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风急》 第一章 校服 九月初，还未散尽夏末的余热，偶尔也听闻几声躁动的蝉鸣。一阵温热的风扑向脸颊，卷着湖边草地上刚修剪过的青草香，倒有几分闲适。余清欢坐在教室里的南窗旁，看到清早还不曾灼热的阳光洒在书本的纸页上，有些恍惚。 此刻本该是在学校的礼堂里，烦躁地等待冗长的开学典礼结束，再早早地去领了新书。但事实不是这样，由于两位学生会会长此刻还在别的学校进行暑期学习交流，竟也没有人记住来布置会场、印发文件通知等等，就连新书也还在运来的路上。 余清欢不喜欢这样乱糟糟的，好在她作为学生会风纪部部长也无需去管这些事情，倒也落了个清闲。但她此刻仍然是不太安宁，过一会儿大课间时要去送些东西，她不太喜欢有事情摞在眼前要做。 片刻之后，下课铃声打断了余清欢乱乱的思绪，她提起先前放在桌角边的纸袋，起身。 “去哪里？”同桌的温煦放下手中的书，抬头问道。 “送点东西。”余清欢指了指手中的纸袋，解释道。 温煦没再过问，只是蹙了蹙眉，又继续看起了手中的书。 余清欢迈出了教室，步伐也不见急促，许是坐久了，想出来走走。文理科的学苑之间虽然没有回廊相连，却也只是隔了一条小径，并不远。余清欢站在陌生的教室门外，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又觉得自己此行有些唐突，不由得懊恼起来。 “部长早！”人们总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余清欢此刻信了。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教室里跑出来，还不忘记打招呼。 余清欢认出了那是自己部下的某个成员，有些欣喜，却不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回道：“早！” “部长这是要……”那个男生顿了顿，看着余清欢严肃的面孔，心里一阵发怵，又继续道，“整顿风纪吗？” “送点东西。”余清欢没有理会整顿风纪这一说法，直截了当地道明了来意。 “那给您找哪位？”男生显然是松了口气，注意力开始转移到余清欢手中的纸袋上。 “不找了，你把这个拿给江淮夏。”余清欢将袋子交到男生手中。她本来也没想要见这位风云人物，送东西纯属顺道。 “好的好的，部长那您没什么事了？我送送您？”那个男生接过纸袋，硬是压制住心中的好奇，客套起来。 “不必，谢谢，”余清欢拒绝了男生的好意，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现在又是课间，风纪松点倒无所谓，只是以后该抓的还是要抓一抓的。” “明白了，部长。那部长再见！”男生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余清欢也没逗留，直接就离开了。 那个男生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确定余清欢走远了，才迅速进入了教室，将纸袋拿给了江淮夏：“部长叫我把这个拿给你。” 此话一出，教室里又轰动了，刚刚余清欢站在门外的时候，倒是没有人出声，毕竟风纪部部长的气场在那里。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尽管江淮夏是文娱部部长，但是这个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况且又有八卦可以看，何乐而不为呢？ “江淮夏，快打开看看！”人群把江淮夏团团围住，不知道是谁激动地提议。 相比之下，江淮夏倒是淡定得多了，虽然他自己也很好奇，却不急不躁的。不过，他倒也没有卖关子，直接将纸袋中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他自己的一套校服。 “天呐，我嗅到了奸情的味道！快如实招来，你和余清欢是什么关系，这连校服都帮你洗上了。”人群中的谁八卦道。 “校友罢了，不很熟。”江淮夏也不恼，不咸不淡地解释道。 “谁信啊！你太不够意思了，都这样了还遮遮掩掩的。”又是一阵哄闹。 “我倒是管不住你们信不信，不过我说了实话。”江淮夏不肯承认有些什么，片刻之后人群也就散了。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消息，却也没有人对江淮夏生出什么不满。 待人群散尽之后，后桌的顾呈瑞悄悄地喊过江淮夏，小声问道：“淮夏，你怎么认识了余清欢？” “其实连校友都算不上，压根不认识。我也只是知道这个人罢了，和你们一样。”江淮夏侧过身解释道。 “这就是你不对了，在这所学校里，恐怕都找不出几个不知道余清欢的人。淮夏，你这是成心在敷衍我。”顾呈瑞有些不快。 “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又何必瞒着你？” “这倒也是，”顾呈瑞眯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继而补充道，“我还是回头问默鸣去吧！” 江淮夏笑了笑，没说什么。那便随他去问吧，反正真没什么。 “你说会不会是人家姑娘看上你了，这是在示好？”顾呈瑞又突然说道。 “语不惊人死不休。”江淮夏被这一说弄得十分无奈，分明是素不相识的两人，脑洞的力量还真是可怕。 “保不准就被我说中了，下次见面问问好了。” “你随意。” 第二章 再遇 “余清欢！”此刻，余清欢就走在眼前不过数十步路的街道转角，顾呈瑞大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的感觉，随即就出声喊道。 前面的女生顿了几秒钟，蓦地回首。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扎起，低低地伏在她身后，几缕发丝小幅地在清早的风中摆动，一件深色外套静静地挂在女孩的臂弯里。没有阳光，天气有些冷清，与女孩的表情相似。看到余清欢朝自己看过来，顾呈瑞略有些兴奋地拉过身边的江淮夏，朝街道转角处走去。 “你好，我是顾呈瑞，是江淮夏的朋友。”顾呈瑞笑了笑，简洁地对余清欢介绍了自己，有意无意地扯到了江淮夏。 余清欢朝他微微颔首，算是认识这个人了，却没接他的话去聊江淮夏，只是静静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江淮夏。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江淮夏礼貌地笑了笑，没说话。 许是看不惯这样的尴尬气氛，顾呈瑞开口道：“我和江淮夏算是刎颈之交了，你似乎也和他很熟的样子，那我叫你一声清欢学妹你看好吗？” “您随意，不过我和江学长并不认识的。”余清欢倒是不介意别人对自己的称呼，却是不赞成自己和江淮夏很熟这种说法，不过也想到是上次送校服引起的猜测。 顾呈瑞闻言迅速瞥了江淮夏一眼，这回答还真是如出一辙，不过他很快又找到化解尴尬的话题了：“今天可是周末，不知道清欢学妹这是要去哪里？” “图书馆。”余清欢轻轻蹙眉，似乎是觉得这两人耽误自己很久了，却没把这种不满的情绪带到言语中。 “理科生的周末竟然也泡图书馆！”顾呈瑞小声地嘀咕着，奈何靠得太近，三人都听得很分明。 “呈瑞的意思是说，正好我们也要去图书馆，学妹介意一起吗？”江淮夏为顾呈瑞的失言辩解道，继而又朝余清欢抱歉地笑了笑。 余清欢摇了摇头，兀自继续前进，虽说是不介意，却也不见得想要搭理身后的两人。顾呈瑞递给江淮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大概心中又在感慨对方见缝插针地泡妞技能之高超。而江淮夏则是轻轻摇头，跨步前行。 余清欢认真走起路来步频不慢，就连步长也不短，偏偏后面两人也都不是腿短的，因此很快就到了图书馆。 余清欢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看到江淮夏和顾呈瑞两人并没有与自己分道扬镳的意思，索性去了一楼。小城的图书馆设计十分人性化，二楼是禁止说话的，提供的是安静的环境，而一楼却旨在为读书者提供讨论的环境，也算是进来歇脚的人们安顿的场所。 “清欢学妹对于学习环境的要求一向如此……与众不同吗？”入座后，顾呈瑞疑惑地开口道。 “我以为这倒顺了顾学长的意。”余清欢淡淡地开口道，她只是想先听顾呈瑞把话说完，再寻找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 “我原本还在构思如何开口，不料清欢学妹竟然这么机敏，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顾呈瑞收起了满腹旁敲侧击的言语，似乎是心情十分愉悦。 “如果您要追问有关江学长的事情，我倒是无可奉告。此前，我的确不认识江学长，至多是知道这个人罢了。”余清欢直接替顾呈瑞道明了意图。 “和你说话还真是省事，不过你们俩的说法简直一模一样，这可让我怎么相信。”顾呈瑞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乐意这两人一起蒙骗自己。 “学妹不妨说说校服的事，就连我自己也很想知道。”沉默许久的江淮夏突然开口道，也许是觉得这俩人切入正题太慢了。 “我以为江学长的父亲会有所解释，校服是那天早晨令尊托我带给您的。”余清欢看向江淮夏，将事情扯到了他父亲身上。但江淮夏却有一种感觉，余清欢是在询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先问过家人，而是如此唐突地在半路拦住了她。 “这倒是我疏忽了，也没想起要问父亲。不过学妹怎么和我父亲认识？”江淮夏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的确是忘了，不过今天遇到余清欢是偶然，在半路喊住她也不是自己的决定。 “想来江学长对令尊与家父这么多年的交情也略有耳闻，不相识的只是你我二人罢了，我想江学长也与家父相识，不是吗？”余清欢落落大方地给出了解释，答案倒是在江淮夏的预料之中。 “听你们俩讲话还真累，咱用得着这么多谦词敬词吗？”一直在认真听两人讲话的顾呈瑞突然开口抱怨道。 “抱歉，我没怎么和文科生打过交道，不知道语言是否得体。”余清欢闻言微愣，开口解释了一名不怎么说话的理科生的顾虑。 “文科生也不都是文言气息浓重，清欢学妹你没必要像在做语文试卷一样。倒是和理科生都像这样方便省事吗？”顾呈瑞略带些打趣地说道。 “这我不清楚，您是学生会的人，和理科生打交道的机会不见得会少。”作为一个高冷的存在，余清欢的确不清楚，来主动与她攀谈的人不多，她主动攀谈的人更少。 “那好吧。”顾呈瑞笑笑，至少对方不再这样说话就可以了。 “现在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好再打扰学妹了，那呈瑞我们走吧。学妹再见！”江淮夏起身，顺带拉了一下身旁的顾呈瑞，与余清欢道别。 “好吧，小学妹再见！”顾呈瑞弄清楚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也不再逗留了。 余清欢微微颔首，起身去了图书馆二楼。 第三章 校运会 江淮夏再次遇到余清欢已经差不多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就在九月的尾声，褪去夏日燥热的某天，两位学生会长终于想起了校运会这茬。这样温温柔柔的天气，也的确适合开校运会。 在人山人海之中找到余清欢倒也不费力，她所在的二班走黑白风格，在色彩绚丽的班级之中显得格外扎眼。班人被分成两部分，方阵左侧的学生穿着白色卫衣，右侧学生则是黑色。班级方阵的前面设了两位领队，也是一黑一白。余清欢此刻穿着黑色卫衣站在班级方阵的前面，眉心微蹙，似乎是不喜身后喧哗之声，却不出声制止。站在她左边的是学生会副会长江锦月，正盯着前方的一班方阵出神。 开幕式之前是方阵表演，在学生会长季流风宣布开始之后，一班方阵终于大步向前迈进了，二班方阵也紧跟其后。这种事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校领导也并不会太在意，只是路过主席台的时候，余清欢突然想起一年前自己还是新生的时候。那时走方阵，班里每个人都昂首挺胸、神情肃穆，毕竟为难得的一场校运会准备了许久。那是一种少年人的热血沸腾，哪像现在，她竟还能分神来回忆过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这些事情并不受人在意的，只是做事的人一厢情愿地力以赴。 方阵过后是开幕式，站在主席台下听完冗长的开幕词，让人好生无聊。开幕词到底说了些什么余清欢一句都没听进去，直到季流风宣布开始，台下的欢呼雀跃声瞬间将她唤醒，下一瞬又淹没。余清欢蹙起的眉头终于有些缓和，她不向主席台走去，而是不紧不慢地迈向后勤部。 江淮夏找到余清欢的时候，她正端坐在后勤部临时搭起的户外太阳伞下结算各班的情况记录，脚边散乱着好几扎矿泉水。后勤部部长谢琛歪坐在她对面，手中转着一支笔。 “嘿，我说余大部长，主席台那么大块荫凉你不要，跑来我后勤部挤什么太阳伞。”谢琛看向余清欢，似是不满地开口道。 按道理讲，只有后勤部有太阳伞，因为他们要准备水和毛巾之类的东西。其他部门中有一大半不需要搀和到校运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之中倒也清闲。至于风纪部这样需要适时出来整整纪律的，以及其他相关部门，则被安排在主席台，和两位学生会长在一起。其实说白了，也只有部长会在那里。 余清欢听了着赶人的话倒也不恼，头也没抬说道：“季流风是可怜的小动物，我们要对他好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竟被江淮夏硬生生地听出了一丝调侃的味道。 江淮夏和谢琛齐齐地看向主席台，季流风和江锦月都在那里，除此之外再无旁人。谢琛笑了，没拿稳手中的笔，又弯腰去捡。只是与此同时，余清欢听到了与谢琛不同的一丝轻笑。 “学妹。”江淮夏向余清欢笑笑，很客气地打了招呼。 “江学长。”余清欢看向他，原本淡漠的神情竟被他那双带笑的眼眸感染了，嘴角上扬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的弧度。 于是，谢琛起身看到的便是这两人相视而笑的场景，大脑瞬间当机。虽然这样的场景只维持了数秒，谢琛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低空正飞得欢快的小型航拍。一定要拍到啊！ 第四章 通融 其实江淮夏找余清欢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喊了余清欢一起走向他所在的班级。 “其实是有事要请学妹通融通融呢？”江淮夏笑眯眯地说道，脸上丝毫没有开后门的愧怍。余清欢不禁轻叹，这人心理素质挺好。 “什么事？”余清欢头微扬，看着他那双很漂亮的眼睛问道。江淮夏在男生中不算特别高，但是并不矮，是那种让人舒适的刚刚好的身高，而余清欢在女生中算中上的身高，这样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倒是格外和谐。 “到了你就知道了。”江淮夏朝她弯弯眼睛，一副温良无害的样子，但是余清欢就是有种说不明白的危机感。 走到江淮夏班级堆里时，余清欢明显感觉到这个班级学生眼中的希冀，亮闪闪的。她不由得眼皮一跳，转过身看向江淮夏。没成想对方并没有收到她的眼神，而是招收喊了另一个同学。 是个熟人，上次送校服的时候从班里跑出来的那个同学，是她的部员。但是朝她走来的却是两个人，另一个，当然是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顾呈瑞。 “嗨，清欢学妹。”顾呈瑞明显是个自来熟，虽然只见过一面，却是把余清欢当成了自己人。 “部长好，我是风纪部李翰。” “你好。”余清欢朝李翰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部长，是这样的，今天操场好像没打扫干净，我们班刚落座副部就过来了，说是要扣班级综合分，您看这……”李翰似乎有些懦懦的，却是把问题说清楚了。 按道理说，这事该找陆绮泽也就是副部说，但这厮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分扣了就是扣了，想让他承让自己分扣错了难度系数不小。 “呵，陆绮泽？是个不讲理的。”余清欢一声冷笑，在场的都愣了，毕竟是个副部长，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落他面子不是很好。 “那部长，这分还扣吗……”李翰也是愣了，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不扣了，找人把这里收拾干净，还有找一下今天打扫操场的班级。”余清欢两三句话就把这件事情带过了，也不顾副部长陆绮泽的面子，硬生生地让在场的人再次感觉到一丝猫腻，于是八卦的目光再次头像无辜的江淮夏同学。 江淮夏扫了一眼余清欢的背影，确定对方走得足够远了才开口：“不是你们要求我去找的余清欢吗，怎么又说我？” “这清欢学妹倒是好请得很，让你这么就找来了，还摆平了风纪部副部长。”顾呈瑞看这三堂会审的阵仗，连忙揽了江淮夏的肩，装作十分自然地把人拐走了，嘴上却不饶人。 “的确不难请，”江淮夏总结了今天找余清欢的过程，讲了实话，“不能因为她是风纪部部长你就认为她冷漠吧。” “我看这事难说，保不齐真看上你了，为一个班级落副部长的面子，还不是自己班，她傻吗？”顾呈瑞还是坚持认为余清欢看上了江淮夏，“以后咱班跟着你享福咯。” “你呀，注意点人家女生的清誉。”江淮夏揣测顾呈瑞这话里五分真心五分揶揄，有点无奈地警告。只是他这人温和惯了，一点没有警告的感觉。 至于这件事，大概也就只有最近得罪了部长大人的陆绮泽知道原因了。 第五章 有风不起浪 余清欢第三次抬眼看钟的时候，发现顾呈瑞还没走，保持着来的时候那副翘着二郎腿，叼着棒棒糖，歪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尽管棒棒糖只剩下白色的塑料棒。 “顾学长有话不妨直说。”余清欢终于良心发现，放下了手里的纸笔。 “哎哟，妹子，等你开口可不容易，”顾呈瑞开口也不说正事，先是一句抱怨，“你说说，你和我家淮夏，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些人怎么就觉得你俩不可能？这照片都出来了，还有什么误会？” 余清欢靠上了椅背，微一挑眉，不置可否，隔壁桌的偷瞄的李翰硬是从中读出了一丝怒气，赶忙用眼神示意顾呈瑞这祖宗快闭嘴。可这祖宗天生的眼睛不好使，愣是没看见。 “可怜我家淮夏……”顾呈瑞露出了十分心疼表情，顺势趴在了余清欢的桌子上，下一秒又厉声道，“你就说你负不负责吧！” “不，出门右转，谢谢。”余清欢也没生气，秉持着一贯的作风，不和傻逼计较，说话也像平时一样言简意赅。 “诶，妹子，这就不厚道了，我……”顾呈瑞坐直了身子想要据理力争。 可惜被隔着几张桌子极度不耐烦的陆绮泽打断了：“那谁，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赶紧走，别在这占地方，我们风纪部又不管饭。” “我还没说你呢，乱扣分，要不是清欢妹子明事理，这锅我们班就给背了。”顾呈瑞看到陆绮泽也很不愉快，眉毛纠在一起就差打结了。 “陆绮泽，明天记得交检讨。”余清欢不咸不淡地开口，生生掐断了他俩吵架的苗头，给了副部长陆绮泽一记暴击以及，一个凉凉的眼神。 “我是在帮你说话，有你这样的吗？”陆绮泽嘴上抱怨着，手上拿纸笔准备写检讨的速度却没放缓。 “顾学长，没事的话就请吧，我送您到门口。”余清欢没搭理陆绮泽，起身对顾呈瑞说道。 “你这个妹子，一点情面都不留，可怜我家淮夏……”再赖着就没意思了，顾呈瑞也起身，向门口走过去。 “我怎么了，呈瑞。”没成想江淮夏的声音比他速度快些，先到了门口，下一瞬人就出现在他面前了，“不问默鸣我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顾呈瑞一阵尴尬地笑，心里暗骂沈默鸣这孙子，也不知道帮兄弟瞒着点。可他同时也清楚，当江淮夏温和地看着你笑的时候，该招的那就招了吧。一来委实架不住那货笑得那样诚挚，二来，那些都是假象，那货贼的狠，不招就等着被整吧。 “学妹，叨扰了。”江淮夏扫了一眼顾呈瑞，继而对余清欢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事实证明，纵使是余清欢也架不住这货的笑容，也太诚挚了点吧。刚刚被顾呈瑞闹出来的那一点点火气也都消了，不觉礼貌地回笑。 于是，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结局就是，江淮夏来把他家的智障儿童顾呈瑞领走了。 只是这一次也怪不得顾呈瑞。其实他今天蹲点上门，就是为了一张照片。昨天余清欢和江淮夏在后勤部相视一笑，那个历史性的场面真的被拍下来了，并且被某好事者发到了微博上。这么乍一听，也没什么。只是那好事者恰好是谢琛，这就有什么了。 谢琛此人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也因此有不少瞎了眼的姑娘惦记着，而且他狐朋狗友也多，这样一来，微博粉丝就差不多是学校里大半的男女了。比起那些三五成群的，或者是一个班算一个圈子的，他们这个圈子稍大，一个学校算一个圈子，大家都是圈里人。 但是，以上都不是顾大少爷闷闷不乐的原因。原因其实在于这件本该掀起巨浪的大事，居然就这么平了。要知道谢琛那厮平时发张寻狗启事都能闹得人尽皆知，怎么余清欢和江淮夏就闹不起什么呢！于是乎，顾大少爷来找点心灵上的慰藉。事实证明，余清欢并没有掌握这项技能。 第六章 兴师问罪 顾呈瑞一通牢骚过后，余清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消极怠工啊？”好巧不巧，被抬头看钟的陆绮泽看到了。 余清欢：“去找谢琛喝杯茶。”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其实，照片的事情她有所耳闻。虽然余大部长微博关注的人不多，偏偏谢琛就在其中。本来这周之内也是要找他的，赶巧今天顾呈瑞来这么一搅和，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 后勤部不远，余清欢不过走了三分钟就到了。刚一进门，就看到后勤部今日稀客不少，其中包括刚从风纪部出来的江淮夏和顾呈瑞，两位学生会长，以及她的同桌温煦。 见她进来，温煦朝她招招手，而谢琛的脸则是彻底垮了。 谢琛：“我说，你们兴师问罪也不用这么多人一起来吧，约好的啊？” 温煦拉开身边的一把椅子，余清欢也没客套，顺势就坐下了。想来两人间的相处模式常是如此，也不必做那些繁冗的客套样子。 余清欢：“删微博，道歉。” 谢琛：“……” 尽管是谢琛这样的认识余清欢这么久的，也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被她开门见山的简单措辞噎到了，愣了好一会儿。 “等一下，诸位。”耳畔传来季流枫的声音，生生打破了眼下的寂静。于是，谢琛对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会长大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会长大人淡定地受了他这一谢，接着面不改色道：“我觉得在道歉之前，还是先让谢琛交代清楚事情的部，这样他道歉的措辞也好写得详尽些，我们在座的各位也能做个见证。我这提议，诸位以为如何？” 会长大人的提议得到一致赞同，接着就看见谢琛以光速拉下一张脸，并向季流枫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别以为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就不知道你是好奇心过剩！ 虽说心里忍不住吐槽，但是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谢琛开始解释：“你们昨天那相视一笑太甜了好吗？余清欢你说说，我认识你多久了，你对我笑过几次？后来我就忍不住去调航拍，那时候正好有一只飞过来了，然后就……拍到了嘛。” 谢琛顿了顿，发现这些信息根本不足以打发眼前这些人，便开口继续道：“后来我想想我煦哥，实在是太辛酸了，所以一个顺手就……” 一旁听着的两位学生会会长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默默地在心里点点头。是嘛是嘛，谁不知道余清欢和温煦是官配。 “这就是你@我的原因？”看似不甚在意的温煦突然开口。 “煦哥，至于吗，不就说你老婆跑了，我们以前也不是没开过这种玩笑，你看你那脸色像是要吃了我。”谢琛默默地心疼自己一下，开始舌战群儒，只是群儒反应不很激烈，只好自己唱独角戏。 “还有这位江哥，大家认识也这么久了，虽然你可能觉得我们不是很熟，但是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兄弟了。兄弟之间，开个玩笑嘛。” 突然被点到名的江淮夏也不恼，端着他万年的好脾气：“不碍事，只是这微博还是删了比较好，你觉得呢？” 哥，你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能不删吗？ “对对对，江哥你说得对。”谢琛干巴巴地接了一句。 “那这事删了也就过去了吧，到底没掀起多大风浪。”江淮夏温和地笑笑，自然地给谢琛找了个台阶下。 “拒绝。”不料被余清欢生硬地拒绝了。 “那学妹是怎么想的？” “发文道歉，少于四百字我就放陆绮泽过来砸场子。”余清欢半认真半开玩笑道。谢琛、温煦和江锦月是了解她的，知道她没往心里去，就是莫名被人偷拍了心里不太舒坦。 “成交，”谢琛答应得爽快，继而又看一眼表，补充道，“到时间了，你们走不走，不走我回家了。” 于是兴师问罪的几个当事人以及凑热闹者纷纷起身，离开了。出门前，江淮夏看到温煦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怪异感。而谢琛则是感叹于温煦这厮重色轻友，分明对自己的事很不上心，一涉及到余清欢就赶紧跑过来了。 第七章 余温相处模式 余清欢隐约察觉到温煦的情绪不太对劲是在回家的路上，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温煦平时话少，但她愣是从这种沉默中感受到一种异样。不过如果温煦不想说的话，她也不会主动去问。余清欢想，他们俩有时候挺像的。 温煦的性格很适合隐藏情绪，倒不是有多擅长，只是得益于他平时就很沉闷。但是，他终究是没藏得住。就在江淮夏骑车经过的那一刻，他下意识侧头看了看身侧的人，余清欢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却是在江淮夏礼貌的微笑与注视之下不经意抬手挥了挥。温煦不禁蹙眉，再次看向江淮夏，却没法像他那样礼貌地微笑。 已经，这么熟了吗？可是，刚认识没多久啊。 温煦步伐一滞，终究没开口问。而余清欢洞悉一切，却也没开口。 学校里的人怎么说，其实她挺清楚的；温煦对自己如何，她也清楚。性格冷淡，并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眼下这样的情况下，局势达成了平衡，她不想去打破。只是自己对温煦是种什么情愫，她一直没弄懂。 “江淮夏，情商很高。”余清欢掏钥匙开门的那一瞬，温煦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余清欢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好一会儿没等到温煦的下文，便开门进去了。 他刚刚，大概是想说，你离他远点之类的话吧？ 人们不喜欢和情商低的人相处，分分钟有抓狂的冲动。但是情商太高，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人心难测，不是吗？ 余清欢表示收到了温煦的关心，觉得他掩盖了真正担忧的内容，却又不敢自作多情地继续多想。 第二天早晨看到温煦的时候，已经没有那种感觉，余清欢心下一松，这至少说明他不再在江淮夏这件事情上纠结了。最终温煦还是选择了相信她，相信他们，相信江淮夏不会是个坏人，相信余清欢不会陷入这个人的世界。 “煦哥，快教教我这题怎么做，要交作业了！”前桌的陆绮陌把作业摊在温煦面前，用笔尖戳了戳最后一题。 “化学题？怎么问我？”温煦扫了一眼，不解。 的确，化学题是该问余清欢的，这大概是班级内部问问题形成的规律吧。数学、物理、地理问温煦最佳，而英语、化学、生物则是问余清欢最好，至于剩下的学科，都应该去问江锦月。也不是说他们偏科，只是在这些学科上特别擅长，说是班级最好也不为过。只是偶尔碰上季流枫这样天生欠揍的才，并且在别的班级，那就比不得了。 “不成不成，欢欢那边秉持‘举一隅不以三与反，则不复也’的原则，等我把这一类题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我就凉了。”陆绮陌大概是回忆了上一次问余清欢问题的经历，瑟瑟发抖。 温煦嘴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却是没有为难她。虽然哥哥陆绮泽令人不是很愉快，妹妹陆绮陌却是人缘很好的。 余清欢偏头看了看温煦，一瞬四目相对，确定他没事之后朝他一笑。 “可以了，打住打住，哥哥姐姐们，我早饭吃饱了谢谢，你们还是先救救我吧。”陆绮陌感觉被强塞一口狗粮，连忙打断。 闻言，温煦开始讲题，而余清欢继续翻动手里的单词本。 很久以后，温煦才明白，是他们之间这种互不开口相处模式，让他错过了余清欢。 －－－－－－题外话－－－－－－ 国庆快乐！ 第八章 撤除处分 若说这缘分，倒也是神奇。过往与江淮夏不相识的时候，一个学期都打不了几次照面，这陡然认识之后，倒总是见面。或者说，是以前没在意。 余清欢很少处分学生，毕竟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怪尴尬的，当然也很少有事情能让她恼火到处分一个同学。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就像你竭力克制，总有些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文科班那位有名的美女舒弄晴，此刻在余清欢眼中就是这么个不长眼的。 “你是公布处分后第三个来我这的。”余清欢鲜少客气地给江淮夏倒了杯水，不咸不淡地开口，倒是听不出恼怒。 江淮夏端着他一贯的架子，不徐不疾，“没想到我来得这样早。”却是没过问前两个是谁。 的确是不难猜的，无非是当事人和她现任的男朋友罢了，他不太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舒弄晴的名字。 “要我撤处分？” “嗯，毕竟是初犯不是吗？我记得学妹一向宽容，上次那个弄坏机房电脑的也只是赔偿了，性质相同，待遇怎么不同了？”江淮夏也没有咄咄逼人，态度比前两位好了不少，分明大家说的是相同的内容，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呵，你知道她在哪犯的事吗？”余清欢破天荒地一声嗤笑，似乎是被这些求情的人惹得不耐烦了。 “化学实验室，并且没弄坏贵重的器材。”江淮夏定定地看着余清欢，并没有被她突然的一声笑扰乱思绪。 “可我要是没在那她就把实验室给我烧了，我那两千字的检讨也不是白写的。”余清欢不耐烦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面，没由来的烦躁，很想把江淮夏打发走。 “实验室是你在负责？”江淮夏听懂了这检讨，心下一惊。而余清欢只是随意点点头。 “抱歉，我此前并不知晓，多有冒犯，望学妹海涵。只是这处分重了。”江淮夏虽出言道歉，却也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余清欢没有接话，却也知道当天给的处分是重了，只是她素来喜爱化学实验室，容不得有人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并且还连累她写了两千字的检讨。 “学妹，我态度还算客气，如果你不愿意撤处分，我也不介意去申请学生大会仲裁。我想，以我的人缘，学妹还是占下风的，况且这事学妹本就理亏。只是我们能在私下里解决的事情何必撕破脸呢？我也不想得罪你。”江淮夏并不介意她一时的固执，只要结果达到自己的预想就可以了，偶尔威胁别人也没什么的。 “可以，只是这样我会很没面子。”余清欢出乎意料地没在意他那番威胁，反倒是略带揶揄地说了句崩人设的话。 “那学妹想如何？”江淮夏如释重负。 “听说你写字很好看？” “啊，还行。”江淮夏被对方天马行空的思维弄得一愣。 余清欢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你帮我把这个抄到化学实验室黑板上，目前就这么多，以后补充了再找你。”事发之后，她和温煦两人一起整理了实验室使用的注意事项，原以为不多，实际上还不少，自己抄大概会很麻烦。 “好，”江淮夏稍有停顿，硬生生地咽下那句，怎么这么多，道谢，“那就谢谢学妹了。” “还有一件事。”余清欢想着，面容稍稍严肃。于是江淮夏也跟着严肃起来。 “你说。” “你和舒弄晴什么关系？” 江淮夏：“……”似乎是没有想到余清欢这样的人也会有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时候，瞬间理解了顾呈瑞。 “不方便透露？那也没关系，我可以问别人。”余清欢耿直道。 害怕别人吐出什么惊人之语，造成误会，江淮夏宁愿自己解释一番：“没什么不方便，以前不懂事，与她耽误过时光罢了，现在是普通朋友。” 余清欢心下了然，原来是前女友，便也不多问。只是喊了江淮夏去把注意事项抄一抄。 两人一起向实验室走去的路途中，江淮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问：“方便告知一下舒弄晴做了什么吗？” 余清欢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个小白眼，既为这位的护短，也为那位的愚蠢，面上却还是客客气气地说了：“她用酒精灯过火，就烧起来了，然后她泼了点水。” “这还真是……”江淮夏似乎没想到是这样，无奈地笑了笑，“还好没出事。” “她是文科生，我理解，那我还理亏吗？” “怎么能是学妹理亏，这亏在我，方才口出狂言，学妹大人有大量。” “不碍事。” －－－－－－题外话－－－－－－ 酒精灯千万不能过火，容易引起火灾！酒精与水以任意比互溶，酒精着火不可用水扑灭，应该用沙子，金属钠着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