子上也总是要过得去一些的。 白纯眼神一颤,而后连忙垂下头颅,当真觉得这个世道太难了。 有柳相这样的悍臣,还有太子这样刚一上手便展露出高明帝王心术的储君,唯独他白纯这个无权无势的家伙,最难立足。 “启禀殿下,柳相并未交代何事。” “只不过....” “柳相问起了琅琊郡的事情,似是知道了姚青锋....” 白纯老老实实得回答。 作为臣子,能力如何暂且不论,最难得的其实是三个字:不隐瞒。 他白纯能在太子殿下左右,并且有着外人看来的无比潜力,除却是第一个投诚之外,还有一个关键的原因,那就是白纯在太子面前,绝对不耍某些可笑的花花肠子。 “老师知道了?” 嬴彻的双目微微眯起。 倒不是说这件事让他这位储君有多么被动,毕竟当初让姚青锋去琅琊郡办事儿,也是想要帮助锦衣卫。 毕竟他知道,自己这位老师,可以说的上是软肋的,其实就是简单的三个字:身边人。 虽然龙且武力冠绝天下,但当真出事儿了....会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身为太子,最想要做到的事情,其实就是求稳 因为....只要能稳下去,天下都是他的。 “知晓了便知晓了。姚青锋暴露,在所难免。老师的锦衣卫太厉害了,光是探查能力,就跟父皇的黑龙卫不相上下了。” “而且还有层出不穷,稀奇古怪的手段。” “若非是正面纯粹武战略逊黑龙卫一筹,恐怕章邯都得负罪了。” 嬴彻半是叹气,半是洒脱得开口。 语气听起来有些纠结,却又恰恰是他现在的心态。 暗卫....自己建立起来的东西,在老师的锦衣卫面前,不过是小儿科罢了,甚至可能老师都没有将自己的暗卫放在眼里。 刁茂比之龙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殿下,白纯有一言进谏!” 白纯咬了咬牙,索性心头一横,行礼开口。 这件事,他再不进谏的话,就完蛋了。 他已经能感觉到,自家殿下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柳相的雷池了。 “讲。” 嬴彻淡淡开口,但双眸却是紧紧盯着白纯。 他知道,白纯平素之中正型少了一些,但当真严肃起来,就说明真的有大事儿。 白纯一咬舌尖,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同时也是壮了壮自己的胆气。 “殿下,咱们不可以再对丞相府的人出手了。” “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丞相府对于东宫的忍耐,只存在于其他方面,一旦对着柳相的身边人出手,柳相.....” “不!应该说,即便只是有着对柳相身边人出手的意图,那便是柳相不可逾越半步的雷池!” “殿下....会遭到反噬的!” 白纯‘噗通’一声跪下,言辞恳切至极。 第870章 我很快...就能成为最像父皇的儿子 第870章:我很快...就能成为最像父皇的儿子 说完,白纯不敢抬头再看嬴彻的面上表情。 这一番话说出口,他自己不后悔,但是很怕。 他怕,这位太子殿下朝着阴鸷的方向去发展。 一个有着帝王心性的储君,是最为可怕的,因为他再心里,已经做好了接受整个帝国,整个天下的准备,可是他的权力没有, 为了追逐这一份权力,这位拥有帝王心性的储君,会作出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会出乎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 而他....这是忠心!一份逆耳的忠心。 良久....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白纯没有抬头,只是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沉。 终究...是自己的忠心错付了吗? 而就在此时,一双温热的手,将白纯缓缓扶起。 “小白。” 嬴彻温和得嗓音响起,白纯缓缓抬眸。 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个巡慰北境,大败匈奴主力的得意公子。 那个能与军卒一同饮酒,并且讲着从龙且那里听过来的蹩脚笑话的温和公子。 那个看穿了自己从龙之意,却大笑着接纳的宽容公子。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要是....这位公子没有成为储君,当初自己想要从龙投诚,却错了目标,该是有多好。 “殿下....” 白纯梗咽,说不出话。 “孤....从来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嬴彻摇了摇头,面色却是宁静。 而后,竟是说了一句,让白纯百思不得其解,却震撼无比。 在一年之后回想,泪流满面,跪地痛哭的话语。(加入书签,以后统统给我上一本书的主角,我彻哥道歉!) “我很快...就能成为最像父皇的儿子。” 就这样一句话,让白纯无话可说。 他使劲得想,却又沮丧无比。 太子殿下....终究还是满脑子权力吗? “可愿与孤走一趟?” 嬴彻没有解释,而是双眸细细看着白纯,仿佛要将白纯的样子,好好记在心中一般。 白纯愣住了。 他从这位太子储君的眼中,没有看到那种权欲,而是一种真诚。 一种....自从嬴彻登上储君之位之后,白纯再未曾见过的真诚。 “诺!” 白纯只能说出这么一个字来。 .... 东宫备马,车驾缓行。 白纯一路上没有问太子殿下去往何处,而是就这么看着这位太子殿下。 身为下属,而且还没有成为大秦的臣子,白纯这个直视,非常不应该,甚至可以算的 上是在触犯秦律。 但是他还是看着嬴彻。 他不解,也不知道。 那一句‘最像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真是要登上帝位吗?可....白纯分明没有从这位储君的眼眸之中,看到分毫的权欲啊! 到底是因为什么? 白纯想不通,却又不能问,因为他知道,这都是徒劳。 这位太子殿下,不会告诉自己的。 或者说,只有这位太子殿下真的想要告诉自己的时候,自己才能知道。 嬴彻看着腰间的羊脂白玉,忽而一笑:“小白。” “其实...孤真的挺羡慕你的。” “最早以前,孤是想要做你这样的人的。倒不是说读这么多书,孤的父皇,也不是你家的老头子,不会逼着孤读许多书。” “而是行万里路,好好看看这个天下,好好看看我大秦的子民。” 白纯无话可接,依旧沉默。 嬴彻却是笑得更加灿烂:“可是....有一天,老师跟孤说,大秦需要孤做一点事情。” “做着做着,就突然发现,孤成了‘孤’。” 白纯依旧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孤’的意思,是孤独,那位柳相.... “孤不会怪罪老师,也从来不会觉得老师不对。” “只是,有的时候在想,到底是孤做错了什么,走错了路子。还是说....这本就是老师的意图。” “昨晚,孤想明白了。” 说到这里,嬴彻停下了。 他没有告诉白纯,他想明白了什么。 白纯也没有问,因为知道不该问。 “小白,行万里路...见这么多人,是不是很好玩?” 忽然,嬴彻问了个不符合他的身份的道理。 白纯正欲开口回答,说见到了这个天下的诸多风光,说见到了千人千面,说见到了很多情感,说见到了很多龌龊。 可嬴彻的这个问,却压根儿不是想要白纯回答的意思,而是自顾自笑着自己回答自己:“一定很好玩。” “那毕竟是孤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说罢,又有些少年气得伸手一指白纯,笑着道:“不准反驳,也不准将你心中的话说出来。” “孤儿时想的事情,希望无论到什么时候,都是美好的。” 这一下,白纯无奈苦笑。 殿下....合着您就是想要一根木头坐在您的对面,听您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呗? 可.... 柳相,丞相府的事情,您当真听进去了吗?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小白,如果当真可以早一些认识你,那时候的孤,还是大秦六公子,当真想要将你给阉了,送入宫中来,当孤的玩伴,而后一同走万里路。” 嬴彻笑着说的一番话,让白纯下体有些生寒。 “殿下,您这....还是晚些认识我好。” 白纯唯一的一句话,让嬴彻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 “哈哈哈!” 就连白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这些,有这么好笑吗? 而就在此时,马车停下。 “殿下,王老将军的将军府到了!” 车夫的声音传来,白纯浑身一震! 王老将军?!! .... 这一章,该加书签的加书签,该留屁股的留屁股。 彻哥真男人! 什么叫做人设?好好看,好好学。前面几百张,让你们喜欢,中间一百张让你们恨,后面让你们哭!嗷嗷哭! 第871章 求婚 白纯整个人都懵了。 方才太子殿下跟自己说东说西一大堆,结果是来到了王老将军的府上? 一位储君,来到整个国家最负盛名,军功最盛,在军伍之中影响力最大的老将军府上,不管他白纯如何想,那都是为了权力啊! 这一刻,就连白纯,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自己这位储君主公了。 “小白,你要等着孤,还是随孤一同进去?” 嬴彻看着白纯,笑意吟吟。 仿佛是一眼,就将白纯的心中所想给看穿一般。 “白纯本就是殿下的人,自然殿下去哪儿,白纯去哪,虽龙潭虎穴,亦不璇踵半步!” 白纯连忙开口。 其中除了他拍马屁的本能之外,其实他自己也想要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到底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莫非...当真是为了王老将军的支持? 可当真如此的话,难不成是为了掣肘那位新兴将领韩信的崛起? 以老将,掣肘新将,着实是一招昏棋啊! 嬴彻笑而不语,只是走下马车。 再来到王老将军的将军府门前,这位改变了许多的太子殿下,仿佛还记得昔日老师带着自己来找王老将军,甚至是将自己当成敲门砖的。 “还请通禀王老将军,孤前来寻老将军,有要事商议。” 嬴彻十分和煦得轻叩门,而后在门房震惊的眼神之中,缓缓开口。 不急不躁,也没有上位者对于下面人发自内心的鄙夷。 “还请殿下先入门,享用我家老爷自丞相府得来的上好茶叶,稍待片刻。” 能在王家当门房的,自然也不是遇到事儿能慌得乱了阵脚的蠢人,立刻开口。 他甚至没有在嬴彻面前说出偏厅二字,在面子上给予了这位储君最好的照顾。 至于那丞相府的上好茶叶,自然是外面难求的宝物,此刻奉上,不算是替整个将军府讨好这位太子殿下,倒是真正得给到了面儿上的尊重。 嬴彻笑着点了点头,便是迈步走入将军府之中。 白纯紧随其后,暗道这位殿下当真是有些耐得住性子。 走入偏厅之后,嬴彻也没有任何着急,只是自顾自地品尝起茶叶来。 自家老师在这种事情上,做的是滴水不漏。送到将军府的茶叶,品尝起来送给父皇的茶叶没有差别,但却是茶梗多了约莫半成不到。 其中虽然有君臣之别的关系在,但也考虑到了王老将军乃是武将。 光是这种人情世故上面的东西,就足够他嬴彻学上好久了。 “小白,你可以细细品尝,这茶叶啊....孤都只能从父皇那里才能有机会尝上这么一两口。你今日可算是有口福了。” “当真要俗气一些,将这些东西拿出去卖的话,说不得要千把大钱。” 嬴彻笑着开口说道。 白纯喝了一口,也是顿感气息舒畅了许多,同时也是心中暗暗苦涩,但紧接着,脑海之中却是一道闪电划过。 殿下...这是隐晦表达,后悔了针对丞相府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白纯的眼眸之中不由绽放惊喜。 或许...是自己的谏言起到作用了。 “殿下!我家老爷有请。” 就在此时,门房匆匆跑来,额头上还有来不及擦掉的汗水。 光是他们喝上第一口茶,就有了讯息,足可见这门房就没有停止过奔跑。 “好!” 嬴彻笑了笑,将茶盏之中的茶喝干净:“小白,孤有个习惯,每日睡觉之前,无论多晚,都要将茶盏之中的茶水喝完。” 没头没脑得一句话,白纯自然是听不懂,只能有样学样,如同牛嚼牡丹一般,将茶水喝完。 而嬴彻这一句不起眼的话,全天下,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听出其中玄机。而这一个人,在丞相府,名字叫做陈平。 嬴彻走到厅堂之内,看到王翦端坐于主位,立刻绽放笑容上前:“老将军!” 这一个举动,堪称是分外热情了,可王翦却只是轻抬了一下眼皮,而后缓缓开口:“不知殿下来临老夫府上,老夫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话虽说的圆满漂亮,可王翦压根儿就没有站起来,更别提挪一下屁股,将主座交给这位储君的意思。 这种甚至有倚老卖老,仰仗军功的行为,看在嬴彻眼中,却是丝毫不气,分毫不恼,反倒是笑着开口回道:“老将军此言差矣。” “彻来拜见老将军,乃是晚辈来见,老将军来迎,反倒是彻要被父皇责备了。” 一句半似开玩笑的话,反倒是将王翦方才那故意的举动全然给遮掩过去了。 完全不见刀光剑影,但连白纯都感到胆战心惊的交锋,一下子结束。 王翦这才眼神略微有些凝重得看向嬴彻。 “殿下,还请说正事。” 王翦沉声开口。 显然是不想与这位太子殿下打一些什么个交锋了。 倒不是说王翦看不上这位储君,而是...他当真是不愿意看到柳白这个小子过的太惨。 这个小子,且不说武安君白家一脉,单单是为大秦军伍所作出的贡献,就足以王翦拼了一些东西,去维护一番。 现在太子又亲自来府上打一些机锋,他属实是没有这个精力了。 嬴彻淡笑一声:“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只是觉得老将军府上的花开的鲜艳,想要问老将军要上这么几盆。” “不知道老将军可否割爱?” 一句明显是废话的请求,让王翦眉头微微皱起,而看到了站在嬴彻身旁的白纯,这位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在老狐狸李斯口中的老匹夫立刻了然意思。 “既然如此,殿下,您便派您的身边人,在老夫府上挑选几株,带回东宫罢。” 听到王翦的话,嬴彻微微点头,看向白纯,半开玩笑得说道:“小白,你便去挑选几株最为娇艳的,孤让老将军也尝尝心痛的味道。” 白纯一头雾水,甚至觉得有点儿蒙圈。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自家殿下和老将军是打了个配合,支开自己呢? 可....为什么呢? 殿下方才可以不让我入府,也可以直接明说啊!为何要借什么花啊? “诺!” 可白纯如何会抗命,只能直接走出厅堂。 看着白纯离去的身影,嬴彻的笑容缓缓收敛,而后起身,郑重地行礼: “老将军,嬴彻今日前来,是希望与王曦姑娘,定下婚约。” 第872章 娶王曦 听到这话,王翦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一件事,他早就猜到了,甚至跟李斯醉酒之时,也谈到了这件事。 可.... 这位战场杀伐的老将军,心中当真是平静? 且不说王曦一直都是这位武成侯的心头肉,单单是王翦本身的想法,就不愿意掺和到皇族之中。 王家乃是军武之家,以军武立威名,若是王曦嫁入东宫,即便现在是太子妃,以后是皇后,那又如何? 外戚的身份,永远不会长久。 一时的荣光,会断送掉传家的根本! 王翦默不作声,而嬴彻却是轻笑了一声:“老将军,是不愿意吧?” 王翦看了一眼嬴彻,终于也是懒得再绕来绕去了,没好气得说道:“殿下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何要问?” “或者说,以殿下的聪慧,哪怕是猜,也能猜到老夫不愿意。” 这一番话,倒不是王翦的恭维,而是...事实! 朝堂之上,谁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一等一的聪明。 可这样聪明的人,居然会在知道答案的情况下,还特地来他的将军府来问,即便是王翦,此刻也有些看不懂嬴彻了。 嬴彻看着王翦,没有急着说话,只是轻抿了一下嘴唇,仿佛是在思考一般。 王翦也不着急,反正他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曦儿的婚事,只要他王翦不愿意,始皇陛下也不会强行赐婚。 “老将军,您知道的。” “王曦姑娘,只能嫁给孤。” 良久,嬴彻口中吐出这么一句话。 在王翦听来,完全就是以一位储君的身份,在以权压人了。 可王翦....从来都不会被什么权势压住,只是冷笑一声道:“殿下终究还是小看了老夫。” 与太子撕破脸皮,是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即便是现在不被清算,以后,将来,都说不准! 可王翦在朝堂上不做声了许久,并不代表着他就是一个泥塑。 天下六国,他王家灭了四国,王翦没有血性,谁都不会相信。 甚至于....王翦此言,已经隐隐在与太子成敌对之势了。 然而... 面对这样的一位老将,嬴彻却是没有丝毫慌乱,只是摇了摇头:“彻,从未轻视过王老将军。” “且不说父皇在朝堂,在宫殿,都赞扬老将军对大秦的功绩。” “便是彻自己,自北境而归,更加了解战事不易,更加明白以战止戈的道理。” “老将军之于大秦,若昔年大禹之于天下,彻岂能有分毫不敬!” 这一番话,说得诚恳。 王翦却是依旧皱着眉头,显然不会这样简单被话语打动。 但紧接着,嬴彻说出一句话:“老将军,其实您自己....何尝不知啊?” “可老将军,您也知道,王曦姑娘,与孤订婚,乃是最好的办法。” 如此说话,终于是让王翦动容。 缓缓伸出手,将水盏端到嘴边,而后一饮而尽。 王翦不喜欢搭理朝堂之事,但他对于朝堂之事,看的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便是如此道理。 正是因为看的清楚,王翦知道,朝堂已经快要失去平衡了。 不是始皇陛下的制衡之术有问题,臣子之前的制衡出现了间隙,而是....一旦始皇陛下薨逝,那么太子继位,君臣的平衡,彻底不复存在。 无论他王翦和李斯这两个老家伙在或者不在,嬴彻注定是压不住柳白的。 臣强而君弱,不管这个臣子有如何的忠心,这都不利于一个国家的发展。 因为....坐在最上面的人,却无法压住下面的某一个人,那么下面的所有人,都会产生是否自己也能压住上面那个人的想法。 很绕,但...这就是君臣。 王翦以茶盏掩饰,却是露出些许苦笑。 破解这种失衡的关键,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或者说王家! 只有嬴彻和王家联手,拥有整个大秦最为强盛的军武之家作为身后之人,方才能在明面上拥有‘压制’柳白的实力。 而且,只是明面上。 王翦放下水盏,面容恢复平静,可心中却是更加难受。 这个难受,是选择,是国与家的选择。 他没有再说话。 而嬴彻,却是咬了一下嘴唇,渗出些许鲜血。 在这一瞬之间,这位太子殿下,决定要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这位老将军。 “老将军....” \"这件事,孤有不得已的苦衷,也必须要为难王曦姑娘了。\" 嬴彻缓缓开口。 外面阳光正好,没有人能看见厅堂之内的二人,更谈不上偷听内容。 .... 半个时辰之后,将整个将军府都走了两遍半的白纯,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太子殿下出来。 这一看到,立马吓了一跳,从怀中递出一方绢布:“殿下,您的嘴...” 嬴彻微微一怔,也没有接过绢布,只是随意用手背一抹。 手背上些许血迹。 许是方才做决定之时不小心弄得。 “无妨。” 嬴彻笑了笑,朝着将军府之外走去。 白纯面色纠结跟随。 “小白,是不是想要问,孤和老将军说了些什么?” “或者说...你其实也不敢问,只是心中猜?” 嬴彻笑了笑,脚步不停,但问的却是让白纯心惊胆战的话。 “回禀殿下,白纯不敢!” 白纯连忙摇头。 开玩笑,这时候说是,那不就是揣测自家主公吗?那可是大忌啊! 可嬴彻的笑容之中,没有分毫责怪的意思: “不敢....你倒是说了心里话。可心里想的,又如何能遏止得住啊。” 嬴彻拍了拍白纯的肩膀道:“不用不敢,孤告诉你。” “孤来求亲,要娶老将军的孙女王曦姑娘为太子妃。” “老将军答应了,等上奏父皇,再找太卜问个明年的好日子,便完婚。” 第873章 名满咸阳,王曦的赞誉没有一句是虚的 第873章:名满咸阳,王曦的赞誉没有一句是虚的 听到嬴彻这一番话,白纯瞪大了眼睛,显然是不可置信到了极致。 他怎么也想不通,王老将军怎么可能会答应自家太子殿下如此要求。 将孙女嫁给太子,且不说是寻常人家了,就是放在朝臣身上,都是一飞冲天的大好事儿。 唯独对于王家,是一件百害而无一利的破事儿! 原因很简单,王家是大秦军功最盛的军武之家,一门双武侯,皆是二十转军功的顶级彻侯。 这样的王家,只要后辈不出几个蠢到毁了整个家族的继承人,甚至是平庸一些,都能做到与国同休。 可....当了外戚之后,截然不同! 皇权借用王家在军伍的威望,壮大自己的军权。 可军权....即便是得到了皇权的加持,对于王家来说,也是毫无用处。 反倒是会在王曦生子之后,作为外戚,避嫌逐渐拨开在军伍之中的影响! 白纯哆嗦了一下嘴唇,显然是对于自家的太子殿下,更加难以看清。 嬴彻走出将军府大门,原本神采飞扬的面容,略微黯淡了些许,而后又恢复常态,走向马车。 “上车吧,小白。” 嬴彻率先走进车厢坐下,白纯尾随其后。 看着白纯那脸上难掩的神情,嬴彻笑了笑:“想不通,孤为何能说服王老将军?” 这一次,白纯没有用什么车轱辘话来搪塞嬴彻,而是直接了当得点头:“殿下,白纯确实想不通。” “老将军虽然看似不理朝政,但是我知道,老将军对于朝政乃至于整个天下,都是心如明镜,是一直半眯着眼瞌睡的老虎。” “王曦姑娘,更是王家嫡女,其父为通武侯王贲将军,即便是寻一寻常读书子弟成婚,都不会将其嫁与殿下。” “不是殿下身份不配,而是...当真从王家考虑,不合适。” 说完,白纯抬起眼眸,鼓足勇气看向嬴彻。 他在寻求答案,以一个尚未进入朝堂的白身身份,寻求一份答案。 然而... 嬴彻笑意吟吟得看着白纯,说了一句:“你分析得很是,孤确实没有看错人。” 紧接着,便再无后文。 白纯内心难掩失望,但只能沉默不语。 马车缓行,驶向东宫。 ... 将军府之内,王翦起身,到了王曦的房外:“曦儿,可否与爷爷一同来书房。” “爷爷。” 王曦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跟随王翦而去。 走入书房,王翦没有让王曦给他倒茶,反倒是一脸愧疚得看着王曦。 这一个眼神,王曦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 “爷爷,将我许给哪位公子了?” 王曦面色依旧平静,轻声开口。 一句话,彰显了她这位名满咸阳城的明珠,没有一句话夸赞是虚的。 就连王翦,也是略微动容。 “是太子。” 王翦开口。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王曦的意料。 黛眉紧蹙,轻咬樱唇。 不是愿意与否,而是....太子,是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最不可能的人选。 哪怕是嫁给贩夫走卒,也好过嫁给太子。这就是站在王家的利益之上,权衡出来的结果。 “爷爷,为何?” 王曦开口询问。 没有表达愿意,也没有表达不愿意。 她太聪明了,聪明到已经知晓了她的婚事,其实不是简简单单与人成婚这么单纯的事情。 爷爷定下了太子,那就足以说明,一定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才促成了这样的结果。 王翦看着自己的这位孙女,叹了一口气:“曦儿,具体缘由,爷爷不能告诉你。” “但定下了太子,你也不会嫁给太子。” “只是....曦儿,你以后要背负一个不好的名声了。” 说完这一番话,甚至是连王曦都震惊了。 定下了太子,但不会嫁给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嫁,为何定下? 既然定下了,爷爷又如何阻止? 可王曦没有问,只是沉默。 她被一团名为疑虑的迷雾笼罩,若是找不到那一道名为‘缘由’的光,如何也走不出。 “曦儿,爷爷答应你,以后无论你心悦何人,爷爷都会促成你们的婚事。” “即便那人不愿,爷爷便是五花大绑,也将你的心悦之人,绑来与你成亲。” 王翦心中愧疚,沉声开口,竟是许下了一个颇为令人发笑的承诺。 可这个承诺,对于王翦来说,何尝不是心痛? 他知道,这件事,愧疚了曦儿太多。 王曦眼神先是一颤,而后忽然想到了点什么,有些难以置信得看向自己的爷爷。 紧接着又低下脑袋,强行将自己刚刚想到的事情,完全掩藏住。 她不应该想到这些,也不能想到这些。 “曦儿,你还是太聪明了。” 王翦叹了一口气。 忽然很想要狠狠锤自己两拳。 为大秦征战了一辈子,临了,还要用自个儿孙女的委屈,再为大秦护航一年。 “曦儿,多谢爷爷。” 王曦抬头,笑靥如花,而娇容之上,却是两条泪痕:“曦儿生在王家,婚嫁之事,能得到爷爷这样一个承诺,已然是意外至极了。” “况且,此事是为了大秦。” 王翦颤了一下嘴唇,终究没有再说,而是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叹了一口气,而后起身走出书房。 站在书房门口,王翦略微昂头,面上表情复杂。 “来人。” 王翦忽然开口喊了一声。 老管家匆忙前来:“老爷有何事吩咐?” 王翦沉声道:“你,亲自去丞相府给柳白送一个口信。” 老管家微微一愣,也是有些疑惑,但他没有发问,只是静静等待王翦说出内容。 “就说...” “今日,太子殿下前来老夫府上,求娶老夫嫡孙女王曦为太子妃。” “老夫....” “答应了。” 就这样一个口信,让为王家做事数十年的老管家,眼神猛震! .... 而就在咸阳还在为婚嫁之事多番折腾的时候,远在琅琊郡的黄鼠,终于在地道之内,将铁锹重重一扔,疲惫得坐下灌了一口水: “娘的,这次立了大功,回去给芸娘买两件黄金首饰,一定让她明年再生个小囡囡。” 第874章 柳白和王曦的信息差 第874章:柳白和王曦的信息差 挖好地道的黄鼠犯了难。 因为他收到的命令是,挖好地道,救出被翠云寨山东响马们劫掠过来的百姓。 第一件事好做,这是他的老本行。 可第二件事... 黄鼠呲了呲牙,极为后悔没有问问龙头领到底该怎么救。 要知道,这翠云寨的山东响马,千人那是起步,他一个连寻常盗匪都打不过的盗墓贼,想要在这么多穷凶极恶的响马眼皮子底下将这些百姓救出来,当真是为难到了。 “娘的,拼了。” 黄鼠‘呸’了一声,搓了搓手,索性就沿着洞口往回走。 这一次,可没有那个悍不畏死的龙五在他身旁,他黄鼠只能靠自己了。 没过多久,黄鼠走出地道,那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不自觉得眯了眯眼,更像是一个会打洞逃匿的老鼠。 可黄鼠还是一下子爬出洞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索性朝着沂水县的方向走。 用了半天时间,洗漱,买了寻日之中咬碎了牙齿也不敢买的新衣裳,而后将自己浑身的家当,甚至是以前盗墓偷偷留下来的玉配饰都给卖了,方才雇了一辆马车。 黄鼠指了个会路过翠云寨所在山头的地点,车夫连连摇头,甚至连生意都要拒绝。 无奈之下,黄鼠用钱买了马车,而后又买了些许家常用的物件,装作是省亲之人,便出了沂水县而去。 .... 半天之后,浮财不少的黄鼠,英勇被俘,翠云寨的人本来劫了钱就准备让黄鼠滚蛋的,可偏生一封伪造的‘家书’掉了出来,这才知道,这个长相如此猥琐的家伙居然是沧县的一个小富家亲侄。 这一下,索性就将黄鼠给压到寨子里面关了。 毕竟...这货,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锦衣卫,更不可能是府衙的差人。 长得这么猥琐,真要有府衙用这样的差人,恐怕百姓们比见到他们还要害怕。 ... 黄鼠入了‘牢’,没有直接开展行动,而是哭爹喊娘,求着这些个响马不要杀了自己,他一定会让家里给好多好多钱。 这一下,这些山东响马更加哈哈大笑,就连饭食都给了个足量。 ... 可黄鼠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终于进入翠云寨的时候,一道魁梧的身影,同样迈步走入沂水县内。 他只知道,地道就在自己的脚下,接下来要寻找时机了。 光是这牢狱之中的百姓就有几近百人,偷跑绝无可能,只有将牢狱的人解决了,他才能寻到一线机会。 可.... 黄鼠看着自个儿的身材,又看了看那看管的九人,顿时心头有些绝望。 踏娘的...府衙大狱的狱卒一般都是两人,你们一个响马山寨,光是狱中就安排了九个人?外面有多少?!! .... 话分两头,柳白一听说王翦派了府上的老管家过来,也是有些意外,当即便是亲自去见了。 “柳相,我家老爷说,太子殿下今日亲来府上,求娶我家王曦小姐。” “老爷答应了。” 老管家面色有些复杂得开口禀报。 他在王家这么多年,王曦几乎就是他看着长大了。 如今却是要嫁给太子,日后更加进入宫闱。 虽说是天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但....这同样意味着,自家小姐将会被深锁宫闱之中啊。 听到这话,就连柳白都是眉头一皱! 嬴彻....居然要娶王曦? 这一点,他能够猜到嬴彻会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王家....是朝堂之上嬴彻唯一一股能注入之后直接强盛的力量。 可... 柳白怎么也不没想明白,为何王翦会应允。 “多谢老将军的告知。” “萧何,将府上的茶叶拿一些。” “烦请带回给王老将军,算是小子的一些心意。” 疑惑归疑惑,柳白也不可能在老管家面前开口问,只能自己细细思索。 这件事古怪的地方太多了。 老管家张了张嘴,又觉得自己心中的想法有些不妥,总不可能他一个王家的人,开口让柳相阻止自家老爷的决定吧。 “多谢柳相。” 老管家行礼,而后也不多待,便是告退离开厅堂。 萧何跟随其一同出去,准备礼品。 厅堂之内,只有陈平和柳白二人。 “柳公,此事疑云重重。” “其一,太子以太子秉性,不做无把握之事。他又是如何有把握说服王老将军同意如此婚事?” “其二,王老将军既然已经开始不理政务,军功在此,再加上通武侯在军,地位超然,到底是何等理由说服了老将军?” “其三,无论上面两个疑点如何,陛下是否知晓此事,或者说,太子是拿着陛下的旨意,前与老将军商谈否?” “最后一点,最不起眼,反倒是最为古怪的一点。” “太子将王家的势力借取,如同昔日柳相借势。可既然是这样,王老将军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皆算是要站在丞相府对面,或者说两不相帮。” “可却是立刻派了府中管家前来通禀,意欲何为?” 陈平沉声开口。 仅仅是一瞬之间,竟是将这么一件事的条理疑点瞬间梳理清楚,并且分出了轻重。 光是这一份才能,若是放在朝堂之上,绝对会引起文武百官的惊叹。 柳白微微点头,对于陈平方才提出的四点大致是赞同的。 “老将军不可能会与本相敌对,本相为秦做事,老将军看在眼中,太子也没有能拿出让老将军都心动的筹码。” “可如今事情当真发生,就连本相....一时之间也想不清楚。” 柳白并没有在陈平面前装什么一切尽在心中,而是直直说出。 可即便是这样,若是王翦在此地,也不会觉得王曦胜过柳白。 因为二人之间,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信息差。 而这个信息差,才是王曦推导出事情真相而闭口不言的原因所在。 两个字:一年。 陈平眼眸之中,阴云微闪,看着自家柳公细思模样,心中更是杀意略微涌动,甚至有了‘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可就在此时,柳白长长呼出一口气,苦笑了一声:“不过这样也好,太子....终于是能在监国之时,完全压过本相一头了。” “如此一来,陛下东巡,想要看看太子治国之能,更能显现。” 第875章 生平喜爱,还是只有手中刀,碗中酒 ,眼中肉 听到柳白的话,陈平只是笑了笑,却没有接茬。 可陈平这一笑,柳白立刻就不笑了,严肃道:“不准起什么歪心思!太子监国,这关系到以后大秦的发展,哪怕是要斗,也不能是这个时间节点!” 别看陈平每天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柳白知道,这小子是对别的事情漠不关心,顶破天也就是好好讲一讲道理。 可若是丞相府,特别是他柳白被人欺负了,陈平那边儿..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知道了,柳公。” 陈平也是点了点头,只不过是否要安插人手进入东宫,看着点这位太子殿下,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就自己看来,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的。 “行了,王老将军那边,既然是想不通,那就没有继续深想的必要了。” “就如同下棋一般,不在乎一棋一隅是一回事,对方偶尔出了一记妙手,局势扭转是另一回事,太过纠结,深陷其中,反倒是看不清楚棋局之中的变化。” 柳白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想了。 这一招如此诡异,但却能功成,着实出乎他的意料,甚至对于嬴彻都是高看了几分。 易地而处,柳白自认为要让王老将军将孙女嫁过来....反正他是做不到,也不会在这件事上面废什么脑子。 “柳公棋力惊人,当真乃是当代棋圣也。” 陈平微微一笑,对于柳白的溢美之词,完全没有分毫吝啬。 虽说当真下棋,光是听萧何报过一遍走棋都能知道自家柳公是个臭棋篓子,但....并不妨碍自家柳公在天下的布局弈棋之术啊。 “这个夸赞,本相倒是受之无愧。” “只不过这个棋圣,终究还是有着三分可惜。” “一天没有在棋盘上打败始皇陛下,一天本相就不能心安理得得说自个儿是棋圣呐!” 柳白淡笑一声,十分不要脸得受了。 等到萧何回来,看到二人皆是轻松模样,眨巴了一下眼睛。 “柳公,陈平,你们想出其中关节了?” “王老将军为何会答应啊?” 萧何有点儿蒙圈。 没道理啊,虽然在智谋上面,自家柳公和陈平都胜过自己,但那都是微小差距。 可自个儿想了这么久,一点头绪都没有,他们想出来了? “没有,索性不想。”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萧何的肩膀:“本相与陈平在讨论当代棋圣的问题。” “本相弈棋,未尝一败,可惜从未与陛下交手。” “你为棋待诏,更是在咸阳宫之中与陛下手谈,就你感觉而言,本相与陛下,何人棋力高超一些?” 此话问出,当真是为难了萧何。 这....还有对比吗? 自家柳公是个臭棋篓子,此事毋庸置疑。 可始皇陛下.... 萧何甚至都认为,始皇陛下在棋盘之上,是真正能够做到‘滴水不漏的’高手。 寻常弈棋看攻势,可到了最为顶尖的高手,看的就是寻常人甚至都看不到的‘失误’了。 一个没有失误的顶尖棋手,才是最为可怕的。 可.... 萧何看着柳白那自信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将实话说出口啊。 “柳公,应当是...各有千秋,胜负参半。” 一句话,让柳白欣慰不已。 .... 琅琊郡,翠云寨,牢狱之内。 黄鼠已经被催着写信给家人了,这就代表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稍微与对面关着的几个百姓轻轻说了几句话,他才发现,这个任务的难度....比他想的更大。 原先以为,难的事这九名牢狱内的守卫以及外面的人。 可真的了解了以后,才发现....这翠云寨之内,当真是有聪明人的。 他们甚至在牢狱之中,假扮锦衣卫劫狱,一旦有百姓相信了,跟着出去了,他们就会将那些出去了的百姓给残忍杀害,紧接着剐了他们的肉,逼着这些百姓喝肉汤。 两三次之后,牢狱之中的百姓如同泥偶一般,哪里会有任何反抗。 取得这些百姓的信任,反倒是也成了黄鼠的大难题。 “吃饭了吃饭了。” 一道吆喝声响起,看守牢狱的响马将饭食发放。 等到了黄鼠跟儿前的时候,又是眼前一亮:“你,将衣服扒了。这么上好的衣裳,恁的适合劳资穿!” 一句话说出,黄鼠大怒! 盛怒之下,就怒了一下,然后乖乖脱了在沂水县中刚买的华服,递了过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经历了盗墓被抓而后进入锦衣卫这样离谱事件的黄鼠,对于这个道理当真是懂的。 那响马匪盗喜笑颜开,接过衣服恨不得现在就试试。 在这个时代,寻常的衣服都是很贵的,四季常服,能有四套的都算是殷实家庭了,更别提黄鼠特意买的华服了。 “干什么呢?” 就在此时,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精悍得不像话的汉子走入牢狱之内,那刚刚从黄鼠身上搞来华服的响马盗匪脸上一滞,而后殷勤谄媚得跑上去:“子鼠大哥,这是小的看到的好衣服,您看这料子,滑溜的跟摸在女子腰上一般,最适合子鼠大哥这样的人物了,想着要来进献的。” 来人正是子鼠。 本是对这种所谓的华服没有什么兴趣,可当他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黄鼠?!! 他来了? 子鼠眼神之中的震惊与惊喜一闪而过,而后瞬间恢复平静。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没有做好准备,只能是暂将隐忍下来。 此刻若是暴露,前功尽弃。 反倒是黄鼠,没有将子鼠认出。 毕竟他在锦衣卫就是个吃闲饭混日子的,也没想过往上爬,怎么可能会认得只有最受龙且器重的放声十二刀? 可...黄鼠识人过能,看到子鼠的一瞬间有点儿疑惑。 为何这个响马,看起来还有点儿正气在身上? “华服?我等武人,穿此物舞刀,如同女子着针线对战,贻笑大方!” “此物你收着。” “生平喜爱,还是只有手中刀,碗中酒 ,眼中肉。” 子鼠淡淡开口,将自己的刀缓缓抽出鞘。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黄鼠那狭小眯缝的三角眼,瞬间瞪大,而后连忙低下头。 第876章 锦衣卫,龙且 他没有认出子鼠手中的第二代黑刀‘儿子’,但...黄鼠认出了这刀的材质! 墨家出品! 除了锦衣卫,只有部分军伍能够配备! 如果不是遗失,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是自己人? 黄鼠眼眸微微垂下,将眼神之中方才闪过的震惊尽数压下。 这其实是他除了盗墓之外,最为强大的能力:说谎! 再抬眸,黄鼠的眼中,只有惊恐与哀求,连声开口:“大哥!这位大哥!” “这衣服你们扒了去,可这夜中寒冷,我怕我...我怕我这身子骨扛不住啊!” \"行行好,给件麻衣吧,不!茅草都成啊!\" 黄鼠双手抱胸,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一道声音,让正在努力谄媚子鼠的响马大为恼怒! 什么时候,一个随时可以砍死的肉票也能说话了?刚刚还觉得这小子老实,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刚想要大声怒喝,甚至是给黄鼠一点颜色瞧瞧。 可没曾想,子鼠的动作更快。 一把抓起一旁的水桶,朝着黄鼠便是泼了过去。 “哼!你也配求?” “扛不住,便冻死在这儿!” 子鼠表情冷峻,仿佛是一点儿人情都没有。 这一番举动,将那响马吓了一跳,再看子鼠的刀,心中当真是觉着霸气外露。 被冷不丁浇了个全身的黄鼠,哆哆嗦嗦道:“这位大哥,我....我有钱!我家里人有钱!看到这华服了嘛?是我家五哥带我做生意,赚了钱买的。” “写信回去,他们一定会给好多好多钱的。” “大哥,别让我冻死在这儿!” 黄鼠一连串的话语说出口,那响马暗自恼怒。 自个儿方才是拍马屁,这个猥琐小子这么一说,等一下子鼠大哥嫌弃了怎么办? 岂料,子鼠却是眼眸一闪,露出些许微笑。 他知道,黄鼠是在跟他确认身份呢。 五哥.... “去,给他弄件麻衣,别死在这儿、” “翠云寨五千来号人,吃喝拉撒,还是得买粮。” “你小子办差不错,弄回来个金饼子。” 子鼠摆了摆手。 那响马一听,也是不敢耽搁,立马应了一声,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了。 再外一些的响马看到里面的情景,也是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要知道,这子鼠十二兄弟,可是十分受到大当家信任的。 这个张三,能拍到子鼠大哥的马屁,这算是屁股上都冒烟儿了的大好事儿。 以后不说能分点钱这种小事儿了,哪怕是娘们儿...估计也能赏一个了。 子鼠看着黄鼠,两个名字里面都带鼠的男人,体型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黄鼠眉宇微动,那猥琐的气质更加凸显,可心中却是稍加一喜。 五千人?这是面前之人,在跟自己透露翠云寨的响马人数吗? “明日我再来,倒要看看你的信,写得到底恳切不恳切。若是不能将钱给要过来,你便等着吊起来,晒成鼠干吧。” 子鼠冷哼一声,一把拍在黄鼠的栅栏门上。 这一下,声音巨大,将所有的关押百姓都吓了一跳,可却没人胆敢朝着黄鼠看一眼,更别说什么同情了。 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加上响马们有意无意的驯化,他们...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然而黄鼠,却是忍不住右手拳头一紧! 是自己人!绝对是自己人! 鼠干....这种说法,只有锦衣卫自己人才会说出来。 而明日再来....便是这个化名‘子鼠’的兄弟,想要明日来与自己商讨如何处事? 这一下子,黄鼠差点热泪盈眶了。 吭哧吭哧挖地洞,一个人深入林寨,还踏娘的是五千响马,现在...终于遇到自己的兄弟了! 他没入过军伍,不懂什么袍泽之情。 但现在懂了。 危难之中,唯一可以依靠之人。 看着黄鼠这个模样,子鼠自然知道这家伙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在一个极其隐晦的角度,对着黄鼠笑了笑,而后转身离开。 “好好看管,吴大当家的说了,若是锦衣卫有攻打咱们这儿,先踏娘的将这些家伙拖出去挡箭,不行就全杀了。” 子鼠大声呵斥,继而走出牢狱。 而黄鼠...却是在听到这呵斥声之后,身子微微一抖。 自己的任务...果然很艰巨啊。 ... 而此刻,沂水县内。 一名身穿布衣,身材魁梧到让人害怕的男子大步走入县城府衙之内。 那当值的差人上前刚要问话,可对上了这男子的眼神,竟是忍不住一个哆嗦,连阻拦都给忘记了。 他发誓,这是他生平仅见,最有可能一拳头将人打死的男人。 “县守白冰何在?” 男子皱眉,朗声开口。 仅仅是这么一喊,立刻有几名差人跑来。 在看到这男人的身形之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人,胆敢直呼咱们县守老爷的名字!” 有个跑的慢的差人,没有看到男子,但又不肯放过拍马屁的好机会,当即便是一声‘爆喝’,仿佛是想要先声夺人,将功劳给揽下来。 这一喊,诸多差人面色古怪,十分默契得稍微让了让,露出这个男人的身形。 光是这么一眼,那个想拍马屁的差人腿都软了! 直呼名字? 他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可以在县衙之内,直接将他们县守老爷的脑袋给摘了! “十息。” “若是白冰再不出来,俺就进去了。” 男子双手环胸,对于这些阵仗压根儿不以为意。 在事情面前,这些个差人...他甚至懒得搭理。 “快快快!” 还是一名差人头子反应迅速,转身便是跑向府衙内堂,一边跑一边喊:“县守老爷,县守老爷,有壮士求见!” 要不怎么说能当头子,这脑瓜子转的就是快!一句‘求见’,算是给足了县守的面子。 男子被诸多差人包围,而且越来越多的差人赶来,面上却是半分不惧,只是默默算着时间。 “何人来府衙?” “报上名来!” 就在此时,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 沂水县县守白冰,终于出现。 男子缓缓睁眸,直视这位县守老爷,将手中一块令牌举起:“锦衣卫,龙且。” 第877章 以权势纳妾? 听到龙且说话,白冰的心不可抑制得颤抖了一下! 龙且这个名字,以他一个小小的县守,自然不可能得知。 但.....锦衣卫的大名,只要是大秦地界,那就是如雷贯耳。 这可是直属柳相的组织,光是他这个小小的沂水县,说不得都有许多锦衣卫暗探其中,更何况... 这一身魁梧的身躯,面临这么多人包围却岿然不动的气势.... 就算是用屁股想,也能知道这个名为龙且的家伙,即便是在锦衣卫之中也不是小人物! “这位...龙....头领,不知道来下官府衙,有何要事?” “还请里面请!” 白冰连忙上前,自然不会傻不愣登得还去检察龙且出示的令牌真假。 冒充锦衣卫行骗府衙,可比擅闯府衙的罪名要大多了,真要是有人这么胆大包天,不管他沂水县遭受了什么损失,只要层层往上报,自然会有人来处理的。 龙且皱了皱眉头,沉声道:“所有人在此地,不得走动,更不得传声出去。” 说罢,便是大步流星,朝着堂办地方走去。 龙且在锦衣卫之中地位高,在咸阳之中各级官吏也不敢得罪的,可真的要说...龙且是没有在锦衣卫挂职位的,一个县守...还当真不是他的下官。 不过, 跟在柳白身边这么久,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县守了,哪怕是九卿,龙且也不过就是‘记得名字’的程度罢了,怎会在乎‘越权下令’这种屁事? 白冰面色一滞,但紧接着又是脸上堆笑,没有分毫不满,快步跟上前。 只有这数十原本气势汹汹来‘捉拿恶贼’,结果被一道命令定在原地的差人们面面相觑。 那个原先想要拍马屁,结果被龙且吓得腿软的差人,更是直接坐到地上,眼神之中一片灰败。 他不是故意违背龙且的命令擅动,而是...真的腿直不起来啊。 .... “不知龙头领来沂水县,有何公干啊?” 白冰面上肉痛,拿出自个儿花了大笔钱币方才购买到的一丢丢黑市流传出来的茶叶,殷勤询问。 他也不在乎自己一个县守管独立于官僚体系之外的锦衣卫中人叫头领这种举动有什么不妥,只是害怕这位锦衣卫是为了他的事情而来。 要知道,惊动了锦衣卫,一般来说....就要和昭狱挂钩了,那么死....就是最好的结局。 龙且喝了一口茶,而后直接嫌弃得吐了出来:“什么破玩意儿。” 他可是柳白的身前人,天下最好的茶,都是随便喝的,这尼玛茶梗泡起来的东西,简直就是在打丞相府的脸面。 白冰立刻神色紧张,也不顾这一口茶水有多贵,只是心中惴惴不安,就差直接请罪了。 但龙且也没有借此发难,方才一骂,也不过是本能而已。 对他来说,正事才最为要紧。 “来,自然是为了公事。” “你既然是沂水县的县守,对于当地应当有所了解。” “得着几个亲信小厮,将这沂水县之内所有的富户,乡绅土豪都召集起来,密切下令,让他们写手书,再以府衙公人的名义,将这些护院统统带到府衙之内。” 龙且沉声开口。 一番话说出,让白冰先是神色一松,继而立刻紧张起来。 神色一松,是龙且让他办事儿,那自然天大的事情,也不会牵连到他这个县守,说不定还有功劳。 可紧张嘛.... 纠集富户护院?这全部都召集过来,至少也有几百人。 在一个县之内,纠集数百人的武夫,这已经是触犯秦律。 若是出现点儿和别人碰撞受伤之类的事情,心狠一点的甚至可以直接上报谋逆了! 他能不紧张吗? 生平处理的都是县中什么走丢了牛,打伤了人,最多就是凶杀的案件,哪里接触过这样的大案? “龙头领...这....不知道是出自何人的命令?” 白冰咬着牙,即便是冒着内心的恐惧,也要开口询问。 “哼。” 岂料,龙且冷哼一声:“锦衣卫,直属柳相。” “此事事关机密,无论是谁,只要是在办事之时离开身周人,便以通密谋逆论处。” “此乃令牌,一切事情,出了天大的事情,柳公都会在朝堂之上秉公启奏。” 就这样一番话,将白冰的小心脏吓得差点当即就停了。 稍微离开了一下,就是通密谋逆? 而且.....事情还牵扯到了如今风头最盛的柳相? 天啊! 他这个沂水县,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儿啊? “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白冰一个趔趄,竟是有些摇晃得走出门去。 只有厅堂之内,龙且看着水盏,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到底是怀念丞相府的那些人,还是在想翠云寨的人。 “吴菿....耽搁俺这么久日子,不能常伴柳公,俺不将你头拧下来!” 龙且恨恨,最后只有这么一句喃喃。 .... 翌日, 阳光洒满。 咸阳丞相府之中,柳白起身洗漱,甚至有闲心听了一下门外侍女们小声议论近日咸阳城之中的一点儿传闻。 不知为何,在凰心的作用下,柳白非但是身体康健不少,就连五官都灵敏了,连这么小声都能听清楚。 不过这些个传闻,都是女子妇人之间的事情,无外乎哪家的侯爷纳了外室之类的小事儿。 想到这里,柳白甚至是嘴角微微勾起,想到了前世看到的女频小说,不过是外室,妻妾之类的屁事,也能洋洋洒洒数百万字,对比起来....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不都得是女频小说的灭顶之灾? “听说了嘛?昌乐君韦成想要纳大秦医学院的一名女学生为妾,结果那个名为许负的女学生,当真是好生刚烈,拿着药杵对着自己的脑门,誓死不嫁!” “将那昌乐君气得哟,大骂那许负是贱妇,听说着,还想要对医学院出手呢。” “光是那附属医馆的开设,本来这几日就要建成了,这已经被卡脖子了。” 就在此时,一个传闻流入了柳白的耳中。 许负? 他还对这个医学院的女学生,史书上着名女相师有印象。 结果...差点被人以权势纳妾? 而最令柳白在意的,其实不是许负这件事,强迫压迫,在这个时代时常有。 最让柳白在意的是... 为何这件事,端木震亨没有来找自己? “行了,本相要出门了。” 柳白皱着眉头,略微展了一下衣袖,出门而去。 “季布,派个锦衣卫,送把剑到大秦医学院,找到许负,就说是本相赏赐的。” 第878章 不会埋怨 咸阳宫门口,柳白下了车之后,也没有理会周遭官员的各种招呼,径直便是朝着昌乐君韦成走去。 “柳相安好!” 韦成跟柳白可没有丝毫的交集,可也不想要有任何的得罪。 要知道,如今朝堂之上,谁都知道这位柳相就是下一届的百官之首,而且如此年轻,说是长时间的顶头上司也不为过。 他一个在天下征伐之时,出了点小力,凭借这后方不贪不拿,以劳苦混点儿屁大军爵的家伙,哪里敢得罪啊? “嗯。” “直到本相是什么职位吧?” 柳白点了点头,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更别说对下属应该挂着的那种表面如沐春风,实则平淡的笑容。 昌乐君韦成微微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连忙开口道:“自然知道,柳相乃是我大秦左相,领我等下官处理政务,为大秦昌盛夙夜辛劳。” 他想要拍马屁,但极尽能力,也就是这个程度了。 这一下,柳白总算是嘴角微微勾起,拍了拍昌乐君韦成的肩膀:“很好。” “那医学院学生许负,本相也算是有过相识。” “你什么时候休了正妻,再用你的诚意打动了许负,也算是一桩好姻缘。届时可别忘了请本相去你的喜宴喝酒。” 柳白这一勾唇角,算是彻底将‘皮笑肉不笑’这五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虽是笑容,虽是说着客气的场面话,但当真落在昌乐君韦成的眼中,却是遍体生寒!!! 休了正妻?!且不说自己正妻的娘家人如何,单单是这个名声,自己就承受不住。 而且...要诚意打动许负,那更是一个警告! 他便是头脑再不清醒,再蠢,此刻也明白柳白是因为自己想要纳妾许负的事情,对自己发出十分严重的警告了! 去喜宴喝酒? 这听着压根儿就是问要不要请柳相来自己的丧宴吃席了! “柳相误会了!下官...下官并未对许负姑娘有任何觊觎之心,只是那时许负姑娘治好了下官的侄女,下官心底感谢,所以想要送些礼物!” 韦成连忙开口,立刻就怂成一团。 周遭不少官员看过来,届时嘴角带笑。 这个韦成好色之事,并不是什么奇闻,可撞到了柳相这硬茬子,算是倒了八辈祖宗的霉了。 可韦成哪里管这些同僚怎么心中讥讽啊,他只盼望着自个儿这一关赶紧过去。 在柳相面前怂一下,不丢人! “俗话说得好,好汉才娶九妻。” “加把劲儿啊,韦成。” “本相倒是想要看看,我大秦,是不是能有个娶了九妻的英雄好汉。” 柳白唇角笑意更加浓厚,轻轻拍了拍韦成的肩膀。 这一番看似鼓励的话,反倒是将韦成吓了个半死。 “下官回去就将府上的几房小妻送回娘家!” 反应很快,态度很诚恳。 柳白很满意。 缓缓转身,用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得态度开口道:“看来英雄好汉不好找啊。这说明咱们大秦官场上的男人,大多还是将时间精力用在管理政务,体恤百姓上了。好事儿,好事儿。” 这样一句话,府中妾室多的官吏尽皆一变。 找不到娶九妻的英雄好汉,是时间用在管理政务,体恤百姓了,是一件好事儿。 那么他们这些好色的...不就是管不住裤裆里面的玩意儿,更管不好政务的混账了嘛? 一下子,不少人皆是看向韦成,眼神之中满是埋怨。 柳白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甚至于说,到了他这个地步,其他人怎么想已经无足轻重了。 只要拿着韦成稍微敲打一下,下面人只要是聪明的,自然而然就会跟着去做。 “入宫!” 一道宣号声响起,柳白与李斯一同率先迈步走入咸阳宫内,文武百官鱼贯而入。 等到了麒麟殿前,王翦却是迈步走来。 李斯皱了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柳白。” 王翦开口,唤了一声。 柳白行礼:“老将军。” 而后点了点头,王翦便是懂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看的李斯反倒是有些不明所以。 “小子,老匹夫怎么了?今日有些奇怪?” 李斯皱眉。 他对于王翦,那可简直是太了解了,如果没事儿的话,没道理过来打个招呼便走啊。 柳白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李叔,昨日太子前往将军府,求娶老将军的孙女王曦姑娘。” “老将军答应了。” 就这么一件事儿,让李斯眉宇一挑,旋即也是点了点头。 柳白略微诧异道:“李叔,此事你不惊讶?” 李斯面露苦笑道:“此事....别说是在老夫的意料之中,老匹夫又何曾没有想过。” “但是....” “小子,你要体谅这个老匹夫,他也很难做。或者说,这件事不是成与不成的问题,而是早与晚的问题。早一天,晚一点,只要朝堂的局势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件事终究会这样定下。” 这一番话,是李斯在那日酒醉之后,他对于王翦所言分析出来的。 他明白,这老匹夫希望王家可以延绵家族,可以世代为大秦效力。 但是...他更加明白,在这老匹夫的心中,大秦.....是比王家要重要的。 就现在的朝局而言,王翦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小子明白,小子自然不会埋怨老将军。” 柳白点了点头,眼神真诚。 从李斯的口中,其实他还能听出另一层他这个年岁所忽略的问题。 那便是....老一辈,其实对于这件事是有心理准备的,甚至是多方分析,才会作出举措。 如今王老将军答应了,那就说明,至少在老将军的心中,此事必行不可。 想到这里,柳白深吸一口气,看向麒麟殿内。 原来....自己的弟子,竟是有这么多连他这个老师都没发现的事情。 第879章 扶苏干活还是漂亮 第879章:扶苏干活还是漂亮 “百官进殿!”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走入麒麟殿内。 太子嬴彻,站立在高台下方,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向百官点头致意。 当其目光与柳白相接之时,微微一滞,旋即点了一下头。 柳白微微皱眉,没有从嬴彻的眼神之中看出任何的‘炫耀’,反倒是有几分的....无奈。 就好像是一个学生,遇到了一个难题,不得不用老师从来没有教过的方法尝试去解答。 无论是否解出,再看到老师之时,总是会不自觉得低下脑袋。 因为...老师不喜欢这种解答的方法。 其实,柳白很希望嬴彻走过来,与自己摊开局面,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身份的转变,已经让这种希望,完全没有成全的可能。 嬴彻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 他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他也相信,老师最后是会原谅他的。 “陛下到!” 就在此时,宣号声响起。 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走出,在百官山呼之中,坐在高位之上。 在看到王翦的时候,这一对走过了乱世,平定了天下的君臣四目相对。 始皇陛下发现,这位老将确实是老了,不是以往那种装出来的暮气,而是当真是白雪爬鬓角,眼中乏春朝。 太子求娶这种事情,王翦自然是第一时间写了奏疏禀报到章台宫内。 对此,始皇陛下没有作出任何的批复。 “今日有何要事启奏?”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柳白这一次没有起身,而是静静坐立。 今日最为要紧的一件事,并不是由他禀报的。 “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奏。” 声音响起,扶苏缓缓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 而满朝文武,无一人意外。 他们都知道,如今大秦眼前,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扶苏公子手头上的事情。 甚至... 跟这件事情比起来,连李信攻打百越,都有所不及。 嬴彻眼帘低垂,没有流露出任何神情。 “讲。” 始皇陛下轻扫了一眼自己的这个长子,淡淡开口。 扶苏这个孩子很好,只是不合适而已。 “启禀父皇,春闱之事,以各个郡、县公文昭告的名义,通我大秦天下各地,令天下之人皆知。” “第一轮乡试,将会在后日举行。先行文试。” “依照各级郡县呈报上来的人数统计,预计参考春闱科举之才人,有一万三千人以上。” 扶苏沉声开口禀报。 柳白暗自点头。 一万三千人的参考人数,看起来是少了一点。 但...实际上,这也差不多就是如今大秦的极限的了。毕竟是深受战火纷扰数百年,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十室九空,想要安稳读书做学问,当真是需要一点点东西的。 大秦书院虽说已经开始在开设分院了,但说到底,推广教育和教育产出果实之间,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不是什么人都是周勃。 况且...即便是科举盛行的宋朝,那一届千年龙虎榜,也不过就是四十万考生参考。 有这个成绩,估摸着这一万三千人之中,有一成以上的人,还是滥竽充数,来凑凑热闹的。 对此,柳白并不反感,这玩意儿跟高考一样,重在参与嘛!只要将这种理念推行出去了,那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儿。 “如此之多?” 听到扶苏的禀报,文丘感觉自己的心肝儿疼。 他刚刚被贬到廷尉府知事,同僚们对他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镜的。想要指望自己的侄儿文渊逆风翻盘,结果发现...这竞争力有点儿大啊! 古峻轻轻瞥了一眼文丘,自然是明白了这个家伙的想法。 可这种事情,他这个九卿典客,也是无能为力。 这些日子,他每次回府之后,都在书房沉默,寻思着什么时候回到祠堂,跟列祖列宗告罪一番。 让他这个老头子和百越公主和亲,还被拒绝了...这一张老脸,算是给丢尽了。 “启禀陛下,扶苏公子为人沉稳,办事妥帖。” “今举办春闱科举,竟是有如此之多的才人参加,实乃我大秦之福也。” “天下英雄,尽入我大秦之彀,良臣贤臣盈朝,国运昌明!” 李斯眼中,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喜悦。 天下贫寒士子可入朝堂,这是他多少年的愿望,今朝居然看到了实现的希望,如何不能欣喜? 一万三千人啊!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人数这么简单。 这些人之中,会出辅国良臣,会出地方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会到大秦各个堂办、府衙之中成为中流砥柱。 比起第一次文考取士,这一次的科举,当真是空前强盛。 曹参亦是兴奋得深吸了一口气。 他自己是参加过的,自然知道科举的含金量,虽然自个儿拔得头筹,又在柳公的扶持下一路高歌猛进,成为大秦大司农,但....并不代表他忘记了自己的那些同窗。 查探了丞相府给出的官吏人事册,有几个同窗甚至已经从县府衙升到郡府之中了,只不过是因为他曹参太过耀眼,故而遮掩住了他们罢了。 这是一个举国皆庆的大好事,好到甚至连向来要在每一件事上挑刺的御史监,都没有任何话说。 赵怀真还算好,面色平淡至极。 可游航和司马欣二人,则是眼神巴巴得看向李斯和柳白。 这个眼神只有一个意思:缺人!给人! 御史监不大,但干的活多,一天到晚要弹劾。 可全靠他们这点人弹劾,已经要将满朝文武都给得罪光了,必须要补充一点新鲜的血液进来,至少转移一下仇恨。 特别是游航,当真是欲哭无泪。 本身他就是被明贬暗升进来的,现在得罪人....哪怕是日后升了,那也是极为痛苦的。 “扶苏,既然你负责春闱科考之事,主考官员,欲定何人?”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第880章 年老不知羞 始皇陛下这一番话问出口,麒麟殿内不少大臣的双眼都变得热切起来。 一万三千人的科考主考官,且不说这件事情里面到底有多少权力,多少名声。 单单是主持科考之后,新晋才人的官员...都会对这主考官存一份桃李恩戴之心。 这是一笔庞大而且长远的政治资源,说的更过分点,若是能多主持几次春闱科考,朝堂之上皆是主考官的‘笔下门生’也不过分。 这种前仆后继的政治资源,才是真正朝堂常青树不老翁的关键啊! 文丘眼神一热,而后暗自神伤。 别说他现在只是小小的廷尉府知事,哪怕是以前,他也不行啊。 反倒是古峻,这眼神一下子就火热起来了,甚至是有些跃跃欲试。 这个老梆子,此刻考虑的甚至比文丘还要多。 他古峻快要退休了,即便是主持了科考,也没有形成党羽的可能性,是没有威胁的。 而另一种程度来说,这些考生一旦鲤鱼跃龙门,即便是关系冷淡,那也是他古峻能安老的保证。 再加上九卿典客的身份,虽然有点儿没权利,但是在名分上绝对是足够的。 从各个方面来说,古峻都觉得自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然而...他没有想过的,其实是那些新晋才人的利益。 一颗垂垂老矣的朽木,还当真说不上为这些新鲜嫩芽遮风挡雨。 “启禀父皇,儿臣....对此事,当真是忧虑甚久,却无法决出何人最为恰当。” 扶苏面露苦笑,无奈开口。 主考官有多重要,他自然明白。 除却总揽批阅考卷之事外,还要有极高的威望以及文学上面的造诣,否则主考官这三个字,就成了笑话。 他实在是定不下来。 嬴彻略微意动,而后也没有开口。 这一种机会,他这个太子不能去把握,甚至是不能推举人。 扶苏总领春闱科考,他这个当弟弟的太子推举,是可以的,这是为秦为公。 可主考官,他嬴彻还是推举的话,那多多少少就有一些想要形成太子党的意图了。 “启禀陛下,老臣愿意担任科考春闱的主考官,为我大秦选士!”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满朝文武,尽皆侧目而视,当看清起身之人的样貌之时,纷纷嘴角一抽! 因为... 说话之人,正是九卿典客,古峻! 这个朝堂老梆子,在这一刻,终于是鼓足勇气,去争取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可以不跟柳白作对,甚至也可以不从心底里面嫉妒柳白。 他之前的种种作为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老人在面对自己手中的权力不断流失的情况下,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一下。 如今... 春闱科考的主考官位置,耀眼的让他那浑浊的双眼都有些睁不开了。 只要争取到这个位置,他古峻...青史留名。 而且有了这么多经由自己的手走上官途的年轻官员,自己只需要安安稳稳退出朝堂,便可担保晚年荣光无限。 此等好机会,古峻就算是打断了腿,也想要争取一下。 文丘眼神先是一震,继而大喜! 如果古峻担任主考官的话.....那么他的侄子,虽说文采之上当真是略输周勃,说不定也有机会了! 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要始皇陛下亲自考校没错,但....只要文丘将文渊定在一甲的范围之内,那么最少也能拿个探花了。 届时....配公主,也就是有了些许说法了! “启禀陛下,臣以为,典客年老博闻,且闻名遐迩,一身品德高洁如同皓月明光。” “如今,古老愿意为我大秦操劳,担任主考官如此要务,实乃是我秦人舍身为国的典范。” “臣附议,恳请陛下应允!” 文丘连忙起身开口。 他已经输了很多了,也不在乎所谓的面子,名声之类的东西了。 只要能够将古峻给推到主考官,哪怕是自己被盯得再死,哪怕是朝堂上的人都知道他文丘跟古峻这帮老梆子混到一起去了又如何? 年轻官员血液,科考之后的名声威望,都会成为他文丘头顶的那一把伞,为他遮风挡雨。 整个大秦,或许他柳白可以呼风唤雨,但....他文丘有古峻遮风挡雨,又有何惧? 扶苏眉头紧皱,轻抿嘴唇没有说话。 说实话,扶苏知道古峻是够这个资格的。 科考,由大秦长公子主管,再由一位年老资历的九卿担任主考官,已经算的上是极其豪华的阵容了。 而且, 大秦九卿之中,也就只有这个典客,是有充裕的时间去办这些事情的,可谓是最佳人选。 但... 扶苏还是有点儿不满意。 因为古峻这个家伙....刚刚被百越王拒绝‘和亲’啊。 连一个蛮夷王都看不上的老家伙,要成为天下一万三千多名考生的仕途开门人,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啊! 就连柳白都是面色一滞。 很显然,古峻的厚脸皮,有点儿超乎他的想象。 本相亲自开的路子,大秦长公子亲手负责种树,然后你一个该退休死活赖在朝堂之上的糟老头子,能腆着一张老脸出来摘桃子? 这种思想觉悟,超越大秦三百年啊! “古老....当真合适吗?” 张云龙嘟嘟囔囔了一句,一旁的武将用胳膊肘连忙撞了一下他。 这种事情,就是文官的屁事儿,他们这些武将,不该掺和。就算是掺和了,也谈不上什么话语权,最多就是鄙视一下古峻倚老卖老,一点儿实际意义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蒙毅微微一笑,仿佛是调侃一般说道:“昔年贤人孟轲曾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如今古老这般年岁,还上赶着去做科考主考官,可是让我等年轻一些的,甚为惭愧啊!” 就这么一句话,将蒙毅这个大秦上卿的含金量展现得淋漓尽致。 表面上是在夸古峻老了还在努力为国。 但实际上,却是在讥讽古峻,将那原先‘大义凛然’的氛围全部击碎。 古峻老脸一红,偏偏什么都无法反对。 “启禀陛下,臣有合适人选举荐!”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大秦左相柳白,缓缓起身: “臣举荐,我大秦右相,李相为主考官!” 第881章 别伤心,老夫会多活几年。 第881章:别伤心,老夫会多活几年。 当柳白举荐李斯之时,众人皆是一惊,旋即神色复杂。 李斯够格吗? 不但够,都踏娘得将格给顶出去了。 大秦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百官之首,当朝右丞相!这官位,足以让每一个参加科举春闱的学子心潮澎湃。 再论学术....天下法家代表人物,着名大儒荀子门生,构建大秦官僚体系框架,主修秦律。 最后论文学...可知道始皇陛下的传国玉玺上面八个字是何人手笔?天下书法最盛者,无人可出李斯其右!单单论字,即便是柳白这个被天下人称呼为‘谪仙人’的家伙,也要老老实实甘拜下风! 从理论上来说,李斯是最为适合的主考官人选。 但....也只是理论! 因为从现实之中来说,当李斯担任了这个主考官之后,便是门生遍朝野,无论是他想与不想,号召力都会到达一个空前的地步。 这几乎就是逼着李斯请辞丞相之位了! 更何况,除却之前的文考取士,这一次科举春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秦面向整个天下,大范围通过一个系统性的方法来选择人才,并且要长期传承如此做法。 李斯身为大秦右相,官至巅峰。 由其伊始担任主考官,那么日后的每一届科举,主考官的压力都会无比之大。无论是官位,品德,文学各个方面将会用最为恐怖的标准去衡量。 柳白这么做,几乎就是定下了‘相者主考’的规定! 古峻面色一紧,当即是心急如焚。 让他在朝堂上开口,想要自荐着争抢一下,这自然美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脸皮厚了一些。 可若是让他与李斯争夺? 那就是不自量力了啊! “陛下!李相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柳相此等推荐,实为不妥啊!陛下!” 古峻忍不住开口。 他不想要与柳白站在对立面,但这一次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可偏生,他能找出来的理由,也不过就是李斯太过繁忙这类。 真要说别的理由,当真是哪一条都站不稳脚跟。 “李斯,你可愿意主考科举?”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眼神微微一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沉声开口。 李斯缓缓起身,面色复杂得看了一眼柳白。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想的其实更多。 柳白这个举荐....对于他李斯来说,是一件临了风光的大好事儿,不但担保了他李斯过一段时间后请辞的晚年生涯风光,甚至在青史之上,也会留下诸多赞誉。 可... 他李斯离开了朝堂,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他这个老家伙为柳白遮风挡雨了。 柳白这是想要告诉自己,已经做好了承担下来风雨的准备吗? “启禀陛下,老臣....愿意!” 李斯深深吸气,而后缓缓开口。 就这样一个愿意,击碎了古峻的风光梦。 也是李斯对于柳白的正面回应。 既然你准备好了,老夫....做完这件事,便退场了。 一老一少,眼神交汇。 柳白缓缓点头。 他从来都不是一株只有在别人呵护下才能长成的小苗,他要成为庇佑他人的参天大树。 自己这位李叔,自打法家思想真正在大秦治国发略之中占领稳妥的主导地位之后,其实所做的一切,就是在巩固这个理想。 而这个理想,将会由他柳白继续贯彻实行下去。 从来,李斯贪恋的都不是自己的权位,而是看着自己的理想,在大秦这个伟大的国家不断扎根,发芽,成长。 柳白心疼李斯,不但是历史之上的李斯,更是现在的李斯。 一个老人,站立在朝堂之上,是为他这个年轻一辈的小伙子遮风挡雨,他于心何忍? 他不想要再次感受阳老逝世之时的痛苦,至少...他希望,李斯可以在家中,安享晚年之后,欢心离世。 古峻面色一滞,继而神采灰败无比。 柳白为他找的这个对手,他甚至连稍微对抗一下的心思都没有。 无论是哪一条,他古峻都不是李斯的对手,更别提在朝堂这样的地方,与其争夺了。 “既是如此,李斯担任科举春闱的主考官。”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终于定下李斯。 可眼神之中,又流露出一丝的哀伤。 朝堂上的一切,没有人能瞒得过这位千古一帝。 而看着自己一路走来的似臣似友的老伙计,要办完最后一件事便离开,即便是始皇陛下,也会回想起昔年经历的那一切。 《谏逐客书》....当年的李斯,一心要留在大秦朝堂,甚至愿意犯忌讳上书。 如今的李斯,安然离开。 “老臣....拜谢陛下!” 李斯眼中一热,而后长长作揖参拜。 就这样一个举动,不知为何,多有臣子感觉到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回到自己的位置之后,柳白轻声道:“李叔,对不起。” 而李斯却是露齿而笑:“没什么对不起的,小子。” “人总是要长大的,老家伙也总是要死的。” “老夫也曾梦到过老阳,这老家伙还笑老夫贪恋权位,屁股粘在位置上就不动弹了。” “老夫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他笑。” “醒来一看,连右槽牙牙齿都已经脱落了,这才知道,老夫今年....五十一了。” 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眼神一颤,这才发觉到...自己这一位李叔,已然衰老甚多。 前世,他看着史书上的李斯,硬生生是在二世皇帝嬴胡亥的手下身死,一直没考虑过李斯年龄寿数的问题。 而现在这么一看....何尝不是因为李斯实在放不下大秦,故而一把年纪,硬生生挺住,甚至要承担千古骂名,与赵高同谋? 与虎谋皮,他何尝不知? 年老精弱,难济于事,可他还是倔强得伸出手,觉得自己能与赵高扳一扳手腕,将大秦建设成他与陛下年轻之时畅谈的那个大秦。 “别伤心,老夫多活几年,看看你小子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斯笑了笑,轻轻拍柳白的手。 这些动作,被始皇陛下尽数看在眼中。 第882章 让老臣一个先手如何? 退朝之后,始皇陛下派顿若宣李斯入章台宫。 文武百官皆是以为陛下对于科举春闱重视,纷纷心中羡慕。 可只有柳白,看着李斯的身影久久不愿挪动脚步。 “柳相。”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柳白转眸看去,正是古峻,面容忐忑。 他倒也没有对着这个老家伙露出什么倨傲的态度,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典客可有要事?” 就这样一句温和的话,反倒是让古峻略微一愣,紧接着苦笑道:“柳相,老夫....当真是想要实心为大秦做事。” 十分明显的托辞,但柳白也不计较,只是摇了摇头:“此事本相自然知晓。” “无外乎是谁合适,谁不合适罢了。” 他知道古峻说的是科举主考官的事情,他回答的也是主考官的事情。 但让古峻知晓的,却是如今的大秦谁适合做事,谁不适合做事的意思。 有些残酷,甚至是有点儿摈弃老臣的意思。 但政治场上,向来都是残酷的。 古峻面色一滞,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发现柳白的目光看向一个地方。 正是大秦官员在退朝之后,缓步得朝着宫门外走去。 其中有年迈不便走道的老臣,也有朝气蓬勃的年轻官员,更有上一次文考取士,已经进入大秦朝堂的三四人。 这一下子,古峻就懂了,也不便再多说,便是行了一礼,朝着宫门外走去。 从来,都不是大秦不需要他们了,而是现在的他们...当真是帮不上大秦什么忙了。 以前他们的功绩,大秦给予他们荣华富贵,让他们的子孙蒙荫。 但那也只是以前了,他们能做的,当真是很少很少。 柳白没有阻止古峻,也没有出言讥讽。 他和古峻,真的算不上什么私人恩怨,无非就是古峻嫉妒与他。 年老之人,总是羡慕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小子,你做的很好。” 而就在此时,王翦站在了柳白的旁边。 柳白知道,这位老将军说的是李斯的事情。 这两位在朝堂之上斗了一辈子,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种友谊的。这一点,从王翦现在来找柳白说话,就能看出。 毕竟...王翦刚刚才同意将孙女嫁给嬴彻。 “老将军。小子这么做,也不知道是对是错。” 柳白苦笑了一声,看着官员们三三俩俩离去,已然所剩无几,他反倒是升起一股惆怅。 这一股子惆怅,不是对于前途的惆怅,而是对于李斯的惆怅。 他不知道,自己帮李斯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虽然李斯跟他说过,要退出朝堂了,但..身为晚辈,应当是遵从李斯的意愿,让其自己选择合适的时机。 而现在....反倒是像他将李斯逼走。 王翦摇了摇头,亦是看向宫门:“老狐狸有这么体面的离开方式,是好事儿。” “你做的自然是对的,老狐狸也不会有半分埋怨。” .... 章台宫之内,李斯缓步走入,到达大殿最中央,朗声开口:“老臣拜见陛下!” 这个地方,他来了很多次,但今日这样的心境,反倒是第一次。 这是一种轻松。 一种终于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做完的轻松。 “免礼罢。” 威严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缓和。 李斯缓缓抬眸,君臣四目相对。 李斯能看的出来,即便是始皇陛下,也老了些许。 “不知陛下唤老臣来章台宫,有何要事?” 李斯开口。 始皇陛下看着自己的这位老臣,只是略微拂了一下衣袖,而后亲手将案桌之上的奏疏放在地上。 “李斯,寡人还记得,初见于你,你还是吕相门下的舍人,一封《谏逐客书》,让寡人知晓天下人才之重。” “后擢你入朝堂,委政事,尔来几近三十年矣。” “时至今日,便是吕相已然定罪,寡人都对吕相心存感激。” “正是吕相,为寡人留下了有你这般的贤臣良将,大秦方有今日。” 始皇陛下缓缓开口,双眸看向李斯,竟是有些回忆过往。 身为君主,是不愿意提及过往的,因为人在回首过往的时候,总是有许多后悔。 可今日, 始皇陛下就这样在李斯面前提到了丞相吕不韦。 这个实际上大功于秦,却获罪的丞相,与始皇陛下之间,更是有着莫大的联系。 可那是上一辈的荒唐,始皇陛下评定的,是吕不韦真实的功绩。 “陛下。” 李斯只是唤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任何话。 吕不韦这个名字,大秦从来没有禁止讨论过,但大多数人都是自觉回避这个名字。 看着李斯的模样,饶是始皇陛下,也是微微摇头:“连陪着寡人打天下的臣子,此刻都不愿意提往事了。” 说罢,双目直视李斯。 仿佛要将这位老臣看进心中去。 “李斯,寡人记得,昔年你上《谏逐客书》后,擢升入朝,来到这章台宫后,便是邀寡人手谈,好一副借由棋盘谈天下大势的意头。” “今日天下已定,大秦昌隆,武运拓疆。” “你可愿...再与寡人弈棋?” 一场间隔了三十年的棋,始皇陛下亲自邀约。 “昔年臣锋锐,不通世事,险胜陛下。” “这些年来,臣虽然收敛了,可棋风老辣,再胜陛下,怕是不妥啊。” 李斯缓缓开口。 表面上看是拒绝,可嘴角却是微微扬起。 始皇陛下也不在乎这个老臣的这点儿小心思,便是唤了一声:“布棋。” 顿若端着棋盘棋盅走入章台宫之中,将棋盘在始皇陛下面前的案桌放好。 “莫站,上前。” 始皇陛下摆了摆手,示意这是弈棋,君臣之礼暂且放下。 这一下,李斯面带微笑,上前在始皇陛下对面坐下。 “陛下,老臣都要走了,让老臣一个先手如何?” “陛下与人弈棋,次次都是执黑,老臣眼馋,临了,想要留一颗黑子,就算是进了棺材,地下也有个念想。” 李斯笑着开口。 第883章 君臣弈棋 “拿去。” 始皇陛下面色不变,只是将自己这一侧的黑色棋盅,缓缓推向李斯。 就这么一下,却让一旁伺候的顿若眼神一变。 陛下弈棋,向来执黑先手,寓意大秦为天下先,行天下所不能行。 李斯呵呵一笑,反倒是将棋盅十分自然得就给接过来了。 他这个老臣,在大秦谨慎了一辈子,无论是在陛下面前,还是在朝堂面前,都是如此。 如今好不容易能将身上的担子都扔给柳白小子了,也算是为大秦找了一个合格的继承良臣,他便是‘放肆’些许,又有何妨? 李斯捻起一颗黑子,缓缓落在了自己方向的右上角星位。这代表着他现在是大秦的右丞相。 可这个位置,在始皇陛下的眼中,又恰好是左下角。 寓意着李斯已经在给柳白让位了。 单单是这么一颗棋子的落点,都将李斯那深不可测的城府展现出来。 饶是始皇陛下,也是缓缓抬眸,看了一眼李斯:“李斯,寡人不日将要东巡,柳白小子已经为寡人在准备了。” “待到科举春闱结束,届时你便可来寻寡人,再走我大秦最后一趟山河风光。” 始皇陛下将棋子放下,正是他这个方向的右上角,寓意着在始皇陛下的心中,认可李斯这位大秦右丞相对大秦作出的贡献,并且记在心中。 而这个角度,也恰好是李斯的左下角,相当于是告诉了李斯,他认同李斯的做法。 至于那最后陪着一趟东巡,也算是君主对臣子的恩赐了吧。 即便是东巡,都让李斯忙完科举春闱之后陪伴,已经是在用皇帝的威望,保李斯后半生无虞了。 李斯捻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沉声道:“多谢陛下。” 继续落子,李斯心中其实对于朝堂也有万分不舍。 即便是找到了柳白这样合适的继承人,但是人....总是对于自己在乎的东西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哪怕只是再看一看也好。 这一场弈棋,他请求执黑,也是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以往寡人压着柳白,甚至是放任老将军将柳白压在‘无军功’的尴尬地位,是因为其年轻气盛。” “如今看来,当其知晓了白家人的身份,反倒是心绪沉稳了下来,武安君这个军爵,他继承得并无半分亏欠。” “此番寡人东巡,彻儿监国,也算是看看这两个年轻人,能否当真治理大秦。”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这位千古一帝,在追随了自己这多年的老臣面前,竟是将以往那一种‘威不泄露’的做法抛弃,反倒是如同寻常老友聊天一般,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说出了。 或者说,这个事情,其实李斯早也知道始皇陛下的用意,君臣数十年的默契,可并非玩笑。 “陛下,太子殿下聪慧,但心绪过于急躁。” “陛下现在东巡,确乃我大秦延绵之上策也。” 李斯叹了一口气。 虽是夸,但是他的眼神却是复杂无比。 确实,现在始皇陛下东巡,是大秦国运延绵的最好做法,即便是太子出了什么事情,或者发现不足以治理天下,始皇陛下都能及时勒马。 可...对于始皇陛下本人来说,这却是最差的做法。 身为一个君主,一个平定数百年战乱,一统天下的伟大帝皇,在最后的时刻,主动将治政权交托出去,这是何尝残忍? 更何况,东巡天下,看似是游山玩水,实则舟车劳顿。对于始皇陛下的身体,也是不小的负担。 “寡人无事。” 始皇陛下只是平静落子。 人寿数终有尽,只要大秦昌盛,寿数尽了亦是无妨。 李斯没有接口这句话,他也不愿意当真在始皇陛下面前谈及寿数这种极为敏感的话题,只是沉声道:“陛下,老臣退下之后,届时最为考验太子殿下的便是萧何之上位。” “如果说老臣有什么担心的事情,便是这个萧何了。” 李斯没有说真话。 表面上,他说担心萧何,是担心太子如何拔擢萧何,能做到最好的效果。 可实际上呢? 所谓的担心,李斯担心的其实是柳白。 因为当他李斯退下之后,柳白将会接掌大秦右相。 始皇陛下既然东巡天下,那么接下来的左相位置自然要空悬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便是留给太子拔擢萧何的时间。 可这又有一个大问题,快....还是慢。快,易滋生骄纵之心,甚至有眼高手低之嫌疑,容易不服众。 可若是慢了...天下政务,柳白一肩挑之,当真可以承受得了嘛? 始皇陛下没有回答李斯的话,只是默默捻着一颗手指,用指腹稍微揉搓。 李斯点了点头,而后笑道:“陛下英明。” 棋子代表的是萧何,只要先要捻起来,再落在棋盘之上,最后发挥功效。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流程,这个捻字,不是快慢敲打褒扬的意思,而是...拿与捏! 拿起,再轻轻一捏,恩威并施。到时候都要看太子的手段如何了,是否拿得住?捏的会不会太过用力了? 只能先看棋盘上的局势,才能决定一切。 “李斯,得空了去看看王翦。” “朝堂上作了一辈子的戏,要退了,便当真和自己这位老友好好聊聊罢。” “文武相争,那是以前的年头没办法的事情,真要如同昔年赵国一般的将相和,缺了一人我大秦都会难熬这场天下大战。” “现既然尘埃落定,就没必要再作给那些人看了。”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李斯含笑点头。 君臣二人,在章台宫内,下棋之余,讲了许多许多。 .... 东宫之中,嬴彻只是交代了一句白纯,说李斯主考,务必要在科举春闱夺得一甲之名后,便是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有一房屋,门外无人,可门上却是落锁。 在暗处,还有暗卫观察。 嬴彻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钥匙,将门上的锁打开。 “吱丫。” 大门打开,嬴彻作揖:“委屈先生了。” 光亮透过,房屋之中,只有一暮气身影,缓缓摇头。 正是....端木震亨。 第884章 失踪的端木震亨 丞相府之内,柳白的面色难看。 因为许负和昌乐君的事情,柳白派了锦衣卫前往大秦医学院,准备问一下端木震亨具体情况,甚至思考,若是当真昌乐君做的太过火,就让这个家伙好好吃吃苦头。 可锦衣卫回报过来,说端木震亨已经离开了大秦医学院。 就连陈婴救下来之后,让端木震亨收为关门弟子的白花,都不知道自己老师的去处,只说留下了亲笔书信,说云游天下,寻医草药方。 柳白在书房之中踱步,一旁的萧何看柳白面色难看,也是开口劝道:“柳公,端木震亨乃是医家之人,况且也是大秦医学院的院长。” “无论到哪里,都会给其面子,不敢为难的。” “就算是入山采药,也是经验最为丰富,您...不用太过于担心了,说不得,只是过几日便回来了。” 这一番话,算是安慰,但也算是实话。 医者,无论在大秦寻常人眼中的地位如何,但无论是谁,都不会在无冤无仇的情况下加害一个医者,更何况是端木震亨? 如今,天下医者,皆是将端木震亨视为领袖,并且认为是大秦医道发展的关键人物,若是传出有人加害了端木震亨,那么.... 天下医者,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其九族付出代价的。 毕竟,天下无论权贵贫寒,谁能担保自己不生病? 只要是人,都会恐惧死亡,故而萧何安慰得还算是在点子上。 然而.... 柳白的面上担忧,却没有一丝减少,反倒是摇了摇头:“本相担心的,不是端木先生遇害,而是....” “其心力衰竭,可能是自己觉得时日无多,所以离开了咸阳。” 无论是救他柳白,还是救治陈平的眼睛,柳白都能看出来,端木震亨已经是损伤了元气了。 甚至,就连夏无且都稍微透露了一下,端木震亨如今极为虚弱。 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柳白认为....倒是有可能因为觉得时日无多所以离开。 “萧何,你去写一封命令,以丞相的渠道发到各个郡县,但署名是本相的名字,不走公文。” “就说,无论端木先生到何地,都要善加招待,并且将行踪禀报回来,此事算本相欠一个人情。” 柳白沉声开口。 这一句话,让萧何吓了一跳! 自家柳公的人情? 这可当真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 要知道,这个天下,如果自家柳公办不到的事情,那么大概率....谁也办不到了。 只要稍微招待一下并且回报过来,就要这样? “去办吧,就当求个心安。” 柳白摆了摆手。 他对于自己的身边人,确实很关心。且不说端木震亨是大秦医学院的院长,有着大秦医道发展的关键命脉,光是他和陈平二人的医治之恩,就让柳白无法坐视不理。 “是。” 萧何点了点头,只能去办。 一个人在书房之中,柳白略微思索了一下,觉得还不够,索性写了一封呈报奏疏,言希望能够从国库之中批出一万大钱,建立一个以大秦这个国家的名义,建造的医馆。 借由国家的声势,对于医道再进行扶持,这样的好消息,如果端木震亨知道了,一定会来一封书信的。 约莫一炷香时间,柳白将奏疏写好,放下笔后,心中那股子惴惴不安的负面情绪终于消散了些许。 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现在只能等消息了。 而就在此时,季布来到书房之外,开口唤道:“启禀柳公,大秦医学院的许负姑娘和白花姑娘求见。” 柳白朗声开口:“请她们至厅堂等候,本相随后就来。” 说罢, 柳白将奏疏整理好,而后转身朝着厅堂走去。 .... 厅堂之内, 白花一脸紧张,看着自己身旁的师姐许负。 虽然知道自己的恩公是丞相府的管家,但是她....当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以往,她最多就是远远一望,从不敢走近半步,生怕自己的事情,影响了恩公在柳相心目之中的地位。 许负轻轻拍了拍白花的手,打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可怜姑娘:“柳相人很好,莫要害怕。” 这一下,白花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许负姑娘,好久不见。”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笑声响起。 紧接着,白花抬头,只觉得一阵耀眼。 只见一名身穿长衫的年轻人缓步走入厅堂之内,虽是一头白发,但是那容貌俊秀得....就仿若是老天爷恩赐,想要让世人见见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美人’! 这个‘美人’,并非说这个年轻人的样貌娘气,而是说,这种好看,已经超脱了男女的那种程度。 一下子,白花就明白,为何这位柳相,有‘谪仙人’这样的称呼了。 非天人下凡,怎可如此? 即便有人生的如此样貌,恐怕也会遭来天妒吧? “民女拜见柳相!” 许负连忙起身行礼,而后轻轻看了一眼白花。 白花依旧恍神,甚至是忘记了行礼。 还是柳白笑着开口道:“许负姑娘免礼。” “这位是白花姑娘吧?端木老先生可时常炫耀,说有个好学生呐!” 此话一出,白花方才反应过来,有些惊慌失措得行礼,反倒是有些笨拙。 “行了,坐罢。” 柳白摆了摆手,直接便是走到主位上坐下,而后目光看向许负和白花二人。 他期待她们二人是来说端木震亨的事情的,但是他又不能问。 对于端木震亨的猜想,是他自己的担忧,若是问出来,反倒是会让这两个女子也跟着一起担忧的。 “今日来有何事啊?” 柳白笑着开口,轻轻招了招手,陈婴立刻端上泡好的茶。 看到自己的恩公在面前,白花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哪里敢让陈婴伺候,连忙伸手去接。 反倒是陈婴笑了笑:“气色好了许多。” 这一下,白花哭着连连点头,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种地方,她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如果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会不会连累到自己的恩公。 反倒是许负,落落大方。 直接了当开口: “启禀柳相,小女子今日来相府,确实有一事相求!” 第88章 韩将军需要我们 听到许负的话,柳白没有直接接,只是抿了一口茶。 这一个举动,让许负有些尴尬。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柳相这个动作的意思,其实就是秉公办理了,如果是不合理的请求,柳相绝对不会答应。 紧接着,柳白将茶盏放下,没有让许负说请求,反倒是开口说了一件小事: “昌乐君的事情,本相敲打过了,也有官员来求情,说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人之常情、” 此话一出,许负的心凉了半截。 原来....自己的一生,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吗? 然而....柳白冷笑一声:“本相反问他们,到底什么是大事,这一帮人支支吾吾,反倒是说不出口了。” “其实本相知道,什么是大事?让本相知道了,那才是他们眼中的大事。” “昌乐君不会再纠缠你,端木老先生于本相有恩,本相只要在相位一天,就会护着大秦医学院一天。如果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告到本相的丞相府之中来。” 这一番话开口,让许负喜出望外。 原来...柳相当真是记得她们医学院的。 可也正因为是这样,反倒是让许负的请求...有些说不出口了。 毕竟...人情的交换,是对等了。柳相欠了老师的恩情,柳相的意思就是用护着医学院来还。 那自己提出了非分的请求,不就是完全没有希望了嘛? 而且....许负品尝出了另一层意思:不要得寸进尺。 上位者喜怒,难以猜测! 柳白看着许负的模样,也知道这个聪明的姑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事实上,他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昌乐君想要纳许负为妾,但说到底,就是一句张嘴的威胁,甚至连威胁都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若是因为这种事情,拿下一个爵位,实在是过于荒唐。 再加上....在这个时代,推行一夫一妻这样的制度,太过于说笑了,真要是按照昌乐君的标准去做,这大秦朝堂之上,连李斯都得被拿下.... “现在可以说了。” “如果是无理的请求,本相就当是原谅你们年纪小的任性。” “如果是合理的请求,本相会帮你们的。” 柳白淡淡开口,算是用最为直接的方式,印证了一下许负的猜想。 这一句话说出口,许负瞬间心中忐忑。 但....一想到医学院之中的那些姐妹,许负银牙一咬,沉声开口道:“柳相,小女子来丞相府,所求之事,其实与昌乐君无关。小女子是想要为大秦医学院,求一道柳相的军令!”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有水平! 先说与昌乐君无关,就是排除私事,继而顺着柳白之前要庇护大秦医学院的话,说是为了大秦医学院的事情,等同于增加了让柳白答应的筹码。 最为要紧,也最耐人寻味的是最后一小句:求一道柳相的军令。 丞相,军令,恰好柳白又是武安君。稍微咀嚼一下,其中的味道当真是太复杂了。 “说罢。” 柳白眼眸之中精光一闪,微微点头。 对于这个以女相师的身份封爵的女子,也是多了几分赞赏。 一旁的白花听不懂这些,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厅堂之内的气氛有点古怪,只能将头埋下,不敢看这位柳相。 “启禀柳相,许负所请之事,乃是军医!” 许负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开口。 一句话说出,就让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女子。 但是他没有开口打断,而是示意许负继续说下去。 “柳相,南边战事起,陇西侯李信将军以及赵佗将军已经领兵进入百越了。” “百越之地,毒瘴叠生,最为要紧的反倒是各种病与毒,老师早早就下令,让我大秦医学院的学生,跟随军伍进入百越之地。” “可....说是这么说,但跟随军伍而去的,都是男子学生。我们这些女学生,反倒是都留在了大秦医学院之中。” “如今韩信将军已经抵达南郡,可南郡之地....再无医者可以入驻韩信将军的军中。” “许负斗胆,想要问一问柳相!” “我们这些大秦女子,到底算不算得秦人。如果是秦人,那看到军伍有缺,到底能不能跟随入军!” “我大秦医学院的女子,也请求南下,进入韩将军的军中,充当军医!” 许负勇敢抬头,说话掷地有声! 可就这样的一番言论,让柳白对于这个女相师的评价,又是高了好几层! 当真是厉害了! 不但是看透了韩信的军伍也要入百越,以第二梯次军伍的方式参战,而且....还有老秦人的骨气! 但柳白却是略微沉吟,没有直接答应。 端木震亨不让这些女学生直接南下,是有考量的。毕竟行军打仗,女子吃不消很正常。 况且....女子军医,虽然是一个构想,但从未当真实行过。就算要开始,也不可能会选择一个死亡率如此之高的百越战场! 任何一个新鲜事物的出现之时,都是需要保护的,女子军医也不例外。 柳白....还当真是有些犹豫了。 不是犹豫该不该让许负她们去,而是...舍得与舍不得的关系。 “此事不妥。” “端木先生如今不在大秦医学院,本相不可越庖代俎。” “但说到底,端木先生即便同意,本相也不会答应。打仗是男人的事情!” 最终,柳白摇了摇头。 韩信军伍需要军医不假,但让许负她们去...柳白又不是很愿意了。 他比较倾向于,让许负她们在大秦附属医馆锤炼打磨医术。 说到底,在战争的方面,柳白是有点儿大男子主义的。 军人舍死忘生,保护国家与土地,也保护老人、女子与孩子。 在柳白有些固执的认知之中,只有军伍的男人们都打光了,国土沦丧,外族入侵的情况下,才会当真让妇女入军。 如今...显然没到这种程度。 至于军伍的军医....柳白准备昭天下募集。 此话一出,许负眼神一黯。 她觉得,此事没戏了。 因为这是柳相说的! 可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花,却是猛然抬头,竟是快声道:“不是的!” “柳相!老师说,医者不分男女,只有医者!” “我们南下,不是打仗,而是想要让打完仗之后,能多些人回来!这回来的人,有别人的父亲,也有别人的丈夫,别人的儿子!” “韩信将军的军伍....需要我们!” 第886章 马嚼巴豆半路拉稀 听到白花这一番话,就连柳白,都是肃然起敬。 诚然,他有些思维惯性了,这一种军伍之中的大男子主义,是历经了数千年的历史所累积下来的,让柳白发自内心认可‘战争属于男人’这个观点。 可现在....白花一句‘韩信将军需要我们’,则是将男女性别之分完全抛弃了,只谈战争需要。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女子可顶半边天’,而不是嘴上挂着‘爸了个根’、‘母道’这种屁话,实际上出门吃饭一分钱都不带,就让男人花钱买单的女拳。 “许负听令!” 柳白面色肃然,直接站起身来。 这一道喝声,让许负和白花皆是面色一震,也是连忙起身:“许负在!” 柳白沉声道:“军令,许负于大秦医学院之内,成立军医小队,本相以武安君的身份,命你为军医小队队正,总责南郡驻防军伍,韩信部的军伍医疗之事。” “自咸阳出发,本相令城防驻扎军部,抽调五十名军卒,护送你们至南郡。” “记住,淮阴侯韩信,是你们的直属长官,无论任何军令,只有一个回应,那就是无条件服从!” “听明白没有!” 说到最后,柳白深深看了一眼许负。 他以武安君的身份下达军令,就相当于是开了女子入军伍的先河,且不说朝堂上如何,单单是史书上的争议,都会无穷无尽。 若是后代出了个朱熹这样的思想家,在某一个时间段内,他柳白是要被钉死在男人的耻辱柱上的。 要是数千年之后,还是女拳横行,能冒出‘爸了个根’这种屁话来,他柳白也会成为疯狂网暴的对象。 “许负,领军令!” 许负眼神激动,朗声开口。 声音之中虽然有这女子柔和的嗓音,但却依旧能听到其中的坚毅! 女子能顶半边天,这一句话,不能只靠说,而是要去做! 许负明白 ,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大秦军人的身份了! “行了,去办吧。大秦医学院本身人就不多,你这个军医能带领的军医,最多不可超过五十人。” “城防驻军的护送军卒,明日一早会送你们出城。” “韩信将军所率领的军伍,将会成为我大秦开疆拓土的关键,希望你们能建功立业!” 柳白点了点头,对于许负十分满意。 同时,他也要考虑到大秦医学院的正循环发展,不能让许负将人全都给带走了。 “多谢柳相!” 许负连忙行礼,对于这个结果,她当真是有些喜出望外了。 柳白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退下了。 许负带着白花离开。 看着这两个婀娜的身影,柳白陷入沉思。 他在思考,性别对立的问题,是否自己也应该考虑? 但是想了想,柳白还是放弃了。 沾了女人,事情多少就会变得麻烦,在这个时代弄女权,也太过于朝前了一些。 他可不想这好好的大秦,变得魔幻起来。 “柳公。” 就在此时,已经将端木震亨‘寻人启事’下发出去的萧何终于回到厅堂之内,笑着开口说道:“方才见到许负姑娘和白花姑娘出去了,那喜不自胜的模样,难不成是看到了柳公您的容颜,所以开心?” 柳白笑骂了一句:“怎?连你萧何也学会贫嘴了?” “真的这么闲,就好好办事儿。李相等春闱结束之后,差不多就退了。你这个棋待诏,当不久了,还不学着点政务?” 萧何笑了笑,没有继续贫下去,反倒是拿了一封密报道:“柳公,李相在章台宫内,和陛下弈棋许久,听说胜负难分。” “要不....等李相退下后,您也多陪着弈棋?” 柳白摇了摇头:“陛下和李相,二人是君臣相知多年,如今有一个不错的告别,也算是大秦之福了。” “本相的棋力,就不便虐杀李相了。这当朝丞相爆杀前朝丞相,且不说不尊老爱幼这种名头多难听,单单是李相啊.....” “这忍了这么多年的朝堂,退休之后放飞自我起来,说不得能拿着棋盘砸本相的脑袋!” 此话说出,萧何哈哈大笑。 说实话,他还挺想看李相暴跳如雷的模样的。特别是自家柳公,万一在快输的时候,又用出那招‘倒反天罡’,说不得李相真的头发都能气得立起来! “还有一件事,柳公。” 萧何笑完,终于表情肃下,沉声开口:“十三公子辰,近日来开始关闭宫府了,时不时派人朝着书院送一些看了都让先生发笑的学术问题。” “现在书院之中,对于咱们大秦皇室的公子,愈发不敬重,这是否不太好?若是不尊皇权,大秦书院难以走远。” 这一句话,让柳白微微皱眉:“嬴辰这小子,当真是聪明得紧,什么风声都没传到耳中,硬生生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就感受到了什么。老是这么扮猪,就不怕太子真的将他这个十三弟当成猪了?” “至于书院这个....也确实是个问题。本相将书院打磨成一个没有什么阶级隔阂的地方,但也不能太过于放肆。” “让郦食其组织这些学生,等到科举春闱开始,他们去看看这浩大的科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让他们看看,天下学子,为了来到朝堂这个地方,到底废了多大的劲儿、就连他们眼中的天才学长周勃,也得老老实实去考试!” 柳白沉声开口。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历代读书人的愿望,但在书院这一群学生的眼中,反倒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了。 诚然,在书院的教育下,他们会成才,领先同龄人许多,甚至连实习的机会也是到府衙之中。 但...随着书院扩张,他们这一种优势将会不复存在,顶尖的教育资源会分散。与其让他们现在嘻嘻哈哈,还不如让他们先感受一下‘登科’的紧张压力。 “是!” 萧何微微一怔,而后缓缓点头。 科举...春闱....就在后天了啊! 周勃,你要是这个时候如同马嚼巴豆半路拉稀,可是要断送你这么多学弟们的前途啊! 第887章 终于见到兄弟了啊 琅琊郡,翠云寨之内。 所谓的山寨牢狱与府衙牢狱最大的区别就是...管理! 在这里,黄鼠在当天晚上就见到了穷凶极恶的响马匪盗拖着一个妇人出去,那丈夫苦苦哀求,哭嚎,却直接被一刀砍掉了胳膊,晕厥过去,任由鲜血流淌,生死不明。 而周遭被绑架的百姓,竟是面上毫无反应,显然已经见到了很多次。 黄鼠攥紧了拳头,死咬着牙却也只能转身不去看。 即便是他这样的下九流,触犯过秦律的人,对于这些人也是怒火中烧。 可他也只能硬忍,否则他只要有稍微露出来一点点马脚,非但自个儿没命,就连这山寨之中的那位兄弟,可能也要出事儿! “来,弟兄们,吴大当家的赏的酒。” 就在此时,一道豪迈的声音响起。 只见子鼠带着一名黄鼠极为眼熟,但想不起来名字的男人走入这牢狱之内。 当然,这也就是他黄鼠不认得,丑牛可是记得这个家伙经历一次大功,直接来到锦衣卫。 可能连黄鼠自己也不知道,如果真的论在锦衣卫的知名度的话,黄鼠可能就仅次于龙且、玄七以及已经退了的龙五。 “还是子鼠大哥想着哥们儿几个兄弟啊!” “没错,子鼠大哥武功高强,深得大当家的喜欢,迟早也是咱们这些山东响马的二当家。没看吗?咱们抓过来最为水灵灵的那个姑娘,大当家的都是赏给子鼠大哥了。听说是富户家的女儿,那水灵灵的哟....吸溜!” “咳咳!” “呸呸呸!俺说错话了,那是子鼠大哥的女人!俺不敢看!” “....” 一道道欢呼声响起,在狱中看管这些个没有油水的百姓,除了裤裆那点儿玩意儿能松快一些,当真是什么都没有好的。 更何况是酒这种好东西呢? 要知道,大部分人吃饭都要扣扣索索的,用粮食酿成的酒,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子鼠提着酒,面上虽是略微带着笑意,但是眼神已经扫了过去,盯了一眼方才说屁话的那个响马。 那个可怜的女子,是子鼠有愧于她。 “喝酒,喝酒!哈哈哈!” 放声十二刀之中,性格最为沉稳的丑牛连忙上前,将酒放下,低下头的同时,目光扫视了一下牢狱之内。 即便是他,此刻也是有些紧张。 因为今天如果没有商谈出什么来,并且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说不得会被吴菿怀疑,到时候非但他们自己要死,甚至这些百姓也要死。 “多谢丑牛哥!” 看守牢狱的响马哈哈大笑,接过了酒,那眼神比看到了娘们儿还要发绿。 干的是刀口上舔血的买卖,对于酒这种东西,他们的喜爱程度永远是放在第一的。 几个碍于职守,还在站岗的牢狱看守,一个劲儿咽口水,又不敢直接过来。 毕竟子鼠跟他们的身份相差太悬殊了,他们现在过来,一旦子鼠板起脸来,他们可就要被用寨里面的规法处置了。 “来,那边的兄弟,莫要站着。” “外面的弟兄们还在把守,吃点酒无妨。” “等咱们这里欢快完了,让外面的兄弟换班欢快便是了。” 子鼠笑着招了招手。 这一下,那些个本来就在疯狂吞咽口水,恨不得来稳稳酒香也算舒坦的响马看守,立刻快跑而来。 在翠云寨,这位子鼠大哥当真较真起来,就算是杀了人大当家都不一定计较。 现在只是让他们陪着喝酒,也算不得玩忽职守了。、 “多谢子鼠大哥!” 一种响马看守,如同牛饮一般,将这些酒一口口吞进肚子里面,还不忘记吧唧嘴巴。 丑牛笑着劝酒,子鼠自个儿也吃了己盏。 期间,有个响马看守非要从里面拉出个女子来给子鼠助助兴,玩一下,却被子鼠一脚踢翻,笑骂了一句:“跟兄弟们喝酒,还有娘们儿在旁边叽叽歪歪,岂不是坏了兴致。” 如此回答,这些个响马看守想要谄媚拍马屁的心思也不坚持了,只是想着什么时候能回报一下,要下次再掳掠过来美貌女子,便是先掖着一下,也要让子鼠大哥的兄弟们尝个鲜。 黄鼠看着他们吃酒,一颗心也已经疯狂跳动了。 大致上,他也明白这位锦衣卫兄弟的意思了:先灌醉,再来谈! 只不过,黄鼠现在不知道的是,这位锦衣卫兄弟收到了什么命令,要怎么做。他现在也忐忑无比啊! “来来来,喝!” “狗日的马六,劳资这碗底一点点酒,准备就这蒜来一口,你也吸溜过去了?” “还有还有,莫着急!” “....” 酒醉呼嚎,鼾声四起。 关押的百姓们瑟瑟发抖,谁知道这群穷凶极恶的响马匪盗,喝醉了酒会不会找他们作孽? .... “马六兄弟?” “来,起来喝!” 约莫小半个时辰,子鼠轻轻推了几下身边的响马看守,确认当真睡着了之后,和丑牛对视一眼,两人皆是眼眸之中精光一闪。 而后各自从怀中掏出一根针,硬生生插在自己的指甲缝之中。 鲜血沁出,面容之上浮现些许的疼痛之色。 但是随着这种疼痛,二人眼神之中那股子醉意朦胧的感觉终于消散。 “大哥,这蒙汗药只下一点点,但也没想到昏睡之意如此强烈。” 丑牛苦笑一声。 他们也不能确保能否将所有人灌醉,只能将少许蒙汗药搀在酒水之中,然后用疼痛这种笨办法来保持清醒了。 “嗯。” 子鼠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晕乎,只能将针更加插入里面一点。 仔细用布条包好手指,确保不会血迹滴落在地上,子鼠方才迈步走向黄鼠的牢门前:“黄鼠兄弟。” 当这一句话说出,黄鼠当真是眼泪水都要掉下来了! 天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在任务不明的情况下,硬生生来到这牢狱之中。 如今....终于和锦衣卫的弟兄相认了,他....激动啊! “是我!你们二人也是锦衣卫吗?” 黄鼠连忙开口。 子鼠和丑牛相视一笑,而后点了点头,拱拳道:“隶属龙头领直属麾下,放声十二刀!我是子鼠,这是我兄弟,丑牛。” “这是咱们锦衣卫的第二代秦刀,戏称‘儿子’,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过一段时间,锦衣卫更换你们就能见到了。” 此话说出,黄鼠面色激动异常! ‘儿子’的事情,锦衣卫是有传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更换。 结果....在这里见到了?这就说明,当真是龙头领的亲信了! “黄鼠兄弟,龙头领有何指示?” “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做?” 然而....当子鼠这一句话问出口,黄鼠连吐血的心思都有了。 第888章 我乃大秦锦衣卫黄鼠 黄鼠现在是什么感受? 千辛万苦,自个儿找到了锦衣卫的兄弟,以为终于有了依靠,能赶紧完成任务,然后回家抱媳妇儿了。 结果呢? 自己兄弟还眼巴巴等着自己带来龙头领的指示? 可问题是,自个儿也没有龙头领任何的指示啊! “子鼠兄弟,不瞒你说,龙头领给我的指示非常简单,就一条。” “挖好地道,救出被劫掠的百姓。” “可问题是....我这挖好了地道,没有任何头绪,只能来到这寨子里,看看有没有机会救人,现在....我真不知道啊!” “还有,咱们锦衣卫的兄弟们,现在都不在琅琊郡,在九江郡荡寇呢。” 黄鼠都快哭出来了。 坦白说,他自己都知道,自己除了一个挖地道,盗墓之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可现在呢?没有了龙头领的命令,他现在连怎么办都不知道! 子鼠微微一愣,和丑牛二人面面相觑。 当看到黄鼠的时候,子鼠还觉得,龙头领早就有话要带进来,甚至已经带了锦衣卫来围剿这些个山东响马了。 结果...依旧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态势? “大哥,怎么办?” 丑牛皱眉,沉声开口询问:算上黄鼠兄弟,咱们只有十三人。” 子鼠紧紧皱眉,并没有立刻开口答话。 他现在就如同一叶扁舟进了汪洋大海,周遭满是危险。 现在他面临的抉择,其实就是....干还是蛰伏? “啊!!!!” “狗日的贼人,还我媳妇儿,还我媳妇儿啊!” 就在此时,牢狱之内,一道凄厉的嚎叫声响起。赫然是之前媳妇被拖出去之时,被打昏的男人。 自己的媳妇没有回来,手臂没了,这男人在牢狱之中呆了这么久,一醒过来就想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非但糟蹋了他的媳妇儿,而且还死了! 丧妻之痛,比断臂之痛更甚啊! “杀了我!贼人,杀了我啊 啊啊!” 嚎叫愈发凄厉,充满愤怒,又满是悲伤。 这一刻,子鼠眼眸之中逐渐坚定,看向丑牛。 也正是这一眼,丑牛立刻明白了自己大哥的心中所想。 “大哥,您下命令吧。” 这一刻,向来沉稳持重的丑牛,也没有任何的反对意见。 他是锦衣卫,是护卫大秦百姓的官人。 现在为了大秦百姓,置身危险又如何? 黄鼠眨巴眨巴自个儿的三角眼,不明所以。 子鼠沉声道:“锦衣卫,黄鼠。” 一句话,让黄鼠直接一个激灵。 昏暗的牢狱之中,锦衣卫黄鼠,这个名号响起的时候,他的身上,居然凭空有着一股子热血翻涌。 他是锦衣卫,咱们大秦的锦衣卫! “在!” 黄鼠起身。 “地道入口在何处?需要多久才能将其打开?” 子鼠沉声询问。 黄鼠连忙道:“就在刚才嚎叫的那个男人地下,打开很快,我留下的土层,不过两丈!” 听到这话,子鼠缓缓点了点头,看向丑牛,眼神之中有些许愧疚。 丑牛没有说话,只是点头回应。 “黄鼠,现在我以锦衣卫放声十二刀队正子鼠的身份,交给你任务。” “半个时辰之内,将这些百姓,尽数疏散到地道之中,沿着地道,逃离至最近的沂水县之内。” 子鼠沉声。 半个时辰,是他所能争取到的极限。 黄鼠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根本不可能。 因为这牢狱之中的百姓,已经被响马匪盗吓破了胆子,就算有地道在眼前,他们也会觉得是陷阱,是这些响马想要找个乐子来杀他们。 可....看着子鼠的眼神,他又张不开口。 “是!” 黄鼠咬了咬牙,终于应下。 紧接着,子鼠看向丑牛:“将弟兄们唤来此地,一刻钟之后,杀了门口的看守、” 此话一出,丑牛还未回复,黄鼠就傻眼了:“一刻钟?百姓们还未疏散,这....” 丑牛摇了摇头:“这翠云寨之中,每隔半个时辰就要交叉换防两人,方才灌酒,一刻钟已经是极限了。” 如此话语一出,黄鼠立刻就明白了子鼠的意思了。 一刻钟....如果一刻钟之内,百姓们疏散了,那么放声十二刀还能跟着自己一起逃离。 如果没有疏散,那么.....就是锦衣卫的弟兄每一瞬都要承受生死的考验。 只要翠云寨的响马发现了牢狱异样,便是群起而攻! “子鼠大哥....” 就连黄鼠,此刻也是忍不住唤了一声大哥。 他是个胆小怕死的人,但是他敬重这样的人。 他想要劝子鼠徐徐图之,给他一点时间,就能慢慢将这些事情理顺,终于能救出去的。 然而....那个丧妻的男人,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黄鼠没有说下面的话,因为....他徐徐图之的每一天,就是这里百姓要遭受折磨的每一天,会有不知道多少百姓,因为他的放缓,而身死。 “执行命令吧!” 子鼠拍了拍黄鼠的肩膀,一刀劈开牢门。 紧接着,迈步朝着这些牢狱门外走去。 他必须要稳住外面的人。 丑牛看了一眼黄鼠,张了张嘴,像是想要交代什么,但最后只是笑了笑:“黄鼠兄弟,当初你进锦衣卫,龙五大哥就说,你是好样的。” “这一次,别丢了咱们锦衣卫的份儿啊!” 说完,迈步离去。 黄鼠看着他们的身影,忍不住上牙咬唇,竟是微微沁血。 “走!” 黄鼠大喝一声:“我乃大秦锦衣卫黄鼠,奉柳相之命,营救我大秦百姓!随我走!” 昏暗的牢房之中,猥琐的身影高声呼喝。 一张张木然的脸,缓缓抬起。 第889章 撑住 “我不走!我不走!” “匪盗老爷,我绝对不会逃跑的! 匪盗老爷!” “不走 !怎么都不走!” “....” 黄鼠的呼喊之下,回应他们的却是一道道拒绝的声音。 这些被响马匪盗抓到翠云寨的百姓,在这一刻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 他们不是不想走,而是真的不敢走! 这些翠云寨 匪盗的手段,他们是真切看过的,佯装 有人救他们,然后骗出去之后,便是开开膛破肚,可劲儿糟蹋! 他们不傻,不会再上当了,再加上黄鼠本身看着也不像是好人,还跟那些匪盗相谈甚欢,他们更加确信自己认定的事情。 人对于外貌的成见,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黄鼠听着这些的回答,当真是急得眼睛都红了。 子鼠兄弟他们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将这些百姓救出。 而面临生机,这些百姓每一句拒绝,其实都是让放声十二刀的兄弟们多了一分危险! 盛怒之下,就连黄鼠都多了几分血性:“混账!” 大喝一声,黄鼠径直走到那些已经醉倒的响马看守面前,将其中一人腰间的长刀‘唰’得一声拔出。 “啊!” 大喊一声,长刀砍下,正中脖梗! 那鲜血四溅而出,将黄鼠的脸上溅射得犹为吓人。 努力来回连续劈了几刀,黄鼠终于将这些响马看守的脑袋尽数砍下! 一脚将其中一个脑袋踢到 过道之中,一只手提起一颗脑袋,大吼道:“我乃大秦锦衣卫黄鼠,奉柳相命令营救尔等。” “此乃匪盗首级,快快随我逃离此地!” 此话喊出,牢狱之中的众人看向黄鼠。 只见这个面容身形都是猥琐至极的汉子,自脸面到身上皆是浴血,在这一刻竟是显现出一股子杀伐的威严来。 在这一刻,这些已经被响马匪盗吓破了胆子的百姓,都是有些傻眼了! 杀了? 那是首级? 难道真的是官府的人,来 营救咱们了? 他们没有反应 过来,这么长时间的欺凌,让他们已经发自内心恐惧。 但是生机就在眼前,他们怎么也无法做下决定! “我信你!” “带我出去!我要去沂水县府衙报案!如果县守老爷不行,我就拿着我的残臂,到咸阳报案!” “狗日的匪盗,他们都该死!” 而就在此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 那个失去了妻子的可怜断臂男人,不断也用脑袋撞着牢门,脑袋撞破,鲜血直流。 黄鼠也是凭空生起一股子豪气,大喝一声‘好’! 随后便是几步上前,将那匪盗身上摸索出来的钥匙拿出,一把打开了那断臂男人的牢门。 紧接着,用脚稍微踏了几下地面,确定位置。 黄鼠咬了咬牙,回头:“来几个体壮的!” “锦衣卫已经挖通了地道,还差五丈便可逃脱!” 此话一出,这些个被掠百姓皆是面面相觑! 眼前的一切告诉他们,这都是真的。 但是内心的恐惧,驱使着他们一定要缩头。 人,便是这样。 当危险来临之时,他们会希望出现一个英雄拯救他们,而不是他们自己去做这个英雄,去拯救其他人。 而当生机出现之时,他们又希望有人能冒着危险去尝试这个生机,而他们可以尾随而入。 这是趋利避害,但这种 心思...更是恶心。 “我来助你!” 牢房末尾,一道喝声响起。 然而...这一道喝声,却是有些娇柔。 黄鼠定睛一看,竟是女子。 “没想到,牢狱之内,除了这位丧妻之人,竟无男儿。” 黄鼠一句话,让所有百姓面红耳赤! “劳资来!就算是这些个匪盗的阴谋诡计,劳资也认了!大不了,跟你踏娘的拼了!” 一名庄稼老汉,疯狂撞着牢门! 他年少未曾入军伍,田间劳作了数十年,早已忘却年少之时看着哥哥入伍之时胸中燃起的热血。 可今日,他这个年迈之身,燃起来了! “好!” 黄鼠点头,将这些牢门打开,而后将刀直接递给了他们,对着一个位置,疯狂挖掘。 时间不断流逝。 这一点点挖开,声音也愈发带出些许空响。 牢狱之中的百姓,尽皆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些人。 无论到底是不是响马匪盗的阴谋,无论到底是不是官府县衙的人派了人来救他们,他们都必须要保持安静。 前者,是不被牵连。 后者,是此事若成,他们也能逃离此地。 “砰!” 一道响声,在此刻昏暗的牢房之中,如同仙乐。 黄鼠眼眸一喜,还没等他开口说出什么,那已经疯魔一般的断臂男人大喊一声:“若兰,我要找人替你报仇!” 而后,竟是直接跳进了地道之中。 “是真的!是真的!” “大家,这个地道是真的,这位官老爷,真的是来救咱们得!” 还是那个女子,此刻竟是展现出了完全不输给男子的勇气,用自己娇柔的嗓音,努力呼喊。 “老爷,救救我!救救我啊!” “老爷!您是咱们得天,快救我!这群匪盗,不是人啊!” “救命,救命!” “黄鼠老爷,小的错了!小的一直相信你啊!” “....” 呼救之声不绝于耳,黄鼠却没有半分气焰,反倒是一把招呼这些人:“随着地道,一直跑,就能跑出翠云寨了!到沂水县去,县城能保护你们!” 黄鼠用最快的速度,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牢门! 那些暂时恢复自由的百姓,无论是自己的身体状态如何,都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朝着地道跑去。 .... 而就在此时,牢狱之外,长久没有换岗,终于是引起了翠云寨的警觉。 随着一道哨声响起,整个翠云寨的匪盗,都是朝着牢狱集结而来。 而此时....仅仅过了一刻钟。 子鼠面带愧疚得看着自己的弟兄们:“抱歉。” 然而....即便是脾气最为火爆的寅虎,此刻都是淡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最少一刻钟,至少要为黄鼠兄弟,撑住这一刻钟。” 丑牛沉声,迈步朝前。 第890章 子鼠,你是官场的人吗? “子鼠大哥,咱们就是想进去看看,顺便挑两个好看的娘们儿,送过去给大当家的。” “还请子鼠大哥让个路吧。” 看着放声十二刀,别看翠云寨的人越来越多,可站在前面的人还是心虚。一名小头目更是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开口。 就这样一句话,完美体现了底层人的行事聪慧。 他可不敢真的让子鼠他们束手就擒,而是要进牢狱‘看看’,更加拿出了吴菿的名号来,让自己这个说法更加能站得住脚。 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情,顶破天也就是个赔礼道歉要就完事儿了。 可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是头功。 岂料, 子鼠面色沉凝,摇了摇头。 这一下,所有响马匪盗尽皆色变。 他们不想要与子鼠他们起冲突,但眼前这个情况,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啊。 “兄弟们,牢狱之中看守的弟兄们正在办事儿,你们这么多人冲进去,不好吧?” 最为机敏的巳蛇眼眸一转,笑着开口。 就这一句话,让那些将牢狱重重包围的响马匪盗们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了,巳蛇居然用了这样一个离谱的理由。 但正是这个离谱的理由,反倒是让他们谁都不敢真的开口强行要看牢狱。 毕竟...给出什么样的理由,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给出理由了! 给出理由,他们一旦要进去,那就是与这十二人结仇了,意味着离死也不远了。 毕竟....子鼠他们在翠云寨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而且是倚靠着自身的武力打出来的地位,谁敢啊? “快去请当家们。” 那小头目低声吩咐一声,而后笑呵呵得退后了一步。 他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 只能静静等待。 时间缓缓流逝。 放声十二刀就这么站立着,默默与越来越多的响马匪盗对峙。 “踏奶奶滴!” 忽然,一道骂声响起。 只见一名赤裸着上身,露出浓厚胸毛的魁梧男人一把拨开这些响马匪盗,行至众人面前,指着子鼠的鼻子便是大声喝道:“子鼠,劳资要进去挑娘们儿!” “就是里面有人在乐呵了,那劳资也要进去!” 说话之人,赫然便是翠云寨的二当家的,王六! 对于这帮子突然来到翠云寨,又和吴菿关系这么好的放声十二刀,王六是发自内心得看不过眼。 而这种时候,他有了正当的理由,又怎么会放过子鼠? “呵。” 子鼠依旧是冷笑一声回应,右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之上。 不说话,但是意思已经相当明确了:有本事,你就来! 被这么多弟兄们围观,王六也是气血涌上心头:“你,你,你, 你!” “跟劳资一起进去,挑到哪个,就乐呵!” 王六指了四个平素之中武力还不错的响马,当即便是迈步朝着牢狱走去。 他不信,这样子鼠还敢阻拦他。 一步,一步,一步! 王六朝着牢狱走去,双目一直盯着子鼠。 就在二人错身之时.... “唰!” 刀光一闪。 这位在山东四郡响马之中,以勇猛着称的二当家,瞬间被削去了脑袋! 子鼠的刀,真的很快! “子鼠叛变!子鼠叛变!” 当王六首级飞起,那些王六的亲信瞬间大喝,便是铺上前去。 而放声十二刀,在这一刻,终于对自己的武力再没有丝毫掩饰。 手中长刀如风,不断挥舞,收割一个又一个脑袋! 霎时间,牢狱之外,鲜血飞溅,不断有大喝声,怒骂声,惨叫声响起! ... 牢狱之中,黄鼠听着外面的声音,心急如焚! 他知道,外面已经交战了! 还有不少牢门没有打开,而前面先逃的百姓,也并没有多快。 在这个鬼地方,每日要遭受匪盗的折磨,想要吃饱饭,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事实上,半个时辰,黄鼠是觉得远远不够的! 因为....即便是这些百姓跑出去了,响马匪盗都会很快追上! “娘的!快点啊!快点啊!” 黄鼠急得大喊,不断打开牢门。 与此同时,黄鼠在心中,竟是对龙且生起了一丝恼怒。 这位龙头领,难道当真没有丝毫后手吗? ... 牢狱之外,已经杀红了眼。 放声十二刀放开手脚迸发出来的战力,让整个翠云寨的响马匪盗都为之震惊。 他们依靠牢狱大门,凭借着手中长刀的锋锐,硬生生抗住了这围攻的攻势。 “过瘾呐!过瘾!” 寅虎哈哈大笑,一刀劈下,竟是将面前的响马匪盗,连刀带脑袋一起一分为二。 如此悍勇,让整个翠云寨的响马匪盗的攻势都是为之一滞,不敢上前。 开玩笑,干活归干活,但是命是自己的。 虽然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讨饭吃,但是....该珍惜性命,还是要珍惜性命的,否则...以后还怎么玩娘们? “大哥,情况不妙,咱们是不是要退入牢狱之中?” “一会儿吴菿来了,这些响马匪盗会如同狼群一般咬上来的。” 年龄最小的亥猪边打边到子鼠身旁,开口询问。 即便是他经验不够,也能看得出来,现在响马匪盗没有上前,纯粹就是害怕上来了以后就是送死。 但这种害怕,在有一个真正强大的领头人出来的时候,就会尽数消散。 只要吴菿过来,他们就会被彻底缠死在这里。 子鼠眼中精芒一闪,却是摇了摇头:“不行。翠云寨有马,如果咱们退到牢狱之中,他们发现地道,这些百姓是跑不过这些响马的。” 这一句话,等同于是子鼠在告诉自己的弟兄们,该硬撑着挡住这些响马了。 死,也要挡住! “子鼠兄弟!” 而就在此时,一道笑声响起。 原本还人心惶惶的周遭响马匪盗,在一瞬间安静下来,并且让开了一条道路。 只见山东响马大当家,见血封喉的名剑吴菿,拽着一名女子闲庭信步行至众人面前。 子鼠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又紧接着坚毅起来。 “说罢,你是官府的人吗?” 吴菿轻笑一声,手中剑出鞘,架在那个子鼠一生唯一亏欠的女子脖颈之上。 第891章 黄鼠,你做的很好。 子鼠面沉似水,没有半句话说出口。 可他那紧抿的嘴唇以及手中刀的微微晃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连柳白看锦衣卫演武之时都曾评价‘于乱有静气,臂力逾二虎’的铁血汉子,在此刻竟是心绪起伏不止。 但也仅仅是一瞬,子鼠目光微微扫动,看到那个可怜的女子眼神之中满是痛苦,而周遭的响马匪盗眼眸之中露出震惊与疯狂。 这一刻,他已经知道自己应该下怎样的决定了! 虚与委蛇?没有意义了,在这种情况下,除了投降之外,这群响马匪盗听不进去任何话。 子鼠右手甩了甩自己的刀上的血迹,而后缓缓将左手平举,对着吴菿轻轻摆了摆:“吴大当家,听闻你江湖之上的诨名是见血封喉。” “子鼠这么多年一来,对于刀剑之争不敢兴趣。刀是天下百兵之王,而剑只是如同娘们儿般的男人别在腰间的装饰。” “来了翠云寨这么久,没见过你吴大当家的耍一下娘们剑法,劳资有点不甘心啊!” 平淡的语气,嗓音也不算嘹亮。 但就这样一番话,子鼠将激将法用到了极致! 天下习武之人,皆喜爱自己的武器。 将他吴菿的剑,比作娘们剑法,如何不算羞辱? “哈哈哈哈。” 寅虎率先大笑,甚至是十分挑衅得将手中黑刀遥遥一指:“娘们儿,不敢跟我大哥对战,劳资让你一只手,单挑如何?” 吴菿面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自从叔父死后,他再也不能当那个潇洒且享受名声的江湖人,只能在这个地方,提心吊胆提防锦衣卫的围剿。 而他的剑,是唯一一个可以时时刻刻提醒他吴菿,他是剑客,享誉天下的剑客的物件。 如今....羞辱了他吴菿的剑,比杀光了翠云寨的响马,还要让他愤怒。 “子鼠,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吴菿冷笑一声,直接一剑,插在那可怜女子的腹中,而后右手抓住起脖梗,猛然一扔! “啊!” 那个子鼠一生唯一亏欠的女子发出一声惨叫。 子鼠面色一惊,竟是没有丝毫犹豫,连踏三步,而后凌空一跃,便是准备接住女子。 “锵!” 而就在此时,吴菿的剑已至! 见血封喉,他的剑,只有一个特点:快! “大哥!” 寅虎等人面露惊慌之色,厉声一喝,想要救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子鼠眼见吴菿一剑即将削去那可怜女子的脑袋,便是猛然伸手这么一扯,将二人位置瞬间拉扯。 “唰!” 一剑,子鼠腹部被划开,鲜血喷涌而出! “砰!” 子鼠摔倒在地,而那女子反倒是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不过....两人腹部,皆是鲜血潺潺。 吴菿嘴角噙着冷笑,也没有趁机再出剑。 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死定了。 至于牢狱之中发生了什么?吴菿他不在乎。 死光了也无事。再抓便是。锦衣卫大部还在九江郡,还能威胁到他? “大哥!” 丑牛大喝一声,快步上前,眼神之中满是惊骇。 “大哥,你这....” 丑牛的声音之中,甚至带了些许悲伤。 众位兄弟这么一看,眼眸之中满是怒火。 只见子鼠虽然起身将那女子扶起,可是他的肠子却是血淋淋得流了出来。 见血封喉,哪怕是子鼠,凌空无法腾挪的情况下,也是受了如此重的伤。 “照顾好她。” 子鼠只是轻声开口,而后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撕拉’一声撕开,一半绑在女子腹部的血洞之上,一半裹住自己的肠子,塞回腹部。 这一个举动,让周遭响马匪盗皆是心头一寒。 就连吴菿,都从眼神之中流露出了满满的欣赏。 铁血硬汉,这四个字,在子鼠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展示。 “你....真的是官府的人?” 女子面色痛苦,但是她没有哀嚎痛呼,反倒是拉住了子鼠的手。 子鼠将她的手慢慢松开,而后起身,站立在她面前。 身负重伤,手中长刀横立:“大秦锦衣卫,龙且头领直属,放声十二刀子鼠在此!” 一声大喝,直接将自己的身份道出。 这一下,那女子眼眸狂颤不止,看着这个站立在她身前的男人,魁梧顶天立地。 又想到那一晚.... 原来....那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这个男人发自内心的愧疚。 “哼!” 吴菿冷哼一声,这一次再也不愿意多说什么,而是一个掠身,长剑直刺! 三当家又气又急又怕!大吼一声:“杀了这帮官府的狗!” “杀!” 无数响马匪盗,如同蚂蚁群聚一般,竟是疯狂朝着放声十二刀扑去! 子鼠手中黑刀疯狂挥舞,在这一刻,竟是完全放弃所谓的‘守’,直接势大力沉得朝着吴菿攻去! “铛!” 随着刀剑金击之声响起,牢狱之前,放声十二刀血战翠云寨响马匪盗。 ..... 黄鼠不敢听外面的声音,在指挥完最后一个百姓进入地道之后,他必须要走在地道的最后面,在每一个拐口敲断自己原本挖地道之时留下的承重木柱。(结构性承重,每一段地道都是独立承重。) 而随着不断远离翠云寨,黄鼠的心....愈发沉重。 身后已经被略微掩埋的地道没有发出声响,就说明....子鼠他们还在用性命死死拉扯这些山东响马。 “快一点,快一点啊!” 黄鼠心中不断狂呼,恨不得现在立刻出了地道,前往沂水县,请那沂水县守派人过来。 至少....要形成一种攻打的态势,让子鼠他们有一线生机啊! “啊啊啊啊啊!” 而就在临近洞口的时候,黄鼠听到了前面百姓一道道的呼声。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话语,只有狂叫之声。 这一下,黄鼠的心....沉到了谷底。 难不成....响马已经在洞口等着了? 可就在他将最后一根承重柱敲断后,猛然听到前面一道百姓的呼声:“是官府老爷!官府老爷!” 这一句话,让黄鼠懵了一下,而后快步上前,一下子爬出洞口。 就如同在荒原之中东躲西藏的老鼠,终于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将自己的脑袋探出去。 而就是这一下,面上满是尘土,只有猥琐气质掩盖不住的黄鼠,却是抬眸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泪水奔涌而下,与面上的尘土混作一团,更加难看。 “黄鼠,你做的很好。” 第892章 杀我龙且,何须来日? 站在黄鼠面前的,正是如今大秦锦衣卫教官,当朝左丞相、懿文宫掌书、知世郎、武安君柳白的身前近侍,龙且! 而他的身后,正是乌泱泱一片身穿劲装的武夫,瞠目结舌。 黄鼠的眼泪夺眶而出,抱住龙且的大腿便是痛哭:“龙头领,龙头领!” “子鼠兄弟,他们...他们....” 黄鼠哽咽。 龙且眸光一闪,从黄鼠的姿态之中,也是立刻猜到了事情如何。 “十个差人,护送这些百姓回到沂水县。” “通知沂水驿,妥善看管,不准有任何轻视,若有暴动,一律拿下、” 龙且一道命令下来,那群武夫之中,走出十个身穿府衙差人服饰的人,面容尴尬。 而此时,黄鼠方才发现龙且带来的这群人,皆不是锦衣卫之人。 身上穿着的服饰,也完全没有‘统一’这个说法。 “龙头领....” 黄鼠刚想要开口,龙且却是拍了拍黄鼠的肩膀,目光看向远处的翠云寨。 “带兄弟们回家。” 一句话,黄鼠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抹去,挣扎着爬起身来,竟是朝前跑去。 这一段路,他太熟悉了。 龙且迈步向前,身后的那群武夫有些犹豫,甚至开始交头接耳。 “不是....翠云寨....这是带着咱们打匪盗去吗?” “谁知道啊?这位听说是锦衣卫过来的,还救出了这么多百姓....为什么不直接带着锦衣卫打啊?” “该不会让咱们先死吧?” “....” 一道道声音,如同瘟疫一般弥漫。 这些声音之中,透露的只有一个信息:不信任。 而龙且却是分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的心,全都放在翠云寨的放声十二刀兄弟们的性命之上。 仅仅几里地,在这一刻,却是显得无比漫长。 龙且没有说话,但是随着他每一步上前,他心中的杀意就是弥漫一分。 走出的百姓,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放声十二刀,还在翠云寨之中,惨死的可能性远远大过活着。 “龙头领,前面就是了!” 就在穿过一片老林之时,黄鼠对着龙且开口。 而后,一转头! 这个向来怯懦,一直都是猥琐如同阴暗老鼠的男人,眼眶眦裂。 丝丝血迹渗出! 只见翠云寨那用木头做成的勉强可以称作城墙的木栅之上。 十二具尸体, 整整齐齐。 斑驳伤势,虎目圆睁,身死鲜血依旧不断滴落。 而那刚刚锻出,便在锦衣卫小范围之内称呼为‘儿子’的大秦第二代黑刀,皆是插在他们的胸膛之上。 每一具尸首的面容上,都被极致屈辱得用利刃划了一道破相,硬是用这种方式,让他们即便是身死,也无面目见先人。 这一下,那些嘈杂,不信任的武夫,瞬间傻眼了! 如此惨状,这是....大秦锦衣卫?!! 天下当真有人有这么大胆子? “咔啦!” 龙且一瞬间,拳头紧握。 那浑身散发的气势,仿佛要一人冲向千军万马的战阵一般。 “敌警!” “敌警!” 而那木栅之上的岗哨,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龙且他们,大声呼嚎。 “这位....锦衣卫官爷,咱们是要?” 一名武夫忍不住开口。 他只是在胡富户家中讨饭吃的护院啊,要来攻打这么穷凶极恶的匪盗? 虽然看到这些人的惨状,他的血液也是止不住得翻涌,恨不得将这些畜生都砍死。 但是...他也怕自己死啊? 龙且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迈步,继续响起。 那武夫壮起胆子,大声道:“官爷,不管你是锦衣卫还是什么身份,你也不能让我送死啊!” “这....我就是一个平头百姓,有些许武艺而已,只想要回家!” 这一句话喊出,这些跟着龙且而来的武夫们,顿时顿步了一下,仿佛是在等龙且的回答。 龙且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人。 然而.....一直在龙且身旁,如同一只引路老鼠的黄鼠,也不知道怎么的,凭空升腾起一股子勇气,竟是忽然挑起,一把用双手掐住这名武夫的后脖颈! 这个向来连锦衣卫基本体能测试都挂蛋的‘怂货’,硬生生将一个练武二十年的武夫压得微微低下脑袋。 “看到了嘛?这是我们锦衣卫的兄弟!” “他们为了救百姓,救被这些匪盗劫掠的百姓,硬生生深陷重围之中,一步不退!” “你们是人吗?” “你们到底是人吗?” “如果这里的匪盗,劫掠的是你们的妻儿,昨天晚上被十来个匪盗拖出去糟蹋的是你的母亲,一刀被砍断手臂的是你。” “你们要不要杀了这帮畜生?这帮天理不容的畜生!” “杀了他们啊!一定要杀了他们啊!” 黄鼠歇斯底里,竟是在吼叫之时,连口水都从嘴角甩了出去。 这一副模样,已经是像兽多过于像人了。 也正是这一吼,让这群武夫微微一顿,顿时面露纠结之色。 可是,他们也只是纠结,并不代表着要豁出命去干! “唰!” 一支木箭激荡射来,正中龙且的脚步之前。 而那木栅城墙之上,终于来了很多人。 一群群响马匪盗,汇聚而来。 领头的吴菿拽着一个衣服被扒了精光,下身被刀划烂,生死不明的女人,表情上有一种变态的泄愤之感。 看到这来人不过数百,也是轻笑一声。 他习武多年,再加上有线报,如何能不知道,这些人都不是锦衣卫,而是寻常武夫? “锦衣卫,原来就这点本领?” “听说你们锦衣卫的头领龙且,本事大得很?” “那子鼠临死之前,我折磨了他的女人,将刀插在他的胸膛。” “他喊得最后一句话,是...龙且一定会取下我吴菿的脑袋?” “讷那武夫,今日我就砍掉你双臂,挖掉你眼,耳,鼻,能否回去带话给你们的锦衣卫头领龙且?” “我吴菿,来日定杀他!” 吴菿长剑一指,遥指龙且。 龙且缓缓抬眸。 平静的目光之中,蕴藏着最深的怒火: “要杀我龙且,何须来日?” “来战!” 龙且一句话,让这翠云寨的所有响马匪盗,顿时心头一震! 第893章 勇猛无双 龙且一句话喊出,那木栅城墙之上的吴菿瞬间面色骤变! 陡然之间,他想起了诸多传闻。 有一段时间,流沙彻底销声匿迹,有人说是那位让吴菿听到名声都立刻远遁的绝世剑客,流沙首领卫庄败在了大秦左相的手中。 这个消息,吴菿嗤之以鼻,但当流沙当真再无声迹,甚至有人曾看见流沙的此刻出现在锦衣卫身旁的时候,吴菿方才怀疑真实与否。 如果是真的....那么一定是败在这位柳相身前近侍的手上! 吴菿眼神之中惊恐一闪而过,刚想要放几句狠话,撞撞这些响马匪盗的声势。 甚至,他在心底深处,隐然闪过一丝极为不靠谱的想法:若是他将龙且杀了,是否代表着他吴菿....剑法天下第一? 然而.... 还没等吴菿开口,龙且身形已然动了! 只见龙且一步侧迈,没有前进,反倒是站在一旁枣木树旁,猛然俯下身子。 紧接着....双手猛然用力,竟是直直将拳头打进四人环抱的枣木树种。 “喝!” 龙且一声闷喝,竟是将这高达三丈的枣木树,连根拔起! 如此雄浑的力道,别说是那些个没有见过真正猛人的武夫了,就连自诩在江湖之上颇有名声,觉得自己的剑法独步天下,唯独不能与那个已经疯魔的卫庄相比的吴菿,都差点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倒拔枣木树?!! 这是人?分明就是一个凶兽啊! 吴菿慌了!他是真的慌了! 就龙且这展示出来的力道,别说是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恐怕就是用身子撞一下,他吴菿都得肺腑出血! “山东响马,为祸百姓,杀我大秦锦衣卫,势同谋逆!” “破翠云寨,杀响马匪盗,以平叛军功论计!” 龙且双臂插在枣木树之中,悍然站立! 那与体型极为不搭的高大木干,在这一刻,疯狂刺激着所有人的眼球! 而他这一番话,瞬间让其身后那些从沂水县各个富户家中护院武夫,瞬间双目赤红! 军功! 平叛军功! 在这个年代,想要弄军功,何其困难?仔细想想,上一个平叛军功,只有柳相带着三万铁骑冲七千叛军,合折下来,五个人都分不到一个脑袋。 而现在.....有龙且这样悍勇无敌的战神带领,他们能进翠云寨,收割军功? 黄鼠猛然抬首,竟是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就叫嚷着冲上去了! 可....龙且,后发先至! 半里地的路程,龙且扛着那夸张无比的枣木树,竟是跑的比所有人都快! “放箭!砸东西!” 原本还淡定自若,认为一切事情都在他预料之内的吴菿,在这一刻也终于慌了神! 他不怕什么高手,也不怕围剿,哪怕是真的拿出了那传闻之中军伍之中的震天雷之类的玩意儿,那也就是杀杀这些寻常的响马匪盗。 但是.... 一只人形凶兽,‘抱着’一根根身形极为不相称的树狂奔而来,他怎么能不慌? “唰!” 即便是翠云寨这种响马匪盗,也是能以猎户的标准制作出些许弓箭的。 当利箭划破长空,这些个护院武夫不由脚步一滞! 然而.... 龙且的脚步非但没停,反倒是猛然加速! “轰!” 枣木树猛然一撞! 所谓的木栅城墙,在此时,就宛若是一个笑话! 这个用巨木打造而成的‘城门’,仅仅一击,便是轰然碎裂。 龙且猛然甩出手中的枣木树,砸倒一片‘弓箭手’,紧接着.... 一步踏出! 霎时间,这翠云寨之内的接近五千的响马匪盗,都能清晰感受到这个压根儿不能称作是人的巨兽的压迫感。 与其跟龙且面对,他们甚至觉得直接将长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还要更舒服一些。 “快上!快上!” 吴菿已经完全失去了所谓的‘剑道宗师’的风采。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 只是因为有一次卫庄路过他那里,他没有与其照面,活下来了,便是名扬天下。 这也是为什么柳白曾经笑着问过卫庄,除了他师兄盖聂之外,有没有人在他剑下活下来过。 卫庄说只有一个,那一次,是他重伤。 惊慌之中,吴菿甚至连那个可怜的女子都没有精力顾全,只是连连后退。 虽然一层一层的响马匪盗颤抖着手朝着龙且冲去,但是....吴菿还是发自内心得认为,这些人....绝对挡不住! 龙且面容不变,甚至连看都懒得看这些所谓的响马匪盗,而是抬眸,紧盯吴菿。 而后, 他....动了! 所谓的城墙,可以阻拦外敌。 但一旦外敌杀上城墙,在外敌实力极其恐怖的情况下,将会成为...限制自身的地形! 龙且猛然上前,双拳递出! “砰!” 为首的两名响马匪盗,胸腔瞬间骨头扎出,朝着后方便是要飞去。 可他们的身形,硬生生止住! 因为龙且抓住了他们的脚! 以人作锤子,只用最为简单的挥舞,便是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一力降十会。 在武力之上,永远都是最为质朴且实用的道理。 “杀了他们!” 黄鼠看到自己的龙头领这么威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振臂一呼,竟是硬生生带着这些护院武夫,猛然冲入翠云寨之内。 吴菿脚步连连后退,手中长剑‘锵’然出鞘! “龙且,我吴菿可不怕你!” 然而,龙且在这个时候,却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可怜女子。 虽然不知道这女子是何人,但是方才吴菿的喊话,所谓‘子鼠的女人’,应该便是她了。 浑身赤裸,伤痕遍布,鲜血横流。 这一副惨样,让龙且微微皱眉。 “哗!” 龙且一把扯下衣服,扔给这个可怜女子,让其遮掩,而后便是抬眸看向吴菿。 所谓的见血封喉,此刻连剑尖之上,都在微微颤抖。 “你本可以留一个全尸的,毕竟俺还要跟柳公复命。” 龙且有些遗憾。 在话音落下瞬间,龙且猛然撞出! 所谓的名剑,在绝对速度的碾压之下,根本来不及对龙且造成伤害,便是脱手落地! 吴菿双目赤红,感觉像是被一块巨石撞击了一般,浑身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竟是身体不自主得朝着后方飞去。 想要借着这股子冲撞的力道后退,再用翠云寨的响马匪盗为自己遮掩。 可当他努力想要保持身形的一刹那。 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吴菿的双脚。 “撕拉!” 鲜血飞舞,两瓣人尸。 血腥残忍的一幕,让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那个被子鼠‘糟蹋’后,被山东响马折磨的可怜女子,在这一刻....泪如雨下。 第894章 本相很期待啊 首领死了,战斗很快停止。 因为....龙且太可怕了! 他甚至都不对人出手,而是抓住巨木就是猛然一甩,而后便是一大片的死尸。 甚至可以说,这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所谓的战斗,而是简简单单得收割庄稼! 仅仅半个时辰,接近五千的翠云寨山东响马,竟是被这些数百护院武夫,尽数围剿。 “锦衣卫!” “龙头领!” “哦哦哦哦哦哦!” “....” 所有人都沉浸在杀敌欢呼的喜悦之中,那呼喊声震天。 黄鼠脱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没有分毫的喜悦,而是挣扎着爬向那吊着子鼠他们的绳索。 在护院武夫的帮助之下,终于将他们的尸体平缓放在已经浸满了山东响马鲜血的地面上,宛如泡澡一般。 龙且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愧疚,缓步上前,将这十二人胸膛上的刀缓缓拔出,而后激射而出,皆是插在那吴菿两个尸首之上。 “官爷,所以....他真的是官府的人?” 就在此时,那可怜的女子强忍浑身痛苦,咬着自己已经渗血乌青的嘴唇。 龙且转过身,看向这个女子:“你叫什么名字?” 可怜女子道:“巴薇。” 龙且点了点头:“子鼠,乃是我大秦锦衣卫,放声十二刀的首领。其位如同镇抚司指挥使。” “此番来到翠云寨,为的是清剿山东响马,马踏江湖。” 说到这里龙且微微一顿,深深看了一眼巴薇:“接下来,锦衣卫会将你送回家中。” “如果你愿意的话,锦衣卫还会给予你一笔不小的抚恤。” 所谓抚恤,除了这个巴薇在翠云寨遭受这一切之外,还有子鼠的一份。 岂料,巴薇却是摇了摇头。 “爷,小妇人,想要为夫君守墓。” 就这样一句话,让龙且面色微滞,看了一眼子鼠,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 “打扫战场。” “军功造册。” “安顿兄弟。” 龙且发了三道命令,便是迈步朝着翠云寨之外走去。 黄鼠见状,也是立马跟上。 他知道,龙头领此刻心中也不好受。 两人行至翠云寨外面的密林。 正是他们来时的位置,再看这个已经破烂的匪盗窝,龙且眼神复杂。 “头儿,子鼠兄弟他们...很勇猛。” 黄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龙且沉默,伸出手,揉了一下黄鼠的脑袋。 “龙头领,您要哭就哭出来吧!” 黄鼠已经泪水滂沱。 龙且却是摇了摇头:“我只觉得愧疚。” “如果是柳公的话.....断然能够预料到这些。” “我是想要里应外合,只要你将百姓们救出,我可以带着沂水县的武夫,将这些山东响马一网打尽。” “可他们...还是死在了此地。” 这一刻,龙且才知道,原来....即便是握有压倒性的力量,也并非能将一切事情都做好的。 昔日柳公清剿叛军,天下人皆以为笑谈。 只有他龙且知道,柳公领兵....伤亡之小,令人咋舌。 黄鼠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打扫完,回去吧。” “黄鼠。” 龙且轻轻拍了拍黄鼠的肩膀。 这个凭借一己之力,完全决定战局的魁梧男人,在此刻,背影显得萧索。 马踏江湖,任务完成之上,龙且圆满。 可兄弟之情,龙且愧疚。 .... 丞相府之内,柳白的表情肃穆无比。 明日便是科举春闱正式开始的时候了,这一场春闱,柳白抱有极大的期待! 第一次的文考取士,说到底,柳白是取了巧的。 一来,大秦平定天下,有志之士报国无门,有了文考取士的途径,自然一窝蜂涌过来。 二来,是柳白利用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让萧何、曹参这样的大才参加了,含金量堪称离谱,给文考取士弄了个锚定效应。 现在...科考春闱可就要当真考校天下人了。 与此同时,周勃也部分代表了大秦书院的成果,这令柳白更加在意。 “柳公,李相主考,扶苏公子主掌科考流程,这样再好不过了。” “您啊.....还是太过于忧心了。” 萧何笑呵呵开口,但是他的手上,却是各个郡守上报过来,关于各地县城乡试准备的情况以及加派差人维持秩序的调动。 柳白瞥了一眼这个‘心口不一’的家伙,也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此番科考不同,等同于太子殿下以后挑班底的池子。” “池子里面的水清,水浊,都会直接影响到日后的大秦朝堂,咱们插手不上,也不便插手具体的科考流程,但必须要让这些考生在科考春闱期间,感觉到平和,而不是时不时出现打架闹事,荒淫高歌这样的屁事。” “文人嘛,性子傲一点,容易弄出点奇奇怪怪的事情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但又是心眼儿中想着是不是某位重臣关注到了他,而后一步登天。” “这种歪心思,露头一个打一个,有才能与否,本相都不想用他了。” 这一番话,让萧何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天下,能压根儿不理会人家有才能与否,凭借歪心思就完全不用的,也就自家柳公了。 毕竟....你再有才能,还能比柳公有才能? “萧何....本相很期待。” “这一届科考,要出文阁高才,要出镇边的将军,也要出天下人都仰望的道德高士。” “咱们的大秦,正在蒸蒸日上,本相很想能看到明君在位,悍臣满朝到甚至要连郡县府衙都挤满的好看场景啊。” 柳白难得开口,吐露心声。 萧何笑了笑,将一件外袍披在柳白的背上,柳白自己伸手提了提。 “柳公,放心吧!大秦....会越来越好的。” “明日科考,咱们也去看看?” 第895章 周勃 大秦书院之内,周勃没有在临考之前读书,反倒是一个人走到书院之中的操场,就这么不顾肮脏直接躺在了草地之上。 躺在这个以往自己在上面踢蹴鞠的地方,让他的心里感到宁静。 按照他以往应对同窗的话来说,那就是‘读书的功夫要用在平时,养气的功夫要用在临事’。 这么一句话,让书院同窗皆是惊为天人,后来竟是口口相传,说是周勃亲口,而后连带着学弟们纷纷效仿。 书院之中,竟是生起一种风气,无论是谁,考试之前都不补科目知识了。 郦食其大怒,书院学生还振振有词,连孙德胜这种憨批都是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刚学的知识,如果都忘记了,还叫什么读书?临考前看书,那不叫用功,那叫作弊’! 就这样一句话,竟是连天生说客的郦食其都无言以为。 为何? 天才的路,不一定坎坷,但天才总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这样一来,走以后坎坷的道路,也觉得平坦了。 “还没睡呢?”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周勃回头,发现大秦书院的副院长郦食其,也是不顾及任何形象,直接一屁股坐在草坪上。 或者说,他本来也没有什么形象,一个穷酸儒生出身,真端着点架子,反倒是让人贻笑大方了。 “副院长。” 周勃笑着点了点头:“明日就要参加科考了。以前自个儿不懂事,遇到柳相的时候,还放出狂话,说有朝一日要超越柳相。” “现在想想,屈大夫曾言的‘路漫漫其修远兮’,终究是有些狭隘了。行路漫漫无妨,脚步不停,终有抵达。可天路漫漫,才当真是远,一眼望不到头的远。” 郦食其抚掌大笑:“说得好。以前你周勃在食堂,对着柳相口出狂言的时候,老夫吓得差点摔去,若非这么多年没有真的活到狗肚子上面去,说不得要派人去请端木震亨才能给老夫续命了。” “前人说,望天之高而知己身之小,善人也!这个善,不是善恶的善,而是说这是一个人应该有的知明。” “你看柳相,觉得太远,但是没有放弃,还是将那上蔡县已经到了手的县丞和踏上去半步的青云之路一把丢掉,扯了一颗往好了说是‘青天之志’,往坏了说是‘痴人说梦 ’的心朝着咸阳奔赴科考,老夫嘴上满意,柳相心里满意啊!” 郦食其的眼神之中,当真是说不出的赞赏。 就周勃这个小子,他看就是个能成大事儿的。 不说才学如何,品性如何,上蔡县已经证明了很多了,单单是这股子魄力,就是读书人的那一股子‘气’! 读的书多少,走得路多远,品悟有多深,那都是个人的事儿,真的到了一定程度,其实还分不出什么高低。 唯独是这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才是真正决定这个人是该扔到一国丞相的位置上,还是踹到一县小吏的位置上的关键因素。 “学生就怕让柳相失望。” 周勃摇了摇头。 但面上,却是没有丝毫压力表现。 宠辱不惊的境界有点高,周勃听过,但没有真正做到,说到底是还没有经历。 但保持相对淡然的状态,他还是可以的。 “莫要想太多了。” “你来了,柳相就不会失望了。” “只不过....柳相可能更期待你超越他的那一天。” 郦食其笑呵呵得拍了拍周勃的肩膀。 别说,就这位柳相的天纵之姿,郦食其当真觉得,柳相是希望能有一个天才,超越他曾经走过的路,走上比他还要高的巅峰的。 “一定会做到。” 周勃拔了一根嫩草,将根部白嫩的地方叼在嘴中,稍微咀嚼了一下。 在上蔡县的老习惯了,那里的老人说了,牛吃草,浑身力。人吃草,一身气。气鼓在一起,再硬的仗,也能给打赢咯! “也要早些休息,明日科考,你要是误了时辰,那可就当真贻笑大方了。” 郦食其十分满意,也是起身,连屁股上的草屑都没有拍一拍,便是准备转身。 但是...他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了周勃的表情。 “怎么?有心事?” 郦食其开口问道。 周勃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不知道虞子期现在如何?副院长可有消息?” 郦食其看了看周勃的脸,也是不由笑意上扬:“你啊!平素之中,一副只想要做好自己,不关心他人对你挑战的模样,那些个学弟都说你冷傲。” “实际上,多多少少还是感受到虞子期给你的压力的吧?” “这小子命好,是当真好!他姐姐是在丞相府的,不说柳相、萧何、陈平这三位亲自教导,至少在入书院之前,耳濡目染些许是免不了的,甚至还寻了咱们大秦的武成侯王翦老将军手把手传授,再加上现在入了空军,公子高就不多说了,那蒙毅上卿的教导也不少。” “现在,跟着公子高领着兵上南郡,指不定什么时候上前线了。” “你比他要强一些,但那是文。真的算上文武双全,等他真的和百越打上仗了,你多多少少就落下半头咯!” “柳相啊,几乎是将全天下的名师,都砸给虞子期这小子咯!” 说完,郦食其还故意斜着眼看了看周勃,一副挑事儿看戏的无良老师模样。 书院学生的风气‘不好’,这些个当老师,当主任,当院长的,多多少少也被学生带坏了。 然而.... 周勃却是发自真心地一笑:“那便当真是好。” “子期若可成就文武双全,我大秦又多一全才矣!” 就这一句话,让郦食其不由眨巴了一下眼睛。 不知不觉之间,书院的学生,格局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反倒是他这个副院长....格局小了? “副院长,学生先行退下歇息了。” 周勃对着郦食其微微行礼,转身朝着宿舍走去。 郦食其看着周勃的背影,有些发愣,紧接着自个儿笑骂了一句:“这个混小子,一口一个副院长,前面带个姓,也好听一些吧!” 但紧接着又摇摇头:“柳相啊,大秦书院到底培养了一群什么样的怪物,您在朝堂之上,到时候可别降服不住啊!” “这书院门口的对联,现在没人题,过些年,说不得就有人能题咯!” ...... 可以,我对周勃这个人物描绘自我感觉挺满意。 第896章 科考春闱开始 翌日,大秦的太阳升起,阳光洒向每一张面孔。 柳白起了个大早,特意站在城头,看着那些赶考的人才。 或老,或少。或面色紧绷,心情踌躇者,或神采飞扬,志得意满之人。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右手背负身后。 这样的好场面,他当真是看一辈子也看不够。 陈平看着这个画面,有些许动容。 “阿平,怎么了?” 柳白轻笑一声。 陈平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柳公,我看到天下最好的一副画面。” 柳白微微一怔,有些许不解,又有些许明白:“是这些考生吗?” 陈平依旧摇头。 这一下,柳白都被陈平整不会了。 陈平轻声道:“是三个太阳。” 就这一句话,让柳白久久愣神。 .... 咸阳城中,虽然嬴高已经率领空军前往南郡了,但是大秦城市管理监依旧是在有条不紊得执行着工作。 毕竟....齐宇没走。 这个曾经大秦正义小队的副队长,才是真正运转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 一对对城市管理监的人员走上街头,不断疏散着拥挤的人群,捎带手还将街道上面的垃圾给处理了一下。 至于那些不知道路途的考生,他们即便是再忙,也会详细讲清楚到底如何抵达考场。 开玩笑,这些来考试的考生,说不得哪天就会成为大秦朝堂的重臣,若是连面子工作都没做好,那大秦城市管理监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期间,还发生了诸如考生的路引,学荐没带的尴尬情况,大秦城市管理监也会开道,带着这考生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客栈去取。 咸阳百姓都看在眼中,皆是啧啧称奇,原来读书好的人才,也会丢三落四,一时之间引为笑谈。 而咸阳之中的权贵之家,自然也没有放过这样的好机会,让自己家中的子侄也是纷纷参考。 鲜衣怒马少年时,扬鞭呵斥风云。 此刻当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尤其是文渊骑马,更是引得不少少女尖叫。 且不说这个家伙的才学如何,一张脸也确实生的俊俏,否则坊间即便是文家再有心推动,也不会弄出一个‘十年修得文渊,百年修得柳白’这样的荒唐传言。 文渊嘴角含笑,但是心中却是紧张无比。 稍稍紧了紧马缰绳,在心中说了一句‘一甲!若不能一甲,文家难矣’,便是闭目深深呼吸,而后缓缓前行。 “快看!” 而就在此时,一道呼声响起。围观百姓纷纷转眸看去。 四方街科察院之前 有这么一队人,与周遭赶考的年轻考生,看热闹的百姓,忙着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孑然不同。 闲庭信步,啧啧称奇,甚至还有闲心说两句‘当今已然盛况,等到我等参考,定然更盛之’之类的豪放之语。 可是...没有人嘲笑这些人的自大。 因为他们身上穿着的,是大秦书院的青色院府。 亲自领队的,更是如今大秦书院的副院长郦食其。 要说这个老儒生的身份有多么尊贵,倒也见不得,毕竟是一个连官吏的身份都没有的白身。 可是即便是九卿见到郦食其,也得客客气气的,因为....大秦书院的院长,是当今始皇陛下。 只比始皇陛下矮了半级,不管是什么职位,你就说该不该低头吧! “这就是咱们的大秦书院,俺都不敢想,等过两年大秦书院的学生们参加科考,会有多么可怕!” “嘿嘿,那俺敢想!但是啊....不用等过两年,今天就能看到!” “啥?” “你不知道吗?大秦书院里面,那个每次考试都第一,被书院学生暗地里称呼为‘大师兄’的那个周勃啊!他也有参考!这事儿是我远方大姨的儿子说的,他在书院食堂干活,绝对不会错!” “不可能吧?上一次大秦日报上面不还说,这个天才少年前往上蔡县,结果平定匪寇,甚至还当上了县丞吗?都已经当官了,还参加科考?” “这你就不懂了,你在自个儿家里面当老大,跟去府衙里面当老幺一样吗?” “这屁话说的。呸呸呸!人家周勃,那叫前途无量,听说啊,只是听说,那一位都曾经说过,周勃是宰辅之才!你就可想而知了。” “那一位是哪一位?” “不可说,不可说。” “....” 一道道议论声,在人群之中扩散。 周勃的名声,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响彻大秦了。 甚至,单单论天才而言,百姓们对于周勃的印象甚至更深。 因为....柳白实在是太过于高不可攀了,太遥远了!这位大秦左相,就仿佛是上天降下的星辰一般,从一开始就耀眼无比,人们都没反应过来这一位是个年少天才,便已经身居高位,手掌大权了。 至于曹参....很不幸,柳白掩盖了曹参的光芒,自然也没有什么‘天才’的称号了。 反倒是周勃,结结实实享受了一把‘年少成名’、‘万众瞩目’的待遇。 周勃听着周边这些议论声,先是微微皱眉,旋即苦笑。 “周勃学长,怎么了?” 一名学弟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科考春闱很重要,但是周勃学长不应该担心的啊! 周勃摇了摇头:“无事。” 他的苦笑,对的可不是科举春闱,而是那一位柳相。 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这位柳相,还想着拿磨刀石在他周勃的脑门儿上面使劲儿搓! 科考在即,百姓们的赞美,书院的拥趸,以及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每一项都是在将他周勃往上推。 好吗?名声是大了,可....柳相想要看到的,就是他周勃在这种周遭满是溢美之词的情况下,面对一个他一直很有把握的科考,是否心会飘起来。 连‘捧杀’这种手段都用作是磨搓,这怎么能不算是尽心教导呢? 周勃略微回头,看向南方。 仿佛想要透过层层人群,透过千里山河,看到那个在书院之时就想要和他比较高低的少年: “虞子期,柳相为你遍寻名师,可我周勃....柳相也是不吝栽培啊!” 周勃一步,迈入上科察院的台阶! 第897章 我当大秦丞相,你掏大粪,都是为百姓服务嘛! 第897章:我当大秦丞相,你掏大粪,都是为百姓服务嘛! “提前恭贺周师兄,科榜题名!” 就在此时,一名大秦书院的学生转了转眼珠,朗声开口。 就这么一声,引来这些赴考的考生目光注视,皆是汇聚在周勃的身上。 其余大秦书院的考生,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丢份儿,立刻精神得齐声道:“提前恭贺周师兄,科榜题名!” 朗朗之声,让周勃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 周勃苦笑着摇了摇头,迈步走入科察院之内。 郦食其‘啪’得一声拍在那率先开口的学生脑门儿上,笑骂道:“就你稀奇古怪的点子多!临考了,还帮着你周勃师兄用这么下三滥的攻心招数,不嫌弃丢人吗?” 那学生嘿嘿一笑:“郦副院长,这就叫做心理优势,可是阴阳课老师教导的。咱们书院一贯的宗旨就是,不能让一点点肉在自个儿的指甲缝里面溜出去,能有一点用,那都是赚了。” 郦食其哑然失笑。 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么做的用意? 用周勃的名声,让其他的考生面临心理压力。 再加上科考这件事,是今年方才真正定下,他们即将要成为第一批通过科考进入朝堂的人才,本来就紧张。 现在出来一个声名赫赫的竞争对手,心态差一点的,甚至可能都要思考回家的事情了。 “好好看看吧,这都是你们毕业之后要走的路。” “柳相说了,科考要办的好,要办的久,要在天下这一条大江之中,竖起一道当真能横跨尽数拦截的大网,让天下如同过江之鲫的人才尽数进入朝堂这个鱼篓之中。” “路子都摆在你们眼前了,赶上好时候了啊!” 郦食其深有感慨。 昔年他自己,哪有这样的好时候啊? “那我觉得柳相说的不对,咱们分明就是过江化龙嘛!鱼篓怎么困得住呢?” 一名书院学生嘿嘿一笑,倒是志向远大! 此话说出,郦食其刚想要呵斥这个家伙好高骛远,却听到一道轻笑声响起:“说的不错!化龙的人才,是鱼篓困不住的,咱们大秦的朝堂啊,如果一味盯着脚下的地,确实是一个不透气的鱼篓。” “说到底,还得是打出去!” 众人微微一愣,转眸看去,赫然是两个青年抬步走来。 说话之人,相貌平平,但是不知道为何,有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上位者气势,仿佛已经将天下一切都放在胸中,随意布局落子,便是天地格局的变化,特别是那一头白发,在这个相貌之下,居然没有任何苍老早衰之感,反倒是多了几分气质。 而他身边的人,容貌清秀,但却又有一股子逸气,虽然气质温和,但书院学生都是本能觉得,这个人绝对不能算计。 “柳相?” 郦食其微微一愣,有些尴尬得看向那个相貌平平的青年。 他有点儿不确定啊! 如果不是陈平站在这儿,他连这种猜测也不敢有。 “本相来看看。” 就这么简简单单五个字,让所有学生瞬间眼冒火热! 柳相真实的样貌,他们自然是看过的,按照粗俗的说法就是‘一塌糊涂的清逸’,按照书院学生的说法,便是‘咱们的容貌稍逊一分’。 现在这样,很明显是带了人皮面具了。 至于原因,也太简单了。 一国丞相,特别是柳白这种俊秀得扎眼的样貌出现在科察院门口,考生们会不会有心理压力暂且令说,单单是百姓们,恐怕都要疯狂尖叫了! “郦食其拜见柳相!” 郦食其刚要行礼,却被柳白扶住了手。 轻轻摇了摇头,柳白转身,看向这些大秦书院的学生,当真觉得这些人才是大秦的太阳,自己不过只是做了些许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你们之中,要出宰辅,要出各个地方的堂官,但说到底,本相最希望的,是你们能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真心实意为百姓做事儿。” “周勃是你们的学长,他在地方上面作出了成绩,就足以证明大秦书院的优秀。”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袁华学长,现在也已经在王离将军的帐下随军了。虞子期前往南郡,跟随咱们大秦的淮阴侯韩信,镇守南方。” “本相说这些,不是让你们有压力,而是前人为你们作出了表率,就是希望你们能跟上脚步。” “这个脚步,不是官做的多大,手上有多有钱,而是切切实实得为百姓做事儿,先要有这颗心,再去做!说句粗俗一些的,我做大秦丞相,你掏大粪,都是为了百姓服务嘛!” 柳白微微一笑,面对着大秦书院的众多学生,缓缓开口。 诸多学生听到柳白的教导,纷纷收起了面色之上那一股子出来‘游玩’的轻松之意,认真点着头。 开玩笑,当朝左相的亲口教导啊!谁家老师能请这位被称呼为谪仙人的柳相亲口开课啊! 一些离得远的百姓,看到一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对着这些个大秦书院的天之骄子训话,纷纷眼神之中泛起疑惑。 \"这是谁家的大尾巴狼?搁这儿装呢?大秦书院的学生....都不说有柳相罩着了,那周勃,妥妥得要平步青云啊!前途无量的一帮年轻人,他也敢训话?\" “嘿嘿,小声点,书院里面老师可不少啊!说不得这就是其中一个老师哩!听说,老师之中,还有咱们大秦皇室的公子齐当老师呢!那岁数才叫小,达者为先,这句话也没错!” “要是我也能进书院听听课就好咯!” “....” 一群没有勇气参加科考,但切实眼馋来看的读书人,不由纷纷议论。 反倒是郦食其,嘴角微微抽搐。 抛开粗俗不说,柳相的比喻实在是太过于粗俗了。 啥玩意儿,他这些可爱的学生们,就要掏大粪了? “柳相,咱们也进科察院吧。” 陈平微微皱眉,觉得在这街道之上有些许不妥,也是轻声开口。 柳白点了点头,对着这些学生们摆了摆手,便是转身走入科察院之中。 门口检校考生身份的差人上前问话,陈平随手掏了萧何棋待诏的牌子,那差人便是放行了。 .... 与此同时,萧何在丞相府之中,郁闷非常! 李斯主持科考,柳相不上朝,那朝堂的政务....可不就是直接砸到丞相府萧何的手中了嘛? “柳公,您偏心呐!” 第898章 说到底,还是本相的错 考试还未开始,考生们都在自己的小隔间之内安静等待。 柳白并没有去视察考场,反倒是在后堂之中,缓缓倚靠在墙壁之上,随意坐下。 陈平自外走入,手中还拿着一封密封的信件。 “柳公,这是本次科考乡试的考题,您要不要看一下?” 陈平将信件递给柳白,柳白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接过。 “阿平,其实...本相对于周勃很满意。” “虽然说的是,让他考上一甲第一的状元,但是,本相心里面知道,无论他成了还是落榜了,本相都很满意。” “如果成了,自然是好,但落榜了,反倒是更好。” 柳白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陈平眼帘微微垂下,并没有接话。 柳白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纵观史书,算了...不用看史书了,便是本相自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浅显领悟出一点点道理。” “但凡是遭遇过人生起落的人,是不会将官位,财富,女人,这些随时会改变的东西当做自己的底气的。” “独领风骚的时代人物,没有几个是一帆风顺过完一辈子的。天纵奇才早年发迹,也无法真正得偿所愿。” 陈平张了张嘴,柳白伸出手微微摆了摆:“你没有听错,本相说的就是自己。即便是本相现在,也当真跟得偿所愿四个字,没有半分关系。很多事情的构想,譬如我大秦外扩版图,其实太慢了。而朝堂权位的变化,譬如太子,其实太快了。” “仔细想了想,其实流传下来的《易》当真是有些道理的,天道本就不全。人也是如此,一个人如果不是前半生穷,定然是后半生苦,兴尽悲来,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天和人,都行大运!大运会变,天也会变,人更会变。所有用的东西,说到底都是暂时拥有,随时会离你而去。” “本相心底隐隐约约希望周勃失败,大体就是因为这个。如果他的底气是自己的才情,是本相和诸多同僚甚至是始皇陛下的青睐。那么当这些东西离他而去的时候,他会感受到抽筋拔骨之痛。” 柳白自顾自说,仿佛是在说周勃。 然而....陈平却是眼神一黯。 他知道,柳公是在说他自己。 昔日他初入丞相府,柳白意气风发,不管怎么看,做任何事,都是极爽。 但是现在....虽说大权在握,却是多了几分悲苦之意。 “是不是突然想说,本相有点惨?” 柳白忽然一笑,看向陈平。 他和陈平的默契,怎么会不知道陈平已经听出他在借周勃说自己? 陈平诚实得点了点头,抿唇不语。 柳白却是笑得开怀:“阿平,事实上,本相不觉得惨,反倒是觉得本相很幸运。” 这一句话,让陈平有些许疑惑:“柳公,此言何解?” 柳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开口道“一个人呐,纵观一生,最为幸运的事情,不是觉醒的越早越好,而是在刚刚好的年纪,悟到了刚刚好能用的智慧。” “其实,这就是太子为何比不上陛下的原因所在。” “陛下幼年太苦了,苦到日日遭受白眼,苦在夜夜有生命之危,哭至举世无一人可靠。” “正是因为这些苦,陛下懂的太多了。” “而太子不同,太子一帆风顺,又从本相的教导之中,领悟了太多他现在不应该领悟的东西。” “这就是一种割裂。” “很多事情,人没有亲自经历过而懂得了这个道理,会与这个天下的道理割裂开来,也就无法对于当下冷静分析,更会顾虑更多,从而无从下手。” “当太子被无力感包裹,那就是一道最为痛苦也最难过的坎,本相称之为....虚无主义。” 说完,柳白苦笑了一下。 “柳公,其实这一切不是您的错。” 陈平张了张嘴,终于明白了... 柳白摇了摇头,只是抬着头,看向房梁:“错不错的,都这样了。” “太子早些明白道理也好,说不得也是好事儿。” “这一趟的科考,有了周勃保底,太子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边无人了。” 说罢,柳白长长伸了一个懒腰,就径直走向那后堂安置的坐塌上,随意一趟:“阿平,考完了唤我。” 堂堂大秦丞相,睡没睡相,当真是让人发笑。 可是陈平,却是将自己的外袍解下,盖在柳白的身上。 .... 考场之内,诸多考生心情激动,甚至是连手都有些发抖。 有些出身好一些的咸阳本地考生,甚至是打听到了主考官是当朝右相李斯,更是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大秦百官之首啊!这一考试,如果自己被录取了,只消带些礼物前往丞相府,那当朝右相,便是他们这些初入官场的雏鸟的‘房师’了! 没有朝堂底子又如何?有当朝右相罩着,还有长公子扶苏主管,他们前方的青云路平坦得一塌糊涂啊! 文渊不断深深吸气,想要寻找一下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周勃的身影,却是枉然。 科察院之内的隔间,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而就在他的旁边隔间,一名来自咸阳偏郊的黑肤少年,双拳紧握,指甲嵌得生疼。 至于周勃,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特别关照,就是在自己的隔间之内。 不过他的心境,确实并非这些寻常考生可比。 从一开始,他的目光,就是仰望着那一道身影而去的。 “李相到!” 就在此时,一道高呼声响起。 所有考生皆是转眸,想要看看这位当朝百官之首的风采,但是隔间毕竟让他们视野有限,又不敢探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前方,等待李斯走过。 李斯带着两名扛着木箱的力士,走过考场。 这一份久居官场的气度,扑面而来,令无数考生心驰神往。 行至考场小台之上,李斯目光扫过隔间,心中对于柳白的肯定更增三分。 这些都是日后大秦的人才啊!这些人才也是幸运,遇上了这么好的时候,他们当年....可是来当门客,都可能被驱逐的啊! “科考,开始!” “校准浮票,分发考题!” 第899章 扶苏的暗中好意 当考题下发的时候,周勃的眼神微微一震。 ‘论北方匈奴西北而窜,对于大秦国土的扩张意义,详略阐述大秦北扩战略。’ ‘大秦如何设置行之有效的人才梯队制度?’ ‘如今大秦民生的生活负担情况?’ “军伍军械改制,对大秦军伍造成的实际影响,并且推测如今大秦军伍的战力。” ‘详述我大秦左丞相于大秦图书馆开业仪式上所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的自我理解。’ “....” 这一系列的题目,简直就是让人头脑发昏。 这些题目,完全摈弃了所谓的‘文采’,直接从最为实用的角度出发,硬是要将每一位考生对如今国事以及自己的理想抱负阐述而出,完全不给任何糊弄的机会。 就连周勃,都是面露些许苦笑。 科考...当真是严苛啊! 若非他当真在上蔡县当过官职,对于百姓,朝堂格局,大秦国势有着充足的理解,说不得连自个儿都不知道如何下笔。 完全就是让那些个嘴上‘夸夸其谈’之徒,连耍嘴皮子的机会都没有。 而整张题目卷书之中,最为令人震惊的.....是最后一题:请论述我大秦官场,何人功勋最为卓着。(本题不得分) 这样一个题目,放在试卷的最后,怎么可能当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可偏生,写了个不得分,就好似是出题人在故意戏弄一般。 周勃略微沉吟,而后缓缓提笔。 .... 小台之上,李斯看着此番科考的试题,不由叹了一口气。 柳白小子有扶苏公子这样的好学生,也算是福气了。 “李相。” 而就在此时,一道轻唤声响起。 李斯回眸看去,却见面前之人,面如冠玉,眼眸之中仿佛又永远散不去的温和。 “李斯拜见扶苏公子。” 李斯连忙起身。 以他的朝堂官位,大礼自然是没有什么必要,可...总不能他李斯坐着,扶苏站着啊! 扶苏摇了摇头:“李相,本公子前来,只是想要看看此番科考是否会出意外。” “叨扰了李相,本公子心中愧疚。” 说完这一番话,扶苏也是微微转头,看向那正在隔房之内努力答题的考生。 虽然只是乡试,但这群考生表现出来的气质,依旧是让扶苏震惊。 “天下英才,何其多也。” 扶苏由衷发出感慨。 一想到这群英才会进入朝堂,成为大秦的肱骨之臣,扶苏就有些激动。 李斯看着扶苏的模样,沉声道:“李斯,谢过公子。” 这一番谢,让扶苏有些疑惑:“李相,此言何解?” “本公子奉父皇旨意,主掌科考一事,也是为了大秦之国政。李相愿意主考,应当是本公子感谢,李相却言谢?” 扶苏是发自内心感激李斯。 这第一场科考,若是当真让古峻来当主考官了,日后这些考生在官场之上没有任何帮扶,那么天下考生对于科考的看重程度....可就要下降了。 而且,若是因为古峻,这些考生不得不自发抱团,恐怕会在官场之中,形成一股子以‘考’凝结的中层臣党,对于大秦日后是否会造成不好的影响,谁都无法说准了。 李斯摇了摇头道:“公子,李斯所谢,乃是此试题的最后一道题。” “公子用心良苦,柳白也算是好福气了。” 以李斯这种老狐狸的眼光,看待问题已经完全超脱了寻常人看待问题的方式了。 扶苏在试题的最后加了一道,让天下考生论述如今朝堂之上,功勋最盛之人。 答案自然是五花八门。 但....其中肯定会有柳白。 他李斯和王翦这样的老头子,功勋是天下皆知的,写了也便写了。 可柳白上了这个题目,含义完全就变了! 柳白很年轻,天下读书人会以柳白为榜样。 扶苏这么做,就相当于是将柳白推到了天下读书种子这样的位置之上。 说罢,李斯深深看了一眼。 很明显,他也知道扶苏已经知道了如今太子殿下对于柳白有些许提防,这是用自己的能力,来为柳白多争取一些。 扶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如今自己的六弟已经是储君了,他这个长公子,是最不应该在这种问题上说话的。 李斯笑了笑,没有再说,而是看向那一间间隔房:“老夫有时候,都不知道柳白这小子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竟能想出科考取士这样的法子。” “去年文考取士,咱们大秦得了一个曹参,又存下了一个萧何,老夫就知道这小子想要责成惯例。” “但,仅仅一年便开始了,确实出乎老夫所料。” 他李斯本就是寒门出身,如何能不知道天下有才学之人,对于入朝的迫切? 可是, 以往选拔人才,朝堂的面前始终阻拦着一座大山,那便是世家勋贵,以及各个学派的知名学者。 这些人,是真正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朝堂每拿出一个官位给坊间人才,他们便觉得自己嘴中的一块肉被硬生生夺走。 也就只有柳白,以雷霆万钧之势,硬生生将世家勋贵拔起,再用图书馆,将天下知名的学者嘴巴封住,才有这样的盛况。 “老师之才,神鬼莫测也!” 扶苏由衷发出感叹。 “好了,公子, 您的身份,也不便在这考场久呆,还请去后堂歇息吧。” 李斯笑了笑,恭敬做了个‘请’的手势。 扶苏点了点头,迈步朝着后堂而去。 他只是想要看看科考的盛况,但也确实不该呆在这儿。 否则,日后若是当真传出什么谣言来,对科考的名声不好。 看着扶苏离去的身影,李斯胡子微微抖动:“柳白小子,长公子也是个很好的人呐。” .... 后堂之中,当扶苏迈步而入,看到那随意睡着的柳白,也是微微一愣,刚准备上前,却被陈平拦住。 “公子,柳公睡着了,请轻声。” 第900章 扶苏是个媳妇儿 扶苏点了点头,对着陈平开口道:“陈平先生,可否出门小言三两?” 陈平看了看自家柳公熟睡的模样,也是朝着门外走去。 待到将门缓缓阖上,陈平方才开口道:“扶苏公子,不知晓有何事?” 扶苏面色为难道:“陈平先生,不知道老师对于父皇东巡之后,六弟监国有何种想法?” 陈平看了一眼扶苏,略微抿唇,却没有说话。 扶苏连忙道:“先生莫要误会,我对于储君之位,不做他想。此乃父皇旨意,扶苏身为人子,自然遵从之。” “六弟入朝政,不足一年,我只是....担心....” 说到这里,陈平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陈平并不怀疑公子的德行。” “只是....柳公乃是为大秦丞相,自然尽力辅佐太子监国,此事又有何可想?” 这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说到底,陈平对于扶苏,或者是如今的太子嬴彻,都没有什么太深的信任感。 扶苏面露尴尬之色,但还是开口道:“陈平先生,还请先生答应,等老师醒来之后,让他不要前往考场。” 这一句话说完,陈平深深看了一眼扶苏,而后点了点头。 而这一句话,陈平听到的弦外之音,却是完全并非如此。 “那我便先行离开了,陈平先生,有劳了。” 说罢, 扶苏作揖离去。 看着这位大秦长公子的模样,陈平不由想到了自家柳公曾经说过的一番话:在朝为官,无非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又贪又要,拿了东西还不想担责任的婊子。另一种是媳妇儿,上面有公婆要时刻孝顺,中间有丈夫也得日日顾着,底下还有那么多儿女要分心操劳。辛苦命,两头都不讨好。 陈平当时说自家柳公那只能是熬成婆婆的媳妇儿了,结果柳白却是摇了摇头,笑着说了一句‘这天下哪有真的熬出头的媳妇儿哟。’ 这句话,陈平也懂,自家柳公的公婆,不是当今始皇陛下,而是整个大秦,整个天下。 如今想想,‘媳妇儿’这个词,反倒是更加贴切扶苏公子。 为何不让自家柳公前往考场? 表面上看是避嫌,毕竟主考的是右相李斯,自家柳公是左相,如今前去,多少有点儿串联取士的闲言闲语。但实际上....就是担心着太子看上了这一群完全没有背景,又前途远大的年轻人,想着要入手,而又担心自家柳公伸手罢了。 夹在自家六弟和老师之间,也算是难为这位大秦长公子了。 “阿平。” 而就在此时,后堂屋内传来唤声,显然是柳白已经睡醒了。 陈平推门走入,正巧看见柳白长长伸了一个懒腰,笑意吟吟道:“阿平,你小子还溜号啊。” “衣服。春虽归暖,依旧有三分寒气,你身体不好,更要注意这些。” 柳白将衣服递给陈平,陈平笑着接过道:“柳公,扶苏公子方才来过,让我转告,您可千万别去前面的考场。” 此话说出,柳白哑然失笑:“这么点小事,本相自然知晓。” “这扶苏啊....能看出点东西,但是不多。” “这帮考生,短时间之内,是不可能拔擢起来的,就是始皇陛下留给太子的人才梯队。” “本相用这帮考生,就用在一个‘新’字,届时太子拔擢,天下人才一看,自然鱼涌入朝堂。” 柳白起身,看了看还放在案桌之上没有拆封的试题,忽然笑了笑:“要说,还是本相这位李叔精,试题都在这儿了,还让扶苏来后堂,这啊....还是在给本相谋后路呢。” “尽管狭窄了一些,但李叔的这份心,还是有的不是?” 说完这些,柳白朝着屋外走去。 陈平含笑点了点头,跟上去开口:“李相在朝堂上数十年沉浮,从吕相的门客做起,到了如今的百官之首,心思之深,对于局势看的明朗。想必也是看中了即便是太子殿下登上帝位,也不可能不重用扶苏公子这一点。” “不过后路....柳公,陈平倒是不觉得,扶苏公子是您的后路,反倒是李相想要让您成为扶苏公子的后路啊。” 这一句话,让柳白微微愣神,而后轻笑着摇了摇头:“扶苏性子好,但本相的性子比较暴躁,是不是啊?” “也罢,不管谁是谁的退路,李叔反正是这么安排了一份情,本相也算是在心中谢过了。” “李相就不见了,让扶苏来,便是不想要见本相的意思了。” “要不怎么说人老便是精呢?我没太在意这帮子考生是否与本相会不会产生太大交集,也不在意会不会被猜忌,反倒是这李叔开始急了。” 柳白笑呵呵得朝着外面走去。 从始至终,那考题的信封就放在案桌之上,一直没有被打开。 .... 天黑, 当走出隔房的那一刻,周勃忍不住回头,看到李斯正在看着考生们离场。 仿佛是感受到了周勃的眼神,李斯也是转眸看来。 就这样,一老一少,相隔无数考生,遥遥相望。 周勃缓缓行了半个作揖礼,这是弟子礼。 他在书院毕业之时,被安排到了李斯的老家上蔡县,以他周勃的聪慧,不可能猜不到。 这个素未谋面的老人,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培养着自己。 李斯只是微微点头。 为国养才,自然不会想任何回报。 而在文渊隔壁隔房之中参考,那面容黢黑的乡野少爷,努力深吸一口气,用着自己自己能够听到的土话说了一句:“姨,俺会考上的。” 紧接着便是转身朝着科察院之外走去。 .... 乡试考完,咸阳的街道之上,仿佛一下子繁荣起来,无数商贩就等着这一轮乡试结束,好再做些生意。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商贩摆摊,是被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严厉警告过的,绝对不能恶意涨价,否则掀了他们的摊子。 话说的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毕竟都是地痞流氓转业,也知道这些商贩精明,不将事儿说的没有一点退路,这些个商贩是真的敢在眼皮子底下就坐地起价的。 “周勃师兄,这儿!” 大秦书院的学弟们高声呼喊,周勃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去。 第901章 万事开头难,但总要先开头吧。 对着偌大空荡荡的考场,李斯一人站立。 在整个大秦,没有人敢监管李斯,也没有人能监管李斯。从吕不韦到当朝右相,百官之首,他李斯干了很多年,基本上是干一件就能成一件。 他想要做的事情,总是能做成。他不想要干的事情,别人也干不成。倒是也有人反对,他李斯,但是很少,至少现在朝堂上已经不太能找到了。 这样一位大秦右相,在科察院之中站着,谁人敢说什么? 望着这个柳白用了很大心血,然后让公子齐代为提出、建立的科察院,李斯竟是缓缓开口: “老夫年少的时候,总是讨厌等。” “就像...讨厌等待秋收,讨厌等待兵止,讨厌等待雨停,又讨厌等待旭日初升。” “可现如今想想,等等也是不错。” “等你柳白,也等这群大秦的星星之火,更是等那六合一统、万世永昌。” 一番话,说与日月听。 李斯负手,走过一个个隔间,还是不是伸手抚一下隔间之中的小案桌,仿佛能用指尖去感触这些大秦希望的墨香。 他舍不得离开, 能用当局者的身份,见证大秦改天换日,见证汹汹大国横扫万域,是一件光靠嘴巴说不出来的自豪。 但是他知道,这一场科考,是他最后一次以亲身经历者的身份,来看这大秦了。 这....他们这群臣子,陪着始皇陛下,征伐、奋斗、不断努力的大秦。 忽然,李斯抬眸,看向上空。 夜深的漆黑天空,一轮明月高悬,仿佛注视着帝国的不断昌盛。 “都说天道有定数,家国有兴亡。” “去你妈的老天爷。” 在朝堂上沉稳持重了一辈子,一生起伏堪称传奇的李斯,破天荒骂出了脏话。 竟是在....骂老天爷。 “多活些时日。” “老夫能多活些时日,柳白小子也能放手多做一些事情哟!” 李斯将手从最后一个隔间的案桌上恋恋不舍收回,朝着科察院门外走去,喃喃自语: “老师认了白孝将军为兄,按理说,老夫与你柳白当是同辈。” “你柳白懂事儿,尊老爱幼得喊了老夫李叔这么多年,老夫便恬不知耻得用长辈的身份,护上你这么一护。” 李斯笑了笑,一步迈出,站在科察院门口。 丞相府的马车,一直在等待。 “老爷,咱们回府吗?” 马夫连忙上前询问。 李斯摇了摇头:“去东宫。” .... 然而,就在同时,另一位大秦丞相,也是在抬头看着这一轮明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阿平,本相这诗,是否还有几分韵味?” 柳白淡淡开口。 文抄公当多了,他在这种方面,已经是无耻到了下限。 华夏文字,博大精深,谁先用,谁就是作者,这个道理,柳白他懂,更要用! “柳公此诗,发人深省。” 陈平点了点头,即便是在柳白身边这么久,还是会惊艳于自家柳公的文采。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道:“发人深省,倒是算不上,或者说,以本相现在的年岁现在的地位说出这么一句话,算不上。” “其实,本相生平最为反感两件事,一个是入了朝堂,但是没有当真掌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人,私底下搓着手,等着上位。太子在这件事上做了一半,但也只做了一半,本相不好说什么,便是不说了。” “第二件事,就是有这么一小撮人,说其他人能在生活之中的种种小事之中学到道理,很可笑。” “对于这种人,本相才是觉得可笑。” “什么时候道理是这么高高在上的东西了?天底下只要不走极端,只要当真是用心感悟,不要一味照搬,无病呻吟,无论是生活里,还是书里,哪里不是在看,在体味人生,哪里学不到道理?” “说到底,本相还是在说一些牢骚话。是对太子的牢骚话,一辈子也估摸着也就是太子登上帝位并且高寿,本相卧病床榻之时才有可能放肆得说出口。” “本相还是希望,太子以后,能够对着本相说一句,老师,你做错了。” “到了那时候,本相方才会觉得,原来自己真的教了一个好学生。然后师生之间,开始一场酣畅淋漓的搏斗。当然,到头来,一定会是本相输,因为本相承担不起臣僭君位这样会让华夏有坏样学坏样的惨痛后果。” “这是本相的痛脚,也是别人最不应该拿捏的痛脚。” “所以啊....” 柳白微微一顿,看着陈平道:“阿平,本相其实,只是希望,等到千年万年之后,如果史书真的将本相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写进去了,后人会指着本相的名字说一句,” “柳白这个贪权的臣子没什么好的,也就是做的事情还行。” “本相不是圣人,也从来没想过当圣人,后人对于本相,也不用有多喜欢,本相自个儿都知道自个儿毛病一大堆,只是这些做了的事情,希望当真能福泽后人,就这么一点点小事罢了。” “一个掌权的臣子,能与后人长长久久言者,无非所做之事的福泽罢了。” 说完这一番话,陈平的眼眸微微颤动。 敞开心胸说话,自家柳公做过,也一直不多。 但....能够敞开心胸,甚至将对于太子这个得意学生的牢骚话,对于皇权的不满,甚至是对于自己下场的预见都如此清晰明了阐述,自家柳公还是第一次。 陈平咬了咬嘴唇:“柳公,陈平不会让柳公置于险地!” 他手中还有很多棋子,臣子不僭越君位又怎么样?天下纷乱又怎么样? 在陈平看来,这都不是什么事。严谨一点说,应当是都是他陈平能够解决的事情! 他不希望自家柳公有这样的心态。 陈平垂着的双手微微颤动,在月光照耀之下,艰涩开口:“柳公,其实可以不用这样....” 柳白负手而立,白首映明月。 修长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瘦弱,又当真是撑住了这已经入夜漆黑的天幕。 “万事开头难,但总要先开头吧。” 说罢,转身,深深看了一眼陈平,缓缓开口道:“阿平,白纯这颗棋子,别安插了。” “攻心策反,以你的能力,确实会做的很好,但....嬴彻但凡开始对白纯起疑,他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疑心帝王,于大秦....不好。” 第902章 右相深夜入东宫 东宫之位,丞相府车马缓停。 李斯将车帘掀开,探出半个身子,看向东宫的匾额,眼神复杂。 “老爷。” 车夫搀扶着李斯,朝着东宫门口走去。 “李相,可允准卑下入内通报太子殿下?” 一名侍卫看到李斯来了,也是连忙上前。 毕竟是深夜,而且李斯身为大秦丞相,位高权重,若是自己有几分怠慢,那责怪下来绝对是承受不住的。 李斯微微点头,倒也没有为难这个侍卫。 年轻的时候戾气重,李斯对于下面人多有呵斥,现在老了,反倒是浮现了几分温和。 或许,这就是他老师所言的‘人初生恶,历事而善’。 等到侍卫进去通报了,李斯反倒是负手,看向这东宫上面的匾额。 简简单单两个字,在李斯这种书法大家的眼中,也没有看到什么铁画银钩的高深气质,就是....两个字而已。 可是李斯,却是知道,这两个字是柳白给题的。 或者说,是嬴彻当上太子之后,特意去找柳白‘要’的贺礼。 “老爷,夜深,外面寒气也重、” 车夫拿过一件袍子,披在李斯的身上,眼神之中甚至有点埋怨东宫的侍卫当真是不懂事,也不知道让自家老爷去偏殿稍微避避寒。 可是李斯没有在意,他这个身份,深夜来东宫,本就是不方便。 见,自然是最好。可若是不见,自己还先去了一趟东宫偏殿,那就是至太子于危难境地了。 “老咯,是该防备一些寒气。” “这要是养得好,说不得前些年因为政务繁忙的老寒腿,也能在今年冬天舒坦一些。” 李斯笑了笑,将袍子给裹了裹。 以前年轻,不惜命,甚至敢在始皇陛下下达了《逐客书》之后,还能在临走之前,上一封《谏逐客书》。 可现在不行,他得留着自己这条命。 别的不说,哪怕是在野,他李斯在的一天,朝堂上但凡有点儿心思的人,也得要掂量一下他这位辅佐始皇陛下六合一统的丞相到底在朝堂上还有多大分量。 “李相,殿下有请。” 就在此时,那侍卫终于是出来了。 匆匆忙忙的模样,显然是十分着急,生怕耽搁了片刻。 李斯裹着袍子笑了笑,轻轻手拍了侍卫的肩膀:“喘喘气,不着急。这东宫还是得安排一个门房,你一个侍卫跑来跑去的,难为了你,也耽搁了事儿。” 侍卫受宠若惊,也是连忙开口道:“李相,东宫是有换岗门房的,昨日门房好不容易相了一门亲事,告假回去成婚了。殿下也没有在意这些,只是轮值到白日便可。” 这一番话说完,侍卫还有些忐忑,生怕这位右相因为这件事生气。 可李斯却是从这一件小事上,对于嬴彻有了些许改观。 老吾老,及人之老。能够体贴他人,这说明这位太子殿下的内心之中,还是有儒家先贤孟轲所言的‘恻隐之心’的。 “行罢,老夫先拜谒太子殿下。” 李斯点了点头,迈步走入东宫之中。 .... “李相,孤不知李相深夜来访,匆忙而起,未能远迎,还望李相莫要上心。” 李斯刚刚走入厅堂之内,便见到嬴彻穿着常服走出。 身为一国储君,居然在见臣子的时候率先开口问候,倒也算得上是体贴了。 李斯笑了笑:“殿下,是臣深夜而来,乃是坏了规矩。老臣应当告罪才是。” 说罢,行了个臣子礼。 嬴彻连忙上前搀扶,笑着说道:“李相莫要多礼,还请落座。” 李斯点了点头,在位置上坐下。 嬴彻招了招手,让一名侍女端着茶水上来。 “李相,这是老师府中的好茶,是孤从父皇章台宫中窃出,今日请李相品茗,日后可莫要将此事告知父皇,免得孤这个做儿子的,下一次窃不了茶了。” 嬴彻笑着开口说道。 李斯看了一眼嬴彻,当真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其实私底下,还是有着自己的人格魅力的。 看似是在看玩笑,但涉及到始皇陛下,隐然之中便是拉近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而这一个玩笑,恰恰又是不可能被搬上台面上称的事情。 李斯抿了一口茶水,确实是柳白这小子珍藏的那种好茶,也是开口道:“殿下,百姓之间有俗语。马无夜草不肥,儿子偷爹不算贼。” “您在章台宫之内窃茶这件事,老臣可是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 这样一句话,让嬴彻轻松了不少。 清清楚楚阐述,然后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这就是李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您的玩笑,拉近,我这个当丞相的臣子,感受到了,也愿意。 但是....我一个老臣,不该插嘴伸手的,绝对不会动。 这种立场表达方式,也就是官场上最为顶尖的几个人能做到了。 嬴彻这位太子殿下,进入朝堂满打满算方才一年,能学到这么多,除却柳白耳濡目染的教导之外,恐怕就当真是‘天赋’二字了。 就连李斯,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么多年来看走眼了,没看出这位公子彻的才能潜力。 “不知李相深夜来此,有何要事?” “若是当真喝茶即可,孤与李相,亦可月下品茗,待到李相尽兴而归,茶叶还有剩余少许,也可让李相带回府中。” 嬴彻笑意吟吟开口,手却是将茶盏慢慢放下了。 动作简单,但意思表达也十分明确了。 李斯终于将茶盏放下,而后伸手入怀,缓缓掏出一个薄册子,放置在案桌之上。 “殿下,老臣只是来送一样东西的。” “东西在这儿了,老臣也便告辞了。” “清茗幽香,但人老了,喝了茶,晚上睡不着便不好了。” 李斯笑了笑,竟是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意思,径直起身,而后行礼便是告退。 这一下,将嬴彻都给整懵了! 什么意思?大秦右相,百官之首,冒着被朝堂猜测的风险深夜来到东宫,放下一个薄册子便走?甚至连谈两句的心思都没有? “孤送送李相。” 嬴彻也是起身,想要相送。 可李斯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厅堂之外。 嬴彻看着李斯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甚至是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深了。 可再看案桌,确实有一个薄册子放置。 嬴彻上前,翻开一看。 只见这个薄册子之中,写的都是人名。 大秦咸阳乡试考生名单! 第903章 本相不回去,本相要骂人! “连李相都对孤这么不放心吗?” 看到这个薄册子,嬴彻嘴角流露出些许苦笑。 以他的聪慧,如何不明白这位老丞相的意思? 无非就是告诉他,这一场科举,进入朝堂的考生,到时候李斯不会插手,同时也替柳白决定不会插手。 意味着,他这位太子,可以尽情从这一批才华横溢的年轻人之中,选出自己的‘太子党’。 至于这一批太子党日后在朝堂之上的拔擢恩惠,由他这位太子一力定下。 名册的作用不是上面的人名,而是名册本身! 嬴彻苦笑着将名册收好,而后看向门外。 夜色暗暗,早已看不到那位老人的身影。 可他想看的,并不是这个老人的身影。 忽然想到,自己在懿文宫之内,初见自己这位老师。 “人生初见,高堂见高士,如登高见河山壮阔,低头见仙人腾云,御风摘日月悬空....” “可初见终是初见,因为初见,所以未曾经历世事,不夹心神分宁,以后便是再见如此类似的画面,也是决然不同的风景心境。” “现在想想....当初应该更顽皮一些。” 嬴彻轻声。 但是紧接着,又是苦笑了一下:“老师若是听见我的这番话,恐怕会板起脸,恼怒得说一声,闭上你的狗嘴!” 嬴彻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自己放在怀中的簿册子。 这,就算是他要成事儿的班底了。 他一定要用这个班底,做一件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大事。 行步三俩,微微一顿,蹙眉,抿唇,半抹痛苦之色在眼眸之中浮现。 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寻常平稳神色,嬴彻方才迈步走入自己的房间之内。 “老师,学生只管杀,您帮忙埋一下可好?” 嬴彻忽然想起,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和众位兄弟一起,同时坐在自己这位老师的左右了。 人生忽然而已。 ... “启禀柳相,李相深夜去了一趟东宫,自入至出,盏茶功夫。” 一名锦衣卫恭敬禀报。 听到这话,饶是柳白,都是展现出了些许失态,竟是口语急促,开口问道:“李相是先回了丞相府,还是自科察院直接去的东宫?” 锦衣卫有点蒙圈,这有什么太大关系吗? 但还是十分老实并且迅速禀报道:“是自科察院直接去的东宫。” 这一句话说完,柳白面色稍沉,终于是站起身来。 “你退下罢。” 柳白在书房之中踱步。 但是心中的那一口名为难受的气,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也不批外袍大衣,便是走出门去,在庭院之中来回踱步。 好多次,他想骂一下这个老家伙,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却怎么也骂不出口。 因为柳白知道,这是这位李叔在对自己好。 可就是憋屈啊,难受啊,这股子劲儿就一股脑涌上来,让柳白不舒服! 方才那个禀报了事情的锦衣卫看着柳白这幅模样,连忙上前开口道:“柳相,夜寒,您....回屋去吧。” 柳白看了一看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摇了摇头:“你退下罢。” 说罢,柳白依旧是来回踱步。 一袭单衣,在春夜寒之中来回踱步,多番想要张嘴,又欲言而止。 这个年轻人,连骂两声的权力,都被自己给剥夺了。 锦衣卫看到自家柳相这副模样,干脆一跺脚,一溜烟朝着陈平的房屋跑去。 “陈平先生,柳相在庭院之中一直踱步,怎么劝也不肯回屋。” “这夜已经这么深了,外面又冷...” 陈平听见,直接自床榻爬起,穿上鞋子就朝着外面匆匆跑去。 跑到庭院之中,陈平也不直接劝,而是笑着说:“柳公,多好的夜景啊!” “方才您才口吐妙诗,如今再来一首?” 那锦衣卫连忙上前,将陈平方才没有穿上的衣服、袍子想要披在陈平的身上。 岂料,陈平却是摆了摆手道:“不穿。” “我就陪柳公站着。” 这一句话说出,柳白看了一眼那个锦衣卫年轻小伙子。 锦衣卫也是委屈,垂下眼眸,连那被晒黑的脸都有些许红。 柳白没好气道:“故意穿这么少,哄本相回去是不是?” “本相不回去,本相要骂人!” “阿平,你知道吗?李相去东宫了,从科察院直接去的东宫!” 陈平闻言,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震惊,但紧接着便是开口道:“柳公,骂人,回屋中一样骂嘛!” 说罢,故意身体有些颤抖。 这一副模样,终于还是让柳白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就是朝着房屋走去。 陈平笑了笑,终于是接过锦衣卫递来的衣服,披在身上。 ... 等二人进了屋,柳白方才没好气得坐下。 陈平对着锦衣卫摆了摆手,那锦衣卫也是识趣退下。 陈平上前,为柳白斟酌了一盏热茶,而后开口道:“坦白言,我对于这位不同宗脉的师门前辈,敬佩万分。” 他陈平严格来说,其实也算是儒家中人,李斯师承荀子,自然也是。 只不过,这两位儒家中人,对于正统儒家,都是敌人罢了。 柳白喝了热茶,冷哼一声:“敬佩,敬佩个屁!” “本相想让李叔安安稳稳得平缓过去,等退了朝野,也能有太平安生日子、” “可现在....” “李叔亲自去东宫,还是将科举这件事的所有利益让给太子。” “固然,这是朝堂上面的政治,但也代表着....等到这些考生科举结果出来了,李叔就不会伸手进行拔擢,甚至连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朝堂门生都没有,这还谈什么退出朝野的安生日子?” “还有,这件事,日后定然是会被写入史书之中的,李叔就成了陛下未驾崩,便是投靠太子党的小人嘴脸。” “本相怎能不生气!” 柳白当真是气了。 气得是李斯用牺牲退休之后的安生日子和名声,来保全他柳白。 “可是....李相在朝堂上,最好的那个力量,那个‘门生’,就是柳公您啊。” 陈平缓缓开口。 一句话,终于让柳白沉默。 “有了这一批科举考生,怕是太子...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良久,陈平开口。 第904章 阳老能看见的 翌日,阳光洒满大地。 文丘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子,至少乡试上面,自己这个侄子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切记,这段时间千万什么事情都不要闹出来。” 文丘语重心长嘱托,方才出门而去。 看着自家叔叔的身影,文渊的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毕竟,自家叔叔为了自己的事情,当真是做了很多的努力。如果自己这一次科举失利,最为对不起的,便是自己这位叔叔。 而且,整个文家也会因为他这一次的失利,再也无法翻身! “叔叔,我当真可以吗?” “这毕竟是公主啊!” 文渊忍不住开口,他对于皇族,还是保持着内心之中的敬畏。更何况如今自己的叔叔还被贬了职位,哪怕是他当真可以科举夺魁,恐怕也难尚公主吧? 文丘看着自个儿的这个侄子微微皱眉,他这个侄子,生的一表人才,但终究是少了些许气魄! 如果是柳白,恐怕都不屑于尚公主! “莫要想太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文丘摇了摇头,便是迈步走出门去。 .... 刚刚上了马车,文丘便是面露凝思之色。 诚然,自己的侄子少了些许气魄,但....他这种担心,并无道理。 之前他是廷尉府右傅,都显得极为困难,如今左迁成为廷尉府知事,又遭了陛下些许厌恶,再加上柳白这个遭恨的家伙说不得会暗中阻挠。 文渊尚公主之事,还当真算不上是十拿九稳。 想了想,文丘咬咬牙,下定了一个决定。 .... 咸阳宫外,百官云集。 李斯昨日主持第一场科考乡试,自然是受到了诸多官员的注视。 羡慕是有的,嫉妒嘛....除了九卿典客古峻之外,倒也没人再有了。 毕竟李斯的官位,名气都放在那儿,不管是谁,心底里也得说一声服气。 “不知李相觉得,昨日的那些考生如何?比起咱们的大司农曹参?有几分昔日风采啊?” 一名官员笑呵呵开口问道,顺便眼睛看了一眼曹参。 这就是十分明显的弯折谄媚了。 相当于是再度提醒众人,曹参也是去年通过文考取士进入的朝堂,仅仅不到一年时间,便是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勋。 甚至于,负责了类似于盘活整个天下棋盘的增驿铺路这样的大工程。 单单论起功绩之快,恐怕就连如今的左相柳白,都不如曹参。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诸位,后浪如此生猛,咱们也得努努力啊!你看曹参,这一脸紧张的,不就是怕被后浪拍死吗?” 柳白笑着开口,竟是带着些许玩笑兴致得揶揄了一句。 但就是这样一句揶揄的话,反倒是用最为轻松的方式,替曹参解了围。 夸奖归夸奖,但是朝堂这是一个讲究资历的地方,要是老是被别人用‘年轻有为’夸赞,前期固然是一大助力,升得特别快。 但一到后期,那就处处是绊子了。 柳白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他懂。 朝堂上,什么别的事情什么别的教导都是虚的,只有一句‘求稳’!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世的官员,都心里面想着‘宁可无功什么都不做,也不可多做而多错’。 李斯看着群臣这副模样,倒也是露出了极为细微的微笑。 没想到,柳白小子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开始会主导群臣闲聊之时的节奏了。 别看这只是一件非常小的事情,甚至是对于整个国家一点关联都没有。 但, 这恰恰已经在说明,柳白在群臣心目之中的威望,已经在逐步形成。 “曹参,这段时间的国库支出,你多费点心。” “科考只是将一个人才从民间拔擢到朝堂之上的一个途径。但是天下人才众多,想要人才为一个国家发光发热,说到底是需要培养的。” “官员的俸钱,这个方面不能有分毫克扣。” “包括他们这些新晋官员,贪腐之风,在于最初养成。要是最开始,国库连俸钱都开始紧缺了,下面的官吏哪怕是为了活下去,也得要去吸食老百姓的血。” 柳白拍了拍曹参的肩膀,意味深长开口道。 大秦官吏的俸钱,在过年的时候,已经提过一次了,虽然不多,但也相当于是跟着整个国家的经济情况进行一次调整,殊为不易。 柳白是在思考,是否要用高薪养廉这种方式,不说杜绝贪腐,至少能让一部分本来不想贪的管理,不要走到贪腐的道路上。 “柳相,我明白了。” 曹参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心中是感激的。 自己接手的国库,虽然事务多了一些,但还当真不是昔年阳老那样四面都漏风的国库。 这都是他们真真切切留下来的东西,曹参很感激。 “明白就好。阳老的那套路子,虽然不适用于现在,但....这种规矩是可以留下来的。” 柳白眼眸之中升腾起一丝怀念,想到了那个硬生生抠出小半个月口粮钱请自个儿喝酒,然后自己将劣酒装在美酒坛子里面的小老头。 仿佛这么一提名字,柳白还能看见阳老对着自己笑笑,一嘴子全是清贫劲儿。 可这股子清贫劲儿,不但不遭人嫌弃,还让人尊敬。 不过....其实柳白也知道,历史的发展是有规律的,昔年大秦攻打六国,清贫了一些,国库捉襟见肘了一些,但贪腐之风当真没多少苗头。 但随着国家建立的时间长了,贪腐之风必然盛行,甚至连老百姓都能嚷着一句‘千里当官只为钱’这样的话。 到了那个时候,贪与不贪,在百姓眼中都是贪腐模样,那才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小子,老阳要是能看见你时不时提他两句,说不得有多开心。” 李斯略有感慨。 柳白却是一笑,抬着头道:“阳老能看到的。”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百官进宫!” 第905章 皮还是要皮一下的 文武百官,步入宫内。 看着一路走来的风景,李斯心中竟是升起些许感慨。 这一条路,他走了许多许多年,但...还当真没有细细思索期间的风景。 不是走着脚下的路在思考人生志向的青云之路,就是走着路在思考着大秦的路。 如今这么一看,当真是有些看不厌这些风景。 “李叔,走着累了?” 柳白凑上前,笑眯眯开口。 李斯笑骂了一句:“儒家说君子六艺。老夫虽说是崇尚法制,但好歹老师也是儒家最后一位大儒,这君子六艺的基本,老夫能落下了?” “这些年,也就是咱们大秦的武将们顶用,否则老夫亲上战场,就王翦那个老匹夫,说不得还得给老夫打下手,当副将!” 此话说出,诸多武将纷纷侧目,竟是破天荒得没有生气,反倒觉得有些光荣。 他们是能听懂好赖话的,李相这一番话啊....是夸他们呢! 反倒是王翦,直接过来就是一个窝心肘! “就你?君子六艺,老夫倒是很想与你比划比划。” 王翦年迈,但也不是李斯这个同样年迈的丞相可以比的。 这一番话说出口,李斯双目有点发白。 而柳白,则是捂着嘴,笑着走到一旁。 始作俑者,无后也! 就柳白这种闹了事儿看乐子的性子,李斯当真是想要一脚踹过去。 “哼!” “早知道,当年就应该在军需军械上卡你这老匹夫再紧一些,好好松松你那身老皮!” 李斯揉着自个儿胸膛,嘟囔了一句。 王翦眼珠子这么一瞪。 李斯又抬起头,佯装是在看太阳。 他如何不知道,王翦这个老匹夫,这一肘子算是忍了好多年了。 自个儿,挨一下,算是还清了账目。 人呐...越老,对于欠债,特别是人情债就愈发在乎。 王翦看着李斯的模样,也是露出了微笑。 两个老头子,心里面想的能不一样吗? 待到站在麒麟殿前,王翦也是回到了武将的行列。 诸多武将看向这位老将军的眼中,那叫一个崇拜! 肘击李斯这个老狐狸,他们想了多少年啊,硬是没人敢做,如今老将军做了,算的上是大快人心了! 当年攻伐,这老狐狸恨不得将你每天吃几个黑饼都给算进去,甚至还对着阳老打小报告,让阳老奔赴前线来骂。 遭了罪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行军打仗,若是连这个都极为在意的话,注定也超不过一个百夫长。 可阳老骂的难听啊!偏生人家一身无暇,只能将这个账目都记到李斯这老狐狸身上去了。 “你小子,还躲?” 李斯索性一把抓住柳白,顷刻之间....便想要将王翦方才的窝心肘送给柳白。 柳白连忙笑道:“李叔,小子是绝对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半信半疑得相信您的。” “别的不说,李叔您要是领军阵,小子连军阵的名字都想好了。” 此话说出,李斯也是被柳白逗笑了:“你倒是说说,军阵何名?” 柳白笑着道:“一道军阵名为贪生,一道军阵名为怕死!” 此话说出,李斯气得吹胡子瞪眼! 柳白连忙一溜烟窜出三四步,笑道:“李叔,快上朝了,咱们得保持威仪!” 这一下,李斯当真是哭笑不得。 果然,这个天下,一直亏欠的都是好人呐!他李斯不当好人当了一辈子,这一当好人,吃了一记窝心肘也便罢了,还要被柳白这小子讥笑嘲讽。 “小子,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还是要信上一信的。别今天过着安稳日子的时候,只想着一个善有善报,忘了恶有恶报。来日啊...总会有人替你记着的。” 李斯没好气得开口。 这一开口啊,就是一个顶了天的大道理,让柳白嘿嘿一笑。 不管什么善恶有报,反正....以后哪怕是韩信这小子真的做到了二十转军侯,也不敢对着自个儿来一记窝心肘不是? 看着这朝堂之上的三根顶梁柱如此模样,群臣眼神之中甚至有些许湿润。 他们如何不知,这是老丞相在将一些东西,交给柳白啊! 或许....李相当真要退出朝堂了。 算不上什么特别怀念,但是如今的大秦,忘不了这位老丞相的功绩。 “得的我家由儿没出息,不然啊....老夫倒是想到老冯了。” 李斯摇头,笑了笑。 追逐了一生权柄,他反倒是觉着,自个儿儿子对那百官之首的位置没什么期盼,是一件顶了天的大好事儿了。 “百官进殿!” 就在此时,顿若走入麒麟殿,宣号声起。 柳白领先半个身位,当仁不让走在李斯前面。 不止是接过一些东西,更是想要为李斯遮蔽一些东西。 文武百官鱼贯而入,看着这位柳相的身影,当真觉得是意气风发。 文丘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咬碎了。 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能走到那个位置,也从来没有想过能走在柳白的前面。 但是....怎么就离柳白的身位越来越远了呢? 他也想要只落后柳白一两个身位啊! “老师!” 走入麒麟殿后,嬴彻便是对柳白行了个弟子礼。 突如其来的一下,让嬴彻身旁的扶苏都是微微一愣,旋即眼眸之中升起欣喜! 六弟....应当是感觉到安心了! 如此,他们这一场科举,也不算白办了。 柳白含笑点头,并且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六弟....” 扶苏轻声开口,唤了一声。 嬴彻笑道:“兄长,很多事情,我这个做弟弟的,其实都明白。” “谢过兄长!” 这一句话,让扶苏极为安慰。 一句道谢,可暖人心。 “陛下到!” 而就在此时,宣号声响起。 始皇陛下身穿一袭黑色玄鸟宽袖长袍,手扶天问剑,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行步之间,柳白心中微沉。 陛下..... 第906章 始皇陛下的杀意,没有分毫隐藏 “今日有何要事奏?”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依循惯例,淡淡开口询问。 目光扫视,群臣皆是不由自主低下眼眸。 随着大秦日益昌盛,始皇陛下的帝威也令人更加难以直视。 这是一股子什么样的威势? 仅仅看一眼,便发自内心不由自主臣服,恐惧。 即便自己没有做什么违反秦律之事,但又打从心底里面害怕,害怕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身形岿然不动。 按照常理,他昨日方才主持大秦科举取士的第一场乡试,此刻最应该起身禀报乡试之事。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足以让满朝文武欢呼鼓舞。 但.... 李斯没有。 他只是坐着。 他也没有打算禀报了,毕竟自己也没有想过这件事是他的什么功绩。 柳白微微垂眉,而后浅浅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说罢,柳白竟是行步到了麒麟殿中央。 这一个举动,就让麒麟殿众人眼眸不由一凝。 看来....这位柳相今日是有要事了! “讲。” 始皇陛下看向柳白,淡淡吐出一个字。 对于这个白家后人,始皇陛下的心中,始终是有一股子愧疚。 日后....这个柳白,可能就当真是大秦的孤臣了。 柳白面色稍肃,沉声开口:“启禀陛下,陶实宗正率领锦衣卫,前往琅琊郡巡查淫祀一事,已然发回讯报。” “琅琊郡之内,淫祀之风横行,陶实初步所查,乃是贪官污吏,攫取民财之举。” “以祭祀为名,行掠才之事。经由各个县府衙门,以差人笼络当地土豪乡绅,而后土豪乡绅出钱财,带头祭祀先祖。” “百姓虽食不果腹,孝道为先,不得以纳财,举办祭祀。” “祭祀而后,百姓的钱财,三七分成,乡绅的钱财,如数奉还,长此以往,光是东武县一个县,光是举办先祖祭祀,多达七十起,敛财至十万之巨!更遑论祭祀四水天明,晴旱雨涝的祭祀。百姓苦不堪言,却又不可言说。” “陶实回邸报,一县之地,明富而民穷也,竟有盛年,典儿卖女,只求饭食。” “幕幕惨状,触目惊心!” “陶实以锦衣卫雷厉风行,率先将琅琊郡守易川捉拿,而后深入盘根追查,今请旨陛下,如何处置涉及淫祀贪腐的官吏!” 柳白一口气将如此重要的事情开口禀报,心头却也是震撼无比! 因为...他稍微将陶实的回报隐瞒了! 此番陶实入了琅琊郡,是带着血去的,光是易川府上的护院,就杀了十三人,更遑论下到县城之时,捉拿当地土豪乡绅,以及县守的阻拦。 就连柳白也没想到,这个平素之中看着老实本分,甚至是连说话都不大声的九卿宗正,在拿到权柄,并且铁了心要办一件事的时候,展现出来的手腕,居然如此刚硬。 要知道....一郡郡守,那就是一郡之地的最高官员,这种官位,要处置,甚至是要捉拿,都是需要始皇陛下亲旨的。 可是陶实呢?硬生生用自己奉旨巡查淫祀一事,愣是将易川这个玩意儿给拿下了。 果然....上一辈的老秦人,或许平素之中人看着老实,那那种行事风格,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群臣皆是眼眸一震,人人面面相觑。 说实在的,地方官吏有自己的创收办法,这件事并非是奇闻,或者说....这是所有人都知道,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是.... 琅琊郡这群畜生,也未免太过于畜生了吧? 一个县,光是祭祀先祖,一年要用掉十万大钱?换做阳老还在的时候,恐怕能气得哭出血泪来! 更为关键的是....这么上下其手,表明富裕而实则民困,简直就是在逼反百姓! 儒家的人虽然不行了一点,但是儒家有些言论还是十分正确的,譬如那一句‘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些百姓,看到大秦蒸蒸日上,可自己的日子越过越贫困,能不心怀怨气吗? “启禀陛下,臣以为,当将这些人拿下,扔入牢狱之中,依法治罪!” 一名大臣出列,沉声开口。 这种时候,最为要紧的就是说一句最中正的话。 不然始皇陛下发怒,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柳白,你所想如何?” 始皇陛下面沉似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怒气,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群琅琊郡的蛀虫官吏,已经触怒天颜了! “臣以为....当杀!掠民之财,除却最底层不入官的小吏,尚因上命不可违,被迫执行之外。所有涉及以淫祀而明掠民财者,当杀!” 柳白面上,浮现一抹杀气。 这个时候,他必须一步都不能退让,否则就是开了贪腐的口子,也是在掣肘陶实在琅琊郡的作为! “什么?琅琊郡一郡官员,难道因为这淫祀...都要杀?” “杀官如此之盛,史书从未见之!这....有违天道啊!” “陛下!” 有不少官员听到柳白这么一句话,也是吓了一跳,连忙开口。 官场之上,盘根错节,不一定是亲戚关系,但是走到麒麟殿的官员,有几个在地方上没有熟识的老下臣的? 这一动手就杀了一郡官员?太狠了点吧? 柳白嘴巴微张,正准备展示自己的鸟语花香。 “砰!” 岂料,就在此时,一道响声在麒麟殿内‘炸’起。 众人蒙圈了,因为....正是高台之上,始皇陛下一巴掌拍在案桌之上。 目光微微扫视群臣,始皇陛下的声音,竟是显得有些低沉: “庄公十五年,秦人阵亡五万八千人,鲜血染红沙场。” “穆公三十三年,燕军背信弃义,秦人被杀九万四千人,尸骨堆满山阙!” “五百五十年的战乱,大秦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能令江河泛滥的英雄血。” “那时候,天道在何处?” 始皇陛下缓缓起身,手扶天问剑。 千古一帝虽老,气势犹可进杀百万里! “六国尽灭,六国的剑悬挂在寡人的章台宫内。” “可天下百姓的剑,却是悬挂在我大秦的心头之上!” “大秦历代三十一位先王的眼睛还未闭上,秦人五百五十年流的血还没有干涸!” “好!甚好!” “这就开始纷纷效仿六国贪吏,昏庸麋乱,盘剥百姓!” “何以至六合一统,何以至万世永昌!” 始皇陛下眸光之中,竟是不同以前,再也没有压抑丝毫情感。 “柳白。” “臣在。” “拟旨陶实,杀!” 第907章 打一棒子给一颗枣 当始皇陛下一个‘杀’字说出口之时,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甚至可以说,这件事会被责成先例! 一些老一点的臣子,甚至都已经明白了,此番压根儿就不是始皇陛下对琅琊郡的事情在发怒,甚至...陛下都不一定在发怒。 可是朝堂之上,必须要发怒。 否则,贪腐之风一旦盛行,就是国逼百姓反。 “臣,遵旨!” 柳白沉声开口。 他没有想太多,他只是为陶实松了一口气。 杀官员,跟打仗截然不同,那就是提溜着脑袋在得罪人。 这陶实老老实实了一辈子,做了这么一遭踏血的事情,虽然是他柳白建议的,但是....还是得要稍微策应一下啊。 “赵怀真。” 始皇陛下目光微扫,将群臣的神情都是看在眼中。 贪腐就如同一栋房子里面的蛀虫,平素看不见,只有房子倒塌的时候,才能知道到底房梁之中,有多少虫子蚂蚁在啃噬。 “臣在!” 赵怀真神色一凛,也是赶紧出列。 “御史监风闻奏事,今寡人旨,兼督百官之贪腐,清廉。” 始皇陛下一道旨意出来,麒麟殿里面的官员,皆是恨透了琅琊郡的郡守易川! 自个儿干,还踏娘的将他们都给害了! 很多事情,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但是上了称....就是一千斤也打不住。 如今让赵怀真领着御史监的人去查,那不就是要将他们给上称了嘛? 游航这个御史监监丞也是面色略微发苦。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活计....得罪人就海了去了。 偏生,这件事又是他们干,最后扔到廷尉府里面去论罪,就更加难受了。 人家廷尉府可以客客气气一点,算是在公事公办的同时留一点情面。 可是他们这些个御史监的人,干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想要留点情面也不可能了啊! 游航看了看司马欣,发现这个年轻小伙子,正是一脸兴奋,完全没看见自己这个老皮子愁眉苦脸的模样。 ‘年轻真是好啊。啥都不知道,所以啥都不怕。’ 游航心底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能看出来,这位柳相执意要将司马欣扔到御史监而不是呆在宗正府的原因所在。 用司马欣,就用在一个‘冲’字。 “臣,遵旨!” 当赵怀真领下旨意,游航干脆也不想了。 想也没有用,既然陛下要整肃贪腐之风,坚决不能让地方的贪腐形成风气,那他一个小小的御史监监丞,也只能是照做。 毕竟是从地方升到咸阳来的,游航对于地方的事情,那熟悉的可谓是一塌糊涂。 抓住十个官吏,全部关进牢狱,那可能有误伤。但是....十个里面关三个,基本上就没有冤枉的。 说到底,有了权之后,各种各样的诱惑,自然而然就涌过来了。 “曹参。” 然而....始皇陛下的举措还未停止。 曹参迈步而出:“臣在。” 始皇陛下眸眼一转:“旨,重新校准,各级地方官吏,咸阳官员的俸钱,拟定各级官吏俸钱的修改之规。” 这一道旨意,柳白哑然失笑。 打一棒子给一颗枣子,这法子果然是上下通用啊,即便是始皇陛下,在面对贪腐之风的时候,最初拟定的第一步举措,果然也是这个。 “臣遵旨!” 曹参沉声应下。 一连三道旨意,皆是对于贪腐之风,可见始皇陛下对于整治大秦官场,有多么大的决心。 可是.... 太子嬴彻,却是清晰感受到了自家父皇的目光朝着他看来。 他明白,这是自家父皇在东巡之前,为他再做一点点事情。 雷厉手段之后,他这个太子监国,不管做了什么决策,群臣都会觉得温和。 “可还有要事奏?” 始皇陛下收回目光,淡淡询问。 就这样一句话,不知怎么的,让柳白甚至感觉到一股子伤感的气息。 他知道,陛下是在不舍他的大秦。 因为不舍,所以不想要看到他们辛勤努力打下来的大秦,败坏在那一帮子贪官污吏的手中。 因为不舍,所以想要为太子做好一切能做好的准备。 但也正是因为不舍,始皇陛下选择在这个时候,巡游天下。 陛下想要....再看看大秦。 “启禀陛下,南郡有军报回禀。” “陇西侯李信,入百越三日,以焚林之术,推进前线九十里。” “然,焚林烟火加上百越瘴气,将士们实在难以克服,故而暂时止步,以回旋之策,绕薯莨岭而行。” “南郡驻军,淮阴侯请旨,欲驰援攻伐百越的陇西侯部军,特来军报。” 王翦缓缓起身,将军报禀报。 诸多武将眉头皆是一凝。 说实话,他们有点看不上李信这一番举动。 绕薯莨岭,势必要拖上很久,也能算的上是引蛇出洞的打法,想要骗百越主力前来。 但既然是战法,定然是跟随着风险的。 绕路的最大风险便是....供给线被切断。 百越之地,密林叠嶂,不似攻伐六国之时,可以取粮于敌国。 李信这么干,几乎就是将希望都放在了淮阴侯韩信的驰援,绝对要比百越主力军要快,而且....还必须要打出一条切实有效,让百越都不敢觊觎的补给线。 虽说谁都知道淮阴侯韩信的军伍迟早会驰援攻伐百越,但是李信上来这么干,就难免让人看不起了。 “允!” 然而....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表情虽是不变,眼眸之中却是闪过些许欣慰。 李信成长了,作出了和当年截然不同的战策。 昔年攻伐楚国,李信一腔神勇,连克楚国数座城池,甚至用的是兵分两路这种自大的打法。 但是现在....虽然军报上来看,李信显得有些怯懦,又犯了一点冒进的忌讳。 可事实上,李信绝对是做了最沉稳的打算。 “柳白,攻伐百越,是你这位左相统领。” “韩信出军,供给不可误也!” 第908章 龙且....回来了 待到朝议结束,麒麟殿内群臣的心情都是极为复杂。 涨薪俸的事情确实是不错,但是...御史监出手,赵怀真这个从三川郡一路做上来的乡巴佬,到底懂不懂朝堂规矩,谁也拿捏不准啊! 依照这赵怀真不要命疯狂弹劾柳相,完全不顾虑自身的情况来看,好像是不懂规矩。 甚至, 有些人心底里面对于那个已经死了的赵家家主赵德柱,都有了点儿怨恨。 一个能够做到三公御史大夫位置的儿子,这个家伙不加以培养,反倒是培养一个纨绔子弟,这不是在坑他们这些官员吗? 柳白将这些人的反应都是看在眼里,倒也没有往心里面的那一本账上面计。 朝堂之上的动作雷厉风行,执行下去的时候,更加重要的其实是威慑。 杀一批,压一批,威慑一批,自然贪腐之风就止住了。 水至清而无鱼的道理,说了千遍万遍,而真正的用途,更为广泛。 这官场之上,最是能够体现。 “柳公,这一次....” 曹参走到柳白身旁,忧心忡忡。 看着那些个官员窃窃私语,一副不想要被人看见,又不得不谈论这些事情的模样,曹参就由衷感觉到头疼。 自古以来,涉及到利益,人就会格外在意。 这一点上面,官场非但不会变轻,而且更加严重。所谓的官场倾轧,为的不就是利益吗? 如今,左边有御史监掣肘,监察百官贪腐的情况,他右边曹参的重定各级官员薪俸,就显得更加让人注目了。 “别急。” 柳白拍了拍曹参的肩膀:“这些人心里面想的再多,说到底,陛下的态度已经打下了基石,他们心中盘算的,可能大多都是之前他们做的事情,会不会被查出来,以后自己还要不要暗地里面悄咪咪得做点事情。” “说到底,赵怀真的头,比你更疼。” 柳白语气温和:“赵怀真的性子,虽说算不上和稀泥,但是陛下用赵怀真就用在四个字,自知之明。这一番朝堂上肃清贪腐,定然会有几个被抓出来,杀鸡儆猴的。也有私底下赵怀真上门,或者他们心虚主动上赵怀真门的,被暗地里面敲打。最后便是放在明面上,不管愿意不愿意,哪怕就是吃糠咽菜,也必须老老实实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掠财于民,官场形成,这就是他们潜意识之中最为简单的攫财方式。但正是这种方式,恰恰是最为危害国家的。” “赵怀真不会手软,你的压力也不用太大。” 柳白将官场的局势看的实在是太透彻了。 他自入官场开始,就是这么多老狐狸在手把手得教他,要是连这么点事情都看不明白,他柳白还真没资格去接李斯的班。 “别急,薪俸这种东西,有权的官位,给他们提一提。清水的官位,给他们小削半成,再用年关的补贴给再往上提一下。” “看起来有点欺负老实人,但权力场上面的游戏,就是这么玩的。谁老实了,谁就可劲儿得被欺负。不贪不占,薪俸上面欺负一下,但是提升的机会却是多了许多。” “这种路子可能有人骂你,但确实是做好的。” 柳白还是没忘记提点一下曹参这个小子。 官场上面,老实人是真的有点难活。让曹参削他们半成薪俸,再在年关补回来,这已经是柳白厚道了。 “柳公,可是....此番陛下旨意,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怕群臣嫉妒。” 曹参面带为难。 衡定百官薪俸,这件事....还真不是曹参这个资历能干的。 每个官位提的薪俸自然有多少,无论是当任的,还是接下来接任的,甚至是日后新提拔上来的,但凡有一日对自己的薪俸不满了,第一个骂的就是他曹参。 曹参甚至都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毕竟....他哪有什么狗屁威望压得住百官的怨气啊?这种事情,整个朝堂上,如今数过来数过去,也不过就是柳白、李斯、王翦三人而已。 “嫉妒?” 柳白轻笑一声:“嫉妒才是对你最高的褒奖。” “本相一路上走来,被嫉妒的还少吗?” “本相还得感谢他们呢,他们不嫉妒,本相可能都不明白,本相原来这么优秀。” 此话说完,曹参直接都傻眼了。 原来....柳公的厚脸皮,在这个方面,都能发挥着无与伦比的作用啊! “行了,好好干,来年本相给你国库塞得满满的。到时候,你再上书提一轮薪俸,什么狗屁的嫉妒,都要成为对你的谄媚了。” 柳白拍了拍曹参的肩膀,便是迈步朝着宫门外走去。 这一句话,让曹参有点儿蒙圈。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年前的时候已经涨过一次薪俸了,那一次是各级幅度不同,但是总体来说涨了俸禄三成。如今始皇陛下又有了提俸禄的意思。 现在倒好...提俸禄的规章还没有做好,柳公已经在想着来年再提一次了? “等一下,柳公。” 曹参追了上去。 柳白站定,却没有回头,不由笑了一下:“怎?要给本相跳个舞?” 这一下,曹参一下子脸红了。 唇红齿白,腮上若敷粉,也怪不得他能男扮女装。 “柳公....” 曹参呐呐。 “行了,想要去丞相府看看你的萧何大哥,就跟本相一同上马车吧。” 柳白笑了笑,脚步再次迈向宫门之外,曹参追上。 .... 出了咸阳宫,柳白便看见了季布面色凝重,站在马车之旁。 “柳公!” 而当他想要迈步走向马车,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曹参拉扯了一下柳白的衣袖。 顺着曹参的目光看去,便看见文丘与太卜左航站在一起,仿佛在说着什么事情。 “左航这老家伙,本相记得与文丘没有丝毫交集吧?” 柳白微微皱眉,但也没有怎么在意。 一只蚂蚁,跳的便是再高,还能一步跳过高山? 曹参点了点头,也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自家柳公的心气一直如此,能让他当真看的上眼的人,真的很少。 二人行步至马车旁,季布抬眸,艰涩开口:“柳公,龙且....回来了。” 第909章 文家先祖 季布没有说龙且什么情况,很多事情,单单是用言语,是无法表述的。 柳白也没有问,只是带着曹参便是上了马车。 一路之上,曹参罕见出现了些许凝重:“柳公,龙且不是带着锦衣卫马踏江湖了嘛?按照山东四郡发来的邸报,以及索要安置费用来看,应当是成效甚好。”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增驿铺路这样大的工程,曹参涉及最多的便是钱款。 也只有切实记录的钱款,才最能反应一件事情的进程如何。 身为大司农掌管国库的曹参,对于山东四郡的情况,可谓是极度了解了。 “不知道。” 柳白摇了摇头。 说到底,他只是人,而不是神。 他会用自己的智慧去谋划一切,但是....任何事情,都无法完全避免‘意外’两个字的发生。 只不过....柳白淡淡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本相都希望龙且能过去。” “很多时候,事情并不是劫难,心才是。” 说完这一番话,柳白缓缓闭上眼睛。 今日朝堂之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个比较小的地方比较奇怪。 但是....不管怎么回想,却是始终想不起来。 曹参看到自家柳公这副模样,也是没有打扰,只是微微拽进了自己的衣摆,为龙且感到担忧。 ... “快快快,将这些酒菜布置在这个位置。” 文府之中,文丘居然在这个当口大摆宴席。 甚至....连酒席之上要上什么菜,他都要亲自过问,而不是让管家来。 这种奇怪的举动,让文渊有些震惊。 朝堂禁贪腐的消息,早就已经开始传了,甚至有些歌比较关注朝堂,消息灵通一些的坊间百姓,此刻都已经在对大秦禁腐的事情窃窃私语了,他文渊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 始皇陛下早上刚刚说了要严查贪官污吏,自家叔叔就开始准备宴席? 叔叔不是在往始皇陛下的刀口上面撞吗? 面对自己侄子的这个疑问,文丘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子,而后看向老管家道:“记住,规仪千万不能低,将窖藏的最好的酒也拿上来。” 说罢,文丘便是看了一眼文渊,低声道:“跟我来。” 走入书房之中,文渊面带诧异与不解。 然而文丘却是招了招手,让文渊上前。 “渊儿,你看。” 文丘将一个木盒拿出,展开给文渊。 文渊看到木盒之中的东西,当场便是一愣:“叔叔,这是....咱们文家的传家至宝?” 只见木盒之中,其实也没有什么一眼看过去就是华贵无比的东西, 而是....一副烧焦了的龟甲! 但是这龟甲与寻常龟甲不同,除却裂纹清晰之外,那龟甲口还有光滑到了甚至可以与玉质相比温润的地步。 “渊儿,咱们文家,最早的祖先追溯便是文王。文王着《易》,可先天演卦,而这幅龟甲,正是昔年咱们祖上周文王姬昌为殷商所困,牢狱之中占卜的那一副龟甲。” 文丘看着这盒子里面的东西,眼眸之中满是钦佩。 他们的祖先,实际上应该是最为尊贵的! 虽然现在文家落寞了,但....应当要继承先祖之志,在困境之中绝对不低头,也不放弃。 “叔叔,如此重要的东西,为何要拿出来?” 文渊看着那龟甲,当真觉得是漂亮无比。 不是说说的那种漂亮,而是他有了一种和先祖的共鸣,仿佛从这幅龟甲之上,就能看出当年先祖遭受的苦难,以及先祖的在困境之中的决心毅力。 文丘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手指头,轻轻抚了抚龟甲。 指尖触碰,毫无冰凉之意,反倒是觉着有些许温润。 “渊儿,今日给你看,是因为....今日之后,这东西你再难看到了。” 文丘颤抖了一下嘴唇,而后又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润,坚定决心。 “叔叔,此言何意啊?” 文渊吓了一跳! 自己的叔叔没有子嗣,他文渊是文家之中唯一一个还算有出息的后辈,以后这传家至宝,自然是要传到他文渊的手中的。 现在叔叔说,他文渊再难见到这个东西了? 难道....叔叔有了更加合适的文家继承人? “此物,我准备增送给太卜左航。” 文丘沉声开口。 此话一出,文渊当即面色一变。 向来在文丘面前软糯,甚至显得有些无知的文渊,竟是本能得开口反对:“不行!” 这两个字一喊出口,文渊居然没有任何后悔,反倒是连贯得开口道:“叔叔,这文王龟甲,乃是我文家至宝,爷爷当年说,要传一千代,一万代!” “也正是因为这个龟甲,我文家才如此明确先祖乃是文王!” “现在叔叔居然要将其送给太卜左航?” “恕侄儿不能答应!” 文渊竟是展现出了些许刚硬的风采,寸步不让。 这一副模样,让文丘也是感觉到些许欣慰。 如果自己这个侄子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那他所做的这一切,才当真是令自己心寒啊! “渊儿,此物....是非送不可了。” 但是欣慰归欣慰,文丘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这一句话说完,文渊本能想要开口反对,但文丘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直接开口道: “渊儿,你进不了一甲。” “这一次,李相在朝堂之上,甚至都没有提起科举一事,就说明了,你在乡试之中的答卷,即便是好,但也不会好到太多地方去,至少....那个周勃的惊艳,都在李相预料之中。这种情况下,你别说状元,一甲都是毫无希望。” 文丘说罢,叹了一口气:“左航这个太卜,平素之中不愿意搭理政事,但是其人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对于占星卜卦,有着如同狂汉一般的痴迷!” “正途,你走不通。为今之计,只有你拿了二甲名次,再让左航占星卜卦,于秦有益,方可赐婚!” 这一番话说完,文渊整个人傻眼! 原来....出卖了咱们文家的传家至宝,是因为我文渊.....不行? 第910章 三刀六洞,请罪 当马车缓缓回到丞相府。 柳白刚刚掀开车帘,便看到萧何站在门口等候。 即便是曹参下车来了,萧何面上也没有任何喜悦,只是微微一点头,紧接着便是满脸的凝重之色。 两步上前,搀扶着柳白走下马车,萧何沉声道:“柳公,龙且在厅堂之内。” 这一句话,表达出来的信息已经太多了。 厅堂是什么地方? 正经议事的地方! 龙且这个性子,知道他柳白回来了,没有出来迎接,而是在厅堂之内,就说明当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柳白微微点头,看向丞相府内,便是一步跨过门槛,朝里走去。 曹参在萧何身旁,二人一同跟随着柳白的脚步。 曹参小声开口问道:“萧大哥,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为何你与季布皆是....” 萧何摇了摇头,沉声道:“等过去了你就知道了。” 不是他想要提前预告曹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龙且在厅堂之中的事情详情,他根本无法三言两语讲清楚。 这一下,曹参的眼眸震撼。 没想到,自己的萧大哥都没有开口告知? “吱丫!” 柳白一把推开厅堂大门。 眼前的一幕,让身后的曹参,忍不住双眼发颤! 只见厅堂中央,整整齐齐摆放着十二具尸首,皆是伤痕累累。 一名面色惨白,光是看身段就知道弱不经风的女子,跪坐在最右边的尸首旁。 而龙且..... 上半身赤裸的跪在这些尸首面前。 但....最让曹参感觉到恐惧的是....龙且的身躯之上,三柄尖刀刺出,那血液没有分毫止住的模样,还在不断的往下流,将龙且的黑色裤子都染上了些许紫色。 而龙且跪着的身旁,一颗头颅,安静放置。 看发型,似是女子。 柳白看着这一副模样,大抵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柳公!” 龙且抬头,艰涩开口。 若非声音和体型曹参极为熟悉,光是这一张脸....他差点都认不出来! 只见这个彪悍到了极致,甚至曹参都认为有可能当真已经做到真正的天下无敌的悍勇武夫,失去了往日之中精光奕奕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颓丧,甚至是怀疑一切。 那刚毅的面容上,早就是胡子拉碴。 便是再不细细看,也能感觉出来龙且的面颊消瘦了许多。 原本略微有些紫黑色的嘴唇,此刻竟是因为流血,有了些许泛白的痕迹。 龙且颤抖着双唇,跪行着到柳白面前,想要对着柳白磕头:“柳公,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那地上,全然都是龙且双腿跪行的血迹。 曹参傻眼了!他怎么都想不到,那个以去春风苑为乐的龙且,居然有如此颓丧,如此悲惨的一面! “柳公,马踏江湖的过程之中,山东响马因畏惧锦衣卫的名头,劫掠百姓入寨林为质。” “龙且带领锦衣卫,人数众多,一旦前往琅琊郡,人质生命危,山东响马亦是闻风而动,无奈出了一个下策,命放声十二刀,潜入响马林寨之中,打探详情。” “后,派遣锦衣卫黄鼠,以地道打通,希望能营救出这些百姓。” “龙头领则自己前往沂水县县衙,结、领全县富户的护院为兵力,前往攻打翠云寨。” “然而,领兵攻打,不可声势。黄鼠营救,必在暗下。一来一回,便有着难以赶赴翠云寨的时间差。” “放声十二刀为了百姓们能安全离开.....” “殉国了!” 萧何的声音悲切,沉声将一切的事情都说出。 这种时候,如果让龙且禀报这一切,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砰!” 龙且头重重磕在地板之上,那上好的岩石地板,顿时四分五裂。 “柳公,俺....让您失望了。” 所有人都看向柳白。 放声十二刀,在锦衣卫之中都算是极为重要的一支小队,竟是在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就这么死了。 生生死死的兄弟,死在了匪盗的手中,岂能不难受? 柳白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看着龙且。 萧何皱眉,开口道:“柳公,其实....此事龙头领将事情详细述本,其中另有猫腻。” “之前咱们的锦衣卫被杀,不是山东响马所为。后来那些山东响马为了活命,说他们还追查过这件事。” “后来,按照放声十二刀诸位兄弟展现出来的武艺,那吴菿方才说,只有这样的高手,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我认为,可能是当初陆贾那名死士所为。” “而这一趟马踏江湖,实际上.....” 萧何微微一顿,没有说下去了。 可他没有说,谁又都能听懂下半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马踏江湖,实际上就是陆贾的谋划! 柳白....再不可能为江湖人所容忍,即便是这个江湖已经被梳犁过一遍,即便这个江湖再不堪,他柳白也没有这最后的一条退路了。 柳白看了看龙且身旁的那颗头颅。 即便是身死,但依旧能看出面容清秀,有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最为关键的是,柳白从这颗头颅临死的表情之中,看到了解脱。 龙且抿唇,没有说话。 那三刀六洞的血,依旧不断流淌。 他在愧疚。 曹参忍不住开口道:“柳公,龙头领虽然犯错不小...但请柳公念在龙头领....” 虽然龙且这货很气人,但曹参知道,龙且对于自家柳公是当真忠心,真的要责罚的话....他于心不忍啊! 开口求情,曹参没有分毫后悔。 “曹参。” 而就在此时,柳白发话了:“去,咸阳宫寻夏无且为龙且疗伤。你是大司农,路上快点。” 一句话说出,曹参不由自主得愣了一下。还没接着命令离开,便看见柳白三步朝着龙且走去。 每一步,都让曹参心头一跳! 柳公要做什么?要板着脸训斥龙且办事不利吗?还是要重重责罚龙且? 不! 柳白不会的。 柳白轻轻地蹲下身子,将龙且拉起,伸出手抚了一下龙且的头发: “龙且,你辛苦了。” 第911章 带夫君回家 听到柳白的话,龙且这个七尺大汉,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柳白却是微微闭上眼,摇了摇头: “你是一个普通人,家中老实耕种,后来...县城里面的亲戚出了事,父亲让你去探望。” “为了快一些,你走了山路。” “途中遇到了匪盗,将你抓捕,打废了你的身子,奸淫了你的妻女。” “牢狱之中,你无助呐喊,你发了疯似得去撞关住你的木栅栏。你想要死,更想要看着这帮丧尽天良的匪盗死尽之后再瞑目。”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人,站在你的身前,让你快些逃命。而这群人,面对乌泱泱的匪盗,岿然不动。” “这时候,你看到林寨大火,你看到匪盗惨叫,你看到那奸淫你妻女的恶人被一刀劈成两半,终于无力瘫软在地。” “一名穿着官靴的男人路过你的时候说了一句,你的仇我报了。” “你是否终于能闭上眼,看看自己的妻女了?” 柳白微微一顿,看向龙且道:“这就是锦衣卫成立的意义。放声十二刀身死,可惜。但为了百姓,可惜两个字不应该说,也绝对说不出口。” “只要有一个我大秦的百姓身处困境,那就是我大秦锦衣卫的刀锋所向。” “本相节制的人不多,不能代表所有府衙,但本相看重自己手下的命,也看重百姓的命。” “龙且,你辛苦了。但那一句‘做得好’,本相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完,柳白将自己抚着龙且头发的手微微下移动,拍了拍龙且的肩膀。 鲜血潺潺而流,柳白不懂医术,但也知道,贸然将刀拔出,伤害更重,只能皱着眉等待。 他甚至... 没有开口问龙且身旁的那颗头颅,到底是不是龙且出发之时,就想要成婚的那个女子的。 “柳相....他原来....真的是个英雄。” 就在此时,一直坐在子鼠身旁的巴薇,缓缓抬头。 柳白看了看这个女子,没有说话。 巴薇自顾自惨笑道:“怪不得,那一夜,他分明是在施暴,眼神之中却满是愧疚。” “分明是匪盗窝之内,却要护我周全。” “原来他竟是如此...” 巴薇抹了一把眼泪,不愿意在自己男人的尸首面前,流泪给自己男人最为尊敬的柳相看。 “柳相,小女子巴薇,有一事相求。” 巴薇说话的声音,有些许坚强。 柳白看了一眼巴薇,缓缓点了点头。 看在放声十二刀的面子上,虽然不知道这个巴薇与放声十二刀有什么交集,但是....只要不是太过分,他柳白都会答应的。 “小女子想要带夫君的尸首回家。” 巴薇一张嘴,让龙且的手瞬间紧握,攥住了自己的裤管,更是死死咬住牙齿。 子鼠啊....要是我再快一些,你就有一个好媳妇儿了。 柳白点了点头:“既然是夫妻,锦衣卫的抚恤也会送到你家中。” 巴薇谢礼,而后竟是不准任何人帮忙,执拗得将子鼠的尸首背起。 她就像是一株在风中不断摇曳的小草,偏生要将一颗石头,背负在自己的草杆子上面一般,显得倔强无比。 这一道背负的身影,就这样有些蹒跚得离开。 她不愿意听,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夫君听丞相府之中那些自责,怪罪,或者是阐述大道理的话语。 她只是一个女人,她想要带着自己的夫君回家,让自己的夫君入土为安。 “女子之刚强,何曾逊于男儿。” 柳白轻叹,以他这一国丞相的尊贵身份,竟是对于巴薇的背影缓缓作揖。 “柳公,夏太医来了。” 而就在此时,曹参匆忙跑进厅堂之内。 这位新晋的大司农,在街道之上一路纵马狂奔,方才到咸阳宫之内将夏无且请来。 若非在增驿铺路,跑遍整个大秦的过程之中,曹参的马术精进不少,恐怕还要耽搁些许时间。 夏无且气喘吁吁得跑进厅堂之内,第一眼反倒是没有看向那地上的十一具尸体,而是龙且身上的三刀六洞。 那献血流的....都踏娘的得有好几大盏了! “亲娘嘞!” 夏无且情急之下,竟是连自己的家乡话都冒了出来,直接便是蹲下,为龙且检查伤势了。 作为一名医者,他没有问龙且这么强悍,这伤势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想问。 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看看严重不严重。 待到手上这么一搭脉,夏无且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脉正常,刺穿伤。 当即便是开始为龙且准备处置伤口。 柳白何许人也,看到夏无且的表情,不用问话也知道龙且怎么样了,当即也是眼神轻松了些许。 萧何走到龙且身旁,轻声开口道:“柳公,龙且身旁的头颅,正是其自小一同长大,本来说好了这次回来成亲的别如雪。” “回到咸阳之后,龙且知道了陆贾行刺一事,便是逼着锦衣卫的人将当初的记录给调出来了。看到了这些,便跑来追问我。” “我.....请柳公恕罪,我将别如雪的事情告诉了龙且!” 萧何面容难看。 这件事,是他告诉龙且的,这是权衡再三的结果。 别如雪,始终是一个隐患。虽然他萧何不如陈平这么狠,但是说到底,萧何也是不允许自家柳公有这么一个潜在威胁的。 告诉龙且,是希望龙且能够妥善处置,或者说有一个心理准备,最起码要想想,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置。 谁知道....龙且直接提着刀,跑到他新买的民房之中,将别如雪的头颅割下来了。 而后便是丞相府之中,三刀六洞的这一幕了。 柳白眼神黯淡,看向那个正在忍受痛苦,却依旧眼神满怀愧疚看向他的铁硬汉子。 “龙且,这不是别如雪的错。” “陆贾谋划罢了。此人用生命定谋,本相...确实打从心底里,敬佩三分。” 柳白叹了一口气。 一句话,让龙且终于松下了浑身绷劲的肌肉。 整个丞相府,谁都不知道,这个天下无敌的武夫,在跪在厅堂之时,已经做好了自杀谢罪的准备。 “真壮实啊!” 夏无且将刀取出,忍不住赞了一句。 三刀六洞,寻常人别说跪在这儿了,生命都有危险。 这龙且真不是人,拔出了刀,愣是一声没坑;摸了摸心脉,比他夏无且当初摸王贲心脉都差不到哪里去。 第912章 最大的那盏灯,叫做春风苑 金创伤,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伤势。 对于龙且的治疗,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夏无且方才离去、 严厉警告了龙且,不得饮酒之后,夏无且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不得寻欢’。 这一下,龙且苦笑不已。 柳白亲自送夏无且到了门口,方才转身回丞相府。 “还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干什么?” 柳白拍了拍龙且的大腿。 看似是没什么好语气,但是...却让龙且一下子眼眶就热了,倍感亲近。 “柳公,可是....俺仍旧觉得心中难受。” “就像是一块石头,死死压住俺的心。” “生生死死的兄弟,被土匪削了性命。马踏江湖....柳公第一次让俺带着人出去,放声十二刀死在了翠云寨之中。就连自小的青梅竹马,居然....也是别人的一步棋。” “柳公,俺...对不起你。” 龙且不会说些十分弯弯绕的话,他只是将他觉得痛苦的事情,一股脑说给自家柳公听。 柳白遇刺,他心中难受。 锦衣卫兄弟死了,他心中难受。 自己是人家算计的一部分,心中难受。 很多人说他龙且武力高强,甚至整个天下都找不出几个真的能打得过他的人。 但....那又如何呢? 他龙且,还是什么事都做不成,无法为柳公分忧。 看着龙且这一副模样,柳白自是明白,这个小子将一切事情都怪罪在自己的头上了。 总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 自责, 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产生的情绪。 有时候,这种情绪会推动着人进一步向前。 但也有时候,这种情绪,会成为制约人向前的绊脚石,至此之后一事无成。 柳白略微思索,看了看龙且,开口道:“伤重得能走得动道吗?” 龙且点了点头。 三刀六洞,看着很严重,但....龙且也不可能真的在柳白回来之前,直接一刀将自己给刺死了啊,都是避开要害的。 真的要自杀,也要在柳公面前自杀,才能显现他的愧疚。 “走。” 柳白走出房门,龙且也不披一件袍子,就这么赤裸着上身,跟着就走出去了。 春天里面的夜风,多少还是带点冬天恋恋不舍的寒意,可是对于龙且来说,即便是身上有伤,也实在是不起眼。 走到房屋之外,柳白笑了笑:“龙且,你不在的这些时日,其实本相的功夫也精进不少。” “不知道你受伤之后,有没有本相这么利落。” 紧接着,便看见柳白一个小跑,紧接着一跃而起,脚踏墙壁借力,而后跃上屋顶。 就这么一手,让龙且有些发愣。 柳公....真的武学成了? “上来吧。” 柳白在屋顶之上,对着龙且喊了一句。 龙且即便还是在蒙圈自家柳公的武艺精进,但....身上的动作是没有半分延迟,有样学样,也是一个蹬跃便是上了屋顶。 那墙壁之上,留下了两个脚印。 一个脚印极重,一个脚印浅得甚至有些看不清。 “柳公,为何....要上屋顶啊?” 龙且挠挠头,有些不解自家柳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柳白却是没有看龙且,反倒是将目光看向外面,一副恍神的模样。 “龙且,登高看咸阳,这种事情,咱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过了吧?” “你现在看看,跟咱们当初刚刚来咸阳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差别?” 柳白看着远处,轻声开口。 龙且不明所以,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 只是摇头。 他没有看到什么敌军啊什么,这晚上的,空军也没有操练,根本看不出什么。 柳白若有所思道:“龙且,天下人皆说,你武功高强,至少朝堂上的各位将军,对你都是眼馋不已,想要你进入军伍。” “但是不管外面的人怎么夸赞你龙且的武艺,本相始终都觉得,你武艺不如本相。” “龙且,你知道为什么吗?” 龙且挠了挠头,憨憨道:“柳公,您是俺的主公,俺样样都不如你,武艺自然也是如此。” 柳白没好气得瞪了一眼龙且,而后看向远方。 星星点点,每一道光亮,都是一家百姓的幸福安谧时光。 当然,最亮的灯不是,那是春风苑,那是一群人的幸福安谧时光。 “多好的光啊。” “这些光,都是这些百姓们的幸福,也是咱们这群人一直想要看到的场景。” 柳白由衷赞了一句,目光有些舍不得从这个美好的场景移开,便是就这么说下去: “龙且,你武艺不如本相,其实缺的就是眼睛里面看到的这些、” “是,真的要捉对厮杀,本相或许当真不是你龙且的对手。” “可....若是本相祭出本相的剑,天下何人都不会是本相的对手。” “当日对战卫庄,你当真觉得本相那一句‘天不生我柳白,剑道万古如长夜’只是说说唬人的吗?” 柳白缓缓开口,而后手掐剑诀,朝前一指,正是那灯火盏盏,百姓幸福的咸阳夜景: “本相有一剑,名为万家灯火!” 说罢,柳白看着这夜景,竟是嘴角微微上扬,笑出声来。 而龙且....破天荒没有看柳白剑指的方向。 柳白在看夜景的万家灯火,龙且在看柳白。 他龙且....也有一剑,稍逊自家柳公。 名曰: 死忠! “柳公,可这万家灯火里面,最大的那盏好像是春风苑方向哩。这...会不会多了几分脂粉气?” “要不要俺过去,让她们晚上不能点灯?” “反正干事儿的时候,不点灯也成。” 熟悉的龙且,回来了。 柳白嘴角一扯,当即便是一脚踹过去! “砰!” 壮实的龙且,硬生生被柳白一脚踹下屋顶,摔到地面上。 疼的龇牙咧嘴,但龙且的心头...却是畅快无比! 第913章 独到的温柔 “柳公,其实俺还是觉着,需要证明一下俺的忠诚。” 回到厅堂之后,龙且正色道。 这一句话说完,给柳白差点都气笑了。 整个天下,恐怕呀只有龙且这个憨批能在自家主公面前说出要证明一下忠诚这样的话语了。 古往今来,大忠似奸,大奸似忠的人如同过江之鲫,不计其数。 忠诚,永远都不是证明的,而是脚踏实地去干的。 也就只有龙且,出了事情之后,生怕跟他柳白有隔阂,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证明?自证这种事情,永远都是一个怪圈,不管怎么样,都无法证明的。” 柳白轻笑。 龙且摇摇头,指了指自个儿说道:“要不,柳公您给我来上这么一刀?” 柳白嘴角一扯。 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猜透龙且的脑子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回路啊! “好,既然要证明,本相就让你证明。” 柳白看着龙且,右手微微抬起。 “本相现在打一个响指,龙且你就会忘记,你曾经吃过屎。” 一句话说出,龙且的大脑直接宕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呢,只见柳白大拇指和中指揉搓。 没有任何声音。 柳白尴尬一笑:“失误了。” 紧接着立刻‘啪’得一声,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有时候,就跟人生一样,不管什么时候,都有你自己觉得一定成功之时发生的意外。 柳白也不例外。 这一下响指打出,龙且整个人就懵了:“等一下,柳公,俺...俺没吃过啊!” 柳白点点头:“本相知道。” 但眼神却依旧盯着龙且。 这一个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果然忘记了! 龙且急了:“柳公,您听俺说。俺没有吃过屎!真的没有吃过,柳公...您知道的啊!” 柳白点点头:“本相当然知道。” 可那眼神,更加肆无忌惮。 龙且差点就跳起来了:“柳公,您....您不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就....就说俺吃过...俺....没没有忘记啊!” 柳白点点头,略微诧异道:“想起来了?” 这一下,那可当真比用刀捅了龙且还要难受啊! 龙且急躁之下,竟是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整个脸都红了:“柳公,俺真的没吃过啊!没有吃过啊!屎这种东西,只有淳于越那个老家伙才会吃啊!俺真的没有吃过啊!” 龙且快要疯了。 柳白笑了笑,拍了拍龙且的肩膀:“好了,咱们忘掉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龙且红温了。 又没有办法。 他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证明不了。 “懂了吧?自证,永远都是一个陷阱。” “因为永远都不可能去证明什么。连一个简单的吃屎问题,天下人都无人可以自证,除非他小时候真的吃过屎,龙且,你仔细想想,证明忠诚有用吗?” “本相信你,这才是最大的忠诚。” 柳白笑着揉了揉龙且的脑袋,将他原先拉扯的头发....弄得更乱。 这一句话,让龙且懂了。 他无需证明什么。 因为....自家柳公,从头至尾都是相信着他。 “柳公,俺能跟着您,是俺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 龙且深吸一口气,而后沉声开口。 这天下,为何会有这么好的主公。他龙且....不过一介武夫,何德何能,可以跟着这么好的主公。 “荣幸个屁,赶紧养伤,然后干活!” “咸阳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弄呢。” “你要是怠慢了,等哪天真的有人来取本相的项上人头,看你小子还荣幸不荣幸。” 柳白言辞一点都不客气,可是笑容...温和得如同春风一般。 龙且眼眶热热的,伤口暖暖的。 可能是那一脚,让他发炎了。 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这条命,就是柳公的。 “放声十二刀,继续设立,你选合适的年轻人,成为子鼠他们的继任者,同样继承他们的名字。” “刀,你留着,一方面是惊醒自己,另一方面.....这十二把刀上面,承载着子鼠他们的英雄事迹,就当是激励咱们全体锦衣卫吧。” 柳白轻声开口。 这个承载了太多的年轻男人,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也有着他独到的温柔。 这一种温柔,独属于男人,面面俱到的温柔。 龙且点了点头,应下。 这一晚,丞相府外,万家灯火摇曳。 丞相府内,十二把刀的归属定下。 可是....两人谁都不知道,这放声十二刀,在短短几个月之后,会以另外的方式,名震天下! 天下之人,皆知放声十二刀,名为: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 、未羊 、申猴、酉鸡 、戌狗 、亥猪。 “走,喝酒去。算是庆祝你小子开窍,其实本相在你不在的日子,还当真蛮不习惯的。” “啊?柳公,可是夏太医说,不能喝酒啊!” “你小子,不让近女色这一条,你是一个字都不提啊!还有...别以为本相不了解你,不让你喝酒,你小子私底下能不来点儿?今日你就喝几口,不准多。” “呃...一口一坛,应该也可以吧。” “你....” “....” 厅堂之内,笑声有了许久未有的开朗。 .... 而当夜,文府之中,终于将只喝了一盏酒,却醉的极为夸张的太卜左航送走。 左航生平,当真没有收过礼物,太卜这个活计,也不适合收礼。 无奈,文丘给的东西实在是他极为想要的。 文王龟甲啊!这可是占星卜卦之人,最为想要得到的一样东西啊! 说是在溯源前人的道路,也不为过。 “太卜慢走。” 文丘在文府门口,笑意吟吟招手,看着马车离去, 那脸上的笑意,终于还是缓缓消散。 一旁的文渊,更是肉疼无比! 他们的传家至宝啊!指引着整个文家不断努力向前的至宝啊,就这么给出去了。 “左航这老头子既然已经答应了,剩下的就看你了,渊儿。” “明日放乡试榜,早些休息,早早去看榜吧。” 文丘拍了拍文渊的肩膀,一脸疲惫。 宴席之上,他饮酒远超左航,这其实已经代表了双方的地位了。 若是文渊当真不能成事.....即便是文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914章 乡试放榜 翌日,整个大秦街头巷尾都是热闹非凡。 “老李,快点的,去正阳街道头儿,那个,那个....什么公告栏还是甚玩意儿的!” “哎呦,秀芹,去那烂嘎达作甚啊!俺又不识字。” “今儿个是咱们大秦科举乡试放榜的日子!赶紧去!” “作甚?额当年虽然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但额就是一篾匠,那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还乡试?乡个屁!你秀芹能耐了啊!还想让咱老李也去考个榜生去?” “放大屁!你不学,特特不学了?去!把特特背你那石头都砸不破的硬脑门儿上,凑近一点儿,沾沾文曲星的喜气!今年李特去看榜,来年李特就上榜!村口老赵说的。” “诶诶诶!秀芹,你别急啊!老赵那王八羔子乱扯犊子,你尽折腾我老李了!诶!别打,别打!额这就带儿子去,等回来了,揍老赵个狗娘养的。” “...” 别说是有参加科举的,就算是没有参加科举的家家户户小老百姓,也不得不走上街头。 原因很简单,朴素的小农家庭思维:自个儿可以苦点累点,但家里的儿子哪怕只有一小丢沾染上了什么文气啊,武风啊之类成才的机会,打破头也得往前挤一挤。 大秦城市管理监在各个县城设置的布告栏,在这种时候,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咸阳武功县,这个说大不大,但切实沾了不少最新政策光的县城,人头涌动。 “大秦第一次科举取士,武功县乡试录取榜。”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应着邀请,穿过重重人群,走到布告栏面前,缓缓读出上榜人的名字。 “武功县,乡试解元,成道乡,张无敌。” 当这个识字的老人念出名字的时候,人群之中直接便是炸响一道道欢呼! “张无敌,张解元!” 一名中年人面色激动得如同熟透了的林檎,甚至开始手舞足蹈起来。 无数百姓对着这个中年人纷纷道贺。 解元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给了个这么个称谓,但是能再读书这个方面,做到一个第一,哪个百姓不得低下脑袋啊? “李泉李老爷,今晚天鲜楼宴请张解元。愿结姻亲之好!” 一道高喝声响起,瞬间所有百姓都傻眼了! 李泉,以制衣生意起家,而后买了良田上万亩,佃户无数,实打实的咸阳武功县第一大富!和张无敌结姻亲? 他李泉的女儿才十四岁,出落的水灵,听说不少富户都想攀一下亲事。 可是....张无敌已经快四十了,压根儿没有媳妇儿,更别提儿子了。 那只能是嫁给张无敌本人了! 考了解元,钱有了,美娇娘也有了!这天下的好事儿,当真是这么容易?! 不少单身汉眼睛都红了,怪不得以前县里面会读书的才人们挂在嘴边,说...咱们得柳相有一句话,书里面有金子做的屋子,书里面有漂亮到让人流口水的好看娘们儿。 他们这些汉子,咬着牙买了几本,只有啥都不认识的字。 好歹是有个聪明的家伙,从饴风楼买了一本带画的,他们才看到了好看娘们儿。 现在看来....原来读书读得好,真的有金子和媳妇儿啊!! 一下子,所有人都激动了! .... 而在咸阳城之中,布告栏面前,却是多了几分秩序。 因为....咸阳令将闾亲至! 一个‘公子’的身份,让齐宇这个大秦城市管理监的实际管理人如坐针毡。 别的不说,要是让自家公子高的八弟遇到点骚乱,他齐宇的仕途算是彻底到头了! “周勃学长,此番解元,定然是非你莫属啊!” “嘿嘿,小生也是如此觉得。” “狗屁小生,你个王二眼,咋还学酒楼里面的话本,拽这些个屁话了?” “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行了,别有辱斯文了,我叶文不拽文,但写策论,我叶文能打你十个!功夫在嘴上没用,虚的。在手上,才是真的!柳相说的,宁愿咱们书院的学生天天嘴里骂娘,也不想写出来的东西让天下人骂娘!” “柳相有说过吗?” “不知道,反正虞子期说过,他敢胡诌说是柳相说的,我叶文就敢信。反正虞子期这小子的姐姐在丞相府,听说被柳相当女儿养,要打板子,垒假山,他虞子期是第一个,然后才是我叶文!” 布告栏之前,浩浩荡荡来了一队学生,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那些个起了个大早,占了个前排位置好看布告栏沾沾喜气的百姓,也是苦着脸朝着旁边挪开,准备将这最好的位置让给这群天之骄子。 布告栏上面的是中了科举乡试的文曲星,可这一群大秦书院的学生....全都是奔着上甲区的文曲星啊! 岂料.... 这帮子大秦书院的学生,走到人群之中后,也没有往里面挤,就这么简简单单得站在人群之中,有些个子矮得还垫着脚想要看,被身旁的同窗哈哈大笑同时又从怀中掏出书本,直接垫着高。 什么辱没文学,什么有辱斯文,书院里面不讲这一套。 “书里面的道理,是垫着你们朝着更高的地方走的。” 这一句教导,他们听进去了。既然道理是垫着人朝高的地方走,那书垫脚战高一些,自然没有问题。 然而,在这群学生的最前面,那个光看神采便知道是众人口中的“周勃学长”的少年,却是面色平淡至极。 忽然,他皱起了眉头,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看着自己。 旋即又是无奈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柳相的算计,就他周勃现在的水平,当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反制手段。 一个‘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就让他周勃站在了世人最显眼的位置之上。 当真如同柳相所愿成为状元,他周勃固然是成为天下读书人为之努力奋斗的方向。 但....暗中的妒忌,一辈子都少不了了。 河流中的水....毕竟永远不会停止奔涌的方向。 “公子,该放榜了。” 齐宇看了看时辰,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将闾的面前,轻声开口。 将闾微微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红色的‘大信封’,上面的火漆印字还清晰可见。 第915章 加油啊!穿青衣的大哥哥! “果然!” 当榜单张贴出来,没有任何意外,周勃的名字,位居红榜榜首。 这位大秦书院的天才学神,在这一刻,真正将自己的才学展露在世人面前! 咸阳城内的乡试,比之其他各地,难度已经不是一个层次了。 而周勃,硬生生在这么多天之骄子的面前,杀到了榜首! “明师出高徒啊!明师出高徒啊!大秦书院这么多明师,这周勃要是没几把刷子,那才是有问题了。”(明:明慧。) “放屁,你怎么不去试试看?老话怎么说来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人家周勃的才学做到了第一,你还隔着红眼,当真令人不耻!” “别的不说,我昔日曾前往大秦书院,拜读过这位周勃小友的文章,确实厉害,这一次,输的心服口服啊!” “...” 几名参加了科举的考生,忍不住议论纷纷。 乡试,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压力。 但是周勃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充满了压力。 可这一种压力,又不会真的让他们断了文人的脊梁。毕竟....周勃这样的天才,当他们的同期考生,在朝堂之上有如何大的作用,光是想想都觉得兴奋。 读书是敲门,走入朝堂,那才是当真发挥自己的时候。 “诶?第二居然不是之前坊间传闻的文家文渊。哈哈哈!这个家伙,是第三!” “走街串巷,穿的如此招摇,以前几个小娘子还说什么....文郎定然榜首,而且是殿试榜首。现在好,乡试不能榜首也便罢了,连个第二都不是!” “呸!劳资当年看到文渊,以为有才之人都是恃才傲物的,看到周勃才知道这四个字就是放屁。可一想起文渊,又觉得这个屁是狗屁,只有狗才适用。现在看看,果然这样啊!哈哈哈哈!” “噤声!文渊是不行,他可有个当廷尉府知事的叔叔啊!” “嘿嘿,俺骂一句就跑,还能找到俺不成?” “....” 又是一连串的议论,这一下的舆论中心,反倒是在文渊的身上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并非仅仅是正面的。 而是一个人,一件事的宣传过度,就越来越多的人期望这个人摔落高峰,期望这件事功败垂成。 文渊....便是最好的例子! 宣扬文气的人很多,甚至是读书人都会拿着自己写的一点儿小诗,希望给自己增加点名气。 别的不说,教人家富户的儿子读书,工钱也能高点儿不是? 可文渊不一样,他宣扬的是....帅! 百年修得柳相容,十年修得文渊貌。 光是这么一句坊间流传的话,就让无数男人恨得牙痒痒了。 男人,永远不可能承认另一个人比他更帅,除非那个人是柳白。 文渊面色难看,咬了咬嘴唇,悄然离开人群。 天下科举,一甲三人,乃是状元、榜眼、探花、 现在光是一个乡试,就出现了两个人在他前面了。 周勃也便罢了,他文渊自认才疏学浅,的确比不过这个整个大秦都公认的周勃。 在青年才俊这一块儿,周勃简直就是这个方面的柳白了。 可....第二名?!! “派人去查,这个张苍到底是谁?!!该死,荥阳郡阳武县生人,怎么跑到咸阳来参加科考!” 文渊在马车之内,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 他输给周勃,不丢人,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包括他自己。 可是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一个外乡考生....他文渊怎么办?以后即便是尚公主,难保不会有自己叔叔的政敌,在朝堂之上拿这件事出来说话! “诺!” 跟随文渊的护卫一个激灵,也是连忙应下! 这位‘外少爷’虽然不是老爷的亲儿子,但是在文府的待遇,当真如同真少爷一般啊,他可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 文渊的暴怒与离去,没有任何人在意。 所谓的出众颜值,在咸阳城百姓见过了柳白多次亮相之后,其实觉着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自然不会引起什么惊呼。 而他们也沉浸在了对于周勃的讨论之中,甚至有人开始拿着周勃与如今的大秦左相柳白进行对比。 反倒是忽略了乡试榜单第二名的那个荥阳郡阳武县考生张苍,这放在各地乡试之中,也算是独一份了。 “快看,周勃来了。”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纷纷对着周勃露出笑脸,甚至是开口恭贺。 几个富户甚至是张了张嘴,最后又羞愧得低下头。 他们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招聘,或者是联姻这样的话语。就他们的家财....放在周勃这样日后定然走入朝堂的天之骄子面前,都算是自取其辱。女儿再美貌天仙,当真能靠着他们嘴中描述两句,就牵扯住周勃这样的人? 周勃站在告示栏前面,看到自己的名字再榜首,仅仅是一扫而过。 而当他看见了第二名的张苍,以及第三名的文渊,反倒是略微凝神,驻足片刻,方才转身离去。 如同来时一般清逸,走时一久潇洒,引来众人纷纷赞叹。 就这样的姿态,甚至有人心底里面冒出一个极为荒唐的想法:真像柳相啊! 而极个别异想天开的人,甚至在心中拿着周勃跟柳白进行了些许对比。 周勃入大秦书院,十三岁,柳相不知在何方。 周勃入上蔡县当县城,十四岁,柳相不知在何方。 周勃科考,乡试榜首,天下闻名,十四岁,柳相还是不知在何方。 这样一看,周勃大胜,说不定....都能超越柳相啊?! 柳相就已经让大秦这样了,再来个周勃...大秦还不得起飞嗷? “加油啊!穿青衣的大哥哥!” 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百姓们皆是看向周勃。 周勃脚步差点一个趔趄,对于柳白这一招‘捧杀’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只能加快速度,赶紧离开。 而人群之中,一个黝黑的少年,如同周勃一般,在榜单上面随意瞥了一眼自己的名字,而后看向自己上面唯一的一个名字。 凝视良久。 直到人群都散了,依旧不走。 第916章 有一个错觉 “这一次科举,会出很多人才。” 将闾张贴完榜单之后,回到府衙。 按照常理,他一个咸阳令是没有资格看科举考生的答卷的。 可他毕竟是皇族公子,又是掌管咸阳这样重要的地方,在始皇陛下得‘默认’之下,终于还是从自己兄长扶苏的手中,要到了这一次科举考试,咸阳乡试的上榜考生答卷。 且不说周勃的文章惊才绝艳,对于各个问题针砭到位。 单单是那个看似名声不错,实则没多少百姓喜欢的文渊,也写出了辞藻华丽的文章。 而最让将闾感觉到意外的是....乡试红榜第二名,来自于荥阳郡的张苍。 这一份答卷之中,立意没有周勃深远,辞藻也远不如文渊华丽。 但是....那一股子透过 文字渗透而出的那种朴实感觉,却是深深打动人,让人觉得写出这份答卷的考生,当真是用心为大秦思考过事情。 很多解决的方法,虽然幼稚,蠢笨了一些,但确实是在底层的所见所闻,花了大气力去思考能够凭借花了大气力去解决问题的方法。 将闾由衷感觉到欣慰。 “齐宇,你所请之事,本公子答应了。” 将闾缓缓闭上眼眸。 而他面前的齐宇,则是面容上绽放惊喜! “公子放心,只要这一次科考的考生进入大秦城市管理监,齐宇绝对会给他们最好的待遇!” 齐宇连忙开口。 他对将闾所请之事,其实十分简单:就是能不能将科考的考生安排一点到大秦城市管理监! 自从大秦书院那个焉儿坏的张弛来了之后,整个大秦书院再也没有人来大秦城市管理监了,柳相更是直接开口说,下一届也不会有人来! 偌大的城市管理监,虽然预定了虞子期,但其他就真的没人了啊! 自家公子嬴高跑到南郡,急着想要打仗,可苦坏了他齐宇了。 “齐宇,你算是个聪明的。能想到找本公子,当真是有些厉害。” “本公子会跟老师开口,也会跟兄长和六哥斡旋。” “但....新晋考生到你们大秦城市管理监,不是享福的,是历练,是为百姓们办事儿。” “如果他们是当官老爷的,本公子就将他们调到咸阳府衙,去街上当个再寻常不过的差人。” 将闾摇了摇头。 对于齐宇,他当真是一百个一千个赏识。 分明是八弟的部下,在八弟不在的时候,能撑起整个大秦城市管理监,已经是厉害了。 现在还能想着人才梯队,甚至想到了来找自己? 眼光独到,做事儿利落!是个可塑之才。 整个朝堂,还当真是找自己最有用啊! 齐宇听后,虽然点头,但是面露尴尬之色。 将闾皱眉道:“怎么了?” 齐宇有些尴尬的开口说道:“公子,您可得抓点紧。说实在的....大秦书院出来的,当真是妖孽啊!” “末将顶破天也就是在禁卫之中当过两年统领,哪里经得起那张弛如此折腾,三天一个条例,五天找点毛病。” “偏生末将又觉察不出什么不对。再不快一些,这张弛快将大秦城市管理监翻天了。” “虽然张弛很厉害,很多也很对。但....一个人说了算,终究是有疏漏,真弄到百姓头上,末将还是担心出事儿。” “所以想要这些个科考人才,进来一些。” 齐宇这一番话,让将闾对这个家伙又是高看一眼。 没想到....这个禁卫出身的武夫,在管理大秦城市管理监,居然都能有‘制衡’的心得。 “本公子明白了,你退下罢。” 将闾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 看着齐宇退下的身影,将闾苦笑:“老师,您弄得大秦书院,都是一批怎样的妖孽啊?” “论正道,这周勃一篇答卷,真的交到朝堂上让百官看,都得砸碎了,咽下去,咀嚼咂摸半天。” “论歪道....叛军攻城组织百姓,以一个小吏身份掌控雍城府衙的袁华。被扔到大秦城市管理监这个犄角旮旯闲地方差点架空齐宇的张弛?” “等明天科考一开....” “父皇啊,儿臣都觉着累啊。” 将闾摇了摇头,又重新将那些案桌上的考卷拿起来看。 越看....他反越觉得那个红榜第二的张苍厉害。 甚至...他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张苍啊.....好像比周勃还厉害? .... 丞相府之内,各地的乡试结果其实都已经陆续按照报告的方式送到柳白的案前了。 看着咸阳乡试红榜的解元周勃名字,柳白也是不由嘴角微微勾起。 \"柳公,说不得...这一次周勃能将解元、会元、状元全拿了?\" 陈平在一旁笑着开口说道。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连中三元?不敢想,不敢想。这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哦。” 陈平看着柳白的模样,笑意更甚:“那就拿个状元?” 柳白依旧摇头:“整个大秦这么多考生,能人辈出,状元哪里敢想啊!周勃这小子才几岁啊!” 陈平继续笑道:“会元?” 柳白哈哈大笑:“这个可以想想。” 这一下,反倒是陈平无奈一笑:“柳公,您这谦虚模样啊...陈平甚为佩服。恐怕天下人对于会试都没什么兴趣了,只等着殿试看到周勃成状元的模样了。” 柳白笑着拍了拍案桌上的邸报道:“人嘛,十拿九稳的时候,也得说不可能不可能。这种谦虚啊....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本相特意给周勃设了一个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捧杀局,就是想要他从油锅里面滚过来,从繁花里面淌过去。” “少年人的年岁,要是对于这种夸赞一吹就飘,到了朝堂之上,吃的亏定然少不了。” “沉着着点,才是真的聪明啊。” 柳白说罢,笑着摇了摇头,对着那封咸阳乡试的红榜,是看了又看。 没有任何事,是比看着一个人才在自己的茁壮灌溉之下成长更加令人欣慰的。 只不过...柳白在看到那第二名的名字,觉着有点眼熟。 第917章 要是有一天,天下都是晴天就好了。 “柳公,这一趟的试题,俺都看了,除了最后一题,俺真的一个都答不上来。看来这些考生还真有点本事哩。” 龙且呵呵一笑。 这一句话让柳白顿时头皮一麻! 龙且都能答上一题? 完了!全踏马完了!这一次乡试,没有含金量啊! “最后一题问咱们大秦朝堂上谁最功勋卓着,这不是最简单了嘛!肯定是柳公您呐!” “但怎么出题人有点子轴,居然不算分。要是让俺来,这一题绝对是分最高的一道题目!” 龙且有点遗憾得开口说道。 一旁的陈平却是意味深长得看向柳白:“柳公,您教的弟子当真是好。” 这位聪明到了极致的谋士,一眼就能看出,这一道他题目到底是谁出的。 很简单。 既然论述的是朝堂上功勋最为卓着之人,那么....包括李斯在内,所有与科举相关的朝堂中人都不可能出这道题,否则便有‘民萌’之嫌。 那不就只剩下柳白的学生扶苏了吗? 柳白点了点头,旋即眼神有些许愧疚。 他又何尝看不出自己这个学生,这段时间以来为他这个老师操碎了心? 身为老师,最为难过的事情便是自己的弟子来护自己的周全。 这让柳白有一种....自己太过弱小的错觉。 “不管怎么说,此番科举乡试的结果不错。周勃也拿到了解元。” “各地邸报,对于乡试,各个县守、郡守虽然无法看到试题答卷,但当真是看到了本辖地之内有这么多人才踊跃参加,恐怕接下来至少官员最底层的人才梯队,是没什么问题了。” “至少...不用像数年以前一般,偌大的大秦,还要任用旧六国的当地勋贵遗老继续治理地方,跟个山大王没什么两样,徒增史料笑话。” 柳白笑了笑。 科举举办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这么简单得被说了出来。 “柳公,您是想要...” 陈平忽然皱眉,而后沉声开口。 柳白微微点头:“王朝之乱,在本相看来,当真不是什么狗屁的天命之论。而是....有一种历史观念。” “如果将目光局限在一个国家,一个王朝,那么看到的未免太过于狭隘。什么纣王暴虐,什么周王无道失天下,说到底,是拿着已经结束的事情去推论原因。” “将所有的王朝历史都联结在一起看,其实如同车轮一般。” “看似往前在滚动,也走了不少的路,这就是天下格局的变化,人民的变化。” “但是实际上,车轮最后的上下左右方向都会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然后继续滚动。这就是王朝的变化,坐江山的那一批人的变化。” “本相以前说,所谓历史大势洪流,如同车轮一般,滚滚而来,便是这么一个意思。” 此话说初,饶是陈平这样对于整个天下有着独特见解的人,都是不由露出凝思之色。 坦白说,就自家柳公这一番话,其实更应该让萧何来听。 但即便是他陈平对于什么所谓的王朝更迭,天下大势没兴趣的人,听到这样一番话,也是感觉振聋发聩。 “柳公,俺明白了!您说的什么车轮啊,历史大势啊,王朝啊,俺其实听不太懂。但是您说滚滚而来,就如同春风....” 龙且一脸兴奋,正准备好好替自家柳公解释,以便陈平方便理解。 毕竟....他身为丞相府第一谋士,是有这个责任的。 春风苑里面则呢么说来着....鸡儿越大,需要的姑娘越多,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住嘴!” “好不容易说点差不离的大道理,龙且你小子再玷污,本相踹你小子。” 柳白嘴角一扯。 就龙且这小子,屁股一撅,他都能知道这家伙今天是拉屎还是拉稀。 估摸着又要用低俗下流的话语来解读了。 可....历史主义唯物观,柳白推崇备至,不允许龙且这么糟蹋、 “可....柳公,您既然知道这些,为何还在不断努力呢?” 陈平略微沉吟,问出了一个他早就知道,但又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的问题。 柳白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向陈平的眼眸。 一个眼神,将他的心意阐述无虞。 因为他对这一片土地,爱的深沉。 即便拼尽全力,只能让天下百姓有那么三两天好日子,他柳白也会奋不顾身。 “哎。” 陈平唯有叹气。 龙且看着这两人,有点儿莫名其妙,甚至觉着是不是刚刚自己耳鸣了一下,没有听到柳公什么回答啊? “要是有一天,天下都是晴天就好了。” 柳白莫名其妙,说了一句话。 陈平却是忽然抬眸:“平,愿为柳公手中伞、” 说完这一句话,龙且一个拱手,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脱口而出:“那俺当蓑衣!” 跟风拍马屁,何尝不是一个谋士的自我修养? 他龙且身为丞相府的第一谋士,可以暂时落于人后,毕竟陈平虽然谋略不如咱龙且,可嘴皮子利落。但绝对不能完全不做。 否则....柳公以为咱这第一谋士,出去一趟变傻了怎么办? “少爷。” 就在此时,如此氛围浓厚的情况下,柳白还没说什么呢,陈婴走入厅堂之内,正好听到了龙且的话,眨巴了一下眼睛,一副略微蒙圈,欲言又止的模样。 咱们丞相府,好像没有穷的让人来当蓑衣的地步吧? 但是紧接着,陈婴立刻开口禀报道:“少爷,我想请其直接来厅堂,可李相就是让我前来通报,拉着门房反倒是聊了三两句,将门房都给吓得不轻。” 这样一番话,让陈平眉头微皱,随后舒展开来。 他的第一反应,自然是两个字‘疏远’。 但紧接着便是联想到了朝堂经验,也是不得不佩服李斯这位大秦右相,怪不得能当百官之首这么多年。 马上要退出朝堂,还是一如既往得穿堂过室来自家柳公丞相府谈事,总会让人觉得....自家柳公其实就是李斯这位为了大秦征伐天下立下赫赫功劳的李相的朝堂政治生命延续。 但...故意在门口和门房东拉西扯,尽可能让别人看到他李斯也要照着规矩等,不但提高了自家柳公的威望,还完成了一种切割。 老狐狸这三个字,这位李相啊....当之无愧! “本相亲自去迎。” 第918章 你,去打仗! “李叔,这来了小子的家中怎么还拘束起来了。” “莫非小由儿这么懂事,都会教导李叔了?” 走到门口,柳白便是笑呵呵得上前相迎。 这么一句调侃的话说出,自然是让李斯哭笑不得。 自己的大儿子是夭折死得,李由是老来得子,自然喜爱非常。 他今儿个来找柳白,用了点官场上的手段,这小子明明看出来了,还非要用这么一番话来调侃,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可李斯的嘴角却是不由自主得微微上扬,没好气得说道:“你以为天下人都如同你柳白一般,倒反天罡?” “由儿良善,老夫还想要问责你,怎得教由儿不要听老人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说完,便是作势要打,活脱脱一个因为自己儿子被教坏,便是上门要揍先生的混账形象。 柳白装腔作势得躲了一下,笑着开口道:“李叔,赶紧进门吧。外面风大,吹坏了身子,到时候小子就教着小由儿去偷看姑娘洗澡。” 此话说出,就连一直对着柳白有特殊关照情感在的李斯,都是打从心眼里面觉得,这小子是个无赖了。 说句老实话,那些个在柳白手中折戟的对手当真是不冤,至少没被柳白的嘴巴活活气死,就应该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了。 李斯甚至认为,只要利益得当,譬如大秦国泰民安这一种,让柳白在朝堂上学狗叫,这小子都能“汪”上一天。 “哼。” 李斯冷哼一声,索性也没有多说,就迈步走入了柳白的丞相府。 开玩笑,这个天下,最不能斗嘴皮子得对象就是柳白这个小子。 真的跟他拉扯起什么,这小子说出来的扯皮话,绝对能让他李斯少活十年! “李相,小子的丞相府再建成的时候,颇花了一些心思,要是喜欢的话,到时候得空了,也来小子这边住些时日,您书法用剩下的纸张啊,到时候都是能流传千古的宝物,也当是给小子留点儿钱财不是?” 柳白领着李斯穿过庭院,笑着开口。 庭院之中除了一株今年刚刚种下去的枣树,倒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奇珍异宝。可是柳白的审美确实不错。 光是那怪石嶙峋堆起来的假山,都让李斯不由眼前一亮。 “你小子哪怕是不当丞相了,当个庭院花匠,怕也是天下人追着雇你啊!” 李斯摇了摇头,对于来府上住住这样的话语不置可否。 柳白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什么工作,确实没什么大碍。一个人的欲望,除却权力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其实就是孔夫子所说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者存焉。 以他柳白的能力,当个富家翁....已经算是落魄到极致的地步了。 “见过李相!” 陈平在厅堂门口恭候,对着李斯行了个礼。 这个礼,陈平行得心甘情愿。 他知道,这位李相为自家柳公做的事情当真是很多了。 在朝堂之上,一位重臣政治影响力的延续往往是要降低档次,而且只能荫及一人的,这便是俗语之中的‘父辈的人情’。 可李斯没有留给李由,反倒是留给了必然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自家柳公,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陈平啊,眼睛好了,也是有神一些了。” “柳白这小子会偷懒,光是一个萧何,老夫都觉着不够、” 李斯拍了拍陈平的肩膀,十分坦然受了这一礼。 开玩笑,老夫帮了你柳白这么多,受一下你丞相府人的一个作揖,很过分吗? “李叔,请坐。” 这一次,柳白反倒是让李斯去坐主座了。 不单单是礼节的问题,更多还有一种单单论辈分给予李斯尊重的感觉。 李斯倒也没推辞,直接坐上了主座。 而柳白....在丞相府建成到现在,第一次坐在了右座的位置上。 “李叔,科举的事情,小子看了。” “各地的反响都不错,咱们大秦底层官员队伍的人才无虞。” “您当初不顾群臣异议,谏言始皇陛下采用郡县制,在科举春闱的加持之下,史书上更会显得决断机敏。” “小子倒是要提前恭贺李叔,青史留名了。” 柳白笑呵呵开口说道。 郡县制,是形成一个真正大一统王朝的根本,也是从形式上确定结束天下纷乱各自为战的一种方式。 其重要作用,自然不言而喻。 而柳白恭喜的是,郡县制在底层官员彻底无虞的那一刻,郡县制的历史地位将会被进一步拔高,李斯的形象也会更加光辉。 “莫要说些恭维话。” “老夫今日来,是要与你说要紧事的。” 李斯摇了摇头,对于柳白这种‘马屁’没有分毫触动。 如果年轻个十年,自己的郡县制确定无虞会被天下人认可,会被后世人推崇、赞美,那他李斯自然是开心的。 可现在,年岁高了,反倒是对这些看淡了。 或许是因为真的要离开权力场了,眼界完全不一样了的缘故。 “李叔请讲。” 听到这话,柳白也是收敛了笑容,沉声开口。 他知道李斯来自己的丞相府一定是有要事,但是没想到... 李斯连基本的客套话都懒得讲了,直奔主题,足以说明此番李斯前来要说之事的严重性。 一旁的陈平微微皱眉,但却没有说话,仔细准备倾听李斯所说的每一个字。 到了自家柳公和李斯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程度,即便是关系甚好的私下交谈,每一个字都可能蕴藏着极大的意义。 李斯抬眸,看向柳白开口道:“小子,等太子监国之时,你一定要找一个机会,去打一场仗。” 第919章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李斯说完这一句话,略微抬眸,便能看到柳白那震惊的神情。 整个大秦,即便是柳白继承了武安君的君爵之位,也在朝堂上下有一个共识:柳相绝对不能去打仗。 其中有部分是因为他柳白的战绩实在是过于‘斐然’,什么三万铁骑冲阵七千布衣叛军,三千零二人围剿两人,领三千铁骑外加猛火油、八牛弩、武侯连弩围剿卫庄.... 朝堂上下,没有人认为柳白有丝毫‘武德’,纯粹就是拿着天下最锋锐的大刀在欺负蚂蚁嘛! 可....李斯现在,却让柳白打打仗? “南边的百越太危险,咱们大秦打,是十拿九稳,除却军伍上面的压制之外,李信、韩信这二人,都是灭国之将,跟当年王翦这个老匹夫有的一比。” “你去北边,哪怕是不将匈奴灭了,按照咱们大秦原先的部署,也是你最早的构想,匈奴一路朝着西和北推过去,你在后面吃一点瓜落,灭掉几个部落,带回几万颗人头,其中有没有异族平民的人头,老夫不管,但....至少在天下,也能宣称你有灭国之功了。” “这样,小子你明白了?” 李斯看向柳白,缓缓开口。 这一番话说出口,柳白瞬间皱眉,而陈平看向李斯的眼神更加尊敬。 如此的一番好意,当真不是寻常长辈能给出来的。 在厅堂之内的,除了站在眨巴眼睛,在思考着柳公终于又能打仗的龙且之外,哪个不是聪明人? “李叔,小子就这么不堪?” “当真打仗,小子也有真本事啊。” 柳白略微思索,还是用一种玩笑的态度开口。 因为这件事太严肃了! 为何事太子监国?因为功劳能联结。在监国之时的功劳,他柳白能吃到,太子何尝没有荣耀? 至于柳白去打仗.... “老夫年少求学之时,曾经问过老师,天下人才众多,即便是金子,藏在袖扣之中,天下人又如何得知?” 李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缓缓开口道:“老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说起了另一件。” “卫国有个人,将一块石头刷上了金粉,而后拿着这块刷了金粉的石头揣在怀中,到处做生意。” “他没有本钱,但所有与他做生意的人,都觉得至少他有这么一块金子的本钱,自然而然生意也就顺利。” “而后,也果然致富。” “这块石头,他便是供奉在了家中,哪怕是他后面年岁到了,死了。已经富裕的家中,依旧是将这块石头供奉着。” “但说到底,这还是一块石头。如果没有这一层的金粉,也就是扔到路边任人踩踏的命。” “小子...你明白了?” 这样一番话说完,李斯也不继续说下去了、 柳白是聪明人,天下顶聪明顶聪明的人、 他的故事讲了一半,柳白听一半,自然会领悟出另一半! 刷了金粉的石头,不会被扔到路边。但也没有人会给这块石头不断地刷金粉。 太子为你柳白刷一层金粉之后,自然不会再将你丢到路边任人踩踏。 但是同样的,这一层金粉刷完,等生意做出来了,自然也不会把你揣在兜里出门做生意。 柳白眼神微凝,没有开口,只是就这么目送着李斯离开。 这是一种默契。 这位李叔,用科举考生与太子形成了一种默契,而后这种默契,要用到他柳白的身上。 让他柳白领着兵去打一仗,便是让柳白打一仗之后,彻底与军权滴水不沾。 “阿平,你说....李叔是不是有点小觑本相的统兵水准啊?” 良久,柳白面色古怪,才迸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说。 方才李斯那一番话,就差没明说让他柳白跟在匈奴的屁股后面,杀点异族平民领点军功,然后好好混个安稳日子了。 虽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斯这个想法在大秦没什么道德负担,甚至以前天下征伐的时候,李牧手下的军伍都曾经干过这种事情,可.... 他柳白郁闷啊! 论起战策,他脑子里面的比整个大秦所有武将加起来的都多。跟在匈奴的屁股后面吃屁?太丢人了吧? “李相也是一片好心。” 陈平笑了笑道:“柳公,李相可能有第二层的意思。” 这句话说完,柳白也是被提醒了一下,意味深长道:“李叔这老狐狸啊....谋后路的同时用激将法、用激将法还想着看看本相的成色。” “按照李相的说法,杀异族平民是谋后路。但如果本相当真有骨气,肯定会追上去把匈奴直接砍了,这就是激将法。” “砍完了匈奴之后,这偌大的疆域到底要如何驻守,这就是在看本相的成色了、” 说到这里,柳白甚至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怪不得搞政治的容易脱发掉发,这尼玛....估摸着头发丝里面都因为心眼太多成中空的了? “啊?李相原来想了这么多吗?” “那柳公,俺们还要不要打仗啊?” 龙且一脸蒙圈,有点尴尬得挠了挠自个儿的腮帮子。 当然,尴尬也只是一点,谋士是出谋划策的,有些话听不懂很正常。 “打,为什么不打?” “甭管李叔是不是想给本相刷一点金粉,只要能赚点生意大钱,本相在乎这些?” 柳白理直气壮、 自从自己一步步成长,他的那种‘功利主义’也愈发浓厚。 只要是对大秦有利的,脸皮这么点东西算什么? 再者说了,出去打仗一趟,才更加能发现军伍之中存在的问题,包括并不仅限于军械的应用和战术的变迁。 陈平看了一眼柳白,微微垂下眼眸、 他知道,自家柳公,其实.....也是在暂避一下太子。 不是暂避太子锋芒,而是....想要让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咸阳,至少太子对于丞相府的心思,会稍微凝滞些许。 .... 而就在此时,章台宫之内,始皇陛下看着各地的科举乡试禀报已经半个时辰,终于将手中的奏疏放下。 “天下英雄,尽为大秦所用。” 第920章 她不想死啊!她真的不想死啊! 丞相府之内,柳白已经睡下。 龙且拿了一坛子酒,默默在柳白的门口坐下。 他已经习惯为自家柳公守夜了,有的时候,觉着在柳公门前的台阶睡着,比在床榻上要舒坦得多。 至少....心里要舒坦得多。 “哗啦啦!” 龙且一掌拍开封泥,便是朝着自己口中倒。 也得亏他臂力惊人,举着这么一个酒坛,倒出来的酒水竟是如同一条直线。 至于夏无且那不让喝酒的医嘱,龙且没有太过于在意。他的身体他自己清楚。 “没了?” 龙且甩了甩酒坛,将坛子放下,一屁股坐在台阶之上。 忽然也不知道心里面想到了什么,微微抬头,看向月光。 好像..柳公说过,月亮和雪一样,都是皎洁的。 “嗯?” 而就在此时,一只手伸过来,正拿着一个酒盏,在龙且的眼前。 “今晚俺值夜,季布你怎么没去休息?” 龙且接过酒盏,顺嘴就问了一句。 季布略微沉默,坐在龙且的身旁。 龙且也没有追问,只是将酒盏递到自己嘴边。、 刚一入口,龙且就骂出声:“踏娘的,怎么是水?” 季布只有语气平淡至极的四个字:“不让喝酒。” 这一下,龙且哑然,甚至有将酒盏砸到季布脑门儿上的冲动。 不让喝酒,你拿酒盏盛水是什么个意思? 但龙且毕竟是经历得多了一些,也算是成长了一些,索性将酒盏放在酒坛子旁边,就这么怔怔得看向月亮。 “难受的话,你回去睡,柳公这有我。” 季布冷不丁开口,让龙且不由得转头看向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他知道,季布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或者说,这句话无非是两个含义罢了。 “难受,怎么能不难受、” “生生死死的兄弟死了,喜欢的女人让俺亲自割了脑袋。” “就算俺当真是石头做的,青铜炼的,这时候按理来说,心也该热了不是?” 龙且苦笑着摇了摇头。 季布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龙且本能拿起酒坛,发现没酒,索性将那酒盏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子鼠他们的尸体,是吊在翠云寨的,尸体上面插着咱们锦衣卫的刀。” “那个女人,是子鼠的媳妇儿,俺去打黑云寨的时候,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龙且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眶竟是微红。 季布摇了摇头:“我说的不是放生十二刀。” 龙且手中劲力一发,青铜制的酒盏,瞬间扭曲了形状。 天下武力第一人,劲力何其恐怖? “雪儿临死的时候,没有哭喊,没有求饶。” “俺是个粗人,俺也眼拙,看不出好些东西,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嘴巴里面说说可以看到 别人眼中的愧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俺...能看得出来,雪儿不想死。” “她想要和俺成婚。” 龙且说到这里,又是不由自主抬头,看向月亮:“你们说,雪儿是那个陆贾计划中的人。俺知道,俺也信。” “但是俺确实知道,雪儿也喜欢俺。这一点,没有与柳公说,以后也不会同柳公说。” “人死了,就不会有什么顶破天的追悔莫及,只是觉得她一辈子过的苦,就这么简单。” 龙且仿佛在说一件毫不关己的小事情一般,可是眼泪却是顺着坚毅的面容缓缓滑下。 他知道自己做对了,但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忘记别如雪临死前的眼神。 她不想死,不想死啊! 季布拍了拍龙且的肩膀,起身。 “不是,你小子过来,不是来安慰俺的嘛?不说两句?” 龙且傻眼了。 季布自上而下俯视,瞥了一眼龙且:“你龙且还需要人安慰?” “如果需要的话,就如同手上的狼犬一般,找个角落,自己舔舐伤口去吧。莫要在柳公的门前,一副被打断了腿脚的可怜模样,别说柳公看了会不会糟心,我季布跟你一同守卫柳公安危,都觉得嫌弃。” 这一连串的话语说出口,让龙且有点蒙圈。 “你小子...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两个屁,一说话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劳资被打断了腿脚可怜?劳资就算是坐在这儿,打你十个季布都带个来回的!” 龙且‘哼’了一声起身。 那雄壮威武的身躯,连门前的月光都给挡住了。 季布看了一眼龙且,又看了看月亮,转身就走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龙且看着季布离去的身影,想了想,一把脱了自己的鞋,朝着季布的影子砸去、 季布没有停留,龙且再走过去,将自己的鞋子捡起穿上。 他懂,这是季布这小子在安慰他。 但是他,是龙且! .... 翌日,柳白睡醒之后,便看见龙且在....一柱擎天。 不是想歪了那种,而是倒立撑。 “起这么大早练功,龙且,你倒是勤快了。” 柳白笑呵呵开口说了一句,可心中却是感叹非常。 别说,龙且这小子....天赋好也就算了,练一下的效果比寻常人都要好,这长此以往下去,说不定‘天下第一武夫’这个称号,真要被龙且这家伙拿去了。 “行了,跟本相上朝去了。” “你不是不知道,这一次你带着锦衣卫马踏江湖,咱们大秦的武将都眼巴巴看着,不是想看那些江湖人如何,是想看看你龙且如何。” 柳白拍了拍龙且,笑着开口说道。 龙且微微一愣,没懂自家柳公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备马车去了。 陈平自房间走出,看着龙且的身影,走到柳白身旁:“柳公,决定了?” 柳白点了点头:“倒也不说决定与否,出征本就是本相想要的。” “秦人,打仗已经成了传统了,本相的心里能不痒痒?” “李叔既然希望本相镀金,那本相就给自个儿刷一层金粉。反正捞一个史书上‘文武双全’的名声也不亏。” 说完,柳白便是朝着府门走去。 龙且啊....是自个儿出征副将的不二人选。 第921章 禁卫也会扯皮 马车缓行,一路之上,柳白看到了不少乡试上榜的考生,正在街头巷尾高谈阔论,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开始饮酒了。 科举这一项国策展现出来的力量,让不少以前寂寂无名之人,陡然获得了莫大的关注。 甚至...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名、利、美人,在一夕之间,成为他们的囊中之物。 这一种变化,比穷人乍富来的更加猛烈,甚至让他们开始忘记了以前努力攻读书籍之中知识时候的困苦。 看着这样的情况,柳白没有觉得失望,也没有觉得科举有哪里不对。 科举这一项制度的面试,注定会有一批人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巨大的喜悦冲击之下,想要保持冷静也确实太过于为难他们了。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真的能做到的人,确实是寥寥无几。 至少....柳白能够看到,天下人当真以科举上榜为荣,那就足够了。 “柳公,等文考结束之后,您要不要参加武考?俺帮您将这些个厉害的都打趴下,这样天下人也知道柳公您的武力盖世了。” 龙且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对着车厢之中的柳白说话。 他虽然愚钝了一些,但是对于自家柳公喜欢的事情,那是十分上心并且绝对不会忘记的。 这朝堂之上不是人人说自家柳公武艺不精吗? 那就帮柳公弄个武状元过来玩玩,不是大好事儿? “你啊...总是能给本相弄出点新花样。”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道:“科举还是算了,这一次是为国家选人才,本相这位极人臣的去参加这样的武斗,即便赢了个武状元,天下也没有人觉得本相是武功天下无敌,只会觉得本相的相位当真是天下无敌,徒增笑料罢了。” “再者说,这一次科举的文考生,朝堂各部府衙,眼睛都订的紧,觉着万一挖到了周波这样的好苗子,不但他们办事儿简单一些,就连府衙的名声也能响亮些许。” “咱们大秦的武将不喜欢掺和政务不假,都是老将军开了个布好得头。可....咱们大秦的武将,对于武考的考生,眼珠子恨不得都粘上去了。本相去了,恐怕咱们大秦的武将咬恨本相入骨啊!” 听到这样的话语,龙且也不再坚持,只觉着自个儿到时候去看看武考,真的有厉害一些的就留意一下,到时候自家柳公什么时候想要彰显武力了,他龙且暗地里打个闷棍便是了。 马车前行,有不少认出了这是丞相府的考生,纷纷目光充满敬意。 这一次科考是扶苏公子主持,是右相李斯主考。 可... 天下有识之士,何人不知道这一次科考,乃是这位柳相一人推动的? 这才是站在龙门之前的守门人啊! “此生若得柳相一二风采,足慰平生。” 一名考生由衷感慨了一句。 分明已经考上了乡试榜单第二名,按理说收到了不少富户的邀请足以富贵一生的黝黑少年,缓缓抬头,看向那一辆马车。 缓缓作揖! ... 等马车到了咸阳宫之前,龙且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再次震憾到了百官。 特别是马踏江湖之后,龙且的气质之中更多了几分沉稳,让这些个朝中当官之人,忍不住更加喜爱。 唯一可惜的是,怎么就跟了这位柳相呢? 在朝堂上下的共识就是:文官跟了这位柳相,那是天大的好运,就算是踩了狗屎也没这好运厉害。 可若是武将跟了这位柳相,那就是倒了天大得霉运,吃了狗屎也没这霉运恐怖。 就连蒙毅都在想,若是这位龙且当真上了战场,自家三弟恐怕都不一定能智慧得动龙且吧。 “柳相安好。” 这一次,游航竟是主动上前来打招呼。 现在御史监已经是忙的不见自己的腿脚了,自然而然与柳白作对的政治任务会稍稍延后。 毕竟...演戏哪有干实事儿重要? 他这为数不多可以示好的机会再不把握住,他也怕哪一天这位柳相心情不好,索性也懒得管御史监不御史监的,将自己给弄了怎么办? 柳白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过多回应。 对于游航这个家伙,先得罪了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已经是他柳白破天荒得做一件好事儿了,若是让柳白再挤出笑容面对游航? 那也未免将柳白的地位看的太低了。 然而... 游航非但没有半分耻辱的神色,反倒是愈发激动。 这样的回应,那就是一种默契,何尝不是告诉他游航,即便是有一天御史大夫赵怀真不在了,他们二人之间,依旧是有政治默契的,不至于当真你死我亡。 “进宫了,多看些路。人啊,只要没有迷路,就不会走到自己来时候的方向。” \"相反,走错了方向,越努力,错的越远。\" 进宫之时,柳白淡淡开口说了一句,看似是提醒看路,何尝不是让游航看着点自个儿的青云途? 游航感激涕零,刚想要拜谢。 可柳白已经走远了。 谢与不谢,对于柳白来说,没有半分意义。 只有真心为大秦做事,才对柳白又意义, 而他的身后,文丘对着太卜左航眨了眨眼,左航虽然是微微皱眉,确实无奈点了点头。 那文王龟甲,他左航愿意研究一辈子,哪怕是他左航极累,极为难,极违反原则,他为也必须要做了。 左航相信,能从这个文王龟甲之中,探索出更厉害的卜卦之法。 ... 咸阳宫外,百官已经都尽入咸阳宫了,龙且一个人坐在车辕之上,就这么看向柳白,直至柳白身影彻底看不见, “龙且哥,春风苑的姑娘们可想死你了,天天缠着问,黑夫哥去哪儿了!” “哈哈哈!龙且兄,昨夜小英还问了,怎么不见黑夫哥来喝她小英倒的水了,这要是你回来的消息传出来,怕是满城这种姑娘,都得扭着小手帕子,娇滴滴得唤一声‘冤家’哩” “别说,还是龙且兄聪明,在外面用别人的名字,我昨天晚上就被媳妇儿抓包了,让我昨晚不准进屋!不准进就不准进,我当晚直接睡在春风苑了。这不....我媳妇儿还是通情达理的,让我今晚也不用回屋睡了。” “....” 那些个没有值班的禁卫,也是和龙且扯起了白搭。 然而... 龙且一脚踹在其中一个禁卫的屁股上的:“踏娘的,小英倒的水,只有你小子爱喝,劳资没喝过。” 第922章 南水北调 麒麟殿内,百官在自己的位置坐下。 柳白倒是多看了嬴彻两眼。 据他所知,这一次科考乡试的上榜考生名单,信息,都已经送到了东宫之中。 嬴彻也没有矫揉造作什么,这些东西都收下了,并且让东宫的密卫出发,算是探了探底细。 置于到底会选择谁来当他东宫第一批的嫡系班底,这件事...即便是柳白,也不可能全数猜到班底。 甚至...柳白也不想要去猜班底。 这是学生的考试,他这个老师不应该插手。 “蒙毅,空军的新兵训练如何?” 破天荒的,王翦竟是主动与蒙毅开口说话,问的更是空军的事情。 这一下,让蒙毅也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开口道:“老将军,空军的招募选拔不同于其他军伍,都是从其他军伍之中的精锐士卒之中选,其兵卒体格自然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因为空军兵种特殊,再加上官下说到底是负责军纪而并非具体训练的,空军的新兵成型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老将军....您这突然问起,是担心百越那边的空军不够吗?” 蒙毅这番话,已经是十分斟酌用词了。 他毕竟是在节制空军的军纪,如果说直言自己管训练空军新兵,多少还是有点不妥的。 当然,他的眼光还是敏锐的。 在这个档口问起空军新兵,自然是王翦觉得有用得上的地方。 王翦没有回答,而是眸光深邃。 ‘希望能赶得上。’ 就李斯那点想法,如果没有跟王翦通过气,能去丞相府吗? 只不过这两只朝堂老狐狸的通气与寻常人大不相同罢了,通过公文上面询问一些琐碎之事,两人便是将‘让柳白去打一场仗’这种事情给确定下来了。 即便是王翦,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还是作出了让步。 “陛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缓步而入。 行步之间,尽显帝王威严,更是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低下头颅的‘势’。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在山呼声中,始皇陛下行步至高位,缓缓坐下。 目光扫视之间,留在自己这位储君太子的身上略多。 东宫之中,出现了些许异常。 “今日有何要事奏?”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柳白起身,行步至麒麟殿中央,朗声开口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今年春耕,大秦兴开荒还民之国策,如今第一批的占城稻已经种下,咸阳、河东三郡,河西两郡皆是普遍种植,其他各郡,除却云中、雁门、代郡三郡因去年匈奴侵扰,土地不兴,人口不旺的原因耽搁种植之外,稻种长势喜人。” “如今青苗已然泱泱,百姓歌功颂德,在民间甚至流传出了‘神粮兴国,足食富民’这样的口号,足可见我大秦治下,百姓安居。” “各地郡县,紧急上奏,恳请陛下允准,开设太平仓。”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口,朝堂文武,皆是面色一肃。 年纪大一些的官员,甚至忍不住热泪盈眶。 太平仓。 三皇五帝的上古时期暂且不论,勉强做到仓禀实的,其实只有昔年管仲为相,小白为王的齐国。 而当年....这三个字并非仅仅是齐国一国之力,而是对周边各国的‘掠夺’。 如今,大秦不用依靠掠夺,仅仅凭借着政策与粮种,便是需要建立太平仓,以储藏天下过多生产的粮食了。 这是何等盛世? 想到当年那吃不饱饭的苦日子,这帮子老臣,如何能不热泪盈眶? “允。” “太平仓之建,不可掠夺百姓之粮,皆以市场平价收购存储。” “若有借此事而贪墨者,头悬仓门之上,以告诫天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眼眸之中一抹欣赏一闪而过,而后沉声开口。 一个国家的富强,最要紧的体现并非是军伍,而是....粮食! 百姓足温饱,方可御外寇。 一场春秋不义战,打了数百年。 而大秦一统天下,百姓们却是衣食皆足! 不管怎么说,大秦都足以称得上‘劝农桑’这样的好称赞了。 文武百官,皆是面露欣慰之情。 再心怀鬼胎之人,心中再有贪欲之人,在看到自己所在的群体越来越好,总是会露出笑容。 “陛下....臣还有要事奏。” 然而...柳白却没有退下,反倒是继续开口。 “讲。” 始皇陛下淡淡吐出一个字,目光看向柳白。 这一次大秦粮产丰涨,当真要论功行赏,柳白当居首位。 锦衣卫深入百越,取回占城稻。 农家改良稻种,播种天下。 柳白大力推行,甚至是硬着头皮抗住国库的空虚,推行了‘收揽流民,开垦荒田’的政策。 居功至伟! “启禀陛下,臣有一事,希望能得到陛下允准。” “此事关系体大,将徐徐图之,甚至....这件事不是一代人,两代人可以完成的。” “臣恳请陛下,以天下至尊,号令天命的皇帝身份,下达一国策、” “此国策,当奉行一个原则,那便是.....一百年不动摇!” 柳白缓缓抬眸。 这天下,他柳白没办法独立完成的事情,已经很少了。 而如今,赫然是一副以仓禀实为功,得寸进尺的模样。 他要请的事情,即便是还没说,也足以让整个朝堂感觉到震惊! 因为.... “嘶!一百年不动摇?!!柳相这是想要干什么?咱们打六国才打了多少年?这一百年,够打下多大的疆土了?” “能别倒吸冷气了吗?咱们麒麟殿都冷了许多!脑子里面就是打!柳相所提,自然有他的道理啊!” “不对,如今柳相在陛下面前提了一个一百年不动摇,那么日后太子即位,岂不是也要被柳相用这么一句话压住?”0 “....” 霎时间,文武百官,尽皆面色大震,更有人已经开始在看太子了。 “何事?” 始皇陛下神情不变,只是就这么看着柳白。 柳白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启禀陛下,此事名为....” “南水北调!” 第923章 李斯也要自愧不如 当柳白这‘南水北调’得主意说出口,满朝文武,无不骇然。 古往今来,政绩最高,自然是一统。无论是武王伐纣,王天下而定万民,还是始皇陛下挥剑决浮云,一剑定九州,这都是板上钉钉的第一。 而这些政绩,专属于帝王。 臣子的最高政绩,或者说一拿出来,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有人辩驳的最高政绩是什么? 治水! 大禹治水成天下共主,李冰修都江堰成名臣之誉,这都是近在眼前的事情。 如今柳白在科举刚刚举行完乡试的当口提出来,用意已经不言而喻了:等李斯退下,他柳白接掌大秦右相之后,非但不会求稳,而且还会更加激进进取。 朝堂之上,从来都不是态度决定国事的。 一个保守的臣子,不一定是阻挠国家发展的阻碍。 一个进取的臣子,也可能会是祸乱的根源。 群臣震惊的是,以柳白如今的身份地位,明明可以安稳得去上位,然后徐徐图之,为何要在这个时间提出来? 就连太子嬴彻,都是面露些许讶异之色,而后迅速掩藏。 他这个太子,身份太敏感了,若是连他对于自己的老师都抱有怀疑,甚至是阻碍的态度,那么...他这个储君,就是柳白的最大绊脚石。 “启禀陛下,我大秦虽是军武立国,但一国之本,在农在桑。” “今虽南北皆有些许战事,但我大秦国内,却是繁荣昌盛,一片太平。” “百姓安居,国便要谋求发展,为百姓安居提供更大的便利。” “臣调查过,一直以来,华夏九州,南方多涝而北方多旱,其关键点便是....我大秦境内的两条水系。” “大江、大河!” “大江水清,大河水浊。但水灌溉土地,无晴浊之分,皆是孕育了我大秦万万百姓。” “然。” “大江水情温和,大河水情暴躁。古往今来,只知游水过江之人,不知有游水过大河之人。” “臣所提的南水北调,便是将大江之水,调入北方。大河旱、涝无有定时,而大江之水引入北方,则北方可得水源,滋养万民天下田亩。” 柳白略微斟酌,而后缓缓开口。 这样一番言论开口,朝堂之上有些锐意进取的有识之士,在这一刻也是不由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怪不得人家能做丞相呢! 古往今来,大江和大河,别说是臣子们不敢想,就连君王,也不是很敢打这俩水系的主意。 治理河道,从来都是大功与大过同时存在的事情。 “启禀陛下,不可!”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众人皆是一愣,这熟悉的声音,他们已经听了数十年了!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此刻能听到这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因为....说话之人,是李斯! 这个即将退出朝堂的老丞相,按照常理...甚至都不用考虑到两人的关系来说,不说是不闻世事,至少在柳白提出什么奏请的时候,也不该使绊子啊! “启禀陛下,改修河道,劳民伤财。虽有大利,但不适现在。” “其一,如今乃是春耕,再加之我大秦有开荒收纳流民之策,正是修养生息之时,如今征调民夫,即便是许以丰厚工薪,也会误了农时。” “其二,南北两地,匈奴虽远遁西北,其心野野;陇西侯领兵入百越,百越王至今未上降表,其心缺缺。无论南北,哪一条战线出现了些许差池,都需要再国内再调集兵力,届时势必要补充兵员,此刻开始南水北调之时,即便只是风头,亦是不利于民心安定,恐天下人以为我大秦有好大喜功之嫌。” “其三....” 李斯微微一顿,索性这个其三也不说了。 看似不好,但实际上,他‘其三’两个字,已经说了很多了。 从头到尾,李斯都没有说国库是否充盈的事情,对于柳白的生财有道,李斯是无比信任的。 但李斯还是反对了柳白的这个建议。 因为他要从大秦的实际出发。 柳白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副十分尊敬倾听的模样,仿佛刚刚被反驳奏请的人不是他一般。 “南水北调之事,暂且压下。”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一句话说出,柳白的神色竟是没有分毫的改变,甚至于....给人一种错觉,好像无论是李斯的反对,还是始皇陛下的‘不允’,都是在柳白的意料之中一般。 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李斯微微皱眉,看向柳白,轻声道:“小子,你到底在急什么!以你的眼力,怎么能看不出来老夫方才说的和没说的?” 柳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急吗? 不急! 花有重开日,年年如此,人无再少年,人人这般。 .... “退朝!” 随着声音响起,始皇陛下自位置起身,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柳白。 就这么一眼,让一直疑惑为什么柳白今日会这么冲动,这么着急的李斯,瞬间明白了。 再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个柳白小子,李斯的眼神之中,当真是又欣慰,又心疼,甚至是感觉到震惊! 没想到.... 柳白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连陛下的深远目光和格局,都在柳白的计算之中吗? 朝堂奏请‘南水北调’,只要始皇陛下不是生病了,昏聩了,都不可能答应。 但是, 始皇陛下一个‘暂且压下’,已经说明了态度,也是柳白想要达成的效果! 正如柳白所言,南水北调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这是要几代人坚持不动摇的工程。 陛下一个隐晦的态度,对于柳白来说....足够了! “小子,老夫临走临走,能看到你这么一面,当真是欣慰啊。” 李斯摇了摇头,当真是感觉到自己老了。 柳白的成长太快了,快到了甚至可以用‘吓人’来称呼的地步。 在这种百年计的国家大事上,柳白居然是与始皇陛下默契配合,用‘失败’两个字开始.... 即便是李斯,在这一刻,终于自愧不如。 第924章 全是废物 第924章:全是废物 回到东宫之后的太子嬴彻,不由微微一笑,低下脑袋: “老师,学生在您的身上,当真是学一辈子都学不完。” 说罢,嬴彻低下的面容上,浮现略微痛苦之色,原本那稍显和煦的微笑,也显得有些许苦笑的意味:“这是可惜了,这一辈子有些短,要是当真有下辈子,生生世世这样的说法,学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拜入您的门下。” 嬴彻右手微微颤抖,伸手入怀,方才掏出一个玉质的小瓶,朝着左手手心倒出一枚宛若凝滞的白色小丸,也不和水,便是直接吞下。 如此,面上的痛苦之色方才消散。 若是夏无且在此看到那小药丸,定然会大为震惊。 因为这药丸乃是医家夏无且的独门配方,千株保心丸,乃是用千种名贵药材,只取其汁液,凝练而成。 “殿下。” 而就在此时,白纯走入东宫的厅堂之内。 嬴彻不动声色得将玉质小瓶收入怀中,缓缓抬眸,脸上重新露出温和的笑意:“小白啊。” “是出什么事儿了,还是孤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 说罢,嬴彻竟也是不顾及自己的太子储君身份,直接便是起身,倒了一盏酒递给白纯。 白纯接过酒,将其一饮而尽:“启禀殿下,此番科举乡试,作出优异答卷之人,按照殿下要求,派了密卫去查了。” “除却周勃这个天下人尽皆知的天才少年之外,还有几人,光芒甚大。” “有来自于阳武县的张苍,这一次乡试的答卷,更是令诸多考官都为难,不知道该定下何等名字,实在是周勃的名声太甚,文笔也太过于熟悉,最后才定下的周勃为本次咸阳乡试的解元。” “还有不少人才,第一番乡试的答卷,也是颇受瞩目,就连李相都拿了几封考生的答卷,回到丞相府之中细细品味。” 白纯微微一顿,看向太子。 只见嬴彻没有任何接话,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很明显对于接下去的内容更加关注。 这就是白纯的聪明之处了。 将一件事分成两部分来说,便可以知道自家殿下的关注侧重点到底在哪里。 “周勃乡试中了解元之后,就在大秦书院之内独自读书,甚至连门也不出了,最多就是嘱托一位学弟帮忙带一下图书馆的书籍。” “我查阅了图书馆的借阅记录,周勃这段时间看的,大多都是我大秦律法方面的书籍,小部分是钻研了军武军阵。” 白纯缓缓开口说道。 终于,嬴彻微微点头:“周勃此人,虽然年岁较轻,但其心性,不输于朝堂臣子。此番科举之后,任其为官,定然是良臣。” 白纯略微小心翼翼道:“恐不能为殿下所用。” 他没有提起柳白的名字。 然而.... 嬴彻却是摇了摇头:“这天下,没有用不了的人。” “周勃也不是朋党之心深重的私利之人,孤也不是党同伐异的心小之辈。” 说罢,嬴彻拍了拍白纯的肩膀:“小白也是辛苦了。用人与不用,总归是要看情况的。” “来,再喝一盏。” 嬴彻又为白纯倒了一盏酒。 白纯接过,却是苦笑:“殿下,您这是要灌醉我啊!在殿下面前,喝酒也不敢喝到酒醉啊!” 岂料,嬴彻却是微微一笑。也端起了一盏酒道:“喝酒要喝到醉眼朦胧,要喝到打酒嗝。” “天下春风一杯酒,如何也喝不够。” 说的是春天。 指的却是诸多考生,鱼跃龙门后的大秦朝堂春风。 ... 丞相府之内,柳白自从身体痊愈之后,第一次在庭院之内‘练剑’。 说是练剑,其实反倒是拿着一柄木剑,就这么站着。 看着很有气势,但具体杀伤如何,谁也说不准。 就这样站了盏茶功夫,龙且眨巴眨巴眼睛,没有说话。 反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季布有点忍不住了:“喂。” 拿着手肘捅了捅龙且,又看了看柳白。 龙且皱眉:“首先,俺不叫喂,俺叫龙且。” “其次,你小子,昨儿个那点破事儿,俺还没揍你呢。” “最后,柳公在练剑,俺可不想去打扰。” 这样一番话说完,季布翻了翻白眼,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就这么看着自己柳公。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布居然从自家柳公持剑站立的身形之中,好似看到了点什么。 “别嘟囔了,有话说,就过来说。” 柳白持剑,淡淡开口。 身形修长,持剑孑立,一派风雅与凛冽相结合,按照咸阳城里面某些纨绔富家子弟的话来说:“真踏娘顶了天的潇洒架势,这不得赏?” “柳公,俺们就是好奇,您练剑,怎么就这么站着啊?” 龙且挠了挠头,索性也就直接开口问了。 在自家柳公面前,最好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因为你即便是想要隐瞒什么,以柳公的眼力,有九成的把握能看穿你。 唯一一成,是看不穿你到底是跑肚拉稀,还是尿急想去茅房。 “龙且,你个蛮力武夫懂个屁。剑这玩意儿,与天下任何武功都不相同。剑招说到底就这么多。但是....真正能到达一种境界的,绝对是要养成自己的剑意,要明白自己的剑是为什么而出鞘。” 柳白丝毫没客气,仿佛完全没把龙且这个天下第一的武夫放在眼中。 龙且也不反驳,只是更加疑惑了:“柳公,听起来好麻烦,俺到现在为止,知道剑术好的好像也就只有卫庄了,可他也打不过俺啊,那为什么要练剑啊!” 他一直都认为,自家柳公,不管是练什么用什么,当然是要最好的。 柳白单手持剑于背后,孑然而立,眼神之中竟是有一种他自认为的浓郁剑意: “你不懂。” “刀客,乱扇风的废物。” “拳夫,手忒短的废物。” “儒生,砰就死的废物。” “方士,耍杂技的废物。” “枪客,挑牙签的废物。” “弓手,见光死的废物。” “剑客....” “攻守兼备,一剑祭出,万里山河作尘破!” “一草一木,一针一线,剑开天门揽星辰!” 柳白淡淡开口:“换句话说,这天下为什么有这么多刀客、拳夫、儒生、方士、枪客、弓手,甚至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玩各种武器的?” “不过是我等练剑之人,成就剑道路上的祭品罢了。” 第925章 用废掉算球 “拿着。” 话说的好听,但对于柳白来说,武艺这种东西,稍微练练也就行了。 也得亏是他穿越者的身份,否则寻常人照着他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得态度,能成什么大器当真是有鬼了。 “话说回来,龙且,你当真不让墨家帮你打造一把趁手的兵器?” “本相看你,每次都是空手的,男人对于兵器的喜爱是天然的,你就这么一点追求都没有?” 柳白也是有些疑惑了。 按照常理来说,龙且这种个颟顸人,对于重型兵器是爱不释手,可龙且....在有墨家帮助的情况下,硬是一件兵器都不打,确实有些稀奇。 “柳公,俺都行,主要打人杀人嘛,对手拿什么,俺打死他,再拿着他的不就行了?” 龙且憨笑一声,也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尽数说出了。 这样的一句话,让柳白瞬间无语。 别说,还挺有道理。 不过,这个天下,也就是龙且了,能在连自己面对什么对手都不在意的情况下,信心满满得说出空手杀人,然后拿了兵器继续对战。 霎时间,柳白想到一个后世较为搞笑的话。 如何成为天下第一? 将比自己都厉害的人全部熬死了,自个儿不就是天下第一了? “或许...龙且你才是真正的剑道啊。” 柳白闭上眼睛,手中无剑,大袖飘摇,春风萦绕。 以手持剑诀,轻轻点在龙且的胸膛之上。 没有任何杀伤力。 但....这递出的,是柳白完全属于自己剑道的倾力一剑。 不用多大的杀伤,只要能春风萦绕着,看到剑气盈满人间的那一天,便好了。 “柳公,俺不懂。” 龙且摇了摇头。 一旁的季布,沉默依旧。 柳白笑了笑,微微仰头,闭着眼睛,用一种他后世被称为老生戏腔唱了一句:“我本愿将心单单向沟渠,奈何那明月却只照沟渠。” 就这样,春风绕大袖,柳白飘摇离去。 只有龙且和季布二人,面面相觑。 “季布,你听懂了?柳公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龙且挠了挠头。 季布沉默些许,而后开口道:“不知。” 龙且气急,想要一脚踹过去。 却听到季布突然说了一句:“只觉得柳公舞剑,可好听了。” 这一下,龙且怔怔,而后傻笑。 ... 回到厅堂之后,萧何笑着开口道:“柳公,练剑结束了?” 柳白点了点头:“说到底,本相也是个惫懒性子,真要像什么书中所言的大剑士,提着剑一练就是一天,别说本相身子骨吃得消吃不消,怕是整个朝堂都以为本相疯魔了,想要本相正常一些。” 如此话语,引得萧何笑得更加开怀。 “明日就是会试了,乡试出来的,是筛选一批种子,会试出来的,大多都能扔到地方的吏位上面,好好锤炼了。” “萧何,你曾经当过沛县的主吏掾,你觉得这些个读透了天下书的才子们,从书上到手上,要走多久?” 柳白看向萧何,淡淡开口问道。 这样一个问题,反倒是将萧何给难住了。 “柳公,萧何也是进入丞相府之后,方才跟着柳公逐渐学习政事,时至今日,都不敢说真正....” 萧何话还未讲完,便被柳白打断:“你不一样,你是大才,日后要当丞相,要接班的料子。你所谓的真正上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在执掌天下棋局了。” “而这些人去往地方,是当小吏开始,然后逐步走入官场的。本相问的是他,他们多久能够上手。” 萧何略微犹豫,给出了一个答案:“两年。” 柳白却是淡笑一声:“不可能这么久,两个月还差不多。” “天下很多道理,讲起来很让人心烦,也让人觉得说道理的人喋喋不休,甚为扰耳。可那是因为,说道理之人,都是自己的身边亲近之人。” “人总是会对身边亲近之人的耐性变差,故而显得屡教不改,显得桀骜不驯。” “可天下的事情,却不是每一个人拿着碗盏喂饭的母亲,更不是看似严厉,实则多加关心的父亲。教训就是一条教鞭,很快就能学会的。” 这一下,萧何没有话说了。 说白了,自家柳公就没打算将这帮人才用最温暖的环境培养,而是要扔到‘冰天雪地’里,扔到‘瘴气密林’中,只有他们冷了,痛了,饿了,怕了。 自然而然会知道事情是怎么样的,而他们又是怎么样的。 “柳公,如此...怕是会用废....” 萧何有些犹豫。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困难面前重新站起来的。 更多的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退缩。 即便有些人咬着牙想要硬顶,最后的努力也大多是长叹一口气,说一句‘无可奈何’。 “废了,总比百姓们乱了好。” 柳白摇了摇头:“其实本相,对于雍城那个袁华也是多有期待,只是可惜了,王离毕竟是王老将军的亲孙子,离开了袁华,对于王离的成长不好,” “否则,这大秦书院的双子星,要是能在科举之上硬碰硬一次,看看到底是满肚子黑料的下作之人厉害,还是一走正道,正计奇出的正统天才厉害,该是多妙的一个场景。” 此话说出,萧何面上的肌肉有些许的不自然。 让两个天才对拼,胜者自然更加气焰雄浑,可是败者心里的拿一口气怕是要憋上一辈子。 自家柳公有时候的恶趣味啊....当真是....有点难以评价。 “柳公,还有一件事。” 忽然,萧何开口:“宫中,中车府令顿若,派了一名小宦官来丞相府中,有一事要启禀柳公。” “倒也没藏着掖着,就是说了一句....” “太卜左航,入宫奏事。” “但具体什么事情,顿若又没说,只是说了有这件事。” 此话说出,柳白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 第926章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占星卜卦,在封建王朝之中,拥有着极为....奇妙的作用。 很多事情,在史书上记载,都会因为这么一件事而发生诡异的变化。 但是.... 这只是柳白在穿越之前的观点。 等他穿越过来之后,当真明白了封建王朝的运行规律之后,‘占星卜卦足以影响国家大事’这种屁话,直接被他柳白踹出了丞相府。 所谓的占星卜卦,在权利面前是什么? 工具! 武王伐纣,难道没有一颗扫把星坠落,就不伐了?就转头对着自己的将士们说,天佑大商,咱们回家种田? 无论任何星象,说到底,最为重要的并不是星象如何,而是....解读! “左航这老小子难道不安分了?” 柳白微微皱眉。 他对于玄学,虽然说不上没有一点好感,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玄学不应该掺和到国家大事之中,至少不应该成为影响国家大事决策的一个因素。 “怕是想要用点手段。” “锦衣卫探查,左航前几日还进过文丘的府上赴宴,怕是与这件事有关。” 萧何略微沉吟,缓缓开口。 在大秦,太卜这个位置,有点儿吉祥物的意思,属于始皇陛下需要做什么事情了,将左航招过来,随便胡诌这么两句话也便罢了。 像这样主动有动作的情况,确实很可疑。 柳白略微抬眸,透过厅堂看向外面的屋檐,终于开口说话: “人活一世,事事只顺本心本意,那便与向阳而生的草木别无二致。国家也是如此。” “所以有了占星卜卦,为的就是...欺骗,就如同人在生病的时候,自己拍拍胸脯,对自己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占星卜卦也是如此,在国家有危险的时候,拍拍百姓的胸脯,说没事的。” “可....若是你这安慰的欺骗,成了主动找事情,在人明明身体健康的时候,拍了拍胸脯说没事,那不是怀疑有病?在国家没事的时候,你这占星卜卦跳出来,那不是让百姓们瞎猜?” “左航啊....犯糊涂啊!” 柳白说了一大堆,萧何只是哦了一声,而后又垂下脑袋。 这一副神态,让柳白略微恼怒:“怎么,本相说的不在理吗?” 萧何抿唇笑道:“柳公,萧何只是想起,您当日杀徐福的时候,可是张嘴天道气运,闭嘴天道气运啊!就连整个天下的大秦百姓,也觉得您是谪仙人。” “可现在....天下人认为最能体现上天意思的占星卜卦,在您口中,全然成了欺瞒欺骗的手段,着实....” 说完,萧何‘噗嗤’一声。 说实话,就自家柳公这一番话流传出去,恐怕天下但凡是稍微认识字的人,也要去图书馆将历年的大事翻个清楚,然后跳着脚和自家柳公对骂了。 就连自家柳公自己,萧何还记得,史官要记载一下的时候,自家柳公还拍着胸脯说,出生之时,剑光盈天,施施然剑仙降世也! 结果倒好, 什么占星卜卦,在自家柳公眼中,就是个这么腌臜玩意儿。 “哼,早知道本相就不教你了,等有一天天象说你萧何是奸臣的时候,你小子就能乐出声了。” 柳白冷哼一声,一副被戳穿了恼怒模样。 说到底,谪仙人这个称号,他不是很喜欢。 为啥?抄的太过分,心虚啊!就连称号都抄了,丢人! “柳公,该不该动手?” “左航要不要?” 萧何试探性得问了一句。 柳白摆了摆手。 萧何了然。 等事儿办完了,这个故弄玄虚还不懂事儿的老头子,要么退朝,要么....就退出这个人间了。 .... 翌日。 今日咸阳的天气,与往常大不相同。 绵绵春雨挂不成线,但湿了衣衫。 这种类似于柳白这样不用为生活所愁苦的上位者,自然会道上这么一句‘春雨贵如油’,可对于今日来赶考会试的考生来说,那就是天大的折磨。 为何? 天气,在某种程度上,是会影响心绪的。 他们要参加会试,要进行人生路上的一次龙跃,万一自己因为天气而些许低落的心在卷面之上展现出来,那...可就是一辈子想想都能给自己一巴掌的事情了。 文渊的神情肃然,经历过家传宝物赠出这件事之后,反倒是略微成熟了一些,也当真是明白了自己对于整个家族的责任。 这一次,他走入考场之中,没有去看那个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下,依旧是耀眼的天才少年,只是低着头走自己的路。 周勃微微昂头,竟是生生将这种天下间最为意气风发的神采,也压在了平静面容之下,让不少循着日子来看,就期望能看一眼周勃的闺阁少女,心潮澎湃。 坦言说,周勃不算特别帅的男子,别说是在柳白面前了,哪怕是文渊...也能甩开周勃数条街。 可周勃那一股神采,却是远远领先于同龄人才能养出来的气质。 偏生, 这一股天才得锋锐气质,经过了在上蔡县县丞这个底层位置实习之后,反倒是掩藏起来。 就如同一块美玉,分明是天下人都知道其瑰丽,偏生放置在了一个木盒之中。 就连李斯入了考场之后,看到周勃都在心中盘算,这小子估摸着要多少年才能走到朝堂官位第一这个位置上去。 柳白这一代基本是不可能了,萧何....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但是接下来,想必大秦的朝堂,就是周虞之争了。 一个独走文官路子的,和一个文武兼修的王翦弟子,这两人到底谁胜,哪怕是李斯....此刻也说不好。 “老匹夫啊老匹夫,你这弟子不一定比周勃强,可你这弟子的运气当真是太好了。” 李斯轻轻叹气,摇着头。 如果说天下评级,柳白的才情是天下一甲,周勃的年少得意是天下一甲,那虞子期....完完全全就是运气天下一甲了。 难说哦,难说! 可即便是李斯,都没有发现,就在周勃身后,一个黝黑的少年亦是迈步走入考场之内。 脚步沉稳,动作寻常得拍了拍身上的些许雨水。 .... 第927章 周勃,不归东宫 这一场的会试,柳白反倒是没有去看,而是利用今天的休沐,前往大秦书院。 没有易容,但也没真的在书院学生面前堂而皇之走过去,而是到了郦食其的副院长办公室。 “解元已经到手了,会元和状元,你这个大秦书院的副院长,觉得周勃如何?” 柳白品了品书院的茶,口齿留香。 虽说他丞相府的茶叶是天下一流,但是大秦书院也不是吃素的,稍微掌握了一下丞相府炒茶的技艺,那群疯了一般的书院老师,诸子百家的大拿,硬生生还进行了些许改良。 为此,他们甚至都拿出了学分,‘引导’学生们进行‘茶叶研究’。 说白了就是做苦力。 如今大秦书院的茶,挑些品质好的,已经能到黑市之中冒名顶替‘丞相府臻选’了。 当然,这些流出来的‘黑市茶’,大多都是学生们的杰作,书院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柳公,老朽觉得周勃虽然赢面大一些,但咱们也得谦虚不是?” “稳重一些,九成把握如何?” 郦食其笑呵呵得开口,竟是有些试探的意味。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郦食其:“你个老小子,人家教课是教学问,你该不会教的是臭不要脸吧?” 郦食其淡笑应对:“一贯如此。” 如此模样,柳白哈哈大笑,伸出手指,指着郦食其,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合着....整个书院学生的风气不正,这个貌似忠良的副院长,也是要负首要责任啊! “那你稳重一些,剩下为什么会丢了那一成把握?” 柳白忽然开口。 其实...他能听得懂,郦食其察觉到了周勃身上有小问题,但是这个小问题太小了。 郦食其略微沉吟,仿佛是在思考,该不该将这件事说给柳白听。 这毕竟可能关系到周勃的仕途。 但是想了想,他决定说。 以这位柳相的本事儿,现在没有察觉到,只是因为没有接触周勃。 一旦周勃进入朝堂之上,说真的....再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只不过历练了这么几个月,在柳白这种浸淫朝堂,天赋远超的政治怪物面前,跟扒光了底裤没什么区别。 “周勃....外人看,周勃仿佛于名利平静,即便是得了那像是解元,也是安稳在书院之中看书。仿佛是在专心备考。” “但是....” “柳相,周勃心中,其实是有一点怕。” “怕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也怕他自己其实做不到解元,会元,状元这连中三元的壮举。” “表面越是平静,就代表心中越是怕。这是周勃的优点,但这个怕...却是瑕疵。” “他想要成为所有人眼中的不败天才,或者说...他想要成为一个不被人辜负期待的人。” “这一切的源头....是柳相您。” 郦食其双目盯着柳白,有些许拘谨。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柳白却是听了个明白。 为什么源头是他柳白? 食堂之约! 周勃要超越他柳白,要走的路子就绝对不能有半分凝滞,甚至在朝堂这样满是荆棘的地方,要拔腿狂奔。 别说对于周勃这样一个没有真正当过‘官’的年轻人很难了,哪怕是游航这种当过一郡郡守的老家伙,都会浮现一股子深深的绝望感。 柳白淡笑一声:“既怕又何必想?” “既想又何必怕?” “所谓的想与怕,与做这件事来说,半个大钱关系都没有...就像....” “看到一座山,看到一道水。看山山还在,看水水还流。怕爬不上高山,怕趟不过河流?都是没用。只要的心是在这山,这水上面,只管远去便是。” “人生的理想,说到底是一种很虚的东西,但是人的欲望,也就是那一个‘想’,却是时刻推着你后背往前硬着头皮迈出步子的玩意儿。” “不因为想而惧怕怕,也不因为怕了而不去想。” “所谓的不再怕,其实....只是以前做了梦都想要做到的事情,当真正做到之后,也变得不这么有趣。” 柳白起身,笑着说道:“生在大秦,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如果他周勃还怕,还想,本相会让他忙的没有时间去怕去想。” “既然你郦食其今天能与本相敞开心扉说这么多东西,本相也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这件事,周勃考虑过,你郦食其说不定也考虑过。科举过后,周勃不会进入东宫,成为太子的臣子。” “这不是本相给你们的保证,而是一定的事情。这个事情你郦食其肯定猜不出原因,周勃能猜出来,他甚至能猜出来如果他当真有好成绩,下一份官位到底是什么。” 这样一番话说完,郦食其甚至都没能从柳白第一段话那浅显又深刻的道理之中完全醒悟过来,就吓了一跳。 柳相....太可怕了! 他怎么知道,周勃也曾经抬着头看树,想过是不是会进东宫这件事? 但紧接着,郦食其看向柳白。 这个比自己年轻了数十岁,可地位却是自己数十倍的当朝左丞。 没由来得,郦食其想起一句话,一句他以往嗤之以鼻,如今在柳白身上却是深有感触的一句话。 多思者,心必累;心重者,心必苦。 这个连周勃思虑东宫之事都了如指掌的柳相,到底每天要想多少事情? “柳相,您这份心思....天下人都说您不会大仗,什么狗屁武将军功啊之类的,不是靠蹭就是靠不要脸混来的。但是老夫当真觉得,武安君这名头,您是实至名归。” “要是将这份心思用在战阵之上,恐怕....对方主将哪个时辰安排兵士们屙屎,您都能掐准了去整一场袭击!” 郦食其竖起大拇指,说的话极度刺耳。 柳白恼羞成怒,瞪了一眼郦食其,而后长叹一气:“周勃....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怨恨本相。文武双全这四个字,本相追求了一生,反正现在拿不到。” “而你...却是连追求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的官位....本相插不了手。” .... 诸卿,请允许我剧透半分:周勃的科考之后的官位是...... 第928章 吓他一下! 从郦食其的办公室出来,柳白当真是完全体验了一把后世领导们视察学校的‘快感’。 背负双手,努力挺起本就没有的大肚腩,从一个个学堂旁边路过。 偶尔有学生发现他柳白之时,柳白还会面带微笑得点点头,示意学生不要张扬。 不过他倒是没有外行指挥内行,只是说了一下,设施之类的问题,并且承诺了一下,墨家的研究院和农家的农科院,在接下来会有研究成果对接过来,包括烧热水能产生一定动作,从而推动小木块行动这个蒸汽机基础。 郦食其听到后,乐得连牙间菜都给露出来了。 “学校门口的联幅,如果周勃当真能连中三元,就让他来题吧。” 临离开书院,柳白留了这么一句话。 郦食其激动万分,就差流眼泪了。 天知道他这个大秦书院的副院长,看着这空白的联幅位置,每天有多难受。 这是惩罚啊,是大秦书院开学第一天,那些富贵些的学生欺负穷学生的时候,这位柳相亲口下达的惩罚。 如今终于要圆满了? 当然,书院之中完全没有阶级之分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某些刻意引导之下,变成了学分高低,成绩高低的阶层区分。 譬如周勃,分明出身并不显赫,可是连公子齐都在前两天的时候,拿着一本书上门求教,足以看出书院的风气到底如何了。 临上马车前,柳白忽然想了想,对着郦食其说了一番话:“其实周勃这点小毛病,本相还当真是有办法去治。” “要是有一天,本相要离开朝堂了。你这老小子跑去找周勃,就说本相希望他能昌盛大秦,而后本相销声匿迹。” “你说,这时候的周勃,会怎么样?” 说完,柳白眨巴了一下眼睛,竟是有一种久违的少年人玩闹心气。 郦食其呆立原地,吓得身子都在发抖! 柳白也不管,让龙且架着马车就走了。 “柳公,您为何这么吓那郦老头?” 龙且不解。 柳白嘿嘿一笑:“吓他?吓他算好的了。本相来一趟大秦书院,这老小子遮遮掩掩的,实际上就是想让本相再多关注一些周勃,这样在朝堂之上,周勃成为第二个曹参也未必不可能,毕竟....赵怀真那个御史大夫,除却本相在内的少数几人之外,都觉得这家伙并不适合呆在这个位置。” “郦食其啊....说人家周勃既怕又想,实际上不就是他个老小子既怕又想?” “不吓唬他一下,本相不是吃亏了?” 这样一番话,将龙且说的云里雾里。 柳白也没有强求。 就这种自己人的小心机,萧何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唯有陈平才能看个通透。 “别说,本相突然很想让墨家研究所发明点儿什么二十合一洗发水,就拿这玩意儿给郦食其炒菜,看这家伙能的,小心机都打到本相的头上来了。” 柳白忽然说了一句。 他这一生,如...此小心眼儿,能当真大度? 龙且没有说话,他没有懂什么洗发水,但是他知道,郦食其居然敢打柳公的心机? 那就别怪他龙且晚上去找郦食其谈心了。 ... 会试结束,周勃依旧面容平静准备离开考场,可路过旁边的小隔间的时候,听到一道呐呐自语:“姨,俺还差一步。” 这样一句话,自然不会引起周勃过多关注,只是觉得这样挺好。 无论走到哪一步,实际上都只是差一步。 看着周勃意气风发离去,李斯竟是有些恍神。 忽然,他没由来得想起了柳白小子的一句诗句,没头没尾,就短短六个字:人生几度秋凉。 仔细想想,能历经百次,已经是人寿了吧。当真如梦。 “走咯,还有几天,带着小由儿,多看看几度秋凉!” 李斯起身,这一次没有看着所有的考生都离开这科察院。 ... 东宫之内,嬴彻拿起一封自己仔细撰写的东西,细细阅读,而后又往上添了几笔。 “殿下。” 也不知道嬴彻看了多久,姚青锋走入书房之中,恭敬行礼。 嬴彻连眸子都没有抬一下,淡淡开口道:“你在琅琊郡,被锦衣卫发现了。” “这件事孤不怪你,也没有必要怪你。” “你心里面至少这一次,是没有小心思的。” 嬴彻刚一开口,姚青锋立刻将脑袋垂下,一副告罪模样。 龙且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放声十二刀在翠云寨之中的事情,他帮不上忙。 等到龙且开始攻伐山东响马了,那局势又是一边倒,就连所谓的见血封喉吴菿,在龙且手下都撑不过去一招,他疯了太子之命前往,反倒是像一个看戏的。 “请殿下责罚!” 姚青锋还是沉声开口。 嬴彻抬眸,看着这个能够杀了自己的全家,然后留下自己大哥孩子的汉子,微微摇头: “说了不怪你。” “这一次你露出老师的面前,也是一个好事,至少让老师知道,孤其实并没有什么敌意。” “让你回来,更不可能是为了责罚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姚青锋的身家性命,孤还看不上眼。” 到此,嬴彻微微一顿,目光炯炯看向姚青锋:“姚青锋,孤问你一事。” 一瞬间,这位向来温和,即便是对他姚青锋用一下什么心计也是轻柔生疼的大秦储君,换了一股凌厉的威势,让姚青锋猝不及防,竟是陡然心头一跳! “请殿下开口!” 姚青锋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摆出了自己的最低姿态。 看着姚青锋这一副模样,嬴彻淡笑开口:“孤问你,愿不愿意去死,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 “如果怕,孤可以现在让你去代郡,实权也给你,你愿意在军功上挣扎,孤也不阻拦,更不会做出穿小鞋这样下作的事情。” 此话一出,姚青锋微微抬眸。 还未开口,嬴彻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姚清平,你死了,孤会好生照料。你没死,孤也会让他回到你的身边。” “怎样?你这个杀了全家人的贪生怕死之徒?” 第929章 姚清平,你真的很幸运啊 听到这位太子殿下这样的话,姚青锋也是不由在心中错愕! 但紧接着,垂下眼眸,眼神之中浮现出些许坚毅之色。 杀了全家,只为求一条活路的姚青锋,在所有人眼中,绝对是贪生怕死的典范,甚至连他自己,都曾经在深夜问过自己,年少未曾学武,便敢在街头向壮汉挑战的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为了活下去可以放弃一切。 这个问题,他一直没有答案。 可当这位太子殿下让他去死的时候,姚青锋再度抬眸。 笑了! 他找到答案了。 “卑下不过一介武夫,性命自然说不得什么金贵,甚至比之草芥,都有些不堪。” “如今殿下愿意照顾清平,姚青锋便是身死,又如何?” 姚青锋没有说什么让太子立誓这样的糊涂话,而是用一种十分平静,如同对于死亡产生了些许漠视的语气,淡淡开口:“姚青锋愿意赴死。” 七个字,这个承担了天大的坏名声,甚至于连自个儿都觉着没有资格进入姚家族谱的男人,在眼看着的富贵面前,毫不犹豫的愿意去死。 他可以带着姚清平,前往代郡当一个掌兵的实权将军,他也相信,他做了这么多之后,这位太子殿下不会为难他分毫。 但是他知道, 太子想要做的事情,他没有资格拒绝。 因为他杀了全家,去投靠的太子。 嬴彻终于第一次正眼看这个明明已经比尘土还要不堪的男人。 “你,去江湖上,将锦衣卫马踏江湖之后的江湖人士收拢。不管品性,善恶,武功高低,只要是江湖人,就将其收拢,并且一律由你一统。” “十日,孤给你的时间,只有十日!” “孤最少需要一万人。盐铺那边会给你拨发五十万大钱,这笔钱就是你在这一段时间之内,将这些人归拢,并且完全吃下来的本钱。” “如果有恶霸,恶人,秦律严惩之后仍旧作恶的缉犯,也一律收入麾下。” 嬴彻缓缓开口,发出了一道匪夷所思的命令。 这一道命令,别说是一位太子储君不适合发出,哪怕是一个最为普通的官员,一旦有这样的想法,都会被上官直接报到朝堂之上,而后被处以极刑。 这是在....纠聚! 而且纠聚的是一股武力部队,品性恶劣到了极致的武力部队。 这不管在哪个国家,都是不被允许,并且为百姓们深恶痛绝的一群人! 姚青锋这一次没有分毫犹豫,直接点头道了一声:“诺!” 紧接着,便是起身,欲要转头去办这件事。 五十万大钱,即便对于现在富甲天下的太子殿下来说,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如今太子将这样重要的事情直接交给他,足以说明这件事没有任何回绝,或者是打折扣的余地。甚至...连问,都是最为多余。 朝堂之上,诡谲太多,他姚青锋只是站在门口远远望了一眼,便是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站住。” 而就在此时,嬴彻忽然开口,叫住了姚青锋。 姚青锋微微一愣,嬴彻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起身,走到门外,喊了一句:“带进来吧。” 紧接着,便是回到自己的位置,微微闭目,但是呼吸却是略微快了些许。 姚青锋不明所以,只能保持恭敬的姿态,一动也不敢动。 没过多久,一名侍女牵着一个小男孩走入厅堂之内。 小男孩看到姚青锋,便是面上升起一股子怒和恨,张开小手不断挥舞。 但是嘴巴之中,却不似同龄人一般开口说话,而是发出喑哑的‘阿巴阿巴’的声音。 姚青锋看到小男孩,顿感眼眶一热,而后连忙低下头,深深呼吸,方才将这一颗心给平静下来。 小男孩恨自己这个大伯,意料之中,毕竟....姚青锋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父亲,又将其直接毒哑。 姚清平。 自己儿子的名字,给了侄子。 姚青锋对着嬴彻长长行礼:“多谢殿下!” 而后,便是毅然决然,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姚清平年龄小,又被侍女拉着,手怎么也打不到这个以前最为疼爱自己,可却突然发疯,在夜里将他父母,爷爷奶奶全部杀死的疯子大伯身上。 情急之下,姚青锋一把将自己的鞋子踢出,正好踢到姚青锋的后脑勺上。 以姚青锋的武功,怎么可能避不开? 只是觉着,挨这么一下,也好。 姚青锋顿下身子,将那小小的鞋子捡起,缓缓转身,深深看了一眼姚清平。 像是想要努力将姚清平的样子记住一般,而后起身,朝着外面走去,彻底消失在了姚清平的视野之中。 姚清平还在对着早已不见背影的姚青锋‘咿咿呀呀’,而嬴彻却是看向姚青锋离去的方向,露出些许苦笑。 “倒是跟孤有些像了。” 嬴彻苦笑。 这么一句话,让那侍女震惊,但又不敢说话,只能将脑袋努力埋在胸中。 像吗? 同样要被人误解,怎么能不像啊。 可也真的不像,因为...误解他嬴彻的人,是天下顶聪明顶聪明的人,当他嬴彻将事情做好了,那个人会知道的。 但姚青锋呢? 不可能了。 “老师,老师有可能不了解学生,可学生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师?毕竟...学生都是在比着老师在学啊!” 嬴彻笑了笑,走到姚清平面前。 那侍女吓得,连忙后退半步,但是握着姚清平的手,更加用力,生怕这个哑巴小孩吓到了太子殿下。 “啊啊啊啊!” 姚清平口不能言,但怒恨、吃痛,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嬴彻蹲下身子,伸手抚了抚姚清平的小脑袋:“好孩子,幸运的好孩子。” 说罢,有些不满的看向那侍女:“松开。” 侍女一惊,连忙行礼请罪:“请殿下饶恕。” 嬴彻也没有管,只是自顾自地自己伸手,牵着姚清平,开口说了一句:“小清平。你现在可能不懂,但以后你会稍微懂一些,但大体来说,如果那个人不给你讲清楚,一辈子也无法全都懂。” “孤带你出去,给你找一位老师,天底下顶好顶好,再也没有更好的老师,好不好?” 东宫厅堂之内,太子殿下的笑容,仿佛冬日,可以融化坚冰。 本来完全安定不下来的哑巴小孩,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得点了点头。 第930章 小男孩计划 丞相府之内,陈平来回踱步。 柳白面色严峻。 出大事了。 “柳公,匈奴莫非会卷土重来?” 萧何沉声开口。 而柳白的手上,正是一份军报。 匈奴入西北,连续横扫十三个部落,包括楼兰在内,皆是灭国而收纳其民为奴,进而继续朝北而去。 大秦虽然跟在后面,大大扩大了疆土,但是....设防、驻守的速度,竟是完全赶不上匈奴的速度。 这也不怪驻守代郡的边军无能,毕竟广袤的草原,想要实打实驻守,按照华夏中原的脾性,大多都是先建立一个小城,再然后民聚而扩,不断将城池扩大,继而拥有相当强悍的防守能力以及与周边城池形成一种犄角互守的态势。 可....匈奴人将这些部落的子民收纳走,单单依靠代郡驻军的,光是那军费,,就让人望而却步。 “匈奴冒顿单于身死,难道又出了一位雄主?” 柳白忍不住皱眉。 历史之中,冒顿单于已经是匈奴的高光了,还有人能有这样的战略以及统帅整个匈奴的能力? 更让柳白担忧的,其实是派出去前往北方代郡的锦衣卫,竟是到现在都没能传回来消息。这就说明在匈奴出现了两种情况:其一,这些匈奴人发现锦衣卫了,并且尽数处死。其二便是....匈奴的扩张速度,比代郡将领传回来的军报还要夸张。横扫十三个部落,只是大秦看到的,而匈奴的步伐...可能再远的地方。 “柳公,想必王老将军也已经收到了军报。” “边军以匈奴为鞭,横扫西北的计划,恐怕要稍微延滞。” “一十三个部落领地,最少也要建立十三城,这已经是极度分兵,若是匈奴这时候反转扑咬,代郡边军支援不及,在草原驻扎的秦军,反倒是成了这些匈奴人的给养。” 陈平忽然开口。 其实更大的一种可能性,陈平没有说。 那就是....匈奴人会用这一十三城和驻扎秦军作为诱饵,迫使大秦进行救援。 届时.....秦军将会在一片草原之中,与一直生长在这个地方的匈奴人进行决战,绝对是一场灾难。 陈平没有说这种可能性,因为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发生,他会让大秦直接放弃对这一十三城秦军的救援。 “萧何,拟书信一封,务必让代郡边军停止扩张速度,等候探子回信。” “不管这匈奴人的嘴巴是有多么严实,也必须要将他的牙口砸开,把这个消息传到咱们的耳中来!” 柳白沉声开口。 让他这样着急着将大秦扩张出去的人,此刻硬生生延缓昌盛的步伐,当真是极为难受。 但是柳白也知道,匈奴这段时间的举动,实在是太邪门了! 尽数吸纳一十三个部落的子民,看似是极为适合的举动,但是.....其实是极不适合现在的匈奴。 为何? 匈奴无地!即便是打下了一十三个部落的领地,匈奴也没有分毫占领而后牧民的意思,而是带着这些因为战争而成为匈奴人奴隶的子民,前往更加西北的地方而去。 匈奴要面对的,是无止尽的战争征伐。 在这种高强度之下,这一十三个部落的匈奴奴隶,就是一个个的火药桶,随时都会掀起一场让整个匈奴动荡的巨大反叛。 匈奴的单于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有着绝对的自信,让这些有着杀父杀母仇恨的子民,成为他的力量。 如此之人,说是一代匈奴雄主,丝毫不为过! “是!” 萧何面色一紧,也是连忙去办了。 这件事确实紧要。 如今大秦已经在对百越开战了,一旦匈奴反扑回来,大秦就要面临着南北两条相隔最远的战线。 能不能打赢?这是武将们操心的事情,萧何这个纯粹的文臣,在这一刻考虑到的是....两线作战,对于整个大秦的补给、运输、百姓人口都是极大的损害。 甚至有可能,让自家柳公这段时间以来为大秦所作出来的努力,因为这两场战争陷入凝滞之中。 萧何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景象。 “锦衣卫....在国内的控制力上来了,但是想要潜入,确实是为难他们了。” 略微踱步,柳白还是长叹一口气。 不是怪罪锦衣卫的意思,而是....这实在是没有办法。 即便是后世,朝着外国派遣间谍也是难上加难。甚至还有一个笑话,鹰酱派出了满分间谍,甚至连四川话都学得极为厉害,可进了龙国,直接就被逮了。 为何? 踏娘的,一身黑皮,说是龙国本地人,谁信啊? “柳公,匈奴若是当真以战养战,有过狗嘴涧这一个吃痛不已的教训,想必会成为我大秦极难消除的癣疥之疾。” 陈平略微沉吟,缓缓开口。 就连措辞,都是极为小心了。 癣疥之疾,不致命,但是当真很难受。 匈奴想要攻入大秦,难于登天。可一旦匈奴人真的拥有了北方草原之外的更加广阔的战略纵深,大秦想要啃下匈奴.....那就只能指望人口爆发了。 “真给本相搞烦起来,本相直接动员大秦,人人火药计划,烧了整片草原。” 柳白拳头‘嘎吱’一响,冷声开口。 眼眸之中,那是一股子说不出来的狠辣味道。 匈奴草原,是柳白设想的养马养牛养羊的地方,是大秦的畜牧农场。 但如果匈奴人真出现了一个在这种情况还能领着匈奴再来烦大秦的人物,那柳白就让他们体验一下‘红温’的感觉。 这种‘小男孩’计划,柳白很熟悉。 陈平微微一愣,哑然失笑。 他陈平的毒计厉害,但自家柳公对外族,也不心软啊。 \"少爷。\" 而就在此时,陈婴走入厅堂之内,开口禀报:“太子来了,还带了一个小男孩。” 第931章 请老师收下姚清平 “学生拜见老师。” 当嬴彻走入厅堂之内,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没有以太子储君的身份来见柳白,而是一个学生来见老师。 “殿下今日怎么想起来本相府中了?” 柳白将军报已经收好,面露一抹朝堂之上司空见惯的笑容,开口对着自己的这个学生询问。 一旁的陈平,默不作声坐下,丝毫没有对着嬴彻行礼的意思。 不是他礼数不周全,以前嬴彻来到丞相府的时候,他陈平也没有在礼数上短缺过。 只不过....嬴彻行将监国,并且对他陈平流露出过些许招揽之意... 嬴彻笑了笑,行礼却未起身得道:“以往都说,学生拜见老师,乃是事功之心。因为学业有惑,故而求问。” “但是今日学生来,还当真不是有惑,而是想要探望老师一番。” 这样一番话,说的是天衣无缝,无论谁看了,都无法对这位身份高贵但却满怀孝心的学生说些什么。 柳白点了点头,笑容温和,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嬴彻身旁那个已经有着些许颤抖的小男孩。 以他的聪慧,怎么会被嬴彻这一番鬼话给蒙骗的看不出这些端倪来? 这位太子殿下,今日来丞相府,绝对是为了这个小男孩而来的。 只不过,以柳白的沉稳心性,遇到这种事情也不会主动开口问了。 你不说,我便当看不出。 不知不觉,柳白已经向着那些浸淫朝堂多年老狐狸们慢慢靠拢了。 “坐吧。” “以往为师教你的时候,总觉得你性子太过跳脱,有的时候当真如同一只猢狲。现在想想,你这恪守礼仪的模样,反倒是让为师浑身不自在。” “说到底,为师也是一个不喜欢束缚之人。” 柳白摆了摆手,淡淡开口。 自己在懿文宫教书,这么多公子,还当真是这位六公子最为聪慧,最为跳脱,否则柳白也不会对其言传身教这么久。 “阿巴巴。” 而就在此时,嬴彻正准备拉着姚清平坐下,姚清平却是开口了。 这一开口,厅堂之内所有人皆是面色一怔。 方才小男孩没有说话行礼,柳白和陈平也没有觉着心中不妥,毕竟这是丞相府,面对柳白这样的谪仙人左相,寻常孩童别说是说话了,腿不软都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略具胆气了。 可现在... 竟是个口哑之人? 柳白看了一眼嬴彻。 不是责怪,他没有歧视身体有残缺之人的习惯,只是在疑惑。 前面可以对嬴彻来此地的目的保持‘你不说,我不问’的态度,但对于一个孩子,柳白确实也不会将心计用在上面。 嬴彻笑了笑,竟是亲自为姚清平倒了一盏茶,略微吹了吹热气,递给姚清平,而后对着柳白开口道:“老师,这稚童名为姚清平,乃是一个可怜人。” 柳白‘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反倒是陈平,看着姚清平多有思虑。 以他对于太子周边人的了解,姓姚的...只有那个曾经在琅琊郡‘监视’龙且的姚青锋。 其二人莫非有什么联系? 厅堂之内,三个大人,一个小孩,谁也没说话,只有静静地喝茶的声音。 姚青锋亮闪闪的大眼睛不断看看自己身旁的嬴彻,又不断看了看柳白,反倒是看向陈平的目光最为少。 在他小小的年纪之中,还不能完全明白柳白这位大秦左相,谪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只是觉得...好像听到这位相爷的名字很多次,但是没想到,这位相爷这么年轻,这么好看。 而他最多的一个想法就是...这位柳相相爷,到底几岁了? 看着这么年轻,怎么头发都白了? 门外的龙且都忍不住探了探脑袋,不知道太子和柳公他们到底在打什么机锋。 “老师,学生在您面前,一败涂地。” 忽然,嬴彻苦笑一声开口。 柳白也终于将茶盏放下:“算不上什么败与不败的。殿下想要为师问,为师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自然懒得将心神放在这件事上面,一心喝茶便好。” “但你不同,你想着事儿,又在等,所以你等的时候要远远比为师难受。” “无欲则刚,这个道理用在这里有些不合适,但是勉强来说,倒也是这么个意思。” 即便是这个时候,柳白也忍不住想要教导一下嬴彻,也不知道是他实在是太过于负责了,还是因为嬴彻这位储君关系着大秦万万子民,多教一点,少犯一点错,百姓们便会好过一些。 嬴彻面上略微带着正色,缓缓点头。 而后再开口:“老师,其实学生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小清平而来。” 嬴彻拉着姚清平起身,走到厅堂正中间,正面面对着柳白,拍了拍姚清平的小脑袋:“老师,学生恳请您一件事,这件事还请老师万万不要推辞。” 柳白微微皱眉,大体已经猜到了嬴彻想要恳请什么事情了。 陈平忽而开口道:“殿下,柳公事务繁忙,若是太过于为难,还请殿下莫要开口了。” 这样一句话,在这种场合说出,不管是谁,大体都是要被记恨的。 可陈平还是说了。 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有柳公是不是在乎。 岂料,嬴彻摇了摇头道:“还请老师,收下姚清平为学生弟子。” “学生恳请老师答应。” 没有花里胡哨,什么许诺,威逼,用利益,用局势,用情感打动,这一切的动作,嬴彻都没有用,而是直白的,单刀直入的开口请求。 在自己这位老师面前,一切的诡计都是笑话,只有真诚,才有可能打动。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嬴彻,而后看向姚清平。 他没有怀疑是否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一根钉子,嬴彻也不会蠢到作出这种事情。 他只是好奇。 为什么自己这个学生,为了这个小男孩愿意做这些? “阿巴巴。” 姚清平张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面上还有些许错愕之色,很明显...嬴彻没有与他说,要找的老师就是当今天下闻名的大秦左相,柳白。 “柳公...” 陈平面上依旧沉静,但此刻唤了柳白一声,足以说明立场。 柳白微微抬手,制止了陈平,而后看向嬴彻:“你希望本相再收一个学生?” 这一句话,问的可就太有含义了。 柳白的学生,皆是他嬴彻的诸位兄弟,当朝公子,再收一个姚清平,这已经不只是在送前途了啊。 嬴彻缓缓点头:“望老师应允。” 柳白起身,走到姚清平面前。 第932章 生不知,病不知,老不知,死不知 “没什么别的心思?” “没搞什么暗地里面的算计?” “当学生的没想着在老师面前露一手?” 看着姚清平, 柳白的神情略微古怪,对着其旁边的嬴彻就是一连三问。 这么直白的问话,压根儿就是连做做样子都懒得做了。 搞得嬴彻反而有些许尴尬。 不可否认,他这个做学生的之前在老师背后做了点事情,但....直接这么问,还是他嬴彻当真是想要让姚清平拜师的情况下....面子一下子就抹不开了。 一旁的陈平忽的一笑,没有说话。 这就是他们的柳公。 能跟你在朝堂之上为国为民,背地里也能搞小动作,但真当不爽或者没看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又是直接一抹脸,将桌子掀了,鼻孔朝天得直接问话。 如此模样,堪称当世无敌。 无他, 脸皮够厚耳。 “老师,自然是没有的。” 嬴彻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无奈,他本身就有愧疚于自己这位老师,如今更是被劈头盖脸这么问,脸皮又没有到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高深地步,实在是头皮有些发麻啊。 柳白‘哦’了一声,微微昂头,不再看姚清平那可怜兮兮弱小无助身子骨稍微颤抖又隐约眼睛中有些亮光的模样,反倒是斜着眼睥着嬴彻: “哼。” “殿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柳白这一声冷哼,把嬴彻整懵了。 哪儿不对了?他心中坦诚光明,就是想要恳请老师将姚清平收入门下,还成了哪的错了? “请老师明示。” 在不懂的时候,嬴彻的态度永远是天下第一好。 柳白淡淡道:“你看。” “为师觉得你要耍为师,结果你没有耍为师。” “何尝不是另一种的在耍为师?” “你居然敢耍为师!哪里对了?” 这样一番话说出口,嬴彻傻眼了。 等一下,有点绕,他需要缓一下。 陈平在一旁,对着柳白轻笑着开口道:“柳公,这种事情,好像《左传》之中有记载,名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柳公您有一分不是。” 看似说了一句公道话,实则就是在说公道话。 自家柳公这么强词夺理,陈平自然不会反对什么。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隐约觉得,这个姚清平可能当真是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 否则,以嬴彻这样的太子身份,而且监国在即,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哑口孩童到丞相府之中来。 “只要老师教训的,那便都是。学生在老师面前,永远都是无理的。” 然而...嬴彻此时展现出来的态度,已经不是‘温顺’二字可以形容了。 甚至可以说,柳白现在已经有点儿仗着老师身份在欺君了。 毕竟,君臣在师生之前! “行了。” 柳白摆了摆手,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而是缓缓蹲下身子,与姚清平那稚嫩清澈的眼神四目相对。 柳白缓缓开口:“清平,本相秦国柳白,你可愿做本相的学生?” 姚清平‘阿巴阿巴’了两声,却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 只身回到东宫之后,嬴彻有些许苦笑。 总算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等便是了。 如此一来,他嬴彻总算是在日后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了。 他到底是心善,哪怕是姚青锋这样的人,将命给他了,他也想要给姚青锋一个交代。 “老师,其实...有一件事,学生一直没让老师知道。” “甚至是父皇,在学生没有展露之前,也不曾关注过。” 嬴彻微微眯起眸子,如同以前柳白最喜欢的姿势一般,就这么斜躺在榻上,脚底着地而不发力,如同一滩烂泥,当真舒服。 “学生以前并不喜欢游山玩水,而是去看了乡野间的百姓。” “那时候,天下刚定啊,我也年岁不高,只是隐约记得,有些人说咱们这些上位者认为,百姓们生而下贱,丛生到死如同道旁野草。” “生不知。” “病不知。” “老不知。” “死不知。” “说到底,还是四个字‘率兽食人’。” 忽然,嬴彻一笑:“老师,要是到时候,您觉得看错了学生,会不会在学生面前大哭啊?” “若当真有那天,学生定然会笑得极为开心。” ... 丞相府之内,柳白面容有些许古怪:“不对啊,这混账小子难道真的不是想要耍本相?” “本相应该没有当丞相的通病,那种多疑之症啊!” 但看看姚清平,确实也觉得自己这个学生不至于用一个孩子给他这个老师设局啊。 一旁的陈平却是摇头道:“柳公,这一次太子殿下恐怕当真就是给您送了个学生。” “只不过,这个学生,可能与姚青锋有些许关系。” 说完这话,陈平眼神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姚清平。 果然,这个哑口小孩,在听到姚青锋这三个字的时候,神情大变,眼神之中甚至流露出了些许的...恨意! 这一下子,陈平立刻明白了,与自家柳公对视了一眼,柳白很显然也注意到了陈平这种小伎俩以及姚清平的变化。 “清平,既然你已经是本相的学生了。” “你识字否?” 柳白蹲下身子,平视姚清平,温和开口。、 姚清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显然是识字不多。 柳白笑着拍了拍姚清平的肩膀:“既然如此,那老师以后便慢慢教你认全所有的字。” “天下文字十万八千个,唯有‘勤’字能晓全。记住了,以后可要用功、” 说罢柳白对着厅堂之外喊了一声:“来人。” 丞相府侍女秋香婀娜入厅堂:“相爷有何吩咐?” 柳白道:“带本相的学生,寻一个好些的房间,洒扫,安排被褥。” 秋香领命,领着姚清平下去了。 厅堂之内,陈平缓缓道:“之前锦衣卫查到的,姚青锋乃是太子派去琅琊郡监视龙且之人,但其投诚,乃是将家人尽数杀尽。” “这姚清平,恐怕便是姚青锋的家人。” 柳白缓缓点头,仅仅一瞬间,便是眸光深沉:“本相这个学生,到底交给姚青锋怎么样的事情,要用这么大的恩惠?连本相都给用出去了?” 第933章 进入陛下的视野 昏暗灯火之下,柳白披着一件袍子,用手指慢慢将手中毛笔的笔锋捋直,染了一手的墨水。 “不是,这小子是找了个小小子,来给本相添堵的是吧。” 柳白不是什么会纠结某一件具体小事的人,他目光一直都是着眼在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层面。 但不代表着....明明人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用点小伎俩,他都看见了却想不出,还能无动于衷啊。 这压根儿不是豁达二字可以做到的,根本就是缺心眼才行啊。 但不知为何,柳白忽然面上泛起笑容,以手捂面,就连手上的墨水都让脸上沾染了浅浅的墨迹。 柳白坐在书案之前,索性将笔这么一扔,就丢在自己衣摆的一侧,也不管有没有弄脏,反正都是府中人浆洗,他不去考虑。 伸手,拿起一旁的火钳子,嘴唇微微动了一下:“这小子。” 一阵细微的嗤嗤作响,在幽静的书房之中显得有些许刺耳。 如.... 滴水入火,起噼啪之响。 .... 翌日,还没到放榜的日子,整个咸阳城之中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有好事的参加会试的学生,将自己的一些文章在街头巷尾高吟,看似虚荣,实则也是搏名声的一条不错道路。 暗地底下,也有不少人开出盘口,就赌这一次会试,会元将会落在谁的头上。 各郡都有,但咸阳城的百姓对于别的郡的才子并不甚了解,索性便想着将自个儿的钱去砸到那位天下如今风头最盛的天才周勃身上,也算是赚一点不是? 然而....当盘口的赔率出来的时候,无论是赌徒还是脾气好想要稍微赚点的百姓,都是破口大骂! 周勃中会元的赔率,到了能让人摔鞋子的‘一千赔一’! 甚至有人嚷了一句:“真有本事,你们这些个杀千刀的庄家,怎么不开一个柳相能中状元的盘口?真要开了,一万赔一,劳资将媳妇儿卖了都买!” 当然,这些都是城中糙汉子弄出来的一点点笑谈,算不得什么。 反倒是周勃本人,被郦食其问了一个问题:“周勃啊...柳相可是说了,等着你连中三元的好时候。你说,到时候你会不会激动地哭出声来?” 周勃笑了笑,而后点了点头。 这样的一个回应,让郦食其笑骂了一句:“你小子,哪怕是骗骗老夫,让老夫觉着教出了个文采斐然,才能出众,又刚毅不动的真正大丈夫,能死啊?男子流血不流泪,你这种道理不懂?” 然而.... 周勃却是眼神略微发怔,哑然失笑道:“副院长,您这话不兴说。” “柳相说过,男子流血不流泪,算个屁的大丈夫。天下女子,每个月都是流血不流泪啊。” 就这样一句话,让郦食其完全无话应对。 “柳相说过?” 半晌,郦食其冒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太有道理了,要当真是柳相说的,到时候书院学生谁哭哭啼啼被看不起了,自个儿也能借鉴一下。 周勃忽然笑道:“学生自个儿想的,只是觉着,如果是柳相说出了这句话,更加有道理一些。” 这样一个应答,让郦食其气得将书砸过去。 “哼!柳相还说了,书是用来用的,不是光看的,用来砸人,也是对的。” “别问老夫是不是柳相说的,改天老夫骗也将柳相,骗这么一句话出来。” 周勃乐呵呵得受了这一下,而后走出了副院长的办公室。 他没有将会试的事情绕着心头,只是觉着....自个儿好像略微有点明白,当年柳相步入仕途之时的心境了。 好像...官位,名声,甚至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青史留名,其实都没有多么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想要做点什么事情。 “如果我周勃此生在床榻之上垂垂老矣,行将入木之时,回想一生,最大的成就是考试考出来了。” “那我周勃,当真是无趣至极。” 周勃忽然开口,大步离去。 他这边肆意潇洒,却不知....他昨日在科察院所写的试卷,已经被呈到那位天下一人面前。 整个章台宫之中,唯有始皇陛下和李斯二人。 一副空荡荡的棋盘,没有任何落子。 周勃的答卷,被放在棋盘旁边。 谁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天才少年,已经进入到了千古一帝的视野之内。 “彻儿最近动作不少。”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棋盘摆上,这一对君臣却是没有了下棋的兴致。 “初掌权柄,即便是当年的陛下,也总有不一样的心绪。” “老臣倒是以为,这对于太子殿下来说,倒是好事儿。” 李斯笑着开口说道。 即将要卸下权柄,反倒是在始皇陛下面前少了些许顾忌。, 他这么一说,赫然便是在说始皇陛下当年的黑历史了。 将他们这些六国的人才驱逐出秦国,对于始皇陛下,他李斯不记仇,但是临走了,这点上这么一句,也算是将自个儿当年的事情做个盖章了。 他李斯的本性,可当真不是朝堂之上那种沉稳不言的奸猾模样。 能入荀况的眼,能和称得上‘不羁’二字的韩非成为知心师兄弟,当年学艺之时,他也是在田野夕阳下奔跑的外狂青年。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李斯,顿时也觉得这老家伙有些好笑了。 “李斯,记恨寡人否?” 始皇陛下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不是在问当年驱逐之事,而是在问...接下来的事情。 李斯笑着摇了摇头:“陛下,天下人说老臣贪恋权柄,甚至都压着柳白这小子。” “但是真的放权,老臣还确切没有半分留恋的意味,甚至觉着如释重负。” “如果当年朝堂之上,那些旧韩的臣子少一些,师弟能站在大秦的朝堂,老臣甚至觉着....现在都能更年轻些许。” 这样一番话说出口,让始皇陛下面色有了些许改变。 良久, 伸手轻轻拍了拍周勃的那张考卷。 章台宫内,重新寂静无声。 第934章 平静一会儿,挺好 平静。 这个难得的词语,竟是在大秦朝堂持续了整整三天。 然而....除却柳白、李斯、王翦等重臣之外,就连如今的太子储君嬴彻都不知道,一封由始皇陛下亲笔书写的旨意,已经送往代郡。 旨意的意思十分简单明了,八个字:稳扎稳打,结营拓土。 这一次,可是更改了之前在匈奴草原之上设城池以牧北这个基本的军策方针,而是以结营寨为单位,先将大秦的脚步踏出去。 这样的旨意,放在蒙恬这种稳重将领手中,将会让北方的危险降到最低。 而柳白在丞相府之中,也是对姚清平言传身教,先从最简单的‘识字做人’开始。 本来是想要找名医医治,后面一想,这天下的名医,还有超过夏无且的吗?仔细看了看,才知道这个名为‘清平’的孩子当真是遭受了很多苦难,不但被毒哑,更是连舌头都被剪掉了半截。 柳白没有问姚清平跟姚青锋是什么关系,也没有试图通过一个孩子来猜自己那个太子学生的意图。 他是一个护短到发指的家伙,既然姚清平能颤抖着小手在纸张上写下‘老师’两个字,柳白就觉得这小孩应该要站在他的身后。 至少,现在面前的那些所谓算计,心机,不应该脏了姚清平的眼睛。 “柳公,放榜了。” “没什么意外,周勃乃是咸阳会元。” 萧何走入书房之中,对着正在看奏疏的柳白开口禀报。 一旁的小案桌之上,姚清平正十分乖巧得临摹着自己老师的字体。 坦白而言,柳白是不愿意让姚清平学自己的字迹的...毕竟,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瑕疵之一,他甚至让李斯抄了半步《千字文》就准备让姚清平练字的,可这不能说话的最小学生,反倒是指着柳白的字阿巴阿巴了半天,执意不学李斯的,这让柳白甚至感觉到了些许的舒畅之感。 柳白体,后继有人呐! “萧何,你这个同乡小老弟,是不是让你觉得与有荣焉啊?” 柳白笑了笑,将手中的奏疏放下。 这是山东四郡上名的刑狱疏,马踏江湖之后,抓的人犯太多,他们的压力也很大。 “柳公说笑了,真要说与有荣焉,曹参已经位列三公,照样要称呼我为一声萧大哥。” “可萧何觉得,最有荣光之事,还是呆在丞相府之中,能得柳公耳提面命呐!” 萧何连忙开口。 说实话,荣光归荣光,但心底里面有没有那么一丝惶恐,就只有天知道了。 沛县系....在朝堂之上已经初具规模了,至少一个朋党的要素已经构全了:曹参的三公之位大司农,萧何这个储相,还有樊哙、夏侯婴这两位玄甲军副统领,再加上周勃这一颗正在闪耀的新星,不管怎么看....这些人拧成一股绳来,都会是朝堂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同乡情谊,可比官场上所谓的‘挚交’要靠谱得多啊。 姚清平抬头,看向萧何。 柳白眼神之中闪过些许慌乱,连忙道:“不准学。这种溜须拍马的功夫,说到底就是说说笑的。清平,好好练字,字有横沟有力撇,从字之中也能看出做人的心性如何。” 说完这句话,柳白老脸一红。 忽然想到一句话:字如其人。 幸好自个儿的‘墨宝’流传不广,否则这‘谪仙人’的称呼,怕是要抹黑了。 “天下三十六郡,会试取三百六十人,再加上咸阳一类多开一个名额的地方,总共是三百六十五人。” “驿站准备妥帖,估摸着几天之后就能全部抵达咸阳,到时候陛下开殿试。科举也算是落幕了。” “可惜了,大秦多英才,陛下取完士就要东巡去了。” 柳白有些许惋惜。 正如他当年入官场一般,他能体会到一个乡野之人见到始皇陛下之时的激动。 这一种激动,会激发出一股子民族的热情,想要将自己浑身点燃,只为这个国家。 可惜这帮子科举天骄,见一面陛下,陛下就要东巡了。 “刷刷刷!” 当柳白感叹一声之后,姚清平忽然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而后双手举起,给自己这位老师看。 他年纪小,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这位老师是当真为了他好。 这一种温暖的善意,让他甚至有了一点在做梦的感觉。 他想要当好一个学生。 ‘老师,陛下东巡,是去看咱们的国家吗?会看到我的家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柳白不由有些分神。 “会的。” 柳白轻轻说了这两个字。 姚清平又是拿着纸,又写了一行字:‘那陛下能帮我建回我的家吗?’ 柳白伸出手,揉了揉姚清平的脑袋。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他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不忍这么回答。 家,可以重建,但家人不在了,还叫做家吗? “小清平。” “所有人都有一个大家,一个小家。小家可能有一天会房梁塌了,倒了,可以重建。但是大家的房梁要是倒了,不管是谁,都会用自己的脊梁骨去撑着。” “如果有一天,咱们的大家,走失了一只鹿,你答应为师,要将这只鹿给带回大家来,不要让别的人将这只鹿抓住,然后分食,好吗?” 这样一番话说完,姚清平似懂非懂,但还是努力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老师说的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的是,老师交代的事情,他一定要完成。 看到姚清平的模样,柳白不由露出欣慰的笑容。 “去吧,出去玩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劳逸结合这种话,我这个当老师的说太假了,但是...这个年龄嘛!沾染童趣总比沾染了一身书袋子气要好上许多。” 说完,拍了拍姚清平的小脑袋。 姚清平面露喜色,行了一礼,便是走出。 而柳白,小心翼翼得将姚清平所有写过的字都折叠,收好。 一旁的萧何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心中微微颤动。 好像....自家柳公想要的,其实就是这样吧。 他好像依稀记得,一册连书名都没有更加别提作者的竹简上面曾经写了一个不这么好的道理,原话他都忘记了,只记得,那上面写着.... 一个男人,一辈子总得停下来这么一会儿,最好是很累很累的时候,那个时候可以做一点点小事,越小越好。 然后就可以整理一下心绪,去为了心中的理想而走。 萧何甚至不确定,这么一段话到底是竹简上面写的,还是哪个老人说的。 只是觉得,停下来这么一小会儿,真的挺好。 第935章 张苍?废物罢了! 当咸阳所有百姓都在恭仰周勃连中解元、会元的时候,却没有人太过注意到榜单上的千年老二和千年老三。 第二依旧是来自阳武县的张苍。 第三自然就是文丘的侄子,那个敢跟柳白比‘帅’的文渊了。 对此,文渊说不上很满意,但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他可能是整个咸阳唯一一个对榜单第二的张苍极为留心之人了。 在文府之中,文渊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张苍在乡试之时比他厉害,在会试的时候还是比他厉害? 但也仅仅是想不通。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章的好坏,观点的正偏,都是要看主考官到底心向哪一方的,他文渊能连续两次第三,已经说明了才学还是够用的了。 无非就是运气不太好罢了。 “有查到点什么吗?” 文渊皱着眉开口问了一句。 那往日之中一直跟着他寻欢作乐,如今也只能干点打探消息的活计的小厮连忙凑上前去,笑着开口说道:“少爷,那张苍都查清楚了、” “按照榜单上张贴的,再加上咱们的人前往阳武县问了问,这小子确切是一个泥腿子出身。” “其父是个倒插门的,结果好赌成性,败光了家底便跑了。” “其母已死,据说是自个儿上吊的,也不知道是太苦了还是怎么样。” “这小子自小被他小姨拉扯长大,他那小姨也是稀奇,竟是一辈子不嫁人,成了个老姑娘,也是他们村头里面的笑话。” 听到这话,文渊微微一愣,皱着眉道:“那张苍师承何人?哪来的钱财读书?” 要知道,张苍读书的时候,那可不是现在。 现在有大秦书院,只要你真的聪明,或者说有读书的毅力,穷苦人家运气好一些也能进入书院上学。 这张苍小时候,定然是读书价格高昂,一封竹简,就够要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口粮了。 一个做农活的女人,能养得起张苍读书? 文渊不相信。 那小厮嘿嘿笑了笑:“他那小姨也不知是个怎么回事儿,没有成亲也便罢了,居然去勾栏.....嘿嘿。这出来的钱啊,全都供了张苍读书。” “听说为了张苍能读书,他那小姨以前还必须每个月去那先生的家中四五趟,现在他小姨年老色衰了,张苍也读出书来了,方才没去了。” 这样一番话说完,文渊面上顿现鄙夷之色:“生养于娼妓之手,废物!与此人同在榜单,当真是本少生来之耻也!” 说罢,文渊‘哗’得一下打开纸扇,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鸟的图案,极为难看,也分不清品类。 但这个纸扇,乃是文渊花了重金购得。 听黑市上面的人讲,这就是丞相府出来的,是那位柳相的废稿。 虽说隐隐要与那位柳相为敌,但文渊是打从心底里敬佩这个家伙的。 如果是他文渊,别说做这么多能让整个天下都撼动的军国大事儿了,就是丞相之位,也不敢抬头看太久啊。 “渊儿。”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那小厮连忙低下头,退到一旁。 文渊流连花丛,他的‘功劳’可是不小,若不是文丘没有太过于计较,他这个小厮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叔叔!” 文渊连忙起身相迎,将张苍的事情全然扔到一边去。 一个被娼妓拉扯大的泥腿子,不值得他文渊这么在意。 虽说刚开始科举的时候有些心中怯怯,但是两次都能上前三名,已经让文渊心里面有点儿不一样的情绪了。 人就是这样。 事情的发展在心中的构想,总是循着之前的迹象而前行,至少只会想着比之前好一些,不会想着比之前要差。 就如同工作一般,想起工资,总是在想下个月能加个一点两点,而不会想着下个月被扣多少多少。 在文渊的脑海之中,乡试第三,会试第三,那自己殿试哪怕是继续第三的话....那也是一甲了! “会试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文丘拍了拍文渊的肩膀,脸上有些许红光满面。 输给周勃,不丢人。 至于张苍?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也不值得他文丘多看两眼。 自己这个侄子,总得来说还是得力的。 “太卜左航,前几日已经进奏陛下了,说了星象卜卦之事。天星鸾动,皇室之中需要亲事这个想法,左航进谏得还是比较清楚的。” 文丘缓缓开口,直接便是在位置上坐下。 看到文丘手中的纸扇,面色微微一滞,有些许不满。 这谁画的鸟?这么丑? “叔叔,左太卜如此进谏,那....陛下不会给诸位公子安排一门婚事吗?” “那末裳公主....” 文渊一听,也是有些蒙圈。 这怎么这么禀报啊?皇室需要婚事,到时候安排公子成婚,那他们不是白白忙活了? 科举的风头,他文渊也就只能在殿试之后借这么一次,接下来就要凭借在朝堂上的实干了啊! 得罪了柳相,他文渊又是个没什么大才的...自己的叔叔怎么这么糊涂啊? 岂料,文丘看了一眼文渊,淡淡道:“朝堂之事你不懂,陛下你更看不懂。” “直言末裳公主的婚事....左航那老小子有这个胆子吗?” “但诸位公子...近日怕是没有机会成婚的。” “丞相府出公文了,始皇陛下将要东巡天下,就在科举结束之后。届时何人监国?” “还不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监国,难道看着自己的兄弟在这个时候关隘结交大臣,结姻亲之好?” “诸位公主之中,又只有末裳公主最为合适。” “左航啊左航,这个老小子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文丘得意的将这一番话说出口,听得文渊是一愣一愣的。 这么一件小事儿,居然如此曲折?!朝堂....真是个可怕的地方啊! “渊儿,安心准备殿试,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件事做好了,文家大兴!” 文丘拍了拍文渊的肩膀,语重心长开口。 就差一步了啊! 如果文渊得了陛下赏识,成了状元..... 第936章 利器至手,可破百越矣! 南方,百越之地。 陇西侯李信,率领军伍沿着余干之水,先入东,而后转南入百越。 穿越层层瘴气密林,在还未触碰到百越军伍的情况下,折损将士已逾千人。 若非在出发之前,李信军伍之中已经满载了墨家全新研制的便携军粮,并且有医学院专门加工赶制出来的些许‘瘴气丸’,恐怕折损的将士就不止是千这个计量单位了。 而在到达藻林这个地方之后,李信遭遇了三重甚至是刷新了他打仗观念的阻击。 压根儿就不是百越军伍在阻击他们,阻击秦军的反倒是....被留在藻林的老弱病残。 而这些老弱病残用出来的阻击手段,也不是箭矢、军阵之类的打法,而是十分简单,就是抱着毒罐子朝着军伍冲过来。 对比伤亡,秦军自然是大胜。 但这种打法,却是让李信勃然大怒,下令便要将藻林这个初具规模,在百越能称得上城市,在大秦只能叫做村落的地方屠杀干净。 也得亏是柳白安排了赵佗前来当李信的副手,用一句‘陇西侯若屠戮,日后百越成荒野之地,我军至此,岂非坏丞相耕南之政乎’将李信硬生生劝住了。 屠城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李信明白。 一旦在藻林开始屠城了,后面百越之地即便是打下来了,也没什么百越土着为大秦干活了。 迁徙大秦子民到这个地方来,显然是不可能的。帝国对于北方的展望比之南方要大,真的要迁民戍边,也是优先考虑代郡、雁门郡这些地方,反倒是百越....不太可能。 留了标记之后,李信也不敢就此离开藻林,只能暂时驻扎,而后方才重新规划前往百越王城的路线。 赵佗有些不解,李信只是回答了一句,静待援军,就不再解释了。 而这些天,在赵佗的安抚之下,秦军从这些老弱病残之中也得知了百越的一些情况。 百越王知晓秦军已然入百越,虽是大怒,但心中恐惧甚之,召集百越各地军伍,除却留下少数人指挥土民阻击秦军,依托瘴气密林的地形优势之外,其他的百越大军皆在王城,若是秦军当真到了王城,也可以以逸待劳。 听到这个消息,李信也是冷笑连连。 坚壁清野被百越这帮土人玩出这么一道花样,这仗打得恶心! 从来没有听说过,是将自己的百姓扔出去当损耗敌军力量的。 就连赵佗这个在匈奴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将军,也是皱眉道:“此举不仁,百越王作茧自缚矣。” 陇西侯答曰:“失天道,是该亡矣。” 当然,上述所有行为,都是随军书吏记载。实际上就是李信拔了剑,气得砍树。 他一个正经百越士兵都没见到,就死了上千士兵,还要等着韩信过来救援,否则将士们在密林瘴气之中失去方向,会被疫病活活折磨死。 这么憋屈的仗,比当年攻打楚国还要恶心! 然而.... 韩信还在领兵赶来的路上。 这么一点路程,李信走了半个月。 而韩信....走了半个月,连藻林的影子都看不到。 因为他进入百越的入口是...番禺! 自中路入越,而后朝西而行。 .... 阳元山外五十里。 秦营。 嬴高捏了一把冷汗,在整肃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空军装备之后,对着韩信开口问道:“淮阴侯,咱们好像离陇西侯的军伍越来越远了。斥候回禀,陇西侯他们在藻林啊。咱们不是向东走,横扫百越靠北的势力,然后去救援吗?怎么还一直在往南走?” 韩信面色不变,只是看着南方开口:“百越知陇西侯领兵,却不知我韩信领兵。” “如今驻军藻林,便是百越心神松懈之时。” “以攻代援,两难自解。” 就这样一个军策,让第一次上战场的嬴高听得一愣一愣的。 让陇西侯在藻林呆着?咱们去偷王城? 但是紧接着,嬴高摇了摇头:“不可能啊!韶关、清远这两个地方,都是百越关隘,而且都是重兵把守。” “两地隔山,本来是鸡犬不相闻的好地方,可偏生他们从咱们大秦学了狼烟的法子,那中间的山又是隘口,攻一地而令一地回援,极难攻打。” “反倒是陇西侯已经占了藻林,穿过各种密林就能直达王城了,咱们这么攻,反倒是有点蠢啊!” 嬴高的军事素养一般,但是他在柳白的教导之下,十分用功。 对于百越的地势图,虽然是不太精准的地势图,都已经熟记于心。 从他们这一条中路去偷王城,简直就是在说笑。 光是韶关清远两个地方,如同城墙的掎角之势一般,只要攻打,就成傻缺了。 岂料,对于嬴高这一番话,韩信只是点了点头,意思是他知道了,便再无反应,而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些天斥候绘制的一些地形草图。 嬴高看得生气,真的想一脚踹过去。 不是...这韩信在咸阳的时候好好的,怎么一到军伍之中,就一副眼睛里面一个人都没有的傲气模样? 他堂堂大秦公子,一条命扔到百越这种随时可能死的地方,你韩信好歹说两句话啊! 而就在此时,一人匆匆跑入营帐之内。 “韩大哥,我将她们带来了!” 来人正是虞子期! 而他的身后,是一帮女子。 “大秦医学院出身,柳相特批赴越医护小队队正,许负,拜见将军!拜见公子!” 许负上前,行了一礼! 并非这个时代女子行的礼,而是军伍之中的军礼! 其身后的医学院女学生,皆是双眸之中泛动激动与惊喜! 她们....终于能体现自己的价值了,终于能为大秦做事了! 嬴高咋舌! 在这个鬼地方安营扎寨数日,忍受着各种蚊虫的骚扰,还和韶关的百越军伍遥遥相对,如此危险的境况.... 居然是在等这些女人? “利器至手,可破百越矣!” 韩信豁然起身,双眸之中杀意涌动! 第937章 家国大事,岂因祸福避趋之 第937章:家国大事,岂因祸福避趋之 咸阳城之中,丞相府之中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 曹参的大舅哥,如今已经勉强算得上是整个大秦的隐形首富沈三千。 为何说是勉强算得上? 因为属于沈三千的钱,其实很少,他手上的工商钱庄,虽然可用的钱财甚多,但大多数都是百姓的钱。 况且....有柳白这位陶朱在世的财神爷在前,他沈三千也没觉得‘首富’这两个字跟自己有什么太大关联。 对于柳白来说,钱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赚钱对于柳白来说,甚至是一件浪费时间,拖延脚步的烂事儿。 但是百姓们能赚钱,对于柳白来说,那就是大事儿了,而且是天大的事情。 故而,沈三千来到丞相府,享受到了比上一次高了许多规格的待遇,那就是.... 柳白亲自沏茶。 东西的好与不好,在没有钱的忧虑之后,其实大多都没什么感觉了。 但是柳白沏茶....他沈三千哪怕是死了,将这件事写到自己的墓志铭上去,他都足够在后世子民的心中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柳公,三千惶恐!” 沈三千连忙起身,想要伸手替柳白。 这一句话,发自内心。 让这位柳相沏茶,天下间全部加起来,一双手能数得过来吗? 柳白却是面色平静,淡淡看了一眼沈三千:“坐下。” 自顾自斟了一盏茶,而后递给沈三千:“本相的茶艺,比之外面那些嘴巴里面讲着已经精通茶道,甚至讲究什么一泡二泡的高手肯定是不如的。他们那些把戏,就连本相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也难怪外面的人都说,本相在茶这个方面,是有弄出了茶这个东西的大功,但也确实辱没了茶。” “但本相这个人就是这样,东西是拿来用的,不是看的。说到底,弄出茶,本相当初还当真是纯粹的私心,就是自己喝一喝。” “他们将茶叶视若珍宝,一根一根,一颗颗得往水里面加,本相也觉得好笑。” 仿佛是在鄙夷发牢骚,甚至对于外面评论他柳白茶艺不满的话语,听在沈三千的耳中,却是嗡嗡作响。 他本能觉得柳相说的这一番话有另类的深意。 但是柳相不说清楚,他不敢往自己心中第一瞬想到的那个方面猜啊! “柳公说的是。” “柳公说的是。” 沈三千一连说了两句,以一个较为谦卑的姿态接过茶盏,也顾不上什么烫,将那茶一口喝干了。 明明嘴巴里面舌头都在发颤,硬是没有张嘴让其散一下这种滚烫的感觉。 他这位大秦‘首富’,自己在府中的时候,对于茶艺的苛刻甚多。 但是柳相不喜,那牛嚼牡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茶艺,这一点沈三千没有分毫犹豫。 如此模样,看的一旁的萧何也是轻笑。 这沈三千来了咸阳,没有找自个儿的妹夫,而是来到了丞相府,已经是做的不错了。 现在....拍马屁还故露拙脚,看似一点儿都不高明,实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高明啊! 柳白看了一眼沈三千,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自顾自抿茶。 他已经讲完了,这沈三千如果装作没有听懂,喝完茶就滚蛋。 听懂了,他柳白才会有兴趣继续说下去。 说到底,他这位大秦左相一身的上位者气势养的太厚重了,这沈三千忐忑一些是正常的。 但如果因为忐忑,装作听不懂,那沈三千就止步于大秦首富这么个小小的位置了,柳白也不愿意再拉。 商贾习性,趋利避害。 但家国大事,岂因祸福避趋之? 沈三千看到柳白这个态度,立刻也是紧张了起来。 无奈之下,只能看向萧何和陈平,妄图从二人的神情之上,看到些许的端倪。 陈平自然是一副安静喝茶的模样。 别说是沈三千了,就算是曹参,哪怕是跪在这里,他陈平也就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需要对你做什么神情暗示吗? 至于萧何,反倒是喝茶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而后看向柳白道:“柳公,您说弄出茶是私心,但是萧何以为,反倒是便宜了咱们这些人啊!” “别的不说,光是陈平,爱不释手。” 一句看似说笑的话语,在这一刻的气氛显得极为融洽。 但也只是显得而已。 因为....柳白的话里有话说给沈三千听,是正事儿。 而萧何的说笑话,只是为了说而说。 这一下子....沈三千懂了! 萧何一说话,他就明白了自己该干什么了。 不是萧何的话,提点了他什么,而是萧何说话的这个行为,就是在告诉沈三千两个字:当为。 也就是说,沈三千在踌躇,柳白到底有没有深意的时候,萧何用自己的方式,给了沈三千一个肯定的答案。 并且鼓励沈三千,将心中的答案说出来。 这样的提点,让沈三千额头之上甚至是冒出了些许细汗! 这....就是官场的恐怖吗?看似啥事儿没有,实际上交锋这么多,他沈三千感觉额头都要发烫了啊! “启禀柳公,沈三千有事禀报。” 沈三千将茶盏放下,努力定了定心神,强迫着自己不要多想,而是要将自己的一切全部说出,用一个实诚、不隐瞒的态度来面对这位柳相。 “讲。” 柳白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的不是沈三千,而是萧何。 这个家伙,功力是深了,但是这胳膊肘...也不知道是向内还是向外拐了一下。 主要速度太快,界限不清,他柳白也不太在意,所以没有细究。 “工商钱庄,如今吸纳百姓存钱,已经逾越千万之巨。如此巨富,沈三千虽为商贾,亦是知晓‘富可敌国’四字,于此名副其实。” “如此巨富,钱庄放款倒也简单,大司农曹参负责的增驿铺路,用了许多。” “放给商贾,也是正常。” “但....” “柳相方才说茶,三千才觉,钱若茶叶,一根一根珍视,一颗一颗收藏,没有分毫意义,应当要将其放入水中。” “故而沈三千拜请,望柳相赐教,如何将这些茶叶,放入水中,方才能令茶香浓郁!” 第938章 柳公从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沈三千的表现,足以让柳白满意吗? 如果没有萧何那一抹如同轻鸿点水的提点的话,柳白会十分满意。 但是...能听出来萧何的提点,并且在这一刻直言出来,将工商钱庄几乎没有保留‘奉上’,柳白在心中给了沈三千六分的满意。 若是在商场上,沈三千方才那一番话,当做玩笑也无妨。 可这是在丞相府,沈三千一句话,便是将工商钱庄的生死,交在柳白的手上,甚至用予取予夺都丝毫不过分。 柳白伸出手,竟是面带笑意,用手指缓缓绕着茶盏的沿口,就这么看着沈三千。 “三千,钱多与钱少,在咱们这些人眼中,当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即便是奢靡,只要不是到了心里面都出问题的地步,大多都只能做到这么一个极限。到了那个极限之后,便是如何也改变不了基本的生活方式了。” “开口说了这么一番话,本相不知道你心中是不是心疼。但是身为一个男子,事业如同自己的孩子,珍惜非常。” “工商钱庄....你方才眼中有没有不舍,本相没有去看,但是你自己明白便是了。” 柳白淡淡开口,旋即也不再把玩那茶盏了,手指微微敲了一下案桌:“不过你放心,君子不夺人所好。本相也算不上什么君子,更不会开一个官夺商财的坏头。” “说到底,这是个为祸千年的烂事儿,本相花度还没到能跟整个天下万万百姓齐平的地步。” “工商钱庄,在你的手上,要再开一条路,这也是为什么本相方才跟你说这么一番话的原因所在。” 不同于其他官员,喜欢将机锋打得神神秘秘,甚至是从头到尾不说钱,就逮着一个‘以物喻事’的拙劣手法说到底。 柳白在确认到了沈三千的基本路线之后,直接就是开门见山了。 “请柳相指教!沈三千明白,工商钱庄,乃是得柳相提点,方才有今日。” “沈某虽不敢妄言知晓柳相心事,但也明白,柳相对于农、墨两家所言,要从百姓之中来,到百姓之中去。” “只有将百姓们的事情做好了,那才当真是将大秦的事情做好了。” 沈三千面色恭谨,连忙开口。 柳白似笑非笑看了一眼沈三千。 沈三千登时露出些许苦笑:“什么都瞒不过柳相。其实在柳相方才说之前,三千已经知晓柳相想要做的,势必要惠及百姓。”、 “可三千乃是做惯了一身臭味的商贾,心中却是闪过几分不舍。” 沈三千何等人?这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能在东海郡做到首富的人物,对于商业的逻辑虽然不及柳白这个穿越者这么清晰,但是已经是有自己的一份见解了。 而这个时代,商业的最基本的逻辑便是.....盈利与危难同行。 天下安定,盈利降低,这是一个方面的体现。 与富户做交道赚的多,与百姓做交道赚的少,这是另一方面。 以柳白这些时日的施政方向,几乎都是朝着惠及百姓这四个字去的,他沈三千能不知道工商钱庄,将会为大秦百姓好好的‘献爱心’这件事? “行了!”’ “别一副好像沾到了惠及百姓就要割肉出血,舍不得自个儿那点钱财的吝啬模样。” “大秦要的是繁荣昌盛,要的是盛世气象,不需要什么安平时日破家为国的所谓英雄商贾。” “钱财,本应该就是追逐利润,商贾赚不到钱,做了一时的好事可以立为典范。但若是连领头的人都惨兮兮的,天下商贾还不是吓得尿了裤子?” “这次让你做的,有利可图。” 柳白摆了摆手,有些不满。 这商贾出身的就是滑溜,明明是愿意做,明明也没有将钱看的天大重,偏生还要在自己面前玩一出苦大仇深的苦肉计,生怕自个儿将他的工商钱庄全部给百姓们送了去。 “柳公从不会亏待自己人的。” 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陈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简短的话。 很短,但很对。 在这个时候说出,恰如其分。 安定沈三千,也是赞美柳白。 沈三千当即眼前一亮,连忙便要开口,附属马屁而上。 却被柳白直接打断。 “别拍马屁,拍马屁也改变不了什么,” “从今天开始,工商钱庄,以咸阳、雍城等富庶之城,开设试营业务。便是普通百姓的贷款业务。” “只要是大秦子民,无触犯刑律之举,有正当营生,有正经借钱用途,便可以来到工商钱庄申请贷款。这一项是个人贷款,视有无田地抵押,有无房屋、贵重物品抵押、个人名声、诚信、用途的风险作为评判标准,而后决定放贷的钱财到底多少。” “本相再补充一点,若是抵押田地,百姓无力还债,可以百姓一年期限,耕作田亩的同时想办法还贷,若是还是偿还不上,则是将田地平价卖与官府,官府再出售于百姓。官府那边,本相会亲自施压,亦是官价出售,而且欠款人有第一购买的权力。” 柳白淡淡开口。 此话一出,一旁的萧何喝茶的手都顿住了。 借贷百姓?这个事情,在工商钱庄建立的时候,自家柳公确实有这个趋向,甚至是将个人摆摊都划分到了商贾贷款的范围之内,就能见到一些端倪了。 但是.... 这个时候开展全面的个人借贷?工商钱庄....那在大秦的意义可就大了! 这甚至已经不是一个商人能接触的事情了,而是与整个朝堂,甚至是国策密切相连! 譬若....开垦荒田的国策发布,百姓为了多开垦荒田,势必要多用力,吃的就多,个人借贷下去,百姓们力气多了,就能多开垦一些,那大秦的开垦面积不就大了吗? 再譬若灾年,百姓无力存活,田亩之中颗粒无收,若是将之抵押,便可以活下去,等着来年好年景再活下去。 仅仅一个工商钱庄,自家柳公竟是想要将其当做一根棍子,将整个大秦万万百姓的幸福生活,都给压上去? 设想不错。 可..... “柳公,会不会太急了?” 第939章 假公济私,裙带关系 “柳公,会不会太急了?” 萧何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说是试点,但是...对寻常百姓开放贷款,可当真不是一件小事儿。 萧何补充了一句:“我并非担心工商钱庄的钱财不够,而是....触犯了一些人的利益、” 钱的问题,只要是在‘把关’、‘有序增设’这两个环节上卡好,以沈三千的能力,绝对不至于出什么乱子。 即便是有些时候,这贷款还不回来。 但....有这么多业务加持,再加上增驿铺路这事情的有序开展,工商钱庄总体上面来说,绝对是盈利的。 可....对百姓放贷,那是有一些人,或者说是每一个地方的土豪乡绅扩大资产的手段。 百姓荒年无力存活,典当自己的田亩给土豪乡绅,借的粮食,明年再归还。 好一点的,还能按照‘九出十八归’这种‘良心利’,将借的粮食还上,最多是勒紧裤腰带过上这么一两年。 可若是不好一点的,利高一些,第二年田亩归了土豪乡绅,他们就只能为这些人耕种,获得的粮食自然而然少的可怜。 这是土豪乡绅在本地家族扩张的基本手段,或者说是最为实用的手段。 柳白眸光微动,没有立刻说话。 他联想到了一个人。 大明王朝的清流领袖,中国自官僚体系形成以来,最大的ai大成者,徐阶。 即便是做到了大明首辅的位置,这位徐阁老在上海本地用的敛财方式,也是如此。 足可见这套模式有多么‘实用’。 当事人沈三千噤若寒蝉。 这已经不止是商贾之事了,而是...政事! 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国家对于一个阶级,试图发起一次极大的进攻。 而就在此时,陈平将茶盏放下,笑意吟吟道:“萧先生,你方才说的这些,咱们柳公怎么可能没有考虑到?” 这句话一说出口,萧何和沈三千目光立刻汇聚到柳白的身上。 只见这位大秦左相,面色不变,只是眸光深邃地看向外面,也不知道是心中有了什么天大的想法还是什么,反正就是让人完全看不出深浅。 沈三千当即面色恭谨:“请柳相明示。” 柳白没有回复沈三千,甚至都没有看一眼沈三千,反倒是目光转到陈平的脸上,用一种十分明显是‘伪装’出来的语气,笑着开口道: “阿平,你倒是说说,本相是如何考虑的。” 陈平微微点头道:“柳公所想,其实....只是萧何暂时忘却了,或者说暂时避嫌的一件事罢了。” “那便是....曹参!”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 沈三千更是老脸一红。 说真的,商场上还当真有心生嫉妒之人,在背后说他沈三千是‘卖’了个妹妹,攀附了个好女婿,才有今时今日的好位置。 这些人,自然是眼红沈三千,毕竟这种好事儿,他们就算是将自个儿老娘给送到曹参的床榻上,也是求不过来的。 如今陈平直接一开口就提到了曹参,确实让沈三千很难冷静下来思考。 反倒是萧何,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 “柳公当真思谋远虑!当初曹参娶了沈三千的堂妹沈璧君,我还以为柳公只是不在乎。” “没想到,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萧何甚至有点激动了。 古往今来,哪有人这样布局的? “萧先生,您这话....” 沈三千略微犹豫,想要开口询问。 萧何却是笑着说道:“很简单,八个字、” “假公济私,裙带关系!” 说完萧何朗笑一声:“曹参乃是沈三千的妹夫,工商钱庄是沈三千所掌。但偏生....曹参所辖的,是我大秦国库!” “只消在推贷惠民这项业务初一开展之时,受到他方挟制、阻碍之日,沈三千以‘钱庄无力’这样的名号,对着曹参‘求援’。” “国库只需要稍稍注入一些钱财,这工商钱庄的放贷于民,事情便是全然不同了!” “这就是我大秦惠民的政策,只不过是没有摆在旨意上,没有发放到各个郡县上罢了。” “曹参明摆着假公济私帮助自己的大舅哥,反倒是成了一件大好事儿了。” 这一番话说出口,如同一只大手,将天上的云雾尽数拨开一般,让沈三千豁然开朗! 甚至激动得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萧何所说,并不是全部,只是初步概括了一下。 但是细细想下去.... 曹参拨的是国库的钱,他工商钱庄放贷于民的事情,就如同是在和国库合作在干。 土豪乡绅,在地方上再有势力,能阻拦国库去赚钱? 这挡住的可不是他们眼中那些泥腿子的幸福生活,而是.... 陛下的钱! 挡着陛下赚钱,难道陛下不让军伍拿刀来,还要感谢他们吗? 而且....最妙的是,曹参明晃晃假公济私,工商钱庄却也不会被归到国政之中,处于一个相对于灵活,并且他沈三千能够掌控的程度! 无论是各方贷款的调节,甚至是跟官员打交道,都不用担心指手画脚! 沈三千一下子就被爽到了! “柳相思虑深远,三千佩服!” “三千将璧君嫁于曹参,心中龌龊,本有攀附青云之意,是看中了曹参在官场之上的青云途。” “没想到,柳相竟是连此事都能随手布局!” “天下大事,可出柳相手心,不过两件,天时,地势也!” 沈三千立马行礼,这一番马屁拍的,那比龙且所谓的‘柳公真的天下第一厉害’要高明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天时地利人和,这六个字乃是兵家之言,但沈三千直接将‘人’给去除了,夸的就是柳白这位大秦左相,能算到天下人的人心啊! 毕竟是大商贾,跟官员打交道多了,马屁功夫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 柳白面色不变,但是眼角却是微微一跳,而后迅速恢复正常。 “本相就是这么想的。” “随手落子,说这么天花乱坠的,本相差点都信了。” 柳白稍微抿了一口茶,而后笑着说道:“不过你最后一句话有些许瑕疵。” “天时....本相偶尔也能算算,难不成,你一个大商人,没听说过现在在百姓口中相传的‘七十二节气’吗?如果没有,本相就要问罪农家推广不利的罪责了。” 此话一出,沈三千面色骤变! 第940章 杀人快刀,固然痛快 七十二节气,这是自从去年开始在百姓口中不断流传的节气之法,于农耕播种大为有利,甚至可以说到了预测天时的神鬼莫测之境。 沈三千自然听说过,也背诵流利。 本来他还在想,这是哪位高人,或者是某些个古时候方士总结出来的精辟之法,心中亦是极为神往。 但是没想到... 这么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居然是这位柳相默不作声弄出来的。 而且...也丝毫没有将这件事作为功劳的意思? 这一刻,沈三千甚至觉得柳白的身影,他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七十二节气在前,工商钱庄也是这位柳相的手笔,他完全不知道,这位柳相到底暗地里做了多少的大事。 而这些大事,是否又是时时刻刻在影响着整个大秦。 “行了,别这一副‘好厉害的高人,我沈三千远远不如,甚至压根儿看不清楚背影’的模样在这里崇敬了。” “本相是人,不是神。” “知道了工商钱庄该怎么做,就去办吧。” 柳白摆了摆手,仅仅一眼,算是将沈三千看了通透。 说到底,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这个天下,能让柳白看不透的人,已经太少太少了。 固然是柳白方便做很多事情,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三千领命!” “柳相嘱托,三千不敢有丝毫怠慢,定然全力以赴,推贷于民。” 沈三千面色一凛,连忙开口。 他是个聪明人,没有问如果还有不开眼的阻滞工商钱庄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既然为了这么一件事,这位柳相都花费了心神了,算是将面子上面的事情做到了极致了,若是还有人阻拦.....无非就是锦衣卫的事情了。 柳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自顾自抿了一口茶。 看着沈三千的身影,柳白眼神些许深邃。 这个商人出身的家伙,终究成不了吕不韦式的人物,但好在忠诚,也认得清自己的位置。 政途,沈三千算是无缘了,但安排在商,也算是他柳白能给出来最多的东西了。 “柳公。” 陈平看向柳白,欲言又止。 一旁的萧何,亦是一副凝眉模样。 柳白将茶盏放下,看了两人一眼,淡淡道:“是想说,本相是不是着急了一些?” “土豪乡绅,这种自从人开始群聚之后,无法避免便是形成的群体,本相如此触摸,甚至是打击,有点出乎意料?” 陈平摇了摇头,看向柳白:“柳公,陈平想说的是....柳公对于土地的事情,急了一点。” 一句话,将这位千古毒士的水平展露无疑! 也更加能够证明,陈平确实看懂了柳白的谋划。 一旁的萧何抿唇不言。 他看出来了,但没有说,或者说,萧何还没有历练到能直接就能肯定自己心中这个想法的地步。 “快刀杀人,固然痛快。” “但治国如治病,猛药下去,固然有明显之效,但弊病无穷,也容易将人给直接药死、” “一记让他们以为是猛药的软刀子割上去,看看反应。” 柳白叹了一口气:“说到底,是本相对这些不太了解。本相还是有缺陷在的。” “本相没有经历过一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苦日子,即便是小时候,我父....” 第940章 沛县系官员 说到这里,柳白感觉隐隐心痛。 他小的时候,自个儿那个不着调的父亲便不怎么在家。 可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没什么钱,但是自己那个便宜父亲每次送回来的钱,恰好够他柳白买书,过日子,又不至于下田劳作。 深沉的父爱,当儿子的总是感受不到,可真的能感受的到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想想,其实柳白对于自己父亲当年的所作所为,还是感激的。 他回想这些,能感觉的出来白孝希望自己能成才不假,但也仅限于过殷实日子的地步。只不过他柳白的意外的太多了,朝堂平步青云,甚至连底层官吏都没当个几天,直接就一飞冲天了。 别的不说,光是县丞到县守这个寻常人可能终及一生都无法跨越的坎儿,他柳白写了一首诗,三天就跳过去了。 想到这里,柳白起身,手负身后,修长的身形站立在二人面前:“行了,不说了。” “工商钱庄的蓬勃发展,本相意料之中,但也是意料之外。沈三千是个人才,这件事交托给他,本相也算是放心。” “萧何,你也别担心本相猜忌你是否会形成沛县系官员这么个荒唐说法。说到底,亲缘,地缘,师生缘,是官场上不可能完全割裂的东西。” “即便是本相,也是靠着亲缘拿到了武安君的军爵之位。” “只要不是结党营私,一心为秦,本相不会出手敲打曹参,更不会对你萧何有什么警惕提防。” “安心办事儿吧。” 说完,柳白便是离去。 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萧何面色微动,看向陈平,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陈平摇了摇头道:“萧兄。很多事情你不想,但是有些人会想。” “别的不说,以前你的老上官辛伟,在曹参上位之后,与有荣焉的事情,你自然不会不知晓。” “沛县乡人,再有入朝堂之人,萧兄可要多想啊。” 这一番话,以陈平的性子说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萧何岂能听不出其中的意思? 在大秦朝堂之上要真的形成这么一股沛县系官员的势力,即便是如今他萧何在,可以做一些什么。 但如果形成一股子风,会不会越来越多的官员有样学样?而这些人,又是否当真能压得住自己的乡人? 一旦整个朝堂以地缘开始形成‘朋党’一类,在朝堂之上的攻讦便会无比惨烈。 朝堂官员,团结起来内斗,那股子破坏力... 萧何忍不住手指微微颤抖,他甚至觉得当真形成了以地缘形成朋党灾祸,会比十个匈奴入侵都要可怕。 “陈兄,过几天的殿试,萧何还当真希望周勃不要拿状元了。” 萧何忽而苦笑。 曹参是三公,他萧何在科考结束李斯掣下丞相之位后就要正式进入朝堂,而后对着丞相之位前进。 这种情况下,再来一个公认前途无量的周勃,还有夏侯婴、樊哙在军中策应。 沛县系....他们不想,其他官员也会在想。 第941章 从国库里面掏钱给我 “璧君。” 曹参看到沈三千来咸阳了,也是分外高兴,拉着自己这个便宜大舅哥便是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说实在的,曹参是发自内心感谢自个儿这个大舅哥。 娇妻就不说了,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哪怕是再彪悍的女人,只要不是跟着自己一起走过苦难日子的,都得在自个儿面前娇滴滴的。 说到底,经历的事情,才是一个男人对于自己身边女人态度的决定性因素。 最为主要的是,沈三千对于自己事业上面的帮助。 增驿铺路初期在东海郡开始尝试,是沈三千大力帮忙。 后来开展全国的时候,沈三千遵从柳白的命令,开设了工商钱庄,又对这些项目进行投资,方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更为关键的是...沈三千现在工商钱庄越做越大,能帮助到的商户也越来越多,对于他这个大司农来说,那就是在整个大秦‘财’的这个棋盘上,落下了重重一子。 他如何不对沈三千重视。 “堂哥。” 沈璧君看到沈三千之时,也是面露欣喜。 在咸阳一切都好,吃穿用度自然不用多说,曹参人又好看,对自己又温柔体贴,沈璧君甚至都在想,自己是全天下最为幸福的女人。 前些日子,曹参因为怕她寂寞无聊,还引荐了淮阴侯韩信的妻子季桃成为她的密友,这么好的夫君,天下哪里找啊? 现在....沈三千这个亲人也来了,她自然高兴。 “璧君。” 沈三千笑着上前,看了看沈璧君道:“又漂亮了,我每个月回东海郡,大伯都在心心念念着你,说你会不会水土不服,吃的不好睡得不好。现在看来,倒是适应。” 此话一出,沈璧君俏脸微红。 她比来咸阳之时,要玉润了许多。 曹参满脸歉意道:“璧君,此事是为夫不对。” “但你们沈家乃是富户,为夫方才掌国库,岳丈入咸阳,若循着以往,那必然是奢侈不减。朝堂之上,难免会有攻讦。光是御史大夫赵怀真的那双眼睛,便是精光。” “可若是让岳丈岳母节俭一些,难免有婿苛待娘家之意。” 这一点,曹参确实是有点对不起沈璧君。 主要是他掌着国库,别人可以知道他妻子娘家有钱,但放到咸阳之中,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特别是前任大司农阳烨,是个节俭性子,他曹参一上来,便是奢靡之风,哪怕是当真没有猫腻,群臣就是图着心中爽一下,也要将你曹参骂个狗血淋头。 沈璧君轻轻握住曹参的手,柔声道:“夫君,璧君只不过是一介妇人,懂不得许多。” “但知晓一个道理,便是夫唱妇随。” “夫君的决定,自然是最为妥帖的。” 夫妻二人,柔情蜜意,将沈三千看的极为尴尬! 他在这么一瞬间,甚至都有跑去丞相府,将柳相、萧何、陈平三人一起拉过来看的想法。 一个人被膈应,还是自己的堂妹和妹夫,他自然没法子。 但若是那三人来了,恐怕一人都要给曹参三脚了吧? “来,大舅哥还请坐吧!” 曹参也不是不懂礼仪之人,连忙笑着开口,招呼着沈三千坐下。 亲情叙旧固然需要,但正事儿自然要紧。 沈璧君十分懂事儿,走到一旁,泡了茶端过来后,便是告了一声退,离开书房,将空间留给这两个大男人。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不得许多道理,只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和堂哥,都并非常人,所说之事自然也不是常事。 她听了,对于事情毫无益处,但若是有的时候一张嘴对着外人透露了什么,却不知道会有什么祸事,索性不听才是最好的。 看着自个儿堂妹离去,沈三千打趣道:“曹参,莫不要为了公事,忘了家中的第一大事儿啊!” 此话一出,曹参微微一愣,旋即哑然失笑。 “大舅哥莫要忧心,此事急不得。” 他还能听不懂?这是娘家人在催要个孩子呢? 曹参紧接着开口说道:“三千,如今整个大秦的增驿铺路,已经全面开展了。” “最起码,驿站已经遍布了整个大秦的郡城,县一级也在有序开设。今年预计也差不多了。” “我准备将这件事呈奏给始皇陛下,不说为你争取到功劳,至少算是将你的名字让陛下知晓,日后你工商钱庄哪怕是有什么动作,也能方便一些。” 这一番话,看起来极为无用,甚至有点糊弄人的意思。 但是仔细一想,却是能咀嚼出深意来。 增驿铺路,于国有功! 工商钱庄是新设事物,而且跟百姓密切相关,流动的钱财又这么多,日后难免不会出什么事情。 有了陛下考虑沈三千有功,那日后惹出祸事来,最少还能落一个‘从轻’。 沈三千看了一眼曹参,当真觉得当初没有看错人。 非但是青云之路走得顺畅,而且品性当真优良。 “此事暂且不说。” “曹参,我今日来咸阳,到你府中之前,先去了丞相府。” 沈三千张口一句话,就让曹参微微一愣,旋即面露欣喜之色。 他是清楚自家柳公性子的,能让沈三千一个人进入丞相府,且不说成为心腹这样的话,至少说明,柳公对于沈三千是有信任,并且看做自己人的。 他比沈三千更加明白朝堂的局势,自家柳公还有一段时间就要上位成为真正的百官之首,大秦右相了。 能有柳公的照拂,自己这位大舅哥....也算是前途光明了啊! “柳公说什么了?” 曹参迫不及待,连忙开口。 看这个样子,好像获得了柳白青睐,准备交代重要事情的人不是沈三千,而是他曹参了。 沈三千看向曹参,不由觉得好笑。 都是当上朝堂三公的人了,说是位极人臣都一点不为过,没想到遇到家事和相关于柳相的事情,这曹参还是如此沉不住性子。 “柳相说.....” 沈三千略微拉长尾音,笑着开口道:“让你给我钱,从国库里面掏钱给我。” 第942章 本相也在抖啊 翌日。 朝堂之上只有些许小事,无非就是有人看着大秦书院周勃风头大盛,再加上柳白确实也时常前往大秦书院,心中觉得眼红,又担心这位柳相将大秦朝堂的官途命脉把握在手中,便是上书弹劾了。 柳白对此,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由衷觉得开心。 他为可没有将书院作为自己政治筹码的自留地的心思,大秦书院能够让人眼红,已经说明了现在整个朝堂上的风气,已经重视到了人才培养这个阶段了。 书院虽好,但能力终究有限。 柳白想要的是,除却大秦书院之外,有越来越多的权贵投入到培养人才的浪潮之中去。无论他们是为了名,还是为了利,抑或是想要给自己的政治生命留一条后路,这都算是一个好事儿。 想要在大秦形成学阀,确实也有些难度,柳白不甚在意。 在朝堂上稍微骂了两句,趁势提出‘大秦书院的院长只有始皇陛下一人,大秦书院的学生都是陛下的门生。要说靠山,陛下就是大秦书院学生的靠山。要说同党,以后这些大秦书院的学生入了朝堂,也只能是陛下的臣党!’ 不管这一个弹劾有没有为柳白埋一个‘诛心’种子的意思,也不管那人是不是觉着柳白当真是沽名钓誉,广养门生。 柳白的这一番奏对,别说是那上书弹劾柳白之人嘴角抽抽,也别说李斯、王翦神情微动,就连赵怀真这个柳白明面上的政敌,都想扭头过来给柳白磕一个! 甚至是高位之上的始皇陛下,都是眉宇微微一挑。 一句‘陛下门生’,将满朝文武的额头都给说烫了! 最后,始皇陛下用了一句‘师生之事,自有师生断’,算是同意了大秦书院的学生是他的门生这个说法,也将柳白给‘解救’了出来。 这一刻,大秦上卿蒙毅看向柳白的眼神,那是当真发自内心想要给柳白当狗啊! 当然,朝堂上的大度,不代表柳白真的大度。 退了朝之后,有锦衣卫质问那个上书官员狎妓,然后捏着他的鼻子让他发誓要‘洁身自好’这种小敲打,也就是官场私底下的一个笑话了。 ... 然而, 整个咸阳城之中,却是有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工商钱庄放出要开办‘百姓放贷’的业务,直接让咸阳城的百姓傻眼了。 原以为是这个顶了天的大秦富户沈三千,这个出自东海郡偏僻烂壤的勾利商贾又是有了黑心的主意,却没曾想到,初步放出的‘利息’,竟是‘借百利八’! 而且这不是一个月,而是....一年! 要知道,普通的借贷,九出十三归,说的是一个月的利钱啊! 沈三千这种放贷,已经不是在借钱给百姓了,毕竟天灾年份,饿死人都是常有的事情,即便是有了神粮,百姓心目之中对于粮食的‘短缺恐慌’还是极大的! 这压根儿就是在做善事! 比什么修桥铺路,比什么开棚施粥都要大的善事啊! 无数咸阳百姓涌到工商钱庄,纷纷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可以现在不借。 但只要这个事情有,并且承诺灾年不会变动,这就是一份保障,一份全家人都能活下去的保障啊! 一时之间,工商钱庄所在的街道,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齐宇,更是感觉头皮发麻,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调度能力,将百姓疏散开来,自己一个人进了工商钱庄,‘求’着沈三千发了一个告示。 沈三千无奈,对于这么狂热的情况虽然有所预计,但是这种程度也确实....吓人了一些,只能将全部的告示放出,张贴在工商钱庄之外。 齐宇又狂奔着拿着这告示的抄本,跑到咸阳府衙,走了一趟后门,将告示贴在了公告栏,这一场咸阳城的‘交通危机’才算是解决掉了。 代价是什么呢? 沈三千的工商钱庄,今日必定是做不了什么借贷业务了。只能加班加点,将钱庄里面的伙计赶紧培训,争取明天就能将放贷业务全面上线。 忙活了半天的沈三千,擦了擦额头之上的汗水。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柳相的话,为百姓做事儿,虽然身子骨疲累,但是心中,确有一股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 丞相府之中,柳白听着龙且回报工商钱庄的情况, 也是不由轻笑摇摇头: “说到底,还是沈三千这个家伙,低估了百姓们对于放贷这个事情的需求。” “高利的钱贷,看似是救急,实则是敲骨吸髓,卖儿鬻女对他们来说,甚至都算是好的了,更多的是被榨干了之后,一家人死在荒原之中。” 说到后面的时候,柳白那抹轻笑,竟是染上了些许狠戾。 以他的面相来说,狠戾这种气质极难出现,当他有了明显的戾气,就说明当真是想要杀人了。 原因吗? 无他! 史书之中,血迹斑斑。 柳白崇仰的那位先生所说,翻开史书,字里行间只有两个字‘吃人’,并非是调侃之语。 “柳公,国家根本,在于百姓,在于土地。” “如今....柳公想要对土地出手,是否....” 陈平有些许担心。 坦言说,柳白自从上位以来,遭遇的位置最高的敌人,其实是三公御史大夫冯劫以及其父大秦前右相冯去疾。 但....当真说起危险,甚至说起敌人力量的强大,世家勋贵跟这些拥有土地的‘地主’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柳白想要杀一个‘地主’,甚至想要杀‘一群’地主,并不难,甚至就是一句话的事情,锦衣卫就会帮忙办好。 但柳白面对的是‘地主’这一整个群体,简直就是庞然大物! 国家的主体是百姓。 这句话,柳白常说。 但是柳白没有说的是,国家的柱子,不是官员,而是....‘地主阶级’! 盛世看不出,但一到乱世,英雄、枭雄、奸雄的势力背后,全是这些人在源源不断‘投资’。 “阿平,你觉得本相怕了?” 柳白笑了笑。 陈平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看着柳白。 “本相也在抖啊!” 第943章 读书人啊读书人。莫道读书人无胆气! 柳白的笑容依旧。 但是所谓的颤抖,却不是身上在颤抖。 而是心... 身为穿越者,纵观史书,他柳白知晓,所有的改革,最为重要也是最为敏感的一环,永远都是土地。 因为华夏大地上建立起来的封建国家,无一例外都是农业国。 以墨家现在的实力,那半拉不成熟的蒸汽机技术,虽说推动了工业的发展,至少培育出了一株萌芽。 但说到底,想要进展到工业国家,终柳白一生,能不能看到都是一个大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对土地出手,无疑是他柳白人生的最大一次挑战。 说的更加离谱一些。 即便是让柳白现在一个人提着剑,前往咸阳宫杀了始皇陛下称帝,恐怕都比这个简单。 因为....前者,柳白面对的是咸阳宫的禁军。对土地出手,柳白面对的是足以颠覆整个国家的阶层。 陈平听到这一句话后,便是不再多说,有些沉默下来。 他清楚自家柳公的性子。 自家柳公的心中,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了。 只要决定下来,他陈平最应该做的是....帮助,而不是劝阻! “行了,阿平,这么担心本相作甚。” “真的不行,让沈三千顶着呗?” 柳白眨了一下眼,笑着开口。 但陈平眼神之中没有分毫的欣喜放松之意,反倒是更加忧愁。 以自家柳公的性子,在事情半途而废的时候,会将手下人推出去挡灾吗? 恐怕....更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家柳公一个劲儿护犊子,宁愿一个人站在所有人的面前,应对一切吧。 “柳公,有的时候,陈平当真多有遗憾。” “读书多,知事多,良法多。可当真遇到了想要解决的事情,方才知读书少,知事少,良法少。” “以前您说,读书越多,便知道自己没读的书越多。读书越少,没读的书越少。所以读书越少,读书越多。” “陈平以为玩笑。” “如今看来,当真是这么一回事。” 陈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师承儒家,虽说与那些经义多有不满,但有句话还是懂的。读书人之事,无外乎读书治学、立言写书。但当真会读书了,写字又能算得上什么呢?陈平多有嗤笑。” “后来想想,读书治学、立言写书,当真是算不得什么。最要紧的是这八个字要做一辈子,继而体悟一辈子。就如同在陋巷之中,一个贫苦少年握着一根枯木枝丫,在地上咬着牙写字。越到后面,越较劲,甚至到了当真咬牙切齿发出嘎吱响的地步,眼神像是要杀人,才能体悟出来自己读这么多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柳公为国而选择对土地出手,就如同在写一个大大的‘秦’字。可不同的是,柳公是在提着剑写,若是剑断了,也便断了。” “陈平当真能感受到,这个天下,柳公剑气最长!” “呦呦鹿鸣,柳公....您说大秦不可失其鹿,但....大秦若是失去了您,才是失去鹿啊!” 这样一番话,陈平说的文绉绉的,可柳白却是听懂了。 他应答什么,只是觉得陈平今天咋这么矫情。 柳白笑了笑,起身,手中罕见得拿起一颗玉珠,微微盘弄。 “天下是一张珠帘。” “咱们这些上位者,底层那些背靠烈日,面朝黄土的百姓,都是珠子。大珠子比小珠子金贵吗?确实!圆圆的滚盘珠,自然比那一小颗的杂色珠子要贵。” “但如果串联珠子的线断了。小珠子掉在地上摔碎了,大珠子当真会掉不下来吗?” “什么失去不失去的,真想要对本相起敌意,龙且第一个砍了他!” 柳白笑着,甚至对门口喊了一声:“对不对啊?龙且?” 没有听到屋里说话内容的龙且,在门外听到了柳白的大声问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大声说了一句:“柳公说的都对!” 此话说出,柳白笑意更加开朗。 拍了拍陈平的肩膀:“读书人啊读书人。莫道读书人无胆气!敢叫天沉海地焚尽。什么狗屁的志向,什么狗屁的才能。说到底,让自个儿读过的万卷书蒙羞,那就是不行!” 此话说出,陈平面色微动。 .... 东宫之中,太子嬴彻听到白纯禀报工商钱庄之事,非但没有半分欣喜,反倒是没由来的突然起身,眼神之中一片震颤! “殿下,柳相好像当真要打击利贷这件事了。” “这对于百姓来说是好事儿,但....不知道工商钱庄这个能让商户安稳的好地方,能不能扛过去啊。” 白纯忧心忡忡。 这么多情报送过来,他自然明白,工商钱庄的出现,让整个大秦的商业如同是田地得到了甘甜的山泉水,焕发些许生机。 若是工商钱庄倒了,极为可惜啊! 白纯甚至已经在想了,若是沈三千不行,到时候奏禀太子殿下,让那个韩涵去再办一个,这才是要紧事。 嬴彻微微皱眉,看向白纯,没有立刻说话。 即便是白纯这么聪明,也只能看到这一步吗? 果然...即便是白纯,也无法追上他嬴彻进步的步伐啊! “小白,你先退下吧。” 嬴彻微微摆手,竟是让白纯直接退下。 白纯微微一怔,旋即恭敬行礼:“诺!” 嬴彻没有去看白纯离去的身影,只是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来回踱步,直至胸口有些发闷了,方才坐下来休息。 良久,嬴彻叹了一口气:“老师,您太急了啊!” 叹气之后,嬴彻又是一阵沉思。 直至日头落下,外面已经开始掌灯,也有侍女过来询问,是否要点燃书房之内的烛火,嬴彻方才起身。 待到书房重新光亮,嬴彻走到书案面前,提起笔写下一道密令:“全力阻止工商钱庄的百姓借贷推广各个郡县,再破财也不惜代价!” 嬴彻将密令放入小青铜管子之中,开口道:“来人!” 一名侍卫走入书房之中。 “将此密令,交给韩涵!” 第944章 金子搭的台阶 琐碎闲事繁忙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工商钱庄陆续开展的百姓放贷业务,在初期的时候还是比较谨慎的。 放出去的,也大多是婚嫁、丧葬、建房之类的事情申请的贷款,毕竟如今咸阳并没有什么灾荒,大部分人也不需要卖田地来过日子吃饭。 沈三千本来就是这么简简单单做着柳白吩咐的事情,后来看到了一个现象:许多年龄很小的孩童也在田间劳作.....因为父母来借贷,一家人要更加努力开垦田地,才能赶紧还钱。 他这个算不上什么软心肠的人,想了一想,还是发了个善心,做了后世可能会被骂,但在大秦绝对是善举的事情:雇佣了这些年龄小的孩子。 一部分聪明的,工商钱庄掏钱养着,培养其成为钱庄的账房。 稍微木讷一点的,也可以在钱庄分铺之内洒扫。 能做的事情很少,但....也算是沈三千尽力了。 也就是因为沈三千这个小小的举动,工商钱庄在咸阳城的名声,竟是突然大燥! 因为这个从东海郡来的商贾,当真是有着一颗好心,老百姓们也对工商钱庄有了几分不一样的善意。 这件事柳白听说了也没有阻止,有的时候,雇佣童工并非是剥削,如同沈三千一般,就是在给一家人一条活路。 反倒是另外一件事,锦衣卫禀报上来的时候,让柳白眉头紧皱:姚青锋不断找寻江湖残余之人,并且以重利收入麾下,甚至连一些个江洋大盗都收了! 这样的一个举动,若非是柳白经历了许多事情,已经将‘克己制怒’养成习惯,恐怕会直接掀了案桌! “太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柳白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 一直以来,他对于嬴彻都是有极大容忍的。 毕竟,这是一个年轻人在即将手握权柄的时候,双眼之中不由自主绽放的期待。 可这一次....收拢这些不一定全部是恶人,但九成九不是好人的家伙们,柳白就不得不怀疑嬴彻有什么大企图了。 甚至, 即便是柳白,这时候也陷入到一种思维惯性之中。 恶人...总是作恶的。群聚的恶人,更是如此。 萧何微微皱眉,抬眸看了一眼柳白,欲言又止。 而就是这一眼,柳白已经猜到了萧何的猜测。 密卫不够,东宫还需要武力的增强,所以看上了这些可以被称呼为糟粕的,有武力的人。 说到底,是他柳白手中的锦衣卫太出挑了。 嬴彻又只是太子,没有继承黑龙卫的指挥权,自然要寻求别的一股力量。 柳白深深吸气,右手放置在案桌之上握拳。 他在心中,是倾向于萧何方才那个眼神表达的意思的。 “柳公,要不要俺带着锦衣卫杀了?” “反正太子没有明令,这姚青锋好像也就是个虚职督尉,再加上这么多屁股不干净的贼人,恶人。就是全都杀了,到时候安一个群聚众恶,意图谋反的罪名就是了。” 龙且沉声开口,眼中杀气弥漫。 马踏江湖,说到底不可能将凡是与江湖有一点沾边的人就全部杀掉。诛杀首恶,破碎聚众,就算是成功了。 如今太子将这些人收敛,龙且甚至露出了些许残忍的冷笑。 一网打尽,还不用找了,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哦。 “先忍着。” 岂料,柳白摇了摇头。 群聚不可怕,这些所谓的江湖人以及恶人,也不可能成气候。 嬴彻如今已经是太子储君,群聚这些人,也不可能是为了造反这种荒诞的理由。 若只是为了防备自己,柳白觉得可以再等等。 至少....可以先看看这嬴彻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如果当真是格局如此之小,柳白会对他很失望。 “柳公。明日就要殿试了。” “紧接着始皇陛下便要东巡。” “太子殿下在这个当口做这样的事情....怕是为了监国之时打算。” “恳请柳公,早做打算啊。” 萧何微微皱眉,沉声开口。 说实话,就这件事情而言,太子与丞相府,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意味了。 说的再难听一点,太子几乎就是表明了对丞相府有恶意了。 这种情况下,萧何认为,还是需要自保。 柳白缓缓摇头:“放心吧,太子做的这些事情,瞒不过始皇陛下。” “陛下也曾留下后手。” 柳白想起那天章台宫之内,始皇陛下交给蒙毅的事物,反倒是对于这些不甚担心。 他忧虑的,只有一件事。 大秦的二世继承人,是否已经有了不合适的嫌疑? 若是嬴彻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没有明君的模样,又该怎么办? 帝国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成为废太子,这件事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陈平缓缓喝茶,仿佛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在意的模样。 该分析的事情,萧何已经隐晦说了。 该设下毒计,柳公现在肯定是不愿意。 现在还没到他陈平的用武之地。 可若是太子当真.....那他陈平,不介意让这位太子殿下永远登不上帝位。 “左右也就是这几天了。” “与其去猜测人心举动,不如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明日的殿试,才是重点。” “周勃啊周勃...明天可是在百官面前答奏,要是你做的不好,本相也不可能将你捧到状元的位置上的。” 柳白淡淡开口,对于明天反倒是分外期待。 文人的成就可以有很多。但是历史之中,所有文人最为希望的第一个成就,永远都是.....连中三元!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咸阳花。 柳白还当真想要看看周勃能否在天下人面前,将这最极致的意气风发。 “柳公别担忧,周勃应当可以的。” 萧何开口。 柳白哭笑不得:“本相担忧了嘛?” 萧何认真得点了点头。 柳白看向龙且,龙且憨憨得点了点头;再看陈平.....连陈平都点头了! 柳白面色一怔,旋即用手揉了揉脸:“连中三元啊,第一届科举啊!本相几乎是用金子帮他搭了一个台阶,他要是摔下去,可怎么办哟。” 第945章 学长,加油啊! 翌日清晨,分明已经是殿试的日子了,周勃却是如同往常一般,神色上不见分毫紧张。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穿自己的寻常衣服,反倒是穿上了大秦书院的学生校服。 那一袭青衫,将其衬得更加有年少才子的气息。 当他走出自己的房门,郦食其和诸多学生已经等候多时。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到周勃穿着校服,眼神狂热至极! 周勃学长,要代表着大秦书院去参加殿试了!哪怕是没有中状元,这天下谁不说大秦书院的教学质量顶呱呱? 周勃面容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对着自己的师长们,学弟们长长作揖! “学长,加油啊!”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句。 但却没人附和。 众人看去,那一时激动的家伙顿时心虚,也得亏在书院学习得久,登时明白过来,拉扯了一把旁边的人,佯装愤怒道:“喊什么喊!学长今天要殿试,你这么喊,学长紧张了怎么办。” 在书院,老实人?不存在的! 周勃依旧是微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穿过人群,朝着大秦书院的门外走去。 所有人跟随。 等到了门外,已经有禁卫专门护送的马车在等了。 殿试的人,有这样的特权。 那马车之上,还专门插了一支黑色的小旗,按照柳白的安排,这个就是公车。 抛却不可违抗的因素之外,阻挠公车,可以入罪。 “周勃先生,请吧。” 那禁卫队正看着周勃,丝毫没有因为其现在没有官职而有半分懈怠,反倒是更加恭谨! 这可是他花了一个月的月钱去‘贿赂’,才得到的好差事! 现在整个天下都传疯了,谁不知道周勃现在最为火热,而且出自大秦书院,柳相在朝堂上摘清了自己,但与周勃有没有师生情....他们这些禁卫不清楚才奇怪哩! 周勃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缓缓上了马车。 在禁卫亲自为其撩开车帘的一瞬间,周勃反倒是微微一顿,没有立刻进入车厢。 以半躬身的姿态,缓缓回头。 目光之中,隐约有神色飞扬。 看的不止是自己的师长们和学弟们,还有....那没有贴上楹联的大门。 没有任何的豪言壮语,周勃进入到车厢之中。 “大吉!” 禁卫队正高昂呼唤了一句,马车缓缓行走。 周勃在车厢之中,颠簸虽然不大,但周勃的心....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比往常跳动更甚。 .... 与周勃相同的场景,发生在各个角落、 其中如同同福客栈这样,大的客栈,公车更多。 外郡的会试胜利考生,在百姓们崇敬的目光之中,登上公车,各个志得意满,同时又对未来踌躇满志! 殿试啊! 这可是去见始皇陛下啊!即便是当官,除却是在咸阳为官的,外郡那也得要做到郡守这一级别才有可能在特定的情况下前往麒麟殿去面见始皇陛下。 这是多少人多少年的奋斗,才能走进那咸阳宫,麒麟殿的大门啊! 他们通过自己的苦学,参加了两场考试,就要走到别人终及一生也大概率完成不了的地步了,如何能不在胸腔之中蛄蛹起一道熊熊大火? “志得意满今朝处,高官厚禄明日时!” 一名落榜考生,艳羡得做了一首打油诗,被旁人鄙夷非常。 没有立意,单纯羡慕嫉妒恨,就连押韵都是这么勉强,怪不得没考上! 而文府自然不用多说。 文渊的名声不如柳白,也不如周勃,那是自然的。 但文家的名头,比之那些外郡考生,不知道响亮了多少倍,那护送公车的禁卫,也是走了关系才能拿到这个差事的。 对着文渊谄媚献笑,文丘直接大方赏钱。 然而....不同于这些人的阳光灿烂,烈火烹油一般的繁荣。 在咸阳城最远的,东北角落的一处因为驿站大改,废弃后被穷夫妻买下,改成整个咸阳最为便宜的客栈。 张成权晦气得耷拉着眉毛。 就是因为这个颇有霸气的名字,他一出生他老爹就被村里识字的人骗了一个大钱。幸得生来有些气力,入了咸阳宫当禁卫,又因为这个名字,被禁卫统领所不喜。 这不就是? 明明是迎诸多明日之星的好差事,他张成权争抢不到周勃、文渊的也便罢了,连客栈的那些外郡考生的公车差事也争抢不到,打发来接一个这么个穷鬼? “头儿,张苍好像考的比文渊好啊,说不定能起来呢?” “咱们献献殷勤?” 另外一名禁卫开口问道。 张成权依旧耷拉眉毛:“公事公办就行了。殷勤献不献的,说到底人家是考试,是文官,还能管到咱们禁卫里面来啊?” “咱们不图他当官以后照应,就没有什么必要。” “再说了,能起来吗?劳资算是看明白了,别管是官场还是咱们禁卫,嘴巴里面讲的全是忠心,心里面想的全是关系!整个朝堂啊,劳资最佩服的只有一个柳相。” “人家那是嘴巴里面讲的是关系,心里面想的是真真切切办事儿!老百姓过得好了,这才是好官!殷勤?那踏娘的就是在找关系!全踏娘的放屁!” 算不上什么愤世嫉俗,张成权纯粹是自己被打压了,心理有点难受。 那禁卫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反正他们只要不想升,谁也不能说禁卫的一句不是。 再者说了,自己的队正说得也有道理,文官....管天管地,还能管到宫里去? “张苍有礼!” 而就在此时,一个面容憨厚,肤色黢黑,一看就知道是乡野长大的少年走出这个破落‘客栈’对着禁卫行礼。 张成权也没有摆架子,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而后不冷不热得说:“请上公车,参赴殿试。” 张苍露出一个寻常的笑容,对着张成权点了点头。 上车,撩开车帘之际,张苍忽然开口道:“不知道军爷是什么名字。但是方才那一番话,最好莫要再说了。” “柳相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官分文武,人不分。所做之事,皆为本心罢了。军爷方才言忠心、关系,君子闻之,哂笑不言;而小人闻之,怀恨在心。” “于军爷有害无益。” 说罢,张苍进了车厢。 张成权微微一愣,揉了揉脸。 这破落穷鬼读书人,好像.....说的有点道理啊?咋感觉劳资都被他有点说动了,不能再撇着眼,不爽得看那些个官了? 第946章 终于....能看到您的脚步了 车轮滚滚,无数考生被‘公车’送到了咸阳宫之前。 按照扶苏亲自设定的科考规矩,为了让这些考生能够在殿试之前就感受一趟大秦朝堂,这些考生被安排站在咸阳宫门前侧边,由禁卫组成一道道线,以便最近看到文武百官上朝时候的模样。 也不管周勃是否当真不想站在最前面,至少所有考生....都十分自觉得将第一个位置让给了周勃。 有人又心中有些不甘,觉得失了些许读书人的气节。 但....周勃不一样。 他是真的有军功在身之人,更何况他乃是大秦三十六郡科考,唯一一个解元会元二连的考生。 无论是自己的履历还是成绩,当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对周勃出言挑衅。 即便是从参加科考之前就将周勃视若对手的文渊,也不得不乖乖站立在周勃身后,希望自己能否在殿试之上,真正打败一次周勃。 文渊自认为,自己至少有一个优势,在周勃之前。 那就是....面容! 他长得好看! 俊秀的面容,会让别人天生有好感。在麒麟殿内,周勃名声虽大,但是他文渊的面容鹤立鸡群,只要自己发挥得好一些,在明面上与周勃有着差不多的水平,说不定陛下就会将状元给自己呢?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一个乡试第二名,会试第二名的黑脸少年安静站立,看着远方街道一辆辆马车驶来。 不同于寻常人,这个黑脸少年,是唯一一个家境不好,却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富户恩惠的中榜考生。即便这些富户表示他们没有什么所图,只是想要沾一沾文气,他也是礼貌拒绝了。 即便是周勃,也算曾经是接受了大秦书院的助学金的。 如今殿试,所有人都换上了新衣服,显得精神无比,只有他....穿着洗的已经发白,但没有补丁的衣服站在这里。 这件衣服,是自家小姨替阳武县的一个富户洗衣服,那富户将儿子已经穿不下的旧衣服赏赐的,也是他张苍最好的衣服了。 张成权看着人群之中的张苍撇了撇嘴,一旁的禁卫开口道了一句:“这个张苍啊...刚刚没看出来,现在这么一站,倒是显得穷酸。” 张成权面色一紧,对着自己的老下属斥了一句:“说说说,就你话多!” 旋即看向张苍,心中却是道了一声:‘要是这少年郎能中就好咯!’ 当不当好官,他张成权能看出个屁来啊?倒是张苍这个模样,让张成权觉得,这好像才是真真切切从百姓中考上来的模样。 .... “唏律律!” 马鼻声响,终于有马车在咸阳宫门口停下。 陆续有官员抵达咸阳宫门口。 当他们看到宫门外站立的考生们,即便是寻日之中最严肃的官员,此刻也会对着这帮考生露出一个不算热络但也绝对不失和煦的笑容。 这一帮考生,其中不知道有几个会成为自己未来的朝堂同僚,这个时候的一个笑容,是成本最低的表达善意的方式。 更何况....曹参一年上三公这种事情珠玉在前,谁也无法担保,这些年轻的考生,会不会在短时间之内,就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官场上的原则便是这么简单,敌人越少越好,朋友越多越好。 一个笑容不至于有自己未来的朋友,但至少这个笑容不会带来敌人。 朝堂上的狐狸们,没有一个是不精明的,除了....张云龙。 而这些官员的笑容,让这些考生们更加激动!甚至在心中对于朝堂之中的那种未知恐惧,都冲散了几分。 他们还没有见识过朝堂诡谲,只知道朝堂的水很深。 但现在,让他们放松一些了。 “测他娘的,要是里面能逮几个到俺军营里面,当个什么军师的就好了!到时候阵前对骂,也好教教俺。” 张云龙嘿嘿直笑,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众多考生,嘴角一扯!暗道千万不能暴露自己学了点什么兵法。 众多文官,掩面速走。你想要军师到时候去要啊,在这个时候说,还张嘴就是脏话,也当真不怕吓跑人家啊? 而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稳当停下之后,文渊看着来人,面露欣喜之色! 来人正是如今科考的主考,大秦右相李斯! 李斯主持了咸阳的乡试和会试,从这个方面来说,已经算是他们的房师了! 而两场考试都是李斯主持的,在场只有三人! 身为主考官,李斯自然不会对这些未来的朝堂大才视而不见,迈着步子便是走到他们的面前。 官员们纷纷驻足,看向李斯的眼神之中多有艳羡。 只有李斯,现在可以光明正大走过去说两句,而且没有被怀疑结党的风险啊! 而李斯现在这么一走,说上两句话,这里的考生,谁不在心中感激一番啊? 当朝右相啊!天下权位第二人!莫大光荣啊! “殿试之时,莫要紧张。” “按照尔等心中所想奏对便是!” 李斯缓缓开口。 诸多考生,顿感受宠若惊,一连串的慌忙行礼作揖:“谨遵李相教导!”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抵达咸阳宫。 那一道天下间最为潇洒的修长身影,自马车车厢中走出,站在车辕之上看了一眼考生,便是朝着咸阳宫门走去。 没有与寻常官员一般稍微驻足露出笑意,也没有如同自己同级别的李斯一般,过来说一两句话,就是这么脚步平稳得走去。 周勃的眼眸之中,泛起不一样的神采,衣袖之中的双手,不由自主握拳,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这道身影。 “终于....能看到您的脚步了!” 向来将沉稳作为自己修习课程的周勃,在此时,看到这道身影,依旧是忍不住心中激动! 第947章 定题...秦武 “百官进殿!” 随着顿若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皆是入殿而来。 与往日不同,今日入殿而来的百官,眼睛瞪得浑圆。 接下来的殿试,不止是这些考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要事的。 每个堂衙,除却李斯这位大秦右相之外,其实都有着一个只有自己才担心的问题:青黄不接。 必须要物色出几个合适的青年才俊培养,自己到了老了的时候,才能高枕无忧,别的不说....李斯和王翦这两只老狐狸,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特别是赵怀真,更是稍微舔了一下嘴唇,也不知道此番科考,始皇陛下有没有意思给御史监也拨两个人才过来。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了。 赵怀真明白,御史监就是个得罪人的地方,真的将毫无根基的新晋人才弄进御史监,对御史监倒是多了个‘年少口无遮拦’的理由,但对于他们来说....可就是仕途晦暗了。 “李叔,这一次科考有您把关,当真是群才汇聚啊!” 这么好的拍马屁机会,柳白没有半分迟疑,直接就上了。 能让老头子乐呵乐呵,这也是年轻人的责任不是? 李斯瞥了一眼柳白,当真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混账小子,灌迷魂汤确实是一把好手。 自个儿要退出朝堂了,这小子殷勤献得倒是分外勤快。 不过...李斯心中自然是欢喜居多。 这些个人才得考卷,他基本上都看了,能有这么一批青年才俊入朝堂,只要路子不走歪,大秦就是稳步昌盛的。 所谓....明君在位,悍臣满朝,这才是最为理想的状态。 “你就不怕陛下不点你那个用了万般心思,恨不得自个儿将脸面凑上去给他当踏脚石的周勃?” “这小子要是落出了一甲,老夫自当更加乐呵。” 李斯揶揄了一句,显然是心情不错。 柳白嘿嘿一笑:“黜落就黜落,人家说,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小子觉得,看出金子的人才能加厉害。” “否则...陛下怎么能从这么多人才之中,找到了李叔您这块天下最耀眼的金子呢?” 马屁不要钱,那就使劲儿拍! 拍的李斯浑身舒爽了,柳白心中的愧疚也少一些。 李斯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天下间,最厉害的武器绝对不是秦剑,而是柳白这小子的嘴啊! 也得亏自个儿将其拔擢到朝堂,否则....这货要是走了别的路子,譬如赵高这种路子,那才真的是秽乱天下了。 “陛下到!” 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皆是神色一凛,将脑袋垂下,同时忍不住眼角偷偷上瞧,就指望着能不能从始皇陛下的神情之中,看出点端倪来。 科考殿试,确实是大事儿。 但是...第一次科考,对于人才的安放,这可还没有章程啊!曹参那种显然是不算的,这是大司农阳烨临死之前留下来的政治遗产,别说科考的这些考生没有这些机遇了,就连朝堂上当了数十年官的官员,也不一定有。 是重用,还是扔到底层,或者是扔到清水堂衙历练一番,磨磨性子,谁也不知道。 霎时间,整个麒麟殿之内突然气氛一滞。 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在群臣的山呼恭贺声之中,坐上高台。 “殿试开始。” 简简单单四个字,将所有人的心都给提了上来,忍不住看向那麒麟殿之外,虽然看不到任何考生的身影,但还是忍不住。 这些...才是大秦的未来啊! 扶苏缓步出列,立于麒麟殿中央,先是对着始皇陛下行臣子礼,而后朗声开口:“启禀父皇,本次我大秦科考,通过会试之人,有三百六十五人。其中代郡、雁门郡因遭受匈奴侵扰,文风不若我中原之地,故而多给了几个参加殿试的名额。” “今于麒麟殿外,设半个时辰快考,擢会试优胜考生者三十人,入麒麟殿御前禀答!” “请父皇赐题!” 这样一番话说出口,群臣皆是暗暗点头。 扶苏公子虽然没有当上储君,但是真的办事儿章程清楚,做事满是条理。 麒麟殿外快考,不但是考校考生的学问,也考校了考生的心理承受能力。 一个‘快’字,对他们的压力自然是甚大。 可若是连在麒麟殿外考试都无法承受的住,日后如何能承担起家国大事? 柳白看了一眼扶苏,略微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学生,可能不是最出色的,但绝对是最让人放心的。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扫过群臣,旋即目光落在太子嬴彻的身上。 “太子,殿外快考,由你出题。”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在群臣的心中瞬间掀起...波澜! 陛下这是....有意让太子培养自己的班底啊?! 而且....到底有没有进一步放权的意思,都还要再做思量! 难道...陛下接下来巡游天下,太子殿下监国,真的要完全掌权施政吗? 嬴彻面容之上没有任何的震惊,反倒是有一抹淡淡的微笑,行步至麒麟殿中央,对着始皇陛下行礼道了一声:“儿臣遵旨。” 旋即,缓缓转身,面朝着麒麟殿之外,也是面对文武百官。 朗声开口道:“昔年贤人孔丘云,以和为贵。然....我大秦征伐天下,一统六国。其中赳赳秦人,不屈赴死,而使天下,唯有我大秦一声。” “和,贵也?” “然也!” “然和非我大秦于外之政,我大秦创哭业,提剑定千山万水,故而有天下之一统。究其,乃是我大秦之武!” “孤今日定题,乃是...” “秦武!” “望诸考生,以‘秦武’快考!” 一番话说出,整个大秦朝堂之内,文武百官神色各异! 定题‘秦武’,这不单单是这位太子殿下对外面考生的出题,也是这位太子殿下对于自己执政之后要做的施政路线明确。 说白了就是八个字:扩张!扩张!还是扩张! 要朝着外面打出去,这就是秦武! 对于这样的方略,大秦百官自然是不会太反对,但...他们心中也是隐约担忧。 兵者,国之慎用!这位太子殿下,是否会对‘秦武’推崇过甚,导致急功近利?好大喜功? 当然,这些担忧,和武将们的欣喜,都是以后的事情。 扶苏看了一眼自己这一位六弟,迈步朝着麒麟殿外走去。 一道清朗的声音,仿佛响彻天地之间: “殿外快考。” “定题....秦武!” 第948章 怎么起身又是一阵心痛 第948章:怎么起身又是一阵心痛 阳武县,小仓村。 这个向来以殷实肯干出名的小村庄,在整个阳武县之内,都是有着些许名声。 但这所谓的名声,说到底也不过是穷人的一种奢望,奢望着能用自己的勤恳,赚出这么一点点的好日子。 县里面的富户,没有将这个村子当一回事,只是在用佃户的时候,会笑嘻嘻得承诺多给些粮食,因为他们干的会比牛多。 而现在的小仓村,终于迎来了人来人往。 张苍前往咸阳,一连中了科举乡试、会试的名声,终于传回了小仓村。 即便是整个阳武县顶了天的富户老爷吉星也笑意吟吟得迈着从生意场跟官员们学过来的八方步来到小仓村之中,张口便是一句:“我那贵婿的家在哪儿呢?” 小厮自然在前面引路。 也有无数的富户跟随而来。 他们为的,自然是张苍。 穷不与富斗,这句话谁都知道。但是...富不与官斗,也是至理名言。 无论是在什么时候,只要赚到钱了,心中想的...一定是权! 一个靠着科考考到了始皇陛下面前的年轻人,吉星将之视为整个家族跃迁的关键! 都不说让张苍入门,哪怕是将他的家族交给张苍,吉星都觉得很赚! “苍他姨!” “苍他姨叻!你咋还搁着浆洗,你家苍....出息啦!出息啦!” 小小的河流旁,一个皱纹爬满面容,正用已经有些脱皮的手捶打、浆洗衣裳的‘老妪’,有些木讷得抬头。 她...今年三十出头而已。 只有在听到那个‘苍他姨’的这个称呼之时,她才眼睛短暂明亮了一下。 什么话也没说,或者说她什么话也来不及说。 可那个年龄明明比她大,只是因为家中有男人耕田,撑起整个家生活重担的妇人面上满是惊喜,便是自问自答:“是哩!苍娃子在咸阳考得好哩!科考啊!咱们都不知道是啥东西哩!他考过了,听说已经在皇帝老爷的面前说话考试了哩!” “苍他姨,熬出来了,都熬出来了!” 说完,那妇人跳着拍大腿,她们家可是给张苍去咸阳,整整借了十个黑饼。 虽然平素之中,她看这个‘苍他姨’不顺眼,听说这‘老娘们’以前是勾栏娼妓,更是不允许自个儿男人和她说上这么半句话。 但...那天这女人在院门口,使了命的劲儿在那跪着,也不说话,她就给了十个黑饼。 自个儿男人被自己骂骂咧咧得将脑袋探回去,没过多久,自个儿男人说要出门去将门口的门紧实一下。 家中少了十三个下币这件事,她也当做没有看见。 女人抬眸,竟是没有流出泪水,也没有惊喜得大喊大叫,甚至也是一句话没说,就这么看着。 “嗨哟!快!县里面的富户老爷,就那个吉星,顶了天的大富人,来你家了,说要定个亲事,将女儿嫁给张苍哩!” 那妇人高兴得大喊,拉扯着女人便是要往回走。 女人眼神之中,显现慌乱。 “二娃他娘....” 女人张嘴。 声音竟是出奇的娇嫩,甚至有些阻滞生疏之感。 “你先去吧。我要去村长那儿,给苍儿写封信,说一说乡亲们在等他回来。” 女人开口。 那妇人微微一愣,旋即惊喜的点点头! 张苍娶不娶吉星的女儿,那是人家张苍家的福气。 但是....去让村长写信,说乡亲们等他,那就是提了乡亲们的好,以后要记着他们的。 “好嘞!苍他姨,快啊!快啊!” 那妇人又是跳着拍腿,竟是如同一只山中的兔子一般,显得滑稽可笑。 可谁又能想到,自己村中的小黑娃,一个被骂了半辈子‘克跑父亲,克死母亲,拖累小姨’的小黑娃在成才出气之时,他们这些但凡有给一个黑饼,给一个下币接济的乡亲,心中到底有多欢喜! 女人将那浆洗完的衣服,都放进了木盆之中,右手拿住一边,又将其一角定在腰挎之上,朝着道路走去。 村长家并不远,村长也没去道喜。 小苍村的村长废了双腿,只是因为识字,而已。 “村长,能否写一封信,给苍儿?” 村长觉得女人有些许奇怪,但是没有多说,就是提笔,拿了村里拿钱去县里面买的三张白纸,小心翼翼得吐了点唾沫,抿出这么一张。 女人就坐在村长的面前,缓缓得说。 “苍儿,二娃他爹,借给了咱们十三个下币,十个黑饼” “村头那个王犬,借了咱们三个下币。” “....” 没有诉说功名的喜悦,也没有诉说对张苍的祝贺,反倒是像在背述账目。 村长惊奇,问了为什么写这些,女人就是说一句‘要念着点乡亲们的好’。 没多时,纸上写的满满当当。 村长眉头微微皱,想着要不要再拿一张纸。 女人却是突然开口:“村长,能否在背面再写一句话?” 村长看了看,穷人家的孩子,不讲究,一张纸,哪怕是墨迹透纸,只要找点儿字里行间的空挡,还是能再写一些的。 女人灰蒙蒙的眸子之中,仿佛闪起些许光亮,而后仿佛又更加灰蒙。 村长催促:“苍他姨,想要写什么?” 女人说:“不写了,就这样吧。” 忽然,她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很是奇怪的话:“真是羡慕河边的那些松树,活得好轻松。” 说罢,便是起身离开,村长开口:“苍他姨,拿走啊!让我给你去县里寄信啊?” 可是他怎么呼唤,女人也没有回头。 ... 村中之人,皆是前往张苍家中。即便是已经富贵到天的富户吉星,也是一脸笑容等候,没有半分不耐烦。 更是没有让人去催促张苍他小姨。 可是心中,却是暗自升起一股子恼怒:‘一个做娼妓的女人,养出了文曲星!’ 那个妇人报了消息,所有人就这么等! 文曲星的小姨,谁敢催? 可谁都不知道。 一个女人,竟是没有一个人看见,从村长的家中,缓缓走向河边,而后将那浆洗衣物的木盆放下,一步步走向河中。 “姐,对不起。” 女人走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鼻腔,口腔。好似十五年前....她姐姐曾感受到的那些一样。 ‘苍儿。’ ‘姨木得拖累你了哟。’ 这是女人最后一个念头。 .... 麒麟殿外,半个时辰快考结束。 交卷的张苍,起身忽而一阵心痛。 .... ps:写的不好,写这段的时候,我是流着眼泪写的,因为整个故事在我的脑海之中是完整的。 但是不知道为啥,写出来就成了这个模样。 这一章也是我唯一一张听着歌写的章节,听得是吉星出租的《转身即心痛》。 可能写不好刀吧。 不想写考试之时的爽文,也不想写周勃的意气风发。 我只想写张苍的坚韧与苦。 第949章 殿试三十人 麒麟殿内,一份份卷子被传了上来。 今日的朝堂,与其说是商议国事,倒不如说是一场大型考场。 所有的官员,都是考官,所有的考生的考卷都被呈上麒麟殿内。 有从秦国发展的历史痕迹之中,推出秦人好武,继而推断出整个天下征伐,终究是大秦取胜结论的。 也有从军伍入手,举出各种大秦以少胜多的战例,诉说秦人以不屈闻名。 一个‘秦武’试题,将这些考生的心都给拽了起来,各抒己见。 三百多人的快考,阅卷的工作量自然是极大,直接就以封名的形式,分给了麒麟殿内群臣,觉得可以的,呈交上去,始皇陛下再做最后定夺。 柳白分到的卷子,写的极为特殊。 没有写大秦发展的历程,也没有写军武,反倒是从秦国乡野之间的百姓争斗入手。 分明是商君在制定秦律之中严禁的百姓私斗,这名考生写的却是针砭三分,将大秦人的风骨给尽数展现。 这个风骨,可不单单是好的,还有坏的。 更是在文章最后,写了一句极为离谱,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话:‘秦人好武而得天下,秦人亦可凭武坐天下乎?秦武对外,则安国。秦武对民,则暴治。’ 柳白苦笑了一下,思虑是否要将这份卷子黜落。 以后世经验来看,这小子说的是一个真理:马上打江山可,马上治江山不可。 可....如今大秦朝堂,武风彪悍,别说是这些个武将想要对外扩张,避免军伍之中军功后继无力的情况,就连始皇陛下....没错!即便是始皇陛下,目光也是盯着匈奴与百越两块地方,为大秦的粮仓和牧场,做下基础。 这不能怪这个考生,国策之事,有迹可循不假,但一个考生怎么会知道大秦帝国正处于政权交接的敏感时期呢? “罢了,你小子...看你运气了!” 柳白心中微微叹气,终究没有选择黜落这名考生。 让他昧着良心将一个心中想着‘与民更始,还安于天下’的考生黜落,他确实也做不到。 给他一个殿前答辩的机会,也算是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大善意了。 \"启禀父皇,开考优胜者三十人,已经选定!\" “请父皇允准,旨优胜考生,入殿殿试!” 扶苏将所有人的名字整理之后,将名单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呈上。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道了一声‘允’。 顿若便是快步下高台,恭敬的从扶苏的手中接过名单,而后行至麒麟殿门口。 春风和煦,天空之中偶然之间有那么一朵柳絮飘过。 顿若看着这三百多名快考完,一脸焦急等待自己的仕途是否开启的考生,也是不由感慨。 还得是这位柳相行啊!只需要稍微弄一下,这么多人才都投身到了大秦的官场之中。 假如将一个帝国比作是人,就是将一整批新鲜的血给帝国灌了进去,重新焕发生机! “上党郡,长子县陈铭!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随着顿若第一道声音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震颤起来。 就连麒麟殿之内的文武百官,都是忍不住挪动眸子,朝着麒麟殿外努力看去。 顿若的声音虽然调子高,但此刻宣号,竟是用了一种如同‘唱’一般的手法,极为好听。 麒麟殿外唱其名! 入点面皇帝! 这一刻,这个叫做陈铭的考生,眼神之中的狂喜,难以压抑,连忙出列:“考生陈铭!多谢府令!” 顿若微微点头,甚至露出了些许笑容。 对于这些未来大秦的栋梁之材,他怎么会有半分差池? 陈铭行步至一旁空地处,竟是忍不住意气风发! 家中富贵,不代表着以后能一直富贵。只有当了官,才算是真正做到了一家的跃迁。 而除此之外,陈铭也有实现自己抱负的想法!他自小便是钦佩李斯,现在更是要朝着李斯的方向进发! 当然,他的目标,也绝对不是当朝右相,能当上左相,就足以了! “陈留郡,王安县,苏坤!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九江郡,平安县,王理道!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上郡,一阳县,班滦!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 随着一道道的名字被‘唱’出,所有人的心都紧张起来。 特别是文渊,此刻手心之中全都是汗,甚至感觉自己对周边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了。 科考...并不是他的全部,也不是他们文家崛起的依靠。但....科考是不可缺少的一环!如果他文渊科考失利,那么自己叔叔的计划,会瞬间崩盘! ‘明明是春天,为何太阳这么大!’ 文渊甚至脑海之中,迸出了一个完全不应该是现在该出现的想法。 “咸阳,文渊,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而就在此时,顿若的声音响起。 在文渊听来,简直就是仙乐!比什么姑娘弹筝,女子婉啼,要好听上无数倍! “学生在,学生在!” 这个在场最为英俊的考生,竟是忍不住蹦跳起来,一下子冲出行列。 引来不少考生注视。 眼神之中艳羡无比!长得帅,家世好,还考上了?这让谁说理去? “泗水郡,沛县,周勃!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而就在此时,顿若‘唱’出了周勃的名字! 周勃面色平静,甚至连步子都没有轻浮半分,循礼行至那些即将进入麒麟殿殿试的行列之中! 对他来说,再正常不过! 而所有考生,也都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如果只剩下最后一个名额,而周勃的名字还没有被‘唱’到的话,那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没有人会觉得周勃会被黜落,如果真的没有唱到周勃的名字,那就只能说明...要么顿若看错了,要么就是朝堂内舞弊。 “巴郡,江州县,聂瑞,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 一道道人名被唱出,所有人的心也愈发紧张。 每个人,都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 直到最后一个名字之时,顿若‘不合时宜’得顿了一下。 还没有进入到‘优胜队列’得考生,顿感自己的心被揪了一下。 紧接着... “三川郡,阳武县,张苍、快考优异,列与此侧,入殿殿试!” 一个面黑似农的少年,穿着发白的衣裳,出列。 “学生张苍,多谢府令。” 第950章 何为华夏 “考生入殿!” 随着顿若的一道宣号声,三十名真正从大秦三十六郡脱颖而出的科考考生,在剩下三百多名考生艳羡的目光之中,努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缓步走入麒麟殿之内。 别看这只是小小的几步,但对于人生来说...却是天壤之别! 今日踏足麒麟殿,来日再来的可能性便不会小。 同样的,他们这群仅仅差了几步的考生,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走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之上。 不过....他们也没有崩溃大哭。 对于他们来说,能在麒麟殿外参加快考,就已经是一脚迈入官场之内了,接下来就是要看朝堂的选用。 而他们之前所写的答卷,也会成为选用的一项凭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扔到地方上为吏,稍微锻炼一下就能入官了。 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机遇了。 .... 麒麟殿内,第一个报到名字的上党郡陈铭,脸上都有些涨红了。 因为他是第一个被报到名字的,自然是第一个进入朝堂的。 刚刚走入麒麟殿内,这带着浓厚政治威严以及大秦煌煌气象的感觉铺面而来,让他差点喘不上气来。 文武百官看着这些一个个走入殿内的考生,皆是微微点头。 少年英才啊!少年英才! 这科考考出来的,还有李斯、扶苏二人把关,且不说能直接扔到堂衙就好用,至少也是个良木材料,稍微打磨一下,说不得自个儿都能轻松许多。 曹参看着这批新入的科考考生,竟是有些恍神。 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的朝堂之上,阳老还在。 或许...阳老也是用这样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吧? 柳白微微抿唇,即便是他,心中也是难掩些许激动。 为大秦构建一个良好健康的人才选拔制度,实际上就是在延绵大秦的国运,同时也是在为他后续一系列动作做下一个底子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即便是想法再好,说到底....事情还是需要人去做的。 有了这些人,就等同于朝堂这个天下最为深不见底的水潭,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新鲜的活水注入! 大秦这一只不断腾飞的巨龙,才能更加强壮! 周勃在人群之中,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所有人都在打量朝堂之时,他隐约能够感受到一道目光,是高台之上而来。 缓缓抬眸。 他这个并非第一个进来的科考考生,竟是唯一一个‘胆敢’抬眸,直视始皇陛下的‘初生牛犊’。 这是一张怎么样的脸?怎么样的威严? 周勃描述不出来,但又有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好似....始皇陛下就应该长着这么一张脸,一张天生就要干翻六国,一统天下的脸! 还是在顿若的眼神示意之下,陈铭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行礼: “学生,拜见陛下!” 紧接着便是一道不算整齐,但也不算落下太多的声音响起:“学生拜见陛下!” 参加殿试者,三十人! 张苍那有些黑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 天下, 当有我张苍! “今,尔等科考中榜,经乡试、会试、入麒麟殿内参加最后殿试。” “乃是我大秦菁菁才俊,更是天下之翘楚。” “朕,今日便为尔等设题,不必纸上作答,有才敏口快之人,可率先出列。” “若要细思,亦可缓听他人见解。”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殿试,与之前所有的考试不同,也可以说难度截然不同。 因为殿试是用嘴巴说出你心中所想的答案。 除却腹中文采,还有在面对大秦文武公卿,面对这位千古一帝之时心中淡然,方才可以做到‘不颤声、不磕绊、不语乱、不怪调’! 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对始皇陛下的试题做到抒发自己心中所想,更要考虑到立意、国策、周全、甚至要想到人性。 光是从难度上来说.... 不少官员默默将目光看向了一个人。 柳白。 这踏娘的...科考这件事,仿佛就是为柳白一个人设置的。 如果说抛开官位,用科考对于朝堂之上所有人重新安置,恐怕柳白能直接坐到右相的位置上去! 在朝堂之上,始皇陛下面前回答,这天下还有比柳白更游刃有余的人吗? 别的不说,柳白这混账....张嘴说一句‘我姓石’这种瞎话,说不定都能给说圆滑了! 柳白感受到了这些目光,身自岿然不动。 嫉妒,就是对自己这个先天考试圣体的嫉妒!难道我柳白穿越前面试三百次全部失败的事情,会跟你们说吗? 柳白更加在意的...反倒是那些考生。 目光看去,果然... 听到始皇陛下说出殿试之事后,不少考生瞬间面色惨白。 他们光是走入麒麟殿内,就已经在双腿发颤了,一会儿的奏答....如何能够理想? 除却极少出身富户的考生之外,他们这些考生,平素之中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守了。而且还不一定见过。 现在...要在朝堂三公九卿,始皇陛下的面前,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侃侃而谈?讨论国策? 这不是拿着一把小刀,在天下战无不胜的柳将军面前说自个儿是刀圣吗? 没错,这位柳将军武功可能差了一点,但...他背后站着千军万马外加锦衣卫,你当真能说出口吗? “请父皇赐题!” 然而.....殿试可不会考虑到有些考生现在的处境,更不会让其冷静一下心情。 扶苏当即便是出列,沉声开口。 而行礼过后,扶苏也是面上流露出淡淡忧虑,甚至暗自叹气了一声。 他第一次入殿,也是紧张惶恐。 这些考生比之他....更别提了。 如今殿试,能流利回答下自家父皇的考题之人,能有十人,都算是大秦之福了! 始皇陛下眸光微微转动,目光在所有考生的脸上扫过。 光是这一眼,这位千古一帝,大抵已经知道了会有多少人能张嘴作答了。 “太子定题,何为秦武。” “朕今为尔等定题,何为...华夏!” 第951章 秦非华夏! 始皇陛下赐题,华夏。 入殿考试的三十名考生,尽皆面上一凝! 文武百官更是心神微动。 柳白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始皇陛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岁月的风霜在千古一帝的面容之上终究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那头发隐约之间的花白,那容貌之上的些许皱纹。 虽然是更加威严,但....不由让柳白心中升起一道‘帝王迟暮’的感慨。 柳白没由来得想到了那一番流传了千年的誓言:(没办法,请评论区补一下吧,审核太严了,容易被判定抄袭,身化龙魂那一段。) 陛下心中所想,从来都不是‘秦国’,而是华夏整个族群! 李斯面色微动,但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这些考生。 陛下的这个考题,难点不在于答,而在于...心中的理解。 说白了,就是要看看诸位考生的格局。 诸多考上互相看看,皆是凝眉苦思,反倒是没有立刻站出来。 别看他们没有进入官场,但当真能读书读到参加殿试这个程度,没有一个是死读书的书呆子。 对于人情世故,自然是不如李斯王翦柳白这些朝堂狐狸到位,但...他们也懂‘缓行则至’的道理! 第一个出来答题的人,固然有让始皇陛下和文武百官印象深刻的好处,甚至可以有先声夺人,奠定‘华夏’这个考题基调的机会。 但...第一个出来答奏,就代表着没有任何的参考,只能凭借自己心中所想,去猜想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错了,可就是这一次殿试的垫底了。 周勃略微思索,没有开口,反倒是去看了一眼柳白。 他在想。 若是这位柳相是他,今日这样的考题,到底是会如何作答? “启禀陛下,学生文渊想要奏答!” 而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众人看去,皆是觉得意外。 因为率先开口作答之人,并非是一直以来被传天才得大秦书院毕业生周勃,而是....文渊! 文丘的侄子,自从坊间有流传过‘十年修得文渊容,百年修得柳相貌’这样荒唐的传言之后,或多或少群臣都对其有些许关注,至少想要看看笑话也是好的。 因为他们也无法想出,能与柳白容貌当真相提并论的男子,到底是如何俊秀。 当文渊站出,众人心中的第一想法便是:好风采。 但紧接着,又觉得市井传言,果然是夸大! 这些都是升斗小民的臆想啊!即便是文渊这样的容貌风姿,想要和柳白相提并论,着实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勇气可嘉! 文丘看到自己这个侄子站出来,也是心头一热。 他一瞬间也有些许欣慰,自己的侄子终究是长大了啊! 他明白文渊的想法。 想要依靠才学,当真压过周勃,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还不如另辟蹊径,先声夺人。 不管如何,这容貌毕竟摆在这里,即便答题太过平庸,文渊的容貌也能让给始皇陛下留下印象。 再加上第一个答题,始皇陛下是否会觉得他文渊勇气可嘉,都是犹未可知的事情。 这简直是稳赚不亏的买卖,文渊岂能放过? “答。”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看了一眼文渊。 文渊虽然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但始皇陛下得那么一个字,却又如同有极大的激励一般,竟是让文渊升起了一股勇气: “启禀陛下,陛下定题华夏。” “学生以为,我大秦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华夏便是我大秦的华夏。华夏既大秦,大秦既华夏!” “今,我大秦北击匈奴,南征百越,华夏之地,并非局限于我大秦一统之后的天下大地,而是不断想外而扩。” “假以时日,草原为我大秦牧场,百越为我大秦粮仓,这皆是我华夏之地!” “故而,臣论题华夏,乃是...我秦军兵伍所至安康万民,我秦剑所指锐利四方,皆是我大秦的华夏!” “今日非华夏之地,来日亦为华夏!” 文渊缓缓开口。 一番话说完,他的后背已经汗水涔涔! 文武百官皆是面色一喜。 坦白说,文渊论述华夏是大秦的华夏,其实不算高明,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讲述事实的‘偏题’。 但文渊的答奏,却是有一个亮点,也是文丘之前前往柳白丞相府所得的最大收获:大秦意图扩张! 秦军兵伍所至安康万民,我秦剑所指锐利四方,皆是我大秦的华夏!这一句,才是文渊的精髓所在! 他为大秦攻伐四方,找了一个更加高大上的理由,那就是扩张华夏土地! 将国家利益随时切换到华夏这个族群的利益,能否激起天下人攻伐之心不一定,但至少好听了许多! “学生文渊,答奏完毕!” 文渊腿肚子都在打颤,但还是强撑着说出最后一句话。 始皇陛下微微点头,他才回到行列之中。 表现不错! 至少他是第一个出来,并且流利,没有任何卡顿诉说了自己心中的观点。 有点拍马屁的意思,可也正巧符合大秦的尚武之风,还稍稍契合了一下太子嬴彻快考定题的‘秦武’,可以说将小聪明给用到极致了。 就连文丘为自己侄子准备的盘外招,都给使出来了,如何能算差劲? 柳白心中暗自好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都这个档口了,他甚至都有闲心想,这个文渊会不会就是文丘的私生子啊?怎么教这么多? 涉及大秦拓展疆土的国策布略,真就是文渊这种‘官二代’才有可能回答的答题思路啊! “启禀陛下,学生周勃,想要答奏!” 而就在此时,周勃缓缓出列。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瞬间将目光从文渊的身上转移! 周勃....这么快就要答题了吗? 不再想想吗? “答!” 不知是众人错觉,还是当真如此。 只觉得高台之上始皇陛下一字吐出之后,看向周勃的时间,仿佛略长些许。 周勃面色依旧沉稳,缓缓上前一步,朗声开口:“学生以为,秦非华夏!” 第952章 秦可亡,华夏永世不衰! ‘秦非华夏’。 周勃一句话说出口,满朝文武尽皆色变! 特别是文丘,一下子脸色就涨红了。 并非是这一位距离九卿曾经只有一步之遥的重臣养气功夫不到位,也不是文丘天生喜欢脸红。 而是周勃这四个字,压根儿就是要将文渊方才所言全部推翻掉。 甚至可以说,周勃这一开口,就准备将文渊给挤到对立面去了。 原本各抒己见的御前奏答,一瞬间成了周勃和文渊两人火拼的战场,文丘岂能保持心情平静? 更何况... 周勃是什么人?出自妖孽频出的大秦书院,更有可能已经学到了些许柳白的诡辩精髓! 文丘可不会自负到觉得,自己的侄子能压得过周勃这样的天才。 “你....” 文丘气得,甚至想要主动起身反驳。 但这屁股刚刚离开脚后跟,便隐约感觉到一道森冷的目光。 仔细一看,赫然是李斯。 这只朝堂老狐狸,在周勃开口的瞬间,就已经猜到了许多东西。 这一个眼神,便是对文丘的警告。 这种时候,文丘起身质疑,就等同于打乱了周勃的奏答节奏,这一点李斯决不允许。 文丘心头一凛,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用自己冒上去的风险,去阻碍周勃。 如果说刚开始还能是推脱自己听到‘秦非华夏’这四个字一时冲动,含混过去。 那么现在....他真的站起来,李斯是真的能再临退下之前,给自己好好整治一通的。 一位大秦右相在临退出朝堂之时的盛怒,绝对不是他文丘一个小小的廷尉府知事可以承受的。 甚至于可以说,即便是他文丘当上了廷尉,也不一定扛得住。 因为.... 李斯的接班人不是其他人,正是如今的大秦左相柳白。 “启禀陛下。华夏二字,乃是九州大地,自上古之民流传而来的精神,如同一枚烙印一般,刻在天下人每一个人的心中、” “这九州大地之上,华夏泱泱百姓的亲眼见证之中,无论是上古贤君尧舜禹汤,亦或者是商朝、周王,皆是过眼烟尘!” “曾几何时,他们也觉得,他们的国家,代表着华夏,代表着九州大地大地。” “然而,天道无常,地貌无恙,这片九州大地,这泱泱华夏之民,换了无数称呼,商人、周人、秦人!” “今我大秦,征伐六国,成就一统大业。九州大地,尽归我大秦所统。万万之民,也尽为陛下所治。” “然,天下非永恒一日之天下,秦亦非永恒天下之一国,万民更非永恒不变之万民!” “学生非圣贤,不知天道,更不知寻常,只是略读史书,故而在殿前狺狺狂吠,作狂士状!” “学生以为,天下归秦,万民归秦,而秦或有一日亡,可天下万民心中的华夏烙印,却永远不会推却。” “同理,我大秦在华夏这烙印之上最为浓厚的玄黑之色,也将成为这九州大地之上,华夏万民心中最为浓厚的颜色。” “秦非华夏。” “此并非学生对于大秦的诅咒,或者说...这是学生对于大秦的祝福!” “秦可亡,华夏永世不衰!” “而陛下、诸位公卿、在天有灵的无数列祖列宗皆所盼望,大秦万世永昌,正是如此!” “华夏永世不衰,我大秦的玄黑之色,万世永昌也!” 无数个日夜的埋头苦读,在大秦书院远望柳白身影,在上蔡县案牍劳作,在田野之间细看万民。 周勃所经历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汇聚成了他对于这个天下的看法! 秦非华夏! 而是华夏最为浓厚的玄黑之色! 大秦可亡,而华夏永世不衰! 大秦将会用另一种方式,在天下万万华夏人的心中,万世永昌! 这就是周勃面对始皇陛下考题之时,用最为惊才绝艳的思想进行奏答的方式! 他没有引经据典,也没有如同文渊一般说着阿谀奉承之词。 他只是在表达一个观点:这个天下....唯有华夏,永恒不灭! 也正是这个观点,让周勃能当真走出无数人都被围困的一步:认清现实,看到未来! 大秦会亡吗? 即便是柳白一直在努力强秦,也会在心中同意这个观点。 但将这个观点说出,并且看到未来....刨除穿越这个身份,柳白做不到。 因为.... 人,在面临困境之时,会将心交给希望。 希望收下心之后,固然会思虑方法冲破困境,但希望所做的第一件事是.....安抚人的心! 只有安静下来,才能思虑。 这不是错,或者说这本就是对的。 但...这就是桎梏,这就是暂时看不到未来的面前的面纱! 周勃说完这一番话,竟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书中所说‘龙吟之声’的感觉。 龙吟之声,谁都没有听过,但谁都可以发出自己的龙吟之声。 这代表着这个人的学识、经历、认知、期望、痛苦、孤独....凡是这个人的一切,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之时,那便是.... 龙吟之声! 周勃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有抬眸看始皇陛下,也没有心思去看文武百官那不用看也知道必然各异的神情,只是缓缓伸手,用极为标准的姿势,行礼,作揖。 他如同一个好学生,用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答案,来回答了一个问题,而后缓缓退下。 退到队伍的行列之中,周勃脱去那所谓的‘天才光环’只是觉得心中无限畅快! 天才吗? 周勃从来都认为自己不是,他见过柳白。 周勃认为自己,只是一个‘知当为’之人,也只是一个‘知当为而无畏’之人。 罢了! 文丘已经傻眼。 文渊已经发抖。 文武百官,尽皆垂首,不敢抬眸去看。 到底是大逆不道,还是一番奏答如同高甄建瓴一般,令人敬仰,谁都无法确定,也没这个资格确定。 唯一有确定资格之人,唯有...高台之上的那一位。 这个天下的主人! “可还有考生奏答?” 然而.....威严的声音,只是淡淡询问、 第953章 诉说苦难,博取同情? 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表达了一下‘听到了’的意思,让所有人皆是一怔。 帝王的威严,旁人难以从中揣测到底态度如何。 或者说,没有人可以猜测,周勃方才的奏答,始皇陛下到底满意与否! 柳白深深看了一眼周勃。 发现周勃的目光正看向自己。 柳白以极小的弧度,微微点了一下头。 他对周勃方才的奏答....很满意! 如果只是如同文渊一般,为了科考的功名,一个劲儿堆砌溢美之词,那周勃还有什么让他柳白如此看重的必要? 这个天下,从来不缺锦上添花之人。 缺的,是在这繁华盛世之下,还能用自己的头脑去思索的人,而后用无畏的态度,努力面对着这一切。 对于柳白来说,他很欣慰。 欣慰周勃终于是完整、独立的周勃,拥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因为功名利禄,而有分毫的动摇。 或许...因为这种独立思想,最后会撞得头破血流,最后会郁郁而终。 但对于国家,对于民族来说,需要这样的人。 因为每一个这样的人,都是国家试错的道路。 只有在错中寻找出对的路,才是一个国家耗费最少得‘开拓’。 周勃眼神微微一变。 即便是方才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奏答,周勃都是心如止水。 可唯独....柳白看了他一眼,并且微微点了一下头,让周勃心潮澎湃。 原来....我已经获得了您的认可了吗? “学生张苍,请奏答陛下试题!” 而就在此时,声音响起。 只见这三十位考生之中,排在最后一个,面色略微有些黑,身上衣物看起来最为老旧,显得最不起眼的考生,缓缓行至大殿中央。 那少年的脸上,还带着些许的青涩,甚至...可以说,就是随处可见的农村皮孩儿。 但是....走到了殿试这个环节,让满朝文武,无一人胆敢对其轻视! 而就是这一道请奏答的声音,记性好一些的官员,方才回想起来,这个张苍....赫然是咸阳乡试、会试都只败给周勃,而完胜文渊的少年! 只是因为周勃的天才名声太重,只是因为文渊的背后有一个文丘,让所有人都忽视了这个少年! 今日一见,虽然说不上什么惊艳,但却有了几分名为‘质朴’的亲切感。 “答。”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向张苍,淡淡吐出一个字。 柳白凝眉,看向张苍。 张苍入殿,是他顺手而为,算是自己尽了最大的善意。 可...如今当着始皇陛下,当着文武百官奏答.... 张苍,本相也只能在心中祝福。 柳白甚至略微深吸了一点气。 科考,他当真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插手的。 张苍科考的名次如何,只能交给始皇陛下定。 “启禀陛下,陛下赐题华夏。” “张苍乃是乡野之人,方才前面两位高才所言,一者言华夏既大秦,大秦既华夏。一者言,秦非华夏。” “张苍目光狭隘,见识浅薄,不敢言大,只能诺诺言己。” 张苍开篇的一番话,就让文武百官尽皆皱眉起来。 刚一开口,就拿着自己跟前面二人比对,并且直接是‘露怯’,如此胆小之人,没有一股子比天高的傲气,当真能回答出什么精彩的话来? 反倒是柳白,对于张苍的评价,没由来得高了一些。 原因很简单,因为张苍光从已知的所有条件中,确实不如文渊和周勃。 实事求是说出这么一番话,让柳白反倒是觉得,张苍这个人很聪明。 示敌以弱,这也是他这位柳将军的惯用手法嘛! “学生想借这大殿,言说一事。” 张苍面上,不见丝毫为难露怯,反倒是突然话锋一转。 明明是辩题,他却要叙事、 “学生乃是阳武县一民。幼时,父赘母家,学生之母怀胎十月,生下学生,而父则卷家中浮财,逃离而去。” “至此,母家苛责,而吾母愈郁。母家农、工、木等活计,必要吾母亲为。” “吾母有姝,乃是家中娇宠,虽有活计,多为吾母所为。” “行年四岁,母家令吾母与小姨,上山伐草。小姨困觉不至,吾母伐草而归。” “小姨笑言,此乃其所伐,吾母为母家所暴。” “清晨时分,投河自尽。” 张苍缓缓开口,让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尽皆面色一滞! 简简单单的故事,却是一个女子可怜的一生! 而更为要紧的是,这一生,却是张苍得亲身经历! 自幼父离,母死! 居然还能到这麒麟殿内考试?!这张苍有点厉害了啊! 文丘面色一紧,当即便是起身,大声呵斥:“此乃殿试,陛下御前奏答。” “张苍,你身为考生,当抒己见,何以在这麒麟殿内,诉说苦难?莫非乃是博众人怜悯,以求高名否?” 旋即,文丘转身面对始皇陛下,朗声开口:“启禀陛下,臣恳请陛下允旨,将张苍驱出麒麟殿,并且革去乡试、会试功名。” 这样一番话,说的极为在理。 可柳白却是眸光一闪,心中已然恼怒。 缓缓起身,冷声道:“文知事,御前殿试,要让考生说话。” “今张苍奏答未完,有何驱逐之理?” 这样一句话说出,文丘面色难看至极! 他想要驱逐张苍,除却乡试、会试两项自己侄子的名次能靠前一些,还有一点.... 他也看到了张苍在殿外快考之时的答题!但他写的是‘黜落’! 因为....他能从那答题之中看出,张苍只要想,即便是与自己的侄子一般,从同一个方向作答,成绩也定然在文渊之上。 他必须要将张苍驱逐。 否则...这一场殿试,这个张苍到底会取得怎样的成绩,他文丘压根儿无法预料! 文丘深吸一口气,看向柳白,心中想着即便是此番将柳白得罪到死,也要给文渊争一个更大的机会了! 而就在此时, “说下去。”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第954章 科考金榜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都开口了,自然也就是代表着....默认了张苍得‘东拉西扯’。 对于如今的廷尉府知事文丘来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巴掌,谈不上什么脸面生疼,至少也说明文丘在朝堂之上,当真算不上有什么太大话语权,至少.... 在面对柳白的反对之时,文丘的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文渊拳头微微捏紧,第一次当真体会到了叔父的艰难处境,也是明白了为何叔父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要执意得罪柳白,去谋划这么大的一场棋局。 当然,这文家叔侄的心中所想,对于此刻的朝堂之上...没有任何改变。 张苍缓缓抬眸。 一张黢黑的少年脸庞之上,是那一双有着‘坚毅’斗志的双眼:“学生之母丧,母家怪罪,驱学生入村野,是为小仓村。” “小姨愍学生孤弱,躬亲抚养。” “学生少多疾病,九岁不得行,孤苦伶仃,至于成立,既无伯叔,终鲜兄弟。门衰祚薄,难有人息。” “小姨念学生成才,却娇憨之色,为富户浆洗,承纺织劳工,妇入田亩。” “逮奉科考,沐浴清化,学生得以入麒麟殿内殿试,学生不敢忘,只心中念好,后不敢废离也。” 张苍这么一番话说出口,竟使得整个麒麟殿内,文武百官,皆是掩面拭泪。 这个面容黢黑的倔强少年,在四面漏风的破房之中,孤苦伶仃,形影相吊的可怜模样,就在这话语之中,悄然跃现。 听张苍一席话,不落泪之人,是何等不孝? 即便是柳白,都是抿紧嘴唇,想到了自己的那一位父亲。 “学生言小姨,并非是以学生之苦难,博陛下,文武公卿之怜。而是在言陛下之题。” “华夏,何为华夏?” “学生小姨,不过天下芸芸众生一妇人,于天下,于朝堂,于诸位朝堂公卿老爷而言,何足贵也?” “然学生以为,学生的小姨,便可答陛下之题也。” “华夏,非一人之华夏,也非一国之华夏,而是天下人,前代,现代,后代之天下人之华夏也!” “华夏之人,不以困苦而阻步,不以权欲而旋踵。” “唯有最为简单之愿,便是想要更加好起来。无论是自己,抑或是自己关心的人,或者是所在之国。” “艰难险阻,奋力劳作,只为能过的更好。” “耕种之人,为烈日所照、捕鱼之人,有浪涛之危;公务之人,案牍劳作。” “无人不苦,无人不言苦,而无人因苦而废。此乃华夏!” “学生所言,不知所云。然学生小姨,已将华夏之心、华夏之精神,身体力行,教导学生、” “今拜陛下,口中杂乱,唯心定也。” 张苍缓缓开口。 不知不觉之间,这个倔强的少年,已然热泪满面。 他口中所说,不足小姨对于他恩情的万一。 说不够,道不尽,言不完。 以自己的小姨,诉说华夏之心,华夏精神,便是他张苍的奏答! 简而言之两个字:坚韧! 何为华夏? 坚韧而已! 外敌,天灾,兵祸。 只是因为刻在骨子里面的坚韧,只是因为对自己亲人的爱护,默默承受下来,并且将这一切都流传下来。 这....便是华夏! 柳白动容。 能在殿试这么要紧的时刻,抛却文渊第一个扔出的最为稳妥的谄媚答案,毅然决然在这大殿之上,诉说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女人的一生,除却回答始皇陛下得试题之外,还有这一份‘感恩’! 这样的人,足以让天下人为他今天这一番言语而落泪。 “善!” 柳白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 再也顾不得殿试的规矩,也顾不得朝堂之上的‘默契’。 他这位当朝左相,见不得张苍在这种时候,发出这一番言论之后,有任何遭受攻讦的可能。 柳白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 就如同一只想要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目光锐利得扫视满朝文武:“启禀陛下,今日殿试,臣并无举荐之权。” “臣之所言善,乃是张苍之孝!臣自幼无母,父不在侧,非感同身受,唯觉张苍孝心昭然,此为难得!” 柳白缓缓开口。 没有说张苍论证‘华夏’的答奏,而是单纯说了一句‘孝’! 而他这么一说,让所有人不敢再有分毫的议论之声。 很简单,在政治意图之上,孝....足以碾压一切。 因为孝,与忠挂钩! 不孝之人,谈何为忠? 诸多考生,看向张苍的眼神都变了! 此刻他们既是同年考生,日后官场要相互扶持;亦是敌手,定要分个高低。 但现在....他们对于这个穿衣寒酸,浑身上下透露平凡气质的少年,心中充满敬佩! 这可是大殿之上,始皇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 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暂时放在一边,只是倔强得将自己小姨的恩情讲述。 张苍....他们敬佩! 即便是周勃,也是第一次正眼看向张苍。 他不是傲气,他只是不愿意过多去关注自己的敌人。 可是现在,周勃认为....张苍甚至在他之上。 “退下罢。”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目光看不出任何喜怒,只是淡淡开口。 只不过,在张苍的面庞之上,停留了许久,甚至比周勃都要久。 没有人觉得奇怪。 大抵是张苍这样的答奏,即便是始皇陛下,都要多加思考吧? “还有何人答奏?”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目光扫过每一位考生。 而柳白也是悄然回到官员队列之中。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没有说什么,但是心中却是欣慰。 至少...这小子从未让自己原先的色彩褪下啊! “学生....”紧接着,便是一个个的考生上前答奏。 但...大多数循着的,还是文渊的路子。 周勃天赋卓绝,乃是同龄第一天才,答奏剑走偏锋而令人信服,他们学不来。 张苍赤诚,但更加难得是那一股子无畏,他们更没那个胆子学。 学来学去,自然是只有....文渊! 繁花似锦的马屁,蜂拥而上,歌颂大秦既华夏的观点。 而这一场殿试的后半段,反倒是成了这些考生的文采炫技、 待到所有考生答奏完毕。 扶苏缓步行至麒麟殿中央,朗声开口:“启禀父皇,所有殿试考生,答奏完毕!请父皇定....” “科考金榜!” 一语毕。 顿若将一封金纸呈上。 第955章 周勃,居然不是状元? 金榜题名。 这四个字,让柳白忍不住看向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 提早了数百年,这一项文人都向往的成就,将会第一次在大秦出现。 而这一项成就的出现,加上造纸术,大秦书院的发展,不用想都知道,大秦将会人才济济。 对于柳白这样布局的人物来说,是无法顾忌到每一个人的每一种想法的,他能够做的,就是让‘读书’成为一种人人都可以去做,并且人人都愿意去做的事情。 只有形成一种趋势,才能当真为了天下培养人才。 在这一点上,即便知道日后会出现‘孔乙己’一般的人物,柳白也只能是心中说一声抱歉了。 “呼...” 随着始皇陛下提笔,朝堂文武百官,皆是凝神,心中已经开始不断思索起来了。 周勃这样的天才,大概率会状元,他们也不敢奢想,毕竟....这种人,是从大秦书院就被看好,柳相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块璞玉的。 而且...要是当真让周勃进了他们的堂衙,他们还当真没有把握,将其‘收服’,至少...在周勃面前,也没几个人能摆出上官的姿态了。 一个随时会跳到你头上当上官的青年才俊,你敢吆五喝六的? 仅仅是写名字,定下一甲人选的短短时间,麒麟殿内,却仿佛是比一个月还要漫长。 定下一甲,殿试剩下的二十七人,便是二甲,也就是庶吉士了。那些参与殿外快考的考生,便是进士。 官场之上的进步,在这一刻...悄然划分了层级。 “嗒。” 始皇陛下将毛笔轻轻放下,没有立刻将金榜交给顿若宣读,而是目光缓缓扫视这参加殿试的三十人。 在落在周勃面容上时,始皇陛下的目光略有停留。 大秦书院,他这位天下共主挂了个院长的名号,而周勃...正是大秦书院的得意门生。 “宣读罢。” 始皇陛下将金榜递给顿若。 顿若接过后,快步行至台下。 期间,他不敢先看。 而随着顿若的脚步声,文渊感觉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一甲,只有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位置。。 和周勃抢夺状元的位置,他文渊没想过,也不敢想,就刚刚那一番奏答,平心而论....他自个儿都觉得不如周勃,甚矣! 榜眼、探花,这两个位置....他文渊到底能得到吗? 文丘忍不住深呼吸,仿佛是在抑制自己心中的激动。 三十个人,争夺三个位置,已然是有一成机会。 听起来很少,但实际上...很多! 官场浮沉,哪一步不是步履维艰,哪一步不是争破了头方才有那一线之机。 如今文渊....有一成机会,一步登天!如何能不算机会甚大呢? 他死死盯着顿若的脚步与手中的金榜,当真是恨不得快步上前,替顿若给宣读了。 反倒是周勃,这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的状元人选,此刻缓缓抬眸,面容之上一片平静。 在说完他的答案之后,他发现....结果并非如此重要。 重要的,反倒是他表达自己心中所想的过程,以及日后要为了自己心中所想,去不断努力的这个事情本身! 这一刻,他当真有些许触摸到了柳白的境界。 我为天下人做事,不求天下人懂我,亦不求天下人知我! “今,宣读科考殿试,开科取士金榜。” 顿若朗声开口,而后将始皇陛下方才递给他的金榜缓缓打开。 当名字映入眼帘之时,饶是顿若这个跟随了始皇陛下多年的近侍,也是在脸面之上,浮现出些许愕然! 这个金榜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本科金榜,探花者,上党郡,长子县,陈铭!” 顿若一句话宣读,只见考生队列之中,一年轻人,瞬间面色潮红,显然是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这个在殿外快考之时,就第一个报到名字的年轻人,在殿试之时....竟亦是如此,而且在如此强敌的情况下,拿下了第三名,探花的成绩! 光宗耀祖,毫无疑问! 文武百官皆是看向陈铭,心中回想起了方才陈铭的作答! 走得是与文渊相同的路子,但是很明显,陈铭引经据典,在答题的方向和丰富程度上,比之文渊要强了不少! 如今陛下将之定为探花.... 不少官员眼神之中都浮现了热切! 这可不是周勃那样的刺头,也不是张苍这种一语惊人,能引得文丘和柳白两人争辩的难定之人。 这是切切实实,最为好用的工具官员,只要放在自己的手下,活计可以放心扔给陈铭干,而陈铭也不会有什么傲气! 好啊!这个探花好啊! 光是一个陈铭,已经让九卿堂衙都起心思了。 众人目光再度看向顿若,就连呼吸都忍不住稍稍凝滞了一下。 探花出来了,下一个就是榜眼! 文渊更是欣喜若狂,他觉得....榜眼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比不过周勃,我文渊还比不过你们吗?将探花给了陈铭,就说明他文渊这个吹捧的路子是可行的,而且...他长得俊秀,又是第一个奏答,勇气可嘉! 给个榜眼....很不过分! 想到这里,文渊甚至是舔了舔嘴唇。 反倒是太子嬴彻,此刻微微皱眉。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但又没有抬眸去看自己这一位父皇,只是微微低首。 顿若微微吸气,仿佛要用这种方式,来稍稍平静一下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惊,甚至是再看了一眼金榜,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方才朗声宣唱: “本科金榜,榜眼者,泗水郡,沛县。” “周勃!” 顿若读完周勃的名字,就连他自己,都是身形忍不住微微一晃! 这个结果.... 他没想到,也不可能想到。 文武百官,尽皆瞳孔圆睁,倒吸一口冷气! 很明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周勃.....不是状元?!!! 第956章 始皇陛下的用人之术 周勃居然不是状元? 这一个结果,别说是文武百官了,就连柳白,都是愣了一下。 但是紧接着,柳白瞳孔一颤,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不是状元...恰恰是因为始皇陛下最为看好周勃! 千古一帝的用人之术,岂能差了?在周勃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天赋,以及被磨练过一番的心境之后,始皇陛下仍旧是只给了周勃一个榜眼的位置。 凡要用人,必先不用! 这恰巧说明,始皇陛下对于周勃,寄予厚望。 甚至可以说,这一种厚望,比之柳白对周勃的还要多! “嗯...” 李斯发出了极轻的一道声音,柳白看了一眼李斯,也是验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对于柳白来说,朝堂经验可以学,但是....李斯和始皇陛下那几十年的君臣相知的默契,柳白自认为不足。 现在连李斯都是发出了肯定的声音,足以证明方才自己猜想的没错。, 只不过... 柳白略微担忧得看了一眼周勃。 天才遭受磨难的承受能力,往往比之普通人还要差。 更何况,在科考之前,他柳白还对周勃下了一个‘状元’的任务。 毕竟没有和周勃交心深谈,柳白现在也不确定,周勃是否能够扛得住这个打击。 只见周勃面色略微一变,仿佛有些自责得低了一下头,但仅仅片刻之间,又是恢复正常,对着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作揖行谢礼。 名次没有这么重要了,周勃的自责,是辜负了那位柳相的期望。 而随着探花、榜眼的人选揭晓,朝堂文武已经没有时间替周勃‘哀悼’了,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热切起来。 状元,状元是何人?!! 虽然在所有人的心中,周勃才是真切的状元人选,特别是那一句’秦可亡,而华夏永世不衰’,当真是说的热血沸腾。 到底是谁,能够在始皇陛下的心中,力压周勃,成为大秦第一次正式科考的状元。 即便是曹参,此刻易地而想,都只能垂首苦笑。 坦白来说,若是去年参加文考选士的时候,他还当真是比不过周勃之前那一番殿试的言论啊! 文渊的眉宇之间,喜悦已然飞跃,就差直接跳起来弹冠庆祝了! 周勃是榜眼! 他文渊....难道正式击败了周勃,成为了状元?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饶你周勃是天才又如何,饶你周勃为天下人看好又如何?在麒麟殿内,狺狺狂吠,居然大言不惭得说‘中伤大秦’的言论,如何能比得上他文渊玉树临风在麒麟殿内,夸赞大秦,献上溢美之词,鼓舞我大秦民心? 被你周勃压着乡试、会试,可在殿试之上,才当真显露出我文渊是真才学。 这一刻,文渊有一些飘飘然。 叔叔说,只要能够进一甲,便可以当上朝堂官员,出任府衙堂官,迎娶大秦公主,走上人生巅峰。 现在他文渊...马上要当状元了,那还不得起飞了啊? 说不定... 文渊目光看向曹参,又看向柳白、赵怀真。 李斯老了,这位柳相继任右相,曹参再往前一步,说不定他文渊....在有生之年,可以成为叔叔之上的三公也不一定啊? 毕竟.... 他马上要当上太子殿下的姐夫,也马上要当上大秦二世皇帝的姐夫了啊! “本次科考,金榜状元。” “荥阳郡,阳武县,张苍!” 而就在此时,顿若深吸一口气之后,朗声宣唱! 张苍?!!! 这个名字出现之时,整个麒麟殿内,所有人的呼吸,顿时为之一滞! 方才只差没跳起来庆祝的文家叔侄,在这一刻,瞪大了双眼,仿佛是完全无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内容一般,呈现出了如同白痴一般的傻愣状态。 “呼...” 诸多考生,皆是愕然回眸,看向那个面上黝黑的少年。 也不知到底是当真心如止水,还是因为脸上太黑,这个来自阳武县这个小地方的乡野黑娃,在听到自己成为大秦第一次科考,所有读书人都目光崇敬的殿试状元之时,竟是....连脸红都没有。 缓缓作揖行谢礼。 黑脸少年竟是没有‘珍惜’这一刻被万众瞩目的感觉,反倒是双目半闭,仿佛是在想什么事情。 到底是在想这泼天一般的功名?还是在想日后的青云之路? 抑或是在想,那个因为自己母亲身死,所以口中言不愿去那条村口小河,实则每年母亲忌日都会去种一颗松树的小姨? 张苍紧抿的嘴唇,终于慢慢上扬些许。 对于朝堂诡谲,他不知道。 对于柳白这样权势滔天的人物暗中对他的恩情,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带着‘状元’这个头衔回家,自己的小姨....不用再替人做工了,也不用再被人打骂,更不会有人说自己小姨做过‘娼妓’的事情了。 他.....能做的很多,但是最想做的,只有一件事。 奉养自己的小姨,颐养天年。 无小姨,他张苍无以至今日! “陛下好眼力啊!” 柳白由衷感慨。 始皇陛下的用人之术,当真是断档的天下第一。 这一刻,柳白当真是明白了,为何科考金榜,是如此结果。 周勃在赞扬声之中成长,那便一只手扼住赞扬的声音,而后放在第二的位置,细细去感悟失落的感觉。看似失去的锋芒,实则是始皇陛下将其锋芒敛起。锐锋伤人之时,人亦伤你。 而张苍,在冷眼之中成长,始皇陛下便将张苍一只手托起,去看看那赞扬的风光到底是何风景!再加上那赤诚的孝心,即便是大秦明日便亡国,张苍也会在城头,做哪殉国之臣! 可以说,光是这两个人科考名次的一‘升’一‘降’,将这位千古一帝用人之术,体现得淋漓尽致! 或许千百年以后,帝王权术会成为许多人研究的课题,但是始皇陛下随手施为,便会是千古疑难! 柳白,发自内心佩服了! 文武百官,目光皆是汇聚张苍身上。 这个乡野黑娃,不自觉得微微...抬起胸膛! 大秦张苍,未曾逊色于他人,亦可为榜首也! 第957章 陛下是决心将周勃留给太子了 金榜的张贴会在酉时张贴于布告栏,寓意着这些新科进士们将会在仕途之上高歌猛进。 而麒麟殿内的朝议,自然随着殿试结束而结束。 文武百官都需要回到自己的府邸,短暂整装一番,而后赴咸阳宫内晚宴。 觉得自己一定会进入前三甲,甚至是有可能成为周勃之上的状元的文渊,已然傻眼,口中喃喃:“不可能。” 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哪里还有刚入麒麟殿之时的意气风发? 对于他来说,这不止是个人,而是整个文家...都错失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文渊走出麒麟殿的时候,连身子都有些许晃悠了。 然而...文丘没有去扶。 科考失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文渊是他文丘的侄子,他也不能在百官面前,在文丘当上进士的第一天便去搀扶。 此乃树敌、令人戒心之举。 这都是陛下定下的科考名次,文丘也怪不得谁。 毕竟平心而论,自己这个侄子...才学比之周勃,差的太多了。 ... 殿试散场,柳白没有如同其他官员一般,尝试着与这些考生交谈。 丞相府的底蕴,并不需要他着急忙慌选择人才进入府中。 相反,对于柳白来说,这一届的科考考生,他一个都不碰,才是最为明智的举动。 就这么大步流星离开了咸阳宫,反倒是诸多考生眼中的当真洒脱。 无数官员看着柳白,又是觉得柳白这个家伙不把握时机,又是想想...这个天下,还有比这个白家后人,更加天才的青年才俊了嘛? “有底蕴,才有败家的底气啊!” 无数官员忍不住心中叹息一声。 人家柳相还需要招揽什么人才嘛?丞相府之中的萧何、陈平,宫外那个武力几乎是公认天下第一的龙且....确实有不招揽的底气啊! 周勃看着柳白的身影,深吸一口气。 谢绝了面前九卿奉常岳云今日赴宴后过府一聚的邀约,也是迈步朝着咸阳宫外走去。 九卿奉常,乃是大秦九卿之首。 身为一个新入官场的雏鸟,想要与这等机遇比,就只有一个之前的曹参,以及日后的萧何了。 可是周勃...拒绝了。 岳云也不恼,只是对于周勃更加欣赏。 ... “柳公,怎么您第一个出来了?” 宫外,龙且使劲儿眺望,看到柳白出来之后,也是有些许的不解。 他虽然不太懂科考,但是....宫门里面,那些身穿官服的官员,与身穿寻常服饰的考生两两攀谈的场景,他可是看了个清楚。 稍微想想也知道,好像是应该这么做。 “怎?本相肚子饿了,想要早些回府吃饭不成?” 柳白笑着开口说道,也没有解释什么。 说到底,这个时候跟这些考生攀谈,没有任何意义。 这都是始皇陛下为太子留下,日后要挑选成为‘太子党’的储备人才。 谈得越多,牵扯越大。 况且,他柳白用人,并非单纯以利相诱,而是长线布局。 只要是大秦的人才,对于他柳白来说就够了,并不一定要成为他柳白手下的人才。 “这样啊、” “那俺驾车快一些、” 龙且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也是连忙点头。 天大地大,事情再大,自家柳公肚子饿了,那就不行! 必须要先吃饱饭! 柳白走上马车,进入车厢之中,仍旧不忘叮嘱一句:“也莫要太快。依循城市管理监规定的速度,莫要冲撞了百姓。” 龙且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诺。” 便是拿出当日从杨端和手中‘捡来’的珍贵马鞭,用力这么一挥! 车轮滚滚前行。 柳白略微撩起车帘,看着外面的风景。 麒麟殿内唱其名,周勃啊....陛下看重了你,你后面的路子算是坦荡,也算是难走了啊! 柳白开口问道:“龙且,站在宫外看科考,与本相在麒麟殿内看着他们科考,有何不同?” 龙且一边驾车,一边想了想,开口道:“看不大清楚罢。柳公,按照俺说,这科考啥结果,有啥重要的?” “柳公您也没有状元的名头,但在俺心中,您就是天底下顶聪明顶聪明的人。说到底还是踩了个官位进去了,以后都是自个儿干。” “咱们习武的人有一句话,师傅领进门,练武看个人。” “刚刚您出来以后,俺想了想,他们谈个什么劲儿呢!到头来,自个儿不努力,有了官位,也会被明年的考生给踩下去不是?” 一番直白的话,说的有点儿土,但却极为正确。 龙且打了一下马鞭,嘿嘿一笑:“不过,若是有武状元的话,俺就想要和柳公您一块儿参加了。” “俺也知道,柳公您想要的就这么点东西罢了。” 此话一出,原本还觉得龙且说的在理的柳白.....觉得龙且说的更加在理了。 以后得武考...他柳白说不得还真的要去哩。 ... 回到丞相府中,萧何和陈平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柳白的第一眼,陈平略微皱眉道:“柳公,周勃是否没有夺得状元之名?” 仅仅一句话,就将本次殿试最大的颠覆结果给猜出来了。 饶是柳白,都是眉宇微微一挑,哑然失笑:“说罢,阿平。你是看见本相神情,因为了解本相猜出来的,还是自个儿猜出来的?” 如此问话,就是肯定了陈平方才的猜想了。 一旁的萧何眼神之中虽然颇有意外,但也不至于震惊。 显然,周勃没夺得状元,萧何也并非一点儿都没有想到。 然而....陈平却没有因为自己猜到了这些,而感觉到开心,反倒是眉头凝起,一副忧心模样: “看来...陛下是决心将周勃留给太子了。” “陛下之寿....只怕就在数月之间了。” 两个短句,便是平地起惊雷! 厅堂之内,三人皆是目光看向陈平。 第958章 清平 三人看向陈平,三人皆默然。 龙且是无所谓,对于他来说,始皇陛下的寿数,真的和他无关,即便是天下大乱,他龙且豁出去一条命,也定然要护得自家柳公周全。 而柳白和萧何,却是明白....陈平这个推论,八九不离十。 将周勃定为第二名,是为了磨砺周勃,让其成为真正的肱骨之臣。但....当真仔细想想,若是始皇陛下寿命充足,周勃定为状元又如何? 难不成,始皇陛下在有足够时间的情况下,还打磨不出一个周勃来吗? 这就是陈平这个谋士眼光独到的地方了。 即便是这么小的事情,也能猜出最大的机密。 “现在的周勃,就是一汪刚刚烧红了的铁水,谁碰谁被烫。” “陛下既然亲自出手了,本相也不便再过多干预。” “这个小子啊....” 柳白苦笑一声,想到了那日在食堂之中,周勃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意气风发的模样。 说句实话,他当真是颇为期待。 坦言来说,就大秦书院这双子星,他是有点亏欠周勃的。 虞子期一路走过来,名师无数,就连他柳白,都能算得上是虞子期的半个老师。 周勃书院之中的老师也不少,但真的和王翦、萧何、陈平以及自己比起来,多少差了些许意思。更别说虞子期还没毕业呢,就被柳白‘暗箱操作’扔到了大秦空军之中,直接接触到了许多武将梦寐以求都不可得的新型战法。 如今....始皇陛下出手了,也不知道周勃会如何发展。 “嗒。”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柳白看向厅堂之外,正是自己如今唯一一个陪伴在身旁的学生,姚清平正怯怯得站立在门口。 那一副害怕打扰老师议事,又想要过来寻找老师的模样,让人不由感觉可怜。 “清平,过来。” 柳白笑了笑,周勃的事情是商议不出什么结果的,始皇陛下的寿数....商议更是没有任何作用,索性就先放下了。 姚清平点了点头,走入厅堂之内,十分乖巧的对着柳白行了个弟子礼,而后又对萧何、陈平二人作揖行礼。 礼数方面,这小家伙可能是丞相府之中唯一一个严格恪守的了。 “嘿!小清平,咋不对俺行礼哩!” 龙且撇了撇嘴。 姚清平连忙一步上前,跑到柳白的身旁,对着龙且做了个鬼脸。 对于丞相府中,姚清平对任何人都是有礼貌的,只有龙且,他从不行礼。 因为这个高大汉子,在他来的第一天就说,以后要是气着老师了,就打他屁股。 “哈哈哈!行了,龙且,别吓着清平。” 柳白呵呵一笑,揉了揉姚清平的脑袋,故意将其头发揉得有些乱:“清平清平。这个名字好啊。清和平允。咱们大秦如今倒也算得上是清平了。” 略有感慨,算是对自己这么多年来从政的一些小结。 这个天下,一直在变,他柳白竭尽所能,发展了很多东西,也在朝政之上付出了诸多的努力,为的不就是‘清平’二字吗? 自己那个最成器的学生所送过来的学生,反倒是让他柳白最为感到心宁。 “呜呜。” 姚清平口中发出声音,手上不断做着手势。 柳白看了以后点了点头,笑着说:“咱们的清平就是厉害。为师布置了这么多作业,都完成了。既然你将作业都放在书桌上了,为师一会儿就去看。” “去跟龙且玩一会儿吧。身子骨太瘦弱了,以后长不高了,可就没有威武之风了。” 柳白很是满意。 姚清平听到要跟龙且玩,先是略微犹豫,而后看到自己老师没有分毫更改主意的意思,也只能点头。 自己老师的吩咐,他从来不会违背。 只不过....看到龙且那张脸,他就知道....不会玩的开心了! “哈哈哈!柳公,那俺带着小清平去玩了,今天玩空军!俺把小清平扔的高高的!” 龙且哈哈大笑,一把就是按住姚清平的肩膀,引来稚嫩小脸上的一阵郁闷。 看着二人离去,柳白自己都没发觉,脸上带着笑容。 一旁的萧何和陈平对视了一眼,都是觉得....至少太子这件事干的不错。 只不过.... 即便是陈平也没当真猜出来,太子的最后意图...到底是什么。 .... 东宫之中,嬴彻随意得坐下,翻看了几封密卫呈上来的密报。 姚青锋在江湖之上的收拢颇为顺利,毕竟是大钱开路,别说是走投无路的江湖人了,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是心动不是? 不过....姚青锋这个人,办事儿当真是妥帖,真就是只收劣迹斑斑的混账人,如果没什么太大阻碍的话,完成嬴彻的嘱托,应当是没问题的。 十天,一万人。 嬴彻将密报焚毁,深吸了一口气。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殿下,周勃回到大秦书院之后,便是在自己的房中,即便是金榜放出,同窗前来恭贺,也是婉言回绝了。” “至于张苍,金榜题名状元之后,倒是没有如同穷人乍富一般,一日看尽咸阳花,反倒是拿着自己状元的名头,以及自己的‘传’,去工商钱庄借了一个大钱,回到客栈之后结清了宿费。” “咱们去向何人下帖?” 白纯将查探的消息禀报,心中略有疑惑。 他也没看出来,自家殿下到底中意哪一位。 按照常理来说,周勃自然是最好的。毕竟是大秦书院出来的,而且还有那位柳相不着痕迹的培养打磨,绝对是勘当大用。 但....考虑到自家殿下和柳相现在关系微妙,确实也不合适。 而张苍... 毕竟如今是状元,可以说是风口浪尖,自家殿下若是请张苍来东宫,恐怕会让人多想啊。 嬴彻摇了摇头:“这两人都不请,小白,你去请谈话陈铭,过东宫赏花。” 一句话说出,让白纯都是意料不到! 陈铭? 金榜第三名探花,看似只是殿试考了个第三,时运不济。 但问题是...榜眼是周勃,就会显得陈铭....断档境界的差距甚远! 如果是让他白纯选,即便是何人都不请,也不会找陈铭过来啊! 第959章 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第959章: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周勃,不去见见柳相吗?” 大秦书院,学生宿舍之中,郦食其知晓了周勃没有拿下状元,只当上了榜眼的事情,也是亲自过来。 毕竟没有真正踏足朝堂,即便郦食其对于分析局势极为擅长,此刻也想不太通,只是觉得其中定然有隐情,故而想让周勃去找柳白询问一番。 岂料... 周勃却是摇了摇头:“副院长,此刻周勃最不应该去的,就是柳相的丞相府。” 不同于郦食其,在自己知晓了金榜的榜眼名次之后,周勃在回大秦书院的路上,做过许多的思考。 他可以承认,张苍此人,确实有状元之才。 但....这并不代表,这个自入了书院之后,就一直有着天才名号,甚至连虞子期这样名师教导出来的娇子都对他甘拜下风的少年,认为自己不如张苍。 恰恰相反,周勃是有着自己的傲气的。 稍微想一想,他就明白了,这一次的科考,注定他周勃不会是状元。或者说...如果他周勃平庸一些,反倒会是状元。 “这是为何?” “周勃,老夫之前教导,为人要知恩,更要图报。难不成你忘记了你从沛县这个小地方走到今天,是柳相的暗中帮助了嘛?” 郦食其皱起眉头,有些许不解。 他已经从狂士蜕变成一个成熟的书院副院长了,但....心底里面,其实还是感激柳白的知遇之恩的。 如果没有柳白,别说他郦食其如何如何了,就连这大秦书院,也不可能建立起来。 在他的心中,柳白就应该是整个大秦书院的靠山,而整个大秦书院的学生,也应该感激柳白的恩情。 此刻周勃说不去丞相府,反倒是让郦食其有了些许不满。 难不成.... 周勃因为正式马上要正式踏足官场了,便准备跟柳相划清界限? 郦食其关心则乱,想到了柳白的事情,甚至认为周勃有可能会当一个白眼狼。 岂料.... 周勃面色淡然,只是摇了摇头:“副院长,您不该作此想。学生更不会作如此之事。” “功名利禄,于学生而言,其实并不重要。学生自打入大秦书院,见到了柳相之后,心中所想便是作出一番功绩,作出一番能让柳相都侧目的功绩。” “背信弃义,忘却恩德之事,学生绝不敢为。” “恰恰相反,学生不去丞相府,是为了柳相好。” 周勃微微一顿,眼神有些恍然,甚至是缓缓出了一口气:“今日在回来的途中,学生想了许多。” “也想到了一句学生参加科考之时,偶然之间听到的‘调笑之语’。” 郦食其急不可耐,连忙开口问道:“是什么?” 周勃面容肃正,有些许哀伤:“咱们大秦书院,说到底....背后有着柳相的影子。即便是院长之名,是在始皇陛下的手中,但天下何人,不觉得咱们大秦书院是柳相一手创立?” “别的不说,单单是书院的花费,还有墨家研究所提供的最新研究,还有王老将军整理出来的初阶兵法...农家的种子试验...太多了太多了。就连丞相府的萧何先生,也整理出了一份大秦地势概论,让我等学生...受益匪浅。” “这所谓的‘调笑之语’...正是对柳相最大的伤害。” “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周勃有些痛苦得闭上眼睛。 他不是在痛苦他科考的名次,而是明白....这样的话语,绝对不是在夸赞柳相。 恰恰相反,这是危险....极度的危险! 暗中或许有一股势力,或者没有,反正是在有意无意得捧杀柳相。 他周勃....是天下人认为的‘柳絮’。 柳絮....柳续。 再去丞相府,便是坐实了此事,即便是始皇陛下大度,但日后呢?柳相是否会被逼着自剪羽翼? 周勃不知。 但是周勃不愿意让柳相为难。 “竟是....如此.....” 听到周勃这一番话,郦食其忍不住双目震颤。 他一直在书院之中,宣扬着柳相的好,甚至是鼓吹图书馆之中,将柳相那‘成圣四句’,与秦律一同,以阳版印刷。 但没曾想....反倒是给柳相带去了些许的麻烦。 “事情或许没有这么糟糕,也有可能是学生妄自揣测了。” “但既然柳相没有唤学生,学生自然不敢入府叨扰。” “说到底....” 周勃抿了抿嘴唇,开口道:“咱们对于朝堂的局势看的不清楚。轻举妄动,不若静待。” 这样一番话,让郦食其更加高看周勃。 没想到,自己的学生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没有真正进入大秦朝堂,却对事情有着如此绝妙的应对,甚至是....分明有一条功利的小路摆放在其面前,周勃都能因为担心牵扯到柳相,而果断选择放弃。 “周勃...你成长了许多,老夫这个副院长,也教导不了你什么了。” “就按照你心中所想的路去走吧。” “但你不要嫌弃老夫啰嗦,老夫对于你,唯有一点叮嘱。” “莫要忘恩负义。” “否则....哪怕有朝一日,你周勃权倾朝野,你周勃能掌握整个大秦书院的生杀大权。” “老夫便是满缚在身,亦要行至你面前,唾面痛骂!” 郦食其沉声开口。 这是他最后的教导,也是警戒。 作出什么样的功业,有什么样的成就,是学生的事情。 但如果连人都做不好,他这个老师....无颜面对柳相! 周勃沉默, 而后缓缓点头。 有一点,他没有对郦食其说。 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这代表着...日后的大秦朝堂,一定会有‘伐柳’的一天。 周勃没有把握,能否阻挡这股大势,抑或是...在这股大势之中,被碾死。 ..... 东宫之中,太子嬴彻笑意吟吟,邀请探花陈铭折下一枝花园之中的柳枝,并且亲手环圈,将其戴在陈铭的头上。 “麒麟殿外唱起名,攀宫树而折柳。” “探花日后,定成我大秦栋梁啊!” 嬴彻笑声,谦逊温和,却极富诚意。 第960章 张苍收到的邀请 “太子选了陈铭?” 当龙且将陈铭入东宫的消息告诉柳白之时,已经是晚上了。 不是锦衣卫查探不利,而是....在锦衣卫进入东宫之后,嬴彻便笑意吟吟的请明面上的锦衣卫进入东宫偏殿内饮茶,直至傍晚,方才让其离开。 这一个举动,也算是告诉暗处的锦衣卫,不要立刻禀报。 大秦的太子储君,成熟的令人有些害怕。 “怎么可能?” 萧何忍不住开口。 在麒麟殿内的三十名殿试考生,他们都猜想过,甚至萧何认为,太子为了文丘,拉拢文渊也不乏这种可能。 但是没想到... 当始皇陛下将周勃、张苍二人都留给太子去选的时候,太子居然选择了陈铭? “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即便是柳白,此刻也是完全猜不到自己这个学生心中所想了。 但是他有预感。 自己的这个学生,好像在下一手他从来没有教导过的棋。 让姚青锋去江湖上网罗恶人,将姚清平送到他丞相府当学生,抛弃了周勃、张苍这两个明显会成为肱骨之臣的大才,转头选择了探花陈铭? 每一个举动,仿佛是轻鸿点水,痕迹极浅,但又给了柳白一种丝丝串联的意味。 “阿平,你怎么想?” 柳白看向陈平。 陈平眸光略微黯淡,摇了摇头。 他是这个天下最为顶尖的谋士不错,但...不是神,无法分析完全不知晓的信息。 “柳公,或许陛下东巡之后,就能清楚了。” 但陈平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无论太子想要做什么,至少....在监国之时,会露出一些端倪。 柳白眉宇微微皱起,总觉的自己遗漏了一件事情。 一件对他很重要,但又不起眼,可自己又想过很多次的事情。 而这个事情,就是一把钥匙,或许能够打开这个名为‘疑团’的大门。 “龙且,姚青锋那边进展得如何?” “他们预计要收多少人?” 柳白将心中的困惑暂且放下,看向龙且沉声开口。 龙且眼眸之中泛起一丝杀意:“启禀柳公,姚青锋在江湖之中,如今已经收揽了近三千名的恶徒,还有乡里恶棍、氓痞不计其数。” “而且姚青锋选人之时,宛若匪寨纳贼,只要有作案前科之人。” “对于这些人,太子拨了许多的钱财,不但让他们吃喝,甚至连夜宿都是在风花之地。” 他龙且算不上什么嫉恶如仇,但...在锦衣卫马踏江湖之后,这么多渣滓被姚青锋收拢,让他心里面很不舒服,甚至恨不得自家柳公下一道命令,将这帮人全给杀了。 “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人。” “看来太子确实是在为监国之后,准备某一件事的谋划。” 柳白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戒备。 他有武安君的身份,还有锦衣卫可以调动。 若是太子当真作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即便是要遗臭万年,柳白也要做一次废立储君的奸臣勾当了。 自己那位李叔要退出朝堂了,王翦年老,更何况军伍不可震动,这件事...只能他柳白来做。 “陛下三日之后出发东巡,且等着些。” 柳白口中虽是如此说,但手握茶盏,水面上有着丝丝的波动。 显然,这位大秦左相,对于太子还是有着十足的担忧。 他怕嬴彻作出什么疯狂,让人难以想象的举动,令整个大秦动荡,失去了日日昌盛的大好景象。 萧何略有担心得看了一眼陈平,发现后者面容平静。 顿时也安心下来。 想必.... 陈平已经为自家柳公准备好退路了。 当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陈平说不定都会直接命令龙且,作出将柳白打晕然后带出咸阳的举动。 “事已至此....” 柳白目光看向窗台之外。 那明月高悬,如同昔年大秦历代先王所想一般,朗照天下百姓的窗台之上。 大秦数代人的宏愿,不可毁于一人之手。 “睡觉!” 柳白丢下两个字,转身走入卧房之中。 越是大事将近,越要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 否则....即便当真需要自己做一些事情,没了精力出了岔子,才是他柳白人生的最大遗憾。 ..... 而就在此时,张苍在月色之下,走出了自己所住的破旧客栈。 自从金榜颁布,客栈的老板连嘴巴根儿都快裂破了,也有不少富户,直接提着钱袋子要买下这个文曲星所住过的地方,被客栈老板直接拒绝了。 当然,张苍也收到了许多的过府邀请。 但他只留下了一封,其他的都拒绝了。 自从柳白上台之后,咸阳是没有夜禁的,但街边售卖的小贩也极为稀少,无非就是一些个灯油啊什么的,稍微好卖一些。 大秦第一次科考的新晋状元郎张苍走在街道之上,怀中揣着一封邀请,目光略微看过这有些清冷的街道。 比他们阳武县,要好得多, “当真如同做梦一般。” 张苍喃喃。 状元到手,繁华富贵都在眼前。 可他没有接受任何一个富户的邀请,也没有赴宴某一位实权官员的宴席,而是就这么走着。 身上穿着的,还是今天殿试之时,那对比其他考生寒酸到了极致的一身衣服。 也不觉得为难,更没有觉得丢人。 他只是觉得这一切有些许的不真实。 因为环境变得早熟的少年,终究也只是少年,没有那些老狐狸当真沉稳的心态。 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这一次的科考,自己会怎么样? “或许....当个教书先生?” 张苍笑了笑,忽然又摇了摇头:“我本就是一乡人,只是恰巧读了几年书。” 大秦书院....很厉害呢! 周勃那样的人,是他生平仅见,甚至如果让他来决定名次,肯定是周勃第一。 如果有朝一日,大秦书院开到了阳武县,他....去大秦书院当个先生,好好奉养小姨,好似也是不错呢。 行步之间,也没有认出他这个新晋状元郎,在世文曲星。 就这么不知不觉,张苍行至一座府邸之前。 缓缓抬眸。 轻轻叩了几下门。 一名门房将门打开,看着张苍,有些许皱眉。 “还请禀告李相,张苍过府前来一叙。” 张苍恭正行礼,没有因为自己状元的身份,对于门房有丝毫怠慢。 第961章 嘱托你几件事 “学生张苍,拜见李相。” 虽说是第一次科考,但是有些规矩,就是会如同历史一般,默默形成。 按照常理, 张苍是在咸阳参加的乡试和会试,两次考试,都是李斯亲自将其点出,并且都给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那么李斯,至少在科考之上,就是张苍的‘半师’,也就是后世科考形成的规矩中的‘房师’。 如今张苍来到李斯的丞相府,行礼敬茶,然后再两人互相诉说一下政治上的宏伟以及个人对于仕途的希冀,最后李斯说一番感人肺腑的话,两人的‘师生’关系,也就算是成了。 以后张苍是李斯退出朝堂之后的政治保障,李斯是张苍在朝堂之上的政治靠山。 这也就是十分合格得迈入朝堂了。 李斯看了一眼这个‘黑娃子’,眼神之中满是温和,反倒是没有了年轻之时的那一股子凌厉气势。 看待这些年轻人,李斯也不再将其视为朝堂之上的‘棋子’,抑或是为自己办事儿的下官,而是...大秦的希望。 “乡试、会试之时,用的是糊名的手段,但会试之时,老夫依旧能一眼看出你的答卷。” “老夫在朝堂数十载,自诩识人,你文章之中流露出来的质朴,是骗不得人的。” “包括你在殿试之时,陛下面前的奏答,老夫也没有分毫意外。” “张苍,你是个好孩子。” 李斯温声开口,看张苍有着意外的满意。 这么多年来,大秦的朝堂之上,还当真不缺锐意进取,锋芒毕露的官员,甚至文官提着刀嗷嗷叫,那都是常事儿。 反倒是张苍... 这小子就如同一块刚刚出来的黑饼,温热温热的,看着不起眼,吃进肚子里面,反倒是饱腹。 如今大秦盛世,大秦书院日后出来的都是坏胚子,张苍这样的好孩子,显得尤为可贵。 张苍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作答。 文章质朴,心性纯良,这是张苍的优点。 但识人不多,经历不足,这也是张苍的缺点。 面对李斯这样的朝堂常青树,张苍最好的选择就是....闭嘴!安心得听李斯的教导,然后在往后的数年,数十年间恨不得掰开了,揉碎了,一点点咽进去。 李斯看着张苍很满意,将自己案桌之上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封拿起,递给张苍。 张苍恭敬接过。 看着信封上面盖着一个印章,赫然是李斯的丞相印章。 不明所以,抬眸看向李斯:“李相,这是....” 李斯笑了笑:“这是发往你故乡,阳武县的公文。” “少年郎金榜题名居魁首,按理来说应该得意风光,春花快马得回到自己的乡里,然后接受所有人羡慕和赞扬。” “但毕竟是第一次科考,陛下也马上要东巡,太子监国。你的官位、职务都在天家安排,老夫便是夺志一回,替你安排了。” “让驿站的人,将你的小姨接来咸阳,算不得享福,至少也算是过上安生不劳累的日子。” 倒不是收买人心,李斯这一番话几乎已经是在开诚布公跟张苍在说了。 始皇东巡,太子监国。 这两件事他可以如此明晃晃告诉张苍,已经是确实在着力培养张苍了。 事实上,张苍想要回阳武县,亲自去接他小姨,也算不得什么。 但是李斯看不过这个年轻人,失去最好的机会,故而稍微‘越’了一下。 “学生....拜谢李相!” 张苍听闻此言,双眸泛起泪光。 如果说,刚刚他是依照自己所理解的些许‘人情世故’来到李斯的丞相府,那么现在....他就是发自真心的在感谢李斯。 他能感受出来,这个在外面名声风闻,仅次于柳白的相爷,是当真为了他好。 张苍不是个蠢人,自然明白,现在科考金榜发出,各个考生的安排还未定下,现在就是最为要紧的时候。 而李斯能为他考虑这么多,已然是对他多有关怀了! “行了。” “什么谢与不谢的。老夫在大秦为相多年,做恶人的时候不少。今儿个为你做一点微末小事,无非就是心中存了几分为大秦纳才的心思,少了几分往日的对朝堂的愧疚罢了。” 即便是李斯,为大秦作出了这么多贡献的大秦右相,在离开朝堂之际,他心中仍旧是愧疚大过于得意! 或许, 当年岁上涨之后,回首看以往所作所为,心中多有后悔。 他以前...明明可以很多事情做的更好。 张苍抬眸, 能读书到这种程度的少年,当真不是蠢人,一下子就听出了李斯的弦外之音。 李斯...要退出朝堂了! 他没有惶恐,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官场前路无前辈师长照样而惋惜低落,只是有些不舍。 方才相识,方才有恩。 这个老人便要离去,他张苍....却没有分毫报恩的机会。 “莫要这幅表情。” 李斯笑着摇了摇头:“看你这眼神,就知道你猜出老夫要退出朝堂之事。” “这是早就定下的,或者说这就是老夫所求。” “当官当了一辈子,临老了能身子骨健全得退下来,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我们这帮老人啊,怕是只有老夫有机会享享清福了。” 说完,李斯笑容缓缓收敛,看着张苍,颇有些许语重心长得意味:“既然你聪明,老夫便跟你嘱托几件事。” 张苍微微一怔,但赶紧行礼:“愿闻李相高言。” 李斯也不谦虚,坦然受礼:“第一件事,记住....” “千万不可以与柳白走得过近。至少,在柳白没有表现出与你亲近之意前,绝对不能主动表现亲近。他比你懂朝堂的局势,不要用自己所谓的看清局势,轻易在这件事上下判断。” 一句话说出,张苍人都懵了,抬眸愕然至极! 他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李斯...嘱咐自己,千万不要与柳白走得过近? “不要问,这一件事你照做便是。” 李斯面容严肃。 将这件事放在第一件去说,俨然说明了柳白在其心中的地位。 “学生...谨记!” 张苍略微咬了咬嘴唇,沉声应下! 第962章 萧何,你的时代,开始了 对于李斯来说,整个朝堂之上,他挂念的人其实只有一个了,那就是柳白。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张苍有这样的忠告。 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这个说法出自何人之口,不得而知。 但是随着科考的历年举办,大秦书院那地方培养出来的坏胚子越来越多,进入朝堂自然也会越来越多。 柳絮....着实是双眼可以看到的会多起来。 正是因为如此,至少第一届科考的状元,绝对不能再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成为‘柳絮’。 一来,这对于张苍的仕途来说,是一种急功近利而后劲不足的做法。 二来....对于柳白来说,也是一种保全。 至于第三嘛....太子与柳白日后是否会有一‘争’,李斯不知道,但这种做法,无疑是防患于未然。 李斯看向张苍,沉声道:“第二件事。” “不管如何,你在太子未登基之前,都不能明确投诚。并且在太子登基之后,只为大秦做事,而并非为皇帝做事。” “这一件事,乃是近利而远弊之举,你现在可能看不清楚,甚至会觉得老夫说的有些不对。” “但你必须去做。以后你就会明白。” 当李斯说出第二件事的时候,张苍明显得愣了一下。 前面半句话,他还能够理解。 太子未登基,他张苍是始皇陛下的臣子,这无可厚非,也没有必要投诚太子,更谈不上为太子做什么事。 但....太子登基之后,成为大秦的皇帝,天下共主。 为大秦做事,不就是为其做事吗? 张苍无法理解。 “是!” 但他明白,这是李斯这位朝堂耕耘多年的丞相,在用心传授自己。 可能以后会了解,届时也就明白李相的良苦用心了。 “第三件事,与前两件事截然不同,老夫也相信你一开始就会做得很好。” “以天下人之苦为己之苦,以天下人之乐为己之乐。” “你出身贫寒,老夫相信,你能体恤百姓的苦楚。” 李斯微微一顿,看向张苍的眼神有些许深沉,仿佛是在看曾经的自己一般。 或者说,曾经的自己,远远不如张苍,至少没有张苍这么好的机遇。 “官场是一个名利场,你现在记得,以后可能就会忘记。” “但如果....你张苍没有完全迷失,在名利场之中,能有想起你的小姨三两分,能够想起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三两分,或许能够回归本心。” 最后一句嘱托,仿佛是李斯在与从前的自己对话。 他曾为小吏,那时田野间的风,满怀理想。 而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丞相府臭不可闻。 他找了好久,总是找不到臭味的来源。 后来才知道, 那时他心中藏着发霉的梦以及腐烂的理想。 “请李相放心。” “张苍不敢言心坚,唯独知晓,亲人所困苦。” “或许,张苍无法成为如同李相、柳相一般的大秦帝国砥柱。” “但是张苍,永远都是张苍。” 心如磐石,说的并不只是在危难,痛苦之中仍旧坚持自我之人,更是在繁花似锦、烈火烹油的滔天富贵之下,依旧能看到曾经的人。 张苍此刻的一番话,让李斯这样的朝堂老臣,都是不由得面色一滞。 “好孩子。” “走吧。” “不要让你的理想搁置,否则有一天,它会腐烂发臭。” 李斯微微摆手,看似是在让张苍离开,回到自己的地方。 又好似在跟自己的过往告别。 “学生谨记,李师今夜教导!” 张苍面色恭谨,双手执弟子礼,一拜到底。 而后缓缓转身,离开丞相府。 看着张苍的身影,李斯眼眸微微泛起泪水。 “人老了,感春悲秋的。” “老阳啊....你个老家伙,临死之前想到有曹参这样的好小子继承你的位置,有柳白这样的坏家伙替你看着国库,是不是也流眼泪了?” “哈哈哈,可惜了...” “老夫终究是晚一些才能下去。” “到时候,给你讲述一下咱们大秦的盛世清平,你可莫得嫉妒跳脚啊!” 李斯擦拭了一下泪水,没有由来得想到了自己那位老朋友。 他总归是幸运一些的。 有柳白继承自己的理想,又在退出朝堂之时,能见到张苍那一刻赤诚之心,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小子...老夫能做的,都为你做了。” 李斯缓缓抬眸望月,竟是轻笑一声:“当初拔擢你,是因为你是老夫老师的兄长的儿子,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倒也算近,但也当真没有近到哪里去。” “说到底,老夫还是惜才,将你拉扯到了大秦左相这个如同虎狼环伺的高位、” “你也没让老夫失望,或者说....临近现在,老夫都觉着有些不如你。” “接下来的路.....老夫只能看着你自己走咯。” 说罢,李斯双手负于身后,微微抬眸,竟也不看脚下路,就这么迎着月光走回屋子里去。 这位大秦的老臣,在做完自己手头上最后一件大事之后,对着张苍絮絮叨叨,极为不舍。 但当真负手回望月光,又是一派洒脱。 儒家硕果仅存的真正大儒荀况所教导出来的弟子,又怎么当真被权欲迷惑半生? 又....怎能忘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心无旁骛,再无牵挂。 李斯对现在的自己,很满意。 至少....丞相府中,他觉得没有臭味了。 .... “萧何,本相觉得....对不起李叔。” 柳白轻声开口。 锦衣卫呈报张苍之事,他没有细听。 但知道,李斯如同一个即将将家中农田交托给不成器儿子的老农一般,絮絮叨叨。 既是怕这农田荒芜,又怕儿子累着。 “柳公,此乃李相之愿也。” 萧何抬眸,将自己手中所写的公文暂时放在一旁。 金榜名单已出,那么各地的宣传,自然也要到位。 除此之外,柳白还特意加了一条,凡是上了金榜的考生,都要写进地方县志之内。 “李叔啊....” 柳白叹了一口气,转眸看向萧何:“萧何,准备一下吧。” “你的时代,开始了。” 第963章 蒸馍,你不服气? 翌日, 麒麟殿外,文武百官云集。 文丘的脸色分明不好。 庶吉士,成为天下最有才学的三十人之一,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然是可望而不可即。 即便是放在朝堂之上,庶吉士都算是已经有了极好的底蕴,日后能成入卿成公,都犹未可知。 毕竟科考,考的只是纸面上的东西,真正要拿来办事儿,算不上是‘百无一用’,但还当真是鲜有大用。 而对于文丘的谋划来说,文渊没有考上一甲,当真可以说是计划垂败。 原因很简单,他文丘不行。 如若文丘是柳白,那么侄子娶公主,即便自己的侄子是一个傻子,朝堂之上也没什么人会太过反对。 一个当真有权势的朝堂大臣,成为外戚,还是主流的做法。 譬若商鞅,便是如此。 可文丘他不行啊,他非但与柳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官位已经降到了廷尉府知事,可以说在朝堂之上勉强有‘说话的力气’,却没有‘说话的底气’。 一字之差,带来的是权势的天差地别。 文丘没有责怪文渊,只是觉得....文家当真是时运不济。 而麒麟殿外,那些通过科考,一只脚已经迈入官途的考生们,并没有参加朝议。 大秦在这些方面,还是有温情的。 巨大的喜悦当前,很少有人真的能保持始终平静。 “老师。” 嬴彻今天没有在殿内等候,反倒是在麒麟殿外。 远远看到柳白过来了,也是赶紧迎了上去。 “殿下。” 柳白按照君臣行礼,在表面功夫上没有任何可以苛责的地方。 “老师,昨日深夜,各郡的上疏都已经到了。” “春日开垦荒田,我大秦田亩总数,已经上涨了整整四成。” “虽说开垦的荒田第一年耕种,大多贫瘠,但所种之粮,有几个郡乃是此番从百越带回来的占城稻。” “学生估计,秋收之时,我大秦粮产,翻倍无虞啊、” 嬴彻笑着开口,说了一件柳白的功绩。 他东宫收到了各地的报告,柳白的丞相府自然不可能收不到。 但这些粮产的增收,都会恰好成为嬴彻监国之时的功绩。 此刻说出,也算是隐晦表达感谢柳白的恩情了。 柳白微微点头,而后看着嬴彻。 柳白的目光之中,甚至带着些许审视。 坦白说,即便是柳白,现在也愈发看不清自己的这个学生,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 嬴彻也不说话,就这么笑意吟吟得让柳白看。 一对师生,面上融洽无比,但两人心中所想,别说是外人看不透了,就连他们自己,也是无法尽然知晓。 反倒是李斯,此刻一脸轻松之意,甚至是走路都有些带风。 双目是看了又看,看着自己的这些同僚,甚至露出了些许得意。 “老狐狸,你还年轻,这么着急作甚。” “再多干几年,退了也不迟。” 王翦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劝说,但里面蕴含的‘酸溜溜’可没有半分遮掩。 李斯的生活他的梦啊! 当年天下一统之后,王翦就想要退下去,将军政都交给其他的武将。 可始皇陛下不允,他只能无奈在朝。 如今虽说有一个韩信,王翦将其视作大秦军伍的接班人,但....毕竟军功差了一些,必须要等到灭个百越,才能勉强上位。 毕竟.....在大秦,你要是没有个灭国之功,出门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武将。 当然,某位武安君除外。 他不算。 “老匹夫,羡慕?” “老夫培养了柳白多少年,你个老匹夫培养韩信才多久?掰着手指头算,有半年吗?” “未雨绸缪,这等大智,说的便是老夫这种目光长远之人呐!” 李斯笑呵呵得开口,对于王翦那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 他这一番话,还当真不是胡吹瞎吹。 柳白自打进入朝堂,李斯就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培养柳白。 且不说朝堂之上的维护了,很多公务,棘手之时,也是他李斯在擦屁股。 老人嘛,劳累劳累,拉扯着少年变成青年,总是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慨的。 “你....” “老狐狸你也好意思说出这样一番擦破了脸皮的腌臜话!你就是命好,有柳白这么个勉强沾亲带故的,进了朝堂、” “否则,老夫哪怕没有韩信,吾儿王贲还有蒙家的蒙恬,也能扛起大秦的军伍,你文官有谁?” “半吊子蒙毅,你让他当丞相,老夫看你在棺材里面都得骨头跳起来!” 王翦气急! 他是真的气啊,他不想找接班人吗? 但将才比相才还难找! 相才,你可以先听他言政论国,再托以政务,稍微处理一下就能看出水平与天赋。 将才呢?嘴上说的天花乱坠,谁知道会不会打败仗?昔年赵括,那都不止是赵国公认的大将之才,而是整个天下都公认的。 否则...秦国用流言,也无法让赵国换下廉颇,换上赵括上前线。 李斯方才那一番话,分明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嘿嘿,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话说的,你老匹夫当真觉得只有儿孙有福啊?咱们这些老人,也得有福气,才能有好‘儿孙’呐!” “蒸馍,你不服气?” 李斯嘿嘿一笑,看到王翦急了,心里更加爽了。 “哼!” 王翦冷哼一声,却又当真无法反驳。 说句老实话,有柳白这样的接班人,天下谁能不说一句自个儿有福气? 别说是在政了,就算是从商,就柳白的性子,三两年搞成大秦首富估摸着都不成问题。 “百官进殿!” 而就在此时,顿若高声宣号。 文武百官鱼贯入殿。 这一次,柳白率先迈步入内。 而落后他半步的....并非李斯,而是王翦!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是让嬴彻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言语、 老师....您身上的担子,今日起就要更重了。 .... 入殿坐下。 李斯轻声道:“小子,大秦有数以来,最大的权臣.....真的会很累。” “你不要怪李叔。” 第964章 天下人,不会怪罪老夫吧? “陛下到!” 随着宣号声响起,始皇陛下自屏风之后走出。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陛下,大秦万年!” “...” 山呼声中,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柳白竟是从这位永远锐意进取,永远将目光放在未来的千古一帝,眼眸之中出现了一丝隐藏深处的疲惫之感。 或许是因为太子没有选周勃,或者是张苍的缘故。 或许是因为即将东巡天下,看看这个因为他而繁荣昌盛的帝国的缘故。 但更加可能是....寿数。 “今日有何要事奏。”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柳白的眸光之中,流出些许的悲伤与不舍。 即便不愿意,但这一天,终究是会到来的。 或者说,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最为重要的便是这件事。 “启禀陛下,老臣有要事奏。” 间隔数月,李斯再次在朝堂之上,第一个奏事。 文武百官皆是面容一肃,心中各有想法。 “讲。”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语气依旧平淡。 但那眼眸之中隐藏极深的一抹情绪,却是些许流出。 “启禀陛下,老臣年迈,今已至鬓发皆白。” “而今朝堂殷殷,国况昂昂。臣已至昏聩之灵,无力再扰案牍之务。” “臣出仕入朝,至秦,先入吕相府邸为门客,后得陛下垂青拔擢,出任郎官、长史、大秦客卿,终成我大秦丞相。” “自冯相致仕,臣为大秦右相数载,不敢言鞠躬尽瘁,唯有一心报陛下知遇之恩,图有颜面对天下百姓。” “今朝议,臣恳请陛下允准,老臣致仕于乡野坊间!” 李斯起身以后,缓缓开口。 一番话语,算不上什么语调起伏,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平淡至极,就如同在讲述一个老农在田间耕作的一天一般。 然而... 这却是这位辅佐了始皇陛下成就一统六国,天下凝一的王霸之业的大秦名相的一生简述。 李斯事迹,仓鼠田鼠之说,广为流传。 天下人皆言,李斯权欲甚重,甚至有过为了权力杀害同门师弟的流言蜚语。 但.... 鲜有人知。 李斯的权欲,是实现自身理想的权欲。 所谓的权力,在李斯看来,一直都是自己达成自身理想所需要的工具罢了! 拿着的时候,双手紧握,不容他人窥伺。 但理想有人继承, 放开手之时,云淡风轻。 “李相!” 不知何人,喃喃自语。 群臣看向李斯的眼神,皆是复杂无比。 李斯这个丞相,对于大秦这个国家而言,尽职尽责。 甚至, 昔年一统天下,始皇陛下泰山封禅,功臣名单之上,李斯居于首位,在王翦之上。 群臣心中的不舍,是这一份功绩的不舍! 这个老人,值得让人敬重的地方,与阳烨截然不同。 阳烨令人垂泪之地,在乎己身无暇,无论是敌人,同僚,甚至是始皇陛下,当阳烨以国库言论事情之时,都难有反驳。 而李斯... 他或许就是朝堂上的一只老狐狸,不断用着自己的狡黠,去算计每一个人。 同僚怕他,敌人恨他,百姓们也因为一些政令如山,骂声鼎沸。 但是李斯,就是这样推着大秦前行。 所谓骂名,在李斯看来,不值一提。 只要大秦可以成为他心中的那个法家之天下的大秦,李斯便是无怨无悔! “李叔。” 柳白用着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一句。 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资格去评价这么一位历经了风霜,与国戚戚相关的老人。 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莫要让老人失望。 ... 沉默。 当李斯请辞之后,麒麟殿内的百官沉默。 高台之上的始皇陛下....亦是沉默! 君臣相知数十年,今李斯要先行离开,始皇陛下的一个‘允’字,迟迟未能说出口。 不是这位千古一帝如此怯懦,而是....这一短暂的沉默,是始皇陛下对于李斯最后的话语。 很多话,譬若感谢,譬若让李斯致仕之后万万保全身体,譬若挽留。 在此刻的朝堂之上,都不适合说出口。 而沉默,却是这对帝王名相的默契。 “陛下,老臣六十有八了。” 李斯忽然笑了笑。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个平素之中不苟言笑的大秦右相,百官之首,上排竟是已经缺失了几颗牙齿。 他从未在百官面前,甚至没有在柳白面前显现自己的老态。 这个老人,就如同有无限的精力一般,即便是以前柳白不懂事,将奏疏都送到他的丞相府,也是默默承担着政务。 阳老,于天下有恩。 李斯何尝不是? 一句‘六十有八’,方才让人真正察觉到了李斯的年龄。 原来.... 这个让所有官员下意识产生些许恐惧的威严丞相,现在已经如此老了。 “回想初见陛下,臣年四十,力强而体壮。” “今衰老至此,不敢于民间笑言者‘年七十,屎溺无忌’一般。”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老臣厚颜,自觉算半个名臣。今已白发苍苍,不敢令人间嘲笑。” 最后,李斯甚至开了个玩笑。 不许人间见白头。 蒙毅忍不住看了一眼柳白的白发,而后迅速严正神情。 现在是李相请辞致仕,这么严肃的场合,自己不能多想。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看着李斯那花白的鬓发,终于.... 微微闭上双眸。 仅仅瞬间,缓缓张开。 “允。” 一个字,仿佛是要将这么多年的君臣情谊给压下,重若千钧! 李斯对于始皇陛下来说,当真只是一个老臣吗? 他为大秦谋划了路线,为大秦处理政务,为大秦在一统天下的道路之上,用法家的思想指明方向。 李斯, 乃国师, 一国之师也! “老臣,谢陛下!” 李斯行礼,一丝不苟,于麒麟殿内大拜! 最后一次,在这个地方行大礼。 这位大秦右相,甚至连动作都缓慢了些许。 礼毕,起身。 李斯路过柳白之时,竟是轻声,仿佛是在问柳白,又仿佛是在自问: “天下人....不会怪罪老夫吧?” 第965章 水有断流日,人力有穷时 “兹大秦丞相李斯,年迈垂老,今允其致仕之请。念其公忠体国,为大秦劳碌半生,推法至秦,方有天下之一统,功勋卓着。” “今,特追赏,年俸万石。” “其后者,承袭通侯军爵。” “....” 顿若朗声宣读旨意。 追赏俸禄,李由承袭通侯这个军爵,甚至还有咸阳的宅邸。 每一道,都令文武百官面色一变! 大秦丞相的月俸为三百五十斛,全年合计为四千二百斛,也就是一万石。 如今李斯退休致仕,年俸不变,也就是说....在始皇陛下的心中,已经是执意要养李斯一辈子了。 再加上承袭通侯这个军爵,虽然没有任何的权力,但自打这一道旨意出来之后,就代表着....李由一成年,就会进入朝堂之中。 或许是闲职,或许干脆连个官职都没有。 但光是这么一个举动,就代表着....始皇陛下想要李斯的后人,陪伴在大秦侧旁! 这已经不是厚待不厚待的问题了,压根儿就是超过了规制! 对于李斯,始皇陛下给予了最好的待遇! 可即便是这样的待遇,始皇陛下仍旧是觉得不够! 赏赐一套咸阳的宅邸,是否就代表着....始皇陛下希望,李斯晚年,能够在咸阳享享清福? “老臣,多谢陛下!” 李斯面容之上,没有任何因为这些旨意厚赏而激动的模样,反倒是因为始皇陛下对他的情谊,眉眼略微低垂。 他心中有愧。 因为他,陛下第一次超出规制封赏,这让这个坚持了一辈子律令、规制的老人,觉得自己有错。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略微点头,却是抿唇。 没有开口说任何话,而是目光看向李斯。 仿佛要将这位老臣记在脑海之中。 而后目光看向柳白: “今,李斯致仕。右相之位,擢我大秦左相柳白升任。” “左丞相之职空缺,柳白代行其职。” 柳白缓步走出官列,行至大殿中央行礼,朗声道:“臣,领旨!谢陛下恩典!” 拔擢柳白成为大秦右丞相,这是每一个人都能猜到的事情。 甚至....在李斯没有丝毫致仕迹象之时,也没有人怀疑过柳白会成为李斯的接班人! 但.... 柳白升任大秦邮箱之后,左相的职责还是由柳白代掌,这....就值得让人细细咀嚼了。 仔细这么一想,文丘这种得罪了柳白的人,甚至是额头冒出细细冷汗。 大秦右相,代掌左丞相之职位,还承袭了大秦武安君的军爵,再加上....未来帝师! 别说是大秦有史以来了,就算是翻遍了这片土地上的史书,柳白这个权臣,直接创下新的巅峰! 从前没有人,未来也大有可能不再有人,能够超越甚至仅仅是抵达到柳白此刻的地位! 如果再想....当真将大秦书院也视作柳白的拥趸。 文丘即便是坐着,也觉得自己腿软不已! 权力,第一次如此具象化的让文丘感觉到恐惧,甚至可以说....若是始皇陛下驾崩,太子未豋位。 柳白甚至能用着自己手中的权力‘窃国’! 文丘咬紧了牙关,都没能想明白,陛下...难道真的不担心柳白吗? 人心难测 ,陛下为何会对柳白有如此的信任? “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时,柳白朗声开口。 从这一刻开始,他柳白不再是前面有李斯为其遮风挡雨的大秦左相。 而是堂堂正正的大秦右相,真正的天下官场第一人。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八个字,用在他柳白身上....名副其实! 如今开口奏事,正是他柳白成为右相的第一件事,如何不让文武百官侧目而视? 就连蒙毅,都是微微皱眉,觉得柳相是不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毕竟....刚刚升任,是容易让官僚们紧张的,柳相若是有什么太大的举措,极其容易引起反感! “讲。”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仿佛柳白并不是今天才成为大秦的右相,而是....执掌权柄多年的老臣一般。 “陛下,臣今日蒙受陛下恩德,升任大秦右相,代掌左丞相之职。” “然,” “水有断流日,人力有穷时。” “臣一心为大秦做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饶是劳累在案牍之前,亦无二话,唯恐精神不济,延误国事,故而需要人才帮辅处置。” “臣恳请陛下,擢升棋待诏萧何,为我大秦丞相府长史,助臣处置政务。” 柳白面色寻常,就连说出来的话,仿佛也是平淡至极。 因为... 这从头到尾,都是始皇陛下的安排,而不是他柳白的手笔! 文考取士的打压黜落,进入丞相府之后学习政务。 然后给了个棋待诏的‘虚位’,初步有了官名。 再让他柳白,在如今面上昌盛,实际上事务繁多如山的大秦以一人掌左右两相之务....这不就是明摆着提醒他柳白,这时候可以让萧何进来了,名正言顺的为你分担了嘛? 经历了这么多,柳白如果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如何能成为始皇陛下信任到将如此权柄交托于手的重臣? “嘶....” 然而....不少官员却是倒吸一口冷气,看着柳白的模样,更加有些畏惧。 萧何进入朝堂,谁都知道。 但唯独...这个时候提,是最嚣张的! 刚刚成为有史以来最为权大的权臣,柳白便是当着始皇陛下的面‘拉帮结伙’?这...难道不是嚣张吗? 陛下,您快叱骂他啊! 然而一些老臣,却是在想着是否是柳白和陛下的默契。 陛下拔擢一下柳白,柳白得寸进尺一下,然后陛下叱骂,驳回。正巧,将柳白的锋锐暂时压过去了,反倒是能坐稳右相的位置! 想到这里,老臣们看向柳白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年轻人....不得了啊! 然而.... “允!今,旨萧何,为大秦左丞相府右长史。” “自明日起,入朝听政。” 高台之上,始皇陛下的旨意响起。 麒麟殿内,文武百官,尽皆双目圆瞪,尽显愕然之色! 第966章 小子,你说杜邮亭很远吗 满朝文武,对于始皇陛下的这一道旨意,皆是震惊! 第一点,便是始皇陛下....居然应允了柳白如此‘得寸进尺’的奏请,直接允准萧何进入朝堂。 这无疑便是直接在明面上答应了柳白形成一股以他为首的文官团伙。 要知道,这一次可是与蒙毅这样被‘降服’了,踏踏实实为柳白做事儿的抱团孑然不同。 萧何从一开始进入朝堂,政治生命中就被打上了‘柳’字的烙印。 如此以来,柳白的起势....所有人都无法预料,所有人都无法进行扼制! 而第二点...便是听起来匪夷所思,细细想来更加令人震惊的地方了:左丞相府右长史! 始皇陛下给萧何定下的位置,其中门道之深,让想出一二的人,忍不住都眼神颤了一下。 柳白现在....是大秦右相,而萧何担任的是左丞相府右长史。 无论是想要彻底奠定柳白一人双相职责在身的格局,还是伺机让萧何金鳞一跃风云变,直接成为大秦左相。 都无法改变柳白权势将会在数年之间抵达‘真正巅峰’的格局。 甚至可以说,这是始皇陛下用一种常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果决,硬生生将柳白的相权提升到一个天下人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要始皇陛下有个三长两短,那么... 柳白, 非相,乃摄也! 嬴彻目光深深看向柳白。 分明自己这位老师,比之那次在灵堂之时,已经拥有了更大的权势。 可嬴彻....这位当朝储君,朝堂上下都觉得日后定然会为柳白所节制的太子,眼神之中竟没有上次的忌惮,反倒是....多了几分安心。 “臣,多谢陛下体恤。” 柳白沉声开口,行礼过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即便是他,在这么短时间内思考这么多事情,甚至在短短一瞬之间思虑始皇陛下对于萧何的规划,已然无暇去观察众人反应。 太子的那道目光,自然没有看到。 人非万能,更不可能全知全能。 他现在心中所想,已然与始皇陛下的构画几近一体。 大势动荡在即,唯有用最快的速度,将一切的基础打好,方才能应对大秦最高层权力交接后得短暂真空动荡。 柳白肩上之责任,不可谓不重。 是升任,是擢升,但同样是一种寄予厚望。 始皇陛下将帝国的昌盛荣耀,重重压在了柳白的肩膀上。 帝国的朝气,是否会在那一瞬间转暮,就看柳白日后孰强孰弱。 即便年老,始皇陛下依旧是那个拥有几近全国兵力尽数交于一人的霸气之主。 落座一瞬,柳白忽然想到后世一句‘极为正确’的话:如果将下雨的权力交给一个卖伞的人,世界将没有晴天。 而他,现在要掌握下雨的权力,并且收回自己卖伞的摊子。 拔一毛而利天下,当真不可为吗? 柳白觉得不尽然。至少他觉得....利天下之举,己身可为之! 思绪越飘越远,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李斯致仕,不再有官职,反倒是面容轻松地看了一眼柳白,问道:“小子,你说杜邮亭很远吗?” 此话问出,柳白蓦得停止了思绪飘荡,用一道柔声道:“年纪小时,总觉得杀神白起很厉害,自己肯定要走很久,自然觉得远。” “可现在,小子反倒觉得不远了。” 李斯笑着继续问道:“那杜邮亭会下雪吗?” 柳白抿了抿嘴唇:“想必是不会下的。爷爷当年,心应该是热的,怎么会冷到下雪呢?” 李斯笑了笑:“天下各处,唯有杜邮亭,令人心热。可小子啊....这一生也别去啊。” 柳白抿唇不语。 李斯忽而,如同一个老顽童一般,趁着所有人都没看见,用手肘撞了一下柳白的胳膊,最后说了一句:“千万别想着当那劳什子圣人。” “你那成圣四句是说来听的,老夫听着顺耳,但你若是当真玩了命的去做,老夫看着不顺眼,” 这一句话,柳白依旧没有回答。 李斯也没有再说,只是心中哀叹一声:千古唯有犟种,最能成事,也最费思量。 明明是一个从少年到青年被大秦国事磨平了棱角的后辈,却是依旧用自己那并不坚硬的脑门一次次撞。 这一点,李斯自愧。 两位前后大秦右相的轻轻言语,自然为其他人所不知。, 所有人心头所想,不过是在思考,接下来柳白正式上位之后,他们应当如何自处! 论威望,柳白不及李斯不假。 可... 论起手段狠辣,心性果决,柳白堪称当世第一! 在左相之时,便可行如此多的大事,澄清殿宇,杀伐世家,全农课桑,扶持工农成为大秦基石,再加上推行军械.... 几乎所有心中稍微有点坏事儿的官员,都是忍不住发抖了一下。 谁也不知道这位柳相的刀,接下来会砍往哪个方向。 然而.... 即便是这样,也没有人会升腾起丝毫的反抗之心。 在朝堂之上与大秦双相一肩扛的柳白为敌?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甚至连集体致仕辞官,这种想法他们都无法生出。 因为....柳白是真的不怕你辞官,科考过后的这么多进士,望眼欲穿。始皇陛下健在,天下无风无浪。 还有萧何、曹参之流的青年才俊为柳白彻底稳住中层。 绝望。 这是一种面对权势的绝望。 他们甚至觉得,只有好好办事儿,这个时候约束好所有家人,才有可能在柳白的权势之下保住九族。 但换一种想法。 如果不捣点虚头巴脑的东西,柳白对人,又十分大方,光是薪俸,一年涨了两次。 一时之间,文武百官尽皆纠结了。 是站着把正道的钱赚一点?还是偷摸着弯腰赚点歪钱? 脑袋要紧啊! “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太子嬴彻,迈步而出,朗声开口道:“父皇,儿臣近日翻阅案牍公文存档,发现太卜左航上疏,天星鸾动,乃是我大秦皇室应有喜事。” “儿臣念长姐孤苦,请父皇为姐姐末裳公主,择婿。” 第967章 李叔,保重啊! 朝议结束,走出麒麟殿之后文武百官神色各异。 大多数人都是在想柳白一人肩抗双相之政的事情,咂摸着自己以后该如何自处。 这位在大秦朝堂屹立不倒数十年的老丞相突然致仕,即便是心中早有准备,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甚至....他们没有什么闲心去思考最后始皇陛下允准了为末裳公主择婿这件事。 毕竟是尚公主,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不适合,家中子侄有才能一点的日后无论是直接备考科举,还是进入大秦书院修习一番,都是不错的选择,没必要走这个路子。 至于子侄不成器的....那更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给始皇陛下当女婿,你还推荐一个烂人上去?真不怕自个儿日后大难临头啊? 反倒是文丘,眼神之中燃起些许希望。 那一丝丝的光芒,让他甚至短暂忘却了柳白给他带来的压力,竟是脚步急促的朝着宫门之外走去。 人,在面临一个自己臆想的困境之时,自然而然会寻找一个自己臆想的出路。 而尚公主,就是文丘为文家想出来的出路。 “小子,老夫早早便得了旨意,后天始皇陛下东巡,陪同在侧。” “监国之时的事情,只能你自己处置了。” 交托了相位,李斯反倒是有些许轻松。 不过他也确实有理由轻松。 始皇陛下东巡,他李斯一个致仕了的老丞相,能够陪同在侧,不论什么官场、政务,就是单纯陪着陛下,能不舒坦吗? “李叔,您这话一说,小子羡慕的哟。” 柳白笑了笑,竟是些许打趣起来。 李斯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柳白:“羡慕?换做老夫当年要有你如今的权势地位,巴不得鼻子都能冒出泡来!” “人人都说,甘罗年少成储相,乃是我大秦少有的天才。” “再看看你?” “甘罗那小子就算是骑马之时自己放屁,都赶不上你的速度。” “说的难听一点,也就是如今始皇陛下健在,若是大秦无皇帝只有太子,你小子如今的权势地位,说是摄政都不为过。” 这番话说出,柳白忽然想到一件事:“对了,李叔,小子还当真有一件事一直疑惑。” “这甘罗....年少成名,以口舌夺城,这怎么小子进了朝堂,却见不到,甚至是翻阅档案典籍,都查不到什么痕迹?” 平心而论,柳白确实是对以前小时候课本里面的甘罗极为好奇。 这可当真是幼童时期第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可进入朝堂,别说是见到甘罗大放异彩了,就连探查一下踪迹,也丝毫无法。 还有...连带着甘家,都没有任何消息。 就仿佛....这么一个在大秦声名赫赫的家族,以及一个为大秦立下大功的天才储相,都在一夜之间完全消失了,谁都没提,谁也不记得。 李斯看了一眼柳白,眼神颇为复杂。 “如果老夫没有想错的话,以后你会见到他的。” 一句话,没头没脑,也没说什么。 最为主要的是,李斯在甘罗的问题上,居然连生死都说的这么隐晦? 在自己长辈面前,柳白索性也懒得弄什么谜语参悟了,直接了当问道:“李叔,莫要卖关子了。至少...您说一下甘罗到底死了没有啊?” 柳白确实好奇。 难道....这种国之大才,都泯然众人矣了? 李斯依旧是玄而又玄得来了一句:“似死非死。” 柳白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李叔,你打哑谜也就算了,还玩绕口呢? 你这要是让南方人读一下,能彻底疯狂。 “行了,小子。” “山高路远,朝堂更是天下最高的地方。” “你既然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到最高了,自然有你自己心中的一套方法。” “多了,老夫也不嘱咐。” “只有一句话。” 李斯扬了扬手,而后拍在柳白的肩膀之上。 柳白也十分配合得微微弯膝盖,让自己身高低一些,免得李斯拍肩膀费劲儿。 “李叔请说。” 李斯笑了笑:“莫要太累了。” “事是做不完的,但是人真的会累坏的。” “你这一头白发的.....” 说到这里,李斯忽然闭口不言。 转而说了一句:“不说了。李由过几日就进大秦书院读书了。老夫不求你将李由教导成什么大才,随随便便教给郡守出来就行了。” 李斯摆了摆手,朝着宫门外走去。 一郡郡守,方才寻常人眼中,那简直就是和天老爷一般的存在。 但....李斯这样的大秦前右相的儿子,还有柳白这样的‘世交’,再加上大秦书院的教导。 郡守....当真算不上什么了。 “李叔,保重啊。” 柳白看着李斯的背影,轻声喃喃。 .... “柳公,李相的马车先走了。” “方才听禁卫的兄弟们说,李相当真致仕了?” 看到柳白,龙且连忙迎了上去。 他甚至有点不敢相信。 李斯看着老了一点,但....他记得,右相府里面的政务,是比自家柳公要多的,要李相致仕了,自家柳公会不会也有什么‘危险’? 柳白点了点头:“老人家劳累了一辈子,总得给人一个清闲吧。” “不是以前了。” “之前大秦攻伐天下,恨不得一个人掰开两个用,用到任上累死都是常有的事儿。让李叔享享清福,算是咱们这些年轻人的责任。” 此话说出,龙且挠了挠头,有点没懂。 冯去疾退休,天下人觉得理所应当,因为柳白崛起了,冯去疾本身也精力不济,再加上李斯的强势,占位置确实不妥。 但....李斯退休,就比较让人惋惜。 这就是真的为了清闲而退了。 “行了,回府吧。” “后天始皇陛下就要东巡了,龙且....” “你将锦衣卫也派出去一些,顺便暗地里敲打一下那个姚青锋。” 柳白走上马车,淡淡开口道:“太子殿下有什么样的谋划,本相暂时不想管。但如果影响到了东巡之事,本相也绝对不会手软。” “本相答应过小清平,要让他当真看到清平。本相不愿意他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自己亲人的人头。” 第968章 你要老婆不要? 第968章:你要老婆不要? 龙且的动作很快。 回到丞相府之后,唤了两名锦衣卫过来,便是将此事给交托下去了。 至于姚青锋的行踪? 如今的锦衣卫,除了咸阳宫之内因为柳白不愿意,没有安插过多人手,姚青锋所行走的江湖....还当真是隐瞒不了行踪。 至于姚青锋会不会对锦衣卫出手,这甚至都不是龙且考虑的范围之内。 只要这两名锦衣卫没有按照规定的时限回来,那么姚青锋这一伙人要面对的....可就是锦衣卫无休止的追杀了。 甚至,柳白是否因为这件事找太子殿下当面谈谈,都是难说的事情。 “萧何,陛下已经旨你为大秦左丞相府右长史了。” “说句坦诚话,陛下这么安排,即便是本相也是出乎意料。” 柳白坐下之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至于他现在已经升任为大秦右相的事情,他甚至没有开口说。 丞相府厅堂中的三个人,不包括门外站着的龙且,没有一个不是聪慧过人的。 这种早就意料到的事情,说出来没什么意义。 “陛下....” 萧何眼神有了些许变化,竟是一时之间也无法当真猜透始皇陛下的心思。 或者说,萧何猜到了大概,但猜不到细节。 左丞相府右长史,这是奠定自家柳公肩抗双相的基础,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始皇陛下对于萧何的安排,到底是一蹴而就成为大秦左相,还是另一条缓成九卿,而后入三公府,再成三公的路线,萧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至少是个好消息。 陈平露出微笑。 有萧何在,柳公至少可以轻松一些了。 萧何正式成为长史,这意味着原本很多必须要柳白亲自处理的政务,萧何名正言顺可以代劳。 天下人或许都猜不到,如今大秦‘唯一’的丞相,居然会轻松了一些? “柳公,始皇陛下此番用人路线,似在遗策。” “后天始皇陛下东巡,太子监国,对于柳公您的双相位置,以及萧何的升迁不会有太大变化。” “但是....” 陈平先是开口说了个勉强算安定人心的好消息,紧接着便是顿了一下,微微皱眉道:“太子殿下如今之况,势必要在监国之时行大事。” “朝堂之上,说是风起云涌也不为过。” “陈平进言,万望柳公在此时沉稳,切莫心燥!” 陈平的话已经说的很含蓄了。 在丞相府呆了这么久,陈平太了解自家柳公了。 太子监国,所行之事必大,所举之措必烈。 自家柳公的性子,若是太子所为当真哪一点触及到了怒火,说不得会在朝堂之上公然对立。 陈平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然而....柳白却是缓缓摇了摇头:“阿平,你劝本相忍一些,此心本相自然知晓。” “可国策非同儿戏,举一措,或害、或利天下人,太子当真有错,本相也会为天下人去争。” “这一点,无关心燥。而知其不可为而为先也。” “不过太子如今城府已深,不再若昔日朝政幼童,想必不会有什么太过肆虐之举。” “身为老师,愿意在这一点上面相信自己的学生。” 柳白这一番话说的直白,甚至连遮掩的心情都欠奉。 听在陈平的耳中,却是有了另一种解读:如若当真太子不识国政,那就没有资格当这个太子。 陈平点了点头。 并非是理解过深,恰恰相反,这一种理解,就是柳白的底线。 “对了,还有一件事。” 柳白忽然想起,开口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说出,萧何略有疑惑,看向自家柳公:“柳公,朝堂之上还有大事?莫非是对科考考生已然有了安排?” 现在朝堂之上,最为要紧的,就是科考考生的安排。 可偏生没有个准确消息,那些个考生又急又知晓,必须要静下心来等待。 柳白轻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外面的龙且喊了一句:“龙且,差人去十三公子的宫府。” “不找公子辰,让他宫府之中的李二风来丞相府一趟。” 此话说出,萧何和陈平二人对视一眼。 即便他们这么了解柳白,也完全不知道此刻的柳白心中所想到底是何事。 “待会儿李二风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柳白竟是眨了一下眼睛,颇有一种玩乐的意味。 如此,反倒是萧何些许无奈。 柳公啊....偶尔卖关子一下,总是十分开心。 陈平嘴角微微勾起,紧接着略微轻轻清了一下嗓子,端起一盏茶喝下。 柳白笑意吟吟,在厅堂之内,竟是旁若无人得踱步,口中轻吟:“金钟响玉磬催忙把驾起,猛抬头又只见日出卯时....” 咿咿呀呀,有一句没一句,越吟面上越是带着一种恶作剧的快意。 看的陈平和萧何二人,皆是啼笑皆非,偏生又觉得柳白这轻吟的如同歌谣一般,甚是好听。 萧何忽而开玩笑道:“柳公这唱功,也就是当了我大秦的相爷,否则玄七跪着也想要求柳公唱一段啊。” 陈平笑了笑,没有应话,只是认真的听着。 玄七....出自春风苑的弹筝先生。 这么说,虽然有开玩笑的意味,但陈平不太愿意这样想。 柳白略微一顿,看向萧何。 萧何一脸紧张,还以为自家柳公生气了。 岂料....柳白笑了一下:“有眼光!” 此话一出,厅堂之内,三人皆是展颜。 高位者,不可能尽然国家大事,总得要点自个儿能够肆意的时间。 这样的时间,柳白没有多少、。 随意哼两句,还能得到名相的夸赞....以后要是出了什么川剧越剧京剧,他柳白可就是梨园祖师爷了。 霸王别姬,拜的就是本相的画像! .... 没过多久,李二风一脸狐疑,自十三公子的宫府而来。 这个被整个大秦朝堂都眼馋,却毅然决然投了一个废物公子,一身才智就为了嬴辰能不能吃饱而解决问题的书院人才,到了厅堂之内,便是恭声行礼:“李二风拜见柳相!” 柳白缓缓转身,看着李二风,笑着开口道:“二风啊。” “你要老婆不要?” 第969章 儿食残羹,正餐奉母。 “多谢柳相,不过学生现在没有成家之想。” 对于柳白,李二风还是给予了十分的尊敬。 但是。 进门之时的疑惑,以及柳白说了事情之后,李二风那眼神之中完全不感兴趣的情绪,却是无一体现了一件事:李二风如今心中所想,没有这些。 即便是柳白要求,李二风也不会因为书院的事情,而委屈去做。 在这个完全选择了另一条道路的天才面前,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保护好公子辰。 或许这个保护,在他人看来,很愚蠢。 ·但是李二风有着自己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说罢,李二风便是作揖行礼,想要离开。 无论外人怎么说这位柳相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够成功,李二风也不会买账。 他就如同一个物件一般,在一个人手里了,便属于一个人。 也很不幸,李二风从来都只认一个人。如果有一天到了别人手中,李二风宁愿碎掉。 李二风缓缓转身,甚至已经到了有些许无礼的地步了。 他没有准备与柳白再有什么客套的交流,宫府之中,他还要管一大堆的事情。 “对嬴辰那小子有利。” 忽然,柳白开口。 这一下,李二风顿步,转身,面容之上终于有了些许的情绪起伏。 颇有些狐疑得看了一眼柳白。 这个从书院千锤百炼出来的天才学生何其聪明,看着柳白的表情就知道,方才那一句话,绝对不是为了让自己暂且不走的诓骗之语! “还请柳相细说!” “若当真是为了公子,李二风在所不辞。” 前倨后恭,有时令人发笑。 但放在李二风的身上,即便是柳白,也要敬佩这个小子的忠诚。 甚至....李二风都没有问娶谁! 这一副架势,只要是对嬴辰有利,即便是大秦第一丑妇,李二风也会乐呵呵得娶了。 萧何微微皱眉,看向柳白,想要说些什么。 其实他也想问个清楚。 然而,柳白却是微微一笑,看向李二风,颇有些温和语气道:“这件事,本相不会欺骗你,也不会瞒着你,甚至会帮你分析出所有的利弊。” “但....” “在此之前,本相其实想要问你一件事。” “或者说,是整个大秦朝堂,都想要问你一件事。” 李二风淡笑:“柳相想要问的,是学生为何如此忠诚公子吧?” 柳白点了点头:“说真的,你们这一届,固然周勃的天才名声不小,但说到底,朝堂重臣在乎的是....实用!况且周勃盛名之下,他们也觉得是一匹烈马。” “书院这一届,你是真正还未实习,就被各个堂衙官员都眼馋的青年才俊。” “只消你一句话,别说是青云官途了,就算是要娶他们的嫡长女,恐怕都是排着队给你送到府中。” “为何你选择了嬴辰这个小子?” 柳白说的是实话。 别说是别的官员了,就连李斯都曾经发出感叹,要是李二风能进丞相府当个长史,该有多顺心。 李二风选择嬴辰,明面上说的是嬴辰在学院照顾他、 但...柳白觉得另有隐情。 这一句话问出口,陈平也是看向李二风,他要替自家柳公看看,李二风说的到底是不是实情。 若是大奸似忠,也好提前部署。 李二风笑了笑,看了一眼门外的龙且。 意思很明显,有锦衣卫在,还有查探不清楚的事情吗?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摇了摇头。 书院之中,锦衣卫不方便安插太多,否则整个大秦书院反倒是成了柳树书院了,真的让这些学生成为‘柳絮’,别说是别人看不过眼了。柳白自己也不是很愿意。 李二风微微闭眼,仿佛在回想事情,而后看向柳白道:“柳公,可否给一盏茶?” 柳白点了点头,亲自为李二风这个为数不多能真的正面拒绝自己的男人倒了一盏。 端着散发阵阵茶香的茶盏,李二风缓缓开口道:“还记得,那是一天中午。” “书院的午饭过后,公子回到书堂之中。” “公子貌愚,但待人心诚。对着诸多同窗问了一句,李二风为何不在。” “同窗们笑言,李二风在食堂,吃其他人剩下的饭菜。” 刚开始说,柳白的眉毛便是拧成一团。 大秦书院,食堂不让学生吃饱? 郦食其是皮痒了吗? 但他并没有发火,只是静静这么听着。 然而,李二风面容平静,缓缓讲述:“公子没有想太多,直接便来到了食堂,看到了我,在捡着同窗们吃剩下的饭菜吃。” “骨头,掉落的黑饼渣子....” “然后....我便看到了公子。” “慌忙转身,逃开。” “我李二风是人,不愿意让同窗看到窘迫的模样。” 平静的话语,没有任何勾画的直白讲述事件。 仿佛....经历这在书院之中心酸,但放在多年之前是幸事的少年,不是他李二风自己。 “然后呢?” “仅仅是这样,那也应当是一种被要挟之感,而且只是名声罢了,有何大碍?” 萧何皱眉,敏锐觉察出有不对劲。 这就是聪明人,在听到故事的第一瞬间,便是换位去想。 若是他自己,一件事被拿捏要挟,最多被受制一次,哪里会放弃大好前途,忠诚跟随?不符合常理! 李二风忽而笑笑,用最轻松的语气继续讲下去:“我逃,可公子努力在追、” “至今,我都记得公子那肥胖的身子,跑得气喘吁吁。明明脸面涨红,明明身上都是汗水,明明那迈步的步子都沉重异常,却依旧是坚定得追。” “他只是想要知道,为何我会这样。” “而后....他在书院后门口见到了我......和我的母亲。” “书院之中的午饭,是一人份的,每人也只有一份。我将我的午饭,带出来给我母亲吃。” “公子就这么看到了,我心智若孩童的母亲,用手抓着饭食,汤汁溅满衣襟的模样。” “那一刻,我很羞愧。我想要逃走,但为人子者,如何能在母亲进食之时,拉扯母亲逃窜?” “我将头颅低下,不愿抬起,我不想让自己这个同窗看见,至少.....我希望自己这个同窗,在此刻不要呼唤我。不要敲碎我的自尊,也不要惊扰我的母亲。” 说到这里....李二风缓缓抬眸。 明明是眉眼弯弯,但眼眸却是微颤:“然后,我就听到了一道声音。” “这位因为吃的多,被副院长罚了很多很多抄书的公子,对着我....对着我李二风,说了一句话。” “二风,能陪我再去一趟食堂吗?副院长特批的十七份红烧肉,总觉得吃不饱,想要再打包两份。不过咱们得跑快些,不然赶不上上课啦!” 儿食残羹,正餐奉母。 嬴辰没有打断这份美好,只是轻轻伸出了自己的手。 第970章 下作的诛心手段 说完这个故事,柳白没有再问,李二风也没有再说。 整个厅堂里面的,都是聪慧之人。 日后嬴辰对于李二风的照料,也在意料之中。 说到底,是嬴辰的善心,‘收服’了李二风。 “那你母亲....” 忽然,陈平开口。 但他问这话的原因,是何人都想不到的。 李二风的忠诚太甚,陈平询问,便是想要知晓些许李二风的跟脚。 李二风沉默了一下,缓缓摇头。 心智不全的妇人,能活着看到李二风成才,已然是上天大幸。 “学生的事情,已经尽数告知柳相。” “请柳相明示,到底如何帮助公子。” 李二风沉声开口,眼神之中有些许防范。 倒不是说李二风对于柳白有敌意,而是....如果关系到朝堂,那就不得不防。 自家公子善良,他李二风能做的,就是帮助自家公子多想一些。 即便是用敌意去面对柳白,李二风心中虽然愧疚些许,但绝对不会迟疑。 柳白笑了笑:“喝一口茶。茶水都要凉了。” 李二风狐疑得喝了一口。 这样,柳白方才愿意说。 “今日,朝堂之上,太子奏请,为长公主末裳公主择婿。” “本相思来想去,你是最为合适之人。” 柳白一开口,就让李二风怔了一下。 他是嬴辰宫府中人没错,但....嬴辰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结交的官员几乎就是零。 这一种消息,除非是明确发了旨意,昭告天下人,否则怎么也不可能传到嬴辰的耳中,如今柳白说出,李二风自然震惊。 “那于公子而言,有何好处?” 李二风沉声道,反倒是更加小心翼翼,用他自己能得到的些许信息,不断推想。 他的心中,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能否‘尚公主’的事情而感到任何开心,只是担心嬴辰。 “其一,末裳公主乃是大秦长公主,你若尚公主,虽然不在朝堂围观,但至少拥有了些许皇家的权威。” “日后若是公子辰出了什么事情,若是陛下在位,你至少可以以女婿的身份,请求进入章台宫内,无论是辩驳还是求情,都算是方便一些。即便是陛下....太子登基,你到时候就是大秦二世皇帝的姐夫,说话分量更足。” 柳白缓缓开口。 这一点,让李二风缓缓点头。 疏不间亲,天下人都知道,也没有人能阻拦李二风。 “其二,咱们的末裳公主,在太子的盐铺之中是有股份的,公子辰的吃喝花销,你自然明白,否则也不用再咸阳城之中做生意。有了这一层的关系帮扶,公子辰的日子自然也是富贵。” 柳白说的第二点,反倒是让李二风不以为意。 毕竟.....李二风自己就是有才能的人。 虽然十三公子宫府的生意刚刚开始,但是假以时日,李二风聚财之能便能显现,养活公子辰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柳白嘴角微微勾起,将李二风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中。 他特意没有用循序渐进的方法说优点,为的就是接下来的第三点! 情绪的作用,与写文章其实殊途同归。 他以前的语文老师说,这玩意儿叫故事的呼吸。 放在情绪之上,便是....起伏! 刚开始的第一点,得到李二风的认可。第二点无足轻重,让李二风轻视。 只需要抛出第三点....便是一锤定音。 “而第三....则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柳白看着李二风,面带微笑道:“只有尚公主,你李二风,才能真的一直陪伴在公子辰的左右。” 这一句话,让李二风愣了一下。 可他刚开始细细思考这一句话的意思,柳白已然开口:“你李二风之才,朝堂上下皆知。但无人逼你入仕,这是因为....陛下在朝堂。” “接下来太子豋位,有一个皇兄,身边有你李二风这样一个朝堂上下皆知的大才,到底是防范,还是眼馋?本相不做诛心之论,也有可能是觉得欣慰,毕竟公子辰也是太子的弟弟。” “可若是到了第三世大秦皇帝....” “有这么一位皇叔,历经三朝,手下有你李二风这么一个同窗遍布朝野...你别急着反驳,除非你觉得周勃登不上高位,你的同窗日后进入不了朝堂。” “你这样的人才,再加上经商多年积累的财富,还有一个我柳白的学生。” “这样的皇叔....三世皇帝是否会忌惮,本相也难说,毕竟太子尚未成亲。” “李二风....护一个人,到底是护一时,还是护一世?” “公子辰善心,你离开之后,会如何?” 柳白用着最为下作的诛心手段,不断刺激着李二风。 自打他入朝堂以来,见过了很多对手,他柳白也有很多方法处置。 但唯独李二风,只能这样。 为了一个目标,手段诛心了一些,下作了一些,柳白觉得值得。 这一步棋,他必须下。 这是整个大秦皇室的定海神针,寻常之时藏于波澜之下,一旦风云变色,出现了真正的英雄,便能将其拔出,搅弄风云! 他柳白肩抗双相,但皇室之事....这是他唯一可以插手的地方了。 李二风表情终于变换。 他对于自己的富贵,名声,娶妻什么的全然都不在意。 但是他想要为自家公子,扫除潜在的危害! “但凭柳相吩咐!” 李二风沉沉开口。 柳白笑了一下,但心中有些许愧疚。 第971章 只消大秦功成,自有后来人为本相辩经 第971章:只消大秦功成,自有后来人为本相辩经 对于李二风,柳白其实也没有什么吩咐去做的,无非就是征得同意之后,举荐上去罢了。 等到其离开丞相府之后,柳白嘴角不知道是苦笑还是欣慰的笑,略微摇了摇头:“我这个学生啊,心善也是真的心善,但这一手扮猪吃老虎的手段,着实让本相看不过眼。” 他自然知道嬴辰是聪明的。 甚至可以说,嬴辰的聪明不是具体的某一件事上面的聪明,而是勘误了自己的一套‘人生哲学’。 譬若示弱,譬若用于不对第一有任何的想法,譬若对身边人有善意。 这一套方法理论,柳白并无法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可能是最为另类的一个。 “柳公,其实何人尚公主,您并不关心。” “只是觉得公子辰应当过的好一点,对吗?” 此时,陈平方才开口。 他分析了许多利弊,但说到底,在如今的朝堂上来看,除非是自家柳公亲自尚公主,否则暂时根本就没有权势上涨的空间。 但同样的, 对于自家柳公来说,尚公主也是一个枷锁。 从权臣到外戚的转变,很难说到底是好与坏。 思来想去,可能也就是自家柳公这个老师,对于学生的爱护吧。 “或许吧。” 柳白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 这一件事,是陈平也猜不到的原因。 那就是....柳白乃是穿越而来,内心深处是不认可女子的婚姻成为朝堂博弈筹码这种做法的。 选择李二风,柳白的想法当真是单纯到如果说出来会让天下人大吃一惊:李二风这个人不错。 “萧何,你如今已经是左丞相府的右长史了,准备搬出去否?” 柳白忽而开口。 萧何直接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柳公,如今您代掌左相事务,萧何居于相府之内,更加贴合政务奏疏啊!” 这样一番话说出,足以证明,萧何当真是急了。 如果说是搬出去,固然是朝堂上能与柳白有一种小小的切割,甚至可以隐晦得表明,自家柳公并没有大权独揽所有文政。 但.... 萧何不愿意啊! 越呆在柳白的身边,萧何愈发觉得实际上他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还需要好好学习。、 当然,这个能力不包括处理政务这种纯工具人的范畴,而是....做事的一种态度,看法。 柳白仿佛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萧何觉得自己远远不及。 “行了,那就呆着吧。” “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天下人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只消大秦功成,自有后来人为本相辩经。” 柳白笑了笑,倒是十分洒脱。 他刚刚这么一问,也不过就是打趣而已。 .... 李斯的府中,丞相府的匾额已经被摘下,换上了李府。 始皇陛下赏赐宅邸,柳白自然不会让李斯这一把年纪还做什么搬家的累事,索性就丞相府改私邸,将一侧院墙朝里重新建了一层,空出来的位置划拉出一条小道,就符合规制了。 在生活享受的方面,李斯当真是没有什么太大追求,宅邸变小,也没有任何在意,反倒是笑意吟吟得说了一句:“让天下多一条道路,老夫老来谈资又多了几分。” “老匹夫就没这个福气咯。” 他这话也是不错。 王家一门双武侯,即便是日后王翦退了,王贲这个通武侯还在,规制自然不用变。 李府上下,也没有什么侍从之人觉得自家身份低了,依旧如同往常一般做事儿。 开玩笑,即便如今李斯退了,李家明面上没有任何官位。 但谁不知道,自家老爷是立下过赫赫功劳的大秦丞相? 况且....柳相如今肩抗双相,见到他们家老爷,也是喊一声‘李叔’的。 门外亲,那也是天下顶了天的权势! “多少年没有如此舒坦睡过一个午觉了。” 太阳逐渐朝西,李斯方才悠悠醒来,长长伸了一个懒腰。 刚刚退休,李斯已经开始享受了。 到了这种层次,最奢侈的享受绝对不是什么金银玉石,美酒美食美人,而是....悠闲的时间。 “老...老...老...老爷。” 门房匆匆忙忙而来,在门口轻声呼唤,竟是结巴颤声。 李斯起身,稍稍揉了揉自个儿的肩头,笑着道:“陛下来了?” 当朝着政数十年,李斯怎么会是一个连自己府上人都不了解的蠢蛋? 自己这个门房,看过了多少人?柳白、王翦、阳烨他们来的时候,门房都是镇定汇报。 如今都结巴颤声了,那这个天下,只有一个人会令他如此。 说罢,李斯便是起身,自己穿上了衣服。 不当丞相,连穿衣这样的小事,也不太喜欢让别人服饰了。 “是!” 那门房终于面色涨红得憋出了一个字。 而此刻,李斯已经边穿衣服边朝着门口走去。 “吱丫。” 房门打开,李斯拍了拍门房的肩膀,笑着说:“怕什么?老爷已经不是大秦的丞相了。陛下还能来,那就是恩宠。” 说罢,李斯便是走步而去,前往厅堂。 .... 走入厅堂,李斯便看见始皇陛下身着一袭常服,端坐于厅堂主位之上。章邯站立在始皇陛下身侧,右手始终放置在剑柄之上。 自己的老管家也十分有眼力见,拿出了府中上好的茶叶,泡茶端上。 “老臣拜见陛下。” 李斯行礼,而后发觉不对,笑了笑:“请陛下恕罪,李斯说了数十年这句话,惯口了。” 他如今已无官职,再自称老臣,多少有些不妥。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这个致仕后反倒是嘴皮子滑了一些的老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柳白是个有分寸的,再小的事情也拿捏得当。” “给你这府中送来的茶叶,比宫中的要小了一分,茶香也淡去一分。” “有这样的后辈,李斯你着实是个有福之人。” 一番话开口,李斯便是由衷而笑。 这一种笑,甚至是带了些许得意。 “算不得老臣有福,而是大秦有福。” 陛下没有接他的话,那就是不在意。索性,他也不改称呼了。 “坐罢。” 第972章 始皇问政 李斯笑呵呵坐下,仿佛根本看不到始皇陛下眼眸之中的不满一般。 当然,这都是因为,他知道始皇陛下是因为方才他口中多话的不满,否则自然不会如此淡定。 “不知道陛下今日来老臣这府上,所为何事?” 李斯笑意吟吟的开口。 可始皇陛下却没有回答,反倒是眸光看向厅堂之外。 已经得到了大秦书院入学通知书的李由,正为要学习知识了而开心的手舞足蹈。 小孩子,总是喜欢玩耍,特别是李由这样身份不同的,寻常哪有人敢对李由有半分的不敬? 而进了书院之后,李由就不会冠着李斯之子的名号,只是一名寻常的学生。 受了委屈,要依靠自己的小脑瓜子报复回来;得了别人的好处,要想办法还回去;落了知识,更要腆着脸去问先生。 老管家将这样的生活告诉李由,反倒是让其开心不已。 “想到寡人初见你之时,也不过比李由大了几岁。” “可如此欢快的笑声,寡人却从未记起过。”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说出的话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自己的事情一般。 然而....却是将其幼年之时的苦难,如同缩影一般展现。 年幼质赵,长平之战后的赵国百姓,对于他这个秦国质子,又岂会有丝毫照顾? 回到秦国,也没有意想之中父慈子孝的寻常生活,反倒是要和成姣争夺世子之位。 后来豋位秦王,外有六国虎视眈眈,内有各国嫡派大臣把持朝政,就连自己的母亲也逐渐疏远了自己。 李由此刻发出的笑声,反倒是始皇陛下年幼之时最希望,如今最遗憾的东西。 李斯看出了始皇陛下眉宇之间的情绪,却是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看向始皇陛下道:“陛下。” “您是天下的王。” 一句话,道尽一切。 因为始皇陛下是天下的王,身上有天下人的责任,所以注定会失去这些。 但失去了这些,恰恰又是能让天下人都拥有这些。 艰难,酸楚,算不得什么。 他李斯劝不了什么,更宽慰不了什么,始皇陛下也绝对不需要这些。 但是....这一切,天下人会记得。 “李斯,你知晓寡人今日来你府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始皇陛下轻抿一口茶水,淡淡开口。 那些许茶香,就如同这位千古一帝的心境一般,始终平静。 而他这一句话问出,更是只有李斯才能听得懂。 问的是柳白。 大秦双相,一人肩抗。 何其大的责任,真的压在柳白一个人的肩头之上,饶是始皇陛下,也担心用柳白过甚。 不是怕压不住柳白的权势,而是怕柳白的身子骨当真会吃不消。 “启禀陛下,恕老臣直言。” “今日您来老臣的府上,算是多此一举。” “您想要问柳白之事,以臣的理解,乃是关心则乱。或者说,您根本就不应该关心柳白!” “如今的朝局,已经没有什么行或者不行,而是必须让柳白这么做了。” 出乎意料,李斯竟是当面‘顶撞’始皇陛下。 甚至....连‘不应该关心柳白’这样的话语,都从李斯的口中说出。 始皇陛下眉宇微挑,手伸向茶盏,却没有端起,而后缓缓转眸看向章邯:“退下。” 章邯知晓,接下来这位已经致仕的大秦右相,要与陛下商议极其重要的国事了。 再听....不止是风传六耳这么简单,更是为了保全他章邯。 “诺!” 章邯连忙行礼退下。 到了厅堂之外,将门缓缓阖上。 太阳已然略微西下,将门影拉的极长,即便是趴在窗台上看,也难见始皇陛下和李斯二人的面上神情。 “陛下,您知道,柳白小子所做之事,乃是大势所趋。” 李斯终于开口,沉声道:“陛下想要找老臣问政,问的是大秦的政。” “既然陛下问了,老臣也只能据实说。老臣....看不清。” 说到这里,李斯微微一顿,面上似在追思一般,缓缓开口:“老臣主张法治,亦是感谢天,感谢地,大秦亦循法。” “可即便是以法治国,依然是有大不同。” “昔年商君变法改革,见效甚快。大秦成为天下七国不敢说当之无愧最强,起码有了问鼎天下气势的一国。然....商君所变之法,乃是严法。束约军民,好战,勤耕,不得行耕、战之外的任何之事,故而快速崛起。军功爵制,便是我大秦赳赳老秦军伍之气的根本!” “后,老臣与.....师弟一同进献了法家之言,乃是政法。除却将律法全实之外,其实更大的作用,是陛下您的朝政、” “上下一心,令行禁止。陛下当年的王命一达,各级官吏,无敢有怠慢者,皆以性命所为,故而征伐天下,虎吞六国。” “此非老臣邀功,这些都是将士们浴血拼杀的结果,但老臣的意思是...军与政,向来密不可分。” “正因为如此,打了数百年的九州大地,在陛下数年的攻伐之下,天下凝一,归于平静,史书便是再记,陛下之功绩,也当远超三皇,盖过五帝!” 李斯说完这里,直接闭嘴。 如果他方才对于大秦‘法治’的进程无法得到始皇陛下的认可,那么关于柳白....最好还是不说。 始皇陛下轻轻敲打案桌:“说下去。” 李斯与始皇陛下君臣默契多年,岂能听不懂?当即便是开口道: “而到了柳白,便是另一种法治。甚至....老臣可以说,柳白的法治,只是以法家为骨,其外的血肉,皮囊,老臣甚至看到了诸子百家的身影。” “推神粮,开农荒,造军械,防饥荒,进外边,掣海洋,再加上大秦书院,科考取士....杂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这是一条全新的,从未走过的法治路。” “可....如今我大秦疆域辽阔旷古之未有,国力强盛史书从未见闻,何尝又不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大国?” “陛下,柳白要走的这一条....这一条即便是老臣,都只能看到法骨的全新政路,便是我大秦最为重要的国运转折!” “老臣拙见,如小儿狺狺,还请陛下莫要太过在意。” 一番话说完。 始皇陛下终于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大秦法治的第三次转折。 系于柳白一身! 李斯低下脑袋,声音极轻:“变法改革,就好像是一阵风。” “在全然落下之前,柳白的思想会不断前行,领先天下人一步、三步、无数步!” “当天下人反应过来,垂足顿胸,感叹一切之时,这一阵风,却会悄然吹动身后的衣摆。” “原来....只有天下人在前行,这一阵风,才会前行。” 第973章 可惜了,天下人没有听过老师说课。 翌日,阳光初好。 可不知怎么的,始皇陛下却宣布今日不朝,忙坏了咸阳宫里面的禁卫,要跑到各个官员的府上通知。 而前往柳白丞相府的,自然是如今的中车府令,顿若。 柳白亲切招待,并且送上了此番始皇陛下东巡时候要喝的茶叶,而后亲自送到府外告别。 如此态度,顿若自然是受宠若惊,说了许多场面话之后,宫里的马车便回转马头离开。 “明日陛下便要东巡了。” 柳白轻声说了一句,仿佛是在记着点日子。 始皇陛下东巡,大秦的天....是定然要发生些许变换的。 “柳公,可是担忧太子?” 陈平站在柳白身旁,轻声开口询问。 柳白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那咸阳宫内的马车,开口问道:“阿平,这天下书籍浩瀚若海,你可知何书,为人者最应该看?” 陈平未开口,柳白便已然自问自答:“史书。” 紧接着便是又道:“那你可又知道,从古至今的史书,无论是我秦国的还是那被灭掉的六国的,或者是姬周,商的,甚至是上古流传的传说。” “到底讲了什么事。” “一句话告诉我。” 陈平微微一怔,摇了摇头:“柳公,恕陈平愚钝,史书之内,讲述各位先贤,也有奸佞,更有百姓的苦不堪言。” “实在难以归结。” 柳白淡淡道:“三个字。” “争当王。” 说罢,柳白转身:“陛下东巡,太子监国,便是实际上得掌握了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是在这一瞬之间,拥有了天下的王的权力。” “太子啊....太子。” “天地人,一以贯之....这个王,不好当。” 陈平听完,没有跟随柳白入内,只是在门口站了很久。 后庭处,传来阵阵舞剑风声。 丞相府。 门高气盛剑气长。 ... 丞相府当日无事,难得无事。 连柳白也不知道,自己练剑到底练了许久。 将木剑扔下之时,他忽而想起,自己是否有了父亲当年,随手放下天下第一的气魄。 后来想了想,自嘲一笑:“大抵是没有的吧。” 反倒是东宫之中,有人又接过了一把剑。 “陈铭,这把剑乃是孤昔日所得,算不上什么名贵,只不过那次巡边,是孤身边所配。” “今日便赠予你。” 嬴彻将一把制式黑剑递给陈铭。 黑剑.....虽然锋锐无双,坚韧至极,但在如今墨家工坊的大番制造之下,还当真与名贵二字没什么关联。 不得不说,柳白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就连黑剑基本满足大秦军伍配备三成这样的大事,都未能在朝堂上有‘提一嘴’的资格。 “多谢太子殿下。” 陈铭激动,郑重地将这柄黑剑接过。 看到陈铭低首轻抚黑剑,满心欢喜皆在这物件之上,双眸绽放感恩色彩的模样,嬴彻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忍,而后尽数消散。 于上位者而言,于他要做的大事而言,这一点不忍....压根儿就不应该! 别说是一个陈铭了,嬴彻甚至可以想到... 当满朝文武向自己斥责一件又一件陈述,他嬴彻也会在大秦玄水旗帜下,对这些‘罪行’表示坦然。 “殿下厚恩,陈铭无以为报!” 陈铭激动开口,将嬴彻方才的远思在一瞬间拉扯回来。 “陈兄,此言过了!” “孤虽为太子,但亦佩服陈兄文采才能。此番赠剑,乃是习宝剑赠英雄的佳话啊!” 嬴彻上前,‘深情’得握住了陈铭的手。 一番话说完,陈铭甚至觉得....为太子殿下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陈兄,孤是太子,你是父皇钦点的探花。” “文采才能,远远在孤之上。孤只是希望陈兄能以此剑砥砺,日后助秦昌盛,成就功业啊!” 嬴彻再一开口,显然是觉得还要再加一把火候。 “殿下....” “陈铭何德何能,能得到殿下如此厚爱啊!” “陈铭....愿为殿下肝脑涂地,愿为大秦....献出自己的一切!” 陈铭大拜! 看着陈铭的这幅模样,嬴彻‘慌乱’将其扶起,而后沉声道:“陈兄,孤要的很多!” “孤也想要成就一番功业。” “既然陈兄愿意为孤效力,孤便视陈兄为心腹。” 陈铭双目流泪,重重点头。 身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任由嬴彻拉扯着坐下。 “明日,父皇便是出发东巡。” “接下来,便是孤开始监国。” “孤其实心中并未有太多构想,只是....孤的老师,如今的大秦右相柳白曾言,为明君者,当亲贤臣而远小人。” “孤要擢升你,陈兄你可愿意?” 此话说出,在陈铭的心头不啻于陡然炸了一万个震天雷! 擢升?!! 他是科考出来的探花,如今这位太子殿下,连状元张苍和榜眼周勃都还没有用,就要擢升他陈铭? 这是何等的看重啊? “殿下所言,当真是陈铭所请!” 陈铭重重点头,甚至是连呼吸声都粗重了些许。 饱读诗书之人,何人不是有着自己的志向的? 如今....方才入官场,就能得到太子的器重,且不说始皇陛下驭天....就是太子监国的这一段时间,他陈铭也是大有可为啊! “既是如此,那陈兄便先回府休憩。” “待明日监国,孤自会擢升你。” 嬴彻轻轻拍了拍陈铭的手,一番话说的极为诚恳。 陈铭行大礼而拜,而后缓缓退下。 那离去的身影,当真有着说不出的风姿。 可看着陈铭离去的身影,嬴彻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继而浮现的是.....一抹愧疚的苦笑。 “八诡计....老师,可惜了。天下人没有听过你说课。” 嬴彻摇了摇头,便是要起身。 “嗯。” 然而....起身之际,头晕目眩,慌乱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一连倒了三颗药丸塞入口中,方才以半起的姿态,缓过劲儿来。 嬴彻深吸一口气,迈步朝着东宫之中,最为僻静,也是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靠近的屋子走去。 第974章 始皇东巡 “端木先生。” 嬴彻走进屋子,缓缓行礼。 而里面.....房间极为简洁,甚至连书籍都没有,很难想象生活在这里,到底是有多么无趣。 在咸阳宫之中,有这么一个地方,如果让外人知道了,定然也是出乎意料。 更令人震惊得是....屋子里面的人,赫然是连柳白都寻不到踪迹的....端木震亨! “太子殿下。” 出乎意料,端木震亨对于这样的待遇,没有任何怨言,而是恭敬回礼。 “端木先生,莫要行礼。” “孤心中有愧,先生如此,孤....” 嬴彻甚至已经想不到该说什么了。 端木震亨摇了摇头,只是道:“殿下快坐罢。” “医者仁心。老朽不关心朝堂之事,但也大抵能猜到一些。” 嬴彻坐下,端木震亨直接伸手为其把脉。 搭上脉象的瞬间,端木震亨面色巨变! “殿下,这....这几日忧心更甚,您的病情.....” 嬴彻笑着摇了摇头:“端木先生,孤今日来,是想要问...孤最差的情况,还能撑多久?” 端木震亨,沉默不语。 .... 章台宫内,始皇陛下没有翻阅百官呈上来的奏疏,而是看着墙壁之上悬挂的地图。 匈奴草原的蚕食进度有些许缓慢,但这却是切切实实的扩大大秦疆域。 百越之地,韩信与陇西侯李信如今并未讯息传来,可也大抵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多便是再增添兵源。 分明都是即将成就出来的大好事儿,可始皇陛下却是微微皱起眉头。 看着地图,他想到的不是疆域,而是....大秦的路。 如同李斯所言,这一阵风,要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而风当真停下的时候,却又会在所有人的身后。 “白家....” 始皇陛下轻声呢喃。 无论如何厚待,始终有愧白家。 不是他这位千古一帝有愧,而是大秦有愧,天下人有愧! “陛下。” 顿若在章台宫外,轻声呼唤。 始皇陛下缓缓转身:“进。” 顿若趋步而至,就连脚步声都是静谧无比。 “启禀陛下,奴婢奉陛下旨意,前往丞相府通禀今日不朝,现回来复旨。柳相还让奴婢带了新炒制的茶叶,说是陛下东巡途中,闲情可饮。” 听到这话,始皇陛下淡淡道:“退下罢。” 顿若恭谨而退。 偌大的章台宫,只有始皇陛下一人。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一道‘呵’的笑声响起。 柳白....也做好了当这阵风的准备了。 ... 这位千古一帝,在东巡之前,竟没有召见太子,嘱托任何的事情。 ..... 翌日,咸阳城外。 军伍雄壮,旌旗招展。 柳白领百官,恭送始皇陛下东巡。 嬴彻站立最前,长长作揖,眸中泪光闪动。 父皇的身子....好似已然没有以前矫健了。 风尘滚滚。 始皇陛下的车驾渐行渐远。 可再大的风尘,也遮挡不住大秦的日光明媚。 “老师。” 嬴彻先是对着柳白行了一礼。 柳白微微点头。 而后嬴彻转头看向文武百官,笑着道:“好了。诸位公卿,既然父皇已然东巡,接下来的时日,便是孤监国处理大秦政务。一切循常即可。” 循常, 意思便是...现在可以回到麒麟殿开始这位太子殿下主持的第一次朝议了。 文武百官,面色各异。 短短数日之间,大秦发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便是科考,一大批人才等待进入各个堂衙,以后成为大秦官场的中流砥柱。 紧接着便是李相致仕,柳白一人肩抗双相之政,权势无人胆敢侧目。 再然后便是萧何入朝,成为大秦左丞相府右长史,日后到底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 最后....便是这位太子殿下监国了! 坦言道,他们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聪慧,但....接触政事,也不过一年时间。 当真可以担得起大秦的天下吗? 百官的心中,也是升腾起些许疑惑。 但这疑惑....也只是疑惑。 毕竟陛下还在,这个天下乱不起来! “老师。” 就在嬴彻登上马车之后,扶苏走到柳白的身旁,看向离去的父皇的车驾。 “公子,放心吧。” “陛下此番东巡,李相也在侧,本相也安排了许多,自然不会劳累过甚。” “公子孝心,陛下自然会欣慰的。” 柳白温声开口。 他自然能看得出扶苏所担心的是什么。 身为人子,当真是没有比扶苏做的更加合格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扶苏点了点头,虽然眼神之中还是担忧自己父皇的身体,但还是收回了视线,又看向嬴彻的车马:“老师,六弟最近越来越神秘。” “那陈铭昨日自东宫出来后,学生恰巧与其碰面,发现其手中所持,正是六弟昔日巡边之时的佩剑。” 增送佩剑,这已经是十分明显的收买人心了。 扶苏有点不明白,嬴彻都已经是太子了,在监国之时,收买一个科考探花的人心,到底是要做什么。 “公子,太子殿下所想,可能出乎你我所料。” 听到此问,即便是柳白也是微微皱眉。 “若六弟犯错,还请老师务必纠正!” 扶苏沉声开口,双眸紧盯柳白。 这一刻的请求,无关权势,只是一个兄长爱护自己的弟弟。 如果说以往这么多年,扶苏都是觉得嬴彻是一个不羁的性子。 那么...始皇陛下安排他们二人巡边,一路上的过往,扶苏也能看得出,嬴彻真实的心性到底如何。 自己这个六弟,聪慧,敢想敢干,与他扶苏的老实性子截然相反。 他担心.... 自己这位六弟,若是走上了什么岔路,届时会让大秦蒙受损失! 要知道,监国之时的太子命令,那就是对于整个大秦百姓的最高命令,会有多少百姓因为一点‘小错误’而蒙受苦难,扶苏.... 不愿意看到这些。 “公子所请,本相....” “不敢不允!” 第975章 皇权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内 麒麟殿内,始皇陛下的皇位之下建立起一个小高台。其上放置了一张案桌,这便是监国太子主持朝议的位置了。 文武百官鱼贯入内,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因为.... 就在刚刚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守着麒麟殿的侍卫便是换了两个生面孔。 急功近利也好,急于彰显自己监国权势也好,太子的这一个小举动,让不少官员都是心中不满。 但仔细想想,这也无可厚非。 至少太子没有将整个咸阳宫的侍卫全部换掉,这就说明了只是保证‘身边人’是‘自己人’。 柳白看到这个景象,与其他臣子不同,反倒是心底里有些许欣慰。 ‘皇权只在十步之外,千里之内。’ 这是他柳白亲自教导给嬴彻的,如今能记得,并且引以警戒。 “老将军。” “陛下东巡之前,将整个咸阳的防务都交托于老将军,当真是劳累了啊。” 柳白笑意吟吟,走到王翦身旁轻声开口。 王翦看了一眼,没有回答,却是点了点头。 将相和,是一段千古佳话。 之所以能广为流传,恰恰是因为...大将和丞相之间,需要有默契,方才能让一国政务更加稳定发展。 柳白此刻说王翦防务劳累,恰恰就是在提醒这位老将军,东巡期间...咸阳万万不可有失。 否则咸阳动荡而天下乱。 柳白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太子殿下到!” 没过多久,一道尖锐的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皆是山呼:“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山呼声中,嬴彻身穿一袭黑色玄鸟的太子冕服,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 虽是第一次监国,可这位太子殿下的脚步异常沉稳,甚至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在行步过程之中缓缓扫视群臣。 到了监国太子的位置上坐下后,嬴彻方才开口道:“诸位请起身罢。” “臣等谢太子殿下。” 而后,嬴彻便是依循始皇陛下朝议之时的惯例,开口问道:“诸位,今日有何要事奏?” 此话问出,群臣的目光皆是齐刷刷落在了柳白的身上。 如今柳白已经是大秦右丞相,大秦左相空悬,太子又是其弟子,率先开口奏事,自然是柳白先来。 然而.... 柳白在众目睽睽的灼热目光之下,却是怎么也不动弹,只是保持淡然之色。 一时之间,麒麟殿之内的气氛都显得有些尴尬。 柳白看了台上的嬴彻一眼,而后微微点头。 他玩的自然不是如同‘下马威’一般的低级手段。 恰恰相反。 如今他柳白乃是大秦的右相,同时还肩抗大秦左相的职责。 这种地位,说是摄政也不为过。 再过分一点,麒麟殿内的朝议,完全可以由他柳白一人说话,太子嬴彻就坐在高台之上,如同一只泥偶,保持着可达鸭一般的表情就行了。 然而.... 他默不作声,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让嬴彻放力施为。 这就如同舞台之上的表演,明明应该是主演上场,却将灯光让给了一旁的人。 正是给了嬴彻施展的空间。 师徒的默契,在这一刻无比重要。 嬴彻微微一笑道:“既然诸位没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上奏,就说明寻常的事情已经写在奏疏之中了。” “孤身为监国太子,待到退朝之后,自然会仔细阅览。” 嬴彻说完此话,麒麟殿内的官员尽皆面面相觑. 没有要紧的事情...那是直接退朝吗? 这位太子殿下监国第一天,就弄了个沉默退朝的开端,是否会心中生气?或者说作出一点事情来? 但仍旧无一人说话。 这几乎是所有官员在始皇陛下东巡之前的共识:柳相不吭声,他们就当哑巴! 一来,他们畏惧柳白的权势。、 二来....太子监国期间,‘探路人’有且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这位柳相。 “既是如此,那孤便开始安排孤的事情了。” 嬴彻忽而开口。 这一下子,让所有人皆是一愣! 除却柳白和王翦二人,文武百官皆是一脸疑惑,就连蒙毅都不意外。 我们不奏事,然后朝议....就成了你太子殿下专门安排你自己事情的地方? “宣,左丞相府右长史萧何,入殿!” 嬴彻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如同在麒麟殿扔了个震天雷一般,所有人都双目圆瞪! 宣萧何进殿?! 太子想要做什么?始皇陛下刚刚东巡,太子就要对萧何发难,然后要给柳相一个下马威吗? 亦或者? 嬴彻的这个举动,百官皆是猜不出其意图。 或者说....他们连猜想一下的根据都没有。 就如同一支笔一下子点在白纸之上,谁知道执笔之人到底是想要写什么字? “宣,左丞相府右长史萧何,入殿!” 麒麟殿外,宣号声响起。 没过多久,萧何缓步走入麒麟殿内。 阳光将萧何的身影拉的修长,更显风流。 文武百官即便已经见过萧何多次了,依旧发自内心感慨,原来这个天下....光看容貌气质就知道是人才的人,除却柳相之外,还有萧何啊! 而且....这个萧何,不出意料的话,日后的成就定然不会是三公之下! 这可是有着柳白的亲自教导,以及始皇陛下临近东巡前的特意恩典的人才。 “臣,萧何,拜见太子殿下!” 萧何缓缓行礼。 “孤昔日尚且未成储君,便多番前往老师的丞相府。” “得到萧何先生授业,得益匪浅。” “今萧何先生既然已经是我大秦左丞相府右长史了,孤以为....萧长史之智,远超常人。” “今特允萧何,入殿议政。” “若萧何先生愿意,亦可入懿文宫教授我等兄弟文学之问。” 嬴彻嘴角带笑,一番话缓缓出口。 满朝文武,人人傻眼! 啥玩意儿?正式提拔萧何‘议’政之权?而且....还去懿文宫教书?! 要知道....始皇陛下东巡前的旨意,是萧何可以入朝‘观’政,按照规矩,要在丞相府熟悉一下奏疏,然后来朝堂之上‘观’! 可现在....两天啊, 就直接允准萧何‘议’政了? 一个‘议’字,代表着太子嬴彻....给了萧何在朝堂上畅所欲言的权力啊! 一步登天不够,太子殿下又给了一个台阶,让萧何走得更高一些? “启禀殿下,臣...反对!” 第976章 萧何太快了 还有人反对? 群臣皆是侧目而视,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一位高手,居然敢在柳相如日中天的时候,这么直言不讳得反对! 只见站起来说话之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竟然是....当今的御史监监丞,自东海郡被‘贬’到咸阳御史监的游航! 这个朝堂上唯一一个得罪了柳白还能够走到权利中枢的家伙,在此刻缓缓起身,行至麒麟殿中央: “启禀殿下,如今我大秦左丞相之位空悬。” “柳相身为大秦右相,却要肩抗两相政务。” “固然柳相天纵奇才,智谋非凡,可亦是血肉之躯。案牍累心神,大多数左丞相府的繁琐且并非最为重要的事务,还是需要萧何这位左丞相府右长史去处置。” “如今,萧何初入朝堂,丞相府事务熟稔岂能如此轻易?” “若是再让其进入懿文宫教授,恐怕会有不大不小的丞相府政务延误。” 游航面色沉稳,缓缓开口道:“况且...殿下您虽为太子,但是懿文宫教书,乃是教导所有公子读书。” “让萧何教导扶苏公子等,还是有所不妥啊!” 一番话说完,别看游航表面上沉稳,实则腿肚子都已经在发软了。 可当他看到高台之上太子那略微赞许的目光之后....觉得自己赌对了! 甚至可以说,他这个御史监的监丞,在这一刻发挥出了堪比柳白的政治智慧,与太子完成了一道政治默契! 懿文宫教书是不行的,但是....太子想要的,是萧何入朝议政。 既然这样,那就只说懿文宫教授的事情,议政....不就是默认同意了吗? 游航在东海郡当郡守这么多年,第一次来咸阳后又被柳白‘教育’了一通,对于‘折中’这种最为实用的法子,岂能不知? 这一下配合打得,就连赵怀真都对游航这个老皮子有所改观了。 “游航监丞所言甚是啊!” “御史监不愧是我大秦的校准尺,孤这初一监国,便是险些酿错。” “萧长史,你意下如何?” 嬴彻笑意吟吟得开口问道。 他甚至不在乎他这个太子殿下在刚刚监国之时提出的议案被人直接否决一半的尴尬,直接便是定下了。 这种不要脸皮的模样,反倒是让柳白有些许意外。 萧何没进朝堂之时,柳白是想要让嬴彻初步酝酿出一股子监国的‘势’的。 但是没想到,嬴彻不在乎这些,他就如同以前的自己一般,只是想要将心中想的事情办成,就可以了。 “殿下厚恩,萧何不敢辞也!” 萧何朗声开口,自然是没有拒绝。 他入朝是迟早的事情,自家柳公早就安排好一切,自然也说不上什么对太子的恩情。 “赐座。” 嬴彻微微一笑,便是开口吩咐。 连忙有内侍十分‘懂眼力见儿’的将萧何安排到了柳白身后的位置。 这个位置....按照官位来排,有些许‘僭越’的嫌疑。 但妙就妙在...嬴彻亲自开口让萧何‘议政’,而左丞相之位空悬。 他萧何一个被监国太子允准议政,实际上管着左丞相府政务的右长史,难道真的不能坐得靠前一些吗? 文丘看着萧何面色平静坐下,当真是快要把牙齿都咬碎了。 这个位置,都快赶上九卿了。 这可是他梦寐以求都想要达到的和柳白的距离啊! 可曹参看到萧何坐下之后,那眼神之中的光彩...怕都能在夜晚的时候当一盏油灯了! 在曹参的心中,萧何萧大哥的才能远超他曹参何止十倍? 如今萧何正式能参与到大秦的政事之中,除却是大秦之福外,也是他曹参的福气啊! 身为三公,曹参甚至认为...自个儿给萧大哥打下手,都有点愧不敢当! “柳相,萧何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蒙毅忧心忡忡道。 明面上萧何是由当了一段时间的棋待诏拔擢成如今的左丞相府右长史,还是始皇陛下亲旨,不算太过分。 毕竟去年文考取士,曹参进入朝堂的时候,就是当的李斯丞相府的长史,还因为为萧何说话,被劈下来半级,成了右丞相府的左长史。 但实际上..... 议政,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了! 这是一个没有官职,实则非重臣不可有的权力! 没看当年曹参就是没有‘议政’的权力,开口说一句话就‘左迁’了嘛? 他担心....这对萧何不好。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但那都是寻常的秀木罢了。萧何这家伙心智坚韧,寻常的风想要摧毁他,难得很。” 柳白笑着摇了摇头。 他对如今已经被自己和始皇陛下反复磋磨的萧何,有着十足的信心。 也就是他柳白现在还在,否则当真出了什么事情,萧何就算被拔擢到丞相之位上,也绝对是能撑住局面的。 听到柳白这么说,蒙毅也不便多说了。 说实话,蒙毅对于萧何的了解只有性格。 政务上他没有见萧何出过什么错,也没有见哪件政务处置的当真令人拍案叫绝,还当真难以评判。 但.... 只有柳白和始皇陛下才知道。 浩瀚如海的政务,萧何能处置得没有出错,已经是才能过人了! “殿下,臣有事启奏!”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科考取士,如今已经过了三日。” “陛下东巡,而这些展现出才华的进士们,此刻还在家中等候朝堂的安排。” “臣以为,殿下应当考虑,给予这些大秦的青年才俊,到底是何官职。” 一番话说完,熟悉的声音,不少人嘴角一扯。 好踏娘的狗啊!这个文丘! 科考结束了是不错,但安排官位,定然是慢慢来的。 而且肯定是从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开始。 你文丘上来就启奏,展现出才华的‘进士们’,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着急让你的侄子文渊赶紧弄个官名吗? 不少人甚至对文丘露出鄙夷的眼神! 因为....文丘推荐了自己的侄子文渊....尚公主! 图穷匕见,你文丘的地图,比当年荆轲的还短! 然而.... 高台之上却是发出一道‘大喜’的声音:“文丘爱卿所言甚是啊!” 第977章 什么叫做天生为了朝堂而生的天才 嬴彻这一句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文丘都没想到,嬴彻居然会直接同意了? 他只是想要在朝堂上提一嘴,然后稍微衬一下进士的含金量,让太子殿下...有可能考虑文渊尚公主啊! “其日科考,乃是为我大秦选才。” “今,我大秦疆域广阔,各行各业兴盛蓬勃,远非昔年乱战,民生凋敝。” “譬若大秦城市管理监,也是为了适应我大秦的发展,应运而生。” “如此多的科考人才,若旱地得春雨,若山峦得彩云。” 嬴彻微微一笑,朗声开口:“孤既是监国太子,父皇东巡之前,对于科考进士未做安排,传旨于孤,命孤因人决断。” 而后,便是看向柳白,十分虚心道:“老师,您可有何建议?” 如此问话,反倒是让群臣皱起了眉头。 太子和柳相....怎么一副又和谐,又有间隙的模样? 说是和谐,是太子事事询问柳相,仿若是始皇陛下留下旨意,明确让柳相摄政了一半。 而有间隙....则是这件具体的事情了。 科考考生安置,是一个极难决断的活。 原因很简单,八个字:不上不下!难上难下! 如果将科考考生刚开始安置的官位太低,就等同于不重视这一次科考。 既然是人才,心中多少会有傲气,如此作为,反倒是会让他们对柳白有些许负面情绪。 倒也算不上怀恨在心,只不过好感甚少。 至于给高位嘛.... 更不行! 给了,让这些官场沉浮几十年的老臣心中怎么想?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出了错怎么办? 说到底,就是两难! 不少大臣都是微微皱眉,看向柳白。 这个问题.....他们都没有想好。 甚至...有些官员都在想,这简直就是这位柳相在作茧自缚!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万无一失。至少....柳相也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想的如此透彻嘛! 然而.... 面对如此窘迫的问题,柳白却是微微一笑,起身道:“殿下,您既然询问臣,臣自然是要答的。” 一句话,让人敬佩! 天难在前,柳白当仁不让! 连蒙毅都是为柳白捏了一把冷汗。 “萧何,柳相他...怎么不推辞啊!” 蒙毅轻声,甚至是咬了咬牙。 他心中十分清楚,对于这位柳相来说,权势大到这种地步,当世是没有敌手的。 但....经不住时间推移! 谁也不知道,日后是否会出现惊才绝艳的天才。 柳相此刻若是处置不好,那这都是未来的威胁啊。 萧何沉默,没有回答。 但是他心中早就有答案。 自家柳公,永远都是这样。 无论艰难险阻在眼前,他或许会选择一头凿开,或许会选择绕道而行,但永远都不会选择转身退却。 这是一种勇气,一种能够真正成为上位者的勇气。 无论是权势上面的倾轧还是朝堂上面的难题,甚至是....直面生死。 自家柳公,从来都没有退却过。 “一甲进士的安排,臣就不多言了。张苍、周勃、陈铭三人,皆是我大秦大才,用之当慎!还请殿下自行定夺。” 柳白紧接着的一句话,让诸多朝堂老臣....叹为观止! 什么叫做权术! 什么叫做天生为了朝堂而生的天才? 这就是柳相,我大秦一路直升,肩抗双相的大才,柳白! 短短一句话,柳相将一切的危机,尽皆消弭! 一甲进士,柳白不做安排,这就是在敬‘始皇钦点’这四个字。 同时, 也为科考考生消除了‘上限’,不做前例!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柳白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也没忘了‘绊’一下文丘。 张苍、周勃、陈铭这三个大秦科考一甲进士是柳白都不安排的大才。 那你文丘的侄子文渊,只不过是个庶吉士罢了,最多就是比普通进士好上那么一些。 在柳白的眼里....算个屁? 也就是能随意安排的地步! 一句话,在完成自己主要目的的同时,还能气一下别人,给别人穿一个不大不小就是不合脚的小鞋,何其天才? 文丘面色一滞,足足用了五息的时间才反应过来,柳白是在讥讽他的侄子,面色气得涨红,却又无可奈何。 没办法,论权势,柳白已经到达巅峰。 论实力....他侄子文渊确实就是个二甲庶吉士。 这没法说啊! ‘隐忍!’ 文丘脑海之中,只有这么一个词。、 只有将这些羞辱都忍下去了,才有可能看到那么一丝丝....跟柳白分庭抗礼的机会。 想到这里,文丘抬起双眸,眼光之中尽是火热! 他能对抗柳白的机会,便在....太子殿下的身上! “老师既然这么说,学生自当应允。周勃、张苍、陈铭三人的安排,便由学生罢。” 嬴彻笑意温暖,仿佛丝毫不觉的这三人的安排日后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竟是就这么应承下来。 而这一个举动,让柳白剑眉一挑,而后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只是缓缓开口道:“既是如此,臣便谏言。” “此番科考取士,乡试会试之生,各个县、郡,若有吏员缺补,自行裁断,选择。这些人更加了解当地,上手更快。” “在熟悉吏员之作后,若有能者,拔擢为官,迁往外地为官,不可任故乡之职也。” 刚一开口,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位柳相的执政水平了。 大方向强,敢于放权,但又能在细微之处,完美堵上最大的漏洞。 虽说不可能所有人都能当官,但是....考试之后就有机会当吏员,并且表现得好就能当官,这对于寻常人来说,已经是仰断了脖子都不一定能够看到的青天了。 就连对柳白心里面有天大意见的文丘,也不得不承认:‘此子当真是天纵奇才!’ 要知道,柳白是没怎么在基层历练过的,能想到‘异地为官’,在整个官场发展上面,都能算是一个天才之举!往深处想一想,若是柳白生得再早一些.....天下的土豪乡绅,当地的地头蛇都能少一大半! “老师所谏言甚好!” “那....进士该当如何?” 嬴彻眼眸一亮,而后缓缓开口。 第978章 宣,科考状元张苍、科考榜眼周勃、科考探花陈铭入殿 一句话,就等同于认可了柳白的方案。 或者说,柳白的这个方案,没有否决的任何空间。 即便是始皇陛下在麒麟殿内,也只会允准。 大秦地方官吏,一直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如何将之补充又不让其形成如同旧六国余孽一般,产生‘民萌’,在此之前,完全没有有效解决的途径。(民萌,有极大民意之人,乃是韩非口中的‘八奸’之一。) 而现在....吏员从科考优胜考生中选取,再异地为官。 为吏之时,权力有限,自然谈不上什么太大的压榨,再加上征调为官这个利益诱饵放在眼前,即便是心中有贪念,也要在这个当口死死压制住。 而等晋升为了官身。 异地为官,面对着自己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固然适应官员的工作要一段时间,但....同样也要面对异地官员的‘同级监督’,想要作恶犯罪,也不是易事。 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但是柳白这个法子,能够杜绝一个‘大多数’,已然是极为天才之举了。 而嬴彻身为太子,没有任何的辩驳,甚至连一点点改动都没有,直接将柳白的谏言全收,这就让不少大臣松了一口气。 别说... 这监国第一天的朝议,当真是让人七上八下的。 还以为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年轻人反目了,原来都是他们想多了啊! “至于这进士....” 柳白面容上,居然浮现了一丝微笑。 “臣以为,当于咸阳宫内,设堂衙,名为翰林府。” “所有进士,皆入翰林府为我大秦翰林,年俸千石。其寻常之时,修篆典籍,为始皇陛下拟旨,登府备案,修皇族起居录,注释经史。” “庶吉士则为翰林学士,除却翰林所做之事,还要修习教育之书,以供天下后进以及供皇帝询问,年俸禄一千五百石。” 柳白缓缓开口,给出的答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设一个全新的堂衙? 翰林府? 修篆典籍? 柳白这一个谏言出来,满朝大臣皆是傻眼。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柳相在刚刚提出一个‘异地为官’这样天才的主意之后,竟然提出来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如此一来,岂不是闲置人才?” “柳相,此事不妥啊!” 文丘鼓足勇气,但声音却是极小。 他无法当真完全克制心中的恐惧,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反击柳白的好机会。 当然,他这一番话说出,在旁人听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挨了一个大鼻窦,然后小声蛐蛐一般。 极为可笑! 柳白抬眸看向高台之上的嬴彻,笑而不语。 这一对师徒,仅仅在片刻之间,便是达成默契。 鸡贼的老师往往能教出同样鸡贼的学生。 “柳相好谋划。” 而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下,萧何缓缓起身。 这个今日方才入麒麟殿的左丞相府右长史,第一次参与到政事的讨论之中.....便是对柳白予以支持! 文丘一怒,想着收拾不了柳白,你萧何也骑到我的头上来了? 然后就忍了,憋着气道:“愿闻萧长史高见!” 不忍不行。 萧何的背后不止是柳白,还有曹参呢! 人家曹参在刚刚考完,啥官位,权力都没有的时候,就敢在朝堂上开口为萧何说话。 他文丘态度不好....曹参能从财政这个方面,把他文丘整死! 大秦三公,他文丘得罪两个,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萧何微微一笑,看向柳白。 柳白给予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笑而不语。 整个大秦朝堂,反倒是成了他柳白的‘交际’场所了,跟谁都能‘眉来眼去’一下。 也得亏麒麟殿里面没有兼职写戏文的‘才子’,否则....柳白的离谱故事,恐怕会成为日后大秦野史的主要篇幅了! “翰林府,看似只是修篆书籍之地,实则...是以官位养士。” “正所谓,君子豹变,,其文蔚也。” “即便是通过了科考,也只是证明了进士有才学,而并非代表已经拥有处理政务的能力。” “蛇五百年成蟒,蟒五百年成蚺,蚺五百年成蛟龙,蛟五百年成螭,螭五百年成虬,虬五百年成应龙。” “于翰林府之中,修篆经史子集,可养心性。” “拟旨,抄录案宗,陪侍皇帝读书,可通政事。” “而翰林府并不涉及任何具体实操的国策,更不会滋生腐败之气。” “明心,强才,清念。” “柳相为这些科考考生,特设翰林府,其用心之深远,如若一味良药,苦口,却极为有益处。” “而且柳相设置的俸禄,也颇为有趣。” “年俸一千石,正是我大秦县守的年俸....” 萧何这一番话说出口,算是将柳白方才的谏言硬生生掰开了,揉碎了展示给所有人看。 而这一番解释,让麒麟殿的文武百官,尽皆恍然大悟! 不少人甚至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譬若蒙毅和张云龙。 柳白为了科考取士,到底耗费了多少心血,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当真闲置一旁? 真当这位柳相是闲得慌啊? 王翦抬眸,看了一眼萧何,当真是有些羡慕起李斯这老狐狸了。 同样是大秦的老臣,这老狐狸怎么命就这么好呢? 非但有柳白这个能一肩膀扛起大秦文政的第一接班人,甚至还能有萧何这样的第二接班人。 再不济....曹参也能顶一下。 文政方面,别说是不用忧虑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满出来了! 反观他王翦....武将方面,韩信还在百越的密林里面打蚊子呢! “柳相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文丘听完这一番话,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柳相的布局,只有自己没看清的,哪里有当真浅显邋遢的? “老师所言甚好!” “既是如此,便允准老师所谏言,于咸阳宫文渊殿,设置翰林府。” “进士入翰林,庶吉士为翰林学士。” 嬴彻笑道:“既然进士安置已然妥帖。” “那么....” \"宣,科考状元张苍、科考榜眼周勃、科考探花陈铭入殿。\" 第979章 出人意料的赏官 当宣号声响起之时,文武百官尽皆神情振奋。 这才是今日朝堂之上的重头戏啊! 一甲三名天才,始皇陛下没有安排,便是留给这位太子殿下任用的。 太子的安排,将会直接决定到这三人日后的官途走向。 若是将其中一个放到他们的堂衙之中.... 一些年纪已经大了的官员,甚至都忍不住面露激动之色。 人呐,越老就越会明白接班人的重要性。 他们是发自内心渴望..有一个年轻人,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就接手他们的堂衙,又因为他们即将致仕,老老实实在身后等着。 这样好风光的日子,就算让他们折寿几年,也愿意啊! “踏...” 脚步声响起。 只见三人,齐齐迈步走入麒麟殿之内。 嬴彻甚至没有安排让侍从为他们排序,而是三人齐进。 就这么个极小的变动,却在一瞬间将三人的地位瞬间拉平。 他们是一甲进士,皆是大秦的人才,状元、榜眼、探花的区分,并不明显。 “张苍(周勃)(陈铭),拜见太子殿下!” 三人齐齐行礼。 就如同是麒麟殿的三颗金蛋,让诸多大臣都是流露出‘贪婪’的眼神。 在大秦,钱财固然动人心弦,但....最让人起贪心的,说到底还是个可以为自己所用的人才。 没看到李相吗?就是因为一路拔擢了柳白,这一辈子过的风光无限的,甚至连致仕都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有钱,你可以奢靡一时,可以得意一时。 但只有有一个信得过的人才,你才可以‘临了风光无限’, “三位,尔等皆是我大秦的人才,也是历经了科考,脱颖而出。” “如今父皇东巡,三位的官位安置,尚未定下。” “孤今日,便为三位赏官。” 嬴彻看着三人,眼神一热,而后死死压下某一种冲动,缓缓开口道。 他又何尝不想.... 张苍、周勃、陈铭三人仿佛对于这件事早有预料,皆是躬身行礼。 这样的态度,反倒是让柳白暗自点头。 陈铭不用多说,东宫都已经去了两次了,这要是都不知道,柳白都要腹诽一下始皇陛下识人不明了。 而张苍、周勃二人对于这件事的反应,足以证明此二人没上朝堂的这段时间,对于朝局有了充分的思考。 早就在心中预料到了太子掌权,第一件事会对这一届科考考生作出安置的猜想。 而更为关键的是...猜想到了这些,这两人却没有任何动作。 这才是表现出此二人高超的地方。 明知太子手握安置他们的官位的权力,却没有任何谄媚,也没有任何行动,就是静静等待。 这代表着...包括张苍这个出身贫寒微的家伙,这两人都是对自己的未来有着长远规划...至少是有着长远期待的。 这样的人,才会不因为一时的得失,而走的更远。 “科考一甲探花陈铭,听诏。” 嬴彻忽而开口。 所有人忍不住面色激动,看向高台之上的太子嬴彻。 会是哪个位置? 是留在咸阳重用?还是扔去地方象征性得摸爬滚打一番? 或者....以老秦人的风格,扔到军伍,边军稍微见识一下? 没有人能在此刻猜出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他们只觉得...说不定自己能有点机会。 “草民在。” 陈铭连忙行礼,自然不会在这个当口有任何的拖拉。 这位大秦第一次科考的一甲探花微微抬眸。 高台之上的太子殿下,如同昨天一般,笑容和春风一般和煦温暖。 昨日,这位殿下对他的赏识,历历在目,音犹在耳! 他自信,也必须要作出一番功业,否则如何能对得起这位太子殿下? 文丘擦了擦汗,却是心中嫉妒无比得看向陈铭。 这个探花...本应该是渊儿 的! 当然,他即便是嫉妒,也不敢想榜眼和状元这两个位置。 幻想能超越周勃?这得喝多少酒才能做出的梦啊? “今,诏,科考探花陈铭,文采斐然,于政事有真知灼见,且其性刚毅不屈,其心坚韧难移,其节品高清远。” “孤特以大秦皇太子身份,诏陈铭,为....” “大秦左丞相府左长史,兹以丞相府政事托付,望其不辜孤之苦心,以政为性命立足根本也。” 嬴彻缓缓开口,眸光深邃得看向陈铭。 而他这一番话落下,整个麒麟殿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尽皆傻眼! 左丞相府,左长史?!!! 萧何的副手?! 太子殿下安排科考第三名探花陈铭,竟是直接给了这么个位置? “嘶!” 张云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脸上的刀疤甚至跳了一跳,小声说:“这怎么感觉考个试,比俺们先登都要大功劳啊?” 他这话不是嫉妒,而是....实打实的怀疑! 左丞相府左长史,位不高,但权重! 这是丞相处理政务之前毕竟经过的一层筛选!甚至一些小的事情,左长史就能直接办了! 丞相门前的门房,都能昂着头看县守,更何况...第二副手? 人家萧何是从去年就被始皇陛下看上,扔到柳相身边砥砺磋磨了一年才上来的,你陈铭....考个第三,还一步登天了? 就连在朝堂之上见惯了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是多有反转政事的柳白,此刻也是忍不住眉宇一皱! 太子....到底在想什么?! 结合太子之前主动想要安排着三人的举动,柳白的眉头愈发紧皱。 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件事的一角,那便是.... 柳白看出了太子的‘急’。 这一种急,是神态掩饰不住的。手上所做的事情,会真真切切将之反应出来。 柳白看向王翦。 王翦同时也看向柳白。 “臣,多谢太子殿下!” “臣定然为大秦社稷,肝脑涂地!” “秦之政务,不敢分毫怠慢也!” 略带哭音的声音响起。 只见这位科考探花,刚刚被赏官位大秦左丞相府左长史的陈铭,长拜跪泣谢恩。 第980章 九卿口水乱喷,舌战不断 感动,无与伦比的感动。 对于陈铭来说,他自小没有吃过什么苦,也算是十里八乡的‘天才儿童’。 但是... 进入咸阳,参加殿试。 他才知道什么叫做当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且不说柳白这样,名声甚至能够让一个时代的天才抬不起来的大秦丞相,单单是周勃....听闻了其在大秦书院的事迹,陈铭都觉得,自己给周勃当个书童都不配。 没有人知道,陈铭曾经真的‘乔装’进入过大秦书院。 他甚至与一名大秦书院的学生谈论过学识。 当那名自称‘书院月考排名一百开外’的学生张嘴吟诵了一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之后,陈铭彻底麻了! 这样的诗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作出来的? 当然,他不会知道,那学生在其离开之后,露出奸诈的笑容。 可现在.... 陈铭不同了! 他是得到了太子殿下赏识的人,是大秦左丞相府的左长史,光明的青云官途,就在眼前,他的未来大有可为。 他不必再在周勃的阴影之下垂首,他会收获自己的精彩! “起身罢!” “陈长史。” 陈铭的一切表情,嬴彻尽皆收入眼底,也是笑意吟吟开口。 一句‘陈长史’,甚至让陈铭激动得身子发抖。 “今,诏,科考榜眼周勃。” 待到陈铭面色激动的退到一旁,嬴彻方才悠悠开口。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金蛋! 这就是大秦如今最大的一颗金蛋! 无论到哪个堂衙,都将会是能让其顶头上官笑的半夜都合不拢嘴的大金蛋! 没有人不想有一个前途无限的接班人,也没有人会不想一个日后极有可能位极人臣的人才成为自己的同僚! 看着其升迁,虽说心中多少会有点嫉妒。 但是....等周勃真的成为大秦数得上名号的重臣,自己凭借着往日一丝一毫的同僚情谊,至少能获得一个点头的关照。 这就够了! 官场上,这一种同僚的缘分,有的时候比父子的倾力帮扶,都更加重要! “启禀殿下,周勃天资聪颖,臣看其行文如同天边流云,其思敏捷若山中狡兔。” “奉常府衙,还缺一府丞。” “老臣恬不知耻,恳请殿下允准,让周勃来奉常府为府丞。” “老臣虽是年迈,但是...身子骨还算硬朗,定然会替大秦好生教导、培养。” “假以时日,周勃府丞,能成为我大秦中流砥柱也说不定啊!” “呵呵呵!” 就在此时,一道‘恬不知耻’至极,却又有自知之明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眸看去,只见大秦九卿之首,奉常岳云笑呵呵得起身! 自称恬不知耻,也确实是恬不知耻! 太子正在决断,仗着自己年老,就直接开口了,这是有多心机啊? 文武百官,气得那是一个牙痒痒! 这可是除了位极人臣的大秦三公之外的九卿之首啊! 身为九卿奉常,岳云能在此刻开口打断,并且直接厚着脸皮要周勃,算是拼了老命了! “滚你娘的!” “岳云,岳奉常,岳老儿!” “你那是想要教导周勃吗?还周府丞?殿下答应了吗?” “老夫都不稀罕拆穿你!你就是在馋周勃的天资,想要他奉常府的接班人。你下贱!呸!” 九卿少府嬴蓬大怒,直接拍着自己大腿就站起来了。 他本就是嬴氏远房宗亲,是在战场上立了功,受了伤任的文职。 本就是脾气火爆,最喜欢的就是张云龙这样的汉子或者是章邯这样武功卓绝之人。 岳云这一番拐弯抹角,既要当婊子,又要嫁妆的狗屁行为,将其看的那叫一个怒火中烧。 凭什么岳云一张嘴,好事儿全让你做了?金蛋就让你暴走了?就凭你是九卿之首吗? “启禀殿下, 臣这少府,也缺个好培养的,将周勃给臣吧!” 嬴蓬直接开口了,一点儿掩饰都没有。 毕竟..听说周勃在书院的时候也是武考第一? 王老将军的弟子虞子期,也是其手下败将? 合胃口! “嬴蓬,莫要血口喷人。” 岳云脸色一沉,微微发红。 脸红不是愤怒,而是被拆穿了有点尴尬。 娘的,这嬴蓬就不是个地道人,满朝文武都能听出来,你嬴蓬说出来干甚?显着你能了? 没看到柳相这个天下顶个的聪明人,也只是强忍笑意吗? “殿下,陶实宗正去东海郡治理淫祀了,但是我们宗正府也需要一个府丞。” “对,殿下,只要您同意周勃来宗正府,臣今日自折官级,臣就不当府丞了,让周勃当!” 宗正府的官员,更是厉害。 在陶实不在的情况下,二把手府丞直接起身,甚至来了一出‘退位让贤’! 就这一手笔,让其他的九卿顿时侧目! 老陶实好手段啊!这驭下有方啊! “殿下,周勃来廷尉府也可以。” 车号闷闷开口。 文丘吓得手一抖。 自己已经是知事了,周勃一来,又要掉半级? “滚你娘的屁!是我们奉常府的!” “九卿之首,是奉常,有人才,奉常府优先!” 一名奉常府的官员看着这些人,也是忍不了了,当即便是起身,撸了袖子。 都是战时摸爬滚打过来的,他们的岳云奉常冒了风险,你们开始抢了?天下有这样的美事儿? “奉常府奉常府,什么好处都是你们奉常府的。我们卫尉就是后娘养得?” 卫尉府的府丞大怒,刚一开口,脑门儿被砸了一下。 九卿卫尉皮才更加大怒。你踏娘抢人就抢人,揭劳资的短作甚? “宗正府,接收周勃,责无旁贷!” “天下大事,在祀在戎!周勃是科考考出来的,是文官,自然是来咱们宗正府!” 陶实不在,宗正府的官员反倒是在这一刻,瞬间拧成一股绳,成为了争抢的绝对主力! 麒麟殿内, 九卿各府官员,口水乱喷,舌战不断! 只是为了....争抢周勃! “啧。” 柳白看着好戏,觉得手上缺了点儿瓜子。 第981章 我没听错吧? “啧、” 不知怎么的,柳白仅仅是发出了这么细小的一道声音,整个麒麟殿内却是陡然为之一静。 方才还争吵的面红耳赤的九卿各个堂府官员,竟是如同商量好了一般,齐齐闭上了嘴巴,将目光投向柳白。 就....好似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极为诡异。 蒙毅嘴角猛然一扯,当真觉得这帮子大臣们真是有意思。 做戏归做戏,但做戏做到所有人都知道在做戏,还乐在其中,他们..真的不会觉得丢人吗? 他蒙毅又不是王贲,不是看不懂朝堂局势的人。, 说白了,周勃的去向,绝对不是看此刻朝堂之上谁能吵的赢,吵的凶的。 而是...看太子,或者是看柳相。 太子可以决定周勃的去向。 柳相...可以更改太子的决定。 这就是人所共知的情况。 但你们停的太突兀了,让我这个同僚很尴尬啊。 “继续啊,怎么不吵了?” “不行本相再给你们加个码?周勃去哪个堂衙,到时候本相跟大秦书院的郦食其副院长说说,马上要毕业的一届大秦书院学生,实习名额多往你们堂衙分几个。” “人心呐,都是肉长的,这周勃孤苦伶仃的,本相也看不过去不是?” 柳白笑呵呵开口,非但没有‘一锤定音’的觉悟,相反还直接来了一手火上浇油。 这一句话,让这些个稍微停顿了一下的九卿堂府官员们,瞬间眼睛都红了! 得周勃,还能捎带手多来几个大秦书院的应届学生? 就这待遇,让他们天天涨俸钱,夜夜搂漂亮姑娘睡觉他们也愿意啊! 卫尉皮才深呼吸,脸色涨红。 九卿少府嬴蓬撸起袖子,随时准备切换一下文官和武将的身份。 岳云这个九卿之首,动作更为直接,也更为有效,上了年岁的人,依旧身手矫健得一个快步,走到周勃身旁,稍微拍了拍肩膀,而后对着高台之上的嬴彻便是朗声开口:“请殿下做主!” 就这么一手,足可看出....九卿之间,亦有差距! 岳云没有再争,却是争了个彻底! 拍一下周勃,看似是让周勃宽心,实则是在隐晦跟文武百官说了一句:“看到没有,周勃信任我。” 紧接着对着太子开口说‘请殿下做主’,则是十分聪明得‘暂时’退出争斗。 这种退出,是以退为进。 不争,便是争。 周勃的去向,只有太子是决定之人,他抓住了问题的本质,用最谦逊,且最拥护太子的方法,作出自己的姿态。 “测踏娘的岳云,劳资都学到了啊!” 游航忍不住小声嘟囔着骂了一句。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圆滑的,但和岳云比起来,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 果然,咸阳之内,人才济济啊! 能做到九卿位置的,果然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游航忍不住看向赵怀真。 他甚至心底里面升起一股子疑惑。 赵怀真...为什么不抢? “周勃,诸位公卿如此争夺,足可证明你的才能,你可有想去的堂衙?” 嬴彻笑意吟吟,只是这么看着周勃。 此话问出,相当于是将整个大秦的堂衙都敞开了大门,就等着周勃自己去选了。 站在周勃身旁的张苍,也是忍不住看向自己身旁这个天才少年。 坦白说,他从未觉得自己当真胜过周勃。 甚至...易地而处,如果是他张苍遭到了这样的‘哄抢’,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周勃无知,但凭殿下安排。” 周勃面色不动,只是缓缓开口。 初入官场,周勃便已然学到了官场之中常青的奥妙:以不变应万变! 朝堂上现在的局势,他周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开口得。 否则便是树敌甚多。 与其自己选,不如将这个问题抛给太子殿下。 反正...前面就是已然说好,是太子安排他们三人的去处的。 陈铭看着周勃,忍不住抿了一下嘴唇。 如果是他....他说不定就开口去奉常府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岳云年迈,在朝堂之上的日子不会太长久了,到时候熬一熬,官场上来一个大进步,直接跃到九卿之首的位置。 岂不美哉? 所谓仕途,一步领先,步步领先。 别看他陈铭成为了左丞相府的左长史,但...真要成为大秦九卿,那路不是‘漫长’二字可以形容的。 “咳咳!” 周勃这话一开口,岳云便是干咳了一声,一副自己身体不好的模样。 朝堂之上,狐狸何其多也。 引来众人怒目而视。 这个老家伙,盘外招多的离谱,当真气人! “咳咳咳咳!” 少府嬴蓬也不惯着,索性咳嗽得更加大声。 “公子,你觉得太子殿下会让周勃去哪?” 柳白看着好戏,甚至有心情开口问一句扶苏。 扶苏微微皱眉,而后摇了摇头。 说真的,他真的不知道。 柳白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向嬴彻。 他大抵已经猜到了。 去哪个九卿的堂衙不重要,重要的是....周勃最后会去哪。 为何能看出? 很简单....自己这位学生的气,实在是太沉稳了! 这一个沉稳,就让柳白猜出来了。 “周勃。” “孤现在封你为卫尉府的府丞。” 就在此时,嬴彻缓缓开口。 一句话说出,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愣了一下。 饶是已经出了很多盘外招的岳云,都是有点儿傻眼! 这....不对啊?!!太子难道看不上周勃? 不愿意周勃成为太子这一朝的九卿之首奉常? “老张,我没听错吧?是卫尉府?不是奉常府?” 卫尉皮才,身子一个打晃,忍不住拉扯了一下旁边的张云龙。 卫尉乃是主管宫内外禁卫以及咸阳部分军伍的,属于武将。 此刻....周勃这个科考榜眼,要当他卫尉府的府丞? 其惊喜,完全不亚于三年没回家,回家自己小孩刚出生。 “臣,周勃,谢殿下封赏!” 周勃面色沉稳,朗声开口。 一句谢恩,事情已成定局! 文武百官,皆是满头雾水,看向卫尉皮才得眼神,又十分嫉妒。 而就在此时.... 嬴彻嘴角微微勾起: “如今父皇东巡,孤担忧父皇安危。” “特派遣卫尉府府丞,率领五百精兵,自咸阳出发,追上东巡车队,日夜不分,保护父皇!” 第982章 柳公,我还没上车呢! 嬴彻对于周勃的安排,让所有人都是不由得一愣! 直到此刻,这些个眼光好一些,能看透一些事情的官员,方才明白了这位太子殿下的用意。 周勃真正的去向...是始皇陛下得东巡车队! 卫尉府,只不过是稍微能够沾一点点光罢了! 可就是这一点点光,依旧是让众人羡慕不已。 别的不说,周勃身上的第一个官场印记,就是卫尉府的领兵府丞,日后有什么成就....卫尉府当真不会引以为荣吗? “臣,领诏令。” 周勃沉声应下,可眼神之中升腾而起的一丝迷茫,还是暴露了这个天才少年经验不足的缺陷。 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对于完全没有预料过、没有充足情报了解分析的事情作出自己的合理判断。 更何况... 嬴彻这一手,可谓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周勃岂能猜到? “老师...六弟这是什么意思啊?” 扶苏蒙圈了,很是不解。 父皇将周勃留给自己这个六弟用,自己这个六弟又将周勃送往东巡车队? 怎么感觉全是古怪? 柳白摇了摇头,但眉头却是紧紧皱起。 嬴彻这个举动,确实是他刚刚的猜想。 但正是因为印证了这个猜想,才让柳白心中的疑惑更甚! 这一个疑惑,便是....嬴彻不打算用周勃? 可嬴彻乃是当朝太子,为何放弃周勃不用?到底是因为嬴彻如今还未真的登上皇位,故而搁置? 还是说别的什么原因? 即便是柳白,此刻也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苍听封。” 而就在此刻,嬴彻的声音响起:“诏,张苍入奉常府内。九卿奉常府下,太乐一职,今日起改名为典乐,由张苍职任。” “典乐职官,监察我大秦九州学政,矫枉与定章程。” 嬴彻浙一个安排,倒是给了九卿之首奉常府极大的面子,将张苍给了出去。 从面子上来看,甚至算是更加看重九卿奉常岳云。 毕竟...岳云争抢的周勃,只是科考的榜眼,第二名而已! 而张苍,却是始皇陛下御点的状元! 然而.... 让张苍成为奉常府的典乐,却又是耐人寻味至极! 总管大秦学政,说白了就是个教书的。 这样一个清贵至极,实则在朝堂之上连个说话分量都没有,甚至不可进入朝堂之内的官职,却是方才科考第一名庄园的身上,怎么想也不对劲! 且不说周勃能跟随始皇陛下东巡了,就连陈铭这个左丞相府左长史都比不上。 毕竟...若是当真有要事,萧何是可以带着陈铭上朝的。 再往低了想,连庶吉士的待遇都要比不上了。 毕竟...庶吉士在翰林府,是可以在皇帝问学之时见到皇帝的。 可张苍...似乎直接被踹到了一个看起来耀眼无比,实则是一个角落的典乐位置,当真古怪! “臣,领诏。” 张苍沉声开口,非但没有任何沮丧,反倒是眼眸深沉了起来。 他还记得李斯在退出朝堂之前对于他张苍的教导嘱托。 一定要远离柳白,更不能掺和到太子的事情中去。 如今得了个这么个清贵的位置,反倒是可以顺水推舟的最好选择了! 柳白皱眉更甚。 “退朝。” 嬴彻也不给所有人再探讨,或者是禀报什么事情的机会,直接便是宣布退朝。 修长的身形自太子之位起身,朝着内殿走去。 光是这一派风姿,倒是有一些雄主的气象了。 可给出来的处理举措,让满朝文武皆是耐人寻味。 说高明吧,确实也高明。 但是这个路子怎么这么古怪呢? 柳白起身,快步走到王翦身旁:“老将军,今日可有空,过府饮宴?” 他需要从王翦这个老狐狸的口中知道一些东西,至少要知道些许的态度。 太子一系列古怪的举措背后,其实有一个极其隐晦的环节卡点,甚至可以说...都不一定与之相关。 但是柳白还是觉得要稍微问出来一点。 那便是....太子和王曦的婚事。 现在仍旧未宣布,就说明时候未到。 “老夫不胜酒力,便不来了。” 出人意料,王翦却是拒绝了柳白的邀约,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柳白,而后便是离去。 态度好似是不软不硬,甚至可以说不给柳白面子。 但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以至于柳白在没有解开所有事情真相之时,甚至无法判断。 “柳相,这一次科考砸了?” “但感觉也不对啊,殿下给的位置都挺高的,会不会影响明年科考啊?” 蒙毅上前,有点不懂。 太子这一手,太出人意料了,状元被踹到了典乐的位置上,负责学政而不参与朝堂政事。 榜眼去陪伴始皇陛下东巡。 反倒是探花陈铭,真切得进入了左丞相府,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官场第一级台阶,而且是极高的那种。 “放心吧。” “天下考生,趋之若鹜。” “不会有人只盯着最前面的人的,有才能得人,给自己做事总是留下一点空间。进士的待遇,已经能让他们满意了。” 柳白摇了摇头,稍微安慰了一下蒙毅。 便是转身离去。 .... “柳公,可是乏累?” “今儿个陛下都出门东巡了,还着急忙慌朝议,着实迫切了些。” 龙且嘿嘿一笑,也是上前相迎。 柳白叹了一口气:“连你都能看出迫切了。” 也不知道这一口叹气,到底是什么意思。龙且没有仔细想,只是有点儿八卦道:“听说周勃领兵了?” “虞子期那小子还在百越呢,俺想写封信过去气气他,让这小子好好打!” 柳白看着龙且这幅模样,也是哭笑不得。 但心中还是藏着朝堂的疑惑,紧皱眉头,上了马车后便道:“快些回府,本相有要事与陈平、萧何商议。” 马车滚滚离开。 萧何走出宫门,看着马车身影,眼睛有点发直,随后哭笑不得:“柳公,我还没上车呢!” 即便是柳白,也会犯将朋友仍在‘服务区’的错误。 至于龙且....他啥也没想,柳公让他赶紧回去,那就回去呗。 第983章 太子之心,会见分晓 “柳公。” 等回到丞相府,萧何面上略微尴尬。 反倒是柳白,嘿嘿一笑,当即就是‘恶人先告状’:“萧何啊,不怪本相,实在是天气不好,眼瞅着要下雨,龙且忙着赶回相府收衣服啊!” 一句话,将自己不小心落下萧何的事情,甩的那叫干干净净。 萧何嘴角微微抽动,要不是外面天气明媚自己差点就信了。 而且...柳公,您这一句话说出口,府中的侍女也尴尬啊。 “萧何先生,柳公说的没错,都是俺的错!” 龙且腰杆子一挺。 如此,萧何也是哭笑不得:“柳公。此等微末小事儿,咱们就不用再说了。” “不过....柳公,方才看您行急匆匆,到底是为何?” 再在这件事上面聊下去,萧何当真觉得自己是要被抛弃了,索性跳过这个话题还比较好。 说完,萧何自己也皱起了眉头。 他大概能猜到自家柳公是因为朝堂之上太子殿下的几个举措问题,但....即便是萧何,此刻也猜不到柳白心中想的是什么。 果然,柳白微微点头,稍微摆了摆手:“先坐。” 而后便是让龙且将陈平唤来。 .... “今日太子对于科考考生的安排,实在是太过于蹊跷。” “张苍被安排成为奉常府太乐,并且厚赐更名典乐,负责我大秦学政。” “周勃诏令为卫尉府府丞,看似青云直上,却在刚刚科考完,最需要积累官场人脉之时,送去东巡车队。” “而科考一甲之中的探花陈铭,即便是本相,也看不出此人有什么宰辅之才,反倒是擢升为左丞相府左长史,成为萧何你的副手。” “看似三人的安排是如同科考成绩一般。” “可....太子当真重用的,只有陈铭一人。” 柳白缓缓开口,眉头皱成一团。 就当前的太子安排来说,用常理是根本无法想出来的。 “柳公,太子这么做....除却其目的而言,只有一个字。” “急!” 忽然,陈平沉声开口:“我等无法知晓如今太子的目的,便从其事,解其心。” “张苍扔到了清贵的位置,却远离朝堂。周勃得了九卿府丞这么个远大前景的位置却陪伴陛下。陈铭分明位次最差,却得了最好的左长史之位。” “这种种件件,都能看出,太子很急。” “无论他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能看出来,他手腕极快。” 陈平手指微微磋磨,眉头紧皱。 一双眸子之中,似是在思索人心:“如同孩童啼哭,其心愈急,行事便愈快,遮掩便越是欠缺。” “以太子的聪慧,不当如此。” “柳公,陈平谏言,此刻最应该做的便是....” 陈平微微一顿,看了一眼柳白。 二人异口同声:“以静制动。” 这个‘制’,并非是要将太子如何打压,贴服。 而是要看清楚太子这一番举措,其背后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按照嬴彻这么着急做事,并且做出来的事情都是如此反常来看....这个时间,要不了多久。 “柳公,萧何以为,这反倒是一件好事。” 就在此时,萧何沉声开口。 “细细想来,这三人的安排,除却陈铭无足轻重之外,其实周勃、张苍二人都不好安排。” “周勃是因为名声太显,张苍成绩又在周勃之上。” “太子此番安排,他们二人就好似被‘支开’了一般。” 这一句话说完,柳白‘登’得一下起身!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朝堂之上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支开’! 这就是不对劲的地方! 嬴彻不单单是在这三个人的安排上有不对的地方,而是....对这三个人的态度! 大秦科考,始皇陛下没有做任何的安排,又在这个当口出巡,便是将这一批人交给太子,让其尽数安排。 或冷遇,或启用,对于太子来说,都是正常的。 但.....萧何这一番话,却是说出了‘晾着’和‘支开’的区别! 晾着,是为了接下来好用。 而‘支开’....是不用! “太子不想用张苍和周勃?” 柳白右手负于身后,缓缓迈步低头。 这个猜想,他越想,越是如此觉得。 可...为何? “张苍、周勃二人,皆是我大秦难得的人才。” “太子乃是我大秦储君,既然陛下不用,自然是留给他用。可此刻却是不用....” 柳白沉吟,他觉得愈发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太子想要留给谁?” 一句话,脱口而出。 而这一句话说出,柳白身后的右手微微攥紧。 萧何和陈平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愕然。 柳白的一句话,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震颤心神。 留给谁? 如今是没有答案的,但如果当真是这样,无论是什么答案,对于大秦来说,都将会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留给某一位公子,那便是太子准备改革宗室之制。 留给某一位大臣,那便是....节制柳白! “行了,很劳累了。” “阿平,你先回去休息吧。” “萧何,左丞相府的事务,你也要抓紧处置。” “陈铭虽然是你的副手,但说到底,还是一个纸上得来甚多,手上尚未触碰一物的年轻人。” 柳白摆了摆手,竟是不愿意将那一句话的后续继续与二人推敲。 萧何深吸一口气,还是闷闷应下:“诺!” 旋即,萧何便是转身朝着厅堂之外走去。 陈平反倒是留步,开口道:“柳公,若是当真太子着急,我等静待之后,也必要反击。” “若太子容留不下我等,我等必也不可能容留他。” 一句话说完,柳白缓缓转身,看向陈平:“太子之心,会见分晓。” “可陛下拔擢本相,此恩不敢忘。” “秦人孤苦,方有如今盛世,此景不敢废。” “后世子孙亿万,皆系于当今天下之开端,此愿不敢憾也。” 第984章 你六哥今日有要事,望你襄助 “陈铭,多谢殿下栽培!” 与丞相府不同,东宫之内可没有这样多的疑惑,有的只有陈铭那溢于言表的惊喜之情。 他是探花,他也只是探花。 却能得到嬴彻如此得厚爱,如何不欣喜? 周勃、张苍二人的官职安排,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如他陈铭! “这是你应得的,好生努力吧。” 嬴彻笑意吟吟的拍着陈铭的肩膀,刚刚准备再多说些什么,甚至是想要鼓动一下陈铭的情绪,为接下来的事情做考虑。 可紧接着面色一变,缓缓转身。 胸膛略微起伏,强制安定下来。 “殿下,您....” 陈铭有些疑惑。 他甚至都做好了说出一番壮阔言论来表忠心了,这太子殿下怎么好像不愿意看自己了? “没有,孤只是能得到陈兄你的效忠,孤发自内心的高兴。” “天可见怜。” “孤在朝堂之上,也没有说得上话的人。” “老师虽然是老师,但也是我大秦的右相,说到底,孤的身边....能看到的,只有你啊,陈兄。” 嬴彻没有回头,只是肩膀微微抖动,好似一副哭泣,不愿意让陈铭看到的模样。 陈铭也不是真的蠢蛋,看到嬴彻这模样,他也不可能伸手过去把堂堂大秦掰过身子来,面对自己。 也是连忙道:“殿下,陈铭虽是不才,但愿为殿下身边人。” “朝堂之大,罗大秦天下之万民政务。陈铭愿为殿下分忧!” “今为大秦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已感殿下恩德,不敢半分懈怠也!” 说罢, 陈铭行礼。 嬴彻也没有如同以往一般,将陈铭扶起,只是缓缓叹了一口气:“阿铭,老师曾经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将你拔擢至此,孤....对不起你啊。” 一句‘阿铭’,让陈铭热泪盈眶。 他不过是一介书生,恰好中了科考,竟然能得到这位太子殿下如此推心置腹,而且如此近称! 陈铭觉得....即便是现在死了,也值得! “殿下....” “殿下所想,日后便是陈铭所做!” 陈铭一抹眼泪,朗声开口。 嬴彻依旧没有回身,只是苦笑道:“可孤朝堂根基浅,不懂政事,难免会有怠误....” 仿佛是那一句‘阿铭’,将陈铭和嬴彻的距离拉近了,又仿佛是陈铭觉得自己当真是嬴彻的心腹之臣,此刻竟是又些许‘僭越’,直接开口打断道:“殿下勿扰。” “陛下是天下的君父,殿下乃是大秦的储君,便是天下的长兄!” “这天下无不是的长兄!” “只消殿下诏令,赴汤蹈火啊!殿下!” 此话说完,嬴彻肩头略微抖动。 不言语, 沉默。 良久方才微微摇头:“阿铭,你先退下罢。” “责任太重,孤...好好想想。” 此话说出,陈铭张了张嘴,想要规劝,又缓缓闭上! 为报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别说是倾尽全力了,就算是殿下要做全天下最大的错事,他陈铭....亦是义不容辞! 唯有恩情,不可半分怠慢。 “臣,告退!” 陈铭行礼,躬身离开东宫。 回去的路上,天当真很蓝,陈铭也是意气风发! “我陈铭,可以不做名臣,但必须要做殿下的臣子!” .... 东宫之内,待到脚步声完全消失,嬴彻方才是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药塞入口中。 转身过来。 若是陈铭还在此地,定然惊得双目圆蹬! 只见嬴彻的嘴角,一丝血迹。 也得亏大秦尚黑,嬴彻这位太子殿下身穿玄袍,故而血迹于衣襟,不甚明显。 “阿铭。” 嬴彻轻轻开口,而后道:“这一声,是真心的。” 说罢,嬴彻转身,走入自己的寝殿之内,没有召唤侍从,而是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将刚刚有些许血迹的衣服,直接扔入火盆之中。 “备马。” .... 大秦书院之中,学生们还在上课。 而上课的内容,便是本次科考的不少答卷好文。 作为书院的学生,他们在这个方面...还真不是开了后门。 因为本次科考的优秀答卷,是李斯一力推动,推广到整个大秦的学政之上,只要需要,就可以去府衙抄录。 这种事情,官场上的官员,自然而然愿意给这位已经致仕的老丞相一点面子。 不少学生对周勃只拿到榜眼而惋惜,甚至私底下一些头脑灵活之人,已经想到了周勃没有成为状元的原因了。 ‘韬光养晦’这四个字,反倒是成为了实际案例。 整个大秦书院的‘暗斗’,不知不觉也上升了一个层次:做好事不留名的不算厉害,做了坏事不留名的,那才叫真的高手。 为此....书院的先生们是又头疼,又觉得自豪。 无论是什么时候,能神不知鬼不觉坑人,甚至是坑了人,人家还要对你说谢谢的,那才是真的能成大事儿的。 一时之间,甚至在大秦书院泛滥起了儒家的言论。 以‘仁义道德’标榜,然后偷偷坑人,成为一种风尚。 而今天....大秦书院来了两个不同寻常的人。 “小白,听说大秦书院已经开始在开设分院了,甚至是东海郡、三川郡这两个郡的书院分院已经开始招生了。” “以老师的性子,大秦三十六郡,三十六座分院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你说什么时候能推到县这一层?” 身穿一袭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华袍的俊秀男子,轻笑着开口。 正是如今的大秦太子殿下,嬴彻。 身旁陪同的,自然是白纯。 “殿下,依我所见...三十六座分院,以柳相的能力,十年之内必然可成,毕竟各个郡情况不同。” “但是县....我当真觉得很难。” 白纯略微思索,缓缓开口。 学生人数,始终是一个大问题。 嬴彻笑而不语,没有反驳,只是缓缓抬眸,看向图书馆。 他始终记得,自己出钱建造图书馆的时候,老师说....要让天下人,都能够读书。 他知道很难,但也知道...自己这位老师,一定能做到。 迈步而行。 ... 图书馆内,嬴齐皱着眉头,叼着毛笔的笔杆,一脸头疼。 书院分院的建设图,可不是什么简单事情。 而且他年纪虽小,追求甚大。想要将每个分院都设计出不同的风格,势必要融合当地的特色。 光是翻阅资料....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了。 “十七弟。” “你六哥今日有要事,望你襄助,可好?” 就在此时,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嬴齐抬眸,微微一愣。 第985章 此事,你必须得帮 “六哥?” 嬴齐看到嬴彻的一刹那,是有点蒙圈的。 说真的,他这个小十七,还真的和诸位兄弟的交流不多。 这跟他的性格有关,更加倾向于自己埋头研究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譬如建筑。 而如今.... 自己这个六哥已经是当朝太子了,更是已经开始监国了,突然来找他,嬴齐当然会本能性得吓了一跳。 一瞬间,他甚至将齐桓公姜小白和公子纠的故事都想了一遍。 但是紧接着,他又在心底里面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人家齐国兄弟阋墙,是因为要争夺王位,如今大秦....父皇都还健在,自己这六个也已经是太子了,更何况他嬴齐别说是没希望继承皇位,就算是让他继承,嬴齐都觉得浪费自己投身建筑事业的大好时光。 自己这六哥,肯定不会是因为这种事情来找自己的。 “六哥。” 嬴齐搓了搓手,将自己手指上的黑灰努力搓掉一点。 老师设计的铅笔好是好,画图纸简直是舒服得一塌糊涂,就是手太脏了。 “父皇刚刚东巡,你不是应该监国很忙吗?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嬴齐挠了挠头,脸颊旁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黑灰肮脏,也没有太过在意,反倒显得这个少年有些可爱。 嬴彻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嬴齐的脑袋,而后又用袖子擦了擦嬴齐的脸颊:“怎么?六哥过来,你这位呆在书院无法无天的嬴齐先生不乐意了?” “图书馆可也是你六哥出钱建造的,来看看又有何妨?” 说完,嬴彻甚至对着嬴齐眨了眨眼,俨然一副打趣的模样。 嬴齐目瞪口呆,讷讷不知言语。 反倒是一旁的白纯,哑然失笑。 自己这位殿下啊....当真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一脸轻松的模样。 “六哥,你别打趣我了。” “你可是在监国....真的要是耽误了什么事,父皇发旨意过来最多骂一顿,但是老师....是真的会把我关到图书馆外面,让我只能跟书院的学生们去踢球的。” 嬴齐都快哭了。 自家六哥有什么事情不要紧,但如果耽误了什么事情,最后发现是在他这里耽误的,那就要紧了! 现在嬴齐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建筑之术的快乐中的,真的被关在图书馆外面,他能在门口哭晕过去! 此话说出,即便是想要打趣嬴齐的嬴彻,也是嘴角微微一抽。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十七弟...当真有点疯了的意味了。 仔细想想,也确实。 老师曾经说过,想要在一件事或者是一个领域达到真正的‘第一’,就必须要做到‘不疯魔,不成活’这六个字。 如今自己这位十七弟,能以这么小的年岁,设计这么多的建筑...除了天分之外,完全浸淫也是必不可少得。 “行了,不逗你了。” “六哥今日来,就是想要六弟你的建筑之术,来帮一下忙。” 嬴彻拍了拍嬴齐,缓缓开口。 这一句话说完,嬴齐眸光发亮,差点就跳起来了:“六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平价贫民房群?还是平仓粮仓?” “亦或者是....六哥您准备投资一下大秦书院的分院?” “六哥,我跟你说,如今大秦书院的分院就三个是已经开始招生的,只要你出钱,我肯定设计一个...有满满的六哥风格的分院建筑!” “这笔钱,绝对物超所值啊!六哥!” 原本讷讷不敢言,一想到跟建筑相关,嬴齐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极为热情开朗。 此等变换,当真说明了一件事:只有热爱,才是一个人的根本。 嬴齐眼睛亮亮,甚至伸手拉扯住了嬴彻的袍袖。 书院开设分院的事情,他是有完全知情权的,毕竟他是书院建筑的设计人。 但同时也知道,书院的扩张意愿很大,扩张能力有限。 自己六哥这么有钱,要是能拉来这一笔钱.... 嬴齐差点都流口水了。 他甚至计划着设计一座完全就没有地基,倚靠柱子悬空的书阁! “是要设计建筑,不过不是书院。” 嬴彻笑着摇了摇头:“如今我大秦昌盛,但是说到底,这都是人们心中的想法。” “一个时代,昌盛是需要彰显的。” “十七弟,我想要让你设计宫殿!完完全全超越如今的章台宫,成为整个大秦昌盛标榜的全新宫殿!” “要有我大秦的威严,更要让后世万千子民知晓....我大秦昌盛,自今日起,千万年不损!” 嬴彻一番话开口,别说是嬴齐愣神了,就连白纯都是瞪大了眼睛。 一句‘殿下不可啊’脱口而出,白纯却没有半分后悔直接就跟上了自己的劝告:“殿下,兴修殿宇,乃是劳民伤财之举。” “大兴土木,更是会被记载于史书之中。” “昔年陛下一统天下,尚且没有兴修殿宇,咸阳宫依旧成为天下人心中最为威严的地方。” “如今殿下想要兴修一个远超过咸阳宫的殿宇,那么.....这可能会背上些许骂名啊!” 白纯的话,已经说的十分隐晦了。 哪里是些许骂名啊? 根本就是昏聩,贪图享乐,混账这一类根本没有掩饰的痛骂! 大秦在始皇陛下的治下,方才有了盛世气象。陛下一东巡,你这个太子刚刚监国,就要兴修殿宇?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一旦陛下百年之后,天下人将会成为他嬴彻一人的手中钱囊,予取予夺。 侈兴土木而奢养其身,兹以天下之万兆民生奉嬴彻一人矣! 如此大事....他白纯便是再油滑,也不敢此刻不开口。 因为不开口...他白纯必死! 别的不说,传到柳白的耳中,这位柳相也会亲自提着刀把他白纯给砍了!更遑论天下人的口笔辱骂,如刀似枪! “六哥,你....” 嬴齐忍不住一个退步,竟是踉跄了一下,跌坐在地。 而嬴彻....居高站立,垂首俯视,竟没有去扶:“十七弟,此事....你必须帮。” 第986章 始皇沉眉 不到半个时辰,嬴彻便是离开大秦书院。 嬴齐在其手上,压根儿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位太子殿下,手上握着的是监国之权,等同于始皇陛下得权力,只是让嬴齐出图纸,嬴齐根本无法拒绝。 白纯闷不做声,只是赶马。 看着街边的风景,白纯真的很想问一句:殿下,您当真是想要毁了大秦吗? 可是他没有问出口,说到底,白纯不是什么直臣。 他的聪慧,在于知道做什么事情能对自己最为有利,也知道有些事情他应该努力。 但正是因为这种聪慧,他的努力只能持续这么一下。 “小白,觉得孤很过分?” 温和的声音,自车厢之内传来。 隔着一道车帘,嬴彻都知晓白纯心中所想为何。 “殿下,白纯不敢。” 白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一些,但...依旧有些许沉闷。 车厢之内,再无声音传出。 白纯张了张嘴,却也终究没有开口。 .... 丞相府之内,早有锦衣卫将太子前往大秦书院的事情禀报给柳白。 但柳白没有让其细查,反倒是开口,让锦衣卫从今日起,不得暗中监视太子,只准派遣几人在东宫门口等候。 此刻的大秦右相,就像一个做着精细活的手工艺人,小心翼翼。 他只是在等待。 等待一切揭晓的那一刻。 .... 而就在此时,东巡车队,一骑追上之后,远隔百步便是下马,在接受了禁卫的搜身之后,方才拿着一支铜管,双手呈于章邯手中:“统领,咸阳密报。” 章邯接过,将铜管之内的纸条取出,看了一眼之后,面色一凛。 而后快步走入始皇陛下得车驾之中:“启禀陛下,咸阳送来的密报。太子殿下今日送陛下东巡之后,便是在麒麟殿内召开朝议!” 始皇陛下没有抬眸,只是细细阅读手中奏疏。 咸阳城之中,工商钱庄已经正式开展百姓借贷的业务了,虽说审查严格了一些,但是依旧得到了百姓得夸赞。 这一封奏疏,便是将闾这个咸阳令为工商钱庄的老板沈三千表功的。 始皇陛下将奏疏放下,并未在其上批注任何的夸赞之词。 但是心中,已经将沈三千这个名字给记下了。 商君变法,排斥商贾。 但如今天下昌盛,商贾或不可缺,而沈三千....或许便是极好的代表。 “彻儿朝议如何?” 始皇陛下没有展开那纸条,只是淡淡开口询问。 章邯将纸条双手奉上:“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在麒麟殿内召开朝议,言政事照旧。” “但百官无一人上奏,殿下便开始决策科考考生之官位。” “柳相谏言,设立翰林府,笼进士入其内,研经究典。庶吉士为翰林府学士,编辑教书,且供陛下或皇族垂询学问之事。” “殿下允准。” 章邯微微一顿,面色有些许凝重得继续道:“而科考一甲三人,皆是殿下亲自安排、” “科考状元张苍,擢入奉常府太乐,并且将太乐更名为典乐,着我大秦学政之事。” “榜眼周勃,擢入廷尉府府丞,领五百精兵,护卫陛下东巡,今已点兵,明日傍晚,便可拜见陛下。” “而探花陈铭....却是擢入左丞相府左长史。” 章邯说完,眸中疑惑异常。 虽然他对于这位太子殿下不了解,对于这三位科考人才也不了解,但是.... 张苍是状元,周勃是天下知名的天才。 这两人的拔擢甚至赶不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探花陈铭,他章邯着实想不通。 “退下罢。” 始皇陛下眉宇微微一挑,面色之上不见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开口。 “诺!” 章邯恭声退下。 看着章邯的背影,始皇陛下将案桌上的纸条打开,其上详细记录了朝堂上朝议的整个过程! “彻儿。” 始皇陛下皱眉。 “轻放而重用?抑或是另有他图?” “彻儿,你识人之目光,不该如此之差。究竟是何?” 始皇陛下轻声。 即便是千古一帝,在此刻也是不知道自己选定的这位帝国继承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或者说...不确定! 张苍、周勃,二人终有一天会得到重用,但这一天....自己的这个儿子,将会选在什么时候? “传旨,待周勃前来,领其面见。” 始皇陛下的声音自车厢传来,章邯心头一凛,在车厢之外高声应下:“诺!” ... 翌日,阳光正好。 咸阳宫外,文武百官云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两人。 一人是如今的奉常府典乐,总管大秦学政的状元张苍。 而另一人...则是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 周勃点兵,今日已然带兵前往,跟随始皇陛下东巡,自然不在此地。 “张苍,莫要泄气。” “奉常府乃是大秦九卿之首,日后大有可为。” 岳云语重心长开口。 得了张苍,已经是他赚了大便宜了,虽然有点轻置一旁的感觉,但...岳云知晓,只要是凤凰,一鸣必惊人! 张苍点了点头:“多谢奉常!” 他倒是没有一种被冷遇的感觉,甚至心中有些许感激。 初入朝堂,跟进入狼群的小肥羊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更加危险。 如今太子殿下让他总管大秦的学政,反倒是让他张苍多了一些时间去看。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是一个不断积蓄情绪的人。 看,就是最好的学习方式! 反倒是陈铭,春风得意,不断与诸多同僚前辈作揖,口中谦逊,可眼神之中已经是止不住的踌躇满志! 只有面对柳白之时,陈铭难掩眼神狂热,压住了性子开口说了一句:“拜见柳相。” 而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男儿生居天地,当如柳白! 这是他陈铭心中最简单的想法。 “好好干,虽然萧何比你早进朝堂不久,但是他处理政务还是顺手的。” “年轻的时候,不要怕走弯路,也不要怕累,多学一些,哪怕是偶尔犯了一点不大不小,不轻不重的小错误,也是无妨,毕竟你真真得迈步出去了。” “陈铭,万不可眼高手低。” 柳白语重心长。 分明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却当真如同一个老人,在教导初入官场的新人。 这就是柳白。 主要你当真愿意为了大秦做事,柳白不会吝啬教导。 第987章 这个家伙....真的是能屈能屈啊 “多谢柳相教诲!” 陈铭听到柳白的教导,也是心头一震,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说到底,对于春风得意之人来说,人是永远教不会他的,只有事情,能让其真正铭刻于心。 柳白教导陈铭不可眼高手低,但此刻的陈铭只觉得自己是当真有才能,又岂会有这样的顾虑? 柳白没有再说。 他对于别人的善意,永远都是点到即止,至少自己是问心无愧。 “柳相,出了一点事。” 就在此时,蒙毅脚步匆匆,来到了柳白的身旁,微微皱眉,轻声开口。 看着陈铭离去后继续结交其他官场同僚的身影,柳白索性也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怎么了?” 蒙毅继续压低声音道:“东海郡那边,陶实宗正仿佛是反了性子,这一茬杀得实在是太过火。” “有个罪吏知晓淫祀这件事上面,贪墨太多,难逃死罪,索性在家中挑起一根竹竿,将布条挂起,说是我大秦逼反。” “虽然只有一刻钟便被生擒。但....陶宗正在东海郡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这一番东海郡上下官员联合一心,竟是有联合上奏的意思。” “硬是要将‘逼反’这个罪名扣在陶宗正的头上。” 蒙毅说着说着,自己的语速也是略微快了一些,显然是有些生气。 陶实在东海郡杀的过分吗? 除却手段着实是狠厉了一些,杀伐太甚!于秦律而言,陶实这样的做法,反倒是极为符合昔年商君变法之后的‘严法’之则。 但....事情麻烦就麻烦在...那个罪吏拿了根竹竿,挂起了旗。 不管上面写了什么,甚至就算是一根破布条也无所谓。 这种行为就代表着....造反!谋逆! 因为陶实而起,便有了陶实的‘逼反’罪名。 柳白听到蒙毅禀报完这些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好啊!好一个东海郡的官场、” “易川这个黄泉路上的断头鬼,倒是将这个官场整治得不错啊!还是说御史监的游航,早早就做下了底子?” “上下其手,沆瀣一气。觉得陶实这一次出了点事情,被麻烦缠身了,颟顸了,想要用陶实的性命,来牵扯住对于东海郡的官场清扫是不是?” 柳白差点都被气笑了。 一个必死的罪吏,扯起一根破布条竹竿,就能扯上谋反,那他柳白穿着衣服在泥潭里面打个滚,算不算穿上了大秦皇帝的袍服? “游航!给本相滚过来!” 沉闷的喝声,响彻整个咸阳宫外。 三三两两攀谈的官员、昏昏欲睡的武将、如同蝴蝶一样游穿飞舞的陈铭,在柳白这一道喝声响起之时,都是愣了一下! 怒气。 一股子光是听都能感受出来的怒气,让所有人为之一愣。 不少官员甚至本能性得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那些午夜噩梦回,半觉惊醒冷汗流的主人公再次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 柳相一笑,生死难料。 但柳相若是怒呢? 胆小一些的,甚至本能性得有点打摆子。 他甚至看到了赵高、六国勋贵、世家的滚滚人头在天上不断向着下一群倒霉蛋们问好。 “柳相、” “柳相,下官...下官来了。” 一道呼声,从远到近。 已然有些白发得游航,在此刻展现出了完全不属于大秦寻常兵士,甚至隐约能够赶超驿站邮卒的强悍脚力。 更为厉害的是...百官站立之间,游航展现出来的身法,甚至比刚刚的陈铭还要‘飘逸’,颇有几分江湖流传的‘蓝蝶划云游身步’的意思。 就连游航的顶头上官,御史监御史大夫赵怀真都是嘴角一扯。 他让游航去办事儿的时候,这家伙可没这么利落。 但赵怀真也知道,驱动游航双腿的,并不是什么强健的体魄,而是.....求生欲。 “柳相,您有事情吩咐下官?” 跑到了柳白面前,游航甚至是顾不上气喘吁吁,直接一口气将最应该此刻说出的话说完后,张着嘴,用尽了气力控制小声吐气吸气,甚至连面部的表情都不敢有太大的变化。 大秦官场,论起老油条来,光是游航此刻的表现,堪当第一,甚至....写进书里面,让大秦书院的学生们来学,说不定都能成为阴阳课之外最受欢迎的课程之一。 而他这一句话开口,百官的目光齐刷刷都汇聚到了柳白的身上。 游航如今是御史监的监丞,但同样的....他游航以前也得罪过这位柳相。 若是柳相觉着御史监太过于碍眼,对于游航出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种闷亏,就是摆明了我要报复你,但你还不能说我假公济私,因为我真的是假公济私。只要你说了,那我下次假公济私的程度将会变本加厉! 说实话,这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是无解的做法。 就连游航,都是忍不住擦了擦自己额头上面的汗,很明显....这种事情,他从刚刚进入咸阳的时候就在想了,生怕被这位柳相再‘抓住’。 今日发难....难逃啊! “游航。” “游监丞。” “本相...不!应该说,是咱们大秦的好郡守,游航郡守啊!” 柳白似笑非笑,伸出手,就这么一下一下‘啪啪啪’得拍着游航的老脸! 如此举动,可谓是无礼至极,也是挑衅至极,更是羞辱至极! 对于一个官员来说,这比拿刀杀了他还难受。 可....游航目光略微呆滞了一下,紧接着便是瞬间明白过来! 东海郡的事情! 而且....柳相并没有准备对他游航真的出手,否则不会这样做,而是直接用法子杀了他游航! 此刻的羞辱,才是保命,甚至是....以后再也没有任何计较的关键! “柳相,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游航愿为柳相分忧!” 游航一个后退行礼,差一点让柳白那一个‘巴掌’扇空,也得亏这老油条腰好,硬生生顿了一下,才没有让柳白尴尬。 “嘶!” 此话一出,咸阳宫外,一片倒抽冷气之声! 文武百官,此刻都对游航震惊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能屈能屈啊! 第988章 权奸柳白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游航作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便是屈服于柳白。 而柳白...亦是作出了一个权臣应该展现出来的姿态:狂傲,果决! “东海郡官场淫祀一事,上下一心,倒是团结的紧。” “听闻都开始直接对抗起了咱们大秦的九卿宗正陶实了。” “本相倒是疑惑了。” “东海郡,莫非已经成了东海国,不在咱们大秦的治下?” “还是你游航着实整顿东海郡的官场有方?这些人都已经以兄弟论处了?” 柳白冷冷开口。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咸阳宫外哗然! “东海郡的事情?” “陶实在东海郡受挫了?” “该死,淫祀一事,本就是食民而肥己,如今这位柳相在这个场合,对着游航发难,已经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血流成河,血流成河!” 这些当官的,有哪个不是聪明的? 或许消息没有如同蒙毅一般灵通,但...都是能够猜到东海郡绝对是出事儿了。 而且... 柳白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太重了! 东海国,这三个字的分量, 甚至比叛乱还要严重。 分裂国土,无论是什么时候,何人掌权,都是无法容忍的大罪! 仅仅是这一番话,随意派个人去东海郡,都足以杀个血流成河都不会被怪责的。 “柳相,下官...并无吞天胆气啊!” “东海郡一事,下官不知!” “但是,下官身为御史监的监丞,有风闻奏事之责。且曾经是东海郡的郡守,虽然淫祀一事从未参与,依旧有着束下不严之罪!” “请柳相允准下官戴罪立功,前往东海郡,将此事厘清,并且捉拿一干人犯!” 游航老泪纵横,连忙开口。 一副仿佛慌张到了极致的模样下,恰恰是无比的清醒和看清时务! 柳相今日发难,是一个坎,他过去了,就真的既往不咎了。 但如果这种事情办不好,那非但是他游航要遭罪,东海郡都要迎来一个从未出现过的肃清。 这位柳相一个‘东海国’,就足以让整个东海郡从此以后再也享受不到大秦的政策扶持了。 柳白看了一眼游航,当真是觉得此人天生就是做官的好材料。 能屈能伸,能识时务,能力也不算差. 有那么一瞬间,柳白甚至怀疑,游航的后人是不是历经了千年之后,改姓成徐,然后继承了先祖的‘智慧’,成就官场官僚巅峰。 “立刻带着人,滚去东海郡。” “此事没有厘清,本相杀了你全家,也不足以谢罪。” 柳白淡淡开口。 分明是始皇东巡之时,分明就是太子监国期间。 柳白身为大秦的权臣巅峰,依旧是大手一抓,硬生生将这一件大事不通过任何人,就直接安排了。 东海郡官场整个厘清....如若往阴暗面想一想,柳白甚至都可以说,有机会将整个东海郡经营成他的‘柳郡’! “诺!” 游航‘逃也似的’离开,直接坐上马车便是走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对柳白的命令没有分毫折扣完成。 立刻, 这两个字代表着,朝议对他游航来说,没有分毫的必要。 至于告假....反正也是走柳相的流程,他游航也不方便再开口了,否则....柳相还要在朝堂之上禀报监国太子,反倒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看着游航如风一般离开,百官都有些蒙圈了! 仿佛刚刚短暂的时间之内,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在做梦一般,一点迹象都无法寻找。 御史监监丞....御史大夫赵怀真的副手,就被柳相这么一句话,直接扔到东海郡巡查去了? 而且...东海郡注定要人头滚滚? 一瞬间,一股子恶寒自心底升起,伴随着深深的恐惧。 柳相....权势太恐怖了。 然而... 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柳白的神情坦然自若,仿佛完全没有波澜一般。 东海郡的事情,是一个坏头,这些官员想要联名上书,说陶实这个九卿宗正逼反。 那就让游航这个前东海郡郡守,在他们上书都未呈上去的时候,就对东海郡官场进行肃清! 陶实这一次的杀伐,是对的! 而柳白要将这一次的杀伐,更加扩大! 淫祀断绝,只能用这些满脑子装着钱的家伙的脑袋,才能阻断! “柳公,如此....太子是否会不满?” 萧何微微皱眉,沉声开口。 坦言说,柳白方才的做法,其实不合规矩。 不是交代事情不合规矩,而是...任用了游航去东海郡办这件事不规矩。 游航....属于在名义上跟柳白同级的御史大夫赵怀真的份属。 柳白肩抗双相,对于同级监督视若罔闻也便罢了,还能对监督他的三公御史大夫直接调遣手下,甚至是怒斥、颐指气使。 怎么看,都有点...‘权奸’的味道了。 柳白神情淡漠,摇了摇头:“东海郡的事情,太子知道了,也只能允准本相如此。” “说到底,这个满是鲜血的坏人,不适合皇族去干。” “东海郡这一次,如果不用铁血手腕,那牵连下去,就是普通老百姓都要受害了。” “淫祀之风,一旦被这些官吏悄摸转移到了陶实的罪过,那这股风气,别说是咱们断绝不掉,千年万年,都是风靡。” “本相可不想看到,后世百姓三天一拜的场面。” 此话说初,萧何抿了抿唇,终于点头。 同时,心中也是对东海郡的官场恨得牙痒痒。 顶级聪明人在做事的时候,真不怕什么聪明人来阻挠。 怕就怕自以为聪明的蠢蛋,会将事情朝着影响最大的方向去推。 明明是肃清一下官场,过火的杀了,一般的罢官也便罢了。 偏生要逼着柳白,将游航派下去,对整个东海郡官场杀一通。 “进宫!” 宣号声响起。 众人看着柳白有些失神的心方才收回来,如梦初醒。 连忙跟着走入咸阳宫内。 陈铭走在队伍后头,看着柳白握紧了拳头,眼神之中满是热切,渴望! 男儿当如此! 手掌生杀权! 第989章 让你们笑,你们还真笑啊? 第989章:让你们笑,你们还真笑啊? “让诸位见笑了。” 柳白走入麒麟殿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为刚刚对于游航的事情,对着百官开口。 “呵呵。柳相....是为了东海郡大局嘛。” “没错,没错。呵呵、” “柳相,游航要是没能治下,下官都想要请缨去一趟,看看东海郡到底是怎么个章程了。” “...” 一道道讪笑声响起,大多都是刚刚柳白训斥游航之时,面露古怪色彩,心中暗暗揣度的官员。 他们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右相是否在刚才注意到他们的表情,或者说...即便他们掩饰了自己的表情,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让柳白看不透。 此刻赶紧拍马屁,才是正紧。 “让你们笑,你们还真笑啊?” 然而....就在此时,柳白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开口道:“淫祀这件事,始皇陛下派了陶实宗正前往东海郡严查。但说到底,查的还只是东海郡。” “本相是从白身爬上来,不是在咸阳养尊处优了一辈子的废物,官场上的门道,很多人想着要遮掩本相,有些人成功了,譬若权色交易。但更多的是成功不了的。” “地方官来咸阳,给咸阳的官员以奉敬。夏天给冰敬,冬天给炭敬。” “这种事情,是下面的人求一个升迁,至少也是求一个心安,你们这些人,多一分收入。本相理应不该管。” “但淫祀....知道了名目还是伸手将这个孝敬接过来,收入囊中的,三天之内,双份交到国库里面,本相既往不咎。” “如果没有....”、 柳白冷笑一声:“本相就不相信,锦衣卫的刀,没有你们之间的关系铁。” 一番话说完,不少人顿时一愣,旋即后背生汗! 原本以为只是烧地方的火,但....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啊!这位柳相非但让游航去了东海郡,更是连‘牵地方不连咸阳’这种潜规则都不顾了? “该死!” 凡是知道了‘淫祀’并且收钱的官员,忍不住心中暗骂了一句。 他们可不觉得有人能在锦衣卫的昭狱之中,死死掩藏住秘密啊! 越是贪官,就越是没骨气,这个道理....他们反省一下自己,就知道了。 柳白走到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下,也懒得去观察这些个官员的表情。 陶实已经做的很好了,既然他柳白如今成了大秦的权臣,就不能再这种地方掣肘。 说到底,游航下去,是办事儿。 但咸阳之中收过好处的官员,大多是不希望游航、陶实二人能将事儿‘办’成的。 现在他柳白出手,便是拦住了可能会伸出的无数只大手。 萧何看着自家柳公模样,微微抿唇,没有说话,可心中却是在叹息。 自家柳公总是说,他萧何日后会超越他柳白。 可.... 下面人去办事儿,还能一身抵挡所有危险的担当....他萧何真的还要学好久啊! 事事谋划入微,各方个面兼顾,还要抵挡潜在危险。 有这样的上官.....何愁事业不成? “监国太子殿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宣号声响起。 文武百官皆是匆忙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可眉宇之间却是浮现了一丝丝的疑惑。 因为....这一道宣号声,不见任何尖锐,反倒是显得有几分男子气的雄浑,不似宫中宦官的声音啊。 再抬眸一看,那高台之上,赫然站立一人,众人再熟悉不过。 明面上的咸阳首富,甚至隐约被人猜想为大秦首富的....老六盐铺总掌柜,韩涵! 人人皆知,盐铺是太子的产业,韩涵是太子的人。 但今日....韩涵居然站在了麒麟殿内?而且还宣号?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踏!” 脚步声响起。 众人再顾不得看到韩涵的震惊疑惑,连忙收敛心神。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 山呼声中,大秦太子嬴彻,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行至小高台的监国太子位置,缓缓坐下:“诸位起身罢。” “谢殿下!” 文武百官抬眸,只觉得这位太子殿下面上寻常,仿若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分明是将韩涵都待到麒麟殿内来了,这位太子殿下...竟是没有一丝一毫想要解释的念头? “诸位,今日有何要事?” 嬴彻微微一笑,依循惯例开口,就是不解释韩涵的事情。 此话问出,文武百官皆是目光齐刷刷看向柳白。 昨日,这位柳相不开口,让太子殿下主导朝堂的风向,节奏,还能说是给太子殿下自己去立威的机会。 但是今日...若还不开口,那就有点儿下马威的味道了。 柳白起身,缓缓开口道:“启禀殿下,由国库拨款,大秦书院设计,并且借由工商钱庄搭桥,联系材料供应商人的廉价民房,第一批次已经划定了咸阳北城区,开始落建。” “臣拟定,以咸阳百姓为准,着 成范例,日后推广至各个郡县。” “至于廉价民房的审批,皆由咸阳府衙审核之后,呈交我大秦国库。” 柳白缓缓开口,心中竟是有些恍然。 廉价民房,这是他在后世才看到的东西。 但与之不同的是,在后世,他无法决定,甚至无法左右,无法评说这些房子到底会是交给谁去住。 现在, 他可以! 他想要让那些真正没有房子,没有田产,没有生活希望但却没有走上触犯律法道路的老实百姓,有一个遮蔽风雨的地方。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听闻此言,朝堂之上的官员皆是不为所动,甚至暗暗皱眉,觉得....柳相好像是在对太子做下马威啊? 这种小事儿,足够在朝议作为第一件事禀报吗?甚至都没有资格在麒麟殿上面说把? 只有萧何,看向柳白,深吸一口气。 天知道,大秦朝堂政务,百官恭维,自家柳公看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唯独这个廉价民房,自家柳公翻阅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咸阳府衙呈上的民册,跑了多少趟大秦书院。 明明对于建筑之术一点都不了解,还要将公子齐的建房图纸翻来覆去得看。 廉价民房,才是自家柳公最近耗心神最多的事情! 第990章 怒骂太子、柳白! “老师对于百姓的事情,总是上心的。” “这廉价民房,父皇还未东巡之时,就曾夸耀,称此为....耀穷民灰败之心,鼓末徒以强盛之力。”(穷:无路可走。论语孔子说,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说的便是君子本来就是无路可走的。) “今有开建之端,孤以为,此乃大秦百姓之幸事也。” “着咸阳令将闾,严审廉价民房之申报,不可富贵人家生贪欲之心。” 高台之上,太子嬴彻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悦,竟是直接笑着开口说了出来。 如此模样,反倒是让群臣生了些许轻视之心。 这位太子殿下,仿佛....当真是以柳相的话马首是瞻啊! 但是紧接着,嬴彻话锋一转,竟是一只手伸出,在案桌之上撑着自己的下巴,笑意吟吟得看向柳白:“老师,既然如今都为贫苦穷民建设了民房。” “孤也有一建事,需要做行。” “今日便在朝堂之上宣布了吧。” 柳白面色不动,只是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缓缓开口道:“殿下请说。” 嬴彻动作,形态依旧放浪显得有些许轻浮,可当柳白说出这‘四个字’之后,目光却是陡然一变。 肃正、果决。 敢为....天下先! “今我大秦昌盛,百姓安康,四夷宾服。” “北伐匈奴,胡人狼窜。南征百越,南夷匿林。” “泱泱华夏,煌煌九州,在父皇治下,已然逾越上古之治,更远超商周。” “孤以为,如此盛世,除却青史留名之外,更要有天下最为雄伟,最为气盛的宫宇相匹配。” “今,征咸阳周边之地,以市价购买,责大秦书院十七公子赢齐,出具建造图纸,建立宫殿。” “取‘曲处、曲隅’的‘阿’字为名,着‘四阿旁广’的宫殿之气,此宫名为...” “阿房宫!” 嬴彻说完此话,架在案桌上的手缓缓放下,双眸轻微眯起,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轻轻扫了一圈朝堂。 而柳白....在听到嬴彻说这番话的时候,登时面色一变。 霎时间,他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 一个他从来都不相信,也从来不愿意相信,甚至是对此痛恶痛觉的名词,陡然跃入脑海之中:历史修正力! 阿房宫?!! 自打他来到大秦之后,就从未听说过这个,也知晓陛下从来没有修建阿房宫的打算。 可现在.... 大秦的太子,当朝的储君,未来的二世皇帝,却是在朝堂之上,说要修建阿房宫? 一瞬间,柳白的怒火蹭蹭蹭上涌。 衣袍袖口之中,他的拳头正在紧握! 双腿的肌肉绷紧,缓缓发力。 他不管了,不想管什么狗屁监国太子殿下的狗屁威仪了,他在听到‘阿房宫’这三个字的刹那怒火,不啻于听到赵高复活,胡亥登基,王多多放屁! 王多多,大秦的人可能不认识,甚至是后世之人都不一定认识。那是正常的,因为那是柳白穿越之前在大学时候的班长。 然而....就在这紧咬的关头,柳白那上涌的热血陡然一滞,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竟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紧接着,柳白的脑海之中浮现出方才这位太子殿下以手架案桌之时,那陡然之间的眼神变化! 不对劲! 柳白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看向嬴彻。 一对师徒,在这短暂片刻,遥遥四目相对。 就是这一个眼神,柳白....忍下了! 他能够看出来,嬴彻眼神之中的严肃。 自己这个学生,当公子之时玩世不恭,当太子之时也少有严肃。 但..... 一旦他出现了如此眼神,就代表着这件事经过了深思熟虑,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做的。 是相信这个混小子,还是现在扯下自己腰上缠着的玉带,将这个混账学生拉扯下高台,狠狠抽一顿? 柳白略微犯难。 “荒唐!”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怒喝声 响起。 竟是并非出现在麒麟殿官员队列的前方,而是....几近门口。 大秦满朝公卿,率先反对之人,缓缓走出官列。 只见一白发苍苍,形容枯槁,一双眼眸之中灰败更谈不上什么精光熠熠的老迈小官,撑着地面站起。 却见是廷尉府的郎严官。 官职之大,别说距离柳白这样已然位极人臣的大秦右相了,就连比之文丘,都差了不止十八级! 属于能进入麒麟殿里面,最为小的官员! 他的名字,叫做幸。 五十有三,幸,幸也! 满朝文武皆是一愣。 任谁也想不到,如此一个枝末小官,竟是会在麒麟殿上,怒斥监国的太子?! 幸迈步而出。 年岁在此,脚步也谈不上什么有力,但却极为坚定。 “我大秦历代先祖,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皆是苦难之中而来。至始皇陛下,方才有西出函谷,天下沸声若雷的凝一大业!” “还在三十年前...不,二十年,十年前,甚至就还在阳老去世的去年!大秦国库,捉襟见肘;大秦百姓,衣食皆不可盼!饶是始皇陛下,亦一日不得食一肉!” “苦难,节俭,并肩而行!” 幸的声音不大,但却满是压抑到了极致的怒火。 这么一个小人物,竟是在此刻,在此地,在满朝文武面前,将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 “臣曾听闻,贫苦而不坠志,三十年可翻;富足而奢靡之家,不可三世而传。” “今,始皇陛下东巡,太子殿下监国。北方匈奴虽北遁,可匈奴草原之上,我大秦养兵的辎重,每日何以千、万计数?” “南方百越,陇西侯李信将军浴血奋战,淮阴侯韩信将军驰援,今未得战报军情。” “天下流民方才归返耕种,衣食方才有了期盼。” “我大秦盛世之象,可见星火。” “可...可....” 言语之间,幸的脚步....竟然已经直接走到了高台之下,甚至隐约超过了柳白的半个身子! 这是他这样的小官,一生都走不到的位置。 可是幸....没有为这样的位置而感觉到内心有丝毫波澜,他的心中...已经被怒火填满! “可殿下如今,要大兴土木,兴修殿宇!此乃败国亡社稷之举!此乃寒民心之举!此乃万世祸源之举!” “幸乃小臣,人微言轻。可今日....殿下之言,幸...愿枭首而叱骂!” 说罢,幸甚至猛然一转头,看向柳白:“柳相!尔乃我大秦百官之首,更为太子殿下的老师!” “今日之事,还不劝谏,莫非要做那孤顺上位的佞臣不可!” “若柳相不敢,幸....今日撞柱死谏,万般罪过,皆在幸一身也!” 说罢,幸一撂袍袖,猛然朝着柳白那边的柱子撞去! 第991章 骂完柳白骂王翦,大丈夫也! “砰!” 一道肉肉碰撞的闷声响起。 幸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只温热大手陡然将其拉扯住。 这时他才抬眸发现,不知何时...柳白正在柱子面前。 而他方才所撞的,或许就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倚靠的胸膛。 幸不是蠢人,甚至可以说,即便是在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情况下,他依旧保持了本能的一丝判断:撞柳白那边的柱子! 因为另一侧都是武将,他们的速度要快的多,而柳白...素来以身子骨孱弱闻名,他这么撞,肯定能死! 可现在.... “奸相!” “既不肯为国,何必阻拦于我!” “幸苟活五十有三,今为大秦撞死在这麒麟殿内,乃幸事!” “饶是这位昏庸的太子殿下不改其心,亦可让始皇陛下知晓,天下之人,不愿为太子所害!” 对于柳白的‘相救’,幸非但没有半分感激,反倒是越骂越狠! 那双手,躯体,不断扭动,仿佛是想要挣脱开柳白,然后撞死! 死志。 古有听闻,士不以出身论,唯以迹。 幸是一个微末小官,即便是在大秦虎吞天下的年代,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令人津津乐道的事迹,甚至有不少时候,在工作上还出现了纰漏。 毕竟像李斯这样,能在纷乱时局之中调度有方的人,实在太少。 可现在.... 幸没有半分对于死亡的恐惧,他的眼神之中,只有一样东西:勇气! 这是一股子传承下来的勇气,是数十代的先祖,用自己的一生,教给后人的勇气! 他愿意死在这里,但不愿意看到这偌大的大秦,毁在这样的朝堂之上。 柳白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喝到:“拉住了!” 仅仅三个字,仿若是一只猛虎低吼,震慑朝堂,霸气无双。 这一种上位者威势,甚至是让人不由得双腿一软。 萧何连忙起身,一把抓住了幸的胳膊,另一只手环着幸的肩膀:“莫要冲动啊!” 幸的口中,依旧大骂! 甚至....‘奸相’这样的词语,已经不满足了,将怒火对向了太子,竟是脱口而出一句....‘昏君’! “嘶!” 文武百官,无不骇然倒吸冷气。 幸这么一个微末小官,竟是有如此勇气,让他们这些个公卿....惭愧啊! 可就在此时,一道大喝声响起:“大胆!” 只见陈铭愤而起身,指着幸便是大声道:“麒麟殿内,你何敢如此猖狂?辱骂太子殿下与柳相?” “议论政事,动辄撞柱,我大秦还有商谈一词可言吗?” “幸,你这是沽名钓誉,浊君王而清己身之举,乃是以太子殿下的污名还正你铮臣之名!” “车浩廷尉,这便是你管教下官的道理吗?” 陈铭乃是嬴彻亲自收服之人,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自然是十分忠诚。 如今.... 太子殿下不过是开口要建立一座宫殿,便是被幸用污言秽语污蔑成了‘昏君’。 往小了说,这就是辱骂。 可往大了说,若是幸当真是撞死在这麒麟殿内,传将出去....太子殿下民心皆失,天下大乱! 陈铭此刻的起身维护,反倒是将气氛稍微一滞! 岂料.... 当朝新晋廷尉车浩,在被陈铭这个官位远远不如于他的官场小辈点名之后,面色坦然,缓缓起身。 没有生气,更没有责怪幸此番的举动连累了他。 而是....缓缓作揖,对着高台之上的嬴彻朗声开口:“殿下。幸方才之举,车浩心中颤动。” “然,非牵连我大秦廷尉府的心中震惧。而是...我车浩心中惭愧!” “幸乃微末小官,我车浩乃是我大秦九卿。” “然,幸可于麒麟殿内,撞柱死谏,此乃我大秦风骨。车浩忝居高位,今觉愧不如矣!” “臣,不愿对于幸有只言片语指摘,更不会僭越,辱骂太子殿下。” “今,愿附议幸!” 车浩朗声开口之后,竟是....缓缓脱去了身上的官袍,将其扔到一旁,只着一身内衫。 “这!!!” “廷尉疯了吗?!!!” “完了,大秦的天....崩了!” “....” 一道道惊呼声,在看到车浩的举动之后,竟是完全遮掩不住,自口中惊呼而出! 罢官,附议! 车浩,这个大秦新晋的廷尉,在如此时刻,没有抛弃幸,而是用自己的九卿廷尉,硬生生去附议! 三公九卿,能做到廷尉,已经可以说是官场前十了。 可即便是这样天大的权势,车浩依旧是没有任何犹豫! 大义在前,权势何用? “哈哈哈哈哈!” “好!” “满朝文武,唯有车浩是大丈夫啊!” “奸相!你忝为我大秦右相!陛下当真是看错了人!” “还有你,王翦!咱们大秦的王老将军,大秦的武成侯!老眼昏花,丧胆无气!如此危难大局,安坐于此!心不愧哉?” “我大秦列祖列宗,皆在看尔等!” “满朝文武啊!满朝文武啊!我幸举目望去,皆是怯懦小儿啊!” “哈哈哈哈哈哈!” 幸放声大笑。 说出的话,一字一句,皆是力道十足! 就是连为大秦打下江山的王翦,也成了幸大骂的对象。 柳白眉头深皱。 虽然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但是弄到现在这样朝野沸腾的地步,当真是太子想要看到的嘛? 还是说.....太子心中,当真有深远无比的图谋? “呵。” 而就在此时,高台之上的嬴彻,冷笑一声。 这个一直在百官面前维持和善、温煦的太子殿下,此刻眼神之中,竟是浮现一抹狠辣! “幸,你骂孤是昏君,孤倒是想到了那三闾大夫。” “可惜啊!你幸出身贫寒,不是那性情高洁的屈原,而孤未登皇位,天资聪慧,更不是那愚不可及的楚怀王!” “来人。” “将幸拖下去,关入牢狱!孤要你在牢狱之中,好好看着我大秦阿房宫建成,成为我大秦昌盛之气最为瑰丽的一道风景!” “等吧!等下去吧!等到我大秦之治,盛世降临!” 嬴彻猛然起身。 一股子威势,喷薄而出! 这一刻,他不是在和百官商议。 而是....下了死诏令! 阿房宫,必须要建立! “嘎吱!” 柳白的拳头....紧了。 第992章 掌掴太子 ‘忍住!’ 柳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到大秦之后,居然还有需要忍的一天。 至少....现在要忍一下。 人之所以是人,而不是动物,最为重要的是....理智! 正是因为理智能克制住心中的那些冲动,所以才能在最为紧要的时刻,作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柳白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嬴彻这个混账小子从高台上扯下来,然后狠狠揍一顿,让他知道为什么花儿这样红。 但柳白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如同王翦一般,一言不发! 因为他察觉到了....诡异! 柳白知晓自己这个学生脾性,绝对不是什么豪奢贪图享乐之人。 甚至... 对于嬴彻来说,钱不过就是从自己口袋到了国库,到了父皇手中,到了他这个老师手中的流水罢了。 建造阿房宫,已然是极为不不寻常的举动了。 而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柳白脑门上的清醒,是....王翦! 这位老将军,对此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幸的大声叱骂,都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这么简单。 柳白捏紧了拳头,看向王翦。 而这一眼,方才让柳白彻底冷静下来。 王翦的眼神之中....是怜悯。 一种对于孤苦的怜悯! 一个上了战场杀敌无数的老将军,怜悯这种情绪,早就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 而现在..... “呼!” 柳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而后七步迈至麒麟殿中央。 这七步,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态的变化。 一种强制冷静,但又无法在这一瞬间完全分析出局势的无力感! 当他站定。 那被拉扯出去,在殿门口依旧不断怒斥的幸。 身穿一袭内衫,站立不动的车浩。 幸灾乐祸,甚至隐约能够看见自己也有了半分晋升可能得文丘。 一心报答太子,此刻热血上头的陈铭。 八风不动的武成侯王翦。 以及....朝堂上的衮衮公卿。 皆是抬眸,将目光凝聚在柳白的身上。 就连高台之上的嬴彻,此刻也是微抿嘴唇。 柳白缓缓转身。 一双眸子,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扫过群臣的面庞。 大秦右相、武安君的威势,没有人怀疑,柳白就是大秦官场的百官之首! 任何人都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挑战柳白的威严! “罢朝!” 两个字,重若千钧! 太子监国,大秦右相强行罢朝。 这是何等骇人听闻之事? 史书上若是有出现,只消只言片语,都会被打上权臣欺幼主的可怕名声。 可是柳白.... 这两个字,铿锵有力。 仿佛是在一个人要对着天地发出怒吼之时,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 一时之间,麒麟殿内 ,噤若寒蝉! 幸的辱骂声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悲凉的笑意! 储君昏庸无道,权臣柳白是个奸相! 大秦煌煌盛世,百姓安康在即。 这偌大的帝国,却要倒在黎明前的黑暗! “陛下!” 幸高呼一声,口吐鲜血。 那挣扎的双手, 无力垂下。 禁卫们吓了一跳,赶忙查看,发现还有呼吸,也是连忙将其架起,匆匆跑向牢狱。 也有敬佩幸风骨的禁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前往宫外,寻求医者。 柳白深吸一口气,缓缓抬眸,与嬴彻四目相对。 他这个眼神,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心中想法,那便是.....混账小子,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嬴彻却是装作没看见,面上‘挤出’一道笑容:“既是如此,退朝!” 罢朝,退朝。、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罢朝,短暂休息,这件事等一下可能还要再议。 退朝,今日朝议已毕,阿房宫之事,不复再论,便是执行! 这一下子,柳白那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蹭蹭蹭涌上来了! 踏娘的,这个混账小子! .... 退朝之后,文武百官喏喏不敢言,也不敢先走。 只有柳白,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朝着麒麟殿外就走去。 而就在此时....在朝议之上,被幸这个微末小官怒骂依旧八风不动的王翦,竟是利落起身,快步行到柳白身旁,与并肩。 “小子,别冲动,这个时候,你心中饶是有燎原火,都要一点点给掐灭了!” 王翦面色复杂看向柳白,压低声音,沉声开口。 柳白脚步一顿,当真是有满肚子的怒火要发,可又死死忍下去。 “老将军,您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一次,柳白连小子都不自称了,一点都不想演一个‘温良恭俭让’的后辈了。 王翦张了张嘴,而后缓缓摇了摇头:“老夫只能说,小子.....或者说,柳相,你要相信太子,相信你的学生。” 这一句话说完,柳白默然。 事实上,他愿意为了这句话感谢王翦。 这一句话,能透露出来很多事情了,也印证了他在麒麟殿内方才的猜想,自己的这个学生,定然是心中藏着什么图谋。 一个危险,而又极为巨大的图谋。 这一个图谋,甚至是连他柳白,都无法再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看清。 “老将军,既然您不说,那我便自己去问!” 这一下,柳白拂了袍袖。 幸在麒麟殿的声音,还在他的心间回荡,他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问得到,问不到,至少他柳白要去! 试探与否,都是其次。 他想要知道,嬴彻....到底还是不是我大秦的太子!是否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大秦在考虑! 王翦张了张嘴,伸出手,但却什么话也没说,只能看着柳白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 这一刻,王翦仿佛老了很多。 “老狐狸,老夫是当真羡慕你。” 说罢,摇了摇头。 帝国老将,身形垂老。 .... “柳相,柳相,还容奴婢通禀....” 一连串疾呼,可脚步之声愈发闷重。 柳白一把推开想要拦着他的宦官,迈入东宫厅堂之内。 嬴彻身穿方才朝议之时的玄袍朝服,弯腰作揖:“老师,您来了。” 腰身弯下。 顿感一阵巨力。 “啪!” 脸颊一阵火辣升腾。 耳边传来自己这位天下最为聪明,自己也最为敬重的老师的怒喝声: “嬴彻!” “你可还是我大秦的太子?” 第993章 我打你,你喊‘菜\’? 这一巴掌,柳白没有丝毫留力,结结实实得打在了嬴彻的面庞之上。 头上的冠被打下,丝发散乱。 一丝鲜血,自其嘴角缓缓流下。 然而... 这位大秦的太子殿下,只是缓缓抬眸,在这种情况之下,面对柳白那丝毫不掩饰的愤怒,竟是缓缓笑道:“老师。您这一巴掌,是师门惩治,还是国法?” 柳白浑身一震,竟是被这愤怒的情绪气的有些发抖。 可嬴彻却依旧自顾自开口道:“如果是师门惩治,老师这么做是应该的。做学生的,没有躲避老师惩罚的道理。老师教导学生,要亲近贤人,远离小人。” “今幸于麒麟殿内,誓死抗争,撞柱谏言。廷尉车浩,脱去官袍,只为劝谏,乃是贤人也。” “而陈铭,只知一味附和。说好听一些,是懂报学生对其的知遇之恩。说难听些,就是个谄媚君上的小人。” 说完,嬴彻看着柳白,竟是又笑了一下。 柳白的怒火一滞,但紧接着更盛:“你都知道,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阿房宫,到底为什么建。” “不要跟我说,这是你嬴彻贪图享乐,也不要拿朝堂上那一股子大秦昌盛气象这样的套话来糊弄我!” “大秦的昌盛气象,从来都不是什么殿宇,更不是什么美食华服,珍酒美人。” “大秦的昌盛气象,是万家灯火,袅袅炊烟。是百姓们能咧着嘴,看着田中的粮食,盘算着吃食不愁,衣物不寒!” 柳白怒,但更多的是想要知道嬴彻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人,会因为其所在的地位而发生一些转变。 但.... 最为基础的认知,是不可能变的,尤其这个观念还是他柳白亲自灌输给嬴彻的情况下。 他要问出原因! 然而.... 嬴彻对于柳白的问话,仿佛是没听到一般,缓缓收敛了笑容,看向柳白:“老师还未回答我。刚刚那一巴掌,到底是师门惩治,还是国法?” “若是国法的话...” “柳相,您是臣,便是再权倾朝野,依旧是个臣子。而孤,是大秦的储君,未来是天下的皇帝!乃是君!” “臣子掌掴君主,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老师莫不是欲效仿崔杼耶?” 一番话说完,嬴彻的神情,竟是出现了几分淡漠。 “啪!” 回应他的,是柳白的又一个巴掌! 柳白面色逐渐平静下来,反倒是没有了刚刚开始的怒火模样。 可.... 只要是知晓柳白的人,都会明白一个道理。 这位柳相,若是面色平静下来,才是真正的灾难! “崔杼如何?伊尹又如何?” “天下骂名如何,万世骂名又如何?” “嬴彻,你应该问这么愚蠢的话,你明明知晓,这些东西对于本相来说,从来都不是值得去思考的东西。” “本相曾听闻,好的君主会听从士的谏言。今日在朝堂之上,幸死谏,车浩附谏。你依旧强横推行阿房宫的建造。” “说出你的原因。” 柳白淡淡开口,甚至连声音都小了几分。 可....嬴彻知晓,这是自己这位老师在最为生气的边缘了。 一旦突破了这个界限,那么自己的这个老师....就会是全天下最为可怕的人。 无论是谁,在自己的老师露出如此神态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求饶。 可是....嬴彻却是摇了摇头。 “老师,学生说不了原因。” 这一句话说完,柳白撸起了袖子。 两巴掌,还是太少了吗? 今日不把这个当了监国太子的混账学生打得下不了床榻,他柳白就不姓白! 监国监国,你个混账小子在床榻上听听旁人给你念奏疏,一样能监! “可老师放心,学生没有忘记老师对于学生的教诲。” “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可紧接着嬴彻抬眸,语气真诚。 这样两句话,完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真的在和柳白诉说。 “嘎吱。” 柳白歪了一下脖子,已经准备开揍了。 两句话,不足以让柳白停下胖揍这个混账小子的念头。 嬴彻本能性得想要后退一步,甚至是脑袋都稍稍朝着后方仰了一下,但...硬生生止住了。 “老师,阿房宫不会建造的,甚至是连开工都不会!” “从头到尾,学生要的只是一个名头。阿房宫,永远都只会是十七弟纸上的一个宫殿,永世封存。” 嬴彻苦笑一声。 这一下子,柳白顿住了想要让嬴彻变成嬴小猪的动作。 “说细一些。” 柳白沉声开口,甚至是扬了扬拳头。 他这一拳,真的是用了气力打下去,别说是嬴彻扛不住,稍微一般点的武将,可能都要死。 然而....嬴彻一梗脖子:“不说!” 如此模样,让柳白差点怒极反笑! 他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此时的‘骨气’是哪里来的,无非就是自己教的太好了。 逆风稍转顺风,察言观色,敏锐人心,再加上适当透露之后的权衡。 自己这个学生,甚至已经开始猜自己的心态了? 柳白也不含糊,直接快步行至一旁墙壁,取下宝剑,将剑这么一扔,拿着剑鞘就抽嬴彻的腿:“别躲,为师心里不爽。你是监国太子也得让为师顺顺气!” 打人还要说这么一句话,嬴彻真的是又痛,又想哭,又想笑,最为关键的是,他还得配合自己的老师的师门惩治,按照规矩喊一声:“彩!” 只不过....听在柳白的耳中,怎么有点像是‘菜’? 力道又是暗暗加重了几分。 .... 没多久,柳白将剑鞘一扔,转身便是要走:“记得你的本心。若是违背了.....你知道的,为师大逆不道天下皆知。” 看着自己老师要离去的身影,嬴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忙起身作揖高呼:“老师之言,学生谨记!” 紧接着,嬴彻又是一道高呼:“大秦右相柳白,身染疾病,病卧床榻。孤身为监国太子,体恤我大秦重臣,允其在府中休沐三日,传诏,不得百官惊扰,阻孤师休憩也!” 这样一道诏令,让柳白身形一顿,竟是忍不住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嬴彻。 只见自己这个学生抬眸,四目遥遥相对。 柳白从嬴彻的眼中,看到了.....哀求! “踏!” 没有任何言语,柳白踏步而出,离开东宫。 嬴彻顾不得疼痛,连忙服药。 过了接近一刻,嬴彻面上的红润方才褪去。 “传,大秦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入东宫议政!” “将白纯也叫来。” 第994章 原来我是柳相的继承人? 白纯是嬴彻的心腹,来的自然较快。 当白纯走入东宫之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自己的这位太子殿下,衣襟之上带着丝丝血迹,面上还有半分还未完全褪尽的红润之色。 “殿下!” “您这血迹....” 白纯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无妨,孤那位老师....性情依旧是火爆啊!” 嬴彻面色一滞,立马意识到自己衣襟之上的血迹。 挨了一顿打,索性就将这个事儿推到自己老师头上算了。 此话说出,白纯当即傻眼:“殿下,柳相向来文雅,怎么会....” 嬴彻面色古怪,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说自己老师文雅? 你开心就好。 “小白,这都是微末小事儿。” “老师惩罚不成器的学生,就算是传将出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坐吧,一会儿陈铭来了,便是说正事。” 嬴彻摇了摇头,显然不想要在这个他自己都觉得荒唐的话题上面攀扯下去。 他也没有追究,为什么白纯会对自家老师有这么大的误解。 或许....该让白纯去看看那些六国余孽的坟墓牌位? 白纯听完此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闭嘴,坐下了。 其实他想要劝自己这位太子殿下。 如今始皇东巡,自己这位殿下虽然是以太子的身份监国,但...说到底,这位柳相的权势,已经不是‘监国’二字可以压的下来的了。 这样滔天的权势,柳白是可以凭借臣子的身份,凌驾于君主之上的!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 自己这位殿下,对于这种事情,不会看不通。 嬴彻也没有关注白纯的表情变化,只是手指微微揉搓,心中暗自盘算。 甚至....他都没有换掉衣物。 他想过朝堂之上会有人反对阿房宫的事情,但....幸的出现,是他所没有意料到的。 连自己的老师都因为幸,来到了东宫之中动手逼问.... 难道真的要.... 嬴彻以极小的弧度摇了摇头,将自己内心方才升腾而起的那抹杀意去除。 成大事者,可以有牺牲。 但是嬴彻说到底,心底里面不愿意这么做。 虽然知晓,这么做了以后,对于事情会有更好的进展。 “陈铭,拜见殿下!” 就在此时,陈铭走入厅堂之内。 看到了嬴彻的模样,陈铭也是微微一愣,紧接着立刻低下脑袋。 他不是白纯,他会恪守臣子之道。 殿下的些许狼狈模样,作为臣子,若是直视或者是看的久了,都是极为不敬的。 “阿铭,你来了。” 嬴彻笑着起身,竟是亲手去搀扶着陈铭坐下。 如此亲昵的举动,让白纯都蒙圈了一下,甚至心底里面有点儿不一样的感觉。 他白纯....好像都没有被太子殿下这样对待过。 “殿下,臣....惶恐!” 陈铭也是吓了一跳。 但口中说着惶恐,身体却是没有阻拦,反倒是因为激动,出现了一些颤粟。 “阿铭,朝堂之上,阿房宫的事情,只有你是帮着孤说话的。足可见,阿铭你是在心中支持着孤的想法。” “孤很欣慰,更是觉着自己没有看错人。” 嬴彻笑了笑。 将陈铭扶到座位上之后,反倒是没有回去坐下,而就是这么站着说话。 这一下子,陈铭立刻激动起来:“殿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您乃是大秦的太子,是大秦的储君,日后是大秦的皇帝陛下!” “修建宫殿,乃是为了彰显我大秦的泱泱风范,乃是大秦盛世之气弘扬!朝堂群臣愚钝,更有幸这样窃名之徒。” “陈铭岂敢让殿下一人遭受攻讦!” 这样一番话说完,嬴彻眼眸之中当真是止不住的满意。 用陈铭,他用的不是才能,也不是如同张苍一般的踏实。 恰恰相反,他用的就是陈铭的.....一般! 因为一般,陈铭比任何人都需要获得他人的认可。 因为一般,他这位太子殿下给予的厚爱,陈铭会牢记于心。 因为一般,在朝堂之上,阿房宫这件事被群臣所不满的时候,陈铭才会悍然起身,摆出一副‘诸君南行,吾自北面’的高傲姿态。 而这样的陈铭,正是他所需要的。 “阿铭,孤能够信任的,只有你了。” 嬴彻一把抓住陈铭的手,说出了一句让陈铭的心都差点停止跳动的话! 喜悦,无比的喜悦。 “咳咳咳!” 白纯干咳了两声,看向嬴彻的眼神很是委屈。 虽然不明白自家太子殿下有什么意图,但是....将他叫过来,还听到这一句话,当真是有些伤心了。 嬴彻笑了笑:“小白,你自然也是孤所相信之人。只是....阿铭在朝堂之上,孤说的是在朝议之时的事情。” 这样一番稍显‘拙劣’的解释,反倒是让陈铭更加感动了! “殿下!陈铭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死人!” “朝堂之事,陈铭毋敢恍若未闻也!” “不知道殿下将臣唤来,是有何事吩咐?” 陈铭连忙开口。 他再蠢,也知道不可能自家这位太子殿下将他叫来东宫,就是为了夸他吧? 嬴彻笑了笑:“算不得什么大事。阿房宫之事,孤举目四望,唯有阿铭你最支持孤。” “这件事,便想着要交托于你!” “ 孤以诏令,命你按照公子齐的宫殿规划,征调土地。” “凡是征调的土地,皆是以府衙官价购买。” “若是遇到了阻拦,孤的密卫,会帮助与你。” “阿铭,你可愿意帮助孤?” 一番话说完,陈铭愣住了。 紧接着,便是惊喜! 刚刚当上左丞相府的左长史,就有这么大的事情办? 大秦的盛世之气啊,要交给自己去做? 哪怕是萧何,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得到如此重用吧? 陈铭眼睛亮闪,看向自家这位太子殿下。 难道.....殿下是想要让我陈铭,走到那萧何的前面上去? 难不成....大秦的左丞相位置,柳相的继承人,居然是我? 陈铭! 第995章 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陈铭的身体开始颤抖。 当一个人面对到一个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好事之时,情绪和身体,都是无法克制的。 萧何为何能够获得这么大的关注?即便他在此之前,从未真正登入过大秦的朝堂?也能让衮衮公卿对其礼貌有加,甚至到处传扬他的贤名? 原因很简单,萧何是柳白认定的继承人,无论是公开场合还是私下场合,柳白都丝毫不掩饰萧何会成为他的接班人,承担大秦的政务。 每一个读书人....不!应该说,每一个秦人,或许都会有过这么一个在午夜梦中的可笑想法,那便是得到柳白的青睐,接过柳白的事业并且不断继续下去。 如今.... 太子殿下对他的赏识,甚至已经超过了对萧何交托的繁琐事务。 这就代表着...在太子殿下的心中,他陈铭是丞相的继承人! 或许,日后碍于那位柳相对于萧何的喜爱,太子殿下不让自己坐到最为顶峰的那个位置。 但是他陈铭....可以成为大秦左相啊! “赴汤蹈火啊,殿下!” “陈铭愿意为了殿下的一切谋划,赴汤蹈火啊!” 陈铭激动得甚至要喊出声来。 甚至.... 直接一撩衣摆,对着太子嬴彻便是大拜下去。 那声音颤抖得,不知道的还以为陈铭遭遇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白纯微微皱眉,有点看不懂。 不对劲,很不对劲!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如此赏识这个陈铭? 他白纯也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这个陈铭的才能.....一言难尽! 如果说,柳白的才能是广袤浩瀚的大海,萧何的才能就是深不见底的水渊,而陈铭.....在白纯看来,这不就是一个小水洼吗? 至于如此拉拢吗? 白纯甚至感觉有点想吐,他亲眼看到了趋炎附势这四个字的当真含义。 “阿铭,卿既不负孤,孤定不负卿。” “卿乃孤之商君也!” 嬴彻‘动情’得将陈铭扶起,又‘动情’的开口说了一番让白纯眼皮狂跳的话语。 不对劲!殿下这是.....很不对劲啊! 陈铭抬眸,眼中,面上,已经尽是泪水。 “好了,去办吧。” “姚青锋会联系你的。” “一切事情,孤都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嬴彻笑着开口,甚至是拍了拍陈铭的肩膀。 这一下,陈铭重重点头,甚至是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身为男人,有这么一个知晓自己志向、能力的主公,是他的福分。 为了太子殿下,他去死都愿意! 士为知己者死,陈铭在这一刻,终于是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正含义。 陈铭起身,对着嬴彻再行礼,而后道:“殿下,陈铭告退。” 说完,便是转身。 “阿铭。” 可就在此时,嬴彻唤了一声。 陈铭转身,有些疑惑。 却只见到这位太子殿下大步上前,将其用力一抱:“阿铭,孤信任你。” 此话说完,陈铭颤抖着嘴唇,重重点头。 可他没有看到,嬴彻也是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 “小白,是否疑惑?” 当陈铭离开了麒麟殿,嬴彻轻声开口问道。 这一次,白纯没有任何逃避,点了点头道:“殿下。白纯曾经听闻,用人用贤,君主要有慧眼,不可以朽木造殿。” “陈铭之才,若盏中水,一眼可见底。” “殿下之聪慧,远在白纯之上,怎会不识此人?” “况且...殿下造阿房宫,请恕白纯直言,正如朝堂之上风闻一般,并非恰当之举,甚至是始皇陛下都要震怒,殿下为何一意孤行?” 说这一番话,白纯是有勇气的。 至少也证明了,白纯是个人才,而非是谄媚之臣。 能在这个时候对太子嬴彻说出这么一番话,白纯除却心中的不解,也当真是不想看到这位大秦极有潜力的储君行差踏错。 说完,白纯就低下了头,准备迎接这位太子殿下的怒火。 麒麟殿内,幸说了这么多都无用,他此刻说,不啻于火上浇油。 然而....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太子的训斥声。 抬眸一看。 只见太子嬴彻,嘴角上挂着些许苦笑:“小白,你能这么说,孤很欣慰。” “至少,你是真心将孤看做朋友的。” 白纯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嬴彻却是摆了摆手,制止道:“别说不敢之类的话语,孤在心中是将你当做朋友的。” “陈铭此人,孤岂能不识。此为庸才,而且是大大的庸才。可为地方县守,却不足以进入朝堂之内。” “孤用此人,你看不懂,连老师也不可能看懂。” 说完,嬴彻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坐下的瞬间,嬴彻仿佛是继承了几分始皇陛下的威仪。 那足以震慑众人,而在背后...又有一种极为淡的孤独感。 “白纯听诏!” 忽然,嬴彻一声大喝。 白纯身子一震,将自己脑海之中方才的无数猜想尽数压下,不敢有分毫怠慢:“白纯在。” 嬴彻眸光微微冷厉,看向白纯:“兹诏,擢升白纯入御史监,为御史监主簿。” “诏,白纯密访,查探阿房宫建造,一切不法之事。” 此话说完,白纯身子明显一震,抬眸不可置信得看向嬴彻。 让陈铭去建造阿房宫,然后让自己密访探查? 太子到底是在做什么?!! 而且....还是御史监?御史大夫赵怀真的麾下? 这一刻,白纯真的怀疑自己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能够跟得上这位太子殿下谋划的心腹,甚至可以说,他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诸多失望。 但是现在.... 他发现他看不清,完全看不清这位太子殿下! “殿下...这...” 白纯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想要询问。 “去办。” 回应白纯的,唯有这么两个字。 白纯面色一紧,沉声应下:“诺!” “臣告退!” 说罢,白纯只能离开。 ... 看着白纯离开的身影,嬴彻一人坐在厅堂的座位上。 修长的身形,在此刻竟是显得有些许的落寞。 “老师,学生真的不能告诉您。” “这件事,只有您不知道,才能做得好,做的圆满。” “我...一直都是您最好的学生,对吗?” 大秦太子,面上苦笑。 些许孤苦。 第996章 装聋作哑 “这小子,翅膀硬了、” 马车之上,柳白的情绪有点儿复杂。 知道自己这个学生有了长进,是欣喜的。 但...即便是他,如今也不能完全看清楚嬴彻的图谋,是担忧的。 不过....嬴彻最后一句,记得他柳白的教导,还是让柳白放心不少。 “柳公,咱们逛了一圈又一圈了,啥时候回府啊?” 龙且的声音传来。 当自家柳公从东宫出来,吩咐了一句‘随便逛逛’之时,龙且是有些疑惑的。 但是...这都快要到饭点了。 自家柳公还得回府咥饭呢。 “回去罢。” 柳白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百姓们,缓缓开口。 如今大秦的商贸,算是真的发达起来了,甚至有了几分宋朝张端和画清明上河图时候的意味了。 街道之上,叫卖声虽说吵嚷,但只要是在大秦城市管理监规定的时辰和地方,都是被允许的。 这样一种繁华的景象,让百姓们的物资也愈发充足。 再加上沈三千的工商钱庄,让柳白对于大秦商业发展的部署,逐渐稳固。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柳白的担忧。 大商人是否会影响到政治?这就要看后世君王是否会对‘财富’产生一种病态的‘拥有欲’了。 .... “柳公,您回来了?” 当马车停下,柳白下车之后,陈平竟是快步出来迎接。 而一旁的萧何,更是一副踌躇模样。 “怎么了?” 柳白沉声开口。 这二人在此刻如此的神态,绝对不是无事发生。 “进去说。” 柳白率先迈步,朝着厅堂走去。 陈平和萧何二人,也是连忙跟上。 等众人落座了,萧何方才开口:“启禀柳公,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不知道为何,市井之上流传甚快。” “已经有百姓将那廷尉府的幸说成是我大秦的比干,并且有百姓自发前往咸阳府衙,跪求殿下能听从忠言。” “与此同时,反倒是柳相您和王老将军....” 说到这里,萧何不说了。 柳白眉头微微一皱,旋即舒展道:“无非就是说本相是奸相,说王老将军乃是聋哑罢了。” “昔年春申君黄歇,可以为了魏国承担骂名,今日本相难道就不行了?” “继续说下去。” 百姓是淳朴的,但是....淳朴的另一层含义,是愚昧。 因为淳朴,所以当这些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他们会本能得去思索,跟从。 但这并不代表柳白不喜欢这样的百姓。 他们只是被引导了罢了。 今日朝堂之事,太子要修建宫殿,从百姓的角度上来说,就是要声讨,这也是因为自柳白开始,对于言论逐渐放开自由度的原因。 “柳公,我担心的是...此事已经将所有人架起来了。” 陈平微微皱眉,却是没有让萧何继续讲下去,反倒是自己开口。 此话说出,柳白看了一眼陈平。 陈平继续道:“太子大兴土木,国库之中其实是足以支撑的,甚至可以说,太子自己的私库,都能做到这些。” “而且征调民夫,并非是以徭役的名号,而是以工遣,这对于百姓们来说,是没有伤害的。” “但是言论....如今已经将幸捧上了天,而将柳公您和王老将军贬低,这势必就会产生一种极为难看的结果。” 说到这里,陈平微微一顿,叹了一口气:“观幸此人此番在朝堂之上的言论,当是胆气刚烈,至阳至刚之人,乃是一柄外表平平无奇的利剑。” “可是这一柄剑,伤害的并非只有敌人,还有自身。” “撞柱死谏不成,幸定然会寻求机会,自尽进言。” “而到了那时候....柳公您便成了奸相!” 说完这些,陈平的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自家柳公是木秀于林,那些庸俗的风,自然想要摧毁。 有了幸这么好的一枚棋子,一柄利剑,他们自然不会顾及幸的生命,用以攻讦柳白。 “问题的关键在于太子。” 萧何沉声道:“若太子所行乃是善事,幸所为,不过是一时看不清,但天下人都会敬佩他的气节,对于柳公您也是多有赞扬。”0 “可若太子这修建阿房宫,只是为了个人享乐,那么柳公您就成了太子身边的谄媚之臣,而幸则是成了我大秦的比干。” “柳公,您入东宫,可有收获?” 不愧是萧何,一下子就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 名声到了最后,都会沉下来。 而沉下来,只会是因为最后结果的好坏来进行判定。 太子的所作所为,极为重要。 柳白面色沉敛,而后缓缓摇了摇头:“算不上收获,但至少知道太子并非在胡作非为。” “而且....” 柳白看了一眼萧何:“太子已经诏令,本相染疾,在府休沐三日养病。” 此话一出,萧何竟是有短暂失神。 柳公休沐三日? 到底是在府中养病,还是太子.....在厌恶? 萧何深吸一口气,看向柳白。 只见自家柳公,神情依旧。 这一下子,厅堂之内所有人都沉默了。 “太子殿下这是在保护。” 陈平忽然开口:“太子所想,可能是柳公的名声,抑或是更多的图谋。” “但无论如何,在此刻,朝堂之上出了一个幸这样的人,却被打入牢狱之中,就证明太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定然是名声极差。” “如此,柳公您在府中休沐,就可以躲避这些名声。” 柳白微微点头,也是有些许苦笑的意味:“当老师的让学生来保护,这算是什么事儿?” 说罢,柳白又是自嘲得摇了摇头。 他多希望自己这个学生可以和自己讲个清楚。 无论是什么图谋,只要是对大秦好的,他柳白一定会有办法的,为什么一定要走一条让所有人都猜不透的路? 或许.... 三天之后,就是知晓的时候了? “萧何先生,朝堂之上,就拜托您了。” “无论如何,装聋作哑!这三天,您不能说任何话!” 紧接着,陈平用一种战国之时的文士语气,对着萧何沉声开口。 第997章 大胆周勃,你可知罪! 厅堂之内,他们三人皆是聪明人。 陈平这么一开口,自然是能明白其中意思。 既然这位太子殿下想要保全自家柳公,无论是名声,亦或是政事,只要这个目的是‘保全’,萧何在朝堂之上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选择。 因为萧何....代表着柳白。 这是整个朝堂都默认的事情,甚至萧何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啊?萧何先生要开始装哑巴了嘛?” “柳公不在朝堂,萧何先生不说话,那朝堂不是没劲得紧?” 龙且咧了咧嘴,笑着开口。 此话说出,众人反倒是莞尔一笑。 说真的,萧何这三日,在朝堂之上还真就是装哑巴了。 但是到底有劲还是没劲儿....就得要看那位太子殿下到底怎么想了。 “本相曾经听闻,昔年韩九公子非,乃是个口吃之人。” “但是天下何人,都不敢因为言语不顺而轻视他。” “如今萧何在朝堂之上不言语,说不得也是另一种方式的养势。” 柳白笑着开口,轻轻拍了拍萧何的肩膀:“萧何,你初入朝堂,本身就是锋芒毕露。” “此番机会,好生沉寂下来,也算是对你的一种磨砺。” “以前有人跟本相说,说话声音越小,展现出来的力量就越是庞大。” “别着急。” 萧何点头,正欲开口应允,表示自己明白了。 可就在此时,龙且却是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将柳白方才的话头抢了过去:“不错!俺和柳公想的一样。” “姑娘越是捂嘴,在猛然叫出之时,声音才越是洪亮悦耳,令人燥热。” 此话说出,柳白太阳穴都快跳动了。 相府有大才,非萧何,非陈平,乃无双谋士,时代智者,龙且也! .... 深夜,距离函谷关约莫百里的原野之上。 东巡车驾停下。 这是始皇陛下的旨意,无人胆敢违抗。 李斯嘿嘿笑着,将时节恰好的青梅拿出,放在茶盏之中:“陛下,这是柳白那小子在臣离开咸阳之前交的泡茶不二法门。” “茶之清香,加之青梅清香,再加上小火烹煮,其味无穷。” “二者清香非但不会相冲,反倒是相辅相成。茶水生津,青梅亦生津,二者同食,滋味丰厚啊。” 说罢,李斯将一盏有青梅的茶盏递给始皇陛下。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自己这个老臣,终于也是面露些许笑意:“李斯,此刻还想着国政之事。” “你这是以青梅茶寓国政。想要说柳白和彻儿,二人相辅相成,咸阳之中无错漏。” “寡人岂能听不出你这陪伴数十年老臣的弦外之音?” 说罢,始皇陛下轻轻抿了一口这青梅茶。 滋味确实与寻常茶叶不同,也只有柳白才能弄出新奇的吃茶法子。 “陛下明眼,老臣所谓的弦外之音,跟直言不讳并无什么差别。” 李斯笑了笑,只是继续为始皇陛下斟酌茶水。 跟随东巡,对于寻常官员来说是一件又喜又悲的事情。 喜的是能陪伴在始皇陛下左右,更多交谈政事。 而悲的是...离开了咸阳,暂时离开了大秦的权力交错的中心,也离开了大秦的储君太子。 但对于李斯来说,就只有喜事了。 甚至....他与始皇陛下之间,更像是数十年的老友,只要不谈论政事,二人便就是这么坐着,也觉得没有丝毫不适。 帝皇天颜,如泰威势,在老友面前,自然是如沐春风。 “启禀陛下。” “周勃领精兵前来拱卫东巡车驾,如今已在外等候。” 章邯在车驾之外,朗声开口禀报。 “宣。” 始皇陛下将茶盏放下,口中淡淡吐出一个字。 章邯领了旨意,便是应了一声:“诺!” 李斯笑着开口道:“陛下,太子殿下对于周勃的安排,确实是出乎所有人的所料。,” “难得是这一份孝心,即便是这种落在梧桐树上的人才,最先想到的是送来陛下身旁。” 天下只有一种动物,是落在梧桐树之上。 而大秦的武安君,杀神白起,更是被秦王誉为大秦的凤凰。 此刻李斯如此称赞周勃,虽然有些过火,但....却是当真想要为周勃提升一下再始皇陛下心中的地位。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李斯,口中发出了极为淡的一声‘哼’。 “寡人所疑,乃是彻儿为何不用周勃。” “李斯,你不用为彻儿遮掩。” “若当真是彻儿无容人之量,连所谓的‘柳絮’都无法容忍,那寡人当真要好好思量敲打。”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身为父亲,他知晓自己这个儿子如今的处境,也明白一个大秦双相在肩,还能承爵武安君的柳白,将会是如何一座高山。 甚至可以说,如今的嬴彻面对柳白,比始皇陛下昔年面对吕不韦的压力还要大。 但..... 却又大有不同。 因为昔年始皇陛下面对吕不韦之时,是秦王。他已经没了父亲,只有一个不关心他的母亲。 而现在的嬴彻,有他这个父亲。 这种分别之下,若嬴彻当真没有容人之量,始皇陛下便会失望。 “殿下不会的。” 李斯轻声开口。 他的眼眸之中,有些许浑浊。 仿佛是看到了当年。 “臣,周勃,拜见陛下!” 就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外响起。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入内。” 随后,周勃走入车驾之内,恭敬行礼。 面容俊秀的少年身穿黑甲,而眼神之中除却疲惫之外,反倒是多了些许名为‘韧性’的东西。 李斯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勃,也是觉得满意。 这小子比之在麒麟殿的时候,仅仅几天,就已经略微成熟一些了。 想必是科考的结果以及太子殿下对于他的安排,让他多加思考了。 想到这里,李斯也是有些惋惜。 若非因为朝堂,周勃最后得一个状元,岂不是真的能完成柳白小子那些天心心念念的‘连中三元’? 天之骄子,天亦看不过眼,给了些许的遗憾啊。 始皇陛下没有开口,而是不着痕迹得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瞬间明白,故作严肃神情,厉声喝道: “大胆周勃,你可知罪!” 第998章 贤哉,勃也! 周勃抬眸。 李斯这一声喝问,他是知道缘由的。 没有赶期! 咸阳的密报会源源不断前往东巡车队,始皇陛下自然会在最快的时间知晓太子的诏令。 而他周勃前往此处,这位陛下和前丞相,自然不会算错时间。 晚了一天,这便是李斯口中的知罪。 然而.....周勃却是低下了脑袋,沉声道:“周勃不知,还请李老明示。” 不能太过聪明,这就是周勃在这段时间吃到的教训。 李斯眼神之中流露出丝丝笑意,但却是神情肃穆的厉声喝道:“周勃,尔奉太子诏令,率领精兵前来拱卫东巡车队。” “自前日出发,应当是在昨日抵达。” “而今,延缓一日,乃是失期之罪、” “秦律规定,若因为天气等原因失期,尚且可罚没甲胄、兵器、钱财抵罪。而若是故意怠慢,则要杀头、” “老夫观天象,问斥候,知晓此几日皆是晴朗,尔方才登上官位,可是生了骄慢之心,故意失期?” “如此,还非大罪乎?” 此话说出,若是旁边有其他臣子,定然是大吃一惊。 因为....李斯这个帽子,扣得也太狠了! 失期,还将天气因素给排除了,那就是将周勃往死处逼迫。 只要一个回答不好,便是依照秦律斩首。 周勃这样一个天下都公认的贤才,未来的大秦支柱,要因为这样一件事被斩首? 然而..... 始皇陛下却是一言不发,就是这么看着周勃。 淡淡的威势,在车厢之中弥漫。 换做心理差一些的譬若文渊之辈,此刻恐怕早已颤粟发抖。 “李老。周勃失期,事出有因、” 然而....周勃缓缓抬首,面容之上没有半分恐惧之色,反倒是多了几分淡定自若: “此番陛下东巡,东巡车队虽说人伍众多,也是我大秦悍勇的将士们拱卫。” “但....却是轻装,骑乘。” “周勃奉了太子殿下诏令,前来追寻车驾拱卫,若只是五百精兵,于军伍有何益处也?” “周勃未曾行军,更为指挥过军伍,于武事力有不逮,乃是愚钝之徒。故而特意请教了如今接管大秦咸阳防务的王老将军,如何才可保护陛下万无一失。” “老将军言,小子应当携带军械。” “除却黑甲黑剑等制式装备之外,小子还前往墨家,以征调之名,调用了震天雷,猛火油等军械,更有十套玄甲军甲胄带来。” 说到这里,周勃微微一顿,深吸一口气。 在这样危急的关头之下,他回想起来的....竟是大秦书院的教育:君子处于危险的时候,要保持自身的品格。但....咱们是个屁的君子,能活下去才是真的。哪怕是你当场跪地求饶,只要能活下去,回过头来再当君子也不迟。 周勃的眼眸之中,竟是有了些许的笑意,但也是一闪而过,而后沉声道:“周勃曾经听闻,有贤人言,只要是和君主相关的,都应该不遗余力。哪怕是此时超脱了自己的能力,也应当拼了性命得去做,这便是忠。” “如今周勃奉了诏令,是来拱卫始皇陛下。” “陛下之安慰,身系我大秦社稷,乃是天下之重,周勃不敢轻怠,唯有竭尽全力,将这能够带来的五百精兵,装备到最好,而后告知将军,若是遇到危难,可多保战力。” “李老如此斥责,勃不敢辩驳,唯有陈情,诉说一片忠诚。” 说完,周勃对着始皇陛下大拜。 在此刻大拜,却不是求饶的含义,而是尽数奉献自己的忠心,希望始皇陛下知晓。 “哼!” 李斯又冷哼一声,斜着眼看周勃道:“哪位贤人说的?老夫通读书籍,为何不知晓?” 周勃面不改色心不跳:“李老,没有哪位贤人说过。只不过书院曾经教导,若是在说话之时,旁征博引,则可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让人相信。此乃名家辩论之法的一种。” “若是当真算的话,若是日后周勃当真能为我大秦作出一些微薄之功,周勃也可以腆着脸与天下人说,这句话就是周勃这半个贤人说的、” 一番话,深得某人真传。 饶是李斯,都是面色一抖,不复多言。 憋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寡人不怪罪你。” “退下罢。” 而就在此时,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得了旨意的周勃起身,行礼恭敬告退:“臣告退!陛下安。” 看着周勃离开,李斯看了一眼始皇陛下,竟是忍不住自己嘴角先上扬了。 “贤哉,勃也!” 车厢之中,始皇陛下竟是开口说了这么四个字,若是流传出去....周勃的声望,恐怕会在上一层楼。 “好一个周勃!好一个大秦书院的雏凤。” 李斯笑着开口说道:“陛下,这周勃当真是....有柳白这小子的风采了,一般的不要面皮!” “老臣问他是否知罪,以周勃的聪慧,明明知道老夫是试探,还故意言不知,此乃藏拙,装愚,而后老臣再言,方才有应对之地。” “紧接着摆出正当之缘由,为东巡车驾准备军械,除却此刻应对危机之外,更说明此人心思谨慎,灵敏。” “最妙的就是那一番贤人之言。” 李斯竟是忍不住咧了咧嘴:“陛下,老夫觉得,这么一句话,还当真有可能成为以后天下人口口相传的贤人之言了。” 对于周勃,李斯当真是说不出来的满意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中成持重版的柳白嘛! “行了。” “李斯,你欲要在寡人面前展现周勃,寡人岂能看不出?” 始皇陛下摆了摆手,淡淡道:“这是寡人看重的宰辅之才。” “稍待,你以失期之名,将其卫尉府府丞的职位褫夺,贬为中门郎,随身奉伺寡人车驾。” 这一句话说完,饶是李斯都是明显愣了一下! 让这位大秦官场最为奸猾的老狐狸愣神的,绝对不是一个卫尉府府丞的褫夺,而是.....始皇陛下对于周勃的态度。 这是.... 陛下要亲自教导?!! 第999章 对蒙毅还是可以交底的 翌日,柳白染疾,告假在府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官场。 多数官员顿感傻眼。 太子要修建阿房宫,大兴土木,柳白身为始皇陛下东巡留下来辅佐太子的大秦百官之首,居然...告假了? 一时之间,甚至出来了些许流言:柳相未有担当。 但这样的流言,却没有太多流传起来。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不对劲啊! 说柳相没有担当?这可是敢在懿文宫斩杀中车府令赵高,组建锦衣卫尽杀六国余孽的狠人啊! 凡是有些许‘造谣’的官员,都会被同僚怒怼一句:“您可以说柳相武功不行,但绝对不能说柳相没有担当。这天下,就没有柳相不敢做的事情。” 如此,流言终于止下,而关于柳白为何告假的猜想,却是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直至萧何来到咸阳宫门口准备参加朝议,百官纷纷开口询问。 这位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是被所有人默认为柳相接班人的左丞相府右长史,只是笑而不语。 微笑,点头,但就是不说话。 如此的态度,让众多官员极为无奈。 怎么大秦的朝堂之上,这些跟柳相稍微‘混过’的文官,一个个都是狐狸啊? “彼可取而代之!” 陈铭看着被‘众星捧月’的萧何,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他不敢觊觎柳白的位置,但...他觊觎萧何的位置。 萧何是柳相认定的接班人,而他陈铭...是大秦未来皇帝认定的柳相接班人! 不比你萧何差! “宫门开!” 随着一道宣号声响起,咸阳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这一次,率领着文官入内的,反倒是御史大夫赵怀真,表情上面极为无奈。 没想到....还有他赵怀真站在文官最前列的一天? “上官,咱们是否要在朝堂之上参劾柳相?” 司马欣轻声开口。 他的眼神之中,有些许忿忿。 昨日幸和廷尉车浩的事情,将他彻底激励了,身上的热血都快翻涌了。 如今....最能阻止太子殿下的柳相,却是告病在府,那不是胡闹吗? 司马欣很生气,他想要推着柳白向前走。 赵怀真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下官,微微皱眉。 司马欣处理政务的能力是不错,弹劾的奏疏写的也是极为到位。 可就是...太年轻了,心中所想太过简单。 他又不能将御史监真实的定位说给司马欣听,极为无奈。 身为御史大夫,赵怀真可太清楚朝堂的局势了。 他这个御史大夫,是制衡柳白的,至少在柳白需要的时候,要将名声压下一压。 而御史监...明面上是对付柳白的锋锐长毛,实际上却是保护柳白的坚硬大盾。 真要是弹劾,反倒是他赵怀真先慌神。 “不急。” 赵怀真摇了摇头,按下了司马欣的提议。 他有些遗憾,游航前往东海郡动身太快,否则将司马欣送到那个老皮子身边,多学习一番,或许能长进成真正抗得下御史监的重臣。 当然,赵怀真明白,这种想法太不可靠了。就游航的性子.....真就是片叶不肯沾身。 “萧何,你诚实与我说,柳相他....真的病重了?” 蒙毅坐在萧何身旁,轻声开口,眼眸之中满是担忧。 别人猜想的是柳白有什么图谋,反倒是他蒙毅了解柳白,这位柳相即便是有图谋,也是大大方方摆在面前,然后以大秦的利益将其驱使,不可能作出躲在府中,不可能直面政事的事情。 萧何看了一眼蒙毅,略微沉吟,而后终于是摇了摇头。 蒙毅是自家柳公信任的人,没有必要隐瞒。 得到萧何这样的回答,蒙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就是赶紧坐好,仿佛方才什么话也没有说一般。 “您不问我?” 萧何讶异。 蒙毅笑了笑:“只要是柳相所为,无论是有短暂用意还是深远布局,都是为了大秦。如此,我蒙毅何必去问,” “以前老是揣度柳相的用意,每一次都被折服。既然如此,还不若就静静等着。若是柳相有何吩咐,照办便是了。” 什么叫做经验?蒙毅这就是最大的经验。 朝堂之上,哪怕是王翦都可能有自己的心事,可能不参与国政。 唯独柳相,只要是对大秦有利的,必然要参与。只要是对大秦有害的,必然要阻止。 知晓人,而不必知晓事。 这便是蒙毅作为柳白下官的最大智慧。 萧何先是愣了一下,而后露出笑容:“蒙毅上卿,柳相虽然并未吩咐,但是萧何希望蒙毅上卿在朝堂之上,什么话都不要说、” “至少要沉默三天。” 这一句话,已经是透露了很多信息了。 蒙毅抿了抿嘴唇,而后点了点头。 忽然,蒙毅有些许尴尬,看了一眼萧何,但是没说话。 “蒙毅上卿,您可还有其他想问的?” 蒙毅顿感扭捏,有些小声道:“柳相好久没有找我谈论政事了。” 萧何哑然失笑,不作回答。 “太子殿下到!” 而就在此时,宣号声响起。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嬴彻自屏风之后,在百官的山呼声之中坐下:“诸位起身罢。” “今日在听诸位禀报要事之前,孤要发下一道诏令。” 此话说完,文武百官尽皆一愣。 议事之前发诏令,就代表着这件事,文武百官不可阻拦。 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太子殿下为何今日要如此? “孤要将阿房宫的土地征调之事,交托给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 “兹诏其以府衙定下的土地市价,收购土地,以做宫殿之基。” 嬴彻面上带着微笑,朗声开口。 仅仅是这么一句话,百官彻底傻眼! 在议事之前,不容回绝的诏令,居然是....这个?!! 而且.... 任用陈铭来负责土地征调? 所有人看向陈铭的目光都不正常了! 前两天对于科考考生的安排,这位太子殿下已经做得极为....不合理了,但终究是会让明面上好看一些。 可今日....且不说阿房宫的事情,大多数官员心中不认同,就是这个陈铭....何德何能?!! “启禀太子殿下,臣有异议!” “我大秦自是以右为尊!如今左丞相之位空悬,唯有两位长史。” “殿下即便是想要交托何事,理应由右长史萧何担任,而后左长史陈铭在旁辅助。” “今殿下何意....孤为?” “殿下难道是以个人喜恶来安置官吏差事吗?”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谁都没有想到....起身之人,竟是...司马欣! 第1000章 孤还有一喜 司马欣此刻一开口,可谓是让满朝文武都有点懵了! 不是,现在大秦的官场这么难混的吗? 昨天幸来个撞柱死谏,今天你司马欣一开口就跟太子殿下给杠上了? 赵怀真嘴角一抖,看着自己身后的这个年轻人,心里面当真是五味杂陈! 司马欣....还是不死心! 这小子就是想要将柳相拉下水啊! 这时候逼着萧何去接这种烫手的活计,分明就是想要逼着柳相从相府中‘病愈’啊! “哼!” 而就在此时,一道冷哼声响起。 陈铭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不悦的色彩。 自从被太子嬴彻赏识之后,他可没觉得自己比周勃差,更遑论萧何这个连大秦第一次文考取士都进不了麒麟殿的‘庸才’。 若非是柳相提拔,陈铭甚至觉得萧何没有资格跟自己一样成为丞相府的长史。 当然.... 这只是他的傲气。 他还是清楚萧何处理政务的能力的,但....这不过就是个庸碌之人罢了,有些许突出,如何比的上自己的龙凤之才? 名声....沽名钓誉,实则没有才能的人还少吗? “启禀殿下,萧何长史身为我大秦左丞相府的右长史,政务繁忙。臣身为左长史,看萧长史疲累,于心不忍。” “此番征调土地,臣愿意担此重任,为殿下分忧!” 陈铭朗声开口。 这样的一番话,让不少臣子暗暗皱眉。 官场之上,最为忌讳的就是锋芒太露。 更何况,此番还是正对上萧何这个被柳相一直提携在身边的人? 陈铭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真的没听说过这位柳相给人家穿小鞋的本事儿吗? 萧何看着陈铭在麒麟殿内如同一只有着华丽尾毛的公鸡抖搂屁股,面上毫无波澜,就仿佛这件事从来都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一般。 司马欣面上一阵恼怒,当真也是生气了。 这个陈铭,怎么一点都不懂的刚入官场要谦逊的道理? 且不说萧何是他陈铭的半级上官,就说这朝堂大事儿,你一个进入官场方才三两天,比我司马欣还要稚嫩的新人,怎就如此大的口气? 司马欣还想要再说,却发现自己的袖口被拉拽了一下,赵怀真摇了摇头,而后缓缓起身道: “启禀殿下,臣有一事要弹劾萧何长史。” “昨日交由左丞相府复核批复的政务奏疏之中,关于我御史监欲要选调两名进士进入御史监内,着为书吏一事,竟是批驳。” “臣以为,这是萧何长史因我御史监言语激烈,朝堂之上弹劾太多,故而废公媚众之举。” “请殿下惩处。” 赵怀真这一番话开口,所有人都有点儿糊涂了。 这个御史大夫,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可萧何却是转眸看向赵怀真,眼神之中满是思索之色。 怪不得柳相说这位自三川郡上来的御史大夫非同凡人,果然如此! 在这种情形之下弹劾他萧何,简直是最为合适! 首先便是再度确立了御史监的态度,不但看不惯柳白,就连柳白带出来的人也是看不惯。 其次....弹劾萧何,便是将方才司马欣的奏言给压下去了。 最后便是那一句‘废公媚众’,最为精髓!压根儿就是为萧何拉了一波名声! “萧长史,你可有话反驳?” 嬴彻笑意吟吟看向萧何,开口问道。 萧何摇了摇头道:“启禀殿下,臣并非废公媚众,至于批驳了御史监招纳进士,只是觉得此事太急罢了。” 这么一句甚至算不上反驳的话语,在此刻说出,等同于萧何放弃了抵抗,认同了赵怀真的弹劾。 “既是如此,萧长史可要多用心处置政务。” “御史监招揽书吏一事,多多费心。” 嬴彻也没有惩处,只是笑眯眯开口。 紧接着便是看向文武百官,沉声道:“萧何长史,政务繁忙,连御史监一事都顾理不暇。” “孤今不允司马欣之奏,诏左长史陈铭,征调土地,择日修建阿房宫!” 一番话语落下,群臣再无反对的言论。 可蒙毅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萧何,只见其面色坦然,并无任何不满,也是将疑惑深深压下。 他算是比较知晓萧何性子的,外表看上去温和,但真的是重要的事情的时候,绝对是不会让步的。 如今.... 让陈铭这个副手压到头上来,还显得这么镇定....有古怪啊? 莫非又是柳相的安排? “上官。” “您这....” “陈铭初入官场,对什么事情都不懂,为人又是如此。” “将柳相逼迫出来,才能制止阿房宫的闹剧。哪怕是没有制止,以柳相的能力,这阿房宫的建造,也不会在百姓口中产生什么对于大秦失望的言论!” “您为何要如此?” “身为我大秦的御史大夫,要风闻奏事!” “我曾经听闻,贤人是要劝谏君主的,若是贤人拿着君主赏赐的俸禄,穿着君主赏赐的袍服,住着君子赏赐的官邸,却在君主犯错之时不予以劝谏,那与小人何异?” “上官,您要谏言,您要争啊!” 司马欣咬着牙,对着赵怀真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甚至...他的声音只是略微压低,让身旁几名官员都听见了! 稍微压低声音,是给赵怀真面子,但是让其他人听见,就是在胁迫赵怀真! 司马欣之才能,可见一斑。 赵怀真充耳不闻,只是目视前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司马欣说的道理,他能不懂? 只是事出反常,柳相定然是有布局的。而他赵怀真又不知晓,跟着萧何的态度走,自然不会破坏柳相的布局! “再之、” “孤今日还有喜事。” 而就在此时,高台之上的嬴彻微笑开口道:“孤已得到父皇允准赐婚。” “王家女曦,贤良淑德,情态大方,有凤之仪。” “孤将于王家女曦,择日订婚!” 第100章 强强联合!我侄文渊,尚公主无虞矣! 退朝之后,萧何的脚步极快! 太子跟王家的婚事,丞相府是早早知道的,但....包括自家柳公在内的所有人,都是觉得太子殿下是想要借助王家的威势,而后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可现在宣布婚讯...却是大有不同! 太子婚讯,居然是与阿房宫相连的计划一环? 太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即便是萧何,现在也是完全看不通这位太子殿下的心中谋划!他必须要赶紧将这件事禀报给自家柳公。 “萧兄,留步!” 而就在此时,声音响起。 萧何的衣袖被拉扯了一下,忍不住略微停下脚步。 回头一看,只见是蒙毅面色焦急,拉扯住了他:“萧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阿房宫建立,还可以认为是太子殿下心头意满,看着国库充盈滋生了暴虐挥霍之想,但大体来说,除却百姓不满之外,没什么大碍,也不可能伤筋动骨。” “但现在....太子与王老将军孙女的婚讯,难不成....当真是想要对抗柳相?想要将柳相罢至一旁?” 蒙毅的语速很快,眼神之中也是丝毫不掩饰焦急! 如果只是有了挥霍的念头,蒙毅觉得没什么,甚至...他认为很正常。 大秦苦了太多年了,没有见过国库这么充盈的时候,再说建造阿房宫,也不占用徭役,一切都是正常的花度,无非就是太子挥霍罢了。 可.... 结合柳相‘染疾’以及婚讯,那事情就彻底不一样了。 蒙毅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太子殿下有意无意忌惮柳相在朝堂之上的势力,所以要掀起一次反攻? 君臣不合,始皇陛下东巡,这对于大秦的朝堂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灾难。 “哎....我....我也不清楚。” 萧何叹了一口气 ,但目光还是看向宫门之外。 他现在看不清,或者说...如今这个天下,能够看清的人,可能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武成侯,王翦! 否则,以这位老将军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将孙女许配给太子殿下? 要知道,这位于国有大功的老将军,对于朝局看的十分透彻,也十分知晓外戚无法长久,他这么做....就是将王家的延绵给扔到了这么短暂一代的辉煌上面去了。 “还请萧兄,带我去丞相府,面见柳相!” 蒙毅语气微微一滞,而后沉声开口。 在这种时候,蒙毅本能的相信柳白。 或者说,他相信这个天下最为聪明的人,也是最为有权势的人! “好。” 萧何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 两个大秦朝堂之上分外亮眼的年轻人,脚步匆匆离开咸阳宫,同上一辆马车。 整个大秦官场的官员,看到这个场景,也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太子殿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伐柳?” 疑惑不断升腾。 众人想到了那一句戏谑之言:十步之内,必有柳絮! 难不成,这位太子殿下以前的宽容大度,都是佯装出来的。 其实...太子的胸怀,比之始皇陛下远远不及,不能容忍一个权势达到巅峰的柳相? 这样的一个猜想,让整个大秦官场,在无形之中,微微颤动。 一个君主对于臣子掌握权力进行猜忌,这绝对是官员们的灾难。 就如同昔年赵国的郭开,对付廉颇、赵牧等人,赵国的贤人皆是离开赵国。 这一下,官员们也人心浮动起来了。 反倒是有一人....眉眼之中,绽放巨大惊喜! “终于....让我等到了吗?” 文丘高兴得险些跳起来! 看到一个身影,连忙上前搭话:“陈长史!” 陈铭转身,看到廷尉府知事文丘,也是微微皱眉。 虽然刚入官场,但陈铭毕竟是出自地方豪族的富裕之家,知晓到达官场要打探消息的道理。 这个文丘,就是因为得罪了柳相,如今才落了个如此‘凄惨’的境地。 如今....来和自己搭话? “文知事安好。” “下官正要前往禀办太子殿下交代之事,不便逗留。” 陈铭十分礼貌,但态度却是说不出的疏远。 论官职,他确实是文丘的下官。 但....若是论起手中的权力,一个丞相府的左长史,比之廷尉府的知事,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文丘心中一阵恼怒一闪而过,而后面上堆起笑容,连忙道:“陈长史留步!我正欲言此事。” “如今太子殿下诏陈长史负责土地征调一事。” “此事繁杂,更是为皇室事,不可有分毫怠慢。” “吾侄文渊,颇通律令、土地,其科考成绩,虽然不如陈长史一般,彪炳群豪,但亦是我大秦此番科考的庶吉士。” “陈长史若是繁忙不过,可否让我侄文渊,从旁协助?” 文丘的态度诚恳,甚至已经到了有些恳求的地步了。 而此话说出,陈铭微微一愣,皱眉看向文丘。 这样的表情,其实很不应该,因为表现出了陈铭对于文丘方才言论的不满,甚至是对于文丘的厌恶。 毕竟是个官场新人,想要如同柳白一般,不因为心情表达喜怒,只是因为需要而表达喜怒,这是一个需要长久历练的过程。 “文渊兄....” 陈铭略微沉吟,开始思索。 固然,文丘已经得罪了柳白,但是文家....在廷尉府多少是有些用的。 此番征调,面对百姓自然没什么,毕竟是按照市价给予钱财,自己再适当操作一番,允诺一下徭役减免的事情,定然不会有什么闹事。 但....其实大片的土地,是在那些豪族的手中,他陈铭毕竟威望不够,若是借用廷尉府....不管是镇压,还是入刑,都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文渊兄大才,若是能帮助于我,此乃幸事也!” 瞬间,陈铭作出决断。 此话说出,文丘虽然捕捉到了陈铭眼神之中对于自己的那一丝厌恶,但心中依旧大喜! 文渊.....尚公主之事,无虞矣! .... “柳相!” 丞相府内,蒙毅快步。 柳白正在书房看书,抬眸看见蒙毅,也是哑然失笑:“蒙毅亦未寝?不是说你大白天都在睡觉吗?今儿个不困?” 第1002章 弃子罢了 看到蒙毅来丞相府,柳白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这段时间有点忙,都没有去蒙府跟蒙毅一同赏月,想必这个家伙是怀念了。 “那...倒是没有。” 蒙毅擦了擦汗,有些许尴尬。 匆匆来丞相府,他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场景啊。 按理来说, 柳相既然是称病告假,怎么着也应该在床榻上面躺着吧?至少做出点样子,瞒一下府中人也是必要的吧? 可....柳相非但气色很好的在看书,还询问自个儿睡觉的问题? 这一下,让蒙毅整不会了。 “柳公,太子今日在朝堂之上,宣布了和王家女的婚讯。” 萧何沉声开口。 现在是正事儿要紧,蒙毅睡觉不睡觉,其实真没这么重要,哪怕蒙毅每天晚上不睡觉,那也无所谓啊! “料到了。” 然而....柳白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太子已经在开始做事了,王家是他现在能找到最快,也是最有效的倚仗。” “借势,永远比自己慢慢培养威势要快的多。” “况且,如今始皇陛下东巡,太子如果当真在朝堂之上大肆培植自己的亲信,那么....” “即便是陛下没有怒意,百官也是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所做不妥,至少是不应该现在做。” “如此看来,只有王家的威势,是最为合适的。” “因为....自己未婚妻的爷爷,还在朝堂之上。” “这位武成侯,咱们大秦的王老将军,即便是一言不发,也能够成为太子在朝堂上的最大倚仗。” 柳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借势....这件事,多么熟悉。 昔日,他柳白成立锦衣卫,不也是找王老将军借势吗? 可怜的老将军,硬生生都快被他们这些年轻人给薅秃了。 “怎么会...如此....” 蒙毅面色一白,喃喃自语。 他不是猜不出来这些。 他只是不愿意相信这些。 因为....蒙家与王家交好,知晓老将军不愿意肯定是不愿意掺和到这些事情来的,更不愿意成为外戚。 可是....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让他很难受。 “太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蒙毅猛然一抬眸,甚至有些怒火。 他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大秦的太子,应当是秉承着始皇陛下的壮志,应该任用柳相这样的贤人,应该奋发图强! 为何...为何现在开始专攻权术了? 为何! 太子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当日始皇陛下将这位公子彻册封为太子的时候,满朝文武是多么欣喜,甚至连扶苏公子都没有半分不满,发自真心地为其高兴! 而现在.... 蒙毅想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他双目炯炯,紧紧盯着柳白,甚至忘记了对上官应有的礼仪! 然而... 就在蒙毅如此炽热的目光之下,柳白....缓缓摇头。 “不知道。” “或者说,如今天下,只有王老将军一人知道,或者说...连老将军本人,都不一定全部知道!” “这件事,都是太子一人的谋划,我等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柳白微微一顿,伸手拍在蒙毅的肩膀之上:“相信太子,并且....做好如果太子谋划之事于大秦有害之后,咱们要做的事情。” 这样一番话说出口,蒙毅甚至有了一种失望的感觉。 原来,连天下间最为聪慧的柳相,也没有真正的答案吗? 他甚至有了一种冲动,冲到东宫,直接询问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要毁掉无数老秦人浴血才换来的如今大秦吗? “蒙毅,本相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太子既然要做事,自然是最为关注本相的,锦衣卫也不能用了。” 柳白沉声开口。 蒙毅略带惨笑道:“请柳相吩咐。” 柳白双目盯着蒙毅,缓缓开口:“盯紧阿房宫的建造,盯紧陈铭。” “无论发现了什么,都不要奏报,将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下来,让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完完整整得保留下来。” 这样一番话,让蒙毅眼神之中,终于有了光芒。 “柳相,您的意思是....” 柳白面容依旧严肃:“不要想的太多,直接去做。” “只有你做好了,本相才能够做很多很多事情。” “大秦,是天下人的大秦,不是一人之大秦。” “若当真有一天,发生了什么变故....” “别担心,本相会出手。” 此话说出,蒙毅精神一振,恭敬行礼:“诺!” 紧接着,便是告退离去。 看着蒙毅的身影,萧何忧心忡忡:“柳公,您这是在担心?” 柳白摇了摇头:“与其说是担心,不如说,是老师对学生的信任。” “陈铭无才,本相看得出,本相这个学生,也不是瞎子。但依旧是任用,甚至是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阿房宫之事推行,还交给陈铭去办,就足以说明很多事情了。” 萧何深吸一口气,看向柳白。 他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了很多。 柳白看向外面,口气平淡:“无才之人放置要位,最后的结局只能是....” “弃子。” 太子谋局,揭晓一角! “少爷。” 而就在此时,陈婴行步来到书房之外,在外开口道:“王老将军派了人过来,请少爷过府。” 此话说完,柳白眉宇一挑、 ..... 东宫之内,嬴彻有些没有礼仪得坐在榻上,身旁还散乱着几封奏疏。 这些奏疏的作者,都是狱中的幸。 即便是入狱了,这个微末老臣,依旧是在孜孜不倦得写奏疏上来劝告,希望嬴彻不要开始建造阿房宫。 “幸啊,幸也!” 嬴彻叹了一口气,有些许不忍。 但紧接着,面容之上又是浮现出些许坚毅。 “启禀殿下,陈铭已经开始阿房宫的建造一事了,并且任用了文丘的侄子文渊为副手。” 白纯走入殿内,恭声禀报。 第1003章 我要去见老师!我要去见王老将军! “不要啊!贵者!老朽儿在这片田耕种了三十年!这就是老朽儿一家的根本呐!” “求贵者高抬贵手吧!” “贵者!” 咸阳之外,田亩之中。 居然掀起了一阵抵抗阿房宫兴修的浪潮。 凡是田亩被纳入兴修规划,强制迁离的百姓、贵户、乡绅,几乎全都来了。 可迎接他们的,不是以往秦国官吏那一张虽然严肃,但会搬出秦律一字一句跟你讲解的板正面孔,而是....一伙拿着刀,虎视眈眈舔着嘴唇的凶恶大汉。 这些人之中,只有一人身穿官服。 不少百姓甚至直接对着他跪下了。 “陈长史,要不先缓缓?” 姚青锋皱眉,轻声询问。 这一片动静太大,总归是不好的,按照他的意思,慢慢来便是了。 倒不是妇人之仁,也不是这个提刀能杀了自己全家的狠人有了什么恻隐之心,只是觉得如此...待会儿会麻烦。 岂料,陈铭那清秀的面容之上,一道狠戾一闪而过,一挥袍袖,有些厌恶得看着这些推腿上还沾染泥土的家伙冷笑一声:“泥腿子,岂能同语。” “此人等不过我大秦蓄养的牲畜罢了,如何懂太子殿下的谋划,如何能为我大秦的昌盛之气考虑?” 如此话语说出,饶是姚青锋都是一愣,心中感慨:果然是读书人最为狠心。 “陈长史所言极是!” “刁民罢了!” 文渊在一旁撇了撇嘴,多少对于姚青锋有点不屑。 带着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不成? 好好拍这位陈长史的马屁才是正经。 虽说文渊打从心底里没有觉得陈铭的文采比自己好,探花给了这家伙心底里有点不服气。 但是....谁让人家现在是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啊? 紧接着,便看见陈铭上前一步,袍袖猛然一挥,朗声开口:“都听了!” 而后眼睛之中绽放一股子狠辣,声音虽然不如那些武人响亮,却在此刻硬生生撼住了场上的所有人。 “兴修阿房宫乃是国策!为了我大秦的盛世之气,彰显我大秦延绵万世的磅礴!” “上利国家,下利你们!” “尔等乃是依照府衙的平价售田,有何怨言!” “本官便是不懂了,这天大的好事,为何尔等刁民,如今阻拦!” “现在阻拦,都依照触犯刑律论处。” “就是死上一千人,一万人,你们这些人,包括你们这些人的儿女,家人,全都死绝了,这阿房宫也要修,你们这田亩,也得改!” 陈铭一番话说出口,所有人齐齐色变。 饶是文渊,都是嘴角微微抽动,一股子在肚皮里面早已酝酿好的谄媚之言,硬生生说不出半个字了。 太....踏马狠了! 世道变了?这年头,只有狠人才能权位财富皆得?这陈铭的狠劲儿,直逼那位柳相啊! 而就在此时,一名乡绅,对着身旁一个佃户使了一个眼色。 后者没有看出来。 那乡绅恨恨得踹了那家伙一脚,后者方才会意,将脑袋都磕到泥土里面去,悲呼道: “贵者饶命啊!贵者!” “这是咱们吃饭的根本,若是被你们征调了去....田亩价格势必要涨的啊!咱们到哪里吃饭去啊!” 此话说出,仿佛是一颗火星扔到了柴堆里面,瞬间煽动了所有人的反抗情绪。 如果说之前的反抗,是因为征调田亩之后,他们不方便,对于新田亩不熟悉,那么现在一句‘涨价’,就是彻彻底底将他们推上去了! 涨价,商贾习性,他们如何不知?乡绅富户的做法,他们如何不知? 府衙当真能一直维持田亩的价格,让他们不至于挨饿吗? 他们害怕! “请贵者饶过我们啊!” “贵者!贵者!” “贵者,我等....万万不敢从啊!” “....” 一道道悲呼声响起,甚至有几个身形极为强壮的大汉,也是身穿百姓农夫服饰,将面前的人往前挤,一步步朝着陈铭等人的方向而去。 看着这个情况,陈铭的面色先是一变,仿佛是色厉内茬本能性得慌了一下,但紧接着看到了姚青锋率领的这些‘密卫’,瞬间有了气势。 而方才的‘慌’,在有了胆气之后,就会转变为....怒! “打!” “凡是呼喊的,打了!若是再往前,就直接打杀了!” 陈铭几乎是大吼着下达了这个命令。 文渊连忙跟上:“对!” 姚青锋皱眉看了一眼,但也就是这样而已。 紧接着一挥手.... “嘿嘿嘿!叫嚷啊!你们倒是叫嚷啊!” “嗡嗡嗡的,让劳资的耳朵都疼了!打你们踏娘的。” “哈哈哈!让你们阻拦,让你们阻拦!” “....” 一道道狂笑声,在此刻压过了百姓们的呼喊声,显得格外狰狞。 姚青锋自江湖上收揽过的恶人,从各地收揽过来的痞子,在面对这些农夫之时,爆发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甚至打出了几分昔年始皇陛下虎吞六国之时的军伍的风采.....都是一边倒! 陈铭看着如此情形,嘴角微微勾起:‘殿下,臣做的当真是不错。’ .... 而暗处,韩涵不忍得别过了头,而后又没办法,看着这个场景,哆哆嗦嗦得翻开一本名册。转身而去。 今晚他会很忙。 他要挨家挨户,到那些名册上确实只是寻常百姓的家中,送上赠礼。 这‘赠礼’就是明晃晃的钱。 是等同于他们田亩市价的钱,却不记录在任何官衙的册子里。 他现在回想起自家殿下吩咐的那句话‘明里什么都不要做,暗里将这一份钱给他们送去’、‘百姓很苦,苦一苦咱们的私库,不能让他们委屈了’。 .... “怒激民愤,六哥到底想要做什么!” 咸阳府衙之中,早就有百姓跪在门口磕头,将此事禀报。 咸阳令将闾怒极,竟是将自己头上的冠帽一把扯下,扔到地上。 他不懂自己这个六哥怎么做了太子之后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但是他将闾...是咸阳令,要对咸阳的百姓负责,就不能这么眼睁睁看下去! “我要去见老师!我要去见王老将军,我要调集人,将这群恶徒拿了,即便是六哥要下罪于我,我.....咸阳令,本公子不当了,哪怕是贬为庶人,本公子前往父皇身边,衔住父皇的衣角,也要将此事上奏!” 将闾大怒。 这个平素之中神情严肃,做事一丝不苟的大秦公子,在这一刻,准备跟自己的六哥,如今的太子殿下死磕,。 而就在此时....一个男人,面色古怪得来到了大秦咸阳府衙的门口。 第1004章 本公子会去争! “哼!摇唇鼓舌之徒,可是我六哥派你来游说?” “本公子现在就带着人,去老师府上请调令,将尔等鹰犬尽数捉拿入狱!” “我大秦立国,有征伐无道,有征伐天下,可就是没有征伐百姓。” “即便是六哥将我的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我亦是不瞑目!” 将闾看清眼前之人,勃然大怒! 白纯这厮,他没有打过交道,但知道这家伙是自己六哥第一个收在身边的人。 无论白纯品性如何,身为臣下,没有劝阻,这就是该死! 将闾的性子极倔,这一番话说出口,俨然已经是将自己性命都要豁出去了。 死便死了!要是他这个咸阳令能够坐视征伐百姓的事情,他将闾还不如死了痛快。 “公子....” 白纯苦笑。 眼看着将闾甚至想要拿起宝剑砍了自己,也是赶紧连忙上前:“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我是带了太子殿下的话来的。” “无论公子想要做什么,即便是砍杀了我白纯这个微末小人,白纯亦是没有半分怨言。” 也不知道是将闾对于嬴彻这个六哥还有点儿内心的敬重,还是白纯这番可以将性命丢弃的真诚打动了他,总算.... 这个即便在咸阳府衙之中,差人们暗地里都对其怨言不少的咸阳令公子总算是停了手。 但眼神之中的怒意,没有分毫消散,就这么瞪着白纯。 仿佛就在等白纯将话说完之后,直接砍杀了拉倒。 毕竟是师承柳白,这么一点杀人的担当,将闾不但有,而且很多。 白纯感受到将闾打量自个儿脑袋的目光,也是讪讪一笑,而后肃敬神情,沉声到:“将闾公子,太子殿下吩咐,将闾公子万万不可有任何举动,包括且不限制于前往丞相府,或者找王老将军调兵,就是您自个儿府衙之中的差人,也万万不能调动!” 此话说出,将闾的头发都有些竖起了。 怒, 大怒! “你就是说这些的吗?那本公子便收下你的头颅了!” 将闾大喝一声,将宝剑‘锵’得一声拔出,寒光粼粼,架在白纯的肩膀之上。 这股架势,摆明了下一瞬间就要将白纯枭首。 白纯嘴角一扯,心中也是暗骂不已! 娘的,都是咸阳令将闾公子是个犟脾气,但没想到还是个暴脾气啊,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这么着急啊! “公子!太子殿下没有伤害百姓!” 白纯大声开口。 一句话,提到了百姓二字,瞬间就让将闾压住了脾气,面色极为阴沉得看向白纯,仿佛就在等下言。 他将闾不关心任何事情,甚至连自己六哥当上储君,也不过是点了点头。 但唯独对百姓, 将闾是发自内心的关心。 今年春耕,这位咸阳令穿着便服,前往开垦荒地的城郊之外,与那些流民攀谈,可算是将咸阳府衙的人都吓了一跳。找到之时,将闾也不过是一句:‘都说地方官是父母官,我与我家人攀谈,有何紧张。’ 这样一件小事,足以看出将闾的态度。 “三息之内,说。” 将闾冷冷开口,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白纯没有分毫的犹豫,这个擅长投机又能看清楚人眼色的家伙,以最快的语速直接开口:“太子殿下吩咐韩涵,已经前往了所征调田亩的每一个寻常农夫百姓家中,奉上田亩市价的钱财,而这些都是太子殿下的私财,不计入此番兴修阿房宫征调田亩的花费之中。双倍价格,购买田亩,与百姓而言,这是大大的好事!” “而那些地主乡绅,韩涵并没有去奉送。” “并且,太子殿下诏令我暗中记录这些不法之事。” “太子殿下有远见,这些都是布局,图谋!于百姓万万无害,请将闾公子明鉴!”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不得不说白纯在练武之时,在耐力的方面绝对是没有偷懒,与某个扬名春风苑的‘黑夫哥’有着一拼之力,若是让其知晓,说不得咸阳城之中,会出来一个‘黑白双煞’的让春风苑闻风丧胆的组合。 将闾皱眉,看向白纯,仿佛是在消化一下这家伙在三息之内说出这么一大段话的信息量,又仿佛是在判定一下白纯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公子,这个账册。” 白纯忙不迭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递过去。 开玩笑,这位将闾公子太严谨了,剑还在自己脖子旁边的,他是真怕这位咸阳令手抖啊。 将闾将信将疑接过账册,随意翻开一页,就是一名百姓有多少田亩,征调了多少,韩涵给了多少的详细,再翻亦是如此。 “哼!” 将闾冷哼一声,终于是将剑移开。 白纯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本公子会派人去核实。” “如果有假,你的人头,本公子照样要砍下,悬挂与城门之上。” “而六哥那里....” 将闾咬了咬牙:“本公子会去争,即便是争不过,本公子脱去咸阳令的袍服,不要了公子的位置,就是一个秦人,站在百姓的面前,也会去阻止!” “且不说六哥还不是皇帝,就算是六哥登上了帝位,本公子这一番话,也不会有一字一句的更改!” 如此一番话,让白纯也是肃然起敬。 他没有多说,也没有要回账册,对着将闾深深躬身。 而后便欲转身离去。 “且慢。” 就在此时,将闾沉声开口:“我观你也不是奸佞之人。我听闻,身为臣子,在主公犯错之时若是不能劝谏,那就是小人。” “六哥那边,你要去争,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白纯背朝将闾,点了点头。 而后开口道:“公子,您最好....这段时间不要出咸阳府衙,如果有什么事情,直接送往丞相府吧。” ..... “啪!” 东宫之内,嬴彻给了自己一巴掌。 “对不起百姓,孤以后再向你们道歉。” 第1005章 囚禁柳白 “张苍,这个月的俸钱。” “太子殿下说了,你们这些个考生,固然有些家境富裕的,但也有贫寒子弟。” “咸阳粮贵,居之不易。你们的俸钱是特意早发的。” “看你在忙,我就帮你取来了。” 奉常府一个极为偏僻的堂室之内,张成权笑呵呵得将一袋子钱币拿来,放在张苍的面前。 他也没想到,自己去接的这个穷苦考生,居然能成科考的状元。 虽说职位的安排有点儿....不尽人意,但张成权对其还是尊重的,也乐意帮点小忙。 一来二去,二人竟是成了朋友。 当然,这个所谓的朋友,大多数都是张成权在说,张苍在听。 这个乡野出来的文曲星,好像不善言辞。 “谢过张兄、” 张苍抬眸,没看那钱袋子,反倒是先对着张苍道谢。 “你现在发俸钱了,不得好好吃一顿啊?我知道有一家酒楼的饭菜极为不错。” “那厨艺,真的没的说。” “还有,你这每日都在案桌之上处置我大秦各处的教业,笔都秃了,虽说我大秦官员的公办纸张是不收钱的,但这笔...你这用法,每月摊牌的数量总是不够,我也带你去买吧。” 张成权笑着开口。 他知晓张苍对咸阳城不熟悉,故而主动开口,生怕这家伙因为外貌老实憨厚,被人诓骗了。 “多谢张兄。” “这些倒是不必了。不过有一件事,想要劳烦张兄。” 张苍抬眸,先是笑了笑,而后开口道:“我刚刚上任,太乐之位改为典乐,这几日柳相染病,这典乐的印章尚未定下、刻出,无法以公路让驿站帮忙传递。” “我想要张兄带我去咸阳的驿站,而后以百姓的途径,将这些钱财寄送到我小姨的手中。” “李相已经安排了,我小姨正在路上,还请张兄用您的公章徇私,让其半路相送碰头。” 张苍笑容温和,却是让张成权一愣! “不行啊!你还要买新的衣服,还要吃食,包括这个笔....” 张成权话还未说完,张苍却是摇了摇头:“张兄,我只想将这些钱财给我小姨,路上花销巨大,我小姨生平节俭,怕是很苦。” “我穿什么,吃什么,用什么样的笔,不会影响我写出什么样的东西。” “但若是小姨受苦,我却良心不安。” 此话说出,张成权还没有感慨张苍的孝心,便见到这个平素之中面容严肃的年轻人,缓缓看向窗外,仿佛是在看那窗外的树木一般,笑容温和。 一向被人说是此番科举之中最没有文士气象的状元张苍,在这一刻,最有文人气节。 “行!” “你的钱,寄送出去!” “我的钱,请你吃饭!” “哈哈哈!畅游咸阳!” 张成权哈哈大笑,也不管张苍怎么回答,一把就将其拉起,朝着外面跑去。 张苍一愣,还本能伸手朝向案桌:“我的公文,公文!” 张成权笑得却是更加开心:“公文什么公文,今日你本就是休沐,还要来到这里。” “公文是明天的,但今天...是天赐的!” .... 而就在此时,一大帮咸阳宫禁卫已经出现在了丞相府的门口。 他们要奉的是太子的两封诏令: 第一,不准任何人探望柳相,打扰柳相养病。 第二,左丞相府右长史萧何,奉诏照顾柳相。 这两封诏令一出,脾气火爆的龙且差点当场将这帮子禁卫全都揍趴下,还是那禁卫头领聪明,苦笑着跟龙且说了一句‘龙头领,先行禀报柳相此事可好’,方才让龙且压下 了怒火。 等到龙且转身走入府中之后,这帮子禁卫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有几十人不假。 但暗中有多少锦衣卫,他们也不清楚。 更何况...即便是没有锦衣卫,就方才龙且展现的架势,随手便可以夺刀,不消半个时辰,只要他们不逃,他们能被龙且一个人杀个干净! “太子是疯了吗?头儿。” 一名禁卫心有余悸得小声开口问道。 能做到禁卫,哪一个不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但面对龙且....这些勇气,说实话,不太够用。 那禁卫头领瞪了一眼自己的手下,而后压低了声音但却极其严厉道:“不准胡说。” “做好自己的事。” 说罢,又是直接背朝丞相府大门站好。 他们这些咸阳宫的禁卫,此刻就是丞相府的门卫! “太子啊,太子、” “很多事情不好瞒啊。” 禁卫头领无奈叹了一口气。 他大概能猜到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陈铭所做之事,锦衣卫已经得到消息了,肯定会马上过来禀报柳相的。 他们禁卫现在‘保护’丞相府,就是太子想要隔绝柳相的消息啊! 可.... 这不是他们能隔断的啊,让黑龙卫来还差不多。 他们来,无非就是做个姿态,让柳相明白这个意思罢了。 ... “柳公,太子欺人太甚了!” 龙且啪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膛,那当真是怒火冲天了。 丞相府被禁卫给围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如果太子真的要对柳公出手,他龙且领着锦衣卫就冲咸阳宫,别的先不说,拿了首级再向柳公请罪! “冷静!龙且!” 萧何沉声开口,而后抬眸看向柳白:“柳公,咸阳城之内,肯定是出事儿了。” “太子这么做,绝对不是想要对您出手的意思,否则来的不是禁卫,而是黑龙卫。” “以锦衣卫的本事,禁卫做不到完全阻拦柳公。” 萧何将事情看的很通透。 说的却是差了那么临门一脚。 ‘不让自己的老师知晓消息’,这件事真的摆到台面上来,自家柳公是可以直接走出府门,掀桌子不玩的。 然而.... 柳白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意料之中。” “太子想要做事情,本相前往东宫他没有直言相告,便是不想让本相知晓的意思。” “而锦衣卫的消息如此灵通,蛛丝马迹,本相基本都能推出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知道本相有这个能力,所以希望本相不要这么做,就这么简单。” 一番话,将事情的全部都给展现出来。 学生想要做事,但是不希望老师看着,因为知道老师能完全看穿。 这么一点点小心思,算不得什么。 “让他去做吧。” 第1006章 武安君白柳 柳白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即便是陈平,也是心中清楚,在自家柳公的心中,没有什么事情比大秦更加重要的。 但紧接着,陈平明白了自家柳公心中所想,那就是.... 自信。 无论这位太子殿下如何荒唐,高低便是三天罢了。 三天时间,无论弄出怎样的烂摊子,自家柳公都有把握收拾。 这就是手握权势,又聪慧冠绝天下的自信! “对了,晚上的时候,偷偷让锦衣卫通过密道把密报送进来。” 但紧接着,柳白的一句话,让陈平都是嘴角一抽。 好嘛!这才是咱们的柳公! “啊?” 龙且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柳白轻笑一声:“明面上是明面上,老师还是要相信学生的。” “这是给他一个面子,免得本相这个学生沮丧起来了。” “暗地里,国事为先嘛!” “再者说,密报送进来,本相不看不就是了?让萧何,阿平看,本相听他们读!” 如此无赖的说法,还是面对自己的心腹之人,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柳白能做到如此坦然了。 就这一份脸皮厚度,谁都不能超越。 “柳公,那晚上...老将军请您过府.....” 萧何微微皱眉,有些尴尬得开口问道。 这件事儿是早上的事儿,现在又这样了,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自家柳公到底去不去呢? “多大点事儿。” “走。” 柳白面色平淡,直接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如此模样,让众人也是一愣,连忙跟上。 毕竟... 府外可是有数十名带着太子殿下诏令的锦衣卫啊!如今自家柳公就这么明晃晃出去? 会出事儿的啊! “保护好柳公!” 陈平扯住龙且的衣袖,赶紧开口吩咐。 龙且‘嗯’了一声,随手从丞相府内一名锦衣卫的手中拿过绣春刀,而后快步跟上。 掣刀在手,这天下,有谁能拦得住他龙且? .... “柳相,太子殿下诏令,您.....病了。” 那禁卫头领看到柳白朝着门口走来的时候,当即便是头皮发麻。 甚至一瞬间,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太爷在朝着自己挥手! 该死,自己平素之中拿点钱贡献上去,请上面的人喝喝酒多好啊?这种要命的差事,也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啊! 这.... 如果柳相硬要出门,他们这些禁卫怎么办啊? 阻拦,是死在此处;不阻拦,是回东宫死!左右都没有活路啊! “啪!” 一名禁卫甚至忍不住将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之上,显然已经是紧张到了极致! 让他们这些人来阻拦如今权势天下第一的柳相,他们哪有这种胆子啊! 况且.... 该死!龙头领怎么拿着一把刀啊,这是硬要杀出去吗? “嗯?” 柳白行至门口,面露疑惑之色:“你在叫我吗?” “太子殿下的诏令,不是柳相病了吗?” 禁卫头领擦了擦冷汗,觉得自个儿的身子都有点儿打摆子了。 除却这位柳相的威势之外,那龙且也是着实恐怖。 他甚至感觉,单单论起杀气,龙且比王老将军还要恐怖! “是...是的。” 仅仅两个字,禁卫头领都结巴了。 这种权势上面的压迫感,不会因为个人的武力而有所减弱的。 “对啊,是柳相病了。” “我乃武安君白柳,昔年我大秦武安君白起之孙,上一代武安君白孝之子。” “你们保护柳相,关我白柳什么事儿?” “柳相卧病在床,不能起身,你们不信,进去看看。” 柳白嘴角噙笑,淡淡开口。 这一番话说完,那禁卫头领感觉自己人都傻了! 啥?! 武安君白柳?!!! 等一下,柳相,您不按照常理说话啊!您...不是还没回到故地入宗族吗?这时候又是白柳了?!! “废什么话,武安君探望柳相,现在出门了,你们还要阻拦吗?” 龙且沉声开口,不动声色得将刀略微推出鞘一分。 就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让那禁卫头领眼眸都颤动了,连忙低下头来:“不敢阻拦武安君!” 柳白心满意足,直接上了马车。 龙且‘哼’了一声,一下子跳上车辕,目光还不善得略微环视了一圈。 凡是龙且目光所及,这些禁卫都是难以承受这种压迫感,赶紧将脑袋低下。 这位龙头领...平素之中讲浑话,春风苑之中相遇,都是和气的很。 真的开始流露敌意了,还当真是扛不住啊! 听闻....这位龙头领也曾重伤过,那个名为项羽的反贼,居然能伤到龙头领,当真是厉害啊! “走罢。” 柳白淡淡开口。 龙且连忙道了一声‘诺’,而后便是驾驶马车离开。 在柳白面前,所谓的太子诏令,形同虚设,无非就是他想要遵守与否的区别罢了。 禁卫头领连续深呼吸了三次,都没能在马车完全离开自己视线之前,说出什么话了。 一旁的禁卫双腿颤粟,终于是开口:“头儿....怎么办?” 他已经带有哭腔了。 明晃晃违抗太子诏令,柳相能扛得下来,但太子殿下一旦怪罪,他们能抗得下来吗? 禁卫头领的眼中,也是浮现出了些许绝望。 “军爷,咱们丞相府的门不大,你们人有些多,是不是应该离开一个,腾出些地来?” 而就在此时,丞相府的管家陈婴,笑意吟吟得开口。 就这么一句话,让那个那禁卫头领懵了一下,而后大喜,连忙点头:“多谢!” 他....知道了! “你,去东宫禀报公子,就将方才柳相....不对!是武安君白柳的原话转告太子殿下!” “对了,特意嘱咐,武安君言,柳相重病在床,不便下榻!” 禁卫头领沉声吩咐。 那禁卫有点儿懵:“可是柳相不是....” 禁卫头领一脚踹过去:“你是头儿还是劳资是头儿?让你去你就去!一个字都是不能落下!” 禁卫连忙跑步朝着东宫而去。 第1007章 信息量太爆炸了 马车之上,柳白看着路上的百姓,却是眉宇一挑。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今日的街道之上,柳白感觉皱着眉头的百姓明显比之以往要多。 而且....有几个百姓还在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在聊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没有确定,但是柳白能感觉得出来,定然是太子做了什么举措的缘故。 几次三番,因为那些百姓的愁容,柳白想要让龙且停下马车,自己好好去问一下这些百姓,但终究是没有开口。 一来,柳白还是决定相信自己这个学生。 二来,则是对问话的百姓不好。且不说他们会不会被报复,单单是自己这么上前问,他们的心中定然是惶恐,以为是官衙的探子。 柳白只能将这些事情都藏在心中,一言不发,静静等候。 他还真不担心嬴彻弄出什么天大的乱子,即便是匈奴卷土重来,甚至是和百越结盟都没关系,国库被挥霍一空也没事儿, 柳白所担心的只有一件事:民心! 人心似水,民动如烟。 这个天下,只有民心,在失去之后是最难收复的。 柳白甚至可以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即便是整个大秦只剩下咸阳这么一块地方,其他地方都沦陷了,他都能将所有失地收复。但唯独民心....他没有太大把握。 “柳公,到了!” 就在柳白思索如果当真是出现了最坏的结局,失去了一部分民心该怎么办的时候,龙且的声音响起。 不知不觉,柳白的车驾已经停在了王翦的将军府门口。 “嗯。” 柳白淡淡嗯了一声,将车帘掀开,迈步走下车驾。 那看门的门房看到柳白的瞬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而后又在专业素养的驱使之下,连忙上前:“柳相,可是来见我家老爷?我现在进去通禀。” 这位柳相染病的消息,整个咸阳城都知道了。 如今出现在这里,他真的不敢怠慢啊,真要是看见的人多了,说不定就牵扯他们王家了。 “嗯。” “你便是去通禀,武安君白柳前来求见。” 柳白依旧是点了点头。 门房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而后连忙反应过来。 这位柳相,是继承了武安君的军爵的。 只不过....为何是武安君,而不是柳相,他就猜不出来了。 不过这门房也是个聪明的,稍微探了一下头,看看这街道之上没什么百姓,而后连忙在前,笑着开口道:“武安君,这边请。” “我家老爷说了,武安君乃是我王家交好,请直接进来吧!我领您前往正厅。” 要不怎么说能当王翦的门房,这家伙不但是有眼力见,而且是聪明至极! 柳白在门口等着,那不是平白让人看见吗? 多一个人看见,就多一分风险,还不若就顺势领了柳相进来,就算是要怪罪,也是小问题。 “你倒是个聪慧劲儿的。” 柳白轻笑一声,对这门房也是高看了两眼。 说罢,便是迈步走入门内。 龙且跟随进入,也是笑着吩咐:“马草就不用喂了,这两日俺都是亲自喂的、” 那门房连连点头,没有丝毫怠慢。 .... 走入将军府之中,柳白细心观察。 他所看的,自然不是什么景色,庭院造景,而是...气氛。 太子诏令了和王曦的订婚之事,可是将军府邸之中,却没有那种喜气将近的感觉,就是如同以往一般平淡,甚至是有些许的清冷之感。 固然其中有王贲王离父子不在府中的缘故,但是....没有开始准备喜事,就让柳白有些许意外了。 等到了厅堂坐下,那门房便是离去。 取而代之的是府中的一名老管家在招待自己,端上一盏茶:“柳相莫怪。” “我家老爷吩咐过了,柳相今日要过府。” “可之前柳相增送的茶叶,我家老爷喝光了,只能是黑市上面买了一些上好的,柳相吃茶若是觉着味道不好,小老儿先行赔罪了。” 老管家笑呵呵开口。 而这么一番话.... 柳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可是心中却是有了一些初步的计较。 送给王翦的茶叶,他自然是知晓的,春茶送去,够王家一年的分量。 可现在....还未入夏,这老管家便说喝完了,奉上的事黑市上面的次等茶叶。 如果这是王翦的授意,那其中含义就值得细细品味了。 至少,这能说明一些王翦的态度。 他柳白不是喜欢瞎琢磨的人,也是似笑非笑得问道:“茶叶都是出自本相的丞相府。” “若是喝完了,为何不知会一声,本相自会让人送来。” 老管家面上依旧挂笑,摇了摇头道:“柳相,收人礼物已经是有些失礼,还登门去要,岂不是让人觉着将军府与丞相府,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这样一句话,基本上就是已经确定了柳白的心中猜想了。 甚至可以说,柳白方才的前台词,这老管家都能听出来。 就这份心思,这老管家放在地方上做个县守都是屈才了。 “既是如此,本相就不多言了。” 柳白淡淡开口,将茶盏端起。 果然,是那些丞相府出品的次等茶叶。 放在市面上,绝对是比黄金价格更高的好东西,但对于柳白来说....就差得远了。 .... 而就在此时,正在书房来回踱步的王翦,捏紧了拳头。 这位老将军,已经很少真正流露出自己的愤怒情绪了。 可收到了关于陈铭的密报,王翦还是有一种年轻时候想要将人一拳打死的冲动! 大秦征讨天下,无论是再难攻下的城池,抑或是再难战胜的军伍,王翦都不会皱眉。 唯独这个陈铭,倒是出息了。 征伐百姓了? 要不是年岁上来了,性子沉稳了,王翦真的会直接出门,先揍一顿这个混账玩意儿再考虑其他事情的。 在大秦,唯有百姓,不可受军伍欺负。 “老爷,武安君上门了,现在正在厅堂坐着。” 就在此时,门房开口禀报。 王翦也是本能一愣,而后嘴角略微抽抽了一下。 第一时间想要反应过来武安君是柳白这件事,确实有点为难他王翦了。 第1008章 跪下,发毒誓! “老将军。” 当王翦走入厅堂之时,柳白还是给予了最充分的尊重。 即便是现在,柳白有了如今的权势,依旧觉得王翦才是大秦的顶梁柱。 以蒙恬、王贲为首的大秦第二代将领以及韩信、虞子期等大秦第三代将领,并不能完全扛起大秦军伍的一片天。 这也是为什么王翦明明早早就想退出朝堂,却依旧在此的原因所在。 王翦看了一眼柳白,摆了摆手,便是让厅堂之内的老管家退下。 只不过龙且岿然不动,王翦也不在意。 柳白这小子对于自己身边人,总是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也没什么必要避着。 “太子下令,让禁卫围了你丞相府的事情,是老夫同意的。” 王翦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倒是让柳白颇为意外。 旋即又是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老将军。 让自己过府,然后又同意太子派人围了自己的丞相府,现在又直言出来。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总结起来不过就是一句话:明面上什么都不要管,暗地里可以知道一些事情,做一点心里准备。 果然,在大秦朝堂上混的,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即便是一盏老灯,也是灯芯极为曲折。 “老将军此言差矣,我乃武安君,丞相府被围,关我武安君什么事儿?” 柳白笑着开口说了一句,也顿时让王翦眉眼一跳。 虽说因为那个男人的缘故,王翦在柳白承爵武安的时候一言不发。 但....这都跳到脸上来了,他还是有点儿遭不住啊! “说正事儿。” 王翦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柳白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 毕竟....他真的还想要多活两年。 “太子与曦儿的婚事,乃是太子想要借势。” “随后,老夫会写军令往大秦各地,太子培养的密卫,不会受到城防军的阻拦。” “与此同时,老夫手里面还有一道虎符,到时候会交到你柳白的手中。” “不要问这到底是要做什么,老夫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太子的恳求。” 王翦沉声开口。 这样一番话,信息量实在是太过于巨大了! 密卫?太子要密卫做什么事情?而且是席卷整个大秦? 还有那一道虎符,到底是为了什么?并且要他柳白亲自接手? 最为重要的是....连王翦都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 柳白的眉头深拧。 他没有怀疑王翦这一番话的可信度,这位老将军也不会看不清楚局势,在如此重要的时候诓骗自己。 太子啊太子,自己这个学生,到底谋划些什么? “那您为何如此相信太子?” 柳白问出了最为重要的一句话。 王翦....为何会如此相信嬴彻,甚至在整个事情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不遗余力得帮助? 还有王曦,为何向来最疼爱这个孙女的王翦,会让自己这个孙女入局? 王翦双目看向柳白,而后长叹一口气! “柳白,老夫孙女与太子的婚事,你是早早知道的。” “但你是否知晓,其实并没有什么始皇陛下的授意赐婚,也没有太子殿下的什么允诺,老夫更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太子妃或者是皇后的位置同意这样的请求。” “只要是老夫不同意,即便是始皇陛下,也不会强迫老夫同意这门婚事。” “要知道....外戚,是老夫最不愿意的。” 王翦这一席话,当真是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 始皇陛下爱护自己的臣子,在这件事上,更是不可能因为自己太子的婚事对王翦这个为了大秦征战一生的老将军行逼迫之事。 但.... 这件事就是这么成了。 即便是柳白,此刻也是心怀疑虑。 “太子只是一个人,来到老夫的府中,与老夫说了一番话。” 王翦淡淡开口。 柳白几乎是立刻开口问道:“说了什么?” 他隐约觉得,自己快要看到整件事的全部面貌了。 太子到底要做什么,自己又应该怎么做! 这一层层笼罩在整个大秦帝国的浓雾,终于被扯开了一个小小角落! 王翦眸光深邃,沉声说道:“太子殿下言,他要为天下人做一件事。” “这件事,需要帮助,也需要无比的信任。” “而这一件事,定然是有益于天下人。” “他.....” 王翦深吸一口气,仿佛是在回想当天的情景。 自己拒绝了嬴彻。 但嬴彻却是让白纯离开。 昏暗的屋子之内,王翦却是觉得这位太子殿下的眼睛分外明亮。 不是如同柳白一般,双眸清澈好看,而是一种对着未来,对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着无与伦比的期待,有着发自内心的坚持,有着无论前途多少艰险都不会后退半步的决心。 这一双眼眸,王翦曾经看到过。 而后....那位秦王,灭了六国,成了天下的王,成了如今的始皇陛下。 如今.....这位太子殿下要做的事,难道与昔日可比肩? “太子向老夫下跪。” “口中言....” “做事只为天下人,若存一丝私心,以发覆面,以糠塞口,刀褪皮囊,不复颜面见天下百姓,更为嬴氏列祖列宗唾弃。” 王翦缓缓开口,口中复述太子昔日之语。 龙且眉眼一瞪,也是震惊无比! 头发覆面?糠塞嘴巴里?还要用刀将身上的皮都剥掉? 这是何其狠毒的誓言? 太子....居然跪在地上,对着这位老将军发出了这样的誓? 即便是龙且,此刻都觉得太子有点儿....真男人的味道了! 柳白沉默不语。 仿佛是这一番誓言,也将其打动了。 “小子,老夫不知道太子想要做什么,想必你现在也不清楚。” “但是老夫要嘱咐你一句。” 王翦起身。 不知道为何,这位老将军好像身形在这一刻有些许苍老的感觉。 轻轻拍了拍柳白的肩膀,王翦双目直视柳白。 “老将军请讲。” 柳白沉声开口。 他无法无视这位老将军的嘱托。 “相信一次这位年轻的太子殿下。” “不管他做了什么,在他没有收官迹象的时候,千万不要阻拦他。” “你还在,老夫还可以硬挺几年。” “大秦的山河依旧秀丽,日月依旧辉煌。” 第1009章 信这个老头一次,信这个小子一次 说完这些,王翦缓缓回头,看向柳白,笑着道:“是不是不明白,为什么老夫,就凭借着这位太子殿下的一番话,就信了?” “你是不是又觉得,老夫便是有识人之明,也不该拿着整个大秦去信?” 柳白缓缓点头:“老将军确实慧眼,小子心中的确有如此困惑。” “太子是我的学生,我愿意去相信太子,但也就是如此了。” “大秦,不止是一个国家这么简单,更为重要的是这些百姓。” “柳白身为人师,可以看着太子殿下去做,若是惹出什么祸事,也不会来那么一句‘来日莫要将为师名字报出’这样的话。” “但柳白是大秦的丞相,要为百姓负责。” 说完,柳白目光炯炯看向王翦。 毒誓,确实是一个非常充分的理由。 但这个理由,放在王翦的身上,放在整个大秦的身上,不合适。 因为牵连太甚! 王翦笑了笑,看着柳白的眼睛,而后缓缓转身,讲起了一件事。 “咱们大秦的这两位公子,一同奔赴北方代郡前线。” “天下有识之士皆知,这是始皇陛下对两位公子的考验。而考验的最后结果,是公子彻成为我大秦的太子储君。” “柳白,你说是为什么?” “太子比之扶苏 ,到底是哪件事做的出彩了?” 柳白略微沉吟道:“太子所为,无非三事。” “其一,河西之乱后的重建,太子以建业为本,让整个安邑从战乱走出,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其二,陇西之乱,太子彻行拉拢分化之举,帮助陇西侯李信彻底平定羌人之乱,且百年之内,不复叛乱。” “其三,便是那代郡边境,全歼匈奴主力的战功。” 王翦笑着转身,而后点了点头:“重建安邑,是太子的治政;陇西拉拢分化,是太子的计谋;代郡全歼匈奴主力,是太子的勇武。” “但真正让始皇陛下定下这位公子彻成为太子的,却是两件小事。” 此话说出,让柳白都是有些许意外,眼眸之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小事? “治政是才能,计谋也是才能,勇武更是才能。但才能之外的东西,没有一个人真正看到。” “这个东西,是你柳白最嗤之以鼻,扶苏公子最为信奉,天下人以为如今太子最为缺失的东西。” “仁德。” 从王翦口中说出‘仁德’二字,仿佛是天下最为滑稽的事情。 要知道,这位老将军杀人,那是真的连眼睛都不眨。 如今他开口说仁德,颇有一种屠夫提刀杀狗卖肉,而后张嘴便是‘我为天下人做事’的既视感。 “第一件事,是军报之中提及了部分的东西。我大秦边境有一村落,名为泥刀村。” “匈奴欲屠戮泥刀村,借道攻伐雁门郡。” “可这小小的村落,却硬是抵挡了匈奴军伍数日,全村死尽,最后我大秦军伍姗姗来迟,方才全歼。” “而公子彻在这件事之后....饮酒大哭,入军帐,言灭匈奴之事,方才有我大秦一场大胜,定下万里草原之举。” 王翦缓缓开口。 这一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微不足道了,甚至可以说,在明发过来的军报之中,都是没有提及的。 小小的泥刀村,而且不愿意入大秦户籍,只不过是镇守代郡的将领赵佗睁一支眼闭一眼方才没有剿灭,死了也便死了,更谈不上赐予什么荣耀。 “这件事你可能知道,因为你有锦衣卫。” “但另一件事,锦衣卫或许便没有上报。但这一件事,或许才是羌人当真归心的原因所在。” “太子与扶苏公子在陇西之时,助陇西侯平定羌人叛乱。” “但流窜羌人甚多。” “就在两位公子即将离开陇西之时,有数匹马丢失。” “半日便被寻到,乃是羌人乱民偷盗,而后分食。” “士卒拔刀,欲斩杀羌人泄愤请罪,可太子却是不恼,笑问羌人幼童,可饱腹否?” “而后言,食肉饱腹,饥饿之下涨肚受累易病,再赐美酒,笑着离去。” “羌人跪地磕头,太子停车半晌,方才言曰...” “本公子愿为民杀马,何苦为杀马而害民乎?” “羌人以为仁义,故不复乱。” “可能连你柳白也不知道,也不可能想得到,如今陇西之地,羌人安静劳作,其族内皆言:‘愧对公子者,祖宗不佑’。” 王翦说完这一番话,摆了摆手,示意柳白可以走了。 柳白抿着嘴唇,将这个故事听完之后,竟是沉默了。 扶苏的仁德,被所有人都认为是应该的,也觉得这就是大秦的仁德。 可嬴彻的仁德,始终没有真正展现过,或者说.....他这个学生,本就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仁德展现出来。 大秦,有一位仁德的公子,便好了。 “多谢老将军。” 柳白言语之中,带了恭敬之意! 王翦今日的谈话,对于具体的事情,没有什么帮助,甚至更像是一个糟老头子啰啰嗦嗦的废话。 但....却是极为重要。 “柳公,咱们要不要去问问百姓?或者咱们去一趟咸阳府衙,问一下将闾公子也好啊?” 走出将军府的大门,龙且的脑袋仿佛是灵光了一般。 他有点不喜欢这种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只要伸手就能拿到,偏偏还要不断费尽脑子去解密的过程。 他觉得这样好像有点病。 “走吧,信这个老头一次,信这个小子一次。” 柳白淡淡道。 柳白也不喜欢,他喜欢直来直往。 但是....一个年轻人,如果在第一次想要拿起剑,去面对一切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自诩是长辈,而后喋喋不休。 那这个年轻人,一辈子都拿不起剑了。 教导的话,说一遍就够了。当说出第二遍的时候,别说是老师了,即便是父母,那这个年轻人也会皱眉。 至于第三遍....他的剑,可能会彻底扔掉。 永远不要想着让别人去做一个听你话的乖宝宝,除非你希望他永远是乖宝宝。 第1010章 土地改革 “殿下,一切都按照您的预计在进行。” “将闾公子在府衙不出了,他也愿意再等等。” “柳相以武安君的身份前往老将军府邸,但并没有锦衣卫进入丞相府内传递情报。” “陈铭征调百姓的田亩如同殿下所料一般不顺,韩涵奉送钱财,但那些土豪乡绅,已经怨声载道。” “....” 东宫之中,白纯将一条条消息禀报给嬴彻,眼神之中也是逐渐激动。 他好像....明白了殿下到底要做什么了,只不过不知道,殿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说,他只能明白...殿下想要对什么出手,却不知道究竟如何出手。 土地! 太子殿下出手的目标,就是土地! 甚至...白纯暗暗猜测,这位太子殿下是想要对土地进行一次改革! “小白,你做的很好。” 嬴彻轻笑着开口说道:“丞相府门口的禁卫拦得住其他人,但对于孤的老师来说,就如同田间的稻草人一般,并无太大作用。” “这一次你辛苦了。” 白纯抬眸,想要说一声‘不辛苦’,也想要问嬴彻到底是为什么。 可他还没有开口,嬴彻便是紧接着吩咐道:“接下来,你要去陈铭的府邸之中,传孤的诏令。” “大秦盛世之气,不能只有咸阳有,大秦各个地方都要开始。” “征调土地,开始建造每一个郡县的建筑。” “建筑的图纸,孤的十七弟会负责的,让陈铭先去征调。” “至于钱财,盐铺这么久的积累,应该是够前期所用。” 这一番诏令下来,即便是白纯都是冷汗直流! 因为....太子的这一番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要对土地动刀子了!而且是整个大秦的土地! “殿下,如此不妥啊!” 白纯脑中回想起了将闾劝告自己的画面。 身为臣子,不能看着自己的主上犯错,却熟视无睹,如此便是当真的佞臣。 虽然知晓自己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性,但是白纯仍旧是选择开口制止! “殿下,全国的田亩何其之多,殿下即便只是征调一部分,如此花费,也不是盐铺可以承担的。” “其次,此番征调土地建造阿房宫,已然是有怨言出现,只不过因为这一把火,只是烧到某些具体的人的身上,故而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而他们的背地里,已然是议论纷纷。若是席卷全国,这些寻常农夫倒还好,有了钱财补贴,还有官衙送过来的钱财,大抵是没有亏损这个说法的。可是那些土豪乡绅....” “逼急了,他们真的是会联合起来谋逆的。届时恐生叛乱啊!” “再者,殿下....牢狱之中,幸谩骂不止,廷尉府车浩又是请辞,如今官场上下,朝野沸腾,您这个举措传开之后,定然会有官员不满,或者说那些土豪乡绅会想办法让官员代替他们诉说不满。” “如此....大秦大乱啊!殿下!” 白纯连忙开口,那面容之上明显浮现焦急之色。 他是一个有野心的年前人,但却也当真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能看到危机,也不愧嬴彻对其信任有加。 这甚至不是那一场河西之乱一般的闹剧,毕竟那一场叛乱,柳相这样的人都能平定。 这一场叛乱一旦有了兴起的苗头,不出三月,大秦各地,定然反旗林立! 且不说自家殿下这一次对土地动手到底能否成功,至少是储君之位不保。 甚至....若是始皇陛下狠辣一些,可能会将自家这位殿下幽闭至死! “小白,你怕了?” 听到白纯说着这些可怕的话,嬴彻反倒是笑得更加灿烂。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当真是温暖人心。 白纯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殿下,您方才登上储君之位,若是...若是以后登上了帝位,这些事情徐徐图之,也不无不可。” “如今这样,反倒是操之过急。” “更为重要的是....” “臣下不明,殿下为何要瞒着柳相!对土地动手,若是臣下猜想没错,柳相定然也会有这一步棋。” “臣下查探过柳相过往的奏疏,案宗,对于现状极为不满,特别是土豪乡绅,霸占田亩,兼并之事。” “若是得到了柳相的帮助,那殿下您....” 白纯越说越激动。 在他的心中如果天下当真有人能办成对于土地进行改革这样的大事,那么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还能再活十年的始皇陛下!始皇陛下的威严,足以让天下人不敢反,即便是反,也无人胆敢望风举旗跟随! 另一个,则是柳白。 这位柳相,除却在朝堂上的权势之外,他还有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强大武器:民声! 占城稻、荒田开垦,足以让这位柳相在土地改革的事情上,拥有说话的资本,甚至是强行用武安君的名号出征平叛,也不无不可! 但....太子殿下为什么不能等一等呢? “住口!” 然而....方才还笑容满面的嬴彻,在这一瞬间突然严肃起来。 眉宇深皱,看着白纯沉声道:“小白,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老师!” 这一刻的太子殿下,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身上没有温和的气质,反倒是多了几分杀伐果决,就好似传言之中,那个在狗嘴涧硬生生歼灭大部分匈奴主力的大秦六公子,重新出现在白纯眼前一般。 “孤不管你怎么想,这一道诏令传将到大秦各地。” “孤知道你很聪明,也在猜测孤是要对土地进行改革,但是你不应该猜测这改革的内容,甚至就不应该猜出来这些,更不应该去想你这个位置不应该想的事情。” “老师那边....孤与老师,自有默契!” “孤知道,老师会知道这一切。但是这一件事,必须要做!” “小白,你明白吗?” 嬴彻冷冷开口。 他的眼中,甚至没有对于臣下的温暖关怀,只有那种不可拒绝的威严。 土地改革....最完整,也是对大秦最好的计划,他在心中,已经重复了无数遍了! 如果白纯不听话,即便是心中悲痛,也不能留。 太子,是那位柳相最好的学生。也学到了那一个‘狠’字。 “臣....领诏!” 白纯....无奈叹气。 他甚至可以预料到,明日的朝堂,到底会如何汹涌。 第1011章 只有乱起来,才能有更替。也只有乱起来,才能有机会! 翌日,咸阳宫外,文武百官的面色都不太好。 甚至有些个武将,都在努力喘着气。 绝不是因为征战所以身体不好,而是....忍气! 心里面忍,可不得要嘴巴里面吐一点吗? 即便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这些武将应该管的,但也着实有些忍受不住了。 “草!” 没有丝毫前置动作和话语,张云龙一拍大腿,怒瞪麒麟殿。 而这一次,即便是文官也没有嘲笑这个张云龙的不雅无礼,因为他们同样气氛! 大秦...没有欺负老百姓的习惯。 特别是自穆公之后,秦国将百姓的人口、田亩、战力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底层官吏或许有欺瞒上官,私底下欺负百姓,但.... 出自上命,明晃晃对百姓进行征伐,这是秦国的第一次! 而这一道命令,居然是出自...太子? “张云龙!” “此乃我大秦咸阳宫门前,你口出污秽之语,何也?” 陈铭大声指责! 他也不是傻子,这些个气氛,这些个眼神,明摆着就是对自己昨天事情的不满! 如今张云龙终于犯傻,他能放过? 现在不先发制人,一会儿朝堂上群臣攻讦,更加难办。 “关你个卵蛋什么事儿?” “俺看路边的草好看,比你个卵蛋好看千倍万倍,不行吗?” “还是说,连俺想要看什么,你陈铭这个左丞相府的左长史也要管管俺这个武将?” “要管也行。” “虎符拿出来,你让俺打多少军棍,俺屁都不放一个!” 本身就对陈铭不爽到甚至是恼怒程度的张云龙,怎么会对陈铭忍气吞声? 一番话语下来,可谓是将自己的混账性格展现了个淋漓尽致! 要说莽夫,那肯定是通武侯王贲是大秦第一人。 但要说混账,大秦武将团体里面,除了一个未来的大秦武将,丞相府的龙且之外,他张云龙就是个拔尖的! 甚至,这个浑人粗中有细,在说到陈铭的官职之时,将那个‘左’字咬得极为清晰大声,就是在骂他陈铭不过屁大点的东西,在这里装什么大老虎。 “你!” “规仪之事,自当要管!” “御史大夫,您当真视而不见?” 陈铭面色怒红,但这张云龙狡辩又是没办法,只能将赵怀真也给拉出来。 身为御史大夫,风闻奏事,就方才张云龙这一番言论,绝对够弹劾了。 “我没听见。” “听见了也觉得云龙兄所言有理。” “至于辱骂,规仪之事,我大秦的武将向来豪气,言谈之上若是过多纠缠、入罪....日后大秦的战事,难道都让咱们丞相府的长史去领兵吗?” 赵怀真瞥了一眼陈铭,淡淡开口。 开玩笑,你陈铭是哪根小嫩葱?我赵怀真这个御史大夫就算再没什么声望,也不是你随手就能握在手中挥舞的。 为了你一个丞相府的左长史,跟大秦武将团体开罪? 我赵怀真是脑子烧....不!是踏娘扔进铁水里面融了,才能这么蠢! “彩!” “老赵啊!俺是一直都看不起你啊!” “今天俺踏马是服你了,有点儿当爷们儿的担当!” “再有担当点,一会儿朝堂上说话!” 张云龙大笑,朗声开口。 竟是将文武百官的目光尽数吸引过来。 赵怀真嘴角微微一扯。 饶是他这么好的政治素养,差点都是骂出声来。 你张云龙还看不起我?合着我赵怀真是个废物啊? “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哼!” “我要禀明太子殿下,要治你们的罪!” 陈铭气得浑身发抖。 他也不明白了,都是在为大秦做事。 怎么谁干的多,谁就受的委屈越大? 他陈铭,一片昭昭忠心,只为了完成太子殿下的诏令,居然要被这两个奸佞之人诋毁,文武百官还视而不见!大秦悲哀啊! 如此看来,这位柳相....定然也是遭受了这么多! 果然,社稷的肱骨之臣,总是要承担起所有!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口中除了太子殿下还能说些什么?怎么,太子殿下是你....呜呜呜。” 张云龙当即就来火了! 昨天那件事,除了这个陈铭,太子殿下也气人! 他反正是脑袋朝着腰上这么一甩,命不命的也无所谓,大不了就骂呗! 可他话还没说完,还得是蒙毅反应迅速,手法灵敏,直接捂住了这个浑夫的嘴! 就张云龙这剩下没说出的话,谁不知道? 他可不想大秦出来一个‘皇太孙’。 “够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即便是陈铭,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也是立马低下了头。 大秦武成侯,王翦,实在是看不过眼,终于出声喝止了这一切。 张云龙怒瞪了一眼蒙毅,显然是责怪这小子捂嘴的事儿,但紧接着也是低下脑袋,他可不敢在老将军面前造次。 “有什么话,朝议上说。” “若是你们说不够,老夫领着你们去太子殿下的东宫说。” “若是觉得东宫不够宽敞,让太子殿下再领着你们去章台宫说!” 一番话说完,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这位大秦的老将军,显然是有些不满了。 “进宫。” 王翦冷哼一声,迈步朝着宫中走去。 文武百官见状,纷纷跟上。 可人群之中,有一道身影,看着如此场景,却是在心中笑开了花! 吵吧,闹吧,打吧! 这才是最好的。 只有陈铭闹得越凶,这些官员们反对的越激烈,就越能体现...权力交接之时,新进臣子和老臣子的矛盾! 而这种时候,他文丘投靠太子,才能显得更加重要!或者说更在太子殿下的心中更加重要! 他需要太子的重视,最好是太子还能对自己进行拉拢!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积蓄力量,才能真正站到能让那位柳相凝起精神注视的地步! “乱吧。” “只有乱起来,才能有更替。也只有乱起来,才能有机会!” “文家盛!” 文丘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陈铭的眼神,愈发炽热! 第10212章 俺不会说话,但俺要弹劾! 麒麟殿内,陈铭对着张云龙依旧是怒目而视。 当然,对王翦和赵怀真,他是不敢的。 前者是大秦军功最盛的老将军,后者.....好歹也是跟自己名义上顶头上官柳白平起平坐的三公御史大夫。 虽说权力上面,这位御史大夫着实让人诟病,但也当真不是他陈铭可以硬碰硬的。 毕竟....御史监的人,那是真正的朝堂打手,用嘴巴的政治流氓。 而张云龙也是不甘示弱,直接就瞪了回去。 那意思好像也是明了,就你小子,等一下退朝了别走! “今日可有要事奏?” 高台之上,嬴彻笑意吟吟得依照惯例开口询问。 而今日,别说是柳白了,连萧何都没有来上朝,群臣更是皱紧眉头,觉得有种没有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主心骨! 别管这位柳相的权势如何,在朝堂之上如何跋扈,但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大秦的发展,是在柳相的推波助澜下才开启的。 “启禀殿下,臣有要事奏。” 而就在此时,一人缓缓起身,走到了麒麟殿中央。 当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为之一愣,而后眼眸之中竟是有些许惊喜! 曹参! 大秦大司农,曹参! 这个在年轻一代分明爬到权势最高,却不如萧何如此耀眼的曹参! 他是阳老的继承人,掌管国库,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不觉忘记了一件事,这曹参...也是坚定支持柳白政策的重臣! 在此刻站出,分量非同寻常! “不知大司农今日有何要事启奏?” 嬴彻依旧是面上带笑,轻轻点了点头。 曹参自从将整个大秦的增驿铺路初步构建之后回到咸阳,成为大司农之后,仿佛就没有太大功绩。 但谁都不知道,如今的国库,丰盈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是昔年始皇陛下征伐天下,是如今的国库状态,六国加起来都不如秦国得一半。 更为离谱的是....多有贤人言,国富贫民,富民贫国。 可如今的大秦国库丰盈,百姓更加丰衣足食! 足可见曹参到底是暗中立了多少功劳。 “启禀殿下,臣听闻,咸阳东郊的田亩,被划入阿房宫征调土地之列。” “而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率领一列行伍,前往处置征调事宜。” “其中与民争吵,竟是发生了动武之事。” “可臣乃大司农,所掌国库,其中并无征调土地的钱财花项,不知为何。” 曹参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至极。 而这样一番话,却是持重到了让一些老臣都觉得现在年轻的臣子愈发恐怖的地步! 曹参....没有陈述事情,非但没有夸大,而且还为陈铭进行遮掩。 但这样的遮掩,又是一种...遮不住的感觉! 这才是弹劾的最高境界,看似为你说话,实则是在指着陈铭的脑袋再骂! 更妙的是..... 曹参虽然说了陈铭的事情,但是却没有指责,更没有弹劾,反倒是话锋一转,问起征调土地的钱财花项。 是自己的官职权力范围之内,但...更是暗戳戳得询问,是否是因为陈铭没有发放征调田亩的钱财,才导致了武力之事。 这一份心计,终于是让麒麟殿内的群臣想起....以前,这个曹参,也是文考取士的佼佼者,被阳老认定的继承人,被柳白亲自打磨的一块璞玉啊! 大放光彩! 这个词,放在今日的曹参身上,当真是一点都不过分! 陈铭面色微微红起,分明是生气,却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来,这件事他确实做了。 二来....人家曹参都没弹劾你,只是说了一下昨天的事情,自己急吼吼跳出来,那不就是心虚了?将会彻底陷入被动。 “此事孤倒是可以回答。” “阿房宫之事,既然是孤思虑良久所为,自然不可让国库出钱。这些都是孤的私库钱财。等待父皇东巡归来,也算是当儿子的一片孝心。” 而就在此时,高台之上的嬴彻笑着开口。 这一番回答,终于是让麒麟殿群臣的面色稍微好转一些。 还好。 这位太子殿下,还没有荒唐到这种地步。 嬴彻深深看了一眼曹参,心中也是有些许感激自己的老师。 账目,是有做的,而且是请了曹参手下的人专门核查的,曹参不可能不知道。 但此刻曹参在朝堂之上说出,就是想要将这件事扔出来。 否则,有了昨天的武力冲突之事,阿房宫必然受阻。 但若是太子殿下自己出钱,那就只有一个‘私事公办’的问题,可....皇族有私事吗?为了始皇陛下,太子殿下进献一片孝心,算是私事吗? 自然而然,嬴彻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 “多谢殿下解惑。” 曹参恭敬退下,但目光却是有些许疑惑得看向一旁。 王翦眸眼微睁,而后缓缓闭上。 “启禀殿下,俺也要禀报!” 曹参屁股还没有坐到脚后跟呢,一道雄壮的声音便是响起。 只见张云龙这个虎背熊腰的莽汉,竟是一把起身,气冲冲得快步走到麒麟殿中央。 朝堂威仪,在这个浑夫的身上,当真是看不到一丁点。 “启禀殿下,俺要弹劾,俺要骂人!” “左长史陈铭,这个左丞相府的左长史陈铭,昨日带着人,前往咸阳东郊的百姓田亩,胡作非为!” “压根儿不是争吵,也不是大司农所说的动武这么简简单单的事情。” “陈铭带着人,将这些个咱们大秦安安分分,本本分分的农夫们给打了!” “俺不是什么文人,说不来什么文绉绉的话,俺就是要弹劾!” “咱们大秦,打人者入罪。陈铭更是带着人,去打了咱们大秦的老百姓!” “陛下曾经说过,当兵卒的,是保护咱们大秦的子民的。打六国那帮崽子,也是因为六国的百姓吃都吃不饱,穿都不暖!” “如今,六国是没了,咱们大秦人打大秦的百姓,算个劳什子道理!” “俺想不通!俺要弹劾!弹劾这个狗娘养的陈铭!” 张云龙声若洪雷,直接一手‘大荒囚天指’,直指陈铭,破口大骂! 第1013章 嚣张到极致的陈铭 粗俗! 张云龙的这一番弹劾只能用粗俗二字形容。 但此刻,骂人专业的御史监司马欣,只想要给张云龙当小弟! 太畅快了啊!虽然都是脏话,虽然一点朝堂的规仪都不讲,但此刻的张云龙,才是当真无疑的朝堂上第一喷子! “张云龙,你...粗鄙至极!粗鄙至极!” “铭奉殿下诏令,前往征调田亩,建造阿房宫,此乃国策,恢弘我大秦盛世之气!” “况且,对于田亩征调的钱财,没有半分拖欠,只消他们签了文书,便可以尽数拿回家去!” “如此,这些刁民还要阻拦,甚至是对我等出言不逊,将其驱逐,有何不可?” 陈铭大怒,当即便是起身。 他才进入朝堂多久啊?就被一介武夫这样辱骂? 心中有着大志向的陈铭,认为这事在折损他的颜面,甚至可能会阻碍到他日后的升迁。 “刁民?” “俺不知道,咱们大秦有什么刁民。” “俺只知道,昔年我大秦攻伐,是父老乡亲们,将自个儿的口粮省下来,纳税于国,税吏都不敢收,还要请示县守。” “俺只知道,是他们拍着自己的儿子上了战场,喊了一句‘娃娃,莫给秦人丢脸子’,便是回家继续耕作!” “多好的百姓,俺们流着眼泪,跪下了都无法报答的好百姓们,咋就成了你陈铭口中的刁民?” 张云龙....撸起了衣袖。 很多人说他张云龙是猛将,打仗之时,一往无前。 但张云龙自己知道,他出征之时,那些百姓的眼神,他也忘记不了,吃了败仗,没能带回他们的娃儿,还能听到那一句‘俺家小儿子也长大了,跟将军上战场,杀那些楚国人’。 “俺看你比谁都刁!” 张云龙一个迈步上前。 老拳挥舞而出! 直接砸向陈铭的面门! “砰!” 闷声响起,陈铭连连后退,那鼻血哗啦啦留下来,双目还是有些发愣,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等一下,我好像...被打了? 被张云龙那个莽夫给打了? “殿下!殿下!” 当陈铭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鼻血,整个人都是蒙圈的,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疯狂席卷,不由痛呼! “张云龙,住手!” 高台之上的嬴彻,再也不能熟视无睹! 陈铭是自己选中极为重要的一颗棋子,现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再无小人可以用的如此不心疼。 “哼!” “殿下阻拦,是为何意?” 张云龙冷哼一声,竟是直接撇过头去,连这位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给了。 “张云龙,殿前动手,失了规仪。” “孤不容得你放肆!” 嬴彻沉声开口,面上怒意,丝毫不加掩饰。 “那便还请殿下罢了俺的军职,撤了俺的军爵!” “若是殿下还是恼恨。” “毒酒也罢,白绫也罢,就是拿着刀,将俺的头砍下来,也无妨!” “俺这就坐在家中,供奉我大秦的列祖列宗,等这殿下来取了俺这条早该丢在战场上的贱命!” “俺告退了!” 张云龙朗声开口! 说完这一番话,竟是直接转身就走了! 战争无法杀死他,权势更不能压倒他! 生死无畏,但是张云龙不会说一句软话,大不了就是什么都没了,有甚了不起的? “哼!” 临出殿门,张云龙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捂着鼻血,满脸惊骇的陈铭,抛下一声冷哼,便是走出! 如此模样,骇得群臣当真是面色巨变! 世人都知道张云龙莽,没脑子。 但今日之事,确实是...莽得有点过头,又莽的让人有点敬佩了啊! 在朝堂之上骂人、打人,甚至是监国太子出言呵斥,直接甩了一句等死的话,转身就走了,甚至连听太子殿下说两句的心情都没有! 这张云龙....妈的!真他妈的让人钦佩啊! 这一刻,司马欣想要给张云龙当狗, 这才是真正的弹劾,劝谏啊!什么叫做臣子的血性,这就是! 司马欣看着陈铭,眼神不善。 寻思着自己是否跟随这位‘张公’的脚步,也给陈铭来一下子? “陈铭乃是遵从孤的诏令,前往征调田亩。” “百姓阻挠,此乃百姓之过也!然...君不计民过!孤亦是不加以怪罪。” “陈铭用武,虽是形势所逼,亦是伤了颜面。” “孤现斥陈铭!” “此事,诸卿 不复再议也。” 而就在此时,这位看似想要杀了张云龙而后快的太子殿下,却是话锋一转,缓缓开口! 这一道诏令出来,所有人面容震了一下,一股子想要跟着张云龙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斥责陈铭?惩罚呢?没有吗? 还有....殴打百姓,多么大的罪名,还是以你太子殿下的诏令去做的,就这么提都不提一下?一句‘形势所逼’便是遮掩过去了? ‘暴君!’ 不少臣子,甚至在心中,已然看出了这位太子殿下的暴君迹象。 “殿下...不....” 有臣子想要起身,开口再争取一下。 哪怕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想要维护陈铭,至少也象征性得将陈铭贬官一下,给百姓一个交代啊! “再议一事。” “孤已然下了诏令,我大秦各个郡县,皆是征调田亩,建立各地的气盛建筑。” “此事由陈铭负责。” “此番父皇东巡,孤希望,父皇无论东巡到何处,都能看到我大秦的恢弘气象!” “退朝!” 而高台之上的嬴彻,显然是没有分毫议事的想法。 口中所言‘再议一事’,却是将自己的话说完之后,便是直接起身退朝! 如此霸道的行径,让所有的大臣都有点恍惚! 这....还是昔日那个笑容不羁,听言纳谏的太子殿下吗? 这不就是只顾着自己享乐,好大喜功的暴君吗? 陈铭面色大喜,那鼻血哗啦啦往下流,但是自己的心情却是‘嗖嗖嗖’得直冲云霄! 总管整个大秦各个郡县的土地征调啊!自己手中的权力....已经是大到没边了啊! “哼!” 陈铭回眸,扫视一众臣子。 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左丞相府左长史,在这一刻,俨然已经有了昔日柳相的风采。 “殿下如今是监国太子,殿下的诏令,尔等万不敢不从!” “张云龙此等狡黠奸夫,尔等看清了下场否!” 这一刻的陈铭,嚣张到了极致! 第1014章 咸阳宫群殴事件 “上官,我能不能打死他?” “我可效仿张公!” 司马欣压低了声音,拳头更是紧握。 他已经成为了张云龙的小迷弟。 赵怀真有点头疼得揉了揉脑袋,而后强忍住给司马欣一个板栗的冲动,无奈开口道:“我大秦朝堂,能容忍一个陈铭放肆吗?” “写弹劾奏疏可以,你骂也行。” “真要动手,明日你提了辞官辞呈,再去。” 说罢,赵怀真转身就走。 本来他对陈铭没什么观感,无非就是一个蠢人做了点蠢事儿罢了。 但是现在,他开始讨厌陈铭了。 司马欣是柳相找出来,自己认可的好苗子,甚至连陶实这个九卿宗正都极为赞赏。 就因为陈铭这么个废物,就让司马欣被张云龙带歪了? 可恶啊! “打死陈铭!一会儿就打!” “咱们大秦的武将一个个脾气火爆,但他们都是学了张云龙,堵人都堵在咸阳宫门口。” “一会儿咱们先下手为强,堵在绥益门,只要陈铭出来,就打死他!决不能让武将们呈了这个先!否则咱们文官的面子往哪里搁?” 几名文臣聚集在一起,走步速度飞快,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牙齿都掉落得差不多了的文官甚至说了一句‘打死了,就说是我孙晓川干的!别怕!’ 秦国臣子斗殴甚多,但都是出了咸阳宫再动手,这最多算是私斗,按照秦律,罚十甲,再加上关一下牢狱也便罢了。 可像孙晓川这样想要直接将陈铭打死在咸阳宫内的,还是头一遭。 三三两两,文官们汇聚得越来越多,但因为都是朝着退朝的方向走,再加上陈铭方才言论太过恶心人了,也没有引起什么太大注意。 甚至...陈铭洋洋得意,还想着‘孤狼独行,唯有犬彘成群’! 步伐轻快,朝着那绥益门而去,准备退朝之后,前往东宫,等待太子殿下的教导,或者说是夸赞。 .... 半个时辰之后,东宫之内,嬴彻看着一封密报,久久不能回神。 陈铭被....追杀?! 而且追杀陈铭的,都是大秦的文官们,其中上了五十岁的老臣更是有七名之多,就在绥益门这个地方。 群情激奋,甚至连地痞流氓打架前的放狠话环节都没有,直接就动手了! 按照禁卫的禀报,至少有六十人,想要围殴陈铭,场面极为混乱。 就连嬴彻,都是感慨,这些个拽文的文官,确实是厉害的。 因为他们选择的是....绥益门! 绥益门,又名望贤门,在咸阳宫的西侧,正对西大街,是昔年秦孝公嬴渠梁发布招贤令之后,亲自迎接山东六国的贤人而扩建的门,寓意君王礼待贤人,不轻蔑之! 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就是将秦孝公拿出来当挡箭牌,而后便是将陈铭打死了,也能说一句‘昔年孝公望贤而踌躇!今日诛杀小人,孝公若得见,不知怪罪我等否’来回应! 故而,连咸阳宫内的禁卫也不敢动手。除却绥益门的名声之外,这些文臣年纪也大,各个手上都是有要职的。 他们这些个禁卫在没有诏令旨意的情况下,真的敢伸手抓上这么一把,人家就地躺下,明天自个儿就得去咸阳街头要饭了! 文官啊...就算是打架,也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啊! “幸亏陈铭跑得快啊!” 嬴彻感叹了一声。 说实话,他打开密报的时候愣了一下,当看见陈铭脚力出众,摆脱这些老大爷的围追堵截之时,嬴彻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官员年轻化,就是有好处,这不....恶行斗殴事件都稍微避免了一下! “殿下。” “陈铭在府中送来书信,并且...那送信之人言,陈铭已然重伤。” 就在此时,白纯走入厅堂之内,沉声禀报后将陈铭的书信呈上。 嬴彻没有急着打开,只是扬了扬手中的密报:“行了,陈铭脸是呗抓花了,但重伤说不上。” “小白,这种事情你会不知道?还故意将陈铭这一番话也传过来,是看此人不顺眼?” 对于白纯的聪明,嬴彻自然是了解的。 这时候传话,无非就是一个借陈铭自己的刀,来恶心一下陈铭罢了。 属于拿着陈铭的家传宝刀戳一下粪水,没什么太大影响,就是膈应你。 “殿下慧眼。” “陈铭此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做事没有分寸。” “退朝之后,口出狂言,甚至是辱骂群臣,方才有了绥益门之事。” “而且,就算没有孙晓川等人行事,已经有不少和张云龙交好的武将,早早等候在咸阳宫外,就等着打死陈铭了。” “要说,还是孙晓川救了陈铭。” 白纯无奈笑了笑,自然没有分毫掩饰。 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最好不要装傻,否则就是真的傻了。 他对于陈铭,那是真的看不过眼。 什么玩意儿啊?有点权势就这样?那人家柳相岂不是得给咱们太子殿下两巴掌啊? “就这样?” “小白,孤方才说到密报,你就没什么想要和孤说的?” 嬴彻笑意吟吟,将手中的密报扬了扬。 但其某种,却是愈发失望。 他发现,白纯好像都已经想要开始隐瞒他了。 白纯面色一紧,赶紧低下脑袋:“启禀殿下,此番陈铭逃脱,乃是廷尉府知事文丘通风报信。” “陈铭方才在看到孙晓川等人之时转身就跑。” 嬴彻点了点头:“退下吧。” 白纯神色复杂,但也只能应了一句‘诺’,而后恭声退下。 看着白纯的身影,嬴彻直接将方才陈铭送来的书信扔到一边。 而后皱眉沉思:“文丘吗?” “一个陈铭,果然不够。这个文丘.....” “阿铭,孤还是对你有愧,给你找个伴儿,希望你以后对孤的怨恨骂声,能小一些。” 第1015章 少爷,老朽只愿您平平安安的。 “该死的孙晓川!” “老不死的东西!” “果然,都是嫉妒!嫉妒本官的宰辅之才!嫉妒本官的平步青云!” 陈府之中,陈铭的怒吼声几近将房梁上的灰尘都震颤下来。 一旁的侍女瑟瑟发抖,不敢有任何出声,更是谨慎至极! 陈家是从上党郡长子县出来的豪绅之家。 昔年冯亭献上党于赵,直接引起了秦赵二国的长平之战,而冯亭本人也在此战之中战死。 其子冯毅(名字我编的,找不到真名)逃亡至秦,冯毅之子冯去疾才学出众,拜为大秦右丞相。 陈铭的祖爷爷,便是沾光的那个。 只不过,他们陈家也确实算不上抱紧了冯家的大腿,顶多是上党之地在范雎的政策下,陈家稍微占了一点便宜,才慢慢发展起来。 否则...柳白在收拾世家的时候,就陈铭他们家想要逃脱,确实还差了点功底。 “混账!没看到本官面上淤青,如同朽木一般站着,是没长眼睛吗?” “既然看不到,那这眼睛也别要了!” “来人!剜去双目,打发出府!” 陈铭看着身旁那瑟瑟发抖的侍女,没由来得一阵暴怒,便是大吼一声。 这一下,将那可怜侍女吓得赶紧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悲呼:“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 “少爷!奴婢不敢惊扰少爷,在等少爷吩咐啊!” 陈铭大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将那侍女的脸颊踹的红肿,流出血来。 “少爷息怒。” “卑贱的婢子,少爷乃是我大秦国之重器,为了这等人置气,乃是我大秦的损失啊。” 就在此时,陈府的管家腹走入厅堂之内,连忙劝阻。 此话说出,陈铭的胸膛虽然依旧因为怒气起伏不定,但看了一眼跪着的侍女,还是心烦意乱得喝了一声:“滚!” 腹伯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听闻父亲曾说过,当年自己母亲小产,腹伯是在一个雪天冒死出门,用刀挟持了一名大夫过来救治的。 可以说,自己的性命是腹伯给的,自然不能不敬。 “腹伯,我就是气啊!” “不就是比我早进朝堂一些时日吗?一群废物,朝堂之上昏庸数十载,莫说是如同柳相一般权倾天下,也不如曹参一般位列三公,就是连九卿都混不上!” “一帮废物,他们怎么敢的!怎么敢的!” “如今我陈铭,已经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器重,入公成卿指日可待!等到我陈铭上位...我陈铭上位....” 在腹伯面前,陈铭已经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怒火了。 只不过...毕竟是个没有见过大世面,只不过在上党郡长子县有点小钱的富家少爷,眼光、格局,终究不够,怎么也说不出将这些人都杀光的狠话来。 龙蛇混杂,也不是蛇可以随便放话欺凌龙的。 “少爷,老朽明白,老朽都明白。” 腹微微点头,但是眼眸之中依旧是有些担忧。 自家少爷是他看着长大的,但没想到....来到了咸阳之后,仿佛是变了一个人一般,竟是戾气如此之大。 说到底,腹自己也只不过是小地方出来的武夫,不懂这些。 但是他很担忧! \"少爷,我曾听闻,得志之人,要将自己的心气藏下。\" “少爷如今的路,与当年的柳相何其相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昔年柳相,听闻是诗句文采出名,并且那李相对其器重,方才有如此成就。如今少爷得了太子殿下的器重。” “比之更甚!” “那少爷...更应该比柳相会藏下自己的心气,否则大难至矣。” 腹忧心忡忡开口。 他没什么见识,但毕竟年纪大了,听到的事情也多。 他很担心自家少爷。 “腹伯,我知道了。” 听到这话,陈铭点了点头。 如果是别的侍女或者是随从,陈铭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唯独腹伯,陈铭愿意去听,甚至可以说...在心底里,陈铭是将腹伯当父亲看待的。 从这一方面来说,他自觉与那位柳相极其相似,只是很可惜,他陈铭的父亲不是武安君,陈家也没有军爵继承。 “腹伯,您放心。” “以后我会成为大秦顶有权势之人,我会给您养老。” 陈铭认真得开口说道。 他性格之中的暴戾,被孙晓川给勾出来了,但...他对于腹伯,依旧是亲爱。 “多谢少爷,我都知道的。” 腹伯眼中感动,点了点头。 “对了,少爷。” “方才廷尉府知事文丘让人递来刺书,希望能来府中叨扰。” “若是少爷愿意见,我这便去准备晚宴。” 腹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何来厅堂之内,也是连忙开口。 年纪大了,总是容易将最重要的事情稍微忘了一下。 也不知道,他还能陪伴少爷多久。 “文丘吗?” 陈铭微微皱眉。 坦白说,他不太看得上这个文丘,争一个廷尉都能落魄成这幅模样,能有什么用,怎么比得上自己这个将来的柳相接班人? 但仔细一想,文丘也算是朝堂上第一个对自己示好的人,毕竟他的侄子文渊,如今在帮着自己进行征调田亩的事情。 若是真的得力,倒是扶一下文丘,成为廷尉也是不错的。 “去准备罢。” “我这便去沐浴更衣。” 陈铭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内室。 看着陈铭的背影,腹心中依旧是忧心。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或许是因为听了柳相的事迹太多,虽说自家少爷平步青云,但腹的心中,依旧觉得自家少爷和那柳相有着不小的差距。 这比肩柳相的升迁路线,着实古怪啊! “少爷,老朽只愿您平平安安的。” 腹喃喃自语,轻声叹气。 .... 丞相府中,柳白收到了一件衣服,一件极度不符合他身份的衣服。 天青色,以丝线织造,款式和大秦书院的校服一致。 但仔细去看,不少地方的丝线杂乱,甚至内里有些许毛糙。 对于一个大秦的丞相来说,这种衣服已经算是羞辱了。 但柳白开心至极! 因为...这件衣服,不是人织的。 第1016章 柳张机 “阿平,说实话,本相收到很多礼物。” “但这一件礼物,让本相甚是开心,哪怕是黄金万两,哪怕是让本相成就二十转军功,都不如这一件衣服!” 穿上衣服之后的柳白,虽说发现衣袖有点儿长短手的小毛病,但依旧笑的极为开怀! “墨家还是得力的!大秦书院的学生也确实有金玉良才!” 柳白丝毫不吝啬夸奖。 陈平含笑点头。 萧何面容激动,竟是在这一刻,顾不上尊卑,上前伸手去抚摸,眼神之中满是炽热:“柳公,墨家用烧开水的方法和织布机结合,弄出一个‘柳张机’,虽说工艺上差了一些,但...当真是能织布出来。” “虽说那个名叫张林的学生织衣服的手艺不行,但这布匹...确实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能用了!” “最为关键的是...省了许多人工!煤矿山的开采愈发紧凑,这....马上要比人织要便宜了!” 柳张机。 这个名字,是墨山执意起的,按照柳白的意思的话,其实叫做张林机更好。 但仔细想想,柳白当时也是笑出声。跟自己并列,好像更有荣耀一些? 如今到了有成果的时候,柳白发现真的是捡到宝贝了! “以后大秦,会人人有衣服穿!” “天气可以变冷,但因为天气严寒而让人受冻而死,是咱们这些当官的错。” “柳张机要发展,还要推广桑麻,这一次开垦荒田,富裕一些的郡县对于桑树有补贴,明年的蚕丝会更多,麻布也会更多,这对于百姓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天下无人受冻,这怎么算不得上是功德呢?” 柳白笑着开口,而后将自己身上的这一件衣服脱下来,郑重叠好。 这一件衣服,比自己的丞相官袍可贵重多了! 自己的丞相官袍,只能让自己穿暖。而这一件连衣袖都不一样长短的衣服,却是能让天下人穿暖啊! “柳公,有一件事....必须要禀报您。” 萧何略微犹豫,想了想还是开口。 “说罢。” 柳白手依旧是放置在那衣服之上,分明没有自己身上穿着的蜀地锦缎来的顺滑,但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拿开。 天下间最好的美人肌肤,又如何能比得上能为天下百姓抵御严寒的粗糙衣物呢? “柳公,大秦书院之中,最近兴起了一阵风气,让副院长郦食其是又是开心,又是苦恼。” 萧何苦笑了一声,开口道:“正是因为这个张林,大秦书院之中,不少学生开始了‘事工’,并非是功名的功,而是...工匠的工!” “大秦书院设置的专科分院,原本都是些出身贫寒的子弟学习工匠手艺,他们也不识字,就想学手艺养家糊口。” “可现在,大秦书院的学生们,有很多人去专科分院旁听,并且对此极为感兴趣,甚至提出想要转入专科分院之中,以后就进入墨家的研究所去研究这些。” “张林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看着学生们热情高涨,郦食其很开心。但....如此一来,岂不是将大秦书院的未来当官苗子,都给扔到研究所中去了?故而苦恼。” 这样一番话说完,萧何甚至是摇了摇头。 这郦食其送信过来,自己去接的时候,看这老头儿都快要哆嗦了,生怕这件事影响到柳相觉得他这个副院长做的不好。 “呵。” 岂料,柳白却是轻笑一声:“怎?这不是一件完全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为何会感觉烦忧。” “天下并非只有当官,才是当真的好事。一个对于造福百姓没有兴趣的庸官,远不如一个愿意埋头研究,制造好东西给百姓们用的好工匠。” “本相倒是觉得,此事正是好事儿。” “大秦书院的转分院,可以开设,而且是不设下考试,只要你有意愿,便可以申请转分院。” “但是...申请转分院之后,一个月时间要两个课程都去学,确定了自己不是一时脑热,便可以转换分院。” “让想要做研究的去做研究,让想要做工匠的去做工匠,让想要做官的...老老实实去考科举。” “大秦书院,从来没有设定当官的就是比做研究的强,只会觉得何人对于天下的贡献更大,对老百姓的帮助更多,才是好学生。” “就是周勃回了书院,学生宴席,也老老实实给张林敬酒去!这话本相说的!” 柳白这一番话说出,若是放在外面,不知道他的丞相身份,肯定会被人骂傻子! 这天下,哪有工匠比官老爷厉害的道理? 但在丞相府之中,萧何对于自家柳公,只有说不出的佩服! 柳公从来都不考虑什么官位大小,反正再大的官,也不可能大的过自家柳公了。 柳公在乎的,是百姓! 只有百姓好,柳公才是发自真心觉得快乐,欢喜! 也正是因为这样,大秦书院少出几个官员,柳白觉得无所谓。天下只有官....从来不缺人做。 但少出几个能为百姓造福的人才,特别是科研人才,柳白能悔到肠子发青! 柳张机,就是最好的例子啊! “柳公,当真不探听一下朝堂之事吗?” 就在此时,一直静静听着的陈平忽而开口。 柳张机,大秦书院的人才培养方向,都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但是陈平心中压着的,还是自家柳公可能会面对的潜在威胁。 柳白缓缓摇了摇头,坐在位置上目光深邃:“不去想。” “太子限制了本相去探听这些,但有一个人,他绝对无法限制。” “他无论做了什么,都总归是在范围之内,否则....早有大乱兴起,即便无人禀报,本相也能看出一切,” 萧何微微一皱,而后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陈平更是闭口不再言。 有一个人,是太子绝对无法限制的。 那便是.... 天下共主,大秦始皇帝陛下! .... “周勃,上党郡缘由你可知晓?” “以你之见,此地分明五谷难耕,寡人又为何迁民于此?” 东巡车队之内,周勃这个带领精兵拱卫东巡车驾的卫尉府府丞,却是身着文衫,恭敬端坐在始皇陛下下方。 第1017章 太子要土地改制? “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是以我大秦国土为整,并不争一隅一地之繁荣,亦不争一郡一县之兴旺。” “上党郡虽然贫瘠,却是秦地西出函谷之后,勾连三晋之地必经之径。” “经商、修路、行军,此地之重,不言而喻。” “且,昔年韩国无道,上党贫乏,非民之过也。今迁徙百姓,于税赋减免,再加上如今我大秦开垦荒地之策。” “上党郡已不复昔日之贫瘠模样。比之川蜀之地虽有不及,却远胜代郡、雁门郡甚矣!” “故而言,战祸贫瘠,而非民之过!” 周勃之才,天下闻名。 即便是始皇陛下发问,这个大秦书院的优秀毕业生,依旧是侃侃而谈,甚至是总结出了‘战祸’这样的高新立意。 这君臣二人的问答,不似君主询问臣子,反倒是像老师询问学生。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即便是外人看到了,也说不出什么别的来。 毕竟....始皇陛下,也是大秦书院的院长不是? “既是如此,上党郡郡守送来的民册,堪舆图,你今日过目。” “各个县之间,民风何样,我大秦下达惠民之策执行如何,三日之内,你再回答寡人。”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方才周勃那一番足以让朝堂都震惊的言论,没有仿佛没有引起这位千古一帝的分毫震惊,反倒是下达了一个时间紧到极致的任务。 一日之内看完民册、堪舆图,三日调查各个县的惠民之策... 这就是逼着周勃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要跑断腿的意思啊! 然而....周勃面色不变,只是恭声道: “臣,领旨!” 随后便是告退离开。 一旁的李斯乐呵呵拿起果子,在手中摩挲了一下,没有放入口中:“陛下,此子当真大器。” “陛下以郡县之地试他,又有如此之重任,此子却是面不改色,颇有大将之风啊。” “也不知道柳白这小子怎么想的,周勃这小子,不为他寻点真正的明师!” “百家明师随好,但言谈高过力行。按照老夫说啊,将其送来昔日老夫的丞相府也好,是个一举两得的好活计。” 此话说初,始皇陛下淡淡看了一眼李斯。 自己这个老臣子....说这样一番话,目的也太明显一点了。 分明就是借着周勃为柳白表功! 如今周勃的韧性,很大程度就是因为柳白的‘不在意’!或者说是刻意栽培之后的结果! 与其不断争斗的虞子期机遇不断,可周勃就是压在书院之中读书。 等到了实习的时候,虞子期去了整个大秦武将都流口水的空军,还有蒙毅、公子高在军中教导,更能进入王翦府中,得个学生名号。 这些耀眼的教导,非但是对虞子期有利,对于周勃何尝不是激励? 这个去了上蔡县的大秦书院第一天才,当真会甘心?当真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么一个用庞大资源砸出来的虞子期超越? 憋着一口气罢了! 这一口气,不能散!一旦散了,周勃的韧性就定在这个位置了。 故而...科考不能中状元,故而来到东巡车驾之后,始皇陛下得‘为难不断’。 “若是昔年,有这么一个人如此打磨柳白,当真是大秦的幸事。” 始皇陛下淡淡开口。 李斯讪讪一笑:“陛下,老臣当年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能行啊。否则...穷乡僻壤,官吏角力,官商勾结,贪腐不断地地方,老臣定然会压柳白个三两年的。” “也不至于陛下您如今这么担忧了。” 说实话,李斯是有愧的,因为他看柳白有点走眼了。 他觉得柳白是个人才,但没想到这小子是个天才,等到他意识到柳白的仕途太顺了的时候,这小子都窜到大秦左丞相了,想要磨砺一下,也没机会了不是? 故而才养成了柳白在官场上有些许跋扈的性格,李斯觉得自己做的不对。 “无妨。” 始皇陛下摇了摇头。 终究还是觉得,柳白现在这样最好。 若是磨砺,好则好矣,少了几分人气,倒像是专门为了大秦所打造的趁手兵器。 兵器...是很难逃过被收入库房之中的命运的。 这位千古一帝,不希望柳白重蹈白家的覆辙。 “陛下...老臣有一事,咸阳之中..” 忽然,李斯面色一紧,仿佛是有些犹豫。 他已经致仕,不再是大秦的朝堂臣子。 按理来说,不应该再说,更不应该在始皇陛下面前再说这些的。 但...他担忧。 “你是想说彻儿?” 始皇陛下看了一眼李斯。 李斯点了点头:“陛下,太子殿下想要建造阿房宫,并且任用了陈铭。老臣所见,疑点甚多。” “倒像是专门为了某一件大事儿,在自污。” “臣以为,太子殿下或是对某一些私田不满。” 李斯面色深沉。 如今大秦的土地制度,是允准土地私有,并且大量土地私有是握在土豪乡绅手中的。而大秦也有公田。 再辅以授田制度和屯田制度。 坦白说,土地制度很混乱。 以李斯的目光,他猜测太子是对土地有了什么想法,但即便是他,也只能猜出一点点端倪。 想要整顿整个大秦的土地制度?李斯认为现在的太子.....不够格。 可能只是想要略微动手,撬动一下?或者说扩大一点公田? “你看看这个。” 始皇陛下眉眼微动,而后将一封书信递给李斯。 李斯将其打开,看到上面的内容,顿时眉头紧皱! 调兵! 太子恳请虎符,交于武成侯王翦,并且这个虎符的调兵之权,不在王翦手中,而是在....柳白手中? 这么弯弯绕的请求,让李斯对之前的判断都有些看不清楚了。 太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陛下,太子难道有大图谋,所以连军伍调动都提前请旨了?” 李斯面露震撼之色。 涉及到军武,那.....难道太子想要做的,不只是‘撬动’二字? 始皇陛下没有回答李斯这个问题,而是目光看向手中的虎符:“李斯,传寡人旨意,差精卫将虎符送至武成侯手中。” 第1018章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哈哈哈哈!陈长史虽说年幼,但天资比之那柳相,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柳相在陈长史年纪,也不过是乡野一小吏尔,听闻还做出过漏收税赋,而被那县守敲脑袋的丢人事儿。” “而陈长史,如今已经是太子殿下的得力心腹,更是储相之才!” “老夫虽然年长陈长史些许,却是自愧不如啊!” “自罚一爵,自罚一爵,感叹老夫自己天资愚钝啊!” 陈府之中,文丘的的马屁可谓是源源不断,将陈铭哄得脸色都涨红了! “诶!文知事,此言差矣。” “那孙晓川等狂悖之徒,今日在咸阳宫内竟然不顾律法,行不轨之事!还是文知事告知,陈某方才逃脱!” “这样说来,文知事还救了我一命!” 陈铭哈哈大笑,用酒水表达着自己的恩情。 文丘的面色微微一变,旋即笑得更加灿烂,只是连声说着‘不敢’、‘不敢’! 但实际上,文丘现在真的恨不得给陈铭一个巴掌! 他被贬官之后,最恨的便是别人唤他文知事了,结果这陈铭好似是叫上瘾了,当真是一个令人厌恶的嘴脸! “不过,陈长史当真是大度,竟是连孙晓川等人都不追究啊。” 文丘喝下酒,抬眸看了一眼陈铭。 这一句话,差点让陈铭给咳嗽了! 他大度....个屁啊! 只不过是奏请了太子殿下,迟迟没有得到诏令罢了,否则...他陈铭真的敢带着人杀了那帮子老臣。 “哼!” 陈铭冷哼一声,不再言语了。 这宴席,也是瞬间冷落了下来。 文丘看到这个场面,心中非但没有觉得惶恐,反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他当真是不明白了,太子殿下分明是朝堂公认的聪慧,甚至连柳相都觉得这位太子殿下是其最为聪明的学生,怎么就识人眼光如此之差? 这般看来,这陈铭甚至都不如他的侄子文渊。 “陈长史,有一言,老夫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孙晓川这些人,不足为虑。他们嫉妒陈长史,是因为陈长史得到了太子殿下的眷顾,日后太子殿下豋位之后,陈长史定然是能登上九卿之位,就连三公...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今,倒是不用与他们过多纠缠,还不若想想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文丘缓缓开口,竟是有了些许替孙晓川那帮子斗殴老臣说话的意思。 陈铭微微皱眉,看向文丘。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文丘所说是对的!他毕竟刚入朝堂,跟别的大臣纠缠,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 他们这些老臣都是废物,可他陈铭可是柳相的接班人啊! 玉石与茅坑石相撞,没什么太大意义。 “愿闻文知事高见!” 陈铭礼貌开口。 文丘笑容一滞,但还是继续开口道:“陈长史,老夫以为,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太子殿下!” “您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替太子殿下遮风挡雨,说到底,就是太子殿下监国方才有得权力!” “只有太子殿下更加有权势了,您才能蒸蒸日上啊!” “您说呢?” 文丘循循善诱,可陈铭却是皱眉,看向文丘。 他再傻,也有点懂文丘的意思了。 太子更加有权势,是什么意思?手下人更多一点呗! 而现在,跟他喝酒的,不就是文丘吗? 这老家伙,想要指望自己向太子殿下投诚呢! “文知事所言甚是,文渊兄才能出众,我定然会禀报太子殿下的。” 终于,陈铭还是答应了这件事。 虽说他在朝堂上跋扈,但那都是因为这两天柳相不在。 真的要是算起来,他身边确实是没人啊! 那文渊,可为助力! 文丘闻言大喜,也是端起酒爵,上前两步道:“陈长史,老夫谢你!” “还有一事....” “所谓权势助力,自然是越大越好。” “我侄文渊,生的一表人才。如今末裳公主即将征婿,您看....” 图穷匕见,文丘想要的,可不止是自己的侄子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 而是....让自己的侄子,彻底取代如今陈铭在太子殿下心中的重要地位! 陈铭嘿嘿一笑,缓缓点头。 外戚吗?走这个路子,那文家只能是附庸自己了。 ... 夜色已深。 丞相府之内,柳白却没有闲下来。 这位大秦最有权势却‘卧病在床’的柳相,面色严肃得紧,正深沉着眼眸,一刻不敢怠慢。 若是让外人看到这位柳相如此表情,定然大骇! 要知道,即便是如今惠及百姓到了极致的推广新粮和开垦荒田之策,这位柳相也不过是面容轻松,在计算完国库用度之后就草拟了章程。 天下何事,值得柳相如此严阵以待?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吃了一只,还想再吃!” “盐巴!” “茴香!” 柳白手中速度飞快,而他的手上,却是几串用竹签子串起的鸡翅膀。 无论谁也想不到,在如今各种事情频发的咸阳之中,这位有着最重辅政职责的柳相,居然亲自烧烤! 且不说君子远庖厨这样的屁话了,单单是柳相这宝贵的时间用在这种地方,都足以让大秦的臣子拍断大腿了。 “没想到,柳公厨艺这么好。” 龙且那魁梧的身躯站在一旁,流着口水的模样,让柳白甚至有了一种错觉。 这位天下第一的猛士,怎么好像自己前世野炊烧烤,带在身边的哈士奇? “可惜了,没有孜然。这玩意儿匈奴再往西一点,到时候蒙恬给力的话才能弄过来。” 柳白略微叹息,将鸡翅膀递了两串给龙且,而后将其他的递给陈平和萧何,自己手中留了一串。 “嗯!好吃!” “柳公,您唱的好听,鸡翅膀更好吃!” 龙且这糙汉,非但皮糙肉厚,没想到连嘴巴都厉害,这刚刚烧烤出来的鸡翅膀,这憨货居然也不觉得烫,就这么一口咬得油水四溅! “柳公大才!治国若庖厨,柳公治国强绝,厨艺亦是一绝!” 萧何也是连声夸赞。 陈平吃着鸡翅膀,笑而不语,微微点头。 穿越了两千年的厨艺,给了自己的家人一点点的美食震撼,柳白觉得很满足。 “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 “今天算是难得的空闲。” “喜欢吃?陈婴,记下来做法,以后可以多吃。” 柳白笑了笑,觉得场面很好。 如果可以,他希望...下一次可以将孜然撒在鸡翅膀上,再亲自为这些可以交出性命的家人们烤鸡翅膀。 第1019章 扶苏公子回来了,大秦有救了! 翌日,整个咸阳宫外的氛围,压抑到了极致! 昨日孙晓川带领一众老臣,本想着拼着老命不要了,将陈铭直接打死,结果都让这家伙给逃脱了。 今日在朝堂之上,岂不是要弹劾? 坦言说,他们这一群老臣不怕死,臣子斗殴,打死了人, 顶多就是赔命,依照秦律,也不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 甚至,这一次他们打的是陈铭这个奸佞之臣,身死之后,自有诸多同僚照顾。 哪怕是同僚们不愿意烧自己的冷灶,他们也不怕,因为还有柳相。 无论这位柳相的风评如何,整个大秦朝堂,乃至于黎民百姓都有一个最为简单的认知:柳相一心为公。 他们不相信,也不可能相信,在他们打死了陈铭这个迫害百姓的佞臣之后,柳相能看着他们的家人受到牵连。 当然,一切的计划都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孙晓川等一众臣子,现在脸色难看至极! “哼!” 陈铭冷哼一声,不愿意多言,只是拂袖便朝着咸阳宫内走去。 一众老臣气得浑身发抖,颤着身子,举起手对着陈铭大骂:“柳相染疾,以致竖子猖狂!” 这么一句话,让陈铭的脚步顿了一下,想要回身反骂,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勇气。 柳白,是所有大秦官员心头那一座无法攀越的高峰! 陈铭就是再猖狂,再自以为是,也不可能蠢到认为现在足以与柳白抗衡。 他做过最美的梦,最不切实际的幻想,也不过就是成为柳白的接班人罢了! “孙公,该当如何啊?” “我等不能就看见陈铭这等佞臣,将太子殿下给带坏了!我大秦的储君,不能是暴君啊!” 有大臣气得跳脚! 就连一向风评非常...一般的孙晓川,因为昨天的举动,都担当得起一个孙公的名号了,足可见陈铭到底有多么遭人恨。 “去请柳相!” “柳相染疾,我等亦是只能夺情了!” “等到退朝之后,老夫便去柳相门口站着,不!跪着!” “就是柳相不出来见我等,老夫也要将此事喊叫出来!” 孙晓川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 这个决断,可谓是不近人情到了极致,但却又是此刻最为稳妥的方法。 必须要有人主持大局,这个人也必须是柳白! 即便是王老将军,在陈铭这件事上,也不便插手! 军武,若是在太子殿下监国之时,插手文政之事,那就相当于告诉天下人,以后大秦的储君,会被大秦的将军欺凌,甚至是....日后出现兵只知将,不知君的局面! “好,孙公说的甚是!” “就去柳相门口,我等便是从日跪到夜,夜跪到日,也要请柳相出来!” “不错!同去,同去!” “....” 一连串的呼喊声响起,让周遭不少武将面容羞愧得一塌糊涂。 娘的,昨日陈铭怎么这么精?这群文官好歹是追着打了一针,他们这群武将连陈铭的毛都没见到,羞愧啊! 而赵怀真看到如此场面,又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司马欣,立马沉下了脸来呵斥了一句: “今日不准你说话!” 局势不明,就算有危险,他赵怀真宁愿自己提着刀上,也不想司马欣这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毁在这种凹糟事情上面去。 成为一个令人尊敬的上官,并非只是一味地压榨,而是要扛事儿。 这一点,赵怀真是从那位柳相的身上,看得最为真切。 而就在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大司农曹参,面容之上浮现悲戚之色,沉默不语。 他的怀中,捧着一封书信。 .... “百官进殿!” 随着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皆是缓步走入麒麟殿内。 陈铭迈步而入之后,猛然瞳孔一颤,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麒麟殿内,有一身影站立。 当殿门打开,阳光照射进入的瞬间,那个身影缓缓转身。 其面如冠玉,其身若松柏! 大秦长公子,扶苏! 陈铭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私下里诏书,让扶苏公子前往荥阳一趟,没想到如此之快就回来了? 一瞬间,陈铭的冷汗便是直接流下! 他可太清楚这位扶苏公子的性格了! 如果说公子高是单纯的火爆脾气,将闾公子是倔脾气,那么这位扶苏公子...便是面上温和,但涉及到原则方面寸步不让的(想不到形容词了,就这么一个破地方,卡了我半个小时。) “拜见扶苏公子。” 陈铭颤颤上前,连忙行礼。 扶苏斜眼看了一眼陈铭,没有说话。 就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让陈铭如坠冰窟! 天下人皆知,扶苏公子最为讲‘礼’,即便是昔日那赵高,各种暗怀心思想要坑害这位长公子,甚至在扶苏提出分封改制之时,在始皇陛下面前进言,应当让扶苏公子走出咸阳,去各地看看,扶苏在朝堂之上,依旧是端端正正得还礼! 如今....对于他陈铭的礼数置之不理,已经很明显是在鄙夷...或者说,在扶苏眼中,都已经将他陈铭打上一个‘非人哉’的钢印了! “扶苏公子回来了!” “陈铭恶贼,扶苏公子回来了,定然会规劝太子殿下,将你这佞臣下狱!” “扶苏公子回来了,咱们终于能看到光了!” “....” 一道道欢呼声响起。 他们从没有这么爱戴过这位大秦长公子!即便是在以前,扶苏性格最为仁德之时,也有人看扶苏不过眼,认为太过软弱。 可现在.... 有了陈铭在前,就连扶苏,仿佛都成了所有人的希望! 曹参微微皱眉,看向扶苏,却是抿唇不语。 除却他怀中这封书信之外,他知道得更多。 扶苏公子前往荥阳,是督造漕运之事,几条河流的勘察,若是能经历一个大工程,将这些河流联结起来,或许能早就一条穿过整个大秦帝国的河流!届时....对于大秦的作用,不言而喻! 可仅仅两天,这位长公子便是回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1020章 太子殿下,臣,想念臣的六弟! 陈铭绝望了, 在扶苏这个冰冷的眼神下,绝望了! 他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站在悬崖之旁,而他他的身后,站着是的威震天下的玄甲军一般! 所有图谋,所有的尽心竭力,在此刻....仿佛一点生机都没有! 差一点!他真的就差一点! 只要能帮太子殿下办完事情,从左丞相府左长史的位置上再往上挪动一步,走入九卿的堂府之内,他便可以比萧何高出半筹,天下人也会认为他陈铭才是柳相的接班人。 到了那时候,即便是扶苏公子,也无法轻而易举将自己拿下! “太子殿下到!” 就在此时,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尽皆落座。 陈铭冷汗涔涔,不敢言语,更是连看一眼扶苏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在思考,自己是会落下怎么一个结局。 死,自然是不会的。他陈铭是遵从太子殿下的诏令,并且是太子殿下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即便是有错,那也不应该用性命去抵错!否则,太子殿下的威严何在? 可自己的朝堂进迁?自己的仕途.... 陈铭面露戚戚之色。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 而在这一片的山呼声之中,太子嬴彻缓缓迈步而出。 在看到扶苏的刹那之间,没有分毫意外。 东宫的密卫,虽然是由姚青锋领导的乌合之众,但也仅限于对比锦衣卫、黑龙卫而言!若是连扶苏回城这种消息都查探不到,那姚青锋还不若直接抹了脖子畅快。 “诸位起身罢。” 嬴彻笑意吟吟,目光缓缓流转,落在了自己这位兄长的身上。 “兄长自去荥阳查探水利,这方才两日之余,兄长竟是如此快迅归来。” “可是荥阳水域,有何异样乎?” 嬴彻笑着开口问道。 此话问出,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扶苏,眼神之中有些许震惊! 扶苏公子几日不在咸阳,居然是前往荥阳查探水利? 荥阳周遭,水流丰沛,自始皇陛下统一天下以来,一直重视。而如今更是让扶苏公子前去...难道是.... 大秦准备再修水利,或者是当年柳相曾经提出的‘以水为运,以路为行’? 扶苏公子在做的,是想要联结水域的大事儿? “为兄不敢不回来。” 扶苏缓缓抬眸,对上嬴彻的眼神。 一句‘为兄’,顿时让朝堂众人色变,尽皆着便是心中激奋! 扶苏公子向来恪守礼节。如今太子殿下监国,扶苏公子在朝堂之上,说要事的时候,自然会自称为‘臣’。 而如今,以‘兄长’自居,赫然是已经发了真火了! “兄长此言何意?” “咸阳城之内,尚无大事发生。” “北边匈奴,狼窜虎奔,蒙恬将军追击开城,我大秦军盛!” “父皇东巡,更是查探天下民情。” “一切安好哉!” 嬴彻眸光微微一闪,而后继续笑着开口说道。 岂料... 他这一番话说出,麒麟殿内群臣甚至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看见扶苏一步踏出,面色冷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仿佛,此时站在麒麟殿内的,不是那位向来以仁德闻名的大秦长公子。 而是脾气火爆至极的嬴高,又像是为了正事儿,哪怕是身死都不愿意皱眉低头的将闾! “一切安好?” 扶苏沉声开口,那两边袍袖微微颤动。 如此小的一个身体姿态,已经能让人猜想到袍袖之内,到底是如何紧握双拳了! 就这么四个字,像是在讥讽,又像是当真是在询问嬴彻,当真是否一切安好。 嬴彻沉眉,一言不发,就是这么看着扶苏。 沉默! 整个麒麟殿内,瞬间陷入沉默。 群臣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他们从来都知道,这位扶苏公子仁德,但是却也从来没有想过,扶苏公子有如此的一面! 若非这一张脸不可能冒充,他们甚至怀疑扶苏换了一个人一般。 “哈哈哈哈!” “好一个一切安好啊!” 沉默之后,便是突然爆发! 扶苏忽然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出现泪花。 那抬眸一看,眼神之中....尽是失望! “六弟!为兄问你,你可否还记得,你是我大秦的储君,是我大秦的太子!” 一语问出,朝堂之上,人人色变! 曹参反应最快,连忙出列:“启禀太子殿下,臣有要事奏!” “如今我大秦增驿铺路之事顺畅,春季将尽,臣身为大司农,应该要向太子殿下禀报春季用度,并且总算今年开垦荒田增加的农田田亩!”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今天....不对劲了! 然而.....嬴彻对于曹参的‘救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眯着眼睛,看向扶苏:“兄长,你是何意思?” 兄弟阋墙。 这一个词,猛然跳到所有人的脑中! 扶苏公子在生气,太子殿下也在生气?!! 若是这两位在朝堂之上爆发了巨大的争吵,甚至.... 一下子,所有人都不敢想了! “公子,冷静啊!” “请公子退下,莫要再说了!” 蒙毅连忙开口,对着扶苏就是赶紧行礼,请扶苏退下! 心急如焚! 扶苏是一个好人,这是天下人的共识!即便是扶苏没有成为大秦的储君,那也不过是因为当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公子彻的野心,更加适合大秦的二世罢了! 而现在.... 扶苏要和监国太子硬碰硬?!! 所有人,都不敢想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是何意思?” 扶苏悲怆大笑:“到底是何意思啊?为兄亦想要问你,六弟....不!咱们的太子殿下!” “臣,扶苏。” “恳请询问太子殿下!” “为何臣在荥阳,便有咸阳农夫远走近千里,哭诉咱们大秦霸占农田!” “为何臣来到咸阳郊外,孤苦嚎哭者,遍布两途!” “为何有奸佞之臣陈铭,携领太子殿下的私兵,攻伐百姓!” “为何要派遣禁卫,围了老师的丞相府!” “为何!到底是为何!臣那个六弟....那个聪慧果毅,心中存仁的六弟,到底是去了哪儿?” “太子殿下!臣....想念臣的六弟!” 第1021章 陈铭这佞臣,升官到了柳相手下? 扶苏的一连串话语说出,满朝文武,尽皆默然。 这一刻,扶苏不止是大秦的长公子,而是一个看着自己的弟弟一步步变成自己不认识模样的可怜兄长。 扶苏希望自己的六弟,能幡然悔悟! 他想不懂,也不愿意去想,为什么自己的六弟会变成这样。 他只知道,他和他诸多兄弟都敬爱的老师,如今被六弟‘禁’在丞相府之中; 百姓的哭嚎,自己的这位储君六弟听不到;百官劝谏,自己的六弟依旧是听不到。 他不想要这样,他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梦! 故而,千里迢迢自荥阳赶回来,就是想要劝诫自己的六弟,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这一刻,这位大秦长公子,眼中满是泪水,就是这么看着高台上的嬴彻。, 也不知道为什么,扶苏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看不清楚。 而嬴彻....面容微动,而后嘴唇略微张开,袍袖出现了些许的颤动。 但紧接着...豁然起身! 仿若不忍,仿若心虚一般,强行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开来。 “扶苏公子,此言差矣!” “太子殿下监国,乃是始皇陛下的旨意!” “此番征调田亩,亦是根据官衙的田亩定价,给予了充足的补偿,而且用的还是太子殿下的私库,甚至都没有用国库之中的钱财!” “于公于私,太子殿下问心无愧!” “至于柳相居于丞相府之中,那是柳相染疾!扶苏公子沿途看到的,不过是些被贪心冲昏头脑的刁民罢了!若是扶苏公子不愿意见到这些腌臜之人,陈铭自愿请罪,也愿意带领军伍差人,将这些刁民尽数抓捕入牢狱之中!” “扶苏公子此番诘问,莫非是以长而欺尊?” “太子殿下一心为了大秦的昌盛,我陈铭更不是什么佞臣,臣下心中所想,亦是只有大秦罢了!” 就在此时,陈铭看到这兄弟阋墙的一幕,心中的恐慌被巨大的喜悦所冲散! 只有扶苏公子和太子殿下不合,他陈铭才能在夹缝之中安然脱身! 即便是日后始皇陛下责怪下来,大多也会考虑,到底是不是扶苏公子对于没有夺得储君之位耿耿于怀! 他要将这股子火烧得再旺一些,越旺盛越好! “大秦?” 扶苏咬紧牙关,缓缓回头。 一双眸子死死盯住陈铭:“你没有资格说大秦。” 就这么简单的话语,将陈铭噎得甚至是说不出话来! 他该怎么回答? 他又能怎么回答? 而就在此时,高台之上的嬴彻,袍袖终于止住了颤抖,那一张面孔也显得极为沉静。 他微微眯起双眼,小小的面容神情变化,在此刻...却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着他最为敬爱的长兄,流露出丝丝杀意! “兄长,可是要篡逆?” 轻声询问,在这麒麟殿内,却如同沉雷闷响! “殿下,不可妄言啊!” 有老臣惊骇起身! 也有武将缓缓站起! 有野心之人若陈铭之流双目放光。 有聪慧之人若曹参皱眉旁观! 这一切,发展的实在是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篡逆?!! 这两个字压下来,就如同泰山死死钉在身上一般,让人根本无法喘气! 无论是什么身份,只要是将这两个扯到身上去,都注定不会轻松! 即便是柳白! 也即便是扶苏! “六弟....” “六弟...” 扶苏神情惊骇,而后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玄黑的袍服,在这一刻竟是显得黯淡无光。 这位大秦最有‘礼’,最有仁德的长公子,在这一刻,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即便是当初嬴彻被始皇陛下立为太子储君之时,这位长公子都不曾流露出半分沮丧。 而此刻...他却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眸中无光。 扶苏没有言语,只是缓缓转身。 麒麟殿内的一切‘扶苏公子’的喊声,都无法将其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之中拉出。 嬴彻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心疼,也闪过愧疚,但紧接着便被坚毅所替代。 “陈铭奸贼,” “我要既断此贼透露,悬之都门!” 司马欣咬牙咬得嘎吱响,却被赵怀真死死拦下,只能恨得小声咒骂! 他想要杀陈铭,但绝对不能连累对他有提拔之恩的赵怀真、 “启禀殿下,老臣以为,该退朝了。” 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抬眸看去,正是已经白发遍鬓的王翦缓缓起身。 在这个朝堂即将大乱的时刻,王翦的一句话,如同定海神针一般,将这个局势给彻底稳住。 也将那帮子差点喊出‘请旨陛下,罢黜太子’的热血官员,彻底按下! 事情不能坏到这种程度,局面不能乱到无法收拾。 这,就是王翦的底线。 他要为始皇陛下,再站在这朝堂上一段时日,兄弟阋墙,夺嫡争储,这件事绝对不能发生在大秦! 而正是王翦的出现,让群臣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 是啊! 太子殿下....现在羽翼丰厚,别说是扶苏公子了,在有了王老将军支持的情况下,就算是柳相在此地...又能如何呢? 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为了大秦征战四方的王老将军,会支持这样的太子殿下? 就像他们不理解,为什么陈铭这么一个完全看不出任何当真能用在政事上才能都没有的废物,凭借着科考之时的马屁文章,为什么就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重要。 更关键的是...太子殿下还就这样被陈铭带跑偏了? 一众武将,更是面色涨红! 心中对于王翦的尊敬,让他们无法开口。 但作为秦人,他们很想要质问,到底是为什么! “且慢!” 而就在此时,站立在高台之上的嬴彻,却是沉声开口: “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咸阳宫建造顺利,征调田亩有功!孤念其辛劳忠毅,特擢升为右丞相府左长史!” “着诏。” “总管我大秦各个郡县,修建恢弘建筑之事,同样负责征调田亩!” “今特赐,诏令旗牌,着调军伍、禁卫、二百人!征调田亩,若有何人阻拦,可有先杀之权,再有禀辩议之责!” “陈铭,今日出咸阳。大秦国事,不可耽搁!” 诏令出,百官惊! 陈铭这厮佞臣,非但没有受到惩处,还升官? 更为关键的是....升到了柳相手下?!!!! 第1022章 不是,这种蠢蛋,凭什么啊?!!! 陈铭没想到,幸福来的居然是这么突然。 在太子离开麒麟殿之时,陈铭目光之中满是感激与感动。 他愿意为了太子去死! 他甚至想到了前人先贤,那位大秦的松柏,商君! 昔年秦王对商君,也不过如此吧! 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他陈铭这样的有才之士? “打死他!” 不知何时,突然一声怒吼! 麒麟殿内的群臣,已经是完全忍不住了! 他们要打死陈铭,然后跪倒在东宫之前。 即便是太子要杀要剐,他们都认了! 如今....连扶苏公子,都已经无法劝阻太子殿下了,只有将陈铭这个佞臣打死,那才是眼前最要紧的事情。 “谁敢!” 而就在此时,一声大喝响起,竟有一人,站在了陈铭的面前。 廷尉府知事,文丘! 如此危急的关头,恰巧也是文丘最好的机会:“诸位,无论你们心中在想些什么,麒麟殿内动手,殴打大臣, 视若谋逆!” “如今车浩廷尉不在朝堂之上,尔等莫不是欺我廷尉府执行秦律不严?” 即便是这种时候,文丘依旧是狡黠的! 就连站在陈铭面前,为陈铭说话,采取的也是模棱两可的态度! 搬出秦律,而并非为陈铭辩解,是想要将这件事的严重性提升,从而暗示百官,你们不在麒麟殿内殴打陈铭,我们廷尉府还有操作的空间。但你们一旦在麒麟殿内动手,大秦肱骨之臣,尽数犯了谋逆之罪,该如何是好? 而在陈铭看来,却是只能看到文丘那并不伟岸的身形,挡在自己的面前。 虽天下人唾骂,唯有文兄,知晓我陈铭的忠诚,愿意与我一同忠诚于太子殿下! 同样一番话,听在不同的人耳中,反倒是都是文丘为了他们着想! 这,就是文丘的实力!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真正浓缩出来的精华! “我等去找柳相!” 孙晓川颤颤巍巍站出来! 不止是他年龄大了,更是现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去找柳相!” “对!只要柳相可以出来,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 “扶苏公子如今...太子殿下如今....柳相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陈铭,有本事不要走!” “....” 呼喝声一浪接过一浪,群臣皆是朝着麒麟殿外走去。 就连蒙毅,都是神情复杂得看了一眼那高台,叹了一口气,跟随而去。 他是知道柳白没有生病的,但这种情况下,他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说了,才是真正的坏事儿! 就连王翦,此刻都是沉默不语,紧皱眉头。 “柳.....柳....柳相...” 听到群臣这么呼喊着离去,陈铭的嘴皮子都哆嗦了! 别管他心中到底是有多么‘豪情万丈’,也别觉得他自认为太子殿下对他有多么恩宠。 听到柳白的名字,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是完全没办法避免的! 这是一个自己只是左丞相的时候,能将大秦三公御史大夫和大秦 前右丞相连带着一连串世家勋贵一通全杀的狠人啊! 而且....他还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始皇陛下的心腹,当今天下的权势第一人! 他怕,他是真的怕! 他甚至觉得,即便是柳白一个人,提着刀,走到他陈铭的面前,他都没有半分抵抗的勇气。 而且.....即便是柳白直接砍杀了他,太子殿下也无法追究! 这....就是如今大秦臣子巅峰,权势第一人的威风! 最让人绝望的是...这家伙还是武安君!即便是王老将军是太子殿下的身后之人,也不好对其指摘! 大秦,于白家有亏欠! “陈铭,你胆敢违抗殿下的诏令?” 而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陈铭面色错愕,因为他发现....是王翦在跟他说话? 这位老将军跟他说话,还是第一次!他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 “老将军...是何意思?” “陈铭听从殿下的一切诏令,绝对不敢有分毫不忠啊!” 陈铭都快哭出声来了! 现在能保住他的,只有太子殿下了。 或者说,太子也不一定能保护住他啊! 然而.....王翦却是仿佛完全没有听到陈铭的话,甚至是没有看到陈铭一般,就这么径直离开了麒麟殿。 在踏出殿门的一刹那,王翦不常流露喜怒的面容上,竟是升起一抹厌恶之色! 他....看清楚了!也完全明白了! 但是这个陈铭,真的很让人反胃! 幸好.....这么反胃恶心的人,是弃子,死不足惜。 .... “老将军,老将军....” 陈铭看着王翦离去,连连呼唤,想要问个清楚。 这可是跟他性命相关的大事儿啊!他怎么敢不问清楚啊,怎么敢糊里糊涂的去死啊? 一旁的文丘瞪大了眼睛,在这么一瞬间,甚至有抓住太子殿下的衣领问一下到底为什么会选这么蠢的人当心腹的冲动。 当然,这股子冲动忍下来了。 除却君臣尊卑之外,这个陈铭这么蠢,对于他们文家来说,也是好事儿。 “陈长史,殿下的诏令,是让您离开咸阳,去办征调田亩的大事儿啊!” 文丘将陈铭扶起,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旋即闪过的是关心的色彩。 “离开咸阳....离开咸阳!” “对!太子殿下让我离开咸阳!” “太子殿下预料到了这一切,他早就知道,这些官员会怎么样,他也知道柳相....” 陈铭微微一愣,旋即在文丘的提醒之下,终于反应过来,当即便是跳了起来,眼神之中的绝望逐渐消散,随后便满是光彩! 太子殿下, 算无遗策!连柳相都是太子殿下算计的一环! 太子殿下是想要保全自己的!太子殿下还唤自己‘阿铭’哩! 听闻柳相最为喜欢的那个谋士陈平,柳相便是唤其‘阿平’!我陈铭,在太子殿下的心中,定然也是如此地位! “多谢文兄,殿下诏令,不可分毫耽搁,在下这就启程!” 陈铭快步跑出麒麟殿,看得文丘一阵发愣。 不是,这种蠢蛋,凭什么啊?!!! .... 而就在此时,丞相府门口,领了太子诏令的禁卫头领芥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第1023章 百官跪坐丞相府门前 芥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了! 他发誓,非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就算是大秦乃至各国的史书统统搜罗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翻,都没有见过这个阵仗! 原本应该在麒麟殿内朝议的文武百官,成群结队而来。 这乌泱泱一片,来到丞相府门口,什么话也不说,就地坐下了! 那脸上悲愤的神情,好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骇人得紧! 他小小的一个禁卫头领,哪怕是奉了太子殿下的诏令,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命令自个儿的手下禁卫去驱逐这么多朝堂重臣啊! 要命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 芥简直就是欲哭无泪,他甚至有了辞官回家的念头了。 奉了太子诏令,借着‘保护’的由头包围丞相府,日日夜夜被那些暗处锦衣卫盯得发毛也便罢了、 现在...还要面对这些官员?!!! 芥很想死。 “蒙毅上卿!” 就在此时,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 整个朝堂之中,这位蒙毅上卿算是跟他们禁卫的关系不错的,主要还是龙且,几次三番扯着蒙毅的脖子就朝禁卫的值班房走,一来二去,也就是相熟了。 此刻看到蒙毅,芥仿佛是看到了口渴之人看到一个小水洼一般,快步迎了上去。 “蒙毅上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这个时辰,诸位重臣不是应当在麒麟殿内朝议吗?怎么都来到这儿来了?” 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这么一个七尺大汉,还留着一把胡子,用这种语气说话,也着实说明当真是形势惊骇到他了。 蒙毅皱了皱眉,看着诸位同僚就地坐下,一言不发的模样,也是叹了一口气:“出了点事情,提前退朝了。” “此事你不要问,便会与你无关,你就在此地站着,让你手下的人,将这一条道路封住。” “我已经派人前往城市管理监了,齐宇会疏散百姓,让他们不要路过此地的。” 这样一番话说完,芥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都提前退朝了,文武百官都来到这里了,这叫‘点儿事情’? 这怕是要翻天了吧? 而且....听蒙毅的意思,好像这件事还会更加严重? 一下子,芥的冷汗直流,身子骨站立得笔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木然得点了一下头,而后连自己都无法控制得哆嗦着嘴唇,吩咐了一名禁卫,带着人封街道。 “蒙毅!” 而就在此时,又有人唤了一声,蒙毅也是对着芥点了点头,便是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芥的眼珠子瞪得浑圆,险些连站都站不稳了! 因为呼唤蒙毅前去的人,乃是当今的御史大夫,赵怀真! 别看赵怀真在朝堂之上,对上柳白是尽落下风,甚至隐隐被百官诟病,这位御史大夫一点气节都没有,怎么就不敢跟柳相硬碰硬。 但... 走出朝堂之后,赵怀真的身份是....大秦三公御史大夫!站在官场权力最巅峰的五个人之一! 以芥这样的身份,只要不是在咸阳宫内,遇到赵怀真都要是直接低首垂眉,否则会被视为不敬的! “出大事儿了,出大事儿了啊!” “早知道,劳资就算是将婆姨献上去,也得跟上面人打好关系啊!” 这一刻,一个因为穷,走不动上级关系的禁卫头领,更加气愤自己太穷。 ... “蒙毅,你是柳相在朝堂上最为得力的下官。” “如今百官在丞相府门口静坐,禁卫是领了太子殿下的诏令,进去通禀也不方便。” “你进去说吧。” 赵怀真沉声开口,一双眸子之中满是担忧。 这还真不是他推卸,而是有原因的。 一来,朝堂群臣之中,除了曹参,就蒙毅进丞相府最多,而曹参如今已经位列大司农,算是消除了一些‘柳絮’的影响,此刻让曹参去,自然是不妥帖的,这就是存了害人的心思了。 二来,就是此地场面,必须要有一个官职当真震慑得住群臣的人在此地。否则暴乱就在一瞬之间。 就孙晓川那种糊涂又冲动的老臣,他当真站起身来,朝着丞相府的大门敲一下,接下来就是百官暴动情愿! 到了那时候.....场面何其相似谋逆? 至于第三....赵怀真很怀疑,如果自己进去,说不定压根儿见不到柳白。毕竟....龙且可能直接一巴掌打晕他,还要叫嚷着他赵怀真行刺。 “好!” “御史大夫,这里便拜托您了!” “不管怎么样,千万不能乱!此刻要是乱了,非但是太子殿下,就连柳相也.....” 蒙毅看了看这些坐下的官员,以及越来越多的官员来到此地,一言不发,就这么坐下,也是心中焦急万分。 咬了咬牙,终究还是答应了! 大局为重! 时间拖得越久,那出事儿的可能就越大! 一旦出了什么乱子....最无辜的柳相,反倒是要承担最大的罪名! “交给你了!” 赵怀真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了一下蒙毅的双手,而后便是走向诸多官员。 他没有劝,也没有呵斥,更没有拿出他御史大夫的身份,命令这些官员离开。 而是..... 在官员最前列,静静坐下! 这个在三川郡之时就体貌苍老,沉默寡言的男人,如同一尊石像一般,坐在众人面前。 即便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百官的心愈发躁动,最终都是要看向前方。 只有出现了一个领头的人,才会是‘乱’的根源! 而现在,赵怀真这位大秦三公御史大夫,坐在最前,便是这个‘领头人’。 他不乱,身后的人,不敢乱! 但同样的....赵怀真肩膀上,亦是承担下了最大的过错! 蒙毅眼前一颤,只觉得往日可能连自己都没有当真看清这位御史大夫! 这一种为了大局展现出来的担当,配得上如今的三公之位! 蒙毅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那高大的匾额:丞相府! 柳相啊柳相.....要乱起来了啊! 蒙毅一步步上前。 穿过一位位端坐静待,逐渐凝聚出迫人压力的大秦群臣,行至丞相府门口。 朱红大门紧闭,似是试图将这些压力都挡下,可却徒劳无功。 蒙毅抬眸,双目之中闪过愧疚、坚决。 “我是蒙毅,求见柳相!” 呼唤之声,仿佛用尽了蒙毅的力气! 第1024章 柳相的道理,在春风苑是很好用的 第1024章:柳相的道理,在春风苑是很好用的 “吱丫!” 在文武百官的热切眼神之下,丞相府的大门终于打开。 陈婴走出大门,皱眉看向这地上坐了一片的大秦重臣,却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蒙毅。 以他的聪慧,怎么可能猜不到有要事? 如今蒙毅求见自家少爷,自然要将其带入,而后亲自禀报。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得咽了一口口水,仿佛是发号施令一般,坐在丞相府门口的群臣皆是目光热切到了极致,蠢蠢欲动。 有不少大臣,甚至是以手撑住膝盖,准备起身了! 无奈, 赵怀真坐在百官之前,岿然不动,显然没有趁此机会求见的意思! 就是因为赵怀真在,所有人方才按捺住此刻高声呼喊的冲动。 ‘让蒙毅进去禀报,柳相自然会出来解决此事的。’ 这个想法,在所有人的心中升起! 无论他们此刻有多少自己的想法,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请出柳相,杀了陈铭! 正直之臣,认为这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 心有歪念的臣子,同样觉得这样好处甚多,既是除去了陈铭这么一个以后可能起势的年轻人,同时又能为自己带来一些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但总归...事儿就是发展到这么一个地步了! 蒙毅看了一眼丞相府内,又缓缓转头,看向赵怀真。 赵怀真微微点头。 这么一个小动作,落在这群目不转睛盯着蒙毅的官员眼中,便是更加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蒙毅,是御史大夫派着进去,告知柳相此事的! “呼!” 仿佛是想要将心中的那一股难受的感觉一并吐出,蒙毅长长呼了一口气,方才迈步走入丞相府门中。 而随着蒙毅的身影消散在所有人视野之中,大门缓缓关上。 文武百官,神情激动万分! 柳相愿意见蒙毅,是不是.....也愿意出府?然后劝谏太子殿下? 柳相! 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了所有人的希望。 即便是扶苏都无法劝谏的太子殿下,在此刻,在这些百官的心中,依旧是愿意相信,柳相可以劝谏! 而就在此时,他们恍然发现一件事.... 不是因为柳相肩抗大秦双相所以权势滔天,而是因为柳相权势已然抵达到了无人可及,甚至是无人可以准确猜测的地步,方才肩抗大秦双相! 而就在这群官员之列,有一人急得额头冒汗! 他有要事儿啊!朝堂上没机会说,现在蒙毅进去了他也没机会说! 他好急啊! 这个人,就是曹参。 ... “陈婴,柳相现在如何?” 陈婴没有问蒙毅,因为他恪守本分,觉得这些事情不是他一个府中管家应该问的,一会儿蒙毅自会跟自家少爷禀报。但是....蒙毅忍不住了啊! 他心性虽然说不上浮躁,但确实很担心柳白。 就连扶苏公子,在朝堂之上都是流泪离去,谁知道太子殿下会如何对柳相? “我家少爷正在午寝。” 陈婴一句话,让蒙毅好歹是松了一口气。 柳相没事儿就好! “蒙毅上卿,请您先在厅堂少待,我这便是去唤我家少爷。” 陈婴将蒙毅领到了厅堂之内,而后便是转身离去。 看着侍女奉上的茶水,明明是清香阵阵,是蒙府弄不来的好茶,可此刻的蒙毅,也没有心情喝了。 两次端起,又放下。 “咋了,蒙毅。天塌了还是怎么?” “一股子娘们儿叽叽的模样,当真是懦得很。” 龙且走入厅堂之内,看到蒙毅便是笑出了声。 他倒是第一次见到别人端茶放下端茶放下,就是不喝的模样,自是觉得好笑。 “龙兄,莫要取笑我了。” 蒙毅苦笑了一声,却是摇了摇头。 他心中有事,却又不知道到底如何去说。 是说扶苏公子在朝堂的遭遇?还是说太子殿下如今已经完全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位公子彻?亦或者是....百官跪坐于丞相府外,恳请柳相出府? 蒙毅不清楚,他只是觉得心里面很乱。 龙且笑了笑,也没有继续再取笑蒙毅,而是将那盏茶端起,放在了蒙毅的手中:“急,永远都解决不了事情。” “还不如喝口茶,自个儿定上这么一定,或许反倒是能解决了。” 蒙毅微微一愣,有点诧异,这么有道理的话,怎么会是从龙且这样的人口中说出的? 难不成.....墨家已经研究出了能够改变体型的人皮面具了?自个儿面前的是萧何或者陈平? “这是柳公说的,俺没怎么听懂,在春风苑跟城市管理监的齐宇说过一通。” “这小子坏笑着说,就如同提枪上阵,一阵杀伐,败下阵来。你这个时候指着自个儿已经无力再战的长枪让他起来,反倒是怎么也无法振作雄风。” “还不如喝点水,稍微看看窗外的风景,或者是到别的房中看看同道中人征伐如何,一回去,说不定比上次还要勇猛,杀她个落花流水!” “俺觉得很有道理,比柳公的道理还要深刻!” 龙且笑了笑,继续开口。 一番话说完,蒙毅嘴角疯狂抽搐。 话糙理不糙,但是你这个糙人,话也太踏娘的糙了! “滚蛋!” “本相的道理,就是让你们这么作践的吗?” “龙且,下次再拿着本相讲的话去乱说,本相就贴一告示,征求天下最话痨之人,日日与你一同值班!” 就在此时,一道笑骂声响起。 蒙毅猛然抬眸,眼眶瞬间湿润。 只见柳白身穿一袭洁素长衫,单手负于身后自后堂缓步而出。 分明是寻日之中最常见的温和笑容,在这一刻....却是如同山岳河流一般,让蒙毅感觉到踏实,亲近! 没有故作姿态的高雅,也少了常年上位的威严,反倒是... 仿佛....这天下所有所有的难题,在这位柳相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 “柳相。” 蒙毅开口,嗓音之中,甚至带了些许委屈。 他是真的委屈! 第1025章 柳白....猜到了! “怎么了?” “蒙毅,你好歹是蒙家的后人,此刻却是如此模样,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 “以你的性格,能露出这幅面容,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白笑了笑。 虽然他的年岁比之蒙毅还要小一些,但这一刻,他却仿佛是蒙毅的长辈一般,温和宽慰。 而就在此时,萧何和陈平也是走入厅堂之内。 看到蒙毅来了,二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太子与自家柳公作了三日的约定,他们都知道,咸阳城内必然会发生一些事情。 但是没想到....这事情已经到了让蒙毅亲自上门的程度? 蒙毅看了看萧何和陈平,又看了看柳白,顿觉心中安定不少。 “启禀柳相,咸阳城之中,确实发生了大事!” 蒙毅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太子殿下诏令,左丞相府左长史陈铭行征调田亩之事,以建造阿房宫!” 柳白微微点头,这件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也明白,太子的谋划,便是以‘建造阿房宫’为跟脚开展的。 “可那陈铭,实在是一个奸佞小人!征调田亩,百姓们不愿意将自己的田亩出售,这陈铭便是带了东宫的密卫,在咸阳对这些百姓们进行征伐。” “虽说没有出人命,但....民心动荡,天下人皆以为太子乃是暴虐之人!” 蒙毅沉声开口,眼神之中也是复杂无比。 太子暴虐吗?以前他从不这么认为,即便是对上匈奴,那一战将死囚营作为诱饵弃子,火烧匈奴十余万人,蒙毅都没这么觉得! 因为这就是战争。 传言,那位武安君白起,其名下的杀伐之数逾越百万,但他也曾听自己的父亲说起,其人不涉战事之时,为人温和,甚至带了几分....儒家的儒雅之感,比起杀神,更像是一个渴望读书的寻常老头儿。 杀敌,是不能认定暴虐的。 但现在...蒙毅恍惚了,他不能确定了。 “嘎吱!” 柳白的面色不变,其双拳却是瞬间紧紧攥起! 对百姓出手,这是柳白绝对不能容忍的! 陈平看到柳白这幅模样,当即也是开口道:“此事无人阻拦?” 自家柳公,若是当真表现出怒意,可能事情还不算什么,最多也就是训斥,亦或者是惩处也就罢了。 可若是自家柳公...分明心中生气,而表面平静,那就事情大发了! 涉及到了百姓,以自家柳公的性子,就连陈平都无法想象,到底会作出什么。 柳白皱眉,没有言语,就是这么看着蒙毅。 若大秦朝堂之上,再无良臣,他会心寒的。 “柳公,扶苏公子回来了,并且....在朝堂之上劝谏太子殿下。” 蒙毅面露苦涩。 此话说出,柳白面色先是一松,闪过些许欣慰。 但紧接着,便是觉察到蒙毅的神情有些不对劲,想来事情不会就是‘兄友弟恭,听从劝谏’这八个字这么简单。 “继续说下去。” 柳白沉声开口,手指不断摩挲。 即便是他在听蒙毅讲,心中都是不断思索、揣摩! 自己这个学生想要做什么,朝堂之上的群臣,到底是什么反应,以及....始皇陛下是否已经收到了这些消息。 “扶苏公子劝谏太子殿下,要关照民声,太子殿下不为所动,并且呵斥扶苏公子,是否是想要篡逆。” “扶苏公子,洒泪离开朝堂。” 蒙毅面容苦涩至极,显然这件事...即便是自己察觉有不对劲,也万难接受。 “你说什么?!” 一直沉稳的柳白,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豁然起身,眼神之中俨然已经藏不下怒火了! 他可以接受自己的这个学生去布局,他也明白....聪慧之人,在执掌权柄之后,总是想要做点事情出来。 就如同他自己一般,也是手段层出不穷。 可是....嬴彻这一件事,做的让柳白极为恼火! 因为...他伤害了自己的身边人! 在柳白的观念之中,自然是以天下人为先,但....自己的身边人,比之自己要重要! 嬴彻这样伤害自己的兄长,是柳白所不能忍受的。 “而且....” 蒙毅颤动着嘴唇,缓缓闭上眼睛:“太子殿下对于扶苏公子的离去,没有任何劝阻。只是发布了一道诏令。” “诏陈铭前往大秦各地,主持各个郡县的土地征调之事。这些征调出来的土地,都要建造大秦昌盛气象的建筑。” “文武百官震动,痛骂陈铭乃是我大秦佞臣!” “如今,皆在柳相您的府门前静坐,希望柳相您能出府,主持公道!” 说完这一番话,蒙毅的脸上,划过一道泪痕。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了昔年那楚国大夫屈原写诗歌之时的悲愤之情。 君主无道,是作为臣子的最大不幸! “糙!” “太子怎么这样!” 龙且一拍大腿,怒目圆睁,那气愤的模样,好似想要直接提刀闯入咸阳宫去,找嬴彻好好问个清楚。 而萧何和陈平二人,皆是眉宇一皱,面露沉思之色! 就连已经在愤怒最极限边缘的柳白,亦是动作一滞,一把抓住蒙毅的双臂,沉声问道:“你说,太子没有阻拦扶苏,反倒是诏令陈铭,离开了咸阳?” 情急之下,柳白的力道竟是不自觉加大,蒙毅那悲痛的面容更加痛苦,甚至有些龇牙咧嘴:“柳相,是这样的。” “陈铭那厮....还被太子殿下升为右丞相府左长史,如今已经在萧何的官位之上了!” “柳相,咱们快出去吧!” “哪怕是劝谏,也要阻止太子殿下啊!” 蒙毅情急开口之下,甚至想要先挣脱柳白抓他手臂的手,然后再拉着柳白出去。 但是....却是感觉自己胳膊上的手掌,好似铁箍一般,用力之下,分毫不动! “等等。” 而就在此时,柳白的声音,显得极为沉稳。 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臣子,在这一刻,猛然觉察到了不对劲! 陈铭! 太子为什么要诏令陈铭离开咸阳?而且为什么要升官? 今日一过,他这个丞相回到朝堂,陈铭应当是最好的弃子,用来让他这个老师宣泄怒火,可为什么....升官调任? 陈铭的作用....不是这么简单? 柳白深吸一口气,来回踱步。 有一个刚刚蒙毅说过,但自己因为怒火一下子没有在意的事情! 这个事情....就是关键。 “踏!” 忽然,柳白猛然一个顿步,快速转身! 萧何和陈平,同样惊愕抬头。 丞相府厅堂之内五个人。 三人异口同声:“土地!” 第1026章 太子...太狠了... “怎么还没出来?咱们要不要进去?” “敲个门吧?” “敲门?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柳相病了心情很好?你要去敲门,跟老夫说一声,老夫自此不认识你!” “你....怯懦!”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现在去敲门,就是不能做的事情。跟大义无关,纯粹是你的小命还想不想要的问题!” “还是等等御史大夫吧?” “....” 丞相府门口,随着时间逐渐流逝,文武百官的心情也愈发急躁。 甚至有几个人都想要起身去敲门了。 只不过.... 当他们看到坐在最前面的赵怀真之时,又终于将这一份急躁给压制下来。 坦白说,如果不是柳白只是丞相的话,他们这种做法,跟逼宫没什么分别。 而坐在最前面的赵怀真,抬眸看向丞相府门口一眼后,又缓缓闭上眼睛。 只能等! 无论怎么样,这件事,能真正出手并且有作用的,在这咸阳城之内,只有柳白。 有了武成侯王翦支持的太子,绝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更谈不上什么逼迫太子收回诏令这样的事情。 原因很简单....始皇陛下健在! 始皇陛下健在的情况下,太子监国的威势,竟是能超过当真继位成为皇帝,足可见这位千古一帝到底有多么厉害。 “该死....” “怎么还没来啊!” 芥接连踱步,就连站在原地之时,也是忍不住跺脚。 他此刻....心头如同有一万把火在烧一般。 此地的状况,他自然派了禁卫去禀报东宫,但是....没想到,丞相府之中,蒙毅进去了以后就没动静了,连带着东宫那边儿,也还没有传来太子殿下的诏令。 他好急啊! “踏!” “踏踏!” 就在此时,马蹄声杂乱。 只见一快马自街口而来,那马上骑士赫然是方才芥所派出去前往东宫报信的禁卫。 文武百官皆是转眸而视,当发现是禁卫之后,不约而同皱眉。 看来....太子殿下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有胆小之人,此刻已经生出离开的心思了,但又怕被自己的同僚笑话临阵脱逃,硬生生咬牙坚持下来。 怕死,可是比死了还要丢脸的啊! “驭!” 那禁卫猛然勒马,竟是连马绳都未栓,直接将其丢给一旁的同袍,而后快步跑到芥的面前。 “怎么样了,太子殿下怎么说?” 芥连忙一把扶住自己的这个下属,焦急问道。 那禁卫嘴角一扯,而后道:“殿下说....” 芥急得差点掐住这个禁卫的脖子,低吼着追问:“殿下说什么了?!!” “殿下说....知道了....” 禁卫的回答,让芥直接傻眼! 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 应对呢?有没有派人过来?有没有诏令? 全都没说?也就是....目前这个情况,他一个小小的禁卫头领,还要独自面对。 芥顿感两眼一黑,冷不丁朝着后边儿退了两步。 还是身旁的禁卫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掐住了芥的人中,才让这个本身武力不俗,在咸阳宫内勤勤恳恳当差了近十年的禁卫头领缓过劲儿来。 “这差没法当了。” 芥欲哭无泪。 看了看那场上坐着的文武百官,有不少人将目光看向他。 芥知道,这是记恨!即便是他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但是....他是领着禁卫‘包围’了丞相府的人,以这些官员的心眼儿,不一定会跟自己计较。 但.....但凡有个计较的,他这个小小的禁卫头领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柳相啊!我现在真的想向天地磕头,不管您有病没病,您现在在丞相府门外走两步吧!” 芥流下泪水。 .... “踏!” 而此刻丞相府厅堂之内,柳白来回踱步,神色已然不复之前的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思索! “土地....土地...土地...” 柳白口中喃喃,明明心中已经想到了,却又怎么都不肯将‘改革’二字说出口。 因为....这件事,太大了! 大到了,甚至柳白觉得,就连始皇陛下,都需要耗费五年才有可能在大秦推广开来的程度! 而太子....就只是监国之权,就这么干了? “这混账学生,都跟本相学了些什么?” 柳白有些恼怒得骂了一句,但紧接着又是苦笑:“本相的熊心豹子胆,无法无天,倒是被你学了个全。” 在蒙毅禀报完这些事情之后,柳白已经尽数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学生心中所想了。 土地! 只有土地,才有可能,让嬴彻这个傻孩子,作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也只有土地,才有可能让嬴彻这个太子,不得不如此小心,隐晦! “柳相,您...不出府吗?” 蒙毅蒙圈! 方才柳相、陈平、萧何三人齐齐惊呼一声‘土地’,怎么接下来就没有下文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们三个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可是....事情不都是我蒙毅禀报出来的吗? “蒙毅,你现在门外等一下吧。” “不是本相想要瞒你,而是本相现在都捉摸不透,或者说....必须要再捉摸一个小地方。” 柳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许歉意。 他从来都不认为蒙毅是外人,他一直都觉得这个比自己年龄大的年轻人,有着无限的潜能,日后也会成为大秦的柱石之一。 正是因为如此,柳白希望蒙毅不要听到他接下来的话。 “好.....” 蒙毅的眼眸之中闪过些许失落,但看到柳白的眼神,也瞬间明白是自己多想了,也是转身朝着门外走。 踏出门外,他甚至还帮柳白将厅堂的门关上。 厅堂之内,唯有柳白、萧何、陈平、龙且四人。 龙且没出去,因为柳白没点他的名,虽然听不懂,将就着听好了。 “太子要改革土地。” “他要....用矫枉过正的法子,进行改革!” “陈铭只是一把刀,一把断了,碎了,脏透了都没人可惜,甚至还拍手叫好的锈刀!” “太子...太狠了...” 萧何深吸一口气,却怎么也无法将自己内心的震颤压下去。 甚至....有了些许颤声。 第1027章 龙且!拦住柳公! 情报! 柳白眉眼低沉,已经完全明白了一切。太子几乎是用恳求的方式,让自己在丞相府之中待三日,为的就是将自己的情报信息阻塞。 因为....自己的这个学生,实在是太了解自己了,也十分相信....只要他柳白有充足的信息,就能推测出一切事情来! 教了一个这样的学生,柳白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太子这不止是将陈铭的性命作饵,甚至是他....” 萧何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征调田亩,本就是名声极差,以如今太子的威望,绝对是不够做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太子依旧是做了,而且是用了最为暴戾的法子,让陈铭带着东宫养着的密卫。陈铭此人,已然显现酷吏之气,自然是在大秦各地,掀起动作。” “届时....反抗之人云涌,太子....这个位置,他绝对坐不稳。” 萧何看的很清楚,他刚刚惊呼的一个‘狠’,并不是嬴彻将陈铭作为弃子,而是....这位太子,赫然是将他自己都作为弃子! 对别人狠,很简单,因为痛苦到不了自己的身上,这样的狠人,在锦衣卫之中一抓一大把,甚至连陈铭也可以算在此列。 但....对自己狠,将自己只需要安心等待便唾手可得的天下最高的权势,就这样随意得扔出去,甚至是将自己的性命都置于不顾...这样的狠人,很少很少! 一时之间,就连萧何都无法评价这位太子殿下。 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如果真的成功了,这位太子殿下当真值得敬佩。 “柳公,老将军说,届时会有一枚虎符送到您的手中....” 而就在此时,陈平轻声提醒。 就是这一句话,让嬴彻一切的计划脉络,完整展现在柳白的面前:以建造阿房宫之名,开始土地征调,同时有了一个由头,只需要借助太子之名,便可以让贪慕权势的地方官员,有了领头上奏建造盛世建筑的浪潮,再推广全国。 而这样大规模,暴力的征调田亩,固然可以将土地都收归国有,但带来的....是反抗,是各个地方都可能会发生,但又无法联结一片的反抗! 四处着火,每个着火的地方,火势都不大,可就是火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 .....太子选择相信自己的老师,柳白!领兵平定,田亩国有,而太子要承担这一切的责任! “嘎吱。” “嘎吱。” “嘎吱。” 柳白的右拳不断握紧,松开,发出一连串的声音,神情也是愈发严峻。 土地改革,是他一直想要做,却又不得不耐下心,一点点去磨,一点点去推的事情。 在他看来,这一件事....甚至比将匈奴人种族灭绝还要棘手。 原因就是....在华夏大地之上,大大小小的地主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土豪乡绅,在地方之上盘根错节,势力比之朝廷自然如同虾米,但...在地方之上,可谓就是当地百姓的天! 甚至...在封建时代背景之下,朝廷连每一个地方的田亩、人口都无法精确掌控,朝廷上面对于地方的数据,只能是土豪乡绅们所上报的数据。 税收,便是朝廷和地方势力的角力结果。(别问原因,太长了,我不科普了,结论就是这个:朝廷想要收税,都是不精准的,地方土豪乡绅,是能在一定程度上给朝廷脸色看的。) “不行,此事本相不能坐视不理。” 柳白沉声开口,便是缓缓转身。 无论是土地改革这样的大事,还是即将迎来的地主们的反抗,柳白有信心去应对,甚至可以说,他柳白哪怕是背上屠夫的名声,用血去镇压这些事情,都可以! 但....太子... 他不能坐视这些。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走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柳白这个大秦最大的权臣,也救不了这个太子! 天下,不是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柳白....做不到这样的事。 “不可!” 而就在此时,陈平竟是急忙起身,一把抓住了柳白的衣袖:“柳公,此时万万不可出去!” 柳白皱眉,转眸,沉默。 厅堂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僵持下来了。 萧何看着二人,心中纠结万分,而后....缓缓站在了陈平的身旁。 “柳公,您都明白,不是吗?” 陈平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柳白....不该去,至少现在不应该! “柳公,陈平所言.....” 萧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柳公,如今百官在外面静坐,这就是在恳求您出去。” “您出去了,固然是顺从了百官心意,前往咸阳宫,东宫之内劝告太子....成与不成,您在官场的声望,会到达一种极为恐怖的高度!但是....您如今肩抗大秦双相啊!” “如此高的声望,何似逼宫?” “即便是始皇陛下能容忍于您,太子能容忍于您,那....日复一日,长年累月,官场之上的所有官员,都能容忍吗?此乃取祸之道!” “此其一也!” “您和太子殿下定下了三日之约,太子殿下自然是深思熟虑,您现在前往,且不说到底信义二字,太子殿下的图谋布局,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我等都不知!” “此其二也!” “始皇陛下东巡,太子监国方才几日,咸阳大乱,天下百姓如何想?平定六国,铲除余孽之后的民心如何随风云动?” “此其三也!” “柳公.....三思啊!” 萧何亦是往前一步,拉住了柳白的另一只衣袖。 陈平在旁,缓缓点了一下头,抿唇不言。 他知道自家柳公肯定知道这一切,但是....他更知道,自家柳公想要出去。 柳白面色难看,咬牙道:“天下大事,何谈其一其二其三,唯有天下当先!” “萧何,阿平,你二人松手。” 柳白拂袖,执意出门。 就这么一个动作,陈平双眼瞬间红了,大吼一声:“龙且!拦住柳公!” 他不能....坐视自家柳公,走上一条必定黯然身死的路! 第1028章 一刻钟,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这....” 龙且面露犹豫之色,看着眼前萧何和陈平一起拉住柳白,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龙且,你敢拦本相?” 柳白竖眉怒目,当即便要直接打开厅堂大门。 而就在此时....龙且一个侧步,行至柳白跟前。 紧接着,没有任何言语,直接‘砰’得一声跪下,将那厅堂的砖头都磕得粉裂。 “柳公,俺是您的人,是万万不敢阻拦您,更不敢耽搁您要做的事情。” “但是...萧何先生和陈平先生,二人说了许多,俺没听懂其中的道理,只知道他们二人所言,是为了柳公您好!” “柳公,他们二人自然是不会害您的,请柳公三思啊!” 龙且连忙开口。 就是这么一番话,也终于是让柳白的步伐微微一顿。 回眸看向陈平萧何二人,目光之中却是急切无比。 可....自己的学生,还在东宫之内。如今这土地改革的大事,又确实不能置之不理! “柳公,即便您要走,也应该等待今日过去啊!您和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约定了三日,也应该相信自己的学生啊!” 萧何悲呼。 柳白摇了摇头:“今日一过,陈铭离开,事情再无转圜。” 陈平面露急色,当即松开柳白的袖袍,三两步跑到龙且的身旁,直接跪下,泣声劝言: “柳公,您要出去,可以!陈平不敢阻拦柳公,但柳公请稍待片刻!” “事急则败,事缓则圆!” “请柳公给我等一刻钟的时间!只要一刻钟便好!” “无论做什么,请柳公给我等一刻钟!” 陈平此话说出,萧何面露惊讶之色,但....出自对于陈平的信任,亦是连忙快步行至陈平旁边跪下:“请柳公听从劝告!” 丞相府之内,柳白视若家人的三人,皆是跪在其面前。 如此场景,让柳白何其心痛,何其不愿。 他从来都是不喜欢别人跪的,甚至连这个时代的礼节,他都觉得不喜,在府中更是如此。 可是现在....龙且、陈平、萧何,三个天下顶尖的英才,皆是跪倒在自己面前。 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刘邦能得到这三人,就现在的天下....只要始皇陛下薨逝,只要一年时间都足够毁灭大秦了。 “罢....” “就,一刻钟。” 柳白长叹一声,拂袖转身,回到自己的主位上坐下。 他...实在不忍心。 听到这话,陈平立刻起身,朝着厅堂之外快步走去。 萧何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陈平到底是如何打算,也是连忙对着柳白行了一礼,赶紧跟上陈平的脚步。 龙且站起身来,走到柳白旁边:“柳公,您先喝茶吧。” 此话说出,柳白差点被气笑了。 什么时候了,龙且劝自己喝茶? “吱丫。” 厅堂大门打开。 在 外面等候的蒙毅,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不住得朝着厅堂之内张望。 见到柳白依旧坐在主座之上,那一颗心....俨然沉到了谷底。 难道....柳相不愿意出丞相府吗? 但是紧接着,便看到陈平快步走出,身后便是萧何跟着。 蒙毅也顾不得礼仪不礼仪的,连忙上去问:“陈平先生,柳相怎么说?” 萧何亦是在旁边开口:“陈平,一刻钟,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一刻钟?什么意思?’蒙毅感觉自己有点儿懵圈。 陈平脚步不停,双目目视前方。 虽然是在走路,但是他的心中却是在不断思考,口中答道:“已经阻止不了柳公进入东宫劝太子了,甚至...都等不到和太子的三日之约。” 此话说出,蒙毅眼中一亮:“柳相要进入东宫劝告太子了?” 他心中有些激动。 不知道为何,他有点儿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对于柳相的信任。 自己亲眼所见,不管是多大的难题,多难缠的对手,只要是柳相出手,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想必这一次依旧是如此。 萧何却是面露骇然之色,紧接着便是愁眉不展:“陈平,这还有破局之法吗?” “柳公.....决不能遭遇这样的危机。” 蒙毅蒙圈了,危机?什么危机?!!! 是柳相要和太子殿下正面硬刚,所以陈平萧何害怕了? 不应该啊!这两位都是天下最为顶尖的聪明人,再加上....权势、智谋、还有魄力都足以站在天下巅峰的柳相....为何会害怕太子啊? “为今之计,只有将损失降到最低,将对柳公的威胁一一拔除。” “一刻钟,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陈平口中语速飞快,就连脚步也是快了些许。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三人已经来到了丞相府的大门。 那得到了柳白认可,得到了永久性工作的门房,此刻虽说手有点抖,但面上却是愤愤之色! 娘的,这么多人坐在丞相府门口,成何体统。 而其身边,正是陈婴。 “少爷怎么说?” 陈婴连忙上前,也是面露关切之色。 他倒是不担心门外,他只担心自家少爷。 如果自家少爷说话,他觉得.... 他可以将门外这些人,全部打跑! “开门吧,陈婴。” 陈平深吸一口气,看向陈婴沉声开口。 萧何紧咬嘴唇,不单单是信任陈平的计划,也是在脑中思考,有什么破局之策! 自家柳公的性子.....他无法改变,或者说,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他们这些人,才愿意死心塌地得为柳公办事儿。 “好!” 陈婴点头。 “吱丫。” 丞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陈平、萧何、蒙毅、陈婴四人,站立中央,门房吭哧吭哧推门,将大门全部打开。 而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大秦的文武百官,人人皆是面上带着期盼的炽热神情。 当看到蒙毅出来之后,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站起。 他们不敢开口先问,只是在等待结果的出现。 陈平目光缓缓扫视这些文武百官,而后....一道大喝:“滚!” 第1029章 没有时间了,要更快一些 陈平这一声大喝,别说是文武百官傻眼了,就连萧何蒙毅二人,都是感觉有点儿蒙圈。 不同于文武百官,二人对于陈平熟识,知晓其平素之中是温和。 可没想到....现在出门,居然就是这么一个字? 滚? “陈平,我等要见柳相!如今朝局大乱,唯有柳相方才可以主持!” “不错!陈平,你乃是丞相府中之人,柳相平素之中对你亦是多有厚待!我等自然会尊敬与你!但....朝局大乱,我等必不可退!” “陈平先生,还望通禀柳相。” “蒙毅上卿,柳相可是见到?事情可是禀报?柳相何言?” “....” 一道道声音响起,这些官员纷纷对着陈平开口。 当然,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依旧是要对陈平保持一定程度上的尊敬。 这种态度,自然不是因为陈平的身份如何,说到底...陈平亦是一介白身,更不是因为他们受过陈平什么恩惠,甚至....他们对于陈平的印象,也不过就是那一次陈平双目复明之后,柳白举办了宴席这么简单。 可....他们依旧是要尊敬陈平的。 因为陈平的背后,是来自于柳白的支持。 即便柳白没有亲自出来,即便陈平出言不逊,百官亦是心中没有生出半分轻蔑之心。 陈平眉宇低垂,缓缓扫过这些官员的面容。 义愤填膺、阴谋诡谲、暗藏心思....无数张面孔有着无数的心思。 陈平没有在意,只是淡淡道:“三十息之后,我便会召集锦衣卫。” “离开,或者是被锦衣卫扭送回府,都是尔等自己的选择。” 说罢,陈平转身走入门内。 他本就是心性极其凉薄之人,所在乎的只不过是柳白一人罢了。 如果说有一天,要天下人死绝,甚至是丞相府内的人都死才能保全柳白,陈平也会毫不犹豫得杀了所有人,包括自己。 形势已经危急到了这种程度,他不可能再跟这些官员过多纠缠。 随着陈平的离开,文武百官傻眼了。 他们在丞相府门口跪坐如此之久,蒙毅进去了,柳相没有出来。 陈平三两句话,他们就要直接离开此地吗? 可.... 三十息,是陈平口中所说,代表的到底是不是柳相的意思? 所有人都捉摸不准! 锦衣卫扭送,这就不单单是面子的问题,而是柳相的态度问题啊! 一时之间,场面陷入僵局。 所有人都不敢动,更没有人离开,只是僵僵得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满朝公卿文武,说到底也是人。 人想要猜测另一个人的心思,太难,只有一小撮天赋奇才之人,才有可能做到。 “蒙毅!” 而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赵怀真缓缓起身。 他不是那如同柳白一般的天赋奇才之人,但是他.....踏实! 这一种踏实,是一个被发配到外地为官的世家庶子,经过了无数官场的阴谋、打压、磋磨方才锻炼出来的....心性! 危急之时,不知所措之际,最好的办法是....找到最为关键的信息! “柳相可有见你!可听你说完了这些?” 赵怀真沉声开口,双目炯炯盯着蒙毅。 他....需要下一个决断! 这个决断,至关重要,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整个大秦的国运。 但是... 这个被始皇陛下提拔上来,只是作为和柳白作对政敌的御史大夫,这个虽然年岁之比柳白大了一岁,却有着王翦一般沧桑容貌的御史大夫,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担当! 这个决策, 他来下! 只要得到了蒙毅的答案,我赵怀真....愿意担起这些! “见到了,也说了!” 蒙毅不明所以,还沉浸在这一切突如其来的变化之中。 但听到赵怀真问话,也是本能反应过来这位同僚此刻承担的压力,自然没有分毫迟疑,连忙开口! 听闻此言,赵怀真深沉的眉宇总算舒展开来,不让人察觉得叹了一口气。 而后....对着蒙毅微微点头。 “哗!” 袍袖重甩,这位御史大夫猛然回头,朝着街道之外走去! 他....要离开丞相府。 “御史大夫,这是何意?” “咱们这就走吗?不行啊!朝堂大局,还需要柳相....” “只有柳相可以啊!” “完了,我大秦危矣!” “.....” 一道道喊声响起,赵怀真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只是朗声道:“诸位,请回吧。” “今日丞相府外跪坐,是我赵怀真蛊惑大家所为。” “带着大家离开,也是我赵怀真的责任。” 说罢,便是继续迈步! 就这样三句话,让所有人瞳孔一颤,面上露出极为不甘心的神情。 但... 即便是再不甘心,所有人都不得不转身。 只能离开了! 柳相不出府,御史大夫赵怀真率先离开,他们这些人,此刻在这丞相府外,还有奉了太子诏令的禁卫在侧。 再过十息,锦衣卫就要出来扭送了。 已经..... 没有办法了! “苍天!” 孙晓川高呼一声,痛苦倒地。 立马有同僚将其搀扶而起:“快走吧!既然柳相什么都知道了,接下来就不是我等能想的,也不是我等应该多做的了。” “遵照丞相府的命令。” “相信柳相!” 不得不说,还是有聪明人的,在孙晓川到底的一瞬间,也是赶紧拉扯了一下与自己平素交好的官员,小声开口。 此话说出,那听到这话的官员双目总算有了些许神采,点了点头,追随赵怀真的脚步而去。 有了带头之人,百官队伍...散得很快。 唯有....曹参面容纠结,在丞相府门口踌躇。 他不能走啊! 他有事儿啊! 陈婴看着文武百官离开,没有关闭大门,反倒是看了一眼曹参:“进来吧。” 百官静坐,百官离开,陈婴始终面无表情。 但曹参...他却请他进来了。 因为....曹参是丞相府的人,即便不住在丞相府了,自家少爷也说过,曹参是自己人。 “多谢陈婴兄。” 曹参快步入内。 丞相府大门缓缓关闭。 .... 而丞相府之内,陈平的脚步依旧很快:“没有时间了!要更快一些。” 萧何一边跟随,一边皱眉。 第1030章 蒙毅亦有担当 “陈平....” 萧何虽然跟随,却是呼唤了一声。 陈平脚步都未停下,但却是知道萧何想要问什么,萧何想要知道自己的计划。 陈平答道:“专擅国柄。” 说完,便是不再开口。 就这么四个字,让萧何的神情瞬间复杂。 他知道....在眼光格局这个方面,自己再也不可能超越陈平了!如果没有眼光,计谋更加不可能超越。 二人虽然都是柳白的下属,但是....萧何何尝不希望跟着陈平多学一些计谋。 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差了很多! “萧何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陈平....” 蒙毅开口,甚至有点想要叫住陈平,问个清楚。 他现在脑瓜子嗡嗡的。 柳相听了自己的禀报,然后四人在厅堂之内商议许久。 结果...门打开,柳相没有出来,反倒是陈平步履匆匆,对着文武百官说了一个‘滚’字。 如今又出来一个‘专擅国柄’这么骇人的话。 蒙毅即便是再看不清楚情况,也明白....事情的严重程度,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可怕。 “别打扰陈平。” “他在思考。” 三人脚步皆是不停,萧何一把抓住蒙毅的手,两人皆是落后陈平三步的距离跟随。 “蒙毅上卿,方才你所禀报的,柳相和我等推测,陈铭根本就不是太子殿下的心腹重臣,甚至....他连太子的人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颗弃子,一把锈刀。” “太子殿下的目的,是进行土地改革,而陈铭是引燃众怒之人,只消各地开始起了叛乱,我家柳公便是执掌虎符,前往平叛,而陈铭身死,太子重罪。”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或者说,这就是太子殿下的计划!你不应该来丞相府,百官也不应该来丞相府。柳公会很为难。” 萧何只言片语,便是将这些事情尽数表述清楚。 而其真正的才华,却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 一心....二用! 即便是在向蒙毅阐述事情的内核到底如何,萧何的脑中也在不断地思考着另一件事! 陈平的想法! 专擅国柄,陈平这四个字,就是对他方才没有问出口的话的回答。 如果自家柳公顺应了百官的请求,在文武百官跪坐之下,进入东宫,那就等同于得到了百官的拥戴,进而胁迫东宫太子,已然有了逼宫的意像。 再加上自家柳公乃是大秦双相,承武安君,还牵扯到‘军武器械’、‘大秦书院’、‘工商钱庄’.... 一旦柳公进入东宫,那么‘专擅国柄’这四个字,定然会出现在自家柳公的头上。 即便是始皇陛下尚在,自家柳公的权势也到了天下人认为皇帝不可能压得住的程度。 所以..... 萧何瞳孔猛然一颤,瞬间想通了陈平的计划! 后推! 专擅国柄,是在百官恳求之下,是在民生哀嚎之下,是在太子暴虐之下! 而方才让文武百官‘滚’,就是陈平在剔除百官恳求!确保自家柳公在一刻钟之后进入东宫,不会有百官恳求的这个因素所在。 那么此时....就可以说是自己柳公,只是以老师的身份,进入东宫了! 可.....这应该是能够做到的全部了! 陈平,你还能有什么计谋吗? 萧何面色难看至极,他怎么想,都觉得如今的形势,就如同是围棋之中的死局 ,而后执棋之人,无奈落下一子,苟延残喘! 若当真是苟延残喘,为何陈平....要向柳公要一刻钟? “我.....害了柳相?” 蒙毅惊呼一声,脸上瞬间煞白。、 他不是傻子,在萧何稍作解释,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太子的计谋之后,立刻就知道了陈平方才所言的‘专擅国柄’到底是何意思了! 一个臣子,与‘专擅国柄’这样的罪名牵连在一起,即便是始皇陛下能容忍柳相,那么以后呢? 就算是日后的大秦二世皇帝可以容忍,臣子们以后能忍吗? 天下百姓能忍吗? 大秦朝堂之上,届时到底是要听丞相的,还是要听皇帝的? 如此的话....下场便只有一个:身死!而且是臭名昭着,遗臭万年得身死。 蒙毅瞬间满头大汗,他只是想要为大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绝不想要让柳相陷入危险之中。 因为蒙毅知道,柳相之才能,高过他百倍! 大秦有了柳相,才是当真的盛世! “我去东宫,跪在太子殿下的面前,让他放弃这些事情、” “我可以死在东宫!” “大秦可以没有我蒙毅,但绝对不能没有柳相!” 这一刻,蒙毅热血翻涌。 他蒙家,从来都不是孬种! 大秦需要他们赴死之时,蒙毅不会皱眉半分!此事无关文臣武将的身份区别,只是因为....蒙毅,他是一个秦人! 说完,蒙毅转身便是要走。 可就在此时,却发现一股力道,死死抓住他的袍袖。 蒙毅猛然回首,却是发现....陈平拉住了他的手,面容之上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只有绝对冷静的谋士,才是最好的谋士! 这一刻,陈平完美展现了这个观点。 他想要保护柳白,这是内心。但是他的脑子,却是保持了绝对的冷静! 就在这一段时间之内,陈平他甚至不像是人,他的大脑,仿佛就是不知疲倦,甚至加了无数煤炭熊熊燃烧的墨家开水机,疯狂运转! “你不能去!” “你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陈平两句话说出口,蒙毅愣住了!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陈平便是拉着蒙毅,三两步走入自己的房间之内。 萧何连忙跟上。 陈平松开了蒙毅的袍袖,动作迅速地抽出一张白纸,提笔,凝神! 第1031章 劝登极书 “鄙陈平,劝柳公登极称位!” “今,大秦始皇,太子监国而庸匮无道,竟征伐百姓以取田亩,此乃戾至其昏,取祸亡国之道也。” “平观朝堂文武,人人皆以心中惶恐至不敢言,唯有柳公,德才兼备,受百姓拥戴。” “观咸阳诸军,划城防守卫军,城外驻扎军,与咸阳宫内禁卫尔。” “城防守卫军,寻日稀疏,兵器军械皆存于库房,一火便可将之付之一炬,无战之气力也!” “城外驻扎军,无虎符不得进城,咸阳城墙坚固,可将之拒于咸阳之外。” “宫廷禁卫虽气力强悍,可柳公节制锦衣卫,只需一道命令,锦衣卫人人持刀快步,可全占咸阳宫。” “届时,柳公登高一呼,百官跪伏。” “百姓皆箪食壶浆以庆柳公称位!” “秦可称帝,柳公亦可!天下亦可为柳公掌中昌盛!” “远观三古,贤者居高位,我大秦贤者,唯柳公居首!” “天下百姓望眼欲穿,唯求柳公不辞,将天下重责担肩!” “陈平叩首!” 洋洋洒洒,一封‘劝登极书’跃然纸上。 陈平的面色逐渐潮红,最后放下毛笔之时,也不再如同寻常一般轻力,而是自手中掉落,在纸上染开一片墨迹。 蒙毅和萧何二人赶紧上前。 当看到这张纸上的内容之时,二人面色同时煞白! 劝登极书, 这是什么?鼓动柳白,趁着始皇东巡,太子监国,民心浮动之际进行谋逆,然后夺取大秦? 柳白...想要以臣子的身份,称帝? 蒙毅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颤抖着嘴唇,几乎是用胸腔强行将自己的气自口中吐出:“不可能!柳相绝对不可能这么做的!” “他向来对于大秦,最为忠心!” “柳相是大秦的臣子!最好的臣子!” 蒙毅‘噗通’一声,直接摔倒在地,眼前金星一片。 不是摔的,而是被这一封‘劝登极书’惊的! 萧何却是眉宇深沉,抬眸看向陈平。 自家柳公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清楚!甚至萧何认为,陈平此举,柳公定然会勃然大怒! 他不明白,陈平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 当他看到陈平面容之上的严肃时候,忽然浑身一颤! 难道.... “蒙毅上卿,此事唯有你可以!” 陈平拿起那案桌之上的‘劝登极书’,而后艰难俯下身子,将其递给蒙毅。 这样一个举动,让蒙毅直接傻眼了! 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也算是大秦极为聪明之人了,但是在此刻,他真的看不透啊!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整件事,从太子殿下开始征调田亩建造阿房宫开始,蒙毅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他本能想要逃避,但是身为蒙家后人,他心中的那一团火,又是将其身躯熊熊燃烧,坚毅向前。 “陈平先生,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蒙毅几乎是吼出了这一句话,甚至连陈平鬓角的鬓发都被这一声吼吼得有些飘动。 “‘劝登极书’,还望蒙毅上卿妥善保管,不可让任何人看见此物。” “若是出现了.....罢了!蒙毅上卿,当真有这么一日,您自然知道,此物应该拿出来,公诸世人!至于如何说辞,蒙毅上卿届时自然也会知晓。” “陈平再无他言,只有一句。” “请蒙毅上卿记住,无论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无论死了多少人,死的到底是谁,都务必要保全柳公!” “这不是嘱托,而是蒙毅上卿您本就知晓之事!” 陈平面色潮红得仿佛要滴血一般,却依旧强压着那一股子躁动,努力让声音平稳。 此话说出,蒙毅傻眼。 可其身旁的萧何,却已然反应过来,双目圆瞪,满目皆是震惊至极的神色! “陈平,你.....” 萧何说不出口,怎么也说不出口! 陈平这是为自家柳公,作了一条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保全的后路! 而这一条后路的代价,很小,也很大。 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平! “快走!拿着这个,走!不要出府,今日绝对不能出府!无论何人要见,无论咸阳发生任何变故,蒙毅,你不要出来!” 陈平一把推搡蒙毅。 可这一下,却是力道全无,只是让蒙毅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 “咳。” 极轻的一道闷咳声,在陈平低头的瞬间响起。 蒙毅不知所措,抬眸看向萧何:“萧何,怎么办?” 萧何心中却是已然慌乱! 谋士以身入局,陈平在此刻施展出来的毒计,毒杀的,竟是....他自己! 而且....陈平的肺疾似要发作! “快离开!” “你快走。” 陈平喊出这两句话之后抬眸,双唇紧闭,却是染上一抹妖异的鲜红。 面容上的潮红,仿若滴血。 蒙毅咬着牙,抬眸看向萧何!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东西,就在自己的手中,可东宫里面的太子殿下,如今还未出府的柳相.... 乱!太乱了!乱到他连一丝丝缕清事情的时间都没有! 陈平让他走,何尝不是在逼着蒙毅作出决定? “快走。” 萧何沉声开口,一只手扶住陈平,牙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蒙毅是看不清,而他这个看清一切的人,比之蒙毅更加痛苦。 “好。” 蒙毅将嘴唇咬出鲜血,而后将这封‘劝登极书’折叠,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眼神复杂得看向陈平和萧何。 “哎!” 叹气一声,迈步而去。 他强行克制住了现在去找柳相禀报一切的冲动,径直迈步,朝着丞相府的大门走去。 而房间之内,萧何看到蒙毅离去,立马一只手扶住陈平,另一只手极为熟练地将一个‘药包’拿出,而后以水冲泡! 当这种特制的茶水递到陈平的嘴边之时,萧何已经发现....陈平的嘴角微微渗出血迹。 努力喂了陈平些许夏无且开下的药茶,陈平面上的病态潮红没有退去,但至少....双眸总算有些神采回复。 “陈平,你怎么样?” 萧何关切开口,已经急得是满头大汗。 扶着陈平躺在床榻之上,他甚至有了前往咸阳宫去找太医的冲动、。 “萧何,快!” “你还有要事!” 但是....陈平却是来不及顾虑自己的病情,努力昂起头。 如此尽力,可那腰身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只是肩颈部位略微离开榻上。 “去大秦城市管理监!” “找齐宇。” “让他带着所有人的,在半个时辰之后,前往咸阳宫外。” “还有龙且....除了龙且之外,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咸阳宫!一会儿柳公进咸阳宫,无论何人阻拦,龙且都不可离开柳公半步!” 陈平气息逐渐虚弱,却依旧是将自己的最后一步部署....努力说出! 第1032章 柳相出府 萧何走出陈平的房间,却是担忧得不住回头。 他本要为陈平寻医,可陈平却是用了一句‘没有时间了’,将萧何彻底赶出去。 “陈平,千万不要有事!” “你要相信柳公。” 萧何说了一句,而后咬了咬牙,朝着丞相府外走去。 如今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位在朝堂之上前程似锦,除了陈铭之外,天下人皆知的储相,快跑着到了马厩,轻轻拍了拍乌骓的鬃毛,沉声开口:“乌骓,柳公有难,如今时间不够了!” “请你助我!” 乌骓似是通了人性,就这么看了一眼萧何,而后便是前蹄飞扬着‘唏律律’了一声。 萧何面露感激之色:“多谢!” 而后便是翻身上马! 马蹄奔腾,径直冲出丞相府。 那门房听到乌骓的马蹄声,也没有半分胆敢懒惰,手脚麻利得打开大门。 要知道,乌骓虽然只是一匹马,但其在丞相府之中的跋扈,绝对是在龙且之上的。 能让自家相爷都好好哄着的马,谁敢手脚慢半分? ..... 厅堂之内,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柳白,在脑海之中回顾了一整套的事情经过。 事情是从始皇陛下东巡开始的,但嬴彻这个计划,绝对是早早开始构想的。 是什么时候? 柳白深深吸气,眉宇紧皱。 或许,是自己讲课的时候,说到了整个国家最为头疼的难题便是土地?或者是自己透露了一下,一国之亡,在于地方? 柳白无法确定。 但...纵观整个事情的脉络,却是清晰无比。 以建造阿房宫,塑造好大喜功的暴戾形象,而后借由科举,挑选出一名看似聪明,实则蠢材之人,只消用上些许‘欣赏’,在赞美和权力膨胀之下,这个蠢材绝对会迷失自己的判断,就用一个‘忠’,就能将自己给骗的团团转,死心塌地得去干这一件注定死无葬身之地的破事儿。 姚青锋、密卫、土地征调之后的百姓反抗。 柳白越想,心中的情绪就越是复杂。 他很欣慰嬴彻的成长,居然能在监国太子的位置上,作出这样的事情,甚至于....能够让武成侯王翦作为其背后靠山,将他柳白都给算计进去。 但同时....他又很心疼。 天下,有哪个当老师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学生呢? 嬴彻此举,无疑是将一个火盆彻底打翻,然后燃烧整个房子,又死死拽住那些土豪乡绅的衣袖,让他们无法逃离。 固然,能将这些人烧死,可是嬴彻自己呢? 柳白揪心万分!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这个学生。 这小子...一直都是个傻小子啊! “快了。” “小子。” “没有让学生在前面冲,当老师的在后面看的道理。” 柳白起身,叹了一口气。 倔! 谁说大秦的公子之中,只有将闾是个犟驴?这位太子不也是如此? “柳相!”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 只见曹参快步走入厅堂之内。 当曹参看到柳白安然无恙的模样,他差点眼泪都流出来。 他自然是不相信柳白染疾的,但是....大秦朝堂,没有了这位柳相之后,他就觉得....天塌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塌了,太子无道,群臣慌乱,百姓怨言。 也正是因为如此,曹参才愈发明白,这位柳相的肩膀上,当真是硬生生扛住了整个大秦的江山社稷。 分明没有比他年长多少,分明只是一个人,却承担了这么多! 柳白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曹参道:“你不应该进来的。” “蒙毅入丞相府,尚且因为这是赵怀真的授意,再加上其为蒙家后人,赵怀真等同于为蒙毅承担下了许多。” “可你现在进来,就等同于是一块木头掉入了河流的漩涡之中。” “固然不会沉下去,但却会因为漩涡,将你左右横撞,漂浮不定。” 柳白很不满。 倒不是说曹参来了,对自己不利,而是因为这样对曹参不利! 曹参和蒙毅不一样,他是萧何的小老弟,也是沛县人,更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甚至是用增驿铺路这样的事情,来为曹参做政绩。 此时此刻来到丞相府之中,曹参‘柳絮’的名头,便再也剥不开了。 “柳相,我是受人所托、” 曹参并没有为自己的前途所担忧,而后伸手入怀,掏出一封信件: “柳相,这是廷尉车浩,委托我转交于您的。” 柳白微微一怔,伸手接过曹参手中的信件,将其打开。 抬眸一看,顿时呼吸沉重! 幸..... 死了! 在牢狱之中,听闻太子没有收敛征伐百姓,征调田亩之心,愤而自杀,留下了一句‘我自忠魂饶白云,徒留伤情落青山’。 这个分明官位低微,却胆敢在麒麟殿内,以撞柱死谏恳请太子收回诏令的小老头,在牢狱之中,咬破饭食的器具,而后抹了脖子。 “车浩辞官....” 柳白喃喃。 幸死在牢狱之中,是他叮嘱万万不可发生的事情,但....一个一心求死之人,看管的狱卒再小心,也总会有疏漏。 但....车浩辞官,却是一个天大的事情。 廷尉,作为一个法制国家的最高法律执行机构,车浩的位置之重,在九卿之中都是位列在前。 而现在太子监国,出了乱子的情况下,车浩辞官....官场势必动荡。 “本相知道了。” 柳白淡淡开口。 车浩辞官的事情很大,但....他身为大秦百官之首,在这一刻,必须要镇定!要将一切事情都放在心中。 “曹参,你先去劝说车浩,让其为了大局考虑,无论怎么样,幸的死,本相都会给他一个交代。” “若是他执意辞官,你今日也别回自己府邸,就在其府上住着纠缠,这件事也是你尽力过了。” 柳白沉声开口,吩咐完这些,看着时间,也是缓缓起身:“好了,本相要出府了。” 抬眸,太阳依旧是温暖而耀眼。 第1033章 老师,来了 “柳公,萧何方才交代过,让锦衣卫不准靠近咸阳宫门。” “俺照做了,但是俺一会儿得跟您一块进东宫。” 马车之上,柳白听到龙且的禀报,也是倍感欣慰。 这一手举措,妥帖得当真有几分超越萧何眼光的感觉了,想来是陈平所安排的。 他柳白去见太子,还是在这么紧急的当口之下,锦衣卫出现在咸阳宫周围,哪怕人数极少,也会被认为是防备。 若是朝堂之上有心之人看出,说不得还会传出他柳白与太子离心离德这样的话。 虽说,现在的柳白不畏惧这些,但....能避免的一些脏水,躲开总是没错的。 “萧何和阿平,他们二人去哪儿了?” “时辰到了后,他们二人反倒是没有过来。” 柳白开口询问。 虽说他信任此二人,但...他有点担心,他们会因为他柳白而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啊?不知道啊,萧何骑着乌骓就出门去了。陈平倒是没见到。” 龙且在车辕之上挠了挠头。 “乌骓....” 柳白嘴角微微一扯。 不对啊!史书之上,乌骓忠诚至极,而且高傲无双,除了当世最强者项羽可以骑乘,其他人就连马夫都得心惊胆战的。 这种天下名将独有的名马,不是应该只忠诚于本将军吗?萧何这种文弱文士骑出去了? 但紧接着,柳白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在眼前,萧何既然骑了乌骓,想必是有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柳公,有一句话,俺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龙且忽然有些犹豫。 柳白没好气得将车帘掀起,看着龙且道:“说罢。你们每次说当说不当说,本相哪一次没让你们说了?” “可若是规劝,那便罢口。” 龙且笑了笑,而后面露担忧道:“柳公,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百官在咱们丞相府的门口坐了这么久,那太子又做了这么多反常的事情。” “俺就是觉得,此次的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始皇陛下虽然说是在东巡,但...柳公,您在府中已经两日半了,怎么说,黑龙卫也该动动禁锢吧?便是两条废腿跑,也将密报送到始皇陛下手中了、” “这怎么一点儿东巡车驾的消息都没有呢?” “章邯难不成是个废物?” 龙且嘚啵嘚说了一通。 他没有看清事情,甚至无法理解土地改革到底是改革个什么玩意儿。 属于是在厅堂内完整听完了柳白、萧何、陈平三人对话之后,都是满脸蒙圈,不知道到地方发生什么事儿的憨货。 但....龙且在这个时候,依旧是展现出了‘丞相府第一谋士’的实力。 他看到了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但却最不应该忽略的一点:始皇陛下的态度! 正是这一番话,让柳白皱眉沉思。 咸阳之内,自然尽在始皇陛下得掌控之中。 可就是这么一种情况,为什么始皇陛下没有制止? 还有李斯,虽说已经辞官致仕,但根据这些情报,自然也会推测出太子的用意、。 为什么没有任何反应? 任由太子去做这些? 柳白没有想懂,但是他能猜出来,始皇陛下绝不是那种能牺牲掉儿子去完成大业的薄情之人。 怀揣着这样的沉思,柳白将车帘缓缓放下。 一方面,他要思考始皇陛下的态度到底是如何。 另一方面,他还要忍一下,待会儿前往东宫,别直接拿起棒子,将太子打半死。 .... 而就在此时,东巡车驾,一‘寻常黑龙卫’蒙面骑马逐渐脱离东巡队伍。 与此同时,卫尉府府丞周勃在东巡车驾之中染上痢疾,始皇陛下恩宠,旨专有车驾,允其休息,不准许任何人打扰,就连进食,诊治,都是始皇陛下的心腹身边人。 所带来的精锐兵卫,尽归黑龙卫章邯统领。 .... 东宫之中,太子嬴彻坐着。 但是却不是寻常的跪坐,而是屁股坐在台阶之上,脚踩两级台阶之下的地面,两只小臂横亘在膝盖之上,撑着自己的身子。 脑袋垂下,没有那种丧气无意气的感觉,反倒是像在看着自己鞋子的锦绣缎面。 大秦皇族总是单调,即便是太子,鞋子上也不过绣着三两条纹路,彰显不出那种皇族天大的贵气,却又有了几分老秦人独有的踏实。 “启禀殿下,柳相已经自丞相府而出了,身边只有一随身侍卫跟随,是为龙且。” “萧何骑着丞相府中的快马,也不知道是何品种,竟是快速如电,朝着大秦城市管理监而去、” “锦衣卫尽数重新安排,没有看出来任何布局之规,但却都避开了咸阳宫。” 姚青锋快步走入厅堂之内,恭声开口禀报。 他不敢看太子此刻完全没有规仪的模样,说到底...他对于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就是一条狗而已。 太子已经帮清平找了天下最好的老师,他觉得...他这条狗,哪怕是被人打碎了牙齿,被人敲断了脊梁,也没什么大碍了。 “别怕,事情没有到这种地步。” “你很聪明,知道结局,知道下场。但是你的怕,显得你只是一条强撑着上前的狗,连露出牙齿,都没什么威胁的感觉、” 嬴彻头也没抬,只是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鞋子缎面上的纹绣。 自己的兄长回到宫府之后,闭门不出。 或者说,是在太子的诏令之下,下面的人,怕扶苏公子做傻事,‘保护’他。 欺师,囚兄,暴戾... 一桶桶泼天的脏水,随时悬挂在这位太子殿下的头顶之上,没有倒下来,这些脏水却越加越多。 他没有害怕,甚至更加得冷静。 “太子殿下,卑下贱命一条,不怕了。” 姚青锋忽然一笑。 明明早就应该习惯这位太子殿下的冷嘲热讽,可此时,却不知道为什么,找回了江湖人的豪气。 江湖人有什么豪气? 说到底,不怎么害怕死,罢了。 嬴彻还是懒得看一眼姚青锋,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那压根儿没有的尘土。 “来了。” “老师。” 第1034章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说吧。” 走入东宫之后,柳白甚至懒得玩这些弯弯绕绕,也懒得看一眼那尊敬在旁的姚青锋。 倒不是觉得开门见山这种小招式有什么气势,而是...即便是嬴彻做了做了这么许多,柳白还是认他是自己的学生,最好的学生。 龙且站立在距离柳白五步的地方,面色如常。 五步,是他有自信的距离。 即便是昔日那项羽再来一次石破天惊的蓝银霸王枪,龙且也有信心将其挡住。 今非昔比,他已然有睥睨天下武夫的自信。 至于姚青锋....龙且两招之内,便可以将其喉咙捏碎。 嬴彻看了一眼姚青锋,倒也没有让其退下,而是就这么看着柳白:“老师,您倒是不守诺言了。” “三日之期,尚未结束。” 柳白摇了摇头,面色寻常道:“并没有什么诺言。本相染病,两日半便痊愈了。” 这样的话,也算得上是有些无赖了,以柳白的身份,本不应该说出这些。 但...嬴彻却是笑了笑。 仿佛对于自己的老师没有‘信用’这件事,非但没有半点意外,甚至觉得有些亲和。 “幸死了。” 柳白忽然开口。 嬴彻点了点头:“学生知道。” 柳白继续说道:“幸,这个人,说实在的。为师身为大秦丞相,也不过就是知晓名字,甚至连面容都无法对照起来。” “但他在朝堂上的举动,本相都深感佩服。” “厚礼葬了吧。” 嬴彻点头:“好。” 紧接着,师徒二人,便是沉默。 明明是事情已经危急到了足以让天下大乱的程度,这两个人,仿佛是在聊天一般。 没有半点火气,更谈不上什么冲突。 姚青锋皱着眉头,但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有些许警惕得看着柳白。 但这种警惕之下,姚青锋又有些感激。 很复杂。 这个在太子、柳白眼中的小人物,也有着他内心之中的一阵纠结。 “你不说,为师便一直站着。” 终于,柳白开口。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好似是一个蹩脚的平庸剑客,拿着一把材质差到极致的破剑抖了一个根本算不上漂亮的剑花。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又是柳白进一步逼着太子摊牌。 事,看透了是一回事,说透了是另一回事。 “呵呵。” 忽然,嬴彻轻笑一声,抬眸看向自己的老师。、 身为学生,在这一刻,也知晓应该向自己的老师,展示一部分的答卷了。 “老师,天下学说纷纭,老师对于儒家学说,曾有过许多不同的见解。” “甚至淳于越,叔孙通、孔鲋等人,皆是败在老师的手下、” “学生今日有一句话,取自儒家,想要与老师探讨。” 嬴彻也不管柳白愿意不愿意,只是执了个弟子礼。 柳白凝目看着嬴彻,终究缓缓点头。 嬴彻轻蔑笑道:“儒家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第一次听到这一句话,是出自兄长之口。彼时,学生嗤之以鼻。这样的话,只有吃饱了的人,才能说出来。” “穷者,独善其身;说的当真容易。无路可走,如何做的一个‘善’字?” “达者,兼济天下;赏花赏月赏美人胴体尚且没有时间,何尝能看到百姓疾苦于野?丝竹乱耳至极,百姓哭嚎,也不过是点缀之音罢了。” 说到这里,嬴彻忽然面色一转,变得沉稳:“可后来,学生上了老师的课。看了老师做的事情。当真走了一趟大秦,心中忽然有了一个问。” “这句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后来,我在陇西,看到了那些作乱的羌人,已经奔逃的百姓,以为是家国之祸。可当我看到...些许平定叛乱之后,那些土豪乡绅便用各种手段抢占田亩,才明白了一点点的道理。\" “当时明白的道理还太小,学生没有对他们出手。” “后来...稍微多了一些。” 嬴彻缓缓作揖,而后直起身子。 继承了始皇陛下得基因,这个学生,在身高之上,竟是与柳白持平。 二人皆是双目平视,而又看到了对方的眸子。 柳白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看着嬴彻,等待他将一切说完。 “穷者,何人不想达?” “达者,更畏惧穷。” “为求成达者,穷者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农耕其亩,工利其器,商务其产,学读其书。人人都在独善其身,当真是做到了儒家的那一套。可除了少数之人,以学入仕,以商成巨贾,可曾听到有农因耕种而富足天下?有工因利器而名垂青史,位列百官之上?” “深究到底,绝大多数穷者,依旧是艰难困苦。” “难道他们不努力吗?真的是他们不够上进吗?” “非也,皆因达者不愿也!” “穷者之田亩,为达者所霸取,故而田产万亩!” “穷者之妻女,为达者所淫乐,故而子嗣绵延!” “穷者之躯体,为达者所奴使,故而家仆成群!” “达者不愿穷者达,是为随心所欲,予取予夺。” “老师,所以...儒家说的,达者兼济天下,真的有人能做到吗?学生迷茫了。” “但现在...或者说,在回到朝堂之后,学生再也没有迷茫了。” “真的有人能做到吗?真的能兼济天下吗?” “能!” “父皇可以!李相可以!王老将军可以!阳老可以!” “您....可以!” “所以学生在想,学生....是否也可以!” 嬴彻深吸一口气,整肃自己的衣襟,冠帽,力挺挺得站在柳白的身前:“达者霸取穷者,天下人都看习惯了。甚至于,穷者绞尽心思,想空头发,用尽气力想要成为达者,也是为了能有朝一日,霸取穷者。” “可是学生....” “怎么也看不习惯!” “土地啊...土地,这是养育天下人的东西。他不应该成为达者的禁脔,不应该如同小妾一般,被达者淫乐大笑得搂入怀中,而后取笑穷者不努力,不上进!” “大秦乃是天下人之天下,土地自然是天下人之土地!” 第1035章 刑天舞干戚 嬴彻说完这一番话,呼吸声逐渐粗重。 可他那一双眼眸,看向柳白。 面容之上的那双清澈眼眸,就这么看着,似是在替嘴巴说着剩下没有说出口的话:百姓不应该如此苦。 人之灵秀,皆在双眸之中。 在某一时,某一瞬,对待某一人,不言不语,胜过千言万语。 “天下百姓,看不到未来。” 当嬴彻看不到百姓们的未来之时,他就已经看到了未来。 柳白的身子微微颤抖,这位无论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对敌之时从未露出过丝毫恐惧的大秦丞相,在此刻竟是声音死死压沉:“我在问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这个学生想要做些什么。 尽管他也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学生,从来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尽管....他还是有力挽狂澜的能力。 但是....他是穿越者,他有一份来自于后世的记忆! 无论是史书之上,还是后世....嬴彻所说得这些,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无数的皇帝,无数的有志之士,无数人赴死,都不能改变这些。 他柳白不怕,愿意去做,愿意去做这无数之中的‘一’,一个可能永远都无法成功的‘一’。 但是他怕...怕自己的学生去做。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龙且身子一动,整个人的肌肉已经紧绷到了极致! 不是他听懂了这对师生的谈话,而是他的身体触发了本能。 对此刻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的本能。 他的身体,如同一张紧绷弓弦的强弩,若是有变,在第一时间,不经过大脑思考便可以做出最适当的举动! 面对柳白,面对龙且的虎视,嬴彻忽而一笑。 这一笑,没有丝毫轻蔑,他不会对自己的老师有任何轻视,也不会觉得自己的老师不理解自己。 这一抹笑容,更多的是...苦笑! “老师。” “回到咸阳后,在父皇册立我为太子的那个晚上。” “天下人觉得,一个聪明的公子,能够成为大秦的储君了,这是大秦的福气。父皇应当高兴,老师应当高兴,文官们应该高兴,士卒们也应该高兴。” “可是我不高兴。” 嬴彻嘴角上的弧度,慢慢消散:“那天晚上,我喝了一晚上的酒,却没有酩酊大醉,只是抬眸看着月光的时候,想了一些事情。” “我....叫嬴彻。彻底的彻。” “即便是老师,可能也猜想不到,我当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是...刑天舞干戚。” “我没有见过这个画面,史官们、百姓们,大抵也都是听听那些传闻,而后杜撰而出、” “但我想的,是这个。” 就这样一番话,让柳白的面容瞬间沉下。 刑天舞干戚! 看似杀气腾腾,可....刑天的下场,乃是被砍下头颅。 这样一个无头巨人,疯狂挥舞着武器和盾牌! 所以..... 这便是自己这个弟子的决心吗? “土地改革,必须要改革。” “老师常说,即便是后世的子孙们败家,咱们大抵也要多攒下一些家财,败也能多败些许时日。” “天下的土地,必须收归国有。” “天下百姓,皆可量力而行,在国家手中租赁田亩。” “不会有高昂的田租,也不会有如同猛虎一般的苛政赋税,他们可以看得到,他们滴下来的每一滴汗水,到底价值多少大钱!” “土豪乡绅们要杀,杀到他们不敢去拿着刀逼迫百姓,不敢去淫乐百姓得妻女,不敢去让朝堂都要看其脸色方才可以收上地方的赋税。” “钱,我有!” “全国的田,我要买!” “土豪乡绅,我要杀!” “大秦的土地改革,无论任何人阻拦,我,嬴彻,手持长刀,便要将其枭首!” “学生要多谢老师,教导学生矿盐提取之法,方才能做成这一切。” 嬴彻嗓音低沉,如同一只四足指甲都已经深陷于土地之内,随时便要进发攻击的猛虎一般。 择人而噬! 这个择,是嬴彻土地改革的计划,这个噬,是嬴彻土地改革要用的手段! 杀! 杀出一个朗朗大秦盛世! 嬴彻拳头紧握,在这一刻,终于猛然抬眸,让柳白完全看清楚了其眸光之中的那一道狠厉! 疯狂,一个堪称天下最为疯狂的举动,出现在大秦储君的身上。 柳白深吸一口气:“你不应当如此。” “我会做到这些的。” 这一刻,即便是柳白,在这个积蓄了无数锋芒的学生面前,亦是说不出太多有力的话语。 他想要从嬴彻的肩膀上,将这个担子扛过来。 那就不能只是依靠说。 “龙且。” 柳白轻唤一声。 龙且一步踏前。 一股子如同洪荒凶兽嘶吼天地的武夫气势,勃然喷发! 天下间,能挡住龙且的人,屈指可数,可惜咸阳宫之中没有。 而这东宫宫殿之内,只有这四人。 只要柳白一声令下,不出三息,就只能听到柳白说话的声音。 “唰。” 姚青锋长剑出鞘,亦是一步踏在嬴彻身前。 这个出自姚家的叛徒,神色凝重似冰。 直面龙且,这一股威势,比之昔日长剑交错架在脖颈之上,更为恐怖。 长剑交错,他姚青锋尚且可以思索先击倒何人,歪头能否躲避那瞬时的剑招。 可....面对龙且,他甚至怀疑,他能否在其杀死自己之前,将一步踏出。 龙且面色不变,可眼神却是看向姚青锋。 其眸中的不屑,让姚青锋怒火中烧,却又觉得极有道理。 是啊。 天下间,何人在武力一途,能让这位龙头领眼神不带轻蔑不屑? “老师是要杀了我吗?” “还是要将我囚禁东宫,再请旨父皇,制止我?” 即便是如此时刻,嬴彻依旧笑得出来。 而且....嬴彻笑得极为灿烂,就如同是放学之后,奔走在田间乡野的明媚少年,跟阳光一般令人觉得温暖。 柳白略微咬齿,微闭双眸,轻轻唤了一声:“嬴彻...” 可嬴彻却是嘴角微微勾起,冷声道:“请柳相称太子!” 第1036章 东宫杀机 称呼太子.... 在此刻,嬴彻说出这么一句话,政治意味实在是太浓厚了。 首先便是强调身份,他嬴彻是当朝太子,而柳白只是丞相。君臣之道,若是以臣子之身,强迫君主做某些事情,便是大逆不道。 其次,便是嬴彻表明了态度。 以太子的身份去做这些事情,他不希望柳白阻拦,即便他嬴彻是学生,但...学生这个身份,应当是在太子这个身份之后! 最后....可能就是嬴彻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刑天结局’了。 如今是太子,未来呢? “太子,你可是觉得...这个身份,当真可以压得住我?” 柳白冷冷开口,只是斜眼看了一眼嬴彻。 嬴彻道:“太子这个身份,压得住循规蹈矩之人,压得住怯懦之人,压得住不敢做事之人,但却独独压不住英雄好汉。” “老师,您一直都是孤认为天下最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天下人都在取笑老师的战绩,可学生知道,在勇气一途,您胜过武成侯,王老将军!” “老将军有勇气在战场上杀伐,而老师...您可以为了天下人,去与那些看得到,看不到,甚至是想都想不到,未来都有可能不会出现的敌人去杀伐。” “孤很多时候都在想,老师...您是否有一双能看到未来的慧眼,所以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后来也是摇头嗤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最后,孤想通了,老师这是...勇气!” “因为有了勇气,所以才能想到那些天下人都不敢想到的难题。” 说到这里,嬴彻缓缓转身,仿佛是无视了柳白那紧皱的眉头,也无视了龙且那下一瞬间就能将他和姚青锋一同拿下的恐怖战力。 “这个勇气,孤....” “也有。” 柳白眉宇深皱,径直迈步上前。 姚青锋想要动作,横剑在嬴彻和柳白之间。 下一瞬.... “砰!” 姚青锋直接被龙且一脚踹出,撞碎了那上好的黄花梨木案桌。 姚青锋气血翻涌,却是连‘噗’的吐血声音都不敢发出,只能紧咬牙关,任由鲜血从口中溢出。 “啪!” 柳白一点都没客气,一巴掌拍在嬴彻的脑门上,而后几乎是强硬得用手将嬴彻转过身子来,直面自己。 即便是方才说了这么多豪气干云,甚至放在史书之中,后世之人也会由衷赞叹话语的太子嬴彻,此刻也是忍不住面容上闪过一丝懵逼的感觉。 等等,我刚刚好像是背过身去的吧?而且...刚刚老师打了我脑门儿一巴掌? “说完话转身,你小子装什么高人、” “说到底,朝堂的事情,商量着来。” “我是大秦的丞相,也是你的老师。” “这件事我去做,你小子就老老实实在东宫之内,什么骂名也好,什么土豪乡绅的反扑也好,甚至是叛乱...” “陛下的虎符,想必已经送到你小子手中了,交给我, 一切事情我去办。” 柳白没好气得开口。 他这一辈子,最讨厌什么孤傲如雪的高人风采,再高的高人,也没见着爬到自己,让他柳白自称一句‘下官’的。 这混账学生,倒是有出息了昂?罗里吧嗦说了一堆的豪言壮语,说了一连串看似很有道理,听着却像是遗言的废话。 “你老师我还没死,这些事情,小辈儿滚边上去。” “等你老师扛不动了,这些事情,不用你说,也会直接扔到你肩膀上的。” 柳白淡淡开口:“你没有儿子,你应该怕死。” 嬴彻忍不住,本能的回了一句:“老师也没有儿子。” 柳白淡淡看了一眼嬴彻:“万世千秋,日后子嗣延绵,因为我所做的微末小事,可以露出些许笑颜,可以在本相的灵位之前,露出些许感激之人,皆是吾子。” 一句话,震撼无比! 嬴彻身形一晃,糯糯半天不能开口。 而龙且,则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喃喃:“乖乖哩!俺每日在春风苑播种,现在也没个儿子啥的,想着以后讨婆娘,三年生四个,就行了。” “还是柳公厉害,不用这么累,这就儿子漫天下了?” 姚青锋听到这话,一口老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等一下,为什么这种人,能有这么恐怖的武力啊? 柳白狠狠瞪了一眼龙且,觉得晦气。 而后看向嬴彻,伸手道:“去吧,写你的太子诏令去吧。” “这些事情,为师会替你做好的。” “骂名,不需要你来担待。当你在懿文宫好好上课,听着为师讲道理的时候,为师便是将你背在了身上。” “骂名...为师再多背一点,何妨?” 说完这一番话,柳白甚至是看了一眼姚青锋:“别觉得自己懂了点用人之道,会用一点别人的短处和渴望,就能成大事儿了。” “土地改革,如同王贲穿线,丝毫差池不得。你小子...想要做点大事,就老老实实呆着,看着。” 说完,柳白再度上前一步。 嬴彻面容之上,略微红润,似是有些许古怪,但又像是因为心情激动,所以涨红了脸。 “老师,您是想要逼宫吗?” 然而....这位太子殿下,此刻说出的话语,却是平静至极! “不是本相想要逼宫,而是看你怎么想。” 柳白摇了摇头。 嬴彻亦是摇了摇头,转身走到自己的位置之上。 将那案桌上的茶盏,一把推开,摔在地上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声响,而后从床榻的侧处,拿出一壶藏了很久的酒,一把打开。 酒香四溢。 但紧接着..... “滋啦!” “锵!” “踏!” 东宫厅堂大门被一块大木猛然砸开,木屑飞溅! 无数禁卫拉弓、持剑、踏步上前,严阵以待。 东宫之内,杀威冲天。 龙且双手抱胸,身子微微前倾,可眼睛已经瞄上了姚青锋手中那柄剑。 一息夺剑,一息护柳公,一剑飞杀太子。 不是难事。 嬴彻笑道:“老师,咱们师门,可不是做这种无病呻吟之事的风格。” “老师....这件事如何做?这个天下,这段时间,到底谁做主?” “学生是监国太子,有着充足的先手。” “老师,这个先手,不还您了。” “请回府吧。” 第1037章 为后人开生路。 禁卫,可以挡得住龙且嘛? 可以! 如果是所有禁卫一起上,并且柳白完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 可现在不是。 东宫之内常备的禁卫,不过百人,即便是嬴彻早做安排,最大限度也只能调取两百人的禁卫,在东宫之内埋伏。 而这两百禁卫,能做到的程度,只是....限制龙且的动作。 可在这厅堂之内,嬴彻距离龙且不过十步,只要龙且愿意,甚至能在一瞬间杀了嬴彻,而后带着柳白离开此地。 这,就是一个纯粹武夫在心境达到极致之后,能够做到的恐怖战力! 当然,这样的代价...是死。 龙且必然会死。 “臭鱼烂虾,太子,你真觉得俺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龙且冷冷开口,身上的肌肉已经紧绷到了极致,但他却是没有分毫行动。 不是他没有把握,只是自家柳公没有发出命令罢了。 嬴彻看都没有看龙且,只是双目看着柳白。 他方才说的很清楚,请柳白回府。 “殿下....” 姚青锋挣扎着起身。 挨了龙且一脚,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如同火烧一般,这还是龙且手下留情的情况之下。 此刻起身,那口中的鲜血根本止不住得往下流,红了衣襟一片。 但是他还是站起来,站在了嬴彻的面前。 倒不是忠心,这种能杀了自己全家人去投诚的野狗,说‘忠心’二字,跟当街放屁没什么两样。 他只是知道,必须要保护这位太子殿下。 “做好决定了?” 柳白淡淡开口。 非但将门外这些弓弦拉紧,刀剑出鞘的禁卫视若无物,就连这位太子殿下的诏令,也没有多大尊敬。 这一问,便是柳白在问嬴彻,是否当真要和自己在朝堂之上掰掰手腕了。 嬴彻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 “不要后悔便好。” 柳白缓缓转身。 他甚至能够清楚看到那拉着弓弦的禁卫,紧张得冷汗都要滴下来了。 弓箭直指柳相,这是天下人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他们....还要在龙且那恐怖至极的压迫感之下,执行这样的命令。 这对这些禁卫来说,无疑是心理上的巨大折磨。 “放下你们的弓箭。” “看着来气。” 柳白迈步走出东宫厅堂,淡淡开口。 他不愿意这件事牵连到这些无辜的禁卫了,既然自己的学生, 已经对自己这个老师发出了挑战,无非接着罢了。 可这些禁卫,不应该卷到这件事情来。 “收兵。” 嬴彻的声音,亦是从厅堂之内传来。 就这么两个字,仿佛是将所有禁卫的气力全部抽走了一般。 只有他们知道,即便是久经沙场,这一刻...他们也有了一股子当整个大秦最鄙视的逃兵的想法。 这是柳相!咱们大秦的柳相!承袭武安君的百官之首,柳相啊! 他们不敢,即便是有了太子的诏令,在忠诚的驱使之下有了动作,但是他们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恐惧。 “殿下....” 当龙且转身跟着柳白离开,并且将注意力都放在这些禁卫身上之时,姚青锋方才感觉浑身一松.... 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就好似是小时候,看到那些个艺人,将脑袋放在训练已久的老虎嘴巴里面的那一种场面。 他姚青锋的小命,刚刚可能也就在龙且的手中。 “辛苦了。” 嬴彻只是轻轻说了这么三个字,可双目却是看着柳白离去的身影,双唇紧抿。 谁也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心中到底是如何的复杂。 这一次东宫的谈话,八成实在的预期之中,那便是自己的老师....会离开东宫。 但又有两成,是嬴彻完全预料不到的。 那就是....老师对于自己的爱护! 说了这么多的话,将这么久的心思说出,自己还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自己的这位老师,依旧是不愿意放弃自己,甚至愿意自己去担上那注定千古遗臭的骂名。 嬴彻很感动,却不能因为感动,就这样将这件事交给自己的这个老师。 因为....他最后的那个秘密,终究是没有开口。 他也知道,这个秘密....自己老师也无能为力。 “多谢殿下。” 姚青锋双目一颤。 虽然一直都将自己定位为恶犬,但就在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位太子殿下对自己拿极为微薄的宽慰。 这让他有些暖心,又觉得自己的心中想法有些古怪。 还是踏实办事儿吧。 姚青锋索性不去想,只是做了这么一个决定。 “殿下,丞相府那边....” 姚青锋艰难开口。 方才的谈话,龙且肯定是没听懂的,但是他姚青锋看懂了形势。 这位太子殿下....和柳相,已经形同水火了,必然有一番争斗。 当两方的能力到达一个高峰之后,单凭手段,已经是无法分出胜负了,或者说....决定胜负的,只是....先手! 自家太子殿下既然占了先手,自然要持续跟上! “让芥将禁卫都带回来吧。” “禁卫是拦不住丞相府的,你姚青锋的密卫,也拦不住丞相府。” 嬴彻摇了摇头,自然明白姚青锋的意思。 可他还是将禁卫撤回了。 在自己老师面前,玩这种手段,说不得反倒是让老师轻视了自己。 “诺!” 姚青锋微微一愣,而后羞愧得点了应下。 是啊。 丞相府....这个天下,何人能拦得住? 只要这位柳相心中有这个想法,就在刚刚,龙且直接摘了这位太子殿下的脑袋,都不算什么太过于费劲儿的事情。 只是.... 姚青锋有点不明白,为何柳白就这么转身走了。为什么? 形势之上,看起来这位柳相是劣势,但实际上....龙且的实力,在这个场面上,是占据完全主动权的! 终于.... 柳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嬴彻的视野之中。 可是那一抹风姿,嬴彻却是微微闭目,在黑暗之中依旧觉得耀眼。 “老师,其实我们想的都一样,对吗?” “经天纬地,终结古今未来敌,为后人开生路。” 闭目之间,嬴彻竟是...轻轻一笑。 第1038章 总有一些道理,我柳白很想说。 走出东宫之后,柳白的脸上居然没有丝毫的怒气。 “柳白,你真不是个东西。” 轻轻的一句话,龙且目瞪口呆。 如果这一句话,是其他人说的,龙且的大手绝对会在这话音落下之际,就直接掐在那人的脖子上,然后略微一顿,若是柳白不阻止,直接拧断。 可....这一句话,是柳白自己说的。 声音低哑,宛若惊雷。 “柳公,您....” 龙且也不顾这出咸阳宫的路上到底有多少禁卫在暗中窥伺,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想要说些什么。 或许是想要劝自家柳公,说自家柳公是天下最东西的那个人,但仔细想想,好像又有什么不对。 “柳白这辈子,还没走完,就已经活得很凑活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文臣之巅,承袭武安,爷爷是名震天下的杀神,父亲是堂堂正正的武夫至强,还好....我也没给他们爷俩儿掉价,好歹是做了点事儿,没有愧对一个‘白’字。虽说时不时有了点儿不如意的感觉,但...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那剩下的一二,到了地下,能与自个儿老爹笑着说,也算是骄傲了。” “说到底,天下人都是一个个心底里面知道自个儿骚,嘴上说着自个儿守身如玉的得意,本相也不例外。” “说自个儿不是个东西,何尝不是在夸自个儿?” 柳白笑了笑,竟是多了几分畅意。 与自己的学生交手?在土地改革这一块儿足以让天下人,后世人都颤动的庞大棋盘之上? 何尝不是一个好事儿? 自己赢了,可以护得学生的周全。 自己输了...也能有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宽慰不是? 事情,想开了就好。即便真的很棘手,那也得要先想开了,才能真的去面对。 “柳公,俺觉得您有点儿....跳。” “不是说您人昂,就是...就是....这个心情,有点儿...太快了一些。” “方才您在东宫之中,可是怒目横对,现在又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实话,俺有点儿听懂,但大多数是听不懂的。” “俺只知道,柳公您在,和柳公您不在,这个天下的形势,肯定是两个样。” “总说带兵打仗的将军,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但是....谁带着打,那就不一样,大大的不一样。” “再好的将军,俺觉得都不如柳公。” 龙且那黑黑的脸有点儿红,好不容才憋了这么一大段话出来。 说到底,讲道理这种事情放在他龙且的身上,不算为难,毕竟春风苑这种地方,很多姑娘本身往哪里一站,波涛汹涌,便有了大道理。 但劝人,宽慰,尝试着去理解自家柳公,对于龙且来说,真的很为难。 他看不到自家柳公眼前的风景,他只想把阻拦自家柳公看风景的人,全都砍死,让那脑袋满地滚,成为风景的一部分。 “心情跳吗?” 柳白笑了笑,回头看了看那东宫:“龙且,有时候,是不是觉着本相多了一点点的死气沉沉的意味?” “不用你回答,也不用否认,本相知道的,因为本相也能感觉的出来,天下有何人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心境呢?” “但本相知道,这是为什么。” “说到底,是一些人,一些事,让本相很不满意。这个不满意,不是他们让本相讨厌,而是本相喜欢他们,可却留不住他们。” “可留不住,手上抓不住他们的手了,就像叶子从树上掉下来了一半,树不能直接倒下,去陪着叶子,而后让树边的草被压死,让遮挡烈日的人挨晒。他还是要努力,生长出新的叶子,即便是那人找了另一株枝繁叶茂的树遮挡太阳,他也想要来年的时候,再为来人遮蔽一些阳光。” “所以,本相的心情有些跳。” “以前常说的龙蛇之变,说到底,变得还是心,而不是所谓的龙角龙鳞龙爪。” “心在泥泞,金光熠熠,也不过是拿着枯树枝戴在头上的癞皮蛇,终有一天要回到沼泽之中。” 说完,柳白长出了一口气。 他不是很喜欢说这些看似无病呻吟,实则是亲身经历的这些道理,因为听得人大多会觉得很空,因为听者未曾经历,甚至可能因为听到这些话,他又无法反驳,而变得恼怒。 但..... 人,总是有不吐不快的时候,吐出来,是将自己的郁气吐出,保持积极去面对接下来。这个快....就是看遍青山仍在,江水横流,我自踏足而行之后的快意。 柳白觉得很舒服。 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舒服。 用一句后世可能觉得有点文青的话来说:“现在的处境可能不算很好很好的,可是我柳白....偏偏喜欢。” 因为有一个稚嫩的年轻人,尝试着去做他认为对,并且有益于天下的事情。 这就够了。 “回去吧。” “师门操戈,本相就说,教育事业,本相就得声名狼藉!以前以为是嬴高,没想到啊没想到,竟是嬴彻这个浓眉大眼的混账小子!” “等他输了,甭管他穿没穿着太子的袍服,龙且,你小子抓住他两条腿,拖着揍一顿!” 柳白摆了摆手,一步踏出咸阳宫门! 长长的宫廷道路,柳白的心境.....终于再度攀升! 天下间,有人愿意当他柳白的对手了。 “好嘞,柳公!” 龙且咧嘴大笑,点了点头,随行跟上。 咸阳门口的禁卫,惊得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掉! 在咸阳宫,说要揍太子!天下,唯有柳相! “不坐车了。” “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风中步步福!” “咱们走出一个虎虎生风,走出一个恍如隔世!” “去他娘的不让本相一个先手,混账小子,就算你娘是始皇陛下的媳妇儿,本相先手不先手的,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下次再装逼,龙且,你也别问本相,直接上去给他吃嘴巴子,大不了本相写奏疏,向始皇陛下道歉。” ... “好嘞,柳公!” ----- 作者的话:这章有点儿自嗨,是因为看到有一个书友,说我教人道理。 仔细想了想,对也不对,因为书是我写的,他这么说没问题。 但...其实是书中的人物在教我自己道理。写了这么多所谓的‘道理’,说到底,还是我懂的道理太少,柳白、阳烨、李斯、始皇,看我这个后世的混账玩意儿不行,在书里面忍不住说给我听,罢了。 第1039章 陈平先生谋略,可匡扶少爷谋万世计也。 第1039章:陈平先生谋略,可匡扶少爷谋万世计也。 “头儿,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风中,诸多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队员们感觉有点儿凌乱。 怎么就看见柳相进了东宫,然后又从东宫出来了呢? 还有,这些个禁卫,看着自己的模样,好像有点儿眼神不善啊? 齐宇微微沉眉,想了半天,也不敢收队,只能跟着这些个禁卫大眼瞪小眼。 不对,萧何这样的人物,不可能没事儿涮着他们玩儿啊,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但确实很重要的。 “不对!” 忽然,齐宇面色一变! 身为小人物,他这一刻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智慧,因为他十分肯定萧何的聪慧,远非常人可以揣度,只有将事情往高处去想,才有可能窥见事情的真相。 大秦城市管理监,还有一个最为特殊的烙印:公子高! 如今公子高跟随韩信出征百越,大秦城市管理监实际上就是他齐宇在管,可....真的做了什么举动,只能是算在公子高的身上。 现在他们来到了咸阳宫,就等同于是用了公子高的名义来支持柳相。 固然,齐宇心中还是觉得应该支持柳相的,无论怎么看,最近的太子殿下举动愈发过火,甚至连百官都看不过眼。 但这种....被阴了一道的感觉,当真是难受啊! “走,回去。” 齐宇沉着脸,挥了一下手,便是带着大秦城市管理监的人离开。 说到底,他没有资格对柳相怀恨在心。 但....正是因为遭遇了这样的事情,齐宇心中坚定了一个立场:公子不在,咸阳之内的朝局变化,大秦城市管理监绝对不能插手,只要做好手头的事情就行了。 .... 丞相府之中,陈平好不容易缓了过来。 短时间的数道计谋,对他心神的耗费极大,故而牵动了肺疾。 也得亏之前夏无且就有留下汤药,才能逐渐恢复过来。 而且....只是一刻钟的高强度,若是整整一天在这样的氛围之内,陈平怕是直接身死。 “陈平,你如何了?” 陈婴将汤药端来,扶着陈平喝下。 平素之中三日一服,不可用量过猛的汤药,今日陈平喝了三服,足可见其严重程度。 虽说缓过来了,但肺疾加重.... “无妨。” 陈平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喝汤药,先问道:“柳公如何了?” 陈婴叹了一口气:“少爷已经前往咸阳宫的东宫了,如今算来,已经小一个时辰了。” 听到这话,陈平的眉头皱紧。 常言道,尽人事,听天命,但是唯独这种事情,他陈平不愿意跟狗老天掰扯。 “大秦城市管理监可有消息?” 陈平赶忙问道。 陈婴再度将那汤盏往前递了递,示意陈平先喝,他来说。 陈平接过汤盏,这个瘦弱而文雅的文士,竟是将其一饮而尽,甚至连衣襟上面都沾染了些许的汤药汁水。 陈婴无奈,一边伸手帮其擦拭,一边开口道:“萧何回来一趟了,说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齐宇,同意了前往咸阳宫。” “算算脚程,应该在咸阳宫门口站了许久了。” “而后,萧何就赶紧去处理别的事情去了。既然少爷要进东宫,那少爷三日未出府,积攒的事情自然是多。” “萧何言,其中可能有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少爷过目,便是匆匆忙忙而去了。” 听到这一番话,陈平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也不管陈婴帮其擦拭,喃喃自语道:“大秦城市管理监的齐宇是个聪明人。” “到了咸阳宫,跟禁卫一旦对峙,自然会明白,这一计是在算计公子高,与太子反目。” “齐宇此人,聪慧而无大胆气,忠诚却无锐气,此举之后,自然不敢怨恨柳公,但大秦城市管理监,就会变成一颗扎在咸阳安治上面的钉子。” “无论咸阳怎么乱,无论朝堂上面出了什么事情,齐宇都不会让大秦城市管理监再出手。” “咸阳之内,或者说,如果齐宇的反应够快,发文给大秦各个郡县的城市管理监的话,那么...地方上面的安治,都有足够的保障。” 这一番计谋说出,让陈婴都是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看向陈平的表情更加复杂、。 此人....当真是自家少爷的左膀右臂! 算无遗策也就罢了,更能算人心!而且....还能够根据每个人的不同,去计算人心之后的举措! 一个齐宇,能让陈平这样算计,也算是他的福分了。 “可....为什么必须是大秦城市管理监?” 陈婴忍不住提出疑问。 倒不是对于政事有过多关心,而是....陈平这一番算计,实在是太过于精彩了!精彩到他一个不关心此事之人,都忍不住产生了兴趣。 这就相当于后世女子对于足球没什么兴趣,但看到足球破门的那一刹那,也会忍不住欢呼一般。 “只能是他。” 陈平摇了摇头:“王翦为太子站台,军方已经不可靠了。柳公此行进东宫,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 。” “无论太子心中到底想的是什么,出现对立已然必不可免。” “这种形势之下,军武靠不住,而柳公心怀百姓,为了百姓,很多时候是能够让步的,势必会成为一个痛脚。” “那些东宫的密卫,并非什么正人,若是以百姓拿捏柳公痛脚,丞相府势必陷入被动局面。” “必须要找一个无论何人都无法威胁,何人都无法阻拦的势力,来维持到百姓们的平安,柳公方才能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 “这一股势力,我本来想要找咸阳令将闾公子,但....征调百姓田亩之时,将闾公子没有出面,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都已经不可信了。” “只有齐宇,最为合适。” 一番话说完,陈婴瞳孔猛颤。 他发现,方才对与陈平计谋精彩的评判程度,还是过于保守了。 简直是..... 太精彩了! 在算计了齐宇人心之后,还能算到少爷的心思?甚至还将将闾公子和王老将军都算进去? 这....是在短短一刻钟的功夫,作出的谋划吗? “陈平先生谋略,可匡扶少爷谋万世计也。” 陈婴面色复杂。 因为....他很担心陈平的身体。 第1040章 谈崩了,以后要对着干了 对于陈婴这一番话,陈平反倒是没有多想,只是皱紧了眉头。 他的心中,已经开始推测自家柳公去完东宫之后的结果了。 同时,他也不能忽视另外一个因素。 一个足以决定这一场棋局最为重要的盘外招:始皇陛下! 这位千古一帝到底会如何做,在很大程度上,会关切到自家柳公。 饶是陈平,此刻也是感觉微微头疼。 倒不是无计可施,以他的计谋,这太子死上千次都不成问题,甚至有可能要将计谋用在东巡车驾之上。 但....自家柳公的性格,决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他自然用计也要斟酌。 “陈平先生,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看着陈平的模样,陈婴有些犹豫开口。 陈平摇了摇头道:“柳公说过,咱们丞相府之中,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我陈平虽说生性平凉了些许,但陈婴你乃是柳公所认同的家人,陈平自然以朋友待你。” 以陈平的性子,能说出这一番话,也确实是难得了,。 陈婴微微抿了抿嘴唇,开口道:“我曾经听我爷爷说,世事不能尽如人意,得过且过,何尝不是一种顺应世事。” “我爷爷说,做人做事,筹谋划策,到底是和剑术没有太大分别的。这天底下没有绝对完美,无敌的剑招,只有将每一招都用到恰到好处的剑客。” “如若毫无缺漏,那杀伐定然差了些许味道;可若是杀伐过盛,中门定然大开。” “陈平,计谋再高超,可人的心神终有穷尽之时。” “盛必有衰。您的计谋是算尽人心,可当您的心‘衰弱’之后,又当真可以算尽否?” “届时出错,还不若现在先开始收敛。” 陈婴也不太懂这些盛衰的道理,只是曾经听自己的爷爷讲过相似的。 用剑术来比喻陈平的计策,多少有点儿这么不伦不类。 但....此刻倒也算是合适。 陈平沉默半晌,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陈婴见状,也只能叹气一声,转身离开房间。 少爷好福气,能有这么一群人为其甘愿竭尽心血。 但仔细想想,他又觉得,是他们这群人有好福气,能遇到这么好的少爷。 .... 柳白和龙且在街道上走了许久。 最后到了一个寻常的小院之中,其中住着的是一个瞎眼老头。 柳白没有表露身份,也没有自持身份,对其轻视,反倒是听到这老者说,自己的儿子战死沙场之后,院子之中缸里面的的水,再也没有打满过后,柳白撸起袖子,亲自为其挑水。 龙且要帮忙,柳白也只是笑了笑,有些倔强得执意自己来。 缸中水满。 瞎眼老者谈及过往。 他是孝文王时候生人,后来在始皇陛下还未亲政之时,在战场上瞎了眼睛。 有些遗憾,他没能真的亲眼看到这样的盛世。 柳白问了很多,最后问起田亩的事情。 他原以为这老者会极为悲愤,或者说觉着如今的太子无道,对大秦失望。 但这瞎眼老者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道:“贵者。虽然小老儿看不见东西,但即便是与您攀谈几句,小老儿也能听出您身份高贵。” “您亲自为小老儿打水,小老儿自是感激的。” “但....对于征调田亩一事,小老儿的想法不一样。” “现在很多人,都在说太子殿下不对,但贵者您有眼睛,能看到,这些说的人,大多是能吃饱了肚皮,穿上好看衣服的人。” “小老儿也有几分薄田被征调了,除却正发的钱财之外,昨日又有人来,又给了一份。” “那人没说身份,但小老儿知道,那就是太子殿下给的。” “他们没有看过以前,耕田是要趁着休战的时候抓紧去做的。打仗是要耕田农忙结束之后的。那时候别说是能安分种田了,就是家里面有个能在春耕之时健康的汉子种田,这家人都算是旁人眼中的有福气的了。” “也就是现在日子好了,他们不记得挖野菜的时候了。” 这样一番话,让柳白沉默。 但也觉得欣慰。 至少...自己的学生,有想着百姓。 .... “回府吧。” 终于,柳白走出那小院子,但却又恋恋不舍得看了一眼那院中的老者。 说实话,这样的世道挺好。 不能打仗,没有太大劳动能力的人,在以前是活不下去的,这也是为什么孟轲提出要照顾‘鳏寡孤独’的原因,能让这些人都活下去,才是真正的盛世。 如今的大秦做到了。 只是他柳白很贪心,他想要更多。 他见识过后世,所以想要让大秦的百姓,更好。 “柳公,这老头儿说话怪有道理的。” “但仔细想想,他是不是在骂那些闹事的人是吃饱了没事儿干啊?”| “可也不对啊,太子真的是征调田亩了啊。” 龙且挠了挠头。 他不懂太多的道理,但是这老头儿确实有趣。 “事情永远都不是三两句话可以讲清楚道理的,人也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有道理的话而改变自己的看法。” “说到底,还是去做。” 柳白摆了摆手,终于愿意上了马车。 .... 回到丞相府之后,正好看到忙碌得满头大汗的萧何抱着一摞奏疏走入丞相府中,紧接着就是奋笔疾书,不断处理政务。 他知道,柳公是不愿意因为别的事情荒废政务的。 “柳公。” 陈平走入书房之中,面上虽然还是有些病态的煞白,但终归是有了几分血色回复。 “阿平,难为你了。” 柳白有些愧疚。 他自是知道,陈平问自己要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是去部署。 而这一刻钟,注定陈平耗费心神。 陈平笑了笑,算是不愿意承认难为不难为的事情。 “谈崩了。” “现在开始,要和太子在朝堂上对着干了。” 柳白开口。 萧何手中笔微微一顿,晕开一层墨迹。 丞相和储君,在朝堂上对着干?! 老师和学生,要交手?! 第1041章 爹爹,我.....能见到那位先生的真容了吗 骊山山脚。 少年将面上的纱罩拿下,露出一张稚嫩却又经历了长途风尘的脸颊,虽是身子板直立,但却难掩眼眸之中的疲惫之色。 三天两夜,不眠不休得骑行,除了在驿站用卫尉府的令牌更换骏马之外,没有丝毫歇息,这对于一个武夫来说都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也得亏在大秦书院之中,少年的体能骑术都是满点过考。 若是有咸阳人看到这个正在绑缚骏马的少年的面容,肯定是大惊失色。 正是大秦书院 最为耀眼的天才,第一次科考的榜眼,如今的廷尉府府丞,周勃! “便是这了吗?” 周勃将骏马绑好之后,微微抬眸,看着这青山依依,水流娟秀的骊山,微微皱起眉头。 他也没有担心骏马是否会被人偷盗而去,这是驿站最好的骏马,有贼人胆敢偷,大秦府衙即便是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 摸了摸怀中的物件,周勃没有朝着骊山上面走,反倒是走向了一条从未有过踏足痕迹,青草疯长的道路。 路上难行,即便是周勃这样吃过苦头,进山剿匪过的人,都是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险些摔倒。 直至到了一个小崖,周勃探出头,看了看下方,微微皱眉。 “什么人!”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 而后便听到了自己的脚边有一道响声,周勃转头过去,竟是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手提着食盒,一手中拿着石块儿,一脸警惕得看着他。 周勃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面露尴尬之色。 自打进了大秦书院之后,他身边都是诡计多端的同窗们;考了科举,那就更加过火,这些个老狐狸眼睛之中的算计让他日夜提防。 如今突然面对一个小男孩,他还当真不知道怎么说。 难道直接说正事儿? “在下周勃,乃是大秦卫尉府府丞。如今来此地,是奉了始皇陛下的旨意。” 周勃略微斟酌了一下措辞,竟是对这个小男孩恭敬行礼。 不但没有身为官员的那种傲气,甚至没有年长者那种说教的态度。 如此表现,让那小男孩略微松了一口气,但手中的食盒和石头都是不肯放下:“爹爹教导,别人报上名来的时候,自己也要说名字。” “我叫靳亭。” “这位周勃大哥哥,如果你奉的陛下旨意,让你确切要来到这个望云崖,那就请你稍待片刻,我去唤我爹爹来,你千万不要乱走动。” \"如果不是要在这里,那我可以领着你离去。\" 要说这个名叫靳亭的小男孩也确实是有些厉害。 在听到卫尉府这三个字的时候,竟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反倒是对答如流,不见丝毫胆怯。 只不过.... 周勃哑然失笑。他若是去唤了他的父亲,那自己要乱走动,如何能看管得住? “确要来此望云崖。” 周勃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有些许疑惑。 这崖如此之低矮,取了个望云的名字,着实有些好笑。 听到这话,靳亭先是一愣,而后心头一喜..... “难道是来找先生的?陛下想起来先生了?” 说罢,竟是直接将食盒放在地上:“周勃大哥哥,你要是饿的话,可以先吃一些,我去唤我爹爹!” “好多年了,爹爹说,他等了好多年了。” 说完,这个小屁孩儿竟是直接转身就跑了。 那速度快的,让周勃都是哑然失笑。 “先生说,人为小人,我自以恶待之。人为君子,我自以善待之。” “人若恶,我便更恶,人若善,我便更善。” “也罢。” 周勃笑着摇了摇头,看靳亭跑的速度,左右不会太久,也就是三两步走过去,将食盒打开。 食盒之中没有太多东西,也就是一点点荤肉和苦须子煮起的小菜,还有三个黑饼。 周勃拿起一个黑饼后,将食盒重新盖上,就这么坐下,看着这偌大的骊山。 ....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勃身上的疲累,也随着这些清风吹拂而逐渐缓和下来。 “周勃大哥哥!” 约莫小半个时辰,那靳亭的熟悉童生回荡响起,周勃看向远处。 只见靳亭拉着一个背着箩筐的男人的手,朝着这边跑步而来。 男人的相貌....很平庸。 别说是跟柳相那种一眼看过就无法忘却的英俊相比,就连比之塔周勃,都逊色不止千八百里地,属于在人群之中看过立马就能忘记的那种。 “卫尉府下吏,驻骊山卫,靳歙,拜见上官!” 那男人走到周勃面前,一开口就让周勃有些讶异。 卫尉府? 名义上,居然还是自己的属下? 一旁的靳亭也是啊瞪大了双眼,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爹爹也是个官儿啊? “上官可是来望云崖洞?” 靳歙抬眸,眼神之中满是激动。 多少年了,陛下果然没有忘了先生! “不错,此乃陛下旨意!” 周勃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密旨,稍微亮了一下,却没有打开向靳歙宣读。 “亭儿,拿绳子!” 靳歙眼神火热, 而后立马反应过来,点了点头,对着靳亭呼唤了一声。 靳亭立马小跑着到一颗树下,树中央挖了个树洞,其中放着一个青铜匣子。 将其打开,也没用什么贵重物品,只是绳索。 “请上官冒些险,这望云洞,无法从底下攀爬,其崖壁之上设立昔年公输家制造的暗弩,无论哪条路线,都会被这些射杀。” 靳歙有些尴尬得开口,而后将绳索穿过箩筐,将绳子绑缚在大树之上,又双手抓紧绳子。 卫尉府府丞啊,而且还这么年轻,这以后说不得就是大秦九卿卫尉,坐箩筐....属实有些... 周勃摇了摇头,并没有觉得这件事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手脚利落得进入箩筐之内,对着靳歙笑了笑道:“麻烦你了。” 靳歙摇了摇头,而后道:“请上官放心!” ..... 箩筐缓缓而下,周勃不自觉微微抬头,终于明白,为什么此地叫做望云崖了。 不同于在地面上,云彩在山崖峭壁之间缓缓流动,而后消失。 抬眸望天看云,牢笼自缚。 .... “爹爹,我.....能见到那位先生的真容了吗?” 第1042章 青衫中年人 随着箩筐缓缓下落,周勃眼神愈发认真凝视,生怕看岔了任何一个地方。 直至绳索停下,他才发现峭壁之上,有几道细细的石缝,再一看,是一石门,只是稍稍一用力,那石门便被打开,里面赫然是一石洞,却没有黝黑,想必是哪个地方通了口子,令得光线可以进入。 周勃略微犹豫,高呼一声:“大秦卫尉府周勃,奉始皇陛下旨意,求见先生!” 他等了许久,石洞之内始终没有声音回应。 周勃咬了咬牙,只得愧疚道:“先生还请恕周勃无礼。” 说罢,便是从那箩筐跃入石洞之中。 石洞刚开始极为狭窄,周勃都只能弯着身子方才进入,而后愈发开阔。 等到了后面,周勃迈步越过一道石值门槛,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一石室,不算明亮,但总可视物。 室中一切,皆是石头打造。 而那石室中央,有一张石制案桌,其上纵横交错,赫然是用刀刻出来的棋盘。 一名身穿老旧青衫的中年男子,面白细须,光是坐在那里,便觉得文风盎然,令人不由倾慕。 周勃瞳孔猛然一颤,光是这种风姿,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人.....柳白! 倒不是说样貌如何相似,而是这种气质,天下间何人能有? “卫尉府周勃....” 周勃连忙上前,将怀中的始皇旨意掏出,想要行礼。 “请落座罢。” 声音响起,温和醇厚。 即便是石室之内温度较低,却也让人心中发暖,好似不由自主想要听着多说两句话一般。 周勃眼神微微一震,而后点头应下,缓步走到青衫中年人案桌对面。 “三十年,吾未曾见外人。” “小友,可愿与我落子?” 中年人笑望着对面,而后将一棋盅缓缓推过去。 这时周勃方才发现,此人的手....白嫩得甚至比妙龄少女还要过分,可其手背位置却有一道狰狞伤口。 “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周勃深吸一口气,也只能无奈接过。 但当他看到棋盅之中棋子之时,又是忍不住诧异。 因为....是黑子! 大秦尚黑,很少有主人家会愿意在弈棋之时,将黑棋给对方,自己执白。 “请落子。” 中年人笑了笑。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特殊的力量,让周勃感觉周遭石室仿佛没有这么冷了,天地间也仿若寂静无声。 周勃点了点头,持子落下。 青衫中年人面上始终带着微笑,那白嫩的手指轻轻捻起白棋,一步步落下。 两人的落子速度算不得快,也算不得慢。 但仅仅十手,周勃的下棋速度便是微微一滞,他有些琢磨不透。 三十手,周勃开始落子速度又快,甚至比青衫中年人还要快。 而到了六十手的时候,周勃又是一顿,面色复杂得抬眸看向青衫中年人,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对方.....每一次落子速度,都是相同! 而棋盘之上,一片和煦,甚至连厮杀都算不上。 周勃眉头一凝,将一颗黑子落下。 棋盘之上,风格骤变!不再如同之前的平和,满是杀气! 青衫中年人也不见丝毫波动,只是继续落子。 可这一颗白子落下,那满是杀气的棋局,陡然变换成了双方短兵相接,不断撕咬! 就如同黑白两条巨龙,放弃了远远对望,而是两两纠缠,不断用自己的利爪和牙齿进行攻击。 周勃面上出汗,下棋愈发慢下来。 直至一百手,明面上他占优势,但....却再无杀伐之气。 可白棋凭借后手底蕴,完全能在他落子之后,再屠他一片大龙,届时便是必败。 周勃手执黑棋,举棋不定,在棋盘之上晃来晃去,就是不肯落下。、 或者说....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青衫中年人身体微微前倾,以手双指捻住棋子,而后另一只手伸出两根手指,指向棋盘某处,轻声道:“不妨下在这里。” 周勃一看,顿觉面色难看。 死棋? 下在此处,非但是不能缓解局势,甚至连这一轮最大杀伤的攻势都要放弃。 “啪!” 但他还是下了。 棋局,终究是棋局。 然而....青衫中年人放下那只捻子的手,笑而不语。 好似投子认输。 两百多枚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之上,密密麻麻。 青衫中年人缓缓闭上眼睛,仿佛是在想什么事情一般。 而随着这一下,周勃方才真正看清棋局。 这一步死棋,看似放弃了这一轮攻势,却是能阻挡接下来白子攻势之中第十三手最为重要的一波空当! 再加上黑棋之前的优势积累,此局....胜负已分! 周勃面色复杂看向青衫中年人。 他赢了,但...他也觉得自己输了。 青衫中年人嘴角微微翘起,而后缓缓睁眼,将棋盘上的棋子缓缓收起:“你做过棋待诏?” 周勃摇了摇头:“棋待诏一位,空悬多年,唯有数月之前,丞相府萧何曾担任过此位数十日,而后入朝堂,今已是右丞相府右长史。” 青衫中年人面上明显出现了几分诧异,而后瞬间消散,只是微微点头。 “上卿,陛下有旨意。” 周勃轻声开口,将怀中那份始皇旨意拿出,放在棋盘之上。 可这青衫中年人却是没有看,只是自顾自收拾着棋子:“陛下的话,不会写在旨意上。” “陛下可有说什么?” 周勃面色复杂道:“陛下言,上卿知错否?” 此话说出,青衫中年人收拾棋子的手微微一顿,而后缓缓摇了摇头:“甘罗无错。” 这个容貌、气质皆是出众的青衫中年人,竟是昔年大秦储相,风头最盛的天才少年,整个天下最要耀眼的一枚明星,上卿甘罗! 周勃眼前一亮,继续追问:“此言何解,请上卿言。” 甘罗看了一眼周勃。 “臣之道也。” “陛下有错,甘罗不敢从!” 第1043章 甘罗忆往 “爹爹,先生果然如同我所想的一样。” 马车车辕之上,靳亭有些拘谨得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厢,而后小声开口。 以周勃的身份,在驿站调两辆马车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 可靳歙却是坚持,要为甘罗和周勃赶车,甚至拒绝了周勃提出让靳亭一同坐在车厢的提议。 按照靳歙的话来说,上下不可不分。 周勃无奈,也只能同意。 “是啊。” “虽然这么多年了,但先生的风采依旧。” 靳歙眼眸之中似是回忆昔年雍城的那一场大火。 分明是足以将他们家株连三族的大罪,可是那一袭带血青衫,却是亲自前往咸阳宫为他们请饶。 而后....便是来到了这骊山。 甘罗先生封洞不出三十余年,而他靳歙....也在这山脚呆了三十余年。 若非是身上还挂着个廷尉府的吏名,说不得连媳妇儿都娶不上,也不会有靳亭了。 只是可惜了,自己那个婆娘,到死都没能看到时常被自己挂在嘴边的甘罗先生出来。 “靳亭,你听好。” “先生此番前去咸阳,咱们父子俩,即便是身死,也要保护先生。” 靳歙突然严肃开口。 救命之恩,胜过一切。 靳亭用力地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而后露出笑脸! 先生这么厉害,这么聪明,天下没有人可以比先生更聪明了。 .... “上卿,可否告知我昔年之事?” 车厢之中,周勃几次想要开口,但都没有鼓足勇气。 最终,回想到了石室之中的最后一子,方才开口。 甘罗看向周勃,笑道:“当真不知道?” 周勃点了点头:“上卿,昔年之事,确实未曾流传。” “我在大秦书院上学,也曾有同窗询问,为何昔年天下最为耀眼的天才,在归秦之后,明明已经得了上卿之位,却再渺无音讯?” “诸位老师博学多才,却都无法答上此问。” 智激张唐,让其出使燕国。 亲赴赵国,以口舌夺五城。 促成秦燕联盟,令大秦不费一兵一卒,豪取十七城。 甘罗的一系列功绩,都是足以在史书之中散发耀眼光芒的存在。 甚至....周勃在私下以为,光是同一个年龄,柳相都不如这个天才。 可.... 就是这样一个天才,为何在归来秦国之后,销声匿迹? 始皇陛下任人唯贤,甘罗这样前途无量的天才,就是昔年的柳相啊,为何....会出现在这骊山望云崖山洞之中? 周勃抬眸,感受到甘罗正双目看向他。 即便是年岁依然到了如此,周勃仍旧能够感受到其双眸之中的清澈。 这是一股让人不自觉亲近、相信的力量。 “其实,这些不应当对你说。” 甘罗忽而摇了摇头:“大秦未来的丞相,不是你。” 一句话说出,让周勃瞬间心头一震,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为何不是他?周勃能猜得出来,这大抵与甘罗之前询问‘棋待诏’的事情有关。 但.....为何此事不应当对他说? 周勃抿唇,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触及到了什么秘辛。 这秘辛....很危险。 “但你是个好苗子。想必那个萧何,比之你更甚。你只是遇到了更厉害的人罢了。如果我没猜错,萧何...应当是现如今,天下最为聪明之人。” 甘罗轻声开口,算是慰藉。 而这一句话,让周勃终于是笑了笑:“上卿,此言便是错了。” “如今天下最为聪慧,最为厉害的,不是萧何。” “而是柳相!” “其为白家后人,杀神白起之孙,承袭武安君。今已至大秦右相,且兼左相政务。” “萧何,便是其门客。” 这样一番话说出口,甘罗的眼眸之中,陡然绽放神采。 天才,总是怜惜天才的。 在知道大秦有这样一号人物之后,甘罗平静了数十年的心,终于有了些许涟漪。 “周勃,你想问昔年之事?” 甘罗忽然开口,没有顺着周勃方才所说,继续询问柳白,反倒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一下,让周勃也有些意外,但他也是赶快反应过来,点头道:“是!请上卿告知。” 甘罗缓缓闭上眼睛,嘴唇微抿,却没有直接开口。 这一副神态,仿佛是在回忆当年。 约莫片刻、 甘罗双眸未睁开,却是缓缓开口:“当年....我背叛了王上。” 一句话,让周勃顿时瞪大双眼,心中顿时翻腾! 背叛?!!!还是背叛始皇陛下? 怎么可能?甘罗是为大秦立下了巨大功绩的功臣,年龄还这么小,是大秦的大功臣啊!怎么可能是背叛? “可上卿的功绩在此,没有半分作假!” “为我大秦拢共夺城二十二座,还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如此功绩,怎么可能是背叛?” 周勃都快咬到自己舌头了! 这总不可能是谦虚,或者是百姓相传和史官记录有假吧? 甘罗缓缓摇了摇头,开口道:“不是此事。” “昔年...我以吕相门下少庶子的身份出使赵国,以口舌为秦夺城,而后促成秦燕联盟,攻伐赵国,夺城一十七座。此事不假。” “当年吾之年岁,方才十二。” “但背叛.....是我归秦之后。” 周勃口干舌燥,眼巴巴看向甘罗。 他有点听不懂了。 甘罗缓缓睁开双眸,看似在看车厢,可眼中光彩,却像是跨越了时间,看着过去的自己。 那个少年天才,七国为之震惊的自己。 “归国之后,王上授我上卿,令我入朝议政,秦国上下,鼓吹少年英才,世人皆知晓我甘罗之名。” “可是.....我推辞了。” 甘罗面容平静。 这一下,周勃顿时皱眉。 他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但是他说不出来。 “你可知为何?” 甘罗忽然发问。 周勃摇了摇头道:“此事听起来,上卿你所为匪夷所思。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出来。” “以上卿的聪慧风姿,不应当忌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样的事情。” 甘罗看着周勃,眼神之中有些许赞许,但又有些许失望。 “那年,王上十二岁,尚未亲政。我祖甘茂,为惠文王殿内左相。我父....为九卿廷尉。” “而我....请去雍城。” 甘罗缓缓开口。 周勃瞬间面色凝滞! 第1044章 书院的天才,和天下的天才,相距甚远 “您....是....” 周勃啜嗫着嘴唇。 以他的聪慧,在甘罗说出这些话之后,哪里还猜不到事情的真相? 陛下....当年需要甘罗。 或者说,需要甘罗的名声,成为大秦最大的声音! 听闻陛下是十三岁亲政,昔年尚未亲政,朝政自然是把持在吕不韦的手中。 而在那种情况下,即便是陛下,定然也是心中存着对于把控真正一国大权的渴望。 甘罗是棋子。 或者说,是一枚陛下权衡之后,退让半步选择的棋子! 因为甘家....乃是世家之首! 当甘罗天才的名声在整个秦国之内响彻,所有秦人皆知晓,年少之人,亦有大才,那么吕不韦便不能再阻止陛下亲政。 除非....吕不韦胆敢在朝堂公然提出,陛下的聪慧,不及甘罗! 二人同岁,甚是巧合,也是陛下当年的最好机会。 而陛下退让半步,指的就是....让世家重新拥有极大权利。 这是一种权衡,也是一种隐忍。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当时最为应当,也最惊心动魄的动荡。 更为可怕的是...这一股动荡,竟一直都在暗下,从未让世人知晓。 但是..... 甘罗请去雍城,那就是拒绝。 “是在想,为什么我会放弃这些吗?” “为什么大好前程,家族荣耀唾手可得,为什么名垂青史都不要了?” 甘罗笑着开口,双眸看向周勃。 直到现在,他对于周勃终于是有些满意了。 或许,周勃不如他口中那个整个天下最为聪慧的柳相,但....足够聪明。 而且,愿意为他人着想。 天才难得,但不是没有。最为难得的是,善良能体谅他人的天才。 “上卿,周勃确实不明白。” 周勃神情复杂。 他第二次,有了完全看不穿一个人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这个天下,恐怕只有柳相,能在‘聪慧’这件事上,与这位甘罗上卿一较高下。 “因为不合适。” “并非是我担不起这个职责,而是当时并非最好的时机。” 甘罗摇了摇头:“我曾为吕相门人,昔年王上方才十二岁,而吕相主政,厉兵秣马,粮草充沛。” “只消三年,便可有西出函谷,一统天下的库房。” “我甘家为世家之首,官位最高者为我父,乃是廷尉,无法动荡朝局。” “于秦国而言,当年并非是王上亲政的最好时机。” “王上雄才大略,天下人人皆知,可....换政势必换策,吕相的部署一旦乱了,我大秦发展势必凝滞数年、” “为小利而罔顾国利,这便是错。” “故而王上问我,知错否,我答不知。” “却是王上问我,知道当年这件事是否对,我答知。” 甘罗看向周勃。 周勃恍然大悟!怪不得....始皇陛下让他问这么一个问题,却要在甘罗回答出‘否’的时候,方才放心。 一切.....都好复杂。 但一切都好简单! 周勃的表情复杂至极,深深看了一眼甘罗。、 他现在才明白,书院的天才,和足以名垂青史的天才,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么大! “莫要妄自菲薄,无论是谁,在石室之中呆三十年,翻来覆去想过去的事情,也总能将一切想明白。” 甘罗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周勃的手掌。 “知道的。” 周勃点了点头,但双唇依旧抿起。 甘罗没有再劝,只是觉得这少年,有些像他。 “那上卿您为何.....突然渺无音讯?” 周勃再度发问。 而这一次,甘罗却是摇了摇头,不再回答。 “这件事,唯有两个人可以听了。” “一个是萧何,一个便是你口中的柳相。” ..... 咸阳, 丞相府内。 柳白皱了皱眉头:“锦衣卫的密报,就说了周勃重病?” 他在关切始皇陛下的态度。 而这种态度....更像是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后手。 偏生,这些后手,一点痕迹都看不到? “柳公,难不成始皇陛下的应对之策,是周勃?” 萧何也感觉很是古怪。 周勃....虽然才智过人,但这种事关大秦国运的事情,始皇陛下当真放心交给这个年轻人? “柳公,我以为,与其思虑始皇陛下的态度,还不若直接试探。” 陈平略微沉吟,忽然开口道:“太子殿下派出的陈铭,如今已经离开了咸阳。” “想要阻止,非调动锦衣卫拦截不可。” “可此乃下策,短兵相接,东宫密卫皆是无耻之徒,其行太子诏令,锦衣卫师出无名,柳公您便落了下风。” 柳白微微皱眉,看向陈平,却没有说话。 他十分明白陈平的意思,无非就是不要阻拦,让这些密卫作乱,顺应了太子的心意,再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密卫剿灭。 说的是下策,可想要表达的却是‘上策’,一个定然安全,还能收获极大名声的‘上策’。 他不喜欢这样的‘上策’。 这样的上策,是用百姓的伤亡换过来的。 仿佛是觉察到了自家柳公的心思,陈平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道:“柳公,陈平无能,并无上策。唯有一中策,请柳公细思。” 柳白点了点头:“阿平,你说罢。” 旋即,又是十分顺手得倒了一盏茶,放在陈平的面前。 因为自己进东宫这件事,陈平面色有些苍白,心神劳累过度了。 陈平看了一眼茶盏,心中微暖,却是没有将其端起喝掉,而是一双手掌略微摸索,缓缓开口吐出四个字:“公主婚事。” 此话说出,柳白顿时眉头一皱。 而萧何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紧接着瞳孔一颤! “妙计!” “妙计!” 萧何连呼两声,紧接着看到自家柳公表情不对,又是开口道: “就是.....对不起末裳公主。” 第1045章 卫尉府周勃入咸阳 柳白同意了。 或者说,他没有任何资格反对,因为这是始皇陛下的旨意。 末裳公主招尚公主之事,人尽皆知,他想要做的,不过是为其挑选一个合适的夫婿。 最好,能够在最大程度上,让这位公主自己选择。 陈平此刻提出此事,就代表着要将李二风推出来,而后在朝堂之上正式开始选定尚公主人选。 只要末裳公主成婚,征调土地的事情,必须要延迟。 因为末裳公主是公子彻的姐姐,放下自己姐姐的婚事不去隆重操办,反倒是在整个大秦范围之内征调土地,这种罔顾亲情的事情,太子绝对不能做。 否则....他以六公子身份登上储君之位,那就是昭告天下,以后不会善待自己的诸位兄弟。 即便是父终子及,嬴彻也会落下个寡薄的名声。 可.... “此乃缓兵之计也。” “然,” “以此事,可等到始皇陛下的态度,此便为中策。” 陈平轻声开口。 “本相只是希望,无论结果如何,最后这个可怜女子,不会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柳白轻声叹气。 甚至....他都觉得自己又当又立。 朝堂政治,用一个女人来做文章,当真是令自己不耻。 可....局势微妙,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嬴末裳之外,再无更好可以牵动整个朝堂视线的人。 “将范围放宽一些,列入候选人范围的人多一些,让公主自己挑选。” 这是柳白最后能做到的事情。 天下之大幸,生在皇家,这个天下最为煊赫尊贵的地方。 天下之大不幸,生在皇家,生死亲丧,皆不由己。 ... “叔叔,您让我跟着陈铭去?” 文府之中,文渊明显有些意外。 陈铭都走了好久了,现在让自己过去? 而且是放弃咸阳这么好的地方,跟着陈铭到大秦各处去? “柳相已经按捺不住了,估摸着明日就会上朝。” “陈铭看似远遁,实则是太子殿下在保全这个心腹。虽说老夫也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会看上这样一个蠢蛋,但....这却是你最好的机会。” 文丘略微沉吟,而后开口道:“此去,一来,你也算是作为副手完成太子殿下的诏令,在东宫自然也算是有了一份功劳。” “二来,我观陈铭此人,志大才疏,并非可用之才。只消你稍微展现出些许能力,说不得便可取而代之,成为太子真正的心腹。” “况且....东宫的那个白纯,一直没有出来做事,想必你是争夺不过的。但身在陈铭之旁,白纯出现之时,有这个蠢货为你遮挡,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要说文丘,也确实配得上跟廷尉只差一步之遥的位置。 在这么慌乱的局面之下,他俨然看出了事情的一些发展。 别的不说,陈铭的愚蠢,太子的一意孤行,还有柳白即将出府,这都是他能够看见的。 局势很乱,但只有这样的乱局,文渊方才有几分机会。 “可是....叔叔,陈铭此人,行事如同酷吏一般,征调田亩,绝对做不到和百姓秋毫无犯的程度。” “一旦过火,或许便会落下一个残害百姓的名声。” 文渊有些着急,他甚至觉得这件事情很危险。 陈铭....细细接触下来,他简直都怀疑自己到底在麒麟殿内殿试之时发挥的有多差。 跟百姓起争执,这种事情怎么敢在大秦做的? 以前也便罢了,你私底下欺压一下那些泥腿子,他们状告无门,或者官员之间就相互包庇了。 但现在是柳白执双相啊,当真狠辣起来,直接扒了皮都有可能。 “这更是你的机会。” 文丘意味深长道:“陈铭欺压百姓,你面上劝阻两声,落个好名声。” “私底下,等到密卫出手,自然是比陈铭要狠辣千倍万倍,这就更加能体现出来你。” “只消时间一长,你再与陈铭翻脸,发火,义正言辞得弹劾。” “太子将会厌恶这个蠢蛋,百官觉得你是反对此事的,百姓觉得你为他们着想。” “即便是柳相....说不得也会觉得你是可用之才,拔擢一番。” “陈铭不是你的绊脚石,更不是砸在你脑门上的石头,而是你的垫脚石!” “用好了,步步高升!” 这样一番话说完,文渊愣了一下,而后神情复杂到了极致,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叔叔。 没想到.....叔叔的朝堂手段,竟是如此高深。 更没想到的是,即便是自己叔叔这么厉害的人,在柳相面前甚至都打不开一个照面,便是落得如此下场。 大秦朝堂,恐怖如斯。 “去吧。” “老夫无用之身,是做不到对你的朝堂前途保驾护航的,唯有坚定支持太子,你才有可能爬到真正的高位。” “柳白现在阻止得了你,以后也阻止得了你,但是只要太子登上帝位,并且对你宠爱,那柳白一辈子也无法将你踩下去。” “说到底,朝堂上没有什么诀窍,也没有什么太高的权术。” “四个字,” “君王恩宠!” 文丘有点疲惫。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他的身体也有点扛不住。 他心中甚至有点佩服起柳白来。 这么一个年轻人,心力虽然强盛,但能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朝堂之中做到如此地步,这已经不是天才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简直就是妖孽! 若是这家伙早生一些,这大秦.....恐怕真的连一个能掣肘他的人都没有了。 “是,叔叔。” 文渊抿了抿唇,终于缓缓点头,而后迈步走出厅堂。 跟着陈铭旁边拍马屁,这活计不难,但真的很恶心自己啊。 成大事,果然要恶心自己。 .... 傍晚时分,临近城门关闭的时辰。 而咸阳城外,一辆马车风尘仆仆,竟是有了些许‘疾驰’的味道。 守门的士卒一眼就看出了这事驿站的马车,但赶车的却是一对父子,瞬间打起精神,朗声发问:“何人入咸阳?” 马车车厢帘布微微掀开,探出一张年轻但却为大秦百姓熟知的面孔:“卫尉府萧何,奉始皇陛下旨意入咸阳!” 第1046章 一家一姓不高兴罢了 翌日,即便是丞相府之内,都没有了往日的轻松。 要和自己的学生正面交锋了,柳白心中有些不舒服。 不是害怕,更不是觉得自己无法胜过自己的学生,只是有点怪怪的。 这种情绪,让柳白说不上来,唯有气闷。 等到穿戴好衣物洗漱完毕,柳白方才走出自己的房门。 “相爷今天好严肃。” 看着柳白的背影,侍女秋香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立马被春香瞪了一眼:“平素之中相爷对你们太过宽容了!” “相爷的神情,也是你们可以评论的?” 一句话,让诸多侍女噤若寒蝉。 是啊!有点放肆了! 相爷对她们好,但她们可不能得意忘形啊!尊卑有别,这些话放在别的官爷府中,怕是直接被管家拉出去打个半死了。 “秋香,你去买些桃子,等相爷回来了,熬些桃羹。” 春香看到众人意识到了,也是点了点头,开口嘱咐。 秋香施礼道:“诺。” .... “柳公,出了一点事。” “昨天,周勃回来了。” 刚走到丞相府的门口,周勃、陈平、龙且三人便已经在等着了。 “城门口往日都是咱们锦衣卫监视的重点地方,但昨日柳公您进东宫,锦衣卫收缩,反倒是漏了这一点,昨天深夜才将消息送来。” 龙且沉声开口。 这件事,倒也不算是失职,只是消息延时罢了。 锦衣卫人手有限,在自家柳公进入东宫的当口,孰轻孰重,别说陈平会不会嘱托了,龙且自己也拎得清。 听闻此言,柳白顿时眉眼一跳,笑道:“陛下....您终于有动作了。” 虽说始皇陛下选定周勃让柳白有些许意外,但....只要知道了始皇陛下对于此事没有完全不闻不问,柳白就已经很满意了。 当然,要是按照他之前的想法,来的是李斯就更好了。 “柳公,此番朝堂之上,定然多生变数。” “若是陛下当真....” 陈平担忧得开口。 他还是有些担心,始皇陛下会不会更加看重父子亲情,而将自家柳公置于危险的境地。 若是如此的话....那陈平就要思虑一下如何让柳公不知情的情况下,执行自己的上策了。 捧杀陈铭,这件事并不难。 “陛下不会。” 柳白只是说了这么四个字,便是走上马车。 萧何看了一眼陈平,而后微微点头,跟着柳白走上马车。 如果当真如此,他愿意支持陈平。 .... “柳公,周勃此行回来,是否说明已经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信任?接下来要委以重用?” 萧何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他倒不是排斥周勃的起用,只是觉得始皇陛下此举有些不妥。 这个风口浪尖,自家柳公和太子已经是有点儿针尖对麦芒的味道了,周勃天资虽然高,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初入朝堂的新人罢了。 上来就面对这种场面,萧何真的担心周勃会不会承受不住。 “本相倒不这么认为。” 柳白轻轻摇了摇头:“算算时日,周勃在始皇陛下身旁,至少呆了三天。” “以本相所见,恐怕始皇陛下在这三日之间,对于周勃进行了教导。” “否则也不会放心让其来咸阳。” 说到这里,柳白竟是面上露出些许笑意:“陛下啊....他用人的法子,可是常人想不到的。” “当年本相,不也是被陛下就这么拔擢到了左相的位置?” 此话说完,萧何嘴角微微一扯。 说实话,自家柳公拿他自己来举例,萧何觉得没什么说服力。 这个天下,柳公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啊! 不过....听到自家柳公猜测周勃得到了始皇陛下的亲自教导,萧何还是由衷为其高兴的。 他太明白周勃成长最缺少的东西了,那便是名师! 自家柳公是打算用官场沉浮的经历来当其老师的,可现在....始皇陛下充当了这个角色,那自然是更好了! “别想这么多,萧何。” “一会儿就入朝了。” 柳白轻轻拍了拍萧何的肩膀,眼眸微动,半真半假得玩笑了一句:“你们的柳公啊,那可是板上钉钉在朝堂上不肯受半分委屈的人物。” “你小子别让人钻了什么空子,到时候连累本相英明扫地,识人不明,本相可就丢人了。” 萧何没有什么惶恐,更没有什么信誓旦旦保证,只是点了点头。 他萧何可以败,可以死,唯独不能连累自家柳公。 如果朝堂之上,当真咄咄逼人,他萧何或许....才是整个朝堂之上,最疯的那一个。 “萧何啊,莫要嫌弃本相絮叨啊。” 柳白轻声。 萧何缓缓摇头。 这样的絮叨,他希望能听到自己死。 .... 马车缓缓离去。 陈平身旁,站着陈婴。 “陈平,如果始皇陛下当真......你真的会做吗?” 陈婴略微犹豫,缓缓开口。 陈平答非所问,只是看着那马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缓缓开口:“柳公去上朝了,我很高兴。” 陈婴睁大眼睛,看着那张依旧文秀到让自家少爷都说一句‘善者皮囊阴狠心思’的脸庞:“就怕天下人不高兴。” 陈平冷笑一声,嘴角尽是凉薄:“一家一姓不高兴罢了。” 陈婴愕然。 “如果一个当儿子的犯了很大的错,身为长辈的老师教训了他,而当父亲的不乐意了。” “那事情就很简单了。” “无论这个家的家底到底有多么丰厚,迟早都要被败光。” “与其花天酒地扔在漂亮女人肚皮和穷奢极欲上,还不如让学识渊博的老师,拿着这些丰厚的家底,去救济周遭的穷人。” “最不济,周遭还能给这父子一个好名声。” 陈平语气极为平淡。 陈婴看着这位衣抉飘飘,可心中已经泛起了‘屠龙’心思的毒士,深深吸气,而后满腔的话语,终究是半个字也没有劝告。 “今年的春茶,都封存好了,希望能喝到下一年的新春嫩芽。” 陈婴转身回府。 第1047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阳光照耀之下,咸阳宫显得更加雄伟。 文武百官皆在宫门之外,面色焦急万分。 “听说了嘛?昨日柳相已经出府,去过一趟东宫了,想必见到了太子殿下。” “哎!去过又怎样?我早上还特意让人去询问守城门的将士,并没有锦衣卫离开咸阳。” “这就说明,柳相没有派人去追击陈铭,将那个好大喜功,迷惑储君的奸佞小人给抓回来啊!” “哎!难不成....柳相是向太子殿下妥协了?” “不能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柳相的为人,尔等还不清楚吗?虽说行事乖张了些许,霸道了些许,但昔日即便是冯家都没能让其低头,硬生生杀了个血流成河。太子殿下虽然是我大秦的储君,但是柳相有始皇陛下留下来的旨意,乃是太子监国之时的辅国大臣,没有道理低头,他也不可能低头!” “诶!我可不是不相信柳相,只不过....事实如此啊,不信你去问蒙毅啊,他管着守城军,很好查的啊!” “.....”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不少人眼神之中流露出担忧之色。 做到他们的这个位置,太过隐秘的消息肯定是打探不到的,但....如此风口浪尖,派几个人在丞相府外街道蹲着,还是能做到的。 在柳白没有刻意隐瞒的情况下,掀起这么一道风波,倒也不足为奇了。 不少官员甚至过去询问蒙毅,毕竟这是昨天唯一一个见到柳相的人。 蒙毅也是一脸蒙圈,只能努力含糊得回答着,却是感觉头疼不比! 怎么他....永远都是最惨的那个啊? 自家兄长秘密前往北方代郡抗击匈奴的时候,他蒙毅要遭受柳相的骚扰。 现在柳相的消息没出来,他还要接受百官的骚扰。 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受气包啊。 “踏踏踏!” 而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眼眸之中仿佛是点燃了一把火一般,极为炽热得看向那马车。 丞相府的马车! 而且是龙且当车夫? 萧何虽然大秦朝堂最为耀眼的一颗明日之星,但是所有官员都是明白一件事:龙且只认柳相! 这就代表着....柳相来了? “嘶....” 文丘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他发誓,这三天是他一辈子过的最舒爽的三天了,并不是以前享受的不够多,而是只有真的体会到柳白那种压迫感之后,每一个没有柳白的日子,都是生命之中最怀念的日子。 可现在.... 结束了。 柳白要来了。 他无论他在背后如何算计,当真看到柳白...或者说听到柳白的名声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心中发怵。 怕是他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接触到了‘权力威慑’的本质了。 权力让人产生恐惧,并不是因为这个权利的大小或者范围如何,而是掌控权利之人的喜怒无常,无迹可寻。 很不幸,掌握了大秦官场权力的柳白,正是这样的掌权人。 “哗。” 车帘掀开。 场上之人,皆是屏住呼吸,静静看着那车厢。 当柳白探出身子之时,他甚至是微微愣一下,心中也是古怪至极:本相长得很像可达鸭吗?这些人看着本相的模样,怎么像是几年没吃过饭了一般? 这种炽热的眼神,跟饥民盼望赈济粮,何其相似? “柳相!” 不知道是谁,率先开口呼了一声,眼神热切。 紧接着不少人亦是想要开口,却是赶紧闭上嘴巴。 此刻不合适。 柳相今日极有可能要与太子争斗,他们此刻的声援,实际上就是柳相的负担。 柳白微笑着对着那高呼他的官员点了点头,并没有半分不满。 当然,他也确实想不起来这个官员叫什么名字。 和萧何前后走下马车之后,柳白微笑面对群臣,而后踏步行至百官最前列,就这么站定,也没有和任何人交代什么事情。 文丘在柳白经过的时候,感觉自个儿的嗓子眼都快要蹦出自己的小心脏了。 做贼心虚,大抵便是如此。 “柳相来了,有救了!” “呸呸呸,什么有救了,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大秦好,只不过是多了可以商议的人。” “所言甚是!” “俺就讨厌你们这些个两头摆的家伙,现在开始两头下注了是吧?” “....” 官列之中,窃窃私语不断。 可柳白却是没有任何搭理的意思,而是看向身旁站着的王翦,眼神深邃。 王翦面无表情只是淡淡道:“柳白,你已经猜到太子殿下的意图了?” 柳白缓缓点了点头,微微皱眉道:“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想必老将军也知道。” “但小子不明白的是,老将军为何会让王曦姑娘入局?” “您明明就知道,这一局,稍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即便是太子,这个储君之位也难以保全。” 王翦终于动容,表情复杂至极,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伸出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 柳白没有催促,也没有逼迫或者是谴责,他知道,这位老将军,何尝不是在愧疚他自己的孙女? 直到有宦官打开宫门,喊了一声‘百官进宫’的宣号,王翦也没有给出任何的答案。 说到底,这一老一少,都知道答案,但...让王翦如何也说不出口。 柳白对于这种为了大秦牺牲一个女子的做法看不过眼,王翦愧对自己的孙女。 各有各的理由。 “柳公,小心一些。” 萧何忍不住轻声开口提醒,他也是有点担忧。 柳白微微点头,大步迈入宫中。 一人,于文武百官之前,率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柳相,您拦不住我的。” 在柳白身影终于远一些的时候,文丘这个堂堂正正的大秦文官队列的中游人物,终于敢在心里放出那么三两句狠话。 第1048章 父皇有旨意 朝堂之内,柳白正微闭双目坐在自己的位置,静静等着朝议开始。 他越来越理解为什么王翦和李斯这两个老家伙,以前在上朝之前总是这么一副姿态了。 说到底,就是两个字:不露。 朝议乃是国家大事,身为官员的领袖,一旦流露出些许的情绪,就很容易为人所揣测,届时朝堂之上极有可能会出现‘站队’的情况。 人的本性,是附庸强者,官员的领袖,自然就是官场的强者,旗帜鲜明的在朝议之前就表露出来,除了政治作秀之外,带来的只有负面影响。 ‘半君’,这就是丞相的承担。 曹参眼神炯炯看着柳白,心中却是急躁万分。 倒不只是说与太子的争斗问题,他只是当真手头上有一件急事。 昨日将幸的死讯禀报上去,柳相没有作出任何的命令指示,为了谨防百官动乱,他只能将此事死死捂住。 至于劝告廷尉车浩,车浩也只是沉默半晌,同意了暂且不辞官,但还是告了病假,不愿意来上朝。 这两件事,时间只要稍稍长一些,就怎么也挡不下来了。 “曹参,不要急。”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柳相现在,可能是最有压力的那个人。” 蒙毅小声地对曹参开口。 他也是心里有事儿啊,自然了解曹参的处境。 陈平的那一封‘劝登极书’,现在还在他的家中。 即便是不在身上,蒙毅都能感觉到烫手。 曹参抿了抿唇,终究是叹息一声:“早知道,还不如先不当这个大司农好了。” 蒙毅嘴角微微一扯,突然有点儿一巴掌拍过去的冲动。 虽然明白曹参的意思是,还在丞相府就好了。 但....大秦三公,掌管国库,大秦财政之策的大司农,说不当就不当,你曹参真的是口气好大啊!实在不行明早起床,多用些盐刷牙吧! “太子殿下到!” 就在此时,一道宣号声响起。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大秦万年!” 文武百官皆是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些心理建设一般,方才山呼出声。 嬴彻自屏风之后缓步走出,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只不过目光扫视群臣,更加用心。 “起身罢。” 嬴彻在高台之上坐下后,看着柳白。 师徒再见,便是朝堂。 一为储君,一为权相。 “老师大病初愈,能回来朝堂,孤甚为欣慰。”| “但,老师还是要以身体为重啊。” “若是政务辛劳,可将事务交由左丞相府处理。” 嬴彻笑着开口,语气温和。 百官皆是稍稍松了一口气,至少...太子殿下没有对柳相这个老师起太大的敌意。 交由左丞相府处理政务,如今左相空悬,那不就是交由萧何这个左丞相府右长史来处理吗? 也算是变相架空陈铭这个右丞相府右长史的权力了。 难不成....太子殿下已经对柳相低头了? 看到了这个苗头,不少官员甚至是露出欣慰的笑容。 迷途知返,难能可贵!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天下大事,岂可耽搁。臣疏忽感染风寒,如今回到朝堂之后,自然要更加尽心竭力,处置政务。” 柳白起身回礼,淡淡开口。 仅仅是一个对话,师生之间已经完成了一次百官都看不到的小对决。 那便是....嬴彻希望柳白不要管这些事情了,或者说....让萧何来管,都是可以的。 可柳白拒绝了。 嬴彻也不气恼,只是微笑着对于柳白点了点头,而后目光缓缓扫过群臣。 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开口询问有何事启奏,而是忽而收起笑容,面色严肃道: “今日,有一要事。” 这么一个开头,让百官皆是一怔,心头有种 不太对劲的感觉。 上一次,这位太子殿下这么开头,可就是让陈铭做了那些对不起大秦百姓的事儿啊! “父皇派遣特使,自东巡车队赶赴咸阳。” “今日朝堂之上,便是要宣旨。” “宣!” 嬴彻这一番话说出口,百官皆是一愣、 而后,双目圆瞪,甚至是有些难以置信,紧接着便是一股子惊喜自心头涌上! 陛下....有旨意? 这代表着,太子殿下在咸阳做事儿,始皇陛下已经感觉到了不满?亦或者是要叫停此事? 这个消息,比之柳白出手,还要让整个大秦官场振奋! 陛下出手,这天下....还有办不到的事情吗? 就连王翦都是猛然睁开双眸,缓缓皱起眉头。 陛下不可能看不清太子想要做什么,李斯也不可能看不清。 此刻派来使者? 就连王翦这样的老臣,一时之间,也无法捉摸出这位千古一帝的想法。 “宣!” 随着尖锐的宣号声响起,文武百官皆是微微转头,看向麒麟殿门口。 就连柳白,此刻也是忍不住回眸。 虽然早就知道是周勃来了,但....自太子口中说出始皇陛下有旨意.... 难不成,这道旨意,太子已经知晓了?或者说,周勃这一次来,当真是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但此刻的猜想,没有任何作用了。 只能够是走一步看一步。 关于这一场和太子的角力,始皇陛下的态度,是绝对无法忽视的。 柳白轻咬嘴唇, 土地改革的事情太大,交给嬴彻不放心,哪怕是要和始皇陛下作对,柳白也要亲自操刀做这件事。 “踏。” “踏。” “踏。” 脚步声接连响起,百官看向殿门的眼神更加热切。 他们最希望来的人.....是李斯! 虽说李斯在朝堂之时,所有人都觉得这家伙就是老狐狸,奸诈,狡猾,却又机警。 但当李斯真的退下之后,所有人又知道,这个老丞相,是拥有力挽狂澜能力的老臣。 若是李斯来了....那么始皇陛下的态度,就更加明显了。 就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之下, 那殿门口的阳光仿佛都更加耀眼, 而一个人影缓步走出,阳光将其影子拉的修长。 青衫泛白,鬓角有些许岁月风霜的痕迹,可其一身文雅温和的气质,却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加而褪去,反倒是多了一股子让人看一眼就不由信任的沉稳。 “嘶!” “这...这是.....” “甘罗上卿?!!!!!” 一名老臣,双目圆睁,满是不可思议的举起手指着殿门口那道仿佛砥柱一般的身影,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