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不好撩》 第1章 惊世骇俗 阮惜时死了。 她从阁楼上摔下来,当场就脑浆迸裂,鲜血满地。 道士说她天煞孤星,生前克死了她的姆妈,死了以后怨气太重,也会害人。 为了让章家平安,章家人听从了道士的提议,将她的尸骨断开,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还在埋骨的地方贴上了符咒。 阮惜时的灵魂飘在空中,就看着自己被一寸寸分尸,连身上的血都被抽出来,用来祭养一个黑盒子。 道士说,这黑盒子里的东西,与她正好八字相驳,可以镇压住她。 或许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无法投胎转世。 她还以为自己会一直会如此,在自己的每一个埋骨地飘荡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将她的尸骨挖了出来。 “傅云霆……” 阮惜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他英俊的眉眼里满是痛楚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尸骨挖出,捧在掌心里,如同对着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珍宝。 “抱歉,我回来晚了……”他嗓音低沉沙哑,双目发红,手指不断颤抖。 云城运筹帷幄,枪下白骨成堆的督军,头一次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他喜欢的不是她的姐姐吗?怎么会对她的死这么伤心? 他将她的尸骨一个个找回,又带回家,亲手缝合起来。 章家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们也不敢去阻拦。 毕竟这位传闻中的督军,手段狠戾,脾气性格也极为乖张,没人敢惹他。 阮惜时与他数次见面,他言语间对她多有暧昧调戏,甚至还屡次想要带她走,所以她对他也没有太好印象。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她死后,他会设立婚堂,与她早已破败的尸体拜堂成亲。 世人都说他疯了。 阮惜时也觉得。 她跟着他,看着他散尽家财保她尸身不腐; 她看着他,将她放在床上,与自己日日共枕; 他甚至连打仗,都带着她去军营。 可她的尸体还是一日日腐烂下去。 她的身体散发出恶臭,督军府里连下人都开始怨声载道。 傅云霆用了所有方法,都无法阻止她的腐烂,最后还是求到了他的父亲面前,请了他父亲的心腹天师提前出关。 那天师最后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是你杀孽太重,致使这位姑娘在你身边,无法入轮回,受百般苦楚。” 他还做法,把阮惜时的“魂魄”召唤出来。 那不过是个青烟弄成的人形,也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办法,那人形极为扭曲,看上去颇为痛苦。 阮惜时真的魂魄在边上看着,只觉得无比可笑。 可傅云霆信了。 他不但信了,还问了天师怎么化解。 “不难,只要你剔骨削肉,除去杀孽,她自然可以入轮回。” 傅云霆听了。 那个杀伐果决,从未低过一次头的男人,心甘情愿的被绑在架子上,任凭一把刀,一寸寸割下他的肉。 “不要!” 阮惜时哭着扑在傅云霆身上,企图替他挡住这鲜血淋漓的刀! 可是没有用。 刀穿过她的身体,锋利的刀刃割破傅云霆的肉,他却一直目视着天师做出来的幻影,似乎想从中看到她现在还痛不痛。 千刀万剐,每一刀,都像是割在阮惜时的心上! 阮惜时痛彻心扉! 傅云霆却从头至尾,直到最后死去,都没有发出一声,似乎是怕吓到她的魂魄。 就在他死后,阮惜时看见,傅云霆最仰慕信赖的父亲走了进来,看着他的尸体露出残忍的笑容。 “蠢货,死不足惜!” …… “傅云霆!” 阮惜时从惊恐和心痛中猛然睁开眼! 她一下子弹坐起来,眼角还残留着眼泪。 她看着面前碧绿的海水,又低头看向自己躺着的船板,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海上。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海上? 还有傅云霆…… 一想到傅云霆,阮惜时就心痛难忍。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船身猛地晃了一下。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帘子就被一把掀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闯了进来,迅速钻上了船板,将她压倒在床上! 第2章 你们不能进去 尖叫卡在了嗓子眼。 阮惜时感觉到一个尖锐的东西,抵住了她的腰侧,低沉沙哑的熟悉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不许出声,否则杀了你!” 阮惜时心猛地跳了一下,刚才才止住的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 是他! 傅云霆!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惜时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听到外头传来几个男人粗犷的声音:“里头有人吗?” “有,里头有我的客人……”船夫说道。 阮惜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走近,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呼吸声逐渐沉重起来。 这些人是追着傅云霆来的? 这一幕,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诶,你们不能进去!”外面传来船夫焦急的声音,显然这些男人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就走向了船舱。 在舱门被推开的前一刻,阮惜时灵机一动,抓住旁边的软毯,严严实实的盖在了两人身上! “砰!” 舱门被重重推开,阮惜时的嗓子里同时发出了细细的哼唧声,就像是男女之间的欢爱声一样,有点稚嫩,却又带着勾心的痒意。 傅云霆听着,都感觉小腹火热。 不过同时他也反应过来这小丫头想做什么。 看上去年纪不大,倒是挺聪明的。 在看见几个男人闯进来的时候,阮惜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猛然抓紧了软毯,又羞又臊道:“你们,你们干什么!” “难怪那船夫不让我们进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一对小男女在这苟且呢!”先进来的男人看着这令人遐想的场面,发出调笑声,目光却是扫过了四周,见这船舱不大,也没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转头对其他同伴道,“人不在这儿,走了!” 他说着目光扫过阮惜时姣好的脸庞,才转身离开。 阮惜时没急着掀开软毯,没一会,刚才才走的男人忽然又折返回来,正对上阮惜时无辜的大眼睛,顿了下才道:“打扰了。” 阮惜时咬了咬唇,看着他离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确定他们真的走了,才松了口气,赶紧将被子掀开:“没事了!” 傅云霆没说话。 阮惜时疑惑的低头,看见他紧闭着眼睛,似乎是昏过去了! 看着他昏迷的样子,阮惜时终于想起为什么感觉那么熟悉了。 这不就是两年前,她第一次跟傅云霆见面时的场景吗? 两年前,她跟姆妈住在乡下,姆妈刚死没多久,她就被父亲一封电报叫回家,让她履行外祖母跟大帅府定下的婚约。 在回去坐船的路上,她就遇到了被人追杀受伤的傅云霆,她的未婚夫。 她跟着村里的长辈学过医术,所以救了他。 但那时候她还不认识傅云霆,觉得这个男人浑身戾气,又被人追杀,不像是个好惹的人物,所以在傅云霆问了她名字之后,她就随便撒谎,把大姐的名字告诉了他。 后来她回章家之后没多久,就听说傅云霆宁愿顶着他父亲一顿家法,也要强行更改订婚对象,跟她的大姐订了婚。 之后她也被傅云霆的哥哥求了婚,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她看见了傅云霆近乎要吃人的目光。 那时候她还不懂这目光的意思,直到她成了鬼魂,跟在傅云霆身边后,她才懂了。 那是因为傅云霆喜欢的人是她。 可是她知道的太晚了。 但是现在……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阮惜时的心脏砰砰的跳起来。 所以,她这是又回到了两年前? 她真的活过来了? 还有傅云霆,他也没有死! 阮惜时心头顿时涌起喜悦。 她赶紧将傅云霆扶起来,靠着坐好,看见他的腰间还不断的在流血。 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裹里,取出了止血药和绷带,伸出小手就去解他的衣服。 刚解开他的外衣,她的手指就忽的疼了一下。 “啊!” 阮惜时轻呼了一声,就看见鲜血一下子从她的指尖涌出来! 她没想到,外衣里面竟然还藏着一把匕首! 血顺着她的手指,滴落进他的衣服里,突然间里面就鼓动起来,一个东西从他衣服里钻了出来! 阮惜时看见,这竟是一个脸上带着诡异笑容的小娃娃! 第3章 黑盒子 这小娃娃看上去只有一个手掌那么大,身上穿着一件做工精细好看的红色唐装,面容雪白精致可爱,但嘴巴红得像鲜血一样。 它原本眼睛是闭着的,在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后,忽的睁开了眼。 它飘到阮惜时面前,一双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被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雪白粉嫩的女娃娃。”这长得精致可爱的娃娃发出的也是孩童一样软萌稚嫩的声音,听起来却又冰冷渗人,“刚才是你的血,唤醒了本大爷吗?” 血? 阮惜时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刚才被划破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你的血味道不错,”鬼娃娃漆黑的双眼看着她,“看在你救了本大爷的份上,从今日起,你就做我的奴婢吧!” 阮惜时:? 她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 但是面前这个鬼娃娃,她却是认识的。 当初,她被抽干了血液,供养了一个黑盒子。 黑盒子里放的东西,就是这个鬼娃娃。 这个鬼娃娃被傅云霆的父亲当做老祖宗一样供了起来,后来在一场战斗中,它以一己之力,屠杀了几万人! 那一场血流成河的恐怖战役,阮惜时到现在都记得。 怎么鬼娃娃怎么会在傅云霆的身上?难道是因为这个鬼娃娃,才导致他被追杀的? 她咽了咽口水。 如果自己现在搭理它,会怎么样? 刚才它说她的血味道不错,不会吸干她吧? 阮惜时心脏一颤,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个鬼娃娃也不是谁都看得见的,就连傅云霆的父亲,也是依靠那个混蛋天师才能看见。 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能见到它,但是只要她装作看不见不就好了! 阮惜时心思一定,立刻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将受伤的指放进嘴里吮了吮,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衣服里面怎么还藏着小刀啊,疼死我了。” 她一边说,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解傅云霆的衣服。 “女娃娃,你敢不理本大爷!”鬼娃娃立刻又飘过来,“你信不信本大爷宰了你!” 阮惜时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对啊,一般人看到本大爷,怎么会是这个反应?”鬼娃娃在她脑袋上绕了一圈,“难不成,她看不到本大爷?” “可是刚才我们分明都结了血契啊……”鬼娃娃又嘀咕道,“难不成是灵力不够?” 血契? 阮惜时眼皮微动了一下。 那又是什么玩意! “女娃娃,你不会是在跟本大爷装吧?”这鬼娃娃突然间凑过来,一张雪白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令阮惜时的心脏差点都停了。 她险些以为自己要露馅了。 没想到下一刻,她的手腕猛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抓住! 傅云霆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几乎是同时,鬼娃娃神色一变,一下子消失了! 阮惜时愣了一下。 她对上傅云霆深邃的双眸,里面带着十足的警惕。 这样的眼神,令阮惜时心蓦的一疼。 两年后的傅云霆,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傅云霆摸了摸自己的怀里,翻出黑盒子确定封在上面的符咒还在,心下这才松了口气。 将黑盒子藏了回去,看阮惜时一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傅云霆浓眉紧锁:“怎么不说话?” “啊……”阮惜时才反应过来,赶紧道,“我是在想帮你包扎伤口。” 她说着指了指他腰间的伤。 傅云霆怀疑的看着她:“你会治伤?” “会一点。”阮惜时道,“你的伤还在流血,得赶紧包扎。” 她的语气带了几分着急,傅云霆看着她的双眼,这小丫头长得明眸皓齿,一双眼亮的惊人,让人很难怀疑她的真心。 傅云霆看着她细弱的手腕,不盈一握,也不像是什么刺客的样子,才松开了手,随意的往后一靠。 阮惜时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他的衣服给卷上去,露出了一道很长的伤口。 伤口很深,皮肉都往外翻了,看上去很疼的样子。 阮惜时的心也跟着一揪,赶紧将止血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她听到傅云霆闷哼了一声,说道:“这药有点疼,你忍一忍。” 她说着,小手小心的将洒在伤口上的药粉轻轻铺开。 柔软的带着一点微凉的手,擦过他的伤口,疼痛瞬间就被这种难言的痒意给取代了。 傅云霆看着她低垂的脖颈,修长雪白,令人浮想联翩。 第4章 爬上船的水鬼 她很快就给他上好了药,又去拿绷带。 “你,往前来一点。” 阮惜时轻声说。 傅云霆往前倾了倾身子。阮惜时凑过去,双手环着他将绷带绕了一圈。 她娇软的身躯,几乎全贴在他身上。 傅云霆双眸一暗。 云城的女人,各个都矜持,他还没碰到过这样的女人。 对他毫无戒心的,投怀送抱。 尤其他现在浑身的血腥味,寻常女人估计早就避而远之了。 不过傅云霆并不反感。 毕竟面前的女人救了他,如果她想要什么报酬的话,只要不牵扯到底线,他都可以答应。 但阮惜时也没下一步动作,她缠好绷带,就松开了手。 “好了。” 傅云霆低头看了眼腰间的蝴蝶结,唇角微动了一下,不在意的将衣服给扣上了:“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这熟悉的问话,让阮惜时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上一世。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骗他了。 “我叫阮惜时。”她看着傅云霆的双眼,又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我叫阮惜时,珍惜时光的惜时。” “好,惜时。”傅云霆念道。 这两个字从他低沉磁性的嗓音中说出来,特别好听。 虽然才第一次见面,他就直接这样喊她,听起来有点暧昧,但是之前阮惜时已经听惯了他对着自己的尸体一声一声的喊“夫人”,所以现在喊她惜时,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 “船要到岸了。”傅云霆看了一眼外面,“我现在不方便跟你一起,你之后是要去云城吗?” 这条水路是通往云城的必经之路。 除此之外就是坐火车,但是火车人多嘴杂,而且现在时局动荡,女子出门一般都不会坐火车。 阮惜时点头:“是。” “那等到了云城,我们再见吧。”傅云霆说着,已经打开了舱门,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就大步出了船舱。 “傅云霆!” 阮惜时喊他,急忙追出去,然而人已经不见了。 “小惜,没事吧?”船夫走过来问道。 他其实是阮惜时在村子里认的众多师傅之一,只是他们不让阮惜时喊师傅,让阮惜时当寻常长辈对待。 教导阮惜时医书的是二叔,这位是四叔,四叔拳脚功夫很厉害,这次是不放心她,特意送她来云城的。 “我没事。”阮惜时顿了下,“四叔,刚才谢谢你。” 好在刚才四叔为了保护她,没有把傅云霆暴露出来。 “丫头,你跟我之间客气什么!”四叔无奈摇头,“刚才那个男人,没伤到你吧?” “没有。”阮惜时低声道,“他不会伤我的。” “什么?”四叔没听清。 阮惜时摇摇头:“没什么,四叔,我们快到了吗?” “快了,外头风大,你再进去休息会儿吧。”四叔关心的说道。 阮惜时又回到船舱里。 看着刚才傅云霆坐的地方,她心里有点失落。 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再见面了,她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呢。 “呼呼,可算是走了!” 刚才消失的鬼娃娃,突然间冒了出来:“喂小女娃,你认识刚才那个男人吗?” 阮惜时没吭声。 “我可告诉你,不管那个男人是谁,你都给我离他远一点!”鬼娃娃又道。 阮惜时抿了抿唇。 “真看不见我?那你给我等着!”鬼娃娃盯着阮惜时,苍白的小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神色,绕着阮惜时晃了一圈,然后骤然又不见了。 阮惜时谨慎的用余光扫了一圈,的确是没见到那个鬼娃娃了,心头微微一松。 难不成真被她给糊弄住,离开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小惜,船到岸了。” 外头四叔的声音传来。 船停了下来。 阮惜时拢了下裙摆,起身掀开了布帘走出去。 刚一脚踏出船舱,她就看见一只苍白细弱的手,猛然攀上了船边! 然后一个长发披散,面色惨白的水鬼,缓缓从海里爬上来。 第5章 我给你开了阴阳眼 啊—— 像是被一只大手扼住了嗓子,阮惜时惊恐到发不出声。 她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水鬼爬上船,一点一点靠近了四叔。 四叔浑然不觉,背对着她,正在将船上的绳子绑在木桩上。 “四叔小心!” 担心战胜了惊恐,阮惜时冲上前,一把拽过四叔,同时用尽全力,一脚踹在了那个水鬼身上! “哗!” 水鬼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头栽回到了海里。 “四叔你没事吧?”阮惜时急忙问道。 四叔一脸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你拽我干什么?” 阮惜时:“……” 看来四叔还真完全没看见那个水鬼。 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四叔解释这个事,只能随意搪塞了一句:“我是看你差点要掉海里了,没事就好!” “你四叔我早些年,那可是江湖上人送外号水上漂,我能有什么事!”四叔白了她一眼,“行了,船停好了,上去吧!” 他说着也要上岸,却被阮惜时拦住:“四叔,你不用送我了。章家那边有派人来接我,就在前头。” “你一个人跟着他们,行吗?”四叔一脸不放心。 要知道在村子里,阮惜时可是他们几个老家伙宠着长大的。 就是这次送阮惜时,还是他们打了一架,他赢来的机会呢! “您就放心吧,我的本事,您还不知道吗?”阮惜时笑道。 看着阮惜时笃定的神色,四叔犹豫了一下,才勉强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不过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立刻让人回来告诉我们。还有那个章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你可一定要小心啊,待不下去就回来,千万不要莽撞行事,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阮惜时看着他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既好笑又心酸。 一想到上一世,自己辜负了师傅们的教导,也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的死讯后,到底有多难过,忍不住道:“四叔,你们注意身体,等我有空了,一定回去看你们!” “放心吧,我们这些老骨头,硬朗着呢。”四叔挥手,“行了,去吧。” 阮惜时也没有再耽误时间,她上了岸朝着前面走去。 等走到拐弯口,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四叔还站在船上,遥遥看着她的方向,顿时鼻头一酸,赶紧转回了身。 “别依依不舍了,人都看不见了!”那个鬼娃娃的声音又冒出来。 阮惜时刚才心里的感动和难受,一下子就转变了怒火。 她小脸一沉,知道隐瞒不下去了,索性抬头看向鬼娃娃:“刚才是你搞的鬼吗?” “本大爷就知道你是装的!”鬼娃娃一脸得意,“我给你开了阴阳眼,以后你什么鬼怪都能看见了!” “阴阳眼?”阮惜时心头一跳,“所以刚才那个……真的是水鬼?” “当然了,你有了阴阳眼之后,就什么鬼怪都能看见了!”鬼娃娃道。 它这么一说,阮惜时才注意到,在来往的人群里,能看到不少白色鬼影,看不清脸,就像一阵风似的飘来飘去的。 第6章 她到哪里都会克死人 “那些也是鬼?”阮惜时盯着问。 “那些不是鬼,是刚死没多久的魂魄,要不了多久就会投胎转世了。”鬼娃娃瞥了一眼,不屑的说,“吃起来都没什么味道!” 阮惜时嘴角抽了一下:“我不想有阴阳眼,你能收回去么?” “那可不行!”鬼娃娃瞪圆了眼睛,“你没阴阳眼,怎么帮本大爷捉鬼,让本大爷吸取灵力?” 阮惜时:“……我为什么要帮你吸取灵力?” “因为刚才是你的血唤醒了本大爷,所以已经跟本大爷结成血契了,只有你捉住的鬼,才能给本大爷提供灵力,让本大爷尽快恢复!”鬼娃娃眯着那双黑色的瞳孔,直勾勾盯着阮惜时,阴森森的说,“否则本大爷就只能吸你的血了!” 阮惜时心脏抖了一下,闭上了嘴巴。 她才不想被吸血。 可她也不想被一个鬼娃娃一直跟着,更不想整天看见魂啊鬼啊的,就只能先稳住这个鬼娃娃,再想办法了。 她心里头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就见一个穿着马褂的男人走过来:“您就是惜时小姐吧,我是阮府的管事,来接您的。” 他说着扫了阮惜时一眼,见阮惜时身形纤细,人却是漂亮水灵,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声。 看上去就很弱,再加上长得好,去章家少不得被一向任性的二小姐欺负了。 他边想着,边带阮惜时上了车。 云城是有钱的地界,好东西几乎都聚在云城,但车还是个新鲜玩意儿,想要拿到一辆车,不光是要条件好,还要有人脉。 阮惜时的外公阮河山老爷子早年是做烟草生意发家的,后来又成立了兴隆钱庄,钱庄在阮老爷子手里曾一度发扬光大,在银钱行业都颇具风头,曾经还被提名过商会会长。可惜后来阮老爷子突发疾病去世,兴隆钱庄落在了他唯一的上门女婿章振江手里之后,生意便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现在的兴隆钱庄,靠的都是阮老爷子留下的人脉,在苦苦支撑着。 这些,都是阮惜时当年自己调查出来的。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想我?”阮惜时轻声说。 管事同情的看了阮惜时一眼,安慰道:“老爷也是有念叨过惜时小姐的,这不就将惜时小姐给接来了。” 阮惜时嗯了一声,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寒意。 要不是经历过那么痛苦的一次死亡,她根本不会想到,那个残忍的“父亲”,当年拿到阮家家业之后,对外宣传她姆妈思念成疾得去乡下静养,实则是将正怀着孕的姆妈驱逐到乡下。没想到后面竟然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能狠下心分尸! 这样的章家人,她一个都不会再相信! 她所有经受过的痛苦,她都会一点一点的让他们偿还回来! 汽车顺着云城的大道,开到了章家门口。 章家人住的是西式洋房,但这洋房,本来该属于她的姆妈。 这上面的门牌,本来写的是阮公馆。 可怜外公外婆死的早,就留下姆妈一个孩子。 当年姆妈被赶出去的时候,章家什么都没有给她! “惜时小姐,我们进去吧。”管事说着,就敲开了门。 他领着阮惜时进了门,从院子到了正厅,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声音说:“她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她到哪里,哪里就会克死人,而且还会令家宅不宁!” 第7章 道士身边有个鬼 这话太耳熟了。 阮惜时眼神微暗,走进了正厅,就见到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女人,她穿着浅粉色的百子刻丝旗袍,一动便摇曳生姿,像是支在冬日里绽放的桃花,娇艳动人。 她是阮惜时父亲的续弦,柳湘湘。 她站在正厅里,旁边坐着的是章家的老太太,正在跟一个道士说话。 刚才那句话,就是这个道士说的。 上一世阮惜时刚来章家,就见到了这个道士。他当时也说了这些话,可她实在是太贪恋父爱了,加上章振江的虚情假意连哄带骗,她没有把道士的话当回事。直到她死,这道士又蹦跶出来,不但提议把她分尸,还把她的血都给抽干了,去供养现在这个缠着她的鬼娃娃! 要不是他,她还不至于死的这么惨!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来,阮惜时盯着这个道士,却发现他身边竟然飘着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 这女鬼脸色惨白,披着血纱,脚上穿着狭长的缎鞋,也是血红色的。胸口处被开了一个大洞,血从里面流淌出来,滴滴答答的落在脚边。 许是感觉到了阮惜时的目光,她朝着阮惜时缓缓扭过头,一双眼黑洞洞的眼睛充满了血泪和怨恨。 这女鬼的样子太有冲击力了,看的阮惜时心头一悸。 这道士身边,怎么还有鬼啊! “这小道士修为不够,镇压住普通的小鬼还行,这种恶鬼是镇压不住的!”鬼娃娃突然冒出来,吓了阮惜时一跳! 阮惜时紧张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管事,却见他根本没朝这边看一眼。 “别看了,这些凡夫俗子,还没有资格见到本大爷!”鬼娃娃冷哼一声道,“我们身上有血契,可以用意念交流,用不着你动嘴。” 可以用意念,那还挺方便的。 阮惜时确定别人看不见这个鬼娃娃,也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才放心大胆的问道:“你刚才说恶鬼,是什么意思,恶鬼怎么会缠上这个道士?” “肯定是他以前做了什么坏事,害的这个女人死不瞑目,当然就变成了恶鬼啊!”鬼娃娃激动的说,“正好,你赶紧上去把她给收了!” “我为什么要收了她?”阮惜时啧了一声,“你不是说这个道士做了坏事吗,正好让这个女鬼教训教训他呗!” 她的语气听起来非常幸灾乐祸。 毕竟这个道士害的她这么惨,现在有人帮她教训他,倒是正好! “这个道士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身上还带着一些灵器,这女鬼伤不了他。”鬼娃娃却说,“要不然她也不至于一直跟着他不下手啊!” “听你这么说,这女鬼也不厉害,既然这样,你自己去收了她不就行了,还要我做什么?”阮惜时问。 “杀鸡焉用牛刀,这点小鬼要本大爷去收拾,那本大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鬼娃娃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既然你不愿出手,那我又不会捉鬼,就更没办法了。”阮惜时眸光闪烁了两下,“不然……我们帮这个女鬼把心愿了了,她身上没有怨气了,自然就好收服了,你觉得怎么样?” 鬼娃娃摇头晃脑的几下,似乎也没想到别的好办法,最后嫌弃的说:“行吧行吧,你怎么这点能力都没有!” 阮惜时唇角几不可闻的动了下。 第8章 从来没有人敢威胁它 阮惜时跟鬼娃娃说话的时候,管事带着她到了章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太太,惜时小姐到了。”管事说道。 章老夫人这才停下跟道士说话,看向阮惜时:“你就是阮楚韵的女儿?” 阮楚韵是阮惜时的姆妈,也是章振江的原配夫人。 当年,柳湘湘不知怎么攀上了章振江,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比阮惜时还大一岁,后来阮惜时的姆妈被赶到乡下之后,她很快又生了个女儿,比阮惜时小两岁。 阮惜时掩去眸中冷意,轻轻嗯了一声。 “惜时跟阮姐姐长得可真像啊!”柳湘湘在边上温柔的说。 章老夫人闻言冷哼了一声,看阮惜时的眼里更加不喜。她一向不喜欢阮楚韵,因为阮楚韵在云城被称之为才女,偏又容貌绝丽,加上章振江是上门女婿,人人都道是他们章家祖坟冒青烟,高攀了。 所以阮老爷子一去世,章老夫人就登堂入室,立马就动了手段把当时还大着肚子的阮楚韵驱赶到乡下,要不是当时念着阮楚韵可能生下男胎,指定是要起杀心的。 真是恶毒至极! “既然回来了,以后就老实待在家里,别给我惹事!”章老夫人道,又转头问道士说,“这样就行了吗?” 道士看了阮惜时一眼:“只是待在家里自然不够,还需要符咒镇压,我这就给您写几道符,贴在门上,可保章家平安。” 他们就这样当着阮惜时的面,毫不顾忌的谈论她,一点也不顾及她的面子。 上一世,阮惜时就被气的跟这个道士顶撞了几句,结果被章老夫人一通责骂,立刻就让下人把她带走了,之后一直到死,她才第二次见到这个道士。 这一次阮惜时就冷静多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听完道士的话,看着道士写完符咒,然后说道:“没想到云城有这么厉害的道长,只写几道符咒,竟然就能保家宅平安!”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天真,又有几分崇拜,很难让人怀疑她的真心。 就连对阮惜时怀着恶意的道长,都愣了一下。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这样说她,她都不生气的? 害得他下面的台词都用不上了。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心。 章老夫人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听到阮惜时这话,立刻又对道长道:“就几道符咒,确实是少了点,不如道长还有没有什么厉害的灵器之类的?” 道长还没说话呢,就听阮惜时甜甜的说:“道长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没有呢!” 道长:“……” 看章老夫人盯着他,道长只能忍痛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小的桃木剑:“把这个挂在墙上,效果会更好。” 阮惜时扫了眼那把桃木剑,上面飘着一缕金色,那应该就是灵力。 但他身上的灵器,肯定不止这一样。 还是要想法子,把他身上的灵器一样一样给掏出来。 “老夫人,太太,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道士生怕章老夫人再让他掏什么灵器出来,找了个借口就脚下抹油溜了。 阮惜时眼瞅着那个女鬼就要跟道士走,赶紧对鬼娃娃说:“你去把那个女鬼留住!” “真麻烦!”鬼娃娃嫌弃脸。 “你还想不想要灵力了?”阮惜时冷静的问。 鬼娃娃:“……” 从来没有人,敢威胁它! 第9章 我死得好惨啊 要不是它现在力量不够,还需要她,它一定要杀了她! 阮惜时看着鬼娃娃黑着一张小脸,飘到了女鬼面前。 女鬼看见它,满脸惊恐! 不知道它说了什么,女鬼点点头,朝着阮惜时这边飘过来。 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鬼朝着自己靠近,还是有点瘆得慌的。 阮惜时小身板抖了一下,却让章家人误会了,以为她是被这阵仗给震慑住了。 柳湘湘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嗓音温柔的说:“惜时长途跋涉,回来也累了,不如先回房间休息吧,等晚上老爷回来了再一起吃饭。” “好。”阮惜时正好要跟这个女鬼聊聊,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跟着下人上楼去了。 章家人给她安排的房间,是在三楼靠东边最里头那一间,很偏很小。 上一世阮惜时是不太满意的,不过现在她倒是觉得这位置不错,没人会从这里经过。 她一进屋,就对那个跟着她飘进来的女鬼说:“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女鬼一双黑洞洞的眼,默不作声的盯着她。 “我跟那个道士也有仇。”阮惜时言语诚恳,“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 女鬼:“……” 大概是被阮惜时这个说法给说服了,女鬼缓缓张开了满是血的嘴,声音倒是出乎意料的好听:“我原是清河镇人士,家里有一亩田,日子本来过的还不错,没想到被一个有钱人家看中,说要我嫁给他们死去的儿子!我爹娘当然不同意了,谁知道他们打死了我爹娘,把我强抢回家,还请了这个道士做法。” 女鬼的身子不断颤抖,血泪顺着眼眶流下:“我抵死不从,他们就杀了我,这混蛋道士将我封棺,用桃木剑插进了我的心口,还用符咒贴住了棺材,令我无法脱身!” 她的嗓音几近沙哑,像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悲鸣:“我好痛,我好恨!我要杀了他!”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阮惜时冷静的问。 鬼的话,她可不敢全信。 “熬,我就这样一天天的熬,熬到终于有一天,有个盗墓贼意外揭开了我的封印,我才出来的。”女鬼扯了下嘴角,但那张狰狞的面孔,让这个笑容显得愈发诡谲,“我来找这个道士,我要杀了他,可是他身上好多灵器,我不能靠近他,甚至都不敢现形!” 听着女鬼的话,阮惜时心里也有几分酸涩。 “灵器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阮惜时说,“不过我需要你的配合。” “你要我做什么?”女鬼幽幽看着她。 阮惜时小声说了两句。 “行。”女鬼干脆利落的答应。 晚上的时候,章镇江回来了,还有他和柳湘湘的两个女儿,也从学堂回来了。 大家聚在一起吃饭。 柳湘湘的大女儿章薇看见阮惜时,视线在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声“妹妹”; 但老二章婷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她一直冷眼看着阮惜时,见父亲章镇江回来后,张口第一个问的就是阮惜时:“你回来以后还习惯吗,要是什么不方便的,就跟你姆妈说。” 他对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但是看见阮惜时长得水灵,皮肤白皙细腻的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心里就多了几分欢喜。 毕竟她可是要嫁到大帅府去的,他本来还担心阮惜时上不了台面,现在看见她这么乖巧可爱的样子,他就放心了。 看到父亲盯着阮惜时的眼神,加上想到阮惜时将要嫁到大帅府去,章婷就生气。 没等阮惜时开口,她就冷笑一声,嗓音尖锐道:“她在乡下都住得惯,在这里怎么可能住不惯!” 阮惜时淡看了她一眼,软声道:“是啊,我和姆妈在乡下,已经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住过这么好的房子了。” 章镇江听着她这话,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男人都是多情的,他当年之所以看上柳湘湘,就因为柳湘湘肯放低姿态,肯服软,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得到满足。 可是他毕竟也是喜欢过阮楚韵的,阮楚韵绝色的容貌,这么多年在他心里也没忘掉。而阮惜时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是他的骨肉。 现在听到阮惜时这话,他心里骤然就生出了一缕愧疚。 章婷却没看出来,听到阮惜时这番话,更是嘲笑道:“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连这些都没吃过!” “够了!” 章镇江皱眉,语气不悦道:“她是你二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阿爹!” 章婷从没被父亲这么训斥过,顿时不满道:“我才没有这样的二姐!要是让同学知道了,会笑话我的!” “胡言乱语!”章镇江语气又沉了几分。 “小婷,快别说了,吃饭吧。”大姐章薇出声劝慰。 章婷很少被章镇江这样训斥,看父亲发怒,心里也不由胆怯起来,顿时闭上了嘴巴,但心里对阮惜时又多了几分怨恨。 等到了晚上,章婷没睡,悄然起身。 她要去吓唬一下阮惜时,让阮惜时知道,这个家可不是这么好待的。 可刚上楼,她就见到楼梯口突然飘来了一个鬼影。 身上满是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黑幽幽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她。 “我死得好惨啊……” 第10章 姆妈,真有鬼! “啊!” 深夜里,章婷发出凄厉的叫声。 她脚下一软,砰砰砰滚下楼梯,被摔的眼冒金星,差点昏死过去。 家里的灯一下子全都亮了。 下人听到动静出来,看见摔在楼梯下的章婷,吓了一跳:“二小姐,不是,是三小姐摔倒了,赶紧去喊老爷夫人!” 章镇江很快就带着柳湘湘来了,看见章婷刚被下人扶起来,一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此刻鼻青脸肿的,额头还蹭破了皮,正在往外渗血,看上去有点骇人。 柳湘湘心疼的上前扶住她:“你怎么会摔了?” “鬼,我刚才看见鬼了!” 章婷还处在恐惧之中,她一把抓住柳湘湘的手臂,身体抖如筛糠。 “你胡说什么呢。”柳湘湘眉头微蹙,“哪儿来的鬼啊,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不是,姆妈,真有鬼!”章婷指着楼梯,“就上面,上面有个女鬼……我知道了,一定是阮惜时,是阮惜时把鬼带来的!” “不许胡说!”章镇江语气不悦。 他当然不会信这种听起来不着调的话。 “阿爹,我没胡说!”章婷见两人都不信她,气的够呛,狠狠一跺脚,结果扯痛了额头,又疼的嗷嗷叫! “你们要是不信,就上楼去看看,肯定能见到那个女鬼!”章婷面目狰狞的捂着额头说。 她刚才就是去找阮惜时麻烦的,结果就碰到了女鬼。 加上她放学回来就听家里下人说阮惜时是“天煞孤星”的事,更笃定是阮惜时害她! 柳湘湘和章镇江对望了一眼。 看平时最宠爱的小女儿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两个人还是上了楼,然而一直走到楼上,也没见到什么女鬼。 “婷婷,是不是你看错了?”柳湘湘转头问章婷。 “不可能,我就是看见鬼了!”章婷脑袋疼的都快裂开了,气急败坏之下,走到了阮惜时房门口,砰的一脚踹在了门上! 房门一下子被踹开,声音之大把正在被窝里的阮惜时吓了一跳。 她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露出了一张明显刚被吵醒的小脸,一双漂亮的眼睛还含着薄薄的水雾,茫然的看着他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惜时,你还装!” 章婷快步走进了她的屋子,却见屋子里除了床和被子,什么都没有。 她不甘心的四下乱翻,将原本就凌乱的房间,更是翻的满地东西:“怎么会没有,你肯定是养小鬼了,要它来害我的!” 阮惜时抓紧被子,一脸无辜的看着她将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没什么没有翻到。 “三妹妹到底在找什么?”阮惜时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看向跟着走进来的章镇江夫妇,“我是哪里得罪了三妹妹吗?” “你还给我装,就是你大半夜的让小鬼在楼梯上吓唬我的!”章婷转头怒气冲冲的对阮惜时道。 阮惜时一愣:“小鬼?我一直在睡觉,没有见到什么小鬼啊。”她又顿了下,不解的问,“而且这时候大家不都是在睡觉吗,三妹妹来楼梯上面干什么?” 章婷一时哑然。 她“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一个解释来。 章镇江却是看明白了。 敢情她这个最刁蛮任性的小女儿,是半夜想来房间欺负阮惜时,结果自己做亏心事,被吓到了,现在还想冤枉她! 他本来白天处理一堆糟心事,就够心烦了,现在晚上还要来管女儿家的这些事,顿时黑着脸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我回屋睡觉!” 他又转头对柳湘湘道:“管好你的女儿!” 他说完一甩袖就走了。 柳湘湘敢怒不敢言,赶紧拉着还想撒泼的章婷就出去了。 章婷的声音还在屋外传来:“姆妈,你相信我!” 阮惜时眼底的委屈,却是一下子消散了,唇角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了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意。 她缓缓下了床,锁上了房门,转头看向虚空:“做的不错啊,把她吓得够呛!” “那当然~” 一个长发鬼影忽的飘过来,饶是阮惜时有心里准备,心脏也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吓人我可是专业的~”女鬼幽幽的说,“我刚才还去那个可恶的老太太那里转了一圈,估计这会儿她正以为自己做噩梦,吓得不敢出屋子呢。” “难怪这么大动静,都没把她招来。”阮惜时很满意。 “你怎么知道她会来的?”鬼娃娃冒出来,好奇的问。 “猜的。”阮惜时眼里荡漾开一抹微光。 她当然知道,因为上一世是这样,章婷装神弄鬼,害的她被吓得不轻,连续几晚上都做了噩梦,白天也是精神恍惚,导致她后来去傅家的时候频频出错,令傅家人很不满。 不过她现在她自己都做过一回鬼了,身边还有个鬼娃娃,已经完全不怕了。 倒是章婷,作茧自缚,想扮鬼,结果自己被鬼吓得摔破了脑袋! 阮惜时缩回到了暖和的被子里,只露出毛绒绒的脑袋,笑眯眯的抬头对女鬼道:“你就等着明天,好好报你的仇吧。” 第11章 你这个扫把星 当天晚上,章家被闹了个鸡犬不宁,只有阮惜时睡得最安稳。 第二天用早饭的时候,章老夫人顶着两个黑眼圈,颤巍巍的让下人扶着,从房间里出来。 她一坐在椅子上,就对章镇江说:“我昨儿个可是做了一宿的噩梦,一个长头发满身是血的女鬼,就贴着我,把我压在床上,我是动弹不得啊!” 章老夫人魂都要吓没了,要不是她这些年吃的好,身强体壮的,估计都要吓晕过去了:“我一定要请那个道士再回来做个法!” “祖母,我昨天晚上也撞见鬼了,可阿爹和我姆妈还不信!”章婷一听,立刻指着额头道,“您看我摔的!” 她疼了一晚上都没睡着。 正在默不作声吃饭的章薇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讽刺,又低下头去。 “肯定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章婷指着阮惜时道,“你没来我们家之前,我们家好好的,就你来了之后才开始闹鬼的!” 阮惜时眨巴着眼睛,满脸写着无辜两个字。 反正她们也没证据,顶多逞逞口舌之快,之后就算还想动手,反倒要忌惮几分了。 “阿爹!”章婷看阮惜时这样子就更气了,拉住章镇江的胳膊撒娇道,“你赶紧把她给赶出去!” 章镇江被她们这么一说,此刻心里也有点咯噔。 他看了阮惜时那张素净的小脸一眼,想到她还有跟大帅府的婚约,犹豫了一下才道:“不然我再请道士来做个法吧。” 阮惜时垂下眼睑。 她就知道。 经过上一世,她太了解她这个父亲了,为了利益他能做出任何事来,当然不会舍得放过跟大帅府这门亲事。 “阿爹!” “好了婷婷。”柳湘湘生怕章婷再惹章镇江不高兴,开口打圆场,“就先请道长来看看吧。” 她说着征询的看向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怕鬼,但是她也舍不得大帅府这门亲事,片刻才一脸疲惫道:“好吧。” 章婷顿时气的够呛。 她怨恨的看向阮惜时。 道长就道长,等道长来,找出女鬼,看阮惜时还有什么话说! 吃完早饭,章镇江去钱庄了,章薇也上学去了,章婷说自己伤口疼,找了个借口,让人去女子学堂请了假,硬要留在家里。 她要看着阮惜时怎么倒霉的! 道长很快就来了。 听章老夫人阐述了一下事情后,道长立刻就开始施法。 这道长也是有几分道行的,让普通的鬼现形还是可以的,可惜这女鬼原本就心怀滔天怨恨,比普通的鬼要强大,加上有鬼娃娃,章家人等了好一阵子,也没等到女鬼出现。 道士看法术不灵,头上不由滴下了几滴汗,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纸符咒,默念了几句什么,只见那符咒一烧,顿时显出一个女鬼的模糊形态来。 阮惜时一看,神色就变了。 那不就是之前在大帅府,坑害傅云霆的天师,所用的法子吗? 这是凑巧,还是说天下道士都一个样? 她一下子握紧了拳头。 一想到傅云霆上一世所遭受的痛苦,她就心疼。 那比她自己死,还要难受。 阮惜时看着道士弄出一个虚幻的鬼影,才佯装松了口气,擦了下头上的汗,对章老太太道:“老夫人,这就是那女鬼了,我现在就把它给除去!” 他说着又念了几句咒语,那鬼影就骤然消散了。 “好了,鬼已除去。”道士说道。 章家人同时松了口气。 章婷却忽道:“道长,我们家怎么会突然有鬼的,你知道是谁带来的吗?”她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瞪了阮惜时一眼。 “这个……”道士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阮惜时,正要说什么,却被阮惜时打断。 “这个女鬼被除掉了,家里还会有别的鬼吗?”阮惜时轻轻说,似乎有点害怕的样子。 “装模作样!”章婷冷哼一声。 似乎印证了阮惜时的话似的,章老夫人突然感觉脖子后面一凉。 她当然看不见,此刻那个女鬼正飘到她身后,一直在朝着她脖子吹气。 第12章 我们章 家有的是钱 章老夫人抖了一下,昨晚的噩梦似乎又回来了,哆嗦着对道士说:“我觉得家里说不定还有别的鬼,道长,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驱邪除鬼的东西啊!” “这个……” 道士犹豫了一下,想到对方可是自己的金主,还是从腰间挂着的布包里掏出了一个坠子:“这是我师父之前给我的灵器,这东西摆在房间里,妖邪鬼怪都不敢近身。” “这东西好!”章老夫人立刻让下人把坠子拿过来。 道士看着下人把坠子拿走,还是有点肉疼的,昨天掏出去一把桃木剑,今天掏出去一个坠子。 这些灵器对他来说可都是很珍贵的。 但是章家也算大户的,要是不把这事给解决了,回头传出去,谁还会请他上门? 道士摸了摸布包。算了,不过就是两样灵器,回头多从章家捞点钱,总能再买回来的。 毕竟他身上,还有几件更厉害的呢…… “可是这个灵器,只能摆在一个房间里吧?”阮惜时忽的又开口,“那其他人怎么办啊?” 她正说着,女鬼又飘到章婷身后,鼓足了腮帮子,呼的吹了一大口! “啊!!!” 章婷发出凄厉的惨叫,差点跳起来:“鬼,有鬼!” 她捂着脖子猛地转过头,然而什么都没有。 女鬼贴着她的脸,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如果现在章婷能看见,估计会直接吓死。 “我也要这个!”章婷指着章老夫人手里的坠子说。 章老夫人迅速握紧了手里的坠子,又看向道士。 道士:“……” 他感到头大。 “道长那么厉害,身上一定有很多灵器吧。”阮惜时露出人畜无害的浅笑,看着道士,“不如道长给我们每人一个吧。” “我哪有那么多!”道士下意识道,看章家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立刻咳嗽了一声,又摆出一副正经的架势,“我的意思是……我得回去准备准备。” “那不行!”这次没等阮惜时发挥,章婷先急切道,“万一你走了,那个鬼又来了怎么办!” 她昨晚摔的太惨了,现在脑袋上还有个血口呢! 她盯着道士腰间的布包:“道长的包里,应该还有灵器吧,不如先给我们应应急!” “这……”道士捂住了自己的布包,心头抖了一下。 他的灵器,除了一些平日里都舍不得戴在身上的,剩下的可基本都在这个布包里了,要是都拿出来了,万一他碰上鬼了,怎么办? 看他还舍不得,阮惜时又添了一把火:“道长是不是担心钱啊!” “钱的事不用担心!”章老夫人立刻道,“我们章家,有的是钱!” 她转头对管事道:“去取一百块大洋来。” 听到一百块大洋,道士眼睛一亮! 阮惜时眸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普通一家五口,一个月最多也就花费十五块大洋,她一张口就给出一百块大洋。 这章家人拿着她外公和姆妈的钱,还真是“阔气”! 管事很快就让人拿了一百块大洋来。 看着一百块大洋,道士咬了咬牙,还是将布包解了下来:“也罢,我原先也就是要为你们除去妖邪鬼怪的,总该说到做到。这些灵器,你们就暂且按照我的说法摆放,保证不会再有任何妖邪鬼怪进你们的身!” 之后等事情解决了,他还是要想个法子把这些灵器要回来的。 而且一百块大洋,足够他去买不少灵器了。 在他取下布袋交给下人的那一刻,女鬼的黑洞洞的双瞳骤然又流出血泪,面孔扭曲着,伸出尖利的手指,就朝着道士扑去! 第13章 谁允许你命令本大爷的 “啊!” 道士发出一声惨叫。 像是凭空被利器刺穿,血顺着心口缓缓流淌下来。 “你害得我家人惨死,害得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我要杀了你!” 女鬼发出凄厉的叫声,刺的阮惜时耳膜生疼。 “救命,救救我!”道士手捂着心口的血洞,踉跄着上前,沾满了血的手伸向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吓得人往后一倒,结果椅子翻了,头朝下砰的摔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吓呆了,没人敢去扶她。 章老夫人惊恐加上剧痛,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啊啊啊,你别过来!” 章婷眼瞅着道士过来,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拉过柳湘湘:“姆妈救命!” 柳湘湘也吓得半条命都没了,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风度了,拼命往后退,看着道士满脸痛苦的倒在地上! 心口的血洞,已经将道袍全部浸透了。 女鬼仰天长笑:“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 道士身体缩成了一团,就在阮惜时以为他真死了的时候,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猛然扔向了前面! “啊——” 女鬼身体骤的燃烧起来,她拼命的挥动着衣袖,却扑不灭身上的火! “你赶紧去帮她!”阮惜时急忙喊鬼娃娃。 “谁允许你命令本大爷的!”鬼娃娃怒道。 阮惜时:“……你还想不想要灵力了?” 鬼娃娃瞪圆了眼睛,小小的面孔扭曲了一下,然后转头就飘到了女鬼头上! 他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念了句什么,手指飞快动了几下,像是结印一样,女鬼身上的火焰骤然就消失了! 女鬼身上的血纱已经被火烧的支零破碎,她立刻低头看向地面,嗓音嘶哑道:“人呢!” 阮惜时这才发现,刚才还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道士,竟然不见了! 地上蔓延开一条血路,一直通到外面,应该是道士趁着她们不注意爬出去了。 女鬼立刻飘了出去,却不见道士的身影。 “心口开了那么大一个洞,他也活不成了。”阮惜时走过来,“恭喜你,为自己报仇了。” 也为她被分尸报了仇。 “是啊,姆妈,阿爹,女儿总算是,为你们报仇了……”两行血泪,从女鬼眼眶中流淌下来。 她缓缓看向阮惜时:“谢谢你。” “你赶紧吸取她的灵力啊!”鬼娃娃在边上催促道,“这样她也能投胎转世了!” 阮惜时淡定:“我不会。” 鬼娃娃小小的眼睛翻了个白眼,在边上给她默念了一段咒。 这长长的咒文,却像是一下子钻进了阮惜时的脑袋里,她不自觉的就跟着鬼娃娃念了出来。 随着她念出的咒,眼前的女鬼,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在最后一刻,阮惜时看见她原本狰狞恐怖的脸,渐渐变成了一个清秀少女的样子。 这是个很好看的女子,可惜死在了她最美的年华。 最后一缕残影在阮惜时面前消失。 身旁的鬼娃娃闭着眼,吸取着灵力,片刻才睁眼道:“这女鬼的灵力未免也太少了,连给本大爷塞牙缝都不够!” 他小脸露出不满足的神色,转头对阮惜时道:“你赶紧去抓下一个!” 下一个…… 阮惜时转过头,看向已经被吓蒙的章家人。 下一个她要查的,就是当初自己怎么会从阁楼上摔下来。 阮惜时只记得自己是在除夕去街上,然后被人从观赏花灯的阁楼上推了下来,但是被谁推的,她不知道。 不过最有嫌疑的,应该就是一直不喜她的章家人了。 她一定会查出,究竟是谁害了她! “老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管事。 他赶紧招呼人上前,扶起了早已晕厥过去的章老夫人。 其他仆人也扶着柳湘湘和章婷回屋了。 下人们哆哆嗦嗦的去擦干净地上的血。 血顺着蔓延到门外。 在墙角处,道士奄奄一息的躺着。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怀里一张空白的符,用血写上了一行符咒。 刚写完,手里的黄符就燃烧起来。 他彻底晕过去。 没有多久,一个男人缓缓走过来。 他低头看着已经晕死过去的道士,长袍一挥,一把抓住道士的领口,眨眼间就消失在墙角。 第14章 小丫头,又是你? 阮惜时回到房间。 鬼娃娃还在旁边喋喋不休:“你听到本大爷的话没有,你别在这坐着发呆啊,赶紧出去看看有没有厉害的鬼,去捉几个给本大爷!” “可是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什么都不会。”阮惜时眸底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微光,“我是有心无力啊。” “那有什么难的,你跟我已经结了血契,我吸收的灵力越强,你身上的灵力也会越强,只要再学点捉鬼的术法,自然就能捉到鬼了!”鬼娃娃立刻道,“看在你帮本大爷捉鬼的份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教你一点吧!” 阮惜时唇角轻弯了一下。 她就在等它这句话呢。 她上一世可是亲眼见过这个鬼娃娃的本事,这一世她要活下去,首先第一个就要学会自保的能力。 那个道士还没死透,她就算不学自保,报仇的能力也得有! “那好吧。”阮惜时还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 她可不能让鬼娃娃知道她的心思。 “不过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一些灵器来辅助你,否则以你现在的灵力,厉害的鬼你还对付不了。”鬼娃娃短小的手指摸着下巴,在她身边绕了一圈说。 灵器? 阮惜时眼睛一亮,看向它:“哪里能拿到灵器?” “灵器市场啊!”鬼娃娃道。 阮惜时眨巴了下眼:“灵器市场?” “这你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鬼娃娃再次对她表示了鄙夷,才继续道,“在各处都是有灵器市场的,专门供给一些捉鬼师或者道士,不过一般人看不见,只有有灵力的人才可以。” “那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也能看见了?”阮惜时一下子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趁着现在天还早,走吧!” 一个时辰后,她跟鬼娃娃站在了灵器市场。 阮惜时从不知道,云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灵器市场跟正常的市集一样热闹,甚至更加热闹。 每一家店,都有不同的灵器。 可惜…… 阮惜时一个都买不起。 “灵器怎么都那么贵啊!”阮惜时吐槽。 “要不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要拼死拼活的去找灵器?”鬼娃娃冷呵一声,“那都是可以卖钱的!” 钱? 阮惜时最头疼的就是钱。 她的师父们什么都厉害,就唯独……没钱。 所以来的时候,师父们凑来凑去,也就给了她五块大洋。 当然以她的能力,也不愁赚不到钱,只是普通的法子来钱太慢了。 正说着,阮惜时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墙上的告示,忽的脚步一顿:“还有招人捉鬼的?” 这告示上面写,如果能帮他捉到鬼,可以给五十块大洋。 “可以是可以,但是浪费时间在这上面没什么用!”鬼娃娃不屑道,它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不会做这些蠢事! 阮惜时却是心念一动。 这些年章镇江靠着她外公留下的人脉,和钱庄的财力,也积攒了一些属于他的势力。她想要夺回属于阮家的财产,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她需要钱,而且还需要人脉。 如今钱和人脉,都拱手送到了她面前。 阮惜时淡淡开口:“但是我没有钱,就买不起灵器,就没办法帮你收更厉害的鬼。” 鬼娃娃:“……好像有点道理。” “而且我要是在这行打出了名声,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找我驱鬼,到时候你不就有更多灵力了吗?”阮惜时继续道。 鬼娃娃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又觉得阮惜时说的很有道理,好一会才迟疑道:“……也对。” 阮惜时露出满意的神色,唰的伸手接下了墙上贴的那张单子。 她又在灵器市场转了一圈,肉疼的掏出两块大洋,买了笔和一堆空白符纸。 “走吧,我们回去先画几张符,然后就去捉鬼。”阮惜时说。 她揣着黄符,离开了灵器市场就要回家,刚出来,就见到一个鬼影飘过。 “有鬼,你赶紧去!”鬼娃娃在她耳边喊道。 “我这还没画符呢……”阮惜时不想去,这又不是人委托的,没钱赚啊。 “你不想试试有没有学会新的符咒吗?”鬼娃娃催促道。 阮惜时想了想,也是,总要有鬼练练手,否则谁知道她画的符行不行。 而且不给鬼娃娃多一点好处,它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帮她。 她这么一想,就朝着那个鬼追去。 鬼娃娃不断的在她耳边说着各类符咒的画法,跟之前一样,这些听起来繁复的符咒,竟然轻而易举的钻进了阮惜时的脑袋里。 阮惜时一边听,一边追着鬼到了大街上,就看见它冲向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福特,一下子就不见了! 阮惜时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 但她没想到车上会有人。 她一钻进去,就撞在了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带着冷冽的烟草香,钻入了她的鼻子里。 几乎是同时,原本一直盘绕在她身边的鬼娃娃,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一个低沉熟悉的男声传来,带着隐约的杀意:“什么人?” 听到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阮惜时猛然抬头,果然撞见傅云霆那张俊朗的面孔。 他眉头紧皱着,眼里有一抹不耐,但在看见阮惜时后,转变为了一丝惊诧,然后神色就变得饶有趣味起来:“小丫头,又是你?” “傅云霆!”再一次看见傅云霆,阮惜时高兴的不得了,简直就想立刻投进他怀里。 但是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阮惜时看见刚才那个鬼影正贴在车头玻璃上,深陷的眼框和暗哑无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第15章 你还是个小神棍啊 阮惜时心头跳了一下。 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上一世刚到云城,去傅家的时候,听傅家人提起过,说少帅出了车祸,撞死了好几个行人,自己也受了伤,他的手下傅一更是当场就死了。 很多人传言说,是傅少帅草菅人命,肆意妄为,被更多人冠上了嚣张跋扈的罪名。 所以阮惜时一开始对他的印象就不好。 现在阮惜时才知道,原来是有鬼怪作祟! 还好她上了车,这一次,还来得及! 阮惜时立刻掏出笔和符纸,唰唰画下几笔,然后将符咒朝着玻璃就扔过去! 傅一看着一张黄符唰的从眼前飘过,牢牢贴在了车头玻璃上! 他呆住了。 他当然看不见,刚才还贴在玻璃上的鬼,发出一声尖叫,猛然就消失了! 阮惜时松了口气,立刻对傅一道:“开车!” 这符咒只是最低级的,将邪祟赶跑,之前鬼娃娃说了她身上灵力还不够,所以她没敢用更高级一点的符咒。 傅一没想到会突然钻进来一个小丫头,朝着自己车头扔了张符,更没想到她还会出声命令自己,顿时透过后视镜看向傅云霆:“二爷?” 傅云霆视线扫过贴在车头玻璃上的符咒,又看了眼还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丫头,眸中浮现出一抹微光,薄唇轻启道:“开车。” 傅一这才脚下一踩油门,又看见那张符咒,觉得有点挡事,顺手把它摘了下来,才发动了汽车。 “那个还不能摘——” 阮惜时话音还没落,车头突然间掉转了方向,阮惜时没有坐稳,身子朝着车门就倒过去! 一只有力的大手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结实的手臂将阮惜时娇小的身躯牢牢箍在怀中,傅云霆沉声道:“怎么了?” “车子突然不受控了!”傅一语带惊慌。 他一边用力踩着刹车,一边用力打转方向盘,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因为他不知道,刚才那个鬼又趴在了玻璃上,身体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将车头往另一点拉扯! “要撞到人了!”傅一瞪大了眼睛。 这里是大街,此刻正好是绿灯,人流都涌了过来。 要是现在车撞过去,肯定会死伤一片! 傅一紧张的汗都下来了,脖子因为用力过度,青筋都暴了出来,却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冲向人群! “你让开!” 身后传来清亮的女声。 傅一下意识的偏过身子,就见一道带着金光的符咒猛然飘过他的肩膀,落在了车头玻璃上。 “天地自然,斩妖缚邪。八方威神,凶秽消散!” 阮惜时脆生生的声音,像是穿过了耳膜一样,刚才还控制不住的方向盘,神奇的一下子能控制住了! 他赶紧一脚踩上油门,然后猛然将方向盘打转到底! “呲——” 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斑马线前面! “卧槽吓死我了!” “是谁这么不长——是少帅的车!” “傅少帅?快走快走!” 几个本来还想骂街的行人,看见熟悉的车牌,立刻你拽我我拽你,灰溜溜的跑了。 行人四散开来,匆匆离去。 车内的三人都松了口气。 傅一紧张的深呼吸,额头的汗不断的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刚才用力过度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阮惜时也是如释重负。 这个符咒比之前那个复杂,她还担心自己使不出来,或者没用,没想到这还是只小鬼,不禁扛,一个符咒就把它给灭了。 不过这也说明,她还挺厉害的嘛! 阮惜时正有点小得意,就听到傅云霆带着点微凉的声音传来:“小丫头,你怎么在这里?” 阮惜时抬起脑袋,就见傅云霆轻眯着眼看向她,眼底就像是蒙着一层薄雾,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有种感觉,如果自己现在的回答让他不满意,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会被他给丢出去。 不过反正她也没打算骗他。 她抿了抿薄唇,认真道:“我来驱鬼啊!” 傅云霆:“……” 他盯着阮惜时那双清澈的眼睛:“你是说,我的车里有鬼?”而且还碰巧就被她撞上了? 阮惜时点点头,指着车头的玻璃:“刚才那只鬼就趴在上面,不过现在已经被我给除了!” 离车头玻璃最近的傅一,身体不由抖了一下。 傅云霆脸上却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小丫头,你还是个小神棍啊?” 阮惜时看见他的表情,原本亮晶晶的眼暗了一下。 他肯定不信啊。 因为在阮惜时的印象里,这位傅家二少爷,行为乖张,百无禁忌,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 所以上一世他听信那个神棍天师时,她简直都不敢相信! 后来她才想通,他一定是没有办法了,才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自己曾经最不相信的事情上,孤注一掷,甘愿赴死。 想到这儿,阮惜时心头又痛了起来。 傅云霆却已经对傅一道:“等下去找人把车检查一遍,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顿了下,眼底浮现出一抹冷意:“还有碰过这辆车的人,全部都要查!” “是。”傅一此刻也冷静下来,立刻应声道。 “查车也没用的。”阮惜时又掏出一张符咒,唰唰两笔,然后递给傅一,“你带着这个,之后就不会再遇到这种事了!” 傅一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刚才的事,还是接了过去。 傅云霆盯着阮惜时,却见她把符纸收了起来,没有再画一张符的意思,心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不爽。 怎么她就只给傅一不给他? 第16章 他被鬼附身了 他淡淡的扫了眼傅一手里的符咒。 傅一突然感觉整个人一凉,顿时心领神会,恭恭敬敬的递上自己手上那张符:“二爷。” 没想到阮惜时却伸手挡了一下:“他用不上,你自己收着吧!” 她以前没阴阳眼,看不出来,但现在有了,一眼就看出傅云霆身上有很浓的煞气,一般的小鬼根本不敢近身,这符咒对他来说一点作用也没有。 不过不知道这煞气对厉鬼有没有用。 回头她要去问问鬼娃娃,看看能不能做出抵挡住厉鬼的护身符,给傅云霆做一个。 傅云霆原本抬起来的手指微动了一下,不易察觉的收了回去,语气更凉了:“……我从不信这个。” 他顿了下:“不过上一次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小丫头,你想要什么奖励?” 阮惜时摇头如拨浪鼓:“我不要奖励……”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他头顶黑压压的,像是飘着一层乌云似的。 之前她听鬼娃娃说过,如果人头上有黑云,就说明这个人接下来要出事! 她嘴里的话瞬间转了个弯:“……不过如果你非要奖励我的话,那我今天要跟着你!” 他已经为她死过一回了,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他再有任何危险! 傅云霆微怔,旋即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 她正仰头看着他,雪白粉嫩的小脸隔着车窗,在阳光下像透明似的,连细软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年纪,比他起码要小上六七岁。 这样一个小丫头,竟然胆子大到要跟他走! 她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另有所图? 傅云霆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吗,你就敢跟我走?” “去哪儿都行!”阮惜时毫不犹豫的说。 反正只要让她跟着他,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就行了! 傅云霆挑眉:“哪儿都行?” “嗯!”阮惜时用力点头。 傅云霆盯着她认真的小脸,忽的轻笑了一声,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好!” 他转头对傅一道:“开车。” 傅一从后视镜看了阮惜时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敢说出来,还是发动了汽车。 阮惜时松了口气。 毕竟现在的傅云霆跟她可不熟,她还担心傅云霆拒绝她呢。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为什么刚才傅一是那副表情了。 因为他们来到的地方,竟然是警察厅! 傅云霆下了车,看她还在发愣,大手一把将她捞了出来。 “少帅。” 等在门口的警察赶紧迎上来,又疑惑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人怎么样了?”傅云霆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问。 他脚步快,阮惜时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 “情况不对劲,我们几个人都控制不住他,还有人被他咬了!”警察跟上前语气急促的说,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走。 从警察厅大门走到最里头,是几间牢房。 一靠近,阮惜时就闻到一股血腥味,然后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嘶吼声! “啊啊啊——” 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她看见一个穿着囚服的男人被镣铐反绑在椅子上,双目赤红,身体呈现出诡异的扭曲姿态,拼命的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起来! 他的囚服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血,隔着一条长桌,在对面站着几个面色恐慌的警察,其中一个还手捂着胳膊,血从指缝中流出来。 看见傅云霆进门,他们就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急忙道:“少帅,这个犯人疯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们的话一样,男人双臂突然间用了狠力,镣铐哗啦一声,勒进了他的肉里! 他却像是毫无痛感一样,还在死命的挣着。 傅云霆目光沉沉落在那个挣扎的男人身上:“送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不是,送来的时候好好地,本来想审问的,还没问两句,他突然就这样了!” 那个捂住胳膊的警察一脸苦闷的松开手,给傅云霆看他的伤:“他上来就咬人,还要掐人脖子!” 另一个警察脖子上还有一圈红印,能看到清晰的十根手指印,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 “突然就这样了?”傅云霆思索着,盯着这个男人看,似乎在从他脸上,看出他是真疯了,还是装疯卖傻。 男人在一通挣扎过后,似乎丧失了力气,又坐了回去,脑袋重重垂了下去。 傅云霆往前走了一步,却被阮惜时一把抓住了手臂。 他转过头,就看见阮惜时小脸上满是严肃。 “你别过去,他被鬼附身了!” 第17章 好端端还能平地摔 她刚才一进来,就看见这个男人身上背着一个鬼,刚才的挣扎,全都是那个鬼在操控他! 鬼附身? 这话引起警察们一阵哗然。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无语。 哪里来的小神棍,在这里添乱? 但这小神棍是少帅带来的,他们是敢怒不敢言。 阮惜时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唰唰唰几笔,然后快步走过去。 她刚走到男人面前,刚才还低着头的男人,突然间唰的抬起头来! “啪!” 他手上的镣铐竟然被他一下子扯断! 背上那只鬼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猛的贴近了阮惜时! 阮惜时捏紧小拳头,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忽的一只带着暖意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同时结结实实的一脚踹在了男人的小腹上! “砰!”男人连带着背上的鬼,被踹出去老远,趴在了地上! 阮惜时赶紧跑过去,将手里的符咒,啪的贴在了那个鬼的身上! 鬼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甘愤恨,可是却动不了了。 阮惜时唇角微掀了一下,看的鬼更生气了,简直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没事吧?”傅云霆走过来,看见犯人盯着阮惜时的眼神,一脚踩在他的脖颈上,踩的他差点昏过去! 阮惜时立刻直起身子,摇摇脑袋,软声道:“我没事,谢谢你!” 她当然没事,其实就算傅云霆不来,以她的身手,解决掉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嘛,男人英雄救美,她当然要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啦! 傅云霆见她一双眼亮晶晶的,连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眸光微闪了一下。 寻常小姑娘看到这场景,肯定会吓得够呛,她倒是一点不怕,还敢往前冲。 警察们赶紧上前把倒在地上的男人给抓起来,按回到了椅子上。 “他身上的鬼暂时被控制住了。”阮惜时说,“不过想要驱除他身上的鬼,还需要知道他最近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是谁给他下的咒。” “审讯的事情,就交给我。”傅云霆看着她,“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不然我留下来,等你审讯完吧。” “这种场面,不适合你这种小丫头看。”傅云霆粗粝的大手轻拍了下她的脑袋,“我让傅一送你回去。” 阮惜时看见他头顶上那片乌云已经没有了,看来是没有危险了,才松口道:“那好吧。” 她看着傅云霆,想问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但是想了想又把话给咽回去了。 傅云霆这个人性格乖戾,除了亲近之人,对其他人都留有三分戒备之心,她现在跟傅云霆还没熟到那个份上,要是太积极了,估计会让傅云霆多想。 反正她总能找到机会,再跟他见面的。 “那我先走了。”阮惜时说。 她依依不舍的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就忽的感觉眼前一黑,双腿也不由发软,还没走到门口,就啪的摔在了地上。 傅云霆眉头微挑了一下。 怎么好端端还能平地摔?难不成是不想走,所以假装摔倒了? 他顿了一下,看阮惜时还坐在地上,才走过去一把将人拎起来,看见她一张小脸发白,眉头不由皱紧了:“受伤了?” “没有,就是有点头晕。”阮惜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旁边就是医院。”傅云霆说,“我带你去看看。” “不用啦。”阮惜时晃着脑袋,“可能只是早上没睡好!” 傅云霆打量着面前的小丫头,看她的确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道:“那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转头对几个警察道:“这里交给你们了,务必给我审清楚!” 说完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阮惜时就出去了。 上了车,傅云霆问她:“你住哪儿?” 阮惜时愣了下,才道:“章公馆。”说着又眨巴了下眼睛,“你是要亲自送我回家吗?” 他刚才不是还说,要留下来审讯犯人,让傅一送她回去。 听到章公馆,傅云霆神色微微有些异样:“哪个章公馆?” “就是城东头的第一户。”阮惜时说。 傅云霆眯了眯眼。 城东头第一户。 兴隆钱庄的章镇江。 她是章镇江的人? 傅云霆手指轻轻点着扶手,眸中暗流涌动。 第18章 她就是个小怪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跟章家,似乎是婚约的。 那这个小丫头突然间接近他,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阮惜时的眼里,多了一分深意。 阮惜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她现在也没力气去深究,因为她脑袋晕乎的厉害,就好像喝了一斤酒似的。 傅云霆把她送回家,看着她晃晃悠悠的进了门,才薄唇轻启道:“傅一,去查查这个小丫头跟章镇江究竟是什么关系。” “是。”傅一应道,又想起了什么,说,“二爷,那边昨天又差人来,让您这礼拜日回去。” 他也只是顺口说一句,毕竟自从二爷当上了少帅,自己出去住之后,就很少回大帅府了,这次好像也是为了什么婚约的事情,所以大帅和夫人才会三番两次的让人过来。 不过之前二爷都已经回绝了。 这次傅一也做好了回绝的准备。 没想到傅云霆却开口道:“我知道了。” 傅一愣了下,不知道这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却也没敢再问。 …… 阮惜时脚下像踩了棉花似的进了家门。 章家人全都在客厅里。 章婷正窝在柳湘湘怀里,跟章镇江哭诉今早发生了什么,见到阮惜时,还在哭哭啼啼的章婷一下子站起身:“你这个害人精,你还敢回来,都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把道长害死的!还害的祖母到现在都没醒!” 阮惜时懒得理她,就要上楼。 章婷哪里肯放过她,看她要走,立刻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不许走!” 阮惜时本来就身体发软,站都要站不稳了,被她这么一拽,更加头昏脑涨。 鬼娃娃突然从她袖子里飘出来,狠狠咬了章婷一口! “啊!” 章婷尖叫了一声,猛的松开手:“你身上有什么,什么东西!” “我能有什么?”阮惜时反应迅速,晃了晃纤细的胳膊,“我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刚才明明就有东西咬我的!”章婷恨不得现在就把阮惜时扒光了检查一遍,但是想到刚才被咬,又不敢,就转头找章镇江求助,“阿爹,她就是个小怪物,都是她害的咱们章家鸡犬不宁的,您赶紧把她赶出去!” 小怪物? 阮惜时眯了眯眼。 上一世就是因为她一口一个小怪物,最后章家乃至下人,都真把她当一个怪物看,哪怕是她死,都没放过她。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阮惜时掀起眼皮,看了章婷一眼,在心里记下这一笔。 其他人的角度看不见,但章婷却对上她冷冽的眼神,心头不由一抖,捂着胳膊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还是那个看起来很柔弱的阮惜时吗? “小惜。”章镇江开了口,“家里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下午跑哪儿去了?” 他怀疑的看着阮惜时,他向来是个疑心病重的人。 阮惜时声音软糯:“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害怕,所以就出门走了走。” 她小脸苍白,看起来的确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激起了章镇江作为父亲乃至一个男人的怜惜。 他神色缓下来,只是语气依旧很严肃:“外面现在不安全,何况你一个女孩子家,马上都要嫁人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是,我知道了。”阮惜时轻声道,“我想上楼休息。” “去吧。”章镇江大手一抬。 章婷还想说什么,但刚才她被阮惜时的眼神给吓住了,就犹豫了那么一下,阮惜时就已经上楼去了。 “阿爹!”章婷气的跺脚。 “行了。”章镇江却打断了她的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不管你平时闹什么小脾气,你二姐现在可是要嫁到大帅府的人,你最近就给我老实一点,别去找你二姐麻烦!” 章镇江说完一甩袖子,就上楼看望老太太去了。 章婷一张脸涨的通红。 她把所有的怨恨,都加注在了阮惜时身上,哭着跑回了房间。 客厅就剩下脸色阴晴不定的柳湘湘和大女儿章薇。 章薇拨弄了一下精心保养过的头发,拉住柳湘湘的手,低声道:“姆妈,你真打算让阮惜时嫁进大帅府吗,那日后她可是要高过你一头的。” 柳湘湘神色变了一下,手蓦然握紧。 第19章 灵力枯竭 章薇这话戳中了柳湘湘的痛处。 她当年嫉妒的就是同在女子学堂上学的阮楚韵,凭什么阮楚韵可以衣食无忧,穿的都是高档货,上下学还有司机接送,而她就得放学了还要靠着织布补贴家用,为了学费绞尽脑汁。 尤其是后来,阮楚韵知道了她的家境,还假惺惺的给了她资助,那副善良的嘴脸,她现在想着就恶心。所以她借着阮楚韵接近了章镇江,伏低做小,宁愿见不得光,才哄的章镇江给她在一起,最后还联手把阮楚韵赶到了乡下。 如今,她已是住上了当年梦寐以求的洋房,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没想到阮楚韵那个贱蹄子死了,女儿却来了,还跟大帅府有婚约! 她怎么可能容忍,阮楚韵的女儿爬到自己的头上来! 她用力握紧女儿的手:“我当然不会让她嫁进大帅府!”她说着却又愁道,“但你阿爹一门心思想攀上大帅府这门亲事,若是我们把这桩亲事毁了,只怕你阿爹会生气。” “阿爹想要的只是大帅府这门亲事,”章薇眸中闪过一抹暗光,“可阿爹又不止阮惜时一个女儿,不管是谁跟大帅府结亲,不是都可以吗?” “你的意思是?”柳湘湘愣了下,看向自己的女儿。 章薇比阮惜时还要大一岁,17岁的年纪,如今已是生的亭亭玉立,也该是嫁人的年纪了。 她骤然反应过来,喜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 她拍着章薇的手:“若是你嫁入大帅府,成为少帅夫人,日后我也能跟着沾光了!” 章薇浅浅的笑。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所以一直被章镇江期于厚望,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就是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 可那些寻常的有钱人家,她看不上。 她要嫁,就嫁最好的那个。 …… 阮惜时回到房间,锁上房门,就再也强撑不住,身子一软跪倒在地上。 “女娃娃,你这样子,不会要死吧?”鬼娃娃飘出来,“你还没帮本大爷收集够灵力呢,可不能死啊!” 它说着,一张诡异的娃娃脸,突然凑到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你再靠近一点,我真的就要被吓死了。”她顿了下,“你刚才对章婷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本大爷看她不爽,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鬼娃娃哼了一声,看阮惜时看着他,又道,“你是不是怕我也咬你?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大爷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阮惜时:“……哦。” “不过你再这样乱用灵力下去,不等本大爷咬你,估计你就因为灵力枯竭死了。”鬼娃娃又说。 “灵力枯竭?什么意思?”阮惜时蓦然抬起小脸。 “你今天画了很多次符吧,那些都是要用灵力的。”鬼娃娃短短的小手环抱住胸口,“你这才刚捉了一个鬼,就用了那么多灵力,怎么可能撑得住!” 原来是这样。 阮惜时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那我今天用符咒的时候,你怎么不提醒我?”阮惜时问它,“还有你今天跑哪儿去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听到阮惜时的问话,鬼娃娃的小脸突然扭曲了一下,好一会才道:“那个……本大爷可是很忙的,谁有空天天盯着你啊!” 看鬼娃娃吞吞吐吐的样子,阮惜时眸中闪过一道光,一双漂亮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我记得之前你见到傅云霆的时候,也突然就躲开了。上次你还让我不要靠近他,难不成……你怕傅云霆?” 第20章 原来你怕他身上的煞气啊 “你胡说什么!” 鬼娃娃跳脚,在空中直蹦跶:“要不是本大爷被那劳什子封印太久了,才不会怕他身上那点煞气呢!” “哦~原来你怕他身上的煞气啊~”阮惜时拉长了语调,看着鬼娃娃恼羞成怒的神色,眨巴了下眼睛,“他身上的煞气这么厉害呢?” 难怪上一世那个天师要用那个方法害死他,而不是直接召唤出一个鬼怪杀死他。 “也就还行吧!”鬼娃娃一脸不屑,“但要是以前碰到本大爷,他也就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命!” “那你知道什么东西,能戴在身上,防住你这样的厉鬼吗?”阮惜时特意咬重了厉鬼两个字。 谁知道鬼娃娃立刻跳脚了,小拳头挥个不停:“什么厉鬼,本大爷是鬼王!鬼王!!” 鬼王? 阮惜时扫了它一眼,这小小的身躯,可爱的样貌,怎么看也跟鬼王这么威风八面的称呼不搭边。 不过它上一世,倒的确是挺厉害的。 看鬼娃娃气的一张白脸都要变红脸了,阮惜时赶紧顺毛撸:“好好好,鬼王鬼王。那尊敬的鬼王殿下,请问什么东西都对付的了恶鬼呢,之前那个道士留下的东西行不行?” 她可以想办法给捞过来。 听到阮惜时这顺毛的称呼,鬼娃娃才哼了一声,勉强消气了一点:“那种凡夫俗物,怎么可能对付的了厉鬼,除非是八大神器!” “八大神器?”阮惜时抓住了重点,“哪八大神器?” “就……”鬼娃娃没说完,就反应过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管它哪八件神器呢,怎么,你想拿来对付本大爷?”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阮惜时嘿嘿笑,一副讨巧卖乖的神色,“我可是很尊敬你的!” 尊敬? 之前她威胁它的话,它还记着呢! 鬼娃娃怀疑的看着她:“反正在你没有给本大爷找到足够的灵力之前,别想离开本大爷!” “好好好。”阮惜时点头如捣蒜,心里却思忖着,再另外找个机会,从鬼娃娃嘴里把八大神器的线索给套出来。 毕竟上一世的事还仿佛近在眼前,阮惜时仍心有余悸,傅云霆身边还藏着想要害她的人,她必须要多找一点可以保护他的东西。 等他们再熟悉一点,她嫁进大帅府,她就可以天天贴身保护他了,一定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再重演! 阮惜时强撑着发软的腿,从地上站起来,蹒跚着走到床边坐下,从怀里掏出了今天撕下来的那张告示。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多抓点鬼,补充一下灵力,顺便多赚点钱,积攒人脉,早点把阮家的家产夺回来。 告示上洋洋洒洒写了好多字,大概就是自己姆妈的病很奇怪,她怀疑姆妈是被鬼缠上了,所以想找会驱鬼的道长或者天师来驱鬼。 下面还特意用大字写着:酬劳可谈! 留言就单一个宋字,还附上了地址。 阮惜时眉头微动了一下。 看文字,这个人就很迫切啊,一定是一笔大买卖! 阮惜时搓了搓小手。 但是她现在灵力不太够,万一对方是个厉害的鬼,她连符咒都画不出来,那不是凉了! 阮惜时想了想,转头对鬼娃娃道:“明天我就带你上街去捉鬼!” 先捉几个小鬼来,补充了一下灵力。 鬼娃娃眼睛一亮。 这女娃娃,孺子可教啊! 想到充沛的灵力,鬼娃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它总算是可以吸取个够了,等它吸够了灵力,回到最初的状态,它就要把当年封印它的人杀了! 还有这个世界,也会成为它的囊中之物! 鬼娃娃扭头看向正爬上床准备睡觉的阮惜时。 至于这个女娃娃,要是愿意听它的话,它也可以勉为其难不杀她,让她继续做它的鬼奴吧! …… 阮惜时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起床,已经是神清气爽了。 想到今天要去捉鬼,她先写了几张符,又特意换了身方便活动的衣服,才下了楼。 章家人已经围坐在桌前吃饭了,见到下来的阮惜时,章家母女眼里流露出嫉妒的光芒。 她微微低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编成麻花斜斜的搭在身侧,未施粉黛的小脸像是笼罩在一层水墨烟雨里,楚楚动人。她今天穿着简单的,上头套着一件紧窄合身的小袄,是娇软的桃红色,下头是衫裤,现在云城里都不流行的穿着,在她身上却能看出独具江南女子的美丽。 就连章镇江看见,也是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这三个女儿里,原以为章薇是最漂亮的,没想到这乡下一直待着的女儿,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惜时,过来坐。” 章镇江语气温和的说:“昨儿个睡得还好吧?” “还好。”阮惜时道。 下人给她添了一双碗筷。 阮惜时挨着章镇江坐下,扫了一眼,见章老夫人还不在,估计是还没缓过神来。 “没事就好。”章镇江道,“你这两日好生养着,我已经送了拜帖去大帅府了,大帅府那边说,要你礼拜日去吃个饭。” 去大帅府? 阮惜时睫毛微颤了两下。 终于又等到这一天了! 第21章 一只小色鬼 上一世她去大帅府给搞砸了,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不过你这身衣服,去大帅府不太合适。”章镇江又道,“今儿没事,让你姆妈带你去百货大楼买两件衣服。” 百货大楼这会儿才刚刚兴起,云城里头时髦的女性,都喜欢去百货大楼买衣服,那里的衣服昂贵却样式独特,最适合去参加宴会。 “我带着薇薇一起去吧。”柳湘湘说,“薇薇已经好久没买新衣服了,回头去参加宴会,要让人笑话的。” 章镇江额首。 章薇漂亮,参加宴会,是要去找个好女婿的,当然要买几件好衣服。 “我也要去!”章婷嘴里还裹着饭,鼓着腮帮子叫嚷道。 “去什么去,你不去上学了?”章镇江皱眉,“你都请了几天假了,不能再不去了!” 其实话是这么说,章镇江并不指望女儿学出什么名堂来,只是觉得章婷去只会捣乱。 他现在还指着阮惜时,不想横生枝节。 章婷有点怕章镇江,不敢再说,却又不甘心,气的狠狠瞪了阮惜时一眼,同时对大姐章薇也生出不满。 一个乡下来的贱胚子,竟然还要去百货大楼给她买衣服! 简直是浪费了! 还有她和大姐都是章家的女儿,怎么就带她去不带自己? 真是偏心! 阮惜时当做没看见章婷的眼神,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开口道:“阿爹,我也想去上学。” 章镇江微怔了一下,才道:“你马上都要嫁人了,还去学堂做什么?倒是该请人来,教教你礼仪形体,免得去大帅府失了礼数。” “可我听姆妈说过,傅老夫人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大帅也很重视女子的教育,之前还投资了学堂,若是知晓我未曾读过书,只怕是不会满意的。”阮惜时软声软语的说。 她当然不在乎那个害死傅云霆的大帅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要想一直留在傅云霆身边保护他,还是要想法子嫁进大帅府的。 章镇江听她这么说,心思动摇了:“那好吧,等改日我便知会一下学堂的人,送你去读书。” “谢谢阿爹。”阮惜时得偿所愿,才继续吃饭。 等吃完了饭,柳湘湘就带着阮惜时和章薇坐车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里人来人往的,云城这地界不差有钱人。 柳湘湘领着她们去了几家常去的店。 阮惜时百无聊赖的看着柳湘湘挑着皮草,还不忘给章薇比划着试一试。 上一世柳湘湘也是带着她们来买衣服,结果给自己和章薇买了一身昂贵的皮草,只给阮惜时买了条再丑不过的小裙子,还硬是夸阮惜时穿得好看。 阮惜时最后穿着那身丑到爆的小裙子去了大帅府,结果丢尽了脸面,反倒是让跟着去的章薇大大露了脸。 这让之后章薇更加顺利成章的代替她跟大帅府订了亲。 这一回,她们可别再想得逞了。 阮惜时盯着她们挑衣服已经挑到忘我的境界了,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去附近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小鬼。 至于衣服,她手里还有点钱,买件简单的还可以。 “惜时,你试试这件,我觉得很衬你。”柳湘湘正好拿了件裙子过来,阮惜时一看,就是那件丑到不忍直视的小裙子。 阮惜时正愁没机会溜呢,二话不说就拿着裙子去了后头的试衣间。 这家店有个后门,她可以从这里出去转转,回头就说迷路了。 阮惜时刚过去,却见到一只小鬼从她眼前飘过去,一头钻进了一个试衣间里。 阮惜时眼睛一亮! 这不是现成的小鬼吗,送上门的灵力啊,不要白不要啊! 而且这小鬼钻进试衣间,肯定是想害人! 她收了这小鬼,就是替天行道! 阮惜时搓搓手,攥紧怀里的符,立刻跟着冲了进去! “唰——” 她一把拉开帘子,就看见一只小鬼朝着一个人飘去,立刻掏出符咒,啪的往上一贴! 符咒穿过那小鬼的身体,发出一声尖叫,变成一股青烟消失了。 符咒却是贴在了一具精壮的胸膛上! 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躯蓦然僵了一下。 阮惜时柔软的小手还按在符咒上,整个人几乎贴近,眼前是令人血脉喷张的肌肉线条。 她的小手不由颤了颤。 “看够了吗?”一个微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非常耳熟! 阮惜时懵了一瞬,唰的抬起小脑袋:“傅云霆?” 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她就看见傅云霆手里拿着一件衬衣,还没有来得及穿在身上,正光着上半身,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阮惜时脑袋嗡的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是脱光的! 她心头一慌,立刻低下头,视线却又不自觉集中在了他的喉结上,看着他喉结微动,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咕咚。” 顺着脖颈,她的视线缓缓往下。 清晰可见的结实的胸肌,顺着笔直的线条,滑落至八块腹肌处,完美的弧线隐隐约约被裤子遮盖,却更让人浮想联翩…… “咳!”傅云霆清咳了一声。 “啊——” 阮惜时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盯着他的身体看出神了,顿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小脸微微泛红,抬头看向他,结巴道:“那个,如果我说我是进来捉鬼的,你……信吗?” 傅云霆低头看了眼她还按在自己胸膛上的小手,又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阮惜时看见他的目光,像是被火烧了一下,唰的缩回手:“我说的是真的,我刚才就看着一只这么大的小鬼进来的!” 她慌张的双手比划着。 傅云霆看着她的脸,眼底流转着暗光:“鬼我倒是见着了一只,但不是你说的鬼。” 阮惜时一愣,小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能看见鬼了?” 傅云霆额首:“嗯,一只小色鬼。” 阮惜时:“……” 他随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丢给她:“先擦擦你的鼻血再说话,小色鬼。” 阮惜时呆了一秒,才感觉到鼻间有热流缓缓流淌下来,赶紧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摸到了一指尖的血! 她竟然看到流鼻血了! 太丢人了! 难怪傅云霆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都从小神棍变成小色鬼了! 阮惜时迅速用手帕捂住鼻子,小脸涨的通红。 不能怪她啊,实在是傅云霆的身材太好了! 阮惜时不敢再抬头看傅云霆,怕自己鼻血控制不住,低着小脑袋说:“那我先出去了……” 她说完急忙转身就要出去,手刚掀开帘子,却被傅云霆一把捞了回来,压在了墙上。 第22章 我是傅先生的女人 阮惜时睁大了眼睛。 看着她犹如小兔子受惊一样的神色,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玩味,忽的靠近了她。 他身上清冽的味道瞬间钻进了她的鼻子里,阮惜时心脏顿时犹如一只小动物在蹦跶一样,好像要随时从胸腔里跳出来! 傅云霆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衣服都没穿,你就想掀帘子,是打算让我跟店里的人都坦诚相对吗?” 阮惜时一呆,还没回过神,傅云霆就已经直起身子,将衬衣穿上了。 剪裁合体的高档衬衣,穿在他身上显得愈发欣长,阮惜时忽的想起自己做鬼的时候,无数次看见他从军政府回到家,脱下军装,就穿着一身衬衣,以极其放松的姿态,将床上她的尸体搂在怀里。 虽然是尸体,但看在她眼里,就好像是他在搂着她睡觉一样。 阮惜时脸不禁红了一下。 傅云霆却是已经又穿上外衣,转过身掀开了帘子,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还不出来?” “啊,来了!” 阮惜时赶紧跟上前,跟傅云霆一前一后从换衣间里出来。 刚出来,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突然间上前,亲昵的想去挽傅云霆的手臂:“这件衣服可真适合您!” 她声音娇滴滴的,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只是指尖刚碰到傅云霆的手臂,她身子似乎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又唰的缩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见到阮惜时跟在后头出来了,顿时露出惊讶的神色:“你这女人哪儿来的,怎么闯进男人的换衣间,不会是想勾引傅先生吧!” 男人的换衣间? 阮惜时扭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墙上贴着标识。 她刚才闯进来的时候没看见,还以为这一片都是女人的换衣间呢……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有一个这么妖娆的女人在这里,还跟傅云霆这么亲密! 阮惜时看她跟傅云霆靠的这么近,简直想把她给踹出去。 “你是谁?”阮惜时问。 “我是傅先生的女人,他说要给我买衣服,还要陪着我逛街~”女人朝着傅云霆抛了个媚眼。 傅云霆竟然还真看了她一眼。 阮惜时感觉自己小拳头硬了。 傅云霆竟然勾搭别的女人? “女娃娃,这个人身上有阴气!”鬼娃娃没出来,但声音却突然浮现在她脑海里,“前头钻进试衣间那个小鬼,就是她养的!” 阴气? 阮惜时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红衣美女,皮肤的确是比正常人白了一点,但怎么看也看不出跟鬼有什么关系啊。 她用意念问:“你确定吗,不会弄错吧?” “这么浓的阴气,本大爷怎么会看错!”鬼娃娃最讨厌有人怀疑它了,立刻小嘴叭叭的说,“这人应该早就死了,但因为体质特殊,所以被鬼给附身了,借着这具躯体吸人精气进行修炼。而且这具身体本来是个男人,却故意用障眼法变成女人的样子,专门勾引精气雄厚的男人!”鬼娃娃说,“你修为还不够,要是够了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男人…… 阮惜时看着面前挺着胸,还在朝傅云霆抛媚眼的女人,突然生出一股油腻的感觉。 “所以她是要勾引傅云霆,吸他的精气?”阮惜时问。 “应该是吧,不过这男人身上煞气太重了,她一时还吸不了。”鬼娃娃说,“但这男人身上精气也强的吓人,她肯定也舍不得走!” 舍不得走? 阮惜时漂亮的眸子眯了眯。 正好,她现在很缺灵力。 红衣女人看阮惜时一直盯着她,一开始似乎是生气,然后就变得不对劲了。 这眼神,怎么就好像在看……食物? 红衣女人把这股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又挺了挺胸道:“你别看了,就算再看,傅先生也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她说着还晃了晃手里的新式裙袄:“像傅先生喜欢的这种裙袄,你穿都穿不来……” 她话没说完,裙袄就一把被阮惜时抢走了。 “我喜欢这件。”阮惜时看向傅云霆,一双眸子像透明的玻璃珠子似的,“我能试试吗?” 傅云霆看着她,小丫头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的样子,看得人心里直发软。 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别说是一件裙袄了,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 他开口道:“你去试吧。” 红衣女人面孔扭曲了一下:“傅先生!” 傅云霆淡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眼就让红衣女人心头抖了一下! 她明明就是鬼,为什么会怕一个人啊! 就在红衣女人纠结的时候,阮惜时已经掀开换衣间的帘子进去了。 她一进去,就对鬼娃娃道:“你教教我,对付外头那个鬼,要用什么符咒?” 之前鬼娃娃教的都是一些怎么控制鬼怪的基础咒术,这种让鬼现出原形的,还没教过她。 “那就得用显形咒了!”鬼娃娃嘴里念了几句,跟之前一样,这咒术像是瞬间钻进了阮惜时的脑袋里,她一边默念着,一边将咒术画在符咒上。 “这样就行了吗?”阮惜时看着符咒问。 鬼娃娃一时没说话。 “怎么了?”阮惜时以为自己画错了。 好一会鬼娃娃才语气复杂的开口:“没事。” 但实则它心里是惊涛骇浪。 这显形咒,可比那些基础控制类的咒术有难度。 她竟然一下子就画出来了! 难不成,它碰到了一个天才? 阮惜时不知道它在想什么,听它说没事,就把符咒小心放进内衣袖子里,然后又换上了那件裙袄才出了换衣间。 她一出来,周围男人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她身上。 阮惜时原本就皮肤白,这身质地薄透材质的水红色袄裙,下摆镶嵌着白色的花边,微微开叉,衬托出她修长笔挺的腿。 上身也是经过改良的,袖长也从肘部逐渐往上,最后短至肩下二寸许,露出一双白皙的手臂。领部一般都是高领,可这件是借鉴了西洋无领旗袍的款式,却更显的颈项颀长。 傅云霆一张俊脸沉下来。 他见到那些男人看阮惜时的目光,丝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欲望。 他心里很不舒服。 “过来。”傅云霆对阮惜时说,看阮惜时乖巧的走过来,脱下身上的外袍,严严实实将她盖住。 阮惜时愣了下,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捏住了衣角,感觉到还残留着他体温的衣服,紧紧裹在自己身上。 那红衣女人看傅云霆被阮惜时勾走了,立刻道:“你穿这件也就勉强看的过眼吧,我若是穿上,定能更好看!” “是啊。”阮惜时露出非常柔和的笑容,伸手扯了扯她的衣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那张符咒,贴在了她的后背上,“小姐身材的确很好。” 红衣女人以为她服软,正得意呢,突然间感觉身体热了起来,然后在周围震惊的目光中,浑身像充了气的球一样,变得粗壮起来! 第23章 女人变男人 “啪!” 她的衣服爆开了,露出了男人的肌肉! 同时那张原本艳丽的面孔,也变成了男人的样子! 看见美女变男人,众人都惊呆了。 傅云霆神色也变得很微妙。 他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掸了一下刚才差点被这女人碰到的袖子。 “啊!”红衣女人尖叫了一声,然而声音已经不是之前娇滴滴的女声了,而变成了粗犷的男声! 他迅速捂住了粗壮的手臂,却捂不住撑破了衣服的肌肉! 不仅如此,他还感觉到自己之前吸收的精气,正在源源不断的被吸走! 他刚刚才恢复的肌肉,也如被吹破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了下去! 但是阮惜时却感觉到了神清气爽。 她觉得身体像是泡进了清凉舒服的溪水里,之前的疲倦一下子都消失了。 “什么人害我!”红衣女人,哦不,男人,发出了惊惧的喊叫! 就在阮惜时已经做好了他愤怒动手的准备时,他竟然转头就跑了! 阮惜时:……大哥你不讲武德啊。 她当然不可能看着快到手的灵气就这么飞了,立刻对傅云霆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转身就追出去了! “你——” 傅云霆眼睁睁的看着她如同一只灵巧的小兔子一样,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眸色深邃了几分。 这小丫头表面上乖巧软糯,实则骨子里却是桀骜不驯。 那个诡异的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她就敢一个人去追,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他抬手摸了下腰间的配枪,大步朝着刚才阮惜时离开的方向走去。 …… 阮惜时此刻已经追到了那个男人。 他根本没跑多远,刚跑到楼梯口,一张符咒就从他身边飘过去,贴在了门上,门自动就关上了。 他不敢去揭符咒,只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追出来的阮惜时! “你跑啊,我看你还想跑哪儿去!” 阮惜时朝着他走过去,刚靠近他,她就又感觉到了之前那一股股凉意又钻进了她身体里,顿时脚也不软了,头也不晕了。 没想到灵力这么管用! 阮惜时看他的眼神里更加充满了渴望。 男人被她的眼神吓得颤抖了一下,死死贴着墙壁,一下子又变回了之前漂亮女人的样子,嘤嘤嘤道:“道长,天师,神仙,求求您别杀我!我,我刚才不是故意得罪您的,我只是想要那个男人的精气而已,我要是没精气,我会死的!” 她这副容貌一哭,看上去的确是我见犹怜,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都会心软。 可惜阮惜时一看见这张脸,就想到她刚才勾引傅云霆,那双漂亮的眸子瞬间眯了起来:“你还想要他的精气?” “女人”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没来得及反应,阮惜时拿着一张捉鬼符就冲过来要贴在他的脑袋上! 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臂。 谁敢阻拦她? 阮惜时愤怒回头,对上傅云霆的脸。 阮惜时小脸僵了几秒,迅速变成了一张笑脸:“你怎么来了?” 傅云霆:“……” 他转头看向那个贴在墙壁上可怜巴巴的“女人”:“我还有话要问她。” “女人”见到傅云霆,就像是见到了救星,立刻将都快碎成布条的衣服迅速往下拉了拉,摆出一副更加可怜的样子,楚楚看着傅云霆:“傅先生救我!” 阮惜时咔嚓握紧了手里的捉鬼符!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刚才在他面前变成男人的样子了? 傅云霆大概也想起了之前的场景,嘴角微抽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继续道:“指使你装神弄鬼来杀我的人,究竟是谁?” “指使?”她露出茫然的神色。 “在往云城的水路上,要追杀我的人,他变成那副样子,是你做的吧。”傅云霆提醒她。 “女人”反应过来,顿时露出懊恼的神色:“是你!”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冷冽的侧脸。 他说的应该是上次在警察厅见到的男人吧,原来那人也是之前在水路上追杀傅云霆的人之一吗? 所以他找这个女人,只是为了追查那件事? 阮惜时原本闷闷的心,突然就舒服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我说了,就可以放过我?” 傅云霆想了想,玩味的看了阮惜时一眼,说道:“嗯,我可以饶了你。” “好,那我告诉你!”她立刻道,“是一个姓李的男人……” 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反正她就是跟对方做交换,对方给她送几个强壮男人,她帮他办个事。 “姓李。”傅云霆眸色微深,显然已经知道是谁了,冷笑一声道,“还真是秋日的蚂蚱,快死了还要蹦跶两下。” 他转头对阮惜时道:“剩下的交给你了?” “不是说好了放过我吗!”“女人”急眼了。 傅云霆额首:“嗯,我是说了我饶过你,但是没说她。” “女人”:……太过分了! 阮惜时双眼放光,拿着捉鬼符的手捏紧成小拳头:“嗯,交给我吧!” 说完她冲过去,将手里的捉鬼符啪的贴在了“女人”的脑门上! “啊啊啊!” “女人”知道再乞求也没用了,发出愤怒的吼叫,伸出长长的指甲就扑上前攻击阮惜时! 傅云霆一把将阮惜时拽过来,大手捂住了阮惜时的耳朵,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同时拔出枪。 “砰!”一枪打在了“女人”身上。 “女人”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身体迅速萎缩,又变回了男人的样子,同时最后一丝灵力外泄,被阮惜时给吸收了! 男人迅速干瘪下去,最后一件衣服啪的掉在了地上,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傅云霆看了一眼,将枪塞回到腰间,才松开了捂住阮惜时耳朵的手。 阮惜时刚才整个脑袋都被埋在傅云霆怀里,什么也没看见,就听到一点枪声,等转过头,就看见人没了,她用的两张符咒也都掉在地上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太好了,解决了!”阮惜时双眼亮晶晶的说,小脸上洋溢着笑容,在阳光照耀下好像发着光。 傅云霆深深看着她:“嗯。” “走吧,我们回去吧!”阮惜时顺手拉住傅云霆的胳膊。 傅云霆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很细很软,握着他的手臂几乎没什么力道。 可他却觉得暖暖的,这抹暖意隔着衬衣他也感受的到。 他莫名不想推开。 所以他也没提醒阮惜时,任由她拉着自己回到了服装店。 服装店的人此刻左顾右盼的,都在找刚才那声枪响从哪来的,不过好在只有一声,大家发现没出什么事,又继续讨论起了刚才女人变男人的事情。 阮惜时又从后门进去,把身上衣服换了回来,拿上了之前柳湘湘给她的丑裙子以及那件漂亮的袄裙。 这两条裙子放在一起,更显得那件水红色的袄裙明艳动人。 她拿着喊来老板:“请问这件袄裙多少钱?” 她刚才照了镜子,觉得自己穿这件水红色的袄裙还挺不错的。 如果价格不贵的话,她打算买下来,回头穿去大帅府。 “这件要五块大洋。”老板说。 这么贵? 阮惜时遗憾的看了手里的袄裙一眼,递还给了老板。 傅云霆问道:“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是太贵了。”阮惜时说。 傅云霆嗯了一声,看着阮惜时。 如果阮惜时知道他的身份,那应该就知道他很有钱,她这个时候应该会开口,让他帮她把这件袄裙买下来。 不过是区区五块大洋而已,他不介意为她买单。 可是阮惜时却什么都没说,看着老板把那件袄裙给拿走了,只是眼睛一直盯着。 傅云霆看着她专注的目光,忽然有种想把老板叫回来的冲动。 他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了:“惜时,你怎么在这儿?” 阮惜时听到有人喊她,转过头,就看见柳湘湘带着章薇走过来,见到阮惜时竟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顿时目光落在了傅云霆身上。 章薇也看见了傅云霆。 她除了家里人之外,平时很少见到男人,尤其是这么高大英俊的男人。 傅云霆刚一眼看过来,她就脸红了。 第24章 凉凉的感觉就是阴气 阮惜时看见章薇脸红,顿时想到上一世傅云霆最后是跟章薇定了亲,顿时心里不爽。 她上前一步横在他们中间,对柳湘湘道:“刚才人多,我还没有来得及试衣服呢。” 她说着看了一眼旁边:“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裙子啊。” “都这个时候了,再试衣服也不知道要耽搁到几点了。”柳湘湘听她这么说,立刻指着她怀里那件丑裙子道,“我看这件就挺适合你的,就买这件吧!” 说着就急忙拉章薇走了。 章薇临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又看了傅云霆一眼。 阮惜时看着她们走了,才转头笑眯眯的对傅云霆挥手:“那我先走了!” 傅云霆看着她离开,阳光照在她的背影上,在她周身打下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唇角轻勾了一下,转头对老板道:“刚才她看重的那件衣服,包起来。” 从百货大楼离开,傅云霆上了车。 傅一没看见刚才那个红衣女人,疑惑的问道:“二爷,那个女人呢?” “没了。”傅云霆薄唇轻吐道。 傅一:“啊?” 他愣了几秒,才试探着去理解傅云霆的意思。 难不成是让对方发现端倪跑了? 可是看二爷的表情很是轻松,不像是人跑了的样子啊! 傅云霆靠在真皮椅背上,手指轻点着扶手,淡声道:“去找到李副官。” “李副官?”傅一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之前派人刺杀二爷您的,是李副官?” 傅云霆嗯了一声。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您动手!”傅一顿时怒道,“我这就派人将他抓起来!” 他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顿了下:“李副官是大帅指给您的,大帅那边,要不要差人去说一声?” 傅云霆揉了揉眉心,他没想到一贯英明神武的父亲,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嗯,差人去说一声吧。” “是。”傅一应道。 傅云霆放下手:“对了,那天我让你去查那个小丫头,查的怎么样了?” “今早刚查到。”傅一说,“她叫阮惜时,是章镇江原配的女儿,原配在怀着她的时候就以养生为名送到乡下去了,一个月前他原配死了,她就被接回了章家。” “那捉鬼呢?”傅云霆想到今天那小丫头拿着的奇奇怪怪的符咒。 她把符咒贴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他是看见的。 虽然他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上次和这次的所见所闻,不得不让他开始有点怀疑,这世界上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神存在。 傅一:“……没有查到阮小姐跟鬼神有什么关系。” “是吗?”傅云霆眸光微暗。 他可以肯定,这个小丫头身上,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等下次再见到,他要问个清楚。 再见面,应该不会很久的。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跟这个小丫头再次见面了。 …… 阮惜时跟着柳湘湘她们回到章家。 路上,柳湘湘想问阮惜时那个男人是什么人,然而阮惜时一上车就闭上眼小憩了,一直到家门口才醒。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章婷已经从学堂回来了,看见她们回家,立刻欢呼着冲上来:“姆妈,你有给我买新衣服吗?” “瞧你这猴急的样子,若是被你阿爹瞧见,又该责骂你了!”柳湘湘宠溺的说,一边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件漂亮的粉色洋装,“姆妈怎么会忘了你。” “哇!” 章婷高兴的喊道,一把抢过洋装:“这是最新的款式,我明天穿去学校,她们肯定会嫉妒我的!” 她说着又看向章薇:“姐姐也有买新衣服吗?” “买了一件跟你差不多的洋装。”章薇温声细语道。 阮惜时冷眼看着。 她是见过章薇那件洋装的,湖蓝色像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样,比章婷这件粉色的洋装要更大气更温柔,是长辈们都喜欢的款式。 去大帅府那天,章薇就是穿着这件去的。 章婷跟她的姐姐章薇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章婷听章薇这么一说,也没有兴趣再去看她的,而是转向阮惜时:“你的呢?” 阮惜时咬了咬唇,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慢吞吞的拿出自己那件丑的不忍直视的裙子。 章婷看她慢吞吞的,忍不住伸手一把夺了过去! “哈哈哈,这是什么破布!” 章婷看见这件丑不拉几的裙子,顿时发出了嘲笑:“这也太丑了吧!” 她还伸手放在阮惜时面前比划:“不过配你这种乡巴佬倒是正好!” 阮惜时露出难堪的神色。 这表情显然取悦了章婷,章婷将裙子丢在了阮惜时怀里,就高兴的上楼试衣服去了。 阮惜时也回到房间。 她一进屋,鬼娃娃就钻出来,一副餍足的模样。 “今天的灵力怎么样?”阮惜时问。 “勉强还可以吧。”鬼娃娃小奶音发出高傲的语调,“够本大爷塞牙缝了。”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那你现在能不能多教我一点东西,这样以后我就能像今天一样,抓更多的鬼了!” “你想要本大爷教你什么?”鬼娃娃难得心情好,问道。 “你先跟我说说阴气的事情吧!”阮惜时好奇,“到底阴气是什么样的?” “阴气一般都是在死人或者鬼身上的,像你们活人,身上都是阳气,女人阳气弱一点,男人阳气强一点,尤其是跟你见过几次的那个男人,他身上的阳气就特别足!” 鬼娃娃说着舔了舔嘴唇:“不过那人身上煞气太重了,一般小鬼碰到他就凉了,今天那个鬼要不是套着个人的躯壳,根本就接近不了他!也不知道一个普通人,哪来的这么重的煞气!” “只在死人和鬼身上的?”阮惜时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那我今天吸了那个鬼,阴气岂不是都到我身上来了?” 难不成那个凉凉的感觉就是阴气? 鬼娃娃看着她,绕了一圈,煞有其事的点着小脑袋:“嗯,照理来说,吸了那个鬼,它的灵气和阴气应该都在你身上了!” 阮惜时:? 她赶紧摸了摸脸,触手柔滑,还好没什么变化。 要是她变成了那个肌肉男的样子…… 阮惜时小手抖了抖。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浑身阴气了,她要是去街上,会不会立刻就被道士天师给收了? 她还的仇还没报完呢,她还没跟傅云霆好好在一起呢…… “不过呢……” 第25章 崽崽教修炼 阮惜时正胡思乱想,就听鬼娃娃拉长了语调,接着道:“你是用我教你的捉鬼符吸收的,所以它的阴气已经全部被符咒给净化了,吸收到你身体的时候,只有灵气了。” 阮惜时:“……你能不大喘气吗?” 她放下手:“所以说,只要用符咒捉鬼,阴气就不会跑到我身上来?” 鬼娃娃点了点小脑袋。 阮惜时身子一松。 还好还好。 她缓过劲来,又挺了挺身子:“那你能教我怎么看出来一个人有没有阴气吗?”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是需要修炼的!”鬼娃娃说。 “所以我之前不算修炼吗?”阮惜时眨巴着眼睛。 “当然不算,你能看见鬼,是因为我给你开了阴阳眼,加上跟我缔结了血契,修炼是需要靠个人的,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只有你吸收的灵气加上修炼,才能识别阴气,运用更高级的符咒,甚至能通晓阴阳,逆天改命!” 鬼娃娃摸着下巴说:“不过这是很难的,很多人都没有这个资质,一辈子都修炼不成!而且如果修炼半途而废的话,还会……” “会什么?”阮惜时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会被反噬,更有可能筋脉寸断而死!”鬼娃娃看着阮惜时突然紧张起来的脸,露出了仿佛恶作剧得逞的神色,“即便这样,你也要学吗?” 阮惜时双手不由捏紧。 反噬,筋脉寸断,听起来好吓人。 可是即便这样…… 她只犹豫了一秒,就下定了决心,直视着鬼娃娃:“我要学!” 她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和最重要的人。 如果和上一世一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深爱她的人为她而死,那么她活着还是死去,又有什么区别? 鬼娃娃看着她眼里灼人的光芒,冷哼了一声:“行吧,既然你自己找死,别怪本大爷没劝你!我就先教你入门的吧!” 它在空中转了一圈:“这天地间都有灵气,只是大部分地方都是灵气稀薄,所以灵气主要的来源,还是要靠着捉鬼来吸收灵气。” 它说着顿了下,看阮惜时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才继续道:“刚开始,你需要先打坐,吐纳调息,找到自己身体里的灵气,然后我会教你一个法诀,让你的灵气在身体里自由运转。当你能熟练控制你身体里的灵气后,你再尝试着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为你所用。” “基本上到了这个阶段,就算你真正能修炼的开始了,那时候,你就可以通过修炼,将那些从鬼怪身上吸收到的灵气转变为自己的,等你身体里的灵气积攒到一定程度,你的阴阳眼就能发挥更大作用,到时候自然就能看到阴气了。” 它说着又念了一长串法诀。 阮惜时默默把法诀记在心里,才过了一遍刚才鬼娃娃跟她说的过程,才露出甜甜的笑容,对鬼娃娃道:“谢谢你!” 鬼娃娃看着她的笑容,愣了一秒,旋即冷哼一声扭开小脑袋:“别摆出这副表情,本大爷教你,那是怕你万一死了,本大爷还要再去找别人收集灵气,实在太麻烦了!” 阮惜时“哦~”了一声,看着它傲娇的小模样,嘴角忍不住上扬。 虽然之前她是很害怕鬼娃娃的,但现在越看它越觉得可爱了:“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叫你什么呢,总不能一直你你你的叫吧?” “本大爷是鬼王,你就叫我鬼王大人好了!”鬼娃娃挺了挺小胸脯道。 但现在它太小了,这样子不但没有气势,反而显得好萌。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看鬼娃娃朝着她瞪圆了眼睛,立刻又憋住笑,清了清嗓子道:“鬼王大人只是个称谓,也不是名字啊。不然……叫你崽崽吧。” “什么崽崽,本大爷才不要叫什么崽崽!”鬼娃娃怒道。 “哦好的,崽崽。”阮惜时也不理它,说完就闭上眼,盘腿坐在床上,先按照它说的,感知自己身体里和天地间的灵气。 反正嘴长在她身上,她想喊什么就喊什么。 崽崽,多可爱的名字啊! 鬼娃娃气的白脸蛋都变红脸蛋了,但是又没办法,气的在空中转了几圈,唰的就消失了。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阮惜时才睁开眼。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和之前似乎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不过现在,她暂时没有时间继续修炼了,她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做。 她起身下床,拿起那件丑裙子,双手蓦的一个用力,只听到“呲啦——”一声,裙子就被她从中间撕开了!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又从抽屉里拿了针线,带着撕裂的裙子去了楼下。 这个时候客厅还没有人。 她坐在沙发上,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拿着针线开始缝裙子。 刚缝了两针,就听到外头传来汽车的声音。 章镇江从外面走进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沙发上缝补裙子的阮惜时。 “你在做什么?”章镇江问。 阮惜时似乎被吓了一跳,攥紧衣服唰的抬起头,见到是章镇江,紧绷的肩膀才一松,软声道:“阿爹,我在缝衣服。” 章镇江皱眉:“衣服破了就再去买一件,这种下人做的事,你没必要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你现在应该多去学学礼仪才对!” 阮惜时咬了咬唇:“可这件裙子是新的,我舍不得扔……” 新的? 章镇江愣了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楼上传来章婷的叫声:“阿爹!” 他转过头,看见章婷穿着一件粉色的洋装,欢快的跑下楼,提着裙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阿爹,我这身新衣服好不好看?” 章镇江打量了一下,点头道:“好看。” “这丫头,早就心心念念等着你回来,穿给你看了。”柳湘湘也听到了动静,含着笑意从楼下走下来。 章镇江将脱下的外衣递给柳湘湘,随口问道,“是今儿去买的吗?” “是啊,我也给老爷买了几件,老爷等会儿去试试。”柳湘湘转头挂好衣服,说道。 “好。”章镇江额首,“其他人的呢,也买了么?” “都买了。”柳湘湘正说着,就瞧见下楼的章薇,顿时抿唇笑道,“孩子们今儿都想一处去了,瞧瞧咱们薇薇,也穿了新洋装呢!” 章镇江也看见了,章薇穿着湖蓝色的洋装,整个人显得温柔娴静。 章镇江露出满意的神色。 他是疼小女儿章婷,但他更希望女儿都像章薇这样。 章薇看见父亲眼里的赞赏之意,唇角轻扬了一下。 章婷却是气的紧咬着唇。 大姐竟然骗她,明明衣服就不一样! 她眼珠子一转,抓住父亲的手臂:“阿爹,我喜欢大姐这件!你让大姐送我好不好?” 章薇脸上神色一僵。 “你不是有了吗,怎么还要你大姐的衣服?”章镇江问。 “可我更喜欢大姐这件!”章婷晃着他手臂撒娇,“要不您让大姐跟我换好不好?” 章镇江犹豫了一下。 “婷婷,别胡闹!”柳湘湘看见章镇江的表情,赶紧拉住章婷说,“你之前不还说喜欢你自己的这件,怎么又看上你姐姐的了。” 给章薇选择这件,是有缘故的,她要带着章薇去大帅府露脸。 这件洋装不能给章婷。 “姆妈,你偏心!”章婷气道。 章镇江一回来就被吵得脑壳疼,捏了捏眉心说:“好了好了,你如果喜欢,就让你姆妈回头带你去百货大楼,再买一件一样的就是了。” 章薇脸沉了沉。 “真的?”章婷喜出望外。 她其实也舍不得身上这件,如果能拥有两件,那再好不过了。 洋装不便宜,她可以去学堂大大炫耀一番了! 章镇江嗯了一声,一转头就瞧见阮惜时还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补裙子,跟吵闹的姐妹俩形成了鲜明对比,才想起来刚才她说的话,对阮惜时道:“你的新衣服呢?” 阮惜时茫然的抬起小脸,站起身拿着手里的破裙子说:“这就是我的新衣服啊。” 章镇江闻言,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第26章 狗咬狗的大戏 “这是今天新买的衣服?” 章镇江从她手里拿过衣服,抖了一下,就看见款式不但丑,而且还从中间撕开了一条大口子,脸色更是一沉,看向柳湘湘:“你们今天去,就买了这件破衣服?” 柳湘湘神色变了一下,慌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阿爹,您误会了。”阮惜时打断了柳湘湘的话,“其实是我今天在服装店遇到了傅少帅,聊了两句耽误了时间,柳姨没有生我的气,还记挂着帮我买件衣服,我已经很感激了。” “你见到了傅少帅?”章镇江抓住了重点。 阮惜时脸颊微微泛红,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轻轻嗯了一声。 柳湘湘和章薇的脸色都变了。 那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竟然是傅少帅? 她们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那是傅少帅,她们就不急着走了,怎么也得说上两句话! 章镇江却是急迫的问道:“你们聊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随意聊了两句。”阮惜时轻声说,“只是今日走的匆忙,傅少帅说,等来日再好好与我说道。” 还有来日! 章镇江面露喜色! “好,真不愧是我章镇江的好女儿!”这刚回云城,就搭上了傅少帅!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只要回头带她去大帅府的时候,不出什么差错,她嫁进大帅府,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等有了大帅府做后盾,他的生意定然会扶摇直上! “既是如此,你便好好准备准备,等礼拜日我便带你去大帅府!”他顿了下,眉眼又凌厉起来,转头对柳湘湘道,“你平素里自个儿买衣服的眼光不差,就算是赶时间,也不至于挑这么一件破裙子!” “我……”柳湘湘当着孩子们,尤其是阮惜时的面被训,脸顿时青一阵红一阵,却又不敢反驳章镇江,只能顺应道,“我明天再去百货大楼,挑几件更好的给惜时。” “不必了。”章镇江显然是信不过柳湘湘了。 他的目光扫过章薇章婷:“她们身上这两件就不错,我瞧着适合惜时,就把这两件给惜时吧!还有其他什么没穿过的,都拿给惜时选一选!” “阿爹!” 章婷一听顿时急了:“我的衣服凭什么给她!” 章薇脸色也是晦暗不明,但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是姐妹,东西也该是一样的,你们有的,她也该有。”章镇江沉声说,“我不希望家里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阿爹!”章婷气结。 “你们吵什么呢?” 章老夫人在下人的搀扶下走过来,打断了章婷的话。 她从上次被吓晕过去,今天才能下地走两步,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吵得我脑袋都疼了。” “没事姆妈。”看见老夫人,章镇江才缓了神色,“您身体怎么样了?” “稍微好点了。”章老夫人抬抬手,看了阮惜时一眼,又不悦的转开视线,“既然你到家了,就别都站着了,吃饭吧。” “好。”章镇江立刻过去,扶住了自己的母亲。 章婷满心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心里那股憋闷的气出不来,只能愤愤转向阮惜时,怒气冲冲道:“你刚才是故意的对不对,把裙子弄破,就是为了博取阿爹的同情!” 阮惜时睫毛微动了两下:“裙子不是我弄破的。” 章婷瞪圆了眼睛:“不是你弄破的,难不成还能是我吗!” 阮惜时抬眸看向她:“下午我回来的时候,的确是三妹妹拿走我的衣服去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不小心弄坏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婷脸都青了,“你还想栽赃给我!” 她上前就要去打阮惜时,却被柳湘湘硬拉住:“婷婷,不许再闹了!” “姆妈你放开我!”章婷双臂被柳湘湘拉着动不了,就双脚往阮惜时的方向踢,“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章薇神色冰冷的看了阮惜时一眼,又嫌弃的扫向自己的妹妹,转头就去餐桌前了。 “你不许再闹了,还想惹的你阿爹更不高兴吗!”柳湘湘紧张的看了面露不虞的章老夫人和章镇江一眼,急忙低声道,“这件洋装你就给她了,回头姆妈给你买几件更好的!” “我不要,我就要这件!谁也别想拿走我的衣服!” 章婷用力甩开柳湘湘的手,怨恨的瞪了眼阮惜时,就转身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婷婷!”柳湘湘还想追上去。 “别管她!”章镇江厉声道,“这丫头真是被你惯坏了,越来越无法无法了!” 柳湘湘的双手蓦然握紧。 她看向楼上,又转头看了一眼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恼恨,才转身去了餐桌。 阮惜时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 这出狗咬狗的大戏,还真是精彩。 她跟着走到餐桌前坐下,正好就坐在柳湘湘对面。 柳湘湘看着她,想到自己两个女儿都在她手里吃了闷亏,顿时连饭都咽不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她的两个女儿都要被阮楚韵的女儿压一头了! 她心头焦躁,忍不住对章镇江道:“老爷,婷婷年纪还小,平时也是口直心快惯了,我想她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14了还小呢?”章老夫人呵了一声,“湘湘,不是我说你,这女孩子啊不能太惯着,否则日后嫁了人,那是要被婆家瞧不起的!” “是,是……”柳湘湘当然不敢跟章老夫人顶嘴,只得低着头应声。 “还有都这么久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个动静呢?”章老夫人眉眼一挑,冷声道,“我们章家就镇江这一脉单传,可不能毁在你的手里头了。你有这个功夫关心闺女,倒不如多花点心思在为我们章家传宗接代上!” 柳湘湘的手指蓦然握紧,指甲用力掐入了掌心之中。 章薇的脸色也是阴沉不定。 她就算是再优秀,在祖母眼里,还是只有男孩更重要! 章老夫人斜眼瞧着柳湘湘,当初同意柳湘湘进门,也是看在她容易磋磨,而且屁股大好生养的份上,可没想到接连两个都是女孩,之后就再没有过身孕了。 “你要是生不出来,那就给咱们镇江多找几个能生出来的。对了,后院里头那个姓赵的,之前不是怀过一个儿子么,我瞧着不然将她放出来吧,说不准还能再怀个呢!”章老夫人提议道。 后院还有个姓赵的姨娘? 阮惜时眼皮动了一下。 上一世,她倒是不知道这件事。 “姆妈,那可不成。”柳湘湘赶紧道,“赵姨娘有疯病,万一伤着人可就麻烦了!” 说着她一双媚眼楚楚看向章镇江。 章镇江对上她楚楚可怜的神色,心不由一软,开口道:“是啊姆妈,赵絮儿身子一直不好,我看还是算了吧。” “就算不是赵絮儿,其他人也行啊。”章老夫人道,“你总归是要有个儿子的!” “我知道,您放心吧。”章镇江答应道。 章老夫人这才暂时作罢。 饭桌上陷入一片安静,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 但大家都各怀心思。 阮惜时也没管他们,安静的吃完饭,就上楼去了。 她一回到房间就继续打坐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股气在身体里窜来窜去,她按照鬼娃娃之前教的,集中精力将这股气压在丹田处,直到感觉丹田处传来一股凉气,才缓缓睁开眼。 “崽崽,我感觉到灵气了!”阮惜时喊崽崽。 崽崽没出现,也没理她。 阮惜时刚想再喊,却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咚咚咚。” 阮惜时下了床,走过去拉开门,见到是脸上含笑的柳湘湘。 但奇怪的是,阮惜时竟然在她身上,看见笼罩着一团黑色的雾气! 第27章 有阴气的后院 这团黑色的雾气将柳湘湘整个人包裹在其中,看上去有些诡异。 但柳湘湘自己似乎没有察觉,她手里拿着之前买给章薇章婷的两件洋装,还有几件看上去很新的裙子,温柔说道:“惜时,今天真是对不住,没挑到你喜欢的衣服,这两件洋装还有这几件薇薇最喜欢的裙子,如果你喜欢就都拿去吧。” 她这几句话听起来就像是阮惜时自己挑剔,不满意她给挑的衣服,还要抢走姐姐妹妹最心爱的衣服。 她是料定了阮惜时刚回来,看起来又面皮薄,听到这番话,肯定不好意思拿。 这样她既跟孩子们有交代,也不会得罪老爷。 她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可惜现在阮惜时所有心思都在她身上这团诡异的黑色雾气上,根本没注意听柳湘湘说的话,哦了一声就把洋装裙子全都拿了过来:“谢谢。” 柳湘湘:“……” 胸口憋闷了一下,柳湘湘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没事……那你早点休息吧。”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阮惜时手里那几件价格都不菲的衣服,心都在滴血,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难看的转身走了。 阮惜时看着她离开,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便呼唤崽崽:“崽崽,刚才她身上那团黑气是什么?” “我都说了,别叫我崽崽了!” 崽崽冒出来,那张苍白的小脸都快气红了:“这种可爱的名字,怎么配得上本大爷的英明神武!” “名字的事等会再说,她到底怎么回事?” 崽崽:“……那是阴气。” “那就是阴气?”阮惜时惊讶,“我能看见阴气了?” “嗯。”崽崽哼唧了一声,“你这女娃娃年纪不大,没想到还有几分天赋,这么快就能看见阴气了!” 而且它能感觉到,阮惜时已经学会怎么控制灵力了。 这也太神速了! 它忍不住怀疑的问:“女娃娃,你祖上真没有做这行的吗?” 阮惜时摇头:“没有,我外公是做生意的,我阿爹……那个混蛋也是做生意的,家里真没有做这行的。” “那就怪了。”崽崽嘀咕。 “诶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身上的阴气是怎么来的,厉不厉害,我能吸收那个阴气吗?”阮惜时差点被崽崽给打岔了。 “我怎么知道!”崽崽翻了个白眼,“你去问问不就行了!” “你觉得她像是会回答我的样子吗?”阮惜时走到楼梯前,低头看向已经走到楼下的柳湘湘。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朝着后院走去。 阮惜时眯了眯眼。 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跑去后院干什么? 而且她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重的阴气! 不会她又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吧。 阮惜时想了想,也下了楼,悄无声息的跟上了柳湘湘。 要是她真做了什么坏事,说不定能抓到她的把柄。 柳湘湘走到后院,后院里到处种的都是花,章家人嗜钱如命,却又偏偏爱故作风雅,还专门找花匠到家里,打造了这样一片花园。 在后院中间还有个凉亭,阮惜时看着柳湘湘从凉亭绕过去,可等她过去,柳湘湘竟然不见了。 阮惜时四下张望了一圈:“崽崽,你有看见她吗?” “能不能别没事干就使唤本大爷!”崽崽怒道,“而且本大爷都说了,别叫我崽崽!” “这可是你的粮食。”阮惜时淡定的问,“你到底有没有看到?” 提到粮食,崽崽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没有!” “那就奇怪了。”阮惜时嘀咕道,“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不过……”崽崽吸了吸鼻子,“这里的确有股奇怪的气息。” “奇怪的气息?”阮惜时看来看去,但是夜深雾重,加上她也才刚刚掌握灵气的运行方法,所以什么都没看见,“在哪里?” “这里到处都是。”崽崽说,“不过好像前面更浓一点。” “那没危险吧?”阮惜时瞅了瞅前面。 “呵,胆子这么小!”崽崽嗤笑了一声,“你这样以后怎么捉鬼!” “捉鬼也要先保命啊,否则鬼还没捉到我小命就没了!”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捉鬼符,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 “谁在那里?”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这安静幽黑的地方,吓了阮惜时一跳! 阮惜时小身板一抖,唰的转过身,同时捉鬼符唰的就朝对面扔去! “啪!” 一张捉鬼符贴在了一个人的脑门上。 阮惜时同时也借着月光,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阿爹。” 章镇江还没反应过来,脑门上就一凉,然后感觉一个东西飘到了自己脑门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伸手将脑门上的东西揭下来,看见是一张符咒,顿时严肃的面孔抽搐了一下,看向阮惜时道:“你大晚上的在这里干什么?还有这是什么东西?” “我……下楼倒水喝,听到这里有声音,就过来看看。”阮惜时说谎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个是之前那个道长留下的,我留了几张防身。” 她暂时还不打算让章家人知道她会捉鬼的事情,毕竟章家人越觉得她无能,就越会对她掉以轻心。 好在章镇江也知道道士来家里做法的事情,并没有怀疑:“一个女孩子以后晚上别随便乱跑!” “好。”阮惜时答应的很快。 “还有,以后没事也别来这里。”章镇江说完顿了下,又解释道,“这地方带刺的花草多,免得扎着你。” 阮惜时轻轻点头。 这说词,傻子才信。 这后院,肯定有什么秘密! 不过看来,今晚是查不到了。 “那我先回屋了。”阮惜时说。 章镇江嗯了一声,又往刚才阮惜时没过去的深处看了一眼,似乎在犹豫了什么,最后还是转身跟阮惜时一起回去了。 他们才回去没有多久,安静的后院里,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啊——” 这叫声惊的熟睡的飞鸟都四散开来。 隔音的门,将这恐怖的叫声阻挡在后院内。 许久,柳湘湘从后院最深处一个隐蔽的屋子里走出来。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发出一声冷笑,将手帕一丢转身离开了。 微弱的月光反射出手帕上斑斑点点的血迹,很快就被吹起的灰尘给掩盖了。 …… 阮惜时回到房间,关上门坐回到床上:“崽崽,到底什么样的人,身上会有阴气啊?” 崽崽没吭声。 “崽崽?”阮惜时又喊,“不会是睡着了吧?” 崽崽:“……” “崽崽?” “你喊够了没有!”崽崽忍无可忍,唰的飘出来,小手叉着腰怒气冲冲,“本大爷不想再听到崽崽这个名字了!” “那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样的人身上有阴气?”阮惜时眨巴着眼睛看着它,一脸虚心求教的样子。 崽崽:“有阴气的人,不就是被鬼附身,就是被鬼缠上了呗!” “但是我没有看见柳湘湘身边有鬼,也没看见被鬼附身啊。”阮惜时看它,“还有别的原因吗?” “要不就是自身是鬼。”崽崽说,“但那个女人看起来不像。” “那就奇怪了……”阮惜时想了好一会,最后都想到困了,也没想出原因来。 算了,反正现在灵气暂时还够,还是等回头找到机会,再去后院看看吧。 阮惜时打了个哈欠,在床上躺下来:“我要睡了,崽崽晚安。” 崽崽:“……” 这一晚阮惜时睡得还不错,就是梦里还梦到了后院,阴沉沉的鬼气在后院里蔓延。 阮惜时猛然睁开眼,看见天都已经亮了。 早上的灵气是最充沛的,她先洗漱好,然后又回房间打坐了一会。 打坐过后,她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了很多,灵气也比之前要充沛了,看来在百货大楼收了那个男鬼,还是有点效果的。 不过要想更进一步的话,还需要更多灵气。 阮惜时下床从抽屉里取出之前揭下的那个告示。 今天她没什么事,不如就去把接的单子给解决了,吸收点灵气,顺便赚点钱吧。 就是地方在华城区,距离有点远,叫黄包车过去,要不少钱。 回头这路费,她得找这家人报销! 她想着,把告示折好放进怀里,换了身方便活动的斜襟衫下了楼。 客厅里飘着早餐的香气,章家人都已经在楼下了。 下人端上早饭,阮惜时坐下来吃饭,就听章薇说道:“阿爹,今天我不去学堂了,我要去宋玉霜家里,她过生日。” “宋玉霜?宋参谋长的女儿?”章镇江闻言眼睛一亮,“是她邀请你的吗?” 章薇唇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抹骄傲:“是啊。” “那我让人给你备份厚礼,你一块儿带过去。”章镇江立刻道,又想起了什么,看了阮惜时一眼,“你带着惜时一起去吧。” 阮惜时吃饭的手一顿。 第28章 蹭她的便宜 她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而已,怎么又扯到她头上了? 章薇听到父亲这么说,脸沉了下来,用力捏紧了筷子:“阿爹,我不知道能不能随便带人去宋小姐家。” “怎么是随便呢。”章镇江沉声道,“宋小姐的父亲是傅大帅的弟弟,宋小姐是少帅的表妹,而你二妹妹日后也是要嫁到傅家去的,以后都是亲戚,自然要先多走动走动!” 阮惜时眼皮一动。 那个宋玉霜是傅云霆的表妹? 这么说来,她倒是有几分印象了。 前世她和宋家接触少,跟宋玉霜也就见过两三面,跟章微这种表面花瓶不同,宋玉霜是真正的千金小姐,是少有的对阮惜时显露过善意的人。但记得前世在阮惜时和大帅府定亲不久之后,宋玉霜就得了病,听说怎么治都治不好,熬了半年后最后还是撒手人寰了。 “跟大帅府有关系?”章婷在边上听到了,立刻插嘴道,“我也要去!” “你姐姐是受邀请去的,哪儿能一次带这么多人,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章镇江却道,“等下次再让你大姐带你去。” “阿爹你偏心!”章婷气道,“你让大姐带阮惜时去,却不带我!” 她啪的将筷子一放:“我不吃了!” 说完抓着包就跑出门了。 “婷婷——” 柳湘湘喊她,然而章婷头也没回就出门了。 柳湘湘无奈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又看向章薇。 章婷这性子,她是没指望了,只希望她这个靠谱的大女儿,能攀上好人家。 章薇却没注意到自己姆妈的眼神,她都快把筷子给捏断了。 阮惜时今天准备去捉鬼的,也不太想去,正想着要不要拒绝,就听章镇江又问章薇道:“等下要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吗?” “要的。”章薇收敛了眸中的不满,温声细语道,“在华城区呢,有些远。” “华城区?”阮惜时惊讶抬头。 章薇看向她:“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阮惜时摇摇头,却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告示。 告示里的地址也是在华城区,而且也姓宋,不会这么巧,就是她要去的那户人家吧? 那可正好,她本来还心疼找黄包车价格不便宜呢,这会儿蹭章家的车,倒是省钱了! 看阮惜时一脸挺高兴的样子,章薇的眸色暗了下来。 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阮惜时竟然想蹭她的便宜? 做梦! 她眸中闪过一抹阴冷的光,嗓音却是温柔的对阮惜时道:“那惜时,吃完饭我们就出发吧。” 阮惜时看章薇突然变了态度,心里顿时生出警惕。 她才不会相信章薇会这么好心同意带她去结识宋家小姐了,肯定是另有图谋。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生死都经历过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吃完饭,她就跟章薇一起坐车去了宋家。 宋家果然是气势宏大,独栋的洋楼从外面看上去就带着几分庄严肃穆,跟章家现如今的花里胡哨形成了鲜明对比。 门口停放着不少车,百福奥斯丁比比皆是,可见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章薇整了整身上的洋装,才去敲门。 下人打开门,章薇客客气气的报上了名字,下人带着她们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嬉闹的声音。 她们走进去,就见到不少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应该都是学堂的同学,大家穿的都非常正式,不像是来参加生日会的,倒更像是来比美似的。 相比较他们,阮惜时的穿着显得格格不入。 “大小姐,”下人走在前面,低头道,“章小姐到了。” 阮惜时看见被围在最中间的宋玉霜点了下头。 宋玉霜和她前世所见一样气质高贵,只是脸色是很不正常的苍白,双眼下一片乌青,加上长相清冷,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最主要的是,她周身缠着一团黑气。 是阴气! 阮惜时眼睛蓦的一亮。 还真是宋玉霜贴的告示啊! 但是她只看见了阴气,却没看见鬼。 难不成这阴气不是她身上的? 阮惜时想到了之前宋玉霜留的告示,按照她的说法,是她的姆妈有古怪。 也许宋玉霜身上的阴气,是被她姆妈沾染上的。 阮惜时心里蠢蠢欲动,真想赶紧去捉鬼,但碍于这里人太多,她也不能直接问宋玉霜,只能暂时按耐住,跟着章薇走上前。 “玉霜,生日快乐。”章薇嘴上是亲昵的语调,但却又带着恭敬,跟宋玉霜打招呼。 宋玉霜略一额首,神色淡淡,看上去跟章薇的关系并不像多好。 “薇薇,你今天来的可有点迟啊!”一个女生说道,她看上去跟章薇关系不错,“今天你穿的可真漂亮!” 她说着,目光又从章薇转到了阮惜时身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她是谁,你家的下人吗?” 她用嫌弃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阮惜时:“今天可是宋小姐的生日会,哪是一个低贱的下人有资格进来的,还不赶紧出去!” 阮惜时眸光微敛。 今天章薇也穿的是洋装,明显就是知道大家今天都会穿什么来,可章薇却对她只字未提,显然是故意想看她出丑。 果然章薇眼里闪过一抹嘲讽的笑,嘴上却温温柔柔解释:“不是的,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嗤笑出声,“不是吧薇薇,你平时那么会打扮,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土气的妹妹?我们还真以为她是你家下人呢!” “你们说笑了,她怎么会是下人的女儿呢。她只是才从乡下被接回来的,所以不太懂咱们云城的时髦。”章薇特意咬重了下人和乡下两个词,脸上却浮现出一抹痛快和得意。 她就等着看阮惜时被嘲笑,看阮惜时以后还有没有脸跟她参加这样高端的聚会! 众人听闻,鄙夷的目光更甚。 原来是乡下来的土包子,还是才被接回来的,可见在家里根本不受重视,地位估计跟下人也差不多。 宋玉霜的视线也只是淡淡从阮惜时身上扫过,就移开了。她的目光落在了门的方向,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阮惜时看着章薇眼里止不住的得意,一点也不恼,反倒唇瓣翘了一下,嗓音温软道:“是的,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下人的女儿,我姆妈是阿爹的正妻,我是阮河山的外孙女,我叫阮惜时。” 一句话,就让房间里鸦雀无声。 章薇的脸瞬间青了。 稍微听过章家一点事的人都知道,当年章镇江的正妻阮楚韵是以静养为理由被送到乡下去的,考虑到阮家老爷子刚死没多久,还有当时阮家在云城的地位,以及那些厉害的亲戚,他们不敢大张旗鼓的休妻。 所以阮楚韵至今也是章镇江名义上的正妻。 而柳湘湘不过是个外室,后来被章镇江带进门,也一直没给个名分。只不过这些年一直没有女人再进门,所以大家就默认被柳湘湘当成了这个家的女主人。 现在阮惜时这一句话,就戳中了章薇的肺管子! 章薇双手蓦然握紧,温柔贤淑有点装不下去了,嗓音冷了几分:“你姆妈已经去世了,现在我姆妈才是阿爹的正妻,你也该改口了。” “是吗?”阮惜时一脸惊讶,“我都没听阿爹说起过,原来柳姨已经走过礼了?” 章薇:“……” 当然没有,因为柳湘湘是章镇江偷情来的,章镇江好面子,当然不会在明面上娶柳湘湘。 能给柳湘湘在章家现在的地位,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了好了,今天不是来给玉霜庆生的嘛,就别说这些了。”一个男生出口打圆场,眼睛却不住的往阮惜时身上瞟。 虽然穿着不是当下流行的款式,但阮惜时这张纯净无暇的脸,就足以让人忽视她的衣服了。 其他几个男生的目光也都若有似无的打探着阮惜时。 以前他们觉得章薇算漂亮的了,没想到章家还有个更好看的。 肤如凝脂,眼若晨星。 跟阮惜时一比,章薇的美就变得寡淡无味。 “对,今天是来给玉霜庆生的,不说这些了!”章薇立刻顺坡下,眼里却闪过一抹阴毒之色,很快又被她掩饰了过去。 她从桌上端起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阮惜时:“惜时,我们一起敬玉霜一杯吧。” 阮惜时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接红酒。 手指刚碰到酒杯,章薇突然就松了手,没有拿稳的酒杯从空中掉落,全部倒在了阮惜时身上! 第29章 我就静静看你演 阮惜时感觉身上一凉。 红酒在衣服上晕开了一块块的暗红色痕迹。 “诶呀!” 章薇捂住嘴巴轻呼一声:“对不起惜时,我还以为已经拿稳了,就松手了,这可怎么办啊!” 阮惜时:……我就静静的看你演。 看阮惜时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章薇心头一虚,转头问宋玉霜道:“玉霜,你家里有没有多余的衣服啊,能不能先借我妹妹穿一穿?” “小玲,带章家小姐去东边的客房换衣服。”宋玉霜淡淡对旁边的下人道。 “我认识路,我带她去吧。”章薇对下人道,“就麻烦你先去帮我妹妹拿件衣服了。” 下人看向宋玉霜,见宋玉霜点头才退出去。 “惜时,走吧。”章薇对阮惜时道。 阮惜时看着她,章薇脸上满是温柔笑容,看不出心思。 她这又想做什么幺蛾子。 但阮惜时衣服全湿透了,加上全都是红酒渍,也不能不换,只能跟着章薇一起出了宴客厅。 章薇果然对宋家宅子挺熟悉的,熟门熟路的就从走廊往前走去。 宋家宅院比外面看上去的更大,从走廊一路过去,有不少房间。 阮惜时特意观察了一下,确定章薇带她的方向,的确是东边。 但她也没有掉以轻心,随时防备着章薇的动作。 章薇却始终在前头走着,没什么举动。 走了一段路,一开始还能看见府里的下人,越往里走越是看不见了,只有零星两个下人走过。 阮惜时听到其中一个小声抱怨着,什么“又弄脏了”“烦死了不想收拾了”“怎么就轮到我们照顾她”这样的话。 她还想再听得清楚点,然而章薇却加快了脚步,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就是这间屋子了,我们先在里面等着小玲送衣服来吧。” 她说着打开了门上的插销。 插销并没有上锁,章薇打开了插销,轻轻推开门。 阮惜时一眼就看见了地上被摔碎的食物。 客房的地上怎么会有食物? 屋子里,似乎还飘着一股中药味。 阮惜时意识到不对,但还没等她往后退,后背就被重重推了一把,脚下一个踉跄跨了进去! “砰!” 门一下就给关上了! 插销咔嚓一声被插上。 章薇冷笑看着紧闭的房门,眼里闪过阴毒之色,转身离开回到宴客厅。 “你妹妹呢?”一个同学问道,“你不是陪她换衣服了吗,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她说肚子痛,去茅房了,我就先回来了。”章薇淡淡说道,目光却朝着门口看去,嘴角划过一抹得意的弧度。 阮惜时,得罪了宋家,我看你还怎么嫁入大帅府! …… 阮惜时被章薇推进房间,踉跄着站稳。 她一抬头就看见窗户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里不是客房! 阮惜时立刻就回身拉门,然而门已经被章薇给锁上了。 听到动静,女人缓缓转过了头,凌乱的发丝下隐隐可见一张苍白的脸,还有一双幽黑的瞳孔,透过发丝直勾勾的盯着她。 一种诡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阮惜时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谁,但是章薇把她关在这个房间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阮惜时咽了咽口水,先用阴阳眼看了一圈,确定屋子里和这个女人身上都没有阴气,才试探着解释:“那个……抱歉,我不是故意闯进您房间的,我只是衣服湿了,所以想找间客房换衣服。” 女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阮惜时只能继续问:“您是住在这间房吗,房门好像被锁上了,请问您有没有钥匙?” 她话音还没落,女人突然往前走了两步,嘴里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呢?” “什么?”阮惜时没听清。 “孩子,你回来了!” 没等阮惜时反应,女人忽的冲上来,双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头猛然抬了起来看向她。 头发随着女人的头发垂到了两边,一张两颊深凹面容惨白的脸几乎贴在了阮惜时的脸上! “啊!” 阮惜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往后退,没想到这女人力气大的惊人,死死抓着她不放:“宝宝,宝宝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找姆妈了!”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阮惜时急忙说,“我不是您孩子。” “你不是我孩子?你不是我孩子……”女人喃喃重复着她的话,就像是没有思考一样,一双深深凹进去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 “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 女人的面孔突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她猛然扑到阮惜时身上,双手狠狠掐住阮惜时的脖子:“我的宝宝呢?是不是你杀了我的宝宝!你还我宝宝!”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阮惜时一下子就感觉到头脑充血,眼前发黑! “我没有……杀……你的宝宝……” 阮惜时双手抓住女人的手,艰难的解释着,可这个女人根本不听,只是疯了一样的想要掐死她! 阮惜时看情况不对,不再犹豫,抬脚猛然扫向这个女人的腿! “啪!” 腿重重扫在女人的小腿上。 女人手一松,砰的摔倒在地! 她身子抖了一下,下一刻,突然间抽搐起来,发出啊啊啊的惨叫声! 阮惜时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扎进女人脑后穴位。 细针扎进风府穴位后,女人原本的抽搐慢慢缓下来,直到停止。 阮惜时这才松手,一屁股坐在旁边,松了一大口气。 她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只是还神神叨叨的,双手举起在怀里,像是在抱着一个婴孩似的,叠声道:“宝宝没事吧,宝宝是不是吓坏了?别怕,姆妈唱歌给你听!” 她轻轻晃动着手臂,嘴里还哼着歌谣:“宝宝睡吧,宝宝睡~” 虽然她的脸已经干枯消瘦到快不成人形的地步,但阮惜时还是能从中看出她以前一定是个大美人,只是她的状态很奇怪。 看上去,是得了疯病。 这种病会让人神志不清,出现幻觉,甚至像刚才那样浑身抽搐。 如果不及时治疗,只会越来越严重。 阮惜时转头看向房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有人来,如果再不来人,这女人说不定会再次犯病攻击她。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让她清醒过来。 疯病不容易治,一般的大夫,只能在她犯病的时候,给她灌上暂缓病情的药。 但这病对阮惜时来说,倒不是难事。 她的医术是跟村里二叔学的,二叔祖上可是皇上身边的御医,后来因为出了事,才全家避难到了现在住的村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一代代传下来,最后传到了二叔手上。 二叔没有子嗣,又看阮惜时对医术感兴趣,所以就把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其中治疗疯病,也有一套独门的法子。 阮惜时走到女人身边,从怀里又掏出几根银针来,扎向大椎诸穴,结合毫针配扎椎体外其他诸穴。 她下手准又快,女人身子猛地一颤,然后骤然不动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你上个茅房这么久,真是耽误时间!” “我也没办法,肚子痛啊……” 随着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两个下人跟阮惜时面面相觑。 “那个,你们听我说——” 阮惜时还想解释的,没想到两个下人面露惊色,竟猛然往后退了两步! “快去通知老爷小姐,说有人闯进夫人房间了!” 第30章 宋夫人的疯病好了 “等一下——” 阮惜时想喊住那个下人。 然而下人已经跑远了,另一个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把扫帚,举着一脸警惕的看着她。 阮惜时:“……” 那下人一脸仓皇的跑进了宴客厅。 宴客厅里此刻正放着悠扬的音乐,学生们谈笑风生,下人的突然闯入,打破了这欢快的氛围:“大小姐,不好了,有人闯进夫人房间了!” 章薇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什么?”宋玉霜神色一变,“是谁?” “不,不认识,好像是位小姐。她不知道对夫人做了什么,夫人就晕倒了……” 没等下人说完,宋玉霜将手里的杯子砰的放在了桌子上,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诶——这,这怎么回事啊?”学生们面面相觑。 “我们也去看看吧。”章薇说道,先一步朝着外面走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现在的阮惜时是如何的狼狈不堪了! 学生们也纷纷跟上,他们心里也实在好奇宋夫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这些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多半都是奔着宋家在云城的地位来的,能跟宋玉霜搞好关系,就意味着搭上了宋参谋这条路,若是能再借此认识傅大帅,那他们就能青云直上了。 但他们也或多或少听过宋夫人的传言,说宋夫人身患重疾,只是具体什么情况宋家瞒的很严实,没人知道,只知道这些年宋夫人都没有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 甚至有人传言,宋参谋虐待自己的夫人,把夫人一直关在家里。 若是能知道一点宋家隐秘的事…… 他们心头都打着算盘,加快了步伐跟上宋玉霜,很快就跟着她到了宋夫人的卧室门口,却被闻讯赶来的管家客气的拦在了门外,只能探头朝里看去。 “姆妈!” 宋玉霜一进去就看到阮惜时站在她姆妈身边,而她姆妈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显然是昏迷了! “姆妈,姆妈你怎么了?”宋玉霜奔过去,蹲下了身子晃了晃宋夫人,然而宋夫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宋玉霜蓦然站起身,怒视着阮惜时:“你对我姆妈做了什么?” “我没有……”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还说没有呢,宋夫人都晕过去了!” 说话的正是之前刚来时嘲笑她的那个女学生。 其他学生看了满脸愤怒的宋玉霜一眼,立刻纷纷帮腔:“就是,你不是去换衣服的吗,怎么闯进宋夫人房间了?” “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一点教养都没有!” 还有人指挥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抓起来,免得她跑了!” 下人们看了管家一眼,见管家额首,顿时都逼近了阮惜时。 阮惜时蓦然捏紧了小拳头。 章薇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她要亲眼看着,阮惜时是怎么被赶出宋家的! “咳,咳咳!” 就在下人要抓住阮惜时的时候,地上突然传来了咳嗽的声音。 宋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姆妈你醒了!”宋玉霜看她撑着地要起来,赶紧扶住她,“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疼?” 宋玉霜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这么跟自己的姆妈说话。 宋夫人坐起身,定定的看着他。 “大小姐,您小心啊!”下人忍不住提醒。 “没事的,姆妈不会伤害我的。”宋玉霜低声道,手指却紧紧抓着姆妈的手臂。 她看着姆妈。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姆妈的眼神,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 宋夫人看着她,缓缓抬起了手。 “大小姐!” 跟着宋玉霜的丫鬟玲儿以为她又要打人,急忙上前想拉走小姐,却听她轻声开口:“……霜儿?” 玲儿猛地一顿。 宋玉霜:“!”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姆妈,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她张着嘴,手不断颤抖着:“姆妈,你刚才,喊我什么?” “霜儿。”宋夫人看着女儿美丽的面孔,手轻轻摸上她的脸庞,“我的霜儿,长大了。” “姆妈……姆妈!” 宋玉霜终于反应过来,狂喜令她说不出话来。 她的粉唇嚅动了两下,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然后猛然扑进了姆妈怀里! “姆妈,你终于认得我了!我是在做梦吗?” 宋夫人抚摸着她的长发,嗓音沙哑却温柔:“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宋玉霜缩在姆妈怀里,用力摇头,哭得说不出话来。 姆妈的怀抱是久违的温暖。 如果这是一场梦,她真希望这场梦永远不会醒来。 “夫人……” 宋参谋也赶到了,正听见宋夫人说的话。 他震惊的看着她。 宋夫人听到丈夫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看向他,干裂的嘴唇无声的划开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温柔的笑容,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了。 宋参谋的眼眶一下子润湿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 他缓缓走过去:“夫人。” 宋夫人看着他:“老爷……” “你……”宋参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我没事了。”宋夫人温柔的说,又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霜儿,我们都别在地上坐着了,先起来吧。” “姆妈……”宋玉霜舍不得这温暖的怀抱。 她怕一动,梦就醒了。 “霜儿。”宋参谋也缓过神来,对女儿道,“地上凉,先扶你姆妈起来。” “好……”宋玉霜听到父亲开口,才依依不舍的从姆妈怀里起身,扶着她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宋参谋看着她们坐在床上,又转回头看向已经看呆了的那些学生:“你们都是霜儿的同学吧,谢谢你们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只是今日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恐怕没有办法继续招待各位了。” 他说着又对管家道:“你送这些孩子们先出去吧。” “是。”管家低头道,走到学生们面前,客气的说,“麻烦各位跟我来吧。” 学生们面面相觑,看没发生什么大事,也不好意思继续厚着脸皮留在这里,只能跟着管家离开了。 “阮小姐,你且等一下。” 宋玉霜却开了口,目光落在阮惜时身上。 第31章 你看我,是不是也有病? 阮惜时鬼还没捉到,正愁找什么借口留下来呢,没想到宋玉霜先说话了,立刻点了点头。 章薇的目光顿时落在阮惜时身上。 宋玉霜把她留下来,肯定是要教训她冒犯了宋夫人了。 她恨不得留下来听,但是学生们都走了,人家也没开口,她也不能死皮赖脸的留在这里,只能不甘心的跟着离开了。 她跟着学生们一起往回走,听到他们窃窃私语。 “果然传言都是假的,我看宋夫人顶多就是身子弱一点,完全不像是身患重疾啊!” “就是,而且宋参谋对夫人也好好,一听说有事立刻就赶过来了!” “不知道那个叫阮惜时的,宋夫人让她留下来干什么?” “我猜肯定是她惊扰了宋夫人,要治罪她呢!” “那太可怕了吧……” 章薇的双手紧握成拳。 不,她之前来过宋府,去茅房的时候不小心看见过宋夫人犯病的样子! 她可以确定,宋夫人患有疯病! 可是刚才,宋夫人却是精神正常,一点问题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难不成她的疯病已经被治好了? 这个阮惜时,怎么运气就这么好! 不过她私自闯进宋夫人的房间,一定免不了责问,她回去再在阿爹祖母面前多说两句,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教训她! …… 阮惜时看着学生们都离开了。 下人们也规矩的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四个人。 宋夫人朝着阮惜时抬了抬手:“小姑娘,你过来。” 阮惜时走过去。 宋夫人慈爱的看着她,“我听霜儿说你姓阮?” “是的,我叫阮惜时。” 宋玉霜也对宋参谋道:“爹爹,姆妈,就是这位阮小姐,令姆妈清醒过来的。” “是吗?”宋参谋看向阮惜时。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16岁左右的年纪,竟然能治得好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疯病? 宋参谋尽量表现的和蔼可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阮惜时。” “你是霜儿的同学?” 阮惜时摇摇头:“我大姐是宋小姐的同窗,我只是跟着她来的。” 宋参谋看向女儿,见女儿点头,才又将目光转回到阮惜时的小脸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会到我夫人房间来?” “我的衣服被红酒弄湿了,所以来客房换衣服,结果走错了房间。”阮惜时软声说道。 宋参谋闻言看向了她的衣服,果然是湿的,上面残留着斑斑点点的红酒渍,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原来是这样。那阮小姐是懂医术?” “懂一点。”阮惜时谦虚的说。 “阮小姐自谦了。”宋参谋摇摇头,“我夫人这病时日已久,我也找了许多大夫来,但都一直药石罔顾。” “其实宋夫人的病并不需要多复杂的医术。”阮惜时说,“只是光靠着药物只能控制和延缓病情,却无法根治,还是需要施以银针,刺激她的穴位,才能使夫人清醒。” 听她说的好似很简单,但实则这样精准的银针疗法,也不是谁都能学会的。 宋参谋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心里很是感激:“这次多亏了阮小姐,我夫人才能清醒过来,我和我夫人,真是不知该如何报答阮小姐!” “没关系,我只是略尽绵力而已。”阮惜时摇摇头,“而且夫人是云霆的伯母,我们也是有缘了。” “云霆?”宋参谋惊讶,“你跟云霆是什么关系?” “我的外祖母和傅老夫人早年定下过婚约,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阮惜时说这话时,脸颊浮现出淡淡的羞红。 “婚约?”这事宋参谋并没有听说过,不过看阮惜时的样子不像是假话,看来真是误打误撞了。 他跟夫人对望了一眼,才问,“阮小姐,不知令尊是?” “我阿爹是章镇江。”阮惜时道。 “章镇江……”宋参谋眉头皱了皱,显然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阮惜时适时道:“他是兴隆钱庄的老板。” “啊~原来是阮老爷子的女婿啊,”宋参谋对兴隆钱庄倒是有点印象,不过他有些意外,“令尊是做生意的,缘何你对医术如此了解?” “我幼年时一直在乡下,所以跟着乡下的大夫学了一点医术。”阮惜时轻描淡写的带过去。 “原来是这样。”宋参谋额首,“不过即便是日后要成为亲人,报酬还是不能少的,否则我们夫妻二人,真不知该如何表达谢意了!” 报酬? 是钱吗! 阮惜时眨了眨眼:“既然宋先生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啦!” “哈哈哈好,别客气别客气!”宋参谋也是个爽快人,很喜欢她这落落大方的态度,顿时哈哈大笑道,“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宋夫人也在边上跟着抿嘴笑。 宋玉霜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看去。 她身上还是飘着浓重的阴气,简直就快把她整个人埋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阴气是宋夫人身上的,但现在看宋夫人一点阴气都没有,只是单纯的疯病,显然宋玉霜身上的阴气,根本就不是从宋夫人身上沾染的。 难不成这阴气是宋玉霜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宋玉霜咬了咬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的开口道:“阿爹姆妈,我看阮小姐身上的衣服还脏着呢,不如我先带她去换身衣服吧。” “啊,对!”宋参谋只顾着聊天,倒忘了这事,“可千万别受凉了,霜儿你赶紧带阮小姐去换衣服吧。” 宋玉霜点点头,起身走到阮惜时面前:“你跟我走吧。” 阮惜时原以为宋玉霜会带她去客房,没想到却带着她到了自己的卧室。 一进屋,宋玉霜就关上了门,她拿了件袄裙给阮惜时换上。 阮惜时脱掉脏衣服,刚换上就听宋玉霜道:“你真是误闯我姆妈房间的吗?” 阮惜时顿了下,抬头对上宋玉霜的双眼。 她的眼里透露出洞悉的光,阮惜时也没有瞒她:“不是,是章薇,她说要带我去客房换衣服,却把我推进了夫人的房间。” 宋玉霜像是早料到这个答案:“她不是你姐姐吗,为什么这么做?” 阮惜时睫毛颤了颤:“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我跟我姆妈一直都在乡下,是我姆妈前段时间去世了,我才被接回来的。” “原来是这样。”宋玉霜是在大宅子里长大的,比寻常年纪的女孩都要心思成熟,这些弯弯绕绕,她一听就懂了。 不过就是后妈的女儿不想宠爱和东西被分走,所以动手段罢了。 她平时跟章薇也没什么交集,只是跟她相熟的几个人,有个跟章薇关系还可以的,所以之前几次聚会,也都把章薇带来了。 她也无所谓,反正都是同班同学。 但没想到,章薇竟然是这样的人! “这个章薇!”宋玉霜冷嗤了一声,“竟然敢算计到我姆妈头上来!” 阮惜时看见她眼里的厌恶,唇角微动了一下。 宋玉霜对章薇现在的印象非常不好,但对阮惜时,倒是有了几分好印象。 毕竟阮惜时救了她的姆妈,而且这张纯净的小脸看起来就人畜无害。 宋玉霜看着阮惜时那双明亮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阮小姐,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你真的是用医术救的我姆妈吗,还是说,用的什么别的法子?” 阮惜时一愣:“为什么这么问,我当然是用医术啊!” “这样啊……”宋玉霜抿了抿唇,下定决心开口道,“阮小姐,那你看我,是不是也有病?” 阮惜时:? 第32章 搞了半天,还真有鬼! 看阮惜时表情微妙,宋玉霜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赶紧解释道。 “其实我从前段时间开始,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导致早上醒来就会特别没精神,而且感觉头也晕晕乎乎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力气。”宋玉霜说到噩梦,脸上不由又难看了几分,“我也问了家里的大夫,但他们都说我是因为体虚才会这样,还给我开了药,我都吃了,却没什么改善。” 当然没改善,瞧你这一脸黑气,都快把这张漂亮的脸给埋了,怎么可能是吃药就能解决的! 阮惜时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问道:“所以你就在灵器市场贴了告示?” “你怎么知道的?”宋玉霜惊讶。 “因为我撕了告示。”阮惜时从怀里掏出那张告示。 “你——”宋玉霜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惜时那张素白的小脸,“你是道士?” “不算是,不过我懂得玄术。”阮惜时展开了告示,“但我看告示上面写的是给你姆妈捉鬼,没说给你自己啊!” “那是因为我姆妈病了好久,大夫们都看不好,我就觉得会不会是家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就想找道士天师来,先给我姆妈看看。”宋玉霜说。 “那你之前没有找人看过吗?”阮惜时问。 “其实……我也找过。”宋玉霜咬了咬唇,“只是我阿爹不信这些,我找了道士上门之后,就被我阿爹给赶出去了,后来还放话不给任何道士天师进门,所以我也没办法。后来我听一个下人说,他家里亲戚也是会一点小道术,平日里若是遇到接不了的活,都会去一个叫做灵器市场的张贴公告,可以请到更厉害的捉鬼师,于是我就让他们帮忙,把我写的告示贴到了灵器市场。” 她说着犹豫了一下,又问:“你真的会……捉鬼吗?” “如果我不会捉鬼,怎么能进灵器市场,看见你这张告示呢?”阮惜时小手晃了晃手里的告示,“不过你姆妈身上并没有阴气,她只是单纯生病了而已。” 宋玉霜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说完看阮惜时盯着自己,又紧张起来:“那我呢?” “这我要仔细看看。” 阮惜时边说边围着宋玉霜绕圈打量,时不时拉她的手腕把脉。 前世记得不久之后宋玉霜也生病了,不知道是和这个阴气有关系,还是真的有病,这个确实得仔细瞧瞧。 宋玉霜紧张的身体紧绷。 但实际上,阮惜时是在偷偷的用意念跟崽崽说话:“崽崽,为什么她身上有阴气,却看不见鬼啊?” “一般这种情况,有两个可能性。”崽崽用小奶音懒洋洋的说,“如果不是身边接触了阴气重的人,那就是鬼并没有附身在她身上,也没有一直跟在她身边,只不过时不时的过来骚扰她一下。” 阮惜时:“……还有这种操作,那图什么啊?” 崽崽打了个哈欠:“有的鬼无聊呗,或者是看上这个小丫头什么了。” 看上宋玉霜什么了? 阮惜时上下打量了一下宋玉霜。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宋玉霜被她打量的发毛。 阮惜时站定,正了正神色:“我是在查看你身上的阴气。”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捉鬼符,啪的贴在了宋玉霜身上。 鬼并没有从她身体里出来。 看来这会儿,那个鬼并不在。 阮惜时摸了摸下巴。 那到底什么时候,这个鬼会在呢…… 她盯着宋玉霜,突然想到了宋玉霜刚开始说的那句话:“你刚才说,你每天晚上都做噩梦?” 宋玉霜点头。 “那你做的是什么样的噩梦,是每天都一样吗?”阮惜时问道,却见宋玉霜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她的贝齿咬了咬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好一会才低声道:“都……差不多。” “那你有梦到什么,是鬼吗?”阮惜时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说不定这个鬼就是钻进她梦里去了,但现在宋玉霜是清醒的,所以她才看不到鬼。 “是……吧。”宋玉霜也不能确定,“我只看见是一个男人,年纪比我大……” “男人……鬼有的时候,是可以化成人形的。”阮惜时说,“那这个鬼在你梦里对你做了什么?” 她刚问完,就看见宋玉霜的脸诡异的红了。 宋玉霜吞吞吐吐道:“这个……跟捉鬼有关系吗,不管他做什么,只要捉到鬼不就好了……” “既然鬼缠上你,肯定是因为想要得到什么,比如人的精气之类的,我要知道他为什么进了你的梦,才能找到办法。”阮惜时说。 宋玉霜:“……” 她的双手用力拧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都泛起了白色,脸上是涨出来的潮红,好一会才下定决心道:“其实,那个鬼每天晚上都会进我的梦,然后在梦里……缠着我。” 她说完都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阮惜时。 阮惜时:…… 搞了半天,还是个色鬼! 她的脸也跟着热了一下。 虽然她上辈子跟傅云霆一起睡过觉,但那都是死了以后的事,活着的时候,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诡异的安静。 片刻阮惜时才咳了一声:“咳……这样我就知道了。那个鬼既然在你梦里,恐怕要等你睡着了,我才能见到那个鬼。你现在能睡着吗?” “现在吗?”宋玉霜犹豫道,她看上去很拒绝睡觉,显然是梦里那个男鬼给了她很大的心理阴影。 但一想到自己每天晚上受的折磨,她还是鼓足勇气道:“那我试试吧。” 她说着走到床边,脱掉鞋子躺了下来,紧紧闭上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尽快睡着。 然而越是想睡,越是睡不着,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头上传来针扎般细微的痛觉,霎时间整个人就困乏了起来。 很快床上就传来了宋玉霜均匀的呼吸声。 一开始她睡得还算安稳,但没一会,表情突然就变得痛苦和抗拒。 她的脸浮现出绯红色,双手不断的朝前挥舞着,要是在推拒什么。 阮惜时看着她,问崽崽:“她现在应该是梦到那个男鬼了,我能把那个鬼拉出来吗?” “这没办法,他既然在梦里待着,只能去梦里消灭他。”崽崽说道,“入梦符可以将你的灵魂引入别人的梦里。” 旋即阮惜时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入梦符的画法。 阮惜时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空白符咒,按照脑海里的画法画出来。 符咒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微微一闪。 “然后贴在她身上就可以了吗?”阮惜时问。 “对。”崽崽顿了下,“不过你现在根基尚浅,入梦是很危险的。这梦里的一切,现在都由那个鬼在操控,要是你被这鬼迷惑了心智,留在梦里,那你可能就出不来了!所以你确定真的要进去?” “这么危险啊……”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但我已经揭下告示了,如果这次不能解决,回头传出去,我以后还怎么接其他生意啊……” 她薄唇抿了抿唇,捏紧小拳头:“不行,我必须得进去!” “那你自己小心点,你进梦里的时候,我不一定能跟着你一起进去。”崽崽说,“你要记得不管对方说什么做什么,那都是假的!还有,不能再梦里待太久,尽快出来。” “好!”阮惜时用力点点头,旋即又发现了什么似的,唇角弯了弯,“崽崽,你这是在担心我啊?” “你,你说什么呢!”崽崽不出所料的跳脚,“本大爷才没有担心你呢……” 没等他说完,阮惜时就已经啪的将入梦符贴在了宋玉霜身上! 下一刻,她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出来。 第33章 小美人来吧,哥哥疼你 仿佛醉酒般的眩晕感传来。 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断在心里默念“都是假的”,过了好一会,这股眩晕感才消失。 她缓缓睁开眼,看清了眼前。 眼前是一个白色的屋子,一个女孩躺在一张床上,赫然就是宋玉霜。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男鬼,整个人几乎贴近了宋玉霜。 宋玉霜面露惊恐,正在不断挣扎:“你别过来!” 然而男鬼的咸猪手,已经快到摸到她身上了! 阮惜时试着在心里喊了几声崽崽,没收到回应。 果然是没跟着她进来。 看来只能靠她自己了。 阮惜时放轻脚步,想要悄无声息的靠近。 然而刚走两步,男鬼就警惕的转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 阮惜时:“……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男鬼大概没想到他制造的梦境里,竟然会出现别的人,吓了一跳:“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来朋友家玩,睡了一觉就到这里了。”阮惜时一脸纯净无辜,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朝着男鬼眨了眨,带着勾人的魅惑,“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这是哪里?” 她这一眨眼,男鬼魂都要被勾没了。 这一招她还是跟五姑姑学的,五姑姑在来村子隐居之前,是歌舞厅里千金难求一曲的歌女,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阮惜时常常看着就学会了不少。 她刚才进来之前都想过了,这里是他的地盘,她肯定不能硬拼,这既然是个色鬼,那她就可以用色诱。 只要这个男鬼靠近她,她就能用捉鬼符擒住他! 男鬼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管她怎么进来的呢,反正在这个梦里,都是由他控制的,这个女人也是他的囊中物! 到时候,两个女人伺候他一个,那滋味…… 男鬼双眼发直,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一步步的走近她。 宋玉霜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紧张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轻轻冲着她摇头,缩在袖口的手指悄无声息的动了一下,画好的捉鬼符就从袖口滑落到了手掌里。 她微微握紧,看着男鬼走到了她面前,那张丑陋的脸上流露出垂涎的神色,眼神赤裸的欲望不加掩饰:“小美人,来吧,哥哥疼你~” 他说着朝阮惜时伸出了咸猪手。 阮惜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冲着他嫣然一笑。 男鬼看呆了,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就蓦的一疼!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贴了一张捉鬼符!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 捉鬼符在他身上散发出金光,疯狂的吸收着他身上的灵力! “嗷嗷嗷!” 他越叫越惨,把蜷缩在床上的宋玉霜都吓坏了。 她紧紧攥着衣服,坐起身来看着痛苦哀嚎的男鬼! 男鬼死死盯着阮惜时,满脸愤怒,朝着阮惜时就挥动了手:“你,你竟然骗我,你怎么能这样!” 阮惜时迅速往后退了一步,他的手挥了个空,扑哧一下摔在地上,疼的满地打滚! 下一刻,他呲溜一声,化为一阵青烟不见了。 “这么不禁扛。”阮惜时感叹,抬头看向小脸苍白的宋玉霜,“宋小姐,没事了。” “那他以后都不会来我梦里了吗?”宋玉霜紧张的问。 阮惜时点头。 “太好了!”宋玉霜松了口气。 她脸上浮现出感激的笑容,从床上爬下来,快步走向阮惜时。 然而走到一半,她却突然一下子不见了,连带着那张床都没了踪影。 阮惜时愣了下。 不会是宋玉霜梦醒了吧? 那她为什么还在这里? 阮惜时原地转了一圈,见到面前已变成了一片纯白,什么都没有。 不会她被困在宋玉霜的梦里了吧? 阮惜时小心脏一提。 那她要怎么出去啊! 她正想着,却见到前头出现了一个身影,像是蒙在了一层白雾里,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但依稀能看出是个男人的身影。 难不成那个男鬼还没死? 阮惜时赶紧又掏出一张捉鬼符,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身影。 那身影越来越近,男人的面孔也越来越清晰。 在看见他的脸时,阮惜时一下子呆住了。 “傅……云霆?”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傅云霆听到她喊自己后,开口道:“是我。” 他的声音是独特的低沉磁性,在她成为鬼魂的那无数个日子里,她都躺在他身边,听着他不断的对自己说着情话。 她不会认错他的声音。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不成,她也做梦了? “我终于可以再次见到你了。”他朝着她走近。 阮惜时抬头看着他。 那张英俊的面孔,就这样在她眼前,温柔而又深情的看着她。 “你真的是……傅云霆吗?”阮惜时张口。 “当然。”傅云霆沉声,“这一次,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阮惜时:“……” 看阮惜时不说话,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悲伤:“你已经抛下过我一次了,不会忍心,再抛下我一次吧。” 看着这张英俊面孔上痛苦的表情,阮惜时的心骤的一抽。 就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心脏一样,每一下呼吸她都觉得疼。 “云霆……”她喃喃。 傅云霆看着她盯着自己出神,眸中闪过一抹微光,朝着她伸出了手:“求你留下来陪我吧——” 他的手指刚碰到阮惜时的手腕,忽的被一把用力抓住。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传来剧烈的疼痛,整个身子都骤然卸力,一下子露出了那张原本丑陋的脸! 周围的环境也都变了,之前的床回来了,宋玉霜正站在原地,面露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还想骗我!” 阮惜时脸上的难过一扫而空,一脚将男鬼踹的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 男鬼跪在地上,还在大叫:“我明明就是根据你的意识变得,不可能出错的!” “你变得的确挺像的。”阮惜时笑了一声,“不过呢,他才不会说什么求你之类的话,要是他,只会强硬的将我留在他身边,哪里都不许去!” 男鬼:……你为什么听起来还很骄傲的样子! 男鬼还想求饶:“那你不想再见到他吗,只要你留我一命,我保证每天都让你睡觉的时候见到他!” 他话音还没落,阮惜时就已经啪啪啪将几张捉鬼符全贴在他身上! “不用了,我想要见的人,我会自己去见!” 第34章 金灿灿的小黄鱼 她说完松开手,一脚将男鬼踢远。 男鬼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个圈,身上骤然腾出火焰,在数张捉鬼符下燃烧成了灰烬! “还挺顽强的,浪费我这么多张捉鬼符。”毕竟是用灵力画出的符,阮惜时还是很心疼的。 不过她很快就感觉到一波灵力钻进了身体里,只是她现在还没时间打坐调息。 她谨记着崽崽跟她说要尽快出去的事,不敢耽搁,走过去就对看呆了的宋玉霜道:“这下彻底解决了,你赶紧醒过来吧!” “啊,哦。” 宋玉霜立刻闭上眼:“我要赶紧醒过来,醒过来……” 阮惜时嘴角抽了一下,不过下一刻,那股天旋地转的感觉又传来了,眼前再度一黑,等她再次睁眼,已经回到宋玉霜的房间里。 “女娃娃不错嘛,解决的还挺快!”崽崽出声,他虽然没能进去,但在外头也感觉到涌入的灵力。 阮惜时晃神了一下,才低低嗯了一声。 崽崽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说完就去打坐了。 阮惜时却还没来得及调息,就听到床上传来动静。 宋玉霜从床上爬起来,先是转头看向房间,确定自己是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阮惜时:“梦里那个鬼,是除掉了吗,以后他不会再出现了吧?” “放心吧,不会了。”阮惜时语气肯定,“我已经把他收了。” “那真是太好了。”宋玉霜感激的看着阮惜时,“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还不知道要被这个鬼缠多久呢!” 她说着,又担心的看向阮惜时略微苍白的小脸:“阮小姐,你脸色不太好看,没事吧?” “是吗?”阮惜时抬手摸了摸脸,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我没事,可能是耗损了一些灵力,所以有点累。” “今天真是太辛苦你了,治好了我姆妈,又帮我驱鬼,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啊,对了!” 宋玉霜想起了什么,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了下面的小抽屉,拿出两根小黄鱼,转身塞进阮惜时手里。 “这是我答应的酬劳,你拿着!” 沉甸甸的两根小黄鱼落进手心里,阮惜时顿时感觉人都没那么累了。 不愧是宋参谋的女儿,一出手就是两根小黄鱼,真大方!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宋玉霜霸气道。 阮惜时想了想:“的确还有件事要麻烦你。若是之后你还遇到或者听说有奇怪病症的人,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 “当然可以。”宋玉霜毫不犹豫的说,又好奇的问,“是你打算以后以捉鬼为生吗?” 阮惜时点点头:“是有这个想法。” “你真厉害,能靠自己赚钱!”宋玉霜眼里闪过一抹钦佩,“我以后会帮你留意的!” 阮惜时唇角弯了弯:“谢谢。” 她以前听姆妈说过,生意都是自己闯出来的,就像当年外公白手起家建立兴隆钱庄一样,都是先从建立人脉开始的。 宋玉霜就是一个很强大的人脉。 “你放心,我记在心里了。走吧,阿爹姆妈他们还等着我们呢。”宋玉霜看她的表情,抿唇一笑道,拉住阮惜时的手就往外走去。 她们回到了宋夫人房间,却见宋参谋和管家正在门口说着什么,见到她们过来,才停住了话头。 管家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大小姐,阮小姐。” “阿爹,姆妈呢?”宋玉霜问,“你怎么出来了?” “你姆妈睡着了。”宋参谋说完看向阮惜时,“这次真是多亏了阮小姐,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睡得这般安稳了。” 他顿了下:“不知我夫人之后,病情还会不会再反复出现?” “我再给夫人开服方子,只要按时服用,应该就没有大碍了。”阮惜时眸底微光流转,“若是您不放心,我也可以定期过来帮夫人检查,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麻烦阮小姐了。”宋参谋沉声说,又转头对管家道,“把东西拿过来。” 管家走上前,举起手里的托盘。 上头放着四根小黄鱼。 金灿灿的,简直要闪瞎了阮惜时的眼。 “这是我和我夫人的一点心意。”宋参谋拿起四根小黄鱼,递到阮惜时面前,“我知道几根小黄鱼无法表达我的感激,若是日后阮小姐有什么需要宋某帮忙的地方,宋某定然竭尽全力帮你完成。” “那就多谢宋先生了。”阮惜时干脆的答应,伸手接过小黄鱼,小心的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 六根小黄鱼在口袋里,沉甸甸的。 阮惜时心里要乐开了花。 没想到这一趟竟然能收获六根小黄鱼,可真是太划算了! “既然以后都要是一家人了,这次你又救了我夫人,就别叫的这么生疏了,就叫我宋伯伯吧。”宋参谋说道,“我看天色不早了,不如你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多谢宋伯伯美意,但是我出来这么久了,我阿爹该着急了。”阮惜时软声道。 其实她才不在乎章镇江着不着急呢,主要是因为她脑袋涨涨的难受,她想早点回去休息。 “也对,是我们思虑不周了。”宋参谋说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能让宋参谋亲自送的人,在云城可都没有几个。 加上他是长辈,阮惜时也不好意思,走到宋府门口她就道:“外面天冷,宋伯伯留步吧。” “好,等改日你若是有空,再来府上找霜儿玩。”宋参谋笑道。 “是啊,等你有空了一定要来找我。”宋玉霜拉着阮惜时的手说。 “我会的。” 阮惜时跟他们道别,等出了府门,才发现外面一辆车都没有。 阮惜时才想到,章家的人都瞧不上她,车载着章薇回去以后,定然是不会再返回头来找她的。 宋家人不知道章家对阮惜时的态度,自然也想不到这一点,否则肯定会让司机送她回去。 阮惜时的小脸皱成一团。 看来只能叫黄包车了。 阮惜时左右看了一眼。 这里是富人区,家家几乎都有私家车,黄包车一般不来这儿。 她只得晃晃悠悠的往路口方向走。 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头越来越晕,她不得不扶住一棵树,停了下来。 第35章 傅云霆,你不要去! 她听到耳朵里传来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血气不断在胸腔翻滚,阮惜时深深吐出一口气,索性找了一个角落没人注意的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刚才在宋玉霜梦里她打败男鬼时非常潇洒,但事实上她差点就被迷惑住了,灵力波动太厉害,加上入梦耗损了不少灵力,她才刚开始修炼,根本支撑不住。 她赶紧闭上眼睛,打坐调息,融合今天从男鬼身上吸到的灵气。 一静下来,在梦里见到的场景就不自觉再次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幻化出的傅云霆那张悲伤的脸,仿佛在她眼前不断放大:“这一次,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 “你已经抛我一次了,不要再抛下我了……” 阮惜时纤细的手指渐渐握紧。 他的脸和场景好似在不断变化,最后幻化成了傅云霆将她的骸骨搂在怀里,细心呵护的样子。 他轻轻抱着她的骸骨,就像是对待一个再珍贵不过的宝贝。 “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遭受那样的痛苦了。”她听到傅云霆这样说,然后他温柔的放下了她的骸骨,挺直身子,转身朝着前方走去。 前方是脚手架。 阮惜时瞬间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 “不要!” 阮惜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力量束缚住,她拼命用力想要挣脱。 她不要再次眼睁睁的看着他赴死,被一刀刀的凌迟,她要救他! “阮惜时?”面前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阮惜时身子骤的一顿。 “小丫头,你没事吧?”那个声音再次开口。 是傅云霆的声音! 束缚的力量一下子消失,阮惜时猛然睁开眼。 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闯进她的眼中。 他微微弯腰,低头看着她。 阮惜时一阵恍惚。 他不是听信了那个坏天师的话,被削肉剔骨了吗…… “傅云霆,你……”她缓缓嚅动了一下嘴唇,一双玻璃似的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傅云霆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只觉得这小丫头状态不对。 刚才在车上经过这边的时候,他就看见这小丫头一个人坐在这里,紧闭着眼睛不知道在干什么。 难不成又碰上什么邪门的事了? 傅云霆想着,凑过去想听的更仔细,没想到她却忽然一下伸出双臂,拦腰牢牢抱住了他! 傅云霆没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身子一顿,下意识的想拉开她看看什么情况。 没想到刚去拉她的手臂,她却更加用力的搂住他,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怀里:“不要,你不要去!你不要信他!!”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傅云霆原本握住她的手一停。 “你不要去,傅云霆你不要去——” 他从没听过有人可以哭得这样绝望,就好像心都碎了,听的他的胸口都不知缘故开始隐隐发闷。 他的大手在空中顿了顿,落在了她的后背上:“别哭了。” “傅云霆你别去——”她还在哭,身子都在发抖。 “好,我不去。”傅云霆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顺着她的话道。 “你别信他——” “好,我不信他,我只相信你。”傅云霆沉声。 “傅云霆,你别死好不好,我求你……别死……”阮惜时手指用力攥紧他的衣服,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我不会死的,我命硬着呢,没人杀得了我!”傅云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还是耐着性子道。 “对,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 阮惜时重复着。 她的脑袋一片混沌,上一世和这一世的记忆,好像一下子都变得混乱起来,将她的脑袋塞得满满的。 一直压抑在内心深处的痛苦和绝望,一下子爆发出来。 在这样极端的痛苦挣扎中,她再也禁受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傅云霆感觉到她身子软软倒在他怀里,立刻扶住了她。 他皱眉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忽的抬手,将人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车上。 傅一看见傅云霆把阮惜时抱上了车,吃了一惊:“二爷,阮小姐这是?” “她昏过去了。”傅云霆道。 “那要不要送她回章家?”傅一问,“还是去医院?” 傅云霆垂眸。 他的手指划过阮惜时柔嫩的小脸,看她躺在自己腿上,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才沉声道:“回我住的地方,再让大夫来看看她。” 傅一一愣:“可您不是说,今天来找宋参谋有事吗?” “改日再说。”傅云霆淡淡道。 傅一不再多言,立刻转过身重新发动了汽车,掉头回了傅云霆住的地方。 傅云霆现在并不在傅家住,自从封了少帅,他就独立门户了。 他将阮惜时抱进家里,直接进了他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 阮惜时还没醒,她眉头紧蹙,头上不断的滴落着汗,还有眼泪顺着苍白的小脸滑落下来,看上去可怜无助。 她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衣服上都被抓的留下了印痕。 傅云霆走不了,只能在床边坐下,低头看着她。 她的眼泪还残留在眼尾处,眼尾泛着红。 他常年混在男人堆里,头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怜惜的感觉。 尤其她的眼泪是为他流的。 傅云霆粗粝的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泪。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为什么要为他哭,但是他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拨动了一下,荡起了一丝丝涟漪。 大夫很快就来了,检查过后说她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体太虚,多多调养就好。 傅云霆想到之前傅一对她的调查,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章家人一直将她放在乡下不闻不问,这些年她过的一定很辛苦,现在他们把人接回来了,也不好好对她吗? 他看着她紧绷的身躯,似乎在抗拒什么,根本睡不安稳。 他索性也在旁边躺了下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怀里很暖,又或者这样拥抱的姿势令她安心,在傅云霆搂住她之后,她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柔软下来,紧蹙的眉头也缓缓松开。 但傅云霆却觉得有些难熬。 她柔软的身躯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纤细的手臂正擦过他腰间,少女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芳香,无孔不入的钻进他的鼻息间。 他身上有些发烫,蠢蠢欲动。 第36章 你怎么就跟鬼这么有缘? 她明明哭起来就像是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如此清纯柔弱,可是抱在怀里的时候,却又是个随时随地能将人勾住的妖精。 他的呼吸逐渐浓重,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控制住。 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不会趁人之危。 不过他想要的,早晚都会得到。 这一晚有些漫长。 之后阮惜时没有再做噩梦,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睁开眼,在看见陌生的环境时愣了一秒,一下子坐起身。 她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增添了一抹柔和的暖意。 “……傅云霆?”阮惜时愣了几秒,才想起昨天的事。 那个不是梦? “醒了?”傅云霆听到她的声音,转身看向她。 他今天穿的军装,衬托出他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若雄鹰般气势逼人,只是站在那里,都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 “嗯。”阮惜时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小脸微变,“糟了,我在这里待了一晚上?” “嗯,你昏过去了。”傅云霆走到床边,“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昨天捉了一个鬼,耗损了一些灵力。”阮惜时诚实的说。 傅云霆眉头微挑:“又是捉鬼?小丫头,你怎么就跟鬼这么有缘?” 什么叫有缘啊,这可是她找的生意好吗! “我倒是真希望有缘。”阮惜时小声嘀咕道。 要是她随便走路上都能撞上一个鬼,那灵力岂不是唾手可得,她简直能笑死好吗? 她正说着,脑门就被敲了一下,她啊的轻呼了一声,委屈的捂住了脑门,抬头看向他:“你干什么啊!” “谁让你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都这样了,还想找麻烦?” 傅云霆瞥了她一眼:“赶紧下床,出来吃饭。” 他说着将军装扣子扣上,就转身出去了。 “以前一口一个夫人,现在就对我凶巴巴的!”阮惜时揉着脑门哼唧道,但听到有吃的,还是利索的爬下了床。 她昨晚就没吃,折腾了这么久,她的五脏庙早就叫唤了。 她小跑着跟傅云霆出了房间,就闻到一股小米粥的香气,引的人食指大动。 她咽了咽口水,看见傅云霆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粥,粥里还放着不少东西,看上去满满当当的。 阮惜时尝了一口,发现里面都是当归之类补气的药材:“你们家还有懂药膳的佣人啊。” “我这里没有佣人。”傅云霆喝着粥说。 没有佣人? 阮惜时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所以这粥是……你做的?”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突然觉得嘴里的粥都变甜了。 所以这粥是傅云霆特意为了给她补身子做的? 她双眼不由笑的弯成了月牙:“这粥特别好喝!” 傅云霆手中勺子顿了一下,抬眸看了她一眼,见她笑的眼睛都要没了,唇角也不自觉动了一下:“嗯,厨房还有。” “那我要再喝一碗!” 阮惜时咕咚咕咚喝完了碗里的粥,又去盛了满满一碗,把肚子都喝圆了。 没想到傅云霆打仗厉害,做饭也这么好吃,简直是全能! 不过他还跟上一世一样,家里连个佣人都没有,显得有点冷清。 阮惜时偷偷朝四周看去。 等以后她嫁进来,一定要让这里热闹一点。 “吃完了,我送你回去吧。”傅云霆看她又把面前的一碗粥吃完了,放下勺子说道,“正好我要去趟军政府。” “啊,好。”阮惜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然想到嫁进来以后的事情了,顿时脸颊飘起两抹微红,掩饰般的赶紧站起身来,“那走吧!” 傅云霆看她急急忙忙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带上她出门了。 上了车,傅云霆才问她:“你一晚上没回去,打算怎么跟你家里人解释?” 女人都注重名节,自然不能说她是在他那里待了一晚。 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些,但她应该会在意。 驾驶座的傅一闻言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天呐,从来懒得找麻烦的二爷,竟然会主动关心这个女人? 而且今天一早,她还是从二爷家里头出来的,难不成他们两个…… “昨天我是跟着我大姐去宋公馆给宋小姐庆祝生日的,我就说我宿在宋公馆就好了。”阮惜时说道。 傅云霆闻言才道:“好,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传信给宋公馆让他们帮忙。” 阮惜时点点头。 两人没有再说话,享受早晨难得的静谧时光。 阮惜时偷偷转眼看傅云霆。 真好,她没想到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 这一次,她会好好保护这样的美好,绝对不会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阮惜时想到这,就想到了傅云霆的父亲,双眸不由沉了沉。 她恨不得现在就告诉傅云霆,让他小心他父亲,可是她知道,她现在无凭无据,傅云霆对他父亲又无比崇敬,她就算是说了,他也不会信,说不定两人之间还会生出嫌隙。 好在离之前发生那种事还早,只要这一世她活着,总能找出大帅要害傅云霆的原因的。 阮惜时想着,不知不觉车就已经开到了章公馆附近。 “那我先走了。”阮惜时依依不舍的说,然后拉开车门就要下车,却听到背后传来傅云霆的声音。 “这个礼拜日,你来傅公馆吗?” 阮惜时脚步一顿,然后转身用力点头道:“来!” 傅云霆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小脸上,大拇指和食指重重搓了一下:“好。” “那你会在吗?”阮惜时期盼的问。 傅云霆深深看着她,嗯了一声。 阮惜时唇角禁不住上扬,回去的路上脚步都不由变的轻快起来。 看着小丫头快快乐乐离开的背影,傅云霆眼里也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很快又收敛起来,对傅一道:“开车吧。” 昨天他的人抓住了李副官,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对了,宋公馆那边,你让人去打个招呼,若是那小丫头有需要,就帮帮她。” …… 阮惜时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到家中。 刚进门,她就看见章家人全都在正厅里,一脸阴沉的盯着她。 章镇江脸上是焦急和怒意,甚至还有一丝惧怕,在见到阮惜时回来了,立刻怒道:“你还敢回来?” 第37章 赶紧把她赶回乡下吧 阮惜时愣了一下,旋即就看到旁边章薇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立刻反应过来。 肯定是章薇回来后,在章家人面前说了什么她的坏话。 可惜章薇打错了如意算盘。 阮惜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小脸上满是无辜:“阿爹这是什么意思?” “你别装了!”没等章镇江说话,章婷先尖着嗓子喊道,“我们都听大姐说了,你在宋家乱走动,还闯进了宋夫人的房间,吓到了宋夫人!” 阮惜时睫毛扇了扇。 章薇果然是颠倒黑白,明明就是章薇自己带着她去的宋夫人的房间门口,还把她推了进去,现在却变成了她乱闯。 不过她知道现在就算她说出来,章家人也不会信的。 “阮惜时,宋家把你留下来,说了什么?”章镇江盯着阮惜时,没了平时里特意装出来的父女情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宋参谋是不是很生气?” 阮惜时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接话呢,就听章婷插嘴:“这还用问吗,冲撞了自己的夫人,肯定很生气啊!而且大姐不是说了,宋夫人身体一直不适,宋家把她留下来,肯定是要看宋夫人有没有什么事,要是有事,就要拿她赔命!” 章婷越说越觉得自己猜测合理,又紧张的看向阿爹:“阿爹,宋家不会也要我们赔命吧?” 章镇江脸颊顿时抽搐了两下。 章薇表情也不对了。 她只满脑子想着要教训阮惜时,没往这上面去想。 看阿爹神色不对,章婷慌了,转头看向柳湘湘:“姆妈!” 柳湘湘一把抓住女儿的手,强装镇定:“应该不会的,宋家这样的门第,定然是讲道理的,这事又不是我们做的,应当不至于牵连到我们身上。” 柳湘湘嘴上这么说,实则也不确定。 云城都知道宋参谋家里就一个夫人,虽然夫人身子骨一直不好,也没有儿子,但一直都没娶旁的女人,可见两人伉俪情深。 这若是宋夫人真出了事…… 她打了个寒颤,不敢去想。 要知道军政府的人都是手段凌厉,霸道强悍,要是想除掉他们,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章婷婷看姆妈这不确定的态度,顿时害怕极了,又气又怕的瞪向阮惜时:“都怪你,都是你害的!” 她冲上前甩手就要给阮惜时一巴掌! 在她的手掌落下来的时候,手腕却一下子被阮惜时抓住。 阮惜时看上去没什么力道,只是轻轻握住,可是手指正捏在她手腕关节处,微一用力,章婷就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要断掉了,疼的尖叫了一声,猛地甩开她的手! 她捂着手腕,死死盯着阮惜时,还想动手,却又不敢。 她已经吃亏了两次了。 “你这个怪物,惹事精!” 她尖叫:“你给我滚出章家!” 阮惜时冷淡的擦了下脸上被溅到的口水,觉得有点恶心。 “婷婷!”柳湘湘赶紧伸手拉住小女儿,又转头对章镇江道,“老爷,这事要怎么办才好?” 章镇江眉头紧锁,盯着阮惜时,忽的问道:“既然宋家放你回来了,那说明宋夫人应该没事了吧?”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期望,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讽刺,唇角微弯道:“嗯,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 章家人闻言,全都松了口气。 “虽然宋夫人没事,但是她闯进宋夫人房间的事情肯定还是得罪了宋家,要是把她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宋家还会迁怒到我们身上呢!”章婷瞪着阮惜时说,“阿爹,我看你赶紧把她赶回乡下吧!” “是啊,再把她留在家里,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祸端呢!”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发话的章老太太开口道。 她盯着阮惜时,满脸厌恶。 阮楚韵的女儿,真是跟阮楚韵一样令她讨厌! 虽然她舍不得大帅府这门亲,但是要牵扯到她这条老命了,那还是命更重要。 “我看还是把她送回乡下去吧,回头对宋家也有个交代。”老太太道。 章镇江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 柳湘湘知道他在考虑什么,走过去小声道:“老爷,和大帅府的婚约,也不一定就只能是惜时一人。” 章镇江愣了下,看向柳湘湘,见她的目光飘向大女儿章薇,心中动了一下。 是啊,虽然说当初跟大帅府定下婚约的,是阮惜时的外公,但是如今阮惜时得罪了宋家,若是宋参谋在大帅面前说了这件事,只怕大帅府也不会愿意阮惜时进门了。 但婚约还摆在这里,大帅府总不至于耍赖了去,到时候他再借此将章薇推给少帅,大帅府想必也没话说。 反正横竖都是他女儿,只要能嫁进大帅府,给他带来利益,是哪个女儿他都无所谓! 他想通这一点,看阮惜时的眼里多了一丝后悔。 早知这样,他当初不如直接对大帅府称这个女儿死了,直接将章薇送进大帅府去,或许还不会出这种事! 阮惜时看章家一致对外的样子,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还真是心思一致的章家人,令人恶心的想吐。 不知道他们得知真相的时候,又会是什么表情。 “那个,惜时啊。”章镇江轻咳了一声,“这次的确是你做的不对,得罪了宋家,我看你不如暂时先回……”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管家匆匆进来,说道:“老爷,宋公馆的管家来了。” “什么?” 章镇江神色一变。 “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章老太太慌张的站起来。 章镇江不满的瞪了阮惜时一眼:“快,快去请人进来!” 他说着双手紧握在一起,走到正厅门前,就见到一个穿着长衫的中年男人走进来。 阮惜时记得,他是宋公馆的管家。 “章老板。”管家客气道。 “宋管家。”章镇江不愧是做生意的,在心里忐忑成这样的时候,还能硬挤出笑容,“不知宋管家今日来,是参谋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倒是没有。” 管家看了一圈,目光定格在阮惜时身上:“是夫人让我是来找阮小姐的。” 章家人心里同时咯噔一声。 完了完了,果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章镇江赶紧道:“其实她一回来,我们就责骂过她了,还正准备将她……” “先替我家老爷夫人小姐向阮小姐问声好,夫人说阮小姐您走得急,忘了问阮小姐,下个月有无空闲,来参加我们宋家的家宴。”宋管家同时出声道。 章家人:? 第38章 一箭双雕 “您刚才说……什么?” 章镇江怀疑自己耳朵出错了:“您刚才说宋夫人邀请阮惜时?” “是。”宋管家边说边看向阮惜时,“不知阮小姐是否有时间?” 章家人一脸如同雷劈的表情。 怎么可能,阮惜时闯进了宋夫人的房间,宋夫人不但无事,还邀请她参加宴会? “我自然有空。”在一片鸦雀无声中,阮惜时上前道,“麻烦替我转告宋夫人,多谢她的抬爱。” “那我就回去禀告夫人了。”宋管家对阮惜时很恭敬。 章婷实在忍不住出声:“她不是闯进了你们夫人的房间吗?你们夫人不生气?” 而且大姐不是说,宋夫人一直身体不好吗,被这么一吓一点事都没有? 她刚问完,柳湘湘就使劲拉了章婷一把。 章镇江也恼怒的转头瞪了她一眼。 她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宋管家闻言略略一顿,视线扫过阮惜时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说道:“阮小姐的确是进了我们夫人的房间,不过她是如何进夫人房间的,这事该问过章大小姐才是。” “大姐?”章婷茫然的看向章薇。 这又关大姐什么事?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章薇身上。 章薇没想到宋管家会突然将话题引到她上身,也不知道是阮惜时跟宋家人说了什么,顿时心里一慌,赶紧解释道:“惜时弄脏了衣服,我是中途带她去换衣服,但她说肚子痛,就去茅房了,我就先回来了,谁知道她会闯进宋夫人房间!” 她语气很急促。 终归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心理承受能力还不够,语气里的慌乱和结巴,一听就有猫腻。 章镇江脸色变了变。 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不可能一点脑子都没有,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事恐怕是章薇在其中捣鬼! 他急忙看向宋管家,见宋管家含笑道:“无妨,不论何种缘故,这都是一种机缘,我们夫人说,与阮小姐是一见如故,见到阮小姐连精神都感觉好了许多。还有我们家小姐,特意嘱咐我,说希望阮小姐有空多来陪她。” 虽然宋管家没有反驳章薇的话,但这短短几句话已经表明,宋夫人并没有事,并且宋家人对这件事是谁捣鬼的心知肚明,不过是看在阮惜时的面子上,才没有继续追究。 还有宋家大小姐,似乎也对阮惜时另眼相待。 章镇江庆幸之余,手心也捏出一把汗。 要不是如此,像章薇这般在宋参谋面前耍心机耍手段,只怕她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章家也要跟着受连累! 他这么一想,捏紧拳头,回头恼怒的瞪了章薇一眼。 章薇咬了咬唇,也是心里一阵后怕,却又不甘的扫向阮惜时。 阮惜时却是心头一暖。 其他人没听懂,但阮惜时却明白了,宋管家特意跑这一趟,根本不是忘了跟她说宴会的事,而是宋玉霜让他来的。 宋玉霜人如其名,冰雪聪明,想必是接到云霆的消息之后,怕回来以后她再受到章家人欺负了,所以才特意让宋管家走了这一遭。 没想到,这个宋玉霜这么讲义气。 阮惜时唇角上扬,对宋管家道:“帮我谢谢夫人和小姐的抬爱,我着空一定去宋公馆拜访。” “夫人和小姐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宋管家道,“那鄙人就先告辞了。” “宋管家慢走。” 章镇江让人送宋管家出去,等看人走了,转回身,脸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章薇,看的章薇心头一跳。 好在他现在没空对章薇发火,他转眼看向阮惜时,变脸比翻书都快,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惜时啊,刚才是阿爹误会你了,你瞧你,也不跟阿爹说清楚!” 阮惜时唇角动了一下。 你们一家人一唱一和的,也没给我机会开口啊。 不过这句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她神色温软,轻声慢语道:“是我不好。” “诶,这也不完全怪你。”章镇江很满意女儿的“大度”,“你告诉阿爹,你跟宋夫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宋夫人只说与我一见如故,说我有几分像她以前的故人。” 阮惜时信口胡诌。 章镇江却当了真。 他心里嘀咕。 故人? 莫不是阮楚韵以前认识宋夫人? 这也不奇怪,毕竟当年的阮老爷子在银钱两业可是风光的很,那位宋夫人据说娘家父亲也是银行的行长,认识也不奇怪。 这么一想,章镇江更加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就这么放弃了阮楚韵! 否则现在,这些人脉或许都已经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不过不要紧,现在起码还有个阮惜时。 章镇江盯着阮惜时,他现在越看这个女儿越顺眼。 章薇在边上气的双手死死掐住掌心。 早知道阮惜时和宋家竟然有这个渊源,她绝对不会白白把这个讨好宋家的机会,拱手送到阮惜时面前! “竟还有这等缘故。”柳湘湘在边上挤出了笑容,“我们还以为你得罪了宋参谋了,可吓坏了,还想让你去乡下避避风头,现在我和你阿爹祖母都放心了!” “是啊是啊。”章老太太也帮腔道,“你没事就好了。” 大家一副关心阮惜时的架势,仿佛完全忘了他们上一刻还打算把人赶走,让章薇取而代之。 阮惜时在心里冷笑,小脸上却是不好意思的神色:“我没事,就是有点乏了。” “乏了?那你赶紧上楼休息去吧!”章镇江立刻道,“你也辛苦了,等下我让佣人给你熬上一碗热粥,等你醒了吃。” “谢谢阿爹。”阮惜时说完就上楼去了。 她回到房间,脸上浅淡的笑容瞬间转变为了冷意。 她没有将门关严,听到楼下传来章婷不满的叫嚷声:“阿爹,你不是说要把阮惜时送回乡下的吗,你不能出尔反尔啊!” “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真是给你惯坏了!”章镇江冷声道,“你二姐日后可是要嫁到大帅府去的,什么回乡下,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阿爹!” 章婷气急败坏的喊道,然而章镇江根本没有理她,反倒是对章薇说:“薇薇,我希望以后,你也可以做出大姐的表率来。” “是……”章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和委屈。 但她也不敢多说,这次章镇江没有罚她,已经很不错了。 阮惜时正听的起劲,却听见到上楼的脚步声,在二楼停住了,应该是章镇江回屋去了。 紧接着又有脚步砰砰砰朝三楼走来,听这气呼呼的脚步声也不知是章薇还是章婷。 阮惜时轻轻合上了门,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章家人想把她赶回乡下去,可没那么容易。 章薇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令宋家对她另眼相待,就连章镇江也会更加重视她。 反倒是章薇,现在在宋家和章镇江心里都留下了坏印象。 简直是一箭双雕。 第39章 衣服全破了! 阮惜时从口袋里掏出从宋家人手里得到的六根小黄鱼。 这六根小黄鱼是一比不小的财富,足够买下一间小铺子了,放在房间她肯定是不放心的,但随身携带也不安全,她得想个法子。 阮惜时想到了保险柜。 她翻出从乡下带来的那个小包裹,包裹里除了几件换洗衣物外,还有姆妈给她的东西。 里头有个印章,姆妈说,这印章是外公的,外公早年做生意,就在人民银行开了个保险柜,后来钱陆续投资进去了,保险柜也就空置了,但印章还留着。 有这个印章,就能开保险柜。 阮惜时将小黄鱼跟印章一起放在一面男士手帕上面,然后塞回包裹,放进了衣柜最深处,这是她目前为止最宝贝的三样东西了。 她要抽空去一趟人民银行,把这六根小黄鱼存进保险柜里,还要去一趟灵器市场,这一次,她应该可以买到更高级的法器了。 等忙好了一切,她才坐回到床上开始调息打坐,将从那个男色鬼身上吸收到的灵力,全部转化为自己的。 很快,她就感觉自己失去的灵力被补回来了,而且身体越发舒畅。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四肢百骸中游走,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阮惜时紧紧闭上眼,将全部精神投入到修炼当中。 此刻三楼最中间的房间,柳湘湘却脸色难看的坐在章薇的床上。 她对章薇道:“你怎么这么糊涂,白白把讨好宋家的机会给了阮惜时那个死丫头?” “我没想到啊!”章薇也懊恼的很,一排贝齿用力咬紧嘴唇,“我没想到她跟宋夫人竟然还有这等渊源!” “是啊,这死丫头运气可真好!”柳湘湘阴沉着脸,“这下宋家对阮惜时的印象肯定很好,万一他们在大帅面前为阮惜时说上几句好话,你怎么办?” 她一想到阮惜时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爬到自己头上,就气的胸口疼:“要不是你阿爹后来才告诉我把这死丫头给接回来了,我一定早就除了她,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说到这她心里就越发不舒服。 虽然她费尽心思,终于成了章家名义上的女主人,但章镇江还是跟以前一样,除了在她房间里过夜之外,其他一概事情都不与她商量细说,都是最后才通知她。 她知道,这是章镇江觉得她没文化,心底里还是瞧不上她。 若是换做阮楚韵,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柳湘湘想到这,心里对阮惜时就更加厌恶了。 章薇双手捏紧:“如今木已成舟,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不过就算宋参谋再看重阮惜时,真正娶亲的,还是大帅府!只要大帅府不同意,谁来也没办法!” 她转头看向柳湘湘:“后天就是礼拜日了,只要让她在大帅府出丑,到时候大帅肯定瞧不上她,自然不会让少帅娶她了!” “你说的有道理。”柳湘湘思及此,握住女儿的手,“这件事姆妈来想办法,你就好好休息,到时候在大帅府好好表现,你跟那个死丫头不就高下立判了!” 章薇点点头,眼里闪过一抹怨恨。 她就不信,阮惜时次次都能这么好运! …… 翌日阮惜时又打坐了一天,除了早晚吃饭,其他时间都泡在屋子里,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 转眼就到了礼拜日,要去大帅府赴宴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阮惜时就醒了。 她起身看向窗外明媚的天色。 鸟儿在窗栏上吱吱的唱着歌,一如她的好心情。 一想到今天又可以见到傅云霆了,她就特别开心。 她轻快的下了床,洗漱好后打开衣柜准备换衣服,结果一拉开衣柜,就看见昨天还好好挂在衣柜里的洋装,此刻全部被剪成了破布,一条一条的垂下来。 阮惜时的小脸瞬间像是结了一层冰。 她赶紧蹲下来从里面翻出包裹,还好包裹没有被打开过,里面的金条和印章都在。 大概是对方瞧不上她这个破包裹和里面的几件破衣服,所以看都没看。 阮惜时将包裹重新塞回去,找了个被子盖在上面,才起身,将放在最外面那件准备换上的洋装拿出来。 洋装已经被剪的四分五裂了,还有被撕扯的毛边,可见对方是怀着怎样怨恨的情绪将洋装弄成这样的。 阮惜时翻了翻,就看见洋装一处留了一抹红。 她拿在鼻尖轻轻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残留的指甲油的味道,估计是没完全干透的指甲油不小心蹭上的。 这指甲油是稀罕物,在百货大楼才有卖,价格昂贵,也就家里的小姐才用得上。 如果她没有记错,章薇是浅粉色的指甲油,而章婷则是这种大红色。 阮惜时握紧手里被剪得稀碎的洋装,小巧的嘴唇紧抿了一下,忽的将衣柜里所有的洋装全部抱出来,转身下了楼。 章镇江也才刚刚下楼,佣人端上早饭,他还未坐上桌子,就看见一个娇小的身躯抱着一堆衣服下来了。 “这是?”他疑惑道。 阮惜时努力的歪了歪脑袋,艰难的露出了半张小脸:“阿爹。” “惜时?”章镇江讶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的衣服不知怎么的都破了,我正准备去外面找裁缝看看,有没有哪件是能缝补好的。”阮惜时一张小脸皱巴成一团,快要委屈到哭出来的样子,“否则时间要来不及了。” “什么,都破了?” 章镇江腾的一下站起来,一把抓过阮惜时手里的洋装,在看见烂成了布条时,顿时脸色阴沉的能挤出水来:“怎么都烂成了这样?” “我不知道。”阮惜时摇摇头,“我早上起床换衣服的时候,看见衣柜里的衣服都这样了。” 她说着伸手将自己怀里的衣服都递到章镇江面前给他看。 “这都是谁做的!”章镇江怒气冲冲的又抓起一件,前后翻了翻,刚才比刚才那件破的还要厉害。 在翻过来的地方,他看见了那个红色指甲油的痕迹。 他的眼神骤然变了。 他认得这个指甲油。 这是前段时间章婷缠着要柳湘湘带她去百货大楼买的,买了回来,还特意涂给他看! 是章婷做的! 章镇江脸上是风雨欲来的神色,他猛然握紧手里的衣服,阴着脸对佣人道:“去把三小姐给我叫下来!” 佣人被章镇江的表情吓了一跳,头也不敢抬的赶紧上楼去叫章婷了。 过了会,章婷才揉着眼睛,磨磨蹭蹭的从楼上下来,嘴里还一边嘟囔着:“干嘛这么早把我叫起来?” 她说着就看到站在客厅中间的父亲和阮惜时。 她疑惑的走过去:“阿爹……” 话还没有说出口,章镇江忽的抬手,怒气冲冲的给了她一巴掌! “啪!” 第40章 阿爹他打我! 清脆的一个耳光。 章婷的半张脸立刻肿了起来。 阮惜时轻啧了一声。 这章镇江,下手还挺狠的。 章婷被这一巴掌打蒙了。 直到剧烈的火辣疼痛涌上来,她才反应过来,哇的一下哭出声:“阿爹,你为什么要打我!” “你还有脸哭!”章镇江吼道。 她震耳欲聋的哭声,和章镇江的吼叫声,把房子里的其他人也都吵醒了。 柳湘湘连头发都没有梳,披着一件外衣就急急忙忙跑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姆妈,阿爹他打我!” 章婷把自己被打肿的半张脸给柳湘湘看,那鲜明通红的五个手指印,看的柳湘湘倒吸了口冷气,忍不住心疼的转头问章镇江:“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问她,做了什么好事!”章镇江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柳湘湘疑惑的看向章婷。 章婷只一个劲的哭。 “哭哭哭,你还好意思哭!”章镇江越听越心烦意乱,指着阮惜时怀里的衣服,“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柳湘湘这才注意到阮惜时手里抱着的那一堆破衣服。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些都是之前她送去给阮惜时的洋装,送去的时候都是崭新的,现在全成破布了。 柳湘湘的脸色这下也不好看了。 她转头看向章婷:“是你弄坏了这些衣服?” 章婷刚才被这一巴掌打的发蒙,现在才知道阿爹为什么打她,顿时抽泣着不敢说话。 她是昨天趁着阮惜时下楼吃饭的时候,偷偷溜进去把衣服剪坏的。 凭什么阮惜时总那么好运,不但有大帅府的亲事,还能得到宋参谋的青睐! 她就要把这些漂亮衣服都剪破了,不让她穿这些好看的衣服去大帅府! 柳湘湘看章婷躲躲闪闪的表情,就知道结果了,顿时是又气又心疼:“你真是糊涂!” 这些洋装,可都是从百货大楼花大价钱买来的,就算她也不想给阮惜时穿,但她想着日后将阮惜时赶回乡下,还能从阮惜时手里拿回来的。 可没曾想,今天却全都让章婷给剪破了! 但章婷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女儿,看着她被打,柳湘湘心里还是心疼大过于气愤。 她咽下情绪,低声对章镇江道:“老爷,我想婷婷她也不是有意的,想必是气不过我们上次将新买的洋装给了惜时,才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来。毕竟还是个孩子,总归是有些拈风吃醋的孩子心性。” 柳湘湘三言两语,又把章婷这过分的行为归结于孩子气。 “何况事已至此,再恼她也是于事无补,最主要的还是等下要去大帅府的事。”柳湘湘深谙丈夫心理,“我们等下就出门,先带惜时去买件新的洋装,再去大帅府。” 她顿了下,又转头对阮惜时说:“惜时,今儿的事是婷婷不对,我回头定好好教训她,你别生气了。” 阮惜时贝齿轻轻咬了下嘴唇,看了眼还在盛怒中的章镇江:“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心疼,我以前在家里,都没摸过这么多好衣服呢,还一次都没穿,就全都……” 她这副模样,看着委屈,让人心疼。 眼瞅着章镇江火气又要冒上来了,看章婷的眼神越发不善,柳湘湘赶紧道:“等会儿去百货大楼,我给你多买几件,全都补回来!” 她说完就后悔了。 但阮惜时已经抬起那双小鹿眼,眼里似还蕴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真的吗?” 柳湘湘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心疼的点点头。 这么多洋装,得多少钱啊! 这些钱她又不好意思从章镇江口袋里拿,只能自己贴。 现在连她都忍不住想揍章婷了! 章婷在边上眼睛都红了,对阮惜时又恨又嫉妒。 为什么好事都是阮惜时的,剪破了旧衣服还有新衣服,可她却挨了一巴掌? 章婷咬牙切齿,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手撕了阮惜时! 阮惜时心里却是美滋滋。 她本来就不想穿章薇穿过的衣服,现在多亏了章婷,白捡了新衣服。 “那就这样办吧。”章镇江强忍着怒气说,又瞪了章婷一眼。 章婷又气又惧,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你们都起了啊。”章薇的声音这时从楼上传来,正好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这出闹剧一样,穿着不知何时又新买的蓝色滚边金丝洋装,从楼上走了下来:“阿爹,姆妈,妹妹早。” 她说完,才状似察觉不对:“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柳湘湘实在不想再提这件事惹章镇江生气了,“赶紧去吃点早饭,我们就出发吧。” “你要带她去?”章镇江看了章薇一眼,问。 柳湘湘点头:“嗯,我想带薇薇去见识见识。” “也好。”章镇江沉声道,“那吃完早饭,你们就尽快出发吧。” 章薇也没问为什么要这么早走,就乖顺的去吃早饭了。 阮惜时也坐下,看了眼安静吃饭的章薇。 这么大的动静,章薇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不想淌这趟浑水,怕被章婷牵连罢了。 看来这对姐妹的感情,是真不怎么好。 “姆妈,我也想去……” 等章镇江也过去坐了,章婷才拉住柳湘湘小声说。 “你现在这样,怎么去大帅府?”柳湘湘却道。 章婷下意识的摸了下脸,疼的龇牙咧嘴。 是啊,她现在这副样子去大帅府,不是招人嘲笑吗? 都怪阮惜时,如果不是她告状,自己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章婷心里对阮惜时的恨又增加了一层。 “你还是待在家里好好休息,以后有的是机会去呢。”柳湘湘安慰她道。 反正等日后章薇取代阮惜时嫁进大帅府,那章家以后跟大帅府就是亲家了,还不是想去就去! 但章婷不知道这事,她觉得姆妈就是在敷衍她。 要是以前,她肯定闹得要死要活的要跟去,可刚才才挨了一巴掌,她现在不敢了。 她只能不甘和怨恨的盯着她们的背影,连饭都没吃就回房间了。 等吃完饭,柳湘湘上楼换了身雍容华贵的衣服,就要带着阮惜时和章薇出门。 章镇江今天也有生意要谈。 他们正准备出门,却见管家匆匆走进来:“老爷,傅少帅那边派人来了!” “傅少帅?”章镇江惊讶,下意识转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小脸上也是茫然的神色。 她的确不知道,傅云霆这时候派人来做什么。 “把人请进来。”章镇江移开视线,对管家道。 管家赶紧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就领着人进来了。 阮惜时一看,还是个熟人——傅一。 傅一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章镇江的视线在木盒子上扫过,才客气开口道:“不知少帅派您前来,是有什么吩咐?” “我只是来送东西的。”傅一不卑不亢道,“那日在百货大楼,阮小姐忘了东西,少帅特意嘱咐我送来,交到阮小姐手中。” 他说着走到阮惜时面前,双手奉给她。 第41章 傅少帅送东西 她忘的东西? 阮惜时微愣,看着面前精美的木盒子。 她有忘记什么东西吗? 阮惜时将怀里的一堆破衣服放下,腾出手打开了木盒子,旋即睁大了眼睛。 里面竟然是之前在百货大楼试过的,那件水红色的袄裙! “少帅说,这件衣服是属于阮小姐您的,他很期待再次看见您穿这件衣服的样子。”傅一说道。 阮惜时指尖落在袄裙上,唇角泛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当日她不过随口说喜欢,他竟然放在了心上,还特意买下送了过来。 “帮我谢谢你们少帅,我今日一定穿着它赴会。”阮惜时接过木盒,唇角含笑说。 “是。” 傅一认认真真的应下。 等傅一走了,章家人都还没回过神。 所以,傅少帅派人过来,就是为了送一件衣服给阮惜时? 这衣服说是阮惜时忘在百货大楼的,可百货大楼的衣服价格多高啊,她一个乡下来的穷丫头哪儿买得起,定然是傅少帅送她的! 众人心里顿时各怀心思。 章薇又羡慕又嫉妒的盯着阮惜时手里的木盒子,只恨现在抱着盒子的人不是她。 早知这样,那日在百货大楼,她就该好好跟傅少帅打招呼,那样傅少帅看上的人说不定就是她了! “阿爹,那我先上楼去换衣服了。”阮惜时轻声对章镇江说,两颊还飘着淡淡的粉色。 “好,你赶紧去吧!”章镇江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对阮惜时的语气无比和蔼。 他没想到阮惜时真能得到傅少帅的青睐。 他本来只想着把这桩婚事完成,靠着两家的关系,总能捞到一点好处,但若是傅少帅喜欢上阮惜时了,那可就大大不同了! 到时候让阮惜时吹点枕边风,那好处岂不是唾手可得! 章镇江眼底浮现出贪婪的光。 阮惜时很快就换好了衣服。 看见阮惜时款款下楼,章镇江双眼一下子直了。 这身袄裙仿佛是为阮惜时量身定做的一番,腰不盈一握,脸上又化了淡淡的妆,清纯柔美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在肩膀上还另外加了一件雪狐狸毛的坎肩,之前是没有的,应当是傅云霆特意给她配的,正好遮住了她裸露在外的双肩,却又衬托的她原本就巴掌大的脸越发的小。 章镇江越看越满意,自己三个女儿里,这个从小被丢在乡下的,才是最美的。 她这般长相,简直像极了她的姆妈,曾经的云城第一美人阮楚韵。 柳湘湘和章薇,却是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怎么会生的这般水灵粉嫩! “我都准备好了。”阮惜时细声慢语道。 “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出发吧。”章镇江立刻道。 车就停在外面。 章镇江今天把车留给了她们。 她们坐着车到了大帅府。 大帅府门口站着一排军人,看上去威风凛凛,还没靠近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阮惜时透过车窗看着大帅府,手指尖微微握紧,用意念道:“崽崽,等会在大帅府,你得帮我一个忙。” “大帅府又什么好帮忙的?难不成那里头有鬼?”崽崽不屑道。 “是有鬼,而且还是恶鬼。”阮惜时长长的睫毛微垂,扑闪了几下,“所以需要你帮我把恶鬼引出来。” “有恶鬼?”崽崽一听瞬间兴奋了。 恶鬼啊,粮食啊! 它啪的将自己的小脸贴在车窗玻璃上,使劲往外瞅。 那小楼看上去很高又很气派,但就是没见到有阴气。 “那里头真的有恶鬼?”崽崽充满了怀疑。 阮惜时没回答它,因为车已经停在了大帅府门口。 柳湘湘带着她们下了车,报上自己的身份后,一个军人立刻就进去通知了,很快大帅府的管家就出来给她们开了门。 管家领着她们往前厅去。 大帅府到处都是守卫,跟上一世一样森严。 柳湘湘和章薇一路上都忍不住东看西看,唯有阮惜时眼皮都不抬一下。 装模作样! 柳湘湘想。 阮惜时肯定是没来过大帅府这样的地方,所以害怕胆怯了。 这么一想,柳湘湘心里又舒服了。 长得再漂亮有什么用,一个乡下来的丫头,能有什么见识,等会见到大帅和大帅夫人,肯定得出洋相! 所以她特意没有教阮惜时礼仪。 她就等着阮惜时出丑,来衬托她的女儿! 她们跟着管家从长廊一直走到里面,很长的一段路,才到了前厅。 她们看见了大帅夫人。 大帅夫人看上去很年轻,身青纱段的印花旗袍,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翡翠钗,看上去雍容华贵。 跟大帅夫人一比,柳湘湘今日刻意的打扮显得花哨又庸俗。 另外,厅堂里还有其他几个贵夫人和小姐,都坐在椅子上喝茶,刚才应当是在聊天,现在见她们进来,都住了嘴,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阮惜时看见宋玉霜也在其中,见到阮惜时目光看过来,宋玉霜冲着她眨了眨眼。 柳湘湘她们原本以为是家宴,只是带女儿来露个脸,没想到竟然还有旁人,顿时就更紧张了。 大帅夫人怎么会请这么多人来? 而且这些贵夫人和小姐身上的穿着,一看都是高档货,恐怕都身份不菲。 跟她们一比,柳湘湘更是渺小如尘埃。 离大帅夫人坐的最近的一个贵夫人,目光扫过她们,眼里闪过一抹不屑,转头对大帅夫人道:“夫人还有客人?” 她那语气,显然是不觉得阮惜时她们,配得上成为大帅府的客人。 大帅夫人放下手中精致的茶盏,目光扫过阮惜时和章薇,眼里闪过一抹讥讽:“的确是还有位客人。” 她顿了顿道:“你们谁是阮家的女儿?” 柳湘湘立刻在后面不动声色的猛然推了阮惜时一把。 “往前走!” 鬼娃娃突然在耳边出声。 阮惜时瞬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往前走了一步。 “啊——” 柳湘湘手没推了个空,一个踉跄差点一头栽地上去! 幸好章薇眼明手快拉住了她,却对上其他夫人小姐看过来的目光,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立刻松开了柳湘湘的胳膊。 姆妈真是太丢人了! “本大爷这次可是挽救了你的面子,你要记得好好抓恶鬼,来感谢本大爷!”崽崽得意的说。 阮惜时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一下,然后看向大帅夫人,轻声道:“夫人,我是阮惜时。” 大帅夫人的目光这才从柳湘湘身上转到了阮惜时的小脸上:“倒是个水灵灵的丫头。” 她的语气很和善。 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还是上一世的阮惜时,一定会觉得面前这位大帅夫人是个温柔的女人。 可已经经历过一次的阮惜时知道,大帅夫人根本就不同意她跟傅云霆的婚约! 她早就在这场见面里挖好了坑,就等着阮惜时跳进来! 不过这一次,阮惜时已经早有准备了。 第42章 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 看大帅夫人夸赞阮惜时,柳湘湘顾不得刚才丢脸,赶紧说道:“是呀,我跟她阿爹把她从乡下接回来的时候,可是好好捯饬了一番,对了,她姐姐还出了不少力呢,自己没舍得穿的新衣服都给了她!” 她一句话就表明了阮惜时是个乡下土丫头,还顺便表明了自己女儿是个善良大方的人。 她边说边冲章薇使了个眼色。 章薇心领神会,立刻上前。 大帅夫人哦了一声,将目光落在章薇身上。 她脸上明明是带笑的,但不知为何,章薇却感觉到一阵凉意,头都不敢抬了。 好一会,她才听大帅夫人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章薇,我叫章薇。”章薇急忙道。 “嗯,名字不错。”大帅夫人淡淡开口,没有再看章薇,“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左室用饭吧。” 这话是对那些夫人小姐说的,说罢便站起身。 章薇站在一旁,激动的脸都红了。 大帅夫人夸她名字好听! 这样一来,夫人对她肯定就有印象了! 等她再努力在夫人面前表现一番,夫人肯定会知道她比阮惜时要优秀多了,到时候少帅夫人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章薇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少帅夫人的样子,顿时转头得意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却是压根没有看她。 她听到前头有人在窃窃私语。 “我听说今儿少帅的未婚妻会来,不会就是那位吧?” “应该是,我听说是乡下来的,怎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 “是啊,瞧着模样还挺清秀的。” 紧接着一个小姐啧了一声:“长相有什么用,绣花枕头罢了,只怕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几个小姐顿时笑的跟银铃似的。 她们忍不住回头瞅了阮惜时一眼,又迅速把头扭回去。 阮惜时眯了眯眼。 看起来,她们都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章薇也听到了,她顿时就不想跟阮惜时站在一块儿了,赶紧拉着柳湘湘,加快步伐走到前头去了。 走在这几个小姐前面的宋玉霜,却忽的脚步一顿。 她转过头,视线淡淡扫过她们的脸,眉头微蹙,似乎是被吵到了。 那几个小姐立刻住了嘴,低着头从宋玉霜身边走过去。 宋玉霜冷淡的看着她们的背影,才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阮惜时,径直走了过去:“姨母说今天二表哥的未婚妻会来,我就猜到是你!” 阮惜时笑出了两个小梨涡:“没想到你也来了。” “是姨母邀我来的。”宋玉霜说道,“对了,上次回家,你家里人没有再为难你吧?” “没有,这还多亏了你。”阮惜时软声道,“是你派管家来的吧?” “嗯,我担心你回去的晚,你那个姐姐,又不知道在背后偷说了你什么了!”宋玉霜也不怕被章薇听到,声音一点也没放小。 阮惜时喜欢她这爱憎分明的个性,唇角笑抿了一下:“你猜对了,不过托你的福,听到夫人要邀请我参加宴会,他们的脸都绿了。” 宋玉霜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又急忙捂住唇,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真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这样的场面。不过我可不仅仅是为了帮你,管家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全家都很诚挚的邀请你来。” “不胜荣幸。”阮惜时轻笑着说。 阮惜时和宋玉霜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把章薇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之前为了接近宋玉霜,她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和金钱,才讨好到一个跟宋玉霜说得上话的千金小姐,偶尔能跟着那位千金小姐,陪宋玉霜一起逛街,甚至还有几次机会跟她去宋玉霜家吃茶聊天。 即便这样,宋玉霜却还只当她是个陪衬,都没多看她一眼。 可阮惜时只去了一次宋公馆,就跟宋玉霜好成这样! 章薇气的捏紧了拳头,心里的不甘和恼恨疯狂滋长。 她们各怀心思,跟着大帅夫人到了左室。 桌子已是摆好了,铺陈了新的桌布,四色瓜果也已经摆上了,整个左室布置的清新雅致。 阮惜时的目光却是落在了迎面一个供台上。 上面摆满了新鲜蔬果,那面前的雕像是尊佛像。 在大帅府到处都有供台,可见大帅对于神鬼之说甚是信奉。 只是没人知道,在几年后,他费劲心血供奉的,却是一个杀人无数的鬼娃娃! 不仅如此,他还利用鬼神之说,残杀了自己的儿子! 阮惜时垂下眼睑,跟着众人坐下,忽的用意念轻喊了一声:“崽崽。” 没几秒,一个懒洋洋的娃娃音响起:“怎么,现在就要开始了?” 阮惜时轻扬了下唇角:“还没有,就是想确认你在不在。” 崽崽:“……你在这,本大爷还能去哪儿?”它顿了下,“你放心,本大爷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阮惜时嗯嗯了两声:“那你就一直留在我身边,不要去别的地方!” 崽崽:? 它语气突然变得别扭起来:“……你这话说反了吧,你可是本大爷的奴婢,是你要一直侍奉我!” “你跟我还是我跟你都行,反正你不要跟别人就行了。”阮惜时认真的说。 她看得出来,这一世的崽崽,还没有变成上一世那个浑身戾气的鬼娃娃。 既然现在崽崽跟她结成了血契,她一定会尽自己所能,让它不再被大帅和那个混蛋天师所利用,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 崽崽:“……突然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本,本大爷先去修炼了,等需要了再叫我!” 它说完一下子就没声了。 阮惜时眨巴了下眼睛。 崽崽怎么突然说话就结巴了?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大帅夫人忽的出声:“我瞧着上菜还要一会儿,这样干坐着也无聊,正好昨日我刚买了一架新钢琴,不如拿出来给大伙儿试试?” “钢琴?”夫人小姐们一听顿时提起兴趣。 这钢琴本就是稀罕物,都是进口来的,光是送过来就要走关税,加上又重又沉,要花费不少人力物力,除非是条件极好的家庭,否则别说是弹了,就是连摸也是摸不着的。 柳湘湘和章薇一听就激动起来,身体不由往前微倾。 尤其是章薇,她之前一直想学钢琴,还求着父亲给她买一架,然而却被拒绝了。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听姆妈的学了古筝。 大帅夫人的视线扫过大家的脸,尤其是在阮惜时那张淡然的小脸上定格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才转头让下人去取钢琴过来。 第43章 拿她当垫背 几个下人很快就把钢琴给抬过来了。 全黑的哑光琴身,跟现在市面上所能看见的木质琴一比,瞬间就给人一种典雅华贵的感觉。 大家的视线都不自觉落在了钢琴上,尤其是只隔着橱窗见过钢琴的章薇,脖子都快伸出去了,偏又要极力克制着,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大家都正盯着钢琴看,大帅夫人却忽的起身,叫了一声“老爷”。 阮惜时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到大帅从外头走进来。 看见大帅,阮惜时下意识的看向他身后。 然而她并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阮惜时心里一咯噔,她那日明明就跟傅云霆说好今日再见面的,他应该不会不来吧? 说起来,上一世傅云霆好像的确没有回来,顿时心里有些失落。 她收回视线,看向走进来的大帅。 大帅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褪去了年轻时的英俊潇洒,多了岁月的沉稳,看上去是一个很威严的人。 他一进来,就将身上的深褐色马褂脱下,身上单穿一件宝蓝色细丝驼绒长袍。 大帅夫人走过去,习惯性从他手里接过马褂,递给下人挂上,又拉着他的胳膊言笑晏晏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事情提前处理完就回来了。”大帅道,又朝众人当中看了一眼。 大帅夫人似乎看出他的心思,靠近他轻声道:“在后头那个穿水红色袄裙的,便是霆儿的未婚妻。” 大帅闻言,目光在阮惜时身上定格了一秒。 看见阮惜时的模样,大帅有些惊讶。 他之前也是调查过的,知道阮惜时一直在乡下,却没想到是个这么漂亮水灵的小姑娘。 “看上去倒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大帅说道,跟阮惜时对上了眼。 阮惜时很快就将眼垂了下去,掩盖住眼里的恨意。 大帅道:“就是好似文静了些。” “想必是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没见过老爷这样有身份的人,有些害怕了。”大帅夫人说,“所以我才请了几个相熟的夫人小姐过来,人多热闹,好没那么紧张。” 大帅满意点头:“你想的周到。” 他顿了下,道:“那你们聊吧,我先去书房了。” “我们正准备用膳呢,老爷还没吃饭吧,既然回来了,不如一起吃吧。”大帅夫人说道。 “不了,我还有点东西要看。”大帅显然是瞧这儿都是妇人,不打算留在这里跟她们一起吃饭。 “那我让人把饭菜送到书房去。”大帅夫人体贴道,“不过饭菜都还没做好,老爷不如先等等,听听这新式钢琴如何?” “新式钢琴?”大帅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是,这款钢琴是国外的最新款,据说音质都是上品。”大帅夫人道,“今儿早上刚到,都还没试过音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大帅坐了下来。 她环视了众人一圈,目光似扫过阮惜时,然后落在了宋玉霜身上。 “玉霜,”大帅夫人笑着说,“我之前听你父亲说,你钢琴弹得不错,不知能否麻烦你,帮姨母试一下音?” “好。” 宋玉霜倒也落落大方,起身就走到钢琴前。 如同流水一样潺潺的钢琴声蔓延在室内,尽管只是短短的一段,却能听出宋玉霜在钢琴上的造诣。 虽说这里除却章家,都是上层人家的小姐,都有学过钢琴,但学的不过是些皮毛和简单的曲子,只是拿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地位罢了。 “这琴音很好。”宋玉霜停下手,转头对大帅夫人道。 “玉霜说好,那我便放心了。”大帅夫人笑道,“你这钢琴弹得可真好,只怕是在这云城里,已是难逢对手了。” “姨母这可是笑话我了。”宋玉霜起身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大帅夫人说着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了大帅一眼,嗔道,“对了,差点忘了今日的主角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声,怎么能先让玉霜先上呢,该是主角才是。” 阮惜时闻言,眉心跳了一下。 来了。 熟悉的场面,熟悉的台词。 接下来大帅夫人就该让她上场了。 果不其然,大帅夫人看向了她。 只不过这次大帅夫人还未曾张口,就听宋玉霜道:“姑妈说的对,该是让主角先表现一番才是。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章薇,“我在学校的时候总听说,阮惜时的姐姐章薇小姐才是德才兼备,从小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章薇没想到宋玉霜突然会在大帅和大帅夫人面前表扬她,顿时激动的脸都红了。 难不成宋玉霜是想到了平日里她对自己的殷勤,所以为她说话了? “其实那些话都太夸张了~”章薇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态,但语气里却没几分谦虚的意思。 宋玉霜眼里闪过一抹讥讽,又接着道:“所以不如先让章大小姐出来弹一首曲子给我们听吧,章大小姐意下如何?” 章薇得意的神色一下子卡在脸上。 弹钢琴? 宋玉霜竟然让她上去弹钢琴? 她怎么可能会弹! 章薇脸色难看,整个人都僵在座位上。 阮惜时看了章薇一眼。 上一世她没跟宋玉霜交好,所以没有这个事。 这是宋玉霜在帮她出气呢。 阮惜时看向宋玉霜,心里暖暖的。 这个朋友,值得交! “怎么了,难不成是章大小姐不愿意在我们面前露一手吗?”看章薇不动,宋玉霜那张冰雪般的面孔浮现出冷淡的神色。 章薇的手指蓦然捏紧,求救的看向姆妈。 柳湘湘终归还是比她见过的场面多,惊愕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赶紧道:“今天惜时才是主角,我们总归不能喧宾夺主,何况薇薇是姐姐,总不能抢了妹妹风头不是,还是让惜时先弹吧!” 她说着转身在桌子下推了阮惜时一把,示意阮惜时赶紧上去! 阮惜时淡扫了她一眼。 柳湘湘这是拿她当垫背的呢。 宋玉霜没想到这个柳湘湘这么无耻,竟然直接把事推到了自己继女头上,还口口声声是为了阮惜时好。 简直令人作呕! 她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是在乡下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弹琴呢。 她不想阮惜时受到嘲笑,正想着再找个什么理由帮阮惜时推脱,却听大帅夫人出声道:“章夫人说的有道理,惜时,你就别推辞了。” 她口中喊着惜时,就好像她们多亲昵似的,但阮惜时知道,她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推。 她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也没说什么,起身走到了钢琴前坐下。 宋玉霜让开了位置,担心的看着她:“你……” 阮惜时抬头冲她笑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宋玉霜这才回到座位上。 阮惜时看向面前的黑白琴键。 上一世,她也是被大帅夫人要求当着众人的面弹钢琴,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不想跟大帅府结亲,所以就故意弹得乱七八糟,导致大帅非常失望。 她现在想要嫁进大帅府,帮助傅云霆,当然就不能再这么做了。 看阮惜时盯着琴键不动,大帅皱了皱眉,对夫人道:“这孩子是在乡下长大的,说不定不会弹钢琴。” “钢琴不难,不过就几个键罢了,这云城的女子哪个不会一点乐器的。章家对自己两个女儿都如此栽培,想必只要惜时肯学,也不会太差的,起码也会弹首简单的。”大帅夫人嘴上说着,看着阮惜时的眼里却闪过一抹诡谲。 大帅是个粗人,不弹钢琴所以不懂。 但大帅夫人却明白,这钢琴可不是随便弹弹就可以的。 她就等着阮惜时在众人面前出丑! 柳湘湘和章薇母女,更是在心里要笑掉大牙了。 大帅夫人竟然让阮惜时一个乡下丫头弹钢琴?只怕她连钢琴边都没有摸过吧! 阮惜时也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竟然真的敢上去! 等下阮惜时肯定要闹笑话,到时候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颜面,大帅肯定也不愿意承认有这样的儿媳妇了! 或嘲笑或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一下子全都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在众目睽睽下,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缓缓放在了钢琴键上。 第44章 乡下丫头本领多 “当。” 第一个音落下后,阮惜时停顿了一下。 周围低低的嘲笑声传来。 大帅夫人眼里也闪过嘲讽的神色。 她转头看向大帅,果真见到大帅皱起了眉头,心里越发得意。 她前几日就从大帅的手下口中得知,最近军政府的事情不多,前两日约莫都已经处理完了。 她就料定,今日大帅会提早回来。 所以她特意安排了这一场会面,只要阮惜时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大帅那么好面子的人,自然就会重新考虑这桩亲事。 这桩婚事是老一辈订下的,她不满意,她更看重那些上阶层的贵族小姐,瞧不上阮惜时这个乡下丫头。 但大帅的母亲坚决不同意取消这场婚约,大帅孝顺,又不愿意背上一个背信弃义的骂名,所以她只能用这种方式,逼着他们取消婚约。 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野丫头,当然配不上少帅,就算是老夫人,恐怕也无话可说了。 等今日过后,这桩梗在她心头的婚事,终于可以黄了! “咚——” 忽然间,钢琴声再次响起。 芊芊玉指在琴键上飞快的弹奏着,琴声激昂,犹如无数烈马奔跑般壮怀激烈。 所有人一时间都屏住呼吸。 瞳孔蓦然紧缩,大帅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在钢琴前弹奏的阮惜时! 这怎么可能! 一个乡下丫头,她怎么可能会弹钢琴! 而且还弹的这么好! 她的双手犹如灵动的蝴蝶,在钢琴键上翩翩起舞,所有人都看的目不暇接,最后索性闭上眼,沉浸在这美妙的钢琴声中。 不知多久,这激昂的钢琴曲慢慢缓下来,她细白柔嫩的手指放轻了力道,琴声变得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变得柔和抒情起来。 所有的身体都跟随着琴声,慢慢放松下来。 最后一个音停下,众人却还没有回过神。 余音似乎还在房梁上缠绕,悠悠扬扬,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 直到大帅的鼓掌声,才令所有人回过神来。 “好,太好了!” 大帅看着阮惜时,眼里满是赞扬:“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在钢琴上竟有如此造诣!” 其他人听到大帅鼓掌,也跟着鼓起掌来。 刚才那些嘲笑阮惜时的人,此刻眼里又是惊艳,又是羞愧。 她们虽然都会弹钢琴,但是扪心自问,她们跟阮惜时比起来,简直就是差远了! 只怕是再练上五年十年,也弹不出这首难度极高的曲子! 她们当然不知道,阮惜时认的五姑姑曾经一曲惊艳云城,那些追她的男人,从歌舞厅一直追到了乡下,别说是钢琴了,就是许多没见过的西洋乐器,也都毫不吝啬的往五姑姑家里送。 五姑姑闲着无聊,就教她这些乐器,那时候她还没有乐器高,就已经开始摸索着琴键了。而她姆妈曾是千金小姐,她有这样的血缘天分。 天资加上勤奋,又有一个完美的老师,怎么可能弹不好琴呢。 宋玉霜之前心一直提着,此刻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阮惜时,那双一贯冰冷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佩服。 她从小就由名师教授钢琴,却也不敢说能完整的弹出刚才的曲子,可阮惜时不但弹出来了,还弹得如此精彩! 加上之前阮惜时还救了她跟姆妈,她现在对阮惜时已经是由衷的钦佩了。 柳湘湘和章薇母女却要气炸了! 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一个一直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是怎么会弹钢琴的! 她应该连钢琴都摸不着才是! 难不成…… 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 她们正想着,就听大帅开口道:“惜时,你过来。” 阮惜时的手握了一下,起身朝着大帅走过去。 章薇嫉妒的看着她。 大帅打量着阮惜时,看她模样可人,又不是浓妆艳抹的类型,露出满意的神色,转头对夫人道:“霆儿有福气。” 大帅夫人脸都青了。 她见大帅朝着她看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眼底却闪过一抹恼恨。 没想到她出的难题,不但没有让阮惜时在大帅和众人面前丢尽颜面,反而让阮惜时大大的露了一把脸! 她双手用力捏紧,指甲掐进了手心之中,殷出了一片红色。 “什么福气?你们背着我说什么呢?” 一个意气风发的低沉男声,带着笑意从门口走进来。 阮惜时霍然转身,在对上那张英俊的面孔时,心骤然一跳! 傅云霆,他果然来了! 傅云霆身上还穿着军装,显然是才办完了事回来,走路赫赫生风,一进来,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阮惜时身上,见她穿着自己送的那件水红色袄裙,目光顿时意味深长。 “云霆?”大帅夫人看见他很惊讶,站起身来道,“你今儿怎么突然回来了?” “不是您叫我回来的么?”傅云霆从阮惜时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收回视线,大步走过来,对着大帅道,“父亲。” 他对父亲,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 阮惜时微微垂眼。傅云霆对他父亲是真心崇敬爱戴的,她一定要想办法,让傅云霆亲眼看到真相。 “可你也没回个讯息,我还以为你不回了呢。”大帅夫人脸上浮现出笑容,“回来也好,正好一起吃个饭。” 傅云霆嗯了一声,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阮惜时瞧着他们,虽说大帅夫人对傅云霆一直是笑容满面的,但不知为何,却又从她眼里看出一丝疏离。 “既是云霆也回来了,你便也在这里吃个饭吧。”大帅夫人又转头对大帅道,“省的又要把饭菜端去书房。” 大帅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又对阮惜时道:“你也过来坐吧。” 阮惜时从钢琴前起身坐了回去,正坐在傅云霆对面。 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深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阮惜时感觉小脸有点烫。 大帅夫人注意到傅云霆的目光,蹙了蹙眉。 正好菜上了,她便有意无意的拿起刀叉,手臂正挡住傅云霆的视线。 傅云霆也没在意,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饭菜。 这一看,手中动作便是一顿。 西餐? “今儿怎么吃西餐了?”大帅正好问出了他心中所想。 大帅夫人浅笑道:“今儿是好日子,当然要吃些和平日里不同的。” 她视线似无意般扫过阮惜时:“这是上次新招回来的洋厨子做的,比外头大饭店里做的还要好吃呢!” 大帅尝了一口:“味道的确不错。” 其他人闻言也都动了起来。 章薇也有模有样的拿起了刀叉。 她总算是找回了一点自信。 她学过全套的西餐礼仪,就是为了应对这样的时刻。 章薇切割着牛排,一边自认为优雅的将牛排放入口中,一边得意的看向阮惜时,想看她是如何出丑的。 第45章 桌子上的鬼 她没想到阮惜时却已经将牛排切好了,左手拿刀右手拿叉,一点错误也没有。 红酒也跟着端上来,阮惜时轻轻的晃动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让红酒挂在壁上,缓缓流淌下来,整套动作都完美的无懈可击。 章薇顿时心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气的攥紧了刀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大帅夫人也是一直注意着阮惜时的举动。 阮惜时的一举一动,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乡下丫头,反倒像是个受过良好礼仪教育的贵族小姐。 难不成,她的调查有误? 阮惜时看见大帅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眼里闪过一抹微光。 她垂下眼睑,将一块牛排放进口中,一边用意念喊道:“崽崽,现在可以开始了。” 崽崽打了个哈欠,呲溜一下钻出来,在桌子上飘了一圈。 不过这也只有阮惜时能看见。 其他人还在专心吃饭。 “奇怪,没有阴气啊!”崽崽小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色,转过来问阮惜时,“这里连个小鬼都没有,你确定有恶鬼吗?” “等下就有了。”阮惜时淡淡道,“你能不能给大帅夫人开一下阴阳眼?” 崽崽瞪圆了眼睛:“你以为阴阳眼是谁都能给开的吗?那是要耗损灵力的!” “只是暂时开一下,”阮惜时语气软软的,“那也不行吗?” 崽崽勉为其难:“……那倒是可以,不过这跟捉恶鬼有关系吗?” “只有她才能把恶鬼叫来。”阮惜时的语气似真似假。 虽然崽崽非常怀疑,但是它肚子的确有点饿了。 没有灵气吃的日子,好无聊好寂寞。 崽崽这么一想,也没再犹豫,就飘到了大帅夫人头顶上面,小嘴念了几句什么。 阮惜时趁此放下刀叉,假装擦嘴,悄然从袖子里捏出一张招鬼符,然后从桌底扔到了大帅夫人脚下。 大帅夫人刚将视线转移回面前的牛排上,就见一只面目可怖的鬼,一下子从她的桌底下钻上来! “啊!” 大帅夫人发出刺耳的尖叫。 她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花容失色的捂住嘴巴,蹬蹬蹬后退:“鬼,有鬼!” 除了阮惜时外,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傅云霆跟着站起身来,扶住她道。 大帅夫人还惊魂未定,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盯着桌子上的鬼! 那鬼就趴在她的餐盘上,两个眼窝深深的陷进去,血顺着眼眶流淌下来,它嚎啕着,整张脸是变形的,像崎岖的山脉与山谷呈现在她的面前! 阮惜时眨巴了下眼睛。 她也没想到,自己随便用一张招鬼符,竟然招出这样一个可怕的鬼。 可惜这鬼还没多吓到大帅夫人一会儿,就哀嚎一声,身上竟然起了浓烟,呲的一下就消失了! 阮惜时眉头微蹙了一下。 看来这大帅府里,应该有能镇住鬼的东西,否则怎么可能一个鬼都没有? “啧,这地方邪门啊~”崽崽飘过来道,“我刚才还没闻到,这空气里飘着股灵器的味道啊!” 它小脑袋扭了扭,左右看去:“这灵器藏在哪儿呢~” “灵器的味道你也能闻到?”阮惜时眼里是真诚的关心,“那你没事吧?” “本大爷可是鬼王!这点小东西,还镇不住本大爷!”崽崽不屑道,“不过对这些小鬼来说是够了,难怪这儿一个鬼都没呢!” 崽崽非常不满。 哪怕有个小鬼给他填填肚子也好啊。 “别着急嘛。”阮惜时轻声道。 她看着大帅夫人还盯着桌子,看到鬼突然不见了,露出惊恐疑惑的神色。 “夫人,你到底怎么了?”大帅皱了皱眉,但语气还算耐心,“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没有。” 大帅夫人摇摇头,缓了一下情绪,小心的往桌边迈了一步,确定那鬼不在了,才松了口气:“我可能是眼花了。” 她见到大家都盯着自己,脸上微晒:“抱歉,让各位受惊了。” “无妨无妨,人都有眼花的时候嘛。”一个夫人出来打圆场道。 大帅夫人也勉强笑笑,在傅云霆的搀扶下坐下来。 傅云霆也跟着坐下,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阮惜时镇定的小脸。 大帅夫人坐稳,却对着面前盘子的食物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任凭谁看见刚才有个满脸流血的鬼趴在上面,也会吃不下去的。 但她也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只能硬着头皮拿起刀叉,刚拿起来,就见几只更加可怖的鬼骤然从餐布里冒出了脑袋! “啊啊啊!” 大帅夫人面容惨白,手里的刀叉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几乎快要被吓晕过去了! “有鬼,真的有鬼!” 她跌跌撞撞的起身,死也不肯再靠近餐桌! 她这副样子,连带着其他人也惊恐起来。 “不会真的有什么脏东西吧?”一个夫人紧张的说道,她使劲瞅着桌子,然而她没开阴阳眼,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但听她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坐不住了,屁股底下简直跟着了火似的,如坐针毡。 大帅的脸沉了下来:“夫人,你若是身子不适,就先回屋休息吧。” 他说着对下人道:“把夫人扶回房间休息!” “是。” 下人立刻上前去扶大帅夫人。 大帅夫人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下人一碰她,她就跟惊弓之鸟一样,蓦然将人甩开:“不是,我没有不舒服,我是真的看到……” “夫人!” 大帅打断了她的话,加重了语气:“你一定是这几日没睡好,才会看走了眼,还是让人扶你回房间里睡一会儿吧!” 他说着看向下人。 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令下人头也不敢抬,也不管夫人愿不愿意了,上前就要把她带回房间去。 大帅夫人被一左一右两个下人拉住手臂,身体还在轻轻发颤,被迫转过身去,刚一转身,一个鬼蓦然跟她来了个脸贴脸! 满是鲜血的脸,跟她只有半根手指的距离。 “啊——” 偌大的恐惧令大帅夫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 她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然推开两个下人,踉跄着跑到大帅身边,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老爷,有鬼,真的有鬼!这屋子里都是鬼!” “夫人……” “老爷,你去请天师来,赶紧去把天师请过来啊!”大帅夫人尖声喊道。 大帅眉头紧锁,脸色已是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死命贴在他身上,瑟瑟发抖的夫人,又看向面露恐慌的众人,知道今日之事若是不妥善解决了,只怕回头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但很快又被温柔取代。 他伸出手臂,轻轻搂住怀里的夫人:“好了好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天师过来。” 说罢就转头对管家道:“去请天师过来。” “是。”管家立刻去了。 阮惜时看着管家离开的身影,眸光闪了闪。 天师终于要来了。 第46章 阮惜时设下的局 从重生回来,阮惜时就一直在想,大帅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儿子。 大帅就两个儿子,都是现在的夫人生的,但大儿子之前因为一场变故双腿残疾,还专门送到国外去静养,即便是后来回国了,也只是做些文职工作,真正能帮上大帅忙的只有傅云霆。 按理说,大帅该很喜欢傅云霆这个儿子才是。 阮惜时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可能是出在那个天师身上,或许是天师蛊惑了大帅。 她决定先从天师入手。 所以今日,她才设下了这个局。 当然,她也是利用了大帅夫人。 虽然其中也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就是了,毕竟她对这个大帅夫人,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上一世,她可是亲眼瞧见大帅夫人对傅云霆和自己另一个儿子的区别对待。 想到这儿,阮惜时看了眼傅云霆。 傅云霆神色很淡,看不出有多担心自己母亲的样子。 这让阮惜时放下了心。 管家很快就领着天师来了。 这天师看上去仙风道骨的,一进门女眷们仿佛就抓住了救命稻草,都松了口气。 “天师可算来了!” “我听说这天师可厉害了,这下好了!” 众人都纷纷起身,避让到一边。 阮惜时趁着大家没注意,又抛出一张引火符,连带着招鬼符一起给烧了。 桌子底下一簇火升起来,没几下就灭了。 阮惜时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着大家走到一边,一抬眼间却对上傅云霆幽深的双眸。 她心头跳了一下。 他不会是看见了吧? 好在傅云霆什么也没说,阮惜时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心虚的将小脑袋转向天师那边。 这一看,她小心脏一紧! 天师身上果然飘着浓厚的阴气。 “这人阴气也太重了吧!”崽崽突然出声,它小鼻子嗅了嗅,“你说的没错,这里还真有恶鬼!” 阮惜时没想到自己竟然一猜就中! 看来就是这个天师蛊惑了大帅! 她按捺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那我能收了他吗?” 崽崽安静了几秒,然后毫不留情道:“你刚才那点小伎俩,不被他发现就不错了,还想收了他?别做梦了!” 阮惜时:…… “天师!”大帅夫人声音颤抖着开口道,“这里有鬼!请你帮忙赶紧把这里的鬼除了!” 她说话的时候,都没敢离开大帅分毫。 天师听到大帅夫人的话,才将视线从她们这群妇孺身上收回:“夫人稍安勿躁。” 他说着视线在屋子里扫过,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符,低低念了几句,然后符咒蓦然起火:“破!” 他呵了一声,紧接着目光就落在桌子上那几个小鬼身上,顿时神色一凛,掏出几张捉鬼符,刷的就朝那几个小鬼扔过去。 小鬼发出尖锐的叫声,呲的一下就变成青烟消散了。 “他这是利用符咒暂时开了天眼。”崽崽在阮惜时耳边解释道,“一个凡人能有这般造诣,已是不错了。” 阮惜时:“是吗?” “当然了!”崽崽道,“要不是你跟本大爷结了血契,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看见这些鬼呢!” 崽崽一副快夸我的语气。 阮惜时非常配合道:“多亏有你。” 崽崽满意了:“假以时日,你肯定会比这个小天师更厉害的!” 阮惜时现在可没有功夫等“假以时日”了。 她看见大帅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微冷:“天师,情况如何?” 天师收回手,对上大帅的视线,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却是温声道:“大帅和夫人请放心,府中并没有鬼,我刚才还特意用符咒探查了一番,也并没有见到任何鬼怪。” 众人一听,顿时纷纷松了口气。 阮惜时眯了眯眼。 这天师分明是看见了那些小鬼,还把小鬼给捉了,现在却说没看到?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大帅,顿时了然。 看来是怕这事传出去,大帅和这天师,还真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大帅夫人却蒙了:“可是我刚才明明看见……” “夫人想必是身子不适,才会出现幻觉。”大帅沉声道,“你还是先回屋休息吧,再请大夫来看看。” 大帅夫人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天师,她却又说不出来了。 连天师都说没有,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感觉现在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被下人连拖带扶的给送回房间去了。 大帅看着夫人被带走,目光又回到天师身上。 他走到天师身边:“今日真是麻烦天师了。”他顿了下,“既然天师来了,不如就留下来一起用个便饭吧,正好我让人备了一些薄礼,等会吃完饭,我便让人送来给各位带回去。” 后面这话自然是对那些夫人小姐说的。 天师对上大帅的眼神,微微额首。 阮惜时秀眉微蹙。 这个大帅心思深沉,他让天师也留下来,肯定不是为了吃饭这么简单! 她看见天师嘴里似乎还在念着什么,只是没有出声,看不仔细。 但是随着他念的咒,身上的阴气就更浓了,显得他整个人都阴森森的。 “他这是在探查谁动用过灵力。”崽崽又出声,“刚动用过符咒的人,身上会残留灵力的痕迹。” 阮惜时惊了:“这也能探查到?” 她没想到,这个天师竟然还有这本事。 “一般人不行,但这个人不知道修行的什么歪魔邪道,你看他念得,都不是正经的咒。”崽崽的小奶音中充满了冷静,“不过看样子他对这咒不太熟,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它说别人是歪魔邪道,完全忘了自己就是最大的歪魔邪道。 阮惜时:“我现在跑,不就等于承认了。” “你不跑不是也会被抓到么,到时候死得更惨。”崽崽毫不留情的吐槽。 阮惜时:…… 但是这样,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功亏一篑了。 她还想好好保护傅云霆呢。 她下意识转头看向傅云霆,正对上傅云霆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视线对在一处。 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幽深的光,忽的走到她身边,对大帅道:“父亲,你们吃吧,我和惜时便不留在这里了。” 大帅微怔了一下。 傅云霆看了一眼阮惜时,挑了挑唇。 “这儿人多,我想和阮小姐,单独培养一下感情。” 第47章 小丫头,还跟我装 他嗓音低沉磁性,带着一缕暧昧,惹的旁边的那些少女都脸红心跳。 章薇更是嫉妒的眼都红了。 要是这话是傅少帅对她说的,那她死也瞑目了。 可惜今天的主角不是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阮惜时身上,阮惜时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顿时脸颊有点热,连耳朵尖尖都红了。 大帅愣了数秒,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也对,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讲求什么……自由恋爱?是我和你母亲思虑不周了,既是如此,你便陪着阮小姐出门逛逛,吃吃饭店吧!” 他说着看阮惜时的眼里,多了一分深意。 “是父亲,那我们就先走了。”傅云霆说着又转头看向阮惜时,看见她小脸都透着粉,眼里闪过一抹兴味。 阮惜时正愁找不到借口开溜,立刻就跟大帅告辞了。 她刚跟着傅云霆出了门,就被他大手揽住了腰,直接带上了车。 车里没有人,傅一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阮惜时被丢到后座上,还在发蒙,就看傅云霆紧接着坐上来,一双眼眸幽黑深邃,落在她的小脸上:“你刚才在做什么?” “啊?”阮惜时装蒜。 傅云霆眯了下眼,忽的伸出手,抓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他手上有一层老茧,抓住她的时候,手腕上传来一点挠人的痒意。 他将她一把拉到自己面前,两人靠的很近,他唇齿间吐露出的清冽扑面而来:“小丫头,还跟我装?” 阮惜时倏然睁大眼睛。 一张符咒随着动作,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袄裙上。 傅云霆扫了一眼:“我都看见了,你把这些符咒扔到了我母亲的桌子底下,差点把桌布都给烧了。” 他果然是看见了! 阮惜时心里一时有点慌。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傅云霆解释。 他那么信任他的父亲,她实话实说,他肯定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来大帅府另有所图。 傅云霆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扑闪了几下,像把小扇子似的,一看就是在想编什么谎话。 他没拆穿她,不急不缓的等着她开口。 她好一会才道:“你家里……有阴气。” 傅云霆眉头一挑:“阴气?” “阴气一般都是在死人或者鬼身上的。”阮惜时怕他不明白,努力解释的通俗易懂,“反正就是坏的东西。” 傅云霆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顺着她的话道:“所以我家有这种坏的东西?” “对!”阮惜时小脑袋用力点了点,“我是看见你家里有阴气,所以才扔了符咒,就是想驱除你家里的阴气!” “那你是怎么能看见阴气的?”傅云霆看着她。 “我有天眼。”阮惜时说起来还有点小自豪。 “天眼?”傅云霆双眸微眯了一下,一张俊脸突然凑近她。 两人本来距离就够近了,现在几乎要贴在一起。 阮惜时嗅到他身上烟草清冽的香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顿时小心脏咚咚咚直跳,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不是说天眼都是长在眉间的吗?”傅云霆嗓音低沉,“怎么也没瞧见你多一只眼睛?” “没有啦,天眼不是多一只眼睛!”阮惜时下意识抬手摸了摸眉间,“就是我现在的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就比如阴气,还有鬼!” 她急急解释。 她才不要傅云霆误以为她是三眼怪人呢! 傅云霆看见她小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急的,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戏谑的光。 他也见过不少在他面前抖着身子解释的人,但那些人是怕他这个手段狠戾的少帅。 她不是。 她是真的因为怕他误会,所以才急着解释的。 傅云霆眼里兴味更浓。 就算是未婚夫妻,她也不至于对他一见钟情,这般在乎他吧。 他欣赏够了她的表情,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所以说,我家里的阴气,已经被你用符咒驱除了?” 阮惜时顿了下,然后摇摇头:“没有。” “哦?”这个回答出乎傅云霆意料,“可是天师说,家里没有鬼了。” “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有问题!”阮惜时铿锵有力的回答。 傅云霆闻言笑了:“那可是云城出了名的天师,各家请都请不来的,你说他有问题?” 看傅云霆像是不信,阮惜时咬了咬水润的粉唇:“真的,他身上有阴气,而且很浓的那种,说不定就是在练什么邪术,你一定要小心!” 傅云霆非常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阮惜时看他这样子,秀眉紧蹙。 他向来是百无禁忌,没亲眼看见,自然是不信的。 “崽崽崽崽。”阮惜时在心里头喊崽崽,“你能不能给傅云霆也暂时开个天眼?” “我不要!” 崽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才不要耗损灵力,给这个满身煞气的家伙开天眼呢!” “可是……” “没可是,反正本大爷不干!”崽崽打断她的话。 阮惜时知道崽崽倔起来,说也说不动,她想了想,退而求其次,改口道:“那你教我总行了吧,我自己给他开天眼!” 崽崽噗嗤一声:“你给他开天眼?你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刚开始修炼,就想给人开天眼?” “我试试吧,万一能成呢。”她说,“我平时学东西可快了。” “开天眼可不一样,就算是最有悟性的修行者,也要修炼个五六十年,那些个资质平庸点的,可能一辈子都不能堪破玄机!”崽崽更不屑了。 人类就是这样,总妄想着自己做不到的事。 “既然你觉得我愚笨,便多指导我两下呗。”阮惜时软声道,“你总不会是怕我学会了,管不住我吧?” “切,本大爷能怕这个?”崽崽被这一激,果然道,“行啊,你想学我就教你,我倒要看你能学到什么本事!” 阮惜时唇角轻勾了一下,眼里透着光,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崽崽把开天眼的法诀念了出来。 她默默记下,又问崽崽:“这天眼能开多久?” “约莫一个时辰吧。”崽崽道。 阮惜时又自己念了一遍,确定没念错,才转头对傅云霆道:“你如果不信,我给你暂时开个天眼好不好?” “你还可以给人开天眼?”傅云霆稀奇。 “我也不能确保成功,只能先试一试。”阮惜时说,“你先闭上眼。” 傅云霆看着她的小脸,似乎在斟酌她的用意,看见了清澈见底的眸子,不含任何杂质,只有期待。 他依言闭上了眼睛。 阮惜时有点紧张。 她嗓子咽了咽,然后伸手轻轻抚上了傅云霆的双眼。 她没崽崽那么好的本事,只能试着借助符咒的力量试试。 符咒在她的袖子里。 傅云霆闻到一股浅淡的花香靠近,然后如同绸缎般柔软的小手覆在了他的双眼上。 第48章 二爷被开天眼 傅云霆喉结一紧。 他从不屑于碰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窑子他会去,也是因为去抓人,或者假扮成嫖客,找到那些给军政府惹麻烦的人。 但他从不会留宿,也不会跟那些女人鸾凤颠倒,因为他觉得脏。 那些女人配不上他。 傅云霆一直这么觉得,他一向是个很自傲的人。 但是这不代表,他对女人没有感觉。 他是个正常男人,那些香艳的画本子,不入耳的艳调,在军中那些男人堆里也听了看了不少,遐想总归是有的。 只是这些遐想,平日里没有个具体的形象。 但现在有了。 他能感觉到阮惜时在靠近他,那股独属于少女的幽香,就在他鼻息间萦绕,然后他听到她在喃喃自语着什么,听不清楚,只是声音很软,软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的呼吸浓重起来。 “应该就是这样吧。”阮惜时轻声道,带着一丝不确定。 她松开手。 暖意一下子从眼前消失,傅云霆还感觉有些不适应。 他看见阮惜时一双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怎么样,你有看见什么不一样的吗?” 她的小脸透过车窗的光线,皮肤显得白白嫩嫩的,简直像是能掐出水来。 傅云霆眼里此刻只能看见她,哪里还能看得到其他。 看傅云霆不说话,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失落:“是没成功吗?” 她也料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毕竟崽崽说开天眼是很难的。 但是她还不死心。 她身体微倾,仔仔细细瞧着他的眼,想再试一次。 傅云霆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脸。 两人近到,连她脸上如婴儿般细软的绒毛都看得见。 还有微张的粉唇,激起了傅云霆心中的涟漪。 他感觉自己心里像是烧了一团火,灼热的发烫。 他的大手不自觉攀上她柔软的腰肢,想要将她压得更近。 “唰!” 驾驶座的门突然间被打开。 阮惜时宛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吓得猛然缩回去,看向正探身准备进来的傅一。 傅一:“……” 他刚吃了饭回来,想着二爷暂时出不来,打算在里头小憩一会,根本没想到二爷已经回来了。 而且…… 他看见二爷的大手还搂着阮惜时的眼里,两人靠的很近,车里到处都是暧昧的气息。 他脑袋嗡的一声。 完了。 坏事了。 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才道:“……我想起来,我烟没了,我去买包烟!” 说完他就要开溜。 “你等等。”阮惜时却喊住他。 她眨巴着眼睛,指着驾驶座上放着的一盒烟:“那不是有吗?” 傅一:“……” “他脑子一向不好使,大概是忘了。”傅云霆的大手从她腰间滑落下来,覆住她纤细的手腕,嗓音微凉道。 傅一后背的冷汗流下来。 阮惜时哦了一声,看了眼紧张的傅一,又转过脑袋对傅云霆道:“可惜我开天眼没有成功。” 她的语气有些沮丧,成功的将傅云霆的视线从傅一身上转到了自己身上。 傅云霆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小丫头,大手一抬落在她的脑袋上:“一次没成功很正常。” 傅一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二爷。 二爷竟然会安慰人? 而且还这么温柔? 他家二爷不会被附身了吧! 阮惜时听到傅云霆安慰她,顿时满血复活了。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不然我再试试?” 傅云霆眉头微动:“开天眼可以随便试的吗?” 他想到刚才阮惜时的举动,眉眼暗了几分:“你也给别人这样开过天眼?” “没有啊,这还是我第一次开天眼呢。”阮惜时小声道,“而且这可是耗损灵力的事,我才不会平白无故给别人开呢!” 听到阮惜时的话,傅云霆脸色稍霁:“那你打算找我要什么?” “不是的,你不用给我什么!”阮惜时赶紧道,“你不一样的!” 他不一样? 傅云霆眼里暗流涌动。 好一会他才道:“既然是耗损灵力的事,试一次就够了。” 他看见阮惜时的小脸皱成了一团,顿了下又道:“我会注意那个天师的。” “真的吗?”阮惜时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傅云霆看着阮惜时。 她看起来,真的很担心他。 他从没有被人这样担心过。 哪怕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阮惜时说完,才坐直身子,看见了还站在外头的傅一:“你不进来吗?” 傅一紧张的看了自家二爷一眼。 傅云霆微一额首。 傅一松了口气,赶紧上了车,同时感激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如果不是阮惜时,他今天肯定会被二爷问责的。 因为她,二爷的心情似乎变得很好。 他一上车,阮惜时就问傅云霆:“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随你。”傅云霆看见她一动,如瀑布般的青丝就露在了肩头上。他伸手帮她把头发撩到身后,“你想去哪儿?” 阮惜时想到自己身上还揣着金条,今天出门的时候她带出来的。 她本想着单独找个时间出去,但现在柳湘湘基本都在家里,她如果独自去出门,肯定会引起她疑心盘问的。 她不想让章家人知道金条的事情。 所以她打算今天找借口留下,让柳湘湘和章薇先回去,再去银行把金条存了。 没想到傅云霆会把她带出来。 “我想去一趟灵器市场,还有银行。”阮惜时说。 “灵器市场,那是什么?”傅云霆总能从她嘴里听到一些从没听过的词。 “就是卖灵器的地方。”阮惜时掏出符咒给他看,“比如我的符咒就是从灵器市场买的。” “所以你是打算去买灵器?”傅云霆听着产生了一点兴趣,“我也可以去吗?” “不知道诶……”阮惜时犹豫着说,“我听说,灵器市场要有灵气的人才能进去的。” “那我身上有灵气吗?”傅云霆问。 阮惜时:……你身上有没有灵气我不知道,但是有煞气! 而且是连现在的崽崽都不能接触的煞气! 阮惜时其实非常好奇,傅云霆身上这么浓的煞气是怎么来的。 她忍不住偷偷朝傅云霆身上瞅。 他是少帅,上过战场杀过敌人,手下白骨成堆,身上的煞气,或许就是这么来的吧。 傅云霆看她一直偷偷看自己,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道:“我如果不能进,就在外头等你。” 阮惜时点点头。 她告诉傅一地点,就在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再往里开,有条羊肠小巷。 黑色福特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巷子口。 阮惜时下了车,傅云霆也跟着下来:“我先陪你过去。” 他看向那羊肠小巷,很深很黑,看不见有什么。 阮惜时却是面不改色的径直朝里面走去。 傅云霆眯了眯眼。 这小丫头看着弱不禁风,胆子却是大的惊人。 他跟着阮惜时走进小巷,长长的小巷后,意外的竟是人声鼎沸。 刚走出来,就见到眼前一片开阔,同时一张带血的鬼脸猛的贴到了他面前! 第49章 这就是鬼?真丑 傅云霆下意识去摸枪! “等等等等!”阮惜时赶紧抓住他的手,“你干什么啊?” 只一个晃神的功夫,面前那个鬼脸露出惊恐的神色,唰的往后一退:“什么怪物!” 他身上的煞气,差点就令它灰飞烟灭了! 傅云霆:“……” 鬼说完,才意识到面前这个是人,而且还是个能看见它的人,赶紧就开溜了。 阮惜时看他脸色复杂的盯着前面,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只从巷子逃跑出去的鬼,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你能看见鬼了?” 她竟然成功了! 她兴奋的在心里喊崽崽,崽崽没出声。 它已经被震惊了。 它活了几千年了,从没见过一个这么小年纪的丫头,才修行了短短的时间,就能帮人开天眼! 要是谁都有这个本事,那这世上的鬼,恐怕早就抓光了! “这就是鬼?”傅云霆皱了皱眉,“真丑。” 刚跑走的鬼:…… 阮惜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那个……其实它还不算丑的。” 毕竟还有什么抠了自己眼珠子的,还有嘴巴都裂到耳朵的鬼,比比皆是。 之前阮惜时也很害怕,现在已经都习惯了。 “还有更丑的?”傅云霆扫了一眼,“我没见到这里有其他的鬼。” “这里都是会捉鬼的人,鬼一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阮惜时说,“刚才那个应该是误闯进来的。” 傅云霆嗯了一声,警惕的目光扫过四周,确定没有威胁了,才将掏出一点的配枪又塞回了枪囊中。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都穿的仙风道骨的,跟家里头那个天师差不多的样子,还有很多在地上摆摊的,看似跟外头的小贩差不多,但嘴里叫卖的却不一样—— “贩卖灵器啦,高端灵器,童叟无欺!” “一个上等灵器只要十个铜板!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十个铜板,上等灵器? 傅云霆有种虚幻的感觉。 短短的时间,他撞到了鬼,又见到有人卖灵器,对他一直以来的无神论信念,产生了强大的冲击。 他走到一个贩子面前,看向他嘴里的上等灵器。 是一个像铜钱穿起来的东西。 他拿起来看了看,那小贩见到他的穿着,愣了一下。 这不是……军装吗? 军政府的人,还懂这行? “这就是你说的上等灵器?”傅云霆问。 只要五个铜钱的上等灵器,这一摊子也不过半根金条都不到。他打算给阮惜时全包了。 小贩脸上浮现出惶恐的神色。 他该说是,还是不是呢? 好像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欺骗。 欺骗了军政府的人,会是个什么下场? 小贩吓得赶紧把摊子一卷:“我,我不卖了!” 他说完连傅云霆手里那串卦钱都没要了,抱着摊子就慌不迟疑的跑了! 阮惜时:……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小脸上写满了复杂。 她怎么就忘了傅云霆这身军装呢,会吓到多少人啊! 傅云霆看着小贩跑远的背影,转头将手里的卦钱递给阮惜时:“这个你要吗?” 阮惜时摇头:“这个没什么用,就是普通的卦钱,只能对付一些新生的小鬼,等会出去送给傅一好了!” 傅云霆身上的煞气,普通的鬼都不敢近身了,何况还是新生的小鬼。这玩意对他没用。 她这次来灵器市场,就是想给傅云霆找点厉害的护身符! 傅云霆黑眸却微微眯起,轻嗤了一声。 送给傅一? 在外头车里等候的傅一,突然感觉身上一凉。 阮惜时没察觉出傅云霆的异样。 她看见前头很热闹。 “我们过去看看!”阮惜时拉住傅云霆的手臂。 傅云霆将那串卦钱收了起来,由她拉着自己挤到了人群外头。 似乎是一家很热闹的灵器店。 阮惜时踮起脚尖想看,可惜人太多了,她看不到。 她拉着傅云霆想挤进去,可是傅云霆身形高大,根本就进不去! 她只能转头对傅云霆道:“你在这里等等我,我进去看看就出来!” 她说完就像是一只灵活的小老鼠一样,借着身材娇小,从人缝里钻进去了。 傅云霆看着外头层层的人,很快就挡住了阮惜时,眨眼功夫就不见了。 阮惜时进了这家灵器店,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 这里的灵器,是她从没见过的多! 各类灵器,看的阮惜时是眼花缭乱! 里面也有好多人在看,阮惜时跟着凑过去,一眼就看见了一枚玉佩。 这枚玉佩好漂亮,翠色中透着一点黑,上面能看见浮着一层浓郁的金色。 “那枚玉佩是个不错的灵器。”崽崽也说。 阮惜时眼睛一亮。 这给傅云霆做护身符正好呀。 她立刻伸手去拿。 谁知道另一只细手跟她几乎同时摸到了这枚玉佩。 不过阮惜时快了一步,先握在了手里。 一个尖细的声音立刻在她耳边炸开:“你干嘛抢我的玉佩!” 阮惜时被这一声刺耳的尖叫吵的脑袋瓜子嗡嗡的,睁大眼睛看向面前的人。 面前站着一男一女,女生跟她差不多年纪,就是长得有点磕碜,脸上画的浓妆艳抹,倒是旁边的男人挺帅的,浓眉大眼,有种唱戏里说的那种英俊小生的感觉。 反正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太相配。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眉间有一团黑气,使得原本英俊的相貌都变得死气沉沉的。 阮惜时扫了一下,也没看见他身边有鬼。 “你看什么看呢,还不赶快把玉佩还给我!”女生对着阮惜时横眉冷对道,朝着她伸出手。 阮惜时无辜的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这里是卖东西的地方,怎么就变成你的玉佩了?” “是我先看上的,当然就是我的!”女生蛮不讲理的说,“这里这么多玉佩,你干嘛非跟我抢!”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是吧。”这里反正没有认识的人,傅云霆也不在,阮惜时也不装小白兔了,“谁先拿到就是谁的,你选别的吧!” 她说完就转身要去付账。 谁知道这女生竟然上前一把扯住她:“不行,我就看上这块玉佩了,你给我!” 女生说着竟然就直接去抢阮惜时手里的玉佩! 阮惜时的被她扯的生疼,而且这个女人心眼极坏,不但扯她,还故意拉扯她衣服! 她穿着的是袄裙,要是用力过度,很容易被撕烂的! 眼底冷意一闪而过,阮惜时在心里喊了一声“崽崽!” 崽崽狠狠一口咬在了女生手腕上! “啊!” 女生发出一声尖叫,捂住手腕,却见手腕上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痛觉! 但她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疼痛。 她惊恐的看着阮惜时,觉得阮惜时肯定是用了什么邪术! “干得漂亮。”阮惜时在心里夸赞崽崽。 崽崽:“……”刚才还没反应过来,它怎么感觉自己被当成某种动物了呢。 “曼曼你没事吧?”男人听到她叫,赶紧走过来,一脸心疼的抓住她的手腕,“是不是哪里伤到了?” “呜呜呜!” 女生竟然一下子哭了起来:“阿钦,她欺负我!” 阮惜时看着女生嘤嘤嘤的缩在男人怀里哭,嘴角不由抽了抽。 这就叫做反咬一口吧! 偏偏这男人眼瞎,看见自己心爱的女生哭了,顿时抬头朝着阮惜时怒目而瞪:“你敢伤曼曼!” 他眼里透露出浓烈的戾气和杀意。 阮惜时眯了眯眼。 他的反应,明显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有的反应了。 就算再在乎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至于这样就产生杀意。 看见男人的样子,女生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又很快变得凄凄艾艾,哭着说:“阿钦,你帮我把那枚玉佩抢回来!” 男人立刻就朝着阮惜时逼近了一步。 第50章 要不然出去打?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捏紧袖子里的符咒。 她之前还画了几张防身的天雷符和天水符之类的,崽崽说威力是很大的,只是她还没用过,不知道有多大。 应该不会把这家铺子毁了吧。 这里那么多灵器,岂不是要赔很多钱! 要不然出去打? 阮惜时正想着,就听到后头传来急切的声音:“几位莫急!” 她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褂的男人快步走过来:“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不知三位有什么事吗?” “老板你来的正好!”那个女生立刻指着阮惜时道,“她抢走了我看中的玉佩!” 老板啊了一声,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一双眸子盈盈看着他,手里还紧紧抓着那枚玉佩:“是我先拿到的。” 她的小脸就巴掌大,很白净,乌黑的长发简单的挽起,披在身后,看上去柔弱无助。 再看对面那个张牙舞爪的女生。 老板的心瞬间就偏移向了阮惜时。 他陪着笑转向对面的女生:“这位小姐,我这儿同款的玉佩还有好几个,不如我挑一些给你看看?” “我不要什么同款,我就要她手里那一个!”女生不依不饶,“既然是我们同时看到的,凭什么你给她不给我!” “这……”老板为难道,“可这玉佩现在在她手里啊!” “她又没付钱!”女生喊道,“这东西就不能算是她的!” 她说着朝着身边的男人伸出手,男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根金条! “我用一根金条,买你这枚玉佩,够了吧?”女生得意的看了眼阮惜时,对老板道,“要是不够,我再多给你几根!” 这里的东西虽价格不菲,但一根金条,都足够贫穷人家吃上好几年了。 何况她一开口还是几根金条! 身旁的男人却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他温柔的看着女生:“只要你喜欢,不管什么我都买给你。” 女生顿时露出幸福的神色,看见女人们望过来的艳羡目光,更是得意的不行。 周围的人瞧见竟有为了一枚玉佩而掏出金条的冤大头,都凑过来看热闹。 “哟,金条啊,老板今天赚大了!” “可以啊老板,你还犹豫什么呢,还不赶紧卖给人家!” “那小姑娘,你要是没这个财力,还是把玉佩让给人家吧!” 周围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在起哄。 老板犹豫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一块玉佩换一根金条,肯定是划算的,可是做生意要讲求诚信,这玉佩在阮惜时手里,总不能夺了过来吧。 阮惜时却是看着她得意的神色,伸手往怀里摸了摸,然后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两根金条。 周围目瞪口呆。 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有钱人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这玉佩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他们忍不住往玉佩上瞅。 花纹朴素,看上去不过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下等灵器。 可惜他们都没天眼,看不到这玉佩上的灵气。 至于阮惜时对面这个女生,她也看不见,只不过是赌一口气而已。 她没想到阮惜时竟然能掏出两根金条,顿时脸一黑,转头就对身旁男人道:“拿钱!” 男人听话的从怀里又掏出两根金条来。 阮惜时又跟着掏出金条。 女生脸都抽搐了,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阿钦,钱!” 身旁的男人这下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曼曼,我没带那么多金条。” 阮惜时正在此时,轻轻的嗤了一声。 女生本来就不甘心,听到这声嗤,顿时火冒三丈,转头就对男人骂道:“你明知道我要来买东西,你怎么就带这么几根金条?” 她说完又转头对老板道:“我要记账,五根,不对,十根金条,我出双倍,回头你去军政府找我男朋友取!” 军政府? 阮惜时心头倒是微讶,多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他竟然也是军政府的人? 听到军政府,老板也吓了一跳,赶紧拿过纸笔递给女生。 女生见到他被吓住了,立刻手一挥,得意洋洋的写下了十根金条的欠款! 然后又抬着下巴看向阮惜时道:“怎么样,你再掏啊!” 阮惜时唇角淡勾了一下,薄唇轻吐道:“傻子才会花十根金条买一枚玉佩呢。” “你说什么?”女生脸色一变。 阮惜时却转身对老板道:“你刚才说,还有差不多的玉佩,不知道能不能都拿来给我看看?” “当然可以!” 老板也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过来,阮惜时这是白白帮他赚了十根金条,顿时感激的看了她一眼,立刻就去旁边取了其他玉佩来,还特意挑选了最好的几块! 不出阮惜时所料,这一批原石的灵气都很充裕。 虽然比刚才那枚玉佩还差了一点,但灵器归根结底不过是容器罢了,她打算回去拿着玉佩,吸收一点天地灵气,再给傅云霆。 看阮惜时完全不管她了,女生鼻子都要气歪了,立刻喊道:“这些玉佩我都要了!” 阮惜时转头看她,弯了弯唇:“一块玉佩十根金条?” “对!”女生都没过脑子的就喊道。 旁边的男人脸色却变了:“曼曼——” 他想去抓女生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啪的将手里的玉佩放在桌子上,大步向前,就要拽开在老板面前的阮惜时,去抢那些玉佩。 谁料手指尖还没碰到阮惜时,阮惜时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拉进了怀里。 阮惜时跌入了一个带着暖意的怀抱,她顿时喜悦的转回头:“傅云霆!” 他一出现,周围的女人都不自觉看过来。 他身的高大,肩宽腿长,身上有穿着军装,气势逼人,仿若天生的上位者。 他一出现,其他男人都相形见绌。 对面的女生也看的出了神,都忘记了要抢玉佩的事情。 傅云霆却是只看见阮惜时。他低头,眼眸深敛:“怎么这么久没出来,是看上什么了?” 说着目光又落在玉佩上:“是这些玉佩?”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了然,对老板道:“这些玉佩,都包起来。” “诶,好!”老板赶紧道。 “等一下!”那女生总算是从花痴中反应过来了,怒道,“我都说了这些我买了!” “可是……” 老板紧张的看了傅云霆一眼。 面前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傅云霆神色散漫,眼里却透出寒意,看向那个女生。 女生不由双腿发软。 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她甚至不敢抬头。 所以她没看见身旁的男人露出惊愕的神色。 第51章 聪明的小狐狸 “少帅!” 男人慌张喊道,唰的弯下身子。 女生一下子蒙了。 少帅? 这个男人竟然是少帅? 傅云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看见他眉间的那团黑气时,眉头皱了一下:“……周钦?” 阮惜时看向他。 他们认识? 这个叫周钦的男人急忙低下头:“是。” 傅云霆视线扫过他身旁的女生:“这是你的女人?” “是。”周钦毕恭毕敬道。 傅云霆冷嗤一声,宽大的手抱住阮惜时的腰,薄唇轻启:“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看来,你很想去军政府的监狱里受受训练。” 周钦身子一抖。 他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这个喜怒无常的少帅,手段狠戾诡谲,军政府没有不怕他的。 傅云霆说要把他扔到军政府的监狱里,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我错了!”周钦的声音都在发抖,“我这就带她走!” 他说着拉住身旁的女生就要走。 “痛!”女生被他猛地一扯,手腕传来剧痛,顿时怒道,“你干什么啊,我玉佩还没拿呢!” “你想死吗,还不快走!”周钦转头怒斥道。 女生大概没想到他竟然会骂自己,一下子愣住,任凭周钦把她拉走了。 阮惜时看着她走远,目光才落回到那块落下的玉佩上。 老板看见她的目光,赶紧将玉佩拿过来:“这位小姐,这块玉佩您还要吗?” “我有那些就够了。”阮惜时却道,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刚才那个女生不是写了欠条吗,你可以拿着欠条和这枚玉佩,去军政府找人要钱呀。” 老板恍然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这个借条了! 他收回手,低声道:“如若日后有什么好的灵器,我定然为小姐多留意着。” 做生意的,想结交的不仅是有钱的,还要能给他们带来财富的聪明人。 老板是个人精,他看得出来,这个小姑娘绝对不简单。 她身边的少帅,更不简单。 阮惜时浅笑:“多谢。” 她又积累了一个人脉。 这里是灵器市场最大的店,好的都在这里,以后她要想找最好的灵器,就简单多了。 傅云霆也已经看明白了,看阮惜时的眼神带上了一抹神采。 这小丫头,外表温软与世无争,内里却是一只聪明的小狐狸。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宝贝!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和现在动荡的局势,他真想娶了她,把她带回家里,好好宠着。 可惜…… 傅云霆掩去眸中暗色,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对老板说道:“那些玉佩,都给我包好了。” “用不着那么多。”阮惜时赶紧道。 她挑了枚成色最好灵气最足的:“一块就够了。” “可以换着戴。”傅云霆道。 阮惜时弯唇笑,双眼亮晶晶的抬头看他:“我有首饰,何况这些款式都一样的,我要那么多做什么?” “那你再选几件不一样的。”傅云霆将钱扔给老板,说。 阮惜时看他坚持,想了想又在摊子上选了一条红绳:“这就够了。” 傅云霆嫌弃的看了一眼红绳:“这种红绳谁会戴啊。” 阮惜时抿唇笑,也不解释。 傅云霆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阮惜时走了。 两人又在灵器市场转了一圈,便又回到巷子口,坐车去银行。 路上阮惜时问起那个叫周钦的男人,才知道原来他是傅云霆的下属。 “平时挺认真的一个人,干事也利索。”傅云霆想到他身边的女人,嗤了一声,“就是眼光不太好。” 阮惜时深表赞同。 那个女人丑成那样,粉都快把脸糊住了,他是怎么看上她的? 还是她家少帅好,眼光没问题! 不过他眉间那团黑气,阮惜时还是有点在意的:“你们平时常常会安排下属去一些不太好的地方吗?” “不太好的地方?”傅云霆看她,“什么是不太好的地方。” “就阴气重的地方,像是停尸间之类的。”阮惜时说。 傅云霆有些无语:“谁会没事做让人去停尸间啊?” 他顿了下:“你是因为看见了他眉间那团黑气吗?” 阮惜时一愣,才想起傅云霆现在也开了天眼能看见了:“对,他的状态不对劲,我觉得还是那团黑气的原因。” “那就是你说的阴气?”傅云霆问。 阮惜时点点头。 “可我没瞧见他身边有鬼。”傅云霆道。 “是没有。”阮惜时说,“不过他既是当兵的,许是之前杀了什么人,被小鬼缠上了也有可能。只是在灵器市场,小鬼不敢进来。” “杀了人就会被小鬼缠上?”傅云霆眯了眯眼,忽的凑近阮惜时。 一瞬间,阮惜时耳边、脖子上,全都是他温热的吐息:“那我身边岂不到处都是小鬼?” 他话是这么说,眼里映照出的,却全都是她:“所以你跟着我,是帮我除去那些小鬼吗?嗯?” 阮惜时小脸红红的:“你才不会被小鬼缠上呢。” “为什么?”傅云霆眸色幽深的看着她。 “因为你身上有煞气啊!”阮惜时说,“你身上煞气太重了,小鬼都不敢近身的。” “煞气?”傅云霆挑眉,“听起来我很凶恶的样子。” “是很厉害!”阮惜时点头如捣蒜,“对小鬼来说,你身上的煞气足够让他们灰飞烟灭了!” “可煞气不是不好的东西吗?” 傅云霆嗓音听起来凉薄了几分。 他说着便直起身子,离开阮惜时,往垫背上一靠,慵懒开口:“既然知道,你还敢离我那么近?” “煞气只对鬼的影响比较大,对普通人的话,如果接触时间长了,顶多只会影响那个人的气运。”阮惜时眨巴着漂亮的眼睛,“但我是可以吸收天地灵气的,你的煞气我都能转化成灵气,就不会影响到我的气运啦!” 傅云霆侧目看她,见到她脸上的小骄傲,唇畔也不自觉上扬:“小丫头果真有本事。” 听到他的夸奖,阮惜时一双眸子更是亮晶晶的。 傅云霆的视线落在她发亮的一双眼眸上。 他能看透很多人的心思,唯独看不透面前这个小丫头。 她心思太澄明了,澄明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傅云霆收回视线,转目看向外面。 两旁高大的香樟树快速掠过,很快车就开到了银行。 阮惜时拿着印章,给了银行人员,找到了外公留下的保险柜。 傅云霆稀奇:“你竟然还有保险柜?” 在云城能有保险柜的可是很少的。 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竟然有保险柜。 傅云霆觉得,她给他的惊喜是越来越多了。 “这是我外公的。”阮惜时说着,看银行人员打开了保险柜。 银行人员问:“里面的东西要取出来吗?” 阮惜时一怔:“里头还有东西?” 她心脏一跳。 难不成是有钱? 外公还给她留了钱? 第52章 她最好不要这么想 “有一个信封。”银行人员却道。 阮惜时希望落空,难免有些失落。 看见她这样,傅云霆失笑:“你若喜欢金条,回头我多送些给你。” “我自己可以挣。”阮惜时摇摇头说。 这一世,她是想好好保护傅云霆的,她不想只会依靠他。 傅云霆看着她的眼里,更是多了一份赞扬。 “把信封取出来吧。”阮惜时说,“既然是放在保险柜里的,或许有什么珍贵的内容。” 也许是留给她姆妈的。 银行人员把信封取出来,阮惜时将六根金条存了进去。 她没急着拆,想回去再慢慢看。 傅云霆也没兴趣。 他更在意的是和阮惜时在一起的时间。 看信在他眼里都是浪费时间。 他又带着阮惜时去吃了顿饭,然后才送她回去,又问道:“你最近还有时间吗?云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还没带你去。” “估计快开学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阮惜时算着日子说,“若是有时间,我去别馆找你。” 傅云霆笑:“哪有小姑娘自己主动上门找男人的?” 阮惜时愣了下,旋即露出有点委屈的神色,声音软软道:“可我会想你。” 傅云霆微怔。 他没想到这小丫头会这么大胆,这么直接。 她明明外表就像水一样柔软,可内心却像是火一样炙热。 傅云霆的眼里迸发出神采,但旋即又有暗流涌过。 他大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我最近要出去办点事,不在云城,你就是来,也找不到我。” 阮惜时闻言,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傅云霆看见她这样,倒是心情颇好。 他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你要上学,你上哪个女子学校?” “明德女中。”阮惜时说。 她记得章薇上的就是这个学校。 明德女中是云城最好的女子学校,有钱有势的人家,都给女儿上这个学校。 女子读书不重要,但是交集面很重要。 傅云霆额首:“我记得玉霜就是这个学校的。” “对。”阮惜时点头。 傅云霆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好一会才道:“你不用来找我,等我有时间了,我会去找你。” 阮惜时听到,又高兴起来:“那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她一笑,脸颊就露出了两个小酒窝,看的人心醉。 傅云霆眼里的光也更甚。 这一切都被傅一看在眼里。 吃了晚饭,送阮惜时回到章家后,回来的路上,傅一说:“我看阮小姐是真心喜欢您的。”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 他看向身旁空了的位置,夕阳的余辉透过窗户照在座位上,泛着柔和的霞光,在树荫下波光潋滟。 “如果她是有所图,她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但如果她只想跟着我,”傅云霆顿了一下,面容在阴影下冷然,“她最好不要这么想。” 傅一一愣。 窗外正好传来叫嚷声,傅一在红绿灯停下,转头看见是激进分子被巡逻的士兵抓住,嘴里叫嚷着什么军阀无能的话,很快就被捂住嘴带走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傅一瞬间明白过来傅云霆的想法,心里染上一份悲凉。 现在时局混乱,北方已是乱作一团粥了,南方的平稳也只是表象。 一旦战争起来了,他们这些普通当兵的也好,少帅也罢,很有可能上一秒风光无限,下一秒就死在枪子下。 大帅这个位置都换了几轮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谁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二爷这么想,也是没法子的事。 正好绿灯又亮了。 外头也恢复了安静。 傅一也不再说什么,一脚踩下了油门。 …… 阮惜时回到章家。 章镇江还没回来。 柳湘湘和章薇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章婷坐在边上,缠着她们,让她们说在大帅府的事。 见到阮惜时回来,柳湘湘母女的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章婷正听到柳湘湘说起钢琴,看到阮惜时,立刻起身,大声道:“阮惜时,你怎么会弹钢琴的?” 柳湘湘和章薇也朝着阮惜时看过去。 阮惜时看见她们眼里的嫉妒,走过去轻声道:“是在乡下学的。” “你骗人!”章婷喊道,“钢琴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乡下怎么可能有学!” “是真的。”阮惜时似乎是被她的大声吓着了,轻瑟了一下,“我真的是在乡下学的。” “乡下跟谁学的?”章薇冷声开口。 “我姆妈。”阮惜时道。 章薇和柳湘湘对望了一眼。 阮惜时的外婆是贵族,姆妈年轻时自然是千金小姐,会弹钢琴也说得过去。 只是—— “就算是你姆妈会弹,在乡下怎么会有钢琴?”柳湘湘问。 “这我不知道,我记事起,家里头就有钢琴。”阮惜时认真的说,“姆妈说是别人送的。” 她一双眼澄澈透明,看不出是在撒谎。 柳湘湘眉头紧蹙起来。 她可以确定,阮楚韵被赶到乡下的时候,身无分文。 阮楚韵也没有靠谱的亲戚朋友,否则当初她也不敢直接带着章薇上门,将怀着身孕的阮楚韵逼到乡下去! 阮楚韵的确不可能有钱买钢琴! 那么送她钢琴的人是谁? 柳湘湘看着面前水灵的阮惜时,脑子里冒出一个可能性! 她瞪圆了眼睛。 “姆妈,这钢琴会不会是阿爹送的?”章薇也想到了,她凑近柳湘湘,轻声说,“否则阮惜时在乡下那种地方,怎么会如此白皙糅嫩?” 柳湘湘脸色难看。 她也这么觉得。 乡下那种破地方,活下去都很难了,阮惜时该跟那些乡野村妇一样,灰头土脸,皮肤黝黑才是,怎么可能是现在这样? 定然是有人在暗中给钱,娇宠着阮惜时! 谁会平白对一个小丫头这么好? 最大可能自然是阮惜时的亲爹! 见姆妈不说话,章薇只当她是默认了,顿时心里升腾起一抹愤怒和委屈!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章家最受宠的那一个,可没想到,父亲在乡下竟然还更好的养着一个! 他还给钱让阮惜时学会了钢琴! 连她都不会! 要不是这样,她今日也不会在大帅府被阮惜时比下去! 现在那些贵妇人和千金小姐,都知道章家有个厉害的小姐叫阮惜时,却根本不知道她! 她的前途,她的未来,都要被阮惜时侵占了! 章薇越想越气,眼圈都红了,同时对一向敬重的父亲,心里生出了怨怼。 章镇江正好在这时回来了。 第53章 您是不是更喜欢阮惜时? 他一进家门,就感觉气氛不对。 他看向坐着的妻女,又看向站着的阮惜时,脱下长褂,走过来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柳湘湘母女在气头上,没有说话。 只有阮惜时轻轻的喊了一声“阿爹”。 章镇江一眼就看见最疼爱的女儿章薇眼睛红红的,皱眉问道:“薇薇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章薇本就在气头上,听到父亲问话,只觉得关心变成讽刺,冷声道:“是啊!” “是谁欺负了你?”章镇江闻言,脸色沉下来。 章薇抿唇不语。 章镇江只当是女儿受了天大的委屈,又道:“你不要闷在心里,说出来,阿爹替你做主!” “您替我做主?”章薇听到后,更加气恼了。 她忍不住扬起脸道:“不就是阿爹您偏心的吗?” 章镇江一愣:“什么?” 章薇唰的一下站起身:“阿爹您老实告诉我,您是不是更喜欢阮惜时?” 章镇江眉头一皱:“你在说什么?” “我说您偏心!”章薇喊道,“您还骗了我们!” “薇薇!”柳湘湘从没见过一向冷静的女儿这么生气,赶紧伸手去拉她,却被章薇甩开。 章婷也被大姐给吓住了,呆呆的看着她。 章镇江看着朝自己大吼的女儿,脸色冷下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看向阮惜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去问柳湘湘,因为他知道柳湘湘只会帮自己的女儿说话。 阮惜时薄唇轻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今日在大帅府,姐姐似乎就不太高兴……” 章镇江瞬间懂了。 今日大帅府是为阮惜时设宴,章薇定然是看焦点在阮惜时身上,所以心里头不平衡。 毕竟平日在章家,章薇一贯是众星捧月。 何况女孩子之间,总会有些攀比计较。 但章薇的态度,令章镇江非常失望:“你身为姐姐,不帮衬妹妹也就罢了,竟然还嫉妒自己的妹妹!平日里让你读的书,都读哪儿去了?” 章镇江的话,就宛如一根刺,一下子扎在了章薇心上! 章薇从没被父亲这样说过,气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是,我哪儿都不好,比不上阮惜时!既然如此,您当初还把阮楚韵赶出去干什么,倒不如直接把她留下来,把我们赶出去算了——” “啪!” 章镇江一巴掌打在章薇脸上! 他脸色铁青! 把阮楚韵赶出去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头不愿意提及的隐秘。 即便这隐秘章家人都心知肚明,但他极好面子,只让人说是将阮楚韵送到乡下休养。 现在他的女儿,他在外生出的女儿,竟然敢指着他的鼻子,直接戳破这件事! 他气坏了,怒气冲冲道:“真是反了你了!都怪我平时太惯着你,让你无法无天了!” 他指着外头道:“你要是不想待在这个家,就给我滚出去!” “出去就出去!” 章薇从没被打过,哪里受得住这委屈,尤其是在阮惜时面前挨打! 她觉得自己的脸面全都没了! 她身子直发抖,眼泪成串的往下落,毫不犹豫就往外走! “薇薇!” 柳湘湘慌忙想拉住她。 “不许拦她!”章镇江怒道,“谁今天要是敢帮她,就给我一起出去!” 柳湘湘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章薇跑出了门,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她的心都揪住了。 她转头满含怨恨的扫过阮惜时,又看向正在气头上的章镇江,想替女儿求情,却又不敢出声。 “都给我回房间去!”章镇江呵斥道。 章婷咬着唇,走到姆妈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柳湘湘又回头看了一眼玄关的位置,知道现在不是替女儿求情的时候,只能怀揣着对阮惜时的恨意和不甘,带着章婷回房间了。 阮惜时眼里闪动着冷意和嘲弄,看着她们的背影。 柳湘湘母女都很蠢,随便一句话,就让她们自乱阵脚。 她们到现在还不明白,对于章镇江来说,女人和女儿都没那么重要,谁能带给他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同样的,谁要是打破了他的面子,影响了他的前途,他也会毫不留情。 等柳湘湘她们都上楼去了,阮惜时才准备离开,却被章镇江喊住:“惜时,你等一下。” 他还喘着粗气,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阮惜时那张乖巧的小脸上:“今天去大帅府怎么样,大帅和大帅夫人有说什么吗?” 阮惜时垂眸轻声:“也没说什么,只是吃了饭,少帅便带着我先出去了。大帅还说年轻人现在都讲求自由恋爱,是他们思虑不周,让少帅带着我去逛逛街吃吃饭店……” 她一板一眼的复述着,却被章镇江打断:“你刚才说,大帅讲了什么?” 他语气有些激动。 阮惜时小脸微抬,眼风淡淡:“大帅说年轻人现在都讲求自由恋爱……” 自由恋爱! 也就是说,大帅同意他们谈恋爱了! 章镇江一颗心落回到实处。 他本来还在担心这桩亲事不成,毕竟是老一辈定下的亲事,现在两家是天壤之别,他觉得大帅说不定会反悔。 现在他安心了。 章镇江看阮惜时的眼里,更是充满了喜悦。 刚才因为柳湘湘母女引起的不悦,也一下子尽数褪去。 没想到他最不在意的女儿,却是最有出息的那一个! 她才回来,竟然就能让大帅府同意这门亲事! 而他精心培养的女儿,却是一个只知道嫉妒的蠢货! 他越发喜欢阮惜时了,同时对章薇的不喜又上了一层。 他的神色变得和蔼起来,对阮惜时说话也变得温柔:“你做的很好,等回头我让你姆妈去百货大楼再给你添几件新衣服,日后你是要与大帅府常走动的,总不能一直穿那几件衣服。” “谢谢阿爹。”阮惜时乖顺的应道。 章镇江得到了他想知道的,就放阮惜时回屋了。 他用了饭,晚上准备上楼睡觉的时候,却又想到章薇的事,脚步顿了一下。 他要是去柳湘湘的屋子,定然又要听她哭哭啼啼。 他现在心情好,不想听那些烦心的话。 章镇江盯着楼梯,视线余光扫见后院,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娇媚的身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向后院。 第54章 珍贵的名单 后院里很黑。 月光浅淡的照在那些名贵的花草上,在地面打下一片阴影。 晚上的后院,非常安静,安静到有种诡异的感觉。 章镇江在一片安静中,似乎能听到凄凄切切的哭泣声,令人头皮发麻。 他犹豫了一下,停住脚步,看着空荡荡的后院,心里对柳湘湘生出一抹怨怼。 如果不是柳湘湘一直明里暗里的阻挠他纳妾,何至于现在他连一个可以慰藉他的女人都没有,跑到了这里来! 章镇江脸色暗沉,又看向后院深处,寒风瑟瑟,吹的他心头发冷。 他终究还是没有走进去。 章镇江回屋之后没多久,柳湘湘从章婷的房间里出来。 小女儿的抱怨和对大女儿的担忧,令她心里憋着一股火。 她快步走到楼下,径直去了后院。 没多久,里面又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 阮惜时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她走到床前坐下,从怀里掏出玉佩、红绳还有那封外公留下的信封。 她先打开了信封。 信封里不止一张信纸。 里面的字体刚劲有力,乍一看就给人一种正派的感觉。 在看清里面的内容后,阮惜时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给她姆妈的信,而是一份名单! “万和米庄,陈老板; 正泰粮油公司,周老板; 人民银行行长,钱行长; …… 明德女中副校长,宋萍; 海关总税务司秘书,赵自成;” 从米庄粮油,再到银行和海关总务,这份名单涉及方方面面,几乎包揽了云城所有的行业! 在这些名字后面,还标注着他们的兴趣爱好,以及注意事项。 阮惜时看的双眸发亮。 这份名单太珍贵了! 如果她能找到机会,接触到这些人,她就可以投其所好,还能避开对方的忌讳,迅速跟对方拉近关系,博得好感! 等于说,这是阮惜时未来都可以去打通的人脉。 外公给她留下了一个宝藏! 阮惜时抑制住内心的激动。 她又将名单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记住了一些当下她可能会遇到的人,才小心的将名单放回到信封里。 她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将信封藏在了自己从乡下带来的那个旧包裹里。 这个包裹太旧了,章家没有人会在意。 等藏完信封,她才又坐回到床上,拿起了玉佩。 玉佩触手滑润,她能看得出这是一块好玉。 这还归功于她在乡下认识的三叔,三叔年轻时是有名的大盗,专门劫富济贫,什么好东西都见过摸过,可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有钱人,被联合起来围剿,最后不得不隐居村子。 他说自己不是怕,只是不想被抓到以后,连累家里人,索性就谎称死了,弄了点假骨头装作自己的给葬了,还顺带着干了最后一票大的,把那些地主最在乎的宝贝全部给盗走了。 据说后来,那些人恨极了他,甚至还把尸骨挖出来鞭尸。 但这些三叔也不在意了。他在乡下乐的自在,还可以天天赏玩那些宝贝。他总是动不动就抓着阮惜时说自己以前的那些丰功伟绩,还把宝贝拿出来给阮惜时看,教她怎么辨别这些东西。 所以阮惜时对古董文物都颇有研究。 手里头这块玉,明显就是埋在地里有些年头了,古玉更是容易吸收天地灵气,简直是事半功倍。 “你是打算拿这个玉佩当你的贴身灵器?”崽崽冒出来说。 “我有你庇护,哪里用得上这些?” “那倒是。” 阮惜时灵巧的一双手将红绳编织出漂亮的样式,然后拴在了玉佩上,还在玉佩上面打了一个爱心! “这是要送给云霆的。”阮惜时提到傅云霆,神色都变得柔软起来。 “怎么又是送给那个煞星!”崽崽怒道。 阮惜时秀气的眉头蹙了起来:“不许叫他煞星!” “你倒是在意那小子。”崽崽不屑的冷嗤一声,“你不会真喜欢他吧?” “是啊。”阮惜时坦率道,“我喜欢他。” “不行!”崽崽立刻跳脚,“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阮惜时不解。 “他身上煞气太重了,会对本大爷有影响的!”崽崽不满的说,“而且他在你跟前,那些鬼都不敢靠近你了,你还怎么捉鬼替本大爷收集灵气?” “他在的时候,你不出现就好了啊。”阮惜时道,“而且他要是真能克制住那些小鬼,不是正好可以帮我一起捉鬼。” 崽崽:“……那他身上煞气那么重,也活不久,你是打算守活寡吗?” 阮惜时小脸上的神色瞬间淡下来。 纤细的手指弯曲,用力攥在了掌心里。 阮惜时语气冷然却坚定:“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上一世的悲剧,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重演了。 …… 翌日一早,阮惜时照常早起,先是贴身带着玉佩打坐了一会,才下楼去吃早饭。 到楼下,她看见章薇竟然又回来了。 柳湘湘正拉着章薇的手,在跟章镇江说话:“薇薇知道错了,昨夜在朋友家住了一宿,一晚上都睡不着,一大早的便说要回来跟阿爹认错。” 她说着看向章薇。 章薇一晚上时间就看上去比平时要憔悴了,昨天的妆都还没有卸掉,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阿爹,我知错了,我不该这样说妹妹。” 章镇江淡淡嗯了一声。 佣人正端上早饭,阮惜时脚步顿了一下,才又下楼。 看见阮惜时,章镇江神色明显和缓了不少。 章薇注意到父亲神色变化,指甲掐了一下掌心,眼里闪过对阮惜时的恼恨,却又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她想到了早上柳湘湘来同学家接她时,对她说的话。 “你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不就正称了阮惜时的意!你先忍下这一时之气,我已经想到了法子,保证让你父亲对阮惜时失望至极,还能让大帅府退亲!” 章薇心思流转,脸上很快浮现出得体的笑容,走到阮惜时面前,拉住她的手:“惜时,昨日是我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我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章薇装的时候,还是能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惜却掩盖不住她那双吊眼中的精明。 阮惜时睫毛微微扇动了几下。 章薇这样,肯定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55章 开学了 阮惜时也露出温温柔柔的浅笑:“我没有怪大姐。” “没有就好!”柳湘湘立刻接话道,“到底是姐妹俩,哪儿有什么隔夜仇呢!” 她说着还看了章镇江一眼。 章镇江神色倒是没刚才那么难看了。 他看向阮惜时她们:“过来吃饭。” 两人都乖巧的过去坐下。 章薇破天荒,竟是把章镇江身旁的位置留给了阮惜时。 章婷咬着叉子,都快把她们盯出一个洞来了。 大姐这是疯了吗,竟然向阮惜时这个土包子示好? 她心里阴暗的角落,同时又隐秘的生出一抹不甘。 她原本还以为,章薇暂时不会回来了。 说不定这段时间,她就能取代大姐在父亲心里的地位了。 没想到,才一个晚上,章薇竟然就厚着脸皮回来了! 章薇根本没有注意到章婷的眼神,她所有的心思,此刻都放在阮惜时身上。 她轻轻拉了拉姆妈的袖子。 柳湘湘心领神会。 她对着章镇江开口道:“老爷,上次你说给惜时办理入学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打过招呼了,下学期直接去就行了。”章镇江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薇薇说,学校过几日就要放假了。”柳湘湘道,“等放假结束一开学,就是新学期了,就怕惜时跟不上学习。” 章镇江倒是不在意:“这有什么,让惜时去低年级跟婷婷一起读书好了,低年级的课本不难。” 何况他也不指望阮惜时能学习到多少知识,能识得字就成,最主要的还是在学校里和那些上流小姐的交集,以及女子学校教的手工和舞蹈。 在章镇江心里,那才是女孩子该学的东西。 “课本是不难,只是婷婷的学习也不好,只怕帮不了惜时。”柳湘湘柔声道。 “什么叫做我学习不好!”章婷气恼的插嘴。 柳湘湘蹙了蹙眉:“你成绩有上过班里前十吗?你大姐可是每次都拿第一!” 章婷气的咬唇。 “第一有什么了不起的。”她磨牙道,“我要是努力,也能考第一!” 可惜根本没人理她。 章薇说道:“那不如让惜时上高年级吧,跟我一个班,我帮她辅导。”她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何况只有高年级才学舞蹈,惜时是未来的少帅夫人,许多场合都是免不了要跳舞的。” 这话倒是正中章镇江的心怀。 他送阮惜时去读书,也是因为傅老夫人是书香门第,最喜欢读书识字的人,所以当初也才会跟同样是书香门第的阮惜时的外婆惺惺相惜,定下这桩婚事。 说白了,他都是为了阮惜时能进大帅府。 进大帅府,就会出入各种高级场合,会跳舞是必须的。 他点点头,看章薇的眼神总算和蔼了几分:“你说的有道理,既是如此,我回头跟人打声招呼,等过了假期,便去高年级学习。” 他说着看向阮惜时:“惜时,你可以吗?” 阮惜时点点头,小脸上带着感激道:“我可以。” 章薇看着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恶意。 这是昨天她跟姆妈计划好的,就算父亲从小娇养着阮惜时,那也顶多是学学琴棋书画之类,课上的东西,乡下老师再好,也是不可能比得过云城的。 阮惜时直接上高年级,肯定要出笑话! 宋玉霜也是跟她一个班,到时候看见阮惜时的丑态,这事传到大帅的耳朵里,就会知道阮惜时其实不学无术,肯定会对阮惜时有意见! 堂堂少帅的妻子,怎么能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 到时候不要她们动手,大帅府恐怕也会主动取消这门婚约! 而阮惜时这个蠢货,竟然还同意了! 果然就算再娇艳,乡下长大的还是目光短浅! 阮惜时瞥见了章薇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现在已经猜到章薇在想什么了。可惜章薇不知道,她在乡下的时候,早就学过课本上所有的内容了。 她的母亲是千金小姐,也曾就读于明德女中,明德女中的课本和该学到的东西,姆妈都一字不落的教过给她。 阮楚韵一直到死,还怀揣着章镇江会把她们母女接回去的期望,她教阮惜时这些,也是想阮惜时回去以后,不会比任何一个大家闺秀要差。 上一世的阮惜时,也天真的怀有过这一丝憧憬。 不过现在,她已经彻底清醒了。 阮惜时垂下眼睑。 她们想看她的笑话,那她就让她们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决定。 …… 在开学前的一段时间,阮惜时一直都在潜心修炼。 玉佩也吸收了足够的灵力,阮惜时一直将它贴身放着,打算等下次见到傅云霆的时候送给他。 闲来无事时,阮惜时还出门去了几次宋公馆给宋夫人检查了身体。宋夫人的身子也逐渐好起来,很快就已经完全看不出生过病的痕迹了,宋参谋直夸阮惜时是神医,对阮惜时的印象也是越发的好。 阮惜时好几次从宋公馆走的时候,都忍不住驻足,一是贪恋宋公馆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的氛围,二来也是许久没见到傅云霆了。 上次她在宋公馆门口见过傅云霆,她总幻想着也许突然间他会再出现,但一直到开学,傅云霆也都没有来找她。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第一天上学,章镇江破天荒的让司机开他的别克车送她们上学。 他说:“惜时第一天上学,要有排面。” “谢谢阿爹。”阮惜时乖巧道,看起来很感激的样子。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章镇江这不是给她面子,是给大帅府面子。 但她乐的有人送上学。 章镇江果真将她安插在了章薇的班级,宋玉霜也在。 最意外的是,阮惜时竟然看见了之前在灵器市场跟她抢玉佩的女生! 那女生也看见了她,露出憎恶的神色。 阮惜时移开视线。 第一天到学校,她不想闹出什么事来。 “惜时,这儿。” 宋玉霜瞧见阮惜时,立刻就拉着她跟自己坐。 周围的人纷纷望过来,煞是惊奇。 毕竟宋玉霜可是人如其名,待人总是一副冷淡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对谁这么热情。 章薇看见这一幕,咬牙咽下心里的嫉妒。 现在就让阮惜时风光一下,回头有她出丑的时候! 第56章 变了一个人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坐下,道:“你若是书本上有什么不懂的,你随时可以问我。” 阮惜时轻轻笑:“好。” 她顿了下,又道:“我对班里的同学都不太了解,你能跟我说说吗?” “知不知道也无所谓。”宋玉霜却是浑不在意的样子,“没什么需要打交道的人。” “我好奇嘛。”阮惜时糯糯的说。 阮惜时每次一这样说话,加上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就让人心里直发软。 宋玉霜也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头,二话不说就挨个给她大概介绍了一下。 轮到那个上次抢阮惜时玉佩的女生时,宋玉霜停顿了一下:“她叫孙什么来着……哦对了,孙沛珊。” “她平时在班里挺不合群的,胆子又小,见不到和谁说话。不过最近,她倒像是变了一个人。”宋玉霜道。 像变了个人吗? 阮惜时看着那个叫孙沛珊的女生,想到了上次她嚣张跋扈的样子,怎么也跟胆小不合群联系不起来。 “你们是在说孙沛珊吗?”后面一个脸圆圆的女生插话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孙沛珊谈恋爱了,还找了个军官!” 这个年纪的女生,几乎都爱聊八卦。 宋玉霜意兴阑珊,倒是阮惜时配合的轻嗯了一声:“这么厉害?” “是呀。”听到有人应承自己,女生更是说的起劲,“好多人都看见了,有个军官来学校门口接她!有军官撑腰,也难怪她腰杆子都挺直了!” 毕竟这年头,拿枪的才是硬道理。 “也不知道那个军官怎么看得上孙沛珊的……”圆脸女生瞄了眼坐在最后面的孙沛珊,不屑的嘀咕道。 这孙沛珊原本长得就很平凡,加上现在画着浓妆,五官更是遮挡的都快看不见了,就看到一双熊猫似的眼睛和烈焰红唇,更是让人瞧不上眼。 “感情的事,谁又说的好。”宋玉霜却道。 她眸中闪过一抹忧郁,却又很快消失无踪了。 阮惜时瞧见了,一抹心思划过,并没有多问。 新学期的第一次上课,阮惜时听的很认真。 明德女中的课程很多,国文、算术、物理、生物、历史、地理,这些基础的除外,女子高中还另外加设了家事、园艺、缝纫等课程。 阮惜时听了几堂课,就发现教授的内容跟阮楚韵之前教她的别无二致。 只不过阮楚韵教她的更多,已是将明德女中全部的课程都教完了。 明德女中还有英文课,另外还可任择法、德、俄语其中一种,选修学习。 下午的时候,正好有节英文课。 教她们英文的老师,叫mr.李。 mr.李是留洋回来的,爱的还是国外开放教学那一套。 她很少直接教授课本上的内容,更多的是采用互动的形式。 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她照惯例,要求她们两两用英文进行互动对话,也是看看她们假期有没有荒废了学习。 下面的女学生一片叫苦连天。 她们来学校,多半都不是抱着真正要学习的目的,可这mr.李在学习这方面,总是格外认真。 偏偏mr.李是特聘来的老师,据说在校长面前都很有话语权,为人又很板正,她们不敢提任何反对意见。 “你们自行组队即可。”mr.李说。 章薇转过头,朝坐在她后面的女生王乐蓉看了一眼。 王乐蓉心领神会。 她父亲是米庄老板,之前和兴隆钱庄做生意的时候,她跟章薇就认识了。只是现在米庄生意基本上都被云城最大的万和米庄抢走了,她的条件也是一落千丈,所以总是有意追捧讨好章薇。 她早就听章薇说到过阮惜时的事情。 一个土包子而已。 王乐蓉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正跟宋玉霜说话。 宋玉霜道:“等下我们组队吧。”她是担心阮惜时刚来,没人会跟她组队。 而且她也担心阮惜时不太会英文,到时候她挑选些最简单的词汇,不让阮惜时在那么多同学面前丢脸,也不会给mr.李造成不好的影响。 阮惜时当然也想跟宋玉霜一起,点了点头。 学生们轮流开口。 阮惜时静静听着,不愧是云城最好的女子高中,每一个学生的英文发音都很标准,虽然有一些学生说的不是很流畅,但最简单的交流还是可以的。 轮到宋玉霜,她站起身来,便去拉阮惜时,阮惜时刚要起身,却被抢先一步。 “我想跟玉霜一组。”王乐蓉站起来,看向宋玉霜,“我好多英文单词都不会念,玉霜你能教教我吗?” “有什么不会的,你可以问老师。”宋玉霜冷淡的说,“我已经跟惜时说好了组队,你找别人吧。” “可是老师说过,实践出真知,光是听是没用的,还要学会说。”王乐蓉说着看向mr.李,见mr.李赞扬的点头,顿时眼里闪过一抹得意道,“你英文那么好,我跟你一起练习,一定能更快学会的。” 宋玉霜微微蹙眉。 她冷眼看着王乐蓉,目光又扫过朝着这边看过来的章薇,立刻就明白了她们在打什么主意。 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她刚要开口,手却被从桌下轻轻拉住。 宋玉霜转过头,对上阮惜时淡定的眼神。 她从阮惜时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狡黠,一点自信。 宋玉霜愣了一下。 在她愣神的功夫,章薇已经站出来开口:“不然我跟惜时一组吧,惜时才来学校,跟其他人交流想必会害羞,跟我对话也可以自在一些。” 她说着冲阮惜时浅笑,一副姐姐关心妹妹的姿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阮惜时若是拒绝,倒显得不知好歹了。班里这么多双眼睛,传出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阮惜时眼底闪过一抹暗色,却是抬头看向章薇,轻轻道:“那我就跟姐姐一组吧。” 听到阮惜时答应,章薇心头简直要乐开了花! 柳湘湘已经着人打听了,阮惜时在的那个乡下没有教英文的老师,阮惜时肯定不会说英文! 要知道明德女中招收学生可都是要考察家世和成绩的,章镇江把阮惜时直接插进高年级,肯定是找了学校内的熟人,走了后门。 mr.李为人正义,是最讨厌走后门的人,只要她发现阮惜时什么都不会,定然会对阮惜时产生厌恶,说不定还会告到校长那儿去。 到时候阮惜时也许会被辞退,父亲也因此会觉得阮惜时没用,关注力自然又会放回到她身上! 章薇简直要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这招简直太聪明了。 宋玉霜看见章薇的表情变化,泛起一阵恶心。 她转头担忧的看向阮惜时,却见阮惜时神色镇定,甚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浅笑。 宋玉霜也跟着冷静下来。 阮惜时这么聪明,她肯定有办法的。 不过对于王乐蓉,她丝毫没有客气,一张口便是一串流利的英语,很快王乐蓉就跟不上话了。 周围传来嘲笑声,王乐蓉羞的面红耳赤,她不敢怒宋玉霜,就把所有的火气都放在阮惜时身上。 她坐下来,怨毒的目光落向阮惜时。 等着吧,她好歹还能说上几句英文,等下就看阮惜时这个土包子怎么丢脸了! 第57章 疯狂打脸 章薇款款从自己位置上起身,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对上宋玉霜关心的眼神,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跟着站起身来。 “你是叫惜时吧。”mr.李说道,“只是简单的对话而已,不用太紧张。” 阮惜时轻轻点头,脸上看不出紧张的神色。 章薇眼里闪过一抹阴暗的光。 还在装! 她现在心里,恐怕已经害怕极了吧! 她以为,明德女中就这么好进的吗? 章薇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开了口:“wouldyoulike……” 她一开口,就是一长串的英文,听到宋玉霜眉头紧蹙。 这对宋玉霜来说不难,但如果是一个对英文不太了解的人,那简直就是天书了。 这个章薇,是故意的! 章薇说完,就得意的等着看阮惜时局促慌乱的样子。 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阮惜时跟她就是天壤之别! 然而阮惜时却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甚至看着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 章薇忽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双手紧握,强装镇定。 一定是阮惜时根本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所以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压下心里的不安,柔声开口道:“惜时,你怎么不说啊?啊,是不是太难了?那我重新想想——” 她做出不好意思的姿态,一副迁就阮惜时的样子。 下头传来女生们的窃窃私语。 王乐蓉用嘲笑的语气对前后的同学道:“看样子她是一句英文也不会说啊,果然是乡下来的!” “原来是个乡下丫头啊,那怎么还让她进我们明德女中?”同学惊讶道,看阮惜时的眼里多了一分鄙夷,“章薇太惨了吧,竟然还有个这样的妹妹!” “是呀,乡下那种破地方出来的人,竟然还敢上咱们学校,而且看她样子,分明什么都不会,估计连英文是什么都没听说过吧!” “我们班有这么一个土包子,也太丢脸了!” “那她是怎么进我们班的,该不会是……” mr.李也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阮惜时淡淡开了口:“?thatwouldbenice……” 一连串标准的英语从阮惜时口中吐露出来,教室一瞬间鸦雀无声。 章薇如同被人当头打了一棒,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惜时。 她不会是出现幻听了吧? 这怎么可能! 听到阮惜时的发音,mr.李却是眼前一亮。 这么标准的发音,她只在国外或者专业的翻译那里听过,没想到今天会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听到! 阮惜时回答完章薇的话,顿了下,又看着她再次出声:“i?suggest?wegotoonshowrestaurant……” 章薇蒙了。 她在说什么? 这些英文词汇,章薇当然没有听过,这些都是高年级后面才会学的内容,而且想要合理运用这些词汇,也不是光凭课本就能学到的! 这都是阮惜时在跟阮楚韵长年累月的对话中,慢慢才运用熟练的。 除了英文之外,其他八个国家的语言,阮惜时也都学过。 “couldyougivemesomesuggestions??”mr.李忽的开口,打破了这一沉寂。 阮惜时看向mr.李,浅浅一笑:“cantonese?foodislighterwhileshandongfoodishea、vierand?spicy。” 随着阮惜时的回答,mr.李脸上的笑容越大。 其他学生都仿佛在听天书。 “好,很好!”mr.李终于道,看向阮惜时的眼神都不同了,“你英文这般好,是去留过学吗?” 阮惜时轻轻摇头:“我没有这样的福分。” “不,哪怕没有留过学,你的英文也非常优秀了。”mr.李道,“正好最近有扶罗的客人要来学校,你就跟我一起去接待他们吧。” 听到mr.李的话,章薇脸色都变了。 “好了,你们坐下吧。”mr.李抬手让她们坐下。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带着好奇和佩服,偷偷落在阮惜时身上。 刚才她们还在嘲笑阮惜时,现在却瞬间被打脸。 她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但脸上最挂不住的就是章薇了。 她没想到,接不上话竟然是她自己! 她似乎听到,周围的同学都在嘲笑她! 开学的第一天,她就因为阮惜时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章薇心里的恨又多了一分。 “惜时,你可真厉害。”宋玉霜将书本架起挡住脸,悄声说,“我阿爹请的英文老师,感觉都没你说的好。” “没有啦。”阮惜时谦虚的说,脸上浮现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只是乡下无聊,我姆妈闲来无事,便会同我说一说。” 宋玉霜听着,对阮惜时既是佩服,又是心疼。 乡下这样的苦日子,被她说的轻描淡写,她这么聪明,若是生在云城,还不知会出落成什么样厉害的人物! 宋玉霜对阮惜时是越发敬佩了。 这一节英文课,因为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一下课,坐在阮惜时后面的圆脸女生,就忍不住搭话:“你英文可真好,我有不会的,可以问你吗?” “可以啊。”阮惜时温柔的说。 “那我呢,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另一个女生看阮惜时答应了,也急忙问道。 阮惜时点点头,模样颇为乖顺温良。 刚才那些嘲笑阮惜时的同学见状,看着mr.李刚布置下的作业,也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问一下不会的题。 “趋炎附势!”王乐蓉看见她们这样,嗤道,“不就是懂点英文,有什么了不起的!” “别这么说。”章薇眸光微闪了一下,掩住内心的恨,“mr.李既然都夸惜时了,说明她的确很厉害。” “我们班厉害的多了去了,一个才来一天的人,mr.李凭什么把接待扶罗客人这么好的机会给她?”王乐蓉拔高了音量,正好让班里的同学都听见,“我看啊,该不会是有人走了什么后门,通什么关系吧!” “别胡说。”章薇拉住她的胳膊。 “我可没胡说,薇薇,我是替你不值!”王乐蓉眼里闪过厌恶和嫉妒,瞥了阮惜时一眼,“你们明明是姐妹,可有人啊,就想踩着自己姐姐上位,真是令人恶心!” “你说什么呢王乐蓉?” 宋玉霜听到了,神色一冷,沉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章薇主动提出,要跟惜时组队的吧?” 章薇的脸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我本想着照顾一下惜时,没曾想惜时的英文竟这般好。”她看向惜时,眼里闪过一抹恶意,“我都没听她提起过呢。” “你瞧瞧,你把她当妹妹,她还瞒着你呢!” 王乐蓉立刻找到了话头,冷嗤道:“这样人品败坏的人,怎么配接待扶罗的客人!反正班里谁我都服,就是不服她!” 她说完就扭过头去了。 虽然她这番话是胡搅蛮缠,但就像是一根针,还是扎在了同学们的心里。 女孩子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攀比的心理,阮惜时的优秀,让大家羡慕,却又让她们感觉到一丝不甘。 毕竟接待外国来客,可是长脸的大事,却落在了一个刚来一天的人身上,不少人还是对阮惜时藏着嫉妒和不满。 刚才还想去找阮惜时问作业的几个学生,又缩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章薇看着,在心底冷笑一声。 就算被mr.李夸奖了又怎么样,只要她一直被同学排挤,就不信她还能在学校待下去! 第58章 雷劈了她! 宋玉霜听着章薇和王乐蓉一唱一和,冰雪般的脸庞顿时冷下来,正待还要为阮惜时说几句,却被阮惜时打断。 “不用跟她们浪费口舌。”阮惜时浅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宋玉霜看着她恬静的面孔,怔了一下,下一刻微微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也跟着笑了声:“你说的有道理。” 何必为了不相干的人,多费唇舌,浪费时间。 宋玉霜觉得,阮惜时真是她见过最洒脱和最清醒的人。 她握住阮惜时的手,郑重承诺:“你放心,我一直都是你朋友,以后在这个班里有我,谁也不能欺负了你!”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的脸,心里淌过一阵暖意。 她上一世没有朋友,没想到这一世会遇到一个女孩,和她以诚相交。 阮惜时想,回去以后,一定也要给她做一个平安符,时时刻刻保佑着她。 …… 放学后,章薇说要和几个同学逛街,需要用到车,还假意问阮惜时要不要一起。 阮惜时当然不会再给她为难自己的机会,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好在今早出门的时候,章镇江给了她们一人十块钱,足够她一个月坐黄包车来回了。 阮惜时准备出校门叫黄包车,刚到校门口,却见到对面一棵大树下站着个眼熟的人。 是那个叫周钦的军官。 他眉间还是有团黑气,而且比之前还更严重了。 他时不时的朝校门口的方向看,应该是在等孙沛珊。 阮惜时向来不爱多管闲事,但想到他是傅云霆的手下,还是走到了周钦面前。 周钦见到有女生走到他面前,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阮惜时:“……你还记得我吗?” 周钦疑惑的看着阮惜时,似乎在脑海里搜索她的身影,然后忽的睁大了眼睛:“您是少帅的女朋友?” 阮惜时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句,差点呛到:“……现在还不是啦。” 她脸上微微有点红:“你记得我就好,我有事想问你。” 她清咳了一声:“你最近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吗?” 周钦一怔,然后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只忠于少帅,绝对没有听命于其他人!” 阮惜时:? 她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误会了,赶紧摆摆手解释道:“不是云霆派我来问你的,是我,其实我懂一点玄学。” 那天他们在灵器市场见过,阮惜时索性也没有瞒着他:“所以我看得见,你印堂有点发黑。” “印堂发黑?”周钦疑惑的抬手,摸了摸眉间,“可我没有任何感觉。” “在没有出事之前,很多人都是感觉不到的。”阮惜时小脸上写满了认真。 她从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一张驱鬼符,递到周钦面前:“你把这个收着,贴身放在怀里,这样就不会再被邪祟近身了!” 周钦看着她白净小手上捏着的符。 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想到对方是少帅的女人,他还是伸手准备接过。 谁知道还没碰上,符咒就被一只手狠狠从阮惜时手上被打掉了! 孙沛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周钦拉到自己身后,恶狠狠的瞪着阮惜时:“你想对阿钦做什么?” 阮惜时心疼的看向落在地上的符咒,赶紧将符咒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才看向她道:“我只是看见他印堂有点发黑,所以想给他一张驱鬼符而已。” “什么印堂发黑,我怎么没看出来?”孙沛珊瞪眼道,“我只看见你想摸我家阿钦的手!” 阮惜时:? 她无语的将手里的驱鬼符给孙沛珊看:“你自己看清楚这是什么?” 孙沛珊冷冷看了她手里的驱鬼符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阮惜时觉得她眼里的恼恨更深了:“就算是驱鬼符又怎么样,你是想用这个借口,接近我家阿钦吧?” 阮惜时:“……” 真是跟她说都说不清楚。 她看向周钦,见周钦站在孙沛珊身后一动不动,也懒得再说什么。 她本来也就是看在傅云霆的面子上,才想帮帮这个周钦,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她也不去热脸贴冷屁股了。 她收起符咒,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包带却从后面被一把揪住! “你勾引了阿钦,就想这么走?”孙沛珊脸色阴冷,“所有勾引阿钦的人,都该死!” 她说这话时,周身腾起一股阴气。 阮惜时小脸冷下来。 孙沛珊身上,怎么也会有阴气? 而且她身上的阴气更浓,只是之前似乎被什么力量给隐藏住了,现在她发怒,阴气才会弥漫开来。 难不成周钦有阴气,是因为孙沛珊? 阮惜时心念一转。 “你怎么不说话!”孙沛珊看她不出声,原本就难看的面孔更加扭曲,“你这是默认了?” “我如果说我没有勾引他,你信吗?”阮惜时诚实的说,一边悄然捏紧了一张符咒。 孙沛珊目眦欲裂:“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你这个贱女人!” 阮惜时:“……看吧,我说了你又不信。” “你这是在耍我吗!” 孙沛珊愤怒道:“阿钦,给我好好教训这个女人,让她永远也不敢再靠近你!” 她说着猛然伸手将阮惜时一推! 阮惜时踉跄往后退了两步,就看刚才还算正常的周钦,突然间变了脸色,跟上次一样,凶神恶煞的走向阮惜时,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几乎是同时,阮惜时将手里的驱鬼符啪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周钦猛地一顿。 阮惜时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周钦眼里闪过一瞬的清明。 “阿钦!”孙沛珊喊道。 下一刻,周钦的双眼又混沌起来,像是牵线木偶一般,另一只手猛然挥拳,打向阮惜时! 阮惜时手臂一转,明明上一秒还被周钦抓着,下一秒就像是一只滑溜的小泥鳅一样,从周钦手里挣脱开了,顺手还从怀里掏出一张符,丢到了孙沛珊脚底下。 一道雷忽的从天上劈下来,正打在孙沛珊身上! “啊——” 孙沛珊尖叫一声,砰的摔倒在地! “珊珊!” 周钦急忙回头去扶她。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周钦的手刚挨着孙沛珊,就被雷击中! 两个人同时被电的浑身发抖! “轰隆轰隆!” 连续几声,雷电不断的闪烁着,好一会才消停。 一阵青烟冒起。 阮惜时看见,周钦和孙沛珊都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省人事了。 “这天雷符力量也太大了吧!” 阮惜时只是随手扔了张符,自己都惊呆了。 她看着面容焦黑,衣服破烂的两个人,嘴角抽了抽:“看来天雷符以后不能随便用啊。” “这算什么!”崽崽不屑的出声,“厉害的符咒多着呢,他们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当然要以牙还牙啊!” 阮惜时听着也挺有道理的。 不过现在地上躺着两个人,她该怎么办,是叫辆黄包车拉去医院,还是直接走? 万一真给劈出什么毛病来,不会要她赔钱吧。 阮惜时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熟人,加上周围的人以为打雷是要下雨了,早就都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赶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就想偷偷溜走。 还没转身,人就落入了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小丫头这是在玩什么呢?” 第59章 他伤了你 阮惜时惊喜转头:“傅云霆?” “嗯,是我。” 看着小丫头眼里溢出来的喜悦,傅云霆原本冷峻的眉眼也禁不住温和了几分:“这么高兴,想我了?” “嗯!”阮惜时毫不犹豫的点头。 傅云霆的眸光忽的幽深起来:“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一个女人说想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阮惜时愣了下,旋即脸颊骤然一红。 她脸红红的模样,就像是一颗可口的草莓,令傅云霆有种想采摘的欲望。 在傅云霆身后的傅一,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一棵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 搂着她腰肢的手指用力缩紧,傅云霆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反应,才又嗓音沙哑的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哦对了!” 阮惜时才想起重点,她指着地上躺倒的两个人,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傅云霆说了一遍。 傅云霆的脸一下子就冷了。 他眼里透出戾气:“他伤了你?” “没有没有!”阮惜时赶紧摆手道,“他没打到我!” 她一抬手,宽大的袖子就从她细白的手腕上滑落,一圈明显的红痕落在了傅云霆眼里。 傅云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声音里带着蚀骨的寒意:“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傅一在后面不由哆嗦了一下,同情的目光落在了躺倒在地的周钦身上。 他竟然伤到了阮小姐。 周钦完了。 “啊?”阮惜时愣了下,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道红痕,“这应该是刚才他抓到我的时候造成的吧。” 傅云霆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伤口,他常年行军,指腹有些粗糙,擦在她的肌肤上,传来一阵阵痒意。 阮惜时身体颤了一下。 她感觉他碰触到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连带着脸颊也烧灼起来。 “疼吗?”看见她发抖,傅云霆声音越发低沉。 阮惜时摇摇头,声音发软:“不疼。” 她以前跟着四叔学习拳脚功夫的时候,受的伤可比这厉害多了。 可傅云霆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像扎了根针似的,更是面如沉水:“傅一,把他们带走,丢监狱去!” “等一下!” 阮惜时抓住他的手臂:“孙沛珊不能带走!” 傅云霆眯了眯眼:“为什么?” “她身上都是阴气,我怀疑她是被什么控制或者附身了。”阮惜时看向孙沛珊,“我们一直跟着她,或许能查到什么线索。”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让她开口。”傅云霆摸了摸她的脑袋,柔软的发丝在他掌心里蹭的痒痒的,手感还不错,“不需要你以身犯险。” “可是这样会打草惊蛇。”阮惜时微微扬起脑袋,看向他,“万一真的有人在背后襙纵这一切呢,现在是周钦,下一个就不知道是你身边的谁了!” 她紧紧握住傅云霆的手臂,小脸上满是担心的神色:“万一是你亲近的人怎么办!” 傅云霆看着她担心的样子,心里莫名很受用。 这小丫头说的也不无道理。 这个人的手都能伸到明德女中和军政府来了,谁知道下一个是谁。 为了这小丫头的安全,还是要查一查。 “我可以暂时放了她。”傅云霆沉声道,“但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会让我的人跟着她。” “可你的人又不懂这方面的事啊。”阮惜时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唇,“不然这样吧,如果发现不对劲,你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傅云霆深深看着她。 他的双眸深不见底,阮惜时在他这样的注视下,差点就要放弃了。 可傅云霆却开口道:“好。” 听到他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阮惜时反倒一怔:“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我拒绝有用吗?”傅云霆反问,“就算我拒绝了你,回头你肯定会自己去调查,这样反倒更加危险。” 阮惜时唇角忍不住上扬:“没想到你这么了解我!” “你就是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总要看牢一点。”傅云霆说罢,大手将阮惜时搂在怀里,带着她大步走到车前。 傅一也正好回来了,附近就有警察厅巡逻的人。 “周钦已经被带去警察厅了。”上了车,傅一才道,“那位小姐被送去了医院。” “我们也去医院。”傅云霆道。 阮惜时迷茫的眨了眨眼:“我们去医院干什么?” 傅云霆看向她白皙细弱的手臂,言简意赅道:“你的伤。” 阮惜时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手臂:“我没事,就是有点淤血,过几天就好了!” 她说着还怕傅云霆不信,朝着他伸出手臂:“你看!” 傅云霆看着伸到眼前的手臂,白皙的皮肤,衬托的这圈红痕愈发明显。 他眼里暗流涌过。 他现在就想去监狱里,好好教训一下周钦! 不过他怕吓到这个小丫头,所以硬是按耐住了:“就算只是淤血,也要治。” “我就懂医啊,不用去医院了。”阮惜时道,“家里有药膏,我回去擦擦就好!” 她说着声音低下来:“我们好不容易再见面,我不想浪费时间在医院里。” 傅云霆听到她的话,心口一阵澎湃。 他嗓音暗哑了几分:“不用担心,之后一段时间,我都在云城。” “是吗?”阮惜时一听,又高兴起来,衬的一双眸子都亮晶晶的,“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处理完了。”傅云霆道,“今天刚办完事,正好顺道过来,想到今天你第一天上学,本来想着带你庆祝一下的。” 却没曾想遇到这样的事。 “庆祝?”阮惜时一听,顿时来了兴致,“你想带我去哪儿庆祝?” “你都受伤了,该乖乖回去休息。”傅云霆却道,“庆祝的事情改天再说。” “我没事!”阮惜时立刻道,看傅云霆不为所动,又放软了声调,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袖,“我从回来到现在,还没有出去玩过呢。” “上次不是陪你去了灵器市场吗?”傅云霆提醒她。 阮惜时:“……那不算。” 傅云霆低低笑出声。 他不喜欢女人耍小性子,觉得麻烦,可对阮惜时,只觉得小性子也是可爱。 他随心肆意惯了,更是一向双标,在意的人怎么样他都觉得好。 阮惜时被他笑的小脸发热:“你别笑了,我说真的,我那次去灵器市场,可不是为了玩!”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了那枚用红绳穿好的玉佩:“我是为了送你这个!” “玉佩?” 傅云霆一脸意外。 他伸手将玉佩拿过来,触手还带着阮惜时的体温:“这不是上次在灵器市场买的那块吗,你要买这个,是打算送我的?” “嗯!”阮惜时点头,“我一直在找可以给你当护身符的灵器,那天正好看见这枚玉佩了,灵气还算不错,我又拿回去用这枚玉佩吸取了天地灵气,现在你戴上它的话,再厉害一点的邪祟也不敢近你的身了!” 她从他手里拿过玉佩:“你低一下头,我给你戴上。” 傅一在驾驶座听的心惊。 敢让二爷低头的,在云城除了大帅,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他忍不住从后视镜看过去,惊恐的看见二爷竟然听话的低下了头! 傅云霆低下头,配合着阮惜时的高度,看着她举着手,身体微微前倾,想将玉佩戴在他的脖子上。 她的两抹柔软离他的脸只有咫尺之遥,她却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多么暧昧的姿势。 第60章 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她身上浅淡的幽香,钻进了傅云霆的鼻息间,宛如早樱盛开散发出的香味,令人耳晕目眩。 傅云霆的呼吸逐渐浓重,他感觉自己在蠢蠢欲动。 他想要搂住面前的身娇体软的人儿,将她按在这宽大的后座上,拥抱她,亲吻她,让她彻底属于自己。 他甚至现在就想让傅一把车开回他的别馆。 “好了。”阮惜时的声音,打断了傅云霆幻想出的旖旎场景。 微凉的玉佩,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只是一点凉意,却正好刺激到他滚热的身躯,令他轻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见阮惜时头顶的发旋。 她正全神贯注的看着他胸口的玉佩,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她的小手正调整着玉佩的位置,有意无意的碰触到他的身体,撩拨着他的神经。 傅云霆气息微喘。 她的手很软,就跟她的人一样,如果她想的话,可以给他极致的愉悦。 傅云霆这么一想,就更觉得热了。 他躁动的伸手扯了一下领口,露出了精壮的胸膛。 阮惜时终于注意到他胸口的起伏。 “你怎么了?”阮惜时抬头看他,正对上他眼里的炙火。 她的心脏蓦的狂跳起来。 她才意识到,此刻他们之间有多么亲密。 他炙热醇厚的气息包裹着她,大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了她的腰,几乎要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二爷,到了。”傅一忽的开口,他停下车,头都没敢回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我先下去打点一下。” 说完就赶紧下车去了。 车里就只剩下阮惜时和傅云霆两个人。 四周好像突然升温,阮惜时的小脸越来越烫。 她仰头看着傅云霆,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上一世,她成为鬼魂之后,一直渴望能这样靠近他,可是她没有实体,她碰触不到他。 但现在,她已经可以切切实实的碰触到他了。 她想要离他更近一点,证明现在不是她的幻觉。 阮惜时闭上眼,纤细白嫩的双手用力搂住他的腰,将脑袋贴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怎么了?”傅云霆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他看着缩在他怀里的人儿,身体像是着了火,可偏偏这小丫头毫无察觉,小脑袋还在自己肩膀上蹭来蹭去的。 听到傅云霆的问话,阮惜时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抱抱你。” 她想这样跟他在一起,想了太久。 她的呼吸吹在他裸露的胸膛上,低声道:“我想这样一直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 …… 他们最后当然没有做什么。 一来这里是车上,二来傅云霆还是觉得她太小。 她不清楚这一步踏出去,等待她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他说:“你要想清楚,等你18岁,如果还愿意跟我说这番话,我就不会放过你了。” “那你最好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不要放过我的好。” 阮惜时脸颊红通通的下了车。 傅一站在门口,看见阮小姐脸颊发红,二爷又是衣衫凌乱,胸口前那枚玉佩倒是颇为显眼,赶紧又把头低下去:“二爷,已经打过招呼了,若您需要,可以清场。” 外面的微风稍微吹散了一点阮惜时脸上的炙热。 她正眼看向面前,竟然是个舞厅。 灯光十色,在逐渐黑下来的夜晚,十足的绚烂。 舞厅是扶罗人开的,充满了扶罗的风格,在门口就能感觉到金碧辉煌。 阮惜时有些雀跃,把刚才的害羞一下子抛到了脑后,转头问傅云霆:“你是要带我去跳舞吗?” “嗯,下周是宋家的宴会,为了庆祝宋夫人身体康健,也为了破除传闻,到时候免不了会有很多世家小姐,达官贵胄。”傅云霆道,“我们可以先做一下准备。” 阮惜时抿唇笑:“你是担心我跳舞不好,在宴会上丢脸?” 她为他的细心感觉到开心。 “所以你跳舞如何?”傅云霆问。 阮惜时眼睛眨了眨:“不会让你丢脸的程度。” “那看来就不用特意清场了。”傅云霆说着就朝阮惜时伸出手臂,“不知阮小姐可否赏光,跟我跳一支舞?” 阮惜时弯唇,自然的挽上了他的手。 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一进去就引起了不少关注。 许多人认出那是传闻中手段狠戾的傅少帅,立刻退避三尺。 傅云霆也不甚在意,挽着阮惜时进了舞池。 阮惜时的舞的确跳的很好,出乎傅云霆的意料。 他甚至开始怀疑,之前傅一的调查是否准确。 一个在乡下长大的丫头,会玄术,会医术,会弹钢琴,会跳舞。 她到底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傅云霆觉得,面前的女孩,就像是送到他面前的一个宝藏,等着他不断开采。 他也决心要保护好这个宝藏,起码在他死之前,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到她。 几支舞跳下来,阮惜时觉得有些累了。 正好傅云霆见到熟人,上去说两句话,阮惜时便拿了杯果汁,随意四周晃着。 她环顾舞厅,除却国人,扶罗人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不少女招待都是扶罗人。她能听懂他们的谈话,多半都是些风花雪月之类的。 阮惜时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却听到一个声音。 “我听说,人民银行的钱行长,可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这声音有点耳熟,但说着扶罗话,却又觉得有些陌生。 而且钱行长还是阮惜时外公名单上留下来的人,阮惜时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声音的方向就在前头的一个座位上,几步的距离,但因为舞厅的音乐太过嘈杂,常人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阮惜时自从有了灵力,五感都渐渐增强了,能自觉分辨出不同的声音。 阮惜时见到坐在那边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穿着舞厅女招待的衣服,容貌姣好,正因为男人的话,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另一个男人则背对着她,穿着淡青色的长褂,看不见脸。 但这背影,让阮惜时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第61章 做我的女人 阮惜时正要看仔细,一个高大的身躯,却挡住了她的视线。 “在看什么?”傅云霆问。 阮惜时愣了一下,才问道:“你事情谈完了?” 傅云霆看着她的眼里充满了深意:“看来你刚才的注意力,一直都不在我身上。” 他顺着她刚才的视线转头看去:“你在看谁?” 阮惜时也看过去,才发现刚才还坐在那里的男人不见了。 之前的那个女招待,已经在跟别的男人谈笑风生了。 “没谁。”阮惜时摇摇头,“或许是我看走了眼。” 傅云霆深深看着她,忽的将她手里的果汁拿走,递给了正好经过的侍应生,然后大手一把握住了她细弱的手腕:“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这就回去了?”阮惜时不想走。 “下次想玩,我再带你出来。”傅云霆道。 傅少帅一向言出必行。 阮惜时顿时又高兴了。 傅云霆带她去吃了饭,又送她到章公馆门口,阮惜时还有点依依不舍,下车前她问傅云霆:“接下来我们还能见面吗?” “你就这么想见我?”傅云霆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问。 阮惜时立刻认真的点了点头:“我都恨不得成为那块玉佩,天天跟你挂在一起!” 傅云霆听到阮惜时这番话,顿时大笑出声:“想当我的女人,只是挂在我身上可不行!” “那我还要做什么?”阮惜时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一副求知的态度。 “你应该知道,现在北方混战的事情吧?”傅云霆目光幽深,“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南方是什么情况?” 阮惜时愣了一下,不知道傅云霆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她对军方的事情不太了解。 不过她想起来,在上一世的时候,离现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南方就开始打仗了。 看阮惜时不说话,傅云霆接着道:“现在南方的平稳只是表象,到时候战争一起,我身为少帅,能活几日都还不知道。” 他眯了眯眼,看着阮惜时:“所以说,做我的女人,可能会随时面临危险,好歹要有保命的法子!” 他故意吓唬她。 “你才不会死!”阮惜时立刻道。 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上一世傅云霆死时的样子。 她用力抓住傅云霆的袖子,手指骨关节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了青白色:“我会保护你,你会长命百岁的!” 傅云霆眉头微挑。 他说的是他死,她怎么看起来比他还害怕的样子。 她眼圈都红了,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好了,不过是说说,我还没死呢。”傅云霆有种被她打败的感觉。他粗粝的手指擦过她通红的眼睛,“倒是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他带着暖意的手令阮惜时回魂。 她才缓过神来。 现在已经不是上一世了,傅云霆还好好活着。 阮惜时用力点点头,又看着他道:“如果周钦那边查到了什么,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不会再让他独自涉险。 “好。”傅云霆答应道,“进去吧。” 阮惜时这才一步三回头的下了车,慢吞吞进了章公馆。 傅云霆一直看着她进了门,才收敛了神色,对傅一道:“去警察厅。” “这么晚了还去?”傅一惊讶,“不如等明天……” 话没说完,他从后视镜看见傅云霆冷然的神色,骤然闭了嘴,一脚踩下油门,朝警察厅开去。 阮惜时怀着愉悦的心情,踏进了章公馆。 刚进家门,她就听到章薇冷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阮惜时脸上的笑容骤然隐去了。 她进玄关,见到章家人都在客厅,章薇正站在窗户前,窗帘是拉开的,外面一览无遗。 傅云霆那辆黑色福特开着大灯,才从章公馆前离开,章薇不可能没看见,她却明知故问,分明是心理不平。 阮惜时弯了弯唇,软声软语道:“今天放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正巧碰到了傅少帅,他就带我去吃了饭,然后送我回来了。” 章薇听到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顿时脸上一沉:“虽说你跟傅少帅有婚约,但毕竟还没成亲,这样私下约见,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章镇江最好面子,这话正戳中他的心,阮惜时看见,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章婷也跟着嗤笑:“果然是乡下人,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真是丢人!” 章薇眼里写满了恶意。 阮惜时这下没话说了吧! 她甚至盼着阮惜时哭闹,或者生气,这样只会让阿爹更加厌恶! 可没想到,阮惜时却不怒反笑,淡淡看着章薇:“姐姐说的有道理,是我思虑不周了,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拒绝傅少帅,坐黄包车回来的!” “坐什么黄包车,也不嫌丢人!”章镇江开口道,“家里的车呢?” 他回来的时候,章薇已经到家了,所以他不知道章薇逛街的事。 阮惜时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两下,轻轻道:“姐姐跟朋友逛街去了……” “我喊你一起了,可你没答应!”章薇立刻道。 “嗯,我也想去的,可我没钱。”阮惜时的声线很软,听起来还带了几分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委屈。 章镇江眉头一皱。 逛街的钱都没有? 他不满的看了柳湘湘一眼:“惜时既然进了家门,你就是她的姆妈,总不能厚此薄彼!” 章薇攥紧了衣角,眼里闪过一抹怨怼:“是。” 章镇江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票子,看了阮惜时一眼,又收回两张。 “这三十块你先拿着,不够再说。” 三十块也够平日里买半个月的菜了,对章镇江来说,已经很大方了。 “谢谢阿爹。”阮惜时伸手接过。 没有人会嫌钱多,白得来的钱,不要白不要。 “嗯,以后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找你姆妈要钱。”章镇江又道。 章薇和章婷都嫉妒的看着阮惜时。 她不但没有受到责罚,竟然还拿到了钱! 章婷立刻道:“阿爹,我也要!” “你要什么?”章镇江看着她身上的新衣,“你这是才在百货大楼买的吧,你又不缺衣服!” “可我想要更新的!”章婷道,“我要参加同学宴会,如果一直没有新衣服,会被嘲笑的!” “你该改改你这个性子了,学学你姐姐,简朴一些。”章镇江斥道。 “我才不要学这个乡巴佬!”章婷怒。 “胡说!” 章镇江瞪眼:“在你现在的衣服穿坏之前,要是给我看见你再买新衣,我就不让你姆妈给你零花钱了!” 他说完站起身,一甩袖走了。 “阿爹!” 章婷气的七窍冒烟,唰的一转头看向阮惜时,心里怨恨死她了。 阿爹给了阮惜时钱,却没给她们! 还要她学这个乡巴佬,不给她买新衣服! 她交好的都非富即贵,哪个参加宴会不穿新衣?新衣就是她的排面,她若不穿,回头肯定会背地里被那些同学取笑! 这都怪阮惜时! 第62章 胆大包天 “你给我等着!”章婷愤怒的蹬蹬蹬上楼去了。 柳湘湘坐在沙发上,看着阮惜时。 片刻,她站起身,走到阮惜时面前:“惜时,你以后要是缺什么,不用客气,直接跟我说就好。” 她这话还带着别的意思,分明是要阮惜时以后别在章镇江面前打小报告,阮惜时却像什么都没有察觉一样,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好。” 柳湘湘看着阮惜时上楼。 她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阮惜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纯良的小兔兔,不带一点进攻性。 但是她们已经在她手下吃过好几次亏了。 柳湘湘能挤走阮楚韵,攀上章镇江,甚至让章镇江身边没有姨娘,她还是有一点脑子的。 她感觉到不对了。 “以后要小心阮惜时。”柳湘湘对章薇说。 章薇点头,她眼里闪过一道暗光:“姆妈,这个阮惜时,绝对不简单,我觉得要派人去她的村子里查一查她。” “我会派人去查的。”柳湘湘双手用力握紧,冷声道,“你放心,姆妈绝对不会让任何人,阻挡了你的路!” …… 晚上洗完澡,阮惜时回到房间继续打坐修炼。 过了两个时辰,阮惜时感觉有些困了,正准备睡觉,却瞥见窗台上有一抹人影在晃动!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阮惜时急忙用意念喊道:“崽崽!” 她想让崽崽去看看到底是谁。 可崽崽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不成是睡着了? 阮惜时咬了咬唇,动作极轻的下了床,从床头摸了一张天雷符,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台,躲在了窗帘后面。 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 阮惜时屏住呼吸。 隔着薄薄的窗帘,她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轻巧的从窗外翻了进来! “唰!” 阮惜时抬手就要把天雷符扔在来人身上! 谁知道手刚抬起来,窗帘却一下子被拉开,她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扣住,一把拉到了他面前! 炙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嗓音温醇中带着笑意:“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知道是人是鬼,就敢一个人出手?” 听到熟悉的声音,见到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还有一如既往充满暖意的怀抱,阮惜时原本提起的心,骤然落回到实处,顿时又欣喜起来。 “傅云霆!” 她的心脏怦怦跳:“你怎么会从窗户进来?” “我看见你房间灯还亮着,就想你或许还没睡。”傅云霆说着,目光落在了他怀里的人儿身上。 她只穿了一件浅色的睡衣,松松垮垮的套在她原本就有些单薄的身躯上,露出了洁白的脖颈。 大约是快要睡觉的缘故,她没有将头发扎起,只是简单的散在耳后,在灯光下将她未施粉黛的小脸衬托的越发清丽可人,连一双眸子也清澈的好似潺潺溪水,波光粼粼的看着他。 她是纯洁的,是不染尘埃的。 傅云霆呼吸窒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夜探香闺,竟然会有这样的收获,见识到了平时看不见的美。 这种美,更容易激起一个男人的欲望。 阮惜时被他毫不掩饰的目光,看的小脸泛红,赶紧推开他,转头过去把房门锁上,才回到傅云霆面前,又见傅云霆一直看着她,小声解释道:“这楼还住着章薇和章婷,我怕被她们听见。” “你怕被她们听见,倒是不怕小贼?”傅云霆嗤笑一声。 “我……”阮惜时刚想说自己有符咒,目光却是瞧见了傅云霆裤袢上的配枪。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爬窗户的缘故,枪囊的扣子打开了,露出了配枪的一角。 这把枪是傅云霆自己的,军政府配的都是毛瑟式手枪,太笨重,他不喜欢,所以自己配了把小巧的四蛇,上头有两个英文字母s,弯来弯去的像蛇,非常少见。 这把枪好用,但是独特,加上价格昂贵,整个云城也就这么一把。 上一世阮惜时变成鬼魂跟在傅云霆身边时,见过这把配枪。 那是在军政府的审讯室里。 他的配枪在不久后将不知道被谁偷走,杀死了一个扶罗人。 这个扶罗人是个商人,来云国做生意的,在扶罗还挺有名望。这事情一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也给傅云霆造成了不少麻烦。 阮惜时话到嘴边转了个弯,声音放轻了几分:“我当然怕,可是怕有什么用。” 她微微扬起脸,一双眸子清澈透明:“你既然担心我,又不能时时保护我,那你能不能送我一个防身的武器,这样你我都能安心一些。” 傅云霆目光微深,看着她素白的小脸:“你想要什么?” 阮惜时伸手直接将他的配枪解了下来:“我要这个!” 傅云霆眼神一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玩儿枪?” “我一个女孩子,力气没有男人大,旁的武器对我来说没用,只有枪最靠谱!”阮惜时睁眼说瞎话。 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阮惜时握紧手里的枪。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把这把枪还给傅云霆的。 她不要让傅云霆再牵扯进那件案子里。 不过她怕傅云霆不肯割爱。 她正想着怎么说服傅云霆,却听傅云霆轻笑一声:“小丫头,会用枪吗?” 阮惜时睁大眼睛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回来,傅云霆忽的一抬手,将她反身拉进自己怀里,大手包裹住了她拿枪的手:“我教你。” 他说话间微微侧头,冷冽的唇有意无意的擦过她的脸,瞬间染上了几分旖旎。 阮惜时小脸烫的快要烧起来了。 “要掌握好瞄准点。”傅云霆握着她的手,举起枪对准了门,“确定对方是你的敌人,就果决的按下去——” 咔嚓! 傅云霆竟然真的扣动了扳机。 但子弹并没有射一出。 傅云霆看见阮惜时脸上镇定自若的神色,唇角微动了一下:“不怕?” 阮惜时眉眼微弯,“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真当她是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啊,这枪连保险都没拉,吓唬谁呢。况且真比起来,她的枪法未必会比他差多少。 傅云霆眯了眯眼。 这小丫头胆子太大了。 是连害怕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吗? 若是今天,闯进她房间,拿着枪的人不是他呢。 他看着阮惜时恬静的侧脸,忽的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翻过来面对自己。 看着她愕然抬起小脸,他嗓音低沉道:“当真不怕?那你知不知道,我晚上来你房间,是要做什么?” 第63章 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吗 阮惜时骤然睁大眼睛。 她看着傅云霆的脸,忽的心跳如擂鼓! 他这句话,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可是之前他不是还说…… 阮惜时嗓子紧张的咽了咽。 她的头发还没有完全吹干,白布也没有铺在床上,而且这对一个少女,是很重要的事。 这太突然了。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傅云霆瞧见她的紧张,薄唇掀了一下:“这会儿害怕了?” 他说着,搂住她腰肢的手便微微松开。 他本来也就只是想吓唬她一下,不是要真的吓到她。 可阮惜时却误会了。 她以为是自己的表现,让傅云霆退缩了。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已有月余,可傅云霆却未曾提过订婚成亲的事情,也没说过他喜欢她。 她弄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但她知道,这一次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活过的机会,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再离开他了! 或许,为了推进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应该……主动一些。 阮惜时心里想着,她感觉到腰间那只手快要完全松开了,情急之下,她伸出双臂,勾住了傅云霆的脖子,将他一把拉回来! 傅云霆愣住了。 他没想到阮惜时突然会有这个举动。 她的双臂紧紧勾着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这样的姿势,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扬起小脸,紧张的看着他。 她身上香甜的气味,无孔不入的钻进他呼吸的空气,致命的撩人。 傅云霆的双眼一下子暗下来,嗓音低哑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知道……”阮惜时轻声说,“我准备好了。” 她的眸中似带着盈盈水光,好像在害怕他离开。 傅云霆不知道,这小丫头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这句话,却让他心潮翻涌。 她的小脸近在咫尺,薄唇嫣红,就像是等待他采摘的果子。 水润可口。 她缓缓闭上眼,踮起脚尖,朝着他的唇探去。 傅云霆眸中暗流涌动。 柔软的唇几乎快要碰到他的唇时,傅云霆却忽的侧头避开。 阮惜时的唇擦过他的唇角,亲了个空! 她睁开眼,迷茫的看向傅云霆的侧脸。 他为什么要躲开? “啪嗒啪嗒。”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阮惜时小身板骤然一僵。 她差点忘了,这里不是在傅云霆的车上,也不是在什么隐秘的树林里,这是在她的闺房! 只要一点动静,都有可能随时会被发现的地方! 要是被章家姐妹抓到了,夜晚私会,哪怕是未婚夫妻,她也会担上一个不知检点的罪名! 阮惜时赶紧推着傅云霆就要往窗户去! 傅云霆看见了她紧张的样子,他眼里暗流涌过,忽的将她搂紧,身子俯了下去。 阮惜时娇软的身子撞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的手臂从她身边越过,拧灭了灯。 房间一下子暗下来。 阮惜时睁大了眼睛。 她的小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外面的脚步声好像一下子就远去了。 她只能听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咚咚咚,和她的心跳渐渐融为一体。 不知多久,傅云霆如夜色般低哑暗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人已经走了。” 阮惜时才抬起头。 适应了黑暗之后,阮惜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见傅云霆的轮廓,窗外照出绰绰人影,打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阮惜时忍不住伸出手,去摸索他的轮廓。 她柔软的小手一碰到他的脸,便被傅云霆抓住。 他哑声道:“别闹了,否则等下,就真要被你家里人发现了。” 他暗暗压下不断升腾的火热,见她似乎有些紧张,又轻笑一声:“不过这样,还真有种……偷一情的意味。” 他特意咬重了“偷一情”两个字,阮惜时顿时面红耳赤。 “你不许胡说!”她假装生气。 “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傅云霆笑道,似乎逗弄她是一件颇为愉悦的事情,“好了,不闹你了。今晚来找你,还有要紧事。” 阮惜时眨巴了下眼:“要紧事?” 她心里闪过一抹失落。 原来他不是专门来看她的啊。 傅云霆嗯了一声,说起正经事,他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周钦出了点状况。” “他怎么了?”阮惜时顿时身体一板。 “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傅云霆瞄了她一眼。 阮惜时啊了一声,还没有反应过来,傅云霆忽的搂住了她的腰,轻松的就从窗户跳了下去! “啊——” 阮惜时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仿佛回到了除夕那一天晚上,她从阁楼被人推下来的那一刻。 耳边是簌簌风声。 她还没有回过神,就感觉到四肢百骸传来的冰凉痛楚。 就好像有人生生扯断了她的身体。 阮惜时小脸发白。 “吓着了?”傅云霆将她抱到车上,看着她雪白的小脸,“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了。” 阮惜时没说话。 她的身子很凉,像是淬在雪里似的。 傅云霆脱下外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外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身上传来的暖意,让阮惜时渐渐缓过神来。 她侧头看向傅云霆,原本飘着的心蓦然落回到了实处。 现在不是两年后,她没有被推下阁楼,傅云霆也好好的活着。 他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我没事。” 阮惜时低声说,主动伸手握住傅云霆的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傅云霆微顿了一下,进而轻笑出声。 他很享受阮惜时对他的依赖。 这小丫头虽然胆子大,有的时候却很娇气,他应当好好护着才是。 车行驶到了警察厅,阮惜时才想起来问周钦的事情。 傅云霆一边带着她往里走,一边告诉她:“周钦一直嚷着要见那个叫孙沛珊的女人,之后便开始发狂,还袭击了送饭的警员。” 阮惜时秀眉蹙了起来,心里有了一个猜测。 阮惜时跟着傅云霆进了警察厅的监狱,就听到了里面传来怒吼的声音。 “放我出去,我要见珊珊!” 傅云霆走进去,见到他,警员立刻低头:“少帅!” “情况怎么样?”傅云霆冷声问。 “喊到现在都没停。”警员说,“我们本来想给他打镇定剂,可是一靠近就会被他袭击!” 傅云霆眉头紧锁,眼底浮现出薄薄的寒意。 他转头问阮惜时:“你能瞧出什么来吗?” 第64章 求求你们,别放我出去 阮惜时盯着周钦。 他的头发被雷打的竖了起来,脸色比几个时辰之前见到的更差了,脸上的黑气也更重,简直跟乌云盖顶差不多,而且双目无神,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颓废的状态。 他双手不断捶打着铁栏杆,骨关节和栏杆已经沾染了斑斑血迹! 他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打的栏杆哐哐作响。 “你们放我出去!”他撕心裂肺的喊,眼里流露出浓重的煞气,“为什么不让我见珊珊!” “不许叫,没看到少帅在这里吗!”警员呵斥道。 “少帅……少帅!” 周钦砰的一下抓住栏杆,脸用力贴在栏杆上,扭曲成一团:“少帅,你跟他们说,我没犯事!他们为什么要抓我?” “你伤了人,还不叫犯事?”傅云霆笑一声,眼底却全然都是冷意,“就该上刑,扒了你的皮!” 他语气森然,似乎对扒皮这种事司空见惯。 旁边的人一阵恶寒。 周钦身子也抖了一下。 他见识过少帅的手段,让人用刑的时候是毫不手软。 他产生了一瞬的惧怕。 阮惜时在这时对傅云霆道:“他应该是被施了咒术,只听孙沛珊的话,现在他这样,应该是孙沛珊在用咒术找他。” “珊珊!珊珊在找我!”周钦听到她的话,立刻又变得狂怒起来。 傅云霆皱了皱眉:“那你有办法解决吗?” “我试试看。”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走到周钦面前。 傅云霆扫了警员一眼,警员们立刻上前左右护住阮惜时。 少帅上次带着这个小姑娘来的警察厅,他们就看出来,这小姑娘是少帅心尖儿上的人。 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枪崩的! 阮惜时却是根本不害怕。 她走到铁栏杆前,观察着周钦。 周钦见到阮惜时,瞳孔骤然放大,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然朝着他伸出了手:“是你,是你害得我被关进监狱的!是你欺负珊珊,我要杀了你!” 他歇斯底里的叫着,就像个疯子似的,双目赤红,手猛然从栏杆里面伸出来,差点就抓到了阮惜时! “咔嚓!” 警员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墨色的身影大步上前,伴随着清脆的声响,卸了周钦的手腕! “啊啊啊——” 周钦发出凄厉的惨叫! 阮惜时趁机伸出白嫩的小手,将符咒啪的往他脑袋上面一贴,然后就迅速退到了身后傅云霆的怀里去! 傅云霆自然的搂住她,将她带离周钦。 周钦身子突然间抖了一下。 像是灵魂一下子被抽走一样,他蓦然停住了。 他呆呆立在原地,一抹浓重的阴气从他头顶冒出来,混沌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 这抹阴气并没有被阮惜时扔出去的符咒吸收,而是像有实体一样,凝聚着朝外面飞出去。 “啊。” 阮惜时轻叫了一声。 傅云霆看向她:“怎么,受伤了?” 他语气里带上了一分危险的意味,很难不让人怀疑,如果现在阮惜时点头,他会把周钦两只手都掰折了。 还好阮惜时摇摇头:“没有,就是刚才阴气跑了,我还没来得及吸收呢!” 她感觉有点可惜。 “你怎么什么都想吸。”傅云霆微微眯眼,“那些东西不好,你之前不是说我身上有煞气吗,那我给你吸好了。” 周围的警员迅速低下头,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阮惜时:……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歧义。 她咳了一声,小脸上飘过两朵微红,转头看向周钦:“他身上已经没有阴气了。” 周钦此刻也恢复过来。 他茫然的看着面前的铁栏杆,刚抬起手,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 “我的手这是怎么了?”他面容疼的扭曲。 “你刚才发疯了!”一个警员小心的看了傅云霆一眼,“你不停的往栏杆上撞!” “我撞栏杆?”周钦一脸怎么回事的表情。 “你不记得了吗?”阮惜时开口问,“那孙沛珊呢,你还有印象吗?” “孙沛珊……”周钦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浮现出如同便秘一样的表情,憋了一会才道,“之前我出去办事,正好碰到她差点被车撞了,我就救了她。没想到之后她就常常来警察厅给我送饭,我让她不要来了,可是她却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但她早中晚都来,已经严重的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我没办法,就只能跟她说我有未婚妻,这样会引起误会,之后——” 周钦顿了下,俊眉紧锁:“奇怪,之后怎么样,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阮惜时:……原来是恩将仇报啊。 这个周钦真可怜,估计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救下一个白眼狼。 可惜她本来还指望能从周钦身上查到点什么的。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阮惜时把情况跟周钦说了一下,周钦听的俊脸扭曲,直到阮惜时说完好一会,他才从这个可怕的事实中缓过劲来:“所以我是被她下咒控制了?” “对,所以你才会爱她爱的死去活来的。”阮惜时同情的说。 周钦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他不敢想象,自己会跟那个满脸涂粉,长得跟鬼似的女人卿卿我我,爱的要死要活。 他赶紧问道:“那我身上的咒现在解除了吗?” “解除了。”阮惜时淡定的说,还没等周钦松口气,她又话锋一转,“但是她要发现咒术被解除了,肯定还会想办法来找你,再给你施咒的。” 周钦更痛苦了。 “二爷,我看你还是找人,将他看管起来吧。”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道。 她声音软软一绵绵的,叫起二爷来特别婉转好听。 傅云霆还没有说话,就见周钦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少帅,请您派人严加看管我!”他抓紧铁栏杆,“求求你们了,别放我出去!” 阮惜时:…… 他这都恐惧成什么样了啊。 “把他看管好。”傅云霆云淡风轻的对警员道。 但没人敢小觑他的话。 警员立刻去调派人手了。 离开的时候,阮惜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见到周钦颓废的坐在地上,像是遭受了灭顶的打击。 两人上了车,阮惜时看着窗外的夜色。 云城是大城市,夜晚很热闹,舞厅还亮着灯,将原本暗沉的地面照的流光溢彩。 阮惜时不住的往外看。 “想去玩?”傅云霆问。 阮惜时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傅云霆笑,“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我不想去玩,但是也不想回去。”阮惜时看着他,她那双漂亮如琉璃般的眼眸里,倒映出他的影子,“我想跟你在一起。” 第65章 努力努力 傅云霆神色幽深。 小丫头年纪不大,撩人倒是很有一套。 他轻笑:“既然如此,我在附近有一套别馆,你可以去住,在那里等我,有时间我就去陪你。” 他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阮惜时小脸却变了神色:“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不是外头那些女人,我不需要像金丝雀一样被你养着!” 傅云霆往后面的软垫一靠,两条大长腿随意岔开,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阮惜时认真的说,“我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傅云霆眼神暗下来。 他盯着阮惜时那张坦然的小脸,似乎想从中看到别的什么,但她眼里不含一点杂质,在月光和路灯下,她黑发披散,身子单薄,就像是一个纯洁无瑕的玻璃娃娃。 可她却眼神坚韧,这样独特的美丽,让人不忍心破坏。 傅云霆扯了扯嘴角,忽的伸手捏出她嫩白的小脸,嗓音慵懒道:“小丫头,你不知羞的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且你不是也想见我吗?”阮惜时一双眸子亮的像夜间的星辰,“周钦不是你的心腹,只是你一个无关紧要的下属,他就算受再重的伤,只要是不死,你都可以问到你想要的,不用那么急着来找我。” 她小脸扬着笑,在窗外的街灯下灿灿生辉:“可你却特意半夜来接我,所以你不仅仅是为了他才来的,而是因为想我了吧!” 她说的很笃定。 傅云霆微怔了一下,进而失笑:“人小鬼大。” “所以我猜对了是不是?”阮惜时一张小脸骤然靠近他,像是想从他眼里寻求答案。 她温软的身子一靠近,傅云霆就有反应了。 车子正好转弯驶进了一条小道,这条小道上只有零星几盏路灯,车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后座上是什么情况,此刻司机就是在后视镜里也看不见。 黑暗让触觉和嗅觉更加敏感。 傅云霆能闻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能感觉到她的手臂不经意碰到他的腰,小腹处瞬间炙热滚烫。 他呼吸粗重了几分。 阮惜时听到了他呼吸加重,心中一喜。 她就是故意的。 都这么久了,傅云霆的态度都是似是而非,跟上一世他把她的尸骨带回去的举动大相径庭。 虽然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但是她觉得,自己得努把力。 只要他有什么实际行动,两人关系就能更近一步了。 阮惜时甚至已经感觉到,傅云霆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的手更加大胆的落在了他的结实的胸口上。 柔软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傅云霆身体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要炸了! 他想现在就狠狠办了阮惜时! 可傅少帅强大的自制力,还是让他控制住了自己。 现在还不是时候! 车子开过小道,又回到大路。 傅云霆大手一抬,将不老实的阮惜时捞回到了自己怀里:“转弯,坐好。” 阮惜时顿时泄气。 他怎么回事啊,她都这样投怀送抱了,傅云霆怎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傅云霆还没有完全对她动心,一个正常血气方刚的男人,看见女人靠近,不可能没有一点感觉啊! 阮惜时秀眉紧蹙,百思不得其解。 突然间,之前医书上看到过的内容,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该不会是……不行吧? 阮惜时心里打了个激灵。 她偷偷瞄向他身上,一寸寸看下去。 隔着冷硬的军装,也看不出来。 但是想到傅云霆的举动,跟医书上说的简直一模一样,她的小心脏就不由一颤。 怪不得之前她在房间里主动亲他,他要避开呢,肯定是怕情不自禁后,她发现端倪! 傅云霆一直不表态,或许也是因为这个隐疾无法开口,所以才不愿意跟她在一起! 难怪上一世傅云霆最后都成了督军,却始终没有娶妻,连一房姨太太都没有。 阮惜时的小手不由用力握紧! 不管他有什么隐疾,她都会帮他治好的! 会让他无论在战场,还是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可以威风不倒! 傅云霆看阮惜时缩在他怀里,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握拳,又时不时的偷偷瞄他,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顿时有些无奈。 有的时候他觉得这小丫头很好懂,有的时候他又看不懂她。 有的时候真的有种冲动,想将这小丫头时时放在自己身边,好好研究观察。 车经过他的其中一处别馆,他开口道:“真不考虑去我别馆住?” 阮惜时抬头看他。 傅云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感觉阮惜时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以为阮惜时误会了,所以解释道:“我只是看你现在住的房间太小,那家人,恐怕对你也不怎么样。” 一想到怀里娇软的人儿平时在家里会受到欺负,他嗓音里不由染上了一抹寒霜。 阮惜时听出傅云霆在关心她,顿时小脸染上了一抹薄红,心里跟吃了蜜似的:“我没事,那房间虽然小,但是安静。” 何况她现在还需要留在章家,把外公的产业夺回来才行。 傅云霆却是若有所思。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再强求,只道:“那你要是想搬出来了,随时跟我说,云城各处都有我的别馆!” 阮惜时连连点头。 他送阮惜时到了楼下,又抱着她轻轻松松从外墙爬上了楼。 他将她抱到床上,阮惜时拉住他的胳膊:“你要走了吗?” 她有点不舍。 她现在住在章家,总归不太方便,不像是鬼魂的时候,还可以跟傅云霆日日相对。 傅云霆本来还有事,可是看见她波光粼粼的双眼,话在嘴里却是转了个弯,改口道:“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那我不想睡。”阮惜时一双眼乌黑的看着他。 傅云霆笑:“你不睡,明天就要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学校了。” 他说着大手帮她将压住的青丝拨开。 微凉的青丝划过他的指缝,傅云霆感觉掌心痒痒的。 他没这样摸过女人的头发,尤其是在床上。 他看着青丝铺陈在浅色的床单上,喉咙有点发干。 第66章 去孙家 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在意的时候,她的唇,她的手,乃至她的一根发丝,都能挑起男人的兴致。 好在阮惜时很快就睡着了。 她今天折腾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但她柔软的手,还紧紧拉着他的手不放。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格外依恋他。 傅云霆想不通,他手段狠戾,人见人怕,他不觉得自己是会被一见钟情的类型。 但他几次试探,都失败了。 他看不出阮惜时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傅云霆甚至冒出一个念头,或许阮惜时真的只是单纯喜欢他而已。 这个想法有点荒谬,但是阮惜时的表现却又格外认真。 傅云霆看着阮惜时熟睡的侧脸,心中念头四起。 他又等了一会,直到阮惜时完全睡熟了,他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 阮惜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阳光照在床边,她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发了好一会呆,才慢吞吞的起床。 早上照样有车送她们上学。 之后连续两天,孙沛珊都没有来学校。 第三天放学,老师布置作业让礼拜日回去写,班长发作业本发到孙沛珊桌子上的时候,才想到顺口问了一句:“孙沛珊多久没来上课了?” “有两天了。”坐在孙沛珊隔壁一个同学道。 “那这作业怎么办,谁帮忙送到孙沛珊家里?”班长环视了一圈问。 大家没人说话。 章薇忽的开口:“不如我们一起去她家里看望一下她吧。” 阮惜时闻言,淡瞥了章薇一眼。 “看她干什么?”一个同学不屑道,“就她那个脾气,我们去讨骂吗?” 孙沛珊以前胆小不合群,这段时间虽说是变了个人,却是变得爱发脾气,大家更不愿意与她为伍。 “别这么说嘛,”章薇柔声道,“我们毕竟都是同学,她两天没来学校,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我们也不能放着她不管啊?” “对,薇薇说的有道理!” 王乐蓉第一个接话道:“我们好歹是同学同学,总要有点同学爱吧!” 她说着又转头奉承章薇:“还是薇薇善良,孙沛珊脾气这么坏,你却还记挂着她,要是她知道,一定会很感动的!” “没有啦。”章薇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装腔作势!”宋玉霜冷哼了一声道。 她一向看不惯像章薇王乐蓉这样的人。 她转头对阮惜时道:“我们先走吧。” “你先回去吧。”阮惜时轻声说,“我跟去看看。” “你也要去孙沛珊家?”宋玉霜吃惊。 阮惜时正想怎么解释,却又听宋玉霜道:“你是不是打算去做什么啊?” 阮惜时“啊?”了一声。 “你才不是她们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呢,你去,肯定是有要事要做的吧?”宋玉霜愈发觉得自己猜得对,谨慎的凑到阮惜时耳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难道是孙沛珊也撞鬼了,你想去孙家帮她捉鬼?” 她之前就听阮惜时说,自己在赚钱,所以她觉得,阮惜时肯定也是想去孙家赚钱。 她不觉得有问题,她只觉得佩服。 能用自己双手赚钱的人,她心里敬佩。 更何况是捉鬼,这可是边拯救世界边挣钱啊,更厉害了! 她也想这样,可是参谋长女儿的身份,阻碍了她,让她不能随意抛头露面,而且她也没有这能力。 这里人多,阮惜时也不好跟她解释周钦的事情,只能含糊的应了一声,又轻声问道:“我也不确定,不过你对孙家了解多吗?” 宋玉霜怔了一下,想到阮惜时从乡下回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解释道:“嗯,孙沛珊的父亲是人民银行的副行长。” 她顿了下:“不过听说孙沛珊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大概是因为这样,才养成了孙沛珊现在的性格。不过她父亲倒是挺长情的,这些年都没有再另娶,之前我跟着父亲去过一次孙家,见到他家还摆着长生牌位呢。” 她说着倒是笑了:“以前我不信这些,不过自从上次你帮了我,我就信了。” 阮惜时心思流转,轻嗯了一声。 “所以如果你想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吧。”宋玉霜握住她的手说。 阮惜时微怔。 “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宋玉霜瞥了章薇她们一眼道,“你这个后娘带来的姐姐,满肚子的坏水。” 她冷嗤道:“一点尊卑也不懂。” 阮惜时看宋玉霜的眼里,顿时多了一抹暖色。 宋玉霜说这话,便是肯定了她亲生姆妈的地位。 她心里感动。 章薇那边也说服了不少同学,她们浩浩荡荡的去了孙沛珊家中。 孙沛珊平日里没什么朋友,所以说孙父看见一群同学来了,又惊又喜,急忙就朝着里头喊道:“珊珊,你同学来了!” 说着便带她们往里头走:“珊珊这孩子,性格内向了一些,我还能担心她交不到朋友,见到你们,我就安心了。” 孙父没什么架子,同学们便也松了口气,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还是阮惜时见缝插针的问了一句:“她是生病了吗?” “是说有些不舒服。”孙父道。 “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她吗?”章薇温柔的说。 “当然。” 孙父说着,已经带她们到了孙沛珊的屋子门口,敲了敲门,“珊珊,你同学来了,我让她们进来了啊!” 说着孙父便推开了门。 随着门打开,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阮惜时对药味熟悉,一下子就闻出了是补身子的药。 她跟着众人进屋,果然是见到桌子上摆着一个喝完的药碗,旁边还有一份没动过的饭菜,孙沛珊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脸比前两日见到时瘦了一截,两侧都凹了进去,突出了脸部的骨头,看起来有些渗人。 她身上的阴气也更重了,浓到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气之下。 难不成是阴气把她害成这样的? 阮惜时心里头想着。 “珊珊,你今天怎么又没吃饭!”孙父看见桌上的饭碗,顿时眉头直皱,“你这样身子怎么受得了?” “我没事。”孙沛珊气若游丝的说。 “你看你这样子,哪点像是没事?”孙父眉头紧锁。 但一想到同学在,他还是按下了心底的怒气:“这些菜都凉了,我让下头的人再给你热一热。” 他说着就转头对同学们道:“就麻烦你们在这里陪陪珊珊了。”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片刻便有佣人过来将早就凉透了的饭菜端走。 佣人一走,房间就安静下来。 大家跟孙沛珊不熟,来这里也都是因为章薇和王乐蓉的一唱一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沛珊的目光却是扫过面前的同学,看见了在后面的阮惜时,顿时瞳孔一缩,眼里闪过愤恨的神色。 她来干什么,来看她的笑话吗? 第67章 竟是老熟人 孙沛珊蓦然攥紧了被子。 阮惜时却是神色淡淡,她知道孙沛珊为什么恨她,肯定是因为联系不上周钦了。 不过这也侧面说明,周钦现在应该还挺安全的。 “你还好吧?”还是章薇先开了口,没话找话道。 “我很好。”孙沛珊说。 她阴毒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几乎每一个字,都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没事就好。”章薇说。 这下房间又安静下来。 班长赶紧掏出作业本,递给孙沛珊:“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孙沛珊冷冷嗯了一声。 班长瞬间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不高兴的将作业本往她床边一丢,冷声道:“我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我也回去了!”立刻有同学跟着道。 她们都不喜欢孙沛珊现在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看的渗人。 “那我们就都回去吧,让沛珊好好休息。”章薇也待不下去了,说道。 反正她已经树立过善良的人设了,至于孙沛珊,她根本一点也不关心。 阮惜时还想找孙沛珊单独问一下她身上阴气的事情,还在想找什么借口单独留下,还是等会儿偷偷回来,就听刚才还一脸阴沉的孙沛珊忽道:“你们这就走了?” 她说着,艰难的撑着床起身:“那我送送你们吧。” 她一起床,大家才看见,她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似的,原本正常大小的衣衫,都宽大的快能塞下两个人了。 这才两天,也太离谱了。 看见她这样,大家就觉得可怕了,见孙沛珊走过来,纷纷避开。 孙沛珊像是脚下虚浮,没走两步,身子就突然朝前,不偏不倚,一下子扑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没想到她会突然朝自己倒过来,脚下也没站稳,差点一起倒在地上! 她手胡乱一挥,还打中了孙沛珊的脑袋。 “啊!” 在阮惜时身边的宋玉霜吓了一跳。 她赶紧伸手扶住阮惜时,才堪堪没有让阮惜时和孙沛珊一起摔倒。 “你没事吧?”宋玉霜赶紧问阮惜时。 阮惜时轻轻摇头:“没事。” “没事就好。”宋玉霜蹙眉看了孙沛珊一眼,不过看孙沛珊病恹恹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将阮惜时跟孙沛珊隔开。 “抱歉。”孙沛珊嗓音低哑的对阮惜时道。 只是她低着头,双手握紧,看不清她的脸色。 正好这时下人送热好的饭菜回来,有同学趁机道:“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送我们了,你还是赶紧趁热吃点东西吧。” “是啊,我们自己走就行了,你不用送。” 同学们纷纷道。 “好。”孙沛珊沙哑着嗓子说,又在佣人的搀扶下,缓缓坐回到了床边。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你推我我推你的走了。 崽崽的声音却在阮惜时脑海里冒出来:“女娃娃,她拿了你头发,你不管吗?” “我知道。”阮惜时抬手摸了摸头发,眼里一抹狡黠的光闪过,“不急。” 她跟着众人离开了孙家,和她们分开后,她随口和章薇说跟宋玉霜去逛街,让她先回家去,便又偷偷溜回去了。 她没注意到,刚才宋玉霜就站在不远处,听到了她跟章薇的对话。 阮惜时翻墙进了孙家,沿着墙走向孙沛珊的房间。 孙沛珊特意拔了她几根头发,肯定是有用途。 阮惜时想看看,孙沛珊究竟要做什么。 她刚看见孙沛珊房间,就见到孙沛珊急匆匆走出来了。 她身形瘦弱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走路晃晃悠悠的,但是很急。 阮惜时看见她没有往门口的方向走,而是往反方向,从走廊处拐了个弯,然后进了后院。 后院也有几间房,孙沛珊到了后院,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注意到她,然后推门走进了最中间的屋子。 阮惜时等她进去了,才跟上去,悄悄沾湿一点窗户纸。 屋子里有点昏暗,只有幽幽的光透出来,她看见孙沛珊跪在地上,在她面前站着一个身着道袍的人。 她听到里面传来孙沛珊的声音:“那个害我和阿钦的贱女人又来了!道长,求您做法帮我除了她!” 道长? 孙家也养了个道士? 阮惜时心头一跳,凑近看去。 她看见了一个身着道袍的人,浑身充斥着浓郁的阴气。 灯光明暗下,她看清楚了他的脸,顿时心头一惊! 这不就是之前在章家,被女鬼给杀了的道士吗? 只是他比之前瘦了许多,面容枯槁,就像是个垂死之人,脸上的肉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只有一具骨架在支撑着他。 阮惜时小脸沉下来。 当时她可是亲眼看见,这个道士胸口开了一个大洞! 他竟然还没死! “什么?”难听沙哑的声音,从道士的嘴里传出来,他阴鹫的眼神落在孙沛珊脸上,“你没有暴露本大师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孙沛珊立刻道,“我一直都谨记道长您的话,就连对我父亲,也绝对没有吐露半个字!” “那就好。”道士微微阖上眼,“这件事你不要着急,让我思虑一下。既是答应了你,我迟早都会为你报仇。” “可我已经带来了她的头发!”孙沛珊急忙道。 “你说真的?”道士蓦然睁开眼,眼里一抹亮光闪过。 “就在这里!”孙沛珊立刻摊开掌心,掌心中是几根被拽下来的头发,“这是我刚从她头发上拽下来的!” “好,做的不错!” 道士脸上浮现出狠戾的神色。 他从来到孙家后,从孙沛珊口中听说了周钦的事,本来是打算利用周钦,来控制更多的人,吸收更多的灵气用于自己恢复。 没想到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死丫头,一下子就破坏了他全盘的计划! 现在这个死丫头,可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拿过来。”道士阴森森道,眼里闪烁着邪光。 孙沛珊立刻双膝向前,恭恭敬敬的将双手举到他面前。 道士伸出手,凭空画了一道符,然后朝着孙沛珊的手一点。 她手里的头发瞬间烧了起来,很快就被烧没了。 孙沛珊看着烧尽的头发,脸上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 等阮惜时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她跟阿钦了! 第68章 你竟然这么紧张我 “他这是在吸你的灵气!”崽崽忽的出声,“你赶紧用天雷符打断他!” 阮惜时却不着急,只问道:“什么意思?” “他刚才画的那道符,就是用来吸收灵气的!”崽崽语气急促,“他烧了你的头发,就是在吸你的灵气,要是灵气被吸空了,你就变成一具干尸了!” “所以说,这道士上次胸口开了那么大一个洞都没有死,也是因为吸收了别人的灵气?”阮惜时眯了眯眼。 “应该是有术法深厚的人,在他垂死之际,将灵气灌输到了他的身体里,才能保住他的命。”崽崽说,“但是将死之躯是很难修复的,就算暂时保住性命,也需要长期吸收人的灵气,才能延长自己的寿命!” “原来是这样。”阮惜时这才明白。 难怪这个道士这么“好心”的帮孙沛珊了,原来是为了自己吸收灵气。 “你别再问了!”崽崽催促道,“赶紧打断他吧,否则等下他就要吸干一你身上的灵气了!” “崽崽,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紧张我,”阮惜时感动。 “……” “别急,咱先继续看好戏。”阮惜时勾唇。 她的手抬起,轻轻碰了碰怀里那把从傅云霆身上拿来的枪,心里莫名觉得安定。 “你可别忘了,你是跟我结了血契的!”崽崽快要被她淡定的样子气吐血,“要是你死了,我也会受到影响的!” 而且像她这么有天赋的小丫头,可不多见。 它不能确保,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一个这么有天赋的人为它所用。 所以起码在它恢复鼎盛之前,她不能死! 还没等再说话,却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痛,好痛!” 孙沛珊突然尖叫着,浑身抽搐摔倒在地上! 她感觉自己的身上像是着了火,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皮肤! 她拼命的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可是却什么都碰不到! “救命!道长,救救我!” 她疼的在地上拼命打滚!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疼,痛苦的不应该是阮惜时吗! 从她身上飘出了灵气,源源不断的落进道士身体里。 “这怎么回事?” 道士脸色一变:“不对,你拿到的这个头发被人调换过了!” 他瞬间明白过来,顿时勃然大怒:“你这个蠢货,遭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他脸庞扭曲! 事已至此,他的行踪现在肯定已经败露了。 道士眼里散发出狠光。 反正那个不知哪里冒出的死丫头还没追来,他先吸干了面前这个蠢女人再跑还来得及,那死丫头等日后再报! 他猛然在空中画了个符,孙沛珊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上的灵气犹如喷涌的泉水,不断灌进道士的身体里! 孙沛珊的脸上,开始浮现出死灰色。 被发现了竟然还不跑? “就趁现在!”崽崽的声音骤响。 阮惜时眸中微光闪过,趁着这道士正吸的过瘾,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驱邪符,打开门就朝着他扔过去! 道士感觉到一阵灵力猛然逼近! 他唰的一下起身跳开,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驱邪符牢牢贴在了他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道士尖叫!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被迅速吸收,刚才设下的咒也被打断。 身上灼烧般的痛楚消失,孙沛珊犹如一滩烂泥般瘫软在地上。 道士猛然撕下,身上的驱邪符,可是他一大部分的灵力都已经被符给吸收走了。 阮惜时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灵力充沛了不少,现在让她一口气画十张符估计都没问题! 阮惜时一双眸子亮晶晶,她本来只是想用驱邪符趁破道士不备镇住他,没想到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要是全部吸收完的话…… 必须要趁他病要他命! 可惜这道士没给她机会,他猛然从胸口掏出符咒扔向阮惜时,然后转身就跳出了窗户! 阮惜时侧身躲开,却没曾想这符咒竟在空中化为粉末,有几缕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感觉胸口忽的疼了一下。 她不得不停下去追道士的脚步。 不过这抹痛转瞬即逝,很快就没有感觉了。 阮惜时摸了摸胸口,也没摸到什么异常。 但她停顿了这点时间,道士已经从窗户逃走了。 “别追了!”崽崽突然出声道,“先回家!” “好。”阮惜时能感觉到,那个道士对她充满了恨意,毕竟她三番两次搅合了他的好事,他肯定不会罢手的。 阮惜时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你这个贱胚子!” 孙沛珊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艰难的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因为快被道士榨干了,结果最后就只像一只乌龟一样啪的翻了个面,疼的她面目更加狰狞。 “是你换了我的头发!我要杀了你!!” “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阮惜时看了她一眼,“是你先想害我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在孙沛珊假装摔在她身上的时候,阮惜时就猜测到孙沛珊可能是想做什么了。 所以她故意装作没站稳,顺手拽下几根孙沛珊的头发,又在两人接触的时候,用易物咒悄无声息的将孙沛珊藏着的头发给换过来了。 所以刚才道士施法烧掉的头发,是孙沛珊自己的。 孙沛珊听到她的话,目眦欲裂,气急攻心,竟是哇的吐出一口血来,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阮惜时也懒得理她,径直从她身边离开。 还好孙府后院幽静,一般都是客人居住,所以不常有佣人过来。 阮惜时又再次悄无声息的从墙壁翻了出去。 她轻巧的落在了地面上,拍了拍手上的灰就要走,却蓦的感觉胸口又一阵剧痛传来! 阮惜时腿脚一软,差点就跪在地上。 一双纤细的手及时扶住她:“惜时,你怎么了?” 阮惜时抬头,对上了宋玉霜担心的脸庞。 她心头一松,刚想张口问她怎么在这里,结果一开口,就感到气血翻涌,然后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宋玉霜怀里。 “惜时,惜时!” 宋玉霜的声音渐渐远去。 阮惜时彻底陷入黑暗。 第69章 被下了很阴毒的咒 “诶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耳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阮惜时睫毛微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精致的雕栏屋顶,很漂亮,但是也很陌生。 “惜时,你醒了?”一个喜悦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阮惜时转过头,对上了一双欣喜的眼睛。 “玉霜?”阮惜时一张口,就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宋玉霜赶紧从旁边给她倒来一杯茶水。 阮惜时借着她的手喝了两口,才感觉舒服了一些,昏倒前的记忆里也回来了。 “这是你家吗?”阮惜时问。 “嗯,我看你又回了孙家,有点不太放心,就想等你出来,结果你一出来就晕倒了。你放心,我只和姆妈说你来找我玩,没透露你晕倒的事,”宋玉霜担心的看着她,“我看你脸色正常,怕暴露了你的事,不敢贸然找大夫,只好守着你等你醒来,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谢谢你,我没什么大碍的。” 阮惜时在宋玉霜的搀扶下坐起身来,胸口处还在隐隐作痛。 她能感觉到,那是一股气在乱窜。 她缓了缓,然后对宋玉霜道:“我想打坐一下,能不能麻烦你在外面帮我守着?” “好,我就在外面,你要是有事就喊我。”宋玉霜也没有多问,满口答应道,就转身出去了。 阮惜时看着她出门,才开口道:“崽崽,我这是怎么了?” 崽崽咻一下冒出来,小小的身子悬在半空中,脸蛋黑如炭,脑袋瓜气得冒烟,攥着小拳头,小奶音暴躁不已:“还不是那个臭道士狗道士破道士废物道士!他竟然用自己的心头血给你下了阴血咒!” “阴血咒?” 阮惜时吓得赶紧摸了摸自己胸口,小脸有点发白:“是什么咒?” “对,这是一个很阴毒的咒,每到十五月圆阴气最重的时候,你全身的血会变得像冰一样刺骨,冰刺在你身体里穿来穿去,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好多人挨不过去,第一个晚上就自杀了。” 崽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那臭道士生吞了。 阮惜时害怕的抱住自己,感觉自己都已经开始打冷颤了:“这么恐怖,那我要怎么解掉它?” “解……”崽崽顿了下,突然飞身贴近阮惜时的面前,双手抱胸,瞪着大眼睛无比真诚地说道,“解不了,你只能努力修炼,提高自己的实力,等修为上去了学画壮阳符。” “那个壮阳符我现在还学不了吗?”阮惜时小脸更白了,她还以为吸收了那个道士这一波,自己修为会大涨呢。 崽崽看穿了她的心事,毫不留情面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修炼跟喝水一样简单吗?真要这样的话,这世间人人都是神仙了。壮阳符至少得等你熟练了隔空画符才可以慢慢尝试学,不然你这一身的灵气,画不到半张就得断气了。修炼就好比弹钢琴,你现在只是有了把琴键摁下去的能力,但要说弹出来一段完整的小调,至少还要再修炼个几十年才可以。” 阮惜时大受打击,小脸瞬间蔫吧,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那个废物道士呢,他到什么阶段了?” “他啊,撑死敲出十几个音,还是极难听的那种,”崽崽嗤了一声,眼睨了阮惜时一眼,“不过他段位也不算太低,竟连阴血咒都使得出,倒是本大爷小瞧了他。这两次要不是你侥幸靠些小聪明,你连那个废物道士的衣角都未必碰得到。” “照你这么说,那我只能躺一平等死了。”阮惜时垂头丧气,一副放弃治疗的模样。 崽崽恨铁不成钢的在阮惜时脑袋上敲了敲:“你有本大爷罩着,死什么死,别成天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它说着在阮惜时头顶转了一圈:“你先闭上眼,我教你先把阴血咒的浊气清出去。。” 阮惜时立刻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你先调动一下自身的灵力,有没有感受到郁结?”崽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阮惜时尝试了一下,果然感觉到胸口团着一股气。 “你现在就用灵力将它冲开!”崽崽道,“我再教你一个术法,在你冲一击这团邪气的时候能护住心脉,不至于被反噬。” 阮惜时一边默念着崽崽教她的术法,一边尝试着冲破这团气。 在使用灵力的时候,阮惜时才发现,她的灵力忽然间比之前要充沛了许多,就好像一个原本水少到连底都能看见的瓶子,现在晃一晃都能听到水声了。 随着阮惜时调动灵力,她原本冰凉的四肢百骸也暖和起来,胸口堵着的那团黑气,也一下子被冲破了! 阮惜时睁开眼,一双盈盈水眸中像是发着光,连小脸也红扑扑的。 “不错,孺子可教!” 崽崽很满意。它感觉到自身灵力也充沛了不少。 这小丫头可谓是进步神速,之前她拿点灵力少到塞牙缝它都觉得不够,每次还没攒起来一点,就被她画符给用掉了,还有那个破玉佩,也耗损了她不少灵力。 现在,崽崽总算是能感觉到一点甜头了。 阮惜时也觉得身体都轻松了。 胸口的闷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下了床,活动了一下,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 日常不影响活动就还好点,不然她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过去拉开了门,宋玉霜还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 听到开门声,她立刻转过身,看见阮惜时小脸红润,神色一松:“你现在好点了吗?” 看见宋玉霜眼里清晰的关心,阮惜时心里一阵暖意:“我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宋玉霜提起的心这才落回到实处,“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厉害的鬼物了!” “对,”阮惜时笑道,“要是你没有留下来,我恐怕就要倒在大街上了。” “所以以后你要是还想做什么,记得告诉我。”宋玉霜立刻道,她拉住阮惜时的手,目光灼灼,“我虽然没办法和你并肩作战,但我可以做你的后勤,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去拯救世界!” 阮惜时真是大为震惊,她该如何向这位兴致勃勃跃跃欲试的少女解释自己并不是为了拯救世界呢? 第70章 宋夫人的好意 两人又笑闹了一会,宋家佣人来请她们过去。 “小姐,夫人请您和阮小姐一起过去。” “好,我们这就过去。”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去了宋夫人的房间,路上两人又合计了一下说辞,确定只字不提阮惜时晕倒的事,以免大人担心。 宋夫人正在吃厨房刚做来的核桃粥,细密的核桃带着微甜的味道,绵一软的化在嘴里。 她少时最爱吃核桃粥,只是之前久病在床,疯疯癫癫的,嘴里也没有味道,现在总算是又能尝到了。 宋夫人正吃着,就见到宋玉霜拉着阮惜时过来,急忙放下了手里的碗:“厨房做了一些点心送来,我觉得好吃极了,就让人去请你们过来一起吃。” “谢谢夫人记挂,夫人这两天身体还好吗?”阮惜时跟在宋玉霜身后坐下。 佣人将盛好的核桃粥摆在两人面前。 “有你顾心,自然是好极了。我见你实在是投缘,你没事可多过来陪陪霜儿,也多来看看我。”宋夫人看见她这乖巧的样子很喜欢。她自己本应该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宋玉霜,另一个在三岁多的时候就夭折了,一场疾病夺走了还未长开的小生命,也让宋夫人受了很大的打击。 她的疯病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她是个儿女心很重的人,虽然现在阮惜时治好了她的病,但这个心结还在,想到那个离开的孩子,她的心还是隐隐作痛。 她看着阮惜时想,那个孩子就像阮惜时一样,生病的时候也不太哭,若是平安长大了,也该是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 “姆妈。”宋玉霜看见母亲眼圈红了,就知道她又想起了那件事,轻声喊她。 宋夫人回过神来,冲着阮惜时露出慈祥的笑容:“你跟玉霜是好朋友,而且日后你和云霆成了亲,跟我们也就是亲戚了,你就别夫人夫人的喊我了,还是喊我一声宋姨吧。” 阮惜时这段时间常常来给宋夫人看病,很喜欢宋夫人慈祥的性子,让她想到自己的姆妈。她也不推脱,轻声喊了一句“宋姨”。 宋夫人诶了一声,很是高兴。 “留下来晚上吃个饭再走吧,我差人去章公馆说一声。”宋夫人道,“等吃完了饭,宋姨让司机送你回去。” 她盛情款待,阮惜时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下来。 吃饭前,阮惜时还给宋夫人又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见宋夫人已经大好了,又将药量减小:“当归,西洋参和枸杞可以减少量继续吃,黄芪虽然补气却容易上火,如今宋姨气血已是大好,便不需要再吃黄芪了。” 她将新开的药方细细说了一遍,宋玉霜在边上用心记下。 晚上宋参谋回来,见到阮惜时在也很高兴,还特意差人去拿了之前从外地带回来的点心盒子要阮惜时带回去。 “这是缅南那边的点心,云城见不着的,你带回去和家里人一同尝尝。” 这盒子包装精致,又沉甸甸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阮惜时推却了。 宋参谋还要坚持,宋玉霜却在旁边道:“我看还是现在就拆分吃了吧,要是给她带回去,怕是她一口吃不着,全落在她那两个姐妹嘴里了!” 宋参谋和宋夫人闻言对望了一眼。 上次生日会的事,宋玉霜都跟他们说了,所以他们对章家现在的情况和阮惜时的处境,也是了解一二。 宋玉霜已经将点心盒子拿过来,挑了几块自己爱吃的给阮惜时。 “谢谢。”阮惜时接过。 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看上去端庄贤淑。 宋参谋和宋夫人眼里都是疼惜。 等阮惜时吃完了饭用完了糕点,宋参谋让自己最得力的司机开车送阮惜时回去。 见阮惜时走了,宋参谋才对宋夫人道:“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是啊,这后妈当家,日子的确是不好过。”宋夫人是女人,同理心更强一些,“可怜这孩子,漂亮又聪明,就是没摊上一个好家。” 宋玉霜眸中浮过一抹微光,忽道:“既然阿爹姆妈和我都喜欢惜时,不如你们将她收做干女儿好了!这样日后,她若是在章家受了委屈,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来我们家里住!” “这倒是可行!”宋夫人立刻道。 她实在很喜欢阮惜时这孩子。 若是收了阮惜时当干女儿,她便又是有两个女儿了,也能弥补她心里的遗憾。 她转头询问丈夫意见:“你觉得如何?” “我没意见。”宋参谋说,“那孩子的确讨喜。” “既然如此,正好周末宴会,不如将章家人都请来,把这事跟他们说一下。”宋夫人温柔道,“毕竟这种事,还是要经过对方父母同意的。” “夫人考虑周全。”宋参谋额首,“我会让人将请帖送过去。” “他们有什么不同意的,只怕是听到这个消息,他们高兴来不及呢!”宋玉霜嗤了一声道。 她对章家人没有任何好感,如果不是因为阮惜时,她甚至不屑提起章家。 等阮惜时认了她爹娘做干爹干妈,就能不用再受章家人欺负了! 而且她还可以常常邀请惜时来家里住,到时候她也能常常跟着惜时一起去捉鬼了! 阮惜时还不知道宋家人商量的这件事。 她坐着宋家的车回到了章公馆。 到了家,章家人都已经各自在房间了。 阮惜时去洗了澡,回到屋里,正准备休息,却听到窗户外传来啪的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窗户上。 她疑惑的看过去。 “啪。” 又是一声。 阮惜时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就见到窗台上有两颗小石子。 她顺着扔石头的位置看去。 窗外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人影被拉的欣长,手里还捏着一颗小石子,作势要再扔过来。 她的心骤然狂跳起来。 傅云霆! 他身上还穿着军装,在黑夜的灯光下折射冷意,见到阮惜时开窗,他指了指窗户,示意要上来。 阮惜时摇摇头。 她低头掂量了一下距离,手撑着窗户,就从三楼跳了下去。 第71章 拿捏男人的心 傅云霆睁大了眼睛。 他看着她如丝绸瀑布般的长发在空中飘舞,诡谲的艳丽,好像黑夜里开出的一朵繁花。 反应大于思考,傅云霆已经冲过去,在人落地之前,将人抱了个满怀。 阮惜时没想到他会过来接住她。 三楼这样的距离,还难不倒她。 “你真是胆大包天!”傅云霆盯着她,脸色难得冷冽,“你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 “不是有你嘛。”阮惜时眉眼弯弯。 她脸色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清亮的眸子在灯光下灿灿生辉的看着他。 傅云霆一时间想气都气不起来。 这个小丫头,将他的心拿捏的死死的。 他将阮惜时放下:“你下来做什么?” “因为在房间说话不自在。”阮惜时看着他道,“在这里说什么都行了。” “说什么都行?”傅云霆双眸微眯,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带了几分旖旎缱绻的意味。 阮惜时不由想歪了,脸颊有点发热,轻咳了一声道:“我今天遇到了一件大事!” 她将在孙家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只是掠过了自己中了邪术的事。 反正现在也没事了,她不想让他担心。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那个道士搞的鬼。”傅云霆眼底暗色沉沉,“竟然还有这样的道士,竟要吸人灵气!” “有好的道士,就有修邪术的道士。”阮惜时说,“不过现在他被我吸走了许多灵力,应该暂时没有精力再动手了。” 她说起这件事,语气中透着一点小骄傲。 当然这种骄傲,她只会在傅云霆面前表露出来。 傅云霆听出来了,毫不吝啬的夸赞:“你真有本事!” 听到他的夸奖,阮惜时忍不住开心,笑意都要从眉眼中溢出来了。 不过她也没忘了重要的事:“那现在周钦怎么样了?” “他很好,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傅云霆道,“就是待在牢里不肯出来。”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少女银铃般的声音在夜晚的风中回荡。 傅云霆看着她身子都笑的发抖,单薄的衣服跟着肩膀耸一动着,腰间的线条若隐若现。 他顿时感觉嗓子又开始发干了。 阮惜时在他面前毫无察觉,傅云霆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忽的脱下军装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颗脑袋露出来。 阮惜时茫然的抬起小脸看向他。 “天冷。”傅云霆言简意赅,又转移话题道,“你这两天枪练的怎么样?” 阮惜时眨巴了一下眼睛,嗓音软糯道:“没有怎么样,没人教,我不会用。” “那你还要?”傅云霆眯眼笑,“把枪还来!” “你不是都有新的枪了吗?”阮惜时指了指他的腰间,枪囊里已经有了一把新的配枪。 “这枪是统一配的,不好用。”傅云霆道,“你手里那把枪,可是把好枪。” “那你教教我不就行了。”阮惜时趁机道,“免得辜负了一把好枪!” 傅云霆闻言,深深看着她。 就在阮惜时有点心虚,怀疑他看透了自己心思的时候,忽然间腰就被搂紧,傅云霆带着她大步走到路边,上了车。 傅一不在,傅云霆自己开车,阮惜时就坐了副驾驶。 傅云霆帮她系好安全带,就发动了汽车。 街边高大的梧桐树飞速掠过,深夜,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阮惜时看着两边问。 “害怕?”傅云霆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阮惜时摇摇头:“不怕。” 跟他去哪里,她都不怕。 傅云霆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一声,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又转回头去继续开车。 阮惜时也没有再问。 她闭上眼小憩了一会。 没想到这一闭眼,她就睡着了。 “惜时?”耳畔低沉的声音传来。 阮惜时好一会才惫懒的睁开眼,对上傅云霆含笑的眼睛。 她才反应过来:“我睡着了?” “嗯,我本来都不忍心叫醒你的。”傅云霆笑道,“但你流口水了,我怕你弄脏衣服。” 阮惜时一听,赶紧伸手去擦,可嘴角处却干干的,哪里有什么口水! 阮惜时羞恼:“你骗我!” “哈哈!”傅云霆大笑出声! 跟阮惜时在一起,他总是会很开心。 哪怕只是逗她,只是两三句话,他都会觉得很快乐。 “不理你了!”阮惜时假意生气,扭头看向窗外,却在见到窗外的样子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这里是?” “是靶场。”傅云霆道。 他推开车门:“要不要下来看看?” 阮惜时立刻就下了车。 眼前是一片宽阔无垠的草地,草地上有许多枪靶。 她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跟着四叔学过枪,可是乡下没有这样的靶场,这么大,这么广阔,她站在这里,有种自己是小鸟,任凭她飞翔的感觉。 “你怎么找到这么大的靶场的?”阮惜时兴奋的转头问傅云霆。 她完全忘了刚才说自己不理他的事情。 傅云霆笑,也不拆穿,走到她身边道:“这是我的私人靶场。” 阮惜时震惊。 私人靶场? 这么大的地方,竟然都是傅云霆一个人的? 他这也未免太有钱了吧。 傅云霆掏出自己的手枪,对准了远处的一个枪靶,几乎没有犹豫,就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 枪靶应声而倒。 再弹起来的时候,阮惜时看见枪靶正中间还在冒烟! 好准的枪法! “砰砰砰!”又是连续几枪,每一枪都穿过同样的洞。 他打完枪,就朝着阮惜时看过来。 阮惜时眼里立刻流露出崇拜的神色:“你好厉害!” 傅云霆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感顿时油然而生。 军队里很多人都很佩服他的枪法,夸赞他的也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一个,像阮惜时一样,可以带给他愉悦。 他喜欢阮惜时这样崇拜的眼神。 他问道:“你要试试吗?” 阮惜时立刻点头。 她从怀里拿出那把小巧的四蛇,对准了枪靶的红心。 一拿起枪,她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长发被风吹的飘起,她眼神肃然,就好像一朵妖艳又带着致命毒药的罂粟花。 傅云霆不禁屏住呼吸。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第72章 练习 傅云霆看的出神,直到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正擦过枪靶,落在了草地上。 阮惜时懊恼的放下手:“我果然不行。” 这时候,她又从罂粟花,变成了小兔兔。 傅云霆忍不住轻笑:“已经不错了,很多人第一次拿枪,连后坐力都受不了,何况还能擦中枪靶。” “真的吗?”阮惜时又高兴起来。 她看着傅云霆,眼里波光粼粼:“那你教教我,好不好?” “我带你来这里,就是要教你的。”傅云霆道。 他走到阮惜时身后,握住她拿枪的手,举了起来。 他坚实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军衣,阮惜时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热量。 阮惜时脸颊不由发烫。 “首先,你握抢的手不能太紧,手臂要抬起与右肩平行……” 傅云霆的话,阮惜时几乎没有听进多少。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两人挨的极近的距离上。 “砰!”傅云霆突然扣下扳机。 子弹飞射,稳稳射中靶心。 “会了吗?”傅云霆放下手,问她。 两人之间有了空隙,凉风窜进来,阮惜时心里闪过一抹失落的感觉。 她点点头,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 这些四叔早就教给她了,她从小背,早已滚瓜烂熟。 傅云霆满意的点头:“你自己再试试。” 在教学方面,他是个严格的老师。 阮惜时举起枪,按照傅云霆说的,又开了一枪,只是在扣下扳机后,假装被后坐力震到,枪口骤然一偏。 “砰!”这一枪比上一枪好,起码打中了枪靶,只是射在了枪靶边缘。 阮惜时甩了甩有点发麻的手。 “疼了?”傅云霆拉起她的手,看向她虎口的位置,果然有点泛红。 她的皮肤娇一嫩,禁不住这样折腾。 “有一点。”阮惜时诚实的说。 刚开始学枪那会儿,她可是更疼的,虎口处还起了一层薄茧。要不是五姑姑有美容偏方,每次在她练完枪以后都给她涂上自制的药膏,这个茧子早就留下来了,自然一看也就露馅了。 可现在她的手很嫩,一点也看不出来。 傅云霆的手指擦过她的手,他手指上的薄茧带来一阵痒意。 “回去抹点药。”傅云霆道,“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等改日我再教你。” “这么快吗?”阮惜时抿唇,“我还想再多练一会儿。” “欲速则不达。”傅云霆说,“第一次开枪,太过头的话,第二天你的手臂都会举不起来。” 阮惜时当然知道。 但她已经过了这个时候了。 可她也不能跟傅云霆说,自己早就已经会用枪这件事了。 只有她不会,才能借机接近傅云霆,让他教自己。 阮惜时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遗憾,将枪放回怀里,和傅云霆回到车上。 傅云霆又将车开回到了章公馆楼下,然后跟着阮惜时一起下了车。 他一只手扣住阮惜时的腰,轻轻松松借着墙壁,抱着她回了房间,又将她抱上了床。 “你这里有药吗?”傅云霆问。 阮惜时指了指柜子里的小包裹。 傅云霆打开柜子,按照阮惜时的指示,取出了里面的芙蓉膏。 芙蓉膏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瓷罐里,阮惜时拿着正好,但是落在傅云霆的大手里,非常不和谐。 他打开罐子,粗粝的手指抹了一点药膏,擦在阮惜时的右手虎口上。 他的动作有点笨拙。 让他拿枪上阵杀敌还行,让他这样细致的涂药,他还真不习惯。 但他的动作很小心,就像是对着一块珍宝一样,轻轻擦着。 阮惜时抿唇笑。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傅云霆这般温柔的样子了。 “你下次什么时候来?”在一片安静中,她忽的问道。 傅云霆手顿了下,抬头戏谑道:“我都还没走,就想我了?” 阮惜时脸颊飘过两朵红晕。 “等我有空吧。”傅云霆回答的模棱两可。 阮惜时睫毛微动了两下,哦了一声。 “好了。”傅云霆放下手,又皱了皱眉,“这药膏不太经用。” 阮惜时愣了下,低下头才看见,傅云霆竟然将原本满满的药膏扣去了一大块,将她的虎口处抹了厚厚一层。 她顿时哭笑不得。 “回头我再去给你买几罐。”傅云霆将瓷罐放在台子上,“好了,你该休息了。” 阮惜时的确有点困了。 她很少这么晚睡。 五姑姑说过,女孩子要早睡,才能保持容貌。 容貌也是女孩子的利器之一。 阮惜时乖顺的躺下来。 有傅云霆在身边,阮惜时很快安然入睡。 傅云霆独坐在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她熟睡的脸。 窗户没有关,风轻轻吹动她的秀发。 傅云霆想到了刚才她从窗户跳下来的时候,黑发飘扬,果断又大胆。 还有她刚才开枪时的样子,美丽诡滟。 他承认,他心动了。 他轻轻抚摸着阮惜时的秀发。 他见过很多女子,那些绞尽脑汁想要接近他的富家小姐,又或者是害怕他,离他远远的人,但她们都是千遍一律的。 那些女子都只有温柔,又或者恐惧,她们知书达理,就像是养在闺阁中的金丝雀。 但是阮惜时不一样。 她不是会被捧在手心里把玩的雀儿,她更像是一把软刀,表面看上去人畜无害,实则拥有锋利的利刃。 若是她真有什么心思或者目的,只怕谁也逃不过去。 傅云霆想,他是个朝不保夕的人,如果最后他注定要死,要是能死在她手里,似乎也不错。 …… 翌日一早,阮惜时下楼吃早饭,就听到章婷兴奋的声音。 “我要去做个指甲,我的指甲都是上个星期做的了!” “那我去做个头发吧,据说最近出了一个新的发型。”章薇的语气也很开心。 “那我也要去!”章婷立刻道,“我还要去买新衣服,然后再去做头发!对了,我还要买双英伦小皮鞋,我都要穿最新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隔着楼梯都能听见两人的兴奋劲。 阮惜时双眸微眯。 她走下楼。 章薇和章婷听到她下楼的脚步声,都抬头看向她,脸上还挂着笑容,难得的没有给她脸色看。 “惜时,你下来的正好。” 章镇江道:“等吃完早饭,让你大姐带你去一趟百货大楼,挑件好看的衣服。” 第73章 赔钱 “不如我带两个孩子去吧。”柳湘湘赶紧说道。 “不用了,薇薇这孩子眼光一向不错,而且既然是孩子们要买衣服,就交给她们自己吧。”章镇江说着,伸手掏出六张大票子,将其中三张给了章薇,又拿了三张给阮惜时,“你们自己看着喜欢的衣服就直接买,别舍不得钱。” “谢谢阿爹。”章薇见到阿爹这么舍得,顿时眼睛都亮了,立刻伸手接过。 阮惜时也接过去,道了声谢。 柳湘湘干笑了两声:“对,你们年轻人的眼光跟我们还是有区别的,你们自己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阿爹,我也要新衣服!”章婷眼睛都羡慕红了,立刻道。 “你那一柜子的新衣服,怕是都还没穿过吧?”章镇江皱眉。 柳湘湘生怕章镇江生气,赶紧拉了章婷一把:“你不是说要去做头发做指甲吗?等会姆妈陪你去。” “对,我还要做头发呢!”章婷的思绪立刻就被带偏了,急吼吼的就上楼换衣服要出门了。 阮惜时跟章薇吃完早饭也出了门。 临出门前,章镇江见章薇上楼换衣服,又偷偷塞给阮惜时两张票子:“衣服要挑好一点的!” 阮惜时瞥见了放在茶几上的两张烫金的请帖,上面是宋家的标志,轻轻嗯了一声。 她收起钱,章薇下楼,正好瞧见。 章薇脸色便难看起来。 以前父亲是最疼她的,什么好的都先紧着她,可现在却更偏心阮惜时! 章薇手指用力捏紧。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等她去了宋家宴会,以她的长相,肯定会吸引很多贵公子,到时候阿爹就会知道,她才是能光耀章家门楣的那一个! 章薇这么一想,心情又好一些了。 只是等出门后,章薇也不想等阮惜时,先找了辆黄包车就走了。 阮惜时也不着急,她在章薇后面到了百货大楼,看章薇直奔着常去的店了,她就从一楼开始慢慢逛。 等逛到二楼一家店,她就见到章薇被班里几个女生围在中间。 “所以宋参谋和宋夫人竟然亲自邀请你去参加宋家的宴会了?”王乐蓉说,她的语气听起来羡慕极了。 毕竟她们虽然都跟宋玉霜是同班同学,但论起家庭地位,可差得远了。 宋父那是什么人,是参谋长,手里掌握着大权! 宋家举办的宴会,她们还没有资格参加! 何况能参加宋家的宴会是一回事,被宋参谋和宋夫人亲自邀请又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宋玉霜邀请,只能说是同学之间关系好,但被宋参谋和宋夫人邀请,那性质就大大不同了! 那是给她极大的面子了! “是啊。”章薇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早上宋家的管家来送请帖的时候,她也不敢相信,但管家拿出两份请柬,亲口说了,要章先生章太太携他们的女儿参加! 她都已经想好了,明天晚上她要怎么惊艳全场! “薇薇,你可真是太厉害了!”另外一个女同学艳羡的说,“我可听说那种宴会上,会来很多达官贵胄呢!” “对,据说上次大帅都亲自来了!” 大帅? 阮惜时心头一动。 那傅云霆是不是也会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要好好挑选衣服了。 阮惜时转身就想去别处看看,谁料还没走,就听到章薇喊她:“惜时!” 阮惜时很想当做没听见,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们。 “你不是过来挑衣服的吗,怎么就要走了?”章薇亲热的走过去,挽住阮惜时的手臂,一副好姐姐的姿态,“对了,我刚才看见一件洋装,特别适合你。” 她边说边拉着阮惜时走到了货架前,拿起一件粉粉的洋装,递给阮惜时看:“你试试看这件?” 阮惜时嘴角动了一下。 这么粉嫩的洋装,大概也就章婷那样的审美会喜欢吧。 “我再看看别的吧。”阮惜时委婉拒绝。 “怎么啦,你试试嘛!”章薇不放弃的将衣服塞进阮惜时手里。 阮惜时蹙了蹙眉,眼里划过一抹微冷。 她懒得再跟章薇拉扯,就要将衣服放回货架上。 谁料章薇突然间抓住她手里的洋装,用力一拉叫道:“这衣服的扣子怎么掉了一颗?” 她这一喊,把几个同学都给喊来了。 “怎么了薇薇?”王乐蓉急忙问道。 “惜时……好像把这件洋装给弄破了。”章薇脸上浮现出迟疑的神色,似乎不想说,但又不能昧着良心的样子。 “什么?”一个女同学吃惊,看向她手里的洋装,“诶呀还真是,少了一颗扣子啊!” “这好像还是最新款的洋装呢,肯定很贵!”另一个同学道,“这可怎么办啊!” “能这么办,弄坏了就赔啊!”王乐蓉立刻道。 正说着,老板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她把你们家的衣服弄坏了!”王乐蓉立刻指着阮惜时道。 老板皱了皱眉,从阮惜时手里拿过洋装:“怎么扣子会掉了?” “肯定是她用力拽的!”王乐蓉又道。 “那扣子还能找到吗?”老板低头看了看地上,“若是能找到,找个裁缝缝上也可以。” 章薇的左手握了握。 阮惜时的视线扫过她的左手,眼里微光闪过。 老板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扣子。 “这里人那么多,走来走去的,那么小的一颗扣子,怕是早就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一个女同学说,“肯定找不着的。” “可这衣服的扣子是特殊的,只有西洋那边有,这儿的裁缝没有这样的扣子啊。”老板愁道,“这扣子没了,这件洋装就废了。” “阮惜时,你听见没有!”王乐蓉一听,幸灾乐祸的对阮惜时道,“你还不赶紧赔钱给老板!” 阮惜时瞥了她一眼。 “要多少钱啊?”章薇问。 “就按进价算吧,五十块。”老板看阮惜时一个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有点可怜的样子,也没有狮子大开口。 “这,也太多了吧?”章薇秀眉微蹙道,一脸担心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眼波淡淡。 还真是巧呢,阿爹给了她五张票子,正好这被弄坏的洋装就要五十块。 “人家老板都说是进价了,也不能让老板赔钱啊。”王乐蓉道,“薇薇,我知道你善良,心疼自己妹妹,但是她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否则这世间的规矩不就乱套了?” “这……”章薇这下不吭声了。 老板看向阮惜时:“这位小姐,你看?” 阮惜时扫了眼章薇,薄唇微动正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还看呢,她们这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第74章 小爷可是清白人家 章薇脸色骤然变了下。 众人统统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面目俊朗的少年,一双狐狸眼微挑,身后还带着一胖一瘦两个跟班走向他们。 “这位先生,您刚才说什么?”老板没听懂。 “小爷说她们两个撒谎,污蔑这位小姐姐呢。”少年薄唇轻启道。 “你瞎说什么呢!”王乐蓉顿时跳脚,“你哪儿蹦出来的,在这里胡说八道!” 少年瞥了她一眼,突然间道:“招财进宝。” 随着他这声喊,声音都还没落,就见到身后两个人,一个冲过来扣住了章薇,一个猛然抓住她的手腕! 章薇吓蒙了。 她还没来得及尖叫,抓住她手腕的那个人就硬是将她紧握的左手掰开,掏出了一枚扣子,转身恭敬递给少年:“爷。” 少年看向老板:“你看看是不是丢的那枚扣子?” 老板赶紧接过仔细一看:“就是这个!” 老板也是个聪明人,她看向面色难看的章薇,加上刚才这个少年说的话,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玩心眼耍阴谋,都玩到她的店里来了! 周围的目光都看过来,窃窃私语的声音传进章薇的耳朵里,令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脸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就是太害怕了,所以才没有说……” 章薇最擅长用这种样子来博取人的同情心。 她一双眸子里眼泪都要滚落下来了,委委屈屈的看向少年。 谁料少年看见她的眼神,不但没有动容,反倒嗤笑了一声:“你别这么看着小爷,小爷可是清白人家,只是想还这小姐姐一个公道,可没想对你怎么样!” 他说着朝着那两个跟班微侧了一下脸,那两个跟班就自觉松开手,退回到了他身后。 章薇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气又急,眼泪这下真落下来了! 阮惜时差点没笑出来。 她看向面前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少年。 这个人有点意思啊。 少年一扭头,正好对上她一双盈盈水眸,愣了一下,旋即朝着她眨眨眼。 阮惜时抿唇笑。 章薇看见,更是气的要死,猛然扒开挡在前头的同学就要走! 老板眼明手快的拦住她:“诶,你别走啊,还没赔我衣服呢!” 章薇:“……” 她咬咬牙,从怀里掏出那三张大票子:“给你!” “这可不够啊。”老板摇头,“成本价都要五十块!” 章薇气的身子发抖,转头朝着王乐蓉道:“给我二十块!” 王乐蓉犹豫了一下。 她身上的确有二十块钱。 可她一个月零花钱就五块,这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了。 见她犹豫,章薇又看向其他同学。 大家都低着头不吱声。 谁会愿意掏这么多钱出来呢。 章薇顿时又气又急,又要哭出来了。 “薇薇,你,你别哭,我给你就是了!”王乐蓉狠狠心。 毕竟章薇马上可是要去参加宋家宴会的人,等去了宋家宴会,认识了那些贵公子,别说是二十块了,就是两百块也不在话下! 何况她现在帮了章薇这么大一个忙,回头找章薇搭桥牵线,给她介绍个有钱人,章薇总不会拒绝吧。 王乐蓉这么一想,从怀里掏出了钱。 她刚拿出来,就被章薇一把夺了过去,塞在了老板手里,推开老板就快步离开了! “诶,薇薇!” 王乐蓉怨恨的瞪了阮惜时一眼,赶紧小跑着跟上去了。 其他同学也看够了闹剧,四散开了。 但礼拜日一过,这件事肯定会成为同学们之间的谈资。 等她们都走了,阮惜时才转身看向那个少年:“刚才谢谢你。” “不用客气,小爷就是看她们不顺眼!”少年一脸不在意道,“看你倒是挺顺眼的!” 他说完就带着两个跟班出去了。 “等——” 阮惜时本来想叫住他,问他想要什么报答的,结果就看见少年朝着后面挥了挥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潇洒的离开了。 这场闹剧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阮惜时又逛了一圈,最后买了一件浅青色的旗袍,才离开了百货大楼。 她去了一趟旁边的药铺。 “我要鹿茸、银羊藿、肉从蓉、锁阳、菟丝子、巴戟天。”阮惜时对老板道,“帮我制成药丸。” 老板看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这些可都是壮阳药! 她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怎么来买这些…… “您确定是要这些?”老板确认。 阮惜时点点头。 开铺子做生意的,管对方要什么,只要不是禁一药就行。 何况现在有些女人,可是开放的很…… 老板也没有再多问,麻溜的抓了药,制成了药丸给她。 一小瓶,里面大概有二十来颗,阮惜时算了算,药效应该差不多够了。 阮惜时取了药回到家,见章家人都不在客厅里,阮惜时上了楼,隐隐听到章薇房间摔东西的声音。 看来今天的确把她气的够呛。 不过这也只是个开始罢了。 阮惜时淡定的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每日的修炼。 等晚上章镇江回到家,让阮惜时穿了新衣裳下来看看。 阮惜时穿上旗袍,莲步轻移,整个人就像是一朵恬淡美丽的雏菊,显得高贵典雅,气质都不一样了。 柳湘湘看的嫉妒。 现在大家都不怎么穿旗袍了,新派的人都要穿皮草。可是阮惜时穿起旗袍来,就特别好看,不但有种古典美,还衬托得她越发清雅脱俗。 果然跟她那个狐狸精姆妈一样,长着勾人的脸和身段。 章镇江倒是非常满意,这种装扮会显得阮惜时很纯洁,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女人纯洁无瑕的。 “你穿这个好看,明天晚上就穿这个去吧!”章镇江道,“我听说傅少帅明天也会去,你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我和你姆妈跟你一起。” “那我呢?”章婷立刻撒娇的拉住章镇江的胳膊,“阿爹你看我新做的头发好不好看?还有我的指甲!” 她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做的,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用了! 坐在一旁的章薇,也抬起手,似不经意撩了一下下午才做头发,刚好露出了她新做的指甲。虽没有章婷的那么花里胡哨,但着实让她整个人的气质亮眼不少。 章镇江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女儿花里胡哨,尤其是有了阮惜时这个对比,就更不喜欢了。 所以他道:“你做这些干什么,明天你要跟你大姐一起去给你们姆妈拜神,打扮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会亵渎神灵的!” “什么拜神?”章婷脸上流露出迷茫的神色。 章薇心里却忽的咯噔了一声。 她赶紧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去拜神,我们不是要去宋家参加晚宴吗?” “你们去做什么?”章镇江却道,“我跟你姆妈带惜时去就行了。” 章薇和章婷一下子蒙了。 第75章 胡闹 “什么叫做只带阮惜时去?” 章薇急的口水都喷出来了:“宋家不是送来了请帖吗,早上宋管家还说了,让我们带阮惜时一起去的啊!” 她当时就在客厅里,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章镇江看见她这幅样子,露出不悦的神色:“宋管家说的是让我和你姆妈带着惜时去,并未说你们。” “你骗人!” 章婷也反应过来了,喊道:“请柬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 听到章婷大喊大叫,章镇江原本就严肃的脸,骤然沉下来:“有你这么和父亲说话的吗?” “我……” 章婷又气又怕,急的都快哭了。 “婷婷……” 柳湘湘不忍心,伸手去拉自己的女儿:“你阿爹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我不信!” 章婷嚎道:“请柬呢,我要看请柬!” 她说着一眼看见了桌上的请柬,立刻伸手去拿。 刚拿到手,就被旁边的章薇一把夺了过去。 “你干什么!”章婷尖叫。 然而章薇根本没有空理她。 她看见了请柬上的名字。 果然上面只写了“邀请章镇江携其夫人”参加。 章薇还不死心,颤抖着手打开另一张。 那竟然是专门给阮惜时写的请柬! 上面只有阮惜时一个人的名字! 这两张请柬,半点没提到她和章婷! 章薇如坠冰窖。 她感觉上一秒她还在天堂,下一秒就掉落到了地狱。 章婷也看见了,她气的一把拽过阮惜时的请柬,就要给撕了! “婷婷!”柳湘湘吓了一跳,急忙扑过去,硬是从哭闹的章婷手里抢走了请柬! “胡闹!” 章镇江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你知不知道撕了请柬,你姐姐就不能去了?” “我都不能去,她凭什么去!” 章婷眼泪直往下流,死死指着阮惜时:“她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她有资格去宋家的宴会,我没有!” “就凭你不是大帅府未来的媳妇!”章镇江吹胡子瞪眼,“你给我滚回你的房间去,要是再敢闹,我就扒了你的皮!” “就算你扒了我的皮,我也不服!” 章婷是气急了,平日里她虽然蛮横,但对章镇江还是有所惧怕的,可她今天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顶嘴:“我不管,我就要去!” “张妈!张妈!”章镇江气的喊道。 佣人张妈赶紧擦了擦手过来:“老爷。” “把三小姐给我带到房间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章镇江怒道。 “是。” 张妈看着像疯婆子似的三小姐,实在是不敢一个人上前,又喊了另外几个佣人,硬是拽着胳膊往房间拖! “你们放开我!阿爹,你不能关我!阿爹!” 章婷拼命踢腿挣扎,然而她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哪儿比得上平日里总干粗活的佣人们,很快就被拖上楼去了。 “阮惜时,你这个贱人!凭什么你能去——” 章婷破口大骂,口不择言。 阮惜时眼皮动了动,毫无反应。 倒是章镇江气得不轻,对着柳湘湘道:“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骂的什么不干不净的话!幸好我不带她去,否则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他说完袖子一甩,怒而上楼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阮惜时、柳湘湘和章薇三个人。 阮惜时见没闹剧看了,就也上楼去了。 等人都走了,柳湘湘才安抚还处在震惊和不敢相信中的章薇道:“薇薇,你别难过,等下一次,下一次姆妈一定找机会带你去!” “下一次……”章薇喃喃道,一下子回过神来,猛然抓住柳湘湘的手臂,“我不要下一次!姆妈,我海口都夸出去了!” 她身子直发抖,浑身冰冷:“我跟她们说,说是宋参谋和宋夫人亲自邀请我的!我还跟她们说,等我结识了那些达官贵胄,再介绍给她们认识!” 她抬头看向柳湘湘:“我要是没去,给她们知道了,她们肯定会嘲笑我,笑我说谎!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在学校待着啊!” 柳湘湘一听脸色也是变了:“你一向沉稳,你跟她们说这些干什么?” “我,我也没想到是这样……姆妈,我求你,你再跟阿爹说说,让他带我去吧!”章薇死死抓着柳湘湘的手臂求道。 “诶,我白日里就说过了。”柳湘湘叹气,“可这是宋家亲自送来的请柬,名字人员都是定好的了,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哪里能让人家屈尊更改?” 她抬手摸了摸章薇的头:“薇薇,你听话,回头好好跟班里的同学解释清楚,等下回姆妈一定带你去。” “解释,我要怎么解释!” 章薇绝望的说。 听着柳湘湘的话,她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 她颓然坐在沙发上,恨不得现在自己就死在这一刻。 看见女儿这样,柳湘湘也觉得心疼。 她把恨意都转嫁到了阮惜时身上。 难不成偌大的宴会厅,就容不下多两个人吗?一定是阮惜时在宋夫人面前说了章薇她们的坏话,所以宋夫人才没邀请她们! 毕竟她的女儿出落的这般美丽动人,又才华横溢,若是她们去了,阮惜时肯定会被比下去! 柳湘湘越想越恼。 她绝对不能轻易放过阮惜时这个小贱人! 等她好不容易安抚好了章薇,半夜的时候,她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章公馆。 从章公馆往前走,约莫五百米的样子,有一家小药铺。 她左右看看无人注意到她,伸手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门打开了:“谁啊?” 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开了门。 在见到来人时,他露出惊讶的表情:“湘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柳湘湘见到他,顿时松了口气。 “我这几日只是去进货,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男人疑惑道。 “我们进去再说。”柳湘湘推着他进了药铺,又警惕的关上门,才转身对男人道,“我有急事要你帮忙。” 这人正是柳湘湘的哥哥柳涛,他早些年就是个混混,后来柳湘湘一跃嫁入了章家,就一直偷偷在接济她这个哥哥。 后来柳涛就在章公馆附近开了个药铺,倒也可以勉强糊口。 柳涛看她心急火燎的样子,也认真起来:“发生了什么?” 柳湘湘将事情跟他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柳涛一听就火了:“妈的,一个乡下来的小贱人,竟然敢爬到你们头上来了?” 他顿时一拍桌子道:“老子帮你去揍她!” “揍什么揍。”柳湘湘无语,又低声道,“我要你帮我弄点东西,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第76章 小爷家又不住海边 深夜,在安静的街上,只有两处地方依旧灯火辉煌。 一处是女人多的窑子,另一处就是男人多的赌坊。 柳湘湘双手抱紧衣服,一路低着头,跟着哥哥柳涛从一条小巷子里走到最尽头,就进了赌坊后面的小院子。 相比较外面的热闹喧哗,小院子就安静了许多。 这里头都是住着赌坊自己的人,数十个屋子,这会儿还都灯火通明。 柳涛带着柳湘湘,走到最里头的一间屋子,敲了敲门,叫了声“王哥”。 没一会门打开了,一个顶着乱糟糟鸡窝头的男人,吊着一袋大烟走出来。 他朝着他们的脸吹了口烟,在烟雾缭绕中眯着眼打量着他们:“柳涛?” 说着目光又扫过柳湘湘,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是我,王哥!”柳涛急忙道,将王哥的视线拉回来,“没打扰您老休息吧?” “别跟我废话!说吧,这回又要什么药?”男人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他。 “还是老样子,那种药。”柳涛舔了舔嘴唇,“但不要一上来就起效的,得给点时间。” “怎么,玩儿太多,起不来了?”男人调笑,听的柳湘湘面红耳赤。 这里的人也太粗俗了! 柳湘湘鄙弃地转过头,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从底层爬出来的人。 正好这会儿有一个少年带着一胖一瘦两个跟班走进后院,柳湘湘顿时将脑袋埋的更低。 那少年似乎在找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王哥说笑了,不是我要,是我妹子。她家里头来了个不要脸的女人,给她点教训!”柳涛赔笑,“您这儿到底有没有这种药?” “原来是这样。行,你我都是老熟人了,你要的话,我当然有了!” 男人露出了然的神色,看了柳湘湘一眼,重重拍了拍柳涛的肩膀:“在这儿等着!” 他说完就转头进去了,没一会出来,手里多了个小瓶子:“这药吃下去,半个小时才起效,拿着吧!” 柳涛转头看向柳湘湘:“行不?” 柳湘湘略略抬头,盯着男人手里拿瓶药,眼神狠戾:“这药效怎么样?” “我的药柳涛清楚的很,那药效可不是一般药能比的!”男人笑道,“无色无味,入水即化,保管到时候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听到刺激两个字,少年那一行人,朝这边看了一眼。 柳湘湘听到这话,才伸手接过:“那我要了!”她顿了下,“多少钱?” 男人比了个手掌。 柳湘湘从怀里掏出两张大票子,递给男人,压低声音:“这件事请你不要说出去。” “哈哈,我可没八卦到管你们这些女人的破事!”男人哈哈笑,也不客气,一手就将两张票子拿过来,塞怀里去了。 “那就多谢王哥了。”柳涛说完,就带着柳湘湘离开了。 男人也扫了一眼周围,转身回屋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那少年才啧了一声道:“竟然有女人来这儿买药,可真是稀奇!” “爷是有所不知。”少年身后那瘦子道,“那女人我见过,是兴隆钱庄老板章镇江的女人,据说是靠着挤走原配上位的,估摸着是又有别的女人出现了,这才买这种药害人!” “呵,难怪一脸坏相,小爷看着就不顺眼!”少年道。 “那这是要不要管?”身后的胖子问。 “小爷家又不是住海边的,才不管那么宽呢!”少年回头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行了,赶紧办正事去!” “是是是。”那胖子赶紧就上前,敲了一户门。 随着门打开,少年玩世不恭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认真,带着两个跟班一脚踏了进去。 …… 翌日下午,章镇江带着柳湘湘和阮惜时就出发去了宋家。 宋公馆很大,里头有个专门的宴会厅,这会儿宴会还没开始,下人带他们先去了正厅。 宋参谋和宋夫人都在正厅,宋玉霜也在,见到阮惜时一脸笑意。 阮惜时也抿唇笑。 相比较阮惜时的放松,章镇江和柳湘湘就很紧张了。 他们没和宋参谋这样的大人物打过交道,更不知道宋参谋和宋夫人单独把他们带到正厅来做什么! “章先生,章太太,坐吧。”宋参谋看上去很和蔼,没什么架子,让原本心情忐忑的章镇江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们在下位坐下,宋参谋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开口道:“今日找两位来,是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您请说。”章镇江听到商量两个字,受宠若惊。 “想必二位也知道,我们家霜儿跟惜时一直相处融洽,犹如亲姐妹一般,每次都难舍难分。”宋参谋说道,他看向阮惜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所以我跟我夫人商量了一下,希望可以认惜时做干女儿,日后来往小住也方便一些,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听到宋参谋的话,阮惜时有些惊讶。 她知道宋参谋和宋夫人都挺喜欢她,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想收她做干女儿! 她看向宋玉霜,见宋玉霜朝着她眨眨眼,顿时就明白过来。 这肯定是宋玉霜的主意。 宋玉霜是怕她一直在章家受欺负,所以要让自己父母认她做干女儿。 有了宋参谋长做后盾,章家人自然要对她忌惮三分。 阮惜时心里感动。 章镇江听到宋参谋的话,心里却是乐疯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参谋要认阮惜时做干女儿,那他跟宋参谋岂不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了? 这他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这天降的好事却是真正落在了自己面前! 章镇江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但他还是硬按耐住了,终归是生意场上的人,他脸上竟然还能克制住,露出得体的笑容:“惜时能得到参谋长和夫人的喜爱,是她的荣幸!” 柳湘湘眼里却闪过一抹怨毒的光。 阮惜时凭什么能这么好运,被宋参谋看重,竟然还要认她做干女儿? 若是现在坐在这里的是薇薇就好了,这份荣耀,原本该是章薇的! 所以在章镇江开口道,她立刻接话道:“是啊,这的确是我们惜时的荣幸,只是惜时出身不好,怕配不上宋家。” 她故意咬重了出身不好四个字。 第77章 认亲 这话一出口,她就被章镇江狠狠瞪了一眼。 这个柳湘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身份地位多重要啊,万一宋家听到这话,不愿意认阮惜时了怎么办! 他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娶这么一个蠢女人! 宋夫人闻言,微微蹙眉。 她脸上没有流露出半分不喜,只是看柳湘湘的眼里多了几分冷意,淡淡道:“惜时的姆妈是阮河山老先生的千金,是阮府正正当当的主子,只是早些年身子不适,才会送到乡下去静养,惜时是由她亲自生教养出来的,何来出身不好一说?” 柳湘湘瞬间碰了一鼻子灰,神色悻悻。 章镇江脸上也是微微一变。 宋夫人一直在说阮家,半句都没有提到章家,仿佛这事跟章家没关系。 不过正规算起来,的确是这样。 毕竟章镇江当初是入赘阮家的,现在的产业本应当都姓阮,就像是阮惜时也姓阮一样。 宋夫人说这些,可见对阮章两家的事情是了若指掌! 宋参谋和宋夫人现在愿意坐在这里跟他们商量,那是给他们面子,也是给阮惜时面子! 章镇江眸光微闪:“宋夫人说的是,惜时虽自幼不长在我身上,但我疼爱甚紧,如今她能得到参谋长和夫人的疼惜,我也很替她高兴。” 他说话圆滑,半点不漏痕迹。 宋夫人却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话,听罢只是微微额首,什么也没说,反倒转而看向阮惜时,声音慈祥和蔼了许多:“惜时,你的想法呢?” 阮惜时起身,浅笑道:“能得到宋叔叔和宋姨的抬爱,我高兴还来不及,哪儿有不愿意的道理?” “那你现在还叫叔叔?”宋参谋笑。 阮惜时看向他们:“干爸,干妈。” “好,好!”宋参谋高兴的合掌大笑。 阮惜时这孩子,实在很对他的脾气。 温柔可爱又大方不做作。 这样的女孩子很少见了。 宋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喝过认亲茶,宋夫人送给了阮惜时一个一看就不菲的玉镯,就算礼成了。 气氛其乐融融。 章镇江趁机道:“惜时,既然宋参谋和宋夫人认下了你,以后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们,对他们就要像对待我和你姆妈那样!” “我自幼受姆妈教诲,要我懂得知恩图报,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还有干爸干妈的。” 她说着看向宋参谋和宋夫人。 宋参谋和宋夫人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都要融化了。 柳湘湘却在边上气的七窍生烟。 阮惜时说要孝顺章镇江和宋家夫妇,却只字没有提她,这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外面宴会厅在这时响起了音乐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宋参谋起身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去宴会厅吧,我要把认下惜时的事当众告诉大家!” “太好了!”宋玉霜上前,挽住阮惜时的胳膊,“以后我和惜时就是真正的姐妹了!” “阿姐。”阮惜时乖顺的说。 “我们差不多大,你还是叫我玉霜吧,阿姐怪怪的。”宋玉霜说。 阮惜时笑着点头。 她们跟着宋参谋和宋夫人一起进了宴会厅。 柳湘湘也掩去脸上的阴沉,跟着章镇江一起出去了。 众人看见不认识的人跟着宋参谋和宋夫人一同进来,都纷纷侧目。 章镇江不由挺直腰板。 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多人关注,他觉得脸都要涨红了。 “那几个人是谁啊?” “不知道,不过看上去穿的不怎么样,保不准是什么攀上来的穷亲戚。” “那个跟宋家大小姐在一起的倒还有几分贵气。” 众人低声讨论,直到宋参谋和宋夫人走到中间。 宋夫人拉过一旁阮惜时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柳湘湘也恨不得过去,但却被章镇江死死拉住了。 她只能嫉妒的盯着阮惜时。 “今日,我和夫人有一个大喜事要宣布。”宋参谋笑道,“我们夫妻认了一个干女儿,叫阮惜时。” 宋参谋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宋参谋认下的女儿,可不是平平凡凡的人,那就等于代表了宋家。 这女孩是什么来头? 大家纷纷猜测,阮惜时却是温柔淡定的站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因为旁人的非议或是讨论,而有任何变化。 她镇定的样子,令宋参谋对她越发满意。 宠辱不惊,这才有大家风范! 等宣布结束,宋参谋便让大家自行去喝酒跳舞,章镇江正得意,立刻就挺着腰杆去谈生意了。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聊天谈心,便被一群夫人小姐给围住了。 宋参谋认下的干女儿,她们当然要过来巴结讨好了。 阮惜时也是一一微笑回应,丝毫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多话。 柳湘湘见阮惜时众星捧月的模样,眸子里闪过一抹阴狠之色,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杯红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昨天拿到的药丸扔了进去。 药丸很快在红酒里化开不见了。 “爷,是那个女人。”在角落里,昨天见到的那个少年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就听身后的瘦子道。 少年刚才只听到宋参谋说认了什么干女儿,也没兴趣去看,这会儿挑眸看去,果然看到了昨天在赌坊后院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在这里下药?”少年饶有兴趣,“难不成章老板还带了妾室来这里?” 这种场合,妾室按理是没资格来的,若他真除了妻子还带了另一个女人来,那也难怪这夫人气不过了。 他正想着,就瞧见柳湘湘端着下了药的酒,走回到中间,然后少年就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少年身体支了起来:“是她?” “诶,爷,这不就是那天在百货大楼您看顺眼的小姐姐吗?”身后的瘦子也瞧见了,“这章夫人要下药的对象,竟然是她?” 少年眯了眯眼,那双狐狸眼里闪过微光:“这小姐姐看上去也就16,7,那章老板的年纪都能做她爹了吧!” 说到爹,后头那个瘦子想起来了:“我之前听人说,章镇江那原配夫人被送到乡下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怀了一个了,要是按照年纪,大概也跟她差不多。” “哦?”少年饶有兴趣的看向阮惜时,“原来是原配的女儿,那落在自己后妈手里,可有的折腾了。” “是啊,这小姐姐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肯定没少受磋磨。”瘦子感慨道,“这后妈也是,这么针对一个小姑娘干什么,还在宴会上给她下这种药,这不是要逼死她嘛!” 少年听着瘦子的话,目光落在阮惜时那张白净柔美的小脸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他一眼瞧见阮惜时,就觉得顺眼。 现在再看,就更顺眼了。 柳湘湘端着酒,走到阮惜时面前递给她:“等会见到那些夫人,敬她们一杯。” 阮惜时接过红酒。 她轻轻晃动了一下红酒杯,目光落在那红色的液一体里。 柳湘湘可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好过,还特意去帮她拿酒。 若说是表面功夫,现在连章镇江都不在这里,也没人注意到她们,她做这个有什么意义? 阮惜时眸光微晃,看着柳湘湘手里的红酒,忽的唇齿轻动了一下,两人杯里的红酒就同时轻轻晃动了两下,很快就连涟漪都没有了。 第78章 小爷看她顺眼,不管不顺心 “你怎么用上易物咒了?”崽崽的小奶音冒出来。 “防患于未然。”阮惜时淡淡道,跟着柳湘湘朝那群夫人走去。 她今日只挽了简单的小发髻,一身旗袍,在一群新派的人当中,越发显得清丽脱俗,过目难忘。 傅云霆一进门,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她看上去还是很文静的样子,跟在柳湘湘身边,不太说话,像一朵空谷的幽兰。 他现在就想把这朵幽兰采摘过来。 可惜宋夫人很快就来了,还有宋玉霜,一直拉着阮惜时说话,他没找到过去的时机。 打扰女人们之间的谈话,不是他的作风。 他索性找了位置,拿了杯红酒,静静看着阮惜时。 期间有女人来搭讪:“傅少帅,我……” “滚。”傅云霆连字都懒得多说。 女人吓得脖子一缩,悻悻的走了。 这些庸脂俗粉,在傅云霆眼里,连阮惜时半根手指头都不如。 阮惜时没注意到他。 她只顾着注意柳湘湘的举动。 从刚才开始,柳湘湘似乎就很着急,时不时的偷瞄她,似乎在等着什么。 阮惜时就猜到了。 她之前换酒是对的,柳湘湘一定在红酒里下了药! 看柳湘湘的样子,想必现在应该是药效该发作的时候。 音乐声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的手道:“我们去跳舞吧。” “你不找一个贵公子跳舞吗?”阮惜时开玩笑。 “我才不和他们跳舞!”宋玉霜蹙眉,“我跟你跳,我会跳男步,你跳女步。” 阮惜时点头答应:“好。” 宋玉霜顿时高兴起来,拉着阮惜时就步入了舞池。 两个美人在舞池中翩飞,实在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但在远处的傅云霆,目光却全在阮惜时身上。 她飘逸的犹天轻盈的雪花,清雅得像步步生莲的仙子,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傅云霆扫了一眼,就见到周围的男人也都盯着阮惜时,顿时眉头紧皱,眼底生出一抹戾气。 他有种冲动,想把阮惜时给带下来。 他不想让其他男人看见她如此美妙的一面。 阮惜时跟宋玉霜跳了两支舞,脚步越来越慢,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了?”宋玉霜问。 “我感觉有点热。”阮惜时说着,轻轻扯动了一下领口。 一直在边上跳舞,盯着她的柳湘湘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 “热?”宋玉霜疑惑,“我不觉得热啊。”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惜时似乎更热了,都开始抓脖子了。 “你是不是吃到什么过敏的东西了?”宋玉霜按住她的手,“别再抓了。” “我也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了。”阮惜时说,“我想去后院休息一下。” “公子们都等着跟你跳舞呢,你现在去后院怎么行?”一曲舞毕,柳湘湘却拉住她道,“好歹要先跳几支舞再说!” 她就等着阮惜时当众出丑呢,怎么可能让她躲到后院去! “她都不舒服了,还跳什么舞?”没等阮惜时说话,宋玉霜就语气冰冷道,“章夫人,惜时可是我阿爹姆妈才认下的女儿,我们宋家的人,可容不得任何闪失!” 柳湘湘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明明她才是阮惜时名义上的母亲,怎么反倒被一个没血缘关系的小辈训话! 可对方是参谋长的女儿,柳湘湘又不敢反驳,气的手指掐住了掌心。 宋玉霜冷冷对柳湘湘丢下这么一句,又转头关心的对阮惜时道:“惜时,我扶你去后院吧!” “没关系,你是今天宴会的主人,总不好离场的。”阮惜时轻声说,“我认识路,自己去就行了。” “你自己可以吗?”宋玉霜不放心。 “没事的。”阮惜时说。 宋玉霜也知道她懂医术又懂玄术,是很有本事的,见她坚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若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就差佣人过来告诉我一声。” 阮惜时点头应下了,才身子晃晃悠悠的朝宋家后院走去。 阮惜时一走,宋玉霜也懒得在跟柳湘湘说话,扭头就去自己姆妈那边了。 柳湘湘盯着阮惜时纤弱的背影,脸色阴沉。 本来她是指望阮惜时当众出丑的,那样阮惜时一定会成为整个云城的笑柄! 而且大帅府也不会要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肯定会跟阮惜时退亲! 到时候,章镇江就会对阮惜时大失所望,彻底放弃阮惜时;而她的薇薇,也有可能取代阮惜时,嫁进大帅府! 柳湘湘越想越美,眼里闪过狠光。 所以她的计划,绝对不能失败! 还好她早就有两手准备。 她走出宴会厅,没一会便有一个男人翻墙进来。 这男人贼眉鼠眼,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市井流一氓的打扮,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她去后院了。”柳湘湘阴冷道,“别忘了我跟你说的。” “明白!” 男人那双鼠眼闪过精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立刻就朝后院走去。 柳湘湘看着男人朝后院走去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阮惜时,等你成了残花败柳,看你还怎么跟薇薇争!” 大概是因为太兴奋,所以柳湘湘觉得身上有点发热冒汗。 她掏出小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压下一身上的躁意,转身进去了。 “爷,有个男人跟着那个小姐姐去后院了。”按照少年的吩咐,胖子去外头溜达了一圈,回来报告道。 “男人?”少年皱了皱眉,站起身道,“走,去看看。” 瘦子一愣:“爷,您不是说咱们不轻易管闲事吗?” 少年看了他一眼:“小爷看这小姐姐顺眼,不管不顺心。” 说完就大步朝着后院的位置走去。 两个跟班对望一眼,赶紧跟上。 阮惜时到了后院。 她故意慢吞吞的,感觉到有人靠近,才随手推开了一扇门。 在开门的瞬间,身后的男人扑了过来! “砰!” 男人扑了个空,一头栽倒在地上,额头血流如注! 他脑袋被撞得发蒙,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后背被啪的贴了什么东西,然后头顶传来轰隆隆一阵雷声! “啊——” 男人短促的惨叫都没发出来,就浑身发抖,尿顺着裤腿流出来,眼白一翻昏死过去。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雷劈焦了,头发和脸也乌漆嘛黑的,烟从他身上飘出来。 阮惜时上去探了探鼻息,确定还活着,露出满意的神色。 她从后院找了根绳子,将男人五花大绑起来。 看时间,现在宴会厅里应该也要开始“热闹”了。 阮惜时正想着要不要去看下“热闹”,就听到外头又传来脚步声。 怎么又有人来了? 难不成柳湘湘找了不止一个男人? 阮惜时原本打算开门的手立刻又缩了回去,躲到了门后面。 她手里捏着一张天雷符,静静地等着。 果然外面的人是冲着这边来的。 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旁边一扇一扇门被推开,直到推开了她的这扇门。 第79章 如果我中药了怎么办 阮惜时迅速扔出天雷符。 然而一只手比她速度还快,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轻而易举的将她拉到自己怀里。 “轰隆!” 雷在他们二人脚边同时炸开! 在炸开的时候,阮惜时被一只大手拦腰腾空抱起,没有伤到分毫。 倒是傅云霆的裤腿被烧焦了一大截。 “小丫头又在玩雷?”傅云霆看了一眼自己的裤腿,干燥的唇擦过她耳边,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怎么是你啊!” 阮惜时反应过来。 她急忙挣脱开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着他:“你没伤着吧?” “没事。”傅云霆看了一眼地上被雷劈出来的烧焦痕迹,淡定道。 他只是刚才在宴会上无聊,正瞧见这小丫头一个人跑去后院了,好奇她是要做什么,就跟了过来,结果就差点被雷给劈了。 “奇怪,天气挺好的啊,怎么一直在打雷啊!”外头传来下人的声音。 “不知道啊,许是等下就要下雨了,我看还是赶紧把衣服收了吧,否则又要重洗了!” “对,我得赶快去!” 下人们急匆匆的从门口走过。 阮惜时嘴角抽了一下,赶紧过去关上了门。 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看见了屋子里那个被五花大绑还没清醒的男人。 他的双眸忽的一沉:“这人是怎么回事?” 阮惜时把事情大概解释了一遍。 “所以说,你被下药了?”傅云霆只抓住了这个重点。 他打量着她。 她今天穿着一身贴身的旗袍,却没有半分脂粉气,旗袍穿在她身上,流露出温婉柔美的风情。 刚才在宴会厅上,她因为要表现出发热,所以解开了旗袍领口最上面的第一颗扣子,露出了纤细洁白的脖颈。 傅云霆呼吸微沉。 她是纯洁的,却也是诱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了被下药的关系,傅云霆现在看她,都觉得多了一丝诱人的气息。 阮惜时本来想说自己没有中药的,但看见傅云霆暗下来的双眸,又改了主意。 这是个好机会。 确定傅云霆对她有没有动心的机会。 阮惜时往他面前走了一步,她扬起小脸,耳朵有点点红,嗓音里透着娇软:“如果我中药了,要怎么办?” 傅云霆腹部一紧。 他眼底闪过一抹戾色,简直想宰了那个给她下药的人,但看着面前的小丫头,心里却又忍不住闪过别的想法。 屋内幽静如水,她白皙到近乎发光的小脸,离他只有咫尺之遥。她身上似乎还带了馨香,顿时就缭绕出几分靡丽的暧昧。 他一向知晓她好看,但此刻她更是让他心猿意马。 如果她真的中了药的话,他不会把她让给其他男人。 他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会另外嫁娶,跟别的男人做跟他做过的同样的事情。他也许会嫉妒,会生气,但是他不会阻拦她。 毕竟他觉得,自己肯定活不到那个时候。 到那会儿,他什么都教给她了,打枪的法子,保命的本事,他也就安心了。 但现在还不行。 阮惜时还没遇到那个人,现在她跟任何其他男人在一起,都不会是自愿的。 既然这样,那他就不能把她交给别人。 起码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会真心待她好。 傅云霆的手落在她脸上。 她的皮肤柔软,他甚至不太敢用很大的力道。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痒意。 阮惜时眼里水光微漾。 就在气氛最好的时候,突然间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后院里的门被“砰砰砰”一个接一个踹开! 阮惜时他们在的这屋子,当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门被砰的一脚踹开后,少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屋子中间的阮惜时和傅云霆。 傅云霆的一只手,还放在阮惜时的脸上。 “你这个流牤!” 少年神色一沉:“招财进宝!” “是!” 后头一胖一瘦两个跟班立刻冲过去! 傅云霆眼神一冷,嗤笑了一声,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猛地抬起手肘,关节处正重重击在招财的脸上! 招财瞬间鼻血涌出来,疼的差点昏过去! 少年赶紧扶住他。 傅云霆又一只手抓住瘦弱的进宝,如铁锤般的拳头抬起来,就要砸向他! “等一下!” 阮惜时眼明手快,双手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别打了,他不是坏人!” 傅云霆动作硬生生顿住。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见她点点头,才放下了胳膊。 阮惜时松了口气。 傅云霆可是常年当兵的,这一拳头下去,这小跟班估计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了。 傅云霆看了眼那面目清朗的小少爷,将进宝往他面前一推,才问阮惜时道:“你们认识?” 阮惜时点点头。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对面那少爷道:“我们是认识,所以小爷警告你,赶紧放开她,否则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阮惜时:“……” 傅云霆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还从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这小子哪儿冒出来的?似乎对阮惜时很关心的样子。 他看着那少年,忽的抬手,坚硬如鐡的宽大手掌牢牢将阮惜时勾在了怀里:“那我若是就不放呢?” 少年那张往日里玩世不恭的脸也沉了下来:“你这是趁人之危!” “趁人之危?”傅云霆动了动唇,忽的笑了一声,可眼底却是一片冷寒,“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小爷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少年嗤道,“你的手都放在她脸上了!” 这话只是陈述事实,在少年的眼里就是这样,但这话落在傅云霆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吃醋。 傅云霆双眸幽深。 他刚才想到不管死后阮惜时另外嫁娶的话,只觉那话还是说早了。 见傅云霆不说话也不松手,少年眉头一皱,竟是一个大步上前,就要将阮惜时从他怀里拽过来! “砰!” 傅云霆一言不发,一拳挥过去! 拳头从少年脸颊边擦过,竟是带了呼啸的风声。 少年轻巧避开。 没想到他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一个人,功夫倒是不错。 能避开傅云霆拳头的,在整个云城都没几个。 只是少年也近不了阮惜时的身,傅云霆还牢牢抓着阮惜时的手腕呢。 阮惜时没想到他们竟然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顿时汗颜,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天雷符,啪的往他们俩中间一扔! “轰隆!” 天雷符带着一道闪电,劈在了他们两个中间! 第80章 小爷这是被雷劈了? “靠!这是什么!” 少年没注意到她扔符咒,只看见突然一道雷劈下来,吓得往后一跳,看着冒烟的地面瞠目结舌:“小爷这是被雷劈了?” 阮惜时:“……你们别打了。” 阮惜时看成功阻止了他们,才道:“我没中药,还有,想要轻薄我的人也不是他。” 她说着指向屋子里那个男人:“是那个人。” “真的?”少年还是很怀疑的看着傅云霆。 今天傅云霆没有穿军装,所以少年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但看上去就不像是好惹的人。 这小姐姐这样温婉纯良,很难让人不怀疑被他欺负了。 “真的。”阮惜时认真点头。 少年这才将视线从傅云霆身上收回来,走到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脸,确定人真的是昏迷了,才转头看向傅云霆和阮惜时。 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五大三粗的男人是阮惜时打晕的,想当然的以为是傅云霆。 这样的话,那傅云霆就的确不是坏人了。 少年也是能屈能伸,站起身来对傅云霆道:“刚才小爷误会了你,抱歉。” 傅云霆神色微妙的看着他,淡淡嗯了一声。 少年也没在意,转头对阮惜时道:“你没事就好了,那小爷回去了!” 他本来就不喜欢管闲事,只是看阮惜时还算顺眼,加上下药事关女子清誉,他才出手帮忙的。 现在人已经没事了,不管阮惜时是报警,还是怎么处理,那都是人家的家事,跟他没关系。 少年转身离开没多久,外头突然传来喧闹声,好几个佣人婆子都过去看热闹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 “好像是宴会厅那边传来的。”傅云霆道。 “又是什么无聊的事~”少年丝毫提不起兴趣的说。 话虽如此,他们还是朝着宴会厅走去。 走之前,傅云霆还没忘让人去外头叫了傅一过来,把房间里这个男人给看住了。 走去宴会厅的路上,他们就听到佣人婆子的窃窃私语。 “我刚才去偷偷看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竟然有个夫人在发疯!” “发疯?” “我也瞧见了!那夫人一个劲的扒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抱着柱子使劲的蹭!” “诶哟喂,笑死我了,这么丢人的事也做得出来,她男人的脸怕是都被她丢尽了吧!” 阮惜时唇角扬了一下。 好戏果然已经开场了。 看着阮惜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傅云霆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这小狐狸,又不知道是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他也很期待。 他们回到宴会厅,果然见到一片混乱。 好多人都围在那里看戏,就听到里面传来章镇江气急败坏的怒吼:“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我起来!” 然而他的叫嚷着一点作用都没有。 即便是阮惜时看不见,她都能听到柳湘湘嗓子里发出的令人遐想的声音。 “嗯哼~好舒服啊~你抱抱我~抱抱我呀~” 这声音听的男人血脉喷涨,听的女人面红耳赤。 傅云霆看见阮惜时眼里的好奇,眉头微挑了一下,拉着她走过去。 他一过去,许多认识他的人就自觉让路了。 阮惜时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了最佳观赏位置。 她看见柳湘湘香肩半露,裙子也开叉到了大腿,双手抱着柱子眉眼如丝,还做出各种羞耻的姿势。 章镇江在一边,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阮惜时看见这一幕,赶紧转身,柔软的小手覆盖住傅云霆的眼睛:“你不许看!” 傅云霆低低笑,顺着她的话道:“好,我不看。” 他任凭阮惜时遮盖住他的眼睛,她柔软的小手上还有一点蛋糕和红酒混合在一起的香气,比柳湘湘那难听的嗓子更令他心猿意马。 章镇江见拉不动柳湘湘,转头怒喊来几个婆子:“你们赶紧过来把她拉开!” 那几个婆子忍不住笑,七手八脚的上前去拉柳湘湘。 谁知道这柳湘湘喝了药,力气竟然比平时大了几倍,三五个婆子拽手的拽手,拉脚的拉脚,硬是好一会才把人从柱子上扯开! 几个婆子累的气喘吁吁,然而柳湘湘还在那里宛如水蛇一样挣扎,看的章镇江是面色青一阵红一阵。 还是宋夫人看不下去了,开口吩咐道:“把人带到客房去吧。” “是。” 婆子们咬着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人给拖下去了。 章镇江脸颊抽搐着,看着柳湘湘被拖走,又见到周围的人还在窃窃私语,脸涨的通红,硬是厚着脸皮解释道:“其实我夫人精神一直不是很好……只是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各位看笑话了。”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听到章镇江这么说,顿时眼神就从嘲笑变成了同情。 能对一个患精神病的夫人不离不弃,这个章老板人不错啊。 阮惜时轻呵了一声。 没想到啊,章镇江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宁愿说柳湘湘是个神经病!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宋参谋走过来道。 刚才那场面实在不太雅观,他没有过来,现在见人被拖走了,这才走到自家夫人身边,意味深长的看向章镇江:“既然贵夫人有疾,那可不能耽搁,我这就让大夫来给贵夫人诊治。” 章镇江暗暗咬牙,脸上偏偏还要挤出感激的样子:“多谢参谋长,那我就先过去陪我夫人了。” 宋参谋微微额首。 章镇江又看向人群,想找阮惜时,却一眼看见了站在阮惜时身边的傅云霆。 阮惜时正认认真真的用小手捂着傅云霆的眼睛,两人看上去很亲密。 他心头一咯噔,立刻将视线收了回来。 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影响到少帅对阮惜时的看法啊,否则这到嘴的婚事就要飞了! 他不敢再张口,低着头赶紧走了。 宋参谋搂着妻子的肩膀,看着章镇江离开,才对众人道:“刚才的事让大家受惊了,现在已经解决,各位继续跳舞吧。” 众人看没什么好戏了,也就都各自散开了。 阮惜时这才松开了覆在傅云霆眼睛上的手。 傅云霆带着笑意看她。 阮惜时被他这么看着,顿时脸颊发热。 “惜时!” 人群一散开,宋玉霜就看见阮惜时了。 她立刻走过来,一脸嫌弃道:“你那个后妈可真是恶心!” 她知道阮惜时讨厌柳湘湘,所以也不避讳。 她说完才看见在阮惜时身边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表哥?”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 宋玉霜看了看表哥,又看向阮惜时,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凑到阮惜时耳边悄声道:“难怪你这么久没回来呢,原来是去跟我表哥约会去了啊。” 阮惜时耳朵染上了一抹红,但她也没解释。 “你们又说什么悄悄话呢?”宋夫人笑着走过来,拉住宋玉霜的手,又看向阮惜时,“你们这么难舍难分,我看今晚就让惜时住在家里吧。” “当然好啦!”宋玉霜赞同道,她看向阮惜时,“你今晚就住下吧,明天再回去。” 阮惜时点点头。 她看向和蔼可亲的宋参谋和宋夫人。 他们只字未提让阮惜时去看望柳湘湘,还说让她在宋家留一晚,就是为了让她不受牵连,也不必回去遭受迁怒。 阮惜时心里很暖。 宋参谋和宋夫人是真心关爱她的。 自从姆妈过世,离开村子,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长辈的关爱了。 见阮惜时答应,宋玉霜就更开心了。她一转眼,才把注意力落在了宋参谋身后的少年身上:“阿爹,这位是?” 第81章 你不怕我把持不住? 没等少年先开口,宋参谋先笑道:“怎么霜儿,你认不出来他是谁了?” 宋玉霜怔了下,盯着风逸俊朗的少年看了好几秒,才迟疑着摇摇头。 “他是你萧伯伯的儿子啊,萧棋。”宋参谋道,“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的。” 这么一说,宋玉霜才隐约有了一点印象。 “说起来,也是好多年没见了,自从你萧伯伯去黎城之后,一晃都十几年了。”宋参谋感叹道,望向萧棋道,“你许久没回来,这云城可都变样了,回头可以让玉霜带你去城里头逛逛。” “好。”萧棋笑道。 宋玉霜蹙了蹙眉。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宋参谋已经又向他介绍起了阮惜时:“这是惜时,霜儿的妹妹,我和你慧姨刚认的女儿。” “原来你就是宋伯伯认下的干女儿啊!”萧棋有点意外。 他听招财进宝说起过她的背景,一个钱庄老板的女儿,还是从乡下才接回来的,就能被参谋长看重认作干女儿,不简单啊。 阮惜时只浅浅笑,不说话。 “还有这位……”宋参谋看向傅云霆,顿了下才道,“傅云霆傅少帅。” “原来是少帅。”萧棋笑了,“久仰久仰。”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这久仰听起来就有点敷衍。 傅云霆嘴角一动,淡淡道:“彼此彼此。” 宋参谋:……怎么感觉这两人之间有点不对劲呢。 悠扬的音乐声在这个时候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诶,这不是霜儿最喜欢的舞曲吗?”宋夫人开口道。 “你们年轻人去跳跳舞吧。”宋参谋说。 宋玉霜正好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转头想喊阮惜时一起去跳舞。 可没曾想一只大手却抢先她一步,伸到了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抬眸看向傅云霆。 他高大英俊,眉目俊朗,在灯光下,更是映照的他一双眼幽黑深邃。 重生后,还是少见他这么主动。 阮惜时眉目含笑,将右手放在了他宽大的掌心里。 两人走进舞池,她将左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随着音乐轻轻晃动着身子。 灯光迷离的打在他们的身上,宋玉霜看的出神,不禁感叹道:“他们真的好相配。” “霜儿,你也去跳舞吧。”宋参谋道。 宋玉霜看了身旁的萧棋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转头去邀请父亲:“阿爹陪我一起跳吧!” 宋参谋笑了:“你跟我跳舞像什么话,何况我还有你姆妈,怎么也轮不到你。”他道,“你跟萧棋去吧。” 父亲都明说了,宋玉霜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转头看向萧棋,萧棋绅士地朝着她伸出手。 宋玉霜抿了抿唇,还是把手放进了他手里。 两人滑入舞池。 见到宋玉霜进了舞池,原本在中间的人都纷纷避让,把位置留给他们。 宋玉霜一下子就成为了焦点。 她身形纤柔,舞姿很美。 很意外的,萧棋每一步都能配合上她。 他常年混迹在各种游乐场所,这种吃喝玩乐的把戏,他还是很在行的。 在场外的宋参谋看的很满意:“看这两个孩子多般配啊!” “你这样安排,也不知道霜儿会不会不高兴。”宋夫人却是道,“霜儿这孩子,一向很有主见。” “我打听过,萧家现在在黎城的地位举足轻重,萧棋这个人虽然顽劣了一些,但也没做过什么坏事,等成了亲有了孩子,性子自然就会沉稳下来的。”宋参谋淡淡道,“何况云城现在的局势也不容乐观,我们需要对方强有力的支持。” 宋夫人也知晓其中厉害关系,没有再说什么。 舞池那边,宋玉霜却是借着舞曲,淡声对萧棋道:“我知道我父母亲想做什么,但是我的婚姻要自己做主,我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萧棋瞳孔微缩了一下。 他眸中流转着光,落在宋玉霜那张如玉霜般美丽的面庞上。 他有些意外。 通常的千金小姐,不论是性格温顺还是骄横,对父母的话多半是言听计从的,尤其是在婚姻大事方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 尤其是像宋家这样身居高位的,子女的婚姻多半也带上几分利益相关。 可宋玉霜现在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她要自己选择爱的人。 真是有趣。 萧棋唇角缓缓勾起:“那刚好,小爷也正有此意。” 宋玉霜睁大眼睛。 正好一曲结束。 萧棋潇洒的松开手,转身走出了舞池。 他走向宋参谋,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又朝着舞池的方向看过来。 宋玉霜也在朝这边看,两人的视线对在一处。 萧棋挑了挑眉。 宋玉霜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话要说,没想到他却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了宴会厅。 宋玉霜停顿了一下,也离开舞池,回到了父母亲身边。 宋参谋看见她道:“萧棋说他跟朋友约好了,就先走了,还说下次再来做客。”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宋玉霜:“他说你们刚才聊的很愉快,让你空了带他多逛逛云城。” ……这个骗子,哪儿愉快了! 宋玉霜漂亮的脸庞黑了黑,心里暗暗给萧棋记下一笔。 阮惜时一曲舞毕,正瞧见宋玉霜和萧棋的互动,忍不住笑了。 傅云霆握着她的手却蓦的用力,语气凉凉道:“有这么好看吗?” 阮惜时啊了一声,转过头不明所以的看他。 “怎么,舍不得那位萧少爷走?”傅云霆眸光深邃。 阮惜时:? “看刚才他这么着急护着你的样子,你们的关系倒是不错。”傅云霆淡淡道,可眸光却像锋利的剑。 阮惜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小脑袋要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就见过他两面,谈不上有关系。” 她生怕傅云霆误会,急急解释道:“我刚才不是在看他,是在看玉霜!” 傅云霆眉头微动,哦了一声。 “我说的都是真的。”阮惜时抬起头,在灯的映照下,她眸光璀璨,仿佛能看到人的心底去,“我从没骗过你!” 傅云霆感觉刚才在后院里的那股悸动,又冲上了身体。 他嗓音沉了几分:“从没骗过我?”在舞池的诡丽灯光下,他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暧昧,“刚才在后院里,你还说你中了药。” 阮惜时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顿时脸颊一红,小声道:“我都说了是如果。” 如果便是假设。 傅云霆失笑:“你这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 他搂着她腰肢的手忽的用力,将她带到自己面前。 舞曲又换了一首,比上一首更加缠绵萦绕。 阮惜时娇软的身躯几乎贴在他坚实的身上。 这样的距离,让阮惜时脸颊滚烫。 傅云霆眼眸深邃浓郁,低头间温热的气息吹在了她小巧精致的耳垂上:“你老这样撩拨我,就不怕我把持不住?” 第82章 你把这个吃了 阮惜时瞬间心跳如擂鼓。 她口干舌燥。 她感觉到傅云霆的大手隔着旗袍,贴在她的腰间。 那块皮肤仿佛被火灼烧了一样,热度从心脏爬到脸颊,再从脸颊爬遍四肢百骸。 她觉得自己快要烫的爆炸了。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首曲子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他们已经接连跳了两首曲子,按照规矩,固定的舞伴不会超过两首。 有几个公子哥早就瞄上了阮惜时,见曲子结束,就想过来邀请阮惜时。 傅云霆目光冷冽扫向他们。 这些公子哥顿时都被吓得停住了脚步,一个个都缩着脑袋回去了,眼睁睁的看着傅云霆牵着阮惜时的手,走出了舞池。 等离开舞池,远离喧嚣,阮惜时才回过神来。 傅云霆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杯温热的果汁,才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阮惜时双手握着暖和的果汁,刚才的心跳才渐渐平复,同时又生出几分遗憾。 她刚才是被他迷住了,她明明应该更主动一些。 但现在来回都有人,她也不太好再问这个问题了,只能翻篇道:“明天一早回去。” “不在宋家多住一阵子?”傅云霆说,“宋家更安全。” “但我不能永远躲在安全的地方。”阮惜时冷静的看向他,“该我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傅云霆轻笑。 他喜欢她这种积极的态度。 虽然他很希望她永远不会遇到危险,但是人不可能永远躲在舒适圈里。 若连自我保护的能力都没有,早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傅云霆不想她变成这样的人。 “等你回去了,我再教你练枪。”傅云霆说。 提到枪,阮惜时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给他:“你把这个吃了。” 她知道他今天回来,所以特意放在包里的。 “这是什么?”傅云霆好奇。 她白玉般的掌心里,只有一枚很小的褐色药丸。 他伸手捻起来,放在鼻间闻了闻,闻到了很浓重的中药味:“这是药?治什么的?” 阮惜时:“……补身体的。” 傅云霆挑眉:“补身体?你觉得我身体不好?” 到底是什么,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不是不好,就是……”这事事关男人的尊严,阮惜时也不好明说,怕他生气,只能含糊道,“就是可以让你的身体变得更好!” “所以是,强身健体用的?”傅云霆看着手里的小药丸,没有犹豫,连水也没要就吞了下去。 阮惜时看他吃了,悄悄松了口气。 她将药瓶又塞回包里。 “既然这药这么管用,为什么不一次给我?”傅云霆看她。 “那可不行。”阮惜时道,“药又不是糖,吃多了吃少了对身体都不好,需要定时定量服用才行!” 阮惜时看他:“我要是全给你了,你肯定忙起来想不到吃,闲下来一口气吃了!” 傅云霆大笑:“你可真是了解我!” 他笑完对阮惜时道:“那以后我就定期去你那里讨药了。” 这话从傅云霆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带着点不同的意味。 阮惜时脸颊又不自觉红了。 等到了夜幕时分,阮惜时才恋恋不舍的将傅云霆送出宋家。 傅云霆上了车,一上车,傅一就立刻报告道:“那个男人我已经派人严加看管起来了,交给疯子他们几个,保管什么话都从能从他嘴里撬出来!” “疯子”也是傅云霆的手下,刑讯逼供的一把好手,所以才有了这个绰号。 傅云霆微微额首,神色冷然:“别让他死了。” 说着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粒药丸,丢给傅一:“去找人查一下这药丸有什么作用。” 傅一接过药丸,脸色大惊:“这是参谋长让您吃的?” 傅云霆:“不是。” 他双眸是深不见底的暗色。 傅一不敢多言,赶紧把药丸小心的塞进了怀里,这才发动汽车。 阮惜时还是选择留宿宋家。 宋家专门给阮惜时准备了一间属于她的房间,就在宋玉霜隔壁,所用之物都跟宋玉霜一样。 晚上的时候,宋玉霜溜进阮惜时房间,钻进了她的被子里:“我想跟你一起睡。” “好。”阮惜时让了让位置。 晚上是女孩子们说悄悄话最好的时候。 “你今天似乎不太开心。”阮惜时问,“怎么了?” “我阿爹看上萧棋了。”宋玉霜轻声说,“可他看起来就像是个长不大的男孩,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阮惜时问。 “我喜欢……成熟稳重的,能保护我,给我带来安心感的。”宋玉霜顿了下,又想了想,“不对,最重要的是尊重我,不是把我当成他的附属品。” “我也这么觉得。”阮惜时想到了傅云霆。 他就是那样的人。 他保护她,却也尊重她。 “可我不一定能找到这样的人了。”宋玉霜垂下眼睑,“像我们这样的人,婚姻大事多半由不得自己做主。” 阮惜时转头看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宋玉霜很快又打起精神:“不过我会努力争取的。”她眼里透着坚定,“我不会轻易放弃!” 阮惜时心里却是咯噔了一声。 宋玉霜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决定,那傅云霆呢。 现在他们的婚事是定下了,可如果她搅黄了大帅的事,会不会这个婚约也会作废? 还有傅云霆,他是怎么想的? 阮惜时想到了上一世,傅云霆废除了跟她的婚约,新娘换成了章薇。 阮惜时咬了咬唇。 两个女孩子,一个清冷如霜,一个温柔似水,在夜色里都怀揣着心事。 …… 翌日一早,阮惜时在宋家用完早饭,就坐着车回了章家。 章家一片愁云惨淡。 章镇江跟柳湘湘昨夜就回来了。 柳湘湘在药效过去恢复了正常,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简直羞愤到恨不得自杀! 章镇江更是晚上连觉都没睡,把人丢在家里后就甩门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阮惜时进门的时候,正听见柳湘湘在跟章薇哭诉:“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还不如在柱子上撞死算了!” “姆妈,你别这么想。”章薇安慰道,但语气听起来却有些不耐和敷衍,显然柳湘湘已经闹了一宿了。 见阮惜时进门,柳湘湘立刻变了神色,眼里浮现出愤恨。 “阮惜时,你还敢回来!” 阮惜时脚步微顿。 她掀起眼皮看向柳湘湘,神色似孩童般懵懂:“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柳湘湘被她这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气的半死。 她明明把药下在了阮惜时的红酒里,结果她却中了药,肯定是这小贱人动了什么手段! “我什么都没吃,就喝了一杯红酒,还是跟你在一起,你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柳湘湘起身怒斥,更是凄凄切切,“我一直待你也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阮惜时在心里冷笑。 柳湘湘这是想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去啊。 她只要稍微露个怯,结巴一两句,传到下人耳朵里,添油加醋的,还不知道会说成什么样。就算章镇江事后听到不会相信,也会在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她心里微转,一双眼睛睁大,晶莹剔透的犹如纯洁的小鹿:“我没有,我怎么会害您呢!” 她说着似想起什么,又顿了下:“不过昨天傅少帅跟我说,他的确瞧见了一个可疑的人鬼鬼祟祟的想往后院钻,便抓住了他,说是要带回去细细审问,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跟柳姨有关系?” 柳湘湘神色骤然变了! 阮惜时往前走了一步,靠近柳湘湘,唇角微勾,用只有她们几个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我还要多谢你,给我送来了这么大一个把柄。” 她说完就退后一步,看着柳湘湘惨白的脸色,又变回乖巧柔顺的模样,轻声道:“柳姨如果没什么要说了,我就先上楼了。” 她说完就转身回房去了。 柳湘湘身体剧烈颤抖着,摔坐回沙发上,满脸恐惧的盯着阮惜时的背影。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纯良的小兔子,而是魔鬼! 第83章 这药竟然是 柳湘湘又惊又惧。 她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当初就应该在阮惜时刚进章家门的时候,就想办法弄死她,而不是到现在,给自己留下了心腹大患! 要是阮惜时把她下药的事情告诉了章镇江…… 柳湘湘双手发抖,一把抓住女儿章薇的手臂! 章薇眉头紧蹙,拉住柳湘湘的手臂:“我们上楼说。” 这里人多口杂,保不准被传成什么样。 柳湘湘此刻人已经麻了,任凭章薇将她拉到了楼上房间。 等上了楼,柳湘湘才慢慢缓过神来,猛然一把扯住了章薇的手,声音发抖道:“薇薇,她,她把我派去的人抓住了!这可怎么办啊!” “还不是你自己做事不干净,给阮惜时留下了把柄!”章薇聪明,立刻就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顿时对自己的姆妈失望透顶,“你找也该找个利索点的人,何况这事你本就不该在宴会上做!” 她脸色阴沉:“她现在还是父亲的女儿,顶着章家的名头,要是在宴会上做出这种丑事,回头传出去,哪家少爷还敢娶我和妹妹?人家只会担心我们是一丘之貉!” 柳湘湘身体瞬间一抖。 她面孔褪去所有血色:“我,我没想到这个……我只是想让她丢脸,我想让大帅府不敢再娶她,让你父亲把她赶出家门……” 她忽的慌张起来,死死抓住章薇的衣服:“那这事现在会不会影响到你?” “阮惜时现在是宋参谋的干女儿,就算看在她面子上,宋家应该也会把这件事摆平的。”章薇冷声道,“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现在父亲恐怕是对你失望透了!” “那,那我要怎么办?”柳湘湘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这个女儿身上。 章薇从小聪明,主意不断,她一定有法子的! 谁料章薇却道:“你最近就安分一点,什么也别做了。” “可是……”柳湘湘不甘心。 “那个人在傅少帅手里,肯定什么都交代了,我们又没有本事从傅少帅手里夺人!”章薇双手握紧,眼神阴狠,“她就是知道,所以才敢有恃无恐。我们现在只能忍!” 柳湘湘不吭声了。 她脸色苍白,显然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 “你先休息吧,等阿爹回来了再说。”章薇说道。 柳湘湘颓然坐在床上,也没有挽留她。 章薇回到自己房间,坐在了床上。 刚才的余怒过后,她才想起有件事没跟柳湘湘说。 不过现在她不打算说了。 她那个愚蠢的姆妈只会坏事。 章薇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洁白的帕子上面染了一点灰尘,还带着寺庙里沉香的浅淡香气,犹如那个俊秀挺拔的男人。 她今日有了一个奇遇,在庙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英俊的男人,如清风朗月一般,而且看身上的绸缎的穿着,定然也是身份不菲。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男人,她只看一眼,魂都要没了。 章薇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却又忘记带帕子,还是他借给了她。 章薇低头看了看帕子,脸颊微微泛起了红晕。 等洗干净了,下次再去庙里还他。 …… 章镇江连着夜不归宿好几天,柳湘湘气没地方出,就整日挑佣人的刺找麻烦; 章婷还在生闷气,整日跟朋友出去,饭都不在家里吃; 只有章薇像是突然收了性子,找了个专门教礼仪的老师,每天都学到很晚,也没空找阮惜时麻烦了。 阮惜时除了上学就是回房间修炼,倒是难得清闲。 在宴会结束的第二天,傅云霆晚上又来了章家,带她去靶场练习。 阮惜时还是照常很努力的开每一枪,然后每一枪都射偏,离红心十万八千里。 “还是不行啊。”阮惜时小脸看上去很失落的样子,转头看向傅云霆,“看来你还要再多再教我一段时间了。” 她眸子在月色下亮晶晶的。 傅云霆眸色幽深。 片刻,他薄唇轻启道:“好啊。” 不知道为什么,阮惜时觉得他的语调有点不对,似乎从中能读出一丝别的意思。 他走到她身后,大手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枪,对准了靶子:“其实你开枪的姿势很标准,只是准度不够。” 他似有意无意咬重了“标准”两个字,说着猛然一动,扣下扳机。 “砰!” 一枚子弹射穿了红心。 “砰砰砰!”连续几枪,对面的一排枪靶全部应声倒下。 阮惜时小身板一挺。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傅云霆今天开枪特别猛! 难不成,是她的药起作用了,连气力都增加了! 阮惜时觉得非常有可能。 果然这药是有效的! 她放下枪,转过身讨好道:“那是你教的好啊!” 傅云霆哼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又练了一会枪,等看二更都过了,才回去。 回去的路上,阮惜时又从怀里那个小瓷瓶里掏出一粒药,塞给傅云霆:“距离上次吃药已经超过六个时辰了,可以吃第二次了!” 傅云霆手里捏着小小的药丸,神色莫辨。 他看了一眼旁边阮惜时眼里的期待,然后大手一抬,将药丸放进了口中。 阮惜时瞟了他身下一眼,又迅速移开。 傅云霆看见她的视线,眸色更加幽暗不明。 等送阮惜时回去后,傅云霆上了路边的车,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手。 那枚药丸还好端端的在他手里。 今天是傅一开车来的,他们出去办事,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明天一早他们还要赶去外地处理一些杂碎,可二爷却没直接回别馆,说要先去章公馆一趟。 傅一还以为二爷是迫不及待要见未来的二少奶奶,连一天都忍不住,但在瞥见二爷手里那枚药丸的时候,又觉得好像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二爷,这药丸是上次那个……” 傅一想到今天下午的化验结果,又紧紧闭上了嘴巴,神色非常复杂。 他还以为是有人要害自家二爷呢,结果做梦也没想到,这药竟然是用来……壮阳的! 他偷偷从后视镜看了傅云霆一眼。 难不成二爷……不行? 怪不得他跟了二爷这么久,除了去窑子里查事外,从来没见二爷找女人,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这么一想,对阮惜时这个未来的少奶奶又肃然起敬。 没想到阮小姐知道了这个事情,非但不离不弃,竟然还给二爷送药! 阮小姐对二爷果然是一片真心啊! 傅云霆却是眉眼冷冽。 药丸在大拇指和食指间被碾碎,随着风一吹就飘散了。 他的目光沉沉落在黑夜里。 这瓶药的出现,令他原本几乎被阮惜时冲昏的头脑得到了冷静。 她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他的床,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第84章 秦姨娘 傅云霆想到了她那双清澈的眸子。 她看起来很单纯,可身上又充满了谜团。 他想要解开这个谜团。 …… 又过了两天,章镇江终于回家了。 他不但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妖艳的女人。 阮惜时一放学,就见到那女人坐在沙发上,贴着章镇江说话,身段扭的跟水蛇一样,一双眼很媚,看起来就不安分。 她声音也嗲到了骨子里:“老爷,我瞧上你旁边的屋子了,好漂亮~” “你喜欢就住那间!”章镇江毫不犹豫的说。 在边上的柳湘湘气的人都要炸了! 她死死捏紧帕子,咬牙切齿。 见到阮惜时回来,章镇江介绍道:“这是我原配夫人的女儿,叫阮惜时。” 他又对阮惜时说:“她日后便是你秦姨娘。” 秦姨娘抿唇笑:“你好啊,我叫秦媚。” 她一颦一笑,皆都是风情万种。 柳湘湘更是恨的牙痒痒。 阮惜时倒是很淡定。 她知道这个秦媚,上一世的时候,章镇江也将这个叫秦媚的女人接回到家里过。 这秦媚是个寡妇,15,6就被家里头卖去给一个老财主做了妾。这老财主家里头已是妻妾成群,风流成性,但这秦媚也是有手段,嫁进去没几年就生了三个儿子,在那老财主家也是过上了好日子。 只是没出几年,这老财主就死了,那原配早就对这些妾室有意见,一个个全给赶了出去,秦媚也是一样,好在这原配这么多年都生不下儿子,便把她那三个儿子过继过去,给了她一点在外头安家的钱。 但秦媚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一直勾搭男人,后来又不知怎么的勾搭上了章镇江。章镇江极力要把她抬为姨娘,但遭到了柳湘湘的奋力阻止。 上一世柳湘湘跟章镇江的关系可没闹得这么僵,章镇江还是喜欢柳湘湘的,所以最后还是忍痛割爱,默许了柳湘湘将秦媚送了出去。 但这一世可不一样了,章镇江直接说了“秦姨娘”,可见是根本不想听柳湘湘的意见了! 看来这一次,秦媚的到来,够柳湘湘折腾了。 晚饭的时候,章薇章婷也回来了。 见到多了个秦姨娘,两人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章婷便怒道:“阿爹,你怎么能背着姆妈找这种女人?” 章镇江一张脸瞬间拉下来:“没大没小,什么叫做这种女人?这是你秦姨娘!” “什么姨娘,我才没姨娘!”章婷嗤笑道,“一看就不知道是什么勾栏里出来的狐狸精,专会勾引男人的贱种!” “砰!” 章镇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要不是他跟章婷隔着桌子的距离,估计这一巴掌就拍在章婷脸上了! “你再说一句,就给老子滚出这个家!” 章镇江彻底怒了。 这段时间,柳湘湘母女一直在给他找事,他心里对她们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 他觉得,这母女三人就是来给他添堵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温柔乡,来抚平他的情绪,她们竟然还敢挑刺! 章婷没想到父亲竟然会让她滚出去,又怕又恼,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呜哇!” 她大哭出声。 “老爷~”秦媚适时开口。 她轻轻拽住章镇江的袖子,娇滴滴道:“您消消火~这小孩子嘛都有脾气,何况她也是为自己姆妈担心,我能理解的~” 她说着,又笑意盈盈的对柳湘湘道:“柳姐姐平日里一个人照顾老爷辛苦了~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姐姐争抢老爷的。我只想留在家里,以后帮姐姐一起好好照顾老爷~” 她说的那叫一个委婉动听,还带着笑脸,却是每一句话都戳在柳湘湘肺管子上! 什么一起照顾,还一口一个姐姐,这是打算跟她平起平坐? 她这个狐狸精有什么资格! 柳湘湘气的脸色发白,恨不得上去就给她一巴掌! 可偏偏章镇江完全听不出来,还很感动的捏了捏她的脸:“媚儿真是善解人意!” “老爷~” 秦媚立刻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靠在了章镇江怀里。 阮惜时抬眸看了秦媚一眼。 这秦媚的段位,可比柳湘湘高多了。 温香软玉在怀,章镇江哪儿还有心思吃饭啊,早就心猿意马了。 他立刻放下筷子道:“老爷累了,你陪我上去,给我好好按摩一下!” “是~”秦媚娇笑着,被他搂着站起身来,还瞥了柳湘湘一眼,眼里是十足的挑衅。 柳湘湘几乎要气吐血! 她眼睁睁的看着章镇江把秦媚带上楼,进了房间,没一会,里面就传来销魂蚀骨的叫声! 这秦媚也是不知羞耻,叫的很大,生怕楼下的人听不见似的。 章薇和章婷都羞的满脸通红,柳湘湘则是心口气血翻涌! 她猛地站起身来,眼前忽的一黑,身体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姆妈!”章薇章婷尖叫。 佣人们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柳湘湘抬回房间。 “赶紧去叫大夫来!”章薇喊。 阮惜时冷眼看着。 柳湘湘明显是气血攻心,这秦媚还真是把她气得不轻。 大夫很快就来了,果然是跟阮惜时想的一样。 柳湘湘已经醒了,在床上直喘气。 大夫开了药,章薇把人送出去以后,又回到房间。 章婷还在抱怨:“姆妈,你一定要把这个狐狸精赶出去!” “这个贱人!”柳湘湘颤抖着声音骂,却是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章薇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突然觉得身心俱惫。 姆妈愚蠢,妹妹又只会惹事,没有一个可以让她依靠的。 在章家,她只能靠自己。 章薇垂下眼睑,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 柳湘湘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烧,彻底病倒了。 章镇江在秦媚房间待了一晚上,第二天听说柳湘湘病了,还是来看了一眼,结果被柳湘湘一通哭骂,非要让他把秦媚赶出去,气的掉头就走,就再也没踏进过她的房间。 只一天时间,秦媚就在家里迅速占据了女主人的位置,她会说话嘴又甜,不但让章镇江听她的话,就连家里头的佣人也背地里说她比柳湘湘强多了。 章婷为此气得够呛,本来想拉着章薇商量,谁料章薇一大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门了,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章婷没办法,只能去求助祖母。 章老夫人自从上次被鬼压床吓得晕倒之后,就天天在自己的屋子里修身养性,还时不时请道士来做个法,平日里就连吃饭都在屋子,所以还不知道秦媚的事情。 章婷直接跑去了章老夫人的房间,一进去就开始嚎:“祖母,你要替我姆妈做主啊!” 章老夫人吓得差点从软椅上滚下来! 还好旁边的佣人扶住了她。 章老夫人拍着心脏,瞪圆了眼睛看向章婷:“你大呼小叫什么?” “祖母,是阿爹,阿爹从外面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还抬了姨娘!”章婷哭着说,“现在姆妈被气病了,还在床上躺着,她就已经开始当家做主,吆五喝六了!再这样下去,以后这个家还不都是她的了!” “什么?还有这种事?” 章老夫人神色一变,在佣人的搀扶下就要起身,却又听到章婷道:“是啊,而且那女人还是个寡妇,都生过三个儿子了,还这么不要脸来勾引阿爹!” 三个儿子? 章老夫人的动作蓦然一顿。 第85章 给气吐血了! 章老夫人的眼神都变了:“你刚才说,这个女人之前生过三个儿子?” “是啊!”章婷气鼓鼓的说,“都生过三个孩子了还不安分,祖母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她,把她赶出去!” 章老夫人闻言,脸上闪过一道喜色,又扶着桌子坐了回去。 她清咳了一声,开口道:“这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既然你阿爹喜欢,你们就该听你们阿爹的!” “祖母!” 章婷不可置信:“可她就是个狐狸精,您没听到她昨天说的那些话……” “胡闹!” 章老夫人打断她,板起脸来:“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嘴里不干不净的!这是大人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可她欺负姆妈!”章婷气的双眼通红,“姆妈都病了!” “三小姐,这太太可是管家的,谁能欺负的了她去啊!”旁边一直跟着老太太的王妈插嘴道。 “就是!”章老夫人皱眉道,“我瞧着就是你姆妈心里头不愿意有新人进门,才会生病的吧!” 她转头对王妈道:“你瞧瞧,这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连一个做长辈的都没点容人之量,还整日教孩子说这些有的没的!” “或许是老爷房里一直没人,太太一时半刻接受不了吧。”王妈应和道。 “那也总不能让我儿子一辈子就守着她一个吧!”章老夫人冷哼道,又转头对章婷说,“行了,你回去吧,回去后好好跟你姆妈说道说道,别给自个儿找气受!” 她说完就挥了挥手。 “祖母!”章婷喊。 “三小姐,老太太该休息了。”王妈拦住她。 章婷看祖母闭上了眼睛,铁了心不想管这件事的样子,顿时气哭着跑了出去! 等章婷跑了,王妈才靠近章老夫人,开口道:“这样子说,太太会不会生气?” “呵,管她生不生气!”章老夫人睁开眼,冷笑道,“她都进门多久了,当初要不是看她屁股大好生养,总以为能生出儿子,我才不会同意她进门!可你瞧瞧这都多久了,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屁都没生出来一个!”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会生儿子的,还一下子生了三个,我瞧着很快她肯定能再生个儿子!”章老夫人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你赶紧去吩咐厨房,让他们多炖点补汤,给那个姨娘送去,还有镇江,都多喝点!”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咱们章家三代单传,总算是要有后了!” 她说着又扶着桌子站起身来:“不行,我不放心,我还得去跟柳湘湘说道说道,别到时候把我大孙子给整没了!” “我扶您去。”王妈赶紧说,上前扶住了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这段时间养的是油光水润,人都胖了一圈,跟现在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的柳湘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一站在柳湘湘的屋子里,感觉屋子都变小了一圈。 “姆妈,您怎么来了?”柳湘湘见到章老夫人,赶紧要起身,却被王妈按了下去。 “行了,你身子不好,也不要起了。”章老夫人抬抬手,示意她躺回去,才在床边那雕花藤木椅坐下。 她一坐,那昂贵的雕花藤木椅就咯吱咯吱响,一副要散架的样子,看的柳湘湘心疼却又不敢说。 她正想跟老夫人哭诉一下秦姨娘的事情,却听老夫人抢先道:“我听婷婷说,你因为那秦姨娘的事情,所以才生病的?” 柳湘湘:“……” “湘湘啊,不是我说你,这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章老夫人说道,“这自古以来,但凡是贤能的妻子,还会帮夫君挑选合心意的小妾呢!” 柳湘湘脸部抽搐了一下。 这是在说她不贤能呗? 章老夫人像是被看见柳湘湘难看的脸色,又接着道:“而且我听说,这秦姨娘可是生了三个儿子的,这说明还能再生儿子啊!这有了儿子,咱们章家才能面上有光啊!” 柳湘湘气的手都在被子里发抖了:“可她都给人家生过儿子了,却还不守妇道,不为死去的丈夫守节,丢下自己的孩子不管,来勾引别人的丈夫!这样的女人,怎么配进我们章家?” “怎么就不配进了?”章老夫人冷笑一声,“就算她给别人生过儿子,那也是有生儿子的本事,总比那些儿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配吧!” 柳湘湘听着章老夫人这话,哪里听不出是在骂她比那个贱人都不如,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气血再次上涌,双手死死的攥紧了被子,脸涨成了猪肝色。 “反正你自个儿琢磨清楚吧。”章老夫人在王妈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这章家是不可能断根的,现在有了一个能生儿子的姨娘,你还可以继续做你的大太太,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她说完就离开了房间。 柳湘湘气的浑身发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突然间她哇的一声,竟是喷出一口血来,把正进来送药的佣人吓了一跳! “不好啦,夫人吐血了!” 随着那佣人的尖叫,刚才章老夫人坐过的椅子猛地一下,咔嚓散架了。 看着自己最宝贵的椅子也裂了,柳湘湘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翻腾的血气,眼白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章婷还在房间里生祖母的气呢,就听到佣人的尖叫声,慌忙跑到姆妈房间,就见到地上一滩血,柳湘湘已经昏死过去了! “姆妈!” 章婷哪里见过这样的事,魂都要吓没了。 她腿一软扑到了床边,拼命的晃着柳湘湘:“姆妈,姆妈你醒醒!你别吓我!” 柳湘湘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在大夫很快便来了,检查过后才道:“夫人这是气血攻心导致的昏厥,等休息一阵子,吃点静气凝神的药,将养一段时间慢慢就会好的,只是不能再动气了,否则只会病上加病!” 气血攻心! 章婷不知道章老夫人来过的事情,只知道姆妈是被气成这样的。 这一切都是因为阮惜时。 如果不是她,姆妈跟阿爹就不会吵架,阿爹也就不会让那个狐狸精进门。 姆妈变成这样,都是阮惜时害的! 章婷心里充满了恨意,猛然转身就朝着阮惜时的房间走去! 第86章 丧门星 阮惜时此刻正在“听戏”呢。 崽崽正飘在半空中,绘声绘色的跟她描述刚才在柳湘湘房间里看到的场面。 “真是笑死本大爷了,那老太婆可真是会说话啊,把你那个后妈气的半死,那吐出来的血都溅的老高了!” 崽崽一双小短手在空中挥舞着,模仿着章老夫人的样子,指着空气说:“人家那也是有生儿子的本事,总比你生不出来要配吧!” 它说着小脸还挤出一副嘲笑的嘴脸。 阮惜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外面狂敲阮惜时的房门。 “看来你有新戏看了。” 阮惜时秀眉轻扬,对崽崽说道,然后起身去打开房门,就看见章婷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章婷就一个巴掌就朝着她脸上扇过来! “你个贱人!” 她骂道。 在她朝着阮惜时一巴掌挥过来的时候,阮惜时已经反应迅速的往后一退,避开了她这一巴掌。 巴掌打了个空。 章婷见没打到阮惜时,更加愤怒了,直伸着手就朝阮惜时扑过去:“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姆妈变成这样的!我要杀了你!” 她嘴里一边骂着,一边伸手想要掐阮惜时的脖子。 阮惜时抬起手正要抓住她,却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原本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任凭章婷掐住了她的脖子! “救命……” 令人窒息的痛楚瞬间从脖子上传来。 只不过一瞬,就听到了章镇江的怒吼声:“你们在做什么!” 掐住阮惜时脖子的手猛然被扯开,空气才瞬间灌回到腹腔里。 阮惜时捂着脖子重重咳嗽了几声,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阿爹,你放开我!” 章婷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要杀了这个贱人!要不是她,家里根本不会出这么多事,这个丧门星……” “啪!” 章镇江狠狠一巴掌甩在章婷脸上,力气之大,竟然将章婷打倒在地! 章婷重重摔在地上,脸上的疼痛和身上的疼痛交杂在一起,令章婷一下子蒙了。 “我看你才是丧门星!” 章镇江气的发抖,手指死死指着章婷:“我看就是平时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老爷别气了,消消火~” 秦媚在边上轻拍着他的胸口帮他顺气:“小孩子之间玩闹嘛是正常的,就是……” 她顿了下,瞄了阮惜时那泛红的脖子一眼:“就是三小姐这力气着实是大了一些,女孩子皮肤嫩,也不知道二小姐这脖子上的红印好不好去掉,会不会留疤。”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章婷捂着脸朝秦媚怒吼,“你这个狐狸精,给我滚出去!” “你还敢胡说!” 章镇江气的狠踹了她一脚,正好踹在章婷的心口上,踹的她眼白一翻,惨叫了一声趴在动弹不得了,只是死死盯着阮惜时,眼里充斥着滔天的恨意。 “你再敢说,老子踹死你!” 章镇江怒火冲天。 “老爷,好了好了,还是个孩子,别真打出什么事情来了~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秦媚柔声说,“让她自己在屋子里反省反省就是了。” 章镇江有温柔乡安慰,才稍微平复了呼吸,但仍旧余怒未消,听到秦媚的话立刻对佣人道:“把三小姐给我带回房间去,最近别让她出门!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说着他又走到阮惜时面前,胸膛起伏了几下,语气总算变得和缓了一些:“惜时啊,你没事吧?都是这丫头被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他说着又摸了摸怀里,摸出了两张票子递给阮惜时:“这钱你拿着,出去买点养颜膏之类的擦擦,剩下的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谢谢阿爹。”阮惜时乖巧的应道,从他手里接过票子。 章镇江看着乖巧懂事的阮惜时,再看章婷,更是对这个小女儿越发不满,对着章婷冷哼了一声,一把搂住秦媚水蛇般的腰肢走了。 章婷也如同一条死狗般被下人们拖回了房间,嘴里还在有气无力的叫嚣着:“阮惜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在她心里,如果不是阮惜时,她阿爹不会这样对她的! 阮惜时看着她被拖走的背影,摸了摸脖子上残留的痕迹,唇角微勾了一下,转身回了房间。 “女娃娃你这招挺狠啊!”崽崽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小身子在空中晃来晃去的,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摸了一颗炒瓜子,双手抱着啃得带劲。 “是她先要打我的。”阮惜时眼底幽暗的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泉,她走到柜子前,取出芙蓉膏到化妆台前坐下。 上一世的时候,她可是也遭受过同样的“待遇”呢,因为章婷的陷害,她被章镇江一脚踹在胸口上,半个多月才能下床。 如今,只不过是让章婷自食其果而已。 打开芙蓉膏,看见侧面被挖掉了一块,阮惜时手指微顿了一下,才想起上次是傅云霆帮她擦的药,顿时哑然失笑。 要是让五姑姑看见了,非得说他暴殄天物不可。 说起来,她有好几天没有看见傅云霆了。 阮惜时一时想出了神。 “女娃娃,女娃娃!” 崽崽在她耳边上猛地大喊,吓了阮惜时一跳! 阮惜时回过神:“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呢!”崽崽小手托着脸脸,“又有人敲门啦!不会又是那个章婷吧?” “应该不会,佣人们不敢违抗阿爹话的。” 阮惜时起身将芙蓉膏放在桌上,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佣人:“二小姐,秦姨娘让我把这药膏给您送来,说去痕效果很好,擦两日就会好的。” 阮惜时眸光微晃。 她伸手接过药膏,轻声道:“麻烦帮我谢谢秦姨娘,就说她的心意我收到了。” “是。”佣人下去了。 阮惜时将药膏拿回房间。 这药膏看上去很精致,壳子上还有花纹,一看就不是很便宜的东西。 “那个女人干嘛给你送药膏来啊!”崽崽好奇,“她不会是想害你吧?” “她若想害我,不需要明目张胆的送药膏。”阮惜时却道,“她这是想向我示好。” “为什么?”崽崽小脑袋一歪,充满疑惑。 在它心里,什么都可以暴力解决! “因为她是个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阮惜时说着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将药膏放进去。 “既然会这样,你为什么又不用啊?”崽崽更不懂了。 “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阮惜时说着,又回到桌前,擦了点芙蓉膏。 崽崽:…… 晚上的时候,章薇也回来了。 她从佣人嘴里听到了整件事,却没曾想她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回自己房间去了,既没有去看自己姆妈,也没有去看章婷,仿佛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隔日一早,她又盛装打扮的出门去了。 整个章家的佣人都在私下里说,章薇没有良心,平日里柳湘湘待她这么好,结果出了事,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过说归说,这些深受柳湘湘迫害的佣人们,倒是希望柳湘湘永远在床上爬不起来。 除了柳湘湘没法再找事外,章婷也因为章镇江那一脚,疼的躺在床上下不来了。 当晚这事传到章老夫人耳里,还差人过来看一眼,说是死不了,便也没再管了。 只是一天到晚在家里都能听到她的哭声,还有不管白天黑夜秦媚毫不知羞的叫唤声。 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太影响阮惜时修炼了。 所以隔日放学,阮惜时就没有回章家,而是去了宋家,顺便去帮宋夫人调理身体。 “药可以继续减少。”阮惜时说,“再过半个月,干妈就可以彻底不用吃药了。” “你这医术可真是高明!”宋夫人高兴的拉着她的手,“我现在是浑身轻盈,感觉不到任何不适了。” 她旋即又想起来了什么:“对了,今天早上我去了一趟大帅府,见到夫人病了。” 第87章 大帅夫人病了 大帅夫人病了? 阮惜时睫毛微动了两下:“莫不是因为上次吃饭时候遇到的事情?” “是啊,我听霜儿说,好像是被吓着了。”宋夫人道。 阮惜时心头微微一动,旋即小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这么严重?” 她抿了抿唇,眼里水光盈盈:“干妈,我想去看看夫人。” 宋夫人看着她担心的样子,点了点头:“她毕竟也是你未来婆婆,是该去看看。” 她道:“明天一早我让人送你去。” “麻烦干妈了。”阮惜时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跟我客气什么。”宋夫人拉着阮惜时的手,越看这孩子越是欢喜。 懂礼貌又孝顺,她姐姐可真是捡到宝了! 第二天一早,宋夫人果然让人送阮惜时去了大帅府。 大帅不在府中,阮惜时便直接去拜见了大帅夫人。 一进屋,她便闻到了一股药味。 一个婆子正在喂大帅夫人喝药。 大帅夫人看上去的确比前段时间要憔悴了不少,不过阮惜时看得出来,她并没有什么病气,大概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何况她就算有什么大病,阮惜时也不打算帮她治疗,毕竟她对傅云霆没有表面的那么好,还想拆散他们,这些事阮惜时可是一桩桩一件件记在心里头呢! 见到阮惜时进门,大帅夫人一挥手,让婆子退到一边,又慢条斯理的接过帕子擦了擦嘴,才看向她道:“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就成慧心的干女儿了。” 她语气听起来非常温和,但阮惜时却从中读出了冷意。 阮惜时当没听懂,脸上微微泛红,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是干妈抬爱了。” “慧心的确是很喜欢你,昨儿来看我的时候,可是不停的夸你。”大帅夫人也露出一抹浅笑,一副温和的样子,“她还说你懂一点医术,一直是你在帮她调理身子,是吗?” “我的确是懂一点养生之术。”阮惜时乖巧的应道。 “养生之术,能治好病吗?”大帅夫人眯了眯眼。 “从中医上来说,病的本源还是因为身体底子不够好造成的,若是调养好了身子,或许一些病症便自然消除了。”阮惜时软声说,“不过大部分的病症,还是需要专业大夫的治疗。” 她说着又顿了一下,一双眸子盈盈看向大帅夫人道:“虽然我不一定能治好夫人的病,但是我愿意帮夫人调理身子!” 看阮惜时主动提出,一脸积极想要帮她看病的样子,大帅夫人眸光微闪了两下,点头道: “你倒是有心了。只是你白日还要上课,这样跑来跑去的,实在太辛苦了。” 大帅夫人想了想:“不如你这段时间便住在大帅府吧,这样白日里上课,晚上来帮我调理身子,也免得奔波。” 这正中阮惜时下怀。 她还想着怎么能留在大帅府方便观察呢,没想到大帅夫人自己送上门了。 反正傅云霆说了他最近要去外地,大概这几日也是不会去章公馆找她了。 “要是能这样,那就太好了。”阮惜时看上去很开心。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娇笑,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我听说夫人找了个神医来治病,让我瞧瞧是多厉害的神医~”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子浓烈的花香飘进了屋子里,一个穿着桃粉色衣衫的女人姿态曼妙的走进来。 这女人模样娇俏,声音也是如黄鹂一般动听,只是一进来眼珠子便是左看右看:“这神医呢?” 说着目光便又落在阮惜时身上,了然道:“这位便是神医的药童吧,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你家神医呢?” 阮惜时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大帅夫人打断道:“孙姨娘,莫要胡言乱语,她可不是什么药童,这是惜时。” 原来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竟是大帅的孙姨娘。 “惜时?”孙姨娘愣了下,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我记着,二少爷的未婚妻也是叫惜时。” “是她。”大帅夫人看向阮惜时,温和道,“这孩子孝顺,听说我病了,特意来看我,还说帮我调理身子呢!” 她? 调理身子? 一个半大的小女娃? 孙姨娘看着坐在床边乖顺的阮惜时,惊讶道:“夫人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惜时小姐还年幼,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什么医术啊!” “人不可貌相,我那妹妹的身子就是她调理好的。”大帅夫人语气冷静,“我相信惜时。” 阮惜时看向大帅夫人,一双眸子中似有微光,好像很感动大帅夫人帮她说话。 大帅夫人在心中冷笑。 果然是年纪小,一点心思都没有,等回头让她吃吃教训,再也不敢踏入大帅府的门! 阮惜时只淡扫一眼,看见大帅夫人神色细微的变化,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先将她捧在云端,再扔下去,那样才能摔的更狠。 要不是经过上一世,阮惜时早已看透了她的嘴脸,现在恐怕还会被她所骗。 “看来这惜时小姐的医术是真的很高明,才会让夫人这般信任。” 孙姨娘又开了口:“不知道惜时小姐是师从哪位名医?” 阮惜时摇摇头:“只是跟乡野大夫学过几天罢了。” 虽然说二叔没来乡下之前,是千金都难求一看的神医,但现在来了乡下,也算是个……乡野大夫吧。 她也没说谎。 孙姨娘闻言,轻嗤了一声,眼神嘲讽:“原来是跟那些赤脚大夫学的啊,夫人你可是千金之体……” 阮惜时咬了咬唇。 “什么大夫都好,只要能看好病便行了。”大帅夫人不悦的看了孙姨娘一眼。 孙姨娘显然很敬畏大帅夫人,立刻改口道:“是,夫人说的对,只要能看好病便是了!” 她顿了下:“那惜时小姐给夫人把过脉了没有,如何?” “正要把脉呢,你便来了。” 大帅夫人说着,便朝着阮惜时伸出手:“那就麻烦你帮我请脉了。” “我定会尽力而为。” 阮惜时被孙姨娘说的好像有点紧张,立刻乖巧的点头,才伸手帮大帅夫人把脉。 大帅夫人脉象有些乱,但也只是气血不平,没什么大的病症。 阮惜时问:“夫人最近可是有头痛乏力,失眠多梦的情况?” “是有。”大帅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微暗,似乎嘴唇还抖了一下,但很快被掩饰了过去。 阮惜时这才收回了手。 “怎么样?”她一收手,孙姨娘立刻问道,“夫人身体如何?” “夫人身体没什么大碍,只需要调养一段时间。”阮惜时认真的说。 孙姨娘眼里嘲讽的意味更浓:“原来夫人没什么大碍啊,这要是让老爷听见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又道:“那就算调理身子,也总要开些药的吧?” “开些安神药就可以了。”阮惜时道。 “安神药之前那些大夫也开过。”大帅夫人说,“酸枣仁、柏子仁、灵芝这些个都喝过了,但没什么作用。” “这些药物主要是具有甘润滋养之性,虽也能滋养心肝,安神补气,但见效缓慢,而且夫人之所以有这样的情况,是被惊吓所致,是外在因素,并非是内里原因。” 阮惜时说起药来是头头是道:“所以给夫人开的药,需要是具有质重沉降之性的,例如朱砂、磁石、龙骨、龙齿之类。” “原来是这样。”大帅夫人额首,眼里却是闪过一抹不屑。 她才不相信阮惜时会看病呢,恐怕也就是不知道从哪听来的这些药,就胡乱编在一起了。 至于能治好慧心,怕也是巧合,或者是撞了什么狗屎运。 毕竟她那个一向愚蠢的妹妹一直在看大夫,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就突然好了呢。 这药,她是肯定不会吃的。 只不过这些药还有别的用途。 第88章 天师都看不好的病 “这些药不难买,回头我写好了药方子,照着方子抓药就可以了。”阮惜时说道。 “诶呀,这药听起来这么复杂,我们府里的下人妈子都是粗人,哪儿懂这些啊!”孙姨娘插嘴道,“万一弄错了药,那不是病上加病嘛!” 她娇笑着对阮惜时道:“不如还是劳烦惜时小姐亲自给夫人熬药吧,相信为了夫人好,惜时小姐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孙姨娘。” 大帅夫人蹙了蹙眉,不赞同道:“惜时是我的客人,怎么能做这种活呢!” “只是煎药而已,对她来说,又不是什么复杂的活~”孙姨娘却道,“何况惜时小姐过些日子,就要嫁给二少爷了,若说起来,您也算是她的准婆婆了。这未来媳妇伺候婆婆,也是说的过理去的~” 她笑着看向阮惜时:“是吧惜时小姐?” 阮惜时看着她俩一唱一和。 原来这就是大帅夫人最终的用意。 阮惜时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了小女儿家的紧张和期盼:“是啊,只是煎药,我可以的!” 看阮惜时这样乖巧懂事,大帅夫人才“勉为其难”道:“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能照顾夫人,是我的荣幸!”阮惜时立刻说。 “你有什么需求就直接和管家提,”大帅夫人又说,“包括吃穿用度上的,若是缺什么,都可以跟我或者管家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用客气。” “谢谢夫人!”阮惜时小脸感动的微微泛红。 她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你还在上学吧,先去学校吧,莫要因为我的事情耽误了学业。” 大帅夫人微微阖上眼,掩去眸中的心思。 局已经布好了,上一次她没有成功,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阮惜时彻底失去大帅的好感,取消婚约。 …… 从大帅夫人房间离开后,就有人专门来送阮惜时去上课,同时还差人去了一趟章公馆,告知了他们阮惜时要住在大帅府的事情。 章镇江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他巴不得阮惜时早日嫁进大帅府去,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阮惜时一到学校,宋玉霜就拉住她,问起大帅夫人的情况,阮惜时只说没什么大碍,还跟她说了要住在大帅府的事情。 宋玉霜听了眉头微蹙,压低声音,凑到阮惜时耳边说:“你最好还是要小心一点,我总觉得我姨母那个人心思很深。” 宋玉霜虽然年纪不大,但心思比她姆妈要细多了。 阮惜时点点头:“我知道了。” “对了,还有那个孙沛珊,上次在她家里你发生了那样的事,是不是跟她有关啊?”宋玉霜神秘兮兮的问。 阮惜时微怔:“怎么忽然这么问?”难不成是宋玉霜发现了什么? “因为刚才我去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老师们说,孙沛珊的父亲过来提交了休学申请,说是孙沛珊因为身体不适要暂时休学了。”宋玉霜道。 阮惜时闻言,心思流转。 “大概是碰到了那个厉害的鬼物吧。”她随口道。 孙沛珊休学,肯定跟上次被那个道士吸了灵力有关。 那次看她的样子,就已经半死不活了,恐怕是再也没机会去找周钦的麻烦了。 宋玉霜信以为真的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 阮惜时却想起了自己中阴血符的事情。 还有十几天就要到第一夜了,但是崽崽还不肯教她隔空画符。 按照崽崽的说法,她需要收服更多的鬼,才能得到更多的灵力,让自己快速提升。 她正想着,就听宋玉霜小声道:“你最近住大帅府的话,想要捉鬼赚钱应该很不方便吧。” 阮惜时没想到自己刚想捉鬼,宋玉霜就说到这个,愣了几秒才点点头:“的确挺不方便的。” “没关系,如果你需要去捉鬼的话,你可以跟我说,我们放学一起,就说是去陪我买东西,我给你打掩护!等结束了,我会把你送回大帅府去,这样姨母也没话说了。”宋玉霜提到这个就眼睛亮闪闪的,跟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形象判若两人。 阮惜时看她这样,忍不住笑:“好,那就麻烦你了。” “能帮到你就好啦。”宋玉霜说,但旋即又想起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那如冰雪般美丽的脸庞上,也染上了几分愁绪。 “怎么了?”阮惜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还不是我阿爹。”宋玉霜叹了口气,“他昨日跟我说,等过几天礼拜日,要我带萧棋去四处逛逛,可是我不想去。” “既然不想去就告诉你阿爹啊。”阮惜时道。 宋玉霜却摇摇头:“我知道阿爹的心思,他才不会那么容易妥协呢。” 她低声道:“只是我真的不喜欢他,要是能让他先拒绝我就好了!” 宋玉霜忽的想到了什么,拉住了阮惜时的胳膊:“惜时,你那里有什么可以让人变丑或者生病的符咒或者药吗?” 阮惜时失笑:“那都是害人的,我哪有这些。” “也对。”宋玉霜垂下手,幽幽道,“看来我得想点别的法子了。” 阮惜时:“你别因为这种事情折腾自己的身子啊。” “好好好,我知道的。” 阮惜时暗叹一口气,宋玉霜的表情肯定又在策划什么点子。 其实萧棋看着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为人还是十分正派的,只是各花入各眼,看来宋参谋想要撮合他们两个,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了…… 放学后,大帅府的车准时准点的来接她了。 阮惜时回到大帅府,才知道房间什么的都已经给她专门安排好了,所有物什一应俱全。 阮惜时不得不感叹大帅夫人的用心。 只是她越竭尽全力的对阮惜时好,阮惜时就越明白,接下来她肯定要使什么阴招了。 管家已经将药都备好,阮惜时仔细检查了一番,都是上好的质量。 去给大帅夫人熬药的路上,她特意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大帅府除了正厅偏厅和后院外,还分为东南西北四个院,大帅和大帅夫人都住在东院,两位少帅都住南院,客人住西院,家养的佣人是住北院。 每个院落外,都有驻兵把守。 她现在就住在西院。 阮惜时还特地注意了一下,每个院落之间都是一墙之隔,她离南院和北院都是隔着一堵墙,离大帅和夫人的东院就有点距离了。 不过现在两位少帅不在,这南院就都是空着的。 阮惜时将地形大概都摸清楚了,也差不多到了厨房。 下人将准备好的药材递给她就离开了。 阮惜时一个人进了厨房,就见到厨房里有几个粗使佣人正在劈柴烧火。 见到阮惜时,一个佣人问道:“你是谁?” “我是来给夫人熬药的。”阮惜时挥了挥手上扎好的药。 “你去那边吧。”佣人指着角落一个地方跟她说。 那里面有个炉子。 阮惜时也不介意,只是怕弄脏了衣服,将外衫一脱,穿着一件夹袄就去熬药了。 “你们刚才听见,那丫头说是给夫人熬的药!”一个老妈子朝着阮惜时那边看了一眼,说道。 “听见了,这段时间都来了好多大夫给夫人看病了,这药是几天就换一拨,也没见有什么好转。”另一个佣人道。 她们没见过阮惜时,只当她是个熬药的下人,没把她当回事,所以声音也没放的太小。 加上阮惜时现在耳力可比以前好多了,所以她们说什么,阮惜时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又来了个神医,说不定这回就能看好夫人的病呢。” “什么神医!”一个佣人嗤道,“我听说啊,就是个小女娃!” “真的假的?夫人这是病急乱投医了吧,一个女娃娃会什么医术啊!” “就是,连天师都治不了夫人的病,一个女娃娃能有什么用。” 天师也来跟大帅夫人看过? 阮惜时一边搅和着药一边听着,倒是总算来了几分兴趣。 按理说那天吃饭的时候,那几个鬼就已经被驱除了,现在整个大帅府都见不到一只鬼,叫天师来干什么? “说起来夫人这病也是邪门~”一个佣人突然压低了声音,阮惜时微微提高了一下灵力,那佣人的话便钻进了耳朵里。 “我是听夫人房里的小桃说的,夫人最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而且嘴里都叫着什么鬼啊怪啊的,还说别过来之类的,那叫声渗人的很,小桃都被吓得不敢睡觉了!” 第89章 傅云霆回大帅府 “天哪,不会真的有鬼吧!” 佣人吓得捂住了嘴巴。 “怎么可能,若真有鬼,天师大人还不早就把鬼给降服了?”另一个佣人摇头,“我估计啊,就是夫人病糊涂了。” “我也这么觉得,哪来的这么多鬼怪啊。”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老爷可信天师了,要是给老爷听到,咱们都得被赶出去!” 大家顿时都噤声了。 阮惜时见没什么好听的了,才收回灵力。 药也煮好了。 铁壶里散发出浓浓的中药材的味道。 阮惜时将药倒下来,端了药碗,起身去了大帅夫人房间。 大帅夫人正靠在床上休息,见到阮惜时端着药碗进来,让小桃将她扶坐起来,温声道:“今天你辛苦了,喂药的事就交给小桃,你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小桃立刻就走上前,从阮惜时手里接过药碗。 “好。”阮惜时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但那还是将药碗交给小桃,乖顺道,“那夫人,我就先下去休息了。” “去吧。” 大帅夫人目送着阮惜时离开。 小桃看门关上了,才转身将药碗端到夫人面前:“夫人,这药?” “倒了。”阮惜时一离开,大帅夫人便淡了神色,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冷意,“去把前两日许大夫开的药拿来。” “可那是西药。” 小桃皱眉道:“之前大夫说了,西药不能常吃,伤肾的。” “我如今睡都睡不着了,还管伤不伤肾么?”大帅夫人揉了揉眉心说,“好歹这药能让我睡上几个时辰。” 只是几个时辰后,又开始反复做噩梦。 时间久了,她甚至有点分不清楚,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小桃看夫人坚持,只能将阮惜时熬的那碗中药给倒了,转身从抽屉里取了药片出来,喂夫人吃下。 大帅夫人皱着眉头将药片吞下去,没一会困意便席卷上来。 小桃侍候她睡下后,便去外室候着了。 夜明星稀。 阮惜时从大帅夫人房间里走出去。 她没有坚持留下,是因为她知道,这碗药大帅夫人是不会喝的。 大帅夫人全然不信任她,甚至还想着法子要取消傅云霆跟她的婚约,又怎么可能会喝她开的药呢? 不过她也不在意。 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小狐狸般狡黠的光彩。 …… 翌日阮惜时照常去上课,晚上回来的时候,正听到正厅里面有人说话。 她一进去,就看见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在视线对上的那一刻,阮惜时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酸了。 他身上的军装有点脏乱,风尘仆仆,夕阳的余辉照在他的头发和脸上,打上了一层浅淡的光晕。 明明才隔了几天,她却觉得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惜时,你回来的正好。”大帅见到了阮惜时,开口道,“云霆也回来了,正好一起吃个饭。” 他转头对佣人道:“去准备几个二少爷爱吃的菜。” “是。”佣人立刻去了。 阮惜时走过来。 她的目光一直在傅云霆身上,傅云霆却已经移开视线,看向了大帅,沉声道:“事情已经办妥了。” “好,你舟车劳顿也辛苦了,我看你今晚也别回别馆了,就在这里休息吧。”大帅道,“放几天假,你姆妈最近身体也不好,你正好留下来陪陪她。” “好。”傅云霆答应了。 大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行了,别都站着了,坐吧。” 菜在这个时候上了。 傅云霆便跟着大帅坐下来。 阮惜时坐在傅云霆跟大帅的中间。 桌子是圆桌,但是很大,三个人坐绰绰有余。 阮惜时一边吃着饭,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瞟向傅云霆。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现在大帅在,不方便。 阮惜时想,等晚上回到房间,要不要去西院找他。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阮惜时在又一次偷看傅云霆的时候,他突然间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眸子。 他的目光幽暗深邃,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 阮惜时心头跳了两下,赶紧低下头,脸颊有点发烫。 这顿饭阮惜时吃的有点心不在焉。 等吃完了饭,大帅又说找傅云霆谈事情,让他来书房,阮惜时只能自己先回去,给大帅夫人熬药。 她照常把药送去了大帅夫人房间,回来的路上,她特意从小门绕了一趟西院,就看见傅云霆房间的灯亮着。 他这是已经跟大帅谈完了? 看灯亮着,应该还没有睡觉吧。 阮惜时盯着房间窗户上映照出的灯光,抿了抿唇。 连日来的想念,让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傅云霆,想要跟他说说话。 阮惜时左右看了一眼,见正好没有守卫过来,就迅速溜到窗户下,伸手推了推。 窗户并没有关严。 阮惜时轻轻推开窗户,如同一只灵巧的小猫迅速钻了进去。 傅云霆的屋子很大,一眼看去是干净整洁的外室,除了桌子椅子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犹如他这个人一样干脆利落。 他甚至没有在外室放一张床,可见他平日里也没让人贴身伺候。 阮惜时走进内室,看见灯亮着傅云霆却不在,只有隔间的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有一缕淡光透露出来。 阮惜时走过去,试探着拉了一下隔间的门。 刚拉开了一点,忽然间一阵疾风就朝着她门面袭击而来! 阮惜时反应迅速,一个侧身避开,同时抬脚,在空中滑过一个漂亮的弧度,朝着里头的人就踢过去! “哗!” 门猛然被打开,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脚腕,然后猛地用力一扯! 阮惜时被钳制住,第一反应就是这里有人要埋伏袭击傅云霆。 脑中电光火石般一闪,她故意装作被拉倒,在倒地的瞬间,手迅速撑着地,空中一个翻身,另一只脚没有留一点余力,踢在了抓住她的那只胳膊上! 在握住她脚踝的那一瞬,对面似乎已经停住了攻击,却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反攻,一时被踢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抓着她脚踝的手却并没有松开。 阮惜时连带着被扯过去,正撞在隔间的门,两人砰的一下摔倒在一起。 熟悉的清冽的香气,一下子钻进了阮惜时的呼吸里。 阮惜时的小脸撞在了他的身上。 傅云霆呼吸猛地沉了一下,另一只握着枪的手却是蓦的松开。 胸前传来一阵温热。 她柔软的身子正紧紧趴在他裸露的炙烫的胸膛上。 傅云霆身体一下子僵了。 阮惜时也懵了,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某个明显不是枪支的物什正昂首挺胸的抵住了她。 第90章 又是捉鬼? 阮惜时:“……” 她愣了一瞬,进而小脸迅速变红,就像是一颗已经熟透的苹果,娇软又无措。 他不是不行吗! 怎么还会…… 难道是她误会了? 阮惜时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往下,但刚落在了他的腹肌上—— “啪嗒。” 滚烫的鼻血滴落下来。 鼻血碰到他身上还在滚落的水珠,一下子就晕开了。 他刚才似乎还在洗澡,所以只临时套了一条裤子,身上还残留着水,裤子紧紧的贴在他笔直的腿上,勾勒出那不容忽视的庞大轮廓。 阮惜时蒙了。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第一个念头就是帮他擦干净滴落在他身上的鼻血。 小手胡乱的在他身上摸着。 傅云霆的呼吸更加粗重起来。 她柔软细腻的手,就像是最光滑的绸缎,每一次碰触,都令他浑身发烫。 阮惜时却是丝毫没有察觉。 她的小手甚至还往底下探去! 傅云霆忍无可忍,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喘着粗气嗓音沙哑道:“别乱摸。” “血还没擦干……”阮惜时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了其越发挺拔的轮廓,骤然反应过过来,小手蓦然从他的大掌中挣脱,捂住了鼻子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她脸红的简直要滴血,另一只手慌乱的在怀里掏。 傅云霆缓了一下,也跟着站起身来。 他看见阮惜时还在捂着鼻子,转身想去找手帕给她,却见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眼熟的手帕,迅速捂住了鼻子。 这手帕是上次在百货大楼试衣服的时候,她也流了鼻血,他给她的。 没想到这么久了,她竟然还留着。 傅云霆眼底暗色涌动。 他将手里的枪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到隔间浴室去穿衣服。 阮惜时还站在原地,用手帕死死捂着流血的鼻子。 傅云霆很快就出来了,他晚上只穿了一件内衬,精致的排扣和剪裁足以见得他的品味。 他头发还没有完全干,有几缕垂在额头上,像是瞬间收敛了锋芒,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感觉。 他朝着阮惜时走过来,看她还低着头,嗓子里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这次闯进来,也是为了捉鬼?” 阮惜时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上次自己误闯更衣室的事情,顿时脸更红了,脑袋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画面,刚刚才停住的鼻血又止不住的往外冒! 她赶紧更加用力的捂住鼻子,才仰起小脸瓮声瓮气道:“不是的,我就是想见你。” 她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被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小半,一双漂亮的眸子清澈又慌乱,紧张的盯着他。 傅云霆好气又好笑。 他伸出手,重新拿了条帕子,给她擦脸上被她胡乱抹上的鼻血。 阮惜时呆呆的看着他。 傅云霆看着她呆愣的表情,眸中闪过一抹无奈的神色,边帮她擦边开口道:“小花猫,既然想来见我,为什么不走正门,而要爬窗户?”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以为是有人要刺杀他。 “毕竟我还没有过门嘛……”阮惜时小声道,“要是被你们府中的人看见传出去,对我们两个的名声都不好。” 虽然她倒是不介意啦,但万一给大帅和大帅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同意她过门了怎么办? 傅云霆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 他将她脸上最后一点残留的鼻血擦干净,看着她干净洁白的小脸道:“你想见我随时都可以,不用在乎别人是什么看法。” 他顿了下,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当然,如果你这句话是在暗示我早点娶你过门的话,那就要另外细说了。” 阮惜时的鼻血好不容易止住,听到他这话,害羞的差点又流鼻血。 她小脸涨的通红。 现在这样谈这个话题,她觉得一点都不是时候。 她现在披散着头发,身上也还沾着刚才在他胸口蹭到的水,脸肯定也花了,一点也不是她想象中美美的久别重逢,可以谈情说爱的样子! 阮惜时垂着小脑袋,又羞又臊:“你别说了!”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低着头,就要看看怎么回事。 不会是刚才伤着了吧? 见傅云霆看过来,阮惜时更是害羞的要命,赶紧捂住脸:“我现在这样子肯定丑死了,你不许看我,我回去换一身衣服再来见你!” 她说着就要跑走。 谁知道身子还没转过来,脑袋就突然一阵眩晕,她脚下站不稳,身子晃了晃,就被傅云霆扶住。 “刚刚才流了那么多鼻血,别乱跑了。” 傅云霆扶着她到桌边站好,然后从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塞给她:“在这里换吧。” 阮惜时一怔。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盒子,打开来一看,里面竟然是一件旗袍。 旗袍是烟青色,阮惜时一看就很喜欢。 “我去试试。”阮惜时抱着盒子去了隔间。 傅云霆看着她进去。 门一开一合,光影在她的背上流转。 他急忙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 夜色沉沉,巡逻的守卫正在窗前经过。 他的眼眸深邃幽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身后传来门咯吱打开的声音。 傅云霆关上了窗户,转头看向从隔间走出来的阮惜时。 屋内刚刚飘进来的清风,将她旗袍下的分叉处撩起又落下,正合身的旗袍衬托的她身段纤细起伏,长发被简单的盘起,宛如画中雨巷里款款走过来的女郎,有种说不出的温柔。 傅云霆呼吸窒了一下。 阮惜时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你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旗袍?”阮惜时轻轻拽了拽旗袍的边缘说。 这旗袍是丝绸做的,丝绸不便宜,加上这旗袍上精致的绣工,裙摆边缘一朵朵盛开的兰花,绝非普通的裁缝能做出来的。 傅云霆深深看着她:“那天在宴会上,我看见你穿旗袍,很美。这次出任务,我顺道经过岭南,就去给你挑了几件。” 他道:“我别馆处还有几件,没有带来。” “那你怎么把这件带过来了?”阮惜时好奇的问。 傅云霆:“因为我觉得这件和你最相配,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你穿上我挑选的旗袍是什么样子,果然很美。” 阮惜时脸上瞬间烧的通红,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傅云霆却是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簪,插进了她随意盘起的头发上。 “这也是礼物?”阮惜时抬手摸了摸玉簪,“你回一趟家,竟然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她眨巴着眼:“你特意带到这里来,是早就知道我住在这儿了?” “昨晚回来的,去了一趟章公馆,见你不在。”傅云霆拉下她的手,不让她再去胡乱摸发簪,嗓音低沉犹如涓涓河流,“我让傅一去查,才知道你住进了大帅府帮我姆妈看病。” 原来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啊。 阮惜时心里涌入一阵甜蜜。 她张了张唇,刚要开口,却又听傅云霆道:“我这一次去办事,还去了一趟清水村。” 阮惜时一下子愣住了。 清水村,那不是她从小到大住的地方吗? 他去那里干什么? 调查她? 第91章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阮惜时心骤的凉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 是她太心急太主动了,从未考虑到重活一世,傅云霆也只是刚认识她,就迫不及待的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能力。 “但是我并没有查到什么。”傅云霆继续道,“所以阮惜时,如果你来到云城,真的有什么目的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而不用去讨好其他任何人。” 阮惜时怔怔的看着傅云霆。 他幽深的眼眸里,倒映出的全是她的轮廓。 他的声音在屋里回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阮惜时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 他明明怀疑她的身份,却还是做出了这样的承诺。 她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傅云霆为她所做的一切。 他将她从满是尸骨的地方挖出来,不顾自己督军的身份与她同塌而眠; 他为她散尽家财,他为她剔骨削肉…… 阮惜时忽的鼻头发酸。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将心底的酸涩压下去,认真道:“我的目的,就是想要保护你。” 傅云霆皱了皱眉。 “我是说真的!”阮惜时见他似乎不信,立刻解释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吗,那时候你就被鬼袭击了。后来我来大帅府做客,又见到了那个浑身都是阴气的天师。还有周钦,他也是你的手下。所以我觉得这一切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更像是有人三番两次的利用鬼怪和你身边的人设计害你!” 傅云霆看着她一本正经分析的小脸,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这次你来大帅府,名义上是来为我姆妈治病,事实上也是为了调查这件事?”好一会,傅云霆才沉声道。 阮惜时点头如捣蒜:“对!” “那除了天师,你还调查出什么来了吗?”傅云霆问。 阮惜时摇摇头。 她其实还有个想法,但目前没有得到验证,所以暂时还不想说。 傅云霆沉吟了几秒,盯着阮惜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那我姆妈的病究竟如何?” 阮惜时:“夫人没什么病,只是受到惊吓,导致失眠多梦,调理一下就会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 毕竟大帅夫人变成这样,也是她一手促成的。纵使大帅夫人对傅云霆再不好,也是傅云霆的姆妈。 不过看傅云霆听到后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伸出柔软的小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你不生气了吧?其实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就是怕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毕竟在她记忆里的傅云霆,这个时候还是个百无禁祭的人呢。 傅云霆看着她透着盈盈水光的眸子。 她眼里倒映出的,都是他的身影。 她看起来是这样的纯洁干净,让人很难不去相信她的真心。 “我没有生气,只是云城处处都是危险,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安全。”傅云霆嗓音低沉,“如果你以后再要调查什么,记得要告诉我。” “好!”阮惜时立刻答应道。 傅云霆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看时间不早了,阮惜时拒绝了傅云霆送她的提议,左右看了看没有守卫,就又麻利的从窗户翻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傅云霆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次他去办事,顺带去查了阮惜时的老家。 人活着就会留下痕迹,一个人的过去是很难藏得住的,尤其是他拿着的是阮惜时的相片。 他很快就查到了清水村。 清水村虽然不大,但是很美,就跟她一样,钟灵毓秀。 村子认识阮惜时的村民也不在少数,都夸她听话又懂事,还很孝顺她的母亲,母亲死了以后,她就被接走了,基本上跟他之前知道的差不多。 至于阮惜时为什么会捉鬼,为什么又会功夫和医术,却是一点都查不到。 就因为查不到,所以才可疑。 另外他还在那里,碰到了另外两波也来查阮惜时的人。 他们自然跟他一样,什么也没有查到。 傅云霆眼眸深敛。 此刻。 大帅夫人也正展开了一封密信。 密信上,写明了她派去的人在清水村的调查。 “阮惜时之母阮楚韵,于17年前入清水村,八月后生下一女阮惜时。村中民风淳朴,兹问询后未有异样。是否继续调查?” 未有异样。 大帅夫人握紧了手里的信纸。 那日大帅府宴客,傅云霆带阮惜时先行离开,而后天师未曾在任何人身上,察觉到使用过符咒的痕迹,所以她才会怀疑到阮惜时身上,派人前去调查。 莫不是这一切是她猜错了? 手里的信纸被攥成一团,许久,大帅夫人的手指才缓缓松开。 她打开桌上煤油灯的灯盏,将信放在灯芯上,很快信纸就烧成了一团粉末。 她盯着灯芯,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就算阮惜时跟鬼怪之事无关,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也配不上进大帅府的门。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阮惜时彻底离开她的视线。 …… 阮惜时回到房间,把旗袍换了下来,小心叠好,又将带血的帕子给洗了,包好了傅云霆送她的那根玉簪,跟旗袍放在一处。 她摸着旗袍和玉簪,想到他哪怕是出去查她,也还不忘给她带礼物,心里就甜丝丝的。 她将旗袍和玉簪都收在柜子里。 大帅府的柜子都有锁,她又给上了锁,又封了符,才安心回床上练功。 只是她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出傅云霆送她旗袍和簪子时的样子,还有他对她的承诺,就忍不住笑弯了唇角。 “你修炼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崽崽怒气冲冲道,小奶音都拔高了,“别整天想着男人行不行!” “我哪有。”阮惜时说着,却又忍不住笑出声。 崽崽:“……” 说好的认真修炼,尽快练成隔空画符呢? 那个叫傅云霆的男人,果然是她修炼路上的绊脚石! 真是鬼迷心窍了! 崽崽握紧了小拳头,在心里骂了傅云霆一万遍,见阮惜时还在那里偷笑,气得捂住了耳朵遁走! 阮惜时却是开心了一整个晚上。 第二天阮惜时也是很早就起了。 她打开柜子换衣服的时候,又摸了摸那件旗袍,才心满意足的换了件简单的衣服。 等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阮惜时正准备出门,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第92章 我的真命天子 阮惜时还以为是佣人来叫她去吃早饭了,谁知道打开门,却见一个佣人手里端着一碗粥,看上去像是黑米和红枣在一起熬的,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阮小姐,这是厨房给您送来的,说是补气血的。”佣人说道。 “给我的?”阮惜时一愣,旋即又想到昨晚她流鼻血的事情,顿时反应过来。 这肯定是傅云霆让厨房做的! 阮惜时脸上一热,赶紧将碗接过来:“谢谢。” 她端着粥回到桌前。 粥还冒着热气。 阮惜时坐下来,刚拿起勺子,却听到崽崽急忙喊道:“你怎么随便吃人家给的东西——” 阮惜时手一顿:“怎么了?” “你就不怕这个粥有毒吗!”崽崽语气急促认真,“万一这个粥被下了降头了,万一这个粥不吉利呢!” 阮惜时:“……有你在,还用怕这些吗?” 她低头看了看粥,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什么,让一只鬼崽崽变得如此畏手畏脚? “……反正你别吃!”崽崽飘出来,挡在她眼前,小手挥啊挥的,像只扑腾的大蛾子,“你要是吃了,就要受他控制了!你想被人控制吗!” 阮惜时抬头看向它,然后笑了下:“要是能被他控制,也不错。” 说完碗往旁边一挪,低头吃了起来。 “你你你!”崽崽气的跺脚,“不许吃!” 软糯香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一直蔓延到心底。 阮惜时眉眼弯弯:“这么好喝的粥,不喝太浪费了。” “……” 崽崽阻止无效,越看越糟心,气鼓鼓的钻回去了! 等它重新成为鬼王巅峰实力,第一件事一定要宰了那个小子! …… 上午仍由大帅府的车送阮惜时到学校。 王乐蓉从校门口经过,正看见阮惜时下车,立刻小跑进班级道:“大新闻,你们知道吗,我刚才看见阮惜时坐了一辆豪车到学校!” “豪车?难不成她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不会吧,惜时不是跟傅少帅有婚约吗?怎么又交别的男朋友了?”另一个女同学道,“不会就是大帅府的车吧?” “我看见了,车里坐的可不是少帅!”王乐蓉立刻道,又假意转头问章薇,“薇薇,你知道你妹妹跟谁在一块儿吗?” 章薇似乎在想心事,听到王乐蓉的话,才反应过来,眼里划过一抹暗色,轻轻摇头道:“我也不知情,昨天惜时没有回家,她没告诉我。” “看来果然是交别的男朋友了,还夜不归宿!呵!”王乐蓉冷笑道,“表面看上去纯洁善良的样子,果然乡下人就是乡下人,骨子里还不知道是什么货色!我看大帅府迟早会取消婚约的!” 正说着,阮惜时就进了门。 同学们都眼神各异的看着她。 阮惜时不明所以,这会儿宋玉霜也还没到,没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但流言已是传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阮惜时跟宋玉霜说好一起去灵器市场看看。 宋玉霜虽然进不去,但信誓旦旦的表示可以在外面等她,要是碰到熟人,还能给她打掩护。 她甚至还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什么符纸钱串之类的,随身携带,令阮惜时哭笑不得。 “这些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带我给你画的符。”阮惜时道。 她给宋玉霜画了几张驱鬼符,就算看不见鬼,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也可以用。 宋玉霜跟宝贝似的贴身携带着。 放学后,宋玉霜立刻拉着阮惜时就出了校门,两人正要坐宋玉霜的车,却听到车喇叭在身后“滴——”的一响。 两人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福特。 车窗摇下来,傅云霆看向她:“上车。” “你怎么来了啊?”阮惜时眼睛一亮。 “事情办完就来接你了。” 阮惜时连忙把什么捉鬼排到了后面,转头对宋玉霜抱歉道,“不好意思啊玉霜,我们下次再去吧。” 宋玉霜立刻道:“没事,你跟表哥快回去吧。” 阮惜时点点头,就转身上车了。 宋玉霜看着绝尘而去的车,眼里流露出遗憾的神色。 今天又没办法拯救世界了呢。 车顺着大路朝大帅府的方向看去。 傅云霆看向阮惜时:“你今天本来约好了跟玉霜出去?” 阮惜时嗯了声:“我想去灵器市场看看有没有单子。” 傅云霆扬了扬眉:“你缺钱?” 他顿了下:“你缺钱的话,可以跟我说,没必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不是,我不是缺钱。”阮惜时解释道,“其实我捉鬼是可以吸收阴气的,能够增加我的修为。修为越高,能画的符就越多,也更厉害!” 傅云霆眸中浮现出一抹微光:“你是怎么学会这些的?我在清水村可没有见到术士。” “我……”阮惜时见傅云霆盯着她,脑子里飞快转着,“我是跟一个云游的术士学的!它很厉害的,都已经练到返老还童的境界了!” 她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就是崽崽那么大。 “还有这么厉害的术士?”傅云霆眸色幽深。 “是啊,所以我师父什么都会,就是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它说我有机缘,所以就收了我当徒弟,”阮惜时眼睛都不眨道,“其实它离开的时候,还给我算过一卦,就是关乎我的姻缘的,说我一出清水村就会遇见真命天子,还会救了他!” 傅云霆看着阮惜时明亮的眸子,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道:“所以说,你一出村子就救了我,我就是你的真命天子?” “是啊!”阮惜时认真的点头,“而且我师父还算过,说我的真命天子命中有几个大劫,要在我的帮助下才能平稳度过。可惜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所以我需要多努力。” 傅云霆看着她单纯天真的模样,眸光灿灿:“那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它还说……我来到云城以后,也会遇到麻烦,就给了我保命的东西。所以我刚进章家,就差点让一个道士给害了!我可跟你说当时好惊险啊,要不是我师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都未必能看到这么快乐健全的我了!” 阮惜时真假参半的说:“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玉霜之所以帮我,也是因为之前她总是做噩梦,后来被我发现是有恶鬼进了她的梦里作祟,我可能耐了,咔咔两下就帮她解决了。我听干妈说夫人也总是做噩梦,我就猜想会不会是跟玉霜一样的情况,不过暂时还没有看出端倪。” “所以玉霜也知道你捉鬼的事情。”傅云霆被她软萌的样子逗乐了。 阮惜时点头:“所以我们才会一起约着去灵器市场。”说了这么多,他应该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了吧。 “嗯。”傅云霆含笑望着她,若有所思。 片刻他薄唇轻启道:“灵器市场鱼龙混杂,只有你们两个去,不安全。等这两日军政府的事情忙完,以后放学了我陪你去吧。” 第93章 大帅夫人病情加重 “真的吗?”阮惜时小脸上顿时闪过欣喜的神色。 这可太好了。 她还觉得现在跟傅云霆相处的时间少呢,在大帅府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又不方便。要是他们可以每天都一起去捉鬼,那岂不是可以天天朝夕相处了! 而且傅云霆身上煞气那么厉害,小鬼都害怕他,简直是事半功倍啊! “不要不要,拒绝他拒绝他!本大爷不要他在这碍事!!”崽崽顶着傅云霆的煞气拼命在她脑海里高呼。 阮惜时根本没理会它,冲着傅云霆甜甜的笑:“那就麻烦你了。” 崽崽:……没救了。 傅云霆轻笑:“不麻烦。不过我今晚还要去办件差事,要明晚才可以了。” “好!”阮惜时点头。 她决定,今晚要多画几张符,让傅云霆看看她的厉害! …… 翌日下午,阮惜时还没有放学,大帅府的人就先来接她了。 “大帅和夫人请您赶紧回去一趟。”来接她的人冷冰冰说道。 阮惜时心思流转,也没说什么,就坐上车跟着司机走了。 到了大帅府,管家直接领她去了大帅夫人的房间。 她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大夫的话:“夫人这是用药不当,才会导致病情加重的。” 阮惜时脚步顿了下,才慢慢走进去。 大帅夫人正躺在床上,一脸苍白虚弱的模样,大帅正在边上心疼的搂着她。 见到阮惜时进来,大帅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冷色,柔弱无力的张口:“惜时,你来的正好,你且跟大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惜时愣了下。 她露出不解的神色,似乎不明白大帅夫人在说什么。 大帅开口解释:“夫人的病情突然加重,头痛呕吐,李大夫说是因为吃了旁的药物。” 他顿了下:“不过你也别紧张,也不是说你那药有问题,只是关于这药,有几句话想问问你。” 阮惜时似乎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轻轻点了点头,看向李大夫。 “你就是开这汤药的……大夫?”李大夫看见竟然是个女娃娃,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立刻又摇头叹息道,“难怪开了这药,还是年纪太小,没有经验啊!” “我开的药,是有什么问题吗?”阮惜时却问道。 “问题?问题大了!” 李大夫指着旁边那残存一点的汤碗道:“这药里,是加入了朱砂、磁石、龙骨、龙齿之类的药材吧?” 阮惜时点点头。 “这些都是重镇安神的药,虽有一时的效果,却不适合夫人这样身体虚弱的人长期服用。”李大夫沉声道,“长此以往,定然会造成气血两亏啊!” 阮惜时睫毛微微抖了两下。 大帅听的心头一惊:“这么严重?” “是啊。”李大夫看了阮惜时一眼,“这药方,分明是急于求成,一般有点经验的大夫,都不会这样开药的!” 大帅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向阮惜时,见到阮惜时稚嫩平静的面孔,顿时有点后悔。 还是阮惜时太年轻了,就算会点养生之术,也不过就是皮毛而已,哪儿真懂得什么看病啊! 他心里同时又对阮惜时生出几分不满。 既是不擅用药,便不该逞强,急于求成,反倒害了人。 但阮惜时终归是个晚辈,又是他未来的儿媳妇,他也不好当着李大夫的面苛责阮惜时,只能又问李大夫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 “这汤药是万万不能再用了。”李大夫道,“回头我再开几副安定宁神的方子,夫人先吃上几日,然后再看效果。” “那就劳烦李大夫了。”大帅道。 他对小桃说:“你随大夫去拿方子。” 说完又对阮惜时道:“你也回去休息吧。” 阮惜时却是脚步没动。 她平静的看向李大夫:“李大夫,请问您是如何判断,我开的药会造成夫人气血两亏的?” 李大夫没想到阮惜时竟然还敢反问他,顿时脚步一停,脸拉了下来:“你这下的全都是猛药,用的多了,自然会对身体有损害!这是连学徒都知道的道理!” 他的潜台词,就是阮惜时连学徒都不如。 阮惜时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朱砂、磁石、龙骨这些虽说都是猛药,但都具有质重沉降之性,重者能镇,重可祛怯,故有镇安心神、平惊定志、平肝潜阳等作用,对于夫人现在的情况来说,最适合不过。” 大帅夫人看了阮惜时一眼,掩去眸中的暗色。 她说的这般头头是道,不会真懂什么医术吧? 但旋即她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不,不可能的。 她派去的人都查过了,她一直都住在乡下,除了这次被章家接回来之外,从来没有离开过清水村。 那种破地方,能有什么厉害的大夫? 阮惜时一定是在胡扯狡辩! 大帅夫人在心底冷笑。 她本来还担心大帅会息事宁人,没想到阮惜时会自己跳出来找死! “呵。”李大夫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臭未干的小丫头教育,顿时冷冷道,“若是真最适合不过,夫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夫人如何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不清楚,但应当与我的药无关。”阮惜时声音软软的,不像是在争辩,而像是在认真的说道理。 可是李大夫却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可是常年帮达官贵胄看病的,在云城的名声地位也不低,现在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敢质疑他! 李大夫被气笑了:“夫人近日里只吃过你的药,除了你的药,还能是什么别的原因?” 阮惜时转眼看向大帅夫人:“夫人之前应该用过西药吧?” 大帅夫人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李大夫一眼。 李大夫心里讶异。 这小丫头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下一刻他又说服了自己。 都在大帅府住着,想知道夫人吃什么药,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夫人之所以会头痛呕吐,我想是因为长期吃了安眠药物的作用。西药中的安眠类药物虽然可以短暂的让夫人得以休息,但是会造成肾脏的负担,更会影响夫人的精神,会有恶心头晕的感觉。” 阮惜时看着大帅夫人:“我想夫人如果现在不吃西药的话,应该已经无法入睡了吧?” 大帅夫人:“……” 她面上不显,心里已是惊涛骇浪! 的确和阮惜时说的一样。 她现在不吃西药,根本无法入眠!就算勉强至深夜能睡,那也很快就会被噩梦吓醒! 而且她现在虽然是装的,但最近的确是偶感腹痛和头晕。 难不成真被阮惜时说中了? 李大夫却是在心里冷嗤。 治疗失眠多梦,本就只有那些药,她能说中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开口便道:“就算夫人之前吃过西药,但现在出事,却是因为吃了你的中药,所以自然是你的药所害!” 阮惜时眸中骤然变得锋利。 她看向那大夫,大夫竟是被看的心中一冷。 她还未张口,便听到身后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那倒也不一定吧。” 第94章 你信我吗 阮惜时眸光一亮,转过身去。 她看见傅云霆大步走过来,看了阮惜时一眼,然后朝着大帅道:“父亲。” 又看向大帅夫人,语气明显冷淡了几分:“母亲。” 见到傅云霆,大帅夫人眉头微蹙了一下。 “今日那边不是有事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大帅问傅云霆。 “已经忙完了。”傅云霆沉声说,“我还有些事,要向您报告。” “等会再说吧。”大帅道,“现在在说你母亲的事呢。”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傅云霆看向李大夫,“刚才听到李大夫说,我母亲之所以病情加重,是因为惜时的药所致?” “是。”李大夫立刻应道,“正是这小大夫用了虎狼之药,才会如此。” “可你也说了,我母亲之前用过西药,既是如此,怎知不是西药的后遗症?”傅云霆嗓音冷冽。 李大夫一时哑然。 傅云霆看向大帅:“父亲,药物一时并非儿戏,我认为还是要再多找几个大夫来,彻底查清楚才是,再下定论。” “这……会不会有些麻烦了。”大帅夫人嗓音虚弱的开口。 “为了母亲的身体,和惜时的清白,不麻烦。”傅云霆稳声道,一句话就把大帅夫人给堵了回去。 他看着父亲。 大帅本来也认定是阮惜时的药导致夫人病重的,但刚才听到阮惜时那番头头是道的解释,加上傅云霆这话,倒也产生了几分犹疑。 或许真还有别的原因也未可知。 他刚说了一个好字,却听到外头孙姨娘匆匆走来:“夫人,您怎么样了?” 在看见大帅夫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时,她惊呼道:“夫人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她这一声尖叫,别说是生病的大帅夫人了,就是旁人也忍不住皱眉。 “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大帅沉声道,“没看见夫人身体不适吗?” “对不起老爷,夫人……”孙姨娘被骂了,悻悻的缩了缩脖子,“我就是听到下人说夫人病了,这不是着急嘛,就过来看望一下夫人!” 她说着快步走到大帅夫人床边:“夫人的病怎么突然间就这般严重了?啊!” 她说着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阮惜时:“不会是因为惜时小姐的药……” “孙姨娘。”大帅夫人蹙眉,示意她别说了。 大帅却道:“孙姨娘你继续说,惜时那药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孙姨娘又瞥了阮惜时一眼,才对大帅道,“就是前两日我来看望夫人的时候,正碰到惜时小姐来给夫人看病。当时我就多嘴问了一句,惜时小姐是师从哪位名医,结果惜时小姐就说,她只跟着乡野的赤脚大夫学过几天……” 孙姨娘说着,就见到大帅皱起了眉头,眸中微光闪过,又接着道:“我当时就劝过夫人,可夫人却很信任惜时小姐,说不管是师从哪位名医,只要能看好病就行了,加上惜时小姐很积极的要帮夫人看病,还亲自熬药,所以我就没说什么了。” 她放低了声音:“结果没想到这才几天,夫人就……” 大帅脸色沉了下来。 本来他以为阮惜时只是年纪小,想要表现,所以急于求成了一些,没想到她竟是连正规的老师都没有。 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就敢胡乱开药? 还亲自熬药,恐怕连火候什么的都掌握不好。 这是拿他夫人的命开玩笑啊! 见到大帅脸色难看起来,孙姨娘请赏般的看了大帅夫人一眼,又得意的看向阮惜时,却对上阮惜时冷然的眼眸,不知道为何顿时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她身子不由颤了一下,却又很快挺直了胸膛。 反正她说的都是事实,阮惜时还能怎么反驳! 等阮惜时被赶出去了,夫人答应她的承诺也就可以兑现了! 谁料傅云霆却看向她道:“刚才父亲已经答应,要多找几个大夫来会诊,才能确定母亲重病是否和惜时的药有关,孙姨娘现在就给惜时定罪,未免太早了一些!” 他低沉的嗓音里像是淬了寒冰,带着令人发冷的戾气。 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令孙姨娘腿脚发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 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小下来:“可等那些大夫讨论来讨论去的,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确定夫人的病因,夫人的身子哪儿等的了这么久啊。不如就直接断了惜时小姐开的药,岂不更好……” 这话倒是正戳在大帅心上。 他看向虚弱的夫人。 他与夫人夫妻多年,感情还是不错的,他也不忍心看她受苦。 大帅夫人似乎看透他的心思,轻轻握住他的手臂,嗓音温柔道:“老爷,我没事……” 她保养得当,岁月几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加上脸色苍白的模样,更是让人大帅心生怜惜。 大帅顿时将其他想法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转头看向阮惜时,眼神已经比刚才冷了许多:“孙姨娘说的也有道理,既然……” “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阮惜时却是在大帅说出口之前,先道,“那不如就按照孙姨娘的意思,先停几日我开的药,继续吃原来的药看下情况,若是不成,再吃我的药如何?”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见阮惜时神色淡然,便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小丫头,定然是有自己的主意。 大帅夫人简直是要笑出声。 这蠢丫头到底哪儿来的自信,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不成再继续吃回她的药? 她就根本没吃过阮惜时开的药! 当然,她也永远不会去吃阮惜时的药! 反正等不吃阮惜时的药,她好起来了,自然就证明是阮惜时的药害了她! 见目的达到了,大帅夫人才虚弱的开口:“惜时你别生气,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你这么想,那老爷,我们就按惜时的意思吧。” 大帅看着阮惜时洁白素净的小脸。 她站在那里,看起来那么柔弱,让人不忍苛责。 可是她“草菅人命”的做法,又实在令大帅不悦,甚至于生气。 这是大帅最后给她的一次机会:“好吧,就先这样吧。” 他有些疲倦:“你们都先回屋去吧。” “是~”孙姨娘娇声道,看了夫人一眼,扭身走了。 从阮惜时边上经过时,还得意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惜时,走吧。”傅云霆走过来道。 孙姨娘顿时偃旗息鼓,像是只落败的母鸡似的,夹着尾巴溜走了。 傅云霆冷眼看向离开的孙姨娘,和阮惜时一起走出了大帅夫人的房间。 外面的凉风一下子朝着他们刮过来。 阮惜时不由打了个寒颤。 傅云霆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沉声道:“你就不怕她不吃你的药后,真的好了?” 阮惜时闻言脚步顿了下,转头看他。 “那你呢,你信我吗?” 第95章 一模一样的脸 “当然。”傅云霆眼里的阴鹫一闪而过,说,“她是要害你。” 他有他的眼线,他知道母亲根本就没喝阮惜时给的药。 阮惜时失笑:“你这样说你姆妈好吗?” “我只是实事求是。”傅云霆口吻很平淡,“何况她并不在意我的看法。” 阮惜时听到这话,心头一疼。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阮惜时却很清楚。 她知道大帅夫人对他不好,在她成为鬼魂的那一年,大帅夫人仅有的几次来看望他,也是要他把尸骨还回章家,又或者是要他把尸骨赶紧处理了。 有一次傅云霆回来受了很重的伤,躺在床上近乎昏迷。 大帅夫人闯了进来,却是看都没看他身上的伤口一眼,直指着他说:“傅云霆,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把这具尸体给处理掉?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的人,是怎么在背地里耻笑我和你父亲的!你要是再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也省的我们丢人!” 她从头到尾,没有关心过傅云霆一句。 在她眼里,傅云霆的伤,甚至还不如她的面子重要! 阮惜时垂下眼睑。 同样都是儿子,大帅夫人对傅云霆大哥的态度,就截然相反。 所以阮惜时觉得,这点实在可疑。 她甚至猜测,傅云霆到底是不是傅大帅的儿子,不然傅大帅后面怎么会害死他? 这也是她要接近大帅夫人的目的之一,毕竟父亲对儿子如何,如果早有苗头,母亲肯定是最清楚的了。 “你信我就好了。”阮惜时轻声说,“我有我的办法。” “危险吗?”傅云霆却问。 阮惜时摇摇头。 “好。”傅云霆说,“有危险的话,你要告诉我。” 阮惜时的心顿时像泡在一汪温水里,暖洋洋的。 她扬起小脸,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又补充了一句:“也会保护好你的!” 以后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他了! 傅云霆轻笑:“你已经保护过我两次了。” 如果那两次不是她,或许他现在早已受了重伤,又或者已经死了。 阮惜时说的不是这件事,但是她也没有多说。 等到了那一天,傅云霆自然就会知道了。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先找出真相。 …… 大帅晚上留在房里陪夫人。 睡觉前,大帅夫人又照常吃了西药,才跟着大帅歇下。 一张引梦符,悄然无声的窗户缝隙飘了进来,落在了大帅夫人的身上,瞬间就消失了。 原本睡得平稳的大帅夫人,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姐姐,你害死了我,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睡着呢?” 大帅夫人猛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一道白影朝着她飘过来,那白影越来越靠近,也越来越清晰,最后幻化成一个曼妙女人。 这女人,竟有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这女人的脸上全是怨恨和痛苦,脖子上还有一条被勒出来的红痕,让她的脸愈发显得苍白。 看着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大帅夫人瞳孔一缩,面目惊恐。 出现了,又出现了! 每一次噩梦里,这样的场景都会出现! 可大帅夫人从未感觉过,有哪一次的梦,像这次一样真实。 她甚至能感觉到女人呵出的气,就吹在她的脸上,带着血腥的味道,刺激的她心脏狂跳! 血泪从女人的眼眶里缓缓流淌下来:“姐姐,你好狠心,我好痛。” 她想说话。 可是她说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掐住,无法出声。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张正在流血的苍白面孔,一点一点的贴近她的脸……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喊声。 “啊!” 大帅夫人一声尖叫,猛然从床上坐起来。 眼前女人的幻象一下子消失了。 “夫人!” 大帅赶紧跟着起身,将外衣披在她身上:“你怎么了?” “是她……是她来了……” 大帅夫人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只是喃喃自语。 大帅将她搂入怀里,感觉到她的娇躯一直在颤抖,只能沉声安慰道:“没事了夫人,只是做梦而已,没事了。” 身旁大帅的安抚,令她渐渐缓过神。 “是又做噩梦了吗?”大帅问。 意识到刚才自己的确是在做噩梦,大帅夫人原本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缓下来。 她靠在大帅怀里,还惊魂未定:“嗯,我梦到了一个恐怖的鬼。” “又是鬼。”大帅眉头紧皱,“天师已经说了,家里没有鬼了。” “我知道,可是我……”大帅夫人欲言又止,好一会才道,“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大帅搂住她的肩膀:“可你不是说前段时间已经好些了吗,因为惜时的药,情况才会加重。今晚你都没有吃她的药,怎么还会这样?” 大帅夫人:“……或许是因为,身体还没有调整过来吧,李大夫也说了,需要吃几天安定心神的药才可以。” 大帅也不疑有他,点头道:“那你再多吃几天药看看吧,时候还早,再睡会儿吧。” “好。”大帅夫人轻声应道。 她看着大帅躺下,也跟着他躺下来。 很快,身旁就传来了呼噜声。 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之前她吃了西药,只会断断续续的做一些梦,可是很少有做过这么完整这么恐怖的梦了! 而且这个梦,比之前要真实多了! 大帅夫人感觉脸上被吹过气的地方还在发冷。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此刻在阮惜时的房间,她也睁开了眼睛。 手里一张符咒,顷刻间化为青烟消失了。 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自己无意的一次召唤鬼,本来想引出天师而已,竟有这么多意外的收获。 “女娃娃,你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引梦符跟入梦符一起用!”崽崽咻的一下冒出来,小脸上浮现出怒气腾腾的神色,“你知不知道一起用有多耗损灵力!你是灵力多的没处用吗?而且这样是很危险的!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可是我感觉还好。”阮惜时舒展了一下胳膊,淡定的看向它。 “你那是运气好!万一你技术没到家,那可能就陷在那个坏女人的梦里出不来了!”崽崽气的小脑袋上都冒烟了。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阮惜时点头敷衍的样子,简直要把崽崽气吐血了。 它气的原地团团转,狠狠一跺脚:“你又是为了那个叫傅云霆的男人对不对!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给你下了降头了!!” 提到傅云霆,阮惜时秀气的眉眼沉下来。 刚才她将引梦符和入梦符一起用,引大帅夫人做了梦,同时也让自己能进入大帅夫人的梦境,看见梦里的场景。 她没想到,大帅夫人竟然还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 而且,那妹妹似乎还是大帅夫人害死的。 阮惜时心里打了个激灵。 亲姐妹都下得去手,果然和大帅极其相配,一个杀妹,一个杀子。 只是刚才大帅夫人的梦太短了,细节什么的一点都没出来。 阮惜时的手指不由捏紧,看来还要下把狠料,让大帅夫人爆出实情! 第96章 姐姐,你下来陪我吧 翌日晚上,大帅特意早早回来,陪着夫人睡下。 大帅夫人怕再做那个可怕的噩梦,一连吃了两粒西药,又喝了李大夫开的中药,顿时感觉到一阵困意袭来,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一阵清风吹过。 四周忽然间变得阴冷起来。 一只冰凉的手,慢慢爬上了大帅夫人的脸庞。 “姐姐~”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大帅夫人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刚才还混沌的意识,瞬间变得无比清醒。 可她却不敢睁眼。 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噩梦,只要不去理会很快就会消失。 可那如死人般冰冷的手,不但没有停下,反倒从她的脸上一路滑过,落在了她纤细的脖子上。 她的颤抖愈发剧烈。 深深的恐惧席卷了她的内心。 “姐姐,你怎么不敢睁开眼看看我啊?你是不是害怕呀~” 女人清脆的声音混合着阴森森的语调,让人头皮发麻。 “姐姐,你看你的脖子这么细,好像一掐就会断了。”那阴冷的声音又道,如水蛇般的双手在她的脖子上缓缓用力,“如果我现在杀了你,是不是你的一切就都属于我了?” “不要!” 大帅夫人实在忍不住,猛然睁开眼,抬手用力想要扯下那双手! 可对方的手却如同跗骨之俎,怎么都拽不下来! 一双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帅夫人的脸,冰凉的脸庞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姐姐,我真的好冷啊,你下来陪我吧!” “不,我不要死!” 大帅夫人尖叫着,死死扒着脖子的那双手:“你不能杀我!你凭什么杀我!” 她目眦欲裂:“当初是你趁着大帅喝醉酒勾引他的!是你不该怀上那个孽种!我明明才是大帅夫人,是大帅心爱的女人,你凭什么要跟我抢他!” “我,我没有勾引他!是他,是他喝醉了酒,把我误认成了你!”女人哭泣道,“我是你的妹妹,你却因为一个男人杀了我,你杀了你的妹妹!” “那是因为你想留下来,你也想跟他在一起。”大帅夫人死死盯着眼前那双流着血泪的眼睛,“这是你自找的!” 她近乎疯癫的笑出声:“你就该永远在地底下呆着,再也不要回来!” “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叫,狠狠掐住了大帅夫人的脖子! 大帅夫人瞬间涨红了脸! 她用力的蹬腿,死命的挣扎。 这里是梦,她一定可以醒过来。 大帅夫人这样告诉自己。 现在就算是再痛苦,她也会醒过来! 可是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剧烈,不像是在梦中,反倒像是在现实! 血液冲上了脸,双眼都要从眼眶中爆裂出来! 她头一次产生了绝望的感觉。 “怎么办,快去,去叫李大夫来!”慌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跟梦魇阴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下一刻,那阴冷的声音消失了。 可是窒息的感觉却还停留在脖子上。 “大帅,小桃已经去了。只是李大夫住的地方离这里还有段距离,怕是夫人等不了那么久啊!” “那就去叫别的大夫,看看附近还有什么大夫……对,去把阮小姐请过来。” …… 阮惜时睁开眼,眼里全然都是震惊。 没想到大帅夫人的妹妹竟然怀过大帅的孩子,这事大帅知道吗? 刚饱餐的崽崽也窜了出来:“怪不得你要拖到现在才吸收了那只鬼,原来是为了把它塞到坏女人的梦里。” 说到这崽崽就很生气。 自从来大帅府,它就没吃饱过! 今天阮惜时好不容易乐意出去捉了一只鬼,却还让它等等再吃。 它堂堂一个鬼王,竟然落到要天天啃人类的瓜子充饥! 这像话吗? 好在这鬼现在还是入它肚子里,不然它一定会立即马上炸毛的! 不过说起来,它刚才正在修炼,就感觉到阮惜时动用了引梦符,但跟寻常的引梦符又不太一样。 “女娃娃,你刚才在引梦符里加了什么啊?” 阮惜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缓缓开口:“还加画了控鬼符。” 崽崽惊的张大了小嘴:“但是!你竟然同时画了两张符?你怎么做到的?” “我就是觉得,原本的符咒作用很单一,但是画两张费事费时还费灵力,所以尝试组合了一下,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崽崽惊呆了! 这种举一反三的能力,是什么天才术士才会有的! 不对,就是天才的术士,在学习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也不会这么精准的襙控符咒! 只能说,她天然就有这样的能力,或许只是没有开发出来! 崽崽飞出来,在她脑袋上绕了两圈。 阮惜时给它绕的有点头晕:“崽崽你干什么啊?” “奇怪啊奇怪~”崽崽摸了摸下巴,“你身上也没什么别的灵力啊。” 阮惜时眨巴着眼,不明所以。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急切的敲门声。 崽崽又迅速缩了回去。 阮惜时走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着急的佣人:“阮小姐,大帅请您去一趟夫人房间。” “好。”阮惜时轻声道,掩去眸中的冷意,跟着佣人离开。 大帅夫人的房间,此刻已经乱成一团了。 她看见大帅在边上一直喊着夫人。 她走到床边取出银针:“大帅,夫人应该是梦魇住了,可否让我试一下?” 大帅看了眼阮惜时。 老实说,他仍旧很怀疑阮惜时的医术,可现在紧急关头,眼瞅着夫人都等不到其他大夫来了,他也没别的法子了。 “你试试吧!”大帅让开了位置。 阮惜时蹲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大帅夫人那张涨红的脸上。 老实说,她现在完全不想出手救大帅夫人。 可是她现在要先洗清自己用药不当的嫌疑,还要让大帅和傅云霆都知道真相。 大帅夫人要是真的让梦魇吓死了,光凭她的一句话,没有人会相信,真相就永远被掩埋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让人取来银针,用力扎在了大帅夫人的头上。 剧烈的刺痛传来! 大帅夫人惨叫了一声! 但猛烈的痛楚过后,仿佛一下子得到了解脱,大帅夫人浑身大汗,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97章 比黄连还苦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阮惜时俏丽的面孔。 “你——” 大帅夫人一张口,声音哑到自己都不可思议。 阮惜时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大帅夫人觉得阮惜时这一眼,像是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她最隐秘的心思。 她身子蓦的抖了一下。 阮惜时却已经转开脸,对大帅道:“夫人醒了。” 说完就起身走到了一旁。 见到夫人醒了,大帅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感激的看了阮惜时一眼,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夫人,你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大帅夫人心脏还在狂跳。 她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恐怖的场景,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感觉到一阵刺痛。 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怎么会疼? 难道那个不是梦吗! “镜子……” 她的声音在发抖:“把镜子拿来给我看看!” “镜子?”大帅一愣,阮惜时已经先一步拿来了桌上的镜子,递给了大帅。 大帅刚拿到手,就被大帅夫人一把抢了去! 镜子里映照出她冷汗淋漓的面孔,还有脖子上那一道明显被掐出来的红印! 大帅夫人的手剧烈的抖动起来:“不可能……那个明明就是梦……不会的……” 尖叫就在嗓子里,她却发不出来。 大帅夫人目眦欲裂。 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在很多年前就死了! 难不成是怨气未消,又来找她了…… 她的脸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变得惨白! “夫人,你怎么了?”大帅看夫人神色不对,赶紧握住她的手道,“是不是脖子疼?刚才你在梦里一直掐自己的脖子,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的手拽开。你到底是梦到什么了?” 大帅夫人身子一抖,像是抓住了救星,蓦然转头看向他:“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掐的脖子?” “对啊。”大帅看着她的脸像抽搐了一样,一会满脸恐惧,一会又咧开了嘴,看的他产生了一种恐怖的感觉。 他的夫人一直都是温柔贤淑的,怎么现在就像是个……疯子? 他握着她的手,不由松了松。 大帅夫人却是嘴角抽了几下,然后笑了出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只是梦!” 她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那张一向精致的面孔,更是犹如鬼魅一般,看的大帅心头一跳。 他本来想安慰她的话,因为大帅夫人这个古怪的样子,一下子都说不出来了。 大帅夫人却慢慢缓过来。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急忙撩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定了定神,才对大帅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有一个鬼要杀了我,所以我才想挣脱她。” 她的声音还有一点细微的颤抖,轻轻依偎在大帅怀里,看上去害怕又无助。 这模样能激起一个男人全部的保护欲。 果然大帅顿时又觉得心疼了,将刚才古怪的感觉暂时抛在了脑后。 他搂住夫人,安慰道:“不用怕,那只是梦,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说着又抬头看向阮惜时:“我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惜时看着靠在大帅怀里,看上去柔弱无助的夫人,温声道:“夫人这是因为吃了太多西药损伤心神导致的,西药虽见效快,可副作用大,长此以往,必然会让夫人噩梦不断。” 大帅眉头紧皱:“那该如何是好?对了,如果不吃西药,吃中药呢?你之前不是开了中药吗?” “是。只是……”阮惜时抿了抿唇。 大帅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但刚才经过阮惜时几根银针就救了夫人的事,他现在对阮惜时已是另眼相待了。 之前李大夫所说的话,他已经不全然相信了。 他道:“我看还是让夫人继续喝你的药吧!” “老爷!” 大帅夫人闻言,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臂:“可之前李大夫说……” “那李大夫说的也不一定就准确,这两日吃了他开的药,也没什么好转,反倒是更严重了!” 大帅沉声道:“我看说不定你变成这样,就是之前吃那些西药吃多了!还是再试一试惜时开的药吧。” 大帅当即让管家去将阮惜时要的那些药取来,经阮惜时检查取量后,由管家亲自去熬。 大帅夫人也不吭声了。 她心里清楚,阮惜时的药她之前根本没有吃,而这两日她吃了西药和李大夫开的药之后,反倒日渐严重了。 她感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胀痛,像是快要裂开了一样。 她心里甚至也怀揣了一丝希望。 也许阮惜时的药,真的有用呢? “老爷,李大夫来了!” 正说着,小桃急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 见到夫人,她露出喜悦的神色:“夫人您醒了啊!” 大帅夫人微微额首。 小桃这才又看向大帅:“那老爷,李大夫他……” “既然来了,就让他也过来给夫人看看吧。”大帅道。 小桃立刻转身去叫在门口等着的李大夫。 没想到和李大夫同时进来的,还有傅云霆。 “我听说母亲又身体不适了?”傅云霆大步走进来,目光却是先扫过阮惜时,见她神色平静,才又看向大帅和夫人,“母亲现在可好些了?” “好些了。”大帅夫人声音听起来还是挺虚弱的,毕竟刚刚才做了一场那么可怕的梦。 大帅道:“这次多亏惜时。” 他说着和蔼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夫人没事就好。” 傅云霆看着她装出来的这副样子,低低轻笑了一声。 不过考虑到自己的母亲毕竟还在病中,他又将这点笑意压在了嗓子眼里。 李大夫看了阮惜时一眼,上前去给大帅夫人诊脉。 “小桃,你按照阮小姐的方子去熬药,赶紧给夫人端过来。”大帅对小桃道。 小桃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夫人,见夫人点头,才应道:“是。” 她走到桌面,取了笔墨过来,阮惜时写下方子递给了她。 小桃拿上方子,就赶紧去厨房熬药了。 这边李大夫已经放下了诊脉的手。 “情况如何?”大帅问他。 虽然刚才大帅已经看到了阮惜时的实力,但光凭阮惜时一个人说,大帅还是不放心。 “夫人这……应该是做了噩梦,导致了心悸怔忡。”李大夫斟酌着说。 大帅皱了皱眉,显然有点不耐他这样含糊的态度:“那你可有什么法子?” 李大夫踌躇了一下:“夫人还需继续用药观察。” “继续观察?”大帅脸色沉了下来,威严的气场令李大夫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夫人这两日吃了你的药,仍旧连连噩梦,还要如何观察?” “这……”李大夫一噎,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用了西药,还辅以安神的中药一起,怎么会没有作用,甚至还更厉害了? 他看见大帅盯着他,神经都紧绷了,只能结结巴巴道:“或许是夫人不适合这个药,再换一副药试试……” “大帅府的夫人,便是任由你这样试一试的吗?”大帅的脸骤然沉下来! 李大夫腿脚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空气一时凝滞。 好在没一会儿小桃就端着熬好的药进了门。 “把药给我。”大帅沉声道。 小桃急忙将药端过来。 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苦腻味! 李大夫嘴唇动了动。 他想说什么,但想到刚才大帅沉着脸吓人的样子,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大帅从小桃手里接过药碗。 “夫人,赶紧把药喝了。”大帅舀起一勺汤药,递到夫人嘴边。 大帅夫人本来就头疼犯恶心,闻到这个味,差点就没呕出来! 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可大帅却误会了,皱眉道:“夫人,良药苦口利于病。” 大帅夫人看着大帅的眼睛,咽了咽口水,硬是将反胃的感觉压下去,缓缓放下手。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勺子,还是心一横,屏住呼吸张开了嘴。 这一勺药刚进嘴,一股难言的苦涩就蔓延开来! 这简直就比黄连还苦! 重点是除了苦,还齁嗓子! 第98章 药,我还需要继续吃吗 大帅夫人感觉晚上的粥本来都要吐出来了,却又被黏腻的药堵在了嗓子眼! 她硬是将汤药给吞了下去,感觉胃里都在翻腾。 还没等她缓过来,大帅又舀了一勺药递过来。 看着大帅夫人抽搐的脸,阮惜时忍不住唇角上扬,又怕被他们看见,赶紧低下了头。 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瞥了阮惜时一眼。 这小狐狸,乐成这样,又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 “这药实在太苦了。”大帅夫人忍不住道,“我喝不下。” 大帅闻着这药味也觉得嘴里泛苦水,转头问阮惜时道:“有没有不那么苦的药?” 阮惜时露出为难的神色:“原来夫人的病症轻,用量可以很少,但是现在夫人的病情加重了,唯有加重分量效果才明显,惜时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有特地往药里加了适量的蜂蜜。”不然哪能光闻着就苦腻成这样呢? 大帅夫人:“……”她头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大帅闻言动容阮惜时的细心之余,又不悦的扫了旁边战战兢兢的李大夫一眼,又转头温声对夫人道:“为了你的病着想,你且忍一忍吧。” 想到梦里可怕的场景,大帅夫人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把药喝了下去。 她一边喝一边心里暗想,要是这药没用,她绝对不会放过阮惜时! 好不容易喝完这一碗苦药,她的胃已经是直翻滚,感觉半条命都要没了。 她气若游丝的靠在大帅怀里,连抬手的气力都没了。 大帅见她眉头舒展开来,心里还在想这药竟这般管用,便对其他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嗓音温和了几分:“惜时你今天也辛苦了,明天还要上课吧,早点回去休息。” 他末了又添了一句:“晚上院子里路黑,让云霆送你。” 大帅夫人双手蓦然攥紧了被子。 “那我就先送她回屋了。”傅云霆沉声,“父亲母亲好好休息。” 他说完就带着阮惜时离开了屋子。 小桃留在外间伺候,李大夫战战兢兢的加快脚步离开了。 外面月光轻柔的洒在院子里,微风吹着院子的树叶簌簌作响。 两人走到院子里,四周无人,阮惜时便转头冲着傅云霆笑:“我说了我会解决的,我表现的不错吧!” 她的小脸在月色下浮现淡淡的柔光,衬的一双眸子也亮如星辰。 傅云霆笑了:“你做的很好。” 他说着,还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 听到傅云霆毫不吝啬的表扬,阮惜时反倒脸红了红。 傅云霆看见她脸红了,似忽的想起来了什么,薄唇贴到她的耳边,嗓音低沉道:“对了,之前那个药,我还需要继续吃吗?” 阮惜时呆了一下。 下一刻她才反应过来,顿时一股热潮涌上了她的脸! 她对上傅云霆眼里的促狭,羞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哪儿是不行啊,简直是大得离谱! 这要是以后成亲了…… 阮惜时脑子里不由飘过这个想法,顿时脸上更烫,结结巴巴道:“是,是我误会了,不用了!” 她说完也不敢抬头去看傅云霆此刻的表情,脚步飞快的走到了房门口:“我先回房了!” 说完迅速就钻进了房间,啪的关上了门! 傅云霆看着面前紧闭的门,轻笑了一声,才转身离开。 阮惜时捧着红彤彤的脸走进内室。 崽崽的声音冒出来:“一句话就让脸红成这样,真没出息!” 阮惜时顿时更羞了:“小孩子不要偷听大人讲话!” “什么小孩子!”崽崽气的跳脚,“本大爷都说了多少遍了!本大爷是鬼王,鬼王!你们这些小毛孩,本大爷出生的时候,你们的爷爷奶奶辈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但你现在不还是小孩子。”阮惜时用冷水洗了把脸,总算是缓过劲来了,淡定的回它道。 崽崽:“……那还不是因为你天天想着男人不捉鬼,导致本大爷灵力不够,才要保持这副小孩的样子!” 阮惜时脱去小袄,掀开被子上床:“哦。” “你怎么还睡觉呢,还不去给本大爷捉鬼!”崽崽看她躺在床上不动,更气的小脚直跺。 “这都几点了,再不睡觉天就要亮了。”阮惜时说着说着眼睛都要闭上了,“明天还要上学呢……” “诶诶诶,你别睡啊!”崽崽急了。 它看阮惜时真要睡着了,赶紧放缓了语调:“女娃娃,你别忘了,你自己身上还有阴血咒呢,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你自己啊。” 阮惜时眯了眯眼。 看她有反应,崽崽趁机道:“你要是再帮我捉个厉害的鬼,我就教你隔空画符怎么样?” 阮惜时这才睁开眼。 她坐起身来:“真的?” “真的真的!”崽崽小脑袋用力点了点,“等你学会了隔空画符,再加把劲修炼,就能画出壮阳符了!到月圆之夜,你就不用怕阴血符了!” 阮惜时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身上这个可怕的阴血符了,要是能画出壮阳符,压制住阴血符,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 阮惜时盘腿坐在床上:“那你现在就教我怎么隔空画符吧!” “你先去捉鬼,等捉到鬼了我立刻教你。”崽崽眼珠子一转说。 阮惜时却道:“你当然应该先教我,等我会了隔空画符,自然就能捉住更厉害的鬼了。” 她循循善诱:“那些小鬼身上才多少灵力,要是能捉住一个厉鬼,你和我不是都能灵力大增吗?” 崽崽:“……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崽崽才勉强开口道:“行吧,你先闭上眼,按我说的做。” 阮惜时立刻闭上了眼睛。 “要修炼隔空画符,首先需要你能灵活运用身体里的灵力,让灵力在一瞬间灌入你的手指,才能将灵力集中于一点,在空中画出符咒。” 阮惜时一边听,一边学着崽崽说的,试着将灵力集中于一处。 “之所以隔空画符的力量,会比普通的符咒强,是因为我们平日的符咒,是利用了符纸,符纸本身就像是个容器,只有承载的用处。但是隔空画符,是运用天地间的灵气,所以符咒的力量会更加强大!” “所以我必须隔空画出壮阳符,这个符咒的力量才可以压制我的阴血咒。”阮惜时这才明白缘故。 她静下心来,随着崽崽说的开始修炼。 身体里的灵力不断运转。 阮惜时运用灵力虽然已经比之前熟练多了,但是要集中在一处,还是没那么容易的。 一直练到天亮,阮惜时才有了一点感觉。 她试着抬起手指在空中点了一下,竟然真的画出了几笔。 可是很快这几笔就消失在空气中了。 “你这刚会走,就想着飞啊!”崽崽冷哼一声,“隔空画符是需要灵力支撑的,你这灵力还远远不够呢!” 阮惜时顿时丧气的垂下小脑袋:“隔空画符好难。” “拿你赶紧去捉鬼啊!”崽崽立刻道,“等你多捉点鬼回来,灵力自然就上去了!” “那我放学就去捉鬼!”阮惜时下定决心。 正好还可以找傅云霆一起去! 第99章 阮惜时的筹谋 整晚大帅夫人那边都没有再有人找来。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刚出房门,就看到管家领着人守在门口等她。见着阮惜时,立马奉上了两条大黄鱼,说是大帅一早出门之前就嘱咐的。 可见那加足分量的药对大帅夫人的症状,还是真有效得很。 毕竟这也是阮惜时花了心思“对症下药”的,她拿着这大黄鱼,可一点都不心虚。 不过阮惜时更心心念念着和傅云霆的“约会”。 放学一上车,她就跟傅云霆说了去灵器市场。 傅云霆自然答应。 车从学校旁抄小路开进去,开到一半的时候,阮惜时眼尖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一,开慢一点!”阮惜时急忙道。 傅一赶紧放慢了油门:“阮小姐怎么了?” 阮惜时看向窗外:“那个好像是章婷。” “你妹妹?”傅云霆也朝着窗外看去,见到了一个穿着粉色袄裙的女孩,她脚步匆匆,似乎是急着去哪。 “嗯。”阮惜时眸光微晃,“奇怪,章家不从这条路走啊。” 而且就算章镇江不派司机来接她,以章婷的性子也肯定会叫黄包车,不可能自己走回去的。 “傅一,跟在她后面。”似乎看穿了阮惜时的心思,傅云霆薄唇轻启道。 “是,二爷。” 傅一抬起脚,轻踩着油门,不远不近的跟着章婷。 章婷显然很着急,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看一眼,一直走到了小巷尽头,然后拐了个弯,走进一家药铺。 阮惜时看见上面写着“柳氏药铺”四个字。 柳氏…… 阮惜时眯了眯眼。 “我让傅一进去看看?”傅云霆问。 阮惜时摇摇头:“这样容易打草惊蛇。” 她边说,边在心里呼唤崽崽:“崽崽,有没有什么符咒能让我听到里面说话?” “用纸人啊。”崽崽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道,“你找张纸,再找把剪刀。” 阮惜时从包里掏出一张写字的纸,和一把手工课上用的剪刀。 傅云霆见她掏出来东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崽崽又道:“在纸上剪出一个小人,然后再画上我教你的咒术。” 崽崽给阮惜时念了一段咒。 阮惜时手工很好,很快就剪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纸人,然后又在纸人身上写下了咒术。 刚写完,手里的纸人突然像活人一样扭了扭身子,然后伸了个懒腰,扭头好奇的看向阮惜时,又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和它对视。 那纸人突的瑟缩了一下,蹬蹬往后退了两步。 傅云霆挑了下眉。 看来他身上的煞气,连这个小纸人都怕啊。 “诶,这纸人有意思啊!” 傅一转头惊讶的看向那纸人:“是活的嘛?” 正说着,那纸人看了看他,就跳到了驾驶座的后背上。 傅一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它,没想到纸人突然间张口,啊呜一下咬在了傅一手指头上! “嗷!” 傅一捂着手指头痛呼:“它怎么还咬人呢!” 阮惜时没忍住扑哧一笑,然后对那纸人道:“别闹了,快到这药铺里面去打听一下,章婷到底在干什么。” 纸人歪了歪脑袋,一蹦一跳的就从窗户出去了。 没一会,纸人又回来了,跳到了阮惜时的肩膀上,对着她耳朵一阵叽里呱啦。 阮惜时蹙了蹙眉,然后收起了纸人。 “它说了什么?”傅云霆看向她问。 “它说,这铺子是章婷的亲舅舅开的,他们正在里头密谋,要害章家新来的秦姨娘。”阮惜时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对傅云霆道,“我想先回家一趟。” “好。”傅云霆没有问她原因。 不管她要做什么,他都会支持。 车将阮惜时送回到了章家附近。 章薇这时还没到家,章婷也在外头,柳湘湘更是还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见到阮惜时的还是佣人张妈,她惊讶道:“二小姐您回来了?” “回来拿点东西,等下就走。”阮惜时淡淡道。 张妈搓了搓手,哦了一声。 阮惜时上了楼,先回了自己房间,将之前秦姨娘给她的药膏拿出来,又去了二楼秦姨娘的屋子。 她轻轻敲了敲门。 秦姨娘很快开了门,见到是阮惜时,有些讶异:“二小姐不是在大帅府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回来取点东西。”阮惜时拿出药膏,“正好也想来还秦姨娘药膏,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秦姨娘眸中波光潋滟,看了眼她手里的药膏:“二小姐不必客气,女孩子的皮肤娇贵的紧,该要好好保养才是。” “是啊,所以今日我又去临街最外头的药铺买了护肤的药膏,正巧还碰到了三妹妹,也不知是买了些什么。”阮惜时似不经意说。 秦姨娘眸光微缩,下一刻便娇笑道:“那可真是巧了。” 她伸手从阮惜时手里接过药膏,压低了声音:“多谢二小姐。” “那我就先走了,大帅府的车还在等我。”阮惜时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正躲在楼梯口的张妈立刻避开了身,看着阮惜时离开。 只是还药膏,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就不用报告给夫人了吧。 张妈想到自己还有一堆没做完的活,转身回去了。 秦姨娘关上了门,那张千娇百媚的脸立刻冷了下来。 “春杏。” 丫鬟春杏立刻走过来。 春杏是她早年间在老财主家做妾的时候,一直跟着她的丫鬟,对她很忠心。 前两日,她就将春杏找回来,接到了自己身边伺候。 “你去查一下临街的那家药铺,”秦姨娘细眸冷峭,“还有,最近所有入口的食物,还有一些贴身的物品,都必须经过你的手,细细检查。若是发现什么端倪,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只跟我说便可。” “是。”春杏也是在大宅子里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些夫人姨娘之间的勾心斗角,“只是那二小姐值得相信吗?” “那二小姐啊,是只有利爪的小狐狸。”秦姨娘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这章家上下,怕是都没有她的心眼多。” “那她为什么要帮咱们呢?”春杏不明白。 秦姨娘走到窗前。 她拉开了窗帘,看见阮惜时正上了那辆黑色的福特车,红唇轻启道:“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 阮惜时上了车,眼里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知晓这小丫头肯定是又做了什么事。 这小丫头身边到处都是敌人,他有的时候真想把她带回自己的别馆里,好好藏起来,不让她再有任何危险。 可她不是家养的金丝雀,笼子里的生活不适合她,所以他只能陪在她身边,帮助她扫清一切障碍。 阮惜时浑然不知傅云霆的想法,她正在筹谋。 秦姨娘是个很有心思的人,这一次,柳湘湘和章婷,一定会在她手里吃个大亏。 两人各有想法,很快车就开到了灵器市场外的小巷子。 傅一进不去,阮惜时给傅云霆开了天眼,两人一起进了灵器市场。 “这里都是贴告示的地方。”阮惜时带着傅云霆往贴告示的地方走。 结果刚过去就惊呆了。 每次来都只有几张告示的墙壁,此刻竟密密麻麻的贴满了! 第100章 傀儡咒 “今天怎么有这么多?” 阮惜时惊讶的走过去,傅云霆跟她在身边,两人目光扫过贴在墙上的委托。 “好像都是差不多的要求。”傅云霆道,“都是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突然间开始无意识的攻击人,他们怀疑是被鬼附身了,但是找道士要了驱鬼的符咒后却没什么作用。” 傅云霆看到攻击两个字,皱了下眉,转头问阮惜时:“平日你接的都是这些吗?” 阮惜时摇摇头:“不是啊,像是上次宋玉霜,就是帮她驱除梦里的鬼,之前我见到的委托,内容也都不尽相同。” 可现在一眼看去,都是一个内容,要不是留言的地址和名字都不一样,阮惜时都怀疑这是一个人写的了。 她说着,立刻用意念问起崽崽:“崽崽,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啊?” 大概是因为傅云霆在身边,崽崽好一会才回答:“大概傀儡咒吧。” “傀儡咒?”阮惜时又学到一个新名词,“是把人做成傀儡吗?” “差不多意思吧,就是可以用傀儡咒控制被封了一口气的人。”崽崽奶声奶气道,“这个活你别接了,看看别的吧!” 阮惜时好奇:“为什么?” “能驱动傀儡咒,而且还制造了这么多傀儡的人,他的灵力一定很强大!”崽崽丝毫不留情面的说,“你打不过他的,赶紧放弃吧!” 阮惜时:“……” 既然崽崽都这么说了,阮惜时也没有打算冒着风险去接不适合自己的工作。 她转头对傅云霆道:“我们找找别的吧。” 傅云霆也不想她去接那么危险的活,微微额首。 两人又找了一圈。 然而除了这类的委托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都被盖住了,他们也不能把贴在上头的委托单撕下来去找。 “还是不浪费时间在这里了。”阮惜时对傅云霆道,“你带我去城里转转吧!” “城里?”傅云霆倒是生出几分好奇,“城里也有鬼?” “到处都有。”阮惜时本来是想借接单还能顺便赚钱,现在没有能接的单,就只能自己直接去抓了,“等会你去街上就看见了。” 他们前脚刚走,便又有几个人急匆匆赶来,将手里新的几张委托单贴上去,仍旧是一样的内容。 风吹过墙上的委托单,哗哗作响,同样的内容迎风飘荡,无端端带来一丝诡异的感觉。 两人上了车。 阮惜时一边看,一边透过窗户跟傅云霆说:“路上飘荡的多半都是白色魂魄,那些是要转世投胎的,身上灵力稀薄,我一般不收他们。” 正说着她就看见了一个身上乌压压的鬼魂,赶紧让傅一跟上,然后迅速画了一张符咒,将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精准的扔了过去。 符咒顺着风飘到那小鬼身上,小鬼发出一声尖叫,如同一阵青烟般,骤然消失了。 阮惜时露出满意的笑容,缩回手对傅云霆说:“那个身上充满阴气的,就是要害人的鬼了,我就用驱鬼符收了它!” 傅云霆听阮惜时头头是道的说着,又看向那早就消失的鬼的方向,有种刷新三观的感觉。 之前百无禁祭的想法,已经在几次接触到鬼怪的过程中,彻底被打破了。 他也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车在城里绕了好几圈,直到天差不多黑了,阮惜时和傅云霆才回到了大帅府。 大帅正在等他们。 “你们回来了。”大帅今日的神色比昨日轻松了许多,对傅云霆道,“刚才我去你姆妈房间看她,她今日气色不错,我听小桃说她今日下午还睡了一觉,竟是没有再做噩梦了!” 傅云霆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母亲没事便好。” 他说着又看向阮惜时,神色温和:“这还要多谢了你的药,果真有效。” “对夫人有效果就好。”阮惜时浅笑道,“这药夫人还需要再吃几日。”她特地精心的给大帅夫人备了好几个疗程。 “我会监督她的。”大帅笑道。 三人和和美美的吃完了这顿饭,大帅就去房间陪自己夫人了。 现在有下人熬药,也不需要阮惜时了,阮惜时便和傅云霆慢慢在庭院里往房间走,一路走一路消食。 外面天色很黑,院子挂着几盏灯笼,照在地上拉长了他们的影子,影影绰绰的交缠在一起。 “现在天黑的越来越早了。”阮惜时说。 “是啊。”傅云霆盯着他们的影子,只要走的近一些,两个人就好像缠绕在一起,带着旖旎的缠绵。 他嗓音在黑夜里低沉:“中秋快来了,马上就要深秋了,天自然会黑的早。” 十五。 阮惜时心头猛地一跳! 是啊,快到十五了。 再有十来日,她的阴血咒就要发作了! 她现在才刚学会隔空画符,甚至最简单的驱鬼符都还画不全,她真的能在十五之前画出壮阳符吗? 要是画不出来…… 阮惜时想到之前崽崽跟她说的阴血咒发作时的痛苦,不由打了个寒颤。 傅云霆听阮惜时突然不说话了,转头去看她,却见她一张小脸在烛光下发白,顿时脚步一停:“怎么了,不舒服?” 阮惜时还满脑子在想阴血咒的事,没听到傅云霆的问话,也没注意到他停下来,还在往前走。 傅云霆眉头紧锁,伸手一把拉住她。 阮惜时猝不及防,被傅云霆拉的往后退了两步。 傅云霆往前一个大步,阮惜时的后背正撞在他怀里。 “在想什么,认真到这个程度?”傅云霆温热的呼吸,从身后吹在了她的耳朵里。 阮惜时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顿时脸颊热热的转身道:“我刚才正在想事情。” “想什么?”傅云霆眉头微动。 阮惜时抿了抿唇。 现在还没确定自己能不能隔空画出壮阳符,阮惜时不想把阴血咒的事情告诉他,以免平添担心。 要是她能画出壮阳符,自然一切皆大欢喜了。 要是不能…… 看阮惜时又走神了,傅云霆眯了眯眼,忽然间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啊!” 阮惜时捂着脑袋,抬起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看你想的太入神,所以提醒一下你。”傅云霆扬眉道,“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以后遇到了什么都会告诉我。” “我记得。”阮惜时揉了揉脑袋,睫毛微垂,“我就是在想怎么能尽快得到更多的灵力。” 她这也不算说谎,毕竟想要隔空画出壮阳符,的确需要更多的灵力。 傅云霆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似是看到了她内心深处:“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得到更多灵力?” 阮惜时没想到傅云霆这么敏锐,心虚的咽了咽口水:“因为我想要变得更厉害啊,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还有保护你。” 她必须要活下去,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不再重演。 “你已经很厉害了,而且我现在也很安全。”傅云霆嗓音低沉,“所以如果你只是想要增强灵力的话,也要找安全的委托来接,而不是像今天那些有危险的委托。” 阮惜时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傅云霆是以为她还在想今天在灵器市场的那些委托,顿时笑意盈盈道:“你放心,我不会接那种危险的委托的!” 她无比认真的说:“我还想好好活下去呢!” 还要跟你一起。阮惜时在心里默默补充了这一句。 傅云霆看她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嗯哼了一声,但对这胆大妄为的小丫头却还抱着一丝怀疑的态度。 看她那么想要灵力的样子,保不准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得看牢了她才行。 …… 阮惜时又在大帅府住了两日,大帅夫人的身体也逐渐好了起来。 礼拜日休息的时候,宋夫人来到了大帅府。 她先去看望了大帅夫人,然后去了阮惜时的房间。 宋夫人一进屋,便笑着夸阮惜时道:“夫人说了,这次多亏了你,现在她睡觉时已经不再做噩梦了,我瞧着脸色也好了许多。” 她顿了下:“既然夫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惜时,今日你就跟我回家去住吧。”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旋即又明白过来,这定是大帅夫人的意思。 第101章 秦姨娘的大戏 大帅夫人本来就不待见她,要不是想要设局害她,也不会留她在大帅府住。 后来大帅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不靠着阮惜时的药,自然也不好将她赶出去。 但现在病好的差不多了,大帅夫人自然不想再留她下来继续跟傅云霆卿卿我我,否则这病大抵是好不透了。 “惜时。”宋夫人看阮惜时没说话,以为她是不想走,眸光沉了沉道,“虽然说你跟云霆是未婚夫妻,但既是还没有成亲完礼,你一直住在大帅府,终归不太合适。” “干妈,我知道的。”阮惜时知道宋夫人是担心她,为她好,怕还没成亲就落下不好的名声,点头道,“我今日便跟您回去。” 宋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那我让人给你收拾东西,你去跟夫人打声招呼吧。” “好。”阮惜时乖顺道。 收拾好东西,阮惜时去了一趟大帅夫人的房间,跟她辞行。 “我在大帅府叨扰许久了,夫人如今已无大碍,我便先同干妈一起回去了。”阮惜时说道。 大帅夫人也是刚用了饭,神色红润,精神也要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听到阮惜时的话,点头道:“你这两日也辛苦了,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目光流转落在阮惜时那张素净的小脸上,似乎在想些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只让小桃送她出去了。 阮惜时本来还想跟傅云霆说一声的,无奈傅云霆一早就跟大帅一起出门去了,只能先跟着宋夫人回家。 到了宋家,阮惜时还帮宋夫人把了一下脉。 “干妈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阮惜时笑道,“您不用再吃药了。” “那真是太好了。”宋夫人拉住阮惜时柔软的小手,“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医术竟然会这样高明,治好了我的病,又看好了夫人的。” 提到大帅夫人,阮惜时眸光微晃了几下,似想起了什么,问道:“干妈,夫人是不是一直有什么心事啊?” 宋夫人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前几日我给夫人送药的时候,夫人恰好睡着了,似乎是又做了噩梦,嘴里一直说着妹妹不要离开我之类的话……” 阮惜时特意顿了下,看见宋夫人神色突然一下子变了,才继续道:“之前我给夫人诊脉,发现夫人是因为长期郁结于心,加上前些时日又受了惊吓,才会导致身体欠佳,频做噩梦。若是您跟夫人有什么误会的话……” “不是我,是我二姐……” 宋夫人下意识的说道,说了一半才意识到什么,又蓦然住了嘴。 二姐? 阮惜时却是已经捕捉到了重要的词。 宋夫人脸色不太好看,顿了一下才又道:“刚才那些话你可曾跟我姐姐说过?” 阮惜时摇摇头:“我怕影响了夫人的心情,未曾说过。” “没说过便好,这些话日后不要再提了。”宋夫人沉声道。 阮惜时轻垂下眼睑,嗯了一声。 宋夫人显然是不愿意说,看来想从宋夫人嘴里探查这件事,怕是没可能了。 她得想点别的法子。 阮惜时在宋家吃了午饭后,就回了章公馆。 这两日章公馆没传来什么消息,看来秦姨娘还没动手。 她要赶着回去看秦姨娘的这出“大戏”。 章镇江不知道阮惜时去大帅府是给大帅夫人治病,还以为是大帅夫人喜欢她,所以留她在大帅府小住几日,见阮惜时回来,便问起情况。 阮惜时含糊回答他:“大帅和夫人对我都不错。” 章镇江心里更是认定,阮惜时嫁进大帅府,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对阮惜时更加和善。 吃饭的时候章薇和章婷都不在,柳湘湘还缠绵病榻,只有秦姨娘在章镇江身侧。 只是不知为何,秦姨娘总是咳嗽,一顿饭咳嗽了好几回。 快吃完的时候,阮惜时忽的开口问:“秦姨娘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总是咳嗽?” “应该是感染了风寒。”秦姨娘嗓子有点哑,“不要紧。” “我看还是让大夫来看看吧。”章镇江皱眉道,“病可大可小,还是看看放心。” “是,老爷~”秦姨娘病了,都掩饰不了她的媚态,反倒是有几分病美人的感觉。 章镇江就好这一口,看她这样顿时是心猿意马,草草吃完了饭,就带秦姨娘上楼去了。 阮惜时吃完了饭洗完澡,却没急着休息。 她修炼了一会,一看天都快三更了,就随手拿了本书依偎在床边看。 三更时分,她听到窗户外头传来了声音,然后没有插销的窗户被轻松推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利索的翻进了房间。 傅云霆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煤油灯下看书的阮惜时。 微黄的灯光在她身上打下了一圈柔和的影子,她的侧脸像是精雕细琢过一般,带着朦胧的美感。 傅云霆呼吸屏了一下。 他觉得越看阮惜时,越能发现她不同样子的美。 阮惜时正好抬起头。 两人视线对在一处。 阮惜时放下书本:“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要是再不来,我就要睡了。” 傅云霆微怔了一下,进而笑道,大步走过去:“军中有点事,耽误了时候,让你久等了!” 他说罢又道:“你这小丫头好没良心,不等我回来就先走了。” “该做的事都做完了,我还留在那里讨人嫌做什么。”阮惜时扬起脸看他,“今晚还去练枪吗?” “今晚不去了。” 傅云霆随意坐在床边。 她的床矮,他一双大长腿屈着落在地上,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你往里头坐坐。” 阮惜时往里头挪了挪,给他留出空位:“为什么不去?” “有点累。” 傅云霆这么一说,阮惜时还真发现他眉宇间有几分疲惫之色。 “怎么了?”阮惜时坐直了身子看他,担心的问。 傅云霆看她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一个伸手将人给搂过来,安定的按在自己怀里,才道:“你还记得咱们在灵器市场看见的那些委托吗?” 阮惜时被他箍在怀里,嗅到他身上的清冽气息,脸颊微微发热:“嗯,记得。” “今天我去处理的就是这些事。” 阮惜时一愣,微微仰头看他:“你们还管这些?” “我们不管那些鬼神的事,但是死了人,还是归军政府管的。”傅云霆道,“本来这事交给警察厅就行了,但最近接连死了十几个人,警察厅那边一直也没抓到凶手,这才交到了我手上。” 第102章 纵火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吗?”阮惜时问。 “没查出什么有用的。”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冷意,“这事诡异的很,这些突然间出现攻击行为的人,平日里的生活都没有交集,而且据他们的家人和朋友说,他们以前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攻击行为。” 光是制服这些人,就花了不少时间。 “所以说,这是突然发生的。”阮惜时道。 她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这些人背后,一定是有人用了傀儡咒,把他们变成了傀儡,所以才会突然间攻击人。 只是她不清楚对方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上一世,她完全没有听说过过傀儡咒事件,也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是自己没关注,还是因为受了她重生的影响,也有发生改变。 阮惜时问:“那他们攻击的对象呢?” “大部分是精壮男子。”傅云霆道,“除此之外……” 他忽的顿了下。 阮惜时听到他停顿,转头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怕吓着你。”傅云霆说着又笑了,双眸发亮的看着阮惜时,“不过你不是这样胆小的人。” 阮惜时唇角微扬。 她很高兴傅云霆了解她。 她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或者说,她比大部分的人胆子都要大。 她敢于一个人在黑夜中行走,也敢独自和实力强大的人对垒。 阮惜时抬了抬尖细的下巴:“你说吧,我不怕。” 傅云霆看见她骄傲的小动作,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才开口道:“那些被攻击的人,活着的时候的确找不到什么规律,但是死了以后,全部都变成了干尸。” 干尸? 阮惜时心头一凛。 她冒出了一个想法,但是没有经过验证,也不能确定。 见阮惜时不说话,傅云霆结实的手臂将她搂的更紧:“吓到了?” 阮惜时摇摇头。 她看向傅云霆:“那些干尸还放在警察厅吗,我想去看看。” “这是我们的事,你不用管。”傅云霆却道,“别惹上这些麻烦事,不安全。” “可你查这件事,不是也不安全吗?”阮惜时抓住了他的胳膊。 傅云霆轻笑,看着她如水的眸子:“担心我了?” 他道:“你放心吧,我们只负责查验尸体和查找凶手,至于追捕凶手,还用不着我亲身上阵。” 他说着,忽的将阮惜时抬起的小脑袋又按回到了自己怀里:“好了,别瞎担心了,陪我休息一会。” 说着他就闭上了眼睛。 阮惜时没想到他竟然跑这儿睡觉来了,愣了下才道:“你不回大帅府睡吗?” “我都搬出来了。”傅云霆似乎真的很困,嗓音都低了,“天亮之前我还要去一趟军政府,别馆离这儿太远了,我眯一会就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这么远,只是想在她身边休息一会。 “你搬出来了?”阮惜时一怔,“是因为……我回来了吗?” 他这次不会也是因为她,才回大帅府住的吧? 阮惜时觉得这想法有点自恋了,但又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可回应她的,只有傅云霆沉稳的呼吸。 阮惜时在傅云霆怀里抬起头:“这么快就睡着了?” 阮惜时眨巴着眼睛,近距离的看着他英俊的面孔。 不得不承认,哪怕是活了两世,她也没见过比傅云霆更好看的男人。 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身上还穿着军装,宛若黑夜中的鹰,哪怕是躺在这里都盛气逼人。 她忍不住凑的更近。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令她的心脏砰砰砰跳动着。 他英俊的脸庞,就近在咫尺。 阮惜时又偷偷看了一眼他闭上的双眸,飞速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柔软的触觉稍纵即逝,阮惜时脸颊微微发热。 她看向傅云霆,见他还没有醒来,才松了口气,唇角忍不住弯起来。 果然还是睡着了好,想怎么碰就怎么碰! 阮惜时顿时胆子大了起来,朝着傅云霆的俊脸就伸出手…… “唰。” 就在指尖快碰到傅云霆脸庞的时候,却蓦的被一只大手精准抓住。 傅云霆微微侧身,低沉的声音传来,还带着一丝难言的隐忍:“你要是再动的话,我可就忍不住了。” 阮惜时愣了几秒,然后就感觉到有硬物抵在了她的小腹上。 阮惜时反应过来! 热气瞬间涌上了脑袋,阮惜时脸上烫的简直都能烙饼了! 她猛然缩回手,低下头将脑袋死死埋在傅云霆怀里。 头顶传来傅云霆的笑声,胸口剧烈的起伏了几下,阮惜时更是脸羞的通红,紧紧闭上了眼睛。 她温热的呼吸隔着敞开的军装,透过衣衫吹在他身上。 她就像是一只乖顺的小兔子,缩在他怀里。 傅云霆呼吸骤然加重。 他从未觉得如此口干舌燥过。 一个女人缩在自己怀里,但凡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 尤其这个女人,还很令他心动。 他想到刚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他在军营多年,反应敏锐,一点动静就能把他惊醒。 那轻啄的触觉,就好像一颗火星,瞬间将他点燃! 他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 他的手指不由握紧,骨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耳边是自己沉重的呼吸。 他抬起手,落在了阮惜时的身上。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意,隔着衣衫,能碰触到她柔软细腻的肌肤。 傅云霆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瘾君子,想要在她身上汲取更多。 “阮惜时……” 他嗓音低哑道。 阮惜时却没有回应他,只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傅云霆微微直起身,低下头,就看见怀里缩成一团的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他瞬间哭笑不得,人却从欲望里回过神来。 看来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小妖精,只纵火,不灭火。 …… 阮惜时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她被窗外的鸟叫声吵醒,睁开眼,已经是早晨了。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身旁,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傅云霆已经走了。 她微顿了一下,才披上外衣走到窗户前。 窗户还关着,仿佛昨晚根本没有人来过一样。 阮惜时轻轻推开窗户,小鸟被惊吓,扑腾着翅膀飞远了。 她看见,墙外还留着一个很浅的脚印,几乎已经被灰尘掩盖住,看不清了,却提醒着昨晚并不是她的一场梦。 想到昨晚,阮惜时脸颊微微泛红,唇角却不自觉扬起,心情很好的关上了窗户。 她换了身衣服,下楼吃早餐。 章薇不知道是几点才回来的,但还是准时准点的出现在了餐桌前。 她脸上画着精致的妆,还特意穿了改良过的学生装,收腰挺胸,凸显出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只是这样,却硬生生拉大了她的年纪,显得她成熟了几分。 章镇江看见她这样不太高兴:“上学打扮的花里胡哨做什么?” “我跟朋友有约。”章薇轻声说。 “什么朋友?”章镇江问,“别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不是的!”章薇立刻道,似乎很着急为对方辩解,“他才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正在专心吃早饭的阮惜时,抬眸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章薇神色又很快缓下来:“就是我们班的同学,邀请我去吃茶。” 说着她就放下勺子:“我吃饱了,先去上学了。” 她站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走远,才转过头看向章镇江,见他眼睛下一片乌青,显然是昨晚没有睡好,难怪一大早就火气这么大。 “阿爹,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阮惜时关心的问。 章镇江沉沉嗯了一声:“昨晚你秦姨娘不知道为何,咳了小半夜。” 阮惜时眸中微晃了一下:“请大夫来看了吗?” “已经让春杏去请了。”章镇江没睡好,也没胃口了,胡乱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碗筷出门了。 阮惜时抬头看了眼楼上秦姨娘的房间,唇角略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看来好戏已经备好了。 第103章 可怕的秘密 只是早上章家人都不在家,这戏还没法唱起来,阮惜时便先去上学了。 一到班上,阮惜时就看见同学纷纷避开她,躲她仿佛躲瘟疫似的。 阮惜时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早来的宋玉霜一把拉到了位置上:“我听我姆妈说,你治好大帅夫人的病了?” “算是吧。”阮惜时又看了眼后面的同学,见对方立刻收回了视线,顿时蹙了蹙眉。 这又是发生了什么? “惜时,你可真厉害!”宋玉霜拉着她的手臂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治好姨妈的!这回头传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请你治病的,你就能赚更多钱,救更多人了!” 她说着又叹口气:“可惜昨天我没空,否则我肯定去接你,带你去吃好吃的庆祝一下了!” “我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会医术。”阮惜时轻声说,又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你昨天去哪儿了?” “昨天按我阿爹的要求,带着萧棋去逛街了。”宋玉霜眉眼垂着,“浪费了一天时间,倒不如在家里头看书。” 阮惜时轻笑:“你就这么讨厌他?” “也称不上讨厌。”宋玉霜道,“就是他的喜好跟我不一样,我喜欢看书,写字,他喜欢去热闹的地方。你可不知道,他竟然要我带他去舞厅!” 阮惜时蹙眉:“舞厅?他不会是去勾搭小姑娘吧?” “那倒也没有。”宋玉霜摇头,“只是找我跳舞,说是喜欢这里的氛围,跳完舞又坐了好一阵子才走。” 宋玉霜叹气:“我觉得我们一点也不合适。” “你觉得不合适的话,便早些跟他说清楚。”阮惜时轻声道,“别耽误了自己的时间。” “我知道。”宋玉霜说,“下次若是再找我出去,我便找理由推了。” 阮惜时点点头。 萧棋看上去玩世不恭,跟娴静骄傲的宋玉霜的确不相配。 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只会徒增痛苦。 那她跟傅云霆,他会觉得他们相配吗? 阮惜时想到傅云霆,又想起了那件事,四下望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玉霜,干妈有多少个姐妹啊?” 宋玉霜一愣,“就我大姨母一个啊,怎么了?” 这回答也在阮惜时意料之中,毕竟长辈的事,宋玉霜那时候恐怕还没出生呢。 她含糊道:“没什么,我就是感觉大帅夫人和干妈性格差别好大,有点好奇,如果她们有其他姐妹的话,性格会更偏向谁一点。” “其实我姆妈跟姨母,不是一个母亲。”宋玉霜说,这事算不上是个秘密,她对阮惜时也就没藏着掖着,“我外公家原是怀城的,我外婆跟着家里人去怀城办事,才被我外公看上抬为平妻。后来姨母的娘生下了姨母,而后外婆也生下了我姆妈。” “我姆妈嫁给阿爹后,就到了云城生活,我出生的时候便在云城,所以没见过她们几次。”宋玉霜回忆起往事:“我小的时候,姨母的娘因为姨母,也来过几次云城,我在姨母那里见过她。她是一个很冷傲的人,而我外婆性格温顺,两人截然不同,所以姨母和我姆妈的性子也完全不同。”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小声对阮惜时道:“其实我不太喜欢姨母的性格,只是我姆妈说,现在在云城的只有她们姐妹,总归是亲人,要互相照应着,所以要我平日里多走动走动。” 话是这么说,可聪慧的宋玉霜却觉得,姨母对她姆妈,可就不是这个想法了,她总能从姨母跟姆妈聊天的时候,读出鄙夷的语气。 “原来是这样。”阮惜时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怀城! 上一世的时候,大帅利用崽崽去灭掉的那座城池,就是怀城。 那既是大帅夫人的娘家,以大帅和他夫人的伉俪情深,他为什么要对怀城下手?这件事跟傅云霆又是否有关系? 阮惜时觉得,自己好像触到了一个什么可怕的秘密。 看来她要找个时间,去一趟怀城了。 晚上阮惜时照常回了章公馆。 刚到家里,就见全家愁云惨淡,章镇江坐在沙发上,满脸怒意。 佣人们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秦姨娘柔柔弱弱的靠在章镇江身上,原本娇媚的脸苍白的像一张薄纸,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 阮惜时的视线在秦姨娘脸上扫过,走近道:“阿爹,秦姨娘这是怎么了?” 章镇江脸色阴沉,他还未开口,却听到家门又打开的声音。 阮惜时转头,见到是章婷进了门。 她似乎心情不错,还哼着小调,但是一进来看见脸色苍白的秦姨娘,还有旁边的大夫,神色忽的就变了。 她脚步踌躇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过去,就见父亲冷厉的目光直直的朝着她射过来:“你还敢回来!” 章婷本来还在犹豫,听到父亲一吼,反倒后背一挺,走上前道:“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你还有脸说!” 章镇江顿时火冒三丈,竟是抓起茶几上一个花瓶,劈头盖脸的朝着章婷砸过去! “啊!” 章婷一声尖叫! 花瓶砸在了章婷脚边炸开! 碎片划破了她脚踝娇嫩的皮肤! 章婷疼的惨叫连连!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几步,找了个最佳观赏地点,免得被殃及池鱼。 “章婷,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章镇江怒气冲冲道,“你竟然敢给你秦姨娘下毒!” 阮惜时睫毛微动。 下毒,这章婷可真是够狠的。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章镇江和柳湘湘两个狼心狗肺,也生不出一个好人。 章婷听到下毒,身子骤的抖了一下,还嘴硬道:“我才没有下毒,阿爹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了?”章镇江怒极反笑,他指着桌上几碗补品,“这些都是你秦姨娘喝的,全部都检查出来里头有砒霜,你还敢说是弄错了?” 他紧紧搂着秦姨娘:“要不是她吐了血,大夫说她身上有毒,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能如此恶毒!” “就算她中毒了,也不代表是我放的啊!”章婷咬死不承认。 “你,你还不承认!” 章镇江吼道:“去把人给我拖出来!” 话音落下,便将几个干粗活的下人,七手八脚的将一个被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如同死狗一样被从院子里拖进来。 第104章 以后让秦姨娘管家 男人脸都肿的快看不清了,双眼眯成了一条缝,见到章镇江,立刻连滚带爬到他脚下,抱住他的腿:“妹婿,妹婿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不能不管我那药铺啊!” 看清男人的脸,章婷顿时腿脚一软。 是舅舅! 章镇江厌恶的看着抱他大腿的男人,猛然一脚将他踹开! “三小姐。”一直没出声的秦姨娘虚弱的开口,“前几日,我让春杏去帮我采买东西,正瞧见你进了柳氏药铺,还以为你是去给夫人买药,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去买毒药的……” 章婷的脸彻底成了雪白色。 她没想到,自己去柳氏药铺,竟然会被人看到! 阮惜时淡看了秦姨娘一眼。 这秦姨娘不错,倒没把她供出来。 章婷身子剧烈的颤抖着,她看着父亲盛怒的神色,又惊又惧,突然间哇的哭出声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讨厌她!要不是因为她,阿爹你就不会变心,姆妈也不会生病!都是这个狐狸精害的!”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前才长好的肋骨又疼起来,令她身子直抽抽。 章镇江脸上的神色本来都和缓了,结果因为她最后那句狐狸精,瞬间又怒气上头:“你下毒害人,还有道理了?还敢骂人!你姆妈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 “老爷,您别生气了。”秦姨娘柔弱道,“三小姐年纪尚小,对很多事都不了解,大概只是一时气愤才会这么做,哪里清楚用毒药的后果呢?” “她不清楚毒药的后果,还能给你下毒?” 章镇江说着,却又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章婷年纪还小,不知道毒药的后果,但有人知道! “是不是你姆妈指使你做的?”章镇江脸色阴狠的问。 “不是!跟我姆妈没关系!”章婷虽然平时犯蠢,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说出自己的姆妈。 可是她脸上惊慌的表情,已经泄露了答案。 章镇江气的双手握紧! 他转头对佣人张妈道:“去把太太给我叫下来!” 张妈啊了一声,露出为难的神色:“老爷,太太她还……病着呢。” “我看她就是装病!”章镇江怒气冲冲道,“拖也给我拖下来!” 张妈不敢再说话了,赶紧小跑着上了楼。 阮惜时看着盛怒的章镇江。 看来这回章镇江是真被气到了。 柳湘湘竟然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下毒害他现在最宠爱的姨娘。 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章镇江是个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人,柳湘湘这做法,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不知道张妈说了什么,过了一会,柳湘湘被张妈从楼上扶下来。 她两步一个台阶,脸色也不比秦姨娘好看到哪儿去,颤颤巍巍的走下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哥哥,顿时脸色骤变。 “湘湘!” 柳涛看见妹妹,仿佛看见了救星,就要朝着她爬去:“湘湘,你赶紧跟你丈夫说说,我只是提供了药,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手指蓦然掐入掌心。 看着朝自己爬来,狼狈不堪的哥哥,柳湘湘忽然感觉到了绝望。 从小母亲就跟她说,长大了嫁个好人家,一定要接济哥哥,帮助哥哥,可到头来,她这个大哥却只会给她惹麻烦,让她擦屁股! 如今,他还要把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 她看着哭泣的章婷,又看见靠在丈夫怀里的秦姨娘,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一张原本就充斥着病容的脸,更是无比苍白。 “姆妈……”章婷哭着喊她。 柳湘湘看向她,又看向章镇江,身体轻轻发抖,好一会才缓缓镇定下来:“老爷,我……” “你还想怎么解释?”章镇江怒气冲冲的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憎恶,“我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然会是个满心嫉妒的毒妇!” 柳湘湘身体重重一晃! 毒妇! 自己跟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这样说她! 柳湘湘眼里的泪一下子就落下来。 她已经明白,自己的计划暴露了。 可她没有想到,他的丈夫是这样看她的。 她心里骤然升起冲天的怨恨。 她目眦欲裂的瞪着章镇江,尖着嗓子道:“你凭什么说我毒妇?我做错什么了?当初你把我接进门的时候,可是许诺过我,不会再娶别人的!结果呢?前头找了那个女人不说,现在又接进来这个姓秦的,你到底把我至于何地?” 那个女人? 阮惜时双眸微敛。 那个女人指的是谁? 阮惜时正想着,就听章镇江满脸憎恶道:“你看看外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人家怎么就能大度的接纳,就你天天嫉妒!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妒妇!” “我嫉妒?明明就是她要爬到我的头上来!” 柳湘湘气的身子发抖,嘴里那股腥甜的味道又翻上来,“她一口一个姐姐的,老太太还天天让人给她炖补品,不就是想要她生儿子,取代我的位置吗!” 这一家子的算盘,她可是看的明明白白! 阮惜时冷眼看着他们争吵。 现在柳湘湘倒是会说,当初她姆妈被赶到乡下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这么想呢? 柳湘湘之所以那么恐惧,恐怕是担心重蹈她姆妈的覆辙吧。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够了!” 章镇江气的够呛:“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还好意思说这话!我看你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天高地厚,还把自己闺女也教成这样!” 他双眼死死盯着柳湘湘,简直恨不得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秦姨娘适时开口:“老爷,我想姐姐应该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怪她了,也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出现,您跟姐姐,就不会闹成这样……” 她说着,一颗颗眼泪就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下来:“姐姐毕竟是您的夫人,是管家的主母,您不要为了我,伤了夫妻之间的和气。” “媚儿,你别这么说。” 和像疯了一样的柳湘湘对比,秦姨娘简直是我见犹怜。 章镇江顿时心疼的安抚她:“这跟你没关系,是这个毒妇,她心狠手辣,怎么配管理我章家?” 他紧紧握住秦姨娘的手:“还是要你这样懂事的才行。等你身体好了,以后章家大小事务,就交给你来管!” “老爷!” 柳湘湘不可思议的叫出声:“我才是你的夫人,你竟然要她管家?” “你这种德行,若是再把这个家给你管下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章镇江厌恶的看向她,“以后管家的事,还是交给秦姨娘吧!” 他说着就不想再看她们母女一眼,搂着秦姨娘一甩袖站起身来就要走。 柳湘湘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朝着秦姨娘扑过去! “你个狐狸精,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 第105章 柳湘湘被打 秦姨娘惊叫一声! 她似是没想到柳湘湘突然扑过来,脖子被一下掐住,顿时娇俏的脸庞涨成了猪肝色:“老,老爷……” 章镇江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像是要没气的样子,惊怒之下,竟是抬脚狠狠踹在了柳湘湘的心口上! 这一脚踹的结结实实,柳湘湘感觉心口一阵剧痛,摔在地上,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姆妈!” 章婷吓蒙了。 她腿脚发软,砰的一下跪在地上,几乎是爬到了母亲面前,死死抓住她:“姆妈,姆妈你怎么了!” 柳湘湘剧痛之下,又气急攻心,吐出了那口血后,就眼白一翻彻底晕过去。 章婷也快吓晕过去了。 她死死抓住柳湘湘的手臂:“姆妈你别吓我,姆妈!” 柳湘湘的手臂任由她扯来扯去,却没有一点反应。 “大夫呢,快去叫大夫!” 章婷抬头大喊道。 然而佣人们却是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动。 看着她们一动不动,章婷眼里满是绝望和恐惧。 她转头看到父亲,突然间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扑过去,拽住了他的裤子:“阿爹,阿爹是我错了,求求你,你救救姆妈!救救姆妈!” 她嗓子已经破音了,脸上满是眼泪。 章镇江看着苦苦哀求的女儿,又看向吐血昏死过去的柳湘湘,不知是记挂着多年的感情还是顾及到这是一条人命,终是开口道:“张妈,去叫大夫来。” “我这就去!”张妈一听,赶紧就跑出去了。 看见张妈去叫大夫来,章婷的手才如脱力般松开,肩膀都垮了下来。 章镇江依旧脸色难看:“把夫人带回屋去,还有把三小姐给我看牢了,从现在开始除了上学放学,哪里都不许去!今天这件事,不许传出去半句!” 他说着又看向怀里虚弱的秦姨娘:“还有以后秦姨娘所有过口的食物,全部要进行检查!” 他对佣人说完,也不管还倒在地上的夫人和女儿,直接抱起秦姨娘回了屋。 这场好戏终归以秦姨娘压倒性的胜利结束。 佣人们七手八脚的上前,将柳湘湘给抬回房间去了。 柳湘湘的哥哥柳涛被当做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章婷还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姆妈被抬走,脸上全是崩溃和恐慌。 她不明白,怎么突然间家里就翻天覆地,变成这样了。 阮惜时看着章婷,眸中划过淡淡的讥讽。 真是一出精彩的好戏。 看来短时间内,柳湘湘是没办法翻身了。 不过这还不够。 当年她母亲尝过的滋味,总该让章家所有人都尝一遍。 阮惜时转身回了房间。 晚饭的时候,章婷没有下来吃饭。 柳湘湘还昏迷着,章镇江则在房间里陪秦姨娘,只有阮惜时一个人下楼吃饭。 正吃着,章薇就回来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脸上难掩失望的神色,甚至都没有吃饭就上了楼。 没一会,阮惜时就听到楼上传来敲门的声音,她一抬头,就看见章婷站在章薇的房门口。 看来是要去告状了。 章薇也不知道在屋子里干什么,过了一会才打开了房门。 一见到姐姐,章婷仿佛找到了救星,往里走了一步关上了门。 阮惜时看着房门关上了,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人。 那纸人在她手里扭了扭,就蹦了下去,跳上了台阶,呲溜一下从门缝钻进了章薇的房间里。 她听到章婷焦急的声音:“你今天跑哪儿去了,姆妈都吐血了你知不知道!” 章薇似乎在走神,好一会才低低哦了一声,问道:“姆妈没事吧?” 章婷:“……姆妈都吐血了,你觉得有没有事?” 她气坏了:“姐,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啊。”章薇摇摇头,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姐!”章婷忍不住喊她,“你赶紧去跟阿爹说说啊,阿爹最听你的话了,你让阿爹把那个狐狸精给赶出去!” “我之前已经惹阿爹不高兴了,阿爹也不一定愿意听我说话。何况现在阿爹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去找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章薇语气非常不耐烦。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章婷不可思议,“受伤的可是咱姆妈啊,那狐狸精都这样欺负姆妈了,你还怕给自己找麻烦?” “那还不是姆妈自己技不如人。”章薇脱口而出,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过分了,顿了下才又道,“就算是想帮姆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等到过段时间阿爹气消了,我们再从长计议,好好哄哄阿爹,或许阿爹还能回心转意。” “可是那狐狸精……” “好了章婷。”章薇打断她的话,“我有点困了,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去睡吧。” 她说完就伸手打开了门。 纸人迅速飘走,回到了阮惜时手上。 章婷咬了咬唇。 她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大姐。 虽然以前章薇也总是跟她作对,可是在姆妈的事情上,她们是一条心的。但现在,她感觉到,章薇变了。 自从上次没去成宋家宴会后,章薇就越来越奇怪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章薇在她眼前,毫不停顿的关上了门。 “砰。” 阮惜时正从楼下上来。 章婷的脸色很难看。 她听到脚步声,转头狠狠瞪了阮惜时一眼,仿佛这一切都是阮惜时造成的一般。 “你这个丧门星!” 她咒骂了一句,转身跑回自己房间了。 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看向章薇紧闭的房门。 刚才她们的对话,阮惜时全都听到了。 章薇最近的确很不对劲。 阮惜时双眸眯了眯。 章家最聪明的人,就是章薇。 她必须要小心提防。 …… 因为这一场风波,柳湘湘母女彻底偃旗息鼓了。 早饭的时候,阮惜时看见大夫又来给秦姨娘看病。 大夫临走前,阮惜时喊住他:“大夫,请问一下秦姨娘现在身体怎么样?” “病人中了毒,虽然发现的早,毒性尚浅,但也损伤了身子,还需要一段时间调理。”大夫道。 “麻烦了。”阮惜时目送大夫离开,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她没想到秦姨娘是真中了毒。 为了扳倒柳湘湘母女,拿到管家权,她甚至对自己下了狠手。 这个秦姨娘,是个狠角色。 第106章 谁是阮惜时 因为柳湘湘母女吃了一个大亏的事情,阮惜时的心情不错,一顿早饭很快就吃下了肚,早早出了门。 刚进班坐下,她就看见英文老师mr.李走到了班级门口,朝着里面看过来。 见到阮惜时,她抬了抬手。 阮惜时走过去。 这会儿同学们都陆陆续续的来上课,见到有老师单独找阮惜时谈话,不由都多看了一眼。 王乐蓉正好过来,见到mr.李和阮惜时正在说话,不由放慢了脚步。 mr.李满脸和蔼的看着阮惜时:“惜时,上次我跟你提过扶罗商人,你还记得么?” 阮惜时想起来,点点头:“记得。” “他们下午就到学校了,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接待他们。”mr.李说,“不用紧张,只是简单做个交流,让他们知道,我们云城的学生都是个顶个的棒。” 阮惜时抿唇笑:“好。” mr.李看着阮惜时。 她今日穿着学生装,扎着两个麻花辫,鬓角有几缕发丝散落,天蓝色的衣服衬的皮肤越发雪白,就像是精雕玉琢的娃娃,眉眼间又带着温柔娴静。 纯洁不染尘埃的样子。 这模样,最能代表学生。 mr.李很满意。 “行了,你先去上课吧。”mr.李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mr.李走远了,转身正要回教室,肩膀却从身后被狠狠撞了一下! “让让!” 王乐蓉从她身边走过去,冷着脸径直走进了教室。 阮惜时睫毛微垂,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王乐蓉一进教室,就不满的将书包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乐蓉,你怎么了?”同桌纳闷的问。 王乐蓉抬头看向正进门的阮惜时,冷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一大早看见有的人,污了我的眼睛!” 同桌顺着她的视线,看见阮惜时,顿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她又惹你了啊?” “我哪配啊!”王乐蓉阴阳怪气道,“人家可是mr.李面前的大红人呢,都能去接待扶罗的贵宾了,哪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 “是啊,她才来学校几天啊,怎么就能有资格接待扶罗的贵宾!”同桌也是跟王乐蓉一党的,立刻附和道。 “人家说不定有关系啊!”王乐蓉道。 “你们在说什么关系?”前排的人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立刻转过头好奇的问。 王乐蓉扫了坐下的阮惜时一眼,眼里闪过恶毒的光:“就前段时间接送阮惜时那个豪车,你们还记得么,她指不定是傍上了什么有钱人呢,花点钱走点关系……” 她正说着,就看阮惜时突然朝着她看过来。 阮惜时有一双清澈的眸子,被她看着,就好像藏不住这世间所有污秽。 这有钱男人的话,本来就是王乐蓉添油加醋传出来的。 王乐蓉被她这么一看,顿时觉得心虚,一把拉住同桌的手:“我突然想去上厕所,你陪我去!” “啊?诶诶诶你慢点——” 同桌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乐蓉给拉跑了。 还在听八卦的几个同学疑惑的面面相觑,却又对上了阮惜时的目光,顿时一个个把脑袋缩了回去。 阮惜时眸光微晃。 教室太过吵杂,她刚听到“豪车”“有钱”几个字,就见王乐蓉跑了,但她大概能猜到,肯定是王乐蓉又在编排她。 阮惜时也懒得去深究。 清者自清,何况阮惜时并不在乎王乐蓉一干人的想法。 正好这时宋玉霜过来,阮惜时便收回了视线。 王乐蓉拉着同桌快步走到厕所,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阮惜时的一个眼神,就落荒而逃了。 她咬了咬牙,想扳回一城,又对同桌道:“你刚才看见她的眼神没有,简直就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啊,有吗?”同桌没注意到,“她是不是听到我们说话了啊!” “听到又怎么样!”反正这里没别人,王乐蓉挺了挺胸,做出不屑的样子,“她敢做还怕人说吗?” “说的也对!”同桌点头,又好奇的问,“不过你说她找的那个有钱人是什么身份?我听说接待来学校的外国贵宾,还要经过校长同意的,那个人都能说动校长,一定很厉害吧!” “呵,就算再有钱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玩烂的货!薇薇都说了,阮惜时可是经常夜不归宿的。”王乐蓉冷笑,话里是深深的厌恶和嫉妒。 她洗了下手,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使劲甩了甩才道:“走了!” 同桌愣了下,指着里面道:“你还没上诶……” 话音未落,就看王乐蓉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赶紧跟了上去。 她们前脚刚走,里间的门就被缓缓推开。 一个个子矮小长相平凡的女生缓缓从厕所里走出来。 她盯着王乐蓉她们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怨恨:“原来她叫阮惜时……” 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握紧,女生快步跟上了王乐蓉,走到了她们的教室前。 王乐蓉和同桌正要进去,却被女生拉住:“请问一下,谁是阮惜时?” 王乐蓉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陌生的女生,一脸的麻子引人注目,她指了指在座位上的阮惜时:“是她,怎么了?” “哦,没事。”女生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哪来的怪人啊,莫名其妙!”王乐蓉无语的看着女生的背影,拉着同桌进去了。 …… 午休的时候,阮惜时和宋玉霜去食堂吃饭。 明德女中的食堂待遇很好,各类菜色应有尽有。 阮惜时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宋玉霜倒是在减肥,随便挑了两样蔬菜,就说去座位上等她。 阮惜时是吃不胖的体质,从来不忌口,而且自从修炼以后,她总觉得很容易饿,所以挑了荤素搭配几样菜后,还去挑了一碗汤。 刚把西红柿鸡蛋汤端在手里,阮惜时转身准备去找宋玉霜,迎面却突然走过来一个女生,像是没长眼似的,脚步匆匆,直愣愣就撞在了她端着汤的手上! “啊!” 滚烫的汤一下子倒下来! 阮惜时下意识的松开手。 汤砰的一声掉在了餐盘里,汤汁溅起斑斑点点的落在了阮惜时的衣服上! 女生似乎也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她赶紧道:“抱歉,我在想事情没看见!同学你没事吧?” 女生其貌不扬,但看上去有几分憨厚,此刻满脸歉意。 阮惜时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眼溅到的衣服:“没事,以后小心一点。” “是是是。”女生看上去很局促,“同学你赶紧去用水擦一擦吧,或许还擦的掉!” 阮惜时嗯了一声。 她看着手里的饭盘,里面的饭菜全部泡上了汤汁,实在是让人没胃口。 想到下午还要去接待扶罗的客人,阮惜时还是将饭盘放下,跟宋玉霜说了一声,去了盥洗室。 吃饭的点盥洗室没其他人,阮惜时走到洗手台,弄了点水擦拭着衣服上的汤汁。 好在汤汁刚沾上,擦几下就看不清了。 阮惜时擦干净了衣服,又进去上了一下厕所。 刚进去,就听到门外“哐当”一声。 阮惜时眉眼一沉! 她用力推了下门,却没有推开。 门从外面被卡住了! 第107章 洗洗嘴 阮惜时神色一变。 她脑海里顿时蹦出王乐蓉那群人的脸。 早上的时候,王乐蓉还在阴阳怪气的嘲讽她,所以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是她们那群人。 要是她一直被关在里面出不去,耽误了接扶罗贵客的时间,那她肯定会给学校留下不好的印象,只怕以后有任何好事都没有她的份了。 阮惜时试着抬手敲了敲门:“外面有人吗?能不能麻烦开下门?” 外面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 阮惜时眯了眯眼。 难不成是把门卡上就跑了? 她放下手,抬头看向上面。 每个隔间上面离屋顶都有很大的空隙,只是门很高,一般人根本够不到。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阮惜时目测了一下距离,往后退了两步,后脚猛地一蹬,一跃而起砰砰砰踩在门上,两只手已经攀到了门边。 她手脚同时用力,轻松的从隔间顶部翻了出去,落在了地面上。 她看见一个女生目瞪口呆的盯着她。 这女生五官平平,就脸上的麻子比较显眼。 要不是才打过照面,阮惜时一定不会对她有印象。 “你是刚才在食堂里撞我的人?”阮惜时的目光越过她,看见了隔间的门上,果然被插了一把扫帚,难怪打不开门。 女生先是满脸震惊,旋即转化为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你怎么出来的!” “所以是你锁的我。”阮惜时双眸骤然一冷,“我们应该不认识吧,你为什么特地撞倒我的汤,然后引诱我来这里,还要把我锁在里面?” 女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顿时也不掩饰了,脸色难看道:“是我又怎么样!你先抢了我接待贵宾的机会,我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接待贵宾?” 阮惜时眉头微动:“你是说,扶罗人?” “对!本来这个机会是我的!”女生双手握紧,眼神阴鹫,“是你用了卑劣的手段,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机会!” 阮惜时:“……所以说,本来mr.李定下的人是你?” “什么mr.李,是校长,校长本来都要答应了,可就因为你,就因为你害的我不能去了!”女生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的通红,双眼瞪的和铜铃一样大,简直是想把阮惜时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所以校长还没有答应你。”阮惜时抓住了重点,“既然没有答应你,那怎么能算我抢走你的机会?” “如果不是你动了手段,接待贵客的机会就是我的,怎么可能会落在你身上!”女生面孔扭曲,“你这个贱人!你都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跟我抢这个机会?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我没有跟你抢,机会都是公平的,只是看谁把握住了而已。”阮惜时冷静道。 “什么公平,你靠着勾引男人才得来的机会,而我却是辛辛苦苦才求来的,哪有什么公平!” 她说着说着,像是受了刺激,突然发疯了一样的朝着阮惜时扑过来:“我不能让你出去,这个机会是我的!” 她要把阮惜时再关进去,这样等到了时间阮惜时不能出现,她再出来救场,校长还有扶罗的人一定都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以后在学校里,再也不会有人表面上跟她在一起玩,背地里却瞧不起她了! 女生脑子里此刻只有这个疯狂的念头。 阮惜时看着她不要命一样的扑过来,眉头一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反扭在身后,然后一脚踹开了旁边隔间的门,将她推了进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女生拼了命的推门。 阮惜时一手抓着门把,另一只手将扫帚从之前隔间的门上取下来,干脆利落的卡在了这个门把上。 短短时间,她们就换了位置。 “你还是在里面冷静冷静吧。”阮惜时淡定的说。 “你放我出去!”女生却是在里面骂道,“你知不知道我阿爹是谁,你要是再不放我出去,小心我让你退学!” 阮惜时根本没打算理会她,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你这个贱人,你不就是仗着勾引了一个有钱的男人吗!要不是男人,你能得到这个机会吗!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个被玩烂的货色……啊!” 一桶冷水从上面迎头浇下! 女生发出惊恐的尖叫! “你,你竟然敢拿水泼我!”女生被从头浇到脚,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冷的,身子直发抖。 “是你先弄翻了我的汤,我只是还给你而已。”阮惜时嗓音温软,说出的话却令人心头发冷,“顺便再给你洗洗嘴,你要是再敢说那些不着边际的污言秽语,下一次倒在你头上的,便是粪便!” 她说完放下手里空了的水桶,头都没回一下,转身就出去了。 女生被她这番话给吓住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立刻拍门道:“你敢!阮惜时,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 然而盥洗室空空荡荡的,此刻只有冷风回应着她。 阮惜时出了盥洗室,神色已经平静下来。 她关上盥洗室的大门,看见门口挂上了“正在维修”的牌子,想必是那个女生刚才挂上的。 阮惜时淡扫了一眼,也没去动那个牌子,回到了食堂。 食堂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走差不多了,宋霜雪还在等她。 见到她回来,宋霜雪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先回去了呢。” “衣服不好弄干净。”阮惜时轻描淡写过去,“不过还好,都洗掉了。” “洗掉了就好。”宋霜雪按着她坐下,“我给你重新打了一份吃的,时间还有一会,你吃完了我们再走。” 看着宋霜雪关心的神色,阮惜时的心瞬间被暖意所包裹。 她顺从的坐下来吃完了这顿饭,看时候差不多了,便跟宋霜雪分道扬镳,去了校门口。 mr.李已经在校门口了,见到她微笑道:“贵客很快就要来了。” 她拉着阮惜时站在她身边。 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款款站在校门口,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扶罗人的车很快就到了。 阮惜时看见几个金发碧眼的扶罗人。 一共三个男人。 他们都很高,足足超过阮惜时一个肩膀,只是他们浑身都被阴气包围了! 第108章 都中了傀儡咒 阮惜时蹙了蹙眉。 这几个扶罗人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竟然浑身都是阴气? “哇,好浓的阴气!”崽崽突然出声,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它双眼现在肯定在放光,“女娃娃,赶紧用驱邪符,把他们身上的阴气都给吸了!” 阮惜时无奈:“他们可是学校重要的贵客,我不能轻举妄动,而且我总不能当着老师的面驱鬼吧?” “那有什么!”崽崽不屑。 它一心只有捉鬼增加力量,至于其他的,它根本不在乎,也看不上眼。 “我不想在学校被当成异类。”阮惜时轻声用意念说,“而且要是被柳湘湘母女知道我会捉鬼的本事,她们肯定不会继续放任我留在章家,会想尽办法赶我走的,恐怕连大帅府都不会留我。我只有好好在云城生活下去,才能捉到更多的鬼,吸收更多的灵力啊。” “啧!” 崽崽吐槽道:“你们人类就是麻烦!” 为了自己的灵力,崽崽还是没再吭声了。 阮惜时的注意力又重新落回到那几个扶罗人身上。 这几个扶罗人的样子也很奇怪,面无表情,就好像谁逼迫他们过来的一样。 mr.李却是没注意到什么异样,她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走上前用英文跟他们沟通:“你们好,我是这所学校的英文老师,mr.李,校长现在正在会客室等待各位。” “你好。”其中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开口,声音毫无起伏。 这下就连mr.李都微微皱眉。 难不成这些人是对他们学校不满意吗? mr.李心念微动,又转头介绍阮惜时:“这是我的学生,也是我的助手,阮惜时。接下来的时间,我和惜时会共同招待三位。” 阮惜时调整好情绪,露出浅笑:“你们好,我是阮惜时。” 她说的是扶罗语。 mr.李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英文是他们通用的交流语言,却没想到阮惜时竟然会扶罗语! 她真是挖到了一个宝贝! 可这三个扶罗人却一点讶异的神色也没有,仿佛在云城的地界,听到一个云城的小姑娘说起扶罗语,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mr.李的惊讶,就显得有点尴尬。 阮惜时却是睫毛微动。 她刚才是故意用扶罗语试探的。 如果是正常的扶罗人,在这里听到家乡的语言,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他们却甚至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这三个人的表现,的确很不对劲。 “我和惜时给你们带路吧,正好也沿路带你们逛一逛我们的校园。”mr.李缓过神来,说道。 “麻烦了。”为首的西装男还是一脸严肃。 阮惜时如水的眸子扫过他们。 他们手里拿着包,看穿着打扮,显然是来做生意的。 现如今国外的人来国内做生意,都需要通过军政府审核过后才可以,可见这次的生意投资应该不小,而且对现阶段云城的经济有帮助。 她明白了mr.李带她来的目的。 这次的投资,应该跟学校有关,让她一个学生表现,是为了让扶罗人明白这所学校的教育能力,从而增加投资的可能性。 所以这几个商人很重要。 阮惜时跟在mr.李身旁,盯着那几个扶罗人。 等走过这条路就是学校的花园,校长的会客室还在后面,这个点学生都在上课,花园里应该没有人。 她可以找个机会,趁着他们不注意,看看能不能用驱邪符,驱散他们身上的阴气。 否则万一这几个扶罗人出什么事,这桩生意可能就泡汤了。 而且他们的表现实在古怪,阮惜时心里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阮惜时边盘算着,边紧跟mr.李和这几个扶罗人往前走。 从大路走到花园,果然除了他们几个,已经看不到人了。 阮惜时默默摸了摸怀里早就画好的驱邪符,脚步稍稍放慢,走在了他们后面。 好在这几个扶罗人一直在往前走,头都没有动一下,mr.李也忙着跟他们介绍,没有人注意到她。 阮惜时正准备掏出驱鬼符,却见这几个扶罗人忽的脚步一停。 mr.李也跟着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他们:“怎么了?” 扶罗人没有出声。 原本一直没有动的脖子,忽然间僵硬的转向了mr.李。 阮惜时心里咯噔了一声! 不好! “mr.李——” 阮惜时刚喊mr.李,却见走在最中间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扶罗人,突然像疯了一样,猛然朝着mr.李就扑过去! mr.李惊叫一声,已经被他扑倒在了地上! 这扶罗人个子高身体壮,mr.李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就已经被他压在身下! mr.李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的脸苍白的就像是个死人,就连掐住她脖子的手,也是冰冰凉凉,不带一点温度! 她感觉到空气迅速在流逝。 鼻息间有一股她看不见的气,正在迅速钻进男人的鼻子里。 阮惜时却看得分明。 这个男人竟然是在吸灵气! mr.李脸色迅速灰败下去。 阮惜时看情况不对,立刻想要去救mr.李。 然而另外两个一直没动弹的扶罗人,却拦住了她。 他们脸上都透着不正常的惨白,双眼黑洞洞的,竟是连眼白都没有,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 “是傀儡咒!”崽崽喊道,“女娃娃你赶紧走吧,别惹麻烦。” 阮惜时听到傀儡咒,小脸冷下来。 她想到之前傅云霆跟她说的事,那些被攻击的人,都被吸成了干尸。 如果她放任不管,mr.李恐怕也会是这个下场。 “老师还在那里,我不能自己一个人走。”她顿了下,问道,“中了傀儡咒的人,很难对付吗?” “傀儡不难对付,但是他们背后的人难对付啊!”崽崽恨铁不成钢,“要是被那个人抓到,你小命都得玩完!” 所以说,这些傀儡不难解决。 阮惜时这下心定了。她看着这三个高高大大的扶罗人,想到自己的小身板打三个应该挺费劲的,就从怀里掏出一张天雷符,径直丢向他们。 “轰隆——” 天雷符发出地动山摇的声音,天雷混合着闪电,朝着那两个扶罗人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第109章 你杀了人 在班级里的学生们听到这可怕的雷声,都不由透过窗户往外看。 宋玉霜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外面还晴朗的天空,目光又落在阮惜时空着的座位上,心里隐隐担忧。 天雷结结实实的劈在这两个扶罗人身上。 阮惜时看见青烟从他们身上冒出来。 手工剪裁的昂贵西装,在天雷下全部被轰成了碎片布条,挂在他们身上。 他们皮肤都已经被烧焦了,只是人还诡异的笔直站着,一双黑瞳仍旧睁开,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秀眉一蹙。 天雷符竟然对他们没用! “他们可是被傀儡咒控制的,现在根本没自己的意识,就算你拿刀割开他们的喉咙都没用!”崽崽毫不留情的嘲笑,“你以为这些活死人这么好对付啊?” 竟然这么难搞。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浪费天雷符了。 阮惜时有点心疼:“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制住他们?” “简单啊,用驱邪符。”崽崽语速很快,“但这里可是有三个人,你不可能有办法一下子制服三个的,所以还是赶紧跑吧!” 崽崽还不留情的打击她,希望她赶紧认清自己,赶紧跑路。 正说着,原本站着不动的两个扶罗人,突然就朝着她扑过来! 阮惜时反应灵敏,迅速避开。 她如同一条灵活的泥鳅,在他们中间穿梭。 他们连她的边都捉不着。 可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这些中了傀儡咒的扶罗人,却是完全不知道疲惫。 一直躲下去不是办法。 何况mr.李可等不了那么久。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突然间停下脚步,没有再躲。 “女娃娃你干什么?”随着崽崽的叫声,阮惜时在其中一个扶罗人攻击过来的时候,猛然抓住他的手臂,借着他甩开自己的力道,骤然滑到了西装男背后,一把抓住了他。 西装男面无表情的回头,一双黑洞般的眼睛离她只有咫尺之遥。 阮惜时看的都心头发冷。 他松开mr.李,双手朝着阮惜时的脖子就掐过来! 阮惜时就地滚开,同时一脚从旁用尽全力踢在了西装男身上! 那两个扶罗人正朝着阮惜时攻击过来,跟西装男撞了个满怀,三个大个子狠狠撞在一起,立刻如同糖葫芦串一样,一个趴一个倒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她掏出驱邪符,啪啪啪一排贴在他们身上! 三个扶罗人同时面孔扭曲,砰的一下倒了下去。 他们身上的阴气一下子全部钻进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冰凉的感觉迅速占据了四肢百骸,刚才躲避他们的疲倦,迅速消失殆尽。 崽崽都没空说话了,大口大口的吸收着阴气。 阮惜时双手撑着地面,松了一口气,赶紧爬起来去看mr.李. mr.李紧闭着眼睛,脸色发灰的倒在地上。 阮惜时摸了摸她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跳动还算正常。 只是一下子被吸走那么多灵气,估计要休养好一阵子了。 阮惜时见mr.李没什么大碍,正想着回头再看下那三个扶罗人,却听到身后一个惊恐的男声传来:“这,这怎么回事?” 阮惜时转身,见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她之前开学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应该是学校的教导主任。 他面色震惊的盯着满地躺倒的人,又看向阮惜时,瞳孔都扩大了。 阮惜时没想到会被教导主任撞见,开口正要解释,却见教导主任的视线落在了那几个扶罗人身上,赶紧走过来,探了下他们的鼻息,顿时脸色大变! “死了……” 教导主任嘴唇抖动着,面色苍白,又抬头看了同样倒在地上的mr.李,猛地站起身来:“你杀人了……杀人了!” 他慌里慌张的跑出花园,一把抓住了校园里巡逻的护卫兵,声音都哆嗦了:“有学生杀人了,有人死了!” 护卫兵听到死人了,立刻跟着教导主任过来,就看见了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人,只有一个小姑娘还清醒着。 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立刻上前围住了阮惜时。 阮惜时看着自己被护卫兵团团围住,顿时头大。 她松开mr.李,站起身试图解释:“不是我杀了他们……” 话还没说完呢,手臂就被两个护卫兵一手一个控制住,扭在了身后! 手臂被猛然一扭,传来一阵疼痛。 阮惜时倒吸了口凉气。 看来现在这种情况,一时半刻是解释不清楚了。 为了避免误会更深,阮惜时也没有再挣扎,只是看向教导主任道:“主任,死的人是扶罗来的客人,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声张,您找个地方,我可以跟您解释清楚的。” 教导主任还处在恐惧之中,根本不可能听她解释,但她说到扶罗,教导主任却还是听进去一二。 他看向地上的扶罗人,理智渐渐回魂。 扶罗的人死在这里,的确不能声张。 他是个教导主任,这事还是得交给校长去解决。 教导主任心念一转,才对护卫兵道:“把这个凶手都带到会客室去!” 护卫兵互相看了一眼,还是照做了。 阮惜时被押到了会客室,mr.李被送到医务室,另外三具扶罗人的尸体,也被用白布盖着,一块儿抬着从没人走的小路往会客室去了。 校长此刻还在会客室等待贵客的到来。 他刚才等了好一阵子,都没等到mr.李带他们过来,就让教导主任沿路去找他们,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这次的投资事关重大,校长非常重视,军政府也很重视。 他看着墙上的时钟,心里有些着急。 他们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 教导主任面色灰败的走进来。 校长看出他脸色不对,皱了皱眉:“怎么了?” 说着又看向他身后:“客人呢?” 教导主任没说话,只是又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身去。 护卫兵押着阮惜时走进来。 紧接着后头又跟着几个护卫兵,抬着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走进来,放在了地面上。 校长看见了白布下露出的脚,心脏骤的一沉:“怎么回事?” 教导主任抬了抬手,示意护卫兵揭开了尸体上的白布。 三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落在了校长眼里。 第110章 他们是被雷劈死的 校长身子重重晃了一下,看见了尸体上残存的西装碎布,声音微颤:“他们是……扶罗来的人?” 教导主任面色沉重的点点头,指向阮惜时,控诉道:“被这个学生,给杀了。” 校长蓦然握紧了拳头。 他死死盯着那三具尸体,嘴唇动了两下,好一会才抬起头,对那些护卫兵道:“你们先出去,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护卫兵立刻松开了阮惜时,转身离开。 阮惜时揉了揉酸痛的手臂,看向校长。 校长现在的注意力显然没有放在她身上。 待他们出去了,校长才看向教导主任,嗓音低沉到仿佛挤出水来:“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去接人吗,怎么会……” “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教导主任急忙撇清关系,指着阮惜时道,“是她,我到的时候只有她是清醒的!肯定是她杀了这三个扶罗人!” 阮惜时:“……”帽子也不是这么扣的吧? 校长的视线落在了阮惜时那张素净白皙的小脸上。 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贝齿轻轻咬着粉嫩的唇,就好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兔子,让人很难联想到她跟杀人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校长看见了她身上穿着的学生装。 阮惜时轻轻点头:“我读高年级,叫阮惜时。” “你就是阮惜时。”校长看着她,“mr.李跟我提过你,说你英文很好,希望让你跟她一起去接待扶罗来的贵客。” 他顿了下,目光严肃起来:“阮同学,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直接质问阮惜时。 可见这个校长,比教导主任要冷静多了。 阮惜时本来还担心直接被扣下杀人犯的帽子,这会儿才略略松了口气,解释道:“我跟mr.李在校门口接待了他们,他们的样子就很奇怪。我们走到花园的时候,他们就突然间攻击我们,mr.李被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撞倒在地上,就晕过去了。” 她轻顿了下:“之后突然间天上就劈下了一道雷,正好打在了他们身上,然后他们就不动了。” 她说着看向教导主任,双眸清澈到看不见一点杂质:“我很害怕,想去看mr.李的情况,还没看,教导主任就来了。” 她说的基本上属实,只是略过了自己会术法的事情。 毕竟真正撞过鬼的都没几个,她要是实话实说,校长他们根本不会相信的。 何况这事跟傀儡咒有关,要是之后真查出来,现在她说自己会术法,说不定到时候反而怀疑到她头上,认为是她做了什么手脚呢。 “什么叫做雷劈的,难不成老天还长眼睛了,正好劈在他们头上?”教导主任嗤笑一声,“阮惜时,你说谎话也要过过脑子,这种骗小孩子的话,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阮惜时一双眸子映着水光,嗓音轻轻柔柔的:“我也不知道啊,或许就是老天开眼了,惩罚坏人吧。” 教导主任没想到她竟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顿时一噎,瞪圆了眼睛。 校长皱起了眉头。 阮惜时这话,乍一听的确匪夷所思。 不过他之前在会客室的时候,的确有听到雷声,加上这几具尸体上的衣服,也明显有烧焦的痕迹。 阮惜时这话,也有一定可信度。 他转头问教导主任:“mr.李呢?” 阮惜时的话是真是假,mr.李应该最清楚。 “昏倒了,送到医务室去了。”教导主任道。 “你去看看mr.李醒过来没有,要是醒过来的话,就让她来这里一趟。”校长顿了下,“还有,把宋萍也叫来。” 宋萍是明德女中的副校长。 阮惜时睫毛微动。 这个名字她见过,是在外公留给她的那份名单上。 上面关于她的喜好和性格,阮惜时已是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她一直很纳闷,为什么外公不打听校长的喜好,反而要打听副校长的? 教导主任立刻就去了。 会客室瞬间陷入了安静。 门口同时也有一道身影,悄然无声的离开,直奔向了学校门口的电话亭。 “先坐吧。”校长看着阮惜时说道,“喝茶吗?” 阮惜时唇角微弯,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显得温顺乖巧:“谢谢校长。” 校长看着她,实在是看不出一点进攻性,神色稍缓,转身倒了两杯茶过来。 他递给阮惜时一杯,在沙发上坐下。 阮惜时也跟着坐下来。 茶是上好的铁观音,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阮惜时低头轻啜了一口,就听到校长开口:“我之前听mr.李说,你父亲开了一家钱庄,是吗?” 能同意她去接待扶罗贵宾,自然要大概了解她的身份背景。 钱庄老板的女儿,不涉及政府方面,也是校长同意mr.李带她去的原因。 阮惜时双手握住茶杯,抬头看向校长,认真的说:“钱庄原先是我外公的,叫兴隆钱庄。” “兴隆钱庄?”校长眼里闪过一抹讶异。 阮惜时看见他的神色:“您知道兴隆钱庄?” 校长还未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时髦,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走进来:“出什么事了?” 她一进门,就看见了地上的三具尸体,差点没叫出声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去关门,然后浑身冷汗的看着地上的尸体:“这,这怎么回事?” “你过来坐吧。”校长面对宋萍,语气似乎格外的好。 宋萍看向他,这才看见校长对面还坐着一个女学生。 她视线扫过阮惜时的脸,不知为何顿了一下,才走到校长身边坐下。 校长将阮惜时跟他说的话,又跟宋萍说了一遍。 宋萍听的面色发白:“怎么会出这种事,这也太巧合了吧!” 她说着看向坐在对面的阮惜时,眼里带着怀疑的光:“这些话都是她跟你说的,可是整件事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看见,她说的话不能全盘相信。” 校长额首:“的确,所以我让教导主任去看看mr.李醒了没有。” 正说着,教导主任便回来了。 “校长,副校长。” 教导主任关上门,才道:“mr.李还没醒。大夫说,她似乎陷入了深度昏迷,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醒过来了。” 第111章 这是在逼供? 这下事情陷入了胶着。 mr.李不醒,就没人能证明,阮惜时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宋萍看了阮惜时一眼,对校长道:“这几个商人在扶罗很有名望,何况这次的合作两边都很关注,他们的死恐怕瞒不过军政府。” 校长眉头紧锁:“他们死在学校,这次学校是难辞其咎了。” “你别太担心了。”宋萍握住他的手,“这件事就交给军政府调查吧,我想只要调查出这件事跟我们无关,军政府也不会对学校怎么样的。” 校长嗯了一声,但神色显然没有那么乐观。 明德女中树大招风,一直以来都被别的女子学校视为眼中钉。 这次明德女中出了事,只怕会有人迫不及待的在暗地里动手脚,想要将明德女中拉下马了。 阮惜时的目光扫过宋萍覆在校长手背上的手。 看来这校长和副校长,关系不一般啊。 “是啊校长,反正我们现在已经抓到凶手了,只要把她交给军政府,给扶罗那边一个交代,咱们学校不就安全了嘛!”教导主任立刻道,一边目光凶恶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微暗。 这是打算要她背这口黑锅了? “目前还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凶手,不能盖棺定论。”校长还算理智,“我这就联系军政府那边,等他们调查之后再说吧。” 他说着又看向阮惜时:“阮同学,在军政府的人来之前,恐怕还要麻烦你在这里多待一会了。” 阮惜时嗓音温软:“好。” 看着阮惜时平静的面孔,宋萍眼里又流露出疑惑的神色。 刚一进来,她觉得阮惜时这张脸有点眼熟,很像她认识的一位故人。 她张了张嘴想问,却又想到对方现在是被怀疑的对象,又把话咽了回去。 校长联系了军政府的人,就跟宋萍一起去学校门口迎接,教导主任则在这里看着阮惜时和这三具尸体。 校长和宋萍一走,教导主任的脸就拉了下来,看向阮惜时:“等下军政府的人就来了,你跑不掉的,我看你还是赶紧承认吧,免得影响到学校的声誉!” 阮惜时眼风掠过,轻轻抬眸看向他:“主任是想要我承认什么?” 她语气无辜,仿佛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教导主任的脸色愈发阴沉。 虽然校长和副校长没有明说,但扶罗人在云城死亡,一定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如果最后抓不到凶手,很有可能学校就要背上全部责任,到时候明德女中估计就保不住了! 他当初可是花了很多钱,走了很多关系,才混到了教导主任的位置。要是钱没了,工作要是也没了,以后他还怎么生活! 教导主任越想越恐慌。 他死死盯着阮惜时:“你还想装,我看的清清楚楚,当时你就在mr.李身边,要不是我恰好来了,mr.李估计也会被你杀了吧!” 阮惜时:“……”真想建议他去看看脑子。 “等军政府的人来调查过后,自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阮惜时懒得再跟他多说。 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静心修炼,赶紧把身体里的阴气转化为灵力呢。 她身上还冷的难受。 崽崽这会儿都吃饱在打嗝了。 阮惜时双手握着茶杯,背靠在软枕上低下了头。 她看上去就是喝茶等待的样子,但事实上,她正在迅速运转从三个扶罗人身上吸收来的,大量的阴气。 中了傀儡咒的人,是被封住了一口气,做成傀儡,所以浑身上下都是阴气,比上次阮惜时在那个坏道士那里吸收到的还要多! 如果这些阴气都转化为灵力,说不定她就能练成隔空画符了! 离中秋节是越来越近了,阮惜时也感觉越来越急迫。 现在每一天,她都不敢松懈。 教导主任看见阮惜时竟然低头不理他了,顿时气上心头! “你以为躲避就有用吗?你老实说,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刺杀他们的!你是不是想要毁了我们明德!” 看阮惜时还不说话,教导主任的权威得到了挑衅,猛然几个大步走过去,一把拉住阮惜时的手臂,想将她扯起来问个清楚! 阮惜时正沉浸于修炼呢,手臂蓦然被抓住,顿时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扭! “啊!” 教导主任感觉自己的骨头仿佛都被拆开了,面孔扭曲,疼的惨叫出声! 几乎是同时,会客室的门被推开了。 阳光照在门口,只看见一个英武高大的轮廓。 外面还有许多士兵。 军政府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阮惜时反应极快,在门打开的瞬间,已经松开了抓住教导主任手臂的手。 所以傅云霆和校长以及宋萍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教导主任抓着阮惜时的胳膊,面露狰狞! 傅一跟在傅云霆身后,还有不少军政府的士兵守在外头,见到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阮惜时,傅一脸上闪过一抹惊愕,下意识的看了傅云霆一眼。 阮惜时乖顺的坐在沙发上,黑色的长发整齐的落在身后,一只手臂被教导主任紧紧抓着,看上去好无助好可怜。 傅云霆的脸一下子就冷了。 他的眼底浮现出蚀骨寒意,盯着教导主任的手:“原来明德女中就是这样对待学生的。” 他薄唇轻启,嗓子里透着凉薄:“所以这是在,刑讯逼供?” 校长头上的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他没想到自己去接个人,教导主任就给他惹出这事来! 他不是都说了,等军政府的人来处理吗,怎么就擅自行动了呢! 校长赶紧道:“少帅您误会了,学校怎么可能会刑讯逼供呢!” 他说着冲教导主任使眼色。 教导主任才反应过来,立刻松开手,咬牙切齿道:“不是我,是她要扭断我的胳膊!她会功夫!” 他觉得自己抓住了阮惜时的把柄。 刚才那一扭,他疼的汗都要下来了! 就算是手臂没断,一定也留下了痕迹。 一个女学生会功夫,肯定有问题! 他说着,立刻撸起袖子给他们看! 然而他的手臂上除了浓重的汗毛外,一点痕迹都没有。 教导主任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这不可能! 第112章 把人守好了 阮惜时眼眸微垂。 教导主任的手臂上当然不会有任何痕迹,她学中医那么多年,哪里最疼却不会留下痕迹,阮惜时早已做到了炉火纯青。 “你的伤在哪儿呢?” 傅云霆开口,脸上似笑非笑,但实则眼底的寒意,已经让教导主任的腿都发软了。 “她明明就扭了我的胳膊!”教导主任还想辩解,却被校长打断。 “好了,我看你是最近太忙,累糊涂了吧!”校长沉声道,“人家一个小姑娘,哪里来的力气,能扭断你的胳膊?” “我……” 教导主任还想说,校长却已经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傅少帅,三人的尸体都在这里了。” 他的话硬生生被打断,只能将气愤和不甘憋了回去,转头死死盯向阮惜时。 阮惜时却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她的视线落在傅云霆冷峻的脸庞上。 她没想到,军政府派来的人,竟然是他。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的,但傅云霆他进门的那一刻,她的心一下子就安稳了。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傅云霆的双眸忽的和她对视,眼里带着令她安心的力量。 她看着傅云霆走到了尸体前。 傅一立刻蹲下了身子检查尸体。 尸体表面有烧焦的痕迹,衣服也是破烂不堪。 傅云霆又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抿了抿唇。 傅一检查完,起身对傅云霆道:“少帅,这三个人身上只有雷劈的痕迹,没有其他致命外伤。” 校长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对,阮同学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个说法实在是……” 有点敷衍的意味。 毕竟三个人同时被雷劈死,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若是这么跟扶罗那边解释,扶罗肯定也是不会接受的。 傅云霆目光微沉。 他显然跟校长想的一样。 他走到阮惜时面前,仿佛不认识她一般,沉声道:“这位同学,你能把具体的情况再跟我说一遍吗?” 阮惜时对上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跟校长说的话。 傅云霆双眸深深看着她,然后转头对校长道:“这件事还有目击者吗?” “有一个我们学校的英文老师,可是人现在昏迷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校长道。 傅云霆眉头微皱:“这么说来,现在只有一面之词了。” 他顿了下:“看来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调查。” 他问校长:“学校的排班表,你这里有吗?” 校长急忙点头:“有,都有!我这就让人去拿!” “傅一,跟这些老师确定一下,那个时间段学生是否都在教室,如果有不在的,去查一下人在哪里,有没有别的目击者。”傅云霆沉声道。 “是。”傅一立刻应道。 “还有她也要查一查!”教导主任指着阮惜时道,“她的背景肯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哪国的奸细,一定要查清楚了!” 傅一听到教导主任的话,心头猛地抖了一下,咽了咽口水,瞄了自家少帅一眼。 这教导主任是找死啊,竟然敢这么说少帅的未婚妻! 上次那个险些伤了阮小姐的周钦,现在脸上的肿还没消呢。 傅云霆的眉眼果然沉下来。 可他心思深沉,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教导主任一眼:“你说的有道理,的确是要查一查。” 查一下这个教导主任,为什么总是针对阮惜时。 教导主任见少帅竟然附和他的话,顿时又得意起来,看向阮惜时:“有少帅在,再狡猾的奸细,肯定也逃不过!” 阮惜时眼风淡淡,什么也没说。 傅云霆却又沉声道:“但这件事事关重大,在没有查出真相之前,我不希望被另外的人知晓,胡乱嚼舌根。”他意有所指,“希望校长看好自己的人,” 教导主任突然有种脸上火辣辣的感觉。 “那是自然!”校长看了教导主任一眼,急忙保证,“我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 他说罢又想起来,转头看向阮惜时:“那少帅,请问这个学生要……如何处理?” 傅云霆眸色幽深,落在阮惜时那张镇定的小脸上:“校长觉得,该如何处理?” 被这么一反问,校长顿时捉摸不透这位少帅的心思,一时间不敢多言。 教导主任看校长不说话,急忙道:“当然是继续关起来,否则她要是跑了怎么办?” 傅云霆闻言看向他,唇角顿时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关起来,继续关在会客室里吗?” 他笑了一声,眼底的寒意却令人身体发冷:“可看刚才教导主任的行为,继续把人留在这里,只怕最后得出来的答案,是屈打成招的吧。” 傅云霆强大的气场和压迫感,令教导主任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 教导主任甚至有种错觉,下一刻自己就会被面前这个可怕的少帅,一刀抹了脖子。 他顿时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校长被傅云霆这么一说,也不敢提意见了。 见他们不说话,傅云霆这才又开口道:“既然只是嫌犯,就让人看着她吧。” 他薄唇轻启:“傅一,回头挑几个功夫最好的,把人守好了。” “是。”傅一立刻道。 傅云霆直接拍板定音,校长他们当然也不敢反驳。 “看来今日是问不出什么别的来了,还是再去现场看一看吧。”傅云霆下完命令,说道。 校长正要道好,却听傅云霆又道:“我想你们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麻烦各位了。还是让这位……阮同学,带我去现场吧。” 阮同学三个字萦绕在他舌尖,无端端生出一抹玩味的感觉。 阮惜时压住唇角的笑,乖顺的站起身来。 校长:“……是。”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处理什么,但是少帅说的话,他不敢反驳。 “走吧。”傅云霆对阮惜时道。 阮惜时赶紧小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会议室。 教导主任看着他们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背后已是冷汗淋漓。 他急忙对校长道:“校长,您真不打算把阮惜时给关起来?万一她要是跑了……” “有傅少帅的人看着,你觉得她还跑得了吗?”校长微微皱眉,“教导主任,你今天的话也太多了。” 教导主任被训斥,顿时心头一股火气冒上来,咬了咬牙。 “你去忙吧,这里我和校长会处理的。”宋萍适时开口道。 教导主任又看了校长一眼,硬是压下心头的不满:“那我先走了。” 他说完转身离开会客室。 宋萍看他离开,才走过去将门给关上了。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教导主任停住脚步,眼里闪过一抹不甘和恼怒。 明明把一个女学生推出去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最后却弄成这样。 校长和副校长简直是老糊涂了! 垂在两侧的手握紧,教导主任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正要离开,却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生抓住了手臂:“阿爹!” 教导主任看见她,神色顿时缓和下来:“月月,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知道扶罗的贵客被接待到这里了,所以想过来看看……”孟月低声道,“我都听到了,是那个叫阮惜时的学生杀的对不对?刚才我看见军政府的人带她走了,是不是要把她关起来了?”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教导主任听到她的话,神色微变,脸色骤然严肃起来:“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这件事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很少对她这么凶,孟月一下子像是被吓住了,瞪大了眼睛。 教导主任看吓到自己的宝贝女儿了,声音不自觉就低了下来,拍了拍她的手道:“军政府的人还在调查,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结论的。” “调查?所以说还没有把她关起来了?”孟月脸色骤然冷下来。 教导主任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个?” “没事。” 孟月垂下眼皮。 她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既然军政府的人还没有制裁阮惜时,那她就只有推波助澜一把了…… 第113章 我会亲自来接送你上下学 阮惜时带着傅云霆到了出事的地方。 花园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天雷烧焦的痕迹。 傅云霆看了一眼,微微侧头对傅一道:“人太多,容易引人注目,你先带他们出去吧。” “是!” 傅一看着并排站立的少帅和阮小姐,自觉的带人走了。 刹时花园里就剩下了他们二人。 傅云霆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宽大的袖子被傅云霆撩了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 阮惜时睁大眼睛,呆愣的看着傅云霆。 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红了。”傅云霆嗓音冰冷的开口,大拇指轻轻擦过她的手腕。 她的手臂很凉,傅云霆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阮惜时的视线落在手腕上,才发现手腕有一圈红印,应该是刚才被教导主任抓出来的。 “疼吗?”傅云霆沉声问。 阮惜时摇摇头。 一点都不疼,但是傅云霆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红印,反倒是传来温热和痒意。 阮惜时的脸颊不由红了。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转移话题:“对了,这里就是那三个扶罗人死的地方。” 这里没有其他人,阮惜时就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所以说,这些人之所以突然出现攻击行为,是因为中了傀儡咒。”傅云霆微微皱眉,“那三个扶罗人,也是因为攻击了你们,所以你才用了天雷?” 他说着,脸色突然沉下来,甚至隐隐带了一股杀意,寸寸扫过阮惜时的身上。 阮惜时被他看得紧张起来,赶紧解释道:“虽然我用了天雷符,但他们不是我杀的,他们在成为傀儡前,就已经只剩下一口气被封存住了,傀儡咒被驱除,他们也就活不成了。” 傅云霆听着她一通解释完,眼里闪过一抹无奈,才沉声开口:“你没受伤吧?” 阮惜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他刚才这样看她,是担心她被伤到了,顿时心里涌起一丝甜意,仰着小下巴说:“凭他们三个,还伤不了我!” 看阮惜时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傅云霆的神色才松下来,如同高山上的冰雪融化般,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受伤就好。” 傅云霆相比较那三个扶罗人,似更关心阮惜时,等确定了阮惜时没事,才又把话题拉了回去:“所以这些案件的背后,是有一个人在使用傀儡咒,襙纵他们。” 阮惜时点点头,小脸皱成一团:“而且这个人很厉害,所以才能襙纵这么多人!” 傅云霆看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反倒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下她的小脑袋:“别担心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查清楚的。” 阮惜时一听就紧张起来,揪住了他的袖子:“你又不会术法,要是碰到那个人,会很危险的!” 她想了想:“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弄清楚,那个人的目标究竟是什么吧,知道了目标,我们就好抓住他了!” 看着阮惜时冥思苦想,一副要做什么的架势,傅云霆眸光沉了沉,忽的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啊!” 阮惜时捂着脑门,睁着一双水蒙蒙的眸子看着他:“你为什么又打我啊!” “让你别整日胡思乱想,又做出把自己陷入危险的事情来。”傅云霆嗓音微凉道,“从今天开始,我会亲自来接送你上下学。” “啊?”阮惜时呆住了。 不是在说傀儡咒吗,怎么突然就变成接她上下学了? “你破坏了他的计划,难保他不会对付你。”傅云霆有理有据,“你一个人很危险。” 阮惜时眨了眨眼。 所以以后她上下学,都能看见傅云霆了? 阮惜时心里头顿时冒出喜悦的泡泡。 虽然说她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危险,但是能天天见到傅云霆的好机会,她当然不会拒绝了! 她睫毛扇动了两下,仰头看向他,语气软软道:“那就辛苦你啦。” 从傅云霆的角度,正看见她从白皙的脸庞到下巴流畅的线条,在阳光下就像是摆在市场里精致的瓷娃娃。 这样子,会激起一个男人强大的保护欲。 傅云霆看着这样的阮惜时,脑子里只能蹦出“妖精”两个字。 她就像是个妖精,看着这样的她,傅云霆甚至有种哪怕为她死了也甘愿的感觉。 他呼吸沉了沉。 “叮铃铃——” 下午的上课铃声打响,也打断了傅云霆的思绪。 “要上课了。”阮惜时轻声道。 “去吧。”傅云霆沉声道,“我会安排人在学校保护你。” “……那也太显眼了吧。”阮惜时小声说。 “他们不会让人发现。”傅云霆看穿了她的心思,紧跟着道。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 不被发现就好,否则她天天身边跟着士兵,就算不说这事别人都会怀疑了! “那我们放学见。”阮惜时还有点不舍,拉着傅云霆袖子的手也没松开。 傅云霆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阮惜时反倒被看的脸红了,小手一松:“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像是一只慌不择路的小兔子一样,转身就跑了。 傅云霆看着她离开,唇角原本的笑意渐渐敛去。 他走出花园,傅一立刻上前:“少帅,派去调查学生和老师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是那个时间,没有人在这里出现过。” 他说着又将手里的一份纸质文书递到傅云霆手边:“这是那个教导主任的资料,我查过了,这人除了是靠关系进了这所学校外,其他没什么大的问题。” 这么一来,线索就等于是断了。 除非是等那个老师醒过来,可就算他们有耐心等的了,军政府和扶罗那边可等不了。 扶罗商人死在云城内的事,也恐怕瞒不了多久,若是在被扶罗发现之前得不到一个足以信服的答复,只怕这件事,就不会仅仅是死了几个人那么简单了。 傅云霆的脸也沉下来。 他猛然合上了文书,沉声道:“再派人去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他顿了下:“还有那个打电话给警察厅的人,也一并查清楚。” 打给警察厅的并不是校长,而是一个女生,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警察厅直接转给了军政府这边,傅云霆才会这么快得知消息过来。 没有什么事是会无缘无故发生的。 这里,一定还藏有什么秘密。 第114章 按头锁死 阮惜时回到教室。 学生们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一件大事,都在玩闹。 见到阮惜时回来,王乐蓉咦了一声,立刻拍了拍章薇:“你看,阮惜时回来了啊,她不是去接待扶罗的客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章薇抬眸淡淡扫了阮惜时一眼。 “肯定是扶罗人瞧不上她,所以老师就让她回来了!”章薇的另一个跟班嗤笑道。 “一个乡下人,能有什么本事,说不定她就只会那几句英文呢!”王乐蓉满脸嘲弄,“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去扶罗人面前班门弄斧,简直是笑话!这回可丢人丢大了!” 王乐蓉又转头捧章薇道:“薇薇,要是你去就好了,你肯定能让那些扶罗人刮目相看的!” “都是学校的学生,只要能代表学校,谁去都可以。”章薇温温婉婉的说。 “她一个土包子,代表学校?”王乐蓉笑出声,“薇薇,你也太瞧得起她了吧!” 旁边跟着一串嘲笑声。 阮惜时没有理会她们,径直在座位上坐下。 宋玉霜蹙眉扫向那群胡言乱语的,担心的握住了阮惜时的手,小声的问:“你不是去接扶罗的客人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提到扶罗的客人,阮惜时小脸一沉。 宋玉霜看出不对劲:“怎么了?” “这里人多,回头跟你说。”阮惜时压低了声音。 宋玉霜聪慧,知晓肯定是有什么不方便在这里说,便住了嘴。 阮惜时却又悄悄掏出一张空白的符,手在桌洞里唰唰唰好一会,才将画好的符咒塞在了宋玉霜怀里:“这是一张护身符,我灌了一些灵力进去,你随身带着,千万不要拿下来!” 宋玉霜看着手里的符,脸色微微一变:“难不成学校里出现鬼怪了?” 她嗓音微提,不像是紧张,反倒像是……兴奋? “差不多吧。”这里人多,阮惜时也只能含糊的说,“要是查出了什么,我会告诉你的。” “那你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宋玉霜郑重其事的说,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了护身符,小心的叠好放在了怀里。 王乐蓉她们自然不知道阮惜时和宋玉霜在窃窃私语什么,她小声对章薇道:“我等会就去打听一下,看看阮惜时跟那些扶罗客人到底怎么回事,要真是得罪了扶罗的贵客,那她以后在学校也别想好好混下去了!” 一想到以后有把柄可以嘲笑欺负阮惜时,王乐蓉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去会客室打听个清楚。 她们此刻谁都不知道,一个流言正在学校里慢慢发酵。 下午放学。 阮惜时第一个离开教室,直奔向校门口,果然见到那辆熟悉的黑色福特。 她拉开车门熟稔的坐进去,对着傅云霆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没开口,就被傅云霆一把拉到他怀里,大掌顺着她那纤细白嫩的脖颈往上,按头吻。 他就像是在惩罚她一样,霸道的气息席卷而来,带着浓浓的占有欲,用力的亲吻她。 早上在学校里怕给她惹麻烦,一直强忍着,此刻他才真真切切的把人抱在怀里。 想到这小丫头今天险些出事,他简直恨不得将这小丫头挂在自己身上,时时刻刻看着她。 阮惜时被亲的身子酥酥麻麻的就像过电一样,无力支撑,瘫软在他怀里。 她没接过吻,从不知道接吻是这种滋味。 就好像氧气瞬间都被抽空了一样。 在她腰间的手收紧,强制她迎合他。 她的学生装本来正贴合,被这么一拉扯,腰间一圈白皙温软就露了出来。 傅云霆粗粝的手指擦过她细腻如玉的皮肤,阵阵酥麻,令阮惜时身子颤栗。 她的颤抖仿佛给了傅云霆极大的鼓舞,他的吻愈发用力,仿佛要将她揉碎了吞进肚子里一样。 阮惜时感觉自己都快没法呼吸了,忍不住抬手想要抓住他,却不小心抓在不宜明说处,灼人的温度险些将她吞没。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松手,感受着这惊死人的尺寸,这个真的能吗?? 傅云霆呼吸一窒,身子瞬间僵住。 这小丫头,不松手也就算了,竟然还来回的摸索比量! 他一松开唇,阮惜时也才能松口气。 她喘着气低下头,竟还似有回应的跳动。 阮惜时吓了一跳,这这这真的科学吗! 傅云霆哑声,眼底满是隐忍:“你还没到岁数,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我又不心急。” 等等,为什么显得她好像很猴急似的? 手指寸寸缩紧,阮惜时顿时面红耳赤,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了! 原本宽敞凉爽的汽车内,像是瞬间升了温,阮惜时却浑身都热的冒汗了。 傅云霆看见她跟煮熟的螃蟹似的缩成一团,轻笑了一声,打开了窗户。 窗外的风吹进来,入秋的凉爽空气,此刻都因为车内的气氛而变得燥热。 热气久久没有散去。 阮惜时通红着小脸,过了好一会,狂跳的心脏才渐渐缓下来。 她舔了舔唇。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感觉真好! 阮惜时偷偷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脸上的欲一色已经消退,微眯着眼靠在椅背上。 刚才上车的时候被仔细看,就被他到怀里去,这儿阮惜时才注意到,他的样子有点疲惫。 她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没忍住问道:“二爷,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诶,好像很累的样子,是下午发生什么事了吗?” 傅云霆闻言转头看向她,见她小脸还红红的,却是一脸关心的样子。 “阮小姐是不知道,今天下午又出案子了。”尴尬的气氛打破了,傅一终于忍不住开口。 军政府里都是些只会听令做事的闷葫芦,跟着傅云霆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傅一都快憋闷死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一个能说话,又知道内情的,傅一就关不住自己这张嘴了。 阮惜时也非常配合,好奇的问:“又是跟之前一样的案子?” “是啊!”傅一点头道,“又死了两个,家属还等着处理呢,今晚又有的忙了!” 阮惜时一听,顿时脸皱的团成了包子,看向傅云霆。 “傅一。”傅云霆揉了揉眉心,嗓音冷冽,“专心开车。” 傅一极为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二爷,你要是太忙的话,以后还是不用来接我了。”阮惜时虽然有点不舍,但更心疼他。 “你这点时间,还耽误不到我什么。”傅云霆看向她淡淡道,“等送完了你再过去也来得及。” “那你在车上休息一会吧。”阮惜时立刻道,又想起了什么,自告奋勇道,“二爷,我给你按摩吧,可以消除疲劳的!” “按摩?” 傅云霆神色有些微妙。 他看着阮惜时那双纯洁的眼睛,薄唇轻启,语气旖旎:“你不是不心急吗?” 第115章 自己的女人要自己宠才香 阮惜时:? 她睁大眼睛看着傅云霆,还有因为这句话,更昂首挺胸的地方,突然间反应过来。 他们男人想的按摩,跟她说的按摩,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阮惜时小脸爆红:“我,我说的是给你脑袋按摩!” 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你把头靠过来!” 傅云霆看见她说话都结结巴巴了,小脸红的跟苹果似的,刹时低低笑出声,脑袋配合的挪了挪位置,朝着她靠近。 实在不能怪他,整日在军营里待着,面对的都是粗俗的男人,说的都是些荤话,想的自然也粗俗了一些。 阮惜时脸颊还在发烫,她掩饰般的侧过身,伸出小手轻轻落在他的太阳穴上,力度适中的帮他揉着。 她以前常常帮姆妈按摩,姆妈总说特别有效,她希望也可以对傅云霆有效果。 经过她这么一按,傅云霆竟然真的感觉原本胀痛的头舒服了许多。 她柔软的小手在他的脸上按压轻揉着,傅云霆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舒适和放松。 不知不觉,他就慢慢合上了眼睛。 车缓缓停下来。 他睁开了眼睛,看向窗外。 闭眼睁眼的功夫竟就到了章公馆。 他竟然睡着了? “到了。”傅云霆张口,嗓音还有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她本来还想在车里多陪他一点时间呢,没想到车刚停他就醒了,顿时小脸上满是遗憾:“那我先回去了。” 傅云霆额首,看见她脸上的不舍,薄唇轻启:“明天一早我来接你。” 阮惜时双眸顿时一亮,脸颊浮现出两个小梨涡:“好!” 她这才开心的下车去了。 傅云霆眸光深邃的看着她纤细的后背。 他竟然会在一个人面前,这样毫无防备的睡着,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二爷。”傅一看他一直盯着阮惜时,忍不住问,“您之前给阮小姐置办别院的时候,不是说要等政局稳定一点再和她亲近吗?”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二爷那天突然说要给阮小姐置办一套别院,还安排了好几个下人,还特意对下人说,要是将来他没了,这别院就是阮小姐的,他们日后就跟着她,还说若是阮小姐带了别的夫婿进来,只要那人对她好,他们也要对那个新夫婿尊敬。 那口气那语调,活像是临终前安排后事。 傅一当时就想不透,二爷是什么人啊,竟然甘愿给他人做嫁衣! 更令他想不明白的是,二爷原本都这么打算了,怎么今天还吻了阮小姐! 傅云霆淡扫了傅一一眼:“等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你就懂了。” 傅一愣住了:“懂什么?” 傅云霆唇角微动了一下,薄唇轻吐:“那些多余的想法,都是狗屁。” 去他娘的政局不稳,他命硬就怕老天不敢收,自己的女人要自己宠才香! 他将原本敞开的衣服重新扣了回去,透过车窗,看见阮惜时已经走进了章公馆。 他没急着让傅一离开。 过了一会,三楼房间的灯亮起来。 他才开口道:“走吧。” 傅一发动汽车离开。 阮惜时上了楼。 她抱着书包坐在床上,想到刚才车上的吻,脸颊又热起来,粉嫩的舌尖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她等这个吻,从上一世等到这一世,等了太久了。 她幻想过各种场景,却没想到这个吻会突如其来。 她脑海中还浮现着刚才他紧搂着她的样子,他结实的胸膛,搂住她腰间粗粝的手指,还有…… 阮惜时不禁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刚才,真的好壮观……这进去会死人的吧! “喂喂喂,女娃娃,你发什么呆呢!”崽崽喊了她好几声,阮惜时才有反应,啊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想歪了! 简直羞死个人了! 看阮惜时双目含春不说话,崽崽咻的一下冒出来,飘到她面前,小小的脸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想着男人了,想想怎么修炼行吗?你别忘了,还有十天就要中秋月圆的时候了!到时候你要是死了,什么男人都没了!” “我知道,我这不是一直在修炼嘛。” 她站起身打开了灯,然后又回到床上盘腿坐下,认真的看向崽崽:“崽崽,你还是个小孩子,不要偷听大人谈恋爱好吗!” “你说谁是小孩子!”崽崽顿时炸毛,“本大爷活的时间可你这个小娃娃长多了!” 它小脸上满是怒意,抱着自己的耳朵大声说:“而且本大爷才不乐意听呢,本大爷的耳朵好好的可不想长针眼!” 它说完气呼呼的就扭过小脑袋去。 阮惜时眯眼看着它。 这崽崽天天跟着她,实在有些不太方便呐。 毕竟自己一天天修炼,万一崽崽强大了,不怕云霆的煞气了,那有些少儿一不宜的画面,它万一看到了怎么办! 阮惜时托着脑袋,认真的想,看来她得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不让崽崽出来的时候就出不来。 她心里琢磨着,一边闭上眼开始修炼。 她今天吸收了不少阴气,得尽快给转化掉。 之前在会客室的时候,她已经在将阴气转化为灵力了,只是被那个可恶的教导主任给打断了。 阮惜时熟稔的调动着身体里的阴气,感觉到周身的寒意在转化的过程中迅速褪去,很快身体就充盈起来。 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比之前充足了好多。 一下子吸收了三个人的阴气,就是不一般! 她试着调动灵力,全部集中在指尖,然后抬起手,在空中迅速画了一道驱鬼符。 “成功了!”崽崽喊道。 阮惜时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空中漂浮着的驱鬼符。 金色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瞳孔里。 阮惜时眼睛跟着一亮:“真的画成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觉得不可思议。 这还是她头一回隔空画符成功呢! “看来这次吸的阴气还蛮有效的!”崽崽握紧小拳头,慷慨激昂道,“你赶紧再去找找,多吸几个!” 阮惜时失笑:“这是想吸就能吸的到的吗?何况之前不是你说,让我离中了傀儡咒的人远一点。” “那是本大爷怕背后那个人使坏!但没想到这些中了傀儡咒的人阴气这么多,既然这样你还不如多抓一些,说不定很快你就能打的赢那个人了呢!”崽崽理直气壮的推翻了之前的话。 “我先试试看画壮阳符行不行吧。” 阮惜时眨巴着眼看向崽崽。 崽崽:“……别这么看本大爷,本大爷就算教你这么画,以你现在的修为也画不出来的!” “我试试嘛。”阮惜时如同小扇子一般的睫毛扑闪着。 崽崽看着她的眸子,觉得人真是天真的很。 它在被那破盒子封印之前,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人,就算是偶有一两个不长眼到它面前的,那也是为了一己私欲,甚至妄想跟它堂堂鬼王做交易。 它不屑于与这些人为伍。 要不是因为那个黑盒子,它也不会沦落到跟一个女娃娃签订血契。 女娃娃这样的,它以前还真没曾接触过。 虽然长得好看,但是真麻烦。 崽崽冷哼了一声,收回落在她小脸上的视线,伸出短短的手指,随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给她看:“我就只教一遍!” 阮惜时赶紧集中精神看。 等崽崽画完,她也记下来了。 她立刻调动自己的灵力,在空中画起来。 然而刚画上几笔,她就感觉心口处猛地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传来了一阵闷痛,浑身像着了火一样热起来! 第116章 好热 手蓦的垂下去。 画了几笔的符咒断开,在空中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阮惜时紧紧抓着床边,另一只手捂住胸口,喘了几口气。 “本大爷都说了不成了!”崽崽嗤道,停顿了几秒,又用别扭的语气问,“喂,女娃娃,你没事吧?” 阮惜时缓了一下,闷痛和灼热感渐渐消退,她才哑着嗓子开口:“没事。” 她撑着床,坐直身子:“刚才我感觉到好热。” “那是因为你现在的修为,还控制不了壮阳符,如果强制写的话,只会遭到反噬!”崽崽奶声道,“所以在你的修为不够之前,你不要再想着画壮阳符了!” 阮惜时呼出一口气。 她想过壮阳符很难画出来,却没想到这么难。 还有十天,她真的能画出来吗? 要是画不出来,她岂不是就要遭受冰骨刺身的痛苦了! 阮惜时小身板抖了抖:“不行,明天放学,我要再叫上二爷一起去捉鬼!” 崽崽大大翻了个白眼! 又是傅云霆! 要不是他身上煞气太重,以它现在的能力还近不了他的身,它真想宰了这个男人! 真是麻烦,有这个男人在,它甚至都不能出来溜达! 崽崽越想越气,在阮惜时头顶上重重冷哼一声,扭头就钻回去了。 小鬼头脾气大,阮惜时早就习惯了。 她再度闭上眼,潜心进行修炼。 …… 夜色渐浓。 教导主任从明德女中出来。 因为扶罗人的事情,今晚校长和副校长,还将他留下来一同讨论到现在。 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要暂时将这件事压下,等军政府那边调查出结果! “再拖下去,学校肯定要玩完!”教导主任低声咒骂道,“没有一个顶用的,凶手都在眼前了,还调查个屁啊!” 他越想越觉得心头堵得慌,从中午到现在都没吃饭的肚子,也开始咕咕直叫。 他加快了步伐,决定等会儿找个面馆,好好大吃一顿,再上二两小酒,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刚拐进一条小巷,突然间迎头一个黑布袋套了下来,将他所有的视线蒙住。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根根棍棒突然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嗷——” 教导主任疼的惨叫了一声! “砰砰砰!” 连续几个棍子狠狠砸在了教导主任的身上! 他被打翻在了地上,血腥味从舌尖蔓延开来,棍子噼里啪啦的打在他身上,他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间或还有脚狠狠踹在他身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双手死死护住头。 突然间,一只手用力扯过他护住头的右手,力气之大,竟是将他半边身子给拽了起来! “是这只手么?”一个略带嘶哑的嗓音,如同恶魔一般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废了。” 仿佛预感到了危险,教导主任的身子颤抖起来。 他张开满是血的嘴,声音发抖:“不要——啊!” 他话都没有说完,手臂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眼球如同骤然爆开一般,血丝瞬间充斥了他的眼睛。 他的手捂住垂下来的胳膊,差点没痛的昏死过去,又是狠狠一脚踢在了他的断手上! “啊!” 他惨叫一声,没了动静。 “疯子,我瞧着人快不行了。”一个男声小心道,“别把人搞死了,回头麻烦。” “老子知道,别啰啰嗦嗦的!”那嘶哑的声音骂道,呸了一声。 紧接着又是狠狠一脚踹在了他身上! “娘的,老大好不容易铁树开花,老子都特么恨不得把那位小姐供起来每天三炷香拜一拜!这狗贼竟然还敢对她动手,老子只废他一条胳膊已经是宽厚大量了!” 男人说着似乎还不解气,又上去补了两脚,吐了两口唾沫,才道:“走吧!” 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幽黑的巷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头上还套着那个黑布袋。 好一会,他才忍着剧痛和满嘴咬出来的血,缓缓将头上的布袋给扯掉。 这一下,又是疼的他眼前一黑! 眼前已经没了一个人影。 他挣扎着,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 右手软绵绵的垂下去。 他双目充血,死死盯着巷子口的方向。 刚才剧痛之余,他只捕捉到了一个词。 小姐。 对她动手。 他只能想到一个人。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垂下的右手。 就因为他抓了一下她的手,她就要废了他吗! 教导主任眼里迸发出浓烈的暗色和恨意。 他捂着那只被打断的手臂,蹒跚着慢慢朝前面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和黑暗融在了一起。 …… 翌日一早,阮惜时吃完早饭,就急匆匆出门了。 没一会章婷也出了门。 她难得那么早,以前柳湘湘管家的时候,她都是睡到来不及了才被叫起来。 可她现在不想看见秦姨娘的脸,更不想看见她阿爹一大早就跟秦姨娘你侬我侬。 章婷跟在阮惜时后头,出了章公馆大门,就看见一辆黑色福特停在那里。 她认得那辆车,是傅少帅的! 她看见阮惜时径直走向了那辆车。 傅少帅的车,竟然来接阮惜时上学? 看见傅一下车给阮惜时开门,章婷眸中嫉妒的光一闪而过,急忙喊道:“二姐!” 阮惜时还没坐进去,身后就犹如掀起一阵旋风,紧接着她的手臂就被挽住了。 章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车内,嘴上却亲热的喊她:“二姐,你怎么也不等我就自己走了啊!” 到这个家几个月了,阮惜时还是头一次听章婷喊她“二姐”。 阮惜时看见她的视线,就知道章婷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了,顿时小脸一沉,将手臂从她手里抽出。 章婷却根本没注意到。 她心思都在车里那高大的身姿上。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傅少帅,即便是在逆光的车里,都令她心里小鹿乱撞。 长得高大英俊,又是少帅,这样的男人,提着灯笼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 这种男人,阮惜时怎么配得上,合该是她的才对! “二姐~”她捏着嗓子,声音娇的简直像要挤出水来,“原来有人接你上学啊,正好我也要去学校,能不能也顺路送送我?” 第117章 你这个杀人犯 阮惜时眨了眨眼。 她似乎有些无措:“这事我做不了主……不然你问问少帅吧?” 这不是她的车,她做不了主也是正常。 章婷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没用,脸上却是挤出一丝媚笑,微微弯腰伸头看向里面,迫不及待的介绍自己:“少帅,我是阮惜时的妹妹,我叫章婷!” 她的语气因为太过急促,声音都有点抖:“我和二姐是一个学校的,我可以顺路坐您的车一起上学吗?” 她说着,还不忘将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撩到耳后,一副魅惑的姿态。 阮惜时冷眼看着她。 柳湘湘的两个女儿中,章婷不管是长相还是媚态,都最像柳湘湘。 她还特意学习柳湘湘平日里的一些姿态,看上去做作又恶心。 可章婷不觉得。 章婷感觉自己这样子诱人极了,傅少帅看见她,肯定会心动的! 正想着,傅云霆就看过来。 章婷瞬间脸颊红红的。 她等着少帅邀请她上车,到了学校,她就可以跟所有同学炫耀,还有大姐! 要是她跟少帅在一起了,说不定阿爹还会看在少帅的面子上,重新宠爱她的姆妈…… 她终于听到傅云霆开了口,嗓音不带任何情绪:“不顺路。” 他说着,视线直接掠过她,看见一旁的阮惜时,声音顿时比刚才温柔了几个度:“惜时,上来。” 阮惜时轻哦了一声,就从章婷身边走过去,乖顺的坐进了车里。 章婷瞬间脸色如同吃屎了一样。 她们明明就是一个学校的,哪里不顺路了! 傅一看见阮惜时坐进了车内,立刻走上前关门。 章婷还没来得及再舞骚弄姿一番,就被傅一给挤到后头去了! “砰。” 车门一下子关上。 傅一迅速绕回到自己的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绝尘而去。 章婷在后头,被呛了一鼻子的灰。 她双手死死握成拳,怨怼的目光盯着离开的车。 自从阮惜时回到章家,她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祖母整天在屋里烧香礼拜,姆妈现在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大姐对这个家变得不闻不问,家里现在全都是秦姨娘在做主! 一个姨娘,都能爬到她头上来教训她! 凭什么只有阮惜时,她过的顺风顺水,还能得到少帅的青睐! 她又是嫉妒,又是怨恨。 她一定要想一个对策,绝对不能让阮惜时继续待在章家! …… 车子刚发动,傅云霆就大手一勾,扣住了她的纤腰,将她从边上揽到自己身边,低头在她柔软的唇上亲了一口,才嗓音低沉道:“你刚才是故意把这个问题抛给我的?” 阮惜时被他亲的小脸红了红,眼里却笑意浅浅,娇俏的挑了一下眉梢:“我说的也没错啊,这是你的车,当然是要你做主啊。”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想听听傅云霆会怎么回答。 结果是,这个回答她特别满意! 傅云霆显然是看出了她的意图,嗤笑了一声,也没拆穿她的小心思。 早上的心情因为这个吻而变得很好。 傅云霆看着她水润的唇,有种食髓知味的感觉。 她果然是勾人的小妖精,光是接个吻,都能让他欲罢不能。 若是…… 傅云霆抱着她,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温热的气息:“还差一年十个月。” 阮惜时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抹绯红迅速爬上她的脸。 还有一年十个月,就可以成亲了。 真是叫人期待又害怕啊。 两人想到了一处,连车内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 车很快将阮惜时送到了明德女中的门口。 这辆显眼的黑色福特,吸引了不少学生的注意。 阮惜时倒是大大方方的下了车,一路上得了不少注目礼。 刚进班上,阮惜时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 她走到桌前,看见她的桌子上被涂鸦的乱七八糟,还有不知道用什么颜料涂出的血红色,写着大大的“杀人犯”三个字! 阮惜时波澜不惊的眼底掠过一丝凉意。 她指着桌子上的字,环视向周围的同学:“你们谁做的?” 大家都盯着她窃窃私语,却没人出来应答。 窗外的阳光被乌云遮住,教室里浸了墨色般的沉寂。 阮惜时眼眸一点点冷下去,目光扫过每一个同学。 原本正在看热闹的同学迅速避开了视线。 阮惜时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乐蓉脸上。 王乐蓉脸上闪过一抹心虚,旋即又梗了梗脖子:“你这个杀人犯,看什么看!” “这字是你写的?”阮惜时的嗓音里沁着凉意,令王乐蓉身子一僵。 王乐蓉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她咽了咽口水,没正面回答阮惜时的话:“我们都知道了,你勾引扶罗来的贵客不成,就杀了他们!” 阮惜时:“……”话都传成这样了? 学校恨不得把扶罗人的死压下去,肯定不会说出来的,是谁把这件事传出来,还把她说成这样? 阮惜时眉眼敛了敛,扫见周围同学害怕又好奇的神色,才缓缓开口道:“那三位扶罗的客人,的确是死了,但不是我杀的,而是被雷劈死的。” “哈哈!”王乐蓉笑出声,眼里都是嘲弄,“被雷劈死?一下子劈死了三个?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来?” 她说着还看向章薇,想寻求她的赞同。 章薇眼里也闪过一抹讽刺,嘴上却道:“乐蓉,事情还在调查呢,你别说了。” “调查什么,调查被雷劈死吗?”王乐蓉一说,周围的几个跟班也跟着笑起来。 阮惜时却目光坦然的看向她们:“既然你说雷都不能一下子劈死三个,那你觉得我可以一下子打死三个人吗?” 王乐蓉的笑一下子噎在了嗓子眼里。 “对啊,她怎么可能一下子杀死三个人?”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不太可能啊。” “保不准她会什么邪术呢!” “依我看啊,就是她买凶杀人。” 王乐蓉正听到同学的窃窃私语,顿时又像打了个鸡血一样,尖着嗓子道:“对,你肯定是雇人杀了他们!我都亲眼看见了,你找了个有钱的男人,想花钱雇人一点都不难!” 有钱的男人? 阮惜时一怔,还没弄清楚是什么回事,就见一个学生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军政府,军政府的人来了!” “肯定是来抓她的!” 王乐蓉顿时像抓住了阮惜时的小辫子,眼里流露出兴奋甚至恶毒的光芒,看向阮惜时道:“你这个杀人犯,你完蛋了!” 第118章 对我的未婚妻有什么意见? “什么杀人犯!” 宋玉霜冰冷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她刚才在到班级的路上,就听到了各种传言,便急匆匆的往教室赶。 一进门,她就听到王乐蓉在说阮惜时是杀人犯。 “你有证据吗?”宋玉霜快步走到阮惜时身边,见到桌子上的血字时,原本就清冷的的眸子更是犹如被冰雪覆盖,直直看向王乐蓉。 王乐蓉本来就有点怕宋玉霜这个参谋长的女儿,又被她这么一质问,顿时声音小了八度:“军政府的人都来了,这还不是证据吗!” 宋玉霜听到了她的嘟囔,冷笑一声:“这事情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军政府的人来学校调查不是很正常吗?难不成你是打算让军政府和学校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王乐蓉被宋玉霜接连几句反问堵得没话说。 看王乐蓉不说话了,宋玉霜走过去,一把扯过王乐蓉的桌子,将阮惜时和王乐蓉的桌子掉了个个。 王乐蓉瞪大眼睛,气的脸都红了,但动手的是宋玉霜,加上理亏,她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涂出来的桌子,回到了自己面前。 “坐吧。”宋玉霜拉着阮惜时坐下,看见阮惜时还望向王乐蓉的方向,冷声道,“别理她。” 阮惜时眨眨眼。 她才没有打算理王乐蓉,只是想欣赏一下王乐蓉气愤又发不出来的表情而已。 上课铃在这个时候打响了。 王乐蓉咬牙切齿的转身去拿抹布。 她使劲的擦着桌子,仿佛面前是阮惜时的脸似的。 然而桌子上的都是颜料,一时半刻根本就擦不干净。 老师已经进门了,王乐蓉只能放下抹布,回头恨恨的看了阮惜时和宋玉霜一眼,将书用力盖在了桌子上。 一上课,同学们都安静下来。 宋玉霜将书本竖起来架在自己和阮惜时面前,小声问她:“惜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阮惜时将事情整个解释了一遍。 “竟然还跟玄术有关?”宋玉霜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讶异,“难怪你昨天要给我护身符呢!” 她看着阮惜时:“那你感觉自己能打得过那个控制傀儡的人吗?” 阮惜时非常诚实的回答她:“我们还没交过手,但看他能一下子控制这么多傀儡,修炼的程度一定很高,肯定是比我厉害很多的人。” 宋玉霜闻言,秀眉微蹙,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阮惜时倒也想起一件事。她都打不过那个控制傀儡的人,军政府的人不懂这方面,恐怕更对付不了了。 别到时候案子没查出来,倒是把他们自己贴进去了。好歹是云霆的人,还是得护一护才行。 阮惜时这么一想,中午便抽空画了一叠护身符,等下午快放学的时候,阮惜时去找了一趟军政府的人。 阮惜时都不用问他们在哪里,只要看学生扎堆的地方就知道了。 她在一群士兵中,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人。 男人穿着军装,身材英挺,肩膀宽而平,头时刻保持着端正,就像是一把打磨好的利刃,透着一股正义感。 是周钦。 从上次在牢里见过之后,阮惜时就没再见过周钦了,这段时间,他似乎已经完全缓过来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周围还有不少女学生捂着嘴窃窃私语。 “那个军官好帅啊!” “没想到军政府里头除了少帅,竟还有这么帅的。” “我瞧着怎么有点点眼熟,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得了吧,军政府的人,你怎么会见过?” 英俊帅气的男人,总是会引发女生们的讨论。 女生们看着他,有好奇,又心动,但因为身边跟着一群士兵,没有人敢主动上前搭话。 阮惜时看了眼手里的护身符,犹豫要不要等放学再让傅一送过来。 周钦正在巡逻,视线扫过周围的学生们,一眼就看到阮惜时,顿时正了正神色,快步走过去。 “阮小姐。”周钦语气非常恭敬的打招呼,“少帅命我前来做好防护工作。” “你们辛苦了。”阮惜时轻声道,将手里的护身符递给他,“这个是我画的护身符,麻烦你分发给大家,随身带好,要是真碰到中了傀儡咒的人,也能帮你们抵挡一下。 “多谢阮小姐!”周钦惊喜万分的接过。 周钦深知上次就是阮惜时救了他,其实他主动上前来,也有这部分的想法。 这次的案件过于棘手,搞不好又要死人的。 “我这就分发给大家。”周钦说道。 “那你们继续忙吧,我就不打扰了。”阮惜时是趁着下课时间出来的,送完就回教室去了。 她没看见,王乐蓉一直跟在她身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一到班上,就见女生们看着她窃窃私语,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一坐下,王乐蓉就阴阳怪气的看着她道:“阮惜时,昨天我见到你拿了什么东西给军政府的那位军官,怎么,你又看上军官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 这王乐蓉,怎么整日找事。 她正想着该如何解释那东西,就听到宋玉霜冰冷的声音:“王乐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宋玉霜今日特意来得早,就怕有人再像昨日一样欺负阮惜时,果然她一进门就听到了王乐蓉又在编排,顿时怒上心头。 她走到桌前,扫了一眼桌子,见今日没有画上血字,身体才略微一松,将书包放在桌子上,定定看向王乐蓉道:“你别以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去揣测别人!” “我有说错吗?”王乐蓉自以为抓住了阮惜时的把柄,底气十足,“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东西,那男人贴身放着,除了勾引,还能是什么?” 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从王乐蓉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周围同学听到王乐蓉的话,看阮惜时的眼神更是带了几分鄙夷。 看见她们这样,王乐蓉眼里闪过一抹得意,更添油加醋道:“她就是不要脸,只知道勾搭男人……啊!” 王乐蓉的话,被一巴掌给打断了。 她尖叫了一声,捂住了生疼的脸,瞪大眼睛看向打她的人:“宋玉霜,你干什么!” “让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宋玉霜走到王乐蓉面前,清冷的眸子迸射着寒意,“你再敢说惜时一句,我就再给你一巴掌!” “你!” 王乐蓉脸都青了。 她死死盯着宋玉霜,恨不得给宋玉霜一巴掌! 可她又不敢。 她父亲只是一个商贾,宋玉霜却是参谋长的女儿! 谁敢打参谋长的女儿? 王乐蓉下意识的看向章薇。 章薇眸光闪了闪,一脸担心又爱莫能助的神色。 其他人也不敢吭声。 她们中没有人敢得罪宋玉霜。 王乐蓉又疼又气,她也不敢得罪宋玉霜,却不怕阮惜时。 她不敢说宋玉霜,就把所有的火气全部对准了阮惜时:“阮惜时,你就算再掩盖也没有用,你以为你用这些狐媚手段勾引人,就能掩盖你杀人的事实吗!” 狐媚手段? 阮惜时眉眼微挑,正要说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薄凉的声音。 “不知道你们对我的未婚妻,是有什么意见?” 第119章 貌若冠玉的小少年 女学生们齐齐朝着门口看去。 高大挺拔的男人朝着教室内走来,阳光打在他俊朗到无可挑剔的面容上,好看的令人移不开眼。 阮惜时见到傅云霆,眼睛都亮了。 她急忙起身,走到傅云霆面前,声音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软糯:“二爷,你怎么来班上了啊?” “你把东西落在车上了。”傅云霆手里拿着一个粉嫩嫩的水杯,抬手递给了她。 “啊,我都把水杯给忘了!”阮惜时双手接过水杯,双眸一弯,“谢谢二爷!” “跟我客气什么。”傅云霆的大手按在阮惜时的小脑袋上,低低笑了一声,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宠溺。 旁边的女生看着,心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王乐蓉捂着脸,又恨又妒的盯着阮惜时。 傅云霆却是放下手,转过头,目光正落在王乐蓉的脸上。 一瞬间,王乐蓉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脊柱冲上了脑壳。 她嘴唇颤抖了几下,想解释什么,却在这样强大的压迫感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傅云霆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连看她一眼都多余般,又对阮惜时道:“这段时间,周钦都会在学校负责巡逻安防工作,如果你有什么事就去找他。” 阮惜时乖巧点头:“好。” 傅云霆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乖乖上课,等放学了我来接你。” 阮惜时刚又要答好,却听宋玉霜道:“表哥,我今天放学要跟惜时去逛街,等逛完了我会亲自把她送回家的!” 她说着轻轻晃了晃阮惜时的手臂。 阮惜时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对,我们要去逛街。” 宋玉霜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好。”傅云霆也没有多问什么,只对阮惜时道,“别玩太晚。”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等傅云霆走了,原本凝滞的空气才松了下来。 女学生们好像回魂了一样,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人是傅少帅吧?也太太太帅了!” “你们对我的未婚妻有什么意见?啊啊啊,这个话简直太男人了!” “所以阮惜时是傅少帅的未婚妻?” “怎么你不知道啊,这事我早就听我姆妈说了,只是我们都以为,少帅肯定看不上她,会悔婚呢……”这女学生说着,悄悄看了阮惜时一眼,声音不由小下去。 “少帅看样子很喜欢她啊,还给她送水杯呢,所以早上是少帅送她上学的?那之前王乐蓉看到的豪车,不会就是少帅的吧?” 有个女学生朝着王乐蓉喊:“王乐蓉,你之前见到车里的人,是少帅吗?” 王乐蓉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她哪儿见到了什么车里的人,之前都是胡乱说的。 她想说不是,却又不敢。 万一之前来接阮惜时的人真是傅少帅,回头阮惜时在少帅那边学几句嘴,她敢编排少帅,还有命活吗? 看王乐蓉面孔扭曲却不说话,这些女学生也不是傻子,当即就明白王乐蓉之前是在说谎了,顿时都发出嘲笑声。 “刚才傅少帅还说了呢,是他让那位军官来的,还让阮惜时有事就去找那位军官,可见人家未婚夫什么都知道,就是某些人,在睁眼说瞎话!” “有傅少帅这么宠她,她哪里还看得上别的男人啊。” “诶王乐蓉,你有胆子把刚才那些话对傅少帅说啊!” 几个女学生嘲笑起了王乐蓉。 王乐蓉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垂在一侧的手用力握紧,指甲深深掐入了肉里! 她怨恨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眼泪成串的落下来,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章薇的视线落在跑出去的王乐蓉身上,眼神没有一点波动,又低下头继续看书。 “终于走了!”宋玉霜厌恶的看着王乐蓉的背影,拉着阮惜时回到座位上坐下。 大家还在窃窃私语的讨论阮惜时和傅少帅,宋玉霜没理会她们,小声对阮惜时道:“我昨天找人帮忙打听了一下,听说如意赌坊的后院里有个很神秘的地方,里头什么都有,或许就有关于玄术的,我们放学去看看吧!” “还有这种地方?”阮惜时恍然,“难怪你刚才跟二爷说我们今晚要逛街呢。” “去赌坊这种事,可不能让表哥知道了。”宋玉霜声音压得更低,“让他知道,肯定不会让我们去!” 阮惜时点点头赞同她:“但是我们穿着学生装去的话,也太显眼了。” 宋玉霜眉眼一挑:“放心吧,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她说这话时,往日清冷的美丽脸庞上都似乎散发出了微光。 一放学,宋玉霜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阮惜时出了学校。 一上车,宋玉霜就从后座足足占据了半个座位的大包里,掏出两叠衣服,递给她一叠:“你穿这个!” 阮惜时打开一看:“男装?” “对,我们换上男装去,这样就不引人注目了。”宋玉霜边说,边迅速套上了男装,把头发编成了小辫子。 虽然说现在大部分的男人都剪了头发,但还留着小辫子的也不少,之前军政府管理严格,杀鸡儆猴的处理了不少留小辫子的人,但时候久了,又说求同存异,不再特意管束,所以街上偶尔还是能看见留小辫子的男人。 宋玉霜原本就身子高挑,长相清冷,这么一打扮,还真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感觉。 “你赶紧试试。”宋玉霜催促她。 阮惜时也依葫芦画瓢套了男装,编了辫子。 宋玉霜还掏出化妆品,稍微给她修饰了一下眉骨。 “哇,你可真俊。”宋玉霜喜道,“你这细皮肉嫩小少年的模样,若是在外头逛上一圈,肯定会吸引到不少小姑娘的芳心!” 她说着还递了一面小镜子给阮惜时看。 阮惜时拿起镜子一照,就看见一个貌若冠玉的小少年,一时间还差点没认出来自己。 不得不说,宋玉霜的化妆技术真是一绝! 宋玉霜又给自己打扮了一下,还在大包里掏出了两撇小胡子给自己沾上,才满意的收起了小镜子。 车正好也开到了如意赌坊。 天已经渐渐黑了。 行人匆匆经过,赶着回家吃饭。 只有如意赌坊依旧热闹。 两人现在身着男装打扮,大大方方的走进赌坊。 一进去,两个女生就被里面的热闹惊呆了。 站着的坐着的到处都是人,一个个扔着骰子叫骂着,还有吹口哨打趣的,众生百态皆在其中。 间或有男人从她们面前经过,扫了她们两眼,只当是哪家对赌坊好奇的小公子,又移开视线去另一桌了。 宋玉霜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们去后院。” 她说着四下张望,找后院的门在哪,却瞥见了一张眼熟的脸,顿时身子一僵。 他怎么在这里? 第120章 能不能在这躲一躲 阮惜时感觉到身旁的宋玉霜突然停下来了。 她顺着宋玉霜的目光转头看去,眼里闪过讶异的神色:“那不是萧棋吗?” 她说着又下意识的看了宋玉霜一眼。 宋玉霜的脸色不太好看。 她紧盯着萧棋,看见他挤在一群赌棍中间,身后还跟着招财进宝两个跟班,随时给他递银子。 他在玩比大小,出手豪横,随手将一把大洋往桌子上一丢,下一刻又流露出懊恼的神色,显然是输了。 “算了算了,小爷今天手气不佳,不玩了!” 他挥了挥手就要走,又被旁边的人拉住:“诶别不玩啊,说不定下把就赢回来了呢!” “就是,这赌桌上有输有赢那都是常事,我看你下把肯定赢!” 赌桌旁的人纷纷应和。 萧棋听到他们这么说,似乎又犹豫了,原本要走的脚步停了下来。 “白痴。”宋玉霜低低骂了一句,“人家那是在骗你呢。” 可惜萧棋没听到,他只犹豫了几秒,就一拍赌桌道:“行,再来一把!进宝,钱!” 他说着就朝身后那个瘦子跟班伸出手。 进宝摸了摸身子,哭丧着脸道:“爷,没钱了。” “这么快就没了?”萧棋惊讶转头,“我今儿可是带了五百大洋呢呢!” “您这速度,别说是五百,就是两千也不够啊!”进宝嘟囔道,“爷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什么回,没听他们说呢,小爷我下一把肯定赢!” 萧棋皱了皱眉:“没钱就去借!” 进宝:“这,爷,上次借的钱还没还上呢,那人可凶得很,小的可不敢再去了……” “怕什么!”萧棋不满的扫了他一眼,“保不准下把就翻盘了,全给他还上不就成了!” 他说着看进宝还不敢动,朝着进宝脑袋就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小爷我亲自去!” 说着又转头对其他人道:“小爷去借个钱,等会回来打的你们脱裤子!” “去去去!” 大家嬉笑道:“等着你回来!” 萧棋挥挥手,带着招财进宝,穿过一众赌桌,朝着一块黑色幕帘走过去。 宋玉霜抓住阮惜时的手,愤愤道:“我们去看看。” 阮惜时见她一脸着急,小声说:“好。” 她们看着萧棋掀开了幕帘进去了,也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掀开幕帘后,后面竟是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不算很大,一眼扫过去有几间屋子。 她们刚进去,就见到萧棋径直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门哐的就给关上了,隔绝了她们的视线。 小院子里挺安静的,角落里有两个男人在嗑瓜子聊天,见到阮惜时和宋玉霜两张生面孔进来,互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瓜子走过来:“你们两个谁啊?” 宋玉霜虽然聪慧,但毕竟是家教甚严的大小姐,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突然被人逼问,一时间有些慌。 但好在她天性冷静,只是下意识的握紧了手,脸上却没显露出分毫。 相比较,阮惜时反倒显得更慌乱一些,甚至语气还有几分急促,粗声粗气道:“我和我兄弟是瞒着家里人来这儿玩的,这还没玩上两局呢,我们就看见家里头派人找过来了,所以才寻地方躲一躲,没想到就跑这儿来了!” 她左右看了看:“两位大哥,不知道这是哪儿?” 她的小表情实在是太逼真了,加上宋玉霜杵在那儿,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身子却笔挺挺的站着,也能看出几分紧张情绪来,两个男人脸上的警惕才褪去一些。 其中一个开口道:“这儿是赌坊的后院。” 这里就是后院? 阮惜时和宋玉霜交换了一个眼神。 没想到阴错阳差的,竟然找到地方了。 “这是后院啊。”阮惜时脸上顿时一喜,“那两位大哥,我和我兄弟能不能在这躲一躲?” 面前两个男人同时皱了皱眉:“你们要躲这儿?” “是啊,这里那么多房间,我们随便找个空的躲躲就行了!”阮惜时声音又低了下来,带了几分恳求看向他们,“我和我兄弟家里管束甚严,还是头一回来这,要是被家里人抓到了,免不了一顿责罚!请两位大哥帮帮忙吧!” 两个男人闻言,上下扫了她们一眼。 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绸缎做的,可见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 有钱人家的公子,要不就是被宠的无法无天,要什么给什么,整日在这云城里头混日子,要不就是那些家教严的,四书五经天天之乎者也。 看上去,她们两个更像是第二种。 这种小公子,最是单纯好骗。 两个人顿时生出同一种心思,眼里浮现出贪婪,对看了一眼。 其中一个舔了舔嘴唇道:“我们这后院里头可都住着人呢,基本上没什么空房间,恐怕不太方便啊!” 阮惜时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图。 她装作不知,着急道:“那该怎么办啊,这赌坊还有别处可躲吗?” “躲也不是没有地方躲。”看阮惜时一副不开窍的样子,两个男人心里的疑虑被彻底打消,索性明示道,“只是我们负责看守这院子,要是让什么人莫名躲在这儿,被老板知道了,免不了要扣我们不少钱了!” “这两位大哥不用担心!” 阮惜时这下是心领神会了,立刻从怀里的钱袋掏出十来枚沉甸甸大洋,各自塞了几个,陪着笑道:“只要两位大哥帮忙找个能藏人的地儿,这钱就算是我和我兄弟孝敬两位的了!” “不错嘛,还挺上道的!” 两个男人颠了颠手里的大洋,满意的将钱塞进了怀里,才指着里头一个小破屋道:“你们去那儿吧,那里头都是杂物,平时没人过去。” “多谢两位大哥!”阮惜时赶紧道。 她说着就拉了拉宋玉霜的衣袖,两人快步朝着小破屋走去。 一进屋,那屋子里的灰尘就迎面而来。 迅速关上门,宋玉霜才松了口气,佩服的看向阮惜时:“你刚才可真厉害!” 说着又好奇道:“你那声音是怎么变过来的?” 她刚才都不敢出声,就怕自己的声音露馅了。 阮惜时那少年音,可不是她能发出来的。 阮惜时轻笑了一声:“跟我在乡下的三叔学的,他会模仿各种声音,很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围剿曾经身为大盗的三叔,却没人能抓到他的原因之一。 随便换个装扮,再换个声音,就很难让人认出来了。 她边说着,边转身看向身后。 第121章 机关 身后果然堆积着不少杂物,墙上还有蜘蛛网,一吸气灰尘就钻进鼻子里,直让人发痒。 “那两个人还在外头守着没走,”宋玉霜将门悄悄拉开一点缝往外看,踌躇道,“这样我们怎么去找萧棋啊?” “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窗户。”阮惜时说着,朝里面走去。 这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堆满了杂物,更是显得连一点下脚空间都没有,连墙壁都被堵严严实实,看不出有没有窗户。 阮惜时小心的避开脚下的东西往里走。 越过几个杂物堆,有一排破旧的架子,架子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些花瓶器具之类的,都落满了灰尘。 架子紧贴着一面墙,墙皮都斑驳了。 上头只有一个小气窗,显然不是人能钻出去的。 阮惜时蹙了蹙眉。 刚才她都跟外面那两个男人说了躲人,难不成她们真要在这儿等一阵子再出去? 那萧棋恐怕早走了。 阮惜时的视线在周遭扫过,忽的顿了一下。 她感觉到了风。 虽然风很细微,但阮惜时自从修炼后,五感都比正常人要敏锐,但可以肯定,这风不是从上头的气窗吹进来的,而是从……墙壁上。 阮惜时看向那面斑驳的墙壁。 墙壁一般都是实心的,就算是裂开了,也不可能有风进来。 除非这墙壁后面是空的。 阮惜时想到了之前三叔跟她说过的故事,他说那些有钱人家,许多都有密室或者地道。一方面是为了藏些来路不明的值钱东西,另一方面也是以防万一。 越是有钱越是怕死,万一以后真打起仗来,有地道也能迅速逃生。 这小破屋在院子最里头,一墙之隔就是马路,看来这墙壁后面,应该也有个地道或者密室。 赌坊这种地方,保不齐就有什么不明说的宝贝,有个密室什么的也正常。 阮惜时扫向这面墙。 墙壁没有什么凹凸,机关应该不在墙上。 她又转身看向周围的东西,就看见了那个贴着墙壁,落满了灰的架子。 她走到架子前面,仔细观察了一下,忽的眸子一亮。 她伸手落在一本书上。 其他书上的灰尘都很厚,只有这本书,应该之前有人碰过,上面的灰很少。 她看着那本书的封皮,上面写着“植物手册”,不像是什么很有趣的书。 她伸手将书拿出来。 刚拿出来,面前的架子就突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的往边上移动开来。 那架子靠着的墙壁蓦然打开,竟然是一扇门! 阮惜时心头一跳。 果然猜对了。 她转身去喊宋玉霜:“玉霜,你过来一下。” 宋玉霜还待在门口望风呢,听到阮惜时的声音,走了过去,在看见那扇门的时候惊住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里还有密室?” 她双眸忽的一亮:“不会这就是那些人说的神秘的地方吧?” 她拉住阮惜时的胳膊:“我们进去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关于玄术的东西呢!” 阮惜时看了一眼里面长长的楼梯,想到待在这里也只是浪费时间,点了点头:“你等下。” 她将书放回到原位,然后跟着宋玉霜一起走了进去。 她们前脚刚进去,那书架又开始缓缓移动,很快又回到了原位。 书架一遮上,这条甬道就变得暗了几分。 “我之前看书里说,有地道和密室的地方,都藏着很多宝贝!”宋玉霜压低了声音,但语气中难掩兴奋,“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被我给碰上了!” 阮惜时失笑。 宋玉霜这人表面清冷,谁也不会想到,她实际上竟然有颗爱冒险的心。 两人顺着长长的楼梯往下走。 这显然是一条地道。 地道很深,约莫有百余米,里面比阮惜时想象中的要宽,两个女生并排走问题都不大。 走到里面,阮惜时看见地上堆着一些麻袋。 宋玉霜走过去打开,看见里面有许多干粮,这么些麻袋,也够吃上两三个月了。 而且这些干粮放在干燥的地道里,可以保存很长时间都不会坏。 “赌坊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囤积粮食?”宋玉霜看着这些干粮,“是有人打算在这里长住,还是躲避什么人?” “先出去看看再说吧。”阮惜时道。 宋玉霜点点头,将这些袋子的口重新扎好,还原成之前的样子,才和阮惜时一起继续朝前走去。 一路上她们还看见了两个出风口,一个应该是排水用的管道,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哪儿,她们怕耽搁的久了被人发现,也没有细看。 再往里走,眼前就霍然亮了起来,上了楼梯,头顶是一个窨井盖。 阮惜时将窨井盖推开,见没人才爬上去,又转身去拉宋玉霜。 这是一条罕有人迹的小巷,窨井盖前还有几个半人高的垃圾桶,正可以遮住出来的人。 她们往前走才发现,这小巷有个岔路,另一头也是通往后院的,只不过那里也有人看着,要是哪个人想要赊账逃跑恐怕是不可能的。 “真叫人失望,我还以为这里头会跟书里描述的一样,会有什么奇珍异宝,或者绝世武功的书之类的。”宋玉霜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遗憾道,“结果什么都没有。” 阮惜时:“……”她平日里到底都看些什么书啊。 走出巷子,两人站在路口左右看了一眼。 宋玉霜看向阮惜时:“我们现在去哪,还进去赌场吗?” “看样子里面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阮惜时道。 “是啊。”宋玉霜呢喃道,“而且还不知道他出来了没有……” 正说着,阮惜时握住了她的手:“你看那个,不是萧棋吗?” 宋玉霜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还真看见萧棋带着那两个跟班,从赌坊大门的方向朝着马路对面走去。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 没想到又碰上了。 “他没坐车,这又是要去哪里?”宋玉霜蹙了蹙眉,拉住阮惜时,“走,去看看!” 两人跟在萧棋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们过了马路,又经过一条小路。 在从小路拐弯的时候,萧棋忽的顿了一下。 看见他停下,阮惜时反应速度,立刻拉着宋玉霜躲在了一棵大树后头。 宋玉霜握紧阮惜时的手,心头直打鼓。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怎么了爷?”进宝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 “没事,走吧。” 萧棋道,又迈开步子,拐过了小路。 宋玉霜这才松了口气,拉着阮惜时继续跟上。 然而拐了弯,人却不见了。 眼前只见到几个浓妆艳抹的姑娘站在那里,衣服薄如蝉翼,不断拉着男人进身后的房子。 她们来到的地方,竟是堂子! 第122章 保管你们能找到合适的姑娘 堂子就是正规一点的妓馆,相比较那种三无的草台班子,稍微有点条件的男人都会来这里。 宋玉霜见到萧棋进的地方竟然是堂子,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 阮惜时看向宋玉霜,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群打扮妖艳的女人就扭着细腰走过来,拉住她们的胳膊:“哟,两位瞧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阮惜时下意识的变了声:“是啊。” “那两位可来对了,我们这儿啊,是云城最销魂的堂子!” 女人边说边拉着她们往里走:“保管你们能找到合适的姑娘,各种享受~” “咳咳!” 阮惜时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小脸顿时微微泛红。 这里的女人,说话还真够直接的。 宋玉霜却还在想萧棋来这儿的事,根本没在意她们说什么,就跟阮惜时一起被拉了进去。 堂子里声色犬马,男人的嬉笑声和妓子身上浓烈的脂粉味混杂在一起。 阮惜时和宋玉霜在里面扫视了一圈,没看见萧棋和那两个跟班的身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二楼房间去了。 “两位爷别在这儿站着了,来喝酒啊~”把她们拉进来的那几个妓子,一个劲的朝她们身上贴。 两人赶紧避开。 阮惜时轻轻浅浅的笑道:“我兄弟比较害羞,我先带他到处转转。” 几个妓子只当是这两位贵公子没看上自己,顿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却也没耽误时间,转身招待其他客人去了。 宋玉霜立刻拉着阮惜时上了二楼。 二楼有许多房间,方便客人们办事,也可以晚上留宿。 间或有不少妓子和客人从他们身边走过,男人搂着妓子的腰,一口一个宝贝,狠狠在她们脸上亲上几口,然后就进了房间。 两人瞧着一阵恶心。 宋玉霜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个萧棋去赌场不够,竟然还来这种地方!” 她双手握紧:“我今天就要把他抓个现行,看他还有没有脸来跟我爹娘提亲!” 她说着扫了一眼二楼,蹙眉道:“这里房间也太多了,还不知道他在哪一间,不然我们分头找吧?” 她说着左右看了一眼,就走向了左边。 阮惜时都没来得及喊住她,就看见她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只能闭上了嘴巴。 看来萧棋今天是彻底惹怒她了。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去左边找人了,就往右边走去。 有人的屋子,门都是紧闭的。 阮惜时也不知道宋玉霜用什么办法敲门进去看,她也不想动脑子,索性在边上找了个空房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人,念了段咒,纸人就呲溜一下从房间溜出去,钻进了旁边另一个房间。 为了找到萧棋,她还特意给纸人开了个天眼,这样她就能透过纸人看见房间里面了。 纸人刚一进去,她就看见被随意扔在地上的衣物,床上两个白花花的身子拱在一起。 从纸人的角度,只能看见男人充满了横肉的背,还有女人缠绕在他身上如水蛇般的手臂。 “嗯哈,不要啊~”女人捏着嗓子的娇呼,令阮惜时身子一抖。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 男人狠狠撞了一下。 阮惜时立刻脸红心跳的把纸人弄出来了。 她庆幸,自己没看见这个男人的正面。 她怕长针眼。 她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傅云霆那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找男人,还是要找身材好的。 想到上次在浴室扑到傅云霆后的触觉,她感觉身上都开始发热了…… “女娃娃,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个爱好?”崽崽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打断了阮惜时的幻想。 脑海中旖旎的画面一下子消失,阮惜时回过神来,咳嗽了一声,小脸红红道:“什,什么爱好?” “看这种事的爱好啊。”崽崽小奶音一啧,“你以为是什么?” 阮惜时:“……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起哄,我只是想帮忙找到萧棋而已。” 她说完就让纸人去了下一个房间。 崽崽闭嘴了,他大爷有大量,不跟这种小屁丫头计较。 它很好奇在下一个房间能看到什么。 但什么都没看见。 阮惜时机智的没开天眼。 她决定先听听声音确定了是不是萧棋再看。 里面挺安静的,并没有那些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 几秒后,她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我很快就能恢复了,而且会比以前更厉害!” 这不是那个坏道士的声音吗! 阮惜时心头一个激灵,立刻开了天眼,果然见到正对着房门的就是那个给她下阴血咒的坏道士! 阮惜时不由捏紧了拳头。 自从上次在孙沛珊家给他逃脱之后,她就没再见到这个坏道士了,没想到今天冤家路窄,竟然又遇到了! 阮惜时真想冲进去,把他暴打一顿! 可是看这道士的样子,不似之前那般枯瘦,反倒是满脸红光,浑身的阴气比之前更甚。 也不知道他又在背地里干了什么坏事! 在他对面,还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淡青色的长褂,完全看不见脸,只能看到背影。 阮惜时觉得这背影有点眼熟。 好像上次跟傅云霆一起在扶罗人开的舞厅里,见到的那个男人也是他。 男人开口道:“看来我之前教你的法子,你运用的不错。” 他声音很低,像是故意压着嗓子说话的。 “这还要多亏先生了。”坏道士在这个男人面前一改往日的嚣张,语气恭敬,“要不是先生,还不知道我多久才能恢复了。” 他说着又用恨恨的语气道:“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本事,竟然能把我逼到如此境地!想来上次在章家,也是她害得我!” 阮惜时被点名,睫毛微动了两下。 “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姑娘,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想要报仇对你来说,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男人面对坏道士愤怒的神色,语气依旧听不出情绪,只缓缓道,“但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这我当然记得!” 坏道士立刻伸手去怀里,似乎是要掏什么东西。 阮惜时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等一下。”那低沉的男声突然道。 阮惜时看见那男人忽的转过身,兜帽下的脸隐藏在黑暗里,却是弯下腰来,修长的手指伸向了她的纸人。 第123章 两个都娶也可以 阮惜时猛然断了跟纸人的联系。 她意识到不对,立刻开了门。 宋玉霜正从另一头过来,看见了阮惜时走过来,还没有出声,就被阮惜时一把拉过,迅速往楼下跑! 几乎是同时,道士唰的拉开了门。 楼梯正有人上来,他扫了一眼,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看来有麻烦的人混进来了。”男人开口道,捏着纸人的手指微微用力,然后淡淡开口道:“去吧。” 那纸人便像是牵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飘荡荡的飞下了楼。 “去看看吧。”男人语气平静,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口,就令人无端端生出胆寒,“这件事,我不希望被第三个人知道。” “是。”道士立刻应道,急忙跟着那纸人就跑下楼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道士离开的背影上,转身就朝着另一边走去。 阮惜时拉着宋玉霜迅速跑到楼下,就要往外跑,没想到却被一群妓子给挡住了:“两位爷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是谁没伺候好两位爷吗,我帮您教训她~” 妓子们见到两个白面小郎君,仿佛蜜蜂见到了蜜似的,都不想放人。 至于她们的拒绝和推搡,在妓子的眼里,就是欲拒还迎。 两人已经看见那道士追下来了,也不敢闹出太大动静,只能顺着那群妓子被推到了人群里。 一楼都是喝酒吃饭的地方,她们被拉到了一个空桌前坐下来。 两人正对着楼梯的位置,阮惜时看见自己的纸人快速往她们的方向飘过来,一只手急忙端起酒杯假装喝酒,另一只手飞速的在下面用隔空画引火符。 宋玉霜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知道跟着阮惜时准没错,也学他把头低了下来喝酒。 男人们忙着喝花酒,搂女人,妓子们也忙着从男人身上捞钱,谁都没有在意一个飘来的小纸人。 “爷,你们别总喝酒嘛,来陪陪我们啊~” 妓子们娇软的身子一个劲的往她们身上贴。 阮惜时索性就随着这些妓子,靠着她们这些丰润的身子掩护,阮惜时手下的动作更是被遮挡的严实。 那纸人已经飞到了人群中。 道士快步跟过来,一双透着精光的小眼直勾勾的盯着纸人飞去的方向。 他一步步走近。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桌子了。 周围的喧嚣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阮惜时似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 那道士已经走了过来。 就在那纸人将要飘到阮惜时这边的时候,忽的有双手臂伸过来,正好将那还在空中的纸人给挥远了,同时一双手按在了阮惜时和宋玉霜的肩膀上。 萧棋含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来你们两个单独跑这儿享受来了,让小爷我一通好找!” 宋玉霜被他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阮惜时却已经趁着时间画好了引火符。她假意站起身来看向萧棋,实则手一抬,那在空气中画出的符咒,便一下子将纸人点燃。 纸人遇到火,迅速就被烧没了。 “啊!” 道士蒙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的伸手去抓,结果手一下子被火烧到了,疼的猛然一缩,那纸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烧成了灰。 道士脸都青了。 没了纸人,他还上哪找人去? 阮惜时却是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转身看向萧棋,笑笑道:“刚才看见几个美女,一时忘了神,这不就在下面等你了嘛。” “就这几个?”萧棋扫了一眼,一脸嫌弃,“这眼光不行啊,走,小爷带你们上楼去,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美人!” “爷~你怎么能这么说嘛!”贴着她们的几个妓子嘟着嘴道,那手却是不安分的往萧棋身上摸。 宋玉霜一张俏脸都黑了。 萧棋却没理会她们,一手拉着一个,带着阮惜时和宋玉霜就往楼上走去。 她们跟着萧棋进了房间。 锁上门,确定门外没有动静了,萧棋才转身看向她们:“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宋玉霜手指用力握紧,黑着脸不说话。 还是阮惜时直接道:“我们是跟着你来的。” “哦?”萧棋挑了唇,盯着宋玉霜的假胡子,似笑非笑的开口,“原来你们今晚又是赌坊又是堂子的,都是在跟踪我?” “你知道?”阮惜时微讶。 “你们这拙劣的跟踪手段,很难不让人发现。”萧棋的目光掠过宋玉霜的脸,扬了扬眉道,“刚才那道士是要找你们吧,你们怎么又惹了个道士?” “这事说来话长,主要还是为了找你,结果找错了房间。”阮惜时言简意赅道。 “原来是这样。”萧棋额首,“不过我刚才根本不在堂子里,早就从后门出去了。要不是你们一直不出来,小爷才懒得再进去呢。” “你不在堂子里?”一直没开口的宋玉霜突然出声,她直勾勾的盯着萧棋,“你不是进来找女人的?” “小爷对这些庸脂俗粉才不感兴趣呢!”萧棋嗤了一声,“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跟着我而已。” “那你之前怎么还去了赌坊?”宋玉霜才不相信他的说词,“我们可是进去了才看见你的。” “我说去玩,你们信吗?”萧棋笑道。 宋玉霜紧抿着唇不说话。 萧棋看着宋玉霜较真的样子,原本玩世不恭的神色才收敛:“算了,看来今天小爷不说出点什么,你们是不会罢休了。” 他转身去开门:“走吧,小爷带你们去个地方。” 他没多解释,说着已经打开了门,走出了房间。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也前后脚跟了出去。 招财进宝还等在后门的位置,见到自家少爷出来了,赶紧迎上前,却又看见后面还跟着阮惜时她们:“爷,您这是?” “废什么话,走了。”萧棋说着就朝前走去。 招财进宝赶紧跟上。 他们看着和萧棋走在一块的人。 “这两位公子是谁啊,以前好像没见过啊。”招财小声说。 “你笨啊!”进宝一巴掌拍在招财的脑袋上,“那是宋小姐和阮小姐。” 虽然打扮成男装,但进宝眼睛很毒,仔细一瞅就看出来了。 “啊?”招财瞪大了眼睛,憨憨的看着她们,“那,那她们怎么穿着男装?” “来这儿不得穿男装嘛。”进宝一副看透的神色,“她们肯定是来找我们爷的。” 他啧了一声:“我们爷魅力可真大,不过她们两个不管是谁,好像都挺适合咱们家爷的。” 要不是这两个家世条件都太好了,身份又特殊,否则他们家爷两个都娶,也是可以的…… 两个跟班浮想联翩。 阮惜时却在一路观察。 从堂子这边后门出来,她们经过了一条小路,再拐了个弯,对面正好是赌坊。 可以说这里的位置去哪儿都很方便,甚至都不需要开车才到。 但是这里并不位于城中心,说起来,住在这里更适合吃喝玩乐,而不是生活,倒是跟萧棋给人的感觉挺符合的。 她们很快就跟着萧棋到了地方。 靠路边的位置,是一排排独栋洋房。 萧棋带着她们走到了最里面的那一栋。 两人看见洋房,还没开口,就见萧棋潇洒抬手,嗓音清朗道:“欢迎来到小爷的家。” 第124章 谁会是咱们少奶奶 宋玉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带我们来你家干什么?” 她说着又想到了什么,蓦然握紧了阮惜时的手,看萧棋的眼里简直要喷出火了,脸也因为气愤而泛起了红晕:“萧棋,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萧棋噗嗤一笑,月光下原本就俊朗的少年,双眸盛满了让人移不开的笑意:“你们不是想知道,小爷我为什么要去赌坊吗?” 宋玉霜这才知道是自己想歪了,顿时整张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从白皙的脸颊到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色。 两人跟着萧棋进了门。 开了灯,阮惜时扫了一眼,见到这洋房外表豪华,里面倒是没什么古玩器具之类的,反倒显得很简单。 阮惜时微垂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微光。 “进来吧。” 招财进宝在客厅等着,萧棋带她们进了靠左边的一个房间。 房间很干净,除了一张床一排柜子外,没什么东西。 萧棋走到柜子前,取出一张纸,还有一叠信。 他将那张纸和信递给她们:“我今天去赌坊,就是为了找这个东西。” 宋玉霜接过,就看见纸上面画着一个黑色的图腾。 在见到这个图腾的时候,阮惜时心头一跳。 这不就是封印黑盒子的那个图腾吗? 萧棋怎么会知道这个? 在看见图腾的那一刻,阮惜时就感觉到崽崽的声息一下就隐去了,显然是躲起来了。 难道崽崽害怕这个图腾? 阮惜时正想着,就看宋玉霜又打开了信,看见信上全都是写着对于这图腾的追踪结果。 “前段时间,我家的传家之宝被人盗窃了,这图腾就是这东西上的封印。我的人在追踪的过程中,知道这东西曾经在云城出现过,所以我才会来到云城,寻找传家之宝。” 提到传家之宝,萧棋的脸色也认真起来:“我之所以去赌坊,是因为赌坊里有个专门放钱的人,那人是我父亲的旧识,我跟他说了这事,所以他一直在帮我打听。” “所以你假意赌钱输了,实则是想顺利成章去找那个放钱的人,免得被人怀疑你的真实目的。”宋玉霜眸色一下子灵动了起来。 萧棋点头:“毕竟是传家之宝,这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以免节外生枝。何况你们也知道,现在南北局势紧张,我是从北部过来的,总会被人惦记着。” 宋玉霜虽然平日里并不涉及到政事,但毕竟父亲是参谋长,总归也了解一二,知道萧棋没说假话,心里对他的话已然信了。 同时她心里也不知缘由的一松,就好像压了一晚上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阮惜时的视线却一直盯着那个图腾。 虽然萧棋和信上都没有明说,但阮惜时知道,他在找的一定就是崽崽! 刚才他说,这是他家的传家之宝,所以崽崽其实是萧家的?云霆从萧家拿的? 阮惜时心头起伏,脸上却是不显分毫。 萧棋没看出她的情绪变化,开口问道:“我已经把原因告诉你们了,现在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去赌坊了吧?” 宋玉霜犹豫了一下,看向阮惜时。 毕竟这是阮惜时的秘密,她不知道能不能说。 阮惜时却是心思流转,轻声开口道:“既然你把我们当朋友,什么都跟我们说了,我自然也不会瞒着你。” 她将自己会玄术的事情告诉了萧棋,只不过没提崽崽,而是跟之前对傅云霆说的一样,自己认了个会玄术的师父。 “我们去赌坊,也只是听说赌坊的后院有个很神秘的地方,我们想去那里找找有没有关于玄术方面的书。”阮惜时解释道。 这种话一般人听到都不会信。 可没想到萧棋却是眼睛一亮:“既然会玄术,那你懂不懂得寻物之法?” “你是想让我找这个吗?”阮惜时指了指那个图腾。 萧棋点点头。 “我的修炼还尚浅,只会一些简单的玄术。”阮惜时软声道,“但是我可以试一试,只是我需要知道你具体找的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途,越详细,找到的可能性就越大。” 萧棋看着阮惜时真挚的小脸,犹豫了几秒,还是实话实说了。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盒子,里面装着非常邪恶的东西,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萧棋复述着长辈跟他说的话,“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 “这么可怕?”宋玉霜的语气不由激动起来,“那如果这个盒子已经被打开了呢?有什么办法可以制服它吗?” 阮惜时轻瞟了宋玉霜一眼。 要不是她没跟任何人说过崽崽的事情,她还真会以为宋玉霜这么激动,是因为已经知道黑盒子被打开过了。 不过根据宋玉霜以往一碰到这种玄术的事情就激动的表现,阮惜时估计她脑子里此刻又幻想出什么激动人心的大场面了。 萧棋也很意外宋玉霜语气突然变得激动了,他顿了下才回答她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不过我祖上有非常厉害的玄术师,所以有留下来一本手记。只是现在我们家没有人继承了这方面的天赋,也没有人修炼了,所以没人看得懂这里面写了什么,我想或许里面有制服那盒子的办法吧。” 阮惜时眼里似闪烁着细碎的流芒,“能不能给我看看?” 萧棋纠结了一下,大概是想到了那盒子的可怕之处,还是点头道:“好吧,要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小爷看你顺眼,就借你看看吧!” 他说着顿了下,又转而看向宋玉霜:“但是这个只能给你看,所以要麻烦宋小姐先出去等一会了。” 宋玉霜俏脸顿时一僵。 她盯着萧棋,心尖的位置像是忽的被揪了一下。 她张了张口,好几秒才发出声音:“那我先出去了。” 她说完没有丝毫停顿,转身就出去了。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微挺的背影,转头问萧棋:“为什么不能给玉霜看?” “这是祖训,说这些书只能给懂玄术的子孙后代看,若是不懂玄术的人强硬要看,只会伤害到自己。”萧棋说着,转身从柜子最下层,取出了一本书,转身递给阮惜时,“就是这个。” 阮惜时接过了书。 这书不厚,封皮写着《萧氏诛邪手札》四个字。 看起来……非常直白。 “我练一下试试。”阮惜时说。 宋玉霜听到身后萧棋正在和阮惜时说什么,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听。 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着,沉甸甸的透不过气来。 她快步走到外面的客厅,还没过去,就听到招财进宝在那儿闲聊。 “招财,你说宋小姐和阮小姐,以后谁会是咱们少奶奶啊?” 第125章 算不算牵手啊 “我比较喜欢宋小姐!” 招财立刻回答道,结果被进宝拍了一脑袋。 “你喜欢有什么用?”进宝无语,“那得少爷喜欢才行!” 他摸着下巴:“我们从小就跟着少爷,这么多年了,少爷很少有看的顺眼的人,尤其是女人!这少爷可是第一眼见到阮小姐,就说她长得顺眼!这是什么?这就是缘分啊!” 招财揉了揉脑袋:“可是阮小姐是傅少帅的女人啊,这,这不太好吧?” “管她是谁的女人,只要咱们爷看的上,就没不敢抢的!”进宝毫不犹豫的说。 招财哦哦哦了几声。 宋玉霜心情复杂的站在原地。 她转头看向关上的房门,有种想把阮惜时拉出来的冲动,可又怕耽误了事情。 毕竟她今天带着阮惜时出来,最大的目的不就是学到更厉害的玄术吗?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了,她心里怎么还是那么不舒服呢。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萧棋正好拉开了门,跟阮惜时一起走出来。 阮惜时手里拿着一本书,脸上充斥着疲倦,走路都摇摇晃晃的。 “这么快?”宋玉霜赶紧走过来扶住她:“你没事吧?” 阮惜时轻轻摇头。 萧棋看了宋玉霜一眼,才又转头对阮惜时道:“这本书你带回去仔细研究吧。” 阮惜时轻轻点头,也没客气:“等我练完了再还给你。” 这本书里的玄术实在是霸道,一共三十页的册子,她刚才只看了第一页,就感觉灵力都要被吸走了。 “好。”萧棋刚才也看见了阮惜时的样子,知道这本书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练成的。 与其放在他这没什么用处,倒不如让阮惜时带走赶紧修炼,说不定还能帮他尽快找到那个黑盒子。 宋玉霜看着他们自然的对话,手指微微握紧。 这不是萧棋祖上传下来的吗,都不给她看一眼,却愿意让阮惜时带回去。 难不成,萧棋真的喜欢惜时? “玉霜,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阮惜时将书放进怀里收好,对宋玉霜道。 宋玉霜收回视线,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不早了,我让招财开车送你们吧。”萧棋说。 “就不劳烦萧少爷了,我的司机就在前头路口等我们,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了。”宋玉霜淡声拒绝道,拉住阮惜时的手,看都没再看他一眼,“惜时,我们走吧!” 她说完拉着阮惜时就走出了洋房。 萧棋眉头一挑,看向招财进宝:“你们惹她生气了?” 招财进宝一脸懵:“没有啊!” 他们刚都没碰见宋小姐,怎么可能惹到她啊! 萧棋盯着宋玉霜的背影,也没说话,但还是迈开步子跟着她们朝前走去。 他也没刻意隐藏自己,就这么跟她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宋玉霜知道他在身后不远处,也没理会,拉着阮惜时到了车上,才松开手看向后视镜。 萧棋没有过来。 他看着她们上车了,就带着两个跟班转身走了。 “他刚才应该是在送我们。”阮惜时轻声说。 “谁要他送了,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宋玉霜抬了抬下巴,对司机道,“开车。” 司机发动了汽车。 后视镜里的身影越来越小。 宋玉霜原本紧绷的身体才一点点松缓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这样,就是心口有股无名火。 思来想去,大概是因为萧棋这人,在她阿爹面前表现的那么好,还不留余地的夸赞她,背地里对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甚至还想勾搭她的好朋友! 这种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实在是令人生气! “玉霜,你怎么了?”阮惜时疲倦的靠在软垫上,柔软的手覆在她微凉的手上,问道。 宋玉霜才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阮惜时纯洁的小脸,想到刚才两人亲近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惜时,你觉得萧棋这个人怎么样?”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略有些紧张的脸,以为宋玉霜还在纠结跟萧棋的事情,想了想道:“我对他了解还不深,但我感觉他应该是一个很真诚的人。” 而且刚才阮惜时有意观察过,萧棋家中简单,并没有一些纨绔子弟喜欢的东西之类的,大抵他那些玩世不恭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宋玉霜听到阮惜时这么说,心头顿时咯噔了一声,顿了下才又问:“那你觉得跟我表哥比,他们哪个更好?” “那肯定是二爷了!” 阮惜时毫不犹豫的说:“二爷人又高又帅,英勇有魅力,武功高强身材好;人还很温柔,每次他一笑,我觉得骨头都酥了;每次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陪我一起解决困难,细心体贴还会安慰人!我能遇上他,真的是用尽我一辈子的运气!!” 阮惜时虽然面露倦色,但夸起傅云霆来,倒是一口气都没歇。 看着阮惜时双眸亮晶晶的夸傅云霆,眼里的喜欢都溢出来了,宋玉霜一下子蒙了。 阮惜时这说的,真的是她表哥? 除了又高又帅,武功不错之外,其他哪点跟他搭边? 温柔?他可是被外头的人称为活阎王的,审讯人的手段令人闻风丧胆,怎么也跟温柔搭不上边; 爱笑?她长这么大更是从来没见到过!就是对她这个表妹,他都没开过笑脸! 至于解决困难,安慰人之类的……宋玉霜想到之前宴会的时候,有个前凸后翘的漂亮女人想托他办什么事,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云霆一句冷冷的“关我什么事”给打发了,气的那女人哭得梨花带雨,也没见他上去安慰一句,导致那女人从此对宴会产生心理阴影,再也没参加过。 她都怀疑,自己从小见到大的表哥,跟阮惜时嘴里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看宋玉霜没吭声,阮惜时还以为宋玉霜是看上了萧棋,但是介于之前的话拉不下面子来,想听自己说几句萧棋的好话,又急忙补充道:“不过我觉得萧棋的人品也是很好的,而且我感觉他对你也并不是没有意思。” 宋玉霜愣了下,脸蓦然红了,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羞,语气急促道:“哪有!” “从堂子开始,我们几个人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盯着你看啊。”阮惜时一脸认真的说,“如果不是对你有意思,干嘛一直看着你?” 宋玉霜睁大眼睛。 有这回事吗?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 然而她那会儿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注意到萧棋到底有没有看她。 阮惜时打了个哈欠,见宋玉霜神色似有动摇,又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椅背,缓了一下才又继续助攻道:“而且刚才在堂子里的时候,他拉你出来是拉着你的手腕,拉我是扯袖子,你没发现吗?” 宋玉霜的脸这下彻底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内心天人交战。 阮惜时这么一说,她也隐约回想起来,离开堂子的时候,萧棋好像真的是拉着她的手。 他的手掌跟他平日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很大很宽厚,掌心温暖很有力量。而且他办事也不是真的那么吊儿郎当,好像还是挺有谋略和担当的。 这么一想,他好像也挺高的,她从后面看,只能看见他的背。 虽然他身上总带着一股少年气,但有的时候也挺成熟的。 宋玉霜脑子里胡思乱想,心里纠结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犹犹豫豫的开口:“惜时,你说我和他这样……算不算牵手了啊?” 第126章 那我检查一下? 阮惜时没回答。 宋玉霜咬咬唇,还是红着脸抬头看向她,结果发现阮惜时的小脑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了一边,抱着一个软枕睡着了,还睡得非常香甜! 看来她真是累了。 宋玉霜一时无言。 她盯着熟睡的阮惜时,脑子里却还在想萧棋。 其实她心里也同意阮惜时刚才说的话,那个萧棋,人确实不算很坏。 他去那些地方,也不是去贪玩享乐,也并不是她所以为的,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宋玉霜一时想出了神,连车停下都没有察觉。 还是阮惜时一觉蒙醒,才发现已经到章公馆了。 阮惜时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一觉她睡得很香,虽然还是觉得好累,可是比从萧棋家出来的时候要好一些了。 她这一醒,宋玉霜也回过神来。 “啊,你到家了。”宋玉霜看着阮惜时有些苍白的小脸,担心道,“你还好吧?你刚才看起来就好累的样子。” “没事,就是灵力耗损有点多。”阮惜时轻声说,“我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宋玉霜知道阮惜时自己会医术,她说没事,应该就没有大碍:“那好吧,正好明天是礼拜日,你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阮惜时点点头,还不忘将身上套着的男装给脱了下来,顺手又拆开了小辫子。 柔软的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肩头。 司机拉开了车门。 阮惜时将衣服叠整齐放在了座位上:“我先走啦。” 她说完正要下车,却被宋玉霜喊住:“惜时。” 阮惜时转头看向她。 宋玉霜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上次你给我的护身符,能不能再给我一份?”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有些不自然的神色,便了然了,从怀里掏出一份中午画完以后剩下的护身符:“给你。” “谢谢。”宋玉霜捏紧了护身符。 她看着阮惜时下了车。 车子再次启动,宋玉霜看向手里的护身符。 既然萧棋家里也跟玄术打交道,那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 这次萧棋帮了她们,等下次见面,这个就当做谢礼给他吧。 …… 宋玉霜的车子在章公馆大门前离开。 阮惜时正要上去敲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了“滴”的一声,短促尖锐,是车喇叭的声音。 阮惜时转过身,就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眼熟的黑色福特,顿时心头雀跃,小跑着奔过去。 她忘了自己灵力耗损过多的事,这一跑过去,腿脚就不由发软,傅云霆恰好打开车门,正将扑进来的小丫头抱了个满怀。 因为冲劲太大,傅云霆的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直接抱坐在自己腿上。 阮惜时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甜甜道:“二爷,你怎么在这里啊?” “过来办点事,顺路看看你回来了没。” 傅云霆说着,淡扫了前头的傅一一眼。 傅一反应迅速,立刻麻溜的下了车,到一旁大树下吹风去了。 傅云霆这才看向怀中的人儿。 她的小身子搂在怀里软软的,还有一股很浓的脂粉香,以及……烟味? 傅云霆双眸眯了起来:“你不是说,跟宋玉霜逛街去了吗?” 阮惜时看见傅云霆表情不对,瞬间心虚:“我们是去逛了啊……” 她企图蒙混过关。 逛赌坊和堂子,也算逛了吧。 “去逛哪儿了?”傅云霆却没那么好糊弄,盯着她的小脸问。 阮惜时咽了咽口水,一双灵动的眸子转了转,想着怎么跟傅云霆解释。 傅云霆看着她费力思考的小模样,眼里流露出危险的神色,忽的大手一翻。 “啊!” 阮惜时一阵天旋地转,人就趴在了傅云霆的腿上。 “二爷,你干什么……啊!” 她话还没说完,pp上就挨了一巴掌! 阮惜时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眼泪汪汪:“呜,你干嘛打我!”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撒谎,”傅云霆嗓音低沉,目光幽深不见底,“说,到底去哪儿了?” “我说我说!”阮惜时立刻投降,“我去赌坊,还有……堂子了。” 她最后几个字,声音放到很小。 可傅云霆还是听清楚了。 他冷冷的扬了扬眉:“堂子?” 阮惜时:“……”她听出了生气的意味。 果然下一刻,大手毫不留情的又是一巴掌,落在了她可怜的pp上! “啊!”这次比上一次要重,阮惜时感觉pp火辣辣的! 她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 可是她越挣扎,傅云霆扣住她纤腰的手便越收紧。 “你还真是胆子包天,敢去那种地方。”傅云霆嗓音弥漫着一点薄凉,甚至还有点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那里都是什么人?” “我是穿着男装去的!”阮惜时为了保住自己的pp,赶紧解释,“我没有跟任何男人有接触!你要是不信,可以问玉霜!” 听到她这话,傅云霆的神色才稍稍和缓:“真的?” 阮惜时点头如捣蒜:“真的,我和玉霜就是听说那里头有一个很神秘的地方,里头什么都有,所以我们就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增强玄术的奇书之类的!” 傅云霆闻言,目光落在她的小脸和白皙的脖子上。 的确没有任何痕迹。 他料想,这小丫头现在也不敢骗他。 他眼底的戾气这才散去。 刚才他闻到烟味,想到这小丫头竟然瞒着他,去了那种男人寻乐的地方,甚至还有可能被占了便宜,心里就有一团火不断的往上冒! 他真想给这不知危险是何物的小丫头一个教训! 同时他心里又有些嫉妒。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吃一个小丫头的醋。 他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阮惜时,她看起来可怜极了,小脸也有点发白。 傅云霆的火气一下子就褪去了。 他眉头皱了起来,大手落在她pp上。 阮惜时还以为他又要揍自己pp呢,吓得小身子缩了一下。 “疼吗?”没想到傅云霆却问道。 阮惜时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突然就涌上来,带着哭腔道:“疼~” 其实也没那么疼。 傅云霆没用多大力道。 她就是想撒撒娇而已。 可她没想到自己现在的姿势,配上这软糯略带哭腔的语调,有多么勾人。 傅云霆一双眸子暗下来。 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哑声开口道:“那我检查一下?” 第127章 我可以帮你 阮惜时蓦然睁大了眼睛! 检查? 检查哪里! 她的小手唰的捂住了pp。 这也太太太羞耻了吧! 一抹绯红爬上她的小脸。 不过反正现在车里也没人…… 贝齿咬了咬唇,阮惜时悄悄抬起小脸看了一圈,窗户已经关上了,他的车是特质的,只要不开窗,从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阮惜时心跳如擂,动作比脑子先做出决定,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么胆大突然的动作,吓到了傅云霆,也吓到了她自己。 热气腾脸,她搂着他支支吾吾的小小声道:“那你可得检查好了。” 傅云霆呼吸骤的一沉。 他看着面前娇软的人儿,她似乎紧张却又期盼着什么,蝶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小脸绯红,连唇都红的诱人。 这小丫头,真是勾人的要命。 阮惜时说完就闭上眼,忐忑的苦等着。 下颚突然间被大手擒住,傅云霆霸道的唇就覆了上来。 小嘴正在被掠夺,男人的强势猛攻让她身子止不住的颤栗。 他的手指覆在她腰间,传来的热度在她的腰上丝丝缠绕。 听着阮惜时忍不住小猫叫了一声,简直就像是一根羽毛挠过他的心上,令他呼吸愈发粗重,加深了这个吻。 暧昧的声音回荡在车内。 阮惜时正被亲的迷迷糊糊的,小手不忘四处找寻。 她小脸顿时更红,眼尾哪怕紧闭着,周遭也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粉色。 小手从他的腰间慢慢滑落下去。 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手却被傅云霆的大手蓦的挡住。 阮惜时顿了下,又换了另一只手。 又被挡住了。 阮惜时的小手灵活的绕开了他的手,朝着下头进发。 傅云霆忍耐到了极点,一把握住了她乱动的小手:“安分一点。” 他的声音带着暗哑,低低如摩挲在地面上的细砂石,令人心尖酥痒。 这声音太性感了。 阮惜时耳根都红了:“我只是怕你憋得难受,想帮帮你。” 傅云霆:“……” “我看画本上说,你这样会憋得很难受的,很多男人都会找别的方式卸火。可是我不想你找别人!”阮惜时的小脸涨的通红,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带着坚定,“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傅云霆又气又好笑,看着她绯红的小脸,只感觉自己更加蠢蠢欲动:“还没进门,就想着管我了?” 他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温热的气息,朝着阮惜时扑面而来。 阮惜时心头跳了跳,小手紧握:“如果要管你必须要进门才可以的话,那我们现在就去登报吧!” 傅云霆双眸眯了起来,低下头更是狠狠的用力吻了上去。 他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火,强势霸道,几乎要令阮惜时窒息了。 阮惜时下意识的想寻找一点新鲜空气,然而傅云霆却不给她这么机会,伸手按住了她的后脑勺。 昏昏涨涨,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阮惜时感觉到自己被禁锢的小手得到了放松,又伸手向下想去找一找。 他们以后还有很多日子了,他可不能被憋坏了。 手还没摸到,傅云霆却猛然放开了她。 “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傅云霆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啊?” 阮惜时眨巴了下眼。 这就结束了? 她还没亲够呢! 而且不是还说检查…… 看见阮惜时的小表情,傅云霆就知道她心里头在想什么,顿时眸色一暗,立刻打开车窗:“傅一。” 傅一听到少帅喊他,立刻就走了过来,却又见到阮惜时还坐在少帅腿上,顿时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傅云霆一拍阮惜时的pp:“下去。” 阮惜时看了眼傅一,知道没商量了,只能嘟着嘴从傅云霆腿上爬下去,打开了车门:“那二爷,我先走啦!” 她还想着傅云霆或许还能挽留她一下,可除了粗重的呼吸,紧握的大手,傅云霆什么都没说。 阮惜时下了车,一步三回头的进了章公馆。 看见她走了,傅云霆才深吐了一口气。 他嗓音嘶哑,对上车的傅一道:“去最近的别馆。” 傅一看了眼满脸隐忍的傅云霆,身为男人,自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年头的小妖精真是要命啊。 少帅这是要让阮小姐给憋死了! 他立刻一脚踩下油门,朝着最近的别馆飞驰而去。 …… 阮惜时回到章公馆。 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香。 正好到晚饭时间了。 阮惜时也闻到了自己身上烟味和脂粉味,打算上楼换身衣服再下来吃饭。 她刚换好衣服,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惜时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秦姨娘。 “二小姐。” 她嗓音娇媚婉转,一双魅眼浑然天成,难怪章镇江这般宠爱她。 “秦姨娘找我有事吗?”阮惜时看着她。 秦姨娘走进屋,顺手关上门,才柔声道:“我是来感谢二小姐上一次的帮助。” 她的气色不错,看起来最近过的很好:“要不是二小姐,我也不能得到管家权。” 阮惜时浅笑:“这是你自己的本事。” “可也是二小姐告诉了我,我才能及时应对,否则这次只怕是要在夫人手里,吃了大亏。”秦姨娘微笑道。 “但柳湘湘,可不是会轻易吃亏的人。”阮惜时淡淡道,她目光冷静落在秦姨娘脸上,“不知道秦姨娘想不想现在的位置坐的更稳固一些?” 秦姨娘微怔了一下,旋即手指捏紧,点了点头。 两人密谈了一会,便听到楼下传来开门声。 是章镇江回来了。 两人便收了声,秦姨娘感激道:“二小姐的恩德,秦媚记在心里了。” 她说着又深深看了阮惜时一眼,转身离开。 阮惜时打开房门,转身时看见秦姨娘婀娜的背影,眸中暗流涌过。 这秦姨娘的确是有几分心思,张口闭口,有意想要将她拉拢跟自己统一战线。 只是阮惜时的目的是整个章家,等有一天章家回到阮氏名下,恐怕秦姨娘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 阮惜时收敛了心神,脑海里又浮现出傅云霆的脸庞。 她要尽快把整个章家解决掉,才好早点和二爷在一起。 她等了一会,才下楼去吃饭。 章薇又没有回来,章婷倒是在楼下,看着秦姨娘跟自己阿爹卿卿我我的,脸色很是难看。 “老爷,我最近听说云城里来了几个吹拉弹唱的艺人,很是有趣,不如等明日我们出门去看看?”秦姨娘依在章镇江身上说。 “好,你喜欢我们就去看。”章镇江满口答应。 他现在对秦姨娘是百依百顺。 秦姨娘顿时娇笑着道好,气的章婷都红了眼。 正说着,楼上却忽的传来了脚步声。 阮惜时抬头看去。 下来的人竟是一直卧床不起的柳湘湘。 她身形比之前消瘦了一圈,只穿着一身薄衫,能将里头的吊褂隐隐透出来,原本惨淡的脸颊却是画了淡妆,使她多了一丝弱柳扶风的美感,莲步姗姗缓缓朝着楼下走来。 第128章 当年的热情又回来了 “姆妈!” 见到柳湘湘,章婷赶紧走上前去扶她:“您怎么下来了?” “今天感觉身子还不错。”柳湘湘嗓音也很轻柔,在章婷的搀扶下走到章镇江面前,微微低头,“老爷。” 她这一声老爷带了一丝颤抖,甚至于微红了眼眶,看上去有些可怜。 章镇江还以为她会再跟之前一样哭诉,可没想到柳湘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转而看向了秦姨娘:“之前是我不好,只一心想着独占老爷,所以才会吃醋妹妹来家中,可这些时日我想通了。” 她轻轻柔柔道:“老爷能多一个关心他,体贴他的人,还能为章家开枝散叶,我该为老爷感到开心才是~” 她说着看了章镇江一眼。 这一眼带着一丝哀怨,又带着隐忍,勾的章镇江心头一跳。 以前柳湘湘没进门的时候,每次完事,她说自己只是个别人瞧不起的外室,但为了他,她甘愿如此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那时候章镇江很是心疼,想着自己绝对不能让这个爱他的女人受这样的委屈。 后来柳湘湘就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夫人,她也许久没有再说过这样的话,有过这样的神色了。 可现在她这一眼,又让章镇江想起了往事,顿时心里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 “姆妈,你在说什么啊?”章婷听到自己的姆妈的话,一下子呆住了,张着嘴巴不可置信。 她姆妈不是应该手撕这个夺走她管家地位的秦姨娘吗,怎么竟然变成妹妹了! 姆妈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柳湘湘却是牢牢握住了章婷的手,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章婷虽然还不明白为什么,但却不敢多话了。 阮惜时注意到柳湘湘的动作,唇角划过一抹几不可闻的讥讽。 果然。 她的表演又要开始了。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不过了。”章镇江开口,他很满意柳湘湘的态度,加上对她的一丝愧疚,所以语气比之前和缓了许多,“以后都在一个家里,一起好好过日子。” 他说着看向秦姨娘。 秦姨娘眼里闪过一抹暗色,脸上却是不显分毫,微笑道:“家和万事兴,我会好好尊重柳姐姐的。” “我也会好好照顾秦妹妹的。”柳湘湘轻声说完,又伸手牵住章镇江的手臂,“菜都快凉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看柳湘湘柔弱的样子,章镇江也不好甩开她,便跟着柳湘湘走到桌边坐下。 柳湘湘顺势坐在了章镇江身旁。 秦姨娘倒也不生气,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走到了章镇江的另一侧。 阮惜时和章婷也坐了下来。 一坐下,手臂贴着手臂,章镇江就能感觉到柳湘湘身上传来的温热。 “这是老爷最爱吃的菜。”柳湘湘夹了一块排骨,放在章镇江碗里,“还记得以前,老爷总说我做的好吃,等我身子好些了,我再做给老爷吃。” 她一抬手,手腕处一股幽香钻进了章镇江的鼻息中,钻的他心里痒痒的。 偏又这时候,他感觉到桌子底下,自己的腿被轻轻蹭了一下。 他身子一僵。 桌子对面还坐着两个女儿,身旁还有秦姨娘,章镇江用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夹起了排骨:“你现在已经是夫人了,用不着辛苦自己亲自下厨了。” “只要老爷喜欢,我就不辛苦。”柳湘湘声音软的能挤出一汪水来。 那在桌子下的脚尖,顺着章镇江的腿,一点点往上滑。 章镇江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她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下这么做! 他看向柳湘湘,见柳湘湘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红唇含着筷子,泛着淡淡的一层水光,极具暗示。 她是故意的! 她这是在挑战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权威,可同时他又觉得刺激极了。 在众目睽睽下,和自己的夫人,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偷清的快感! 这跟秦姨娘明着勾搭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当年的热情又回来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都要冒汗了,老二都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实在忍不住,蓦然放下筷子正要起身,要将这勾人的妖精抱进屋去,却听柳湘湘忽的看向他柔声开口:“老爷,吃完饭我想去一趟珈蓝寺,趁着晚上去点两盏长明灯。” 听到她说珈蓝寺,章镇江愣了一下。 “那珈蓝寺不是早就废了吗,姆妈你去那里干什么啊?”章婷插嘴。 柳湘湘含羞的看了章镇江一眼:“去缅怀一位故人。” 章婷不明所以。 缅怀一位故人,为什么要两盏长明灯? 章镇江却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眸一亮,看柳湘湘的眼神都变了,咕咚咽了口口水,才道:“想去就去吧。” “老爷,我也想去~”秦姨娘忽道。 她柔弱无骨的手落在章镇江的手臂上,娇声说:“人家也想去拜拜佛。” 若是平时,章镇江肯定满口答应了,没想到章镇江今天却是看了她一眼,说道:“刚才你没听婷儿说吗,那寺庙已经废弃了,哪儿还有什么佛,你若是想拜,可以回头去甘露寺。” 秦姨娘碰了一鼻子的灰,薄唇微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章婷幸灾乐祸的看着她。 这就叫做风水轮流转,没想到秦姨娘也有这么一天。 章婷看向自己阿爹,又看向眸若秋水的姆妈,莫名从中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章婷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姆妈跟阿爹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说没感觉就没感情。 说不定很快,姆妈就能挽回阿爹的心,到那个时候,不管是秦姨娘,还是阮惋惜那个小贱人,她都要把她们彻底赶出章家! 阮惜时冷眼旁观着,只觉得章镇江和柳湘湘这眉来眼去的实在恶心的很,连香喷喷的菜都没那么好吃了。 她扒拉了几口饭,看着柳湘湘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又摆着那柳条般的腰肢上了楼,没一会下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篮子,里头摆放着两盏长明灯,还有一些香烛之类的。 “那老爷,我就先过去了。”柳湘湘柔声道,又目光缠绵的看向章镇江。 章镇江顿时心猿意马。 阮惜时趁着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手指微动,袖子里就有一个纸人飘出来,从脚底下哒哒哒几步,跳进了篮子里。 第129章 秦姨娘怀孕了 纸人轻飘飘的,大家的目光也都在柳湘湘和章镇江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 柳湘湘勾引完章镇江就出门了。 她走了没多久,章镇江便借口说还有事要处理,猴急的跟着离开。 秦姨娘盯着开合的大门,手指微微握紧,眼里一抹暗色闪过。 阮惜时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 柳湘湘给自己挖了个坑,阮惜时自然乐见其成。 她转身回到房间。 一进门,她就坐在床上,开了天眼。 那小纸人还稳稳的坐在柳湘湘的篮子里,跟着柳湘湘到了珈蓝寺。 珈蓝寺原先也是有名的寺庙,只是寺庙太小,后来又有了甘露寺,珈蓝寺就渐渐破败,没多久就成了废庙。 夜晚的废庙,没有人会来。 里面连一盏灯都没有。 冷风从破烂的窗户吹进来,柳湘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快步走进去,将两盏长明灯掏出来,放在了佛像前面。 纸人趁机从里面跳出来,找了个视角最好的位置,正好能从大门看到寺庙里面的所有场景。 柳湘湘正点燃长明灯,忽的被一双手从后面抱住,粗壮正→着她的腰,热气喷在她耳朵上:“湘湘,你个小妖精。” “老爷别闹了,你的姨娘会吃醋的。” “她吃醋是她的,老爷我可管不着,这阵子委屈你了,快来让老爷心疼心疼你。” 柳湘湘闪身躲过,将长明灯点燃,转过身来,烛光晃动着,照在章镇江那张充斥着想要的脸上:“老爷,这里可是珈蓝寺,我今夜是来缅怀故人的。” “我怎么会不记得这里是珈蓝寺!你确定你要把这漫漫长夜用来缅怀阮楚韵?” 章镇江盯着柳湘湘的脸,只觉得她这个暗骚暗撩的样子真是叫他爱死了。 其实他倒也没有那么爱柳湘湘,是柳湘湘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带他尝了这偷清的滋味。可是柳湘湘渐渐的,觉得自己夫人地位稳了,竟也端起了夫人的架子,不爱对他使这种狐媚手段了。 哪像今天勾人的紧,以前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令他的身体振奋不已:“当年阮楚韵还在这里拜佛,而我们就在这个佛像后面,那时候你可劲的很,都要将老爷我吸干了!” 这话听的人面红耳赤,可柳湘湘却是很骄傲的样子,下巴微微抬起,纤细的手指划过章镇江的胸口,娇声道:“是啊,那会儿她一心求佛祖给她一个孩子,她是做梦也想不到,当时你就跟我在这后面鸾凤颠倒,可真是好笑!” 她说着,捂着唇咯咯笑出声。 阮惜时拳头都已经快捏爆了! 这对狗男女! 当年她母亲被赶到乡下的时候,还怀揣着一丝希望,觉得章镇江或许是一时被迷了心窍,等想通发现了她的好,就会来接她回去! 何况那时候,她已经怀了章镇江的骨肉。 可事实上,章镇江早就跟柳湘湘搞在一起了不说,竟然还就在她姆妈跟前! 简直是不要脸至极! 她手指微动,那纸人也跟着动了动。 她现在就想暴揍他们一顿! 章镇江已经迫不及待的抱住了柳湘湘,一边磨蹭着怀里的娇躯,一边去扯她的衣服。 柳湘湘却挡住他,假装柔弱可怜的挤出几滴泪,眼眶红红道:“可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老爷已经不爱我了……” “谁说老爷不爱你了!” 章镇江喘着粗气说:“老爷要是不爱你,当初能为了你,对阮家那个死老头动手?” 阮惜时小脸神色一变。 章镇江刚才说什么? 阮家的老头? 他指的是……外公? 阮惜时心头宛如掀起了惊涛骇浪。 姆妈跟她说,外公当年是突发疾病去世的,难不成外公的死另有隐情! 她正在震惊之中,就听到楼下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不好了,秦姨娘流血了!” 那边章镇江和柳湘湘已经缠在一起了。 两人也不再提阮惜时外公的事,阮惜时稳了稳心神,收了天眼,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 客厅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她走下楼,就看下人们一个个面露惊恐犹如无头苍蝇,秦姨娘倒在地上,身下滴滴答答的流着血,面容惨白如纸,捂着肚子不停的呼痛。 章婷就站在她对面,双手颤抖着,似乎是被吓傻了。 连章老夫人都被惊动了,拄着拐杖过来,看见这一幕,差点没晕过去:“去,赶紧把秦姨娘抬到沙发上躺着,快去叫大夫!” 她喊完才发现章镇江不在:“老爷呢?” “老爷说有事出去了。”一个下人道。 “那还不赶紧派人去把老爷找回来!”章老夫人急忙吼道,因为用力过度身子晃了晃,亏得旁边有王妈扶住了她。 “可,可我们不知老爷在哪儿啊!”下人们低头。 “柳姨说要去珈蓝庙点长明灯,之后阿爹就出去了,如果不在钱庄的话,那阿爹或许是去找柳姨了。”阮惜时在边上轻声道。 “大晚上的去庙里点什么灯!”章老夫人眉头紧皱,不满的对下人道,“你们几个去钱庄还有珈蓝寺都找找!” “是!” 几个下人赶紧跑出门了。 佣人们小心的将秦姨娘抬到了沙发上。 秦姨娘躺在沙发上,面容惨白,袄裤上殷出一片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章老夫人也被扶着坐下,缓了口气,才盯着章婷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婷被吼的身子一抖,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道:“祖母,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跟我吵架,我才不小心推了她一下!” “你,你!” 章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混账!” 她正说着,大夫已经被叫来了。 看见这一幕,大夫也被吓了一跳,赶紧上前给秦姨娘把脉。 这一把脉,大夫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章老夫人赶紧问。 “这位夫人已经怀了半个多月的身孕了。”大夫收回手道,“只是胎还不稳,现在又被冲撞了胎气,才会造成出血的现象,不过好在出血量并不多,只要好好调养身体,这孩子还是能保住的。” 章老夫人毕竟是过来人,刚才看见秦姨娘流血,就已经猜到了几分,现在被大夫证实,更是又喜又怒! 喜的秦姨娘有孩子了,她的大胖孙子有望了,怒的是这孩子差点就没了! 她抬头看向章婷,怒目而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推你姨娘!” 章婷顿时被吓得大哭:“我,我真的不知道!” 她根本就没想到秦姨娘竟然怀孕了!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姆妈又要得宠了,所以挑衅了秦姨娘几句,没想到秦姨娘根本不理她,还讽刺说现在管家的人还是她秦媚。 章婷一时气不过,才会伸手推了她一把,没想到这一下就让秦姨娘倒在了地上,流了好多血! 章老夫人却根本不相信她这套说词,怒气冲冲道:“看你阿爹回来,怎么教训你!” 她更是吓得够呛,眼泪一个劲的流,心里只祈祷着姆妈赶紧回来救她。 此刻珈蓝庙里,柳湘湘和章镇江还完全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两人还在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柳湘湘扭捏着身子,躲藏到佛像后面。那娇滴滴的嗓音,像是有人掐着她的脖子捏出来的:“那你还会为了秦姨娘,跟人家生气吗~” 她还要摆摆谱。 毕竟让男人这么轻易得到,他很快又会不珍惜。 “老爷以后不跟你生气了还不行吗!再跟你生气,老爷我就遭雷劈!”章镇江已经急不可耐了,他一边答应着,一边用力撕开她的外衣,谁料那薄如蝉翼的衣衫后,竟是空的。 “你这个臊货,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 章镇江看的更是激动不已,抱起她直接贴着佛像就要开始。 刚进去,还未来得及开始撞,就听“轰隆”一声,柳湘湘身后的佛像倒地裂碎开来。 烟尘四起,于此同时,外头传来一阵大呼:“老爷老爷,不好了——” 第130章 你这个毒妇! 章镇江的枪瞬间倒下了。 下人一闯进庙里,就看见两个无遮无挡的人以难以明说的姿势站在原本佛像的位置,吓得低下了头。 造孽啊,老爷和夫人怎么会在庙里做这种事…… “啊!” 看见有人闯进来,柳湘湘吓得尖叫一声,差点没把章镇江耳膜给震破了! 她慌里慌张的伸手去抓自己的衣服,然而她那本来就脆弱的衣服被章镇江暴力撕过后,已经烂的差不多了,只能勉强遮住关键部位,只能用手拼命的捂着衣服。 章镇江也赶紧从她身上起来去提裤子,一边骂道:“谁给你们的狗胆跑这儿来的!” “是老夫人叫我们来的,家里头出事了!”下人看老爷气得够呛,赶紧道。 “家里出事了?”一听是老夫人叫来的,章镇江原本愤怒的神色僵了一下,“怎么回事?” “是秦姨娘,您赶紧回去看看吧!”下人说道。 一听到是自己宝贝的秦姨娘,章镇江顿时急了,赶紧穿上衣服就要走。 “老爷!” 柳湘湘气的脸都红了。 又是秦媚! 她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又被那个狐狸精给破坏了! 那个狐狸精又做了什么妖,竟然连老夫人都惊动了! 然而看章镇江现在焦急的样子,心都飞回去了,再继续下去肯定是不可能了。 她只能恨恨的咬牙,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衣服,踉跄着跟上去。 好在珈蓝寺不远,他们很快就回到了章公馆。 章镇江风风火火的走进门,就看见秦姨娘躺在沙发上,衣服上还沾着血,顿时吓了一跳:“你,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那好女儿干的好事!” 章老夫人抬起拐杖指着章婷,怒道:“要不是我来得及时,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 “孩子?” 章镇江瞪大了眼睛,下一刻,他心里涌起狂喜,快步走到秦姨娘身边:“你有身孕了?” 秦姨娘面色苍白的抬起脸,捂着肚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上去我见犹怜:“嗯。” 跟在后面进来的柳湘湘听到,顿时脸色都变了! 秦姨娘竟然怀孕了? 这才多久时间,怎么会这么快!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大夫怎么说?”在喜悦过后,看见秦姨娘身上的血,章镇江又急了。 这可是他十几年后好不容易又有的孩子,可不能没了! “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胎不太稳,需要好好调养。”秦姨娘虚弱又委屈的说道。 “能调养就好!”听到孩子没什么大碍,章镇江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章婷,加上刚才老夫人的话,他大概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阴骘的盯着自己的这个小女儿:“是你害秦姨娘变成这样的?” “不是,我没有!”章婷被父亲的眼神吓住了,一个劲的摇头,眼泪不断的滑落下来,“是她先说姆妈的,我一气之下才……” 她身子一直在发抖:“我根本不知道她怀了身孕!” “你还敢狡辩!” 章老夫人被气得够呛,握着拐杖的手都在抖。 一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大胖孙子差点就没了,她对章婷简直是厌恶至极:“就算你不知道她怀孕,她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长辈的吗!” “我,我……” 章婷被这一呵斥,更是又气又急,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顿时眼泪更是成串的往下落,脸都哭红了。 柳湘湘看见女儿这样,顿时心疼不已,赶紧上前道:“这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婷婷虽然一向任性,但绝对不会随便动手打人的。” “姆妈!” 看见柳湘湘,章婷像是抓住了浮木,顿时委屈的扑在她怀里! 阮惜时冷眼看着,听到柳湘湘的话,心中不由发笑。 不会随便动手打人? 章婷打的人还少吗? 她可是第一天进来,就差点被章婷“教训”了呢。 “有什么误会的,我可是亲眼看见,秦姨娘倒在地上,你的乖女儿就站在这里,说她下贱让她滚出这个家。我还真是不知道章家什么时候由你们母女在做主了,”章老夫人盯着柳湘湘身上那破烂的衣服,连皮肉都露在外面,更是气愤,“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母女俩都一个德行!” 听到章老夫人连自己都骂进去了,柳湘湘顿时脸青一阵红一阵。 她知道老夫人对她一直有意见,也不喜欢两个孙女,跟老夫人根本没的说,只能又看向章镇江。 她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老爷,婷婷是我们的女儿,你是最宠她的,她是什么样的,你应该很清楚才是啊!” 章镇江看着自己的夫人,又看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 之前柳湘湘的那一番襙作,的确是激起了他对以前的回忆。那会他爱死了柳湘湘的那股劲,连带着疼爱她生的两个女儿,章婷又很爱撒娇,是被他捧在掌心里长大的。 终归是十几年的情分,所以看着女儿哭成这样,柳湘湘又是披着头发,衣衫凌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想杀人的念头渐渐消下去,一时间又有点心软。 毕竟还是个孩子,又不知道秦姨娘怀孕,或许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老爷……”秦姨娘忽的开口,声音孱弱,“老爷,你别怪罪三小姐,妾身贱命不值当,三小姐教训我是应该的。这件事我也有错,是我听三小姐说夫人很快又会拿回管家权,到时候就会把我逐出章家,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不应该回嘴问三小姐为何如此笃定,惹了三小姐生气……” 她说这几句话都废了不少力气,大喘气了几下,才又声音更细微道:“而且也是我自己没注意,近日我一直想吃酸的,却都没有想到自己怀有身孕,要是早知道……”她眼圈都红了,“我也不会跟三小姐争辩的。” 章镇江神色一下子变了。 柳湘湘都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要是知道秦姨娘最近喜欢吃酸的,定然会猜测到她怀孕了。 他想到了柳湘湘今天突然间转变了态度,约他去寺庙,而后章婷就在家里推到了怀有身孕的秦姨娘! 这怎么看,都像是有阴谋! 这是要将他支走,谋害秦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 她们母女是合谋好的,想要害死秦姨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还要将秦姨娘赶出章家! 她们下了一个套,将他耍的团团转! 章镇江的双眸简直要冒火了,刚才心里头升起的那点温情,瞬间消失殆尽! 他死死盯着柳湘湘,怒气不断上涌:“毒妇!你这个毒妇!” “老爷,您在说什么?”柳湘湘一下子蒙了。 她不明白这事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她意识到不对劲。 可惜章镇江没有给她琢磨的机会,他越看柳湘湘越是面目可憎,几个大步上前,一脚踹翻她,骑上去就是左右开弓! 第131章 把柳湘湘母女赶出家门 柳湘湘还没有来得及求饶,就被连续几个大巴掌打的头晕目眩,口鼻流血,差点没直接昏死过去。 章婷被吓蒙了。 她呆呆的立在原地,看着姆妈被亲爹按在地上猛捶,仿佛做了一场噩梦。 直到出了心里这口恶气,章镇江才停手,看着身下出气比进气多,脸已经肿到都认不出来的人,才恨恨的起身,又踹了她一脚:“把这个毒妇还有三小姐都送到尼姑庵里头去,派人盯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们出来!” 管事闻言一抬手,下人们立刻上前去抓章婷。 至于柳湘湘,已经如死狗一样,半条命都没了,直接抬出去就行了。 下人的手抓住章婷,她才回过神来,看着半死不活的姆妈,和愤怒之中的阿爹,恐惧瞬间侵占了她的心。 “我不要!我不要去尼姑庵!” 章婷尖叫着,拼命想要甩开下人的手。 然而她自幼娇生惯养,哪比得过这些下人的力气,很快就被牢牢控制住了。 这些下人下手也没丝毫留情,夫人和三小姐都要被赶到尼姑庵去了,已经不得宠了,他们没必要客气,便用了狠劲按住章婷。 章婷的手臂被拉扯的生疼,刚刚因为惊吓停住的眼泪,唰的一下又流出来了,哇哇大哭:“阿爹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想去尼姑庵!” 她要是去了尼姑庵,万一阿爹把她们忘了,永远不来接她了怎么办! 她不想做尼姑! 然而现在她的眼泪,已经完全不能打动章镇江了。 只要一想到是她们母女合谋,想要害他未出世的孩子,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简直想宰了这对母女! 把她们送到尼姑庵去,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拉走!”章老夫人生怕她们大呼小叫的,再吓到她没出世的大孙子,“既然你们不想去尼姑庵,那就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踏进章家大门一步!” 听到章老夫人的呵斥,下人们不敢停顿,一边拖着毫无挣扎力气的柳湘湘,另一边拖着还在大喊大叫的章婷就往外走。 “不要!阿爹,你饶了我吧!阿爹——” 章婷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双膝拼了命的往地上蹭,却还是抵不过下人的力气,硬生生磨着地被拖出了章公馆。 下人们把她们拖到路边,丢下就走了。 反正老夫人已经发话了,至于她们去尼姑庵,还是自生自灭,都不关他们的事了。 章婷重重摔在地上,踉跄着爬起来就要往回走,却听到柳湘湘气若游丝的说:“别去了……” 章婷猛的一顿,转头看向柳湘湘。 柳湘湘两边脸颊都肿的跟发面馒头似的,原本的魅眼都肿成了一条缝,含糊不清道:“你祖母和阿爹都在气头上,现在就算去,他们也不会让你进门的。” “这不还都是你没用吗!” 章婷气愤的喊道,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连舌尖都变得酸涩:“你都穿成这样了,都勾引不到阿爹,还让阿爹因为一个姨娘把我们赶出门!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姆妈!” 她嘴里全是最恶毒的话。 柳湘湘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疼爱的女儿指着鼻子骂,顿时气的浑身发抖。 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们吗!” 要不是怕女儿失宠,将来不能嫁个好人家,她又何必费心筹谋? “为了我们?我现在都被赶出来了,你为我做了什么?”章婷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却被柳湘湘踉跄着一把抓住了手。 “婷婷,大晚上的你去哪里?”柳湘湘疼的嘴都不敢张大,只能含糊着说,“这里不安全,我看还是先听你阿爹的,去尼姑庵住几天,我们再从长计议……” “要去你自己去!” 章婷狠狠甩开柳湘湘的手,愤怒道:“我是要嫁有钱人的,绝对不会去当尼姑的!” 她说完转身就跑走了! “婷婷!” 柳湘湘跟着后面喊道,可是章婷头都没有回的跑远了。 她跑了好远,才停下脚步,眼泪不断的往下流。 她也没勇气回去找阿爹了,阿爹现在看见她,肯定会更生气。 但她也绝对不要去尼姑庵。 章婷双手握紧,眼里充斥着恨意。 好一会,她才转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柳湘湘没有追上章婷。 她浑身剧痛,根本没有力气,只能停下脚步,无助的看着女儿的背影。 明明就差一步就成功了,她就能夺回自己丈夫的心,夺回管家权了,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会这样了呢…… 寒风吹在她破烂的衣衫上,柳湘湘冷的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才想到自己现在还衣不遮体。 她急忙抱住身子,左右看了一眼。 还好夜晚没什么人经过。 但她现在这样,肯定不能从大路走了。 柳湘湘转身朝着旁边黑暗的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平日没有人,不会看见她现在狼狈的样子。 从这条路可以去尼姑庵,她现在身无分文,没其他地方可去,只能先去尼姑庵,她再从长计议。 而且她心里还怀揣着一丝希望,也许章镇江还会来尼姑庵找她。 柳湘湘走进了小巷子,里面黑黢黢的,散发着食物腐臭的味道。 她摸黑往里走,突然间有一只手从旁猛然抓住了她,没等她喊叫出声,脏臭的手就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朝着边上拖去…… 此时的章公馆结束了闹剧,终于安静下来。 章镇江转身回到秦姨娘身边,脸上的怒气消退了几分,语气充满了关切:“我扶你上楼换身衣服休息吧。” 秦姨娘轻轻点头,在章镇江的搀扶下,捂着肚子小心的站起身来。 “对,赶紧去休息吧,还有安胎的药,等下让人给你送过去,一定要喝!”章老夫人也道。 秦姨娘道了声好,就跟着章镇江上楼去了。 章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她的背影,又想起什么,转头对王妈道:“你刚才听到她说的话了么,她说想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这胎肯定是儿子!” “是,我也听到了,老夫人和老爷这次一定能得偿所愿,一举得男的!”王妈应和道。 章老夫人顿时满脸喜色,转头对其他佣人道:“赶紧去厨房多准备一点带酸的梅子什么的,回头送秦姨娘房间去!” “真是太好了,我们章家终于要有后了!” 看着章镇江和秦姨娘你侬我侬的上楼,章老夫人喜不自胜的脸,还有佣人们忙忙碌碌的样子,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讽刺。 这短暂的功夫,大家仿佛都已经把赶出门的柳湘湘和章婷给忘了。 章家的人,果然各个都绝情。 当年对待她姆妈,恐怕也是如此吧。 阮惜是冷漠的扫过他们,转身上了楼。 现在柳湘湘已经自食恶果了,下一个,就是章镇江了。 第132章 放弃哪个? 阮惜时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柳湘湘和章婷被赶出章公馆,她本来应该高兴的,可他们口中外公的事,却又令她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外公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就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阮惜时心上。 现在柳湘湘被赶出去了,看来只有从章镇江身上,才能得到答案了。 阮惜时窝在床上,抱着软枕想着想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疲倦感又涌上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实在是太累了。 她放弃了今天继续修炼的打算,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从怀里掏出了萧棋给她的那本《萧氏诛邪手札》。 她翻看了第一页。 今天在萧棋家里的时候,她只稍微练了一下第一页,就感觉自己的灵力被不断吸走,要不是她反应迅速,合上了这本手札,估计灵力都要被吸完了! 她这会儿不敢再练了,只是仔细看起了第一页的内容。 这本《萧氏诛邪手札》上,记载的是如何破解邪恶的咒术,第一页只描写了如何解除一个咒术——傀儡咒! 当时在萧棋家看到的时候,她都惊住了。 阮惜时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上天眷顾的宠儿,否则怎么会运气这么好,正好第一页就是对付傀儡咒的! 只不过很快,这份兴奋,就变成了一捧凉水。 她一时半刻还练不成。 这感觉,简直就跟看见了美食,却看得见吃不着一样令人浑身难受。 阮惜时又盯着第一页看了好一会,才去翻下一页。 然而下一页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都翻不开! 阮惜时疑惑的将手札倒过来看向侧面,的确是一页一页的,也没有黏上的痕迹,照常理不会打不开啊! 她又使劲的掰了掰,还是纹丝不动,只能放下书喊道:“崽崽!” 好一会,崽崽的声音才冒出来:“怎么了?” “你知道这本手札,为什么我翻不到后面吗?”阮惜时晃了晃手里的手札问。 过了几秒,崽崽慢悠悠的飘出来,小身子移动到手札上:“一般厉害的修习玄术的家族,都会有独特的修炼秘籍,但这些秘籍越往后,越是消耗灵力。所以这些大家族的人,为了不让自己的子孙后代急功近利,就会在秘籍上施下术法,除非是修炼达到一定的能力,否则就不能打开后面的内容。” “所以我现在的能力,只能看到第一页了?”阮惜时恍然,“那这本手札,是不是很厉害?” 崽崽闻言仔细瞅了一眼:“第一页就是破解傀儡术的,傀儡术算是挺厉害的邪术了,说明这后面还有更厉害的,这个秘籍不错啊!” 它说着眼珠子转了转,小脑袋一歪看向阮惜时:“这个秘籍,你不会是从那个姓萧的人跟前得来的吧?” 阮惜时怔了下,旋即想到在萧棋家的时候,看到了那个黑色的图腾,崽崽突然就藏起来了,估计就没看到萧棋给她这个手札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你没有看见吗?” 崽崽语塞了一下,脑袋微微转了转,短短的小手指也不由自主的乱动,显然是在想怎么说。 阮惜时也不着急,她慢吞吞的看着《萧氏诛邪手札》的第一页,默记着破解的玄术。 虽然今天没有力气练了,但她可以先记下来啊。 阮惜时从小记忆力就好,尤其在修炼过后,阮惜时发现,自己在玄术方面简直是过目不忘,听一遍看一遍就能记住,接受能力也很快,仿佛是身体的本能一样。 就在她把这一页破解的玄术刚背下来的时候,终于听到崽崽开口:“其实本大爷感应有坏人的图腾出现,就先回去休息了,没注意你们后面说什么了。” 阮惜时放下手札看向它:“为什么?” “因为有个坏人,他带着一个专属的图腾,害过本大爷!”崽崽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怨恨。 “所以说,你想找到这个带图腾的人?”阮惜时问。 崽崽小脑袋点了点,眼里的怨恨一闪而逝,仿佛只是阮惜时的错觉,反倒是多了几分委屈的样子:“但是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本大爷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本大爷亲眼见过他使用的玄术。那些玄术,我没见其他人用过。如果说那个姓萧的跟这个图腾有关的话,或许就跟这个人也有关系!” 它低头盯着《萧氏诛邪手札》:“这个手札上虽然没有那个图腾,但也许那些玄术,在这本手札的后面也会有记载。” 也就是说,只要确定了《萧氏诛邪手札》有没有那些特殊的玄术,就能证明萧棋跟那个人有没有关系。 “可是我打不开后面啊。”阮惜时轻叹了一声,似乎很惋惜的样子,“我现在还帮不了你。” “那那个姓萧的,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跟那个图腾有什么关系?”崽崽盯着阮惜时的眼睛问。 阮惜时的双眸一片清澈透明:“没有,他就说帮人找个东西,那东西上有这个图腾。” 见阮惜时也没线索,崽崽不由有些失望,小奶音都冷了起来:“既然这样,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你去把萧棋杀了吧!再把他的皮剥下来,给大爷我做个小花鼓!本大爷曾经发誓,再遇到那个人和他的弟子,要把他的皮剥下来做成小花鼓,每天往死里敲他!” “那可不行。”阮惜时不落痕迹的将手札挡着严严实实,认真的看着它,“萧棋这个人很好,不能因为这种莫须有的猜测就把人杀了。你还是等我修炼的更厉害一点,可以打开看见后面的内容,再确定这事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吧。” 崽崽小眉头皱起来,绕着她的脸,转了一圈,凑过来,摸着自己的小下巴,怀疑的盯着她:“你这么夸他,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问:“我要是真喜欢上他了,你是不是就不会杀他了?” 崽崽犹豫了几秒:“你要是喜欢那个姓萧的,是不是就不会跟那个满身煞气的傅云霆在一起了?” “这个嘛……” 阮惜时脸上浮现出非常纠结的神色:“这可太难选了,他们两个都很帅很优秀啊,感觉放弃哪个都好可惜……” 第133章 专门克制修行之人 “女人就是麻烦!” 崽崽小脸上满是嫌弃,旋即眼珠子又转了转:“我看你还是选萧棋吧,那个傅云霆满身煞气,一看就不好吃,以后处理起来还麻烦!” “这可是终身大事,哪有随随便便的!”阮惜时晃了晃脑袋,“容我好好想想吧。” “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选个男人还这么麻烦!”崽崽嘀咕道,说着目光又落在《萧氏诛邪手札》上,“那你现在先赶紧修炼吧,看到后面,就能帮本大爷抓到那个坏人了!” 崽崽顿时又化身催练狂魔,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根小皮鞭,在她身上挥啊挥的:“你快点快点!” “可是我今晚好累啊。”阮惜时伸手一打,将小鞭子挥走,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里都闪起了泪花,“你应该能感觉到吧,我的灵力现在都不足了,我要是不好好休息,就更没有力气捉鬼增加灵力了!” 她说完咚的就往枕头上一倒,一副好困好困的样子,抱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你你你,你给我起来!”崽崽被气了个倒仰,将小鞭子一丢,双手抱着她的胳膊去拽她,结果费了半天劲,连她的胳膊都抬不动,气的使劲跺跺脚,愤愤的回去了。 阮惜时的小脸埋在被子里,却是睁开了眼睛。 她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她知道,崽崽上一辈子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所以那个图腾,应该就是封印崽崽的,而且崽崽现在还在怕那个图腾,不然也不可能图腾一出来,就吓得躲藏起来。跟见到傅云霆的煞气时还不一样,顶着煞气崽崽至少有时候还会出声,但是图腾一出,崽崽就直接断绝了外界所有的联系。 封印崽崽的人,肯定是个好人。 而崽崽想要找到那个人,一定是想要报仇! 要是以前,她才不管这些闲事呢。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崽崽其实就像是个只是一个神智未开的孩童,它不懂得感情,也不懂得善恶美丑,想必连上一世的杀戮,都并不一定是出自它的本愿。 她不希望崽崽再重蹈覆辙,也不希望再生灵涂炭,出现上一世那样的悲剧。 而且这件事,现在还跟萧棋扯上了关系。 萧棋说黑盒子是他家的传家之宝,也不知道图腾是不是也跟萧家有关系,说不准萧家就是崽崽的仇人。 这要是被崽崽知道了,那可就完了! 萧棋可是宋玉霜的心上人。 阮惜时将小脸埋的更深。 诶,这可真是一件麻烦事啊。 好在现在至少知道了崽崽的克星是什么。 …… 阮惜时想到很晚,翌日一早,她还在迷糊当中,就听到崽崽的叫喊声:“别睡啦,起床捉鬼啦!” 阮惜时:“……”没得活了。 她睁开眼,盯着屋顶看了几秒,然后翻身坐起来。 “你要去捉鬼了吗?”崽崽小奶音兴奋的问。 “嗯。”阮惜时说着就下了床,换了件衣服以后就出了房间。 这时候还早,除了在厨房忙碌的佣人外,没有人起床。 阮惜时没有出门,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你来这里干什么?”崽崽嘴里问着,眼睛倒是在四处乱瞟。 它的小皮鞭就是上次阮惜时来后院的时候它捡的,用的还挺顺手,它还想瞅瞅有没有别的。 “之前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看见有很多阴气吗,其实我早就想来查一查,但是先前人多眼杂,加上发现柳湘湘似乎常来这里,我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一直没过来,现在可以过来看看了。” 阮惜时说着推开了后院的门。 刚进去,一股凉意就扑面而来。 这院子里弥漫的阴气,似乎比上次还重了。 阮惜时深深吸了口阴气。 一大早的真提神。 她立刻在空中画起了驱邪符。 金色的驱邪符在空中飘荡,阮惜时不轻不重的推了一把,那金色的驱邪符便飘在空中,迅速吸收着院子里的阴气。 一股股凉意钻进了阮惜时的身体里,崽崽大口大口的吞噬着。 白日里后院从没有人来,阮惜时索性席地而坐,将不断钻进身体里的阴气转化为灵力。 等她全部转化完,后院里弥漫的阴气也被她吸收殆尽,身体的疲倦感一扫而空。 她睁开眼,站起身来,动了动手脚。 之前的凉意已经完全消失了,她现在感觉身上满满的都是灵力。 阮惜时满意的掸了掸身上的灰,视线才扫向四处。 原本弥漫在空中乌压压的阴气已经没了,阳光透在后院里,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只是在最深处,还有一团阴气,一直盘旋不去。 阮惜时心头一动,走了过去,就看见最里面竟然有一个房间。 这一团阴气,就是从房间里飘出来的,而且还在不断的向外扩散。 看来之前后院里弥漫的阴气,都是从这里出来的。 阮惜时走到小屋前。 这门是最老旧的款式,不能从里面锁,只能从外面。 在门上贴着一张符纸,还有一把锁。 她拿起锁看了看。 这锁是最平常的款式,阮惜时几岁的时候就在三叔那儿玩腻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根细针,在锁孔里捣鼓了两下,就解开了。 她轻轻推了下门。 然而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奇怪,明明锁已经打开了,这门也不能从里面反锁,怎么推不开? 阮惜时的视线落在那张符纸上,不会是这张符的原因吧。 她伸手想要将符纸摘下来,然而刚碰到,却像是被雷电打了一样,令她指尖一麻! 她迅速缩回手,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 “女娃娃,你别白费力气了。”崽崽摸着小肚皮说,“这上头的符是专门克制修行之人的,你修炼过,所以是进不去的!” “克制修行之人?”阮惜时眸光微敛,“这章家应该没有修行之人吧,所以这符克制的不是章家的人,而是屋子里面的人?” “应该是。”崽崽点头,“你看这屋子里的阴气多充沛啊!” 它舔了舔嘴唇:“可惜以你现在的修为还破解不了这符咒,否则就能进去饱餐一顿了!” 阮惜时看着那张随风飘扬的符,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看来这章家,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既然以她现在的修为破解不了这符咒,阮惜时也没有自不量力的再去试,她转身离开了后院,准备趁着自己现在灵力充沛,再回房间修炼一会。 她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第134章 给傅云霆买衣服 佣人过去开门,就看见宋玉霜脚步轻盈的走进来。 阮惜时停下脚步:“玉霜,你怎么来了?” 宋玉霜看见阮惜时,径直走过来,脸上带着浅笑,看起来气色不错:“惜时,今天你安排吗?” “没有。”阮惜时走过去。 “没有那就太好了。”宋玉霜拉住她的手,“下周就要中秋了,我想去买点东西,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提到中秋,阮惜时的心情又郁结起来。 她的壮阳符,还没着落呢。 “惜时,你怎么了?”宋玉霜看阮惜时神情不对,关心的问道。 阮惜时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事。”她顿了下又道,“你吃了早饭没有,吃完再走吧。” 宋玉霜是吃了早饭的,但看阮惜时没吃,便没有说什么,只笑道:“好啊。” 佣人给她们上了早饭,两人坐下吃饭,宋玉霜抬头看了一圈:“你家里人都还没起吗?” “父亲应当是去钱庄了,大姐不知道去了哪儿。”阮惜时浅声道。 其他人她没有提。 宋玉霜也是个聪明人,知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但这是家世,宋玉霜便也没有多问。 正吃着饭,便有大夫进门,张妈将大夫带到了楼上,应当是去给秦姨娘看身子的。 阮惜时垂下眼睑。 秦姨娘这一招用的可真好,没浪费她给的药。 两人吃完饭,就上街去了。 宋玉霜直接带着阮惜时去了百货大楼。 “最近又上了新款,我想给阿爹姆妈都买几身新衣服。”宋玉霜说,“你要不要也买几件?” “我的衣服够多啦。”阮惜时轻笑道,“还有几件都没穿过呢。” “那可不一定,这些新式的洋装,之前没有的。”宋玉霜指给她看。 西式连衣裙、西式大衣、西式礼服,全都款式各异。 阮惜时瞧着,也有几分心动。 宋玉霜挑了一套衣服,鹅黄色上衣,下罩月牙色的垂苏软裙,塞进阮惜时怀里:“你试一试。” 阮惜时伸手接过,这鹅黄色上衣精致的绣着白色雏菊,下头的软裙一晃便像是水流,的确很好看。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新衣服的。 阮惜时也是一样。 她没忍住诱惑,还是进去试了一下。 她一穿出来,宋玉霜眼睛就禁不住一亮:“真好看!” 阮惜时的肌肤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平添出几分俏皮可爱。 这一套衣服穿在她身上,顿时多了几分灵性,似有菊的灿烂,又有水的温软。 “是来陪你买衣服的,倒变成我试了。”阮惜时笑道,“看够了,我去换下来。” “别啊,既然喜欢,不如就买了穿上吧,我们一起穿新衣服逛街!”宋玉霜拦住她道。 阮惜时摇摇头:“不啦。” “可你穿这身真的很好看!”宋玉霜总觉得阮惜时平日里穿的太素了,“要是表哥看见你穿这样,一定会非常喜欢!” 阮惜时听到宋玉霜这话,倒是心头一动。 她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傅云霆真会喜欢她穿成这样吗? 阮惜时不由想象起傅云霆看见她穿套衣服时的神色。 宋玉霜看她喜欢,抿唇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又去给自己挑了件大衣。 宋玉霜挑的是一件青色的连衣裙,用一条细腰带扎着,青丝如瀑,服服贴贴的垂直与腰间,偶来几丝微风拂过,发丝舞动,多了几分清高不羁。 阮惜时也夸她好看。 两个女孩互夸了一番后,宋玉霜又挑了几件衣服,便先去付账。 宋玉霜坚持要买下阮惜时那套衣服送她,却被阮惜时拒绝了:“我还有想另外想买的衣服,我等会一块付账就好了。” 她自然不可能买衣服送给章家人。 宋玉霜露出了然的神色,看的阮惜时小脸微微泛红,才带着笑意抱着衣服付账去了。 等宋玉霜去付账了,阮惜时又转回头去了男装那边,看了好一会,最后一眼看中一件褐色的大衣。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傅云霆穿这件大衣的样子。 她没有思考的就将这件大衣买下来了。 两人又去街上买了些甜果蜜饯之类的,手都拿不下来了,才满载而归。 坐在车上,宋玉霜对阮惜时道:“姆妈总念叨着,说好段时间没看见你了,不如今日跟我一起回家里头吧。” “我也很想干爸干妈。”阮惜时笑。 两个女孩说说笑笑的坐车到了宋家,刚下车,便正瞧见一辆汽车开过来,也停在门口。 萧棋从车上下来。 看见萧棋,宋玉霜睁大了眼睛。 他怎么来了? 萧棋也看见了她们。 他的目光落在宋玉霜的身上,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首诗来。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这诗大抵就是说宋玉霜这样的女孩。 萧棋一时间看出了神。 宋玉霜被他看得脸颊有点发烫。她掩饰般的轻咳了一声,走上前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宋伯伯。”萧棋说,又看向她手里的大袋小袋,“去逛街了?” “嗯。”宋玉霜点头。 “看起来挺重的,我帮你拎吧。”他说着,已经自然的伸手接过宋玉霜手里沉甸甸的袋子。 两人的手不经意碰到一起。 宋玉霜瞬间连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的粉红色。 萧棋又看向阮惜时:“你……” “我不用,我拎得动!”阮惜时立刻抬起小手,表示自己没买多少东西。 萧棋便没有再多说,拎着袋子朝里走去。 宋玉霜盯着萧棋的背影,目光又落在他的手上,脸颊不由更热,停顿了好几秒才对阮惜时道:“我们也进去吧。” “女娃娃,那个不就是姓萧的吗,来的正好,你赶紧问问他图腾的事情!”崽崽的声音在脑海里冒出来。 “等我找到机会吧,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问啊。”阮惜时一边淡定的回答它,一边往里走。 结果就是,阮惜时一直在跟宋夫人聊天,一天都没有找到机会。 等午后的时候,阮惜时听说萧棋要留下来吃完饭,立刻借口说还有点事,就从宋府离开了。 “女娃娃你干嘛不留下啊。”崽崽不乐意的说,“正好可以找机会问他图腾的啊!” “图腾的事什么时候都可以问,但是捉鬼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阮惜时淡定的说,“明天又是周一了,我还要上课,今天趁着正好有时间,我们上街去多捉几个鬼!” 崽崽听到去捉鬼,刚才的不满瞬间就没了,顿时又高兴起来,挥舞着小皮鞭:“赶紧去赶紧去!” 阮惜时唇角微动了一下,朝着街上走去。 街上往日总有不少白色的生魂游荡,但她要收的是那些作恶的阴魂。 这些阴魂的魂魄都是黑的,留它们在人世间只会害人。 但是今天一上街,阮惜时就发现不对劲。 不但一个阴魂都没有看见,就连白色的生魂都变得很少。 第135章 帮我试试 “今天都没有什么好吃的魂魄啊。”崽崽也发现了。 它就只瞅到几个白色的生魂。但它一向嘴很刁,就喜欢吃那些阴气重的,这些白色的生魂对它来说提高不了什么修为,味道还不好,反倒还要耗损灵力收它们,实在是得不偿失。 它嫌弃的看了一眼那些白色生魂,对阮惜时道:“你用捉鬼符找找看。” 阮惜时依言拿出几张捉鬼符,在街上绕了一圈,丢在了四处,总算是捉到了几个漏网之鱼。 但这几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阴魂,对现在的阮惜时来说,真是塞牙缝都不够。 “我看你是找错地方了。”崽崽稚嫩的嗓音,说起残忍的话来倒是毫不留情,“这里又不是战场,没死过多少人,哪有多少阴魂,你就应该就去死人多阴气多的地方找找!” 死人多阴气重的地方…… 阮惜时想了想,忽的眼睛一亮,左右看了一眼,寻找了一下方位,就朝着左边那条路走去。 她记得傅云霆之前说过,沿着这条华街路过去,傀儡咒事件频发地段。 要是运气好,她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傀儡,正好调查一下傀儡咒的事情,再把他们给收了。 阮惜时心中想着,已经走到了最近发生事情的那条路上。 然而出乎意料,这条路却是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这里也没阴魂啊!”崽崽还以为有什么惊喜呢,顿时失望的晃了晃小脑袋,“还有别的地方么?” “我们去右边那条路看看。”阮惜时从巷子拐去了右边的路。 那条路也是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难道是那个人转移了? 阮惜时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用的线索,只能转身往回走,想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刚走出这条路,阮惜时就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顿时眸子一亮,几乎小跑了过去:“二爷!” 傅云霆看见了迎面跑过来的小丫头,眼里闪过一抹笑意,看着她微喘着气站在自己面前,小脸上都浮出了细汗。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薄汗抹去,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大纸袋:“这么着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跑。” 他说着就看见了她穿着的新衣服,鹅黄色的上衣将她的小脸衬托的越发白皙明艳。 她很少穿这种颜色的衣服,没有想到她穿起来这么好看。 “我怕你没看见我嘛。”阮惜时双眸明亮又耀眼,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肯定要冲上去要抱抱的,“你来这里,也是来调查傀儡咒的吗?” 傅云霆闻言双眸微眯:“也?所以你也是来调查的?” 都说了不让她自己调查了,还跑来这里,这小丫头还真是够不听话的。 “我就是来看看,这里有没有阴气!”阮惜时读出了危险的意味,赶紧解释道,“我保证我没有去危险的地方!” 傅云霆听到她这话,才神色稍缓,沉声道:“以后要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或者喊我一起来,不要独自涉险。” “我知道我知道!”阮惜时小脑袋直点,看傅云霆不生气了,才又问道,“但是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这里没有任何痕迹了。” 提到这个,傅云霆眉眼微沉。 傅一在后头解释道:“这两天都没有再发生那个袭击的事件,那个幕后的人,至今还没有什么线索。” 他们的调查,也因此陷入了瓶颈。 当然,对于百姓来说,凶手不犯案是一件好事,但只怕那背后的凶手只是在避开风头,等找到机会会再次出现。 躲起来了? 阮惜时秀眉微蹙。 她想到了自己前几天去堂子里,遇到的那个穿淡青色长衫的男人,还有那个坏道士。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打草惊蛇了,导致他们暂时躲藏起来。 “对了,阮小姐,还有那几个扶罗来的商人,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他们其实是假冒的,都是惯犯,专门冒充各个地方来的商人,实施诈骗!”傅一对阮惜时道,“今天告示已经贴出去了,也跟扶罗那边证实过了,阮小姐不用再担心了!” “真的吗?”阮惜时顿时松了口气,脸颊露出了两个小梨涡,“那真是太好了。” “明天周钦就会撤队。”傅云霆看着她道,“但是保护你的人还会在,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让他们来找我。” 阮惜时知道傅云霆是关心她,顿时心头一甜,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后怕。 亏得是她之前招的早,想出那套说词,否则这天天都有傅云霆的人跟着,傅云霆警惕心又强,难保哪天做什么事让他误会了,两人之前肯定就要产生间隙了! 阮惜时抬头看着傅云霆,要是真有误会了,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这么温柔了。 还好还好。 傅云霆看她一直盯着自己,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映照出他的脸,从小巧的鼻梁到粉嫩的唇,再到白皙的脖子和领口处恰到好处露出的锁骨,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他的眸子忽的暗下来,喉结滚动了几下,才控制住自己:“这件衣服是你新买的?” 阮惜时没想到他一下子就注意到自己的新衣服了,低下头看了一眼:“对啊,我还给你买了一件呢!” 她伸手指了指他手里的大纸袋。 傅云霆怔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还给自己买了衣服,低下头打开纸袋,才看见里面是一件大衣。 “你回去以后试试看合不合身。”阮惜时说。 “现在就可以试。”傅云霆说着,走到街边,脱下了外衣随手递给傅一,然后看向阮惜时,“帮我试试。” “好!” 阮惜时立刻从袋子里掏出大衣,帮他穿上,然后又绕到他前面给他系扣子。 她低头一颗颗的扣着,傅云霆微微低下头,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 女孩纤细柔软的小臂微微动着,寸寸向下,小脸仿佛埋在他怀里,这姿态亲密无间,就好像早晨起床时,会帮丈夫穿衣服的妻子。 傅云霆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她正在扣扣子的小手,偶尔隔着衣衫轻碰到他的身上,就像是春风拂柳的轻柔,在他本就不大平静的心底轻轻扫过,荡起一地的波澜。 阮惜时扣好了最后一颗扣子,满意的看着自己挑选的衣服。 这件大衣穿在傅云霆身上,合身的简直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抬头想向傅云霆邀功,却对上他如墨的眸子,深邃的像是万年深潭,仿佛要将她牢牢的吸进去。 阮惜时才意识到她这样的举动有多暧昧,顿时脸颊一红,却又忍不住盯着傅云霆这张近在咫尺的俊脸。 挺拓凌厉的眉,中正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还有滚动的喉结…… 第136章 练啥? 阮惜时听到他呼吸比刚才重了一些。 她咽了咽口水,想要在他那张迷人的唇上亲一口。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呢,傅云霆却是一把拉下了她还按在自己胸口上的小手:“换好了就走吧,现在时候还早,再陪你逛逛街。” “啊?” 阮惜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着他朝街道中间走去。 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多了起来。 阮惜时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们现在还在大街上。 刚才他们要是亲了,估计会引来不少目光。 阮惜时的两边脸颊不由泛起淡淡的红晕,这种亲密的事情,还是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做的。 她加快脚步跟上前,忍不住偷偷看向身旁的傅云霆。 不愧是自己的男人,真是越看越帅。 傅一在后面看着他们。 阮小姐真是太好了。 即便是二爷一直敬重的大帅,对二爷也是严厉大过关心的,夫人就更不必说了,从小到大都是给钱,要不就是让他陪二爷去买,她自己从来没有亲手给二爷挑过一件衣服,但却给大少爷亲手做了好几套。 这还是头一次,有一个女孩子,会给二爷买衣服,会这么细心又温柔的对待他。 傅一眼里流露出感动的神色。 阮惜时开开心心的跟傅云霆一起在街上乱逛,见到什么小玩意都要停下来看一看,说不定就有什么是适合她家二爷的。 没想到在路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面孔。 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一条堆满垃圾的窄巷深处,窝着一个乞丐和一个女人。 阮惜时绝对没有认错,虽然这个女人身上裹着一件破旧的小毯子,但她就是刚被章家逐出的柳湘湘! 蹲在柳湘湘旁边的乞丐头很大,一嘴龅牙,嘴角还有一个又黑又大的痣。他手里捧着一个破碗,碗里头有吃剩的半个馒头,不知道是跟柳湘湘说了什么,把馒头递给了她。 柳湘湘靠着墙角,看上去很虚弱的样子,抱着馒头狼吞虎咽的啃,像是饿了很久。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一直盯着巷子里的乞丐。 阮惜时收回视线,摇摇头:“没什么。” 现在不管柳湘湘是不是跟乞丐还是跟谁在一起,只要不回章家,都和她没关系了。 两人又逛了一会,看天色暗下来了,才离开街上。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一家玉器店门口,大帅夫人正从里面出来,面色冰冷的看着他们的身影。 她身边还跟着海关次长的夫人,也眼尖的看见了:“诶,那不是少帅吗?他身边那个,是上次见过的阮小姐吧!” 之前在大帅府吃饭,这位海关次长的夫人也去了。 “诶呀,这少帅和阮小姐看上去可真是般配啊!年轻人,感情就是最容易培养的~”海关次长夫人笑着对大帅夫人道,“看来你家二公子,好事是将近了!” 大帅夫人脸色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云淡风轻道:“阮小姐还没到成亲年纪,女孩子面皮薄,日后这话还是少说吧。” “你说的也有理。”海关次长夫人点头道,暗想大帅夫人倒是挺看重这阮家小姐的,人家自己没说什么,她倒是在意人家的面子。 海关次长夫人不过是看见了随口说一句,也没多想,听大帅夫人这么说,就没再多提了,转身去逛下一家玉器店。 大帅夫人却是盯着傅云霆二人的背影,手指微微握紧,指甲掐入了掌心之中,眼眸里浮现出一抹暗色。 傅云霆和阮惜时上了车。 路边的灯正好亮起,暖黄的光线像是从半空中坠落下来,落在靠着路灯那一边傅云霆的身上,像是洒下浅淡的金光。 大衣微微敞开的领口,能隐约看到他精壮的肌肉。 车内比外面要热,阮惜时看着这样的傅云霆,感觉更热了。 这么好的身材,可惜看得见,吃不着啊。 阮惜时不由想到了昨天两个人亲了之后他就跑了,又想到刚才在街边,连亲都没有亲到,顿时小脾气就上来了。 她也不算是没吸引力吧,他怎么就这个反应呢! 该不会是昨天离开之后找了什么别的法子解决吧! 傅云霆看她一直往街边的方向看,眼睛都瞪圆了,以为她是不舍走。 他也不想这小丫头这么快回去,便开口道:“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话,要不要现在去练枪?” “练枪?” 阮惜时双眸微眯,视线在他唇上掠过,寸寸向下,舔了舔粉嫩的唇瓣道:“练哪个?” 傅云霆愣了几秒,进而大笑。 阮惜时本来是在气头上,故意这么问的,结果被傅云霆这么一笑,反倒是脸有点臊了。 她又不甘认输,就这么盯着傅云霆看,一副赌气的架势。 傅云霆看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心头的火苗倒是真被勾了起来,哼笑了一声看着这胆大包天的小丫头:“你这小妖精,pp又痒了是不是?” 他说着还揉了揉右手的掌心。 阮惜时的小身板下意识一缩,但心头的气更快就压过了被打pp的害怕,挺了挺脖子道:“那你先老实交代,你昨天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傅云霆:“……” 敢情她盯了半天,就是在琢磨这个? “阮小姐,对我们家二爷,你可以放一百个心!”傅一在驾驶座听见了,忍不住说道,“我们二爷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他昨儿是自己回去的,洗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我就在屋外头守着,母蚊子都没飞进去一只!” 听着傅一骄傲的语气,如果现在不是开车,他肯定已经拍着自己胸作保证了:“而且我们家二爷从来是不近女色的,绝对不会有您担心的事情发生!” 阮惜时一听,顿时高兴起来,眉眼都染上了笑,上去“吧唧”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做的不错,这是奖励你的!” 傅云霆深邃如海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 阮惜时还没看出他眼神的变化,心里头还在高兴,靠在他身上,得寸进尺道:“其实以后你不用憋着,我可以帮忙的!” 傅一差点没一口口水呛到自己! 这阮小姐未免也太,太生猛了! 其实阮惜时只是不想傅云霆忍得太痛苦。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但不管她为他做什么,都抵不过他上辈子对她的付出。 傅云霆看着她扬起的小脸,双眸更是暗流涌动。 她这话就像是一把细细的勾子,直勾到他心底里最火热的地方。 第137章 井水不犯河水 最后傅云霆还是没能带她去练枪,又回去洗了个冷水澡。 不过在阮惜时下车之前,他先把傅一赶下了车,硬是压着阮惜时狠狠亲了几口,才算是报了被撩拨的“仇”。 阮惜时被亲的小脸红红的下车,周身似乎还萦绕着他的气息,混着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占据着她所有的感官和每一寸神经。 她唇角含笑的往章公馆走,正好碰到章薇也回来了。 她没打算跟章薇说话,却没想到章薇先开了口:“是傅少帅送你回来的吧?” 阮惜时停下脚步看向她。 “你别误会,我没打算再跟你抢傅少帅,我只是提醒你,在没有成亲之前,最好不要给外头的人落下什么话柄。”章薇云淡风轻的说, 她最近穿的也很素雅,除去了那些以前的浓妆,其实她长得也挺漂亮的,只是她的美是那种浓艳逼人的,比阮惜时多了一丝张扬和艳丽,而且眉眼间还有遮不住的喜色。 她顿了下又道:“还有,别以为你跟秦姨娘动了什么手段,把我姆妈和章婷从家里赶走,就能也以同样的手段赶走我,我可没有那么蠢。” 出乎阮惜时的意料,章薇对于柳湘湘和章婷被赶出去的事,并不怎么生气。 甚至于,她也猜到,这件事跟阮惜时脱不了干系。 “我只希望以后在这个家里,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章薇也没有多言,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沉了沉。 这个章薇,可是比柳湘湘,甚至于章镇江,都要心狠手辣多了。 她能忍下自己的姆妈和妹妹被赶出家门不发作,只怕是另有图谋。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掩去眸底暗色,也跟着进了章公馆。 …… 大帅夫人临晚才回到家中。 她今天看见了傅云霆和阮惜时那么亲密,心里头憋闷的紧,偏偏旁边还有个海关次长夫人,令她不能将情绪泄露分毫。 所以一回到家,进了屋子里,她才气上心头,正好她的丫鬟端了洗手的水过来,她摸着烫了一些,就一抬手将水盆打翻在地上!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她把气借机全都宣泄在丫鬟身上,还觉得不爽,便让人将这丫鬟拖出去,狠狠打了几板子! 等这边刚发泄完怒气,便有另一个丫鬟战战兢兢的过来,说是老爷回来了。 大帅夫人这才硬是将气给压下,让丫鬟把地上的水给清理干净了,刚弄好,便见大帅走进了屋。 大帅面色不虞,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她赶紧站起身来,迎上前去:“老爷这是怎么了?” “诶。”大帅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是督军,督军母亲的病又加重了,找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没什么效果,就今日又来了一个大夫,说是督军母亲怕是撑不过一个月了,所以这段时日,督军都在家里头陪他母亲。” “这么严重?”大帅夫人惊讶,却又想起了什么,眸中闪过一抹微光,“明日我去看望一下。” 她绕到大帅身后,帮他捏着肩膀,一边让旁边的丫鬟去准备吃食,又道:“督军这段时间一直在家里,那老爷就要辛苦了。” “可不是。”大帅揉了揉眉心。 现在南方的政局也开始逐渐不稳了,督军这边一出事,大帅这边承担的事情更多,也是焦头烂额。 但这些事,大帅也不会去说给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听。 大帅夫人也没有多问。 她帮大帅揉着肩膀,等吃食到了,陪着他吃着燕窝炖雪梨,才不急不缓道:“下礼拜日便是中秋了,这次中秋晚宴,我想邀请阮小姐过来,她上次。” “这种小事你安排就好了,不用特意告诉我。”大帅打断了她的话,三两下将燕窝炖雪梨喝完,起身道,“我先去睡了。” “好。”大帅夫人看着大帅的背影,眸色微漾。 既然他没有明白她的意思,那等中秋那日,她再好好提一提吧。 …… 第二天,阮惜时到了学校,看见果然出了公告,把扶罗商人的事情给澄清了。 公告上说的明明白白,这几个扶罗商人是假的,惯犯,死亡原因目前就定为这三人当时都在花园的树下,导致雷劈死亡。 这样一来,阮惜时就被摘的干干净净了。 就算还有人怀疑什么,但扶罗商人的身份都是假的,几个骗子,谁又会在意呢? 阮惜时这下走在校园里,才没人指指点点了。 倒是她进了班级,刚坐下来,就被几个女生围住了:“惜时,我们都看到了公告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就是,你怎么可能杀人啊,也不知道是哪些人,就喜欢胡言乱语,耸人听闻!” 阮惜时目光沉静的看着她们,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几天这几个人还在王乐蓉说她杀人和勾引男人的时候,在边上煽风点火,这会儿口风倒是转的挺快的。 她看向王乐蓉的位置,发现王乐蓉今天没来。 几个女生看阮惜时不说话,互看了一眼,又道:“最近百货大楼出了新衣服,特别好看,我们打算放学了去逛街,惜时,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是新上的洋装吗?”宋玉霜微冷的声音传来,她走过来,在阮惜时身边坐下。 “是啊是啊。”女生看宋玉霜似乎也感兴趣的样子,立刻道。 “的确是挺好看的。”宋玉霜淡淡道,“昨天刚上,我和惜时才去逛过,还买了几件,你们今天可要早点去,否则好看的怕是都被挑完了。” 女生们脸色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她们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一个是少帅未来的夫人,一个是参谋长的女儿,哪个身份地位都比她们高,消息自然也灵通,买新衣服这是,哪里还轮得到跟她们一起,顿时就悻悻回自己座位去了。 看她们回座位了,宋玉霜才冷嗤一声:“墙头草!” 要不是因为知道少帅看重阮惜时,她们才不会这样巴结讨好呢! 她最讨厌这样的人。 她说完,才又想到刚才看见的公告,心情又好起来,转头握住阮惜时的胳膊道:“你看见公告了吧,你的嫌疑已经解除了!” “我看见了。”阮惜时笑意浅浅。 “这下我就放心了!”宋玉霜道,“我还担心这事牵扯到扶罗呢,没想到竟然是几个假商人。” 她说着又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怎么了?”阮惜时问。 “没事。”宋玉霜摇摇头,“就是我想到之前军政府在这方面的调查都很严格,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轻易的将几个假的扶罗商人放进云城来的。” 她压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最近感觉我阿爹都忙起来了。” “别想那么多了。”阮惜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不会有什么事的。” 宋玉霜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候,阮惜时听到教室外头有人喊她。 是个面孔陌生的女学生。 她走过去,才知道是来传话的:“你是阮惜时吧,副校长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副校长,宋萍? 这事都已经解决了,宋萍还找她做什么? 阮惜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她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十来分钟,便转身朝副校长办公室走去。 从教室下来,走过一条长长的石子路,绕过襙场,便是副校长办公室。 阮惜时经过襙场的时候,正看见周钦在整队准备离开。 她走过襙场,进了副校长办公室的那栋楼。 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女学生拦住了周钦的去路。 第138章 你是阮楚韵的女儿? 周钦看见一个女学生拦在前面。 因为孙沛珊造成的心理阴影,令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才正眼看向面前的人。 这个女学生个子不高,脸上布满了麻子,鼻子扁平,可以说是一眼过后就能让人忘记的长相。 不过好歹还没化妆后的孙沛珊吓人。 拦住周钦的人正是孟月,没等周钦开口,她就先质问道:“你们这是打算收队了?” 周钦没想到有人突然冒出来质问他,皱了皱眉问道:“您是?” “我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我听说阮惜时是杀人凶手,你们为什么不抓她?”孟月脸色阴沉。 周钦眉头皱了起来。 这事和这个女学生有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他的目光落在孟月脸上,沉声开口:“这位同学,你应该看见看见公告了,阮小姐并非是杀人凶手。” “你们一定是调查错了!” 垂在两侧的手握紧,孟月嗓音尖锐道:“就算那些扶罗商人是假的,也不能代表她就没杀人吧!长官,您不知道,她一向喜欢勾引男人,肯定是因为勾引不到那几个男人,一气之下才杀了他们的!” 周钦对阮惜时非常敬重,听到孟月的脸,一张俊脸骤然沉下来,严肃道:“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跟阮小姐有什么私仇,但这件事是军政府调查过后的结果,如果你对调查有异议,现在可以跟我去军政府走一趟!” 孟月听到要去军政府,脸色骤然变了。 军政府是什么地方,那是有罪的人才去的地方,她是检举凶手的英雄才对,为什么要她去! 孟月紧紧闭上了嘴巴,面色发灰。 看孟月低着头不说话了,周钦也冷着脸收回视线,带着一众士兵走了。 孟月站在原地,缓缓抬起头,目露怨毒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既然军政府这边说不通,她就去找校长,她绝对不会放过阮惜时这个凶手! …… 阮惜时敲了敲门,走进副校长办公室,就看见宋萍正站在桌前泡茶。 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跟上次的警惕和怀疑不一样,她脸上是浅淡的笑容,温声道:“你来了,过来坐吧。” 她说着端上两杯茶,走到沙发前坐下,一杯拿着,还有一杯放在了茶几上。 阮惜时走过去,也在沙发上坐下。 她闻到茶叶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跟上次校长泡给她的茶一样,是上好的铁观音。 阮惜时睫毛垂了垂:“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宋萍没有急着回答。 她浅浅喝了一口茶,视线却一直落在她的小脸上,似乎在看什么,好一会才开口:“上次事情发生后,我查了一下你的资料。” 查她的资料? 阮惜时抿了抿唇。 现在说这话,是还在怀疑她吗? “你是阮楚韵的女儿?”宋萍又开口,说的话却出乎阮惜时的意料。 她怔了一下,脑子里旋即浮现出外公的名单,顿时也不知道面前这人是敌还是友,只是乖顺的点点头:“是。” 听到阮惜时的应答,宋萍看着阮惜时的眼神更加柔和:“难怪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眼熟,你长得和你姆妈真像。” 她眼里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我还记得上学那会儿,啊,就是在明德女中,我和你姆妈是同班同学,两家又有生意往来,我们可以说是整日在一块儿,形影不离,形同姐妹了。那会儿她可是学校的校花,风云人物,我们总是打赌,看今天又有多少男生向你姆妈表白,还说将来不知道谁能打动你姆妈的芳心,哪知道她后来那么早就结婚了。” 提到往事,她又觉得遗憾:“你姆妈刚结婚那会儿,我们还有联系,常常出来逛街,后来我嫁给了你们校长,接任了上一任成为副校长后,也就忙碌起来了,聚的时间也少了。等我有空了,没想到你母亲已经去了乡下静养,这一晃啊,竟是十几年没见了。” 她看着阮惜时这张肖似好友的容颜,温声问道:“你姆妈现在身体还好吗?” 阮惜时没想到宋萍竟然还跟姆妈有这样的渊源,顿了下才轻轻摇头:“我姆妈在半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宋萍神色变了一下,握着杯子的手蓦然扣紧,脸上浮现出伤痛的神色,似乎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好一会才缓缓出声道,“怎么会这样,你母亲她是生病才……去世的吗?” “我姆妈到了乡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阮惜时轻声道,“当时又怀了我,乡下的饮食生活也是大不如前,本就营养不足,生下我之后,身体就越发的差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医术高超的二叔,或许以姆妈病恹恹的身子,都撑不了那么久。 “怎么会营养不足?”宋萍眉头紧蹙,“你阿爹都没有派人照顾你姆妈吗?” 阮惜时咬了咬唇,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没有说话。 宋萍却是明白了。 她精致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 这是人家的家世,她不好说什么,但是一想到往日里两人的情分,再看着阮惜时娇小单薄的身躯,顿时秀眉一拧道:“我和你姆妈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一直将她当做亲姐妹看待,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 “谢谢副校长。”阮惜时看起来眼圈都微微泛红了。 “以后没外人的地方,就叫我宋姨吧。”宋萍道。 阮惜时乖巧的道了声“宋姨”。 宋萍慈爱的看着阮惜时,又想到了什么道:“对了,我和你姆妈还认识几个姐妹,现在一个是人民银行的行长夫人,一个嫁给了沪江大学的姚教授,大家关系都很不错,这些年除了你姆妈之外,我们都还有联系,还常常互相打探你姆妈的消息。你之后若是有空了,可以去见见她们,好歹要将你姆妈的事,告知一下她们。” 阮惜时心中一动。 人民银行,沪江大学。 没想到她姆妈认识的几个好友,竟然都和外公那份名单上的人有关联! 她点点头:“好,我一定会去的。” “真是个乖孩子。”宋萍看着阮惜时,真是越看越欢喜,仿佛又回到了少女的时候,只是心头又还在隐隐作痛。 一个惦念多年的好友就这么离世了,难免让人感伤。 阮惜时静静的陪着她。 可办公室外站着的孟月,却是满脸恨意。 第139章 新仇旧恨 孟月刚才去校长办公室,结果校长不在,就来了副校长这里,却正好听见宋萍跟阮惜时说,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她! 难怪阮惜时可以取代她去接待贵宾,难怪那三个男人死了,阮惜时明明是最有嫌疑的,却迟迟没有被交出去! 原来阮惜时的后台竟然是副校长! 孟月脸色发白,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殷出一片血红。 一直以来,她最自卑的,就是她的父亲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就连进学校混个工作,都是掏空了家里的积蓄,气的姆妈日日跟他大吵,最后离了婚。即便如此,最后父亲也不过是爬到了教导主任的位置,就再也上不去了,唯一得到的好处就是把她送进了这个学校。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跟学校那些有家世有地位的同学一比,她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那些同学知道了她的父亲是教导主任后,表面上对她还算客气,但背地里却都瞧不起她。 她没法像她们一样,整天去百货大楼买最新的衣服,一个包就抵得上她阿爹一个月的工资。 她家里还住着破房子,跟学校其他女生比,她什么都没有。 而阮惜时,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靠着关系,就可以夺走她的机会,嘲笑她的努力,让大家都不相信她说的话! 如果现在出现别的机会,就算她再努力,恐怕校长他们,还是会把这个机会给阮惜时! 有阮惜时在这个学校里,她就永远出不了头! 孟月怨恨的想。 一下午,她心里都无法平静。 晚上回到家,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和臭袜子混合的味道,顿时又是一阵恶心,委屈和愤怒全部涌上来,令她原本平淡无奇的脸变得扭曲渗人。 她快步走进去,一把将烟头从父亲的嘴里夺过来。 “你干什么?”窗帘都没拉开,躺在床上的教导主任怒道。 “大夫都说了不能抽烟!”孟月的声音都因为怒气而发抖,“你能不能好好养伤!” “就抽根烟怎么了,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教导主任也火了,他抬起头,刚要斥责女儿两句,却见孟月眼圈通红,心里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几分,“你这是怎么了,在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就你最欺负我!”孟月被这么一问,眼泪混合着怨恨落下来,“你要是有点出息,我至于被人压着吗,你知不知道今天学校都出公告了,那个阮惜时什么事都没有!明明她就是凶手,却依旧可以高枕无忧,就因为她有校长他们撑腰!” 听到阮惜时的名字,教导主任的脸暗下来。 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好点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嗓音低哑:“你刚才说,阮惜时是校长的人?” “是,我亲耳听到副校长这么说的!”孟月愤恨的说,“只要有阮惜时在,我表现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教导主任的眼里也闪过一抹寒意。 难怪校长他们处处帮阮惜时说话,原来是这个缘故。 就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所以阮惜时才敢找人打断了他一只手! 教导主任轻轻摸着自己没有知觉的右手,眼神幽暗:“你放心,阿爹一定会想法子,让你不再受她阻碍的。” 还有他的手,新仇旧恨,他都会一起报复回去。 …… 晚上阮惜时一回到家,就闻到了一股药味。 虽然是从厨房浅浅飘过来的,但阮惜时还是闻到了菟丝子和五味子的味道。 秦姨娘是不需要这两味药的。 阮惜时双眸微垂,从桌上拿了个水杯,走到厨房去接水。 进到厨房,她就看见张妈刚要药煎好,正准备端上去。 “张妈。”阮惜时轻声喊住她,“这药是给秦姨娘的吧,我记着秦姨娘怕苦,你可以一块儿带点蜜饯上去。” “二小姐,这药不是给秦姨娘的,是给老爷的。”张妈说道。 “阿爹?”阮惜时小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阿爹病了?” “老爷说是受了风寒,二小姐,我先去送药了。”张妈解释完,就端着药碗急匆匆上楼去了。 阮惜时看着张妈离开,又转头看向熬药的炉子。 他走到炉子前,打开了上面的紫铜锅,就看见了里面还残留的药渣。 阮惜时捻起一点药渣,放在鼻尖闻了闻。 菟丝子、五味子、枸杞子、覆盆子、车前子。 共五味药。 这五种药任意挑出一种,的确是可以帮助人恢复精力的,可若是放在一起,就会形成另一种药,被称为——五子衍宗药。 顾名思义,便是这五“子”放在一起,就可以繁衍宗嗣。 也就是,壮阳。 看来那天在珈蓝寺里,章镇江受了不少惊吓啊,还需要吃这种药。 阮惜时转头看向旁边台子上还剩下的一包包药,眼里闪过一抹狡黠,默念了一句易物咒。 还想绵延子嗣?做梦去吧! 看着那些药包毫无动过的痕迹,其实内里的药材已经换了个遍,阮惜时满意的转身上楼,继续修炼去了。 隔日,大帅府那边送来请柬,邀请阮惜时礼拜六晚上去大帅府参加中秋宴。 阮惜时看着那烫金请柬,怎么看都有阴谋在里面。 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阮惜时也没有再多花时间去考虑没发生的事情,便将请柬收进了抽屉里。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修炼壮阳符,毕竟这个礼拜日,就是中秋月圆之夜了。 时间紧迫,阮惜时可不想遭受那听起来就很可怕的折磨。 所以晚上放学,在傅云霆来接她的时候,她就跟傅云霆说先不回章公馆了:“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傅云霆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还以为这小丫头是想到什么好玩的地点:“去哪?” “乱葬岗!”阮惜时斩钉截铁的说。 正在开车的傅一手一抖,车头猛然一歪,差点就撞路旁一棵大树上去。 傅云霆倒是反应很快:“你要去那儿捉鬼?” 阮惜时点点头:“那里鬼多!” 简直是快速吸收阴气的不二地点! 第140章 去乱葬岗 傅云霆深深的看着她。 小丫头脸上没有一点惧意,仿佛去乱葬岗都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过了几秒,傅云霆才薄唇轻启:“傅一,去乱葬岗。” 傅一:“……是。” 他认命的掉转车头,朝着乱葬岗驶去。 乱葬岗在城郊,很远,等傅一开到地方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夜晚的乱葬岗看起来尤为渗人,一打开车门,一股凉气就钻进了人的毛孔里。 乌鸦此起彼伏的发出呜呜的叫声,停留在尸体上,不多一会儿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即便是看惯了死亡血腥的傅一,在这种地方也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搓了搓手,从驾驶座绕去外面给傅云霆和阮惜时开门,嘴上一边试探着问道:“晚上这儿有点冷,怕是会冻着二爷和阮小姐。” “没事,我不怕冷!”阮惜时立刻下了车,视线迅速在乱葬岗那成堆的尸体上扫过。 果然在尸体周围,都飘着各类魂魄。 有白色的即将投胎转世的魂魄,还有黑的跟乌鸦似的阴魂。 阮惜时的视线直直的盯着那些阴魂,已经忍不住想要下手了。 一件带着暖意的大衣,忽然间盖在了她的身上,阮惜时转头,对上了傅云霆的一双黑眸:“天冷,披着。” 阮惜时的小脸上顿时流露出甜蜜的笑意,扯了扯身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大衣。 “别管男人了,这么多阴魂,赶紧去收了他们!”崽崽忍不住用意念催促道,要不是碍于傅云霆在这里,它一定会钻出来用小皮鞭鞭策她! 真是煞风景! 阮惜时在心里吐槽道,一边想着什么时候能压制住崽崽,不让它随时随地冒出来,一边跟着傅云霆往前走去。 一靠近,就能闻到尸体上散发出的难闻的腐臭味。 这里头多半都是流民,也有一些杀人抛尸的,又或者没有家人,死了只能丢到乱葬岗处理的。 他们心中都有怨,有恨,所以这里的阴魂尤其多。 傅一看着阮惜时一个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那些尸体,心中已经不能用佩服来形容了。 果然是二爷看上的女人,就是跟一般的小姑娘不一样! 这些阴魂都飘荡在尸体堆上,有的头断了,被拎在自己手上;有的没了一条腿在空中蹦蹦跳跳;还有一些浑身是血的,也看不出究竟是怎么死的了。 阮惜时淡定的扫视了一圈,一边走过去,一边往怀里掏捉鬼符。 结果捉鬼符还没掏出来呢,那些阴魂突然间面露恐惧,唰的一下就消散了! 阮惜时脚步一顿,手尴尬的停留在半空中。 “怎么都跑了!阴魂呢!我的大餐,我的灵力呢!”崽崽气的小奶音都尖了。 它还一口都没吸着呢! 阮惜时也心头疑惑,她左右看了看,见到旁边还有一个脑袋断了一半的阴魂,立刻走过去。 那阴魂在她靠近的瞬间,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扭断了自己的脖子! 阮惜时:“……” 她无语的看着剩下远处乌压压的一片阴魂,没有一个靠近她。 照常理,阴魂看见人,不是应该很激动的扑过来吗? 不是应该想吃了她吗? 阮惜时顿了一下,忽的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身后。 果然傅云霆就在她身后几步的位置。 阮惜时:……终于知道原因了。 她转过身,斟酌了一下说词,然后露出一个非常温柔的微笑:“二爷,我要捉鬼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又问:“有危险吗,你要不要再帮我开个阴阳眼?” 他怕这小丫头惹到什么厉害的鬼怪。 阮惜时沉默了几秒,才瘪了瘪嘴:“我的意思是,你得离我远一点,你身上的煞气影响到我捉鬼了。” 傅云霆:“……” 他脚步停下,看着小丫头委屈的小表情,眼里闪过一抹无奈:“那你自己去吧,小心点。” 阮惜时看他没生气,顿时又眉开眼笑,重重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说完就快步走到前头。 果然没了傅云霆,那些阴魂看见阮惜时一个细皮恁肉的小姑娘,就像是饿狼看见了食物一样,全都扑了过来! 瞬间四面八方都飘来凉气。 阮惜时看这么多,也没空再去怀里慢慢掏捉鬼符了,索性在空中隔空画符,一下子将周围的阴魂统统捉住,将他们的阴气吸收到自己身上。 阴气源源不断的钻进她的身体里。 阮惜时感觉身上凉的她都发麻。 这感觉可太刺激了! 阮惜时小身板不由抖了抖,另一只手攥紧了傅云霆披在她身上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汲取到暖意。 傅云霆站在远处,眸色暗沉的看着阮惜时颤抖的身子。 他双手紧握成拳。 哪怕知道这小丫头是在吸收灵力,但看见她这样,傅云霆还是有股想要将她拉回来的冲动。 傅一看见自家二爷俊脸阴沉,眉头紧皱,那神色,仿佛自己忍受着多大的痛苦似的。 他都怀疑下一刻,二爷就要去把阮小姐给狠狠拉回来了! 但一直到阮惜时结束,傅云霆都没有这么做。 只是等阮惜时吸完了所有的阴气,脚步不由踉跄了一下的时候,傅云霆才快步走过去揽住了她:“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深呼了口气:“没事。” 她看向那些已经被吸走了阴气的鬼魂,这些鬼魂身上已经变回了近乎透明的纯白色,朝着往生桥的方向慢慢走去。 现在的乱葬岗,已经一片干净,不管是阴魂还是普通的游魂都已经被阮惜时超度了。 连傅一都感觉到风都没那么冷了,月光温柔的洒下来,夜晚的乱葬岗都显得没有那么恐怖了。 见阮惜时没什么大碍,傅云霆才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他将浑身冰凉的阮惜时又往他怀里拉了拉,就转身要回去。 阮惜时整个人几乎都缩在他怀里,外头的冷风被他全数挡住,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她悄悄探出小脑袋,想看看还有多少阴魂没有被她捉住,却瞥见一张眼熟的脸。 “章婷?” 阮惜时看见章婷的脑袋缩在一堆尸体的后头,下一刻像是发现了她,唰的缩了回去。 因为速度太快,阮惜时都不能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 但章婷胆子那么小,怎么会在乱葬岗呢? 等上了车,阮惜时还透过窗户往外看。 傅云霆看她一直盯着外面,双眸微深,忽的将在怀里还不老实的小丫头拉了回来,嗓音低沉道:“你这么急着吸收灵力,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做?” 第141章 明天还要吗? 阮惜时心头一跳。 她对上傅云霆深不见底的双眸,差点就把阴血咒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但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 壮阳符能不能练成还未可知呢,还是不要让他担心了。 她心里很快镇定下来,眨巴着眼睛看向他:“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好好修炼保护你啊!” 傅云霆看着她清澈的双眼,眸里倒映出窗外深沉的夜色,片刻他才将这小丫头搂的更紧,嗓音低沉道:“你只要好好地,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了。” 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像是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听的阮惜时脸红心跳。 她整个人还缩在傅云霆怀里,明明是阴气还没有转化造成身体冰凉,可是却因为这外力的缘故,感觉到了一丝暖意。 她忍不住再往傅云霆怀里使劲缩了缩。 她的小脑袋在他怀里钻来钻去的,傅云霆本来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又被她钻的起了火。 但现在这火,跟之前因为担心到心里上火的感觉,完全不是一种火。 傅云霆本来抱着她,还觉得她冷,现在却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 他低下头,却只看见她缩在自己怀里的发旋,还有吹在他内衬上的呼吸。 他向来不怕冷,里面穿的很薄。 傅云霆呼吸沉了沉。 可偏偏这小丫头却毫无自觉,大概是嫌这样不够暖和,还把胳膊环过了他的腰,把小脸贴在了他温暖的腹肌上。 “真暖和!”小丫头还满足的开口道。 傅云霆眼神暗了暗。 他很有种想把这小丫头再薅过来,打一顿pp的冲动。 但是想到她刚才脚下虚浮不稳的样子,傅云霆还是把这个想法按捺下去了。 他忍得很辛苦,阮惜时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他的腹肌上。 想到上次看见的,阮惜时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手轻轻的隔着衣服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自己的男人真有魅力啊。 真想再看看啊…… 阮惜时还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小手就被捉住了。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眼前却是蓦的一黑。 傅云霆将她身上的大衣一把拉过来,罩住了两人,阻挡住视线,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阮惜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周围铺天盖地都是他大衣上清冽的气息。 阮惜时感觉自己心跳的好快。 他还像在惩罚她一样,不轻不重的咬着她的唇,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阮惜时被亲的呼吸急促,手心都冒出了汗。 一直到车缓缓停下来,傅云霆才松开了唇,直起身子看向窗外:“到了。” 阮惜惜时还没缓过来,她整个人还笼罩在大衣里,小脸不知道是亲的还是热的,简直红透了。 她缓缓将大衣拽下,喘着气呼吸了几下,才看见车已经停在章公馆外了。 她现在已经浑身冒汗,一点也不觉得冷了。 她将大衣还给傅云霆,微微喘着气小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傅云霆看着她绯红的小脸,见她伸手去开门,忽的问道:“明天还要吗?” 阮惜时瞪大了眼睛! “还,还要什么?”阮惜时磕巴着问,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往傅云霆那张薄唇上瞟。 傅云霆唇角微动:“我是问,明天还要继续捉鬼吗?” 阮惜时:“……” 她反应过来,对上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神色,顿时脸颊爆红,唰的拉开车门:“我走了!” 说完如同一只落荒而逃的小兔子,转眼间就跑进了章公馆。 傅云霆看着她的背影,发出低低的笑声。 阮惜时脚步飞快回到自己房间,脸颊还在不断升温。 她坐在床上,使劲揉了揉小脸。 是他自己不说清楚,让人误会,才不是她想歪了呢! 阮惜时深呼了口气,赶紧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让自己的思绪清空,修炼起来。 她将乱葬岗吸收到的阴气,全部转化为了灵力,灵力比之前愈发充沛了。 阮惜时不敢多花灵力去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自己能在中秋十五那天,成功的画出壮阳符。 此刻在乱葬岗,章婷正从里面走出来。 她身上的衣服肮脏不堪,还散发着尸臭味,令她几欲泛呕。 她站在寒风里,想到刚阮惜时被傅云霆温柔搂在怀里的样子,眼里浮现出彻骨的恨意。 阮惜时果然是在修炼邪术! 她双手死死握紧,许久才转身离去。 …… 之后的几日,阮惜时都三点一线的徘徊在章公馆,学校还有乱葬岗,顺便再跟傅云霆约约会,谈谈小恋爱,很快就到了大帅府中秋宴那一天。 出发前,阮惜时还特意去了一趟章镇江的房间。 这几日章镇江几乎都没怎么出门,就算是出去,也是很早就回来了,倒是每天几碗药的喝,从来不拉下,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药味。 阮惜时一进去,就看见章镇江面色阴沉的坐在床上,眼睛下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可见晚上根本没有睡好。 听到阮惜时说要出发去参加大帅府中秋宴了,章镇江才想起之前下人跟他说起过这事,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这是大帅给你的面子,算是对你的承认和肯定,你要好好表现!” “我知道了。”阮惜时轻声应道。 章镇江看着乖巧的女儿,没想到到头来,竟还是阮惜时最令他满意,给他长脸! 他又想到柳湘湘和章婷,都是她们害他变成这样的,心里的恼恨和慌张又升起来了,挥手道:“你赶紧去吧,对了,让司机送你过去!” “好。”阮惜时目光扫过他的脸,看见他一脸的疲惫和绝望,才转身离开。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唇角轻扬,眼里闪过小狐狸般的狡黠。 哼,章镇江的“病”想要好,绝不可能了。 阮惜时脚步轻快的下楼去了。 司机将她送到了大帅府。 大帅府今日很热闹。 虽说只是家宴,但大帅府的布置还是用了心思的,门口张灯结彩,挂着几个红灯笼。 阮惜时将请柬递给门口的士兵,士兵让开放行,阮惜时正要进门,便听到身后传来汽车的声音。 第142章 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她转过身,看见傅云霆从车上下来。 他今日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她买的那件大衣,在灯笼的映照下,少了一丝冷厉,多了一点温度。 “二爷!” 阮惜时看见他,小脸上就充满了笑容。 傅云霆大步朝着她走过来,在看见她身上穿着的,是上次送给她的那件烟青色的旗袍,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进去吧。”他道。 阮惜时注意到他的视线,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旗袍,又看向傅云霆身上的大衣,唇角不由上扬。 他们没有提前说好,却都穿了彼此买的衣服,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这种默契令她心头雀跃。 她含着笑意跟傅云霆走进大帅府。 “二少爷和阮小姐来了。”下人通报道。 大帅夫人正坐在正厅喝茶,见到他们一同进来,眼里浮现出一抹暗色。 不过她的脸上仍旧维持着浅浅的笑意,放下茶杯温声开口道:“你们怎么一块儿来了?” “在门口碰上的。”傅云霆道,又环视了一眼,“父亲呢?” “哦,你父亲还没回来。” 大帅夫人示意丫鬟上茶,又和蔼的对阮惜时道:“惜时,你坐吧。” 阮惜时看了傅云霆一眼,走到大帅夫人下手的位置上坐下。 傅云霆也走到了另一边,正好与阮惜时面对面。 “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傅云霆问。 “最近你父亲总是很忙,常常是夜半才回来,今日说是回来早,但到现在也还没回……”大帅夫人正说着,便听到外头的脚步声,顿时住了嘴。 大帅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大帅夫人脸上流露出笑意,起身迎过去:“刚才我们还说着呢,你便回来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也站起身。 “今天临时有点事要忙,就弄晚了。”大帅边说边脱下冷硬的军装。 大帅夫人走到他身后,体贴的帮他脱掉外衣,递给佣人挂起。 大帅正了正领口,目光落在阮惜时和傅云霆身上,因为疲惫而僵硬的脸颊动了动,露出一丝笑容:“你们都来了,等饿了吧?” 阮惜时轻轻摇头:“我们也是刚到。” “是啊,我们刚说上话呢。”大帅夫人说道,“既然都到了,那就开饭吧。” “好。”大帅额首道。 他又回屋去拿了件外衣穿上,回到正厅,下人们菜也上齐了。 一桌十二个菜,都是小碟装的,看上去精致又美味。 大帅夫人夹了一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放在大帅碗里,温声道:“老爷这几日都不在家中吃饭,也就今日难得,一定要多吃些补补。” 他们看上去很恩爱的样子,阮惜时忍住悄悄从饭碗里抬头看了一眼傅云霆。 傅云霆目光正落在她脸上,见她望过来,又像是被抓包一样迅速移开视线,眼里顿时闪过一抹笑意,夹了一块瘦肉,放进了阮惜时碗里。 阮惜时捧着碗,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心里顿时冒出甜蜜的泡泡。 “还真是好久没吃到家里头的饭菜了。”大帅感慨道。 “是啊,老爷近日都饿瘦了。”大帅夫人心疼的说,“脸色也不太好。” “哪儿有那么严重。”大帅笑。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问云霆。”大帅夫人看向傅云霆,目光扫过瞥见阮惜时时,又似忽的想起,“对了,惜时不是懂医术吗,不如等下吃完饭,让惜时帮你看看,开几副安定宁神的方子吧!” 阮惜时听到大帅夫人提到自己,眸光微晃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们。 大帅却道:“只是没休息好而已,不用吃药吧。” “只是调养身子。”大帅夫人看了阮惜时一眼,“老爷还记得上次,我总做噩梦,也是惜时帮我调养好的。” 这么一说,大帅倒是想到上次阮惜时的本事了。 他看向阮惜时,忽的心念一动:“惜时,你知道人一直食不下咽,体重迅速下降是什么原因么?” “老爷说的,可是督军的母亲?”大帅夫人出声道,“我前几日去督军府看望过,正听大夫说起督军母亲的病情,说是胃部的问题,只是不知为何中医西医都看过了,药也开了不少,全都不见好。” 她美丽的脸庞上,浮现出悲天悯人的神色:“老夫人真是瘦的够呛,连手臂都抬不起来了。” “是啊,督军也为此忧心不已。”大帅看着阮惜时道,充满希望的问,“你可懂得如何治这种病?” 没等阮惜时回答,大帅夫人先说道:“既是这么多中医和西医都看不好,惜时一个孩子,如何能治的了,你就别为难她了。” 大帅想想也是,眼眸又沉下来。 看着他的神色,大帅夫人眸光闪了闪,却是又道:“不过我之前听督军府的人,老夫人除了食不下咽,还夜不能寐,若是惜时能帮着调理睡眠,倒也是不错。” 她说着看向阮惜时:“惜时,不知你是否愿意去给督军府的老夫人调理身子?” 阮惜时眼风淡淡。 大帅夫人这招以退为进用的可真好,若是直接提出让她去给督军的母亲治病,她还能借口自己医术不精拒绝,可大帅夫人却帮她否决了,还说只要她去帮着调理睡眠的毛病,她若是再拒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傅云霆一直看着阮惜时,若是阮惜时现在蹙一下眉,他就会想着法子帮她拒绝了。 可阮惜时却始终一脸平静,甚至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色:“好啊,我当然愿意!” 能给督军的母亲调理身子,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大帅夫人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阮惜时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 不过恐怕阮惜时做梦也想不到,这不过是她设下的一个陷阱罢了。 这一次,她一定会让阮惜时永无翻身之地,再也不能踏入大帅府大门半步! …… 吃完晚饭,阮惜时留下来话了一会家常,又给大帅检查了身子,开了一些养气补血,安定宁神的药,便起身告辞了。 大帅面露疲倦,也没有挽留她,只对傅云霆道:“你送送惜时。” “我看还是叫司机送惜时回去吧。”大帅夫人道,“云霆也有段时间没回来了,你们父子还能聊聊天。” “我们什么时候都能聊,倒是该让年轻人培养培养感情。”大帅却道。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阮惜时。 如果阮惜时上一世不是亲眼所见,他对待傅云霆那样残忍,或许她真的会被大帅感动。 大帅夫人纵使再不情愿,也不好说什么了。 “走吧。”傅云霆对阮惜时道。 两人前后朝着大帅府外走去。 一出门,阮惜时就自发贴到傅云霆身边了。 傅云霆眼里闪过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刚才在大帅府里那么老实,现在倒是胆子大了?” “刚才不好意思嘛。”阮惜时道,“你看你姆妈的眼神,都快把我给吃了。” 提到自己母亲,傅云霆却是收了笑,眼里闪过一抹冷冽。 第143章 阴血咒犯了 “她这回让你去督军府,也不知又打的什么主意。” 傅云霆嗓音冰冷:“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拒绝。” “不用啦。”阮惜时抬眸看向他,眼里映照出月亮的流光,“她本来就是不想我们在一起,如果你帮我拒绝,她肯定又会想别的法子,倒不如现在,我起码能猜到她想要做什么,就知道怎么应对了!” 傅云霆看着这小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眸色暗了几分,忽的将大手按在她的小脑袋上:“既然知道她想做什么,就不要自己涉险,有什么问题,都要来找我。” “我知道啦。”阮惜时乖乖点头,满嘴答应。 但傅云霆知道,这小丫头可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听话的。 毕竟他自诩聪明的母亲,在她手下可也没少吃亏。 她这回,肯定是又想做什么了。 不过哪怕她捅出天来也没关系,他豁出去性命都会帮她扛着。 阮惜时不知道傅云霆的想法,她只是在想多接近大帅夫人,或许就能找个机会,再查清楚那个跟大帅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的事情。 这可是事关傅云霆的。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感受到她的目光,也看过来:“我明天轮休,你想不想去哪?” 阮惜时愣了下。 傅云霆这是在邀请她……约会吗? 阮惜时顿时心头雀跃! “女娃娃,你可别忘了明天就是十五了!”崽崽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一下子就把阮惜时心里开心的火苗给扑灭了。 十五月圆阴气最重的时候,她的阴血咒就要发作了。 看阮惜时小脸突然垮下来,傅云霆皱了皱眉:“怎么了?” “没,没事。”阮惜时回过神来,软声道,“我就是想到我明天还有事,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出去了。” “又要去捉鬼?”傅云霆眸色一沉,“你答应过,会带我一起去的。” “不是不是!”阮惜时赶紧解释,“我不是去捉鬼,我是去……去逛街!” 阮惜时脑子转的飞快:“我想和玉霜去逛街的!” “跟玉霜?”傅云霆盯着阮惜时的小脸。 阮惜时满眼真诚,小脑袋直点:“嗯!毕竟中秋节,外面肯定很好玩,我们小女生肯定有自己的小秘密啦,你就不要追问了!” 小女生都爱逛街,傅云霆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阮惜时看他没怀疑,才悄悄松了口气。 回到家,阮惜时赶紧钻进房间,问崽崽道:“崽崽,以我现在的修为,你觉得到底能不能画出壮阳符?” 崽崽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你还是抓紧时间修炼吧。” 它也很无奈啊,论天赋阮惜时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论勤奋她也是已经全力以赴了,但壮阳符这个级别的符咒,对她来说还是有点太勉强了。 阮惜时:“……”看来是没啥希望了。 不过阮惜时可不是轻易会妥协的人,不到最后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她失落了几秒,又立刻打起精神开始修炼。 这几天在乱葬岗吸的阴气太多,她都还没来得及完全炼化。 她一直练到外面三更敲过才休息。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她又爬回床上修炼去了,一直修炼到天色渐黑。 为了安全起见,她在房内布置了一些护身的符咒,以免被人趁虚而入。 月色清浅,从窗外洒落进来。 阮惜时开始感觉到浑身发冷。 “你赶紧集中自己的灵力,试着画一下壮阳符!”崽崽冒出来,在她面前急切的说道。 阮惜时点点头,迅速将灵力集中在指尖,深呼了口气,然后在空气中画了起来。 壮阳符如何画,她已经牢记于心了。 她手下不敢有一丝停顿,随着灵力不断的涌出,壮阳符在空中画出了一个雏形。 崽崽睁大了眼睛! 她这才练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能画出壮阳符了? 它还没从吃惊中回过神来,阮惜时的手就一下子从空中滑落下来,砰的一下落在了床上。 阮惜时喘着气,面色惨白! “喂,女娃娃,你没事吧?”崽崽急忙飞过来,“你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成功了!” “我……再试试。”阮惜时咬着牙,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她感觉自己像是已经身在了冰窖里,冷的她上下牙直发抖。 她费力的抬起手,缓缓停在空中,又艰难的画了一笔。 然而下一笔,她却是怎么也画不出来了。 她双手撑着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身体里像是有一只只浑身带刺的虫子在血管里钻来钻去,每钻一下,就好像被冰刺了一样,又疼又冷。 阮惜时死死咬住嘴唇,想要克制住这刺骨的疼痛,可是这痛却仿佛附骨之疽,每动一下,这痛便是撕心裂肺! 疼痛令她意识渐渐剥离,眼前越来越模糊,脑子里只有要活下去的念头才拼命的支撑着她。 她倒在床上,拼命的蜷缩着身子来克制这股疼痛。 可这股疼痛,却是越来越剧烈,就好似有无数根冰针,狠狠扎在她的身上,每一下都令她身子颤抖,恨不得拿把刀将冰冷疼痛的地方割去,或许都比这样的疼要来的好上许多。 阮惜时总算明白,崽崽说的痛不欲生,生不如死是什么感觉。 她死死的抓住床单,冷汗从额头上淌下来,外面隐约传来了敲门声,应该是佣人来喊她下楼吃晚饭了。 可是她却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她感觉自己被丢进了寒潭深洞里,每一秒都是折磨。 而这种折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女娃娃,你可别睡啊,你清醒点!”崽崽揪着她的耳边大喊道,“你要是现在睡过去,会被冻死的!” 然而阮惜时现在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 她脑子里此刻只有傅云霆的脸。 她在想,傅云霆上一世被剔骨削肉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痛。 为了他,她也要撑下去,不能死。 她如果死了,上一世的事情或许就会重演。 她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傅云霆受尽折磨而死。 阮惜时狠狠的咬住舌,想借着这样的痛觉,保持清醒。 崽崽看见血从她的嘴角流淌下来,心头一震! 完了完了,这女娃娃不会是撑不住,要咬舌自尽了吧! 她要是就这么凉了,它一时半刻到哪再去找个这么有天赋的修行者,给它缔结契约! 何况他们之间可是有血契的,要是她死了,它也会受到很大影响的! 看着阮惜时越来越弱的呼吸,崽崽狠狠一跺脚:“算了不管了!女娃娃,这可是你欠本大爷的!” 它说完,猛地闭上眼睛,在空中打坐,指尖暗光闪烁。 它迅速在空中画了起来,被阮惜时只画出了雏形的壮阳符,在崽崽的补充下,很快就散发出光芒。 崽崽小脸越来越煞白,最后近乎变成了透明色。 在最后一笔画出来的时候,它猛然呵了一声,睁开眼,将空中的壮阳符推进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下一刻,它的小手垂下去,闭上了眼睛,回到了阮惜时的识海之中。 阮惜时上一秒还感觉自己处在冰天雪地之中,下一刻就仿佛又被投身火海。 冷热交替,阮惜时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双手撕成了两部分。 她忍不住低低痛哼出声。 窗外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一只大手落在了她身上,嗓音低哑:“惜时,惜时你怎么了?” 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 阮惜时缓缓睁开眼,朦胧中,她好像看见了傅云霆的脸。 第144章 崽崽呢 他脸上写满了阮惜时从未见过的焦急。 “二爷……”她是要死了吗,竟然都出现幻觉了。 但在看见他的那一刻,阮惜时忽的感觉到了安心。 她伸出手,想要摸摸他,手还没有抬起,就感觉身上突然传来火烧般强烈的炙痛,眼前骤然一黑,一头栽倒下去! 傅云霆一把搂住她。 他眸色暗沉的盯着阮惜时昏过去的小脸,眼底戾气浮沉,骤然打横将她抱起,从窗户一跃而出。 …… 滴滴答答。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了雨,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蒙蒙的水雾,只有一丝的光亮,证明现在是白日。 阮惜时被雨滴的声音吵醒,缓缓睁开眼。 冰冷和炙热都已经消失了。 眼前是洁白的屋顶,不是平日里在章公馆那个狭小的屋子里见到的样子,阮惜时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又死了。 “崽崽。”她试着用意念喊道。 然而崽崽没有回答她。 阮惜时心头凉了一瞬。 不会是她死了,所以连跟崽崽的联系都没了吧。 “咔嚓——” 一声轻响传来。 阮惜时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傅云霆从外面走进来。 他逆着光,看不清楚神色,在看见阮惜时正睁着眼看向他的时候,脚步蓦的顿了一下。 阮惜时却已经起身,急急忙忙下了床,跑到他面前。 她扬起小脸看他。 傅云霆就真真切切的站在她面前。 阮惜时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缓缓伸出手,轻轻碰向他的脸。 还没有碰到,她的手就被捉住,被傅云霆一把重重拉进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搂着阮惜时。 阮惜时感觉到了他怀里炙热的温度。 她真真切切的被他抱在怀里! 阮惜时心头瞬间被喜悦填满。 她没死,她撑过来了! 阮惜时想跟他表达自己的开心,可是傅云霆还紧紧的搂着她,就好像一头困兽,在找寻不到出路的时候,他终于看见她醒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听着她的呼吸声,身上的戾气和寒意,也渐渐褪去。 阮惜时动了两下,最后还是任由他这样抱着了。 好一会,傅云霆才松开她。 他盯着阮惜时已经恢复了神采的小脸,又低头看见了她光着的小脚丫,眼神又暗了暗,忽的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搂住他的脖子。 傅云霆将她抱到了床上,看着阮惜时蜷缩着脚丫子,抬手将她两只冰冰凉凉的小脚放到自己怀里,才道:“你昨晚到底是怎么了?” 他嗓音低沉沙哑,双眼下还有好大两圈乌黑,一看晚上就没怎么睡。 阮惜时感觉脚暖暖的,既甜蜜又心酸。 “我……” 她脑子里飞速旋转着,想着怎么蒙混过关。 傅云霆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语气凉凉道:“别想着蒙我。” 阮惜时:“……” 她讪笑了两声:“怎么会呢。” 她对上傅云霆深不见底的双眸,最终还是放弃了编谎话的想法,小脸一垂道:“其实我中了一种咒,那种咒挺厉害的,每次十五月圆的时候都会发作,我昨晚就是发作了。” 她刚说完,就看见傅云霆一张俊脸迅速沉下来,立刻又跟着道:“不过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她眨巴着眼睛,迅速转移话题:“对了,你昨晚怎么会到我房间来啊。” 听到阮惜时的问话,傅云霆眼底更是幽暗不明,看的阮惜时心头跳了好几下,才薄唇轻启道:“我在街上碰到了玉霜,你没有跟她在一起。” 阮惜时顿时头大。 怎么就这么巧呢! “所以我才去找你,没想到一进去,就看见你倒在床上。”傅云霆说着,手指寸寸缩紧。 谁也不知道,在看见这小丫头昏倒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划开了一道口子,不断的搅动着他的血肉。 他不敢松开她,将她抱回了自己的别馆,又找了好几个大夫来。 可是每个大夫都看不出去病因,毕竟阮惜时没有发烧,外表也没有哪里受伤,只是不断的呢喃着冷,热。 傅云霆在床边守了她一晚,直到快天亮了,她才沉沉睡去。 “所以,你是怎么会中那种咒术的?”傅云霆沉着脸,又把话题拉回去。 阮惜时小肩膀一垮,看来想要在傅云霆眼皮子底下转移话题,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她只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给他说了。 傅云霆周身寒意更甚:“既然早就中了阴血咒,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是不想让你担心嘛……”阮惜时看着傅云霆冷峻的神色,声音越说越小,“而且我想着万一要是练成了壮阳符,不就正好可以克制住阴血咒,也不用特意告诉你了……” 傅云霆呵了一声。 阮惜时的小脑袋瞬间缩成了鹌鹑。 完了完了,他生气了! 阮惜时咬着嘴唇,已经做好了风雨欲来的打算,却感觉到唇上传来一阵温热。 傅云霆的大拇指轻擦过她的唇,沉声道:“都已经有伤了,别咬了。” 阮惜时松开贝齿,唇上本来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印出了斑斑点点的红痕,抬着小脸委屈的看着他。 傅云霆轻叹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真的拿这个小丫头没办法。 他既生气,又心疼,最终竟是火都舍不得朝着她发。 “所以下次十五月圆之前,如果你还是练不成壮阳符,阴血咒就还会发作?”傅云霆沉声问。 阮惜时点点头:“不过我现在已经能画出雏形了,只要我再多捉一点鬼,下次一定可以练成的!” “难怪你这么着急要去乱葬岗。”傅云霆想到上次问这小丫头的时候,她还不老实回答自己,眼底又闪过一抹危险的光。 阮惜时反应迅速,立刻将小脚缩回来,蹭过去搂住了傅云霆的手臂,贴着他软声道:“所以下次你再陪我去好不好?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丫头本来就生的娇娇软软的,再一撒娇,让人的心都化了。 傅云霆一转头,就看见小丫头光滑的肩膀。 她还穿着睡衣,白色轻软的质地,很薄,之前没留意到,现在肩膀蹭到他的手臂,温热的触觉令他眸色一深。 阮惜时看见他骤深的目光。 她顺着他的视线,偏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穿的还是昨晚的睡衣! 她顿时小脸一红,唰的将手缩了回去。 空气陷入了安静,阮惜时却又想到刚才没联系上崽崽,那点旖旎情绪瞬间消散。 她对傅云霆道:“我想打坐一下。” 第145章 它死了? “好。”傅云霆答应的干脆。 阮惜时闭上了眼睛。 她先运转了身体的灵力。 经过昨晚,她还以为自己的灵力会消耗殆尽,没想到竟然还是挺充沛的,而且运转了之后,感觉身体热乎起来,连小脸都红润了。 她试探着用灵力探寻崽崽,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崽崽的存在。 阮惜时一下子心慌了:“崽崽?” 依旧一片安静。 阮惜时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甚至于意念中的语气都急促起来:“崽崽你在吗?” “……” 不管阮惜时怎么喊,崽崽都没有出现。 阮惜时心头一慌。崽崽突然不见了,不会是跟昨晚的阴血咒有关吧?她记得隐约听见,崽崽好像说了一句“欠它的”之类的话,只是当时她太痛了,记不清了。 阮惜时不死心的又查探了一遍。 依旧没有一点崽崽的痕迹。 阮惜时缓缓睁开眼,还听到自己心脏在怦怦直跳。 她刚才才红润起来的小脸,又有点发白,起身对傅云霆说:“我想先回去了,等下章家的人都要起来了。” 傅云霆看她一脸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开车送她回了章公馆。 他照常抱着她从窗户翻进房间。 两人刚进屋,就听到外头传来佣人的敲门声:“二小姐,吃早饭了。” “好,我等下就来。”阮惜时应道,又转头看向傅云霆,小声说,“你赶紧回去睡一会吧,等会不用送我了。” “等送完了你,我再回去。”傅云霆轻笑,“也不缺这一会儿。” “好吧。”阮惜时心里记挂着崽崽,也没有多说什么。 看着傅云霆又从窗户轻松离开,她立刻转身检查部署在屋里的符咒。 符咒还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阮惜时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低声喊道:“崽崽,你在哪?” “你是不想见到我跟二爷在一起,所以才躲起来了对不对?” “你别闹了,你赶紧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我以后就不去捉鬼了!” “崽崽,你要是现在出来,我立刻就去外面捉几个鬼回来!” 不管阮惜时怎么威逼利诱,崽崽始终没有出现。 阮惜时浑身冰冷,脑袋都在发懵。 难不成她昨天能从阴血咒发作下活过来,是因为崽崽吗? 她身体里那股热量,应该是壮阳符吧。 她没画出来,那是崽崽用尽灵力画出来救了她吗,所以…… 它死了? 阮惜时一下子坐在了床上,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虚空,眼圈慢慢红了,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她脑海中闪过崽崽嬉笑怒骂的样子,还有它一口一个本大爷…… “哭什么哭,丑死了!”崽崽的声音突然间冒出来,一个透明的小身躯缓缓在她眼前浮现出来,“本大爷还没死呢!” “崽崽!” 阮惜时腾的一下站起身,激动的伸手保住它:“崽崽你没事?” “怎么,你很希望本大爷有事吗?”崽崽假装生气的说,但声音却虚弱无比。 阮惜时从没觉得,两人可以斗嘴是一件这么令人开心的事情,顿时又是哭又是笑,将它搂的更紧:“我当然不希望你有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本大爷当然没事!”崽崽一脸嫌弃,“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你性子这么懦弱,这么当本大爷的奴婢!” “我这是喜极而泣!”阮惜时这才松开手,擦了下脸上的眼泪,又心疼的看着它,“你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吗?” “不然呢?”崽崽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本大爷,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王了!” 阮惜时心头感动,顿时下定决心道,“我今天不去上学了,带你出去好好大补一顿!” “这还差不多!”崽崽哼唧了一声。 听到崽崽又可以跟自己斗嘴了,阮惜时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换了件衣服,吃了早饭,就出门去了。 一辆车正驶过来,开到了她面前。 车停下,摇下车窗,露出了傅一的脸:“阮小姐,我来接您上课。” 这辆车并不是常开的那辆福特,阮惜时愣了下才上车,却发现傅云霆不在车里。 “二爷呢?”阮惜时疑惑的问。 “通南路那边又出现了傀儡,袭击了不少人,二爷先过去处理了。”傅一语气有点急促。 他很想去帮助傅云霆,可是傅云霆却说一定要先将阮惜时平安的送到学校。 “又出现傀儡了?”阮惜时眉头紧蹙,“之前不是说没有了吗?” “是啊,不知为什么又突然出现了,而且还不止一个地方,通南路是最严重的!”傅一恨恨的说,“肯定是背后那个坏蛋昨晚动了手脚,否则怎么会突然一下子出现那么多傀儡!” 这么巧,又是昨晚。 阮惜时心中不安,小手握紧,对傅一道:“你带我去找二爷!” “这……”傅一为难。 阮小姐可是二爷心尖儿上的人,万一带过去出了什么事,他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那些都是被咒术控制的傀儡,你们军政府的人又不懂这些,我去了可以控制住他们!”阮惜时又道,因为心系傅云霆,语气里不由染上了几分急切。 傅一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阮惜时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手按住了打开的车窗,嗓音里多了几分冷冽:“你要是不送我去,我现在就跳车自己去!” 她说着身子竟然真的往车窗动了动。 “阮小姐!” 傅一吓了一跳,赶紧调转车头:“我现在就去!” 看着车确实是开往通南路的,阮惜时才身体微松,赶紧从书包里掏出了笔,又掏出一大叠符纸,唰唰唰的开始画护身符。 傅一从后视镜偷偷看向阮惜时。 平日里看阮小姐性格温软,可脸冷下来的时候,简直就跟二爷一模一样! 果然阮小姐和二爷是最配的! 在阮惜时的“威胁”下,车很快就开到了通南路。 阮惜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最中间的傅云霆,他一袭军装勃然英姿,就像是牢不可破的孤松,周身带着摄人的寒意,漆黑不见底的深眸盯着迎面而来的那些傀儡。 第146章 大手笔啊 百姓已经被全部疏散了,前头是一群军政府的士兵,还有阮惜时眼熟的周钦,以及一个看起来长得很粗糙,脸上还有一道长疤的男人,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手里拿着个棍棒,冲在最前头,像是疯子一样劈头盖脸的朝着傀儡的脑袋砸下去! 但这里中了傀儡咒的人多的离谱,半条路上都是神志不清的人,他们面容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只会机械的攻击人。 阮惜时看见站在最前排的,都是之前周钦带队来学校的人,他们手持的盾牌上都贴着她之前给的护身符。 看来傅云霆是知道了护身符的妙用了,采取这样的方法,将傀儡隔离围堵了起来。 真不愧是她的男人啊。 这些傀儡攻击过来,又被这些有护身符的士兵挡了回去,同时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外头的士兵不断的用枪进行攻击,噼里啪啦的将傀儡们打成了筛子。 傅一看的头皮发麻,阮惜时倒是眼睛一下子亮了。 这么多傀儡,身上的阴气也够崽崽补一补了! “哇!大手笔啊!!”崽崽也很兴奋,扬着小皮鞭却没有多少力气挥,只能费力的催促道:“女娃娃,快上快上!” 傅一就听到后座咔嚓一声响,转头就看见阮惜时竟然已经打开车门,丢给他一张护身符,然后就朝着满是傀儡的位置跑去! “阮小姐!” 傅一吓得魂飞魄散,急忙熄了火就去追。 然而阮惜时身形小巧,速度又快,一眨眼功夫就钻到前头去了。 傅云霆也听到了傅一的喊叫,他转头看去,就见到阮惜时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 周围的傀儡迅速朝着她聚集! 傅云霆眸色骤敛,心中发紧!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阮惜时抬起手,在空中迅速画符,一道闪烁着金光的驱邪符在她手下灿灿发光,然后迅速四散开来! 那些傀儡瞬间像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发出阵阵惨叫,身上瞬间飘出青烟,倒在了地上! 符咒带起的风吹过她的发丝,飘在她的小脸上,也像是飘在了傅云霆的心上。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重重击中了。 他的小丫头,比他想的更厉害! 他喜悦,也骄傲。 她轻巧的从这些傀儡当中穿过,扑在了他的怀里! “二爷!” 她扬起小脸,眸中笑意盈盈:“我来了。” 傅云霆抬起手,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嗓音低沉:“我不是让傅一送你去学校,他怎么把你带来了?” “你别怪傅一,是我威胁他,让他带我来的!”阮惜时怕他惩罚傅一,赶紧解释道,“我听说这里都是傀儡,所以我想来帮你的忙!” 她说着从包里掏出好多张护身符:“护身符我准备了好多,快发下去!” 正说着,傅一就狼狈的过来了。 他手里还紧紧捏着阮惜时丢给他的护身符,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阮小姐,你这护身符是真的有用,刚才我差点就被一个傀儡给扑倒了,还好有这个护身符,那傀儡的手都伸到我面前了,又一下子躲开了!” “别废话了。”傅云霆打断他的话,“去把这些护身符分发给大家。” “哦,好!” 傅一闭了嘴,赶紧拿过阮惜时手里的护身符,去分给后头的士兵了。 阮惜时这边也跟着要过去,却被傅云霆握住了手:“待在我身边。” 说完就拉着她朝前走去。 阮惜时跟着迈开步伐,低头看着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手,唇角不由上扬。 一大波傀儡摇摇晃晃的冲上来,想要吸走他们的灵气,可是却被士兵围堵的密不透风,手刚碰到他们,身子就猛地一颤,瞬间缩回了手! 是阮惜时的护身符起了作用。 外围的那些士兵更加受到了鼓舞,开枪的速度更快了! 这些傀儡身中数弹,血顺着身体流淌下来,身子晃了晃,却是没有倒下,甚至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依旧朝着他们走过来。 有一些傀儡大概是耗尽了阴气,才倒了下去,但更多的还是不断逼近他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他们身上有护身符,等灵力散去,也总有失效的时候,这么多傀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呢! 傅云霆皱了皱眉,看向阮惜时,沉声问:“这么多傀儡,你可以吗?” 阮惜时用力点点头:“可以。” 萧棋祖传的《萧氏驱邪手札》第一页,就是教怎么破解傀儡咒这种邪术的。 昨晚崽崽将它的灵力画成壮阳符,打入了她的体内,加上她刚才又吸了这么多傀儡的阴气,现在身体里灵力比之前还要充裕很多,应该不成问题。 好在那破解傀儡咒的术法,在阮惜时脑海里早就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她立刻将灵力集中在指尖,在空中迅速画起了那个复杂的符咒。 符咒在空中,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阮惜时将那金光一推,娇呵了一声:“诛邪!” 这金光在空中飘散,就好像漫天金雨,落在这些傀儡身上。 原本还不断往前进想要攻击他们的傀儡,一下子全部倒地! 他们身上的阴气迅速飘出来,钻进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崽崽扔了小鞭子,立刻大口大口的吸收着。 期间有几个边上的漏网之鱼,也都被傅云霆一脚给踹了回去,正落在金光符咒当中。 在一阵阵阴气飘出的时候,还有一缕缕灵力返回到了这些中了傀儡咒的人的身体里。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宛如泼下一层浓墨。 崽崽挺着肚皮直打嗝:“痛快啊!要是多来几次就好了!” 终于消除了最后一个傀儡身上的阴气,阮惜时放下手,长吁了一口气。 现在她感觉自己身上满是充盈的阴气,冷的她身子不由抖了抖,被傅云霆一把搂进了怀里。 “怎么这么凉?”傅云霆眉头紧锁。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正在检查傀儡的周钦忽的喊道:“少帅,他们还有气!” “这怎么可能!”傅一惊讶的走过去,“之前那些傀儡不是都死了吗?”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躺在地上的一个“傀儡”,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第147章 最多撑三个月 “应该是我刚才用的是专门破解傀儡咒的术法,会将施咒者的灵力反噬,抽回到了傀儡的身体里。” 阮惜时想到了之前手札上说的,解释道:“所以留住了他们的一口气,你们赶紧把他们送到医院去,说不定还能救活!” “傅一。”傅云霆下命令,“你带人把他们全部送到最近的医院去。” “是!”傅一立刻应道,挥手让两排士兵过来帮忙,检查地上的傀儡。 周钦又走到傅云霆身边:“少帅,那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还有傀儡呢,虽然没有通南路多。 “还有哪里,我们现在过去吧!”阮惜时立刻道。 她现在迫切希望多一点灵力,赶紧把崽崽养的白白胖胖! 傅云霆眯了眯眼,看着阮惜时急切的小脸,对周钦道:“你先带人过去。” “是!”周钦和傅一领命。 看周钦转身就走了,阮惜时刚想喊住他,却被傅云霆一把打横抱了起来! “啊!” 阮惜时吓了一跳,轻呼了一声,就看见周围的士兵都看了过来。她顿时小脸一热,把脑袋埋在了傅云霆怀里,闷闷道:“你干什么啊!” 傅云霆大步带着她坐进了傅一开来的车,才道:“你身体没事吧?” 毕竟昨天她才晕倒过,今天又用了这么多灵力,实在不得不令人担心。 “我没事!”阮惜时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她现在的感觉可好了,“我们赶紧去吧,说不定那些中了傀儡咒的人都还有救呢!” 而且难得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阴气,要是浪费掉了,多可惜! “但你现在身上很冷。”傅云霆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冰冰凉凉的,怎么都热不起来,一直冷到他骨子里。 “这个啊,没事!”阮惜时立刻道,“我打坐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闭上了眼睛,迅速将阴气流转自身,转化为灵力。 傅云霆在边上静静看着她。 车窗外亮起了路灯,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闭着眼,感觉整个人都很温柔,令人不自觉就跟着她安静下来。 他觉得,自己这样看一辈子也可以。 好一会,阮惜时才睁开眼,小脸已经变得红扑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热了!” 傅云霆看着她拉住自己的小手,小手热乎乎的,的确跟刚才不一样了。 “其实我吸收了阴气以后,就会变的冷冰冰的,但是只要我把阴气转化为自己的灵力就可以了!”阮惜时解释道,一双眸子扑闪扑闪的,“现在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驱除傀儡了吧!” 看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坐好。” 阮惜时知道他妥协了,顿时笑意盈盈,立刻就坐直了身子,迅速系上了安全带。 傅云霆开车带她去了下一个有傀儡的地方。 一连串转下来,一共东西南北四条路,虽然有专门针对傀儡咒的术法,也花费了阮惜时不少工夫。 哪怕她跟崽崽都吸阴气吸了个饱,阮惜时还是感觉到有点累了。 傅云霆送她回了章公馆,阮惜时连打坐的力气都没了,一头窝在了暖呼呼的被子里,呼唤崽崽:“崽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勉强还行吧。”崽崽冒出来,它的身体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透明了,“还需要再修炼一段时间。” “那就好。”阮惜时看有成效,微微松了口气,“等我把阴气都转化为了灵力,我们再去捉鬼。” “还蛮勤快的嘛。”崽崽点着小脑袋,很是满意。 “毕竟你是为了帮我解掉阴血咒,才耗损了那么多灵力嘛。”阮惜时看着它,小脸上满是真诚,“我当然要帮你恢复啊!” “谁说本大爷帮你解掉阴血咒了?”崽崽啧了一声。 阮惜时小脸一僵,顿了下,然后唰的坐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不是用你的灵力帮我画出了壮阳符吗?” 说起来阮惜时很是好奇,为什么崽崽一个鬼王,会懂这么多的符咒秘法。 “是啊,本大爷是画出来了。”崽崽道,“可是你也知道,本大爷现在的灵力,比不上以前了,所以本大爷画出的壮阳符并不完整,只能最多帮你撑上……” 崽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最多三个月吧。” “就三个月?”阮惜时心头一凉,她还以为已经彻底解掉她身上的阴血咒了呢! “对啊!”崽崽眼珠子一转,“所以这三个月,你要努力的捉鬼,努力的修炼,否则再过三个月,你还是没练成的话,可就彻底玩完了!” 它顿了下:“因为下次阴血咒发作的时候,会比昨晚还要痛苦上百倍!” 阮惜时打了个寒颤,抱住自己的小胳膊。 百倍! 太可怕了吧! 昨晚那样,她都已经承受不住了。 百倍,那是让她去死啊! 阮惜时顿时捏紧拳头:“我决定了,我以后每天放学都要去捉鬼修炼!” 崽崽这下满意了。 它才不会告诉她,什么百倍的痛苦,是它故意夸大其词的。 这女娃娃那么聪明,就算按照现在的修炼进度,以及那坏道士的进贡节奏,三个月的时间,肯定能练成壮阳符了。 它不过是想刺激她,多去捉鬼罢了。 毕竟这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它差点拿命拼来的呢! 崽崽在心里为自己找了理由,心安理得的继续修炼去了。 阮惜时也不敢偷懒了,赶紧继续修炼起来了。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傅云霆此刻也没有回别馆,而是带着军政府的人,继续处理剩下的事情。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傀儡,而且之前明明已经销声匿迹了,却又在中秋间出现,肯定有什么原因。 以前那些中了傀儡咒的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但今天这些傀儡,有部分一息尚存,只要他们当中有人醒来,就能从中调查出,这些人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考虑到这里还残留着证据,巡逻的士兵增加了一倍,之前那四条傀儡出现过的路段,也都严查了一遍。 在通南路再往前,一个废弃阴暗的小屋里,之前被阮惜时从章家赶走的坏道士,此刻面容扭曲的睁开了眼。 他神色变了变,然后哇的吐出了一口血! 血腥味布满了口腔。 他佝偻着腰,目光阴冷的盯着地上的那摊血,双手死死握紧。 阮惜时,又是她! 她不知道从哪学会了这么厉害的术法,又一次破坏了他的计划! 他放出去的傀儡,不但没有吸回来任何灵气,还突然间反过来吸收了他的灵力,几乎一下子被吸空,令他元气大伤! 但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就给她下了阴血咒,就算昨晚她侥幸没有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复,还能画出这么厉害的符咒对付他的傀儡! 除非……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可怕的地步,甚至连他的阴血咒都能克制住! 既然如此…… 道士眼里闪过一抹狠光。 他要物色几个帮手了。 第148章 二爷心尖上的那点白 翌日阮惜时起了个大早,将身体里残存的阴气全部转化为灵力之后,才起床去上学。 一到楼下,就意外的看见秦姨娘也在。 见到阮惜时,她露出了一抹笑容:“二小姐。” 阮惜时在她对面坐下,张妈端上来早饭,又恭敬的对秦姨娘道:“二太太,家里头最近的菜钱不足了,您看?” 阮惜时抬眸看了秦姨娘一眼。 这都叫上二太太了,看来秦姨娘现在在章家是已经坐稳了位置。 秦姨娘也不客气,开口道:“我让春杏和账房那边说下,拨给你们二十块大洋。” “诶,谢谢二太太!”张妈喜道。 之前柳湘湘极为抠门,自己穿的花枝招展的,每次拨给她们却是最多五块大洋,还要她们每次买什么都要一笔笔记下来,生怕她们偷拿了钱似的。 这点上看,二太太真是大方又和善。 她们真希望二太太能一直管家。 张妈原先是柳湘湘的人,心现在也不自觉的偏向了秦姨娘。 阮惜时看着张妈离开,又看向秦姨娘,轻笑道:“恭喜二太太了。” “这还要多亏了二小姐之前的担待。”秦姨娘谦虚的说,一张艳丽的脸却是春风得意。 阮惜时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牛奶,这回倒是没客气什么。 听她不说话,秦姨娘反倒是深深看向她。 阮惜时擦了擦嘴,温声软语道:“那我去上课啦。” 她说着就拿上书包离开了。 秦姨娘看着阮惜时的背影,眼里闪过莫测的光。 “春杏,你有没有觉得她今天的态度跟平时不太一样。” 身旁的春杏露出疑惑的神色:“有吗?”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说她没做什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认了她对我的恩情。”秦姨娘说着,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二小姐是个小狐狸,她这般表现,定然是有深意。 她现在还只是二太太,要想成为大太太,还是要拉拢阮惜时。 所以她需要细细斟酌一下,阮惜时究竟是何用意。 …… 阮惜时一到学校,就听到学生们在八卦。 “你们听说了吗,教导主任手断了!” “真的假的?” “真的,我早上去送作业的时候,正好碰上几个老师在说这件事。” “我早上还撞见教导主任了呢,他的右手虽然没打绷带,但是一直垂着,一看就不对劲!” “他平日里看着就阴沉沉的,不像是个好人,不会也被雷劈了吧!” 女生们哄笑成一团。 阮惜时听到教导主任,往那边看了一眼。 没想到几天不见,他竟然手就断了,看来还是老天有眼啊。 放学回去的时候,阮惜时上了傅云霆的车,正好又隔着车窗看见了教导主任。 他的右手的确很不对劲的样子,一直垂在身侧,天空中下起了细细绵绵的小雨,他却是用左手撑的伞。 他的背影看上去也挺颓废的样子,慢吞吞的朝着前面走去。 “在看什么?”傅云霆看她一直盯着外面,问道。 阮惜时指给他看:“是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上次你见过的,听说不知道怎么手断了。” 傅云霆的目光顺着她的手指,看向教导主任,眼底闪过一抹戾色,嘴上却是淡淡道:“或许是老天爷开眼吧。” 坐在驾驶座的傅一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阮惜时疑惑的看向他。 傅云霆的目光也淡淡落在他身上。 傅一从后视镜对上傅云霆的目光,心头一抖,立刻道:“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果然坏人有坏报!” 他说完,看阮惜时又把小脑袋扭回去了,才松了口气。 明明这事就是二爷让人做的,却不愿意污了阮小姐的耳朵。 二爷杀伐果决,什么样恶劣残忍的事没见过,没经历过,却是一点也不想阮小姐遇到这些。 阮小姐就是二爷心尖上的那点白。 傅一想着,不由有点羡慕他们的感情,要是他能遇到这样的人就好了。 车从教导主任身边开过,溅起水花。 教导主任停下脚步,面容扭曲的盯着他们离开的车,好一会才又迈开脚步。 一个算命的道士,与他擦肩而过,忽的停下脚步:“这位先生,我看你最近有血光之灾啊。” 教导主任脚步一顿,霍然转头看向那个算命的道士。 这道士穿着一身道袍,留着白色的长须,手里还拿着长幡,看起来仙风道骨。 “你刚才说什么?”教导主任盯着他。 道士摸了摸长须:“我说,先生最近应该有受过伤吧?” 教导主任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右手。 他的手虽然接好了,但是现在完全没有知觉,大夫说他这只手可能永远用不上力了。 他眼里闪过一抹怨恨,缓缓抬起头看向道士:“那你知道,我的伤是谁做的吗?” “让贫道来算一算。”道士手指轻捻了两下,才开口,“是一个怨恨你的人所做,而且此人,就在离你不远之处。” 怨恨他的人,不远的地方…… 教导主任的手蓦然握紧。 离他最近的地方,就是学校了。 他近日得罪的人,只有阮惜时。 果然是那个死丫头! “而且我看见,你眉间的一团黑气还没有消失,可见仍处于危险之中。”道士又道。 教导主任一听,眼皮反倒是垂了下去:“原来又是个骗子,等下你是不是要说,卖我护身符之类的?” 想想前头那番说词,是平常道士都能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稀奇的。 至于他的手臂受伤。 教导主任低头看着垂下的手臂,心里苦怨堆积。 这还不明显吗? 他肩膀往下一垮,转身就想要离开:“果然,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神仙……” 他已经很穷了,现在连胳膊都废了,他不想再浪费哪怕一块大洋了。 “道法都讲求一个缘字,既然先生不信,那贫道也没有办法。”道士摇摇头,“可怜先生本有无限前途,现在却要付之一炬了……” “等一下。” 听到无限前途几个字,教导主任还是忍不住喊住他:“你说我还有前途?” 道士脸上流露出笑意:“当然,先生本是大富大贵之像,只是前头尚有拦路虎作祟,否则早已可以登居高位了。” 高位,拦路虎。 教导主任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之前女儿孟月跟他说的话。 就是校长和阮惜时狼狈为奸,才把他害成现在这样,校长和副校长,就是他的拦路虎。若是校长和副校长都死了,拦路虎没了,他身为教导主任,岂不是就能登上高位了吗? 他眼中骤然升出希望。 他迫切的看向道士:“那你有什么办法,帮我驱除这拦路虎吗?” 道士摸了摸胡子,思考了一下:“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但是……” 他顿了下。 教导主任脸色微僵:“道长,我身上真的没有多少钱了。” “不是钱的问题。”道士悠悠道,“我都说了,道法讲求一个缘字,我们相遇既是有缘,我不需要钱,但是这拦路虎可不好驱除,你必然也需要有所牺牲,不知你可否愿意……” “我愿意!” 教导主任立刻道,嗓子几乎都破音了:“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道士微微额首,从怀里掏出几十张符纸和一本书,递给他:“你将这符纸融进水里,一天三顿喝下去,然后再按照书上写的练习,等你学会了这傀儡咒,便可以对付所有你想要除掉的人了。” 所有他想要除掉的人…… 教导主任心神一震。 他盯着道士手里的符纸和书,如同中邪了一样,颤抖着手接过去。 他缓缓打开了书,看见书页上只画了一种符,上头写着傀儡咒三个字,下面还有详细的用法。 他的手指慢慢拂过这三个字,再抬起头,却见刚才还在面前的道士不见了! 第149章 遇到神仙了 神仙! 教导主任浑身发抖。 他这是真的遇到神仙了!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东西,眼里流露出疯狂的喜悦。 神仙一定是看他太苦了,所以才指给他一条明路! 教导主任兴奋的攥紧了符纸和书,又小心翼翼的抚平放进了怀里,左右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快步离开了。 等他走远了,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才缓缓从另一端走出来。 他扯下了下巴上的长须,露出了一张奸佞的脸。 嗓子里发出像是咽下浓痰一样咕噜的冷笑声,他定定的看着教导主任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抹狠光,转身离去了。 …… 阮惜时回到家,正撞见一个大夫出来。 大夫身上沾着熟悉的药味,阮惜时眸光闪了闪,走进了家门,就看见张妈正在客厅里,端着一碗喝完只剩下底子的药汤,正准备进厨房洗碗。 她喊住张妈:“这大夫是来给阿爹看病的吗?” “是啊,刚才还让我把这药底子给他看呢。”张妈道,“上次那大夫,老爷说不行,又另找了一个。” “那大夫怎么说?”阮惜时又问。 “跟之前那个大夫说的一样,要老爷坚持吃药。”张妈说完就端着碗进厨房去了。 阮惜时看着张妈的背影,又抬头看向楼梯。 她用易物咒,将里头的药材给打乱了,虽然味道闻起来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但是效果可就天差地别了。 阮惜时微微勾起唇角,好戏还在后头呢。 她缓缓朝着楼上走去,一边用意念对崽崽道:“崽崽,帮我一个忙。” “又有什么事要麻烦本大爷?”崽崽飘出来。 这两天吸收了不少阴气,崽崽的状态已经好多了,起码能自由出来活动了。 “帮我去一趟兴隆钱庄。” 早上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了餐桌上。 章镇江久违的出现。 他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去钱庄了,今天一早,钱庄那边的协理就找上门来,说是钱庄有些急事,要章镇江去处理。 章镇江无精打采的坐在餐桌前。 秦姨娘坐在他身边。 章薇又不在,最近她总是早出晚归,自从上次在家门口遇到后,阮惜时便鲜少再能见到她。 “老爷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不好。”秦姨娘一脸担心道,“只是一个风寒,怎么拖了这么久,换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 章镇江是有口难言,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 “阿爹既然不舒服,为什么不多睡一会?”阮惜时一副懵懂不知的看向章镇江。 “你阿爹早上要去钱庄,说是有急事。”秦姨娘昨晚是跟章镇江睡在一处的,所以知道协理来找他的事。 她说着还看了章镇江一眼。 章镇江面孔扭曲,一下子想到了昨晚。 昨晚他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火,把秦姨娘给拉到了房间里。 蕰香软玉在怀,章镇江感觉自己又行了! 但是一脱裤子,他才发现心里行没用,老二不行。 好在秦姨娘躺在床上没瞧见,章镇江只能谎称怕秦姨娘动了胎气,愣是看得见吃不着,搂着秦姨娘睡了一晚,差点没把自己熬死! 本来好不容易熬到早上,秦姨娘起床,他以为可以睡一觉了,结果那个协理又找过来,说是昨天不知道谁干的,把账本全部给弄乱了,还没整理过的客户资料也都给打乱了。 这些资料协理们还没看过,只有章镇江这个老板知道。 所以他必须得过去一趟。 章镇江顶着两个黑眼圈,感觉食不下咽。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治病,根本无心打理钱庄。 阮惜时眸中流光闪过,软声道:“阿爹真是辛苦了,若是有人可以帮阿爹分担就好了。” “诶,是啊。” 章镇江叹气,转头看向秦姨娘的肚子,又生出希望:“希望你秦姨娘这胎,怀的是个儿子,这样以后我的钱庄也有人继承了!” 阮惜时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缩紧。 他的钱庄? 明明这钱庄就是她外公,是她姆妈的! 章镇江简直是厚颜无耻! 秦姨娘听到章镇江的话,仿若害羞一样垂下了眼睑,抬手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 章镇江想到要有儿子了,总算精神有好了一些,才想起问阮惜时道:“前几日你去大帅府做客,大帅和夫人对你态度如何,你没犯什么错处吧?”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她说着顿了下,“不过她提到少帅名下有几处生意,只是少帅平日里公务繁忙,怕是没有时间管理,等我日后成亲了,望我可以帮衬帮衬。” 她脸上露出涩意:“可我根本不懂这些,怕是帮不上少帅的忙了。” 听到阮惜时的话,秦姨娘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然后开口道:“二小姐不懂也没关系,可以学啊!毕竟这可是大帅夫人的重托,二小姐若是就这样推辞了,怕是大帅夫人心里会生出别的想法。”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章镇江:“对了,老爷不就懂这些吗,不如多带二小姐去学习学习吧!” “这……”章镇江闻言,有些犹豫。 “老爷不是病还没好吗,若是惜时去钱庄,一来是可以不辜负大帅夫人的重托,二来还能帮衬老爷,让老爷可以专心治病,不用再那么辛苦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嘛!”秦姨娘看他犹豫不决,又再次说道。 阮惜时也充满希望的看向章镇江,在她眼里,章镇江看见了崇拜。 在女儿的眼里,他感觉到了身为一个父亲的伟岸。 秦姨娘又在边上适时奉承:“而且老爷这么厉害,二小姐是老爷的女儿,肯定也很快就能上手的。” 这一番话,正说中了章镇江的心坎里。 “你说的有道理。”章镇江总算点头道,“既然大帅夫人都开这个口了,愿意让惜时去帮衬少帅名下的生意,那是大帅夫人瞧得起,总不能辜负了大帅夫人的这番心意。” 他看向阮惜时:“这周末你便跟我去钱庄学习学习吧!” 第150章 督军府 阮惜时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谢谢阿爹,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嗯。”章镇江很满意她的态度。 他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我先去钱庄了。”他又看向阮惜时,难得露出父亲的慈祥,“我顺带送去你学校吧。” 阮惜时轻轻摇头,脸上浮现出红晕:“少帅正好从这边经过,会顺路送我的。” “少帅?”章镇江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好,真是我章镇江的好女儿!” 他脸上的笑容更深,心里头都顿时没那么难受了:“那你好好跟少帅相处。” 说完便满脸笑意的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章镇江离开,神色却是恢复了平静。 她转头看向秦姨娘:“谢谢。” “我不过是说了该说的话而已。”秦姨娘浅笑道。 阮惜时没有再客气,只是垂下眼睑,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就起身离开了。 秦姨娘也回到屋中。 一关上门,春杏便问道:“夫人刚才是故意帮二小姐的吗?二小姐是想进钱庄?” 秦姨娘走到桌前坐下,春杏立刻倒了一杯热的花茶递给她。 氤氲的雾气遮盖住她的双眼,秦姨娘轻声道:“不错。” “可为什么,难不成二小姐想经商?”春杏不解,虽说现在已有女子出去工作了,但经商的是少之又少。 何况二小姐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怎么看也跟铜臭扯不上干系。 “你忘了吗,她姓什么,这钱庄,原本又是谁的。”秦姨娘淡淡道。 春杏一愣,旋即又反应过来,捂住了嘴巴:“您是说!” 她顿了下,又蹙了蹙眉:“可万一这钱庄真落在二小姐手里,那老爷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夫人您……” “你以为,章镇江真的能靠得住吗?”秦姨娘冷笑一声,将手里的杯子放下,低头摸向自己的小腹,“这假的孩子,总要没的,可章镇江现在,却连一个真的孩子都不能给我。” 她淡淡道:“我瞧那阮惜时也不是心狠之人,只要我不和她作对,她总能给我一条出路的。” 春杏跟着秦姨娘多年,知道她心里的苦,也知道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所以没有再说什么。 …… 礼拜五晚上,阮惜时接到了大帅夫人打来的电话,说明天带她去督军府。 阮惜时没有告诉章镇江自己要去督军府的事,只说了周六要去见大帅夫人,只是这样,就让章镇江高兴不已。 他觉得自己离成为大帅的亲家,又近了一步。 礼拜六一早,大帅府的车便开到了章公馆门口,大帅夫人接她一起往督军府去。 路上,大帅夫人说起督军母亲的病症:“其实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她道,“只是总说胃痛,所以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稳,找了几个西医和中医来看,都说是胃部出了问题,但别说是中医了,就前头那个西医,还给老夫人插了什么管子,从嘴里头进去的,上头还有个镜子,惹的老夫人把吃的都吐出来了,也没看出什么大的问题来。” 说到这,大帅夫人自己都有点泛呕。 她用手绢轻轻拭了拭嘴角,看向阮惜时,轻描淡写道:“你既是会养生之术,可以开点养生的方子给老夫人调养调养,说不准这胃病就好了。” “我尽力。”阮惜时腼腆的笑。 听到她答应了,大帅夫人眼里掠过一抹微光。 汽车在一个小时后,开到了督军府。 督军府比大帅府还要气派,门口守着一派士兵,听到是大帅夫人来了,便有人领着她们往内院去。 阮惜时一路走过去,就看见府里的人各个面色凝重,整个督军府感觉上都死气沉沉的,甚至来往的丫鬟小厮,也没人敢大声说话。 等进了屋,见了督军宫弘业的母亲宫老夫人,阮惜时才知道府里头为何这样。 宫老夫人整个人形如枯槁,两颊深深凹陷下去,眼白占据了大半,逐渐变得浑浊,仿若行将就木。 但她还有一点反应,见到大帅夫人来了,还能有气无力的出声:“碧琴,你来了。” 大帅夫人是常来督军府的,一来两家相识已久,二来她跟督军夫人也算是交好。 女人之间的交往,也关乎男人们的利益。 “我来看看您。”大帅夫人带着阮惜时走到床前道。 宫老夫人微微额首,刚想再说什么,忽的神色一变,急忙抬起手来。 督军夫人眼疾手快,立刻从边上拿来一块帕子,递到老夫人嘴边,老夫人侧头哇的一声,面孔抽搐了几下,才又大喘气着躺了回去。 督军夫人手下动作极快,将帕子折起,但大帅夫人和阮惜时,都看见了帕子上的血。 大帅夫人暗中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 看宫老夫人的样子,估计也就能再撑上几日,好在现在还能说话,若是再迟几日,人真的不行了,她的计划也就无法实施了。 阮惜时的目光也落在宫老夫人身上。 之前大帅夫人说,宫老夫人没什么大的毛病,中医西医都没查出来,说的轻描淡写,实则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那么回事。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说,阮惜时心里已经有了谱。 她知道大帅夫人想做什么了。 大帅夫人是想让她治宫老夫人,哪怕是她医术再好,大帅夫人也不认为她能救的了一个将死之人。 等老夫人死了,大帅夫人就可以把这个罪名推到阮惜时的身上,说是阮惜时开的药促成了宫老夫人的死。 人死了,便是百口莫辩,说也说不清了。 阮惜时垂下眼帘。 大帅夫人这不是想取消二爷跟她的婚事,这是想让她死啊。 宫老夫人吐了血以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督军夫人对大帅夫人道:“你有心了,母亲看见你来,也很高兴。” “老夫人怎么病的这么严重?”大帅夫人满脸忧心,“之前大夫不只说是胃病吗,我还特意带了惜时来,想给老夫人开些养胃宁神的方子呢?” 督军夫人疑惑开口:“惜时?” 第151章 诊断太荒谬了 “啊,对了。” 大帅夫人轻轻拉过惜时,到了众人眼前,说道:“这是阮惜时,兴隆钱庄的二小姐。前段时日我也是身子不适,夜不能寐,都是她治好了我。”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她治好了你?”督军夫人讶异。 这小姑娘看着也不大,还会治病? “是呀,现在我已经全然康复了。”大帅夫人点头道,“而且只吃了几帖就见了效!” 她一个劲的夸赞阮惜时,简直是要把阮惜时夸成了一朵花。 “所以上次我来,看见老夫人生了病,便想着带她来给老夫人看看。”大帅夫人又接着道。 “原来是这样。”督军夫人轻扫过阮惜时的小脸,眼里写满了犹疑。 她显然是不相信阮惜时。 毕竟那么多大夫都看不好的病,一个小姑娘,怎么想也没有那些年纪大的大夫有经验。 她不知道,阮惜时从牙牙学语开始,摸到的就是药材了。 她很尊重她的婆婆,因为宫老夫人待她真的很好,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看待,从未磋磨过她,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所以她不希望婆婆有任何闪失。 她看着阮惜时:“你真会治病?” 他盯着阮惜时恬静的小脸。 阮惜时正盯着床上的宫老夫人看,听到督军夫人的问话,她回过神来。 思忖几秒,她道:“我想先给老夫人把脉看看。” 听到阮惜时这么说,督军夫人蹙了蹙眉。 她没有正面回答,不会是不敢说吧? 大帅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肯定是阮惜时怕自己治不好老夫人,所以不敢说自己会治病。 但这正中大帅夫人的下怀。 她立刻劝道:“不如先让惜时看看吧,只是把把脉而已。” 把脉也损失不了什么。 督军夫人这么一想也是,便对阮惜时点头道:“你看吧。” 说着便稍稍让开了位置。 阮惜时走上前,给宫老夫人把脉。 宫老夫人的脉象很乱。 她又按了按老夫人的上腹部,见老夫人的面孔果然皱了起来。 看来和她想得一样。 先前看到宫老夫人的情况,她只是猜测,现在已经确定七八分了。 她松开手,转头问督军夫人道:“老夫人近日可是出现体重下降,而且暴躁易怒的情况?” 督军夫人心头一惊。 她没想到会被阮惜时说中。 难不成阮惜时真会看病? 但下一刻她又想到,阮惜时是傅大帅夫人带来的,傅大帅夫人知道老夫人的病情,提前告诉过阮惜时,也是很有可能的。 她便沉下心应答道:“是有这样的情况。” “那是否还常常忘事?”阮惜时问。 督军夫人又点点头。 “老夫人平日里可爱吃荤腥,或者有饮酒的习惯?”阮惜时又问。 “这当然没有!”督军夫人摇头道,“母亲连肉腥都不怎么沾的,更别谈喝酒了。” 听到督军夫人的回答,阮惜时这下有十成的确定了。 她没有再问病情,而是问道:“那之前大夫开的可都是党参、白术、山楂、黄芪之类的药?” 督军夫人点头。 婆婆的药她每一样都亲自检查过,的确是包含这些药。 不过老夫人吃的药,大帅夫人应该是不知道的,小姑娘能说对药材,可见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难怪老夫人的病总不见好,反倒更加严重了。”阮惜时嗓音温软,语气却肯定,“因为这药开错了。” “什么?”众人惊讶。 督军夫人忍不住问:“什么叫做药开错了?难不成母亲不是胃病?” “是胃病的一种,只不过并非是胃的问题。”阮惜时轻缓道。 督军夫人不解:“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是胃病,又不是胃的问题? 大帅夫人在心里冷嗤。 她才不信阮惜时有多高的天分,就算能治好她的睡眠,也不代表能治得好这么厉害的病症! 什么胃病又不是胃病,怕不是胡乱诹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阮惜时仔细解释道,“老夫人的确是胃痛,但并非是因为胃有病引起的,而是因为因为情绪的缘故。” “情绪?”督军夫人愣住了。 之前从没大夫这样说过。 胃痛,跟情绪又有什么关系? “常见的胃病,是因为寒邪、热邪以及湿邪等入侵并积蓄在胃部,又或者是长期饮食不规律,过度进食辛辣肥腻食物或者过度饮酒,使湿热壅滞在胃部,才会造成胃痛的现象。” 阮惜时知道她不明白,所以很耐心:“但老夫人并未发热的情况,也没有感染风寒,更不存在饮食不规律,或是过度吃腥辣刺激的食物,再加上脉象紊乱,且总是夜不能寐,体重下降,又暴躁易怒,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老夫人是因为忧思恼怒等不良情绪,才损伤脾脏,并影响肝脏的疏泄功能,因为运化受阻而干扰胃部正常的调节能力,加剧了胃气阻滞和胃肠湿热的问题,最终出现胃病的病症。” 阮惜时分析的详细,可在场的人却都不懂中医,听的是一知半解。 还是督军夫人先琢磨出大概的意思来:“所以母亲是因为情绪不好,才引发了胃病?” 阮惜时点头:“是的,我想老夫人平日里一定是在忧心什么事情,却又不愿意说出来,才会积压成疾。所以吃治疗胃部的药没什么作用,需要吃舒缓神经的药物才是。” 众人一时无言。 她们觉得阮惜时的诊断太荒谬了。 宫老夫人明明是胃痛,怎么竟是要吃舒缓神经的药? 这听起来,压根就不对症啊! 宫老夫人从刚才咳血开始,就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也没有办法证明阮惜时说的是真是假。 好一会,督军夫人才问道:“那你可会开方子?” 阮惜时点点头。 她拿了纸笔来,开了两个治疗的药方。 一种是“和胃健脾汤”,可以帮助病人调理肠胃不适的;另一种是“五花芍草汤”,是养阴清热,平和肝火的。 另外她还开了安定宁神的补汤。 “这补汤没什么副作用,平日里可直接熬了当水喝。”阮惜时道,“另外两种药一天两次,早晚服用。” 督军夫人伸手接过药方:“劳烦阮小姐了。” 她语气里听不出多欣喜的意味。 毕竟就算阮惜时说的头头是道,这番言论,她也无法完全相信。 她还是要将药方拿下去,给其他大夫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让婆婆吃。 阮惜时看出了督军夫人的心思,但也没有多说。 药她已经开了,吃不吃,就不是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了。 不过就算她无所谓宫老夫人吃不吃,大帅夫人肯定也会想法子让她吃的。 否则大帅夫人,岂不是白带她来一趟了。 第152章 隔板 大帅夫人心里头的确已经开始计划了。 她也不信阮惜时能治好宫老夫人。 但她可以不信,却一定要督军夫人相信,才能给宫老夫人吃下去。 只是现在还不是劝解的时候,太过着急的话,反倒会引起督军夫人的怀疑。 所以看完了病,大帅夫人就带着阮惜时告辞了。 督军夫人守着老夫人,脱不开身,便让下人去送她们。 从内院出来,走到前廊,阮惜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正和督军从另一头走过来。 他身上穿着军装,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伟岸高大。 阮惜时脚步不由顿了一下。 傅云霆也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朝着她这边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接触,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阮惜时小脸热了热。 督军顺着傅云霆的目光,也看到了阮惜时还有大帅夫人,开口道:“那不是傅夫人吗,你们是一起来的?” “不是。”傅云霆道,“我并不知母亲来这里。” 督军微微额首:“看来你母亲是来看望家母的,你母亲真是有心了。” 傅云霆轻笑,眼底却是寒意浮动。 若是督军知道了他母亲的“心思”,怕是就不会这么说了。 阮惜时跟着大帅夫人刚走出督军府,便听到身后传来傅云霆的声音:“惜时。” 阮惜时转身,就看见傅云霆大步朝着她们走来,目光掠过阮惜时的小脸,然后才看向旁边:“母亲。” 大帅夫人见到傅云霆,有些讶异:“你也来督军府了?” “来跟督军报告一下最近的军务。”傅云霆淡淡道。 “真是巧。”大帅夫人看了阮惜时一眼,道,“我带惜时来看望一下宫老夫人,正准备送阮小姐回去呢。” “我送她回去吧。”傅云霆的语气很强硬,不像是商量,更像是通知。 他说完一把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腕,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车上。 车子扬长而去。 大帅夫人脸色难看的站在原地,盯着那辆福特汽车离去的方向,双手死死握紧。 为什么傅云霆总是要跟她作对? 她给他选了那么多世家小姐,他找怎么就看上了阮惜时这个背景身份不值一提的乡下丫头! 大帅夫人眼里寒意涌现。 不,她养了傅云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是派上用场的时候,绝对不能让他跟这样一个野丫头在一起! 阮惜时从后视镜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大帅夫人。 她转头冲着傅云霆娇俏一笑:“你就这样把我拉走了,不怕你母亲气着了?” “还笑的这么开心,看来对于宫老夫人的病,你是胜券在握了。”傅云霆凉凉看了她一眼道。 阮惜时读出他话语中潜藏的意思,眨了眨眼:“所以你今天根本不是来报告军务的,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来督军府的吧?” 傅云霆眉头一动,没有说话。 阮惜时看他不说话,凑到了他脸前:“到底是不是……啊!” 阮惜时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云霆凶狠的搂过去,堵住了她的唇,还顺手按下了边上的一个按钮。 汽车隔板升起来,挡在了他们面前。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细看,专注力又被傅云霆拉了回去。 他吻的很深,像是将心头的滚烫和担心,顺着舌尖传入她心底。 见有隔板,阮惜时索性伸出一双纤细柔软的小臂,环吊住了他的脖颈,配合着他的吻。 经过这几次接吻,阮惜时掌握出了技巧,会换气了,还坏心眼的回过来在他唇上轻咬了一下。 这一下更是像点燃了火星,傅云霆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小妖精。”他嗓音低哑的说,“真想现在就办了你!” 他的大手从她细腻柔软的腰肢滑下,加上他的话,引起阮惜时丝丝颤栗。 不过他还是没有再进一步的举动,就算玻璃是特殊材质制造,从外面什么都看不见,又有隔板,但毕竟这里是车上。 他是男人,可以不讲究,但阮惜时不行。 她还是个小姑娘。 傅云霆深深克制着自己,还是将欲望的火苗给压了回去。 他松开阮惜时。 阮惜时的唇微微泛肿,刚才亲的太忘我了,两人都太过用力。 阮惜时小脸红的像是最鲜艳的花。 她喘着气,目光含水看着傅云霆。 “别再这样看我。”傅云霆嗓音微哑道。 阮惜时顿时脸更热了。 她眼睛下意识的往下瞟,就看见他的鼓起,顿时小脸更红,赶紧又移开视线。 她目光正好落在隔板上,才想起来问:“你什么时候给车装的隔板?” “就前几天!”傅一的声音隔着隔板传过来,“还特意定制的呢,交给汽车公司,花了好一番功夫才装上!” 阮惜时哦了一声,悄悄看了傅云霆一眼。 他装隔板,不会就是为了跟她……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傅云霆一眼看穿了她,又无奈又好笑,大手一抬将这她揽进怀里,“饿了没,想不想去吃饭?” 阮惜时立刻点头:“想!” 她答应过又补充了一句:“等吃完了饭,我们再去捉鬼!” 她说着顿了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傅云霆:“你今天……应该没事吧?”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嗯,我今天的时间都属于你。” 阮惜时顿时高兴起来。 她真希望这一天能无限延长,让她可以跟傅云霆这样一直在一起。 车子沿着道路迅速朝着市区开去。 此刻在督军府,督军等傅云霆离开后,便转头去了内院。 一进屋,他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对血腥味很是敏感,顿时眉头皱了起来,走到床边低声道:“母亲又吐血了?” 督军夫人正在帮宫老夫人擦汗,听到督军的声音,抬起头看向他,轻声道:“嗯,现在睡着了。” 督军看母亲睡的正香,便轻轻拍了拍夫人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出来。 督军夫人起身,让贴身的丫鬟看着老夫人,跟着督军走到屋外。 到了屋外,督军才沉声开口道:“昨天大夫来开的药也没用吗?” 督军夫人摇摇头:“我已经让母亲按照那大夫说的服用了,可母亲还说头疼胃疼,今日还又吐了两次血。” 督军眉头紧锁。 他眼里浮现出哀痛的神色,好一会才道:“我等会出去,再去军中找个大夫来给母亲看看。” 督军夫人点点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日傅夫人带着一个姑娘来了,是叫……阮惜时,说是这位阮小姐会医术,还给母亲看了病。” 第153章 去钱庄 “姑娘?” 督军皱了皱眉:“一个小姑娘会什么医术?莫不是过家家!” “我原也是这么想的。”督军夫人温声道,“但傅夫人说这位阮小姐医术高明,之前她的旧疾都是这位阮小姐给治好的。” “是吗?”督军一听,倒是有了几分好奇,“那这位阮小姐对母亲的病是何看法?” “阮小姐说,母亲这病并非是胃部引起的,而是情绪导致。”督军夫人说。 督军一愣:“情绪导致?” “是,阮小姐说母亲的胃部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吃那些治疗胃部的药物没有作用,需要吃舒缓神经的药。”督军夫人说着,还从怀里掏出药方,递给督军看,“这是阮小姐开的药方。” 督军接过,上下扫了一眼。 他虽是孝子,这段时日几乎都守在母亲的病床前,但是对药物还是不懂的,只知道这上头的跟母亲平日里吃的都不一样。 他思索了一下,也没立刻否决:“先请大夫来瞧瞧这药方吧。” 他说着便命人去把府里头常给老夫人看病的那位大夫给叫来。 张大夫听到督军喊他,立刻就过来了,看见督军和夫人都在,心头顿时紧张起来。 不会是老夫人又出什么事了吧? 张大夫额头不由冒汗。 他行医也有二三十年了,寻常的胃病在他手下治好的也不计其数,也不知为何就是看不好老夫人,眼见老夫人的身体是一天天差下去,他心头也越来越慌。 要是老夫人真死了,那他一直住在督军府,招牌也砸了。 这日后要想留在云城,继续给达官贵胄们看病,可就难了!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了:“督,督军。” “你看看这个。”督军递给他一张方子,“这是今日才来的一个大夫开的,你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 听到不是给老夫人看病,张大夫顿时松了口气。 他赶紧接过药方。 虽然都说一病不请二医,但他现在治不好老夫人的病,也不能让老夫人死。 他宁可有个医术高超的大夫来,开个神奇的方子,将老夫人给治好了。 这样的话,他对外还能说,老夫人也吃过他的药,到那时候,谁还知道老夫人究竟是谁治好的? 所以他是满怀期望的接过药方。 可是一看见药方上的药材,他就蒙了。 他盯着看了好几秒,才忍不住问:“您确定,这是给老夫人吃的?” 督军看向自己的夫人。 督军夫人点头:“是。” “可这药方……跟老夫人的病没什么关系啊!”张大夫皱眉道,“这和胃健脾汤,倒可以说是调节肠胃的,但五花芍草汤,主治清热解毒,性寒,更不适合有胃病的病人服用啊!” 他赶紧道:“督军,这药方不能给老夫人吃啊!” 督军的脸沉下来。 他原先还怀着一丝希望,但现在又破灭了。 督军夫人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毕竟这药方是她留下来的,她问道:“那母亲今日又吐了血,你可有什么良方?” 一听到这问题,张大夫又头大了,支吾道:“还是按照之前的药方吃,兴许只是残血,吐了就好了。” 这话上次督军和夫人就都听过了。 督军不耐的挥了挥手,示意张大夫下去。 张大夫赶紧灰溜溜离开了。 督军夫人叹了口气:“看来那位阮小姐终归还是年纪小,医术不行,幸好先让张大夫看过,否则岂不是反倒伤了母亲!” “傅夫人也是好意。”督军沉声道,“这事你就不用特意跟傅夫人说了。” “好。”督军夫人应道,“那母亲的药?” “还按照之前大夫开的吧。”督军道。 督军夫人额首,没有再多言。 她看着手里阮惜时的药方,想了想,还是让下人去给收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宫老夫人照常喝了张大夫开的药。 …… 第二天是礼拜日,阮惜时早早起床,跟着章镇江去了兴隆钱庄。 以前在清水村的时候,她总听姆妈提起,从兴隆钱庄的柜台,说到祖父的办公室;从刚来的可爱小学徒,店员,再到勤奋的跑堂,可靠的协理。 钱庄的每一处、每一个人,在姆妈的嘴里都是那么的可爱。 所以阮惜时对兴隆钱庄充满了期待。 可她跟着章镇江走进兴隆钱庄,才发现钱庄里面并没有她想象中人头攒动的模样,倒是有一阵恼人的喧闹传来。 “什么叫做我手上没活,你没看见我这里都是人吗?” “可那王大户是来找你的,凭什么你推到我这儿来,还不是因为王大户难搞吗!”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专门为难你似的!姓李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哪次你懒得出门,午饭不是我帮你带的?” “几顿午饭而已,你只要以后别把这种烂摊子推给我,我不需要你帮我带!” 吵吵闹闹的声音,听的人头脑发胀。 章镇江脸色一沉,加快步伐走过去。 阮惜时也跟着过去,就听到一个清朗男声:“大家先冷静一下,赵哥,李哥,我明白你们在生什么气,你们是都不想接待那位王大户对吧。这王大户的确是难搞,如果二位不介意的话,不如将这事交给我如何?” “吵什么吵!” 章镇江一声呵,打断了男人的话。 阮惜时看见几个身着长褂站在一处,刚才的争吵就是他们发出的。 在他们跟前,还有个穿着藏蓝色长褂的年轻男人,阮惜时后来听到的那些话,应该就是他说的。 阮惜时特意看了他一眼,见这男人约莫三十的年纪,眉清目秀,文质彬彬。 “怎么回事?”章镇江严厉的目光扫过几个男人,“不去跑堂,都呆在这儿干什么?” 原来这几个都是跑堂的。 阮惜时视线轻轻扫过他们。 以前姆妈说过,对于钱庄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大家团结一心,可现在这几个跑堂,就为了一个难搞的客户,就吵成这样。 难怪兴隆钱庄兴旺程度大不如前了。 跑堂们面面相觑,都不敢说话,还是刚才那个藏蓝色长褂男人开口道:“老爷,刚才我们几个在讨论那位粮油公司的王大户。” 他用了讨论一个词,吵架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 第154章 过人之处 “那王大户怎么了?” 章镇江记性倒是挺好的,毕竟是难得的大客户:“他不是在咱们这里存了好几万的大洋吗?” “是,但最近他来了好几次,一直要把存的大洋都取出来。”藏蓝色衫男人沉稳道。 “什么?”章镇江吃惊,“他是有什么急事,要用上几万大洋?” “这事一直都是赵跑堂和李跑堂负责的,我也不清楚。”藏蓝色衫男人看向刚才吵架的那两个跑堂。 两个跑堂顿时支吾起来,你看我我看你。 “你说吧老李。” “还是你说吧。” 两个人推来搡去的,章镇江脸上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斥道:“怎么,你们这是话都不会说了吗?赵跑堂,你说!” 赵跑堂身子抖了一下,低头道:“是,老爷。那个王大户他……一直都不肯说是什么情况,就说要把钱全部取出来。” “他不肯说,你就不问了?”章镇江脸色难看,又看向李跑堂。 李跑堂也低头不语。 章镇江气得够呛:“要你们有什么用,连个原因都问不到,我看你们全都卷铺盖滚蛋算了!” 众人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老爷,您别生气了。”那藏蓝色衫男人又神色平静的开口道,“王大户上次来的时候,我也看见了,他神色着急,想来一下子要用那么多钱,一定是有什么急事,那他下次一定会再来的。等他再来的时候,我们再问清楚就好了。” “对,龙跑堂说得对!”赵跑堂赶紧接话道,“下次我一定问清楚!” “行了,指望你还不知道能不能问到!”章镇江冷声道,“这事不能再继续拖了,龙河。” 他看向那个藏蓝色衫男人:“从今天开始,王大户就由你负责,这几万大洋对咱们钱庄很重要,你绝对不能让他一下子全部取空!” “是,老爷。”龙河立刻道。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 他神色依旧很镇定,刚才章镇江生气的时候,他没有紧张害怕,现在被委以重任,他也没有担心或者喜悦。 可见这人的心理素质非常强大。 “行了,你们先去忙吧!”章镇江挥手道,又想起了什么,喊住龙河,“龙河,你等一下。”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龙河低头问。 “你去旁边的书店看看,找几本关于记账的书,给我送到楼上来。”章镇江道。 “是。”龙河转身离开。 “跟我上楼吧。”章镇江对阮惜时说。 兴隆钱庄一共两层,章镇江在二楼有个独立的空间,隔着二楼的栏杆,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情况。 没一会,龙河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本书:“老爷,书买回来了。” “给她吧。”章镇江正在处理账目,抬了下头道。 龙河微闻言,转身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坐在宽大的桌子前,越发显得娇小,一张小脸就巴掌那么大,肌肤白净剔透,明眸皓齿,就像是橱窗里的娃娃,怎么看也不该在这里。 但他脸上并无惊讶,似乎早就猜到这两本书是给面前这个小姑娘的。 他双手将书递给她:“小姐。” 他对她也很恭敬,并没有因为她是一个女子而有所轻慢。 阮惜时浅浅一笑,伸手接过:“谢谢。” 龙河并未再看她,转身就下楼去了。 阮惜时的目光越过二楼的栏杆,看着龙河走到一楼,出门去了。 这个点出门,应该是去跑街去了。 看来这个龙河,也是个跑堂。 她收回视线,看向手里的两本书。 姆妈以前也在钱庄帮忙过,所以她在阮惜时小的时候,就开始教她很多关于如何记账,如何管理钱庄的本事。 所以她看得出来,龙河买回来的这两本书,是针对初学者的,甚至可以说是,给完全不懂记账的人看的。 虽然章镇江什么都没有说,但龙河却都猜到了,他以为她什么都没学过,所以才会特意买这两本书给她。 阮惜时眸中划过一抹浅色。 这个龙河很细心,也很聪明。 她看了一会书。 这些书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没有看的必要。 她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了,就仔细的打量起了下面。 一上午的时间,来钱庄的客人并不多,这些客人都是直冲着里头来的,可见都是老顾客。 兴隆钱庄在外公手里的时候,还是云城数一数二的钱庄,所以老顾客有不少,如今却也是稀薄了。 中午的时候,有人送了饭过来,阮惜时正吃着,便见到几个跑堂包括龙河都回来了。 龙河身边还跟着一个气冲冲的男人,他正在低声跟对方说着什么,把人带到了里头去。 阮惜时心念一动,三两口将饭吃完就拿着饭盘下了楼。 她将餐盘给了店员,就瞥见龙河正将那大腹便便的老板带到了最里头坐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那不是王大户吗?”不远处传来了赵跑堂的声音。 阮惜时一转头,就看见早上还在吵架的赵跑堂和李跑堂凑在了一处。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阮惜时自从修炼以后,就耳力惊人,清楚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是啊,没想到这个龙河那么蠢,竟然主动去找了王大户!”李跑堂嘲道。 “你懂什么,他这是想升职呢!”赵跑堂冷笑,“前头宋协理走了,还空了一个位置,这姓龙的小子肯定是盯上了!” “不会吧,他不是才来一年不到吗,都从一个学徒升到跑堂了还不够,现在还妄想当协理?咱们都在这儿干了七八年了,就算是选,也该轮到咱们俩吧!” “可不是,何况王大户是个多难搞的人啊,他还敢把这担子往自己身上揽,回头肯定惹的一身腥!” “不说了不说了,来客人了。” 正好有人进来,两人止了话头。 阮惜时眸光微深。 从学徒到店员,从店员到跑堂,这样的升职速度,正常人都需要六七年,他竟然只花了不到一年? 章镇江绝对不是一个慧眼识珠的人,他能这样提拔龙河,这龙河绝对有过人之处。 这样有本事的人,怎么会愿意屈居于现在的兴隆钱庄里? 阮惜时心头一丝异样闪过。 第155章 玩弄人心 “借一万块大洋?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赵跑堂的声音传过来。 阮惜时的思绪暂时从龙河身上收回,看向赵跑堂那边。 她见着一个穿着灰色缎袍的男人,正在跟赵跑堂解释什么。 阮惜时隐约间,听见了“万和米庄”几个字。 阮惜时心思微动。 万和米庄,那不是外公留下的名单里的其中一个吗? 难不成,这万和米庄遇到困难了? 阮惜时屏气凝神,正想听个仔细,那穿着灰色缎袍的男人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看来是赵跑堂拒绝了借贷给他。 阮惜时微微蹙眉,有些疑惑。 这一万块大洋虽然不少,但若是为了笼络大户,倒也不是不能借贷出去,既然外公在名单上留下了万和米庄的名字,这米庄定然就有过人之处。 这赵跑堂,难不成如此糊涂? …… 这边阮惜时正在钱庄考察。 她不知道的是,当天,督军府却是乱成了一锅粥。 前一天晚上,阮惜时来看过病后,宫老夫人又吃了张大夫开的药。 因为宫老夫人病情加重,张大夫还加了药量。 大概是药量增加的关系,头一天晚上,宫老夫人还短暂的醒了一回,睡觉也安稳多了,督军为此高兴不已,张大夫也是松了口气。 然而第二天一早,督军夫人又照常去看望老夫人的时候,却发现老夫人已经口鼻流血,昏迷不醒了! 督军府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督军立刻让人把全城有名望的大夫全部叫了过来,这才勉强吊住了老夫人的命。 但老夫人已经彻底昏迷不醒了。 大帅夫人知道了这事,立刻就去了督军府。 内院外头候着很多大夫,大帅夫人从他们跟前经过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估计没救了”“我也没法子”之类的话。 大帅夫人心里有了谱。 老夫人是彻底没救了。 她加快了脚步。 她得赶紧赶在老夫人去世之前,把这局给做全了。 她一走去,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冲鼻的厉害。 督军在,督军夫人也在。 督军夫人的眼睛还是红肿的,见到她来,低声道:“碧琴。” 只叫出了名字,督军夫人就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整个房间,仿佛已经弥漫出死亡的氛围。 大帅夫人心头也难过了几秒,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横竖老夫人都是要死的,她平日里跑了那么多次督军府,来看望老夫人,老夫人最后替她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她定了心神,才徐徐开口道:“我看见外头好多大夫,就没开出什么有用的药吗?” “他们开来开去,就是那些药。”督军夫人叹气道,“吃来吃去,也没什么大的用处。” 现在只是勉强吊住宫老夫人的命罢了。 大帅夫人就等着她这句话呢,正接嘴道:“那惜时开的药呢,老夫人吃了吗,也没有用处?” 督军夫人擦着眼角的手一顿。 她下意识的看了督军一眼,似有点尴尬,才道:“……那药刚配好,才拿去煎。” 她当然不好意思说,压根就没用那药方。 大帅夫人知道这不过是托词,但她也没有再多言。 说多错多,点到为止即可。 大帅夫人又陪了督军夫人一会,便离开了。 她一走,督军夫人便急忙对督军道:“不然拿阮小姐开的方子试试?” 督军正心烦意乱,眉头紧皱道:“张大夫都说了,那药只会加重母亲的病情,现在母亲已经很危险了,怎么还能吃那种药!” “可是张大夫开的药也没用啊!”督军夫人一向温柔,难得拔高嗓子跟督军顶嘴,“而且就是昨晚喝了张大夫的药之后,母亲才开始口鼻流血的,保不准那张大夫就是个庸医!” 督军听到夫人这么说,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犹豫。 他看向躺在床上面色煞白,连胸膛都不怎么起伏的母亲。 他性子一向果决,只犹豫了几秒,很快就下了决心:“让人去熬药吧。” “好。”督军夫人立刻起身。 她快步走到门口,让贴身丫鬟去她房里取了阮惜时的药方,赶紧去抓药熬药。 好在阮惜时这方子上的药材,都是平常随处可见的,很快药材就在药铺里头买齐了,熬好了端过来。 督军扶起母亲,督军夫人亲自给老夫人喂药。 好在老夫人前头被昂贵的药吊着命,药还能咽下去,尽管很艰难,但好歹还是将一碗药给喂下去了。 督军又扶着母亲躺下。 督军夫人对他道:“我昨夜看你在书房处理事情到很晚,母亲这里有我,你先去休息吧。” “没事,母亲不醒,我也睡不着,还是守在这里更安心。”督军沉声道。 夫妻二十载,督军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孝顺,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静静等待着,仿若在等待一个奇迹。 …… 大帅夫人回到了大帅府。 她心里高兴的不行。 她擅于玩弄人心,知道她刚才那句话,一定会给督军或者督军夫人留下印象。 人总是会病急乱投医的。 就算现在不吃,等宫老夫人真的不行了,他们定然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宫老夫人吃的。 大帅夫人就在等待这个时候。 最好是吃完了阮惜时的药,宫老夫人直接暴毙了才好,她正好可以将全部责任推给阮惜时! 她坚信阮惜时没这么大能耐,能治好将死之人。 所以晚饭的时候,她跟大帅提到了这件事:“我今天又去看望了宫老夫人,听说是口鼻都流血了,止都止不住。” 大帅倒不意外,只叹气道:“你多注意着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及时差人来告诉我。” 大帅夫人额首,眸中闪过一抹微光,又道:“昨天我带着惜时去了,惜时还给宫老夫人开了药,她说那药一定能治好老夫人的病,也不知之后会不会有成效。” “惜时?”大帅一怔,“你怎么能让惜时去给宫老夫人看病的?” “原先说了让她帮忙调理一下宫老夫人的头痛,可惜时说她能治好老夫人的病,所以又开了治疗的方子。”大帅夫人轻言慢语道,还特意咬重了后面几句。 大帅夫人的话,令大帅深深皱起了眉头。 第156章 宫老夫人好了 大帅是见识过阮惜时医术的。 可他也不相信,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的病,阮惜时能够治好。 她这么贸贸然的毛遂自荐,万一宫老夫人吃了药,不但没有治好,反倒加重了病情,那可就麻烦了。 大帅夫人又适时开口道:“也是我不好,不该在这时带惜时去,我只是想着惜时毕竟是我们未来的儿媳,总要去露露脸,表表心意的,没想到……” “这不怪你。”大帅道,“是这孩子太冒失了。” 大帅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微光:“我只是在担心,若是宫老夫人吃了惜时的药,正出了什么事,只怕督军会怪罪惜时,也会怪罪到你的身上。” “督军不是这样的人。”大帅沉声说,“何况事情还没有定论,或许惜时的药,能治好宫老夫人的病。” 他还怀着希望。 虽然他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安,同时对阮惜时的自作主张,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那便再好不过了。”大帅夫人说着,低头喝了口汤,掩饰住眸中的冷意。 这不过是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宫老夫人肯定会死的,而阮惜时,也一定会成为害死宫老夫人的凶手。 大帅夫人恶毒的想。 要是督军一气之下,直接一枪崩了阮惜时就更好了。 那样的话,傅云霆就能安安心心的跟她安排好的女人结婚,给她带来更多利益了。 大帅夫人等待着这个好消息。 第二天一早,她终于接到了督军府打来的电话。 打电话来的是督军夫人。 督军夫人从没主动给她打过电话,大帅夫人第一反应就是来通知丧讯的。 所以她在接起电话前,已经摆出了哀伤的姿态。 然而一接起电话,她就听到那端督军夫人高兴的声音:“碧琴,这次多亏了你,母亲终于有救了!” “什么?”大帅夫人呆住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您是说老夫人她……好了?” “是的,我母亲昨天吃了阮小姐开的药后,便止住了血,今天一早,竟是醒过来了!”督军夫人的语气难掩喜悦,不过也没忘了最重要的事,“碧琴,能不能麻烦你再带阮小姐来一趟,我们想请阮小姐帮母亲复诊。” “……好。” 大帅夫人挂上电话,艳丽的面孔扭曲了一下。 她双手死死攥紧,指甲掐入了掌心之中,心里满是震惊。 这不可能! 阮惜时才多大年纪,又是在乡下长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可刚才督军夫人语气里的喜悦绝对不假,难不成,阮惜时真有这样的本事? 大帅夫人顿时坐不住了。 眼瞅着也快中午了,大帅夫人立刻就坐车去了明德女中,差人进去找了阮惜时。 阮惜时听说是给督军老夫人复诊,心里便有了谱,和老师说了一声之后,就跟着来人出了学校。 上了车,大帅夫人看向她,眼里浮动着观察的光:“宫夫人说,老夫人的情况有所改善,还要麻烦你去给老夫人复查。”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乖巧温顺:“好。” 大帅夫人仔细观察她。 听到老夫人情况有所改善的时候,她的神色一点也不惊讶,似乎这是在她预料之内的事情。 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吗? 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大帅夫人心中揣测着。 她到现在还不能完全相信,阮惜时真的能治好宫老夫人。 所以她很急切的想去督军府看个明白。 这个点,路上的人很少,车子很快就开到了督军府。 早有下人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她们来,立刻将她们迎去了内院。 大帅夫人注意到,下人脸上也都写满了轻松,没了之前压抑的样子,她心中就更是打鼓了。 两人一进去,就看见督军夫人正在陪老夫人说话。 老夫人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但不像之前完全苍白没有气色。 大帅夫人的心沉了下去。 见到她们来,督军夫人赶紧起身:“你们来了。” 她看向阮惜时,语气很客气:“阮小姐,就麻烦你再帮我母亲看一看了。” “不麻烦的。” 阮惜时嗓音温软道。 她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将手搭在老夫人的脉搏上。 “昨天喝了你开的两帖药,今日早上又喝了一次。”督军夫人在边上道。 阮惜时轻轻点头,又问宫老夫人道:“老夫人,您现在还能感觉到头痛吗?” “好多了。”老夫人说话还是有气无力的,但脑子倒是挺清醒的,“多亏了你的药,我现在胃也不怎么痛了。” “那就好。”阮惜时放下手,起身对督军夫人道,“老夫人已经在好转当中了,但药还是要继续吃,再吃上五天便大可好转了。这几日可以适当喝些米粥,等过个几日,老夫人有了胃口,便可以正常吃饭了,只是要暂时忌荤腥。等礼拜六,我再来看老夫人。” “好,好。”督军夫人叠声道,看阮惜时的眼里充满了感激。 阮惜时却很平静。 她看上去不卑不亢,令督军夫人对她更有好感。 她亲自送大帅夫人和阮惜时离开,又立刻转回头,让人去告诉了督军这个好消息。 她不敢离开。 毕竟说了五日的,谁知道这五日会不会有什么变故? 大帅夫人也在家中等。 她希望能等到宫老夫人出事的消息。 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又接到了督军府打来的电话。 督军夫人的语气听起来更是高兴,轻快道:“我母亲已经能起床了,昨日还说饿了,吃了些小米粥,也不再吐了。” 等到了第五日,老夫人已经可以正常吃米饭了,甚至还能下床走两步。 大帅夫人才不得不承认,这回阮惜时又赢了。 她的阴谋,反倒给阮惜时铺了一条路! 她气坏了,但同时对阮惜时却也有了新的认知。 这个阮惜时,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乡下不学无术的野丫头,她是有本事的! 大帅夫人心中划过一个念头。 这一次阮惜时救了督军的母亲,督军必然感激,阮惜时在督军那里形同于救命恩人,这么一来,她的地位就非比寻常了。 何况她这么有本事,这一次是督军,下一次,保不准就是其他什么达官贵胄。 有了这些后盾,日后不管是谁娶了阮惜时,都大有裨益。 她想了一下午。 傍晚的时候,她下定决心,打通了一个专线。 这是她大儿子所在的疗养院的号码。 第157章 我的未婚妻 大帅夫人改变了注意。 她想要自己的大儿子傅明修娶阮惜时。 虽然她知道,傅明修双腿残疾,身体病弱,甚至无心于大帅之位。 可她依旧想为他筹谋。 阮惜时,会是一个好的助力。 伦萨是一个很美好的国家,可她的大儿子在那里待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 那边很快接通了电话,接电话的却不是傅明修,而是疗养院的人。 疗养院的人说,他去其他学校进行交流了,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这是常有的事情。 傅明修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很聪明,因为一直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去上课,他凭借自学就考上了伦萨最好的大学,也常常作为优等生去其他学校进行交流。 傅明修是她的骄傲。 但没有听到儿子的声音,大帅夫人又有些失落。 看来这件事,只能过段时间再跟傅明修提了。 她的大儿子一向孝顺,定然会同意的。 …… 礼拜五放学的时候,阮惜时跟傅云霆说了周六要去给宫老夫人复诊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她就看见傅云霆的车停在章公馆外。 车门一开,她就如同一只翩飞的蝴蝶,扑进了傅云霆怀里:“你怎么来了?” 傅云霆一把搂住她。 她身子娇小,整个人窝在了傅云霆的大衣里,就好像树袋熊挂在了树上。 傅云霆倒是很享受这样的姿势,轻笑了一声:“不是说今天要去督军府吗,我正好也有事情要报告给督军,就顺路来接你了。” “事情?是上次那些傀儡的事吗?”阮惜时好奇的抬起头看向他。 傅云霆额首:“那几个送到医院的人醒了。” “醒了?”阮惜时唰的坐直身子,“他们怎么说,有看见背后那个坏人吗?” 傅云霆看她激动成这样,顿觉好笑:“你怎么比我还要着急?” 她当然着急了。 不但她着急,崽崽也很着急。 它不敢出来,就一个劲的在她脑子里喊:“赶紧问这小子那个人在哪,我们立刻冲过去吸了他!” 语气弄得好像话本子里的反派似的。 阮惜时一边在心里纠正,我们是去替天行道,边舔了舔粉嫩的嘴唇说:“毕竟他伤了那么多人嘛,要是能抓到就太好了!” “没那么简单。”傅云霆却道,“他们几个说根本就没见到那人长什么模样,就是在路上好好走着,突然间就没有意识了,等再醒来,就在医院了。” “那就一点线索都没有了?”阮惜时肩膀一垮,垂头丧气。 “也不是。”傅云霆又道,看阮惜时唰的将小脑袋抬起来了,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期待的看着他,“虽然他们没有看见那个人,但在调查过后,发现他们都在路边领到过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阮惜时讶异,“什么样的?” “这样的。”傅云霆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给她看。 阮惜时翻来翻去,也没看出什么异样,上头也没有灵力,就是个哄人的玩意,毫无作用。 “这是谁发的啊?”阮惜时问。 “还在查,不过已经有一些眉目了。”傅云霆道,“按照他们的描述,是一个女学生发的,都在明德女中附近的路上。” “明德女中?”阮惜时惊讶,“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有可能。”傅云霆并没有妄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假扮学生。” “那她长什么样子?”阮惜时问,“我在学校里比较方便,可以找一找,也许就能找到呢!” “他们描述的基本一致,说那个女学生个子矮小,最显着的是脸上有很多麻子。”傅云霆说道。 矮小,麻子。 阮惜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之前把她关在盥洗室里的那个女生,不就符合这个特征吗? “在想什么?”看她盯着脚下发呆,傅云霆问道。 阮惜时回过神:“没什么,就是想到以前在学校见过一个同学,跟你描述的有点像,不过她身上没有阴气,不知道是不是她。”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阮惜时摇摇头,“我回头在学校里问问,。” 傅云霆眸色微沉:“问到了就告诉我,不要擅自行动。” “知道啦。”阮惜时乖顺道,就看见傅云霆怀疑的眼神,忍不住唇角一弯,“二爷,你就这么担心我啊!” 她看着傅云霆严肃又担心她的样子,实在是没忍住,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傅云霆闻到靠近的馨香,感觉到脸上一触而过的湿润,抬手摸了摸脸:“这又是什么?” 阮惜时灵动的眼珠子一转:“这是……担心我的奖励!” 傅云霆大笑出声。 这小丫头,总能找出理由来。 他忍不住拉住这可爱的小人儿,顺手打开隔板,在她唇上狠狠厮磨。 没想到刚亲上,却被她给推开了。 傅云霆还没亲够,嗓音沙哑道:“干什么?” “等下要去督军府的。”阮惜时小手紧紧捂着唇,“不能再亲了!” 傅云霆眸色幽深:“去督军府跟我吻你有什么关系?” “上次你都把我的嘴亲肿了。”阮惜时声音含糊。 要是她跟傅云霆一起进督军府,大家看见她嘴肿了,肯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 傅云霆这才明白过来,顿时失笑。 没想到这小丫头平日里胆子那么大,竟然还有害羞的时候。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阮惜时,看的她小脸都泛红了,才松开搂住她腰的手,坐回了原位,轻飘飘道:“好吧,那就等回来再说吧。” 回来再说什么? 接吻么? 这人接吻怎么还带提前预定的呢! 阮惜时捧着绯红的小脸,压抑住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打开了窗户,转头吹风去了。 等车到了督军府,她小脸上的温度也褪下去了。 她跟着傅云霆一起下了车。 傅云霆都不需要通报,他一来,士兵就自觉带他进去了。 傅云霆去见督军,阮惜时则直接去见宫老夫人了。 督军正在书房里处理事情,听到通报抬起头,见傅云霆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事情有进展了?”督军问。 “是。”傅云霆将事情说了一遍。 督军满意的点头:“做的不错,继续调查,务必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前几日好多了,宫老夫人病情转好的事情,令他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他说着,又将手里的一份打印出来的纸递给傅云霆:“你看看这个,从北方那边发来的电报。” 傅云霆见过纸,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微微皱起:“北方那边现在战事这么吃紧了吗?” “而且最近有不少敌对势力,从北方那边走水路潜入了云城。”督军沉声道,“你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最近要小心。” 傅云霆点头:“我知道了。” 督军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他顿了下,又道:“好了,不说这些丧气的话了,今天是周六,军政府应该没什么事吧,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吃饭。” “那得问问另一个人有没有时间了。”傅云霆说。 “另一个人?”督军一愣,“你还带了别的人来?” “嗯。”傅云霆道,“是我的未婚妻。” 第158章 她在利用他 “未婚妻?” 督军惊讶。 要是说军事方面,督军可以信手拈来,但若说妇孺之间讨论的那些家长里短,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平日里,督军夫人也不会说这些来叨扰他。 所以他没听说傅云霆有未婚妻的事。 他生出一丝兴趣:“你竟然有未婚妻?走,带我去看看,我倒要瞧瞧什么样的女人能降住你这小子!” “您应该是见过的。”傅云霆轻笑道,“前几日,她还来给您的母亲看过病。” “哦?”督军惊讶,“你是说阮小姐?” 傅云霆点头。 督军恍然:“难怪你母亲会带阮小姐来,原来阮小姐是你的未婚妻!” 他说着又叹道:“早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我便不会怀疑她的医术了,平白让母亲多受了几日的罪。” 他不信傅夫人。他的夫人曾说过,傅大帅夫人是个表面温柔娴静,实则急功近利的人。谁知道她带个人来给他母亲看病,到底是有真材实料,还是只为了在他们面前表现自己的关心。 他自然不敢轻易尝试。 可傅云霆不一样,他很欣赏傅云霆,此人手段虽狠戾,但却自有章法,他甚至觉得,傅云霆比大帅更优秀,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若是傅云霆的未婚妻,他自然是要多信任几分。 傅云霆却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惜时的医术这么好,毕竟之前,她只是治好了我母亲总做噩梦的习惯,这一次她来给宫老夫人看病,母亲也并未提起,也是上一次我来给您汇报时碰上惜时才知晓的。” 督军闻言,双眸沉了下来。 他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全明白了。 傅夫人根本不知道阮惜时的医术有多么高超,那她让惜时来给他母亲看病,就不是想要治好他的母亲,也不是想要讨好,而是另有目的! 他的母亲与傅夫人无仇,他与大帅也一向和睦,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想要借着他的手,除掉阮惜时! 若是他母亲吃了阮惜时的药而死,那么他一定会愤怒到杀了阮惜时! 她在利用他! 傅夫人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督军震怒。 这个傅夫人,简直是个毒妇! 他同时又对阮惜时生出了一丝同情。 她被这样算计,若是她医术不高明,可能现在真的枉送了性命。 傅云霆看见督军神色的变化,眸中浮出一抹微光。 此刻外头传来了敲门声,下人道:“老爷,夫人让您去一趟老夫人那儿。” “好,我知道了。”督军收敛了心神,看向傅云霆,“我们一起过去吧。” 两人朝着内院走去。 还没进老夫人的房间,他们便听到里面传来欢笑声,进去之后,才看见阮惜时和督军夫人一边一个坐着,正在和老夫人说话。 宫老夫人笑的很开心。 督军已经许久没见母亲这样开怀了。 他原本冷厉的面孔,染上了一抹柔和:“母亲。” “你来了。”宫老夫人道,又看到了傅云霆,“傅少帅,你也来了。” “来找督军汇报一些事情。”傅云霆对待长辈,态度还是很好的,“您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亏这位阮小姐。”宫老夫人慈祥的看向阮惜时道。 阮惜时冲着傅云霆抿唇笑。 “母亲,您还不知道吧,这位阮小姐,可是云霆的未婚妻呢!”督军笑道。 “是吗?”宫老夫人意外。她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不好意思的点头,才露出笑容道,“好,傅少帅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你们很相配。” 阮惜时被说的小脸微红,之前她在宋父主动提及自己和傅云霆的婚约,是想降低他们对自己的一些抵触和避免不必要的怀疑。但督军跟傅云霆的关系她了解不深,就没有主动说,没想到云霆竟然会特地来告知一声他们。 他真好。 阮惜时含羞垂眸,余光却瞥见了督军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大好。 可能还是为了她刚刚提及宫老夫人的事情而担忧,阮惜时起身朝督军夫人眨了眨眼,道:“夫人,既然督军过来了,那我和傅少帅先回去了。” 虽然她跟傅云霆关系好,但是他毕竟是督军府的外人,她还是要讲求医德的。 病患的事,是不能随意泄露的,所以就要拉着他一起走。 傅云霆对上她的眼神,很识趣道:“督军,那我先送惜时回去。” 督军闻言看向阮惜时,心想莫不是自家母亲的病情还有什么问题,点头道:“改天再和云霆一起来吃饭。” “好。”阮惜时乖巧点头。 等傅云霆和阮惜时走后,督军夫人才道:“老爷,阮小姐说,母亲这病现在虽然痊愈了,若是不根治,以后还是会复发的。” 督军闻言,眉头又皱起来:“那如何才能根治?”他顿了下,“不管多么昂贵的药都可以。” “不需要药物。” 督军夫人看向老夫人:“心病还需心药医,阮小姐说母亲是因为长期忧思,所以才会情绪失调,导致生病。” “长期忧思?”督军一怔。 他看向母亲,见母亲的确眉宇之间有忧虑,便不解的问道:“母亲莫不是担心小妹?” 宫老夫人躺下来,看着他,幽幽叹气:“你爹临死前,把你们几兄妹托付给我,要我把你们教导成材。如今你们几个大的成家立业生活美满,唯独你小妹,自小体弱多病,好不容易盼到她平安长大,你又把她送去国外留学。这么多年了,只有空巴巴的几纸信,连个影儿都没见着,叫为母的怎么心安?叫为母的百年之后怎么跟你们老爹交代?” “我看见了小妹寄回家的信。”督军夫人轻声说,“她说找到了一个喜欢的人,对方很好,很照顾她,她过的很是幸福。” 宫老夫人嗤笑了一声:“幸福?在国外能有多幸福?现在战局不稳,随时可能开战,咱们自己眼皮底下还能护着她,她在国外,一个外乡人,谁护着她?还在国外要嫁人,不是想气死我是什么!” 宫老夫人说到激动之处,忍不住咳嗽。 督军夫人急忙安抚她:“小妹兴许只是一时糊涂,等她发现还是国内好,一定会回来的!您可要保重好身子,否则小妹回来,看见您因为她生病了,肯定会很自责的!” “她那性子,会自责?还不如就让老婆子我去死好了,那样兴许还能收到她的两炷香。”宫老夫人摇摇头,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神色,“我现在一闭上眼我就害怕啊,害怕你们老爹的棺材板压不住啊。” 督军帮她掖好被角,沉声道:“好了母亲,您就别上火了,两个月,两个月内儿子一定让她跪到您的面前来。” “最好是这样。”宫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闭上眼,不再说话了。 …… 一上车。 隔板一放。 大手一揽。 火热灼人。 难分难舍。 某只小手领了任务悄然出动。 大掌紧随而下。 小手铩羽而归。 接连好几次被拒绝,这真的不能忍了。 阮惜时惩罚性的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傅云霆吃痛,松开了她。 趁此瞬息,阮惜时的小手快准的找到了目标。 “嗯——”傅云霆没忍住出了声。 阮惜时狡黠一笑,小手正想开始,就听到车子砰的一声,被狠狠撞了一下! 第159章 坏她好事,真该死! 巨大的冲撞,让阮惜时身子重重一歪,倒在了傅云霆怀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枪响,子弹重重打在了车玻璃上! 然而这子弹并没有穿透车窗。 “二爷,又有人攻击咱们!”傅一一脚狠狠踩下油门,“亏得换了防弹的玻璃,否则这辆车又要报废了!” 车身猛然朝前一冲,惯心力让阮惜时差点飞出去,又被傅云霆大手捞了回来,紧紧箍在怀里。 阮惜时惊魂未定,转头看向窗外,见到车子从左右夹击的两辆车中间飞驰而过。 傅一这是想把他们甩开。 然而这两辆车穷追不舍,在开到前头那个拐弯口的时候,左右两辆车突然间不要命的加速,阮惜时看见对面的车窗打开,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趴下!” 随着傅云霆一声低吼,阮惜时的脑袋一下子被按了下去,同时傅云霆也低下了头。 “砰——” 一颗子弹打碎了阮惜时这边的车玻璃,直从他们身上飞了过去,穿透了另外一边! “靠!” 傅一骂了一句:“竟然用高机子弹!这帮龟孙子真有钱!” 而且这帮人还阴险的很,前头用了普通的子弹,要不是傅云霆对枪支机械极为敏锐,一眼就看出那是装着高机子弹的枪,他仗着防弹玻璃,根本就不会提防。 那他的脑袋现在就已经开花了! 傅一那边的车玻璃也给打碎了,那群人又换了普通的枪,朝着里面就一顿射击! 他边躲边喊:“二爷,他们这就是冲着您来的啊!” 这云城的车能撞上防弹玻璃的不多,这辆车可是花了大价钱特意做的,一般的子弹都能防得住,就只有造价昂贵的高机子弹不行。 这帮人显然是了解这车的性能,特意选了这种子弹。 “专心开车。” 傅云霆冷静道,一边观察着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可以甩开这些人的地方。 他怀里的阮惜时却是动了动。 这些人,坏她好事,真该死! 她从怀里掏出两张天雷符,直起身迅速朝着左右两边的车丢出去,然后又立刻低下头。 一颗子弹在她头顶上险险飞过去。 几乎同时,外头传来“轰隆”两声雷,两道闪电砰的一下劈在了左右的车子上! 瞬间火花四起。 两辆车迅速烧起来! 阮惜时这才直起身子,满意的看向自己的杰作,又转头看向傅云霆求表扬:“我解决啦!” 傅云霆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眸,唇角微动,刚想说什么,前头突然冲出来一辆车,傅一来不及刹车,车头狠狠撞了上去! 阮惜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冲撞力,竟是直接将车门撞开! 感觉到冲力,阮惜时下意识的放低了身子,整个人顺着打开的车门就被甩了出去! 细嫩的皮肤擦在粗粝的地面上,阮惜时一瞬间疼的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 她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就看见不知道哪里竟是出来许多个人,全都穿着粗布麻衣,朝着他们胡乱射击! 阮惜时来不及看自己受伤的位置,迅速翻身躲避。 她伸手去摸怀里的天雷符,结果摸了个空,才我想起来之前准备好的天雷符,都在刚才用完了! 阮惜时心头一凉。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准备个十几二十张的。 现在临时画符的话…… 一个男人已经发现了她,手里的枪已经举起来,对准了她的脑袋。 来不及了。 那边傅云霆也被包围住,没有办法来救她。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阮惜时的动作快于思考,身子蓦然朝着男人的方向一滚,同时脚下狠狠朝着男人的腿踹去! 这男人根本没想到一个看起来毫无抵抗力的小姑娘,下手竟然这么干脆利落! 他膝盖蓦的一疼,扣住枪的手松开。 阮惜时一个漂亮的翻身跃起,手肘猛然砸向对方的脖子,同时将他手里的枪夺了过来! “砰砰砰!” 傅云霆那边迅速崩了几个人,就转身找阮惜时的踪迹。 在一片枪林弹雨中,他看见阮惜时利索的夺过了男人的枪,咔嚓上膛,抵住了对方的脑袋。 她面容肃杀的站立在那里,手背被擦破了,血顺着流淌下来,她却毫无知觉般,只是冰冷的盯着那个男人。 那一刻,傅云霆甚至觉得,她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使者,又冷又飒。 但她并没有打穿他的脑袋。 她的手迅速下移,砰砰两枪,打在了对方的腿上! “啊!” 男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痛的摔倒在地。 又有几个男人从远处冲来,手里枪砰砰砰的朝着阮惜时射击。 傅云霆已经朝着阮惜时的方向奔去。 以阮惜时在靶场的枪法,以这个距离恐怕很难打中那几个人。 他恨不得长了双翅膀,立刻飞到阮惜时身边。 子弹擦过他的手臂,带来一阵阵刺痛。 傅云霆却顾不得这些。 他如同一只愤怒的狮子,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冷厉。 他生怕自己晚一步,会救不了阮惜时。 “砰,砰,砰!” 阮惜时抬起手,开了枪。 很远的距离。 阮惜时打中的是几个朝着傅云霆开枪的男人。 这几枪不偏不倚,全部打中了他们的腿! 她枪法极快又准,这几个男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因为疼痛倒在了地上! 傅云霆被震撼了。 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拿起枪,也能如此迷人。 她就是清晨的那一滴雨露,又像是暗夜的玫瑰,令人目眩神迷。 但,那个打一歪枪就说被后劲震到不行不行要捏捏的娇软小姑娘哪去了呢? 巡逻的士兵听到动静,很快就赶到了。 训练有素的士兵,很快就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傅云霆看见阮惜时的衣服,因为地面的摩擦,手臂都露了出来,斑斑点点的血色,刺痛了他的心。 他脱下大衣,罩住了她。 阮惜时努力的抬起小脑袋:“我留了活口的,你赶紧让人把他们控制住!” 她话音刚落,便听士兵一脸严肃的回来报告:“少帅,他们全都咬舌自尽了!” 阮惜时缩在大衣里,脸色骤的沉了下来。 咬舌自尽多痛啊,这些人是存了死志,来杀傅云霆的! 第160章 一直蒙我呢 傅云霆脸色一沉,将阮惜时打横抱了起来,对士兵道:“把人都带回去,找到他们的身份!” “是!” 士兵还想问这现场要不要封锁,结果就看见傅云霆带着煞气的冷脸,仿佛随时都会杀人一样。 吓人的样子,令士兵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 傅云霆的福特车的车头全部被撞坏了,他将士兵的车给开走了,带着阮惜时去了最近的别馆。 傅云霆将阮惜时直接抱回了房间,面色冰冷的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药箱。 他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口,虽然只是擦伤,但还是流了一点血,看的傅云霆心头发闷。 他轻轻的给她伤口上药。 阮惜时看着他。 他大概没察觉到,自己也受了伤。 手臂被子弹擦破了皮,血红的很吓人。 刚才那些来杀他的人,丝毫没有留情,如果当时她跟傅一都不在,如果那些士兵再来得迟一点,他会怎么样? 阮惜时觉得后怕。 而且听之前傅一的口气,这种事似乎发生过很多次了,他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这样的刺杀。 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被人追击。 这多可怕! 随时随地都有人在觊觎着他的命,很有可能这一秒还在大街上,下一秒就被子弹穿透胸膛! 阮惜时的身子颤抖着。 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上傅云霆的脸。 傅云霆动作微顿,抬头看向她。 她的眼里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看的傅云霆的心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样的疼。 他握住阮惜时的手,嗓音轻缓:“害怕了?” 阮惜时摇摇头,顿了下,却又点点头。 傅云霆笑了:“到底怕是不怕?” “怕。”阮惜时很诚实的说,“你以前常常遇到这种事吗?” “偶尔吧。”傅云霆神色淡然,“大概一个月两三起?” 他看阮惜时瞪大了眼睛,禁不住好笑:“别那么紧张,这次是个意外,一般很少有人会在大街上攻击。” 毕竟这里巡逻的士兵太多,就是杀了他,这些人也没法脱身。 当然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一次都没发生过,但傅云霆不打算再说出来,吓唬到面前的小丫头。 阮惜时的手却是握的更紧:“所以你之前也有像这样受伤吗?就没有办法避免么?” 傅云霆微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眸光幽深:“你是在担心我?” 他还以为,她是在害怕自己遇到了枪击的事情。 他甚至觉得,她有可能会从此以后避开他。 毕竟他是个麻烦。 可阮惜时却在担心他。 她急的都像要哭出来了。 傅云霆的心被一股暖意熨烫的服服帖帖。 他忍不住将她拉过来,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吻上她。 他的吻和平日里的霸道不一样,更加温柔缠绵。 他感觉到她的唇和身子都有点凉,在他的怀抱和亲吻下渐渐暖和起来。 好一会,两人才分开。 阮惜时又帮他上了药,还坚持用纱布裹上了,嘱咐道:“这几天都不许碰水。” “哪有这么娇弱。”傅云霆不在意道。 阮惜时小脸一垮。 傅云霆立刻改口:“我知道了。” 阮惜时又板着小脸道:“以后出去要注意一点,最好是身边多跟一点人。” 这样哪怕打起来,也有胜算啊!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要是受伤了,一定要告诉我!” 傅云霆答应的很快:“好。” 阮惜时眯了眯眼:“不是骗我!” 傅云霆失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着想起什么,眸中浮现出一抹深意,“倒是你,你这个小骗子,明明枪法那么好,一直蒙我呢?” 阮惜时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那也是凑巧……” “凑巧?” 傅云霆的俊脸忽的凑过来。 他握住阮惜时的小手,细细抚摸着她纤细的手指:“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多人,恐怕连傅一,都不一定能打得这么准。” 阮惜时:…… 傅云霆嗓子里发出低低的笑声,似乎只是这么一说,并不生气阮惜时骗他,甚至还很愉悦:“你还藏了哪些惊喜给我?” 他很高兴阮惜时这么厉害。 毕竟跟他在一起的人,随时可能会遇到危险。 这也是为了傅云霆一开始不想她靠近的原因。 后来他发现,即便不是他,以这小丫头的性子,身边的危险也不会少,所以他就生出了另一个念头。 在他没死之前,好好保护她。 所以他教她用枪,随时随地陪在她身边,尽全力护她周全。 他没想到的是,阮惜时比他想的更强。 阮惜时红着脸亲了他一口:“很多很多,你要自己挖掘。” 两人一靠近,似乎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阮惜时的小心脏不由怦怦直跳,余光却瞥见傅云霆又支棱起来。 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情况,手微微松开了她。 阮惜时眸中波光粼粼。 他不会又打算离开,自己去冲冷水澡吧? 现在都入秋了,很冷的,而且他还受伤了,伤口也不能碰水! 阮惜时有点心疼,她可不想傅云霆受罪。 阮惜时下定决心,小小的往傅云霆身边蹭了蹭,更加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身上馨香的气息越发靠近。 傅云霆呼吸骤然沉了一下。 他看见阮惜时的眼睛不住的往他那地方瞟,就知道这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一把将那还在慢慢蹭过来的小丫头一把揽住。 阮惜时心脏猛地一提! 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太紧张了! 傅云霆看着阮惜时骤然睁大眼睛,轻笑了一声,忽的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哑着嗓子道:“你还受着伤呢,别胡闹。” 他松开她:“你身上的衣服破了,柜子里有衣服,你先换上。天冷了,我去起个煤炉。” 他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阮惜时看着门关上,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裹上的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了,里面的衣服好几处都被磨破,像是一缕缕布条挂在身上,露出了白皙的肌肤。 想到刚才都被傅云霆看见了,阮惜时脸上顿时涌起一股热浪。 难怪他刚才那种反应呢! 第161章 傅云霆的青梅竹马 阮惜时脸颊红红的下了床,走到衣柜前。 她拉开了衣柜的门,就被眼前惊呆了。 衣柜里面竟然放着许多件旗袍! 白的青的蓝的,什么颜色都有,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都是傅云霆上次说的,从岭南带回来的旗袍吗? 这也太多了吧! 阮惜时轻轻摸着旗袍。 每款旗袍都是真丝绣的,上面的花纹绣工卓绝,果然和傅云霆之前说的一样,都特别漂亮! 在衣柜的另一侧挂着阮惜时买给他的大衣,还有几件黑色的外衣和军装,一刚一柔放在一起,竟然异常和谐。 阮惜时看的心头荡漾。 她仿佛生出了一种家的感觉,鼻子不由微微泛酸。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也曾经期待过,像村子里的其他小朋友一样有个完整的家,可是后来大一点了,听了母亲说的那些事,她便不再期待了。 但现在,她突然又开始期待,等她跟傅云霆成亲以后,他们的家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定是温馨又幸福。 阮惜时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挑了一件水织蓝的旗袍,将头发轻轻盘起,光从侧面照过来,衬的她皮肤愈发雪白,勾出一段动人心魄的轮廓。 她照了照镜子,觉得很满意,才推门出去。 一出屋门,她就闻到一股香气。 傅云霆正在厨房里做饭。 上次她来傅云霆的别馆,只吃到了傅云霆做的粥,那味道她可是念念不忘! 听到身后的动静,傅云霆头都没回:“你先坐一会,很快就好了。” 阮惜时哦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正好对着厨房里傅云霆的背影。 她托着腮看着傅云霆忙碌的样子。 又帅又会做饭,还对她特别好,这样的男人怎么就给她遇上了呢! 她简直太幸福了! 阮惜时看的出了神,直到傅云霆把香喷喷的面端上来。 葱花配着荷包蛋,还有一大块肉,加上细长的面条,色香味俱全,看的就让人胃口大开! 阮惜时的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 “想你应该饿了,就没有做太复杂的。”傅云霆将一碗面放在她面前。 “已经很好吃啦。”阮惜时吃的呼噜噜的,还要抽空跟他说话,嘴里鼓鼓囊囊的。 傅云霆看着她泛着水光的唇一张一合,喉结不由又紧了紧。 他低下头去吃面,滚烫的面汤滑入口中,都没有他心里升腾起的火要旺。 好不容易这顿难捱的饭吃完,傅云霆正说要送阮惜时回去,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傅云霆眸色微沉。 他和阮惜时对望了一眼。 刚才才发生过枪击的事情,现在他们都很警惕。 “傅一,去看看。”傅云霆沉声道。 一直守在窗边的,盯着外面看的傅一忙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外面又传来砰砰砰的几声响,还有一个女生的声音:“傅云霆,你在不在这啊!” 听到这个声音,傅云霆眉头微皱了一下。 傅一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果然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女生染了酒红色的头发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光,后面用漂亮的红色蝴蝶结扎起来,还有两缕调皮的吹在耳侧,身上穿着从百货大楼买来的新式酒红色连衣裙,蹬着最流行的小白皮鞋,看上去既洋气,又带着千金小姐的气势。 傅一:“宫小姐。” 宫欣愉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越过他奔向屋内的傅云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见着傅云霆,她顿时松了口气,一连串的问道:“傅云霆,我听士兵跟阿爹说,你被袭击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刚说完就看见了傅云霆手臂上的纱布,俏脸满是担忧,伸手就去拉他的胳膊,却被傅云霆旁边娇软的声音打断。 “二爷,是谁啊?” 听到阮惜时的声音,女生睁大了眼睛,正好傅云霆转身,她便看见了穿着旗袍走来的阮惜时。 她见过好多漂亮的女生,但从没有像这样,一眼见到一个人,脑子就冒出江南美人四个字来。 而且这个美人,还在傅云霆的别馆里! 傅云霆的别馆里,可从来都没有过女人!哪怕是她,也顶多就是有事来这里找他,傅云霆却从来没有给她进去过! 在女生震惊的时候,傅云霆同阮惜时介绍道:“惜时,这是督军的女儿,宫欣愉。” 原来是督军的女儿。 那身份地位,可不一般啊。 阮惜时眸光微敛。 宫欣愉此刻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了,目光流转,对阮惜时道:“你就是阿爹说的阮小姐吧?刚才我出门了,才到家,就听士兵来跟老爹报告说,你们遇到了袭击,我担心云霆哥哥,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云霆哥哥? 阮惜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么亲密的称呼,她不会是喜欢傅云霆吧! 果然,宫欣愉又转向傅云霆,声音软的都快挤出水来了:“还记得小时候云霆哥哥跟人打架受伤,都是我照顾他的,想那个时候,我们都住一个大院里,天天都在一块儿,云霆哥哥总是那么照顾我,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也轮到我来照顾云霆哥哥了~” 这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憋出来的,别说是傅云霆听了,就是阮惜时听着都一阵恶寒。 宫欣愉大概还嫌恶心的不够,又看向阮惜时道:“阮小姐今天也一定吓坏了吧,我的司机就在外头,我让他送你回去休息吧,云霆哥哥这里有我就行了~” 她说着,一双纤纤玉手就朝着傅云霆的胳膊伸去,想要拉着他进屋去。 可手指尖还没碰上呢,阮惜时却已经抢先一步挽住了傅云霆的胳膊。 细白软嫩的小手勾在傅云霆的手臂上,阮惜时含笑看着宫欣愉,嗓音软糯:“没想到二爷竟然还有一个小时候关系这么好的妹妹,都没听他提起过。不过你放心,虽然你们现在都长大了,但既然曾经有这份情谊,我和二爷还是会把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照顾的!” 她对宫欣愉说完,还抬头看向傅云霆,一脸寻求赞同的样子:“我说的对吧?” 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深意,才薄唇轻启道:“你说什么都对。” 阮惜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宫欣愉蒙了。 这个走向……不对吧。 按照常理,一般女生听到她之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应该气疯了吗,怎么还说要把她当妹妹! 这个阮惜时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宫欣愉瞪着阮惜时:“阮小姐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阮惜时打断了:“哦对了,我跟二爷已经定下婚约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不用喊我阮小姐这么生份,喊我嫂子吧!” 嫂子! 宫欣愉俏脸骤然一僵。 第162章 鬼打墙 宫欣愉当然听说了傅云霆有未婚妻的事情,但是她也听说那个未婚妻是个乡下来的土丫头,根本登不上台面! 所以她没有当一回事。 可面前这个穿着旗袍的女生,皮肤白皙模样水灵,有哪点像是乡下来的? 传言果然都是假的! 宫欣愉被这一句未婚妻气得够呛,又气自己竟然没有提前调查清楚。 她吸了吸鼻子,一双盈盈的眸子楚楚可怜的看向傅云霆,期望着傅云霆能解释两句。 可是傅云霆从头到尾就看着阮惜时,瞧都没有瞧她一眼。 “云霆哥哥!”宫欣愉忍不住道。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才将视线从阮惜时的小脸上移开,看向她,神情难得温和几分:“你嫂子说的对。” 宫欣愉:“……” 她气的脸都涨红了,她的骄傲令她没办法恬不知耻的继续留在这里。 她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那我先回去了”,转身就愤愤然走了。 她一边走还一边在想,说不定下一刻傅云霆就会出声挽留她。 毕竟他跟她阿爹那么要好,就算看在阿爹的面子上…… “砰!” 门在身后被关上。 傅一跟着走出来,守在门口。 宫欣愉:……真的要被气死了! 傅一却激动的要死,恨不得立马和弟兄们八卦。 他早就料到有这个结果,所以一直守在门边就等着帮她开关门。 主要是这阮小姐啊,连自家少帅都拿捏得死死的,更别说这些小花小蝶了。 屋内。 宫欣愉前脚刚走,阮惜时就松开了傅云霆的胳膊。 傅云霆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小骗子,装不下去了?” “谁装了!”阮惜时不承认,“我才没有!” “没有?”傅云霆走近她,将她逼到后背贴在了门上,才低下头看向她,“那刚才是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实际上酸水都要冒出来了。” 他低冽的嗓音沉如磐石,阮惜时的小脸顿时犹如火烧一样,滚烫起来。 突然出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生,还是督军的女儿,而且又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的,她能不吃醋嘛! 所以她刚才故意那么说的,抢在那个宫欣愉之前,把话都给说了。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阮惜时定了定神,扬起小脸,一脸认真的看向傅云霆:“你跟那个宫小姐,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有。”傅云霆回答的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可你们从小一起长大……” “只是小时候。”傅云霆纠正,“我10岁的时候,家里就从大院搬出去了。” “10岁也够芳心暗许的嘛。”阮惜时嘀咕道。 芳心暗许? 傅云霆捕捉到这个词,一时间不知道是无奈还是好笑,看着阮惜时嘀嘀咕咕,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索性直接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用唇堵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话。 阮惜时这下不吭声了。 她被亲的晕晕乎乎,五迷三道,直到出门都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也就忘了继续深究的事情。 何况傅云霆有多爱她她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给自己增添太多无谓的烦恼。 司机已经在门口等她了。 本来应该傅云霆亲自送她回章公馆的,可是刚才军政府那边打来电话,说关于刚才枪杀他们的人有线索了,让他立刻回去一趟,于是就让傅一开他的另外一辆别克车送她回家,自己则直接开着士兵的那辆车去了军政府了。 阮惜时也想去的,但是被他拒绝了:“这种血腥的事,不适合你看。” 阮惜时猜测,估计又是要动刑之类的。 她对血腥的事情也没兴趣,想着有结果了,傅云霆肯定也会告诉她的,就没有再强求着跟去了。 阮惜时坐上车,被风吹着,才从刚才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里缓过神。 两旁的道路都增加了士兵把守,显然是刚才他们遇袭的事情,令云城迅速戒严了。 一个少帅在大马路上遭遇攻击,对于军政府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挑衅! 所以阮惜时沿途见到,不断有车还被迫停下,接受调查。 阮惜时坐着的车是少帅的,加上开车的人是傅一,士兵们大部分认识,便一路畅通无阻的放行了,但是前面却因为检查而堵起来。 阮惜时也不急,就朝外面看风景。 老远的,她就瞧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从马路那头走过来。 “宫欣愉?”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阮惜时双眸微眯。 不会是还想回去找傅云霆吧? 阮惜时实际上只猜对了一半。 宫欣愉的确是要回去,但不是去找傅云霆,而是要去找她! 宫欣愉出来以后,越想越是生气。 明明她跟傅云霆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这个阮惜时不过是个半途插进来的人,就算是定下的娃娃亲,那也是久远的事情了! 都还没成亲呢,阮惜时怎么就能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势? 而且看刚才阮惜时的样子,简直就比她还柔弱,还无辜,什么好话都被阮惜时给说了! 这些话,本来应该都是她说的才对! 宫欣愉不服气。 她决定再回去找阮惜时,一定要把阮惜时从傅云霆家里赶出去! 她心里已经想好了所有应对的话术,就加快步伐,朝着傅云霆的别馆走去。 前头是个拐弯口。 她拐了个弯,走上大道,又继续往前走。 再拐弯。 继续。 宫欣愉疑惑的停下脚步。 不对啊,她记得傅云霆的别馆,没有这么远啊。 宫欣愉左右看去,见到还是很熟悉的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还在警戒的士兵都不见了。 她突然有种浑身凉凉的感觉,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宫欣愉搓了搓胳膊,赶紧移开视线,又更快的朝着前面走去。 如果她没有记错,拐过弯,前头肯定就是傅云霆的别馆了! 她近乎于小跑的,跑进了拐弯口。 眼前又是眼熟的大道。 宫欣愉脑袋嗡的一身,全身发麻!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走来走去,都在这条街上? 传说中的鬼打墙?? 就在宫欣愉快要崩溃的时候,她听到身后好似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寒风吹在她的身上,宫欣愉猛然打了个激灵。 她不敢回头,双手死死攥紧,快步就往前走。 也许下一次,她就能走出这条街了。 离拐弯口,就差十来步了。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就在她还差一步,就要到拐弯口的时候,突然间肩膀被从后面用力拍了一下。 第163章 他根本不喜欢我 宫欣愉魂都要吓没了。 她这个人僵直着站在原地,不敢回头,也不敢动弹,脑袋都是木的。 直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女声。 “宫小姐?” 鬼还知道她的名字! 完了,她要死了! 宫欣愉心脏开始狂跳,都快跳出胸腔了! 她感觉到肩膀上那只手松开,然后一个人绕到了她面前:“宫小姐,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双扑灵扑灵的大眼睛看着她,漂亮的小脸都要凑到她眼前了。 看见这张脸时,宫欣愉才仿若回魂。 她嘴唇颤抖了两下,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阮惜时?” “是我啊。”阮惜时看她面色雪白,眨眨眼,“你没事吧?” 是阮惜时! 不是鬼! 这个认知令宫欣愉好似一下子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她一把抓住了阮惜时的胳膊,仿佛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找到了同伴,哪怕这个人是她现在最讨厌的人! 她嗓音沙哑道:“这,这里出不去了!” 她说着,视线越过阮惜时,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身后一步之遥的拐弯口。 阮惜时顺着她的目光,转过了身:“你是说这儿吗?” 她说着就朝着拐弯口走去。 宫欣愉还抓着她的胳膊,脚步不由自主的随着她迈向前面。 两人拐过弯,就看见前头霍然是一片安静的小路,已经能看到傅云霆的别馆了。 “出来了?” 宫欣愉不可思议的站定。 她盯着那栋别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刚才她一直都出不去,现在跟着阮惜时一起,竟然又可以了? 她霍然转头,看向阮惜时:“你刚才做了什么?” “我只是驱走了一个鬼而已。”阮惜时一脸淡定道,“有那个鬼作祟,你会一直鬼打墙,出不去的!” 就是这鬼有点小,那些阴气都不够崽崽吃的。 “驱鬼……”宫欣愉满眼不可思议,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好一会才嘴唇动了动,“你会驱鬼?” “是啊。”阮惜时点头,看宫欣愉还是一脸不敢相信,说道,“要不是我驱除了那个鬼,你怎么可能出的来呢?” 她这么一说,宫欣愉又想到了刚才的鬼打墙,再看着面前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路,尽管再匪夷所思,也不得不相信阮惜时说的话了。 没想到,傅云霆的未婚妻,这个传闻中的乡下丫头,竟然还会捉鬼! 宫欣愉再一次刷新了认知。 她咽了咽口水:“那现在这里还有鬼吗?” 阮惜时扫了一眼,看着宫欣愉紧张的神色,幽幽的说:“其实就算到处都是鬼,一般人也是不会遭遇攻击的。” 她看着宫欣愉,认真道:“我看你印堂有点发黑,应该是气运不好,所以才很容易撞鬼,最近还是不要出来比较好。” 宫欣愉一听,俏脸顿时僵了。 到处都是鬼? 气运不好? 很容易撞鬼? 所以她要是出来,还会碰到鬼打墙? 阮惜时的话简直就像是一记记重锤,打在宫欣愉心上。 宫欣愉身子一抖:“那我现在就回去!” 她说着就要走,脚步却又停了一下,看向阮惜时:“……我的车就在前头,不然本小姐就好心顺路送你回去吧。” “可是二爷派了车送我啊。”阮惜时说。 宫欣愉:“……” 她用力抿着唇,抓着阮惜时的胳膊,不说话,但是也不松手。 看她这样,阮惜时差点没笑出声来,好一会才硬是憋出笑道:“不过我的车也在前头,我们正好可以一起过去。” 好字差点直接脱口而出,但宫欣愉立刻又想到,自己不能在阮惜时面前表现的这么胆小,清了清嗓子道:“那……行吧。” 她故意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但抓着阮惜时的手更紧了。 宫欣愉的确就在傅一开的那辆别克的旁边,看见了自己的车,宫欣愉松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粘着情敌,实在是有点丢脸。 她脸上微臊,丢下了一句“那我走了”,就头也没回来的跑自己车上去了。 看着她慌忙上车的背影,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女娃娃,你刚才是在吓唬她吧!”崽崽砸吧着嘴道,“不过你不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你会驱鬼的事情吗,为什么要告诉那个女人?” “她既然喜欢傅云霆,今天回去之后肯定会仔细调查我的。她是督军的女儿,想调查什么,早晚都能调查出来。”阮惜时淡定道,“倒不如让她知道我的厉害,不敢再肖想我的二爷!” 而且看起来,最近宫欣愉应该是不会再出来骚扰他们了。 崽崽:“……啧,女人心真复杂!”还是捉鬼简单啊! 宫欣愉上车之后,看着刚才那条鬼打墙的路渐渐远去,慢慢缓过神来,果然开始想阮惜时了。 原先她听到傅云霆有个未婚妻的时候,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自古订下娃娃亲的多了去了,但是能成的又有几个? 何况傅云霆这人冷心冷情的,一个素未蒙面的女人,怎么可能打动得了他的心。 而她就不一样了,他们从小就认识,两人家境身份都很相配,阿爹也总说很欣赏傅云霆。 所以宫欣愉一直觉得,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今天见到阮惜时,她却突然不确定了。 阮惜时跟她想象的,实在是差太远太远了。 等晚上回到家,她还在想阮惜时,实在忍不住,便叫了一个阿爹的手下来:“你去调查一下傅少帅的那个未婚妻,关于她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阮惜时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 第二天周末,宋玉霜也听说她被遇袭的时候,跑来找她,在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时,那张冰雪般的脸庞浮现出怒意。 “这群巡逻的士兵干什么吃的,连大街上藏着杀手都没发现!”宋玉霜心疼的看着她手臂的伤,“不会留疤吧?” “不会的。”阮惜时反过来安抚她。 她回来以后,就立刻涂了五姑姑给她的芙蓉膏。 “那我表哥呢,也没事吧?”宋玉霜才想起来关心自家表哥。 “他手臂受伤了,不过只是擦伤,应该也没什么大碍。”阮惜时说。 宋玉霜这才松了口气:“都没事就好。” 她说着秀眉又蹙起来:“说起来那些人胆子也是真够大的,竟然都敢当街行凶了。” “是啊。”阮惜时也心里沉郁,“而且这些人见失败,立刻就咬舌自尽了。” 宋玉霜听她语气低沉,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担心表哥吗?” 阮惜时点点头。 “这些人都是冲着表哥来的,又是报了死志,难怪你担心了。”宋玉霜明白她的心思,“不过你也别想太多,表哥那么厉害,现在又有了防备,肯定没有人再能伤到他的!” “希望吧。”阮惜时轻声说。 宋玉霜看阮惜时这样,想哄她开心,便放轻松了语气开玩笑:“看你这么担心表哥的样子,看来你跟表哥是好事相近了啊!那我是不是快要喝到你的喜酒了?” “那可说不准。”阮惜时被她缓和了心情,也跟着抿唇笑道,“说不定是先喝到你和萧棋的喜酒呢!” 她提到萧棋,没想到宋玉霜的脸却沉了下来。 “惜时,我觉得萧棋他,根本不喜欢我。” 第164章 软肋 阮惜时一怔,认真的看向宋玉霜:“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去逛街买衣服回来,萧棋来我家了吗?”宋玉霜说。 阮惜时点点头。 她当然记得,那天她还借故跑了呢,就想给他们留点独处的时间,也怕崽崽老是催她问萧棋图腾的事。 宋玉霜双手十根纤纤玉指握在一起,嗓音轻缓道:“其实那天你走了之后,阿爹让我陪萧棋去逛逛花园,说是萧棋最喜欢那些个花儿鸟儿的,然后我就趁机把之前找你讨的那个护身符给了他。”她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想感谢他之前在堂子里救过我们。” 她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反倒有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阮惜时薄唇微抿,掩住笑意。 其实那天从堂子回来,宋玉霜找她再要一个护身符的时候,她就知道多半是给萧棋的。 宋玉霜恐怕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对萧棋有些上心了。 阮惜时也没有戳穿,应和了一声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说,自己从来不戴这些玩意。”宋玉霜手指微微捏紧,大概是想到那天自己做了多大的心里建树,说服了自己多少遍,才把护身符给他,结果就换来一句自己从来不戴的话。 阮惜时的手轻轻覆在了宋玉霜的手背上:“所以他没收?” “收倒是收了,就是非常不在意的塞进了怀里。”宋玉霜从没觉得自己记性这么好,连萧棋一个随意的动作,她到现在还记得。 她又有些赌气:“早知道这样,我便不送给他了,简直浪费了你的护身符!”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事,就觉得他不喜欢你的?”阮惜时安慰道,“或许是他不好意思说呢,很多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也不止这一件事。”宋玉霜看向她说,“我总觉得,萧棋是被逼着见我的。他每一次来,要不就是有正事要和我阿爹说,要不就是阿爹找理由让他过来吃饭,包括我们后来中秋又见了一面,我也总感觉,他的心思根本没放在感情上。” 宋玉霜薄唇轻抿:“其实我也能理解他,我也不想莫名其妙跟一个原本根本不认识的人结婚生子,但是他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在我阿爹面前表现出愿意的样子,现在反倒显得是我不知好歹了。” 看着宋玉霜眉头轻蹙,阮惜时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但她总感觉,萧棋表面上的玩世不恭下,实则这个人绝非这么简单。 她想到自己上一世,曾跟傅云霆生生错过,直到死后才知道他对自己用情至深。 她开口道:“玉霜,我觉得人心难测,表面上看起来的,和心里想的,未必是一回事,你不如再观察看看。” “我现在看见他就心情不好,一点也不想观察!” 宋玉霜拉住阮惜时的手:“他今天又在我家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走,我今儿便不回去了,睡你家里头可好?明天一早,我让司机来接我们上学!” “司机倒是不用,云霆会来接我,到时我们一块儿去。”阮惜时故意板起脸,“原来你今天来我这,不是关心我,而是躲人来了。” “我是真关心你!”宋玉霜赶紧解释,又见阮惜时忍不住笑,才知道她是故意打趣自己,“好啊惜时,你变坏了!” 两个女生顿时闹成一团。 当天晚上,宋玉霜便在章公馆宿下了。 知道宋玉霜在,章镇江还特意让下人多做了几个菜。 宋玉霜瞧见一桌子除了她们之外,只有章镇江和秦姨娘,偷偷跟阮惜时道:“你这家里倒是比之前清净了许多。” 她看见了秦姨娘怀孕。 晚上睡觉时,两人缩在一个被窝,宋玉霜又小声对她道:“那秦姨娘若是真生出了一个儿子,恐怕会借势而起,这家产也都会落到她手里,你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不会的。”阮惜时肯定的说。 “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还会算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宋玉霜惊讶。 阮惜时只笑不语。 秦姨娘假怀孕的药都是她给的,现在章镇江又无能,根本生不出孩子来,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何况随着天数变大,这假肚子瞒不了多久,秦姨娘恐怕很快就要有动作了。 宋玉霜看她只笑,当她是承认了,忽的凑过来好奇道:“那以后你生娃娃,岂不是也能提前知道了?” 她忽的压低声音:“不过你可不能这么早就有了身孕,我听人家说,咱们这年纪还是早了些,对身子不好……” “你说什么呢。”阮惜时被她说的小脸一热,“我和你表哥,还没有……那啥呢。” “还没有啊?”宋玉霜倒是惊讶,“我还以为表哥那雷厉风行的性子,按捺不住那么久呢……哈哈!” 她没说完,就被阮惜时挠了腰,痒的咯咯笑。 “我错了我错了!”宋玉霜笑的直喘气,连那张往日冰雪般的脸庞都染上了红晕,讨饶道,“我只是感觉你跟表哥感情很好,不过这也说明表哥很珍重你。毕竟整日跟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哈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宋玉霜笑的够呛,这才偃旗息鼓。 这么一闹,她的那些郁结的心思倒是散了不少,过了会便睡着了。 阮惜时倒是因为宋玉霜这话无法入眠。 她不知道多少次看见过傅云霆难耐的样子了,要真这样再等个一年半载的成婚,傅云霆还要忍这么久吗? 虽然她也知道,成婚前做这种事,有损女孩子名节,又因为年龄而对身体不好,可仰慕傅云霆的女人那么多,万一他忍耐不住…… 阮惜时对这件事,很是头疼。 …… 隔日一早,傅云霆按时来接阮惜时上学,却见宋玉霜也在。 宋玉霜识趣的让阮惜时先上了车,挨着傅云霆坐,然后才跟着上了车:“麻烦表哥了。”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又看向阮惜时,顿时眉头皱了起来:“昨晚没睡好?” 阮惜时摸了摸眼睛下的黑眼圈。 傅云霆目光一沉,冷扫了宋玉霜一眼:“就算是聊天,也该有节制,何况你还受着伤。” 宋玉霜:……感觉自己好像被骂了。 而且这样的表哥,好凶好可怕! “我知道啦。”阮惜时软声道,“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熬夜了,一定好好养伤。” 她说着还轻轻晃了晃傅云霆的手臂:“倒是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傅云霆道的神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下来,“按照你说的,没有碰水。” “那就好!”阮惜时放心的点头。 宋玉霜:果然阮惜时就是表哥的软肋啊!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像惜时一样,找到一个真心相对的人呢。 宋玉霜想着,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萧棋的脸。 她赶紧摇摇头。 简直疯了,她怎么会想到他! 他才不是和她真心相对的人呢! 宋玉霜将心里莫名的情绪压了下去。 车开到了明德女中门口,阮惜时又想到了什么,对宋玉霜道:“你先去教室吧,我跟二爷说几句话就来。” 宋玉霜一副了然的样子,立刻就下车去了。 看宋玉霜走了,阮惜时才转头看向傅云霆,却对上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神色:“小丫头,你又想做什么?” 第165章 人脉名单 他的语气里带着缱绻的暧昧,阮惜时小脸不由热了一下。 “我才没想做什么呢。”阮惜时板了板小脸,认真道,“我就是想问,枪杀你的人不是说有线索了吗,是什么人?” “原来是在想这个。”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寒意,脸上却仍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就是北方流窜进来几个找麻烦的。” 阮惜时没想到军政府动作这么快,顿时松了口气:“那有抓到什么活口吗?” “有抓到一个,还在审讯。”傅云霆道,“暂时他们应该不会有行动了。” 暂时…… 阮惜时小脸又皱了起来。 她脑子里飞速的转着。 她在想,上一世的时候,傅云霆这会儿总共受过几次伤? 傅云霆瞧着好笑,捏了捏她的脸:“不用担心,我命大的很。” “什么不用担心,你要更加小心!”阮惜时却加重语气道。 “我知道了。”傅云霆看着小丫头一双眸子盈盈如秋水的看着自己,心头又是一阵火热,嗓音不由都染上了一丝微哑,“要到上课时间了。” 阮惜时哦了一声,就要下车,却又被傅云霆一把握住了胳膊。 他眸色幽深的盯着她:“小丫头,真不打算做什么了?” 阮惜时眨眨眼,忽然间凑过去,迅速在他唇上啪叽亲了一口,然后开心的下车去了。 傅云霆手指轻轻碰了碰唇,眼里闪过一抹笑意,取代了周身的那股寒意。 好一会,他才收敛了神色,对傅一道:“开车吧。” “二爷,还要去大牢吗?”傅一问。 昨天审了大半宿,对方就是不肯松开。 傅云霆微微额首。 想到阮惜时也差点出息,他眸中浮现出戾气,薄唇轻启道:“总有办法,可以让他开口。”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周五放学的时候,副校长宋萍趁着午休,单独来找阮惜时,说晚上若是没事,带她去吃个饭。 “都是你姆妈的熟人。”宋萍说,“我把你姆妈的事跟她们说了,她们想见见你。” 这是结识人脉的好机会,阮惜时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晚上放学的时候,她让宋玉霜去跟校门口等着的傅云霆说了一声,就和宋萍去了和平大饭店。 包间是早就定好的。 里头已经有两个看起来和宋萍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了。 一个女人穿着新式的貂皮袄子,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一派贵气; 另一个则是一身旗袍,正端着杯茶水,细细的品尝着,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书卷气; 她们二人见到宋萍和阮惜时进来,脸上都流露出笑容。 “你们来了。” 她们看向阮惜时,那穿着貂皮袄的女人开口道:“这便是楚韵的女儿?” “她叫阮惜时。”宋萍又跟阮惜时介绍道,“我上次跟你提起过,这位是人民银行钱行长的夫人,还有那位,是沪江大学的姚教授。她们还有我,以前跟你母亲都是关系很好的同学。” 钱夫人是身着貂皮袄子的贵妇人,穿着旗袍的则是姚教授。 她们都是外公名单上的人。 阮惜时现在隐隐明白,外公这份名单,不仅仅是一份对各行业的人好恶的名单,更是一份人脉名单。 像是名单上的钱行长,母亲同钱行长夫人相熟,想要再结识钱行长,就不是一件难事了。 阮惜时思及,轻声喊道:“钱夫人,姚教授。” 钱夫人的目光落在她干净的小脸上,眼里闪过一抹赞扬。 若是稍微有点想要攀龙附凤心思的,听到她们跟自己姆妈的关系,定然是要拉近距离的,可阮惜时仍旧客气,神态不卑不亢,眉宇间颇有几分以前阮楚韵的神态。 阮楚韵也是这般性子,总是与世无争,心思单纯,否则也不会遇到那个渣男! 钱夫人语气越发柔和:“别站着了,都过来坐吧,还有没来的,咱们等等再点餐。” 还有没来的人? 不会也是外公名单上的人吧? 阮惜时想着,边跟着宋萍坐下。 “你叫惜时,对吧?”姚教授开口,她看着阮惜时,眼里闪动着怀念的光,“你和姆妈长得真像。” 阮惜时温婉的笑:“以前在村子里,大家也是这么说的。” 她的确长得像母亲阮楚韵,那美人尖,一双漂亮纯净的眼睛,简直像是从阮楚韵脸上扒下来的。 只有挺翘的鼻子和带着珠峰的唇,倒是不太像阮楚韵,却也跟章镇江不太相似,姆妈总说,这是老天爷赐给她的美貌。 “我们本以为,多年以后,大家还能聚在一起吃饭,没想到上次一别,竟是这么多年了。”姚夫人有些感伤的叹息道,“以后也是再见不到了。” “孩子还在这儿呢,说这些干什么!”钱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虽说楚韵不在了,但你看惜时,生的这般水灵漂亮,想必楚韵在天有灵,也会安心了。” “说的也是。”姚教授嗓音里仍有几分哽咽。 她是个感性的人。 阮惜时听着她们的话,心里也是微微动容。 姆妈以前也曾提过,她有过几位好友,只是后来很少联系了,没想到她们都还惦记着姆妈。 要是姆妈活着的时候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 大家正说着,却听到门又一次被推开了,一个穿着打扮简单却又不失精致的女人走进来,看见她们都在,满脸歉意道:“抱歉,我来晚了。” “你再不来,我们都打算点餐了。”钱夫人笑道,“你以前可都是最积极的那个,今天怎么弄这么晚?” “诶,还不是我家老陈,本来今天要签一单生意的,结果却忘了带合同!”女人急匆匆走过来坐下,正坐在阮惜时旁边的位置,“他又不放心旁人去送,害的我还跑了一趟,这才来晚了!” 这女人语气行为都风风火火的,一副干练的样子。 从她的话里,阮惜时大概能猜到,她的丈夫家中应该是做生意的。 她说完了话,一转头才看见旁边坐着的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顿时一愣:“这位是?” 没等宋萍说话,她又恍然:“你是楚韵的女儿吧!” 阮惜时轻轻点头。 “真是跟宋萍说的一样,漂亮水灵的像块嫩豆腐似的!”女人笑道,“她们还没跟你介绍我吧,我老公姓陈,家里头是开米庄的,比不上她们几个,不过呢,要是以后你家里头要是缺米了,大可以来找我,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米!” 她说话豪爽,惹的阮惜时忍不住抿唇笑:“好呀。” 她一边应着,却是一边想到了外公的名单。 名单里有一个万和米庄,老板便姓陈。 如果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还是一份人脉名单的话,那这个女人,多半就是万和米庄陈老板的夫人了。 “人家惜时家里还开着钱庄呢,怎么会连米都买不起?”钱夫人嗔道。 “也对。”陈夫人笑,“说到钱庄,我们家老爷也是兴隆钱庄的常客呢!” 阮惜时心头一动。 她想到上次她去兴隆钱庄的时候,正见到了万和米庄的人来。 “我也去过几次,还存过一笔钱。”姚教授说,“不过现在钱庄的人,和楚韵在那儿的时候,都已经不是一批人了,我都不认识。” “是啊。”陈夫人道,“不过我记着有个小子,倒是挺伶俐的,我那时候正想办个储蓄,还是他给我仔细介绍了一遍,选了个最实惠的。” “你说的是那个姓龙的跑堂吧?”姚教授也有印象。 “对,是叫龙河。”陈夫人道。 听到龙河的名字,阮惜时抬眸看向她们。 第166章 白眼狼 姚教授点头:“我也记得,那天正好下雨,我忘了带伞,车子又停的有些远,还是他想到拿了伞,将我送到了车子上。” “这么细心?”钱夫人眯眼道,“不会是想套着你们办什么业务吧?” 也难怪她多想,她虽然不涉及丈夫银行内的业务,但是耳濡目染,也是听了不少。 “那倒是没有。”陈夫人却道。 姚教授也微微摇头:“他只说,若是日后我需要办什么业务,可以直接找他。所以后来我便又托他办理过几次,也聊的有几分熟悉了,他听说我和这兴隆钱庄的原主人有几分旧识,便还给我的利息多调了一分。” “竟还有这等好事,那我也要去问问他!”陈夫人笑道。 她们一直在夸赞龙河,阮惜时眸中微光掠过。 之前她只觉得龙河是个脑子聪明,干活利索的人,但现在看来,这个龙河没有那么简单。 “好了,你们总聊钱庄的事,也不嫌惜时无聊!”宋萍插嘴道。 “对对对,差点就忘了惜时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啊,才不爱听这些呢!”陈夫人道。 阮惜时软糯的笑了笑:“其实我现在也在钱庄学习呢,若是陈夫人过来,说不定我正好能接待到。” “哦?你不是应该还在上学么,怎么去钱庄了?”陈夫人好奇。 “最近阿爹身子不适,我去钱庄帮他的忙。”阮惜时乖巧的说。 大家闻言,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是一个想法。 章镇江那么一个渣男,怎么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儿! 阮惜时却是浑然不觉,她们非常担心,阮惜时在这个家里的处境。 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肯定会被欺负啊! “你下次什么时候去钱庄?”陈夫人问。 “明天是礼拜六,学校休息,明天应该会去。”阮惜时轻声说。 她看见了陈夫人若有所思的神色。 “怎么又去那个破钱庄,明天难道不是去捉鬼吗!”崽崽在意念里喊。 差点把崽崽忘了。 阮惜时再一次感叹要是平日能屏蔽掉崽崽,让它听不到自己说话就好了,一边安抚它:“白天人太多不方便,我们晚上去。” “最好是这样,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不到三个月,阴血咒就又要发作了!”崽崽哼唧一声,提醒她,“本大爷可不会救你第二回了!” “知道知道,我不会忘的!”阮惜时立刻道。 崽崽这才不吭声了。 阮惜时安抚完崽崽,菜也上来了。 众人没有再谈钱庄的事,大概是考虑到阮惜时在场,只时不时聊一些学生时代发生的事,听的阮惜时津津有味。 ……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吃早饭的时候,刚想跟章镇江提今天要去钱庄的事,章薇却突然开口:“阿爹,我听说妹妹这段时间在钱庄学习,我也想去可以吗?” 阮惜时手里的勺子微顿了一下,看向她。 章薇今日难得在家,又起了大早,还特意换了身没穿过的新衣服,阮惜时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呢,原来是也打算去钱庄。 应该是她听到了前段时间阮惜时去钱庄的事,所以特意等着今天跟着一起去。 真是可笑,章薇竟然还想染指钱庄! 章镇江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你去什么钱庄,今日不去学古琴了?” “古琴课交的钱,前段时间就已经用完了。”章薇道。 章镇江愣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秦姨娘。 以前这些事都是柳湘湘负责的,他只知道孩子们大概去那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交钱。 他就像古代整日昂首挺胸的将军,只负责指点江山,至于这江山平日里怎么维护,就不关他的事了。 做的不好,那都是家里女人的错。 按理说,这些现在都该由秦姨娘负责的。 秦姨娘哪儿知道学琴这事,急忙就想解释,却听章薇先道:“其实也是我自己不想学了,所以才没有告诉秦姨娘要交费的事情。” 她说着看了秦姨娘一眼。 秦姨娘满腔的解释卡在嗓子里,反倒是一怔。 阮惜时垂眸掩去暗色。 章薇这是在向秦姨娘示好? 是因为觉得柳湘湘回不来了,所以急着再找一个靠山么? 阮惜时在心中冷笑。 要是这话给柳湘湘听见了,只怕是要再次被气的吐血。 她养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白眼狼! 章薇又轻声对章镇江道:“阿爹,我只是想和惜时一样,帮您分忧而已,阿爹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吧?” 她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仿若被抛弃了一样。 章镇江不由就心软了。 毕竟是自己从小喜欢的女儿,还是有感情的。 何况柳湘湘和章婷都已经被赶出去这么久了,有什么怨,他也不会再发在章薇的身上。 反正一个女儿也是带,两个也是带,章镇江还是松口了:“好吧,吃完饭你们跟我一起去钱庄。” 章薇这才松了口气,目光如凉水般扫过阮惜时。 阮惜时低下头继续吃饭,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眼神。 吃完饭,章镇江带着她们去了钱庄。 到了钱庄阮惜时才知道,龙河已经解决了王大户的事情,更是得到章镇江的青睐。 据说章镇江,似乎还想要那个空缺的协理的位置给他,只是盯着这个协理的位置很多,龙河资历又不够,章镇江显然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机会。 阮惜时想到昨天陈夫人她们说的话,特意留心观察了一下,果然发现龙河接待的客户都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老客户。 虽说兴隆钱庄老客户占大多数,但老客户的钱多半已经存在钱庄里了,来这儿的大部分都是取钱的,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反倒是那些新客户,只要存上一笔钱,都算他们的提成,所以其他人都铆足了劲去接触新客户。 这么一来,龙河的举动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她还用了小纸人,想听听龙河跟这些老客户说了些什么,结果章薇却一直在说话,声音都快盖过纸人了。 “阿爹,这账目是什么意思啊?” “阿爹,你瞧这记账方式,好奇怪啊!” “阿爹,你教教我好不好!” 阮惜时被吵得不厌其烦,索性找了个学累的理由,溜到楼下去图个清静,顺便继续观察龙河。 刚到楼下,她就见陈夫人进来。 跟着陈夫人一起来的,还有上次那位穿着灰色缎袍,来借一万块大洋的男人。 陈夫人挽着他的胳膊,看来那位便是万和米庄的陈老板。 陈老板脸色似乎不太好,阮惜时看见,他头顶上飘着一团黑气。 第167章 撞到了枪口上 霉运缠身。 看来这位陈老板,最近是倒霉透了。 陈夫人转头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见了阮惜时,笑着抬了抬手:“惜时。” 阮惜时赶紧走过去,眼里流露出喜悦:“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陈夫人道,“顺便陪我家老爷来办点事,正好你在这儿,就你帮我们办了吧。” “您是要办理什么?”阮惜时看向陈老板。 陈老板看了自家夫人一眼,犹豫了两秒,才道:“最近米庄想扩大规模,所以打算贷点款。” “贷款很复杂,我才刚学,还不会呢。”阮惜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不然我给你们另外介绍一个人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章薇的声音:“不如我帮你们办理吧。” 阮惜时原本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眼里,转头看向走过来的章薇。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楼,目光落在陈夫人那套新式的英伦外套上,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你们好,我是兴隆钱庄老板的女儿,我叫章薇,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们的?” 听到是章镇江的女儿,陈夫人蹙了蹙眉,眉眼冷了几分:“不用了,我已经有人帮忙了。” “您是说她吗?”章薇看了阮惜时一眼,轻笑道,“您恐怕还不知道,她是新来钱庄的,很多业务还不熟练,恐怕要耽误您很多时间,还是我帮你们办理吧。” 阮惜时淡瞥了她一眼。 章薇以前从没接触过钱庄的事,也就刚刚才翻了几页书,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就敢过来班门弄斧! 大概是想在章镇江面前表现一番吧,表明自己比阮惜时要强。 可是章薇根本不知道,陈夫人现在最讨厌的,应该就是章镇江了。 毕竟昨天她们在谈论过阮楚韵,回忆起往事,对于这位昔年同窗的离世,她们都深表痛心和气愤。 章薇正好在这个节骨眼,撞到了陈夫人的“枪口”上。 “我们不赶时间。”陈夫人唇角轻轻一掀,果然语气中透着冷意,“我们要的是一个诚实靠谱的人来帮助我们,而不是一个刚学会一点东西,就靠着家里头卖弄本事的!” 她这番话,毫不客气。 章薇脸色顿时一僵。 陈夫人看都没有再看她,又转而和颜悦色的问阮惜时:“你刚才想介绍谁?” 章薇双手蓦然紧握成拳。 她又没有得罪这位夫人,为什么这夫人对阮惜时这么好,却对她这种态度? “是您之前提过的龙跑堂。”阮惜时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龙河身上,眸中流光婉转,“龙跑堂为人机灵,又刚办成了其他人都办不成的事,一定能帮你们解决贷款的问题。” “对啊,龙跑堂人不错!”陈夫人转头对丈夫道,“之前我在这里存款的时候,也是他帮我办理的,不如我们就找他吧!” “存款和贷款可不一样。”陈老板看起来并不太相信,“何况不都是协理负责贷款的事吗,他一个跑堂可以吗?” 他说着倒是看向章薇:“你刚才说,你是章老板的女儿?” 章薇的脸色还有点难看,点了点,语气僵硬道:“是。” “那我能直接见见你们老板么?”陈老板问,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可以!”章薇毫不犹豫的说,“两位稍等,我现在就去!” 她说完,得意的视线滑过阮惜时的脸,转身就上楼去找章镇江了。 “你干什么。”陈夫人有些不满,“我都说了这事交给惜时的,你交给那丫头干什么?” “只要事情能办成,交给谁不都一样嘛。”陈老板似乎有点怕自己夫人,赶紧解释道。 “那怎么能一样,就那个混蛋的女儿,我才不会找她帮忙呢!”陈夫人冷嗤一声道,又看向阮惜时,“惜时,你去找那个龙河,就说我们让他帮忙!” “好,我去和他说。”阮惜时对于刚才陈老板找别人一事也不生气,依然温温柔柔道,“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室吧,等一下我让龙河来找你们。” “你赶紧去吧,我认识休息室,自个儿去就行,我可不想见到那个姓章的!”陈夫人说着,就拉着陈老板去休息室了。 阮惜时这才离开,却是没有去找龙河,而是直接去了二楼。 一到二楼,她就听到章薇在撒娇:“阿爹,你就去见见他们吧,他们说要贷款呢,说不定就是一笔大钱!” “大钱?”章镇江问道,“他们要多少钱?是要我们信用放贷,还是抵押放贷?” 章薇:“……我不知道。” “那要贷款的叫什么名字,名下有什么产业?”章镇江又问。 章薇:…… 看章薇一问三不知,章镇江眉头皱了起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耽误我的时间,去见他们?” “可那位老板说,想要见你。”章薇咬了咬唇道。 “他说想要见,我就要去见?”章镇江被气笑了,“那要是每个人都这么说,我都要去见,还要其他人干什么?” “我……”章薇说不出来。 阮惜时见时机差不多了,才走上楼道:“阿爹,那两位是万和米庄的陈老板和陈夫人。” 章薇一看见阮惜时,顿时一张艳丽的面孔沉了下来。 “万和米庄?”章镇江抬头看向阮惜时,“你怎么知道的?” “陈夫人说的,她说之前也来钱庄存过款,那时候是龙跑堂接待的她,她很欣赏龙跑堂的为人,所以这次才会想着带陈老板一起来,听说是为了扩大店面,才要临时借贷的。”阮惜时细声慢语道,“正好姐姐过来,她便说自己要接下这借贷的业务。” 阮惜时说着顿了下,看了眼章薇。 章镇江面色一沉,看向章薇,眼里已经生出不满:“借贷这事可非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万一出了纰漏,会害了整个钱庄,怎能当做儿戏,随意应允?” 听到章镇江严厉的语气,章薇身子不由一缩。 “可姐姐已经答应了……”阮惜时说着顿了下。 章镇江眉头皱的更紧:“你姐姐肯定不行,不过他们不是也意属龙河吗,那这事就让龙河去办吧!” 他们说着,正有协理上来汇报,章镇江对他道:“去把龙跑堂叫上来。” 协理立刻下楼去叫来了龙河。 龙河上来,直走到章镇江面前:“老爷有何吩咐?” “刚才惜时接待了一个万和米庄的客人,指定了找你,说是要借贷。”章镇江直接忽略了章薇,言简意赅道,“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章薇在边上,脸都气青了。 龙河闻言,这才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却道:“阿爹,这恐怕还有不妥。” 第168章 开过光的 章镇江疑惑:“还有哪里不妥?” “我之前看见书上说,钱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龙河是跑堂,跑堂的职责就是拉人来存钱,可贷款的事却是协理负责。” 阮惜时认真道:“陈老板刚才在楼下,就已经提到了他是跑堂的事情,若是现在让他以跑堂的身份去接待陈老板,恐怕会让陈老板怀疑他的办事能力,从而也会影响到咱们钱庄。” 听到影响钱庄,章镇江便是脸色微变:“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想了一下,看向龙河:“这样吧,正好现在还空缺一个协理的位置,你就暂代协理之职吧,如果陈老板这件事,你能做得漂亮,那这个协理的位置就给你坐!” “多谢老爷!” 龙河立刻拱手道:“我一定不辜负老爷厚望!” 他说着目光又幽深滑过阮惜时的脸。 阮惜时道:“那阿爹,我带他下去找陈老板吧。” “去吧。”章镇江抬抬手。 阮惜时看了龙河一眼,就下楼去了。 龙河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离开,章薇脸色难看,手指用力攥紧,忍不住对章镇江道:“阿爹,你为什么不愿意把这事交给我,我就算现在不会,也可以学啊!” “客户又不是儿戏,谁能给你时间慢慢学习?”章镇江沉声道,看她的眼里充满了失望,“你能不能跟惜时学学,稳重一点!” 竟然要她跟阮惜时学? 章薇一张俏脸顿时黑的像锅底一样,一直埋在心底对阮惜时的恨,又如杂草一般疯狂的生长出来。 她本来已经打算,跟阮惜时井水不犯河水了,可是阮惜时竟然把注意都打到兴隆钱庄身上了! 这兴隆钱庄,现在是姓章,她才是兴隆钱庄唯一的继承人,她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动摇她的一切! 她死死盯着阮惜时和龙河的背影。 阮惜时带龙河去了休息室。 每个休息室都是隔开的,这也是当初外公特意要求建立的,专门针对一些资金较大的客户,或者是不想让人听到的,都可以在这里谈论。 在做生意这方面,外公的确有才,也难怪当年能将兴隆钱庄做到这么大。 只可惜,兴隆钱庄落在章镇江手里后,只剩下外表勉强的光鲜了。 见到他们来了,陈老板目光落在了龙河那张沉稳的脸上。 阮惜时道:“陈老板,陈夫人,龙协理来了。” “龙协理?”陈夫人意外的看着龙河,“你升为协理了?” 龙河淡扫过阮惜时,道:“是的,陈夫人。” “那倒是正好。”陈夫人转头看向丈夫,“龙协理正好可以帮我们贷款了!” “那陈老板,陈夫人,我就先出去了。”见他们开始讨论贷款的事情,阮惜时识趣的离开了。 “夫人,你不是说来找那位阮小姐的吗,我这还要谈好一阵子呢,你先去找阮小姐聊聊天吃吃茶吧。”陈老板也对夫人说道。 陈夫人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抹读不懂的情绪,很快又掩了过去,抓起包起身:“也是,在这儿太无聊了,你们男人谈生意吧,我去外头转转!” 她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等她走了,陈老板原本紧绷的身子才微微一松,看向龙河道:“其实,我贷款是另有原因……” 阮惜时刚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掏出一张空白的符纸写写画画,就看见陈夫人从休息室出来了。 刚画好符纸,叠起来塞进怀里,她就走了过来:“惜时,你现在有空吗?” “有的。”阮惜时起身,“陈夫人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里面有些闷。”陈夫人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阮惜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陪着陈夫人走出了兴隆钱庄。 阳光照在路边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上,打下秋日的一丝丝暖意。 陈夫人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群玩耍的孩童身上:“真羡慕这些孩子,无忧无虑的。” 阮惜时看向她:“您是有什么烦恼吗?” “谁会没有烦恼呢。”陈夫人嗓音轻缓,“只是再烦恼,有些事,我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也许对方也只是希望,夫人可以像这些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烦忧。”阮惜时轻轻说。 陈夫人转头看向她,见阮惜时目光睿智,双眸清澈透明,仿若间又看见了曾经的阮楚韵,轻笑了一声:“你真的和你的姆妈很像,以前你姆妈也总是这样安慰我的。” “我姆妈也说过,风雨总会过去的。”阮惜时说着,似又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三角符递给她,“这个是阴阳五行护身符,开过光的,非常灵验,可以保佑人诸事顺遂。陈夫人您随身带着,说不定就能逢凶化吉呢!” 陈夫人微怔了一下,旋即笑了:“多谢。不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关系,我还有呢!”阮惜时坚持。 陈夫人只当阮惜时是好心,看着她手里这张不知道从哪求来的符,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你。”她捏着这小小的符纸,不知为何,好似抓住了一抹暖意。 此刻龙河那边也和陈老板谈的差不多了。 他没有想到,陈老板借一万大洋,不是为了扩充米庄,而是为了填补空缺。 “其实往日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我的米庄有很多老客户,但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不来了,之前在我这里交了定金的饭店,也说临时换了别的米庄,宁愿不要定金,也要退我的单子。” 陈老板叹气:“现在万和米庄的生意是越来越差,甚至我已经交不出租金了,家里头那些买来的米,也开始慢慢坏掉了。我打算借点钱,便宜把这些米卖出去,先把本收回来一些再说,然后把租金交了,剩下的再看看怎么办。” 他看向龙河:“其实我知道,你们也有难处,我之前来过兴隆钱庄借过钱,但是你们的人拒绝了我。这次我也是听我夫人说,她认识钱庄的女儿,所以我才再来碰碰运气的,若是真的不行……” “陈老板您别着急。”龙河沉声道,“这样吧,因为我对万和米庄也不了解,毕竟一万大洋不是小数目,我想先去考察一下再做决定,不知道您方便吗?” “诶,方便,方便!”陈老板见龙河没有拒绝他,顿时喜出望外,“什么时候去都行!” “我今天这里还有点事要忙,明天,我去万和米庄登门拜访。”龙河客气道。 “好,那就麻烦了。”陈老板点头道。 “陈老板客气了,既然您信任我,我当然也会竭尽所能。”龙河轻笑。 “难怪我夫人一直夸赞你呢。”陈老板也是露出笑容,“刚才那位阮小姐也一直说你是个很可靠的人,看来她们的推荐都没错!” 龙河闻言,眉头微微一动。 “是阮小姐向您推荐了我?” 第169章 竟然敢对老大的女人下手 “是啊。”陈老板道。 龙河眸中闪过一抹微异。 他跟阮惜时,也不过只有两面之缘,阮惜时为何要帮他? …… 阮惜时绕了一个大圈子,将陈老板推荐给了龙河。 她自然知道龙河会怀疑。 她就是要龙河怀疑,她需要龙河主动来找她。 但前提是,龙河拿到了她给他的好处,同时也在她面前,表现出了他的本事。 那样她才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一直到下午快六点,陈老板才从钱庄里面出来。 阮惜时送走了陈老板和陈夫人,想着章薇现在还在里头,也懒得再回去看他们父慈女孝的嘴脸,便让门口的店员跟章镇江说一声,说自己先回去了。 夕阳正好,落日的余辉洒在匆匆行走过的人们身上。 阮惜时刚走出没多远,正准备叫一辆黄包车,余光却见墙角处有一个身影,正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她一转头,那人却又立刻缩了回去。 阮惜时双眸微眯。 谁那么蠢,跟人都这么没水平。 她环视了一圈。 之前还没发现,但这么仔细一看,才觉得哪里不对。 前头那两个卖东西的小贩,面前摆着蔬菜瓜果,时不时的叫卖一声,但视线却不在行走的路人身上,而是时不时的瞟向她那边。 “小姐,坐车吗?”一个拉黄包车的人走过来积极的问道。 阮惜时收回视线,目光扫过这男人看起来憨厚的脸。 脖子上挂着白色的汗巾,脸上却没有一滴汗。 “不坐,谢谢。”她说着就朝另一边走去。 那两个卖蔬菜瓜果的人互看了一眼,丢下了摊子迅速跟上。 经过拉黄包车的男人面前,微微点了下头,男人便丢下了黄包车,往另一边快步走去。 前面是一条小路。 人烟渐渐稀少。 周围细微的声音,也听得越发清晰。 “女娃娃,后头有好几个人跟着你!”崽崽出声道。 “听见了。”阮惜时一边用意念回答它,一边突然加快脚步,转了个弯,迅速走进了小路。 那两个男人也走进小路,却发现刚才还在前头的阮惜时不见了! “人呢?” 他们朝着小路左右看去,却没见到任何人影。 “跑了?”一个男人皱眉道。 “不可能,这前后两头都有咱们兄弟,她跑不掉的!”另一个男人恶狠狠的说,“我们去前头看看!” 他们说着快步往前走去,却没看见阮惜时正在他们旁边的一个大树上,见到他们走过,她唇角微微勾起,朝着他们就扔出去一个天雷符。 “轰隆——” 天雷符直劈在他们脑袋上! 两个男人瞬间被电的一麻,头发都被电的竖起来了,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阮惜时这才从树上跳下来。 她身轻如燕的落在地面,拍了拍手走到他们面前,蹲下来看向他们:“就凭你们两个,还想抓我呢?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两个男人见到阮惜时,顿时瞪大了眼睛就想爬起来,然而被雷电电麻的全身都在抽搐,别说是站起来了,就是多动一下都难,只能嘴巴含糊道:“你,你……” “别你你你了!”阮惜时眸色变得冷然,“你们跟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两个男人不说话。 “不说是吧。”阮惜时冷嗤了一声,“不说也没关系,我现在就把你们抓到军政府去,让军政府的人严刑拷打你们,看你们说不说!” 她本来只是想威胁一下他们,没想到这两个大男人听见军政府,顿时面色变了一下,同时对望一眼,竟是牙关猛然一用力—— 牙齿碰到了舌,却是一点力都没用上,连块皮都没破。 脖子上传来轻微的刺痛,瞬间麻木感一直涌到脸,令他们想咬舌都用不上力! 阮惜时看着他们扎在穴位上的银针,眸中闪过狡黠的光:“我就知道你们想来这招!” 两个男人气的脸都红了,呜呜呜的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阮惜时想着接连弄两次天雷太招眼了,索性抓住他们的胳膊,咔咔咔几下,就把这两个男人胳膊关节给卸了。 两个男人疼的浑身发抖,脸色顿时又由红转白。 都说那个叫傅云霆的少帅恐怖,怎么他的女人比他还恐怖! 看起来这么一个美胜白玉,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伸手就卸了他们的胳膊! “现在不想跑了吧。”阮惜时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跟上次在大街上那群人一样,都想咬舌自尽。” 她语气幽幽:“你们不会是同一批人派来的吧?” 两个男人抽搐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却是死死不言,只是拼命的想要将卡在他们嘴里的树棍吐出来。 阮惜时却已经明白了。 他们果然跟上次刺杀傅云霆的,是同一批人! 不过他们不去找傅云霆,怎么跑来找她了? 阮惜时正思忖着,就听到小路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起身,直接一手刀将两个男人劈晕,迅速拖到了树后。 好在这棵大树够粗够大的,长在小路边上估计上百年都没人管了,严严实实的盖住了他们几个。 她见到之前那个拉黄包车的男人快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边走一边四下张望:“老三老四他们几个呢?” “不会是跟丢了吧?” “不可能啊,就这么一条小路,还能走丢?” 再往前走就是大路了。 那个拉黄包车的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算了,不管他们了,反正抓到一个了,先撤!” “回去一定严刑逼供,问个清楚……” 声音渐渐远去。 阮惜时这才从树后走出来,盯着那几个男人离开的背影。 他们刚才说,抓到了一个? 是谁?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在军政府的大牢里,十字架上,被绑着几个人,他们的下巴都被卸掉了。 一个人,正被当着其他人的面,一刀一刀的割开皮肉。 这被割开皮肉的男人,因为下巴被卸用不上力,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呜咽的惨叫声,听的人浑身发冷。 “老大,我看着小子嘴硬的很啊!”嘶哑粗粝的声音从拿刀的人手上传来。 拿着刀的人是傅云霆的手下疯子,他的本名没多少人知道,但大家都知道他像疯子一样手段狠辣,唯一服的人只有救过他命的傅云霆。 他说完,又狠狠在男人身上划了一道。 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已经把地面都染透了。 “我再问一次。”傅云霆正坐在椅子上,眼里带着嗜血冷戾的光,薄唇轻启,“到底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我的,你们的下一步计划,又是什么?”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几个人面色惨白,却全都不出声。 傅云霆也不着急,手指微微在放茶杯的桌子上一点。 “咚”的一声闷响,疯子就心领神会:“老大,我看把他下头割了吧,反正在这儿也用不上了,我就一刀一刀,让他尝尝当太监的滋味!” 他又目露危险的看向其他人:“还有他们,老子让他们都尝尝滋味。” 那几个人猛的一抖。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疯子手起刀落。 “啊——” 随着被割的男人惨叫一声,瞬间昏死过去。 疯子冷笑一声,看着刀上的血,又走向其他人。 “唔,呜呜!” 其中有一个终于忍不住喊道:“呜——呜呜——” 疯子脚步一顿,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微微额首。 疯子脸上似乎还流露出非常遗憾的神色,走过去解掉了那个人身上的绳子,把他从十字架上拽了下来,推到了傅云霆面前! “早他娘的说不就完了嘛!” 疯子一脚踹在他后背上! 男人被踹的跪倒在傅云霆面前:“呜,呜呜!” “拿纸笔给他。”傅云霆对手下的人道。 手下立刻就拿来了纸笔,丢到男人面前。 男人趴在地上,颤抖着手,写下了一行字。 好一会,他才停下。 疯子一脚将他踹开:“把他绑回去!” 说着将地上的纸捡起来递给傅云霆:“老大。” 傅云霆接过,在看清楚上面的内容时,目光骤然一缩! 疯子看见傅云霆周身突然腾出杀意,猛然起身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老大?”疯子疑惑的喊道。 被攥皱的纸掉落在地上,疯子捡起来,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靠,竟然敢对老大的女人下手!” 第170章 被绑架的人 傅云霆带着人赶到兴隆钱庄时,阮惜时已经不在钱庄了,就连章镇江也已经带着章薇回去了。 他派人四下去找,很快就有手下在附近的小路,找到了那两个还倒在树后,被阮惜时敲晕过去的男人。 “妈的,还敢睡!” 疯子上前去,一人一脚狠狠踢在他们的肋骨上,直接把人给疼醒了! “呜呜呜!” 两个双手捂着肋骨,发出痛苦的叫声。 傅云霆目光冷冽的看着他们,眼底闪动着怒气和杀意,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两个男人给杀了! “叫什么叫,快说,阮小姐被你们弄哪儿去了!”疯子一愤怒,脸上的那道疤显得更加狰狞。 “呜,呜呜——” 两人面露痛苦,又说不出话。 眼瞅着疯子又要上前揍人,傅一赶紧拦住他:“疯子,你等等。” “等什么等,老子要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还怎么问阮小姐的下落?”傅一无语。 正说着,傅云霆已经满身戾气的上前,将其中一个男人一把从地上抓起来! 他看见了男人脖子上的针。 他认出来,这是给人治病用的针,应该是阮惜时的。 她果然遇到了他们! 傅云霆的眼里透出彻骨寒意,将男人脖子上的针拔掉,一把掐住了他的下颚,迫使他无法咬舌自尽:“说,你们把她带哪里去了!” 男人感觉自己的周遭都好似被寒意冻结了。 他的双腿不由控制的发抖,下颚好像都要被捏碎了一样,疼的他面孔扭曲,却还强撑着不肯出声。 “奶奶的,还不说!” 疯子气道,狠狠一脚跺在另一个还躺地的人身上! 那人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 被傅云霆抓住的男人,身子也跟着一抖。 傅云霆嗓音冰冷暗沉:“你以为,你不说,其他人就不会说吗。否则,我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男人身子骤然一僵。 “你们一直信仰拥护的人,却在你们昏迷不醒的时候,把你们丢在这里,让你们落在了我的手里。”傅云霆眸子里一片阴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毫不留情的扎进人的心里,“他们已经放弃你们了,你们为什么还要为了这样的人坚持?” 男人的全身颤抖起来。 疯子又适时在边上,拿起一根棍子就毫不留情的砸向地上那个人! “砰!” 血从地上的人口中流出来,痛苦令他脸上青筋紧绷,眼球突出,极为可怖! 心里和视觉的双层刺激,让那个被傅云霆抓住的男人再也受不住了,含糊的开口道:“那个女人不是我们带走的,她把我们打晕了!”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傅云霆眼里幽冷的神色,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但我们还有其他人,如果她被那些人带走的话,应该是被带到前头的废弃仓库去了!” 前头的废弃仓库? 傅一听的心头一凉。 这条小路前头应该正在修路,晚上很荒凉,而且那个仓库之所以废弃,是因为里头发生过一场大火,死了很多搬运的工人,后来传说只要有人踏进这个仓库,就会莫名其妙的出事,所以大家都说这里头有鬼! 他们竟然把一个小姑娘,带去了这么可怕的地方? 而且这阮小姐,可是二爷心尖儿上的宝贝啊! 傅一看向傅云霆,见傅云霆抓着那男人的手一颤,双目顿时充满了狠意和阴鹫,猛然将人摔在地上,狠狠一脚踩在了男人的胸口处! “啊!” 男人只发出了短促的惨叫声,就吐出一口血来,晕死过去。 傅云霆看他的眼神,已经犹如看一个死人。 “去城西仓库。”他薄唇轻启道,语气寒冷如冰,“还有这两个人,全部带回去,给我好好审问。” 他咬重了好好两个字,令人不由胆寒。 众人知道傅少帅正处在暴怒当中,大气都不敢出,赶紧把地上的两个男人给拖走,坐着各自的车,跟着傅云霆往废弃仓库的方向开去。 …… 阮惜时此刻早已经跟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到了废弃仓库。 还好废弃仓库离这里不算太远,只是这边正在修路,没什么人来,也变成了一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阮惜时看见他们扛着一个麻袋,麻袋一直在动,里面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抓住的人。 他们带着麻袋进了仓库,阮惜时也不敢贸然进去,先放了一个小纸人,开了天眼让它去探查探查,确定那群人已经往里走了,才慢慢跟进去。 仓库里很暗,连个烛火都没有。 幸亏阮惜时自从修炼后,视力就足够好,才能看清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万一一不小心碰上,声音就足够把人引来了。 “女娃娃,我感觉这里阴气挺足的。”崽崽出声,还伴随着吸溜口水的声音,“肯定死过不少人,你赶紧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冤死鬼之类的!” “等会再说。”阮惜时一边往前走一边用意念道,“我们得先找到被他们绑走的人。” “你管别人干什么!”崽崽不满,奶声奶气道,“现在增加你的修为,才是重中之重呢!” “但那个人很有可能是因为我,才被牵连进来的。”阮惜时说,“而且这批人跟上次攻击我和二爷的,应该是同一批人。如果这里就是他们老巢的话,说不定就能把他们一把抓获了!” “傅云霆傅云霆,又是那个小子!” 崽崽气得够呛:“你干嘛总为那小子冒险啊,要不是他,你能被攻击吗?依本大爷看,你还不如离他远点,专心修炼,等本大爷恢复了,到时候还能封你一个圣女当当——” “嘘!” 阮惜时突然道。 崽崽下意识的住了嘴。 阮惜时从天眼看见,小纸人跟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到了最里面。 仓库里面有几盏昏暗的煤油灯,隐约能见到一群男人围着那个被扔在地上的麻袋。 站在最中间正面对着纸人的,是一个个子高大,看起来模样非常凶狠的男人:“抓到了?” 第171章 吓唬吓唬他们 北方的口音。 以前村子里就有北方人,阮惜时听过他们说话,跟这个男人说话的音调一样。 其实那个装作拉黄包车的男人,也有北方口音,不过已经是来南方有段时间了,所以口音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抓到了老大,只是不是画像上的那个。”装作拉黄包车的男人道,“那个画像上的女人精的很,我让老三老四去逮她,结果没逮着,他们自个儿人倒是不见了。但我看见这个女人正好在跟踪那娘们,嘴里还念叨着傅云霆的名字,我就想他们肯定认识,所以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嗯,打开看看。”中间那个带着浓浓北方口音,被称作老大的男人道。 几个男人赶紧上前去解麻袋。 里面挣扎的人,终于冒出了一个头来。 在看见这张眼熟的脸时,阮惜时不由瞪大了眼睛。 怎么是她?“你们是谁啊,为什么绑本小姐!” 这咋咋呼呼叫的,正是宫欣愉。 她的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头发凌乱,看上去颇为可怜。 阮惜时没想到,这么倒霉被这群人绑来的,竟然会是宫欣愉! “安静点!” 那老大烦躁的开口,一声吼,就把宫欣愉吼的没声了。 在黑暗中,老大原本粗犷的脸,就变得愈发可怖:“你叫什么名字?” 宫欣愉咽了咽口水:“我为什么告诉你?” “嗯?”老大脸上露出危险的神色,猛然朝着她抬手。 “欣愉!”宫欣愉吓得脖子一缩,“我叫欣愉!” 阮惜时睫毛扇了扇。 这宫欣愉虽然刁蛮任性了一些,但倒是挺聪明的,知道先不说自己的姓氏。 毕竟跟她老爹有仇的人有多少,被知道她爹是督军又会有什么后果,她心里头还是清楚的。 “那你跟傅云霆是什么关系?”老大又问。 “傅云霆?”宫欣愉睁大眼睛,“你们绑我,是为了找傅云霆?” “你们果然认识。”老大冷笑一声,“看来是抓对人了!” 他打量着宫欣愉的脸:“你是他马子?” “我,我才不是!”宫欣愉这个时候倒是干脆利落的撇清两人的关系,“你们都不调查的吗,他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 “那他喜欢的,是那个叫阮惜时的女人么?”老大盯着她问,“你刚才跟踪的人,就是她吧?” “你们都知道,那抓我干什么?”宫欣愉气的不行。 “管你们谁呢,只要能威胁的了傅云霆那混蛋就行!”老大冷声道。 “那你们就误会了,他才不会看我一眼呢!”宫欣愉提到这个就更气了,嗓音都大了几分,“他心里就只有阮惜时那个女人!” “哦?听你这么说,你是很讨厌那个叫阮惜时的女人了?”老大盯着宫欣愉,忽的身体往前微倾,带着引诱的口吻道,“这样吧,你想办法把她带到我们的地盘来,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阮惜时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这群人真卑鄙。 宫欣愉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她看着面前恐怖的大汉,再转头看向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嗓音都在发抖:“可是她也很讨厌我,根本不会听我的话啊!”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老大冷声道,“要是你不把她带过来,就一直待在这儿吧!” 围住她的那几个大汉,也在边上弄出叮铃哐啷的声音。 宫欣愉瞬间面色发白,却是紧紧抿着唇没说话。 阮惜时盯着宫欣愉。 虽然她对宫欣愉没什么好感,但是宫欣愉刚才没有答应这些老大骗她来这里,说明人品还不错,值得她耗点灵力救。 阮惜时视线扫了这些大汉一圈。 他们站的太四散了,如果用天雷符的话,不一定能一下次劈中他们所有人,但铁定能劈到动不了的宫欣愉。 看来还得想点其他法子。 阮惜时眸中微光掠过:“崽崽,你去吓唬吓唬他们。” “本大爷才不去做这种无聊的事呢!”崽崽小脑袋一扭。 “你只要帮我吓走他们,我今晚就捉五个,不对,十个鬼犒劳你!”阮惜时立刻道。 崽崽小脑袋迅速扭回来:“成交!” 它一扬下巴:“看本大爷的吧!” “加油。”阮惜时鼓劲。 崽崽立刻飘到了他们面前。 崽崽一过来,身上阴气一释放,连空气都凉了几分。 一个大汉搓了搓手臂,没忍住道:“你们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这地方本来就阴森森的。”另一个道,“冷不是也正常的……嗷!” 话还没说完,崽崽就在他脖子后面吹了口气。 “你叫什么叫,要吓死人啊!”站在老大旁边的一个男人瞪他道。 “我,我就是感觉到脖子一凉。”他捂住后颈,一脸冤枉的回头,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话音刚落,头发就又被吹的飘了起来,还在他眼前飘来飘去的,仿佛在故意提醒他这里不对劲一样。 他瞬间面孔僵硬,如同被钉子钉住一样一动不动。 “我靠哪儿来的风?”有人也发现不对了。 “嘶——好像也有人在朝我吹气!”又有人喊。 可惜他们啥都看不见,不知道此刻崽崽正在他们跟前窜来窜去的。 众人顿时乱成一团。 阮惜时索性坐在地上,兴致勃勃的用小纸人看戏。 “说够了没有!”老大实在忍不住吼道,“叫什么叫,一点小事惊慌成这样,以后还怎么干一番大事业!” “可是老大,我听说这里以前失过大火死过人,会不会是……”那人还没说完,就被嫌吵的崽崽一个小脚踹在他嘴上,嘴巴蓦然一疼,顿时面如土色。 阮惜时差点没笑出声。 “哪有什么鬼,别学那些当官的,整天说些怪力乱神的话!”老大眉头紧皱。 他刚说完,崽崽就凑过来,使劲在他脸上吹气! 什么怪力乱神,本大爷可是真实存在的! 老大被吹得眼都睁不开了,脸色瞬间精彩纷呈! “老,老大?”旁边的人惊恐的开口。 老大:“……我们先出去!” 他说完,第一个朝外面大步走去。 其他人面面相觑,老大都发话了,一个个都赶紧跟上,瞬间这仓库里一群大汉就跑得没影了。 “啧,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胆子可真小。”阮惜时摇摇头,确定他们都走了,才从铁桶后面出来,快步走了进去。 宫欣愉看见大汉们突然一下子都跑了,还在发蒙,就见到阮惜时如同天神降临一般跑来,迅速解开了她身上的绳子。 第172章 那个女人不见了 “你?”宫欣愉呆呆的看着她。 阮惜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发愣了,先走再说!”阮惜时催促道。 宫欣愉这才回过神来,顿时鼻头一酸,赶紧起身脱掉了身上的麻袋:“我们赶紧出去,去告诉傅云霆,有人要杀他!” 她说着就急匆匆要跑出去,却被阮惜时一把抓住:“那些人现在肯定都在外头,这里就一个出口,这样贸然出去,是想让他们再把我们一起抓回来吗?” “那怎么办?”宫欣愉急忙问。 她现在又害怕又紧张,下意识的依赖着阮惜时。 阮惜时想了想:“我们先躲起来吧,等下那些人回来,看见你不在了,肯定以为你逃出去了,到时候他们都出去追的时候,我们再出去。” 就算不是所有人都走了,对付几个人,总比对付几十个人要简单。 “好!”宫欣愉现在觉得阮惜时说什么都对。 阮惜时拉着她到旁边没有一点光亮的杂物堆后面躲起来。 四周一片安静。 阮惜时和宫欣愉处在暗色里,等着那些人回来。 此刻傅云霆,却已经带着人到了废弃仓库。 他们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了一群大汉待在外头,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傅一一抬手,士兵们立刻借着周围杂草的掩护,将这破仓库围了起来。 傅云霆靠的很近,隔着杂草,目光冰冷的盯着那些人,手里紧紧握着拔出来的枪。 其中一个应该是老大,他左右看了眼周围,对旁边一个男人不知道说什么,只见那男人抖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就被老大踢了一脚。 男人立刻屁滚尿流的跑进仓库去了。 没一会,那男人却又跑出来,惊慌失措道:“老大不好了,那个女人不见了!” 他这一嗓音,连傅云霆他们都听清楚了。 傅云霆眸光一冷。 不见了? 心头的冷意和焦躁瞬间盖过所有,听到阮惜时不见了,傅云霆不再犹豫,蓦然起身举起了枪。 “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大汉就睁大眼睛,倒在地上。 傅云霆直接崩了一个人的脑袋。 大汉们蒙了一瞬,在看见自己同伴脑门上的那个血洞时,才反应过来,唰的从口袋里拔出枪,然而已经迟了一步。 漫天的子弹像是落花一样,噼里啪啦的打在他们身上! “你们敢绑老大的女人,老子宰了你们!” 疯子刚才都快憋死了,等这一刻等很久了,嗓音嘶哑叫道,第一个举着枪冲出去! 血色几乎要将半个天空染红。 傅云霆双目赤红,周身气压阴冷噬人,手里的子弹不断穿过这些人的身体。 他杀红了眼。 “先撤!” 那老大总算发现不敌,大声喊道就要撤退,然而傅云霆比他速度还快,在他转身要跑的事实,已经一枪穿透了他的膝盖! 老大砰的一声跪在地上,疼的面孔扭曲! 傅一立刻带手下抓住了他,将他的双手反捆,顺带干净利索的卸了他的下巴,硬是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跟我过来!” 傅一连拖带拽,手下还带着其他几个求饶的,包括先头进来说人不见的那个,一起跟着傅云霆进了这废弃仓库。 里面没有灯,外面的风时不时的吹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地方,就是男人,也会心生胆怯,何况还是一个小姑娘。 傅云霆眼里的暗色更浓,加快了步伐。 等走到了最里面,他们却只见到了一个空空的麻袋,还有一截麻绳。 傅云霆大步上前,见到那麻绳像是被解开的,完好无损,眸中的阴翳褪去了几分。 他拿起麻袋,又转头看向四周,语气冰冷道:“人呢?” “我们真不知道啊!”几个男人哭丧着脸,看向那个先头进来的。 那男人抖了一下。 “不知道?”傅云霆薄唇轻启,周身的气压愈发阴冷噬人,突然间拔出枪,对准了一个人的脑袋,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瞬间让脑袋开了花。 看见他下手狠绝,几个男人腿脚一软,差点就吓尿了。 “说。”傅云霆手里的枪,又抵住了之前进来的男人的脑袋,“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暗道?” “我,我们真不知道啊!”男人都快哭出来了,“我们也是才找到这个地方可以栖身,没见有什么暗道啊!我刚才就是进来看看的,结果发现人就不见了!” 傅一皱了皱眉,转头问剩下几个男人:“你们刚才就一直在仓库门口,也没有离开过吗?” “没有啊!”那几个男人连连摇头,心里也同样疑惑。 这一个大活人,在仓库里好好地,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其中一个忽的想到了什么,上下牙一抖道:“不会是鬼吗?刚才我们碰到鬼了,会不会是鬼把那女人抓走了?” “对,肯定是的!”另一个立刻道,“刚才那鬼还在朝我们吹气呢!” “你们撞到鬼了?”傅一面色一变,“你们撞到鬼了,自己逃跑,却没把阮小姐带走?” 难怪他们全部聚集在外面,却独留一个阮小姐在仓库里。 他心头一凉,看向傅云霆。 他之前也不太信这些神啊鬼啊的,但是自从认识了阮小姐,他就不得不信了。 如果这个仓库真跟传说一样闹鬼的话,那阮小姐不见了,不会真的…… “去找。”傅云霆薄唇轻启,眼底阴翳更深,“哪怕把这仓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手下的人不禁统统打了个寒颤,赶紧去找人了。 傅云霆也转身就朝着来的地方走去。 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不见,如果惜时没有逃出去的话,一定还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刚走出没多远,他就听到前头传来动静,还有一个在此刻再悦耳不过的声音:“奇怪,我明明听到枪响是从这边传来的啊——” 傅云霆身子蓦然一僵。 他看见一个纤弱的身影,从暗处走过来。 “二爷!” 阮惜时看见了他,顿时双眸一亮,朝着他跑来,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173章 他可以用一切去换 在抱住阮惜时的那一刻,傅云霆周身的冷意尽数褪去。 之前一路上,他的样子都阴冷的骇人,连跟随他多年的傅一都觉得心惊。 傅一甚至觉得,如果阮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少帅是会疯的! 可现在,在见到阮惜时之后,傅云霆的神色沉静下来了,原本僵硬的身子也缓和了。 他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搂着阮惜时,仿若搂着自己最珍惜的宝贝,嗓音低哑轻缓:“别害怕,没事了。” 阮惜时当然没什么事,她甚至刚还闲来无事修炼了一会,要不是听到了枪声,她还不会出来。 “我就猜到是你来了!”阮惜时从怀里抬起小脑袋看他,眼里洋溢着笑意,“果然不管我在哪里,二爷都能找到我的!” 她的笑容明媚温暖,傅云霆心里结成的冰霜,在一瞬间全部融化开来。 他近乎贪婪的看着面前的人儿。 刚才听说她被绑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好似都坠在了黑暗里,此刻才好像重新照进了阳光,连呼吸都畅快起来。 傅云霆的手下也都松了口气。 “老大的女人没事,可真是太好了!”疯子看着他们,竟然还感动的吸了吸鼻子,“娘的,吓死老子了,老子还以为老大难得铁树开花一会,就要这么完了呢!” “别胡说。”傅一看了他一眼。 “老子这不是担心嘛,现在好了,找到人了,老子可以放心了——诶,怎么还有个女人?”疯子一扭头,就看见宫欣愉站在原地,气呼呼的瞪着傅云霆。 “傅云霆,我才是被绑架的那个诶,你怎么只关心她不关心我!”宫欣愉三两步走上前,越看傅云霆抱着阮惜时越是碍眼,气的一张俏脸都红了。 “这是什么情况?”疯子侧头,低声问傅一。 傅一更小声:“这位是督军的女儿,宫欣愉小姐,她喜欢咱们少帅。” “这么说来,她跟阮小姐是情敌了?”疯子盯着宫欣愉,“这个妞也蛮漂亮的,那老大到底喜欢哪个啊?” “那还用说,肯定是阮小姐了。”傅一话音没落,就见宫欣愉突然转头朝着他们这边看来,顿时闭上了嘴巴。 傅云霆这才注意到宫欣愉,皱了皱眉:“什么叫做你才是被绑架的?” 难不成被绑的不是阮惜时吗? “二爷。”阮惜时拉了拉他的袖子,解释道,“这群人原本想绑走我的,结果被我发现了,他们就把宫小姐给绑走了!” “可是她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傅云霆看着宫欣愉问。 “这个嘛,”阮惜时秀眉一挑,看向宫欣愉,“就要问宫小姐了。” 宫欣愉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那个,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跟踪阮惜时的事。 阮惜时看着她局促到俏脸涨红的样子,眸中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才拉过傅云霆的手臂软声道:“先不说这个了,对了二爷,我跟你说,那个人就是指使那些人刺杀你的幕后老大!” 阮惜时指向最中间那个被卸掉下巴的男人:“你一定要把他带回去严加审讯!” “好,我知道。”傅云霆对阮惜时无比温柔,但一转头眼神又变得冷戾,“把这几个人全部带走!” “是!” 见大家的注意力都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宫欣愉悄悄松了口气,又看向阮惜时,心中很是复杂。 她们明明就是情敌,阮惜时却非但救了她,在明知道她跟踪自己的情况下,也没有为难她。 这个阮惜时,人还挺好的嘛。 “惜时,我送你回去吧。”傅云霆对阮惜时道。 “我还要等一会,你让他们先走吧。”阮惜时却道。 傅云霆也没有问为什么,就对傅一道:“先带他们出去。” “是。”傅一一抬手,又和傅云霆说,“二爷,我在门口等您。” 说完就带着大部队出去了。 “那个……”宫欣愉默默举起手,“我呢?” “你跟傅一他们一起。”傅云霆淡淡道,“让他找人送你回督军府。” “哦。”宫欣愉有些失望的样子。 她又看了眼阮惜时,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剩下他们两个,傅云霆才问阮惜时道:“你留下来,是想做什么?” “这里阴气特别重,我觉得应该有不少鬼。”阮惜时转头看向他,小脸认真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这里的阴气给收了。” “我之前的确听说,这里曾发生过大火,死过人。”傅云霆左右看去,然而他没开天眼,除了一片暗沉沉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你现在看见鬼了吗?” “我用捉鬼符试试!”阮惜时说着伸手在空中迅速画出一道捉鬼符,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阴气朝四面八方涌过来,带着浓重怨气的鬼魂,朝着她的方向飘过来。 阮惜时迅速将捉鬼符打向那些鬼。 这些鬼发出嘶吼声,朝着阮惜时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阮惜时迅速往后一避,又是一张捉鬼符扔过去,那些鬼便定在原地不能动了。 “没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冤死的鬼!”阮惜时看着面前乌压压的一群鬼,都觉得浑身凉意,头皮发麻。 “可怕吗?”傅云霆沉声道,“你可以帮我开个天眼。” “不要,二爷,这些鬼很丑的,你看到了,晚上会做噩梦!” 阮惜时嗓音软糯道,手下一边赶紧加快了动作,生怕这些鬼又有什么举动,吓到她家二爷! 看着阮惜时仿若护犊子的样子,傅云霆哑然失笑。 他放下手,站在她身后,难得享受一下被她保护的感觉。 这种滋味真不赖。 有一个人这样关心他,在乎他。 只要她能好好待在他身边,他可以用一切去换。 一只只鬼的阴气被阮惜时迅速吸收,很快就变成了白色的干净的魂魄,自行投胎去了。 虽然鬼数众多,但阮惜时现在的修为已经今非昔比了,很快就将这里清理干净了。 阮惜时满意的扫了眼仓库:“崽崽,这下你满意了吧,我答应你的,可是做到了!” 崽崽大口大口的吸收着,腮帮子都鼓起来了,含糊不清道:“啊呜啊呜,本大爷勉强满意——”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这么开心,看来刚才的事对你倒是一点影响都没有。”傅云霆搂住她,将她一把拉到自己怀里。 “我能有什么影响?”阮惜时眨着一双水眸,“我不但打倒了那两个想要抓我的人,还把刚才那群人给吓唬了一遍呢!你是没看见他们刚才的表情,可好笑了!” 好笑? 傅云霆简直要被她这话给气笑了。 第174章 我的孩子! “你既然打倒了想绑架你的人,怎么又会跑这儿来?” 傅云霆刚问出口,就看见阮惜时心虚的小表情。 阮惜时清咳了一声:“那个……我打倒那两个男人之后,就见到另外有人过来了,他们说抓了一个人,我就想说跟去看看……” 她没说完,就对上傅云霆危险的神色,立刻补充道:“但我是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这么做的,你看,我这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我还救下了宫欣愉呢!” 看她竟然还挺自得的,傅云霆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手揉来搓去。 他刚才担心的要命,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还敢这么做! 他越瞧她这小脸简直越气,忍不住掐住她的下巴,就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啊!” 阮惜时一下子缩开,眼泪汪汪的看向他:“二爷你干什么啊!” “给你的教训!”傅云霆看这小丫头疼的一副快哭的样子,结果唇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就知道她是装的,冷嗤一声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顾自己的安危,就往这么危险的地方闯!” “我这不是想找到刺杀你的人嘛。”阮惜时捂着唇很是委屈,“我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派来的,所以我就想着,也许跟着他们,就能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了!” 她眼里闪动着微光,仰头看着他,像是满天星辰都落进了她的眸里:“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了吗,抓到他,你就安全了。” 傅云霆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之前的生气,全都变成了甜意。 他忍不住将这令人疼惜的小丫头搂的更紧。 阮惜时甜蜜的靠在他怀里。 上一世,她没能保护好他。 这辈子,她要她的二爷,永远平平安安。 …… 因为已经有些晚了,阮惜时不想再跟章家人解释一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晚回去,索性就让傅云霆送她去了宋家。 见到阮惜时来,宋参谋和宋夫人都很高兴,让管家给章公馆打了个电话,说了阮惜时留宿宋家的事,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的话,问了她近状,得知她一切都好,才放下了心。 看到宋家人对自己的关心,阮惜时心里也是一阵暖意。 相比较在章公馆,她甚至觉得这里才更像是家。 宋参谋和宋夫人,对她可谓是体贴入微。 早上的时候,厨房还特意做了阮惜时爱吃的小菜,阮惜时吃的饱饱的,才由宋家的车子送她回了章公馆。 一进门,就见秦姨娘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小糕点慢悠悠的吃着。 见到阮惜时,秦姨娘出声道:“二小姐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老爷和大小姐都已经走了。” “走了?”阮惜时脚步一顿,“又去钱庄了?” “是啊,大小姐一大早就跟着老爷去钱庄了,还说是以后每周都要跟着老爷去学习。”秦姨娘看着她,目光幽深,“看来吵架归吵架,老爷还是很重视大小姐的。” “大姐一直深受阿爹喜欢,受重视也是正常的。”阮惜时眼风淡淡,目光落在秦姨娘的小腹上,“但现在阿爹最重视的,还是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 秦姨娘闻言微怔了一下,旋即似明白了什么,轻笑了一声,眉梢眼角皆是风情:“二小姐说得对。” 她看着阮惜时上楼的背影,眸中微光潋滟。 好一会,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糕点,转头对春杏道:“你去帮我做件事。” …… 晚上的时候,章薇满脸笑意的跟着章镇江回来了。 章镇江上楼换衣服去了,在客厅的秦姨娘喊住准备上楼的章薇:“大小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章薇看了她一眼,还是停下脚步:“什么事?” “今天古琴课还有礼仪课的老师都打电话过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再回去上课。我就让春杏去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大小姐之前学的东西,学费都已经到期了。” 秦姨娘脸上挂着浅笑:“我挑选了几门放在礼拜六日的,不耽误大小姐上课的时间,又重新报了名,都是大小姐原先最喜欢的,若是还少了什么,大小姐尽管跟我说。” 章薇闻言,脸色一变:“谁说我要继续学哪些课了?我礼拜六日还要去钱庄,没空去学这些课,你帮我都退了吧!” “这些课,可都是老爷和前夫人对大小姐的期待啊,怎么能一个都不学呢!”秦姨娘走到章薇面前,言辞切切,“我来之前,就听老爷说过,说大小姐是才艺双全,一直都是老爷的骄傲,也是整个云城千金小姐当中的楷模。若是因为我管家,而导致大小姐失去了这些,那岂不是我的过失了?” 她说着,温柔的拉住了章薇的手:“我知道,大小姐是面皮薄,不好意思跟我说,不过没关系,以后若是大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告诉我。” 章薇被她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说的脸都青了。 她好不容易讨得一点阿爹的欢心,刚开始进钱庄学习,要是现在礼拜六日去学那些东西,她还有什么时间去钱庄? 万一又给阮惜时趁虚而入了,到时候阿爹要把钱庄给阮惜时怎么办? 什么古琴礼仪的,钱才是最重要的! 章薇压下心头的怒意,冷声对秦姨娘道:“我没什么需要,也不是面皮薄,而是真的不想学这些,你去把这些都给退了,以后不要再替我做任何决定!” 她说着就要推开秦姨娘的手。 可秦姨娘却用力拉着她的手不放:“大小姐,你——” 章薇实在不耐烦了,手用力一甩,没想到秦姨娘却是身子一晃! “啊!” 秦姨娘发出一声惊呼,重重摔在地上! “二夫人!” 下人们见二夫人摔倒了,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扶她。 章薇没想到自己只是甩了下手,秦姨娘就摔在了地上,顿时懵了。 春杏最先跑过去,却猛然发出了尖叫声:“血,流血了!” 秦姨娘面色瞬间惨白。 “孩子,我的孩子!” 第175章 孩子保不住了 楼下的动静,很快就引来了章镇江。 看见秦姨娘倒在血泊里,章镇江差点魂都吓没了:“怎么回事,怎么又摔倒了!大夫,赶紧去叫大夫!”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想去扶秦姨娘,却又不敢,只能转头对着章薇怒目而视:“你对秦姨娘做了什么!” “我,我没有!” 章薇才回过神来,急忙解释:“我只是甩开了她的手,我没用什么力气的……” “你秦姨娘都怀孕了,你竟然还敢动手!”章镇江只听见了甩开她几个字,顿时怒不可歇,上去就给了章薇一个大耳光子,“果然跟你姆妈一样恶毒!” 恶毒两个字,就好像一把尖刀,扎中了章薇的心,令她浑身颤抖。 一直以来,她为了章家,拼了命的学习,拼了命的出人头地,就为了光耀章家的名声,到头来,她的父亲竟然骂她恶毒? 章薇垂在两侧的双手蓦然握紧。 阮惜时缓缓从楼上走下来,就看见了章薇怨恨的眼神,落在了章镇江的身上。 看来今日之后,他们父女俩,是彻底生出嫌隙了。 大夫很快就来了,跟着闻讯而来的还有章老夫人。 见到不断流血的秦姨娘,章老夫人差点没昏过去:“孙子,我的大胖孙子!” 王妈赶紧在边上扶住她。 大夫也是眉头紧皱,赶快上前去给秦姨娘服了一颗止血的药,又让下人把秦姨娘抬到沙发上:“地上寒凉,抬的时候务必小心,一定要保持夫人身子是平的。” 春杏也跟着上前:“你们小心,慢点!” 她语气焦急,下人们也听的心头焦躁,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抬秦姨娘上,不敢有一丝分神,甚至没有空抬头看秦姨娘一眼。 好不容易将秦姨娘放在了沙发上躺下,大夫赶紧上前给她把脉,又拿出针来,刺在她几个穴位上。 许是起了作用,血没有刚才那么多了,但还是细细的流着。 秦姨娘已经将近昏死过去。 大夫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章镇江忍不住问道。 章老夫人也拄着拐杖快步走过来。 大夫摇摇头,看向章镇江:“夫人失血过多,肚子里的孩子,怕是是保不住了……” “什么?” 章老夫人大喊道:“什么保不住了,你这个庸医,不许胡说!” 大夫眉头皱紧,神色也冷下来:“若你们不信我的医术,又何必找我前来?” 他袖子一拂,就要起身:“请你们另寻高明吧!” “别,您别走!” 章镇江赶紧拦住夫人:“我母亲也是心里头着急,才说错了话,您别介意!” 他语带哀求:“大夫,这孩子对我们真的很重要,您看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保住这个孩子?” 阮惜时冷眼看着他们,眸中浮现出一抹讽刺。 他们一口一个孩子,却没有人关心秦姨娘大出血的事情。 只怕现在躺在沙发上的秦姨娘,心里也是寒心透了吧。 “我已经尽力了。”大夫道,“我记得上一次我来的时候,夫人就流过一次血吧?” 上次也是这位大夫给秦姨娘看的。 章镇江点头:“是的,但是上次您说孩子没事!” “上一次没事,是因为出血量不大,但那时候我便说过,因为冲撞的关系,导致夫人胎像不稳,这才没过多久,夫人现在又经历了这么重的击撞,这才造成无力回天啊!”大夫叹气道,“你们既然这么在乎这个孩子,怎能如此莽撞呢?” 章镇江被说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 “那夫人身子又如何?”春杏问。 “两次流血,对夫人的身体影响也很大,等这些残血流尽了,还需要尽心调理才行。我开一个药方子,记得一日三餐给夫人服下,好在夫人还年轻,日后还会有子嗣的。” 大夫说完,就到一边开了药方子,交给了春杏。 春杏接过药方:“我送您出去。” 他们前脚刚走,章老夫人才反应过来:“秦媚肚子里的孩子,真就这么没了?” 她身子一抖,哭天抢地:“真是造了孽了哦!我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大孙子,就这么没了!” 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儿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镇江脸色发灰,他盯着沙发上满身是血的秦姨娘,好一会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狠戾的看向章薇。 章薇被父亲的眼神吓住了,猛然往后退了两步:“阿爹,我刚才绝对没有用力,她不可能摔倒的……不对!” 她霍然又想起什么,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阿爹!您还记得上次秦姨娘摔倒的时候吗,章婷也说她没有推秦姨娘!肯定是她,是她故意用这个苦肉计,把姆妈妹妹赶出去不够,还想要将我也赶出去!” 她双手发抖,指向秦姨娘,眼里浮出恨意:“一定这样!阿爹,你可千万不能中了她的计啊!” 阮惜时眸光微闪。 这个章薇,果然还是有几分脑子的。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秦姨娘!” 春杏送完大夫回来,正听到章薇的话,脸都因为生气涨红了,跑过来跪倒在章镇江面前:“老爷,我知道我是个丫鬟,没有资格说大小姐什么!可是,可是听到大小姐这么说,我替秦姨娘心寒啊!” “秦姨娘一心为了大小姐,听说大小姐之前报的各门课学费都到期了,特意又给大小姐重新报了名,还高兴的等大小姐回来,想第一时间告诉她!可是大小姐她,她却说秦姨娘多事,说自己要去钱庄,没有空去学那些东西,还说钱庄是她的,谁都别想染指……” 春杏边说边哭:“提到钱庄之后,不知怎的,大小姐就生气了,突然间就将秦姨娘推倒在地上!” 章镇江的脸骤然一沉。 钱庄是她的? 章薇才多大,竟然就肖想他的钱庄! 那章薇推倒秦姨娘,害死她肚子里孩子,也是因为钱庄了! 章薇听到春杏的话,顿时面色发白,又惊又恐:“春杏,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她慌张的转头看向章镇江,往前走了一步:“阿爹,你听我解释……” “砰!”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章镇江狠狠一脚踹在地上! “你还想说什么!” 章镇江怒道,嗓音都喊到嘶哑:“你这个毒妇,你就跟你姆妈和妹妹一样恶毒!你为了一己私利,竟要断我章家的后啊!” 章薇被一脚踹中心口,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176章 家法 阮惜时淡淡看着跪在章镇江面前的春杏。 刚才春杏的那些话,自然是秦姨娘教她说的。 秦姨娘不愧是章镇江的枕边人,三言两语的,就能戳中章镇江的死穴。 章镇江这人,亲情爱情,都远没有他的利益来的重要。 他还活着,就有人肖想他的钱庄,哪怕是自己的女儿,他也断不会手下留情! 果然,章镇江已经气的眼都红了,那一脚根本不足以泻他心中的愤恨。 他转头对管家道:“去把家法拿过来!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女!” 管家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章薇,眼里闪过一抹同情,转身去拿了家法过来。 章家的家法是一条长藤鞭。 在看见鞭子的时候,章薇神色惊恐,手捂着胸口,拼命的想要挪动身子往后退。 “啪!” 狠狠一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了章薇的身上! 薄薄的衣衫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血痕。 “啊!”章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养尊处优的长大,哪儿受过这样的痛,疼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不要!不要打我!” 章薇尖声叫着:“阿爹,你饶了我吧!” “啪啪!” 话音没落,章镇江又是唰唰两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向章薇! “救命,救命啊!” 章薇的痛呼,半点也没有让章镇江心软! 他现在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想到秦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简直恨不得将章薇抽死! 章薇一开始还尖叫挣扎,后来就已经不动了,如同一条死鱼一样趴在地上,只有胸口的微微喘动证明她还没死。 章老夫人看情况不对劲,赶紧过去拉章镇江:“好了好了,镇江,给个教训就行了,别真打出什么事来!” 虽然说只是一个孙女而已,打死也就打死了,但万一闹出人命,她的宝贝儿子是要坐牢的! “你也别太难过了,大夫都说了,只要调养好秦姨娘的身子,孩子还是能再有的。”章老夫人虽然心也在滴血,还是出声安慰道。 然而章老夫人这句话,更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在章镇江心头上! 秦姨娘是还可以怀,但他已经硬不起来了啊! 秦姨娘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了。 可现在,这一切都被章薇给毁了! 他心里对章薇,更是生出了深深的恨意! 他扬起鞭子,又是狠狠一鞭打在她身上,把原本都快昏过去的章薇又给打醒了,发出了吃痛的尖叫! “您别拦我,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孽畜!” 鞭子都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恼恨,章镇江将鞭子狠狠往地上一扔,上前一脚狠狠踢在章薇身上! 他简直是照死里踢着章薇! 章薇呜咽着,在地上来回翻滚,血从她的脸上身上流出来,看上去简直比秦姨娘还惨! 下人们从没见老爷发过这么大的火,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就连章老夫人也震住了,一时间忘记了上前阻止。 只有阮惜时淡淡看着。 她早就见识过他的真面目,现在这样,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奇怪。 “老爷!” 管家在这时候过来,低声道:“夫人……不,柳夫人来了。” 什么柳夫人王夫人。 章镇江在气头上,根本没有听进去,现在他恨极了章薇,只一门心思想杀了她! 阮惜时却转过视线,看向了门口。 她见到柳湘湘捂着肚子走了进来,在看见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章薇时,身子猛地一抖:“老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她发出一声尖叫,猛然冲上前护住了奄奄一息的女儿! “老爷,薇薇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将她打成这样!” 章镇江喘着粗气,盯着柳湘湘,怒气冲冲道:“我不是让你滚出去了吗,你怎么回来了!是谁放你回来的?” 他现在看见柳湘湘,就是双倍的生气! 他甚至想把她们母女一起杀了! “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柳湘湘仰着头,看向章镇江,脸上是凄凄切切的神色,“我知道老爷厌恶我,但为了我们还未出世的孩子,就算老爷再厌恶我,我也要回来!” 阮惜时瞳孔一缩。 孩子? “你说什么?”章镇江一下子蒙了,愤怒和震惊上头,他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发出声音,“你说你……怀孕了?” “是,我怀了老爷的孩子。”柳湘湘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我这几天一直茶不思饭不想,还晕倒在了路边,被一个好心的大夫救起,我才知道,我有了身孕。” 她痴痴的看着章镇江:“我知道我之前做错了事,我不乞求老爷的原谅,可是孩子不能没有爹啊!我只希望老爷可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让我继续待在这个家里,哪怕是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章镇江看着她,在最初的震惊后,心里被一阵狂喜淹没! 他本来以为,秦姨娘这孩子一掉,他就此生无望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看来真是老天爷眷顾他啊! “你真的有身孕了?”章老夫人倒是没章镇江那样,满脑子只有高兴。 她怀疑的打量着柳湘湘:“你早就被赶出去了,怎么会突然怀有身孕?还有我听下头的人说,你根本就没有去尼姑庵,那这段时间,你又在哪里?” 章镇江闻言,脑袋也清醒了一些,盯着柳湘湘。 “母亲是在怀疑什么?是怀疑我不干净吗?”柳湘湘倒也不怕害臊,直接问出口。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脸上滑落:“我的确是没有去尼姑庵,那是因为婷婷不见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婷婷,加上我又受了伤走不了多少路,所以只能走走停停,直到今天,我晕倒在了路边上。” 她哭得身子颤抖,梨花带雨的看着章镇江:“老爷,您最清楚不过了,我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老爷啊~” 章镇江本来心里就因为柳湘湘有了孩子而狂喜,再看柳湘湘流泪,所有理智一瞬间就没了,赶紧扶起柳湘湘:“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心动了胎气!” “老爷~”柳湘湘靠在章镇江怀里。 章镇江拍了拍她以示安抚,又转头看向章老夫人:“母亲,湘湘刚怀孕,别刺激到她,就让她先在家住吧,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章老夫人盯着柳湘湘,看着她那狐媚劲还是很怀疑,但是一想到秦姨娘刚掉了孩子,现在这大胖孙子的希望,就落在了柳湘湘的肚子了,还是缓和了语气道:“那就暂时留下吧。” 章镇江顿时笑逐颜开,之前的愤怒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搂着柳湘湘就要上楼。 “老爷,那个薇薇她……”柳湘湘看向章薇,心疼的问。 章镇江看向半死不活的章薇。 他还是生气。 但想到柳湘湘现在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不宜刺激到她,还是勉强道:“算了,今日她也受够教训了,张妈,你们把大小姐带回房间去吧!” 柳湘湘这才松了口气,又重新靠回到章镇江怀里。 他们正要上楼,却听到身后传来秦姨娘虚弱的声音。 “老爷……” 第177章 柳湘湘又回来了 章镇江脚步一顿。 他搂着柳湘湘转头,看见秦姨娘艰难的抬起身子,在春杏的搀扶下,目光哀凄的看向他。 章镇江脸上闪过一抹愧疚。 他刚才只顾着高兴柳湘湘怀孕的事,都忘了秦姨娘刚流了孩子。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柳湘湘,又看向虚弱的秦姨娘,搂着柳湘湘的手微微松开。 “老爷,你去照顾秦姨娘吧。”柳湘湘忽的开口,声音轻柔道,“我没事的,只是肚子有点疼,上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肚子疼?”章镇江一听,哪儿还顾得上秦姨娘,注意力立刻就放在了柳湘湘的肚子上,“怎么会肚子疼呢,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他赶紧转头对管家道:“去叫个大夫来!快点!” “是!”管家赶紧跑出去叫大夫了。 他又看向春杏,刻意忽略了秦姨娘的表情:“春杏,你把秦姨娘扶上楼休息吧。” “是……”春杏抿了抿唇,看向秦姨娘。 秦姨娘脸色雪白,身体僵硬着,直勾勾的盯着章镇江,看他头也不回的搂着柳湘湘上楼去了。 章老夫人看着他们上楼,转头对下人道:“你们去厨房多煮点补品,给夫人送去!” 说着又看了秦姨娘一眼:“也给秦姨娘送一份去。” “谢谢老夫人。”秦姨娘低头。 “你也别想太多,先好好养身子。”章老夫人说完,对王妈道,“回去吧。” 王妈扶着章老夫人离开了客厅。 回到房间,章老夫人才又对王妈道:“你去找个会算日子的大夫来,去给柳湘湘看看,算算她怀了多久了。” “我明白了。”王妈点头道。 “诶,我就想抱个大孙子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章老夫人叹气,“要是后院那个生的儿子还活着就好了……” “老夫人。”王妈低低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您忘了那位天师说的话了吗?” “我就是想想,不会放她出来的。”章老夫人抬了抬手,疲倦道,“行了,去给我打水洗脸吧,我要睡觉了。” “是。”王妈去打水,伺候着老夫人睡下了。 客厅里,春杏也艰难的扶着秦姨娘从沙发上起身。 没有一个下人过来帮忙。 这章家的人,从主子到下人,都一贯会见风使舵。 阮惜时走过去,搀住了秦姨娘的另一只胳膊。 秦姨娘转头看向她,眸中掠过微光:“谢谢二小姐。” 阮惜时没有说话,跟春杏一起扶秦姨娘回了房间。 一进屋,春杏立刻锁上了门。 秦姨娘原本弯着的腰也直了起来,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痛苦的神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衣衫:“二小姐稍等,我去换身衣服。”说着就转身去衣柜里拿了件衣服。 阮惜时看着被她丢到地上的衣衫,这会儿能看出颜色偏暗沉,更像是猪血之类的,只是刚才那种情况下,也没人能注意到这点细节。 “春杏,你去把这件衣服洗干净了,记着,不能留下一点血。”秦姨娘换好了衣服,走过来道。 “是。”春杏拿起衣服,又担忧的问,“现在柳夫人突然回来了,还怀了身孕,您该怎么办?” 她们算计了这么多,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却因为柳湘湘怀孕,而被全盘打乱。 柳湘湘一旦生下男孩,那么柳湘湘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真就无可撼动了。 以柳湘湘的性子,决计是容不下秦姨娘的! 到时候…… “那孩子是不是阿爹的,还未可知呢。”阮惜时却是不见忧色,语气淡淡道,“我那天在街上看见柳湘湘了,她跟一个乞丐混在一起。” “乞丐?”秦姨娘惊讶,“怎么会……” 她忽的茅塞顿开:“不会这孩子!” “这就要秦姨娘,去好好查查了。”阮惜时轻轻浅浅的笑。 “我明白了。”秦姨娘低头,“多谢二小姐指了一条明路。” 阮惜时也没有多说。 她知道秦姨娘是个聪明人。 等阮惜时离开,春杏又对秦姨娘道:“虽然二小姐这么说,但万一柳夫人那孩子真是老爷的,那该怎么办啊?若是柳夫人再次得势,那二小姐她,还会帮我们吗?” 秦姨娘却是神色淡然。 她在桌前坐下,轻轻啜了一口茶,才道:“担心什么,且不说这孩子不一定是章镇江的,就算是,我手里也有别的筹码。” 她说着,目光朝着窗外看去。 窗户外,正对着后院那片花园。 春杏惊讶:“姨娘是指上次阮小姐让您查的那件事?” “嗯,”秦姨娘眼底泛着寒光,冷笑道,“既然章振江对我无情,我也不必有所顾忌了。” “那您方才为何不直接和二小姐说——” “现在说了,那还有我什么用?” …… 周一阮惜时照常去上学。 放学的时候,傅云霆来接她,她刚扑进傅云霆怀里,却见傅云霆根本没看她,而是透过窗户,看向马路对面。 阮惜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那个叫孟月的女生。 “你最近调查她,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吗?”阮惜时娇小的身子几乎都要趴在他身上了,凑过去好奇的问道。 上次那些中过傀儡咒的人,说给他们护身符的是一个麻子脸个子矮小的女生之后,很快傅云霆就派人查到了孟月。 阮惜时也在学校查探了一番,知道了孟月是教导主任的女儿,她还特意开天眼看过,孟月身上没有阴气,也没有任何古怪。 这就证明,她不是使用过傀儡咒的人。 “我调查了她最近接触过的人。”傅云霆视线从孟月身上移开,看向埋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将她搂住,“没什么特别的,她性格孤僻,没有朋友,按照最近的行动轨迹,除了上课之外,几乎没有接触过什么人。” “那她家里人呢?”阮惜时问。 “她父亲前些日子断了手,现在还在家里休养。”傅云霆顿了下,“她没有其他亲人。” 阮惜时:她还真是关系网简单。 阮惜时看着孟月的背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她的父亲,那个讨人厌的教导主任了。 孟月此刻并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就看见父亲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段时间,他总是这样。 孟月做好了晚饭,喊了好一阵子,都没听到父亲出来,心里的积怨已经升到了一个顶峰,忍不住走过去,唰的一下,用力推开了那扇早就陈旧不堪的门! 第178章 尸骨丸 “砰!” 门被推开的同时,一股冷意从房间里窜出来。 孟月看见父亲盘腿坐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刚睁开眼睛。 窗帘半拉着,一点微光透过窗户打在他发青的脸上,半明半暗,看起来有些骇人! 她心头不由一跳,就听到父亲嗓音沙哑的开口:“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过,没有要紧事不要来打扰我吗?” 听到父亲的质问,委屈和愤怒顿时涌上孟月心头:“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我不饿。”他低声道,“你自己吃吧。” 说完他又低头看向腿上的书。 孟月双手握紧! 她面色阴暗的盯着父亲,突然间大步走到窗帘前,唰的将帘子拉开! 外面路灯的光,刺的教导主任眯起了眼睛:“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孟月发怒,“你的手都好得差不多了,还不去学校,整天窝在家里,是打算一直这样颓废下去吗?” 教导主任脸色难看:“谁说我是颓废了?” “你不是,那你天天在房间里干什么?”孟月见他还在低头翻腿上那本书,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一把将书拿过来,“我倒要看看你整天在看什么!” 她说着将书一翻,就看见了一团鬼画符,还有几行文字。 她还没有来得及仔细看,手里的书就被父亲用力夺了过去! “小孩子别乱看!”教导主任将书迅速卷起来,塞进怀里,“你不是说要吃饭吗,走吧出去吃饭。” 说着就要拉着孟月往外走。 “你自己吃去吧!” 看到他连解释都不愿意了,心中的不甘和绝望将孟月淹没。 孟月狠狠推了他一把,泪水不住的流出来:“你之前还跟我说,会帮我清除阮惜时那个阻碍的!结果呢,你现在连学校都不去!你知不知道同学都怎么说的,她们都说你这个教导主任要下台了,说我迟早也要被赶出学校!” 看着这样的父亲,再想到自己的未来,孟月无比恐惧。 她每天都那么努力,可是为什么她的父亲却这么无能! “我知道,阿爹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教导主任上前一步,正想跟她解释,却见孟月往后一退。 “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孟月转身就跑了出去! 教导主任下意识的伸手,想抓住她的胳膊,却抓了个空。 他垂下眼,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 好一会,他才又从怀里掏出那本道士给他的书。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照着这个书上练,可是他没有根基,就算是按照道士说的喝了符水,也没练出什么效果。 要是有什么速成的方法就好了,这样他的女儿就不会对他失望了。 教导主任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又去了上次碰见那个道士的地方。 可是从早等到晚,他都没有见到那个道士。 他知道,“神仙”是没那么容易见到的。 但是一回家,看见女儿直接回了房间,理都不理他,教导主任隔日又不死心的去了一趟。 等到日落西山,学生们都放学,教导主任才死了心,颓然往家的方向走去。 走在半途上,一身道袍的人,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在看见道袍的那一刻,教导主任心中一颤,蓦然抬头,就看见了面前他朝思暮想的“神仙”! “道长,我终于找到你了道长!”教导主任激动道。 道士仍旧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他:“是你?没想到我们这般有缘,竟然还能再次相遇。” 他看着教导主任:“上次我给你的书,练的如何了?” 提到那本书,教导主任的神色就灰败下来:“道长,我已经按照您说的,每日三次服用符水,也按照书上写的练习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没有多大成效。我到底要多久,才能练成那书上的本事啊?” 道士闻言,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沉声道:“你并无根基,修炼起来自然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依你现在的情况,可能还需要……一两年,才能初见成效吧。” “要这么久?”教导主任脸色都变了,“可是道长,我现在等不了这么久啊!您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我尽快练成?” 道士看着他焦急的神色,眸中掠过一抹暗光,摸了摸胡子,沉吟片刻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强行突破自身限制,需要承受很大的痛苦,你……” “我不怕苦!”教导主任眼睛一亮,立刻道,“我和我的女儿已经走投无路了,我现在什么也不怕,我只想给我的女儿带来好的生活,让她不再受人欺负!” 他说着,看道士似乎还在犹豫,扑通一声跪在了道士面前:“道长,求求你帮帮我吧!” “也罢,”道士像是被他打动了,伸手将他扶起来,“既然你如此诚心,我们也算有缘分,我就再帮你一次吧。” 道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服下这里面的药丸后,你会短暂的感觉到痛苦,但之后就会大大提升你的修为,你考虑好了再服用。” “多谢道长!” 教导主任狂喜的接过小瓷瓶。 就算有痛苦又怎么样,只要能忍受过痛苦,他就能练成那本书上的本事,就可以得到所有自己想要的,让他和女儿都过上好日子了!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飞回去,赶紧服下这枚药丸修炼。 似是看穿他的心思,道士道:“行了,你回去吧。” “多谢道长!” 教导主任小心的将瓷瓶放进怀里,爬起来,紧紧捂着衣服就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 他没有看见,身后的道士脸上的冷笑和不屑。 本来还要找到他的,没想到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倒省去了骗他吃下尸骨丸的功夫。 希望这尸骨丸,能在他身上,多发挥一点自己的“价值”。 回到家中,教导主任立刻就从怀里掏出了小瓷瓶,打开了木塞,里面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他从里面倒出了一个黑色的药丸,盯着看了几秒,又转头看向放在旁边,怎么都练不会的那本书,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吞了下去! 一股冷意瞬间窜进天灵盖! 下一刻,四肢百骸如同被被浸泡在了冰水里,冷的他浑身发颤,如同万蚁噬心一样的痛苦传来! 他冷汗直冒,想到女儿还在家里,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出声,在剧烈的痛苦中,骤然昏厥过去。 一股浓烈的黑气,随着他晕倒,缓缓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很快便萦绕在他全身。 第179章 早点把我娶回家吧 教导主任发生的事,阮惜时还不知道。 一想到还有两个月,阴血咒就会再次发作,她这几日晚上都很少出去,一直在房间里修炼。 上次在仓库里吸收的阴气,转化为灵力之后,够她修炼好一阵子了。 她现在感觉自己灵力充沛了许多,她也试着打开过《萧氏驱邪手札》第二页,可惜还是翻动不了。 按照崽崽的说法,就是还差了一点灵力。 但好在也有进步,不但把手札的第一页画到滚瓜烂熟了,就连壮阳符,也已经能画出三分之一了。 阮惜时晚上又练了一会,才安心睡觉。 刚睡下没一会,她就隐约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微风吹过,她翻了个身,那微风又没了。 她没动,就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一只大手带着粗粝抚上了她的脸。 阮惜时忽的睁开眼,同时抓住了这只手,将他往下一拉! “唰!” 两人的唇一下子碰到了一起。 他身上清冽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 傅云霆刚直起身子,就被一双莹白细长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阮惜时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带着笑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我就知道是你!” 傅云霆眯了眯眼:“你装睡?” “谁让你总是这么悄无声息的爬窗户!”阮惜时眨眨眼。 “看来你很不满意我爬窗户。”傅云霆微微低头看她,“那我下次走正门好了。” “别别别!” 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松开手坐起身来:“我开玩笑的!” “怎么,就这么怕你家里人知道?”看着这小丫头坐起来了,傅云霆索性一把将她捞到自己腿上坐下,将人圈在怀里,“你可别忘了,我们可是有媒妁之言的。” “那也是未婚。”阮惜时转头看他,“要是让柳湘湘她们知道了,肯定又有借口说了。” “她们怎么又回来了?”傅云霆皱起眉头。他知道柳湘湘她们被赶出去的事情。 “柳湘湘怀孕了。”阮惜时把事情大概跟他说了一遍。 傅云霆眸色微冷:“你这个后妈,还真是阴魂不散。”他嗓音低沉,“惜时,我真想把你带回别馆住,这样就没人能欺负你了。” 谁能欺负的了她啊! 阮惜时话到嘴边,却又打了个弯,改口道:“那你就早点把我娶回家吧!” 她双眸中似有一弯月牙:“这样有你时时刻刻保护我,就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了!” 她也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保护他,免得那些臭天师还有他那个看不透的大帅父亲要害他! 傅云霆微怔,环着阮惜时腰间的手微微收紧,片刻轻笑道:“小丫头才多大,就考虑到这些了?” “我都已经到民法规定的年纪了。”阮惜时小声嘟囔道。 民法规定女子16岁就可以结婚了,只不过现在大部分的女子还是在18岁左右才会结婚,20岁的也有不少。 她的确是还小了些。 “对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傅云霆跟她闹过了,才说到正经事。 阮惜时见他没再提结婚的事,心里有些微微失落,但好奇心却还是占了上风,问道:“是什么事?” “我的人跟踪孟月父亲的时候,发现他跟一个道士见了面。”傅云霆道。 “道士?” 阮惜时一下子转身,睁大眼睛:“他认识道士?” 傅云霆额首:“嗯,而且好像是有事求对方,听我的人,他还跪在了那道士面前,那道士给了他一样东西,但因为怕被发现,所以他们没有太敢靠近,不知道那道士给了什么。” “看来我们教导主任,还真和傀儡咒有关系!”阮惜时双手握紧,“果然不是个好人!” 她问道:“那道士长什么模样,你的人可看清了?” “说是像街边算命的,一身道袍,长长的胡须。”傅云霆道。 长长的胡须? 阮惜时不记得见过这样的道士。 难不成云城又出了什么阴毒的人物? 阮惜时心里头想着。 傅云霆看她沉思,以为她是在想怎么对付教导主任,眸光沉了沉:“我告诉你这件事,是要你平时在学校里小心他,不是要你把自己陷入险境的。” 阮惜时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他是误会了,顿时把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我不会的!” “学校里还有我的人,要是遇到危险,就喊他们。”傅云霆又道,“还有我的枪,你都随身带着吗?” “带着呢!”阮惜时摸了摸怀里说。 只要有傅云霆的枪在,她就总觉得心里踏实。 就好像随时随地,傅云霆都在她身边一样。 “我回头再给你多带点子弹过来。”傅云霆道,“这枪的子弹不好配。” 阮惜时想到枪,就想到之后傅云霆遇到的那些糟心事。 这一辈子,应该是不会再发生了吧。 “还有一件事。”傅云霆又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去执行公务了,这段时间我都会让傅一送你。” “执行公务?”难怪他又是叮嘱在学校的安全,又是说子弹的。 阮惜时一听顿时不舍,扭身拉住他的胳膊:“那你多久回来啊?” “估计要十天半个月。”傅云霆刚说完,就看见她小脸顿时皱成一团,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尽早回来的。” “好吧。”阮惜时耷拉着小脸,勉强道,但小手就是拉着他不放。 这样子,看的傅云霆都有些舍不得走了。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傅云霆只能哄着她睡下。 阮惜时虽然想在他去执行公务之前,再多看他一会,但耐不住实在太困了,没一会还是睡着了。 她半梦半醒间,隐约听见了傅云霆的轻笑,然后额间便落下了一点湿润。 等她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傅云霆早就离开了。 阮惜时盯着空落落的房间一会,又抬手摸了摸额间,才整理好心情起床洗漱。 等她下楼,章镇江和柳湘湘都已经在吃早饭了。 她到餐厅的时候,正听张妈问起下个月伙食费的事。 “二夫人现在还病着,钱的事……”张妈看向章镇江,询问道。 章镇江才想起管家的事,看了柳湘湘一眼道:“既然夫人回来了,那管家的事,以后还是交给夫人吧。” 柳湘湘顿时面露喜色。 第180章 傅云霆的大哥回来了 柳湘湘靠着肚子里的孩子,又重新得到了管家权。 她眉梢眼角全是喜色,但还是压着情绪,柔柔弱弱道:“只怕老爷这么做,让秦姨娘知道了,会不高兴。” “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她只是姨娘,本就是暂管,”章镇江义正言辞道,“你才是章家的大太太,就该负责管家的。” 他一句话,再次奠定了柳湘湘在这个家的地位,也粉碎了秦姨娘“二太太”的名号。 柳湘湘这才不言了。 她让章镇江喂着吃了两口菜,看见阮惜时过来,忽的又面露愁苦之色。 章镇江赶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有。”柳湘湘嗓音里染上了一丝哽咽,“我就是看见惜时,想到婷婷了。她现在也不知在哪里,有没有受苦,我真的好担心她!” “你别难过,我等下就派人去找她!”章镇江立刻道,为了哄柳湘湘开心,他转眼间就将之前对章婷的怨恨抛到了脑后,“你现在可不能情绪激动,万一动了胎气就麻烦了,婷婷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柳湘湘点头,轻轻依偎在章镇江怀里,目光扫过阮惜时低垂的小脸。 自从这次被赶出去之后,她想通了很多事。 阮惜时绝对不是个软柿子,她和女儿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其中有大半的“功劳”都是阮惜时! 阮惜时恨她们,所以想要把她们全都赶出章家! 可是现在,她只凭借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就回来了,还拿回了管家权! 柳湘湘心里很得意。 阮惜时余光瞥见了她的眼神,只垂眸淡笑。 她只是暂时爬上来了而已,一个太过轻敌的人,终究只会跌的更惨。 阮惜时并不介意,让她暂时再蹦跶两天。 不过凭借这件事,阮惜时也知道了,柳湘湘的确很了解章镇江,知道什么是章镇江的软肋。 她肯定不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可能是早已经在章公馆附近等着机会了,昨天晚上章薇挨打时的叫声这么大,外头一定也能听见,否则也不会这么凑巧,就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说。 想要将柳湘湘彻底赶出去,除非是伤及根本,否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阮惜时心里思忖着这件事。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柳湘湘彻底回不了头呢。 她一天都在想这个事情。 不过这事还没想通,倒是晚上的时候,大帅府那边来了电话,邀她明天去大帅府吃早饭。 明天也不是什么节日,突然间找她吃饭,阮惜时心生警惕。 第二天一早,大帅府的车就来接她了。 阮惜时一进去,便见到大帅和大帅夫人正在跟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说话。 看见这熟悉的轮椅,阮惜时心头一跳! “惜时,你来了。”大帅夫人见到她,脸上露出浅笑。 听到大帅夫人的话,那穿着浅青色衣袍,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也转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他的皮肤比常人要白,唇畔带着清浅的笑意,包蕴着暖意与赤诚。 他的目光落在阮惜时的脸上,眸色温润如玉。 是傅云霆的大哥,傅明修! “明修,这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帮我治好了病的阮惜时。”大帅夫人温声道,又看向阮惜时,“惜时,这是我的大儿子傅明修,之前一直在国外,昨天晚上才回来。” “阮小姐。”傅明修嗓音很温柔,“幸会。” 阮惜时看着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上一世。 傅明修一直是个很温柔的人,上一世还帮过她许多,在她被退婚之后,也是他出现,屡次三番帮她说话,证明并非是她做错了什么,才导致大帅府的厌弃,而是傅云霆出尔反尔,背弃了她。 否则上一世,光是人言,就能令她无法在云城继续生活下去。 后来他向她表白,说会在云城给她一个家,她被感动了,加上那时候心里也没有喜欢的人,便同意了。 她死了以后,傅云霆将她的尸骨带回去,他还上门还讨要过,但是被傅云霆赶出去了。 也是在那之后,她变成鬼魂和傅云霆相处的那一年半载里,她才开始了解傅云霆,爱上傅云霆。 如今她的心里,已经再容不下其他人了。 好在这一世,傅云霆肯定不会再退亲了,这件事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只是她记得,上一世他还要再过段时间才回来的。 “幸会。”阮惜时垂眼盖住眸中神色,轻声回应。 大帅夫人看着他们两个,眸中掠过一道微光:“惜时啊,我今天把你叫来吃早饭,一是让你们认识认识,二来呢,也是想麻烦你一件事。” 她顿了下:“明修的腿在小时候受过伤,这么多年了也一直没有好转,我知道你懂医术,所以想让你帮明修看看。” 原来是这样。 阮惜时刚才还在想,上一世傅明修从国外回来,大帅夫人并没有告诉她,这一世怎么还会特意叫她过来。 原来是这个原因。 上一世,大帅夫人并不知道她会医术,现在知道了,肯定想治好她儿子的腿。 阮惜时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走到了傅明修面前:“我能先看一看你的腿吗?” 她虽然不喜欢大帅夫人,但是傅明修帮过她,如果可以,她也想帮傅明修治好腿,当做对上一辈子的报答。 傅明修点头:“麻烦阮小姐了。” 阮惜时蹲在傅明修面前,顺着腿骨,从小腿一直捏到膝盖。 “你的腿,之前是应该粉碎性骨折过吧?”阮惜时扬起小脸问道。 傅明修低低嗯了一声:“我小时候出过一场车祸,后来去国外做了手术,只是一直不能行走。” “按理说骨头接好了,应该就能走路了才对。”阮惜时思考着,“或许还有哪里有问题。” “还是先吃饭吧。”大帅夫人开口,“你今天还要上课吧,看病之事也不急于一时。” “是啊,先吃饭吧!”大帅也道。 饭菜已经端上来了。 阮惜时见时间的确不早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起身和傅明修一起上桌吃饭了。 这一顿饭吃的很安静。 大帅一家人除了傅云霆外,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 傅云霆在这一家子里,的确是个例外。 吃完了饭,大帅夫人又对傅明修道:“等下你送惜时去学校吧。” 第181章 小爷这叫实话实说 别说是阮惜时了,就连傅明修,也是微微一怔。 大帅夫人又解释道:“最近云城不太平,司机在前头开车,看不见后坐情况,她一个女孩子着实不安全,你总归能照顾着一些。” “夫人说的有道理。”大帅点头道,“明修,你就送送惜时吧。” “我明白了。”傅明修温声道,纤长的手指转动着轮椅,转向阮惜时这一边,“阮小姐,我送你吧。” “那就麻烦大公子了。”阮惜时淡声说,余光却是扫过大帅夫人。 大帅夫人今天太不对劲了。 若说是让她来这里是为了看病,还能说得过去,可大帅夫人一向厌恶她,又怎么会让傅明修送她? 不会是又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吧。 阮惜时想着。 她同傅明修一同坐上了车。 靠阮惜时这边的车窗开着,车一动,风便从窗户里吹进来。 傅明修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右手握拳抵住了下唇。 阮惜时伸手将车窗给关上了。 “多谢阮小姐。”傅明修面露歉意道,“自从车祸后,我身子便不大好了。” “我知道,一换季就总是咳嗽嘛。”阮惜时下意识的说,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上一世傅明修就是这样,可她忘了现在他们才刚认识呢。 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傅明修一愣:“阮小姐怎知我的毛病?” “这个……我是看出来的。”阮惜时信口胡诌,“你脸色发白,应当是长期气血欠亏造成的,所以一到换季或者天冷的时候,就容易咳嗽。” “原来如此。”傅明修看着阮惜时的眼里,带上了一丝光彩,“看来姆妈说的不错,阮小姐当真是神医。” “神医不敢当。”阮惜时却道,“只是学过几天粗浅的医术而已。” “阮小姐过谦了。”傅明修的手落在自己的双腿上,嗓音低暗,“我已在轮椅上坐了十五年,我一直都很希望自己能站起来,若是阮小姐能帮我,明修感激不尽。” “我尽力而为。”阮惜时应道。 像傅明修这样清风朗月的人,要一辈子坐轮椅也的确太可怜了。 傅明修闻言,收回手,浅笑看向阮惜时:“多谢阮小姐。” 两人聊天间,车已经开到了明德女中门口。 阮惜时隔着车窗,正看见宋玉霜在旁边跟一个人说话,阮惜时仔细一看,竟是萧棋! 萧棋怎么会来学校? 来找宋玉霜的? “是那个姓萧的,女娃娃,你赶紧去问他图腾的事啊!”崽崽突然喊道。 阮惜时被它吓了一跳,身子不由抖了下,就听傅明修温声问道:“怎么了?” “哦,没事,看见两个熟人。”阮惜时说。 傅明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玉霜?” 阮惜时这才想起傅明修也是宋玉霜表哥:“对。” “好久没见,都快认不出来了。”傅明修轻叹道,“时间过得可真快。” 他说着道:“我也同你一起下去,跟玉霜打个招呼吧。” “好。”阮惜时点点头。 傅明修打开车门,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 大帅府的车是特制的,在车门旁有一块可以放下来的踏板,踏板放下足有一个轮椅宽,傅明修坐着轮椅就可以直接下来。 不得不说,大帅和大帅夫人,为大儿子也是费尽了心思。 踏板放下来,阮惜时也下了车,宋玉霜和萧棋老远就看见了她,快步走过来。 “惜时,我们正说到你呢!” 宋玉霜说着又看向她身后的车:“诶,二表哥换车了?” “不是……” 阮惜时刚要解释,就听到车门那边传来傅明修的轻呼声。 她止住了话,赶紧走过去,就见傅明修的轮椅不知怎得歪了,半边轮子都卡在了踏板外,要不是他及时抓住了车门,整个人就要掉下去了! 阮惜时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住,司机也匆匆忙忙下来,将轮椅搬了回来。 傅明修也握住她的手臂,借着力在轮椅上坐正。 “你没事吧?”阮惜时看他面色更白,担心的问。 傅明修摇摇头,轻喘了口气:“没事,多亏你及时赶过来。” “没事就好。”阮惜时也松了口气,正想放下手,才看见傅明修的手还抓着她的手臂。 阮惜时动了动手臂,想要让他放开,但是傅明修似乎还在惊魂未定当中,修长的手指紧扣着她的手臂,没有松开的意思。 “你们在干什么呢?” 萧棋走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皱了皱眉:“你谁啊,一直抓着人家女孩子的胳膊,还不赶紧松开!” 他身后跟着的招财进宝,也立刻上前,大有一副要将阮惜时抢过来的架势! 傅明修微顿了一下,似乎才回过神,缓缓松开了手:“抱歉。” 说着又看向萧棋,对上萧棋不满的目光。 “萧棋,你那么凶干什么啊,大表哥又不是故意的。”宋玉霜怼完萧棋,又看向傅明修,“大表哥,你怎么时候回来的啊,怎么都没说一声。” “昨晚才回来。”傅明修微笑道,“有些晚了,就没打扰你们休息了。” 他说着视线又落回到萧棋身上:“这位是?” “他叫萧棋,是我爹爹好友的儿子。”宋玉霜介绍道,看了萧棋一眼,又补了一句,“他说话就那样,你别理他。” “什么叫做我说话就这样!”萧棋冷嗤,回嘴道,“小爷我这叫实话实说!” “萧少爷。”傅明修微微点头,看他们斗嘴,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 他脸上并不见怒意,可见一点也不生气刚才萧棋那番话。 萧棋看见他这样,却是微微皱眉。 “对了惜时,你和大表哥怎么会一块儿过来啊,二表哥呢?”宋玉霜跟萧棋斗完嘴,才想起来问。 “二爷出去办事了,说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阮惜时说起这个,还有点失落,“我今早是去大帅府吃饭的,大公子就送我过来了。” “大帅府不是有司机吗,还要一个残废来送?”萧棋挑了挑眉。 “萧棋!” 宋玉霜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大表哥!” “小爷又没说错!” “你!” “玉霜,没关系。”傅明修开了口,他脸上始终挂是轻轻浅浅的笑,“萧少爷说的也没有错,我的确是个残废。” 第182章 跟着我学做人 “其实我也是有事要去处理,正好送阮小姐过来。”傅明修说完又看向阮惜时,温声道,“既然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阮惜时轻声道:“谢谢。” 她目送着傅明修上车离开,一转头,却见萧棋眸光幽深的盯着车尾。 “你怎么了?”阮惜时问。 萧棋收回视线:“没事。” “萧棋,你以前认识大表哥吗?”宋玉霜蹙了蹙眉问。 “不认识。”萧棋道。 “不认识你干嘛一上来就针对大表哥?”宋玉霜不解。 “没有为什么。”萧棋耸耸肩,“小爷看他不顺眼。” 宋玉霜无语:“你能看几个人顺眼啊?” 萧棋还真想了一下,然后道:“小爷看那个傅云霆,倒还是有几分顺眼的。” 没想到萧棋竟然会说傅云霆顺眼,倒是让阮惜时有些意外。 因为之前萧棋和傅云霆还因为误会动过手呢。 “对了,我给你的手札练得怎么样了?”萧棋也没再这个事情上多纠结,他今儿来,主要是关心一下阮惜时修炼进度的,毕竟他还要靠着阮惜时,找到那个黑盒子的下落。 “已经开始练了。”阮惜时知道他是关心传家之宝,也就如实相告,“但我目前只能打开第一页,之后的还看不到。” “我听奶奶说过,我们家的手札上有封印,修为每上一个台阶,就能打开一页。若是能将整本手札都修炼完,那这个人将是玄术界的大师了!”萧棋说道,“不过据说好像从奶奶的奶奶那辈开始,就没有人能把整本手札都练完了。” “为什么?”宋玉霜好奇,“是因为修为都不够吗?” “是啊,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玄术师不一定都是跟玄术师成亲啊。像是我奶奶的奶奶的父亲,就是跟一个普通的女子结婚了,越往后代,玄术师纯正的血缘就越是稀薄,所以哪怕像我们这样的玄门世家,也很少有特别厉害的后代了。” 萧棋摊手道:“就比如我,虽然也残存着一点玄术师的血脉吧,但是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没什么作用,顶多就能防点小鬼吧。” “你的血脉还能防小鬼啊。”宋玉霜这才明白,“怪不得上一次我说给你护身符,你说你从来不戴呢。” 原来不是萧棋讨厌她,不愿意接受她给的东西,而是因为他真的不需要。 宋玉霜心里连日来的阴霾,突然间一扫而空。 “又没什么用,连手札第一页都打不开。”萧棋不在意道,“所以我才想知道,我这传家之宝里,到底有多么厉害的本事!” “我现在修为也不够,等我再捉一点鬼,应该就可以打开第二页了。”阮惜时道。 “捉鬼?你平日里会去捉鬼吗?”萧棋好奇的问。 阮惜时有些意外。 他不知道? 她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摇摇头,示意阮惜时,她没告诉他。 这是阮惜时的秘密,她没有说可以告诉其他人,宋玉霜就不会说。 阮惜时心里很暖。 这一世能碰到宋玉霜这个善解人意,又一片赤诚的朋友,真好。 不过既然拿了人家的传家宝,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阮惜时就把自己跟宋玉霜常常放学去捉鬼的事情,跟萧棋说了。 萧棋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我以后要是有空,能跟你们一起吗?”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捉鬼?”宋玉霜惊讶。 “见见世面嘛,毕竟我祖上也是厉害的玄术师啊!”萧棋道,“而且我家里还有祖上留下来的一些宝贝,我回去找一找,说不定还有阮惜时能用上的!” “我没问题。”阮惜时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抿了抿唇,心里不由荡漾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脸上却是不显半分:“我无所谓。” “那就这么说定了。”萧棋道,“行了,你们赶紧去上课吧,我有空了就来找你们。” “好。” 阮惜时刚点头,就听崽崽在她脑海里喊道:“女娃娃你别让他走啊,赶紧拦住他问图腾的事啊!!” “上课快来不及了。”阮惜时淡定道,“你没听到说吗,以后会跟我们一起捉鬼,有机会问呢。” 她说着,目送萧棋走远了,回头看宋玉霜还在望着萧棋离开的方向,顿时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打趣道,“舍不得?” 宋玉霜反应过来,顿时俏脸一红:“才没有!” 她转身掩盖住脸上的滚烫:“走了,进去上课了!” 说完就快步朝校内走去。 阮惜时在她背后轻笑。 “女娃娃,我看她好像也喜欢那个姓萧的小子啊,你怎么还跟她那么亲密,你应该杀了她啊!”崽崽又冒声。 阮惜时脸上的笑意隐去,睫毛微动了两下:“为什么要杀她?” “她想抢你喜欢的人,你把她杀了,这样那姓萧的小子,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崽崽毫不犹豫道。 它现在无比想撮合阮惜时和萧棋在一起,这样她就不会跟那个满身煞气的傅云霆在一起了。 然后它再调查这个萧棋,如果萧棋真跟封印它的人有关,它就杀了萧棋。 反正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再给阮惜时找一个就是了! “那可不行,男人不喜欢血腥暴力的女人,要是我这样,他们就不喜欢我了。”阮惜时嗓音轻柔道,“要是没人喜欢我了,我一难过,恐怕就没心思去修炼了。” “真麻烦真麻烦!”崽崽烦躁的跺脚,“你们怎么那么多事!” “其实也不麻烦,只是你做鬼太久了,人心是怎么样的,你已经忘了吧。”阮惜时一边往校园里走,一边道,“现在你既然跟我结了血契,我们心意相通,你就跟着我慢慢学做人,这样你就能了解人心了。” “本大爷要了解干什么!”崽崽不屑,“本大爷现在已经是最厉害的鬼王了,不需要了解人心!” “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懂了人心,自然也就能襙纵人心了。”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那个时候,你想要得到什么,不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她的话,就像是一朵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诱惑,落进崽崽心里。 身为鬼王,他想要的,就是统治这个世界。 杀戮,死亡,鲜血。 这些都是为了它能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 而其中,鬼反而最好控制,人却更是难测。 否则,它也不会被封印在那个黑盒子里! 但若是能控制人…… 崽崽心动了。 第183章 你认识我外公? “咳咳!” 崽崽重重咳嗽了一声,奶声奶气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本大爷就勉勉强强,给你一个教我的机会吧!” 它一副施舍的语气,好像自己多勉强似的。 阮惜时眼里闪过一丝笑,却是道:“好啊。” 只要它肯学,怎么说都行。 也许等它懂得人性,会用人的感情去思考问题的时候,那场杀戮,就不会再出现了。 …… 晚上放学,阮惜时和宋玉霜一块儿出了校门,就见到了大帅府的车。 车窗摇下,她们看见傅明修坐在后面,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浅笑:“看来我到的时间刚好。” “大公子?”阮惜时意外,“你怎么会来?” “我刚办完事,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想着顺道过来看看你放学了没有。”傅明修嗓音温柔,“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这会不会太麻烦了。”阮惜时看了宋玉霜一眼,轻声道。 宋玉霜对上阮惜时的眼神,也道:“对啊大表哥,你不用麻烦了,我顺路送惜时回去就好啦!” 她说着,心里还觉得纳闷。 大表哥才见惜时第一面,竟然就能想到过来接惜时回家,怎么就没想到顺便接她这个表妹呢! 傅明修似乎看出了她们的疑惑,轻笑了一声:“其实送阮小姐只是我找的一个借口,我是想询问一下阮小姐,关于我的病情。早上走得匆忙,还有一些我未来得及说明。只是我不好意思言说,才找出这般托词。” 原来是这样。 阮惜时心头一松。 她还以为他跟上一世一样…… 看来是她想多了。 毕竟上一世是上一世,现在的她跟傅云霆感情稳定,傅明修应该也不会对她产生其他想法了。 他都这么坦诚了,阮惜时也没有再矫情:“那好吧。” 她跟着傅明修上了车。 一上车,她就问道:“你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明修浅浅一笑:“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常年的毛病,总觉得身体发冷,晚上也不太睡得安稳。” 他说着朝阮惜时伸出手,一副等她把脉的姿势。 阮惜时手指轻轻落在他脉搏上,一碰到他的手腕,的确是冰凉刺骨,就好像这人血液也是冷的一样。 阮惜时忍不住抬头看他,却又对上一双含笑的温柔眼眸,让人只看着就能感觉到暖意。 这么温暖的一个人,却有着一具孱弱的身躯,真令人感到惋惜。 阮惜时垂下眼睑,又继续帮他把脉。 过了几秒,她收回手,指尖上的寒意才一点点褪去:“你的脉搏紊乱,身体虚寒,需要好好调理才是,我给你开张药方,你回去以后交给你们府里的人去抓药,每日早晚饭后喝上一顿,先把脾胃调理好。” “好。”傅明修含笑应道。 阮惜时从包里掏出纸笔给他写药方。 车内很安静,只能听到笔尖落在纸上唰唰的声音。 谁都没有说话。 阮惜时写完了药方,转过头,却见傅明修正转头看向窗外,不知是看到了什么,看的很是入神。 阮惜时没有打扰他。 傅明修喜静,跟他坐在一处,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就好像在他身边,天生就该这样安静才对。 但跟傅云霆在一起时就不一样。 傅云霆狠决又热烈,跟他在一起,总会发生层出不穷的事情,刺激鲜活。 阮惜时说不好自己更喜欢那种人生,但她清楚的知道,她喜欢傅云霆。 跟傅云霆在一起,什么样的生活都好,她都快活。 阮惜时想傅云霆想出了神,都没看见傅明修什么时候转过了头,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她天生一张白嫩的瓜子脸,秀眉纤长,浓淡适宜,光从侧面照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的脸雪白,勾出一段动人心魄的轮廓。 傅明修眼眸深了几分。 他温声开口道:“药方写好了?” 阮惜时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药方递给他:“好了。” 傅明修只看了一眼,便将药方折叠,仔细收进怀里,又想起什么道:“对了,我白日里听玉霜提起云霆,你和云霆?” 阮惜时一怔:“怎么,夫人没有跟你提过吗?” “只略略提了一嘴,听父亲说,你便是云霆未出世之前,订下的那桩娃娃亲。”傅明修道,“只是不知你同云霆关系甚好,早间听你提起他,才知你们已很是相熟。” 否则也不会傅云霆今早才走,她便知道他出去办事了。 阮惜时听到关系甚好四个字,脸颊不由微微泛红:“我很喜欢他。” 傅明修微怔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坦诚,片刻才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将阮惜时送回到章公馆,才又道:“还要劳烦阮小姐改日有空,再过府来帮我看一下腿脚了。” “好。”阮惜时答应道。 只是之后几天都要上学,虽然答应了,阮惜时也没有时间去大帅府。 直到礼拜五晚上,阮惜时才提前打了个电话给大帅府,说礼拜日过去。 第二天是礼拜六,她去了趟兴隆钱庄。 她想去看看龙河跟万和米庄的交易做的如何了。 章镇江今天没有来,他去外头谈生意了。 阮惜时一到兴隆钱庄,她就看见了龙河。 他现在坐在协理的位置上,跟前还有几个客户,比之前看上去更要意气风发了一些。 阮惜时也没有去打扰他,先在大厅里转了转。 过了一会,她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阮小姐。” 阮惜时转过身,对上龙河沉稳的面孔:“阮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阮惜时淡扫了一眼周围,“我们去外面转转吧。” 虽然章镇江今天不在钱庄,但也不能保证这钱庄里有没有喜欢嚼舌根。 “好。”龙河答应道,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阮惜时同他一前一后,走到了前面的香山公园。 香山公园里有很多小孩子玩耍大闹。 两人找了一处亭子,坐下来后,龙河直接了当道:“请问阮小姐,可是阮河山老先生的亲孙女?” 阮惜时一怔,点头道:“是。你认识我外公?” 第184章 助力 龙河看着她清纯的眸子,沉声道:“阮河山老先生曾对我有所恩惠,是我的恩人。” “只是我回云城回得晚,来到兴隆钱庄,本想来报答恩人的,却发现兴隆钱庄竟然易主,老面孔一个不见。” “所以你才来了兴隆钱庄工作?”阮惜时看着他,眸中闪动着睿智的光,“你想查什么?” 龙河凝眸,坦言道:“我虽不敢自称多了解你外公,但是我们也曾相处过很长一段时日。他精心培养你姆妈作为兴隆的继承人,为此还举办了一场业绩竞赛来考察。也是因为那场竞赛,你姆妈表现也十分出色,即便生病也不放弃,最终拿下首席,获得了所有董事的认可。我很想知道,如此要强的父女,怎么会将自家产业,皆数送给一个各项垫底的外姓人。” “我也这么认为。”阮惜时微微抿唇,微风透过亭子吹在她的脸上,带来一丝冷冽,“而且我曾听姆妈提过,外公的身体一向健朗,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病重不起了。” “小姐,确实如此!”龙河双手咔嚓紧握成拳,满腔悲愤,“实不相瞒,我与人民医院的陈院长有几分交情。陈院长当初每年都有定期为阮老先生做检查,也是他告知我,截止到阮老先生离世的前两个月,阮老先生的检查报告比一般年轻人的身体还要好!” 阮惜时一直都有细细打量龙河,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假话。 且不管他实际的目的是什么,倒是真可以借他用用。 想到此,阮惜时脸上流露出悲痛:“龙先生,你在兴隆待了不少时日,对于兴隆的现状也比我了解。既然我外公对你有恩,想必你也不希望兴隆钱庄就此没落在一个异性人的手里。” 龙河看着阮惜时的神色。 他明白了,果然之前阮惜时就看出了端倪,一直在帮他。 这个女孩子,走一步看十步,是个极聪明的人,跟她的外公一样。 “小姐,你放心,只要能帮上忙,刀山火海,龙河在所不辞!”龙河郑重保证道。 阮惜时轻轻点头。 有了龙河,她在兴隆钱庄,就有了助力。 离她夺回钱庄,又近了一步。 黛青的夜幕,挂满了几颗疏淡的星星。 阮惜时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龙河和外公的关系。 她知道,龙河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他还有所隐瞒。 但是阮惜时也不介意。 她需要的是一个助力,龙河可以帮助她就行了。 不过龙河既然提到了那个竞赛和陈医生,或许可以再查一查。 阮惜时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正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柳湘湘见阮惜时从外面回来,问道:“惜时,你今日一天都在钱庄吗?” “是啊。”阮惜时回到。 柳湘湘眸中闪过诡谲的光。 吃完饭的时候,她对阮惜时道:“惜时,你总归是个女孩子,做生意的事了解个流程,将来不露怯也就成了,最重要的还是琴棋书画这些,学会了这些,才不会让婆家瞧不起。” 她顿了下道:“我听闻秦姨娘给薇薇报了不少琴棋书画的课,总不能厚此薄彼了,我便也给你报了名,暂时先你自己去学,等薇薇身子好了,便让她同你一起去。” 她说着又看向章镇江,软声软语道:“老爷,我这样安排可好?” “当然好。”章镇江立刻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现在满心思都是柳湘湘肚子里的孩子,对她是言听计从。 说完又转头对阮惜时道:“你姆妈说的对,人家少帅手下那么多人,总不至于赚钱的事还让你亲力亲为,你只学个大概,能说上几句话就行,以后你就还是去多学点其他的吧!” “好。”阮惜时也没有反驳,乖顺的应道,只是垂下的眼眸中却有微光掠过。 柳湘湘反对她去钱庄,肯定是听章薇说了什么。 章薇想要利用自己的姆妈,阻拦她去钱庄。 可惜她们棋差一招,不知道她现在在钱庄里已经有了一个好“眼线”,暂时不去又有何妨。 不过柳湘湘终究还是一个绊脚石。 看来,她必须要让柳湘湘彻底不能翻身才行了。 吃完晚饭,章镇江抱着柳湘湘上楼你侬我侬去了。 阮惜时也正准备回房休息,走到二楼的时候,见春杏站在秦姨娘房门口,朝着她微微点头。 阮惜时脚步顿了下,跟着春杏进了秦姨娘的屋子。 春杏锁上了门。 秦姨娘正靠在窗边吃糕点,不知道是不是看开了的关系,这几日她气色不错,比之前假装怀孕天天吃补品时还要红润一些。 她听到声音,站起身来看向阮惜时:“我刚才在楼上听到,夫人不让二小姐再去钱庄了。” 她顿了下,平铺直述道:“二小姐,只要柳湘湘一直在这个家里,只怕二小姐和我,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 阮惜时看向她。 之前秦姨娘虽然也有心思,但从没说的这般直白过,仍是对阮惜时保留三分,现在看来,她是打算彻底站在她这边了! 阮惜时走到她对面坐下,嗓音温软:“上次秦姨娘说去查那个乞丐,可有进展?” “我已经找到了那个乞丐。”秦姨娘轻声道,“只是柳湘湘应当是许诺了那个乞丐好处,他不愿意承认。我的人答应给他双倍的钱财,他也是咬紧牙关不说。” “越不愿意承认,心中越是有鬼。”阮惜时眸中浮动着小狐狸般的狡黠,“一个乞丐连钱都不要,那只能说,能令他隐瞒的,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或者,能得到比给一些钱更多的好处。” “比钱更多的好处……”秦姨娘也是聪明人,一想便明白了,“看来柳湘湘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章镇江的!” “那个乞丐想要通过这个孩子,在章家捞到更多的好处。”阮惜时端起面前春杏刚泡上的茶,雾气缭绕,盖住了她的眉眼,“但如果让他知道,柳湘湘这个心狠手辣的人,打算留子去父呢?” 秦姨娘瞳孔蓦然一缩,下一刻眼露钦佩道:“二小姐,我明白了!” 阮惜时垂眸喝了一口茶。 柳湘湘以为自己是走了一步好棋,却深不知,是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滴答。” 外面开始下起了雨。 雨一开始还小,慢慢就大了起来,滴落在窗户上,打下了斜斜的一层水珠。 阮惜时的目光落向窗外。 从这里,正好可以看见后院。 “上次二小姐托我探查后院的事情,我查到了。”秦姨娘见她看向后院,主动说。 这还是之前她拿到管家权后,阮惜时跟她透露的,说后院有古怪,让她去调查一下,许是将来会有用处。 “我问了下章家的老人,知道了后院的那个赵姨娘,原先是二小姐母亲的丫鬟。”秦姨娘观察着阮惜时的神色。 “我姆妈的丫鬟?”阮惜时微讶。 姆妈可从未提过她还有一个丫鬟啊。 第185章 唯一的依靠 “那她怎么又成了姨娘?”阮惜时问。 “听说那赵絮儿容貌艳丽,肯定是章镇江看上了她,才将她从丫鬟纳成了姨娘。”秦姨娘轻嗤了一声道,“这就是他的习性!” “不过我也听说,她是在你姆妈去乡下之后,才知晓怀了孕,被提做姨娘的。”秦姨娘又道,“之后柳湘湘就进门了,柳湘湘不待见她,但因着赵姨娘已经怀了身孕,老太太又看得紧,这才将她保下来,后来生了个男孩。” “难怪那时候章老夫人想将她放出来,再生一个。”阮惜时这才明白,“原来是生过男孩的。” “是啊,只是后来,在这男孩三岁的时候,有一次自己偷偷跑出去玩,溺水死了。”秦姨娘道,“可怜了一条小生命,后来那赵姨娘就疯了,据说见了外头的小孩,就说那是自己儿子,后来章家忍无可忍,便将她关在了后院里,一直没有放出来。” 阮惜时的视线淡扫过后院那一团黑雾。 她上次将这后院里的阴气都吸了,可现在好像阴气又起来了。 这整件事,肯定没有秦姨娘说的那么简单。 “除了赵絮儿的身份外,还有一件事。”秦姨娘顿了下,深深看向阮惜时,“我怀疑,您外公的死,恐怕也和她有关。” “我外公?”阮惜时心头一跳。 “是,我听章公馆的老人说,您外公突发疾病的时候,您的母亲也刚刚怀孕,无法亲自照顾,所以一直都是赵絮儿忙前忙后的照顾他,最后二小姐的外公去世的时候,也是她陪伴在身侧的。很多老人都说,那时候若不是赵絮儿,许是您母亲都撑不下去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她并没有跟着您母亲去乡下,而是做了章镇江的姨娘。” “所以在我外公去世之前,赵絮儿跟章镇江就发生过关系了。”所以她外公的死,很有可能全是他们俩的一个阴谋。 她想到了那天她用小纸人在珈蓝寺,听到的章镇江和柳湘湘的对话。 外公的死,肯定跟章镇江脱不了干系。 赵絮儿帮章镇江害死了她的外公,章镇江就可以翻身做主,让她做姨娘了。 阮惜时握着茶杯的手指,寸寸缩紧,眼底一片冷意。 “你有去后院,问过赵絮儿吗?”阮惜时嗓音微哑。 “我去过一次,但是门上换了锁,我进不去。”秦姨娘抬眸,对上阮惜时的双眼,“而且我现在失去了管家权,更没有资格和理由进后院了,探听这些事了。” 阮惜时眼风淡淡:“只要能除去柳湘湘,你自然就能重新获得章镇江的宠爱,管家权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轻轻顿了一下,“就算有一天章镇江不在了,帮我的人,我自会给她留一条好的去处。” 听到阮惜时的承诺,秦姨娘心里的那颗大石头,才落了地。 她表了自己的忠心,也为自己在阮惜时的手上,留了一条出路。 她很清楚的明白,现在阮惜时,才是她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依靠。 第二天,阮惜时没有去上那些她早就会了的课,她说要去大帅府。 章家人以为是大帅邀请她去。 柳湘湘很嫉妒,但是大帅的命令,她不敢不从,只能放了阮惜时去。 她心里却暗自下定决心,等她肚子里的儿子生下来,一定要说服章镇江,让章薇取代阮惜时,嫁给傅少帅。 她盯着阮惜时美丽的背影,却不知道秦姨娘也在背后盯着她。 秦姨娘的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 吃完午饭,阮惜时坐车到了大帅府。 门口已经有下人在等着了,说是奉了大公子的命令领她过去。 她跟着下人绕过走廊,到了大帅府的兰亭水阁。 大帅府风景雅致,建有庭院,庭院里石桌石椅凉亭一应俱全。 阮惜时隔着拱门,便远远看见傅明修正在庭院里的石桌前坐着,悠悠的喝着手里的茶。 只有傅明修一个人。 阮惜时脚步顿了下。 她感觉到不对劲了。 “阮小姐,您进去吧。”下人停在了庭院外头,显然是没有进去的打算。 正好有人过来给傅明修送药,还没过去,就被那下人一把拉住:“别去惊扰了大少爷!” 说着又看向阮惜时恭敬道:“阮小姐,不知可否麻烦您,将这药送去给大少爷?”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好。” 她伸手接过药碗,走进庭院。 见到她来,傅明修放下了手中茶盏,嗓音轻缓道:“阮小姐。” 漂亮的庭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阮惜时抿了抿唇。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她问道,“夫人呢?” “我母亲出去逛街了。”傅明修道,“我在屋里觉得闷,就出来透透气。” 阮惜时心中泛起微微波澜。 她礼拜五就打了电话,说礼拜日要来大帅府给傅明修看腿,大帅夫人不可能不知道。 大帅夫人一向关心傅明修,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的腿伤,还跑出去逛街? 除非她是故意的! 阮惜时很聪明,她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她有些惊愕。 大帅夫人一向很讨厌她,竟然会动了撮合她和傅明修的心思! 那傅明修呢,他知道吗? 阮惜时看向傅明修。 傅明修神色淡然,见阮惜时朝着他看过来,露出浅浅笑意:“怎么了?” 看起来,像是不知道。 不知道最好,否则实在太尴尬了。 阮惜时摇摇头,将心思拉回来:“没什么,你先喝药吧。” 她说着将药碗递给傅明修。 傅明修伸出手去接。 还没碰到药碗,忽然间窜出了一团雪白,撞在了阮惜时的腿上! 阮惜时的腿被狠狠一撞,啊了一声,一头就朝着前面栽去! “小心。” 傅明修下意识抬手。 阮惜时一下子扑倒在他怀里。 药汁翻倒,直接浸透了两人的衣服。 药香味钻进了阮惜时的鼻子里,也不知道是刚才的药汁,还是傅明修身上的味道。 阮惜时心中一慌,急忙推开他起身。 这一动,药汁又顺着她的动作流淌在胸前,隐隐透出里面的衣服。 第186章 换衣服 阮惜时心头尴尬,赶紧伸手捂住:“抱歉。” “这不怪你。”傅明修的视线在自己空荡荡的手上掠过,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阮惜时的温度。 他放下手,看向地上那团雪白:“雪团,过来。” 那团雪白便一下子跳进了傅明修怀里,亲昵的蹭了蹭他。 傅明修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小团子,嗓音轻柔:“你又胡闹了。” 是雪团! 雪团是傅明修的爱宠,看起来像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小狗。 阮惜时上辈子也是这么以为的,还记得第一次看见它往傅明修怀里钻的时候,心都要融化了,立刻就征求了傅明修的同意,将它抱了过来。 结果这小雪团到了她怀里,就抬起头张开了嘴,一声“嗷呜”,立刻就把阮惜时给叫懵了! 阮惜时才知道,这么可爱的小动物,竟然不是狗,而是狼! 还是一只非常珍贵的白狼! 看阮惜时一直盯着雪团,傅明修唇角轻扬:“你喜欢它?” 阮惜时点点头。 好久没撸到雪团了,都有点想它了。 “喜欢的话,等会再慢慢和它玩。”傅明修说,“现在还是先去换衣服,免得等下着凉了。” 他说着又轻轻摸了摸雪团的小脑袋:“自己先去玩吧。” 雪团听话的从他怀里跳了下去,露出了他胸前刚才被遮住的一大团药渍。 他双手转动轮椅,转过身去:“你跟我来吧。” 阮惜时这才将视线从雪团身上移开,赶紧跟着傅明修走去。 傅明修领着她到了内院,让守内院的丫鬟去给阮惜时找了件衣服过来。 阮惜时拿着衣服去傅明修房间旁边的空屋子换了衣服,很意外,这丫鬟拿来的衣服对阮惜时正正合适,就好像量身定做似的。 阮惜时将衣服换好,又回到院子里,见傅明修还没出来,就在院子里等。 院子之前守院的丫鬟都到外头去了,阮惜时一个人站在院中,忍不住目光瞟向傅云霆的房间。 傅云霆的房间离傅明修的屋子不远,只一转头就能看见。 房间的门上挂着一把锁,说明傅云霆还没有回来。 他这次出去的时间真久。 她有些想他了。 阮惜时出神的盯着傅云霆的房门,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都这么久了,傅明修怎么还没出来? 不会是已经回庭院去了吧? 阮惜时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觉得以傅明修的性子,不会自己一个人先走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傅明修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大公子?” “我在。”傅明修的声音隔着门,从里面传出。 他顿了下又道:“阮小姐,能不能麻烦你进来一下?” 要她进去?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阮惜时手轻轻的推了下门,就听到咯吱一声,门竟然没有锁,就这么被推开了。 看着屋内,阮惜时顿了下,回头看了眼内院,见内院真是一个人都没有,她才又转回头,犹豫着走了进去。 她看见傅明修正在里屋。 听到阮惜时的脚步声,傅明修转过身,阮惜时才看见他衣衫已经褪去了一大半,腰带半解开,凌乱的落下来。 没想到会看到这么“香艳”的一幕,阮惜时顿时心头一慌,脸庞一热。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还在换衣服,我这就出去!”她说完会慌张就想走。 “等一下。” 傅明修却开口:“阮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阮惜时身体还有些僵硬:“什么忙?” “我的衣带被扯乱了,不小心压在了身下,但我又起不来身,实在解不开这衣服。”傅明修唇角浮上一丝苦笑,“恐怕要麻烦你帮我一下了。” 阮惜时听到他说的,才敢看向他的衣服,果然见到腰带只解开了一半。 看着傅明修为难的样子,阮惜时还是走了过去,看见解开一半的腰带垂落下来,后面一截不知怎的被压在了他身后,跟另一头缠扰在一起,难怪他解不开。 阮惜时弯腰将腰带拉出来,然后又去解缠扰在一起的腰带。 她一靠近,身上的温热便朝着傅明修传来,他能闻到她身上浅淡的幽香,傅明修眸光微深,目光浅浅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很专注,根本没有看见他在看她,只一门心思的解开腰带。 “好了。” 阮惜时转头跟他说,却对上他的脸,才发现两人现在离的很近。 他的双眸注视着她,柔和的目光中,有着春风般的和煦和丝丝笑意。 四周忽然间像是变得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阮惜时赶紧直起身子,手指微微握紧:“那个……腰带解开了,你穿衣服吧,我先出去了!” 阮惜时说着就赶快转身离开。 “阮——” 傅明修还想说什么,但嗓子里却又涌出一股痒意,令他低低咳嗽了两声,等他再一抬眼,阮惜时都已经出去了。 傅明修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自己被解开的衣带,眼睛里似乎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阮惜时快步走出傅明修的房间,关上了门,才轻出了口气。 刚才傅明修的眼神,令她有种恍惚间回到上一世的错觉。 上一世的时候,傅明修也常常这样看着她。 她其实捉摸不透那时候的傅明修是怎么想的,他表白她,却从未有过越举的行为,除却他对她的确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之外,她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对喜欢的人该有的感觉。 或许他对谁都是这样,如沐春风,却又总有一丝距离感。 阮惜时心头想着,就感觉脚下又有什么东西在拱着她。 她低下头,看到雪团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外头跑进来,正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 “嗷呜~” 雪团扬起头,冲着她轻轻叫唤了一声。 这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 阮惜时忍不住,蹲下了身子,手熟稔的在它的下巴上轻轻挠了两下。 雪团舒服的呜噜噜了几声,索性挨过来,靠着她的手蹭啊蹭。 傅明修一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这么一个场面。 阳光下,女生蹲在地上,黑发一侧如飞瀑般披散下来,只能若隐若见她脸上的笑意。 雪团在她的手下,已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傅明修眼中闪过一抹意外。 雪团是狼,哪怕是一头小狼,也有狼天生的性格,非常警惕陌生人。 他还是头一次看见,雪团如此亲近一个人。 而且阮惜时看起来,对如何安抚一头狼,非常熟稔。 傅明修眼底微微涌现出一抹暗色。 第187章 它可是一只狼 阮惜时听到身后轮椅靠近的声音。 她停下逗弄雪团的手,转过头,看见了傅明修。 她收起身想要起身,没想到雪团似乎还没过瘾,呜呜的咬住了她的袖子。 阮惜时没办法,只能伸手将将它抱在自己怀里。 “看样子雪团很喜欢你。”傅明修看着阮惜时怀里嗷呜嗷呜叫的小狼,“但你要小心,不要被它咬到,它可是一只狼。” “好。”阮惜时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应道。 她听到这雪团是狼,竟是一点惊讶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傅明修那双湛黑的眸子注视着她,更是难辨深浅。 阮惜时逗弄完了雪团,好不容易才让这小祖宗满意,放下了它,它又在她脚边昂着脑袋转了一圈,才转身慢步到另一边去了。 阮惜时正式给傅明修看腿。 傅明修特意穿着宽大的裤子,卷起裤腿给她看。 阮惜时看见,他的膝盖处的确有伤口。 “你找西医做过手术吗?”阮惜时问。 傅明修额首:“姆妈将我送到伦萨去,我在伦萨做的手术。” “这西医的技术不错。”阮惜时说,“骨头的连接处没有问题。” 傅明修意外:“我以为你不喜欢西医。” “为什么这么说?”阮惜时抬头看他。 傅明修坦诚:“我看过中医,也看过西医,他们都会说对方的不好,说自己的医术最靠谱。” 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无奈:“有一次他们还在我面前吵架,我都不知道该帮哪边。” 阮惜时扑哧笑出声,两人之间的尴尬,也因为这个玩笑一扫而空了:“我虽然只学过中医,但对西医也略有耳闻。西医是人体的结构进行直观的研究,而中医更讲究的是人的脏器气血的运动规律,大家的立足点不一样,各有优势劣汰,不能单纯的说谁对谁错。” 她说这些话时很认真,脸上光彩照人,好似嫣然韶光,凝聚于明丽的眉间。 “你的腿想要治好的话,西医的手术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但是后期的康复,光靠西医的那些药物是不行的。”阮惜时已经将头低了下去,柔软的小手轻轻按在他腿上骨折的位置,“这些地方,血液循环比较差,如果长期不管的话,即便是做过手术,也会因为做过手术的地方形成粘连,而不能自由活动,所以需要的是先让你血脉通畅。”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根针,稳准快的扎在了傅明修的腿上:“我先用针帮你活血,之后你每天都要有人扶着你起来多活动活动,我再开一些活血的药物,你要按时服用。” “这样的话,我的腿就能站起来了吗?”傅明修问。 “应该可以。”阮惜时说。 傅明修脸上带了笑,看起来很开心。 一个坐久了轮椅的人,乍一听到可以站起来,当然会很高兴。 阮惜时给他针灸完,又重新开了药方,这会儿才有人来,将药方拿去厨房了。 “下周我再来给你针灸。”阮惜时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留下来吃晚饭吧。”傅明修说。 阮惜时现在知道了大帅夫人的打算,不想跟傅明修产生什么纠葛,便委婉拒绝了:“多谢大公子好意,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好在傅明修也没有强人所难,听到她说的也没有再多言,只是送她到了门口。 司机打开车门,阮惜时坐进去,正想转头跟傅明修道别,却见司机又绕到另一面打开了车门,傅明修竟然也进了车内。 看见阮惜时意外的神色,傅明修温声解释:“我正好也想去买点东西。” 阮惜时这才心头一松,又暗笑自己真是想太多。 上一世的傅明修会对她表白,又不代表这一世的傅明修会喜欢她。 不过想是这么想,阮惜时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跟傅明修说话。 傅明修也没有出声。 车子穿街过巷。 两人一直都保持着安静。 阮惜时看着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两旁高大的梧桐树在夕阳下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几天天气很好。 阮惜时忽然在想,要是车内坐的是傅云霆就好了,她就可以跟他相拥,一起欣赏外面的景色。 车子开到了章公馆门口。 司机跑着下来给她开了车门,阮惜时转头对傅明修道:“多谢大公子。” “你不用跟我这么客套。”傅明修浅笑道,“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阮惜时迟疑了几秒。 “既然你跟云霆有婚约,我们早晚也是一家人。”傅明修又道,“没有必要那么生分。” 阮惜时听到他提傅云霆,这才打消了疑虑,笑着道了声好。 她退到一边,看着车子开远,才转身准备敲门。 手还没碰到章公馆的大门,手腕就被一股大力蓦然拉住。 阮惜时心头一凛,另一只手用力攥成拳,在对方将她拉过去的时候,一个转身,拳头赫赫生风的就朝对方脸上挥去! “啪!” 拳头被一只大手包裹住。 阮惜时看见来人,倏然睁大了眼睛! “二爷!” 傅云霆俊脸紧绷,带着怒气,没等阮惜时再说,就一把将她抱起,转身就丢进了车内!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没有带司机。 傅云霆一脚踩下油门,将她带到了最近的别馆,将人从车里捞出来,大步抱上了楼。 “你慢点!” 他走的太快,怀里的阮惜时被晃得有点害怕,搂紧了他的脖子。 她抬起头,见到傅云霆原本就冷厉的脸庞,此刻线条更加锋利。 他眼里像是夹杂着碎冰,大步走进房间,直接将人扔在了床上! 阮惜时陷进了柔软的床里。 她瞪大眼睛,还没回过神,就看傅云霆俯身压了下来,狠狠吻住了她! 他的吻狠厉霸道,阮惜时被吻到差点缺氧,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呼吸一下。 柔软的手刚按到他冰冷坚硬的军装,他的一只大手就蓦然扣住她的一双手腕。 傅云霆另一只手垫在她的后背,愈发加深了这个吻。 车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缠缱绻的声调,将屋内的空气烧的稀薄。 第188章 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 阮惜时被亲的眼圈隐隐发红。 他的呼吸火热,带着怒意,就像是只愤怒之下的豹子,要将心里的火苗透过唇齿传递给她。 滚烫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后背,灼烧着她的肌肤,仿佛五脏六腑都被点燃。 阮惜时在这样的滚烫炙热中,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这样。 她已经快要被亲的彻底喘不过气来了,情急之下,她一口咬在了他的唇上! 疼痛令傅云霆松口。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锐利。 阮惜时喘着气。 她的双手还被举在头顶上,只能睁着眼看他:“二爷,我是去给你大哥看病的,他刚才是要去买东西,所以才顺路送我回家而已!” “那衣服呢?”傅云霆的目光落在她穿的青缎子小袄上,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嗓音中还夹杂着怒气,“看病为什么还要换衣服?” “我手里本来端着药,结果给撞翻了。”阮惜时赶紧把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当然她没提进傅明修屋子里解开腰带的事,否则傅云霆还不知道会做什么呢。 听完了阮惜时的解释,傅云霆默了两秒。 他盯着阮惜时的眼睛,似乎在捕捉什么。 她的目光认真而诚恳,眼眶水雾氤氲。 傅云霆身上冷戾的气息才消退下去:“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阮惜时小脑袋点的犹如小鸡啄米。 傅云霆盯着她,忽的又低下头,在她泛着水光的唇上辗转厮磨了一番才松开。 “既然已经主动招惹了我,这辈子都不许离开我……”他嗓音低沉嘶哑,“你不许跟别人。” 阮惜时红着小脸连连点头。 除了傅云霆,她当然不会再跟着其他人。 她从床上爬坐起来,衣服被糅皱了,阮惜时扯了扯衣服,有点头大。 她本来还想把衣服洗干净了,还给傅明修的。 现在这样,怎么还? 傅云霆看她盯着衣服,以为她是心疼,冷声道:“这件丢了,你喜欢这样的,回头我多买一些。” “不用,你上次买的旗袍,我还好多没穿过呢。”阮惜时想到那大半柜子的旗袍,赶紧道,“我不喜欢这种款式的!” 听到她不喜欢,傅云霆紧锁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可旗袍这儿没有。”傅云霆道,“都在另一处别馆。” 早知道,就应该在每个别馆都放满了她的衣服。 这里的别馆不大,只是正好离章公馆近,他并不常来,要不是刚才气急了,也不会直接抱着她来这里。 “我等会让人送几件来,你先穿我的。”傅云霆道。 “我等下换。” 阮惜时一把抱住傅云霆,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上:“你先让我抱抱你,二爷,我好想你!” 她毫不吝啬说出自己的想念。 傅云霆将她搂紧。 “我也很想你。”傅云霆哑着嗓音,呼吸灼热,“想你在干什么,想你每天吃什么,想你有没有受到委屈,有没有遇到危险。” 他的手指扣紧了她的腰,闻着她身上清甜的气息:“然后我的手下就告诉我,你去了大帅府,还跟傅明修出双入对。” 他嗓音冷冽。 “什么出双入对,那是你母亲叫我去给你大哥看病!”阮惜时扬起小脑袋纠正。 “母亲?”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意外,“她竟然让你给傅明修治病?” 他也知道,他母亲不想让他娶阮惜时,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的找她麻烦,可现在,她为什么又要阮惜时去大帅府给傅明修看病? 她就不怕傅明修看上阮惜时吗? 傅云霆也很聪明。 他脑子稍微转了一下,就想通了。 他的眼眸瞬间变得深邃锐利。 傅云霆又骤然低头,炙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小丫头,以后你不许再去给他看病!” 阮惜时小嘴一瘪:“可我已经答应他了……” “不许。” 傅云霆像是惩罚她一般,在她饱满嫣红的唇上轻咬了一口:“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母亲的心思,你最好离傅明修远点!” 他的小丫头这么可爱,这么聪明,傅明修一定会也会喜欢上她。 傅云霆笃定。 他看上的女人,就是全世界最好的。 “要是他再敢接近你,我就想法子把他送到外头去,让他再也回不来。”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他语气很认真。 他跟傅明修关系本来就不好。 就算傅明修永远是这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他也觉得傅明修这样子是装出来的,他没办法对这个大哥产生什么好感。 加上母亲的偏心,他从幼年时就看在眼里,对于傅明修,他能做到眼不见心为净,已经很不错了。 但敢抢他的女人,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手软。 “好吧。”阮惜时想想,小脑袋点了点,“那我就不去了。” 她本来想帮傅明修治腿,也就是想报答上一世他对自己的恩情,要是因此让傅明修反而回不来的话,那她岂不是还好心办了坏事。 何况她已经给傅明修看过病了,药也开过了,至于针灸,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回头找个懂针灸的大夫,教他按什么顺序针灸,让大夫给傅明修针灸也一样。 最主要的是,阮惜时也不想让傅明修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阮惜时说着,又把小脑袋缩回到傅云霆怀里,额头正抵着他的下巴,嗓音慵懒软糯:“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事,一回来就跑来找我了?” 她说着,心里可美了。 一想到傅云霆吃醋到急忙来找她,她简直就要偷笑出声。 “我还没办完事。”傅云霆却说,“明天一早我还要回去。” “什么?” 阮惜时腾的一下直起身,却忘了自己还在傅云霆怀里,脑袋一下子撞在了傅云霆的下巴上,顿时疼的啊了一声,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呜呜呜! 他下巴也太硬了吧! 她伸手去捂脑袋。 一只大手快她一步,已经揉上了她的小脑袋,傅云霆语带无奈道:“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你说你还要回去?”阮惜时也顾不得疼了,睁大眼睛看着他,“那你现在……” “我抽空回来的。” 傅云霆解答了她的疑惑。 阮惜时的小脸已经垮了:“我还以为你事情已经办完了呢……那你下次要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傅云霆看她垂着小脸,顿时无精打采的样子,好笑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这副样子做什么?” “可我又要好久看不见你了。”阮惜时双手抱住傅云霆的胳膊,嗓音乖软,“那我今晚不走了,就在这儿陪你吧!” 夕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月色所取代。 窗外是绵延无际的墨黑色,和最后一丝余辉相接。 月光温柔的透过窗棂洒落,随着阮惜时的话,荡漾出暧昧的气氛。 傅云霆的双眸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 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 大抵是最近太想她了,所以阮惜时的一句话,就撩拨起了他所有的欲望。 第189章 小姑娘 阮惜时听到他的呼吸沉下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突然间升温,热浪不由攀上她的脸颊。 阮惜时握着傅云霆手臂的双手,咽了咽口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打破。 傅云霆眼里闪过笑意:“饿了?” “嗯……”阮惜时捂住肚子,小脸微红。 真是的,肚子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叫! “你先换衣服吧,我去给你做吃的。”傅云霆说。 他克制住身体里的炙热,转身出去了。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留在云城的副官,然后才去做菜。 阮惜时留在屋子里换衣服。 她打开衣柜,看见衣柜里果然只有傅云霆的衣服。 有新式的大衣外套,但最多的还是军装。 没有阮惜时的衣服时,他的衣柜里都是冷硬。 阮惜时从中挑出一件白色的衬衣,比划了一下感觉差不多,就换上了。 傅云霆身形高大,他的衬衣将娇小的阮惜时罩在里面,还有些空空荡荡的。 阮惜时似乎还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味道。 阮惜时偷偷笑,又找了双他的拖鞋,才拖沓着出了房间。 她到楼下,就见傅云霆正在厨房里做菜。 他做菜的时候很认真,背脊挺直,阮惜时虽然看过好几次他做菜的样子了,但怎么看都不会觉得腻。 以前她都不敢想,会有一个男人为她做饭。 毕竟做饭大部分都是女人的事情,尤其像傅云霆这样冷硬的男人,这双手是扛枪的,很难想象他还会做饭,而且做的这么好。 傅云霆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看阮惜时站在外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她穿着他的白色衬衣,衬托的人更加娇小,衣服正盖住她的屁股,若隐若现。 那双白皙的小脚,也在宽大的拖鞋里动来动去的,圆润粉嫩的脚趾在傅云霆看过来的时候,还缩了一缩。 傅云霆瞬间觉得,刚才在厨房里烧菜的时候,面对着火,都没有这么热。 他喉头不断发干,简直恨不得人立刻抱回房间去。 但一想到他的惜时还饿着,傅云霆还是强行忍住了,又转头去烧了一个菜,三菜一汤端上来,才哑着嗓子道:“吃饭了。” 阮惜时浑然不觉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她的注意力早就被一桌的饭菜给吸引走了。 她坐到了傅云霆对面,拿起筷子尝了尝,瞬间笑眯了眼睛:“好好吃!” 傅云霆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她想吃饭,可他现在只想吃了她。 他头一次因为这种事,而食不下咽。 等阮惜时好不容易吃饱了饭,她起身道:“我去洗碗。” 总不能白吃饭不干活。 她说着就把碗筷收罗着拿厨房去了。 傅云霆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她一走动,宽大的衬衣就随之摆动。 她站在水槽前,低头洗碗,白色衬衣下露出了细长白皙的脖颈。 里面只有女子的内衬。 傅云霆实在不想等她洗完碗了,就从后面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啊!” 阮惜时吓了一跳,本能的搂住傅云霆的脖子。 她的手还在滴水,水珠就顺着傅云霆的脖子一直往下滑落,滑到了他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刺激的凉意。 傅云霆觉得自己心里所有的火苗,全部被怀里的这个小狐狸给点燃了。 他将人又抱回房间里,紧紧关上了门…… 阮惜时一开始还又害羞又新奇,到后来手都快断了,累的够呛,就靠在傅云霆身上小憩。 傅云霆搂着她,轻抚着她柔顺的秀发。 他本来不想让她这么早懂这些的。 但现在,有人觊觎他的小丫头。 而这个小丫头,可能根本不懂什么是情爱,因为一个算命的,就能认定他是她的真命天子,那要是再来个算命的,她是不是又要追着别的男人去了? 傅云霆眸色愈暗。 人家都说,教女人初次懂得这些的男人,是会让女人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所以他要让阮惜时,一辈子都忘不掉他。 傅云霆从来没想过,自己肆意妄为了这么多年,没什么能让他走心的,现在竟然会对一个女人有这样强烈的占有欲。 她侵占了他的整颗心,影响着他的情绪,就连一只生涩的小手,都能令他如此快活! 傅云霆发出喟叹。 他闭上眼,搂着阮惜时睡了一会。 阮惜时本来只是害羞,但吃饱喝足后容易犯困,加上又这么一番折腾,就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半夜,等醒来一睁开,就看见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一盏小灯开着,抬头便见到傅云霆的脸。 她心头安稳,又往他结实的怀抱里靠了靠,才又闭上眼继续睡了。 朦朦胧胧间,她好像听到了汽车的声音,再一睁眼,就见天都已经亮了。 他们还相拥着,傅云霆已经醒了,见她睁眼开口道:“小懒猫,再不起上学就要迟到了。” 阮惜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回想起昨晚他们做了什么,顿时脸颊一热,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唰的从他怀里坐起来。 “那,那我要赶紧洗漱了!” 傅云霆笑。 这小丫头就是表面镇定大胆,其实本质上还是个纯洁的小姑娘。 用手就让她害羞成这样,将来要是来真格的,岂不知还会怎么样。 他也没再逗弄她,怕把这小丫头真的逗弄毛了,便起身换上军装。 他穿上军装以后,就没了昨晚无赖索要的样子,变得正经了许多。 阮惜时也赶紧下床,才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总不能穿你的衬衣上学吧!” “我倒是觉得不错。”傅云霆狭促道,看阮惜时羞恼的瞪他,又哈哈大笑,“你看看衣柜!” 阮惜时纳闷的打开衣柜,才惊讶的发现里面竟然多了她的衣服! “早上副官送来的。”傅云霆道,“以后各处别馆,我都会放上你的衣服,你以后想去哪里住都可以。” 阮惜时鼻头发酸。 从姆妈死后,再回到章公馆,她一直觉得,自己没有家。 可是现在,傅云霆给了她很多很多家。 阮惜时感动。 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抱住了他。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直到时间真的不早了,阮惜时才赶紧换上衣服,又到楼下吃了傅云霆做的早饭,才回了章公馆拿课本。 阮惜时昨天说了去大帅府,所以章家人都以为是大帅夫人让她留宿,所以也没人说什么,只有柳湘湘心里羡慕嫉妒恨,正碰到阮惜时回来,就说风凉话道:“虽说你跟大帅府有婚约,但毕竟尚未成亲,就留宿大帅府,怕是有失体统!” 第190章 我想坐这里 阮惜时淡淡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却听章镇江说:“这也没什么,说明大帅夫人喜欢惜时,不过是陪大帅夫人,也无不可。” 他难得说一句人话,也不是为了帮阮惜时,他只是巴不得阮惜时赶紧嫁进大帅府,让他早日跟大帅成为亲家! 柳湘湘刚跟章镇江和好,也不敢反驳他的话,只能顺着他道:“老爷说的是。”手指却是在掌心中狠狠掐紧。 要不是阮惜时跟傅少帅订了婚约,现在这个家里,哪里还有阮惜时立足的地方! 等她生下肚子里的孩子,只要是个男孩,章镇江肯定会对她言听计从,到时候她就能说服章镇江,把阮惜时这个贱丫头给赶出去,再让章薇取代阮惜时嫁给傅少帅! 柳湘湘在心里盘算着,恨恨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冷眼瞧着,知道柳湘湘心里的算盘,却是觉得好笑。 柳湘湘真以为,自己能等到这么一天么? 阮惜时知道柳湘湘已经蹦跶不了两天了,也懒得再和她逞一时口舌之快,上楼拿上书包就下来了。 傅云霆还在门口等她。 他亲自送她去了学校,又赶着一大早回了黎城。 阮惜时进班里上课,一坐下,就听前头的同学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吗,我刚才去办公室找老师,听到他们说今天我们班要来一个转校生!” “转校生有什么稀奇的。”另一个同学不在意道,“明德女中可是云城最好的女子高中,有人要转校进来也是正常。” “可听说这转校生身份不一般啊,早上还专门派老师去接了。”前头的同学又道。 “莫不是什么高官的女儿?” “谁知道呢。” 同学们聊着八卦。 阮惜时兴致缺缺,还在跟宋玉霜讨论上个星期老师留下来的课题。 八卦随着上课铃声被打断。 阮惜时也停下话头,看向走进来的老师。 跟着老师进来的,还有个女生。 在看见进来的人时,阮惜时心头一跳。 宫欣愉! 怎么又是她! 似乎感觉到阮惜时的目光,宫欣愉的视线转了一圈,正好和阮惜时四目相对。 阮惜时顿觉头大。 她转学来明德女中,还好死不死就在她的班级,不会是特意来找她麻烦的吧? 她只想好好上课,不想再学校里惹麻烦啊。 “今天有一个新的转学生,来,你先做个自我介绍吧。”老师对宫欣愉道。 “大家好,我叫宫欣愉。”宫欣愉言简意赅道,似乎不屑于多说。 下头倒是纷纷讨论起来。 “姓宫?我记得咱们云城是不是也有个姓宫的来着……” “笨啊你,是督军啊,督军大人就姓宫!而且我之前还在舞会上见过她,她就是督军的女儿!” “督军的女儿竟然转来我们班上了?那以后说话可要小心点了!” 听到同学们的窃窃私语,宫欣愉下巴微翘,就像是只骄傲的小天鹅。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老师总算出声,“宫同学,你随便找个空位坐吧,我们要开始上课了。” “好。” 宫欣愉走下台,随意坐在了王乐蓉之前的位置上。 王乐蓉自从之前被傅云霆当众打脸之后,就一直没来过学校了。 阮惜时盯着宫欣愉的背影。 也不知道宫欣愉转学来她的班上,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阮惜时怀揣着心事,很快一节课就过去了。 一下课,宫欣愉就拎着书包站起身,径直朝着阮惜时这边走来,然后停在了宋玉霜面前。 宋玉霜疑惑的看向她。 她们打过交道,但不算熟,她突然过来是要做什么? “宋玉霜,我想坐这里,你跟我换个位置吧。” 宋玉霜一怔:“你不是已经有位置了吗?” “可我想坐这里。”宫欣愉加重了语气道。 她的语气强硬。 宋玉霜秀眉微蹙,嗓音也冷了下来:“我也想坐这里,不想换位置。” “你!” 宫欣愉俏脸一黑,手指握了握。 宋玉霜冷淡的和她对视。 “哇,她们两个怎么对上了?” “宋玉霜胆子可真大,竟然敢跟督军的女儿对上!” “宋玉霜的父亲好歹也是参谋长呢,虽然说没有督军官阶那么大,但也不小啊!” “也对,那你说她们真打起来,会怎么样?” 大家一个个好奇看戏,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阮惜时眸光冷然。 难不成宫欣愉见宋玉霜与她交好,还想找宋玉霜麻烦? 她拉住宋玉霜的手腕,正要说话,却见宫欣愉忽的转移了目标,看向阮惜时前头那个女生:“这位同学,那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 这同学刚才还在看热闹了,没想到热闹转眼就到自己头上来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点点头:“可以可以!” 她可不像宋玉霜,不敢得罪宫欣愉,立刻就拿上书包去前头那个位置了。 宫欣愉扫了阮惜时一眼,就将书包一放,坐了下来。 阮惜时:“……” 同学们见一场热闹竟然就这样结束了,都顿感没趣,一个个转回身去了。 宋玉霜看了看宫欣愉,又看向阮惜时,好似明白了什么,轻轻拽了一下阮惜时的袖子,架起书本低声问道:“你认识她?” “见过几面。”阮惜时说。 “因为二表哥?”宋玉霜聪明的想到了,“我见过她几次,好像她很喜欢二表哥。” 阮惜时双手扒拉着桌子,下巴搁在手背上,点了点头:“她说跟二爷是青梅竹马。” “还有这层关系?”宋玉霜原先一直在外地,后来因为父亲调动才回来的,所以不知道以前的事,“那二表哥怎么说?” “二爷说不喜欢她,直接拒绝了。”阮惜时小脸认真。 “那就不用担心了。”宋玉霜微微松了口气,“二表哥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他说不喜欢,那肯定是不喜欢!” 她说着又探出脑袋,越过书本看向宫欣愉:“不过这个宫欣愉可是督军的女儿,估计从来没有吃过亏,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看她这次转学来,就是来找你麻烦的!” 否则宫欣愉干嘛非要挨着阮惜时坐! 第191章 乞丐来了 阮惜时听着宋玉霜的话,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看着宫欣愉,心里揣测宫欣愉到底打算干什么。 离她这么近,是要观察她,还是要搞偷袭? 阮惜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然而一整天过去,宫欣愉也没什么动作,只是时不时的转头看她们,弄得宋玉霜浑身不自在。 一放学,宋玉霜赶紧拉着阮惜时就走,没想到宫欣愉看她们一走,竟然也立刻出了教室,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她到底要干什么啊?”宋玉霜俏脸发寒,“不会是觉得学校不方便动手,想等出了校门再找你麻烦吧?” 阮惜时抿了抿唇。 “你家里今天有车来接你吗?”宋玉霜问。 阮惜时摇摇头。 章家只有一辆车,除非特殊情况,否则都是会去接章镇江的。 “诶,偏偏这个时候二表哥又出门去了!”宋玉霜咬了咬唇。 阮惜时看了她一眼,没好意思告诉她,其实傅云霆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如果她想的话,也可以让傅云霆的人接送她上下学。 不过她觉得太麻烦人家了,倒不如坐黄包车来的方便。 “不然我送你回去吧!”宋玉霜道。 “没事,不用麻烦了,你要是送我还得绕路呢。”阮惜时摆摆手,“放心吧,她顶多也就是找我吵一架,也不能对我怎么样。” “谁知道呢,万一她找人打你怎么办?”宋玉霜脸上写满了担心。 阮惜时:“……那应该不至于吧。”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还没踏出校门,阮惜时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停在那里。 那不是大帅府的车吗? 阮惜时心头一跳。 不会是傅明修又来接她了吧? 她脚步不由一停。 宋玉霜看她停下脚步,也停了下来。 她还以为阮惜时是不愿意给她添麻烦,坐她的车才停下,又道:“惜时,你你还是坐我的车吧。” “阮惜时为什么要坐你的车啊?”宫欣愉看她们突然停下来,没忍住走过来,就听到了宋玉霜说的话,“她没车吗?” 宋玉霜脸色一冷:“关你什么事。” “要是没车的话,我可以送她啊!”宫欣愉转头看向阮惜时,“反正督军府和章公馆顺路!” 宋玉霜:“?”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宫欣愉竟然说要送阮惜时回家? 不会是打算路上对阮惜时做什么吧! 宋玉霜顿时心生警惕,一把将阮惜时拉到自己身后,挡住了宫欣愉的视线:“不用了,我会送惜时回家的。” “你家又不顺路,干嘛特意绕路送她回去?”宫欣愉一脸不爽,“我送就行了,给你减少麻烦不好吗?” “我不觉得是麻烦。”宋玉霜反唇相讥。 宫欣愉脸色愈发难看。 “宫欣愉,我不管你跟惜时有什么仇,打算做什么,有我在,你都别想得逞!”宋玉霜说完,转身就去拉阮惜时,“惜时,我们……惜时?” 她抓了个空。 刚才还在她身后的阮惜时,竟然不见了! 校门口,就留下宋玉霜和宫欣愉大眼瞪小眼。 阮惜时此刻已经从学校后门溜出去了。 看见没人追上来,阮惜时拍了拍小胸膛,松了口气。 她已经答应傅云霆了,不会再跟傅明修有什么牵扯,所以就绝对不能再坐他的车了。 阮惜时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回了章公馆。 刚到章公馆门口,她就看见柳湘湘正从外面回来,脸色难看,甚至都没看见阮惜时,就脚步匆匆的进去了。 阮惜时眸光微晃,也跟着走进章公馆,看见柳湘湘已经上了楼。 几个下人在边上窃窃私语,声音很小,但还是全都落进了阮惜时的耳朵里。 “夫人怎么看起来那么生气?不会是刚才那个乞丐欺负她了吧?” “应该不会吧,他刚才在外面吵闹,还是夫人拦住了管家他们,让他们不要对他动手呢!” “保不准那乞丐就恩将仇报呢!不过夫人这次回来,感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不打骂我们了,现在对一个乞丐都这么好,还特意拿了吃的去给他。难不成真是改性了?” “管她呢,谁做夫人跟咱们也没关系,只要不找咱们麻烦就行了!” “……”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微光。 乞丐? 看来秦姨娘已经开始动手了。 阮惜时微微笑。 看来好戏要登场了。 她回到房间,从抽屉里抽出纸来,画下了一张穴位图,然后又详细标注了针灸的位置和顺序,才将画收起来,放进了书包里。 等画完了图,也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阮惜时下了楼,就看见秦姨娘也难得在楼下。 她看似身体还未完全好透,虚虚弱弱的坐在那里,披着一件白裘袄,如弱柳扶风,病美人的姿态惹人怜爱。 阮惜时在她对面坐下。 章镇江和柳湘湘很快也前后下了楼,柳湘湘的脸色还是有点发白,心不在焉的样子。倒是章镇江,一眼就瞧见了秦姨娘,眼睛一亮。 他主动走到秦姨娘身边坐下:“身子还没好透,怎么就下来了?” “我想老爷了。”秦姨娘声音娇弱,夹杂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老爷最近是不是很忙,都没有时间来看我~” 她就如同娇花,一开口,便撩拨的章镇江心头一乱。 章镇江有些心虚:“是,是啊。” 说罢又看了柳湘湘一眼。 然而柳湘湘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就没看他们。 “老爷事务繁忙,我明白的,老爷没时间,我就来看老爷好了~”秦姨娘说罢,还又咳嗽了几声,脸颊染上了一点点娇红,看的章镇江一阵心疼! “是老爷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多陪你!”章镇江保证道。 “那老爷今晚能来陪陪我吗?”秦姨娘期盼的看着他。 “这……”章镇江听到秦姨娘的邀请,是心猿意马,恨不得一口就答应了,但又碍于柳湘湘还在这儿,又回头看了柳湘湘一眼。 “夫人啊,我这……” 章镇江看着柳湘湘已经显怀的肚子,犹豫着开口。 他知道柳湘湘善妒,怕刺激到柳湘湘,影响了肚子的孩子。 柳湘湘这才回过神来,看向章镇江,又看向秦姨娘,立刻道:“既然秦姨娘这么说,那老爷今晚就陪陪她吧!” 阮惜时微微抬眸,看向柳湘湘。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湘湘今天这么大度,肯定有原因。 第192章 肚子里孩子的亲爹 章镇江没想到柳湘湘这么爽快就答应了,顿时喜出望外:“那夫人你今天晚上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喊张妈。” “好。”柳湘湘听话道。 有了柳湘湘应允,章镇江看着娇弱的秦姨娘,心里更是火烧火燎。 刚吃完饭,他就带着秦姨娘上楼去了。 柳湘湘也放下筷子上了楼。 佣人收拾好桌子,打扫干净,也都回去的回去,休息的休息了。 楼下一片安静。 深夜,二楼的一扇门,悄然无声的打开了。 柳湘湘乔装打扮,从屋子里出来,快步离开了章公馆。 一个小纸人跟在后面蹦蹦跳跳,在她关门的瞬间,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柳湘湘没有看见身后还跟着一个纸人,她用围巾遮挡住大半张脸,低着头快步往前走。 她穿过了一条脏乱差的羊肠小巷,到了一个破屋子前,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伸手敲了敲门。 年久失修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股难闻的怪味直冲天灵盖。 柳湘湘捂住鼻子,眼里闪过厌恶,顿了一下才走进去。 屋子里到处都是垃圾,吃剩的碗筷,还有地上一堆的纸盒废品,简直就像是个小型垃圾场。 柳湘湘踩着最新款的皮靴,很勉强的才从这些垃圾上绕过,走到了坐在床边的一个披头散发,浑身脏臭的乞丐面前。 “你来了。” 乞丐嗓音嘶哑,手撩着头发,露出了一口大黄牙,和脸上那颗难看的大痣。 柳湘湘几欲作呕。 她硬是压下心头的恶心,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币:“我带来了钱,你拿上这些钱就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乞丐伸手接过纸币,数了数,忽的呸了一口,冷笑道:“才三百块就想打发我?” “三百已经不少了!”柳湘湘手指握紧,“这都够你买一个宅子了!” “一个宅子算个屁!”乞丐嗤道,“你当我不知道,章家多有钱呢!我今儿白天可是看到了,那个小洋房,还有你们那些下人,穿的都那么好!” 他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你可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你回来只是为了章家的钱。等你生下咱们的儿子,继承了章家的财产,就除掉那个章镇江,跟我在一起!到时候别说是一个宅子,买一百个宅子也成啊!” “不行!” 柳湘湘忍不住失声喊道。 她当时答应他,只是权宜之计,让他放自己离开而已。 她才不要跟一个乞丐过一辈子! 乞丐看着她激动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骤然变得狠戾:“你这个臭婆娘,果然是反悔了!所以你才要派人杀我,让我永远闭嘴,你就能继续做这个章家的大夫人了是不是!” 他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柳湘湘,然后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柳湘湘瞬间脸部充血,气都透不过来了。 她面露恐惧,死死扒住乞丐的手,断断续续道:“不是……我没有……” “还敢说没有!”乞丐怒道,“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就已经死了!” “真的……不是……我……”柳湘湘已经开始耳鸣了,眼前一阵发花,“你……听我……解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乞丐手里的时候,掐住她脖子的手猛然一松。 冰凉的空气瞬间又灌回她的肺腑! 柳湘湘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说吧,你想要解释什么?”乞丐眼神阴鹫的盯着她,“你要是再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拖着你一起死!反正我也是烂命一条,有你和肚子里的孩子陪葬,我也不亏了!” 柳湘湘身子一抖。 她发疼的嗓子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才哑着嗓子出声:“我的意思是,你不能现在就暴露了我们的关系。要是现在被章镇江发现你的存在,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他肯定会杀了我们的,那就功亏一篑了!所以我才想让你拿着钱,先离开云城,等一切尘埃落定了,你再回来。” “那你为什么要找人杀我?”乞丐怀疑的盯着她。 柳湘湘欲哭无泪:“我真的没有找人杀你!”她循循善诱,“如果我真的动了杀心,又为什么要留你的命,让你有机会跑来章公馆找我,给我自己添麻烦?” “那是我命大!”乞丐冷笑一声。 柳湘湘:“……”她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了,只道,“你如果不信我,我可以立个字据,若是日后我不承认,你大可以将这个字据宣扬出去!” 她发下狠话,又道:“你如果觉得三百块不够,我再凑一凑,给你一千块,你暂时离开云城,这样总行了吧?” 柳湘湘这番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真挚,乞丐半信半疑。 柳湘湘见乞丐还有怀疑,眸光微闪了两下,忽的柔情起来,低下头抚上肚子:“章镇江对我无情无义,可你却是我肚子里孩子的亲爹,我自然是会选你的,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是啊,我可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爹!” 乞丐总算露出了得意的嘴脸:“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你休想摆脱掉我!” 柳湘湘没有吭声,只是垂下的眼里,闪过一抹浓烈的恨意。 立下字据又怎么样,等回头她就找人杀了他,让这个秘密永远掩埋在地下! 乞丐的目光却落在她曼妙的身躯上。 之前柳湘湘跟他一样,窝在乞丐窝里,脏脏臭臭的,看不出什么。 现在她换上了贵妇人的衣服,那诱人的身段一览无遗。 乞丐舔了舔嘴唇,猛然一把将她拉到床上! “啊!”柳湘湘惊呼,看着他那张臭嘴靠近,急忙避开,“你别这样,会伤到肚子里孩子的!” “怕什么,没了大不了再怀一个!”乞丐冷笑着,“你是老子的,老子想什么时候要你,就什么时候要!” 他说话无耻下流:“何况你穿成这样,不就是来钩引我的吗!” 他说着已经用力撕开了柳湘湘的衣服。 “砰!” 破烂不堪的门,被一脚踹开! 章镇江面孔扭曲着和秦姨娘站在门口,双目死死盯着躺在乞丐身下的柳湘湘! 第193章 送到后院去吧 柳湘湘看见他们,如遭雷劈! 章镇江已经满脸愤怒的冲了过来:“你这个贱妇!” 他一把将乞丐从柳湘湘身上拽翻在地,一脚狠狠踹在乞丐身上! 乞丐猝不及防,被踹的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接连几脚落在了他身上。 一脚又一脚! 每一脚都踹中要害! 章镇江下手狠辣,毫不留情,硬是将乞丐踹的没了声息! 秦姨娘看乞丐躺在地上不动了,口鼻流血双目瞪大,显然是已经死了,才慢悠悠上前去拉住章镇江:“老爷,你消消气,还是先问清楚夫人再说吧。” “还问什么,我都听的清清楚楚!” 章镇江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这贱妇竟然敢背着我,跟一个乞丐苟且,还怀了这乞丐的孩子!” 他看着还光着身子趴在床上的柳湘湘,心里的火又腾腾腾往上冒,一把将她拽起,抬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狠狠给她几个耳光子,直打的柳湘湘口鼻流血,又将她从床上拽下来! 柳湘湘一下子摔在地上,冰凉和剧痛传来,她眼前发黑,本能的用手捂住肚子,惊恐的看着面色铁青的章镇江。 他眼里透着阴森的光芒,神色冷厉可怖,简直像是要将她掐死! 柳湘湘心里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也顾不得去找地上的衣服,如同一条狗般爬到章镇江脚底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老爷,你听我解释,我是被迫的!老爷——” “被迫?” 章镇江狠狠一脚将她踹翻:“你都躺在他身子底下了,还敢说被迫?” “啊!” 柳湘湘疼的面色发白,脸颊滚烫,肿的老高,连说话都含糊不清:“老爷,我真的没有背叛您,是这个乞丐他之前强迫我,还拿这件事威胁我,我才不得已说谎安抚他的!老爷,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可是夫人,我今天下午的时候,亲眼见到你跟这个乞丐在章公馆附近偷偷摸摸的,还说什么今晚之类的,看上去很亲昵呢。”秦姨娘却开口道,“如果你们真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还要给他立字据,还要把他送出云城?” 柳湘湘闻言身子一震! 她霍然反应过来,猛的抬头看向秦姨娘:“是你,是你故意害我的!” 难怪秦姨娘今晚突然说要章镇江陪她,原来是故意放松她的警惕,让她有机会出门见这个乞丐! 还有乞丐说有人要杀他,肯定也是秦姨娘动的手脚! 她全明白过来了。 可是已经晚了。 “夫人你说什么啊!”秦姨娘像是被她这狰狞的样子吓住了,往后退了一步,拉住章镇江的手臂,“我只是不想老爷一直被蒙在鼓里,也怕是自己听错了,所以才把这事跟老爷说明的,没想到夫人竟然真的出门了,还跟这乞丐……” “你别说了!” 柳湘湘尖声道:“是你,就是你想害我!你这个贱人!” 她一叫,血就顺着鼻子和嘴巴流出来,脸又红又肿,看上去扭曲骇人! 看着这样的柳湘湘,章镇江更是厌恶至极:“是你做错事在先,现在竟然还怪到媚儿头上!” 他看着柳湘湘鼓起的肚子,越看越是愤怒,一想到自己当着这么久的冤大头,戴了这么长时间的绿帽子,简直是七窍生烟,上去就踹向她肚子! “这个孽种,我要杀了他!!” “不要——”大概是做母亲的本能,让柳湘湘反应难得迅速,双手用力抱住了章镇江的腿,“老爷,这孩子真是你的啊,你不能杀了他!” “你还敢骗我!” 章镇江出离愤怒,连鼻孔都在冒气。 “我没有骗你!老爷,您算算这孩子的时间,这真是您的孩子啊!”柳湘湘哭诉着,“这可是您的儿子啊,老爷您真忍心杀了他吗!” 听到儿子两个字,章镇江顿了一下。 被愤怒盖过的理智又回来了。 他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他那地方看了这么多大夫都没看好,这孩子可能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要是柳湘湘没说谎,这孩子真是他的呢? 看见章镇江的表情,秦姨娘眸光微闪,上前柔声道:“老爷,我觉得夫人说的也有道理,不然先把她带回去,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章镇江听到秦姨娘的劝慰,脸上神色变换了几下,又恨恨看向还光着身子的柳湘湘,将她一踹:“还不赶紧把衣服穿上!” 柳湘湘又被踹倒,却是一声都不敢吭,慌乱的从地上抓起被撕破的衣服,胡乱的套在了身上。 章镇江冷哼一声,搂着秦姨娘转身就往外走。 柳湘湘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捂着破烂的衣服,踉踉跄跄的跟上前去。 破屋子里,只剩下那个已经死去的乞丐。 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乞丐的死亡,很快他的尸骨就会在这间破屋子里腐烂,变成一堆苍蝇的食物。 这一幕全部被阮惜时尽收眼底。 她淡淡收回了小纸人,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女娃娃,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怎么不让那个姨娘杀了她?”崽崽冒出来,飘到她眼前疑惑的问。 “我还有事情要问她。”阮惜时在桌边坐下,轻轻喝了一口茶,“何况我姆妈这么多年受尽了病痛的折磨,就这么让她死了,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茶叶的清香在口中溢开。 “你说的也对,就应该好好折磨折磨她!”崽崽听到折磨人,就忍不住搓了搓小手,小脸上充满了兴奋,“要不要本大爷帮你?” “不用了,”阮惜时却道,她眼里泛起淡淡的光,“我已经有主意了。” 夜色如水。 如霜似雪的月辉透过窗户,浅浅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静静的等待着。 许久,楼下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她走出房间,透过栏杆,看见柳湘湘狼狈不堪的跟在章镇江和秦姨娘身后跟了门。 章镇江还在愤怒之中。 柳湘湘彻底伤害了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尤其他夫人偷人的对象,竟然还是个乞丐! 他感觉到了奇耻大辱! 他恨不得打死柳湘湘,这辈子也不要再看见她。 可是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又舍不得这一丝的希望。 秦姨娘看出他内心的煎熬,适时道:“老爷,我看不如将夫人送到后院去吧,后院平日里没人进出,谁也瞧不到,也免了回头再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后院! 柳湘湘听到秦姨娘的话,身子猛然一抖,目眦欲裂! “我不要去后院!” 第194章 个人的私事 柳湘湘害怕极了。 后院只有那个叫赵絮儿的疯女人! 她不要跟那个疯女人关在一起! “你还敢说!” 章镇江见她竟然还敢大喊大叫,气的又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直打的她满嘴是血,眼冒金星! 住在一楼的管家很快就闻声而来,捂住她的嘴就往院子里拖! 柳湘湘拼命的挣扎,却抵不过管家的力气。 阮惜时站在三楼的栏杆前,静静看着柳湘湘被拖进后院。 柳湘湘贴在门上,拼命的拍门大喊,然而当初是她让工匠将后院的门和玻璃全都做成了隔音的,现在不管她怎么喊,外面的人都听不见。 每日除了管家,没有人会来这里。 柳湘湘喊到嗓音嘶哑,绝望的瘫倒在地上。 一大片黑色的阴气,在她的头顶弥漫开来。 阮惜时转身回到房间。 后半夜,她第一次梦到了姆妈。 她在梦里告诉姆妈,她的第一步,终于已经完成了。 她不会再给柳湘湘机会翻身。 之后,她要让章镇江也受到应有的教训,找到外公真正的死因。 到了那一步,她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第二天一早醒来,阮惜时下了楼,就听章镇江吩咐,以后管家权重新交回给秦姨娘。 下人们不明所以。 他们昨晚有的人听到了柳湘湘的叫喊声,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夫人跟老爷又再度发生争吵。 夫人不在,或许是又被赶出去了。 没有下人会去多管主子的闲事。 他们又改口,称呼秦姨娘为“二夫人”。 秦姨娘却已经没了当初高兴的心情。 她现在,已经彻底认清章镇江的真面目了。不管是做他的大夫人,还是二夫人,对于秦姨娘来说,都没有所谓了。 她只想好好的活下去。 阮惜时心情倒是不错。 起码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她早早的吃完饭去上学,去的路上,她还辗转去了一趟邮局,让人将一封信附带着她画好的穴位针灸图,送去大帅府交给傅明修。 很近的距离,今天晚上之前应该就能送到。 这样一来,她答应傅明修的,也算做到了。 阮惜时总算放下心。 她觉得傅明修应该能明白她避嫌的意思,所以放学的时候,她照常跟宋玉霜从学校正门走,却没想到一出校门,就又看见了大帅府的车! 阮惜时顿时头大,拉着宋玉霜就想回去,却听到有人喊她们。 “还真巧啊宋玉霜,没想到小爷我刚到,就碰上你们两个了!”萧棋说着走过来,身后还照常跟着招财进宝两个跟班。 宋玉霜听到萧棋的声音,已经朝着他看去了,阮惜时只能停下脚步。 “你怎么来了?”宋玉霜看着萧棋。 “今天有空啊。”萧棋理所当然的说,“上次不是说好了,有空的话,我就来找你们,一起去捉鬼!” “嘘,你小声点!” 宋玉霜没想到他就这么大喇喇说出来了,赶紧道:“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吗?” “知道又怎么样?”萧棋耸了耸肩,满不在乎道,“这本事,很多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就像是我那个老爹,之前对着那本手札苦心钻研了好久,结果也没练出什么来。他要是有阮惜时这本事,肯定得高兴坏了!” “可我们还是学生,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给自己找麻烦。”宋玉霜俏脸一板道。 更何况她还享受着秘密带阮惜时去捉鬼,还能顺便变装的乐趣呢! 这乐趣,绝对不能被萧棋给剥夺了! “知道了知道了!”萧棋看她不高兴了,应和着点点头,又转眼看向阮惜时,“那今天去么?” “我……” 阮惜时话没说完,就见大帅府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了,司机小跑着下车去后座开门。 傅明修坐着轮椅,从车上下来。 “那不是大表哥吗?”宋玉霜也看见了。 萧棋顺着她们的视线转头,顿时眉头微皱,嗤了一声:“他怎么又来了!” 他转头问阮惜时:“他来找你的?” 正说着,傅明修已经挪动轮椅,来到了她们面前。 他脸上依旧是温和的浅笑:“玉霜,还有,萧少爷。” 依次打完招呼,他又看向阮惜时:“阮小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张口,萧棋就往前走了一步,正拦在两个人中间:“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非得借一步?” 他一走,招财进宝也跟着挺胸往前,将傅明修的视线挡了个结实。 “是一点个人的私事。”傅明修也不生气,温和的解释道。 “我记得,她应该是你弟弟的未婚妻。”萧棋眉头一挑,语气冷淡道,“你身为大哥,跟自己未来的弟媳讨论个人的私事,似乎不太合理吧?” 这话毫不客气,就连傅明修一贯温柔的脸庞,也有了一丝的僵硬。 宫欣愉追到校外,正看见他们一群人都站在外头,赶紧小跑到阮惜时身边,气呼呼道:“我就上个茅房,你们怎么都跑了……这怎么回事?” 她发现气氛不对劲。 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和一个长相帅气的少年两相对立,而且看起来,还是为了……阮惜时? 宫欣愉认出了其中一个:“傅明修?” 多年没见,她对傅明修印象已经不深了,但是知道傅明修自从车祸过后,就一直坐轮椅。 傅明修也看见了宫欣愉,微微额首,又对萧棋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只是这件事只关乎我个人,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而已。” 他顿了下:“不过萧少爷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在这里说吧。” 他说看向阮惜时,温和道:“我收到了你的信,看见信上说,你不再来给我治腿了,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来找她的。 阮惜时心头一松,解释道:“是因为最近我阿爹身体不太好,所以休息的时候我要去钱庄帮忙,就没时间去给你看腿了。不过我已经将针法画下来,你府上不是有大夫吗,你拿去给他们看一下,想必以府上大夫的能力,一定也可以给你治疗的。” “原来如此。”傅明修道,“我还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因为令尊身子不适。那不知可否看过大夫,需不需要我让我家中的大夫去给令尊看一看?” “人家惜时自己就会看病,何必还要劳烦你府上的大夫?”萧棋嗤道,“既然人家有事,傅大公子还是不要强人所难了,赶紧回去找你府上的大夫好好看看吧!” “就是,赶紧走吧!”进宝说。 “别影响我们少爷做事!”招财道。 宫欣愉看看傅明修,又看向萧棋,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他们这么争锋相对,不会都是因为喜欢阮惜时吧? 宫欣愉脸上忽的浮现出一抹不爽! 第195章 少爷这就护上了 傅明修微微额首:“既然阮小姐有更要紧的事,我自然不会再继续叨扰。” 他看向阮惜时:“不过还是要多谢阮小姐赠与的针灸之法。” “不客气。”阮惜时真心实意道,“希望你的腿可以早日康复。” 傅明修微微一笑:“借阮小姐吉言。”他顿了下,“等下阮小姐是否还有事,若是没有的话,不如……” 傅明修还没说完,就被萧棋出声打断:“我们等下还有事。” 傅明修没有回答萧棋,只是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只能违心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傅明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冲着众人微微额首后,就上车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汽车远去。 “别看了。”萧棋伸手在她眼前一挥,“小爷劝你还是离这个人远一点的好。” “为什么?”阮惜时转头看向他。 “小爷也说不清楚,就是一种直觉,觉得他不是好人。”萧棋耸了耸肩道。 “我也这么觉得!”宫欣愉在边上补充,“离男人远点!” 宋玉霜看了宫欣愉一眼,又不悦的对萧棋道:“你这哪儿来的直觉啊,随便就说别人不是好人。我告诉你,大表哥人很好的!” “人好不好,可不是能轻易看出来的。”萧棋目光转向她,黑眸深邃,像是瞬间褪去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变得捉摸不透起来。 “表面的好坏,可不等于实质的善恶。” 宋玉霜一下子怔住了。 萧棋看宋玉霜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忽的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这么单纯,小心被人诓了去!” “才不会呢!” 宋玉霜捂住脑门,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又看见后头招财进宝一脸八卦,更是脸颊发烫,伸手就去拉阮惜时:“别理他,咱们走!” “诶,等等!” 宫欣愉急忙伸手去拦她们:“你们要去哪,带我一个!” “我们有要事要办,不能带你。”宋玉霜毫不留情的拒绝道。 “什么要事,我不能参加吗?”宫欣愉看向阮惜时,嘴巴瘪了瘪,“你不是跟云霆哥哥说,要把我当妹妹看吗,有什么事是能跟朋友一起,却不能跟妹妹一起的?” 阮惜时:“……” 这话只是她随便说出来,气宫欣愉的啊,怎么感觉反倒被宫欣愉拿捏住了! 宋玉霜看宫欣愉一直缠着她们,俏脸骤的冷下来,将阮惜时的手腕握的更紧:“你喜欢二表哥是你的事情,但你不要把气发在惜时的身上,你要是再敢缠着她做什么,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说完就拉着阮惜时,想绕过宫欣愉离开。 宫欣愉却是被说的心头恼火,见宋玉霜要带着阮惜时从她身边过去,气的伸手推了宋玉霜一把! “不许走!” 宋玉霜没料到她会动手,脚下踉跄,下意识的松开阮惜时的手腕,身体往后一倾。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她以为自己会摔倒在地上,没想到却落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宋玉霜睁大眼睛,看着萧棋。 萧棋正低着头看她,眼里映照出的全是她的脸。 宋玉霜心脏不由怦怦直跳。 “没事吧?”萧棋出声道。 宋玉霜轻轻摇了摇头。 萧棋搂着她腰的手稍微一用力,就将她扶稳站直了,然后又看向宫欣愉,眼里就染上了几分冷意。 宋玉霜却没察觉到。 他手上的热度,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腰间,宋玉霜一直把他当成没长大的少年,头一次发现原来他这么有力气。 她脸上不由泛起微微热浪。 “你们不是还要出去逛街吗?”萧棋开口,“趁着天没黑,还不赶紧走?” 阮惜时看了眼宋玉霜,见她脸颊微红,心不在焉的样子,顿时唇角微弯,拉住她的手:“玉霜,走了。” “啊?哦。” 宋玉霜才反应过来,就被阮惜时给拉走了。 “你们别走啊!” 宫欣愉上前一步,还想去拉阮惜时,却被萧棋挡住。 “你是谁,干嘛拦着我?”宫欣愉眼瞅着阮惜时她们都要走远了,气道。 “你刚才为什么要推玉霜?”萧棋个子很高,站在宫欣愉面前,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宫欣愉咽了咽口水,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却又被萧棋逼近。 他嗓音低沉:“以后要是再敢碰她一下,别怪小爷我对你不客气。” …… “进宝你听见没,少爷这就护上了?”招财激动的戳了戳进宝,“果然少爷和宋小姐才是绝配!” “你之前不是说,不知道少爷喜欢阮小姐还是宋小姐吗,怎么又突然说宋小姐是绝配了?”进宝迷惑的问。 “你傻啊,少爷喜欢谁,当然就跟谁是绝配了!”招财拍了下他的脑袋,低声说,“看来少爷喜事将近了!回头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去!” 招财跟进宝在后头聊的火热。 宫欣愉却被萧棋这话吓得心脏一抖。 她过了两秒才又反应过来,唰的抬起头:“你喜欢宋玉霜?” 萧棋没想到她会突然反问,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顿了下才道:“小爷我喜不喜欢,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就是我猜对了!”宫欣愉松了口气,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那你加油啊!” 萧棋皱了皱眉。 这女生搞什么? 她难道不是针对宋玉霜吗? 他盯着宫欣愉,想从她脸上,看出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宋玉霜坐上车,透过窗户就看见了萧棋靠近宫欣愉。 他似乎在跟宫欣愉说什么,看起来姿态亲昵,宫欣愉还抬起头,一脸高兴的看向他。 他们是在聊什么愉快的事情吗? 刚认识,就有这么多话可以说吗? 宋玉霜盯着萧棋,见萧棋的视线一直都在宫欣愉脸上没有移开过,瞬间心头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她之前在想什么呢,萧棋这样的男生,根本就心性未定,看上一个就喜欢一个,哪里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感情! 她竟然还因为他心思凌乱了这么久! 宋玉霜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第196章 你和秦媚一起设计害我! “怎么了?”阮惜时看她神色不对,问道。 宋玉霜收回视线:“没什么。” 她让司机开车,又问阮惜时:“今天还去捉鬼吗?” “沿路转转吧。”阮惜时眸光如水,落在宋玉霜心不在焉的脸庞上,眨眨眼道,“在想什么?” 宋玉霜手指微微握紧。 好一会,她抬眸看向阮惜时:“你说,这世界上真有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吗?” “当然。”阮惜时毫不犹豫的说。 傅云霆就是这样的人。 上一世除了娶死去的她为妻之外,他身边没有任何女人。 “但就连我阿爹姆妈那么相爱,他身边都有妾室。”宋玉霜嗓音微低,“可我不想我喜欢的男人身边,有别的女人。” “你会碰到那个人的。”阮惜时握住她的手,轻轻道,“他会只爱你。” 宋玉霜的手微凉。 她没有说话。 父亲要她找的,都是高官子弟,那些高官子弟,哪个不是三妻四妾。 她原以为,自己是能接受的。 可今天看到萧棋跟宫欣愉,她才知道,自己接受不了。 只爱她的人。 或许她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这样的人了。 宋玉霜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中,正听到宋参谋长在跟夫人在讨论周末的事情:“这周末也叫萧棋来家里吃饭吧,这孩子一个人在云城,也怪可怜的。” “干嘛总是叫他来家里吃饭。”宋玉霜手指握紧,终于忍不住开口,“阿爹,你能不能不要乱撮合?” 宋参谋长一怔:“怎么了玉霜,你和萧棋吵架了?” “没有。”宋玉霜飞快答道,又咬了咬唇,“反正我不想见到他!” 她说完就快步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宋参谋长和夫人面面相觑。 “我瞧着玉霜,是真不喜欢萧棋。”宋夫人对丈夫道,“不然就算了吧。” “难不成真是我撮合错了?”宋参谋长心里也泛起嘀咕。 他撮合两个人,一方面的确是觉得萧棋这孩子不错,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身份问题。 他们二人结合,对南北双方都有所裨益。 可女儿的感情才是最要紧的。 如果不行,高官子弟也不止有萧棋一个。 宋参谋长想着,便打消了这周末邀请萧棋来的想法。 …… 阮惜时也回到章公馆。 一进门,她就见章薇在楼下。 这段时间,她还是头一次见到章薇下楼。 上次那一顿打,章薇伤得不轻。 见到阮惜时,章薇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大概是因为伤口疼,所以走路还有点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走到阮惜时面前。 “你有见到我姆妈吗?”章薇盯着阮惜时问。 阮惜时轻轻摇头。 看来章镇江没有告诉章薇,柳湘湘被关进了后院的事情。 他不想再听任何人,为柳湘湘求情,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被背叛的奇耻大辱。 看着阮惜时纯净的小脸,章薇肩膀一垮。 昨天下午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柳湘湘了。 只一晚上,家里好似就发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有下人又开始喊秦姨娘叫二夫人,整个家中仿佛再也没有一点柳湘湘存在过的痕迹。 可明明之前,姆妈还说,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就坐稳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间就不见了呢? 章薇陷入了迷茫。 阮惜时的目光却已经越过她,落在了后院。 她要找个机会进去,问柳湘湘一些事。 周六。 阮惜时终于找到了机会。 章镇江去钱庄了,阮惜时趁着午休,下人们都不在的时候去了后院。 后院一进去,便是阴风阵阵。 之前被吸收的阴气,此刻又回来了,只是阴气没有之前那么浓了,薄薄的一层飘在空气中。 崽崽钻出来,舒服的吸了一大口气:“我看以后你就专门在这里修炼好了,绝对事半功倍!” “这里平时不允许进出的,管家盯得可严了。”阮惜时边说边往里走,一路上都没有看见柳湘湘,直到走近最里面,才看见了小屋。 除了之前赵絮儿的那间充满了阴气的屋子外,在边上还另外搭建了一个,看起来比赵絮儿那间还要随意,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屋子上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可以供食物送进送出。 阮惜时走近,敲了敲门。 没一会,就听到一个人砰的撞在门上的声音:“管家,求求你,你放我出去吧!” 是柳湘湘的声音。 她语气里带着哀求:“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这里好可怕,管家,你帮我跟老爷说说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阮惜时左右看了一眼,见门上并没有贴像赵絮儿门上那样的符,才拿起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针轻轻一捣。 门锁咔嚓一声就开了。 刺目的阳光照进密不透风的小屋。 柳湘湘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到一阵风吹进来,意识到门被打开了。 是管家吗? 不,管家没有章镇江的命令,是不敢擅自打开门的! 那一定是老爷! 是老爷心软了,要放她出去了! 柳湘湘狂喜的睁开眼,却见到背着光走进来的娇小身影。 “阮惜时。”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看着阮惜时走到她面前,那张一贯乖顺温软的脸上,流露出令人颤栗的冷意。 柳湘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怎么是你?管家呢!” “管家啊。”阮惜时脸上是孩童般天真的神色,可却令柳湘湘心中一凉,“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在睡午觉吧。” “那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啊。”阮惜时晃了晃手里的针,银光折出她眸中的冷意和杀气。 柳湘湘身子一抖。 她意识到了什么。 阮惜时恨她。 现在她已经被关在这里,走投无路了,阮惜时不需要在她面前继续伪装下去了。 柳湘湘心里生出惊恐。 她捂住肚子,节节后退:“你想做什么?我肚子里还有章家的血脉,你不能对我做什么!” “章家的血脉?”阮惜时眼里划过一抹嘲讽,“你肚子里的是谁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柳湘湘睁大眼睛。 阮惜时那天晚上根本不在! 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章镇江也不会把这事说出来,除非是秦媚…… 柳湘湘盯着阮惜时,凉意一阵一阵盖过身体。她不住的发着抖,好一会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是你!” 她道:“是你和秦媚一起设计害我!” 第197章 我的外公,究竟是怎么死的? 柳湘湘充满绝望的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站在她面前,阳光透过那一小块的窗户,落在阮惜时白皙的脸庞上,如同婴孩稚嫩干净的肌肤,眸光潋滟,不带一点进攻性。 可柳湘湘却遍体生寒。 她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对手。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除掉阮楚韵肚子里的孩子,今日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阮惜时在柳湘湘的眼里,看出了她的想法。 她心中讥讽。 都到这个时候了,柳湘湘还不知悔改! 她眼里泛起冷意,薄唇轻启,缓缓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柳湘湘愣住了,脑子里闪过一瞬的念头。 阮惜时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是啊,一个乡下来的丫头,再有手段,也没有胆子。 她不敢杀人的! 柳湘湘的身体几乎是瞬间松下来。 阮惜时的唇角却又出声,嗓音清冽:“我会让你先感受一下,怀着孕却求助无门的感觉。” 她的眸光冷戾,仿若要噬人骨髓,令人胆寒。 给了希望,又生生碾碎,柳湘湘的全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阮惜时这是要折磨她! 是要用当初她对阮楚韵的方法,来对她! “对了,还有你的宝贝女儿章薇。”阮惜时又淡淡道,“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找你,她很想你,阿爹还没有告诉她,你被关在这里的事情。” 她走向柳湘湘,身上巨大的压迫感,令柳湘湘腿脚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看着柳湘湘面色苍白,阮惜时唇角微挑:“看在她那么想你的份上,不如我把她也送来陪你吧。” “不要!!” 柳湘湘尖叫出声,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上,抱住阮惜时的腿:“不要伤害薇薇!你想做什么都冲我来好了,不要伤害她!” 章婷自从那日离开,就一直生死未卜。 章薇绝对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阮惜时垂眸,看着惊恐的柳湘湘。 她还是有一点人性的,可惜这个人性,只对自己的孩子。 每一秒的安静,对柳湘湘都是煎熬。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她只想要保住章薇。 “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回答我。”阮惜时终于开口。 “好!”柳湘湘不假思索。 “我的外公,究竟是怎么死的?”阮惜时嗓音冰冷。 柳湘湘身子猛地一颤! 她霍然抬头看向阮惜时。 四周一片安静。 她屏住呼吸,犹豫着该不该说。 阮惜时却似没了耐心:“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把章薇抓来问问好了,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她不知道!” 柳湘湘死死抓住阮惜时的腿:“她那时候还没出生,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阮惜时淡淡问。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猎手,在等着猎物自己跳进她的陷阱里。 柳湘湘的手一抖。 她内心似在做天人的挣扎,好一会终于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是不是真的会放过薇薇?” 她期盼又绝望的看着阮惜时。 她知道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口,章镇江就彻底不会放过她了。 “我答应你。”阮惜时道,“只要她不来害我,我会放过她。” 柳湘湘喘了口气。 她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相信阮惜时。 她了解阮楚韵是什么样的人,嘴硬心软,或许阮惜时也像阮楚韵。 她所能做的,只有给章薇留下这一条未知的生路。 她看向阮惜时:“你知道赵絮儿吗?” 阮惜时点头:“她就是一直被关在后院的人,听说是阿爹的姨娘。” “她原先不过是你姆妈的丫鬟。”柳湘湘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显然是瞧不起赵絮儿。 跟秦姨娘调查的一样。 阮惜时在心中揣度着。 “我当时还是外室,一门心思想嫁给老爷,可是老爷是入赘你阮家的,他哪有资格娶别的女人啊!就连在生意场上,旁人也瞧不上他。所以他就打算除掉你姆妈,将阮家的家产占为己有。可你外公阮河山,他是个难缠的人物,章镇江在他手下,讨不到半点好。” 柳湘湘嗓音低哑。 她颓然坐在地上,似已放弃了挣扎:“有一天回来,他告诉我,说已经找到办法除去阮河山了,让我再等一等。果然没过多久,就传出阮河山死去的消息。 我当时高兴极了,立刻就带着当时刚出生的女儿薇薇上门。你姆妈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果然一气之下病倒了,老爷便趁机让人以静养的名义,将你姆妈送到了乡下。我那时候以为,以后我便是这章家唯一的女主人了。” 她眼皮动了动,抬眸看向阮惜时:“可谁知道,我刚进章家没有多久,老爷就把你姆妈身边那个叫赵絮儿的丫鬟留下来,提为姨娘!其实我也没指望他就只守着我一个,有姨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个赵絮儿,却是蹬鼻子上脸,日日缠着老爷,半点不给我们相处的时间,甚至还想取代我,坐章家的大夫人!” 柳湘湘说到生气的地方,胸膛不由起伏了几下:“我一气之下,就去找了老爷。老爷告诉我,他之所以提了赵絮儿做姨娘,是因为当年阮河山的死,是赵絮儿帮了忙,这是他许诺她的。” 阮惜时手指用力握紧。 原来,外公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而罪魁祸首,就是章镇江和这个赵絮儿! “赵絮儿是怎么害死外公的?”阮惜时盯着她问。 “这我不知道,我也不关心。”柳湘湘说,“我只关心,这个赵絮儿是怎么勾引的老爷。” “后来没多久,赵絮儿就怀孕了,还生下一个男婴。”柳湘湘说着笑起来,“可惜啊,这男婴才活了两岁多就死了,他死了之后,家里的生意就开始一落千丈,还发生了很多怪事,后来就来了个道士,说她生来不详,不但克子,还会克夫,就连章家也要跟着败落!” 她的语气带着幸灾乐祸:“道士说,只有把她关起来,再设下一道符,令她永远出不来,才能令章家风调雨顺。” “所以,你们就将她关在后院那间屋子里,还在门上贴了那道符。”阮惜时说。 “是啊,把她关进去之后,果然老爷的生意又开始好起来了。”柳湘湘看着她,“现在赵絮儿就在旁边那间屋子里,你可以立刻去杀了她!” “杀不杀她,是我的事情。”阮惜时道。 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就要离开。 柳湘湘却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阮惜时,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放过薇薇!” 随着她的声音,门再次落锁。 阮惜时透过那扇小窗,看向柳湘湘。 她身体晃了晃,脸上呈现出非正常人的苍白。 第198章 再厉害也不会有本大爷厉害! 这里的阴气太重,正常人根本待不了多久。 柳湘湘活不了多少时间了。 阮惜时走到了赵絮儿的屋子前。 门上,还贴着她进不去的符。 道士,符咒。 这个赵絮儿,会不会跟玄术有什么关系? “崽崽,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这道符咒,如果是修炼过的人,是进不去的对不对?”阮惜时问道,“那修炼过的人在里面,是不是也出不来?” “对!”崽崽冒出来,小小的手摸了摸下巴,在门边绕了一圈,“而且对付一般的人,根本没必要用这么耗损灵力的符咒!” “所以赵絮儿很厉害?”阮惜时问。 “再厉害也不会有本大爷厉害!”崽崽骄傲的扬了扬小脑袋。 “那你能进去吗?”阮惜时充满希望的问。 崽崽:“……等本大爷恢复以前三成,不对,两成的本事,进去不在话下!” 阮惜时哦了一声,非常失望:“所以你也进不去。” “那还不是你修炼的太慢了,害的本大爷一直都没办法恢复!”崽崽气呼呼的掏出小皮鞭,朝她身上可劲的挥了挥,“你还不赶紧修炼去!” “知道了知道了。”小皮鞭就跟玩具似的,打在身上像是挠痒痒。 阮惜时极其敷衍的应着,目光飘向他手里的小皮鞭,又想起什么,忽的伸手将小皮鞭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 崽崽睁大眼睛:“你竟然觊觎我的小皮鞭吗!” “我记得你说过,这小皮鞭,是上次来后院的时候你捡的?”阮惜时左右翻看着小皮鞭。 “对啊。”崽崽点头。 “那这么说,这小皮鞭应该是谁丢在后院的。”阮惜时眸光微晃,“看这小皮鞭的大小,应该是给小孩子玩的吧。” 看崽崽的个头大小,拿在手里正合适呢。 “你说谁是小孩子!” 崽崽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本大爷可比你活的久多了!” 崽崽愤愤的伸出小手,一把将小皮鞭从她手里夺走,宝贝的栓在自己腰间:“管它是谁的呢,现在本大爷拿到手,就是本大爷的!” 阮惜时低头看向空了的手掌,微顿了一下,又抬眸看向赵絮儿的屋子,若有所思。 她没有再多做停留,回到屋中,潜心修炼。 第二天,她去了一趟兴隆钱庄。 龙河告诉她,万和米庄的钱款已经放了,只是还需要她帮忙打听一件事情。 是关于万和米庄陈老板的。 阮惜时答允下来。 晚上回章公馆的时候,她撞见章薇回来。 章薇因为身体的伤,已经很久没有出门了。 她脸上特意化了妆,但不知为何神色颓然,好像很失落似的。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阮惜时,就失魂落魄的进了门。 从身边走过的时候,阮惜时好似隐隐闻到了一股寺庙里香火的味道。 章薇打扮的这么好看,是去寺庙了? 阮惜时看着章薇的背影,心思流转。 她不打算去刨根问底什么,既然答应了柳湘湘,她的目标也并不是章薇,她就不会在章薇身上去浪费功夫。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学校的摸底考,要来了。 …… 明德女中每年十二月和六月都会有摸底考试。 女子学校的考试,不同于一般学校,除了文化课之外,还有一些额外的,像是礼仪、美术、舞蹈、音乐之类的。 考试成绩最好的前三名,会被张贴在学校的布告栏里,这昭示着她们不仅仅成绩好,还是各方面都极为优异的名媛。 加上明德女中名声在外,传出去,在社交圈里也有很大影响。 越优秀的名媛,将来也会嫁个更优秀的男人。 所以前三名,就变成了不少女学生努力的目标。 就连一直都没来学校的王乐蓉,都破天荒的回来了。 在看见自己的座位被别的同学占领之后,她发了好大一通火,吓得那名同学抱着书包夺路而逃! 阮惜时还特意去看过告示栏,今年六月考试的前三名里,有宋玉霜。 她为此夸赞过宋玉霜,宋玉霜倒是不在意这些:“成绩好又不代表什么都能成功。” 阮惜时深以为然,她也不在乎名次。 上午的时候,两人还就着考试谈论了一下,下午,阮惜时就听到了广播室传来的通知,说是取消了额外的考试,今年只以文化课成绩作为标准。 这一通知,在学校里掀起了巨浪!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宋玉霜也觉得奇怪,“学校一向很重视礼仪舞蹈这类的课程,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 “那还上了这么久的课,害的我昨天练舞蹈练到腿都抽筋了!”另一个同学抱怨,“我还特意减了肥,做了美容。” 毕竟很多课程,像是舞蹈形象之类的,对身材和模样的要求都很高。 “可这样一来,咱们学校的这些课程,还有什么意义吗?”有同学发出疑问。 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校长突然更改考试科目的原因。 只是这一改动,势必会对排名造成很大影响。 排名是总分制的,许多人虽然文化课一般,但是靠着其他的课程,也能将总分拉上去,可现在只有文化课,意味着文化课不好的人,无论在其他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再去竞争前三名了。 反倒是那些其他课程一般的,靠着文化课,说不定能直接冲上前三! 阮惜时倒是不在意这些。 她的文化课成绩还是不错的,何况她也不强求前三名。 放学之前,阮惜时趁着休息时间,去了一趟副校长室。 周末的时候,龙河拜托她从旁打听一下万和米庄的陈老板,她就想到了副校长宋萍。 宋萍跟陈夫人关系好,或许会知道什么。 然而她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 阮惜时以为宋萍不在办公室,正准备离开,却瞥见一抹阴气从门缝里流淌出来。 她蓦然停住脚步。 “女娃娃,这里有阴气!”崽崽兴奋的出声,“里面肯定有很厉害的鬼,赶紧进去看看!” 阮惜时也担心宋萍。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经过,迅速掏出针在锁孔里捣了几下,门就开了。 阮惜时推门进去,就看见办公室里飘着阴气,但意外的是,她并没有看见鬼,只看见坐在办公椅上的宋萍。 第199章 这东西也太阴毒了 阴气不断的从宋萍的身上飘出来。 她低着头,拿着笔正在面前的文件上写写画画。 阮惜时蹙了蹙眉。 她缓缓走过去:“宋姨?” 宋萍没有理会她。 “诶,不是鬼啊。”崽崽飘到宋萍面前,小鼻子吸了吸,“她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啊……” 阮惜时也走到了桌前,看向桌子上宋萍正在签的文件。 竟然是职务转交的文件! 阮惜时随意拿起一份,看见转交的人是教导主任! 果然是那个教导主任搞的鬼! 宋萍却根本没有看这上面的内容,只是机械的在这叠文件上一次又一次的签上名字。 “宋姨。”阮惜时握住她的手。 在她的手碰到宋萍的时候,宋萍身子忽的一动,脖子僵硬的抬起头,双目幽黑,直勾勾的盯着她。 这模样,着实有些渗人。 阮惜时抿了抿唇:“宋姨,你还好吗?” “我,没,事。”宋萍眼珠子都不转一下,面无表情,一字一顿的说。 这说话的样子,实在是太眼熟了。 傀儡咒! 这段时间销声匿迹的傀儡咒,又再次出现了! 阮惜时小脸一沉。 宋萍的目光却缓缓从阮惜时脸上,移动到了她的手上,突然间站起身,双手猛然掐向阮惜时的脖子! “宋姨!” 阮惜时反应迅速,一把按住宋萍的手,将她拉开,另一只手在空中画符,然后娇呵了一声“诛邪”,将符咒往宋萍身上一推! 宋萍正在签署文件的手一顿,身体猛然抖了两下,一股阴气从她身体里飘出来。 “啊呜!” 崽崽在阴气中钻来钻去,大口吞噬着阴气,一脸享受。 这阴气中,夹杂着一股芳香的味道。 崽崽特别喜欢这味道。 随着阴气被驱出,宋萍原本灰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 她睁开眼,嘴唇动了两下:“惜时……” 刚说出两个字,她整个人就如同脱力一般,趴倒在了桌子上。 “宋姨?”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去探她的鼻息。 还好,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我想起来这是什么味道了!”崽崽忽的喊道,“是尸骨丸!” “尸骨丸是什么?”阮惜时看向它。 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东西。 “就是一百具尸骨做成的药丸。”崽崽舔了舔嘴唇,“这尸骨丸上都附着着浓烈的阴气,可香了!说起来,本大爷已经很久都没有吃到了!” 它飘过来,双眸亮亮的看向阮惜时:“你赶紧去找到那个炼制尸骨丸的人,让它给本大爷炼个十颗八颗的!” 阮惜时嘴角一抽:“你还吃那玩意儿?” “那可是大补啊!”崽崽理所当然道,“吃了一颗,哪怕是没有修炼过的人,也是阴气大增!” “没有修炼过的人,也会有阴气?”阮惜时闻言,心头一动。 “怎么样,是不是很想吃?”崽崽激动的问完,又小脸一垮,“不过你现在修为还不够,就算拿到尸骨丸,也不能完全吸收,反而会被反噬。” “可你刚才不是说,没修炼过的人,也能阴气大增吗?”阮惜时眨眨眼。 “对啊,然后尸骨丸就会不断耗损他们的灵气,最后等他们身上的灵气耗损完,人就死啦!”崽崽说。 这东西也太阴毒了!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再问,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带宋萍走肯定来不及了,阮惜时赶紧将宋萍手托着腮,摆成低头看文件的姿势,然后迅速钻进了桌子底下。 “门怎么开了?” 外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教导主任。 阮惜时将怀里的小纸人往地上一丢。 小纸人蹦蹦跶跶的跑到了外面。 阮惜时看见,教导主任蹒跚着走进来。 他刚才突然间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好像什么被抽离了一样,令他有些头晕,走路都变得不稳。 他慢慢走到宋萍面前,看宋萍低着头不动,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她怎么不动了? 难不成傀儡咒失效了? 他立刻又在宋萍身上贴了一张符,迅速念了起来。 阮惜时之前在《萧氏驱邪手札》上看过,他念的正是傀儡咒! 她迅速在空中又画了一道符,符咒在桌子底下散发出浅浅的金光,落在了宋萍的身上。 之前那股刚停下的闷痛感,又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 教导主任疼的“啊”了一声,停下了手,捂住胸口直喘气。 这傀儡咒施展起来,怎么这么疼啊! 疼痛令他犹豫了。 阮惜时在桌子底下扬了扬眉。 这不行啊,才耗了这么点阴气,他怎么能放弃呢。 阮惜时悄咪咪伸出手,握住了宋萍的胳膊,往上抬了抬。 教导主任就看见宋萍的手臂动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动了。 看来傀儡咒还是起作用了,就是力量还不够! 教导主任咬了咬牙。 只要让校长和宋萍签完这些文件,完成所有的交接工作,他就可以彻底把校长和宋萍赶下台,自己做校长了! 到时候,明德女中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还能让他的宝贝女儿成为这个学校最耀眼的学生,没有人敢再欺负她了! 为了这美好的未来,忍一点疼算什么! 教导主任深呼了口气,又快速念起了傀儡咒。 傀儡咒不断的落在宋萍身上,却又被反噬回去。 为了鼓舞他继续使用傀儡咒,阮惜时时不时的就动一动宋萍的胳膊,令教导主任越发卖力。 他开始感觉到头晕眼花,耳朵嗡嗡作响。 面前的宋萍,仿佛在他眼前旋转,心口处好像不断有人拿大铁锤敲打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差不多了。”崽崽兴奋的搓搓小手,“现在你应该可以吸收掉他身上所有的阴气了!” 阮惜时立刻收回手,迅速从桌子底下翻出来,然后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符。 金色的符咒在空中,宛如一道金雨,落在教导主任身上! 教导主任身子一晃,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你——” 他目眦欲裂的瞪着阮惜时。 “用傀儡咒用累了吧。”阮惜时眉眼微弯,眼底却是一片凉意,“说,你是怎么会傀儡咒的,是谁给你的尸骨丸?” 她怎么知道傀儡咒,尸骨丸! 教导主任惊恐! 她果然是个怪物! “你休想坏我的好事!”教导主任低低吼道,喉咙里像是卡着血痰,发出浓稠的咕噜声。 他猛然在嘴里念着什么,喊道:“宋萍,拦住她!” 第200章 傅云霆回来了 宋萍托着腮坐在桌子后面,一动不动。 “唰!” 阮惜时根本没理会他,又无比镇定的朝着他扔出一张驱邪符。 教导主任感觉到身体里好不容易积攒出的阴气,被迅速抽离! 教导主任脸上肌肉抖动,眼露惊慌,步步后退:“宋萍!” 他拼了命的念傀儡咒,然而宋萍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惜时像是早已猜到了,眸中波光微荡,停顿都没有停顿了一下,朝着他就快步走过来。 教导主任这下反应过来了。 难怪他怎么念傀儡咒都不行。 一定是阮惜时做了什么! 他一直在做无用功! 胸口瞬间血气上涌,教导主任哇的又吐出一口血来,眼前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跪在地上! 隐约间他看见阮惜时朝着他走过来。 他又要输了吗? 不! 他好不容易才学会了傀儡咒,眼见明德女中就要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他双手握紧,双眸充血死死盯着阮惜时。 “你们在干什么?”身后忽的传来疑惑的女声。 教导主任缓缓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王乐蓉。 她是跟着阮惜时来的。 刚才课间的时候,她出来上茅房,就看见阮惜时朝着校长室那栋楼过去。 她想到广播上刚才播放的内容,就怀疑是不是阮惜时从中做了什么。 上次招待扶罗人的事情,她就觉得阮惜时在学校肯定有人,否则怎么可能一来学校,就受到老师和校长的重视。 要是现在被她抓到,是因为阮惜时才会更改考试规则,一定会在学校里掀起轩然大波! 学校里不乏家境显赫的人,只要她们集体抵抗阮惜时,阮惜时在这个学校里就待不下去了! 王乐蓉这么一想,连茅房也不上了,立刻就跟了过去。 她怕被阮惜时发现,所以没有跟的太近,等到了办公楼就没看见阮惜时了。 所以她就先去了校长办公室,结果校长办公室门一直关着,她还跑到窗户那边看了半天,也没见到里面有阮惜时,才又来了副校长室,就见到了教导主任和阮惜时争锋相对的场面。 她还没反应,就看教导主任蓦然转头,阴恻恻的盯着她,然后一下子朝着她扑过来! 王乐蓉蒙了。 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都没有出来,就感觉到一股凉意袭来,紧接着脑袋瞬间失去了意识。 “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教导主任眼里闪动着恶毒的光,猛然伸手将王乐蓉往阮惜时那边一推:“拦住她!” 说完踉跄着转身就跑了! 阮惜时立刻就要追上去,却被王乐蓉拦住。 王乐蓉显然是刚才被下了傀儡咒,双瞳幽黑,面无表情,只是伸出双手,用力抓住了阮惜时的胳膊! “拦住你。” 她嘴里喃喃,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整个人就好像一滩死水,只是不断重复着:“拦住你……” 阮惜时眸光一冷,抓住王乐蓉的胳膊,手下干脆利落的一个用力,将她从自己面前拽开,一边手指迅速在空中画符。 符还没有画完,没想到王乐蓉竟然又扑过来,死死的拉扯住她的衣服。 王乐蓉成为傀儡后力气极大,几乎要将阮惜时的衣服扯破,还低下头一口咬向她的胳膊! “轰隆——” 一道天雷符被阮惜时紧急丢出来,天雷滚滚,直穿过办公室的屋顶,砸在王乐蓉身上! 王乐蓉浑身冒烟,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阮惜时迅速在空中画完了符,符咒的金光落在了王乐蓉身上,王乐蓉身体一颤,刹那间晕死过去。 阮惜时跑出了办公室,直奔向校外。 好不容易抓到了人,绝对不能放教导主任跑了! 教导主任已经跑出了学校。 阮惜时远远看见了他。 前面就是一条马路,马路上车流不息,如果不赶紧把他抓住,恐怕他就要逃脱了! 阮惜时来不及细想,掏出驱鬼符,就准备驱使周边的鬼去拦住他! “砰!” 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右腿。 “啊!” 教导主任疼的惨叫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阮惜时脚步一顿,抬头看见了站在对面的人。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的容貌在阮惜时眼里无比清晰。 傅云霆大步朝着她走过来,脱下还带着寒意的军装,披在了她的身上,遮盖住她被扯的凌乱的学生服。 “没事吧?”他嗓音低沉。 阮惜时摇了摇头,看着他。 她有满腹的话,想要对傅云霆说。 但现在不是时候。 她紧了紧身上的军装,看向还在往马路上爬的教导主任:“二爷,他用了傀儡咒控制了副校长!” 周围的人都被傅云霆这一枪给吓到了。 他们都认出了这身军装,没人敢上前。 傅云霆闻言面色一沉,走过去,一把将教导主任从地上拎起来:“还想跑?” 教导主任疼的脸色发白,眼神怨毒的盯着他,嘴巴张张合合。 “二爷,小心!” 阮惜时看出他又在念傀儡咒,急忙上前。 傀儡咒却已经落在了傅云霆身上。 “啊!” 教导主任突然间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他的眼球骤的通红近乎爆出,血顺着他的五官流淌下来。 阮惜时赶紧一把抓住傅云霆,将他拉开。 教导主任失去支撑,砰的摔在地上。 他拼命扭动着身躯,宛如一条蛆,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 血不断的从衣服里渗出,浑身的皮肤就好像开裂了一番,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出现一条条伤口! 他嘴里不断的渗出血来,瞪大了眼睛,看向阮惜时。 “救我……” 他朝着阮惜时爬过来,眼里满是绝望和不甘。 他的身体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路。 一股浓浓的腐臭味和血腥味混合着传来。 阮惜时闻着都觉得作呕。 “他怎么会这样?”阮惜时在心里头问崽崽。 “肯定是这家伙身上的煞气,令他遭到反噬了。果然是没有修为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尸骨丸的力量,再加上这家伙身上的煞气,他死定了!” 它语气兴奋,催促着阮惜时:“女娃娃,你赶紧把他身上尸骨丸剩下的阴气吸了,修为肯定能更进一步的!” 第201章 救救我 他这就要死了? 这可不行,她还没问到傀儡咒和尸骨丸的来处呢! 阮惜时赶紧上前想要问清楚。 一个学生正从学校里出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刚经过这边就看见了满脸是血的教导主任,吓得“啊”的叫了一声,就要赶紧绕路离开。 可没曾想,刚才还奄奄一息的教导主任,在看见那个学生时,眼里好似突然有了光,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学生就扑过去! “砰!” 傅云霆立刻开了一枪。 子弹打中了教导主任的左腿! 教导主任惨叫一声,已经扑倒了那个学生! 疼痛和愤怒令他面孔扭曲如怪物,他死死掐住那学生的脖子,贪婪的盯着他:“把你的灵气给我——” 按照道士给他的那本书上说的,只要他能源源不断的吸收到人的灵气,就能越来越强大! 等他吸干了面前这个学生,一定杀了阮惜时他们! 傅云霆见他扑倒那学生,眸色一沉,举起枪就对准了他,却被阮惜时一把拦住。 “交给我。” 她脆声道,迅速冲过去! 感觉到身后阮惜时的靠近,教导主任竟然一只手掐住学生的脖子,猛然带着那学生在地上一滚避开! 学生撞在地上,恐惧加疼痛,差点没晕过去! 周围刚才躲开的人看见这一幕,又是八卦又是害怕,都聚集在远处盯着这边看。 难怪军政府的人动枪呢,这男的是个坏人啊,竟然对一个学生动手! 阮惜时见一击未中,伸出小拳头就朝着他打过去! 长发在空中飘散,如同一朵盛开的绚丽的花。 没有人会想到,一个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出手竟然这么伶俐迅速! 拳头擦过教导主任的脸。 周围的人以为她失手了。 这下完了。 这小姑娘要被打了。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替她哀婉。 可没想到阮惜时却在他脸避开的时候,顺势抓住了那个学生的肩膀。 她眼里浮现出小狐狸般的狡黠,似乎是早就料到了教导主任的举动,手越过他,紧紧抓住那学生的肩膀,同时一脚踢在了教导主任掐住学生脖子的手臂上! 教导主任疼的“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松开手,阮惜时已经一把将学生从他手下拉了出来,然后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傅云霆就在他后面,见教导主任被阮惜时踢过来,猛然一脚踩在他的肋骨上,疼的教导主任接连发出惨叫! 傅云霆脸上浮现出嗜杀的冷意,看的人都心头发寒。 阮惜时却是跑过来,将符咒啪的贴在了教导主任身上,这才拍了拍小手,扬起脸冲傅云霆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好啦!” 傅云霆看着她,松开了脚。 教导主任身上的阴气被驱邪符不断吸收。 阮惜时一点也不害怕的蹲在了他面前。 傅云霆握紧手里的枪。 如果他敢对阮惜时做什么,傅云霆会毫不犹豫的一枪崩了他的脑袋。 教导主任艰难的抬起头。 他现在当然不会做什么。 他虽然恨不得杀了阮惜时,但他也已经认清了自己和阮惜时的差距。 他打不过她。 但是他想活命! 他服软的看向阮惜时,嗓音嘶哑难听:“救救我——” 她那么有本事,一定能救的了他的! 小姑娘的心一般都软,他哀求她,她说不定就会出手救他。 “那你告诉我,你的傀儡咒和尸骨丸,是怎么来的?”阮惜时嗓音温凉如水,脸上看不出情绪。 教导主任心头顿时生出希望。 他为了活命,自然知无不言:“是一个道士,是他给了我一本书,还有那个药丸!他说只要我练会,就能扫清一切障碍了!” “那道士是什么样子?”阮惜时又问,“他有什么特征吗?” “有白胡子,很瘦!”教导主任嘴里的血随着说话不断冒出来,变得含糊不清,“他给了我符,还给了我书……” 话音未落,他身上就开始大片大片的冒血,皮肤如同龟裂一样,在他惊恐和痛苦的神色中,迅速成为了一具干苍的尸体。 他干瘪的手,从阮惜时的脚踝落下。 阴气从他身体里猛的一下冲出,凉意侵袭了阮惜时全身。 尸骨丸的阴气果然不同寻常,阮惜时都冷的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幸好是之前消耗掉了一些阴气,否则尸骨丸这么重的阴气,阮惜时恐怕也很难承受。 傅云霆看阮惜时小身板直抖,一把将人捞起来,紧紧搂在怀里,沉声道:“没事吧?” “没事。”阮惜时上下牙咬了一下说,“只是没想到他死的那么快,都没有问完话。” 她的身体很凉。 傅云霆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对她说话的语气却很轻柔:“没关系,我会再调查的。” “少帅!” 刚才的枪声,和远远围观的人,把远处的巡逻兵吸引来了。 傅云霆冷冷看着他们,脸上阴云密布:“到现在才来,看来警察厅没让你们吃饱饭?” 巡逻兵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他们都知道傅少帅脾气差,手段狠戾,没人敢惹他。 好在傅云霆想到怀里娇娇的小丫头,为了避免吓到她,还是缓了语气,只是嗓音依旧很冷:“他袭击了明德女中的校长和学生,已经被我击毙,把他带回警察厅去,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是。” 巡逻兵赶紧将人带走了,又看向傅云霆和他怀里的阮惜时。 按理说,他们应该跟着回去做笔录。 可是巡逻兵看傅云霆神色冰冷的样子,也不敢提要求,只能带了几个围观的百姓去警察厅。 巡逻兵把教导主任带走的时候,一个小瓷瓶掉落在地上。 傅云霆目光落在那小瓷瓶上,伸手捡了起来。 阮惜时拉了拉傅云霆的袖子:“你带群人,跟我回学校看一下。” “好。”傅云霆对于阮惜时的要求永远是无条件答应。 他们前脚走,孟月就从墙角处走出来。 她面色惨白。 自从上次她跟父亲吵过架以后,她心里还在赌气,每天早出晚归,要不就是在自己房间里待着。 结果今天一早,父亲却突然兴奋的告诉她自己成功了,说以后明德女中就是他的了,还说会帮她报仇,让她今天等着看。 下午的时候,她就听到广播通知,说考试科目进行了修改。 文化课是她最擅长的。那些礼仪舞蹈,即便她拼了命努力的去学,因为长相身材的限制,永远拿不到高分,即便文化课分数考到第一,最后的综合成绩,她也与前三名无缘。 她为此心里充满了怨怼。 可是现在,学校却突然宣布其他科目取消,只靠文化课,这不得不让她想到早上父亲说的话。 所以一下课,她没忍住,在这里等着父亲,想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却让她看见了这一幕。 她亲眼见到,傅云霆拿枪打穿了她父亲的腿。 阮惜时从后面赶过来,不知做了什么,她父亲就浑身流血,暴毙而亡! 第202章 太想你 “阿爹……” 她张了张口,却发出了哑声。 地上一滩血。 如果不是刚才她亲眼看见,都不敢相信,阿爹就这么死了。 明明早上,他还兴高采烈的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孟月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 手按在了血泊当中。 手指掌心全是沾上了血。 血已经凉了。 孟月脑海中全是刚才父亲死去的画面。 “阮惜时。” 她低低出声,缓缓抬头看向阮惜时和傅云霆离开的方向,双目赤红,眼里全是恨意:“你得到了这么多还不够,还害死我的阿爹!” 心里的恨,令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 她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杀死阮惜时。 可她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能力,光是阮惜时身边的那个少帅,就可以一枪崩了她。 跟阮惜时一比,她渺小的仿佛尘埃。 心里的痛苦和绝望,令她原本就平凡无奇的脸,变得愈发扭曲。 她跪在地上,盯着那摊血,直到天色黑下来,才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 她如同行尸走肉,缓缓的朝着家里走去。 家中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走进父亲的房间,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是无尽的懊悔和痛苦。 她不应该跟父亲吵架的。 现在连当面道歉的机会都没有了。 “对不起……” 她带着哭腔,颤抖着声音道。 她缓缓的走进房间,坐在床上,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她使劲捂住了眼睛。 不知哭了多久,她才缓过来。 眼前模模糊糊的。 她擦了把眼泪,手往床上一按,却按到了一个硬物。 她低头看去,见到是一本书。 孟月对这本书有印象,这段时间阿爹在屋子里闭门不出,都是在看这本书,上次就是因为这本书,他们才吵了起来。 她缓缓拿起这本书翻开,轻声念出来:“傀儡咒。” 她眼里闪过一瞬的迷茫。 她不懂这些东西。 但是她也听过一些关于道士啊咒术之类的东西,这在云城不是什么稀罕事,许多高官家里头,都常常会请道士来做法事,也会驱邪,算风水之类的。 但这个傀儡咒,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孟月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会不会阿爹说的成功了,指的是这个? 那这傀儡咒,她也可以练吗? 孟月的手指抚过书页,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哪怕有一线希望,可以让她对付的了阮惜时,为父亲报仇,她也要试一试。 …… 阮惜时带着傅云霆,领着士兵们从后门进了学校。 阮惜时让士兵把副校长室里的宋萍还有王乐蓉送到医院去,又和傅云霆一起去了校长办公室。 门果然也严严实实的关着。 傅云霆可没阮惜时那么好的耐心开锁,一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校长果然还在办公室里,拿着一支笔,转让文件已经快签完了。 不过现在这些文件都是废纸了,教导主任已经死了。 阮惜时画了一道符,将校长身上的阴气驱掉了。 她没再吸收校长身上的阴气。 她不敢贪多,担心自己也会遭到反噬。 而后她让士兵将校长也送去医院,这才跟傅云霆去了他的别馆。 傅云霆自己开车。 一回云城,傅云霆就直接来找她了,傅一则先回军政府报告。 “你之后还要回去办事吗?”阮惜时靠在椅背上,柔顺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压在身后,眸光盈盈带着期盼看向他。 傅云霆一转头,便被她这副模样勾了心神。 “事情已经办完了。”傅云霆嗓音微微沙哑道。 “那太好了!”阮惜时很高兴。 她一高兴,眸子就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繁星。 傅云霆喉咙又开始发干。 等到了别馆,一下车,傅云霆就把人抱上了楼。 他先带她去洗手。 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血,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傅云霆却是一点一点细心的帮她擦干净。 等擦完了手上的血,傅云霆又将她带回房间去,又亲她!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 离上次见面已经一个星期了。 他特别想她。 想的心肝脾肺都在烧。 阮惜时任由他亲吻。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他宽厚温暖的胸膛贴着她,耳膜里传来也不知是他还是自己的心跳,伴随着他身上干燥清冽的气息,令她不断沦陷。 她也搂住了傅云霆。 她纤细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腰。 傅云霆的大手从她后背不断滑落。 身上披着的大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脱了,大手摸到细腻柔滑的肌肤,只是仍旧冰冰凉凉的。 傅云霆皱了皱眉,松开唇:“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阮惜时摇头,“就是刚才吸收的阴气有点厉害,打坐修炼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又勾住他的脖子,软绵绵的上去亲他。 傅云霆深邃如海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深不见底,大手箍住她的细腰,加深了这个她主动的吻。 她唇瓣的冰凉跟他的滚烫贴在一起,简直就像是水和火的交融。 傅云霆真想把这小妖精拆了吞入腹中,才能缓了他这段时间的想念。 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又亲了亲她才松开,让她还是先打坐修炼一下。 阮惜时拉着他。 傅云霆知道她想什么,笑道:“那边的事情都解决完了,我暂时都不会走了。” 阮惜时这才彻底放下心。 她不想一睁开眼,又要再很久才能看见他。 傅云霆离开房间,留给她打坐的时间。 他去洗了个凉水澡,将身体里的燥热压下去,又去做了热粥。 阮惜时在房间里打坐了好一会,把阴气全部都消化掉了,变成了自己的灵力,增加了修为。 “崽崽,我发现自己转化阴气,比之前快多了。”阮惜时对崽崽说。 “那说明本大爷教得好!”崽崽道。 它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暗暗惊奇。 它也没想到,阮惜时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步这么快。 她在修炼玄术方面,太有天赋了! 这样的天赋,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她一定有这样的天赋血脉。 但她自己好像不知道。 崽崽心里琢磨着。 它不打算告诉阮惜时,否则万一阮惜时找到了自己家有天赋血脉的人,学会了更厉害的本事,不受它控制可就麻烦了。 阮惜时也没有多想。 她只为自己修为有进步而开心。 她感觉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应该可以打开《萧氏驱邪手札》的第二页了。 她正想着等下回去试试看,就听到门开了。 傅云霆给她端了热粥过来。 阮惜时的肚子也恰逢其时的“咕噜”叫了一声。 她接过粥,慢吞吞的喝着。 热粥喝在胃里,暖洋洋的。 她认真的喝粥,余光却瞥见傅云霆坐在旁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第203章 阴血咒的解除方法有了! 傅云霆把玩着手里的小瓷瓶。 他打开了塞子,但里面是空的,一股难闻的味道飘出来。 “这是你从教导主任身上找到的吗?”阮惜时喝完了粥,放下碗,“能给我看看吗?” 傅云霆将小瓷瓶递给她。 阮惜时小心接过瓶子。 这小瓷瓶触手滑润,拿在手里竟然还有种隐隐发热的感觉。 她打开瓷瓶,就闻到了一股几欲作呕的腐臭味,跟刚才在教导主任身上闻到的很相似。 “这是尸骨丸的味道?”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 “是啊。”崽崽深深吸了一口气,“真香!” 阮惜时嘴角微抽了一下:“那这装尸骨丸的瓶子,又是什么东西?” 这小瓷瓶拿在手里能发热,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瓷瓶。 “这是乾坤瓶,能吸收天地灵气,一种挺厉害的灵器。”崽崽道,“像是尸骨丸这样阴气重的东西,普通的物什承载不了,会不断的弥漫出来,就要用乾坤瓶这样的才能镇住。你留着,以后保不准还能有用。” “这小东西这么神奇?”阮惜时觉得有趣,“那这乾坤瓶怎么能得到?” “本大爷又不是卖这个的,怎么会知道!”崽崽晃了晃小脑袋,“而且乾坤瓶很少见,一般也买不到。” 阮惜时能问的都已经从崽崽嘴里套出来了,也没有再问,就把尸骨丸和乾坤瓶跟傅云霆说了。 “这么看来,这乾坤瓶很特殊。”傅云霆思忖着,忽的想起了什么,“你之前带我去的灵器市场,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对啊。”阮惜时也眼睛一亮道,“他或许就是在灵器市场买的!” 哪怕不是,灵器市场那么多卖灵器的人,或许也能对这乾坤瓶的来历知道一二。 她作势就要下床:“我们现在去看看吧!” 傅云霆却拦住她:“我等下还要回一趟军政府,明天你放学了,我来接你。” 阮惜时点头应好。 她今天吸收了这么多阴气,身体也有点乏了,也想回去休息一下。 傅云霆送她回了章公馆,又赶去军政府了。 阮惜时一回去,就先洗了个澡。 她总觉得自己身上沾到了尸骨丸的臭味。 她跟姆妈一样,一向爱干净。 等洗完了澡,她反倒是精神好了起来,靠在床上也睡不着了。 她索性从枕头底下翻出那本《萧氏驱邪手札》,先是翻到了第一页,而后又伸手去翻第二页。 她屏住呼吸,有点紧张。 第二页在她手下,缓缓翻了开来。 阮惜时眼睛骤然睁大! “崽崽!” 她忍不住失声喊出来:“是阴血咒!” 崽崽听到阴血咒,蓦然冒出来:“什么什么?” “你看这个!” 阮惜时指着手札第二页:“上面写着,怎么破解阴血咒!” 她没想到,第二页竟然就是关于阴血咒的。 之前崽崽说,阴血咒已经是很阴毒的咒术了,那这手札后面到底还有多么可怕的咒术啊! 阮惜时的手指落在旁边那行字上:“欲要解除阴血咒,需练习隔空画符,画出壮阳符可解。除此之外,还可找一煞气重的男子或女子行房……” 阮惜时蓦的一停,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行房! 阮惜时惊了! 她脸上不由一阵滚烫,好在这里只有崽崽没有旁人,她缓了一下,才又继续看去。 但她没好意思再念出来。 【煞气乃世间纯阴纯阳之气,与阴血咒相冲,行房过后,中阴血咒者可彻底解除。】 阮惜时脸上的热度已经渐渐降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喜悦。 煞气重的男人,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最心爱的! 她开开心心的抱住手札:“我回头就告诉二爷去,我的阴血咒终于可以解开啦!” 看着她高兴的样子,崽崽小脸上神色变换,忽道:“女娃娃,你可要考虑好啊!” “考虑什么?”阮惜时疑惑的看向它。 “……你是个女孩子!”崽崽小手叉着腰,义正言辞,“哪有女孩子主动跟男人说要行房的?太丢人了!” “可这是为了救命啊!”阮惜时抱着书,眨眨眼,“何况我跟二爷早晚是要成亲的,早点晚点也没差。” “那……现在也没成亲啊!”崽崽狡辩,“你还是多捉鬼修炼吧,说不定很快就能画出壮阳符!” 阮惜时看着崽崽急切的样子,忽的眯了眯眼:“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惊讶呢,你不会早就知道这个方法,却故意不告诉我吧?” 崽崽啊了一声,抱着小胳膊飘到上面,眼神躲躲闪闪:“我当然不知道还有这种解法了,否则怎么会不告诉你呢哈哈……” “真的?”阮惜时狐疑。 看它都不称自己叫本大爷了,这心虚的小模样,实在是令人怀疑啊。 “当然是真的了!”崽崽干笑,“本大爷又没有看过这个手札。” 它说着还伸手拍了拍胸,表现出一副庆幸的样子:“还真是虚惊一场,现在有办法能解除你的阴血咒,可真是太好了!” 阮惜时看着它,眸中微光浮过,脸上又浮现出纯净的笑容:“是啊,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的阴血咒了。” 她说着又低下头继续去看手札。 手札只能翻动第二页,虽然她心里还是很好奇,想知道后面究竟还有多么厉害的咒术,不过按照现在的修炼进度,也是早晚的事情。 不管如何,能找到除了壮阳符之外,解除阴血咒的方法,阮惜时一颗心落回到了实处。 但一想到回头要跟傅云霆说这种羞羞的事情,刚才还大言不惭的阮惜时,倒还真又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她把手札塞回床底下,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微红的脸。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还真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跟傅云霆说才好呢。 崽崽看着把脑袋捂进被子里的阮惜时,刚才还一副庆幸表情的小脸,瞬间变得紧绷。 它愤愤的捏紧小拳头,简直要气炸了! 没想到这手札上,竟然会记载阴血咒的解除方法! 早知道这样,它就应该阻止阮惜时去学这个手札的! 要是阮惜时真跟那个满身煞气的傅云霆发生了什么,他们就更不可能分开了! 第204章 你心疼了? 它真是太讨厌傅云霆了! 有这个满身煞气的男人在,它都不能自由出来,要是他们以后天天在一块儿了,那还得了! 崽崽气恼的想。 等它恢复了以前的本事,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傅云霆! 但是也不知道如果傅云霆死了,女娃娃会不会难过。 崽崽脑子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本大爷干嘛管她心里想什么!”崽崽气呼呼道,一扭头又钻回去了。 阮惜时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甜美的事,唇角浮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 …… 隔日很早,阮惜时就起床了。 她心情好,还特意编了一个漂亮的辫子,选了一件改良过的薄袄。 明德女中不乏时髦的女学生,穿洋装旗袍的都有,就是很少有人穿老式小袄的,因为她们觉得穿起来土气。 但阮惜时改良了这些衣服,她用了旗袍或者皮草的滚边,少了几分庸俗,多了些俏皮明艳。 这是以前在乡下时从五姑姑那里学到的本事。 五姑姑说,女孩子会打扮,也是一种能力。 所以她换上以后,整个人就显得清纯明媚了许多。 一下楼,秦姨娘看见了就夸她:“你今天穿的好看。” 章薇抬眸看了阮惜时一眼,眼里满是暗色,很快就吃完了饭,上楼去换了身衣服下来。 她也穿了身老式的小袄,但没有经过改良,并不好看,反倒是凸显出几分土气。 章薇见到下人们的眼光,又脸色难看的上楼重新换过一遍。 阮惜时淡淡看着她折腾,在秦姨娘对面坐下:“阿爹呢?” “他说身体不舒服,还在休息。”秦姨娘淡淡道,脸上不见一点关心。 阮惜时垂眸喝了一口粥。 自从捉奸柳湘湘,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己的之后,章镇江就变得一蹶不振。 他还不敢把这事告诉章老夫人,怕她受不了打击,只能忍着吐血的冲动,看着自己母亲一天天的让人买了昂贵的食材来,给柳湘湘“补身子”。 他又是憋屈又是生气,也难怪会倒下了。 阮惜时眸中浮现出微光。 她心里生出一个想法。 但章薇又换了身衣服下楼来了,阮惜时便没有再说。 吃完饭,阮惜时去上学了。 学校里如往常一样平静。 王乐蓉的位置空着,她并没有来上学,不过好似班上的同学并没有当一回事。 看来昨天教导主任的事情,学生们并不知晓。 早自习的时候,广播站就来了通知,说恢复之前的考试制度。 阮惜时思忖着,是不是校长和副校长出院了,便来了一个学生,叫她去副校长室一趟。 她走进副校长室,看见宋萍靠在沙发上,正揉着额头。 她上前去轻轻敲了敲门。 宋萍抬头看见她,放下了手:“过来坐吧。”她顿了下,又补了一句,“把门关上。” 阮惜时应了。 她走过去在宋萍对面坐下。 宋萍目光幽深的看着她,然后开口道:“我听警察说,昨天是你和傅少帅让他们送我去医院的。” 她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宋萍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阮惜时也就简化道:“我就是发现教导主任想对您和校长不利,所以跟着他过来,看见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控制了您和校长。是傅少帅将他制服的。” “原来是这样。”宋萍微微额首,看上去像是信了,“没想到教导主任竟然做出这种事!” 她也没刨根问底,只道:“这次真是多谢你和傅少帅了。” “你们没事就好。”阮惜时笑意温婉,“校长身体如何了?” “他和你们班那个女学生都还在医院,人已经醒了,只是还没力气,医生说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宋萍道,“我症状轻一些,就先回学校来。” 阮惜时闻言放下心。 校长和宋萍都没事。 “对了宋姨。”阮惜时说,“我还想问您一件事,是关于万和米庄陈老板的,您了解他吗?” 宋萍微怔了一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兴隆钱庄的事。”阮惜时轻飘飘带过。 宋萍听到是生意上的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略一顿,道:“我只知道陈老板是白手起家的,前些年生意不错,不过最近生意好似大不如前了。对了,上次我去买米的时候,还见到陈老板在和万福米庄的人吵架,我也没细听。” 万福米庄。 那是云城最大的米庄。 阮惜时暗暗记在心里,打算回头去一趟钱庄,把这件事告诉龙河。 放学的时候,阮惜时同宋玉霜,以及一直跟着她们的宫欣愉一起出了校门,就见到傅云霆的车停在门口。 宋玉霜揶揄着对阮惜时道:“你家二爷回来了?” 阮惜时脸颊微红:“嗯。” 她挥挥手:“我走啦!” “你等一下!” 宫欣愉却拉住她,扫了一眼傅云霆的车道:“你要坐他的车回去?” 阮惜时微顿了下,点点头。 “那我跟你一起,我也要坐他的车!”宫欣愉噘了噘嘴道。 “你自己不是有车吗?”宋玉霜在边上蹙眉,不悦的出声,“你的司机还等着你呢!” “我现在就让他走!”宫欣愉说,又转头对阮惜时道,“你不许跑,等我一起!” 阮惜时无语。 宫欣愉说完,立刻就转身朝自家车子快步走去。 阮惜时见状,朝着宋玉霜一摆手,就跑去傅云霆的车旁了。 开车的是傅一。 傅一打开车门,就见阮惜时像条小泥鳅似的一下子钻进了车里,催促道:“赶紧开车!” 傅云霆看着小丫头气喘吁吁的样子,挑了挑眉。 这是躲谁呢? 傅一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听话的一脚踩下了油门。 车子飞驰而去。 宫欣愉刚跟自家司机说完,一转头就见到傅云霆的车只剩下一个缥缈的影子了,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追上去。 “阮惜时!” 宫欣愉刚喊完,就看见汽车转了个弯,消失在眼前。 她停在原地,气的小脸都红了! 她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胸口重重的起伏着,好一会才愤愤然转身,结果一转头,就看见自家汽车也不见了。 宫欣愉:“……” “哈哈!” 阮惜时一想到宫欣愉生气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倒在傅云霆怀里。 傅云霆伸手搂住她,好笑的帮她将飘到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是宫欣愉。”阮惜时脸上还带着笑,“她想坐你的车,结果没坐上我们就跑了!” “宫欣愉?”傅云霆闻言手顿了一下。 阮惜时听到他语调的变化,不由抬起眼看向他:“怎么,你心疼了?” 第205章 我只在意你 “你想什么呢。” 傅云霆无奈,将这小丫头搂紧在怀里:“我是在想,你怎么会碰到她的。” 阮惜时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告诉过傅云霆:“宫欣愉转到我们班了。” 傅云霆脸色微微一沉:“转到你们班上了?”他的大手不由收紧,“她有为难你吗?” “那倒没有。”阮惜时摇摇头。 说来她也觉得奇怪。 她以为宫欣愉转学过来,是来找她麻烦的,结果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除了整天跟在她和宋玉霜中间之外,似乎也没做什么。 难不成宫欣愉是在暗地里酝酿什么大动作? 阮惜时思考着。 傅云霆本来想在路上跟阮惜时说说话,却见阮惜时一直在出神,忍不住道:“怎么还在想,你就这么在意宫欣愉?” 阮惜时闻言,抬头看向他,扬起的下颚线划出优美的弧度:“那你呢,你在意她吗?” “我只在意你。”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他说起情话来,也跟他这个人一样,干脆利落,从来不拖泥带水。 他眸光幽深看着阮惜时,眼里映照出她娇嫩的脸庞。 阮惜时心里很甜。 虽然上辈子她亲眼看见了傅云霆对她的心思,但毕竟不是这辈子。 她也有过担心,自己改变了这么多,傅云霆会不会不像上一世那样,喜欢现在的自己。 所以尽管知道傅云霆的想法,她还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确认。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盈盈笑意不由在她唇边浮现,牵动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充满了俏皮狡黠。 她笑的太好看了,笑的傅云霆心头发痒。 他瞬间就不想去灵器市场了,他想把这勾人的小丫头给带回别馆去。 可车已经开到了那条巷子前。 傅一停下了车:“二爷,阮小姐,到地方了。” 他下来给他们开车门。 阮惜时轻盈的下了车。 傅云霆只能暂时压下心里燃起的火苗。 他让傅一在巷子口守着,跟阮惜时一起进了灵器市场。 他身上现在有了阮惜时给的带着灵力的护身符,已经可以自由进出了。 灵器市场依旧很热闹。 地摊上到处都是叫卖灵器的。 不过现在傅云霆已经知道,其中有真有假,有好有坏了。 傅云霆大致扫过一眼:“这样的摊贩,应该是不会有卖乾坤瓶的。” “我们去上次那家店问问吧。”阮惜时说。 她说的是上次周钦跟孙沛珊去的那家。 她还在那里给傅云霆买了现在戴的玉佩。 这家店在灵器市场是最大的,阮惜时拉着傅云霆,好不容易在人头攒动中挤进去。 老板看见了她,顿时让旁边的伙计去给客人介绍,脸上带着笑快步走过来:“阮小姐,您来了!” 他还记得阮惜时,她给他带来过一笔不菲的生意。 她身边还有位少帅,后来老板去打听过,这位可是云城里赫赫有名的傅少帅! 所以他对阮惜时,越发恭敬:“阮小姐今天看上什么物件了?” “我是想问你一样东西。”阮惜时问,“能借一步说话么?” “当然,你们跟我来。” 老板领着他们到了旁边一处,用布帘隔开的屋子。 这是老板的休息室。 阮惜时才掏出乾坤瓶给他看:“老板可有见过这个?” “乾坤瓶?”老板一眼就认出来了。 阮惜时双眸一亮,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又转向老板道:“您见过?” “不但见过,这乾坤瓶应当还是我卖出去的。”老板指着瓶子边缘给他们看,“每个乾坤瓶都有不同之处,我卖出去的那个,这里有条裂痕。” 阮惜时一看,果然是有条冰裂一样的痕迹。 “那您记得这乾坤瓶是买给谁的吗?”阮惜时急忙问。 “就前段时间的事情。”老板道,“那是个道士,看上去挺凶恶的样子。” “有什么特征吗?”傅云霆沉声。 老板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征,就是特别瘦,跟骨架似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跟骨架似的。 这和之前教导主任描述的白胡子,仙风道骨可完全不一样。 阮惜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她微微抿唇:“那能麻烦您将他画下来吗?” “我尽量吧。”老板点头。 他拿来纸笔,坐到了桌前。 阮惜时和傅云霆走到沙发前坐下。 外面突然变得吵杂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阮惜时好奇的看过去,然而隔着微晃的布帘,只能隐约看见好像是有一群人来了。 没一会,老板就画好了。 “我不知道我画的像不像,不过我记得就是这个模样。” 老板起身拿着画纸走过来,阮惜时也走过去,就看见了画纸上的脸。 这张脸尽管画的很一般,但眉眼间的那股阴森森的气息,令阮惜时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他!” “你认识?”傅云霆看着那画纸皱了皱眉。 虽然他没见过这个道士,但光是看着模样,就让人心里头不适。 “就是之前控制孙沛珊,给周钦下了咒的人。”阮惜时解释道,“看来那个白胡子的道士,也是他装扮的。” 阮惜时捏紧小瓶子:“肯定是他之前被我吸走了灵力,所以才用这些阴毒的法子来补充!” “那他现在是想报复你?”傅云霆脸色一沉,眼里透出冷意和戾气。 “放心吧,他被我几次重创,现在伤势肯定很严重,伤不了我的!”阮惜时安抚他道。 傅云霆没说话,冷着脸从老板手里拿过那张画纸。 老板看着他们神色不对,正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一个伙计跑进来道:“老板,外头吵起来了,您快来看看吧!” 老板倒是淡定,显然是对这种事习以为常,转头对阮惜时他们道:“抱歉,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就掀开布帘出去了。 “我们也出去吧。”阮惜时拉了拉傅云霆的胳膊。 她柔软的小手一拉上他,傅云霆就什么怒意火气都没了。 他任由阮惜时将他拉出了休息室。 阮惜时看见吵起来的就是刚才进来的那群人。 在最前头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后面还跟着几个道士。 这男人看上去非常精明,张口就道:“我掏钱买你们的东西,你们凭什么不卖?” 阮惜时对看吵架没什么太大兴趣,现在人也问到了,本来就要拉着傅云霆离开,却听傅云霆薄唇轻吐:“赵自成?” 阮惜时停顿了一下。 赵自成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 阮惜时脑袋里飞速转了一圈,想起来了。 他是海关总税务司秘书,外公名单里的人! 第206章 全部的灵器我都包了 阮惜时来了兴趣。 她看见老板快步走向了赵自成,让正在吵嘴的伙计到后头去,陪着笑对最前头那个男人道:“您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不知道您是要买什么?” “老板,他要咱们店里全部的灵器!”伙计在边上小声道。 老板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赵自成道:“你来的正好,刚才我跟你们店里的伙计说,这店里全部的灵器我都包了,可他不同意!你说说,这哪有生意上门不做的道理?” 看赵自成生气了,老板赶紧道:“这生意当然是要做的!您能看上小店的灵器,那也是小店的福气!” 他顿了下,又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我这店里的一些灵器,已经被客人给预定了。不然您看看剩下的灵器?” “不行!” 赵自成断然拒绝:“你店里的灵器我全都要!这样吧,你说说他们定下来多少钱,我出双倍!” “你出双倍也不行啊……”小伙计在边上嘀咕道。 老板看了那伙计一眼,摇了摇头,又冲着赵自成解释道:“不是钱的问题,我这小本生意的,都是靠着老客户光顾的,总要讲求诚信,要是答应了人家,却不给,这……” “你这老板,怎么这么多废话!” 后头跟着的一个道士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怒道:“你知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他可是——” “三倍。” 赵自成打断了道士的话,盯着老板道:“这里所有的灵器,我出原价的三倍!” 周围众人哗然! 这里的灵器价格都不便宜,他一出手便是三倍? 这人到底什么身份,怎么这么有钱? 而且他身后还跟着这么些道士,都对他一副恭恭敬敬的架势。 难不成是哪儿来的玄术大师? 众人不敢开口,只好奇等着看老板怎么收场。 阮惜时却看出来,赵自成身上几乎没什么灵力,他能进灵器市场,大概率是靠着这些道士拿到了一些灵器之类的。 但他头顶蒙着一层黑气,显然是最近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难怪他这么着急要买灵器。 阮惜时眸光微晃。 老板听到赵自成的话,更是为难:“真不是钱的问题。而且您看,其实他们订的,也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灵器,不过是为了风水,价格又实惠,摆放起来好看而已。”他指着摆在台面上其他的灵器道,“不若您看看这几个……” “五倍!”赵自成又道。 这价格太高了! 高到老板都有一瞬的犹豫。 赵自成已经不耐烦了,语气急促道:“你到底卖不卖?” “老板其实说的没有错,你花五倍价钱,买这些灵器,实在是太吃亏了。”阮惜时温软的嗓音在人群中传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在阮惜时身上。 赵自成正心浮气躁,听到她的话,顿时怒上心头,正要骂过去,却见到阮惜时身边的傅云霆! 他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傅少帅? 阮惜时走过来,看向桌子上那些已经有人预定的灵器,上面的金光非常非常弱,简直可以忽略不计:“这些的确不是什么上品灵器,你如果是要驱邪的话,还是要好一些的灵器才有用处的。” “谁不知道上品灵器好,但上品灵器是说得就能得的吗?”后头的道士冷笑道,“就算不是上品灵器,只要灵器多了,放在一起总是有用处的!” “灵器贵精不贵多,还要看摆放的方位。”阮惜时却道。 她小脸纯净无暇,加上说话慢声细语,满是认真的神色,莫名就给人一种信任感。 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我觉得这小姑娘说的有道理啊。” “是啊,之前我拜的那个师父也是这么说的。” “我瞧着这道士,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懂!” 道士脸都黑了。 竟然拿他跟一个小姑娘比?她才多大,能懂什么! 道士看了赵自成一眼,见他一直盯着阮惜时那边,感觉脸上挂不住,脸红脖子粗的对着阮惜时吼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别在这儿挡道,给我让开!” 他说着就上前一步,伸手狠狠去推阮惜时! 手还没碰到她,就被傅云霆一把抓住。 阮惜时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傅云霆眼里充斥着狠意,手猛然一个用力,就听到道士“嗷”的一声惨叫,手腕竟是被傅云霆硬生生折断! 傅云霆目光冰冷的落在赵自成的身上。 赵自成汗都要下来了。 “啊啊啊啊!” 道士连连痛叫,疼的面色惨白:“我的手!!” 周围吓得一片寂静。 他们还从来没见有人下手这么狠决过。 何况大部分的人都不敢惹道士,他们总觉得道士会做法,说不定就会在暗地里被报复! 这道士也是气疯了,又疼又怒的吼道:“你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话没说完,就被傅云霆一脚踹在膝盖上,咚的一声就跪了下去! 膝盖撞在地面上,好像碎裂了一样的疼! 道士一时间不知道该捂膝盖还是去捂手,只发出一阵阵惨叫,双目充血盯着傅云霆,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做法杀了他! “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赵先生,他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们,你绝对不能放过他!” 他话音还没落呢,赵自成已经开了口,但语气中充满了小心翼翼:“对不起傅少帅,是我没有看住他们!” 傅少帅! 这人竟然是少帅! 道士一下子蒙了,刚才放出的话,令他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甩了几巴掌,整个人都木了。 傅云霆却根本没有理会赵自成,转头看向阮惜时,脸色比刚才柔和了几个度:“你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乖巧道:“我没事。” 说完又看向赵自成,眸光如水:“赵先生,我刚才说的是真的,如果是想要辟邪驱祟的话,还是要选用效果最好的,还有根据每种灵器不同的摆放位置,可以起到更大效果。” 她说着转头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挑了几样灵器出来,都是灵气充裕的:“像是这个五帝钱,就是有镇宅、化煞的作用,可以放在门口的垫子下面,也可以随身携带;还有这个辟邪珠,可以放在枕头底下,或者是第二天要用的衣物里面……” 她选的几样都很实用。 “有这些就够了,再多的灵器,如果不用在适合的地方,也是没什么用处的。”阮惜时轻声道。 她说这些的时候娓娓道来,很诚恳,不会给人卖弄的感觉,反倒是像真心实意的为他考虑。 但赵自成打心底里并不相信。 他跟刚才那个道士的想法一样。 一个黄毛丫头,就算懂玄术,只怕也是刚开始修炼,不过是道听途说或者从书本上学了一点,哪里会有什么真本事! 第207章 大帅夫人的电话 但赵自成也不敢得罪傅云霆。 他看的出来,傅云霆跟这小丫头关系匪浅。 所以他只能干笑了两声道:“多谢这位小姐指点。” 说完又对老板道:“就听这位小姐的,我买这几样吧!” 他当然不觉得这些够,他准备等下再去别家店买。 老板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阮惜时一眼,让伙计去结账了。 阮惜时看着赵自成的背影,眸光璀璨。 看着他们离开,老板冲着阮惜时低头拱手:“多谢阮小姐又帮了我这一次。” 加上上一次,阮惜时不但帮他做成了两笔生意,还避免了麻烦。 “您刚才也帮了我们,我不过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罢了。”阮惜时浅笑道。 老板听到她的话,顿时肃然起敬,面色郑重道:“小姐若是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在下一定竭尽所能!” 阮惜时轻轻点头,没有再客气:“好。” 店里越发热闹起来。 阮惜时也没有再打扰。 老板坚持亲自送他们离开,又硬塞了一枚辟邪珠在阮惜时手里:“小姐帮了我,我若是什么都不给,恐良心不安!” 他顿了下笑道:“我知道以小姐的本事,怕是用不上这个,不过或许身边的人能用上呢。” 他意有所指,看了一眼傅云霆。 他不知道傅云霆身上煞气的厉害,阮惜时也不好明言,只得收下了老板的好意。 两人离开灵器市场,回到车上。 阮惜时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辟邪珠。 傅云霆眸色幽深看着她,忽道:“你认识赵自成?” 阮惜时扬起小脑袋看向他:“不认识啊。” “那你为什么帮他?”傅云霆眯了眯眼。 “我是帮老板。”阮惜时纠正。 “他这么着急要买下所有的灵器,应当是有急用。你教他如何用,不就是帮他?”傅云霆可没那么好糊弄。 他将阮惜时勾到自己怀里,嗓音微沉:“小丫头,别跟我兜圈子,说实话。” 阮惜时其实是故意逗弄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便将名单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所以,赵自成也是你外公名单上的一员。”傅云霆神色微松,“你是打算利用今天这件事接近他?” 阮惜时点点头:“他或许认识外公,知道一些外公的事情。” 就算不认识,他在外公的名单上,也一定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脉。 “赵自成虽然只是秘书,但他在海关总税务司何德面前很有话语权,”傅云霆靠在椅背上,嗓音幽缓道,“他可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打动的人。” 阮惜时轻轻笑:“桥到船头自然直。” 她露出小狐狸般的狡黠。 傅云霆知道她定然是有主意了。 这小丫头的能力,他已经领教了不少。 他倒是起了几分兴趣,想看看这小丫头怎么打动赵自成。 不过。 傅云霆开口:“你刚才得罪了那个道士,还有先头那个想害你的,你住在章公馆实在不安全。” 他道:“不如你还是搬来我的别馆住,我会安排人手。” 他这么说,一是担心阮惜时的安全,二来还有私心。 他想每天都能看见阮惜时。 把这小丫头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傅云霆才觉得最安心。 阮惜时却轻轻摇头:“不用啦,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还没查出章镇江和赵絮儿是怎么害死她外公的,仇也还没有报完,她还不能离开章家。 傅云霆搂住阮惜时腰肢的手,蓦的紧了几分。 这已经是阮惜时第二次拒绝他了。 她之前说了要嫁给他,他原以为她这次会答应。 傅云霆那双湛黑的眸子落在她的侧脸上,幽暗冷冽,让人看不透他的情绪,难辨深浅。 阮惜时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她正在问崽崽辟邪珠的事:“这个能给二爷用吗?” 既然叫辟邪珠,不知道会不会对他身上的煞气也产生影响。 “可以,赶紧给他用!”崽崽毫不犹豫的说。 阮惜时:“……”听这语气,就知道傅云霆不能用。 她默然了几秒,抬头看向正在开车的傅一:“傅一,上次那个卦钱,现在还有用吗?” 傅一跟着傅云霆整天出生入死的,肯定也没少遇到那些魑魅魍魉之类的,那串卦钱还是她带傅云霆第一次去灵器市场的时候买的,这么久了,肯定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她打算把这个辟邪珠送给傅一。 有傅一在傅云霆身边保护,她也能更放心一点。 “什么卦钱?”傅一满脸迷茫。 阮惜时一怔,转头看向傅云霆:“之前那串卦钱,你没有给傅一吗?” 傅云霆瞥了傅一一眼,轻飘飘开口:“忘了。” 阮惜时:“……” 她无语了几秒,才又道:“那正好我这里有颗辟邪珠——” 话没说完,辟邪珠就被傅云霆伸手给拿走了。 阮惜时莫名其妙的看向傅云霆,就见傅云霆眸光沉沉,似乎还带着一丝……不爽? “既然是送给你的东西,你就自己收好。”傅云霆淡淡道,“别辜负了人家店主的心意。” “可我用不上啊。”阮惜时眨眨眼。 “那就给我。”傅云霆握紧了手里的辟邪珠,好似一个抢玩具的小孩似的,一点也没了平日里杀伐果决的少帅风范。 “你不能用,这个东西对你不好的!”阮惜时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对一颗辟邪珠这么执着,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你身上有煞气,这是辟邪珠,会影响到你。”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把辟邪珠送我的?”傅云霆盯着她。 “对啊。”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脸色又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回去的路上,阮惜时还让傅一转去了一趟兴隆钱庄,将今天从宋萍那里听来的事,告诉了龙河。 “多谢小姐。”龙河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阮惜时知道龙河的本事,这件事他一定会解决的。 所以她也没有再多问。 送阮惜时回到章公馆后,傅云霆没急着离开。 他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三楼阮惜时房间的窗户上。 过了一会,窗户里透出灯光。 傅云霆才收回视线,低头看见了手里的辟邪珠,随手扔给了傅一:“你拿着吧!” “谢谢二爷!” 傅一知道这是个好东西,赶紧塞进了怀里。 傅云霆又将画纸给他,嗓音冷冽:“找到这个人。还有,再多安排一些人手保护阮惜时。” “是。”傅一小心将画纸收好,这才发动了汽车。 车子慢慢融在夜色里。 阮惜时回到屋中,打开了灯和窗户,忍不住朝着楼下看。 没一会,她就听到了外头汽车发动的声音,应该是傅云霆离开了。 微风吹拂着脸颊,吹散了脸上的热度,阮惜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跟他说解除阴血咒的事情了。 不过今天身边一直都有旁人,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这种话的场合。 看来还要找个单独的机会。 阮惜时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二小姐,楼下有您的电话。” 有谁会给她打电话? 阮惜时收了心绪,怀揣着疑惑下楼,见电话还通着,听筒放在一旁。 她接起电话:“您好,我是阮惜时。” “惜时。” 里面传来熟悉的女声。 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大帅夫人! 第208章 督军的招呼 大帅夫人打来电话的原因很简单,是邀请她参加礼拜日自己的生日宴会。 “你一定要来啊。”大帅夫人说,“请柬我会让人送上门的。” 她对阮惜时的态度,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阮惜时觉得她肯定又在酝酿着什么。 她不太想去。 但对方毕竟是傅云霆的母亲,又是大帅的夫人,亲自打电话过来邀请她,阮惜时总不能直接拒绝了,所以她打算过两日找个理由给推脱了。 但是隔日,请柬就送了过来。 请柬上不仅有她的名字,还有章镇江夫妇和章薇的。 她邀请了他们一家人。 章镇江看到这请柬快要高兴疯了,连身体都感觉好了不少。 能参加大帅夫人生日宴的,肯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之前宴会,都是只邀请阮惜时参加的,没想到这次还有他和章薇! 这代表了对章家人的重视。 这是托了阮惜时的面子啊! 章镇江很是高兴,自己总算有了一个靠得住的女儿。 他还特意给了阮惜时一百块,让她去买衣服:“别给阿爹省钱,不够的话跟我说。” 之后他又去置办了礼物,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千块。 一千块是章镇江小半年的收入了! 他狠下心,下了血本。 他必须买一件不会丢脸的礼物,才能让阮惜时在大帅和大帅夫人面前有面子。 有了面子,跟大帅府的婚事才能维持下去。 说不定这一次,大帅夫人会当众宣布婚事! 章镇江想到自己将因为这场婚事而飞黄腾达,地位攀升,心里就很美。 阮惜时冷眼看着他忙碌。 现在就算她找理由说不想去,哪怕是昏倒在家里,估计章镇江也会把她抬起。 大帅夫人这一招很精明。 阮惜时不得不去了。 礼拜日下午的时候,他们出发去大帅府。 阮惜时选了傅云霆之前给她买的那件青色木兰旗袍。 她本来就身段纤细,最适合旗袍。 她一下楼,章薇就瞧着心动,立刻上楼把洋装给换了,也穿了一套旗袍,只是是桃粉色的,相比较阮惜时的清冽脱俗,她更为明艳动人。 她还特意花了一个精致的妆,就好像画报里的女郎。 她明显是想艳压阮惜时。 阮惜时也不介意。 反正她也不想在宴会上出风头,甚至她希望大帅夫人这次邀请他们,只是因为两家有婚约在身,大帅夫人事事妥帖而已。 章镇江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很是满意。 “阿爹,我姆妈今天回来吗?”章薇试探着问。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打听柳湘湘的下落。 倒不是她真的关心柳湘湘,而是因为柳湘湘现在肚子里可是怀了孩子的,柳湘湘之前跟她说,找人看过,很有可能是个男孩。 若是男孩,那柳湘湘在章家大夫人的位置上就彻底稳固了,她也永远是章家嫡出的大小姐。 有了身份,将来才能嫁个好的男人。 所以章薇很担心柳湘湘肚子里的孩子。 章镇江听到柳湘湘的名字,脸就沉下来。 他知道不给个解释,章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今天心情好,不想再为这事增添什么插曲,便道:“你姆妈在教会医院养胎。” 章薇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松:“那我能去看她吗?” “医生说了,她现在需要静养。”章镇江一口否决。 章薇没有再问。 她只要知道柳湘湘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全的就行,她也懒得去医院。 “走吧。”章镇江说。 没有柳湘湘在,他反倒是觉得浑身轻松。 他不需要担心因为她的粗鄙会再说错什么话。 但他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个想法。 秦媚虽然漂亮,但毕竟是二婚,顶多就只能做个姨娘,当不得夫人。 而柳湘湘给他戴了绿帽子,就算生下来的是他的儿子,他也不会再留她了。 他需要再娶一个夫人。 章镇江心里盘算着。 等阮惜时和傅少帅这桩婚事定下了,他成为了大帅府的姻亲,他就可以找个更年轻漂亮,家世地位都不错的女人。 章镇江感觉前路一片光明。 …… 到了大帅府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 陆陆续续的有人走进督军府,无不是衣着光鲜亮丽,举手投足皆是贵气。 他们都是政要名流。 这么一比较,章家就太寒酸了。 章镇江和章薇不由有种缩头缩脑的感觉。 阮惜时却是从容淡定。 她无所谓这是什么样规格的宴会,她只更加好奇,大帅夫人想在这场宴会上做什么。 他们拿着烫金请柬,进了大帅府的宴会厅。 大帅府有自己的宴会厅,穿过琉璃门头,里面灯光绚烂,偌大的宴会厅里放着轻缓的音乐。觥筹交错间,能闻到百纳干红的香气,和女子的香水味冗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奢靡的味道。 章镇江和章薇都看迷了眼。 阮惜时却是转头寻找傅云霆。 之前她已经和傅云霆说了今日会来参加宴会的事情,他应当会来的。 但阮惜时没有看见他。 许是还没有到。 阮惜时一转头,却是见到督军携着夫人走过来,他身后还跟着宫欣愉。 见到阮惜时,宫欣愉的视线就一直黏在她脸上。 “这位是章先生吧?”走到章镇江面前,督军开口,“有幸见面。” 他嗓音浑厚,带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章镇江是没见过督军的,他只觉得这中年男人气势逼人,站在他面前,他好似顿时就矮了一截。 章镇江呼吸一屏。 这是哪位高官,怎么会认识他的? “督军大人晚上好。”阮惜时却开口道。 督军! 这位竟然是督军! 章镇江惊呆了! 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督军怎么会主动来跟他打招呼! 难不成是因为知道了阮惜时是少帅的未婚妻? 章镇江自然是不知道阮惜时去帮宫老夫人看病的事情。 章薇也蒙了。 她吓得不敢说话。 章镇江虽然心头恐慌,但还算能维持住,挤出笑容张口道:“督军大人晚好,能和督军大人见面,才是鄙人的荣幸!” 督军微微点头,又看向阮惜时:“阮小姐,近来可好?” 阮惜时清浅一笑:“很好,多谢督军大人挂念。” “听闻我家小女现在和你是同学。”督军道,“以后烦劳你担待了。” “阿爹,我又不会惹事,有什么可要她担待的!”宫欣愉撒娇道。 “你呀,管是个惹事精!”督军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脸上却满是宠溺,又对阮惜时道,“阮小姐,改日来督军府吃饭。” “好。”阮惜时乖巧应道。 督军夫人很是满意。 她喜欢女儿,更喜欢像阮惜时这样温柔乖顺的孩子,相比较调皮的宫欣愉,她总觉得这才该是女儿家的样子。 加上之前阮惜时露了一手好医术,这般聪慧又温柔大方,她很希望自己的女儿跟阮惜走的近一些,近朱者赤,多学习学习。 宫欣愉轻哼了一声,大概是看还有章镇江这样的外人在,难得的没有反驳,只是视线还一直停留在阮惜时的小脸上。 她今天穿的很好看,一头黑直及腰的长发如水般在身后倾泻,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如玉一般细腻温润的光泽。细细弯弯的眉毛下,那双眼睛像是浸透在水里一样透黑干净,又是穿着旗袍,整个人天真中带着诱惑,令人移不开眼。 宫欣愉不自觉看的出神。 章镇江却是心头恍然。 原来督军的女儿跟惜时是同班同学,而且看起来两人应该很要好,否则督军大人和夫人也不会主动来和他们说话,还邀请阮惜时去督军府做客! 阮惜时真有能耐,竟然能跟督军的女儿处好关系! 第209章 讨好 章镇江很是自豪和高兴。 他有个出色的女儿! 这么一对比,他就觉得章薇差劲极了。 章薇跟宫欣愉也是同学,而且章薇在学校里待的时间更久,按理说会比阮惜时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更会社交。 可阮惜时却能跟督军的女儿成为朋友,而章薇这么久却没给他带来一点有用的资源! 柳湘湘母女俩,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章镇江现在越发后悔。 他当初真不该把阮楚韵赶去乡下,而找了柳湘湘这么一个女人,否则说不定他早就已经飞黄腾达了! 但他很快又宽慰自己,还好他现在还有阮惜时。 阮惜时很乖巧听话,她会为他争得地位和荣耀! 阮惜时瞥见章镇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做什么美梦。 她在心里冷笑,笑话他的异想天开,脸上却是淡然。 他们和督军一起,朝着宴会厅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章薇跟在后面。 没有人在意章薇,甚至连宫欣愉,都没有给章薇说一句话。 章薇双手握紧,气的够呛! 她知道,阮惜时绝不是在转学以后才认识的宫欣愉。 因为宫欣愉转学那一天,就要求坐在阮惜时旁边! 她们一定早就认识了! 阮惜时私下里到底做了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认识的督军? 章薇惊慌的发现,自己竟然一概不知。 在不知不觉间,阮惜时竟然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厉害的人,而她却还在原地踏步! 她已经被阮惜时比下去了! 章薇脸色难看,之前兴奋激动的感觉全都消散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阮惜时跟督军夫人他们走在一处,灯光好似都照耀在阮惜时身上。 她要嫉妒疯了! 很快就有人认识督军的人过来,跟督军打招呼,又有督军夫人的密友拉她聊天。 两人盛情难却。 督军夫人知道宫欣愉不喜欢应酬,走之前对她道:“你就在这儿,跟惜时一起聊聊天说说话吧。” “好。”宫欣愉松了口气,点头说。 她看着姆妈走远,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正要说什么,却被走过来的几个夫人和女孩打断。 这些都是军政府官员的夫人和女儿,她们刚才都瞧见了督军和督军夫人都在跟他们交谈,她们当中也有人认出来,阮惜时是大帅未来的儿媳妇。 她们自然要来讨好。 宋玉霜也来了,亲昵的上前挽住阮惜时的胳膊。 宫欣愉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宋玉霜的手上,小嘴微微噘了起来。 宋参谋长和宋夫人也来了,阮惜时叫了干爸干妈。 宋参谋长和宋夫人被叫的心里服服帖帖的。 毕竟阮惜时刚才得了督军青睐,又是大帅未来的儿媳妇,而宋参谋长的地位自是比不过他们的,她当着面这样亲昵的喊他们,可见她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 他们越发喜欢阮惜时了。 有人问章镇江:“贵夫人呢?” “我夫人有了身孕,正在养胎,不方便来。”章镇江对外也是这个说词。 “那真是恭喜了。”夫人们也没有再多问,只是道喜。 只是这道喜听在被戴了绿帽子的章镇江耳朵里,着实有点刺耳。 阮惜时忍不住抿唇,压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 章镇江待不下去了,借口说见到了熟人便离开了。 夫人们也不好围在一群小辈这里,也各自散开了,留下几个女孩,却是跟阮惜时和宋玉霜她们都不熟悉,只聊了几句,发现实在聊不到一起,也都走了。 章薇一时间有些尴尬。 她实在拉不下脸来主动跟阮惜时一行人说话,但站在这里一声不吭却又更加奇怪。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去了那几个刚离开女孩那里。 她们也都是军政府高官的女儿,如果能跟她们处好关系,以后对她来说也是大有裨益。 “你们好,我是章薇。”章薇尽量表现的温柔又和善。 但她今天的妆容太明艳了,一笑起来,就有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这些女孩子都精明的很,她们看得出来,章薇不是一个善茬。 何况小门小户出生的,她们根本看不上眼,章薇又不是大帅未来的儿媳妇,所以她们只面子上和章薇聊了两句,就又把章薇隔离在外头了。 章薇看出她们瞧不起她,就在她再厚脸皮,也做不到再挤进去说话。 她走到一边,找了个坐下,假装在品酒,却一直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像被众星捧月一样,身边有宋参谋长的女儿,还有督军的女儿。 这么一比较,阮惜时跟她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恨不得自己一下子能取代阮惜时。 就在这时,大帅携着大帅夫人走过来。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帅夫人今日打扮的很娇艳。 她穿着新派的大衣,脖子围着一圈皮草,红唇仿佛是会吸人魂魄的妖精,眸中泛着潋滟的波光。 她今日是整个宴会的焦点。 “看不出来,大帅的夫人这般年轻漂亮的模样,竟然有两个儿子!” “是呀,不过今日倒是没瞧见那两位公子。” “我听说她那小儿子傅少帅,是从来不愿意参加这种场合的,至于大儿子,听说是出过意外,双腿残疾了——” 大家的话还没说完,便瞧见夫人径直走向前头。 他们看见了一个坐着轮椅的清俊贵公子。 他身着一身青色的长袍,修长的眉羽下是一双温柔的眸子,鼻梁高挺,薄唇却是泛着微白,刚过来,便是手抵着下唇轻轻咳嗽了几声。 大帅夫人关切道:“怎么出来不多穿一点?” “已经很暖了,只是许久没来过这样的场面,有些不习惯了。”傅明修唇角带笑,“母亲不用担心。” 大帅夫人见他除了面色微白之外,的确不像是有什么大碍的样子,才放下心。 她目光扫了一眼,就见到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微光,对傅明修道:“我瞧见阮小姐了,去打个招呼吧。” 傅明修的目光也跟着浅淡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心头跳了一下。 她想跑。 然而大帅夫人和傅明修已经过来了。 第210章 寺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章薇此刻也看见了傅明修。 她霍然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身! 经过的侍应生被她吓了一跳,但章薇根本没有注意到。 她心里充满了激动! 是他! 是她在寺庙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上次她因为请帖的事情,闹了一个大笑话,请帖上非但没有她和章婷的名字,参加不了舞会不说,还被父亲赶去寺庙上香。 当时她满心愤怒,也不想回去,就跑去了后面的一个小佛堂里待着。 她越想越委屈,在佛像面前狠狠诅咒了阮惜时一番,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然后一条干净洁白的手帕,就递到了她面前。 “你没事吧?”她从没听过这么温柔的男声。 她在泪眼朦胧间抬眼,那一瞬间好似看见了神坻。 她见过好多男人,可都没有面前这个男人好看又温柔。 只可惜,这个男人是坐着轮椅的。 那天他们也没有说几句话。 回来以后,她总是会想到他,鬼使神差的又跑去了寺庙,运气很好的,她又遇见了他。 那时候她就觉得,这一定是他们之间有缘分! 认识的久了,她发现他虽然是残疾,但家境应当不错,身边总有人伺候,一口一个少爷公子,他身上的衣服永远一尘不染,而且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就动了心思。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以这男人的天人之姿和家境,若是再有一双完好无损的腿,哪里轮得上她。 但现在,她就有机会了! 所以之后一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往寺庙跑,有的时候能见到他,但大部分时间都遇不上。 但是每一次遇见,他都很温柔,偶尔会给她带来一束花,或者是一样小点心。 她彻底沉溺于这种温柔里。 她觉得他一定喜欢她! 只是后面章家发生了一堆事,她被打的半死不活,在床上躺了好久,等再去寺庙,却再也没见过他了! 她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今天却又遇见了。 而且他竟然是大帅府的大少爷! 章薇欣喜若狂! 没想到跟她情投意合的,竟然是大帅府的大少爷,这样的话,她岂不就是未来的大少奶奶了! 阿爹不会再瞧不起她,还有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富家千金们,她们都会来讨好她,就像是讨好阮惜时那样! 她也会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名声地位!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能压阮惜时一头,阮惜时就算嫁给傅云霆,也得喊她一声大嫂! 章薇脸上是扭曲的喜悦! 她立刻就要过去。 门口却在此时传来嘈杂的声音,是傅云霆来了。 女孩子们都朝着傅云霆看去。 阳光衬托出他卓尔不群的身姿,他天生便带着王者的气质,英俊的五官仿佛雕刻出来的一般,每一处都是巧夺天工,只是眸光太过锐利深邃,不由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那是傅家二少爷吧,生的可真好看!” “据说他在军政府里也是赫赫有名呢,将来肯定是要继承傅大帅位置的。” “要是我能嫁给他就好了……” “别想了,人家都已经有未婚妻了。” “未婚妻?是哪家名媛啊?” 众人窃窃私语。 他一来,女孩们的目光都不自觉的黏在了他身上。 这样一个家世容貌都极为优秀的男人,哪里会有人不喜欢呢? 可惜早早就定下了亲事,否则肯定会成为云城名媛们的香饽饽。 傅云霆却一眼都没有看她们,他一来,目光就定格在阮惜时身上。 他见到父母和大哥都已经走到了阮惜时面前。 不少宾客也过来了。 傅明修却还留在原地。 傅云霆一张俊脸沉下来。 他大步走过去:“父亲,母亲。” 阮惜时见到傅云霆,双眸顿时一亮。 大帅夫人却是手指蓦的握紧。 她不是差了人,想法子拦住傅云霆吗,他怎么还是来了! 大帅正问出她心中所想:“你怎么才来?” “路上遇到了一点事,耽搁了。”傅云霆看了母亲一眼,轻描淡写道。 可大帅夫人却瞬间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她瞳孔收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来了就好了。”她说道,又转移话题看向阮惜时,“这样一家人都聚在一起了。” 宾客们见到大帅夫人说阮惜时也是一家人,眸中都是止不住的惊讶,但旋即又反应过来。 这位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便是傅少帅的未婚妻了。 看来大帅一家人对这个未婚妻很是满意,还没有结婚,便说是一家人了! 阮惜时也是有些意外。 按理说,以大帅夫人现在的心思,不该会当众宣布她和傅云霆的婚事的。 莫不是她又有什么别的主意? 大帅夫人不是柳湘湘,她心思要重很多,阮惜时一时也无法猜透。 就在阮惜时心里盘算的时候,有一个夫人开口:“阮小姐和二少爷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是啊,真是天定的缘分,你们有福气呢。”又有人搭腔。 阮惜时下意识看了傅云霆一眼,对上他幽黑深邃的双眸,顿时脸颊微微发热。 大帅夫人倒是神色未变,也轻笑道:“的确是天定的缘分,不过现在年轻人都讲求自由恋爱,我们老一辈子的也管不着他们,何况我还有两个儿子,若说阮小姐和其中哪一个天作之合,反倒显得我这个做母亲的偏帮了,还是看他们自己的感情造化吧!” 大帅闻言皱了皱眉。 他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但又在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傅明修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毕竟傅明修已经是残疾了,若是他现在帮傅云霆说话,定然是会伤了这个大儿子的心,认为他们是偏帮傅云霆,瞧不起他这个残疾的儿子。 何况他夫人的确说的没错,当初两家人并未说是谁和阮小姐定下婚约。 他其实之前也想过将这桩婚事给傅明修的,毕竟傅明修才是傅家嫡长子。可是傅明修双腿残疾,他开不了这个口,总有种欺负人家小姑娘的感觉。 但倘若是阮惜时自己愿意的话…… 那他也不用再愁傅明修的婚事了。 大帅倒是隐隐生出一丝这样的期盼。 宾客们听到大帅夫人的话,都面面相觑,有人打圆场道:“原来是这样,夫人说的也对,年轻人感情的事,还是交给他们自己吧!” “是呀,何况两位公子都生的如此俊朗,不论是谁,都是一桩美事啊!” 傅明修浅笑不语。 他目光悠然落在阮惜时微微僵硬的小脸上,那眼神,倒是带了几分隐喻的意味。 傅云霆的脸却是沉了下来。 怒火在胸中翻腾。 明明这桩婚事是他跟阮惜时的,他们现在竟然想翻脸不认人,将这婚事给傅明修? 简直是痴人说梦! 傅云霆眼底浮现出阴翳,忽的薄唇轻启道:“的确是要看我们自己的感情。” 他说着伸出手,一把将阮惜时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下去。 第211章 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傅云霆当着众人的面,肆无忌惮的吻住阮惜时。 他的吻带着席卷一切的强势,唇齿间都是他的气息。 阮惜时蒙了一瞬,顷刻想到这里都是人,下意识的推了一下傅云霆。 她柔软的小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根本没用上多大的力道,可这一下却将傅云霆心里的那把火烧的更旺! 她竟然想要推开他! 傅云霆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将她的手直接拽到了身后,同时箍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禁锢住! 他用力亲吻着她! 周围鸦雀无声。 宾客们都被震住了! 谁也没想到,傅云霆竟然会如此胆大热烈,在这么多人面前亲吻阮惜时! 大帅夫人面孔扭曲了几下,近乎变形! 她的指甲紧紧攥进掌心里,抠出几道血印。 为什么傅云霆总是要跟她作对! 她每次的计划,都会被傅云霆给破坏掉! 他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傅明修却是当中最平静的一个。 他静静看着他们亲吻,半张脸落在灯光外的阴影下,映照着外面深沉的夜色,幽深如同万年深潭,看不出什么情绪。 好一会,傅云霆才松开阮惜时。 他脸上仍旧是阴云密布,盯着大帅夫人的目光冰冷刺骨,仿佛能凿出一个洞。 “现在你们看见了,我和阮惜时的感情很好。” 他嗓音低冽,就像是一把尚未出鞘的宝剑,不见刀锋,却是一开口便使空气降到结冰。 他的目光落在傅明修的脸上:“大哥应该不会夺我所爱吧?” 傅明修抬头看着他。 他清隽的脸上是一派淡然的温沉:“你们感情好,作为大哥,我也很为你们高兴。” 他一句话,打了圆场。 气氛总算不像刚才那样凝固了。 大帅也从惊讶中缓过神来,沉声开口:“云霆,我和你母亲原先就是打算让你们订婚的,只是不知姑娘家的想法,你母亲才固有此一说。现在既然知道你们二人的心意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他顿了下,又看了一眼小脸通红的阮惜时:“不过以后行事不要再这般鲁莽了!” “是。”傅云霆嘴上这么说,但表情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他刚答应下来,就听到音乐响了。 傅云霆转头问阮惜时道:“去不去跳舞?” 阮惜时正觉得尴尬,立刻点头。 傅云霆握住了阮惜时的手。 他的大手粗粝滚烫,令阮惜时手心里也捏出了一把汗。 傅云霆转头看向众人,嗓音冷淡:“失陪。” 说完就拉着阮惜时走向舞池。 大帅夫人脸色难看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宾客们接连不断的“恭喜”落进她耳朵里,简直是越发刺耳! 大帅看见自己夫人的脸色,沉声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会,在开始前,你该上去说两句。” 他的语气带了微微的压迫感。 这话提点了大帅夫人。 她缓过神来。 她不能让宾客们看出端倪。 她才是今天的主角。 她压下心中的恼怒,脸色逐渐变得平静。 她微微扬起红唇,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勾着丈夫的手臂,走到了前面。 四周的目光,也总算跟着大帅夫人,从傅云霆和阮惜时身上移开。 四周一片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大帅夫人身上。 只有站在不远处的章薇,还死死盯着傅明修。 她心中震惊! 刚才大帅夫人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 大帅夫人竟然想撮合阮惜时和傅明修! 可阮惜时明明不是跟傅云霆订了婚约吗,怎么又变成不固定的人选了! 章薇面孔扭曲。 傅明修是她现在最大的希望了,也是她唯一一个可以成为进入上流社会的机会! 何况,傅明修之前在寺庙里对她那么好,他对她肯定是有感情的! 章薇想到这儿,心里又生出期望。 管大帅夫人怎么想呢,只要傅明修坚持要跟她在一起,想必大帅夫人也没有办法! 大帅夫人短短几句说完了话。 安静的宴会厅内又再次热闹起来。 有人过来再次祝福大帅夫人,邀请自己的爱人或者同伴下了舞池,亦或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章薇看见傅明修转动轮椅,似是要离开,赶紧上前拦住了傅明修的去路! 傅明修转动轮椅的手停下,看向章薇。 章薇心跳如擂鼓。 她咽了咽口水,才道:“好久不见。”她的声音中带着紧张和期盼,嗓子都在微微发抖。 傅明修目光微淡,似有些疑惑:“你是?” 看见他这样的表情,章薇心头忽的凉了一下。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语气急促道:“我是章薇啊,我们在寺庙里见过很多次的,你不记得了吗?” “章薇?”傅明修重复道,然后轻轻摇头,“抱歉,我最近没有去过寺庙,也没有见过你。”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看说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一记重锤,捶在章薇心头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 章薇嗓音不由拔高,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目。 她却浑然不觉。 她急切的往前走了一步:“我不会认错的,你还送过我蛋糕,还有花,我到现在都还留着呢!” 傅明修微微皱眉。 他似乎很困惑章薇为什么会这么说。 大帅夫人见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明修,怎么了?” 她说着又看向章薇:“章薇小姐?” 她看见章薇红着眼圈,满脸激动,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姆妈。”傅明修温和道,“应当是章小姐认错了人。” “这样啊。”大帅夫人看了一眼章薇。 “我说了我没有认错!” 章薇都要急哭了。 她看着傅明修,他明明就是寺庙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样,她怎么可能会认错! “你再仔细看看,是我啊!我是章薇啊,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呢!”章薇激动的都喷出唾沫星子了,伸手就想去拉傅明修的手臂,却被大帅夫人一把挡开。 大帅夫人眼里浮现出一抹冷意:“章小姐,明修都说了不认识你,请你注意分寸!” 她的语气很重。 相比较阮惜时,她更不喜欢章薇。 在她眼里,章薇就是个草包,一肚子坏水,心计又不够,仿若跳梁小丑般惹人发笑! 这样的人,竟然还妄想攀附她的儿子! 简直做梦! 大帅夫人冷着脸,转头对傅明修道:“你父亲那里有几个叔伯想见见你,你同他们去聊聊天吧。” “好。”傅明修温和应道,转动轮椅就要离开。 看着他要走,章薇简直要急疯了! 傅明修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她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去靠近他,现在竟然知道他是大帅的儿子,她又怎么能放过! “你别走!” 她竟像是疯了一般,猛然扑向傅明修! 第212章 她有疯病 谁也没有料到,章薇会有这样的举动。 她一下子扑到了傅明修面前,双手紧紧的拉住他,整张脸都几乎要贴到他面前!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今天换了妆容,所以你没认出来对不对?” 章薇像是找到了一个可靠的理由,一只手死死攥着他,另一只手胡乱的擦着脸上的粉:“我擦干净你就能认得我了!” 她本来就画着农浓妆,这一擦,脂粉和浓黑的眼线混合在了一起,整张脸就像是调色盘一样五彩斑斓! 周围传来嗤嗤的笑声。 阮惜时正跟傅云霆在舞池里,听到声音也朝着那边看去。 透过人缝,她看见了缠着傅明修的章薇。 阮惜时眸光微晃。 这个章薇,又在搞什么鬼。 她自然不会过去给自己找麻烦。 阮惜时静观其变。 大帅夫人看着章薇的举动,脸色阴沉:“章薇,你到底想做什么!” “夫人,我跟大公子真的是认识的!”章薇用力咬了咬唇道。 她仰头看着傅明修,眼里盛满了期盼:“他说过,我是云城最漂亮的女孩,还说谁要是娶了我,那是那个男人的福气!” 要不是他说的这些话,她也不会觉得傅明修喜欢她,每日眼巴巴的跑去寺庙等着见他一面! 她特意咬重了“娶了我”几个字。 只要傅明修能记起来,现在这些丢脸都不算什么。 没人会敢嘲笑未来的傅少夫人! “我看你是疯了!” 大帅夫人觉得自己的儿子受到了侮辱:“士兵呢,过来把这个疯子给拖出去!” 士兵们立刻就过来了。 跟着听到动静跑来的,是章镇江。 他看见章薇死死抓着傅明修不放,脸上弄得跟鬼似的,差点没吓晕过去! 他急忙从士兵中间挤过去,抢在士兵们前面,一把将章薇扯起来:“你在干什么!” “阿爹!” 章薇看见章镇江,顿时像在海中抓住了浮木般,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阿爹,你还记得你之前让我和妹妹去庙里上香吗?我在那里见到了傅大少爷!后来我们还聊了好多次的天,可他现在却说不认识我了!” 她渴望的对章镇江道:“你帮我证明好不好,我的确是去过那个寺庙的!” 章镇江一时愣住了,的确是让章薇去过寺庙。 可他没听说章薇认识傅大少爷啊? 他犹疑的看着她,又看向傅明修。 大帅夫人看见他的眼神,冷笑一声道:“我们家明修刚从国外回来,才不过几日光景罢了,几乎连门都没出过,怎么会在寺庙里认识你?” “不可能!” 章薇瞪大眼睛:“我们都认识好久了!” “够了!” 大帅夫人已经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这个闹剧了。 她冷着脸对章镇江道:“章先生,这里是我的生日宴,我不想节外生枝,请你好好管教一下你的女儿!” 章镇江感觉自己仿佛被打了一巴掌,顿时脸上热辣滚烫! 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 本来他今天是意气风发,他不但结识了督军,她的女儿也被大帅府承认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大帅的准亲家! 他连走路都变得气势轩昂,跟这些名流政要说话,也充满了自信! 可是章薇这一闹,瞬间就将他打回到谷底! 他气急了! 他看章薇还要上前去跟傅明修说话,狠狠一把将她拽过来:“别再胡闹了,跟我走!” “我还没说完!” 章薇哪里甘心。 她还死死盯着傅明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还说过,你觉得见到我就是老天爷给的缘分,你还说——” “啪!” 章镇江没等她说完,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章薇嘴里瞬间弥漫开血腥味。 她的半张脸高高肿了起来,这一巴掌用了章镇江全部的力气,她的脑袋瞬间嗡嗡作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章镇江的手也在微微发抖,他面色扭曲了几下,目光正看见在舞池中的阮惜时。 他也看见了周围人或嘲弄或讽刺的目光。 他心里一个激灵,咬了咬牙,当机立断的对大帅夫人道:“真是抱歉傅夫人,是我没有管教好她,这孩子遗传了她姨娘柳湘湘的疯病,偶尔时候也会犯病,我回去以后一定立刻将她关起来!” 他特意提了柳湘湘的名字,还说了姨娘。阮惜时是嫡出的,这样大家就知道,阮惜时跟柳湘湘没关系。 他要保住阮惜时。 章薇听到父亲的话,却是一下子蒙了。 什么疯病,什么姨娘! 父亲到底在说什么! “我没有疯病!”章薇被打的脸颊肿起,声音都含含糊糊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这样子,就更像是疯子了。 哪有疯子,会说自己是疯子呢。 周围的人目光都变成了同情。 原来真是个疯的,难怪会这样。可怜无辜的傅大少爷,差点就被一个疯女人给缠上了! 章镇江却根本没有再理睬她,硬是将她拉出了大帅府! “阿爹你放开我!”章薇拼命扭动着身躯,就像是条咀虫一样,“我要回去找他!” 傅明修怎么会突然不认识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找什么找,你还嫌丢人的不够吗!” 章镇江怒极,狠狠将她塞进车里! 车子绝尘而去。 一进家门,章镇江就拽着还在大喊大叫的章薇,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心里怒气无处发泄,一脚就踹了上去:“我的老脸都给你丢尽了!” “不是这样的阿爹!” 章薇被踹的心口一闷! 她哭喊着,嗓音尖锐刺耳:“我跟傅大少爷真的认识!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肯定会娶我做少帅夫人的!” “我看你是白日梦!”章镇江更气了,“你也不照照镜子,傅家大少爷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秦姨娘站在楼梯上,冷眼看见了这一幕。 她眸中微光流转,缓缓走下来,嗓音轻柔道:“大小姐认识傅大少爷?” 她似乎有些惊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关你什么事!”章薇是又气又疼,朝着秦姨娘就怒吼道。 秦姨娘似是被吓住了,身子缩了一下,才又轻声道:“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之前只说二小姐与大帅府有婚约,没想到大小姐也认识大帅府的少爷……” 她欲言又止。 章镇江却是听明白了。 他懂了。 难怪章薇连脸面都不要了,要去勾搭傅大少爷,原来是为了跟阮惜时一较高下! 章镇江气坏了! 他觉得自己的教育失败极了! 女儿之间本来应该互相帮助,可是章薇却处处跟自己的姐妹作对! 而且就因为这毫无意义的争斗,害得他在大帅府的宴会上,颜面尽失! 他还花了一千块,现在全都打水漂了! 他越想越愤怒,让管家拿了家法过来,狠狠揍了章薇一顿,直打的章薇进气比出气多,才让下头的人把她丢回房间去! 经过这一次,他对章薇是彻底失望了! 他对这个大女儿现在充满了厌恶,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他现在,只希望阮惜时可以在大帅府好好表现。 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阮惜时身上。 …… 阮惜时在舞池里看完了这场闹剧。 她心里疑惑。 章薇虽然不算特别聪明,但也没蠢到这个地步,何必撒这样一个听起来就很假的谎?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说这个谎,就能让她嫁进大帅府吗? 阮惜时头一次没有弄懂章薇的想法。 她看着傅明修,正琢磨着,忽的腰间被傅云霆紧搂了一下。 她纳闷的抬起头,对上傅云霆幽深的眼眸:“傅明修就这么好看吗,让你这样目不转睛?” 第213章 我一直都是你的 傅云霆的语气里,是浓浓的醋味。 阮惜时愣了一下,转过头好笑的看向他:“谁说我是看傅明修了?” “不是吗?”傅云霆嗓音低沉。 正好换了一首音乐,傅云霆握紧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转身带着她步入舞池中间。 周围的人,挡住了阮惜时的视线。 傅云霆搂着阮惜时,在舞池里慢慢走着舞步。 他对跳舞还是很熟稔的。 他平日都在军营里,要不就是给军政府办事,已经被打磨成了一个真正冷厉的军人。 只有在这五光十色的舞池里,才能看到他身上一些贵公子的影子。 傅云霆的低沉的声音,随着音乐,宛如潺潺流水落进阮惜时耳中:“惜时,不管别人怎么想,你都是我的。” 哪怕她是因为那个算命的才跟他在一起的; 又或者有一天她发现,所谓的“真命天子”另有其人。 不管是什么缘故,不管她作何想法。 既然她已经闯进了他的生命里,他到死都不会再放开她了。 他搂着她,大手收紧。 他们离的很近。 阮惜时唇角微扬。 她往前一步,近乎依偎在他怀里。 音乐很轻缓。 两人随着音乐慢慢晃动着。 阮惜时低声道:“我一直都是你的。” 他们的缘分,从上一世就已经开始了。 哪怕傅云霆并不知晓,她也不会爱上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了。 …… 两人连跳了两支舞,才从舞池出来。 阮惜时浑身出了细汗,要把披肩给脱了。 傅云霆不同意:“出了汗才脱衣,小心感冒。” 他扫了眼一直坐在那儿的傅明修:“我送你回去吧,洗个热水澡。” 阮惜时正好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儿了,便点头同意了。 两人转身离开。 傅明修坐在安静的地方,看着他们的背影,清隽的脸上是一派淡然的温沉。 两人从大帅府出来,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喊:“阮小姐,请留步!” 阮惜时停下脚步,转头见到匆匆走来的竟是赵自成。 赵自成喘着气,快步走到阮惜时面前:“阮小姐!” “赵秘书。”傅云霆淡淡道,“有什么事吗?” 他对赵自成的态度并不好。 赵自成也自知理亏,陪着笑脸道:“我是来给少帅和阮小姐道歉的。上次是我不对,我有眼不识泰山,说错了话!” 他道歉完,又看向阮惜时,低声道:“我有些事,想单独跟阮小姐谈一谈,可以吗?” “单独谈一谈?”傅云霆眸中流露出危险的光。 赵自成后背不由冒出了汗。 阮惜时却是知道赵自成要说什么。 她轻轻拉了拉傅云霆的胳膊,声音软软的:“你先去前面等我吧。” 傅云霆皱了皱眉:“你自己可以?”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又看了赵自成一眼,见赵自成一脸挤出来的诚恳笑容,的确不像是有什么危险性的样子,才道:“我就在前面等你,有事就喊我。” 赵自成干笑两声。 他好歹也是个海关总税务司秘书,总不至于为难一个小姑娘吧! 傅云霆说完,又冷冷扫了眼赵自成,才转身去前面了。 他也没走远,就在随时能看见阮惜时的位置。 “阮小姐,我们到边上来说话吧。”赵自成道。 阮惜时跟着赵自成走到一边,赵自成左右看了眼,确定除了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傅云霆外没有旁人,才抹了把头上的汗道:“阮小姐,上次我在灵器市场碰到了你,这么说来,你应该也是玄术师吧?” “我不是玄术师。”阮惜时却道,“我只是懂一点术法之类的。” “懂就行,懂就行!”赵自成接连应道。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阮惜时便主动问起:“您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赵自成看着阮惜时清澈的眸子,吞咽了两下口水,点点头:“不瞒阮小姐说,我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个事。” 他停顿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话语,才又开口道:“这段时间,我家里发生了很多怪事。” 阮惜时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她镇静的样子,令赵自成原本恐惧的内心,也一点点平复下来。 他说话也越发利索起来:“先是我生了一场大病,然后是我妻子,再是我儿子,我儿子已经病了好久了,一直都不见好,不停的发烧,找了大夫来也没有用。” 他脸上满是愁云:“后来我没办法,就去找了几个道士,就是那日阮小姐见到的几位,他们说我儿子是中了邪,招惹了厉害的恶鬼,他们还做了法,但却没什么效果。他们说这恶鬼太厉害了,要用许多灵器放在家里镇压才行,所以我才急着去灵器市场买灵器。” “那现在你儿子如何?”阮惜时问。 “上次我从灵器市场回来以后,按照你教我的方法摆放了灵器,很快就起了效果。”赵自成眸光微闪。 他没好意思说,那天他其实压根就没有相信阮惜时说的话,加上出来后,那些道士又说她太年轻了,一看就不可信,所以他回去以后,就把阮惜时说的摆置方法丢在脑后了。 但灵器买回来以后,不管摆上多少,哪怕是放在儿子的枕头边上,却依然没有一点用处,反倒是儿子的身体越来越消瘦,几乎是陷入了昏迷! 在绝望之余,赵自成总算想起了阮惜时说的话。 死马当成活马医,哪怕是一点希望,赵自成都不想放弃。他按照阮惜时说的摆放顺序,将灵器重新摆放了一遍。 “在按照你说的摆放了之后,我儿子竟然能起来吃粥了!”赵自成语气有些激动,“我原以为他要好了,可没想到才两日,他又病倒了。” 但那两日的好转,给了赵自成希望。 他托人打听了,才知道阮惜时是傅少帅的未婚妻。 正好这时他又收到了大帅府送来的邀请函,所以特意过来。 “那些灵器只有简单的辟邪作用。”阮惜时对于赵自成说的,并不惊讶,“只是这些灵器对于一般的鬼魂还有些作用,对于那些厉害的鬼魂来说,用处就非常稀薄了,只能在灵气最充沛的时候缓解一二,等这些灵器上附着的灵力慢慢消耗了,自然对这些厉鬼就没什么作用了。” “那要怎么办才好?”赵自成立刻问。 “光是辟邪是没有用的,只能彻底驱除邪祟才可以。”阮惜时轻声慢语道。 赵自成听到阮惜时的话,骤然生出了希望! 他急切的看着阮惜时:“阮小姐,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请你再帮帮我儿子!” 第214章 跪祠堂 赵自成恳求的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轻声开口道:“我会尽力。” 这四个字,对赵自成来说,就宛如抓住了希望。 “谢谢你阮小姐!”赵自成感激道。 走之前,他跟阮惜时约好了明天。 今天太晚了,家里人都睡了,他不想再惊扰这段时间忧心襙劳的妻子。 阮惜时知道他心里着急,便答应下来了。 回去的路上,她跟傅云霆说到明天要去赵自成家捉鬼的事情。 傅云霆皱了皱眉,然后道:“我陪你去。” “你明天没事吗?”阮惜时问。 “最近放假。”傅云霆说,“才从黎城干了件大事回来,总要给我休息几天吧?” “什么大事?”阮惜时好奇。 傅云霆看她小脸上满是八卦的神色,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到怀里。 他身上是淡淡的酒气。 “都是些见血的事,你不适合听。”他将她搂在怀里。 阮惜时靠在他胸口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也没再继续追问。 她本来也就不喜欢打打杀杀的。 没有哪个女孩会喜欢这种日子。 不过她喜欢的人,是少帅,将来会是督军,注定是要跟这些打交道的,所以她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起来,起码不能拖他的后腿。 阮惜时正想着,傅云霆又忽的开口:“我今天看见了你姐姐,似乎之前见过傅明修?” 阮惜时微微抬头:“嗯,她是这么说的,但是你大哥才回云城,章薇应该没时间见过他才对。” 因为前段时间,章薇被打的下不来床,也是刚刚才能活动。 “会不会有人假冒你大哥?”阮惜时说。 “是吗?”傅云霆若有所思,“看来这件事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他转头看向窗外。 两旁的路灯将深黑色的夜空染成了泛着雾气的浅灰色,梧桐树迅速在眼前闪过,遮挡住路灯带来的光,半明半暗间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傅云霆将阮惜时送到章公馆门口才离开。 阮惜时进了家门。 这个点,家里的佣人都已经休息了。 客厅里安静无声。 阮惜时去厨房倒了杯水,回来的时候看见秦姨娘站在楼上,浅笑着看向她。 阮惜时走上楼,秦姨娘开口道:“刚才老爷和大小姐回来了,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火,还将大小姐打了一顿。” 她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阮惜时。 “现在老爷已经厌恶透了大小姐。”秦姨娘说道,“以后这个家里,没有人会再和二小姐作对了。” 秦姨娘说的有道理。 但是阮惜时想要的不仅仅于此。 她眸光如水看着秦姨娘,嗓音在夜色中轻缓:“我还有件事,想要你帮我做。” …… 傅云霆送完阮惜时,就让司机折转回去了。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别馆的,但想到刚才只顾着阮惜时,带来的礼物没给,他还是回了一趟大帅府。 他到大帅府的时候,宾客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大帅喝得有点多,被下人搀扶着回房间休息了,只剩下大帅夫人和傅明修。 傅云霆走到母亲面前,将礼物递给她:“生日礼物。” 大帅夫人目光沉沉落在他手里的礼物上。 她没有去接,而是抬头看向他,嗓音冰冷的开口:“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宴会上做错了什么?” 傅云霆手一顿,放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不知道?”大帅夫人脸色倏然变黑,低声冷斥,“你和阮小姐还未曾成亲,就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轻薄于她,这传出去,阮小姐该如何自处?我们傅家的面子又往哪搁!” “轻薄?”傅云霆嗓音低冽,语调淡薄如冰,“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订过婚约,成亲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一个吻而已,哪里就丢了傅家的面子?” 他唇角勾了起来,笑容讥讽:“那若是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你们岂不是要疯了?” 他说着,目光还落在了傅明修脸上,带着十足的侵占欲。 傅明修眸光微微沉下来。 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跟阮惜时做过什么了吗。 “你!” 大帅夫人感觉气血涌上了脑门:“你还敢跟我顶嘴!我看你真是这些年在外头过野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她怒气冲冲道:“你现在就给我去祠堂,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你的罪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什么时候再出来!” “那可不行。”傅云霆一出口就要气死人,“我明天还有事情。” 大帅夫人脸都气红了。 “二弟。”傅明修温声开口,“母亲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你就不要再惹她生气了。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我知道。”傅云霆冷呵一声,将礼物放在桌子上,“既然我在这个家里只会惹人生气,那我这就走了。” 他说完就转身潇洒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去跪祠堂。 他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面对列祖列宗反省罪过,也不需要认错。 “混账!” 大帅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气的要吐血! “二弟一向是这个脾气。”傅明修出言安慰道,“我想他也不是故意的,这不是还给母亲送来了礼物。” 他说着伸手拿起盒子:“也不知道二弟送给母亲什么礼物?” “谁稀罕他那礼物!”大帅夫人余怒未消的说。 话音未落,便听傅明修诶了一声,眉头微蹙了一下。 大帅夫人下意识看去,就看见盒子里是一柄碎了的玉如意。 “这如意碎了……”傅明修低声道。 “他这是在咒我!” 大帅夫人怒极! 送一柄碎如意,岂不是故意在诅咒她事事不如意! “真是没想到,他心里头竟然这般恨我!”大帅夫人手指用力握紧,“不但处处给我找麻烦,竟然还想要害我!” 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帅夫人脸色冰冷。 既然这傅云霆不给她好过,那她也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她胸口起伏着,脑海中却又回荡起了刚才傅云霆说过的话。 她眼神一暗。 是啊,如果生米煮成熟饭了,阮惜时想不从都不行了。 第215章 断手的道士 大帅夫人在暗地里,酝酿起了计划。 阮惜时却还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给宋玉霜打了个电话,让她帮自己请假,然后就出门了。 傅云霆在章公馆门口等她。 两人去了赵自成家中。 赵自成早就等在门口了。 见阮惜时带着傅云霆一起过来,赵自成脸色僵了一下。 看见他的表情,傅云霆淡淡开口:“你若是不方便,我可以在外头等。” 话是这么说,但赵自成哪敢点头啊,只能含糊道:“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家事……” 家事不可外扬,他这么说,傅云霆应该是明白了。 谁料傅云霆闻言,一点头道:“没什么就好。” 说完就抬脚进去了。 赵自成:“……” 阮惜时抿唇,压住喉里的笑意,问赵自成道:“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令公子吗?” “可以,可以!” 傅云霆已经进来了,赵自成也没法子,终究还是自己儿子最要紧,赶紧领着他们朝内院走去。 赵家的内院很大,赵自成除了大夫人之外,还有三个姨娘和五个孩子,但大夫人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夫妻俩对这个儿子都极尽宠爱。 阮惜时一踏进内院,就见到内院飘散着阴气。 这内院就不干净啊。 阮惜时左右看去,却是没有见到鬼。 赵自成推开了屋门,阮惜时听到了女人的抽泣声,然后看见那天在灵器市场见到的几个道士都站在床边,其中还有那个被傅云霆折断了手的,一只手被绑带捆着荡在胸前,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张符,正在碎碎念什么。 而一个女人正坐在床边,手紧紧握着床上那个男孩的手,低低的抽泣着。 这女人应当就是赵自成的夫人了。 门一开,他们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见到赵自成带着阮惜时进来,几个道士脸色顿时都难看起来。 “赵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被折断了手的道士盯着他们,语气不悦道,“我们都说了会做法驱除邪祟的,您为什么还要请这小丫头片子来?” 傅云霆皱了皱眉,眼里浮现出一抹寒意。 赵自成现在知道这位阮小姐对傅少帅的重要性了,生怕傅云霆发怒,赶紧上前一步解释道:“前几日我用了阮小姐教的摆放灵器的法子,我儿子突然间便醒了过来,所以今日才请阮小姐过来,和各位道长一起救救我儿子!” “呵!” 那被折断手的道士冷笑一声。 他看着阮惜时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白皙细嫩,一双眸子清澈透明,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心里更是瞧不起。 “恐怕只是巧合吧!”道士不屑的说,“她才多大岁数,我们修炼了这么久,还镇不住这恶鬼呢,她一个小姑娘能镇住了?” “是啊,捉鬼可没那么简单,万一惹到那些恶鬼可就更麻烦了!”几个道士纷纷帮腔,“别到时候害了自己,还害了旁人!” 他们嘴上仿佛是在为阮惜时着想,实则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毕竟这可是他们接来的活,这位赵先生出手又大方,他们当然不想被一个汝臭未干的小丫头抢了生意! 听这几个道士一说,赵自成心里又生出一丝犹豫。 他看向阮惜时,见她乖顺的站在那里,顿时又有点后悔了。 是啊,这么多修行多年的道士都救不了他的儿子,何况还是个半大的小姑娘。 他真不该一时糊涂,让她来的。 救不了他儿子也就罢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得罪了傅少帅,那才真是麻烦! 他心里想着,没见到傅云霆沉下来的脸色。 他们敢这样说他的女人! 傅云霆眸中像是结了一层冰。 他不介意现在就把这些道士都给收拾了,给他的小丫头清理出一片方便干事的地方。 他的手紧握成拳。 下一刻,阮惜时柔软的小手就覆在了他硬邦的拳头上。 傅云霆低下头,见到她纤细的手指,透着淡粉色的指甲散发着如玉一般温润的光泽,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心忽的就沉稳下来。 然后就听到阮惜时开口:“赵先生,我能看看令公子吗?” 她看起来很淡定,一点也不在意他们说的话。 但是傅云霆知道,这小丫头绝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他紧握的拳头稍松。 赵自成刚刚还在想,怎么委婉的让阮惜时离开,就听她提了这个要求。 他嘴巴张了张,看着阮惜时认真的样子,想到是自己请人家来的,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只能点点头。 阮惜时朝着床边走去。 那几个道士还堵在床边,见阮惜时过来,不情不愿的让开。 阮惜时见到了躺在床上的男孩。 男孩大概有五六岁的年纪,一张脸呈现青灰色,整个人都被阴气包裹着。 这么浓的阴气,不像是周围有什么鬼怪沾染上的,倒像从这小男孩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 阮惜时看见这样,心里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转头问道:“你们家中这段时间可有过去世之人?” “一个月前,我小叔去世了。”赵自成说,“这宅子原本是我祖父的,后来我祖父去世之后,这宅子便给了我父亲。我父亲和小叔关系深厚,小叔一直未曾娶亲,所以就常年住在这宅子里。” 赵自成看向那些道士:“这些我也告诉过道长们,他们说可能是我小叔的鬼魂还在这屋中作祟,令我家宅不宁。但我父亲生前对小叔一直很好,不知他为何会这样?” 阮惜时抿了抿唇。 一个月前,那时间正好对得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那断手的道士冷声道,“有的人你对他好,他可不一定感恩!” 他说着握紧手里的符咒:“他的鬼魂现在肯定还在这屋子里头,想害你们一家人,我一定会把它除去的!” 他说着,朝着那符咒吐了一口唾沫,又念了一长串的咒术,那符咒便自动燃烧起来,被他丢在了男孩床边! “呲溜”一阵青烟冒出。 阮惜时淡淡看着。 刚才这道士念得是最低级的捉鬼咒。 捉鬼咒的确是有用途的。 但前提是这鬼在这里。 但事实上,这鬼根本就不在屋中! 第216章 赌约 阮惜时开了天眼,所以她一眼就看出,鬼是附身在了这男孩的身上。 这些道士虽然也有点本领,但一直就在这屋子里做法,而不是先将这鬼从男孩身体里驱逐出来,那就算这男孩的生命都被这鬼给吸空了,恐怕也捉不到! 等这男孩一死,鬼就会侵占他的身躯,那就彻底救不回男孩的命了! “怎么样?”看青烟冒出,赵自成充满希望的问。 断手道士佯装镇定:“看见这青烟没有,说明刚才已经打中它了!只要再多来几次,这恶鬼就烟消云散了!” “这青烟只是符纸烧灭时留下的烟雾罢了。”阮惜时开口,似是不解,“你怎么说就抓到那鬼了?” 她发出疑问时,脸上带着少女的娇憨,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事实上谁也没听到,崽崽正笑的来回打滚:“这道士是傻子吗,就这破符,也能捉到鬼?笑死人了!本大爷看贴他脑门上,说不定冒出来的烟还更多!” 阮惜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崽崽本来看见阴气就兴奋,现在笑的更加精神旺盛了。 它挥舞着小皮鞭:“女娃娃,你赶紧上去给他们这些无知的臭道士露一手!” 道士听到阮惜时的质疑,脸骤的一黑:“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这就是最厉害的捉鬼术!” 他是唬阮惜时的。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是什么厉害的捉鬼术。 但他觉得,阮惜时这样没什么阅历的小丫头,是不会懂这些的! “最厉害的捉鬼术啊?”阮惜时眨眨眼,“可是我怎么觉得,需要先用镇鬼术和驱鬼术才行呢?” 听到镇鬼术和驱鬼术,断手道士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自然是听过这两种术法的。 他也会,只是不熟练。 因为不熟练,所以不敢用,更不知道这时候是能用还是不能用! 但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知道! 断手道士咽了咽口水。 难不成她真是什么隐藏的玄术大师? 断手道士盯着她,强装镇定:“什么镇鬼术驱鬼术,我看你就是装神弄鬼!” 他顿了下,故意吓唬她:“小女娃,我劝你还是不要随便胡来,耽误了赵少爷!” “可你们做了这么久的法,用了这么多捉鬼的法子,不是也没能治好赵少爷么?”阮惜时那双一贯温柔的眸子,倏的锋芒毕露起来,“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就是胡来?” “你!” 断手道士脸色变了! 他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敢这么说他! 他怒极了:“那是因为这个恶鬼太过凶厉,不是那么容易捉住的!你说的这么轻巧,有本事你捉住它!” “那我要是捉住了它呢?”阮惜时目光盈盈看着他。 断手道士脸颊抽搐了几下。 他咬了咬牙:“那我就跪在这里,对你拜三拜,叫你大师!” 他又拔高嗓音:“但若是你没捉住这鬼,你以后再也不许替人捉鬼!”他顿了下,抬了抬吊起来的胳膊,“还要赔我这只手!” 他一想到自己这只手,就恨得厉害。 这赌约也太不公平了! 赵自成听到道士这话,顿时面色一白,下意识看了眼傅云霆。 傅云霆却是出乎意料的镇定,只是一双幽黑的眸子目不转睛的落在阮惜时的小脸上。 可赵自成却不敢让他们这么赌! 他也不觉得阮惜时真能镇住这厉鬼,万一这道士真要她兑现赌约,这可怎么办? 赔只手? 只怕傅少帅是要杀了他全家吧! 赵自成身子一抖。 他赶紧上前想要阻止,却听阮惜时轻巧道:“好啊。” 她对断手道士后头的其他道士说:“麻烦你们做个见证。” 她说完,就又转头对赵自成道:“赵先生,您愿意让我试试吗?” 赵自成犹豫。 他不敢让她试。 一方面是因为怕伤到儿子,另一方面是因为刚才的赌约。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赵夫人却忽的开口:“这位小姐,你真的能救的了我的儿子吗?” 阮惜时看向赵夫人,声音平和却又笃定:“可以。” 那断手道士听到阮惜时这么确定,忍不住冷笑。 他见过的再厉害的道士,也不敢笃定能救的了一个人,这小丫头才多大,竟然就敢大言不惭! 他现在越发觉得,这小丫头片子根本就没有真能耐,只是虚张声势! 他等着看阮惜时笑话。 赵夫人眼里却骤然生出希望。 她握住阮惜时的手,哽咽道:“那就拜托你了!” 她答应了,赵自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他心里很是忐忑。 他看着阮惜时连符纸都没有掏,就在空中画了几下,然后手就落在了他儿子的额头上。 屋子里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赵夫人死死盯着自己儿子的脸,眼睛都不眨一下。 忽然间,男孩紧闭的眼睛动了动,然后蓦然睁开眼! “儿子!” 见到他睁开眼,赵夫人喜极而泣,忍不住喊出声! 那几个道士惊呆了! 怎么可能,只是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他就醒了? 这小丫头用的是妖术吗! 赵自成也不可思议的盯着睁开眼的儿子。 他感觉嗓子里像是哽了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张了张嘴:“……儿子?”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喊声,男孩缓缓转动着眼珠看向他们。 然而男孩的眼睛里一片漠然,一点情绪都没有。 赵自成感觉到不对劲。 他一把抓住朝着儿子伸出手的夫人,盯着男孩看:“小濡?” 男孩仍旧面无表情。 忽然间,他张了张口:“自成,是我。” 赵自成一下子蒙了。 他看着自家儿子冷漠的神色,那双幽黑如玻璃珠子般的眼睛,还有叫着他的名字。 他霍然反应过来,身体一抖:“小叔!” 男孩听到他喊自己,嘴角缓缓牵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不好了,她把恶鬼招出来了!”那断手道士突然惊恐大叫道,“这恶鬼杀了赵少爷,附身在他身上了!” 这话一出,赵自成和赵夫人,脸色瞬间煞白! 第217章 附身 一石激起千层浪! 赵夫人一下子痛哭出声! 她惊恐的伸手抓住儿子的手臂:“不要,求求你把我儿子还给我!求求你!” 赵自成也是面孔扭曲。 他双手死死握紧,绝望席卷了他。 男孩的手臂动了动,似乎想做什么,但因为阮惜时刚才用了镇鬼符,所以他四肢动弹不了。 “本来赵少爷还有救的。”那断手道士在边上一脸惋惜,但看向阮惜时的眼里却全是恶毒,“都是这位阮小姐,她不知用了法子,激怒了这恶鬼,现在赵少爷恐怕……” “恐怕什么?” 一直没开口的阮惜时忽的出声。 她目光澄澈落在断手道士脸上,看的断手道士一阵心虚:“我什么时候激怒它了?” 断手道士咽了咽口水,梗了梗脖子:“事实就在眼前,赵少爷的躯体已经被这恶鬼给附身了,你还想狡辩什么!” “就因为赵少爷被附身很长一段时间了,而且整个人都已经跟这鬼魂融合了。”阮惜时淡淡道,“所以如果强行用驱鬼术的话,对赵少爷也会有影响,轻则变得痴傻,重则灵魂会跟着灰飞烟灭。” 她轻描淡写的几个字,令在场众人身体不由发冷。 赵夫人又哭出声。 她凄凄看向阮惜时,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嘴里:“那阮小姐可有什么法子,能救救我这可怜的儿子!” 阮惜时看向那男孩,平静道:“只能让这鬼魂主动离开,才能保证令公子的灵魂完好无损。” “呵!” 断手道士忍不住冷笑。 他刚才听她头头是道,一瞬间还真以为她有什么本事呢,搞了半天就是在说大话! “这恶鬼既然都附身在赵少爷身上了,怎么可能会主动离开?”断手道士觉得她说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赵先生,我看还是让我们直接用捉鬼术捉了这恶鬼!” 赵自成犹豫。 阮惜时的小脸却沉下来,看向那断手道士:“我不管你有多厌恶我,非要与我作对,但这是一条人命,岂能儿戏!” 她嗓音原本温软,此刻却是掷地有声,多了一丝冷冽来:“若是强用这捉鬼术,只会害死赵少爷,且会让这鬼魂彻底变成厉鬼,再无转圜余地!” 她说完,没有再理那道士,转头定定看向赵自成:“赵先生,令公子的生死在您一念之间。您是信他,还是信我?” 她的一番话,震慑住了赵自成。 傅云霆挑了挑眉。 没想到这小丫头凶起来,跟他有的一拼啊。 不愧是他的女人! 傅云霆自豪的想。 赵自成看着阮惜时。 其实这段时间,这些道士一直都没有治好他的儿子,赵自成对他们已然不是特别相信了。 但阮惜时上次只指点了一下灵器摆放的方位,就起了作用! 赵自成脑中一转,又看向自己面无表情的儿子,下定决心对阮惜时道:“麻烦你了阮小姐!” “赵先生!”断手道士气的喊道,“您这样会害死令公子的!” 阮惜时却根本没有理会他。 她转头看向男孩,神色冷静道:“你之所以能附身在赵少爷身上,是赵少爷同意的吧?” 什么? 赵自成大惊!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儿子”,只见男孩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好一会才又缓缓开口道:“是的,他发现了我的存在,说可以让我附身在他身上,再看一看这个世界。” 阮惜时点点头。 这跟她猜测的一样。 如果是一般被强制附身的人,自身的灵魂和鬼魂之间都会有激烈碰撞,可男孩的灵魂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就好像任由这鬼魂掌控了躯体。 “本大爷之前听过,说有不少小孩子小的时候都是通灵的,只是长大以后心思复杂,就看不见了。”崽崽冒声,“没想到是真的!” 阮惜时眸光流转。 所以崽崽也是在小的时候,因为通灵变成了鬼吗? 它的家人都不管它的吗? “既然是这样,我儿子好心待你,你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从他身体里出来?”赵自成颤抖着声音问,“再这样下去,我儿子就活不成了!” 男孩沉默着。 阮惜时代替他回答了:“就因为待的时间久了,所以舍不得离开了吧。” “嗯。”男孩终于开口,“我羡慕他在这世上还有人关心他,在乎他,家庭幸福美满,可我孤身一人,什么都没有……我就想,如果我能像他这样活下去就好了。” “谁说没有人在乎你了。”阮惜时的语气平静温柔,“如果没有人在乎你,赵少爷又怎么会愿意将身体交给你使用?” 男孩身子一震。 身上的阴气,还是不断晃动,气息变得不稳。 阮惜时的手指悄无声息的下面画了个驱邪咒,又道:“孩童的心最不掺假,有一个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于你手上的人,还不够吗?” 驱邪咒慢慢的飘到了男孩身上,悄然无声的融进他的身体里。 男孩身子一颤,阴气从他身体里越发迅速的流淌出来。 阮惜时看见,原本被阴气笼罩的身体,渐渐变成了白色的光。 “如果你再不出来,这个最关心你的人,也会因你而死。”阮惜时轻声说。 所有的阴气全部从他身体里抽出。 男孩的脸上渐渐浮现出释然的神色。 像是想通了什么,他脸上露出笑容,又缓缓张口:“谢谢。” 他定定看着赵自成和赵夫人,似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了“抱歉”两个字。 男孩又闭上了眼睛,一行眼泪从男孩的眼角流淌出来。 阮惜时看着一缕白色的魂魄从男孩身体里飘出,男人面容苍老,却是脊背挺直。 他最后转头看向他们,然后朝着打开的往生桥而去。 阮惜时松了口气。 空气中的阴气,已经被她的驱邪符吸收了。 男孩缓缓睁开眼。 所有人都盯着他。 断手道士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恶毒的希望,这男孩身体里的那个鬼还在! 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他说的才是正确的! 终于,男孩干涩的嘴唇动了两下,开了口。 第218章 大师! “阿爹,阿妈……” 他的声音不再是低沉的,虽然依旧沙哑,但还是能听出一个男孩子的哭腔。 赵夫人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哭出声,一把将儿子紧紧搂在怀里:“小濡!儿子,我的儿子!” “阿妈!” 男孩也哭出声。 赵自成双目也湿润了。 他的手用力按在儿子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体温。 不再是冰冰凉凉的身体,不再是泛着青灰色的脸。 他的儿子真的回来了! 他此刻简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阮惜时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激动的样子,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眸中浮现出一抹笑意。 阮惜时起身走到他身边,扬了扬唇:“我成功了。” “嗯,你很厉害。”傅云霆毫不吝啬的夸赞她,视线却又转而沉沉落在那断手的道士身上。 断手道士此刻面孔扭曲。 那几个道士也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阮惜时只是在空中随便画了几下,竟然就驱走了那个鬼?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难不成,这小姑娘真是什么玄术大师? 众人或诡谲或钦佩的目光,全都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赵自成也从喜悦中缓和过来。 他松开了夫人和儿子,看向阮惜时,起身走到她面前,深深朝着她鞠了一躬:“多谢阮小姐救了我儿子!” 阮惜时赶紧抬手扶住他的胳膊:“赵先生严重了,令公子没事就好了。” “如果不是阮小姐,此刻我和夫人,只怕已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赵自成嗓音仍带着哽咽,“阮小姐对我们赵家的恩德,我赵自成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 “是啊,这次真是多亏了阮小姐。”赵夫人也说道。 她还搂着吓坏了的儿子,不便起身,只是眸中含着感激看向阮惜时:“我们夫妻二人,定是要好好报答阮小姐的!” 赵自成连连点头。 阮惜时含笑不语。 她睫毛微垂,看上去有些害羞。 她将来自然是有事需要赵自成帮忙的,但现在她需要的是赵自成的认可。 她救活了赵自成的儿子,赵自成现在对她既是佩服又是感激,不管她要什么,赵自成都会答应。 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要求。 赵自成心中对她更是刮目相看! 像这样有能力,人品又好的,着实是不多了。 哪怕傅少帅对她如视珍宝! 那些道士也回过神来,赶紧过来恭贺赵自成,又一改刚才讽刺的态度,夸赞阮惜时:“阮小姐真乃玄术大师!” “我等自愧不如啊!” “阮小姐好本事,不知师从何人?” 有人想探阮惜时的底。 阮惜时神色淡淡:“我师父是个云游的术士,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已是许久没见过他了。” 原来是个世外高人。 众道士恍然。 难怪她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 只可惜是个云游的术士,否则他们也能去拜见一二,说不定也能学到她这样的本领。 屋内吵吵闹闹的。 傅云霆忽的开口,声音薄凉:“既然令公子已经清醒了,那刚才的赌约也该兑现了吧?” 他冷冷扬了扬眉,目光落在那个缩在后面的断手道士身上。 断手的道士瞬间身子一僵。 其他道士默契的让道。 看着安静站在那里的阮惜时,断手的道士脸上青红交错。 他怎么也没想到,阮惜时竟然真的把赵少爷给救回来了! 她竟然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他心里现在已经从之前的恼恨,变成了服气。 只是要他跪一个小姑娘,这里这么多人,他有点拉不下这个面子。 傅云霆看他踌躇,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薄唇轻启道:“如果你不想自己兑现,我也可以帮你兑现。” 他不轻不重的吐出“帮你”两个字。 众人后背不由都升起一阵寒意。 断手的道士身子一抖,感觉被折断的手又开始作痛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扑通。” 他立刻跪在了地上,砰砰砰朝着阮惜时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大师!” 傅云霆冷冽的目光又落在了其他几个道士身上。 几个道士心脏一颤,瑟瑟发抖。 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之前自己也帮着那断手道士嘲笑辱骂阮惜时了! 不会傅少帅也要对付他们吧! 他们已经开始腿脚发软了,却听阮惜时对赵自成道:“其实救令公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本事,也是这些道长之前付出了努力,否则令公子恐怕撑不了那么久。” 阮惜时嗓音温温柔柔,听在这些道士耳中,却宛如天籁! 他们自愧不如。 这位阮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她这一番话,不但帮他们解了围,还给了他们一个功劳,让他们出去以后,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连活都接不到了! 他们心里对阮惜时的感激,无以言表! 那断手道士也是一愣,抬起头看向阮惜时。 赵自成也松了口气,更是觉得阮惜时不但聪慧过人,还心地善良:“是,这次小儿都是仰仗各位的帮助了,各位放心,该给的酬劳,赵某一个子也不会少!” 他说着就让管家去取酬金来,又看向阮惜时,小声对管家说了句什么。 阮惜时见到了他朝着自己看来,只唇角含笑,并未再多说什么。 赵自成对管家吩咐完,又见儿子在夫人怀里睡着了,便对众人道:“我们出去说吧。” 他走到阮惜时身边。 几个道士也鱼贯跟着出来了。 出了房间,赵自成才问道:“阮小姐,不知今日我小叔的鬼魂驱逐之后,是否还会再来?” 他还尚存担心,只是刚才在房间里,他不敢再提,怕夫人也跟着担忧。 阮惜时摇摇头:“他已去投胎转世,不会再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自成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叹息道,“真没想到,小叔竟会做出这种事来。” “其实我想,他应当没有恶意。”阮惜时嗓音轻柔,如同一阵清风,吹在这微凉的院子里,“若是他想害你们,又何必等到现在,想来是因为这里是他唯一有挂念的地方,所以才迟迟没有离开。” “您和夫人之前生病,也是因为他一直在这后院屋中徘徊,导致您和夫人常常接触到阴气,才会身体不适。他大概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才想着附身在令公子身上,最后留几日便离开的。” 阮惜时声音轻轻的:“只是人都有执念,他许是因为执念太深,才会一念之差做错了事情。” 她说着,不由看向傅云霆。 上一世,傅云霆就是因为对她太过执念,才会因她而死; 而她,或许也是因为想救他的执念,才会重活一世。 傅云霆对上她的目光。 他微微皱眉,不知道阮惜时为什么突然用这么难过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眼神,看的他的心突然都揪痛起来。 他容不得她有这样难过的神色。 他伸出大手,垂在身侧,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他掌心中的暖意,冲淡了阮惜时心中忽的升的难受。 她吸了吸鼻子,将这抹难过压了回去。 还好,现在他们还在一起,那些痛苦的回忆,都不会再发生了! 离开前,赵自成给他们一人一个小木盒,说是酬劳。 道士们没想到自己也有酬劳,顿时一个个兴高采烈,对赵自成和阮惜时的感激之情又上升了一层。 阮惜时将小木盒收起,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叠画好的符纸,交代了他摆放的方位,用以清理残存的污秽之气,才和赵自成告别。 阮惜时和傅云霆出了赵家,正准备上车,却听到身后传来那个断手道士的喊声。 “阮大师,等一下!” 第219章 送上门的机会 一群道士急步走到阮惜时面前。 领头的还是那断手的道士。 他脸上挤满了谄媚的笑:“阮大师,刚才谢谢您。”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他们又想做什么? 阮惜时小脸一绷:“你们之前做的事,我可以不跟你们计较,但是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可以再骗人,若是再做出什么坑蒙拐骗的害人行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说起威胁的话来,也很有气势。 “不不不,您误会了!” 那个断手的道士赶紧解释道:“阮大师,我们不是要对做什么,是我们很佩服您的本事,想拜您为师!” 啊? 阮惜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再给您磕三个响头,您就收我为徒吧!” “还有我,阮大师,您也收我为徒吧!” “我我我!” 后头几个道士见被他抢先,赶紧一个个跟着跪下,争先恐后的给阮惜时磕头! 一群大老爷们跪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直磕头,这场面也太壮观了! 阮惜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没办法拜她“师父”为师,竟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 “可以啊女娃娃,你都要收徒了啊!”崽崽小脑袋直晃,“本大爷算不算是你半个师父,那他们岂不就是本大爷的徒孙了!” 阮惜时嘴角抽了两下,没理会崽崽:“我还没你们大,怎么能收你们为徒?” “师父不论大小,只要厉害,就是师父!”断手道士抬起头,义正言辞的说。 “就是就是!”后面一群道士疯狂点头帮腔。 阮惜时无奈的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一副看好戏的神色:“你自己惹的,自己想办法解决。” 谁让她刚才在这群男人面前散播好心的。 傅云霆心里还有些吃味。 阮惜时只得又转过头。 她看着跪了一地的男人,实在头疼:“你们先起来再说。” 几个道士互看了一眼,没动。 阮惜时抿了抿唇,嗓音冷了几分:“我真的不能收你们为徒。” 她很坚持。 崽崽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她也不懂得怎么教人,没办法收他们为徒的。 何况这些人刚才做的事,实在令人恶心,也不知道手上还沾了多少鲜血。她不想再跟这样的人打什么交道。 几个道士心里很是失落。 他们看出来了,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做,阮惜时也是绝对不会收他们为徒了。 他们也不敢强逼她,傅云霆还在边上,万一惹烦了这位凶恶狠戾的傅少帅,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呢! 于是又一个个乖乖的爬起来。 “那阮大师,您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断手的道士殷勤的问道。 他还不死心,想讨好阮惜时。 帮忙? 阮惜时看着他们,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开口道:“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道士,特别特别瘦,整个人阴森森的?对了!” 她说着又转头问傅云霆:“二爷,那副画像你带了吗?” 傅云霆额首:“车上有。” 他正说着,听到的傅一就将画像给拿来了。 这是交给警察厅之后,警察厅重新画的画像,傅一另外有拿了一份。 画像师画的更明确一些。 傅一将画像举到他们跟前。 几个道士凑上前看。 “诶,我见过他!”其中有个道士喊道。 阮惜时眸子一亮,和傅云霆对视一眼,又问那道士:“在哪见到的?” “就前段时间,在靠近乱葬岗那边的小路。”那道士道,“我看见他身边还跟了个女娃。咱们做这行的,身边跟个女娃娃的实在少见,我就记住了。” “说起来,我也见到过。”另一个道士也想起来,“我也是在那附近看见的,他身边的确是跟个女娃娃!” 女娃? 阮惜时眸光微动:“那女孩多大年纪?” “看起来比大师您差不多。”道士说。 年纪差不多? 她最近得罪的人,除了柳湘湘就是教导主任了。 和她年纪差不多的,难不成是教导主任的女儿孟月? 阮惜时心思流转,又问道:“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吗?” “在乱葬岗那条小路尽头,有不少流浪汉住在那里,平时也没人管,所以算是形成了一个小的地盘。”一个道士道,“不知道他会不会是在那里?” 如果他常常在乱葬岗附近出现的话,的确是有可能。 阮惜时想着。 就是想起乱葬岗,她记得在那里依稀看见过章婷。 “大师,您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断手道士又问。 阮惜时摇头,拉了拉傅云霆道:“我们走吧。” 她说着转身就跟傅云霆上了车。 傅一发动了车子。 车外几个道士齐刷刷低头,大声喊道:“大师慢走!” 阮惜时:“……” “阮小姐,你可真厉害!”傅一忍笑。 那几个道士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外头有人经过,不由朝着这边看过来。 阮惜时脸颊飘过两朵红晕,丢人的把脑袋埋在了傅云霆的怀里! 傅云霆搂住她,警告的目光看向傅一。 傅一:……我闭嘴。 车子开远了,阮惜时才又抬头对傅云霆道:“我觉得可以去查查乱葬岗那边的小屋,说不定那个道士就住在那里。”她顿了下,攥紧傅云霆的袖子,“不过你要注意安全,最好是带我一起去!” “我会先派人去探查一下的。”傅云霆知道她担心什么,“我不会轻举妄动。” 听到他这么说,阮惜时安下心。 她又重新把小脑袋埋回到了傅云霆怀里。 傅云霆将这软乎乎的小丫头搂紧。 他的下巴磨蹭着她柔软的头发,带着一点点勾人的痒。 每次一抱着她,他整个人都觉得舒畅,他就想这样一直搂着她。 可惜这条路太短了,没有多久,车子就开到了章公馆。 傅云霆等下还有事情要做,只能依依不舍的将她放开,跟她说:“有时间了,我晚上再去找你。” 什么时间不好,偏是晚上! 弄得和偷清似的! 阮惜时脸颊一红:“反正明天还能见的,你别晚上来!” 说完扭头就跑屋子里去了。 身后还传来傅云霆爽朗的大笑声。 阮惜时走进章公馆,脸颊还在发热。 她换了鞋进门,正看见一个大夫从章镇江房间里出来。 他又找大夫了? 阮惜时心思一动。 晚饭的时候,章镇江也并没有下楼吃饭。 秦姨娘告诉她:“昨天晚上,老爷就说身子不舒服,整宿没睡着,今天一早就有些发热了。我让人熬了些汤水吃下好些,怎知下午从钱庄回来后又烧起来了。请了大夫来说是肝火郁结,得烧上一阵子,扎了针开了药,这会好不容易睡着了。” 竟是病的这么厉害? 阮惜时眸光微转。 这正是送上门的机会。 章镇江一倒下,兴隆钱庄势必要有人帮忙打理,以龙河的聪明,知道了这个情况,自然会有所行动。 她写了一封信。 从后门出去,用小纸人送到傅云霆派来保护她的人跟前,让他们送到兴隆钱庄。 第220章 我心里只有你 第二天,阮惜时刚到班上坐下来。 宫欣愉转过身盯着她:“你昨天为什么请假?” “有点事。”阮惜时淡淡道。 “跟傅云霆一起?”宫欣愉用力抿了抿唇,“生日宴会那天晚上,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也是跟傅云霆一起走的吧?” 她一副生气质问的语气。 阮惜时蹙了蹙眉,眉眼冷下来。 她对傅云霆还是不死心吗? 宋玉霜过来,正听到宫欣愉的话,将书包往桌上一放,坐下来冷声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人家是未婚夫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与你何干?” “未婚夫妻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成婚!”宫欣愉小脸一黑,愤愤道,“没成婚就不应该这样私下见面,传出去不好听!” “那你这样缠着一个定下了婚约的男人,就好听了?”宋玉霜人冷,但是嘴毒,说话是毫不留情。 “你!” 宫欣愉气的脸都涨红了。 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没人敢得罪她,虽然是大小姐脾气,但是吵架实在不在行。 她被宋玉霜三言两语一堵,就说不出来了,只能双目喷火的瞪着宋玉霜。 宋玉霜不理睬她,转头问阮惜时:“这周末有空吗,我们去逛街?” “好。”阮惜时答应道,“等逛完了街,我跟你一起回家看下干爸干妈吧。” 上次在宴会上人多,都没空多说几句。 谁知道宋玉霜一听要回家,顿时面色微变:“要不然……你下次再回来吧。” “为什么?”阮惜时不解。 “……这周上新的东西好多,我们要逛一天呢,恐怕没时间回去。”宋玉霜吞吞吐吐道。 阮惜时眸光微晃,看着宋玉霜。 “你们平日里去哪逛街啊?”宫欣愉忽的问道。 宋玉霜被打断了话,冷冷看了眼宫欣愉:“我们去哪逛街,为什么要告诉你?” 宫欣愉被宋玉霜一顶,意外的并没有生气,反而看向阮惜时兴致勃勃道:“你们带我一起啊!” 阮惜时一蒙。 她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有点搞不懂宫欣愉在想什么了。 难不成是想时刻监视她? 宋玉霜也是这么猜测的,俏脸一板:“我们姐妹逛街,为什么要带你?” 宫欣愉一听,顿时露出委屈的表情,双手搭着桌子,下巴磕在手背上抬眼看向阮惜时:“上次不是你说的吗,要把我当妹妹看待的!既然我们是姐妹,难道不能一起逛街吗?” 阮惜时:“……”又来了。 她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宋玉霜也很无语。 她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这宫欣愉也是很奇怪,既然喜欢傅云霆,不去追着他,倒是整天跟着阮惜时跑,难不成是觉得阮惜时是个软柿子好捏,所以想从阮惜时这边入手,阻止她跟傅云霆见面? 这就难怪上次宴会上,阮惜时跟傅云霆提前走了,把宫欣愉气了个够呛,当时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宋玉霜越想越是这么道理,顿时秀眉紧蹙。 她绝对不能让宫欣愉欺负惜时。 看来,她要让宫欣愉离阮惜时远一点才行了。 一放学,宋玉霜就身体力行,拉着阮惜时就跑出了学校。 两人一口气跑出校门,宋玉霜眼尖的看见了傅云霆的车,迅速拉着阮惜时过去,拉开车门,将阮惜时推进车内,关上车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开车!”宋玉霜透过车窗,冷声对傅一道。 傅一吓了一跳,脚下猛地一脚,车子就窜出去了。 宋玉霜这才松了口气。 傅云霆扫了一眼窗外,饶有兴趣的问阮惜时:“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你!” 阮惜时伸手在他身上拧了一下:“就因为你,宫小姐一直缠着我。” 她盈盈水眸中染上了一抹薄怒。 傅云霆看她这恼怒的小模样,心都要融化成水了,立刻承认错误:“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应该跟她在一块儿玩,但是我保证我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语气诚恳,又抓住阮惜时的手,嗓音低沉道:“若是你不信,我现在就带着你去宫家,跟督军说清楚!” 他说着还真对傅一道:“掉头!” “不用!”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道,“我信你就是了,你别去找督军!” 一个少帅跑去督军家里拒绝他女儿,督军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说不定督军会气到一枪毙了他! 见阮惜时担心了,傅云霆眼里才闪过得逞的笑意,顺手将阮惜时就一把拉进怀里,低头附在她耳侧,低沉的声音将她笼罩:“惜时,我心里只有你,容不下别人了。” 好似瞬间被蜜糖包裹,阮惜时耳根子微微发烫,心里却是不断泛起甜意。 回到家后,阮惜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把解开阴血咒的事情跟傅云霆说。 既然他都说了心里只有她,那么他娶她就是早晚的事了。 这事也没必要再绕弯子。 阮惜时心定下来。 她等着晚上傅云霆来。 白天的时候傅一也在,这话不好开口。 何况这种事,光天化日之下,她也不好意思说。 但之后两天,她都没跟傅云霆碰面,就连上下学都是傅一来接她。 傅一跟她说,最近军政府那边事情多,他暂时没空来。 阮惜时却知道没那么简单。 她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北方开始内乱了,第一枪正式打响。 南方虽然目前还算安全,但也是局势紧张,北方那边有不少官员都来了南方,一是逃命,二是来商量对策。 傅云霆应该就是在忙这个事情。 这是个危险的活。 阮惜时心里有些担忧。 好在每天早上上学和晚上放学都能见到傅一,证明了傅云霆现在很安全,加上在阮惜时的记忆里,上一世傅云霆并没有在这时候遇到危险,才渐渐放下心。 礼拜六的时候,阮惜时起了个大早,想去趟兴隆钱庄看看龙河那边怎么样了,还没出门,就听到外头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然后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张嫂过去开门,没一会回来,身后多了个中年男人。 阮惜时认出来,他是大帅府的司机。 第221章 被锁了 大帅府的司机来这里干什么。 阮惜时心生警惕。 司机走到她面前,恭敬的开口:“阮小姐,我家夫人请您去一趟大帅府。” “是有什么事吗?”阮惜时问。 “昨晚大少爷针灸之后,忽感身子不适,夫人说想请您去看一看。”司机说道。 “不适?”阮惜时蹙了蹙眉,“哪里不适?” “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司机低头,“夫人只说让小的务必请阮小姐您过府。” 务必。 阮惜时波澜不惊的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人都直接找上门了,看来她今天不去都不行了。 若傅明修真是因为针灸身子不适,她自然要去看看,只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她垂下眼睑,淡淡道:“那行吧。” 章薇经过一个星期的休养,总算能勉强下地了。 整天躺在床上,让章薇的心情已经憋闷到了极点,就连睡觉都睡不着了。 她听到动静,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 她打开门,看见司机在楼下。 司机毕恭毕敬对阮惜时道:“阮小姐,我们走吧。” 阮惜时点点头。 她也不想为难一个司机,讨生活的,都不容易。 何况就算她现在不同意去,以大帅夫人强硬的手段,肯定还会找别的法子。 比如在她上学的时候,又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她不想闹成这样。 所以阮惜时还是上了车。 车子一开走,在远处一直盯着阮惜时的人,赶紧去通风报信了。 章薇盯着阮惜时离开。 她撑着楼梯,缓缓下楼,喊住了张嫂:“刚才来找阮惜时的人是谁?” “是大帅府的人。”张嫂道。 又是大帅府? 章薇眼里闪过一抹嫉妒。 阮惜时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不管从哪点看,都配不上傅少帅,到底为什么大帅夫人那么喜欢她? 章薇想不通。 她问张嫂道:“那人可有说让她去大帅府做什么?” “好像是……给大少爷看病?”张嫂迟疑着说。 “看病?”这回答倒是出乎章薇意料。 她想到阮惜时的确懂医术。 之前她设计想要害阮惜时,结果没想到阮惜时却治好了宋夫人。 难不成是因为阮惜时会治病,所以傅夫人才对阮惜时这么好的吗? 章薇心念一动。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章薇淡定道。 她看着张嫂去厨房给父亲熬药了,眸光闪了闪,一瘸一拐的就朝着外头走去。 阮惜时坐车来到大帅府。 她被下人直接带去了内院傅明修的房间。 下人推开了门:“夫人和少爷在里面等您。” 阮惜时刚走进去,门就在身后啪的一声关上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 她朝着屋内看去。 屋内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大帅夫人根本不在里面! 如果傅明修真的哪里不舒服,以大帅夫人对他的关心,这会儿怎么可能不在屋子里! 阮惜时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转身就去拉门。 门却打不开了! 这门被从外面反锁上了! 阮惜时眸色一冷。 这果然是大帅夫人的计谋! 她现在竟是连装都不想装了,看来是之前宴会上傅云霆的那个吻,刺激到了大帅夫人。 她等不及了。 随着门关上,一股浅淡的幽香,从里面飘来。 阮惜时闻到了这股香味。 她眸光潋滟诡谲。 是强烈的璀情药物。 原来这就是大帅夫人的主意。 阮惜时屏住了呼吸。 她从怀里掏出了红色的小瓶子,打开木塞倒出一粒药丸,放进了口中。 药丸在口中迅速化开。 清凉的气息瞬间钻透了她的脑袋。 阮惜时变得无比清醒。 这药是出发之前,二叔给她的,不管什么类型的毒都可以解。 阮惜时吃完药,才又朝着里面走去。 她看见角落里点着一个香炉。 那药物的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 阮惜时看见药物已经被点燃了一大半了,看来是算准了时间的,等过后药物燃尽,就算再有人进来看见,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了。 阮惜时走过去把没燃尽的药物给碾灭了,又将香炉重新合上。 她环视了一圈屋子,没有再看见其他香炉之类的东西,视线才落在了床上。 傅明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傅明修?”阮惜时出声喊他。 傅明修没有反应。 这屋内到处都弥漫着药,要是傅明修也中了药,应该也有反应才对。 难不成是憋太久晕过去了? 阮惜时心头想着,朝着床边走去。 傅明修果然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如纸。 “傅明修?”阮惜时蹙了蹙眉,伸手想要推一推他,没想到刚伸出手,却被傅明修一把捉住了手腕,蓦然一下子拉倒在床上! 两人瞬间面对面,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 傅明修睁开眼,一贯温和的眸子里满是红血丝。 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想要起身,却没想到傅明修的手却更加用力,抓的她手腕生疼! 这一疼,阮惜时才发现他不对劲。 他苍白的脸上都是细汗,抓住她手腕的手一直在发抖,像是在强忍着什么,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红色。 阮惜时意识到,他的确也中了药,此刻是在强忍着药效! 大帅夫人可真是够狠的,连自己儿子都舍得下药! “呼,呼。”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看阮惜时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 “你……快走……” 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然而却似是控制不住本能,手掌宛如铁铸的一样,寸寸缩紧,炙热滚烫,另一只手也伸向了她腰间的衣带。 阮惜时看情况不对,赶紧从小瓶子里掏出药丸,塞进了傅明修口中。 凉意骤然令傅明修身子一颤,脸色也起了一丝变化。 “你感觉还好吗?”阮惜时问道。 傅明修还在喘气。 他面容苍白的看着阮惜时,薄唇微动了一下,刚要开口,就听到窗户砰的一下被打开,傅云霆从窗外跃了进来。 他的视线落在阮惜时和傅云霆身上,双眸瞬间如同充血了一样,面色冷戾,大步上前一把将阮惜时猛然扯过来,然后狠狠给了傅明修一拳! 第222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明修被打翻在床上! 他嘴角流出了血,脸上瞬间红肿了一大块。 傅云霆拳头攥的咯嘣作响,眼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简直恨不得将傅明修直接给宰了! 阮惜时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二爷,你冷静一下,他刚才是中药了!” 她用力拉着傅云霆。 傅云霆仍旧怒火中烧。 但他还尚存理智。 他没有扯开手臂,他怕不小心伤到阮惜时。 可他心里像是被烈火灼烧着。 他想到刚才看见阮惜时整个人都贴近傅明修。 傅明修的手,还不老实的要伸到阮惜时的腰上! 傅云霆眼里怒意翻涌,整个人犹如浸染在深潭中的寒冰。 阮惜时是他的,谁想要对她不轨,他就杀了谁! 傅云霆脸上杀意弥漫。 外面这时传来了脚步声。 大帅夫人和大帅正朝内院走来。 “明修怎么会突然间不舒服?”大帅面露担忧的问。 他刚才正在书房里看文件,就听到下头的人讨论说,大少爷身子不舒服,还请了大夫来看,他才过来看个究竟。 “我也不知道,从昨天大夫给他针灸过后,他就说不太舒服。”大帅夫人低声道,“我让惜时来给明修看看,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惜时的医术是信得过的。”大帅沉声道,“一定是那大夫医术不精,不会针灸。” 他很相信阮惜时。 因为他夫人的病,是阮惜时治好的;督军的母亲,也是阮惜时治好的。 阮惜时是神医这一点,对大帅来说,毋庸置疑。 大帅夫人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冷意:“是啊。” 她到现在还是不喜欢阮惜时,但她看中了阮惜时的本事。 有了阮惜时的助力,傅明修就可以得到更多的人脉。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哪怕他没有一双健全的双腿,也可以跟傅云霆争上一争。 这未来大帅的位置是谁的,还未可知呢。 至于阮惜时。 大帅夫人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嫁进了大帅府,做了她的媳妇,自然就由的她磋磨了。 等傅明修得到老爷的信任,继承了大帅的位置,阮惜时也就没用了。 大帅夫人心里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现在只剩下一个人了。 大帅夫人转头看了一眼。 今天傅云霆不在家中,她刚才还派人专门去了一趟军政府,说家中有事,让傅云霆回来。 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要是让傅云霆也亲眼看见,阮惜时跟傅明修在一张床上,以傅云霆骄傲的性子,绝对不会再要阮惜时了! 到时候她再替阮惜时求情,说几句好话,反正生米煮成了熟饭,阮惜时也就只能嫁给傅明修了。 大帅夫人心里得意。 她觉得这是她下的最漂亮的一盘棋。 她算着时间,那只花了重金买回来的药应该也已经燃尽了,才加快了脚步,带着大帅来到了内院。 她冲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心领神会,快步走到傅明修屋前,借着身子的遮挡摘掉了上面的锁,伸手推开了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大帅夫人的心脏也开始砰砰砰的跳起来。 她期待着等下看见的场景。 虽然有点遗憾傅云霆没及时赶来,但是不要紧,最主要的是让大帅看见,回头自然有人会将这里的情况,添油加醋的告诉傅云霆! 很快,她所有的计划都要实现了。 大帅夫人迫不及待的跟着大帅走进里屋。 然而她却看见,傅明修正坐在床边安静的让阮惜时给他针灸。 她预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不仅如此,傅云霆竟然也在屋子里! “父亲,母亲。” 傅云霆脸上一派和睦。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帅夫人失声道,因为太过震惊,声调都变得有些古怪。 大帅不由看了她一眼。 “我听闻大哥生病了,就回来看看。”傅云霆转头看了傅明修,“不过现在看来,大哥没什么大碍。” 他说着又看向母亲,目光幽深:“怎么,母亲不知道我回来了吗?” 她当然不知道! 大帅夫人脸色难看,垂在两侧的双手攥紧。 如果她知道的话,肯定会法子拦住傅云霆,不让他进来的! 而且傅云霆是怎么知道明修生病的事情? 她派去的人应当只说了家里有事,根本不会说傅明修生病。毕竟傅云霆跟傅明修关系一向不好,就算知道傅明修生病,也不会特意回来看他。 何况军政府离这里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赶在他们来之前到达屋子的。 最重要的是,傅明修和阮惜时为什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她盯着傅云霆,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不对劲来。 可傅云霆神色淡然,一点也不像是捉奸过后的样子。 难不成,阮惜时和傅明修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傅云霆什么也没看见? 大帅夫人脑子有些蒙。 “惜时,明修他怎么样了?”大帅不知大帅夫人此刻心头的惊涛骇浪,走到床前问道。 阮惜时抬起头:“大少爷没什么大碍,大夫针灸的方式也是对的,可能是身体有了一点反应,大少爷不习惯,所以才觉得不舒服。” “你是说,明修他的腿有反应了?”大帅闻言眼睛一亮。 “大少爷伤到的地方除了腿,还有腰椎神经,我想现在有感觉的应该是腰部吧。”阮惜时轻声道,看向傅明修。 傅明修微微点头。 “不管是哪里,有感觉就好!”大帅激动道。 他转头对夫人说:“夫人你看,我就说吧,惜时是个神医!” 大帅夫人被他这一喊,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她看向傅明修,一眼却见到了傅明修脸上的红肿,还有嘴角似乎也破了! “啊!”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面色惊慌的快步走过来:“明修,你的脸怎么了?” 她这一叫,大帅也才注意到傅明修另一边脸上破了相。 “没事。”傅明修轻轻摸了摸脸,温声道,“是今天想下床的时候,没有扶稳磕到了床脚。” 他说的轻描淡写。 可是大帅夫人仍旧觉得不对劲。 这伤不像是磕出来的,更像是被打的。 难不成是……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神色淡定,看不出任何情绪,反倒是那双幽深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令她心里一咯噔。 她避开了傅云霆的视线。 “既然惜时已经给大哥检查过了,我们等下还有事,就先走了。”傅云霆对大帅说道。 阮惜时也起身,走到了傅云霆身边。 “好,你们先去吧。”大帅点头道,看阮惜时的眼神很温和,“今天也辛苦你了,惜时。” 阮惜时微微摇头。 傅云霆握住阮惜时的手就往外走。 刚走两步,他却又似想起什么,转头对傅明修道:“对了大哥,我觉得你房间里有股味道,实在难闻得很,记得没事就通通风。” 大帅夫人的脸色蓦然变了。 大帅愣了一下。 难闻的味道? 他动了动鼻子,这才闻到,房间里的确有股淡淡的味道。 第223章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卑鄙之事 傅云霆拉着阮惜时走了。 大帅还站在房间里,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会,他才转头看向房间,最后目光落在了角落的香炉上。 大帅夫人看见他的视线,心脏一抖,往前走了一步刚想开口,大帅却已经大步朝着香炉走去。 “砰。” 他打开了香炉。 大帅夫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却又安慰自己。 没事,这个时候,药物应该已经全部烧完了,就算还残留了什么粉末,也可以说是新买回来的香。 她正想着,就见大帅从香炉里拿出了烧了一半的药物。 他面色冷厉的转头,看向自己的夫人:“夫人,这是什么?” 大帅夫人身子一颤。 怎么可能! 按照时间,这药早就该烧完了,怎么会还有! 难不成是有人提前弄灭了药! 是谁? 傅云霆吗? 还是……阮惜时? 一定是阮惜时! 她没有中药,肯定是因为早就碾灭了药物! 而且她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她跟傅明修都恢复了神志。 是她小瞧了阮惜时! 大帅夫人盯着大帅手里的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看着夫人苍白的脸色,大帅就已经全明白了。 他脸色一沉:“你怎么能做出这种卑鄙之事!你这样要是给阮小姐知道,人家会这么看待我们?你这样是陷我们傅家于不仁不义!” “卑鄙?” 大帅夫人面色骤然雪白。 她嘴唇动了两下:“我为自己的儿子筹谋,有什么可卑鄙的?” “可你别忘了,云霆也是你的儿子!”大帅冷声道。 这句话,仿佛将一根早就插在大帅夫人心上的刺,又狠狠推的更深。 大帅夫人双手用力紧握成拳,咬唇不语。 “我不管你心里是做什么打算,以后要是再敢做这种事,别怪我不饶了你!”大帅面色冰冷的丢下这一句,就一甩袖离开了。 大帅夫人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 不知多久,她听到身后轮椅滚动的声音。 “母亲,你没事吧?” 大帅夫人身子一顿。 她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儿子。 傅明修眼里都是关切。 身体好像一下子又有了暖意。 她摇摇头,嗓音沙哑:“我没事。” 她蹲下了身子,平视着看向傅明修:“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母亲不用担心。”傅明修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浅笑。 大帅夫人心里生出愧疚。 在傅明修房间下.药的时候,她其实犹豫过,担心药物会对他的身体产生影响。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性格温柔,肯定不会趁人之危,如果他没有中药的话,就算阮惜时中了药,他肯定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所以她才狠下心直接在房间里下了药。 可面前的傅明修,却一点怪她的意思都没有。 大帅夫人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上儿子的脸:“明修,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铺一条最好的路。” 为了她儿子的前程,她不介意手上沾满肮脏。 傅明修没有出声,只是眸中似有点点微光闪过。 …… 傅云霆将阮惜时拉进车里。 一上车,他就用力吻上了阮惜时。 傅一自觉的下车抽根烟去了。 车子的封闭性极好,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傅一也不在车内。 傅云霆就肆无忌惮的将阮惜时压倒在了后座上。 他的吻宛如扼住了阮惜时的呼吸般强烈霸道,带着怒气和惩罚的意味,狠狠侵占着她的甜美。 他的身体浑身的血液好像连带着神经,全都在突突直跳。 一想到刚才她近乎于趴在傅明修身上,傅明修还握着她如玉般纤细的手腕,两人姿势暧.昧。 傅云霆感觉自己要发疯。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他霸道狠戾,做事从来决绝不留情。 面对阮惜时,他才有了那么一点柔情。 但现在,他身体的柔情和理智都没有了。 他的大掌滚热握住她的后颈,随着深吻寸寸滑落下来,每碰触到一处,都让阮惜时忍不住颤栗。 要是平日里,傅云霆感觉到她的颤抖,就会停下来。 可今天他没有。 他觉得今天的自己特别烦躁,心里好似烧着一团火,而阮惜时就是那一汪清泉,只有摸着她,贴着她,才能感觉到一丝舒服。 但这只是饮鸩止渴,还远远不够。 傅云霆能听到自己心头的叫嚣。 他想要更多。 他想要阮惜时整个人! “惜时……” 他从唇齿间发出亲昵的呢喃。 阮惜时正被亲的迷迷糊糊,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她的声音在亲吻下变得娇媚,好似瞬间点燃了傅云霆心中的那根引线。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手滑到了腰间。 他碰触到了柔滑的肌肤。 她的身体偏凉,在被他滚烫粗粝的大手擦过的时候,她的身子不由重重抖了一下。 她从来没有被男人碰过。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看过傅云霆曾日日夜夜抱着她的躯体。 但那跟自己亲身经历是不一样的。 何况现在,傅云霆的动作并不算太温柔。 她很紧张。 少女的羞怯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的手下意识的抵住了傅云霆的胸膛。 柔软的小手将两个人中间的距离隔开。 傅云霆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阮惜时眸中氤氲的水光,她的眼尾都被红了,脸颊也透着红。 这副像是被欺负了的小模样,真是勾.人心魂。 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被激发出来。 他真想把面前这勾人的小丫头吃抹干净,让她身上都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让其他男人不能再肖想她!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云霆呼吸沉了几下,还是抽出了手。 他嗓音低低道:“以后不许再靠近傅明修了。” “又不是我想的。”阮惜时轻喘着气道。 那些一直在暗地里保护阮惜时的人,肯定都把事情原委告诉他了,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赶来。 傅云霆也知道这不是阮惜时的错。 他只是想听她这么一句肯定的回答而已。 对于阮惜时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他还算满意,刚才心里的怒火也消退了下去。 他松开了阮惜时。 那靠近她的炙热突然消失,周身好似瞬间被凉意侵袭。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坐起身,转头看向傅云霆,往他身边蹭了蹭,嗓音软糯:“你不生气了吧?” “以后哪怕是她派人来,你也不许去。”傅云霆嗓音低沉,“我的人随时都在,你可以喊他们。” 他顿了下,又道:“有什么事,我担着。” “好。”阮惜时乖巧点头,脑袋一点点歪倒过去,靠在了傅云霆的肩膀上。 她身上的幽香钻进傅云霆鼻子里。 傅云霆呼吸又禁不住一沉,却是听阮惜时道:“对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第224章 你在躲谁啊 现在傅一不在车里,气氛又不错。 阮惜时打算把阴血咒如何解除的事情告诉他。 其实刚才,他们差点就要发生了,要不是她太过紧张,或许…… 阮惜时脸颊又热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嘴唇微张道:“二爷——” “轰隆!” 外面突然打起了雷。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下来。 阮惜时的话被这巨大的雷声湮没。 傅云霆皱了皱眉,摇下车窗看向外面。 “傅一。”他沉声喊道。 傅一正举着双手遮雨呢,听到傅云霆喊他,赶紧小跑着过来了:“二爷。” “上车。”傅云霆道。 傅一愣了下,看了眼阮惜时:“诶,好!” 他赶紧麻溜的拉开驾驶座的门上了车,又回头看向傅云霆,心里很是感动。 二爷正跟阮小姐谈情说爱呢,竟然还能想到他,担心他淋雨! 果然他跟着二爷没白跟! “我记得黎城的镇守使是不是今天过来?”傅云霆却说,“是走水路?” 傅一愣了下,点点头:“是。” 傅云霆目光落向窗外。 雨势似乎越来越大了,一时半刻没有减弱的趋势。 “今天不一定能走的了水路。”他顿了下,“等下回趟军政府,派人去火车站。” “好。”傅一又看向阮惜时,“先送阮小姐回去吧?” “没事,你们要有事,就把我放在前头电车站那里就行了。”阮惜时立刻道。 “时间还早,来得及。”傅云霆道,“对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阮惜时才想起来自己正准备跟他说阴血咒的事情。 但现在傅一都在车里了,她也不好再说了。 她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没什么。” 傅云霆却是眸光微深。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小脸,神色又沉了几分,拉过她的手:“是不是刚才吓到了。”他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手腕,嗓音低沉,“手还疼吗?” 阮惜时微愣了一下,才低头看向被他抓住的手,看见手腕红了一圈,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应该是之前傅明修中药时抓的。 他以为她还在害怕。 毕竟一个女孩子被下药,差点失身,是该害怕的。 不过他还是不够了解她的本事,她不会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去面对危险。 阮惜时摇摇头,靠在他怀里:“我没事。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来救我的,所以我不害怕。” 就好像上一世,哪怕她身死,被断开尸骨埋在阴冷潮湿的地下,他也会将她带出来。 阮惜时轻轻闭上眼。 她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的温暖。 曾经的她,因为有他在,连死亡都不觉得那么可怕了,何况现在,她真真切切的抱着他。 她只觉得幸福。 …… 阮惜时回到章公馆的,外面还下着大雨。 虽然没有淋到雨,但是从下车到进门,身上还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加上还残留的药物的味道,阮惜时一进门,便去柜子里拿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个澡。 她刚拉开柜子,手便顿了下。 她看见原本塞在最里头的布包被掏了出来,挂着的衣服也有被翻动的痕迹。 有人来过她的房间,动过她的东西! 她拿出布包。 这布包是她从清水镇带过来的,里面原本有钱,有看病用的银针,二叔给她的一些药,五姑姑给她的芙蓉膏之类的。 不过前段时间,她就全部都拿出来了。 里面只有几个她特意放进去的小瓶子,还有一些从乡下带来的旧衣服。 现在布包里旧衣服还在,但那几个小瓶子不见了。 “没想到还真有人对你那些破东西感兴趣啊!”崽崽飘出来,“幸好你提前就把那些东西转移了。” “那些可不是破东西。”阮惜时神色认真,“那些都是我的宝贝。” 崽崽唏了一声,显然不理解:“不过既然你都把你这些宝贝给转移了,怎么还在里头留了东西啊?” 阮惜时看了它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狡狯:“那是,为了守株待兔。” 她有一个计划。 她一直在等。 现在这个计划终于开始了。 阮惜时起身将布包放好,又拿出了赵自成给她的小盒子。 她最近一直在忙,还没来得及拆。 这小盒子看上去就是木头做的,朴素无华,阮惜时猜测应该是什么奖赏用的小玩意。 她打开小盒子,却里面竟然是两根小黄鱼! 阮惜时惊讶。 小黄鱼是一两金子,三条小黄鱼就价值一百块大洋,可以在云城买下一个小宅子。 赵自成虽然身为海关总税务司秘书,工资应该不菲,但是一出手就是两根小黄鱼,也很是大方了。 他给其他道士的,肯定不会都是金子,看来赵自成是真的很感激她。 阮惜时将小黄鱼随身放好。 回头有空,她要去把这两根小黄鱼也给存到银行里。 这么一来,她就有八根小黄鱼了,这么多的小黄鱼,可以在云城买下一座大宅子还有富余。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能积累下这么多钱。 有了钱,做什么都可以自由许多,她还可以寄钱给乡下的二叔他们,也让他们手头宽裕一些,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阮惜时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 翌日一早,她就离开了章公馆。 她跟宋玉霜约好的去逛街。 她们约了在常喝的咖啡馆门口见面。 阮惜时先去银行存了小黄鱼,然后到了咖啡馆门口,看见宋玉霜已经到了。 “今天去逛哪里?”阮惜时问。 她话音还没落,却被宋玉霜一把拉进了咖啡馆。 “你想喝咖啡?”阮惜时被拉进来怔了一下,又问。 宋玉霜摇摇头,紧张的往身后看了一眼,然后拉着她迅速走到里头,从后门绕了出去。 这家咖啡馆她们很熟,所以知道有后门。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宋玉霜加快脚步,拉着阮惜时快速从后门出去,又经过一条小巷子,到了街上的大路,混入人流中,才总算松了口气。 她走的有点急,一停下来就开始轻喘。 她边喘气边转头看向阮惜时,就看见阮惜时黑白分明的眼眸。 阮惜时开口道:“你在躲谁啊?” 第225章 安排了相亲 宋玉霜一副在躲人的样子。 她听到阮惜时的问话,脸上僵了一下:“没,没躲谁啊。” “是吗?” 阮惜时眨眨眼:“那我们回刚才那个咖啡馆喝点咖啡吧,我正好想喝咖啡了。” 她说着,真转身就要回去。 宋玉霜赶紧拉住她:“别!” 阮惜时笑意盈盈的转回头看她。 宋玉霜知道她是故意的,顿时无奈:“好惜时,你别去,我说还不行嘛!” 她叹了口气道:“其实是我阿爹给我安排了相亲。我不想相亲,就从家里偷偷溜了出来,结果给发现了。” 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还好这咖啡馆有后门,否则我就要被抓回去了!” 看她紧张的样子,阮惜时忍不住笑:“相亲,又是萧棋吗?” 宋玉霜摇摇头:“不是。” 阮惜时微讶:“之前干爸不是想撮合你和萧棋吗,怎么又变成别人了?” “我也不知道。”宋玉霜很烦恼,“他们大概是想我快点嫁出去,也不管我嫁的是谁!” 她话里有几分赌气的成分。 阮惜时拉住她的胳膊,轻声道:“我觉得干爸干妈不是这样的人,或许是瞧你不喜欢萧棋,所以才想安排别人。” 提到萧棋,宋玉霜小脸更闷了:“他们我更不喜欢……算了,不提他们了,反正这些人,我一个人都不会嫁的!” 她不想跟这些公子哥过一辈子,最后变得和那些深闺里的妇人一样,整日和姨太太们勾心斗角。 她说着就拉住阮惜时的手:“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去逛街吧!” 看宋玉霜不想再谈,阮惜时也没有再说。 宋玉霜拉着她去喜欢的几家店逛了一圈,大概是心不在焉的关系,很快就逛完了,就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小兔子手链,两人一人一条。 “衣服都没买。”宋玉霜盯着手绳看了一会,忽道,“我们再从头逛一遍吧。” 阮惜时知道她是借口不想这么早回去,也就由着她又往回走。 两人刚走回买小兔子手绳的地方,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萧棋?” 宋玉霜出声的时候,萧棋也转头看见了她。 在萧棋旁边的,竟然是宫欣愉! 萧棋还正紧紧握着宫欣愉的手臂。 宋玉霜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他们两个这是在约会吗? “阮惜时!” 宫欣愉看见阮惜时,顿时眼睛一亮。 阮惜时微微蹙眉,下意识看了宋玉霜一眼,又转头问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 “我们是来逛街的啊!”宫欣愉一把捂住了萧棋的嘴,冲着她们一笑,“你们呢?” 萧棋皱了皱眉,一把将她的手扒下来。 宋玉霜脸色更难看了。 没等他再说话,她就先冷冷道:“我们也是来逛街的。” 她看向萧棋,眼里染上了几分冷漠:“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约会了。” 说完拉着阮惜时就走。 “你们别走啊!”宫欣愉看她们走了,赶紧甩开萧棋跟上去,“我和你们一起!” 宋玉霜冷脸:“你和我们一起做什么?” 她该跟萧棋一起才对。 “女孩子当然该跟女孩子在一起逛街了!”宫欣愉道,又看向阮惜时,“何况我也想知道,阮惜时她喜欢穿什么。” 阮惜时无语。 宫欣愉这是打算探查她的喜好,还是想模仿她的穿着? 她实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跟宫欣愉的勾心斗角上。 所以她没有理睬宫欣愉。 宋玉霜也不想理,便拉着阮惜时加快了步伐。 谁知道宫欣愉却忽的抓住了她们拉在一起的手! “你们这戴的手链怎么一模一样啊?”宫欣愉语气听起来有点不对劲,“什么时候买的?” “关你什么事!”宋玉霜扯回手。 “是今天才买的吗?”宫欣愉像是根本没听到宋玉霜的话一样,盯着那小兔子手链,“我记得在刚才那家店,好像看见了……” 她灵动的眼珠滴溜溜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玉霜不想理会她。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直跟在后面的萧棋身上。 她心里本身就有气,再加上现在一看见萧棋,心里更是堵得慌,不由就把气发在了他身上:“萧棋,你也跟着我们干什么!” 萧棋看着宋玉霜冰冷的面孔,眸光微闪了两下,然后露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我也逛街啊。” 说着视线又扫过宫欣愉。 逛街? 宋玉霜看见他的视线落在宫欣愉身上,冷哼一声。 什么逛街,怕是因为宫欣愉在这儿,所以才不舍得走吧! 宋玉霜咬了咬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但心里就是像压着块大石头似的,沉甸甸的,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她不想再看见他们,拉着阮惜时随便转进了一家店,没想到是一家玩具店。 宋玉霜一眼就看见了一只瓷兔子。 这瓷兔子透着淡淡的粉色,在阳光下散发出好看的光泽。 “惜时你看,这像不像我们手链上的兔子?”宋玉霜指着那瓷兔子说。 她表面上清冷,实则却有一颗柔软的少女心。 阮惜时笑着点点头:“像。” “那我们把它买了吧!”宋玉霜说着走过去。 没想到宫欣愉却先她一步,走到老板面前,指着瓷兔子道:“老板,我要这个!” 宋玉霜:“……” 她薄唇紧紧抿了一下。 “你喜欢这个兔子的话,我去跟宫欣愉说说?”阮惜时轻轻晃了晃她的手道。 “不用了。”宋玉霜冷声,“我仔细看了看,这兔子也不好看!” “嗯。”阮惜时乖顺的应和她,“那我们看看别的。” “不看了,买衣服去!” 她说完拉着阮惜时就扭头出去了。 “那我也不要了老板!”宫欣愉看她们走了,赶紧喊了一句也离开了。 就剩下萧棋,若有所思的盯着那只瓷兔子。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去了百货大楼。 冬天快要到了,新出了不少厚袄和新式的毛皮。 看见漂亮的衣服,宋玉霜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她挑挑拣拣,一扭头却见一直跟在后头的萧棋不见了。 这么快就放弃了? 宋玉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强迫自己将心思从萧棋身上移开,随手挑了件衣服就进了换衣间。 阮惜时也到一旁看衣服去了。 宫欣愉紧跟着阮惜时,几乎是寸步不离。 宋玉霜换好衣服出来,却不见了阮惜时。 正找她们之际,一转头,却撞在了萧棋身上。 第226章 你穿这件很好看 宋玉霜撞到了萧棋。 她穿着羊皮小高跟,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萧棋下意识的双手扶住她。 宋玉霜惊慌抬头,正对上萧棋俊朗的眉眼。 “没事吧?”萧棋看着她。 宋玉霜脸颊忽的一热,迅速推开了他:“没事。” 她心脏还在怦怦直跳,掩饰般的将一缕头发撩到了耳后,转身去照镜子。 镜子里映照出宋玉霜姣好的身材,她穿的是一件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窄窄的花边,头发如同夏月里茂盛的垂柳那样长长地披下来,雪白的脸庞上还透出淡淡的粉红,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缕柔媚。 她看着镜子,见到萧棋走到了她后面,顿时紧张的移开了视线,手不由攥住了旗袍的两边。 “你穿这件很好看。”萧棋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他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宋玉霜。 她的确很美,难怪他之前在赌坊酒肆听那些男人插科打诨的时候,说起云城的美人,总会提起她的名字。 他在说完这话之后,忽的朝着她走近。 宋玉霜呼吸急促起来。 她没有正面看着镜子,但余光却瞥见他越走越近。 他想做什么? 宋玉霜脑子里顿时各种念头闪过。 萧棋走到她身后。 两人离的很近。 宋玉霜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砰砰砰的撞着胸腔里那根脆弱的肋骨,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萧棋的手朝着她肩头伸去。 “惜时,我觉得这件真的也很适合你诶,你就试试吧!”宫欣愉的声音突然间传来。 宋玉霜身子颤了一下,蓦然回神。 她立刻转过身。 萧棋的手落了个空。 两人相对而立。 萧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眉头微挑,然后抬头指向宋玉霜的肩头:“你肩膀那里没有弄好。” “啊?”宋玉霜一愣,转头看向自己的肩膀,才发现肩膀那里果然是皱起来了。 她赶紧抚平了衣服,顿时又有些尴尬。 她刚才真是自作多情了,还以为萧棋想做什么呢…… 她轻咳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转头快步朝着阮惜时的方向走去。 “你真的试试嘛!” 宫欣愉身上穿着一件洋装,手里还拿着一件一模一样的,非缠着阮惜时让她试。 就在阮惜时头疼的时候,宋玉霜一把将她拉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冷声对宫欣愉道:“你自己喜欢就自己穿,不是每个人的审美都跟你一样的!” 说完转头对阮惜时道:“这家没什么特别好看的,你陪我换下衣服,去别家逛逛吧!” 说着拉着阮惜时就进试衣间去了。 宫欣愉还想跟上去,却被萧棋拦住。 “你干什么?”宫欣愉蹙眉,“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的拦着我?” “这话我不是应该问你吗?”萧棋沉声。 面对宫欣愉,他没了刚才对宋玉霜那样的轻松,反倒是多了几分凌厉来:“你一直跟着她们,是想做什么?” 刚才他在街上,就撞见了宫欣愉在跟着她们。 现在,又见宫欣愉处处和宋玉霜作对。 他不得不怀疑宫欣愉的目的。 “本小姐想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宫欣愉莫名有点怕这样的萧棋,却又不甘示弱,梗了梗脖子顶嘴道。 萧棋看着她,冷嗤了一声,眼底浮现出一抹戾气:“小爷我看你不爽,不管不顺心!” “你!” 宫欣愉被他气得够呛。 正好这时,宋玉霜和阮惜时从换衣间出来了。 宋玉霜见到他们二人面对面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宫欣愉连脸都红了,刚才心里的那抹羞涩顿时烟消云散,将换下来的衣服一放,拉着阮惜时就走了。 “诶诶诶,你们别走啊——” 见她们走了,宫欣愉也顾不得和萧棋斗嘴了,跟着她们就跑了。 萧棋皱了皱眉,目光落在宋玉霜挺直的背脊上,也跟着离开。 他们在商场上下逛了好几圈,直到天色将晚,宋玉霜才提出回家。 “惜时,我送你回去吧。”到了停车的地方,宋玉霜道。 “你们又不顺路。”宫欣愉跟着道,“阮惜时,督军府跟你章公馆是一路的,你还是坐我车吧!” 宋玉霜一张俏脸冷下来。 这个宫欣愉,怎么什么事都要跟她作对! 瓷兔子是这样,现在连送阮惜时回家都是! 这个宫欣愉不会是跟她有仇吧? 气氛骤然冷下来。 就在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就听到了阮惜时温软的声音:“你们别争啦,我先走了。” 她们一转头,就看阮惜时已经坐上了黄包车走远了。 宋玉霜和宫欣愉大眼瞪小眼:“……” 二话没说,宋玉霜扭头上了自家的车。 身后似乎还传来宫欣愉的叫声,但是宋玉霜没理会。 她上了车,才转头看向后面,见到萧棋正在跟宫欣愉说什么。 他们两个还真是“难舍难分”。 宋玉霜扭过头不再看。 车子很快开到了宋家。 宋玉霜刚下车,就见另一辆车也跟在后面停了下来。 下车的竟然是萧棋! “你怎么来了?”宋玉霜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车内,并没有看见宫欣愉。 他不送宫欣愉回家,却跑她这儿来了? 萧棋走到她面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仿佛将宋玉霜整个人遮住。 他将手里的一个包装袋递给宋玉霜:“拿着。” 宋玉霜怔了下,伸手接过:“这什么?”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萧棋道。 宋玉霜打开了袋子,见到里面竟然是她之前看见的那只瓷兔子! 宋玉霜愣住了:“这是……” “咳。”萧棋轻咳了一声,“这是小爷我刚才看上了,就顺手买了,但现在又不想要了。我记得你一开始不是想买的吗,那就送给你好了!” 不想要的? 宋玉霜看着里面的小兔子,包装袋里面还用粉色的透明纸包裹着,小兔子正可爱的仰着头看她。 包装袋都没拆,就说不想要了? 宋玉霜眸光微晃,抬眸看向萧棋:“那你怎么不送给宫欣愉?不会是宫欣愉也不要,所以才给我的吧?” 第227章 遗嘱 萧棋皱了皱眉。 他眼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这跟宫欣愉有什么关系?” 宋玉霜轻呵了一声。 她觉得他在装蒜。 萧棋见她这神色,眉梢微扬:“如果你不想要,可以还给我。” 他说着真朝她伸出手。 宋玉霜下意识的将手背在了身后,又对上萧棋似笑非笑的神色,才又脸上微臊道:“你都不要它了,若是丢了岂不可惜。” 她露出勉为其难的神色:“那我就收下吧。” 萧棋眼里闪过笑意,这才收回手。 宋玉霜紧攥着拎带的手一松,对上萧棋的脸,心里既复杂又甜蜜。 “宋小姐?” 背后却传来一个男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萧棋目光落在她背后,就见到一个男人从宋公馆走出来。 宋玉霜也闻声转头,看见那男人走到她面前:“你便是宋小姐吧?” 宋玉霜点头,又问道:“您是?” “在下刘熠。”男人自我介绍道,目光在宋玉霜那张俏脸上流连了一圈,眼里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我听宋伯伯说,你今日临时有事出门了,我还以为见不着你了,没想到我们竟如此有缘!” 听到名字,宋玉霜脸色就变了一下。 刘熠说完,又看向萧棋:“这位是?” “萧棋。”萧棋言简意赅的说。 “哦,原来是萧公子。”刘熠微笑,只是眼中莫名有着男人之间的敌意,“久仰大名。” 萧棋闻言,唇角微勾:“久仰?你认识我?” 刘熠:“……” 萧棋显然对这些客套话没兴趣,怼完刘熠,又转头对宋玉霜说:“我走了。” “等下!” 宋玉霜一把抓住萧棋的胳膊。 萧棋疑惑的停住脚步。 宋玉霜眸中似有涟漪晃动,忽然间往他身边走了一步,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亲昵的靠在他身上:“你不进去见见我阿爹姆妈吗?” 萧棋“嗯?”了一声。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担心我阿爹姆妈还在生你的气啊。”宋玉霜的嗓音放的很软,有点像是在撒娇,“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赌气,在阿爹姆妈面前说了你的坏话,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跟他们解释清楚的!” 萧棋闻言眯了眯眼:“你在他们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难怪以前每周宋参谋长都会让他来府上做客,要他陪着下棋,这几周却是只字未提。 原来是这个缘故。 宋玉霜不过是信口说的,但对上萧棋的反问,她反倒有些心虚:“我也不是故意的……” 萧棋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着。 刘熠顿时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将他们的视线拉回来。 宋玉霜似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对刘熠道:“刘公子真是抱歉,我们等下还有点事,就不送刘公子了。” 刘熠本来还想献殷勤的,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宋玉霜给堵回去了,只能尴尬的扯出一丝笑容:“是,那在下就不打扰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宋玉霜挽住萧棋的手,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加快步伐就离开了。 看着他走了,宋玉霜才松了口气。 萧棋带着深意的目光落在宋玉霜的脸上,忽道:“现在进去吗?” “什么?”宋玉霜转过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不是说去见你的父母吗?”萧棋似笑非笑,视线低垂,“只不过,我现在要以什么身份去见他们呢?” 宋玉霜顺着他的视线,看见自己的手还挽着他的胳膊,顿时脸上一热,犹如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迅速松开。 她的俏脸攀上两朵红晕:“我,我想起等下还有事,要不然你下次再来吧!” 说完立刻转身就跑进去了。 萧棋看着她的身影,抬手握向刚才宋玉霜拉住他的位置,眼底笑意更甚。 宋玉霜脸颊通红的走进宋公馆。 好在她还没忘了自己是溜出来的这件事,又绕路偷偷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一进屋,就小心的从袋子里拿出了萧棋刚才送她的瓷兔子。 瓷兔子粉嫩嫩的,憨厚可掬的看着她。 她将瓷兔子放在了正对着床,桌子上最显眼的位置,又盯着看了几秒,忍不住笑了,连耳朵根都泛起了浅浅的粉色。 …… 阮惜时坐着黄包车,在回家的途中先去了一趟兴隆钱庄。 一进钱庄,阮惜时便觉得生意比往常好了不少。 她顺着人流,好不容易才进去找到龙河,就听见有跑堂过来找他:“代掌柜,这笔资金是六月放的,到现在还没有收回,要怎么办才好?” 龙河接过看了一眼:“先让人去查一下这家米铺的经营状况,若是经营良好,便带人直接去要账,若是经营不善,先查清楚缘由。” “是。”跑堂急忙转身去办了。 阮惜时饶有兴趣:“代掌柜?” 龙河听到阮惜时的声音,转过身就看见了她:“阮小姐。” “没想到这么快,你就升职为代掌柜了。”阮惜时浅笑,“恭喜。” 龙河没有多说,只道:“这边人多嘴杂,阮小姐我们这边说话。” 他说着领阮惜时到了一边僻静的地方,才拱手道:“我能当上代掌柜,还要多谢阮小姐。若不是阮小姐告知了我章镇江的事情,我也不能找准时机,主动帮他的忙,拿到了这代掌柜的资格。” “这主要还是龙掌柜自己的本事。”阮惜时没有叫他代掌柜,而是直接叫了龙掌柜。 龙河眸光微闪了两下,才又道:“这段时间我接近了一些以往熟识阮老先生的人,得知他曾有一忠仆,常年伴他左右,只是在阮老先生去世后没多久,他也去世了。” 同时去世?这也未免太巧合了。 阮惜时思忖着:“那他可留下了什么?” “这忠仆其实有个私生子。”龙河道,“我托认识的人找到了他,打听到忠仆曾跟他无意中提起过,当年阮老先生生病时,曾写下过一份遗嘱。” “遗嘱?”阮惜时微讶。 她没想到外公还留过遗嘱。 “这遗嘱现在在谁手上?”阮惜时问。 龙河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说只有阮老先生还有他父亲知道在哪里。” 现在这两人都不在了,遗嘱在哪,就变成了未解之谜。 阮惜时垂下眼睑。 线索又断了。 “这件事我还会继续查,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我再告诉小姐的。”龙河接着道。 阮惜时点点头:“劳烦你了。” 她看得出来,龙河对外公还有钱庄的事都很认真。 她之前托傅云霆去查过龙河,查到的结果和龙河说的并无太大区别。 看来钱庄可以暂时安心的交给龙河了。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外公留下的那份遗嘱。 只要没有落在章镇江手里,她就还有机会找到它。 阮惜时从钱庄回到章公馆。 刚上楼,她便见秦姨娘在她屋子里。 第228章 拿着她们的头来换 秦姨娘正在阮惜时屋子里等她。 见到阮惜时回来,她站起身:“二小姐,你要我查的事情,我查到了。” 阮惜时关上门,转身看向她。 秦姨娘道:“我去后院见过赵絮儿了。前几次我去的时候,她疯疯癫癫的,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就在今天早上,我又去了一次,跟她提起了你,她就忽然说,她手里有你最需要的东西,但前提是——” 秦姨娘顿了下,才面色凝重的看着阮惜时道:“你必须杀了章老夫人,还有柳湘湘和她的两个女儿!” 这个要求阮惜时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赵絮儿被关在里头,肯定很恨她们。 不过她倒是有些讶异,她竟然没想杀了章镇江。 难不成还余情未了? 阮惜时边想着边问道:“那她有说,东西是什么吗?” 秦姨娘道:“她只说是和你外公有关,等到你取来了她们的头颅,自然会告诉你一切。” 阮惜时眸中波光潋滟。 看来赵絮儿手中,有他们谋害外公的证据,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赵絮儿吐露实情,交出证据。 阮惜时心里筹谋着。 晚上她下楼吃饭,看见章镇江又没有下来,不仅如此,连章薇都不在。 章薇一早就拿着从阮惜时那边偷来的药,去了大帅府。 她让看门的士兵告诉大帅夫人:“我有办法治疗大公子的腿疾。” 她很有自信。 她是看过阮惜时的医术的,而且她打听过了,阮惜时来大帅府,就是来给傅明修看腿疾的,若是一点好转都没有,大帅夫人也不会待阮惜时这么好。 这说明阮惜时的药,是有作用的。 大帅夫人闻言,果然是请她进去了。 “你也懂医术?”大帅夫人请她去了偏厅问话。 章薇当然不懂医术,但她总不能说这药是从阮惜时那里偷的,便信口胡诌道:“我和惜时是在同一个师父那里学的医术,夫人不是见过惜时的本事了吗?” 大帅夫人当然不怀疑阮惜时的医术。 但她并不知道,章薇也懂医术。 “我原以为她的医术是在乡下学的。”大帅夫人盯着章薇,似乎想探查她话中真假。 “乡下那种破地方,哪儿有什么好大夫啊!”章薇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是她来了云城之后,我们跟着一个云游的神医学的。” 反正只要她能治好傅明修,管这是不是谎言呢,也没人会在乎的。 何况她都说了是云游的神医,就算想找人也找不着。 大帅夫人觉得这话有些道理。 的确乡下都是些赤脚大夫,哪儿有什么厉害的神医啊。 这么一想,大帅夫人便打消了不少疑虑,又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疗明修?” “用药。”章薇说,“我有可以治疗大公子腿疾的药。” “药?”大帅夫人微微蹙眉,“可我之前听阮惜时说,必须用针灸才可。” 阮惜时用的针灸? 章薇心里的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又强装镇定道:“针灸的确有用,但是耗时太长,效果也不明显,不如用药物治疗来的快。” “那为何阮惜时不用药物?”大帅夫人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轻易相信章薇的话。 “因为……”章薇吞吐了一下,垂下了眼睑似有些害羞,“因为师父根据我们学习的进度,教授的各有不同,所以我想,许是惜时还没有学到这药如何配置……” 她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确,但意思就是阮惜时学的没有她好。 所以她会的,阮惜时不会。 大帅夫人闻言,心里顿时一跳。 没想到章薇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大帅夫人心头喜悦。 她之前可是三番两次的在阮惜时面前吃瘪,若是章薇也能治好明修的腿,她又何必再为了这事再低头去找阮惜时! 不过她还存着理智,又问了一句:“那这药吃下去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夫人尽可放心!”章薇听到大帅夫人似松口了,赶紧道,“这药不是吃的,是外敷的!” 她早就猜到大帅夫人会有担心,所以特意拿出了外敷的药,同时她又动了心思:“但这药必须是入水,用大公子泡上这药浴,再结合按摩的手法才可以起效。” 按摩,药浴。 大帅夫人眯了眯眼,神色微妙:“是吗?” 章薇连连点头。 其实那药瓶上只写了外敷,还写了一些用法和疗效,可以融水,但没有药浴这一项。 这是章薇自己想出来的法子。 她特意穿的清凉,回头大公子沐浴的时候,她再在自己身上洒点水,凸显一下自己的好身材,又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不信傅明修一点不动心! 等生米煮成熟饭,加上大公子的腿被她治好了,大帅和夫人肯定也不会反对她进门的。 章薇觉得自己的美好前途要来了。 大帅夫人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她在心中冷笑。 才小小年纪,就手段卑鄙,又不像是阮惜时有本事结识督军这样的人物,怎么配得上她儿子! 不过若是章薇真有本事能治好傅明修的腿,还能让阮惜时知道,大帅府的选择可不是只有她阮惜时,能让自己出了这口恶气,那么让章薇做个暖床的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便没有拆穿章薇的心思,让下头的人按照章薇说的准备好了泡澡水在傅明修房间,带着她过去。 里头热气缭绕。 章薇屏着呼吸,好不容易才瞧见了在浴桶里的傅明修。 他还是那么的好看,头发被微微打湿,闭着眼睛,那张原本偏白的面孔因为热气浮现出一点红晕。 章薇忍不住伸出手,摸向他的脸,却被傅明修一把捉住。 傅明修睁开眼,目光落在章薇脸上。 不知为何,章薇在他的眼里看见了一丝冷意。 但这抹冷意一闪而逝,快的像是错觉,很快又恢复了温和:“麻烦章小姐帮我看病了。” “不,不麻烦。” 章薇又大起胆子。 “这屋内好热啊!”她一边说着,一边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又靠近傅明修,娇声道:“我帮你按摩吧。” 她说着就朝浴桶中伸出手。 水被她蓦的一按,就有不少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啊!” 章薇假意惊叫了一声,伸手捂住了根本无需遮挡的部位,反倒是露出了被衣服浸透的玲珑曲线。 傅明修看向她。 他的目光落在了章薇薄如蝉翼的衣服上,眉头微蹙,然后伸手将搭在边上自己的外衣递给了她:“章小姐小心着凉。” 章薇面孔扭曲了一下,非但没有接过衣服,反倒身子朝着傅明修贴去。 第229章 傅明修吐血了 章薇柔软温热的身躯,贴近了傅明修。 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 傅明修拿着衣服的手指微顿。 他目光深深落在章薇脸上。 章薇看见他的视线,心头一喜。 就要成了! 她立刻捏着嗓子,矫揉造作的发出轻哼声:“大公子~” 说完又伸出双手,朝着傅明修的脖子就攀去。 谁料手还没碰到傅明修,突然间傅明修身子一颤,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竟是蓦的呕出一口血来! 血在浴桶里晕开。 章薇的手臂僵在了空中。 她懵了。 “去……” 傅明修一只手撑着浴桶边缘,血还不断的从他嘴里流淌出来。 他艰难的低低出声:“去叫人来。” “啊,好!” 章薇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起身跑出去大喊道:“来人啊,大公子吐血了!” 门口守着的下人一听到,吓了一跳,赶紧去喊大夫。 章薇浑身发麻的站在原地。 她脑子里一片混沌。 直到几个大夫和大帅夫人匆匆赶来,她才回过神。 她赶紧跟着跑进去,就见傅明修已经晕倒在了浴桶里! “明修!” 大帅夫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她面容发白,看着大夫将傅明修抬上了床,赶紧给他把脉针灸。 又有西医喂给他止血药。 “人参。”有大夫喊道,“赶紧拿人参片过来!” 好在大帅府储备充足,什么都有。 很快就有人拿来了千年人参片。 大夫将人参片放进了傅明修口中。 傅明修的呼吸总算渐渐平缓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大帅夫人怒道,“怎么会突然间吐血?” “这,这我们还在检查。”大夫们汗都下来了。 大公子明明之前已经情况稳定了,腰和腿都已经有了一定的知觉,现在却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幺蛾子。 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他们这些大夫都得倒霉! 他们顿时急的不行,赶紧给傅明修做了一遍检查。 章薇什么也不懂,只能呆呆的站在一边看。 几个大夫不知道检查出了什么,突然间表情大变! 他们面面相觑,低低互相说了几句,然后其中一个大夫又走到浴桶前,将银针放进了浴桶里。 章薇看着他们的举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大夫拿出银针后,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小跑过来,对大帅夫人道:“夫人,是这药浴有毒!” “什么?”大帅夫人身子一震。 “不可能!”章薇惊恐的摇头,尖着嗓子道,“这药不可能有毒的!” “但这放入药浴的银针的确是变成了黑色!”那大夫拿出银针道,“这就证明了,药浴有问题!” 又有大夫出声:“我刚才闻了一下那药浴的味道,里面似乎含有草乌。这草乌虽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的功效,但同时它也含有剧毒,如若用量不当,就会导致病人中毒。好在大公子只是才开始泡药浴,中毒不深,只是因为骤然一下子毒气入体,才会呕血,等调养过后便可无碍。” 大帅夫人浑身发凉。 她转头盯着章薇,眼里浮现出恼恨,狠狠一巴掌甩在了章薇脸上:“你这个贱人,竟然敢下毒害我儿子!” 这一巴掌大帅夫人有了十足的力气。 章薇原就腿脚发软,被她这一巴掌直接打的摔在了地上! “来人,把她给我送到警察局去!”大帅夫人怒气冲冲道。 “不要!” 章薇尖声叫道。 她用力甩开了来拉她的下人,匍匐着爬到大帅夫人面前,拽住她的衣角:“夫人,我没有害大公子,我只是想给大公子治病而已啊!” “治病?” 大帅夫人正怒气上头,一脚踢开她:“你在里面放毒药,还敢说是治病?” 她现在简直恨不得打死章薇! 章薇被踢翻在地上,下人立刻上前钳制住她。 章薇如同八爪鱼一样趴着,拼命的挣扎:“我没有,夫人,我真的不知道里面有毒药!” “你是神医的徒弟,还能不知道?”大帅夫人气道,“还不赶紧把她给我带走!” 下人立刻将章薇拽了起来,就往外拖。 章薇心里的恐惧达到了极点。 要是她真被带到了警察局,传出去,她的名声就毁了! 一个进过警察局的女人,还能有什么前途! 哪家少爷还敢娶这样的女人? 惊惧令她再也顾不得隐瞒,大喊道:“夫人,这药不是我的,是阮惜时的!” “等一下。”大帅夫人喊住下人。 她面色冰冷,走到章薇面前:“你刚才说,药是哪儿来的?” “是阮惜时!” 章薇仿佛看见了希望,立刻道:“这药是阮惜时的!” “可你不是说,这药是你配的吗?”大帅夫人眯了眯眼,眼底浮现出冷戾,“你撒谎?” 大帅夫人气势十足,在她面前,章薇犹如蝼蚁。 章薇颤抖着身体,结结巴巴道:“对不起夫人,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只是想在您和大公子面前搏个好印象,所以我才拿走了阮惜时配好的药!” 她说话都要语无伦次了,眼泪顺着化了妆的脸庞淌下,妆容糊成了一团。 “求您了夫人,您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大帅夫人脸色阴沉。 她看着章薇惊慌失措的样子。 章薇现在害怕成这样,说的应该不会有假。 所以是阮惜时配了这毒药。 阮惜时是想要害明修? 大帅夫人蓦然捏紧了拳头。 一定是那天她设计下药,想让阮惜时跟傅明修生米煮成熟饭,却被阮惜时发现了,所以阮惜时怀恨在心! 阮惜时这是想报复! 利用章薇,害死明修,不但报复了她,还能借她的手,除掉章薇这个后妈的女儿! 好狠的计谋! 大帅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去报警,让他们去章家拿人!” 她又恶狠狠的看向章薇:“还有这个女人,也给我一并送到警察局去!” “不要,夫人,我不要去警察局!夫人——” 章薇惨叫着被拖了出去。 大帅夫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儿子,眼里流露出阴狠。 敢害她的儿子,她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第230章 证据 晚饭吃到一半,警察来到了章公馆。 得知章薇和阮惜时都涉嫌谋害傅大帅的儿子,章镇江整个人都蒙了。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章镇江不敢相信,“我的女儿已经和傅少帅定亲了,我们是大帅府的姻亲,怎么会害傅家大少爷呢!” “这要请阮小姐一并去警察局,调查过后才能知道了。”警察铁面无私。 秦姨娘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却是一脸淡定。 她放下筷子,起身走到警察面前:“没关系,我同你们走一趟吧。” “惜时!” 章镇江着急。 “阿爹您放心,没事的。”阮惜时反过来宽慰他。 警察又去屋子里搜了一番,搜出了几瓶阮惜时房间里的药,连着一起带去了警察局。 章镇江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秦姨娘看着他们离开。 春杏在一边担心的问道:“二小姐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看她的样子,定然是早有准备。”秦姨娘淡淡道,“二小姐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的。” 她眸中浮现出微光:“说不定,这还是一个可以除去大小姐的好机会呢。” …… 阮惜时跟着警察,和章镇江一起进了警察厅。 警察厅的人都认识阮惜时。 傅云霆带着阮惜时来过,他们知道这位阮小姐,是傅少帅未过门的未婚妻。 傅少帅很喜欢这位未婚妻。 所以警察对阮惜时还算客气。 但章薇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她正在被警察盘问。 见到章镇江进来,她哭着喊道:“阿爹——” 章镇江看见了。 他没有被章薇的眼泪打动,他只觉得丢人。 大帅夫人也在,她脸色难看,双眸直勾勾的盯着走进来的阮惜时,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杀了她。 警察给了把椅子,让阮惜时和章镇江坐下,然后看向阮惜时道:“阮小姐,您知道傅大公子中毒的事情吗?” “大公子中毒了?”阮惜时面露惊讶,“怎么回事?” 阮惜时纯真的小脸上满是讶异,似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警察只能从头解释道:“傅明修因为泡了药浴中毒,这药浴的药物,是章小姐带来的。” 听到警察的话,章镇江身子抖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看向章薇。 她是哪根筋不通,竟然去给傅大少爷下毒药? 她是想害死全家吗! 章镇江心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 “但是章小姐现在指认,说这瓶药,是她的妹妹阮小姐您配的。”警察又道,他看着阮惜时,“不知道这瓶药是否跟阮小姐您有关?” “我没有啊。”阮惜时摇摇头,“我怎么会给大公子下毒呢。” “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大帅夫人忍不住开口,盯着阮惜时冷声道,“章薇不会医术,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有这瓶毒药!” “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吧。” 没等阮惜时说话,章镇江先道:“毒药哪里都能弄到,又怎么能确定说是惜时的呢?” 章镇江难得智商在线。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 大帅夫人闻言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这药是章薇找旁人配的?” 她说着看向章薇。 她很擅长心理战。 她在刺激章薇。 章薇果然急了! “不是的!这药就是阮惜时的!”章薇唰的一下站起身,无视父亲想杀人的眼神,指着阮惜时急切道,“我是在她房间里拿的,这绝对是她的药!” 她说着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药瓶:“长官,这是那药的瓶子,您可以对比一下,这绝对是阮惜时的药瓶!” 警察接过药瓶。 他打开了从章公馆阮惜时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 那里面也放着几个药瓶。 “这几个药瓶是你的吗?”警察问。 阮惜时点点头:“是我的。” 她竟然敢承认! 大帅夫人盯着阮惜时。 以阮惜时的聪明,她完全可以说,她不知道什么药瓶,这药瓶大可以是旁人放进去的,把所有责任都推到章薇身上。 可阮惜时却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 这没有道理。 大帅夫人脸色冷下来。 警察闻言,拿起两个药瓶看了看。 这两个药瓶都是浅青色的材质,看起来一模一样。 章镇江见到这两个药瓶,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真是阮惜时配的药吧? 可阮惜时什么时候懂医术了? 章镇江完全不知道阮惜时懂医术的事情。 可看起来,章薇和大帅夫人都知道。 章镇江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女儿。 章薇却是松了口气。 她盯着那两个瓶子。 只要证明了她手里的瓶子,跟阮惜时房间里的药瓶一模一样,就能证明她没有撒谎! 虽然这药瓶是她从阮惜时房间偷来的,并不是阮惜时配好了要给大公子的。但这都不重要,只要她能洗脱嫌疑就好了! 而阮惜时害了傅明修这件事一旦坐实,阮惜时就等着进去吃牢饭吧! 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挡她的路了! 章薇想着,心里从紧张和害怕,转化为了兴奋,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终于,她听到警察开口:“这瓶子应该是玉做的吧。” 警察说的是章薇拿出来的药瓶。 然后他又左右看着阮惜时的药瓶:“这个的手感,倒是不太一样……” “这是玻璃的。”阮惜时轻声道,“这玻璃做了加工,不但价格低廉,而且可以长时间的保存药物。” “原来是这样。”警察点头,“这样看来,这两个药瓶的材质是不一样的,不能证明这两个药瓶之间有什么关系。” 他又看向章薇:“章小姐,你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恍若一盆冷水,将章薇从头浇到脚。 “这不可能!” 她猛然起身,一把将警察手里的两个药瓶抢过去! 拿在手里,她才感觉到两个药瓶触感的不同。 “章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警察严厉道。 立刻两旁就有警察上前,压住了章薇,将证物从她手里夺走。 “你们放开我!”章薇尖声喊,“我没有说谎,这药瓶真的是我从她房间里偷出来的!” “你闹够了没有!” 章镇江忍无可忍,狠狠甩了章薇一巴掌! “你不但害人,竟然还敢诬陷你妹妹!”章镇江怒不可歇,“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章薇被一巴掌打回到了椅子上。 第231章 送去精神病院 章薇被打的口齿流血,眼冒金星。 警察赶紧上前阻拦:“章先生,您冷静一下。” 章镇江气的胸口起伏。 他狠狠一甩袖子,转头对大帅夫人道:“傅夫人,这件事都是章薇的错,所有的赔偿我们章家都愿意承担。”他顿了下,“只是她从小就遗传了她姨娘的疯病,时常会做出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我想她肯定也不是故意害大公子的。还请您看在她精神不好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吧!” 他为章薇求情。 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还喜欢章薇这个女儿,而是不想让章薇坐牢,影响章家声誉。 “放过她?”大帅夫人冷笑一声,看着章镇江,嗓音冰冷彻骨,“上一次在宴会厅上,她缠着明修,我已经放过她了!可她现在竟然敢给明修下毒,我若是再放过她,下一次她是不是就要直接举刀杀了我儿子!” 章镇江身子重重一颤! “傅夫人。”阮惜时看够了这场闹剧,她总算站起身,轻声开口,“您消消气。” 阮惜时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大帅夫人就更气了。 她本来指望用章薇来挫一挫阮惜时,结果却害了她的儿子!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大帅夫人怒道。 阮惜时似乎被吓到了,身子往章镇江后面缩了一下。 这一下,让章镇江清醒过来了。 他不能再维护章薇了。 如果再维护章薇的话,势必会让大帅夫人更加不高兴,到时候影响到了阮惜时和傅少帅的婚姻,那可就完了! 相比较能攀上大帅府这门亲事,牺牲一个女儿又算什么! 至于名声,等阮惜时和傅少帅成亲了,自然不会有人敢嚼舌了。 章镇江咬咬牙。 他看了章薇一眼,又开口道:“夫人说的是,她既然伤害了傅大少爷,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一切就听凭夫人和警官决定!” “阿爹!” 章薇听到了章镇江的话。 她目眦欲裂,也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了,含糊的喊道:“阿爹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不要我了吗!” “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情!”章镇江冷着脸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章薇眼前一黑。 她身子晃了晃,看着父亲,就像是看见了陌生人一样。 这些年来,父亲对她所有的关爱,在这一刻都变得可笑无比。 她早就该知道,在他的眼里,只有权力地位,根本就没有她们母女! 警察上前抓住了章薇的双臂。 “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警察说道,“多谢各位配合调查。” “什么清楚!我没有害人!这都是假的,阮惜时说的是假的!” 章薇还不死心。 她还死命挣扎着,绝望的盯着阮惜时。 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她是从阮惜时房间里偷出来的药瓶,怎么会跟其他的不一样! 阮惜时的药里,又怎么会有毒! 然而她的挣扎在警察面前毫无作用,她很快就被拖了进去。 下一步等待她的,就是监狱。 大帅夫人和章镇江、阮惜时一起从警察厅出来。 大帅夫人幽深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 她脸上一派安静,站在章镇江身后,看起来乖巧温顺。 但是大帅夫人仍旧怀疑她。 只是那个蠢笨的章薇拿出了一个不该拿出的证据,彻底洗清了阮惜时的嫌疑。 现在已经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药到底是阮惜时的,还是章薇的。 大帅夫人冷着脸上了车。 阮惜时看着大帅夫人离开,心情颇为复杂。 这个局的确是她设计的。 只是她没想到,大帅夫人往日那么聪明的人,竟然糊涂到连章薇拿来的药都不检查一下,就给傅明修用了。 明明这药只要给大帅府的大夫闻一下看一眼,就能发现端倪的。 幸好她下的只是中药而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药。 如果不是章薇自作聪明,用了药浴的法子,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别看了,上车回家。”章镇江仍旧气呼呼的。 阮惜时收回视线,跟着章镇江上车离开。 一路上,章镇江都黑着脸。 不过他倒是不忘记跟阮惜时说:“等过几日,去大帅府看望一下大公子。” 回到家中,秦姨娘立刻上前问起情况:“大小姐没事吧?” 不提还好,一提章薇,简直就像是一根刺直插在章镇江心上。 章镇江嗓音冰冷:“以后在这个家里,谁都不许再提她!” 说完就怒气冲冲的上楼去了。 “老爷~” 秦姨娘轻声喊道,见章镇江头也不回,才又转身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神色浅浅。 秦姨娘露出了然的神色。 看来二小姐这只小狐狸又成功了。 果然当初决定跟着阮惜时,是最正确的选择。 …… 翌日早上,章镇江仍旧没有下楼吃早饭。 秦姨娘说,昨晚章镇江在她那里休息,气了大半宿,又开始说胸口疼,早上就爬不起来了。 “老爷很担心大小姐的事情会让章家受到牵连。”秦姨娘喝了一口牛奶,嗓音缓缓道,“我便跟老爷提议了,找教会医院给大小姐开一个精神病证明,再送去精神病院好好调养。” 证明了章薇的确是精神病,那她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发病了才做的,大帅府也没办法跟一个病人计较。 而章镇江为了章家名声,恐怕是永远也不会让章薇离开精神病院了。 一大早,因为这个消息,阮惜时的心情不错。 她刚到班上,想跟宋玉霜分享这个好消息,便见宫欣愉便凑过来。 “今天来的挺早。”宫欣愉没话找话,边说边用右手不断把玩着头发。 阮惜时还没看真切,倒是宋玉霜瞧清楚了:“这不是我和惜时买的手链吗,你怎么也有?” “怎么只允许你们有,我不能有吗?”宫欣愉摸着手链,翘了翘下巴说。 阮惜时才发现,她手上套着的正是跟她还有宋玉霜一模一样的兔子手链,顿时哑然。 这宫欣愉究竟是打的什么算盘? 正好这时上课铃响了,打断了宫欣愉的炫耀。 阮惜时见宫欣愉转过了身去,才悄然问宋玉霜:“你昨日回去后,干爸干妈有骂你么?” “骂了。”宋玉霜愁眉苦脸,“问我为什么要逃跑,我索性跟他们坦白,说不想再相亲了,结果被我姆妈说了大半宿!” 阮惜时扑哧一笑。 “你还笑!”宋玉霜佯装恼怒,伸手去挠她,“我可没你那么好的运气,从小便是定了娃娃亲,有了一桩好婚事,我还要自己找,真是愁煞人了!” “那倒是。”阮惜时也不客气,“只是像二爷这样好的人,怕是再没第二个了。” 宋玉霜被她酸掉了一口牙。 放学的时候,宋玉霜帮她拖住了宫欣愉,阮惜时便一溜烟小跑出校门,钻进了傅云霆的车里。 “又是宫欣愉缠着你?”傅云霆一把抱住她问。 阮惜时连连点头。 傅云霆伸手帮她擦去头上的汗,说道:“今天一早我听到了傅明修的事情,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阮惜时窝在他怀里,抬起小脑袋,“倒是你大哥,他怎么样了?” “你这么关心他?”傅云霆佯怒的问。 “他变成这样,也跟我有一定关系。”阮惜时抿了抿唇,小脑袋又往他怀里缩了缩,搂住他的腰,“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差人去问过了,他好着呢。”傅云霆虽然有点吃味,但还是告诉了她,“已经醒了,也没再吐血了。” 阮惜时这才放下心。 然而晚上的时候,她却又接到大帅府打来的电话。 第232章 雪团受伤了 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大帅。 “惜时,你明日有空吗?”大帅的嗓音低沉,“有空的话,过来吃个便饭吧。” 突然间请她吃饭? 阮惜时心思微动,便知道了原因。 想必是知道了大帅夫人做的事情,所以才想请她吃顿饭当做赔礼。 为了傅云霆,大帅的面子也得给。 阮惜时答应下来。 挂上电话,大帅才微松了口气,面色严肃的看向自己的夫人:“明日家宴,要准备妥当了,莫要再做这些糊涂事了!” 大帅夫人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脸色难看的应了一声,又试探着问道:“老爷还要特意宴请阮小姐,是母亲那边说了什么吗?” 毕竟他们是长辈,就算真做了什么,阮惜时想必也不敢怀恨在心,何况章家的家世又不比大帅府,阮惜时还能翻腾出什么来? 大帅夫人不明白为什么大帅还要特意弄这一出家宴,来给阮惜时赔礼。 大帅冷冷看了她一眼:“母亲还不知道这些事,否则以母亲的性子,可不是吃顿饭就能解决的!” 他顿了下,又道:“是督军。” “督军?”大帅夫人讶异。 大帅点头:“是督军特意打了电话来,问及明修的情况,还特意说了,惜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而且他还旁敲侧击,说惜时是个好难得好姑娘,让我们要好好珍惜,莫要辜负了这桩好姻缘。” 他目光幽深:“真是没想到,督军竟如此看重和相信阮惜时。” 督军这番旁敲侧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分明是在说他们大帅府做的不好,委屈了阮惜时! 大帅夫人面色发白。 督军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难不成是阮惜时告诉他的? 阮惜时跟督军的关系,竟是已经到了这等份上吗? 大帅夫人蓦然捏紧拳头。 阮惜时的本事,还真是超过了她的想象! 若是真放任阮惜时嫁给傅云霆,以这二人的脾性,以后还不总压着她一头?万一这大帅的位置真落在傅云霆手里,那她在这府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大帅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恼意。 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 …… 翌日阮惜时放学,和傅云霆一起去了大帅府。 大帅府今日只是家宴,所以只有他们这几个人。 阮惜时安安静静的吃饭,时不时应和两句大帅说的话,倒是气氛融洽。 就在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一个下人匆匆跑进来,手里还抱着脚上都是血的雪团:“大公子,雪团受伤了!” 谁都知道,雪团是大公子的爱宠。 所以雪团一受伤,下人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傅明修。 听到雪团受伤了,傅明修那张一贯温和的面孔沉了沉:“怎么会受伤?” “是雪团爬到了院子里那棵常去的树上玩,结果树枝断了,雪团就摔了下来!”下人急切道。 “受伤了就去找大夫。”大帅沉声道,“没看到我们现在在吃饭吗?” 下人也是着急,没想到打扰到主子吃饭的事,顿时吓得低下头,应了一声就要抱着雪团退下去。 大帅夫人却开口道:“我瞧这雪团伤的挺严重的,再送到大夫那边,来回折腾,怕是要伤得更重了。正好惜时不是会医术吗?” 她说着看向阮惜时:“惜时,这雪团是明修的爱宠,能不能麻烦你帮它包扎一下?” 阮惜时轻轻抿唇。 她看向雪团。 她对雪团还是很有感情的,上一世刚开始认识的时候,雪团总是冲她龇牙咧嘴,她知道它是狼还吓了一跳。但她向来倔,不服输,便日日去看望雪团,查了各种法子逗它开心,最后终于被她给驯服了。 可以说,她和雪团相处的时间比上一世的傅明修还长呢。 它现在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还发出呜呜的叫,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就好像在求救一样。 阮惜时还是心软了:“把它送过来我看看。” 下人赶紧将雪团抱到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小心的接过雪团,雪团又发出呜呜的叫声。 阮惜时赶紧道:“我帮你看看,你忍一忍。” 她嗓音轻柔,就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她边说着,边轻轻揉着雪团的脑袋。 她的手法和动作看起来都非常娴熟。 雪团也像是很舒服的样子,整个身子都软下来,贴在阮惜时怀里。 在一旁的傅云霆眸色微暗。 阮惜时细细检查了一下雪团的伤口:“应该只是腿摔伤了,你们府中有银针和止痛药吗,还有固定腿脚用的木板,都拿来一下。” 下人闻言赶紧跑去拿了,很快就将她要的东西都拿来。 阮惜时先用止血药给它止了血,然后顺手将止血药往边上一递。 傅云霆就坐在她边上,见止血药蓦然递到他眼前,顿了下才伸手接过了止血药,又问道:“还要什么?” “针。”阮惜时头也不抬的说。 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笑意,这小丫头现在使唤起他来,倒是得心应手,理所当然。 真是把她宠坏了。 心里这么想,傅云霆还是迅速拿了银针递给她。 阮惜时是打算给雪团施针。 “要不要我帮你抓住这小畜生?”傅云霆问。 阮惜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给她递东西的是傅云霆。 她瞥了他一眼:“别小畜生小畜生的,人家有名字,叫雪团。” “哦。”他摸了摸鼻子。 堂堂傅少帅被训斥,但他一点也不生气,甚至还挺乐呵的。 傅明修眸光意味深长的落在两人身上。 阮惜时没让傅云霆动手,怕他用力太大再伤到雪团。 傅云霆只能在边上看着。 但他一直都警惕的盯着雪团,以防它突然疼痛发怒,伤到阮惜时。 没想到从头至尾,雪团却都异常乖巧,不像是只狼,反倒像只乖萌的小狗。 这反差萌,让众人都忍不住惊讶。 大帅夫人看了大帅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开口道:“没想到明修的爱宠竟然跟惜时如此亲密,我还担心这雪团不会给惜时看伤呢!” 大帅微微皱眉,警告的眼神扫过她。 大帅夫人适时住了嘴。 但刚才那话不轻不重,也足够让这偏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傅云霆眸中闪过冷意。 “是雪团很乖。”阮惜时抬眸看向大帅夫人,轻声开口,“而且我从小就和动物比较亲近,所以小动物都不怕我。” “原来是这样。”大帅闻言缓了眉头。 大帅夫人不由捏紧了手指。 阮惜时正好也包扎好了伤口:“它已经没事了,不过最近尽量不要让它下地。” 雪团像是能听懂话似的,又委屈的嗷嗷叫了两声,那双湿漉漉的眼看向自己的主子,像是在寻求安慰。 傅明修轻笑了一声,转动轮椅过来,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它的脑袋上:“又在撒娇了?” 雪团立刻在傅明修手掌中蹭了蹭。 阮惜时看见它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抿唇笑。 傅云霆眉头挑了一下,忽的拎起了雪团,丢进了傅明修怀里。 雪团无辜的腾空而起,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傅明修怀里打了个滚。 “既然它想要你,还是你好好抱着它吧!”傅云霆淡淡道。 傅明修眼风淡淡,轻轻的抚摸着雪团,然后又看向阮惜时:“阮小姐,多谢你救了雪团。” “大哥。”阮惜时还没来得及开口,傅云霆就一把搂住阮惜时的腰,笑道,“她是你的弟媳,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他又看向怀里的阮惜时:“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连动物都会治。” 说完他就低头在阮惜时半开的唇上亲了一口:“不愧是我的惜时,真厉害!” 傅明修挺直的身子几不可闻的僵了一下。 第233章 提亲 傅云霆在众目睽睽下,吻了阮惜时。 大帅夫人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傅云霆。”她忍不住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 傅云霆根本没理会她,薄唇又在阮惜时的唇上辗转厮磨了一番,才松开。 他笑容肆意:“惜时是我的未婚妻,这里又没有外人,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阮惜时,嗓音低沉蛊惑:“我说的对吗?” 阮惜时红着小脸,轻轻点头。 太羞了。 但是二爷说什么都对! 大帅看着二人,眸色深了深。 他倒了杯酒,看着傅云霆开口道:“别只顾着你的未婚妻了,你难得回来,可要陪我多喝几杯。” 傅云霆笑了一声,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父子俩推杯换盏,就把这事带过了。 大帅夫人死盯着傅云霆,简直是要气炸了。 好不容易抓到这个机会,让大帅误会阮惜时和傅明修之间的关系,到时候她再推波助澜一下,说不准大帅就会转了心思,让阮惜时和傅明修在一块儿。 她打好的算盘,没想到又被傅云霆被破坏了! 这顿饭大帅夫人吃的是食不下咽。 阮惜时倒是吃得饱饱的,时不时有傅云霆投喂,落在大帅夫人眼里更是碍眼,差点就捏断了一双筷子! 吃完了饭,傅云霆送阮惜时回家。 临走前,雪团还钻进了阮惜时怀里,一副依依不舍要跟她回去的架势。 傅云霆盯着那雪团看了好一阵子,回去的路上,傅云霆忽的对阮惜时道:“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动物?” “是啊。”阮惜时点头。 她手上还残留着雪团暖呼呼的感觉呢。 “所以你才那么喜欢那只狼?”傅云霆语气有点发酸,“一只狼有什么稀奇的,你要是喜欢,回头我带你猎只白老虎去,保管比这威风多了!” 阮惜时知道他又吃醋了,失笑道:“我才不要白老虎呢,吓死人了!” “你还有怕的?”傅云霆斜她。 “当然有啊。” 阮惜时靠在他身上,嗓音软糯:“不过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句话,就让傅云霆什么气都没了。 这小丫头,总是能精准的抓住他的心思。 他大概这辈子就这么栽在她手上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离开后,傅明修也以身体不舒服为理由,回屋休息去了。 大帅又喝了几口酒,沉思了片刻道:“我看云霆和惜时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反正早有婚约在身,不如就找个时候把两人婚事办了吧。” 大帅夫人心头一紧:“这么快吗?” “上次云霆就在宴会上做了这种事,现在大家都知道惜时和云霆的关系了,若是我们再没有一点表示,外头还不知要传出什么样的风言风语,岂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大帅沉声道,“云霆也是年纪该成家了,早点成家早点收心,以后也好专注在事业上。” 听到事业,大帅夫人一张艳丽的脸庞沉下来。 他是已经决定,以后让傅云霆继承了吗? 那明修呢?阮惜时嫁给了傅云霆,大帅的位置也给傅云霆,那明修还有什么? 大帅夫人不由握紧了手。 精心保养过的指甲掐入了掌心中,殷出一片血色。 “你准备一下,回头我们就去章家提亲。”大帅说道。 大帅夫人手指渐渐松开:“知道了。” 她眼里闪过一抹杀意:“我会好好准备的。” …… 第二天一到学校,宫欣愉就凑到阮惜时身边。 “傅夫人没有再找你麻烦了吧?” 阮惜时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傅家大公子中了毒,傅夫人闹到警察局的事,现在谁不知道啊!”宫欣愉下巴磕在桌上,晃了晃脑袋道,“我还听我阿爹说,你那个姐姐章薇指认你是凶手呢!” 她边说边观察着阮惜时的反应,企图从阮惜时脸上看见生气啊,伤心啊之类的表情,她都甚至都已经把该说的话想好了,结果阮惜时却是无比淡定的开口:“假的。” 就两个字,对她真是惜字如金。 宫欣愉也丝毫不气馁,跟着点点头道:“我也觉得是假的!你才不是这种人呢!” 这话一出口,反倒让阮惜时认真的多看了她几眼。 “怎么了?”宫欣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阮惜时摇摇头。 宫欣愉也没在意,又巴拉巴拉道:“对了,我听说章薇被送精神病院去了,原来她有精神病啊,难怪总是阴阳怪气的!” “她以前还更严重呢。”宋玉霜在边上冷冷飘来一句,“总是找惜时的麻烦。” 对于章薇的后果,宋玉霜也觉得很解气。 “是吗?”宫欣愉睁大眼睛,“早知道这样,我就帮你教训她了!不过现在好了,她被关进精神病院了,也不能再找你麻烦了!” 宋玉霜闻言,也颇为诡异的瞧了宋玉霜一眼。 照常理,宫欣愉不是应该很遗憾,觉得阮惜时要是被关进牢里就好了吗?这样的话,她就可以跟傅云霆在一起了啊。 真是想不通宫欣愉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阮惜时也觉得颇为奇怪,放学的时候还特意跟傅云霆提了一嘴:“你说她会不会是不喜欢你了?” “她不喜欢我,你不高兴吗?”傅云霆反问。 “那你呢?”阮惜时仰着小脑袋看他,“因为我,拒绝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不觉得遗憾吗?” “嗯……”傅云霆还假装思考起来,气的阮惜时伸手掐他,却被傅云霆一把捉住。 他大手一用力,将她抱到腿上,嗓音低沉在她耳边道:“这周末你不出门吧?” 他身上的热气直贴着后背往她身上钻,阮惜时摇摇头:“应该不出去。” “那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傅云霆道。 “怎么了?”阮惜时眨眨眼,“周末你要带我出门吗?” “很快你就知道了。”傅云霆卖了个关子。 阮惜时心里头好奇。 不过等回到家,阮惜时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章镇江见她一回来,便兴高采烈的说:“大帅府这个礼拜日要来我们家提亲了!” 他本来病恹恹的,这一高兴哪哪都不觉得难受了。 他很快就要跟大帅府成为姻亲了。 以后在这云城,他就能横着走了! 章镇江兴奋不已,立刻对秦姨娘道:“回头你带惜时去多买几件衣服,家里头都要重新置办一下!对了,多准点好菜,什么螃蟹龙虾的,都买上,别吝啬钱!” “是。”秦姨娘脸上也开了笑。 她很为阮惜时高兴。 阮惜时脸上不由发热。 她想到刚才车上傅云霆含笑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事。 他们就要成婚了吗? 阮惜时心脏怦怦跳。 身后却忽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这种大事,为什么要交给一个姨娘去做?” 第234章 灭顶的打击 来人是章老夫人。 一段时间没见,章老夫人看起来面色红润了不少,人也胖了一圈,一说话,脸上的肉就跟着一抖。 她目光挑剔的打量过秦姨娘,声如洪钟道:“惜时和傅少帅的婚姻可是大事,哪里能容一个姨娘来筹办?” 她全然忘了,在秦姨娘怀孕的时候,她是如何夸赞过秦姨娘的。现在孩子没了,在她眼前,秦姨娘就变成了蝼蚁一般。 还在秦姨娘现在已然不在意这些了。 她都看透了章家人的嘴脸,所以哪怕章老夫人这么说,她也是神色淡淡不见波澜。 章老夫人又看向章镇江:“婚姻大事,自然该有主母来办才对。柳湘湘呢,她还在教会医院吗?” 章镇江神色微僵:“是啊,她身子还没好。” “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好?”章老夫人皱了皱眉,“我那会儿怀你的时候,也没这么娇气!” 她似有些不高兴,但大概是想到柳湘湘肚子里怀的可能是她的孙子,还是耐下性子,转头对王妈道:“王妈,你去一趟教会医院,看看柳湘湘的情况。如果情况不严重,就让她回来一趟,襙持惜时的婚事!” “是。”王妈转身就要去。 “等一下!”章镇江赶紧喊道。 章老夫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章镇江嘴唇嚅动了两下。 柳湘湘的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他只能硬着头皮撒谎:“医生之前说了,她身体不太好,正在保胎当中,不能去打扰。” “保胎?”章老夫人一听就急了,“怎么会这样?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 “没,没事……” “诶唷老天爷保佑啊,没事就好!”章老夫人双手合十,“这可是我章家的大孙子啊,上一个就这么没了,这一个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否则以后,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我章家的列祖列宗啊!” 她说着又觉得不安心:“不行,我得去看看!” “母亲!” 章镇江赶紧拦住她:“您不能去!” “我不去打扰她,就是去问问医生!”章老夫人心系自己的大胖孙子,哪里是章镇江能拦得住的。 何况她现在吃的很多,力气也大,竟是一下就将章镇江的胳膊给推开了,带着王妈就要走。 “母亲,其实柳湘湘根本就不在教会医院!”章镇江情急之下喊道。 话一喊出口,就没法收回了。 章老夫人闻言一蒙:“什么意思?不在教会医院,那是在哪?” 章镇江看了阮惜时一眼,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神色。 这种丢人的事,当然不能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说。 他还不知道,这些事阮惜时早已清清楚楚了。 章老夫人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对劲,声音都因为急切开始发抖了:“你说啊,到底怎么回事!” “母亲,您跟我过来一下。”章镇江没办法,只能拉着章老夫人到了一边,将近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这对章老夫人来说,简直就是灭顶的打击! 她之前的怀疑成了真。 她心心念念的孙子,竟然真的可能是儿媳妇跟别的男人苟且的孽种! 她的大孙女,因为得罪了大帅府,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 而小孙女,也逃跑了不知所踪。 短短的时间,整个章家四分五裂。 章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厥过去。 她缓了好一会,才颤颤巍巍道:“那柳湘湘现在在哪?” “被关在后院了。”章镇江道。 章老夫人拍着心口点点头:“先别处置她,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万一这孩子是她章家血脉呢。 章镇江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没说,他到现在都硬不起来,这以后恐怕都不一定能有孩子了,柳湘湘肚子里的这个,或许就是他最后的希望。 他虽然恨柳湘湘,却也每天向老天爷祈祷,希望柳湘湘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缓过劲来,章老夫人才又转身回到众人面前,道:“这招待大帅的事,就由我来办吧,秦姨娘,你这几日就帮着惜时好好打扮打扮,其他事你就不用管了。” “是。”秦姨娘低头道。 阮惜时眸光微晃。 看来章老夫人是打算重新拿回管家的权力了。 她这是想做什么? 阮惜时思忖着。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 因为第二天,章老夫人就安排了几个女人上门。 这些女人家里条件都不错,一个个也都腰细腿长,模样都瞧得过眼,看的章镇江眼花缭乱。 最重要的是,其中有几个前凸后翘,波涛汹涌,看的章镇江那叫一个心猿意马。 可惜他在心猿意马,那老二也帮不上他的忙。 这又给他在心痒的同时,狠狠泼了一盆冷水。 “镇江,这些都是为娘给你挑选出来的,你们可以互相瞧瞧。”章老夫人说着,却又拉着他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但这些女人家世都不够,你以后可是大帅府的姻亲了,这些女人啊顶多给你做姨娘!” 章镇江转头看了一眼那些女人,简直是有口难言。 就算有看中的那有怎么样,现在就是看得见吃不着啊!要是放她们在身边,只会更痛苦! 章镇江心里痛苦,嘴上却只能道:“我没瞧上喜欢的。” “一个都没有?”章老夫人倒也没强迫他,“那就算了,以你现在的地位,有的是女人,我再给你挑选挑选!” 章老夫人在这事上,可谓是雷厉风行,说挑就挑,一连几日,不知道带来了多少女人,都被章镇江以看不上为理由给推拒了。 但其中一些女人,的确是有点姿色,又惹的章镇江心里火烧火燎。 章镇江为此简直苦不堪言。 秦姨娘瞧见了这事,简直笑的不行,还拿来跟阮惜时做了聊资。 阮惜时一笑而过。 章老夫人是知道了柳湘湘的事,怕肚子里的孙子不是章家的,所以才费心思给章镇江塞女人,想着多给章家开枝散叶。 可惜她不知道,章镇江是没这个机会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礼拜日。 章老夫人将家里装扮的无比隆重,又花了将近一千块的大洋,办了一桌豪华无比的饭菜。 他们都等着大帅上门。 第235章 定礼都落在惜时名下吧 大帅和大帅夫人带着傅云霆,是准时到的章公馆。 见到他们都来了,章镇江不由松了一口气,赶紧领着他们进去。 阮惜时亭亭站在厅中,一眼便见到了傅云霆。 他今日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着一身西服,身子挺拔,姿态闲雅,见到阮惜时,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阮惜时心脏立刻怦怦直跳。 想到接下来他们就要谈婚论嫁了,阮惜时脸上不由发热。 章镇江领着他们到沙发坐下,阮惜时也跟着章镇江和章老夫人入座,章镇江几次想张口先挑起话题,但却紧张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双手一个劲的搓着。 倒是大帅先沉稳开口:“章先生,今日我们夫妻携犬子来,是为了向阮小姐提亲。” 他说着看向阮惜时:“照规矩,该是先着人保亲,但犬子和阮小姐是长辈早已定下的娃娃亲,就省了这保亲的步骤了。” 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通常情况下,若是男女都无婚配要找对象的,都是由亲友或者媒婆来保亲,也就是俗称的“说媒”,但他们是娘胎里就定下的婚约,两位长辈就是媒人了,也就不存在说媒了。 章镇江连连点头:“是,是。” “这两个孩子的八字,我也让人拿去合过了。”大帅又笑道,“星命家说他们二人八字极为相合,是天生的良配。” “那就好,那就好!”章镇江也很高兴。 很多姻缘都是毁在了八字上,这八字相合,好事就算成了一半了。 章老夫人却是来来回回没听到自己最想听的,忍不住问道:“那定礼?” “母亲。”章镇江没想到母亲那么心急,顿时脸上挂不住,打断她,“你等大帅说完。” 章老夫人住了嘴,但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这自古女子嫁人,最重要的就是定礼了,定礼越多,越是表明夫家的重视,在外头也能给家里人长脸。 何况对方还是大帅府,这定礼肯定不少,章老夫人当然急着想知道了。 看见章老夫人急不可耐的样子,大帅夫人眼里闪过一抹鄙夷。 大帅却不在意,反而笑道:“老夫人不用担心,这定礼的单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定然不会亏待了阮小姐的。” 他说着朝妻子伸出手,大帅夫人拿出礼单,递到他手上。 “这是我和夫人商讨出的定礼,你们可以先过目,若是觉得还缺什么,我们可以再行商量。”大帅说着便将礼单递给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赶紧接过,嘴上还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是在意定礼,主要是惜时这孩子是我们一直用心培养着的,我和她父亲都是打心底里疼爱她,日日捧在掌心里,所以也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这番话她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 别说是阮惜时了,就是章镇江听着,脸上都臊的慌。 章老夫人却是觉得自己这番话得体极了,她边说边打开了礼单,只扫了一眼,就露出震惊的神色。 密密麻麻的礼单。 从“大八件、小八件”,再到金银玉器,房屋地产,还有三万大洋,看的章老夫人的嘴巴都快塞下一个鸭蛋了! 这大帅府,竟是这么有钱吗! 她眼都红了。 以前她嫁进章家的时候,可是连这礼单上十分之一都没有。 章镇江也看见了。 在震惊过后,他心里忍不住狂喜! 这么多金银玉器,再加上三万大洋,他以后这日子可就发达了! “不知道这定礼,老夫人和章先生可有什么意见?”大帅见他们一直盯着礼单,开口问询道。 “没,没意见!”章镇江立刻说。 大帅又看向阮惜时:“阮小姐呢?” 阮惜时一怔。 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没想到大帅还会问她。 她接过礼单,轻轻看了一眼。 然后她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这实在太多了。”她睫毛微微扇动着,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怕我们的家的陪奁……”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章镇江赶紧打断了阮惜时的话,瞪了她一眼,又陪着笑对大帅道,“这孩子是不懂这些!大帅,夫人,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礼数的,给惜时的陪奁绝不会少!”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章老夫人道:“是吧母亲?” 章老夫人闻言,顿觉肉疼。 按照规矩,陪奁的数量,是以男方下定礼品数量的一倍之数还礼。 虽然不要求价值相等,但是数量上绝不能少。 若是寻常的女孩出嫁,家里准备些衣服、鞋帽、子孙箱,多点的加个八仙桌、梳妆台也就成了,可阮惜时要嫁的可是少帅,这些东西实在上不了台面。 要准备就得准备贵的,这么多贵的东西…… 章老夫人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但她转念一想,等阮惜时出嫁了,不管是定礼还是陪奁,还不都是他们做长辈的收着吧,也不过就是转个手的事情,心里又释然了。 她立刻接话道:“对,我们已经给惜时准备好了丰厚的陪奁,毕竟惜时是我们家最疼爱的孩子,定然是不会亏了她的!” 阮惜时眸中泛起涟漪。 若按照这礼单上的数额准备陪奁,只怕是要耗尽章家现存大半的钱了。 不过这些钱,本就是她阮家的。 她目光莹然落向傅云霆。 傅云霆眸中浮出了然的神色,忽的开口道:“没想到你们竟是如此心疼惜时,既然这样,父亲母亲,回头这定礼和陪奁,便直接落在惜时名下吧,也好让老夫人和章伯父放心。” 章老夫人和章镇江一下子蒙了! 什么叫做把定礼和陪奁都落在阮惜时名下? 这些不都是给长辈的吗! 要是全都给阮惜时了,那他们有什么? “不……” 章老夫人慌了,立马就要拒绝。 然而还没说出口,便见大帅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房屋地契,原本就是给你们小两口的,你们自己决定就是。还有那其他的,到时候便送到你们新房去,正好也能给你们做些添置。至于钱财之类的,就交由阮小姐自行处理吧。” 他说着看向章镇江:“老夫人和章先生放心,既然说了是给阮小姐的,我傅某也绝不会食言!” 他这话是要让章镇江和章老夫人安心,毕竟男子娶亲,说好了给的定礼结果又用在婆家的也是屡见不鲜,所以他特意提及了新房,意思便是让他们单独居住,东西自然也就不会拿回来了。 大帅府并不缺这些。 章镇江和章老夫人却是脸色骤变。 第236章 定下婚期 章镇江和章老夫人有口难言。 他们本来是抱着钱都会回到自己口袋的目的,才说出会给丰厚陪奁的话。 可现在,大帅府竟然要把定礼和陪奁都给阮惜时! 那他们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章老夫人脸都憋红了。 可是刚才她大话都放出去了,说他们多疼爱阮惜时,要是现在让大帅把定礼和陪奁都给他们,那岂不是打自己的嘴巴! 加上大帅的威严摆在这里,她实在说不出口。 她只能看向自己儿子,期望章镇江能说几句。 可是章镇江也说不出来啊。 人家都说了,这钱是给阮惜时的,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能当着大帅的面,吞了自个女儿的钱吧! 要是看见他们这样,保不准这桩婚事都黄了! 章镇江咬咬牙。 现在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了。 反正等阮惜时嫁进了大帅府,他们就是大帅的亲家了,有了这个名头,还怕赚不到钱吗?到时候他把这事宣扬出去,那些个当官的做生意的,还不都得要来巴结他,他再趁机把兴隆钱庄做大,这些钱早晚都能赚回来的! 这么一想,章镇江无视了母亲的眼神,狠狠心道:“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 章老夫人在一边简直要气的吐血! 阮惜时却是眸中泛起涟漪,和傅云霆对视上。 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钱的事谈好了,而后就是定日子。 大帅开口道:“我让人去算过日子了,开年的正月初六是个好日子,若是两位没什么意见,不如就把孩子的亲事定在那一天吧。” “正月初六?”章镇江惊讶,“就剩下两个多月了,这会不会太赶了?” 一般定下日子,再到成亲准备,都要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阮惜时也看向大帅,波澜不惊的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让他们成亲? 大帅似是看出他们的疑惑,笑道:“亲家公,这两个孩子早已是情投意合了,既是如此,何必还要拖这么久,反倒惹来闲话呢?您说是不是?” 章镇江闻言,心头一跳。 是啊,上次在宴会上,傅云霆那当众一吻,已经让大家知道了傅云霆和阮惜时的关系,若是再拖下去,对阮惜时的名声不好。 大帅这是为了阮惜时考虑啊! “还是您想的周到。”章镇江点头道,“那就订在那天吧!” 大帅额首:“那我回去就让人准备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的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除了章老夫人还心有不甘外,两家人坐一处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大帅他们才告辞。 章镇江和阮惜时亲自送他们出了章公馆。 临上车前,阮惜时就见到傅云霆用口型说了一句“等我”。 阮惜时抿了抿唇。 等转身回到客厅,便听章老夫人阴阳怪气道:“诶呀,这婚结的,惜时,你可是讨了大巧了!” 这么丰厚的资产,饶是章老夫人这辈子都没见过! 她心里对阮惜时满是嫉妒。 阮惜时没理会她,拿上礼单转身就上楼去了。 章镇江皱了皱眉,对章老夫人道:“母亲,这钱本来就该是惜时的,以后你莫要再说这些话了,万一一不小心传出去,会让大帅府瞧我们笑话的!” “我就是说说!” 章老夫人脸色难看:“人家姑娘出嫁,钱都是长辈的,怎么轮到她,这钱就都归她了?” “不过是一些定礼陪奁罢了,咱们攀上了大帅府这门亲,您还担心这些钱赚不回来吗?”章镇江比老夫人理智多了,“而且阮惜时这孩子心软又单纯,咱们到时候随便编些话,让她不断掏钱出来不就行了。” 被他这么一番劝慰,章老夫人神色才勉强好一点:“反正这钱,你可得尽快给我弄回来!”毕竟她现在是管家的,这么大一笔钱就这样从她手里头流出去。 心疼啊! 章老夫人丢下这么一句,才气呼呼的让王妈扶着回房了。 她还要去张罗着给儿子找女人的事情,毕竟很快就要家大业大了,得多几个儿子继承家业才行! 阮惜时回到屋中。 她心里还在起伏不定。 这才转眼的功夫,婚事就定下来了。 她真的就要嫁给傅云霆了? 她还有种恍惚分不清真假的感觉。 崽崽已经忍不住冒出来了:“女娃娃,你真打算嫁给那个姓傅的?” 阮惜时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再考虑考虑?”崽崽不死心,“你之前不还在他跟那个萧棋之间摇摆不定嘛,本大爷瞧着那萧棋也不错啊,还有傅家那个大哥,也比他好啊!” 崽崽对傅云霆是满嘴吐槽:“那么多男人,你干嘛非要选一个浑身煞气的!这可不利于你修炼啊!” 阮惜时眨眨眼:“你说反了吧,就因为他浑身煞气,所以才能解开我的阴血咒啊,否则三个月一到,别说是修炼了,我直接就死了。” 她说着嘴角一压,看上去有几分可怜巴巴的:“要是我死了,就不能帮你恢复灵力了,你舍得我死吗?” 崽崽:……这要它怎么回答啊! 崽崽憋了一口气,好一会才道:“那你还不赶紧修炼,说不定用不上男人,也能自己解除阴血咒呢!” “我也想啊。”阮惜时伸手拿来《萧氏驱邪手札》,翻到了第二页,“可是现在就剩下一个月了,有点难啊。” 崽崽:“……反正你努力吧!” 它说完又钻回去了。 阮惜时唇角偷偷的扬了起来,睫毛微垂,掩去了眸中的狡黠。 看来崽崽也渐渐变得有点人情味了呢。 夜色渐渐降临,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阮惜时吃完晚饭上楼,将门给锁上了,又打开了窗户。 傅云霆进来的时候,见她正半倚在床上看书。 他走过去,将书从她手里抽出来:“看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 “萧氏驱魔手札。”阮惜时看向他,脸上浮现出俏皮的神色,“你看得懂吗?” 傅云霆闻言翻了一下:“这都什么鬼画符?” 阮惜时反倒讶异了。 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你看得见?” “看得见,看不懂。”傅云霆非常诚实的说。 阮惜时眨眨眼。 难不成是因为傅云霆身上的煞气,所以他才也能看见? 傅云霆说完,就随手将手札往她床上一丢,就双手搂住了阮惜时的腰肢:“我都来了,大晚上的还看什么书?” “不看书看什么。” 她话没说完,她的手臂就被傅云霆用力一拽,被牢牢拉到了他怀里。 “当然是看我。” 他嗓音低沉,在黑夜中越发勾人,然后低头亲上了她的唇。 两人耳鬓厮磨,好一会阮惜时才轻喘着气,想到问他:“这成亲的事时你提的吗?” 她想着大帅夫人一心想撮合她和傅明修,应当不会愿意他们这么早成亲的。 “不是,是我父亲。”傅云霆道。 原来不是他提的啊。 阮惜时看着他英挺的眉眼,生出一抹淡淡的失落。 傅云霆看见她的表情,正想说什么,却听到外头传来章老夫人的声音:“我刚才怎么好像看见,有人进了惜时的屋子?” 第237章 她不会放过老夫人 章老夫人刚从外面回来。 孙女跟少帅定亲的事情,足够她向那些牌友炫耀了。她还夸夸其次,说的好像很快自己就能家财万贯,权势滔天了,惹的那些人好一通羡慕。 有这些人吹捧,章老夫人就说的更加带劲,连今天打牌输了钱都没摆脸色,高高兴兴的就回来了。 刚到楼下,她就隐约看见了一个身影从墙上翻进阮惜时的屋子里头去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就进了屋。 “不会是知道了咱们家要跟大帅府结亲,所以来抢劫的吧?”章老夫人越想越害怕,对王妈道,“要不要报警?” “万一是看错了呢?”王妈低声道,“马上二小姐就要跟大帅成亲了,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什么风言风语。” “也是。”章老夫人点头道,“那怎么办?” “不然上去看看?”王妈说。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章老夫人犹豫。 “我们就在门口,不进去。”王妈道。 两人压低了声音,走向阮惜时房间。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靠近。 阮惜时心脏一提,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倒是一脸淡定,甚至还带着笑:“怕什么,我们都要是夫妻了。”他用口型道。 阮惜时羞恼的推了他一把。 见阮惜时真恼了,傅云霆才松开搂着她腰肢的手。 他低下头,唇落在她耳边,嗓音低沉轻缓:“这段时间我有事要忙,等你考完了试,我带你出去玩。” 说完几个大步走到窗前,就轻巧的跃了下去。 阮惜时赶紧过去将窗户关上,拉上窗帘。 刚拉上窗帘,就听到了门外传来敲门声:“惜时,你睡了吗?” 阮惜时定了定神,迅速将外衣脱去,头发也散开了,宛如一副已经将要入睡的样子,才走过去开门。 门口果然是章老夫人还有王妈。 “祖母?”阮惜时一脸纯净无辜,“您有什么事吗?” 章老夫人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刚才没人来吧?” 阮惜时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 章老夫人又看了一眼床上和窗户,才道:“没有就好,时间不早了,你把门窗关好,早点休息吧。” 阮惜时乖巧的点点头。 她看着章老夫人离开,关上了门,脸上乖顺的神色便冷淡了几分。 “崽崽。”她轻声喊道。 “老样子,知道了!” 崽崽一双小短手抱胸,悠悠晃晃飘了出去。 章老夫人跟王妈刚下楼。 “看来是我看错了……”章老夫人话音还没落,忽的就见到一抹鬼影飘过去。 她猛地住了脚。 “怎么了老夫人?”王妈疑惑。 章老夫人惊恐万分:“鬼!” “鬼?”王妈纳闷的左右看了看,“没鬼啊,您是不是看走眼了?” 章老夫人听到王妈的话,想到刚才自己也看错了,还没缓过神来,就又见到一张放大的鬼脸突然出现在眼前! “啊——” 外头传来章老夫人歇斯底里的惨叫,紧接着就听到了滚下去的声音。 “老夫人!”王妈惊慌失措的大喊,“快来人啊,老夫人摔下楼梯了!” 灯一下子都亮了。 外头乱成一团。 崽崽已经飘回来了:“女娃娃,本大爷可又帮了你一次,记得专心修炼,别再给本大爷惹麻烦!” 阮惜时眸光清冷。 她听着外面的吵杂声,心里毫无起伏。 现在柳湘湘被关在后院,章薇被送去了精神病医院,还在章家兴风作浪的除了章镇江之外,就剩章老夫人了。 姆妈生性温柔,不会说人坏话,可在梦醒时分,又或者生病烧到糊涂的时候,阮惜时还是多多少少的听她说过,当年章老夫人是如何磋磨她的。 尤其是在后来外公死后,钱庄和外公留给姆妈的钱财尽数落在章镇江手里,她对姆妈就越发的差,最后也是她提议,将姆妈送到乡下去的! 所以哪怕赵絮儿不要求,她也不会放过章老夫人的! …… 礼拜日结束回学校后,考试周就要来了。 除了文化课之外,还有心理课程、风度礼仪,以及美术、舞蹈、音乐等等。 从那天教导主任死了之后,王乐蓉也没有再来过学校了,光是出勤率,她就肯定要挂科了。 剩下的除了被送去精神病院的章薇之外,其他学生都进入了紧锣密鼓的状态,就连宫欣愉也不再缠着她了。 阮惜时倒是很淡定。 她的成绩在班里不算是出类拔萃的,但是也不差,不属于会被叫家长或者受批评的程度,所以她也就没那么在意,反倒表现很稳定,得到了好几个老师的表扬。 宋玉霜也不紧张,倒是听说了阮惜时要成亲的事情以后,开心不已,拉着阮惜时说一定要找她做伴娘。 她甚至都开始规划伴娘服要穿什么了,半点没把考试放在心上。 考完试之后,便是连续两天的休息。 宋玉霜邀请阮惜时去宋家坐坐,再一块儿去逛街。 阮惜时想到之前傅云霆说的话,便婉拒了。 她有点期待,傅云霆要带她去哪里。 礼拜六的时候,阮惜时在家吃吃睡睡,修炼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傅云霆就敲响了她家的门。 阮惜时早就换好漂亮的小裙子了,听到敲门声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跑出来。 傅云霆被她抱了个满怀,又拉开距离,看了她身上的裙子一眼:“你今天这身打扮不行,得换一身。” “换一身什么?”阮惜时茫然。 “最轻便简洁的。”傅云霆说。 阮惜时这才注意到,傅云霆今天穿的是简便的衣服。 虽然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阮惜时还是乖乖道:“那我去换一套。” “记得带一件厚的外衣。”傅云霆道。 阮惜时上去换了套简单的衣服下来。 上面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高领衫袄,下面穿了一条阔腿宽裤,外头披着滚边毛领披风,又扎了斜斜的麻花辫,额前还特意剪成了齐眉穗,像一朵空谷绽放的幽兰般温柔清丽。 傅云霆看的出神。 他知道他的惜时好看,可眼下见到她这身打扮,更是心里好似荡起涟漪。 “走吧。”阮惜时说。 两人上了车,傅云霆就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修长有力的手指从她额间的头发轻轻滑过:“什么时候剪的?” “才剪的。”阮惜时抿唇笑,“好看吗?” 一般订亲过的女孩,都会特意改变头型发式,比如留辫根,又或者是将少女时期的额前鬓角剪成齐眉穗。 阮惜时很少扎辫子,便在考试结束那天去剪了头发。 “好看。”傅云霆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这就表示你是我的了。” “少臭美。”阮惜时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是闪动着笑意。 她觉得很满足。 上一世他们没机会在一起,这一世却可以躺在他怀里,等着嫁给他的那一天。 这是以前阮惜时做鬼的时候,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阮惜时起得早,车子一晃一晃的,不自觉就有些犯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窗外竟是一片森林! 第238章 想家了 “醒了?” 傅云霆嗓音低沉在她头顶响起:“醒了就起来吧,我们到了。” 阮惜时还靠在傅云霆肩膀上,这才坐直了身子:“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啊?” 说话间,傅一已经打开了车门。 傅云霆凉凉看了她一眼:“打猎。” 说完就下车了。 打猎? 阮惜时一头雾水的跟着下车。 傅一从后备箱拿出两岸猎枪,又不放心的问:“二爷,真不需要我跟去吗?” “不用,晚上的时候来接我们。”傅云霆说着,从他手里接过两把猎枪,又看向一脸迷茫的阮惜时,“会打猎吗?” 阮惜时摇摇头:“不会,乡下没有打猎的地方。” 她顿了下又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突然带我来这里打猎啊?” “上次不是说了,要给你猎只白老虎。”傅云霆一本正经的回答。 阮惜时:“……那难道不是开玩笑吗?” “我从来不开玩笑。”傅云霆将两把猎枪一提,“走了。” 说完真大跨步朝着森林里面走去。 阮惜时朝着森林里面望去。 这森林很大,树木郁郁葱葱,浓密的树叶将眼光遮挡,看起来幽深黑暗。 阮惜时心头跳了一下。 这里头不会真有老虎吧? 她加快步伐,跟在傅云霆身后。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中钻进来,在地上绘出无数夺目的光点。新鲜的空气里散发着松脂的清香,还有森林特有的气味,令人神清气爽。 阮惜时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走到森林深处,傅云霆突然停下。 一只通体棕黄色的动物从眼前窜过去。 阮惜时还没看清是什么,傅云霆已经举起猎枪,瞄准,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惊起了无数飞鸟,也打中了那只动物。 阮惜时才看见,竟然是一只猞猁! 这猞猁是有攻击性的,难怪傅云霆毫不犹豫就一枪把它毙了。 阮惜时惊叹:“你猎枪也用的这么好?” “以前行军的时候用的上。”傅云霆转头看她,“想不想学?” 阮惜时点点头。 她跃跃欲试。 傅云霆左右看了一眼,一只手将两把猎枪背在身上,另一只手拉住她:“跟我过来。” 阮惜时顺从的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阮惜时没来过森林,感觉这里走来走去都差不多,但是傅云霆显然很熟悉,左拐右拐的就在一处偏高的位置停下。 他将猎枪递给阮惜时,又指着下头一处位置道:“对着那里。” 阮惜时诧异的接过猎枪,学着傅云霆的方式举起枪准星对准了下面。 她一眼就看见了一只白老虎! “竟然还真有老虎!”阮惜时看了傅云霆一眼。 难怪他说带她来捉老虎呢,原来是早就知道这里有了。 “但这么大只的老虎,我也不敢养啊。”阮惜时瘪瘪嘴。 傅云霆哈哈笑,动了一下她手里的猎枪:“再看看。” 阮惜时这次看见,那只白色的大老虎身下,还有两只白色的小老虎。 “好可爱!”阮惜时惊喜。 “那我们就把这两只小老虎带回去。”傅云霆走到阮惜时身后,手臂环绕住她,托起了枪把,“要把枪托抵在肩膀上,一定要用力,否则这枪的后座力会让你的肩膀很疼的。” 他温热的呼吸吹在阮惜时的耳朵上,在这静谧的森林里,惹的阮惜时的脸颊都热了起来。 他帮她调整好姿势,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让他不得不低头,才能保持和阮惜时视线平齐。 “看准了那只老虎的头部,然后直接开枪。”傅云霆嗓音低沉,“不要有停顿,老虎是一个很聪明的动物,若是没有一次击中,就暂时都不会再出现了。” 他这话说的阮惜时都紧张了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点点头,就紧紧盯着视线孔。 傅云霆微微松开手,想给阮惜时一个自己射击的机会。 准星已经对准了那只老虎,可阮惜时却迟迟没有射击。 好一会,阮惜时放下了猎枪。 “怎么了?”傅云霆问。 “我看见那只老虎在哺喂。”阮惜时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那你不想要了?”傅云霆挑眉。 “对我们来说,那只是一只很凶恶的老虎。”阮惜时低头看着猎枪,“但是对于那两只小老虎来说,那是它们的母亲。” 傅云霆看着阮惜时,忽的抬手按住她的脑袋:“怎么了,想家了?” 阮惜时很诚实的点点头:“虽然我姆妈不在了,但是二叔三叔四叔还有五姑姑他们都对我很好的,我都出来好久了,都没有回去看过他们。”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叔叔姑姑?”傅云霆揉了揉她的头发,她的头发软软细细的,摸在手里就跟摸小动物一样,实在很舒服,“不是就你和你的姆妈在清水村吗?” “那都是我认的叔叔姑姑。”反正也不捉小老虎了,阮惜时索性拉着傅云霆坐下聊天,“我跟你说,他们人可好了,我和我姆妈这些年在乡下,全靠着他们帮忙,否则我们都不一定撑的下去。” 傅云霆闻言,心头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小丫头,曾经有过那么悲惨的遭遇,他就只后悔自己没早点认识她。 “既然他们对你这么好,等回头我们结婚了,也请他们过来吃杯喜酒吧。”傅云霆将她搂进怀里道。 阮惜时心念一动,但旋即又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他们不喜欢吵闹,也不喜欢见生人。” 傅云霆目光微深看着她:“那就等成亲了之后,我带你回去看他们吧。” “真的吗?”阮惜时喜道。 “嗯。”傅云霆应道,“他们培养出这么好的你,送到我身边,我理应去感谢他们。” 阮惜时心头一暖,靠在了他怀里。 她将猎枪放在地上,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粗粝的手指,还有已经起了薄茧的手心,忽的开口道:“那你呢,你有什么对你很好的亲戚朋友吗?” “亲戚……”傅云霆摇头,“没有,我父亲只有一个大哥,早年死在战场上,我母亲有一个妹妹,也就是你的干妈,她们同父异母,又不在一处,所以不常来往。” 只有一个妹妹。 阮惜时眸光微晃。 看来傅云霆也不知道大帅夫人有个双胞胎姐妹…… 第239章 惜时,你愿意嫁给我吗? 若是傅云霆对家里的情况一概不知,阮惜时不觉得稀奇。 但是傅云霆对家里父母兄弟姐妹的情况了若指掌,唯独就不知道母亲有个双胞胎姐妹,那就值得深究了。 阮惜时心头思忖着。 这事果然有蹊跷,看来她需要好好去查一查了。 “小丫头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傅云霆见她出神,搂着她腰肢的大手加深了几分力道,令她回过神来,“饿不饿?” 他这一问,阮惜时才意识到这会儿已经是中午了。 都怪来的路程太长,耽误了不少时间。 “饿。”阮惜时摸摸肚子。 “那我带你去打野味。”傅云霆起身拿起枪。 阮惜时也抱着枪爬起来。 她乖乖跟在傅云霆身后往里走。 这森林里有不少野兔之类的,傅云霆一枪一个准,很快就打到了两只野兔。 傅云霆带着她走到水边。 “会剥皮吗?”傅云霆故意问她。 阮惜时秀眉微扬。 这是在小瞧她? 她走过去,从傅云霆手里接过兔子,扬了扬小巧的下巴:“你去捡树枝生火吧。” 说完就走到河边,剥皮清洗一气呵成。 等傅云霆捡完树枝回来,看见她已经把野兔清理好了。 傅云霆意外。 没想到这小丫头看起来娇娇软软的,下手倒是利索干净。 果然他的小丫头是个宝藏,每次都能给他不同的惊喜。 他轻车熟路的打了火,又拿了树枝把野兔串在上面烤。 野兔被烤的冒油,发出了香气。 阮惜时不由咽了咽口水,肚子也跟着咕噜叫了几声。 傅云霆见状忍不住笑,先烤熟了一只野兔,撕了条腿递给她。 阮惜时一开始还小口小口的吃着,又觉得不爽,便用力咬下一大口肉! “真好吃!”她不吝夸奖,“手艺精湛!” “你未婚夫会的技能还多呢。”傅云霆笑意满满道。 阮惜时听到未婚夫三个字顿了一下,片刻才又咬了一口,抬头看向眼前的美景。 不远处是一条河。 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刚才在外头看着这片森林幽暗,实则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环境很好,有树有水,还有好吃的野味,他们两个人在这里,颇有种隐居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在这里也不错。”阮惜时轻声说。 “你喜欢这里?”傅云霆问。 阮惜时点点头,又咬下一口肉:“这里没有勾心斗角,也没有战争,就像是个世外桃原。” “既然你喜欢,回头我就让人在这林间建个小屋。”傅云霆嗓音中带着笑,“有空了我们便在这里住上几日。” “你会有空吗?”阮惜时抿唇浅笑,“你可是个大忙人。” “再是大忙人,也要抽空陪自己的妻子。”傅云霆理所应当道。 妻子。 这两个字从傅云霆嘴里说出来,似带着缱绻的意味,意外的好听。 阮惜时忍不住转头看他,却忽的神色一僵。 傅云霆正在专心的烤着野兔,没见到她的表情。 “惜时,我……” 他在说什么,阮惜时现在根本没心思去听。 她只看见一条蛇攀岩在傅云霆身后的树枝上,正朝着他吐信子。 阮惜时浑身寒毛一立,反应大于思考,她迅速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那条蛇就扔过去! “砰!” 石头精准的打在了蛇的七寸上。 傅云霆几乎是同时感觉到身后的异样。 他立刻侧开身去,就正好看见身后一条蛇从树上掉下来。 傅云霆顿了下,又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阮惜时淡定的小脸上。 阮惜时眨眨眼:“那好像是条草蛇。” “所以呢?”傅云霆似笑非笑。 “这下又多了个蛇肉吃了。”阮惜时指了指那条蛇,“你不去捡过来吗?” 傅云霆饶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捡起了蛇。 还真是条草蛇。 傅云霆将那蛇串在树枝上,一并给烤了,一边抬头看向阮惜时。 这小丫头胆子果然是大得惊人,一般寻常的女孩哪个看见蛇不是吓得够呛,不济也要叫上两句,吓晕了都是正常的。 结果她不但毫无反应,还一个石头就把蛇给砸死了,现在还要烤蛇肉! 傅云霆唇角不由染上了笑。 “你笑什么?”阮惜时眼巴巴的看着渐渐烤熟的蛇肉,顺口问道。 “笑我有个厉害的夫人啊。”傅云霆挑眉,“要是以后我上战场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怕你受到欺负了。” 听到上战场,阮惜时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一垮。 她想到了上一世,南方后来也的确打仗了。 督军在此前因为一场刺杀身亡。 后来傅云霆的父亲因为突发疾病,所以由傅云霆领军,结果这一战大获全胜,傅云霆便一跃成为了督军,竟然超过了他的父亲。 如果不是后来因为她,他该是所向披靡,无人能及的。 阮惜时有的时候在想,是不是就因为傅云霆成了督军,所以大帅才产生了嫉妒的心理,想杀了这个儿子夺得督军之位。 否则她实在想不到是什么理由。 一想到往事,她心里就一阵阵揪痛。 傅云霆见她不知何故,小脸突然就白了。 他皱了皱眉,将烤着肉的树枝挂在上面,走到她身边:“怎么了?” 阮惜时摇摇头,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小脑袋靠在他怀里:“我只是在想,这样平静的日子还有多少时间。” “又在瞎想什么。”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傅云霆搂住了她,“就算真打起仗来,你也不用担心,只要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等我回来就好了。” 家这个词,令阮惜时眼眶忽然间发热。 她更加用力的搂紧了傅云霆。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 他微微低下头,唇印在了她的发丝上:“其实那天去你家提亲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说,如果不是我父亲先说了提亲,我也会去跟父亲说这件事的。” 阮惜时心中一动,微微抬眸:“真的?” “嗯,从母亲打了你和傅明修的主意后,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傅云霆低冽的嗓音沉如磐石,“我一直想亲口问你。惜时,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240章 阿娘不要悠悠了吗? 微风穿过树林,轻轻吹拂在他们身上。 阮惜时的耳畔里,全都是刚才傅云霆的那句话。 心头好似打着鼓点,在砰砰作响,她眼里浮现出点点微光,好一会才哑着嗓音开口:“这句话,我等了好久了。” 从上辈子,等到这辈子。 真的等了好久了。 她对上傅云霆的眸子,这双眼眸里从始至终倒映出的只有她。 “我当然愿意。” 她倾身上前,主动吻住了他的唇。 傅云霆微顿了一下,阮惜时如玉的双臂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下一刻,主动权就又回到傅云霆手上。 他双手搂紧她的细腰,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香喷喷的烤肉的味道,占据着她的所有感官和每一寸神经。 阮惜时眼角不由有些潮湿。 傅云霆身子一顿。 他松开了阮惜时,看向她,果然见她眼角还挂着泪珠。 粗粝的手指擦过她的眼角,傅云霆嗓音低哑道:“怎么了?” 阮惜时吸了吸鼻子:“没什么,就是高兴!” 傅云霆看着她。 她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眉眼都带着笑意,眸中像是藏着天上最亮的繁星。 傅云霆薄唇微动了一下。 “嗷呜——” 远处突然传来了狼叫,此起彼伏,显然不止一头狼。 突然间群狼聚集,肯定出了什么事。 阮惜时动用了灵力,隐隐约约在群狼的嚎叫中听到了一个孩童的哭泣声。 “不好,有小孩!” 阮惜时拔腿就往狼群的方向跑。 傅云霆眸光一沉,大步一迈紧跟着阮惜时。 阮惜时凭着敏锐的耳力,迅速找到了狼群的地点。 她远远就看见,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倒在地上,头上都是血,正被一群狼围住。 密密麻麻的狼群,看的阮惜时头皮发麻。 听到动静,这些狼转过头,带着森森绿光的眸子盯着他们。 “砰!” 震慑耳膜的枪响在身边响起。 傅云霆毫不犹豫的举起枪,一枚子弹精准的打中了一头狼的脑袋。 “砰砰砰!” 紧接着又是几枪。 一匹匹狼倒在地上。 “嗷呜——” 狼群发出尖利的嘶吼声,鲜血和死亡令它们几欲发狂。 它们没有再看男孩,而是齐齐转身看向傅云霆和阮惜时,后腿一蹬朝着他们就扑过来! 阮惜时迅速在地上一滚,避开了它们的攻击。 “砰!” 腾空而起的狼在空中,就被傅云霆爆开了头,重重摔在地上。 血溅在傅云霆身上,眼底的戾气和冷意,令他宛如从地狱爬上来的阎罗。 阮惜时顾不得去看傅云霆。 她在躲开的同时,看见了一匹狼正朝着昏倒的男孩靠近。 带着锋利牙齿的嘴张大,猛然朝着那男孩咬去—— “砰!” 猎枪的后座力,令阮惜时身子一震! 还好阮惜时记得傅云霆说的,枪托抵在了肩膀上,准星标准了那只狼的脑袋,在他张嘴咬下的那一刻,用尽全力开了一枪。 子弹破空而出,直中那只狼的脑袋。 鲜血在空中迸开,如同血雨一样落在了地面上。 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 最后一只狼也被射杀。 阮惜时站在原地。 傅云霆走过来,握住她在发抖的手,将猎枪从她手中拿走:“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 她只觉得手被震的发麻。 她看向地上那个小男孩,赶紧走过去,蹲下了身子。 他头上都是血,阮惜时看见他的后脑勺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大概是被狼追着逃跑的时候摔倒的。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银针,迅速在他头上几个大穴施针止血。 傅云霆的目光却沉沉落在那小男孩的衣服上。 衣服上沾着许多灰,可还是能看出价值不菲。 随着阮惜时施针,小男孩睫毛又动了动,总算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珠子是小孩子独有的明亮,又带着一丝懵懂,定定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还好吗?” 小男孩眨眨眼,忽然间伸手抓住了阮惜时的手,嗓音稚嫩道:“阿娘~” 阮惜时:“?” 阮惜时怀疑自己因为刚才枪声太大,所以产生了幻听:“你叫我什么?” “阿娘,我好疼!”小男孩的声音变成了哭腔,双手紧紧抓着阮惜时的手,“阿娘,我的头怎么那么疼啊!” 傅云霆危险的目光,落在了小男孩的手上。 “你的头受伤了。”阮惜时下意识的回答道,又反应过来,赶紧解释,“你认错了,我不是你阿娘。” “阿娘,我真的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小男孩根本没听阮惜时解释,只一个劲的自己说道。 阮惜时顿觉头大。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现在怎么办?” 傅云霆皱了皱眉,忽的抬手拽住这小男孩的衣领,一下子揪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阮惜时:“……” “我不知道,呜呜呜,我要阿娘!阿娘!”小男孩哭得更惨了。 阮惜时赶紧将人从傅云霆手里救下来:“他还受着伤呢,你别那么粗鲁。” “我粗鲁?”傅云霆气笑了,“你没发现跟这小鬼根本讲不通吗?” “他可能是因为撞到了头,所以记忆一时间有些混乱。”阮惜时说着,又弯下腰,耐心的对小男孩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男孩吸了吸鼻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我记不清了,就记得好像有人叫我……悠悠?” “悠悠?”阮惜时重复了一遍,“那你记得家在哪里吗?” 悠悠摇头。 “那家人呢?”阮惜时又问。 悠悠小小软软的手抓住了阮惜时的手,懵懂的看着她:“阿娘不就是悠悠的家人吗?” 阮惜时:“……我真不是你阿娘。” 悠悠听着阮惜时的话,突然间小身子抽了抽,嘴巴往下一瘪:“阿娘这是不要悠悠了吗?” 阮惜时脑袋一片空白。 她擅长对付任何尔虞我诈,奸佞之人,但却不擅长对于一个软萌可爱,还叫她阿娘的小孩子。 沉默了一会,傅云霆先开了口:“不管他是谁,一个小孩子出现在这森林里都不太正常,先带他出去再查吧。”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阮惜时点点头,又看向悠悠头上的伤,对傅云霆道:“这森林要走出去还有一段路呢,要不然你抱抱他?” 傅云霆皱了皱眉。 他显然不太情愿,不过阮惜时既然开口了,傅云霆还是将猎枪一背,朝着悠悠伸出手。 谁知道还没碰到他,悠悠就一脸警惕的抱住了阮惜时,盯着傅云霆道:“你是谁啊,要对我和阿娘做什么?” 第241章 肚兜上的图腾 傅云霆的手停在半空中。 他目光危险的落在紧紧搂着阮惜时腰间的小手,骨关节握了握。 阮惜时赶紧开口:“悠悠,他不是坏人。” “他看着就好凶!”悠悠对上傅云霆的眼神,更加用力的抱紧阮惜时,“阿娘,我不要他!” 阮惜时无可奈何,看着像树袋熊一样扒拉在身上的小男孩,只能弯腰自己将他抱起来:“那我抱你好不好?” “好!” 悠悠立刻搂紧了阮惜时的脖子! 傅云霆身上骤然生出一抹寒意。 这臭小子,不但让阮惜时的抱,还搂着她! 偏偏这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屁孩,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傅云霆只能沉着脸,看阮惜时一路将他抱出去。 好在傅云霆知道哪里能抄近路,很快就带着他们出了森林。 车还停在外面,傅一正在车上打盹,傅云霆上前去敲了敲车窗,傅一惺忪的睁开眼,见到他们出来了,一个激灵爬起来,赶紧开了车门出来。 “二爷,阮小姐,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还有个小孩?” 傅一震惊的看着挂在阮惜时身上的小男孩。 二爷不是说要跟阮小姐单独约会吗,怎么出来一趟,阮小姐身上就多了个小孩子? 难不成…… 他诡异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 “……不是你想的那样。”阮惜时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嘴角一动,“这孩子刚才在森林里被狼群攻击了,我和二爷救下了他。” “原来是这样啊。”傅一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差点还以为,他家二爷要帮别人养孩子了呢。 傅一赶紧打开了车门,等人都上了车,傅一才问道:“二爷,是先把这小孩送回去吗?” “先送医院。”傅云霆瞄了眼夹在他和阮惜时中间的悠悠一眼,薄唇轻启道。 他现在只想把这黏人的小鬼从车上扔下去。 “我哪里都不要去!”悠悠听到他的话,紧紧抓住阮惜时的衣服,“我要跟阿娘在一起!” “阿娘?”傅一瞪圆了眼睛。 这,这不是说是救回来的孩子吗? 阮小姐怎么就变阿娘了! “他应该是被撞到了头部,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阮惜时解释道,她边说边轻轻拍着悠悠安抚他,“悠悠别怕,我们只是想让大夫先帮你看看。” 悠悠这才吸了吸小鼻子不说话了。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医院。 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阮惜时怀里睡着了。 本来傅一要帮忙抱,可是悠悠睡着了似乎也很警惕,抱着阮惜时的小手怎么都不肯松,阮惜时只能自己抱着她进了医院。 大夫给他检查了一下。 医院有一些西方的电子设备,可以迅速的检查出病人的精神状况。 检查的结果跟阮惜时想的差不多:“是撞到了脑部引起的暂时性记忆紊乱。” “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傅云霆沉声问。 “这个要看他自己的恢复情况,可能是几天,也有可能几年。”大夫保守的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先住院治疗。” 这的确是现在最好的方法,反正除了医院,现在也没地方安置他。 傅云霆嗯了一声,对傅一道:“你去办理一下他的住院手续,再给警察厅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去查一下这孩子的家里人。” “好。”傅一应道。 悠悠还在熟睡,阮惜时将悠悠抱到病房,医院有专门的护士照顾,阮惜时就跟傅云霆先离开了。 阮惜时回到章公馆,上楼刚休息了一会,就听到张妈在楼下喊她,说是傅少帅来了。 阮惜时心头纳闷,赶紧换了衣服下楼,一出门果然是见到了傅云霆的车。 刚才她是亲眼见着二爷的车走的,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又回来了? 阮惜时疑惑的上了车:“二爷,出什么事了吗?” “警察刚才从医院过来,说那个小鬼醒了,在医院里大吵大闹,非要见你。”傅云霆沉声。 阮惜时啊了一声,想到傅云霆来找她一块去,肯定没那么简单。 果然到了医院,阮惜时才见到原本安静的医院被悠悠闹得鸡飞狗跳。 他个子小,身子又灵活,几个大夫跟他在后头都追不到他。 “你们不让我见到阿娘,我就把你们这里都砸了!”悠悠腮帮子鼓鼓的,气呼呼的说,“你们到底把我阿娘弄哪儿去了?” “这小娃娃年纪不大,凶起来倒是挺厉害啊!”崽崽冒声说。 它看闹剧看的津津有味。 悠悠却已经一转头看见了阮惜时,顿时黑眸一亮,直朝着阮惜时扑过来,双手用力的抱住了她:“阿娘,你没事就好!悠悠好担心你!你刚才去哪儿了?” 阮惜时被悠悠紧紧抱着,动都动不了。 阮惜时:“……你先松开再说。” “我不要,我要是一松手,阿娘又不见了怎么办!”悠悠呜呜道,“阿娘是不是不要悠悠了?” 阮惜时脑壳疼。 紧跟着停完车赶来的傅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上前去拉悠悠。 悠悠小手死死扒拉着阮惜时,咬着嘴唇怎么都不肯松手。 “不要不要!” 悠悠死死抱住她,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般:“阿娘别不要悠悠,悠悠一定会努力记起来的!” 他稚嫩的话语中充满了委屈和哀求。 随着他的话,只听到“呲啦”一声,傅一因为手劲太大,竟然把悠悠本来就残破的衣服给拽开了! 衣服一被扯开,就只剩下胸前的一个小肚兜。 同时悠悠也被从阮惜时怀里拉开了。 阮惜时一眼就看见了悠悠胸前小肚兜的图案。 这上面的图案很显然是绣出来的,但似乎绣工不怎么样,看上去歪歪扭扭的,但阮惜时还是看着非常眼熟。 因为从上一世到这一世,阮惜时看过好多次,所以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之前那个封印崽崽的黑盒子上的图腾! 阮惜时一把拽住了悠悠的小胳膊。 傅一本来要把悠悠拽走的,看见阮惜时拉住了他,不知所措的松开了手,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眉目沉了沉。 阮惜时却还直直盯着那个图腾。 她肯定没看错,这图腾就是黑盒子上的那个! 可这图腾怎么会在悠悠的肚兜上出现? 第242章 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阮惜时盯着悠悠还挂着泪水的小脸蛋。 仔细一看,这小模样似乎还有几分眼熟,但阮惜时一时也想不起像谁。 “阿娘……” 悠悠还在抽泣。 阮惜时心念一转。 她蹲下了身子,将悠悠小脸上的泪水擦干净,嗓音轻柔道:“别哭了。” 她抬眸看向大夫:“大夫,悠悠不住院的话可以吗?” 大夫愣了下:“也可以,不过那样的话,伤口恢复的时间可能要长一点,不小心可能会引发感染……” 这些阮惜时不担心,她可以治疗。 她握紧悠悠的小手,起身对傅云霆道:“不然我先把他带回去吧,等警察找到了人,或者他恢复了记忆,再送他走。” 傅云霆皱了皱眉:“你要把他带回家?”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眸光微沉:“但他身份不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森林,恐怕会有麻烦。” “我会尽量不让他出门的。”阮惜时握紧悠悠的小手,“我会保证他的安全。” “谁担心他的安全。”傅云霆淡瞥了悠悠一眼,又看向一个个哭丧着脸的大夫,“不过把这小鬼继续放在这里也是个麻烦事,既然你想把这小鬼带回去,就带回去吧。但是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或者有什么陌生人接近你,一定要告诉我。” “好。”阮惜时知道傅云霆是在关心她,眼里荡漾开一抹笑意。 她低头对悠悠道:“悠悠,那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好!”悠悠一听立刻破涕为笑,点头如捣蒜,奶声奶气道,“阿娘去哪里,悠悠就去哪里!” 阮惜时失笑。 这孩子不闹腾的时候,倒也是乖巧可爱。 刚才这么一番闹,悠悠的伤口又再次裂开了,大夫又帮他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几人才离开医院。 重又上车,悠悠更是抱着阮惜时怎么都不肯撒手。 等到了章公馆,阮惜时拉着悠悠下了车,才有机会转头冲着车内的傅云霆摆手。 傅云霆脸上刚浮现出笑意,却见悠悠拉了拉阮惜时的手,阮惜时又移开视线,低下头跟她说话去了。 傅云霆眸色愈发幽暗,薄唇微启,嗓音中充满了凉意:“傅一,现在把这小子带回医院,还来得及吗?” 傅一:“……” 傅云霆看着他们一大一小说笑着进屋去了,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回头再多安排一些功夫好的过来,守住他们。” “是。”傅一道。 说话间,阮惜时已经拉着悠悠到了门前。 阮惜时低头对悠悠道:“悠悠,以后见着人,不要再喊我阿娘了,就喊我姐姐吧。” “为什么?”悠悠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小脸上写满了茫然。 “因为……其他人不知道我是你阿娘,你这样叫的话,我们会很麻烦。”阮惜时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跟他说。 悠悠显然不太理解,不过还是乖巧的点点头:“好。” 阮惜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才拉着他进了章公馆。 下人们见到二小姐带着个小男孩进门,纷纷侧目。 章老夫人正坐在沙发上吃荔枝,好几十块钱一斤的荔枝,以前章家从不舍得买,哪怕是柳湘湘在的时候,骄奢惯了,也没买过荔枝这样的贵重吃食。 章老夫人自然也没吃过,但大概是想到很快他们就挂上大帅府这门亲事,就要有钱了,所以今日才舍得买。 见到阮惜时出去了一趟,牵着个小男孩回来,她手里剥好的荔枝都差点从手里掉在了地上:“他,他是谁?” “是朋友的孩子。”阮惜时简单的说,“她家中有点事,所以让我帮忙照顾几天。” “哪个朋友的孩子?”章老夫人盯着悠悠,怀疑的问。 悠悠似乎被她吓住了,往阮惜时身后一缩:“阿……姐,这婆婆好可怕!” 章老夫人脸庞一黑。 说谁可怕呢! 阮惜时嗓音温软:“是少帅介绍的朋友,您不认识的。” 她特意抬出了傅云霆。 章老夫人盯着躲在阮惜时背后的悠悠。 这小男孩虽然头上受了伤,但小脸还是挺标致的,只是衣服破破烂烂的。 章老夫人眉头紧皱。 突然间冒出一个吃白饭的,章老夫人是满心不情愿。 但若真是傅少帅介绍的朋友,难么肯定非富即贵,也不能得罪了人家。 她只能道:“既然这样,就收拾一个房间,先让他住下吧。” “我带他上去吧。”阮惜时说。 她说着就拉着悠悠上楼去了。 章老夫人盯着他们的背影,停顿了几秒,放下手里的荔枝就去儿子房间了。 章镇江最近都没去兴隆钱庄。 他正在养病,希望身体赶紧好起来,老二也能好起来。 他这会儿刚喝完药,正在检查自个儿老二有没有反应呢,突然间章老夫人就闯进来了,吓得他一下子缩进了被子里,头上汗都下来了。 “镇江,你怎么了?”章老夫人见他蒙着被子,疑惑的问,“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要不要我让人去叫大夫来?” “不,不用了!” 章镇江结结巴巴道。 他紧紧捂着被子,探出脑袋来:“我就是觉得有点冷……母亲有什么事吗?” “没发烧吧?”章老夫人还是很关心这个儿子的,闻言手在他头上探了一下,确定没发烧才又一屁股坐在了床边。 他下头还光着。 章镇江身体僵了一下。 章老夫人没察出他的异样,接着说道:“刚才惜时带回来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说是朋友的孩子,临时帮忙照看几天。” “朋友?”章镇江一听也顾不得害臊了,挺直了身子激动的问,“哪个朋友?” “不知道,她也没说。” 章老夫人顿了下,压低声音:“可我觉得有点奇怪,这孩子的头似乎受伤了,还有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少帅有哪个朋友会这么磕碜啊,给孩子弄成这样?” 章镇江一愣:“那母亲的意思是?” “我刚才听到这孩子喊阮惜时叫阿姐。” 章老夫人眼里透出精光:“你说这孩子,会不会是阮楚韵跟别的男人生的?” 第243章 你能看见本大爷? 章老夫人一句话,把章镇江脸都说白了。 他脸上的肉抖了一下:“应该不会吧,阮楚韵这些年都在乡下,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怎么不会有!”章老夫人却道,“就因为她在乡下,天高皇帝远的,谁知道她会不会背着你找个庄稼汉!” 她眯了眯眼:“说不定这孩子就是因为从乡下来了云城,这一路上才会受了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章镇江手指一握。 他脸色难看:“但这也没证据,不能说他就是阮楚韵的孩子吧?” “让我想想。”章老夫人冷声道,“这事一定得查清楚,这孩子要真是阮楚韵的,就绝对不能留在咱们家里,否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章镇江脑袋嗡嗡作响。 他都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走的,他脑子里现在反复只有她刚才说的话。 他感觉自己好似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浑身气血翻涌,脸上一阵阵发烫。 先是柳湘湘,跟一个乞丐苟且,甚至有可能怀的是那个乞丐的孩子;现在又说阮楚韵也有可能背着他,跟别的男人生了一个儿子! 章镇江简直是要气疯了。 他的手不自觉往下,缩进被子里,落在了仍然垂败的老二上。 不管他怎么用力,老二还是一点反应没有! 他心里既是嫉妒,又是怨恨。 晚饭的时候,他撑着疲倦的身体下了楼,就看见阮惜时带着悠悠正在楼下。 她在给悠悠弄吃的。 悠悠个子小,很多菜碰不到,阮惜时就帮他夹。 悠悠也很依赖阮惜时的样子,时不时转头冲着她甜甜的笑,两人看起来很是亲密。 章镇江眼里暗色涌动。 他坐在桌子对面,直勾勾的盯着悠悠的小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越看越觉得悠悠和阮惜时有几分相似。 他心里更是妒火丛生。 要这孩子真是阮楚韵背着他生的,他绝对不会让这孩子继续在章家待下去…… 不,他都没有儿子,凭什么这个私生子能活着! 章镇江眼神可怕。 悠悠被吓到了。 一顿饭没吃完,悠悠就让阮惜时带他回房间里。 “阿娘,这里的人都好可怕!”悠悠坐在床边,两只嫩白的小脚悬空晃来晃去,肉肉的小脸皱成一团,“我们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阮惜时轻笑了一声,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新衣服,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他们只是纸老虎而已,悠悠要是真害怕的话,以后白天就待在自己房间里好了。” “哦。”悠悠似懂非懂的点头。 阮惜时帮他将身上破烂的外衣脱下,将手里干净的衣服递给他:“可能有点大,你等下洗完澡先换上,明天我再去买衣服。” 她说着,目光又落在他身前的肚兜上,看着上面的图腾。 如果不是对图腾很熟悉,这歪歪扭扭的,实在很难看出原本是什么样子,难怪崽崽到现在都没有出声。 她轻声问道:“悠悠,这肚兜是谁给你缝的啊?” 悠悠眨眨眼,低下头看向身上,茫然的摇摇头:“不知道。” 看来这孩子失忆的还挺彻底。 本来还以为,可以从悠悠身上知道一点关于图腾的事呢。 “阿娘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快都想起来的!”悠悠搓着小手信誓旦旦的说。 阮惜时垂眸,正看见他两只手腕上似乎都有淤青,像是被什么捆绑过的痕迹。 阮惜时想问他手上的伤怎么来的,不过想到他失忆了,肯定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就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崽崽忽然冒出来,唰的一下凑到悠悠面前,“你真是找了个麻烦!” “哇!” 悠悠身子一下子往后,一副吓了一大跳的样子:“它,它是谁啊!” 崽崽也猛地往后一退,就看悠悠睁大眼睛盯着自己。 “你能看见本大爷?”崽崽惊讶。 悠悠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点了点小脑袋:“能,能看见!” 阮惜时也很吃惊:“你也会玄术?” 悠悠眨巴了几下眼睛:“什么玄术?” 看样子他并不懂玄术的事,那他怎么会能看见崽崽呢? 阮惜时转头问崽崽:“他会不会跟赵秘书的儿子一样,也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才能看见你啊?” “也有可能吧。”崽崽怀疑的盯着悠悠,“但一般就算是年纪小能看见鬼怪的小孩子,也是看不见本大爷的!” 毕竟它可不是随便谁都能瞧见的! “那就奇怪了。”阮惜时看着悠悠,见悠悠一脸害怕,才道,“悠悠你别怕,它是我的朋友。” “朋友?”悠悠看着崽崽,见他又小又可爱的样子,又有几分好奇,还朝着它伸出手去。 崽崽立刻冲他龇了龇牙,又吓得悠悠把小手唰的缩了回去! “好了别吓他了崽崽。”阮惜时无奈道。 “崽崽?”悠悠忍不住想笑,但看见崽崽又咽了回去。 “别在外人面前这么叫本大爷!”崽崽气呼呼的对阮惜时说,脑袋一转回去了。 看着崽崽消失,悠悠一下子直起身子:“阿娘,它人呢?” “它……要休息了。”阮惜时道。 悠悠哦了一声。 阮惜时又盯着他的双眼问:“你以前也能看见鬼怪吗?” 悠悠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 他看不见别的鬼,却能看见崽崽? 阮惜时的目光又落在了他胸前肚兜的图腾上。 难不成是跟这图腾有关吗? “阿娘,怎么了?”悠悠小心的问。 阮惜时摇摇头:“没事,你去洗澡吧。” 这事在悠悠身上恐怕时问不出来了,看来只能找知道这事的人问问了。 “好。”悠悠应道,乖乖的抱着衣服去洗澡了。 阮惜时也回了自己房间。 悠悠洗完澡出来,就碰上了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的视线迅速扫过他没扣紧的衣服,就好像狼盯着小羊似的,那眼神看的悠悠小心脏一颤,赶紧抱紧小身子回房间去了。 章老夫人还盯着他的背影看。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查到,他跟阮惜时到底是不是亲姐弟? 第244章 给悠悠抽血 翌日一早,阮惜时去上学,临走前嘱咐了悠悠不要出门才离开。 傅云霆照常来接她,路上阮惜时跟他提起悠悠:“能不能派几个人看着他啊,我怕他乱跑出去。” “怎么光想着他。”傅云霆嗓音低沉,将阮惜时抱在怀里,“我都吃醋了。” 阮惜时好笑:“你跟一个小孩子吃醋啊?” “不管是谁,只要能分散你的注意力,我都会吃醋。”傅云霆揉着她细腻柔软的小手道。 阮惜时抿唇笑,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傅云霆这才神色微缓,却又听阮惜时问道:“那你有找到他的家人吗?” “没找到。”傅云霆哼笑一声,“这茫茫人海的,也没有人报案,谁知道他家里人在哪。” “没人报案吗?”阮惜时秀眉微蹙,“按理说,自家孩子失踪了,应该会报警的啊。” “说不准就是个孤儿。”傅云霆道。 阮惜时摇摇头:“应该不是,我昨天看见他肚兜上绣着的花样,不像是机器做出来的,应该是手工缝制的,而且针脚并不好看,肯定不是外头专门的成衣店。” 那就只能是自家做的了。 阮惜时思忖着。 傅云霆见她还在想那小子的事情,索性将挡板一放,亲的她把这事暂时抛脑后去了。 一直到班上,阮惜时见到宋玉霜,才拉着她问道:“你最近又见到萧棋吗?” “萧棋?”宋玉霜一怔,脸上似飘过奇怪的红晕,“你怎么突然问他?” “我有点事想找他。”阮惜时压低声音,“是关于玄术的事情。” 听到是关于玄术,宋玉霜才正了神色:“可是他才离开云城。” 这么巧? 阮惜时抿唇:“他去做什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没有,”宋玉霜摇摇头,“本来说是这周要来我家的,但前两天他打电话过来,说有急事要出远门,一时半刻恐怕回不来了,就不过来了。” 偏偏在这时有事。 阮惜时本来还想着问他悠悠的事情。 看来只能等萧棋回来再问了。 图腾的事,阮惜时只能暂时搁置。 一放学,她去买了几套小孩子的衣服,就回了家中。 悠悠乖乖的在房间里等她。 见到阮惜时回来,他就扑了上来:“阿娘,你总算回来了!” “我去给你买衣服了。”阮惜时拉住他的小手,却听到悠悠啊了一声。 阮惜时愣了下,松开他的手,才看见他手指上竟然多出来一个细小的伤口。 这伤口不大,如果不是阮惜时仔细,可能都发现不了。 她的眸光忽的冷下去:“这伤是怎么弄的?” “这不是伤,是大夫给我做检查的。”悠悠乖巧道,“昨天那个婆婆说,她是阿娘的祖母,说看悠悠受了伤,可能会感染的,就找大夫来给悠悠做检查,然后就抽了血。” “抽血?”阮惜时眸光沉了沉。 章老夫人为什么突然要给悠悠抽血? “可是阿娘,我觉得那个婆婆长得凶凶的,我有点怕。”悠悠小声说,“阿娘,那个婆婆真的是阿娘的祖母吗?” “是啊。”阮惜时当着悠悠的面,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但是不是祖母都是会对我们好的,所以以后不管她要悠悠做什么,悠悠都别理她就好了。” “哦。”悠悠似懂非懂的点头。 阮惜时却是想着心思。 等悠悠换完了衣服,也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阮惜时带着悠悠下楼。 章老夫人也在楼下,她看见他们下来,转头朝王妈看了一眼。 王妈微微点头,转身进厨房了。 过了一会,王妈和张妈一起出来,给大家放碗筷。 王妈将清茶放在阮惜时手边。 阮惜时目光微深,落在王妈的脸上。 王妈一向都是只伺候老夫人的,什么时候也来帮张妈的忙了? 阮惜时垂眸落在茶碗上。 这茶碗看起来和平时用的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 她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碗边。 这茶碗边上有好几个小的豁口,如果没有留心的话看不见,但这样的豁口,足够划伤人的手指了。 她目光扫过悠悠手边的茶碗,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看来只有她的,是故意弄破的。 想到刚才悠悠说的话,阮惜时眸光微涟。 这是想要她的血? 章老夫人取了悠悠的血,又要她的血,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阮惜时心念微转,一想便很快明白了。 她心中失笑。 没想到章老夫人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阮惜时松开手,没有再去碰那碗清茶。 一顿晚饭的功夫,章老夫人起码看了阮惜时不下二十次,直到吃完了饭,阮惜时拉着悠悠上楼,章老夫人才脸色难看的放下筷子。 秦姨娘也上楼去了。 王妈走到阮惜时刚才吃饭的位置,小心拿起那只碗,对着章老夫人摇摇头。 “看来这法子不行。”章老夫人低沉道,“得尽快想别的办法,否则那小孩的血就失效了。” 这是她昨夜翻来覆去了大半夜,最后还是王妈提出的主意。 滴血认亲。 “这是古法子,但是很有用。”王妈说,“只要一滴血,就能知道二小姐跟那孩子是不是亲人关系了。” 所以今儿下午,王妈便去叫来大夫,假意给悠悠检查,在手指上取了悠悠一点血。 “不如还是晚上直接去二小姐房中吧,只要一滴血就够了。”王妈轻声道,“反正现在房间的钥匙,不是都在老夫人您手里吗?” “也就只能这样了。”章老夫人眸中闪过一抹狠意,“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晚上的时候,阮惜时早早就睡下了。 深夜,王妈拿着钥匙,潜进了阮惜时的房间。 她手里拿着一根细针,还有一个空碗。 她悄然走到床边,看见阮惜时正在熟睡。 她睡得很香,对于王妈进屋,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王妈掏出针,借着窗外的月光,正要取血,却忽的听到了一个诡异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王妈差点惊叫出来! 哪里来的声音! 她惊恐的四下看去。 黑夜的屋子里,除了床上熟睡的阮惜时外,没有见到另外的人影。 王妈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就在她刚定了定神,又转过头来的时候,忽然间又是一股凉意吹在了她的耳朵上。 “本大爷在跟你说话呢……” 这声音在黑夜里阴恻恻的,带着十足的诡异。 第245章 试婚纱 手中的碗和针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妈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啊”的尖叫起来! 她摔坐在地上,又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踉跄着就往房门跑! 黑暗中那抹鬼影如影随影:“你还没说清楚,是要去哪儿啊?” 王妈的手抖的如同犯病,好不容易抓住了门把手。 一只手却突然从她身后伸出,“啪”的落在了门上。 王妈身子一抖,惊恐的瞪大眼睛,吓得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她朝着后面就倒下来,头差点就砸到了阮惜时的脚。 阮惜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王妈的脑袋咚的砸在了地面上。 阮惜时站在黑暗中,长发如海藻一般披在身后,赤脚站立着,目光幽暗犹如鬼魅。 “这人也太禁不住吓了!”崽崽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就这胆子还想半夜偷摸着来害你!” “做了亏心事,自然怕鬼敲门。” 阮惜时淡淡道,她走到床边,捡起碗和针,塞进了王妈回怀里,又打开了门,将王妈拖到了楼梯口,然后一脚踢了下去。 “咕咚咚!” 王妈毫无反应的从楼梯滚下去。 阮惜时看都没再看一眼,转身回到屋子里,重新将门锁好,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听到楼下传来尖叫声。 第一发现王妈倒在楼下的,还是起早打扫卫生的佣人。 很快章老夫人就问询而来,见到后脑勺流血,口吐白沫的王妈,差点没吓得晕过去! 她赶紧让司机把王妈送去了医院。 等阮惜时睡饱了下楼,跟着去医院的佣人正好回来。 “王妈的情况很严重,大夫说需要住院治疗。”佣人对章老夫人道。 章老夫人闻言,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她手里还攥着从王妈身上掏出来的空碗和针。 其他人不知道,但章老夫人却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王妈不是去取阮惜时的血吗,怎么会东西还在她身上,人却摔了下来? 难不成是天太黑了,一脚踩空了? 章老夫人正想着,就看阮惜时下了楼。 阮惜时一脸神清气爽,甚至早饭还多吃了一个包子。 章老夫人更加心梗。 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但没有拿到阮惜时的血,还把王妈给搭了进去! 这些年,她身边全靠王妈给她出主意,照顾她的衣食起居。没了王妈,她就像是失去了手脚一样。 果然当天晚上,她就在睡前摔了一跤,把额头摔出一个大包,鼻子也撞出了血,睡觉的时候更是受了风寒,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 章老夫人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但阮惜时还是不太放心,虽然王妈被送到医院去了,却难保章老夫人再重振旗鼓,对悠悠下手。 所以第二天上学,阮惜时早上直接将悠悠送去了宋家。 宋家一家人瞧见这可爱的孩子,简直是欢喜的不得了,左摸摸右摸摸的。 悠悠之前在章公馆怕章镇江和章老夫人,来了这里以后竟然神奇的不怕生,尤其是对宋玉霜,表现出了特别的亲近。 “我喜欢这个姐姐。”悠悠小嘴巴也很甜,“看见就有亲切感!” 见悠悠跟宋家人处的好,阮惜时也放了心。 之后几日,阮惜时都是早上把他送去宋家,晚上再坐宋玉霜的车,将悠悠接回来。 礼拜五的时候,阮惜时跟傅云霆约好第二天去看婚纱。 白天上学的时候,她和宋玉霜聊到要去看婚纱,正好被宫欣愉听到。 “什么婚纱,谁要结婚?”宫欣愉趴在阮惜时桌子上,好奇的问。 这段时间,虽然宫欣愉总缠着她们,但也没对阮惜时怎么样,所以宋玉霜对她的态度比对之前好一点了:“是惜时,惜时要结婚了。” “什么?” 宫欣愉刷的一下直起身子:“阮惜时,你要结婚了?跟傅云霆?” 阮惜时看着她突变的表情,才想起宫欣愉喜欢的人是傅云霆,可谓是她的“情敌”,眉眼敛了敛,嗯了一声。 “你还在上学呢,怎么能结婚呢!”宫欣愉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而且他整天那副冷漠无情的样子,根本配不上你!” 阮惜时:“……”怎么听起来宫欣愉像是对傅云霆很不满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嗓音轻软:“他对我很好,世界上不会再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跟他在一起,我绝对不会后悔。” “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有比他对你更好的人了呢?”宫欣愉冷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的样子,扭头就趴回自己位置去了。 宋玉霜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对阮惜时道:“她怎么那么大火气,她就真这么喜欢二表哥?” “可能吧。”阮惜时也有点茫然。 不过很快,上课铃声打响,这个插曲也就过去了。 阮惜时满心思都想着试婚纱的事情。 她心里有些激动。 其实上一世她也穿过婚纱,不过是死了之后,傅云霆给她穿上的。 她看着眼馋极了,还想着自己要是真能穿上婚纱,活生生的出现在傅云霆面前就好了。 没想到这一天真的能实现。 阮惜时雀跃的想,明天一定要穿的美美的。 她跟宋玉霜说了这事后,就说今晚不去接悠悠了,让悠悠晚上就睡在宋家。 她回家后,挑了半天衣服,还特意洗了头发。 崽崽看她一通忙活,忍不住道:“只是去试婚纱,又不是结婚,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你不明白。”阮惜时甩给他一句,把崽崽气得够呛。 “本大爷是不明白,但是本大爷知道,后天就是你阴血咒再次发作的时候了!”崽崽黑着脸道,“你要是再不抓紧点,你就穿着婚纱下葬吧!” “我都已经想好了。”阮惜时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说,“明天试完婚纱,我就跟他说这件事,到时候阴血咒自然就解了。” 而且还是这么好的氛围。 “你真打算用那种方式解咒?”崽崽还想挣扎一下,“其实你可以再抓紧练习一下壮阳符,保不准你明天就成功了呢!” “现成又方便的方法就在眼前,为什么要去赌危险的方式呢?”阮惜时淡定的反问。 崽崽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他气呼呼的想,要是第二天能不要来临就好了,这样阮惜时就不用嫁给那个满身煞气的讨厌鬼了! 但第二天还是随着阳光如约来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阮惜时的眼皮就跳个不停。 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压下心头莫须有的情绪,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先去了婚纱店。 这家婚纱店是云城最有名的,从中式旗袍再到西式婚纱,款式有数千种之多,琳琅满目,因为生意太好,所以去试婚纱都需要预约。 傅云霆昨天晚上给她打过电话,说今天早上有点事情,让她先去,一会儿就过来,所以阮惜时就先到了婚纱店里面等他。 店长亲自来接待她。 “我们这里婚纱很多,阮小姐要不要先挑一下?”店长问道。 阮惜时坐着也无聊,索性就跟着店长去挑婚纱。 这一挑阮惜时就挑花了眼,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这家婚纱店那么火了。 她选出了几件款式完全不同的,让店长拿出来,就等着傅云霆来试给他看。 她幻想着傅云霆看见她穿这些婚纱的样子,笑意就染上了眉眼。 太阳从东边,渐渐移动到了正空中。 傅云霆还是没有来。 第246章 傅云霆坠海 在等待的时候,阮惜时把这几套婚纱都试了一遍。 这家婚纱店的生意很好,除了他们定下的上午之外,下午还有别的客人。 为了节约时间,阮惜时只能将这些都先试穿一遍,打算自己先挑出最喜欢的,再让傅云霆看一看。 最后阮惜时挑出了一套掐腰鱼尾的。 “阮小姐身材好,模样好,穿什么都好看。”店主夸奖道,“等傅先生来了,一定会被您现在的样子惊艳的!” 阮惜时很勉强的笑了笑。 她也希望傅云霆赶紧看见她穿这件婚纱的样子,可是约好的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了,他还没有来。 是要去办的那件事很难吗? 阮惜时看向外面明亮的日光,没有换掉身上这件婚纱,就穿着婚纱坐在椅子上。 阳光将她的头发染成了一片金色。 阮惜时静静的等待着。 外面的天色忽的暗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乌云遮盖住了阳光,冷风裹着雨丝,从虚掩的门缝扑入。 一阵冷意袭来,阮惜时感觉手臂冰凉,不由颤栗了几下。 “要下雨了。”店主走过来,轻声道,“这样穿着婚纱会有些冷,不如先把婚纱换下来吧。” 阮惜时没有觉得冷。 但是她看见婚纱上被溅到了两滴雨水。 这毕竟是还没有买下来的婚纱,要是被她弄脏了就不好了。 阮惜时双手放在腿上,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把它换下来。” 她说着转身就往换衣间走去。 “砰!” 婚纱店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 阮惜时蓦然转过身去! 她看见傅一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跑进来。 在看见傅一表情的那一刻,阮惜时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窗外风雨倾斜。 阮惜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换下的婚纱。 她坐在车里,听着傅一说话:“二爷是为了保护大帅,大帅去接北边来的几个高官,结果有人在码头埋伏,我们的人都是保护那几个高官了,没想到那些人竟然会对大帅开枪……” 阮惜时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的双手握在一起。 汽车的窗户关的很严,可是她依旧觉得很冷。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听到傅一在喊她:“阮小姐,我先送您回去吧。” 阮惜时摇摇头,她意识到自己没听到后面傅一说的话:“二爷现在怎么样了?” 傅一顿了下,才又重复了一遍:“二爷为了救大帅,被子弹打中,掉进了海里,现在大家都在找。” “多久了?”阮惜时问。 “早上的事情,我是跟着大家一起去找二爷的,后来才想到二爷说过,跟阮小姐约好了今天在婚纱店试婚纱的。”傅一低声说,“我看天已经下雨了,担心阮小姐您还在婚纱店等,所以就来看看。” “那你走的时候,找到他了吗?”阮惜时的声音有点抖。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在耳朵里形成嘈杂的旋律。 阮惜时有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只能看见傅一握着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然后缓慢的摇了摇头。 阮惜时的心,好像瞬间被铺天盖地而来的雨水浸没。 “阮小姐,您先回去休息吧。”傅一心里也很难受,但还试图安慰阮惜时,“军政府已经派出了很多士兵沿着河流寻找了,我想一定能找到二爷的。” 阮惜时张了一下嘴,但她没发出声音。 她的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干涩的厉害。 阮惜时轻轻咽了几下嗓子,才出声道:“我想去看看。” “可外面的雨太大了……” “我不怕。”阮惜时轻声道。 傅一没有再说什么。 他调转了车头,朝着另一边驶去。 阮惜时静静的坐在后排。 她的目光落在车窗外。 雨水在车窗上胧罩了一层水雾。 阮惜时看不清外面。 她的手指似无意识的划过窗户,将车内的热气一点点在窗户上划开,才能隐约看见外面。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就像是黑夜一样。 阮惜时的心也跟着沉寂下去。 好一会,车子才停下。 傅一先下车,打开了伞,才绕到阮惜时那边给她开门。 阮惜时看见码头围着许多士兵。 大帅也在。 阮惜时走向大帅。 大帅转头看见了阮惜时。 她里头穿的单薄,外面围着一条白色的狐裘披风,身子轻盈,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的。 “傅一怎么把你带来了。”大帅嗓音低沉,“下着雨,码头不安全,别靠近海边。” 阮惜时看着很多士兵坐了船,在海里寻找。 从北边到那边,走水路的话,都是从这条海经过。 这条海很大很宽,一望无际。 阮惜时站在原地,看着那些士兵不断的打捞着。 大雨延缓了打捞的进度,头顶的伞,已经有点撑不住这么大的雨了。 雨水不断溅在阮惜时的脸上,身上。 傅一在边上说了什么,但是阮惜时并没有理会。 她只是一直盯着那些在海里的船。 船只在海里沉浮,捞来捞去,拿起又放下,什么都没有捞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又传来大帅的声音:“阮小姐,你衣服都湿透了,还是让傅一先送你回去吧。” 阮惜时缓过神来,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已经停了,但天已经是暗沉的,看样子已经快晚上了。 她没意识到自己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久到冰凉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冷的骨头都开始发疼。 她见到有些船只已经开始慢慢靠岸了,心头忽的生出希冀,问大帅道:“是不是有二爷的下落了?” 大帅却是面色凝重,目光幽沉的看着她:“还没有。”他顿了下,又道,“若是有云霆的消息,我会让傅一第一时间去通知你。” 阮惜时没动。 大帅嗓音愈沉:“阮小姐,这里有士兵,他们会找云霆的,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好好保重自己,等云霆回来了,你还能照顾他。” 大帅的话,像是一记锤头,砸在了阮惜时心上。 阮惜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看向平静的海面,片刻才转身回到了车上。 傅一开车送她回到章公馆,又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阮惜时回到房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坐在床边等。 从天亮到天黑,阮惜时没有合眼。 耳边是崽崽絮絮叨叨的声音:“明晚你的阴血咒就要发作了,怎么办啊!” 阮惜时现在却根本想不到这个。 她感觉整个人木木的,脑子里只有傅云霆的脸。 一直到再一次天亮,阮惜时才站起身。 阳光映在她眸中,光华氤氲。 她打开衣柜取出了包袱。 阮惜时把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放进了包袱里,又塞进去一张画了障眼法的符,然后就带着包袱离开了章公馆。 第247章 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出门前,阮惜时告诉张妈,她最近要去宋玉霜家住几天。 自从认了干爸干妈后,阮惜时时不时就去宋家住上一两日,章家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为了避免露馅,阮惜时还用外面的电话亭给宋玉霜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要去找傅云霆的事情,让宋玉霜帮她瞒一下。 “你要去哪儿找二表哥?”宋玉霜着急的问,“你等我过来一起!” 没等宋玉霜说完,阮惜时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去附近的店里买了套男装换上,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去了码头。 大帅不在,应当是回去休息了。 士兵们还在码头寻找。 数不清的船只在海中沉浮着。 阮惜时远远看见,原本还怀揣着一丝希望的心也彻底沉到谷底。 果然他们还是没找到傅云霆。 这片海太大了,昨天又下了雨,很有可能人已经随着海浪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阮惜时拎着包袱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走到码头的另一边,避开这些士兵,找了一个船家。 “我要去北边。”她对船家道。 如果傅云霆真的被海浪卷走,那么按照昨天的风向,就极有可能飘到了北边。 船家惊讶,上下打量着她:“你要去北边做什么啊,现在北边可不安全。” “我去找人。”阮惜时说。 “找什么人也没自己的命重要啊。”船家见她文弱的样子,摆摆手,“你还是回去吧。” “我不能回去。”阮惜时摇摇头。 她嗓音轻缓却很坚定:“我一定要找到他。” 她看着船家:“您要是不载我,我去问问别人。” 她说完转身就要去别的船家那里。 “诶,等等!” 船家喊住她,无奈道:“你这人性子怎么这么倔呢。行了行了,上来吧!” 他拿起船桨:“这个码头啊,就我在这儿的时间最长,对这儿最熟悉。你要找其他人,就算能把你送过去,也要在这海面上多吹几个小时的风。” 阮惜时松了口气,赶紧踏上了船。 她在船边坐下。 船家解开绳子,用船桨推了一下岸边,船便晃晃悠悠的朝着前头驶去。 海风吹在身上带来丝丝凉意,阮惜时攥了一下外衣,就听船家道:“小兄弟,你要找的人对你很重要吧?” 阮惜时微微抬眼看向船家。 船家对上她纯净的小脸,笑道:“我在这海上这么多年了,看人可是很准的。你不顾自己的命,都要去找那个人,可见那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 风吹的她嘴唇有点干裂发凉。 阮惜时舔了舔嘴唇,轻声道:“嗯,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比她的命都要重要。 阮惜时的视线落在海面。 她之前听二叔说过,人溺水而死的话,体重会变轻,尸体会浮上来,但士兵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看见傅云霆。 而她沿着南边到北边,这么长的路程,也没有在海面上看见傅云霆的踪迹。 所以他一定没有死! 阮惜时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件事。 越往北,海面上开始不断的能看见尸体。 每看见一具尸体,阮惜时的心就忍不住跳一下。 好在一直到了岸边,尸体里都没有傅云霆。 她把船钱付给船家。 船家好心叮嘱道:“马上天就要黑了,你还是先找个地方住,白天再找人吧。” 天的确是暗下来了。 走水路本来花的时间就比较多,阮惜时又让船家沿路在海面上转了一圈,耽误了一些时间。 “谢谢。”阮惜时道了谢,就朝着前面走去。 沿路尸骨成堆。 阮惜时注意到,这些人的身上都有伤口,应当是想从码头离开时,被人射杀或者砍杀的。 北边的战况已经相当严重了。 “你别看了,还是赶紧找个地方待着吧,再过一会,你的阴血咒就要发作了!”崽崽飘了出来,小手抱胸催促道。 阮惜时抬头看了看天色。 夕阳已经开始沿着海平线一点点落下,很快月亮就要升起来了。 的确是要先找个地方住下,先扛过今晚的阴血咒再说。 她从怀里拿出之前从傅云霆那里拿到的手枪,放进了袖子里,才走向前面。 靠近码头的地方,就有一个旅馆。 旅馆不算大,是一个两层楼的建筑,应该是民房改造的,整体看上去很简陋。 不过阮惜时并不在乎这些,她只希望这家旅馆还有空房。 她快步走到旅馆前,伸手去敲门。 手刚碰到门,年久失修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阮惜时看见几个男人在里头,有坐着有站着,一个个都面容不善。 阮惜时脚步顿了一下。 但这几个人已经转头看见了她。 “又来了一个?”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看见了阮惜时,放下踩在长椅上的腿说。 阮惜时:“……” “怎么这会儿才来,咱们都搜完了!”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不满的说,目光上下扫了阮惜时一眼,“瞧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雇佣这样的人啊,估计还没打就散架了吧,还不如别来添乱!” 阮惜时淡淡看着他们。 她不知道他们是要搜什么,但能猜到,这几个男人大概是把她当成跟他们一样,是被雇佣来办事的。 她现在只想尽快找个房间,试一试壮阳符行不行,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当是默认了,视线扫过前头的柜台,想找老板。 见她不说话,尖嘴猴腮的男人没意思的嗤了一声,又转回头坐下:“咱们这里里外外都搜过了,也没见到什么受伤的男人啊,不会是弄错地方了吧?” 受伤的男人? 阮惜时垂了垂眼,睫毛覆盖住的眸中,暗潮涌动。 “嘘,你小声点!”先头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要不然去问问……姐?” 这男人的声音放的很低,阮惜时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姐”字。 “问什么问,你不要钱,我还要呢!”尖嘴猴腮的男人冷声道,“不是说那个叫傅云霆的中了枪吗,又被海水泡了这么久,肯定跑不远。就算不在这里,也肯定再附近,大不了把这儿翻个底朝天,肯定能找到!” “就是,保不准他都没到这儿来,就死在岸边上了呢!”有人附和道。 阮惜时手指蓦然缩紧。 第248章 下毒 阮惜时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走到柜台前,就看见老板缩在角落里,柜台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 见到阮惜时过来,老板不由瑟缩了一下。 阮惜时嗓音轻缓:“拿一壶酒。” 老板赶紧起身,哆哆嗦嗦的给她拿来了一壶酒。 阮惜时打开酒盖,手指沿着边轻轻敲了两下,似乎在看这酒如何,然后在老板害怕的目光中将酒盖盖上,提着酒壶走到了桌前。 她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酒香立刻吸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你小子来干事还喝酒啊!”那尖嘴猴腮的男人盯着酒碗道。 阮惜时端起酒碗,压低了嗓子:“喝碗酒壮壮胆。” “壮胆?”尖嘴猴腮的男人哈哈大笑,一脸瞧不起的神色,“你胆子这么小,是怎么做这行的?” 他说着伸手一把将阮惜时手里的酒碗夺过去,咕咚咕咚就把一碗酒给喝了:“这味道不错啊!你小子,可真会享受!” 他转头招呼其他人:“来,你们也过来尝尝咱们这位小哥的‘壮胆酒’!” 他故意恶心阮惜时,就想看到阮惜时这种细嫩的小白脸生气的样子。 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刚闻到酒味就都馋了,瞧见阮惜时好欺负,也都一个个过来,一人一两碗的,很快就把这壶酒给喝空了。 阮惜时静静坐着,低垂着眼睑,看起来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喂,怎么不说话?”尖嘴猴腮的男人伸手推她。 手指还没碰到阮惜时,却忽的眼前一黑,喉咙里涌出腥甜。 他张开嘴,手一摸,就看见手上全都是血。 “咚。” 他一头栽倒在地上。 其他人惊恐的看着他。 阮惜时这才抬起眼,眸光潋滟的看向他们。 众人意识到不对劲,伸手去扶桌椅,想要抓阮惜时,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阮惜时淡淡看着他们倒地。 直到确定最后一个人都倒下了,她才站起身来。 她从怀里迅速掏出半枚药丸,塞进了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嘴里,细长的手指抓住他的胳膊,嗓音冰冷:“是谁雇佣你们来杀傅云霆的?” “你是……谁?”男人感觉到一阵凉意,脑袋稍微有了一点清醒。 “这不关你的事,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要你们来杀他的。”阮惜时的嗓音又恢复了女孩子柔软的声调,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浑身发冷,“这毒药,会很快腐烂你的五脏六腑,你要是说了,我就考虑给你另外半颗药。” “我说,我说!”男人吓得魂不守舍,“我们……” 话还没有说出口,门突然砰的一声,又被打开。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外头进来,一眼就看见了阮惜时,和倒在地上的男人们。 “老八!”其中一个喊道,又目光凶狠的看向阮惜时,“你是什么人!” 他唰的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阮惜时。 阮惜时看着黑洞洞的枪口。 她微微松手。 “给我药……救我!”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摔在地上,朝着她伸出手。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庞就骤然扭曲,口中涌出鲜血,砰的一头栽倒在地。 阮惜时眸光冷淡。 刚才她给这男人吃的药,只是可以暂时让他清醒一下而已,不能解他的毒。 为了傅云霆,她也不打算放过他。 见他倒地,这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都被震住了。 举枪的男人眼里流露出狠光,咔的一下就打开了保险。 “砰!” 枪响了。 然而倒下的却是举枪的男人。 男人胸前被打穿了一个大洞,已经死了。 阮惜时开了枪以后,迅速就朝着另一边躲去。 “妈的,她竟然有枪!” 有人先反应过来,唰的掏出了枪。 “砰!” 一颗子弹直射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脑袋。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阮惜时,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一群人齐唰唰掏出了枪支。 “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阮惜时迅速躲闪着,转头朝着后面跑去。 她刚才就瞄见,那里有一扇窗户。 突然间,一股刺痛的凉意袭来,她疼的脚步一慢,一枚子弹就破空朝着她袭来! 阮惜时反应迅速,就地一滚,险险避开,同时缩在袖子里的手再次拿出枪,对准了追上来的男人的脑袋,砰的一枪射去。 子弹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那人应声倒下。 阮惜时喘了口气,立刻躲在了不知道被谁拽倒的桌子后面。 刺骨的冷意一下一下席卷着她。 她转头看向窗外。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 阴血咒开始发作了。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阮惜时低喘。 她用力握紧手里的枪,努力克制住骨子里不断翻腾的寒意,从桌子后面探头看去。 几个男人拿着枪,朝她走过来。 阮惜时的因为疼痛而开始发抖。 她左手紧紧握住了右手,看着枪身上两条缠绕的蛇。 这是傅云霆的枪。 傅云霆还在等她。 只有这一次机会,她不能有一点失误。 身体里好似骤然有了力量,阮惜时深呼了口气,抬起手瞄准他们,然后干脆利落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续几枪,弹无虚发。 虎口被震的发麻。 前面的几个男人全部被阮惜时放倒,后面的人下意识的躲开,阮惜时趁着这空档,已经飞速的跑到窗口,一个翻身从窗户跃了出去! “别放过他!”后头有人喊。 “把这小子抓住!” 身后的叫喊和飘来的血腥味,侵蚀着她的感官和嗅觉。 然而更多的是身体传来的痛楚。 落地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根冰柱刺穿,阮惜时疼的浑身冒汗,腿脚发软。 她滚落在地上,从旁边忽的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一棵大树后。 被抓住的瞬间,阮惜时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浑身骤然汗毛直立,她下意识举起了手里的枪。 “唰!” 握枪的手腕也被用力抓住,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响起:“阮惜时,是我。” 第249章 解开阴血咒 阮惜时不可思议的转头:“傅明修?” 眼前坐在轮椅上,面容温和的男人,除了傅明修还能是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阮惜时声音有点抖。 “我来找云霆,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傅明修担心的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阮惜时摇摇头,声音却是微喘,浑身的冷意几乎要将她击倒:“我没事……” “你看起来不像没事。”傅明修忽的握住了她的手腕,“我带你去看大夫吧。” “不用了……”阮惜时现在说话都很艰难。 她想摆脱傅明修的手,可一贯文弱的傅明修,此刻那只握住她的手,却好似铁钳一般,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头上都流汗了。”傅明修白皙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的额头上,撩过她被冷汗浸透的发丝,“不要逞强了。” 阮惜时咬了咬唇。 傅明修眸中闪过一抹微光,他手指微微用力,忽的将阮惜时往自己面前拉来。 “唰——” 一根细针扎在了傅明修的脖子上。 傅明修还没回过神,人就已经倒了下去,握住阮惜时的手也松开了。 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定定看着傅明修的脸,薄唇微抿了一下,转身就朝着另一边跑去。 她准备先离开这里,往里面走。 刚从旅馆这边绕过来,忽的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往草丛里一拖! 几乎是同时,有人从草丛前经过。 那只捂住阮惜时的大手很用力,阮惜时本来就头昏眼花,此刻更是觉得喘不过气来。 又是傅明修吗? 不对,傅明修被她放倒了,暂时不可能醒来! 那是谁! 求生的本能让阮惜时抓住这男人的手,想要摆脱桎梏,却被对方扣住她的骨关节,夺走了她的枪。 手枪被夺走的那一刻,阮惜时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肯定不会跑远,追!”那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们从草丛前跑过。 阮惜时此刻已经疼的快神志不清了,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死。 好似溺水求生般的本能,阮惜时手腕骤然翻转,如同一条灵活的蛇从对方的大手中脱出,朝着对方一掌打去! 她的武功都是跟四叔学的,四叔是男人,下手就更为凌厉一些,阮惜时更柔软,可现在生死攸关之际,她的潜能被全部激发出来,掌风赫赫,带着寒意直攻向对方! “唔——” 这一掌对方没有避开,竟是硬生生挺下,发出了一声闷哼,同时却又抓住了她这只手。 借着这一掌的力气,两人同时摔在了草丛上。 但阮惜时没有感觉到疼。 对方给她做了肉垫,双手却还牢牢扣住她的手臂。 “惜时,是我。”滚烫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嗓音,直灌入阮惜时的耳中。 阮惜时一下子蒙了。 她一直期盼的声音,此刻就这样在她耳边骤然出现,她却不敢相信。 “啊——” 突然间又是一股刺痛传来! 好似一根冰刺猛的刺穿了身体,阮惜时痛的骤然蜷缩。 有力的大手一下子抱住她,浓浓的鼻音带着焦急响起:“你怎么了?” 阮惜时却已经疼的没有力气说话了。 她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好像被冻结了一样,血液化为冰刺,不断的在她的骨头里钻行! 冰刺一下一下剜着她的血肉,比上一次更剧烈的疼痛,让她明白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她疼的面色发白,浑身发抖。 滚烫的大手紧紧搂住她,似乎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却什么都听不见。 她的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服,这熟悉温暖的怀抱,就好像冰凉海水中的一叶扁舟。 “阴血咒……救我……” 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在她剧烈的颤抖中,一本书从怀里掉下来。 “女娃娃!”崽崽立刻从她身体里钻出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迅速把手札翻到了如何解除阴血咒那一页。 现在只有这小子跟阮惜时圆房,才能解除阴血咒了。 虽然它还是很不喜欢这小子,但是为了阮惜时,也没办法了。 它把手札唰的拎起扔到了傅云霆面前。 好在这小子能看懂,倒是免除了很多麻烦。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浓烈煞气朝着崽崽而来。 崽崽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傅云霆的目光落在面前的手札上。 他的眸光愈发幽深。 掌心中微凉的那块肌肤,在他的大掌下逐渐变得炙热滚烫。 阮惜时特意扎起来的头发被傅云霆拉扯下来,钗横发乱,青丝披散,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他的后背,身上的冷汗一滴滴落在他的身上。 傅云霆翻过身来。 他的唇落在她柔软的肌肤上,连绵的吻从脸颊一直到耳边,在她的耳里吐出浓重呼吸:“惜时。” 他喊着她的名字,带着无限温柔缱绻。 “云霆……”阮惜时喃喃,“我爱你……” 像是最后一丝顾忌也被抛开,傅云霆将她覆在身下。 阮惜时迷迷糊糊间,被他吻的喘不上来气,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沉浮。身上包裹着的薄衫尽数褪去,凉意过后又是难以言喻的炙热,携裹着冲力的滚烫,让阮惜时犹如一条脱水的鱼般,发出声音。 异样的痛楚传来。 “太大了……” 阮惜时带着哭腔,她的眼尾都泛起了胭脂般的红色,眼角不可遏制的分泌出泪水,双手只能下意识的搂住他的后背…… “很快就不疼了。”傅云霆嗓音低沉,带着蛊惑。 很神奇一般,阮惜时竟然真的渐渐感觉不到疼痛了,反倒是一股股酥麻感袭来,身体里的刺骨寒意也随之渐渐褪去。 不知多久,她疲倦且安稳的陷入了沉睡。 天光见亮。 阮惜时感觉到头顶传来轻柔的暖意。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了傅云霆的脸。 她蒙了一瞬。 从他失踪到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心心念念的人,忽然出现在了她眼前。 她不敢眨眼,怕这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傻了?”傅云霆嗓音低哑,温热的大拇指擦过她的眼角。 这温暖的触觉,在告诉阮惜时,这不是梦。 “我真的找到你了……” 阮惜时眼里氤氲了一片雾气,她狠狠闭了闭眼,又睁开,眼泪却是越发汹涌:“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她哭花了的小脸上,手指将她的眼泪擦去,忽的出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阮惜时愣了下,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昨晚发生了什么,顿时整张脸像是被火烧一样,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可真发生这种事的时候,还是很难不害羞的! 而且她之前想好的,是她试完了婚纱,两个人去他的别馆谈情说爱一番,最你侬我侬的时候水到渠成的,哪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而且还是在草丛里! 阮惜时的脸红透了,简直快要滴出血来。 傅云霆看她害羞,眉宇间染上了几分笑意:“这下你的阴血咒应该解了吧?” 阮惜时才想到这最重要的事。 “现在没感觉了,应该解除了吧。”阮惜时还在心里喊了几遍崽崽,结果崽崽没理会她,她才又忍不住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这样,是可以解除阴血咒的?” 傅云霆转头看向旁边。 阮惜时才看见边上的手札,正翻开到那一页。 “这么巧。”阮惜时拿起手札,“还好有它,否则昨晚就完了!” 傅云霆看她一副庆幸的小模样,唇角微动,正想在说什么,但再一张口,脸上却浮现出痛楚。 “唔。”他眉头皱成一团。 “你怎么了?”阮惜时看他脸色发白,骤然想到了他的伤,“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傅云霆缓了一下,才道。 阮惜时看着他发白的脸色,忽然一下子伸手,扯开了他虚掩上的衣服。 第250章 招惹了情债 阮惜时看见了两个子弹穿过的血洞。 她的眼圈一下子红了:“你身上的子弹怎么还没取出来!” “我没办法走去找大夫。”傅云霆低声,“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部位。” “可子弹一直在你身体里,也很容易感染的!”阮惜时立刻道,“不行,我得赶紧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她说着从包袱里掏了半天,掏出了剪刀还有纱布,还有止血类的药物。 阮惜时撒了一点止痛的药物在伤口上,又轻声道:“我要开始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 阮惜时嗓子用力咽了咽。 她拿起消毒过的剪刀,看着他的伤口。 子弹就嵌在里面,需要先把外面的烂肉剔除,才能挖出里面的子弹。 比这可怕的疑难杂症,阮惜时以前跟着二叔也治疗过不少。 可是她从没这么紧张过。 傅云霆胸口的两个血洞,就好像在她眼前不断放大。 阮惜时的手不由微微发抖。 滚热的大手忽的握住了阮惜时的手,傅云霆嗓音温柔低沉:“别紧张,我相信你可以的。” 她抬起头,对上傅云霆沉静的双眸。 阮惜时的心好像也跟着安稳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傅云霆松开了手。 剪刀划破了皮肤,阮惜时动作很快,下手也干脆利落,很快就挖出了两颗子弹。 “啪嗒。”两颗子弹掉落在地上。 傅云霆捡起子弹:“4.89毫米口径子弹,国外制造的连发转轮手枪。” 阮惜时缝合好最后一个伤口,才一边擦拭着手上的血污,边看了眼他手里的子弹:“能通过子弹查到袭击你的人吗?” “难。”傅云霆懒洋洋的靠在杂草堆上,“虽然说可以锁定制造范围,但这种手枪不算稀奇,有这种手枪的人不少。” “但其中跟你有仇的应该不多吧。”阮惜时凑过去,用绷带将他的伤口捆好,“你有得罪过什么女人吗?” 她的呼吸轻轻吹在胸前,傅云霆眯起了眼睛:“女人?” “嗯,我昨晚听那群人提到什么姐,好像就是那个女人雇佣他们来杀你的。”阮惜时将绷带打了一个结,然后一拉,将他拉到自己面前,抬头看向他,“你不会是招惹了什么情债吧?” 她的眸子很亮,里面好像藏着两颗玻璃珠子似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傅云霆笑了一声。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腰肢上,将她往自己面前一带,炙热的气息和她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我的确是招惹了情债。” 阮惜时瞪大了眼睛。 “而且就在昨天晚上。”傅云霆哑着嗓子,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所以我打算用一辈子来偿还她。” 他瞳孔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阮惜时心头一跳,好似初春的柳条落水,荡起一池涟漪。 她唇角忍不住上扬。 阳光和煦。 外面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阮惜时伸头见外面没人,扶着傅云霆从草丛里起来。 这一动,阮惜时才感觉身子的异样,丝丝的疼痛令她有点迈不开步子。 昨晚迷迷糊糊还没啥感觉,现在一动才觉得疼! “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傅云霆看见她的表情,眸中闪过一抹笑意,问道。 阮惜时对上他的眼神,脸颊一红:“不用了。” 她朝着码头看去:“我们赶紧去找船回去吧。” 阮惜时说着,却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昨天你大哥来了。” “傅明修?”傅云霆眸光微沉,“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找你的。”阮惜时道,“不过我觉得有点太巧合了,偏偏是在你受到袭击的时候。” 傅云霆眉目间仿若覆了一层冰霜:“他人呢?” “昨天我用了麻醉针,他在前头那棵树后面。”阮惜时说着扶傅云霆绕过旅馆,却见树后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走了?”阮惜时惊讶,“这麻醉针药效很强的,我还以为他能睡到今天早上呢!” 傅云霆看着空荡荡的大树,黑眸中染上冷冽的寒芒。 “傅云霆?”身后忽的有人喊他。 阮惜时身子猛地一僵,本能的握住了袖管里的手枪。 昨晚过后,手枪里现在应该就剩下一发子弹了。 她扶着傅云霆转身,看见了一个女人。 这女人身段玲珑,脸型有些偏窄,给人一种稍显凌厉的感觉。 阮惜时如同小鸡仔护家一样,下意识的伸手将傅云霆挡在身后。 “怎么是她?”傅云霆薄唇轻动了一下。 认识的? 阮惜时刚一转念,就见女人加快脚步走过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傅云霆,没想到真是你啊!” “宫姨。”傅云霆态度客气冷淡。 “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姨啊姨的了。”女人蹙眉,“虽然说你跟欣愉是同辈,但我也就比你大两岁,你这姨来姨去的,都把我给叫老了!” “辈分不可乱。”傅云霆却道。 女人唇抿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转向了阮惜时:“这小姑娘是?” 虽然阮惜时穿着男装,但女人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阮惜时是个女孩子。 “我的未婚妻。”傅云霆没等阮惜时说话,先一把将人揽了过来,“她叫阮惜时。” “原来她就是你定下的那个娃娃亲啊。”女人略带犀利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红唇扬起,朝着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宫玉瑶,我之前听我侄女在信里提过你。” 姓宫? 阮惜时眸光流转:“您的侄女是宫欣愉吗?” “嗯,很聪明的小丫头。”宫玉瑶点头,“是欣愉。” 原来她是宫欣愉的小姨,督军的妹妹。 难怪她和傅云霆认识呢。 不过没想到督军竟然还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妹妹,才比傅云霆大两岁。 阮惜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宫玉瑶跟宫欣愉是截然不同的两个类型,宫欣愉活泼又天真,而宫玉瑶却是一个看起来就已经很成熟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很容易让人产生危机意识。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拉住傅云霆的手:“我们该回去了。” “你们是要回云城吗?”宫玉瑶问,“正好我要回去,船我已经叫过了,一起吧!”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眸光微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才道:“好。”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扶着傅云霆。 宫玉瑶的目光落在傅云霆的脸上:“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宫玉瑶说着,就朝着傅云霆伸出手来。 第251章 我要活下去,回去娶你 宫玉瑶的语气夹带着关心。 “我没事。” 傅云霆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她的手,手臂一下子勾住了阮惜时的脖子,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被一压,那好不容易刻意忽略的疼痛感又回来了,小脸顿时一扭,连多看宫玉瑶的心思都没了,使劲的扶着傅云霆就往码头走去。 好在码头离旅馆不太远。 到了那里,果然有一艘船停在岸边。 三人上了船。 傅云霆跟阮惜时靠着船边坐,宫玉瑶坐对面。 她看着他们两个人,开口道:“你们怎么会来北边啊?” “办点事。”傅云霆懒洋洋的说。 他半阖着眼睛,好似在小憩。 阮惜时拿着小手帕,时不时的帮他擦擦汗。 这两人看起来就很恩爱。 宫玉瑶有种插不上话的感觉。 傅云霆却出声道:“宫姨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正准备回家去看看。”宫玉瑶说。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袋子,看上去像是北方盛产的丝织品类的,大概是顺路买的。 傅云霆收回了视线。 宫玉瑶也转过头,目光落在海平面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船一直是顺流,应该用不着半天就能到了。 “这么一想,我好像的确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过了。”宫玉瑶轻声说。 船只摇摇晃晃的,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 难得平静安稳的午后,他们终于又回到了云城。 码头还有士兵在,见到少帅回来了,一个个面露喜色,赶紧七手八脚的将人拉上岸。 几个士兵回去向大帅府和军政府报告去了。 还有一辆车等在岸边,见到宫玉瑶,就下车打开了车门。 宫玉瑶转头对他们道:“那我先走了。”她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我看欣愉跟你关系不错,有空的话多来督军府坐坐吧。” “啊,好。”阮惜时愣了下应道。 宫欣愉跟她关系好? 宫玉瑶弄错了吧。 宫玉瑶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坐上车就离开了。 傅云霆转头看向阮惜时:“跟我去别馆?”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的伤还没好,她当然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她跟着傅云霆去了别馆。 阮惜时扶着傅云霆上了二楼房间,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定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你上来。”傅云霆看着她,“陪我睡一会。” 阮惜时愣了下,旋即小脸一红:“昨天才……你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话音没落,就被傅云霆一把抱到了床上,搂在怀里。 她柔软的身躯被抱在怀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阮惜时不由屏住呼吸。 “惜时。”傅云霆嗓音低沉,带着浓浓的睡意。 阮惜时一顿:“嗯?” 耳边呼吸绵长,傅云霆一时没有再出声。 就在阮惜时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听傅云霆缓缓开口:“等我睡醒了,就带你去看婚纱……” 尾音渐弱。 阮惜时身子一颤。 她定了好一会,然后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轻轻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已经睡着了。 受伤还遭遇刺杀,他实在是累坏了。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惦念着要带她去试婚纱。 阮惜时心头好像被一把刀剜着。 因为上一世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她也没有预料到,这一世自己差点又要失去他了。 一想到要是自己没有找到他,现在会是什么样的场景,阮惜时心里就闷的无法呼吸。 她不敢去想,再失去一次傅云霆会怎么样了。 还好,现在他还在她身边。 她把他找回来了。 阮惜时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抱住了傅云霆。 …… 这一觉,两人都睡到了天黑才醒来。 阮惜时肚子咕咕直叫。 “饿了?”傅云霆摸着她的头发,睡一觉过后,他精神都好了许多,“我去给你煮东西吃。” “你现在是病患,只要在床上躺着就好了。”阮惜时赶紧拦住他,“我去烧饭吧。” 傅云霆看着她,眸光幽深的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又躺回到床上。 阮惜时跑下去煮饭。 好在最近傅云霆都住在这个别馆,所以别馆里面还有一点菜。 阮惜时边煮饭,边想到喊崽崽。 她已经快一天没见着崽崽了。 过了会,崽崽总算冒出声来,只是声音恹恹的:“干什么?” “昨晚是你帮我把手札给二爷看的吧?”阮惜时问。 否则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是啊。”崽崽哼唧一声,“要不是看你快死了,以后没人能帮本大爷收集灵力了,本大爷才不会费这个力气,还害的本大爷昏迷了这么久!” “你昏迷了?”阮惜时一怔。 “还不是因为那个混蛋的煞气!”崽崽气呼呼道,“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要不要跟这种满身煞气的人结婚!” 它说着又恼火起来,闭上嘴不吭声了。 阮惜时无奈的摇摇头,却又悄然松了口气。 还好昨晚崽崽昏迷了,否则他们做这种事给崽崽听见,多尴尬。 阮惜时放下心,下了两碗青菜鸡蛋面,端到楼上去。 面条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两人将两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阮惜时又去收拾碗筷,却被傅云霆拉住。 他将阮惜时拉到床边坐下,伸手从她嘴角拿下一根面条:“怎么迷迷糊糊的,都吃到脸上去了。” 阮惜时摸了摸脸,有点不好意思。 傅云霆却是笑了一声。 “有那么好笑嘛。”阮惜时佯装生气,却被傅云霆搂住了腰。 傅云霆目光幽深看着她:“我只是开心。” 阮惜时疑惑。 下巴搁在了阮惜时的肩膀上,傅云霆靠近她。 “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没想过结婚,也对未来没什么期待,甚至生死对我而言都无所谓。”傅云霆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耳边,“但是遇到你之后,我突然开始有了期盼,尤其是看见你刚才的样子,我甚至开始想,我们婚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粗粝的大手绕过她的腰肢,握住她的手:“我中枪掉下河的那一天,我真的以为我要死了,但我当时想到了你。我就想,你一定还在等我,我要活下去,回去娶你。惜时,我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阮惜时眨眨眼。 她感觉到眼眶不断发热。 她转过身,搂住傅云霆的脖子:“那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那些过往,都不会再重演了。 她闭上眼,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唇齿交和。…… 两人折腾了大半宿。 考虑到傅云霆身体里的子弹刚取出来,太大幅度怕是会让伤口裂开,阮惜时坚决没有同意进行到最后一步,最后还是被傅云霆软磨硬泡着用手解决了。 有阮惜时在,傅云霆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永远吃不饱的饕餮。 两人最后也折腾累了,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他们还在睡觉,就被外头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第252章 平安玉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 “我去吧。”阮惜时下床,穿上外衣去开门。 门口站着大帅。 见到阮惜时,大帅微愣了一下,才道:“我能进去吗?” “您进来吧。”阮惜时说,“云霆在楼上。” 大帅嗯了一声,才跟着阮惜时上楼。 “二爷,大帅来了。”阮惜时先进去说。 傅云霆微微坐直身子:“父亲。” “你别乱动了。”大帅抬抬手,目光落在他上身。 他上身什么都没穿,就用被子盖着,能看见上面捆着的绷带。 然后他的目光又似不经意扫过被子,顿了下,视线才又移回来:“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没事。”傅云霆道。 “你每次都说没事。”大帅沉声,“伤筋痛骨一百天,何况你还是中了枪,哪有这么快就好?” 他看着傅云霆:“你也快要结婚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子,你的活我会先交给别人去做,等你结完婚再说吧。” 阮惜时的视线轻轻扫过大帅的脸,眸光微晃。 傅云霆微微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只点点头:“是。” 他又问道:“上次袭击您的人有抓到吗?” 大帅嗯了一声:“抓到了,已经送到军政府去审讯了。” 傅云霆肩膀似是一松。 阮惜时看着他们父子。 她能看得出来,傅云霆真的很敬爱他的父亲,甚至愿意帮他挡枪子,只是…… 上一世大帅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蠢货,死不足惜!” 阮惜时颤了一下。 “阮小姐,你没事吧?”大帅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阮惜时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事。” 她道转身去拿了一个凳子过来:“您坐下来说话吧,我去给您泡杯茶。” “不用了。”大帅对阮惜时和颜悦色,“我就是来看看他,确定他没事就行了。军政府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顿了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片刻才又对傅云霆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难分难舍,但还是要多顾着一点自己的身子。” 大帅似乎话中有话。 阮惜时还没反应过来。 大帅却已经道:“那我先走了。” 阮惜时送他到门口,又回到房间,对上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神色。 “怎么了?”阮惜时纳闷。 傅云霆的目光却是落在她身上。 阮惜时低头看去,在见到自己身上男装的外衣时,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出门的时候换了男装,回来以后也没时间换,刚才穿着男装就去见大帅了。大帅肯定以为她身上这衣服是傅云霆的,加上傅云霆又光着身子在床上,很难让人不浮想联翩! 难怪大帅刚才那副表情,还说了那样的话! 什么难舍难分,顾着自己的身子! 阮惜时瞬间脸上滚烫! 看见阮惜时小脸通红,傅云霆忍不住大笑出声,却又扯动了伤口,疼的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你别笑了!”阮惜时赶紧去帮他查看伤口,却被傅云霆一把捉住手,拉到了床上。 美人当前,伤口牵扯的疼痛似乎都轻了许多。 傅云霆舍不得阮惜时走,阮惜时便连着在别馆里照顾了好几日。 傅云霆的恢复能力也是极强。 寻常人中了子弹,估计没十天半个月,估计都不能动弹,但傅云霆三天就能自由活动了,虽然还是不能有大幅度的动作,但起码走路洗漱什么的没问题。 阮惜时也放下了心。 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去了,也不知道章老夫人有没有做什么妖,还有悠悠,在宋家也不知道如何。 而且她也有好多天没有去上课,功课都要落下了。 傅云霆也知道她最近没休息好,没挽留她:“等我好了就去找你。” “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二爷的!”来的傅一也信誓旦旦的保证。 阮惜时这才离开了傅云霆的别馆。 她先让司机带她去了一趟宋家。 宋玉霜见到阮惜时,一下子抱住她:“那天你打电话给我,说要去找二表哥,我还以为你想不开呢,可吓坏我了!” 她听起来的确是心有余悸:“但我又怕你有什么主意,暴露了你的计划,不敢去章公馆探听情况,还好前几日姨夫派了人来,告诉我们你和二表哥都没事。” 她紧紧握住阮惜时的手:“以后你可不许再擅自行动了!” “我知道错了。”阮惜时脾气乖顺,积极认错,倒是让宋玉霜气不起来了。 “我等下跟你一起去见干爸干妈。”阮惜时说,“悠悠呢?” “姆妈陪悠悠在花园里玩呢。”宋玉霜拉她,“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她拉着阮惜时到了花园,果然见到宋夫人在跟悠悠玩球。 竹藤做的球,悠悠踢来踢去的,满花园的跑,看上去很是开心。 “我母亲喜欢小孩子。”宋玉霜也抿唇笑,“悠悠来,给她添了不少乐趣。” 她说着又转头问阮惜时:“悠悠的父母还没找到吗?” 阮惜时摇摇头。 “真是奇怪,一般人家丢了孩子,早就报警察厅了啊。”宋玉霜随口说了一句,倒是令阮惜时心念一动。 她还在想,却已经被宋玉霜拉着朝着正在玩耍的悠悠走去。 “悠悠,你看谁来接你了!”宋玉霜喊道。 悠悠见到她们,眼睛骤的一亮,小腿啪嗒啪嗒的跑过来。 “阿姐!”悠悠一把抱住她的腿! 他倒是还谨记着阮惜时让他喊姐姐的事。 他抬起小脑袋:“阿姐最近去哪了,怎么都不来接我?” “我去找云霆哥哥了。”阮惜时弯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就是上次在森林里救了你的哥哥,你还记得么?” “哦,那个好凶好凶的哥哥啊……”悠悠小嘴瘪了瘪。 “那个哥哥其实人很好的,下次我再带他一起来跟你玩,你就知道啦。”阮惜时笑着说。 她拉住悠悠的小手,看向宋夫人道:“这段时间麻烦干妈照顾悠悠了。” “不麻烦,我也很喜欢这孩子。”宋夫人浅笑着道,“你跟云霆都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我们都很好。” “没事就好。”宋夫人放下心。 她又想到什么,让下人去取了东西过来,是一个挂脖子上的玉扣。 “这是前几天我去道馆求来的平安玉,给你和悠悠都求了一个。”她拿起平安符放进阮惜时手里,“你戴着,能逢凶化吉的。” 阮惜时瞧着手里的平安玉,看见悠悠脖子上果然也带了一个,只是这平安玉没有一点灵力,显然宋夫人是被骗了。不过这是她的好心,阮惜时还是收下了,戴在了脖子上:“谢谢干妈。” 宋夫人很是满意。 “那我就先带悠悠回去了。”阮惜时说道,低头看向悠悠,“我们回家好不好?” 悠悠点点头,乖巧的握住阮惜时的手。 “我去送送他们!”宋玉霜跟母亲道,跟着他们到了门口。 悠悠拉着阮惜时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转头依依不舍的看向宋玉霜。 “舍不得玉霜姐姐?”阮惜时抱着他上了车,看他还盯着宋玉霜,笑着问道。 悠悠小脑袋点了点头:“嗯!” 阮惜时打趣他:“那你是喜欢阿姐,还是喜欢玉霜姐姐?” “那不一样!”悠悠小脑袋一歪,“你是阿娘,我一直都很喜欢阿娘!可是玉霜姐姐瞧着顺眼,我也喜欢玉霜姐姐!” 瞧着顺眼? 阮惜时眨眨眼。 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她还在想,悠悠已经趴在她腿上,小脑袋一晃一晃的睡着了。 回到章公馆正是吃晚饭的时间。 阮惜时拉着悠悠上楼换了身衣服,自己也换了一身,将包袱放好,才带着悠悠下楼吃饭。 一下楼,便见到了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今日才勉强下地,她坐在椅子上,身边换了个伺候的,给她端茶倒水。 阮惜时和悠悠一过来,章老夫人的目光就定格在他们脖颈间的平安玉上。 第253章 杂种 阮惜时和悠悠脖子上的两枚平安玉,一模一样! 章老夫人瞬间直起身子,瞪圆了眼睛! 他们果然有关系! 否则身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玉! 看来她之前猜对了! 章老夫人脸色阴沉。 这悠悠,肯定是阮楚韵跟别的男人生出的杂种! 阮惜时竟然还敢把这个杂种带进章家! 章老夫人气的都要七窍生烟了。 “阿姐,婆婆一直瞪着我。”悠悠轻轻拽了拽阮惜时的手,委委屈屈的说,“她是不是不想我回来啊?” 阮惜时目光扫过章老夫人的脸,揉了揉悠悠的小脑袋:“没关系,你跟着我就行了。” 悠悠乖巧的贴近阮惜时:“嗯!” 章老夫人瞪着他们上楼的背影,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她越看是越生气,好不容易病才好点,结果看着又开始心口发疼了。 真是不要脸,不但把一个杂种带回家,竟然还堂而皇之的在她眼前转悠! 这怎么能忍! 章老夫人双手死死握紧,盯着阮惜时和悠悠吃完了饭,又上了楼。 这杂种,简直就是章家的耻辱,简直就是给他们添堵! 他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章老夫人一脸怨毒。 第二天一早。 阮惜时带着悠悠出了门,照常把他送到了宋家,然后跟宋玉霜一起去上学。 路上宋玉霜从包里掏出一叠卷子:“昨天你来的时候忘记给你了,这是你的考试卷,错的地方我都帮你订正过了。” “谢谢。”阮惜时接过试卷。 满分100分的考试卷,她基本分数都在80分左右,最好的英语是满分。 阮惜时看见英语卷子想起来:“mr.李还没出院吗?” “我听说是出院了,不过好像还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所以学校已经给我们找了新的英文老师了。”宋玉霜说,“对了,你还没见过新老师吧,你英文成绩这么好,老师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她说着又看向阮惜时的卷子:“你刚来学校,能拿到这样的成绩真的很厉害了,等下次你肯定能拿前三!” 阮惜时笑笑。 她一开始来学校的目的只是为了积累人脉,并不是真为了学习。 所以分数只需要维持中等就行了。 她转头问宋玉霜:“那你呢,是不是又拿了第一?” 宋玉霜抿唇轻笑。 “真厉害。”阮惜时赞叹道。 “所以为了庆祝,晚上请你吃饭啊。”宋玉霜说。 阮惜时却摇摇头:“晚上我要去看二爷。” “好啊,重色轻友!”宋玉霜故意板起脸,又伸手去挠她,“看你知不知错!” “知错了知错了!”阮惜时笑的喘不上来气,拉住宋玉霜的手。 “好吧。”宋玉霜这才停手,“看在你请我当伴娘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她说着又期待起来:“不知道你那天婚礼是什么样子,一定会漂亮!” “你也想结婚了?”阮惜时开玩笑。 宋玉霜倒是真顿了一下,好一会才轻声道:“女人的归宿,最终都是结婚吧。” “那可不一定。”阮惜时却道,“女人也可以做一番事业啊,只看你自己想做什么。” 宋玉霜转头看向她,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两人说笑着到了学校。 进了班上,见到阮惜时回来,之前关系还算可以的同学,都跑来位置上跟她打招呼。 宫欣愉看上去也挺高兴的,却还死鸭子嘴硬:“我还以为你打算以后都相夫教子,不读书了呢!” “二爷不会不让我读书的。”阮惜时认真的说。 宫欣愉冷哼一声,扭过身去。 上课铃打响。 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座位上,正襟危坐。 第一趟是英文课。 阮惜时低头去包里掏英语书本,就听到教室外有人走进来。 阮惜时一抬头,看见了讲台上的人。 拿课本的手蓦的一停。 新老师居然是宫玉瑶? “昨天我布置的作业,大家有没有按时完成?”宫玉瑶说着,目光扫过她们的脸,在阮惜时的方向停顿了几秒,才移开视线。 “惜时,我怎么觉得宫老师在看你啊。”宋玉霜说。 “你看错了吧。”阮惜时顿了下道,“她就是新来的英文老师?” “对啊。”宋玉霜压低了声音,“对了,你知道么,她可是宫欣愉的小姑呢!” 阮惜时并不惊讶。 她们在船上就已经见过了。 她看着宫玉瑶。 宫玉瑶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英文的确很好,当个英文老师绰绰有余。 而且正好她大哥的女儿宫欣愉也在这个班上。 她要是决定留在云城,来这里当老师倒也不奇怪。 下午还有一节英文课。 放学的时候,阮惜时跟宋玉霜道了别,正准备离开,却听到身后宫玉瑶的声音:“阮同学,请你等一下。” 宫玉瑶走到阮惜时身边:“这几天你都没来上课,是去照顾云霆了吗?”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 “他情况怎么样?”宫玉瑶问道。 “已经好点了。”阮惜时道。 “那就好。”宫玉瑶顿了下,“你现在是要去看望他吗?我们一起吧,我大哥也很关心他的伤势。” 督军一向很欣赏傅云霆,关心他也是难免的。 但阮惜时还是委婉拒绝了:“他现在需要静养,所以恐怕不太方便。” 那里是傅云霆的别馆,傅云霆说过,狡兔三窟,别馆就是他藏身的地方,除了他信任的人之外,不会让其他人来。 好在宫玉瑶也没介意:“那就等他伤好一些了,我和大哥再去看望他吧。” 阮惜时含糊的应了一声。 她看宫玉瑶上车走了,才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麻烦往前走。”阮惜时指路给车夫。 她没有直接去傅云霆的别馆,而是绕了一圈路,去了药铺买药,最后从小巷子过去,让车夫停下,确定后头没有人跟着,才自己走去了别馆。 傅一正在一楼煮汤,见阮惜时来了,就自觉的把熬好的汤给了阮惜时。 阮惜时把药给他,让他煮好了药,另外说了吃药的分量和时间,才端着汤上楼。 一进门,她就见傅云霆看着窗外。 第254章 相机里的记忆 俊脸半明半暗的落在灯下。 “吃饭了。”阮惜时轻声开口。 傅云霆似才回过神来,转过头,脸上露出笑意:“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阮惜时说,“我去买了点促进伤口愈合的中药。” “哦。”傅云霆在阮惜时面前很乖顺。 他喝了汤,阮惜时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才窝在床边跟他聊天。 “昨天玉霜提到,我才想起,悠悠可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阮惜时说,“或许悠悠的家人不敢对外声张自己丢了孩子,怕会给孩子带来更大的麻烦。” “有可能。”傅云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阮惜时柔顺的秀发,几缕青丝飘到他身上,好似上好的绸缎一般,令人爱不释手,“我会让人朝这个方向去调查。”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 她其实还有个线索,悠悠很有可能跟萧棋有关系。 只是崽崽恨透了这个图腾,知道这事肯定会对悠悠不利,所以这件事她现在还不能说。 “对了,今天我到学校才知道,宫玉瑶竟然是我们班新来的英文老师。”两人又聊到学校。 傅云霆哦了一声,眸中浮出暗光:“英文老师?” “嗯,我想是因为宫欣愉在这里吧。”阮惜时说。 傅云霆没出声。 “怎么了?”阮惜时转头看他。 “没事。”傅云霆笑了一声,“我是在想,时间不早了,今晚你还回去吗?” 他唇角微扬:“不如今晚……” 话还没说完,阮惜时的小脸腾的一下红了。 “你父亲那天来的时候可都说了,要你注意身子。”阮惜时感觉自己的吐息都变热了,“你还是等养好身子再说吧!” “再说什么?”傅云霆有力的手臂忽的将她搂住,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带着笑意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是说,不如今天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 “你!” 阮惜时顿时又羞又臊。 她气的掰开他的大手,起身就要走,却又被傅云霆一把拉了回来,压在了床上。 傅云霆的伤的确是好的差不多了。 阮惜时本来想今晚回去接悠悠的,结果也没去成。 折腾了大半宿,第二天一早,阮惜时才犹如骨头散架了一样离开了别馆。 赶在过年前,傅云霆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一个周末,傅云霆接阮惜时去了婚纱店。 看见婚纱店,阮惜时就想到了上次等傅云霆的那一天,甚至到现在还有点心有余悸。 应该是早就打过了招呼,老板正在门口等他们,见到这次他们一起来,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傅先生,傅太太。” 老板道:“还看上次傅太太试的婚纱吗,还是要看看新的?” 听到傅太太这三个字,阮惜时脸颊不由一热。 傅云霆似乎看出她害羞,眼里闪过笑意,转头故意问道:“傅太太,你说呢?” 从他嘴里说出的傅太太,染上了几分旖旎。 阮惜时脸上更烫了。 她镇定了一下。 以前做鬼的时候,不也天天听他喊夫人,现在一个傅太太又怎么了! 她佯装淡定的抬头,对老板道:“那就先试试上次那件吧。” 老板含笑:“好。” “那我先去试婚纱了。”阮惜时说着,都没看傅云霆,加快脚步跟着老板就朝试衣间走去。 背后传来傅云霆爽朗的笑声。 这个人! 阮惜时小脸绯红的钻进了试衣间。 她穿了上次试的最后一件婚纱,带着忐忑的心理,从试衣间缓缓走出来。 傅云霆不知什么时候,也换上了西装。 他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阮惜时。 他在脑海中,曾无数次幻想过,他心爱的女人穿上婚纱是什么模样,却没想到是如此惊心动魄! 层层叠叠的轻纱笼罩着阮惜时娇软的身躯,好似坠落在凡间的仙子,傅云霆甚至一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仿佛会惊扰了她一般。 直到阮惜时走到他面前,抬起头,嗓音软糯的问他:“好看吗?”他才回过神来。 “好看。”傅云霆嗓音低沉,嘴唇扬起性感而好看的弧度,喉结细微的翻滚着。 他炙热滚烫的眼神,令阮惜时才降温的小脸又热了起来:“你穿这身西服也很好看。” 他还特意穿了白色的西服,配她纯白的婚纱。 “你跟我来。”傅云霆握住她柔软的小手。 阮惜时不明所以,跟着他走到高台前,傅云霆扶着她上去,又道:“你等我一下。” 阮惜时看着他走到前面,那里有一个东西被红布盖住了。 傅云霆掀开红布。 “照相机?”阮惜时惊喜道。 她看见一台照相机架在对面。 照相机是很昂贵的东西,一些条件好的家庭也会照相,但一般都是去照相馆。 年轻人结婚的时候,也会去拍一张半身的结婚照。 阮惜时没想到他竟然会拿一台照相机到这里来。 “这台照相机是我买来的。”傅云霆转头看向她,“我想跟你拍很多照片,以后我们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会在这个相机里留下记忆。” 他笑道:“等结婚过后,我们专门留个房间,在墙上挂满了我们两个的照片,以后有了孩子,还可以挂孩子的。” 阮惜时眼眶一下子热了。 她没想到,在军营里过惯了粗日子的傅云霆,竟然会想到这些。 他在她身上,是极尽温柔和细腻的。 “准备好了吗?”傅云霆问她。 阮惜时赶紧擦了下眼角的泪花,点点头:“好了。” “那我按快门了。”傅云霆咔嚓按下了快门,然后几个大步来到阮惜时身边,一把搂住了她。 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阮惜时忽的侧头,在傅云霆脸颊上落下一吻。 之后阮惜时又试了几套婚纱,比对过后还是选了最开始阮惜时喜欢的那件,又挑了件敬酒的旗袍,和出门时穿的裙褂。 一共三套,最标准的配置。 傅云霆又另外挑了几套便携的衣服,和平底的鞋子,可以在办流水席的时候穿。 “这样穿着不累。”傅云霆说。 他方方面面都为阮惜时考虑到了。 第255章 新年的烟花 之后几天,傅云霆也都陪着阮惜时,去买了不少结婚要用的东西。 其实这些东西章家都是有准备好的,但偏偏傅云霆总觉得最好的才配得上阮惜时,又另外大肆采购了一番。 最后是宋玉霜实在瞧不过眼了,有一次忍不住道:“人家都是姐妹帮忙备婚的,哪有准新郎亲自上阵的!” “就是。”宫欣愉也难得跟宋玉霜统一战线,“简直是剥夺了我们帮你筹备婚礼的快乐!” 阮惜时知道她们是有心为她,好笑之余也颇为感动,就跟傅云霆说了这事:“你不如先回军政府忙吧,其他东西就交给我们了。” 傅云霆颇有些委屈:“为了准备婚礼,我手头的事情都交给其他人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陪你。” 他道:“总不能让我在家里枯等到结婚那天吧。” 阮惜时瞧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无奈,只能让他承担起司机的“重责”,送她逛街,结束了再接她回来。 见他们黏黏糊糊的样子,宋玉霜和宫欣愉实在是受不了,直嚷着也要结婚来刺他们的眼。 等备好了婚礼的东西,便要过年了。 这还是阮惜时第一次在云城过年。 年三十的时候,阮惜时在章家吃了顿年夜饭,章家现在就几个人,这顿饭吃的有点冷冷清清的。 吃完饭以后,阮惜时就打算回房间休息,却接到了傅云霆打来的电话:“你三十分钟以后到外面来。” 阮惜时还想问他要做什么,结果他就把电话给挂了。 阮惜时去楼上找秦姨娘,让她帮忙陪着悠悠,掐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了章公馆外头。 年三十的夜晚,外面连行人都没有,家家户户都陪着亲人在过年。 阮惜时看着漆黑的夜空上的星星,却想到了姆妈。 在过去的这十几年,都是姆妈在陪她过年的,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却也不觉得孤独。 现在她身处章公馆,虽然一起吃饭的人多了,却比以前更为寂寞了。 阮惜时伸手紧了紧衣服。 一件宽大的外衣忽然从身后披在了她的身上,带着暖意,冲散了她心里的这点寂寥。 她还没来得及转头,却听到头顶传来砰砰的声响。 灿烂的光束在空中迸发开来,如同一朵朵绚烂的花! 阮惜时不由看的出了神。 “漂亮吗?”傅云霆搂住她的肩膀问。 阮惜时点点头:“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烟花。” “你要是喜欢,以后每一年我都放给你看。”傅云霆嗓音中带着笑意。 阮惜时转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他眸中映照出的,是星星点点的烟火,还有她的身影。 阮惜时鼻尖不由一酸:“嗯。”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傅云霆看着不断盛放的烟花,嗓音低沉,“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要争。”阮惜时笑意盈盈,“是。你是第一个跟我说新年快乐的。” 她转过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看向他:“那我是不是第一个跟你说新年快乐的人?” 傅云霆眸若深潭,看着她满含笑意的脸庞,在烟花下灿烂如花。 他搂住她柔软的腰肢,低下头:“嗯,不管是今年,还是以后的每一年,你都要做第一个跟我说新年快乐的人。” 他说着就吻上了她的唇。 烟花将他们的脸庞照的雪亮。 两人在烟火下尽情拥吻,一直到烟花燃尽。 回到章公馆,阮惜时还在回味烟花和那个炙热的吻,就听到电话铃声又响了。 阮惜时以为又是傅云霆打来的,欢喜着接起电话,就听到那端温和的声音:“阮小姐,新年快乐。” 阮惜时顿了下,脸上的笑意隐去,才道:“大公子新年快乐。” “你和云霆都快要结婚了,以后也不用这么客套了,可以跟他一样叫我一声大哥。”傅明修嗓音轻柔,“明天有空吗,父亲和母亲都希望你来家里吃个饭。” 这件事傅云霆晚上走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了。 “好。”阮惜时应道,“明日我会登门拜访的。” “那就早点睡吧,晚安。”傅明修也没有多说什么,好似最平常无奇的问候,很快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正月初一,阮惜时去了大帅府吃饭,大帅和大帅夫人还给她包了厚厚的两个大红包。 “谢谢大帅,夫人。”阮惜时客气道。 “再过几天,你就要改口叫我阿爹了。”大帅笑,“没想到转眼间,你跟云霆都要成亲了,看来还真是天定的缘分。云霆的祖母听说了云霆要结婚的事,可是高兴的不得了,要不是她身子不好,定然是要来参加你们婚礼的。” “等我和惜时结完婚,一起回老宅看望祖母。”傅云霆道。 “那就最好了。”大帅满意的点头,又转头看向傅明修,“你也老大不小了,弟弟都要结婚了,你也该找个对象了。” 傅明修眸光微晃,视线轻轻扫过阮惜时,温和开口道:“父亲说的是。” 大帅夫人看了傅明修一眼,没说什么。 这顿饭吃的还算和谐。 下午的时候,阮惜时去了一趟宋家,跟干爸干妈一起吃了顿饭,又收获了两个大红包。 相比较在大帅府,阮惜时在宋家更为自在,吃饭的时候,宋参谋还开玩笑道:“等你成了亲,就该轮到玉霜了。” “咳咳!”宋玉霜吃着饭就被呛到了,“阿爹你说什么呢。” “怎么了,惜时比你还小几个月呢,这都要成亲了,你要是再不抓紧点事情,是打算成老姑娘么?”宋参谋看了她一眼道。 “那也得有人吧,总不能突然蹦出一个来。”宋玉霜狡说。 “我瞧着萧棋这孩子就不错,可惜你不喜欢。”宋参谋摇摇头。 宋玉霜抿了抿唇。 阮惜时转头瞧了宋玉霜一眼,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轻笑。 宋夫人又对阮惜时道:“惜时啊,等你成亲了,让云霆也在军政府找找,看看有没有好的,给玉霜介绍介绍。” 宋玉霜赶紧给阮惜时使眼色。 阮惜时弯唇笑:“好啊。” 顿时气的宋玉霜就在桌子底下锤她。 初二的时候,阮惜时被请去了督军府。 督军一家人都对阮惜时很感激,宫老夫人的身体因为阮惜时的药,已经完全好了。督军一家人,特意请阮惜时吃了饭,也特意包了红包。 宫玉瑶作为长辈,也包了个红包给她:“谢谢你救了我母亲。”她听闻了阮惜时救了她母亲的事情。 阮惜时推脱了几下,没推掉,也就收下了。 傅云霆也来了督军府拜年,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正好就跟阮惜时撞上,两人便一道回去。 回去的时候,阮惜时瞧见好些个年轻男人上门,便好奇问傅云霆:“那些是谁啊?” 第256章 车祸 傅云霆不在意的扫了一眼:“都是云城里的贵族子弟,估计是来相亲的。” “相亲?”阮惜时愣了下,“给宫欣愉还是宫姨?” “都有吧。”傅云霆道。 “还真是都到年纪了啊。我今天在宋家的时候,干爸干妈也提到了给玉霜相亲的事情。”阮惜时感叹,“我都还没相亲过呢。” “你还想相亲?”傅云霆眯了眯眼,眸中透出危险的光。 上车以后,他就将隔板一放,将她压在座位上狠狠亲了她好几口作为“惩罚”:“再过几日,你就是我的新娘了,不许肖想别的男人。” 阮惜时笑着求饶:“不说了不说了。” 她反过来勾他:“我已经有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了,还想别人做什么?” 傅云霆这才满意。 过年的时候,就连一向抠门的章镇江,都给了她五十大洋。 这几天过下来,阮惜时不知不觉就成了一个小富婆。 之后剩下几天,她都在筹备婚礼上的事情。 随着婚礼一天天接近,她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婚礼上的流程,她也是一一过目。 因为太忙,阮惜时索性将悠悠送到宋家去,以免顾及不到她,被章老夫人钻了空子。 在婚礼的前一天,她一早起来,正准备出门,却见张妈急匆匆的上楼。 她着急到甚至没看见阮惜时,差点跟走下楼的阮惜时撞在了一起。 阮惜时扶住她:“张妈,你怎么了?” “二小姐!” 张妈紧张道:“刚才医院那边打来电话,说大小姐从医院里逃出去了!” “什么?” 阮惜时惊讶:“什么时候的事情?” “说应该是昨天晚上巡房之后,今天一早护士过去做检查,就发现大小姐不在病房了!”张妈说完,就急匆匆上楼找章镇江去了。 阮惜时站在原地,眸色微沉。 没想到精神病院的看管这么不严,竟然会被章薇跑出去。 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是章家把她送去精神病院的,如果她是章薇,一定不会回章公馆。 阮惜时心里思忖着。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 此刻,在大帅府门外。 傅明修刚上车,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她穿着浅青色的薄袄,长发微散,低着头遮住了她的脸庞,有种我见犹怜的美丽。 这是阮惜时常穿的衣着。 “阮小姐?”车停在了她身边,傅明修看向她,“你怎么来了?”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身子在轻轻发抖。 “你怎么了?”傅明修修长的眉宇微蹙,打开了车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坐上了车,抬手关上了车门。 她的手指上有血痂。 司机已经发动了汽车。 傅明修一贯温和的脸庞却沉下来。 他定定看着被长发遮住的脸庞:“你不是阮惜时。”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当然不是阮惜时。” 她终于抬起头,竟然是章薇! “阮惜时,阮惜时,你们一个两个,心里都只有阮惜时!”章薇嗓音嘶哑,突然一把握住了傅明修的手,“我哪点比她差,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 “章小姐,请你自重!” 傅明修一把将手从她手里抽出来,冷声道:“靠边停车。” “等等!” 章薇急忙道:“你听我把话说完!” 她嗓音嘶哑:“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怨恨我,觉得我害了你。可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精神病,我也没有害你,那些药都是我从阮惜时那里拿来的,要害你的人是她!” 章薇声音越来越尖,她浑身都在发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傅明修。 这模样实在有些骇人,连司机都吓到了,开到了路口就要靠边停下来。 “不许停车!” 章薇尖声喊道。 她宛如疯了一样,突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叉子,叉尖冒着冷光:“话还没说清楚,不许停车!”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吓得魂飞魄散:“大少爷!” 章薇的手一直在抖,他生怕她一不小心,这把叉子就会叉进傅明修的脖子里。 “我不停车了,你,你别伤害我们家大少爷!”司机双手死死握住方向盘。 章薇这才又看向傅明修,眼里满是温柔缱绻,然而在这种场景下,却让人头皮发麻:“明修,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从我第一次在寺庙遇见你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所以我绝对不会害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傅明修眸光冷冽。 “明修,为什么你不说话?”章薇的表情逐渐扭曲疯狂,“你是不相信我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那么爱你,我甚至为了你,被别人当成疯子!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我?” 傅明修看着近乎癫狂的章薇,薄唇抿紧,手指微微一动,掌心中便升起点点微光。 就在他抬起手的时候,一辆大货车忽的从右方开过来! 司机惊恐的去踩刹车,怎料刹车踩下去车速反而更快了。 车身猛地一晃。 章薇目眦欲裂:“我都说了不许停!” 她竟是猛然扑向司机,去抢方向盘! 车子骤然一歪。 “砰!” 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 货车重重撞上了他们! 一阵天旋地转。 火光冲天。 周围尖叫声不断。 然而车内的人已经全部没了知觉。 阮惜时下午去饭店对了结婚的流程,是晚上到家的才知道的这件事。 “警察厅的人打来的电话,”秦姨娘看着满脸愤怒的章镇江,轻声对阮惜时道,“他们说当时车上除了大帅府的大公子之外,还有章薇。因为车子是从右边驶来的,所以章薇当场就已经没了呼吸,司机也是重伤,大公子现在也在医院,情况不明。” 章薇死了?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她本以为,章薇还会在精神病院折腾一段时间的,没想到会出来自己找死。 其实秦姨娘说的还算委婉,章薇是整个人都不成型,章振江亲自去认得尸。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但是章薇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章薇害了傅明修。 “那个死丫头!”章镇江怒骂道,“自己想死,还拖累别人,害的大公子受伤,这是要还害死我们章家啊!” 万一大公子有个三长两短,大帅府肯定会怪罪到他头上! 明天就是阮惜时的婚礼了,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事! 章镇江后悔极了,为什么当初不直接掐死章薇,也不会有今日的祸事了。 “说不定这大公子没事呢。”章老夫人坐在软椅上,也是满脸紧张,“大帅府到现在还没过来问责,兴许没什么大碍。” “对,母亲说得对。”章镇江也自我安慰,却又忍不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大公子一定会没事的!” 他话音还没落,突然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第257章 脑部损伤 所有人的精神在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章老夫人咽了咽口水,声音颤抖着说:“张妈,去,去开门。” 张妈赶紧一溜小跑到门口。 她打开了门,进来的人,正是大帅府的管家。 他面容严肃,眉宇间还带着焦急。 章老夫人和章镇江的心,瞬间跌落至冰点。 完了,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章镇江整个人直挺挺的,就好像被一根柱子钉在原地。 管家走进来,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了阮惜时身上,赶紧上前一步,恭敬道:“阮小姐,大帅和夫人想请您过一趟府,给大公子看伤。” “我?”阮惜时微怔,“大公子不是在医院吗?” “下午时候是在医院的,但西医检查过后说,大公子各项体征正常,只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管家低声道,“大帅和夫人已经将大少爷带回家中了,所以想请阮小姐去看看,能不能让大少爷醒过来。” 只是昏迷? 阮惜时眸光一掠。 “去,惜时,你赶紧去给大少爷看看!”听到是来找阮惜时看病的,而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章镇江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立刻催促阮惜时。 他对阮惜时的医术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但是现在章家的希望就都寄托在阮惜时身上了,要是能治好大少爷,也许大帅府就不会怪罪章家了。 阮惜时沉吟了几秒,才点点头:“好吧。” 人都找上门了,直接拒绝,恐怕大帅和大帅夫人都会因此生出不满。 她跟傅云霆的婚事就在明天了,不能因为这件事再出什么岔子。 她跟着管家去了大帅府。 大帅府里安安静静的,管家带着她直接到了内院傅明修的房间。 一进屋,她就见到大帅和大帅夫人都在房间里,大帅夫人紧紧抓着傅明修的手,听到管家通报,才转过身来,一双眼红肿的厉害。 “惜时!” 见到阮惜时,大帅夫人如同见到了救星,立刻道:“你快点过来帮明修看看!” 大帅也将希望的目光,投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走过去,看见傅明修额头和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眼睛紧闭着,脸色苍白如纸。 车祸那么严重,傅明修显然是被什么护住了似的,只有轻微擦伤。 大帅夫人立刻让开了位置。 阮惜时在床边坐下,翻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又把了脉。 “他的伤如何?”大帅夫人充满希望的问。 “外伤并不严重。”阮惜时嗓音轻缓道,“一直昏迷不醒,可能是碰撞造成了脑部损伤。” “脑部损伤?”大帅夫人脸一白,“那,那他还能醒吗?” “那要看是那种程度的脑部损伤。” 阮惜时并没有夸下海口,实事求是道:“如果他的四肢还有跳跃反应,就说明只是轻度的脑损伤,配合针灸就可以好起来。” 她说着从旁取出几根银针,落在了他的手臂和腿上。 等针落在腿上,阮惜时才想起傅明修双腿没有反应。 然而下一刻,他的腿却忽的弹跳了一下。 有反应了? 阮惜时手在半空中停了两秒,盯着傅明修的腿。 “怎么样?”大帅夫人看她忽然不动了,紧张的问道。 阮惜时没有回答她,而是又抽出两根银针,扎在了傅明修的腿部膝盖上。 膝盖猛地一动! 这下阮惜时确定,他的腿真的有反应! 阮惜时眸光闪动。 虽然她之前的治疗,的确是可以帮助傅明修恢复的,但是以恢复的时间来说,傅明修的腿绝对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弹跳反应。 除非…… 他的腿本来就是好的! 阮惜时的视线落在了傅明修沉静的脸庞上,眼底暗色闪过。 她将手臂上和腿上的针拔出来,对大帅和夫人道:“大公子的四肢都有反应,说明脑损伤并不严重。” 听到这话,大帅夫人松了口气,叠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帅却是听出了其中的端倪:“阮小姐,你刚才说,明修的四肢都有反应?” 阮惜时点头。 “可他的腿不是……” “大公子的双腿都有反应,说明他的腿已经好了。”阮惜时看向他们道。 “他的腿……好了?”大帅夫人不可置信,“那他为什么还不能走?” “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起身走动的关系吧,毕竟一个人长期不走路,一时也无法行走的。”阮惜时淡淡道,“只要多鼓励他站起来,扶着他走路,我想不用多久,他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了。” 这个消息,宛如一颗重磅炸弹,把大帅和夫人都炸的不知所措。 他们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过山车,说不清是担心还是高兴。 在他们发愣的当口,阮惜时已经开始帮傅明修施针了。 先对人中穴进行雀啄刺法,再对十宣穴进行点刺放血法,剩下的百汇穴、涌泉穴、太椎穴、内关穴等穴位依次进行针灸。 大帅和夫人不由屏住呼吸。 在最后一针落下后,傅明修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有反应了!”大帅夫人激动的往前一步,“明修!” 傅明修只轻轻睁开了一下眼睛,很快又闭上了。 但对大帅和大帅夫人来说,这一下睁眼,就仿佛是黎明前的曙光。 阮惜时道:“大公子现在已经没有危险了,只是毕竟造成了脑损伤,还是要休养几日才能完全清醒。” 让他尽快清醒的办法不是没有,但没有必要。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往他口中塞了一枚药丸。 既然车祸了,那就让他多休息几天吧。 “这次多亏你了惜时。”大帅感激道,“如果不是你,明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阮惜时轻轻一笑。 她站起身,大帅夫人立刻就坐到了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儿子。 “大公子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家了。”阮惜时顿了下,又轻声道,“阿爹很担心大公子的伤势呢。” 大帅了然。 他转头吩咐管家道:“给阮小姐备上一份谢礼,送阮小姐回去。” 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再和章先生说一声,这一次车祸,是一场意外,对于章小姐,我们也深感哀痛。” “是。”管家应道。 阮惜时放下了心。 大帅不打算追究这件事,自然也就不会影响到她的婚事了。 管家送她回了章公馆。 章公馆此刻人人自危。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没有人睡得着。 就连一贯早睡的章老夫人,都紧张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 直到看见阮惜时带着大帅府的管家走进家门。 第258章 婚礼 管家原样复述了大帅说的话:“老爷对章小姐发生的意外,表示哀思。” 大帅府将这件事,归结为了意外。 就等同于说,大帅府不会追责章家。 章镇江和章老夫人提了一天的心,这才放下。 送管家离开后,章镇江看着阮惜时手上的礼物,对阮惜时充满了感激。 大公子受了伤,大帅府竟然都没有追责,一定都是阮惜时给大公子看病的功劳! “惜时,我就知道,你是我们章家的福星,是我最好的女儿!”章镇江对阮惜时说。 阮惜时微微垂眼。 章家的福星? 章镇江大概是忘了,她可不姓章。 她轻声开口:“那大姐?” “什么大姐,一个疯子而已!”章镇江带着恨意,冷声道,“我已经让人把她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去了!” 他如此凉薄。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讽刺。 还记得初进章公馆,他对章薇是多么宠爱,曾口口声声说,章薇是她最骄傲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却是连承认都不愿意,甚至都不愿意去看她的尸体一眼。 哪怕是早已看穿他为人的秦姨娘,听到他的话,也不觉身上一冷。 幸好她当初没有真怀上章镇江的孩子,否则这孩子,就是进了一个魔窟! “好了惜时,你别管她了,明天就是你的婚礼了,你赶紧去休息吧。”章镇江催促道。 放下了心,现在他更在乎的是阮惜时的婚礼。 明天过后,他就是大帅府真正的姻亲了! 看章镇江上了楼,阮惜时喊住秦姨娘:“明天能帮我一个忙吗?” 她从屋子里取出一个长长的方形木盒,递给秦姨娘,又细细叮嘱。 秦姨娘应下了。 阮惜时这才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傅云霆了,她就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明明上一世的事情还记忆深刻,却又已经遥远的像是一场梦。 崽崽忽的冒了出来,飘在空中,小身板和她面对面:“女娃娃,你真的想好要嫁给他了吗?” “当然啊。”阮惜时毫不犹豫的说。 “可他浑身煞气,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人,说不定杀孽太重,以后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呢!”崽崽还在做垂死挣扎,“你要不要再考虑看看?” 阮惜时:“……不要。”她眸光潋滟,“嫁给他,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崽崽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看着她,片刻才憋出一句:“你别后悔!”说完就愤愤的钻回去了。 耳边一下子安静下来。阮惜时闭目养神了一会,在天刚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她穿上了出门的裙褂,又细细的花了妆。 姆妈不在,她就自己梳了头。 七点的时候,宋玉霜和宫欣愉就过来了。 她们俩今日都是伴娘,打扮的颇为漂亮。 宫欣愉上来就说:“今天我们要给他多设几个难关,过不了这个难关,可不能娶你!” 阮惜时抿唇笑:“那要是太难,我这新娘嫁不出去,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 “那只能说明他没本事!”宫欣愉冷哼一声道,“你也就不必嫁这种没本事的男人了!”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宋玉霜瞥她,“你以前说,你的云霆哥哥,可是最好的男人!” 宫欣愉一堵,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她转头就看向阮惜时:“现在我们是姐妹,我当然是帮惜时了!” “那就交给你把关了。”阮惜时浅笑道。 “交给我吧!”宫欣愉说着,就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左看右看,不知道在计划什么。 阮惜时瞧着好笑,摇摇头转而看向宋玉霜,不由眼睛一亮。 刚才只觉得她们穿的都好看,现在仔细一看,宋玉霜一改平日清冷的装扮,穿着水红色的伴娘服,将她原本颇有些冷淡的面容,变成了如桃花般的娇艳。 “这身衣服真适合你。”阮惜时笑着说,“等会去吃饭的时候,那些少爷可都要看直眼了!” “我才不在意他们怎么看。”宋玉霜却道。 阮惜时眨眨眼,眼里闪过一抹狡狯:“哦,我知道了,你不在意其他男人,只在意……萧棋对不对?” 没想到提到萧棋,宋玉霜脸上却闪过一抹失落:“他说他有要事做,今日来不了了。” 她顿了下,又道:“不过萧棋托我给你带了贺礼。” 阮惜时拉住宋玉霜的手:“二爷那里有相机,等会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嗯!”宋玉霜点点头,很快又调整好心态,“今日是你的婚礼,不管其他人!” 正笑闹着,外头的车仗就来了。 章公馆外传来喧闹的声音,鞭炮也响起来。 阮惜时不由攥紧了衣角。 外头却传来傅云霆洪亮的嗓音:“惜时,我来了!”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哪有人娶新娘子这样喊的! 但刚才的紧张,瞬间就消散了不少。 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唢呐的声音,还有人喊道“合页开门”! “要出门了。”宋玉霜在边上道。 “不能开门!”宫欣愉却说,“哪有这么轻易就开门的!” 她朝着外面喊道:“要想进门,可是要让我们姐妹满意了才行!” 刚喊完,外头便从门缝里塞了红包进来。 宫欣愉拿了红包,看都没看:“这点钱就先把我们打发了?” “你要多少?”傅一在外头问。 “钱多俗气啊。”宫欣愉说,“傅云霆,你要想进来,得通过我们的考验才行。” 外面安静了一会,然后听到外头传来傅云霆低沉有力的声音:“什么考验?” “这样吧,你先说出惜时的五个优点。”宫欣愉道。 “这简单。”傅云霆毫不犹豫,“她聪明、漂亮、有胆识、会医术,又会用枪。” 他把她说的这么好。 阮惜时不由脸红。 宫欣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说出来了,赶紧道:“五个不够,再来五个!” “这五个五个的,得说到什么时候啊!”傅一忍不住道,“吉时都要到了,你们就放二爷进去吧。” “不行!”宫欣愉干脆利落的拒绝。 外面忽然没声了。 宫欣愉等了几秒,蹙了蹙眉道:“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吧?” 她心头又有点慌,转头看向阮惜时,却见阮惜时神色悠然,完全不担心的样子。 就在宫欣愉心头痒痒,犹豫着要不要开个小缝看看的时候,门忽然一下子被砰的撞开! 傅云霆俊朗的面孔落在屋外的阳光里:“不止五个,哪怕是五十个,我也可以说。”他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身上,大跨步朝着她走来,“在我心里,她全身都是优点。” 他说着走到她面前,看着盛装打扮的阮惜时,眸色一亮,竟是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第259章 拜牌位 “二表哥,这不合规矩……”宋玉霜赶紧道。 傅云霆才不管规不规矩。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跟你拜堂了。”傅云霆嗓音低沉,在阮惜时耳边说,“所以这些话,就等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阮惜时脸颊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好似春日里盛开的鲜花,带着娇艳的美丽。 他抱着她大步走出章公馆。 “哇,新郎抱新娘子了!” “可真是郎才女貌啊!” 周围一阵呼声。 阮惜时不好意思的抬起头,看向外面。 这一看,连她都不由惊讶。 外头好大的阵式,车子一路从章公馆门口排到马路尽头,具体都数不清有多少辆。 车子周围都是士兵,一连串排下来,颇为震撼。 在后头是阮惜时的陪奁,专门派了人抬着,洋洋洒洒的竟是也有十几列,可见章家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四周的邻居,路上的行人,凑热闹的孩童,纷纷都围过来,瞧着这阵仗,都不禁看得呆了。 傅云霆也不吝啬,让人一直在撒糖,其中还夹杂着些讨彩头的钱币,惹的人越聚越多,若不是有这些士兵开路,怕是今日都走不了了。 车阵缓缓在街上移动,开去了大帅府。 阮惜时坐的车是头阵,在大帅府门口停下后,便看见外头站着一个小男孩,正是悠悠。 悠悠手里拿着个锣,用力对着锣敲了三下,便有人过来给他们开车门。 阮惜时在傅云霆的搀扶下下车,见到悠悠小嘴瘪着,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 明明是他顶好顶好的阿娘,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凶巴巴的叔叔呢! 而且他也想不起自己父亲是谁。 难不成以后就要认这个凶巴巴的叔叔做父亲了吗? 悠悠有点惆怅。 阮惜时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辛苦你了。”便又塞给他一个大红包。 这是给敲锣的人专门备的,孩子们都会抢着干,一般都是由新郎家里头的孩子来做,阮惜时没想到傅云霆会安排悠悠来敲锣。 宋夫人在一边守着悠悠,见他拿了红包,便将悠悠带到一边去了。 阮惜时转头看傅云霆。 “知道你喜欢这小子。”傅云霆冷哼一声,“不过我瞧他倒不是很高兴。” 阮惜时笑道:“他以后就会知道,你是面冷心热了。” “他又不是我儿子,我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呢。”傅云霆搂紧她,“我只在乎咱们的儿子以后怎么想。” “你又胡说!”阮惜时气的捏他胳膊。 他身上都是肌肉,阮惜时捏他就跟小鸡挠痒痒似的。 傅云霆哈哈大笑。 “就你这浑身煞气,你儿子才不会待见你呢。”崽崽冒声,哼哼道。 阮惜时也忍不住弯唇。 两人进了门。 章老夫人和章镇江跟着后面来了,秦姨娘也来了,难得章老夫人松口,竟没说她上不得台面不许她跟来,只是坐的是最后头的车。 进了大帅府后,章老夫人和章镇江便去正厅跟大帅和大帅夫人寒暄去了。 阮惜时去内室换了更正式的婚纱,和穿着西服的傅云霆一起到了正厅去。 两边的高堂都准备入座。 先是要拜堂。 现在都是新派的做法,不讲求戴头纱,三跪九叩了,都是站着鞠躬便可。 大帅和大帅夫人坐在一边,章镇江坐在另一边。 章镇江身边还有个空位。 阮楚韵死了,柳湘湘还在后院关着,章镇江身边只有秦姨娘,坐不了这位置。 章家长辈似乎只剩下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当仁不让的就打算过去。 大帅府的管家却忽然从她面前走过去。 他手里拿着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走到阮惜时面前。 “谢谢。”阮惜时轻声道。 她从管家手里接过,走到章镇江身旁的那个空位前,放了上去,然后掀开了红布。 竟然是……一个牌位! 在场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这牌位上写着“慈母阮楚韵之灵位”,旁边的落款是孝女阮惜时奉祀。 章镇江和章老夫人神色顿时变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日惜时和我说,希望可以在拜堂的时候,奉上她母亲的灵位。”大帅开口道,“这孩子难得有这样的孝心,我便同意了。我想阮夫人在天之灵,也会倍感欣慰的。” 大帅毫不掩饰对阮惜时孝心的夸赞。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没想到傅少帅的未婚妻是一个这么孝顺的人。” “是啊,我之前听说她是从乡下来的,还以为是个粗鄙之人呢,没想到是人美心善。” “少帅真是有福了。” 阮惜时垂了垂眸。 她的目光落在母亲的牌位上,眸中微光涌动。 手中突然传来暖意,傅云霆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但这婚礼上用牌位,还是有些不吉利吧。”章老夫人忍不住开口,“我是惜时的祖母,其实也可以作为高堂的。” 章镇江也投来希望的目光。毕竟他也不想旁边放着一个牌位,实在是令他心中憋屈。 “只怕老夫人您不姓阮,代替不了阮家吧。”傅云霆却开口道。 他目光冰冷看向章老夫人,好似一巴掌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满堂寂静。 章老夫人脸上发烫。 傅云霆这话分明就是在提醒她,章镇江只是一个入赘的女婿,而作为章镇江一个赘婿的母亲,她根本不够资格坐在高堂的位置上! 她又羞又臊,简直恨不得把脸给蒙上。 “开始拜堂吧。”大帅夫人开口道,打破了这一沉寂。 她根本无所谓高堂上坐的是谁,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去照顾傅明修。 “一拜天地——”长者出声道。 两人对着天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 两人对着厅堂上方,拜了父母。 章老夫人在下头,眼睛都气红了。 她一个长辈站在这里,结果阮惜时却拜了一个牌位,还被奚落了一番! 章老夫人仿佛已经听到了周围笑话她的声音,双手猛然握紧。 “夫妻对拜——” 夫妻俩面对面,鞠了躬。 阮惜时悄然抬眼,看向对面的傅云霆。 像是有感应一样,傅云霆也看向她。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她的小脸如同红霞般,衬的一双眸子更是灿灿生辉。 三拜之后,阮惜时和傅云霆又给父母奉了甜茶。 章老夫人眼巴巴的看着。 这甜茶自然也不会敬给她。 “阿爹,姆妈。”阮惜时和傅云霆合声道。 大帅和大帅夫人以及章镇江都接过茶,喝了一口。 大帅夫人拿出一个镯子套在她手腕上,玉镯带着人手指的温热,很快又转化为了凉意:“祝你们夫妻日后平平安安的,百年好合。” 说着还有金戒指,以及红包。 章镇江也备了红包。 发完红包后,仪式便结束了,之后是婚宴。 大帅府的婚宴是流水席,举办三日,这是最大规格的婚宴了,可谓是给足了阮惜时面子,也看出了大帅对傅云霆的重视。 傅云霆和阮惜时却都不在意这些,尤其是傅云霆,连敬酒都心不在焉,心里简直像是猫抓似的,恨不得立刻就将阮惜时抱进新房去! 好不容易挨到今天的婚宴吃的差不多了,没等宾客走完,傅云霆就将阮惜时拉进了新房。 第260章 你走不走 “不打下招呼吗?”阮惜时看他迅速锁上门,一时还有点蒙。 按照流程,接下来还有“滞新娘”,也就是所谓的闹洞房。 “打什么招呼。”傅云霆冷哼一声,“给那群臭小子逮着机会,还不知道怎么整我呢,我可不想把这良辰美景浪费在这种事上!” 正说着,外头就传来喧闹声。 “诶,人呢?” “不会是已经进新房了吧?” “走,去敲门!” 说着,就真有人朝这边走过来。 阮惜时立刻紧张的看向傅云霆:“他们……” 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傅云霆捂住了嘴。 温热的大掌带着一点酒的微醺,钻进阮惜时的鼻子里。 阮惜时睫毛扇了扇。 外面的人从他们房门口经过,却是没有来开他们的房门,而是走到了旁边的屋子:“奇怪,没来啊。” “那人去哪儿了?” “再去找找,平日里少帅对咱们这么严格,今儿可不能放过他,非要他看得见新娘却吃不着才行!” “对!” 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傅云霆这才转过头,却见阮惜时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 他解释道:“我让人备的新房是边上那一间,但实际上又自己备了这里。”这样就没人能找得到他们了! 阮惜时点点头,又指了指他捂住她嘴巴的手。 傅云霆这才放下手。 阮惜时的眸子在灯光下耀眼明媚,闪烁着笑意:“你就这么怕他们啊?” “是啊。”傅云霆看她笑自己,浓眉一挑,忽的一下将她抱了起来,“我这不是怕他们让我看得见,吃不着吗?” 他特意咬重了后面“吃不着”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暧昧的语调,大步走到床边。 他将阮惜时抱到床上,也跟着上了床,就去亲阮惜时。 “你急什么。” 阮惜时好笑,推了他一把:“身上都是酒味,先把外衣脱了。” “真是矫情的小丫头。”傅云霆无奈道,只能先坐起身脱外衣。 阮惜时赶紧趁机在心里跟崽崽道:“你出去。” 崽崽:“我为什么要出去?” “非礼勿视不知道吗?”阮惜时道,“今晚可是我的新婚之夜。” 崽崽哼唧了一声:“要是本大爷就不出去呢?” 它忽的燃起希望:“那你是不是就不会洞房了?” 阮惜时:“……不是。”阮惜时眯了眯眼,带着威胁道,“那我就不捉鬼了。” “你!”崽崽跳脚,“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我现在阴血咒也解除了,不急着捉鬼了。”阮惜时淡定道,“毕竟我心情不好,就不想动,不想动,就懒得去捉鬼。” 崽崽气的脸都红了。 正说着,傅云霆已经迅速脱了外衣,抱住了阮惜时。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阮惜时看崽崽还没走,赶在傅云霆动手动脚之前先道。 傅云霆手一顿,看着已经躺在自己怀里娇娇软软的小丫头,好一会才道:“什么事?” “是傅明修。”阮惜时道,“我昨天去给他治伤了,发现他的腿之前的确是骨折过,但应该早就好了。” “早就好了?”傅云霆皱起了眉头,“多早?” “看他的肌肉反应,我想车祸没多久,他的腿就恢复了。”阮惜时说。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那你之前给他检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 阮惜时抿了抿唇:“昨晚我也在想这件事,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我给他做检查的时候,用了麻醉类的药物,或者一些其他的办法。” “麻醉?”傅云霆眸中浮出暗光。 阮惜时轻轻点头:“嗯,如果被麻醉了,自然就没有任何肌肉反应,所以我才会误以为,他的腿一直没有好。” “有意思。”傅云霆笑了,“看来我这个大哥,是早有防备啊。” 阮惜时听到他胸膛的震动,转头看向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傅云霆微微仰头,后脑勺靠在枕头上,“他这个人啊,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心里的算盘比谁都多。我小时候,可没少在他手里吃亏。可偏偏我每次吃亏,最后都还变成了我的错,就因为他体弱多病,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那个永远的受害者。” 他的双眸好似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就因为如此,我才离开家的。与其跟事事偏帮另一个孩子的家人在一起,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更加自在。” 阮惜时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脏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揉着。 她心疼的抱住傅云霆,小脑袋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以后你就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 傅云霆微顿了一下,旋即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了她:“嗯,我有你。” 他说着,滚热的大手落在了她细腻柔滑的肌肤上:“所以现在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就不要再讨论别人了,还是继续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吧。” 阮惜时身子轻轻一抖,又催促崽崽:“你到底走不走,小心我以后再也不捉鬼了!” “走就走!”崽崽小奶音怒气冲冲,“说得好像谁想看似的!本大爷才不稀罕!” 说完它一下子从阮惜时怀里钻出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 她主动抬手,勾上了傅云霆的脖子。 灯光映照在她泛红的小脸上,随着她仰起头,头上沉重的发饰也跟着掉落下来,一头青丝落下,往日干净灵动的明眸勾人夺魄,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傅云霆呼吸一沉。 “真是个勾人的小妖精。” 他嗓音低沉嘶哑。他伸手关掉了灯,然后一只手固定住她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三两下就挑开了旗袍的盘扣,大手一把拉下,露出了锁骨。 傅云霆嗓子更紧。 他一下子将她压在床上! 阮惜时还隐约记得那日猛然一下的疼痛。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身体还是不由绷紧。 可傅云霆却不似那天给她解阴血咒般横冲直入。 “别紧张。”傅云霆微微松唇,嗓音暗哑,“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只要享受就好了……” 他的声音里似带着蛊惑,阮惜时竟真的不自觉放松下来。 傅云霆感觉到她身体变得柔软,才又向前吻住了她温热的软唇,修长且带着厚茧的手指缓缓勾落下去。 第261章 悠悠被骗走 “呀——” 阮惜时轻声的呜咽着,羞涩加上奇异令她本能的紧紧抓住了傅云霆。 她浑身发软的靠在他怀里,发出的声音令她小脸艳红如血。 感觉到差不多了,傅云霆才将她一把捞起,夹在腰间。 这一次真的一点也不疼。 阮惜时感觉整个人就好像飘在云端一样,浑浑噩噩的炙热,令人浑身发颤的触感。 她莹白的额间布上一层薄汗,发丝也微湿的贴在脸边,整个人看起来柔弱的令人怜惜,却又同时让人产生了更想要疼爱她的欲望。 外面的宾客基本已经散去的差不多了,嘈杂声也都渐渐远离。 因为这是傅云霆自己亲手布置的另外的“新房”,所以一整夜,都没有人过来影响他们。 阮惜时被折腾了大半宿,几乎是一闭眼就要睡着了。 傅云霆将她抱在怀里,入手腻滑的肌肤让他不由来回抚摸着。 他喟叹了一声。 只要碰到她,他就会变成一只无法餍足的野兽,只想要不断的汲取。 他好不容易稍稍克制住自己,心头那团火还没有浇灭,阮惜时却又不自觉的往他身上蹭了蹭,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他身上。 傅云霆被她蹭的火瞬间又起来了。 室内再次弥漫开旖旎声。 …… 因为没有找到傅云霆和阮惜时,本来闹洞房的计划就被迫取消了。 宋玉霜又回头来招呼客人。 她一转头,就见悠悠小小的身子趴在桌子上,已经不省人事了。 “刚才没注意这饮料里有酒。”跟悠悠坐在一处的宋夫人愧疚的说,“等我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醉了。” “那您先带他回去睡觉吧。”宋玉霜道。 因为之后还有两天流水宴,所以她作为伴娘,需要陪着新娘,这两天都住在大帅府。 宋夫人看悠悠或者小模样也着实可怜,便点头道:“好,那我先带他回去了。”说着就让下人将悠悠抱起来。 宋玉霜目送他们出门了,才又转回头去帮忙。 宋夫人带着悠悠出了门,却被赶在后头出来的王妈喊住:“宋夫人。” 宋夫人转头,疑惑的看向王妈。 王妈走过来道:“请问悠悠小少爷是在您这儿么?” 宋夫人看向熟睡的悠悠:“是的。” 王妈看了眼悠悠,又道:“二小姐昨日说,让今天吃完宴席,就将悠悠小少爷先带回章公馆去。等这三天流水宴结束,回门的时候,正好再把悠悠小少爷带走。” “是这样啊。”宋夫人疑惑,“可是惜时并没有和我说啊。” “这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清楚,不过二小姐的确是这么交代的。”王妈低声道,“这天气冷的很,我得赶紧带悠悠小少爷回去了,免得他睡着了着凉。” “啊,好。” 宋夫人微怔了一下,道。 她在婚宴上看见了王妈一直跟着章家人,知道她是章家的下人,不疑有他。 王妈上前,将悠悠从宋家下人手里抱过来。 她前两天伤才好,人还没力气,抱着不算轻的悠悠,手抖的和帕金森似的。 她抱着悠悠,走到了不远处章家的车,迅速钻了进去。 崽崽从婚房里气呼呼的飘出大帅府,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它精神一抖,立刻就跟了上去。 车子绝尘而去。 宋夫人站在原地,一想到这段时间可能都瞧不见悠悠了,怅然若失了好一会,才上车离开。 章老夫人此刻也坐在章家的车上,面色阴狠的盯着王妈怀里的悠悠:“死小子,总算是落在我手上了!” “老夫人,您打算怎么对付这小子?”王妈问,“不然直接杀了,丢去乱葬岗?” “就这么丢去乱葬岗,岂不是太便宜他了!”章老夫人恶狠狠道,“阮楚韵这贱人生下的孩子,没有一个好东西!我奈何不了她阮惜时,我还不能对付一个私生子吗?” 她盯着悠悠的眼神,宛如一把把利剑,简直恨不得将他戳出几个洞来。 “等我把他带回去,好好折磨一番,等他生不如死了,再给丢到乱葬岗去喂乌鸦!”章老夫人嗓音阴森森的。 她跟王妈带着悠悠回到章公馆,直接将悠悠带去了房间。 崽崽跟着飘过去。 房间没有开灯,王妈伸手去摸开关。 “哗——” 刚才关上的门,忽的无风自开。 一股凉意钻进了屋内。 “啊!” 王妈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之前撞见的“鬼”,吓得嗷了一声! 章老夫人也被她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叫什么叫!” 她重重拍着心脏:“你要吓死人啊?” 王妈头上直冒汗。 她紧张的看着打开的门,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音说:“门,门开了……” “不就是门开了,肯定是你没关严!”章老夫人怒道,“还不赶紧把门关上!” “是,是!”王妈哆嗦着应道,一只手还抱着悠悠,另一只手过去关门。 手刚碰到门把,就看见一张雪白的鬼脸突然间冒出来! 脖子像是被什么勒住了一样,皮肤上满是暗沉的红色,喉咙里的舌根拼命的伸出嘴巴,眼眶撑的很开,圆凸的眼球盯着她。 外面走廊的灯光,半明半暗的照着这张可怕的脸。 “啊!!!” 王妈发出凄厉的叫声,悠悠砰的一下从她手里脱落,摔在了地上! 悠悠疼的身子动了两下。 门突然间又自己关上了。 王妈吓得步步后退。 雕花窗棂发出如同碾碎核桃般咯吱咯吱的声音,窗幔开始不安分的飘动着,惨白的月色从窗外阴森森的渗进来。 空气中,渐渐显露出一个女鬼的形状,那全黑的瞳孔,直勾勾的落在章老夫人和王妈脸上。 “啊——” 章老夫人也看见了! 她发出比王妈还要恐怖的叫声! 她双腿发软,不断抖动着,就要往外跑。 “砰!”她跟王妈重重撞在了一起! 章老夫人顿时眼冒金星,一下子倒在地上! 王妈这段时间在医院里养着,比襙劳家里事情的章老夫人壮实多了,她只是踉跄了几下,看都没看地上的章老夫人一眼,就一脚踩了下去! 巨大的恐惧淹没了王妈,她现在只想赶紧逃跑! 章老夫人摔的浑身像散架了一样,疼的差点没憋过气去,还没挣扎着起来,就又被王妈狠狠一脚踩在了身上! 第262章 误闯后院 “嗷!” 章老夫人发出惨叫。 然而王妈根本没理会她,反倒是直接从她身上踩了过去。 章老夫人身上脸上被狠狠踩了几脚,就好像浑身被大象碾过一样,疼的眼白一翻,猛地晕过去了。 门被打开,王妈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崽崽双手抱胸,靠着门框看戏。 没想到还真给这女娃娃猜对了,知道章老夫人不会放过悠悠的,特意捉了个长相最恐怖的女鬼在这儿等着。 只是—— “太没用了。”崽崽从小鼻子里发出哼声,“本大爷都还没看过瘾呢!” 女鬼功成身退。 崽崽晃晃悠悠的飘过来,瞟了眼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直翻白眼,口吐白沫的章老夫人,又兴致缺缺的扭过小身子转向悠悠。 “喂,醒醒!”崽崽用小脚踢他。 悠悠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他慢吞吞的坐起身来,一转头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章老夫人:“啊!” 他疑惑的盯着昏迷不醒的章老夫人:“老婆婆?” 房间太暗了,他看不见章老夫人脸上的样子,只能看见她躺在地上。 “我不是在吃饭吗?”悠悠小手揉了揉眼睛,“为什么老婆婆在这里啊?” “你是被抓来的!”崽崽看他还一副迷糊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 “抓来?”悠悠歪了歪小脑袋,“我被老婆婆抓来的?不对,她是个坏婆婆!” 悠悠嘀嘀咕咕道,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阿娘说过,不可以靠近坏婆婆……” 他边嘟囔着,边晃着小身子朝外面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啊?”崽崽追着他后脑勺飘过去,“你不会是要回大帅府去找女娃娃吧?我跟你说,你自己一个人不行的,你还是在这儿待着吧!” 反正那个老太婆已经口吐白沫了,现在没办法再加害悠悠了,现在待在章公馆总比胡乱跑出去安全。 可悠悠根本没听他的,还是一个劲的往前走着。 崽崽飘到他眼前,才发现他小脸红通通的,眼睛发直,显然是喝醉了! “怎么还给一个小孩子喝酒!”崽崽气道。 它凑到悠悠耳朵边上,拽着他的耳朵喊:“小娃娃,你清醒一点啊,别走了!” 悠悠猛地抬手一挥:“好痒!” 崽崽迅速松开小手。 好险,差点就被打到了! 崽崽拍着自己的小胸口还在庆幸,就看悠悠已经下了楼,停顿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的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有灯……” 悠悠奶声奶气的呢喃着:“房间,睡觉!” 崽崽抬头一看。 什么灯啊,这就是院子里照过来的月光! “那不是房间!”崽崽一双小手紧紧抓住悠悠的胳膊,“你看清楚,那是后院啊!” 然而悠悠还处在醉酒之中,完全听不到崽崽的话,径直走到了后院。 “唰!”他拉开了后院的门。 这个时候下人们都已经睡着了,所以没有人来提醒他,后院是不能进的。 一进后院,浓烈的阴气就扑面而来,凉飕飕的,令崽崽打了个冷战。 它转头看向四周,心头疑惑:“之前女娃娃不是已经把这里的阴气都吸收完了吗,怎么又出来这么多?” 这黑压压的阴气,在夜色里浮动,令原本就冰冷的院子更添了一丝诡异。 “小娃娃,我看这里奇怪的很,你还是别进去……人呢?”崽崽再一转头,发现刚才还在前头的悠悠竟然不见了! 悠悠小脑袋昏昏沉沉的往前走,一直走到最里面,看见了一个紧闭着门的小屋子,毫不犹豫的就朝着小屋子走去。 他推开了门,看着屋子里黑黢黢的:“为什么那么黑啊。” 他稚嫩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床在哪里……” “谁?” 突然一个嘶哑的女声从黑暗中传来。 悠悠停住脚步,困倦的眼睛非常艰难的眯成一条缝,奶声奶气的重复道:“……谁啊。” 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的女人踉跄着走过来。 借着月光,她看见屋子里站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 他看上去睡眼惺忪的样子,站在那里一个劲的揉眼睛,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宝宝……我的宝宝。”女人黑洞洞的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悠悠,被长发遮住的脸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她声音颤抖,然后突然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我的宝宝,你去哪儿了!阿娘好想你!”她哭着喊道,抱着他的胳膊不断发抖,却愈发用力的紧紧抱住他,好像生怕怀里的孩子突然不见了一样。 悠悠被这么紧勒着,都快没法呼吸了,小脑袋倒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放,放开我——” 他的小手使劲推搡着:“我要,要喘不过气了……” “啊!” 女人听到悠悠的话,赶紧松开手,语气慌忙道:“对不起,阿娘是太高兴了!你怎么样了,没有弄痛你吧?” 她慌乱的伸手去摸悠悠,可这点浅薄的月光根本就看不仔细。 “我,我去点蜡烛!” 女人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桌子前,慌里慌张的去点蜡烛。 身后传来悠悠的咳嗽声。 她更加慌忙了:“宝宝你别急,阿娘马上,马上就点上了!” 她的手一个劲的颤抖,好几次才终于点上了蜡烛。 烛光瞬间将黑暗的房间照亮。 悠悠还在捂着脖子咳嗽,女人又慌忙去倒了杯水,跑到他面前递给他:“宝宝你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 悠悠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却又噗的一下吐了出来! “这,这是什么水啊!”悠悠感觉嘴里一股怪味,就好像放馊了很多天一样。 “这就是水啊!”女人不知所措,“怎么了吗?” “这水都变味了。”不过亏了这口变质的水,悠悠的咳嗽总算好一点了。 他的酒劲也在刚才的惊吓中过去了。 其实那杯饮料里也没有多少酒精,不过是他年纪小没喝过酒,才会反应这么大的。 他扭着小脑袋看向屋子四周,破破烂烂的小屋子,墙皮全都脱落了,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板凳,也都坏了。 屋子里还不断的散发出难闻的怪味。 “这是哪儿啊?” 悠悠懵了。 “宝宝,这是你跟阿娘的家啊!”女人往前走了一步,“你不认识了吗?” 第263章 是不是疼了? “这里才不是我跟阿娘的家呢!” 悠悠使劲摇头:“虽然我跟阿娘住的屋子也不大,但是比这里好多了!” 起码阿娘总是把小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这里真的是你跟阿娘的家……我知道了。”女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一定是出去太久了,不记得了对不对?” 她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她们都说你死了……她们这些坏人!我不相信她们,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她说着又伸出那双宛如骨架般没有一点肉的手:“来,你快过来,再给阿娘抱抱!” 悠悠吓得往后退了两步:“这位阿姨,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他舔了舔小嘴唇:“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有阿娘的!” “不,你就是我的宝宝啊!”女人嗓音嘶哑,瞳孔不断晃动着,“你的阿娘就是我啊!” “才不是呢!”悠悠气鼓鼓,“我的阿娘很漂亮的,才不是你这样!” “我,我也很漂亮啊!” 她急忙将散乱的头发撩到耳后,露出一张瘦弱凹陷的脸:“你看,我就是你阿娘啊!” 悠悠看着她慌乱扎头发的样子,又带着哀求看向他,忽然间觉得面前这个阿姨有点可怜。 “阿姨,你的孩子是不是不见了啊?”他眨眨眼,“其实我也不记得很多事情了,除了阿娘,我谁也不记得,连家都不记得在哪里了。” 他小声道:“要是我丢了,阿娘肯定也会很难过的。” 他抿了抿唇,慢慢走到女人面前:“阿姨,你别难过了,你的孩子一定会回来的。” 女人怔怔的看着他。 悠悠抬起小脸,一双大眼睛黑的像是两颗漂亮的葡萄。 女人的眼泪缓缓涌出来。 外面忽的传来一阵风声。 风敲打在窗户上,发出呜呜的声响。 女人吓得身子一抖,原本平静下来的脸庞又露出仓皇的神色,猛然伸出手,一把将悠悠拽到自己面前,蹲下了身子抱住他:“是坏人来了!宝宝别害怕,阿娘会保护你的!阿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悠悠被突然按在怀里,下意识的挣扎,却被女人搂的更紧! 就在悠悠慌乱不已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女人啊的一声惨叫,一道符咒直直从开着的门飞了进来,落在女人身上! 女人被打倒在地,悠悠从她怀里摔出来,拔腿就往外跑! “宝宝!宝宝你去哪里!宝宝——” 女人在身后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悠悠吓得没敢回头,一口气跑出了屋子,就看见崽崽在外面,双手抱胸,冷哼道:“一个被关起来的女人,还敢给本大爷找麻烦!” 它说着又瞥向气喘吁吁的悠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本大爷的话,到处乱跑!” 悠悠却是转头看向屋子里的那个女人。 她追了过来,却又像是被一堵无形的墙壁挡住,又一下子被弹坐在地上。 她又尖叫着爬起来,又被弹回去。 怀里一个娃娃掉落在地上。 女人摔倒在地,看见了地上的娃娃,眼睛骤然睁大。她一把将娃娃抱起来,小心的搂在怀里,低头看向娃娃:“宝宝怎么摔倒了?是阿娘不小心,你没事吧,疼不疼?宝宝乖,阿娘哄你睡觉……” 她仿佛一下子忘了追悠悠的事情,只看着怀里的娃娃,哼着小调从地上缓缓爬起来,转身朝着床边走去。 “她就是赵絮儿吧。”崽崽嗤道,“原来是个疯子!” 悠悠咬了咬唇没说话。 “走吧。”崽崽扭头道,“这里阴气重,别在这里待着了。” 悠悠点点头,又忍不住转头看了那女人一眼,见屋子里烛光已经熄灭了,她的身影融在了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门无风自动,啪的一声关上了。 他低着小脑袋跟崽崽离开了后院。 …… 翌日还是傅云霆先醒的。 他看着还在熟睡的阮惜时,小心的抽出被她枕了一晚上的胳膊,却还是惊动了她。 阮惜时唔了声,微微睁开眼:“几点啦?” “还早呢。”傅云霆哄她,“再睡一会。” 阮惜时还没全醒,只是含糊的“嗯”了声,往傅云霆身边蹭了蹭,如同一只黏人的小猫咪般挨着他,又闭上了眼睛。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帮她盖好被子,又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才起身穿衣。 他穿好衣服,阮惜时已经又陷入了沉睡。 他没有打扰她,下床出了门,就看见傅一在外头。 “二爷。”傅一低头。 见到傅一,傅云霆满脸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我交代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一切按照您的吩咐,精神病院那边已经封口了,他们只会一口咬定章薇是自己逃出去的。”傅一沉声说,“还有傅明修开的那辆车子,已经完全报废了,保证就算他再想查,也查不出一点问题!” 傅云霆微微额首。 他英俊的脸庞隐匿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还有之前派去国外的人,让他们尽快查出结果。” “是。”傅一应道。 阮惜时迷迷糊糊间,好像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但她浑身无力,很快又沉沉睡过去了。 等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她转过头,看见身旁空荡荡的,愣了下才伸手摸去,摸到一手的冰凉。 她腾的一下坐起身! 门正好在这个时候打开了。 她看见傅云霆走了进来,见到坐起来的阮惜时,他脸上浮现出柔和的笑意:“醒了?” 他说完就看阮惜时表情不对,脸上笑意微收,走了过去:“怎么了?”他打量着阮惜时的脸色,“是不是疼了?” 被他这一提,阮惜时才回过神来,开始觉得浑身酸痛,昨晚的记忆一回流,顿时脸颊泛红道:“才不是呢!” 她仰头看着傅云霆:“你刚才去哪儿了,我看见旁边是空的,还以为……” “刚才看你没醒,就先出去转了转。”傅云霆挑眉,“以为什么?” 还以为她的重生和结婚,都只是一场梦呢。 但现在看见他,才能确定这个人真真切切的在她身边,她已经嫁给他为妻了。 她摇摇头,压下心绪,笑意盈然道:“没什么。” 她说着就弯腰捡起床下的衣服。 她再一直起身,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就又滑落下来半截。 傅云霆一眼看见,她白皙的肌肤上攀附着的红痕。 第264章 哄崽崽 傅云霆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 阮惜时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自己身上的红痕,顿时脸颊一热,迅速用衣服遮住。 “你这样子,是想一大早就勾引我吗?”傅云霆嗓音低哑。 “谁勾引你了!”阮惜时羞恼道,“你别看不就行了!” 她说着将被子往上一拉,赶快缩在被子里穿衣服。 “为什么不能看?”傅云霆明知故问,“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何况,你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阮惜时小手抖了一下,差点就没穿错袖子! 这个粗俗的男人! 傅云霆看见她慌里慌张的小模样,却是哈哈大笑。 “好了,不逗你了。”傅云霆显然心情明媚,“虽然我的确很想这么做,不过恐怕白天没时间了。” 阮惜时刚穿好衣服,掀开被子下了床:“对了,还有流水席要去呢。” 流水席三天,新郎新娘都是要到场的。 她走到傅云霆面前,傅云霆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早上我的人来说,你祖母出事了。” “祖母?”阮惜时眸中浮出一抹微光,“她怎么了?” “他们说看见几个大夫今天一早就进了你家,就问了那几个大夫,说是你祖母昏迷了,但你父亲嘱咐了,这事不许对外说。”傅云霆道。 这个做法傅云霆倒是挺能理解。 阮惜时刚成亲,这边祖母就出事了,要是给有心人知道,恐怕会传出非议,说些什么不详之类的话。 但傅云霆看阮惜时无比淡定的样子:“你好像并不意外。” “坏事做多了,自然会有报应的。”阮惜时眸中闪过狡狯的神色,“走吧。” 傅云霆唇角一扬,也没有多问什么,和她一起出了房间。 两人朝宴席的方向走去,走到半路,阮惜时才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我今天是不是应该早起去向你父母问安的!” 傅云霆扬了扬眉,一本正经的嗯了一声。 “那怎么办啊!”阮惜时紧张了,“都怪你,怎么不叫醒我!” “都这个时候了,才想到问怎么办?”傅云霆好笑道,“你早上睡的就跟小猪似的,我怎么舍得叫醒你。” “你还打趣我!”阮惜时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还不是昨晚他害的,她都快累的连一根手指头都提不起来了! “好了,别担心了。”傅云霆伸手握住阮惜时的手,大掌中传来令人安心的暖意,“他们不会怪你的。” “真的?”阮惜时不相信。 “嗯,他们恐怕自己都没空。”傅云霆混不在意道,“何况我们以后又不住一起,你不用管他们怎么想。” 阮惜时啊了一声,就已经被傅云霆拉着到了宴会厅。 大帅已经在了,却没见到大帅夫人。 倒是远远看见章镇江跟一群达官贵胄在喝酒,喝的脸颊通红,醉醺醺的,完全不像是自己母亲受了伤的样子。 看到他们来,大帅露出了笑容:“醒了?” 阮惜时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喊道:“阿爹。” “饿了吧。”大帅和蔼道,“先去吃点东西。” 他身上已经有了几分酒气,看来是早就来这里,已经喝了几杯了。 阮惜时又左右看了眼,大帅见到她张望,说道:“你母亲去照顾明修了,你也知道,明修还没清醒,你母亲实在是放心不下。” “大哥会好起来的。”阮惜时轻声说。 她看上去乖巧温顺,丝毫也不介意大帅夫人在他们成亲的流水席上,跑去照顾另一个儿子。 “我相信你的医术。”大帅笑道,点点头,又转头去和别的宾客说话去了。 “看来你说的是对的。”阮惜时悄声对傅云霆道,“他们果然没空。” 她也松了口气。 傅云霆轻笑,将她拉到一边:“先吃点东西吧。” 这里有一桌是专门留给他们的,没有宾客在这边,阮惜时吃起东西来更自在。 阮惜时还没坐下,一个小身影就扑到了她怀里:“阿姐!” 阮惜时将他抱了个满怀,又抬头看见崽崽晃晃悠悠的跟在悠悠身后。 “阿姐,我好想你!”悠悠抬着小脑袋看向她说,“你不知道昨晚我碰到了什么,好可怕好可怕!” “不怕,现在已经没事了。”阮惜时摸着他的小脑袋说。 宋夫人也走过来。 她看着阮惜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阮惜时将悠悠抱在椅子上,还没跟宋夫人说话,就被宋玉霜一把拉到了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惜时,你昨天有让你家佣人将悠悠接回章公馆吗?”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 宋玉霜的手蓦然一握,脸上流露出愤慨的神色:“我就知道那个佣人肯定是撒谎,骗了姆妈!” 她拉住阮惜时的手道:“昨天晚上的时候,你家有个佣人欺骗了姆妈,说是你要她带着悠悠回章公馆,姆妈不知道,就让人把悠悠带走了。”她紧接着又补充道,“不过今天一早我听姆妈说了以后,立刻就去章公馆找悠悠了,还好悠悠没事。” 宋玉霜脸色难看:“也不知道那佣人是谁指使的,想对悠悠做什么!” “辛苦你跟干妈这么照顾悠悠了。”阮惜时反过来安慰她,“放心吧,我早就有所准备,她们不会得逞的。” “幸好你有准备。”宋玉霜松了口气,“我都快吓死了!” “既然知道吓死,还让人把他带走,是不是蠢!”崽崽在边上嗤道。 阮惜时朝着它看去,它立刻冷哼一声,傲娇的扭过了头。 还在生气呢。 阮惜时有些无奈。 等跟宋夫人还有宋玉霜说清楚之后,阮惜时才坐下来,一边给悠悠夹菜,一边用心声对崽崽道:“崽崽,还在生气?” 崽崽小脑袋扭到一边,就是不出声。 “别生气啦。”阮惜时软声哄它,“那天晚上少儿不宜嘛,我也没办法,只能让你先出去。是我口气重了点,我向你道歉。” 崽崽:“呵!” “这样吧,等过几天有空了,我就去多捉几只鬼回来给你加餐好不好?”阮惜时见道歉不成,改成利诱。 “几只?”崽崽小脸微微一偏。 “十只,不对,二十只!”阮惜时抛出一个诱人的数字。 她以前可从没一口气捉那么多只鬼过。 崽崽舔了舔嘴唇。 第265章 给祖母针灸 “几只鬼就想打发本大爷?”崽崽总算扭过了脑袋,“我可告诉你,昨天要不是本大爷,这小娃娃就已经被后院那个疯女人给害死了,你还欠本大爷一条命呢!” “悠悠去了后院?”阮惜时惊讶,“你们见到赵絮儿了?” “嗯,而且这疯女人还抱着这小娃娃,一个劲的喊宝宝!”崽崽道。 宝宝? 这么一说,悠悠现在的年纪,应该跟赵絮儿那个死去的孩子年纪差不多。 阮惜时眯了眯眼,赵絮儿不会是疯到把悠悠当成自己儿子了吧。 看阮惜时又不出声了,崽崽忍不住道:“喂,女娃娃,你欠我的这条命,打算怎么还啊?” 阮惜时反应过来,淡定道:“你救的人是悠悠,又不是我,怎么我就欠你一条命了?” “你!”崽崽气的小脸都红了,“要不是看你这么在乎这个小娃娃,本大爷才懒得救他呢!” “是吗?”阮惜时倒是有些意外。 没想到崽崽竟然会考虑到她的感受。 要是以前的崽崽,是绝对不会这样的。 阮惜时心念一动。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崽崽也变了,不再像是上一世那样,完全不懂感情,只知道杀戮了。 她唇角禁不住泛起一丝笑意,嗓音都温柔了几分:“是我说错了,谢谢你救了悠悠,这样吧,以后只要我有时间,就多出去捉鬼,这样行吗?” 崽崽听到她这么说,又冷哼了一声,小脸上浮现出傲娇的神色:“本大爷一向宽宏大量,既然你都诚心向本大爷认错的份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吧!” 阮惜时脸上笑意更深。 看见崽崽悠悠都安然无恙的在自己身边,阮惜时才安了心。 她吃的差不多了,对傅云霆道:“你陪我回去看一下祖母吧。” “好。”傅云霆对她有求必应。 阮惜时让宋玉霜再帮忙照顾一下悠悠。 临走时崽崽看了悠悠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阮惜时说:“我就不去了。” 反正阮惜时现在也不希望它来打扰她跟傅云霆的二人世界。 “好。”阮惜时正好还愁晚上怎么再哄崽崽出去呢,没想到崽崽就主动提出要跟着悠悠,立刻就同意了。 没想到崽崽跟悠悠关系处的竟然还不错。 阮惜时忽的在想,等自己以后有了小孩,不知道孩子能不能也看见崽崽,也能相处的这么好。 “在想什么?”上车以后,傅云霆看阮惜时在出神,将她一搂问道。 “想孩子呢。”阮惜时随口说。 傅云霆眸色骤然深邃起来:“孩子?” 听到他语气不对,阮惜时才回过神来,赶紧解释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想悠悠。” “悠悠又不是你的孩子,迟早都会找到他的家人。”傅云霆嗓音低沉,“我倒是希望我们可以快点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我还在上学呢。”阮惜时看了他一眼,“等我毕业了再说。” “等你毕业了,要多给我生几个孩子!”傅云霆带着笑意道,“男孩子我就带他们去军营,女孩子像你就好,漂亮又聪明。” “还几个孩子,你当过小猪呢!”阮惜时气道,“又不是你生孩子!” “那就都听你的,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不生也成。”傅云霆讨饶,“反正我有你就够了。” 阮惜时实在憋不住气,又被他逗笑了。 傅云霆是真疼她的。 等她报完了仇,毕业以后,这事倒也不是不能提上日程。 阮惜时心里想着,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章公馆门口。 “进去吧。”阮惜时看起来迫不及待。 傅云霆挑唇一笑:“就这么等不及看热闹?” 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还是二爷最了解我。” 她拉着傅云霆,快步走进章公馆,上了二楼。 章镇江正在章老夫人的屋子里,看见他们,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们听悠悠说祖母受伤了,就赶紧回来看看。”阮惜时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章老夫人。 她面色发青,口吐白沫,手脚也时不时的抽搐两下,看上去凄惨无比。 “你们有心了。”章镇江轻叹道,“这事我本来暂时不想你们知道的,毕竟你们刚新婚,也不想坏了你们的心情,没想到悠悠会告诉你们。” “那大夫怎么说?”阮惜时看起来很关心。 “大夫说是中风。”章镇江的背都不由佝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 “看祖母的症状,的确是中风。”阮惜时顿了下,又轻声道,“阿爹,我以前也治疗过中风的病人,想帮祖母看看,可以吗?” “对,你给你祖母看看!” 章镇江想起阮惜时会医术的事情。 上次大帅府不还特意请阮惜时给大少爷看伤吗?这说明阮惜时的医术很厉害! 他赶紧让开位置给阮惜时。 阮惜时走到床边坐下,给章老夫人检查。 除了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之外,手臂和肚子上还有淤青,不过这些伤并不严重,章老夫人之所以中风,多半是被吓到,加上怒气攻心导致的。 只要大夫开对了药,这中风之症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转头说:“我需要给祖母针灸。” 说着又看了傅云霆一眼。 傅云霆心领神会,对章镇江道:“岳父,我们先出去吧,免得影响到惜时施针。” 章镇江听到他喊岳父,心头一震。 虽然说在婚礼上已经改过口了,但在当时的环境下,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听傅云霆平日里也这么喊,他心里顿时觉得惶恐和自得起来! 少帅喊他岳父,这让章镇江有种自己跟大帅平起平坐的感觉! 他的地位,一下子得到了蹿升! 章镇江不由挺直了胸膛:“你说得对,那我们就出去等吧!” 说着手背在身后,飘飘然的走出了房间。 傅云霆还贴心的帮阮惜时关上了门。 看他们都出去了,阮惜时才又看向床上的章老夫人。 她眼里闪过冷意,手中的银针毫不犹豫的就落在了章老夫人的头顶。 章老夫人猛然睁开了眼睛! 第266章 我会留你一口气 章老夫人瞪大了眼睛看向阮惜时。 “醒了?”阮惜时薄唇轻启。 “你……”章老夫人看见阮惜时脸上的冷意,嘴唇动了动,刚想说什么,阮惜时却已经又一针落下。 章老夫人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她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用力张着嘴,然而出了细若蚊蚋的哼哼声外,什么话都发不出来! “你别那么紧张。”阮惜时嗓音很轻,“就算你现在用尽全力,也是不可能出声的。” 章老夫人身子重重一抖! 她颤抖的双手猛然抬起来,下一刻却又重重落下去。 几根银针落在了她的双手双脚上,瞬间腿脚就失去了知觉。 章老夫人脸上满是惶恐,拼了命的想动弹,可却像是被钉在了床上一样,手脚完全不听自己使唤,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章老夫人心中被巨大的恐惧淹没。 她这是要死了吗? 阮惜时是要杀了她吗! “不过你放心,你一时半刻还死不了。”阮惜时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开口说道。 她便说,手里的银针边一根一根落在了章老夫人身体的穴位上:“毕竟你还没有亲眼看着章家家毁人亡,看着你最心爱的儿子失去一切,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她唇角轻轻扬起:“多少也会留你一口气。” 章老夫人瞳孔骤缩! 她没想到,一向乖顺的阮惜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阮惜时,是来报仇的! 章老夫人终于反应过来。 难怪自从阮惜时来了以后,章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先是柳湘湘母女,再是她! 这一切,都是阮惜时的筹谋!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一切,可是已经晚了。 她现在口不能言,也不能动弹,她已经被阮惜时彻底拿捏在手心里了! 阮惜时施完最后一针,欣赏够了章老夫人绝望惊恐的挣扎,才起身去开门。 章镇江见门开了,立刻问道:“怎么样?” “祖母已经醒了。”阮惜时说。 章镇江喜出望外! 他急忙走进去,果然见到章老夫人瞪着一双大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母亲,您真的醒了!” 他找了那么多大夫来,都没有治好章老夫人,没想到阮惜时只施了几针,章老夫人就醒了! 他喜悦的看向阮惜时,夸赞她:“没想到你的医术竟然这么厉害!” 阮惜时浅笑:“能治好祖母就好啦。” 说话间,傅云霆走到阮惜时身边。 章镇江看着阮惜时,心里是越发欢喜。 他的这个女儿真是厉害,不但能嫁给傅少帅,竟然还有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幸好当初他选择把阮惜时接回来,真是太正确了! “惜时,这次多亏有你了。”章镇江又道。 看儿子一直夸赞阮惜时,章老夫人气的不行,嗓子拼了命的哼哼,想要出声告诉他阮惜时的真面目。 结果一张老脸都憋红了,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母亲你的脸色都变得红润了。”偏偏章镇江还“火上浇油”,“这针灸的效果可真好啊!” 章老夫人差点没气的厥过去! “不过母亲你怎么不说话?”章镇江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章老夫人顿时生出希望,又哼哼起来。 阮惜时淡定道:“虽然我已经稳定住了祖母的病情,但是中风还是会有后遗症的。” “后遗症?”章镇江脸上还残留的笑容一僵,“会有哪些后遗症?” “像是听觉的障碍,还有肢体无法动弹之类的。”阮惜时说。 阮惜时说的是实话,这些的确都是中风的后遗症,只不过阮惜时帮她提前了而已。 章镇江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不能说话,还不能动,那不就等于是废人了吗? “那还有机会好起来吗?”章镇江充满希望的问。 “这就要看祖母的恢复情况了。”阮惜时说的非常含蓄,“可能会好的。” 虽然这个可能等于零。 章镇江一听,却是松了口气:“有希望就好。” 他看向床上的母亲:“起码她现在不会口吐白沫,也不会抽搐了。” 但现在她更痛苦了! 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脑袋清楚的躺着等死,却没有一点办法! 章老夫人在心里咆哮着! 她要气疯了!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阮惜时说。 “好,我送你们。”章镇江立刻起身道。 他送阮惜时和傅云霆到门口,又嘱咐阮惜时跟傅云霆好好过日子,才又回到房间。 章老夫人还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章镇江坐到床边,安慰她道:“母亲您别着急,惜时都说了,您还是有希望可以好起来了。” 惜时,都是阮惜时害的! 她说的话,你不能信! 章老夫人在心里呐喊,你快去找别的大夫来救我! “母亲,没想到我竟然会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女儿,惜时她又聪明又漂亮,还会医术,现在又嫁给了傅少帅。我们章家,因为她就要平步青云了!”章镇江在章老夫人面前,对阮惜时满口夸赞。 章老夫人气火攻心,眼白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母亲?”章镇江夸赞完阮惜时,一低头见母亲眼睛都闭上了,以为她是睡着了,便住了口。 他出了房间,喊来秦姨娘,把章老夫人的情况给她说了:“这段时间就暂时由你管家吧,再找个佣人,专门照顾母亲。” “好。”秦姨娘应道。 看着章镇江的背影,她眸光潋滟。 “二小姐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这一切,都在二小姐的掌握之中。 …… 傅明修在三天婚礼流水席结束后,终于清醒过来。 大帅夫人这段时间,除了招呼宾客外,其他时候几乎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醒来,顿时欣喜不已:“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傅明修被扶着坐起身,温声道:“抱歉,让母亲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这孩子。”大帅夫人忍不住红了眼眶,“人没事就好。” “咳咳。”傅明修刚想说什么,却又咳嗽了几声。 大帅夫人赶紧给他端了水过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傅明修喝了几口水,才又轻声问道:“章大小姐如何了?” “你管那个坏女人做什么。”提到章薇,大帅夫人就恨得牙痒痒,“那女人死了!” 在大帅夫人眼里,这简直就是便宜了章薇,她害的自己儿子这么惨,就该好好折磨死她才对! 傅明修眸光微敛:“是吗。”他低声道,“我昏迷多久了?” “有五天了,这几天你一直半梦半醒的,可是吓坏了我跟你父亲。”大帅夫人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要不是阮惜时跟我保证说,你肯定能醒过来,我都打算再送你去医院看看了。” 五天? 傅明修指尖微微握紧,漂亮温淡的眉目瞬间覆上了一层冰霜。 “怎么了?”大帅夫人看见他神色不对。 傅明修握紧的手指松开,眼底的寒意也在瞬间尽数褪去,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所以婚礼已经结束了?” “是啊,连流水席都结束了。” 大帅夫人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不过没关系,现在你醒了,我也要给你办个流水席,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 傅明修微愣:“流水席?” 他摇摇头:“我只是受伤好了而已,这种事不用办流水席吧?” “傻孩子,我要办流水席,是为了你的腿!”大帅夫人握住他的手,高兴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吧,你的腿已经好了!” 第267章 她现在已经是你弟妹了 傅明修愣住了。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怎么了,是不是太高兴了?”看他说话,大帅夫人以为他是高兴过头了,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其实我和你父亲听到惜时这么说的时候,一开始也不敢相信。” 傅明修垂下眼睑,看不出眼底的情绪:“是阮小姐帮我看的?” “是啊。”大帅夫人道,“惜时她的确是个神医,可惜……” 可惜她已经嫁给傅云霆了。 大帅夫人遗憾了几秒,不过很快又打起精神。 等傅明修的腿好了,到时候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啊,也不一定就她阮惜时最厉害。 “您确定她说的是对的吗?”傅明修淡淡道,“我完全没有感觉我的腿能动。” “是真的。”大帅夫人温热的手落在他的膝盖上,“惜时给我们看了,你的腿的确是有反应的。” 她描述着阮惜时说的话:“她说其实你的腿早就好了,之所以到现在都不能下地,可能是心理作用。只要每天多搀扶着你练习,很快你就能重新走路了。” 她难掩脸上的喜悦:“等你行动自如了,咱们就开流水席,告诉所有人,你的腿已经好了!” 她高兴的说着,却没有见到傅明修眼底冷暗的光芒。 “母亲,我想去见一下阮小姐。”傅明修打断了母亲的喋喋不休,“我想找她具体问一下我的腿伤。” “惜时现在已经跟傅云霆去他的别馆住了。”大帅夫人道,“你也别阮小姐阮小姐的那么身份了,她现在已经是你弟妹了。” “弟妹。” 傅明修薄唇轻轻吐出这两个字,似是染上了一份寒意,但大帅夫人朝他脸上看去时,却见他仍是一派如沐春风的淡笑:“那我就不打扰他们新婚燕尔了,改日再去找弟妹吧。” …… 在傅明修醒来之前,阮惜时就跟着傅云霆回到他的别馆。 这是傅云霆新买下的一栋三层楼的别馆,风格都是按照阮惜时的喜好装修的。 一进去,傅云霆就先拉着她到了一楼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进去看看。”他推开门。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墙的照片。 有他们拍结婚照的时候,还有成亲的时候,另外还有一些不知道傅云霆什么时候拍的照片,都被用漂亮的绳子和彩带穿起来,悬挂在半空中。 “你什么时候弄的?”阮惜时惊喜。 “这是我答应你的。”傅云霆轻笑着走过来,从身后将她环抱住,“以后我们还可以在这间屋子里添加很多很多的照片。”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阮惜时心里满是感动。 她以为那时候在婚纱店,不过是他随口说出的一句话,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并且真的做了这样一个房间。 她转过身,仰起头看向傅云霆:“谢谢你这么用心,我很喜欢。” “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为你做到。”云霆嗓音低沉,震着阮惜时的耳膜,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颊,连心尖,都像是被初生的草尖挠着。 阮惜时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她看着傅云霆眼里的自己,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傅云霆呼吸沉了一下。 他反过来用力碾住她的唇,再吻的动情的时候,他大手将她一搂,把她整个人拦腰抱起。 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勾住他的脖子:“你干什么啊。” “去楼上。”傅云霆喘着粗气说。 阮惜时睁大眼睛:“现在还是白天呢。”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管他白天黑夜!”傅云霆托着阮惜时的屁股,大步走到楼上房间。 他将她压倒在床上。 两人还是头一回白天做这件事。 不同于以往黑夜里的看不清楚对方,这次阮惜时将两人看的清清楚楚。 她羞的红了脸,这番模样更是让傅云霆心火旺盛,狠狠压着她做了两回。 阮惜时细嫩的皮肤上全都是他落下的红痕,她皮肤太嫩了,傅云霆甚至没敢用力。 等折腾结束,阮惜时已经累的瘫在床上了。 傅云霆倒是很满足的抱住了她,浓密如海藻般的青丝散落在他肩膀上,傅云霆低头在她眉间落了一吻,嗓音低哑道:“累了的话就睡一会,吃饭了我喊你。” “东西还没收呢。”阮惜时话是这么说,眼睛却是不自觉眯上了。 “我来收。”傅云霆道。 阮惜时闻言嗯了一声,眼睛一闭,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睡着了,傅云霆才悄悄下楼,去把从章公馆搬来的她的东西全部都收好,看时间还早,又上床抱着她睡了一会。 等中午的时候,还是傅云霆先醒来。 他去厨房做好了午饭,才叫醒了阮惜时。 阮惜时睡得模模糊糊的,一口好吃的排骨饭就让她清醒过来了。 其实这几天流水席,她都没太吃饱。 傅云霆做的饭菜,更合她的胃口。 等吃了半饱,傅云霆才对她道:“我下午要去一趟军政府,恢复之前的工作,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可以吗?” “我下午也要出去。”阮惜时道,“我要去宋家接悠悠。” 她含着筷子,看向傅云霆:“悠悠可能要暂时住在这里了,行吗?” “我有的时候会很忙,有他陪你也好。”傅云霆倒是不在意。 何况他存着一丝微妙的心思,也许阮惜时跟悠悠待在一起久了,会更喜欢小孩子,也会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呢。 一想到以后他跟阮惜时也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傅云霆就忍不住期待。 “等军政府那边忙完,我会给你打电话。”傅云霆道,“要是你不留宿宋家,我就去接你。” 阮惜时点点头:“好。” 吃完午饭,傅云霆先送她去了宋家。 宋参谋不在家,宋夫人和宋玉霜见到她来,都很高兴。 “结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宋玉霜摸着她挽起来的发髻打趣,“顿时就有种小妇人的感觉了。” “你别笑话我了。”宋夫人还在,阮惜时不好意思。 “谁笑话你了,我这是羡慕你。”宋玉霜说,“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成亲,是多不容易的事情啊!” 她说着,似乎还有一点点怅然若失。 宋夫人看了她一眼,开口道:“现在惜时的婚姻大事解决了,就差你的了,霜儿,你父亲前几日给你介绍的那个……” “诶呀,我们不是在说惜时嘛,你就别提我了!”宋玉霜打断母亲的话,拉住阮惜时的手道,“对了,你是来找悠悠的吧,走,我带你过去!” 说完拉着阮惜时就走。 “你们慢点!”宋夫人在后面无奈摇头。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走出宋夫人的视线,才松了口气。 “干爸又给你介绍了?”阮惜时带着笑意道。 “你怎么也问起来了啊!”宋玉霜俏脸一垮,“是啊,整天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烦都烦死了!” “那你就没遇到一个喜欢的?”阮惜时好奇。 宋玉霜果断摇摇头:“没有。” 阮惜时:“这些人都不好?” 宋玉霜迟疑了一下:“那倒也不是,只是……” 两人边说边走到院子里。 宋玉霜还没说完,就听到脆生生的一声“阿娘”,打断了她的话。 悠悠像是一只小鸟一样,扑到了阮惜时怀里:“阿娘,你来接悠悠回家了吗?” 他后头还跟着崽崽,慢悠悠的飘过来。 “是啊。”阮惜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搬了新家哦,你想不想去看看新房子?” “好啊!”悠悠喜悦道。 “小没良心的,我对你那么好,就只想着回家。”宋玉霜假装吃味,蹲下了身伸手捏了捏悠悠的小脸,又对阮惜时道,“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好。”阮惜时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身后忽的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悠悠!” 她们同时转过头去,就见到萧棋正满脸喜色的朝着这边快步走过来。 第268章 表姐的儿子 “萧棋?” 宋玉霜惊讶的站起身:“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棋却没有回答宋玉霜的问话,而是大步走到悠悠面前,不由分说的拉住他的小胳膊,上下左右扫了一圈,才松了口气:“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你知不知道你母亲都急死了!” 悠悠莫名其妙被拉着转了一圈,慌张的一把将小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躲到了阮惜时身后:“叔叔你是谁啊!” 萧棋怔了怔:“我是你舅舅啊!” “舅舅?”悠悠小脸上满是茫然,转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宋玉霜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你是悠悠的舅舅?” “对啊。”萧棋点头,“他是我表姐的儿子,叫郑欢悠。” 他又道:“前段时间他失踪了,我一直在帮我表姐找他,昨天我收到你的信,说捡到一个小孩,我就觉得这描述很像悠悠,我就回来看看。” 他看着悠悠道,喜道:“没想到他真的这里!” 阮惜时看着萧棋松了口气的样子,眸光微晃。 看来她还真猜对了,悠悠果然跟萧棋有关系。 难怪悠悠的肚兜上,也有那个图腾。 “竟然还有这么巧的事!”宋玉霜看看悠悠,又看向萧棋,这一看还真觉得他们有点像。 萧棋朝悠悠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回家。” 然而悠悠不但没有伸手,还往阮惜时背后缩了缩:“我又不认识你,不跟你走!” “悠悠,你在说什么呢?”萧棋莫名其妙。 阮惜时拉住悠悠的小手:“其实,悠悠失忆了。” “什么?”萧棋一愣,看向一脸警惕的悠悠。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阮惜时又道。 萧棋花了好几秒才消化了这个令人惊讶的事实:“他怎么会失忆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那天我跟二爷去森林里打猎,就看见他被狼群围攻了。”阮惜时把那天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我们救了他,就发现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带他去看了大夫,大夫说他可能是撞到了脑部,造成了暂时性的失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怎么会这样。”萧棋揉了揉眉心,顿时觉得头疼,“这要是给我表姐知道了,肯定要急死了!” 他叹了口气道:“不过好在人是找到了,我先打个电话跟表姐说一下吧。” “电话在那里。”宋玉霜指给萧棋看。 萧棋又看了悠悠一眼,才过去打电话了。 “真没想到啊,这小子竟然是他的舅舅!”崽崽盯着悠悠,“这么一说,难怪本大爷觉得他肚兜上面那个符号这么眼熟呢,那不就是之前萧棋那小子拿出来的图腾吗!” 它看悠悠的眼神变了变。 萧棋打完电话回来:“我表姐说她现在就坐最近的航班过来,不过估计到的话也要晚上了。” 说着他又看向悠悠:“你不会是连自己阿娘都不记得了吧?” “我当然记得阿娘了!”悠悠道。 萧棋还没松口气,就看悠悠小手攥住阮惜时的衣角:“我阿娘就在这里!” 萧棋:“……” 阮惜时尴尬的笑笑:“他见到我的时候,就把我当成他阿娘了。” 萧棋闻言,纳闷的上下扫了她一眼:“你跟我表姐一点都不像啊。” “你表姐是什么样的?”宋玉霜有几分好奇。 “等见到不就知道了。”萧棋挑眉道,“肯定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那种!”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 “既然还有客人要来,我让佣人去告诉姆妈一声吧,再叫厨房多做点菜。”宋玉霜说着就转身要去叫守在院子外头的佣人。 “不用了,我自己去跟宋夫人打声招呼吧。”萧棋道,“还要多谢这段时间你们照顾悠悠了。” 他眸光落在宋玉霜的脸上。 宋玉霜被他看的脸上有点发热,微咳了一声:“那走吧。” 说完顺手拉过悠悠就朝前头走去。 崽崽习惯性的跟在了悠悠后面。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和悠悠的背影:“看来玉霜真的很喜欢悠悠呢。” “悠悠这孩子从小就惹人喜爱。”萧棋说着,就看见悠悠忽的转了一下小脑袋。 不知道是崽崽跟悠悠说了什么,悠悠朝着崽崽龇了龇牙。 “没想到悠悠竟然也能看见这小鬼啊。”萧棋忽道。 阮惜时脚步一停。 她瞪大眼睛看向萧棋:“你刚才说哪个小鬼?” “就跟着悠悠的那个,不是你养的小鬼吗?”萧棋朝着崽崽的方向努了努嘴说。 阮惜时震惊了! “你……看的见崽崽?” “是啊。”萧棋点头道,“不但看得见,还能听到。” 他眯眼看着崽崽:“原来它叫崽崽啊,这名字还真可爱。” 阮惜时盯着萧棋的双眼:“你也有天眼?” 萧棋摇头:“我没有天眼。” “那你怎么会看得见崽崽?”阮惜时开口。 “这也不奇怪吧,小爷我虽然不常修炼,但也是有我们萧氏血脉的,偶尔也能看得见一些小鬼的。”萧棋不以为意道。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能看见崽崽。”阮惜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你怎么都不说?”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它又没害人,你自己都不在意,小爷我管那么多干什么?”萧棋耸肩道。 阮惜时一时间无言。 原来不止悠悠,萧棋也能看得见崽崽。 萧棋是以为崽崽只是普通的小鬼而已,但其实他不知道,崽崽可是鬼王,别说是有什么捉鬼的血脉了,就是厉害的玄术师,也看不见崽崽的。 除非,他们萧家的血脉是特殊的。 如果是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悠悠和萧棋都能看见崽崽了。 看来当初封印崽崽的,恐怕还真是跟萧家人有关了。 她下意识看向崽崽,还好崽崽没听到萧棋的话,否则知道萧棋和悠悠跟封印它的人有关,肯定会当场宰了他们! “除了悠悠这样的小孩,崽崽不太喜欢跟人接触,所以你就别告诉崽崽看得见它这件事了。”阮惜时斟酌着说道。 “好。”萧棋没多想就答应了。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偏厅。 宋夫人正在偏厅吃茶看报,听到悠悠和萧棋的关系,也颇为惊讶:“没想到竟有这种缘分。” 她说着看宋玉霜坐在萧棋身边,忽的抿唇一笑:“难怪悠悠跟玉霜处的这么好呢。” “姆妈!” 宋玉霜脸红道:“您说什么呢!” “好好好,我不说了。”宋夫人见好就收,又看向萧棋,“说起来,你表姐现在也住在黎城吧?” “不一定,我表姐有的时候会在黎城,有的时候也在云城,这要看我姐夫在哪。”萧棋说。 “你姐夫?”宋玉霜看他,“你姐夫是做生意的么,到处跑?” “那倒也不是。”萧棋含糊。 看萧棋似乎不太想说,宋玉霜也识趣的没有多问。 一下午的时间,悠悠跟萧棋总算是培养出了一点感情。 迟点的时候,傅云霆知道了悠悠的事情也过来了。 等宋参谋长回家,大家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饭。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佣人才来通报,说萧棋的表姐来了。 第269章 潇洒的表姐 萧棋一听说表姐来了,立刻从椅子上起身。 阮惜时和宋玉霜也跟着站起来。 她们看见佣人领着一个女人身材窈窕的女人走进来。 这女人有一米七多的个子,看上去二十六七的年纪,穿着黛绿色的棉衣,斜襟设计,小翻袖,还有一圈滚边的白毛皮护领,雍容华贵中又多了几分潇洒。 她走路生风,跟着佣人走过来,一眼便见到了悠悠。 悠悠正被宋夫人抱在怀里,亲热的像是一家人。 她眸光骤然一亮! 她几个大步走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悠悠……” 女人缓缓开口。 就在大家都以为会上演一场母子情深的时候,女人忽然间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悠悠的后领,竟然将他提了起来!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娘有多担心你?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你是想挨揍吗!” 众人:“……” “嗷嗷嗷!”悠悠被提在半空中,两条小短腿不停的蹬着,“你是谁啊,你放我下来!” “我是你老娘!”女人瞪眼道,虽然嘴上不饶,但还是能看出眼圈泛红,“臭小子,才出来几天,自己老娘都不认识了?”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呜呜呜!”悠悠扯着嗓子叫,“阿娘救命啊!” 阮惜时嘴角一抽,看向萧棋。 萧棋赶紧上前解释:“表姐,你先放悠悠下来,我们有话好说。” 他说着赶紧将悠悠从表姐的手里“救”下来,搂在怀里道:“表姐,其实悠悠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女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盯着悠悠,看悠悠害怕的缩在萧棋怀里,才又道,“那你在电话里怎么不说?” 萧棋一脸无奈:“我也想说啊,可是我刚说悠悠在这里,你就把电话给挂了,也没给我说的机会啊!” “哦,是吗?” 女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她放下手,又看向其他人,脸上露出笑容:“不好意思,我家小子给你们惹麻烦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萧云惜。” 她接着又道:“我之前听萧棋提过,两位便是宋参谋和宋夫人吧。”说着又看向宋玉霜,“这位是宋小姐,还有——” 她又看向傅云霆和阮惜时,眸中忽的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宋参谋的干女儿阮惜时小姐,和傅少帅。” 傅云霆眸色微暗。 萧云惜不卑不亢的一一打了招呼,又看向悠悠:“他是怎么失忆的?” 阮惜时又把事情经过跟萧云惜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萧云惜皱眉,“这还真是太惊险了!” 她看着阮惜时,脸上是衷心的感谢:“多谢阮小姐和傅少帅救了我儿子的命,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萧云惜一定竭力办到!” “萧小姐不必客气。”阮惜时柔声道。 “萧小姐。”宋夫人开口,“恕我直言,你是从黎城而来吧,悠悠又怎么会在我们云城的森林里出现?” 宋夫人是个仔细的人。 现在悠悠失忆了,所有话只是萧家一面之词,她还是要问清楚。 萧云惜犹豫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又开口道:“各位都是悠悠的救命恩人,我便也不多隐瞒了。其实悠悠是被人从黎城绑走的。” “绑走的?”宋玉霜惊讶出声,“是谁这么做?” “就是几个要钱的绑匪,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萧云惜声音沉下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找悠悠,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被带到了云城!” 难怪他们把黎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悠悠的踪迹。 阮惜时眸光微晃。 既然只是图钱,就算事情败露,那些绑匪也用不着自杀吧。 这其中,萧云惜肯定还隐瞒了什么。 宋夫人和宋参谋对望一眼,显然也是感觉到不对劲,但这想必涉及到萧家的隐私,他们也没有多问。 “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是找回悠悠了。”萧云惜看向悠悠,“他父亲也都急坏了,我这就带悠悠回去了。” 她说着又朝悠悠伸出手。 “我才不要跟你走!” 悠悠避开她的手,又蹬蹬蹬跑到阮惜时怀里,紧紧搂住她:“我要跟阿娘在一起!” 这下轮到阮惜时尴尬了。 毕竟人家真正的阿娘就站在这儿。 她看了眼萧云惜,轻轻拍了拍悠悠的小胳膊:“悠悠,她才是你的阿娘,你的阿娘找了你很久了,你跟她回去吧。” “我不要,我不认识她!”悠悠虽然年纪小,但性格倔强,死死拉着阮惜时的衣襟就是不松手,“明明你才是我的阿娘啊!” 他说着,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还是阿娘不要我,要把我丢给别人了!” 阮惜时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顿时有点头疼。 这孩子怎么就一根筋呢。 “表姐。”萧棋出声道,“我看以悠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把他带走,万一刺激到他,更不利于他恢复了。不如你跟悠悠先留下来,兴许过段时间,他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是啊。”宋玉霜也道,“萧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急事的话,不如先留下来,看看悠悠的状态再说吧。” 萧云惜抿了抿唇。 她看向窝在阮惜时怀里的悠悠,见悠悠用警惕的目光盯着自己,眸光黯了黯,才道:“好吧,那我就暂时先留在云城吧。” 她对悠悠道:“那我先不带你回去了,你跟我去饭店住好不好?” 悠悠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要!” 萧云惜发愁的揉了揉眉心。 “萧小姐,不如你跟悠悠一起暂时住在这里吧。”宋夫人开口道,“悠悠最近一直住在我们这里,想必熟悉的环境,会让他更能接受你的靠近。” 宋夫人语气很慢,但是充满了信服力。 “是啊,我再让家里的大夫给悠悠多看看,我想或许用不了多久,悠悠就会想起来的。”宋参谋也道。 萧云惜看向他们,又转头看了萧棋一眼。 萧棋点点头。 “那就麻烦宋先生和宋夫人了。”萧云惜也没有再多客套。 宋夫人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不麻烦,阿雁,去给萧小姐准备客房。” “是。”佣人阿雁应道。 “惜时,那悠悠暂时也就留在我们这里吧。”宋夫人又看向阮惜时道。 阮惜时点点头。 人家母亲都在这里了,她当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在悠悠跟宋家人现在已经很熟悉了,待在这里倒是愿意的。 正好时候也不早了,宋夫人便带着悠悠去睡觉了。 宋玉霜送他们出去。 阮惜时和傅云霆上车离开,宋玉霜转过身,见萧棋姐弟俩还在后头说话,就站在原地,知趣的没有去打扰。 萧棋问道:“姐夫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他那边出了点状况。”萧云惜道,“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本来还以为今天就能把悠悠带回去的,就想着不用他特意跑一趟了,没想到现在还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悠悠肯定会想起来的。”萧棋道。 “希望他早点想起来。”萧云惜眉头微皱,“我也不能在这里留太长时间。” “那边战况这么紧张吗?”萧棋神色也严肃起来,“那要不要我……” “你就别管这事了。”萧云惜却打断他的话,“表叔让你来这里,就有来这儿的理由,你别听他的话就好了!” 她拍了拍萧棋的胳膊:“行了,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 她说完潇洒的挥挥手,转身就进去了。 萧棋看着萧云惜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又转过身来,就见宋玉霜正看着他。 第270章 大帅夫人的要求 宋玉霜站在月色下,清冷的面孔和月夜似融为一体。 萧棋顿了下,然后朝着她走去。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照顾悠悠了。”萧棋开口。 “悠悠很乖巧懂事,没什么辛苦的。”宋玉霜摇摇头道。她看着萧棋的脸,忽的笑了一下。 萧棋看见她的笑容,微怔了一下,才抬手摸了摸脸:“笑什么?” “就是觉得这么一看,你跟悠悠还挺像的。”宋玉霜抿唇轻笑,“难怪悠悠也整天把顺不顺眼几个字挂在嘴边,看来都是跟你这个舅舅学的。” “你可别冤枉我。”萧棋也跟着笑了,“要是被我表姐听到了,肯定又要怪我带坏悠悠了。” “没想到你表姐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宋玉霜感叹道。 “是不是很凶?”萧棋挑眉。 “我觉得很潇洒。”宋玉霜却道,“我很羡慕她这样的性格。” “可我觉得你的性格更好。”萧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宋玉霜愣了一下,忽的脸颊微微发烫。 萧棋也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这样就挺好,不用去羡慕别人。” 宋玉霜轻轻哦了声。 风从他们中间吹过,带来一声声呜呜的空响。 来接萧棋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 宋玉霜嘴唇动了动,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却又不想就这么回去,就听萧棋先开了口:“你跟上次那位刘公子,处的怎么样了?” “刘公子?”宋玉霜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是之前在你家门口碰到的那个。”萧棋嗓音在黑夜中微微低下来,“来跟你相亲的。” “啊,他啊。”宋玉霜才想起来,“从那天过后,我们就没有见过了。” 萧棋闻言,唇角微动了一下。 他听起来语调似乎都上扬了几分:“我还以为,你父母会急着催你嫁出去呢。” “嫁人是我自己的事情,他们才管不着!”宋玉霜立刻道,语气略有些急促。 她下意识的想跟萧棋解释,怕萧棋误会了什么。 “是吗?”萧棋目光幽深的看着宋玉霜,“所以你很讨厌包办婚姻。” 宋玉霜从他语气中似乎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却又一时想不透,便点头道:“是。” 萧棋嗯了一声。 他的嗓音里听不出情绪。 他没有再说话,空气又安静下来。 一阵寒风忽的吹过,吹的身体有点冷。 宋玉霜身体颤了一下。 萧棋开口道:“外面凉,回去吧。” 宋玉霜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头有一抹失落:“好。” 但她刻意忽略了心底的感觉,紧了紧外衣:“再见。”说完就回去了。 看着宋玉霜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萧棋眸光幽暗不明,片刻才转身离开。 …… 翌日一早,阮惜时回了一趟章公馆。 相较于以前热闹的章公馆,现在的章公馆安静的就像是一滩死水。 柳湘湘被关在后院,章薇死了,章婷下落不明; 章镇江和章老夫人,一个身体每况日下,连钱庄都很少去了;另一个则口不能言,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唯有秦姨娘,还偶尔出来走动走动。 现在章家已经是秦姨娘当家做主了。 阮惜时径直去房间找了秦姨娘。 秦姨娘正靠在窗边,不知道在绣什么。 见到阮惜时,她才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道:“二小姐怎么回来了?” “我是来找你的。”阮惜时单刀直入,“我想找你帮个忙,再去一趟后院找赵絮儿。” 那天听完崽崽说的话,她心里就有了主意。 她打算跟赵絮儿做一个交易。 “好。”秦姨娘一口应下。 她对阮惜时说了章老夫人这两日的情况:“王妈不见了,我就暂时让张妈照顾她。她不肯吃饭,张妈还问我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我拒绝了。” 她眸中闪过一抹冷意:“人是不经饿的,尤其是怕死的人,她早晚都会吃的。” “她这是想借着绝食,找别的大夫来给她看病。”阮惜时淡淡道,“其实就算看了也无妨,木已成舟,她已是回天乏术了。” 现在章家,就剩下一个章镇江。 对于章镇江,她已经有了计划。 隔日,因为傅明修的清醒,大帅府举办了一个家宴。 阮惜时和傅云霆一起过去。 傅明修这一番受伤,身形比之前更显得单薄消瘦。 他还坐在轮椅上,见到阮惜时和傅云霆过来,脸上浮现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云霆,弟妹,你们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那天没有来得及参加你们的婚礼,这是给你们准备的新婚礼物。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仍旧是那一身青衣,在阳光的沐浴下,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温柔。 阮惜时刹那间回忆起上一世傅明修对她的好,恍惚间缓了神色,却又在看见傅明修身下的轮椅时,回过神来。 上一世的她只知道傅明修对她的好,却并不了解他,现在她才知道,傅明修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并不是一个如外表般毫无城府的人。 她敛了视线,身旁的傅云霆已经伸手接过礼物:“多谢。” 他说着就搂住阮惜时的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傅明修顿了下,才又转动轮椅,转回身去。 “瞧这兄弟俩,一个礼物还这般客套。”大帅笑道,“还是你们平时待在一处少了,好在明修也不打算回国外了,等他腿好了,你们兄弟俩以后可以多相处相处了。” 傅云霆但笑不语。 “惜时,这次多亏你,才让明修这么快好起来。”大帅夫人转头对阮惜时道。 她这次对阮惜时是真感激。 她敬了阮惜时一杯酒,阮惜时也跟着浅浅眯了一小口,就又听大帅夫人开口道:“只是还有件事,恐怕也要你帮帮忙了。” 阮惜时眸中泛起涟漪:“姆妈您说。” “是明修的腿。”大帅夫人道,“自从那天你说明修的腿没事以后,我就每日都扶着他下地行走,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说腿难受。” 她说着看向傅明修,傅明修也浅浅道:“我感觉腿一落地,就僵的厉害。” “府里的大夫就说是需要活血,但我总觉得不放心,所以就想让你帮明修开个方子。”大帅夫人说。 阮惜时却是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要求。 第271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阮惜时看向傅明修。 他一双如水般温和的眸子也朝着她看来,眼神异乎寻常的平静,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思绪。 阮惜时转头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眸色荡漾开来:“好。” 吃完饭,傅明修让下人取来了笔墨给阮惜时。 阮惜时正要接过笔墨,却被傅云霆先一步拿走:“我帮你写吧。”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桌前。 阮惜时看了大帅夫人和傅明修一眼,见傅明修眸光幽深的盯着傅云霆,走过去小声道:“不然还是我来吧。” “放心。”傅云霆没有多说,只用口型道。 阮惜时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她将药方口头报给了傅云霆,傅云霆一笔一笔写下。 字迹刚劲有力。 阮惜时看着他写的字,眸光闪了闪。 傅云霆很快就写完了药方。 阮惜时拿过药方看了一眼,朝着大帅夫人走去:“这两张药方,一张是内服的,一张是外用的,每日三次,不用多久大哥的腿就不会再感觉难受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帅夫人立刻让贴身丫鬟收了这方子。 傅明修眸光落在被拿走的药方上。 大帅夫人而后又细细问了阮惜时许多事项,一直到快天黑了才放他们回家。 隔日一早,便有十几个大夫被送到了大帅府去,美其名曰是给傅明修看病。 “二爷说了,阮小姐的医术虽好,但大公子您的腿疾要紧,最好还是多找几个大夫看一看,所以他特意请了这些云城里知名的大夫给大公子您治疗腿疾。”傅一原样重复傅云霆的话,“若是这些大夫不够,他还可以再多叫几个来。” 听到傅一的话,傅明修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有心了。” 十几个大夫,将他的房间围堵的水泄不通。 只怕如果傅明修再去找阮惜时,这云城的大夫,都要被叫到大帅府来了。 这事很快就给大帅知道了,还当着他跟夫人的面,夸了傅云霆有心,说的大帅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更是卖力的逼着傅明修加紧锻炼,争取早日站起来。 她想要让大帅看见,傅明修不比傅云霆差,他还有个更优秀的儿子。 …… 过完了年,也要开学了。 在开学前,阮惜时又去宋家住了两天。 悠悠跟萧云惜的关系比之前要好些了,但是仍旧坚定阮惜时是他的阿娘,不愿意跟萧云惜走。 “看来只能等他父亲来了。”萧云惜道。她已经拿悠悠没辙了。 萧云惜显然不太擅长带孩子。 阮惜时有注意到,她的食指第一个关节处,有磨损的痕迹。 那是常年持枪的人才会有的。 萧云惜是个厉害的人物。既是这么厉害的人,平日里恐怕也没什么时间带孩子。 不过即便如此,阮惜时还是看得出来,她是很关心悠悠的。 这是身为母亲的天性。 “姐夫要过来?”在一旁的萧棋问。 他今天一早就过来了,也没做什么事,就去陪悠悠在院子里玩了一会,而后又在这里瞎逛。 “是啊,他那边也忙得差不多了,今天就能过来。”萧云惜说,“而且他说查到了关于绑架悠悠之人的线索。” “不是都死了?”萧棋疑惑。 “你蠢啊。”萧云惜毫不留情的吐槽自己的弟弟,“那些死的只是几个啰啰,真正想要绑架悠悠的人,还没抓着呢!” 萧棋哦了一声,又低头把玩手里刚才悠悠不要的玩具。 萧云惜说完话,看了他一眼,忽的问道:“你是没事做吗,怎么天天往这儿跑?” “啊?”萧棋愣了下,下意识的看了宋玉霜一眼,又移开视线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和悠悠吗!” “我们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萧云惜的视线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宋玉霜的俏脸,露出了然的神色,“我看你这臭小子根本就不是来看我们的吧!” 宋玉霜被这一眼看的脸颊发烫。 偏偏萧云惜还又歪着头凑过来,对她说:“宋小姐,我表弟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其实人还是不错的,以前也没谈过恋爱,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宋玉霜倏然睁大眼睛。 没谈过恋爱? 她一直以为,萧棋是情场浪子呢。 “表姐……” “怎么,我说错了吗?”萧云惜瞥了萧棋一眼,打断他的话,“我可告诉你,虽然宋先生跟表舅关系不错,你是占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但人家宋小姐这么知性又漂亮,你要是不抓点紧,说不定就被别的男人给抢走了!” 她这一番夸奖,愣是把往日里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宋玉霜夸的面皮泛红。 宋玉霜以为萧棋会反驳,或是又说出什么话来插科打诨,可没想到他却忽的住了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宋玉霜忽的心跳如擂鼓。 她脑海中生出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起,就如同杂草般疯狂生长。 她的手心都不由捏出了汗。 后来萧云惜再说什么,她就没有听见了。 她吃完晚饭就回了房间,待在屋子里,看着那只萧棋送她的瓷兔子。 那天回来以后,她鬼使神差的就把这只瓷兔子放在了床头。 现在看见这只兔子,她就禁不住脸红了。 她心中现在好像也有只小兔子,在不断撞着心房。 她拿起小兔子,轻轻抱在了怀里。 第二天一早,悠悠的父亲就到了。 宋参谋长也在家中。 听到悠悠父亲来了,宋参谋长和宋夫人一同到了正厅,宋玉霜也拉着阮惜时一起去看热闹。 萧云惜已经拉着悠悠去接他爸爸了。 萧棋晃晃悠悠的跟在阮惜时和宋玉霜后头。 没一会,一个男人就和萧云惜悠悠一起进了门。 “哇,悠悠的父亲看起来好英武啊!”宋玉霜小声道。 这男人的确是身形高大,模样英武,而且气场强大。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士兵。 刚走进来,阮惜时就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感。 他站在那里,哪怕什么都不说,就给人一种上位者的气魄,甚至比之前督军给阮惜时的感觉还要强烈。 这人到底是谁? 阮惜时心里正想着,就见宋参谋腾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面露震惊! 第272章 总统来了! “总统大人!” 宋参谋瞳孔都扩大了。 他下意识的站直身体,立了个军姿。 “总统?”宋玉霜和阮惜时她们也惊了。 “怎么样,小爷没说错吧,见到我姐夫,包管让你们大吃一惊!”萧棋看着她们震惊的神色,挑了挑眉道。 这何止是大吃一惊啊! 在场所有人一时间都失了言语。 总统可不是随便就能见到的人物,现在却突然间造访,而且他还是悠悠的父亲,这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总统走到宋参谋和宋夫人面前,目光沉沉落在他们脸上:“宋参谋长,好久不见。” 宋参谋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伸出手:“好久不见。真没想到,您竟然是悠悠的父亲!” “我也没想到,悠悠竟然在宋参谋长这里。”总统嗓音低沉,握住了宋参谋的手,“听我夫人说,这段时间,是宋参谋长和宋夫人在照顾我的儿子,真是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宋参谋急忙道,“令郎性格乖巧听话,我和我夫人都很喜欢他!” “我听说,除了二位,还有一位小姐,是她救了悠悠。”总裁开口道,视线扫过她们,落在了阮惜时和宋玉霜的脸庞上。 阮惜时呼吸一顿。 好强的压迫感! “对,是我的干女儿,她叫阮惜时。”宋参谋转头喊阮惜时,“惜时,你过来。” 阮惜时轻抿了一下唇,走了过去。 总统深邃的目光落在阮惜时的脸上。 他似乎带着审视的意味,这眼神看的阮惜时心头一跳。 “阮惜时小姐。”总统沉声道,“是你救了我的儿子悠悠?” 阮惜时轻轻点头。 “我听闻,阮小姐是从狼群口中救下的悠悠。”总统看着阮惜时,“不知道阮小姐师从何人,竟是有这般本事?” 阮惜时嗓音轻软:“您谬赞了,我只是在乡下学过一些浅薄的本事而已。” “阮小姐自谦了,只是浅薄的本事,又如何能对付的了狼群呢。”总统眸色深不见底,但不知是不是阮惜时的错觉,她似乎从中感觉到了一丝逼人的冷意,“还是说,阮小姐有人帮忙?” 阮惜时微微蹙眉。 萧棋也是眉头微动。 他感觉,今天的表舅好像不太对劲。 “老郑,你怎么就改不掉你这问东问西的毛病!”萧云惜出声,语气凶巴巴的,“这里可不是你的办公室,是人家的家里。这位阮小姐,可是咱们儿子的救命恩人!” 总统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原本冷硬的面孔曲线立刻和缓了几分,嗓音沉稳道:“抱歉,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那日的情况。” “能理解,能理解。”宋参谋赶紧道,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气氛,“父亲总是会担心自己的孩子的,想多知道一些情况也正常!” 他对阮惜时说:“惜时,你就把那天的情况具体跟总统说说吧。” 阮惜时轻轻点头。 “总统,夫人,你们先过来坐吧。”宋夫人温声开口,“有什么想问的,我们可以慢慢说。” “是啊,先坐吧。”萧云惜拉着丈夫和悠悠就在椅子上坐下。 阮惜时这才慢慢将那天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等我们救下令郎后,才发现令郎已经失忆了。” “既是失忆了,为何他又会把你认作他的母亲?”总统问。 “我想是因为您夫人吧。”阮惜时看向萧云惜。 萧云惜露出诧异的神色:“我?” “您应该会开枪吧?”阮惜时轻声问。 萧云惜“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您的手指关节处,有磨损的痕迹,我想是因为常年开枪导致的。”阮惜时揣测道,“那天我救下悠悠的时候,也开了枪,我想悠悠潜意识里,应该是记得母亲会开枪,所以才会把我误当做了他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萧云惜恍然,同时看向阮惜时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深意。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倒是心思缜密,脑子灵活。 “阮小姐的枪法,是也在乡下学的吗?”总统忽的问道。 阮惜时看向总统,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丈夫教我的。” “她丈夫是傅大帅的二儿子,傅少帅。”萧云惜在一旁道,“你们应当也是见过的。” “见过两次。”总统沉声道,又扫了一眼,“今日为何没有看见他?” “他今天去军政府办事了。”阮惜时说。 “既是他与阮小姐一同救了悠悠,我理应当面感谢他才是。”总统说着,转头对一直跟着他的手下道,“去一趟军政府,就说请傅少帅来一趟。” “是。”手下立刻领命去了。 阮惜时看着那手下的背影,心头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云惜似乎想说什么,但见丈夫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拉住悠悠柔软的小手,对丈夫道:“悠悠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不然你也在云城待几天,再找大夫给悠悠看看吧。” “带回去再说吧。”总统沉声说,“总留在这里麻烦人家也不好。” 宋参谋本来想说不麻烦的,但看见总统冷硬的神色,又把话咽了回去。 总统日理万机的人,尤其现在北方战乱严重,他的确没有时间待在这里。 谁知道悠悠一听,立刻将小手就从萧云惜手里挣脱开来,小腿一蹬跳下椅子:“我不要跟你们走,我要阿娘!” 他说着就跑到阮惜时身边去了。 总统眸色更暗。 看见总统的神色,众人多不敢多言。 “小孩子就是麻烦!”萧棋懒洋洋出声,“我看啊,这小子脾气就跟表姐一样倔,不愧是表姐的亲儿子!” “你说什么呢臭小子!”萧云惜瞪他。 “咳,我是说他跟表姐一样,是个非常执着的人!”萧棋立刻改口。 宋玉霜轻笑出声。 他这么几句插科打诨,瞬间让原本凝滞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总统也没再说什么。 宋夫人之后又挑了头,话了些家常,没一会,就见之前跑去找傅云霆的士兵回来了。 紧接着傅云霆就走了进来。 见到傅云霆,阮惜时原本一直提着的心,才稍稍落到实处。 第273章 傅云霆绑架了悠悠? 傅云霆的视线扫过阮惜时,然后朝着总统走去。 “总统大人。”傅云霆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他平日里狂放不羁,但在穿上这身军装的时候,却是一个遵纪守礼的军人。 总统目光幽深落在他脸上:“傅少帅,上次一别,似乎已经有半年未见了,我记得上一次你是和你父亲一起来的吧。” “是。”傅云霆道。 “当初你父亲还在我面前夸过你,说你是个可造之材,只是胆子太大了些,不够沉稳,需要多加磨炼。”总统语带深意,“当初我只觉得,这是你父亲的谦词,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傅云霆微愣。 他眉眼沉下来:“您这话是何意?” 总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阮惜时远远看见,这信原本应该是用蜡封上的,不过已经被撕开过了。 他将信递给傅云霆。 傅云霆疑惑的接过了信,将信纸展开的那一刻,神色起了一丝变化。 阮惜时心头忽的生出不好的感觉。 “关于这信,你打算如何解释?”总统开口。 傅云霆看完了信,放下手看向他:“这信不是我写的。” “但这上面的落款,的确是你。”总统沉声道,“上面还清清楚楚的写着,要绑匪把人从黎城带到云城,还写明了时间,送进森林里。” 他盯着傅云霆:“如果不是你,为何你和你的夫人都会恰好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森林,并且正好救了悠悠?” 听到总统的话,众人大惊! “总统先生,您是说,是云霆写了信,指使绑匪绑架了令郎?”宋参谋惊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是呀。”宋夫人看了阮惜时一眼,也道,“我听惜时说过,她跟云霆那日是去打猎的,并非是特意去森林的,或许这只是巧合。” 阮惜时抿了抿唇,眸中暗流涌动。 “一件事或许可以说是巧合。”总统却沉声道,“但若是几件事碰在一起,就不是简单可以用巧合解释了。” 他犀利的目光扫过宋参谋和宋夫人的脸,看的他们心头一震! 管家这时匆匆从外头跑进来。 他看了眼总统,急忙跑到宋参谋身边,贴着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见宋参谋变了脸色。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的夫人,宋夫人见到脸色不对,也蹙了蹙眉,握住了他的手。 柔软温暖的手,好似给了宋参谋力量。 宋参谋沉了沉气,看向总统道:“总统先生,您为什么要派士兵,将我这里围起来?” 此言一出,其他人脸色也变了。 总统竟然派人围了参谋府? 是怕傅云霆逃走么! 不,如果怕傅云霆逃走,只要在门口多派几个士兵把守即可,就算傅云霆再有本事,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没必要这么大的阵仗! 这是在怀疑参谋府里的所有人! 众人面色煞白。 总统沉声开口:“事关悠悠,请宋参谋长原谅我的谨慎,毕竟傅少帅的夫人,也是你的干女儿。我必须确保,我儿子的绑架,是否真的跟傅少帅有关系。” 如果有关,那么连带着宋参谋长,都有嫌疑! 萧云惜看着丈夫冷硬的神色,又看向傅云霆手里的信,眉眼也跟着沉下来。 虽然她这几日都住在宋家,觉得宋家并非是坏人,但是事关儿子,她也不得不谨慎。 毕竟她的丈夫是总统,多少人觊觎着他的位置,又有多少人想在后面拉他下马,取而代之。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宋参谋和傅少帅合谋,那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个圈套。他们自导自演的这一场戏,就是为了取得总统的信任。 这是多么可怕的心机! 何况现在,悠悠一门心思认定阮惜时才是他的阿娘,悠悠在他们手里,她和丈夫就受制于他们。 萧云惜的眼神浮现出冷冽的寒意。 “但不能仅凭一封信的落款,就证明这封信是我丈夫写的吧。”阮惜时忽的开口。 在这近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里,她沉着冷静,不带一丝惊慌。 傅云霆看向她,和她视线相碰。 “只凭落款,当然不能证明这封信就是傅少帅写的。”总统沉声说。 话音刚落,便有士兵从外头进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总统大人,这是从傅少帅办公室里找到的。” 总统接过文件,目光幽深看向他们:“落款可以骗人,但是字迹不会。只要字迹一对比,便可以一目了然。” 这些文件里,都有傅云霆的签名。 正厅里一片安静。 气压几乎低到结冰。 宋玉霜紧张的攥住了阮惜时的手。 她也不相信这封信是二表哥写的,以她的聪明,立刻猜出这一定是陷阱。 但是设下陷阱的人,不会只是做出留下落款这么愚蠢的事情,一定是有什么把握才会这么做的。 所以宋玉霜不由担心。 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就连萧棋,也是身体略有些紧绷,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也收了起来。 唯有阮惜时神情淡定,只是目光一直落在总统和傅云霆身上。 总统打开了文件。 天空中层层乌云笼罩。 在寂静的午后,一群士兵在街上急行。 一个穿着布衣的男人,悄无声息的从大帅府的墙头跳落,进入了傅明修的房间。 “士兵已经包围了参谋府,还有几个朝着大帅府来了。”他对傅明修报告。 “想必是来告诉父亲那件事的。”傅明修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轮椅的扶手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行了,你先下去吧。” 男人再一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他看着打开的窗户,往日令人烦躁的蝉鸣声,此刻却像是悦耳的乐章。 他转动轮椅离开了房间。 刚来到正厅,他就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去差人叫大帅回来。” 今日父亲不在家中。 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母亲转过头,见到是傅明修,急忙走过来道:“你出来做什么?” “这些士兵来家中,可是有什么事情?”傅明修问道。 “说是来找你父亲的,也不知是什么事情。”大帅夫人眉头微蹙。 这些士兵显然不是大帅的手下,特意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要事说。 傅明修淡淡看向这些士兵。 父亲此时应该在军政府,这些士兵没有去军政府找人,而是来了这里,说明是不想惊动军政府里其他的“私事”。 这些士兵站在这里,带着肃穆的安静。 过了一会,大帅终于回来了。 第274章 药方被换了 大帅匆匆从军政府赶回来。 他没想到,总统的士兵会来大帅府! 他一进门,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走到那些士兵面前:“请问总统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们是传总统大人的话,告诉您一个消息。”领头的士兵行了个军礼,又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麻烦大帅借一步说话。” “啊,好。”大帅顿了下道,“你们跟我来吧。” 他带着领头的士兵,去了无人的偏厅。 其他士兵还守在正厅里 大帅夫人心思不安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坐在椅子上,喝了几口茶,心思却全然不在上面。 傅明修也是盯着偏厅的位置,眼底幽暗不明。 不知多久,大帅和领头的士兵才走出来。 他脸色不太好看,大帅夫人心头咯噔了一下,赶紧站起身,走到大帅身边。 大帅沉声对那领头的士兵道:“曲泓毕竟是我身边的人,若是出了调查结果,麻烦告诉我一声。” “是。”领头的士兵低头道,“那我们就先告退了,大帅留步。” 他们说完就离开了。 他们一走,大帅夫人赶紧问道:“老爷,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大帅面色阴沉,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会才道:“你跟我进屋来。” 他说着就转身朝后院走去。 大帅夫人看了傅明修一眼,赶紧跟上。 大帅将夫人带到房间,见傅明修也过来了,皱了皱眉:“你身子还没好,先回屋休息吧。” “我没事。”傅明修嗓音低沉,“我也很担心父亲。” 大帅还想说什么,却被大帅夫人打断:“明修也是关心你,他是你儿子,有事难道还要瞒着他不成?” 这话一出口,大帅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他看了傅明修一眼,转身进了屋。 大帅夫人冲着傅明修使了个眼色,跟着大帅进了屋子。 下人都被屏退了,屋子里就他们三个。 大帅沉吟了几秒,才道:“夫人,你可曾知道云霆和惜时救了一个孩子?” “孩子?”大帅夫人一愣,“我不知道这事。” “刚才那些士兵跟我说,那是总统的儿子,前段时间被人绑架了,还被带到了云城来。”大帅说,“是云霆和惜时救了他。” “竟然还有这事?”大帅夫人惊讶,“那孩子现在人呢?” “好像是一直放在宋参谋家中住着的。”大帅道。 宋家? 这么一说,大帅夫人隐约记起,那几天傅云霆和阮惜时结婚流水席上,好像宋夫人带了一个从没见过的男孩来。她当时还问了一句,宋夫人说是亲戚的孩子,暂时住在宋家。 她那会儿满脑子都是傅明修,也没有多想。 不会那男孩,便是总统的儿子吧? “所以这些士兵来,是为了感谢云霆的?”大帅夫人神色不太好。 大帅沉着脸摇摇头:“若真是这样倒好了。现在总统怀疑,这起绑架案,是跟我的手下曲泓有关!” “曲副官?”大帅夫人一愣,“这事怎么还跟曲副官扯上关系了?” “我不太清楚,那士兵只说,是从密信的字迹上调查出来的。”大帅沉声,“说这写密信的人,就是指使那些绑匪绑架总统儿子的人!” 听到字迹两个字,傅明修表情微变。 “可曲副官为什么要这么做?”大帅夫人不解,“他跟总统又没有仇。” “这就是他们今日来问我的原因。”大帅沉着脸说,“他们问平日里曲泓是不是有什么异样,还有他的家庭背景,和他平日里的工作。” “我记得曲泓不是早就跟着老爷你了么?”大帅夫人蹙眉,“他这些年一直忠心耿耿,不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 “可那封密信上的字,的确就是曲泓的字迹!” 大帅语气烦躁:“我看过了,我认得他的字!” “那会不会是有人模仿了他的字?”大帅夫人揣测。 傅明修在边上,眸光忽的闪了闪。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已经在调查了。”大帅沉声说,“我等下还要去一趟警察厅,看看具体的情况。” “你现在去的话,会不会加深总统对你的怀疑?”大帅夫人抿了抿唇,她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曲泓是你的手下,你现在应该跟他撇清关系才对。” “你以为现在我不去,总统就不会怀疑我了吗?”大帅冷声道,“整个军政府的人都知道,曲泓是我的人,一直帮我办事,除非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一力承担,否则总统对我的疑虑就不会消失!” 而且还有一件事,是他必须去找曲泓的。 “不过好在这次总统只是派人来询问,而不是直接让我去警察厅,说明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总统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大。”大帅说,“最近你要小心一点,那些什么聚会都别去了,免得有人在背后暗箱襙作,再弄些什么手段,想要害我们傅家!” “是。”大帅夫人低声应道。 大帅匆匆离开。 大帅夫人本来还要去打麻将的,都让下人去给推了。 安慰了母亲之后,傅明修回到自己屋中,面色阴沉的关上了门。 大帅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那封密信,是他亲自写的。 上面的字,是他一笔一划跟着之前傅云霆写的药方临摹出来的,明明就是傅云霆的字迹,怎么会变成曲泓的? 他心脏发沉,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这里没有外人,他也懒得再装,索性直接起身,朝着柜子走过去。 他打开了柜子,取出了压在最底下的药方。 药方是那日是他亲眼看着傅云霆写下的。 他打开了药方。 在看见药方上的字迹时,他神色骤然一僵! 这药方上的字迹,潇洒俊逸,不是那日他临摹的字迹了! 怎么会这样! 他猛然握紧了手里的药方! “来人!” 守在外头的下人立刻推门进来:“大少爷。” “我的屋子,最近有人来过吗?”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不知为何却让下人感觉到一股浸入骨子里的冷意。 第275章 设的局 下人低下头:“没,没有!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人进过您的屋子!” “是吗。”傅明修淡淡道,“你出去吧。” “是。”下人赶紧退出去,关上了门。 傅明修看着紧闭的门,一贯温柔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药方。 药方明显是被人换过了。 究竟是谁这么有本事,能无声无息的潜入他的屋子里,换走他的药方? …… 小纸人衔着一张纸,跳进了阮惜时的袖子里。 阮惜时握紧衣袖,看着还在远处跟总统说话的傅云霆。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傅云霆转过头,对上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片刻他跟总统说完话,两人一起朝着这边走来。 “今日叨扰了。”总统沉声道,神色却是比之前和煦了不少,“悠悠的事情我会再调查的,在这段期间,还要麻烦你们再照顾悠悠了。” 阮惜时微讶的看着总统。 她还以为,以总统对悠悠的担心,肯定会把悠悠带走呢。 “还有我。”萧云惜笑道,“也要再叨扰几天了。” 她说着走过来,伸手搂住悠悠。 “麻烦自然不会麻烦。”宋参谋赶紧道,“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令郎的!” 他这么说,心里却是打鼓。 这位可是总统的儿子,而且还是才遭遇过绑架的,谁知道外头还有没有别的绑匪,还会不会再动手! 万一他们看顾不周,悠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 宋参谋感觉后颈有点凉。 “宋参谋长不用担心!”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萧云惜扬了扬眉,“有我在呢,再让老郑多安排几个靠谱的手下留在这里,保管还有人敢来,插个翅膀都飞不出去!” “是,是。”宋参谋连连点头道。 虽然这萧云惜看起来很潇洒的样子,但终归只是个女人,他并不觉得,萧云惜有多大的能力,能对付的了绑匪。 不过这位可是总统夫人,面子上还是要给的。 好在总统也跟着开口道:“今晚就让老六他们几个留下吧。” “老六几个可是很厉害的,以一敌十。”萧云惜看了宋参谋一眼说。 宋参谋见总统没说话,算是默认了,才稍微放下了心。 虽然说参谋府也不缺精兵,但若是有总统的手下在,万一真出了什么事,那起码不全是参谋府的责任了。 “我还要去趟警察厅。”总统看向萧云惜,“那我就先走了。” “你去吧。”萧云惜毫不留恋的摆摆手。 总统顿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们似乎从总统严肃的脸上,看见了一丝……委屈? “总统大人,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不然您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吧?”宋夫人出声道。 “不用了,我到那边再吃吧。”总统说完,又看了悠悠一眼,才转身离开。 他一走,悠悠就奶声奶气的开口:“这个叔叔走了,我是不是就不用离开阿娘了?” 萧云惜愣了一下,恍惚间以为悠悠是在说自己。 但反应过来,又见悠悠小脑袋一扭,看向阮惜时。 萧云惜抿了抿唇,又露出笑容,揉了揉悠悠的小脑袋说:“是啊,悠悠喜欢这里,我们就待在这里,悠悠若是想跟我们走了,我们就带悠悠回家,好不好?” 除去潇洒的外表,萧云惜此刻就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他们选择让悠悠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放心参谋府,而是因为他们是父母,不忍心看见悠悠难过悲伤而已。 何况这件事,还需要仔细调查清楚。 悠悠扬起小脑袋看着萧云惜。 许是因为萧云惜的这个决定,又或者是母子俩天生的感应,悠悠握住了萧云惜的手。 萧云惜瞪大了眼睛。 这还是找到悠悠之后,他第一次主动握她的手呢! 柔软的小手包裹在她的掌心里,萧云惜眼圈都红了。 她使劲的吸了吸鼻子。 她不好意思哭,但又觉得心里酸酸的,恰好这时宋夫人出声道:“都饿了吧,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先吃晚饭吧。” “对,吃晚饭!”萧云惜紧紧握住悠悠的小手,“走吧。” 悠悠乖巧的跟着萧云惜朝着偏厅走去。 “我们也走吧。”宋玉霜挽住阮惜时的手臂。 阮惜时本来还想跟傅云霆说什么的,结果刚一转头,就被宋玉霜给拉走了。 等吃完晚饭,宋玉霜又因为一个小事跟萧棋争辩起来了,阮惜时趁机拉着傅云霆就告别回去了。 回到别馆房间,阮惜时才从袖子里掏出小纸人衔回来的东西:“我让小纸人把这个从傅明修那里拿回来了。” 傅云霆伸手接过:“药方?” “嗯,已经换成了你新写的。”阮惜时坐在了床上,脱掉鞋子,洁白细嫩的双脚蜷缩着踩在床上,仰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扬眉:“难怪那天从大帅府回来,你就急着要我再写一副一模一样的药方。” “你不是也猜到了吗,所以今天一点也不着急。”阮惜时唇边溢出一丝笑意。 傅云霆眸中笑意更深。 他最开始喜欢阮惜时的时候,就是因为她像是一只小狐狸,狡黠又聪明。 她跟他就是一路人。 他拿着药方走到桌前烛灯旁,点燃了烛灯:“只怕现在傅明修要气死了。” “谁让他先设的局呢。”阮惜时看着他将药方放在了烛火上,烛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纸张,“这药方一换,就算他想污蔑你都不成了。” 因为现在傅明修手里的药方上,的的确确是傅明修真正的笔迹。 所以就算他拿出这副药方,也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而同一招,他也不能再用两次,否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端倪了。 “不过说起来,你模仿的笔迹的那个,叫曲泓的人,他跟你有什么仇啊?”阮惜时好奇的问。 傅云霆烧掉最后一点纸张,走过来坐在床边,一把将阮惜时搂过来道:“没仇。” “啊?”阮惜时小脑袋被埋在了他结实的胸口上,艰难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傅云霆被她这可爱的模样逗乐了,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才满足的继续道:“这人是我父亲手下的得力干将,但我总觉得他有异心。” 听到是大帅的人,阮惜时心头跳了一下。 第276章 她见过这个人 当初大帅害死傅云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虽然这一世大帅对她很友好,也看不出任何想害傅云霆的端倪,但阮惜时不敢放过一点可能性。 “曲泓他做了什么?”阮惜时问。 “有一次我跟我父亲去参加国会。”傅云霆沉声道,“我临时回去取一个文件,就看见他在我父亲办公室里鬼鬼祟祟的,似乎是想在文件的夹层中放什么,但是被我打断了。” “还有半年前,那次百姓自发组织了爱国运动,示威游行、请愿罢工,但因为并没有暴力对抗军政府,所以我们本身是打算以疏散的形式,没想到他却突然开枪,差点打死一名学生!” 傅云霆提到这事就脸色难看:“当时这事都惊动上头了,我和父亲还被叫去总统府问话,因为曲泓是我们的人,所以总统就以为,是我们让他开枪的。” 原来总统说的半年前见过他,是这个事。 阮惜时微微抬头:“后来呢?” “当时我父亲正刚生过一场大病,身子不好,哪里禁得起反复问话,我只能将这事暂时给揽下来,好在后来那个学生没什么大碍了,加上我跟我父亲有军功在,这事才算翻篇了。” 傅云霆眼神一沉:“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注意这个曲泓了,我发现,他的很多举止行为,都很奇怪,就好像故意在给我们找麻烦一样。” “那你父亲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吗?”阮惜时问。 “我和他提及过。”傅云霆眉头微皱,“可他是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这些年深受父亲信任,父亲根本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才想到这招借刀杀人的方法,索性将曲泓送进去。”阮惜时低声说,“为了大帅府的平安,不管这件事是不是曲泓做的,大帅都会想办法定了他的罪。” 傅云霆额首,下巴正落在她的头上:“这样的话,也算是帮父亲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靠在他怀里,眸中却是波光潋滟。 虽然傅云霆说,这个曲泓是来找他们麻烦的,但从结果看来,最后被找麻烦的,只有傅云霆一个人。 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她轻轻拽了拽傅云霆的领口道:“我觉得你不如趁着机会,正好去一趟警察厅,问问曲泓为什么要这么做吧,说不定还有什么幕后主使呢。”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手臂一收,将她搂的更紧:“担心我?” 他顿了下道:“我本来就是要去的。” “嗯?”阮惜时仰起小脑袋。 “总统把调查这件事的权力交给了我。”傅云霆又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秀发道。 阮惜时微讶,但转念一想又明白了:“总统这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证明大帅府跟曲泓做的事没关系。” 傅云霆赞扬的嗯了一声:“所以我一定要查出曲泓到底在背地里计划什么。” 只要能查出他是有异心的,就足够定他的罪了。 “那我明天能不能跟你一起去?”阮惜时说。 “跟我一起?你可要想好了,审讯犯人,不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傅云霆嗓音低沉的说,“不害怕?” 阮惜时摇摇头:“不怕。” 傅云霆笑了下:“好。” 阮惜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又老老实实靠回到他怀里。 等明天,希望能从曲泓嘴里问出一点什么来吧。 …… 大帅很晚才回到大帅府。 大帅夫人还没睡,傅明修在一旁陪她说话。 见大帅回来了,大帅夫人立刻起身道:“老爷你回来了!” 她伸手接过他的外衣:“警察厅怎么说?” “曲泓已经被抓起来了,警察厅那边说,总统已经吩咐下去,审讯曲泓的事就交给云霆去办。” 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交给云霆?”大帅夫人惊讶,“总统难道不怀疑我们大帅府吗,还要将这事交给云霆来办?”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交给云霆来办。”大帅沉声说,“为了证明大帅府的清白,云霆定然要竭尽全力,把这事查清楚才行。” 傅明修在边上眸色幽深。 能当上总统,深谋远虑自然绝对常人能比。 “那总统为什么不直接交给老爷你来查?”大帅夫人出声道。 大帅神色暗了暗。 他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才道:“云霆只是一个少帅,他上头还有我,就算真有什么异心,想要篡位,那也不会是他。” 相比较傅云霆,总统显然更怀疑大帅。 大帅手指微微握紧杯子:“好在总统还愿意将这件事交给云霆调查,说明目前对大帅府还处在观望的状态。只要云霆能证明这事情和大帅府无关,起码大帅府是安全的。” 只是曲泓这个人,是保不住了。 大帅面色沉沉。 曲泓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还有很大的用处,现在却因为这一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密信,全都毁了! 他知道,这封密信,绝对不会是曲泓写的。 可现在,除非有别的证据证明,这封信是其他人写的,否则曲泓只能认! 大帅越想,越觉得心里沉闷,砰的一声用力放下了茶杯。 傅明修眼底也浮现出几分冷然。 隔日。 傅云霆和阮惜时去了警察厅。 傅一开车,也跟着来了。 曲泓被单独关押起来。 因为曲泓是大帅的副官,所以待遇还算不错,起码没有用刑,只是一晚上的功夫,监狱里已经能闻到难闻的屎尿的味道。 曲泓坐在床边,头发凌乱的垂着头,即便是听到脚步声,他也没有将头抬起来。 “傅少帅,您请坐。” 有警察给傅云霆端了把椅子,又瞧见边上的阮惜时,赶紧去给她也端来一把,就放在傅云霆旁边。 阮惜时跟着傅云霆坐下。 傅云霆微凉的眸扫过监狱里的人:“睡着了?去把他叫起来。” 傅一立刻上前,狠狠拍了几下牢门:“起来!” 砰砰砰的声响,伴随着清脆的锁链的声音,曲泓才缓缓抬起头。 在看见这张脸时,阮惜时心头一震。 她见过这个人! 第277章 畏罪 阮惜时盯着曲泓,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怀里。 怀里放着从傅云霆那里拿来的那把“四蛇”枪。 上一世的时候,傅云霆的这把配枪被偷走,杀死了一个扶罗人引起了轰动,当时被带到军政府,指认这把枪是傅云霆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男人! 就因为这个指认,导致傅云霆差点被革职,虽然大帅力保了他,但还是被停职了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在大帅的推荐下,傅明修顶替了他的位置。 虽然上一世的傅明修腿没有好,但他为人谦和冷静,事情接手也很快,没多久,很多人都知道,云城不仅仅只有一个厉害“傅少帅”。 要不是后来,傅云霆主动请缨,在战场上的枪林弹雨中摸爬滚打,九死一生的闯出来,也不会有后面他当上督军的机会。 没想到,这一世阴错阳差,他竟然先被送进了牢里! 阮惜时心头一动。 他是大帅的人,那不会上一世被偷枪的事,也是…… “曲泓。”傅云霆出声,英俊的脸上是不容置喙的冷硬,“说说吧,你究竟做了什么?” 在他说话的时候,正有一个犯人从曲泓被关的牢前拖了出去。 没一会,那犯人就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曲泓变了脸色。 他是大帅的手下,没少见过刑讯,知道现在那边是怎么样的惨无人道。 傅云霆也不着急逼问他,而是玩味的看着他,等着他慢慢听,一边握住阮惜时的手。 阮惜时并不害怕,甚至比曲泓淡定多了,眉头都不皱一下。 傅云霆扬眉,低声道:“没想到我的夫人胆子这么大。”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 傅云霆不知道,这样审讯的场面,在上一世她跟着傅云霆的时候看了多少。 一开始她也害怕,甚至觉得恶心,但后来又发现,如果不用这些手段的话,犯人都不会乖乖说出实情,很多真相也永远不会大白。 就是傅云霆整个人,在被人称之为手段狠戾的背后,其实也有一颗对她很柔软的心。 “我看他快要开口了。”阮惜时轻轻道。 话音还没落,果然就听曲泓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傅云霆看着他,一双眸子带着冷冽的光,不急不缓道:“你绑架郑欢悠的事情。” 曲泓顿了下。 他看着傅云霆,眸中暗光闪过,忽的唇角轻动了一下:“我承认,是我找人绑架了总统的儿子。” 傅云霆的眉眼沉下来。 阮惜时也是心中讶异。 这事明明就不是曲泓做的,他却这么干脆就承认了? 似乎他们的表情取悦了曲泓,曲泓脸部肌肉抖动了两下:“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说这个吗,现在我说了,我承认,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还想问什么?” 傅云霆盯着曲泓。 他冰山般的面孔像是炸开了一条裂缝,整个人如同侵染在深潭中的寒冰。 好一会,他才嗓音低沉的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别的理由,我就是嫉妒他有个好出身,是总统的儿子。”曲泓声音低哑,“我都已经承认了,不是该让我画押了吗?” 他看向傅一:“你把文书拿过来。” 傅一手里拿着需要画押的文书,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此刻脸上乌云密布。 按照规矩,如果犯人承认了,又有证据的话,是可以画押的。 现在密信有了,曲泓也承认了,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这也如傅云霆所期望的这样,让曲泓关在里面出不来,免得他再在暗地里动什么手脚。 可是,这事明明与他无关,他却这么快承认了,此事肯定还有猫腻,反倒让人生疑。 “那你为什么要在落款上,写二爷的名字?”阮惜时忽的开口问道。 她嗓音软糯,不具有任何攻击力,可一开口的问题,却让曲泓神色一滞。 他看向阮惜时,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眸子,像是被看穿了什么。 他心头一虚,移开了视线:“当然是因为他是大帅的儿子,我在大帅手底下卖命这么多年,可他却把权力都给了他!只要是他死了,大帅就剩下一个残废的儿子,那么大帅就只能信任我了,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坐上大帅的位置!” 他说到后面,语气里多了几分激动,倒不像是作假了。 阮惜时看着他,若有所思。 傅云霆也沉吟了几秒,他看着被关在里面的曲泓,片刻对傅一道:“去告诉警察,此案还有一些疑点,需要另行查明。在此之前,就先这样关着。” “我都承认了,还有什么好查的?”曲泓开口。 傅云霆没有理会他。 他跟阮惜时回到车上。 没一会傅一也过来了,一上车就道:“二爷,我问过那几个警察了,说除了被他们叫来的大帅和总统的手下外,没有其他人来过。” 大帅也来过了? 阮惜时心念一动:“警察有说,他们聊了什么吗?” 傅一摇摇头:“他们说没聊什么,就是询问一些案件的事情,都是没说多久就走了。” 不管是大帅还是总统的人,都是被警察叫来的,似乎没什么奇怪。 “但一定有人跟曲泓说了什么,才会令曲泓这么快认下不是他的罪行。”阮惜时轻声说。 傅云霆的侧脸对着窗户,落下半片阴影,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片刻才道:“傅一,这件事给我查清楚。” “是。”傅一点头道。 他们回到家中。 刚进家门,佣人李嫂就急匆匆跑过来道:“老爷,夫人,警察厅来了好几通电话了。” 李嫂是傅云霆才请来没几天,照顾阮惜时还有负责打扫家里的。若是傅云霆回来的比较晚,李嫂也会做菜。 她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是清水村常能吃到的,阮惜时第一次吃的时候很惊讶,才知道是傅云霆找遍了佣人,寻了个专门会做那边菜式的,就为了让阮惜时能吃到家乡菜。 “警察厅打来的?”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 李嫂正准备过去,傅云霆已经先走过去接了电话。 电话那端不知道说了什么,就看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没一会,他挂上电话,看向阮惜时道:“曲泓在牢里畏罪自杀了。” 阮惜时手脚一僵。 “看来曲泓是铁了心,什么都不想让我们查出来了。”傅云霆沉声道。 阮惜时抿紧嘴唇。 本来她还以为,这次能从曲泓嘴里问出点什么,最好是关于大帅的,可没想到,曲泓就这么死了。 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不过曲泓的“畏罪自杀”,让悠悠被绑架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因为他在死之前,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虽然理由非常牵强,但对于总统来说,也算是个交代。 大帅知道曲泓死了以后,着实松了口气,隔日便让大帅夫人去一趟宋府:“虽说曲泓死了,但总统现在对大帅府,想必还是心存疑虑的。你去一趟你妹妹那儿,跟总裁夫人聊聊天,处处关系。” 女人是最会吹枕边风的,只要总统夫人跟自家夫人关系好,好与坏不过就是总统夫人几句话的事情。 大帅夫人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隔日便坐车去了宋家。 去了以后她才见到,阮惜时正好也在。 第278章 你这个婆婆好无趣 阮惜时是今天一早来的宋家。 她过几天就要开课了,趁着还有时间,就多来看看悠悠。 大帅夫人的到来,在她意料之中。 见到阮惜时,大帅夫人愣了一下,旋即又露出笑容:“惜时,你也过来了。” 她看着阮惜时的表情很温柔,就好像她们是处的非常好的婆媳。 可惜阮惜时不太配合,淡淡喊了一声“姆妈”之后,又转头去陪悠悠玩了。 大帅夫人脸色僵了一下,但很快又变为得体的笑容,视线扫过花园四周,寻找萧云惜的踪迹,就正好见到萧云惜和宋玉霜端着一盘水果走出来,径直走到悠悠和阮惜时面前。 萧云惜往悠悠嘴里塞了一颗李子,又把盘子递给阮惜时:“吃么?” 阮惜时也没客气,伸手拿了一个。 宋玉霜也递给她一颗苹果。 分完了果子,萧云惜就抱着盘子走到一边去,边看他们玩边啃李子。 大帅夫人盯着萧云惜。 她是没见过萧云惜的,之前有几次宴会,总统都来了,但是萧云惜却不知何故没有来,大家都还传言总统和夫人关系不和,但很快总统跟萧云惜被记者拍到恩爱逛街的画面,就打破了这个传言。 只是大帅夫人没想到,这位总统夫人看起来竟然这么年轻。 一向自持美貌的大帅夫人,下意识的整了整衣服,才走过去:“郑夫人。” 萧云惜正看的起劲呢,听到大帅夫人的声音,顿了下才转头看过来:“你是?” 大帅夫人赶紧介绍:“我是傅成的妻子。” “啊,原来是傅夫人。”萧云惜额首,“我是萧云惜。” 她将手里的盘子递给大帅夫人:“吃李子吗?” 大帅夫人愣了下,才谨慎的拿起一颗李子:“谢谢郑夫人。” 萧云惜皱了皱眉:“我刚才说了,我叫萧云惜。” “啊,是。”大帅夫人不明所以,只能点头应是。 萧云惜瞄了她一眼:“你是来找惜时的?” 她喊起惜时来非常亲昵。 大帅夫人眸中闪过一抹妒忌,说道:“我是听我丈夫说了令郎的事情,所以特意来看看他。” 她总算有机会拿出手里特意准备的礼物:“这是给令郎准备的,一点薄礼,还希望令郎可以喜欢。” “哦?”萧云惜感兴趣的看向她手里包装精美的礼盒,“玩具吗?” 大帅夫人愣了下:“不是玩具,是一个玉如意摆件。”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是位大师开了光的!” “哦。”萧云惜闻言,扫了一眼那个摆件,兴致缺缺的转过脸去。 大帅夫人本来还装了满肚子的祝福话,被萧云惜一个哦字给塞了回去。 她有点尴尬的站在原地,正想着怎么再跟萧云惜搭讪,却听到悠悠脆生生的叫了一句:“萧阿姨!” 萧云惜诶了一声,急忙就朝着悠悠走去。 阿姨? 大帅夫人愣了下,还没回过神,就看萧云惜已经跟阮惜时蹲在一起,跟悠悠在说什么。 不知说到了什么好笑的,阮惜时和萧云惜都笑了起来。 大帅夫人盯着她们笑成一团,手指蓦然握紧。 这才见到几天,阮惜时跟总统夫人的关系就这么好了?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阮惜时拉拢了总统夫人,否则以后傅明修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她立刻将礼物交给了旁边的下人,挤出笑容想要过去融入她们,刚过去就听萧云惜小声对阮惜时道:“你这个婆婆好无趣啊,以后你要是没事可以来找我玩!” 大帅夫人顿时脸都黑了。 无趣! 是在说她吗? 她哪里无趣了! 社交不就是这样的吗? “好啊。”阮惜时笑的眉眼弯弯,看在大帅夫人眼里尤为刺眼! “对了,上次你说悠悠的伤……”萧云惜正说着,余光却瞥见大帅夫人站在她们身后,顿时眉头一蹙,拉着阮惜时起身,“我们过去说。” 宋玉霜看了一眼大帅夫人,叫了声:“姨母”,又转回头逗悠悠了。 大帅夫人顿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她鼻子都要气歪了。 过了会宋夫人也过来了,见到大帅夫人来了,便让人上了茶水,也转头去跟悠悠玩了。 她们一群人其乐融融,衬托的大帅夫人才像外人。 整整一个下午,大帅夫人几次想找机会跟萧云惜搭讪都没有成功。 迟点的时候,阮惜时跟宋玉霜,还有萧云惜一起,带着悠悠进了房间检查身体。 大帅夫人刚想跟过去,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住,只能待在外头花园里。 一直到晚饭时间,宋夫人去前厅迎接了丈夫,回来喊她们吃饭,见大帅夫人还在后花园坐着,愣了一下才问道:“姐姐,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这迟疑的语气,听的大帅夫人脸都黑了。 她就算再怎么想留下,也拉不下这个脸来,只能闷声道:“我回去还有事,就先走了。” “好。”宋夫人倒是答应的飞快,“小桃,送一下傅夫人。” 大帅夫人如鲠在喉。 她只能沉着脸离开了宋家。 宋夫人倒是没发现大帅夫人的异样,只怪平日里她这个姐姐一直都瞧不起她,总觉得她只是嫁了一个参谋长,比不上她嫁了大帅,所以以前大帅夫人都很少来宋家,就算不得不来,也从来不会留下来吃饭。 所以宋夫人压根就没让厨房多准备一份碗筷。 大帅夫人心头憋气的回到大帅府,大帅见她回来,便问起情况。 大帅夫人是有口难言,只能含糊应了几句,一回到自己房间,就气的将水杯茶壶全部扫在地上! “阮惜时!” 她咬牙切齿:“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坏我好事!” 她眼里浮现出恨意和嫉妒。 本来她还有些欣赏阮惜时的医术,想将她收为己用,撮合她跟傅明修。可没想到阮惜时这么不知好歹,不但处处高她一头,给她找麻烦,还跟傅云霆结了婚! 有了阮惜时的助力,傅云霆声望越来越高,若是这一次再搭上了总统…… 她的明修,还有什么希望继承大帅的位置? 大帅夫人双手死死攥成拳。 还有她的“好妹妹”,宋参谋长的夫人,她一定也早就知道了真相,却不帮她这个姐姐,而是去帮阮惜时! “胳膊肘向外拐的贱人!”大帅夫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她眼底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这群人都是明修的绊脚石,为了明修,她决计不能再容下他们了…… 第279章 疗养院 隔日,阮惜时去了一趟兴隆钱庄。 已经一段时间没见了,她想问问龙河有没有查到什么了。 一进钱庄,阮惜时就惊讶的发现,钱庄的生意比以前好多了,阮惜时几乎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人群中挤进来。 她上了楼,看见办公室门没关,龙河正在里面处理文件。 一段时间不见,龙河似乎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沉稳干练了。 她敲了敲门:“龙掌柜?” 龙河抬起头,见到是阮惜时,顿时一喜道:“你来了?” “龙掌柜做的不错啊。”阮惜时笑着走进来,“钱庄里多了很多客户。” “都是以前的老客户罢了。”龙河批完手里的文件,放下笔起身道,“这些都是阮老先生以前的客户,我从办公室里找到的资料,又重新联系了他们,给了他们更高的利息,他们自然就愿意在这里存钱。” 龙河嘴上说得轻巧,但阮惜时知道,以前章镇江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才让这些老客户都去了别家,想要将这些已经流失的客户拉拢回来,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得不说,在经商方面,龙河是一个天才。 “阮小姐,你来的正好,就算你不来,我也打算派人去找你了。”龙河说道。 他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抽出一份文件,走到阮惜时面前:“我在办公室里找以前的客户资料时,看见了这个。” 他将文件递给阮惜时。 阮惜时接过文件打开,看见了一个刚劲有力的签名:阮河山。 在这个签名旁边还有个签名。 “江泰鸿。”阮惜时念出这个名字,“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阮小姐,你看这份合同签名的日期。”龙河说。 阮惜时翻到后面,看见了日期:“民国三十年十二月,正好是外公去世之前!” 她听母亲说过,外公是民国三十一年一月去世的。 前后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是的,我找遍了所有的合同,虽然不止一份合同是这个时间签下的,但除了这份合同,其他都完成了。” 龙河说:“这份合同上写着,与泰康制造厂合作,借款五万大洋,三成利息,分五月归还。按照签约日期,这笔钱应该是借出去给泰康制造厂了,但是我查过交易记录。交易记录这里是空白的,这笔钱没有借出去,泰康制造厂之后也没有再跟兴隆钱庄有过任何合作。” “五万大洋,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阮惜时思忖着,“三成利息,这么大一笔生意,就算外公当时生病了,也该由章镇江接手这个合作啊。” 以章镇江的性子,是不会放过这么一块到嘴的肥肉的。 “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找到了认识江泰鸿先生的人,询问了他的一些情况。”龙河目光微沉,“我才知道,原来他同阮老先生曾是很好的朋友,只是不知什么缘故,当初阮老先生去世下葬的时候,他都没有来。” “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没有继续跟兴隆钱庄合作,葬礼也没有来参加……”阮惜时眉头微蹙。 这个举动,显然不合常理。 “我也是觉得很奇怪,所以找到了这位江泰鸿先生,想去询问他关于阮老先生的事情。”龙河摇摇头,“只可惜,他听到阮老先生的名字,就叫人把我赶出去了,我什么都没有问到。” 事实上,龙河还找了别的机会接近江泰鸿,但是江泰鸿现在的泰康制造厂已经颇具规模,江泰鸿身边也不缺护卫,他不想见,龙河也找不到什么机会。 “看来这个人跟外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阮惜时看着合同上的签字,“而且就在外公生病的这段时间。”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阮惜时想了想:“我想见见这位江泰鸿先生,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他最近身体不太好,所以住在疗养院里。”龙河道,“只是疗养院在城东,离这里有点远,你现在就要过去吗?” “现在时间还早,我想过去看看。”阮惜时说。 “城东好啊,城东那里鬼最多了!”悠悠忽然冒声,激动的搓着小手说,“你之前不是答应本大爷,要一口气抓二十个鬼吗,今天正好把这事办了!” 阮惜时:……它还记得这事呢。 “那我陪你去吧。”龙河说道。 阮惜时拉回思绪,摇摇头:“不用了,兴隆钱庄生意这么好,你也应该很忙吧。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就行了。” “那好吧。”龙河也没有坚持。毕竟他已经被江泰鸿的护卫赶出来几次了,恐怕这些护卫看见他,根本不会让他靠近了,倒不如不去碍事。 他把地址给了阮惜时。 “我还要借你这里打个电话。”阮惜时说。 “你请便。”龙河说完,就贴心的先出去了。 阮惜时看他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用座机给傅云霆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喂?” “是我。”阮惜时说,“我想跟你说一下,我今晚可能会回去比较晚,如果你饿的话就先吃。” 那边傅云霆的呼吸沉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阮惜时就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我听龙河说,疗养院在城东,我估计天黑之前还是回不来了。我担心你回来见不到我着急,所以跟你说一下。” “城东?”即便此刻隔着电话,阮惜时似乎都能看见他皱眉,“你等我一会,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那位江老先生本来就不想见我了,要是多一个不认识的人,他说不定更不愿意见了。”阮惜时说,“你放心,我问完话就回来。” 那边沉默了几秒,傅云霆才道:“好吧,那你别弄太晚回来。” “好。” 阮惜时挂了电话,就去了城东。 东山疗养院,是云城最大的疗养院。 阮惜时问了门口护士位置,穿过长廊,从花园绕过去,前面都是单独的套间。 这里环境幽静,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这里没有什么鬼魂的味道啊。”崽崽吸了吸小鼻子,“别在这破地方待了,我们赶紧去捉鬼吧!” “我还有事要办呢。”阮惜时用意念跟它说。 崽崽:“……你这个人说话不算数啊!”它语气带着极度的怨念,“你当初的话,都是哄骗本大爷的是不是!呵,果然女人都是骗子,本大爷当初就不该轻易原谅你!” 听着崽崽开始絮絮叨叨的控诉她,阮惜时感觉到脑袋开始嗡嗡作响。 她已经远远看见了一连排的屋子,赶紧打断了崽崽的话:“好好好,我知道了,等下我忙完了就去捉鬼好不好?” “别用这种哄小孩子的语气跟本大爷说话!”崽崽冷哼一声,顿了下又道,“真的?” “真的!”阮惜时赶紧保证,“城东偏僻,肯定有很多孤魂野鬼的,而且说不定有厉鬼呢!” “这还差不多。”崽崽这才勉为其难的闭嘴。 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加快脚步,刚走过长廊,就听到前头花园里传来嘈杂的吵闹声。 “不好了,有人出事了!” “快去叫大夫啊!” 第280章 救人 阮惜时一走进花园,就看见好几个人围在一起,有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女人急急忙忙起身,似是要去喊大夫。 她站的太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阮惜时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扶住了她:“小心。” “谢,谢谢。”女人赶紧谢道,就急着跑了。 她一走,阮惜时才看见地上跪着一个老先生,这老先生怀里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老太太手用力捂着胸口,面色苍白一脸痛苦,嘴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呼吸不上来的样子。 “淑芬,淑芬你醒醒!”老先生喊道,一脸的惊慌害怕,“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阮惜时看情况不对,赶紧蹲下了身子:“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我们好好逛着花园,她突然间就,就这样了!”老先生声音都在发抖。 阮惜时迅速扫过她的脸,她脸上满是汗,阮惜时一握住她的手,就摸到她皮肤湿冷,再看见她胳膊的皮肤上还有很多红色斑点。 阮惜时心下有了猜测,见老太太已经憋气到脸上开始发紫了,阮惜时迅速从怀里掏出银针,迅速在曲池、合谷、三阴交几个穴上落针,又从怀里掏出药瓶,塞了一颗药在她口中。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老太太原本紧绷的身体,已经一下子缓和下来。 她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用力喘着气,但不像是刚才那样憋着气的状态了,脸上憋出来的紫红色也慢慢褪去。 老先生看着她的变化,又惊又喜:“她这是,这是……” “已经没事了,让她再休息一下就好了。”阮惜时收了针,“她应该是吃了什么东西,或者碰到了什么,造成了过敏性休克。” 她刚说完,就听到后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之前那个女人带着大夫匆匆回来了。 围观的人自觉的让开了道,大夫看见还闭着眼的老太太,急忙给她做了检查。 老先生盯着大夫。 阮惜时在边上静静的等着。 没一会,大夫就松开手:“应当是过敏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听到大夫的话,老先生和周围的人,这才都松了口气。 “这位小姐可真厉害啊,几根针就把人治好了。” “我以前怎么没见过,是新来的大夫么?”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大夫,医术竟然如此高超!” 听到他们的话,那大夫看向阮惜时,上下扫了她一眼:“你不是我们这里的大夫吧?” 他们疗养院里,可没有这么年轻的大夫。 阮惜时轻轻摇头:“我只是来找人的,正好路过看见这位老太太出事了。” “那你的医术不错啊。”大夫起身,“你要不要考虑来疗养院工作,薪资可是很丰厚的!” 自从现在的总统上任后,就废除了女子不能出去工作的规矩,不少贫困家庭的女人都开始出外工作,补贴家用;但对于一些条件不错的家庭来说,父母还是不会让女儿抛头露面的,在他们心里,还留着老式的教条。 这大夫看阮惜时会医术,就想当然的认为,她一定是出来打工的普通女孩。否则一般条件好的家庭,像她这么大的女孩都是学习琴棋书画,指望嫁个好人家的,哪个去学医呢? “我们很需要女大夫。”这大夫诚挚的发出邀请。不管是医院还是疗养院里,女大夫都是很少的,若是男患者还好,女患者让男大夫看的话,许多女患者都接受不了。所以各家医院和像他们这样的疗养机构,都希望有更多的女大夫。 阮惜时浅浅一笑,婉拒了他:“我还在上学呢。” “那可以有空的时候来。”大夫极力劝道。 “我考虑一下吧。”阮惜时说,“谢谢您。” 她现在的确是没时间,不过若这是一个赚钱的方法,说不定以后也会有用上钱的时候,阮惜时就没有再断然拒绝。 大夫很是高兴。 他让护士将还在昏迷的老太太抬回房间里,也跟着去给她再做个详细检查。 周围都散去了。 阮惜时也正待要去找江泰鸿,却被那位老先生喊住:“小大夫,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往阮惜时手里塞:“这是我的心意,请小大夫收下!” “您不用这么客气。”阮惜时推拒道,“我只是碰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可您救了淑芬的命,对我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老先生坚持要她收下。 阮惜时瞧着这重重的钱袋,怕是这老先生全部的家当了。 想了想,她接过钱袋,从里面取出一块大洋来,剩下的又交还到他手中:“这就够了,当做是诊金吧。” “这,这也太少了些……” 老先生还想说,却被阮惜时打断:“您还是回去照顾那位奶奶吧,她现在应该很需要您。” 老先生见她坚持,只好收回了钱袋,又问道:“不知道小大夫尊姓大名,也好让我们时时铭记。” “我叫阮惜时。”阮惜时道。 老先生额首:“鄙人江泰鸿。” 江泰鸿! 阮惜时瞪大眼睛! 他竟然就是江泰鸿! 看见阮惜时盯着他露出奇怪的神色,江泰鸿疑惑道:“小大夫怎么了?” “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碰上您。”阮惜时说道。她看向四周,“这里人来人往,不太方便说话,江老先生,我们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江泰鸿愣了下,才道:“那我们进去说吧。” “好。” 阮惜时跟着江泰鸿进了套间,大夫已经给老太太做过检查了,说没什么事,江泰鸿才放下心。 等大夫和护士都出去之后,江泰鸿关上门,看了眼还在病床上熟睡的老太太,转身道:“进里面说吧。” 他走到里面,才看向阮惜时开口道:“阮小姐刚才说这么巧碰上我,您是特意来找我的?” 阮惜时点点头。 江泰鸿看着阮惜时:“我们,认识吗?” “您不认识我。”阮惜时道,“但您认识我的外公,他叫阮河山。” 听到这个名字,江泰鸿身子猛然颤了一下! 他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你是阮河山的孙女?” 第281章 被赶走 阮惜时轻轻点头。 谁料她刚承认,江泰鸿的神色就变了。 他脸上神色几番变化,最后转变为了怒意:“上次那个姓龙的小子几次三番来还不够,你又来干什么?” “我是有件事想问您……” “我没什么要说的!”江泰鸿冷着脸打断她的话,“阮小姐,我感谢你救了淑芬,但是关于阮河山的事,我不想提。” 他说着又掏出之前那个钱袋:“你放心,我也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如果你觉得诊金不够,我这些都可以给你,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老江……” 听到声音,江泰鸿也顾不得再跟阮惜时说什么了,将钱袋往她手里一扔,就朝着外头走去。 “淑芬,你醒了啊。”江泰鸿几个大步急忙走到床边坐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好多了。”何淑芬靠在江泰鸿怀里,又看见走出来的阮惜时,“这位小姐是?” “哦,是她刚才在花园里救了你。”江泰鸿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走到病床前。 “原来是您救了我。”何淑芬慈祥的看着她,“大夫,谢谢您。” “我不是大夫。”阮惜时道。 何淑芬一愣:“那您是?” “我是来找人的。”阮惜时看向江泰鸿。 何淑芬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江泰鸿。 江泰鸿皱了皱眉,嗓音又沉又冷:“阮小姐,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过了,该给的报酬我也给了,现在我爱人要休息了,就不送您离开了。” “老江……”何淑芬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在说什么呢。” “没事,你好好休息就行。”江泰鸿说。 看江泰鸿一副逐人的架势,阮惜时知道今天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好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访您。” 说完就离开了。 看着人走远了,何淑芬才道:“这位阮小姐是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江泰鸿语气冷硬道。 “那你这么对人家。”何淑芬嗔道,“人家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我都已经给过她诊金了,也算两清了。” 他赶在她再开口之前,先说道:“好了,你身子还没好,别说那么多话了,赶紧再休息会吧。” 看他不想说,何淑芬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她很快又闭上眼睡着了。 江泰鸿盯着她看了一会,又转头看向房门,却瞥见台子上有一个眼熟的东西。 他站起身来,走过去,见到门口的台子上是他的钱袋。 江泰鸿拿起钱袋,打开来一看,里面分文不少。 “嘁,跟阮河山那小子一个样,自命清高!”江泰鸿嗤道,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暗色,伸手将钱袋塞进怀里。 阮惜时在门口又站了一会,确定江泰鸿不会出来了,才离开了疗养院。 她有点失落。 门口都是黄包车,积极的跑过来问她要不要坐车。 “女娃娃,你别忘了,你答应我要去捉二十只鬼的!”崽崽喊道。 阮惜时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我知道。” 她正想拒绝这些车夫,就听到“嘀——”的一声车喇叭的声音。 大灯一亮,一束刺目的光线照过来,车夫们下意识的避开了视线,就见灯光朦胧间,一个修长的身影从车上走下来,大步走到阮惜时面前。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了。” 阮惜时眯着眼,听到了身体里崽崽的哀嚎声:“他怎么又来捣乱了!” 声音未落,一只温热的大手就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腕。 几乎同时,崽崽闭嘴了。 阮惜时被傅云霆拉着上了车。 上了车,阮惜时才想起来问道:“你今天这么早就忙完了啊?” 傅云霆薄唇一动,嗯了一声。 “那么多活,哪有那么快忙完啊!”在前头开车的傅一头也不回的说,“是二爷接到您的电话,就让我把后面的活都给推了,到这儿来接您了。” “啊。”阮惜时一怔,看向傅云霆。 “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傅云霆不在意道,“之后做也一样。” “谁说不重要了,那个王——” “傅一。”傅云霆淡淡出声,打断了傅一的话,“你要是不想开车,我可以送你去北边,那边应该很需要你。” 傅一后背蓦然一凉,立刻闭上了嘴巴。 黎城现在可是在打仗啊,把他送去,是要他吃枪子吗! 好可怕! 他以后再也不多嘴了! “其实这里很多黄包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阮惜时对傅云霆道,“你要是有事情忙,不用特意来接我。” “没什么事,比你更重要。”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阮惜时心头一甜,脸上也不自觉染上了浅笑。 “现在心情看起来好点了。”傅云霆看见她脸上的笑,也舒展了眉头,“刚才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遇到麻烦了?” “嗯。” 阮惜时往他身边蹭了蹭,靠在他怀里:“我被拒绝了。” 傅云霆眯了眯眼,搂住她沉声问:“是谁拒绝了你?” “就是我电话里说的那个人,我想问他关于外公的事情,结果就被他赶出去了。”阮惜时语气里有点委屈。 她从小就乖巧听话,又很聪慧,所以还没被人这么当众拒绝过。 虽然她在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但真当被毫不留情拒绝的时候,还是有点难堪的。 “他赶了你?”傅云霆语气里多了一丝危险,搂着她的手蓦的一用力,“傅一,掉头。” “啊?”傅一一愣。 “回疗养院。”傅云霆冷戾道,“我看他还敢不敢拒绝!” “不要!” 阮惜时唰的一下坐起身:“你千万别这么做!” “你不是想问他话吗?”傅云霆看着她。 “是啊,但是不能用这种方法。”阮惜时刚才就是想跟他撒撒娇,这会儿才认真道,“江老先生是个脾气很倔的人,当年他跟我外公关系那么好,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竟是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现在就算你逼迫他,让他说,他也不会说的,就算说了,也不一定就是真话。” 阮惜时双手握住他的手臂,看着他道:“而且他是我外公生前的好友,我也不想为难他。” 傅云霆看她认真的小模样,目光幽深:“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放弃了?” “当然不会。”阮惜时立刻道,“我会想办法的。” 她一双明眸忽闪忽闪的看着他。 傅云霆还是松了口:“好吧。” 他的小丫头这么聪明,他相信她会有办法解决的。 第282章 女人就该相夫教子 阮惜时的确是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不过刚惹恼了江泰鸿,阮惜时决定过几日再去。 “现在时间还早,你陪我去捉鬼吧。”阮惜时对傅云霆道。 听到捉鬼,前头的傅一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可惜自家二爷对阮惜时那是有求必应的,“傅一,掉头。” 傅一只能认命的掉转车头,按照阮惜时的指使,去了附近荒无人烟的地方。 城东本就偏僻,孤魂野鬼也不少。 阮惜时一口气就捉了不少只。 “这还差不多!”崽崽用意念嘀咕着,“要是他不在这就更好了!真想不通,你干嘛要跟他结婚!” “因为我喜欢他啊。”阮惜时眉眼弯弯的说。 崽崽呵了一声。 它实在不懂这种情爱。 什么感情,哪有捉鬼修炼重要! 它大口大口的吸收着灵气,含含糊糊道:“不过既然你已经做出选择了,本大爷现在可以杀了那个叫萧棋的吧?” 阮惜时忽的一顿。 她怎么把这茬事忘了! 她抿了抿唇,道:“萧棋可是悠悠的舅舅,你跟悠悠关系那么好,你要是杀了萧棋,悠悠肯定会伤心的。” “谁跟他关系好了!”崽崽冷哼道,“本大爷想杀谁就杀谁,其他人伤心关本大爷什么事!” 它嘴上这么说,最后那句话,声音却是小了下来:“好了别说话了,你可是答应我要捉二十只鬼的,赶紧赶紧!” 阮惜时唇角微勾。 真是嘴硬心软。 她一口气捉了二三十只鬼,将它们超度之后,也吸收到了满满的灵力。 崽崽吃饱喝足,才同意回去。 之后的几天,阮惜时晚上跟傅云霆去捉鬼,白天就去宋家陪悠悠。 督军携夫人也来过。 又过两日,总统的母亲也来了。 “云惜姐已经去接人了。”一大早阮惜时到了宋家,宋玉霜就跟阮惜时说。 她看向在一边玩耍的悠悠:“本来云惜姐要带悠悠一起去接的,但是悠悠不肯。现在悠悠跟云惜姐的关系比之前好多了,就还是不能带出去,看来还是要等他恢复记忆才行了。” “我最近给悠悠施针,发现他已经开始有点想起来的症状了。”阮惜时说,“那天他还说,隐约记得家里有一个漂亮的泳池呢,还问我泳池在哪儿。” “等悠悠恢复记忆了,就要跟云惜姐他们回去了。”宋玉霜眼神微黯,“这么一想,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匆匆脚步声,佣人进来道:“萧夫人回来了。” 她们互望了一眼,就走向外头,就见到一个穿着华贵,气质优雅的老太太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萧云惜。 “那位便是总统的母亲吧。”宋玉霜小声说,“我听说,总统的父母都是家世显赫,他的母亲出自书画大师之家,也是名门望族了,难怪这么有气势。” 宋夫人也从里屋得知消息出来了。 她来了院子里,见到郑老夫人,立刻迎上前道:“老夫人,您来了。” 她是没见过督军母亲的。 别说是宋夫人了,就是宋参谋长也是没见过的。 这位郑老夫人酷爱书画,喜静,所以一直是跟自己的丈夫单独居住,宋夫人摸不准她的脾气,只能客气道:“您请进。” 郑老夫人淡淡额首,走过来的时候,目光扫过宋玉霜和阮惜时,目光在她们脸上流连了一瞬。 之前被总统审视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 阮惜时垂了垂眼,跟着众人回到屋子里。 郑老夫人一坐下,就看向站在一边悠悠,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朝着他抬了抬手:“悠悠,你过来。” 悠悠看见郑老夫人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不但没过去,反而害怕的跑到了阮惜时身边,紧紧抱住了阮惜时的胳膊。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郑老夫人的脸沉下来。 萧云惜出来打圆场:“母亲,悠悠现在失忆了,谁也不记得,只当阮小姐是他的娘亲了。” 她顿了下又道:“前段时间,一直都是阮小姐在照顾悠悠,您看,她把悠悠照顾的多好啊。” 郑老夫人闻言,目光落在了阮惜时的脸上:“原来,这位就是阮小姐。” 她收敛了神色,语气里情绪莫辩:“阮小姐救了悠悠的命,我们郑家上下,自是感激,但悠悠毕竟是郑家的孩子,认旁人为母亲,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她看着阮惜时:“不知阮小姐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悠悠认你做了母亲?” 郑老夫人的话,听起来另有深意。 萧云惜眉头蹙了起来:“母亲,这件事已经调查清楚了,阮小姐的确只是碰巧路过,救了悠悠的性命而已。” 郑老夫人看了萧云惜一眼:“我知道。” 她淡淡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悠悠会认阮小姐为母亲罢了,或许我们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悠悠也识得我们,恢复记忆。” “其实这也只是凑巧。”萧云惜说,“那天阮小姐救悠悠的时候,用了枪,悠悠以前看过我用枪,或许就因为这样,才会潜意识以为她是我。” “枪?” 郑老夫人微微皱眉。 她看着阮惜时的眼里,多了一丝冷淡:“原来阮小姐也会用枪。” “只是懂一些。”阮惜时轻声道。 “我听说你是宋参谋长的干女儿,这枪法,是宋参谋长教你的?”郑老夫人看向宋夫人。 宋夫人摇摇头。 “是我丈夫教我的。”阮惜时道。 “你丈夫?” “是傅大帅的儿子,那位少帅。”萧云惜解释。 郑老夫人似是想起来了:“哦,那个小子啊……呵,以他的性格,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来。” 郑老夫人摇摇头说:“真不知道学这些做什么。女人就该学习琴棋书画,学着如何相夫教子,而不是整日里舞刀弄枪!” 萧云惜在边上脸色有些僵硬。 刚刚萧云惜才说自己也会枪,郑老夫人这番说法,表面上是在说阮惜时,但更像是在敲打自己儿媳妇。 “男人可以学的,女人为何不能学?”阮惜时温声开口,“学枪不是为了做什么,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在乎的人。” “男人和女人能一样吗!”郑老夫人皱眉,脸色更为不喜,“女人整日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她说着还转头,看了萧云惜一眼。 第283章 我儿子还需要靠你吗? 萧云惜的神色冷淡下来。 她从进来到现在,对郑老夫人一直都是很客气的,虽然这份客气中带了点疏离的意味。 但现在,她眼底泛着冷光,唇角微翘,开口道:“母亲这话该去跟您儿子说才对,如果他可以一边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去对付北境的那些敌人,我也不介意在家里弹琴画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郑老夫人瞬间脸色难看,“你是说,我儿子还需要靠你吗?” “难道不是吗?”萧云惜语气里带了几分挑衅。 “你!” 眼瞅着两人都要吵起来了,宋夫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老夫人您这么远过来,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吧,不然您先休息一会,有什么话迟些再说?” 她说着又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也不太高兴刚才郑老夫人说的话,不过看母亲为难的样子,还是开口道:“是啊,您不是来看悠悠的吗,悠悠最喜欢我们家花园了,不如让悠悠带您去花园坐一坐吧。” “对,要是累了,也可以去房间休息,都已经打扫过了。”宋夫人接着道。 郑老夫人冷冷扫了萧云惜一眼,想到这里毕竟是宋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起身看向悠悠。 宋夫人将悠悠拉过来:“走吧,去陪祖母。” 悠悠转头看阮惜时。 阮惜时点点头。 悠悠这才跟着宋夫人和郑老夫人去了。 萧云惜还站在原地,眼底似结着冰霜。 见阮惜时和宋玉霜看过来,她抿了抿唇,片刻才道:“让你们看笑话了。” 她顿了下,又对阮惜时道:“我婆婆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你刚才说的很对,我们变强,就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保护身边在乎的人。” 阮惜时浅浅一笑。 她两颊露出小小的酒窝:“既然云惜姐也是这么想的,又何必在意旁人所言呢。” 萧云惜微怔,旋即笑道:“有道理,是我多想了。” “等有时间了,我还要跟云惜姐好好讨教一下枪法呢。”阮惜时又道。 “好啊,一定奉陪!”萧云惜干脆道。 “我可真羡慕你们。”宋玉霜在边上露出憧憬的神色,“你们两个都会枪法,就我不会。” “你可以让萧棋教你啊。”萧云惜挑眉道。 “我,我干嘛要他教啊!”宋玉霜脸颊微热,一把握住阮惜时的手臂,“我要你们教我!” 萧云惜见她害羞了,和阮惜时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笑出声来。 “你们还笑话我!”宋玉霜佯装薄怒,伸手就去挠阮惜时的痒痒,三人笑作一团。 刚才的阴霾总算散去,但阮惜时心中已经知晓了郑老夫人对她的不满。 隔日,阮惜时就没有再去宋家。 悠悠终归不是她的孩子,早晚都是要回到自己家里去的。 正好阮惜时算着也隔了好几日了,一大早就去了城东的疗养院。 她去找了院长。 “上次那位大夫说,我若是无事,便可在这里工作,不知这话是否作数?” 院长早就听闻了这事,立刻便道:“当然作数!” 他顿了下:“只是不知姑娘师从那位名医?” “只是一位普通大夫罢了。”阮惜时说。 院长闻言皱了皱眉,犹豫了下才道:“既是如此,你便先从一些简单的病人看起吧,我让人陪你一起去。” 他说着便喊来了那日举荐阮惜时的大夫。 “阮大夫今日刚来,你且陪着阮大夫,先熟悉一下这里。”院长道,“阮大夫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小孙。” 这大夫姓孙。 阮惜时应了。 两人一出门,这位孙大夫便热心的领着她介绍。 “这疗养院里也不全是病人,多半都是一些条件优渥的老人家,在这里休养的。”孙大夫道,“照顾他们不需要我们,我们要做的,就是定期帮一些身体不好的老人看病。” “那天我救的那位老人,也是一直身体不好吗?”阮惜时问。 “哦,你是说那位姓何的老夫人啊。”孙大夫道,“她身体一直都不好。” “一直都不好吗?”阮惜时心中思忖着。 她跟着孙大夫一起,边说着话边去看了几个病人。 阮惜时是眉眼温婉,非常具有亲和力,很快就跟病人处好了关系。 她看病的手法也很厉害,几针下去,就让病人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令孙大夫叹为观止。 “你的师父一定是神医吧。”孙大夫说。 阮惜时轻笑不语。 两人转了一圈出来,阮惜时才问道:“那位何老夫人,我想去看看她。” “好啊。”孙大夫立刻点头道,“正好上次也是你帮她看的病,这回也给她看看,有你在,说不定她就能完全根治呢!” 不到半天,他就完全相信了阮惜时的医术。 他带着阮惜时到了专门的套间。 他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并不是何淑芬,而是江泰鸿。 见到阮惜时,江泰鸿脸色就变了一下:“你怎么又来了?” “江老先生。”孙大夫说道,“这位是上次在花园里救了何老夫人的阮小姐,现在她已经在我们疗养院里做大夫了。带她来,是特意来给何老夫人检查身子的。” 听到阮惜时做了这里的大夫,江泰鸿浓眉一拧,脸色更冷了:“不需要,我们已经有大夫了,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他说着就要关门。 阮惜时赶紧伸手,一把握住了门。 她手腕纤细,看上去力气不大,可竟是让江泰鸿一时关不动门! 然后他就听阮惜时道:“何老夫人如果再不治疗,会出事的。” 江泰鸿脸上浮现出怒意:“你敢咒她!” “是真的。”阮惜时语气淡淡,却很笃定,“她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是谁啊,在这大放厥词!” 一个冰冷的男声横插进来,江泰鸿转过身,阮惜时看见,是一个穿着老式棉袍的中年男人。 他一走近,阮惜时就闻到一股药草的味道。 是位大夫? 这男人走过来,见到阮惜时,眼里闪过一抹不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就是个小姑娘。” 第284章 把她的药都停了 男人问江泰鸿:“这小姑娘是您的亲戚吗?” 江泰鸿冷笑一声:“她也配!” “不是的周大夫。”孙大夫显然认识这个男人,急忙解释道,“这位是我们疗养院新来的大夫,姓阮。” 说着又跟阮惜时介绍:“这位是江老先生特聘的周大夫,是从国外回来的,医术水平很高。” “大夫?”周大夫打量了一眼阮惜时,皱眉道,“你们疗养院怎么聘了个这么年轻的大夫,还是个女人!” 阮惜时眸光冷下来。 “您别看阮大夫年轻,她可是很有本事的,上次还救了何老夫人呢……”孙大夫还想替阮惜时解释,却被阮惜时打断了话。 “女人怎么了?”阮惜时嗓音不轻不重,看向周大夫,双眸清亮犀利,“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做大夫的,女人也可以。而且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或许我行医的时间,比您更久呢。” 周大夫闻言,脸色就变了! 他在国外学习了多年的医术,后来回到国内,治好了几个得了疑难杂症的病人,就开始在云城小有名气了。许多有钱人都会特意来聘请他,大把大把的金钱奉上,还从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过话!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啊!”他被气笑了,“我也听说了,原来上次就是你在花园里救醒了何老夫人。” 他不屑于这件事。 那天是他凑巧出门了不在,要是在的话,也轮不到一个小姑娘来治病。 “我刚才听到你说,何老夫人再不治疗就会出事对吧,既然你对自己的医术这么有自信,那你就进来给她治吧,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把她治好!”周大夫道。 “好啊。”阮惜时轻轻说,就一脚踏进了门槛。 江泰鸿还挡在阮惜时面前。 他脸色难看。 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阮惜时,不想让她进来。 可是周大夫已经先放话了。 周大夫是他特聘的大夫,是能治疗何淑芬的人,他不想得罪周大夫。 阮惜时看着江泰鸿:“江老先生。” “你还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进来啊!”周大夫见她竟然真的敢答应,冷声说道,就转到朝着何老夫人的床边走去。 他根本没有询问江泰鸿的意见,这些年,他已经被那些有钱人捧上了天。 江泰鸿沉了沉脸,对上阮惜时平静的双眸,还是让她进去了。 就算进来又怎么样,阮河山不会医术,江泰鸿可是很清楚的,他的孙女又能在医术方面多么厉害? 不过是想接近自己的手段罢了! 江泰鸿盯着阮惜时,等她露怯,他就把人赶出去! 阮惜时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 她淡定的走到床边,看向躺在床伤的何淑芬。 何淑芬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间或还咳嗽几声,一咳嗽,呼吸便急促起来。 她的双眼勉强撑开,看着阮惜时:“小姑娘,是你啊。” “夫人,您还记得我。”阮惜时说,“我是来帮您看病的。” “真是多谢你了。”何淑芬语气很虚弱,“上一次多亏了你在花园救了我,这次,还要麻烦你……” 她一说话,就喘音很重,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发出浓痰似的声响。 “不麻烦的。”阮惜时浅笑道,“给病人看病,是医者的天职。” 她说着在床边坐下。 她一眼就瞧见了何淑芬脖子处的肿胀。 阮惜时眉头蹙了起来。 “阮大夫怎么这幅表情?”周大夫冷嗤道,“莫不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阮惜时没理会他。 她手指轻落在何淑芬的脉搏上,见她小臂上血管明显,又微微用力,就看见皮下有不明显的水肿性团块。 “您身上有感觉到痒吗?”阮惜时问。 何淑芬微微点头。 “手足是否觉得发麻?”阮惜时又问。 何淑芬轻轻嗯了一声。 见阮惜时只是一直发问,也不说看法,周大夫眼里闪过一抹嘲弄,开口道:“我看你就别一直问了,何老夫人这病状蹊跷的很,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阮惜时闻言,一双清透的眸子抬起看向他:“中医讲求望闻问切,若是不问,我怎么知道病因?” 她语气中并无针对和恶意,只是称述事实。 周大夫却是一堵,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轮资历也应该算是这小丫头的长辈了,她竟然敢顶撞他! 他怒极反笑:“好啊,那你问,我倒要看看你能看出什么来!” 阮惜时收回视线,却没有再给何淑芬检查,而是从怀里掏出银针:“何老夫人,我现在要给您施针,您愿意吗?” “等下。” 没等何淑芬开口,江泰鸿先沉声道:“你才刚开始看病,就要给她施针?” “我已经看好了。”阮惜时说,“所以现在要开始治病了。” 众人哗然。 别说是脸色难看的周大夫了,就是站在一边的孙大夫,也是面露惊讶。 他忍不住问道:“你才刚检查了两下,就看好了?” “看好了。”阮惜时坚持,她看众人都怀疑的盯着自己,嗓音温和的解释道,“何老夫人的症状,应当是药物过敏。” “药物过敏?” 孙大夫讶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里。”阮惜时指向何老夫人的脖子说,“喉水肿便是最明显的特征,还有她脸颊和手臂上,都可以明显的血管扩张。” 这里虽然有两个大夫,但还有江泰鸿和何淑芬两位老人不懂得医术,所以阮惜时说的浅显易懂。 “原来是这样。”孙大夫顺着她的手仔细看去,“的确是药物过敏的症状。” 他说着又疑惑道:“那何老夫人身体一直不好,也是因为过敏吗?” 阮惜时轻轻点头:“何老夫人应当很容易过敏,像是花草、虫鸟,甚至于药物,因为过敏反复,所以身体总不见好。” “只不过是之前碰巧过敏了一次,也不代表每次都是过敏!”周大夫却冷声道,“何老夫人喉头疼痛,呼吸困难,分明就是感染了炎症!” “这两者听起来症状相似,实则完全不同。”阮惜时却道,“炎症是接触了外界造成的,而药物过敏,是因为内部身体缘故。何老夫人皮肤按压下,会有水肿性团块,就是药物过敏的症状。” “那应该要怎么办?”孙大夫插嘴。 “把现在的药物都停了。”阮惜时道,“先改用针灸的方法,等好转了,再用西医的仪器测试何老夫人对哪些过敏。” “药物都停了?”江泰鸿失声,“不行!” 第285章 相信她 江泰鸿怒气冲冲:“淑芬身体一直不好,就靠着这些药维系着,怎么能停?” “是啊。”听到江泰鸿的话,周大夫也帮腔道,“何老夫人常年吃这些药,怎可突然间就断了!阮大夫,你可别耽误了何老夫人的病!” “我说的都是实话。”阮惜时语气平静,面对他们的质问和怀疑,她也丝毫不慌张,“这些药表面上可以暂时缓解何老夫人的病痛,但实际上却是加重了何老夫人的病情,长此以往,必然会造成身体亏损。” “危言耸听!”江泰鸿一甩袖子,冷声说,“瞧你这年纪,恐怕也没学习多久的医术,恐怕连几个病人都没看过,就敢下这样的定论?” 他话音未落,却听病床上的何老夫人咳嗽几声,嗓音低哑道:“阮小姐,你刚才说,这些药可以缓解我的病痛,既然如此,为何却又会加重我的病情?” 阮惜时又看向何老夫人,声音温和:“我举个例子跟您说吧。您假使是受了创伤,我用一块只能止痛的药帖给您贴上,虽然您暂时是不痛了,但皮肤的伤口却是没有愈合,这样长期贴着止痛的药帖,您就会暂时忘了自己的伤口还没好,但时间久了,这伤口在药帖下就会越烂越深,等到有一天这药帖止不住痛了,那这伤口恐怕就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就是再用药也晚了。” 这一番解释,何老夫人听懂了,江泰鸿也听懂了。 江泰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盯着阮惜时淡定从容的小脸,一时间没有说话。 周大夫却是忍不住了:“你嘴上说的好听,但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又怎知这药帖就不能治疗何老夫人的伤!” “我就是知道。”阮惜时执拗。 中医之间可以辩证,但是周大夫显然完全不屑她的评判,所以辩证也没有用。 他压根不会听她的。 阮惜时索性直接跳过了他,看向何老夫人:“您现在还不算太晚,我可以给您施针,先稳定住您的病,之后您用西医的仪器测试对哪些药物过敏,我再给您开对您不过敏的药物。” 何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 “何老夫人,您可不能听这小丫头片子的啊!”周大夫看见她的神色,急忙道,“这治疗方法不同,结果可是南辕北辙的,若是用错了法子,可是会危及性命的!” 何老夫人抿唇。 她转头看向江泰鸿。 江泰鸿也看着她。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何老夫人。 他们是在这家疗养院里认识的,两个都没有了老伴的人,爱好和脾气都相投,儿女也都不反对,他们便走到了一起。 虽是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人,但何淑芬总以为,他们起码还能在相携十数载,可没想到这才几年,她就躺在这病床上的。 若是现在就走了,也未免太遗憾了。 而且她一走,就留下江泰鸿一人,何淑芬不忍。 她看向周大夫和阮惜时。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周大夫在治疗她,却始终没有什么起色,反倒是她感觉身子越来越差了。 疗养院里的其他大夫,跟周大夫的说法也差不多。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说法不一样的,还告诉她,现在还来得及。 何淑芬被打动了。 唯独让何淑芬犹豫的,就是这阮惜时年纪太小了些,不像是有经验的大夫。 何淑芬看着阮惜时。 从头到尾,阮惜时都很坚持。 但她的坚持,并不是胡搅蛮缠,而是在很认真的说着自己的道理。 或许,她该相信这样的坚持,赌一把,总好过这样等死。 何淑芬下定决心。 她对阮惜时道:“那就听你的吧。” “何老夫人!”周大夫喊道。 江泰鸿也面露沉色:“不行,你这就是在拿自己做实验,我不同意!” “我已经决定了。”何老夫人坚持。 “淑芬!” 江泰鸿还没说完,就被何老夫人打断。 她看向江泰鸿:“你答应过我的,会一直尊重我的决定。我自己的身体,我想自己做主。” 她语气温和,平静。 江泰鸿脸部肌肉抖动了两下,还想说什么,却听何老夫人已经转头对阮惜时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阮惜时淡扫了怒气冲冲的周大夫和江泰鸿一眼:“我施针需要绝对的安静,就麻烦你们先出去了。” 简直是狂妄! 周大夫气坏了。 他行医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病人相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而不信他! 现在还要把他赶出去!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气冲冲的就摔门出去了。 “那我们也先出去了。”孙大夫看着阮惜时,又不放心的叮嘱,“你仔细一些。” 说着又走到江泰鸿身边:“江老先生,既然这是何老夫人的决定,我们还是尊重她吧。” 江泰鸿脸色难看,手指紧握。 他对上何淑芬坚定的眼神,被孙大夫拉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房间。 关上门,就看见周大夫还站在外头,脸色阴沉。 见到他们出来,他就对江泰鸿道:“江老先生,您真的不去阻止她吗?我瞧着这小丫头片子,就是骗人的!” “什么叫做小丫头,阮大夫可是有真本事的!”孙大夫不满道。 孙大夫本来就不喜这位周大夫的脾气,只觉得他是在欺负一个小姑娘,加上他可是亲眼见着了阮惜时的医术,不由为阮惜时打抱不平。 “呵!”周大夫冷笑,“行啊,既然你这么信她,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治好何老夫人!” 他说着走到一边。 他心里团着怒火,真想直接甩脸走人。 但要是他现在走了,岂不正称了那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意!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赶走,这传出去,他还有什么脸在云城混! 他偏要在这里等着看,何老夫人轻信一个小丫头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江泰鸿死死盯着紧闭的门。 只要屋内现在传出一点声音,他就一定会冲进去。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屋内一直静悄悄的。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一直在来回踱步的江泰鸿忍不住道。 “我看她是之前夸下了海口,结果现在不敢出来了。”周大夫冷声,“江老先生,我觉得您还是进去看看吧,别到时候她扎错了针,反倒是害了何老夫人!” 江泰鸿脚步一停。 他这一说,江泰鸿心里就更是打鼓了。 他本来就不喜阮惜时,只是因为何淑芬坚持,他没办法。 但现在听到周大夫的话,他又开始后悔了。 他无论如何都该坚持的,哪怕淑芬为此怨他! 他心中焦躁难耐,实在是忍不住了,大步走到房门口,伸手就去开门。 第286章 外公的死有疑点 “唰!” 江泰鸿的手指刚碰到门,门就先一步被拉开了。 阮惜时站在门口。 她对上江泰鸿着急的目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江泰鸿一把拉开! 阮惜时踉跄了两步,看江泰鸿大步走进去。 周大夫也冷哼一声,紧随其后。 孙大夫扶住阮惜时:“阮大夫,你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 “何老夫人她……怎么样了?”孙大夫试探着问。 阮惜时还没说,就听到里头传来江泰鸿的声音:“淑芬!” 听这个叫声,都破音了! 孙大夫瞬间心就凉了。 不会出事了吧! 来不及再问阮惜时,孙大夫急忙朝着里屋走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周大夫站在病床前,满脸惊愕。 他顺着目光,看见病床上的何淑芬。 刚才还病恹恹躺在那里的何淑芬,竟然坐起身来了! 虽然她仍然面露疲色,但显然精神比刚才好多了,而且靠着软枕,也能坐稳了! “淑芬,你能坐起来了?”江泰鸿刚才那一声并不是惊慌,而是惊讶。 他看着何淑芬,脸上浮现出莫大的喜悦,还有不敢置信。 何淑芬面露笑容,朝着他抬了抬手。 江泰鸿立刻在床边坐下。 何淑芬握住他的手:“刚才针灸过之后,我就觉得好多了,身体轻盈了许多,呼吸也通畅了,我就让阮小姐扶着我坐一坐。” “真的?”江泰鸿听到何淑芬亲口说,这才敢相信。 “这怎么可能!”周大夫却是摇头,“针灸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其实何老夫人本身并没有多么严重的疾病。”阮惜时轻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走到他们面前:“只是因为服用了药物,所以才加重了她的病,我用针灸的法子,一来是帮她舒缓病痛,二来也是正好对症,所以何老夫人才会感觉身体舒服了许多。” 她顿了下:“不过这还只是暂时缓解,之前的药物是万万不可再用了,等何老夫人您查清了自己对哪些药物过敏,再开药方,吃了药,才能彻底好透了。” 江泰鸿听着阮惜时的话,难得没有反驳。 “阮大夫,你可真厉害!”孙大夫夸赞道,“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神医了!” “其实我也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法子,称不上厉害。”阮惜时轻轻摇头,“只是我找对了病因而已。” “能找对,那也是厉害!” 孙大夫说着,又看向一旁面色发青的周大夫,无比痛快道:“周大夫,你现在应该明白,阮大夫所言非虚了吧?” 周大夫嘴唇动了两下。 他双手紧握,盯着何淑芬,好一会才缓缓开口:“就算何老夫人现在感觉好些了,也不代表就真的好了。” 他深喘了口气:“不管是什么病症,针灸都是会让人暂时感觉到舒服的,只怕之后还是会犯病的。要是不吃药,到时候神仙都难救了!” 他是在说,阮惜时只是用针灸暂时的舒适,掩盖了病症的真相。 她会害死何老夫人。 江泰鸿听到他的话,脸色就变了:“你确定吗?可我瞧着淑芬的脸色都好了许多。” “那是暂时的,这样强压着病症,反倒是会出问题的!”周大夫语气肯定的说。 江泰鸿的心顿时又提了上去。 何淑芬却道:“我不懂医术,不知道什么真什么假,但是我能感觉到,现在自己身子的状况。” 她看向阮惜时:“我相信阮小姐。” 阮惜时露出轻轻浅浅的笑意。 看病也是要讲求信任的,若是病人不信任,再好的大夫也没用。 所幸,何老夫人是很相信她的。 所以阮惜时有自信,可以治好何老夫人。 “糊涂啊,真是糊涂!” 周大夫气的够呛:“既然你们相信她,那你们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他放下狠话,就摔门离开了。 孙大夫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刚才周大夫的话,像是没有对她产生丝毫影响。 孙大夫对阮惜时不由又信任了几分。 他对何老夫人道:“何老夫人,我现在就去帮您安排一下检查吧。” “劳烦了。”何淑芬微微额首。 孙大夫冲着阮惜时点点头,就出去了。 “阮小姐。”何淑芬又朝着阮惜时抬起手。 阮惜时走到床边。 江泰鸿皱了皱眉,挪开了腿。 “阮小姐,那位周大夫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刚才的针灸特别好,我真的觉得舒服极了。”何淑芬温柔的安抚她。 “我知道,我没有在意。”阮惜时说。 何淑芬笑了笑,又看向还板着脸的江泰鸿:“老江,人家救了我,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 “这情况不是还不定吗,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能治好你!”江泰鸿看了阮惜时一眼说。 “老江!”何淑芬蹙眉。 看何淑芬不高兴了,江泰鸿冷哼一声,才不说话了。 “何老夫人,可以去做检查了。”孙大夫进门打破了僵局。 江泰鸿急忙起身,和孙大夫一起,扶着何淑芬上了轮椅。 “我跟你一块过去。”江泰鸿道。 “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检查室旁人又不能进。”何淑芬看了阮惜时一眼,却道,“你还是在这里待着吧。” 说着又转头对孙大夫道:“麻烦您推我过去了。” “不麻烦的。”孙大夫笑道。 看孙大夫过来,江泰鸿只好让开。 孙大夫推着何老夫人出去了,病房一时间就剩下阮惜时和江泰鸿两个人。 江泰鸿冷着脸,一屁股坐下:“你还不出去吗?” 他说着又想起来,从怀里掏出之前那个阮惜时留下的钱袋,又拿出一叠票子,一起放进了钱袋里,往面前一丢,冷硬道:“上次你没带走的,还有这次的诊金!” 阮惜时抿了抿唇,没有去拿。 “江老先生,我不需要钱,您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真的想和您谈谈。”阮惜时语气诚恳道,“我知道您和外公曾经是好友,一定是发生过什么,才会让您现在不愿意提及外公。” 她道:“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查到了当年外公的死有疑点。他临死之前,曾经性情大变,还做了不少不符合他平时行事作风的事情。” 她看着江泰鸿:“所以当年您有发现,外公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第287章 女中豪杰 江泰鸿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脸又倏的沉下来:“他性情大变,那是他的事情,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找我有什么用!” 他嗓音冰冷:“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 他说着就随手拿起旁边的报纸,不再看她。 阮惜时看着江泰鸿冷傲的面孔,站了一会,看江泰鸿始终不看她,才又道:“那我下次再来。”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江泰鸿才放下报纸。 他看向紧闭的门,眸色晦暗。 他想到了当年那场记忆犹新的见面。 阮河山的死,有疑点吗…… …… 隔日,阮惜时又去了一趟宋家。 她一直在帮悠悠针灸,今天应该要进行第二个疗程了。 一进门,她就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郑小少爷真是好看,长得很像总统大人呢。” 阮惜时眯了眯眼。 她顿了下,才走进去,果然瞧见大帅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拿着零食递给悠悠,还想伸手去摸悠悠的脸。 悠悠灵活的避开了大帅夫人的手,就看见阮惜时走进去,顿时小脸上笑逐颜开:“阿娘!” 他奔到阮惜时面前,紧紧抱住她:“阿娘你总算来了,悠悠好想你啊!” 阮惜时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惜时。”大帅夫人开口,“总统夫人现在就在这里,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还让郑小少爷喊你阿娘呢!” 她说着看了萧云惜一眼,又主动的对悠悠道:“悠悠,你阿娘在这边呢,那位是惜时阿姨。” 悠悠没吭声,将小脑袋往阮惜时怀里缩的更紧。 “人家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关你什么事!”崽崽飘出来,一双小手抱着胳膊,对着大帅夫人冷哼一声道。 悠悠听到崽崽的声音,抬起小脑袋看向它。 还好他记得之前阮惜时跟他说过,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崽崽的,让他不要当着外人的面喊崽崽,所以他只是冲着崽崽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崽崽朝他做了个鬼脸。 “悠悠现在记不得事,也不怪惜时。”萧云惜却道,她对阮惜时一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惜时,你带悠悠过来坐。” 阮惜时浅浅一笑,拉着悠悠过去坐下。 萧云惜顺手将刚才大帅夫人递过来的零食给了阮惜时:“今天要是没事,下午我们去练枪?” “好啊。”阮惜时道。 大帅夫人脸都青了。 为什么自己儿子都认别的女人当阿娘了,萧云惜都不生气的,反而还跟阮惜时关系这么好? 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大帅夫人的眼神暗下来。 现在宋参谋长是阮惜时的干爸,督军一家人对阮惜时也是满怀感恩,还有海关总税务司秘书赵自成……这些人脉将来都会成为傅云霆的助力。如果现在连总统夫人和总统的儿子都跟阮惜时这样交好,说不定以后总统都会变成阮惜时和傅云霆的后盾。 那样的话,她的明修岂不是更没有指望继承大帅的位置了! 大帅夫人手指用力握紧。 “练什么枪!”郑老夫人沉下脸,“云惜,你都是做娘的人了,还整日舞刀弄枪的,传出去像什么话?” 萧云惜蹙起了眉头。 她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冷淡看向郑老夫人:“我若是不舞刀弄枪,当初在云湖一战上,我又如何能带领这么多军人,打下那场仗?” “云湖之战,是云惜姐你领军的?”宋玉霜在一旁惊讶道,“我之前听阿爹提起过,说云湖之战,我们部队只有三千多人,而且其中还有很多是当地的村民,可是对方的部队有一万多人,皆训练有素,当时大家都以为,这场仗输定了,可是没想到最后却赢了!” 就因为这场战役的胜利,才保住了以云湖为界的几座城,换来了一方安宁。 “只可惜,去的时候有三千人,回来的只有六百人。”萧云惜轻声道,“在那之后,我就发誓,我要更努力,这样的话,就不会再有那么多人牺牲了。” “以三千敌一万,还能活下来这么多人,云惜姐你已经很厉害了!”宋玉霜眼里满是羡慕和钦佩,“这场战役,可是被称之为神话呢!” 阮惜时闻言,也看向萧云惜。 她知道萧云惜很厉害,可是没想到,她竟是能率领部队作战,而且还打下了这么漂亮的一仗,当中是女中豪杰! 身为总统夫人,明明可以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却仍旧愿意一次次以身犯险,只为了保护家国太平。 阮惜时心中荡起涟漪。 郑老夫人却是冷声道:“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用不着我们郑家的媳妇去逞能!这次要不是你没在家看好悠悠,而去参加什么军事会议,悠悠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她沉声道:“这次回去以后,你就别再做些事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带悠悠吧。” 萧云惜脸色顿时变了。 “母亲。” 萧云惜薄唇抿了抿:“现在战事吃紧,那些新来的很多军官在战事上经验都不足,如果我现在就离开的话,只怕……” “经验不都是磨练出来的。”郑老夫人冷声打断她的话,“而且他们如何,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结婚前是什么样子的,你现在既然已经嫁进了郑家,那你就要以郑家为主,把心思多放在丈夫和儿子身上,而不是去管这些人!” 郑老夫人语气不容辩驳。 萧云惜漂亮的眉眼沉下来。 气氛一触即发。 “阿娘,不是说我们要出门吗,什么时候走啊!”悠悠突然间出声,奶声奶气的话,打破了一室沉寂。 “现在就走!”萧云惜收回视线,站起身来,“走,我带你去看打枪!” 郑老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好哦,打枪咯!” 悠悠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顺带还拉起了阮惜时。 阮惜时站起身,对宋夫人道:“那我们先去了。” “我也去!”宋玉霜也跟着站起来,“我还没看过打枪呢,我要去看你们打枪!” “那你带好悠悠啊,离枪远一点。”宋夫人叮嘱。 “好!”宋玉霜一边点头,一边跟着她们就离开了。 郑老夫人盯着她们的身影。 大帅夫人看向郑老夫人。 刚才听郑老夫人跟萧云惜的争吵,看来郑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媳妇这般舞刀弄枪是很不满啊。 大帅夫人眸中浮现出一抹微光。 她出声道:“诶,惜时这孩子也是,怎么就对这些事这么热衷呢,真是令人头疼。” 郑老夫人眉头皱的更深。 “都是些孩子。”宋夫人温声道,“只是贪玩罢了。” “妹妹可不能这么说。”大帅夫人看了她一眼,嗓音冷了几分,“妹妹有玉霜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儿,自然是不懂我的心思了。云霆整日在战场上,已经够让我担心了,我就希望他能娶一个顾家的女人,给我傅家开枝散叶,相夫教子。” 大帅夫人的每一句话,都正落在郑老夫人的心坎上。 第288章 悠悠再出事 一直都没正眼瞧大帅夫人的郑老夫人,总算看了她一眼。 受到了“鼓励”的大帅夫人,语气更是激动:“以前没结婚,她爱怎么胡闹也就随她了,但现在既然已经结婚了,就该恪守本分,可她还是这副样子,怎能让我不担心呢?” “惜时也算是乖巧的了。”宋夫人不喜大帅夫人这般说阮惜时,忍不住为阮惜时辩解几句。 “倘若真是乖巧,又怎会还跑去练枪,又去那森林里打什么豺狼虎豹的?”大帅夫人拧眉道,“而且她都已经成亲了,就该安安分分的待在家中,可她还想着去学校上课,学那些所谓的先进思想,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还没毕业呢,本就该上学啊。”宋夫人说。 “可她都已经结婚了,哪有结婚的妇人还跑去学校上课,抛头露脸的?那家庭还管不管了,孩子还生不生了?”大帅夫人反问。 说着她又对郑老夫人道:“还好郑夫人是已经从学校毕业了,否则啊,只怕老夫人您比我还要头疼呢!” “毕业了也不安分。”郑老夫人总算搭了大帅夫人的话,“都一样。” “总归是生了孩子的,不像是我家这儿媳,连孩子都没有了。”大帅夫人叹气道,“我之前瞧着她喜欢悠悠,整日带着悠悠玩,还试探过好几次她的意思,可她都说暂时没这个打算。” 听到大帅夫人说阮惜时喜欢悠悠,还整天带着悠悠玩,郑老夫人脸就更沉了。 她这次来这儿,就是想带悠悠回去的,要不是她儿子说,悠悠现在没回复记忆,强制把人带回去反倒会有影响,这才勉为其难的将悠悠留下。 结果没想到,这被悠悠喊阿娘的阮惜时,是个比萧云惜还要不着调的! 这要是让阮惜时再多带一阵子悠悠,还不知道怎么把悠悠给带坏呢! 郑老夫人盯着玄关处,她们刚才离开的位置,想到悠悠兴奋的拉着阮惜时小手的样子,眼里闪过冷意。 不行,不能继续把悠悠留在这儿了。 等带回去,她要亲自教养悠悠! 郑老夫人打定了注意。 她立刻就让人打包了行李。 但她没把这事告诉萧云惜,她了解自己这个儿媳妇,若是告诉了萧云惜,萧云惜是不会让她就这么把悠悠带回去的。 所以她让人下午将行李先拿出去之后,等回来趁着萧云惜去洗澡的时候,她去房间找了悠悠。 “悠悠,祖母想去买样东西,但对这里不太熟,不认识路,你带祖母一起去好不好?”郑老夫人骗悠悠。 “这么晚了还买东西吗?”悠悠看了眼窗户外面的天色,疑惑的问。 “是啊,我现在很需要这样东西。”郑老夫人在自己的小孙子面前,不在意放低姿态,“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 悠悠不疑有他,小短腿一蹬从床上跳下来:“可以啊,我对这里可熟啦!”毕竟萧云惜和宋玉霜整天带他出门玩。 他熟门熟路的带着郑老夫人出了门,走到路口:“婆婆你要买什么?” 来接郑老夫人的车,就停在路边。 郑老夫人已经打算好了,直接将悠悠带走,等上了飞机,再苦再闹也没用了。 孩子年纪还小,哭过闹过之后,很快就会忘了的。 郑老夫人伸手去,拉住了悠悠的小手,带着他往车子的方向走:“我要买的东西在这边。” 悠悠却忽然停住了脚。 他疑惑的转头看向郑老夫人:“婆婆,你不是说不认识这里的路吗,怎么会知道想买的东西在那边呢?” 郑老夫人一时语塞。 见到她表情不对,悠悠忽的心生警惕。 他小脸一绷,猛地甩开郑老夫人的手,往后退了两步:“你是不是又想要带我走!你这个坏婆婆!” “你说谁是坏婆婆!”听到自己孙子这话,郑老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一想到悠悠跟阮惜时乃至萧云惜现在都很亲密,她怒上心头:“是不是你妈还有那个阮惜时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我跟你说悠悠,我是你祖母,我不会害你的!” 她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又伸手去拉悠悠:“你就跟祖母回去吧,等回家了,祖母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 悠悠立刻缩回手,转身就往回跑! “悠悠!” 郑老夫人急忙追上去。 悠悠虽然灵活,但是毕竟年纪小,郑老夫人老当益壮,眼瞅着就快要追上悠悠了,悠悠急的直接一个转向朝另一边跑去。 没想到一辆自行车正好拐弯,朝着这边骑过来。 “小心——” 骑自行车的是一个男生。 这条路是下坡路,看到有个孩子突然冲出来,男生急忙一个刹车! 然而车因为惯性,还在往下滑,砰的一下撞在了悠悠身上! “悠悠出事了!” 阮惜时刚回到家中吃完晚饭,就接到了宋玉霜打来的电话。 来不及细问,阮惜时赶紧让傅云霆开车带她去了参谋府。 一进门,就听到萧云惜焦急的声音:“悠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很疼吗?” 阮惜时快步走进去,就看见了坐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悠悠。 悠悠靠在床上,脑袋上被包裹的严严实实,小脸白的跟一张纸似的,见到阮惜时过来,原本就泛红的眼圈一下子更红了,哇的一声哭出来! “阿娘!” 阮惜时被这一声叫的心头一颤,赶紧走到床边坐下,就被悠悠一把抱住:“阿娘!阿娘我好疼!” “好了好了,不疼了。”阮惜时轻轻拍着他的背说。 “你来了可太好了,他一直要找你。”宋玉霜说,“你再仔细给他检查检查。” 阮惜时嗯了一声,又安抚了悠悠一会,见他稍稍平静下来,才又扶着他躺回去。 “伤口是在头部?”阮惜时边检查边问,“是怎么伤的?” “是悠悠的奶奶。”萧云惜冷然道,“她想带悠悠回去,悠悠不愿意,在跑走的时候就撞到了一辆自行车。车主也受了伤,我让他先回去了。” 毕竟归根结底,是悠悠突然冲出来的,也不是那车主的错。 “我只是想带他回家。”郑老夫人不知为何站在很远的位置,听到萧云惜的话,她脸色难看,“谁知道会出这个事情!” “可他现在根本不想回去,要不是您骗他出门,他又怎么会想到跑?”萧云惜气得身子都在抖。 “小孩子懂什么,我是为了他好!” 郑老夫人也怒火中烧的拔高了嗓音。 这一声,把悠悠吓得又一下钻进了阮惜时怀里。 阮惜时赶紧搂住他。 见悠悠被自己吓到了,郑老夫人下意识的走上前:“没事吧悠悠……” “啊!” 悠悠突然尖叫一声:“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第289章 我想跟阿娘一起睡 悠悠捂着刚包扎好的脑袋,小脸扭曲,身体蜷缩成一团:“疼,头好疼!” 郑老夫人面孔一僵,脸上浮现出灰败的神色,停顿了几秒,才又往后退了两步,退回到了之前角落的位置。 这个位置,悠悠在床上看不见她。 萧云惜赶紧道:“没事了悠悠,她已经走了,你看看,真的。” 悠悠缩在阮惜时怀里,小身子不住发抖,好一会才微微侧头看向外面。 见看不到郑老夫人了,他颤抖的身体才慢慢缓和下来。 萧云惜向阮惜时解释:“从刚才醒过来开始,悠悠只要见到他奶奶,就是这副样子,不断地大喊大叫,还说头疼。” 她面露担忧:“是不是因为又撞到了脑袋,所以伤的更严重了?” 这记忆都还没恢复,脑袋又撞到了,现在萧云惜忧心忡忡。 “这个需要详细观察才能知道了。”阮惜时安抚着悠悠,看向郑老夫人的方向,轻声道,“暂时不要再刺激到他了。” “刚才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萧云惜立刻点头,可很快又犯难道,“但我们都住在这儿,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能碰上的。” 她思忖了一下,看向悠悠道:“不然我带着悠悠搬出去住吧。” 正说着,总统和宋参谋长,就同时急匆匆走进来。 总统语气急促:“悠悠怎么又受伤了?” 他们刚开完一个会,就听到士兵来报说是悠悠受伤了,立刻赶了过来。 萧云惜将事情来龙去脉跟他说了,又道:“我想带着悠悠暂时搬出去住。” “为什么要搬出去?”郑老夫人站在角落里,这边的话也听的分明,立刻道,“悠悠现在只是一时受伤受了刺激而已,等一晚上休息下来肯定就会好的。我可是他奶奶,难不成他还真能讨厌我?” “可大夫和惜时都说了,现在悠悠不能再受刺激了。”萧云惜盯着丈夫,“我要带悠悠出去住!” 她用的肯定的语气。 不是征询,而是决定。 总统沉吟了几秒。 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悠悠。 悠悠的小身板蜷缩在被子里,看上去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的确是再经不起任何刺激了。 “那就带悠悠出去住吧,就住在我现在的饭店。”总统说。 “好。”萧云惜点头。 “你们!”郑老夫人不甘的出声,却被萧云惜打断。 萧云惜转头对悠悠道:“悠悠,你跟我们去外面住,好不好?” “我要阿娘!” 悠悠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更加使劲的抱住了阮惜时:“我要跟阿娘在一起!” “好好好,你脑袋别乱动!”萧云惜生怕他扯动伤口,赶紧阻止他。 她看着缩在阮惜时怀里的悠悠,显然现在想将悠悠带走是不可能的。 人在受伤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找自己此刻觉得最亲的人。 在悠悠心里,现在最亲的,就是他的“阿娘”。 萧云惜为难的转头,和总统对视了一下。 总统思忖片刻,沉声开口:“阮小姐,我看以悠悠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和我们待在一起。如果阮小姐不介意的话,我想拜托你暂时让悠悠去你那里住几日,等他稍微好一些了,我和他再将他接出来。” 他顿了下,又道:“我也会安排士兵守在你们住的地方,有什么需要你们可以尽管提,绝对不会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总统都开口了,不管麻不麻烦,他们似乎都没有选择。 阮惜时低头看向怀里的悠悠。 悠悠现在脆弱的就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 “你还发什么愣呢,小娃娃都这样了,你赶紧同意啊!”崽崽催促道。 它都学会为人说话了。看来这段时间,崽崽和悠悠建立了很深厚的情感。 阮惜时望向傅云霆。 傅云霆对上她的视线,扬了扬眉:“你做决定就好。” “那好吧。”阮惜时说道,“就让悠悠去我那里住吧。” “真是麻烦你了。”萧云惜松了口气,又瞟了在角落里脸色阴沉的郑老夫人一眼。 将悠悠放在阮惜时那里,是再好不过了。 一来郑老夫人再想带悠悠走,也不好去别人家动手;二来阮惜时会医术,她也不用担心悠悠的伤了。 “那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就回去吧。”总统说道,“若是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电话联系。” “好。”阮惜时轻声哄悠悠,“我们回家吧。” 悠悠这回倒是二话不说,就点头起身了。 只是他现在头昏眼花,下不来床,又不肯送手,阮惜时咬牙抱着他。 这小身躯有些沉,抱到车上费了好一番力气。 等坐上了车,悠悠也不肯松手,就一路坐在阮惜时和傅云霆中间,靠在阮惜时身上回到家中。 一进屋,阮惜时就先上楼给悠悠看伤。 伤口处似是一个血洞,应当是摔倒的时候,撞到了什么石头之类的硬物,才会这么严重。 难怪他会觉得头疼。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什么后遗症。 阮惜时仔细给他上了药。 傅云霆也上楼来:“他怎么样?” “休息一阵子,伤口会慢慢好的,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其他问题。”阮惜时也不能保证,只能观察。 阮惜时微微转头:“悠悠的房间让李妈收拾了吗?” “收拾过了。”傅云霆道,“就在旁边那间屋子。” 阮惜时点点头,对悠悠道:“悠悠,我带你去你房间好不好?” 悠悠乖巧的嗯了一声。 阮惜时带着悠悠去了旁边的房间,房间李妈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还用了全新的被褥枕头:“你今晚就睡这间吧,我就睡在你旁边的房间,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喊我。” “阿娘,你不跟悠悠一起睡吗?”悠悠却问道。 阮惜时怔了下:“你要我跟你一起睡?” “嗯。”悠悠伸出小手,轻轻拉住阮惜时的手,“我害怕,我想跟阿娘一起睡。” 傅云霆在边上听着,冷哼了一声。 他走过来,将阮惜时的手,从悠悠的小手里抽出来,握在他的大掌之中:“你阿娘是我的人,当然要跟我睡!” 他的大掌很热。 阮惜时脸红了一下,转头轻声道:“你在孩子面前胡乱说什么呢!” “我实话实说而已啊。”傅云霆挑眉道。 悠悠看了看阮惜时,又看了看傅云霆,最后看向他们相握的手,小嘴一瘪,顿时似乎要哭出来了。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害怕……”他的小脸上充满了委屈,“我的头好疼,我想要阿娘……” 看着他这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尤其是一双眸子,就好似湿漉漉的小狗,让人心生不忍。 阮惜时抿了抿唇,抽出手对傅云霆道:“你先回去吧,我来和他说。” 第290章 她后悔极了 这下轮到傅云霆黑脸了。 他就这么被阮惜时从悠悠房间“赶”了出去。 关上了门,阮惜时走到悠悠身边坐下,温声细语的说:“我知道悠悠现在不想一个人,但你看这床实在有点小,我们两个睡的话,我怕晚上会碰到你的伤口。不如这样,我让崽崽留下来陪你好不好?” “干嘛要本大爷留下来陪他啊!”崽崽听到立刻用意念喊道,“本大爷才不要!” “悠悠都伤成这样了,这么可怜,要是晚上再没有人陪他,他一个人睡万一出了点什么差池,那可怎么办?”阮惜时语气非常担忧。 崽崽顿了两秒,还嘴硬道:“那你陪他不就好了!” “我晚上睡觉很可能一不小心就碰到他伤口了啊。”阮惜时道,“而且我又没你厉害,要是晚上有什么人偷偷进来要害悠悠,我也打不过人家啊。” 崽崽听到阮惜时夸它厉害,不由挺了挺小胸膛:“这倒是!” “而且要是以后晚上你都能陪着悠悠,我就有时间可以去捉鬼了,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嘛。”阮惜时又诱惑崽崽。 听到她说捉鬼,崽崽眼睛顿时放光。 它舔了舔嘴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看在你为本大爷捉鬼的份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答应你的请求吧!” 它说着就在空中化为了实体,对悠悠道:“以后晚上就本大爷陪你了,你就安心睡吧!有本大爷在,没人能伤到你!” 悠悠看着崽崽气定神闲的样子,咽了咽口水,点点头。 阮惜时见哄好了两人,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没急着走,又陪着悠悠说了会话,见他犯困了,才哄着他睡下,离开了房间。 她洗漱过后回了自己屋子。 一进门,就被一只大手猛然搂住腰肢,径直将她打横抱起。 “你干什么啊。”阮惜时惊呼一声,吓了一跳。 她紧紧勾住傅云霆的脖子,一双眸子略带惊慌的看向他。 傅云霆大步走到床边,将她往床上一丢,压在了她身上,才嗓音低沉道:“我还以为你答应了那小子的要求,今晚不打算回来了。” 阮惜时嫣然一笑。 她白皙细长的手臂还勾着傅云霆的脖子,微微仰头看着她。 她这半年跟傅云霆初次见到她时已逐渐不同了,原本青涩的小丫头长开了,天真中夹杂着几丝诱惑,灯光下她娇俏的鼻尖氤氲着光晕,樱红的唇畔微微开合,就仿佛是会吸人魂魄的妖精,偏偏望向他的这双眼睛又干净到不行。 “我若是不回来了,夫君岂不是要独守空房,深夜寂寞了?” 她竟然还勾他! 傅云霆呼吸一沉,暗色在眸中流转,忽然低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嗓音嘶哑道:“有你在,我就不寂寞了。” 明明是在撩他,可阮惜时自己却不由红了耳根。 他的大手径直而下,滚烫的指尖落在她微凉的皮肤上,引起一阵阵颤栗,惹得莹玉一般的身子漫上一层薄红。 随着阮惜时的一声轻呼,灯光骤然暗了下去。 阮惜时不记得自己被折腾了多久才睡着。 暖黄的光线,透过疏密的窗帘落在他们身上。 阮惜时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一动,就感觉到身子一阵发软。 昨夜傅云霆就像是不知餍足的野兽,一遍又一遍的要她,简直跟新婚夜一样疯狂。 感觉到她醒了,傅云霆伸手手臂将她勾过来,温热的呼吸带着慵懒的语调,吹在她耳边:“还累吗,要不要再睡一会?” 阮惜时脸颊一烫:“还不都怪你。” “怎么能怪我?”傅云霆似有些委屈,“明明就是你先勾我的,说我寂寞……” “好了别说了!” 阮惜时去捂他的嘴。 她现在后悔极了。 昨晚干嘛说那种话,现在可好,她腰都要断了! 她柔软馨香的手覆在他唇上,让傅云霆又想到了昨晚的滋味,再度心猿意马,握住她的手亲了一口。 阮惜时感觉到他的呼吸滚烫,吓得赶紧将手缩回来:“你别想了,我等会还要出去呢!” 再折腾几次,她可就彻底起不来床了。 傅云霆看她紧张的小模样,低低笑出声,转头掠夺了她的唇,狠狠辗转亲吻了一番,才喘着粗气松开她:“又要去哪儿?” “去城东疗养院。”阮惜时也被他亲的微喘,断断续续道。 “又去见江泰鸿?”傅云霆问,“你这样三番五次的去,就不怕被打出来?” “现在不会了。”阮惜时自信的说,顿了下又道,“你可别插手!” 傅云霆顿了下,哑然失笑:“我知道。” 他现在什么心思,还真瞒不过她。 “那我送你去吧。”傅云霆起身穿衣。 阮惜时也跟着起身。 两人下了楼,就看悠悠已经在餐桌前了。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妈笑的合不拢嘴,往他面前放了一个剥好的大鸡蛋。 “阿娘!” 悠悠一转眼就看见了阮惜时,高兴的喊道。 “老爷,夫人,你们起了。”李妈擦了擦手,“刚才悠悠少爷还在说,要等你们下来一起吃饭呢,这孩子啊真是懂事极了!” 她说着就往厨房走:“我这就给你们端早饭去!” 阮惜时浅浅一笑,走到悠悠身边:“以后你要是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们的。” “我想跟阿娘一起吃!”悠悠乖巧道,他看了傅云霆一眼,小短腿一蹬从椅子上跳下来。 他拉住阮惜时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座位旁边,把颗剥好的鸡蛋递给她:“阿娘吃鸡蛋!” “你吃吧。”阮惜时顺便就在他身边坐下。 “阿娘先吃!”悠悠却坚持。 阮惜时笑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接过了鸡蛋:“谢谢悠悠。” 悠悠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坐在对面的傅云霆盯着阮惜时。 本来应该坐在他身边的阮惜时,现在坐在了悠悠旁边,而且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突然很想把这臭小子给丢出去。 傅云霆眯了眯眼,看来他得多去找几个军医问问,看看这失忆的毛病,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 吃完了饭,萧云惜和宋玉霜正好也过来了。 她们都很担心悠悠的伤。 阮惜时给悠悠换药,宋玉霜自告奋勇,去给悠悠做学校里学的营养餐。阮惜时换完衣服回来,看萧云惜正陪着悠悠讲故事书,也没再打扰他们母子,就出去了。 她跟宋玉霜说了要出门的事情,就坐傅云霆的车再次去了疗养院。 第291章 错把珍珠当鱼目 阮惜时算着,何老夫人的检测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因为有之前院长给她的工牌,她径直就去了何老夫人那里。 刚到门口,她就听到江泰鸿的声音:“周大夫,检查结果出来了。” 那个周大夫又来了啊。 阮惜时眸光微敛,敲了敲门。 “进来。”江泰鸿一抬头,就看见阮惜时走进来,顿时面色一沉,“你又来干什么?” “刚才听您说,检查结果出来了?”阮惜时看向刚接过检查单的周大夫,“周大夫,检查结果怎么样?” 周大夫没吭声。 他的视线还落在何淑芬身上。 何淑芬的气色,比前几日看起来好多了。 难不成,阮惜时的针灸真的有用? 这怎么可能呢! 他的心里像是在打鼓一样,手中的检查单忽的有千斤重。 这检查单的结果,就判定了他和阮惜时到底谁诊断正确。 他缓缓低头,看向检查单。 在见到检查单上的结果时,他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阮惜时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果然何淑芬温声开口道:“阮小姐,检查结果跟你说的一样,我的确是对几种常用的中药,还有一些西药过敏。这几日我停药之后,就觉得身子利索多了,也不胸闷气短了。” “那就好。”阮惜时说着对周大夫说,“可以让我看看检查单吗?” 周大夫拿着检查单的手蓦然握紧。 他感觉脸上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之前还在嘲讽阮惜时,说她医术不行,结果这才没几天,就被狠狠打脸了! 他现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阮惜时已经从他手里拿过检查单。 她大致扫了一眼:“何老夫人,您原先吃的这些中药,都是固本培元常用的,不过也不是不可替代,我给您避开这些药材,另开一个方子,您再服用,慢慢调理,想必不用多久,您的身子就会好起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何淑芬脸上露出笑容,看向江泰鸿。 江泰鸿收回落在阮惜时身上的视线,宽慰的拍了拍何淑芬的手背。 周大夫站在原地,宛如一座木雕。 他现在就想走,但这样离开,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 他竟然就这么输给了一个小丫头! 而且这事要是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云城混下去,哪家还敢找他看病? 他行医这么多年,却是毁在了今日。 他似乎已经想象到,阮惜时出去以后,会如何说他。 周大夫万念俱灰。 阮惜时却是转头对他道:“周大夫,关于西医方面,我并不了解,西药见效快,听说您还懂西医,还需要您来给何老夫人开一些安神静气的西药。” 周大夫回过神。 他对上阮惜时澄澈的双眸,再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忽的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盯着阮惜时看了几秒,忽的苦笑一声,摇摇头:“枉我行医多年啊,竟然是错把珍珠当鱼目!”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对阮惜时道:“阮小姐,周某佩服你的医术和胸襟,也收回之前的话,是我狭隘了。” 他诚心道:“对不起,阮大夫。” 阮惜时听他道歉,也只是微微额首,并未说什么。 她本来就是奔着江泰鸿来的,也不是为了跟这个周大夫争什么,他能想通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这声道歉,之前周大夫说了那些嘲讽她的话,这句道歉她也受得起。 见阮惜时神色淡然,周大夫抿了抿唇,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桌子上写了一份药名,转头交给江泰鸿:“江老先生,这是西药。” “好。”江泰鸿接过。 “何老夫人有阮大夫,想必身子不日便会好转了。”周大夫道,“我也不再此久留了,我还要回去再研读医书,这医书浩瀚啊,我以为自己是已经学会了八九成,总可以担上一个神医的名号,原来只是我浅薄而已。” 他说完就要走。 “周大夫,我送您。”江泰鸿急忙道。 “不必了。”周大夫挥挥手,又朝着阮惜时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阮小姐。”何淑芬抬手让阮惜时过来,见她坐下,才拉着她的手道,“阮小姐,这次幸好有你,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怕是撑不过今年了。” “您还有长长久久的日子呢。”阮惜时轻笑道。 “那也是多亏了你啊。”何淑芬说着,看了眼在边上闷不吭声的江泰鸿,“上次你帮我针灸可真是舒服,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今日再帮我针灸一下?” “当然可以。”阮惜时点头。 “只是我等下还要去做一个检查。”何淑芬说,“不知道你等下有没有事情,能否在这里等一等?” “我没什么事。”阮惜时道。 何淑芬轻轻额首。 一会儿来喊她的大夫便来了,何淑芬跟着大夫去做检查,江泰鸿也急忙起身:“我去外头等你吧。” “有大夫,你跟着我也没什么用处,反倒是占地方。”何淑芬被推到门口,嗓音轻柔道,“你还是留下来,跟阮小姐好好聊聊。” 她道:“阮小姐可是救了我的性命,你不许再赶人家走!” 说着她就被大夫推出了房间。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 江泰鸿缓缓走到椅子前坐下,视线落在地面上。 阮惜时先出声:“江老先生,那日我跟您说的外公的情况,您可还有什么印象?” 江泰鸿这才抬头,看向阮惜时。 他神色很复杂。 何淑芬的话,还在他脑海里盘旋,好一会,他才开口:“我当然不会忘。” 他嗓音还是很冷硬。 但总算是愿意开口了。 阮惜时顿时抓住了这一丝希望:“那您能跟我说说吗?您跟外公签约了那份合同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江泰鸿嗓音低沉。 他似乎是在回忆往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愠怒,好一会才道:“你应该知道,我跟阮河山那时候已经认识很久了。所以在需要合作的时候,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他。我当时正准备开设新工厂,就去找他的兴隆钱庄注资,他也很爽快的答应了。签完合同以后,我们约好了,他来我工厂看一看的,结果他一直没来。我当时也忙,抽空去了一趟兴隆钱庄才知道,他突然间病倒了。” “外公在病倒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吗?比如看起来不舒服?”阮惜时问。 “没有,我看他当时精神好得很。”江泰鸿说,“所以我听说他生病,就立刻去看他了。当时看见他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吓了一跳?”阮惜时蹙眉。 “嗯,他突然病倒,我只以为只是身体哪里不适,没想到我一进去看见他,竟然面色发黑,整个人瘦了一大截。”江泰鸿嗓音沉下来,“我当时问他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给他找几个西医来看看,然后……”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第292章 救命,报警 阮惜时还在想江泰鸿刚才描述的外公的状态。 阮惜时虽不敢自信自己懂得这世间所有的病症,但是大部分的疑难杂症她也都是见过听过的,若真是什么严重的病症,那只怕是撑不过几日就死了,又如何还能撑一个月? 若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那又怎么会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变得面色发黑,还瘦了一大截。 阮惜时心里思忖着,就听见江泰鸿停住了话头。 她看向江泰鸿:“那外公有看西医吗?” “看了?”江泰鸿冷笑一声,“我倒是希望他是真病了,枉费我那时候那么担心他!早知道后来他那样,我就该让人给他看看脑子!” 他说话丝毫不避讳阮惜时,显然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不能释怀。 阮惜时也不恼。 她看出来,江泰鸿和外公当年一定是感情深厚。就因为如此,所以江泰鸿这么多年还耿耿于怀。 她静静的等着江泰鸿再开口。 江泰鸿胸膛起伏了几下,似乎在平复情绪,好一会才又继续道:“他当时就拒绝了我,说自己没什么事,不用看西医。他还给了我一份文件,说是合同上补充的一些细节,让我回去仔细看看。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他都病成这样了,工作都该交给你父亲才是,怎么他还要特意把这个给我看?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有章法,要是突然间举止奇怪,肯定就有问题。所以我就拿回去,仔细研究了一下。” “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份文件其实是个字谜,是我跟他以前最喜欢玩的,去头藏尾,就变成了‘救命,报警’这四个字。” 阮惜时放在腿上的双手蓦然缩紧:“外公这是在求救?” “呵。”江泰鸿笑了声,像是在自嘲,“我当时也这么想,所以我立刻就去了警察厅报了警,带着警察去找他了。” 江泰鸿道:“我去已经是当天晚上的事情了,警察一来,把你家里人都吓了一跳。警察控制住了你的父母,然后又问你外公发生了什么。”江泰鸿停了一下,看向阮惜时,“可是他说,什么事情都没有。” 阮惜时一怔,旋即眉心蹙了起来。 他脸色难看:“当时我就蒙了。我拿出那份文件,问他,这不是你写的内容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他竟然告诉我,是他误会了,他一切都好,让我别瞎担心了!” “当时他这么说,我就很不高兴了,可我担心他是不是脑子病糊涂了,就问他到底误会了什么,可他却面无表情的跟我说,误会了就是误会了,问那么多干什么!” 江泰鸿额头青筋直跳:“他那个态度,仿佛就是在说我多管闲事!我当时就觉得,我真是蠢,他根本就不在意我多为他担心,当时满屋子的警察啊,我简直就是成了一个笑话!” 江泰鸿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虽然这些话只是江泰鸿的表述,但阮惜时似乎也可以想象到,他当时有多尴尬。 毕竟他满心焦急,生怕好友有什么闪失,结果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好友还丝毫不在意。 “既然人家不把我当成好友,我又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江泰鸿语气冰冷,“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再也没去过了,当然那份合同,也就一直没有履行。” 原来是这样。 阮惜时现在才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可是在这之后一个月,外公就去世了。”阮惜时看着江泰鸿,“您没有觉得有哪里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人总要生老病死的,谁都逃不过这一劫。”江泰鸿眸光闪烁了两下,嘴上却说,“他当时都已经病恹恹的了,突然间发病去世也不无可能。” “可如果您真的这么觉得,今天就不会告诉我这些了吧。”阮惜时却道,她语气平静,但是很笃定,“您跟外公曾经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您一定发现了,他当时的举动表现,行事风格,一定跟以前大相径庭了。” 江泰鸿嘴唇动了一下。 阮惜时更加诚恳:“江老先生,我知道您无法原谅外公以那样的态度对您,可若外公的举动,都并非是出自他的本心呢?您就真的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吗?” 江泰鸿:“……” 他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墙上的时钟,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随着指针又走过一格,江泰鸿才缓缓开口:“其实都十几年过去了,有些东西我是真的记不清了。我就记得他当时对我的态度,我觉得心里好像憋着一股气,偏偏人又已经走了,这股气就这么压在心里头,消不掉了。” “那外公当时除了对您的态度,没有什么其他奇怪的地方了吗?”阮惜时问。 江泰鸿又沉默了一会。 他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在一片安静中,他慢慢开口:“现在想一想,他当时哪里都很奇怪,但要非说的话,除了他的态度,他的样子也很奇怪。” “样子?”阮惜时身体不由微微前倾。 “嗯,”江泰鸿睁开眼,“我第一次去见他的时候,他虽然也是面色发黑,身体消瘦,但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没感觉有什么问题。可是当我第二次带着警察去找他时,他整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他似乎不知道该具体怎么描述,停顿了一下,才斟酌着道:“你见过那种牵线木偶吗,就是那种感觉,整个人像失了魂似的,面容死板,盯着我的眼神也直勾勾的,好似没有感情一样。” 他道:“当时我听到他的话,又见他这副样子,就觉得他耍了我,竟然还不知愧疚,心中对他失望生气至极。但现在想想,又觉得着实有些诡异。” 面色发黑,身体消瘦,像失了魂一样。 阮惜时眸中掠过一道暗色。 听这个描述,并不像是简单的生病。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令她心头一跳。 外公不会是…… 第293章 你帮他洗? “崽崽。” 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人如果中了邪术,会不会就变成我外公这个样子?” “什么叫邪术,这种玄术多好用啊!”崽崽哼唧了一声说,“的确是有这种可以控制人的玄术。” 如果是被控制的,那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想到了后院的阴气,想到了赵絮儿。 说不定外公变成这样,跟赵絮儿有关系。 看来她还要再去章公馆看一看。 “所以,你外公的死,真不是个意外?”江泰鸿又开口道。 阮惜时看向江泰鸿,他双目紧紧盯着阮惜时,似乎现在就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阮惜时轻轻开口:“我相信外公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所以其中一定有问题。我会找到真相的。” “……好。” 江泰鸿吐出一个字,就沉默下来。 他以前总不愿意去想往事,可现在真提起来了,想到人已经不在了,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幸好这时何淑芬回来,打破了他心头的这股说不出的闷意。 大夫推着她进门,见两人对坐着,何淑芬脸上露出笑意。 “淑芬。”江泰鸿赶紧站起身来,“检查怎么样?” “大夫说,我现在的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何淑芬浅笑道,又看向阮惜时,“阮小姐真是神医。” “不敢当。”阮惜时摇摇头,“那您休息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阮小姐慢走。”何淑芬对江泰鸿道,“我不方便,你去送送阮大夫吧。” “没关系的。”阮惜时说。 江泰鸿却是一言不发,朝着阮惜时走过来。 阮惜时也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从房间出来,江泰鸿一直没有说话。 两人静静走到门口。 阮惜时停下脚步:“江老先生不必送了。” 江泰鸿嘴唇动了两下。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咽了回去。 “如果我查到了外公的事情,会来告诉您的。”阮惜时道。 江泰鸿微怔了一下,看着她清透的双眸,脸上肌肉动了动,似是想摆出板正的神色,最终却只是化为了一个嗯字。 阮惜时坐上车。 一转头,她看见了江泰鸿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的背脊已经开始佝偻了,却又将双手背在身后,努力的挺直着。 他是一个倔强的人。 如果不查出外公性情大变的真相,想必他心里的这个结永远都不会解开。 阮惜时垂下眼,收回了视线。 回到家中。 阮惜时刚消化好心情,一开门就见一个小泥团直扑进她怀里! “阿娘阿娘你回来啦!” 阮惜时从这甜甜的小奶音当中,才分辨出这“小泥团”是悠悠! “诶唷我的小祖宗!”李妈跑过来,赶紧拉开悠悠,“你这一身泥,别把夫人的衣服给弄脏了!” “没事李妈。”阮惜时说着,看向一身泥巴的悠悠,“你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萧云惜走过来,她手上身上也都沾着泥,“悠悠说记起来以前家里种过很多漂亮的花,我想这或许对于他恢复记忆有好处呢,所以我就问了傅少帅,经过他同意之后,就带着悠悠在你家花园里种了一些花。” 宋玉霜也跟在后头,提着一个泥桶,一脸的新鲜。 宋家也是大家族,教养出的都是名门闺秀,挖泥种花这种事,宋玉霜还真没做过。 阮惜时点点头:“还原以往的场景,的确是刺激记忆的好方式。” 她伸手抹掉悠悠额头纱布上的泥巴:“那有什么效果吗?” “……没有。”萧云惜脸一垮。 “还是要慢慢来。”阮惜时说道,“你们先去我房间换个衣服吧,我也带悠悠去清洗一下。” “好。”萧云惜点头,就跟宋玉霜一起上楼去了。 阮惜时看着悠悠黑煤球一样的脸和身子,泥土都漏到脖子里面去了,无奈的摇摇头:“我还是带你去洗澡吧。” 她拉着悠悠上楼去洗澡间。 刚到洗澡间门口,就碰上了出来的傅云霆。 他身上还冒着水汽,大概是因为萧云惜和宋玉霜都在的关系,所以他出来正规穿上了衬衣外裤,衬的身体越发欣长。 他目光在浑身是泥的悠悠身上定格了两秒,道:“这是种花还是种他?” 阮惜时抿唇轻笑:“我先带他进去洗澡。” 还没走过去,傅云霆却是大手一捞,拦住她的去路,不善的问:“你帮他洗?” “是啊。”阮惜时点头。 “古人说,男女三岁不同席,他可是都已经四岁了。”傅云霆道。 “但你看他现在这浑身都是泥,自己能洗干净吗?”阮惜时看向悠悠说。 傅云霆盯着悠悠。 悠悠一张小脸都被泥给糊住了,就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阮惜时。 这乖萌的小模样,年纪小小的就会勾人。 傅云霆眸光暗了暗,忽的一抬手,将悠悠拎起来:“我给他洗。” 说完就转身大步朝着洗澡间走去。 “你小心他头上的伤啊!”阮惜时往前走了一步说。 她眸中含笑,看着傅云霆拎着悠悠进了洗澡间。 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了水声,还有乒乒乓乓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出来,虽然是洗干净了,但是浑身湿哒哒的都是水! “你们这是……去水里打架了?” “他竟然欺负悠悠!”崽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去,怒气冲冲的对阮惜时道,“一个大人欺负孩子,不要脸!” 要不是傅云霆身上煞气太重,它肯定会上去狠狠咬他一口! 阮惜时倒是很淡定,用意念道:“那二爷怎么也会弄成这样?” 崽崽想到了刚才悠悠毫不示弱,双手使劲挠傅云霆的样子:“……” 萧云惜和宋玉霜刚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两人一大一小,浑身都是水汽和怨气的站在那里。 “他手劲好大,疼死我了!”悠悠愤愤,“我以后再也不要他帮我洗澡了!” 他哒哒哒就跑到阮惜时面前:“以后阿娘帮我洗好不好?” 他的小手软乎乎的拉着阮惜时的手。 身后传来危险的目光。 萧云惜自觉将悠悠拉过来:“你瞧瞧你身上都还湿着呢,走吧,跟我去换衣服。” “是啊,万一着凉就不好了。”宋玉霜也道,立刻就半推半哄着悠悠去房间了。 崽崽瞄了傅云霆一眼,冷哼一声,也跟过去了。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白色的衬衣上都是水,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难得狼狈的样子。 她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敢笑!” 傅云霆扬了扬眉,大步走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都是你害的,你可要负责任!” 第294章 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阮惜时被他拉进卧室里。 看着傅云霆这模样,阮惜时眉梢眼角都是笑意:“谁让你跟一个孩子吃醋!” “谁让你现在眼睛里都是那小子。”傅云霆脱下衣服,露出精壮的身材,“白天吃饭,晚上睡觉,就连洗澡他都缠着你。” “人家可是小孩子。”阮惜时说。 “小孩子也不行。” 傅云霆转过身,将阮惜时拉到自己面前:“你是我夫人,眼睛里只能有我。” “哪有你这样霸道的!”阮惜时耳根悄悄一红,“那要是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怎么办?” “那也是先有我,才有孩子。”傅云霆自信道,“他绝对不敢跟自己老子抢人!” “有你这么做父亲的么!”阮惜时笑着推了他一把,“赶紧去穿衣服。” 傅云霆听话的松开手。 他换了身衣服,干干爽爽的坐在椅子上,让阮惜时帮他擦头发。 她柔软的小手透过布,轻柔的落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擦拭着。 房间中弥漫着静谧的气息。 “惜时,你喜欢孩子吗?”傅云霆忽的问。 阮惜时愣了下,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崽崽平日里跟她龇牙咧嘴的小模样,唇角不由染上了几分笑意:“还挺喜欢的。” 能生个像崽崽这么萌的也挺好。 傅云霆微微侧头,嗓音低沉磁性:“那等北方那边稳定下来,我有闲暇时间了,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让阮惜时脸颊微微一烫:“我,我还在上学呢,生什么孩子啊。” “你还想继续上学?”傅云霆问。 大部分的女孩子结婚过后,都不会再去学校了。虽然说现在很多人都抱着新式的想法,但许多做法,尤其是在女人的身上,还是承袭着老派的作风。 “嗯,我想拿到毕业证。”阮惜时毫不犹豫的说,“将来我要是出去找工作,毕业证还是很重要的。” “还想出去找工作?”傅云霆笑了,“这话要是给那些老古板听到了,可是要气坏了。” “那你觉得呢?”阮惜时眸光微荡,问。 “你想做什么都好。”傅云霆语气肆意道,“谁敢多说一句,我就宰了他。” 阮惜时扑哧笑出声。 傅云霆的回答,还真是一点都不出她所料。 “对了,等我忙完,就会有十几天的公休假。”傅云霆说,“到时候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想去的地方?”阮惜时好奇,“你想出去玩吗?” “是我们。”傅云霆纠正,“你忘了吗,我们还没度蜜月。” 度蜜月是新式的说法,现在很多年轻夫妻结婚之后,都会去“度蜜月”。 阮惜时倒是没在意过这个,没想到傅云霆还记得。 阮惜时唇角轻轻上扬:“除了清水村和云城,我还没有去其他地方玩过呢。”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傅云霆问。 阮惜时想了想:“不如去黎城吧。” “黎城?”傅云霆眉头微挑,“上次你找我的时候,不是才去过?” “可上次你受了伤,我们就直接回来了,也没有玩啊。”阮惜时道,“听说黎城有很多风俗文化,和我们这边都不同,既然你要等那边情况安定下来再放假,那到时候去那里度蜜月应该也没问题吧?” 傅云霆眸光幽深:“人家小姑娘度蜜月,都是想去国外,或者是去海边,就你想去黎城。” 他问:“你想好了?” “嗯。”阮惜时点点头。 “那等忙完了,我就带你去黎城。”傅云霆道。 “好。” 阮惜时已经将他的头发擦干了,正准备去把布搓一搓放好,却被傅云霆搂着腰,一下坐到了他的腿上。 “那就等你毕业了以后,我们生个孩子。”傅云霆道,“希望是个女孩,像你。” “生个男孩和你一样,也很好。”阮惜时笑道。 傅云霆见她巧笑倩兮的脸,又幻想到以后的生活,忍不住心潮澎湃,将她压在床上耳鬓厮磨了一番。 折腾了好一阵子,想到等下还有公事,傅云霆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 阮惜时离开主卧,去了悠悠的房间。 悠悠的衣服已经换好了,现在清清爽爽的,又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美男。 阮惜时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虽然刚才玩闹的厉害,好在伤口并没有进水,她又给他换了药。 萧云惜和宋玉霜见时间不早了,也起身离开。 阮惜时送她们出门,又见崽崽在房间里陪着悠悠,就没去打扰他们,回了自己的房间。 傅云霆去书房处理公事了,阮惜时关上门,掏出了那本《萧氏驱邪手札》,坐到了床上。 她一直勤于修行,几乎没有一天懈怠,果然这次很轻松的就翻开了第三页。 “解秽咒。” 阮惜时手落在介绍上:“可破解一切秽物、封门断路之咒,可做净宅之用。” 她手蓦的一顿。 可破解一切封门断路之咒? 阮惜时眸光一亮。 她立刻将这上面的画法和术法默背下来。 她闭上眼,运转着身体里的灵力。 她现在逐渐开始找到了窍门,运用灵力上越发如鱼得水。 金色的光芒在空中逐渐显现。 阮惜时睁开眼,盈盈水眸也被映照出波光。 隔日,阮惜时回了一趟章公馆。 她特意挑了中午的时候,佣人们也都去休息了,章镇江最近身体也是每况日下,几乎是赖在床上不起来。 阮惜时直接去了后院。 崽崽跟着一块儿来的:“你不找那个什么秦姨娘吗?” “外公的事,我想亲自问赵絮儿。”阮惜时说。 正说着,阮惜时已经走到了赵絮儿的木屋前。 她看着贴在木门上的那道符,在心里默念起了解秽咒,手落在了木门前。 随着一阵在手心里晕开,木门上那道符,像是受到了猛烈的碰撞,唰的一下从木门上落了下来,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个?”崽崽惊讶。 “昨天晚上。”阮惜时说着,伸手去推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随着一阵灰尘飘起,门被缓缓推开了。 第295章 外公的血 阮惜时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她看见屋里很暗,只有一个狭小的窗户里,隐隐有光透进来。 里面一股难闻的气味钻出,然后是淅淅索索的声音。 忽然间,在黑暗里站起来一个女人:“孩子,我的孩子……” 一张瘦骨嶙峋的身躯,闯入阮惜时眼里。 比腰还长的头发,简单的束在身后,身上只裹着一层单薄的袄子,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漏洞里面能看见凸出的骨头。 如果不是她还在说话喘气,会让人以为这不过就是一具骷髅。 在看见阮惜时的时候,她的脚步踉跄一顿,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她。 “今天怎么这么干净。”崽崽啧了一声道,“上次她一过来就死命抱着悠悠不放,就跟个疯婆子似的,要不是本大爷,悠悠估计就出不来了!” “她是把悠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阮惜时看着她,用意念平静道,“她的执念就是孩子,大概只有遇到孩子的事情时,她才会疯狂吧。” 所以上一次,她才以此让秦姨娘传话,跟赵絮儿谈交易。 她走近赵絮儿:“我是阮惜时,秦姨娘应该跟你提过我的。” “阮……惜时?” 赵絮儿嗓音嘶哑,缓缓开口。 她的语气有点怪异,再加上这难听的嗓音,就宛如锯木头一样,令人听的心里不舒服:“原来,你就是阮惜时。” 她一双深凹下去的双眼,带着阴森森的神色,看向阮惜时:“你愿意来见我,是想通了?” “上次你和秦姨娘说的条件,我可以答应。”阮惜时淡淡道,“但是你需要先回答我的问题。” 阮惜时对上赵絮儿的双眼:“我外公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赵絮儿愣了下,旋即嘴角轻轻上扯。 她已经骨瘦如柴,脸颊深深凹陷下去,这一笑,脸就变成扭曲诡异:“你为什么觉得,我跟你外公的死有关系?” “你应该会玄术吧?”阮惜时刚说出玄术,就看赵絮儿神色微变,“我看见后院里到处都是阴气。” “你怎么知道?”赵絮儿嘴唇抖了一下,“难不成你也……” 她忽的想到了什么,幽黑的眼珠子动了动:“我差点都忘了,你可是阮河山的孙女,他的血都可以,你能看见也不奇怪……” 阮惜时却已经抓住了敏感词:“什么血?” “是啊,血。” 赵絮儿似是陷入了回忆:“他的血,可是很有用处呢……” “所以你们是因为外公的血,才杀了他?”阮惜时眉眼覆了一层冰霜,袖子里拿枪的手指用力攥紧,“我外公的血,是有什么用处?” “才不是我们呢~”赵絮儿脸上神色变换,一会是讽刺,一会又变成了恨,“我们要他的血,又能有什么用呢?” “我看这女人就是疯了。”崽崽无语道,“你还真指望能从她嘴里知道什么啊?” 阮惜时却仍是盯着赵絮儿:“赵絮儿,究竟是谁要我外公的血,是不是你跟章镇江一起害死他的?” 听到章镇江的名字,赵絮儿蓦的顿了下。 赵絮儿目光落在阮惜时冰冷的小脸上,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看见了谁。 缓缓的,她的唇角划出一抹弧度:“你想知道,可以啊,只要你愿意帮我一个忙,我就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 阮惜时眉眼沉下来:“我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 “可是那个要求,你一时半刻也做不到啊。”赵絮儿看着她说。 阮惜时薄唇微抿了一下,指尖碰触到的枪支冰冷寒凉:“你还想要我做什么?” “只要你能帮我当上章夫人就好了!”赵絮儿下巴微微抬起,那双深凹进去的眼里,似有火光,“只要你能让我名正言顺的成为镇江的妻子,我就把你外公的事都告诉你!” 阮惜时平静的看着她期盼的神色,原本握着枪支的手指微微松开:“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 赵絮儿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笑容令人头皮发麻:“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阮惜时眸中微光流转。 两人暂时达成协议。 阮惜时转身离开了木屋。 走到门口,她看见地上的符纸,又想起来,转头对赵絮儿道:“对了,这道符是谁给你设下的?” 赵絮儿微微一愣。 她缓缓走过来,看见了地上的符纸,身子猛地抖了一下。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是你把这张符给……” 她说着,蓦然抬起胳膊,朝着门口伸出手。 半截手臂落在了阳光下。 赵絮儿身子颤抖。 十九年了,她还是第一次越过这道隔阂。 赵絮儿盯着手臂上的阳光,脚尖微微动了动,却又收了回来。 她放下手,看向阮惜时:“我要章镇江,亲自来接我出去!” 她说完,再也没看那地上的符纸一眼,转身又回到了满是暗光的屋子。 阮惜时也转身离开。 她出门以后,将那张符纸重新贴好,又回到屋内,去二楼找了秦姨娘。 从章公馆出来,她又去了一趟东街。 东街有一个道观,那里有许多道士。 她去找一个熟人。 夜晚时候,吃完晚饭,秦姨娘主动去了章镇江的房间。 “老爷,您的药。”秦姨娘将药端来。 章镇江接过一口气喝完,被苦的直皱眉头,嘴里就被秦姨娘塞进了一颗蜜饯。 柔软带着香气的手擦过他的唇,惹的章镇江心猿意马,抓住了她的手:“今天怎么是你送药来?” “我在楼下碰到张妈,说老爷还在吃药,我心里很是担心。”秦姨娘顺势坐下,靠在章镇江怀里,“老爷,您这身子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就是一点小毛病。”章镇江搪塞道。 “老爷没事便好。”秦姨娘从怀里掏出一枚折成三角的符,“这是我去道馆给老爷求的平安符,一定能保佑老爷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你有心了。”章镇江伸手去接,却见秦姨娘一动,袖子中又有一枚符掉落下来。 “这是什么?”章镇江看向掉在被子的符。 秦姨娘伸手去拿,章镇江却快了一步,看见上面写着“求子”两个字。 “这是我给自己求的。”秦姨娘脸上浮现出绯红,“听说东郊的道馆求子很灵验的,我就求了一枚,我知道老爷想要儿子,我希望可以给老爷再添子嗣……” 章镇江盯着手里的求子符,忽的心念一动。 是啊,道馆。 第296章 婴灵 那些道士不都是很厉害的吗? 他都看了那么多大夫了,都说没有什么问题,就是看不好,说不定就是中了什么邪呢! 也许那些道士有办法! 翌日一早,章镇江匆匆离开章公馆,去了东郊。 东郊有许多有名的道观,道士群聚。 章镇江找了一间道馆,见不断有人入内,每个道士身边都有不少信徒。 他的事实在是难以启齿,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正四下张望之际,就见一个穿着仙风道骨的道士从他面前走过,目光在他身上停了半刻,眉头皱了起来。 见这道士停下,章镇江趁机道:“这位道长,我有些疑问不解,可否请道长帮忙解惑?” 这道士似是顿了一下,才道:“您请说。” “这里……不太方便。”章镇江尴尬道,“能不能麻烦道长移步?” “那你跟我来吧。”道士带着他走到一边远离喧嚣之处。 章镇江正犹豫怎么开口,却听这道士先道:“请恕贫道直言,我看先生印堂发黑,身上煞气极重,不知先生最近身体上是否有什么异样?” 听到道士的问话,章镇江顿时激动起来:“是,我最近身子的确不适!” 他说着又咽了咽口水:“道长刚才说我煞气极重,是什么意思?” 道士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肩膀上,那眼神,看的章镇江心头一怵。 “先生是否有孩子?”道士问。 “有,我有三个女儿。”章镇江说。 道士微微皱眉:“只有女儿?” 章镇江一愣:“是。” 道士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可是您的身上,却背着一个男婴。” “什么?” 章镇江差点没跳起来:“男婴,什么男婴!” “应当是个婴灵。”道士嗓音压低,“您是否还有一个未出世便离去的孩子,又或者是枉死的婴孩?” 章镇江身子一抖! 他瞳孔一缩,面色发青,嘴唇嚅动了几下:“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看章镇江还不肯承认,道士摇了摇头,从飘飘长袖之中取出一道符纸,在空中一挥,嘴里默念了几句什么。 那符纸在空中无火自燃,瞬间变成了灰烬,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变成了一个婴儿的形状! 这婴灵脑壳大,肚子大,四肢纤细,样子极为诡异。 章镇江看到的瞬间,浑身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他死死盯着这婴灵。 像是对上了他的目光,婴灵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一条大大的缝隙。 “啊!” 章镇江吓得倒退了两步。 这婴灵瞬间在空气中消失了。 “这婴灵身上怨气很重,我的显形符也只能让它暂时出现。”道士沉声道,“再这样下去,它身上的怨气会越来越重,活人沾染上会使生气逐渐衰减,长此以往,康健受损,运势下滑,最后只怕……” 章镇江一哆嗦,他猛然抓住了道士的胳膊:“道长,求你帮帮我!帮我驱除这个婴灵!” “这天地间自有法则规度,因果轮回。”道士却道,“倘若强行干预,只会令他怨气难消,恐会造成更为可怕的后果。” “那,那要怎么办!”章镇江吓得魂飞魄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他就这样等死吗! “想要驱除这婴灵,其实也不难。”道士又道,他看着章镇江,“我瞧这婴灵本来并无害人之心,否则先生早已难逃一死。这婴灵应当只是心有执念,才一直跟着先生。” 道士思忖片刻:“道法讲求缘分,今日既是让贫道遇到先生,就缘该有此。贫道就再耗损些修为,帮先生一次,问问这婴灵,究竟是有何执念。” “多谢,多谢道长!”章镇江仿佛又抓到了希望。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满当当的钱袋,塞进道士手中。 “不用……” 道士还没说完,章镇江就打断道:“这是我的一片心意,道长一定莫要推辞!” 见章镇江如此诚恳,道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将钱袋收了起来,又拿出几张符纸,开始做法。 章镇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婴灵又缓缓在空中浮现出来。 章镇江口干舌燥。 道士盯着那婴灵,手里的符纸还在随着风燃烧着:“你的执念是什么,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实现。” 他语气冷静,不自觉就让人信服。 呜呜的声音传来,随着风声冷冽的吹在章镇江脸上。 章镇江听不出,这到底是风的声音,还是婴灵的叫声。 没一会,道士手里的符纸就烧尽了,婴灵也再次消失了。 “它怎么说?”章镇江迫不及待的问道。 道士脸上浮现出一抹疲态,像是耗损了不少修为一般,缓了口气才道:“它说,它心里最惦念的就是它的母亲,它母亲过得不好,它不忍离开。” 章镇江脸上顿时青一阵红一阵。 赵絮儿! 果然,这婴灵果然就是当年赵絮儿腹中的孩子! 他脸部肌肉抽搐了两下,才问道:“那它要我怎么做?” “它说,要你将它母亲抬为正妻。”道士道。 “正妻?”章镇江脸色难看,“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它说只有这样,它才能放下心离开。”道士说。 章镇江手用力握紧拳头。 离开这个道馆之后,章镇江回到章公馆,思前想后,又让管家去另外找了几个道士来。 管家很快就去附近找了几个道士。 几个道士的说法都跟之前的道士说的差不多,皆说是婴灵作祟。 “这是命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还上的,若是不还,日后家宅不宁,子孙后代也将永无福报。”几个道士说的很严重。 章镇江原本心里是半信半疑,现在听到他们这么说,才完全相信了。 将道士送出门后,他走到后院,心里思忖着。 当初那个天师告诉他,只有封印了赵絮儿,才能保家宅安宁。 可如今封印还在,为什么家宅还是不得安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镇江沉着脸打开了后院的门。 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关着赵絮儿的木屋了。 封印还贴在木门上。 他站在门口,心里建设了好一会,终于推开了那扇老旧的木门。 第297章 夫人有没有想我? 阮惜时第二天中午,就接到了秦姨娘打来的电话,告诉她章镇江去了后院。 正接着电话,阮惜时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我知道了,多谢秦姨娘。”阮惜时边说边看向还在擦桌子的李妈,“李妈,你去外面看一下谁来了吧。” “啊,好!” 李妈不知道在出神想什么,听到阮惜时的话才回过神,赶紧放下抹布去开门。 阮惜时也挂上了电话。 没一会李妈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人。 大帅府的管家。 阮惜时眸光微敛。 她看向管家。 管家走到阮惜时面前,毕恭毕敬道:“二少夫人,这是夫人让小的送来的请柬,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后日去参加大少爷的流水宴。” 阮惜时伸手接过请柬:“大哥现在是已经能自己行走了吗?” “是,大少爷已经行走无碍了。”管家道。 “好,我知道了。”阮惜时温声道,“我和二爷会准时到的。” “那小人就不打扰二少夫人了。”管家说完就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手里的请柬。 傅明修的腿本来就是好的,只是之前装成残疾罢了。现在被她揭穿了,这么快就能行走自如也不奇怪。 大帅夫人这么心急火燎的举办流水宴,想必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见,她的大儿子也是一个身体健全的人,也有可能继承大帅之位。 这场流水宴,是大帅夫人在为她的大儿子筹谋。 同样是儿子,傅云霆可就没那么好的待遇,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得到的。 这么一想,阮惜时就更心疼傅云霆了。 晚上傅云霆回来,她把这事告诉了傅云霆,傅云霆倒是不以为意:“既然她想办,就让她办吧。”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脸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不需要靠别人。” 傅云霆很自信。 阮惜时浅浅一笑:“嗯。” 她微微仰头看着他:“你会比他们都更强大的。” 她可是亲眼见证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走上督军之位,甚至成为他父亲仰望的存在! “那是当然了。”傅云霆唇角一勾,将她搂到自己怀里,“我要成为你最强大的后盾。” 他其实并不在乎那些功名利禄,但他的小女人,他要为她站在高处,让哪怕他的母亲,也不敢再轻视欺负她半分。 流水宴那天,阮惜时把悠悠也带上了。 本来她想让萧云惜过来陪悠悠的,谁知道当天北方那边又出了点事,萧云惜就被总统叫去了,宋家人都收到了邀请函,阮惜时只能带着悠悠一起去参加。 一到宴会上,阮惜时就看见了上一世,跟着傅云霆时见过的熟悉面孔。 都是军政府里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大帅夫人的心思,一眼便昭然若揭。 傅云霆也去军政府了,说要晚点过来。 阮惜时拉着悠悠,跟宋家人坐在一起,看着傅明修行动自如的走出来。 “没想到大表哥真的能走路了。”宋玉霜盯着傅明修,“惜时,我听姨母说,是你治好了大表哥的腿,你真厉害!” 阮惜时轻轻一笑,眸色涌动。 四周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大公子可真有大帅的风范啊!” “大公子性格好,待人一向宽厚,这回能治好腿,想必也是老天垂怜!” “是啊,恭喜大帅,恭喜夫人了。” “大公子这般,大帅是后继有人了!” 大帅夫人脸都笑红了,尤其是听到大帅后继有人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儿子。 傅明修站起来后,比她高了许多,以前处处需要悉心照料的儿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人。 他不比傅云霆差。 “大公子如今腿已经痊愈,以后想必也是要进军政府的。”一个官员喝的醉醺醺道,“日后这大帅府啊,就有两位少帅了!” “是啊!”另一个官员帮腔,“大帅您真是好福气!” 大帅夫人闻言,看向了大帅。 大帅脸上带着笑容,倒了杯酒道:“多谢。”说完便是一口饮尽。 他没有否认官员们说的话。 大帅夫人心头一喜。 她还在计划着,怎么让傅明修开口,跟他父亲说要进军政府的事情,如今看来已经板上钉钉了。 大帅府的长子,本就该是名正言顺的少帅。 大帅夫人兴奋不已。 官员们也是面面相觑,一个接一个过来向大帅和傅明修敬酒,一派热闹腾腾。 宋玉霜握住阮惜时的手,轻声道:“惜时……” 阮惜时转头看向她,见到宋玉霜担心的神色。 宋玉霜毕竟也是在参谋府长大的,这场流水宴后代表着什么,宋玉霜心中也是清楚明白。 阮惜时轻笑了一下,拍了拍宋玉霜的手背,一转头,目光却又幽沉落在傅明修身上。 上一世,她没有给傅明修看过腿,所以上一世的傅明修,一直都没有站起来。 也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以后产生什么样的变故。 阮惜时正想着,就见有人沉步走到她面前。 “大人,这位便是上次救了我儿子的傅少夫人。”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说道。 阮惜时抬起头,见到说话的人是海关总税务司秘书赵自成,在他前头站着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多岁左右的男人,神色沉稳。 阮惜时站起身来。 “傅少夫人,这位是海关总税务司吴显彰大人。”赵自成介绍道。 “上次傅少夫人和傅少帅结婚时,已经是见过了,只是那次没来得及打招呼。”吴显彰很幽默风趣,“之前我就听自成说,有一位神医救了他的儿子,我原以为医术这般高明的,定然是位头发花白,年纪很大的大夫,结果那日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才得知,原来是傅少夫人。” 阮惜时抿唇轻笑,看了赵自成一眼。 赵自成跟吴显彰说她是大夫,说明没有把她会玄术的事情跟吴显彰说。 阮惜时便也顺着话说道:“吴大人谬赞了。” “傅少夫人不必自谦。”吴显彰笑道,语气温和,“你怎么没跟傅少帅一起过来?” “他去开会了……” 阮惜时话没说完,便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大步朝着她走来,然后一只温热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夫人,我来晚了。” 阮惜时心头宛如藏着一只欢快的小兔子,心头一跳,转头看向傅云霆。 他在阳光下,笑的神采飞扬:“夫人有没有想我?” 第298章 抬赵姨娘抬为正妻 “你别闹。” 阮惜时脸颊泛红,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有人在呢。” 傅云霆也看到了吴显彰,稍稍收了神色,放下手道:“吴大人也来了。” “这是一件大喜事,我当然要来了。”吴显彰笑道,“少帅和夫人真是伉俪情深。” 阮惜时被说的小脸更红了。 正说着,督军一家人也来了。 “惜时!” 宫欣愉欢脱的跑到阮惜时身边:“好些天没见到你了,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在的!” “督军。”吴显彰拱手。 “吴大人也在。”督军也道。 有这两位大人物,这边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周围的官员纷纷都围过来。 大帅也走过来,同他们说话。 傅明修那边,瞬间冷清了。 大帅夫人的脸沉下来。 她盯着那边的督军和海关总税务司。 督军她是知道的,但海关总税务司吴显彰什么时候也跟阮惜时认识了? 阮惜时到底是结识了多少人脉! 大帅夫人捏紧了手,拉着傅明修也走过去说话。 阮惜时瞧见人越来越多,知趣的往后退了几步,手臂就被拉扯住:“阿娘,这里好多人啊,好吵,我不想待在这儿。” 阮惜时低头,便见到悠悠委屈的小表情。 “呀,你把悠悠也带来了啊!”瞧见悠悠,宫欣愉喜道。 上次跟着父亲去参谋府的时候,她就见到悠悠了,还闹着悠悠玩了好一会,比悠悠还孩子气。 她伸手就去摸他脑袋,结果被悠悠给躲开了。 “臭小子,躲什么躲!”宫欣愉瞪他。 “他头前几天受伤了,你别碰他了。”阮惜时跟宫欣愉说完,又弯腰对悠悠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带你去边上坐坐吧。” 悠悠点点头。 阮惜时跟傅云霆说了一声,就拿上一盘悠悠喜欢吃的糕点,带着他到一边去了。 都是男人说话,大帅夫人也插不上嘴,一转头,她就见到阮惜时跟悠悠坐在一处,两人看起来很亲热的样子,悠悠还将手里的糕点掰了一半,努力伸着小短手递到阮惜时嘴边。 大帅夫人脸都青了。 那天她怂恿了总统母亲,让她将悠悠带走,本以为只要悠悠一走,起码阮惜时和傅云霆就少了总统这个助力,可没想到那总统母亲真是老不经用,不但没把人带走,反倒是把人弄伤了! 大帅夫人派出去的人还来报告说,阮惜时将悠悠带回了家! 她等于是帮他们做了嫁衣! 现在再看悠悠和阮惜时的关系,比之前更亲密了。 大帅夫人肺都要气炸了! 督军,海关总税务司,总统! 再这样下去,她的明修永远都要被傅云霆压一头! 他还有什么希望! 指甲在掌心中,狠狠掐出痕迹。 大帅夫人眼底寒意和杀气涌现。 …… 从流水宴回去的晚上,阮惜时接到了章镇江打来的电话,说让她过几日回来一趟。 “我要将赵姨娘抬为正妻。”章镇江道,“你跟云霆有时间就回来。” “赵姨娘?”阮惜时装作不知,“赵姨娘是谁?” 章镇江顿了一下:“你不用管这些,你们回来就是了。” “好。”阮惜时乖顺的应道,眸中却浮出狡黠的流光。 几天后,阮惜时跟傅云霆一起回了章公馆。 章公馆装扮的喜气洋洋,到处贴了红色的喜字,还挂了红灯笼。 门口挂着两串鞭炮,一有客人到,就噼里啪啦放的热闹。 阮惜时心中有数,非常淡定,傅云霆看见这场面倒是有些讶异:“姨娘抬为正妻,又是续弦,怎么会用这么隆重的排场?” “这应当是赵姨娘的要求吧。”阮惜时脚下避开残留的炮竹,走进门说。 “恐怕不尽然。”傅云霆却道,“原先不过是个姨娘而已,若是你父亲真是对她有求必应,那定然是很喜欢她了,又怎么会让她做姨娘。” 他看的很透。 “姨娘怎么了?”阮惜时看了傅云霆一眼。 “姨娘不过是暖床的而已。”傅云霆不屑道,“若真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只让她做姨娘。” 他将阮惜时搂进怀里:“该要娶回来做夫人才是。” 阮惜时抿唇轻笑:“那除了我这个正夫人,不会还想找暖床的吧?” “这个嘛……” 见傅云霆竟然还思考起来,阮惜时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身子一扭挣脱开他的怀抱就要走,却被傅云霆一把捞回来:“我跟你开玩笑呢!” 他嗓音低沉,在一众鞭炮声中,却清晰的传进阮惜时的耳朵里:“我傅云霆此生,只要惜时一人足矣。” 阮惜时的脸,瞬间比头顶上的灯笼还红。 宾客很快就来齐了。 章镇江这些年在生意场上,也认识了不少人,在公馆里摆了十来桌,热热闹闹的。 声音一直传到楼上。 秦姨娘去给老夫人送药的时候,就见老夫人瞪大眼睛,呜呜呜个不停。 似是看出她的心思,秦姨娘坐在床边,一边慢条斯理的舀着碗里的药,一边说:“老爷今日大婚,家里佣人都忙的不可开交,实在没有空来给您喂药,今日只有我是闲人,只能我来伺候您了。” 老夫人眼睛瞪得更大了,嗓子里发出哼哼哼的声音。 “您怎么这么惊讶啊,难不成您不知道今日老爷大婚吗?”秦姨娘舀了一勺药,放在老夫人嘴边,老夫人似乎想问什么,一张嘴,一口药就喂了进去,呛得她直咳嗽! “咳咳咳!” 她拼了命的咳,仿佛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却还是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您慢点。”秦姨娘嘴上这么说,却是挪都没挪动一下,“我知道,您是为老爷高兴,我也为老爷高兴。毕竟这家里总要有个当家主母的,虽然说赵姨娘在后院里待了这么多年,对家里的事情已经不了解了,但毕竟原先也是家里的老人,学学总是能会的。” 赵姨娘! 章老夫人蒙了,旋即瞳孔扩大,一脸不可置信和震怒! “呜呜,呜呜!” 她扯着嗓子发出声音。 赵絮儿! 她的儿子,怎么能抬赵絮儿那个女人为正妻! 他是疯了吗! 第299章 母亲,喝茶 章老夫人气炸了! 她扯着嗓子死命的嗷嗷,想让秦姨娘把她扶起来。 可是秦姨娘一脸茫然,不但没听懂,还反问道:“老夫人您怎么了,是想上茅房吗?” 上什么茅房! 章老夫人一口气憋在胸口,知道自己说不出来,指望不上其他人,愤怒的扭动着身子,想要自己起来。 可是她的手脚一点知觉都没有,根本用不上力,动了半天,也只能像是一只咀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的。 “老夫人,您还是先喝药吧。”秦姨娘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淡,却是伸出手,捏住了章老夫人的下巴。 章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一碗药就被灌进了嘴里! “咳,咳咳!” 章老夫人瞪大眼睛,被呛的脸色发红,口水混合着药水,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秦姨娘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却是一点帮她擦拭的意思都没有。 下巴又痒又黏的难受,章老夫人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秦姨娘。 秦姨娘竟然敢这么对她! 章镇江疯了,秦姨娘也疯了吗! “老夫人,您一定要好好喝药。”秦姨娘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着沾上了一点药汁的手背,“还有很多好戏,您还没看到呢。” 章老夫人瞳孔一缩。 秦姨娘这说话的语气,态度,简直就是阮惜时之前一样! 她心中恍然大悟。 秦姨娘跟阮惜时,原来是一伙的! 她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她和章镇江,都被蒙在了鼓里! 看秦姨娘这幅样子,章镇江抬赵絮儿为正妻,肯定也是她们在中间做了什么! 章老夫人眼前骤的一黑。 她想大喊,想让儿子知道真相。 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姨娘淡淡的扫了她愤怒的面孔一眼,脸上露出讥讽的笑,端上空了的药碗转身出去了。 新娘子已经进门了。 到门口,赵絮儿似想起什么,拉住章镇江的手,轻声对他道:“怎么不见婆婆啊?” “母亲身子不适,在楼上休息,就不来了。”章镇江道。 “那怎么行呢。这可是习俗,不能摒弃的,否则是要被人说闲话的。”赵絮儿微微抬头,“何况她是我婆婆,我希望她可以见证我们的喜事。” “可是……”章镇江犹豫。 现在章老夫人口不能言,手脚也都不能动,来了也只是丢人。 “老爷,你不愿意请婆婆下楼,是觉得我不配拜你的高堂吗?”见他犹豫,赵絮儿语气难过道,“老爷若是这样想,又何必将我从后院接出来呢!我看,我还是回我的后院去吧!”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 章镇江赶紧拉住她:“请,当然要请!张妈!”章镇江转头喊道,“去请母亲下楼!” “啊?”张妈一愣,又看见章镇江瞪她,赶紧道,“是,我这就去!” 她立刻招呼了几个下人,一起上楼。 章老夫人还在气头上,就见下人们突然间冲进来,七手八脚的将她抬起来! “嗷,嗷嗷!” 章老夫人慌张的发出吼声,然而没有一个下人理会她。 下人们将她抬到楼下,放在了前面的椅子上。 这番大阵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章老夫人瞪圆眼睛,看着这些人盯着自己,脸上一阵阵发烧,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章镇江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脸上也挂不住。 他赶紧对赵絮儿:“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吧。” 赵絮儿微微抬头,看向被架着放到最中间位置上的章老夫人,轻轻嗯了一声。 她跟着章镇江,走到前面。 特意请来的红娘站在边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而后便是奉甜茶。 赵絮儿没有亲人,高堂只有瘫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瞪着眼睛,看着赵絮儿端着茶走过来:“母亲,喝茶。” 章老夫人没有动。 “我知道,母亲不太方便。”赵絮儿走上前,将茶杯端到章老夫人嘴边,“我喂母亲您喝茶吧。” 章老夫人咬紧牙关,不肯张嘴。 她的儿子,怎么能抬赵絮儿这样的女人为正妻! 她绝对不同意! 赵絮儿看着章老夫人咬牙切齿的神色,眸中浮出暗色。 她直起身,收回了手,转头看向章镇江,带着泫然欲泣的神色:“老爷,母亲不肯喝我的茶,是不想认我吗?” 章镇江的脸僵了一下。 他走过来,挤出一丝笑容道:“怎么会呢,你也知道母亲现在生着病,恐怕是身体不舒服,所以喝不下去。” “可这是敬的茶啊,哪怕只喝一口都好。”赵絮儿委屈的说,“可母亲却是连嘴都不愿意张。” “是啊,哪有自己儿媳妇敬的茶都不愿意喝的。” “都坐在这儿了,还不愿意喝,这不是打自己儿子媳妇的脸嘛。” 周围各种声音传进章镇江的耳朵里。 章镇江脸色发青。 他伸手从赵絮儿手里接过茶杯,递到章老夫人嘴边:“母亲,你就喝一口吧。” 章老夫人就是不张嘴, “果然母亲不愿意认我这个儿媳妇。”赵絮儿更是难过的说,“老爷,我不想让你为难,不然……” 话音没落,章镇江将杯口蓦的往章老夫人嘴上狠狠一撞! 章老夫人吃痛的张开嘴,一口茶就猛地灌进了她嘴里! “咳,咳咳!” 章老夫人呛的直咳嗽。 旁边的佣人赶紧去帮她顺气。 好一会章老夫人才喘过气,脸涨的通红,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章镇江! 她最心爱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给她灌茶! 他是中了迷魂药吗! 章老夫人气的胸口疼! “祖母可真是高兴啊。”阮惜时在宾客当中,嗓音软糯的开口。 “是啊,老夫人开心的脸都红了呢。”秦姨娘眸中闪着光,笑道。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的宾客听到。 立刻有人附和道:“这可是大喜事啊,老夫人当然开心了!” “是啊是啊,看来老夫人还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的嘛!” 大家纷纷道喜。 章镇江才松了口气,走回来,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下人,对赵絮儿道:“你看,母亲这不是喝了吗,你别多想。” “嗯。”赵絮儿娇羞的点头。 看着章镇江竟然还跑去安慰赵絮儿,章老夫人气急攻心,听着耳边的道喜声,彻底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第300章 这一族的血脉 “诶呀。”佣人吓了一跳,“不好了,老夫人晕倒了!” 阮惜时适时上前:“祖母看来是高兴过度了,我陪她进屋休息吧。” “好,你去吧。”章镇江立刻点头道。 他可不想母亲继续在这里丢人现眼。 下人立刻七手八脚的又把章老夫人抬回了房间。 阮惜时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和他视线交汇。 傅云霆微微额首。 阮惜时抿唇一笑,跟着章老夫人去了房间。 下人们将章老夫人放到床上就走了。 阮惜时坐在床边,淡淡看着章老夫人昏睡的面孔,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赵絮儿被送进了新房,章镇江还在外面喝酒。 阮惜时等了一会,然后起身去了新房。 新房里只有赵絮儿一个人,静静坐在床上。 阮惜时走进去,关上门:“章夫人。” 灯光映照出赵絮儿的脸。 大概是这几日吃的不错,她也没有之前在后院里看上去那样瘦了,头上坠着金色的花钿流苏,神色妩媚。 “阮惜时。”赵絮儿开口。 她嗓音还是那般沙哑。 十九年的折磨,就算她今日穿上正红的嫁衣,成为了章夫人,有些痕迹也无法改变了。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阮惜时说,“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 赵絮儿弯唇一笑。 她低头看着指甲上的蔻丹:“是啊,没想到你真的能做到,这么快就让老爷将我抬为正妻了。” 她抬眸看向阮惜时:“你不就是想知道你外公的事情吗,好,我都告诉你。” 她缓缓起身,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原先是跟着你母亲的,这你知道吧?”赵絮儿说。 阮惜时嗯了一声。 “但其实,我是一个玄术师。”赵絮儿轻轻啜了一口酒,嫣红的唇上泛起一层水光,“我来这儿的原因,就是为了你母亲来的。” “姆妈?”阮惜时微怔。 “是啊,是为了你母亲这一族的血脉。”赵絮儿道。 阮惜时眉头微蹙了起来。 她从没听姆妈说过什么血脉的事情。 但阮惜时并没有打断赵絮儿,她脸色神色不变。 赵絮儿也没看出她的心思,继续说着:“我师父也是一个玄术师,他跟我说过,他需要你家族一脉的血来完成一样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才派我来,要我接近你母亲,伺机取得她的血。” “什么很重要的事?”阮惜时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他众多徒弟之一,只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他哪儿会告诉我这么多呢。”赵絮儿淡淡道,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恨。 阮惜时:“那你拿到我母亲的血了吗?” “当然拿到了。”赵絮儿唇角微勾,“你母亲可真是单纯啊,对我完全不设防,我很快就拿到了她的血。可是当我把她的血带给师父以后,师父却跟我说,她身上一点灵力都没有,她的血根本没有作用!” 听到赵絮儿这话,阮惜时并不意外。 母亲若是有灵力,一定早就告诉她了,恐怕连母亲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后来,你就盯上了我外公?”阮惜时薄唇轻启。 “是啊,我听我师父说过,你外公祖上这一脉,可是出过知名的玄术师。”赵絮儿道,“你母亲没有灵力,但或许你外公有,于是我就取了你外公一点血去给师父看。果然你外公身上也有灵力,只是灵力稀薄,一点血是不够的。所以师父就跟我说,要我多取一些你外公的血。” 手指骨关节因为用力泛白,阮惜时嗓音冰冷:“所以你就杀了我外公?” “其实我本来没有打算杀他的,毕竟一个活人的血,取之不尽,总比一个死人要好。但没办法,你外公实在是太警惕了,不过才两次,就被你外公发现了端倪,甚至还设下陷阱,引我入套。我没办法,只能用了玄术,控制住了你的外公,让外人看起来他像是生病了一样,但其实我一直都在取他的血。” 赵絮儿道:“可惜你外公身上的灵力太单薄了,他又一直试图摆脱我的控制,我怕有变数,就只能取空了他身上所有的血,将血交给了我师父。” 阮惜时指尖发凉。 胸腔里却又好似有一团火,在砰砰砰的撞着。 她的嗓音低下来:“既然你已经完成了任务,为什么还留在章家?” “因为还有你啊。” 她看着手里的酒杯,似在回忆:“我把你外公的血,都给师父过后,师父说还不够,可是你家里,除了你母亲之外,就只剩下当时肚子里的你了。师父就让我暂时留下来,等你出生了以后,再取你的血。” “但是我是在乡下长大的。”阮惜时道。 “那是因为……我反悔了。”赵絮儿喝空了杯子里的酒,又倒了一杯,眉宇间已经染上了几分微醺,“我喜欢上老爷了,我不想跟别的女人同时拥有他,所以我就怂恿老爷,将你母亲赶到了乡下。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他不但没有将你抬为正妻,还把柳湘湘迎进了门。”阮惜时声音冷冽。 “是啊。”赵絮儿唇角泛起苦涩,“我当时质问他,不是说只会有我一个人吗,他跟我说,是柳湘湘主动勾引他的,还有了他的孩子,他必须要负责任。可是我,我当时也怀了孩子啊!” 她微微低头,手抚上了肚子。 肚子早已平坦了,只有那十几年没有消退的妊娠纹还在提醒她,她曾怀过一个孩子。 “他跟我保证,他和柳湘湘没有感情,等我生下孩子,就抬我为正妻。可是这件事,被我师父发现了。”赵絮儿手指猛然捏紧酒杯,连指甲都泛了白,眼里是滔天的恨意,“他不但害死了我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还把我关了起来!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在想怎么离开,可是我修行程度不如他,也没有天生的资质,我打不开那道封印!” 她捂住心口,弯下腰:“我好恨啊,我真的恨,如果要是被我再撞见他……” “你只恨你师父,却没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年,章镇江都不来看你吗?”阮惜时却淡淡道,“没有修行过的人,是能进那间木屋的,倘若章镇江心里真有你,又怎么会让你活成那般模样,还放任柳湘湘欺辱你?” 第301章 外公竟然还留有遗嘱? “你懂什么!” 赵絮儿猛然抬头,双目泛红,“他都跟我解释了,是因为我师父跟他说了,如果他敢照顾我的话,师父就会杀了我!” 赵絮儿嗓音嘶哑:“我师父就是想折磨我,报复我背叛了他!老爷也是没办法,他心里是爱我的!” “所以你就为他掩饰,把所有罪过,都揽在自己身上。”阮惜时看着她,冷静的说。 赵絮儿顿了下。 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放松,她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外公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可夺走我阮家家产的人,是他。” 阮惜时眸光如炬:“最想要外公死的人,也是他。你敢说章镇江和我外公的死,丝毫没有关系吗?” “没有!” 赵絮儿神色自然:“一点关系都没有,是我听从师父的吩咐,取你外公的血,老爷也只是被我蒙在了鼓里!” 阮惜时没有再说话。 她静静看着赵絮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 赵絮儿瞳孔缩了一下。 “你现在还有机会可以说实话。”阮惜时淡淡道,“就算你再厉害,你也应该清楚,一把枪可以瞬间射穿你的脑袋。” 赵絮儿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很平静。 杀人对她来说,似乎并不是一件多么令她紧张的事情。 赵絮儿忽的笑了:“你比你母亲强多了。”她道,“你外公也是如你这般想,防着老爷,所以才会留下遗嘱。可惜你母亲太好骗了,我骗她出了一趟门,她就连你外公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说你外公把家产都留给了老爷,她也信以为真,简直是好笑极了!” 她看着阮惜时,唇角微翘:“倘若是你,恐怕我还真得不了手。” 阮惜时眸色骤然暗下来。 外公竟然还留有遗嘱? 难怪,她一直在想,外公一个运筹帷幄的商人,怎么会不提前做任何准备,就把财产尽数拱手给了章镇江! 她握着枪的手指收紧,落在了扳机上。 “我劝你考虑清楚。”赵絮儿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枪上,“你一门心思想查你外公的死因,就是为了把这个家改回阮姓吧!可现在你一点证据都没有,只有那份遗嘱,是你唯一可以拿回家产的凭证。你要是杀了我,那你就永远没有机会了!” 她笑得很妖娆:“你放心,我也不是一个贪财的人,等你承诺我的第二个条件实现了,这份遗嘱,我可以给你,到时候我也会带着老爷离开这里。” “你觉得,他会跟你离开?”阮惜时声音清冽。 “我自有我的办法。”赵絮儿放下酒杯,双眸微挑看向她,“我要带他去一个只有我的地方,眼里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 阮惜时看着赵絮儿。 赵絮儿那双依旧深凹的眼里,闪动着执念和疯狂。 她将枪收了回去。 “那就这样吧。”阮惜时说。 赵絮儿露出笑意。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着阮惜时离开。 她是今天的新娘子,也会是最大的赢家。 “女娃娃,你真打算放过她?”崽崽飘出来,舔了舔嘴唇道,“她身上阴气很重,味道应该不错。要不要本大爷去帮你解决一下?” “不用。”阮惜时眸光谲滟,“她和章镇江害死了我外公,这个仇,我要亲手报。” 赵絮儿自以为尽在掌握,却不知,这不过是阮惜时布下的一个网罢了。 阮惜时离开新房,去了外面的宴客厅。 章镇江已经喝的醉醺醺了。 他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酒足饭饱后,宾客都渐渐散去了。 章镇江晃晃悠悠的走进新房。 桌子上摆着几根大红灯笼,烛光摇晃着,映照出床上人的脸庞。 她主动起身,扶着章镇江到了床上:“老爷,怎么喝那么多。” “今天,高兴!” 章镇江含糊不清的说着。 “絮儿也很高兴。”赵絮儿帮章镇江褪去衣衫,“能成为老爷的妻子,是絮儿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 温热的手指从他的胸口轻轻划过。 许久没碰女人的章镇江,顿时心潮澎湃! 化了妆的赵絮儿,在烛光下也算看得过眼。 他忍不住伸手,一把将赵絮儿揽进怀里。 “老爷~”赵絮儿发出娇呼。 章镇江实在按捺不住,一下将她压在床上。 他急不可耐的褪去她的衣服,又去脱自己的裤子。 然而目光触及到自己毫无反应的老二,他又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 怎么会这样! 章镇江如坠冰窟。 他不是已经抬了赵絮儿为正妻了吗,那应该满足了那个婴灵的要求了吧,为什么他还是没有好起来? 难不成还需要时间? 对,一定是还需要时间恢复! “老爷,你在想什么呢~”赵絮儿看他不动,娇羞的问。 章镇江回过神来,见赵絮儿朝着他伸出手,立刻一拽被子,将身子盖住:“那个……我头好晕啊!” “老爷是不是喝多了?”赵絮儿愣了一下,关心的问道,娇软的身躯又贴了上来,“那就让我来好好伺候老爷吧~” 她说着,伸手就去掀章镇江的被子。 “不用!”章镇江立刻道,将被子抓的更紧,“我困了,今晚还是先睡觉吧!” “可是……” 赵絮儿话还没说完,章镇江就将赵絮儿搂在怀里:“来日方长呢,今晚你就陪老爷我好好休息吧。” 听着章镇江浓浓的睡音,赵絮儿只能把心思全都咽了回去。 是啊,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呢。 听赵絮儿不吭声了,章镇江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他另一只手,暗自落在了身上。 希望能快点好起来! 这一晚章镇江辗转反侧,一直到深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也没起床。 赵絮儿倒是一早起身,拿了章镇江的钥匙,去了后院。 她身着一袭红衣,宛如鬼魅,走在后院未完全亮起的路上。 她拿着一瓶酒,打开了柳湘湘那间木屋的门。 “柳氏。”赵絮儿嗓音低哑道。 柳湘湘昏昏沉沉的睁开眼。 她被锁在这个小木屋里,只有一扇能送饭进来的小窗户。 她已经记不清日子,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了。 隐约间,她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站在她床边,吓得柳湘湘险些魂飞魄散! 第302章 婆媳关系是自古以来的难题 “啊!” 她尖叫着坐起来,捂着肚子不断往后退。 “你怕什么?”赵絮儿走到明亮处,低头俯视着她,“才多久啊,你就不记得我了吗?” 借着这点日光,柳湘湘才看清楚面前的人。 她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赵絮儿!” 怎么会。 赵絮儿不是被封印起来了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赵絮儿阴森森道,“我是来给你送喜酒的。” “什,什么喜酒?”柳湘湘这才注意到,赵絮儿穿的并不是往日破烂的粗布麻衣,而是一身红色的喜服。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我跟老爷的喜酒啊。”赵絮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老爷已经抬我为正妻了呢。” “不可能!” 柳湘湘不相信她说的话。 当年那个天师说的话,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的,说要是不封印赵絮儿,就会令家宅不宁,吓得章镇江立刻就让人把后院腾出来了,还亲自命人建造了木屋,把赵絮儿关在里面。 章镇江这么害怕,怎么可能还抬她为正妻! “我都站在这里了,还穿着喜服,你还不相信吗?”赵絮儿轻轻拽了拽身上的喜服,“其实我本来昨天就想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请你喝一杯喜酒的,可惜啊,昨天太热闹了,老爷又一直粘着我,我都没找到机会呢~” 她说着拿起手里的酒瓶,打开了盖子,将酒瓶举到柳湘湘头顶,倒了下去。 酒顺着柳湘湘的脸滴滴答答的淋下来。 柳湘湘被刺的眼睛都睁不开,只听到赵絮儿张狂得意的笑声。 “真没想到,我们还会有换过来的那一天!” 赵絮儿嗓音低沉,沙哑,带着蚀骨的恨意,就好像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柳湘湘,之前你让我承受的痛苦,我会百倍千倍的还给你的!” 冰冷刺骨的酒,令柳湘湘身子发抖。 “赵絮儿,你竟然敢这么对我!” 柳湘湘疯了一样的爬起来,想要打赵絮儿,手腕却被赵絮儿一把捉住! “还想打我?”赵絮儿冷笑一声,“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只怕是连鸡都打不死吧!” 她猛然一推,将柳湘湘推倒在床上。 柳湘湘下意识的捂住了肚子。 赵絮儿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肚子上。 肚子已经很鼓了,看这样子,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就要生了。 柳湘湘意识到什么,惊恐的双手死死捂住肚子:“这是老爷的孩子,你要是敢动他,老爷会杀了你!” “你觉得,老爷现在还有心思管你吗?”赵絮儿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皮都挤到了一起,看起来分外扭曲。 她笑够了,才在柳湘湘惊恐的目光中道:“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现在动手的。” 她眉眼一片沉郁,看的柳湘湘心头发冷。 什么叫做不会现在动手? 赵絮儿是打算做什么? 柳湘湘死死的盯着赵絮儿,想从赵絮儿脸上看出什么。 然而赵絮儿也却没有再说。 她看向窗外:“天都亮了呢。” 她轻轻撩了一下衣服,露出了脖子上隐约的红痕:“老爷还在睡觉呢,我得赶紧回去了。否则起床看不见我,老爷会着急的~” 她说完翩翩然转身,离开了木屋。 “赵絮儿!” 柳湘湘跌跌撞撞的爬起来,门却砰的一声被关上,哐当落了锁。 她蓦然转头看向窗外,见到赵絮儿冷笑的面孔,身子晃了晃,后背重重靠在了桌子上。 她心头一阵阵发冷。 柳湘湘的手落在肚子上,用力攥紧了拳头。 …… 二月初二,学校开课了。 北方那边战事也开始吃紧,她和傅云霆都早出晚归,变得逐渐忙碌起来。 周末的时候,两人难得清闲,阮惜时就邀请萧云惜和宋玉霜来家里玩,结果宋玉霜临时有一个聚会,被宋母带出门了,今天回不来,就只有萧云惜一个人来了。 悠悠的伤已经好多了,拆掉了纱布之后,头上只留下一块粉色的新肉还没长好。 “这次多亏你了。”萧云惜给悠悠涂药膏的时候说,“要不是你,还不知道悠悠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她眸光一沉:“只是悠悠的伤一好,只怕我婆婆又要想法子带走悠悠了。” “她还没有死心么?”阮惜时问。 萧云惜摇摇头:“今天我过来的时候,她还问我悠悠现在怎么样了,说想过来看他,被我拒绝了,差点拉着我吵了一架。” 她叹气:“诶,婆媳关系真是自古以来的难题。” 阮惜时抿唇轻笑:“是啊。” “还笑我呢,你不也是嘛。”萧云惜视线从悠悠脸上移开,看了阮惜时一眼,“我上次见到你那位婆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一眼就看出来,她是想来跟我套近乎,还装作一副跟你多亲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反正也不住一起。”阮惜时道。 “你这小狐狸般的性子,就算是住一起,还不知道谁吃亏呢。”萧云惜笑道。 阮惜时眨眨眼:“彼此彼此。” 萧云惜大笑。 两人边聊天边带悠悠玩,一时间就忘了时间。 等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天黑了。 “我得回去了。”萧云惜道。 “不是说玉霜和她母亲今日去参加聚会了,回不来么?”阮惜时道,“你回去了也无聊,不如今晚就留下来吧。” 阮惜时看了眼在边上玩玩具的悠悠,贴着萧云惜的耳朵小声说:“趁热打铁,正好晚上陪悠悠睡,培养培养感情。” 刚才悠悠的确跟萧云惜玩得很好。 萧云惜心念一动,也没跟阮惜时客气:“好。” “那我下去跟李妈说一声,准备几个你爱吃的。”阮惜时说着就下楼去了。 她走到楼下,就见李妈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听到她进门,急忙把电话给挂了。 “夫人有什么吩咐吗?”李妈的眼圈似乎有点红。 阮惜时淡淡扫过她的脸。 李妈急忙摸了摸脸,解释道:“对不起夫人,我儿子出了点情况在医院,我担心他,所以就给医院打了个电话……” “没关系。”阮惜时和颜悦色道,“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想打电话就打吧。我下来是跟你说,今晚云惜姐会留下来吃晚饭,你多准备一些菜,家里如果有蘑菇和红烧肉的话,都烧上,云惜姐喜欢吃。” 她顿了下又问道:“你儿子没事吧,要是严重的话,你这几天就不用来了,去看看他吧。” “没事,没事!”李妈摇摇头道,“不是很严重,医院说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那就好。”阮惜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就上楼去了。 吃完饭,萧云惜留在悠悠房间,阮惜时和傅云霆也去休息了。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屋子里越来越热,然后就好像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第303章 失火 “什么味道?”傅云霆也闻到了。 两人都坐起身来,披了件外衣下床,一打开门,就被滚滚而来的浓烟呛的咳嗽! 家里竟然着火了! 阮惜时反应迅速,立刻在空中画了一道辟火符,顿时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跟傅云霆笼罩其中。 “这样就行了。”阮惜时弯唇一笑。 傅云霆刚弄了湿毛巾,见此哑然失笑:“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本事。” 说着两人踏出房门,就看见萧云惜就抱着悠悠冲出来。 “你们也发现了!”萧云惜看见他们说。 她一靠近阮惜时,周围的浓烟就被迅速隔绝。 萧云惜疑惑的看了看周围。 怎么烟突然没了? “你抱着悠悠跟着我们。”阮惜时对她道。 “好。”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阮惜时莫名就给萧云惜一种可信赖的感觉。 火应该是刚起没多久,但火势很猛。 疯狂的火舌夹杂着四处飘散的黑色灰尘,在屋里乱窜,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散发着浓烈呛鼻的味道。 然而火烧到他们身边时,却像是被无形的东西挡住了,半点烧不到他们身上。 就连悠悠,都在萧云惜怀里,好奇的探出了小脑袋。 “你们这是怎么办到的啊?”萧云惜啧啧称奇。 她是个聪明人,刚才一接近阮惜时他们就没烟了,自然知道跟他们有关。 “这事说来话长,先出去再说吧。”傅云霆快步走到大门口,用湿毛巾包裹着门把手去开门。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傅云霆眉头一挑。 这么容易就打开了? 三人快步走了出去。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火光冲天,连半边天都映照出了红色。 “我看你们的新房就要这么完了。”萧云惜感叹,“可惜了。这火到底是怎么起来的?” “我……”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嘴就被傅云霆捂住。 她眨眨眼,就看傅云霆朝着她身后看去。 她转过身,顺着视线,看见了一个已经快见不到的背影。 那不是李妈吗? 李妈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不对。 阮惜时眸光微沉。 如果比他们还要快发现着火了,就算没想到去通知他们逃走,起码也要去找警察救火吧? 可现在李妈走去的方向,跟大路是相反的。 三人心领神会,跟上了李妈。 李妈走得很快,最后几乎是跑着,一直跑到了前面那条小巷。 阮惜时他们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巷子口,朝着里面看去。 小巷子里有一个男人。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里看不见,只能听见李妈对他说:“我已经放完火了。” “人怎么样?”男人嗓音低哑的问。 “我不知道,我怕被他们发现,就赶紧跑来了。”李妈顿了下,“那么大的火,他们估计活不成了……你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到了,说好的钱呢?” “钱啊……” 男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危险起来。 他猛然朝着李妈伸出手,砰的一下将李妈推在墙上,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去跟阎王爷要吧!” “啊——” 这一声惨叫,是男人发出的。 在他掐住李妈的时候,傅云霆也同时抓住了他的手腕,用力一撇! 只听到咔嚓一声,男人的手臂就骨折了! 李妈吓得不行,无力的瘫在了地上。 阮惜时走到李妈面前,静静的看着她。 李妈双手发抖,低下了头。 萧云惜也上前,用力一脚踹在男人身上,踩住了他的背:“说,你是谁,为什么要让李妈放火!” “呸!”男人吐了口血沫子,“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说吗!” 话音没落,一把冰冷的枪,就抵住了男人的脑袋。 “说。”傅云霆嗓音低沉,“我没耐心跟你耗。” 男人身子一抖:“你们杀了我的话,就什么都不可能知道了——” “砰!” 随着男人一声凄厉的惨叫,傅云霆一枪射穿了他的右腿。 “下一次,就是你的左腿。”傅云霆语气森冷。 男人神色惊恐。 “还有你的手臂,和你身上每一处不至死的地方。”萧云惜唇角轻扬,脚尖更用力的碾了碾他的后背,“我保证,可以让你不死,却又痛不欲生。” 她弯下腰,低声在他耳边道:“雇佣你的人逍遥自在,你却受尽折磨,到头来好处还是别人的,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傅云霆适时扣响了扳机。 双重夹击,让男人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 “别开枪,我说,我说!”男人嗓音嘶哑的喊道,“是大帅的夫人,是她让我找李妈放火的!” 竟然是大帅夫人! 阮惜时神色一冷,下意识的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脸在半明半暗处,看不清他的神色:“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我,我母亲是夫人的乳娘,我还有夫人之前给我的银票,上头有钱庄的字号,一查就知道!”男人急忙道。 萧云惜蹙了蹙眉,又是一脚踹在他身上,踹的那男人惨叫连连:“她为什么要害我们?” “这,这我不知道啊!”男人被踹的滚了一圈,伤腿在地上蔓延开长长的血迹,“我就是奉命行事而已。” 萧云惜盯着男人,他的面孔因为痛苦而狰狞,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饶了我,求你们饶了我吧!”男人低低求饶着。 萧云惜冷笑一声。 她扯着领子,一把将人拉起来:“既然是奉命行事,那就跟命令你的那个人去说吧!” 说着又看向傅云霆:“没问题吧?” 傅云霆淡淡额首:“随便。” 萧云惜视线扫了傅云霆冷淡的面孔一眼,拉着男人就往外走去。 阮惜时看向李妈:“李妈,你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妈嘴唇一抖。 她看着阮惜时冷静的面孔,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 她低着头,跟着阮惜时上了车。 叫了警察去灭火,顺便去通知总统之后,车子径直开去了大帅府。 萧云惜拎着那个男人,大步走进大帅府,将人“砰”的丢在了正厅里! 下人们都吓了一跳。 没一会,大帅和大帅夫人就匆匆走出来,见到倒在地上的男人时,大帅夫人瞳孔骤然一缩! 大帅和大帅夫人身上都穿着睡衣,显然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他是谁?” 大帅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又看向傅云霆他们几个,皱了皱眉问道。 大晚上的几个人一起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第304章 奶娘的儿子 “刚才少帅府着火了。” 萧云惜说着,一脚踹在那个男人身上:“就是他让人放的火!” 男人被踹的翻了个身,露出了脸。 大帅神色微变。 “刚才他说,他是夫人奶娘的儿子,不知道夫人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萧云惜看着大帅夫人,冷声问。 大帅夫人两颊上的肉一颤,故作镇定道:“他的确是我奶娘的儿子,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放火。” 她看向傅云霆,甚至还露出一丝关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讽刺。 萧云惜冷笑一声:“夫人,这人证都在这里了,你还装呢?他刚才都已经说了,就是你指使他找人放的火!” “郑夫人。”大帅夫人闻言脸色一沉,“我敬你是总统的夫人,可你不能含血喷人啊!” “我含血喷人?” 萧云惜踢了脚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你把刚才在巷子里说的话,再说一遍!” 男人疼的直哼哼,哆哆嗦嗦道:“是,是夫人让我找人放火的。我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我放火,她就说只要等那个小孩在家的时候放火就行了!” 这话一出,连大帅都变得脸色难看起来! 萧云惜神色也骤然冷暗! 她抬眸看向大帅夫人:“原来你是要害悠悠?悠悠不过是个孩子,他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害他?” “我没有!” 大帅夫人立刻道:“我没有要害他!” 她指着地上的男人:“是他信口胡说!一定是有人指使他来陷害我!” “夫人,你怎么能这么说?”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母亲是你的奶娘,我也跟了你这么多年,我们母子对你是忠心耿耿!这些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能颠倒是非黑白!” “你还敢胡言乱语!”大帅夫人怒气冲冲的打断了他的话。 她又看向沉着脸的大帅:“老爷,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你要相信我!” 大帅盯着大帅夫人。 沉吟了几秒,他转头看向萧云惜:“郑夫人,我知道您现在的心情,但只凭一个人的说词,很难断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说着又看向地上的男人道:“你身上可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件事是我夫人指使你做的?” “有,我身上有银票!”男人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这是夫人给我的,上面有钱庄的盖章,去查的话,肯定能查到的!” 大帅夫人的双手蓦然握紧, 大帅看了眼大帅夫人发白的脸色,开口道:“管家,把银票拿去钱庄,对一下到底是谁取的这张银票。” “是。”管家对上大帅的视线,眸光闪了闪,又低下头,走到男人面前,伸手去拿他手里的银票。 阮惜时眸光微晃。 傅云霆他们或许相信大帅,但是她上辈子可是亲眼见过大帅害傅云霆的。 大帅不可信任。 她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浑重的声音。 “不用了。” 他们同时转头,见到总统走进来,身后带着一排士兵,还领着一个人。 见到总统,阮惜时轻轻松了口气。 “总统大人!” 大帅见到总统,顿时眉心突的一跳。 总统看都没看大帅一眼,径直走到萧云惜和悠悠面前,上下扫了他们一眼:“你们没事吧?” “差点就有事了。”萧云惜道,“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全都烧死在房子里的!” 她说着又看向悠悠:“悠悠也吓坏了。” 她这番话说的一本正经,要不是她身上毫发无损,连点灰都没有,会更具有说服力。 可偏偏总统就当真了。 他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看向大帅和大帅夫人:“我听到你们说,要证据?” 他朝着手下一抬手。 手下立刻将带来的人推到前面了。 “这是正通钱庄的钱老板。”总统沉声道,“你账簿呢?” 钱老板赶紧掏出账簿:“这,这里呢!” 他抹了把头上的汗,对大帅道:“能不能麻烦把银票给我看一下?” 大帅朝着管家看了一眼。 管家立刻走过去,将银票递给钱老板。 钱老板看了一眼,又迅速去翻找账簿,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他指着记录说:“这张银票的存款人是杜碧琴,是今天下午两点的时候取出来的。” 杜碧琴,正是大帅夫人的名字! “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萧云惜紧紧盯着大帅夫人,眼里仿若冒着火,“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悠悠?” 大帅夫人看见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她红唇紧抿了两下,呼吸沉了沉,才缓缓开口:“就算这银票是我的,也不能代表就是我给他的。我根本不知道,我的银票为什么会在他手里!” “杜碧琴!” 萧云惜气得在胸腔里发出闷声,眼里似有熊熊烈火燃烧起来:“你竟然还敢狡辩!” 一想到他们差点都葬身火海,想到她的目标竟是悠悠,萧云惜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拿枪把大帅夫人给崩了! 总统扣住了萧云惜的手腕。 他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看向地上的男人,沉声问道:“这位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们,这银票究竟是怎么来的吗?” 男人嘴唇嚅动了两下。 总统高岭寒松般的强大气场令人生畏,他咽了咽口水:“我……” “是我!” 一个头发半白的妇人,从帘后冲了出来。 她冲到男人面前:“儿子,你就别再说谎了!” 她扑通跪在地上:“老爷夫人待我们这么好,你怎么为了一己私利诬陷夫人?” “阿娘……” 男人看着面前自己的母亲许萍。 许萍眼圈泛红,死死握住他的手臂:“我都看见了,是你偷了夫人的银票,是不是?” 男人愣住了。 许萍却已经转过身,看向众人:“对不起,老爷,夫人,是我管教无方!今天下午的时候,亲眼看见他从夫人房里偷了银票出来,我却没敢跟夫人说,都是我的错!”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令众人皆是一愣。 阮惜时淡看着许萍的儿子,见他面露茫然,似乎还在消化许萍说的话。 她眸中浮出幽光。 萧云惜反应过来,俏脸一冷:“你是他母亲?你说这银票是他偷来的?” “是。”许萍点头道。 萧云惜却是不信! 第305章 放火的原因 萧云惜盯着奶娘许萍:“既然你之前不敢说,怎么现在又说了?” 许萍手攥紧衣角:“因为我不能让夫人被误会啊!”许萍抬头看向大帅夫人,“我虽只是个下人,但这些年夫人对我和我儿子许勉和一直都很好,我不能明知道这事是我儿做的,却任凭夫人被冤枉!” 她面露痛苦:“不瞒你们说,他一直在外头烂赌,偷钱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从染上赌瘾之后,他就总从我这儿偷钱,被我发现了,打了他一顿,谁知道他变本加厉,又去偷别人的钱!” “我发现他偷了府里头不少人的钱后,就骂过他了,让他把钱还回去。可他跟我说,再不还钱,人家就要把他的手砍了!我害怕啊,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也是没办法,只能让他暂时把钱拿走,打算之后发了工资,再把钱还给他们。没想到……” 许萍语气急切的看向大帅:“这一切都是我和我儿的错,请老爷一定不要冤枉了夫人啊!” 大帅看着许萍,微微皱眉,问许萍的儿子许勉和道:“是这样吗?” 许勉和看了母亲一眼,又看向大帅夫人,嘴唇嚅动了两下:“是,是我说谎了……” “你放屁!” 萧云惜嗓音清冷,上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子:“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许勉和瞪大眼睛,吓坏了:“我……我!” “郑夫人。”大帅夫人开口打断了许勉和,脸上满是委屈,“他都已经亲口承认了,说是他偷了钱,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 “光凭他们几句话,怎么证明是真是假?”萧云惜抬眸冷冷看向大帅夫人,甩开了他,“我倒是觉得这银票的证据更可靠一些!” 大帅沉吟了几秒。 他对总统道:“总统大人,许萍一向是个实诚人,我瞧她这样子,不像是说谎,不如派人在府中查一查,看看是否确有其事,您觉得呢?” 总统额首,转头让士兵去查。 萧云惜冷眼瞧着他们。 她觉得这奶娘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仿佛就是为了给大帅夫人脱罪似的。 没一会,士兵回来了,还带来几个下人。 领头的士兵小声在总统面前说了几句,总统眉头皱了起来,看向萧云惜。 萧云惜心头忽的一沉。 只听总统嗯了一声,领头的士兵就对几个下人道:“你们说吧。” “是,我们的确是知道许勉和赌博的事情。”一个下人道,“他总是赌钱,十赌九输,就回来找我们借钱。” “我们一开始看在他母亲是家里老人的份上,也都多多少少借了一点,谁知道他越赌越多,我们也就不敢借了!” “后来他就开始偷钱了,被我们逮到了好几次!” “对了,今天我放在口袋里的十块钱还不见了呢!说不定又是这小子偷得!” 下人们七嘴八舌,全都在控诉许勉和。 许勉和低着头不敢说话。 “那夫人丢钱的事,你们有谁知道吗?”大帅问。 “我知道!”跟着大帅夫人的一个丫鬟说,“下午的时候,夫人就说刚取出来的钱少了十张一百的,我还让人一块儿找了,结果没找到。” “对,我也去找了。”另一个丫鬟说。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大帅抬手道。 下人们都鱼贯离开了。 “现在你们相信,许勉和不是我指使的吧。”大帅夫人咬了咬唇,“云霆是我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怎么又会让人去烧了少帅府?” 她情真意切,眼圈似都有些红了。 傅云霆发出一声轻嗤。 大帅搂住她安慰:“好了好了,事情查清楚就好。” 他对总统道:“总统大人,现在已经可以证实,许萍没有说谎了,这银票是许勉和从我夫人身上偷来的,跟我夫人并无干系。” “那也不尽然吧。”萧云惜却又道。 她犀利的目光落在许勉和身上:“且不说银票的事情,既然许勉和说不是傅夫人指使,那究竟为何买通李妈,去放火烧了少帅府?” 许勉和抬头看了萧云惜一眼,又迅速移开,看向母亲。 许萍叹了口气,嗓音低哑:“你是不是还在记恨上次夫人骂你的事情?” 许勉和低着头,没有说话。 许萍嗓音低缓,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恨夫人说你不成器,还不愿意借你钱。但夫人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许勉和身子颤了一下,缓缓抬起头。 他对上母亲的眼睛,嗓音渐渐拔高:“有什么原因?还不是她瞧不起我,觉得我没用,所以哪怕我告诉她,我再不还钱,手脚都要被那群要债的给砍断了,她依然不愿意借钱给我!” 他狠狠吸了吸鼻子:“我讨厌像她这种高高在上的人,只会指手画脚说一些大道理。凭什么他们可以住大房子,我却只能像一滩烂泥一样!所以我要烧了他们的房子,我要嫁祸给她,让她背着永远也洗不掉的污名!” “你误会了啊!”许萍却道,“夫人之所以这么说这么做,是为了让你不再继续赌钱,迷途知返!其实夫人暗地里,一直都在资助我们,否则你早就被人砍断手脚了!” 她看向大帅夫人,眼里浮现出泪花:“夫人对我们,是恩同再造啊!” 大帅夫人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握紧。 她紧抿着唇,好一会才开口:“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阮惜时淡淡扫过大帅夫人紧握的双手。 “所以烧了少帅府,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大帅看着许勉和问。 “是又怎么样!”许勉和嗓音嘶哑,“反正我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可你却险些害了我的儿子和夫人!”大帅怒道。 他黑着脸盯着许勉和,一副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的样子:“来人,把他给我送到警察厅去!” 立刻有士兵过来拉住许勉和。 许勉和垂下头,任凭士兵将他拉了出去。 许萍盯着儿子离开的方向,眼泪不断的往下落。 “等一下——”萧云惜往前一步,却被总统拉住了手腕。 第306章 悠悠想起阿娘了 “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厅吧。” 总统又看李妈:“少帅府是你放的火,就一并送去警察厅吧。” 他看向傅云霆:“傅少帅没有意见吧?” “没有。”傅云霆嗓音低沉。 李妈看向阮惜时,嘴唇嚅动了两下,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走到阮惜时面前:“夫人,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我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她捏着钞票的手颤抖着:“能不能把这些钞票送到同德医院去,给我的儿子?” 阮惜时看着她乞求的面孔,想到少帅府着火时,那扇并没有反锁上的门,伸手接过了钞票:“好。” “谢谢,谢谢夫人!”李妈眼泪布满了苍老的脸庞。 她又看了一眼阮惜时手中的钞票,转身跟士兵离开了。 总统沉声说道:“时候不早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傅大帅和傅夫人了。” 说着拉过萧云惜。 萧云惜用力咬了咬唇,满眼不甘。 但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成定局了。 她对上总统沉静的双眸,满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又转头看向大帅夫人,眼底一片浓重的暗色。 大帅夫人冷静的和她对视。 萧云惜手指握的咔嚓作响,被总统拉着离开了大帅府。 “我们也走吧。”阮惜时对傅云霆道。 傅云霆冷淡的扫过母亲的脸,也跟着离开。 众人离开,大帅夫人才身体一晃,松了口气。 她看着还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奶娘宋萍,走过去将她扶起来:“谢谢你。” 宋萍摇摇头,嗓音哽咽:“夫人待我们恩重如山,这些都是我们该做的。” 大帅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她的手臂。 “好了,这事已经解决了,以后不要再提了。”大帅出声道,他看向大帅夫人,语带深意“以后你也要多管教一下家里的人,凡事谨言慎行,不要再做出有损大帅府的事情!” “是。”大帅夫人瞳孔一缩,低头道。 看着大帅离开,她才缓缓抬起头。 宋萍低声道:“夫人,我会离开大帅府的,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说完,就蹒跚着转身离开。 大帅夫人看着她的背影,一直紧握的双手许久才缓缓松开,掌心中已是一片血色。 傅云霆,阮惜时,因为他们,她又失去了两个得力的帮手! 这笔仇,她一定会报的! 出了大帅府的门。 悠悠紧紧抓着萧云惜的手。 阮惜时看向悠悠,见悠悠脸色不太对劲:“悠悠你怎么了?” 萧云惜闻言也看向悠悠,见悠悠小脸有点白,胸腔的怒火瞬间一扫而空,急忙蹲下了身子:“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有点晕晕的,想吐。”悠悠奶声奶气道,“嗓子也难受。” “是不是刚才呛着烟了。”萧云惜担心的摸着他的小脑袋道,“那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的手好温暖。 悠悠看着萧云惜的脸,脑子里忽然有画面一闪而过。 他们一起玩耍,她还跟他唱歌,哄他睡觉…… 他下意识的开口:“阿娘……” 他这一声很低,却还是被萧云惜捕捉到了。 萧云惜面露惊喜:“你刚才喊我什么?” 悠悠脑袋正晕晕乎乎的,被萧云惜这一声吓了一跳,也愣了一下,抬起小脑袋,仔仔细细的看向萧云惜:“阿娘?” “你,你认得我了?” 萧云惜简直要跳起来了:“我的宝贝,你终于记起阿娘了!” 她紧紧抱住了悠悠,仿佛怕一不留神他再跑了一样。 “阿,阿娘,我不能喘气了……”悠悠小脸都憋红了,挥舞着小手说。 “啊,对不起对不起!”萧云惜赶紧松开手,笑的眼角都泛起了泪花,“阿娘就是太高兴了!” “夫人,悠悠伤还没好呢,你小心点。”总统话是这么说,也高兴的看向悠悠,“太好了,悠悠终于恢复记忆了!” 他对着悠悠道:“悠悠,你都记起来了么?那你喊我什么?” 悠悠转头看向总统,露出疑惑的神色,歪了歪小脑袋:“……叔叔?” 总统:“……” “看来悠悠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萧云惜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不过起码能想起我了,说不定慢慢就都能想起来了!” 萧云惜站起身,摸着悠悠的小脑袋,心里全是满足。 总统羡慕的看了眼缩在萧云惜怀里的悠悠。 明明也是他的儿子,怎么待遇就不一样了呢。 “应当是刚才受了刺激,悠悠才恢复了一些记忆。”阮惜时也很为萧云惜开心,“这是个好兆头,只要有了开端,悠悠的记忆一定都会慢慢恢复的。” “这还要多谢你了。”萧云惜真心感谢,“如果不是你一直帮悠悠治疗,悠悠也不会那么快恢复。” “不用客气,悠悠没事就好啦。”阮惜时抿唇笑,看向悠悠。 悠悠也抬头看向阮惜时,眨眨眼,清脆的喊了声:“阿娘!” 阮惜时:…… 萧云惜看了一眼阮惜时,又看向悠悠,摸了摸鼻子:“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你喊她叫阿娘,那我呢?” 悠悠转头:“阿娘啊。” 他一脸纯真:“你是阿娘,她也是阿娘啊。” “你哪来的两个阿娘啊!”萧云惜无奈。 悠悠迷糊的看看萧云惜,又看看阮惜时:“可是悠悠记得,就有两个阿娘啊……” “看来悠悠是因为记忆没有恢复完全,所以有些混乱了。”阮惜时说道,“这种情况是会有的,等完全恢复记忆就好了。” “好吧。”萧云惜也并不介意,悠悠能想起她,她已经很高兴了。 “我看天都快亮了,先回去休息吧。”总统说道,又看向悠悠,“悠悠就跟我们回去吧。” 萧云惜看向悠悠:“可以吗?” 悠悠看了阮惜时一眼,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 萧云惜抱起悠悠:“跟惜时……阿娘说再见。” “再见。”悠悠看向阮惜时,挥挥手。 阮惜时也挥挥手,看着萧云惜他们离开。 “我们也回去吧。”傅云霆搂住阮惜时上了车。 两旁的梧桐树,在路灯下忽明忽灭。 悠悠在怀里,很快就睡着了。 萧云惜一边轻轻拍着悠悠,边转头对丈夫道:“你真相信杜碧琴说的话?” “刚才那个人已经自己承认了罪行,而且有人证,有物证,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再证明,这件事是不是和傅夫人有关系。” 他的目光越过窗户,看向大帅府:“她想必是早做了准备,这位傅夫人,真是心思缜密。” “那就只能这样放过她吗?”萧云惜咬牙,“她差点伤害到我们的儿子!” 总统覆住她的手:“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伤害你和悠悠的人” 萧云惜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悠悠,眼底闪过一抹火光般的灼热,重重嗯了一声。 傅云霆也带着阮惜时去了别馆。 “也不知道家里烧成什么样子了。”阮惜时躺在床上睡不着,“我们的那些照片估计都没了。” “底片还在,没了可以再洗。”傅云霆将她搂进怀里。 阮惜时闷闷嗯了一声。 “除了你和傅一他们几个,其他没有人知道这里是我的别馆,”傅云霆道,“就暂时安心的住在这里吧。” “我知道。”阮惜时微微仰头看向他,“你别担心我。” “我知道我的夫人有本事。”傅云霆轻笑了一声,“今天要不是夫人你,我们可能都要受伤,真是多亏夫人了。” 他真是会夸人。 阮惜时自从跟他在一起,总觉得他能把自己夸出花来。 “只是没想到放火的竟然是李妈。”阮惜时说着顿了下,“你觉得,凶手真的是许勉和吗?” 第307章 骑马 傅云霆看向她。 他的眼里像是有浓的化不开的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语调淡淡凉凉:“你不用顾忌我,其实这些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她的不在意,有的时候我甚至在想,她到底是不是我的母亲。”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母亲,能狠下心找人放火烧自己的儿子。 阮惜时呼吸微沉。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认真的看着他:“现在你有我了,我会很在意很在意你的。” 傅云霆看着她泛着涟漪的双眸,唇角微扬。 他抬起手,大手覆在她柔软的手上:“我知道。” 他将她拥在怀里,低沉磁性的嗓音落在她耳边:“你也是我最在意的人。” 阮惜时脸庞微烫。 她的侧脸贴着他宽厚温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傅云霆是在姆妈之后,对她最好的人。 她一定要查清楚傅云霆的身世,不能让他再受到蒙蔽了。 …… 这一场火,将少帅府烧了近大半。 少帅府还没有重新建好,傅云霆就因为战事吃紧去了北方。 阮惜时记得上一世,这场仗打的非常顺利,也是因为这场漂亮的仗,让傅云霆拿到了军功,也为他后来当上督军做了很大的铺垫。 因为知道结果,所以阮惜时很放心。 她白天里去上课,晚上没事就去捉鬼,让崽崽每天都吃的饱饱的。 倒是宋玉霜知道这件事后,说让阮惜时来家里住:“反正你一个人也无聊嘛,就当陪陪我。” 她是担心阮惜时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 阮惜时想到好久没去宋家了,就答应下来。 两人晚上窝在一个床上聊天,宋玉霜提到大帅的事情:“我听我阿爹说,大帅升职做了经略使。” “经略使?”阮惜时眸中透出锋芒,“我记得,经略使是要派到驻地去的。” “是啊,我阿爹也这么说,虽说是升了职,但却不能留在云城了,也不知道算不算一件好事。”宋玉霜道。 当然称不上一件好事。 阮惜时眼芒波动。 经略使是地方最大官职,辖四省,听起来,自然要比大帅职位更大。 但是大帅率领当地的军队,能掌握实质的权力,可经略使是虚职,表面上可以管辖四省,实际上只能出谋划策,这最终结果,还要上报上去。 可以说,这一番调职,是明升暗降。 不仅如此,大帅还被调离了云城。按照现在的政局,可能一载两载都回不来。 阮惜时的唇角,若有似无的浮现出几分淡笑。 是总统。 这一定是总统的主意。 虽然大帅夫人将罪责全都推到了奶娘儿子的身上,但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件事就是大帅夫人命人做的。 所以总统才会将大帅调职。 调了职位,大帅夫人若是不想常年分居,就要跟着丈夫搬去驻地,自然不能在找他们的麻烦; 若是她选择留下…… 阮惜时眸光淡淡。 大帅的夫人,许是还有人愿意为了她卖命。可一个经略使的夫人,没有实权在手,谁又会听她的呢? 就连傅明修,和大帅其他的亲戚,也会因此一落千丈。唯有傅云霆,他去挣了军功,他是靠自己在军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总统下了一步好棋。 想必现在,大帅和大帅夫人已是彻夜难眠了。 “你在想什么?”宋玉霜半天没有听到她出声,问道。 阮惜时轻轻摇头,却在黑暗中微微露出笑容:“没什么,就是刚刚想到云霆了。” “你们可真甜蜜。”宋玉霜不疑有他,“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人,真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 “你也可以啊。”阮惜时说。 宋玉霜却没说话。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眼间似有些黯然。 几天之后,阮惜时听到消息,说大帅正式上任经略使,去往驻地,杜碧琴并没有跟去,也不知是不愿意去,还是在打什么主意。 但这件事应该给了杜碧琴不小的打击,据宋夫人说,最近夫人之间的聚会,杜碧琴一次都没有来。 三月初,草长莺飞的时候,宋玉霜说要带她去骑马。 宫欣愉和萧云惜也来了。 萧云惜带着悠悠,说是嚷着要来找阮惜时。 她们各自选了马。 宫欣愉牵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又问阮惜时:“你会骑马吗?” “不会。”阮惜时轻声说。 她其实会骑马,而且她的马术很好,可若是她们问起来她为什么会骑马,她不好解释。 在乡下长大的女孩,不应该会骑马的。 她也不想暴露了几个叔叔姑姑的身份。 一想到叔叔姑姑,阮惜时就越发想他们了。 等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了,她要回去看看他们,再把傅云霆也一起带回去,让他们知道,她现在很幸福。 “那我教你吧!”宫欣愉看她站着不动,热心的说。 她跑去选了一匹看起来很温顺的马,牵到阮惜时面前:“我先教你上马。” 她利索的翻身,上了自己那匹枣红色的小马。 阮惜时学着她,慢吞吞爬上去。 宫欣愉又教她:“拉一下缰绳,它就会动了。” 阮惜时拉了下缰绳,马就缓缓走起来。 “不错,学的挺快。”萧云惜带着悠悠,骑着一匹纯黑的马,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阮惜时一眼道。 阮惜时抿唇轻笑。 萧云惜看出来阮惜时会骑马,但是她没有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她无意于去戳破阮惜时的秘密。 宫欣愉却是神经大条,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还在教阮惜时怎么让马跑起来:“你双腿夹住马肚子……” “这样教骑马,就不怕把人摔着?” 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传来。 听到声音,宋玉霜第一个转头,就见到萧棋骑着马跑过来。 他也穿着白色的骑马服,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被光影无限拉长,显得愈发修长俊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停在了宋玉霜身边。 宋玉霜心跳蓦的停了半拍。 “我看惜时也没摔着,要你多管闲事!”宫欣愉见到他,嗤了一声,“你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哪都能见到你!” “小爷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也管不着。”萧棋挑眉道。 “是我让他来的。”萧云惜骑马过来说,“我想着人多也热闹,就把他叫来了。” 她说着看了宋玉霜一眼:“诶,还真巧了,你们都穿着白色,就好像约好似的。” 萧棋闻言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俏脸蓦的一热。 第308章 马发疯了 宋玉霜悄眼看着萧棋身上的骑马服。 浅金色的镶边,纯白的骑马服,排扣紧实的扣着,还真跟她身上这件非常相似。 虽然骑马服的款式也都差不多,但宋玉霜的脸莫名就烧的更厉害了。 阮惜时正瞧着有趣,就听心底不断传来崽崽聒噪的小奶音:“女娃娃,你发什么愣呢,赶紧去问这小子图腾的事情啊!” 阮惜时眉心一跳。 这件事真是没完了。 崽崽怎么就抓着这事不放了呢? “现在人多,不方便。”阮惜时淡定的用意念道。 “那你跟他单独说不就好了!”崽崽立刻说。 “这可不行,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这要是跟男人单独说话,被人误会了怎么办?”阮惜时说着,一边轻轻夹了下马肚子,马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喷,就开始小跑起来了。 “诶,惜时,你别自己走啊,小心危险!”宫欣愉瞧见,赶紧跟上来道,“不过你学的速度挺快的嘛,这都能控制马了!” 她停下马,转头瞥了萧棋一眼,翘了翘下巴得意的说:“萧棋,你还说我教的不行,你看,我这不是把惜时这么快就教会了!” “人家那是聪明。”萧棋嗤笑一声,“这要是换个蠢人,只怕摔都摔死了。” “你说什么呢!”宫欣愉气的鼓起了腮帮子,“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她一扬马鞭:“有本事你来跟我赛马啊,看看到底谁的马术更厉害!” “小爷才没这个闲工夫呢。”萧棋说道,又转头看向宋玉霜,见宋玉霜盯着宫欣愉,眸中似有几分失落。 萧棋眉头一挑,正要问她怎么了,却听到宫欣愉猛地一甩马鞭,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你不比,我就当你是认输了!” 她似乎想展示自己有多厉害,几乎是全力一鞭打在了马屁股上。 马带着她就朝前面奔去! “怎么样,本小姐厉害吧!” 宫欣愉得意的说,边说边去瞄阮惜时。 阮惜时正转回头,看见了她。 宫欣愉仿佛见到了阮惜时欣赏的眼神,这令她心头更加澎湃,却没看见前面有一块大石头! “嘶——” 马一脚踩在那块石头上,突然像发了狂一样,嘶吼着叫了一声,猛然朝着前面狂奔! “啊!” 宫欣愉吓得魂飞魄散! 她急忙攥紧缰绳,用力夹马肚子! “停下!” 她喊叫道。 然而往日温驯的马,此刻却像是疯了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马直冲着前面的阮惜时奔去! “小心啊!”宋玉霜远远看见,瞬间面色发白。 萧棋和萧云惜神色一冷! 萧云惜将悠悠丢给宋玉霜,立刻就骑着马追过去! 宋玉霜也急忙抱着悠悠,转身去叫马场的工作人员。 阮惜时见马疯了一样的朝着自己奔来,眼神一沉,握着缰绳的手指蓦然用力。 她在计算距离。 以前四叔教过她控制马的各种办法。 只要距离和位置掌握得好,她能跳到宫欣愉的马上,就能帮宫欣愉控制住这匹马! 她现在顾不得隐藏什么了。 萧棋和萧云惜离的太远,赶过来肯定来不及。 疯狂的马离她越来越近。 阮惜时握着缰绳的手,也开始微松。 忽然间,一抹青色身影一跃而上,落在了宫欣愉的马上,脚下猛然一个蹬力,马骤然抬起双蹄! 一声嘶鸣过后,马总算晃晃悠悠的停住了。 宫欣愉在马背上被颠的七荤八素,一阵犯恶心,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 阮惜时心头一松,看向马上的人。 阳光照在他清俊的侧脸上,留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竟然是傅明修。 阮惜时眸中微光闪过。 傅明修的马术,竟然这么好。 傅明修跳下马,转头看向阮惜时,朝着她走过去:“你没事吧?” 阮惜时下了马,摇摇头道:“我没事,你去看看欣愉吧。” 傅明修顿了下,才嗯了一声。 他又转头回到宫欣愉那边,萧云惜和萧棋,还有马场的工作人员也赶到了。 “你们都没事吧?”萧云惜担心的看向她们。 阮惜时摇摇头:“我没事,倒是欣愉好像不太好。” “我,呕,我也没事!” 宫欣愉强撑着直起身子,想下马,结果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萧云惜眼明手快的扶住了她。 宫欣愉脑袋晕晕的,她捂着还在翻涌的胸口:“这马是发了什么疯!” “这马是踩到了尖利的石头,划伤了马蹄。”工作人员刚检查完,说道,“它受伤了,我需要去给它换一副新的铁蹄。” 工作人员牵着马走了。 宋玉霜也抱着悠悠骑马过来。 “多谢你救了欣愉。”萧云惜看着傅明修,似觉得有点眼熟,“你是?” “我叫傅明修。”傅明修微笑道。 “你也姓傅?”萧云惜眉头一动,“那你和傅经略使?” “他是我父亲。”傅明修道。 “哦,原来是傅家大公子啊。”萧云惜略有耳闻。 她知道傅家有两个儿子,不过厉害的还是老二傅云霆,这位大公子,据说一直是腿有残疾,所以很多人都只知道傅家的傅云霆少帅,不知道还有位大公子傅明修。 不过今日一见,倒是跟她想的不一样。 一般受伤多年的人,总会心中有所不甘,脾气都不会太好。 但他很温柔,一点也不具有进攻性。 “你也是来这里骑马的?”萧云惜问。 “是。”傅明修浅笑,“没想到能碰上各位,也算是缘分。” 萧云惜微微点头。 她打量着傅明修。 没想到傅夫人这样精明狡诈的女人,能生出这般清风霁月的儿子。 “今天幸亏你在,救了欣愉和惜时。”萧云惜道,“你马术不错啊,我看你制服那匹疯马很有一套。” 她刚才真的差点以为,就要撞到阮惜时了呢! “我也只是懂一些浅薄的马术罢了。”傅明修谦虚道,“自从腿伤过后,我便很久没有骑马了。” 他看向阮惜时:“若不是托阮小姐的治疗,我现在许是还坐在轮椅上。” “原来你的腿是惜时治好的啊。”萧云惜道。 萧云惜听她这么说,就觉得傅明修跟阮惜时关系或许不错。 毕竟她知道,阮惜时是个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尤其阮惜时除了傅云霆,并不喜欢傅家的人。 能帮傅明修治腿,起码说明阮惜时不厌恶傅明修。 萧云惜不知道事情真相,自然不明白其中猫腻。 她不知道阮惜时当初帮傅明修看腿,一是报答上一世傅明修对阮惜时的恩情,二来是阮惜时发现了傅明修隐瞒的秘密。 但阮惜时听明白了。 傅明修今日来马场,不是随便来的。 又或者他的确是凑巧,但来救人并不一定就是他的好心。 第309章 可耻的心动了 阮惜时眸色淡淡。 她现在已经知道,傅明修并不像表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拉近跟萧云惜的距离,还救了宫欣愉。 傅明修一定是在打什么主意。 她开口道:“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其实你的腿早就已经好了,不过坐长了时间轮椅,没有运动,所以之前才站不起来而已。” 萧云惜看了阮惜时淡然的面孔一眼。 “这么长时间没有运动,还能骑马骑得这么厉害!”萧棋在边上出声道,“傅大公子可真是天赋异禀啊!” 傅明修脸色微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初:“以前我父亲也常常带着我来骑马,许是身体的记忆还在吧。” “那你这个记忆还真是够久的。”萧棋嗤了一声。 “是啊,傅大哥你可真厉害!”宫欣愉缓过劲来了,也开口说道,“只是小时候学了骑马,都能把妈控制的这么好!我都学骑马这么久了,还不能完全控制马呢!” 她语气是真诚的夸赞。 她是真心觉得傅明修很厉害。 可是这话听在其他人耳朵里,却不是一个意思了。 萧云惜饶有深意的看向傅明修。 傅明修神色未变,非常坦然:“其实刚也是情急之下,若你真要我再来一次,我可能就不会像刚才控制的那般好了。” 他轻笑道:“现在想想,我倒是也有些后怕了。” “没有没有,你刚才表现的特别好!”宫欣愉转头对宋玉霜道,“是不是?” 宋玉霜是看到了全程的人。 她点点头:“大表哥的确很厉害。” “是吧是吧!”宫欣愉点头。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无奈。 这个宫欣愉,还真是单纯。 督军将她保护的太好了。 傅明修也是淡淡一笑:“你们这么夸我,那我可真要再好好练练马术了。” 他看向阮惜时:“阮小姐,要不要一起去练习骑马?” “她都是你弟妹了,还叫阮小姐呢?”萧棋扬眉,特意咬重了弟妹两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萧棋看见傅明修脸上的浅笑,就觉得特别不爽。 就好像……挂着一层面具一样。 他做事潇洒磊落惯了,生平最讨厌这样的人。 “是。”傅明修也不恼,“是我习惯了,该叫弟妹才对。” 萧棋:“呵!” “不了,我还是跟欣愉一起练习吧,她刚才正教我呢。”阮惜时嗓音温软,却又透着淡淡的疏离。 宫欣愉刚才还吓得不轻,现在听到阮惜时的话,顿时又跟打了鸡血似的,立刻道:“你放心,这下我肯定会有悠着一点,绝对把你教好!” 说着又拉住阮惜时的胳膊道:“你先陪我再去选匹马吧!” 她倒是真胆子大,刚才被吓过,这会儿又不怕了。 阮惜时正不想跟傅明修有什么牵扯,点头答应道:“好啊。” 说着阮惜时就被宫欣愉给拉走了。 “阿娘!”悠悠缠着萧云惜抱。 萧云惜冲着傅明修微微额首,就转头去抱悠悠去了。 傅明修看着萧云惜走了,视线又转向了拉走阮惜时的宫欣愉,漆黑的瞳中暗光闪过,才上马离开。 “之前看大表哥还是坐在轮椅上,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走路,还能骑马了。”宋玉霜看着傅明修的背影,“不愧是大表哥,骑马都这么优雅。” 萧棋瞥了宋玉霜一眼:“小爷我就不优雅吗?” “你?” 宋玉霜转头看向他,正对上他俊朗的眉眼。 他眼里带着青年独有的张扬,还有几分倨傲,给他英俊的眉目添了几分邪魅。 热度不由又顺着宋玉霜的俏脸攀上来。 许是今天阳光太好了,宋玉霜感觉手心都开始冒汗。 她移开视线:“你才不优雅呢!” 她说着就转身爬上马。 萧棋扬了扬眉,也跟着一个翻身上马,几步追上宋玉霜,一把拉住她马匹的缰绳。 马蓦的朝萧棋的方向走了几步。 “啊!” 宋玉霜跟着身子一歪。 萧棋迅速松开缰绳,搂住了她,一个用力将人直接捞到了他的马上! 宋玉霜的后背,瞬间紧贴着他的身子。 骑马服被阳光晒得发烫。 宋玉霜瞬间浑身冒汗,脸也烧了起来:“你干什么!” “怕你摔倒了。”萧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抱歉,我只是想多和你说几句话。” 他的声音清朗,好似早春的溪涧敲打在心上。 宋玉霜的脸顿时红透了。 身旁的马,踏在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宋玉霜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怦咚怦咚的跳着。 “惜时,你看这匹马,是不是可威风了!”宫欣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蔓延出的暧昧。 宋玉霜抬头看向宫欣愉,又想到刚才萧棋和宫欣愉斗嘴的样子。 她顿时又羞又恼。 萧棋心里的人是宫欣愉,他怎么还能来撩她? 她也竟然可耻的心动了! 宋玉霜咬了咬唇,一把拉住了缰绳:“我有点累了,我要下去。” 萧棋不疑有他:“好。” 他将马骑到了一边,先下了马,伸手去拉她。 宋玉霜却是避开他的手,自己下了马,朝着另一边树荫下面就走过去。 萧棋看着她清冷的背影,皱了皱眉。 另一边,阮惜时被宫欣愉又拉着骑了好一会的马。 太阳日头渐大,阮惜时怕晒,就先牵着马到边上休息了。 萧云惜正坐在草地上,给悠悠剥橘子。 “阿娘!”见到阮惜时过来,悠悠高兴的举着橘子,“阿娘你吃不吃橘子?” “你吃吧。”阮惜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萧云惜拍了拍旁边:“坐。” 阮惜时在她边上坐下。 萧云惜看向不远处的傅明修:“你跟傅云霆在一起,还真是不容易。” 阮惜时莞尔。 萧云惜转头看她:“我瞧这傅家,一家子起码有八百个心眼。” “我还以为你会相信他的话呢。”阮惜时说。 “一开始还真被他那番话给骗到了。”萧云惜说,“还好宫欣愉的话提醒了我。” 阮惜时轻笑:“她倒是有口无心的。” “但歪打正着。”萧云惜道,“你要小心,我瞧他,比傅夫人还要危险。” 阮惜时抿唇。 她看着傅明修。 上一世,她是眼睁睁看着大帅害死了傅云霆,所以这一世回来,她一直在提防着大帅,可没想到,会让她发现傅夫人和傅云霆也有问题。 但在她的记忆里,傅明修上一世并没有做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导致一切有所改变,还是上一世有什么被她忽略的地方。 阮惜时眸光暗涌。 她们聊着天,悠悠跑到了一边去玩。 地上开了很多漂亮的小花。 悠悠蹲下了身子去看。 崽崽看他那么专注,没忍住跑出来,飘到了他跟前:“你在看什么?” 悠悠举起小花给崽崽看。 “嘁,本大爷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崽崽不屑道。 “这花很漂亮的!”悠悠没忍住道。 听到悠悠跟崽崽说话,阮惜时看了过去。 “你别在意。”萧云惜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悠悠从小就这样,总是会突然间像是跟空气说话一样。” 她顿了下,又转头看向阮惜时:“那天少帅府着火,我一靠近你,火就突然没了。悠悠说,见到你身边有一个透明的东西,将我们罩住了。惜时,你是不是……学过玄术?” 第310章 柳湘湘生产 阮惜时并不惊讶萧云惜知道玄术的事情。 她是萧棋的表姐,萧棋知道,她自然也知道。 所以阮惜时没有瞒着她:“是,学过一些。” “所以你也跟悠悠一样,能看见一些灵异的东西。”萧云惜看向悠悠道,“我小的时候,也听我姆妈和阿爹说过,我们这一脉血液里有玄术师的基因,但现在好像只有悠悠和萧棋有能力,能见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了。” 阮惜时点点头:“我听萧棋说过。” “但其实能看见也没有用。”萧云惜道,“因为祖上很多人和不是玄术师的人通婚,基因已经不纯正了,所以到我们这一代,纵使能看见灵异的东西,也练不来那些玄术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阮惜时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惜的。”萧云惜摇头道,“我们又不需要靠着玄术生活,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她看向阮惜时:“不过悠悠倒是应该挺羡慕你的,毕竟他从小就很喜欢跟这些灵啊怪啊的交流,倒是跟我一点也不一样,你倒真的更像他娘似的。”萧云惜说着,忽的灵光一闪,“对啊,我看你们这么相投,不如让悠悠认你做干娘好了。” “这会不会不太好?”阮惜时说。 “有什么不好的,这样悠悠也能顺理成章的喊你阿娘了啊!”萧云惜一拍她肩膀,“就这么决定了!” 的确,如果悠悠跟她没什么关系,整日喊她阿娘,知道情况的倒没什么,落在不知道的外人眼里,恐怕会惹人非议。 阮惜时也没有再拒绝:“谢谢云惜姐。” “我应该谢谢你才对,悠悠能有你这么好这么厉害的干娘,是他的福气。”萧云惜爽朗的说。 阮惜时抿唇轻笑。 等到天快黑了,她们才各自离开。 萧棋跟着她们一起:“我的司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他的目光掠过宋玉霜:“你们谁方便送一下我?” 萧云惜了然:“我跟你可不顺路,而且你看悠悠都困了,我得先带他回去休息了。” 悠悠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我等下还要去一趟兴隆钱庄。”阮惜时嗓音软糯。 萧棋耸耸肩,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抿了下唇,没有跟他对视:“我看督军府跟你挺顺路的,不如让宫欣愉送你好了。” “诶,可别,我才不要他坐我的车呢!”宫欣愉断然拒绝,迅速钻上了车,“走了,再见!” 宋玉霜:“……” 正说着话,阮惜时余光瞥见傅明修走了过来。 “那我也先走了。”阮惜时说道,就转身坐进了车内。 萧云惜也抱着悠悠上了车。 一时间,就剩下宋玉霜和萧棋原地大眼瞪小眼。 “看来只有你能带我一程了。”萧棋似笑非笑的看着宋玉霜。 宋玉霜的双手下意识的握住。 “你们怎么了?”傅明修走过来问道。 “没什么,就是萧棋的司机临时有事来不了。”宋玉霜说。 傅明修闻言看向萧棋:“那要不要我送萧先生一程?” 宋玉霜张了张口,还没出声,手腕就被萧棋一把捉住:“不用了,我坐她的车就行了!” 说完拉着宋玉霜就上了车。 等宋玉霜反应过来,车已经开了。 宋玉霜唰的一下收回手:“你怎么自己就上来了!” “小爷我可不想跟他坐一个车子,所以只能麻烦你了!”萧棋舒服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说道。 宋玉霜咬了咬唇:“无赖。”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萧棋瞥了她一眼,见宋玉霜扭过头不说话,眼底染上了一抹难以言喻的深邃。 宋玉霜嘴上这么说,还是让司机将车开到了萧棋住的地方。 “你到了。”车停下来,宋玉霜说。 萧棋没动。 宋玉霜没听到他的开门声,转头看向他,却撞进了萧棋深不见底的双眸。 宋玉霜心头忽的一跳。 “玉霜。”萧棋难得正经的喊她的名字。 宋玉霜睁大了眼睛。 萧棋看着她,表情认真:“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什么叫做……什么想法? 宋玉霜的心脏,在胸腔里越跳越快。 她好像知道萧棋在问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萧棋喜欢的人,不是宫欣愉吗? 为什么又来问她? 宋玉霜的手,不自觉的握在了一起。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萧棋道,“你应该清楚,我父母,或者你父母,一直都想要撮合我们。” 宋玉霜手一顿,低低应了一声。 “但我也记得你说过,你的婚姻要自己做主,你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萧棋又道。 他也是因为这句话,才开始真正注意到她的。 他盯着宋玉霜的双眼,嗓音微沉:“那现在呢?” 宋玉霜被他盯的脸上灼热。 她感觉自己嗓子里,像是梗住了什么东西。 现在吗? 现在她对萧棋的心思,当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但那又怎么样。 他看起来性子顽劣,心思根本没有定下来。 她要的,是一个真正定心,只喜欢她,只愿意跟她在一起的人。 一直到萧棋下车,宋玉霜都没有回答他。 …… 三月底的时候,柳湘湘的肚子终于发动了,比预产期要提前了两个多礼拜。 以柳湘湘现在的身体,能撑到这个时候才生,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生产那天,秦姨娘打了个电话给阮惜时,阮惜时接到电话,就去了章公馆。 章公馆的后院从未有过这般热闹。 章镇江甚至没将柳湘湘接到屋子里来,而是直接让产婆去了后院。 阮惜时走到后院,就看章镇江、赵絮儿还有秦姨娘都在。 他们都在那间破木屋外面,只有柳湘湘和产婆在里面。 见到阮惜时来了,秦姨娘朝着她招了招手。 阮惜时走过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还有产婆不断的“用力啊”的声音,夹杂在柳湘湘的喊叫声中,听起来非常渗人。 不知多久,里面的声音减弱,就听到“哇”的一声孩子的哭泣声! 听到婴孩的哭声,章镇江精神一震,砰的推开了门:“是男是女?” 第311章 孩子死了 产婆吓了一跳。 从没见过哪家妇人生产,有人闯进门来的! 她赶紧用被子盖住了柳湘湘,又抱起怀里用布裹住的婴儿,起身面露喜色道:“恭喜这位老爷,是个男孩!” 男孩! 章镇江眼睛瞬间就放光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抖。 男孩,章家终于要有后了? 赵絮儿脸色瞬间变了! 她用近乎吃人的目光,盯着产婆怀里的婴儿。 章镇江却没有发现赵絮儿的异样,他缓缓走向产婆,看向她怀里的孩子。 布将婴儿裹着,他看不清楚。 章镇江嗓子用力咽了咽,沙哑着道:“给我抱抱。” 他就站在床边,却没看半死不活的柳湘湘一眼。 产婆赶紧将孩子递了过去。 章镇江小心的抱住。 他用手轻轻拨开了包裹着婴儿的布,露出了一张软嫩嫩的小脸。 然而这张原本应该可爱的小脸蛋上,却又一颗明显的大痣! 这眼熟的大痣,令章镇江的脸瞬间变了色! 之前那个跟柳湘湘苟且的乞丐脸上,就有这么一颗明显的大痣! 章镇江的脑袋嗡了一声。 心脏瞬间像是爆裂了一样,章镇江的双手都因为愤怒而发抖。 秦姨娘她们偏又在这时走过来。 阮惜时一眼就看见了孩子脸上的大痣。 她差点笑出声。 秦姨娘也看见了。 她眸中闪过一抹讽刺,嘴上却是道:“恭喜老爷了。” 这句恭喜,瞬间就化为一把利刃,狠狠扎在章镇江的心上! 章镇江死死盯着怀里的婴儿。 赵絮儿怨恨阴毒的目光,落在他怀中。 儿子,她本来也该有个儿子的! 凭什么现在她儿子没了,柳湘湘却有个儿子! 她感觉心脏像是有一个铁棒,在狠狠搅拌着,令她浑身发痛。 她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掐死章镇江怀里的婴儿! “出去。” 章镇江却忽然出声。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全部都给我出去!” 秦姨娘唇角扯了扯,转身就出去了。 赵絮儿刚才一时糊涂的脑袋,也因为章镇江的这声低吼回过神来。 她双手用力握紧,一把将阮惜时拉了出去。 一直在外头守着的管家看情况不对,也进来将产婆带出去拿赏钱了。 木屋里,一时只剩下章镇江和柳湘湘。 柳湘湘身体本就虚弱,刚刚又在剧痛之中生下孩子,此刻才慢慢缓过来。 她躺在破板床上,转头看向章镇江和他抱着的孩子,脸上缓缓露出笑容,一行泪水也跟着落下来:“太好了,我终于给老爷生了个儿子了……” 有了儿子,她就有了倚仗! 说不定章镇江会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对她不计前嫌,也许她还能离开这个破屋子,继续做她的章夫人! 柳湘湘喜悦的看着章镇江:“老爷,我能看看我们的儿子吗?” “……我们的儿子?”章镇江缓缓出声。 他的声音不太对劲。 柳湘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章镇江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眉目间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冰霜。 他举起了手里的婴儿。 婴儿骤然腾空,发出啊啊的哭声。 然而章镇江的手却愈发用力,将婴儿举着面向柳湘湘。 包布从婴儿身上掉下来,露出了脸。 “你不是想看孩子吗?”章镇江语气阴森,“你现在看清楚了吗?” 婴儿脸上的那颗大痣,清晰的落进了柳湘湘眼里! 柳湘湘瞳孔猛然缩紧,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和噩梦,又一次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痣! 他怎么会有跟那个乞丐脸上一样的大痣! 柳湘湘霍然间反应过来! 她挣扎着起身:“老爷,老爷这个孩子一定是你的!这个痣,痣只是巧合而已!” 眼泪不住的在她脸上流淌,她慌乱到说话都语无伦次:“很多小孩子生下来都有痣的,这不能代表什么……你看,这孩子多像你啊!” “像我?” 章镇江发出愤怒的冷笑:“我看是像你那个歼夫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柳湘湘一个劲的摇头,想要解释,可这枚跟乞丐一模一样的大痣,已经击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你还想狡辩什么!” 章镇江阴沉的表情,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几乎要将人焚烧殆尽的怒意吓的柳湘湘浑身发抖。 “这就是个孽种。”章镇江阴冷的说。 他的表情,让柳湘湘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孩子也像是感觉到了,发出更为惊天动地的哭声:“呜啊呜啊!” “老爷不要!” 恐惧令柳湘湘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 她撑着床从床上下了地,踉跄着跑向自己的孩子。 “砰!” 孩子在她眼前,直直落在了地上。 啼哭声一下子断了。 柳湘湘定在原地。 她呆呆的看着被摔在地上的孩子。 都没有半个手臂长的小婴儿,眼睛都还没有睁开,此刻就已经嘴角流血,没了声息。 “孽种!” 章镇江却似乎还气不过,抬起脚狠狠踹向地上的孩子! “啊!!” 柳湘湘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喊。 她猛然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孩子! 章镇江一脚,正踹在柳湘湘的身上! 柳湘湘被踹的翻倒在地上。 血从口鼻里流出来。 章镇江怒气冲冲的瞪着柳湘湘:“你竟然还敢护着这个孽种!” “不是,他不是孽种,他不是孽种……”柳湘湘喃喃重复着。 她艰难的爬起来,颤抖着手,死死抱着孩子:“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老爷,你再仔细看看,你看看——” “砰!”章镇江见她竟然还敢让他看这个孽种,怒火中烧,又是一脚用尽全力踹在柳湘湘身上! “贱人!你这个不要脸的簜妇!” 他骂着,一脚又一脚,死命的往她身上踹,发泄着心里的愤怒。 柳湘湘被踹的吐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既然这么喜欢这个孽种,就永远跟他待在一起吧!” 章镇江踹的气喘吁吁,又用力一脚踹翻了桌子,看都没再看她们一眼,甩袖离开。 屋内排泄物的臭味,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 柳湘湘趴在地上。 血顺着她的嘴巴和鼻子不断流淌。 她双眼无神,好一会才缓缓爬起来,低头看向怀里的婴儿。 婴儿脸上的大痣,在嘴角的位置。 这个位置,这颗痣,就好像一根针,狠狠刺入她的脑子里。 那张婴儿的脸在她眼前不断放大,骤然变成了那张猥琐的面孔! “啊!” 柳湘湘突然疯了一样的尖叫一声,将怀里的婴儿扔了出去! 第312章 隐藏多年的怨气 “嘭。” 婴儿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重的闷声。 柳湘湘僵住了。 她低下头,呆呆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又缓缓抬眼,看向落在不远处的孩子。 婴儿面色发青,嘴角还残留着血。 柳湘湘下意识的爬了过去。 她跪在孩子面前,看着他。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连睫毛都没有动一下。 柳湘湘缓缓伸出手,碰上了他的鼻间。 温热的小身躯已经凉了。 没有呼吸。 一点呼吸都没有了。 柳湘湘猛然缩回手! 她定定的看着已经死去的孩子,脸颊不断抖动着,扭曲着。 她的双手在颤抖,她伸出手,想碰触孩子,却又没有落下去。 “啊!” 她突然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声,跪坐在地上,双手抱住了头,浑身发抖! 她的声音绝望,却又像是歇斯底里的笑。 声音穿透了后院,落在了外面众人的耳朵里。 “她就这么高兴吗!”赵絮儿面容阴冷,牙齿用力咬紧。 她低着嗓音对阮惜时道:“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要把柳湘湘的这个孩子交给我,让我弄死他!” “不用着急。”阮惜时淡淡道。 等了这么久,好戏终于开始了。 正说着,章镇江脸色阴沉的从后院里走出来:“管家。” 管家赶紧上前:“老爷。” “刚才柳姨娘突然失心疯,把孩子给摔死了。”章镇江嗓音低冷,“你去后院处理一下。” 管家一愣,看着一脸冷漠的章镇江,忽的感觉浑身发冷。 他低头道:“是。” “对了,再去请一个厉害的道长过来,给家里做场法事。” 章镇江暗瞥了赵絮儿一眼。 他怕再出现第二个婴灵! “是。”管家走去了后院。 赵絮儿却是睁大眼睛:“孩子死了?” 她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我没听错吧,那个贱人生的孩子真的死了?” 她也不顾及章镇江还在这里。 阮惜时淡嗯了一声。 赵絮儿先是不可置信,旋即又缓缓咧开了嘴。 “死得好!” 柳湘湘的孩子真死了! 她心里此刻难以用兴奋这样浅薄的词语来形容! “怎么会这样,真是太遗憾了。”秦姨娘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全是冷意,“老爷节哀顺变啊。” 这就是章镇江,连一个婴儿都下得去手的人。 幸好她早就已经对他死心,及时脱身了。 章镇江沉着脸。 他一点也不哀,他心里只有愤怒! 本来以为终于有了一个儿子,章家后继有人了,没想到柳湘湘生下来的,竟然是个孽种! 而且他的身体,到现在也没一点好转! 之前那些道士还说,他娶了赵絮儿就好了,可都这么久了,他依旧是雄风不振! 章镇江愤怒加上心烦意乱,连一句话都不想跟她们多说,转身就上楼去了。 秦姨娘的视线也掠过阮惜时和赵絮儿,跟着上楼了。 阮惜时开口道:“赵絮儿,现在柳湘湘的孩子死了,也算是满足你的要求了吧。” “当然。”赵絮儿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我的儿子死了,她的儿子也死了!活该,真是活该!” 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畅快,又像是悲痛。 像是将隐藏在心里多年的痛苦一下子发泄出来,赵絮儿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阮惜时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 好一会,赵絮儿才直起身子。 她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转头看向阮惜时:“我真是没想到,你能这么快完成我的要求。只可惜孩子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柳湘湘了。” 她说罢转过身,朝着后院走去:“你跟我来。” 阮惜时跟在她身后。 走进后院时,管家正抱着被白布蒙住的孩子出来。 赵絮儿停住脚步,直勾勾的盯着白布。 她眼里浮现出痛苦,悲伤,好似透过这块白布,看见了自己那个早已死去的孩子。 当初,那已经成型的孩子,也是这样,被人用白布包裹着带走。 她哭着喊着,追在后面,却是连孩子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 赵絮儿双手握紧。 陈年旧恨,又从心底不断翻涌出来。 她周身冒出了一团团黑气。 “哇,她身上的阴气突然变得好浓!”崽崽小鼻子使劲吸了吸说。 阮惜时盯着赵絮儿:“她本来就是玄术师,多年修炼,身上肯定有不少灵力。但因为她心里一直有恨,所以灵力都转化为了阴气。恨意越深的时候,阴气就会越浓。” 她刚才应该是看见了被白布包裹的孩子,想到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般怨恨吧。 “那你赶紧把她身上的阴气吸了吧!”崽崽舔了舔嘴唇,“又能饱餐一顿了!” 阮惜时点点头,手在底下悄然无息的画了一道符,她周身的阴气,瞬间就被吸收到了符咒里。 一股冰冷的凉意猛然袭来。 阮惜时和崽崽同时打了个寒颤。 “她身上的阴气也不算特别重啊,怎么那么冷!”崽崽小手搓了搓胳膊说。 阮惜时微微蹙眉。 她看着赵絮儿。 管家一走,赵絮儿似乎已经平复下来不少,加上刚才又被她吸走了一点阴气,现在看起来,更寻常人没什么区别。 但是这阴气,的确比她以往吸收的要冷多了,就好像瞬间坠入了一个冰窟一样。 像是感觉到她的视线,赵絮儿也看过来,脸上又变成了漠然:“走吧。” 阮惜时抿了抿唇。 赵絮儿带着她走到了之前她住的木屋前。 她缓缓推开门。 一股灰尘扑面而来。 佣人是不会来这里打扫的,一段时间没有人住,这里就积满了灰。 赵絮儿带着她走到墙角,然后随便拿了一根不知道丢在地上多久的筷子,用力捣着地面。 泥土糊上的墙角很快被翻开,一个土陶做的小罐子露出来。 赵絮儿拔出罐子,拍了拍上面的土,站起身走到桌前。 阮惜时看着罐子,心跳的频率不由加快。 她走到桌前:“你一直把遗嘱就放在这里?” “是啊。”赵絮儿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吧,其实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可十九年了,都没有人发现。” 她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因为没有人会去翻一个被囚禁的人,所住的地方。在你们眼里,我不过就是随处可丢的垃圾,一个垃圾待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东西?” 赵絮儿说着,打开了罐子,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 阮惜时伸手接过。 薄薄的一张纸,落在阮惜时手里,却宛如千钧重。 她缓缓打开。 在看见上面的字时,阮惜时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第313章 拿到遗嘱 “地契?” 阮惜时出乎意料:“不是遗嘱吗?” 赵絮儿笑了一声:“遗嘱当然有,不过现在可不能给你。” 阮惜时眼眸沉了下来:“我们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不会毁约。”赵絮儿道,“这地契上面写的是你姆妈的名字,你现在拿着这张地契,就可以拿回公馆了。至于遗嘱,等到我跟老爷离开的那一天,我会把它给你的。” 阮惜时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所以你把遗嘱藏起来,不愿意现在交给我,就是因为,你怕我会不放你跟章镇江离开?” “我知道,你因为你外公的事情,记恨我。”赵絮儿道,“但我好不容易出来了,有机会可以永远和老爷在一起了,我不想因为任何事产生变数。”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以为,单凭这么一张地契,就能让我放你们离开吗?”阮惜时垂眸看向手上的地契,语气淡淡,“我也不喜欢变数,所以在你没有交出遗嘱之前,不管是你还是章镇江,我都不会让你们离开这里。” 赵絮儿脸色一变。 她的手蓦然握紧:“你要是不放我们离开,我是不会把遗嘱交给你的!” “那你就继续在这间破木屋里关着吧。”阮惜时淡定从容的笑了,“等我把章镇江杀了,自然也能把外公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你!”赵絮儿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敢杀人!” “我为什么不敢?”阮惜时美丽的眼眸闪着寒光,“我可是少帅夫人,出了什么事,都有我的丈夫帮我兜着。” 赵絮儿嘴唇一抖:“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把我放出来?” 阮惜时笑了一声:“你真以为我放你出来,单单是为了遗嘱吗?” 她拖了把椅子,在赵絮儿面前坐下,神态轻松。 “我放你,不过是想膈应恶心章家人罢了。” 她长着一张无比纯真的脸庞,可红唇微启间,却又令人遍体生寒:“而且,你可以自己掂量掂量。当初我可以让阿爹亲自将你接出去,现在就能让他再把你送进来。” 她眼角微挑,看着赵絮儿:“你也知道,我是懂玄术的,等你死了之后,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和章镇江永远见不上面。对了,还有你的儿子。” 看着赵絮儿遽然睁大的双眼,她的唇轻轻勾了起来:“哪怕他转世投胎,我也可以下一道封印,让你们生生世世都不能再见面。” 赵絮儿浑身发抖。 她对阮惜时并不了解,她不知道阮惜时的玄术,修行到了什么境界。 可是她亲眼见过,阮惜时打开了师父给她设下的封印;也是阮惜时,让章镇江将她从关了十九年的后院里接了出去。 她比不过阮惜时。 赵絮儿终于怕了。 她意识到,自己早就被阮惜时,牢牢掌握在掌心里了! 但她又担心。 如果把遗嘱给了阮惜时,阮惜时万一不肯放过她和章镇江怎么办?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阮惜时薄唇轻启道:“阮家的东西,我是一定要拿回来的。但是若你把遗嘱交给我,不给我惹麻烦,我可以保证不对你和阿爹动手。” 赵絮儿霍然抬头:“真的?” “我答应你的事情,之前不都做到了吗?”阮惜时说,“而且想让阿爹跟你走,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但若是阿爹失去了现在的一切,他就没有选择,只能跟你走了。” 她的语气纯真又充满了蛊惑,说的都是赵絮儿最向往的生活:“到时候,我可以给你一笔够你们生活的钱,你可以带着阿爹离开云城,找个僻静的地方,你跟阿爹就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赵絮儿还不敢相信。 “嗯。”阮惜时道,“虽然阿爹对我阿娘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他毕竟是我阿爹啊,血浓于水,若是有选择,我也不想对他下手的。我只希望,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眸中泛着波光,语气轻缓,看上去纯洁无害。 赵絮儿盯着阮惜时。 若阮惜时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就是她想的生活啊。 何况以她现在的本事,根本打不过阮惜时,她也只能选择相信阮惜时的话了。 赵絮儿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从身上拿出了一个香囊,并揭下了背后贴的符咒。 阮惜时眸光微深,看着赵絮儿拿出了里面的纸:“这就是你外公留下的遗嘱了。” 阮惜时伸手接过。 她打开遗嘱,看见遗嘱上详列了所有遗产的继承人,最后盖了外公的手指印和私章。 看来外公早就对章镇江有所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个继承人竟然不止是只有她的姆妈…… 检查清楚了之后,阮惜时满意的将遗嘱和地契一起放到怀中。 “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赵絮儿再次道。 “放心吧,我会兑现的。” 阮惜时起身。 后院里传来了“砰砰砰”的声音,像是头在撞门。 阮惜时和赵絮儿离开屋子,就听到声音是从柳湘湘的木屋里传来的,还伴随着柳湘湘嘶哑的叫喊声: “老爷,你看到的,我是能生儿子的,我还能再生儿子的,我再给你生个儿子好不好!” “老爷,我是能生儿子的!” “老爷!” 她一声比一声凄厉,哐哐哐的死命撞着门。 赵絮儿驻足冷笑。 “真是愚蠢。”她道。 她又看了一眼木屋的方向,也不知道这话是在说柳湘湘,还是在说她自己。 毕竟她曾经也做过这种蠢事。 不过现在,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哀求是没有用的,只有用手段,才能留住男人。 赵絮儿转身离开。 柳湘湘的尖叫声,被隔绝在了后院里。 这件事,在章公馆迅速成为了佣人们茶余饭后的话资。 来给章老夫人送饭和打扫卫生的时候,两个佣人还谈到这件事:“可怜了章家好不容易有了个少爷,结果还给摔死了。” 少爷? 什么少爷? 章老夫人瞪圆了眼睛。 “老爷就不应该好心留下来,给柳姨娘看孩子的,要是直接把孩子抱走,或许就没这个事情了。” “是啊,任谁被关在后院里这么久,肯定也都疯了吧,不过没想到,她竟然能疯到把自己孩子杀了!” 柳姨娘生了个儿子? 她还把这个儿子给杀了? 第314章 证据确凿 这消息一时间太多太震撼,章老夫人都没消化过来。 她急的呜呜直叫唤,然而这两个佣人一个端着盘子,一个拿着扫帚,忙着聊天,根本没空理她。 毕竟其他地方都要躲着主子,就这儿只有一个不能言又不能动的老太太,她们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 “依我看啊,说不定章家就是注定膝下无子。可怜章家家大业大,竟然断子绝孙。”一个矮个子佣人道。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另一个佣人赶紧捂住她的嘴,看了眼后面床上的章老夫人。 “怕什么。”矮个子佣人拉下捂住嘴的手,“大夫都说了,老太太这病估计是好不了了,能维持现状就不错了,还怕她会说出去让老爷辞退我们么!” 她说着不屑的转头瞥了章老夫人一眼。 章老夫人简直要气炸了! “呜,呜呜!” 她从嗓子里发出嘶吼! 什么叫做断子绝孙! 什么叫做注定膝下无子! 她儿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儿子! 这些下人,竟然敢诅咒她儿子! 她要把她们统统都杀了,杀了! “叫什么叫!”佣人不耐烦道。 每天伺候一个老太太吃喝拉撒,还整天呜呜呜乱叫,她们都已经是满心怨怼了。 她端着餐盘走过来,砰的往旁边的矮桌上一放,拿起饭舀了一大勺,就往章老夫人嘴里硬塞:“这下行了吧,赶紧吃!” 章老夫人被噎的直翻白眼,心里又气又急, 一想到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就这么死了,甚至她连问都问不出来,章老夫人感觉胸口血气上涌,哇的一口血,连着饭粒一起喷了出来! “老夫人吐血了!” 佣人尖叫道,吓得跑出房间。 章公馆顿时又乱成一团。 章镇江本就因为孩子的事情烦闷,现在又听到老夫人吐血,更是心中烦躁郁结,连去都不想去看了,只招呼着让人去找大夫来了。 秦姨娘得知消息也去了老夫人房间,看见老夫人这么一番折腾,不但病情加重,而且变得口歪鼻歪,连哼唧都哼唧不出来了。 看来,老夫人离死期,不远了。 晚上的时候,阮惜时在章公馆留宿。 深夜一片寂静。 只有后院的柳湘湘还在有气无力的喊着。 她还不死心。 她还在幻想着,章镇江会因为她能生儿子,将她放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幻觉,她听到了木门打开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就看见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在月夜下,没有点灯的屋子,看不清楚对方的脸。 “是老爷吗?”柳湘湘哑着嗓子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然后猛然掐住了柳湘湘的脖子! “啊——” 柳湘湘还没喊出声,一个瓶子就强行堵住了她的嘴,硬要将里面的东西往她嘴里灌! 刺鼻的味道传来。 柳湘湘就是再糊涂,也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唔,唔!” 她死死抿紧嘴唇,拼命的挥打着手挣扎。 然而她刚生完孩子,身体正虚弱,哪有什么力气,很快就被压制住了! 胡乱间,她死死攥住了对方的衣服。 羊毛外套。 柳湘湘猛然一顿。 借着稀薄的月光,她看见了衣服的样子。 蓝色的羊毛大衣。 这件衣服,是百货大楼开业那天,她亲自去买来送给章镇江的。 瞬间像是一盆冷水浇到了心上,柳湘湘从头凉到了脚。 她的手不自觉放松。 “是谁在哪里?”对柳湘湘来说仿若救命般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黑影猛然松开手,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门口的人似乎被吓到了,啊的叫了一声,那黑影转瞬就跑的没影子了。 柳湘湘捂着脖子,劫后余生的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啧,还活着么?”门口的人走进来,然后点燃了桌上的煤油灯。 灯光骤的照亮了房间,也让柳湘湘看清了走进来的人。 “阮……惜时?”她哑着嗓子道。 “看来你命是挺硬的。”阮惜时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出去。 “求求你,别走,求求你救救我。” 柳湘湘挣扎着要冲她爬过去,她现在心里满是恐惧。 “救你?我凭什么救你。”阮惜时好笑的说。 柳湘湘脸上神色几番变换,好一会,才缓缓抬起头,看向阮惜时:“你大晚上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是想问你,关于我外公当年的事情。”阮惜时淡淡道,“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大概也没力气说了……” “不。”柳湘湘手指用力握紧。 “你别走,”她的指甲深深掐入肉里,眼里充斥着绝望和恨意:“我都告诉你。” …… 翌日一早,阮惜时和龙河见了一面。 “之前你搜集到的那些东西,再配合我现在手上掌握的,可以开始了。”阮惜时道。 “真的?”龙河面露喜色,嗓子忽的哽塞了一下,眼圈发红,激动道,“太好了,这样阮老先生和阮大小姐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阮惜时看着他,轻声叹了口气:“其实我阿娘在的时候,就跟我说过外公曾通过正当手续流程领养过一个故人之子。这个故人之子和我姆妈相差七岁,两人情如亲生姐弟。但他志向学西医,所以在我姆妈成亲前不久,他被我外公送去了留学。” “他……”龙河怔怔的看向阮惜时。 “当年你出国的那艘船被海盗洗劫一空,报纸说无人生还,外公当即吐血,连我姆妈也伤心到晕了过去。我和姆妈住的那个房子里,至今还摆着你和外公的灵位。飞龙舅舅,外公至去世还以为是他让你出国把你害死了。” 龙河摇头,眼泪控制不住的滚落下来:“怎么会,义父怎么能这么想!出国是我自己的选择,怎么会是他的责任。是我,当年在海盗上船后,我们匆忙跳海逃生,身上的钱财都被浪冲走,所以才回不来,也和家里断了联系。” “好在你平安回来了,外公可以如愿了。” 阮惜时拿出外公留下来的那份遗嘱。 上面写着的,其子阮飞龙也有一半的继承权。 “不,我不是为了这些……我不知道这个,我什么都不要!”龙河看完,难以置信的向后退了几步,他不是为了义父的遗产回来的,“我是为了还恩才会回……” “飞龙舅舅,我知道你化名龙河潜伏在兴隆钱庄只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但我还需要你帮我!”阮惜时其实早就查过龙河,毕竟这么有能力的人,若是可以为自己所用也是极好的。只是没想到查到最后,竟然是姆妈心心念了十几年的弟弟。 阮飞龙点头:“好,你说。” 当天下午。 警察厅接到了关于阮镇山的女婿章振江谋财害命的报案。 警察厅的人,很快受理了这桩案子。 章镇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被警察从章公馆里带走了。 阮惜时接到电话以后,也去了警察厅。 章镇江正在审讯室里大吵大闹。 “我是阮惜时,我能进去听一听吗?”阮惜时神色悲伤,眼里情绪复杂。 警察看见她这模样,不由都泛起了同情心。 阮惜时被带到了审讯室外。 她能听到里面章镇江的声音。 章镇江很愤怒:“我没有杀人!你们这是诬陷!” “我们已经有了证据,还有证人。”警长非常淡定。 他拿出一本账簿,推到他面前:“这是当年你从柳氏药铺里买来的药,药铺的老板是你前夫人柳湘湘的哥哥柳涛,这是他当年的记账,我们已经核对过了,字迹的确是很多年前的,也没有作假的痕迹。另外还有单据,证明你的确是从柳氏药铺买了砒霜。” 章镇江手一抖。 这么多年了,柳涛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竟然还把账本和单据留着! 警察又是怎么查到柳涛的? 还没等章镇江想明白,就又听警长对后面的警察道:“去把证人带进来。” 警察出去,很快就将人带进来。 见到走进来的人,章镇江脸色更是泛青。 “王妈!” 他没想到,出逃的王妈,竟然会出现在警察局! 第315章 王妈的证词 王妈见到章镇江,紧张的搓了搓手。 “不用害怕。”警长说道,“证人,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就可以了。” 王妈手握紧,用力嗯了一声。 “我,我是跟着老夫人来章家的,我在章家待了二十多年了。那时候,公馆还姓阮,阮老爷子身体不好,刚去住院,老爷说要阮夫人怀了身孕,需要人照看,所以老夫人,接到公馆来住了。” 王妈说道:“那天老夫人说要睡觉,我就先出去了,但我下楼才想起,我忘了收点心的盘子了,于是我又上楼,就听到老爷在老夫人房间里,跟她说已经给阮老爷子下了毒……” “你放屁!” 章镇江唰的站起身,忍不住骂道:“你竟然敢胡说八道!” 王妈被吓了一跳。 “坐下!”警长冷声道,章镇江身后的两个警察立刻将他按回到了座位上。 章镇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脸都涨红了,恶狠狠的盯着王妈。 警长皱眉:“现在是证人在说话,请你不要插嘴。” 他说着又对王妈道:“你继续说。” 王妈咽了咽口水。 她瞄了章镇江一眼,又将视线迅速收回去,继续道:“他说,阮老爷子已经中了毒,等阮家的财产都转移到他名下了,他就立刻除去阮老爷子,还有阮夫人。” 她低声道:“后来没多久,阮老爷子就去世了,阮公馆就改名为章公馆了,阮夫人也被送去了乡下。” “你在说什么疯话!”章镇江又惧又怒,恨不得现在就撕烂王妈的嘴,可是他被几个警察控着,动弹不了,只能着急的对警长道,“长官,您别信她的话!”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我母亲前段时间受到刺激,犯了中风,现在还躺在床上,她当时就不见了!这件事一定也是她干的,是她想要害死我们母子俩!所以长官,您千万不能相信她说的话啊!” 警长定定看着他。 那眼神,看到章镇江心头一冷。 而后警长将一小包药粉推到他面前:“这是当年证人在垃圾桶里,找到的残余药粉,我们已经找大夫做过了对比,跟柳氏药铺买的砒霜一致。” 章镇江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到脑袋。 他一下子蒙了。 他做梦都没想到,王妈竟然还留了证据! 他嘴唇一抖,还不死心:“我得罪过柳氏药铺的老板柳涛,或许是他联合起来,跟王妈一起害我……” “这件事,是你原来的夫人柳湘湘亲自证明的。”警长大概也懒得再听他狡辩了,沉声打断了他的话,“她已经写下了认罪书,让她的哥哥柳涛带给了我们。她承认,是她还有你一起合谋,害死了阮河山。” 章镇江如遭雷劈! 柳湘湘是疯了吗! 为了将他拖下水,她竟然自己承认了罪行? 人证物证俱全。 章镇江颓然坐在椅子上,浑身犹如卸去了力气。 王妈当初隐瞒了罪证,也暂时被收监。 章镇江被警察从审讯室里拖出去。 他在外面看见了阮惜时。 像是抓住了救星,他竟是猛然挣脱开警察的手,跑到阮惜时面前,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惜时,我是无辜的,我真的没有害你的外公,你帮我去跟少帅说说好不好!少帅他那么有本事,他一定有办法的!” 阮惜时冷冷看着他。 章镇江害死了她的外公,竟然还有脸来求她找傅云霆帮忙! 他怎么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你想要我怎么说?”阮惜时嗓音冰冷。 章镇江愣了下。 他感觉到阮惜时语气不对劲,但他很快又将这抹异样抛之脑后:“少帅这么有本事,他一定能帮我脱罪的!” 他仰头,哀求的看着阮惜时:“是我把你从乡下带回来的,我对你这么好,供你吃供你穿,我们可是亲父女啊!惜时,你一定要帮帮阿爹!” “对我这么好?”阮惜时薄唇微翘,双眸却像是淬了寒冰,带着刺人的冷漠,“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是你将我怀着孕的姆妈赶到了乡下。我在乡下过了这么多年,你都没来找我,甚至没有给过我们一针一线。当初,你怎么就不顾念父女之情呢?” 章镇江呆住了。 他愣愣的看着阮惜时。 在他的印象里,阮惜时是那么乖顺懂事,她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调和神情,对他说过话? 他忽的浑身发冷。 发愣的时候,他被警察用力拉开。 阮惜时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阮惜时!” 身后传来章镇江的叫喊声,可她却是头都没有回。 走出警察厅,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阮惜时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件事,终于快走到尽头了。 她回到章公馆。 这件事,当天就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 入赘的女婿,害死了自己的岳父,霸占了家产,还抛妻弃女,现在已经被警方抓获,判了死刑。 秦姨娘看见报纸,立刻就来恭喜阮惜时了。 “二小姐终于大仇得报了。”秦姨娘说,“那赵絮儿,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秦姨娘转头看向门,就听到外面传来赵絮儿急促的声音:“阮惜时,你开门!” 秦姨娘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眸色淡淡,转身去开了门。 一开门,赵絮儿看都没看秦姨娘一眼,直越过秦姨娘身边,快步走到阮惜时面前,怒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会放过老爷的吗?” 阮惜时看向秦姨娘。 秦姨娘识趣的离开了,还帮她们关上了门。 阮惜时才看向赵絮儿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自然会兑现。章镇江现在一无所有了,我保证,他一定会跟你走的。” 赵絮儿半信半疑。 “你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阮惜时对赵絮儿道。 她眸中泛起狡黠的光。 夜半时分。 章镇江喊累了,躺在牢里的硬板床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咔嚓”一声轻响,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在恍惚间,似乎看见被锁上的牢门晃动了几下。 他一下子坐起身来。 他从床上爬起,走到牢门前。 不是他在做梦,原本锁上的牢门,真的打开了! 第316章 逃狱 章镇江彻底清醒了。 他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他立刻探头朝着外面看去。 黑暗的监牢外,看不到人。 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牢门,轻轻推开。 他的手在发抖,他甚至担心,会不会弄出动静,让看守监牢的人听见。 幸而直到他完全把门推开,都没有人过来。 章镇江立刻踏出了牢门。 走出监牢的那一刻,章镇江还不可置信。 他竟然真的出来了? “老爷!” 章镇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的心脏差点都跳出嗓子眼。 他下意识的转头,见到了赵絮儿。 赵絮儿一脸喜悦的奔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 “你怎么在这里?”章镇江愣住了。 “我是来救老爷的。”赵絮儿道。这是之前阮惜时嘱咐的,让她告诉章镇江,是自己救了他。 这样一来,章镇江就会对她感恩戴德,也会相信她,跟她走了。 果然她这么一说,章镇江才反应过来:“是你救了我?” 赵絮儿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章镇江愣了一下,又想到赵絮儿会玄术的事情。 她以前也是很有本事的,这么一想,把他从牢里救出来,好似又不稀奇。 “老爷,我们快走吧!”赵絮儿说着,拉着章镇江就赶紧跑了出去。 外面看守的警察也都不见了踪影。 章镇江跟着赵絮儿,恍恍惚惚的走到了小路上,看着铺陈在地上的月光,还觉得如坠梦中。 “老爷,我已经买好了船票,我们现在就去码头吧。”赵絮儿说。 “码头?”章镇江回过神,“我们去哪?” “我听说晋城人少,我们去晋城吧。”赵絮儿说,“先避一段时间。” “晋城,晋城可以。”章镇江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先找个人少的地方避一避!” 他们可是逃出来的,要是被警察抓到,那就死定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住了脚步:“不对,现在不能走,我还去一趟钱庄,我要去把我的钱取出来!” “老爷!”赵絮儿抓住他的手臂,“你的钱都已经被查封了,现在公馆还有钱庄,都已经不属于你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章镇江脸色一变,“我还没死呢,我的钱为什么不属于我了!” 赵絮儿咬了咬唇:“因为警察说,你的钱都是以不正当的形式得来的,本来不该属于你,所以就全都查封了,以后,这些应该会回到阮惜时的手里……” “混账!”章镇江怒极,“这个逆女!” “老爷,您别再管这些了。”赵絮儿安抚道,“这些都只是身外之物,总能再赚的。而且我之前也存了一些钱,我把这些钱都取出来了,够我们生活一阵子了。” 听着赵絮儿的温柔软语,章镇江才从愤怒中稍稍缓和下来。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先保命要紧。 他看向赵絮儿,没想到在他众叛亲离之时,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赵絮儿。 他呼了口气,对赵絮儿说话温和了几分:“那我们赶紧走吧。” “好。” 赵絮儿顿时笑逐颜开。 终于,她终于可以带章镇江离开这里了! 以后章镇江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黑夜遮掩住了赵絮儿嘴角的笑意,连章镇江都没有看见。 他们借着月色,从没有人的小路,匆匆到了码头。 船还没有到,码头上已经站着一些人在等船了。 “我先去那边等着,船来了你再喊我。”章镇江怕被人发现,跟赵絮儿说道。 他转头四下看了一圈,走到了一片树荫下。 几个道士走过来。 他们没注意到黑夜里站在树荫下的章镇江。 “这次去给晋城那群人做法事,肯定又能大赚一笔了。”一个长胡子道士说道。 他们看来也是来乘船的。 “这还多亏大哥你带着我们了。”另一个道士奉承道,“上次还是大哥,我们才能从那个蠢货那里骗到那么多钱!” “你们是说道观那个?”长胡子道士嗤笑道,“那男的瞧上去就挺有钱的,一直东张西望的,脸色难看的厉害,我就诈了他几句,结果他就把自己的情况透了个底朝天!我就随便画了张符,跟他说他身上有婴灵,他竟然还相信了,你们说好不好笑?” 听到婴灵,章镇江瞬间一个激灵,朝着那说话的道士定睛看去。 仔细一看,章镇江才发现,这个人竟然就是之前他在道馆里面遇到的那个道士! 当初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口口声声说他身上背着一个婴灵的道士,此刻正在大肆嘲笑他:“我瞧他那副样子,半信半疑的,肯定还要找其他道士问,我立刻就联系你们了,果然就把他骗住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蠢人?”另一个道士也取笑道,“竟然还会有人相信婴灵这种说法!” “你们是没见到,他当时那副紧张害怕的样子,一个劲的往我怀里塞钱,还非要问我什么破解之法!”长胡子道士搓了搓手,“我到哪找什么破解之法啊,我就只能随便跟他说,回去抬那个婴灵的妈做正室,结果他就当真了,当时就屁颠屁颠的跑了!” “哈哈,大哥,那你也算是做了善事了,那个女人岂不是还得感谢你!” “可惜我瞧着他的病估计是好不了了,那个女人就是当了正室,也只能独守空房了!” 刺耳的笑声,仿若利剑刺进了章镇江的心里。 章镇江感觉气血上涌,大脑一阵阵发晕。 他死死盯着那几个还在笑话他的道士,浑身颤栗。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永远都不能好起来了? 手背上青筋爆出,他的双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他看着还在笑话他的道士,忽然间一下子冲了出去,一把掐住了长胡子道士的脖子! “你骗我!你们竟然敢骗我!!” 他像是疯了一样,双手死死掐住面前的道士。 其他道士愣了一下,赶紧上去分开他们! 章镇江就算再大力气,也抵不过几个人合力,硬是被他们分开! 长胡子道士捂着脖子咳嗽:“哪,哪来的疯子!” “你刚才不是还在笑话我吗?现在就说我是疯子?”章镇江嘴唇都在发抖,以至于咬字不稳。 那长胡子道士这才看清他的脸。 “是你啊。”长胡子道士摸着脖子,缓缓放下手,“我们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实话?”章镇江拳头越捏越紧,“你当初说是婴灵作怪让我不举,只要抬了婴灵的母亲做正室,我身上的病就能好起来!可你根本就是骗我的!” 第317章 杀了他 长胡子道士听到他的话,嗤笑了一声:“是你自己蠢,怎么能怨我?要是真有婴灵,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他这番话,又引起了旁边几个道士的嘲笑。 章镇江要气疯了! 他怒吼一声:“我要杀了你!” 他朝着长胡子道士就扑过去! “砰!” 一个道士狠狠一拳砸在章镇江脸上,然后又有个道士飞起一脚,将他踹在了地上! 章镇江咚的摔倒在地,顿时鼻青脸肿,疼的嗷嗷直叫。 “老爷!” 赵絮儿刚才在远处,就看见不对劲,急忙跑了过来,老远就听到章镇江的惨叫声。 几个道士互相看了一眼,立刻就走了。 等赵絮儿跑过来,只看见章镇江如同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顿时吓了一跳:“老爷,你没事吧?” 她赶紧上前把他扶起来。 章镇江踉跄着被她扶起身,还没站稳,就一把甩开了赵絮儿的手! 赵絮儿不设防,差点被甩在地上!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赵絮儿不明所以的看向章镇江,“我刚才看见一群人跟你在一起,是他们打的你吗?他们是什么人?” 不提还好,这一提,更是让章镇江怒火中烧! 他愤怒的往前走了两步,却已经看不到那些道士的身影了。 赵絮儿还在后面喋喋不休:“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围有几道目光,已经朝着他们看过来。 章镇江感觉这些目光,都像是一根根鞭子,甩在了他身上! 他感觉全身都火辣辣的,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说够了没有!” 章镇江双目赤红,愤怒的回头冲着她吼道:“你离我远一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看见赵絮儿,就像是在提醒他。 这些都只是谎言。 他永远都好不了了! 钱,地位,乃至孩子!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章镇江的太阳穴阵阵发胀。他的胸口憋了一股气,好似要炸开了一般! 赵絮儿被他这副凶狠的样子给吓到了:“老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啊,我可是你的妻子,怎么能离开你呢!” 她试图用温柔的语气说话,想安抚章镇江,却更是把章镇江气得够呛! “什么妻子,都是假的!”章镇江双手狠狠握紧,“这一切都是谎言,我是被骗的!” “老爷,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赵絮儿茫然的上前,“你是不是刚才被打伤了,不然我们先去看大夫吧!” 她说着又去拉章镇江的胳膊,却被他用力一把推开! “啪。”赵絮儿被他推倒在了地上。 “天师说得对,你就是个丧门星!”章镇江嗓音嘶哑,“你只会给我章家带来厄运,我就不应该把你放出来!我就应该像之前那样,把你永远关在那个屋子里,这样你就不会出来害人了!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赵絮儿呆呆的看着口不择言的章镇江。 她脑袋嗡嗡的,好像什么都听到了,又好像一切都是幻觉。 “什么叫做之前那样?”赵絮儿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瞳幽黑看不见底,“你之前不是说,是因为我师父威胁了你,说只要你放我出来,就杀了我。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不放我出来的吗?” “那只是骗你的谎话!”章镇江愤怒的说。 他现在恨极了,只想看见赵絮儿也痛苦的表情:“就是我故意不放你出来的!”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狠狠扎在赵絮儿心头:“赵絮儿,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当初就是利用你,想让你帮我杀了阮河山,才跟你上的床,谁知道你那么容易就怀孕了。” “我本来想着你生个男孩,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了你,谁知道你肚子这么不争气,竟然生都没生下来,孩子就死了!” “你知道我那么多的秘密,我本来是不想留你的。是你的师父说,你身上阴气太重,杀了你你还会回来报复,所以才要用符咒镇压你,让你永远待在那个木屋里,否则你就会破坏了我的气运,挡了我的财路!” “要不是我信了那些道士的谎话,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出来的!” “看见你这副又老又丑的模样,就令人作呕。你不知道我每次碰你一下,都要恶心多久!” 赵絮儿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不断收紧,身上越来越冷。 她的双眼也越来越红,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 她的手指死死的掐住了掌心,血顺着她的掌心,滴滴落在了地面上。 章镇江发泄完了他的怒火。 赵絮儿面容苍白的看着他。 她缓缓张口:“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都是我自己痴心错付,咎由自取……” 她紧握的手指缓缓松开,撑着地面,慢慢站起身来。 “是我,是我自己活该,识人不明……”她一直在低语着,神情逐渐变得阴冷诡异。 章镇江看不见,她整个人已经渐渐被浓重的阴气覆盖。 她盯着章镇江,眼前花白,脑子里只有章镇江的声音,不断的涌现翻滚。 “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又老又丑,令人恶心!” “我就该永远封印你!” “……” “闭嘴,你给我闭嘴!”赵絮儿嘶吼着。 她的双目变得如殷血般赤红,指甲迅速变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血色花纹,猛然朝着章镇江扑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尖利无比的手指,穿透了章镇江的身体! 章镇江发出可怕的惨叫声! 可赵絮儿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她脑子里只有章镇江的声音,她想停止这个声音! 不知多久,这声音终于停止了。 赵絮儿垂下滴着血的双手,缓缓低下头。 她的双眼已经全部被黑色的眼珠占据,直勾勾的盯着地上已经被撕烂的章镇江的尸体。 鼻子里是浓重的血腥味。 一滴血泪,从眼角流淌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跨过他的尸体,朝着前面走去。 “杀,杀了他——” 第318章 扔去乱葬岗吧 章镇江的尸体,是第二天被一个清洁工发现的。 章公馆接到警察局的电话,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接电话的人是王妈,听到电话里警察说的话,她吓了一跳,赶紧上楼去喊阮惜时。 阮惜时下楼去接电话。 “你好,我是阮惜时。” 她听到电话那端传来警察沉稳的声音:“您好阮小姐,昨天夜里,您的父亲逃出监狱,今日一早,有人在码头发现了您父亲的尸体,需要您派人来警察厅一趟。” 阮惜时眸中波光潋滟:“好的。” 她挂上电话,转头就见下楼来的秦姨娘。 秦姨娘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平静道:“章镇江死了。” 秦姨娘身体一震。 虽然她之前就已经知道,阮惜时是不会放过章镇江的,可是当她真听到章镇江死了的时候,还是生出一丝震撼和茫然。 他真的就这么死了? 那她呢,她又该何去何从? 秦姨娘恍惚的上了楼。 阮惜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才喊上管家,带人去了警察厅。 警察领着他们去看章镇江的尸体。 章镇江的尸体看上去有些可怖,身上一道道划痕,像是被什么利爪划伤的一样,尤其是胸口处,还被开了一个血洞,连心脏都被掏空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 “清洁工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警察道,“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野兽给袭击了。” “那附近有野兽吗?”管家问。 警察摇摇头,脸上也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地方靠近码头,又不是山林,应该没有野兽才对。” 但这个死状,实在没有办法用别的理由来解释。 “或许是哪里逃出来的野兽吧。”阮惜时轻声道,她垂着眼,看起来像是在哀痛,实则是在跟悠悠说话。 “果然和你想的一样啊女娃娃。”崽崽啧啧道,“一闻他身上就是一股阴气的味道,肯定是被那个赵絮儿给杀了!” 那几个“恰好”出现在码头的道士,也是阮惜时安排的。 那天她在赵絮儿身上,看见了浓重的阴气,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一切都和阮惜时计划的一模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去捉那个赵絮儿?”崽崽舔了舔嘴唇,“本大爷都饿了!” “我已经让那几个道士去跟着赵絮儿了。”阮惜时道,“他们会联系我的。” “可这都早上了,他们也没联系你啊!”崽崽怀疑道,“不会是被他们私吞了吧!” “他们又不会这些。”阮惜时道。 “也对。”崽崽小脑袋晃了晃,“那赶紧解决这边的事吧,说不定他们都已经打电话找你了呢!” 看崽崽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阮惜时唇角轻动了一下,抬眸问警察道:“那现在我可以把我阿爹领回去了吗?” 警察对上她盈盈双眸,语气都不自觉放缓了:“可以,你们先把尸骨领回去吧。” 毕竟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能证明章镇江是被别的什么杀的。 何况,他本身就是个死刑犯,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 只要家属不计较,他们也乐的少找点事情。 阮惜时让管家领着人,将章镇江抬了回去。 “管家,阿爹的事情都已经上报纸了,还是不要发丧比较好吧。”路上,阮惜时对管家说。 管家恭敬道:“是,二小姐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阮惜时轻轻点头。 回到章公馆,阮惜时就去了后院。 后院里一片死寂。 阮惜时走到柳湘湘的木屋前,打开门,就见柳湘湘躺在床上,一双眼无神的朝着她看过来。 她嘴唇发白,脸色发青,已是将死之相。 见到是阮惜时,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胳膊撑着身体挣扎着抬起来:“他怎么样了?” “死了。”阮惜时淡淡道。 “死了?”柳湘湘愣了几秒。 她盯着阮惜时平静的脸,又重复了一遍:“死了……” 她低低笑了起来:“死了,真的死了?” “哈哈!”她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身体都笑的抖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会死在我的前头!报应,真是报应!” 她笑的花枝乱颤,一张苍白的脸,都被笑出了几分红晕。 然后她像是被按下了开关一样,笑声骤然一停,倒了下去。 她还瞪大着眼睛,朝着门外,像是在看什么,却又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阮惜时静静的看着她,看她彻底失去了呼吸,才转身离开。 管家将柳湘湘和章镇江都裹了草席,想到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管家也觉得恶心。 “都送乱葬岗去吧。”管家下命令道。 他也是想讨好阮惜时。 他知道阮惜时对章镇江和柳湘湘的恨。 很快两卷草席,就裹着两人,一同扔乱葬岗去了。 下人们很快就都知道了章镇江和柳湘湘都死了的时候,这章公馆转瞬间,便翻天覆地,换了个主人。 众人都提心吊胆,不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是继续留下他们,还是将他们都赶走。 整个公馆里都是静悄悄的。 章老夫人在房间里,什么都不知道,却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往日那些肆无忌惮,在外头聊天的下人的声音,现在都听不到了。 不知多久,她才听到外面传来推门的声音,然后看见阮惜时走了进来。 见到阮惜时,她心头猛地一跳。 她又来干什么! 章老夫人想发声。 可她现在嘴巴都歪了,连之前呜呜的叫声几乎都发不出来了。 阮惜时拉了把椅子,镇定的在床边上坐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来是想告诉你,章镇江已经承认了他杀死我外公的事情。” 章老夫人眼球都瞪的凸出了! 他承认了? 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承认? “呜呜呜!”她扯着嗓子,努力发出几个音。 “警察厅判处了他死刑,本来应该是三天后行刑的,可是他昨晚就逃狱了。”阮惜时不紧不慢的说着。 章老夫人的心,也跟着她的话起伏。 逃狱了? 这么说,他还活着? 看见章老夫人似乎松了口气,阮惜时脸上流露出讽刺的神色,粉嫩的薄唇微张:“不过今天早上,他被清洁工发现,死在了码头边。” 第319章 赵絮儿的师父 章老夫人呆住了。 她愣愣看着阮惜时,像是一时间无法消化这件事情。 死……了? 她的儿子,她最骄傲的儿子,她这辈子所有的倚仗…… 就这么,死了? 好似被狠狠打了一拳,章老夫人连脑袋都是蒙的,眼前只有阮惜时冷静的脸庞。 不会的,阮惜时一定是在骗她! 她的儿子怎么会死呢? “呜,呜呜——” 章老夫人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声。 她想问阮惜时,为什么要骗她。 是想刺激她吗! 她现在这样还不够惨吗! 阮惜时神色淡淡,没有开口。 “呜呜,呜呜!” 章老夫人从一开始的低声,慢慢变得越来越大声,就好像困兽的嘶吼,目眦欲裂的瞪着阮惜时,想要阮惜时给她一个答案! 这一定是假的! 你说话啊! 章老夫人面目狰狞!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啊。” 阮惜时拿出一张报纸,展开给章老夫人看:“警察都已经通报了,不会祖母你连警察都不信吧?” 章老夫人看着报纸。 她只识几个字,但她看见了章镇江的大幅照片,还有标题上的一个死字! 章老夫人浑身一颤! 阮惜时收起了报纸:“他杀人逃狱的事情,现在整个云城都知道了,为了不让列祖列宗丢人,我只能秘不发丧,让管家将他的尸体处理了,现在应该已经在乱葬岗了。我想祖母也会同意我的决定吧?” 乱葬岗! 阮惜时竟然把她儿子的尸身丢去了乱葬岗! 章老夫人双目充血,嗷嗷的狂乱吼叫着! 乱葬岗那种地方到处都是啃噬尸体的野狗和秃鹰,阮惜时怎么能这么狠心! 阮惜时看着章老夫人悲痛愤怒的样子,眉眼平静,只是眼底划过冷冽的寒芒:“你现在知道失去一个人的痛苦了,那当初你们狠心害死我的外公,将怀着身孕,还处在悲痛之中的姆妈赶到乡下,任凭她自生自灭的时候,你们有想过她的痛苦吗?” “呜呜呜!” 章老夫人如同一只咀,拼命的蠕动着身子,竟是一个翻身从床上摔下来,倒在了阮惜时脚边。 阮惜时缓缓站起身,黑色的长发顺着她的动作,有几缕落在她白皙的肩头,唇却被她轻咬着,泛起了如同烈火般的红色。 “你们欠我外公和我姆妈的,也该还清了。” 章老夫人胸口传来剧烈的闷痛! 她这辈子所有的心血,全都放在了章镇江这个儿子身上,可现在,一切都没了。 眼前发黑。 章老夫人猛地张嘴,吐出血来! 她昏倒在地上。 外面传来佣人的敲门声:“二小姐,楼下有人找您。” 阮惜时淡瞥了章老夫人一眼,转身离开。 楼下来找她的人,是之前她派去的道士。 这长胡子道士,正是之前在她跟前吃了亏,断了手的道士,这次听说她要帮忙,还能赚到钱,立刻就答应了。 “阮小姐,那个女人疯了!”长胡子道士气喘吁吁。 “我们从昨晚开始一直跟着那个叫赵絮儿的女人,她杀了章镇江以后,就突然变得特别可怕,一开始还只是到处乱走,走的特别快,我们差点都没追上,然后就在刚才,突然就开始抓人!” 抓人? “她现在在哪?”阮惜时问。 “我让人看着呢,我现在就带您过去!”长胡子道士急忙道。 他还开了辆车来。 他开着车,带阮惜时到了一条小路附近,转了不到一圈,就见到几个道士撅着屁股,鬼鬼祟祟的往一个巷子里面瞅。 长胡子道士先下车,恭敬的给阮惜时拉开车门,然后带着她走过去,一人一巴掌打在这几个道士后脑勺上:“怎么样了?” “老大!”几个道士捂着脑袋转头,见到阮惜时,又赶紧低头,“阮小姐!” “阮小姐,老大,那女人还在里头发疯呢,抓了好几个人来!”一个道士指着里头低声道,“还有一个道士,不知道在说什么。” 道士? 阮惜时走过去,果然看见赵絮儿在里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昏倒的人,还有一个道士,侧脸正对上阮惜时的方向。 那张深凹下去的脸,阮惜时一眼就看出来,那正是之前在孙沛珊家,和用傀儡术的道士。 又是这个道士! 难不成赵絮儿的师父,就是他? 阮惜时正想着,就见这道士忽的手上结印,嘴巴动了起来。 阮惜时自从修炼以后,听力就比寻常人要强,她听见,这道士嘴里念着的,似乎是傀儡咒,但跟傀儡咒又有一些不一样。 “这是道尸。”崽崽忽的出声道。 “道尸?”阮惜时眉头微蹙。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种道尸跟傀儡差不多,但是比傀儡杀伤力更强,也更难培养。”崽崽说,“道尸光靠玄术是不行的,还需要本身具有很强的怨气,并且要很早之前就在这具身体里种下这种玄术,随着怨气日积月累,身上的灵气,全部转化为了阴气,最后当施展这个玄术的时候,这个人就会变成充满怨气的道尸。” “看来是她的师父给她种下的。”阮惜时盯着那道士,眉眼微沉道,“应该是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给她种下了这种恶毒的玄术,又将她封印,这些年赵絮儿一直生活在怨恨当中,她心中的怨气自然是越来越大。尤其是这一次,章镇江对她的背叛,令她的恨到了极致。” 而她的师父,就在这个时候,驱动了玄术,令她变成了道尸。 “再去多捉一些人过来。”那坏道士开口道。 他盯着地上昏迷的人,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神色。 “他想做什么啊?”长胡子道士咽了咽口水,小声的说。 “他是要吸人灵气。”阮惜时道。 之前他用傀儡咒控制那些人,目的就是灵气。 阮惜时话音未落,就见坏道士盘腿而坐,对着地上那些昏迷的人开始默念。 阮惜时也立刻将灵力集中在指尖,在空中迅速画起了符咒。 符咒在空中,散发出耀眼的金光。 “诛邪!” 第320章 新仇旧恨一起算 金光宛如一道利剑,直刺在坏道士身上! “呃!” 坏道士捂住胸口,猛然倒地。 “厉害啊阮大师!”巷子外头的道士们已经不喊阮惜时叫小姐了,直接尊称大师了,“大师上,把这两个坏蛋打趴下!” 阮惜时淡看向倒地的坏道士,还有赵絮儿。 赵絮儿面无表情,甚至对于坏道士倒地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看向阮惜时,还是木木的朝着一个方向。 她已经完全被控制了。 “怎么又是你!”坏道士撑着地坐起来,看见了走过来的阮惜时,震惊和愤怒交织。 “是啊,怎么又被我碰到你了。”阮惜时眉眼冷冽,扫向地上躺着的人,“之前被教训的还不够,现在又打算吸人灵气了吗?” 还好,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应该只是晕过去了。 “你以为,我还跟之前一样吗!” 被戳到痛处,坏道士怒火中烧:“既然你今天撞在了我手里,那就新仇旧恨一起算!赵絮儿!” 他喊道。 赵絮儿忽然间转身。 黑到看不见一点眼白的双瞳,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 “杀了她。”坏道士在她身后,缓缓站起来,盯着阮惜时道。 “杀了她,杀了她……” 赵絮儿重复着。 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出诡异的神色,朝着阮惜时步步走近。 阮惜时注意到,她的双手指甲变得很长,就好像锋利的刀片,指甲缝里全都是已经干涸的血。 这些躺在地上的人并没有受伤。 阮惜时更能确定,章镇江那副惨死的模样,就是赵絮儿造成的。 赵絮儿速度极快,几乎是转眼间,就来到了她面前,手朝着她脖子就划过去! “唰!” 长长的指甲从她的脖子前划过。 阮惜时一只手猛然抓住了她的胳膊,另一只手迅速在空中画符,一束金光猛地落在她身上! “啊——” 赵絮儿发出一声尖叫,蹬蹬蹬后退,同时一道天雷符,轰隆一声迎头砸下! 赵絮儿不同于之前的傀儡,行动灵敏,一个翻身避开,天雷在地上砸下了一个大洞。 阮惜时就在等这个时候。 又是一束金光,却在空中幻化成漫天金雨,正落在赵絮儿停下的位置。 “啊啊啊!” 赵絮儿发出嘶哑的低吼,身体里的阴气随着金雨一起飘出。 “不要!!” 道士叫喊着,慌忙念起玄术,想要将这些阴气收回。 然而他哪有阮惜时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阴气一股脑,全部钻进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舒畅的凉意瞬间遍布阮惜时的全身。 赵絮儿瞬间像是失去了线的木偶,啪的一下摔坐在地上。 “啊呜啊呜!”崽崽立刻大快朵颐,“不错不错,再来点!” 道士目眦欲裂! 玄术的反噬,令道士心口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猛然喷出了一口血! 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你这个贱人!” 道士嘴里泛起一股股血腥味。 他脸上浮现出无法遏制的怒火,拳头攥的咯吱作响,死死盯着阮惜时!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她坏了他的好事! 阮惜时却是神色冷淡,朝着他又走近了一步:“你是赵絮儿的师父?当年就是你,教了她那些邪恶的玄术,害了我的外公?” 她眼里的寒意,犹如高山上最冷的冰,让人冻到了骨子里。 原本纯洁无害的小脸,因为尚未转化的阴气,变得有些妖媚,黑色的长发随着符咒泛起的风微微摆动,宛如噬人骨血的妖精。 道士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 他咬着牙关,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纸,迅速在手中燃烧,变成了一个个恶灵,朝着阮惜时扑去! 常人是看不到这些恶灵的,哪怕是修炼之人。 若不是他能用符纸襙控这些恶灵,他也看不见。 所以只要被这些恶灵接近的人,哪怕是修行者,都会被噬其血肉,必死无疑! 这是他的底牌! 阮惜时却因为有天眼,看的清清楚楚。 她轻而易举的抓住了恶灵的脖子,微微用力,恶灵就在她手中散开! 阮惜时拍了拍手:“你还有什么招数?” 道士惊惧的瞪大眼睛! 这些恶灵,都是他培养了许久的! 现在,全都没了。 他心脏一阵绞痛! 他终于意识到了,两人之间实力的差距。 他的招数,在阮惜时面前,不堪一击。 他看着阮惜时步步靠近,身子颤抖着,忽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阮小姐,不,大师,您大人有大量,我知道错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阮惜时站定。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坏道士,眸中泛起一抹冷意:“知道错了?” “是,是我错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道士求饶道,“我保证,以后我再也不做坏事了!” 他低下头,俯下了身,好像真的已经知道错了一样。 阮惜时淡淡看着他。 道士听到头顶没有动静,埋下的脸,忽的露出了扭曲的笑,嘴巴迅速动了两下。 刚才还瘫坐在地上的赵絮儿,忽然间又站起身,面目狰狞朝着阮惜时就扑去! 染血的手指,直朝着阮惜时心口而去。 “哈哈哈,你去死吧!” 道士眼里闪过浓烈的恨意,爬起身尖笑道。 “唰。” 透心的凉意从胸口袭来。 道士的笑容,这一刻僵在了脸上。 他不可思议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心口处,已经被一只惨白的手穿透。 赵絮儿那双黑眼珠,正贴着面,直勾勾的盯着他。 “啊啊啊!” 道士发出凄厉的惨叫,然而下一刻,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就被赵絮儿猛然一把拖出来! 道士嘴角流出血,睁大眼睛,“砰”的一声,不可思议的倒在了地上。 “蠢货,他还不知道你的玄术,不但能清除邪祟,还能让邪祟无法近身!”崽崽看坏道士身体里,钻出浓重的阴气,索性从阮惜时身体里飘出来,迅速去吸收那些阴气。 阮惜时看向赵絮儿。 刚才赵絮儿没有再被控制,杀这个道士,全是赵絮儿自己的意思。 赵絮儿滴血的手垂下来,缓缓转身看向阮惜时。 “我是被控制了……”她嗓音嘶哑,像是含着血痰,模糊不清,“我不想再被谁控制了……” 第321章 大仇得报 “你以后都不会再被控制了。”阮惜时看着她说道。 赵絮儿被溅射满是血污的脸庞,缓缓浮现出一个少女般的笑容,然后倒在了地上。 她的身体,很快就化为了一股烟消散。 “这就是道尸的下场,身体早就被阴气吞噬干净了。”崽崽吸收完阴气,飘回来道。 阮惜时看着被风吹散的烟,轻轻嗯了一声。 “大师您可真厉害啊!”一直躲在巷子外的几个道士看解决了,立刻跑过来奉承道。 那长胡子道士还跑去踢了坏道士一脚:“这种人简直是败坏我们道士的名声,真是死有余辜!” 这一脚踢上去,不像是踢到的实物,竟像是踢到了一捧沙一样,踢到的位置唰的一下软了下去。 “啊!” 长胡子道士吓得往后一蹦:“这什么鬼!” 阮惜时眸光微冷。 她看着坏道士的身体犹如缩水一般,快速的凹陷下去,最后就剩下一副皮包着骨架。 “啪嗒。” 变得宽松的道袍里,掉下了一样东西。 阮惜时眼尖的看见,走过去捡起来。 是一张符纸。 这符纸上也有着浓重的阴气,上面是阮惜时看不懂的符文。 “崽崽,这是什么符咒?”阮惜时用意念问。 “啊,让本大爷瞅瞅!”崽崽吃饱了,已经又回到阮惜时的身体里,正眯着眼休息呢,听到阮惜时喊它勉为其难的睁开眼。 “这好像就是增强阴气的符纸,能让这个道士控制住道尸。”崽崽瞥了一眼,懒洋洋的说,“我看这道士身上都已经被阴气给蚕食了,估计生前一下子被灌了强大的阴气,否则不会变成这样的。” “一下子被灌了阴气?”阮惜时眉眼冷下来,“这么说来,他之前是不能控制道尸的,那赵絮儿变成道尸,就不是他做的。”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他几次在你手下吃了亏,没以前厉害了呢。”崽崽随口猜测道。 的确也有这种可能。 但阮惜时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好了,你吸收了这么多阴气,赶紧回去打坐修炼吧。”崽崽催促道。 “好吧。” 阮惜时暂时将疑惑压在心底。 这坏道士交给了长胡子道士处理,阮惜时回到了章公馆。 她在房间里修炼到吃晚饭的时间,基本上已经将吸收来的阴气转化为自己的灵力了。 晚饭的时候,佣人去房间给老夫人送饭,没一会就尖叫着跑出来:“不好了,二小姐,老夫人走了!” 章老夫人的死因,是中风发作,气血攻心而死。 阮惜时并不意外。 章老夫人的情况,早晚都是要死的。 阮惜时不想给章老夫人披麻戴孝,就对外说章老夫人是得了急病去世的,怕有传染的风险,就不办灵堂了。 这消息一传出来,自然没人敢来公馆了。 倒是宋玉霜、宫欣愉还有萧云惜都特意打了个电话过来,来问她情况,听阮惜时语气非常平和,才放下心。 公馆一下子就空落下来。 阮惜时让人将章公馆的牌匾摘了下来,换成了阮公馆。 在时隔了二十年后,这公馆终于又姓阮了。 阮惜时心里的一颗大石头,也放下了。 她让人做了一块外公的牌匾,跟带来的母亲的牌匾放在一起,给他们上了三炷香。 “外公,姆妈,我给你们报仇了。” 她看着面前青烟缭绕的牌匾,唇角轻轻上扬。 …… 两天后,阮惜时乘船去了黎城。 她去之前问过周钦,知道现在黎城的战局已经稳定下来了,傅云霆也在电话里跟她说,过几天就会回来了。 所以她想赶在傅云霆回来之前,去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战局稳定的缘故,不少逃难来云城的人,也乘船回到黎城。阮惜时坐的这班船上,就有不少黎城人。 阮惜时听着他们不同于云城的方言,站在甲板上,看着碧蓝的海水。 有了上次去黎城的经验,她这次特意穿了男装,头发都束起来,海风吹在脖子上很惬意。 她心情也很明媚。 船很快到了岸。 阮惜时依照周钦跟他说的,找到了驻地。 门口有很多人士兵把守。 阮惜时说是来投奔傅少帅的亲戚,问了才得知傅云霆出去了,不在办公室里。 没有傅少帅的口令,她不能进,只能待在门口等。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阮惜时今天本就起得早,这样无聊的等着,一时间就有些犯困,在边上找个台阶坐下,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傅云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他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阶上的人。 门口的灯光,微弱的照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她的手托着腮,小脑袋垂的很低,看不见脸。 但哪怕她穿着男装,只肖一眼,傅云霆就认出了她。 他猛然停下脚步。 心头好似被一根柳条拂过,惊起一池涟漪。 “这儿怎么坐着个人啊!”傅一看见了,正要上前,却被傅云霆拦住。 傅云霆走上前,看着熟睡的阮惜时,幽深的眸子里落满了细碎的流芒。 听到脚步声,感觉到有人靠近,阮惜时小脑袋晃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仰头看向他。 灯光打在傅云霆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庞上,晕染出一片深邃的轮廓。 阮惜时的双眼骤然亮了:“云霆!” 她一下子跳起来,结果因为坐的时间太久,腿骤然一麻,差点又摔坐回去。 傅云霆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滚烫的手掌隔着衣服,贴在她微凉的手臂上。 阮惜时心头突突跳起来,站稳了脚,笑意盈盈的看向他:“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傅云霆深深看着她,忽的手指微一用力:“进来说。” “哦。”阮惜时乖乖的跟着傅云霆朝里面走去。 跟在后面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少帅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是回来谈事情的吗,怎么少帅抓着这个男人就走了,把他们丢下不管了? 他们一头雾水的问傅一:“那男的什么人,少帅认识他?” 傅一刚才已经看见了阮惜时的脸,还处在惊讶当中,回过神来才道:“对。”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他们问道。 “先进去再说吧。”傅一看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道,“今晚恐怕不一定能谈事情了。” 第322章 杜家人都死了 一进屋,傅云霆就锁上了门,然后转身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只手就被他紧紧握在了掌心里,后腰也被用力揽住,滚热的唇落了下来。 他身上血腥的味道,混合着独属于他的气息,占据着她所有的感官和每一寸神经。 香津浓滑在缠扰的舌尖摩挲,他的吻仿若在攻城略地,猛烈又霸道,几乎要令阮惜时喘不上气来。 她推了傅云霆几下,傅云霆才松开,却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将她抱到了床上,覆身就压了下去。 许久没有见面,傅云霆把精力全用在了这事上,连要了阮惜时好几回才餍足的停下来。 阮惜时累的不行,靠在他怀里直喘气。 傅云霆一开始还老老实实抱着她,结果被她喘的又起了反应,心痒难耐的想要再来一次,吓得阮惜时紧紧搂住他的腰,转移话题道:“我们说说话吧。” 她眼里红雾未褪,娇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哑。 傅云霆眸色愈深,搂着她腰肢的手愈发用力,克制住自己道:“想说什么?” “想说,你有没有想我?”阮惜时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问。 “无时无刻。”傅云霆握住她柔软的小手,“甚至在梦里,我都能看见你。刚才在门口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 他的声音里带着暗哑,低低如摩挲在地面的细砂石,令人心尖酥痒:“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因为我也想你啊。”阮惜时眼底传来微微热意,“我听周钦说,你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所以就过来找你了,想给你一个惊喜!” “是很惊喜。”傅云霆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低头又在阮惜时泛着水光的唇上啄了一口,“不过黎城这么乱,你一个人来这里太危险。” “所以我扮成了男人啊。”阮惜时道。 “哪有你这么细皮恁肉的男人。”傅云霆笑她,“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因为你心里念着我,其他人可认不出来。”阮惜时眨眨眼,“你没看见刚才你拉我走的时候,你的那些手下,表情有多震惊。” 傅云霆被她逗的哈哈大笑。 两人又谈论起最近发生的事情,虽然之前在电话里都说过了,但两人一碰面,就有说不完的话。 阮惜时跟他说起了自己以前的经历,还有这次在章家发生的所有事情。 “辛苦你了。”傅云霆听她说完章家的事情,嗓音低沉温柔,“你终于如愿了。” 听到他说“辛苦”两个字,阮惜时鼻头还真酸了一下。 有人知道她的辛苦,有人了解她的过往,有人可以分享她的开心。 她真的很高兴。 “是啊,我的仇终于报完了。”阮惜时吸了吸鼻子,转身搂紧他,笑意盈盈道,“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阮惜时仰头看向他:“你之前可是答应过我,要陪我度蜜月的。” 傅云霆眸色微深:“但我最近还有事情要忙……” “没关系,你公事要紧。”没等傅云霆说完,阮惜时立刻道,“等你忙完了,再陪我度蜜月吧。” 傅云霆看见她这副乖顺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令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好,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阮惜时点点头。 柔软的秀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从他指缝间滑过。 一低头,就能闻到他最迷恋的芳香。 傅云霆眸色又暗下来。 “我看,现在离天亮还早……”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阮惜时还没回过神来,就又被傅云霆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 “傅云霆,你够了!” 阮惜时的低喊,很快就被令人遐想的声响淹没。 翌日一早,傅云霆精神抖擞的去开会了。 阮惜时又睡了好一会才起床。 她又穿上那身男装,打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排士兵。 其中一个说道:“夫人您是要出门吗?” “嗯,我出去转转。”阮惜时说。 “少帅吩咐过,如果您要出门,就要我们跟着您。”士兵道。 阮惜时并不意外。 傅云霆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尤其是对她。 有士兵跟着,也的确更安全一点。 她点点头:“好,不过你们别跟的太近。” “是。”士兵应道。 有士兵给她开车,阮惜时就报上了地址。 不是什么很远的地方。 靠近街区的位置,很热闹。 阮惜时走进街区,瞥了一眼身后跟着的士兵,一家一家的逛过去。 士兵谨遵她的要求,并没有离她太近,所以也没有跟着进店。 他们自然也不知道,有一家服装店有后门。 阮惜时从后门出去,经过小路,到了几栋连在一起的住宅处。 这些住宅已经有些年头了,坐在门口晒太阳的都是老人。 阮惜时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跟着她,才走上前问道:“老人家,找您问个人。” 老人微微抬起头,眼里是明晃晃的警惕,又见到只是个年纪轻轻,白白净净的少年,才稍缓了神色:“什么人?” “您知道,这里有户姓杜的人家吗?”阮惜时问。 “姓杜的?”老人皱起了眉头,“你找他们干什么?” 听到老人的话,阮惜时眸中微光轻轻拂过,嗓音温和道:“我以前家里穷,受过杜老爷的资助,我们家才能挺过那段时间。如今我已经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家父家母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让我把钱带来还给杜老爷。” 阮惜时之前听宋夫人说过,她和杜碧琴的父亲杜老爷是个心慈的人,以前常常资助穷人。 “原来是这样。” 老人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不疑有他道:“那你来晚了。” 阮惜时微怔:“什么意思?” “那杜家一家人啊,都已经死了!” “什么?”阮惜时愣住了。 她没听宋夫人说过。 不过宋夫人那会儿也说,她嫁了人没多久,母亲就去世了,之后她就发了病,这期间杜家竟无一人来问候她,她醒来后得知也寒了心,发了封电报也没有人回,她就跟杜家再无往来了。 没想到,原来在二十多年前,杜家人就都已经死了。 看阮惜时惊讶的样子,老人举起手里的蒲扇,指着不远处一栋只剩下一半的宅子说:“就那里,那里就是杜家人原本住的地方,二十几年前,一场大火,把杜家人都烧死了!” 第323章 三个女儿 阮惜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是怎么着的火?”阮惜时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这火就突然起来的,连旁边的几个宅子都遭了殃,还好我家离的远,否则也得给烧咯!”老人摇头道。 突然间着了火吗…… 阮惜时看着那半截残垣断壁,身体有些冷。 她如小扇子般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杜家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吗?那我这笔钱该还给谁呢。” “那倒也不是。”老人见她诚心,想了想,“我记得,老杜的三个女儿,都在外地,出事那天她们好像都不在。只不过这些年,也没见到她们回来。” 阮惜时微顿:“三个女儿?” “是啊,说来也是命,老杜就一个儿子,三个女儿,结果偏偏死的就是儿子,这老杜家,算是无后咯!”老人叹息道。 三个女儿…… 杜碧琴和宋夫人,还有一个,是谁? 阮惜时手指微微捏紧:“那我把钱还给她们也行,您知道她们现在住哪儿吗?” “这都多少年了,我也不知道啊。”老人说道,“我就知道当年老杜说,她一个女儿跟着丈夫迁来迁去的,还有那对双胞胎,她们两个应该是去云城了。” 双胞胎? 阮惜时嗓子顿时一紧。 之前一直猜测的真相,在此刻呼之欲出。 她手指掐进掌心,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很镇定,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绪:“那太好了,我也住在云城。您知道她们的名字吗,我回去以后去找找她们!” “我记得,一个叫杜碧诗,一个叫杜碧……琴,对杜碧琴!”老人笑着挥着手里的蒲扇,“这那两个小丫头啊,虽然是双胞胎,但完全是两个性子,一个沉稳的都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一个呢,就活泼好动,就跟个皮猴似的,就我家门口这棵枣树,都不知道被她摘了多少!每次我骂她,她还跟我顶嘴!” 老人嘴上这么说,却是笑眯了眼睛:“你说说,杜碧诗,这名字听起来多有文化啊,结果却变成了这么一个皮猴,管是会撒泼打赖,惹的我那孙女,也整日里学她!” 他盯着枣树,似是回忆起往事,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不过那会儿热闹是真热闹,哪儿像是现在,已是物是人非咯!” 他絮絮叨叨的说完,又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还是个陌生人,又道:“不好意思啊,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不自觉话就多了。” 阮惜时摇摇头。 她没有再问什么。 再多问下去,怕是会让人起疑心了。 已经知道了名字,总归是有迹可循的。 阮惜时抿了抿唇,告别了老人离开。 她从商店再回去,那些士兵还守在不远处。 阮惜时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心思,就回了驻地。 她坐在屋子里,心情纷乱。 想到了之前杜碧琴做噩梦时说的那些话,阮惜时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杜碧琴所有的行为,都能得到合理的解释。 但若是傅云霆知道了真相,又会怎么想? 他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 阮惜时心头思忖着。 她想的太入神,连傅云霆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才让她回过神来。 她像是被惊吓到一样仓皇抬起头,对上傅云霆含着笑意的眼睛:“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出神?” 阮惜时对上他幽深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她见他军装上都是血,蹙了蹙眉。 “别人的。”傅云霆看见她的表情,解释道,“我就是回来换身衣服。那群给我找事的,已经摆平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带你在黎城好好逛逛。” “好。”阮惜时听到不是他的血,才松了口气。 “不过你脸色不太好。”傅云霆注意到她的异样。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没事,就见傅云霆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是不是昨晚累到了?” “傅云霆!”阮惜时脸颊一红。 这人说话怎么总是这么蓅氓! 傅云霆哈哈大笑。 他就喜欢阮惜时这副害羞的模样。 “你还笑!”阮惜时起身推他,“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是,我知道了。”傅云霆嗓音低沉,染上笑意道,“我的夫人。” 夫人明明是正常的称呼,从傅云霆嘴里说出来却变得格外暧昧。 阮惜时脸更烫了。 她看着傅云霆脱下了带血的军装,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带血的衣服给带走了。 屋子里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阮惜时眉眼静下来。 她走到窗户前,推开了窗户,让味道散的更快一些。 杜家的事在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告诉傅云霆了,免得他再为这件事分心。 “本大爷怎么好像闻到了血的味道!”崽崽飘出来,使劲的吸了一大口气,“这么浓的血味,肯定有很多鬼魂,女娃娃你赶紧去捉鬼啊!” “现在外面很不安全。”阮惜时说,“等过几天安全一点了,我再去。” 她说着就回到床边,掏出了手札。 上次吸收了那个道士和赵絮儿身上的阴气之后,她就感觉自己修为突飞猛进了不少。 之前因为要处理公馆的事情,紧跟着就坐船来了云城,她都还没时间看。 正好现在有空,她想看看自己的修为到什么程度了。 她打开手札,竟然一下子翻开了第四页和第五页! “金光咒和破身咒……” 阮惜时读着上面的字:“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怎么又是这个讨厌的金光咒!”崽崽忽的吐槽道。 阮惜时眨眨眼:“你知道这个?” “当然知道了!”崽崽冷哼一声道,“金光为道之发见,神之神光。金者刚强不坏之意,求道者玄功广博,光华外着,足以驱鬼魅、斩妖气,役神将。” 它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它曾经碰到过一个道士,就会金光咒。 那是它第一次落败。 崽崽眼里流露出危险的光。 果然萧家人,跟当年那个臭道士有关系! 第324章 度蜜月 它背的倒是挺溜的,但阮惜时表示:“没听懂。” “你笨啊!”崽崽一双小手抱胸,“就是说,会了这个金光咒,你就可以暂时拥有金刚不坏之身!” 阮惜时眼睛亮了:“这么厉害?” “也只是一会会。”崽崽看出她心头所想,“你以为能一直护着你啊!” “那总比没有好啊。”阮惜时挺乐观。 她指着下一页:“那这个破身咒,就是可以破这个金光咒了?” 崽崽嗯了一声。 难怪这两页能一起读呢。 阮惜时默默将金光咒和破身咒的画法都背了下来。 等两天后傅云霆忙完,阮惜时也已经练习的差不多了。 “终于都结束了。”他洗了澡,两人躺在床上,他对阮惜时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明天就可以带你去度蜜月了。” “好啊。”阮惜时眼睛一亮,“我们先去什么地方?” 她一抬头,唇正擦过他的下巴。 柔软的唇带着温热的吐息,吹得傅云霆下巴发痒,连带着心里也像是猫抓一样。 他蓦然伸手,将这个不安分的小东西搂紧在怀里。 阮惜时脑袋蓦然被埋在他宽厚的怀里,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他嗓音微哑说,“该睡觉了。” 他很想再好好折腾一下怀里的小丫头,可是这几天都要她要的太狠了,再来一次,他怕她受不住,明天的蜜月之行就要泡汤了。 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珍惜一个人。 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大概就是他现在这样的。 反正来日方长。 傅云霆想。 “可是还没有讨论出去哪玩呢。”阮惜时含糊的说。 “就交给我吧。”傅云霆嗓音低沉。 “交给你,可以吗……” 阮惜时的声音渐渐轻下来。 她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傅云霆倒是很精神。 一想到接下来的蜜月,傅云霆也不由生出期待。 结果第二天早上,阮惜时又赖床,还是傅云霆帮她穿好衣服,等上车到了目的地才睁开眼。 她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在傅云霆怀里伸了个懒腰坐直身子,转头就看见窗外的海,顿时惊喜道:“好漂亮!” 这时候天色尚早,太阳刚升起,海天相接,美不胜收。 她下了车,一脚踩在柔软的沙子里,鞋子进了沙,顿时痒的她咯咯直笑。 傅云霆在后面,眼底也是掠过一抹笑意:“这里是黎城最大的沙滩。”傅云霆走到她身边道,“早晨的时候,这里是最美的。” 他难得褪下军装,俊朗的面孔在阳光下少了几分冷硬,看向阮惜时的眸中满是柔和。 “你每天都这么忙,怎么会知道这些啊?”阮惜时转头,好奇问他。 “我找当地的人问过。”傅云霆说。 阮惜时眨眨眼。 是为了跟她度蜜月,才特意问的吗? “那还有其他地方吗?”阮惜时一脚陷进了柔软沙子里,差点没站稳,跌进了傅云霆怀里。 傅云霆搂着她,低头看向她的眸光亮若晨星:“当然有,还有很多地方,和这里有不同的美,我们可以一一去看。” 阮惜时心底拂过暖意。 她的手握住傅云霆的手臂,唇角轻轻扬起,刚要开口,却听到有人喊她的声音:“惜时?” 阮惜时站直身子,看向傅云霆身后:“宫老师?” 傅云霆闻言,也转过身,见到走来的是宫玉瑶。 风吹起宫玉瑶的淡黄色裙摆,飘飘欲仙。 “云霆也在啊。”宫玉瑶笑道,“原来惜时说要度蜜月,是来找你的啊。” 学校已经开学了,阮惜时是特意请了假,说是要来度蜜月的。 学生结婚不在少数,度蜜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们准备去哪儿?”宫玉瑶问。 “就在这儿。”阮惜时浅笑,“我们就在这里度蜜月。” “你们在黎城度蜜月啊。”宫玉瑶意外,“这里现在不是很乱吗?” “已经没事了。”阮惜时好奇,“宫老师怎么来黎城了?” “哦,我之前在黎城住过一段时间,有些重要的东西当时放在黎城忘了带走,这次是回来拿的。”宫玉瑶说道,“我以前住在这边的时候,就喜欢来这里转转,就想着走之前,再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就碰上你们了。” “那还真是巧。”傅云霆淡淡道。 “是啊。”宫玉瑶识趣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度蜜月了,我去那边走走。” “好。”阮惜时轻轻点头。 宫玉瑶从他们身边走过。 玩闹的一对情侣,与宫玉瑶擦肩而过。 一道反射的亮光,忽的在宫玉瑶眼前闪过。 宫玉瑶身子一顿,蓦然转身! “小心!” 随着她的喊叫,她一下子挡在了傅云霆面前。 “唰!” 尖利的刀,猛然扎进宫玉瑶的身体里! 血一下子在她淡黄色的衣裙上弥漫开。 傅云霆转身,看见倒下的宫玉瑶,眸中骤然浮过冷戾,一把将阮惜时拉到身后。 这对刚才还恩爱的“情侣”,此刻面露凶光。 他们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拦路虎! 女人手里的刀落了空,男人迅速反应过来,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傅云霆的脑袋。 他不发一言,直接开了枪! “砰!” 枪声惊起一群白鸽。 海滩上的人被吓得四下逃散。 宫玉瑶瞪大了眼睛。 一枚子弹,从男人的脑门穿过,留下一个血洞。 男人倒在地上。 同时掉落在地的,还有落在傅云霆脚边的子弹。 “情侣”中的的女人没想到明明是男人先开的枪,子弹却没打中傅云霆,反倒是男人死了。 她呆了一下,下一刻回过神转身就跑! “砰!” 又是一枪,打在女人的小腿上。 女人啪的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惨叫! 很快就有附近巡逻的士兵闻声跑来,见到傅云霆受到袭击,吓了一跳,赶紧将那女人抓起来! “用布塞住她的嘴。”傅云霆话音未落,就见女人要咬舌自尽,却被士兵先一步堵住了嘴,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去查一下他们的身份。”傅云霆嗓音冰冷。 “是。”士兵立刻将被女人和被打死的男人拖走了。 阮惜时赶紧上前去看宫玉瑶:“宫老师!” 宫玉瑶已经昏迷了。 血将她黄色的衣裙染透,看不清具体伤在哪里。 “先送她去医院。”傅云霆冷静的说。 他叫司机把宫玉瑶抱上车,开去了最近的医院。 阮惜时坐在车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呼吸都很轻。 傅云霆伸出手,带着暖意的大掌覆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凉的像块冰。 傅云霆嗓音低沉轻缓:“会没事的。” 阮惜时转过头,看向他。 她的脑海里还浮现着刚才惊险的一刻, 在看见男人开枪的瞬间,她反应大于思考,立刻画了一道金光咒。 如果她再慢一步…… 那枚子弹,就会杀了傅云霆! 第325章 中弹 阮惜时感觉到后怕。 车很快就开到了医院。 护士听到有人中枪,赶紧推着宫玉瑶去了手术室。 傅云霆和阮惜时在门口等。 过了一会,宫玉瑶才取完子弹,被推出来,送到了病房。 “医生,她伤得如何?”傅云霆沉声问。 “她运气不错,子弹在胸口偏下的位置,没有伤到要害,而且很及时的止住了血,没有造成大出血的情况。”医生说,“只是毕竟是中了子弹,最近几日要格外注意。” 阮惜时点点头。 她看向病床上仍旧昏迷的宫玉瑶,秀眉蹙了起来。 “别担心了。”傅云霆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医生都已经说了,没有伤到要害,她不会有事的。” 阮惜时嗯了一声。 宫玉瑶是为了救傅云霆才受伤的,在她没有好起来之前,他们只能暂时将度蜜月的计划搁浅。 一直到下午,宫玉瑶才醒过来。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阮惜时坐在椅子上,旁边还站着傅云霆。 “你们……没事吧?”她艰难的张了张口,嗓音很哑。 阮惜时见她醒了,顿时心头一松:“宫老师我们没事。” “没事,就好。”宫玉瑶嗓音嘶哑的厉害,阮惜时赶紧拿了水杯来,又找了吸管给宫玉瑶喝水。 宫玉瑶喝着水,目光却一直落在傅云霆脸上。 她想到了昏迷前看见的一幕。 那枚已经射向傅云霆的子弹,却像是撞到了什么无形的物体一样,掉在他面前。 那么诡异的一幕,让宫玉瑶一时间分不清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就算傅云霆再厉害,也只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一枚子弹? 艰难的喝完水,宫玉瑶躺回到枕头上,盯着傅云霆看了几秒,才低哑着嗓子问:“刚才要杀你的人是谁,查出来是谁了吗?” “已经让人去查了。”傅云霆眼底冷意和杀气交织,“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阮惜时在边上坐下:“宫老师,这次多亏有你了,还连累你受了伤,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不用在意。”宫玉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我的学生。” 说着又看向傅云霆,顿了下:“云霆也和我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当然要救你们了。” 阮惜时从宫玉瑶的语气中,似乎读出了一些别的意味。 她见宫玉瑶的目光一直在傅云霆身上,也转头扫了眼傅云霆。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 傅云霆走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小护士,见到面前这个英俊魁梧的男人,小护士呼吸窒了一下,脸红了红,才吞吐道:“先生,外面有人找您。” “谁?”傅云霆问。 “他说是您的手下。”小护士悄眼看着他英俊的面孔。 阮惜时瞧见,微微挑眉。 傅云霆的魅力还真是跟上一世一样,上一辈子她变成鬼跟着傅云霆的时候,可没少见到女人对他投怀送抱。 “我去看看。”傅云霆转头对阮惜时说。 阮惜时点点头,看着傅云霆出去了。 小护士也立刻跟着离开了。 宫玉瑶苍白的唇微微扬起:“云霆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招女孩子喜欢。” “他小时候也很招女孩子吗?”阮惜时问。 “是啊,小的时候,他父亲带他来参加宴会,他跟傅明修,都是全场的焦点。”宫玉瑶还很虚弱,说着说着就要停一会,才又轻声道,“好多小姑娘,都喜欢往他们身边凑,我那会儿胆子小,虽然也觉得他们好看,却不敢上前去跟他们说话。而且我虽然跟他们差不多大,但名义上来说,也算是他们的长辈。” 宫玉瑶脸上似是闪过一抹苦涩,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快到阮惜时觉得自己看错了。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傅云霆很快就回来了。 “是有线索了吗?”阮惜时问。 傅云霆沉沉嗯了一声,脸上满是寒意:“是扶罗的间谍。” “扶罗人?”阮惜时蹙眉,“但我记得他们的样子,不像是扶罗人啊。” “那男人是混血,女人是被他策反的。”傅云霆道,“傅一他们一用刑,她就全招了。” “我之前听我大哥说过,黎城现在混入了很多扶罗的间谍。”宫玉瑶低声开口,“看来这次的内乱,跟扶罗也脱不了干系。” 她又想起来:“这次我遇袭的时候,你们别告诉我大哥乐,免得他担心。” “好。”傅云霆答应道。 宫玉瑶朝着他微微一笑。 阮惜时抿了抿唇。 医生听到宫玉瑶醒了,来给她做检查。 阮惜时跟着傅云霆走到一边,对傅云霆道:“今晚我留下来照顾宫老师吧,她刚受了伤,我不太放心。” 宫玉瑶是为了救傅云霆才受伤,如果真因此落下病根,阮惜时担心会令傅云霆心里有疙瘩,也会造成督军和傅云霆之间的矛盾。 阮惜时看向病床上的宫玉瑶。 这一世因为她,很多事情的发展都改变了,她担心,宫玉瑶的出事,也会导致傅云霆的将来有什么变数。 起码要确保,宫玉瑶脱离危险才行。 见阮惜时坚持,傅云霆沉吟了几秒:“那我也留下来陪你吧。” “没关系……” 阮惜时没说完,就被傅云霆握住了手,语气不容辩驳:“刚发生了这种事,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他的大掌很热,暖到她心里。 阮惜时没有再反对。 医生的检查结果,跟之前说的差不多,不过宫玉瑶能醒来,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晚上吃完饭,宫玉瑶早早就睡了。 阮惜时守在床边,没多久也开始犯困。 “你先去休息一会吧。”傅云霆道,“这里有我。” “没事。”阮惜时说。 但等傅云霆出去上个茅房回来,看见阮惜时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傅云霆将她抱到了旁边的床上。 阮惜时迷迷糊糊的醒,嗅到傅云霆的气息,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大约是心里有事,她睡得并不沉。 半梦半醒间,她好似听到床咯吱作响的声音。 在困倦中,阮惜时非常艰难的撑起眼皮,就见到在微弱月色的照耀下,傅云霆站在床边,弯下腰,整个人离宫玉瑶很近。 第326章 你吃醋了? 一瞬间,阮惜时呼吸都要停止了。 不过下一秒,傅云霆又直起了身子,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着阮惜时的方向走过来。 阮惜时迅速闭上眼睛。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皮不要乱抖,然后感觉到傅云霆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听到傅云霆在椅子上坐下,发出的轻轻的咯吱声。 好一会,她才悄然将眼睛眯起一条缝。 她看见傅云霆坐在了一边,对面床上的宫玉瑶好像已经睡着了。 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阮惜时抿紧了唇。 她身体微微僵硬,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没动。 傅云霆也没有再起身。 不知道多久,阮惜时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被说话的声音吵醒。 她蓦然睁开眼,见到宫玉瑶正看向傅云霆,似乎是在跟傅云霆说什么,听到她起床的声音,宫玉瑶转头看向她:“抱歉,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阮惜时摇摇头,转头看向傅云霆,见傅云霆脸色淡然,好似昨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阮惜时话到嘴边,看了眼宫玉瑶,又咽了回去。 “咳咳——” 宫玉瑶轻咳了两声,下意识的抬手,却又因为吃痛蹙起了眉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傅云霆道:“我吊水不太方便,能不能麻烦你把水杯拿给我一下?”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走过去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她。 宫玉瑶伸手。 两人的手指,碰触在了一起。 阮惜时眸光晃了晃。 宫玉瑶白葱般细嫩的手指在傅云霆宽大粗粝的手上停了几秒。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眸中染上了几分冷然。 宫玉瑶却已经收回手,接过了水杯:“谢谢。” 她的语气礼貌客气,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 阮惜时甚至觉得,刚才那点忽然生出的暧昧,只是她的错觉。 杯子里有吸管。 宫玉瑶慢慢喝着。 温水润湿嗓子,宫玉瑶看向傅云霆,出声道:“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度蜜月了,不然我还是找护工照顾我吧。” 宫玉瑶声音很轻,脸色还很白,这副虚弱的样子,让人实在没办法就这么离开。 傅云霆似是想说什么,顿了下,又看了阮惜时一眼,道:“等你伤好点再说吧。” 宫玉瑶目光微荡。 她看向傅云霆,欲语还休,最后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又是奇怪的氛围。 阮惜时抿了抿唇,起身走到宫玉瑶面前,正挡住她的视线:“宫老师,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我帮你看看吧。” 宫玉瑶微怔了一下,才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好。” 阮惜时看了下她的伤口,又看向吊瓶。 “需要换药了。”阮惜时说。 不管是黎城还是云城的医院,现在多以西医为主,西医不像中医循序渐进,而是见效快,所以不少人更相信西医。 宫玉瑶住的医院也是聘用的西医,所以用的是西医的止痛药,需要吊水,每天两瓶。 现在吊的这瓶已经快结束了。 “你去叫医生来吧。”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道。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 阮惜时看着门关上的房间,病房里的两人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阮惜时才出声:“我去接点水。” 没等宫玉瑶说话,她拿了水壶,也起身离开了病房。 走出去,那抹令她心口发闷的感觉,才随着凉风稍微吹散了一点。 忽的一只手从身后将她拉到了角落里! 阮惜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蓦的压在了墙上! 手中的水壶啪嗒掉在地上。 阮惜时瞳孔微微睁大。 阳光透过墙角的窗户,照在她的脸上,瞳孔中映照出了傅云霆的脸。 “你这什么表情?”傅云霆嗓音低沉,眸子微微眯起,落在阮惜时的小脸上,“今天早上一起来,脸色就不太好。心里有事?” “没有。”阮惜时咬了咬唇。 “你的表情,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傅云霆一下子戳破她。 阮惜时偏过脸去。 傅云霆看她用侧脸对着自己,就是不肯看他,眸底掠过暗色,抓着她手腕的手忽的加深了几分力道。 “你干什么,疼——” 阮惜时蹙眉,气呼呼的扭过头,话还没说完,唇就被傅云霆给堵住了。 他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又宛如得胜的将军般攻城略地了一番。 这里虽然是拐弯处的角落,但也不代表没有人会经过。 阮惜时怕被人看见,又气又羞,反过来狠咬了傅云霆一口! 傅云霆吃痛松开唇,手也不由松了松,阮惜时就趁机将手从他的大掌里抽了出来。 傅云霆摸了摸唇,那张一贯冷峻的面孔上,竟是浮现出几分委屈:“你怎么这么狠心?” 阮惜时看见他的唇角还真被咬破了皮,顿时有点心虚,但想到刚才宫玉瑶跟他暧昧的样子,又冷哼一声道:“这只是给你的一点教训!” “我又没做什么。”傅云霆一脸冤枉的说。 “我昨晚可是都看见了。”阮惜时也不是个喜欢猜来猜去的人,这里没有其他人,她就索性挑明道,“你站在她床边,跟她靠的很近。” “靠得很近?”傅云霆愣了一下,想了想才失笑道,“你不会是说,你睡着的时候吧?” 他竟然还承认了! 阮惜时捏紧了拳头。 “昨晚是她叫疼,说好像吊水的针头歪了,让我看一看。”傅云霆说,“晚上没灯,她又说疼手抬不起来,不近一点看不清。” “那刚才水杯呢?”阮惜时道。 傅云霆盯着她,然后笑了:“你这是吃醋了?” 阮惜时对上他狭促的神色,学着他扬了扬眉:“我不能吃醋?” “可我只是递了一杯水,其他什么都没做啊。”傅云霆举起手,一副保证的样子道,“这样,以后我绝对离她一尺远,不对,十尺远,绝对不靠近她!” 阮惜时反倒给他逗乐了,故意板着的脸也绷不住了:“十尺远,那你恐怕只能天天在医院外面站着了。” “那我就去外面站着。” 傅云霆认真的说:“夫人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阮惜时好笑,故意揶揄他,“难怪这么讨女孩子欢心呢!” “除了你,我没讨过别的女人喜欢。”傅云霆却道,“我也不需要别的女人喜欢。” 阮惜时眼里荡漾开浅浅笑意,刚才心底的那点闷意,也不知不觉的就消散了。 “不过说起来,宫玉瑶最近的确是挺奇怪的。”傅云霆见她不气了,才走过来道,“以前她言语间,总是瞧不上我,说我就是个兵油子,在军营里染了一身的坏毛病,一副长辈教训人的架势。倒是这次从国外回来,对我的态度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不准是在国外比较之后,才觉得你更好。”阮惜时说。 “你这么说,倒是有可能。”傅云霆非常不要脸的点了点头。 阮惜时气的剜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了。 傅云霆赶紧跟上:“是我错了。”他认错很积极,见阮惜时停下脚步,才又道,“傅一那边说出了点情况,我要去看看,等会我让疯子带人过来守着,有什么事你就打我办公室电话。” 听到他说除了情况,阮惜时也收了心思,看向他:“注意安全。” 傅云霆扬唇一笑,又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才转身大步走了。 阮惜时目送着他离开,才捡起水壶,倒了水回到病房。 宫玉瑶见她是一个人回来的,眸中浮光掠过。 第327章 身体里藏药 护士很快来给宫玉瑶换了吊瓶。 宫玉瑶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正在全神贯注的倒着水,热气升腾,遮挡住她的眉眼,看不清楚她此刻的神色。 她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宫玉瑶床边的柜子上,又拿着另一只杯子,转头走到一边坐下。 她双手握着透明的玻璃杯,看着杯口腾腾的热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宫玉瑶眸光微晃。 护士换完吊瓶离开,宫玉瑶开口道:“惜时,云霆呢?” 阮惜时顿了下,反应了几秒,才道:“他刚才说有事,先走了。” 她说这话时,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握紧。 宫玉瑶的视线落在她缩紧的手指上,轻轻嗯了一声。 傅云霆回了驻地。 他一进门,傅一就赶紧迎上来:“少帅,那个女人死了。” 傅云霆眉头紧皱,冷着脸跟傅一走进牢里。 这座简易的牢狱,是傅云霆来了以后新建的,专门关押一些抓住的间谍,或者肆意滋事的。 自从傅云霆来了以后,他的铁血手段,令各方蠢蠢欲动的势力都平息了不少。 他走进牢里,就闻到熟悉的血腥味,四周传来各种审讯的惨叫声。 傅云霆神色未变的踏进去,看见了地上被白布盖着的人。 傅一过去掀开了白布,傅云霆看见了那天想要刺杀他的女人。 女人神色看起来扭曲痛苦。 “什么时候死的?”傅云霆嗓音低沉。 “就今天早上审讯的时候,突然间就浑身抽搐死了。”傅一道,“我已经找医生看过了,说是突然间心脏病发作造成的死亡。” 傅云霆神色莫名:“这么巧?” “医生是这么说的,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地方。”傅一掀开她衣服的衣角,露出了她的腰侧,那里有鞭伤,“少帅,您看这里。” 傅云霆走过来,蹲下了身子。 “虽然这里有鞭伤,但这块皮肉的部分,不像是用鞭子打出来的。”傅一指着鞭痕上的一个血洞说。 这血洞不大,又跟鞭伤叠加在一起,难为傅一细心能发现。 傅云霆的手指落在血洞上,往里按了按,又挖过这血洞的边缘,忽的一停,道:“检查一下她的口腔,看看有没有什么粘膜状的东西。” “是。” 傅一立刻去检查。 “少帅,还真有!”傅一从女人口腔中找到了一点还没有化开的粘膜,“这是什么东西?” “是西药常用的胶囊。”傅云霆扫了一眼,说,“拿去做检验,另外还有跟他一起的男人,去查一查,他身上应该也会有相同的药物。务必要查出这是什么药,出处是哪里。” “是。”傅一应道,又呸了一声,“真没想到她竟然在自己身体里藏东西!” 他们查了牙齿查了头发,没想到这女人会对自己下狠手,把东西藏在皮肤下面,而且明显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外头的皮肉之前在被刑讯之前,都已经长好了。 傅云霆起身,目光沉沉落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刚才你说,是在审讯当中,审讯出了什么结果?” “她已经承认是扶罗的间谍了,我们就询问了她其他间谍的据点,可是她一直说不知道。”傅一走到傅云霆身边道,“我们也用了刑,但她始终这样一口咬定,之后我们又找了牢里其他几个扶罗的间谍进行指认,也没有人认识她,所以我们就找了心理医生进行诱导式审讯。” 这是他们惯用的招数,利用心理医生的心理暗示和诱导能力,让犯人在心里最薄弱的时候,进行审讯,通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也是傅云霆自己发明出的法子。 “这是当时的记录。”傅一拿出本子道。 傅云霆伸手接过记录:“被下命令,去执行任务?” “是,这是当时她说的,只是心理医生刚问到是被谁下的命令,她就死了。”傅一说。 “看来,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傅云霆脸上乌云密布,“为了不泄露这个秘密。” 下命令,让她和那个男人执行杀他这件事的人,就是他们死也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他们的背景查到了吗?”傅云霆问。 “还没有查到,他们应该不是黎城人,我已经派人去其他地方查了。”傅一说。 傅云霆沉沉嗯了一声,又看向地上死去的女人。 看来他们身上,还有很多谜团。 …… 宫玉瑶的伤,渐渐好起来。 在又吊了十来天的药水之后,医生终于松口让她下地了。 宫玉瑶一听说能下地,整个人都精神多了,迫不及待的就从床上下来了。 结果双脚一碰到地,刚一使劲,就疼的脸都白了。 “怎么还是那么疼?”宫玉瑶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字。 “伤筋动骨还要一百天呢,何况老师您还是中了子弹。”阮惜时上前去扶住她,“没有那么快好的。” 在阮惜时的搀扶下,宫玉瑶才勉为其难的站起来。 “你扶着我再试试。”宫玉瑶说,“我也不能耽搁太久,请的假也快到了,还要回去上课呢。” 她说着,一只手臂搭在阮惜时的肩膀上,步步往前挪。 她的动作很小心,每走一步都非常谨慎,生怕再扯动伤口。 阮惜时感觉到她整个人好似都压在自己身上。 宫玉瑶比她个子高挑,也比她壮实,她这一压,就仿佛泰山压顶,阮惜时一时间迈不开步子,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 “抱歉。”宫玉瑶赶紧松开手,结果脚下一用力,疼的闷哼了一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阮惜时赶紧将她扶稳。 宫玉瑶眸光掠过阮惜时的脸,看向傅云霆,不好意思道:“看来惜时扶不住我,能不能麻烦你扶我一下?” 阮惜时扶着宫玉瑶的手,蓦的一紧。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 宫玉瑶苍白的脸,令她多出几分楚楚可怜,她目光莹然看着傅云霆,似是在期待他可以帮自己一下。 果然,傅云霆迈开了脚步。 只是他并没有直接走向宫玉瑶,而是先走到门后,竟是从后面拿出了一根拐杖。 他走到宫玉瑶面前,将拐杖递给她,语气冷淡:“你可以用这个。” 宫玉瑶脸色僵了一下。 傅云霆冷然看着她。 好一会,宫玉瑶才缓缓伸出手,接过拐杖:“谢谢。” 她的手指堪堪碰到拐杖,却似脚下不稳,身子忽的一歪,朝着傅云霆怀里倒去! 第328章 吵架 “啊!” 宫玉瑶的肩膀擦过傅云霆,差点摔倒在地上。 傅云霆面无表情的避开了她,宫玉瑶下意识的用拐杖撑住了地,才没直接来个脸朝地。 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朝着前面抓住,用力握住了傅云霆的胳膊。 这惊险的一幕令宫玉瑶心脏怦怦直跳,她抬头,正对上傅云霆幽深的双眼。 “宫老师。”旁边传来阮惜时的声音,似是夹杂着冷意。 宫玉瑶站稳脚步,回过头,见到阮惜时脸色冰冷的盯着他们。 阮惜时走过来,紧紧握住宫玉瑶的手臂,目光却是落在宫玉瑶拉着傅云霆胳膊的手上。 宫玉瑶似是愣了一下,又松开了手:“抱歉,我刚才差点摔倒。” 阮惜时从嗓子里发出嗯的一声,但拉着宫玉瑶的手却跟着松开了。 宫玉瑶也并不在意,拄着拐杖往地上轻轻敲了敲,说道:“这拐杖手感真不错。”她看向傅云霆,“你有心了。” 许是刚才被吓到的缘故,她的声音很轻柔,尾音微微拉长,在她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婉转暧昧。 气氛越发微妙起来。 阮惜时双手握紧,眼底隐隐浮出怒气,像是想发作,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宫玉瑶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感谢而已,挑不出任何错处,可偏生举动和语调,就给人一种若有似无的勾引。 阮惜时站了一会,黑着脸回到了椅子上坐下。 傅云霆出声:“怎么了?”他像是不明白阮惜时忽然变脸是为了什么。 阮惜时:“……没事。” 她冷冷甩出一句。 傅云霆皱了皱眉。 他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色,像是不喜阮惜时这般态度。 毕竟莫名其妙被甩脸子,是人都会不高兴。 何况他最近,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的样子。 宫玉瑶拄着拐杖,回到床上坐下:“云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情况吗?” “是上次袭击我的那个女人。”傅云霆看向宫玉瑶,沉声道,“她死了。” “死了?”宫玉瑶惊讶,“怎么会突然死了?” “突发心脏病。”傅云霆说,“本想着从她身上,或许能查到其他间谍的线索,可惜就这么断了。” 宫玉瑶却道:“会不会其中有什么蹊跷,这心脏病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已经让军医查过了,没有发现别的问题。”傅云霆眸光微沉,“她应该是早有心脏的问题,在审讯过程中发作了。” “是这样啊。”宫玉瑶轻轻道,原本还握着拐杖的手微微松开,“那真是太可惜了。” 阮惜时抬眸看了一直在说话的傅云霆和宫玉瑶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傅云霆像是没有发觉阮惜时一直盯着他,目光还落在宫玉瑶的脸上。 “唰!” 阮惜时忽的站起身,结果不小心碰到了台子上的杯子,哗啦一下倒在了地上。 傅云霆见状面色一变,大步走到阮惜时面前,抓住她的手:“你没事吧?” “没事。”阮惜时淡淡抽出手,“又不是刚烧开的水。” 傅云霆这才注意到,地上的水都已经不冒热气了。 他心头一松,又看向自己空落落的大掌,眸色沉了沉。 宫玉瑶的视线在他们脸上徘徊,神色莫名。 之后的几天,阮惜时和傅云霆在病房里,几乎没怎么说话。 又过了一个星期,宫玉瑶终于可以出院了。 阮惜时帮宫玉瑶收拾着东西。 宫玉瑶看着她问:“你们暂时还要待在黎城么?” 阮惜时微顿了一下:“我们待在黎城做什么。” “度蜜月啊。”宫玉瑶道,“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在黎城度蜜月吗?” 阮惜时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包里,抬眸看向傅云霆:“那也要看某人还想不想度蜜月了。” 傅云霆眸中浮出冷沉之色:“你就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我怎么说话了?”像是被点燃了炮竹的引线,阮惜时蓦的将包往床上重重一放,“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声而已,你现在这样,是被我说中痛处了?” 傅云霆眉头紧锁,嗓音冷淡:“我心里怎么想,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 阮惜时看了宫玉瑶一眼,双手握紧,又转而看向傅云霆:“我想,你现在一点也不想跟我度蜜月了吧!” 宫玉瑶对上阮惜时看过来的那一眼,瞳孔微晃。 傅云霆的脸色被她说的愈发阴沉:“什么话都是你说的,我还能怎么办?” 他冷声道:“随你怎么想。” “你!” 阮惜时被他气到了,转身就离开了病房。 “惜时!”宫玉瑶急忙喊她,然而她伤虽然好了大半,却又没完全康复,追不上阮惜时的脚步,只能转身对傅云霆道,“你去追她啊。” “不去。”傅云霆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他走到床边,将包提起来:“走吧,我送你。” “可是惜时……”宫玉瑶没说完,就看傅云霆已经转身出去了。 宫玉瑶闭上了嘴巴。 她目光盯着傅云霆的背影,跟了上去。 她跟着傅云霆,亦步亦趋的走到医院外。 外面有小姑娘卖花。 宫玉瑶被叫卖的声音吸引,转头看去,忽的喊住傅云霆:“云霆,这里有卖花的,不如你买一束送给惜时,当做道歉吧。” 傅云霆停下脚步。 “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他看向她问。 “惜时年纪还小,小女生多多少少都是有些矫情的,不管你有没有错,主动跟她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宫玉瑶声音温和的劝道,“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何必要逞一时之勇呢?” 她说着,就伸手从小姑娘伸手拿过一束红玫瑰:“我瞧这束红玫瑰就很好看,你觉得怎么样?” 她抬头看向傅云霆。 原本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因为红玫瑰被衬托出了几分娇艳。 傅云霆看向她手里的花:“的确好看。” 明明是在夸赞花,可宫玉瑶却像是自己被傅云霆夸赞了一样,双眸微垂下去,似有些羞涩。 “你们在干什么!” 阮惜时的声音忽的传来。 傅云霆本来要掏钱的手一顿。 他转头,看见阮惜时面露怒容的看着他们。 第329章 你来驻地住吧 阮惜时的脸颊因为生气而涨的通红。 她死死盯着宫玉瑶手里的玫瑰花,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你竟然送她玫瑰花?” “不是你想的那样。”傅云霆沉声道。 “我都看见了,你还夸她好看!”阮惜时雪白的贝齿咬紧嘴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我就知道,你们之间有问题!” “你在胡说什么!”傅云霆的脸沉下来,“她是我的长辈,你也是你的老师,你怎么能胡言乱语?” “你还知道她是你的长辈!” 失望和伤心攀上了阮惜时微红的眼眶:“你连自己的长辈都不放过,你不觉得羞耻吗?” “阮惜时!”傅云霆好像真的动怒了,“你不要无理取闹!” “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不守承诺!” 阮惜时的身子颤抖着:“你还记得结婚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吗?你说,你这辈子都只会喜欢我,不会有其他女人!” “我当然记得。”傅云霆看见她微红的双眼,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我……” “惜时,你别误会了。”宫玉瑶打断了傅云霆的话,“他刚才没有买花给我,我们只是在看花而已……” “是还没有来得及买花吧。”阮惜时冷笑一声,“要是我再晚来一步,这束花就是老师你的了。” 她视线直直落在傅云霆脸上:“是我不好,打扰你们恩爱了!” 她说完伸手拦了辆经过的黄包车,坐了进去。 “师傅,走!” “惜时!”宫玉瑶喊她。 然而阮惜时头都没回。 宫玉瑶立刻转头看向傅云霆,语气急切道:“她是误会我们的关系了,你赶紧去跟她解释吧!” “我已经解释了,是她不听。”傅云霆幽深的目光落在黄包车离开的方向,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那也要哄哄她啊,万一她真生你气了怎么办?”宫玉瑶蹙眉道,“不然我去跟她解释吧。” “没这个必要。”傅云霆冷淡道,“是她自己不可理喻。” 他说完,就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宫玉瑶抿了抿唇。 她的手微微握紧,看着傅云霆离开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黄包车。 黄包车已经快要看不见了。 傅云霆竟然真的没有去追阮惜时。 “姐姐,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宫玉瑶的思绪。 宫玉瑶回过神,看向面前卖花的小姑娘。 小姑娘指了指她手里的花:“姐姐,花都被你捏坏了……” 宫玉瑶愣了下,低头看向手里的红玫瑰。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用的力,几株玫瑰的杆子被她捏折了。 “抱歉。”宫玉瑶满怀歉意道。 她看了眼已经走远的傅云霆,只能自己掏出钱袋,付钱给了小姑娘。 “谢谢姐姐。”小姑娘看她还捏着玫瑰花,忍不住提醒道,“玫瑰花有刺哦,姐姐要小心。” 她这么一说,宫玉瑶还真觉得掌心有一点刺痛。 她松开手,看见掌心有几根小小的刺。 “好。”宫玉瑶轻轻一捻,刺就被拔出来了。 掌心上细微的伤口,很快就不见了。 小姑娘卖了花,兴高采烈的走了。 宫玉瑶却盯着手掌,若有所思。 一点小刺,或许能让人疼一下,却不会影响到整只手掌。 除非是…… 伤口深到再也无法愈合。 宫玉瑶眸中暗光闪过。 她放下了手,将玫瑰花有刺的那一段折去,抱着玫瑰花快步朝傅云霆的方向走去。 傅一开车来接他们。 见到阮惜时不在,他问了一句:“夫人呢?” 刚问出口,他就被傅云霆冷戾的眼神给吓住了,硬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没再提阮惜时,发动了汽车,从后视镜看了宫玉瑶一眼:“少帅,现在要去哪里?” 傅云霆的视线从窗外转到宫玉瑶身上:“你现在回云城吗?” 宫玉瑶摇了摇头:“你们现在这样,我怎么安心回云城,还是等你们和好之后再说吧。” “这不关你的事。”傅云霆沉声说。 “这怎么不关我的事呢,如果不是因为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惜时也不会这么生气的。”宫玉瑶坚持道,“我还是先留下来吧。” 她说着看向窗外:“只是不知道现在去哪里住比较安全。” “黎城乱的很呢,在哪都不安全。”傅一插嘴道,“那些饭店正在宰客的时候,而且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啊,那……”宫玉瑶犹豫,“不然我自己租个房子吧。” 她的语气非常不确定:“其实要是以前倒也无妨,主要是现在伤还没好,就怕万一突然不舒服了,租房子找不到其他人,大夫也不好找……” “你来驻地住吧。”傅云霆忽道。 宫玉瑶露出惊讶的神色:“去你的驻地?” “嗯,你是因为我才受了伤。”傅云霆淡淡道,“驻地有军医,如果真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看治疗。” “这……方便吗?”宫玉瑶迟疑。 “驻地里房间很多,没什么不方便。”傅云霆说道。 “那惜时……” “我现在不想提她。”傅云霆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宫玉瑶看着傅云霆冷峻的侧脸,眸光闪了闪,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一路开到了驻地。 下了车,傅云霆就去处理公事了,让人带着宫玉瑶找了一间空房间住下,还让军医给宫玉瑶检查了伤口。 宫玉瑶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直到暮色下沉,她才出了房间。 驻地并不算大,宫玉瑶随意晃了晃,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驻地外。 此刻正是士兵吃饭换岗的时间。 她客气的问一个正准备换岗的士兵:“请问附近哪里有电话亭,我想给家里人打个电话报平安。” “往右走200米,就有一个电话亭。”士兵急着换岗,随口回答道。 “谢谢。” 宫玉瑶道完谢,就朝着右边走去。 果然走了200米,就见到了一个电话亭。 宫玉瑶走进了电话亭里,拨下了一个号码。 电话亭隔绝了她的声音。 没一会,她就从电话亭里走了出来。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走了之后,有一个人也走进了电话亭,按下了重拨键。 第330章 道歉信 傅一在宫玉瑶离开后,走进电话亭。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过了一会,傅一挂上了电话,匆匆离开。 他来到傅云霆的书房。 “少帅,宫小姐刚才去了电话亭。”傅一道,“只是对方的号码似乎设置了保密系统,我再打过去,就显示不存在。我去问过守门的士兵,他说宫小姐刚才说,是要给家里人打电话。” “如果是督军府,电话设置保密系统并不奇怪。”傅云霆道。 “但咱们驻地里面就有电话,何必要特意跑外面去。”傅一说,“肯定是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傅云霆淡看了他一眼:“这只是你我的猜测,并无实际证据。” “那怎么办?”傅一皱眉,“不然我让人跟着宫小姐,要是她再打电话,我就让人直接进去?” “那只会打草惊蛇。”傅云霆眸中暗流涌动,“电话的事暂时不用管,你继续派人盯紧宫玉瑶。” “是。”傅一应道。 “还有一件事,”傅一又道,“那对间谍身上的药物,已经化验出结果了,胶囊里面的是一种致死的毒粉,但这种毒粉不会一下子发作,会有一个时间,吃下毒粉的结果,就会像突发心脏病一样,如果不剖开尸检,一般发现不了。我想,那个女间谍应该是在进审讯室之前,就已经吃下毒药了,所以审讯到一半就毒发身亡了。” “能查到毒粉的来源吗?”傅云霆问。 “查过了,这种毒粉市面上没有售卖,应当是自己制作的。”傅一道,“我们的人已经化验出了其中的成分,都是一些普通的药材。” “普通的药材。”傅云霆沉吟了几秒,眸中忽的掠过一抹微光,“这些药材,还有胶囊,现在在黎城能买到吗?” 傅一被问的一愣,下一秒又反应过来:“很难。” 黎城一直在打仗,物资早就紧缺不说,也没有一家商铺再开门了。 就连他们的驻地,药都非常少,多半还是西药,见效快。 但这是药物,也多半是他们从云城运过来的,在黎城想要买药,不管西药中药,都比登天还难! “所以说,这种药粉,不是在黎城制作的?”傅一一凛,“难不成这两个间谍,是从云城过来的?” 现在只有云城和黎城之间,可以坐船走水路过来,其他地方的关卡很严,这些间谍根本进不来。 “间谍不一定是云城的。”傅云霆眸底浮出暗光,“但给他们毒药的人就不一定了。” “那要不要派人去云城……” “不用。”傅云霆沉声道,“这件事,我自有想法。” “是。”傅一应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傅一看了傅云霆一眼,转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宫玉瑶。 “宫小姐。”傅一道。 宫玉瑶轻轻点头,又看向里面:“云霆在吗?” 傅一转头看向傅云霆,又问道:“宫小姐这么晚了,来找少帅有什么事吗?” “我刚才肚子饿,就去厨房熬了点汤。”宫玉瑶手里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汤蛊,“我熬了不少,就想着给你们少帅送一些来。” 她微微侧头,然而傅一将她的视线挡的结结实实,她只能问道:“我能进去吗?” 安静了几秒后,听到傅云霆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傅一这才让开。 宫玉瑶走进去,将汤放在桌子上:“这是山药排骨汤,养身体很好的,这些日子你照顾我也辛苦了,喝点汤补补身子吧。” “谢谢。”傅云霆目光落在文件上,看都没看旁边的汤一眼。 宫玉瑶手指微微握紧。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工作太辛苦吗,还是……在担心惜时啊?” 傅云霆拿着笔的手一顿,脸色冷了下来。 宫玉瑶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是自己猜对了:“惜时一个女孩子自己在外面,怕是不安全,不然还是派人将她找回来吧。” 傅云霆没有回应她。 宫玉瑶也识趣的没有再说:“那你记得喝汤,我先走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书房,却没有走远。 门并没有关严,里面傅一的声音传来:“少帅,您真不打算把夫人接回来吗?我听疯子说,这几日夫人都没出门,一直闷在屋子里,甚至都没有出门买吃的,我担心……” 疯子? 这是傅云霆手下的名字吗? 宫玉瑶眸光微晃。 原来傅云霆并没有不管阮惜时,还暗中派了人保护她。 里面沉默了一会,才听到傅云霆开口:“她现在住哪儿?” “就住在不远处的金龙饭店。”傅一道。 “我知道了。”傅云霆说。 他没有让人把阮惜时接回来,可见还在气头上。 但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褪去的,时间久了,气性渐渐消了,他们还是会和好如初。 宫玉瑶垂下眼眸。 看来之前那把火,添的还不够。 …… “咚咚咚。” 金龙饭店的1111号房间。 阮惜时刚洗完澡,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走到门前,并没有急着开门:“是谁?” “是傅少帅派我来给您送信的。”外面说道。 “你把信放在门口吧。”阮惜时说。 外面传来淅索的声音,然后就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 确定门口没有动静了,阮惜时轻轻将门打开一条小缝。 看见外头没人,阮惜时才打开门,就看见地上果然有一封信。 她拿起信,关上门。 她打开了信。 “细细算来,我与夫人已冷战半月有余,人生苦短,若真事事计较,日后又该如何相处,日日相对。思来想去,那日之言,悔之不及。然信纸浅薄,不能表述我歉意之一二,望明日巳时与夫人在房中彻夜长谈,摒弃前嫌,执手言和。” “明日巳时。”阮惜时轻轻念道。 她眸中波光荡漾,将信纸叠好,放在了随身携带的布包里。 窗外月色在房中洒下淡淡余辉。 一晚安眠。 翌日晚上,宫玉瑶又去了傅云霆的书房。 她今日又熬了汤。 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今天傅一不在,宫玉瑶进门,见到只有傅云霆一个人。 第331章 你也不是第一个 “昨晚的汤你喝了吗?”宫玉瑶问傅云霆道,“味道怎么样?” 傅云霆抬眸看了她一眼:“还不错。” “那就好。”宫玉瑶笑道,“我今天熬了莲子汤,能清目下火的,你也尝尝。” “好。”傅云霆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办公了。” 宫玉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放下汤蛊就离开了。 今夜,傅云霆早早就睡下了。 快到子时,一抹身影借着月色,悄悄来到傅云霆房间外。 傅云霆房间外,依旧有士兵把守。 这个时间,士兵会轮岗守夜,正值换班,士兵来回走动,宫玉瑶抓住空隙,迅速钻进了房间。 屋内很黑,连一盏灯都没有点。 借着窗外的一点月光,宫玉瑶摸黑走到床边。 她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心头顿时一松。 看来她下的药起效了。 若是平时,傅云霆一定不会这么早睡的。 宫玉瑶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凉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屋子里,她打了个寒颤,轻轻钻进了被窝。 床上的男人突然间动了一下。 宫玉瑶一瞬间蒙了。 不是中了药吗,应该昏睡过去才对,怎么她这么轻的动作,也会有反应? 正当她发愣的时候,那男人忽的翻了个身,手钻进了被子里,贴着她的手臂就摸过来。 滚烫的大手碰触到了她的身子。 宫玉瑶瞳孔蓦的缩紧。 傅云霆他竟然! 她垂在两侧的双手蓦然握紧。 大手狠狠揉着! 宫玉瑶感觉自己浑身发烫,身体也不自觉起了反应。 宫玉瑶怕被他发现,会更变本加厉,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能死死咬紧嘴唇,抑制住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声音。 忍一下,再忍一下。 很快就到时间了。 然而这只手似乎还不过瘾,又朝着下面滑去! 慌乱涌上心头。 宫玉瑶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那只手臂动了动,感觉到宫玉瑶没有放松的意思,才带着睡意道:“都爬上我的床了,还搞欲拒还迎这一套啊!” 这声音不是傅云霆的! 宫玉瑶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还没从惊骇当中反应过来,就听到傅云霆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高阳,你睡了吗,我想跟你商议些事。” “啊,没事,你进来吧!”床上的男人含糊的喊道,也跟着坐起来,还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宫玉瑶的肩膀。 随着男人的声音,门被一下子推开了。 房间里的黑暗只留存了一瞬,下一刻,傅一就过去把灯给打开了。 灯光亮起的瞬间,宫玉瑶看见了傅一,还有后面的一群官员! “我靠!” 傅一见到坐在床上的宫玉瑶,吓了一跳,立刻用手捂住了眼睛。 其他官员也是脸色各异,想看,又不敢看。 宫玉瑶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上半身完全没遮住,急忙一把将被子扯到脖子! 她慌慌张拉上被子,就见到傅云霆走了进来。 宫玉瑶瞳孔一缩! 他竟然没有中药!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身旁睡眼惺忪的男人,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她心头惊涛骇浪! 傅云霆看着她。 这些官员的目光,也如同一道道鞭子,都落在宫玉瑶身上。 宫玉瑶羞愤的低着头,感觉脸上身上都火烧火燎,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是死了! 倒是身旁的男人,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宫玉瑶被裹住的身子。 “抱歉,打扰了。”傅云霆冷声道。 “高委员,原来您跟宫小姐认识啊。”傅一惊讶,“早知道你们在一起,我们就不进来了……” “不然我们先出去吧?”有官员提议。 “诶,没事没事!”高阳挥着手说,“咱们聊咱们的!” 说着又低头看向宫玉瑶漂亮的脸蛋:“原来你姓宫啊。” 宫玉瑶脸色发白! 她死死咬住嘴唇,因为咬的太过用力,下唇边缘都泛起了白色。 她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她明明是在给傅云霆的汤里下了药,怎么傅云霆一点事都没有? 还有,之前傅云霆不是晚上都来这个房间的吗,房间怎么又会变成高阳的了! 她现在糊里糊涂的,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随便说话,所以没有出声。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傅云霆出声道,“你不知道她姓什么?” “不知道啊。”高阳说着,看他们表情奇怪,疑惑道,“怎么了?” “高委员。”傅一出声,“这位宫小姐,可是宫督军的妹妹,您不知道吗?” “什么?”高阳一听,顿时蒙了,搂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松了松,“宫督军的妹妹?” 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督军的妹妹! “是啊。”傅一看他一脸迷茫,“您真不认识?” “我不认识她啊。”高阳一脸莫名,“我刚才正睡得好好的呢,她就钻到我床上来了。” 他转头看向宫玉瑶:“就算要问,这事也该问她吧!” 宫玉瑶手指紧握。 傅云霆眸色冷厉,眉头紧锁:“宫小姐是来这里做客的,现在却跟你发生了这种事,你要给宫督军一个交代!” “啊,还要交代?”高阳冤枉道,“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我要交代什么?” 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不止督军,还有你父亲高大帅。”傅云霆淡淡道,“既然是在我驻地发生的事情,也需要跟你父亲交代一下。“ 宫玉瑶闻言,浑身一颤。 大帅的儿子? 她想起,在黎城的高大帅,虽然战绩不行,但为人是个笑面虎,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官场还是很混得开的。 这个高阳,就是高大帅的儿子? 宫玉瑶的脸色更加难看。 如果是个平常人,这事或许还好办,但这人是大帅的儿子,还是那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子高少帅…… “啊,还要跟我父亲说?”高阳脸色也变了。 他这次之所以来了驻地,就是因为他那个老头子看不惯他整天流连花丛,才要把他送过来磨炼的。这要是给他家老头子知道了,还不把他打死! “既然已经发生了,当然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傅云霆沉声道,“具体如何解决,就看他们定夺吧。” “没这个必要!”高阳立刻道。 见傅云霆不善的皱起了眉头,他赶紧解释:“其实你们是不知道,对本少爷一见钟情的女人多了去了,爬床的也不在少数,我爹都司空见惯了,没必要特意再告诉他吧!” “是吗?”傅云霆看向宫玉瑶愈发泛白的脸色。 宫玉瑶咬紧牙关。 她看向傅云霆审视的眼神,手指用力攥紧被子,骨关节都泛起了白色,好一会才低声道:“是,的确是我爱慕高少爷,所以才……” “我就说吧!”高阳得意道,“我就知道,本少爷的魅力一向这么大,你也不是第一个爬我床的女人了!” 他说着看向宫玉瑶,又加了一句:“不过比较那些女人,你倒是长得不错。” 宫玉瑶被说的脸色雪白。 傅一差点没憋住笑。 他咳嗽了一声,道:“这更好啊,郎有情妾有意的,这美事不就成了嘛!”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阮惜时的声音:“云霆?” 第332章 做了一场戏 阮惜时跟着士兵走进来,扫了眼气氛古怪的室内。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她看向傅云霆问。 她说着目光又落在宫玉瑶的身上,见她坐在床上,死死攥着被子,更是露出疑惑的神色:“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还有宫老师,这是……” 宫玉瑶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就钻进去! 她本来是想设计傅云霆和阮惜时的,没想到却被阮惜时看了笑话! “发生了一件喜事。”傅云霆淡淡道,“出去我再慢慢告诉你。” “好。”阮惜时又看了眼宫玉瑶,应道。 傅云霆转身对其他官员说:“今天已经太晚了,何况高委员还有事要做,等明天再讨论吧。” 听到有事要做,宫玉瑶脸青一阵红一阵。 “好好。”官员们急忙应道。 他们本来就不好意思继续留在这里,赶紧脚下抹油溜之大吉了。 傅云霆看了傅一一眼。 傅一心领神会的点头,也转身离开了。 傅云霆带着阮惜时离开房间后,就剩下高阳和宫玉瑶。 没了旁人,高阳更是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宫玉瑶:“我们继续?” 宫玉瑶脸色一变:“你出去!” “这美景良宵的,我出去干什么?”高阳舔了舔嘴唇,“何况这里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出去?” “你说,这里是你的房间?”宫玉瑶盯着高阳,“可我之前明明看见,傅少帅进了这个房间。” “那是他来找我谈事情。”高阳嗤笑道,“行了,你都自己爬上我的床了,还装什么装!” 他一把握住宫玉瑶的手,按在了裤裆上:“难道你都没有感觉吗?” 宫玉瑶感觉到鼓起,又羞又恼,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男人! “你可别忘了,我是宫督军的妹妹!”宫玉瑶用力将手腕从他手里抽出,咬牙切齿,“你要是敢对我做什么,别怪我不客气!” “督军的妹妹又怎么样。”高阳嗤了一声,“还不是自己送上门的。” 但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忌惮督军的,没有再靠近她。 宫玉瑶立刻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迅速套在身上,跑了出去。 高阳看着她的背影。 肯定是刚才人太多,她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反正都在驻地里,早晚都能尝到的。 毕竟他这般英俊潇洒,没有女人是他得不到手的。 高阳被惹了一身火,只能暂时自己纾解去了。 阮惜时跟着傅云霆去了他的房间,一进门,傅云霆就搂着阮惜时,低头亲下去。 他的吻气势汹汹,阮惜时被他亲的腿软。 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傅云霆又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边。 阮惜时被压在床上,傅云霆刚覆身过来,就被阮惜时柔软的小手抵住了胸口:“等下。” “怎么了?”傅云霆呼吸粗重。 “先说说,刚才是怎么回事?”阮惜时问。 “你不知道?”傅云霆嗓音低沉。 阮惜时摇摇头:“我就收到一封道歉信,约我这个时候过来,不过我知道,那肯定不是你写的。所以我就想来看看,她又有什么新花招。”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写的?”傅云霆目光幽深,“你就不怕你说的那些话,真惹我生气了?” “思来想去,那日之言,悔之不及。然信纸浅薄,不能表述我歉意之一二,望明日巳时与夫人在房中彻夜长谈,摒弃前嫌,执手言和。”阮惜时重复道,“这么文绉绉的,一看就知道了。” 她眸中含笑看着傅云霆,眼里映照出他的脸:“她一点都不了解你。” “是,还是夫人最了解我,我就是个粗人。”傅云霆的手,已经不老实的顺着她宽大的衣襟滑进去,“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观察我,我就故意每天晚上都去高阳房间,让她误会我就住在那里,她今天给我的下药的时候,自然就会去高阳的房间。” 他低头,咬着阮惜时的耳朵,滚烫的呼吸吹在阮惜时的耳垂上:“以后她没空再来找我们的麻烦了,我们也不用再演这出吵架的戏码了。” “可惜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她背后有没有人指使她。”阮惜时遗憾的说。 “已经有一些线索了。”傅云霆说,“等回到云城,早晚会水落石出的。” “你是说,跟云城里的人有关?”阮惜时顿时看向他。 傅云霆嗯了一声。 阮惜时还想问什么,衣服却已经被傅云霆解开了。 “现在别再谈其他人了。”傅云霆嗓音里像是有浓得化不开的墨,低沉缱绻,“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抱你了。” 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他来说,也好似转瞬间就过了四季。 他只想狠狠将面前的女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把这几天的想念尽数给补回来。 两人一番折腾,直到快天亮才罢休。 阮惜时累的够呛,精神却又亢奋,反倒睡不着了。 她靠在傅云霆怀里说话:“这个蜜月可真是够精彩的。” “没去到你想去的地方。”傅云霆搂住她,“你还想去哪里转转吗?明天我就带你去。” 阮惜时摇摇头:“不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冒出一个间谍来,还是先回去,把这件事查清楚再说吧。” 而且,她也有一件事,需要回云城去查。 “那我以后补给你一个更好的蜜月。”傅云霆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没关系。”阮惜时转头看向他,“只要有你在,什么时候都是蜜月。”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连胸腔都跟着震动了几下:“只要有我在就行了?” 阮惜时嗯了一声。 “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对你的感情?”傅云霆看着她,“我和宫玉瑶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不担心吗?” 阮惜时对上他幽深的双眸。 上一世,她无数次看过他这样的眼神。 心痛的,悔恨的,还有充满了温柔的。 那都是对她的爱。 阮惜时轻轻摇头:“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你对我的感情。” 这个曾经为她死过一次的人,她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意。 傅云霆感觉心脏像是被撞了一下,一股名为感动的情绪涌上来。 他不是圣人,他的爱能得到明确的回应和肯定,这一点令他喜悦! 他用力搂住阮惜时。 “我永远也不会背叛你。”他说道。 两人相拥而眠。 第333章 成了笑话 宫玉瑶爬床高阳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驻地。 早上女军医来给她检查伤口的时候,眼神就非常不对劲。 平日里,女军医都对她很客气,今天眼神怎么看都带着鄙夷。 女军医一离开,宫玉瑶就听到她在门口对其他军医道:“没想到宫督军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不要脸的人,我现在碰到她就觉得恶心!” “可不是嘛,堂堂一个督军的女儿,竟然去爬男人的床,简直是给宫督军丢脸!” “我可听说了,她可不止爬过高阳一个男人的床,据说啊,原来她还想爬傅少帅的床呢。” “什么,傅少帅?傅少帅不是有夫人了吗,两个人那么恩爱,她竟然还想破坏他们?” “这种人还留在我们驻地,传出去咱们这里都成笑话了……” 声音越来越远。 宫玉瑶听的浑身发抖。 她恨不得冲出去,撕烂这些人的嘴! 她双手用力握紧,指甲在掌心中掐出斑斓血色。 直到外面完全没了声音,她才缓缓起身穿好衣服。 昨天穿的那套衣裙放在床边,她拿起来丢在了垃圾桶里。 她看都不想看一眼。 一想到昨天的事情,她就恨不得将所有有关的东西都给烧掉撕碎! 她觉得痛苦压抑极了,好像有团闷气一直堵在胸口。 她快步走到房门前,手握住门把,却又顿住了。 她怕打开这扇门以后,会有更多异样的眼光,和更多的流言蜚语。 以前她最爱自由。 可现在,她竟然连一扇门都不敢踏出去。 她还是没有出房间。 不过当天下午,傅云霆就派人来通知她,说安排了船,明天一起回云城。 这让宫玉瑶稍稍松了口气。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云城是她大哥的地盘,只要求求他把这件事压下来,就不会再听到这些流言蜚语了! 第二天一早,宫玉瑶立刻准备好东西出了门。 没想到刚出院子,就听到高阳油腻轻佻的声音传来:“宫小姐这是要回去了?” 宫玉瑶不想理会他,就要走过去,没想到高阳却挡在了她前面。 “你跑什么啊。”高阳视线上下扫过她,“哟,今天换了身衣服?这裙子不错啊。” 他的眼神,就好像一条黏腻的蛇,爬过宫玉瑶的身上,令宫玉瑶浑身不舒服。 “麻烦你让开。”宫玉瑶冷冰冰道。 “还装模作样呢。”高阳舔了舔嘴唇,“你穿这么骚,不就是为了给我看的吗?你一定很舍不得我吧,我看咱们不如在你走之前,把那天没做完的给做了吧!” 他说着往前一步,就朝着宫玉瑶的胸口摸去。 宫玉瑶吓了一跳,猛然挥手打开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啊!”高阳疼的叫了一声。 宫玉瑶这一下用了很大的力气,高阳的手背瞬间红了一片。 “不就是摸一下,你矫情什么!”高阳捂着被打红的手,脸色也沉下来,“装什么装,又不是没摸过!” “你!” 宫玉瑶脸都被气红了。 “谁不知道本少爷多的是女人爱慕,要不是看你是宫督军的妹妹,我鸟都不会鸟你!”高阳冷笑一声,“是你自己爬上了我的床,就别当表子又立牌坊了,搞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高阳觉得宫玉瑶这个态度,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 这些个女人,都以为自己多特别,一点小手段,就能让他回心转意,只喜欢一个人。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高阳的目光落在宫玉瑶的胸前:“你的馒头是比我那个七姨太大一点,但比我夫人还是小多了,不过手感还不错,只要你不再作,我还是勉为其难能接受你的。” “谁要你接受!” 宫玉瑶气的浑身发抖,都没等傅云霆和阮惜时了,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 “凶什么凶。”高阳朝着她的背影高喊道,“有你回头求本少爷的时候!” 傅云霆和阮惜时一出门,正好听到高阳的叫嚣。 两人对望一眼,皆看见彼此眼底的深意。 宫玉瑶一直到上了船,才缓过劲来。 她安慰自己,等到了云城,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那个登徒子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云城。 一下船,她就看见督军府的车在码头等她。 宫玉瑶的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她坐上车回到督军府,一进门,就被下人带到了偏厅去。 她走进偏厅,见母亲和大哥还有大嫂都在,一个个表情严肃,心头不由一沉。 “姆妈,大哥……” 她还没说完,就听大哥语气严肃道:“你跟高大帅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宫玉瑶表情一变。 他们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的心不由提起来,嗓音也多了几分沙哑:“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督军脸一沉,“那么多人都看见你跟高少帅躺在一张床上,还有什么误会?” “老爷,你别吓到玉瑶。”督军夫人安抚督军道,又转头问宫玉瑶,“你是说误会,那可是有人害你的?” 不是有人害她。 是她害了自己。 可这话,宫玉瑶不能说出口。 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没有人害我。” “既然没人害你,还说什么误会!”督军气道。 他昨天就接到电话,听说了这事,气的不得了。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虽然早早就去国外上学了,但他一直都非常疼爱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不检点的事情来! 这不但是丢了督军府的脸,还毁了她自己的名声! “好了,事已至此,再怪她也无济于事了。”宫老夫人缓缓开口,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看向宫玉瑶,沉声道:“其实这样也好,我本来就不想她找个外国男人,语言不通不说,那些蛮子怎么配得上我宫家的女儿!既然你选择了高少帅,那就选个日子,请高大帅一家人来府上,仔细商议一下婚事吧。” “婚事?”宫玉瑶瞳孔一缩,“姆妈你想让我嫁给高阳?” “你们都发生过这种事了,自然是要谈婚论嫁的。”宫老夫人道,“总不能白白毁了你的名声吧?” “我不要!”宫玉瑶立刻道,“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我不要嫁给高阳!” “胡闹!” 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撞,宫老夫人脸色也沉下来。 第334章 高家上门 “你以前怎么胡闹,我可以不管你。”宫老夫人沉声道,“但是这事关你的终身,我就不能由着你胡闹了!” 宫老夫人转头对儿子道:“你去给高大帅府上打一个电话,说请他们来做客。” “是。”督军应道。 “姆妈!” 宫玉瑶喊道。 宫老夫人却已经拄着拐杖站起身来。 督军夫人赶紧上去扶住她。 “玉瑶,你就听母亲的话吧。”督军夫人轻声道,“母亲身体不好,你就不要让她再担心了。” 宫玉瑶未说的话,因为督军夫人的这一句,全部卡在了嗓子里。 心头恐慌加恼愤交织,她站在原地,看着母亲颤巍巍的背影。 督军走过来:“这件事的确是你有欠妥当。”他的怒气经过刚才,也消散了几分,终归还是他疼爱的妹妹,他放缓了语气道,“等高大帅来了,这事我们再仔细商议,不论如何,也不能损了你的名声。” 他说完离开了。 宫玉瑶手脚发冷。 仔细商议。 还要怎么仔细商议。 不会是真打算把她嫁给那个臭名昭着的纨绔子弟吧! 她不要! 宫玉瑶死死咬紧嘴唇。 现在谁还能帮她? 宫玉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俊逸的身影。 她心头忽的一颤,下意识的动了下脚步。 然而刚走出没几步,她又停下了。 不行。 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去找他。 要是被人看见了,影响到他怎么办? 宫玉瑶猛然停下脚步。 她心头充满了茫然和恼恨。 早知如此,她当初还不如一头撞死,总好过现在满身污秽。现在就算她死了,也洗不清了…… 尽管宫玉瑶满心不愿,两日过后,高大帅和高夫人,还有高少帅,还是来了督军府。 一进门,高大帅就一巴掌将高少帅拍到督军他们面前,一脸歉疚道:“都是我这个儿子犯的浑,真是对不住你们!” 他冲着儿子瞪眼:“还不快点道歉!” 高阳显然很怕自己这个老爹,耷拉着脑袋乖顺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今日特意穿的衣冠楚楚的,看上去还有几分人样。 听到高阳道歉,高大帅才又陪着笑脸,转头对督军和宫老夫人道:“也是我没有教育好犬子,真是对不住宫小姐!” 他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真诚又带着歉意,让人都没法发火。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刚才那番襙作,上来就让高阳道了歉,督军也不好再说什么。 督军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神色:“别站着了,都先坐下说话吧。” “诶,好。”高大帅一把扯过儿子,坐在椅子上,又看了一圈道,“宫小姐今日不在家吗?” “在的。”督军转头对佣人道,“刚才不是让你去叫人了吗,怎么还没来?” 佣人急忙道:“我已经去叫过玉瑶小姐了,可是玉瑶小姐说她今天身子不舒服,就不来了。” “身子不舒服?”督军皱了皱眉,“怎么了,有没有找医生去看过?” “玉瑶小姐说只是有点咳嗽,受了点凉,不打紧。”佣人道,“只是不方便见客人,怕感染了病气。” “这……”督军顿了下。 他了解这个妹妹,说什么受凉,多半是不想来见高家人。 “没关系没关系。”高大帅笑着道,“玉瑶小姐既然不舒服,就好生休息吧。” 他看向坐在上位的宫老夫人道:“儿女的婚事,还不都是父母之命,要看长辈的意思。您说是不是,宫老夫人?” 宫老夫人目光淡然落在他们父子的脸上:“婚事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只是老身听说,令公子早就已经成婚了,如何还能与我家玉瑶婚配?” 高少帅的情况,早在宫玉瑶还没回来之前,督军已经给打听的清清楚楚了。 这高少帅的名声,实在不怎么好。 不但早已娶了正妻,家里有七房妻妾,还整日流连花丛。 不仅如此,他还不学无术,靠着高大帅得了个委员的名头,也没什么实权,怎么看都配不上她的玉瑶。 所以宫老夫人对他非常不满意。 但宫玉瑶的事情,压得了一时,却压不了一世,那天那么多官员,悠悠众口,若是哪日传出去了,她还怎么做人?又有哪个好儿郎敢找她? 顶多只能找个外地的,不知情的,远远的给嫁了。 宫老夫人又舍不得。 起码嫁给高阳,还是在宫家眼皮子底下的,若是高家对玉瑶不好,宫家还能护得住她。 因此,宫老夫人才同意让督军找高大帅一家上门。 但让宫玉瑶做妾,是万万不可能的! 高大帅听到宫老夫人这么说,顿时赔上笑道:“实不相瞒,我家高阳早前的确是结了婚,但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其实他们夫妻现在早就没有感情了,尤其是我那媳妇,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又极为善妒,高阳早就有休了她的打算!” 他道:“只是我们家高阳是个念旧的人,心肠又软,一直没有开口,但是这次他见到宫小姐,才知宫小姐才是他平生所爱,他已做出决定,将那妒妇给休了,以三媒六聘之礼娶宫小姐为妻。” 高大帅说的很诚恳。 宫老夫人神色稍缓:“原来是这样。” 她之前也从督军那里听闻,这高阳的妻子的确是个善妒之人,在黎城那都是出了名的。 当然她也不觉得高大帅说的全是真话,其中定然是真假参半。 但对于宫老夫人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高阳愿意娶宫玉瑶为正妻。 听到高大帅的一番话,督军和督军夫人也是对望了一眼。 “老夫人,督军,你们觉得意下如何?”高大帅试探着问道。 督军看向宫老夫人:“母亲,您觉得呢?” 宫老夫人沉吟了几秒,才道:“我看,就如高大帅所言吧。” “那好,那好!”高大帅立刻点头如捣蒜,“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让人算了日子,给你们送来!” 宫老夫人微微额首。 “什么就这么定了!” 一直在幕帘后偷听的宫玉瑶实在忍不住,掀开帘子走出来:“婚姻大事,不该由我来决定吗,为什么你们就这么定下了?” 第335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玉瑶!” 督军见宫玉瑶就这么闯出来,皱了皱眉:“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由你一句话胡乱更改?” “可我不要嫁给他!”宫玉瑶脸色难看,转头对督军道,“大哥难道没有调查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为了名声,姆妈和大哥就要把我嫁给这种登徒浪子吗!” “玉瑶,不许胡言乱语!”督军脸色更沉,“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赶紧回房歇着去。” “我不要!” 宫玉瑶死死咬着牙关:“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听到宫玉瑶的话,高阳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冷笑了一声:“宫小姐,当初是你自己脱光了衣服,钻我被窝,我没有嫌弃你不知检点就不错了,你还敢对我挑三拣四?” 他一番话,说的宫家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宫玉瑶身体摇摇欲坠,面容雪白:“你!” 高夫人赶紧去拉儿子,然而高阳一下就甩开了她的手。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高阳嗤道,“这事传出去,你以为除了我,还会有别的男人要你吗?” 他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把刀,恶毒的扎在宫玉瑶心上:“我摸过的女人不下百个,没理由嫌弃我手法不行吧!” “够了!” 宫老夫人实在忍不住,狠狠一敲拐杖站起身,嘴唇抖动了两下,气血上头,还未再开口,就已经身子一歪栽了下去! “姆妈!”督军夫人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督军也赶紧上前去扶宫老夫人:“来人,快去叫医生来!” 下人赶紧将宫老夫人扶回了房间。 督军夫人也跟着去了。 宫玉瑶蒙在了原地。 “啪!” 高大帅狠狠一巴掌打在了高阳的脑袋上:“你这混小子,在胡说什么!” 他的两撇小胡子,都因为他激动的语气而抖了起来。 高阳被打的嗷嗷叫,还不服道:“你打我干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屁的实话!” 高大帅忍不住骂粗口了:“你再说一句,看老子打不打死你!” 这鸡飞狗跳的样子,此刻在宫玉瑶眼里,仿佛一场小丑出演的闹剧。 而她也是其中的一个。 督军忍无可忍,脸上也染了怒容:“今日家母生病,只怕不能再继续接待高大帅了,还是请高大帅带着令郎先回去吧!” 他语气很重,嘴上说着请,那表情已经跟赶人一样了。 要是他们再不走,督军已经想用武力将他们赶出去了! 高大帅也识趣的拉住了儿子和夫人:“那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麻烦您向老夫人代为转达我们的歉意!” 他说完,立刻就带着儿子夫人离开了。 出了督军府,高大帅的脸色也从讨好,变的冷了起来。 他转头瞪了儿子一样:“我不是跟你说过,要你小心说话,你还给我说那什么劳什子浑话!” “谁让她刚才那么说我的!”高阳不满的说,“明明是她先主动勾引我的,凭什么现在又摆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你懂什么!”高大帅冷哼道,“人家可是督军的妹妹,当然要摆摆谱了,否则面子往哪儿搁?现在可好,你把人家老夫人给气倒了,现在人家肯定恨你恨的紧呢!” “那怎么办?”高夫人担心的看向丈夫,“那督军府会不会拒绝这门亲事啊?” “那倒是不会。”高大帅道,“为了宫玉瑶的名声,宫家只能把宫玉瑶嫁给高阳。” 他那双永远带着三分笑的眼睛流露出一抹狠光:“回头我再让人把这事宣扬宣扬,宫家想反悔也不成了!” 他说着又看向高阳:“你最近也老实点,别给老子丢了宫家这块大肥肉!” “知道了。”高阳不耐烦道。 他才不屑父亲说的话呢。 宫玉瑶都主动爬上他的床了,现在不过是在故意拿乔,想得到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等高大帅一家人离开,督军才沉着脸看向宫玉瑶。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他冷声道,“让人家指着鼻子来骂,把母亲都气成了这样!” “我……”宫玉瑶有口难辩。 “行了,最近你就待在家里,哪里也别去了。”督军说道,“自己好好想清楚!” 他说着就转头对下人道:“把小姐送回房间去。” “是。”下人立刻上前。 宫玉瑶死死咬紧朱唇,又看向大哥生气的面孔,才缓缓跟着下人离开。 她回到房间,就见门外映照出了几个下人的身影。 看来这次大哥是下了决心,在她不妥协之前,不会放她出去了。 可是,她怎么甘心嫁给高阳那种人? 宫玉瑶看向窗外。 骄阳下,眼前好像渐渐幻化出了一张温柔的面孔。 她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声:“明修……” 下一刻她又回过神来,闭上了嘴巴。 但心里那抹悸动,却随着这个名字,不断跳动着。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趁着晚上守门的下人打盹的时候,偷偷离开了房间。 后花园有一个小时候她跟大哥一起挖的洞,两人常常一起偷溜出去玩,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再用上这个洞。 她从洞里离开了督军府,拦了辆黄包车就去了傅家。 傅家有一条暗道,是之前傅明修告诉她的。 这个暗道直通傅明修房间底下的密室,宫玉瑶到了密室之后,用密室里的电话打给了傅明修。 傅明修的房间里有座机。 很快他就下来了密室,见到宫玉瑶,他那张俊逸的面孔微微皱起。 宫玉瑶没有察觉出他的异样,几乎是一下子扑倒他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明修,我姆妈和大哥非要把我嫁给一个登徒子,我不想嫁给他,你带我走好不好?或者是你去跟督军府提亲,你……” “你是疯了吗?”傅明修目光冷然看着她,那张往日如春风般和煦的面孔,此刻充满了冷意,“你和高阳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你想让我去提亲,是打算拉我一起下水吗?” 宫玉瑶一愣:“可我是为了帮你做事,才会变成这样的!我早说直接把阮惜时杀了,傅云霆就会疯,是你不同意,非让我去勾引傅云霆——” “那是你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傅明修冷声打断了她的话。 密室的灯光,照出他不含一丝感情的双眸。 宫玉瑶一下子住了嘴。 她看着这样的傅明修,宛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浑身都冷透了。 第336章 傅明修的安抚 宫玉瑶没想到傅明修会是这个反应。 明明他一直都对她很温柔,温柔到她觉得,傅明修是喜欢她的。 所以她才心甘情愿的陷入这温柔窝里,为他去国外积攒人脉,现在还为了他放弃名声,勾引傅云霆。 可就因为一件事做错了,他就对她这个态度? 见宫玉瑶半天没说话,傅明修转身,才见到宫玉瑶脸色难看。 他缓了缓神色:“抱歉,我刚才是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太心急了。” 他嗓音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柔:“我也不想你嫁给高阳那种人,但事已至此,若是你一直拒绝,让人查出下药的事情,那你的名声才是彻底完了。到时候哪怕是我和督军府,恐怕都堵不住这悠悠众口。” 宫玉瑶定定看着他。 虽然他现在又跟以前无异了,但宫玉瑶脑子里还是刚才傅明修冰冷的样子。 她现在甚至分不清,傅明修说的是真是假。 “玉瑶。”傅明修喊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潺潺流水,安抚着她的心:“我知你的心思,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先嫁过去,再暗地里调查高大帅一家。是人就有弱点,只要你能抓住他们的弱点,高价自然任你拿捏,到时候我自有办法让你和高阳和离。” “可就算是和离了,我也已经是嫁过人了……”宫玉瑶嗓音很低,“本来你我的辈分,就已是难以跨越的阻碍,若我又离过婚,只怕你父母永远不会同意我进门了。” “我父母的决定,与我何干?”傅明修淡淡道,“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何况一旦我手里有了权势,任何人,都不能再动摇我的决定。” 听到傅明修这番肯定的话,宫玉瑶宛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原本怀疑的心思也渐渐放下了。 她仰头看向傅明修,眼里带着崇敬和期望:“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尽快抓到高家的把柄!” 到时候,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宫玉瑶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在她心里,傅明修就如同天上的那一轮月亮,她想要摘下这颗月亮,却又怕自己亵渎了他。 但傅明修的话,又给她生出了希望。 等这件事结束,或许,傅明修真的会跟她在一起。 宫玉瑶怀着满心的期望,离开了密室。 看着她离开,傅明修原本温柔的面孔刹时冷下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刚才被宫玉瑶碰到的衣服,又将手帕丢到了垃圾桶里,才转身离开。 宫玉瑶又偷偷回到督军府。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找了大哥宫督军。 “大哥,我同意跟高家的婚事。”宫玉瑶说。 督军昨晚照顾母亲到半夜,之后又跟夫人讨论了良久,也觉得高阳并非良人,本还打算再考虑考虑,没想到宫玉瑶就答应了。 “你想好了?”督军看着宫玉瑶,“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 “嗯。”宫玉瑶点头,“但是我要做高阳的正妻。” 只有做正妻,才能有管家权,接触到高家的财政,也能接触到更多的隐秘。 督军沉默了几秒:“好,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会去跟高大帅商量的。你最近就在家里安心待嫁,等定下了日期我再告诉你。” “好。”宫玉瑶点点头。 督军看着宫玉瑶离开,心头复杂万千。 宫玉瑶和高阳要结婚的消息,很快就登了报纸。 督军妹妹出嫁,也算是云城的头等大事了。 阮惜时一去学校,就听到同学们在纷纷讨论这件事,班里还有人去恭喜宫欣愉。 宫欣愉被扰的不厌其烦,而且她看起来心情似乎也不怎么好。 看见阮惜时来,宫欣愉仿佛看见了救星,将椅子一反过来,面对阮惜时坐着,凶巴巴的对过来的同学道:“没看见我们在聊天吗!别打扰我们!” 一个是督军的女儿,一个是大帅的儿媳妇,旁边还有个总参谋长的女儿,同学总算识趣的散开了。 宫欣愉松了口气。 宋玉霜淡看了她一眼:“你小姑结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诶,你们是不知道!” 宫欣愉手托着腮:“那天高家人来的时候,我不在家,后来我听到那些佣人说才知道,那个高少帅一来就把我祖母给气倒了!这样的人,小姑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什么?”宋玉霜惊讶,“这人这么恶劣么?” “是啊,我还听下人说,他还当着我祖母和阿爹的面,侮辱小姑呢!”宫欣愉愤愤道,“真不知道小姑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阮惜时眸光莹然。 她轻声道:“那你小姑是心甘情愿要嫁给他吗?” “应该是吧,我去问过阿爹,阿爹说是小姑亲口同意的。”宫欣愉道,“或许是长得很帅?反正阿爹说,小姑很喜欢他,让我不要多嘴。” 宋玉霜一脸不理解。 阮惜时倒是神色淡淡。 这其中的曲折,她最清楚。 宫玉瑶喜欢的人,当然不是高阳。 但是她没想到,宫玉瑶会这么轻易就答应这桩婚事,尤其高阳还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阮惜时思忖着。 晚上回到家,她本来想把这事告诉傅云霆的,结果刚进门,就接到了萧云惜打来的电话:“惜时,你现在有空来一趟吗,悠悠说他头疼!” “好,我现在过去。” 阮惜时刚挂上电话,傅云霆就从楼上下来:“发生什么了?” “悠悠不舒服,我要去看看。”阮惜时道。 “我跟你一起去。”傅云霆说着,就从架子上取下大衣穿上,和阮惜时一起出了门。 上车以后,阮惜时顺带跟他说了宫玉瑶的事情:“宫玉瑶之前在黎城,对高阳态度这么恶劣,尤其这次高阳还气倒了督军的母亲,她竟然还能同意婚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傅云霆也若有所思。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总统的住处。 门口有许多士兵把守。 萧云惜应该是打过了招呼,听到是阮惜时来了,就有士兵将他们带了进去。 一见到阮惜时,萧云惜仿佛就看见了救星,急忙从床上起身:“惜时你快来看看,悠悠这是怎么了!” 第337章 绑架悠悠的人 阮惜时走到床边。 萧云惜看见傅云霆,微微点了点头,就又着急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看见悠悠靠在枕头上,双手捂着头,小小的眉头紧蹙,很痛苦的样子。 阮惜时立刻用银针分别刺入百会穴、合谷穴、风池穴,见悠悠神色稍显好转,才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崽崽也飘了出来,在悠悠面前晃悠着。 “好,好点了……” 悠悠小手揉着太阳穴:“就是还晕晕的。” “怎么突然间会头疼?”阮惜时问道。 “我也不知道……”悠悠小脸上满是茫然。 阮惜时又摸了一下他的脉搏,检查了一下其他地方:“没有发热,心率也算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她转头问萧云惜:“悠悠头疼之前,有接触过什么吗?” “没有啊。”萧云惜也不明所以,“就刚才吃完晚饭,我给他讲故事,又看了会今天的报纸,然后他就说头疼了。” 这里有那么多士兵看守,悠悠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应当不是晚饭的问题。萧云惜每天都给悠悠说故事,故事应该也没问题。 那就只剩下…… “报纸?” “是报纸?” 阮惜时和萧云惜同时出声。 萧云惜立刻转身从台子上拿来报纸:“这就是刚才我们看的报纸,悠悠还不认识几个字,我就刚给他看一些好玩的新闻读。” 她说着递给阮惜时看。 阮惜时伸手接过。 傅云霆也走到阮惜时身后。 报纸是今天的,都是一些新闻,阮惜时翻来翻去,没看到什么能刺激到悠悠的内容。 阮惜时想了想,把报纸凑到悠悠眼前:“悠悠,你再看看这份报纸。” 悠悠乖巧的低下头去看。 阮惜时慢慢一页一页的翻着。 再翻到第二页的时候,悠悠忽的又皱起了小眉头。 不过应该是刚才阮惜时的银针起了作用,悠悠这回没叫疼了。 阮惜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到了一张眼熟的脸。 是宫玉瑶和高阳要结婚的消息。 阮惜时回头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宫玉瑶还有高阳,跟悠悠应当都不认识吧? “这个阿姨……”悠悠忽道。 阮惜时看向悠悠:“嗯?这个阿姨怎么了?” “这个阿姨,我见过。”悠悠说。 “你见过?”阮惜时微讶,“在哪见过?” 悠悠很努力的想着,连眉毛都皱成了一团:“好像是在一个很破的地方……” “什么很破的地方?”萧云惜心头一跳,立刻问。 “我也记不清了,就是一个很脏很破的地方。”悠悠一边努力想着一边说,“这个阿姨好凶好凶的样子,还说不听话就杀了我……”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再深想下去,他就啊了一声,缩紧了阮惜时怀里:“头好疼啊!” “好了好了,头疼就别想了。”阮惜时轻轻拍着他安抚,一边看向萧云惜。 萧云惜双手紧握,满脸怒意。 等哄着悠悠睡下之后,他们离开房间,萧云惜立刻道:“刚才悠悠想起来的,是不是他被绑架的事情?” “有可能。”阮惜时说,“虽说小孩子的记忆偶尔会有偏差,但能引发人在回忆时头痛的,一定是记忆非常深刻的事情。悠悠就是在绑架逃出来的时候失去的记忆,所以这段记忆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也是印象深刻的。” 萧云惜听着,眼里满是心痛。 她低头看向报纸上的照片:“可她不是督军的妹妹吗?我们跟督军又没有仇,她为什么要害我们家悠悠?” “她虽是督军的妹妹,这件事,却也不一定和督军有关系。”傅云霆沉声道。 萧云惜蓦然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 傅云霆看向阮惜时。 “其实我们最近也跟她发生了一点事情。”阮惜时把在黎城的事情和萧云惜说了,“所以我们怀疑,宫玉瑶背后,是有人在指使她做这一切。” “谁能指使得了督军的妹妹?”萧云惜嗓音冷冽,“也不能说,这件事就一定和督军没有关系!” “所以还需要先查清楚。”阮惜时嗓音轻柔,带着安抚道,“如果宫玉瑶另有他人指使,贸然询问,只会打草惊蛇,让背后那个人心生警惕。” 萧云惜思索了一下,看向傅云霆:“不是说你审讯最厉害吗,交给你也不行?” “她连名声都可以不顾,宁愿跟高阳结婚,也要保住这个人。”傅云霆道,“人有恐惧,才会可以击溃的地方。对于现在的宫玉瑶来说,恐怕不管什么样的审讯,都很难从她嘴里套出什么,最后她多半会想办法自己找死。” 萧云惜眉头紧锁。 “这个人对她这么重要,她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的。”阮惜时眸中掠过淡淡微光,说道,“她总会露出马脚。” 见到阮惜时如此笃定,萧云惜也跟着冷静下来。 “那就让她再蹦跶几日吧!”萧云惜冷冷道。 阮惜时唇角却是泛起若有似无的淡笑:“只怕她现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果然过了两日,督军府给阮惜时打来了电话,想请阮惜时过府一趟给宫老夫人看身子。 阮惜时去了督军府,就见督军府人人都一脸凝重,一点都不像是要有喜事的样子。 阮惜时跟着下人去了老夫人房间,一进门就闻到药味。 看到阮惜时,侍奉的督军夫人松了口气:“母亲,阮小姐来了。” 阮惜时走到床边,就见宫老夫人脸色发白,看上去病恹恹的:“老夫人。” “阮小姐,来劳烦你过来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宫老夫人有气无力的说。 “您客气了。”阮惜时坐下,一边帮她把脉一边问,“您是哪儿不舒服?” “胸口闷得很,头也晕晕乎乎的。”宫老夫人道。 “我母亲前几日晕倒了,家里的医生给开了药,但一直不见大好,所以才请阮小姐你过来看看。”一旁的督军夫人说。 阮惜时之前听宫欣愉说了宫老夫人晕倒的事情,倒也不意外。 她没多问,只是检查了一番后道:“老夫人这是气血不畅导致的病症,不是一天就可以缓解的。”她又问医生给老夫人开的药。 督军夫人一一说过。 “医生开的药没什么问题,还可以继续吃。”阮惜时道,“我再给老夫人辅以针灸,会好的更快一些。” “那就麻烦你了。”督军夫人感激道。 阮惜时轻轻一笑。 帮宫老夫人针灸过后,老夫人的神色渐渐和缓下来:“舒服多了,胸口都感觉没这么闷了,还是针灸有用啊!” 一轻松下来,宫老夫人眉眼就浮现出倦怠之色。 督军夫人看出来,立刻道:“您睡一会吧。” 宫老夫人点点头,躺下来还不忘嘱咐:“帮我好好招待阮小姐。” “您放心吧。”督军夫人浅笑道。 照顾宫老夫人睡下后,督军夫人让下人守着宫老夫人,带着阮惜时去了偏厅。 她也没什么架子,与阮惜时隔着桌子对面而坐,又让下人去拿了点心来:“今日多亏有你,母亲才能睡个安稳觉。” 她低声问:“刚才母亲在,我不好问,阮小姐跟我透个底,母亲这病,究竟什么时候能好?” 第338章 高阳的主意 “其实……” 阮惜时看向督军夫人道:“老夫人的病并不算有多严重,按理说几贴药便会有好转了,只是她因心事气血攻心,而后郁结不畅,才至如此。” 督军夫人闻言,神色动了动。 她似是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便听外面传来宫欣愉咋咋呼呼的声音:“祖母这病都是给小姑气的,若是小姑不结这婚了,说不定祖母这病就好了!” 坐在里面的两人同时朝着宫欣愉的方向看去。 督军夫人蹙起了眉头:“你这丫头,总是这般口无遮拦,胡言乱语,小心又被你阿爹教训!” “我怎么就胡言乱语了!” 宫欣愉一屁股在桌边坐下,捻了一块糕点,边吃边说:“我都听说了,就是小姑找的那个男人,把祖母给气病了!而且刚才惜时不都说了吗,祖母就是气血攻心,郁结不畅!要是没那个男人,祖母怎么会变成这样?” “欣愉!” 督军夫人气的拧了她胳膊一下,疼的宫欣愉嗷的叫了一声,捂住了胳膊,又转头不好意思的对阮惜时道:“阮小姐别听这孩子胡说!” “我没胡……唔!”宫欣愉话没说完,就被督军夫人用糕点堵住了嘴。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么?”督军夫人瞪了她一眼说,又转头对上阮惜时澄明的目光,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毕竟是家事,家丑不好外扬。 还是阮惜时先轻声开口:“其实在黎城驻地里,我见过宫老师和那位高少帅了,当时看着两人关系亲密,没想到回来就有好事了。” “才不是呢!”宫欣愉咽下嘴里的糕点,“我听下人说,那天高家来提亲,小姑也是不同意的,还跟那个高少帅吵了一架,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小姑又同意结婚了!” 她看向自己姆妈:“是不是你跟阿爹对小姑说了什么啊?威逼利诱她了?” 督军夫人被女儿这番说词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小姑的性子,这些年在国外那是自由惯了的,连你祖母的话都不听,哪儿会听我们的?” 她说着顿了下,看了阮惜时一眼,才继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你父亲勃然大怒,把你小姑关在房间里头,本意也不是让她同意,就是让再查查清楚,那高少帅到底平日行事做派是什么样的。没想到第二天一早,你小姑忽然就同意了这桩婚事,说愿意嫁给高少帅了。” 突然同意了? 阮惜时心思微动。 被关在房间里都不答应,为什么一晚下来,宫玉瑶忽然就同意了? 那晚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她去见了什么人,改变了她的主意? 阮惜时正想着,督军夫人看向她:“恕我冒昧,既然阮小姐说之前在驻地也见过高少帅,我想帮我家老爷多问一句,这高少帅平日里人品究竟如何?” “其实我也对高少帅了解不深,但是驻地里人人都知道,宫老师是很喜欢高少帅的。”阮惜时轻描淡写道,“之前不同意,许是因为争吵的缘故吧。或许是宫老师想通了,所以答应了。” “也有这种可能。”督军夫人点头。 “小姑一定是看走眼了!”宫欣愉气呼呼道。 她一直都很羡慕宫玉瑶可以在国外,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受束缚。 她一直以自己这个小姑为人生目标。 没想到有一天,宫玉瑶会回到云城,嫁给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还脾气不好的男人! 宫欣愉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闷气。 “这是你小姑自己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督军夫人对宫欣愉道。 宫欣愉闷哼一声,又愤愤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没说话了。 阮惜时却已是有了心思。 看来宫玉瑶决定嫁给高阳,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不仅要盯着宫玉瑶这边,还可以从高阳那里着手了。 阮惜时回去之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傅云霆。 宫玉瑶还并不知道这件事。 她一大早,就被高阳叫出去看戏了。 她本来不想去的,但一想到傅明修说要她多接近高阳,让高阳信任她,从而能尽快能拿捏住高家,她还是赴了约。 高阳约她去了电影院。 “我买的位置,可是最好的。”高阳坐在宫玉瑶身边,凑到她跟前说道,“这部电影是爱情片,你们女人应该都很喜欢吧?” 他身上一股女人的脂粉味,也不知道刚去哪里玩了女人过来。 宫玉瑶心里一阵嫌恶,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 灯光很快暗下来,电影开始了。 一片黑暗中,宫玉瑶不用再看见高阳那张脸,令她稍微松了口气,转而将注意力移到电影上。 电影是一部国外引进的爱情片《魂断蓝桥》,宫玉瑶刚投入进去,就感觉到手臂被碰了一下。 宫玉瑶下意识的缩了缩手臂,没想到下一刻,高阳的手就摸上了她的大腿! 宫玉瑶差点没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这可是电影院! 他是疯了吗! 她急忙想躲开。 然而电影院里已经坐满了,她边上也是人,没有位置可以让她躲。 她刚一动,旁边的人就一眼看过来。 宫玉瑶又缩了回去。 似乎知道她已避无可避,高阳的另一只手臂竟绕过她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 宫玉瑶简直要气疯了! 难怪他邀请她来电影院,原来是这个目的! 周围都坐着人。 虽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可宫玉瑶却仿佛还是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有视线看过来。 宫玉瑶盛怒!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高阳的手腕就要用力。 然而下一刻,她却又顿住了。 她想到高阳也会功夫,如果她现在显露了自己的本事,被高阳知道了,高阳一定会对她有所设防,那傅明修的计划就失败了。 想到傅明修,宫玉瑶咬了咬唇,缓缓松开手。 然而她的松手,却让高阳误以为她是妥协了。 他的手更肆无忌惮的在她大腿上摸了一阵以后,又摸到了她的胸上,用力揉了几把,似乎还不过瘾,又顺着衣服朝着她裤袢摸去…… 第339章 学校闹事 “唰!” 宫玉瑶忍无可忍的站起身! 这一动静迅速引来围观。 但宫玉瑶再顾不得这些目光,她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攥紧手里的包,快步离开了电影院。 “诶,你跑什么啊!” 没想到高阳竟然还不要脸的跟了出来:“你要是迫不及待了,我们可以直接去饭店啊!” 恬不知耻! 恶心至极! 宫玉瑶心里一阵阵犯恶。 她迅速钻进了停在路边的车:“回家!” “宫玉瑶!” 高阳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宫玉瑶头都没有回。 车子开远了,宫玉瑶才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位上。 刚才高阳摸她的触觉还在,宫玉瑶恶心的恨不得将自己身上这层皮都给扒了! 一进房间,她就立刻让人打水给她洗澡! 她洗了一遍又一遍,用毛巾狠命的搓着腿和身子,皮肤都被搓的通红,发热,直到皮肤被热水刺的生疼,她才猛然停下来。 她低头看向自己搓到发红的腿,怔怔出神。 她真的要嫁给这样的人吗? 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还是要跟他共处一室。 只要想到这里,她就感觉自己要疯了! 万一结了婚,高阳想霸王硬上弓呢? 她能动手对付他吗? 要是动了手,傅明修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可若像今天这样不动手,那她…… 宫玉瑶立刻环抱住自己的双臂,不敢去细想。 但不论如何,她都绝对不会让高阳碰她的! 宫玉瑶一直待在水里,直到水冷了都没有知觉。 第二天,宫玉瑶就发烧了。 高阳又来督军府找她,得知她发烧了,才悻悻离开。 宫玉瑶听到下人的来报,竟是有些感谢此刻生病,否则她还要面对高阳的动手动脚。 她恨不得一直病下去。 …… 宫玉瑶和高阳的事情,这些天在学校一直是女生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宫欣愉听的心烦,下课期间,就拉着阮惜时和宋玉霜跑到楼顶吹风去了。 “小姑生病了。”宫欣愉道,“那个高阳来了两次,听到小姑病还没好,就没再来过了,都没说进来看小姑一眼!” 宫欣愉吐槽道:“真不知道小姑到底为什么看上这样的男人!” “喜欢这种事哪说得好呢。”宋玉霜幽幽道,“他许是有宫老师喜欢的优点吧。” “喜欢他又丑又油腻吗?”宫欣愉嗤笑一声。 正说着,就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 三人挑目望去,看见一个身材壮实的女人从大门口哭哭啼啼的走进来,身后还带着几个面目凶狠的男人,四目张望的喊道:“宫玉瑶在哪里,赶紧滚出来!” 这几个男人气势十足,一开口犹如河东狮吼,即便在三楼天台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三人对望一眼。 “找我小姑的?”宫欣愉惊讶,“我下去看看!” “诶,你小心——” 宋玉霜看那女人气势汹汹的,急忙伸手去拉宫欣愉,然而她的手落了空,宫欣愉已经朝着楼下跑去。 “我们也下去看看吧。”阮惜时道。 宋玉霜嗯了一声。 两人跟着下了楼,来到外面,就见已经有不少学生在边上围观了。 这几个男人一点也不怕被围观,还在那喊:“宫玉瑶,你是缩头乌龟吗?你又胆子勾引人家老公,怎么没胆子出来呢!” 随着这话,中间那个壮硕的女人,哭得更加凄惨了。 “他们在胡说什么!” 宫欣愉气的不行,立刻上前就要去跟他们理论,却被阮惜时眼明手快的拉住。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你现在去,讨不到巧。”阮惜时说,“何况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到底跟宫老师发生过什么,你贸然上去,可能会给宫老师带来更坏的影响。” “可他们在骂我小姑啊!”宫欣愉气道,“还在胡言乱语!” 阮惜时蹙了蹙眉,刚要说话,却见副校长宋萍走过来。 见到副校长来了,学生们识趣的让开了一条路。 这几个男人停了嘴,转头看去,见到来的人并不是宫玉瑶,又扭过头继续喊:“宫玉瑶,你给我出来!” “几位。” 宋萍打断了他们的喊叫:“请问您找我们的宫老师有什么事吗?” 那几个男人目光扫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是谁?” “我是这所学校的副校长。”宋萍好脾气道,“请问你们是?” “我妹子是高阳的夫人!”其中一个男人说道。 高阳的夫人? 阮惜时眸中浮出微光。 “原来是高夫人。”宋萍也听说了高阳和宫玉瑶的事情,神色微顿了一下,才又道,“那有什么事,我们去办公室聊可以吗?” “我要找的是宫玉瑶,和你说也没用啊!”女人拭了拭眼泪,“你让宫玉瑶出来吧!” “宫老师现在不在学校。”宋萍耐着性子道,见她就是不肯挪步子,只能道,“您要是真想找她,不如去督军府看看?” “我可不敢去督军府!”高夫人抽噎着道,“宫玉瑶可是督军的妹妹,我要是去督军府,还有命出来?” “你说什么呢!” 宫欣愉实在忍不住了,冲出来道:“你们先是抹黑我小姑,又抹黑我督军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小姑?”高夫人盯着宫欣愉,眸色微微变化,“你也是宫家的人!” 身后那几个男人一听,也一副要冲上去打她的架势。 宋萍赶紧挡在了两人中间。 阮惜时也伸手将宫欣愉拉到身后。 “高夫人,我不知道您和宫老师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我想若是您找宫老师有事,督军府不至于会对您怎么样的。”宋萍客气道。 “不至于怎么样?”高夫人像是被气着了,还在擦眼泪的手一放,“督军府仗势欺人,因为自己妹妹喜欢我夫君,就强迫我夫君休了我,将她抬为正妻!” 她的面孔扭曲了几下,语气更加可怜:“我跟我夫君年少情深,恩爱有加,从进门之后,七出之条我从未犯过,还刚生完儿子!可那个女人,趁着我刚生产完,竟然脱光了自己去钻我夫君的被窝,还又利用权势逼迫我们分开!你们说说,她不是仗势欺人,又是什么?” 高夫人这话,令所有围观的人哗然! 大家本以为,宫玉瑶和高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想到,竟然是宫玉瑶插足了别人的感情? 第340章 学校的决定 不仅如此,还是趁着人家妻子刚生产完,不知廉耻的爬上了人家夫君的床! 这简直就是不要脸至极! 宫欣愉也蒙了。 她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她一直以为,高阳并没有娶亲,否则小姑怎么会看上他呢? 可没想到,高阳不但有了正妻,她小姑竟然还做了这种事? 周围喧嚣不断,都在讨论这一惊人的事实。 众人脸上都露出鄙夷的神色。 见到她们的表情,高夫人眸光闪了闪,又看向惊愕的宋萍道:“宋副校长,我一个弱女子,无权无势的,夫君和孩子就是我的一切,可现在,她要把这一切全部夺走,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她说着又垂泪起来:“这些天,我一个人带着孩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孩子最需要父亲的时候,那个女人,她却带着我的夫君整日出门,我们母子俩,竟是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的无比凄惨,令人动容。 旁边的男人也露出愤怒的神色:“妹妹,等见面,我一定要帮你好好教训她!” “是啊姐,她这么欺负你们母子,我决计不会放过她的!”又有男人道。 高夫人摇摇头,语带悲凉:“我们哪里有督军府的权势,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要回我的丈夫罢了。” 宋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撼了,宋萍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能帮谁说话。 她只得先安抚高夫人道:“我知您心中苦痛,可我也并未骗您,宫老师这些时日都未曾来学校,这些学生也都能作证。” 她说着,学生们也纷纷点头。 有学生小声道:“做了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当然不好意思来学校了!” “就是,简直是丢明德女中的脸!” 宫欣愉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垂在两侧的双手用力握紧。 听到同学们的话,高大夫才道:“我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来学校找宫玉瑶的,既然她不在学校,那我也不叨扰了。” 她目光中含泪看着宋萍:“等改日她来学校,我再来找她!” 她说完,就带着那几个兄弟,又浩浩荡荡的走了。 一听到她还要来,宋萍顿时头大。 她叹了口气,转回身,见同学们还在窃窃私语,说道:“大家都回去上课吧。” “副校长。”有同学问道,“刚才那位高夫人说的是真的吗?” 宋萍默了默:“这我也不清楚。” “如果是真的,您和校长千万不能把这样的人留在学校啊!” “就是,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以后怎么做人啊!” “让人知道我们有这样的老师,别人也会怀疑我们的人品的!” “这以后谁还敢娶我?”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一脸的担心。 虽然这里的女生都家境优渥,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可在大部分人的心中,上学并不是第一位的,嫁个好男人才是第一位的。 她们来这里学习的目的,也是为了帮家里积攒人脉,还有学习一些将来嫁人要学的东西。 宫玉瑶的传言,自然会影响到她们。 宋萍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头更疼了,打断她们的话道:“我知道了,这件事我跟校长会去查清楚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也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学校的,你们赶紧回去上课吧!” 听到宋萍保证,学生们这才松了口气,三三两两的小声讨论着离开了,只有宫欣愉她们还站在原地。 宋萍看了宫欣愉一眼,走过来,似是想问什么,但顿了下还是没有问出口,轻叹一声道:“你们也回去上课吧。” 她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副校长!”宫欣愉猛然抬头,喊住她。 宋萍转过身。 “我小姑不会是这样的人!”宫欣愉语气急促,咬字很用力,仿佛急于求证什么,“她虽然平日里行事叛逆了一些,但是她绝对不会是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我知道了。”宋萍说,“这件事我会去查的,你们只要安心上课就好。” 宫欣愉用力咬了咬唇。 看着宋萍离开,她眼里的光,又骤然黯淡下去。 宋玉霜和阮惜时互看了一眼。 虽然宋玉霜表面上总是跟宫欣愉不对付,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还是会有感情的。 看见她这样,宋玉霜心里也不好受。 她轻轻拍了拍宫欣愉的肩膀:“你别想太多了,或许只是那个女人信口开河,胡编乱造,校长和副校长一定会查清楚的。” 宋玉霜转头对阮惜时道:“惜时,我说的对不对?”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 她眸光微敛。 这个高夫人,可不是个善茬。 尤其自己的正妻地位不保,对高夫人来说,找宫玉瑶的麻烦,就是她孤注一掷,必须要做的事情。 除非学校做个决断,否则要高夫人放弃,恐怕很难了。 宋萍也是这么想的。 她立刻回到办公室,去找校长,跟他说了刚才的情况。 “宫玉瑶和高阳的事情,你能查到吗?”宋萍问他。 校长沉吟了几秒,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开设明德女中这么多年,校长也积攒了不少人脉。 很快,他挂上电话,面色凝重的看向宋萍。 宋萍心头一咯噔:“真如那个高夫人所说的?” 校长沉沉点头。 宋萍蹙起眉头:“真没想到,堂堂督军的妹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那现在怎么办,她做出这种事情,若是还留她在学校继续教书,恐怕会对学校还有学生们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她顿了下:“但如果就这么把她辞退了,就等于我们间接证实了高夫人说的话,对宫老师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这……” 这是两头难。 校长沉吟了一会,然后提笔写下了一封书函。 “让人把这个送去给宫玉瑶吧。”校长道。 宋萍伸手接过:“好。” 她立刻转身去办了。 校长在背后轻叹了一声。 书函很快就被送到了宫玉瑶手上。 宫玉瑶刚让医生看过病,正病恹恹的靠在枕头上,就见下人匆匆进来,将书函交给她:“玉瑶小姐,这是明德女中的校长差人送来的。” 校长? 宫玉瑶还不并不知道高夫人找上学校的事情。 莫不是校长催她回去上课? 她伸手接过书函。 刚一展开,宫玉瑶脸色就变了。 第341章 被辞退了 书函上清清楚楚写着: “见字如面,得知宫老师即将大婚,我与夫人同感祝福,祝宫老师新婚大吉。然学校事宜,不宜耽搁,念及大婚之后,宫老师恐无暇分开身,虽依依不舍,却只得批此书函,望宫老师相夫教子,无后顾之忧,且待来日寻得更好工作机会,我与夫人也为宫老师遥相祝贺,愿宫老师前途似锦。” 落款是校长。 哗! 宫玉瑶蓦的攥紧手中书函。 校长竟然将她辞退了? 为什么? 她从未说过自己要离职,之前工作也并无差错,学校完全没有将她辞退的理由。 若说是因为结婚,虽说女子大多相夫教子,但校长夫人都能担任副校长,明德女中也不乏结过婚的女老师,为什么到她就不行了? 难不成,是因为最近请假太多了? 不,之前那个英文老师受伤在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学校不是也到现在都没把她开除吗? 何况这次请假,是得到校长首肯的。 宫玉瑶眸光一冷,霍然喊外面下人进来。 下人见她满脸怒容,站在她面前战战兢兢。 “我问你,最近外头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宫玉瑶盯着她问。 下人脸色变了下,更印证了她的猜想。 “您,您说的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人哆哆嗦嗦的问。 “别给我装蒜!”宫玉瑶厉声道,“明德女中到底怎么回事?” 听到明德女中,下人以为她是知道了,身子一抖,砰的一下跪下来:“玉瑶小姐,不是我们不跟您说,是督军下过令,不允许我们说啊!” 宫玉瑶看着下人这样,心头一冷。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 她沉了沉气,才又道:“我可以不怪你们,但你必须要事情给我说清楚。” “是。” 下人赶紧将高夫人闹到明德女中的事情说了一通,听的宫玉瑶怒火中烧! 她硬是压着火气,听下人把事情说完。 “我知道了。”她的手用力握紧了床单,“你出去吧。” 下人松了口气,赶紧出去了。 门一关,宫玉瑶就再也抑制不住火气,猛地将床头的花瓶砰的扫在地上! “啪!” 花瓶在地上迸裂! 碎片划破了宫玉瑶的脚踝,渗出一丝丝血。 宫玉瑶心头的怒气,却让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要气疯了! 明明就是他们自己主动上门提亲,提出要休掉原配,娶她为妻,现在竟然变成了她插足他们之间! 怎么会有这么是非颠倒的人! 宫玉瑶死死咬紧牙关,对高阳的厌恶,又上了一个台阶。 正在她怒火中烧的时候,听到外头又传来敲门声。 “什么事!”她火气正盛,冷声道。 “是我。”督军夫人的声音传来。 听到是大嫂,宫玉瑶脸色几番变换,还是起身去开了门。 没想到一开门,门口不仅站着大嫂,还有高阳! “你怎么来了?”宫玉瑶脸色一冷。 “玉瑶,高少帅是特意上门来给你道歉的。”督军夫人道,“我们进去说吧。” 宫玉瑶咬了咬牙。 她一点也不想让高阳踏进她的房间,但是大嫂在这里,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勉强让开。 督军夫人带着高阳走进来。 高阳的视线迅速扫过宫玉瑶的屋子,紧接着视线又落在宫玉瑶身上。 宫玉瑶不知道他来,穿的是睡袍,虽然说这睡袍也很严实,但他的眼神还是让宫玉瑶很不舒服。 她蹙了蹙眉。 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高阳立刻道:“玉瑶,周玲去你学校这件事真是对不住,我是真不知道她会去找你。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摆平了,她不会再出来指手画脚了!” 他语气倒是挺诚恳的,但只是简单几句话,又怎么能平复宫玉瑶心里的怒气? 她冷着脸道:“你现在摆平有什么用!” 她将手里的书函往高阳身上一扔:“你能让学校收回决定,让我重新回到学校教书吗?还是能平息外面的流言,让那些人不会对我指手画脚?” 书函掉在高阳身上,高阳下意识的接过,低头看向手里的书函,见到是一封辞退函,眼里竟是闪过一抹喜色,嘴上却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住你,不过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他顿了下又说:“至于这工作,没了也就没了吧,反正你嫁到我们高家来,以后都是要相夫教子的,也没工夫去教课了!” “你说什么!”宫玉瑶脸色一变。 “好了好了,”督军夫人赶紧站出来打圆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 她说着,还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宫玉瑶的手背。 宫玉瑶冷哼一声。 高阳盯着宫玉瑶白皙的脖子,眼珠子转了转,对督军夫人道:“看来我是惹宫小姐生气了。夫人,我有几句话,想跟宫小姐单独聊聊,可以吗?” “啊,单独啊……” 督军夫人犹豫了一下,但想到他们二人都已经订下婚约了,给他们一点单独的相处空间也好,还是点头道:“那好吧,等会聊完,你们一起出来吃饭。” “大嫂!” 宫玉瑶喊她,然而高阳却先一步挡在了她们之间。 督军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宫玉瑶此刻的神情,还是转身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 高阳的视线上下扫过宫玉瑶。 宫玉瑶蓦然握紧拳头,脸色冰冷:“请你出去!” “别啊,我都说了,要跟你好好聊聊,怎么能就这么出去呢!” 高阳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宫玉瑶靠近,目光肆意的扫过她雪白的脖子,又一路向下:“你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你上次那样光着比较好看,以后在家里你就别穿这些了!” 他说着,朝宫玉瑶就伸出手! 他的手刚落到宫玉瑶的手臂上,就被宫玉瑶甩开:“你干什么!” “当然是跟你亲热亲热了。”高阳眼里流露出色眯眯的光,“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就别害羞了!” 他说着竟直接扑向宫玉瑶,将她狠狠压在了床上! 第342章 这门亲事,她嫁定了 “高阳!” 宫玉瑶又惊又怒:“这里是督军府!” “我知道啊,还是你的香闺呢!”高阳的手从她的手臂一直滑落到腰,喘着粗气说,“你之前嫌电影院里人多,现在在你家里,总可以给我爽一爽了吧!” 他说着另一只手去扯宫玉瑶的衣服。 宫玉瑶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不要脸,气的伸手就去打他! “啪!” 狠狠一巴掌落在了高阳脸上。 高阳蒙了一瞬,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抬手摸了摸脸,顿时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他目露狠戾:“臭娘们,是你自己先爬上我的床勾引我的,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他一把抓住宫玉瑶的手腕,狠狠压在床上,嘴就往宫玉瑶脖子上亲:“反正你都要嫁给本少爷了,早点让本少爷爽爽怎么了!” 宫玉瑶被高阳压着,双手宛如被铁箍箍住一样动弹不得。 “高阳,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叫人了!”宫玉瑶一边扭动着身子避开他的嘴边喊道。 “你叫啊,最好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现在这样躺在我身下!”高阳不要脸的说,手下没停的去撕着她的衣服,“反正这是你房间,他们也只会觉得,是你勾引我上了你的床!” “你!” 宫玉瑶要被气疯了! 他的嘴不断的啃着她的脖子,口水顺着她的脖子淌下来,恶心的宫玉瑶想吐! 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她身上滑动,令她浑身发冷。 他竟然真的想在她的房间里对她做出这种事! 宫玉瑶面色发白,心里的怨和恨到达了极点,她猛然一个抬膝,狠狠撞在了他的身下! “啊!” 高阳发出一声惨叫! 他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捂着裤裆嗷嗷叫,几乎要晕死过去! 他这叫声实在是太凄惨了,吓得守在外面的下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立刻推门进来,就见到高阳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高少帅,这,这是!”下人们蒙了。 宫玉瑶从床上坐起来,脸上还浮着愤怒的红晕,可神色却冷的可怕:“刚才高少帅不小心摔倒了,撞到了腿,你们赶紧扶他回去吧。” “啊,是!” 下人们见高阳这凄惨的样子,不像是只撞到了腿这么简单,但也不敢多问,赶紧左右架着高阳就出去了。 高阳本就疼的厉害,被这么一架起来,更是疼的惨叫连连。 他一抬眼,就见宫玉瑶披头散发,面如鬼魅的盯着他,看得他心头发冷。 “宫玉瑶!” 他从牙缝里挤出痛苦的几个字,下一刻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浑身豆大的汗水,从他脸上滑落下去,很快就被下人给抬走了。 看着人被带走,宫玉瑶才宛如脱力般,肩膀一松。 她手撑着床,十指蜷缩。 这一次她逃过去了,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高阳会不会变本加厉,再对她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她眼里泛起杀意。 如果继续放任高阳这样下去,那她的名声就全部都毁了! 就算以后她跟高阳离婚,在云城还有什么脸面可待下去,傅家,又怎么可能同意傅明修娶她? “高阳……” 宫玉瑶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为今之计,只有违背傅明修的要求,杀了高阳! 她已是骑虎难下,相信傅明修会理解的。 宫玉瑶心中已有了主意。 是需要再次动用那批人的时候了…… 是夜。 高阳正逛完窑子出来。 他口中叼着大烟,想到刚才那个美女前凸后翘,惹人怜爱的样子,就忍不住很吸了一口。 明儿个再去点她吧。 高阳醉醺醺的想。 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往停车的地方走。 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 消音枪无声的在黑夜里响起。 “唰!”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猛地将高阳扑倒,在地上翻了几滚。 子弹穿过高阳刚才在的地方,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 “嗷!” 高阳叫了一声,吓蒙了,刚才的那点酒劲也全部消了! 他虽然不学无术,但好歹也是大帅的儿子,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被袭击了。 “快走!”将他扑倒的人喊道,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拔腿就往前跑! “砰砰砰!” 在暗处又飞来几枚子弹。 “!”拉着高阳的人骂道,脚下一秒钟没敢停,借着周围的车不断躲闪。 知道有人救高阳,对方开始拼命攻击,子弹从四面八方飞过来。 好在高阳身上还有几分功夫,虽然还有点发蒙,倒也没拖累他,跟着他躲在车子后面,快步挪向前面一辆黑色的福特。 “上车!” 男人一边喊,一边从腰间掏出枪,冲着暗处就砰的开了一枪! 那边传来一声惨叫,显然是打中了。 这一枪震慑住了暗处的其他人。 男人趁机拉开了车门,一把将高阳推了上去,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去,迅速爬到了驾驶座,一脚踩下油门! “砰砰砰!” 车窗上不断传来子弹打在上面的声音,吓得高阳抱着脑袋死死低着头。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车窗竟是防弹的,子弹根本穿透不了! 直到车子开远,高阳才松了口气,形如瘫痪般倒在座椅上。 “他娘的,怎么这么多人,老子差点就凉了!”男人骂道,转头看向高阳,“她到底有多恨你啊,要找这么多人杀你!这是恨不得把你打成筛子啊!” 高阳也发蒙。 他这才看清楚刚才救他的人:“你是傅少帅的手下?” 他记得,这个人被叫做疯子,人看着就阴戾疯狂。 疯子哼唧了一声。 “是傅少帅让你来救我的?”高阳又问,“那你们知道谁要杀我?” “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疯子一句话,就把高阳给顶了回去。 高阳不敢说话了。 疯子一脚狠踩油门,车子就飞驰而去。 高阳被送回了家。 下车前,疯子从窗户探头对他道:“最近你给我少出门,听到没?” 高阳啊了一声。 疯子没理会他,一踩油门走了。 高阳一头雾水的回到家里。 傅云霆刚洗完澡,就接到了疯子打来的电话。 “老大,果然跟你说的一样,那娘们派了好多人来杀他,不过还是老子有本事,把他完好无损的给救下来了!” 傅云霆淡淡道:“知道了,你再派几个人,在他附近守着,要是他再出来,就吓唬吓唬他。” “我知道,老大你放心,我保管让他在结婚前都不敢出门!”疯子保证道。 傅云霆这才挂上电话。 一条柔软的毛巾从身后覆在了他的头发上。 傅云霆下意识的抓住了毛巾,转过身看见了阮惜时。 “是你的手下打电话来了?”阮惜时伸手轻轻帮他揉着未干的头发问,“高少帅没事吧?” “没事。”傅云霆拉着她到一边坐下,任凭她随意摆弄自己的头发,“我让他想法子,让高阳在结婚之前都别出门。在高大帅的别馆,宫玉瑶还不敢动手。” “宫玉瑶竟然真的对高阳下手了。”阮惜时轻声道,“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宫玉瑶可不是什么兔子。”傅云霆嗤道,“她就是条毒蛇。 “她当初做那些事,就该想到后果。” 他眸中闪过狠戾:“这门亲事,她嫁定了。” 第343章 宫玉瑶成亲 宫玉瑶等到半夜。 电话终于响起。 接到电话,她脸色就变了。 “什么叫做没成?”她压低声音,“一个高阳你们都杀不死?” “有人救他?谁?” “不知道?” 宫玉瑶气坏了:“连谁救走他都不知道,一群废物!” “还有下次?你们以为还会这么容易有下一次机会吗?”她的胸膛因为愤怒起伏着,“行了,你们先看紧他,别轻举妄动,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她挂上电话,脸色阴沉。 没想到高阳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 一定是高大帅手下的人。 这次是她失算了。 经过这次,高阳肯定会愈发谨慎,想要再杀他就更难了。 难不成,真要继续忍受屈辱,然后就这样嫁给他? 宫玉瑶咬牙切齿,狠狠一拳砸在床上! 之后一段时间,果然和宫玉瑶预料的一样,她的人再也没有找到机会。 许是被吓到了,一向最爱玩的高阳竟是连续数日闭门不出,竟是一直憋到了结婚那日。 高大帅听说了这件事以后,也是加强了防护,让士兵把别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管起来,就连窗户四周都有人不断巡视。 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结婚当天,高大帅也派了许多士兵护送他,一排接亲的车都是防弹的,没给宫玉瑶一点可趁之机。 云城和黎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被应邀来参加了婚礼。 宫玉瑶的脸被盖头蒙着,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不过她的身体始终都绷的紧紧的,手从头到尾没有碰过高阳一下。 傅大帅也带着傅夫人和傅明修来了。 傅大帅同高大帅也是旧相识了,两人一起叙旧,傅夫人领着傅明修过去恭贺高阳。 “高少帅年少有为,如今又跟督军府结为亲家,真是可喜可贺。”傅夫人对高夫人道。 “恭喜。”傅明修也对高阳说。 宫玉瑶听到傅明修的声音,身子轻轻一颤。 他也来了? 她恨不得现在就掀开盖头看他一眼,但又硬生生忍住了。 这么多人在场,她不能给傅明修惹麻烦。 而且,她不想让傅明修看见她现在这样。 想到傅明修就在眼前,她今天却要当着他的面嫁给别人,宫玉瑶心里对高阳的恨又多了一分。 她的目光不由转向旁边。 她知道,今天阮惜时和傅云霆也受到了邀请。 如果当初傅明修同意她杀了阮惜时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她眸中闪过一抹恼恨。 阮惜时并不知道宫玉瑶此刻的心情,她正兴致缺缺的坐在一边。 “很失望?”似是看出她的心思,傅云霆贴着她的耳朵,带着笑意小声道。 “嗯,高阳那个前夫人,竟然没出来闹事。”阮惜时轻声说,“看来高家费了不少手段,我听说那位夫人不是省油的灯,当初高阳娶她,也是被逼无奈。” “想知道?”傅云霆挑了挑眉。 听到他神秘的语气,阮惜时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傅云霆神色意味深长。 阮惜时倒是起了几分好奇心。 “你们在聊什么?”坐在一旁的宋玉霜凑过来问。 傅云霆但笑不语。 “没什么,就是在聊婚礼好热闹。”阮惜时转移了话题。 “我看还没有你婚礼时的排场。”宋玉霜看着宫玉瑶和高阳,一时间出了神,“好像一转眼,大家都成亲了。” “怎么,你也想成亲了?”阮惜时打趣她。 “我才没有!”宋玉霜立刻反驳,视线却不自觉的往另一桌那个挺拔的身姿看去,“别胡说。” 阮惜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坐在另一桌的萧棋。 萧棋的父亲在黎城做正参领,官位不小,只是萧父被委派出去不在黎城,所以这次萧棋就代表萧家来了。 “你还没跟他说清楚?”阮惜时说。 “什么说清楚?”宋玉霜怔了下,转头看向她。 “你们俩之间的事啊。”阮惜时说。 宋玉霜一愣,脸颊忽的浮出一抹微红:“我们之间有什么事!” “是吗?”阮惜时眨眨眼。 宋玉霜脸更红了。 好一会,她才缴械投降般,垂下双肩道:“可我不知道他的心思到底是在谁身上。” 他送她礼物,对她言语和行动间都颇多照顾,她总觉得萧棋对她是不一样的。 可想到宫欣愉,她又不确定了。 “那你就去问清楚啊。”阮惜时道,“小心错过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宋玉霜低低应了一声。 她又再次看向萧棋。 萧棋正和旁边的一个女生说话,笑容肆意明朗。 她眸光微暗。 他们之间的问题,不在于是不是清楚对方的心意,而是她担心萧棋仍是少年意气,今天就算对她好,明天也会对别人好。 这让她心中犹疑。 见她仍在犹豫,阮惜时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宋玉霜不同于她,她重活一世,早已知晓傅云霆心意,自然敢大胆追爱,可宋玉霜与萧棋之间,还有结未曾解开。 或许只有等他们先解开心结才行了。 “啊!” 一个侍应生脚下似被什么一绊,朝着阮惜时的方向摔去! “哗!” 阮惜时反应迅速,脚一点地,蓦的往后拉开距离。 然而一杯红酒还是泼到了阮惜时的裙边。 “对不起对不起!”侍应生吓了一跳,赶紧从怀里掏出方帕给阮惜时擦。 阮惜时避开了:“没关系。” “可是您的裙子……” “这个我擦擦就好了。”阮惜时低头看着裙边,淡淡说。 侍应生感激的鞠了一躬,就赶紧去忙了。 “我去一趟盥洗室。”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道。 “我陪你吧。”傅云霆还没说完,就有人过来敬酒。 傅云霆并不认识这个人,可能是哪家的远房亲戚,但对方一口一个“少帅大人”,正好挡住了傅云霆的去路。 “没事,我自己去吧。”阮惜时说道,就转身离开了。 她走去盥洗室,进去就关上了门。 没几秒,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跟着推门进来。 盥洗室静悄悄的,很意外的,原本应该在洗衣服的阮惜时竟然不在水池边。 女人又走向关上的隔间。 “吱呀——” 一扇门接一扇门推开。 脚步声停在了最后一扇门。 女人眯了眯眼,朝着那扇门伸出手。 她几乎没有用力,门就打开了。 里面竟然没有人! 女人愣了一下,下一刻,阮惜时竟是从隔间上面跳下来,利落的将女人扑倒在地上,双脚勾住她的脖子,在地上一个翻身,迅速用膝盖抵住了女人的胸口! 第344章 一石二鸟之计 女人本能的挣扎,冰凉的枪口却对准了女人的脑袋。 “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阮惜时嗓音软糯,却又带着令人胆寒的冷静和杀意。 女人一下子停住了动作。 她一双幽黑的瞳孔,定定看着阮惜时,牙齿忽的用力一咬。 阮惜时迅速反应过来,握住她的下颚,却已经来不及了。 女人瞬间嘴角流出黑血,脑袋一歪死了。 阮惜时缓缓松开枪。 她眸光冷冽。 她的手指落在女人的脖子上,确定已经没有一点生命迹象了,才起身。 她走到门口,拉开了门,正见傅云霆大步走过来。 他手里的枪口还在冒着烟,见阮惜时手里也拿着枪,扬了扬眉道:“看来夫人是不需要我英雄救美了。” “可是那女人自杀了。”阮惜时道,“你那边有抓到人吗?” “有两个守在外头的,不过都是抱着死志来的,手里都有枪。”傅云霆道,“我已经解决了。” 阮惜时听的手脚一麻:“宁愿死都不愿意透露,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这么忠心?” “我刚才让傅一去看过。”傅云霆道,“这些人用的手枪和子弹,和之前在黎城时攻击我的是一样的。” “所以黎城那两个攻击你的人和今天想抓我的,都是一个人派来的?”阮惜时眉头微蹙,“他们又是对付你,又是对付我,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们,之后应该还会再动手。”傅云霆揽住她,“别想太多了,先回去吧。” “好。”阮惜时又回头看了那女人一眼,“那这边?” “我会让人清理干净。”傅云霆唇角微动,“不会影响到这场婚礼的。” 阮惜时放心的跟着傅云霆离开了。 很快这里就被清理干净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回到宴会厅。 傅明修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对母亲道:“母亲,云霆和惜时在那里,我过去打个招呼。” “好。”大帅夫人淡淡道。 听到傅明修的话,盖头下宫玉瑶的脸瞬间一僵。 她悄悄掀起一点盖头,见到傅明修走过去的方向,阮惜时正好端端的坐在那里。 她手指蓦然握紧。 这怎么可能,她派去的人,难不成又失败了? 她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好在有盖头遮盖住了她此刻的表情。 傅明修过来跟傅云霆和阮惜时打招呼:“云霆,父亲一直说很想你,有空的话,多回来看看。” “知道了。”傅云霆淡淡道。 他目光落在宫玉瑶那边,忽的问道:“新郎呢?” 阮惜时也看去,发现刚才她离开时还在跟客人聊天说话的高阳,这会儿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了宫玉瑶一个。 “可能是里面太闷了,刚才说有点难受,去外面走廊透透风。”傅明修说,“你们没看见他吗?” “可能是错过了吧。”傅云霆道,目光却愈发幽深。 这么巧,刚才阮惜时被设计弄脏了裙子离开宴会厅,高阳就也不舒服出去了,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仪式都要开始了,估计很快就会回来了吧。”傅明修说道,又见面前两人都神色淡淡,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去别处了。 阮惜时看他离开,这才小声对傅云霆说:“会不会那几个人想抓我,是为了把我跟高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一个人,是最可疑的。”傅云霆看向宫玉瑶。 “那在黎城……”阮惜时抿了抿唇,也跟着他看去。 傅云霆眼底冷戾闪过,薄唇轻吐:“自导自演。” 阮惜时想到了什么,抬手招了个侍应生过来。 宫玉瑶放下了手。 盖头重又落回去,将眼前的一切格挡。 宫玉瑶咬紧嘴唇。 本打算借此机会,让所有人看见高阳和阮惜时在他们的婚礼上厮混在一起,这样不但可以顺利成章的取消他们的婚约,还能让阮惜时名声尽毁,打击到傅云霆。 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 可这个计划却失败了。 她派出的这么多人,竟是没有一个再回来。 而阮惜时,还完好无损的坐在宾客席上! 过了一会,高阳也回来了。 听到高阳的声音,宫玉瑶的心坠到了谷底。 她的计划,是彻底失败了。 他揉着眉心走到宫玉瑶面前。 “没事吧?”高夫人见状,走过来问道。 “没事,就是头有点晕。”高阳按了按眉心说,“奇怪,我明明都没喝酒,怎么感觉那么难受。” “那你还能撑住吗?”高夫人担心的问。 “没事,刚才一个侍应生过来,给了我一瓶药,我闻了以后感觉好多了。”高阳道。 “那就好,正好仪式也要开始了。”高夫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高阳嗯了一声,伸手去拉宫玉瑶。 宫玉瑶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却还是被高阳捉住。 他的手油腻滚烫,宫玉瑶忍着恶心和恼怒,跟他走完了仪式。 仪式结束,又有宾客来给他们敬酒。 宫玉瑶本来想回房间的,结果被高阳拉着逼迫敬了几杯。 阮惜时和傅云霆也走过来。 “宫老师。”阮惜时举起酒杯看向她,“祝你新婚快乐。” 宫玉瑶原先对于阮惜时还有救她母亲性命的感激,但现在更多的是怨怼。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压下心里的怨恨,跟阮惜时碰了杯。 酒杯相碰的时候,一抹无色无味的药粉,从阮惜时手指间,悄然无息的落在了宫玉瑶的酒杯里,随着酒一起被宫玉瑶喝下。 阮惜时淡淡看向她,跟着傅云霆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你就给她下这么点药,也太仁慈了吧!”崽崽冷哼一声道。 “直接把她迷倒,可就不好玩了。”阮惜时一边用意念说着,一边轻飘飘的拿起酒杯浅喝了一口,“我要她好好记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 敬了一圈,宫玉瑶总算从醉醺醺的高阳手下逃离,被下人带去了新房。 进了屋在床边坐下,下人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最后还是完成了婚礼。 一想到这,宫玉瑶心口就堵的不行。 身上的喜服红的刺眼,她索性将喜服脱了,心口那股闷气才似乎因此稍稍平息。 不知多久,外面渐渐安静下来,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有人重重推开了门! “夫人!” 高阳醉醺醺的声音传来。 宫玉瑶双手蓦然握紧。 “让我看看,我的美娇娘在哪儿~” 高阳的声音令人作呕。 宫玉瑶低着头,看着一双靴子跌跌撞撞的走到她面前,然后猛然掀开了她的盖头。 红盖头下是一张娇艳欲滴的脸。 虽然宫玉瑶已经快三十岁了,但保养得当,五官虽算不上多么精致,却也在灯光和化妆上,有几分楚楚动人。 高阳眼睛发亮。 之前他纯粹就是看上了督军府的权势,也不觉得宫玉瑶怎么样,现在一看,倒是还蛮漂亮的。 “夫人,你可真好看!” 他色眯眯道,跌跌撞撞的一屁股坐在床上,就朝着她伸出手:“来,让为夫好好疼爱你~” 宫玉瑶蓦的避开他的手。 “我……今天身子不爽,不然改日吧。”她低声道。 “什么身子不爽?”高阳还没反应过来,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臂,那张带着酒臭的嘴朝着她就亲下去,“有我在,保管让你爽到天上去……” 第345章 你们以后就是平妻 手臂传来剧痛。 宫玉瑶下意识一脚蹬向高阳。 可这一脚却宛如瘙痒一样,软软的落在了高阳腿上。 高阳感觉腿上一痒,以为她是在勾引自己,更是裕火中烧,唰的一下撕开了宫玉瑶的衣服! 还没反应过来,宫玉瑶就感觉到肩膀一凉。 她杀心顿起。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趁着现在,杀了高阳,自己再弄一点伤,到时候就谎称有人闯进来杀了他! 反正这里宾客这么多,有人混进来也不稀奇,又没有人知道她会功夫,没人能印证她说的是真是假。 回头,她再找一个人认罪,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出离婚,离开高家了! 宫玉瑶下定决心。 然而她的手刚抬起来,却又觉得一阵发软,然后就无力的落在了高阳的背上。 这一下就好似落在了棉花上,她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宫玉瑶总算发现了不对劲! 她怎么浑身一点力气也提不上? “你对我做了什么!”宫玉瑶怒极。 “我做什么?”高阳抬起头,眼里闪动着欲望的光,“当然是好好疼爱你了!” 他说着一把将她的衣服扯下来,又迅速脱了自己的裤子,就要长驱直入,却碰到了一手的血。 他脸色就变了! “我都说了,我身子今日不爽!”宫玉瑶嗓音冰冷道,“你要是不介意,可以继续。” “你!” 高阳被气的够呛:“他娘的,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这我又不能控制。”宫玉瑶看着他,似是带着挑衅,“何况日期是你们定的,又不是我。” “你这个贱人!” 高阳气坏了,抬手就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宫玉瑶的脸被打偏到一边,脸上立刻高高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血。 宫玉瑶却还是用一双幽黑的眼珠子盯着他,看的高阳心头怒火直冒! “今晚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以为来月事就行了吗!”他一把猛然抓住宫玉瑶的头发,迫使她的脸靠近他身下,狠狠一挺! 宫玉瑶瞳孔蓦然一缩! 她想尖叫,想狠狠咬断他那个恶心发臭的地方,可是她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能任凭高阳发泄! 她嗓子又疼又恶心,不断的犯呕,眼泪夺眶而出。 高阳却在怒头上,没有半点怜惜,狠命的一次一次送进抽出,直到宫玉瑶虚脱,脸颊已经完全没了知觉,才在一股腥味中停下。 高阳这才松手,宫玉瑶的脑袋重重落回到枕头上。 “一点本事都没有,咬的本少爷都疼死了,你也不怕给我弄坏了!”高阳还抓着她的手,去摸他的宝贝,“还不如映月楼的姑娘呢!” 宫玉瑶脸色瞬间如同染了墨汁一样。 映月楼是烟花柳巷之地! 他竟然把她跟那些风尘女子比! “你瞧瞧你这什么表情,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啊!”高阳冷呵一声,从她身上起来,一提裤子道,“还是我的三姨太好,人又温柔又懂风情,哪像你,木头一个!我看我今晚还是去她那儿睡吧!” 他说着,看宫玉瑶一点表情都没有,脸也沉了沉,甩头就走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宫玉瑶紧绷的手脚一松,手却还在微微颤抖着。 幸好她早就做了准备,本来她不是这个时候来月事,是她提前吃了药。 差一点,她就要被高阳给强了。 女子的贞洁多重要啊,要是她真的跟高阳发生了什么,傅明修肯定不会再要她了。 但她嘴里现在恶心的感觉,还是令她想吐! 她撑着床,缓缓挪向旁边,就着水壶含了好几口水吐掉,又猛灌了几大口茶水,嘴里的味道都感觉没法消退。 她心里恨极! 她又慢慢挪回到床边,腿脚发软,差点没摔在地上。 她这个样子,多半是中药了。 可她是什么时候中的药,她竟是一点都没有发觉。 是谁会给她下药? 高家人吗? 不,今天是他们大婚的日子,高家人犯不着。 那还能是谁,知道她的本事,特意给她下了药? 宫玉瑶脑海中,瞬间浮出了一个芝兰玉树的身姿,但这个可怕的想法,却又立刻被她压了下去。 “不会的,明修不会这么对我的。” 宫玉瑶低声喃喃道。 她相信他。 既然错失了杀高阳的机会,那她就一定要在高阳再来找她麻烦之前,拿捏住高家! 高阳新婚之夜没有留宿夫人房中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别馆。 翌日一早,宫玉瑶就被下人的敲门声吵醒。 她还没有说请进,门就被一下子推开了,吓得宫玉瑶立刻攥紧了被子,才看见进来的是一个下人。 “你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宫玉瑶怒道。 下人根本没理会她,只是目光在她还肿胀的脸上停留了两秒,眼里闪过一抹鄙夷:“少夫人,时间已经不早了,请您去一趟前厅,给老爷还有夫人敬茶。” 宫玉瑶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事。 若是像傅云霆那样分家了,自然是不用一大早起床去拜见公婆的。但高家是在黎城,在这儿不过只是个别馆,加上高阳也没有跟父母分家,所以她必须要恪守一个儿媳妇的本分。 她捂着被子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我在门口等您。”下人一板一眼的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等门被关上,宫玉瑶才缓缓放下手,起身穿衣服。 她换了件简单大方,挑不出什么错处的衣服。 她讨厌高阳,但是为了能在高家站稳脚跟,公婆还是要讨好的。 她缓了一下情绪,才走向门口。 “你带我过去吧。”她摆出少夫人的姿态,对门口的下人道。 下人冷瞥了她一眼,扭头就走在了前面。 宫玉瑶压下心底的不满,跟在下人身后到了正厅。 她见到高阳不在,正厅里最上面坐着高大帅还有高夫人,以及在高夫人左手边靠下的位置,还坐着一个壮实的女人。 这壮实女人见到宫玉瑶来,脸上就露出不满的神色。 宫玉瑶微微蹙眉。 这壮实女人她未曾见过,却是坐在高夫人身边的,莫不是高阳的姐姐? 她暂且压下疑惑,上前盈盈拜道:“父亲,母亲,早上好。” “嗯,早上好。”高大帅道。 下人给宫玉瑶端来早茶,她一一侍奉过,高大帅脸上带着笑,喝了口便道:“我还有公事要办,就先走了,你跟你母亲好好聊吧。” 说完就离开了。 高大帅一走,气氛忽然就变得凝重起来。 高夫人接过茶杯,细细啜了一口,目光中带着审视看向宫玉瑶。 两杯茶敬完,下人又来给宫玉瑶递了一杯茶。 宫玉瑶还以为是自己的,刚要拿到手喝一口,却听高夫人沉声道:“这茶是给周玲的。” 周玲? 宫玉瑶一愣,顺着高夫人的目光,看向坐在旁边的那个壮实女人。 “我还没跟你说吧,这是周玲,是高阳的原配夫人。”高夫人说道,“以后你跟周玲就是平妻,在这家里地位相当。” 第346章 骑马拜堂,家破人亡 原配? 宫玉瑶蒙了一瞬。 她就是之前去明德女中闹事的那个原配? 她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还坐在高夫人身边,受她敬茶? “什么平妻,你们之前根本没有说过这件事。”宫玉瑶脸色难看。 “高阳没有和你说过吗?”高夫人故作惊讶,“你也知道,周玲嫁给高阳很多年了,她这些年一直为我高家开枝散叶,勤勤恳恳的,也没出过什么错处,我们总不能对不住她。但你跟高阳的事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我们也不能当做不知道,所以思来想去,就让你们俩做平妻,日后你们姐妹俩就好好照顾自己的丈夫,互敬互爱,岂不甚美?” 互敬互爱? 宫玉瑶给气笑了! “当初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宫玉瑶看向周玲,“我可是督军的妹妹,她又是什么身份,也配和我平齐?” 要是高阳有两个夫人,这周玲又在高家呆的久了,那管家的位置,恐怕就轮不到她了。 为了傅明修的大计,宫玉瑶决计不能同意。 周玲闻言,脸色变得铁青。 她猛然就要起身,却被高夫人按了下去。 高夫人冷眼看着宫玉瑶:“宫小姐,当初在黎城驻地,可是你主动找我们高阳的。我们就是敬你是督军的妹妹,所以哪怕在高阳有夫人的情况下,我们还是让你进了门,给了你夫人的位置。” 她顿了下,又道:“但你进了我高家的门,就是我高家的媳妇,这进我高家的先后顺序,还是要遵守的。周玲先你进门,从时间上,你也该喊一声姐姐,给她敬一杯茶也是应该的。” “姐姐?”宫玉瑶被高夫人一番冷嘲热讽气的够呛,胸口升腾起怒火,双手紧握成拳,“我可没有这样的姐姐!我堂堂督军的妹妹,若是与她人同妻,传出去,岂不是惹人耻笑!” “若是你嫌惹人耻笑,你不当这平妻就是了。”周玲忍不住嘲讽道,“我可以让高阳给你个二姨娘当当!” “诶呀,那可不成~” 一个娇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一个穿着低胸旗袍,扭着水蛇腰的女人走进来。 她一双丹凤眼上翘,生的妩媚。 “夫人之前可是说过,要按照进门的先后顺序,那若真是宫姐姐成了姨娘,也该是十四姨娘才对了。”女人捂住嘴唇,“诶呀,那我就不该叫宫姐姐,该叫宫妹妹了!呵呵呵~” 她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笑的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三姨娘。”高夫人沉声道,“你一大早来,就是来胡言乱语的吗?” “我可不敢啊~”三姨娘娇声道,“我是听说今早新夫人会来问安,所以就想着昨日没机会,今日也来给姐姐问个安,但昨夜实在是被少爷折腾了一宿,太困了,才起的晚了一些~” 她看向宫玉瑶:“宫姐姐可莫要见怪~” 宫玉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昨晚高阳从她房间里离开时,的确说是要去见三姨娘,但没想到三姨娘竟是恬不知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些话来! 虽然她厌恶极了高阳,但新婚之夜,自己丈夫跑去跟姨娘厮混,把她一个丢在新房里,一大早她还被姨娘当着面挑衅! 宫玉瑶感觉自己瞬间成了笑柄! “简直是胡闹!”高夫人冷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昨晚是什么日子,你竟然还敢勾引少爷去你房里,我看真是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诶呀夫人,这您可就冤枉我了!” 三姨娘一脸委屈:“我可是一个字都没多跟少爷说,是昨天晚上,少爷突然就来了我房里,还说,说……” 她吞吞吐吐,还看了宫玉瑶一眼。 “说了什么?”高夫人问。 “少爷说……宫姐姐来了月事,不方便做那种事,就连用手伺候他都很不舒服……”三姨娘这话一出,周围的下人纷纷低下头。 这三姨娘还真什么话都敢说啊! 高夫人闻言,蹙起了眉头,没责怪三姨娘说话露骨,反倒看向宫玉瑶道:“你昨天来月事了?” 宫玉瑶没吭声。 高夫人见她默认,神色冷下来:“这日子你没算好吗,怎得新婚当天来这等污秽之事?” “是啊~”没等宫玉瑶说话,三姨娘先道,“人家都说骑马拜堂,家破人亡,这新娘经期成婚,是会给婆家招来厄运的~宫姐姐知道自己日子,怎么也不算着点,偏就掐着来月事的时间成亲,难怪少爷昨天晚上跑来我这儿了呢~” 她说着又看向高夫人:“夫人,您这下可明白了吧,不是我勾引的少爷,是少爷没法子,只能来我这儿啊~” 高夫人脸色阴沉。 虽然只是个说法,也不知道真假,但听起来总归不舒服,心里像是插着一根刺一样。 她冷着脸对宫玉瑶说:“这件事的确是你的问题,怪不得少爷和三姨娘,我看近日你就好好歇着吧,正好家里的事情就交给周玲打理,也免得你劳心劳力!” “我……” “行了,这事就这样办吧!”高夫人一锤定音道,她站起身,“我还约了李太太她们几个,就先走了,周玲,家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母亲放心。”周玲道。 高夫人微一额首,再看宫玉瑶,眼里更是不满之意,抬脚就离开了。 高夫人一走,三姨娘也道:“那我也先走了,少爷还在房里等着我伺候呢~” 她说着,扭动着她那水蛇腰走远了。 周玲也冷哼一声,看宫玉瑶的眼里满是憎恶。 毕竟自己的正妻之位,硬生生要分给别人,对周玲来说也是奇耻大辱! 她经过宫玉瑶身边,狠狠撞了宫玉瑶一下,又道:“宫玉瑶,我警告你,这里可是高家,不是你督军府,你别再给我摆什么谱,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她说着又对下人道:“把她送回屋子去,好生伺候着!” 她特意咬重了好生两个字,下人心领神会,立刻就走到宫玉瑶身边:“宫少夫人,走吧。” 宫玉瑶死死盯着周玲的背影,眼里恼意和怒火交织。 这高家,简直是欺人太甚! 等回头,她定要把这事告诉大哥,让他帮她讨个公道! 第347章 二姐,我回来了 高家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阮惜时的耳朵里。 她才知道,那天婚礼上提到高阳的原配夫人,傅云霆为何一脸神秘的样子。 “竟然让宫玉瑶做平妻,恐怕把她气坏了。”阮惜时靠在傅云霆怀里,此刻微微仰起头看向他,“老实交代,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傅云霆低头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我只是听说了高阳那位原配夫人去学校闹事的事情,所以让人去提点了高家两句而已。” 他道:“虽然周家家境不算显赫,但是她父亲还有几个哥哥,都是当地的地头蛇,即便是当地的官员,都要里礼让他们三分,所以高家也不想得罪周家,这自然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我听说这周玲善妒,也不知道怎么会同意的。”阮惜时好奇的说。 “高大帅向来八面玲珑,他自有他的法子。”傅云霆摸着她的秀发淡淡道。 “这么一来,高家既平息了周家的风波,又履行了对督军府的承诺,还真是一举两得。”阮惜时道,“就是督军再不高兴,也没法说什么了。” “但宫玉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傅云霆意味深长的说。 阮惜时眨眨眼:“你是故意激她。” 她在他下巴上轻咬了一口:“你变坏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傅云霆本来都打算睡觉了,结果被她这一撩就心猿意马,将她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我可不想你再遇到什么危险。” 阮惜时还想说什么,下一刻话就被堵住了,只剩下连连骄喘,回荡在房间。 折腾到半夜,两人才歇下。 第二天傅云霆精神奕奕的去军政府了,阮惜时今天没课,就想着睡到中午再起床吃饭,谁知道一大早,就被下人给叫醒了。 “夫人,有您的电话。”下人敲门说。 这么一大早的,是谁打电话来? 阮惜时强撑着打架的眼皮,下楼去接电话。 她以为会是宋玉霜或者宫欣愉,又或者是萧云惜和悠悠,没想到打来电话的竟然是秦姨娘。 “小姐,章婷回来了。” …… 阮惜时走进阮公馆的时候,就见章婷坐在沙发上垂泪,旁边的佣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见到阮惜时来才齐齐松了口气。 “小姐。” 秦姨娘也看向阮惜时。 听到声音,章婷抬起头,眼泪也随着她的动作,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起来我见犹怜:“二姐!” 章婷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走到阮惜时面前,竟是扑倒了她怀里! 阮惜时猝不及防,被她抱了个满怀。 “二姐,他们说阿爹死了,姆妈还有大姐也死了!”她的脸埋在阮惜时的肩膀上,大哭着,“我才离开半年,他们怎么都死了呢!我不信,他们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她紧紧抱着阮惜时,仿佛想从阮惜时身上得到安慰。 阮惜时眯了眯眼。 这可不是章婷的性子,按照章婷以前的性格,知道章镇江柳湘湘他们都死了,定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找她算账,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口一个二姐,扑在她身上哭。 她的手未动,只是淡淡道:“他们的确是死了。” “呜呜呜!” 听到阮惜时的话,章婷更是哭得歇斯底里,肝肠寸断,除了阮惜时和秦姨娘外,其他人无不动容。 感觉到她的眼泪沾湿自己的肩膀,阮惜时不动声色的推开了她。 章婷也没再扑上来,而是一个劲的抹着眼泪,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像是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阮惜时瞥见,在沙发边上放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隐隐看见有衣服和日常用品。 “你还带了行李?”阮惜时问。 章婷还在抹眼泪,她抽泣了几下,才哽咽着说:“嗯,我还是觉得家里好,想回来住,我才知道他们已经……” 她说着,脸上还露出悲痛的神色。 “看来你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关注这里。”阮惜时道,“你没看见,门口挂着的牌子吗?” “什么?”章婷眼泪还挂在眼角上,茫然的看着她。 “阮公馆。”阮惜时对上她的眼睛,“现在这里已经姓阮了,你再住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 章婷:“……” 她愣了几秒,旋即露出可怜的神色:“二姐这是要赶我走吗?” 她眼圈通红的看着阮惜时:“可我只有二姐一个亲人了,若是连二姐都不要我了,我该去哪儿呢?” “那你这段时间,又住在哪儿?”阮惜时丝毫没有被她这副可怜的样子打动,冷静的问道。 阮惜时不知道章婷这次回来是什么目的,但是她懒得跟章婷虚与委蛇。 “我,我这段时间在一家店里打工。”章婷份外可怜的说,“本来还勉强能吃饱,有地方住,可是最近老板出事了,也没有人愿意再找我,我只能回来了……二姐,我们好歹也有血缘关系啊,你就真的忍心让我一个人住外面吗?” 她搬出两人的关系。 听到血缘两个字,阮惜时忍不住笑了。 “血缘关系?”阮惜时嘴角划出一抹讽刺的笑,眼里却满是冷意,“当初我进这个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章婷脸色白了下。 阮惜时以为她会发火,可没想到章婷神色只是变了变,很快又摆出了委屈的神色:“那是我以前不懂事,二姐你就原谅我吧!” “要是什么都能原谅,还要警察做什么?”阮惜时道,“既然你有本事在外生活那么久,现在应该也不成问题。家里也没生火,我就不留你吃午饭了。” 她转头对佣人道:“请章小姐出去。” 佣人毫不犹豫就朝着章婷走去。 这些佣人,除了管家之外,都是阮惜时在章镇江走了以后新换的,所以根本不认识章婷,立刻就要将章婷撵走。 “阮惜时!” 章婷手臂被抓住,实在忍不下去了,喊道:“这房子是阿爹留下来的,我也是他的女儿,这里也应该有我的一份,我住在这里是理所应当的!你凭什么赶我走?” 第348章 这里谁当家做主 阮惜时笑了一声。 “终于忍不住了?”她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呢。” 章婷脸色由青转红,进而又一脸无辜道:“我装什么了,二姐说的我都听不懂。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这家里的确是有我的一份啊。” “谁说,这家里有你的一份?” 阮惜时转头看向秦姨娘:“你没跟她说遗嘱的事吗?” “章小姐一进门,就一直哭哭啼啼的,我没找到机会。”秦姨娘说道。 “什么遗嘱?”章婷愣住了。 阮惜时淡看了她一眼,走到楼上,没一会下来,手里已经拿了一份文件。 “这是我外公当年写下的遗嘱,遗嘱上面清清楚楚的划分了他的资产,其中一半是我母亲的,还有一半是我外公的义子阮飞龙的。” 阮惜时打开遗嘱:“这上面,可没有章镇江的名字。” “这不可能!”章婷神色一变,“这遗嘱一定是假的!” “这上面有我外公还有律师的盖章。”阮惜时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请一个律师来当面对质。” 章婷张了张嘴,看着阮惜时淡定的神色,一时间没有说出话来。 她盯着阮惜时手里的遗嘱,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 “这些年,一直都是章镇江占据了我姆妈还有飞龙舅舅的财产,如今他死了,这些也该物归原主了。”阮惜时道,“所以你没有资格待在这里。”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章婷心上。 章婷脸色几番变化,最后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他毕竟也是我们阿爹,你这样说他,不太好吧?” “当初他将我姆妈赶到乡下,任凭我们母女俩自生自灭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自己是我阿爹?”阮惜时淡淡反问,“如果他不是想要攀附大帅府这门亲事,只怕这辈子都不会把我找回来吧。” 章婷失语。 “所以章家对我阮家不仁,我为何还要对你们有义?”阮惜时淡淡说完,对佣人道,“还不请章小姐离开!” 她冷厉出声,佣人立刻又抓住了章婷的手臂,不顾章婷的挣扎,连拖带拽的将她拉了出去! “诶!” 崽崽一下子从阮惜时身体里冒出来。 “怎么了?”阮惜时用意念问道。 “有阴气!”崽崽吸着小鼻子说。 “阴气?”阮惜时一怔,“哪里?” 崽崽左右看了一圈:“奇怪,明明就闻到阴气的味道了啊,难不成是本大爷弄错了?” “赵絮儿不在了,家里应该没有阴气了才对。”阮惜时目光扫去。 天眼所看到的地方,都没有见到阴气。 “真是见鬼了。”崽崽嘟囔道,又不死心的绕了一圈,还跑到门口去了。 阮惜时任由它去看,目光却是扫了一眼佣人,最后落在了管家身上。 管家忐忑不安的低下头。 阮惜时走过来:“管家,我知道这些年,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也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我当初才留下了你。但我希望你能认清楚,现在这里是姓阮,而不是姓章,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就只能请你离开了。” 当初管家带她来到云城,对她多番叮嘱和照顾,并未有轻视她之意,这一点阮惜时一直记在心里。 她这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何况她常年不在公馆里,的确也需要一个管家能力强的,所以她才选择把管家留下来。 但就因为他是老人,所以阮惜时也要他清楚,这个家现在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 “是。”管家声音颤了一下,但很快又坚定道,“我明白了。”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哭声,然后崽崽就飞了进来:“女娃娃,刚才那个女人在门口发疯呢!” “你是说章婷?”阮惜时刚问,就见刚才那几个把章婷带出去的佣人也急急忙忙过来:“小姐,章小姐她……” 阮惜时眸色沉了沉。 她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还没出大门,就听到章婷歇斯底里的哭声:“二姐,阿爹姆妈都死了,我剩下的地方只有这里了,你把我赶出来,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要怎么活啊!” 阮惜时蹙起了眉头。 她没有打开门,都听到外面一众人围过来的声音。 “这小姑娘是怎么了?” “听起来,好像是爹娘死了?” “诶唷,这小姑娘看着也不大,真是可怜啊。” 周围人们的窃窃私语,给了章婷鼓励,章婷哭得更悲惨了:“二姐,我知道你一直怨恨阿爹姆妈,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你的恨也该消了吧!还是说要我跪在这里求你,你才肯放过我?” “她说的这是什么话?”秦姨娘也听到了,脸色一冷,“她这是在污蔑你杀人!” 果然这话一出,门口的讨论声就更大了:“天哪,听这小姑娘的意思,她父母是她的二姐杀的?” “她这二姐竟是如此狼心狗肺,连亲生父母都不放过吗?” “何止啊,她现在还要赶自己妹妹出家门呢!” “这凭什么啊,就算父母都死了,这家也该有这小姑娘一份吧!” “就是,这小姑娘的姐姐也太霸道了!小姑娘,我看你还是去报警吧,警察肯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外面群众的不忿之音越来越大。 还有人叫嚣着,要帮章婷找律师。 阮惜时唇角划出一抹清冷的弧度,拉开了门:“你现在就可以去报警,也可以去找律师。” 她目光冷然,看着门口哀哀戚戚的章婷:“让人看看,你父亲章镇江,作为赘婿,是如何联合外室,下毒害死我外公,多年对我母女不问不顾的!还有你们姐妹,几次三番想要我的性命,这些你以为都能一笔勾销吗?” 她字字掷地有声,竟是令四周瞬间雅雀无语。 她气势逼人,扫过面前众人道:“你们谁要去帮她讨个公道,我阮惜时随时奉陪!” 一片寂静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阮惜时?她是不是傅少帅的夫人?” “对,是的,之前报纸上我还看见过呢!” “我知道她外公,那位阮河山老先生,我父亲与他还是旧识。”一个常年居住在附近的中年男人道,“听说我父亲说过,这阮河山老前辈为人很和善,那兴隆钱庄就是他的,当年突然重病而亡,我父亲还深感惋惜。听她的意思,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刚才她说是她父亲下的毒,害死了自己的老丈人,侵吞了家产!” “而且身为上门女婿,还找了外室?这女孩不会就是外室生的吧?” “那就难怪人家把她赶出去了,要是我,我非要打死她不可!”一个年轻女孩愤愤道。 周围的风向,瞬间就变了。 他们一方面是畏惧傅少帅,另一方面也是人云亦云,一下子,所有的矛头全部集中在了章婷身上! 章婷脸都青了! 第349章 变成干女儿了 章婷还没反应过来。 明明刚风向还在她这边,怎么又一边倒向阮惜时了! “唰!” 不知道是谁先扔出的菜叶子,啪的砸在了章婷脸上! “不要脸!”有人骂道。 章婷捂住脸,还没回过神,又是一堆菜叶子和垃圾,劈头盖脸的往她身上砸! “谁在砸我!” 章婷被砸的嗷嗷直叫,撒腿就跑! “有本事别跑啊!”身后还有百姓叫着,章婷哪敢停啊,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身后没了声音,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她转头怨恨的看向阮公馆的方向。 为什么她每次在阮惜时手下都讨不到巧! 没想到阮惜时手上,竟然还有一份遗嘱! 如果不是这份遗嘱,公馆就有她的一份,哪里还容得到阮惜时在这里扬武扬威! 可现在,她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被赶出去。 章婷站在原地,身上还有菜叶子掉落下来,整个人无比狼狈。 难不成真就没机会,再为阿爹姆妈报仇,把财产都夺回来了吗? 还有师父,师父也是被阮惜时害死的。 章婷手指用力握紧,颓败的缓缓往回走。 她回到了以前跟师父住的地方。 天还没完全黑。 以前天黑的时候,她都是跟师父出门去吸收阴气,虽然师父总是骂她,可她感觉起码身边还有个人。 可现在师父死了,她又变回了一个人,好像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动力。 她盯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空,一时间茫然无措。 “咚咚咚。”忽如起来的敲门声,把章婷吓了一跳。 以前也有客人会突然造访,请师父去捉鬼。 章婷以为又是客人,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请问你是章婷小姐吗?” 找她的? 章婷看着面前的女人,迟疑着不敢应答。 看见章婷的表情,女人又道:“如果您是章婷小姐,麻烦您跟我走一趟吧,我们家夫人想要见您一面。” …… 五月底,天气渐渐热起来。 学校也要开始放假了。 军政府倒是愈发忙碌起来,尤其是这次黎城内乱镇压之后,傅云霆升了职,封了上将,礼服肩章圆盘上也从两颗金星变成了三颗金星。 这是军政府头一次有了一个不到三十岁就已经佩戴三颗金星的人,一时间风头正盛。 傅云霆却没时间庆祝。 虽然黎城的内乱平息了,但因此造成的影响却不容小觑,云城内部也开始蠢蠢欲动。 早些年老旧朝代留下来的那批人,一直妄图复辟帝制,虽然已经被强力镇压了,但因此造成的军阀混战却开始了。虽然目前已经被一次次平息,形成了暂时形式上的统一,但是上次扶罗内奸的存在,也证明了如今已经有别国势力侵入,这已经不是内乱这么简单了。 所以这段时间,傅云霆一直在带人排查云城是否有内奸。 这一排查,就将近两个多月。 好不容易闲下来,傅云霆他们接到傅家打来的电话,说傅云霆的父亲从驻地回来了,让他们一起回家吃个饭。 想着正好打探一下傅云霆的身世,正逢周末,阮惜时和傅云霆便一起去了一趟傅家。 傅父难得回来,整个傅家都喜气洋洋的,阮惜时见到傅父,似乎都胖了一圈,大抵是经略使的工作实在是太清闲了。 “云霆,惜时,你们回来了。”傅父待他们坐下后,目光落在傅云霆身上,“听说你升职了,不错。” 傅云霆微微一笑。 “我记得我升到三颗星的时候,可都已经快四十岁了,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傅父感叹道,又转头看向走出来的傅明修,“要是明修能有你一半出息就好了。” “瞧你说的。”杜碧琴一听,立刻不悦道,“明修的腿不是才好,你得给他时间啊!” “对,是。”傅父点头道,“正好这次我回来了,就跟上头说一声,让他进军政府工作吧。” “那是最好了!”杜碧琴喜道,看了傅明修一眼说,“我们明修那么聪明,在军政府里头一定能大展拳脚的!” 她对傅明修是满心满眼的疼爱,却对自己的另一个儿子的功绩视而不见,甚至没有一句夸赞。 阮惜时蹙了蹙眉,下意识的看了傅云霆一眼,却见傅云霆云淡风轻,似乎早已习惯了母亲的偏心。 傅父倒是看向傅云霆道:“是,我们有两个出色的儿子,正好云霆最近刚升职,应该很忙,可以让明修帮帮忙,分摊一下,你们兄弟俩齐心协力,肯定是事半功倍!” “那就不必了。”没等傅明修说话,傅云霆先开口道,“我现在还能忙得过来,这不,还能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傅父神色微僵了一下。 傅明修却不在意,轻笑了一声:“云霆向来是有能力的,应当不需要我帮忙,何况他的忙我也不一定帮的来,我还是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 “你怎么就帮不了了,可别妄自菲薄。”杜碧琴立刻道,“等你熟悉了,一定没问题的!” 傅明修但笑不语。 “好了好了,今天是家宴,不说这些工作上的事了。”傅父收了话头,“我们去吃饭吧。” 杜碧琴这才闭了嘴巴,跟着丈夫起身:“对了,婷婷呢,怎么这么久还没下来?” 正说着,就听到楼上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 “干爸干妈。”传来的声音很耳熟。 阮惜时霍然看去,在见到楼上走下来的人时,蓦的一顿。 “婷婷。”杜碧琴亲昵道,“快过来吃饭。” “来了。”来人竟是章婷! 她穿着百货大楼最新上的皮袄,走过来见到阮惜时,脚步顿了下,才低声道:“二姐。” “章婷?”阮惜时眸色微暗下去。 杜碧琴露出惊讶的神色:“二姐?婷婷,你跟惜时是姐妹?” 她看起来似是完全不知情。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 之前几次杜碧琴举办的宴会,章婷都没有来,后来在她结婚之前,章婷又不在家,所以杜碧琴不认识章婷,似乎也说得过去。 何况以前的章家,大家也只知道优秀的大姐章薇,没人在意过还有个丝毫不起眼的章婷。 只是…… “是啊,她是我二姐。”章婷轻声说。 “竟有这么巧合的事。”大帅也惊讶道。 “是啊,你跟惜时是姐妹,之前怎么也不说啊。”杜碧琴也道。 章婷抿了抿唇,悄然看了阮惜时一眼,又垂下眼睑:“二姐不让我认她……我不敢说。” 第350章 既贴心又乖巧 傅经略使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经略使夫人露出讶异的神色:“惜时不肯认你,为什么?” 章婷咬着唇不说话。 经略使夫人见她不说话,又看向阮惜时:“惜时,这是怎么回事啊?” 阮惜时神色淡淡。 “这是惜时的家事,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资格过问吧。”傅云霆忽的冷冷说道,他冷冽的目光落在章婷身上,看的章婷心头一毛,“倒是章小姐,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已经认了婷婷做干女儿。”经略使夫人道,“婷婷也是个可怜孩子,前段时间我出门去逛街的时候,正碰上她被几个乞丐欺负,我救了她下来,她说她无家可归,我瞧她谈吐说话都不错,就将她带了回来。” 她看向章婷:“这丫头既贴心又乖巧,还跟我兴趣相投,我瞧着实在喜欢,我又一直想要个女儿,所以就认她做干女儿了。” 章婷露出腼腆的笑容。 要不是熟知章婷的为人,阮惜时差点都相信经略使夫人说的话了。 贴心?乖巧? 这两个字要真能在章婷身上实现,只怕章镇江和柳湘湘都要笑的从地下爬出来了! 经略使夫人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只是没想到,婷婷跟惜时还有这层关系,既是这样,那还是让婷婷回章公馆住吧。” 阮惜时眸色沉了沉。 “已经没有章公馆了。”没等阮惜时说话,章婷先开口道,她嗓音轻缓又悲伤,“那里已经是阮公馆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她那语气,三分控诉,三分哀伤,又看了阮惜时一眼,好似阮惜时怎么欺负了她一样。 她拉住经略使夫人的手臂道:“我还是留在干妈身边照顾您吧。” 她抓的紧紧的。 虽然她很想回公馆,看到阮惜时吃瘪的表情,她想想心里都觉得爽。可是经略使府,哪是她想来就能来的,要是现在走了,以后恐怕再想住进来就难了。 而且她现在手无权势,就算回去,有那份遗嘱,她也动不了阮惜时,拿不回公馆,倒不如继续留在经略使夫人身边,哄好她,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诶,好孩子。”经略使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满眼都是疼惜。 傅经略使眉头微皱。 听章婷的意思,阮惜时是把公馆占为己有,还把自己亲姐妹给赶出了家门。 傅经略使一向觉得阮惜时懂事,现在顿时大打折扣。 他沉声道:“既是如此,夫人,便还是让这孩子留在家中陪你吧,我不在家的时候,也能和你聊天解闷。” 他顿了下,又看向阮惜时说:“这虽是你们的家事,但作为长辈,我还是想说两句。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你管有什么矛盾,也还是要留几分薄面,否则让人知道,你对待自己的亲姐妹尚且如此,以后别人还敢与你交好吗?” 听到傅经略使为自己说话,章婷不由挺了挺脊背,心里暗自得意。 因为自己的一番话,竟然就让阮惜时挨了训! 她终于尝到了背后有靠山的滋味。 “父亲说的是。”阮惜时淡淡道,并没有因为傅经略使的话,神情有一丝变化,“但她有一点说错了,这公馆本就姓阮,不姓章,这公馆是我外公的产业,如今,我只是依照遗嘱,拿回属于我母亲和外公的财产罢了。” 她看向章婷:“我想三妹心里也很清楚,这阮家的财产,应该跟章家没有关系吧?” 章婷顿时哑口无言。 她的目光忽的又转向经略使夫人:“不过父亲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对待自己的亲姐妹,的确不能太过绝情,否则要是给人知道了,只怕没有脸再继续待下去了。” 经略使夫人对上她幽深的双眸,好似心底隐藏至深的秘密被瞬间看穿,她的手颤了一下,立刻移开了视线。 阮惜时唇角轻动。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见她目光落在经略使夫人脸上,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闻的微光。 傅经略使微怔。 他觉得阮惜时这句话好似意有所指,但一时又捉摸不透。 傅明修恰时开口:“我看菜都端上来了,大家边吃边聊吧,否则菜都凉了。” 他一出声,就打破这颇有些诡异的氛围。 话头被打断,众人也没有再继续,都走到餐桌前坐下,各怀心思的吃起了自己的饭。 吃完饭后,阮惜时又陪着傅云霆,和傅经略使说了会话,眼瞅着外面的天完全黑下来了,阮惜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傅经略使看了眼窗外,“时候的确不早了,你们回去还要不少时间吧,不然今晚就在家里睡吧。” 傅云霆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表情更加意味深长。 “那你们还是睡以前云霆的房间吧,佣人每天都有打扫。”傅经略使道。 “那我们就先上楼休息了。”傅云霆拉住了阮惜时的手说。 “好,你们去休息吧。”傅经略使额首,看着他们上了楼,也去睡觉了。 傅明修也起身回屋。 他们一走,经略使夫人就放开了章婷的手,嗓音温和道:“你也累了吧,早点回屋休息。” 章婷张了张嘴,还没说话,经略使夫人就已经起身离开了。 章婷盯着她的背影,一直努力克制的唇角,终于不自觉上扬。 今天因为经略使夫人,她在阮惜时面前大大长了脸,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抓住经略使夫人,看阮惜时以后在她面前还怎么耀武扬威! 阮惜时和傅云霆上了楼,一进屋,傅云霆就饶有深意的看向阮惜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怎么了?”阮惜时佯装不解,在床边坐下。 傅云霆哼笑一声,走过来:“我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我父亲,也不喜欢我母亲,既然如此,为什么今晚想留下来?” 这人心思可真敏锐。 阮惜时眼珠子转了转。 两只手指却忽的捏住了她的鼻子,傅云霆看着她:“还想说谎?” “什么都瞒不过你。”阮惜时带着鼻音哼唧道。 她握住傅云霆的手,认真的看向他。 第351章 我是你最亲的双胞胎妹妹啊 “我留下来,的确是有件事想弄明白。” 阮惜时道:“但是我想等确认了再跟你说,可以吗?” 傅云霆目光深邃落在她清澈的瞳孔里。 “好。” 傅云霆没有再问她。 他相信她做的任何决定。 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不希望这个猜测在没有证实之前,伤害到傅云霆。 她要在今晚,弄清楚这件事。 傅府的灯光,渐渐都暗下来。 经略使夫人服了药,刚睡下,迷迷糊糊间,就见到一个长发女鬼朝着她飘来。 她心头一惊。 自从她上次吃了阮惜时的药过后,虽然苦的她好长时间连饭都吃不下,但的确有点作用,她也很少再做噩梦了。 怎么今天又出现了! “姐姐~” 长发女鬼的声音里带着哀怨。 听到黑影喊自己姐姐,经略使夫人骤然睁大了眼睛! “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啊?”长发女鬼又道,“姐姐,这么久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经略使夫人嘴唇抖动了两下:“你……” 她还没发出声音,那长发女鬼就已经飘到了她面前,诡异的悬在空中,和她面对面的贴着。 她的脸,全部被头发盖住。 冰凉的长发拂过经略使夫人的脸,尖叫因为过度惊恐被卡在了嗓子眼里。 经略使夫人张着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黑影又缓缓道,“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啊?” 不,她当然不会忘。 经略使夫人心脏像是被一根线吊了起来,看着长发女鬼离她越来越近,整个人几乎要压在她身上,然后一双苍白的手,缓缓撩起了长发,露出了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经略使夫人脑袋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麻,浑身像是被钉在了床上,动也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面前这张面无血色,却跟她长得一样的脸。 “姐姐,你现在记得我了吗?”长发女鬼的嘴角缓缓牵动起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我可是你最亲的双胞胎妹妹啊~” “啊!!!” 经略使夫人嗓子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野兽濒死的挣扎,可这声音像是被一层无形的膜格挡了,很快就消融在空气中。 她只能目眦欲裂的盯着越来越靠近的脸,那长发女鬼口中呼出的冷气,吹在她的脸上:“你怎么了姐姐,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是不是因为我现在这样子,你认不出来了?” 长发女鬼的声音愈发诡异,贴近了她的耳朵,每说一个字,都令经略使夫人心脏一抖:“可我变成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 经略使夫人身子猛然紧绷! 她看见长发女鬼抬起头,双目变成了血红色,尖利的指甲落在了她的脖子上,划破了她的皮肤。 疼痛和绝望席卷了经略使夫人。 她从惊恐中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长发女鬼的手臂! 触手的冰凉,令她浑身一颤。 “不要,碧诗,不要……” 她嗓子嘶哑:“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要杀了你的——” “是吗?”长发女鬼阴恻恻的看着她,一双黑洞洞的瞳孔,好似在经略使夫人心里破开了一个洞,“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我?” “我……” “天道毕,日月俱,入冥冥,气通神,奸邪鬼贼皆消亡!” 一声娇呵忽的传来,面前的长发女鬼发出一声尖叫,骤然变成一缕青烟消失了。 “干妈,您没事吧?” 章婷奔到床前看向她。 经略使夫人还盯着面前虚无的空气,处在惊恐中没有反应过来。 “干妈?”章婷轻轻推了推她。 经略使夫人才似吓了一跳般,身子一抖,下一秒啊的尖叫了一声,猛然坐起身来! 章婷也被吓了一跳:“干妈,你还好吧?” 经略使夫人脸上布满了汗,不断的往下流。 她双手紧紧握住被子,瞳孔没有焦距的盯着前面,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她缓缓转过头,脸上的惊惧之色还没有消退:“章婷?” “是我,干妈。”章婷见她总算有反应了,才松了口气。 经略使夫人盯着章婷看了几秒,然后忽的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刚才被女鬼指甲划破的脖子,此刻却是完好无损。 明明这么真实的感觉,难道也只是个梦吗?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经略使夫人喃喃。 “干妈,刚才您撞鬼了!”章婷道,“不过还好我来得及时,已经把鬼给消灭了。” 经略使夫人一愣,看向她:“撞鬼?” “嗯,其实我以前有过一个师父,他是个很厉害的道士,教了我很多捉鬼术。”章婷说,“我刚才感觉到了阴气,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见鬼入了您的梦!” “鬼还能入梦?”经略使夫人闻所未闻。 她之前对鬼神之事也颇为关注,家里也常常会请道士来做法事,还有他们最信赖的天师,所以久而久之,她也就慢慢对这种事放下了警惕。 没想到她竟突然间撞鬼了! “对,而且这是一只恶鬼。”章婷一脸严肃认真,弄的经略使夫人更加紧张起来,“这种恶鬼会变化成人心底最害怕的样子,然后钻进这个人的梦里害她!” 想到长发女鬼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经略使夫人脸色又白了白。 这是她心底深处最大的梦魇。 见到经略使夫人难看的脸色,章婷就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其实她也才修炼没多长时间,鬼会入梦这件事,她也只是听师父说过。 不过在经略使夫人面前,她还是表现出自己很老道的样子。 “那这个恶鬼,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里?”经略使夫人嗓音颤抖,“它为什么会找上我?” 章婷眸光闪了闪,道:“这种恶鬼一般不会凭空出现,多半是有人要害您!” “有人要害我?”经略使夫人的双手攥紧被子,“谁?” 章婷凑近经略使夫人。 她压低了声音:“不瞒干妈,其实我之前发现,二姐会那些驱鬼之术。” 第352章 她竟敢驱使恶鬼害我 经略使夫人脸色骤变! 她的嗓音不由提高了几分:“你说阮惜时她!” “干妈!” 章婷赶紧握住经略使夫人的手。 经略使夫人回过神来,脸色僵了僵,肩膀下意识的绷紧了。 一片寂静中,没听到外面传来动静,她的身体才略略放松。 她紧紧盯着章婷:“你刚才说,阮惜时会什么驱鬼之术?” “就是可以驱动鬼,让它为自己做事的玄术。”章婷说道,“我之前跟着师父修炼的时候,曾经见到过二姐驱动鬼怪,甚至还在乱葬岗吸收那些死去之人身上的阴气!” 她说的经略使夫人不寒而栗,甚至忘了去深究,为什么章婷会在乱葬岗。 章婷嗓音愈发低冷:“您之前应该听说过,有人像傀儡一样被襙纵杀人吧?” 经略使夫人:“不会那个也是……” 章婷点点头,对上经略使夫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之前军政府里好多人都看见,傀儡出现的时候,二姐也在。” 她道:“军政府里的人都以为,二姐是帮他们驱除了邪祟,还对二姐感恩戴德,但其实他们不知道,二姐并非是驱除了他们,而是把他们身上的阴气都给吸收回去了!” 这些都是章婷后来听师父说的,当然那些傀儡都是当初她师父制造出来的,这些话也都是骂阮惜时的,她只是添油加醋,改动了一下,就把事情都推到了阮惜时头上。 经略使夫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听说过傀儡的事情,对章婷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经略使夫人说。 “谁不想拥有强大的力量呢?”章婷道,“她吸收的阴气越多,力量就越强大,刚才都能襙纵恶鬼入您的梦,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经略使夫人被她一提,又想到那个可怕的梦,手不由一抖:“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难不成是因为之前放火的事情? 但那件事不是已经让奶娘的儿子顶罪了吗,不会阮惜时他们还怀疑到她身上了吧? “这我就不清楚了。”章婷摇摇头,却似又想起什么,顿了一下。 “怎么了?”经略使夫人问。 章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经略使夫人的脸沉下来:“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章婷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我只是想到,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二姐提起过干妈您,说……” “说什么?” “说……您对她不好,都没有给过她什么实际的帮助,还说……”章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经略使夫人的脸色。 经略使夫人嘴唇抖动了一下,厉声道:“还说什么?” “她还说,还说您和干爸怎么还不死,要是死了,她跟傅少帅,还能分到遗产……” “够了!” 经略使夫人怒而出声:“混账!” 章婷一吓,赶紧道:“但是干妈,我觉得二姐应该只是说说而已,肯定不会这么做的……” “我看她会的很!”经略使夫人胸口的火一阵阵往上冒,“她今天不就敢驱使恶鬼害我吗!” “也许不是二姐做的呢……” “她没来之前,我都好好的,今天一来,我就撞鬼了,不是她还能是谁!”经略使夫人眼里闪过浓烈的杀意,“我欣赏她有本事,能同意她嫁进傅家,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竟然还敢肖想傅家的财产!” 难怪阮惜时之前给她喝那么苦的药,肯定也是故意的! 没想到啊,她之前一门心思,想撮合傅明修和阮惜时,结果阮惜时竟想要她的命! 经略使夫人要气疯了! 她之前让人放火烧死他们果然没错! 早知道这样,她就该再动一次手! “干妈,那现在怎么办啊?”章婷看经略使夫人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鼻子都喘起粗气了,显然是气得够呛,立刻问道。 经略使夫人胸膛起伏着。 她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阮惜时,但她还有一丝理智,知道现在就算是去找阮惜时对峙,没有证据,口说无凭,阮惜时也是不会承认的。 只能想办法,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露馅,或者找到她动手的证据。 经略使夫人渐渐冷静下来。 她问章婷道:“要用这种玄术的话,是不是需要什么媒介,比如符纸?” “需要的。”章婷道。她看师父都是用符纸的,师父教她的时候,也都是让她在符纸上画符文。 所以章婷想当然的以为,所有玄术都需要符纸才行。 “既然这样,她驱使恶鬼害我,应该也会留下符纸。”经略使夫人道。 “可现在我打断了她施法,她应该已经把符纸烧了吧。”章婷道。 “这一次她没有得手,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经略使夫人淡淡道,“又或者,我可以给她提供机会,让她不得不使用玄术。届时,只要有人指认她用的是阴气就行了。” “我知道了。”章婷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帮干妈的!” 经略使夫人淡嗯了一声。 她对章婷并不完全相信,何况就算她相信,她的丈夫也不一定会相信。 还是要找一个,大家都相信的人。 经略使夫人心中有了主意。 章婷看着经略使夫人,心里兴奋不已。 她本来到经略使夫人的房间来,只是想帮她按摩一下,表达自己的体贴,没想到竟然运气这么好,让她撞见了一个鬼! 虽然她也不能确定,这鬼到底是不是阮惜时找来的,但是这都不重要,只要把这一切都推到阮惜时身上,她就可以借经略使夫人的手,杀了阮惜时! 阮惜时一死,原本章家的东西,还不都是她的了! 谁也没有看见,一层黑气,从她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唰!” 阮惜时蓦然睁开眼。 “你的入梦符被打断了!”崽崽惊讶道,“这府里难不成还有什么厉害的角色?” 阮惜时眉头轻蹙。 傅府的天师还在山上修行没回来,难不成又请来了一个新的道士? 真是可惜。 只差一点点,经略使夫人就要说出来了。 阮惜时在黑夜中眸光清冽。 看来,只能再找别的机会了…… 第353章 请天师出山 经略使夫人晚上又做噩梦的事情,第二天就传到了傅经略使的耳朵里。 他一大早就从二姨娘那里离开,来看望自己夫人。 经略使夫人病恹恹的靠在软枕上。 “夫人,你昨夜没吃药么,怎么又做噩梦了?”傅经略使拉住她的手,担心的问。 “吃了。”经略使夫人嗓音带着哑,“只是还是通宵做了噩梦。” “怎么会这样,让医生来看过了吗?”傅经略使问。 “看过来,医生说这药没问题,也不知是怎么了。”经略使夫人道,“白日还好好地,晚上突然就开始做噩梦了,都是些鬼啊怪啊的,实在可怕。” “怎么会梦到这些?”傅经略使皱眉,“不会是撞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应该不会吧。”经略使夫人道,“我最近也没去哪儿。” 她顿了下:“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也许久没找人来做法事了,让人驱驱邪也好。” “那我去让人请天师回来吧。”傅经略使道。 “诶,天师在山上修行呢,咱们就这么把他叫回来,是不是不太好?”经略使夫人道,“云城还有什么厉害的道长吗?” 傅经略使想了想:“还真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厉害的。” 经略使夫人眸光微晃:“我前阵子倒是听说,上次老爷提到的那些忽然攻击人的傀儡,都是被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解决的,不知道那道士老爷可知道?” 傅经略使闻言笑了:“夫人有所不知,那哪是什么厉害的道士啊,那是咱们的儿媳妇!” “什么?”经略使夫人故作吃惊,“你是说,惜时?” “是啊。”傅经略使道,“其实这事是交给云霆的负责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也是后来听说,是惜时懂一些玄术,解决了那些中了什么傀儡咒的人。” “惜时竟这么厉害?”经略使夫人嘴上这么道,眼里却掠过一抹冷意。 看来章婷没有骗她。 阮惜时果然是会玄术! 她的手指暗暗握紧。 傅经略使并没有察觉出她的异样,还在说道:“我当时也很惊讶,不过我问过云霆了,他跟我说,惜时只是以前在乡下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个云游的术士,教过她几天浅薄的本事,那次也是凑巧,是她正懂这傀儡术而已。” “是吗,我还以为惜时是跟天师一样厉害呢。”经略使夫人掩去眸中的神色。 “怎么可能,天师是什么人物,修炼的时间,恐怕比惜时的岁数还大呢!”傅经略使笑着摇摇头道。 “说的也是。”经略使夫人道,心中却不这么想。 只怕他们都是被阮惜时给骗了,这丫头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若是真按照章婷所说的,那这些事的始作俑者,就都是阮惜时。 他们以为阮惜时只会浅薄的本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经略使夫人暗想,嘴上却道:“既然这样,还是要劳烦天师一趟了。” “嗯,我这就差人请天师回来,你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傅经略使拍了拍她的手道。 经略使夫人轻轻点头,又道:“还有云霆和惜时,也和他们说一声,等天师来了做完法再回去吧,免得沾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去。” “好。”傅经略使道,“还是夫人思虑周全。” 经略使夫人露出淡淡的笑容,这张温柔的面皮下,却是暗流涌动。 这场好戏还需要阮惜时在场呢,当然要把她留下了。 吃早饭的时候,阮惜时和傅云霆听傅经略使说起这件事。 傅云霆瞄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垂眸喝了一口牛奶,云淡风轻道:“那我们就留下来,等做完法事再走吧。” “我们的人去灵山再回来,约莫也要两日功夫,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了,你们今晚就在这里再睡一晚吧。”傅经略使又道。 “好。”傅云霆答应。 等吃完饭,两人回了屋,傅云霆才问道:“这事你做的?” 他用的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阮惜时知道瞒不过他,大方的应道:“是。” “这就是你说的,想弄清楚的事情?”答案在傅云霆意料之内,他看着阮惜时的小脸,扬了扬眉,“现在弄清楚了吗?” “没有。”阮惜时摇摇头,“本来是要弄清楚了,但是被打断了。” 她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我本来以为,府里还有厉害的道士,但今天你父亲一说,我觉得我应该猜错了。” “怎么说?”傅云霆也坐下来,见她喝茶喝的香,忍不住从她手里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 阮惜时无奈看了他一眼:“我是在施法的时候被打断的,那说明府里应该有懂得玄术的人,可是若这个人很厉害,那你父亲就不会舍近求远,特意去请天师回来。” 她思忖道:“现在看来,你母亲身边,应该还有个厉害的人物。” “所以你施法的事情,她应该也都知道了吧。”傅云霆饶有趣味的看着她,“那你还留在这里,就不怕她报复你,使什么手段?” “我就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阮惜时唇角轻轻扬起:“何况,我想要问的,还没问到呢。” 谁算计谁,谁能赢,还未可知呢。 翌日,天师回到傅府。 傅经略使亲自去迎接他。 阮惜时和傅云霆在正厅里,见天师一身白色道袍,不染尘埃,一副比之前更仙风道骨的模样。 傅云霆嗤笑一声:“装模作样。” “傅经略使。”天师微一拱手,又看向旁边:“傅夫人。” 他说着,目光又扫过傅明修以及傅云霆和阮惜时。 其他人他都是匆匆掠过,只有在阮惜时脸上停顿了两秒,视线才移开。 阮惜时眸光轻晃。 “我听您的手下说,贵府家中闹鬼了?”天师又看向傅经略使,直入主题。 “也不确定是不是鬼。”傅经略使道,“天师先请坐。” 两人坐下之后,傅经略使才道:“我夫人之前屡屡做噩梦,吃了药之后,已是大有改善,但不知为何,前夜开始,又忽然做起噩梦,梦到的还都是鬼怪之类,我恐其中有什么问题,所以才特意请天师出山,探个究竟。” 第354章 天师做法 “梦到鬼怪?” 天师沉吟:“寻常人做梦,光怪陆离皆而有之,倘若只是梦到鬼怪,也不足为奇。” 他环视一圈,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今日我一进门,便隐隐感到府中有一缕阴气,若真有恶鬼,夫人所做之梦,便没有那么简单了。” “如何说?”傅经略使一听,神色一沉问。 “不知大人可知,有一种恶鬼,可入人梦,噬人灵气,杀人于无形之中。”天师说道。 傅经略使面露惊色:“不知,竟还有这等恶鬼?” 他立刻道:“那我夫人可有生命危险?” “幸而大人将我叫回及时。”天师镇定道,“我且做法观一观,若真有恶鬼,我定然帮大人和夫人铲除!” “那就有劳天师了!”傅经略使闻言,赶紧让下人去把施法的台子和供品拿上来。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不动声色的稍往前走了一步,略略挡在了阮惜时面前。 倘若这天师真有什么本事,他还能护住阮惜时一二。 章婷陪着经略使夫人,见到傅云霆的举动,不由在心中冷笑。 傅云霆就是再厉害,不过是肉身凡胎而已,还能挡住鬼? 这回,阮惜时死定了! 阮惜时却是无比淡定的看着天师。 “惜时。” 忽然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天师做法。 阮惜时转身,见到竟是宋玉霜。 宋玉霜还没过来,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还见有天师在,顿时敛了眉眼,走到阮惜时身边,小声道:“怎么回事啊?” 阮惜时轻声把事情简略的跟她说了一遍。 “所以说,有人驱使恶鬼害姨母?”宋玉霜惊讶看向经略使夫人,视线又扫过其他人,就见到了章婷,露出疑惑的神色。 “她现在已经是母亲的干女儿了。”阮惜时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 宋玉霜惊讶。 她知道章婷离开家的事情,但没想到竟然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她姨母的干女儿? 她不会有想到什么法子来害惜时了吧? 加上恶鬼的事,宋玉霜顿生警惕。 “你来这儿有什么事吗?”阮惜时问。 “等会再说吧。”宋玉霜说道,“还是先请天师赶紧做法驱鬼吧。” 阮惜时没再多问。 天师收回神,他口中念念有词,说了一长串什么“恶鬼现行”之类的话,然后一只手拿着符纸,另一只手拿着八卦镜,镜子和符纸来回交替,突然间符纸就自燃了起来! 宋玉霜被这突然冒起的火吓了一跳,躲在阮惜时身后惊奇的看着。 “哗!” 符纸很快就化为了飞灰。 “果然有恶鬼!”天师说道,又立刻从腰间掏出一只紫金葫芦,打开了瓶塞,往桌上一放,似要捉鬼。 阮惜时正瞧着有趣,就见那紫金葫芦里,忽的飘出一只鬼。 这鬼看上去满身都是血,一根舌伸的老长,估计是吊死的。 这鬼肯定不是傅府的,那就只能是天师从外头带来的。 难不成是在山上那根树杈上吊死的? 阮惜时正想着,就见那吊死鬼竟然朝着自己的方向飘了过来。 阮惜时敛了敛眸。 看来这天师的目标,果然是她啊。 她手指微动,正准备捏一个诀,却见那吊死鬼碰到傅云霆,哭叫了一声,一下子消散了。 阮惜时:“……” 差点忘了,傅云霆浑身都是煞气,这种小鬼在傅云霆跟前都活不过三秒。 天师脸色微变! “怎么了?”见天师脸色不对,傅经略使赶紧问,“是不是这恶鬼很难捉?” “是有一些。”天师掩去神色道。 他一时间竟忘了傅云霆身上的煞气了,白白浪费了一个吊死鬼。 “天师,那你一定要帮我们捉到这恶鬼啊!”经略使夫人在边上道。 她咬重了一定两个字。 天师看了经略使夫人一眼。 在傅经略使的人来找他之前,经略使夫人的人,就已经先一步来了山上,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逼阮惜时出手。 只要她一出手,他就会告诉所有人,阮惜时浑身阴气,就是那个襙纵恶鬼的人! 可都还没看到阮惜时出手呢,他养的一个小鬼就没了! 不过这还只是前菜而已。 “请大人和夫人放心,我一定会抓到这只恶鬼的!”天师冷声道,口中念了几句,就见那紫金葫芦里,又飘出几只鬼来。 他刻意让这几只鬼,避开了傅云霆。 阮惜时看见那几只张牙舞爪的鬼,从边上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她唇角轻轻勾起,眸中掠过一抹讽刺,手指迅速捏了一个诀,空中便浮出几道人眼看不见的金光,唰唰划过那几只鬼! 这几只鬼比刚才那只还惨,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没了。 宋玉霜待在阮惜时身后,瞧见了她的小动作,几不可闻的蹙了蹙眉。 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阮惜时吗? 她看向天师的方向,见天师正在做法。 是天师? 天师一直盯着阮惜时,见她身子站的端正,动都没动一下,刚才还弥漫在空中里的阴气,又瞬间消失了。 天师:“……” 他感觉到胸口一闷! 这紫金葫芦里的鬼,都是心怀恶念去世的,身上阴气很足。他废了一番力气才抓到,还准备将这些鬼统统炼制成鬼使,没想到今天一下子就损失了好几个。 不仅如此,阮惜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见天师朝着她看过来,阮惜时用意念对崽崽道:“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 “本大爷正等着呢!” 崽崽搓了搓小手,很是兴奋:“再多来几个这样的恶鬼吧,本大爷还没吃饱呢!” 天师此刻要是能听到崽崽的话,他肯定决计不会再放紫金葫芦里的鬼出来,可惜他什么都听不到,反倒见阮惜时似乎挺高兴的样子,还朝着他弯了弯唇角。 他脸色一沉! 这小丫头片子是在嘲笑他? 她竟然敢笑话他! 见天师表情几番变化,众人都忐忑不安的看向他。 大家心思各异。 章婷直勾勾的盯着天师,心里在打鼓。 不会阮惜时厉害到天师都对付不了的程度了吧? 那要真是这样,该怎么办? 她小声问经略使夫人:“干妈,这天师真的可以吗?” “他可是云城最厉害的天师。”经略使夫人攥紧手里的帕子,故作镇定,“肯定没问题的。” 天师神色一凝。 “你们让开!” 第355章 反击 傅经略使一听,避让开来。 经略使夫人跟章婷也跟着往边上退了两步。 傅云霆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阮惜时,却见阮惜时镇定自若,才又将想说的话收了回去。 天师手上迅速结印,口中念道:“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众魔束首,听吾驭使!” 一瞬间,从紫金葫芦里,冒出无数黑气,铺天盖地朝着阮惜时的方向扑过来! 阴气瞬间笼罩住整个正厅。 哪怕其他人都看不见,也能感觉到温度骤然降下来。 天师盛怒之下,竟是一下子放出了紫金葫芦里全部的恶鬼! 不过是个奶臭未干的小丫头,能有什么通天的本领!他就不信,这么多恶鬼,还对付不了她! “这么多!” 崽崽兴奋的眼睛都放光了。 它立刻从阮惜时的身体里钻出来,在众鬼之间穿梭! 阴气不断的被它吸收,崽崽身体瞬间就冒出了红光! 没有人注意到,在高台上供奉的黑盒子,也开始不断晃动。 天师看见自己放出去的恶鬼们,一个个发出凄厉的叫声,迅速消散在空气中,顿时神色一凛! “众魔束首,听吾驭使,速速归来!”他看不对劲,立刻想召回那些放出去的恶鬼。 可这些恶鬼却已经完全不听他使唤了。 天师虽然也有天眼,却看不到崽崽,所以看不见崽崽正在源源不断的吸收这些饿鬼的阴气,只能看见这些恶鬼呆在原地不动,像是排着队去死似的,在空气中一个接一个的消散。 阮惜时和崽崽之间有血契相连,也能感觉到身体里阴气忽然大涨,甚至寒意已经浸遍四肢,令阮惜时上下牙不由打颤了几下。 傅云霆发现阮惜时的异样,略微后退一步,站在阮惜时身边。 他打算,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就立刻带阮惜时闯出去。 傅明修的目光,也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宋玉霜也不放心的看着阮惜时。 好在阮惜时除了身上发冷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她一边在身体里迅速运转着阴气,将阴气转化为自身灵力,一边用意念喊崽崽:“别全都杀了,记得留一个。” “这种恶鬼,留它们干什么?”崽崽舔着舌说。 “我自有用处。”阮惜时道。 崽崽哼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偏了偏身子,留了一个给她。 阮惜时手指微动,指尖泛起一丝微光,忽的将那只剩下的鬼推向了章婷! 章婷正盯着阮惜时,想等她露出破绽,却忽的感觉到一股阴气朝着她扑来,然后肩膀处猛然一疼! “啊!” 章婷尖叫一声。 她下意识抬手一挥,手背啪的一下结实的打在了经略使夫人的脸上! 经略使夫人被打的退后了两步,捂住脸不可思议的看向章婷。 然而章婷却根本顾不得去看经略使夫人,她这一甩手不但没甩掉咬住她的那只恶鬼,恶鬼反倒变本加厉,像是找到了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拼命的吸收着她身体里的灵气! “嗷嗷嗷!” 章婷惨叫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大喊道:“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阮惜时双眸一眯。 她将原本掏出来打算扔在章婷脚下的符纸又收了回去,垂在身侧的手指迅速画了一道金光咒。 那金光咒将空气中剩下的阴气全部打散,反噬到了天师身上。 “呃!” 天师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身上散发出金光,一下子化解了所有攻击。 阮惜时眯了眯眼。 这天师还真是有点本事。 与此同时,章婷终于克制住了那只咬着她的恶鬼,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松了一大口气。 崽崽也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天师!” 傅经略使本来还在看章婷,见到天师后退,眉头一皱:“天师你没事吧?” “没事。”天师喘了口气,走到案台前,一把抓起紫金葫芦! 在拿起紫金葫芦之前,他还有一丝期盼,直到拿在手里,感觉到里面空荡荡的,他才心头一凉。 没了。 这么多恶鬼,竟然一只都没了。 天师心脏一沉。 这么多恶鬼,竟然都对付不了一个小丫头? “三妹。”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天师身上的时候,却听到阮惜时的轻呼声:“你没事吧?” 听到阮惜时的话,众人的目光不由从天师又转到了章婷身上。 章婷手里还攥着一张黄色的纸,面容惨白,就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见到章婷手里的是纸,宋玉霜顿时神色一凛,往前两步就把阮惜时挡在身后。 “是符纸。”傅云霆见到她手里的符纸,也是眸光一冷,“章小姐,你刚才做了什么?” 那符纸已经被烧掉了一截,显然是用过了。 章婷被咬的肩膀还疼的厉害,又还不明所以,一时间有点发蒙,下意识道:“刚才有个鬼咬我——” “是鬼咬你,还是你要驱动恶鬼害天师?”傅云霆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说,“你还趁机伤害母亲。”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你是说,是章小姐反过来要害天师的?”傅经略使不可思议的说,“章小姐也会玄术?” 他问完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夫人。 毕竟是经略使夫人认章婷做的干女儿,她知不知道这件事? 经略使夫人脸还疼,捂着脸死死盯着章婷没说话。 “你胡说!” 章婷反应过来,顿时睁大眼睛:“不是我做的!” “如果不是你做的,怎么会这么凑巧,天师刚做法,你就用了符纸?”宋玉霜出声反问道。 “我,这我怎么知道!”章婷急了。 她没有天眼,只能感觉到屋子里之前弥漫开的阴气,却不知道是天师放出的鬼,自然也就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惜时眸光冷冽看着她。 刚才她本打算将符纸扔在章婷脚下,再把天师受伤的事推到章婷身上,没想到会意外得知章婷竟然也会玄术,倒是正衬了她的意。 看来前天晚上打乱她计划的人,就是章婷了。 阮惜时想到了,那次在乱葬岗,曾见到过章婷的身影。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章婷的话,这一切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章婷在修炼邪术。 她手里拿的这张符纸上,也不断飘出黑气。 第356章 真的是你要伤天师? “原来是她啊。”崽崽也出声道,“那天在你家,本大爷感觉到的那股阴气,就是她身上的!” 阮惜时眸中划过一道利芒。 没想到时隔一年不见,章婷竟是在外学会了这些,身上还不知带了什么隐匿阴气的法器,才让她一时没察觉到。 “章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傅经略使盯着章婷,“真的是你要伤天师?” “我都说了不是我!”章婷感觉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了,情急之下她看向天师,“天师,您那么厉害,我怎么敢在您面前造次,您跟大家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天师正盯着紫金葫芦在思考。 他听到章婷的话,抬头目光冷然的盯着她。 天师的视线扫过众人。 阮惜时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看上去人畜无害,反倒章婷,面色雪白,还时不时的捂一下肩膀,像是受伤了。 刚才章婷还好好地,除了被他放出来的鬼所伤,似乎还真没第二个可能性。 这么一对比,天师也有些怀疑,伤到他,还杀了他紫金葫芦里恶鬼的人,就是章婷。 但他的鬼明明是对着阮惜时而去的,为什么会伤到章婷? 是因为章婷动用了玄术,引起了恶鬼的攻击吗? 他淡淡开口:“这里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动过手,章小姐如何能证明,不是你驱使恶鬼的?” 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话里却似有带了几分试探。 章婷脸色更白了。 她张着的嘴巴抖动了两下:“不是的,我拿符纸只是防御而已……” “防御谁?”傅云霆淡淡问,他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压迫人的力量,“天师吗?” 这是他审问时常用的手段,抓住了漏洞,就可以给人致命一击。 章婷刚才的话,在傅云霆口中,瞬间就变了一个意思。 章婷又气又急,解释又解释不清楚,眼泪都要下来了:“不是!我真的没有想对付天师,也没有伤害干妈……是阮惜时!” 她被逼急了,猛然转身指向阮惜时:“前夜是阮惜时驱使恶鬼,入了干妈的梦,还是我将那恶鬼给驱除的!若是你们不信,可以问干妈!” 她不过脑子,也不管之前的猜测有没有证据,直接就将这话说出来了。 经略使夫人真恨不得将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自己被害就够了,还拖她下水! 眼见大家的目光都朝着她看来,经略使夫人只能压下心中对章婷的恼怒,镇定说道:“前夜的确是婷婷救了我,不过具体是谁做的,我也不清楚。” 她无视章婷震惊的眼神,看向阮惜时:“我们也没说就是惜时做的,只是恰好那天惜时刚回来住,然后婷婷又跟我说,惜时也会玄术,所以我们才担心,是不是惜时用错了什么法咒之类的,招来了鬼。但我们毕竟也没有依据,又怕误会了惜时,所以我就没跟老爷说了,只想着等天师下山来看看再说。” 她顿了下,又道:“至于婷婷,那天若不是她救我,我可能就在梦里醒不过来了,所以我想,不会是婷婷做的。” 章婷此刻也顾不得再栽赃陷害阮惜时了,只一个劲的点头赞同经略使夫人的话。 “原来,恶鬼竟然还可以被驱使入梦吗?”阮惜时忽的轻声开口,脸上带着疑问和好奇,“我那个云游的师父只教过我简单的驱鬼办法,都没有时间教我驱使恶鬼,更没教过我驱使恶鬼入梦之类的高深法术,没想到妹妹你竟懂得这么多。” “是啊,章小姐可真厉害。”宋玉霜也嗓音清冷的开口,“之前我陪惜时去捉鬼的时候,都是用的什么驱邪符,从没听过还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术法呢。” 两人的话,瞬间让章婷白了脸色。 没有人见到阮惜时驱使鬼,所以她的话,一点证据和可信度都没有,尤其还有宋玉霜帮阮惜时佐证,现在听起来反而像是她在经略使夫人面前栽赃阮惜时! 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现在谁也没法说怀疑阮惜时了。 “那按照母亲所说,既不是章婷,也不是惜时,还能是谁伤了天师?”傅云霆看着自己的母亲问。 他直接就把阮惜时的嫌疑摘除了。 经略使夫人保养得当的面孔扭动了几下,才又挤出几个字:“会不会恶鬼伤的?” “母亲的意思是,这恶鬼并无人驱使,是自己冒出来的?”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嘲讽。 话说到这份上了,经略使夫人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傅云霆又看向天师:“那天师觉得呢?” 天师沉吟。 他目光落在章婷脸上,见章婷吓得惨无人色,视线从她手里攥的符纸上扫过,神色晦暗不明。 “天师。”经略使夫人嗓音温和的开口,主动道,“这次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该跟老爷提议请您出山,扰了您的清修。” 她道:“还请天师给几分薄面,在府上休息几日,也让我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歉意,给天师最好的补偿。” 她特意咬重了补偿两个字。 天师闻言,看了傅经略使一眼。 傅经略使正眉头紧皱,并未说话,目光掠过章婷和阮惜时,双眸深不见底。 天师心思一定。 他开口道:“我觉得傅夫人说的有道理,这傅府内的确是有不少阴气,如今我消除了恶鬼,阴气也已经消散了,想来就是恶鬼自己作祟。如今我已将恶鬼收服,再辅以新的镇宅符,相信就不会再有恶鬼骚扰傅府的人了。” “真是有劳天师了。”经略使夫人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傅经略使也回过神来:“事情清楚了就好,劳天师辛苦了,我这边让人将房间打扫干净,再让人准备好午饭,等会儿给天师接风洗尘。” “好。”天师道。 傅经略使又对傅云霆他们说:“你们也留下来吃午饭吧。” 说着又看向宋玉霜,语气和缓了几分:“玉霜,你来是有什么事吗,若是没什么要事,也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我是来找惜时去逛街的。”宋玉霜见事情解决了,神态也轻松了几分,看向阮惜时,“你也收到云惜姐的请柬了吧。” 第357章 天师的试探 听到请柬两个字,章婷不由看向她们。 “请柬?”阮惜时一怔,“什么请柬?” “你不知道?”宋玉霜也愣了下,旋即又反应过来,“哦对了,这几日你都不在家,肯定是没收到。” 她道:“是这个礼拜日,云惜姐要举办宴会,我想找你一块儿去买新衣服。你应该也有一段时间没有买新衣服了吧?” “家里衣服都够穿了……” “参加宴会,总需要一些新衣服的。”宋玉霜拉着她的胳膊,“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那……” “不如你们吃完饭再去逛街吧。”傅经略使出声道,他脸上是慈爱的神色,“玉霜也留下来一起吃个饭。” “啊。”宋玉霜有点不好意思,“那太麻烦了吧。” “这里是你姨母家,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情。”傅经略使温声道,“你以前不是说厨子做的玉桂糕好吃吗,等会我让人做一份,可以当饭后甜点。” 盛情难却,宋玉霜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眸光微晃,轻轻点头。 “那好吧。”宋玉霜道,“那就谢谢姨夫的款待了。” 傅经略使微一额首,转头看向天师,两人上楼去了。 “你们说的宴会,是我们都可以去参加吗?”章婷忍不住问道。 宋玉霜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经略使夫人:“那就要问送给姨母的请柬上,有没有章小姐的名字了。” 章婷闻言,立刻就看向经略使夫人。 经略使夫人没理会她,转身就回屋去了。 “干妈!”章婷喊她。 然而经略使夫人停都没停。 章婷咬了咬唇,顾不得肩膀的疼痛,也赶紧跟了上去。 能让经略使夫人和宋玉霜她们都去参加的宴会,肯定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说不定还会有不少富家公子。她要是能在其中结识一个,这辈子都不愁了。 她一定要想个法子,让经略使夫人带她去参加宴会。 傅云霆看着她们的背影,转头看向阮惜时。 两人视线交汇,皆看见对方眼底的深意。 经略使夫人这次吃了个大亏,恐怕是气坏了。 “我们也先休息一下吧。”阮惜时说着,又看向宋玉霜。 刚才一下子吸收了太多阴气,她还需要打坐一下。 宋玉霜点点头,同他们一起回屋去了。 正厅里,只剩下还没清理掉的案台,以及一直未曾开口的傅明修。 他目光幽幽看过他们,最后落在凌乱的案台上,瞳眸深不可测。 到了楼上,一关上屋门,傅经略使的脸就沉下来,对天师道:“能伤到你的人,你觉得到底是谁?” 天师看着傅经略使。 他道:“章小姐的确动用过玄术,但我刚才看到了她手中符纸,不过是最寻常的驱邪符,以这种符纸的能力,还伤不了我。” 天师心中已有了判断。 “伤到我,并且杀死我紫金葫芦中所有恶鬼的人,很有可能是阮小姐。” 傅经略使的脸沉下来。 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他跟天师的看法一样。 “我之前以为,阮惜时只会简单的玄术。”傅经略使沉声道,“现在看来,恐怕是我小瞧她了。” “那要不要……”天师看向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一抬手。 “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测,”傅经略使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少本事,若贸然出手,一击不成,反倒可能会暴露我们自己。” 他道:“阮惜时和总统还有督军都关系匪浅,只怕到时候我们会引火上身。” 他沉吟了几秒:“等下你先去试探一下她的实力,若有把握对付她,再动手也不迟。” “是。”天师道。 两人在楼上讨论甚久,眼见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才下楼。 傅家吃饭向来食不言寝不语。 见大家都在安静吃饭,傅经略使看了天师一眼。 天师心领神会,一只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在桌子下轻轻一动。 一只鬼忽的出现。 “女娃娃,又有只鬼!”崽崽用意念喊道。 阮惜时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阴气。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好忽然回头,只能敛眸去感受这只鬼。 然而这一集中注意力,她才发现这只鬼的气息非常薄弱,她又是背对着的,如果不是崽崽的话,她可能一时都没有注意到。 “这只鬼什么来头?”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 “嗯……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的鬼。”崽崽小手摸着下巴说,“跟之前那些恶鬼比,甚至弱的可怕。” “弱的可怕?”阮惜时抓住了重点,“弱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很多看起来越弱的鬼,越能活得久。”崽崽说。 “为什么?”阮惜时虚心求教。 “就因为弱啊,所以这类鬼的存在感很低,最擅长隐匿自己的气息。别说是人了,就是一般捉鬼的玄术师,对鬼气没有那么敏感的,都很难发现它的存在,它们也不会被其他恶鬼攻击什么的,自然就能活得久了。”崽崽道,“而且这类鬼的攻击速度也很快,只要让它们悄然无声的靠近,就能一击击中。” “这就跟人的存在感很低,很容易被其他人忽视一样。”阮惜时若有所思,“但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只这样的鬼?” 她心思流转,忽的想到了什么,略一抬眸扫向天师。 天师与她视线对上,又迅速移开。 阮惜时眸中泛起微光。 “看来是有人故意将这鬼放出来,想测测我实力的深浅。”阮惜时道。 “那我能吃了它吗?”崽崽舔了舔嘴唇说。 看崽崽这馋猫的样子,阮惜时道:“想吃就吃吧。” 话音未落,崽崽就一下子冲了出去,一口就将这小鬼给吞了! “还是有点小,不够塞牙缝的。”崽崽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说。 天师手忽的抖了一下。 他神色诡谲的扫过阮惜时平静的面孔,又转身看向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见他表情,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天师此刻心思复杂。 他心中思索万千,最后开口道:“阮小姐。” 第358章 总统夫人的宴会 阮惜时正想着,就听天师忽的开口。 阮惜时微微抬头:“嗯?” 天师神色一派如常。 “我刚才听闻,阮小姐和章小姐都曾学过玄术,不知是师从何处,可有加入玄师会呢?”天师像是对她们很感兴趣。 “当然了。”章婷立刻道。 “玄师会,那是什么?”阮惜时却问。 “玄师会是玄术师在一起组织的一个民间的团体。”天师解释道,“基本上云城的玄术师,都有在玄师会注名,有不少人需要帮助都会通过玄师会。怎么,阮小姐的师父没告诉阮小姐,可以加入玄师会吗?” 阮惜时眸中掠过淡光:“我师父只是一个云游的闲散术士,教过我几天本事就走了,没跟我说过这些。” “云游的术士?”天师一听,似是更有兴趣了,“听起来,像是世外高人,不知尊师名号?”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过,只让我喊他师父。”阮惜时说。 “哦?阮小姐竟不知尊师名讳,就拜了师?”天师笑一声道,“阮小姐倒是胆子颇大。” “惜时胆子一向大。”宋玉霜出声道。 她看了阮惜时一眼,视线又落到天师脸上:“何况师父便是师父,只要教的好便是了,知道名讳也没什么用处,以前教我学琴画画的师父,我也都不知名字呢。” “说的也有道理。”天师额首,又看向阮惜时,“只是我看阮小姐似很有修行天赋,之前听说,阮小姐还曾帮忙解决了傀儡咒一事,既有这等才能,只学一些浅薄的术法岂不是浪费了,不如考虑来玄师会,玄师会也会有人专门教一些术法,若是阮小姐有兴趣,也可来学习一二。” “天师这是在为玄师会招揽人才啊。”没等阮惜时开口,宋玉霜先道,带着一丝开玩笑的意味,“莫不是天师就是玄师会的老板?” 天师的表情微僵了两秒,旋即笑道:“哈哈,宋小姐说笑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看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好像还真被宋玉霜给说准了。 “玉霜就是开玩笑。”阮惜时嗓音温软,“我还在上学呢,恐怕没有时间去玄师会了,还是多谢天师的好意。” “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了。”天师怕引起她怀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等你有时间了,可以去看一看。” 阮惜时轻轻点头。 “惜时,我们赶紧吃吧,吃完还要去逛街呢。”宋玉霜适时插话道。 “好。”阮惜时应道,没有再开口说话。 傅云霆三人吃完饭,便跟傅经略使道别离开了。 他们一走,傅经略使便和天师一同上楼,进了屋,天师就道:“这小姑娘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什么意思?”傅经略使眉头微皱。 “我刚才用一只擅长隐匿气息的鬼试探了她。”天师道,“只有修为深厚的玄术师,才能发现它的存在。” “她发现了?”傅经略使问。 天师摇摇头。 傅经略使不解:“那……” “但这只鬼还没有近到她身前,就消散了。”天师沉声道,“我注意观察过,她的手指甚至都没有动一下。” “这么说来,她有不用画符就能驱除鬼怪的能力?”傅经略使一惊,“要真是这样,那她现在的修为是到了什么程度?” “若真是这样……” 天师神色凝重,眼底浮起一抹寒意:“那她日后只会越来越不可控。” 他本想说服阮惜时进他创立的玄师会,这样阮惜时就是在他眼皮子底下了,可没想到却被宋玉霜给破坏了。 傅经略使神色也沉下来。 “可我们的计划,必须要用到她。” 天师说道:“如果放任她这样修炼下去,只怕到时候……” “现在还不清楚她实力深浅,而且黑盒子里的鬼王现在也不见了踪影,在没有找到鬼王之前,她不能有失,只能暂时按兵不动。”傅经略使沉吟了几秒,“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也不能任由她这样继续修炼下去,否则就算找到鬼王,也控制不住她为我们所用。” “不如先找个法子,将她关起来吧。”天师道,“修炼最需要的就是灵力,如果她没机会出去吸收灵力修炼,自然就不可能有多大的进步了。” “嗯。”傅经略使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吧。” 他又问道:“鬼王有下落了吗?” “还没有,我已经派人去找了。”天师道,“真是奇怪,黑盒子到我们手里的时候,明明封印都还在,说明没有打开过,鬼王怎么就会不见了呢。” “我也不清楚。我问过云霆,他跟我确保过,这一路没有人碰过黑盒子。”傅经略使说。 天师眸光一晃:“会不会是二公子?” “不会。”傅经略使却肯定道,“他并不知道黑盒子的事情,何况他一直都很相信我,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情。” 对于他的两个儿子,他自认为还是可以拿捏住的。 天师看着傅经略使,没有再出声。 “鬼王的行踪,再抓紧时间查吧。”傅经略使眼底暗流涌动,“对了,你再派人去清水村,查一下阮惜时,看看她遇到的那个云游道士,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如果是个厉害的角色,那就……” 他语气阴暗,眸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 “我亲自去吧。” …… 这一次,经略使夫人吃了个闷亏,又不敢再对阮惜时动手,担心又惹人怀疑,只能暂时偃旗息鼓。 礼拜日的时候,阮惜时跟宋玉霜,去总统的别馆参加宴会。 说是宴会,这次只邀请了女眷,更像是一场聚会。 阮惜时跟宋玉霜早早就去陪萧云惜了。 “云惜姐,你怎么突然想到举办宴会了?”宋玉霜问。 “我自然有我的目的。”萧云惜眨眨眼,嘴角噙着神秘的笑,“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 看来今天这个宴会不单纯啊。 没一会,其他夫人和小姐也陆续来了。 阮惜时看见了经略使夫人也来了,身边还跟着特意精心打扮过的章婷。 第359章 人脉 经略使夫人竟是把章婷也带来了。 是怕有人对她动手,所以带着章婷保护她么? 阮惜时暗笑。 她没去理会她们。 反正章婷的性子她清楚,经略使夫人自己带来的苦果,早晚要自己咽下去。 不少夫人见经略使夫人来了,都上前攀谈。 “经略使夫人来了。” 这些年经略使夫人参加各种聚会,认识了不少夫人,或家境显赫,或丈夫有一定地位,都是经略使夫人觉得值得结交的。 女人虽不当官,却也能靠着女人的手段积累人脉。 毕竟有的时候,女人吹吹枕边风,会比男人之间的谈判更有用处。 不仅如此,靠着这些人脉,加上大帅夫人的名头,她这些年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若不是总统把她丈夫调职成了经略使…… 经略使夫人掩去眸中暗色,一一轻笑着点头应过。 她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说话聊天,在一众夫人跟前游刃有余。 小姐们也是一个两个的在一起聊天说话,只有章婷在其中显得颇为不合群。 她跟在经略使夫人身后,左看右看,心里激动不已。 不管是这里的环境,还是这里的人,对她来说,曾经都是她高高仰望不可及的存在。 她曾经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进入上流圈是什么样子的。 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真的可以站在这里! 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轻轻发抖。 有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经略使夫人,这位是?” 经略使夫人淡瞥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干女儿,章婷。” “章小姐。”那个问话的夫人闻言,轻轻朝着章婷点了点头。 章婷受宠若惊,赶紧低头行礼。 “章小姐原本也是云城人吗,还是第一次见呢。”另一个夫人寒暄道。 平日里她们聊来聊去都是一样的话,难得碰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新鲜的话题,立刻就借此攀谈起来,也是在顺便打探章婷的身份。 能让经略使夫人认作干女儿,一定不一般,也不知道生父母是什么身份。 章婷却没反应过来,以为只是一句简单的客气话,没等经略使夫人说话,她脸上就做作的摆出浅笑,抢先道:“是啊,我也是云城人。” 她说完,心里还在得意。 没想到有一天,竟还会有这样身份显赫的夫人这么关注她! 要是现在让阮惜时看见,她就可以炫耀一把了! 她想着,还往两边瞄了几眼。 经略使夫人微微蹙眉。 姓章的云城人? 几个夫人对看一眼。 她们都轻轻摇头。 不认识。 这云城的达官贵胄,没有一个姓章的。 “看章小姐的年纪,倒是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又有夫人开口,“章小姐是还在读书吗?说不定,还和我女儿认识呢。” “啊,我——”章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她这一年都没有去学校了,估计学校早把她开除了吧。 “抱歉。”经略使夫人出声打断,“看见了一个熟人,我带婷婷去打个招呼。” “啊,好,好。” 那正在问话的夫人闭了嘴,让开了路,看着经略使夫人穿过她们朝着另一边走去。 章婷不明所以,赶紧跟上。 走出数步,直到后面的人听不见了,经略使夫人才沉声道:“你不用跟她们多说,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跟着我,防止阮惜时再动手,其他的人你一概不用理会。” 章婷咬了咬唇,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难得来这种地方,竟不让她跟这些夫人小姐有接触,那她岂不是白来了吗? 而且要在阮惜时的手下保护经略使夫人,章婷心里还真没底。 毕竟上次她可是见到了阮惜时的本事,在天师的眼皮子底下都可以陷害到她,还差点伤到天师! 阮惜时是真不简单! 可她上次还是因为师父留下的符纸,才能破解入梦符,但师父留下的符纸是有限的,若是再来几次…… 章婷既心疼符纸,又充满担心。 但她好不容易靠着“本事”笼络住了经略使夫人的心,在经略使夫人面前,她丝毫不敢露怯,只能应道:“知道了干妈。” 经略使夫人冷淡的嗯了一声。 经略使夫人带着章婷到一边跟人说话,不远处见到阮惜时和宋夫人她们也在,还有督军夫人带着宫欣愉前来,不知和阮惜时说道什么,脸上露出了浅浅笑意。 经略使夫人眸中浮过暗色。 她那个不成器的妹妹也就罢了,阮惜时和督军夫人的关系也这么好,令她产生了一丝危机感。 这危机感不是对她自己的,而是为了傅明修。 阮惜时跟督军夫人交好,就意味着她可以靠着督军夫人促进傅云霆跟督军的关系,有了督军这个助力,傅云霆的仕途更是一片坦荡。 经略使夫人手指微微握紧。 好在她这些年一直苦心筹谋,也为傅明修争得了不少筹码。 现在傅明修也进了军政府,她的计划,也已经在一步步实现当中了。 正想着,萧云惜过来了,众人便停下话头,齐齐转身,向总统夫人敬酒。 “各位不必客气,今日举办这个宴会,只是因为许久没和大家见面,想借着这个宴会和大家聊聊天叙叙旧。”萧云惜神色和善,“大家也别这么客套了。” 她的话,冲淡了身上常年在军营里磨炼出的冷硬气势,周围的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简单说了两句后,萧云惜就端着红酒杯走开了。 众人这才纷纷又吃着糕点,聊起天来,只是目光都时不时落在萧云惜身上。 萧云惜像是没看见,端着红酒杯径直走向阮惜时。 宋玉霜刚被另一个女生叫走,就见萧云惜过来了:“云惜姐。”她道。 “感觉怎么样?”萧云惜红唇微扬,“这种宴会,不会让你觉得无聊吧?” “现在有一点。”阮惜时嗓音轻缓,含着一丝笑意,“不过我想云惜姐应该不会让我一直这么无聊的。” “哈哈。”萧云惜被逗乐了,她常年在军营里习惯了直来直去,就喜欢阮惜时这种坦诚的性格,“放心,接下来你就没时间无聊了。” 萧云惜这句话话音都还没落,就被几个走过来的夫人给打断了。 第360章 宴会的目的 “萧夫人。”几位夫人走过来道。 她们是来跟萧云惜打招呼的,正是之前阮惜时猜测来自北边的那几位。 同萧云惜碰完杯之后,她们的目光又落在阮惜时身上:“这位是?” 她们刚才看见萧云惜跟阮惜时聊的很开心。 她们并不认识阮惜时,也不知道两人之间的渊源,所以正在心中思忖着阮惜时的身份。 “这位是阮惜时,是我的闺中密友,也是傅云霆少帅的夫人。”萧云惜看向阮惜时,唇角含笑道。 她特意强调了闺中密友,阮惜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底顿时涌过一阵暖意。 “原来是傅少夫人。”几人看起来都听说过傅云霆,又听说是总统夫人的朋友,眼里便多了几分尊敬。 “惜时,我给你介绍一下。”萧云惜也对阮惜时道,“这位是黎城刘军械长的夫人,这位是黎城钱都司的夫人,还有这位黎城卓参将的夫人。” 她一一介绍给阮惜时听。 这些人的丈夫,基本都是正一级二级的官员,若是平日里,即便是身为少帅夫人,阮惜时也是接触不到的。 但因为萧云惜这个总统夫人的关系,她们对阮惜时都客客气气。 阮惜时倒也不卑不亢,一一打过招呼,让人印象更佳。 “最近她们几个都要在云城待一段时间。”萧云惜道,“大家有空,可以常常一起出来喝茶。” “好啊,再去逛逛街。”钱夫人的性格看起来比较热心开朗,“我都来几天了,还没机会逛逛呢。” “还得找个有下午茶点的地方。”卓夫人接着道。 萧云惜笑:“我知道,你没别的喜好,就是喜欢吃!” “诶呀,萧夫人,你知道就好,别在傅少夫人面前拆我的短啊!”卓夫人嘴上这么说,眼里却也是带着笑意的。 她们看来跟萧云惜都很相熟,毕竟萧云惜以前也是常居黎城的。 她们这边的欢声笑语,引来了其他夫人的关注。 本来她们来这儿,也就不是单纯为了吃饭的,而是为了跟总统夫人拉近乎,这会儿见已经有人凑过去了,也赶紧跟着过来。 “萧夫人,阮小姐。”一个打扮雍容的夫人走过来,冲着萧云惜客气点头,又看向阮惜时,“阮小姐,好久不见。” 阮惜时记得她:“吴夫人,好久不见。”她是海关总税务司吴显彰的夫人,上次在庆祝傅明修腿好的流水宴上,她们曾经见过一面。 阮惜时记脸的能力很强,看过一眼便能通过五官记下来。 吴夫人微微额首。 见阮惜时不但跟总统夫人关系这么好,还熟识督军夫人,又和海关总税务司的夫人认识,顿时一个个看阮惜时的眼神就变了。 这位傅少夫人,不简单啊。 这些心思九曲十八弯的夫人们,立刻一个个都摆出熟络的样子,跟阮惜时打招呼交好。 她们有些自知年纪差距,便领着和阮惜时年纪相仿的女儿过来,正好搭上话。 阮惜时那边的热闹,令一直盯着阮惜时的章婷看的无比眼热。 “干妈,你看那些夫人小姐,都围着阮惜时转呢!”章婷忍不住对经略使夫人道。 经略使夫人刚才就瞧见了。 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她跟章婷不一样,她看萧云惜一直在阮惜时身旁,便立刻猜出萧云惜的目的。 这场宴会原来是为了阮惜时办的,就是为了把阮惜时带入贵妇圈,让她结识更多的人。 萧云惜跟阮惜时的关系,竟是好到了这个地步! 经略使夫人不由捏紧了手里的红酒杯。 要是她有这番运气,何必像现在这样日日辛苦筹谋,只肖一顿宴会便成了! 这样的对比,怎能令她不生气,不嫉妒! “干妈,我们也过去说话吧。”章婷急切道。 她也想像阮惜时一样,认识那些贵夫人。 经略使夫人还未开口,她已经急急朝着那边走去。 “回来!”经略使夫人低声道,然而章婷眼里现在只有被贵夫人们围着的阮惜时,心里的嫉妒已经让她听不到经略使夫人的话了。 经略使夫人见她已经走过去了,暗骂了一声,也赶紧跟了过去。 “二姐。” 章婷虽然心里比以前更加扭曲阴暗了,但是城府也比以前深了,以往在公馆时一点小事就能大哭大闹的人,此刻竟然还能在嫉妒心下,挤出一丝笑容,亲热的走到阮惜时身边:“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都不带我啊!” 她说着,手就亲热的朝着阮惜时的手臂挽过来。 阮惜时反应比她还快,不动声色的就避开了她的手。 章婷的手落了个空,脸上的笑僵硬了几秒,才在众目睽睽下若无其事的将手缩了回去。 “这位是阮小姐的妹妹?”钱夫人客气的问道。 “夫人好。”章婷按捺住心底的激动,“我叫章婷。” 阮惜时的妹妹怎么会姓章? 钱夫人眼里闪过疑惑的神色。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阮惜时淡淡开口:“母亲生前,父亲乃是入赘的,所以我随母姓。” 这话一出,众人恍然。 云城有钱的千金小姐找入赘女婿也不在少数,既是入赘,自是跟母姓。 如此可见,阮惜时母家非富即贵。 但她说生前,就表示在她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便另娶了,所以章婷才会跟父姓。 这是大忌。 不管是男女,既是“嫁”,便不可再另娶。尤其还是入赘的,拿了女方家的钱,去找别的女人,这对于女方家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倘若寻常普通百姓,这种事离她们遥远,许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这里的夫人在闺阁中也是家境显赫,身边入赘并不稀罕,就很容易代入。 所以她们看章婷的眼神,就多了鄙夷。 章婷即便是再蠢笨,也看出这些眼神的不友善,没过脑子就先辩解道:“我姆妈是阿爹明媒正娶来的,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嫡女!” 她特意强调了明媒正娶,想表明自己跟阮惜时是一样的。她以为这样说就能扭转这些夫人对她的看法,谁知道这话一出,这些夫人的神色就更古怪了。 经略使夫人一过来,就听到章婷这话,简直恨不得上去就给章婷一巴掌让她闭嘴! 第361章 求求你别不要我 入赘的男人另娶妻,原本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事情,章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还有脸在正儿八经的阮家大小姐面前,说自己是嫡女! 因着不知道阮惜时跟章婷的关系好坏,大家也不好当着阮惜时的面嘲讽章婷,索性一个个都当看不见她,转开眼去继续和阮惜时说话:“傅少夫人不知平日里有什么爱好,可喜欢听曲儿?” “喜欢。”阮惜时嗓音轻轻浅浅道。 “这么巧,我也喜欢。”黎城钱都司的夫人眉开眼笑的说,“最近新都大戏院新来了个名伶,据说有一副好嗓子,最擅长唱《玉簪记》了,你若是得空,我们可以一起去听。” 阮惜时还未回答,章婷便在边上道:“我也喜欢听戏呢。” 钱夫人微微蹙眉。 这下经略使夫人真挂不住脸了,真想扭头一走了之。 她真后悔,为什么直接要跟人介绍章婷是她的干女儿,她更后悔,自己就不该带这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来! 然而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道:“说到新都大戏院,倒也巧了,前几日我才买了几张新都大戏院的票子,既然大家都喜欢,不如就我来做东,请你们赏脸去看如何?” “傅夫人客气了。”见是经略使夫人,钱夫人神色和缓下来,视线也从章婷那儿移开了,“能和傅夫人还有少夫人一起去看戏,自是最好的。” 她也不忘带上总统夫人:“到时萧夫人可也要一起去啊!” 经略使夫人闻言,倒是有几分盼望的看向萧云惜:“是啊,萧夫人也一定要一起来!” 前段时间,因为失火的事情,还有总统把她丈夫调了岗位,她还担心是不是总统知道了什么,直到最近都没了动静,她才敢来参加这次的宴会。 她心里还是有一丝期望的,若是能跟总统夫人搞好关系,日后她的计划将会更顺畅一些。 何况,她也不希望总统站在傅云霆那边。 萧云惜淡淡看向她。 “还有我呢。”章婷见没提到她,还未等萧云惜说话,便转头对经略使夫人道,“干妈,也带我一起去吧。” 经略使夫人刚才好不容易挤出的笑容,都要装不下去了。 经略使夫人在心里大骂蠢货! 这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章婷都看不出来吗? 而且她竟还脸大到要一起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那不成,总统夫人还要自降身价,跟她一起看戏吗? 钱夫人听到章婷的话,神色也淡下来。 她没有看章婷一眼,而是对经略使夫人道:“傅夫人,你这干女儿,可真是性情直爽啊。” 她语气意味深长:“日后,怕是经略使夫人要为这个干女儿多费心了。” 经略使夫人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偏就章婷还没听出来,以为钱夫人是真的夸她,脸上竟还浮出几分害羞,更是惹来几道暗讽的目光。 经略使夫人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便随便扯了个肚子痛要去上茅房的理由转身就走。 章婷竟还舍不得离开。 这里有这么多贵夫人,她若是跟阮惜时一样攀上几个就好了。 但她也没糊涂到这个地步,见这些夫人理都不理睬她,知道在这里也是自讨没趣,先把握住经略使夫人要紧,还是嫉妒的看了阮惜时一眼,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她走没多远,就见经略使夫人出来,也没过来,而是到外头花园去了。 她赶紧跟过去。 这会儿里面响起了舞曲的声音,外面零散的几个聊天的夫人,也都进去了。 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干妈。”她追到经略使夫人身后,“您肚子可好些了?” 她还摆出一副关切的样子,问经略使夫人。 经略使夫人转过身,冷眼看着章婷,忽的抬手重重给了她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把章婷给打蒙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这里没人,经略使夫人便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章婷捂着脸,眼圈都红了,却是一脸冤枉无辜:“干妈你为什么要打我,我说错什么了?” 那些夫人不是还夸她了吗?为什么经略使夫人要打她? 章婷心里又是茫然,又是委屈恼怒。 她都放下了结交那些贵夫人的机会,来讨好经略使夫人了,可经略使夫人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给她一巴掌! 她又不是下人,凭什么任打任骂! 看章婷盯着自己,经略使夫人被气笑了:“怎么,你这眼神什么意思,还恨上我了?我可告诉你,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外头讨饭吃,被那些乞丐欺负呢!是我,是我把你带回府,是我现在养着你!” “章婷,我当初能把你带回来,我就能把你送回去!”经略使夫人冷声道,“这世界上会玄术的人多了去了,我也并非只有你不可!” 章婷一听,顿时慌了。 她现在无依无靠的,就只有经略使夫人了。 要是经略使夫人都不要她了,她还拿什么跟阮惜时斗? 情急之下,章婷竟扑通一声,跪在了经略使夫人面前。 章婷放下手,抬头如同一条狗仰望着主人一般,看向经略使夫人:“干妈,是我错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别不要我!” 经略使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章婷。 她脸上是高高在上的神色,眸光冷然。 之前那些装出来的慈爱,在今天分崩离析。 章婷却似根本不在意。 她眼中含泪,目露期盼的看着她,只希望她把自己留下来。 宴会厅内,有声音由远及近,应当是有人过来了。 经略使夫人才又出声:“这一次我且原谅你,但若以后你再敢不听我的话,多一句嘴,就别怪我不客气!” “是,我明白了干妈!”章婷像是卸下了浑身重担,点头如捣蒜。 “起来吧。”经略使夫人道。 章婷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 “把眼泪擦擦干净,给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经略使夫人嫌弃的看了眼她的脸说,转头就进宴会厅去了。 章婷擦了下眼泪。 她盯着经略使夫人的背影,通红的双眼里凝聚出了浓烈的恨意。 第362章 贩卖私盐 宴会一直到晚上才结束。 众人各自散去。 经略使夫人坐上车,原本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到了实处。 虽然今天章婷害她丢尽了颜面,但好歹总统夫人并没有为难她,阮惜时也没有动手。 这场宴会,除了章婷这个变数之外,可谓是平静无波。 看来日后,她可以放下心,多去跟总统夫人走动了。 还有新都戏院的门票,回头得让人去买。 经略使夫人一路思忖着回到傅府。 章婷自觉回屋去了。 “老爷睡了吗?”经略使夫人问下人。 “老爷刚进屋,应当还没睡。”下人道。 “老爷今天下午出去了?”经略使夫人随口说。 下人点点头,神色似有些不对劲。 经略使夫人看向他,眼里闪过犹疑:“怎么了?” 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下午有个人来找老爷,不知道说了什么,老爷发了好大一通火,然后就出去了,也就晚上才回来。” 发火? 经略使夫人微微蹙眉。 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走向主屋。 她推门进去,见傅经略使果然在屋子里,屋子里灯雪亮着,他背对着门,看不见表情。 “老爷?”她轻声喊。 傅经略使转过身,双目发红,目光冷厉中包含着怒气。 经略使夫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几个大步上前,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经略使夫人脸上! “啊!” 经略使夫人被这一巴掌打的头晕目眩,啪的一下坐在地上。 她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贱人!” 傅经略使骂道,手发着抖指着她:“你是想害死我吗!” “老爷你在说什么?”经略使夫人捂住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成亲三十载,他还是头一次对她动手! “你还在装!”傅经略使气到身子都在发抖,“我问你,你跟吕梁盐运使私下里做了什么?” 经略使夫人脸色顿时一变。 他,他怎么知道的? 看见经略使夫人骤然变化的表情,傅经略使就知道答案了。 “果然是真的!”他肺都要气炸了,眼底骤然聚起了猩红,“你竟然敢背着我做贩卖私盐的事,还敢以我的名义,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老爷!” 经略使夫人慌张的跪在地上:“我就是想多赚一点钱,我——” “多赚钱?”傅经略使的脸皮不断抖动着,“你就为了这点钱,要把我们傅家都赔进去!” 他双眼都在冒火:“今天要不是你的人过来找你,我还不知道,你竟做了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 “什么?” 经略使夫人瞳孔蓦然扩大:“总统知道了?” “贩卖私盐的人,全部被抓了。”傅经略使的声音就像是寒冰,冷到了经略使夫人的骨子里,“你的人还签了认罪状,把你供了出来。” 经略使夫人身子一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突然……” “突然?”傅经略使冷笑,“总统一直最重视的就是私盐贩卖的问题,尤其是之前内乱的时候,因为缺盐,你就让人将大量私盐送去贩卖,导致私贩肆行,满街到处都是流民,北部那边因为这件事,早已经焦头烂额,这一次内乱结束,正给了他们整顿的机会。” “黎城的钱都司和卓参将前几日就到云城来了,就是为了这件事。”傅经略使犀利的目光如同利剑,刺在经略使夫人身上,“你真以为,你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人能查得出来吗?” 经略使夫人嘴唇抖动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她想到今天宴会上几个从北边过来的夫人。 难怪她们会过来…… 她当时,竟是没有深想。 “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经略使夫人嗓音发抖,“而且我的人也没来跟我说,我一直以为没问题……” “就是今天中午你手下负责运送私盐的一个人才被抓。”傅经略使呼吸起伏着,“本来要是你早点解决了,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签下认罪状,可你的手下却一直找不到你。” “我去参加宴会了——” 经略使夫人的话猛地一顿。 她骤然明白过来! 难怪今天的宴会如此平和。 难怪总统夫人没有对付她。 难怪忽然开什么宴会…… 原来这个宴会不止是为了阮惜时,还是给她设下的一个局! 因为宴会,她的人被拦在外面进不来,而她的所有行动,一直以来都是分不同的人完成不同的事情,为了安全,彼此之前从未有过交流。 他们没有办法,孤立无援,只能认栽! 而她在宴会里什么都不知道,还沾沾自喜总统夫人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的钱呢?”她忽的想起来什么,猛然抬头,双目猩红的看向自己的丈夫,“我的钱——”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钱!” 傅经略使被气得胸口痛:“是我傅家缺你吃缺你穿了,你就这么需要钱吗?” “我……” 经略使夫人有口难言。 在傅家她当然不缺吃不缺穿,但她赚钱的目的,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傅明修。 为了傅明修的前途,将来势必处处都需要钱,来打通关系,亦或者一些见不得人的买卖。 这些钱都是她用来给傅明修铺路的,所以她当然很着急。 “你现在更应该担心的,是总统会怎么判决这件事。你伙同盐运使贩卖私盐这件事,现在已经是证据确凿了。”傅经略使深吐了口气,满眼疲惫,“我看你还是先去自首吧。” “自首?”经略使夫人脸色骤变,“我不去!贩卖私盐是要坐牢的!老爷,你是要看着我坐牢吗?” “你现在不去,等总统派人将你抓去,那罪名只会更重。”傅经略使双手握紧,强抑住怒意,“你先按照我说的做,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他现在心里恨透了经略使夫人,但这件事关于傅家声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必须要想法子解决这件事。 见丈夫坚决的样子,经略使夫人颓然坐在地上。 她满脸灰败。 她也知道,现在除了按照傅经略使说的去做,她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第363章 经略使夫人自首 经略使夫人连夜就去了总统府。 门口的士兵进去通报以后,很快就将经略使夫人带去了议事厅。 她进去之后,见萧云惜也在。 一想到自己刚被萧云惜摆了一道,她就恨得牙痒痒。 “傅夫人。”总统沉声道,“你是为了私盐的事情来的?” 总统单刀直入,经略使夫人立刻收敛了心思,低下头:“是我的错,总统大人,是我一时糊涂,参与了这件事情。” 她抬头,眼里充满了诚恳和惊慌:“这件事,我家里人都毫不知情,请总统大人看在我丈夫这些年鞠躬尽瘁的份上,不要怪罪到傅家头上,所有一切的罪,我都愿意一人承担!” 她将所有罪责,尽数揽在了自己身上。 萧云惜眼里划过一抹深意。 贩卖私盐可不是小罪,她就这么认了? “但总统大人,贩卖私盐并非是我的自愿的,而是被胁迫的!”经略使夫人语气急切,“我希望这件事,您也可以查清楚!” 果然还有后招。 萧云惜唇角浮出一丝讽刺,和总统对望了一眼。 “胁迫?”总统眯起了眼睛,又看向经略使夫人,“什么意思?你被谁胁迫了?” “是一个年轻人。”经略使夫人道,“前些时候,我打算将家里暂时不用的钱都存入银行,就碰到了这个年轻人。他跟我说,现在很多人手里有闲钱,都不会放入银行的,而是通过投资证券业、进行政府公债买卖,可以获得大量的利润。” “他当时还给我看了他在银行的户头和流水,他说自己开了很多厂,也一直在进行投资,只要我愿意投入本金,他可以带我一起赚钱,只要我给他其中三成。” 经略使夫人咬了咬唇:“我想着反正也是闲钱,就拿出来试一试,但我一开始也没将钱全部投进去,只投了一部分,结果真赚了钱,我就心动了,把手上的钱全部投了进去,结果没想到,全都亏没了!” 她嗓音低下来:“这笔钱虽是闲钱,但也是不小的数目啊,我不甘心,那年轻人又跟我说,投资有赚有亏是很正常的事情,这一次亏,下一次一定会赚。我当时也是鬼迷了心窍,为了把钱都赚回来,我就偷偷挪用了家里生活的资金,都投了进去,可谁知……” 经略使夫人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她停顿了一下,似是在平复心绪,片刻才又道;“这一次我又全部亏了,不仅如此,还欠了一大笔钱!” 她双手紧握:“我从来没有欠过这么多钱,而且他们还说,要是还不上,就去傅府闹事,还要去贴大字报!我也不敢跟老爷说,所以我就,就……” “所以你就去贩卖私盐了?”总统夫人盯着她问。 “其实我一开始是没答应的。”经略使夫人嗓音沙哑,“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和老爷商议,可没想到老爷忽然出任经略使,离开了云城,我便没了可商量的人。他们又说,若是不还钱,就要我们拿命来抵!我害怕啊,偏偏那时候老爷常常联系不上人,我总担心他会有危险,所以我只能先答应他们了。” 她仰起头,看向总统,眼里泛着莹莹泪光:“我知道贩卖私盐不对,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一个人带着儿子在云城,不论是流言蜚语,还是性命威胁,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什么呢?但是总统大人,我真的只是想把投出去的钱给赚回来,只要能赚回来,我就再也不做了!” 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流下。 她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总统皱起眉头。 他看向自己的夫人,却见萧云惜眸中冷意。 思忖了一下,总统才道:“听你的说法,这人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个假借做生意名头,专门干贩卖私盐之事的私枭。” 他顿了下:“只是你说的这些话,可有什么证据?你的手下,可没有说这些。” “他们也不知情。”经略使夫人轻声说,“这关乎我傅家颜面,我又如何能对他们说呢?” 她道:“他是不是私枭,我也不清楚,只是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了,跟我对接的都另有其人,那些都是贩卖私盐的小商贩,他们赚了钱,就会分我一部分,但一直还不够填我的窟窿,所以我只能一直听他们的话。” “那你可记得他的容貌?”总统问。 经略使夫人像是早就知道总统要问什么,都没有思考就立刻回答道:“他一直穿着兜帽的衣服,我没有看清过他的脸。” “不过他在沪储银行有账户,他给我看过,说不定通过账户能找到他的下落!”经略使夫人急急道,“总统大人,我愿意认罪,可我也不想放过那个害我成这样的男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总统看着她。 面对经略使夫人的声泪俱下,总统的脸上看不出波澜。 反倒是经略使夫人被他看的心里直打鼓,脸上还强撑着那个愤然委屈的表情,撑的脸都要僵了,总算听到总统开了口:“既然如此,就让画师先画出来,找到人再说吧。” 经略使夫人总算松了口气。 总统让士兵将经略使夫人先带下去关了起来,又让人叫来了部队里的画像师。 萧云惜看着经略使夫人被带走,才转头问总统道:“你真相信她说的话?” “你呢?”总统反问。 萧云惜果断摇头:“不信,这个女人满嘴谎言!” “可她现在供出了另一个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总统沉声道,“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她就是被胁迫贩卖私盐,和主动贩卖不是同一种罪责。” “她这番说词,不过是想脱罪罢了。”萧云惜冷声道,“有没有这个私枭恐怕还要另说。” “我会先派人去找一找。”总统看她还沉着脸,轻轻握住她的手,眸中浮出微光道,“放心吧,真相总会大白的。” 萧云惜看着丈夫平静沉稳的神色,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第364章 认罪书 经略使夫人被关了三天。 这三天,她是茶饭不思,满脑子都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甚至还想到,傅经略使会不会只是哄骗她,根本没打算救她。 这期间,总统还让人送来了认罪书,上面全是按照她的说法写的。 送来认罪书的士兵特意告诉她:“总统大人说了,你要仔细看过认罪书,确定无误才能签字。认罪书一签,你就要对这上面的内容负责任,倘若其中有半句谎话,便是罪加一等!” 这话说的经略使夫人手抖。 她跟总统说的那些话,当然都是谎言,那些话,都是傅经略使教她说的。 他说只要她跟总统这么说,他就有办法让这件事不牵连到傅家,而且哪怕她最后还是被定了罪,也会从轻处理,到时候他再想办法将她捞出来。 当时经略使夫人也是没法子,害怕之下只能信他,但现在看见要签认罪书,又忐忑起来。 但士兵没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她以肚子疼为借口,拖了半日,实在是拖不下去了,只能签了字按了手印。 因此经略使夫人更是忐忑不安,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她不知道,傅经略使那边也忙的不行。 他本来找人买通了所有报社,将这个消息压下来,谁知道有一家不知名的小报社,竟然收了钱,还把这件事捅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 之前那些恨不得踏破他家门槛来套近乎的人,瞬间一个都不见了。 傅经略使来不及去找那个小报社算账。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替死鬼。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急需钱填补赌债窟窿的私枭。 这样的人并不难找,他也有他的人脉。 他帮这个私枭填补上了这个窟窿,还给了他一笔不菲的钱,并且答应之后坐几年牢后会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这个私枭很快就答应了。 当然傅经略使也不会单纯相信这个私枭的保证,他手里还拿到了这个私枭贩卖私盐的证据,只要他反悔,这个证据立刻会被送到警察厅去,到时候不但会被抓起来,还什么都得不到。 两相对比,傻子都会选择拿钱顶罪。 在经略使夫人被关起来的第四天下午,总统总算派人将经略使夫人从牢里带了出来。 经略使夫人一进议事厅,见到一个士兵站在总统前面,身边还站着一个男人,顿时心头一喜。 有救了! “傅夫人。”总统开口道,“我的手下按照你的描述,抓到了这个人。你看他是你说的那个人吗?” 经略使夫人压下心底的喜悦,看向那个男人:“看身形好像是他,只是之前他都戴着兜帽,我没看见他的长相,能让他说句话我听一听吗?” 做戏要做全套,经略使夫人很聪明。 在一旁的总统夫人,眼里暗流涌动。 总统额首,对那个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职业的?” 这男人大抵这辈子都没想到能见到总统,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反应过来。 听到总统问话,他身子一抖,急忙道:“我,我叫范韦。没什么职业……” 他声音刚出,经略使夫人便道:“是他,总统大人,就是他!” 这个叫范韦的男人转头看向经略使夫人,露出惊愕的神色:“是你。” “看来你们果然认识。”总统说。 范韦似想到了什么,身子抖的更厉害了,转过视线低下了头。 “总统大人,傅经略使来了。”外面有士兵进来报告。 听到傅经略使来了,经略使夫人立刻转头看去。 “带他进来吧。”总统道。 士兵领命,没一会就见傅经略使在士兵带领下走进来:“总统大人。” “傅经略使,今天是有关于你夫人的事情,所以我特意让人叫你过来。”总统道,“之前你夫人签下的认罪书,我也让你看过了,当时你夫人在签下这份认罪书之前,说被人胁迫陷害,所以不得不贩卖私盐,如今这个人已经被我的士兵找到了,你们且可以当面对质。” “是。”傅经略使毕恭毕敬的说。 他和自己的夫人对视了一眼。 总统看向范韦:“范韦,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不许有所隐瞒。” “是,是,”范韦说话都结巴了,“对不起,我不该贩卖私盐的,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 他说着腿脚一软,竟然啪的跪在了地上:“求您放过我吧,我还有一家老小等着我养活呢!” “你贩卖私盐的事情,已经是证据确凿了。”总统淡声道,“但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件事,我要你说的,是傅夫人的事情。” “什么傅夫人?”范韦一脸茫然。 看着他的表情,傅经略使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是这位傅夫人,你应当认识她吧?”总统看向经略使夫人问。 范韦也看了一眼,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她总是从我这里买私盐。” “从你那里买的私盐?”总统双眸中泛起锐利的光,“为何要从你那里买私盐?” “当然是因为便宜了。”范韦道,“她是老顾客了,所以我给她的价格都很优惠!” 经略使夫人听着他回话,感觉越听越不对劲,下意识的看向傅经略使,却见傅经略使也眉头紧锁,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除此之外呢?”总统看了经略使夫人一眼,又问,“还有旁的原因吗?” “旁的原因?”范韦露出茫然的神色,“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傅夫人说,是你设下圈套,胁迫她为你做事,贩卖私盐,可有其事?”总统夫人从旁问道。 她常年在军营里,声音一低沉下来,就带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范韦身子抖了一下,进而不可思议的抬脸:“我没有!我什么时候胁迫她为我做事了?” 这话一出,傅经略使和经略使夫人的表情同时变了! 傅经略使看向范韦的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 之前明明说好的,怎么忽然就变了话? 看到傅经略使的表情,经略使夫人心里就已经知道不对劲了。 她心头一凉,只能强撑着继续演下去,对范韦怒道:“在总统大人面前,你还敢说谎!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欠下这么多钱,又怎么会被逼着贩卖私盐?” 第365章 反咬一口 “这位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啊!” 范韦听到经略使夫人的话,一脸惊恐:“我虽自己贩卖私盐,可从不做威逼利诱别人的勾当啊!” 他转头看向总统:“总统大人都在这里,你可别信口开河诬陷于我!” “我诬陷你?”经略使夫人气的手都在发抖,“我说的句句属实!” 她心里满是愤怒和惊慌,看向自己的丈夫。 不是说找了人来顶罪吗,为什么这个人就是咬死不承认? 傅经略使根本没看到自家夫人的眼神。 他一直紧紧盯着范韦,垂在两侧的手握紧,眼底一片冷冽寒意。 “夫人说你的话属实,可有什么证据?”范韦咬死也不承认经略使夫人的指控,梗着脖子问她道。 经略使夫人咬牙:“我是亲眼瞧见的,还要什么证据!我都知道,你在沪储银行有户头,还有码头,那些小贩一定都见过你!” “夫人您这话说的,我做这行的,那些卖盐的小贩认识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范韦无语道,“至于户头,又不是什么秘密,您想知道也不难啊。” “可若不是你告诉我户头的事情,带我去看了你账户你的钱,我又如何会被你欺骗,去投资什么证券!” 事已至此,经略使夫人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我又没有你的身份凭证,若不是你带我去看,银行的人总不至于同意我查看你的银行账户吧?” “夫人您这般有本事,想知道我的银行账户里有多少钱,又是什么难事?”范韦有些激动,“而且若您非要这么说的话……”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就对总统道:“总统大人,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一直以来都是这位夫人在向我购买私盐,而不是我威逼她,利用她牟利!” 总统哦了一声:“你要如何证明?” “是账户,我的账户里有固定的转账记录,只要能查到汇款的来源,就能证明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向我购买私盐!”范韦道,“我家中还有交易凭证,凭证上写的清清楚楚,是她自愿向我购买私盐的!” 经略使夫人一下子蒙了。 这个人她根本就不认识,是被傅经略使找来做戏顶罪的,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易记录和凭证? 但这些话她现在又不能说。 总统也已经开口道:“既然如此,只要一查便清楚了。” 萧云惜闻言,已经吩咐人去查了。 议事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会,有士兵回来了:“转账记录已经查到了,的确如这位范先生所言,每隔三日,就有一笔固定的转账记录,我们去查过,发现这笔转账记录,都来自于汇丰钱庄。” 士兵道:“汇丰钱庄的老板现在就在外面。” 紧接着又有派去范韦家中的士兵回来,果然在他家中翻找到了交易凭证。 凭证上清清楚楚写着,是经略使夫人自愿向他购买私盐的,而且厚厚的一叠交易凭证,显然已经有很多次交易了。 总统面色一沉。 “让汇丰钱庄的老板进来。”总统夫人道。 士兵立刻转身去把汇丰钱庄的老板叫进来了。 看见汇丰钱庄的老板,经略使夫人的心也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所有贩卖私盐的钱,都存在了汇丰钱庄! 之所以存在这里,是因为银行能很容易查到流水,只有在钱庄,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藏住这笔钱。 但她没想到,汇丰钱庄的老板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汇丰钱庄的老板走过来,看了眼坐在上面的总统,又迅速低下头,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总,总统大人。” “不用这么紧张。”总统温和的说道,“你是汇丰钱庄的老板吧?” “是。”汇丰钱庄的老板点头。 “我问你,你可认识这位傅夫人?”总统问。 汇丰钱庄的老板缓缓转头,看向经略使夫人。 经略使夫人手指不由掐入掌心。 “认,认识。”汇丰钱庄的老板很快将头转了回来,说道,“她在我们钱庄开了账户,常常会往里存钱,是我们汇丰钱庄的大客户。” 他手里还拿着账本记录:“这是我们的客户记录,还有存款取款的交易时间。” 士兵走过来,将账本交给了总统。 总统翻阅了一下:“每隔三日就有出账,期间有大量进账。”总统手指着一条条记录说,“从取出钱的时间上来看,也和范韦的银行流水收入时间吻合。” 他将账本一合,面色冷沉看向经略使夫人:“傅夫人,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他语气不怒自威,经略使夫人从见到汇丰钱庄老板开始就心神慌乱,被总统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开口:“他在说谎!” “说谎?那这账户不是傅夫人你的了?”总统问。 经略使夫人嘴巴张了张。 好一会她才憋出一句:“这账户是我的,但这流水是,是——” 她想说是假的。 可是之前谎话都放出去了,她若说现在不认识范韦,没给他转过钱,恐怕没人会相信。 她心念一转,话到嘴边,转了个口道:“我的确从他那里买过私盐,可就是他让我买下他的私盐之后,再卖出去,把赚的钱给他,所以当然有流水记录!那些凭证,也是他威逼我签下的!” 她一口气说完,却又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看向傅经略使,却见傅经略使脸色更是难看。 她还没回过神,便听总统嗓音冷厉道:“杜碧琴,你还打算撒谎到什么时候!” 经略使夫人一下子蒙了。 “傅夫人。”萧云惜嘴角泛起讥笑,开口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前几天签下认罪书之前,可是清清楚楚的说过,你并不知道这位范先生是不是私枭,之后你也再没有见过他,只是一直在与小贩做贩卖私盐的生意,既是如此,你跟他何来的转账记录?” 她一字一句,把经略使夫人说的汗如雨下:“这认罪书上,也是写的明明白白。” “还有我让人查过傅经略使的收入,若是按照傅经略使以往的收入来看,现在傅夫人你在钱庄账户里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傅经略使几十年的收入,就算是你之前亏了钱,也早该可以填补上了。还是说……” 萧云惜顿了顿,犀利的目光看向傅经略使:“傅经略使有什么庞大的额外收入?” 第366章 判决 傅经略使心头一紧! 他意识到矛头被转向了他身上。 若是不赶紧解释,估计连他都要倒大霉! 他赶紧道:“萧夫人明鉴,我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为国为民,哪里有什么额外收入啊!” 他又看向总统,拱手道:“若是总统大人不信,尽可以查我名下账户,倘若有一处多余钱财,我甘愿受任何处罚!” 话音未落,便见总统微微抬手:“好了傅经略使,我信你的为人。” 他又看向经略使夫人道:“只是你的夫人说词这般左右颠倒,只怕之前认罪书上的话让人难以信服啊。” 总统的眼神好似刀子一般,泛着寒意落在经略使夫人脸上。 经略使夫人本就心虚,被他这么一看,顿时冷汗直往下流。 她张了张口想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说,证据和人都摆在眼前了,她现在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徒劳。 傅经略使也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他看向还跪在地上低着头的范韦,眼里满是暗色。 若是之前他还觉得范韦只是出尔反尔,但现在范韦拿出那么多“证据”,傅经略使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 范韦是他找的,他很清楚,范韦跟他的夫人之间根本没有过交易。 可现在,不但有完整的交易记录,甚至还有交易凭证,可见是早已设下这个套,就等着他往里面跳。 而他还以为自己下了一步好棋,不知自己早已陷入棋局,是别人的棋子了! 有人早已猜到了他的计划,提前一步做好了所有部署,恐怕就连范韦,都是有人精心“送到”他面前的。 能知道这一切的,并且这么快做出部署的,只有可能是…… 傅经略使抬头看向总统,心底一阵阵发寒。 见傅经略使盯着自己,总统似没看出他的心思,沉声开口道:“看来这件事已有定论了。” 他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记录的律师道:“这样该如何判决?” 律师推了推眼镜,一板一眼道:“杜碧琴贩卖私盐,触犯《私盐治罪法》,经核实,数额已达到三千斤以上,处二等有期徒刑。另你聚众贩卖私盐达数十人,且你虽然自首,但认罪书签署后,前后态度仍不一致,说话漏洞百出,因而两罪并罚,判以无期徒刑。” 听到无期徒刑,经略使夫人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傅经略使也是脸上乌云密布。 士兵立刻上去拉住经略使夫人。 经略使夫人被这生拉硬拽缓过神来:“老爷!” 她惊恐的看向傅经略使:“老爷你救救我啊,我不想坐牢,老爷!” 傅经略使咬紧牙关:“这件事是你自己做错了,你就该承担后果!” “老爷……” 经略使夫人听到他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能这样!你明明就答应过我——” “夫人。” 傅经略使打断她的话,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可别忘了,我们还有儿子。你做错了事,如果不受到惩罚,如何给儿子立下榜样?” 经略使夫人浑身一震! 是啊,她还有明修。 如果她现在说出来自己跟傅经略使的合谋,那傅家就等于完了,她的明修也完了。 她已经没救了,可她的儿子还有美好的前途,她不能把他的前途也搭进去。 像是瞬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经略使夫人缓缓垂下头,没有再挣扎。 傅经略使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傅经略使。”总统夫人忽的开口,“那这汇丰钱庄账户上的钱,你看该如何处理呢?” 经略使夫人一听,瞬间抬起头看向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头都没转一下,毫不犹豫道:“既是来路不正的钱,我傅家自是不要的。我听说北部内乱刚平,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不如这笔钱就给北部军方吧。” 听到傅经略使的话,经略使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不要……”她看着傅经略使,喃喃道。 这笔钱可是她为傅明修攒的,花费了她多少心血,还害得她现在坐了牢,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旁人? 哪怕只留下一点也好…… 然而没有人理会她,总统说道:“既然是傅经略使的心意,那我便替北部军方笑纳了,老徐。” 他转头对手下的一个士兵头领道:“你跟着汇丰钱庄的老板去办理一下。” “是。”士兵头领道。 汇丰钱庄的老板低头哈腰的走了。 经略使夫人心如死灰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被拖了下去。 傅经略使看着她被带走,眸中暗色涌动,又转头对总统道:“总统大人,是我没有管教好拙荆,这件事我也要负责任。” “我知道傅经略使对此事并不知情,无需如此自责。”总统温声道,“何况傅经略使在此事上大公无私,并无偏颇,是乃典范。” 这大公无私几个字,就好像一巴掌,令傅经略使老脸发烫:“不敢不敢。” “好了,此事已了结,以后也无需再提了。”总统说道,“只是这件事你还是要回去跟家人好好说道,安抚好他们。我看,还是再放你一段时间的假吧。” 总统这话听起来非常善解人意,然而傅经略使却是脸色一僵,手指不由握紧。 放一段时间假?那是多长时间? 不会是打算连经略使都不让他做了,让他一直待在家里吧? 他的夫人都已经坐牢了,这还不够吗! 傅经略使心脏狠狠揪紧,赶紧道:“多谢总统大人体恤,但心中实在挂念驻地那边的情况,我还是——” “傅经略使不用担心。”总统道,“那边我会派人暂时接手的,你就且安心在家中安抚好家人便是。” 傅经略使一口牙都要咬断了。 他这段时间在驻地里,好不容易稍微积累到一点人脉,结果现在又让别人接手了? 那他这段时间,岂不是白做了! 傅经略使心脏憋得疼,可总统都已经下了命令,他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恼怒道:“那就多谢总统大人了。” 他也不想再多说了一句话,又看了地上跪着的范韦一眼,恨恨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范韦才抬起头,看向总统大人咧开了嘴: “总统大人,我做的还不错吧?” 第367章 牢里问话 傅经略使猜的一点也没错。 范韦就是总统的一个手下。 总统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给他包装了身份,就让心急如焚的傅经略使上了钩。 毕竟傅家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若是再不平复这件事,傅家就会大受影响。 就因为如此,反倒让一向谨慎的傅经略使放松了警惕。 “总统大人正是料事如神。”范韦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他性子活泼,能言善辩,所以总统才会选择他去办这件事,“他的说法跟您说的一模一样!” “他的打算是什么,在他夫人的认罪书里,已经写的一清二楚了。”萧云惜唇角勾起道,“他以为自己是先抛下了一个饵,没想到我们却反过来用他的饵吊上了他这条大鱼。” 总统点头,又看向范韦:“这一次你做的不错,下去拿赏吧。还有最近,你就别在云城待着了,先回北部吧。” “是。”范韦立刻道,下去美滋滋的拿钱去了。 议事厅只剩下总统和萧云惜两个人。 总统看向自己的妻子道:“上次傅夫人放火,差点烧到了你和悠悠,这下也算是报仇了。” “还顺便削弱了傅经略使的势力。”萧云惜一脸看透他的神色,“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总统眸光深邃:“他曾经是大帅,手下精兵无数,云层这边不少士兵,半就多半听他调度,所以我将他调去做经略使,本想着收回这部分军力,没想到他在驻地也不老实,暗地里结交了不少人。” 虽是远在驻地,这些事却也没有瞒过总统的眼睛:“而且他似乎一直在找什么东西,看起来这个东西很重要。” “什么东西?”萧云惜问。 总统摇摇头:“不知道,他在这样东西上口风很严,我的人也没有查出来。” 萧云惜若有所思:“那傅夫人会不会知道?” “我原先也这么想过,不过现在看他对自己夫人的态度,恐怕这件事他也不一定会告诉她。何况就算知道,只怕她也不会轻易说出来的。”总统见她蹙着眉头,神色缓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别担心了,现在傅经略使只能在家里待着,什么事也做不成了,若是有什么异动,我派去的的人也会告诉我的。” 萧云惜嗯了一声,心中却思忖着,能用什么方法从经略使夫人嘴里问出点什么。 经略使夫人贩卖私盐被判无期徒刑的事情,很快就在云城传遍了。 堂堂的经略使夫人,竟做出这种事,一时间成为了云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傅家的声誉也因此一落千丈。 阮惜时很快也知晓了这件事。 她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总统和总统夫人的手笔,多半是为了上次经略使夫人差人放火的事情,但她也担心,傅家现在的名声,会不会影响到傅云霆。 没想到第二天,总统那边就派人来,让傅云霆去一趟总统府。 阮惜时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总统的人将傅云霆带去议事厅,阮惜时不好跟去,正考虑要不要弄个小纸人偷偷听他们在说什么,就在门口被萧云惜给拉住。 “我就知道你也会来。”萧云惜拉着她到了一边,低声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阮惜时一怔:“什么忙?” 萧云惜把关于傅经略使的事跟她简单说了一下:“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厉害的玄术,能从杜碧琴嘴里问到话?” “不是有专门负责审讯的人吗?”阮惜时没想到萧云惜找自己是为了这个,疑惑的问道。 萧云惜叹气:“审讯只能针对在案子里不老实交代的人。可她的钱财已经全部找到充公了,贩卖私盐的事她也都认了,要是平白无故对她审讯的话,只怕万一有人来探望,会落上话柄。而且自从她被关进牢里以后,精神上好像就有些不正常了,单纯审问的话,也问不出来什么。” “她疯了?”阮惜时心头一动。 “也不能算疯吧,但总是糊涂不清楚,一会说这一会说那。”萧云惜指了指脑袋道,“估计是受到刺激了。” 她说到这个又有点担心:“这样的话,还能用玄术问出话来吗?” “当然可以。”阮惜时眸中泛起狡黠的微光,“这样正好。” 她最近还一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从经略使夫人口中,问清楚傅云霆的身世。 经过上一次,经略使夫人肯定已经心生警惕了,装鬼这招她担心不好使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精神都不正常的人,还有多少思考能力? “那我现在就带你去牢里!”萧云惜喜道。 阮惜时却是看了议事厅一眼。 “放心吧。”似是看出她心中担心,萧云惜道,“老郑不会为难他的。” 她神神秘秘的眨眼:“说不准还有好事呢。” 听到萧云惜的话,阮惜时才放了心,跟着萧云惜就去了牢里。 经略使夫人是被单独关押的,虽然没有上刑,但牢里经久不去的血腥味还有屎尿的味道,还是刺激着阮惜时的鼻膜。 阮惜时看见,经略使夫人坐在满是稻草的地上,一向注重仪态的人,脸上头上都沾着稻草。 萧云惜打开了锁。 阮惜时往前走了一步,又转头看向萧云惜,似想说什么。 萧云惜是个聪明人,比她还快开口:“我就不在这里影响到你施法了,我出去等你,若是有什么情况,你可以随时叫我。” “好。”阮惜时轻轻一笑。 萧云惜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萧云惜离开,阮惜时才缓缓走进牢里。 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一直低着头的经略使夫人,缓缓抬起了脸。 她的双目无神,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与她四目相对。 好一会,经略使夫人才缓缓张口:“阮……惜时?” 果然还没完全疯。 “是我。”阮惜时道。 经略使夫人身子轻轻抖了一下,旋即想起什么,慌张的抬手将头发上的稻草给摘下来,使劲撩了撩头发,又带着敌意看着阮惜时:“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的。” 阮惜时又往前走了一步。 她在经略使夫人面前蹲下了身子,嗓音低沉:“你可还记得,你的双胞胎妹妹?” 第368章 血字 阮惜时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好似鬼魅般,落在经略使夫人耳中。 经略使夫人霍然抬头! “妹妹……什么妹妹!”她故作镇定。 阮惜时也不着急反驳,她双眸幽深,直视着经略使夫人,不急不缓的说着:“我去过黎城了。你以为一把火,就能把你的过去全部抹消吗?” 经略使夫人身子一颤。 她怎么会知道……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杜家都没有了,我还会知道这些事。”阮惜时一字一顿,神色诡滟。 看着阮惜时的表情,经略使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面孔忽的苍白如纸。 阮惜时最擅长玄术,不会是鬼…… 阮惜时知道经略使夫人误会了,但她也没有解释,反倒放轻了嗓音:“看你脸都白了,是不是害怕他们会来报复你啊?是啊,你杀了这么多人,手上沾了这么多血,你当然会怕。” 她手下轻轻捏了一个诀,周围便有鬼气弥漫开来。 牢里最不缺的就是鬼。 崽崽嗅到阴气就激动起来:“又有食物了?” “等一会再吃。”阮惜时用意念说。 “本大爷知道,不就是要吓唬这个女人嘛,交给本大爷!”为了自己的食物,崽崽积极的从阮惜时的身体里飘出来,手指蓦然在空中划动了两下,墙壁忽然间就缓缓流淌出了血。 经略使夫人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僵硬着脖子,缓缓转头看去。 墙壁上的血缓缓流淌下来,渐渐变成了一个染血的杜字。 然后又是碧字。 …… 经略使夫人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呆呆的看着。 “姐姐~” 幽幽的女声,忽然在经略使夫人耳边响起。 冰凉的声音,在她耳中轻轻的吹着气:“姐姐,我是碧诗啊,你有想我吗?” 血字加上耳边的声音,令经略使夫人脸色苍白如纸。 她忽的往后一退,瞪大眼睛看着阮惜时:“阮惜时,你别再装神弄鬼了!” 阮惜时眉头一动。 “可以啊,本大爷这么逼真的幻咒都没刺激到她?”崽崽不服输的又捏了一个诀。 恐怖的长发女鬼,在空气中缓缓显形。 “这下够可怕了吧!”崽崽得意的扬了扬小下巴。 看见这女鬼的一刻,经略使夫人面孔骤然扭曲了一下。 她看见面前的女鬼,顶着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缓缓朝着她飘过来。 “你过来也没用!” 经略使夫人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攥紧:“就算你再用一百个妖术,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她说着,索性用力闭上眼睛,堵住了耳朵。 “本大爷还不信了!” 崽崽见她还真不为所动,顿时好胜心骤起,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阮惜时喊住:“算了崽崽,她现在心志坚定,不是几个鬼吓唬几下,就能撼动的。” 刚才萧云惜还说,经略使夫人神经有点不正常了,但现在看来,恐怕多半是装的,是为了不说实话。 阮惜时双眸微眯。 这经略使夫人,果然没这么容易就被打败。 “哼!” 崽崽冷哼一声,小脸上满是不服气:“她以为不看就能不看吗,看本大爷怎么对付她!” “你跟她较什么劲,”阮惜时只好诱惑它:“这里可是监牢,有很多鬼的,你不去找找吗?” 听到阮惜时这么说,崽崽心头一振,舔了舔嘴唇,才道:“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大爷就勉为其难,暂时留她一条小命吧!” 它说完,立刻就溜出去找鬼去了。 随着他离开,他设下的符咒也消失了,墙上的血字和女鬼都不见了。 阮惜时看着经略使夫人。 鬼术行不通,只能找其他突破口了。 阮惜时离开了监牢。 她前脚走,后脚经略使夫人才缓缓放下手。 经略使夫人睁开眼,看向阮惜时离开的方向。 被关进来之后,傅经略使来看过她,跟她说,他们现在陷入了一个圈套,他已经在找应对之法,一定会想法子救她出去的。 所以哪怕她再害怕,也绝对不能暴露当年的事情,否则就是罪上加罪,她就真的出不去了。 经略使夫人眼底暗流涌动。 阮惜时离开了监牢。 等在门口的萧云惜立刻上前:“问到了吗?” 阮惜时摇摇头:“玄术对她没有用。” “怎么会?”萧云惜惊讶。 “她现在心志坚定,所以即便是玄术,也难以抓到空子,打破她的心理防线。”阮惜时道,“还是再找个别的机会吧。” “好吧。”萧云惜只得道。 两人回到议事厅,傅云霆和总统也聊完了,见到阮惜时在门口,傅云霆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总统的语气也很和蔼:“那这边就麻烦你了。” “总统言重了。”傅云霆道。 听到两人的话,阮惜时心中的大石头顿时落了地。 “今天也谢谢你帮我了。”萧云惜凑到阮惜时耳边说,“若是有什么新的消息,我再跟你说。” 两人跟总统夫妇道别。 路上,傅云霆跟阮惜时说了总统找他的事情:“总统希望我可以暂调北部。” 阮惜时一听,顿时握住傅云霆的手腕。 “别多想。”傅云霆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道,“这不是惩罚,北部那边现在很混乱,需要一个人去主持大局,他是想让我统管北部。” “听起来像是升职了。”阮惜时看向他,“那你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傅云霆反问。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 傅云霆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阮惜时诚实道:“私心里,我不想你去,因为这样我好长时间都不能看见你了。可是于公上,你应该去,而且这对你的将来也有利。”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傅云霆嗓音低沉。 阮惜时心里泛起一抹酸涩。 虽然知道傅云霆身为少帅,不是她一个人的,但是想到两人要分开,她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那等我放假了,就去看你。”阮惜时顿了下,“平日里若是有休息,我也可以过去,等我上完学拿到毕业证,我也可以去找你——” 傅云霆被她认真计算的样子逗乐了,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阮惜时睁大眼。 “我很开心。”傅云霆道,“你在认真的规划我们的以后。” 他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吻了一口。 第369章 教训你 阮惜时下意识的闭上眼,就听到傅云霆道:“不过我的私心太重,我不想每天过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阮惜时惊讶的睁开眼:“那你——” “当然是选择留下来陪你了。”傅云霆看她发愣的样子实在可爱,没忍住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两口。 阮惜时才反应过来,拉开他:“那总统没生气吗?” “生气了啊。”傅云霆捏着她柔软的小手,语气中染上几分委屈,“他可生气了,还说要重重罚我。” “啊?”阮惜时小心脏一抖,“他要罚你什么?” “他说要罚我……”傅云霆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阮惜时紧张的神色,才悠悠道,“以后都陪在你身边。” “什么?”阮惜时愣了一下,旋即又紧张起来,“不会是把你革职了吧?” 明明上一世,傅云霆是要当督军的,不会这一世因为她的关系,影响到他的事业了吧。 傅云霆一怔,旋即又认真问道:“那要是我真被革职了怎么办,你会养我么?” “应该没问题。”阮惜时默默盘算了一下自己的财产。 “没想到我的夫人还是个小富婆。”傅云霆眼底浮出笑意。 看阮惜时竟然真的在思考,傅云霆在心里感叹一声,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 “现在还用不着你考虑这些。”傅云霆道,“你的丈夫我还没穷到这个程度。” 阮惜时眨巴着眼抬头看向他。 “放心吧,总统没有为难我。”傅云霆实在不忍心再开她玩笑了,“他说既然我不想去,就让我驻守在云城,说最近云城恐怕也要有动静。” 阮惜时想到上一世,云城的确起过不少骚乱,点点头:“那北部呢,那边谁去啊?” “不知道,总统应当另有安排吧。”傅云霆道。 阮惜时知道他不去北部,也没被责罚,顿时放下心来,安安稳稳的靠在了傅云霆怀里。 …… 经略使夫人的事情,虽没有影响到傅云霆,但对傅家其他人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傅府连续数日大门紧闭,傅家人也都闭门不出。 宫玉瑶听到这件事后,为傅明修担心不已。 那是他的母亲啊,他肯定着急坏了。 这件事,傅经略使恐怕也不好出面,若是他有什么动静,肯定会被人当成是包庇自己的夫人。 宫玉瑶在高家担心的茶饭不思,更是引来高夫人的不满。 “整天装这副死人样子,给谁看啊!”吃饭的时候,高夫人对丈夫儿子抱怨道,“还以为自己是督军府的大小姐呢,天天在我面前摆谱!” 正说着,下人正好过来传话,说宫玉瑶不来吃饭了。 “瞧瞧,我请她吃饭都请不动。”高夫人更借题发挥,转头看向儿子,“你看看你娶的好夫人!” 高阳一听就怒了,丢下饭碗就去找宫玉瑶算账! 宫玉瑶没去吃饭,是正准备出去一趟,结果高阳一进来,二话不说就甩了她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把宫玉瑶直接打倒在床。 宫玉瑶被打蒙了,嘴里泛起一股血腥味,下一刻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怒目看向高阳:“你为什么打我!” “你整天摆个死人脸给我妈看,我当然要教训你!”高阳双目瞪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不高兴周玲做平妻的事情,故意给我找茬!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敢这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说着又狠狠踹了一脚床帮! 他本身就对宫玉瑶很不满。 从结婚到现在,宫玉瑶不是来小日子,就是身体不舒服,反正这么久了,他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着! 这事他到现在都没敢说,这事要是给别人听到了,他的脸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高阳!” 跟着后面赶来的高大帅加快步伐走进来,一把拉住高阳,又看向脸上红肿的宫玉瑶,皱眉道:“你在做什么混账事!” “我教训自己老婆,怎么是混账事了?”高阳心头的火还没消,梗着脖子道,“是她自己先朝妈甩脸子的!” “我什么时候甩你妈脸子了!”宫玉瑶气的撑着床站起来。 “我妈都告诉我了,你还想狡辩!”高阳气冲冲的往前走了一步。 “你妈说的?”宫玉瑶看向高夫人,见高夫人冷笑看着她,又见高大帅皱了皱眉,拉了高阳一把。 “你少说两句。”高大帅道,但语气里没听到多少训斥之意。 外头的下人们都探着脑袋在看热闹。 宫玉瑶脸上不断发烫。 在整个高家,宫玉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场笑话。 所有人都在看她如同小丑一样被耍弄,被欺辱! 垂在两侧的双手用力攥紧,宫玉瑶实在忍无可忍,大步从他们身边走了出去! “宫玉瑶,你给我站住!” 高阳在后面叫唤。 宫玉瑶脚步没有停顿一下,她怕自己停了,就忍不住回头去揍高阳。 她还没有完成傅明修的大计,她不能让高家人知道她会功夫。 “高阳,你别追了。”高夫人出声道,“别管她,她都嫁到咱们家来了,还能跑哪儿去?” “夫人。”高大帅转头看向自己夫人,“她毕竟是宫督军的妹妹,你们也别做的太过分了。” “怎么就过分了,她既然嫁到我们高家,就该守我们高家的规矩,否则传出去,别人只会笑话我们!”高夫人义正言辞道,“何况咱们不是快回黎城了吗,到时候天高皇帝远的,就算他宫督军,又能拿我们怎么办?” 高大帅摇摇头,想到等黎城那边事情一了结,他们也的确是要回黎城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宫玉瑶离开高家,强压下怒气,去了自己的一处私宅。 在那里她豢养了不少手下,之前她派去黎城做戏杀傅云霆的,就是这批人。 宫玉瑶心里已有了一个救经略使夫人的主意。 只要她的计划顺利实施,就能让总统放了经略使夫人,到时候,不但可以解了傅明修的烦忧,让傅明修感谢她,还能在未来婆婆面前搏得一个好印象。 第370章 你都不吃我的醋吗? 宫玉瑶办完事就回到高家。 天色已经半黑了,她刚踏进院门,就见到几个下人过来,瞧见她,顿时窃窃私语道:“白天走的那么潇洒,晚上不还是自己乖乖回来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都嫁进来了,除了回来,还能去哪儿?” “要是我啊,宁愿死在外头,都不这么丢脸的回来了!” 几个下人边说边捂着嘴偷笑。 宫玉瑶冷眼看去。 她的眸中似有犀利的杀意闪过,几个下人被吓了一跳,你拽我我拽你,闭上嘴巴匆匆走了。 宫玉瑶收回视线。 她抬手摸了摸脸。 脸还肿着没有消下去,她眼底浮出暗色。 如果不是为了傅明修的计划,她恨不得现在就杀了高阳,也免得受这些嘲笑屈辱。 她必须得抓紧时间,想法子从周玲手里将管家权拿回来,找到高家的把柄,这样她就不用继续留在高家了。 而高家给她的屈辱,她也要他们一一还回来。 …… “真没想到,宫玉瑶竟然会做这种事。” 萧云惜带着悠悠来找阮惜时玩,这两天就住在傅云霆的别馆里。 刚接到总统打来的电话后,她转头对傅云霆道:“老郑说那个人已经全交代了。这次也多亏你的手下,干事真利落,前脚她才找到你家的远房亲戚,后脚你就把人家连带着给他的证据一锅端了,否则我们要找证据,还要费点时间呢。” 傅云霆微微一笑。 他一直派人在跟着宫玉瑶,就在几个小时前,宫玉瑶让她的手下去办事,给他的人逮了个正着。 “这回高家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萧云惜说着,目光落在傅云霆脸上,“不过没想到,宫玉瑶对你傅家的远房亲戚倒是很了解。” “大概是小时候见过吧。”傅云霆淡淡道,眸中却浮出幽深的光。 “小时候见过,就愿意冒着危险来救傅夫人,这若不是情深义重,就是另有他图。”萧云惜意味深长。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傅云霆明白她的意思,说道。 萧云惜得到傅云霆的保证,也不再言语。 等萧云惜和悠悠回房间之后,傅云霆两人也回到屋子里。 上了床,阮惜时问傅云霆:“你刚才说,宫玉瑶小时候就跟你们家人认识了对吧?” “只是见过几面,我和她关系可没那么好,谈不到这种事。”傅云霆立刻一脸保证道。 “是吗,可她之前可是费尽心思想勾搭你呢。”阮惜时瞄了他一眼。 “怎么,你吃醋了?”傅云霆双眸微亮,含着笑意说。 “才没有,我才不是这么容易吃醋的人呢。”阮惜时死鸭子嘴硬道。 “你都不吃我的醋吗?”傅云霆闻言倒是不乐意了,一把将她揽到自己怀里,“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阮惜时被他弄得啼笑皆非,装都装不下去了:“我都嫁给你了,你说我爱不爱你?” 傅云霆哼了一声。 阮惜时拽了拽他的衣服,见他真不理自己了,眼睛眨了眨,忽的侧头在他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发出“吧唧”一声脆响。 “这下你知道了吧!”她道。 傅云霆这才转过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将阮惜时又往自己跟前搂了搂,看阮惜时顺势靠在了自己肩膀上,才又道:“我刚才只是实话实说,宫玉瑶知道这些事,绝对不是我说的,多半是她自己调查出来,又或者是旁人告诉她的。” “宫玉瑶十几岁就离开云城去国外上学了,按理说,不会同你们家里有什么牵扯才对,也不会费劲心思来救你母亲,除非是她暗地里跟你家什么人很交好,所以才让她宁愿冒着危险,也要救人。”阮惜时道。 “一般交好的应该都是同龄吧。”傅云霆看似随意的说。 阮惜时转头:“你是说傅明修?” 傅云霆不置可否。 “傅明修的确有可能,他一直隐藏自己双腿早就能走路的事情,私下里跟宫玉瑶有接触也不奇怪。”阮惜时道,想到他上一世温文尔雅,体贴入微的样子,“而且他的确很容易讨女人喜欢。” “怎么,你也喜欢?”傅云霆危险的眯起眼。 “怎么会呢,我只喜欢你!”阮惜时立刻道,看傅云霆缓了神色,才又问,“那你还怀疑其他人吗?” “其他人?”傅云霆微怔,似乎没想到还有其他答案。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还怀疑傅经略使。虽然她还不知道,傅经略使上一世为何要对傅云霆动手,但他一定包含祸心。 但傅云霆显然并不怀疑自己的父亲。 阮惜时也没有找到证据,只能暂且将这个怀疑咽下肚去。 宫玉瑶静静等待着监牢那边传来消息,几乎一晚上没怎么安眠。 快到早上,她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没睡多久却被下人叫醒,说高大帅要她去偏厅。 高大帅很少单独找她说话。 宫玉瑶一头雾水的过去,见到高大帅、高夫人还有高阳都在,一个个脸色沉甸甸的盯着她。 就连一向以笑面虎着称的高大帅,也是脸色难看。 宫玉瑶心头一咯噔。 她走上前,就听高阳先忍不住上前一步,伸脚就去踹宫玉瑶:“宫玉瑶,你这个贱人!” 宫玉瑶昨天才被莫名其妙打了一巴掌,今天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仍他打骂,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这一脚。 高阳踹了个空,自己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更是怒不可歇:“你竟然还敢躲,看本少爷今天不打死你!” “高阳。” 高大帅出声道。 他嗓音冷厉:“先让我问清楚再说。” 高阳还是很怕父亲的。 他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宫玉瑶一眼,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高大帅盯着宫玉瑶。 宫玉瑶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高大帅嗓音低沉:“今天上午,总统将我和你父亲都叫去了总统府,你知道,他和我们说了什么吗?” 宫玉瑶听到总统两个字,猛然想到了被关在牢里的经略使夫人,心沉了沉,但脸上却不显半分,摇了摇头。 “总统告诉我们,他知道宫家和傅家相识已久,感情颇深,但是法不容情,经略使夫人既已获罪,便是证据确凿,无从可抵,莫要做些无用功,反倒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徒增事端。” 高大帅脸色阴沉,一双往日含笑的眸子里藏着阴鹫,直勾勾的看着宫玉瑶。 第371章 高家问责 “总统还道,担心宫小姐同傅家感情颇深,对此心生不平,让我高家也要多抚慰宫小姐,切莫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高大帅嘴角轻轻一动,却是皮笑肉不笑:“不知道宫小姐是做了什么样的事情,让总统说出这番话来?” 宫玉瑶听着高大帅的话,浑身发冷。 她昨日才派人去找了经略使夫人的一个远方亲戚,此人一直在云城做生意,只是生意一直很差,入不敷出,有一次差点被讨债的杀了,幸得宫玉瑶恩惠。他曾答应过为宫玉瑶赴汤蹈海,宫玉瑶手上也有他做不干净生意的把柄。 所以此番宫玉瑶才让这人主动投案,说这些都是他仗着经略使夫人的名头所做,至于那些交易记录,也是篡改过的,宫玉瑶还特意又让人重新誊了一份另外的,藏在他家里暗处,回头总统派人一查便可看见。 当然宫玉瑶也不会让他白担责任,她让手下的人告知他,回头会想法子将他捞出来,并再给他一个铺子作为补偿。 作为生意人,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加上宫玉瑶手里有他的把柄,所以她才觉得,此事定然万无一失。 可没曾想,这么快就被总统发觉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宫玉瑶此刻来不及思考。 见宫玉瑶不说话,高大帅就知总统这番敲打果然另有深意,顿时脸色更为难看:“玉瑶,我高家上下并未对不住你,你为何要在外去帮一个贩卖私盐的犯人,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 制造伪证,帮助贩卖私盐的人,可是罪加一等! 不但宫玉瑶会坐牢,就连督军府和高家,也难逃责罚! 这一回总统只是敲打他们,想必是念在牵涉太多,才没有挑明了说,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若是总统有心要将他们一锅端起,那今日他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高大帅越想,脸色越沉。 宫玉瑶嘴唇动了两下,才道:“傅夫人为人善良,对我也甚好,我只是不忍她被冤枉,所以才找人询问一二……” “询问一二?”高夫人冷笑一声,“只是询问,就能惊动总统?宫玉瑶,你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呢?” “依我看就别跟她废话了!”高阳气道,“就把她送到总统那里,让总统好好教训她!” 宫玉瑶手指蓦然握紧。 “胡闹!” 高大帅冷冷看了儿子一眼,带着警告的意味:“总统都说了,让我们回来处理,你非要闹到总统那里,是嫌事情不够大吗?” “我!”高阳气结,又不敢顶嘴,胸膛憋的不断起伏着。 “依我看,她帮忙傅家,绝对不是这么简单。”高夫人开口道,双目紧盯着宫玉瑶,“这可是大事,就因为人家对她好一点,她就能豁出命去?” 宫玉瑶身体一紧。 虽然她努力克制住心慌,但她脸上紧绷,还是泄露了几分情绪。 高大帅视线落在宫玉瑶脸上。 他看人最毒,一眼就看的出来,宫玉瑶果然还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高大帅的双眼暗下来。 他让高阳娶宫玉瑶,原是为了拉拢督军,但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差错,反倒得不偿失了。 他心思流转,看宫玉瑶的眼神多了几分变化,开口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既是总统的吩咐,最近一段时间,玉瑶你就别出门了,在家中好好反思吧。” 这是要软禁她! “阿爹,只是不让她出门,也太便宜她了吧!”高阳憋着怒气道。 高大帅看了他一眼:“行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家里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 他说着就站起身来,从宫玉瑶身边经过,脚步顿了一下。 他转头,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僵硬的侧脸上,才又朝着外面走去。 一出门,他便对身边的手下道:“去查一下宫玉瑶跟傅家的关系,看看平日里她和傅家哪一个交往最密。” “是。”手下立刻前去了。 高大帅又转头看了偏厅一眼,才转身离开。 高大帅一走,高夫人的目光就直勾勾的落回到宫玉瑶身上。 她眼里充满了不满和厌恶:“宫玉瑶,你听到老爷说的话了,还不赶紧给我回房间去!” 宫玉瑶抿了抿唇,转身就走,又把高夫人气得够呛。 “瞧瞧她这个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高家欠她的呢!”高夫人气的一拍扶手,“要不是她有个做督军的大哥,我早就让你休了她!” 她转头对高阳道:“你也好好管管她,自己媳妇都管不住,说出去让人笑话!” “是。” 高阳被母亲这么说,脸上也挂不住,嘴里应道,心里对宫玉瑶的恼怒却又多了几分。 他回到房间越想越气,待到中午吃完饭,实在是忍不住,就准备去宫玉瑶房间问个清楚。 刚出门,却见父亲的手下正急匆匆往书房去。 他心思一动,也跟了上去。 手下一进去便关上了门,高阳贴在窗户下听。 “大帅,您交代的事已经查到了。”手下道,“宫家与傅家早有来往,只是少夫人这些年都在国外求学,私交甚少,唯有……” “唯有什么?”高大帅语气低沉的问。 “唯有前些日子在黎城,少夫人救了傅少帅一命,之后便同傅少帅一起住进了驻地。”手下道。 “傅少帅?”高大帅顿了下,“她是为了傅少帅,才住在了驻地?” “这属下不知,傅少帅那边口风极严,属下能查到的也只有这些。”手下道。 高大帅沉吟了几秒:“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听到父亲的话,高阳赶紧躲到墙后,听到手下打开门离开。 他后背靠在墙上,脸阴沉的要挤出水来。 傅云霆。 原来宫玉瑶来驻地,是为了傅云霆! 那在驻地里,她为什么又爬上他的床? 高阳心念一转,想到了那天晚上,宫玉瑶听到那是他的房间一脸吃惊,还提到傅云霆之前出入过那个房间…… 他恍然大悟。 原来宫玉瑶要爬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床,而是傅云霆的。 她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傅云霆! 而她爬错了床,只能将错就错,说自己喜欢他。 他们全家,都被宫玉瑶给蒙在了骨子里! 高阳心中的怒火“腾”的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猛然握紧双拳,大步走向宫玉瑶房间。 第372章 我今天非要了你不可 守门的下人见到高阳气势汹汹的走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高阳一脚踹在门上! “砰!” 门被踹开,重重反弹在墙壁上。 “少爷……”下人吓了一跳。 “滚!” 高阳骂道:“都给我滚!” 下人们都知道少爷的脾气,不敢再说话,一个个连滚带爬的跑了。 宫玉瑶正坐在桌边,见高阳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站起了身,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高阳一把抓住手臂往床边拖! “高阳,你干什么!” 宫玉瑶惊叫着,用力扭动着胳膊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可盛怒之下的高阳,手宛如铜铁铸成的一般,硬生生将宫玉瑶拖到了床边,猛地将她推在了床上。 “啊!” 宫玉瑶被重重摔在床上,后背撞的生疼,还没喘口气,高阳沉重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高阳!” 宫玉瑶又急又怒:“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你是本少爷的女人,本少爷想对你做什么,就对你做什么!”看着宫玉瑶挣扎的样子,高阳胸腔里更是盛满了怒火。 沉重的呼吸扑在宫玉瑶脸上,高阳低头就朝着她的嘴亲过去! 宫玉瑶下意识的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 高阳亲了个空,更加愤怒! 他双手死死按住了宫玉瑶的脸,硬将她的脸掰回来,眼里闪烁着无法遏制的怒火:“怎么,你要为了那个姓傅的守身如玉,连亲都不给我亲吗!” 宫玉瑶身子猛地一颤! 她瞳孔蓦然一缩,睁大眼睛看着高阳。 他说,姓傅的?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跟傅明修…… 宫玉瑶的心因为惊慌而提了起来,她的表情在高阳眼里,就变成了被抓住心思的紧张。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高阳牙齿咬的咯嘣作响,面沉如铁,眼里阴戾迸溅。 多少女人对他高阳趋之若鹜,他竟然娶了一个心思在别的男人身上的女人! “你一直不给我碰,也是因为他吧!”高阳死死盯着宫玉瑶,眼珠血丝密布,“什么月事,什么不舒服,都是狗屁!你竟然敢耍我!” 他狠狠去扯宫玉瑶的衣服:“我今天非要了你不可!” 他用了狠力,宫玉瑶的衣服竟然被呲啦一下撕开,扣子啪嗒一下全部散落开来,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下。 “不要!” 宫玉瑶死命的去捂衣服,然而高阳已经气红了眼,尤其是看她用力挣扎的样子,更是让高阳愤怒。 他抬手就啪啪给了宫玉瑶几巴掌,打的宫玉瑶眼冒金星,然后一个用力,将宫玉瑶的衣服整个扯了下来! “哗!” 宫玉瑶身上一凉。 胸前只剩下一个肚兜。 宫玉瑶的心也跟着一凉。 高阳肆意的目光扫过她的身躯,滚烫的手带着黏腻的汗伸向她的肚兜。 宫玉瑶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被高阳狠厉扯开,另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她的胸前—— “咚!” 高阳一头栽倒在她身上,差点压的她呼吸不上来。 宫玉瑶用力将他推到旁边。 高阳翻了个身,一动不动,已经晕过去了。 宫玉瑶捂着肚兜坐起身,喘着气盯着高阳,眼底杀意翻涌。 她的手抬了起来,却又停顿在半空中。 “我自己的事,可以自己做主。何况一旦我手里有了权势,任何人,都不能再动摇我的决定。”傅明修温柔的声音,仿佛又在她耳畔响起,“玉瑶,帮我做成这件事,好吗?” 宫玉瑶缓缓放下手。 傅明修还需要高家。 她还不能杀了高阳。 可是…… 想到刚才高阳的话,宫玉瑶眼底浮出暗色。 她迅速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拿了一件新衣服穿上,又点燃了一只安眠香,从里面锁上了屋门,关了灯,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她这段时间已经摸清了高家,后院防守最薄弱,凭她的本事,可以轻松的躲过那些士兵,从后院离开高家。 她匆匆走在夜色里,朝着傅家走去。 她要去告诉傅明修,高阳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 宫玉瑶熟稔的走到了傅家高墙外,拨开灌木丛,找到了那个密道的入口,走了进去。 里面很黑,但走过无数遍的宫玉瑶不用去看不用去摸,都不会碰到洞壁。 她走到最里面,看见了一扇关上的木门。 她敲了敲门。 按照以往,这扇门很快会被打开。 可今天她敲了好一会,门却纹丝未动。 宫玉瑶疑惑的又敲了敲门。 “咚咚咚。” 她加大了敲门的力度,还是迟迟没有人开门。 难不成傅明修今天不在? 宫玉瑶心中隐隐生出一抹不安。 她又站了一会,暗道里不知道时间,她只能隔一会敲一次门,直到手酸了,她才确定今天傅明修不会来密室了。 她也不敢待太久,怕高阳醒过来,只能先离开。 她匆匆回到高家,见安眠香还没有烧完,才松了口气。 她捂着口鼻将安眠香熄灭,走到床边,看着还在昏睡中的高阳。 如果高阳真的知道了她和傅明修的事情,等他醒来,说不定会去告诉高大帅和傅经略使。 那傅明修这些年的苦心筹谋,就功亏一篑了。 宫玉瑶眼底杀意尽显。 她盯着高阳。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至于傅明修的计划,她回头跟他说明原因,想必傅明修也不会怪她的。 她从床头的柜子里,抽出一把小刀。 小刀在窗外的月光下,折射着冰冷的白色。 她握紧刀柄。 这一刀下去,她就不用再受到高阳的骚扰了。 她会伪装成高阳被贼人杀死,等打消了高家的怀疑,她再求求大哥,想办法讨得和离书,带她离开高家。 这样,她和傅明修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在一起了…… 宫玉瑶下定决心,刀尖落在高阳心口的位置,重重刺了下去—— “当!” 窗外飞来一颗石子,正打在宫玉瑶的手腕上! 剧痛令宫玉瑶猛然松开手。 “啪。” 刀落在床上。 高阳听到动静,哼唧了一声,眼皮动了两下。 来不及去看窗外,宫玉瑶迅速抓起小刀,扔到了床底下,然后躺在了高阳身边。 第373章 她只是本少爷一个暖床的 高阳翻了个身,手臂重重砸在了宫玉瑶身上。 宫玉瑶呼吸微窒,手指用力握紧。 她心里已经闪过如何应对高阳的任何讯问,还有如果高阳对她动手,她能不能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一举杀了高阳。 然而高阳并没有醒过来。 他的脸对着宫玉瑶的脸,呼吸渐渐又平稳起来。 确定他还在睡梦中,宫玉瑶松了口气。 她看向高阳的脸,眼里闪过厌恶,伸手推了他一把,将他的手臂推下去,起身看向窗外。 窗外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但宫玉瑶却有一种,一直被人窥视的感觉。 她手指握紧。 难不成,一直有人在暗处保护高阳? 是高大帅的人吗? 不对,如果是高大帅的人,在看见她打晕高阳的时候,就该冲进来的,不至于等到她动手了才出手,而且也没有来抓她,似乎只是不让她杀了高阳而已。 宫玉瑶眼底一片暗色。 也不知道外头到底有多少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敌暗我明,带给了宫玉瑶强烈的不安感。 她也不敢再轻易动手,只能按捺住心底的焦躁,挨到了天亮。 她也不能离开,她要试探,高阳究竟知道多少她跟傅明修的事情。 天一亮,高阳总算是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转头看见宫玉瑶,脸上流露出一瞬的恍惚,似乎还在回忆昨晚的事情。 然后他腾的一下坐起来:“你竟然敢打晕本少爷!” “不是我……” 宫玉瑶在高阳醒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托词。 然而她话音都还没落,就被高阳狠狠一巴掌打下了床! 宫玉瑶嘴里瞬间弥漫开血腥味,昨天还没好的脸又高高肿起的,疼的宫玉瑶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还敢嘴硬!” 高阳起身就是一脚,踹在了宫玉瑶肚子上,疼的宫玉瑶弯下了腰,发出一声痛哼:“老子就是在你这晕倒的,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 宫玉瑶疼的想吐,口水都顺着嘴巴流淌下来,连嘴都没张开,头发就被狠狠揪住,一把扯了起来,逼迫着仰头看向他。 “你这个贱人,嘴上口口声声说喜欢本少爷,恐怕早就跟傅云霆鬼混在一起了吧,亏本少爷看你婚前一副忠贞烈女的样子,还以为你是清白之身,啊呸!” 他狠狠朝边上吐了口口水! 宫玉瑶头皮被拽的生疼,脑袋嗡嗡的,却还是在剧痛中捕捉到了高阳的话。 “傅云霆?”她嘴里还含着血沫,吐出的声音含含糊糊的。 “怎么,现在还对人家依依不舍?”听到她叫傅云霆的名字,高阳更是火冒三丈,拽着她头发的手更加用力,另一只手狠厉掐住她的脖子,“是不是觉得爬错了床很遗憾?否则现在,你已经跟着傅云霆了吧?” 他愤怒的口水喷到宫玉瑶脸上,宫玉瑶心中却是一松。 原来高阳以为跟她有关系的人是傅云霆,而不是傅明修。 太好了,这样一来,就不会影响到傅明修了! 宫玉瑶心念一转,张嘴道:“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傅云霆逼迫我的——” “逼迫你?”高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怎么,是他拿着枪,抵着你的脑袋,强迫你脱了衣服,还是逼着你在黎城为他挡了颗子弹?” “我……” “啪!” 她还没再解释,又被高阳狠狠甩了两巴掌! “你个臭表子,还敢说谎!” 高阳怒顶胸口,拽着她头发的手青筋凸爆:“我看就是你自己犯贱,想爬上男人的床!” 一想到自己被戴了这么久的绿帽子,还以为宫玉瑶是喜欢他,才耐着性子忍她到现在,结果到头来,自己就是个纯纯大傻子,更是怒不可遏,将她狠狠往地上一甩,又是一脚踹上去! “你真以为人家傅少帅看得上你吗,那傅夫人比你年轻比你美貌,就算你爬上他的床,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暖床的,用完就丢的玩意儿!” 他嘴上狠狠骂道,一脚又一脚踢在她身上! “啊!” 宫玉瑶瘫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被打断了一样,疼的她眼前发黑。 高阳喘着粗气,见她不动又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将她拉扯起来。 宫玉瑶的嘴巴和鼻子都在往下滴血,整张脸都肿了,眼睛微眯成了一条缝,气若游丝。 “你以为装死就有用?你这样的本少爷看多了!” 高阳死死盯着她:“什么督军府的大小姐,原来就是个不知廉耻,只知道爬男人床的簜妇!” 他一把扯过她的脑袋,站在她面前,猛然将裤子一掀:“既然你那么喜欢男人,本少爷今天就叫你爽个够!” 他将她脑袋一按。 腥臭的触觉让宫玉瑶猛然反应过来。 “不要!” 她尖叫着挣扎,然而她现在浑身剧痛,哪怕一身功夫也使不上力,又挣脱不开高阳这样的练家子,被狠狠按住! 看她还敢挣扎,高阳眼露凶光,又抬手狠狠给了她几巴掌,打的宫玉瑶口鼻喷出血,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气。 宫玉瑶如同一个破烂的娃娃,被高阳按着后脑勺狠狠撞着,眼泪唾液混合着嘴里的血和腥臭,令宫玉瑶不断干呕。 她恍恍惚惚间,甚至觉得自己要死了。 高阳爽够了,才将她一把扔在地上,穿上了裤子:“就你这样一副死人样还想着勾引人,哪个男的瞎了眼能看上你!呸!” 他朝着宫玉瑶吐了口唾沫。 宫玉瑶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眼泪也流干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如同一条死狗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高阳也懒得再看她,开口道:“门口的人呢,还不进来伺候本少爷!” 门口一直守着的人赶紧推门进来,一个个手里端着漱口的水还有脸盆,以及要换的衣服,鱼贯的走到高阳面前。 他们谁都没敢去看地上的宫玉瑶一眼,急忙伺候着高阳洗漱穿衣。 等伺候好了,高阳才瞄了一眼宫玉瑶,开口道:“从今往后她只是本少爷一个暖床的,谁也不能当她是少夫人!” 第374章 我是不会让高阳死的 下人们不敢多言,连连称是。 “那少夫人的房间——”一个下人开口,话还没落,就被高阳狠狠一脚踹在了地上! “本少爷刚才说的话,你都当屁放了是吧?谁允许你再喊她少夫人了!” “是,是!” 下人顾不得疼痛,捂着胸口连滚带爬的起来,跪在地上一个劲道。 高阳阴冷的视线扫过他们:“都守在这门口,把人给我看好了!” 说完看都没再看宫玉瑶一眼,一甩袖子离开。 下人们也赶紧跟着出去了。 门哐当一声在外落了锁,屋子里只剩下仍旧趴在地上的宫玉瑶。 宫玉瑶口鼻的血还没有止,眼前一阵阵发黑,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窗外一道身影掠过,穿过一条没人的小巷,很快就到了傅云霆的别馆。 傅云霆同阮惜时刚起床,就听到外面的动静。 “等我一下。”傅云霆在阮惜时额头上亲了一口,起身披了件外衣就下楼去了。 等阮惜时换好衣服下楼,正见门关上。 “你的手下?”阮惜时走到傅云霆身边问。 “嗯,来报告宫玉瑶的事。”傅云霆拉着阮惜时到了餐桌前,“跟我们预料的一样,高家果然教训了她一顿,尤其是高阳,据说把宫玉瑶打得很惨。” “高家就不怕宫玉瑶去告诉宫督军么?”阮惜时说。 “只怕宫督军上次被总统一顿训斥,现在还在气头上了,就算宫玉瑶去,也不会见她的。”傅云霆淡淡道。 阮惜时眨眨眼:“可是宫玉瑶的性子,应当不会认打认罚吧。” “我的夫人真聪明。”傅云霆毫不吝啬对阮惜时的夸赞,每天夸赞阮惜时,都快成他的任务了,“宫玉瑶的确动手了,不过我的人,是不会让高阳死的。” 他眸中浮现出点点嘲弄之色:“要是高阳就这么死了,这出戏,可就唱不下去了。” 只有这出戏继续唱下去,唱到宫玉瑶穷途末路,背后之人,自然就会露出马脚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 不知多久,躺在地上的宫玉瑶才慢慢缓过来。 她撑着地,一点点起身。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胃饿的一阵阵抽痛,却也没人来给她送饭。 这些下人就是这样的势利眼,之前敬她是少夫人,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现在知道她失势了,就连饭都不愿意浪费时间给她送了。 不过她现在也不想吃饭。 她嘴里胃里都恶心的要命! 她转头四处张望,在看见墙角的水盆时,一瘸一拐的奔了过去。 她双手捧着水就往自己嘴里送,冰凉刺骨的冷水,刺激的她打了个激灵。 这是昨天用过的水,早就已经冷了。 可她现在顾不得这么多。 “呕!” 她往嘴里灌着水,不断的往外吐,仿佛要把胆汁都吐出来。 脸上原本已经麻木了,伤口被冷水刺激到后,又开始恢复知觉,传来一阵阵火辣的刺痛。 宫玉瑶疼的双手发抖。 她的脸一边扭曲着,还不断的吐着,尽管咽下去的已经吐不出来了,她还是不断的扣着嗓子,直到她呕的浑身发抖,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才颓然垂下手。 手上的水滴顺着指尖,“滴答滴答”的落下来。 宫玉瑶手撑着架子,低头看向水面。 水里映照出一张狼狈不堪的脸。 两颊肿胀,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眼睛都是肿的,看上去可怕又狰狞。 宫玉瑶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她本来想去见傅明修的,告诉他高阳误会她跟傅云霆的事情,想问傅明修下一步的指示。 可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去见他? 她抬手摸了摸脸,忽的转身看向梳妆台。 她踉跄着,一步步挪到梳妆台前,手撞到了桌子,桌子上的东西被不小心碰落,“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她却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在镜子前坐下来,抓起桌子上的脂粉对着脸用力扑了几下。 白色的脂粉只能浅浅盖住一层,却还是能看见粉下的红肿。 宫玉瑶又使劲用棉扑压了几下,疼的她身体抖了抖。 她咬牙忍着疼,一遍一遍的在脸上上着粉,直到粉完全盖住了脸上的红,又用了胭脂盖住了肿的位置,虽然仔细看还是能看见,但若是离的远,或者天黑的话,就看不清了。 宫玉瑶化完妆,对上镜子里还勉强看得过去的脸,才松了口气。 她不能让傅明修看见她那样凄惨的样子,他一定会担心的。 她既然答应了帮傅明修完成他的计划,她就一定要做到! 宫玉瑶又站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件新的衣服,换掉了身上沾血的衣服,又拿了条湿巾,围住了脖子上被高阳掐住来的红痕。 在确定看不见任何伤口之后,她才费力的从窗户离开。 她戴着帽子,叫了一辆黄包车,将她送到附近。 绕过一堵墙,就能到密道前的灌木丛。 但即便只是这几步路,她都走的异常艰难,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慢慢走到灌木丛,走进密道。 往日不觉得长的密道,此刻对她来说,宛如天阶。 她一步一步的走着,终于走到了密道的入口。 她敲了敲门。 在门打开之前,她努力挤出笑容。 然而这一次,又没有人来开门。 “咚咚咚!” 宫玉瑶加大了力气。 怎么傅明修会连续两个晚上都不在?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宫玉瑶用尽全力,双手近乎砸门般,砰砰砰一次次落在门上。 门纹丝不动。 这是特制的门,除非有钥匙,这扇门哪怕是刀砍都砍不动。 而钥匙,只有在密室那端的傅明修有。 宫玉瑶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 她知道今晚不会有人去她的房间,索性就挨着门边坐下来。 就算傅明修有事出去了,等会也该回来了吧。 她今晚就在这里,总能等到他的。 宫玉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执拗,但她心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今晚一定要见到傅明修。 她盯着紧闭的门。 不知不觉,她的眼皮就渐渐沉下来。 直到她一觉蒙醒,再次睁开眼,看见了外面透进来的一丝微光。 她猛然清醒过来,急忙去敲门。 “明修,傅明修!”她喊。 然而门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宫玉瑶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第375章 纳妾 宫玉瑶失魂落魄的回到高家。 果然没有下人想到来给她打水洗脸。 不过宫玉瑶现在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个。 她关上窗户,脱力般坐在床上。 她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连续两天找不到傅明修的情况。 傅明修为人谨慎,以前因为他腿残疾的缘故,还遭遇到不少次对傅大帅心怀怨恨之人的刺杀。 就连那些刺杀的人,都认为傅明修是最好欺负的对象。 后来他在屋子里建立了密室,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晚上都会在密室里休息。 如果傅明修这两天也是如此的话,那他听到敲门声却不开门…… 宫玉瑶心头一颤。 “不会的,宫玉瑶,你想太多了。” 宫玉瑶低声对自己道:“一定是他这几日有事,所以不在家中。对,一定是这样。” 她不断的重复着,像是在帮傅明修解释,也是在给自己宽慰。 好一会,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唰。”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宫玉瑶的心下意识提到了嗓子眼。 来人并不是高阳,而是来送饭的下人。 “宫玉瑶,吃早饭了。” 下人毫不客气的喊着她的名字,将饭盘往桌子上重重一放,转身就离开了。 宫玉瑶缓缓起身,走向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碗几乎看不到米的粥,还有一碗黏黏糊糊,闻起来都泛着馊味的小菜。 宫玉瑶脸色阴沉下来。 她好歹也是督军的妹妹,高家人竟然敢给她吃这种连猪食都不如的饭菜! “来人!”她喊道。 然而根本没人应她。 她走到门前,用力拉了下门。 外面的门锁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砰砰!”宫玉瑶敲了两下门,“外面有人吗?” 没人出声。 但是宫玉瑶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个人影。 “你们这给的是什么食物,是人吃的吗?”宫玉瑶嗓音冷厉,“我和你们少爷的婚约还在,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还是高家的少夫人,宫督军的妹妹!你们若是敢再这般对我,别怪我不客气!” 门口的人影动都没动。 宫玉瑶忽的产生了浓烈的挫败感。 她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女,督军妹妹的身份,让她在哪里都受到追捧。从出国留学,到再遇傅明修,回到国内担任老师,她的人生之路一直都走的顺顺当当。 直到她这次去了一趟黎城,她的人生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从没遇到过这么多挫折和痛苦。 而这些,都是高家还有傅云霆带给她的! 宫玉瑶眼底浮出恨意。 要是给她抓住机会,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 这边宫玉瑶因为养伤,总算安稳了几日。 过了几天,傅经略使却忽然打来电话,让傅云霆带着阮惜时回傅家吃饭。 阮惜时猜测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果然吃饭的时候,就见傅经略使同章婷一起从楼上屋子里出来了。 阮惜时看向坐在桌前的傅明修,见傅明修眼底波澜不惊,似乎早已知道了这件事。 “你们别站着了,都坐吧。”傅经略使拉着章婷坐下,说道,“云霆,惜时,今天找你们回来吃饭,主要是想跟你们说件事。” 他转头看向章婷。 章婷露出紧张的神色,往傅经略使身边靠了靠。 傅经略使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才又看向他们道:“我已经决定纳了婷儿。”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讶异。 她看向章婷,见章婷抬眸羞涩的看着傅经略使,双眸沉了沉。 她知道章婷野心很大,做事不择手段,却没想到经略使夫人刚坐牢,她就迫不及待的对傅经略使动手了。 只是上一世,傅经略使并没有纳过妾,加上最后他所谋之事,应当没有时间再去沉溺美色才对。 他不可能会突然喜欢上章婷。 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阮惜时心中思忖着,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 傅云霆脸色很难看。 父亲这么多年没有纳过妾,怎么会突然看上章婷? 他沉声开口道:“父亲,章婷是惜时的妹妹,您跟她之间差了这么多辈分,这样恐怕不太妥当吧?” 傅经略使倒是早猜到儿子会这么说似的,神色坦然:“是,我也正是这么想的,所以今天才叫你和惜时一起过来。” 他看向阮惜时:“惜时,我知道你跟婷儿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虽然这是我和婷儿之间的私事,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应该跟你说一下。婷儿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孩子,我希望你们之间可以友好相处。” 单纯善良? 阮惜时差点没笑出声。 没想到啊,傅经略使一把年纪了,倒是会被美色迷住了眼睛。 “是啊。”章婷也开口道,她看着阮惜时,眼里的得意一闪而过,嘴上却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直有误会,但我不介意,以后若是你得空,可以经常回来家里,我们多相处,相信时间久了,我们之间的误会都会解开的。” 她转头对傅经略使道:“老爷,我说的是不是?” “是,婷儿说的有道理。” 傅经略使爱怜的搂住章婷,看章婷小鸟依人的靠在傅经略使怀中,阮惜时有种恶心的感觉。 她冷静的看着章婷。 章婷刚才一口一个来家里,语气仿佛就她就是这家里的女主人一般。 莫不是傅经略使还打算将章婷抬为正妻? 傅云霆显然跟她想的一样,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直截了当的开口道:“父亲不会还打算休了我母亲,将她抬为正妻吧?” “诶,你母亲跟我伉俪情深,虽说她做错了事,但我也打不算为此休妻。”傅经略使却道,“我和婷儿商量过了,打算将她抬为姨娘,我们也不打算大办,回头找个好日子,在府里简单吃个饭就行了。” 他低头看向章婷:“就是怕委屈了婷儿。” “婷儿不委屈。”章婷细声软语的说,“只要能跟老爷在一起,婷儿就已经很开心了,这些身份地位,婷儿都不在乎。” 听到章婷的话,傅经略使搂着她的手更加收紧,脸上是欣慰的神色。 他就喜欢章婷的乖巧懂事,和他的夫人简直是天壤之别。 阮惜时瞧着好笑。 亏得章婷还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谁不知道以他们之前的身份,当然不能大办,否则传出去,还不知道会被骂成什么样子呢。 “既是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傅经略使又看向傅云霆和傅明修,“从现在起,她就是你们的章姨娘了。” 第376章 看戏 “是,章姨娘。”傅明修嗓音清浅道,似乎并不在意父亲收了章婷的事情,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神色的变化。 但傅云霆和阮惜时,这声姨娘是怎么也喊不出口的。 “我和章婷是姐妹,若是喊姨娘这辈分岂不就乱了。我看,辈分还是各论各的吧。”阮惜时看向章婷道,“我说的对吗?” 章婷正得意的等着阮惜时喊她姨娘,没想到阮惜时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还直接问她。 她要在傅经略使面前营造出善解人意的形象,只能咬着后槽牙,挤出笑容道:“你说的是,咱们辈分还是各论各的比较好。” 阮惜时又转头看了眼傅云霆:“云霆跟我成亲以后就分家了,那按照道理也该跟我一样喊才是。” 傅云霆唇角划出一抹弧度。 “是,是啊。”章婷胸口起伏了一下,憋出几个字来。 现在就先忍阮惜时一时,等她完全把握住了傅经略使的心,她一定要找阮惜时一笔一笔的算账! “我就知道,妹妹最是善解人意了。”阮惜时淡淡说。 傅经略使眸中闪过不快,但既然章婷都答应了,他也不好说什么。 傅云霆视线落在父亲脸上,眸光沉沉。 他很敬重父亲,想不到父亲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这顿饭众人吃的各怀心思,吃完饭,傅经略使说身子有些不适,就让章婷扶他上楼休息了,也没提让傅云霆和阮惜时留下来。 傅云霆和阮惜时正准备离开,却见傅明修走过来,对阮惜时道:“弟妹,前些时候母亲听说你和总统夫人都喜欢听戏,正巧新都大戏院来了一个新的名伶,母亲便弄来了几张票,还没有机会给你们,正好你今日来了,便拿去吧。” 他说着转身让下人去他房间拿票来。 阮惜时想到上次在总统夫人的宴会上,经略使夫人的确是提到了这件事,她还以为经略使夫人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去弄票了。 “大哥不喜欢看戏吗?”阮惜时问。 傅明修轻笑了一声:“我对这些没什么太大兴趣,何况我一个男人,自己去看戏,着实有些无聊,还是你们一起去看吧。” 正说着,下人已经将票拿来了。 傅明修接过票,递给阮惜时。 阮惜时不想跟他拉拉扯扯,干脆的接过:“谢谢大哥。” 她看了眼手里的票,一共五张。 “这是母亲的心意,不用谢我。”傅明修也很客气道,“那我送送你们吧。” “不必了。”傅云霆出声道,“车就在外头。” 傅明修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傅云霆看了傅明修一眼。 之前傅明修苦心积虑的想要得到阮惜时,现在倒是进退有度,客气到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许是因为阮惜时已经嫁给他了,所以傅明修彻底放弃了? 傅云霆眸光幽深,搂着阮惜时离开。 上了车,傅云霆沉默不语。 阮惜时拉住他的手:“还在想你父亲的事情?” “父亲已经许久没有纳过妾了,他也不是个贪图年轻貌美的人,之前也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都被他拒绝了,这一次却忽然纳了章婷。”傅云霆沉声道,“想必是章婷使了什么手段。” 否则以傅经略使谨慎的性格,明知道他们在一起,可能会遭到很大的非议,却还是坚持将章婷纳为姨娘,实在是有违常理。 “章婷一直是个有野心的人,这次你母亲坐牢,正好给了她可趁之机。”阮惜时道,“不过这是你父亲的私事,恐怕我们也管不了。” “只希望她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傅云霆眸中浮出戾色。 阮惜时睫毛微闪。 经略使夫人真是可笑,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引狼入室。 虽然章婷攀上傅经略使,绝对会来对付她。不过章婷第一个要对付的对象,肯定是经略使夫人,毕竟要是经略使夫人回来了,她就没机会爬上夫人的位置了。 阮惜时眼中微光流转。 这倒是正合她的意,看来过段时间,她要再去一趟监牢了。 …… 新都大戏院的票时间在三日后。 阮惜时喊上了萧云惜,宋玉霜还有宫欣愉。 悠悠年纪小,还要被萧云惜抱在腿上,不算票价。 还有一张票,阮惜时本来想叫傅云霆一起去的,没想到傅云霆那天正好被派出去办事,就多出了一张票。 “我来叫个人吧。”萧云惜说。 她们约好了在新都大戏院门口见。 一早上宋玉霜就先来阮惜时家叫她,两人一起去了新都大戏院,过了一会宫欣愉和萧云惜悠悠也陆续来了。 见到悠悠,崽崽立刻钻出来。 看见崽崽,悠悠一双眼都亮了,偷偷摸摸的就到边上小声跟崽崽说话去了。 “还有一个人呢?”阮惜时问萧云惜。 “他应该马上就来了。”萧云惜笑意盈盈的说。 正说着,就听到有人喊她:“表姐。” “这不来了。”萧云惜转头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玉霜睁大眼睛,霍然转头,看见了走过来的萧棋。 她的心脏忽的漏跳了一拍。 “你叫来的人是萧棋啊。”阮惜时对萧云惜道,“他也喜欢戏曲?” “不知道。”萧云惜说,“反正多一张票嘛,不用也浪费了,倒不如拉这个小子来陶冶一下情襙,顺便——” 萧云惜瞄了宋玉霜一眼,见她一直盯着走过来的萧棋看,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阮惜时抿唇笑。 萧棋走过来,见到宋玉霜,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鼻子:“你也来了啊。” “嗯。”宋玉霜轻轻应道,“没想到云惜姐找的人是你。” 她问道:“你也喜欢看戏?” “我……还行吧。”萧棋含糊的说。 “是吗?”萧云惜在边上揶揄道,“以前怎么没听说,你喜欢听戏啊!” “小爷我涉猎广泛,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你没听过有什么奇怪的!”萧棋立刻说,对上萧云惜挑眉的神色,转移话题道,“我看应该快开始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行,先进去再说吧。”萧云惜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就朝里面走去。 萧棋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视线掠过了宋玉霜的脸。 宋玉霜对上他的视线,脸颊微微一热,加快脚步跟上了萧云惜。 看着她的身影,萧棋唇角勾起一丝笑。 他们走进戏院,见人头涌动,来看这新名伶唱戏的人还真不少。 他们的票是在楼上雅座,一拿出票,便被人恭敬的迎上楼去。 萧棋本来是要随便坐下的,被萧云惜一拱,就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了宋玉霜对面。 第377章 风华绝代的名伶 宋玉霜见萧棋在她对面坐下,脸上一热。 萧棋差点没摔倒,坐下之后,一抬头就对上宋玉霜微红的脸庞,心头也跟着动了一下。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阮惜时和萧云惜对了个眼神。 只有宫欣愉在其中毫无察觉,目光落在了台下,笑嘻嘻道:“这个位置可真好,正对着戏台。” 她探头看向下面道:“这些人都是来看花流雪的吗?果然花流雪的魅力就是大!” “花流雪?”萧云惜好奇的问,“是那个新来的名伶?” “是啊,你不知道吗?”宫欣愉道,见他们一个个都一脸茫然,顿时恨铁不成钢的说,“花流雪最近可是名声鹊起啊,据说是个天才,而且长得风华绝代,看过他唱戏的人无不被他倾倒!他之前只是陪着师父登台了一次,便惊艳众人,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独自登台!” 宫欣愉双手捧在胸前,露出憧憬的神色:“真希望赶紧看到花流雪!” 萧云惜好笑的摇摇头。 一个男人,能风华绝代成什么模样? 多半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何况她一个已经结过婚的人,对一个名伶有多好看实在是不在意,倒是希望他唱戏能好听一些。 见还没到开戏的时间,她招人来叫了几样糕点:“来份奶皮饼,蜂蜜蛋糕,黄酥月饼,芝麻需要去皮,再来一份……芒果白糖伦教糕吧。” 她话音还没落,萧棋就急忙道:“玉霜对芒果过敏,还是改成玫瑰的吧。” “好。”店小二急忙应道,转身就下去让人准备了。 萧云惜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棋:“连人家对什么过敏都知道,看来你们俩感情不错嘛。” 宋玉霜的脸顿时一热,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只是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正好点过一道芒果……” “表姐,你别自己结了婚,就整天关心人家的感情生活好不好!”萧棋说道,“你要是这么喜欢做媒,这么不去当媒婆呢?” “你这臭小子,敢跟我这么说话!”萧云惜一个酒杯就砸过去,被萧棋稳稳接住。 “可以啊,一段时间不见,功夫又长进!”萧云惜眯了眯眼,“有本事跟我出去打!” “今天是来看戏的,又不是来打架的。”萧棋放下酒杯,“你能不能淑女点,也不知道姐夫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诶,你——” “好了好了,云惜姐。”阮惜时赶紧打圆场,“你们看,下面好像要开始了。” 随着阮惜时的话,下面传来一声惊呼:“花流雪!” 下面跟着开始此起彼伏的叫声,直接盖过了阮惜时的声音。 灯光从明亮,忽然暗下来。 所有人默契的安静下来。 萧云惜冷哼一声,斜了萧棋一眼:“算你运气好,暂且放你一马!” 说完又转头看向下面的戏台。 萧棋不在意的笑,也看了过去。 宋玉霜的目光却落在萧棋的脸上。 她眸光微晃。 刚才萧棋没接萧云惜的话,而是插科打诨了过去,是不想跟她扯上什么关系吗? 少女的心思纤细而敏感,每一句话,都令她不由去揣测其中深意。 这样的猜测,令宋玉霜的心里生出失落。 她不由将视线移向宫欣愉。 宫欣愉正兴高采烈的朝下看,眸中带着奕奕神采。 若她的性子像宫欣愉那样活泼开朗,会不会萧棋就会喜欢上她了呢? 这个念头在宋玉霜脑海里闪过,但很快又被她摈弃。 宋玉霜就是宋玉霜,不需要像谁。 如果萧棋不喜欢这样的她,那总会有人喜欢。 宋玉霜轻抿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开。 戏台上生角正说道:“不免到白云楼下,散步一番。” 便见从幕后走出一袭青衣,浓妆下掩盖不住倾城容颜:“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 唱腔婉转妩媚,瞬间将人代入进去。 台下皆是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花流雪不愧被称之为风华绝代的天才,每一声轻柔浅唱,都能打动在场之人的心弦。 这首《玉簪记》讲的是宋代金兵南侵时候,少女陈娇莲与文人潘必正之间的悲欢离合。从指腹为婚,再到战事忽起,还未见过面两家便已分离。多年后两人相见,一个正去赶考,一个已入女贞观为道士,法名妙常。二人互不相识却是彼此心动,坠入爱河,而又被观主拆散,被迫分离。一番波折后,婚事昭明,二人才终成眷属。 唱词间,潘郎言语挑动,妙常佯怒,但心下已是动情,埋下一段痴恋的故事。 宋玉霜听着这样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越听竟是越像自己和萧棋之间,不由怔怔出神。 许久,直到花流雪最后一句:“闲庭看明月,有话和谁说。榴花解相思,瓣瓣飞红血。”谢了幕,众人才从这绝美的表演中回过神来。 场下掌声雷动。 下头还有人在喊“花流雪”,花流雪却已是退到了幕后。 众人一脸意犹未尽。 花流雪一周只有一场,今日过后,又要等下一周了。 “这出戏也唱的太好了……诶,玉霜,你怎么哭了?”宫欣愉的话戛然而止。 宋玉霜才缓过神。 她抬手摸了下眼角,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流泪了。 “我……”宋玉霜还在想戏文中荡气回肠的故事,没反应过来。 “肯定是因为这出戏太感人了呗。”萧棋出声道,“是吧?” 他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反应过来,轻轻嗯了一声,却是不敢对上萧棋的眼睛:“我去一趟厕所。” 说完起身就匆匆下楼去了。 “怎么这么着急?”宫欣愉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憋这么久了么?” 话音没落,萧棋也站起身:“我也去一趟厕所。” 说完他也大步下楼去了。 宫欣愉眨眨眼:“怎么都这么着急,水喝多了?” “你有空说话,还是多吃点东西吧。”萧云惜无语的往她碗里放了一块奶皮饼。 “哦。”见到有好吃的,宫欣愉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视线。 宋玉霜下了楼,低着头朝厕所走去,却在拐角砰的撞上了一个人。 第378章 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啊!” 宋玉霜脑袋一疼,整个人失去重心,不由自主的就朝着后面倒去。 一只修长的手,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姑娘没事吧?”悦耳又温柔的男声在面前响起,听上去似还有几分耳熟。 宋玉霜抬起头,对上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细致如美瓷的肌肤,黑发泛着丝绸般的光泽,美的就像是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宋玉霜一时失神。 “宋玉霜。”身后传来萧棋不悦的声音,然后宋玉霜被一把拉了过去。 宋玉霜猝不及防,愣了下转头看向身旁的萧棋。 萧棋的手还紧紧抓着宋玉霜的手臂,脸上没了往日玩世不恭的神色,眸光冷冽盯着面前的男人:“你是什么人,想对她做什么?” “萧棋,你干什么啊。”宋玉霜反应过来,拽回手臂,“是我不小心撞到人家的。” 她说着一脸歉意的对那个男人道:“刚才谢谢你。” 萧棋看向还残留着余温的手心,眸色渐深。 “不客气。”男人神色淡淡,“这里人很多,您要小心一些。” 他的声音越听越耳熟,宋玉霜一下子想起来:“你是花流雪?” 虽然他卸了妆,但他的声音太有特色了,凭声音也能一下子认出他是谁。 花流雪微微额首。 原来这就是花流雪浓妆下的脸,竟是比化了妆还好看数倍。 要是被宫欣愉看见了,肯定又要大呼小叫一番了。 见宋玉霜一直盯着花流雪,萧棋心中不爽,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刚才误会你了,抱歉。” 他顿了下:“不过你一直在这里很危险吧,外面可是有不少人想一睹你的真容呢。” “的确,我也该走了。”花流雪微微一笑,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似是看穿萧棋心中真正所想,“谢谢你们来听我唱曲。”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他走路身姿挺拔,即便不是穿着戏服,也走出戏文中飘飘欲仙的感觉。 宋玉霜不由多看了两眼。 萧棋却是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宋玉霜视线。 宋玉霜一愣:“你挡在我前面干什么?” “花流雪就这么好看吗?”萧棋双眸幽深的看着她。 “……是挺好看的。”宋玉霜话还没说完,双臂就被萧棋握住。 宋玉霜瞪大眼睛。 她看着萧棋步步走近,下意识的一步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在了墙上。 下一场戏似乎开始了。 外面又响起了吵闹声。 厕所里的人也匆匆上完出来了。 很快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四周无边安静。 远处的吵闹声好像瞬间消失了。 宋玉霜只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她看着萧棋近距离的脸,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腔,脑子里一片空白。 “宋玉霜,你总是能让我无可奈何。” 萧棋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朗,变得低沉磁性。 他目光深深看着宋玉霜,看着她羊脂玉般白净的脸上露出紧张惊讶的神色:“你当着我的面夸赞别的男人,是真当我不会生气吗?” 他,他生气了? 宋玉霜瞳孔一缩,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 因为她夸了别的男人,所以他生气了,这是不是代表,他在……吃醋? 宋玉霜不敢相信。 她莫名想到了《玉簪记》中的潘郎。 她一时不能分辨,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话。 见宋玉霜不说话,萧棋心中生出一丝挫败感。 她怎么连一点回应都不给他。 莫不是他们真要做那潘郎妙常,非要到最后才挑明心意么? 萧棋可不愿这样。 他直截了当,目光灼灼:“宋玉霜,小爷向来不爱绕弯子。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宋玉霜心脏重重一颤! 喜欢两个字,好似中了术法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旋转徘徊。 喜欢! 萧棋说,喜欢她? 她的手指不自觉捏紧,呼吸急促起来。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因为萧棋而压抑的情绪,此刻破土而出般,涌上了喉咙。 “我……” “玉霜,萧棋,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啊!”宫欣愉的喊声,打断了宋玉霜的话。 见到宫欣愉走过来,萧棋松开了手,直起身子。 手臂上的力道骤然消失,宋玉霜抿了抿唇。 “你们怎么这副表情啊?”宫欣愉走到他们面前,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两个,“下一场戏都要开始了,你们还在这儿干什么呢?” 萧棋看了宋玉霜一眼,想她脸皮一向薄,说道:“没什么。既然下一场戏都要开始了,你怎么出来了?” “手上太黏了,出来洗个手,顺便看看你们跑哪儿去了。”宫欣愉抬了抬手说,“看你们一直没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我们能出什么事。”萧棋道,“走吧,回去了。” “行吧。”宫欣愉也没多想,听他说没事,转身就走了。 萧棋看向宋玉霜:“走吗?” 宋玉霜低低嗯了一声,慢慢挪动了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半个手臂的距离。 看着萧棋和宫欣愉的背影,宋玉霜把想说的话又一点点咽下去。 她差点都忘了,之前萧棋是喜欢宫欣愉的。 是什么时候起,萧棋喜欢的人变成了她? 那现在,萧棋还喜欢宫欣愉吗? 宋玉霜垂下眼睑。 男人三妻四妾,似乎是很正常的,就连父亲,跟母亲感情那么好,也不妨碍他有姨娘。 萧棋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吧。对他来说,喜欢一个或者两个女人,应该也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有了她,也可以有宫欣愉。 又或者,将来他还会喜欢别人。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也会认命。 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哪怕对方会有别的女人,她也会像姆妈一样接纳她们。 可是自从见到阮惜时和傅云霆,他们之间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感情。她羡慕,也憧憬。 她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她喜欢的人。 哪怕她很喜欢这个男人,动过和他要过一生的念头。 宋玉霜跟着他们的步伐,慢慢走回到雅座。 阮惜时看她脸色不对,小声问她怎么了。 宋玉霜摇摇头。 女孩子总有一些隐秘的心事,不想为人道。 萧棋看了宋玉霜一眼。 刚才宋玉霜似乎是在想说什么,她是要给他回答吗? 宋玉霜却没看他,她转头看向楼下,新的一出戏已经开始了,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 她却心思纷乱,无心欣赏。 “惜时,玉霜。”一个温润的男声传来。 听到有人叫她们,众人转头,看见了含笑走过来的傅明修。 阮惜时眉头一蹙。 他怎么来了? 第379章 傅明修来了 “大表哥?” 宋玉霜惊讶,她看了阮惜时一眼,心头满是疑问。 惜时不是说,大表哥给票的时候说他不想来,所以把票都给了她们来看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似是看出了她们的疑惑,傅明修解释道:“下人整理抽屉的时候发现,还多出了一张票,可能是之前我遗漏了。想着既然多了一张票,又是名声远播的名伶,所以就来看一看。” “原来是这样。”宋玉霜道,“你是才来吗,那太可惜了,你错过花流雪的表演了。” “花流雪……”傅明修道,“名字倒是挺好听的。” “他唱的曲更是好听。”宋玉霜说。 “那真是可惜了。”傅明修目光落在台上,“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可以听到。” 他嘴上说着惋惜,脸上却不见多少遗憾的神色。 阮惜时眸光微晃。 “不过既然来了,欣赏其他人的表演也不错。”萧云惜说,“傅大少爷既然来了,不如一同就坐吧。” 傅明修微微一笑:“那就叨扰了。” 他掀衣要坐,好巧不巧,正是在阮惜时对面。 原本宫欣愉那边只坐了她跟宋玉霜两个人,坐在阮惜时对面的是宫欣愉,他现在这么坐下,宫欣愉就必须往里面挪一挪,和萧云惜面对面了。 宫欣愉眼明手快,在傅明修坐下之前,噌的一下站起身:“外面有风,听闻傅大少爷身子不好,还是坐里面吧。” 傅明修没料到宫欣愉会有这个举动,动作一顿,才道:“没关系,我现在身子已经好多了,还是宫小姐先坐吧。” “没关系,你坐里面吧。”宫欣愉纹丝不动。 她只想跟阮惜时面对面,可不想把这个位置让给傅明修! 即便傅明修平日里表现的再云淡风轻,此刻也不由神色微僵。 宫欣愉边上坐的是宋玉霜,哪有他一个大男人,夹在两个女生中间坐的道理。 两人都站着不动,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萧云惜看了眼傅明修,又看了眼宫欣愉,抬手一挥:“来人,在这里加个位置!” 店员反应很快,立刻麻溜的搬了把椅子过来。 “这椅子放哪儿啊?”店员问。 萧云惜指了指桌边:“这儿。” 她看店员放下椅子,又对傅明修道:“傅大少爷,不如你就坐这儿如何?” 傅明修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好。” 他说着就坐了下来。 见他坐下了,宫欣愉才一屁股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冲着阮惜时灿烂一笑。 阮惜时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又瞥向傅明修。 这么一坐,傅明修反倒是离她更近了。 两人一转头,便能对上对方。 似是感觉到阮惜时的眼神,傅明修转过头:“我过来的时候还在想,不知你有没有带她们来看戏。” “票都已经买了,不看白不看。”阮惜时淡淡道。 其实她本来是没打算来的,只是拿到票后第二天去学校,不小心在宫欣愉那里说漏了嘴,宫欣愉一听说是花流雪的票,顿时嚷嚷着一定要去,当下就积极的去给萧云惜打电话了。 若是早知道傅明修那里还有一张票,她是决计不会来的。 阮惜时淡垂眼睑,喝了口茶。 她并非是讨厌傅明修,只是觉得此人心计颇深,上一世她并未对他起怀疑的时候,只觉得此人温雅无双,如今知晓他腿伤是假,之前又多番用计,便觉得傅明修跟表面上看起来大相径庭。 就像是这张突然被找出来的票,到底是真的多出了一张,还是本来就有这么一张,他只是没有给她而已。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的确如此,不过今天的戏看起来很值回票价。”傅明修并不在意阮惜时的冷淡,仍旧笑容清浅道,“虽然没有看到花流雪的戏,有些遗憾,不过现在这出戏似乎也不错。” 他目光遥遥落在台上:“这一曲《长生殿》中的爱情,真是令人动容。” “李隆基亲手杀死了杨玉环,却还想要跟她再续前缘。”阮惜时淡淡道,“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动人之处。” “他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傅明修看向阮惜时道,“他相信杨玉环是理解他的。你看最后,他感动了上天,不是也和杨玉环在月宫中相会了吗?” “所以只是戏曲,若是现实中,杨玉环这样骄傲的美人,即便理解他,也不会原谅他。”阮惜时道。 傅明修眸色幽暗。 “你们看个戏,都生出这么多感悟来啊。”宫欣愉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戏,耳朵还竖着听他们说话。 傅明修轻笑一声:“是啊,没想到看个戏,还能悟出一番新的理解。” 他看着阮惜时:“此番来看戏,倒是不虚此行。” 阮惜时没有回应他,视线始终落在台上。 在不远处,一双阴鹫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二人。 满是伤口的手用力握紧,宫玉瑶立在暗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着。 这几日,她去了好几次密道,都没有见到傅明修。她心里担心,便派了人去找,结果手下一直都没有查到傅明修踪迹。 无奈之下,宫玉瑶只能铤而走险,一大早佯装身子不适,告诉门口的人不许任何人打扰,饭菜也不用送来,才悄悄从窗户离开高家,去了傅府。 她本来想着偷偷进傅府看看,没想到还没行动,就见傅明修从里面出来。 他的样子,看不出一点问题。 既然他没事,又在家中,为何不去密室? 宫玉瑶心中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强压下去质问的冲动,跟着傅明修来到了戏院,就见到傅明修径直上楼,来找阮惜时。 “阮惜时。”她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 又是阮惜时。 之前阮惜时去黎城找受伤的傅云霆时,傅明修就不放心的跟了过去。 后来她想杀了阮惜时,以此来打击傅云霆,又遭到了傅明修的拒绝。 那时候宫玉瑶就知道,阮惜时已经在傅明修心里占据了不小的分量。 可她还抱着希望。 阮惜时已经嫁人了,是傅明修的弟妹,他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大计,定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而她不一样,她一直都在傅明修身边,傅明修早晚都会看见她的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傅明修没有跟别人在一起,她就是最有希望的。 可她没想到,她付出了这么多,甚至甘心嫁给高阳那样的混蛋,受到那么多屈辱,傅明修却连见都不肯再见她一面,反而来陪着阮惜时看戏! 第380章 她家护卫太多,打不过 宫玉瑶心中充满了怨怼。 她看着两人谈笑风生,看着傅明修望向阮惜时温柔的眼神,连指甲掐破了掌心都没有知觉。 台上又唱了两首戏曲,却因有花流雪这个珠玉在前,其他人唱起来就变得有些无趣。 楼下的人都慢慢散去了,阮惜时他们也起身离开。 见他们要走,宫玉瑶立刻躲在了屏风后,看着他们下了楼,也跟上前去。 “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街吃点东西?”出了戏院,宫欣愉提议。 他们只吃了些糕点,这会儿有些饿了。 “我知道附近有一处不错的饭店。”傅明修温和道,“他家有许多特色的菜式,平日里很少见到。” “有好吃的?” 听到好吃的,宫欣愉就眼睛一亮,毕竟她平日里都在督军府时间比较多,宫家家教严格,她很少出门吃东西:“那现在就走吧!” “我觉得还是改天吧。”阮惜时忽道。 她目光落在萧云惜身上:“我看悠悠都要睡着了。” 众人低头看去,见到悠悠小身子正倚在萧云惜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他对唱戏显然没什么兴趣,刚才一直躲在边上跟崽崽说话,把崽崽都给说困了,这会儿崽崽已经钻回阮惜时身体里睡觉去了。 悠悠也直打哈欠,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里还泛着泪花。 “我记得他平时这个点也要睡午觉了。”阮惜时道,“先带他回去睡觉吧。” 萧云惜对上阮惜时的目光,心领神会:“那就改天再去吧。” 她低头对悠悠道:“我们回家睡觉。” 悠悠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 萧云惜说着拉开车门,就带着悠悠上了车。 一上车,悠悠就趴在萧云惜腿上睡着了。 “我们也回去吧。”阮惜时说着就转身要走,却见一辆熟悉的黑车开来,停在她面前。 “云霆?” 傅云霆摇下车窗,看向阮惜时:“我还准备陪你一起听戏呢,没想到你们倒是出来了。” “你忙完了?”阮惜时看见傅云霆,心中一喜。 “嗯。”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她身旁的傅明修身上,眼底浮出暗色:“这么巧,大哥也在。” 傅明修微微一笑:“是啊。” “不过票是大哥给的,恐怕也算不上巧合。”傅云霆意味深长的说道,又看向阮惜时,“现在回家吗?” “回家!” 阮惜时立刻上了傅云霆的车。 “你们这就都走了啊……”宫欣愉想到美食,遗憾的噘了噘嘴,但阮惜时不去,她也不想去了,“那我也回家了。” 她说完挥挥手就上车去了。 傅明修眸中一丝冷冽闪过,很快却又恢复如常。 车子开走,阮惜时才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紧张?”傅云霆看了她一眼,“一副怕谁吃了你的架势。” “谁知道你大哥在打什么主意。”阮惜时身子往后,靠在了软软的垫子上,“还好你来的及时,否则我还不知道再找什么借口呢。” 宫欣愉这个丫头,被督军保护的太好了,实在没什么心计,被人利用了恐怕都不知道。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傅云霆看向阮惜时,见她青丝柔顺的披落在身后,脸若桃花,眸若繁星。 这一年里,她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后,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傅云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就这么招人呢,我真想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任何人觊觎你。” “又不是我的错——” 阮惜时含糊的说着,见傅云霆似乎还不高兴,眨了眨眼,钻进他怀里亲了他一口:“不管谁喜欢我,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 她身上香香软软的,带着糕点残留的香甜气味。 话音没落,她就被傅云霆一下按在了座位上。 轻呼声被淹没在了相碰的唇齿间。 傅一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只看见了升起来的挡板。 少帅一分钟都没停的处理完事情,连午饭都没顾上吃,果然是为了阮小姐。 要是什么时候,他也能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就好了。 傅一羡慕的想着,朝着别馆的方向看去。 在新都大戏院的门口。 阮惜时离开之后,傅明修也离开了。 只剩下宋玉霜和萧棋两个人。 萧棋看向宋玉霜:“你——” “我也先走了。”没给萧棋说话的机会,宋玉霜低下头,快步上了宋家的车。 萧棋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部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看着开走的车子,眉头皱紧。 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感情,宋玉霜却没有给他回答,是什么意思? 是要考虑,还是拒绝? 萧棋头疼的啧了一声。 一直守在附近的招财进宝这时过来,见到自家老大愁眉苦脸的样子,疑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没事。”萧棋摇摇头,“就是陷入了爱情的烦恼而已。” 招财进宝:“?” “我问你们。”萧棋看向他们,“你们知道,怎么确认一个女孩子对自己的心意吗?” “老大看上谁了?”招财立刻挽起袖子,“我们这就去把她抢过来!” 萧棋:“……这个不行,她家护卫太多,打不过。” 进宝眼珠子一转:“女人最是口是心非了,如果她真的在乎您,只要您出点什么事,她肯定着急啊!” “是吗?” 萧棋若有所思,片刻才转身离去。 宫玉瑶躲在暗处,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离开。 见傅云霆接阮惜时离开了,她提起的心才一松。 刚才她还以为,宫欣愉会跟阮惜时一起走,这样的话,她就不好下手了。 之前她看在阮惜时救过她母亲的份上,放过阮惜时很多次,但这一次,她感到了巨大的危机感。 她不会再放过阮惜时了。 正好连着傅云霆一起,消除傅明修的心腹大患。 宫玉瑶目光冷戾落在傅云霆车子开走的方向,转头将跟着她的手下叫来。 “看到刚才走的那辆黑色宾利吗,跟上他们,找个机会,把他们给——” 宫玉瑶比了个杀的手势。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却没有动。 宫玉瑶脸沉下来:“还不去?” 第381章 为什么背叛我 “玉姐。” 其中一个手下上前一步,低头道:“玉姐现下处境已是困难,我等认为还是不要生事为好。” “不要生事?”宫玉瑶气笑了。 她冷眼看着他们:“这就是你们没有给我报告傅明修一直在傅府的原因?” 她的手下都是有功夫有本事的人,傅明修就在傅府这件事,他们不可能查不到,可他们却一个个都回来跟她说,不知道傅明修的踪迹! 她之前就觉得不对劲,现在看他们不听自己的命令了,更是确定其中定有问题! “说,为什么背叛我!”宫玉瑶厉声道。 几个手下立刻低下头:“我们不敢背叛您!” “不敢背叛?”宫玉瑶冷笑,“你们一次次的欺瞒我,现在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不是背叛是什么!” 她往前一步逼近他们,嗓音冷冽:“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手下一个个头压的更低,没有说话。 宫玉瑶目光一一扫过他们。 这些手下都是她秘密培养的,在外人眼里她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有人知道他们? 而且这个人既然已经对她的手下下手,完全可以用他们对付她,可到现在为止,他们只是在扰乱她的行动,却没有对她下手,这又是为什么? 一个念头渐渐在她心中升起。 能知道她的这些手下,并且阻拦她找到傅明修踪迹,又不让她对阮惜时下手的,只会有一个人…… 傅明修自己。 宫玉瑶双手蓦然握紧。 只有在傅明修面前,她是完全坦诚的,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就连这些手下,也都是他授意她去培养的。 也就只有傅明修,能做到这些。 可是她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 傅明修明明说过,她嫁给高阳只是权宜之计,他不会介意; 他说,等事情了结,他就会想办法让他们和离; 他还说,他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父母撼动不了他,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定,难道这不是要跟她在一起的意思吗? 宫玉瑶心中纷乱。 她想要找傅明修问清楚。 宫玉瑶没有再去管这些手下,她踉跄着走到路边,拦了辆黄包车:“去傅府!” “玉姐。” 那几个手下又拦住了她。 “你们还想做什么!给我让开!”宫玉瑶勃然大怒。 “玉姐,您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要是再不回去,恐怕会被高家人发现的。”手下劝道,“万一再惹高家不高兴——” “惹高家不高兴又如何!” 宫玉瑶厉声道,嗓音嘶哑:“我可是督军府的大小姐,他们还敢打死我不成!” “玉姐。”手下沉声,“您现在已经嫁到高家了,就算是高家人,督军恐怕也不好多言。何况之前因为您救傅夫人的事情,恐怕督军还在气头上……” 宫玉瑶神色一僵。 是啊,总统因为那件事,斥责了高大帅和大哥。 高大帅和高阳就因为这件事,才会气到对她动手,恐怕大哥也气的不轻。 如果现在她从高家跑出来的事,再让大哥知道,恐怕大哥会更加生气…… 宫玉瑶咬了咬唇。 若是再惹恼了大哥,大哥真不管她了,那高家肯定就更肆无忌惮了。 一想到高阳对她动手时凶狠的样子,宫玉瑶身子轻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下脸。 “这位小姐,你到底走不走?”黄包车夫不耐烦的问。 宫玉瑶回过神来,刚才那一刻她竟然是害怕了。 她心中感到莫大的耻辱。 她竟然会害怕一个无能的高阳! 宫玉瑶手指握紧。 她喉咙发干,好一会才道:“不走了。” “真是的,浪费我时间!”车夫嘟囔了一句,看宫玉瑶身后是一群手下,也不敢多言,拉着车就走了。 “玉姐,上车吧。”手下说道,“我们送您回高府。” 宫玉瑶看向他们。 他们现在已经不完全听命于她了,就算她不想回去,这些人也会强迫她回去。 她现在没有选择。 宫玉瑶闭了闭眼,抬脚上了车。 …… 七月初七,傅经略使在家里摆了宴席,正式抬了章婷做姨娘。 第二天,章婷就去了监牢,“看望”经略使夫人。 她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骚臭味,不由掩住鼻子:“这里面的味道怎么这么重,真是辛苦夫人了。” 经略使夫人即便在牢里,头发也梳的很整齐,衣服虽然有些脏,却不凌乱。 见到章婷,她下意识的看向章婷身后。 “别看了夫人,老爷没来。”章婷娇声说。 听到章婷的称呼,经略使夫人就蹙了蹙眉:“你喊我什么?” “夫人啊。”章婷似是才想起什么,哦了一声,“不对,现在我该喊你姐姐了。” 经略使夫人神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还不知道吧?”章婷唇角扬起胜利的笑容,“老爷昨日已经纳了我做姨娘了。” “什么?”经略使夫人一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你说老爷纳了你?不可能,你一定是在说谎!” “我骗姐姐你做什么?”章婷笑意盈盈道,“这段时间,姐姐一直在牢中,没法照顾到老爷,我只能辛苦一下,替姐姐代劳了。本来呢,我只是想伺候老爷,可是没想到老爷太喜欢我了,坚持要把我抬为姨娘~” “你胡说!” 经略使夫人脸皮抖动,打断她的话:“老爷不是个糊涂的人,以你的身份,老爷怎么会纳你!” “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但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怎么就不能嫁给老爷了?”章婷神色中多了几分娇媚,“而且老爷都说了,我是他见过最好的女人,要我一定多给他生几个像我一样的儿子女儿呢……” 听到章婷的话,经略使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他竟然还要章婷给他生孩子! 他已经有傅明修和傅云霆两个儿子了,难道还不够吗! “狐狸精!”经略使夫人猛然冲上前,想要打她,却只重重打在了铁栏上! 铁栏发出稀里哗啦的声响。 章婷往后退了一步,眸中浮出讽刺的光:“姐姐别那么生气嘛,反正你都在牢里出不来了,总不能让老爷一直孤家寡人吧!” 第382章 老爷不可能爱上你 什么叫做在牢里出不来了! 经略使夫人气的死死抓住铁栏,连一贯的教养都抛之脑后了:“你放屁,老爷一定会救我出去的,到时候要你好看!” “呵呵。”章婷掩唇笑,“姐姐莫不是在这里待太久,待糊涂了?姐姐犯的可是贩卖私盐的大罪,还签下了假的认罪书,两罪并罚,总统已经下令判你无期徒刑了,你又怎么还能出的来?” “那只是暂时的!”经略使夫人嗓音嘶哑道,“老爷一定有办法救我出去的!” “若是老爷真有办法,早就救你出去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呢?”章婷一句话,让经略使夫人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她在牢里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她每次想到,她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深想。 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伉俪情深,她不相信老爷会对她不管不顾。 “老爷一定还在帮我想办法,你休要挑拨我们之间的感情!”经略使夫人努力摆出镇定的样子,却还是掩盖不住眸中的心慌。 看见经略使夫人变化的表情,章婷眼里闪过一抹快意:“是不是我挑拨感情,姐姐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倘若老爷真的对你有所牵挂,又怎么会这么久了都不来这里看你一眼,倒是同我日日笙歌~” 她说着,似不经意撩动了一下头发,露出了脖子上清晰的吻痕。 经略使夫人瞳孔骤然一缩! 章婷看见经略使夫人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畅快极了。 她曾经也真心实意的把经略使夫人当成自己的恩人,可从那次宴会之后她便知道,经略使夫人不过是在利用她,把她当成一条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 可惜经略使夫人忘了,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如今,轮到她高高在上,经略使夫人却成为了阶下囚! “你一定是使了什么妖术……” 经略使夫人嘴唇颤抖着:“你一定是用妖术蛊惑了老爷!” 她狠狠拍了几下铁栏,又发出哗啦啦的响动:“来人啊,这里有人使妖术!快把她抓起来!” 然而外面的守卫根本没有理会她。 在牢里什么样的疯子没有,他们不会相信一个犯人的话。 “姐姐哪只眼睛看见我用妖术了?”章婷靠近经略使夫人,每一个字都是在刺激她,“老爷可是真心实意喜欢我的。” “不可能!”经略使夫人目眦欲裂,“这才多少时间,老爷不可能爱上你!” “为什么不可能?”章婷神态娇媚,“我比你年轻,比你会哄老爷开心,老爷当然会爱上我。昨天晚上,老爷还在我耳边上说,以后只爱我一个人呢。” 经略使夫人简直要气疯了! 章婷恶毒的盯着经略使夫人:“不过姐姐也别担心,就算姐姐出不来了,老爷和我也会对两位公子好的,等我生下儿子,这家中的财产,我也会留一部分给两位公子的。” 经略使夫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章婷这话,正刺中经略使夫人的内心。 她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傅家的一切本来就是我儿子的,凭什么要你来给!”她狠狠的拍着铁栏,手掌都因为用力泛起了一片殷红。 章婷咯咯笑出声:“姐姐可真是天真啊,姐姐若是一直在牢里出不来,总不能让老爷一直没有正妻吧?那传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你的意思是,老爷要抬你为正妻?”经略使夫人死死盯着章婷。 “这有何不可?”章婷娇笑着,“我现在是还没有资格,但等我生下了儿子,这府里能给老爷传宗接代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了,到时候这正妻的位置,除了我还能有谁?” “你做梦!” 经略使夫人气的双目泛红:“你一个下贱胚子,竟然还敢妄想经略使夫人之位!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配不配!” “你!”章婷被她的话激的一怒。 但下一刻,她又缓了气,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经略使夫人:“我配不配是老爷决定的,不是姐姐你决定的,等我生了儿子,被抬了夫人,到时候一定来牢里给姐姐带一杯喜酒!” 她说完一甩袖子就转身离开了。 “章婷!” 经略使夫人在后面吼叫着:“你给我回来!” 章婷理都没理。 她还要回去给老爷准备消暑的绿豆汤呢。 她走到门口,见到那些守卫,眸光闪了闪,停下脚步。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其中一个领头的,低声说了几句,才满脸笑意的离开。 经略使夫人叫到嗓子嘶哑,也没见章婷回个头,直到章婷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她才颓然垂下脸。 她的双手死死握着铁栏,手心炙热滚烫,心却冷的宛如坠入寒潭。 老爷这段时间一直没来,竟然是因为纳了章婷。 还只是个姨娘,就已经夺走了老爷所有的关注,如果真让章婷生了个儿子,那她恐怕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出去了! “不行……” 经略使夫人低声喃喃,握着铁栏的手指寸寸缩紧:“我不能让她生下儿子,我不能让她继续跟老爷在一起……” 她猛然抬起头,用力的晃着铁栏:“来人啊,帮我去叫傅经略使来,我有话对他说!来人啊!” 她叫喊着。 “叫什么叫!” 守卫冷着脸过来,狠狠敲了一下铁栏:“再叫小心我打烂你的嘴!” “我可是经略使夫人,你敢这么对我说话!”经略使夫人怒道,“你去给我打电话,叫我丈夫来这里,我有话对他说!” “呵!” 守卫冷笑一声:“你现在只是阶下囚,还把自己当夫人呢!” 他冷声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免得受皮肉之苦!” 他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放肆!你一个小小守卫,竟然敢这对我说话!”经略使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你们要是不去喊人,就放我出去!我有话对总统大人说,放我出去!” 她扯着嗓子喊叫着,然而那些守卫没有再理睬她。 经略使夫人嗓子都叫疼了,叫的发不出声音来,才颓然松开手。 她心中慌的厉害。 两次了。 傅经略使两次背叛她,都是因为她带回家的女人。 难不成,她真是逃不过宿命? 第383章 当年的人 不。 她绝对不会这样认输的。 经略使夫人眼里泛起狠光。 她众叛亲离,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么能全部便宜了章婷那个狐狸精! 她慢慢站直身子。 正好算算时间,她的人今天也该快来了。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经略使夫人给了他们一个账户的密码,让他们去帮她取点钱出来,以免日后在牢中需要打点,又让他们带些打发时间的画本来。 只是上次来了五个,今天只来了两个人。 “怎么就你们两个?”经略使夫人从他们手里接过钱袋,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之前说好了今天一起来的,结果就我们两个来了。”他们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过了。” “总不至于几个人都睡过了。”经略使夫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今日还有正事,她也没有再去深想,“我有件事要你们去帮我办。” 她压低了嗓音。 “傅夫人,您确定,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身家背景?”听到她的话,其中一个男人不放心的问道,“您也是知道咱们兄弟几个,虽说一直受您恩惠,但现在也是上有老下有小,若对方是个狠角色,我们……” “放心吧。”经略使夫人嗓音清冷,“她家里人都死光了,没人会找你们麻烦。” 她顿了下:“等事情办妥了,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她这些年攒下的积蓄和人脉都颇丰,不是把她关在牢里,她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两个人一听,立刻道:“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给您办妥。” “你们最好再多带几个人去。”经略使夫人道,“那狐狸精会一点玄术,多带几个人更保险一些。” 她眸光狠戾道:“一定不能失手!” “是。”两人异口同声的应道。 看他们离开了,经略使夫人才又坐回到床上,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章婷,我看你死了以后,还怎么跟我斗! …… 经略使夫人被关进牢里后,阮惜时便开始着手调查经略使夫人身边的那些旧仆人。 那些旧仆人跟着经略使夫人很多年,阮惜时想着,她们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经略使夫人的旧事。 可没想到这一调查,阮惜时才发现,之前跟着经略使夫人的旧仆人,竟然都不见了! 阮惜时一开始还以为,这些旧仆人是年纪到了,被放回家了,可她派去的人说,这些人并没有回老家,而是不见了。 一个人忽然间不见,可能是有什么原因,但那么多人都凭空消失…… 阮惜时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 这些旧仆人恐怕都死了。 傅云霆很快也知道了这件事。 晚上两人翻云覆雨过后,傅云霆问到这件事:“你到底在调查什么,都调查到我母亲的旧仆人身上去了。” “我都说过了,等我调查清楚再告诉你。”阮惜时在这件事上嘴巴很严。 虽然她已经基本上已经能猜测出来了,但是在经略使夫人没有亲口承认之前,她还是不想告诉傅云霆。 她怕给了他希望后,结果发现不是这样,会令他更难过。 “但这些旧仆人现在都不在了。”傅云霆眯了眯眼,“是谁把她们全都除掉了?” “会不会是你母亲?”阮惜时说完,自己又否决了,“不对,如果是你母亲的话,她早就可以这么做了,没必要等到现在。何况一下子没了这么多旧仆人,更容易引起怀疑。” 想必当年经略使夫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除掉这些旧仆人。 “而且这些旧仆人,都是跟我母亲陪嫁到傅府来的。”傅云霆将阮惜时搂进怀里,嗓音低沉道,“她们和奶娘许萍一样,对我母亲是绝对的忠心。” 阮惜时之前见识过许萍的忠心,为了经略使夫人,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赔进去,不由点了点头。 “那就不是你母亲了。”阮惜时沉吟,“还能是谁呢。” 动手的人,分明是趁着经略使夫人坐牢动的手,而且动手的人,很清楚哪些人是经略使夫人的旧仆人。 这只有傅府里的人才能办到。 阮惜时心头一动,想到了傅经略使。 二十几年的夫妻,傅经略使应该是最了解自己夫人有哪些手下了。 如果是傅经略使动的手,就不奇怪了。 可为什么傅经略使要动这个手? 难不成他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阮惜时抿了抿唇。 “不过你要是想查什么当年的事情,倒是还有一个人。”傅云霆忽道。 阮惜时微愣一下:“谁?” “许勉和。”傅云霆道。 “许勉和?他不是已经坐牢——” 阮惜时话头一顿,反应过来:“难怪那个时候,许勉和那么干脆的就顶了罪。” 她坐起身子:“那现在能找到他吗?” 傅云霆扬了扬唇:“没有我找不到的人。”他之前之所以没对许勉和动手,是知道罪魁祸首并非是许勉和,他本就打算留着许勉和,将来找到机会,跟他母亲对峙的。 没想到转眼间,她倒是作茧自缚,先坐牢了。 “那我明天去见见他。”阮惜时说。 “我陪你一起。”傅云霆道。 “你要是在,他估计就不敢说实话了。”阮惜时看了他一眼,“瞧你看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都把人吓跑了。” “好啊,你现在都嫌弃我了是不是?”傅云霆一脸危险的看着她,转头就去挠她的痒。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阮惜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拉住他的手道,“我说真的,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要是不放心,就派几个人保护我。” “那好吧。”傅云霆看她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我会让周钦带人保护你。” “好。”阮惜时点头。 第二天,阮惜时就根据傅云霆给她的地点,去了城郊的一处宅子。 这宅子看上去还挺新的,以许萍的条件,肯定买不起这样一处宅子,多半是经略使夫人花的钱。 那找了一个死刑犯,代替许勉和假装在牢里畏罪自杀,想必也是经略使夫人掏的钱了。 阮惜时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会,里面传来一个警惕的男声:“谁啊?” 第384章 先礼后兵 “你认识萍姨吧?” 阮惜时淡定道:“我是萍姨叫来,给你送点钱的。” “萍姨?”这个许勉和还挺警惕的,听到阮惜时说送钱,也没直接开门,“你是什么人,她怎么不亲自来?” “我也是傅府的佣人。”阮惜时耐着性子道,“萍姨生病了,说这儿有个亲戚需要用钱,让我给你送点,还有一筐鸡蛋。” 她说的很真。 按照之前她的调查,许萍也失踪有一个星期了,平日里都是许萍断断续续接济他,想必许勉和现在手上也没什么钱了。 听到她说母亲病了,许勉和实在忍不住,一下子打开门。 这一开门,他就见到是阮惜时,顿时脸色一变,就把要门关上! 阮惜时怎么可能让他得逞,立刻一只手抓住门,抬脚就往许勉和身上一踹! 许勉和被她踹的往后退了两步,手不由的松开了,阮惜时趁机走了进去,啪的关上了门。 “你想干什么!” 许勉和捂着胸口怒道。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阮惜时说。 她松了口气。 她来的时候还担心,会不会许勉和也遭毒手了,不过还好,看来那个下手的人并不知道许勉和还活着。 “有你这么谈的吗!”许勉和拔腿就想往外跑,阮惜时也没拦他,看着许勉和开了门,就见到周钦面沉如水的站在门口,腰间还别着把枪,后头跟着一群看起来就功夫不低的人,堵住了许勉和的去路。 看着许勉和往后退,阮惜时走上前道:“你看,我没有让人直接破门而入,而是敲门进来,就是为了跟你好好说话。” 许勉和咽了咽口水。 他往后退了退,看向阮惜时:“二少夫人,您到底想跟我聊什么?” 阮惜时看了周钦他们一眼。 她走到门口,关上了门,才转回身看向许勉和:“我想跟你聊聊傅夫人以前的事情。” 相比较周钦他们,阮惜时显得面目可亲了许多。看门关上了,许勉和身子稍稍一松:“傅夫人的事?” “嗯,你母亲是傅夫人的奶娘,那也算是看着傅夫人长大的,傅夫人的事情,她应当都清楚吧。”阮惜时看着许勉和。 “是,是吧。”许勉和犹犹豫豫的说。 “那她一定也告诉过你不少事吧。”阮惜时又道。 “你想问什么?”许勉和盯着她。 “是关于二十几年前,傅夫人妹妹杜碧诗的事情。”这里没旁人,阮惜时也不想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说。 听到杜碧诗的名字,许勉和神色一变! 看见他的表情,阮惜时就明白,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她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 “不知道!” 许勉和立刻往后一退:“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阮惜时双眸微敛,“你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许勉和咬紧牙关道,“你要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我妈不就好了,为什么来问我?” 他话音没落,眼睛忽的睁大:“不会我妈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你母亲对傅夫人忠心耿耿,即便我去问她,她也不会说的。”阮惜时淡淡道。 许勉和看起来还不知道他母亲恐怕已经不在人世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诉他。 如果现在说了,许勉和只会认为是她动的手脚。 “既然你都知道我母亲对傅夫人忠心耿耿了,她都不会说,我又怎么会说!”许勉和立刻道。 阮惜时淡笑了一声:“那可不一样,你母亲不说我没办法,但是你不说……”她眸中泛起微光,“我就只能上报警察厅,说你畏罪潜逃,还用旁人顶罪假死,到时候,你就是想说也说不了了。” “你!” 许勉和脸涨的通红:“你威胁我!”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阮惜时平静的看着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许勉和嘴唇动了两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阮惜时说的的确是事实。 “许勉和,我知道,放火烧了我家的人,不是你。”阮惜时的声音忽的软下来,她看着许勉和的眼睛,“你是为了傅夫人顶罪的。” 许勉和身子一颤。 “你本来就不该受这牢狱之灾,可是你母亲感恩于傅夫人多年的照顾和赏识,所以让你替她顶了罪。但是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儿子,她也舍不得失去你,所以才铤而走险用了这样的法子。” 阮惜时道:“你替傅夫人顶了罪,你们母子也算是还了恩情了,难道你真想一辈子都坐牢吗?” “不!” 许勉和脱口而出。 他盯着阮惜时的眼睛,嗓音微微发抖道:“我不想坐牢。” “所以只要你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就可以保证,不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你以后可以继续过你的日子。”阮惜时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 她长得清纯,本就不具有威胁性,再加上这一番“肺腑之言”,软硬兼施,许勉和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开了口:“其实当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多少……” 他缓缓往院子里走了两步,一屁股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无意间知道的。那一次半夜,我睡不着,出院子的时候,就见我母亲在院子里烧纸钱。” “我父亲忌日并非是那一天,我们也没别的亲人,我心中纳闷就问母亲给谁烧纸钱。后来我母亲禁不住我追问,才告诉我夫人有一个孪生妹妹,当年她也同样给那位做过奶娘,只是那位在二十几年前就不在了,这一天是就是夫人妹妹的忌日。所以每年这个时候,她只能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偷偷给夫人的妹妹烧纸钱。” “为什么要偷偷?”阮惜时问。 “我听母亲说,那一天正是夫人生下二少爷的日子,这喜事自然不能跟丧事碰撞了,所以为了二少爷,夫人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母亲说夫人不能明给自己妹妹烧纸钱,而夫人的娘家人都不在了,肯定也没人给夫人妹妹烧纸钱了。我母亲说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怕她在地底下没钱花,所以才每年都烧纸钱给她。”许勉和道。 “跟夫人生下云霆是同一天……” 阮惜时眸中浮出暗色。 果然如此! 第385章 挖尸骨 阮惜时的猜测,在许勉和的嘴里,终于再次得到证实。 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妹妹刚死,姐姐就生下了孩子,还秘不发丧。 看来,傅云霆多半是经略使夫人妹妹的孩子了。 只是,还有一件事情阮惜时不明。 她问许勉和道:“听你的意思,傅家其他人都不知道夫人妹妹去世的事情,那老爷也不知道吗?” 总不至于自己夫人怀没怀孕,丈夫都不知道吧。 “那时候老爷好像出去办事了,也就夫人生产那天刚回来。”许勉和道。 原来是这样。 这下都是解释的通了。 但至于经略使夫人的妹妹是怎么跟傅经略使搞在一起的,又是怎么怀上傅经略使夫人孩子的,想必许勉和也不知道。 这件事还是要去问经略使夫人。 现在就差拿出证据。 她盯着许勉和:“那夫人妹妹的尸骨,藏在哪里?” “这我哪知道啊……”许勉和话说了一半,忽的一顿。 看见他的表情,阮惜时双眸微眯:“你想起什么了?” 许勉和犹豫了一下:“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时候,我确实帮夫人埋过东西,不过东西有好几份,全部用黑布包着,我当时没看到里面有什么。” 当时他也才十几岁,一身少年蛮力,只知道埋头干事,没想那么多。主子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好几份?”阮惜时敛眸。 以经略使夫人的小心谨慎,定然不会将尸体随便埋了或者扔了,要想彻底不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尸体断开,分开埋藏…… “那些布包,你埋在哪儿了?”阮惜时问。 许勉和张了张嘴,却又心思一转,说道:“我要好好想一想,但我好久没吃上肉了,这脑子转不动,一时恐怕想不起来……” 阮惜时嗤笑一声。 她掏出一个钱袋,扔到他怀里:“这下能想起来了吧?” 许勉和用手称了称钱袋,沉甸甸的,顿时眉开眼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是在后院那棵最大的树下,还有井旁,以及后院最里面的那丛玫瑰花下面。” 他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这事你有告诉过别人吗?”阮惜时问。 “当然没有了,除了夫人,谁都不知道!”许勉和道。 阮惜时嗯了一声,看他还在低头数钱,转身就离开了。 她出门后,对周钦道:“你再派几个人在这边守着吧,但是不要被人发现了。” 知道当年事情的人,现在只剩下许勉和一个了,如果那个人是不想他们知道真相的话,或许也不会放过许勉和。 也许从许勉和这里,能抓到那个背后动手的人。 “是。”周钦应道,“少帅已经吩咐过了。”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旋即轻笑道:“也对,我能想到的事,他怎么会想不到。” 她放下了心,转身上了车。 回到家,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傅云霆说呢,傅云霆那边就打来电话,说今晚被总统安排去处理事情不回来了。 阮惜时趁着夜色,就偷偷溜进了傅家。 她很快就按照许勉和说的,避开守卫摸到了后花园。 晚上的后花园没有人也没有灯,有点阴森森的。 阮惜时先去了大树下面。 她随身带了把小铲子,边蹲下边道:“崽崽,你帮我守着,要是有人来了跟我说。”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挖东西就算了,还打扰本大爷休息!”崽崽哼唧一声道,一双小手一抱,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转身帮阮惜时守着去了。 阮惜时搓了搓手,开始专注的用小铲子挖土。 因为不知道尸骨埋的多深,她也不敢用力,只能一点点往下挖。 “咚。”小铲子碰到了一个硬物。 阮惜时心头一跳。 她立刻放下铲子,小心的扒开土,就见到是一个很大的木盒,上面还贴着一张符纸。 “崽崽。”阮惜时轻声唤它,“你看过这上面的符咒吗?” 崽崽飘过来瞅了一眼:“这不是专门用来封印的嘛!” “封印?”阮惜时看着符纸说。 “这一般都是给冤死的人用的,可以封印住这个人的魂魄,让她没办法变成怨鬼来报仇!”崽崽啧啧道,“看来你要找的这个人,死的挺冤的啊。”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 幸好没有带傅云霆来,否则他看见,知道自己的生母很有可能被杀死后,连魂魄都被封印在一个盒子里,该有多难过啊。 她摸着盒子:“那是要打开封印,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吧?” “你之前不是学过吗,就是那本手札上第三页,净化用的玄术。”崽崽道,“应该可以打开这个封印。” “我试试。”阮惜时说着轻轻闭上眼,在口中默念着,然后一道微光就从指尖冒出。 她轻轻在符纸上划过,盒子上的符纸瞬间就化为了飞烟,锁住盒子的扣袢也发出咔哒的一声轻响。 阮惜时打开木盒,就看见里面用黑布裹着,阮惜时小心的搬出来,打开了黑布,看见里面果然是已经腐化的几截尸骨。 阮惜时将早就准备好的布铺在地上,小心的将尸骨搬出来,又转头去取旁的尸骨。 尸骨和许勉和说的一样,被断成了三份,其他也分别动用符纸封着,放在木盒子里。 阮惜时将挖出的土又搬回原样,将尸骨收敛好,一并带离了傅家。 …… 在去监牢跟经略使夫人炫耀过后,章婷更是日日陪着傅经略使,连逛街都不去了,就希望赶紧给他生下一儿半女,爬上经略使夫人的位置。 不仅如此,傅经略使也是去哪儿都带着她,几乎形影不离,很快就有不少人知道,傅经略使身边有个很受宠的章姨娘。 就像是今天这样都是高官的聚会,一眼看去都是穿着雍容的夫人,似乎只有她一个是姨娘。 章婷原先还有些紧张和胆怯,但看傅经略使不甚在意的样子,也不由挺直了腰板。 她心里窃喜:“老爷可真是喜欢我,愿意带我来这种场合。” 她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只是略施小计,靠着玄术制造幻觉,勾引傅经略使上了她的床,就真让傅经略使爱上了她。 第386章 老爷,有人要杀我 看来傅经略使早就不喜欢他的夫人了。 章婷想着,一边打起浑身解数,和那些夫人交流。 这些夫人虽都是深宅妇人,却都耳目聪慧,对章婷客气却又不失疏离。 虽然经略使夫人现在在牢里,得宠的是章婷这个姨娘,但姨娘就是姨娘,更正经主子还是不一样的,姨娘多半都是以色侍人,就算男人对这个姨娘再好,也很多不过是图一时新鲜,并不代表就会将这个姨娘扶正。 这样的情况,这些深宅妇人看的多了去了。 章婷却是看不出来,只觉得她们对自己的态度,比上次在总统夫人的宴会上好了许多,心下更是喜悦。 “这些人也是见风使舵,瞧见我受老爷喜爱,态度都不一样了。”章婷想着,“连她们都看得出来老爷对我好,看来日后经略使夫人的位置非我莫属了!” 章婷想到将来自己坐上经略使夫人的位置,再生下一个儿子,到时候她就能彻底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到时候,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阮惜时! 章婷藏住眼底的暗色。 她脸上巧笑倩兮,端了杯红酒,听着这些夫人聊天,找着机会插话。 “唰!” 手肘忽的被人重重撞了一下。 章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上一凉,就听见周围几个夫人的轻呼声。 她低头一看,就见到大衣上大一块红色的酒渍,而且还在不断往下流淌! “诶呀!”撞到她的服务生惊慌失措,“这位夫人对不住,我正要给旁边这位夫人倒酒,我不是故意的!” 章婷看着大衣上的酒渍,心都在滴血。 这件大衣是昨日傅经略使才给她在百货大楼买的新品,价格昂贵,就为了今天的宴会,这才第一次穿,就弄脏了! 她真恨不得给这个粗手粗脚的服务生一巴掌! 但夫人们都在看着,她只能将怒气压下,假装大气道:“没事,我擦擦就好了,你去忙吧。”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服务生松了口气,赶紧给旁边的夫人倒了红酒,低着头离开了。 章婷用手帕使劲擦了擦,见擦不掉,只得对那些夫人道:“抱歉,我去一趟盥洗室。”说着就捂着那块酒渍,急匆匆的往盥洗室走去。 好在盥洗室里没有人,章婷赶紧到水池去,用帕子沾了水,低头去擦裙子。 “砰!” 盥洗室的门忽然被推开,章婷还没来得及抬头去看,一只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同时一块气味难闻的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章婷顿时脑袋一晕! 不好,帕子上有药! 章婷心头一紧,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啪的一下贴在了捂住她口鼻的那只手上! “呃!” 身后的人顿时感觉手像是被一条毒蛇狠狠咬了一口,剧痛之下发出一声闷哼,猛然松开手。 清新的口气钻进章婷的鼻子里。 章婷看清了闯进来的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个手里拿着帕子,面露狰狞,狠狠一下撕掉了手上的符纸! “臭丫头,还有点本事!”他骂道,“给我逮住她!” 章婷往后退了两步,拔腿就跑! 然而门口早就被另外几个男人给堵住了,一副势要将章婷就地解决的架势! 再这样下去,她会死在这里! “还想往哪儿跑?”几个男人逼近她,手里都拿着锋利的小刀。 小刀反射的寒芒,令章婷浑身发冷。 前后都是人,她已经避无可避。 章婷咬咬牙,一狠心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朝着堵住门的那几个男人身上一丢! 这是师父给她的天雷符,就这么一张,说是保命用的,她一直贴身放着,这会儿也顾不上舍不得了。 “轰隆——”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天雷穿透屋顶,直砸在这几个男人身上! 这几个男人声音都没叫出来,就已经被劈晕了。 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也被动静吓了一跳,不由停下脚步,章婷趁机跑向门口,拉开门就往外跑! “砰!” 她刚从盥洗室跑出去,拐了个弯,就跟迎面过来的傅经略使撞了个满怀。 “章婷?”傅经略使握住她的手臂。 “老爷!”见到傅经略使,章婷仿佛在大海中抓住了浮木,死死抱住他,“有人要杀我,老爷救我!” 她话音没落,后面的几个男人正追了过来。 见到跟章婷在一起的傅经略使,几个男人脚步一停。 傅经略使皱紧眉头看向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后退了两步,转身就跑! 看见他们都跑了,章婷提起的心才一松,腿脚发软的靠在傅经略使身上。 傅经略使搂住她:“你没事吧?” 章婷还在后怕,脸色苍白,浑身流汗。 她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抬头看向傅经略使:“老爷,这些人一进来就要杀我,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你最近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傅经略使沉声问。 章婷摇摇头,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嗓音颤抖着道:“老爷,我前两天去牢里给夫人送东西的时候,夫人冲我大发雷霆,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了,所以生我的气……” 傅经略使双眸沉了沉,搂着她肩膀的手也微微松开:“夫人一向大度,何况她又在狱中,想来不会做这种事情。” 他顿了下:“我会去查清楚的,最近我再派几个人跟着你,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章婷靠在傅经略使怀中点点头,嘴唇却是用力咬紧。 她在云城的敌人只有阮惜时和经略使夫人,阮惜时现在已经拿走了章家所有的财产,没必要再对她赶尽杀绝。 所以除了经略使夫人,还能是谁! 一定是经略使夫人怨恨她那天去牢里说的话,才找人刺杀她! 没想到经略使夫人都在牢里了,还有这样的本事。 章婷眼底浮出暗色。 看来她也要多做点准备了。 …… 傅云霆几日后办完事回到家中。 阮惜时将他带到偏室。 “我有样东西给你看。”阮惜时拉着门把手,站在门口,声音很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傅云霆眯了眯眼:“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 阮惜时对上他的眼睛,缓缓拉开了门。 屋子里,是一具放在白布上的尸骨。 第387章 生母另有其人 阮惜时感觉空气都安静下来。 她看着傅云霆,轻轻开口道:“这具尸骨是我从傅家找回来的。” 傅云霆目光落在尸骨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傅家?” 尸骨显然是被断开过,但是现在被阮惜时细心拼好了,已经能看出一个完整的人形。 骨架纤细矮小,明显是一具女人的尸骨。 阮惜时嗯了一声,又顿了下。 她之前已经想了很长时间的措词,但真当面对傅云霆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但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的。 “你知道你母亲还有个孪生妹妹吗?”阮惜时看着他,“这具尸骨,应该就是她孪生妹妹杜碧诗的。” “杜碧诗。”傅云霆重复了一遍,双眸幽暗不明,“是许勉和告诉你的?” 阮惜时微怔,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她看着傅云霆晦暗不明的脸色:“是他告诉我尸骨埋藏的地方。但是之前,你母亲做噩梦的时候,我就从她那里知道了她有个孪生妹妹的事情。” “我检查过这具尸骨,按照这具尸骨的风化情况,应当有三十年左右了。”阮惜时接着道,“尸体的盆骨还处于过度扩张的状态,说明这具尸体刚生完孩子,还没有恢复,就已经死去了。” “三十年左右……”傅云霆嗓音很低,缓缓道,“和我的年纪差不多。” 阮惜时看着他。 傅云霆这么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 他目光落在那具尸骨上。 “其实我以前就有过怀疑。”沉默了一会,他又开口道,“母亲对我和对傅明修从来不同,虽然表面上她在吃穿用度这些表面上,给我们的是一样的,但对一个人发自内心的爱护,是无法伪装的。” 他手指微微握紧:“她对外做的天衣无缝,外人都看不出来她对我们的区别,可我心里清楚,她关心的人只有傅明修。我们都在她身边长大,倘若我和傅明修都是她的孩子,她的心又如何会偏颇成这样?” 听着他的话,阮惜时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住,心中作痛:“云霆……” “但这不过就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我也曾问过家中老仆,找过给她接生的产婆,可她们都一口咬定,我就是杜碧琴所生,时间久了,我也觉得,或许是不是我想太多了,直到我知道你也在调查这件事。”傅云霆双眸似看不见底的深潭,看的阮惜时连呼吸都觉得疼。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调查这件事了。 “我之前一直想要告诉你,但因为一直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我怕告诉了你以后,又发现我的想法是错的,会伤害到你。”阮惜时低声说,“直到许勉和告诉我尸骨的位置,我去了一趟傅家,发现了尸骨,才敢确定。”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傅云霆看着她,“杜碧琴把她的尸骨藏在了傅家哪里?” 阮惜时睫毛微垂:“都在后花园,只是分了三处。” “三处……”傅云霆顿了顿,再开口,嗓音已是暗哑了几分,“难怪,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发现。” “云霆。”阮惜时嗓子里像是哽着东西,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显得苍白。 她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 “现在已经找到尸骨了,只要能证明,你是她的儿子,证明是杜碧琴杀了她,就能让杜碧琴为你母亲偿命了。” “但除非找到当年的知情者。”傅云霆薄唇微动,“人可能已经都死了。” 现在就剩下一个许勉和,但当时他的年纪太小,这一切都是听他母亲说的,就算是参与了埋尸骨的事情,也不能证明人就是杜碧琴杀的。 除非杜碧琴肯亲口承认。 但这难于登天。 她一旦承认了,就是死刑。 她现在还怀揣着希望,就算傅经略使不来救她,还有她最信赖的儿子傅明修呢。 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除非是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我父亲知不知道她怀过身孕的事?”傅云霆看着尸骨,嗓音低沉的问。 “应该不知道。”阮惜时摇摇头,“许勉和说,当时你父亲出去办事了,一直到你生下来的那一天才回来。而那天,她就应该已经死了……” 傅云霆嗓子里发不出几不可闻的嗯声。 “让我好好想想吧。”过了一会,傅云霆道,“我想自己冷静一会。” 阮惜时看着他。 他的脸庞半隐在黑暗里,除了紧握的拳头外,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好。”阮惜时轻轻松开手,“我就在外面,如果你需要我,就喊我。” 她看着傅云霆转身走进屋中。 门在面前关上。 阮惜时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知道,傅云霆现在的心一定很乱。 他父亲并没有纳过他的生母,甚至不知道杜碧诗怀过身孕,在所有人眼中,他一直都是傅家的二少爷,是正室所生。 可现在,他的生母忽然另有其人,而这个生母,没有名分,甚至不被人知道…… 那他又算什么呢? 阮惜时的手轻轻抬起,落在门上,仿佛这样就能隔着这道门,安抚到他一样。 不知多久,外面传来了叮铃铃的电话声。 电话自动挂断之后,又再次响起,也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阮惜时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是转身出去接了电话。 “喂?” “是少夫人吗?”那端传来周钦的声音,“少帅在吗?” “他……” 阮惜时还没说完,手中的电话就被从身后拿走。 她惊讶转头,看见了傅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出来了。 傅云霆脸色仍是低沉,不知道那端说了什么,他眸色更是深了几分:“……我知道了,看好他们母子。” 母子? 阮惜时盯着傅云霆。 挂上电话,傅云霆看向阮惜时,眸中一片暗色。 “机会来了。” …… 一个小时后,阮惜时跟着傅云霆来到许勉和家中。 周钦守在门口,见到他们来,周钦立刻上前道:“少帅,少夫人。” “人没事吧?”傅云霆沉声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那位许老夫人受了点轻伤,已经包扎过了。”周钦说道。 傅云霆微微额首,转头对阮惜时道:“进去吧。” 他拉住阮惜时的手走进去,走到里面,便见许勉和和许萍坐在大厅里,看见他们进来,许萍身子晃了晃,急忙想站起身。 “妈你慢点。”许勉和说着扶住她。 阮惜时和傅明修对望了一眼。 没想到许萍竟然还活着。 周钦刚才打电话来说,许勉和遭到了追杀,他派去保护许勉和的人正准备去救他,结果许萍就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一下子扑在了许勉和的身上,结果手臂就被划了一刀! 阮惜时看向她的手臂,还能看见被划破的衣服下露出的绷带。 见阮惜时的目光落在她的伤上,许萍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次多亏二少爷您的人救了我们母子,否则这一次我们就要死在那些人的刀下了。” 傅云霆看着她:“你知道,是谁要杀许勉和吗?” 第388章 再有证人 许萍身子颤了一下。 她握着儿子手臂的手指用力攥紧,好一会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傅云霆目光透着冷戾:“傅家的那些老人,最近几日接二连三的全都不见了,现在活下来的恐怕就您一个人,是谁动的手,你心里真不清楚吗?” 许萍苍老的脸庞狠狠抖动着。 “妈,二少爷这是什么意思?”许勉和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脸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母亲,“什么叫做老人都死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许萍干燥的嘴唇动了动。 她看向儿子,眼里有千言万语,似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出声。 “你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性命。”阮惜时出声,嗓音温软却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可你也不顾及你儿子的命吗?” 许萍一震。 “你费尽心思,不就是想要保护他,可现在为了灭口,他已经遭到了刺杀,难不成你还打算继续瞒下去,等到护不住他的那一天才后悔吗?”阮惜时眸光如炬看着许萍。 许萍瞳孔骤然一缩,看着阮惜时他们:“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来找过他。”阮惜时看向许勉和,“我听他说了一些从你那里听到的当年的事情,我也找到了杜碧诗的尸骨。” 听到尸骨两个字,许萍的身子晃了晃。 “也正因为这样,我联想到了最近傅家失踪的那些老人,都是傅夫人以前的旧仆,现在知道当年真相的也只有许勉和了,我担心他也遇到危险,所以让云霆的人在暗中保护他。”阮惜时说着。 “原来是这样……”许萍从胸腔中发出一声叹息。 她看向傅云霆:“没想到当年我昧着良心,隐瞒了这件事,愧对二少爷,如今却是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救了我的性命……” 她咳嗽了两声,身子摇摇欲坠。 许勉和赶紧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许萍抬了抬手,挡住了他:“我,咳,我没事。” 她的胸口起伏着,似是心绪难平,好一会才又抬头说道:“其实我心里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我心里还怀揣着一丝期望,这么多年我们都守口如瓶,或许夫人已经完全信任我们了,可没想到……” 看来许萍真是认为,动手的人是经略使夫人了。 “她如今在牢里,警察正在对她进行调查,想必她心中不安,才会出此下策。”傅云霆顺着许萍的话,淡淡道。 许萍知道经略使夫人私自养了许多功夫极好的手下,却不知道这些手下现在也都不见了。若是她知道,恐怕就不会怀疑是经略使夫人动手了。 但现在,傅云霆和阮惜时三言两语,再加上许萍原本的怀疑,更是让许萍认定了,是经略使夫人怕当年的事情被警察查出来,找到她们这些旧仆败露了此事,所以让人来杀她们灭口! “二少爷说的是……”许萍低哑的声音微微颤抖,“夫人这些年做的错事太多了,连晚上睡觉都做噩梦,我也曾劝过她,希望她去自首,可是她……” “她都能杀了自己的孪生妹妹,断了她的尸体,又怎么会轻易自首?”傅云霆嗓音冰冷,“她倘若真接受不了自己的妹妹怀了丈夫的孩子,打掉这孩子也可,又何必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 许萍看着他眸中的冷意和火光。 “不是这样的。”许萍低声叹息,“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夫人。” “当年,二小姐听闻夫人生下大公子,以来看望陪伴夫人为由,来到了云城。”许萍缓缓说道,“二小姐生性活泼,来傅府后,除了刚来的时候在房间里陪伴了一段时间夫人,之后便整日出门,又或者是在府中闲逛,摘花逗鸟。” “夫人那会儿忙着照顾大公子,原先同二小姐也不甚亲近,便也随便她。谁知那一天,老爷回来喝多了,见着正在花园中的二小姐,以为是夫人,兴致正起,便……” “二小姐告诉夫人这件事,已经是她怀上身孕之后了。她说,她原只是扶住老爷,谁知老爷忽然间会对她动手。她喊过,可是那些下人分不清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二小姐,便都退去了,二小姐一介女流,哪里抵得过老爷的力气……事后二小姐不敢说,便趁着老爷没有醒来之前就离开了,本想着此事永远烂在肚子里,可二小姐却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不得不告诉了夫人。” 听到怀有身孕几个字的时候,傅云霆眉头动了一下。 他手指微微握紧,盯着许萍。 “夫人知晓以后,大受打击,此时二小姐已孕三月有余,夫人本想让她打掉孩子,送她离开,可二小姐却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她还说,老爷是孩子的父亲,他有权力知晓。倘若老爷要这个孩子,她就留下来,倘若老爷不要,她就带着孩子离开。” “夫人看二小姐是铁了心要留下这个孩子,她怕这件事传出去,只能暂时答应,稳住二小姐。老爷这时正被派出去执行公务,不在府中,夫人便答应二小姐,等老爷回来再做定夺,而私下里,夫人便对外称自己怀了身孕。可没想到老爷这一走,直到二小姐临盆,他才回来。” 她看向傅云霆:“夫人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巧,她本来已经找好了一处地方,打算等二小姐生下孩子以后,就把她们母子一块儿送出去,没想到老爷会在这个时候回来。老爷听说夫人生产了,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夫人怕被老爷发现,一时情急,就……” 后面的话,许萍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她目光哀凄:“待老爷看过少爷您后,夫人让人将您抱走,之后便找来旧仆,将二小姐给……等夫人让我们进去的时候,二小姐的尸体已经用几块黑布分别包着,那几个旧仆已是一个个呕吐不止了。” 傅云霆手指寸寸缩紧。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幽黑的眸子透露出冰冷和杀意。 第389章 在你死之前,再看你一眼 “我们几个实在是狠不下心来,夫人便喊来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勉和。” 许萍看向自己的儿子:“勉和按照夫人的吩咐,把这几个黑布包给埋了,之后夫人便对外说二小姐出门远游去了。” “傅经略使就没有起疑心吗?”阮惜时问。 许萍摇摇头:“他并不知道那晚跟他在一起的是二小姐,他只当是夫人。” “那说明,他也并不是喜欢你们二小姐。”阮惜时蹙眉,“既是如此,杜碧琴就算留下她又何妨,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那是因为二小姐从小就活泼开朗,深受家里宠爱,夫人性子却是沉默寡言,这时间久了,夫人自然而然就容易受到忽视。”许萍道,“所以夫人担心一旦让二小姐跟老爷在一起了,会夺走老爷所有的喜爱,加上二小姐也生了个儿子……” “所以她为了地位,杀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傅云霆嗓音低沉,如同坠入冰寒深渊般的眸子落在许萍身上,“杜家失火的事情,想必也是她做的。” 许萍脸色沉重。她佝偻着背,好似这些陈年旧事,足以将她压垮:“是,当年太爷和老夫人说,想要来云城看二小姐,可那时候二小姐已经不在了,夫人本想撒一个谎,说二小姐出门游玩去了,可谁知前些时候,二小姐竟早已书信一封寄回杜家,说有一件大事,要邀请他们来傅家说。” “夫人知道,二小姐要说的就是自己有了身孕的事情,夫人也知道,一旦他们来,这件事就瞒不住了。” 许萍似是陷入了回忆里,沉默了好一会,才又缓缓开口:“这些年,老奴也日日受到煎熬,二小姐也是老奴一手带大,老奴一想到她躺在那冷冰冰的地下,而老奴却没有替她伸冤,想必这些年,她也恨透了老奴吧。还有老夫人,她待老奴一直很好……” 许萍的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抖,忽然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捂住了心脏! “妈!” 许勉和吓得抱住了她:“妈,你怎么了?” 许萍面色苍白,浑身发抖。 阮惜时赶紧上前给许萍把脉,又迅速掏出银针,扎在了几个穴位上。 许萍原本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应该是心结难愈,又气急攻心所致。”阮惜时道。 许勉和一听吓了一跳,急切道:“那我母亲……”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阮惜时淡淡说,“休息一段时间,别再动气就好。” “那就好!”许勉和松了口气,却见母亲根本没有看向他,而是缓缓转头,看向傅云霆。 “对不起……”许萍慢慢吐出这几个字来。 阮惜时站起身来,走到傅云霆面前:“看来,人证物证都有了。” …… “有人来看你了。”经略使夫人听到外面有人喊。 她抬起头,见到走进来的傅云霆和阮惜时。 她瞳孔几不可闻的微缩了一下,旋即又声音冷淡道:“你们怎么来了。” 傅云霆看着她,眸中掠过一抹冷暗之色。 “来在你死之前,再看你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经略使夫人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来,“是不是总统又说了什么?” “这次不需要总统了。”傅云霆神色冷然,“警察厅已经足够判你的罪。” “我的罪?”经略使夫人看着傅云霆泛着冷意的眼睛,心中忽的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强撑着问道:“我犯什么罪了?” 傅云霆笑了一声,但笑意为达眼底,反倒生出冷戾之感。 他朝着她走了一步。 经略使夫人下意识的往后退。 “你杀害了自己的孪生妹妹,又放火烧死了你父亲母亲乃至杜家一十二人,你满手都是人命,难道不该判处死刑吗?” 傅云霆每说一个字,经略使夫人的瞳孔就扩大一分。 她手指用力握紧,看着傅云霆阴鹫的双眼,心底冷意丛生。 “你在胡说什么!”经略使夫人开口,嗓子里却像是鲠了什么东西,声音都有些变调,“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我已经在傅家的后花园里,找到了你妹妹的尸骨。”阮惜时走过来道,“还有你的奶娘许萍,她也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在警察厅做完了笔录。” 经略使夫人听到尸骨和许萍,瞳孔猛然震动了几下! 许萍对她忠心耿耿,甚至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替她顶罪,又怎么会! 可阮惜时说,她找到了尸骨。 当年埋葬尸骨的,就是许萍的儿子。 如果不是许萍说的,阮惜时又怎么会知道,尸骨在哪里? 经略使夫人的脑袋此刻有些发晕。 她不知道,她只是在牢里待了几日,怎么忽然间什么都变了。 他的丈夫抬了章婷做姨娘,最忠心的仆人背叛了她,自己埋藏了快三十年、还以为会代入棺材里的秘密,还是被挖了出来。 经略使夫人嘴唇发白。 她本来还有一丝指望,指着傅明修在军政府混出名堂,可以来救她出去。 可现在,杀了人就是死罪,就算傅明修再厉害,也救不了她了。 经略使夫人浑身发冷。 “啪嗒,啪嗒。” 有警察正从监牢外走过。 经略使夫人以为警察是来抓她的。 她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一瞬间被压断了。 她猛然往后退了两步,腿重重撞在了床上,摔坐了下去:“别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双手颤抖着握紧:“是杜碧诗,是她先假装我勾引了老爷,又不知廉耻的怀上了他的孩子!” 听到经略使夫人的话,傅云霆整个人骤然腾出戾气:“明明就是父亲喝醉酒认错了人,如何就变成了她故意勾引,杜碧琴,你是在颠倒是非黑白!” “你说我颠倒是非黑白?” 经略使夫人重复了一遍。 她死死盯着傅云霆的脸,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 好一会,她嗓子里才发出低低的笑,却是双目赤红:“你不止跟她长得像,就连性子,也是一模一样,所以我才不喜欢你。” “当年,在我指责她的时候,她也是一脸无辜的这么跟我说的。” 经略使夫人撑着床,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走向傅云霆:“你知道吗,她从小就比我讨人喜欢,外祖父,阿爹,母亲,就连隔壁的邻居都更喜欢她!她总能轻而易举的获得所有人的爱,要是老爷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肯定也会喜欢上她的……可是我,我才是唯一的大帅夫人,谁也不能撼动我的位置,她也不行!” 第390章 我有军功,他有吗? “所以你就为了地位,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 傅云霆嗓音低沉:“那你为何不杀了我?明明你有无数个方法,可以在我小的时候就除掉我。” “是啊,我真后悔,当年一时心软,没有掐死你。”经略使夫人扯动着嘴角,冷笑了两声,“否则现在怎么会让你有这个机会!” “你不是心软。”阮惜时眸若繁星,却是带着令人胆寒的冷,“你是想要报复她,你养大了云霆,却不给他母爱,你想让自己的儿子凌驾于她的儿子之上,你怨恨她,哪怕她死了,你依旧恨她,依旧想要报复她!” “你懂什么!” 经略使夫人尖声道,猛然朝前走了一步。 傅云霆立刻伸出手臂挡在了阮惜时前面。 看见经略使夫人脸上满是被拆穿的狼狈,傅云霆的眼神暗下来。 “她夺走了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的爱人,难道不该恨她吗?”经略使夫人死死盯着被傅云霆保护在身后的阮惜时,“像你这样的人,就跟她一样,永远那么好运,永远被人呵护着,你们根本不懂,我有多痛苦……” 阮惜时静静看着经略使夫人略显疯癫的神色。 她曾遇到过背叛,亲身体验过死亡,还眼睁睁的看着最爱自己的人为自己千刀万剐而死。没有人比她更知道,痛苦是什么感觉。 可她不会变成经略使夫人这样。 “但你失策了。”阮惜时语气冷淡却又直中要害,“你的儿子十几年来,一直坐在轮椅上,可云霆年纪轻轻就已经战功显赫。” “那又怎么样?”经略使夫人扬起头,看着他们,“如今明修也进了军政府,谁强谁弱,现在还不知道呢!” “傅明修?”傅云霆薄唇轻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以为你出了这样的事,他还能进军政府,能在军政府站稳脚跟吗?” 经略使夫人脸色一变:“他要是不能,你也不能!” “我靠的可不是你们,而是我自己。”傅云霆发出冷笑,看经略使夫人的眼底一片讽刺,甚至带着些许恶意,“我有军功,他傅明修有吗?” 经略使夫人脸色发白。 傅明修的腿刚好,才进军政府,哪来的军功。 “所以我能保住自己的位置,而他傅明修,”傅云霆看着经略使夫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会因为你这样的母亲,失去一切。如果你还在指望他的话,那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傅明修是经略使夫人最后的希望,而傅云霆残忍的打破了她的希望。 经略使夫人腿脚发软。 她的双肩一下子垮了下来,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一动不动,像是一下子失去了生机。 这大概就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吧。 “剩下的交给警察吧。”阮惜时对傅云霆说。 傅云霆的视线从经略使夫人身上移开,和阮惜时一起,转身离开了监牢,留傅一在警局跟进。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带着一丝暖意的余辉洒在他们身上。 两人上了车。 车窗开着,两旁的香樟树散发着浅浅的清香,微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了。”阮惜时对傅云霆道,“等警察调查完,我们把她的尸骨领回来,找个安静的地方葬了吧。” 傅云霆喉结滚动了两下,从嗓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几不可闻的飘散在风里。 阮惜时看着他,忽的伸出手。 柔软温热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驱散了他心中的不安。 …… 隔日,傅云霆的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两人难得都早起,一起下厨做了早饭。 两人正吃着,就听到电话响了,傅云霆去接电话,不知道那端说了什么,傅云霆神色变了变。 见阮惜时看向他,傅云霆开了免提。 “证人忽然反口,杜碧琴昨天明明都交代了,今天却又不承认了,非说昨天自己脑子不清楚,是中了邪术。”傅一在那边说道。 阮惜时对上傅云霆冷沉的眉眼,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傅云霆和阮惜时吃完饭后就去了警察厅。 警察正焦急的在等他们,见他们来,立刻上前道:“傅少帅。” “怎么样,她们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傅云霆沉声问。 警察摇摇头:“那位证人说她只是想报复夫人,所以说了谎话。而傅夫人她——” 警察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眸光潋滟:“跟我有关?” 警察咽了咽口水:“傅夫人说,昨天少帅和少夫人您来过之后,她就觉得自己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就已经做过笔录了,所以她一定是被人控制了。而少夫人您,是学过玄术的……” “所以她说,是我控制她,说出那些话的。”阮惜时道。 警察点点头。 “呵。”傅云霆嗤笑了一声,“她还真敢说。” “那少帅您……要去见一见她们吗?”警察问。 傅云霆还未来得及说,便见警察的目光忽的落在他身后,神色一正:“经略使大人!” 傅云霆和阮惜时同时转身,见傅经略使从外面走进来。 傅云霆呼吸沉了一下。 “阿爹。”阮惜时先喊道。 傅云霆才似回过神来:“父亲。” “云霆,惜时,你们也来了。”傅经略使微微额首,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变化,“是警察厅给你们打电话的?” “听说有新的情况,就过来看看。”傅云霆顿了下,目光落在父亲的脸上,“父亲也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吗?” “嗯。”傅经略使道,“听说你母亲昨天做的笔录出了点问题。” 他道:“一起进去?” “好。”傅云霆点头。 傅经略使的目光又在傅云霆和阮惜时的脸上扫过,先一步朝里面走去。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见傅云霆盯着傅经略使的背影,神色复杂。 现在看见傅经略使,他便会想到自己的身世。 父亲现在已经知道他的身世了吗,如果知道了,为什么看到他一点态度变化都没有。 还是说,警察还没有告诉他? “我们进去吧。”阮惜时轻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傅云霆转头看向阮惜时关切的眼神,原本紧绷的脸微松,捏了捏她的手:“走吧。” 他拉着阮惜时,走进了审讯室。 第391章 证词改口 审讯室里坐着许萍。 透过玻璃,他们看见许萍一个人在里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带他们走进来的警察问审讯员。 审讯员摇摇头:“还是跟早上说的一样,说昨天是胡说的。” 警察皱了皱眉。 “我们能进去问问吗?”傅经略使问。 “当然可以。”警察立刻道,对审讯员说,“带经略使夫人和傅少帅进去。” “你们跟我来吧。”审讯员推开门,带着他们走进去。 听到开门声,许萍抬起头,见到是他们,神色微微一变,又很快垂下了视线。 “你们坐。” 审讯员说。 “笔录能给我看看吗?”傅经略使问。 审讯员将笔录递给他们。 傅经略使伸手接过,翻看了几下,又转手递给傅云霆。 傅云霆和阮惜时看见,许萍的口供,跟之前和他们说的,已经是截然不同了。 “许萍,你再把你的证词供述一遍。”审讯员道。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许萍声音低哑迟缓,“之前都是我在说谎,那具尸骨只是一个下人,那下人早在夫人怀二少爷之前就与外男通奸又遭抛弃,在府里自杀死了的。之所以断开尸骨埋藏,是因为之前有个道士说这下人身上怨气太重,恐会引起家宅不宁,所以才以封印的法子将这些尸骨断开埋葬,并以符纸镇压。” 许萍看向傅经略使:“老爷您也知道,夫人一向很信这些的,但又担心这件事传出去,会引起恐慌,所以就按照那道士的说法,偷偷将这尸骨埋葬了。” “既是如此,你之前为什么又说,这尸骨是我夫人妹妹的?”傅经略使盯着许萍问。 “我就是一时生气。”许萍低声说,“自从勉和被关进牢里之后,我几次去找夫人,希望她能想点办法,帮我将勉和救出来。可是夫人却说没有办法帮我,直到前些时日,勉和死了……” 她的手缓缓捂上胸口:“我觉得,如果夫人愿意帮我,或许勉和就不会死了,所以我心中怨恨,在二少爷和少夫人找上我的时候,我就说了谎。” 她说着,视线却始终没和傅云霆还有阮惜时对上:“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说了谎话,我昨天听说因为我的证词,夫人有可能被判死刑,我就后悔了。” 她垂下眼:“其实我知道,勉和的死,不能完全怪夫人,事的确是他做的,也是他选择了自尽,就算夫人没有帮我,她也罪不至死。” “所以我思来想去一晚上,还是决定来说清楚。”她又抬头,看向傅经略使,“昨天说的一切,都是我胡编乱造,是我对不住夫人。” 傅经略使眸光深邃的看着她。 “许萍。”傅云霆开口,“你知不知道,做伪证是什么罪名?” “我知道。”许萍手指微微握紧,看向傅云霆,“但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惩罚。” 傅云霆神色冷戾。 阮惜时看着许萍,眸中带着探究。 他们都清楚,许勉和根本没有死,许萍这是睁着眼说瞎话。 但她敢说这个瞎话,就说明,她不怕他们找到许勉和来,拆穿她的谎言。 所以许萍突然反口的关键,就在于她的儿子许勉和。 傅云霆和阮惜时想的一样,所以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出许勉和还活着这件事。 傅经略使像是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叹道:“勉和的事,我也深感痛惜,但此事与我夫人,实在无甚关系,还好你能想通。” 他转头对警察说:“既然许萍已经说明白了,那我夫人?” “大人,您夫人的情况比较特殊。”审讯员道,“她昨天虽然没有直接说自己杀过人,但也说了当年的事情,基本上算是默认了,可今天她却又忽然不认了。前后口供不一致,我们还需要调查清楚。” “我听你们在电话里说了。”傅经略使道,“我能见见我夫人吗?” “我们也想见见。”阮惜时也说。 “请稍等。” 审讯员说着,对许萍道:“你先跟我出来吧。” 许萍起身,低着头跟着审讯员朝外走去。 审讯室一时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傅经略使还在翻看着刚才许萍的证词以及经略使夫人之前的口供记录。 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皱了起来,然后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 傅云霆还握着阮惜时的手,脸上看起来并没什么表情变化,但阮惜时却感觉到他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 他应该是在担心,傅经略使看到了关于他身世的证词。 片刻,傅经略使开口,语气很是严肃:“这份证词,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说着啪的合上了笔录。 傅云霆目光幽深,他看着傅经略使:“父亲也觉得,这事并非是真的吗?” “当然。”傅经略使沉声道,“你是我跟你母亲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何况刚才许萍已经说了,这一切不过都是胡编乱造而已,所以自然是假的。” “但昨日她也说过,她的妹妹,怀过父亲您的孩子。”傅云霆语气平静,“父亲难道不会怀疑吗?” “我不会怀疑你的母亲。”傅经略使几乎没有犹豫道,“我同她夫妻这么多年,她这一次虽说贩卖私盐出了错,但我并不怀疑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不相信,她的妹妹是这样的人。” 他凝视着傅云霆:“你也不要被这些话动摇了心智,影响了你们母子之间的感情。” 看着傅经略使斩钉截铁的神色,傅云霆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吱呀——” 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打断了父子二人之间的交谈。 进来的是经略使夫人,还有跟在后面的审讯员。 经略使夫人手上还带着镣铐,看见他们两个,眸光晃了晃,又移开了视线,在他们对面坐下。 “杜碧琴,我们还有一些话,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审讯员道,“因为你的家人牵涉在这桩案件当中,所以需要他们在场,你有意见吗?” 经略使夫人缓缓摇头。 “既然没有,那请你先看一下你昨晚和今天的两份证词。” 审讯员说着,将两份证词都摆在了她面前。 第392章 许勉和不见了 “这两份证词的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 审讯员盯着经略使夫人,语气中带着压迫感:“现在请你把你的解释,再重复一遍。” “我今天已经跟你们说过了。”经略使夫人哑着嗓子开口,“我昨天脑子忽然不清醒,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笔录,今天早上的这份证词,才是真的。” “可我们已经做过了检查,刚才报告也出来了。”审讯员拿出报告,“报告上显示,你身体既没有问题,也没有服用过药物的痕迹,不会存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 “所以我说,我应当是中邪了。” 经略使夫人说着,目光落在了阮惜时脸上:“昨天我一直都好好地,就是到晚上才有这样的症状,你们应该从这方面去着手,而不是一直查我。” 阮惜时眸光莹然,毫无畏惧:“你的意思是,你的症状和我有关?” “我也不愿这么想。”经略使夫人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还是要装装样子,“只是我的确是在你们来了之后,意识就开始混沌不清了,之后做笔录的事情,我更是全然不知情,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样。” 经略使夫人说话没了昨日的尖锐,变得缓和,就好似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想好了今日怎么说一样,不急不躁道:“不过我也只是想到了你懂玄术的事情,并不是说这件事就一定是你做的。只是正好你既懂医术,又懂玄术,也可以帮着参谋参谋,我这症状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把难题抛给了阮惜时。 如果阮惜时说经略使夫人是生了病,那就证明报告有问题,是打军医的脸;但若说是中了邪术,那就等于承认了,她也懂邪术。 但阮惜时又不能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更像是欲盖弥彰。 经略使夫人不愧是个老狐狸,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如何将阮惜时逼入困局。 阮惜时触及她略显得意的眸子,却是表情淡然:“其实我也只是略懂而已,若是从医学角度来说的话,母亲往日总有梦魇缠身,分不清现实虚幻,或许这次也是如此。若是从玄术的角度……” 她顿了顿,目光对上经略使夫人,嗓音软糯:“我只是跟一个云游的术士学过几日,这方面实在是不懂,不过章婷不是也懂玄术吗,之前还帮过母亲,而且她好像很厉害,不然问问她吧?” 她的话听起来非常真诚,尤其是她生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一头黑发柔顺的披在身后,眸中泛起盈盈微光,看上去很无辜。 经略使夫人想过阮惜时会狡辩,又或者会否认,但没想到阮惜时会直接把事情推到章婷头上。 章婷若是来了,哪里是帮她,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她看了丈夫一眼,见傅经略使眉眼沉沉不说话,才勉强道:“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就算叫章婷来也没用了……我看,或许就如你说的,和之前一样是梦魇了,才会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她说着看向审讯员道:“我听说我的奶娘许萍也已经跟你们说明情况了,我妹妹二十几年前就已经出门说要自己去闯荡,她自小便是放浪不羁惯了,我也不知她如今在哪里,又怎么会忽然跟她扯上关系。” “我知道,贩卖私盐的事情,是我的过错,可做过的事情我认,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能认啊!”经略使夫人对着审讯员道,“既然现在已经没有证人可以证明我杀了人,那我这项罪责可以取消了吧?” “现在尸骨还在检验当中,等有了结果,会再做出最后的判决。”审讯员道。 不过话是这么说,尸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除了能看出年纪性别,还有怀过身孕以外,已经看不出什么其他的了。 之前是因为有许萍的话作为证词,能跟尸骨联系起来,才能作为证据,现在许萍反口,那这具尸骨恐怕也无法作为证据了。 经略使夫人松了口气。 她看向阮惜时。 本来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好栽赃阮惜时害她,没想到差点被阮惜时反咬一口。 虽然这回没有拉阮惜时一起下水,但好歹是洗清嫌疑,不用被判死刑了。 她又一次看向傅经略使,傅经略使却并没有看向她,而是整了下衣服站起身来:“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军政府那边还有点事我就先去忙了。” “好,经略使大人慢走。”审讯员立刻跟着起身道。 傅经略使微微点头,转头看向傅云霆他们:“今天你们也辛苦了,这件事之后就交给警察厅吧,军政府那边,还有不少事情等着你忙呢。” “是,父亲。”傅云霆低声。 傅经略使转身离开了。 审讯员将经略使夫人带回牢房。 阮惜时跟傅云霆又去做了一下笔录,称述了一下当天在牢房里发生的事情。 从警察厅出来后,两人上了车,傅云霆脸色沉的能挤出水来:“去城郊。” 司机看傅云霆和阮惜时都脸色不济,大气都不敢出,立刻脚踩油门,朝着城郊飞驰而去。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许勉和之前住的地方。 刚下车,他们就看见周钦就急匆匆的从宅子里头出来,脸色凝重。 看见阮惜时他们,他快步走过来:“少帅,不好了,许勉和不见了!” 他说完,看傅云霆他们一点也不意外的神色,身子一顿:“少帅,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才发现许勉和不见了吗?”阮惜时问。 “许勉和不怎么出门,除了偶尔买菜之外,其他时间基本上都在屋子里。自从他知道我们一直有人在保护他之后,就禁止我们进他的屋子,加上他偶尔会带女人回来,我的人也……不方便看。所以他们就在外厅和大门守着。”周钦道。 “从昨晚到现在,他们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吗?”傅云霆眸光冷冽。 周钦摇摇头:“我问过了,他们说没什么异常,屋子里也没什么奇怪的动静,加上平时许勉和也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所以他们也没多想。就刚才没多久之前,卖菜的来了,说跟许勉和约好了,今天来给他送菜的,结果人怎么都敲不开门,我的人进去一看,才发现他不见了。” 第393章 我绝不会放过她 周钦道:“我里里外外都找过了,没见着人,但窗户是开着的,应该是有人从窗户把他劫走了。” 周钦低头道:“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少帅责罚!” “果然是因为许勉和,所以许萍才会突然反口。”阮惜时看向傅云霆,“许萍是最后一个证人了,如果她不肯说实话,就永远定不了杜碧琴的罪。” 傅云霆眸光沉沉。 他看向周钦:“你的帐,我先记着。你现在亲自去保护许萍,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另外再派人去附近问问,看看最近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在这里出现过,如果有的话,就让人把长相画下来。” “是。”周钦立刻道。 等回到家,傅云霆就接到了军政府那边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要他去一趟。 傅云霆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去了。 阮惜时今天请了假不去学校,一个人在家,便随便让做饭的阿姨做了两样简单的菜,下午就窝在房间里修炼。 “我感觉最近修炼有些瓶颈。”阮惜时对崽崽说,“是不是我的资质只能修炼到这样?” “才不是。”崽崽道,“是那些小鬼的修为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它小手捏着下巴:“你得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厉鬼。” “太平盛世,哪有那么多厉鬼。”阮惜时说着,拿起《萧氏驱邪手札》。 她现在能打开第五页和第六页了。 第五页和第六页也是相辅相成,第五页上写了五鬼缘绝符,第六页是如何解开五鬼缘绝符。 所谓五鬼缘绝符,就是用来断绝缘分的,用这种符法,可以冲开双方的缘分,斩断双方的感情,变成无缘无分,毫不相干的人。 这不仅是针对夫妻爱人之间,家人乃至朋友都算其中。 “这不是害人的符咒嘛。”阮惜时说。 “符咒哪有什么好坏,就看怎么用。”崽崽颇为不在意道,“要是你跟不喜欢的人纠缠上了缘分,也能用这符咒断绝别人对你的念想啊,岂不是少了麻烦。” 它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阮惜时闲来无事,便将这两个玄术学会了,再往后翻,却是翻不动了。 “看来还真要想法子找找看,哪里有厉鬼了。”阮惜时想着。 等到晚上快十二点,傅云霆才回来。 阮惜时已经困得睡着了,隐隐听到开门声,却又一下子睁开眼。 “吵醒你了?”傅云霆脱下外衣说。 阮惜时揉揉眼,坐起身来:“发生什么急事了?” “在黎城发现了几个扶罗人,军阀那边因为他们的挑拨又打起来了。”傅云霆说,“有人打算投靠扶罗,督军让我去看看情况。” “你又要走了啊。”阮惜时一听,顿时噘起了小嘴。 傅云霆原本打算去洗澡的,见她委委屈屈的样子,放下毛巾走过来:“这是督军的命令,我也没办法,何况这事总有人要去做的。” “可你不是才回来。”阮惜时道,“就算是拉磨的驴子,也该有休息的时间吧。” “你说谁是驴子呢。”傅云霆在她身边坐下,佯怒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又道,“其实按道理,本来不该我去的,但原本安排去的那个人忽然受了伤,其他人跟黎城官员又不熟悉,所以只能安排我去了。” “忽然受了伤?”阮惜时从他的话里琢磨出不对劲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的确是有人从中作梗。”傅云霆眸色变得幽暗。 “啊?”阮惜时没想到自己真猜对了,倏然睁大眼睛,“是谁做的?” 傅云霆看着她,半晌吐出几个字来:“我的父亲。” 阮惜时心脏微紧了一下。 但她并不觉得意外。 傅经略使今天在警察厅的态度如此淡定,就好像早有心里准备似的。 一般人若是看见那份证词,就算心理素质再高,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惊讶,不动怒。 他是一家之主,可这些年,却被自己的夫人耍的团团转,被蒙在鼓里。 这是挑战他的权威。 即便傅经略使脾气再好,也不可能让这事轻描淡写的过去。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傅经略使在去警察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并且做出了准备,就是他绑走了许勉和,让许萍反口做了伪证。 本来这些都只是猜测,但在他出手要将傅云霆暂时调离云城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昭然若揭的答案。 “他不希望我再插手。”傅云霆道。 淅沥沥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玻璃窗上逐渐积起了蒙蒙的水雾,屋内也开始变凉了。 阮惜时紧了紧被子,看向傅云霆半明半暗的脸。 他嗓音低沉:“你说,他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还是经过这次才知道的。” 这是头一次,他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了怀疑。 阮惜时上一辈子,亲眼见过他父亲如何待他,所以她更偏向于,傅经略使早已知道傅云霆并不是他的嫡子。 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即便是死了,又能如何。 他还有一个嫡子。 他选择隐瞒下这件事,只怕是另有目的。 阮惜时微微垂眼,眸中凝上了一层薄雾。 他并没有等她的回答,又接着道:“不管是什么答案,他的做法,已经印证了这件事的真伪。” 他的确不是杜碧琴的孩子。 他的母亲,没有任何名分的生下了他,甚至可能没有来得及抱他一下,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杜碧琴。 傅云霆手指握的咔嚓作响,骨关节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了青色。 他的眸中,染上了冷冽的寒芒。 “我绝不会放过她。” …… 傅云霆第二天就离开了云城。 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宫玉瑶的耳朵里。 傅云霆不在阮惜时身边,这是除去阮惜时的一个大好机会。 只是现在她的手下已经不听她的命令了,指望他们去对付阮惜时已经没可能了,只能靠她自己。 宫玉瑶总算又打起了精神。 这段时间,她的伤也养好了。她没有再惹事,高家对她的警惕心也逐渐放松,从一开始的不允许她出门,已经渐渐转变为了可以在高家走动。 但这对宫玉瑶的计划来说,还远远不够。 所以隔日,宫玉瑶一早便起了床,下厨房做了满桌的菜。 第394章 打服了 高家人一早起来,便见宫玉瑶做了满桌的菜。 “阿爹,姆妈,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一时冲动,做了那样的事情,让二老蒙羞。”宫玉瑶双手交握在一起,似紧张似羞愧,“我特意做了这一桌饭菜,希望你们可以原谅我。” 周玲一过来就瞧见这个场景,顿时冷哼了一声:“惺惺作态!” “这都是你做的啊。”高大帅惊讶的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你手艺这么好?” “之前在国外一个人的时候,不想下饭店,我便自己做饭吃。”宫玉瑶说,“只是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我尝尝。”高大帅夹了一块茄子,放入口中,细细品味了一下,满意道,“味道不错。” 宫玉瑶露出笑容。 她又看向还没动筷的高夫人:“母亲,您也尝尝?” 高夫人一双精明的眼睛盯着她:“你真知道错了?” “是。”宫玉瑶道。 “那你跟傅少帅……” “行了夫人。”高大帅打断了高夫人的话,“年轻人嘛,难免年少气盛,犯错也是正常的。既然她都已经知道错了,你作为长辈,也别总揪着这事不放了。” 他说着,又和蔼的看向宫玉瑶:“玉瑶啊,我知道你这人重情,只是这凡事啊,都要讲究分寸,免得落人话柄,你说是不是?” 宫玉瑶点头:“父亲说的是。” “嗯。”高大帅额首,“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那咱们一家人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来,玉瑶,你也坐下来吃。” “好。”宫玉瑶走向高阳。 周玲却先她一步,坐在了高阳身边,扬起下巴看着她。 宫玉瑶脚步顿了下,目光落在周玲挑衅的脸庞上。 周玲等着她发作,没想到宫玉瑶竟又移开了视线,像是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端着酒壶走到高阳另一边。 “高郎,之前是我对你的态度不好。”宫玉瑶倒了两杯酒,举起其中一杯看向高阳,“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既然嫁给了你,就是你高阳的夫人,我该一心一意对你才是。” 她嗓音温婉,视线直直落在高阳脸上:“你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高阳盯着宫玉瑶,似在探究她的话是真是假。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凶狠,宫玉瑶蓦的瑟缩了一下。 高阳眯了眯眼。 他忽的伸出手。 “啊!” 宫玉瑶像是被吓到了,身子竟猛的一抖,手中的酒杯脱落,啪嗒摔在了地上! 她举起的手也缩了回去,左手紧张的捂住了右臂,仓惶的看着他。 “诶呀,你没事吧?”高大帅也吓了一跳。 宫玉瑶一直盯着高阳,见他只是伸手拿起了酒杯,才仿佛松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我,我没事。” 她苍白的脸庞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就是一时手滑。” “没事就好。”高大帅道,“来人,把这地上拖干净,别回头滑着脚。” 下人赶紧拿了拖把来拖地。 高阳却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宫玉瑶。 看她这害怕的样子,难怪她突然认错服软了,原来是被他给打怕了! 果然女人就要打服才行! 高阳这才打消了心底的怀疑,一脸得意的看着宫玉瑶,仰头喝下了手里的酒。 宫玉瑶这才走到另一边坐下。 看见高阳竟然喝了宫玉瑶倒的酒,周玲差点气到鼻歪,怒视着宫玉瑶,简直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宫玉瑶却似没看见周玲的眼神,乖顺的低头吃着饭,只是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抹暗色。 晚上的时候,高阳来了她的房间。 自从上次高阳教训了她一顿,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她的房间了。 一进屋,他便看见宫玉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身上穿着轻薄的衣裙,脖子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显然是刚洗过澡。 “高郎来了。”她款款走过来,身上还带着馨香的热气,“要不要喝口茶?” 高阳眼神一暗。 她的纤纤玉手刚碰到茶杯,便被高阳一把捉住了。 “我不渴。”高阳看着她红润的脸庞,舔了舔嘴唇,“你洗的这么干净,还点了香,是在等我吗?” “我这段时日,日日都是这样等着高郎的。”宫玉瑶垂下眼睑,语气中似有些委屈,“可高郎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 温香暖玉在怀,加上宫玉瑶这番娇嗔,高阳身上熊熊冒火,帐篷都支棱起来:“是,是为夫的错!” 他猛然一把将宫玉瑶拉到床上,随着宫玉瑶的娇呼,将她压在身下:“为夫这不就来了吗,让为夫好好疼爱疼爱你!” 他一把扯下了宫玉瑶的外衣。 那股馨香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高阳闻的头晕晕乎乎的,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在现实还是身在梦境的感觉。 他只能感觉到,宫玉瑶一直贴着他的身子,这让他更加卖力的动弹。 但没一会,他就一头栽倒下去睡着了。 宫玉瑶扯上衣服,坐起身目光冷然的看着他。 高阳的衣服被他自己扯的乱七八糟的,因为迷香的缘故,他自己就释放出来了,有不少溅在了宫玉瑶的衣服和手臂上。 宫玉瑶忍住恶心,下床又去洗了一遍澡,把身上涂的迷香和黏腻都洗干净,脱去了衣服,又回到了床上。 她掏出一把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血,落在了白色的床单上。 第二天一早,高阳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他睁开眼,转头就见到宫玉瑶还睡在身边。 感觉到他的动静,宫玉瑶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 高阳盯着她的脸,心中满是自得。 什么宫家大小姐,还不是被他压在身下随意玩弄! 看她累成这样,昨晚肯定被他折腾的不轻! 高阳起身,却又想起了什么,推了宫玉瑶一把,看向她身下。 白色的床单上,有很清楚的一小片血。 高阳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他又看了宫玉瑶一眼,脸色好多了。 他这才下床离开。 等门关上,宫玉瑶才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第395章 拍卖会 七月底快八月的时候,天气愈发炎热起来。 学校也开始放假了。 阮惜时贪凉,不愿意出去晒太阳,白天基本上都待在家里,晚上则是跟着悠悠去捉鬼。 大概是看不下去她这么懒散,没躺上几天,周三的时候,萧云惜就给她打电话,说周末有一场拍卖会找她一起去。 “我对拍卖会又不感兴趣,她倒还不如找玉霜。”阮惜时晚上的时候,跟傅云霆打电话说。 傅云霆那端传来轻笑声:“你是该出去走走了,省的在家里躺着,把骨头都躺软了。” “可参加拍卖会的,每个人都需要准备拍品。”阮惜时有点发愁,“我不知道该拿出什么来拍卖。” “拍卖品一般都是字画,或者珠宝,又或者一些比较特殊,平日里见不到的东西。”傅云霆说,“有市无价,那才是最珍贵的。” “有市无价啊。”阮惜时思考着。 “拍卖品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傅云霆说,“你就安安心心等着跟萧云惜去拍卖会。” 傅云霆一向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果然周六早上的时候,就有东西送到了阮惜时的手上,是一条漂亮的钻石项链。 一颗颗钻石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看的阮惜时眼睛都亮了。 “这么漂亮的钻石项链,就要拿出去拍卖了。”阮惜时想想都觉得心疼。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闪闪发亮的饰品,虽然当初傅云霆给她准备的嫁妆里,也有一套钻石的饰品,鸽子蛋那么大,比这条项链还要昂贵的多,但终归是款式不太一样。 在女孩子眼里,款式不一样,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阮惜时也只是想想,听说这次拍卖会最后都是拿来筹集善款,安抚之前因为打仗无家可归的人,阮惜时虽然对拍卖会不感兴趣,但还是很愿意尽一份力量。 所以周六的时候,阮惜时还是带上这条钻石项链,和萧云惜一起去了拍卖会。 这场拍卖会,是在云城最大的拍卖行里举行的,分为楼上楼下共两层。 拍卖是在一楼,她们的时候,一楼已经坐满了人。 不过因为萧云惜总统夫人的身份,所以拍卖行的人给她们预留了二楼的隔间,每一处隔间之间都有屏风挡着,不特意去看的话,也不知道隔壁是谁。 阮惜时跟萧云惜上了二楼以后,就有人过来取她们带来的拍卖品。 萧云惜准备的是一幅字画,据她说,这古画是孤品,之前曾经卖到过一百根小黄鱼。 阮惜时把包装好的钻石项链也递了过去,那人小心的接过,交给后面手拿着托盘的人,又转身去隔壁。 没一会来取拍卖品的伙计就下了楼,紧跟着又听到隔壁的椅子传来动静。 阮惜时不经意看去,就见到隔壁有人也下了楼。 那人的背影很眼熟。 阮惜时蹙了蹙眉。 “你在看什么?”萧云惜见她一直盯着楼梯,问道。 “没什么。” 阮惜时收回视线:“就是肚子忽然有点痛。” 她起身道:“我去一趟厕所。” 她说着就朝楼梯走去。 “砰。” 她在楼梯上面就看见,刚才隔壁下楼的人,在楼下跟来取拍卖品的伙计撞在了一起。 两人都急忙弯腰去捡。 等阮惜时走下楼,两人已经捡好了东西。 “真是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隔壁的人道歉完转过身,就看见走过来的阮惜时。 阮惜时果然没看错,隔壁这人正是宫玉瑶。 宫玉瑶见到阮惜时,似乎很惊讶:“傅少夫人,这么巧,你也在啊!” “是啊,真巧。”阮惜时微微点头,看向她身后,“高夫人刚才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碰到了人,还好拍卖品都没事。”宫玉瑶道,“否则卖了我恐怕都赔不起。” “高夫人说笑了。”阮惜时轻轻弯了弯唇。 “那没事,我就先上去了。”宫玉瑶说着,从她身边经过,朝着楼上走去。 阮惜时看着她走上楼,坐到了高阳身边。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高阳脸上露出笑容,伸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 宫玉瑶也如小鸟依人般,依靠在他怀中。 阮惜时眼眸微动。 阮惜时听傅云霆说过,宫玉瑶之前想杀高阳,结果没有杀成,反被高阳痛打了一顿。 按理说,宫玉瑶该恨透了高阳,可现在她却跟高阳这么好。 宫玉瑶是个有心计的人,她跟高阳虚与委蛇,一定有什么图谋。 阮惜时神色冷静。 她转头看向刚才取拍卖品的伙计,朝着他走去。 过了一会,阮惜时回到二楼。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萧云惜说,“我刚才看见你在楼梯口跟谁说话?” “是宫玉瑶。”阮惜时说,“她跟高少帅也来了。” “是吗?”萧云惜对他们的婚事也略有耳闻,“看来他们感情不错。” 阮惜时但笑不语。 过了会,拍卖会便开始了。 这次拍卖会来的都是云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老板亲自上了台,由伙计递拍品给他,他再来介绍,等着在场的人轮流喊价,直至无人再加价时,便是用木槌敲击木板,“拍板”成交,当场交货,钱货两讫。 一个个拍品轮流被拿上来,有古董,有字画,还有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都价值不菲,也都拍出了不低的价格。 阮惜时吃着糕点,饶有兴趣的看着拍品,期间萧云惜有看见几样不认识的,阮惜时就一一说给她听,听的萧云惜满脸稀奇。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萧云惜好奇。 “我喜欢读书嘛,尤其爱看一些杂书,都是在书上看到的。”阮惜时含糊的说。 这些其实都是三叔告诉她的,三叔金盆洗手之前是大盗,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小的时候,她就喜欢让三叔把这些当成故事说,那些宝贝他也都跟阮惜时细细描述过。一听这么多年,阮惜时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这些东西什么样子,阮惜时闭着眼都能想象到。 萧云惜也没多问,她的关注力都在拍品上。 不过这些显然都不对她的胃口,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一样都没拍。 过了一会,总算是轮到了阮惜时的拍品。 “你的钻石项链来了。”萧云惜捣了捣阮惜时的手臂说。 阮惜时目光落在台上。 伙计打开了盒子,递给老板,又小声耳语了几句。 老板露出惊诧的神色,盯着手里的红盒子,迟迟没有放在台子上。 第396章 被两大家族争抢 “老板怎么一直盯着你的盒子看啊?” 萧云惜疑惑的转头问阮惜时:“不会是拍品出了什么问题吧?” 阮惜时神色淡定:“不会。” 萧云惜看她这么斩钉截铁的样子,又看了她一眼,才看向老板,见老板已经将红盒子放在了拍卖台上。 他脸上还残留着犹疑的神色,但还是开口道:“接下来,是傅少帅的夫人,傅少夫人的拍品,月光珠。” 月光珠? 听起来很雅致啊。 老板打开了红盒子。 众人都探着脑袋去看。 他们见到,在红盒子里,放着一粒半个拇指大小的珠子,黯淡无光,仿佛街边小孩子的弹珠玩具,还没这红盒子显眼。 众人一时寂静无声。 坐在阮惜时隔间的宫玉瑶蹙了蹙眉。 不对啊,这盒子里的应该是一串假的钻石项链才对啊,怎么会变成一颗珠子了? 萧云惜疑惑的盯着红盒子里的珠子,压低声音问阮惜时:“你不是说你拿来的是钻石项链吗,怎么变成一颗珠子了?” “刚才下去的时候顺便换的,觉得这个更合适。”阮惜时轻描淡写道。 这个更……合适? 萧云惜看着台子上那颗珠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楼上楼下都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傅少帅的夫人,怎么就拿了一颗破珠子出来拍卖啊?” “不会是舍不得拿好东西出来吧?” “这可是慈善拍卖啊,她都舍不得花钱,这也太小气了。” “傅少帅这么会娶这样的夫人?” 萧云惜虽然在楼上,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在说阮惜时的坏话,顿时脸色一沉,就要起身:“我去帮你换个东西!” “不用。”阮惜时按住她的手,“这个就可以了。” “可是……” 阮惜时露出浅浅笑意,带着安抚的神色:“你相信我。” 萧云惜看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还是又坐了回去。 她看向楼下,攥紧了手里的牌子。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等下始终没有人竞拍,她就举牌。 老板见一直没人举牌,尴尬的咳了一声:“那个,现在拍卖开始,大家请出价吧!” 众人:“……” 谁会拍这么一个看起来无比廉价的破珠子啊!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宫玉瑶倒是松了口气。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换过的假的钻石项链,怎么会变成了一颗珠子,不过只要能让阮惜时在这些达官贵胄面前名声尽毁,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 宫玉瑶瞥了一眼屏风,心中暗暗想着阮惜时此刻难堪的样子,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这次拍卖会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傅云霆的夫人,是一个连慈善拍卖都舍不得拿出好东西的人。 这样一个人,以后谁还会跟她交好,连带着傅云霆也会背上骂名,那时候就是傅明修的机会了。 她帮了傅明修这么大一个忙,傅明修肯定会感激她。 何况等傅明修知道了阮惜时这么丢人的事情,必然也不会再喜欢阮惜时了。 两相比较,他一定会发现,她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宫玉瑶心中盈满了喜悦。 不枉费她忍着恶心,跟高阳虚与委蛇这么久。 萧云惜见一直都没有人举牌,反倒是下面的窃窃私语更大声了,手用力一握就要举牌。 “五十根小黄鱼!” 忽然有一个洪亮的嗓音,抢在萧云惜之前出声。 五十根小黄鱼? 谁这么大手笔,用五十根小黄鱼拍这么一个破珠子? 宫玉瑶脸色变了。 众人震惊的循声看去,就见到是一个坐在后面,鹤发白须,精神抖擞的老人。 “那不是左品鸿先生吗?”有人先认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又是一阵哗然。 在云城谁不知道四大家族,周左甘齐。 这四大家族掌握着整个云城,乃至国家的经济命脉,现有的行业里,他们四大家族可谓是占据了九成。 其中甘齐主要产业均在国外,而周左两家则是遍布云城和黎城两处。 如今左家的掌事人,叫左瑞霖,但只要稍微接触过金融界的,都知道左家实际上最有权力的,还是左瑞霖的父亲,左品鸿。 这左品鸿年轻时,曾一手创办了最大的民营银行,而且他设立的中青银行还是全国可以发行钞票的三大银行之一,可见其实力。 只不过随着年纪越大,在两年前,左品鸿就宣布退居二线,让其长子左瑞霖继承家业,掌管左家,但谁都知道,只要左品鸿不死,这左家还是要听他的。 谁也没想到,今天他们会在这里见到左品鸿。 他们更没想到,左品鸿今天第一次开口,竟然就是花了五十根小黄鱼,拍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珠子! 左品鸿手中持着一个金镶的龙头拐杖,即便只是坐在那里,都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台上的老板咽了咽口水,手里的锤子都不敢往下敲:“左先生,您确定是五十根小黄鱼吗?” “当然!”左品鸿的视线一直落在珠子上,双眸放光。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老板一直拿在手里的锤头,才落了下去:“五十根小黄鱼,一次……” “一百根小黄鱼。”另一个声音从左边传来。 众人又齐刷刷看去,见到是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 “是正泰粮油的周老板。”有人道。 这周老板也是四大家族之一,只不过隶属于旁支,但靠着周家,他开设的正泰粮油公司,在云城也算排得上号。 “没想到周老板竟然也出价了。”众人惊呆了。 周左两家对上,就为了一个珠子,大家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 宫玉瑶蓦然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左品鸿看向周老板:“周老板也喜欢这月光珠?” 周老板温和一笑:“这么品相完好的月光珠,只怕是再难寻第二颗,晚辈知道本不该跟您抢这宝贝,只是晚辈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一些珍贵的孤品,所以请恕晚辈冒昧了。” “诶。”左品鸿倒是大方的挥挥手,“既然是拍卖,人人都可以出价,谈不上冒不冒昧。” 他沉吟了几秒:“那我就出三百根小黄鱼吧!” 第397章 一千根小黄鱼 三百根! 就连萧云惜,也不可思议的看向阮惜时。 这月光珠到底什么来头,竟能让人出到三百根小黄鱼! 阮惜时脸上却丝毫不见惊讶,似乎这颗月光珠能拍到三百根小黄鱼,在她的意料之内。 “三,三百根一次,三百根两次……” “五百。”周老板再度举牌。 老板握着锤子的手一抖。 五百根小黄鱼啊! 他低头看向这颗珠子,明明还是那么不起眼,可现在在它眼里,上面仿佛都镀了一层金光。 他又抬起头,看向左品鸿。 这五百根小黄鱼买一颗珠子,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吧。 只见左品鸿似乎也沉思了几秒,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微微用力,似下定决心,沉声开口道:“一千根小黄鱼。” “一千根!” “天哪!我不会是听错了吧?” “这珠子值这么多钱?这到底是什么珠子啊!” 左品鸿喊完价,看向了周老板。 周老板眉头紧皱,好似在犹豫,片刻才轻叹了口气道:“晚辈甘拜下风。” 他脸上满是遗憾的神色,看着台上的那颗珠子依依不舍。 左品鸿微微一笑,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到台上:“老板,现在可以敲锤了。” “啊,是,是!” 老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砰砰砰三次锤头下去。 自然没有人会再跟左品鸿拼财力。 “一千小黄鱼,第三次!” 随着第三锤落下,众人原本提起的心,跟着落回到了实处。 宫玉瑶的心也跟着重重落进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 明明就是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破珠子,还不知道是从那儿来的,怎么就能拍出一千根小黄鱼的价格! 不会是阮惜时找来的托吧。 但那位可是左品鸿,阮惜时怎么可能请得动左品鸿! 她双手死死握成拳,霍然转头,却又想到她跟阮惜时之间隔着一个屏风,看不到此刻阮惜时的样子! 倒是萧云惜听到阮惜时小声嘟囔了一句:“一千根小黄鱼,还算不太亏。” 萧云惜:“……”一千根小黄鱼啊,这里哪样拍品能拍到这个价,阮惜时竟然觉得只是不太亏? 萧云惜对台上那颗珠子更是好奇了,直后悔之前没有让阮惜时先拿出来看一看,这珠子到底珍贵在哪里。 “恭喜左先生,得到这件拍品——月光珠!”老板大声道,声音都有点抖。 这一枚珠子拍下的价格,竟比前面的所有拍品加起来还要贵! 他现在都不太敢碰这珠子了。 他急忙转头对伙计说:“先把这珠子收下去吧。”末了又添了一句,“小心放好。” “等等。” 周老板开口。 他看向左品鸿:“左老先生,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可我从未曾见过品相如此好的月光珠。虽说晚辈无缘得到这枚月光珠,但不知可否现场让晚辈赏鉴一番?” 这话正中在场所有人的心怀。 大家都好奇,这能拍出一千根小黄鱼的珠子,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品鸿身上。 左品鸿闻言道:“我没什么意见,只是我这钱还没交,交易还没完成,能不能展现出来,还是要看这月光珠原主人的意思。” 他看向老板:“不知可否请老板去问问这位傅少夫人?” “啊,好。”老板赶紧转头对伙计道,“你上去问问。” “是。” 伙计赶紧一溜小跑上楼,众人的目光也紧紧跟随着他,看到他走到了二楼阮惜时的隔间。 阮惜时在楼上就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她看向楼下的左品鸿,正和他望过来的视线对上。 见阮惜时竟如此年轻,左品鸿眸中闪过一抹讶异的光,朝着她客气的点了点头。 阮惜时也恭敬的低头。 伙计上来问道:“傅少夫人,您看这月光珠……” “可以。”阮惜时嗓音轻柔道,“你将这月光珠搬到窗口去,晒一下太阳,再让人关了这里的灯光。若是有帘子拉上,同黑夜一般便更好了。” “行,我这就去!” 伙计赶紧跑下楼,吩咐人照阮惜时说的做,自己则小心翼翼的连着盒子,将珠子一起拿到窗口。 很快灯就都关了,窗帘也拉上了。 虽然外面还有阳光透进来,但比之前已是黑了许多。 “应该差不多了。”左品鸿出声道。 那伙计听到左品鸿的话,又小心的将月光珠拿了回来,放在了台子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拍卖行里寂静无声。 宫玉瑶也直勾勾的盯着台子上的月光珠。 她心里在祈祷,这珠子最好是没什么特别的,让阮惜时丢尽脸面才好! 一千根小黄鱼! 这要是珠子什么反应都没有,说不准阮惜时还要赔钱! 宫玉瑶心里恨恨的想着,眼底泛着寒意,手指甲用力掐进了掌心里。 随着众人的呼吸声,那放在台子上的月光珠,慢慢的浮现出了光芒。 旋即,这光芒越来越盛,雪白的光近乎照亮了整个拍卖厅! “这么小一颗珠子,竟然有这么强的光。”高阳在边上道,“这小珠子可以啊。” “有什么了不起的。”宫玉瑶本来就在气头上,还听高阳夸赞这珠子,忍不住道,“夜明珠不也能这么亮吗,不过就是换了个好听的名字而已!” 高阳还没说话,就听下面忽的有人惊呼:“你们看,这珠子里面有月亮!” 月亮? 所有人一听,身子都忍不住往前倾,想要看清楚这珠子里面。 他们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果真有一个月亮,正在不断变幻着月盈月亏的轮回景象!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 众人惊叹。 难怪左品鸿和周老板都想要这枚月光珠,这样的盛世奇景,哪怕是付出一千根小黄鱼,也是值得的! 宫玉瑶气的咬紧牙关! 她明明就换了阮惜时盒子里的东西,怎么会变成这样一个宝物? 难不成是后来阮惜时又给调换了? 可阮惜时又怎么会有这样价值连城的东西! 傅云霆,一定是傅云霆送的。 阮惜时竟然舍得把这样的宝贝拿出来拍卖! 宫玉瑶要气炸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种成色的月光珠,即便是傅云霆,也不可能寻到一颗。 过了一会,因为吸收的日光不够,月光珠的光芒就渐渐黯淡下去。 但这美丽的场面,此刻还萦绕在众人脑海中,无法忘怀。 老板将月光珠小心装好,给伙计带了下去。 “砰砰砰。” 老板又拿起小锤头敲了敲,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现在,开始拍卖下一件物品。” 伙计再次放上来一个盒子。 刚才的月光珠实在是太震撼了,众人本来都兴致缺缺,但看见上来的又是一个盒子,大家的兴致又起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好宝贝? 宫玉瑶却认出来,这是她准备的拍品。 第398章 跳出一只癞蛤蟆 “接下来,是高少帅夫人的拍品,海洋之心。” 宫玉瑶没想到,下一个拍品就是她的。 她准备的是一枚15克拉的蓝钻,碧蓝如同海洋一般,才被命名为海洋之心。 这颗蓝钻价值不菲,是她的私藏,她这次拿出来,也是下了狠心,就为了在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实力和大方,更是可以跟阮惜时成为对比。 等之后事情传出去,也能让傅明修知道,她才是那个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她的计划失败了,阮惜时的拍品竟然如此出彩,现在就算她的“海洋之心”再值钱,恐怕也入不了这些人的眼了。 宫玉瑶脸色难看。 但好在,这“海洋之心”也不算丢人。 宫玉瑶逼着自己沉下心。 她相信,自己的“海洋之心”就算拍不出一千根小黄鱼这样的价格,几百根小黄鱼还是可以的,起码比在场其他人的拍品要强! 她盯着台上。 老板徐徐打开了盒子。 “咕呱——” 一只蛤蟆从盒子里猛然蹦出来! “啊!!” 老板惊叫一声,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就看见那蛤蟆从盒子里蹦到了台子上,一双豆大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咕呱一声叫,猛然朝着台下蹦了过去—— “啊啊啊!” 接连一阵阵尖叫传来。 “蛤蟆,怎么会有蛤蟆!” “滚开,快让它滚开!” “别过来啊——” 叫喊声此起彼伏。 养尊处优的夫人和小姐们哪里跟蛤蟆“亲密接触”过,一个个被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得形象了,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往旁边跑! 老板也惊呆了,看着混乱的场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大喊道:“快来人,赶紧把这蛤蟆给捉住!” 他转头看身后的伙计还呆着,伸手用力推了一把:“还不快去!” “哦,哦!” 伙计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招呼人抓蛤蟆。 几个胆子大的男人,也一起帮忙。 这蛤蟆体格不小,倒是很灵活,几个伙计看它趴在椅子上,围成了一团,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互相对了个眼神,猛然朝前一扑! “砰!” 几个伙计脑袋撞在了一起,顿时天旋地转,蛤蟆却从他们的手臂间一跃而起,轻松的落在了另一张椅子上,还耀武扬威的冲着他们“咕呱咕呱”的叫了几声。 见到它朝着角落蹦跶过来了,又是一阵尖叫声传来。 好在这蛤蟆还没本事蹦跶到二楼。 萧云惜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着下面的闹剧:“这盒子里竟然会蹦出一个蛤蟆,可真是稀奇。估计这事,明天就要上各家小报了!” “是啊。”阮惜时唇角轻勾。 崽崽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女娃娃,你之前用易物咒,就是为了把盒子里的东西换成蛤蟆?”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 她看着楼下的纷乱,眸中波光潋滟:“这难道不是一出好戏吗?” 崽崽啧了一声。 亏它最开始还以为这个女人软弱可欺呢,结果却是个披了羊皮的小狐狸。 不过还好,它可不想跟什么手软心慈之辈结血契。 那会影响它的大计的。 好一会,那只蹦跶的蛤蟆终于被捉住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 阮惜时遗憾的看着被逮住的蛤蟆,又轻轻瞥向旁边的屏风。 此刻,宫玉瑶恐怕很慌张吧。 宫玉瑶此刻的确是蒙了。 高阳在边上也是目瞪口呆:“宫玉瑶,这怎么回事? 宫玉瑶:“……”她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她给伙计的是海洋之心,怎么会变成一只癞蛤蟆? “好了好了,没事了!”老板见蛤蟆终于被抓走了,才赶紧站出来打圆场道,“大家都坐回来吧。” 众人互看了一眼,又看向台子上那个盒子,确定里面不会再蹦出第二只蛤蟆了,才一个个胆战心惊的坐回到位置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冷静下来,有人开口问道,“这不是拍卖品吗,怎么会蹦出一只蛤蟆来?” 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胄,哪里忍得下这种事,顿时一个个都出声。 “就是,难不成让我们拍的是这只蛤蟆?” “谁要一只癞蛤蟆啊,这是疯了吗!” “刚才听老板,这是高少帅夫人的拍品?” “不是吧,黎城的那位高少帅?” “楼上那位,不就是高少帅吗?旁边那个,就是他夫人吧。” 众人纷纷朝着楼上看去。 宫玉瑶看见他们或惊讶或鄙夷的眼神,手脚一阵阵发凉。坐在她边上的高阳,更是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堂堂少帅,不至于连这点钱都没有吧,还弄个蛤蟆来滥竽充数?” “不会是他夫人自作主张吧?” “诶,她丈夫不允许,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自作主张拿个蛤蟆来吗?” “不是吧,那也太丢人了……” 高阳实在忍无可忍,猛然一下站起身:“我没有!” 然而这些人的目光显然是不信。 高阳死死握紧拳头,手背青筋直爆,嘴唇抖动了几下,掉头就走! “高阳!” 宫玉瑶也跟着起身,然而高阳头都没回,用扇子遮着脸快步从楼上下去了。 他一走,宫玉瑶瞬间成了众人唯一的焦点。 她在众人的注目下,脸上越发滚烫发热。 她想解释,可是却又不知道怎么说。 说自己拿出来的拍品其实是一枚蓝钻?可是现在蓝钻不见了,盒子里只有一只癞蛤蟆! 空口无凭,她的解释只会变成更大的笑柄! “她丈夫都走了,她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啊。” “不会是还指望着那只癞蛤蟆能拍个好价钱吧?” 众人的嘲笑和讽刺不绝于耳,宫玉瑶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也低着头快步离开。 阮惜时目送着她,唇角划出一抹冷意的弧度。 身后还不断传来窃窃私语,直到走出拍卖行,这些声音才被大门隔绝。 宫玉瑶还未松口气,却发现停在外面高家的车不见了! 高少帅竟然就这么丢下她自己走了! 一个黄包车车夫拉着车小跑到她面前:“夫人,坐车吗?” 宫玉瑶浑浑噩噩的上了车。 她脑袋混混沌沌的,一片混乱。 黄包车的顶棚没有打开,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浑身发冷。 明明她都计划好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该丢脸的人,不应该是阮惜时吗,为什么会变成她? 难不成,是阮惜时发现了她的计划,在背地里做了什么?否则她明明就换了阮惜时的拍品,却又变成了更昂贵的东西,而她的拍品,却变成了癞蛤蟆! 这一定是阮惜时动了手脚! 宫玉瑶双手死死攥紧,心里恨意滔天! “夫人,到了。”车夫出声道。 宫玉瑶一惊,回过神才发现她已经到了高家别馆的门口。 她掏了车钱,下了车,站在门口,一时却不敢进去。 她想到了高阳离开时愤怒的嘴脸。 第399章 回督军府 要是她现在回去,肯定会被高阳打死的! 宫玉瑶瑟缩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 不行,她不能回高家。 她见门口的士兵看过来,慌忙转过身,快步走到前面的黄包车前:“去督军府!” 车子咕噜噜的往前进。 宫玉瑶双手握紧,不敢回头。 直到黄包车停在了督军府门口,她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督军府的门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也才嫁到高家二月有余,她却觉得好像渡过了漫长的半生。 好一会,她才迈开步子,走进了督军府。 她走进正厅。 下人见到她,露出惊讶的神色:“小姐回来了?” 宫玉瑶嗯了一声。 她嗓子有点干涩发哑,都不清楚自己这声到底有没有发出来。 “正好老爷在家,我这就去告诉老爷!”下人说完就跑了。 宫玉瑶想拦住她都没来得及。 宫玉瑶现在身心俱惫,也没力气去喊了,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许久没回自己房间,明明还是熟悉的装饰,宫玉瑶却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她关上门,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床铺。 床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可见一直都有人在打扫。 她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这里才是她的家啊。 若是能一直待在督军府就好了。 “咚咚咚。”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宫玉瑶的思绪。 “谁?”宫玉瑶问。 “是我。”是大哥的声音。 宫玉瑶想到自己做的事,身体紧绷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才从拍卖行出来,这件事应该还没传出去,身体又松懈下来。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道:“大哥,你进来吧。” 督军推门进来。 他面容很严肃,一进门就沉声问道:“你怎么忽然回来了,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事,惹高家生气了?” 宫玉瑶脸色一变。 她没想到督军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她。 她本来今天就一头恼火,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怒气上涌:“这跟高家有什么关系,我没做什么事就不能回来吗?” 督军没想到她会这么激动,顿时眉头紧锁:“我不是这个意思。”他顿了下,走到宫玉瑶面前,“只是上次你为了救傅夫人出来,竟然找人作伪证,这可是犯法的!要不是总统大人有大量,此刻你就已经在牢里待着了。” 他沉声道:“你犯了这么大的错,高家人还愿意原谅你,你该心怀感恩才是。” “感恩?” 宫玉瑶被气笑了。 她眼圈都泛了红:“你知不知道高家是怎么对我的,你竟然让我感恩他们?” 她撩起衣袖:“你看,这就是他们高家人的杰作!” 督军一愣,视线落在她手臂上。 手臂上还残留着一点痕迹,只是因为时间久了,所以变得很浅,加上宫玉瑶皮肤并不白,已经看不太清楚了。 “这些都是高阳打的!”宫玉瑶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哽咽,憋着一股气道,“那天高大帅从总统那里回来以后,不知道跟高阳说了什么,高阳就打了我,我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他这样对我,你不帮我报仇就算了,还说要我感恩?” “他打你?”督军眉头紧锁。 他看着那些几乎浅到看不见的伤痕,沉吟了几秒,才道:“夫妻之间磕磕绊绊都是正常的,别动不动就说些报仇之类的话,伤了夫妻之间的感情。” 他见到这些伤痕很浅,想当然的认为宫玉瑶只是夸大其词,毕竟他年少气盛那会儿,也没少跟夫人掐架,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所以他觉得,宫玉瑶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说的那么夸张。 何况宫玉瑶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脾性跟别的大家闺秀不同,行事作风总带着几分棱角。督军是希望她能软下些性子,免得在夫家吃亏。 相敬如宾,才能过好日子。 宫玉瑶听到他的话,却是心头一凉。 她还以为,她说出自己被欺负了,大哥会帮她报仇,可没想到,他却说这些都是正常的! 怎么就正常了? 难不成她就该被打?该被侮辱折磨? 宫玉瑶的双手用力握紧了床边。 “玉瑶,大哥知道,你一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但是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比做姑娘的时候,说话做事总要顾忌着分寸。”督军又沉声道,“你看你这样直接跑回来,让高家怎么想?这样只会激化你们之间的矛盾,你还是吃过饭就早些回去吧。有什么事,都跟高阳摊开来好好说。” “我不回去!” 宫玉瑶咬唇:“我也不吃饭,你出去吧!” “玉瑶……” “出去!” 宫玉瑶一个翻身躺下来,背对着督军。 督军看着她紧绷的后背,叹了口气。 她还是这般脾性,当初母亲就担心,她这样哪怕以后嫁人了也会不讨夫家喜欢,现在看来还真是被母亲说中了。 想来这次也是受了些委屈,才会跑回来。 终归是自己妹妹,督军还是心疼的,见她不肯回去,他也没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出了门,他吩咐人道:“让厨房准备一些大小姐爱吃的,在炉子上热着,什么时候大小姐想吃了,给她送进去。” 他顿了下,又道:“再让人去一趟高大帅的府邸,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 手下急忙去了。 督军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才转身离开。 宫玉瑶躺在床上,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她的手紧紧攥着,四肢百骸都泛着凉意。 她还以为,这次回来,可以让大哥替她讨回公道的,可没想到,大哥却帮高家说话! 她本来还想告诉他拍卖会的事情,现在她也不想说了。 就算说了又能怎么样,大哥和母亲都很喜欢阮惜时,视阮惜时为恩人,她说是阮惜时害她的,恐怕大哥更加不信了。 宫玉瑶心中生出一抹怨恨。 明明他是她的大哥,为什么他信别人却不信她这个妹妹? 难道在他心中,她竟还不如外人吗? 宫玉瑶紧紧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之中,连指甲盖上都泛起了白色。 …… 宫玉瑶这出好戏过后,之后的拍卖就显得没那么精彩了,让人有些兴致缺缺。 一整场下来,萧云惜就拍了一条双面绣丝巾。 拍卖会结束后,阮惜时和萧云惜正准备离开,却被一人挡住了去路。 第400章 外公旧识 “傅少夫人。” 拦住他们的人,正是拍下月光珠的左品鸿。 他又看向萧云惜,微一低头:“总统夫人。” 这左品鸿年纪虽大,脑子倒是很清楚。萧云惜眸中微光流转。 “左老先生。”阮惜时和萧云惜客气的回应。 见她不卑不亢的态度,左品鸿的眸中闪过一抹微光,脸上带着慈祥的浅笑:“感谢傅少夫人愿意忍痛割爱,才让左某有机会得到月光珠。” “左老先生客气了。”阮惜时嗓音温软,“好物也要有好主人,这枚月光珠能在左老先生手中,也是它的荣幸。” “哈哈。”左品鸿笑道,“傅少夫人真是幽默风趣。” 他摸着白胡子:“左某还想冒昧问一句,不知道傅少夫人是从哪里得到这枚月光珠的?” 阮惜时一怔。 “哦,傅少夫人别误会,左某并非是想探查什么,只是左某已活了七十有余,却从未见过品相如此好的月光珠,实在甚为好奇。”左品鸿解释道,“若是傅少夫人不愿说,左某也不会强求。”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这枚月光珠,是三叔给她的,三叔除了偷活人的东西,也偷死人的,这月光珠好像就是从哪个墓里撬出来的,她小时候不懂,觉得好看,就找三叔要,三叔手里稀奇玩意多的是,也不在意一颗珠子,就随手送给她了。 倒是回去以后,姆妈见到她手里攥着的这颗珠子,说这枚珠子价值连城,非要她还给三叔,后来还是三叔说自己不要这小孩子的东西,姆妈才收下,但怕她贪玩给弄丢了,就弄了一根绳子穿在她手腕上戴着。 今天她也是看见宫玉瑶将她的东西给换了,她一时找不到什么替代品,所以就放了这颗珠子进去。 她本想着要是没人懂货,就现场给他们展示一下这月光珠的魅力,没想到正好遇上了左品鸿和周老板两个懂货的人,拍出了一个还算令她满意的价格。 但她倒是给忘了,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阮惜时脑子里飞速旋转着,停顿了两秒,才又开口道:“其实这东西,是我的道长师父给我的。” “道长?”左品鸿恍然,“难怪,这东西,的确不是俗品!” 他又殷殷盼望看着阮惜时:“那不知傅少夫人可否帮左某引荐,倘若道长那里还有什么珍奇物品,左某都愿意以高价买之。” 阮惜时没想到左品鸿还不满足于一个月光珠,一时间哭笑不得。 她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却听到周老板的声音传来:“周某也对那些珍奇物品很是好奇,也想请傅少夫人引荐一番。” 阮惜时:“……” 左品鸿摸着胡子的手一顿,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周老板:“周老板年纪轻轻,没想到对这些东西也有兴趣。” “左老先生,您也知道,晚辈就只开了一个小公司,平日里也是没那么多事情要做,只能找些别的爱好充实一下时间了。”周老板说话进退有度,一口一个小辈显得谦虚有礼,可眼里却又泛着志在必得的野心。 他跟左品鸿说完,就又看向阮惜时:“不知傅少夫人的师父此刻在何处?” “我师父常年在外云游,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阮惜时又搬出那一套说词,“其实我也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周老板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左品鸿也有些失望。 本来还以为可以看到更多稀世的藏品呢。 见他们不说话了,阮惜时正待说要跟萧云惜离开,却见周老板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咦了一声。 “我瞧着傅少夫人有些面熟,不知是否曾经在哪里见到过。”周老板盯着阮惜时的脸说。 萧云惜蹙了蹙眉,语气沉了几分:“周老板,惜时已是有夫之妇,有些话,还是要谨言为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周老板赶紧解释道,“我只是真觉得傅少夫人生的面熟,好似我一个认识的人……” 阮惜时看着周老板急忙解释的模样,想到了之前看过的外公留下的名单,开口道:“周老板说的人,可是叫阮河山?” “是,是!”周老板立刻点头道,“正是阮老先生。” 他看着阮惜时,越发觉得像:“不知傅少夫人和阮河山老先生是……” “他是我外公。”阮惜时说。 “啊,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傅少夫人如此面熟,原来是阮老先生的孙女。”周老板感慨道,“当年我刚创立公司,运转不济,多亏阮老先生相助,愿意拨款于我,否则也没有现在的周某。如今已一晃多年过去,阮老先生的恩情,我至今也是无以为报。” “外公倘若知道还有人记着他,也会很开心的。”阮惜时真心实意的说。 周老板露出笑容:“傅少夫人说话,跟阮老先生还真是想象。” 他道:“当年终归是阮老先生帮了我许多,若是日后傅少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尽管来找我,我虽人微言轻,但有些忙还是帮得上的。” 阮惜时也没有推脱:“好。” “这认识归认识,那些珍奇物件,大家可是要各凭本事的。”左品鸿看向周老板说,脸上倒是笑着的,又对阮惜时道,“傅少夫人,倘若日后你再见到那位师父,可一定要告知左某啊!” “好。”阮惜时答应道。 周围来来往往众人,见两大家族的人都在和阮惜时说话,不由的都多看了阮惜时一眼。 看来,今天这场拍卖会,是让傅少夫人攀上左周两家了。 众人看阮惜时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阮惜时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还有傅云霆。 她现在身边既有总统夫人,又结识了左周两家,更是不容小觑。 萧云惜见周围视线越多,便出言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二位夫人慢走。”左品鸿和周老板说。 萧云惜微微点头,便拉阮惜时从两人身边离开,这才总算将这些探究的视线隔绝。 “你以后估计要更加小心了。”出门后,萧云惜对阮惜时道,“树大招风。” “我知道。”阮惜时抿唇轻笑,知道萧云惜是为她好,心中满是暖意。 她结识左品鸿和周老板虽是凑巧,但她也希望多认识一些人,可以成为日后傅云霆的助力。 毕竟上一世…… 第401章 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到上一世傅云霆和她的结局,阮惜时的心就抽痛了一下。 不过这一次,他们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 晚点的时候,宫老夫人和宫夫人也来看过宫玉瑶,却被宫玉瑶把门给锁了进不去。 宫玉瑶也没吃饭,闷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感觉心口那股沉闷感消退了一些。 她肚子饿的咕咕直叫,翻身再三,还是起床换了身衣服去吃饭。 刚到偏厅,便见宫家众人都在,母亲满脸忧心忡忡,见宫玉瑶过来,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瑶瑶,你可算是起床了!来,快过来吃饭!” 她说着转头对下人道:“再拿一副碗筷过来。” 下人急忙去端了新碗筷,放在宫老夫人旁边。 看着母亲关心的神色,宫玉瑶眼底的冷郁稍稍褪去。 宫欣愉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姑姑”。 宫玉瑶微微点头,走到宫老夫人身边坐下,就见督军沉沉的盯着她,脸色不太好看。 “昨天的拍卖会,是怎么回事?”见她望过来,督军开口。 “诶,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宫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 督军却骤起了眉头:“母亲,饭什么时候都能吃,这件事可是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什么都传遍了?”宫玉瑶问。 “你自己看看。”督军拿出一份报纸,让下人递给宫玉瑶。 宫玉瑶伸手接过,就见到最大幅的版面上,就是她的照片,还有关于昨天拍卖会的描述。 不知道昨天是谁带了相机,竟然还把蛤蟆在拍卖厅里蹦跶的场面拍了下来。 “你真是糊涂,就算你跟高阳再有什么矛盾,也不能拿慈善拍卖开玩笑啊!”督军真是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这场拍卖会,已经受到了政府的重视,本来是善举,结果被你这么一弄,就变成笑话了!” 宫玉瑶蓦然捏紧了报纸,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我的拍品怎么会变成蛤蟆。”宫玉瑶对督军道,“我本来带去的是海洋之心,一枚蓝钻石。” “蓝钻石如何能变成蛤蟆?”督军显然不相信。 “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宫玉瑶道。 “谁?”督军看她说的这么斩钉截铁,问道。 宫玉瑶差点脱口而出是阮惜时,但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她总不能把自己对阮惜时拍品动手脚的事情说出来吧,那就是她理亏啊,肯定会先怪罪她! 她只能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但是大哥你想,我怎么会糊涂到把蛤蟆当做拍品呢?所以我觉得,肯定是有人想要害我。” 她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宫玉瑶不至于这么糊涂。 只是这些报纸都喜欢吸引人的眼球,自然会把事情夸大来说。 督军皱了皱眉:“那是谁跟你有仇吗?” “我也不清楚,大哥你也知道,我刚回国没多久,也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宫玉瑶欲言又止。 “你认识的几个人,除了傅家之外,也就是高家了……”督军顿了顿。 宫玉瑶眸中一敛。 她就等着督军提到傅家,她就能顺势说到阮惜时。 谁料宫欣愉却插嘴道:“傅家?惜时也去了?” 宫玉瑶心头一喜,立刻道:“去了。她……” “她怎么都没跟我说啊!”宫欣愉没等宫玉瑶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气鼓鼓的用筷子戳了戳饭,“早知道我也去了!” “你这孩子,那是拍卖会,又不是玩的地方,你去凑什么热闹。”宫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姑姑正说重要的事呢,你别插话。” “我听到了,不就是说有人要害她嘛。”宫欣愉道,“傅家肯定不可能的,姑姑之前还打算帮傅夫人呢,傅家肯定不会恩将仇报啊。” 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宫玉瑶简直恨不得将这个侄女的嘴给封上! 宫欣愉却完全没看见宫玉瑶的表情变化,还在吧啦吧啦的说着:“而且我听惜时说,最近傅云霆不在云城,只有惜时的话就更不可能了,她又不是傅云霆那家伙,她那么好,又不会害人,而且之前还救过祖母呢!”宫欣愉对父亲道,“阿爹说的对吧!”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督军无奈摇摇头,“不过你以前不还说挺欣赏的傅云霆吗,怎么他又变成那家伙了?” “阿爹你不懂,我现在才感觉他一点都不好,惜时配他都可惜了!”宫欣愉哼了一声道。 “惜时的确是个好女孩。”宫夫人也说。 他们你来我往的几句话,硬是让宫欣愉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她的右手用力攥紧筷子。 这明明就是她的家,为什么他们都在夸阮惜时好! 他们是眼睛都瞎了吗! “既然不是傅家,那不就只有高家……”宫欣愉话说了一半,看着父亲,咬着筷子头没继续说下去。 “不会,高家之前都说了不计较玉瑶之前的事了,又怎么会在拍卖会上做文章。何况昨日是高阳陪玉瑶一起去的,要是丢脸,岂不是一起丢脸了。”督军道,“我看,这事要不就是个意外,要不就是旁的人,并不一定就是针对玉瑶来的。” “是啊,说不定就是针对高家的呢。”宫老夫人说道,“也不一定就是我们玉瑶的错!这报纸啊,我看都是乱写的!” 她说着还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安抚她。 可现在,即便是宫老夫人这番话,也不能让宫玉瑶感受到丝毫温暖了。 因为即便是她的娘家人,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为她做主,帮她报仇。 督军看向脸色不济的宫玉瑶:“玉瑶,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回家来的是吗?” 宫玉瑶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嗯。 “你是不是怕高家怪罪你啊?”督军道,“你放心,高家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事都还没调查清楚呢,不会怪罪你的。你现在回来住着,反倒显得你理亏了。我看,你还是回高家吧,如果你实在担心,我就陪你走一趟,跟高家说清楚。” “我都说了我不回去了!” 宫玉瑶心头一颤,啪的将筷子一放,看向督军:“你们要是不给我住,我就去外面租房子,反正我是不会回高家的!” 就算督军陪她回去又怎么样,高家这些两面三刀的人,当着督军的面做做戏,等他一走,他们还是不会放过她! 她可不想被打死在高家!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宫老夫人咳嗽了一声,“既然瑶瑶想在家住几天,就住下吧,我想高家不至于这么计较。” 她看向督军:“你派人去跟高家说一声,就说我老婆子想女儿了,让她在家里陪我几天,过段时间再让高阳来接她回去。” 她特意咬重了“接她”两个字。 自个儿的女儿,不管是什么原因回来的,都得要男方来接,不能自己回去,否则就掉了面,以后在夫家就没地位了。 督军见母亲坚持,虽然不满意宫玉瑶的态度,但还是恭敬道:“我知道了,儿子会去办的。” 宫玉瑶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并不打算出去住,要是在外住,迟早也会被高家找到抓回去的,只有在督军府才是最安全的。 刚才她发火,不过是知道母亲肯定会为她说话。 她见计谋得逞了,才放下心,只是心中对阮惜时的恨意只增不减。 就算没有人帮她,她也绝对不会放过阮惜时的! 宫玉瑶眸中划过阴冷的光。 第402章 避暑山庄 吃完饭,宫老夫人就回屋睡午觉去了。 督军要去军政府,宫夫人则下午和几个夫人有约,正好让督军顺路送她。 “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宫夫人问宫欣愉。 “我才不要呢。”宫欣愉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你们每次不是去买衣服,就是去打麻将,无聊死了!” “那好吧。”宫夫人知道自己女儿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强求她,“那你在家好好待着,别到处乱跑。” 宫欣愉看人都走了,又觉得家里空荡荡的,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随手拿了本故事书看。 宫玉瑶走过来:“你怎么不出去玩啊?” “跟姆妈出去没意思。”宫欣愉摇头。 “那你可以跟朋友出去玩啊。”宫玉瑶也在沙发上坐下,下人端了杯茶过来,她端起小口轻啜着,“你刚才不还说,想跟惜时一起玩吗?” “前几天我们才出去过。”宫玉瑶放下书,“外面又热,总不能日日去逛街吧。” “整日逛街,的确是挺无聊的。”宫玉瑶微垂眼睑,“既然怕热,你们为什么不去避暑的庄园玩呢。” “避暑的庄园?”宫欣愉一听,起了兴趣,“云城还有这样的庄园?” “我听朋友说过有一处这样的庄园,是在云城的郊外。”宫玉瑶说,“听他说,那里环境好,地方也大,很适合度假。反正你们现在放假也没什么事情做,不如你叫上几个朋友一起去避暑散心。” “好主意啊!”宫欣愉喜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她说着却又一顿:“只是不知道阿爹姆妈会不会答应。” “只是去山庄上,而且是跟惜时她们一起,大哥应该会答应的。”宫玉瑶道。 “也是!”宫欣愉身体一松,“那我现在就去给惜时打电话!” 她说着就起身跑到另一头去打电话了。 宫玉瑶放下茶杯,眸光冷然的看着她的背影。 “……好,就这么说定了。” 没一会,宫欣愉兴高采烈的挂上电话回来了。 宫玉瑶唇角含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她答应了?” “是啊!”宫欣愉没看出宫玉瑶的异样,开心道,“我这就上楼收拾东西去!” 她说完就火急火燎的上楼去了。 宫玉瑶的视线随着她,见她进了屋,原本紧握着茶杯的手指,才微微松开。 她脸上浮出狠戾的神色。 宫欣愉,你别怪我,是大哥不肯帮我,我已经别无他法了。 …… 宫欣愉第二天就拖着行李出发了。 宫夫人还有些不放心:“其实去逛逛街也挺好的,又何必非要跑什么山庄上去呢,会不会有危险啊?” “整天逛街,我皮肤都晒黑了!”宫欣愉道,“姆妈你放心,我,惜时还有玉霜都在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可是……” “阿爹!”宫欣愉转头看向督军,撒娇道。 “好了好了。”督军摸了摸她的脑袋,对自己夫人道,“孩子大了,总不能一直困在家里,跟朋友出去玩玩也好。我查过了,那里的确是有个山庄,环境不错,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山庄内外也有专门的人巡逻,是个安全的去处。” 听到督军这么说,宫夫人才放下心:“那就好。” “那我就走啦,阿爹姆妈再见!”宫欣愉趁机挥挥手,拿着行李就跑了。 “诶,你慢点——” 宫夫人的喊声,已经被宫欣愉远远抛在了身后。 “这孩子。”宫夫人摇摇头,“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像谁。” “倒是挺像玉瑶小时候的。”督军转头看向宫玉瑶,见宫玉瑶安静的站在一旁,“现在长大了,性子倒是沉稳了一些。” 宫玉瑶淡淡不语。 她目光一直盯着宫欣愉离开的方向,直到宫欣愉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 宫欣愉包了一辆大车,一路顺道去接了阮惜时、宋玉霜还有萧云惜母子。 从云城到避暑山庄,约莫要五个多小时的路程。 阮惜时有点晕车,就坐在最后面,宫欣愉跟着坐过去,非要挨着阮惜时坐。 “早知道你晕车,就坐船去了。”宫欣愉懊恼的说。 阮惜时轻轻捏了捏眉心:“就是走水路,后面也要坐车的。” “那就换个地方。”宫欣愉干脆道。 阮惜时轻笑一声:“你不是在电话里特别兴奋的说想去山庄玩吗?我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她顿了下,“不过你昨天跟我说,这地方是你姑姑告诉你的,她怎么没来啊?” “我也说了,但她说自己是长辈,就不跟我们一起闹了。”宫欣愉道。 阮惜时睫毛微垂,轻轻哦了一声,眸中却是一抹流光掠过。 车子开了五个多小时,总算是到了避暑山庄,都已经是下午了。 避暑山庄里面有饭店,她们一下车就直奔饭店,吃完饭以后才看见山庄里面还有自己做饭的设备,能烧烤,还能做喝的,可谓是东西齐全,应有尽有。 她们几个平日里都没这样动手的机会,觉得新奇,便找老板租了设备,打算晚上动手自己做。 悠悠也嚷嚷着要自己烤肉吃,结果下午玩的太兴奋了,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就困到睡着了。 萧云惜把他抱进屋子里去睡觉,阮惜时和宫玉瑶还有宋玉霜一起,在外面串串子烧烤。 “这里环境可真好。”宫玉瑶串的手酸了,抬头看向天空道,“我好像看见月亮出来了。” 阮惜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一轮明月娇羞的躲在云朵后面,渐渐的还有星辰亮了起来。 “等会吃完烧烤,我们再去逛逛吧。”宫玉瑶提议。 “我们对这里不熟悉,晚上还是别到处乱走了。”宋玉霜却道。 “怕什么,这里到处都有巡逻的,不用担心。”宫玉瑶却不以为意。 正说着,后面有三男两女过来,听见她们的对话,笑道:“这里是挺安全的,要是不怕黑的话,晚上的确可以去走走,说不定还能看见萤火虫呢。” “萤火虫?”宫玉瑶眼睛一亮,“这里还有萤火虫?” 第403章 看萤火虫 “你们不知道?”那三男两女反倒很惊讶,“这里可是有名的观赏萤火虫的胜地呢!” 其中一个男人指着前面道:“就那前面,往里走大概四百多米吧,就能看见了。” “前几天我们来的时候就去看过一次了,那场面,简直毕生难忘!”一个女人说道。 听着他们的描述,宫欣愉顿时有些眼馋,转头对阮惜时和宋玉霜道:“我们也去看看吧?” “那边看起来很黑。”宋玉霜目光朝着前面看去,“好像是树丛,晚上过去不知道安不安全。” “没事的,没多远就到了。”另一个看起来非常温和的女人道,“而且今晚月色不错,应该也能看见路。” “是啊是啊,不就四百米嘛,没几步就到了!”宫欣愉说着又去看阮惜时,拉着她的手臂晃了晃,“惜时,去嘛!” 阮惜时淡眼扫向那三男两女,放下手里的烤串道:“那就去吧。” “太好了!” 宫欣愉开心的站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阮惜时也被她拉起身。 宋玉霜只能跟着站起来:“那云惜姐和悠悠……” “悠悠一个人在房里不安全,还是让云惜姐陪着他吧。”阮惜时道,“若是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好看,明天我们再陪云惜姐和悠悠去一次。” “也行。”宋玉霜点头道。 “那我们跟你们一起去吧。”模样温和的女人开口,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正好上次我们还没看过瘾呢。” 宋玉霜闻言蹙了蹙眉。 她实在不太喜欢跟陌生人接触。 可阮惜时却道:“好。” 宋玉霜看向她,见她眉眼融在灯光下,看不清此刻的表情,只是唇角似微微勾了起来。 宋玉霜眸光闪了闪,闭上了嘴巴。 因为这三男两女已经去过了一次,所以他们便在前面引路,阮惜时三个跟在他们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丛里走。 没走多远,灯光就已经被树丛遮住,抛在了身后,只有稀疏的月光,透过树丛的缝隙,隐约照着他们脚下的路。 宫欣愉有点害怕,不由攥住了阮惜时的手臂:“还有多远才到啊?” “快了快了。”前头的男人道,“已经走了快一半了。” “哦。”因为路太黑,宫欣愉也分辨不出她们到底走了有多远,听到男人这么说,顿时又打起了精神,拉着阮惜时加快了步伐。 但又走了好一会,还是没有看到萤火虫,反倒是前面的几个人影都开始变得模糊了。 宫欣愉看着越来越黑的路,心头也开始忐忑了。 她都想转头回去了,但去看萤火虫是她提议的,她也不好意思先说放弃。 “今天太晚了,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等明天稍微早点来。”阮惜时忽的停下脚步,开口道。 阮惜时这话正中宫欣愉下怀。 宫欣愉立刻跟着道:“我也这么觉得,今天实在太晚了,路都看不见,要不然还是改天吧!” “都走这么远了,连萤火虫都没看见就回去,太可惜了。”走在前面的几个人闻言也跟着停下,转头看向她们,“还是再往前走走吧。” 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不知道为什么,宫欣愉从他们的语气里,读出了一丝不对劲的感觉。 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去就去吧,我们先回去了。” 她说完拉着阮惜时转身就要走,却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两个男人拦住。 男人冷笑一声:“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可不行。” 宫欣愉心头一惊,立刻转身,果然见另外一个男人还有两个女人,也朝着她们逼近。 “你们想干什么!”宫欣愉紧张的浑身都开始冒汗了,“我可告诉你们,我父亲是督军,你们要敢对我们做什么,小心我让你们吃牢饭!” “吃牢饭?”几个人互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小姑娘,这里可没有督军,也没有监牢,就连巡逻的人,都不会来这儿的!” “等咱们爽够了,出去就说是你们喝醉了酒,主动勾引我们,谁知道是真是假!” 他们可是连酒都准备好了,回头玩儿够了,就拿来给她们灌上! 听到他们的话,宫欣愉一张俏脸雪白。 看来他们是早就打听好了,故意引她们前来的! 宫欣愉后悔极了。 她慌张的看向阮惜时:“惜时,现在怎么办啊!” 虽然阮惜时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温软的模样,但每次遇到什么事,宫欣愉总是会下意识的去询问阮惜时的意见,仿佛阮惜时就是那棵最可靠的大树。 “没事的。”阮惜时神色淡定,一把将宋玉霜也拉到自己身边,看着他们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那三男两女看着阮惜时镇定的模样,愣了一下,旋即又发出冷笑:“想知道?行啊,伺候好哥们几个,要是伺候的舒服了,哥们说不定就可以勉为其难的告诉你们!” 他们盯着面前的三个女生。 微弱的月光照在她们身上,皆是模样娇美,身段秀丽,令他们看着都忍不住支起了帐篷! 拿钱还能办事,这可真是一桩肥差! 三个女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被吓傻了。 他们舔了舔嘴唇,狞笑着上前。 “唰!” 忽的从树林里钻出了数十道身影,还没等这三男两女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控制住了! “你们干什么啊!你们放开我——” 这三男两女鬼嚎着,拼命的扭动着身躯想要摆脱桎梏。 然而控制住他们的人全都是五大三粗,训练有素,抓着他们如同抓小鸡仔一样,轻而易举的就彻底将他们制服。 反转来的太快,处在震惊中的宫欣愉和宋玉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阮惜时走了过去。 “辛苦你们了。”阮惜时嗓音清冽的开口。 她走到这几个男女面前,看着他们骤然睁大的眼睛,眸中浮出狡狯的光:“现在,你们可以说了吗?” …… 翌日一早,督军府接到了避暑山庄打来的电话。 接到电话的管家听说小姐出事了,差点没晕过去,连滚带爬的去喊还在睡觉的督军和夫人! 宫玉瑶听到动静,起身出门,就听见宫夫人快要急哭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第404章 山庄出事了 宫玉瑶脚步顿了下,她眸光一晃,定了神色,才走到客厅。 “大嫂这是怎么了?”她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疑惑的问道。 宫夫人满心惊慌,根本没心思回答宫玉瑶的问话。 还是督军开口道:“刚才避暑山庄那边打来电话,说欣愉她们出事了。” “什么?”宫玉瑶惊讶,“出什么事了?” “还不知道,电话里说的很急,就说出了大事,要我们赶紧去山庄!”督军说话虽然仍是条理清晰,但也难掩急切。 正说着,管家急匆匆进来道:“老爷夫人,车备好了。” “好。”督军立刻对宫夫人道,“我们走吧。” “我也去。”见两人欲转身出门,宫玉瑶上前一步道,“我在家里也是担心,还是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走吧。”督军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又对管家说,“等会老夫人起床了问起,就说我带她们去逛街吃茶了,别提起欣愉的事,免得母亲着急。” “是。”管家应道。 督军这才带着她们匆匆上了车。 一路上,宫夫人满心担忧,连一口水都喝不下。 “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宫夫人握紧丈夫的手,“不会是愉儿受伤了吧?” “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督军轻拍着夫人的手背安抚她,“说不准只是孩子们贪玩,弄坏了什么东西。” “可如果是这样,怎么会说出大事呢。”宫夫人咬着唇,“我这眼皮子啊,一直跳的厉害,我真是害怕!” “没事的,一定没事的。”督军说着,像是在安慰夫人,也是在安慰自己。 但他也是眉头紧锁,心中不安。 宫玉瑶目光落在他们焦急的脸庞上,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对自己的女儿,他们如此紧张,而她受了伤,他们却是充耳不闻,甚至还劝她回去! 造成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 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在他们眼里无比漫长。 终于车子开到了避暑山庄,已经有人在等他们了。 “请问是宫督军和督军夫人吗?”站在门口的护卫见他们下车,上前问道。 “是。”督军立刻点头。 “请你们跟我来吧。”护卫说着转身,领着他们往里走。 宫夫人急忙问道:“我女儿到底出什么事了?” 护卫犹豫了一下,似是难以启齿:“还是请三位进去自己看吧。” 见到他的表情,宫玉瑶心中有了底。 看来她的计划果然是成功了。 那种事,当然不方便说了。 即便这件事关乎到她的侄女,宫玉瑶心中还是浮出扭曲的快意。 这下子,阮惜时彻底完了! 她忍不住问护卫道:“只有我们来了吗,你们没通知傅少帅他们吗?” “都通知了。”护卫道。 宫玉瑶放下心。 光是他们可不够,还要傅云霆,要更多的人知道阮惜时是如何衣衫褴褛,和别的男人在树林里苟且的! 她要让阮惜时众叛亲离,万劫不复! 督军和宫夫人没有看见宫玉瑶脸上扭曲的神色,他们听到护卫似是而非的话,更加忧心忡忡,紧张不已。 护卫都不能说出口的,到底是什么大事?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加快了脚步,紧跟着护卫,走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就在里头了。”护卫转身道,“人是在树林里发现的,我们不敢声张,只能先请你们前来。” 树林? 督军和宫夫人一头雾水。 宫玉瑶的唇角却轻轻上扬。 她目光扫过周围。 她安排的记者,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在附近了吧。 他们说不定昨晚就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全都拍下来了,回头发了报纸,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挽回不了阮惜时的声誉了! 她期待着,看着护卫推开了门。 她的眼里闪动着恶意的光,甚至急不可耐的往前快走了两步,几乎是和督军他们一起跨进了门。 屋子里床上坐着阮惜时她们三个女生,还有萧云惜,抱着悠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目光冷然,神色淡定,完全不像是被轻薄之后该有的反应。 宫玉瑶原先以为,会看见她们哭天抢地,寻死腻活的样子,却没想到看见了这一幕,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然后她看见,地上还跪着五个人。 在看清楚他们的脸时,她的脸色骤然变的惨白! 怎么回事! “愉儿!”宫夫人一进门就喊道。 她见宫欣愉坐在床边,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双臂,上下看去:“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姆妈,我没事。”宫欣愉神色平静,看上去确实不像是有事,只是眸中却闪动着冷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宫夫人见她浑身上下确实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 督军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皱了皱眉,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爹,女儿昨晚差点就被这几个流子给轻薄了!”宫欣愉立刻指着地上那几个人告状说,“还好有附近巡逻的人听到声音来了,否则我们就惨了。” “什么?”督军脸色一变,看向地上的几个人。 地上那几个人垂着头,看上去被打的挺惨,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你们,你们竟然敢对我的女儿做出这种事!”宫夫人气的脸色涨红,她死死握着女儿的手,简直恨不得杀了这几个人! “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相比较宫夫人,督军就冷静许多了,盯着那几个人问道。 在官场多年,他看事情一向举一反三,任何事情都不会简单处理,尤其这件事还关乎他的女儿以及阮惜时她们这些官场家眷。 所以他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五个人面对督军的厉声质问,身体都颤了一下。 在边上的护卫踢了其中一个男人:“督军大人问话,还不赶紧回答!” “是,是。”那男人惊恐的抬头,看向了他们。 在见到宫玉瑶的时候,男人的瞳孔明显缩了一下。 宫玉瑶心虚的迅速移开了视线,却正对上阮惜时的双眼。 阮惜时眸色澄澈,冷静的看着她,好似早已经看穿了她所想的一切。 宫玉瑶的双手不由死死掐紧。 她听到男人开了口:“我,我们就是喝醉了酒,一时糊涂,督军大人,我们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宫玉瑶紧绷的身子微微放松。 还好他们没有蠢到把事情真相说出来。 喝醉了酒调戏姑娘,反正也没成,顶多就是被抓去关几天,要是收了钱对付她们,那可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 这群人不傻,也知道避重就轻。 “喝酒?”督军眯了眯眼。 他盯着他们的脸,想看出他们话中的真伪,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沉稳厚重的声音。 “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第405章 偷拍的记者 督军转身。 在见到走进来的人时,他微微一惊:“左老先生?” “宫督军大人。”左品鸿微微额首。 “左老先生怎么会……”督军说了一半,反应过来,“这山庄也是您老的产业?” “只是闲来无事,开一个庄子避避清净而已。”左品鸿淡笑道,“只是没想到,却是出了这么一撞事来。” “您刚才说,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不知是什么意思?”督军问道。 左品鸿从袖中拿出一张几张银票来:“督军且看这个。” “银票?”督军伸手接过,翻来看去,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这银票有何特别吗?” “银票自是没什么特别,但这银票,是我的人从这几个意欲行凶的男人身上搜找出来的。”左品鸿道。 “他们身上?”督军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三男两女,他们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就是一般的粗布,可这银票却有一百银币,这么大额的银票,显然就不是他们应该有的。 他反应过来:“看来这银票应该是别人给他们的,只要查存入这银票的人是谁,就能知道是谁指使他们来害我女儿了!” “老夫已经让人去查过了。”左品鸿道,“这银票来自广源银号,根据记录,存这张银票的人,叫做翠芬。” “翠芬?”督军神色一变,霍然看向宫玉瑶,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宫玉瑶贴身伺候的丫鬟,不是就叫翠芬吗? “我不知道!”宫玉瑶见督军看过来,慌张摇了摇头,“我没有让翠芬做过这种事!会不会是同名同姓?” “恐怕不是同名同姓。”左品鸿抬手,手下便将一卷画纸递给他,“我已让掌柜根据记忆,描述出了此人的样貌,正好我手下有擅长画画之人,便依据掌柜所说,将此人相貌画了下来。督军可以看看,是否是此人?” 他说着展开了画纸。 画纸上,赫然正是宫玉瑶丫鬟翠芬的脸。 宫玉瑶身子一颤,双手蓦然握紧。 “是翠芬!”宫欣愉出声道,声音发抖,“真是姑姑身边的翠芬!” 阮惜时轻轻握住了宫欣愉的手。 “这……”督军的视线从画纸移到宫玉瑶脸上,嘴唇动了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大哥!”宫玉瑶喃喃,“翠芬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她又似想起什么,忽的一顿,看向督军和宫夫人:“我想起来了,之前她曾说过,觉得欣愉脾气大,她被骂过好几次,当时语气表情皆有不忿,不会因此对欣愉心生怨恨,才做出这等报复之事吧?” 督军眉头紧皱:“你是说,这事都是翠芬的主意?可翠芬哪有这么多钱。” “翠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有好东西从来都是分她一份,我瞧着她对我好,平日里除了工资外,我额外给她的钱也不少,攒一攒想必还是有的。”宫玉瑶嗓音压得很低,似很伤感,“只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番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她倒是会推卸责任,把事情都推到了翠芬身上。 阮惜时唇角泛起冷笑。 督军似信非信。 但督军也不愿意怀疑亲妹妹会对自己的女儿动手。 毕竟往日里,宫玉瑶对欣愉还是很不错的。 何况他实在找不到宫玉瑶要害欣愉的理由。 “大哥和大嫂若是不信,不如回去问问翠芬,一切不就都知道了。”宫玉瑶见督军神色犹疑,又接着道。 她急着要离开这里。 回去之后,宫家就是她的地盘了,翠芬跟了她许多年,对她忠心耿耿,只要她威逼利诱,让翠芬把事情揽到身上并不是难事。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要翠芬去存钱,而不是她自己去的原因。 可是在这里,有阮惜时还有左品鸿,她总觉得惴惴不安,心中不由自主的害怕。 “我觉得玉瑶说的有道理。”宫夫人是个温良之人,她瞧着宫玉瑶一脸真诚,再想到平日里这个小姑子对自己还有对欣愉都好,不疑有他道,“孩子们都吓坏了,我们还是先带她们回去,问问清楚再说。” 宫玉瑶面露感激的看向大嫂。 “夫人说得有理。”督军额首,又看向跪在地上的三男两女,“先把这几个人带回去,送到警察厅严加审讯,剩下的我们回去再说。” 宫玉瑶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宋玉霜闻言,看向阮惜时,轻声道:“就这么放她走了吗?” 阮惜时却是淡定不语。 “左老爷。”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一个守卫跑进来,低头对左品鸿道:“老爷,人带来了,照片也已经洗出来了。” 照片? 宫玉瑶心中忽的生出强烈的不安。 “带进来。”左品鸿沉声道。 那守卫立刻跑出去,过了几秒,一个男人灰头土脸的被推了进来。 这男人手上还拿着一个相机,头顶戴着标志性的鸭舌帽,身上穿着马甲,一看就是很多小报记者的装扮。 在看见这个记者的时候,宫玉瑶的脸彻底白了。 难怪昨天这个记者一直没有联系她,原来是因为被抓住了…… “这位是?”督军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是昨日我在山庄看见的记者。”左品鸿道,“只是他相机里的照片太多,洗照片花了一些时间。” 守卫上前,将手里的照片交给左品鸿。 “诶,你们别随便看我照片啊!” 记者叫嚷道,还想上去抢,结果被旁边的守卫一把抓住了肩膀,顿时疼的嗷嗷直叫! “松点,疼!大哥松点!”记者疼的面孔扭曲,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照片。 守卫将照片交到左品鸿手里。 左品鸿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双眸深邃:“这照片还真是不少,不过还真是巧,记者先生在昨日下午才来到的山庄,晚上便拍到了照片。”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记者强装镇定,“我就是来玩的,只是碰巧撞见这几个女生被他们带进树林子里了,以我的职业素养,就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发生,所以我就跟过去了。” “你看见出事,还不去救人,竟是在那里拍照!”宫夫人怒道。 记者脖子一缩:“那我是个记者啊!碰到事情肯定得先拍照,再救人嘛,谁知道就被你们抓住了……” “是吗?”左品鸿语气淡淡,却是不怒自威,“你到底是无意撞见,还是因为,你原本就是知道这件事,所以特意为了拍照而来?” 第406章 你让我如何不恨 宫玉瑶双瞳骤然一缩。 手指甲用力掐住掌心,她紧紧盯着那个记者。 记者似也没料到左品鸿会突然问出这话,神色骤的一变,脸上的肉因为紧张抖动了两下,才开口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来玩的,又不是算命的,怎么知道昨晚会发生那种事?” 不愧是记者,反应迅速,舌灿莲花。 可惜他面对的是左品鸿这样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他脸部表情都没有变一下,而是从一堆照片里抽出一张照片。 在看见照片上自己的身影时,宫玉瑶简直恨不得杀了这个记者! 他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记者脸色也变了。 “照片上这位,是宫大小姐吧?”左品鸿扫了一眼照片,“似乎是宫大小姐在与什么人做交易?” 督军脸上青红交接。 这照片拍的非常清楚,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交易的对象正是跪在地上的男人之一。 “这位记者先生,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何会拍到这张照片吗?”左品鸿嗓音沉稳,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让人有种被掐住了命脉的感觉,“难不成也是在街上闲逛,正好看见了?” “我,我……”记者我了半天,却憋不出一句解释。 这照片里拍的位置是个小巷子,若非特意到这里,根本不可能拍到! 而且这张照片抓拍的角度也很好,正好能看清楚宫玉瑶手里拿着银票,递给这个男人。 “玉瑶,这到底这么回事?”宫夫人已经忍不住了,转头问宫玉瑶道。 宫玉瑶:“……” 她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证据就摆在这里,她还能怎么解释? 看见她这个样子,宫夫人眼里渐渐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宫玉瑶,真的是你?真是你要害愉儿?” “我想,这一切都是宫大小姐计划好的。”左品鸿沉声道,“她买通了这几个人来到山庄,又找来记者,就是为了拍下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宫大小姐恐怕没想到,这记者会拍下你交易的场面,作为将来威胁你的证据。有了这张照片,他就可以再找你索要更多的钱和其他新闻。” 左品鸿看向记者:“老夫说的没错吧?” 左品鸿是个睿智的人,手段老练,在商界这么多年,这些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穿。 记者低下头不吭声。 气氛一时凝重。 “那天我说不知道去哪里玩,姑姑你告诉我这里,还让我带阮惜时她们一起过来。” 宫欣愉缓缓开口,她握着阮惜时的手越发用力,眼圈都红了,声音在发抖:“所以这一切都是姑姑你计划好的,就是为了要害我们?” 在他们没有来之前,阮惜时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不相信。 姑姑对她这么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她还怀揣着一丝希望,觉得也许是调查有错,又或者是这些人说了谎,想要陷害她的姑姑。 可现在这张照片,打破了她所有的希望。 对上宫欣愉几乎快要涌出泪的双眼,宫玉瑶的脸抖动了两下,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督军终于出声。 他嗓音里满是沉重,双眸盯着宫玉瑶:“你不是一向最疼愉儿的吗,她也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宫玉瑶嘴唇紧抿。 “你说啊!” 见她一直不说话,宫夫人往前跨了一步,一向温婉贤良的人,此刻嗓音都因为拔高而沙哑了:“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要这样对待愉儿!” 宫夫人的脸因为用力过度,都浮出了嫣红色。 她心痛又气愤。 她没有想到,要伤害她的女儿的人,是她一直当亲姐妹看待的小姑子! 如果不是督军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宫玉瑶一巴掌! “我想,她这么做,并不是针对欣愉。”阮惜时忽的出声。 她目光冷然看向宫玉瑶,见宫玉瑶朝着她看来,唇角划过一抹讥讽的弧度:“你真正想对付的人,应该是我吧。” 宫玉瑶瞳孔一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督军听到阮惜时的话,一下子蒙了。 阮惜时看向督军:“宫叔叔应该还不知道吧,在黎城发生的事情。” “黎城?”督军眉头紧锁,“你说的是高少帅的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是因为她原本的目标并不是高少帅,而是云霆。”阮惜时淡淡道。 她语气平静,说出的话却是让在场的人大为震惊! “云霆?”督军愣住了,“你是说,玉瑶她喜欢……云霆?” “是不是喜欢,我不知道,但她的确是主动要求住进驻地,她闯入的那间屋子,她也以为是云霆的。只是之前云霆怕影响了两家的关系,也是为了宫姨的名声,所以就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宫叔叔您。” 阮惜时将前因后果简略的说了一遍,说的督军脸色越来越阴沉。 “还有前两日在拍卖会上,也是有人换了我的拍品,倘若不是我身上正好有一颗月光珠,只怕当时我要在拍卖会上丢尽颜面了。”阮惜时看着宫玉瑶道,“想必是因为我的存在令宫姨无法如愿以偿,所以才怨恨于我吧。” “可明明丢脸的人是我!”宫玉瑶实在忍不住了,怒目而视道,“你不是也把我的拍品换成了癞蛤蟆!” “宫姨何出此言。”阮惜时却是无辜,“我又不知道宫姨会换了我的拍品,又到哪里临时去捉一只癞蛤蟆?” “你!” 宫玉瑶气的够呛。 看宫玉瑶涨红了脸,督军眸色更沉:“够了!” 他看着宫玉瑶愤怒的模样。 从她这幅样子,和她说的话,督军就知道,阮惜时没有骗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心中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呼吸沉重又急促。 他双手紧握成拳,嗓音低沉:“玉瑶,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就为了一己私仇,你就要毁掉她们乃至你侄女的清白!” “一己私仇?”宫玉瑶身子一颤。 她缓缓转过视线,对上督军沉痛和愤怒的脸,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冷笑:“你说,这只是一己私仇?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过的都是怎么样的日子!我不是在挨打,就是躺在床上养病,我每时每刻都在受到侮辱和煎熬,而这些,都是她阮惜时和傅云霆带给我的!” 她嗓音嘶哑,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声音:“如果不是他们设计,我又怎么会嫁给高阳,又怎么会受到这些折磨,你让我如何不恨!” 第407章 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督军没想到,宫玉瑶的心中的怨气会这么深。 他原以为,她跟高阳只是夫妻间的小摩擦而已,可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有些懊悔,可心中又止不住对宫玉瑶这般行径的感到恼怒:“既是高阳打你,我会替你向高家讨回公道,但你不该把怒气发泄在她们身上!” “是阮惜时害得我如此,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宫玉瑶双目泛红,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要她身败名裂,要她万劫不复!” 她话音未落,啪的一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督军夫人挣脱开了督军的手,狠狠给了宫玉瑶一巴掌。 她用了全部的力气,手不断在颤抖,手心一阵阵发麻,死死瞪着宫玉瑶:“你自己在乎名声,为了名声宁愿嫁给一个欺你辱你之人,难道我家愉儿便不在乎吗?你这般做,是要害了她一辈子的啊!” “那大哥就没想过,把我送回高家,会害我一辈子吗?”宫玉瑶双手握紧,脸上在剧痛之后变得滚烫,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燃烧起来了。 她盯着督军,这一巴掌,令她心中更是怨恨滔天:“你说你会替我讨回公道,可你至今有替我说过一言半语吗?我告诉过你,我被打伤了,你有相信过我说的话吗?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在你心里,只要我这个妹妹不让你丢脸,不让宫家丢脸就行了,我的死活,根本与你无关!” 她嗓音一下比一下高,一句比一句沙哑:“所以宫欣愉的死活,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着宫玉瑶的话,宫欣愉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她死死抓着阮惜时的手,才没让眼泪从眼眶里落下来。 “你!”督军气的面色铁青,“你是疯了吗!她可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 “我还是你的妹妹,你又是怎么对我的!”宫玉瑶毫不示弱的低吼回去。 督军被气的浑身发抖。 虽然他这个妹妹性格一向桀骜不驯,可他却从未想过,她竟会有一天做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 他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看宫玉瑶的眼里盛满了怒火。 宫玉瑶毫不怯懦的和他对视。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就做好了任何准备,大不了一棍子把她给打死,她也绝不会认错妥协! 屋内气氛死一般的凝重。 好一会,督军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不管如何,你险些伤害到她们,这件事就是你做错了。至于你还想说什么,等回去了,我们慢慢再说。” 阮惜时眸中波光潋滟。 督军这意思,是打算放过宫玉瑶了吗? 果不其然,他转身对左品鸿道:“左老先生,这一次真是麻烦您了,这几个人,我会让派人将他们送到警察厅里的,至于对这里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宫某都会全数赔偿。” 左品鸿挥挥手:“你这事倒是不至于给我造成什么影响和损失,只是,”他顿了下,意有所指,“有些事可以小事化了,但有些事还是要尽早解决,否则恐怕后患无穷啊。” “是,宫某受教。”面对颇具名望的左老先生,督军还是很恭敬的。 说完他又走到阮惜时她们面前。 阮惜时她们站起身。 督军满脸歉意道:“这次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你们,好在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等会我就让人送你们回去,之后我定然亲自登门将赔礼送上,以表歉意。” 他一个督军,说亲自登门赔礼,已是放下了身段。 萧云惜却是眉头微皱。 她将抱在腿上的悠悠放在地上站好,起身直言不讳道:“宫督军大人说未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莫不是想将此事就这么算了?” 督军身子微顿了一下,转回身看向萧云惜:“萧夫人误会了,这件事是舍妹的错,我定然不会姑息,只是舍妹此刻情绪激动,我担心她做出什么事情来,便想着先回去问清楚缘由,再行问责。” 他说着看向脸色阴沉的宫玉瑶:“何况舍妹刚才提到,高阳对其恐有下手之疑,此事关乎高家,我需查清楚才能行事。” 他说来说去,总而言之,就是现在一定要将宫玉瑶带回家里去。 他对萧云惜语气中虽有恭敬,但他也知道,萧云惜那晚并不在树林中,此事他不需要向萧云惜致什么歉,何况这里没有萧云惜的兵,而他手下的人,此刻都已经在山庄外头了。 不管是征询还是强制,他都有把握能把人带回去。 只要能带回督军府,之后如何处置,就是看他自己了。 萧云惜眸底浮出冷光。 这督军行事,虽也算雷厉风行,但性子却是有些妇人之仁了。 对于自己的妹妹,他还真是无条件“爱护”。 “惜时是悠悠的干妈,也算是我干妹妹,此事既是与她有关,我不得不上心。”萧云惜目光冷厉落在督军脸上,“希望督军询问清楚之后,可以给我一个确实的交代。” “那是自然。”督军道。 他说着转身对自己夫人说:“我们走吧。” 说着又看向宫玉瑶,嗓音又沉了几分:“跟我回去。” 宫玉瑶抿唇不动。 “你不是想要我替你伸冤,查清楚高家对你做的事情吗?”督军看着她,“你现在跟我回去,我立刻就让人去查。” 听到督军的话,宫玉瑶手指微微动了动,抬眸看向他。 督军脸上满是严厉,双眸中倒映出她苍白的脸。 宫玉瑶沉默了几秒,终于迈开了脚步。 她还有大事要做,只是先忍一时之气,跟他回去。 见宫玉瑶跟上来了,督军又看向宫欣愉。 宫欣愉却往阮惜时身边缩了缩。 督军轻叹了一声,先转身走出屋子。 萧云惜走到阮惜时身边,低声道:“你别担心,回去之后,我就把这件事告诉老郑,老郑肯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眸中却是闪过狡狯的光。 “我们也走吧。”萧云惜说。 阮惜时和宋玉霜一边一个在宫欣愉身边,跟着督军他们身后出了屋子。 刚出门,他们就见到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阮惜时唇角轻轻勾了起来。 第408章 傅云霆抓人 “傅少帅?” 督军看见站在门口的傅云霆,还有他身后跟着的一众士兵,心头猛地一咯噔。 “督军。”傅云霆微微低头,又看向跟在后面的阮惜时,冷厉的眸色柔和了几分。 “傅少帅是来接傅少夫人的吧。”督军开口道,“这正好,我本打算派车送傅少夫人回去呢。” “督军就不必劳烦了。”傅云霆目光又转回到督军脸上,开口道,“惜时跟我回去就行了。” 他顿了下,视线又移向宫玉瑶:“还有宫玉瑶和这些证人,我也带走了。” 宫玉瑶的双手蓦然握紧。 督军的脸沉下来:“傅少帅这是何意?” “自是捉拿犯人,带回去审问。”傅云霆嗓音冷然,“这件事,难道不是宫玉瑶做的吗?” 他说着抬手朝前一动,后面的士兵立刻上前,也去捉拿宫玉瑶。 “且慢!” 督军伸手拦住,看向傅云霆沉声道:“此事还另有隐情,我需先带她回去问清楚。” “隐情?”傅云霆问,“什么隐情?” “是关于高家的事。”督军道,“玉瑶说,高家对她百般欺辱,此事我定要查明。” “高家对她如何,同在场诸位有何干系?”傅云霆却道,目光冷冽扫过周围,“莫不是这里有高家的人?” 督军:“……” “还是说,督军怀疑,我夫人和高家勾结,企图谋害宫大小姐?”傅云霆又道,嗓音一次比一次冷。 督军早知傅云霆是油盐不进的性子,却没想到他出言便如此犀利,一时哑然:“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那督军大人为何要将高家之事和此事混为一谈?”傅云霆回头扫了一眼,傅一心领神会,立刻上去就将宫玉瑶抓住! “放开我!”宫玉瑶又气又急,使劲扭着胳膊想要摆脱桎梏。 没想到傅一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宫玉瑶感觉到肩膀一阵剧痛,下意识的扭转了身子,没想到傅一手指竟忽的微松,她身子便转了一个半圈,手臂如同泥鳅一般,从傅一手中滑落。 宫玉瑶一怔,傅一已是脚下一个用力,又将她擒住,另一个士兵也已经抓住了她另一只手臂。 这番一放一捉,虽然结果没变,但其他众人已露出惊愕的神色。 傅云霆薄唇轻启,嗓音如覆上了一层冰霜:“没想到宫大小姐竟还懂得功夫,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宫玉瑶瞬间汗都下来了。 她刚才是吃痛时下意识的动作,根本就没用上什么力道,谁知道会突然就挣脱了! 傅云霆的手下,分明就是故意的! 宫玉瑶立刻就反应过来。 她抬头,看见了督军脸上的惊愕,心脏重重一沉。 她会功夫这件事,一直都是秘密,只有她的手下和傅明修知道。 可如今,却被傅云霆拆穿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 宫玉瑶手指用力握紧。 “看督军大人您的神色,似乎也并不知晓宫大小姐懂功夫一事。”傅云霆转头对督军说,那双幽黑的眸子难辨深浅,“看来,宫大小姐身上的秘密可不止督军大人说的这些,是需要好好调查一番了。” 督军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看着宫玉瑶,见她面露愤恨,娇颜扭曲,眸色暗了暗。 他才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她。 见督军不说话了,傅云霆再次开口:“带走。” 傅一将人交给几个士兵,士兵立刻把人了出去。 宫玉瑶却是盯着督军,一双赤红的眼睛一眨不眨。 督军手指用力握紧。 “督军大人。”傅云霆嗓音凉薄,即便在督军面前,也如高岭寒松般气场强大,“我相信督军大人是个秉公执法之人,哪怕是自己的妹妹,也绝对不会徇私枉法,纵容包庇,对吗?” 督军脸色难看。 他当然想把宫玉瑶带回家去,但现在被傅云霆这么一说,他要是再开口,就变成了徇私枉法,纵容包庇了! 何况证据证人确凿,刚才宫玉瑶还露出了功夫,更是显得可疑。 众目睽睽下,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替宫玉瑶开口了。 他只能沉默下来。 宫玉瑶看督军没有再开口,眼里浮出了浓烈的失望,原本挣扎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任凭士兵将她带了出去。 “那我们就先走了。”傅云霆道,又看向阮惜时,嗓音瞬间从冰冷变成了温柔,“惜时,过来。” 阮惜时看向宫欣愉。 “我没事,你回去吧。”宫欣愉嗓音微哑,说道,“我现在也想一个人静静。” 她说着对宋玉霜道:“你也回去吧。”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 她们知道,现在宫欣愉心里一定很乱,她是个很骄傲的人,不会愿意别人看见她这样。 “那我们改天再聊。”阮惜时说着,对宋玉霜道:“你跟我们一起吧。” 宋玉霜点点头。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督军一家人,也不想坐他们的车。 傅云霆见她们过来,又看向左品鸿,拱手道:“左老先生,多有打扰,我们就先告辞了。” “去吧。”左品鸿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微微额首。 众人出了门,看见宫玉瑶和其他几个人都被带到了后面的车里。 其他人也上了车。 阮惜时让傅一先将宋玉霜送了回宋家。 “这件事要是给阿爹姆妈知道了,定然又要大惊小怪了。”一想到爸妈的唠叨,宋玉霜就忍不住叹气,“说不定又要说,女孩子不要整日出门贪玩,该收收心找个对象了。” 阮惜时抿唇轻笑:“干爸干妈也是关心你。” “我可不想要这样的关心。”宋玉霜低声道,却似又想起了今日宫玉瑶的话,又闭了嘴。 要是真像宫玉瑶那样得不到该有的关心,不知她现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着宋玉霜愁眉苦脸的离开,一直忍着没出声的傅一才在驾驶座重重松了口气:“刚才在山庄可真吓死我了,督军那脸,我还以为会直接抢人呢!” “这件事是他理亏,除非他想背上一个纵容包庇的罪名,否则他不敢这么做。”傅云霆移开视线,眸色幽深,“只有他自己撇清了,才有法子可以救宫玉瑶。” “这还是二爷跟夫人配合默契啊!”傅一转身笑眯眯道,“夫人抓到了犯人,二爷再来个瓮中捉鳖,让他们避无可避!不过二爷你们不担心,督军会因此怪罪吗?” 傅一说着看向阮惜时。 他知道之前阮惜时跟督军府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她这次设局抓住了宫玉瑶,肯定会得罪督军府。 阮惜时却是神色镇定:“这人是左老先生抓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409章 他也会同样保护你吗 “可这件事不是……” 傅一霍然明白过来:“难怪夫人明知道有陷阱,还会答应去呢,原来夫人认识左老先生?” “什么时候认识的?”傅云霆看着她沉声说。 “上次拍卖会的时候。”阮惜时道,“左老先生拍下了我的月光珠。” “怎么也没跟我说,你拍卖会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傅云霆的大手牢牢握住她的手。 他早就在外面了,听到了他们全部的对话,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不在云城,阮惜时竟然还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要是说了,你肯定就急着赶回来了,那这个计划就没法施行了。”阮惜时垂眸把玩着他的手指,“我知道宫玉瑶会再动手,所以在听欣愉说,是宫玉瑶推荐我们来这个山庄的,我立刻就让人调查了,知道这里竟是左老先生的产业,就请左老先生帮我这个忙了。” “这些人我不能亲自去抓,否则就会让督军知道,我早已知晓这是一个陷阱,所以我只能让左老先生出面。” 这么一来,阮惜时就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傅云霆眼里带笑。 他的夫人就是厉害,什么事都能想的周全。 傅一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二爷和二少夫人是真的太相配了,两人的心眼加一块简直就是一片汪羊大海。 他转过身:“二爷,现在就直接去警察厅吗?” 傅云霆嗯了一声,又问阮惜时:“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阮惜时摇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她还有一些疑问,没有得到解惑,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傅云霆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手一拉,将还在把玩自己手指的阮惜时拉进了怀里。 阮惜时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感觉到无比安心。 大概是这几天一直在计划着这件事,心也始终是提着的,此刻放下心来,又感受到傅云霆身上熟悉的气息,不知不觉的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见到车已经停了。 她一转头,就看见外面是警察厅。 “到了?”她一下子坐起来,“怎么没叫我。” “看你睡的熟,这几日都没睡好?”傅云霆帮她将凌乱的发丝撂到耳后。 往日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人,在阮惜时面前却是入骨的温柔。 “还好,就是平日里习惯了你在,一个人有点睡不安稳。”阮惜时说出来,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看了傅一一眼,傅一头都没动一下,眼观鼻鼻观心。 傅云霆见她害羞,笑了:“那边的战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这几日我都在家里陪你。” “好。”听到傅云霆这几日都在家里,阮惜时又高兴起来,“那我们赶紧把这件事了结了,正好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学,说不定还有时间出去玩。” 她都已经好一阵子没跟傅云霆单独约会了。 傅云霆被她这急不可耐的样子逗乐,任由她拉着自己下了车。 两人进了警察厅后,就敛了神色。 宫玉瑶已经被带到审讯室里去了,警察领着他们过去,透过玻璃窗,两人看见审讯员正在审讯宫玉瑶。 “少帅现在要进去吗?”警察问傅云霆。 “她说了什么没有?”傅云霆问。 警察轻轻敲了敲玻璃。 没一会,里头的审讯员走出来。 “少帅问,她有没有交代什么?”警察说。 审讯员犹豫了一下:“关于避暑山庄的事情,她交代的很清楚,说是她因为怨恨少帅夫人,所以才买通那几个人动的手。还有那个记者,也是她找来的,就为了曝光少帅夫人的丑闻。” “这些都是调查过的事情,剩下的呢?”傅云霆沉声问,“她为什么会功夫,是谁教她的?” “她说,就是在国外的时候,因为觉得治安不好,所以闲来无事学过一段时间防身术。”审讯员道,“我问过地址,但是她说,是找了个会功夫的老师,那老师现在已经去别国了,现在也不知去处。” “她胡编乱造的本事倒是高超。”傅云霆嗤笑一声,眉目间却如同覆上了一层冰霜,大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阮惜时透过玻璃看见,宫玉瑶垂着眼,还一动未动的坐在椅子上。 傅云霆在她对面坐下:“宫玉瑶。” 听到傅云霆的身影,宫玉瑶身体颤了一下,抬起头。 傅云霆的脸映照在头顶的灯光下,显得冷硬无比。 她下意识的抿了一下干燥的唇,才缓缓开口:“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警察了。” “可有些事,你还没说。”傅云霆犀利幽深的黑眸落在她脸上,“不如先谈谈,你之前在黎城驻地,为什么想要勾引我?” 宫玉瑶没想到他会再问这个,怔了一下,才开口道:“你不是知道吗,我爱恋你。” 面对宫玉瑶的表白,傅云霆显得很平静,甚至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宫玉瑶看着他:“我为了救你,险些连命都豁出去,你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我在你眼里看不到感情。”傅云霆淡淡道,“喜欢一个人,不是靠着演戏装出来的。” 宫玉瑶放在腿上的双手蓦然握紧。 “不过你做了这么多,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名节,宁愿嫁给高阳这样的人,也要保护的,究竟是谁?” 傅云霆的嗓音忽的沉下来,审讯室内骤然升出压迫感,令宫玉瑶后背不由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她努力放松自己,可脊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我没有要保护谁。”她一字一顿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口风很严。 傅云霆看着她:“你这样保护他,他也会同样保护你吗?” 宫玉瑶瞳孔一缩。 虽然她脸上没有变化,但审讯过无数个犯人的傅云霆一眼就看出来,她心虚了。 傅云霆双眸微眯。 看来他之前猜得没错。 只是这抹犹豫在宫玉瑶眼里转瞬即逝,很快她就压下情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心里承受能力,还是比傅云霆想象的强大一些。 傅云霆也没有再和她废话:“希望你别后悔今天的决定。” 他说完起身就离开了审讯室。 宫玉瑶听到身后门关上的声音,身体一软,靠在椅背上,脑子里却还不断回旋着刚才傅云霆说的话。 “他也会同样保护你吗?” 宫玉瑶不敢去想这个答案。 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阮惜时见傅云霆出来,上前问道:“怎么样?” “她在说谎。”傅云霆言简意赅道,“背后的确有一个指使她的人,我想,应该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第410章 鱼饵 真正喜欢的人? 阮惜时透过玻璃看着宫玉瑶的背影:“那能查到那个人是谁吗?” “恐怕不好查。”傅云霆沉声道。 “既然是喜欢的人,总会互通信件或者电话吧。”阮惜时说。 “只怕她喜欢的人,未必喜欢她,并不会与她通什么信件电话。”傅云霆却道,“刚才我问她,那人是否会跟她一样保护于她,她虽未明说,却是面露犹豫。” 他看着阮惜时:“倘若确定对方真心喜欢自己,又如何会产生丝毫怀疑?” 阮惜时转回视线,正对上他的眼。 他一双黑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阮惜时微微弯唇:“你说的有道理。” 她转头看向宫玉瑶:“既不是互相心悦之人,她又何必为那人做到这般田地。” “大概是那人给了她什么希望吧。”傅云霆眸中浮出冷色,“有些男人,就惯用这样的伎俩,却偏偏总有女人上钩。” “我便不是如此。”阮惜时说,“若是对方不喜欢我,我便不会喜欢他了。” 傅云霆哼笑一声:“那还好你遇到的是我。” 阮惜时扫了他一眼。 这里还有人看着呢,他还贫嘴。 傅云霆对上她的眼神,立刻说起正事:“宫玉瑶既咬定没有此人,定然是没有留下什么可以让我们轻易找到的线索。” “但要鱼上钩,总需要留下一点鱼饵的。”阮惜时嗓音轻柔却又透着冷静,“宫玉瑶这样的人,总不至于相信空口许诺,只是她还怀揣着一丝希望,不肯交出这个鱼饵罢了。” 傅云霆若有所思。 两人离开警察厅后,上了车,傅云霆忽的问道:“你们女人平日里会把自己最珍惜的东西放在哪里?” 阮惜时怔了下,立刻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般都会放在贴身衣物当中,又或者是自己的房间。” 被带到警察厅的犯人,都会换上囚服,衣物全部需要经过检查,所以衣物里肯定是没有的。 那就只能藏在房间里。 是在高家吗,还是在督军府? 傅云霆眉头微皱,眸色幽沉深邃。 不管在哪处,恐怕都没那么好查,还需要一个恰当的借口才行。 …… 督军带着夫人和宫欣愉回到家中。 进门前,督军就说道:“母亲身体不好,你们等会切勿提及此事。” “我知道。”督军夫人说,脸色仍是不太好看。 她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下了车。 “你现在这样子,就算什么都不说,恐怕母亲都要怀疑。”督军却道。 “那你要我怎么样?”督军夫人心头的余怒还未消,听到督军的话霍然转头看他,“你的妹妹差点害我们的女儿受人轻薄,难道我还要高兴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 督军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老夫人正颤巍巍的从里面走出来:“你们在门口吵什么呢,都不进来。” 督军见到母亲,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罢了。” “什么小事,也值得你们夫妻在外头吵架?”宫老夫人怀疑的看着他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没有!能出什么事啊!”督军看了夫人一眼,赶紧上前扶住宫老夫人道,“就是夫人催着愉儿找对象,愉儿不愿意,我就帮着说了几句而已。” 他说着转头对女儿道:“是不是?” 宫欣愉看了眼母亲,又看向身体还未好透、面色仍有些苍白的祖母,勉强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宫老夫人看着宫欣愉,却又想起来,“愉儿不是去什么避暑山庄了吗,怎么跟你们一起回来了?” 她扫了一圈:“瑶瑶呢?” “哦,玉瑶说去朋友家住几日,散散心。”督军说道,“愉儿的话,是她说那边不好玩,所以就让我们去接她,我们就顺带去了一趟把她接回来了。” “不好玩?”宫老夫人看了督军一眼,又看向宫欣愉,“之前不还说那避暑山庄地方大,很是有趣么?” “那也只是听说,愉儿说那里热得很,又只有一些花草树木的,没什么好玩的,她们几个都不愿意呆那儿,就都回来了。”督军说着,见宫老夫人还想问什么的样子,赶紧转移话题道,“外头太阳毒,别老在这儿站着了,回头伤了身子,咱们还是进屋聊吧!” 说着就赶紧扶着宫老夫人进屋去了。 “姆妈,我们也进去吧。”宫欣愉对母亲道。 督军夫人轻嗯了一声,掩去眸中的冷意,也跟着走了进去。 督军扶着宫老夫人在沙发上坐下,宫老夫人见督军夫人仍脸色不虞,开口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若是因此影响了家庭和睦,夫妻争吵,母女离心,反倒是得不偿失。” “是。”督军夫人低下头,“媳妇受教了。” 宫老夫人看着她:“行了,都去休息吧。” “那我们先回屋了。”督军赶紧用眼神示意宫欣愉带着督军夫人回房间去。 他也正待要走,却被宫老夫人喊住:“玉瑶有说去哪个朋友家吗?什么时候回来?” 督军停下脚步:“这我也不清楚,她没说。” 宫老夫人蹙了蹙眉,探究的目光落在督军脸上,片刻才道:“不是我说,你这个当大哥的,要多关心关心妹妹,这次她回来,总是心情不好的样子,看看是不是在高家受了什么委屈,你得查查清楚!” “是,儿子明白。”提到高家,督军的眸子也暗了几分,“儿子一定会去查清楚的。” 宫老夫人点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下人扶着站起身来:“那我也会回屋歇着去了。” “母亲慢走。”督军低头道。 看宫老夫人离开了,督军才抬起头,脸色又沉下来。 他喊来自己的手下:“你去一趟高家,找高家的下人查一查,大小姐平日里在高府的日子究竟如何!” 他脸色冷沉。 若真如宫玉瑶所言,那他决不会放过高家! 翌日,督军去了一趟警察厅。 他想见见宫玉瑶。 他总觉得,宫玉瑶还有所隐瞒。 第411章 宫老夫人的疑心 督军在外面等了好一会,才见到警察从监狱里出来。 看着警察一脸为难的样子,督军就已经猜到回答了:“她不肯见我?” 警察点点头。 督军脸色一沉,面前的警察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身后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傅云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督军大人。” 督军转过身,见到傅云霆正走过来,微微额首道:“傅少帅。” 他脸上并无任何恼怒或怨恨,也不知是真的不气傅云霆抓走宫玉瑶,还是藏在了心底没有表露出来。 “督军大人来,是来看宫玉瑶的吗?”傅云霆也是神态自若,走到他面前问道。 “但她不肯见我。”督军轻叹了口气,“大概是心里还在恨我。” “督军若是想见,我现在可以进去帮督军说一说。”傅云霆沉声道。 督军摇摇头:“算了算了,她自小性子倔强,既不想见我,就算勉强见到了,也是不会同我说话的。” 他说着顿了下:“傅少帅这是要去审讯吗?” “只是有些话要问。”傅云霆淡淡道,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督军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知道这次是玉瑶做错了,接受审讯是应该的,但希望傅少帅看在她已经承认错误的份上,莫要动用刑罚。” “我明白分寸。”傅云霆道。 他神色疏离又冷淡:“如果督军大人没什么话要说了,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他就转身进了监牢。 警察看了督军一眼,也赶紧跟着进去了。 督军站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会,他才转身离开。 他回到督军府,已是晚上。 家里飘着一股饭菜香,还有老夫人正在跟宫欣愉说话的声音,督军在门口顿了下,才走进去。 “我儿回来了。”老夫人看见他说道,“今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军政府那边很忙吗?” “啊,是。”督军含糊应道,就坐到了餐桌边。 佣人给他送来擦手的热布,督军正擦着手,就听宫老夫人道:“让你去查查玉瑶在高家的事,你查了没有?” 督军手一顿,下意识的看了督军夫人一眼。 督军夫人也微微抬头,但很快又将头低下去了。 督军擦干净手,将布递给佣人,才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嗯,一定要查查清楚。”宫老夫人道,顿了下又说,“玉瑶还没联系你,跟你说去哪个朋友家,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还没呢。”督军道,“她都已经这么大了,去朋友家住几天总不用还报备吧。” “不是报备,”宫老夫人道,“只是我瞧着她最近心情不太好,怕她嘴上说是去朋友家,却是去做什么傻事。” 知女莫若母。 督军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瞬间以为是宫老夫人发现了什么,但看宫老夫人脸色也只是些许担忧,才又开口道:“玉瑶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不都好好地,您就别担心了。” “以前在国外,她也没少让我担心!”宫老夫人道,“那会儿给说谈什么国外的男朋友,不肯回来,后来突然又回来了,说是分手了!这一天一个变化的,我就担心以她的性子,在高家受委屈!你们也是,她都回来了,还让她去朋友家住,就该留在家里,说不准我们还能开导开导她……” “啪。”督军夫人忽的放下筷子,声音大到一下子盖住了宫老夫人的声音。 “我吃饱了。”督军夫人嗓音微冷,“我先回房间了。” 她说完起身就离开了饭桌。 “姆妈。”宫欣愉也放下筷子,急忙跟了过去。 “她们这是……怎么回事?”宫老夫人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转头问督军。 督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估计是这两日身子不爽利,我等下去看看她。” “哦。”宫老夫人目光落在他脸上,忽的咳嗽了两声。 身后的佣人赶紧上前帮她顺气。 “没,没事,咳咳——”宫老夫人一边抬手说,还一边咳嗽,“去,咳咳,去给我倒杯水来。” 另一个佣人赶紧去倒了杯温水,宫老夫人喝了几口,又咳了几声,才慢慢平复下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督军急忙问道。 “没什么,就今早起床开始,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嗓子里痒的难受。”宫老夫人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这胸口啊,也有些闷。” “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督军问道,“让医生来看过没有?” “看过了,医生说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既没感染风寒,也没别的症状,就是觉得不舒服。”宫老夫人又干咳了两声道,“倒是跟之前的症状有点像。对了,不如你再去请傅少夫人过府来给我看看吧。” “这……” 督军为难道:“这傅少夫人又不是医生,总不能老是让人家来咱们家里看病啊。” “傅少夫人为人善良,之前也跟我说过,若是哪儿还有不适,便去找她。”宫老夫人道,“不过你说的也对,她毕竟不是医生,不好平白叫人家跑这一趟,你让人去准备几样贵重的珠宝钱财,就当做诊金吧。”宫老夫人不容辩驳道。 督军怕再拒绝会引起母亲怀疑,只得道:“那我等会打电话去问问。”他顿了下,“只是傅少帅才回云城,夫妻俩久别见面,小别胜新婚,傅少夫人只怕不一定有时间过来。” 何况才发生了避暑山庄的事情,他的妹妹设下这么大一个局,就为了害阮惜时,阮惜时不怨恨他们督军府就不错了,还怎会来给他母亲看病? “你先问问便是。”宫老夫人说。 督军只能先应下。 阮惜时和傅云霆吃完饭,刚准备回房间休息,就接到了督军府管家打来的电话。 阮惜时过去接电话:“督军府?是……” 听到她说督军,傅云霆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耳朵靠近了听筒。 他的呼吸吹得阮惜时脖子痒痒的,阮惜时转头嗔怒的看他,一边对电话里道:“知道了,烦请转告老夫人,我明日就去。” 第412章 找鱼饵 她挂上电话。 “督军府又找你做什么?”傅云霆在她耳边低声问。 阮惜时被他这呼吸的气吹的耳根发麻,赶紧转过身去看向他:“是宫老夫人身体又不舒服了,请我过府去看看。” “你又不是他督军府的御用医生,怎么总是找你去?”傅云霆不满的说,“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阮惜时道。 傅云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来:“我好不容易回家了,你不在家里陪我,还跑去别人府上?” 他虽然板着脸,但语气怎么听都有几分委屈。 “我为什么要在家里陪你啊?”阮惜时眉头一挑。 傅云霆:“……” 阮惜时本来想逗逗他的,结果没忍住自己先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道:“你忘了宫玉瑶的事情了吗,我这次去督军府,可不是单纯为了给宫老夫人治病的,而是去,找‘鱼饵’的。” 傅云霆一把捉住她的小手,紧紧包裹在他的大掌里:“你自己一个人安全吗?” “我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去找东西。”阮惜时好笑的说,“你不用担心。” “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会担心。”傅云霆见她满眼笑意的看着自己,盈润的眸里尽是如星辰明月般灿然的光,忍不住双手一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跟前,低头就吻了上去。 所谓小别胜新婚,还真是有道理。 这两天傅云霆只要碰到阮惜时,就跟饿狗碰到肉骨头似的,恨不得将人连皮带骨拆个干净。 放纵的结果,就是导致阮惜时第二天在腰酸背痛中爬起来,气的给了傅云霆两脚,才勉强出门上车去了督军府。 督军一早就去军政府了,宫老夫人的人等在外头,领着阮惜时去了内院。 阮惜时踏进老夫人的屋子,没有闻到熟悉的药味,便微微动了动眉。 “惜时来了。”宫老夫人靠在床头,脸上红润,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阮惜时走过来:“老夫人安。”她顿了下又问道,“老夫人是身子哪里不适?” “你先坐。”宫老夫人拍了拍床边,见阮惜时坐下了,才转头对屋子里的佣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佣人们都转身离开。 见她们都走了,宫老夫人才伸出手,对阮惜时道:“我这两日总觉得心口闷痛,你帮我瞧瞧我这是怎么了?” 阮惜时帮她把脉,却只感觉到脉搏虽不算雄壮有力,却也没有虚弱之症,心下便已了然。 她开口道:“您除了胸口闷痛之外,可还有什么别的症状?” 宫老夫人摇摇头:“也没什么其他症状了。”她顿了一下,“想来是最近因为玉瑶的事情心情烦闷所致。” 她似有意无意咬重了玉瑶两字,却见阮惜时脸色未有变化,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 莫不是她的话,阮惜时没有听懂? 她又道:“你说,我这是不是心病啊,是不是玉瑶的事情解决了,我才能好起来?” 阮惜时听到她的话,总算抬起了头,一双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轻轻扑动着。 她白净的小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老夫人是在说什么,宫老师怎么了?” 见她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宫老夫人的脸终于沉了下去。 她收回手,目光冷然看着阮惜时,语气不怒自威:“你就别再瞒着我了。” 她道:“前日你们去避暑山庄玩,第二天我儿便将欣愉带了回来,玉瑶却是不见了踪影,这事定然跟避暑山庄脱不了干系。你们在避暑山庄那日,应该发生了什么事吧,而且还是和玉瑶有关系。” 她一字一分析,即便她什么都不知道,却也已经分析的八九不离十了。 不愧是云城里数一数二尊贵的老夫人,心思缜密非比常人。 她说着,又缓了几分神色:“我前些时候眼皮子就总跳,隐隐觉得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如今玉瑶的事,正是印证了我的猜想。我知你们是怕我担心,但若是什么都不告知于我,我日日想着,岂不是更郁结于心。惜时,你会看病,你应当知道,这长期忧思过度,心结难解,会是什么结果。倘若让我知道了前后缘由,知道她的去处,起码能安下心来,不是吗?” 宫老夫人恩威并施。 她这一番话,若是旁人,只怕早已卸了心房,将此事和盘托出了。 但阮惜时却仍是一脸迷茫的神色:“我们在避暑山庄并未发生什么啊,又怎么和宫老师扯上了关系?” “若是没发生什么,你们怎么第二日就回来了?”宫老夫人仍是不信。 “那是因为那避暑山庄不好玩,和旁的屋子一样,没什么新鲜的。”阮惜时轻声慢语的解释,“我们只呆了一日,便觉得还不如去市里逛街吃茶呢,所以就回来了。” 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看着宫老夫人:“欣愉没有和您说吗?” “说是说了的。”宫老夫人沉默了一会,才又盯着阮惜时的双眼道,“但真没发生什么?” “真没有。”阮惜时轻轻摇头。 宫老夫人见诈也诈不出话来,恩威并施也没用,倒是不由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难不成,真是她想多了? “老夫人,我看您脉搏沉稳,应当没什么大碍,倘若只是胸口闷痛的话,许是因为睡眠不好,亦或者是天气太热所致。”阮惜时说道,“回头让人取些冰块来,放在屋子里,再在地上撒些水,我再给您开几副安神宁气的方子,相信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宫老夫人微微额首:“麻烦你了。” 她看着阮惜时,还想着要不要再换个法子问问,就听到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外头下人道:“小姐。” “咚咚咚。”敲门声伴随着宫欣愉的声音传进屋子里,“祖母,我能进来吗?” “这小泼猴,敲门跟打鼓似的。”宫老夫人无奈的摇摇头,“进来吧!” 宫欣愉闻言立刻就推门走了进来,看见了阮惜时:“惜时,你果然来了,刚才门房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看错了呢!” 她说着看向宫老夫人,见宫老夫人神色如常,才悄悄松了口气:“祖母安。”说着又转头问阮惜时,“我祖母身子如何?” “没什么大碍。”阮惜时道。 “没事就好。”宫欣愉说,“病看完了吗,我近日得了几个稀罕物件,不如去我屋里看看吧!” “这……”阮惜时看向宫老夫人。 “你这小泼猴,刚来就从我这儿抢人!”宫老夫人嘴上笑骂着,眼里却全是对孙女的疼爱,“行了行了,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她又对阮惜时道:“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吧。” 阮惜时点头:“好。” “走啦走啦!”宫欣愉急不可耐,拉着阮惜时就往外头走去。 阮惜时被她一路火急火燎的扯进了屋子里。 一进去关上门,宫欣愉就变了神色,一脸严肃的看向她问道:“你没把山庄里的事告诉祖母吧?” 第413章 情诗 阮惜时摇摇头。 宫欣愉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拉着阮惜时到桌边坐下:“阿爹千叮咛万嘱咐,说要我今天在家盯着一点,千万别让你把姑姑的事说出来了。都怪我,昨晚一直睡不着,今天一觉睡到现在,听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找你了,还好你没把这事说出来。” “但老夫人问到了你姑姑的事情,我想这件事瞒不了她多久的。”阮惜时看着她说。 “我知道。”宫欣愉叹了口气,给阮惜时倒了一小碗冰酪,自己也倒了一碗,才又道,“但祖母身体一直不好,我们就怕这件事让她知道了,会接受不了。” 她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微微握紧手里的勺子,好一会才出声:“惜时,对不起啊,我姑姑差点害了你,现在还让你对祖母说谎。” “这件事又不是你的过错。”阮惜时安抚她。 “可若不是我着了她的当,也不会差点害了你。”宫欣愉一双胳膊叠在一起,趴在桌子上,秀眉紧蹙,“不知道姑姑现在怎么样了,会如何判刑。” “你父亲没有和你说吗?”阮惜时眸光微晃,一边轻轻舀着酪吃着,边问道。 刚冰镇过的酪冰冰凉凉的,入口即化,很是解暑。 宫欣愉摇摇头:“没有,父亲从避暑山庄回来以后,几乎都不在家里,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什么,也没机会说上话。我姆妈也还在气头上,我也不敢再提这件事。” 她说着顿了下,又仰起头看向阮惜时:“那天你说,我姑姑喜欢傅云霆,所以才想加害你,是真的吗?” “你不信?”阮惜时反问。 “也不是不信……”宫欣愉犹豫了一下,“就是觉得,我姑姑不会喜欢傅云霆这样的人,她以前就说过,她常年在外,想找一个可以令她安心,让她栖息的人。但傅云霆可是个少帅啊,整天在外拼杀,怎么想也跟安心搭不上边吧。” 宫欣愉嘟囔着:“难不成看上一个人的时候,就能让自己忘记原本的追求吗?” “这也有可能。”阮惜时说。 上一世的时候,她也是想找一个能安稳度日,给她一个家的人。可最后她才看清,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哪怕跟她的要求全然不符,但只要是他,就能令她抛弃所有原则,只想跟这个人长相厮守。 “但他都已经娶你了啊。”宫欣愉眨眨眼,忽的一下又直起身子,“她不会是想做傅云霆的妾室吧?” 阮惜时一愣,没想到宫欣愉脑洞这么大,还没来得及说呢,又看宫欣愉摇摇头,自己就先否决了:“不对,我姑姑才不会甘心做人妾室呢,她以前说过的,她嫁人就要嫁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的男人,绝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享!” 她一脸恍然:“惜时,难怪我姑姑要对付你呢,肯定是想你身败名裂之后,傅云霆就能休了你,这样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傅云霆了!” 她叹气:“姑姑真糊涂,怎么能就为了抢一个男人,而做出这种事呢!” 阮惜时瞧见她思维越想越发散,哑然失笑。 “你怎么还笑的出来啊!”宫欣愉见她笑了,疑惑道,“你不生我姑姑的气吗?” 阮惜时自然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但也不能明说,只能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道:“当然生气啊,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生气也不能解决问题。” “你真大度。”宫玉瑶感叹。 她盯着茶杯:“要是我姑姑也能如你这般就好了。” 阮惜时垂下眼睑。 她一点也不大度,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她又吃了两口冰酪,算着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忽的蹙起了眉:“我肚子有点痛。” “怎么忽然肚子痛?”宫玉瑶急忙放下勺子,担心的问道,“不会是因为吃了凉的缘故吧?” “可能吧。”阮惜时站起身,“我去一趟厕所。” “我陪你。”宫玉瑶也跟着起身。 “不用,我认得路。”阮惜时道,“外头太阳毒,你就别出来了。” “那好吧,你快些回来,等下就要吃午饭了。”宫玉瑶道。 “好。”阮惜时说着就出去了。 一出门,她便直起腰来,脸上没半点难受的样子。 她转头四下看了一眼。她之前几次来督军府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时是督军府里巡逻的人交接班的时间。 巡逻不比门口守卫,换班的时候因为位置的变化,就会变得松松散散的,有些地方没人,有些地方全都聚集在一块儿。 阮惜时瞅准时机,摸到宫玉瑶房门口,趁着没人的时候,偷偷溜了进去。 宫玉瑶房间很干净,大概是因为之前常年不在家的缘故,所以除了常用的床、衣柜和书桌外,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 阮惜时一眼扫过,先是到衣柜翻找了一遍,衣服大部分都被带走了,一些穿不上的旧衣服里连张手帕都没有。 她又去床上摸了一圈,也没摸到东西。 最后她走到书桌前,见书桌前摆着一叠整整齐齐的纸。 阮惜时停下脚步,拿起一张纸。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竟然是一首情诗。 阮惜时又看向下一张纸。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还是一首描写相思的情诗,字字句句充满哀怨。 阮惜时看这钢笔的墨迹还深,大概写了没有几日,再往下翻倒是一些甜甜蜜蜜的情诗了,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之类的酸词,但墨迹已经很久了,变浅了许多。 看来她之前的确是有个很喜欢的人,这几日回督军府之后,大概是又想起了这个人,亦或者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才令她写下这些悲伤的诗词。 “这也太酸了吧!”崽崽忽的出声道,“本大爷以前在鬼府的时候,见到那些痴缠怨鬼也就罢了,没想到在这儿也看得见这些陈词酸调!” 它说着,小身板还抖了一下。 “鬼也会谈恋爱吗?”阮惜时好奇。 “当然了,特别是有些鬼死活不肯投胎,说是做鬼也要跟着自己心爱之人,最后闹得天翻地覆,那叫一个精彩!”崽崽小奶音啧啧,“等有机会,本大爷带你去看看!” 阮惜时:“……” 怎么感觉被内涵了。 她以前做鬼的时候,不就是一直跟着傅云霆…… 阮惜时默默低下头,又翻找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将这些纸放下,视线又扫过桌子。 桌子上干干净净的,但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她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房门口,蓦的推开了门。 第414章 你不是说腰疼吗 在门被推开之前,阮惜时已经迅速躲在了门后。 进来的是一个佣人。 佣人手里提着一个水桶,径直朝里走去,应该是来打扫卫生的。 阮惜时心头一松。 趁着佣人进去,阮惜时放轻脚步从门口出来,快步离开了房间。 从宫玉瑶的房间出去,再往前走,拐个弯就是厕所。 路上阮惜时还碰到了附近浇花的匠人,一一停下对阮惜时行礼,阮惜时也礼貌的点头回应。 她进了厕所,还没出来,就听到外头传来宫欣愉的声音:“惜时,你还在里面吗?” “在呢。”阮惜时回应道。 “你没事吧?怎么进去那么久!”宫欣愉喊,“饭都做好啦!” “没事,就是肚子有点痛,马上就好了。”阮惜时说道。 “那我在外面等你。”宫欣愉道。 阮惜时又等了几分钟,这才出了厕所。 宫欣愉见她出来了,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你真没事吧?” “没事,现在已经不疼了。”阮惜时说。 “那就好,走吧,去吃饭。”宫欣愉挽上她的手臂。 有了阮惜时的陪伴,宫欣愉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尤其阮惜时没有将宫玉瑶的错怪在督军府头上,这让宫欣愉松了口气。 两人去了饭厅,就看见督军竟然也在。 “阿爹回来了?”宫欣愉快走几步,拉着阮惜时到桌前,“阿爹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平日里督军都是要深更半夜才回来的,能回家吃晚饭都是稀罕事,大部分时间他回来的时候,宫欣愉都睡着了。 阮惜时也看向督军,一双眸子澄澈。 “哦,今日没什么事,就先回来了。”督军说着,看了阮惜时一眼,“刚才让下人去叫你们吃饭,怎么这么晚才过来,饭菜都要凉了。” “是惜时,说肚子痛。”宫欣愉道。 “肚子痛?没事吧?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督军看着阮惜时问道,脸上满是长辈的关切。 阮惜时摇摇头:“没事,应当是刚才吃了冰酪,我不太能吃凉的。” “阿爹,你忘了吗,惜时的医术比谁都厉害,她自己就能看,还找什么医生啊!”宫欣愉在边上道。 “也对。”督军笑了两声,“我一时给忘了!” 他道:“说起来,还真是劳烦你了,刚才我去看过母亲了,母亲说服了你开的药,现在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我瞧着气色也好了一些。” 他目光幽深,落在阮惜时平静的小脸上:“你的医术真是高超。” “真的啊?”宫欣愉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她转头对阮惜时说:“我感觉你将来要是开个医馆,一定能赚很多钱,成为云城最有名的医馆!” “哪有女人开医馆的。”督军摇摇头,“你这孩子,嘴上都没个靠谱的。” “女人怎么就不能开医馆了!”宫欣愉立刻反驳道,“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凭什么不能做!总统夫人还上战场打仗呢,总统大人不是也很支持吗!” 督军皱了皱眉:“那是总统夫人,你是吗?” “那我也要做像总统夫人那样的女人!” “你!” “咕噜——” 一声肚子叫,打破了父女之间的争吵。 两人同时熄声,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早上没怎么吃,有点饿了。” “那赶紧吃饭吧!”宫欣愉立马拉着她在椅子上一坐,又瞥了眼自己的父亲,气鼓鼓道,“不跟他说了!” 督军还想说什么,却又看了眼阮惜时,合上了嘴。 阮惜时见他们父女都不出声了,才转头小声问宫欣愉:“你母亲呢?不吃饭吗?” 宫欣愉看了眼父亲,摇摇头。 阮惜时露出了然的神色,也闭嘴不言了。 她安安静静吃完了饭,又回屋去陪宫欣愉聊了会天,待到午睡的时候才告别离开。 她前脚刚出门,督军便来到了宫欣愉的房间。 宫欣愉见父亲来了,想到刚才吃饭时的争吵,俏脸顿时一板:“你来做什么?” 督军皱了皱眉:“还在生气?怎么跟你母亲一个脾气,气性这么大!” “那是母亲心疼我!”宫欣愉替母亲反驳。 “行了,我过来不是跟你说这些的。”督军沉声道,“我问你,傅少夫人可有跟你祖母说到玉瑶的事情?” “你放心吧,惜时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宫欣愉道,“何况你不是都已经去看过祖母了吗,要是惜时都说了,祖母哪里还会像现在一样冷静。” 督军嗯了一声,又道:“那你今天一早都跟她在一起?” “是啊,怎么了?”宫欣愉疑惑的问。 “没有独自出去的时候?”督军又问。 “除了她肚子痛,去了一趟厕所就没有了。”宫欣愉蹙眉,“你到底想问什么?” “没什么。”督军若有所思,“行了,你休息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宫欣愉盯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 她嘀咕了一声,转头就埋被子里去了。 督军离开她房间后,朝着后院主卧走去。 路上经过厕所附近的花园,督军脚步顿了下。 “老爷。”匠人见到督军,赶紧停下行礼。 督军微微额首,似想起什么,又问:“早上你们有见到傅少夫人吗?” “见到了。”匠人点头。 “朝哪个方向去的?”督军又问。 匠人转头看了眼,指着厕所的方位:“那边。” “知道了,去忙吧。”督军道。 匠人诶了一声,又转头去施肥了。 督军目光落在匠人身上,神色微微松懈下来。 看来是他想多了。 实在是傅云霆的人,令他不得不多思虑几分。 督军放下心来,又抬脚朝着房间走去。 阮惜时离开督军府。 她刚出门,就见一辆熟悉的黑色福特停在门口。 她唇角轻扬,走过去敲了敲窗户。 窗户缓缓落下,她一双盈盈双眸正落在傅云霆眼中:“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腰疼吗,我怕你走不动路……” “唰!” 没等傅云霆说完,阮惜时迅速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还不忘朝外左右看了一眼,才转头气道:“大庭广众下你瞎说什么呢!” 傅云霆眼里满是揶揄:“我只是实话实说……” 嘴巴立刻被柔软的小手捂住,阻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第415章 她怀孕了 傅云霆眯了眯眼。 阮惜时看他眼神,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又缩回手,警惕的盯着他。 “今天的饭后水果是芒果?”傅云霆说。 “你是狗鼻子吗?”阮惜时笑话他,“说错了。” 话音未落,她就被傅云霆一把拉到怀里:“那我再闻闻看是什么味!” “诶,你别闹了!”阮惜时赶紧抵住他胸口,脸颊微微泛红,“我投降,是芒果!” 傅云霆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就说,对于阮惜时身上的味道,他从来都不会闻错。 她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水果香气,令傅云霆忍不住现在就想咬一口。 阮惜时看出他的意图,腰隐隐一痛,赶紧抓住他的手道:“我今天在督军府有收获!” 傅云霆这才勉强将注意力从阮惜时身上移开:“什么收获?” “我在督军府发现了一些纸,纸上有许多诗词。”阮惜时说,“都是情诗。” “这说明她的确有个喜欢的人。”傅云霆道。 阮惜时点点头:“而且跟你想的一样,他以前写的和现在写的截然不同。她以前写的都是一些你侬我侬的情诗,现在全都变成了哀怨相思,看来那个男人令现在的她很失望。” “这就是我们的突破口。”傅云霆说。 “但除了这些诗,我没在她房间里发现什么其他能证明那男人身份的东西。”阮惜时说着顿了下,又想到了那张干净的书桌。 “怎么了?”傅云霆问。 阮惜时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哪里还会有线索。如果真的有这个东西,它对于宫玉瑶来说,一定很宝贵,她定然会随身携带,最有可能的地方,按理说应当是她长期居住的婆家。” 她说着顿了下:“但是以高家对她的态度,只怕宫玉瑶也不放心。” “不会在高家。”傅云霆道,“我再让人去探查一下,看看她名下还有没有别的住处或者据点。” 阮惜时轻嗯。 “别担心了。”傅云霆见她眉头一直皱着,将人揽到怀里,沉声道,“这件事交给我,不管她背后还有什么人,只要想伤害你的,我都会全部揪出来。” 阮惜时略微沉吟,低低应了一声。 这件事暂时交给傅云霆的手下去调查了。 转眼就到了八月。 两人趁着都没什么事,正好一起去买了些家具回来。 上次被烧毁的少帅府,前两个月就已经修缮好了,只是味道还很重,暂时不能住人。 之前的一众家具也被烧毁了,现在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 两人采买了好几天,才算把家里填充的差不多了,就是可惜了那个相片房里的照片,也全都烧毁了。好在底片还有,傅云霆又拿去照相馆重新洗了一份,两人忙了一天才给挂好。 “算起来,快要中秋了。”傅云霆看着墙上的照片说,“等中秋灯会的时候,我带上相机,我再给你拍几组照片,肯定特别好看。” 提到中秋,阮惜时心脏蓦的收缩了一下。 她想到上一世,自己就是这年中秋赏灯的时候,被从阁楼上推下去的。 转眼间,又快到那一天了。 在她死后跟着傅云霆的那些年,她见到傅云霆去查过她的死因,但最后得出的结果,都是她自己失足掉了下去。 只有阮惜时自己知道,根本就不是这样。 她就是被人推下去的! 她后来也猜测过,一直讨厌她的人,只有柳湘湘和章家姐妹,最后可能就是她们下的手,但是那一天,她们并没有跟她一起去阁楼赏灯,其他女伴还有章镇江也都证实了,她们不在附近。 最后,这件事只有不了了之。 但阮惜时也想不到上一世还有谁对她有如此大的恨意,恨到要杀了她。 如今,除了章婷,其他章家人还有柳湘湘都已经死了,这件事,应该不会发生了吧。 可阮惜时心中,因为这个悬而未得的答案,总有些不安。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脸色不济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一转眼就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阮惜时压下情绪,看向墙上的照片道,“中秋节的时候,你可要多帮我拍几张。” “那是自然。”傅云霆道,“还有我们的合照。” 阮惜时轻轻弯了弯唇。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 这一次有傅云霆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情况发生了。 他们一定都能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八月中的时候,傅经略使打来电话,让他们回家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上次有重要的事情,是他要纳章婷,这次听到又有重要的事情,阮惜时不禁有点头疼。 “不会又是和章婷有关吧?”出发前,阮惜时跟傅云霆说。 大概是她嘴巴最近开了光,一进门,阮惜时见到章婷小鸟依人的靠在傅经略使怀里,身边几个佣人伺候着,就知道这事跟章婷脱不了干系。 “好久没见到你们了,都回来了,也不知道来家里吃个饭。”傅经略使看着傅云霆道。 “也没什么事情,回来做什么。”傅云霆淡淡道。 自从傅经略使暗地里帮了经略使夫人,还想法子将傅云霆安排到了黎城去,傅云霆跟他父亲之间,就无形的生出一抹隔阂。 傅经略使见傅云霆竟然这么对他说话,脸骤的一沉:“没什么事,就不能回来看看?” “老爷,别生气嘛,气大伤身~”章婷在边上扯了扯傅经略使的衣服,捏着嗓子道,“今天叫他们来,不是为了跟他们说那事嘛~” 她这副矫揉造作的语气,再加上脸上厚厚的脂粉,仿若一个浓妆艳抹的大妈,一点也看不出竟是比阮惜时还要小上两岁。 那事? 阮惜时睫毛微动。 傅经略使看了她一眼,神色稍缓。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似是在平息怒意,才又看向傅云霆他们道:“今天叫你们回来,一是在一块儿吃个饭,二来是想是跟你们说声,你们章姨娘她怀孕了。” 章婷怀孕了? 阮惜时看向章婷,见章婷尖细的下巴一翘,得意的看向她。 “其实我也才刚怀上,本来不想让老爷这么快跟你们说的,只是老爷说,这家里许久没添丁了,这是一件大好事,所以才叫你们回来吃个饭,沾沾喜气!” 第416章 像是个男孩 章婷抚摸着肚子,眉梢眼角的得意都要溢出来了。 “而且算命的还说了,看我这肚子的样子,像是个男孩!”她美滋滋的说。 看肚子的样子? 阮惜时目光落在她非常平坦的小腹上,怎么也看不出这肚子有什么形状。 这算命的莫不是会透视吧。 “那恭喜父亲了。”傅云霆不咸不淡的说道。 见阮惜时二人没什么表情,章婷眸光闪了闪,又道:“说起来,惜时你都嫁给云霆这么久了,怎么也没怀上个孩子啊!” 她端着一副长辈的架势:“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身为云霆的正妻,也该赶紧努努力才是!” 她说着,还转头寻求傅经略使认同:“老爷,我说的是不是?” 傅经略使看了她一眼,微微额首,对傅云霆道他们道:“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的确也该有个孩子了。” 见老爷帮她,章婷更是洋洋得意。 看着章婷在她面前显摆的样子,阮惜时心中一阵冷笑。 她还未开口,就听傅云霆先嗓音冷淡道:“我同惜时暂时没有要孩子的打算。惜时还在上学,目前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傅云霆话音还没落,就听章婷诶呀一声:“惜时,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她看向阮惜时,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加上她脸上厚重的妆容,简直跟门口那些爱家长里短唠嗑的老太太似的:“惜时,你都已经嫁为人妇了,怎么还上学呢,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啊!” “我整日都不在家中,她是要去找谁相夫?”傅云霆冷然看着章婷说,那眼神看的章婷心头一寒,本能的闭上了嘴巴。 傅云霆的视线掠过她,又落在傅经略使身上:“说起来,这还多亏父亲的举荐。” 傅经略使脸色愈沉。 以前傅云霆虽是行事乖张,对他却是言听计从的,绝不会生出二心。可自从跟阮惜时在一起后,傅云霆行事越来越偏离他的控制了,有些时候,甚至他也看不透,这个儿子究竟打算做什么。 他不由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乖巧的站在傅云霆身边,看起来软糯温顺,任凭谁都不会觉得,这小姑娘会给人产生多大的影响力。 可的的确确,从阮惜时回到云城开始,傅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和阮惜时没关系,却细细想来,却又都跟她脱离不了干系。 见父亲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阮惜时身上,傅云霆出声道:“父亲找我们来,不会只是为了催生吧?” 傅经略使回过神,移开了视线:“自然不是,只是想把你们章姨娘怀孕的事情告知你们一声,至于你们生不生,还是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住了话头,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 众人坐在沙发上。 阮惜时随手从果盘拿了一个橘子吃,吃了一片微顿了下,又默不作声的放在了茶几上。 过了会饭菜好了,众人起身去饭厅吃饭。 傅明修出门了不在家,宽大的餐桌只坐了几个人,显得空空荡荡的。 一坐下,章婷的目光就落在阮惜时身上,眼中满是恶意。 还未吃一口,她忽然“呕”了一声,捂住了嘴。 “怎么了?”傅经略使问道。 “有点犯恶心。”章婷说。 “怀孕的时候是会这样的。”傅经略使道,“要是不舒服,你就先去歇着吧。” “我没事。”章婷却道,“就是有点反胃,缓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一边捂住胸口,边看向阮惜时道:“惜时,你那边有水,能不能给我倒一杯?” 阮惜时淡看了她一眼,给她倒了杯水。 章婷接过水,喝了一口,蹙了蹙眉,视线又落在果盘上:“我还想吃水果开开胃,惜时,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个水果?” 阮惜时眉头一挑。 这是把她当小厮使唤呢? 章婷朝着阮惜时的方向摊开手,眼里闪过一抹得意。 她这几天在傅经略使耳边吹枕边风,就是为了把阮惜时叫来,在她面前炫耀摆谱的,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她可是孕妇,若是让阮惜时干点事都不愿意,她正好可以当着傅经略使的面扮柔弱装委屈,最好是还能离间傅云霆和傅经略使的关系,这样等她的儿子出生了,说不定还有机会继承傅经略使的位置…… 至于傅明修那个才好的残废,章婷还没把他当一回事。 章婷的野心和计谋,全都写在她脸上。 傅云霆皱了皱眉,眼底浮出一抹戾气。 这里又不是没有佣人,章婷却一直在使唤阮惜时,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冷着脸,正要开口,桌子下的大腿却被阮惜时拧了一下,然后阮惜时拿了一个橘子,还帮她剥好,递了过去。 章婷伸手接过,看了阮惜时和傅云霆一眼。 阮惜时也就罢了,傅云霆还这么沉得住气? 章婷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拿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 一股难言的酸味在口中蔓延。 章婷差点吐出来! “对了,这橘子有点酸。”阮惜时在她吐出来之前开口道,“不过都说酸儿辣女,你肚子里既然是男孩,应该不怕这点酸吧?” 章婷:“……” 她面孔扭曲了一下,硬是将快要吐出来的橘子瓣给咽了回去,才勉强开口道:“是,一点都不酸。” 阮惜时眉眼弯弯:“那你多吃一点,不够我再给你剥。” 章婷手蓦的一抖。 “吃啊。”阮惜时目光盈盈看着她,眼里闪动着小狐狸般的狡黠。 傅云霆唇角轻勾,压下了喉间的笑意。 在众人的目光下,章婷只能硬着头皮,一瓣一瓣艰难的吃着橘子。 酸水不断从嘴里蔓延到喉咙,一股股恶心感涌上来,章婷吃了一半,实在是忍不住了,哇的吐了一地! 难闻的味道在饭厅里飘散。 傅经略使皱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抹不悦:“都说了不舒服就回屋休息,别在这儿逞能了。” 他转头对下人道:“扶章姨娘回屋。” 章婷吐得浑身发抖。 她艰难的抬起头,还想说什么,结果就看见阮惜时又慢条斯理的拿起一只橘子开始剥,顿时一股酸意又冒上来,话也不敢再说一句,被下人扶着就进去了。 一直到吃完饭他们离开,章婷都没再出来。 第417章 你现在想要孩子吗? 回去的路上,崽崽在阮惜时识海里喋喋不休。 “你这手段还是太轻了,要是敢使唤本大爷,本大爷肯定招个鬼出来吓死她!不对,是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忘了,章婷现在也懂玄术。”阮惜时用意念道,“我要是招鬼肯定会被她发现。” “她那点玄术,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还能对付的了你?”崽崽小手一环抱,不屑道。 “那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阮惜时淡淡说。 “切,本大爷才不怕麻烦呢!”崽崽嗤道,“不过就她这一身阴气,还敢怀孕,估计生下来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到时候估计自己就气死了!” 阮惜时闻言倒是起了几分兴趣:“她身上有阴气,就不能怀孕吗?” “也不是有阴气就不能怀孕,只是她学的玄术全都是这一类的,已经是阴气入体了,再加上怀孕的时候,血脉流转就更快了,阴气会加速侵入五脏六腑,等她浑身都是阴气了,就会变成你之前见到的那个道士的样子,不对,应该说比那个道士还恐怖!” 崽崽语气阴恻恻的:“一开始就是外表开始腐烂,然后就是整个人被阴气吞噬……” 阮惜时被它说的浑身一冷,不自觉抖了抖。 “怎么了?”傅云霆看见她一直在出神,忽然间又开始发抖,皱了皱眉问道。 “啊,没事。”阮惜时脑子里还回旋着崽崽说的话,愣了下才回答道。 傅云霆脸色微沉,握住她的手:“父亲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一切以你的意愿为主,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我们再要。” 阮惜时一怔,才反应过来傅云霆是误会了:“我不是在想孩子的事情。” “那你在想什么?”傅云霆疑惑,“想到身子都发抖了。” “其实也没什么……”阮惜时想到刚才傅云霆说的话,眨眨眼,忽道,“那你现在想要孩子吗?” 傅云霆没想到阮惜时会反过来问他,愣了一下,旋即轻笑道:“我要是想要,你就生吗?” 他眸光幽深的落在阮惜时的小脸上。 阮惜时脸颊一热。 她本来是想逗他的,结果反倒被他弄得脸红心跳,含糊道:“再,再说吧。” 说完就扭头看向窗外。 她打开窗户,冷风吹散了几分脸上的热气,她听到身旁传来傅云霆的轻笑声,脸颊又禁不住热了热,只能佯装自己没听到。 等下了车回到家里,傅云霆也没再提这件事,阮惜时就以为他已经忘了。 没想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傅云霆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白天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阮惜时顿时脸上又烫起来。 幸好灯关了,傅云霆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她才好意思开口:“你不是都说了吗,我还在上学呢。” “等过完年,你就毕业了。”傅云霆滚热的呼吸吹在她耳边。 阮惜时脸上更热了。 她倒不是对怀孩子有多抵触,而是心里总还隐约有些不安。 如果能平安度过今年中秋的话…… 阮惜时发出一声轻嗯:“等过完年再说吧。” 她没有直接拒绝。 傅云霆心中微微荡漾开。 他更加用力的搂紧阮惜时,嗓音低沉:“好。” 阮惜时闭上眼睛。 靠在傅云霆怀里,好似一下子所有的担忧都消失无踪了。 她很快就睡着了。 在傅云霆身边,她总是可以睡得很安心。 等她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她下意识的翻了个身,手臂却落了空,才发现傅云霆已经不在床上了。 她一下子坐起身来,朝着外面喊了一声:“云霆?” 没人回应她。 阮惜时披上外衣,下床出了门。 她走到客厅,见傅云霆对着落地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霆?”阮惜时轻声唤他。 傅云霆闻言转过身:“醒了?” “嗯。”阮惜时走到他面前,见他眉头紧锁,“怎么了?” 傅云霆脸色低沉:“刚才警察厅那边打来电话,说杜碧琴受伤了。” “怎么会受伤?”阮惜时一怔。 “说是牢里发生了暴动,有几个罪犯想要逃出监牢。”傅云霆道,“当时正好是劳作时间,杜碧琴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内容,就提前去报告了警长,结果那几个罪犯看计划暴露了,就想硬闯出去,她去帮狱卒拦人,结果被捅了两刀。” “那严重吗?”阮惜时蹙眉。 “不知道,刚送到医院去,警察厅这边就给我打电话了。”傅云霆道,“一有消息会告诉我。” 阮惜时看他脸色不济,微微抿唇:“你是不是觉得,她这次受伤,没那么单纯。” 傅云霆嗯了一声:“舍己为人,不是她的风格。” 一个贩卖私盐,还杀人埋尸的人,会突然好心到帮狱卒抓捕罪犯,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她一定是有所图谋。 “我去一趟警察厅。”傅云霆道,“早饭已经做好了,就在桌上,你先去吃一点。” “好。”阮惜时点头应道,看着他出了门,片刻才转身走到饭厅。 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还有阮惜时最爱吃的馄饨,阮惜时坐下来,慢慢吃了几口,脑子里却全都在想经略使夫人的事情。 她有一个猜测。 一直到晚上,傅云霆才回来。 他脸色很沉,一进门就扯开了领口。 阮惜时走上前,接过他脱下的衣服:“情况怎么样?” “这几个人都是死刑犯,下个月就要执行死刑了。他们交代了逃狱的全盘计划,我派人找到了外面负责接应他们的人,还有一些藏起来没用上的工具,都和他们说的一致。”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反正横竖都要死,不如赌一把。”阮惜时睫毛动了动,“听起来很合理。” 她顿了下:“那杜碧琴呢,她的伤怎么样?” “不严重,两处刀伤一处在腰间,一处划在手臂上,两处都不是致命伤。”傅云霆目光沉沉,“医生说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 看傅云霆的表情,阮惜时嗓音轻下来:“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吧。” 第418章 减轻处罚 经略使夫人,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她可以狠下心杀死家人,又如何会为了抓捕几个罪犯,将自己陷入险境? 她这么做,定然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计划。 她看着傅云霆,秀气的眉眼中透露出凛冽的神色。 傅云霆看着她,沉声开口:“这一次,她阻止了一场重大的犯人逃狱计划,还舍己救人,立了两个大功。” 他道:“这两个大功,可以让她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减轻或者免除?”阮惜时小脸冷下来,“她可是贩卖私盐。” “但她是自首的。”傅云霆道,“她还供出了另一个贩卖私盐的幕后主使。” 从法律上来说,她本身就已经可以减少部分刑罚了,如今再加上这两个重大立功,以及她受了伤,只怕会更从轻判决。 “没想到她在牢里,竟然还能做出这样周密的计划。”阮惜时白净的面孔透出冰冷,“你觉得这是她自己的计划,还是有人在帮她?” 傅云霆解开袖子的纽扣,才感觉整个人透了口气。 他嗓音低冷道:“她进监狱之前,身上的东西都已经被搜查过了,不会有什么金银珠宝,可以买通那几个犯人。没有钱,就算是死囚,也不会被她几句话说动。”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道理,谁都懂。 冒着危险做事,总要有点冒着危险的筹码。 何况这件事的结果,是早就已经知晓的。 这些犯人一口咬定是自己想要逃狱,就说明经略使夫人一定给足了筹码。 “最近有人去看望过她吗?”阮惜时问。 “我父亲,还有几个她以前的朋友。”傅云霆道,“他们都有可能偷偷塞给她钱。” 他提到自己的父亲时,脸色又略略一沉。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现在最怀疑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 要是以前,他猜想谁,都不会猜想傅经略使。但是经过这次经略使夫人的事情,他开始觉得自己并不了解父亲,父亲真正的样子,或许跟他一直以来认为的并不相同。 阮惜时见他陷入沉思,说道:“不论给她钱的人是谁,一定知道这个计划。买通这几个犯人,一定需要不少钱,在牢里的人,不需要这么多钱,寻常送钱打点的人,不会想到给她这么多。” “我亲自搜查过,这几个犯人的身上,并没有银票或者值钱的东西。”傅云霆道,“这笔钱应该是被送出去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他们的家人或者亲朋好友,看看他们有没有凭空冒出一大笔钱。” 只有找到这笔钱,还有拿到这笔钱的人,才能做为证据。 但经略使夫人是个谨慎的人,她没有这么轻易就能露出马脚。 三天之后,经略使夫人稍微能下床走动了。 警察厅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她戴罪立功,加上为抓犯人受了伤,所以特批她暂时回家养病,至于后续是否继续坐牢,还是留在家中观察,要等她伤好了再下判决。 但不论怎么样,现在经略使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从监狱里回到了家中。 傅经略使听到消息,带着傅明修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她。 医院的车将她送到了门口,随行的还有两个警察。 “傅夫人的伤还未好透,医生说还需要静养数日。”警察说。 “多谢。”傅经略使伸手扶住经略使夫人,满眼担心的看着她。 章婷也在边上,捂着肚子看着他们,眼里闪动着冷意。 “傅夫人还在服刑期间,不论伤好与否,还烦请经略使夫人注意夫人言行,这段时间莫要出府,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警察又道。 “我知道。”傅经略使额首。 看着警察离开之后,傅经略使才扶着夫人进去:“没想到夫人这次竟会戴罪立功,好在没有伤到要处,否则也是得不偿失了。” “也是我运气好。”经略使夫人淡淡道,目光扫过傅明修,又落在了章婷身上,“不过老爷身边都有美娇娘了,恐怕已经不希望我回来了吧。” “夫人这说的哪里话。”傅经略使神色未变,“你永远都是我的夫人,没有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章婷听到傅经略使的话,脸白了一瞬,牙齿蓦然咬紧了嘴唇。 “母亲,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屋休息吧。”傅明修出声道。 经略使夫人垂下眼睑,眸中闪过冷色,又看了站在原地不动的章婷一眼,冷冷嗯了一声,才让傅经略使和傅明修扶着她回了内院。 章婷盯着他们的背影,放在肚子上的手用力握紧,片刻还是缓缓移动步子跟了过去。 谁知道经略使夫人会在背后说她什么,好不容易得到了傅经略使的喜爱,她可不想被钻了空子! 她跟着来到房间,见傅经略使和傅明修将经略使夫人小心的扶到床上躺好。 经略使夫人面色苍白,皮肤粗糙,看来在监狱里的日子很不好过。 章婷在心中暗自高兴。 经略使夫人年纪都大了,再加上这么一番折腾,现在哪里还比得过她。 就算回来又怎么样,只要她年轻貌美,一定有办法能将老爷的心攥在手里! 何况现在,她还怀着身孕。 她的手抚上肚子,眸光微闪看着经略使夫人。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经略使夫人也忽的转眼,朝着她看来。 “之前章婷跟在我身边,我倒是没想到,老爷会喜欢她。”经略使夫人缓缓开口。 “关于这件事,夫人……”傅经略使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经略使夫人微微抬手。 “男人纳妾,也是常事,老爷既是喜欢,也不用与我解释什么。”经略使夫人淡淡道,“何况我这些时日不在老爷身边,老爷有人伺候,我也安心。” 听到经略使夫人这话,傅经略使倒是有些意外:“夫人大度。” “只是现在她怀了身孕,只怕暂时也无法伺候老爷了。”经略使夫人顿了下,目光落在章婷脸上,“正好我也缺个说话的人,不若让她和以前一样,平日里还在我这儿吧,也好聊聊天,互相解解闷。” 第419章 留她在房里 “这……” 傅经略使看向章婷。 章婷脸色不太好看。 她现在都已经是姨娘了,经略使夫人还留她在房里,是什么意思? 她都怀有身孕了,莫不是经略使夫人还要她伺候? 还是说,为了阻拦老爷和她见面! 章婷心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刚想要拒绝,却听经略使夫人又道:“章姨娘为何不说话,莫不是当了姨娘,就不愿意同我说话了吧?” 经略使夫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章婷的后路给堵死了。 章婷若是现在再拒绝,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愿意同经略使夫人说话。 傅经略使最不喜欢的就是家里妻妾争吵,弄得家宅不宁,章婷望向傅经略使,见他果然皱起了眉头。 她气的胸口发闷,但却只能道:“夫人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么会不愿意同夫人说话呢。” “那便最好不过了。”经略使夫人对傅经略使说,“有章姨娘陪着我,你也不用担心了。” “嗯。”傅经略使转身对着章婷道,“你在这里好好陪夫人,莫要惹夫人生气,知道吗?” 章婷几乎要把一口牙咬碎,硬是咽下心口的闷气,点了点头。 傅经略使看着她,顿了下又道:“你自己也要注意身子。” 听到傅经略使的关心,章婷心中的愤怒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果然老爷还是关心她的。 老爷心中喜爱的人,还是她! 章婷又生出一丝得意,看向了经略使夫人,见经略使夫人眼皮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能看见侧脸微微紧绷的弧度。 傅经略使陪着夫人聊了一会天,就有下人过来,说军政府那边有人给他打电话。 “老爷若是有事,先去忙吧。”经略使夫人体贴道,“我没什么大碍,别影响了你的工作。” “那我先去忙了。”傅经略使轻轻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又对下人道,“照顾好夫人。” 那些下人诺诺称是。 经略使夫人扫了那些下人一眼,见全都是陌生面孔,眸色微沉。 这些都不是原来她房里的人了。 定然是章婷以为她出不来了,所以把她的人全都换了,培养自己的人。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经略使夫人视线冰冷扫过章婷。 看着丈夫出门,她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又看向自己的儿子傅明修道:“明修,你也回去休息吧。” “母亲可是乏了?”傅明修温和道,“那母亲先休息,儿子就不打扰了。” 经略使夫人微微额首。 两人都走了之后,屋子里就剩下经略使夫人,章婷和几个下人。 经略使夫人淡淡道:“我有些困了,章姨娘,你还跟之前一样,在边上给我打打风吧。” 让她打风? 章婷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经略使夫人已经合上眼了。 她气的咬紧牙关,正想掉头就走,但又想到刚才傅经略使说的话,硬是将这股气憋了下去。 经略使夫人刚回来,要是她现在就闹事,老爷肯定要怪到她头上。 先忍一忍,以后有的是机会对付她! 章婷想着,转头对下人道:“扇子呢?” 下人惊讶的看向她。 章婷眉头一蹙,不耐烦的拔高了嗓音:“聋了吗,我说扇子呢!” 下人吓了一跳,赶紧小跑着去取了扇子过来,递给章婷。 章婷一把夺过扇子,闷着气站在床边给经略使夫人扇风。 下人们都用余光瞟着章婷。 在夫人没回来之前,她们都是听章婷的话,没想到夫人一回来,这风向立刻就变了。 本以为经略使夫人睡一会就会醒了,可没想到这一睡,竟是睡了好几个小时。 章婷站在那里扇风,感觉双手双腿都发酸发胀,已经不像是自己得了。 不知多久,外面的天色都黑了,就在章婷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经略使夫人总算悠悠转醒。 她一抬手,有一个眼力劲的下人赶紧上前将她扶起身。 经略使夫人看了那下人一眼:“你倒是挺机灵的。”她顿了下,“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叫春月。” “名字不错。”经略使夫人道,“以后你就在我跟前伺候吧。回头去跟管家说一声,让他从下个月起涨你的工资。” 春月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夫人!” 其他下人一听,顿时心生羡慕,看经略使夫人的眼神瞬间都变得殷勤起来。 经略使夫人对春月说完,目光又落在章婷脸上:“行了,你不用扇了。” 章婷手一垂。 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又听经略使夫人道:“章姨娘,你还记得我惯用的花茶放在哪儿吧,你去取一些来,给我泡上。” 章婷手一抖,死死盯着经略使夫人。 “还不赶紧去啊!”春月想在夫人面前表现,立刻拔高嗓音说。 章婷双手握紧又放松,还是强压着气,走到柜子前,打开第一层抽屉取出小罐子,又回到桌前,拿出花茶泡上,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递给经略使夫人。 经略使夫人却是手都没抬:“我现在不渴,先放着吧。” 章婷终于是忍不下去了:“夫人既然不喝茶,还让我泡什么?” “我只是让你先泡着,又没说现在要喝。”经略使夫人看了她一眼,“以前你不是都一大早起来,先帮我把茶泡上么,还说等会儿渴的时候正好入口。这才没多久,莫不是你自己说的话都给忘了?” 章婷气的够呛。 她当然没忘。 但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她那时候是为了讨好经略使夫人,好让她留在傅府。看现在她都已经是姨娘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下人的事情? 何况这里又不是没有下人! “对了,你再去把我的安神香找来,给我点上。”经略使夫人又捏了捏眉心,开口道。 火一下子窜上心头。 章婷将茶杯往床头一放,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夫人,我现在怀着身孕呢,闻不得香!” “又没人让你闻。”经略使夫人淡淡道,“我最近睡眠不好,需要闻闻这安神香。” “既然这样,那夫人让下人去点吧,我就先告退了。” 章婷说完转身就要走,却听经略使夫人嗓音冷冽道:“谁让你走了?” 她一出声,便有几个下人拦住了章婷的去路。 第420章 教训她 章婷见这些下人往日听她话的下人,竟然敢拦自己的路了,心里怒意和惊惧交替,霍然转身看向经略使夫人。 “夫人既要点香,又不让我走,是想害我腹中孩子吗?” “不懂规矩!” 经略使夫人听到她的质问,眸中闪过冷厉之色:“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的?” “夫人都要害我的孩子了,我还不能说句话吗?”章婷不甘示弱,“我肚子里的可是老爷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夫人能担得起吗!” “你拿肚子威胁我?”经略使夫人脸色冷下来,“我已经为老爷生了两个儿子,你以为老爷还会多在乎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吗?” “老爷说过,他很期待我肚子里的孩子!”章婷听到经略使夫人的嘲讽之言,心中除了生气之外还有惶恐,令她口不择言道,“而且老爷还说了,将来会给我们的儿子在军政府里安排一个好位置,说不定以后还能继承老爷的衣钵呢!” 继承傅经略使的衣钵? 这话彻底激怒了经略使夫人。 经略使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寒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嗓音低冷,像是淬了冰:“一个小小姨娘的孩子,还妄图当家!这还没生出来,就已经把主意打到老爷身上了,等你生出来,岂不成了祸害?” 她的声音,忽的令章婷不寒而栗。 章婷心头猛然升出不好的预感,她后退了两步,双手护住肚子,转身就想跑,然而那些下人已经将她的路堵死了。 她听到身后经略使夫人冰冷无情的声音:“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 几个下人立刻上前。 “你们想干什么!” 章婷惊叫道:“我肚子里怀的可是老爷的骨肉!你们要是伤害到了老爷的骨肉,小心老爷把你们都杀了!” 几个原本要上前的下人听到章婷的话,一时停下脚步,面面相觑,脸上生出了几分犹豫。 章婷之前还是很受宠的,万一真要是伤到了肚子的孩子…… “你们怕什么!”经略使夫人冷声道,“要是出了什么事,老爷怪罪下来,我来担着!” “就是!”春月也跟着道,“夫人可是老爷的结发夫妻,她一个小小姨娘罢了,又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经略使夫人不置可否。 她根本瞧不上章婷。 在她心里,章婷不过是她不在家时,傅经略使的一个玩物罢了,现在她回来了,这玩物在不在还有什么要紧。 听到经略使夫人的话,再想到刚才章婷隐忍的态度,下人们这才打消了顾虑,不顾章婷的挣扎,上前一把拧住她的胳膊! “啪!” 结实的一巴掌甩在章婷脸上,打的章婷眼冒金星! 春月也没敢用全部的力气,但这一巴掌,还是把章婷打的不轻,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春月看向经略使夫人,见她没喊停,又是一巴掌打了上去! 在麻木过后剧烈的痛楚令章婷回过神来,她拼命扭动着胳膊,尖叫道:“你们敢打我,我要告诉老爷,杀了你们——” “啪啪!” 接连几个巴掌扫下来,章婷嘴巴流血,脸颊高肿,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行了。”经略使夫人开口。 她目光冷然落在章婷身上:“你现在可知道错了?” 章婷垂着头,一言不发。 经略使夫人蹙起了眉头:“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听到没有,别装死!”春月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很忐忑,忍不住伸手去抬她的下巴。 谁知道手刚碰到,章婷忽然间抬头,猛的一口咬在春月手上! “啊!!” 春月发出一声惨叫! 章婷眼里散发着如同狼崽般的狠光,牙齿死死咬着春月不放,像是要将她的手咬断一样! 春月疼的尖叫连连,另一只手胡乱的去抓章婷,尖锐的指甲划破了章婷的脸:“你松口,你快给我松口!啊——” 血顺着章婷的脸流下来,她却像浑然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仍是死咬着春月的手不放! 众人都已经被章婷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春月凄厉的叫声给吓住了。 “还不赶紧把人拉开!”经略使夫人喊道。 下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傅经略使在外面就听到了尖叫声,踹开门看见这一场景。 他愣了一瞬,脸骤然沉下来! 他大步走进来,一把拽开春月,然后一脚踹在身后的下人身上! 下人们顿时如同下了锅的饺子一样,翻滚着摔成一团。 章婷没了支撑,也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傅经略使扫了众人一圈,厉声问道。 “老爷!” 章婷猛然抬起脸。 她的长发早就散落下来,一张本来还算看得过去的脸庞,此刻血迹斑斑,又肿的老高,看上去很是骇人! 饶是刚才已经看到了一样,傅经略使还是被她这样子吓了一跳! “老爷,你终于来了!” 章婷哭着抓住傅经略使的腿:“老爷,我差点就被夫人给打死了!” “你胡说什么!”经略使夫人反应过来。 她坐起身,目光冷然盯着章婷:“我只是打了你几下,就叫做被打死了?” “老爷,您看看我的脸!”章婷仰着脸,眼泪成串的往下落,“我还怀着您的孩子呢,夫人却命人往死里打我,她是要打死我们的孩子啊!” “你还敢胡言乱语!”经略使夫人怒道。 “行了。”傅经略使打断了她们的话,“你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我到底听谁的?” 他说着,视线落在那一众摔倒在地的下人身上,又看向站在后面低着头的春月。 春月一直捂着手,从指缝中都能看见她手上的血肉模糊,她不敢出声,面孔却因为疼痛变得煞白。 傅经略使眉头皱的更紧,对夫人道:“你究竟为何要命人打她?” “是她先对我出言不逊。”经略使夫人冷声道,“我只是让她点个香,她便说我要害她的孩子,还告诉我,说老爷打算让她的孩子继承你的衣钵,可是有这事?” “这……”傅经略使低头看向章婷。 “看来老爷并未说过。她如此胡言乱语,我刚才不过是略施小惩而已,可没曾想她却险些咬下丫鬟的肉,这般品行恶劣,万万不可就此放过!” “不是这样的!”听到经略使夫人的话,章婷身子一颤,急忙对傅经略使道,“老爷,是夫人要我点安神香,医生说过,这些香里都含有麝香,怀孕之人千万不可靠近,可夫人却执意要我点香,还不许我离开!” 章婷两边脸颊都被打肿了,说话含糊不清,看上去更加凄惨:“我一时气恼,就顶撞了夫人两句,谁料夫人就让这几个下人打我。” 章婷哭着:“我一条贱命,死了也就死了,可我肚子里还怀着老爷的孩子啊,夫人如何能这般狠心,要致我们的孩子于死地啊!” 她哭得肝肠寸断,捂着肚子佝偻着腰,抓着傅经略使的手一直在发抖:“要是孩子死了,我也不活了!” 听到她说不活了,傅经略使脸色沉下来。 “好了,别哭了。”沉默了几秒,他开口道,“还怀着身孕呢,再哭下去对孩子不好。” 他说着弯下腰,伸手将章婷扶了起来。 章婷哭哭啼啼的顺势靠在傅经略使怀里。 傅经略使没有将她推开,反倒搂住了她。 看着他们这样,经略使夫人脸色变了。 第421章 是你违背了诺言 傅经略使轻搂着章婷,看向夫人。 “夫人,婷婷还怀着身孕,就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口头教训几句便是了,如何能让人动手呢?万一伤着孩子,该如何是好。” “老爷,你怎么能这么说?”经略使夫人瞳孔一缩,“她满口谎话,还对我不敬,诬陷于我,倘若不惩罚她,日后府中人人效仿,我该如何管家?” “哪有夫人说的这般严重。”傅经略使却道,“医生的确是说过,怀孕之人不能用香,这事也不能怪她,至于那些话,想必只是她一时生气,说的气话罢了,怀孕之人,情绪总是会差一些的。” “老爷!” 经略使夫人气的双手握紧:“你怎么一直帮她说话?” “我不是帮她说话,只是说道理而已。”傅经略使看她满脸怒容,顿了一下,“我知道夫人最近也受了不少委屈,这样吧,我再安排几个得力的下人来照顾你,你最近也少出门,先把身子养好再说,莫要再动气了。至于婷婷,还是让她回自己屋子里休养吧。” 章婷听到傅经略使的话,整个人一松,看了经略使夫人一眼,又示威般的往傅经略使怀里钻了钻。 经略使夫人脸瞬间就白了。 她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出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少出门,你这是要为了这个狐狸精,将我禁足吗?” “什么狐狸精。”傅经略使闻言皱起了眉头,“夫人,你以前从不这样说话的。” “那是因为以前你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经略使夫人嗓音拔高到破了音,变得嘶哑,“你当初求娶我的时候说过,在你心中,只会有我一个!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了你的诺言!” 她看着傅经略使,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心痛难忍。 她想到了二十几年前,她妹妹杜碧诗来的那一天,往日眼里只有她的丈夫,头一次对另一个女人关怀备至。 他看杜碧诗的眼神,都是不同的。 他说杜碧诗明艳,活泼,与她是全然不同的人。 现在她看着章婷,章婷也是这般年轻,鲜活,仿若让她重新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再一次感受到了那时的恐慌和无措。 她见到丈夫脸上闪过的冷意,她听到他开口:“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你不仍是我的夫人吗,我怎么就背叛你了?” 她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脑子嗡嗡的,心中却觉得无比可笑。 于是她真就笑了出来,嘴角一扯,眼泪就跟着落了下来:“在你心里,给我夫人的位置,就是没有背叛我吗?在你心里,我在乎的,就只有这一个位置吗?” “那你还想要什么?”傅经略使眉头拧紧,沉声道。 “我想要你将她赶出门!”经略使夫人抬起手,指着他怀中的章婷,“还有这个孩子,也不能留!” “我看你是最近没休息好,脑子糊涂了吧,说什么浑话!”傅经略使脸色一沉,眼底杀意一闪而逝。 “我清醒的很!” 她撑着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你就是舍不得她,就是想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是!” “她是我的姨娘,肚子里是我的孩子,我想留下他们,有什么问题?”傅经略使冷声道。 “不行,不是这样的……” 经略使夫人用力摇头,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双目赤红盯着他怀里的章婷:“是她趁着我不在,勾引了你!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 她说着,竟是猛然伸手去拽章婷:“你给我过来!” 傅经略使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一只大手如同铁箍,抓的经略使夫人骨头仿佛都要裂开一样:“你让下人动手还不够,还想自己动手吗?” 他面容凌厉,手用力将她往后一推:“我看你真是脑子不清醒,还是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休息吧!” 他说着又看向那些下人:“你们纵容主子胡乱行事,也该受罚,都去找管家领罚!” “是。”下人们身子一抖,低头说道。 “老爷,这怎么就是我们的错了——”春月不可思议,还想解释,却见傅经略使眸光冷厉看着她,那眼神看的春月遍体生寒,蓦然住了嘴。 她下意识的看向夫人,却见夫人面色苍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面露绝望的盯着傅经略使,也不帮她们说句话。 她心里凉透了。 本来还以为攀上一个高枝了,谁知道这夫人就是个纸老虎,还不如一个姨娘受老爷重视,害的她也跟着受罚! 还有她的手! 春月看向自己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对经略使夫人的厌恨更是添了一层。 她用力咬了咬唇,低下头跟着其他下人一起出去了。 傅经略使又看了夫人一眼,也带着章婷离开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经略使夫人一个人。 她愣了几秒,才踉跄着走过去拉门。 然而门却怎么都拉不开。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咚咚咚。” 她伸手敲门。 外面没有人理会她。 傅经略使是真的狠下心,为了一个章婷,要将她关在屋子里,还撤走了所有的下人! 经略使夫人身子晃了晃。 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她的肩膀颓然垮了下来。 好一会,她才缓缓转身,蹒跚着走到床前,身子一歪坐了下去。 她撑着床的双手一直在发抖。 又一次。 又一次,她带来的人背叛她,跟她的丈夫怀了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被伤害的人,都是她! 经略使夫人双手死死攥紧,指甲鲜红的仿佛能溢出血来。 被她一直压在心底,年少时的那些痛苦和不堪再次翻涌上来。 就因为她乖巧,懂事,所以没有人在意她,所有人喜欢的,都是她古灵精怪,活泼可爱的妹妹。 她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长大了,遇到一个求娶她的人,这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温暖。 可即便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她那个人见人爱的妹妹,也不肯放过。 后来,妹妹终于死了,连着秘密被埋在泥土之下,现在,又来了一个章婷。 她感觉她们就像是泥沼中不断伸出的手,想要将她狠狠拉下去。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经略使夫人嗓音低哑:“你们全都背叛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422章 烫伤 经略使夫人出狱后没几日,就是九月了。 天气渐渐转凉,学校也开学了。 一大早宋玉霜就跑来接阮惜时一起上学。 这一个多月在家,宋玉霜待的颇为无聊,虽然她们也偶尔去逛街看电影,但着实天太热了,到后来出门越来越少,最后大部分都是窝在家里。所以一听到开学,她甚至比放假更开心。 “终于不用待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了。”宋玉霜上车以后感叹一句说,“以前也没觉得这生活有什么问题,但自从遇到了你,就觉得这样的日子太无聊了。” 阮惜时哑然失笑:“说的好像我是招事的体质似的,这样平平静静的不好吗?” 她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最想的就是过平平安安简简单单的生活。 “我都平静十几年了。”宋玉霜果断道,“在家里待着,还不如跟你去抓鬼有意思。” 她似想起什么,又兴致勃勃:“我最近又让裁缝做了几套新衣服,有男装,还有一些什么异域服装之类的,回头去什么地方都能换!” 阮惜时哭笑不得:“我们是去捉鬼,又不是去试衣服。” “可就像是上次咱们去那种地方,要是不换男装进不去啊。”宋玉霜却一本正经道,那张往日冷若冰霜的面孔,此刻眸中竟透出异样的神采,“所以我现在准备好各种类型的衣服,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保管没问题!” 阮惜时看她积极的样子,眨眨眼:“那要叫上萧棋一起吗,之前他可是说要叫他一起去捉鬼的。” “叫,叫上他干什么!”宋玉霜一张俏脸可疑的泛起了一抹红晕,对上阮惜时揶揄的神色,轻打了她手背一下,迅速转移话题,“你下次打算去哪捉鬼啊?” “你听听人家多积极!”崽崽忽的幽幽出声,“你再看看你自己,不是整天跑监狱,就是跟那个满身煞气的家伙谈恋爱,能不能干点正事?” 阮惜时选择性忽略:“……那就找个鬼气足的地方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宋玉霜期待的看着阮惜时,那渴望的眼神让阮惜时恍惚有种错觉,不是自己要修炼,而是宋玉霜要修炼。 “云霆过段时间就要回去述职了。”阮惜时犹豫了一下,“不然过几天吧。” 她想多陪陪傅云霆。 尤其是现在临近中秋节了,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好吧。”宋玉霜也知道他们小两口才见面没多久,有遇到一堆事,难免难舍难分,点头道。 两人说说笑笑下了车。 刚走到校门口,崽崽就忽然诶了一声,吓得阮惜时心头一跳。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怎么了?” 崽崽小鼻子使劲嗅了嗅:“我好像闻到了鬼气。” “学校里哪来的鬼气?”阮惜时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哪里有鬼,“学校是阳气最旺的地方,一般不会有鬼的,你不会是闻错了吧。” “不会啊,本大爷的嗅觉可比你灵敏多了!”这里阳气太重,崽崽也不好直接出来,只能透过阮惜时去看,“奇怪……” “惜时,你发什么愣呢?”宋玉霜走了几步,没见阮惜时跟上来,疑惑的转头问道。 “哦,没事。”阮惜时也不管崽崽还在说什么了,快步跟了上去。 教室里一如往常叽叽喳喳的,一个假期,把大家都给憋坏了。 只是宫欣愉没有来上课。 “她不会还在因为宫玉瑶的事情难过吧。”宋玉霜小声说,“不然我们放学去看看她吧。” 平时宫欣愉在的时候,宋玉霜跟她总是一言不合就会争辩起来,但人真当不在跟前,宋玉霜又不由担心。 “好。”阮惜时答应道。 两人约好放学一起去看宫欣愉。 等放学出了校门,阮惜时却见到傅云霆的车停在校门口。 “我先去跟云霆说一声。”阮惜时对宋玉霜道。 她走向那辆黑色福特,敲了敲车窗,却见车窗摇下,里面坐着的只有傅一。 “你们少帅呢?”阮惜时看了一眼车内。 傅一脸色不太好看,低声道:“监狱里出了点事,少帅正在处理,让我来送夫人回去。” “出事了?”阮惜时心头一跳,“出什么事了?” “这……”傅一扫了眼外面,一脸不方便说的样子。 “怎么了?”宋玉霜见她迟迟不动,走过来问道。 “好像出了点事。”阮惜时说。 宋玉霜啊了一声,又看车内傅云霆不在,心中便了解了几分,善解人意道:“那我自己去看欣愉吧,你先去忙你的。” 阮惜时心中担心傅云霆,想了想道:“那也好,要是欣愉有什么事,你给我留言。” 宋玉霜点点头。 阮惜时这才上了车。 车子发动,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宫玉瑶,她被烫伤了。”傅一道。 “烫伤?”阮惜时眉头一蹙,“严重吗?” “我们接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送到军医院去了,据说是洗澡的时候被烫伤的,可能是全身大面积烫伤。”傅一说。 “这么严重?”阮惜时心头一冷,“洗澡的水温不是固定的吗,为什么会把人烫伤?” “这个我也不清楚,少帅还在监狱里查,他说怕背后的人会对夫人您动手,所以让我先行过来护送夫人您回家。”傅一道。 阮惜时了然。 傅云霆肯定是觉得,宫玉瑶烫伤的事有蹊跷,倘若跟他们一直在探查的背后的人有关,那这个人说不定会以防万一,也对他们下手,所以才傅云霆才会让傅一来接她。 这么一想,阮惜时担心起傅云霆:“那现在你们少帅还在监狱吧?” “应该是。”傅一说。 “那你开去监狱,我要去找他。”阮惜时道。 傅一一愣:“可是少帅说……” “你们少帅还要听我的呢。”阮惜时断然道,“你现在开去监狱,或者我跳车自己去。” 她眉眼峥嵘,气势冷厉,一瞬间傅一还以为发号施令的是傅云霆。 不愧是少帅的夫人,真是跟少帅越来越像了。 傅一知道阮惜时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怕她真会跳车,只能打转方向盘,朝着监狱开去。 第423章 这不是巧合 傅云霆此刻正跟着警察来到了澡堂。 负责巡逻的女兵还有检修工人都已经被叫过来了。 见到傅云霆,他们全都紧张的低下了头。 “傅少帅,这里就是宫玉瑶沐浴的位置。”警察带着他到一个隔间说道。 此时为了查案方便,所有的女犯人都已经被赶回牢里去了。 傅云霆扫了一圈:“每个犯人洗澡的位置都是固定的吗?” “那当然不是。”警察说道,“就是看哪里有空位就在哪里洗。” 他顿了下:“所以我们觉得,这应该就是个巧合,宫玉瑶如果换个位置洗澡,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毕竟除非提前说好,否则没人能确保,宫玉瑶就在这个淋浴头下洗澡。 傅云霆听着他的话,却忽的问道:“其他隔间的门,是你们关上的吗?” 警察一愣,摇摇头:“出事的时候就这样,我们没动过。” 傅云霆双眸微眯。 看着傅云霆的表情,警察心里咯噔一声:“傅少帅,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这是个巧合?”傅云霆目光扫向他,警察背后的汗瞬间就冒出来了。 “难,难道不是吗?”警察说话都结巴了。 “如果你是她,看见这些隔间的门全部都是关上的,只有这一间开着,你会怎么想?”傅云霆问。 “会觉得其他隔间都有人在洗澡。”警察下意识的说,说完了才反应过来,“所以只要把其他隔间的门关上,宫玉瑶就一定会选择这个隔间。” 他顿了下,又露出疑惑的神色:“可是来洗澡的又不会只有她一个,其他人若是在她之前来,岂不也会这么想?那这就是逮着谁害谁了?” 傅云霆沉吟。 他的视线从隔间离开,又落在了淋浴头上。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这个淋浴头没有问题,可能就是前段时间天气太热,最近又忽然凉下来,气压不稳定造成的。”警察见他盯着淋浴头说道。 气压不稳定,的确是会造成水温忽高忽低。 只是监狱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冷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高的水温,直接就把人给烫伤了。 可能还是宫玉瑶自己倒霉,并不一定就是有人动手脚。警察这般想。 傅云霆却是没有理会警察。 他的手从淋浴头,一直摸到水管,眸光忽然变得犀利起来。 他微停了一下,手指又落在了开关的扳手上,转头问道:“平时这些有人检查或者保养吗?” “有。”警察转头看向那个工人,“就是他负责女澡堂的检修保养。老张,过来!” 那个叫老张的工人,赶紧低着头走过来。 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头发已经隐隐有了几根白丝,腰佝偻着,看上去有些紧张。 傅云霆幽暗不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些平日里,都是你负责检修的?” “是。”老张道。 “今天也检修过了?”傅云霆又问。 老张似是顿了两秒:“是。” “你是什么时候来检修的?” “就早上……”老张低声道。 “早上?”傅云霆看着他,“我刚才在外头看过值班表,澡堂分为早午晚三次开放,每次开放之前,你都需要去检查,并且形成记录。你早上和下午在上面都有记录,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吗?” “啊,对!” 老张急忙道:“我下午也检查了,我就是忘了说!” 他转头问那个女兵:“你巡逻的时候,也看到我了吧?” 女兵点点头,对傅云霆道:“傅少帅,下午我巡逻的时候,的确是看见老张进去了。” 傅云霆淡淡嗯了一声,又问老张:“那你下午的时候,就没发现这开关有什么不对吗?” “开关?” 老张闻言看向开关,却只见到傅云霆的手指正握着开关的扳手,看不见有什么问题。 “扳手前面都断了,你没发现?”傅云霆眉头一拧,嗓音骤然冷厉起来,“你究竟有没有做过检查!” “当,当然检查过!”老张吓得一个激灵,“那个扳手我,我下午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我就是打算晚上等没人洗澡了再来修的,谁知道就出了这,这事!” 他结结巴巴的,上下牙直打颤:“傅少帅,这开关前头断了,就是不太好开,也跟水温没关系吧!” “开关当然跟水温没有关系。”傅云霆面容冷冽,松开了手,“只是有问题的,本来就不是这个开关。” 他的手挪开,那开关的扳手,完好无缺。 “这,这——”老张蒙了。 “你还敢说谎!”傅云霆眉目间覆上了一层冰霜,强大的气场令老张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 “少帅,我,我错了!” 他浑身都在抖:“我不该说谎!” “这事是你做的?”警察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张。 “不,不是!”老张拼命摇头,“这事真不是我做的,我,我就是找人帮我看了一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厉声道,“你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是,是!” 老张点头如捣蒜。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我就是听说今天平安赌坊有个大盘,能赚大钱,我就想去看看。但监狱请假要提前报备,我就只能找了个外头跟我个子身材差不多的维修工,帮我顶一下午,谁知道就,就出这事了!” 他仰头急切的看向傅云霆:“少帅,这事肯定是那个维修工做的,跟我没关系!” “那这个维修工,现在在哪里?”警察急忙问。 “就在城东一家叫做李氏维修铺,他自己家的店,我找的就是那个老板老李!”老张立刻道。 “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抓回来!”警察看向傅少帅说道。 傅云霆目光却依旧冷然盯着老张:“你是如何知道,这李氏维修铺的老板,跟你个子身材都差不多的?你们原先就认识?” 老张摇摇头:“不认识,是一个人跟我介绍的。” “谁?”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是在赌坊里头认得的,我之前老输,后来见到这个人每次赌都能赢,我就去请教他有什么法子,他就带着我赚了几次钱。” 老张道:“就昨天下班,我手痒又去赌坊摸两下的时候,他就跟我说,今天有个大盘,能赚大钱,就是一定得下午来。然后他就给我提议,说可以找个人暂时顶替一下我,这个老李,也是他给我介绍的,说之前在他家修过东西,看我们个子身量都差不多。我过去一瞅,还真是这样,我就给了这个老李一点钱,让他帮我这个忙。” 他咬牙切齿,声音颤抖:“谁知道他会做出这种事来!” 傅云霆眸光冷戾。 他目光落在老张身上,气氛一时凝固,强大的压迫感,让里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第424章 看望宫玉瑶 老张浑身发抖,整个人陷入了恐惧当中。 谁都知道傅少帅手段凌厉,落在他手里,不知是什么可怕的下场。 好一会,才听傅云霆薄唇轻启道:“把他带出去,仔细审问,再派人去李氏维修铺找人,还有,平安赌坊的那个人,也把他给我找出来。”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人浑身发寒。 老张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还是被警察拖了出去。 阮惜时走进监狱的时候,正见到老张瘫软般的被架了出去。 她听到几个士兵低语:“傅少帅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让人招了!” “这什么事都瞒不过傅少帅的眼睛。” “还好我没犯事,要落在傅少帅手里,估计我不用他说话就全招了……” 阮惜时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她加快步伐走进去,正听到傅云霆在跟旁边的警察说话:“这水管上有夹痕,应该有人动过手脚,让人再仔细检查一遍。” 他侧脸坚毅,发号施令的样子,令人移不开视线。 “夫人,您等等我!”傅一的声音从阮惜时背后传来。 听到声音,傅云霆转头,见到了站在门口盈盈而立的阮惜时。 冷硬的线条立刻柔和了几分,傅云霆走过去:“我不是让傅一送你回家吗,你怎么来了?” “听说宫玉瑶被烫伤了,我不放心你。”阮惜时看向刚才他说的水管,“所以这件事不是意外,对吗?” 傅云霆嗯了一声。 他拉住阮惜时的手:“走吧,上车我慢慢跟你说。” 阮惜时点点头,乖顺的跟着傅云霆往外走。 傅一刚赶过来。 他就停个车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他没想到,阮惜时对监狱这么熟门熟路,都不要人带路就过来了。 傅一自然不知道,上一世阮惜时跟着傅云霆,来过多少次监狱,看过多少次他审犯人。 傅云霆淡淡看了傅一一眼:“你留在这里,等审讯结果出来了跟我报告。” “是!”傅一见少帅没责怪他,顿时松了口气。 傅云霆拉着阮惜时就走了。 傅一转头看向两人的背影,心中暗暗想着真是般配,等一转头见到警察,又瞬间板起了面孔:“带我去审讯室吧。” …… 阮惜时跟着傅云霆上了车,听他说了前因后果。 “所以你是看见了水管上的夹痕,觉得维修工说谎,才故意诈他的?”阮惜时说。 傅云霆嗯了一声:“能在不被人怀疑的情况下,进出女澡堂,还知道怎么控制冷热水的,就只有维修工了。” “而且他还是个男人,只要以维修之名,就能阻拦其他来洗澡的女犯人,等宫玉瑶来了,他再出来,这么一来,就能确保进去的人只有宫玉瑶。”阮惜时眸光闪烁,“这人还真是处心积虑想害宫玉瑶啊。”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你说这个人,会是那个宫玉瑶喜欢的人吗?” “十有八九。”傅云霆沉声,“现在宫玉瑶在我们手里,他一定是怕宫玉瑶泄露了他的身份。我怀疑,之前宫玉瑶在黎城做的那些事,还有她嫁进高家,都是这个人授意的。” “那这个人也太恶毒了。”阮惜时感叹道,“宫玉瑶为他做了这么多,还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清白名声都没了,结果他还要害她!” 她摇摇头:“宫玉瑶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啊!” 她忽的眨眨眼,对傅云霆道:“不然我们现在去医院问问吧,也许经过这个事,让宫玉瑶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或许她就肯说了呢!”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汽车停了。 这么快就到家了? 她看向窗外,见到外面是军医院,顿时转头一笑道:“看来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 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转身下了车。 军医院门口有士兵,见到傅云霆都立刻举手行礼,整齐划一道:“傅少帅!” “宫玉瑶在哪,带我们过去。”傅云霆沉声道。 在士兵面前,他又变成了杀伐果决的傅少帅,阮惜时看着他,再看着军医院,恍惚间有种自己上一世偷偷跟着他的错觉。 但下一刻,傅云霆又转过头看向她,神色温柔,大手牢牢将她握紧,掌心中的温度传到了她的手上:“怎么了?” 阮惜时回过神。 大概是因为临近中秋节,她最近总是会多想。 好在掌心中的暖意,令她明白现在才是真实的。 她将情绪压下去:“没事,进去吧。” 傅云霆目光幽深落在她脸上,闪过一抹探究。 两人跟着士兵穿过走廊,走到了军医院最里面的一间病房。 “病人就在里面。”士兵说着又行了一个礼,就转身回去站岗了。 阮惜时看见门上写着重症病房几个字。 门没有从里面上锁,傅云霆拧开门把,掀开幕帘,两人同时看见了躺在床上被绷带包裹的人,还有守在一边,满脸疲倦的宫督军。 听到声音,宫督军转过头,看到了他们。 “你们来了。”宫督军沉声道。 “她情况如何?”傅云霆走过来问。 宫督军摇了摇头:“医生说不太好。”他顿了下,“我听说,是洗澡时出的事,我还没去监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里,是隐忍的怒意。 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现在变成这副样子躺在这里,他还是难免心痛恼怒。 “我去看过,发现水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负责维修的工人也被有意调离岗位,我想应该是有人蓄意为之。”傅云霆言简意赅道。 “蓄意!”宫督军眉头狠狠一动,“是谁这么做?” “现在还在调查。”傅云霆说。 他顿了下,目光又落在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宫玉瑶脸上。 “请恕我直言,督军如何认定,这床上躺着的人,就是宫玉瑶?” 傅云霆说话直接,要是一般人,恐怕就生气了。 但督军却也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他话中深意:“我看到的时候,也希望这床上躺着的不是玉瑶,可是我后来看见了她的牙齿。” 督军嗓音低沉:“她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带她去爬树,结果不小心把她摔了下来,害她摔断了半颗牙。这半颗牙在最深处,若不是我亲身经历,也不会知道她少了那小半颗的牙齿。” 看来这个人,的确是宫玉瑶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走到病床边,见到床上的人气管被切开,插了管子,双眼紧闭,显然还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嗓子里还时不时无意识的发出痛楚的咕噜声。 她目光又落在被绷带缠住的手臂上,只能隐约看见白色绷带边缘隐隐透出暗红色皮肉的手指。 阮惜时双眸泛出一丝冷意。 身后传来脚步声:“又是谁在这里,都说了容易感染,不要这么多人聚在一起!” 他们转过身,见到进来的是医生。 “原来是傅少帅。”看见傅云霆,医生的态度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傅少帅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看看她的情况。”傅云霆道。 阮惜时走到他身边:“医生,她的烧伤情况究竟如何?” 医生越过傅云霆,看向病床上的人,走到了隔开的幕帘前。 他们跟着过去,医生看了一眼幕帘,才低声道:“不瞒少帅,这病人伤的不轻。因为是在洗澡的时候,所以她浑身上下皮肤几乎都被烫到坏死,属于特重度烫伤。” 第425章 特重度烫伤 “特重度烫伤?” 傅云霆脸色一沉:“那会怎么样?” “简单来说,严重的烫伤会引发感染,进而造成心脏、肝脏、肺脏以及全身内脏器官受损,而且伤者还会遭受很大的痛苦,很多特重度烫伤的患者,并非是因为受损死亡,而是被活活疼死的。”医生道。 这话听起来很吓人,但对于什么审讯手段都用过的傅云霆来说,内心毫无波澜,只是略略皱了皱眉:“所以说,她很有可能活不下去?” “是。”医生道,“这要看她身体素质如何,还有她的心理是否强大。”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 “医生,我看她的气管被切开了,是因为无法自主呼吸吗?”阮惜时开口问道。 医生看向她:“夫人也懂医?” “略懂一些。”阮惜时谦虚的说。 医生额首:“她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无法自主呼吸了。开水烫到了她的咽喉,加上器官受损,必须切开气管辅助她呼吸。” “烫到咽喉,这么说来,就算她好了,也不能说话了。”阮惜时道。 “是的。”医生说。 “我看她的手也烫伤了。”阮惜时想起刚才看到的,“这样的烧伤程度,手指恐怕也不能再有拿笔或者拿筷子这样的精细动作了吧。” 医生点头。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眸中泛起冷意。 医生见傅云霆一脸低气压,也不敢吭声,头压得更低。 还是阮惜时道:“你先去做检查吧。” “是。”医生松了口气,赶紧转身进去了。 看着医生掀开幕帘进去了,阮惜时才对傅云霆道:“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对宫玉瑶动手的应该就是她一直想要隐瞒的那个人。” 宫玉瑶一死,这个人的身份或许就永远成迷了。 就算她侥幸没有死,可却已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提供不了任何消息了。 “没想到这人竟是真下得了狠心。”阮惜时说,同时也感觉到一阵恶寒。 宫玉瑶喜欢的,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魔鬼啊。 “她要是真活下来,倒是另一种痛苦了。”傅云霆淡淡道,“我们进去吧。” 他说完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阮惜时也跟过去,见到医生刚检查完。 “她怎么样?”督军哑着嗓子问。 “目前体征是正常的,还是需要观察。”医生非常委婉的说。 督军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嗯,视线又落在床上。 医生拿着记录板离开。 督军盯着床上的宫玉瑶,好一会才微微侧头道:“傅少帅,如果监狱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请务必要告诉我。” “督军放心。”傅云霆沉声道,“宫大小姐的事情,我一定追查到底。” “多谢。”督军低声说。 他没有再言语。 “我们先回去吧。”阮惜时看着督军的背影,轻声说。 自己的妹妹变成这样,宫督军心里一定不好受,现在还是别多打扰他了。 两人离开了军医院。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天空中一个星星都看不见,乌云密布,凉风吹在树叶上沙沙作响。 一上车,窗外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阮惜时关上窗户,还是有一丝风,透过窗户缝隙一缕缕吹进来。 她身子颤了一下,感觉右眼皮在不停的跳。 一件带着温度的大衣忽的披在了她肩头,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 “很快就到家了。”他只着衬衣,却都能感觉到他身上不断传来的热度。 他伸手帮她将大衣披好:“你再忍忍。”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摸了摸眼皮。 两人一路都很安静。 阮惜时想着心事。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疑神疑鬼了。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眼皮跳多半只是没休息好,可她刚才都不由联想到了神鬼之事上。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她偏偏跳的就是右眼。 阮惜时觉得,可能是宫玉瑶的事情影响到了她,又或者是中秋节要临近了,才令她不安。 阮惜时决定回家以后洗个热水澡,再让傅云霆下碗热汤面,吃完以后睡觉,暂时什么都不去想。 阮惜时打定主意。 她转头看向窗外,想看看什么时候到家,却见一道黑光,从窗户跟前猛然闪过。 阮惜时心头一凛,就听崽崽喊道:“是玄术!” 阮惜时也看见了。 只是这玄术闪过的太快,阮惜时没有看清具体是什么。 他们的车子没有异样,这玄术不像是针对他们来的。 阮惜时身子稍稍偏开,朝着外面看去,想看是谁在大马路上使用玄术,就见“啪”的一下,被一张全是血的鬼脸贴面! 鬼脸上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啊!” 饶是平日什么样的鬼魂都见过了,这么突然一贴面,还是把阮惜时吓得一个哆嗦,迅速往后一挪,撞在了傅云霆身上。 傅云霆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搂住:“怎么了?” “窗外有鬼。”阮惜时盯着窗外,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窗外那只鬼死死扒着窗户,只是这只鬼似乎已经很虚弱了,尤其是现在天黑又下着雨,鬼影几乎都要融在夜色里,看不分明。 但不知为什么,在看见这只鬼的时候,阮惜时产生了一股熟稔感。 还没待看清,又是一道黑光闪过,正击中在这只鬼身上! 即便是隔着玻璃,阮惜时似乎都能听到这只鬼发出凄厉的叫声! 阮惜时猛然直起身子。 看到阮惜时这般紧张,傅云霆俊脸一沉:“是厉鬼?” “好像不是。”阮惜时说着,忍不住伸手去打开窗户。 “你干什么?”傅云霆握住她的手腕。 “我想看看那只鬼。”阮惜时道,“我看见那只鬼被玄术打中了。” “这么说来,附近也有玄术师。”傅云霆沉声,“既然这样,就交给别的玄术师好了,小心有危险。” 阮惜时顿了顿。 的确,这又不关她的事情,一只小鬼魂而已,只怕是崽崽都看不上眼的。 既然有玄术师在收这只小鬼了,她也没必要横插一脚。 何况刚才那道玄术正打中这小鬼的身上,估计此刻已经烟消云散了。 阮惜时想着,正待收回手,却见她以为已经烟消云散的小鬼,竟猛地又扒在了她面前的窗户上! 第426章 熟悉的鬼魂 血混合着雨水,从窗户缓缓流淌下来。 看不见的人,不知道此刻这一场面有多么惊悚和震撼! 阮惜时愣住了。 她盯着面前这团黑色的鬼影,看见那双空洞的眼睛一直朝着里面看来,明明眼睛都没有,却仿佛能透过玻璃窗看见她。 “砰,砰,砰!” 那只带血的手,不断的敲击着玻璃。 司机惊恐的左右看去,不知道哪里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 “我感觉,它在向我求助。”阮惜时缓缓开口,“它想找我。” 傅云霆眉头紧锁:“一只鬼,向你求助?” 他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听起来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握着阮惜时手腕的大手缩紧:“我听说,有一些鬼会迷惑人的心智,你别被它迷惑了。” “这么弱的鬼,还迷惑人心智呢!”崽崽嗤道,“我看这个鬼就是不想被收,打算随便找个人上他的身吧。可惜它找错了对象,你身边这个人煞气这么重,估计还没上车它就灰飞烟灭了!” 阮惜时没有出声。 崽崽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她脑子里此刻都是眼前这只鬼的样子。 明明看不清楚它的脸,可阮惜时却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见过很多次一样。 “唰——” 又是一道黑光闪过,直朝着这鬼魂而来。 这鬼魂已有散灵之势,若是这一次再被击中,定然要魂飞魄散。 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这抹熟悉感,驱使她抽出手,打开了车门! “破!” 她娇呵一声,手中迅速在空中画符,朝着那抹黑光而去! 金光和黑光在空中碰撞,刹那间如同烟花般散开。 “上车!”她声音清脆道。 那只鬼魂立刻钻进车内,却又忽的尖叫了一声,身上冒出了青烟! “姓傅的小子身上煞气太重了,这鬼魂就算进来也活不成。”崽崽出声道,“依本大爷看,你还是别救了吧。” 阮惜时眉头一拧,看着这个身上冒着青烟,越来越淡的鬼魂,当机立断就要下车。 “你干什么?”傅云霆抓住她的手臂,沉声问。 “我刚才救了那只鬼,但你身上煞气太重了,它进不来。”阮惜时瞧见又一束黑光朝着他们打来,手指迅速在空中划过,又一次化解掉了这束黑光,“要是留它一个人在外面,很快就要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阮惜时语气急促,傅云霆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下一刻松开她的手道:“外面在下雨,我下车。” 他说完,没等阮惜时反应,就已经打开车门下车去了。 “你——” 阮惜时的话被关门声夹断。 她来不及再多说,立刻对那鬼魂道:“你赶紧进来!” 鬼魂像是听懂了一样,迅速飘了进来。 瞬间三道黑光朝着他们直射而来,仿佛势必要将这鬼魂斩杀在这里! 阮惜时神色一凛,迅速念起了金光咒。 金光咒在他们周身笼罩出了一层金光罩,将这三道黑光隔绝在外。 趁着三道黑光消散之际,阮惜时迅速关上车门。 “没事了。”阮惜时轻声道,看着那团已经变得很浅的鬼魂,“这里很安全。” 她又迅速在捏了一个金光咒,笼罩住车身,然后扭头看向另一边。 她见到司机正从傅云霆那边回来,傅云霆手里多了一把撑开的伞,应该是司机下去给他送的。 司机上了车,见阮惜时还看着窗外,说道:“夫人不用担心,少帅说等下会有人来接他。我先送夫人回去吧。” 阮惜时低头看着怀里的鬼魂。 这鬼魂已是奄奄一息的样子,现在恐怕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个鬼魂救活,否则她不是白救了。 “好。”阮惜时道。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傅云霆,见傅云霆已经走去电话亭了,应该是另外找人来接他了。 他是少帅,不至于连回家的办法都没有。 而且那个人的目标明显就是她怀里的这个鬼魂,傅云霆跟他们在一起,说不定更危险。 阮惜时放心的扭回头,干脆利落道:“走吧。”她顿了下,又补了一句,“麻烦开快一点。” 司机:“……”突然有点同情少帅是怎么回事。 傅云霆从电话亭里出来,就见到车子飞驰而去,只留下一缕尾气,在空中飘散开来。 傅云霆微顿了一下,旋即眯了眯眼。 这小丫头,竟是真的一点也不留恋他。 他撑着伞,站在雨里,身长玉树,宛如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傅一接到电话就开车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有女人在向傅云霆搭讪:“这位先生,不知何故一人站在雨中,可是在等人?我对云城很是熟悉,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 傅云霆看着她,薄唇轻启,毫不留情:“滚。” 那女人一下子就哭了。 眼瞅着傅云霆脸上更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傅一生怕他一时忍不住动手,赶紧把车开到了他面前:“二爷!” 傅云霆见车来了,看都没在看那女人一眼就上了车。 “没想到二爷都成婚了,还跟以前一样这么招女人喜欢!”傅一说着没忍住笑出来,“二爷刚才那么说话,也实在太伤人家的心了吧。” 傅云霆凉凉一眼扫过去:“你喜欢,可以现在下去要联系方式,我自己开车回去。” “别,二爷,我错了!”傅一生怕二爷真把他丢下车去,赶紧求饶,“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想把二爷您平平安安的送回家!” 傅云霆冷呵了一声。 傅一闭上了嘴巴,过了会又忍不住一直往后视镜看。 傅云霆见他一直瞥向自己,眉头一动:“想说什么就说。” 傅一听到傅云霆这么说,立刻张嘴道:“二爷,您不是跟夫人一起走的吗,夫人去哪儿了?” 而且不但夫人不见了,怎么连车都没了? 刚才在电话里,傅云霆只说让他现在开车来接他,其他什么都没说。 傅一满心好奇。 他刚问出口,就看傅云霆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第427章 四叔 完了,又说错话了。 傅一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他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他咽了咽口水,迅速移开视线,祈祷少帅可千万别把他赶下车。 过了会,他听到背后傅云霆开口:“审讯的结果怎么样?” 傅一听到傅云霆不是要把他扔下车,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赶紧回答道:“那个工人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说自己就是找个人来顶班,其他事情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那个维修铺的李老板呢?”傅云霆又问。 “警察去过了,已经关门了,旁边几家铺子的老板说,这李老板今天一早就没开门,倒是昨晚歇业的晚,他们十一二点走的,看他铺子里灯都还亮着。他们还以为,是他昨晚干活干到太晚,所以今天才在家休息没来呢。”傅一道。 “看来是跑路了。”傅云霆冷声说,“昨晚那么晚,应该是趁着没人的时候,想要将重要的东西搬走。” “警察也是这么觉得,已经派人守在他那个维修铺附近了,如果他还回来的话,就能一网打尽。”傅一说,“还有他家,也已经让人去查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那个平安赌坊的人呢?”傅云霆问。 “警察去问了,抓到了两个出老千的,见到警察就跑,最后逮到一问才知道,那个人之前之所以能一直赢钱,就是花钱雇了他们做戏,至于那个人什么身份,什么背景,他们一概都不知道,赌坊里其他人也不认识他。”傅一说。 “这一场局倒是做的天衣无缝。”傅云霆眸光冷冽。 “是啊,绕了半天,就抓到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工人。”傅一道。 “再派人去码头还有火车站蹲一蹲。”傅云霆说,“这两个人如果要跑,不管是走陆地还是水路,肯定要经过这两个地方。” “是。”傅一应道。 “对了,”傅云霆又似想起什么,“我看你最近似乎挺有空闲,警察局那边还有这两个人的事情,就交给你负责,有什么情报,要一字不漏的告诉我。” 都给他负责? 傅一惊讶。 “二爷,要负责警察局那边,还要管火车站和码头抓人,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啊!”他道,“不然让疯子负责抓人吧。” “他的性格莽撞,这件事还是你更适合。”傅云霆扫了他一眼。 “那审讯交给他?” “我看你更爱说话,审讯之事,还是交给你更好。”傅云霆淡淡道,“此事就这么定了。” 傅一听到更爱说话几个字,顿时哭丧起了脸。 果然傅少帅还是在报复刚才他的问话吧! 傅一心碎。 以后他再也不要多嘴了! 见傅一不吭声了,傅云霆转头看向窗外的雨。 他眸光微沉。 如果能在这两个地方找到他们,是再好不过了。 但要是找不到…… 那他们有可能,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 阮惜时回到家中。 她小心的抱着那只鬼魂回了房间,喊崽崽道:“崽崽,你快点出来。” 崽崽不急不缓的冒出来:“干嘛?” “你有没有办法救它?”阮惜时问。 崽崽小手一抱:“以前不见你这么主动积极的找我,现在有事了,就来找本大爷了?” “你是最有办法的嘛。”阮惜时一脸乖巧的恭维它,“你一定能救的了他,对吧?” 听到阮惜时夸自己,崽崽小下巴顿时都要翘到天上去了:“那当然了!” 阮惜时眼睛一亮。 “不过嘛……”崽崽顿了下,“我不建议你救他。” 阮惜时一愣:“为什么?” “因为会耗损灵力啊。”崽崽嫌弃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一团鬼魂,“你看他现在这样子,明显是被玄术师打散了灵力,只有给他输入灵力,才能让他暂时凝聚起来。但这要耗损你不少灵力的,他就是一个小鬼,又没什么用处,不划算不划算!” “而且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小鬼而已,我闻着嘛,也没什么特殊的,为什么那个玄术师一定要杀了他?说明肯定有问题!” 崽崽小脑袋晃了晃,总结道:“所以为了不惹麻烦,你还是别管他了,把他丢出去吧!” 阮惜时看向床上的鬼魂。 这鬼魂仍是一团模糊,看不清模样,薄到如同透明般,好似随时会消失。 可这么虚弱的鬼魂,却有令人震惊的求生欲,刚才在车外,如果不是这鬼魂坚持,或许此刻已经魂飞魄散了。 阮惜时自从有天眼,看过这么多鬼魂,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执着的。 “既然我选择救了他,就该给他一次机会,起码让他说一说自己未了的心愿。”阮惜时道。 还有一个原因,阮惜时没说。 这个鬼魂给她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她想看看,这个鬼到底是谁。 阮惜时心中想着,闭上了眼睛,将手轻轻放在了这鬼魂身上。 灵力从指尖缓缓流淌进鬼魂身体里,慢慢的,她感觉到手下的鬼魂凝聚成了实体。 她睁开眼,见到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轮廓。 虽然五官仍是有些模糊,但只凭这轮廓,她就认出了是谁。 “四叔……” 她手一颤。 不会的,这鬼,怎么可能会是四叔呢? 四叔明明该在清水村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一定是她看走眼了。 这个鬼肯定只是长得像四叔。 他不会是四叔的! 阮惜时安慰自己,手下却加快了灵力的输送。 “女娃娃,你悠着点!”崽崽看的心疼坏了。 这么多灵力啊,就白白送给这个鬼魂了! 还不如给它吸了呢! 阮惜时此刻浑身紧绷,根本听不到崽崽说话,她只死死盯着床上的鬼魂,看见这鬼魂越来越清晰,最后露出了跟四叔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只是这鬼魂的双眼,却是被剜去了,留下了两个空荡荡的血洞。 “唰。” 鬼魂脑袋动了动,忽的抬手,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腕。 他嘴巴张了张,似是在探知什么,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惜时丫头?” 第428章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阮惜时脑袋嗡的一声。 脑袋好似一瞬间变得空白。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许久,她才又听到那鬼魂开口:“惜时丫头,是你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唯有那张往日对她嬉笑怒骂的脸,此刻变成了一团黑色的鬼影。 阮惜时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好一会她才动了动唇:“……四叔?” 明明是从她在说话,可她自己却仿若一点也听不到般,连一点回响都没有。 她宁愿自己此刻是聋了,瞎了,听不到回话,又或是希望面前的鬼魂否认。 可他却激动起来,抓着阮惜时的鬼手更加用力,冰冷到刺痛了阮惜时的肌肤和骨头:“真的是你,四叔可算找到你了!” 他虽然被输了灵力,但鬼身还虚弱着,因为一激动,鬼影又晃荡起来。 可他却丝毫顾不上自己,语气急促道:“惜时丫头,你快跑,有人要来杀你!” 一个杀字,让阮惜时回过神来。 可她浑身的血液仍是冰凉的,好像全身都被冻结了一样,甚至都不知道声音是不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叔的手颤了一下。 他整个身体融在黑暗里,连头顶的琉璃灯的灯光,都没有办法把他照亮。 他没有出声。 阮惜时也没有。 阮惜时的呼吸很轻,她在等,她希望答案不是她想的那样。 不,她根本不敢去想。 她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不知多久,她终于听到四叔开口:“惜时,我已经死了,还有大哥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的声音很缓,像是在给阮惜时缓过来的时间,又像是说不出口。 他的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吞咽声:“清水村没了,整个村子都烧了,大哥他们拼着魂飞魄散,将我送出来找你,让你小心那个玄术师……” 什么叫做清水村没了? 魂飞魄散,谁魂飞魄散了? 阮惜时手脚麻木。 她脑子里闪过各种想法,一时间脸上竟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她甚至没有听到房门打开了。 傅云霆走进来。 他看见阮惜时的表情,感觉到不对劲,顿时眉头紧皱,大步走进来:“你怎么了?” “啊!” 他一靠近,四叔的鬼魂发出一声痛呼。 “你别过来!” 阮惜时忽的大叫! 她惊恐的看向四叔的鬼魂,又蓦然看向傅云霆:“你出去!” 她从没用这样的口气对傅云霆说过话。 傅云霆顿住了脚步。 他目光幽沉的盯着阮惜时:“你到底怎么了?” 他又想起什么,看向她刚才看去的位置:“你把那个鬼魂带回来了?” 阮惜时刚才那一声喊,几乎是破了音。 她喘着气,胸口起伏着,没有回答傅云霆。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混乱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傅云霆。 傅云霆看她面色苍白,眸光沉了沉,说道:“我就在门口,你如果有事,随时喊我。” 他说完又走了出去,拉上门。 他没有走,就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傅云霆的出现,让阮惜时原本混沌麻木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她看向四叔的鬼魂,尽管她有意克制,但声音还是止不住发抖:“那二叔,三叔,五姑姑……” “他们都死了。”四叔叹息一声,声音也听出颤抖,“有个玄术师来了村子,询问你的事情。我们感觉到不妙,于是收拾了行囊,打算趁夜离开,谁知道那个玄术师在村子里设了结界,我们根本就出不去!” “他逼问我们,你是跟何人学习的玄术,究竟学到了什么程度。我们哪里知晓你会什么玄术啊,更不知他说的什么云游的师父到底是谁。我们说不出来,他便对我们施以酷刑。后来见我们实在不说,他便不知捏了什么咒诀,村子里就起了大火!” 四叔回想起那个场景,一张脸浮现出扭曲的神色:“村子里那么多老人,孩子,就算他们是针对我们来的,村子里那么多无辜的性命,他竟是一个都不肯放过!” 阮惜时定定的听着,手指无意识的缩紧。 四叔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渐渐平复:“后来大哥他们将我护在身下,老三以银针护住我最后一息,然那个玄术师却是待火熄灭之后,用符纸一张一张贴在我们身上,我感觉到那符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知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便以刀自尽,趁着身体和灵魂分离的那一刻,逃了出来。” “可没想到,我还是被那个玄术师发现了,差点就被杀了,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让我找到了你。” 四叔手指更加用力,微微侧头,似是想看她。 可那双空洞的眼睛无论怎么睁大,都已经看不见了。 他被那个玄术师,生生挖掉了双眼。 手指指甲死死掐入掌心之中,阮惜时才能让自己保持几分冷静,嗓音嘶哑的开口:“你还记得,那玄术师长什么模样吗?” “记得。”四叔点头,“他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年纪大概四十多,对了,他耳朵后面,还有一块很大的褐色胎记!” 那是在他被抓住的时候看见的。 “惜时丫头,那个人是针对你来的,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找个没人的地方先躲起来!”四叔急促道。 “我知道。”阮惜时轻轻说,“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来。” 她又用意念对崽崽道:“你在这里帮我守着四叔。” 崽崽看着她的表情,没吭声,飞到了四叔的鬼魂身边。 “好,你赶紧去收拾东西。”四叔以为她是去收拾行李,立刻说道,“你别担心我。” 阮惜时缓缓站起身。 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慢慢拉开了门。 傅云霆还在门口,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阮惜时反手关上门。 刚关上,她整个人就如同卸去了力气,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 傅云霆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惜时……” 他的声音明明就近在耳边,却此刻阮惜时却又觉得很远。 刚才所有强撑的力气,在离开四叔身边的那一刻,全部土崩瓦解。 她恍恍惚惚的抬头,看向傅云霆:“刚才我看见四叔的鬼魂了。” 傅云霆身子蓦的一僵。 他听阮惜时提过她的那些叔叔姑姑,每次提到他们,她都是笑着的。 他们都是对她极好的人。 “四叔说,他们都死了。”阮惜时又轻声开口,像是在称述什么,又像是在说梦话,“有一个玄术师,烧了整个清水村,清水村里所有人都死了。” 她抓着傅云霆的胳膊,仰头看着傅云霆:“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第429章 梦醒 傅云霆目光沉痛的看着她。 阮惜时对上他的眼神。 她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急促,她的手指越掐越紧。 傅云霆握住她的手:“惜时,你先松开。” 他用如同哄小孩子般的语气,哄着阮惜时:“你松开,我们慢慢说。” 可阮惜时的手却已经将掌心掐出了暗红色。 傅云霆没有办法,只能强行掰开她的手指,看见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血,顿时心疼不已:“我去拿药来。” 阮惜时却是垂眸看着掌心中的血痕。 她一只手牢牢抓着傅云霆的胳膊,另一只手摊开在眼前。 有血。 还有点疼。 如果是梦,怎么会流血,怎么会疼呢。 但这要不是梦,那她胜似亲人的叔叔姑姑们,还有她的家…… 阮惜时面色愈发苍白。 “别看了,惜时。”傅云霆的大手覆在了她流血的手心上,“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他的手掌很暖,可就因为很暖,才能让阮惜时不得不确定,现在是真实的。 眼泪一颗一颗,顺着脸颊流下来。 滚烫的泪滴,滴在傅云霆的手背上,好似烙铁一般,烫的傅云霆心痛。 阮惜时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想说什么,可在极度的悲痛下,她发不出声音。 眼泪布满了整张脸,她张着嘴,无声的哭泣着,身体因为抽噎而不断发抖。 傅云霆一把搂住她。 阮惜时靠在他怀里,整个人好似被抽去了骨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软软的靠着他。 她的手用力攥紧他的衣襟,死死咬住嘴唇,不敢放声哭出来。 四叔还在屋子里,她不想让他听到更伤心。 可她的心好疼,疼的快要裂开了,疼的恨不得现在就死过去。 巨大的痛苦,席卷着她的心脏。 她眼前一黑。 她好像又回到了清水村。 鸡啼声、狗犬声,还有人们的欢声笑语,在耳边不断的回荡。 绿树成荫,大叔叔在屋里给她们煮饭,她刚给姆妈喂过水,就听到外面传来五姑姑清脆的喊声:“丫头,出来啊,我新排了一段舞,你要不要看?” 她一边喊道我来了,一边放下水碗,朝着屋外奔去。 她见到五姑姑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茂密的树下,翩翩起舞。 三叔在边上吹笛子。 这笛子上面刻着精致的莲花,是他之前在一个土财主家顺来的,据说是千金难求。 另一边,又传来唰唰的声响,阮惜时看去,不出意外的见到四叔在练拳。 两边都这么精彩,她正看得起劲,没由来脑袋从身后被轻砸了一下。 她转过身,见到二叔那张故作严肃的脸:“我让你背的医书背了没,就在这看热闹!” 当然没背。 她顿时心虚。 那么厚一本医书,哪能这么快背下来啊。 她挤出乖巧懂事的笑容,想要像以前一样,撒娇卖萌的蒙混过去。可明明她想笑的,眼泪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觉得心脏闷得难受,忍不住就哭出来。 她哭得眼泪横流,哭到几乎肝肠寸断,哭到蹲了下去,直不起腰来。 她在睡梦中,哭醒了。 阮惜时睁开眼。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天已经亮了,身旁傅云霆的声音传来:“你醒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脸色低沉,眼睛下有一圈淡青。 她怔了几秒,才张了张口,一出声嗓音就沙哑的厉害:“四叔他们……” “我已经找人调查了。”傅云霆握住她的手,声音很温柔,似是怕再吓着她。 原来真的不是梦。 阮惜时又转头看向屋顶,好一会,她才垂下眼睑,手撑着床想要坐起来。 傅云霆扶住她,将软枕放在她身后。 阮惜时靠在软垫上,看着他眼底的青色:“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你在梦里一直哭,我让医生来看过,他说你是受了刺激。”傅云霆道。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这一个晚上,她一直都在做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清水村,她很快活。 可现在,梦醒了。 她的家没了。 阮惜时轻轻闭上眼,复又睁开:“你刚才说,找人调查了。” “嗯。”傅云霆转身给她倒了一杯水,一边说道,“我让周钦去了一趟清水村。” 阮惜时接过水,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脸上:“清水村,现在怎么样?” 傅云霆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已经全都烧毁了。” 即便是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阮惜时感觉到心脏还是被狠狠拽了一下,牵扯到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 她用力握住水杯,眸中是盈盈碎光:“还能找到活人吗?” 傅云霆没有回答。 但这就已经是答案了。 阮惜时垂眸。 她将水杯放到嘴边,茶杯跟手都在抖。 她喝了一口水,却不小心呛到,猛然咳嗽起来! “咳咳!” “小心。”傅云霆赶紧接过她手里的水杯,起身帮她拍背。 阮惜时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 她抓住傅云霆的手臂:“我四叔跟我说,是一个玄术师害死了他们。他说那个玄术师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而且四十多岁。我觉得,像是你父亲身边那个天师。” “你是说张天师?”傅云霆眉眼微冷,“张天师为什么要对付他们?” “四叔说,那个玄术师,是来调查我的。”阮惜时道,“上次我在傅家对杜碧琴用了入梦符,之后又除了那天师紫金葫芦里养的鬼,虽然后来我把事情都推到章婷身上了,但现在你父亲既然纳了章婷做妾,说明他并没有真正相信那些事是章婷所为。” “他们肯定想知道,我的玄术是什么人教的,才去清水村找我的老师。”阮惜时低声道,“因为找不到,怕调查的事让我们知道,又怕这个老师的存在,将来会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所以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将整个清水村烧了。” 她说着,手指寸寸缩紧。 “可我父亲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傅云霆沉声道,“你的师父,又或者是你,对他来说会有什么影响?” 阮惜时看着他。 傅云霆没有经过上一世,不知道他父亲设计杀了他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想象到,傅经略使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阮惜时知道,傅经略使那温和的表象下,究竟藏着怎么样恶毒的心思。 她抿了抿唇,然后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怀里的那个黑盒子吗?” 第430章 我们的小丫头长大了 傅云霆微顿。 “你那时候看到黑盒子了?”他当时还特意检查过,黑盒子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所以他以为,阮惜时并没有看见。 阮惜时轻轻点头:“那黑盒子里装着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清楚。”傅云霆道,“是我父亲让我去找的。” 阮惜时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的告诉他:“那里面装的,是能毁天灭地的鬼王。” “鬼王?”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是萧棋告诉我的。”阮惜时说,“这个黑盒子,其实是萧家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可以镇压邪祟之物。当初萧家祖上镇压了这个鬼王之后,就将黑盒子封存起来了,但却被你找了出来。” “但我并不知道,这黑盒子里装着的是鬼王。”傅云霆沉声。 “你不知道,不代表你父亲他们都不知道。”阮惜时说,“既然你父亲特意让你去找这个黑盒子,说明他很有可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可我父亲要鬼王做什么?”傅云霆眸中暗流涌动。 阮惜时摇摇头:“鬼王杀伤力极大,你父亲要做什么,我也无法估计,但是我想,如果这一次是他派张天师动的手,那么说明我和我师父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威胁。” 阮惜时的肩膀垂了下去:“要是我能早想到这些就好了,也许叔叔他们,都不会死了……” “这不能怪你。”傅云霆握住她的手,“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何况现在这些也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并不是我们想的这样。” 他沉声问道:“你四叔可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 “有。”阮惜时说,“四叔说,他看见那个玄术师的耳朵后面,有一块很大的褐色胎记。” “这我倒是没注意。”傅云霆道,“我回头去看一看。” “别回头了。”阮惜时推了他一下,“你现在就回去吧。” 傅云霆皱眉:“现在?” 他看着阮惜时:“可你现在的样子,我不放心。” “我没事。”阮惜时微微坐直身子,“我现在已经很清醒了。” 她鼻尖红红的,带着几分哭腔:“我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改变了。” “惜时……” “但我一定要找到凶手,为他们报仇!” 阮惜时吸了吸鼻子。她看着傅云霆,眼里似有熊熊烈火,灼烧的连心肺都滚烫起来:“云霆,帮帮我。” 她其实很想自己去,把张天师给揪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但四叔现在太虚弱了,白日里本来阳气就旺,她没有办法把他带出去,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里。 万一连他的鬼魂都再遭遇不测,阮惜时真不知该如何撑下去了。 看着阮惜时伤痛的神色,傅云霆眼眸暗下来。 “我知道了。”他温热的大手落在她脸上,拂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交给我。” “那我去看看四叔。”阮惜时说着就下了床。 傅云霆给她披上一件外衣,才陪着她一起去了隔壁房间。 到了门口,他没进去:“等我回来之前,你哪里也别去。” “好。”阮惜时轻声答应道。 看着阮惜时推门进去,傅云霆才转身离开。 听到开门声,崽崽小脑袋蓦然一抬,已经快合上的双眼一下子睁开:“女娃娃,你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本大爷都要困死了!” “辛苦你了。”阮惜时道。 崽崽哼唧一声,小手一抱道:“那我回去睡觉了!”说完一下子就在空中隐去了。 四叔的鬼魂虽然看不见,也听不到阮惜时他们用意念说话,但是能感知到,一扭头道:“惜时,我总感觉有东西在我跟前。” “那是我留下保护四叔你的。”阮惜时在床上坐下,见四叔鬼魂的状态比之前刚救回来时要好了不少,心头稍微一松,“四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一个鬼魂而已,能感觉怎么样。”四叔叹息道,顿了下又问,“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对于一个看不见的鬼魂来说,是没什么时间概念的,何况四叔现在鬼魂之体虚弱,常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否则他只会觉得更加漫长。 “我还没有帮你们报仇,我不能离开。”阮惜时道。 四叔一听顿时急了,飘了起来,伸手胡乱的想去抓阮惜时。 阮惜时伸出手,被四叔抓了个正着。 四叔一把牢牢抓住她:“惜时,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丫头,但是我拼尽全力逃出来找到你,不是为了要你帮我们报仇的。那个玄术师摆明了是冲你来的,你现在只有躲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被人害死,而自己却苟且偷生!”阮惜时咬紧嘴唇,眼眶又红了。 听到阮惜时哽咽的声音,四叔叹了口气。 “傻丫头。” 他摸索着,摸了摸阮惜时的脑袋:“你是我们几个看着长大的,我们都没孩子,在我们心里,你就跟我们的亲生孩子一样。我们教导你,爱护你,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只要你能好好的,即便是我们死了,也能心安。” “四叔……” 阮惜时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平复了几下呼吸,才又开口道:“四叔,我知道你们担心我,但这里很安全,待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四叔很怀疑,“那个玄术师很厉害的。” “真的。”阮惜时努力摆出轻松的语气,“四叔,你还不知道吧,我已经嫁人了。” “什么?”四叔惊讶,“你嫁人了?” “是啊,他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少帅,我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带他回去见你们的。”阮惜时顿了一下,差点眼泪又落下来。 因为四叔他们都是隐姓埋名待在清水村的,所以阮惜时也不敢随意联系他们,怕被以前那些仇家知道了。 她本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带傅云霆一起回去拜年,给他们一个惊喜的,没想到……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应该管那么多,早早带着傅云霆回去见他们就好了。 她使劲呼了一口气,才又勉强控制住情绪:“这里是我们的住处,他手下有很多士兵在这里保护我们,所以不管是多厉害的人,都不可能靠近。” “是这样啊。”四叔听了,露出了笑容,“我们的小丫头真是长大了,都嫁人了。要是大哥他们看见……” 该有多开心啊。 第431章 你一定过的也很辛苦 四叔没有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 阮惜时也没有再提。 因为阮惜时的一再保证,四叔总算勉强同意她暂时留在这里。 阮惜时又把从清河村来了以后发生的事情说给四叔听,只是跳过了那些危险的事情。 这一说就是一个下午。 “对了,你怎么能看到我的?”安静下来,四叔才想到这个问题。 面对四叔,阮惜时没有隐瞒,将黑盒子的事情说给了四叔听。 四叔听的啧啧称奇:“竟然还有这等奇遇。”他感叹道,“当初在村子里,我们就觉得你这丫头非池中物,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没想到,你不但现在有了天眼,还嫁给了一个少帅,结识了这么多大人物。” 他伸出手,摩挲着抚上阮惜时的脸:“其实啊,我们只希望你能一直平平安安的就好了。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四叔知道,这些日子,你一定过的也很辛苦。” 阮惜时双眼一红。 虽然四叔的手并没有温度,但阮惜时却仿佛感觉到了暖意。 她虽然有姆妈,但姆妈常年病重在床,给她灌输的都是怨恨;她有阿爹,可是阿爹不爱她,对她仅有的那一点好,还是想要利用她谋取利益。 在她心中,她的家人更像是从小教她各种知识,保护她,爱护她的叔叔和姑姑们。 只有他们,才不在乎她有多么厉害,只关心她累不累。 阮惜时压下心中的酸涩,说道:“我不辛苦,我已经为姆妈报了仇,也找到了自己爱的人,我现在很幸福。” “是吗?”四叔微微一笑,“那就好。” 阮惜时嗓音里发出一声轻嗯。 “那你的那位少帅呢?”四叔问道,“我还没见过他呢。” “他啊,他出门了。”在还没有确定是张天师害了他们之前,阮惜时还暂时不想告诉他,“等会就回来了。” “他能看见我吗?”四叔问。 “看不见。”阮惜时说。 “那就好,等他回来我一定要瞧瞧,这个被你夸上天的人,是什么样子。”四叔道。 他虽然看不见了,但还可以听,可以感受。 他可不放心他们自小看到大的丫头,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嫁给别的男人了。 “四叔,你恐怕不能去见他。”阮惜时道,“他是少帅,上战场杀敌太多了,身上煞气重,鬼是不能近身的。” “煞气重?”四叔脸一沉,“那你跟他在一起?” “我没关系。”阮惜时语气努力轻松道,“我身上灵气足,专门克制他!” “你啊。”四叔被她给逗乐了。 气氛总算没了刚才的凝重。 阮惜时轻轻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又暗下来了。 傅云霆已经去了很久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查到线索。 …… 傅云霆回到傅家。 他径直去了天师的住处,刚到偏院,便见傅经略使从中走出来,见到他有些惊讶:“云霆,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父亲怎么在这儿?”傅云霆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道。 傅经略使的住处并不在此院。 “哦,我来这儿拿点东西。”傅经略使随口道,又问道,“你这么急匆匆回来,可是有什么事?” “的确是有点事。”傅云霆说。 “哦?”傅经略使看着他,“这倒是稀奇,你平日里不总是什么事都自己解决,这回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倒是回家来了。” “因为这件事我解决不了。”傅云霆道,“是最近惜时晚上总是做噩梦,父亲也知道,她懂一些简单的玄术,便知是沾染上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可她能力低微,驱除不了这不干净的东西,我便想着来找张天师,想让天师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不干净的东西?”傅经略使面容微动,“那惜时现在没事吧?” “现在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人有些疲倦。”傅云霆道,“不知张天师现在是否有空?” “这可真是不凑巧。”傅经略使沉声道,“张天师又去山上修行了,只怕一时半刻无法回来。” 他顿了下:“不过我倒是知道城内还有几个不错的玄术师,不然我让人联系他们,去给惜时看看吧。” “其他玄术师哪有张天师的本事。”傅云霆视线落在父亲脸上,语气低沉道,“既然张天师不在,那便等张天师回来之后,再麻烦他来看看惜时吧。” “好,等他回来我会告诉他的。”傅经略使语带关心,“你要回去多照顾照顾惜时,让她好好休息。” 傅云霆额首,又似想起什么,问道:“我听说母亲因为受伤被接回家里了,不知母亲现在伤势如何,我能否去看望她?” “你母亲伤势未愈,医生说现在不宜打扰,还是等她好一些,你再去看他吧。”傅经略使说道。 傅云霆看着父亲淡然的神色,也没有再说什么:“那我先回去了,父亲也多保重身子。” 傅经略使点头。 看着他离开,傅经略使敛了神色,目光变得阴冷起来。 他一甩宽袖,又转身进了偏院。 进了屋,便将张天师从架子后走出。 “大人。”张天师神色微沉,“二少爷可是为了清水村的事情来的?” 傅经略使摇摇头:“他说是惜时身子不适,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自己没有能力除去,让你去帮忙看看。” “是么?”张天师双眸微眯,“少夫人玄术如此高超,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竟是自己都除不去?” “所以你是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傅经略使问。 “我那日除去清水村众人时,本想施法将他们所有人的灵魂封印,以免他们去通风报信,谁知还是失了手,让一个鬼魂侥幸逃脱。之后我追来此,想要诛杀了这鬼魂,却被人所救。我当时没想到竟会有玄术师施救,一时轻敌,让那鬼魂逃脱了。” 张天师冷声道:“倘若那人正是阮惜时的话……” “如果是这样,那云霆今日来此,就是想找你确认的。”傅经略使皱眉,“他被我所拦,不知是否会因此对我也起了疑心。” “倘若他真对你起了疑心,大人你打算如何?” 张天师看着傅经略使,问道。 第432章 我不会心慈手软 傅经略使沉吟。 他眼中暗流涌动,片刻才开口道:“自从他跟阮惜时在一起之后,便处处给我找麻烦,倘若他真对我起了疑心,插手我的事,即便他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心慈手软。” 他顿了下,又问道:“那阮惜时你又探的如何了,她可是会坏我们的事?” “清水村那些人当中,应该没有人会玄术,那个鬼魂之所以能脱躯体而出,也不过是执念所致。”张天师道,“又或者真如她所说的,她的师父是一个云游的高人,并未在清水村。” “那该如何是好?”傅经略使眉头紧皱。 “大人无须担心。”张天师倒很是淡定,“就算阮惜时再有本事,那鬼魂也撑不了多久,他们又无别的证据证明是我所做,清水村一事,他们奈何不了我。” 他眸中泛起阴冷的光:“至于阮惜时和她那个师父,若是她们真敢坏大人您的好事,我决计不会放过她们!” “你最近还是避一避。”傅经略使沉声道,“免得他们捣乱,影响了我们的大计。” 张天师恭敬的抬手:“是。” 窗外的夜,浸了墨色般沉寂。 阮惜时陪着四叔的鬼魂,直到他又沉沉睡去之后,才离开房间。 崽崽守在四叔房间里,她独自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看向外面。 虽说傅家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但也不至于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阮惜时心中忐忑。 莫不是傅经略使见事情败露,留下了傅云霆吧? 想到上一世傅云霆就是死在傅经略使和张天师手中,阮惜时心脏砰砰的加快起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趟傅家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个令她望眼欲穿的身影。 阮惜时赶紧小跑着过去开门。 傅云霆一身寒霜进了门。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阮惜时问他,“怎么样,看到胎记了吗?” “没有,张天师不在府上。”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败露了,所以跑了。”阮惜时也不意外,“看来,这件事果然是他们做的。” 傅云霆沉沉嗯了一声。 阮惜时感觉到他情绪似乎不太对。 “怎么了?”她看向他。 傅云霆的脸隐在灯光另一面,只有浅浅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脸上,模糊了他的表情。 “没事。”傅云霆低声道。 他顿了下,问道:“你四叔今天情况怎么样?” “比昨天好点了,不过他之前受了玄术的攻击,现在还是很虚弱。”阮惜时道。 傅云霆嗯了一声,才又道:“这件事我会继续调查的。” “好。”阮惜时点点头。 “那你再去陪陪你四叔吧,我去洗个澡。”傅云霆说着,从她身边走过。 阮惜时转身看向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傅云霆一向敬重他的父亲,可最近先是经略使夫人,再到这次清水村的事,令傅云霆心中父亲伟岸的形象几近破碎。 对于傅云霆来说,这一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阮惜时心口发闷。 即便如此,她也希望傅云霆可以看清楚,他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不会重蹈悲剧。 她在楼下站了一会,才去四叔那儿看了一下,才回到自己房间。 傅云霆已经洗完澡了,阮惜时习惯的躺在床上,钻进他怀里。 傅云霆不知在想什么,只是搂着她没有说话。 阮惜时也还在想着四叔他们的事情。 两人静静的躺在床上,空气难得的静谧,不知多久阮惜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一睡着,她就又梦到了清水村。 上一刻,她还是垂髫小儿,同村子里的孩童们一起玩耍;下一刻,便是陷入火海之中,听见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听到他们在喊她:“阮惜时,都是你害了我们!” “阮惜时,凭什么你还活着——” “救救我,救救我!” 阮惜时惊恐的看着他们。 她想要冲上前,将他们从火海中拉出来,可是她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管她怎么拼命的想要上前,却都挪不开一步。 她看见经略使和张天师站在火海外,残忍且得意的看着她。 “阮惜时,你救不了他们。” “你若是再敢给我们找麻烦,他们就是你日后的下场!” 明明隔的很远,阮惜时却清楚的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她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不是害怕,是愤怒! 她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想要杀了他们,为村里的人报仇! 一双坚实的手臂,忽的搂住了她。 “没事了。”低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如潺潺流水,平复着她的心,“这只是梦。” 只是梦吗? 阮惜时听着这个声音,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那股暖意,身体渐渐放松。 后半夜,她终于没有再做梦。 …… 过了几日,阮惜时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 四叔的鬼魂清醒的时间也比之前要多了,只是依旧很虚弱。 按照崽崽的说法,四叔中了玄术,没有魂飞魄散已经很不错了,若真想要保住他的魂魄,还是需要一个灵力充沛的灵器,来慢慢养护。 所以阮惜时决定去灵器市场找一找。 正巧她几天请假没去学校,宋玉霜打电话来问她近况,知道她要去灵器市场,就说要跟她一起去。 “上次我给你做的那些服装,到现在还没用上呢!”宋玉霜提到给阮惜时换衣服,似乎就格外兴奋,“你今天打算穿哪套?” “就普通的吧。”阮惜时轻声道,“我今天有急事。” 宋玉霜听出阮惜时语气不对:“怎么了?” “没事。”现在敌暗我明,阮惜时不想告诉宋玉霜,把她也牵扯进来。 宋玉霜在电话那端顿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呼吸沉了两秒,也没有再提衣服的事情。 阮惜时定了时间,两人约好在巷子口见。 到了地方之后,宋玉霜看着阮惜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阮惜时问她。 宋玉霜薄唇一抿,清冷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摇摇头:“没事。” 阮惜时也没有再多问。 阮惜时给宋玉霜暂时开了天眼,两人进了灵器市场,挑选了半天,总算选到了一件合心意的灵器。 刚从灵器市场的小巷子里出来,走到大路,宋玉霜忽的一把拉住了阮惜时。 第433章 当红女星谢雨秋 “是谢雨秋。”宋玉霜嫌恶的开口。 谢雨秋? 阮惜时顺着宋玉霜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正从车内走出来。 尽管只能看见侧脸,但还是能看出,是一个绝佳的美人。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她。”宋玉霜转头,“既然都碰上了,惜时,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阮惜时怔了一下,露出不解的神色:“什么?” 见她表情,宋玉霜秀眉紧蹙:“你没看这几天的报纸吗?” 她看见前面就有一家报亭,拉着阮惜时就快步走过去,拿起一份报纸递给她:“你看!” 阮惜时伸手接过,见到报纸上最显眼的位置,写了一个大大的标题: 【傅少帅为当红女明星谢雨秋一掷千金投资电影只为博美人一笑!】 新闻旁还附上了谢雨秋的照片,正是刚才前面的美人。 照片上的谢雨秋穿着白色滚边外套,精致的小羊皮靴,时髦和优雅在她身上融合的天衣无缝。 “这几天报纸上全是二表哥和谢雨秋的新闻!”宋玉霜俏脸冰冷,“写的比这还离谱的都有!” 阮惜时放下报纸,神色淡淡:“我相信云霆,这些都不会是真的。” “你相信没用啊,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假的都变成真的了!”宋玉霜眉眼冷冽,“我也相信二表哥不会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她买通了记者胡编乱造的!你应该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宋玉霜不愧是参谋长的女儿,说起狠话来也是气势逼人。 她看着谢雨秋的背影,用力拉住阮惜时的手:“你别怕,有我替你撑腰,走,我们去找她!” 宋玉霜这人是外冷内热,她把阮惜时当最好的朋友,便见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她拉着阮惜时,追着谢雨秋到了电影院。 电影院门口贴着大幅海报,正是谢雨秋主演的电影。 根据报纸上说的,这部电影还是傅云霆投资,专门让谢雨秋演主角的! 两人只耽误了一下,等追到电影院门口的时候,就见谢雨秋已经进去了。 宋玉霜也赶紧拉着阮惜时进去:“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应该是这里吧。”阮惜时指着门口的一个立牌说,“看时间,十分钟后是这部电影的首映,谢雨秋应该是去看自己的电影首映了。” 宋玉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对,肯定是!” 她左右看了一眼,便找到了位置:“那里,雅竹厅!” 她迅速买了两张票,还好还有位置,只是已经在很后面了。 两人走进去,扫了一眼,就见到谢雨秋也坐在后面。 谢雨秋脖子上围着丝巾,遮盖住了小半张脸,大概是怕被人发现引起骚乱。 她两边都已经有人坐了,阮惜时和宋玉霜只能先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 “等会儿结束了,咱们再去找她。”宋玉霜低声说。 这毕竟关系到名声,就算是要教训,也要私下教训,否则传出去还不知道又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目光却是还落在谢雨秋那边。 “诶,傅少夫人?”忽的前头一个女声传来。 两人看去,见到了一个有点面熟的夫人:“傅少夫人,你也来看电影啊!” 听到傅少夫人几个字,谢雨秋的视线立刻朝着这边看来。 她见到了阮惜时。 阮惜时似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与那夫人说话,侧脸在灯光的照应下划出温软的线条。 谢雨秋眸中浮出一道微光。 “傅少夫人是也喜欢谢雨秋吗?”那夫人嗓门大,一说话周围都跟着看过来,“她之前演的都是配角,好不容易演了一次主角,我一听说就立刻来看了!” 这夫人显然是没看报纸,否则也不会跟阮惜时说这话。 宋玉霜嗤笑了一声:“也不见得有多漂亮,没想到林夫人喜欢这种类型的。” 林夫人不明所以,但见是宋参谋长的女儿,也没敢反驳,只能打马虎眼道:“虽然不算很漂亮的,但演技还是不错的。” “的确是演技不错。”宋玉霜特意咬重了演技两个字。 林夫人看她面色不济,也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扭头坐好了。 阮惜时的目光还在林夫人身上,宋玉霜忽的拉了她一下,示意她朝旁边看。 她转过头,见到刚才还坐在另一头的谢雨秋竟是朝着她们走过来。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 谢雨秋在她身旁坐下,见她看过来,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显然还不知道阮惜时她们是追着她来到这里的。 宋玉霜正待要说什么,电影院忽的整个暗了下来,音乐声响起,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影片了。 厅内一下子变得安静。 宋玉霜只能暂时将话咽了回去。 阮惜时看向电影。 这是一部爱情电影,电影讲述的是一个农村女孩,已经跟心爱之人定了亲,可心爱之人却成绩优异,考上了城市的大学。尽管她不舍,却仍旧愿意支持心爱之人的梦想,留在农村种地,供他去城里读大学。 炎热的夏天,她顶着大太阳在田里种庄稼,汗水顺着她的脸一点一滴的流淌下来,连皮肤也被晒得发红,可她只是随意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没有停止手里的劳动。因为她知道,只有庄稼收成好,才能赚到钱,给她心爱的人寄去生活费。 后来,男人大学毕业,如愿以偿的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他将这姑娘接到了城里来,许诺要让她过上好日子。 阮惜时正看的入神,就听到身旁传来谢雨秋的轻语:“这女孩可真是傻,以为到了城里,就能跟丈夫在一起了吗?” 阮惜时看了谢雨秋一眼,淡淡开口:“既然都已经将她接进城里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 谢雨秋笑了一声:“他们的地位已经不相同了,村妇就是村妇,哪怕是攀上高枝,也变不成凤凰。” 她嘴上跟阮惜时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电影屏幕。 屏幕上,那农村女孩怀揣着满心希望的来到城里。她的心爱之人因为工作,并没有亲自来接她,而是让自己的司机将她带去了住处。农村女孩第一次来城里,不知所措。她想洗澡,却不知道该怎么调水;她想弄点饭吃,却不知道没有灶台怎么烧火。 她饥肠辘辘,只能到门口盼着自己心爱的人回来。她一直等到第二天,实在忍不住的她出了门,找了一辆黄包车,按照之前男人跟她说的记忆,去了他的单位,却见男人正跟一个模样美丽的女人一起走出来。 那女人如此好看,就像是天上的仙女,而她,却犹如泥土上最不起眼的砂砾。她下意识的躲了起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跟那个女人笑意盈盈的聊着天,丝毫没有看见躲在角落里的她。女孩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这就是现实。”谢雨秋又道。她转头看向阮惜时,“只有同样阶层的人,才适合在一起。不像是有些人,哪怕把自己包装的再光鲜亮丽,内里也不过是从农村来的土包子罢了,如何能配得上已有成绩的男人?倒不如识趣些早些让出位置,免得最后丢人的还是自己。” 面对谢雨秋的冷嘲热讽,阮惜时手指蓦然握紧。 第434章 我才配站在他身边 电影很快就到了尾声。 最后,男人还是感念农村女孩对他的付出,选择忍痛割爱,回到了她身边。但女孩自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太大的差距,最终选择自己离开,留下一封信,祝福了他和那个女人。 她回到村子里,找了一个各方面都跟她相配的庄稼汉,两人结婚生子,虽没有城市里的繁华,却也过的简单幸福。 这看起来是一个很遗憾的结局,可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众人还沉浸在电影的爱恨情仇里,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谢雨秋却是又看向阮惜时开口:“傅少夫人觉得这部电影如何?” “不好。”阮惜时干脆利落的说,“背叛就是背叛,哪有这么多理由。” 谢雨秋笑了一声。 她借着电影院灯光未亮,轻轻拉下丝巾,看着阮惜时:“可这就是现实,现实中,有权有势的男人,都会选择年轻貌美,又和他地位相当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在农村长大不学无术的野丫头!” 阮惜时定定看着她:“谢雨秋。” 谢雨秋嫣然一笑,脸上是踌躇满志:“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也应该知道我和傅少帅的关系了吧。我知晓,你和傅少帅是订过的娃娃亲,傅少帅为人守诺,所以才会娶你,但你们不合适,只有我,我可以给他带来更好的资源,我才配站在他的身边。” “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宋玉霜也听到了谢雨秋的话,顿时一张白净的脸都气红了,“配不配是人家夫妻俩说了算,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置喙?” “谁说我没有资格了?”谢雨秋红唇微勾,端的是万种风情,“这场电影,就是傅少帅专门为我投拍的,还有你不知道吧,这段时间,傅少帅每天都会来陪我,和我一起吃饭,还送了我很多礼物。” 她的纤纤玉指轻划过脖子,脖子上有一条闪烁的钻石项链:“这也是傅少帅送我的。” 她又摸了摸手上成套的钻石手链,目光落在阮惜时空落落的脖子和手腕上:“看上去,少帅似乎没有送给你什么礼物呢。这男人的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难道傅少夫人还不明白吗?” 她话音未落,忽的一巴掌,清脆的落在了她的脸上! 灯光此时已经亮起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巴掌吸引过来。 “那不是谢雨秋吗?”有人立刻认出来了。 “是谢雨秋!她被打了?” “那个人我在报纸上见过,好像是傅少帅的夫人啊。” “我想起来了,最近报纸上不是都写傅少帅跟谢雨秋关系不寻常吗,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傅少夫人找上门算账了吧!” “肯定是的,诶唷,这么漂亮的一个大明星,竟然勾引别人的丈夫!” “什么勾引啊,那位可是少帅诶,有几个漂亮的女人不是正常……”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谢雨秋脸上挂不住,也顾不得刚才被阮惜时打了一巴掌,将丝巾一拽,低着头起身就要走,却被阮惜时一把拉住手臂。 “话都还没说清楚,你要往哪跑?”阮惜时毫不退让的盯着她,“你有胆子勾引我丈夫,怎么没胆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吗?” 谢雨秋身子抖了一下,连宋玉霜都被震住了。 往日里阮惜时行事总是冷静周到,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 周围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不知道是谁竟还带着相机,对着她们就咔嚓咔嚓一顿拍。 谢雨秋下意识的侧过脸,想要将手臂抽出来。可阮惜时看上去娇娇软软的,手劲却异乎寻常的大,谢雨秋手都拧红了,也没挣脱开来。 她用仇怨的目光盯着阮惜时,简直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要是继续这样僵持下去,还不知道记者会怎么写。 谢雨秋索性将丝巾拉下来,露出了半张被打到红肿的脸,委委屈屈道:“傅少夫人,我知道你是因为那些报道所以才这么生气,可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 “你还想怎么解释?”阮惜时眸中浮出冷光,“难道跟他单独一起出去吃饭的人不是你?” 她视线又落在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上:“这些首饰,不是他给你买的?” 谢雨秋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更是委屈:“这些首饰是傅少帅送我的生日礼物,至于你说吃饭,那是为了庆祝电影大卖,真不是夫人你想的那样。何况这些也都不是我要的,是傅少帅主动送我的……” 她本来就长得貌美,再加上又是个演员,无辜的样子信手拈来,让周围不少人的态度一下子就发生了转变。 “就是啊,是她丈夫自己主动的,怎么能怪在谢雨秋身上呢。” “而且那位可是傅少帅,谁敢惹啊!” “不过谢雨秋脖子上的项链看起来好值钱,傅少帅还真是大手笔!” “这一对比下来,傅少夫人还真有点可怜……” 在这里的也不乏谢雨秋的崇拜者,听到自己喜欢的人被攻击,也开始转过来抨击阮惜时:“听说这傅少夫人就是乡下来的,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傅少帅,该是我们雨秋才配得上!” “我看她就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人家傅少帅清醒了,看不上她了,她就在这儿找我们雨秋麻烦!” “你们这说的什么话!”宋玉霜听到这几个人的话,顿时脸色就变了,目光冷冽看向她们,“听你们的意思,抢别人的丈夫,莫不是还有理了?” “那也要看傅少帅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啊!”那崇拜者不甘示弱的喊。 “傅少帅喜欢的当然是自己的夫人,难不成还能是一个狐狸精吗?”宋玉霜冷声说。 “你说谁是狐狸精!” 那崇拜者怒道,撸着袖子似想上前打宋玉霜,便听有人在外喊道:“傅少帅来了!” 傅少帅三个字,令在场所有人心头同时一跳,神经跟着兴奋激动起来,全朝着进来的方向看去。 第435章 我再也不会原谅你 傅云霆脚上蹬着军靴,身上穿着深色的马甲,外头还披着藏蓝色的风氅,高大轩昂,令人望之生畏。 他脚步匆匆,浑身寒气的走进来。 宋玉霜见傅云霆,松了口气。 有二表哥在,定然是不会让阮惜时受委屈的。 她看了谢雨秋一眼。 等下看谢雨秋还有什么话好说! 傅云霆径直走过来,后面还跟着不少士兵,看来是在巡逻途中得知此事过来的。 众人目光跟随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阮惜时的目光也落在他脸上,正对上他深不见底的双眼。 傅云霆开口:“发生什么事了?” 阮惜时唇动了动,还未说话,便见傅云霆视线又转向谢雨秋,见到谢雨秋红肿的半张脸,脸立刻沉下来:“你的脸怎么了?” 谢雨秋听到傅云霆的问话,咬了咬唇,似委屈的看了阮惜时一眼,才道:“没什么。” “没什么,你的脸会红肿成这样?”傅云霆眉头紧皱。 他顺着谢雨秋的视线,看向阮惜时,眼底晦暗不明:“是你打的?” “是我又怎么样?”阮惜时薄唇微抿了一下,看着他,“她挑衅我,还胡编乱造你同她之间有私情,我不该教训一下她吗?” “我没有!”谢雨秋委屈的上前两步,拉住傅云霆的衣袖,吴侬软语,“我今日只是来看自己电影的首映,谁知遇到了夫人,她见到我,便提起最近报纸所言,说我勾引少帅你。我已经向她解释了,可夫人不信,还……” 她说着,另一只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疼的倒吸了口凉气,一双美目瞬间就覆上了泪水。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的那几个崇拜者心疼不已。 “姐姐你别哭啊,这又不是你的错!” “就是,你都解释了,是她不听,还打了你!” 宋玉霜听到她们这番话,顿时气的一张俏脸泛红:“你们是在颠倒是非,明明是她先挑衅了惜时,惜时才会动手打她!还有她那些话是解释吗,分明就是炫耀!” 宋玉霜说着看向傅云霆:“二表哥,你别相信她们所说的,惜时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 她相信二表哥不会听信这些人的谗言。 傅云霆神色幽暗。 他的视线落在阮惜时微微发白的小脸上,又看向拉着他衣袖的谢雨秋。 谢雨秋的脸还高高肿着,加上通红的双眼,显得可怜无比。 见傅云霆望过来,她哽咽了一下,才轻轻道:“少帅你别怪夫人,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感谢少帅之前对我的照顾,没想到却引起了夫人的误会。是我对不起少帅你,对不起夫人。” 她放低了姿态,似在强忍着委屈。 这般模样,太容易让人生出怜惜了。 果不其然,就听傅云霆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阮惜时出声,双眸定定看着傅云霆,“不是她的错,难不成是我的?” 傅云霆一张俊脸沉了下来:“惜时,你现在怎么这般无理取闹?雨秋没有怪你打她,还跟你解释了,你为何还是揪着不放?” “雨秋?”阮惜时嘴角浮出冷笑,眼圈也跟着红了,“真是叫的好亲昵!傅云霆,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傅云霆眉头紧锁,手指用力握紧。 本来是来拍电影首映的记者,没想到能看见这么刺激的场面,一个个举着相机对着他们一顿狂拍,简直恨不得把一卷胶卷都拍完。 这可是大新闻啊,明天的头条有着落了! “二表哥!”宋玉霜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是傅云霆说出来的,“你是糊涂了吗,你竟然信她不信惜时?”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傅云霆沉声。 他目光落在谢雨秋肿胀的脸上:“我看见的是雨秋的确被打了。” 他顿了下,对谢雨秋道:“我先带你去看医生吧。”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阮惜时往前走了一步。 她死死盯着傅云霆,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傅云霆停下脚步。 他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深呼了一口气。 她似在平复情绪,片刻才缓缓开口:“傅云霆,你今天就在这里跟我说清楚,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报纸上写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双手紧握,眸中是莹莹碎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傅云霆对上她的双眼,脚步微动了一下,似想往前,袖子却被谢雨秋抓住了。 谢雨秋嗓音放的很轻,看上去有些害怕:“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先出去好吗?” 傅云霆转头看了一眼谢雨秋。 他呼吸沉了沉,才又看向阮惜时:“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阮惜时眼中瞬间透出失望的神色。 她看见谢雨秋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谢雨秋转身就要跟着傅云霆离开。 “傅云霆。”阮惜时再次开口,声音有点发抖,“你要是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了,我就再也不会原谅你!”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傅云霆脚步微顿了一下,下一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头也不回的带着谢雨秋离开。 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看见阮惜时哭了,宋玉霜头一次感到不知所措:“惜时……” 话还没有出口,阮惜时就已经转身从另一个出口跑了出去! “惜时!” 宋玉霜赶紧追了上去。 那些记者也紧随其后。 好不容易在阮惜时上车之前追上了她,宋玉霜拉着她上了自家的车,迅速关上车门。 “司机,开车。”宋玉霜道。 车子发动,将那些记者远远甩在身后,宋玉霜才喘了口气,看向阮惜时。 她现在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她根本没想到,傅云霆竟然会抛下惜时,带走谢雨秋。 难不成,二表哥真的变心了? 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阮惜时,只能掏出手帕递给她。 阮惜时接过手帕,捂住眼睛,低下了头。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车里一片寂静。 好一会,宋玉霜才轻声开口:“不然今晚你去我家住吧。” 阮惜时摇摇头。 过了会,她头微微抬起,哑着嗓子说:“我要回自己家。” 她说的是阮公馆。 宋玉霜知道她现在心里不好受,肯定不想见太多人,家里阿爹姆妈要是见她这样子,肯定也会问东问西的,就没有再坚持。 她将阮惜时送到了阮公馆,又不放心的问:“我今晚还是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阮惜时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那你有事打电话给我。”宋玉霜道。 阮惜时答应了。 宋玉霜又派人去了一趟傅云霆的住处,将阮惜时常用的东西搬了过来。 第436章 我们和离吧 电影院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上了报纸。 不但如此,这些记者还挖出阮惜时回了阮公馆居住。 这件事也传到了傅经略使的耳朵里。 回到家,傅经略使就把此事告诉了张天师。 “这么说来,二公子是喜欢上那个女明星了?”张天师闻言道,“若真是这样,那阮惜时在他面前应当就说不上话了,也不会再让二公子影响到我们的大计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便再好不过。”傅经略使却道,“就怕这是他们自导自演的一出苦肉计,故意来蒙骗我们的。” 傅云霆心思深沉,连他这个做父亲的,有时候都捉摸不透。 傅经略使不敢掉以轻心。 “还是再观察观察吧。”傅经略使道。 之后几日,阮惜时一直在阮公馆没有外出。 倒是傅云霆,连续几日上了报纸。 先是有记者拍到他与谢雨秋同进同出,而后便传出谢雨秋半夜留宿少帅府的新闻。 还有记者跟踪谢雨秋,拍到了照片,果然是见到谢雨秋走进少帅府,两人并排走在一起,亲密无间。 宫欣愉看到这个新闻,简直是气炸了,不顾宋玉霜阻拦,一放学拉着宋玉霜就去了阮公馆。 “要不要我去把他揍一顿?”宫欣愉一屁股坐在床上,怒气冲冲的问阮惜时。 “就你这小身板,恐怕还没靠近他,就已经被他那些士兵扔出去了。”宋玉霜瞥了她一眼,又拉着阮惜时的手道,“那些记者向来喜欢夸大其词,报纸上写的肯定都不是真的。” “照片都有了,难不成还有假?”宫欣愉愤愤道,“我看就是那个傅云霆见异思迁了!” “欣愉!”宋玉霜冷瞪了她一眼。 “怎么,我说错了吗?”宫欣愉咬牙切齿,“我之前就说过,他根本就配不上我们惜时,亏的惜时这么喜欢他,他竟然当着这么多的面给我们惜时难堪!依我看,就应该把他给休了!” “哪有女人休男人的。”宋玉霜无语。 “旁人没有,不代表我们惜时不行啊!”宫欣愉转头对阮惜时道,“是他先背叛我们惜时的,我们惜时当然有权力不要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惜时!” 阮惜时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愈发苍白。 宋玉霜和宫欣愉对视了一眼。 宫欣愉抿了抿唇,然后一拍床:“惜时,你就别为这种男人伤心难过了,走,我跟玉霜带你去逛逛街,包管你看见那些漂亮衣服,什么男人都抛在脑后了!” 她说着伸手就去拉阮惜时。 阮惜时却摇摇头:“我不想出去。”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整日闷在家里啊。”宋玉霜轻声说,“这样闷久了,只会把你自己身体闷坏了。我觉得欣愉说的也有道理,出去散散心,说不定能好一些。” “就是!”宫欣愉点头如捣蒜,将阮惜时从床上拉起来,“走吧走吧,就当我陪我散散心也好啊,你也知道,我最近心情也不好。” “是啊,走吧。”宋玉霜也在旁边劝道。 两个好朋友连拖带拽,将阮惜时拉出了门。 九月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不烫,却是暖洋洋的,连阮惜时苍白的小脸,也显出了几分气色。 为了避免被过路人指指点点,宫欣愉和宋玉霜带着阮惜时去了百货大楼。 “最近上了不少新款。”宫欣愉对阮惜时道,“今天本小姐大出血,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本小姐买单!” “那有我的吗?”宋玉霜打趣。 “买!”宫欣愉手一挥,大气道。 她挑了一件浅蓝色小花的裙子,递给阮惜时:“这件适合你,你要不要试试?” 阮惜时看着裙子,摇摇头,还未开口,忽的一只纤纤玉手从宫欣愉手中拿过了裙子:“云霆,你看这条裙子,是不是很适合我?” 熟悉的声音。 阮惜时转过头,看见了谢雨秋,还有正走过来的傅云霆。 冤家路窄。 “晦气。”宋玉霜低语。 早知道应该翻翻黄历的,今天肯定写着不宜出行。 她这么一想,就忍不住瞪了宫欣愉一眼。 都是宫欣愉非要出来。 宫欣愉却根本没看见宋玉霜的眼神。 在看见谢雨秋和傅云霆的那一刻,她眼里就冒出了怒火,伸手一把将衣服又从谢雨秋手里夺过来:“你没长眼睛吗,这是我们先看见的!” “可你们也没付钱啊。”谢雨秋看上去气定神闲,“而且刚才我看见阮小姐不要这件裙子,那我买应该没问题吧?” “谁说她不要了!”宫欣愉将裙子往阮惜时怀里一塞,“我正准备给她买呢!” 傅云霆在这时走到谢雨秋身边,谢雨秋顿时求助的看向他:“云霆,我想要这条裙子。” 傅云霆的视线扫过那条裙子,对阮惜时道:“你已经有不少条差不多的裙子了,这条就给雨秋吧。” 他的口气不像是征询,更像命令。 阮惜时的手蓦然捏紧了裙子。 周围有些八卦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在墙角处,还有照相机的光一闪而过,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但很快又被周围的议论声所掩盖。 “傅云霆,你是脑子坏了吗,明明就是惜时先看上的裙子,你竟然要她让给谢雨秋?”宫欣愉气道。 “不过是条裙子。”傅云霆淡淡道,“何必如此小气。” 小气。 阮惜时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谢雨秋看着她的样子,唇角浮出若有似无的笑意,眼里尽是胜者的自得。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唇轻动了一下,才轻轻开口:“那我要是就不给呢?”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闪过厌恶的神色。 阮惜时却还是执拗的看着他。 谢雨秋适时拉了拉傅云霆的衣袖,善解人意道:“算了吧云霆,既然少夫人喜欢,这件裙子还是给她吧,你再陪我去看看别的。明天我还要去表演呢,得赶紧找到一条适合的裙子。” 傅云霆视线从阮惜时苍白的小脸上转向谢雨秋,淡嗯了一声,没有再看阮惜时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傅云霆!”宫欣愉实在是忍无可忍,“你就真这么丢下惜时不管,跟她走了?” “欣愉。”宋玉霜见周围目光看过来,低声道,“别说了。” “我就是要说!”宫欣愉双手紧握,气的眼都红了,“傅云霆,当初你娶惜时的时候,说过一辈子只对她好的,结果呢,你现在转头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还对她不理不睬!你现在这算什么?你要是真不喜欢惜时了,你大可以放过她,而不是这样晾着她,又当着她的面对别的女人呵护备至!” 傅云霆脸色骤沉。 他看向阮惜时,嗓音冰冷:“我的确说过会对她好,从成亲到现在,我也从未苛待过她,可这不代表,她可以无限制的干涉我的私生活。” “就因为你背着她找了别的女人,就叫干涉你的私生活吗?”宫欣愉简直要气炸了,“明明就是你先背叛她的!” “我是少帅。”傅云霆唇角划出一抹讥讽,“你见过那个少帅只有一个女人的。我已经给了她夫人之位,她总不能还这样贪得无厌,连其他女人都不容吧?” “你!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宫欣愉眼冒怒火,手指都握的泛白了,脚一动就要上前去揍他们! “欣愉。”阮惜时拉住宫欣愉的手腕。 她抬起眼,直视向傅云霆:“旁人我不管,但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你既然喜欢上了别人,那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她道:“倘若你真要跟她在一起,那我们就和离吧。” 第437章 闹崩了 周围一阵寂静,只有记者愈发兴奋,举着相机死死盯着他们。 傅少夫人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当众提出和离? 宋玉霜和宫欣愉也是神色微变。 她们是为阮惜时生气,但那也只是嘴上说说,帮阮惜时出出气,却没想到阮惜时竟这么干脆利落。 和离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心都提了起来。 傅云霆的脸变得沉郁。 他盯着阮惜时发白的小脸:“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你要跟她在一起,我们就和离。”阮惜时的声音有点抖,但还是冷静的重复了一遍。 “为了这点小事,你就要跟我和离?”傅云霆也被她激怒了。 他脸色难看:“阮惜时,我给你一次机会,把话收回去。” “在我心里,这不是小事。”阮惜时倔强的看着他。 傅云霆浑身冒着寒意。 他目光冷戾的看着她,好一会才薄唇轻启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不要后悔。” 阮惜时眼圈红了。 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落下来,她嗓音有些沙哑:“好。” 她对宋玉霜还有宫欣愉道:“我们走吧。” 说完就垂下眼,快步从傅云霆身边走过。 “惜时!” 宫欣愉狠狠瞪了傅云霆一眼,快步追了上去。 宋玉霜也急忙跟上。 走到傅云霆身边时,宋玉霜忍不住道:“二表哥,你真的要为这个女人,跟惜时和离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 往日里二表哥对惜时多好啊,好到她都羡慕。 她一直想,自己要是也能找到一个像二表哥一样对她好的男人就好了,可是没想到,这对她曾经最羡慕的爱侣,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看了一眼依偎在傅云霆身旁的谢雨秋。 谢雨秋的确很美,可这世界上美丽的女人多了去了,之前爱慕傅云霆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傅云霆从未正眼看过那些女人,为何现在会看上谢雨秋? 宋玉霜想不通。 可傅云霆的表情只有冷漠:“她既是不能理解我,那我何必还要上赶着不放?我对她已是仁至义尽,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二表哥你!” 宋玉霜脸上浮出失望的神色:“你会后悔的。” 傅云霆瞳孔微缩。 他看着宋玉霜追出去的背影,眸色渐深。 谢雨秋在一旁柔声细语道:“云霆,这样真的好吗?我瞧着夫人只是有些任性而已,不然你去哄哄她吧。” “是她自己任性,与我何干?”傅云霆嗓音冰冷道,“这次若是哄了她,难保她下一次不会变本加厉!” 他看了谢雨秋一眼:“不用多言了,你不是还要买演出服吗,走吧。” “好。”谢雨秋掩去眸中的得意之色,跟着傅云霆继续逛商场了。 商场里发生的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各家小报。 满大街铺天盖地都能看见傅云霆和阮惜时婚变的新闻,就连宋玉霜和宫玉瑶都上了报纸。 报纸上宫玉瑶满脸气愤,恨不得杀了傅云霆一般,而宋玉霜也是一脸失望。 傅经略使也看到了报纸。 若这是一出戏,那宫玉瑶和宋玉霜的表现未免也太真了。看她们为阮惜时打抱不平的样子,倒是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他心中暗自思量。 晚饭时,他有意对章婷提起此事:“你同惜时原是姐妹,现在倒也算是半个长辈了,可有去劝劝她,家宅私事,莫要整日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才是。” “我明日便去。”章婷表面乖顺道,心中却是兴奋非常。 能得到一个嘲讽阮惜时的机会,她自是不会放过。 何况若阮惜时真跟傅云霆和离了,那阮惜时更没有本事跟她斗了,还不是任由她捏扁搓圆! 章婷迫不及待,第二日一早,便回了公馆。 她见门口阮公馆的牌子,心中便是恨意加深,一进门,便趾高气扬的问秦姨娘道:“阮惜时在哪?” 秦姨娘近日过得不错,家中没有夫人,甚至老爷都不在了,她虽是一个姨娘,却既不要伺候人,又有吃有喝,日子过的很是舒心,人都胖了一圈,性子也慵懒安稳起来。 见章婷这般模样,她也不恼,转头看向上面道:“小姐在自己房间里。” 话音没落,章婷就挺着肚子,快步上楼去了。 她走到屋前,连门都没敲就推门进去了,见到阮惜时坐在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听到声音,阮惜时转回头,就见她双目似核桃般,哭得红肿。 章婷见到阮惜时这般模样,心中快意极了,想着她肯定是要被休了,也不再装出姐妹情深的戏码,开口便道:“我还以为报纸上是乱说的,但看你这样子,是真的要跟傅少帅和离了?” 阮惜时双眼发红,神色却是冷漠:“是又怎么样?你难不成是来当说客的?” “我当什么说客啊,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傅少帅的脾气,他决定的事,谁能改变。”章婷有意刺激她,见她面色愈白,心中更是得意,“我就是听到了这事,特意来安慰安慰姐姐的。” 她伸手摸着肚子,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我本来还想着,姐姐和傅少帅这么恩爱,等孩子出生了,要姐姐和傅少帅帮着给他系红绳呢,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不过等孩子出生了,还是来喝一杯喜酒吧,就是怕到时候怕傅少帅已经另娶,姐姐见了面尴尬!” 阮惜时手指蓦然掐紧了掌心。 她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没说出来。 好一会,她才开口:“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吗?那你说完了,可以走了。” 见阮惜时还是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章婷冷哼一声:“姐姐性子这般高傲,以前还有傅少帅护着,日后只有自己,恐怕是要吃亏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阮惜时淡淡道。 章婷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了:“那妹妹就等着看,姐姐以后自己过得如何了!” 她说完掉头就走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她出了阮公馆,又停住脚步,冷眼看着墙上挂的牌子。 等阮惜时和傅云霆和离,日后这牌子,她定然要它叫回章公馆! 章婷满腹算计,回到傅府。 傅经略使见她回来,问道:“惜时如何了?” 章婷神色变幻,走到傅经略使身边坐下,柔弱无骨的靠在他身上:“老爷,我今日劝过姐姐了,可是姐姐还是执意与二公子和离。我看姐姐的样子,是已经死心了,加上现在二公子和那谢小姐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我看不如就随了他们二人的心意吧。” 听到章婷的话,傅经略使眸中掠过一抹暗光。 看来,傅云霆和阮惜时是真的闹崩了。 第438章 恶鬼的疯狂攻击 傅经略使将此事告诉张天师。 “这是我们动手的好机会。”张天师道,“虽然现在还不知道阮惜时的玄术练到了什么程度,但来日她定然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倒不如趁着现在,就将她除去,以免日后坏了我们的大事。” 傅经略使也是如此想的:“你可有把握?” “如果二公子在,他身上煞气浓重,我的小鬼无法近身,的确是一个麻烦。”张天师淡淡道,“但现在二公子不在,饶是这阮惜时再有本事,双拳难敌四手,一两只小鬼她或许还能对付,若是面对一众小鬼,她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傅经略使闻言,心头一松,拱手道:“那就劳烦天师了。” …… 是夜。 阮惜时送走宋玉霜和宫欣愉,早早的熄了灯。 屋内一片安静。 一缕缕黑影,在夜色中蜿蜒,顺着窗户的缝隙,如同一条条扭动的蛇悄然无息的滑进了阮惜时的房间。 阮惜时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毫无察觉。 黑影从地面缓缓爬到床上,渐渐融成一团黑雾,笼罩住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依旧睡的很熟。 黑雾越来越浓,越收越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住了被子里的人。 这团黑雾力气极大,隐约能从中听出恶鬼兴奋的尖叫声,还有一双双在黑夜中渗人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这团黑雾,竟是无数只恶鬼组成的! 张天师站在外面,缓缓露出一丝微笑。 这些恶鬼比上次紫金瓶里的那些可厉害多了,它们是以鲜血滋养,食人血肉,吞人精魄,身上灵气越是纯净醇厚的人,这些恶鬼的攻击就会越厉害。 就算阮惜时玄术精湛,也敌不过这些恶鬼疯狂的进攻! 屋内一点声音都没有。 看来阮惜时都没有来得及挣扎就死了。 张天师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符纸,轻轻一挥,就打算将这些恶鬼召回。 “轰隆——” 头顶忽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 空中一道符咒落在他头顶。 张天师心下一颤,还未回神,一道雷就朝着他劈下来! “哗!” 张天师修行多年,反应速度极快,立刻抬手一道符纸打出去,同时闪身避开。 然而符纸碰到雷电的那一刻,骤然化为飞灰。 这雷电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直奔着张天师而去,重重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呃!” 张天师吃痛出声,目眦欲裂。 是天雷! 天雷符早已失传,他见过的人里,只有阮惜时会天雷符! 可阮惜时不是已经死了? 来不及多想,张天师捂住发麻的半个身子,转身就想跑。 然而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却冲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张天师惊恐的盯着这些士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阮公馆怎么会有这么多士兵? 该不会……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一群士兵中走过来。 张天师瞳孔蓦然缩紧,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了这个名字:“傅云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云霆走到士兵前面,目光冷戾,如同黑夜中捕食猎物的狼,盯着被士兵围住的张天师:“张天师来这里,是想对我的夫人做什么?” 张天师嘴唇动了动。 他看着傅云霆半隐在黑夜中的脸,忽的生出了比面对傅经略使时还多出几倍的恐惧。 他夹着符纸的手指握紧。 就算他被发现了又怎么样,阮惜时已经死了,他们的障碍已经清除了,等日后傅经略使办成那件大事,他自然能得到好处。到时候,这天高皇帝远,傅云霆又能奈他何? 张天师心思一定,左右扫了一眼围住他的士兵,手指一动,就打算将那些恶鬼召回,对付他们。 可原本应该被召回的恶鬼们,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天师心脏一沉,忽的生出不好的预感。 “回!” 他呵道,语气有些急促。 可那些恶鬼们,仍是没有反应。 张天师不由转头看向阮惜时的房间,一股闷痛感却忽的从心口传来,口中竟是一下子呕出血来! 是反噬! 他被反噬了! 张天师手摸了一下嘴角,看见手指上的血,心头一震!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恶鬼,谁有这样的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它们尽数除去! 他惊惶的睁着眼,看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阮惜时毫发无损的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素白的裙子,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不施粉黛,看上去清纯乖顺。 但此刻看见她,张天师心里只有惊恐。 阮惜时她,竟然还活着! 那些恶鬼……都是她消灭的? 阮惜时见到傅云霆,那双漂亮的眸子如同瞬间被点亮,立刻小跑到他身边。 “恶鬼都除掉啦!”阮惜时向他邀功。 “都不够本大爷吃的!”识海里传出崽崽的声音,它还意犹未尽的吧唧了几下小嘴。 话是这么说,它小脸上也浮现出疲态。 毕竟一下子吞了这么多厉害的恶鬼,还是费了一番力气的。 “你没事吧?”傅云霆握住她的手臂,上下看了她一眼。 阮惜时摇摇脑袋:“没事!”她有金光咒护体呢! “这都多亏了本大爷!”崽崽又哼唧了一声道。 “辛苦你了崽崽。”阮惜时毫不吝啬的心里夸赞它,“你真厉害!” 这次的确是多亏崽崽,否则这么多恶鬼,就算她用驱邪手札上的符咒,只能控制住那些恶鬼,没那么快能全部净化掉。 毕竟崽崽一口一个,要比她快多了。 “知道就好,本大爷一边要帮你看人,一边还要帮你对付这些家伙,你知道本大爷有多累吗!”崽崽小手一抱,“你以后可要好好报答本大爷!” “一定一定。”阮惜时道,“那四叔那边……” “知道了知道了,本大爷现在就回去!”崽崽语气不耐烦的说,但动作倒是挺快的,从阮惜时身体里出来,转头就走了。 张天师忽的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气,下一刻却又消失不见了。 他无暇去顾及,这一抹稍纵即逝的阴气来自哪里,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亲密无间的阮惜时和傅云霆。 他们的样子,哪里像是闹崩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第439章 引诱他上钩的圈套 什么吵架,什么和离,都是假的。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引诱他上钩的圈套! 而他,竟然还真被他们两个小辈给蒙骗了! 张天师面色阴沉。 他盯着阮惜时,心里宛如掀起惊涛飓浪。 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修为竟到了这种程度,能一下子收服这么多恶鬼。 假以时日,恐怕就连他,也不是阮惜时的对手了。 “胎记!” 阮惜时眼尖的发现了他右耳后的胎记,跟四叔说的一模一样,顿时眸中怒火迸生! “果然是你放火烧了清水村!” 阮惜时眼圈泛红,上前一步,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撕碎,以告慰叔叔和姑姑他们的在天之灵! 张天师听到她的话,眸中阴光一闪。 他擦掉了嘴角的血,直起身子,猛然从怀里掏出紫金瓶,打开了木塞! 一瞬间,鬼气在空中弥漫开来,一团团看不见的黑雾,迅速朝着围住他的士兵攻击而去! “啊!” 一阵阵惨叫传来。 几个最先中招的士兵们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满地打滚! 他们面孔涨的通红,血管浮现在脸上,好像要爆开一般! 其他士兵也吓了一跳,他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挥舞着手,顿时乱作一团。 “别乱动!”傅云霆沉着冷静的下命令,脸上看不出任何惊慌的神色,“站回你们的位置!” 这些士兵都是傅云霆的亲兵,训练有素,尽管害怕,还是听从命令,迅速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堵住了张天师的所有去路。 张天师的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 阮惜时已经同时念起金光咒。 一层金光罩笼住他们。 黑雾疯狂的撞着金光罩,一碰上便燃烧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张天师一只手臂被天雷劈的发麻,抬都抬不起来,只能单手控制着这些恶鬼,被震的虎口发疼,血气不断从心口翻涌上来。 “诛邪!” 阮惜时呵道。 一道道金光打中黑雾里的恶鬼,瞬间变成一团青烟消散。 张天师口中瞬间泛起腥甜。 他刚才被反噬,本就受了伤,现在又动用了不少灵力,更是伤上加伤。 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否则他就真要败在这小丫头的手里了! 他咬了咬牙,眼里泛出狠意,迅速掏出一张符纸,咬破了手指,沾上了血,又一瞬间灌入大量灵力,朝着阮惜时打去! “小心!” 傅云霆厉声道。 他虽看不见那团黑雾和恶鬼,却能看到张天师朝着阮惜时扔去一张符纸。 阮惜时正在对付那些恶鬼,并没有看见身后,听到傅云霆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 一只大手先一步拉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下一刻,符纸落在阮惜时刚才站的位置。 “砰!” 金光罩瞬间被打碎,士兵们纷纷被冲力击倒在地。 傅云霆也被这股力冲的往后退了两步,却将阮惜时牢牢护在怀里。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张天师便不知所踪,只有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他跑了!”阮惜时急忙追上前,却是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别追了,小心有诈。”傅云霆拉住阮惜时,沉声道,“他受了伤,一定跑不远,我让人去追!” 阮惜时咬了咬唇,心中懊恼:“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准备,还是让他跑了。” “他是云城最有名的玄术师,修行多年,修为造诣定然在你之上,能将他重创,你已经很厉害了。”傅云霆的大手轻按住她的肩膀说。 毕竟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张天师如此狼狈的样子。 他安慰了阮惜时后,转身去看那些士兵。 好在阮惜时刚才用了金光咒护住他们,这些士兵只是摔倒,并未受伤。 “满城搜捕,务必要将犯人抓回来!”傅云霆命令道。 “是!” 士兵们迅速分为几队离开。 阮惜时还垂着眼眸,看着地上刚才张天师扔过来的符纸。 傅云霆走到她身边,搂住她:“我一定会将他抓回来的。”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我刚才看见了他耳后的胎记,还有我一提到清水村,他就动了手,这都说明,清水村的人,就是他杀的。”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这证明我之前的猜测,都是对的。” “我知道。”傅云霆眸中是化不开的暗色,“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将阮惜时送回少帅府之后,就带了一队人去傅府。 此刻正值半夜,傅经略使被下人从睡梦中叫醒,披了件外衣就匆匆赶去院子,就见儿子立于院中,身后跟着一群士兵,整个人隐在黑暗里,宛如传说中夜半索魂的阎罗一样,瞬间就清醒了。 “大晚上的,你这是做什么?”傅经略使看见他让士兵在府里乱搜,脸色沉下来。 “回父亲,刚才张天师半夜闯进阮公馆,险些伤了惜时。”傅云霆一双黑眸看着他,“他现在从阮公馆逃了出去,我正在找他,想他会不会回来傅府,所以派人来找一找。” “你说什么?”傅经略使心头一沉,脸上却是不显,故作疑惑道,“张天师去阮公馆伤了惜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不清楚。”傅云霆对上他的双眼,“父亲平日里,就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傅经略使皱眉,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没有,张天师平日里也并未提起惜时的事情。” “那看来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原因了。”傅云霆说着,幽冷的视线从父亲脸上移开,看向那些正在搜查的士兵。 傅经略使脸色不济。 任凭谁被儿子搜查家里,都会不高兴。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等傅云霆的手下全部搜查完回来。 “报告少帅,东面没有。” “报告少帅,西面没有。” “报告少帅,前院没有。” “报告少帅,后院没有。” 整个傅府,都没有搜到张天师的踪迹。 “看来张天师没有回来。”傅云霆沉声道,“再去别处搜查!” “等等。”傅经略使出声道,“我也派一些人跟你的手下一起去找吧,人多找的也快一些。” 他看着傅云霆:“我也想知道,张天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40章 高阳死了 傅云霆看着父亲。 傅经略使神色冷静,一点看不出他心中在想什么。 “好。”傅云霆开口。 他转身欲走,却又听傅经略使喊他:“云霆。” 傅云霆转身:“父亲还有何事?” “你跟惜时,”傅经略使顿了下,“你们和好了?” 傅云霆眸光幽深。 他唇角微动了一下:“夫妻之间哪有不争吵的,现在误会解释清除了,自然就没事了。” “那就好。”傅经略使似是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们能和好,我也就放心了。” 他点点头道:“行了,你去忙吧,我这边要是有消息了,会差人去告诉你。” “多谢父亲。”傅云霆转身离开。 亲兵们也跟着他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傅府。 傅云霆一离开,傅经略使的脸就沉了下来。 他猛地一挥袖子,转身去了后院。 他推开房门:“张天师。” 然而并没有回应。 看来张天师真的没有回来。 傅经略使双手蓦然握紧。 没想到他们这一次,竟是会栽在傅云霆和阮惜时手里! 也不知道此刻,张天师如何了。 如果真被傅云霆抓到…… 傅经略使眸中闪过暗色。 …… 之后几日,张天师仿若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倒是傅云霆和阮惜时又上了几次报纸,原因是谢雨秋被曝出跟军械官有私情,不仅如此,军械官还利用谢雨秋的人脉,将不少军械倒卖出去,再购置质量极差的兵器,以次充好。倘若不是这件事被挖出来,若是这批兵器被用在战场上,还不知道会死伤多少士兵。 总统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卸了他的军衔,将他送到军政府大牢里亲自审问,最后搜出了不下几千支劣质枪械,轰动云城。 而谢雨秋,也因为涉及此事,被关进大牢。 傅云霆则是立了大功,不但升了一阶军衔,还在军政府的大会上得了褒奖。 众人都没想到一件八卦,最后竟然变成了一个案件,茶余饭后全在讨论这件事情。 而后又有人撞见,阮惜时和傅云霆一起出行,两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有什么不合。民众便纷纷猜测,他们是因为破案,才演了这出戏,一时间反倒成为了美谈,令民众对他们钦佩不已。 “没想到谢雨秋这么快就上钩了。”晚上阮惜时拿着报纸,躺在傅云霆腿上说。 “这其中也有军械官的授意。”傅云霆摸着她如绸缎般细软的头发,沉声说道,“上次我去黎城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些士兵的枪械有问题。这些士兵都是从军械库里拿的枪械,回来之后,我去过一趟军械库,发现里面不少枪支都被调换成了劣等枪支,只要用几次,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哑枪。” “在发现谢雨秋在其中牵线之后,这一次我就有意无意的和谢雨秋透露,这几日又进了一批新的军械,暂时放在了城外的军备库里进行清点。城外的军备库里有几个军械官的人,军械官见我跟谢雨秋关系这么好,自是不疑有他,让那几个心腹半夜将军械偷换走,就被抓了个正着。”傅云霆道。 “都和你设想的一样,真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阮惜时微微歪头,从报纸后看向他。 “这也多亏了夫人表演精湛。”傅云霆眼里泛起笑意,“连我差点都相信了,险些就不想继续这个计划了。” 他粗粝的手指拂过她的眼睛:“看见你哭的时候,我真想不管不顾这些,将你抱在怀里。” “还好我们的计划很成功。”阮惜时握住他的手,“可惜就是还没能找到张天师。” “我在各个关卡都安排了人,他既没有坐火车,也没有走水路,加上又受了伤,想必此刻还在云城。”傅云霆提到正事,脸色严肃起来,“我已经让人去城内各处搜索,早晚会有线索的。” “那你父亲呢?”阮惜时坐起身来,看向他,“他不是也派了人去找吗?” “的确有在找,只是没什么线索。”傅云霆淡淡道。 “你觉得,这件事和他有关系吗?”阮惜时问。 她希望傅云霆能通过这事,看清楚傅经略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从而多一些警惕,这样傅经略使就害不到他了。 傅云霆脸色微沉。 他那日特意回了一趟府上去搜查,就是想看傅经略使的态度。 傅经略使表现出的样子天衣无缝,看不出什么端倪,但这几日傅云霆让傅一一直注意着傅经略使派出的人,发现这些人并没有认真去搜查,很多地方直接敷衍了事,更像是做戏给他看的。 这让傅云霆,不得不去怀疑。 傅云霆正待开口,却听到楼下电话响了。 “叮铃铃——” “你先去接电话吧。”阮惜时轻推了他一下道,“回来再说。” 傅云霆收敛了神色,起身去接电话。 阮惜时也跟着起身,走到门口。 “什么?”楼下传来傅云霆的声音,听起来语气似乎不要好。 阮惜时蹙了蹙眉。 她透过栏杆,见楼下傅云霆背脊挺直。 阮惜时走下楼,就听到傅云霆提起一个耳熟的名字:“确定高阳真死了吗?” 阮惜时心头一惊。 她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坐下,盯着傅云霆。 傅云霆见她过来,眸光扫了她一眼,又对电话里道:“那犯人有眉目吗?” “……知道了。” 看他挂上电话,阮惜时立刻问道:“高阳死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半个小时前才发现,死在了一个堂子的房间里,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堂子里? 那是去找女人的时候死的? 阮惜时见他起身,也跟着站起来:“你是要去现场吗,我也去。” 傅云霆微微皱眉:“那里是堂子,不干净。” “我又不是……”阮惜时差点说自己又不是没去过,好在临时住了嘴,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去做什么,只是看一下现场,万一碰到什么鬼之类的,说不定我还能问到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线索呢。” 傅云霆略一思忖,也没有再反对:“走吧。” 他看了她身上露肩的裙子一眼:“去披件衣服。” “好。”阮惜时立刻就跑上楼换了件衣服,又去了趟四叔房间,叮嘱崽崽看好四叔,就匆匆跟着傅云霆上了车。 两人到了烟花巷,高阳去的就是烟花巷里最有名的一个堂子。 第441章 嫌疑人 堂子外有警察把守,见傅云霆来,立刻领他们上了楼。 楼上的人都被赶到下面去了,一个个伸着头好奇的往楼上看。 他们跟着警察到了楼上房间,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阮惜时一眼看见了床铺上的一大滩血,还有一些顺着床流到了地上,看上去无比惨烈。 她视线扫过屋子,并未见到高阳的鬼魂。 “傅少帅。”见到傅云霆过来,正在检查现场的警长走上前,“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了高阳的事,来看看情况。”傅云霆走到床前,看向床上那一滩已经干了的血。 “高阳已经被送到医院去了。”警长说。 傅云霆嗯了一声:“死因是什么?” “是被一把水果刀刺中了心脏。”警长道。 “一刀毙命?”傅云霆看向他。 “不确定,因为我检查尸体的时候,看见尸体上全是血,伤口似乎不止一处。具体是不是因为那一刀毙命,还要看医院的尸检结果。”警长说,“现在这个时候,尸检结果差不多应该已经送到警察局去了。” “那凶手有眉目吗?”傅云霆问。 警长摇摇头:“我让人问过了,除了老板娘见到过他之外,其他没有人见过或者注意到。” “老板娘呢?”傅云霆问。 警长转头对手下道:“把老板娘叫过来。” 很快警察就将满脸紧张的老板娘带来。 老板娘身后还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诶唷,各位警官,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再次被带进来,老板娘哭丧着脸道,“我是真不知道谁害了高少帅啊!”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这么一桩血案! 她话音没落,就见傅云霆走过来。 他气势逼人,神色冷厉,站在老板娘面前,老板娘浑身一抖,差点没跪下来。 “废什么话,这位是傅少帅,他问什么那就答什么!”警长厉声道。 “是,是!”老板娘大气都不敢出,赶紧低头应道。 “你今天最后一次见到高阳,是什么时候?”傅云霆沉声问。 “就是晚上的时候。”老板娘道,“高少帅是咱们这里的常客了,他一来,就说要找燕红,可今儿不巧,燕红已经在接客了,我只能让他上楼先等一下。” “那燕红去了吗?”傅云霆问。 “去了,只是没敲开门。”老板娘说,“大人您也看见了,我们这儿姑娘多,燕红就以为高少帅不开门,是找了别的姑娘了,就回去了。” 她说着看向身后跟过来的燕红。 燕红急忙点头:“是,后来是妈妈来找我,问我怎么还不去伺候高少帅,我才知道高少帅没找别的女人,就在屋子里等我。我这就跟妈妈一起去了,结果没想到……” 她怯生生看向老板娘,老板娘接着话道:“我敲了半天没敲开门,就担心高少帅是不是喝多了酒,因为我这儿是二楼嘛,我也不放心怕出什么事,所以就只能自己推门进去。结果门一开,我就看见高少帅倒在那个床上,浑身是血,吓死我了!” 老板娘说着,还拍了拍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神色。 “当时他就已经死了吗?”傅云霆问。 “应该是吧,我也没敢仔细看,就看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老板娘说,“我看见就吓坏了,赶紧让人去给警察局打电话,等警察赶过来,我才知道人已经死了。” “我们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有一会了。”警长在边上对傅云霆说,“我们问过其他人,有人在走廊见过老板娘和燕红,时间跟老板娘说的吻合,她们应该没有撒谎。” 傅云霆的视线落在老板娘还有燕红的脸上,片刻移开视线,对阮惜时道:“走吧。” 阮惜时又看了一圈,点点头,跟着傅云霆离开。 上了车,傅云霆才问她:“你有看见什么吗?”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高阳的鬼魂并不在这里。” “这么说来,他直接去投胎了?”傅云霆皱眉。 “一般情况下,老死或者病死的人,死去之后都会投胎转世,但如果是被杀死或者冤死的人,因为执念太深,很有可能鬼魂就还留在世上。”阮惜时道,“按理高阳是被杀死的,不可能一点执念都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傅云霆问。 “除非为了不让他说出真相,鬼魂被人给除去了。”阮惜时蹙眉道,“难不成杀他的人是个玄术师?” 傅云霆沉吟:“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先去警察局看看尸检结果吧。” 司机转了个弯,车子朝着警察局的方向开去。 晚上,警察局也是灯火通明。 两人一进警察局,便听到高大帅的大嗓门,正在愤怒的朝着警察吼:“什么叫做没有找到凶手,他就死在那里,凶手肯定也在里面!” 听到高大帅的吼叫,阮惜时和傅云霆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加快步伐走了进去。 “傅少帅!” 见到傅云霆,警官仿佛看见了救星,急忙喊道:“傅少帅,您来了!” 傅云霆走过来:“高大帅。” 高大帅转过头。 他双目赤红,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脸上痛苦和愤怒交织,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已经知道了高少帅的事情。”傅云霆嗓音低沉道,“节哀。” “我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我要如何节哀!”高大帅愤怒的吼着,嗓音颤抖嘶哑,“他们说,现场没有任何人看见凶手,难不成,凶手是插上翅膀飞了吗?” “我也去现场看过。”面对高大帅的愤怒,傅云霆冷静道,“按照老板娘的说法,今天晚上除了老板娘看见高少帅之外,他一直待在房间里,其他人并未见到过他。” “那一定是老板娘!”高大帅双手握紧,骨头咔嚓作响,手背青筋直暴,“你们还不去把老板娘抓来!” “这,这老板娘并没有嫌疑……”警察为难的说。 “她是唯一见到我儿子的人,怎么没有嫌疑?”高大帅血气上涌,脸都变得通红,“你们不去,我自己带去!”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傅云霆伸手拦住他:“高大帅且慢。” 他转头看向高大帅:“还是要先查清楚,以免抓错了人,反倒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了。” 他说着目光又落在警官身上,嗓音冷厉道:“尸检报告出来了吗?” 第442章 三十七刀 “出来了。”警官立刻道。 他转身从桌子上拿起尸检报告,走到傅云霆面前递给他:“根据医院的尸检结果,他是因为心口那一刀毙命的。” 一刀毙命? 阮惜时眸光微晃,见傅云霆打开了尸检报告,也凑上去看,结果迎面就看到了尸检报告上的照片。 照片上高阳面容狰狞可怖,尸体上到处都是洞,竟是一时间数不清有多少个。 “一共三十七刀……”阮惜时低声念道,身子不由打了个抖。 这凶手是有多恨高阳啊,竟然扎了这么多刀! 这人都被扎成蜂窝了吧。 “虽然死者中了很多刀,但心口那一刀,才是令他丧命的。”警官说道。 傅云霆目光顺着照片往下,看向下面的字:“胸口呈现喷射状血液,其他部分血液流速缓慢,由此断定死者是被心口一刀毙命,其余伤口皆在死后。” 下面还有血衣的照片,阮惜时看着那件血衣,的确胸口有一大滩喷射状的血液,而其他部位的血液都不是如此。 “呈喷射状,应该是因为这一刀刺中了心脏的血管,所以一瞬间就造成大量出血,人立刻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去。”阮惜时说道,“其他地方的血液并没有呈现这种情况,说明是在死后造成的。” “少夫人说的,跟送来尸检报告的医生说的一模一样!”警官点头道。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又看向尸检报告:“发现死者的时候,死者是躺在床上的,根据现场照片勘测,死者应当是在床上死去的。在检查过程中发现,死者身下——” 傅云霆忽的顿了下。 阮惜时却已经看到了。 死者身下有残留精体,但短时间内并无发生关系的状态。 这就说明,他应该是生前被女人刺激到,险些要发生关系的时候,遭遇了杀害。 “这样看来,杀人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更高。”傅云霆合上尸检报告,递给警官说道。 “我都说了,肯定是那个老板娘做的!”大帅一听到女人,更是愤怒至极。 他正吼着,就见外头又有警察匆匆进来,将一个袋子递给警官:“警官,这是现场的照片,我们发现了脚印。” “脚印?”警官一听,立刻打开了袋子,拿出照片。 他正准备看,又抬头见傅云霆,手停了两秒,恭敬的交给了他:“傅少帅。” 傅云霆也没多话,伸手接过。 照片拍摄的是床边的地面,在地面上的血迹里,有隐约可见的一个脚印。 这脚印细短,一看就是女人的脚印,应当是下床的时候,没有注意沾染的。 阮惜时还未看仔细,照片就被高大帅一把夺去! “这是女人的脚印!”高大帅手一抖,嗓音嘶哑道,“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不赶紧去抓人!” 他现在满心痛苦和怒火,只想将害死他儿子的人抓住,为他儿子报仇! “等一等。”傅云霆却道。 他看着高大帅:“这照片下面标注了,这脚印根据丈量,约莫有二十四厘米,这么推测的话,此人的身高应该在170厘米左右。”他道,“而那老板娘的升高顶多160厘米,所以凶手应当不是老板娘。” “那还能是谁?”高大帅脸部肌肉发抖,脸色阴沉,“个子170厘米的女人……宫玉瑶!” 他记得,宫玉瑶就有170厘米左右。 “可是宫玉瑶现在还在医院里,都伤成那样了。”高大帅摇头,“不是她,还能是谁……” 听到宫玉瑶的名字,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傅云霆眸光渐深。 “现在已经知道了凶手的大概特征,女性,170厘米左右的个子,并且对高阳抱有极大的恨意。”傅云霆道,“根据这个调查,相信很快就还有结果。” “对,调查,根据这个调查!”高大帅立刻道。 他佝偻的背,微微挺直,满眼痛楚:“我现在就带人去找,一定把她给揪出来!” 他说完大步就朝着外面走去。 “高大帅!”警官急忙喊道。 “让他去吧。”傅云霆沉声道,“刚失去儿子,他现在一定迫切的想要抓住凶手,你拦着他也没用。” “可是……” “他是大帅,就算是再愤怒,也不会做出什么失格的事。”傅云霆道,“你们还是尽快查案,早日找到凶手。” “是。”警官应道,拿着刚才送来的资料,交给旁边的警察赶紧去归档了。 阮惜时也和傅云霆离开。 回去路上,阮惜时对傅云霆道:“按照现有的证据,最符合的人,应该就是宫玉瑶了。” 高阳对宫玉瑶家暴已久,她对高阳已经恨之入骨,即便是一刀毙命都不痛快,而要在他身上扎这么多窟窿,才能消除心中的恶气。 “当时没有其他人在高阳房间,只要宫玉瑶戴个面纱,装作堂子里的娼妓,便可以接近高阳。”阮惜时道,“而且宫玉瑶懂武功,想要一刀毙命,不是难事。” “但以医院里宫玉瑶现在的样子,不可能去刺杀高阳。”傅云霆若有所思,“除非……” 他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眸中也闪烁着同样的光。 “如果医院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宫玉瑶,那宫督军就撒了谎。”阮惜时看着傅云霆说。 “宫玉瑶是宫督军的妹妹,为她隐瞒也不足为奇。”傅云霆淡淡道,“如果宫玉瑶没事,那她必须就要回到牢里继续服刑,唯有这个办法,才能让逃脱罪责。看样子,要再仔细探查一番才行了。” 他说着,又看着阮惜时,眉头皱了起来:“但如果医院里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宫玉瑶,这一次她杀了高阳,只怕下一次,她会对你动手。”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阮惜时保证道。 她这么说,但傅云霆却是不放心。 好在黎城那边暂时不需要他,他便推了一段时间的工作,陪着阮惜时。 总统也放了他一段时间的假。 正好马上要中秋节了,中秋团圆,然而阮惜时身边现在除了傅云霆之外,就只剩下四叔了。 为了不让四叔那么难过,阮惜时还打起精神,跟傅云霆把家里好好装扮了一番,在门口都挂了灯笼,一亮起来,还真有几分过节的气氛。 过节前一天,宋玉霜给她打电话,要她一起去中秋节灯会。 崽崽在一边听到了,嚷嚷着要去:“中秋节很多人会祭祖,鬼气盛行,本大爷也要去!你可别让本大爷再看家了!” “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你看家。”阮惜时拿出了那日在灵器市场买的灵器。 作为灵力旺盛的容器,四叔的鬼魂可以临时待在里面,阮惜时就可以带他出门,正好还可以利用鬼气,滋养四叔的鬼魂。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死在了这场灯会上。 这一次,她已有准备,一定要抓出那个害她的人。 第443章 中秋灯会 阮惜时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既然有人想害她,她就要把那个人揪出来。 只有抓到那个想要害她的人,才能真正安全,否则敌暗我明,她永远都要生活在担心害怕之中。 近日里,两城都难得太平,家家户户欢声笑语,从城东入口,一直到城内,还特意提前清理过,辟出了一条宽阔街道,供民众赏灯游玩。 晚饭过后,阮惜时便同傅云霆一起到了街道。 她跟宋玉霜约好了,在中间一家叫长乐铺子门口见,到了以后,见除宋玉霜外,还有宋参谋和宋夫人,以及萧棋也都来了。 宫欣愉本也约好了跟她们一起,但最近宫玉瑶出了事,家里人人惨淡,又因着高阳被杀,还在丧期,这婚约还挂着,宫家人也不好出门来玩,宫欣愉也只能憋在家中了。 阮惜时瞧了眼萧棋,好奇的将宋玉霜拉过来:“你们这是成了?” “什,什么成了!”宋玉霜闹了个大红脸,结巴道,“是阿爹,非说萧棋一个人在云城孤单,把他叫来一起的!” “哦~”阮惜时拉长了语调,故意拔高了嗓音,“看来是还没成啊,有人要加油了~” “惜时!” 宋玉霜羞的赶紧捂住她的嘴。 阮惜时呜呜了两声,差点喘不过气来了,拍了拍她的手。 傅云霆一眼扫过来,宋玉霜对上他警告的眼神,立刻松开了手:“二表哥可真凶,以后我连碰你一下都要斟酌了。” 宋玉霜故作委屈。 阮惜时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回头看了傅云霆一眼,对上他一直看向自己的双眸,眼底笑意更重。 她又转回头,逗弄宋玉霜:“谁让我有人照拂呢,你若是找了一个靠山,不就不用怕我夫君了。” 宋玉霜被她这一句夫君说的酸掉了牙,赶紧摇头:“我才不要找什么靠山呢,我要靠我自己。” 阮惜时诶了一声:“你以前不总说,女子都是要嫁人的,怎么又改口了。现在这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我的风范。” “我以前是这么想的,但直到我见欣愉的姑姑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情,如今又在医院中,变成这般模样,全因为跟高少帅的一场孽缘,我便觉得,嫁人不能随便嫁,要嫁就要嫁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 宋玉霜看着阮惜时说:“我以前有过犹豫,觉得只要为人和善,并无大错,哪怕是为了家族联姻,我也认了。可如今我才确定,我不想变成那般模样。” 她语气很坚定。 阮惜时很是欣慰。 她越过宋玉霜的肩膀,看了萧棋一眼:“但我觉得,萧棋对你很好,他应当是喜欢你的。” “我知道。”宋玉霜说,“可我不知道他的喜欢里,夹杂了多少真心。我与他,是两家父亲定下的姻缘,他对我好,究竟是真的心悦我,还是因为父母之命。而且我总觉得他心性不定,今日喜欢她,明日喜欢我,改日又不知会不会看上别的姑娘,我不能确保他对我有多少喜欢。” 因为不确定,所以她不敢迈出这一步。 阮惜时眨巴了几下眼。 她没太懂,这个今天喜欢她,明天喜欢别人是什么意思。 萧棋什么时候喜欢别人了? “我们不提这个了。”宋玉霜打断了她的思绪,“别把今天的好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前头好像有猜灯谜,我们去看看!” 她说着拉住阮惜时的手,就快步往前走去。 “这两个丫头,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宋夫人在后面看着她们笑。 “像孩子好啊,像孩子便能一直无忧无虑。”宋参谋长开怀道。 “就你宠着。”宋夫人看了他一眼,嗔怪说,“她早晚都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能一直宠着她?” “怎么不能!”宋参谋长立刻道,“我的女儿,我能宠一辈子!” 他顿了下,瞥了萧棋一眼:“将来就算我不在了,我也要给我女儿找一个能宠她的郎婿!” “是是是,我倒要看你能不能给女儿找个一直宠她的郎婿。”宋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不能!”宋参谋长瞪眼。他看向走在前头的女儿,“我们的女儿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不知有多少少年惦记着呢!” 他这话一出,傅云霆和萧棋都朝着她们的方向看去。 两个女孩握着手,裙摆翩飞,朝着前方而去,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两人同时侧过头来,一盏盏灯笼下,颜若朝华。 她们走到灯谜前,婷婷袅袅的一站,一个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一个肤若白雪,清冷如月,周围不少男子经过,都忍不住朝着她们看去。 傅云霆和萧棋同时皱起了眉头。 “我也去那边看看。”萧棋对宋参谋长道,就大步朝着她们那边走去。 傅云霆也微微额首,跟着转身离开。 “诶,这怎么都走了。”宋参谋长看着他们道。 宋夫人抿唇轻笑:“就让他们年轻人待一块儿吧,我们就不要跟着去掺和了。” “夫人可一点都不老。”宋参谋长宽袖一抬道,“走,夫人,我也带你看灯去!” “你啊。”宋夫人笑着摇摇头,也随着他去了。 阮惜时正跟宋玉霜猜灯谜,两个人都聪明,很快就猜中了好几个,赢得了周围的喝彩。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说了一句:“两位小姐这般聪明,不知道能不能猜中上头最大的那个灯谜?” 两人同时抬头看去,见到在后面的阁楼上面,挂着一个很大的兔儿灯,比旁的都要精巧好看。 “我喜欢那个。”宋玉霜双眸被灯笼照的很亮。 阮惜时却是冷了眼眸。 她记得这个兔儿灯。 上一世,她就是因为猜中了灯谜,所以才上了阁楼。灯光迷人眼,她不过是停留了几秒,然后就……被人推了下去。 阮惜时的目光落向后面的阁楼。 阁楼上挂着几盏灯,将阁楼外照的雪亮,却映衬的阁楼里愈发黑暗幽深。 “偆色满园十五夜。”宋玉霜读出了谜面。 阮惜时薄唇微抿。 过了几秒,她才开口道:“偆色满园,说明花开的十分好,即,花好。十五夜的月亮十分的圆,即,月圆。所以加在一起,这个谜题的答案就是,花好月圆。” “花好月圆!”有人喊道,“好一个花好月圆!老板,这谜底可对?” 站在一旁的老板笑道:“恭喜这位夫人,又答对了。” “哇!”后面传来一阵阵捧场的叫声。 老板也是脸色带笑,对着阮惜时道:“这位夫人,现在可以上阁楼去取灯了。” 第444章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熟悉的对话,早已知道的结果,让阮惜时恍惚间有种回到上一世的感觉。 她一时没有出声。 “惜时,你听到了吗,你得到那盏兔儿灯了!”宋玉霜拉了拉她的胳膊说。 阮惜时回过神,嗯了一声,又看向阁楼最上面挂着兔儿灯的那一层。 除了那盏明亮的兔儿灯,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位夫人,你可以上去取灯了。”老板道。 阮惜时看向老板,双眸被面前的灯笼照出点点荧光:“老板不可以帮我取下来吗?” “夫人是头一回来灯会吧。”老板笑道,“我这儿一直都是这个规矩,谁猜到了上头那盏灯,谁就自己上去取,取完了,要在阁楼上头展示给大家看。我这老脸,可没法代劳!” 他这话一出,又引起了周遭一阵笑声。 “我们可不想看老板,我们想看美女!” “就是,还是你们自己上去拿吧!” 众人起哄道。 “既是规矩,我们就自己去取吧。”宋玉霜轻声对阮惜时说。 阮惜时点点头,又看着宋玉霜,顿了一下道:“你先去找萧棋他们吧,我自己上去。” 宋玉霜愣了一下,便见阮惜时已经朝着阁楼上走去。 她不解的看着阮惜时的背影,若是旁人这般说,她定然会以为,阮惜时想自己出风头,才会要自己上去。可她深知阮惜时不是这样的人,不让她上去,肯定是有原因。 该不会是看见上头有什么厉害的鬼了吧? 宋玉霜心头一跳。 她转头看向身后,并没有见到阿爹姆妈还有萧棋他们。 犹豫了一下,宋玉霜还是站在原地没有走。 她抬头看向阁楼。 阁楼里面很黑,看不见阮惜时的身影。 阮惜时此刻已经上到二楼了。 阁楼一共有五楼,兔儿灯就挂在五楼的外头。 上一世,她也是从那儿摔下来的。 阮惜时往上走。 自从她修炼玄术之后,五感比一般人要强,即便在黑暗里,她也能看清楚路,所以她便能分出心来,看向四周。 阁楼内空荡荡的,阮惜时一边往上走,一边注意观察着四周,却并未看见人影。 她走到阁楼顶端,看见兔儿灯就挂在外面,一伸手就能够到。 她走到栏杆前,低头便见到阁楼下人头攒动,见她望过来,都起哄的喊叫着。 她伸手去摘灯。 身后传来一抹气息。 “女娃娃,你后头有人!”崽崽跟着喊道。 阮惜时并未回头,身子往边上一侧,同时伸手摘下了兔儿灯。 一只手推了个空,踉跄了一下,又迅速控制住身体,一个转身踢向阮惜时! “诶,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好像看见另一个人了。”阁楼下有人仰着头疑惑的说。 “我也看见了,难不成还有什么意外惊喜?”有人猜测。 “那位小姐呢,怎么也拿了灯笼就没人了?” 大家都伸着脖子,恨不得把脑袋都伸进高高的阁楼里。 宋玉霜却感觉到不对劲。 阮惜时拿走了兔儿灯,却没有站在外面展示给大家看,而且到现在也没下来。 她心中的不安扩大,提着裙摆就要上阁楼去,却被老板拦住:“这位小姐,你要做什么?” “我要上去找我朋友。”宋玉霜急切道。 “只有猜对了最上头那盏灯的灯谜,才能上阁楼。”老板拦着她不动,“烦请在外面等一等。” “可我朋友到现在都没下来,也没看见她人!”宋玉霜语气急促,“我想上去看看。” “兴许是她觉得那兔儿灯太漂亮了,正在上头欣赏一番呢。”老板盯着宋玉霜,“小姐莫要着急。” “那也不至于欣赏这么久啊。”宋玉霜看老板一直拦着她,愈发觉得不对劲,转头就想去找萧棋和傅云霆。 刚一转身,那老板就变了脸色,眸中露出狠光。 宋玉霜还在找萧棋他们的踪影,忽的一只大手从旁搂住她的腰,转了个方向。 “唰!” 锋利的刀刃闪过银光,刀瞬间穿透衣服,没入皮肉。 宋玉霜瞪大眼睛,看着萧棋近在咫尺的俊脸。 他眉头蓦的皱了起来。 下一刻,老板已经被傅云霆控制住,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杀人了!” 有人发出惊恐的叫喊。 周围的人全都吓得四下逃散。 “惜时呢?”傅云霆控制住那老板,冷声问道。 他们刚才过来的时候,被人流给挡住了,尤其是有不少小孩子,他们两个人高马大,又不能推搡这些孩子,花了不少时间才过来,就正见宋玉霜转身,那老板在她身后掏出了一把刀。 “惜时还在楼上!”宋玉霜听到他问惜时,下意识道。 正在四周巡逻的士兵听到百姓的叫声赶过来,傅云霆将老板丢给那几个士兵,转身就上了阁楼。 宋玉霜还处在惊魂未定之中,萧棋忽的往前踉跄了两步。 宋玉霜本能的伸手抱住他,摸到他背后一手黏腻。 她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你的伤!” 她急忙想推开他,看他的伤口,却被萧棋牢牢抱住。 萧棋的呼吸在她耳边,嗓音很低:“别看了,我怕你吓到。” 宋玉霜听到他这么说,心更慌了,连眼圈都红了:“你伤的这么严重吗?是不是很疼?” 萧棋听见她话中的哭腔,顿了两秒,才低声开口:“嗯,很疼。” “那怎么办,这附近有没有医生?还是我送你去医院?”宋玉霜都快哭出来了,她看见了地上那把还沾着血的刀,心脏也像是被一把刀狠狠剜着。 她急着想带萧棋去看伤,可萧棋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她用不上力,只能转头看向四周,想找人来帮帮她。但周围的人早就吓跑了,只剩下一些士兵,将附近团团围了起来。 “我让人抬你去医院!”宋玉霜转头要去喊士兵,却被萧棋抱的更紧。 他嗓音很低很沉:“别乱动,我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让我撑一下。” 他这么一说,宋玉霜立刻不敢乱动了:“可你要赶紧去包扎啊,还要止血,万一你血流太多……”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也不敢想。 “你说你帮我挡刀干什么!”宋玉霜声音都在抖,“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我要是出事了,不是更好。”萧棋声音变得很轻,“我要是死了,你就不用再被家里人撮合,强迫跟我在一起了,你就能去找你自己喜欢的人了……” “我喜欢的人就是你,你要我去找谁啊!” 第445章 你真的喜欢我? 宋玉霜忍不住道,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真的?”萧棋一喜。 他霍然直起身子,双手抓住宋玉霜的肩膀,一双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真的喜欢我?” “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宋玉霜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带着哭腔道。 “我,诶呀!” 萧棋看她哭的满脸眼泪,慌乱的伸手给她擦:“你别哭了,我没事!” “这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宋玉霜低头看见手掌上的血,更是面色发白,那样子仿佛受伤的人不是萧棋,而是她一样。 “我真没事,就是一点小伤!”萧棋急忙动了动胳膊,结果扯动背后的伤口,又是疼的倒吸了口凉气,俊朗的脸庞一阵扭曲。 “你别再动了!”宋玉霜赶紧抓住他的手臂。 她急忙转头对士兵道:“赶紧去备辆车,送他去医院!” “是!”士兵立刻转头去备车了。 “你还能走吗?”宋玉霜看向萧棋道,“我扶着你。” “又不是伤到了腿。”萧棋竟然还有心思皮,“何况有你刚才的话,我现在是满身的力气,要我去爬山都不在话下!” “你都这样了还爬什么山!”宋玉霜现在满心都在他的伤口上,根本没心思听他说这些。 萧棋哑然失笑。 他看着宋玉霜担心的面孔,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宋玉霜和士兵扶着萧棋上了车。 “你先去医院。”宋玉霜回头看了眼阁楼,见阮惜时他们还没下来,犹豫了一下道,“我等惜时他们下来了再去找你。” 她对旁边的士兵道:“麻烦你送他去医院。” “你自己可以吗?”萧棋不放心。 “这里这么多士兵,而且那个老板也被抓住了,我没事的。”宋玉霜说,“你的伤要赶紧处理。” 看她语气难得的强硬,萧棋原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好吧,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宋玉霜点点头,关上了车门。 看着车子离开,直到变成了一个小点,宋玉霜紧握的手才慢慢松开,吐了口气,转头又看向阁楼。 阮惜时此刻还在跟黑暗中的那个人斗智斗勇。 在发现打不过阮惜时之后,那人竟抽出一把匕首,对着阮惜时的心脏就刺过去! 阮惜时迅速避开,手里的兔儿灯一挥,从攻击的人面前一晃而过。 那人下意识的抬手遮住脸。 “宫玉瑶。”阮惜时温软的声响里带着清冷的语调,在阁楼里回荡,“原来躺在医院里的人,真的不是你。” 宫玉瑶见败露,也不再隐藏了,放下遮脸的手:“是,那个人的确不是我,只是个将要病死的人而已。” “所以你假意被开水烫伤,设下这么大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了杀死高阳,再来杀我?”阮惜时盯着宫玉瑶,“你恨高阳尚能理解,我同你又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费尽心思来害我?” “你还敢问,有什么深仇大恨?”宫玉瑶冷笑一声。 她往前走了一步:“那你仔细看看。” 阮惜时一怔,举起兔儿灯。 在灯光的映照下,阮惜时看见了半张被烫伤的脸! 灯笼的光微晃着照在这半张脸上,还没长好的皮肤鲜红发皱,还有一块块烂掉的水泡,看起来愈发骇人。 阮惜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怎么,吓到了?”宫玉瑶嗓音中无限悲凉和痛苦。 她抬手摸了摸脸:“我现在这样子很吓人吧。可要不是我躲得快,那里面的热水,会浇透我的全身,我就会跟躺在医院里的那个女人一样,动弹不得,形如废人。” 她说着,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不过还好,老天让我命不该绝,让我还能替自己报仇!” “所以这热水不是你做的?”阮惜时蹙眉,“是谁要害你?” “是你,是你害的!”宫玉瑶忽的拔高嗓音,眼里透出怨恨的光,“所以我要杀了你!” 阮惜时听到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 这声音很轻,如果不是因为她修炼玄术后五感比常人敏锐,也发现不了。 她眸光中微光晃过,声音高出几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热水又不是我做的手脚。” “当然跟你有关!如果不是你跟傅云霆设计让我嫁给高阳,我又怎么会失去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宫玉瑶双眼阴凄凄的,眼中恨意迸出。 她说着又攥紧了手里的匕首。 “宫玉瑶。”阮惜时冷静的看着她,“你听到下面警车的声音了吗,你杀了我,你也跑不掉。” “那又怎么样!” 宫玉瑶嗓音嘶哑:“你害我失去了一切,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我只想拉着你一起去地狱,让你给我陪葬!” 她说着,握紧手中的匕首,猛然就朝着阮惜时扑去! “小心啊!” 四叔的声音忽的传来。 鬼魂从灵器中飘出,蓦然一拳砸向宫玉瑶! “啊——” 在手碰到宫玉瑶的那一刻,四叔忽的惨叫了一声,身上竟然散发出青烟! “四叔!” 阮惜时瞳孔蓦然一缩,伸手就去抓四叔。 然而四叔的鬼魂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是发出痛苦的叫声。 阮惜时神色一凛,避开宫玉瑶攻击的同时喊道:“崽崽!” 崽崽反应迅速,立刻飘了过去,一把揪住四叔的鬼魂,同时口中念了一句咒术,将四叔猛然拉了回来! 阮惜时立刻掏出灵器,四叔的鬼魂迅速钻进了灵器里。 感觉到四叔的气息,阮惜时才松了口气。 “这女人身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崽崽看向自己冒烟的小手,“要不是本大爷这段时间修炼的好,灵力充沛,估计也要被她给困住了!” 阮惜时还没空去深想崽崽的话,只见宫玉瑶的匕首折射银光,又朝着她脖颈刺去! 阮惜时被分了心,只是险险避开,同时伸手摸向怀里。 “唰!” 两把枪,同时对准了彼此。 宫玉瑶竟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枪,几乎是和阮惜时同时对准了对方的脑袋。 气氛一时间凝重。 阁楼里鸦雀无声。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传来。 阁楼外的人全部朝着楼上看去。 宋玉霜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惜时!” 第446章 谁让你开枪的 血顺着腿流淌下来。 “砰。” 宫玉瑶跪倒在地上。 阮惜时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搂在怀里,傅云霆眸光冷戾,手举着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没事吧?”傅云霆问她。 阮惜时摇摇头,缓缓放下了手。 她和宫玉瑶都没有来得及开枪,傅云霆就已经赶到了。 跟她计算的一样。 刚才她就听到了傅云霆上楼的声音,所以有意一直跟宫玉瑶说话,拖延时间。 宫玉瑶忍着剧痛,抬手还想开枪,却又被傅云霆一枪射中肩膀! “砰!” 枪从宫玉瑶无力的手中脱落。 宫玉瑶发出一声闷叫,捂住了胳膊,浑身都疼的抽搐。 “宫玉瑶,你现在已经杀不了我了,还是束手就擒吧。”阮惜时看着宫玉瑶说,“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宫玉瑶缓缓抬起头,呵了一声,额头因为疼痛不停的流汗,“我本来就是犯人,现在又杀了人,不管我说什么,都逃不了死刑了。” 她死死盯着阮惜时:“杀不了你,是我技不如人。”她嗓音低哑,脸上浮现出狠意,“就算如此,我也绝不会死在你们手里!” 她说着,竟是拖着被子弹打中的那条腿,蓦然站起身来,转身就朝着窗户扑去! “抓住她!” 阮惜时看她转身的那一刻,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急忙喊道。 傅云霆一个箭步上前。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宫玉瑶没有一丝犹豫,纵身从阁楼跳下! 楼下传来一阵惊呼。 阮惜时急忙上前,趴在栏杆上看。 她见到宫玉瑶跳了下去,却是落在了挂着灯笼的架子上。 架子给了宫玉瑶缓冲,她落地后一个翻身,左手还握着匕首,猛然一刀刺向前面的士兵! 血从脖子喷涌出来! 那士兵还未回神,就已经被一刀割断了脖子! 宫玉瑶被喷了一脸的血,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其他士兵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要从缺口中逃出去。 她还不能死,她还要去见他一面…… “砰!” 一枪正中宫玉瑶的眉心。 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就看宫玉瑶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倒了下去。 宋玉霜被这一枪给吓蒙了,都没有看见傅云霆和阮惜时从阁楼里出来。 阮惜时和傅云霆走过来,目光落在倒在的宫玉瑶身上,又看向开枪的傅明修。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变得阴沉。 他怎么会来这里? “谁让你开枪的?”傅云霆嗓音低冷道。 傅明修放下手,神色依旧温和淡然,解释道:“我刚才听到阁楼上有枪声,听人说是惜时在里面,又见有人浑身是血的跑下来,我担心犯人跑走,所以才开了枪。” “那你也可以留活口。”傅云霆盯着他道。 “我看见她杀了人,如果我不杀了她,她还会杀更多人。”傅明修对上傅云霆的双眼,“我不该开这个枪吗?” 傅云霆眉眼沉下来。 说话间,阮惜时已经走到了宫玉瑶的尸体前,蹲了下来。 宫玉瑶还睁着眼睛,瞳孔散开,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已经没了呼吸。 阮惜时眸光暗了暗。 她又摸了一下宫玉瑶的身上,摸到了袖子里有几张符纸,悄然无息的收到了自己袖口里。 她站起身,回到傅云霆身边。 宋玉霜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阮惜时:“惜时你没事吧?” “没事。”阮惜时摇摇头,又见她是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找萧棋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萧棋他……”宋玉霜咬了咬唇,“萧棋为了救我受伤了。” “什么?”阮惜时一怔,旋即看见那个被抓住的老板,就明白了,“他没事吧?” “不知道,士兵已经送他去医院了。”宋玉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心,“对了,我刚才怎么好像看见宫姨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之后再跟你说。”阮惜时说着,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抓住的老板身上。 如今宫玉瑶已死,这老板就是唯一的线索了。 她走过去:“你是宫玉瑶的人?” 老板梗着脖子不出声。 “宫玉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帮她卖命。”阮惜时又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就不知道了吗?” 她唇角划过一抹讥讽:“可惜宫玉瑶找了你这么一个愚蠢的人帮她,一下子就漏了馅。”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板总算有了反应,看向阮惜时。 “我们过来猜灯谜的时候,你开口就喊我夫人。”阮惜时淡淡道,“我并未跟我丈夫走在一处,我也未梳妇人发髻,你为何喊我朋友小姐,却喊我夫人?” 老板面孔扭曲了一下。 “那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跟宫玉瑶里应外合,引我上楼。”阮惜时道,“宫玉瑶对我们熟悉,知道玉霜喜欢兔子,所以上头那盏灯,就特意选了兔儿灯,就为了吸引我们注意。” 宋玉霜听到阮惜时的话,手不由握紧。 她这是被利用了? “既然你早知道其中有诈,为何还要上去?”老板见事情败露,恶狠狠的盯着阮惜时问。 “你们设下这么大一个局,我当然要去看看,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了。”阮惜时道,“所以我让玉霜先去找萧棋他们,以免你对她动手。” 阮惜时顿了下,看向宋玉霜:“没想到她还是差点受伤。” 宋玉霜抿了抿唇:“是我担心你,所以没去找萧棋他们,才……” 都怪她没有听阮惜时的话,要不是萧棋及时赶到,现在被送到医院的恐怕就是她了。 “这也不能怪你,是我没有想的周全。”阮惜时说着,又看向老板,眸光冷冽,“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警察局慢慢交代吧。” “把他带走。”傅云霆沉声开口,又看向那个死去的士兵,“将这士兵的尸体安葬,拨抚恤金给他的家人。还有宫玉瑶的尸体,也一并抬走送到督军府去,另外派人通知高大帅。” “是!” 士兵立刻分别行动。 宋玉霜看着老板被押走,又看向阮惜时,似想说什么。 阮惜时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我这里已经没事了,你要是担心萧棋的话,就赶紧去医院看看他吧。” 宋玉霜看了眼边上铁着脸如保护神一般的傅云霆,才对阮惜时道:“那我先过去了。等回家了,你给我打个电话。” 她说完就急匆匆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离开,才又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眉头紧锁,侧脸下颚线紧绷,面色不济的看着傅明修。 第447章 上一世的谜团 阮惜时开口。 “高大帅一直在找杀高阳的凶手,现在话还没有问清楚,宫玉瑶就死了,也不知道高大帅那边如何交代。” “我会去警局说明情况。”傅明修看向她道。 阮惜时淡嗯了一声,目光又垂落在宫玉瑶身上:“没想到好好的中秋灯会,竟然变成了这样。现在也没什么继续逛的心情了,云霆,我们走吧。” 她说着转头,轻轻拉住傅云霆的手。 傅云霆冷戾的目光从傅明修脸上移开,紧紧握住阮惜时的手,拉着她大步离开。 傅明修依旧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上了车,又转头看向宫玉瑶被抬走的尸体,眸底幽暗不明。 阮惜时坐上车。 她透过车窗,抬头看向阁楼。 上一世,她就是被从阁楼上推下来的,这一世宫玉瑶也想将她推下来,难不成上一世她身死,也是宫玉瑶做的吗? 可是她上一辈子,根本不认识宫玉瑶,也没有高阳的事情,为什么宫玉瑶会恨到要杀了她? 阮惜时心中全是谜团。 可如今宫玉瑶已经死了,这个谜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解开了。 直到看不见阁楼了,阮惜时才转过身:“你有没有觉得,宫玉瑶的死状有点蹊跷。” 傅云霆眉眼冷冽,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阮惜时的话,才转头看了她一眼:“哪里蹊跷?” “我看见了她的表情,像是很不可置信的样子。”阮惜时说。 “她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却没想到会忽然冒出一个傅明修,被一枪毙命,不敢相信也很正常。”傅云霆道。 阮惜时却咬了下唇,摇摇头:“话是没错,但我感觉她的样子,不仅仅像是震惊自己会被杀,更像是……不相信自己会被面前这个人杀死。” 阮惜时也说不好,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但许是女人之间共同的直觉,她从宫玉瑶最后的表情上,感觉到了心痛。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而且我觉得你大哥出现在那里,又正好碰上宫玉瑶逃出来杀人,这一切实在是太巧合了。” 巧合到,像是早有预谋,就等着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杀了宫玉瑶。 阮惜时不由又想到上一世。 如果说,这一世宫玉瑶因为高阳的事,有理由杀她的话,那上一世宫玉瑶的理由又是什么?会和傅明修有关吗? 上一世,她跟大帅府还有督军府的交集都很少,除却傅云霆之外,她的交集就只有傅明修了。 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上一世和这一世在阮惜时脑海里串联起来。 她隐隐生出一个猜想。 她转头想跟傅云霆讨论一下,却见傅云霆眸光幽深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阮惜时疑惑的问。 “你早就发现那个老板不对劲了,为什么还要上阁楼?”傅云霆嗓音低沉,缓缓问道。 阮惜时愣了下:“你是在想这个啊。” 她侧过身看着他:“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说如果宫玉瑶还活着,可能会来袭击我吗,所以我今天发现那老板不对劲,我就想到了。如果想引我上去的人,真的是宫玉瑶的话,那我正好可以抓住她。” “你为了抓住她,就把自己陷入危险。”傅云霆脸色更沉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晚来一步,或者她早一步开枪……” “那我也有办法。”阮惜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天雷符出来,“你要是没来,我就用天雷符对付她!” 她眸光莹莹:“不过我在楼上听到了你的脚步声,就知道你来找我了,所以我就故意拖延时间,本以为这次肯定能抓住她的,没想到还是差了一步。” 她还有些惋惜。 如果能抓住宫玉瑶,她上一世所有的疑惑,或许都能解开了。 傅云霆却是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眉头蓦然抖动了两下,忽的双手抚上阮惜时的脸颊,低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阮惜时睁大了眼睛。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就感觉嘴唇一疼。 “嘶——” 阮惜时下意识的伸手推了他一下,摸了摸嘴唇,好在没有咬破:“你咬我干什么啊!” “让你长记性!”傅云霆故作凶狠,冷声道,“看你以后会不会不告诉我,就只身犯险。” “你当时又不在……”阮惜时对上傅云霆的目光,声音渐渐小下去。 好吧,如果换做是她,肯定也会生气的。 她抬手轻轻拉了拉傅云霆的胳膊,嗓音软糯道:“别生气啦,我知道错了,以后遇到什么事,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 傅云霆看着她小脸靠近自己,一双明眸如小兔子般水汪汪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原本心底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 他叹了口气,手指拂过她的唇。 他还是没舍得用力,只留下了一点红痕,很快就没了:“我是你的丈夫,以后有什么事不要都自己扛,可以多依赖我一点。” “好。”阮惜时点头如捣蒜,见他不生气了,才松了口气,撒娇般的靠在了他怀里。 傅云霆原本冷酷的脸闪过一抹无奈的笑意,伸手将她搂紧,沉声道:“傅明修的事,等回头审讯了那个老板,或许就能有一些眉目了。”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提到老板,又想起来:“我们赶紧回去吧,我要打个电话问问玉霜,听说萧棋受伤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还关心别的男人。”傅云霆不满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刚哄好我,就想别人了?” “说什么呢。”阮惜时拉下他肆意捏揉的手,“他可是玉霜喜欢的人,要是真出什么事了,玉霜肯定要怪我的。” “那是他自己英雄救美。”傅云霆嗤了一声,“保不准现在两人在医院里你侬我侬呢。” 傅云霆只是随口一说。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一语中的。 宋玉霜急匆匆赶到医院,也不知道萧棋现在在哪儿,就去护士台问护士。 护士听说是中了刀送到医院的,伸手就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宋玉霜一过去,就见医生摇着头从里面走出来。 第448章 恐怕要截肢 “医生,他怎么样了?” 见到医生,宋玉霜赶紧上前问道。 医生正在低头摘手套,听到她问话,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病人家属?” 宋玉霜啊了一声,想否认,但又想知道萧棋现在怎么样了,最后还是含糊应了一声。 “病人这一刀正扎中神经,如果造成神经坏死的话,恐怕需要截肢。”医生严肃道。 “截肢?” 宋玉霜心脏一抖,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手,急的声音都变了:“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之前看萧棋能动还能开玩笑,不像这么严重啊,难道是在她面前强撑着没表现出来? 她记得那一刀是扎在了萧棋的后背上,那要怎么截肢? 宋玉霜脸色煞白。 “不是说一定要截肢,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医生看她脸色难看,又开口安慰道,“你先进去看看病人吧,不过现在病人需要休养,不要弄出太大的声音。”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 宋玉霜还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一会想到萧棋受伤时发白的脸,又想到她摸到一手的鲜血,又想起刚才医生说神经坏死,需要截肢。 她心脏像是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压着,透不上气来。 身边有不少人走过,见她脸色这么难看,都忍不住转头看她一眼。 好一会,宋玉霜才缓过神来。 她看向面前的病房,缓缓挪动着脚步,走到门口。 她的手抓住门把,用力咬着嘴唇,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按下了门把手。 随着门“吱呀”一声,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她努力的调整好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才慢慢走进去。 门口挂着一个隔帘,半拉着,宋玉霜只隐约看见了两只被包裹严实的腿。 宋玉霜脚步顿了下。 萧棋不是后背中了刀吗,怎么腿也伤了? 难不成,是神经已经坏死到腿了? 宋玉霜心头猛地一跳,眼圈都红了,脚步不由加快,从隔帘边上走过去。 她一眼看见了病床上的人脸上戴着呼吸机。 她心脏差点都停止了。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推门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疑惑从背后传来:“这位小姐,您哪位啊?” 宋玉霜下意识的转过头,见到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您是?” “我是他的妻子。”女人看着宋玉霜通红的双眼,上下打量着她,“你跟我丈夫是什么关系?” 丈夫?妻子? 宋玉霜呆住了。 萧棋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妻子,而且还三十多岁了? 像是一下子打通了任督二脉,宋玉霜霍然反应过来,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尽管戴着呼吸机,她也能看出来,病床上的人并不是萧棋。 宋玉霜:“……” 她沉默了几秒,才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她说着就低着头快步从女人身边走过去。 女人还怀疑的盯着她的背影。 宋玉霜感觉到背后的目光,脸上有点发烫。 真是丢死人了,竟然找错了病房,还差点在人家病房里哭出来! 都怪那个护士,也不指对地方! 宋玉霜快步走出病房,见左手边已经没路了,闷着头就往右边走,才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那个女人喊她:“诶,等一下——” 宋玉霜还没来得及停脚,就砰的一头撞上一个人。 对方发出一声闷呼。 “对不起对不起!”宋玉霜暗恼自己今天真是糊涂了,一边抬起头,却对上萧棋的脸。 他正吃痛的揉着胸口。 见到宋玉霜,他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瞬间灿若星辰。 “你来……”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追着宋玉霜过来的女人打断:“这位小姐。” 宋玉霜身子僵了一下,缓缓转过身。 女人盯着宋玉霜这张年轻漂亮的面孔:“小姐刚才这么急匆匆走了,我都还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呢。你跟我丈夫,真的不认识吗?” 宋玉霜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真的不认识,我就是找错人了。” “找错人?在医院里还能找错人?”女人满脸怀疑,显然不太相信宋玉霜说的。 “是真的,我……” 宋玉霜话说了一半,忽的被萧棋一拉,踉跄两步被拉到他身边。 萧棋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认真道:“这位大姐,我未婚妻是来找我的,我就在你们旁边的病房,她想必是一时情急所以走错了路。” 宋玉霜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一股热浪涌上脸颊。 听到大姐两个字,女人神色变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这样,那是我误会了。” 她说完又看了宋玉霜一眼,转身就走了。 萧棋见人走了,才转身看向宋玉霜,见宋玉霜脸颊泛红,眸光一晃道:“我还受着伤呢,你不来看我,是去看谁了啊?” “我就是来看你的!”宋玉霜立刻解释道,“我跟护士说是找中了刀进医院的,护士就给指了这边,然后我就看见了医生……” 她说着就对上萧棋似笑非笑的神色,顿时又羞又恼,抽出手臂道:“我不说了,你还笑话我!” “我什么时候笑话你了!”萧棋摊手冤枉道,“我可是一直在这儿等你来,等的我伤口都疼了……” “伤口疼?”宋玉霜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才意识到他还站在门口,赶紧拉住他就往里走,“你都受伤了怎么还站着啊,赶紧进去!” 萧棋唇角含笑,任由她拉着自己走进病房。 宋玉霜压着他坐下:“你的伤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她问出口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紧张。 毕竟刚才见到了一个躺在床上,可能要截肢的人,她生怕萧棋也会跟那个人一样。 萧棋看着她紧张的神色和微红的双眼,原本带笑的面孔忽的严肃起来。 宋玉霜的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难不成,他真的…… 宋玉霜都要哭出来了。 她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阮惜时的话,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老板的异样,为什么没有自己避开那把刀…… “玉霜。”萧棋低声开口。 他看着宋玉霜,轻轻道:“你这么担心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和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第449章 我喜欢的就是你 宋玉霜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怔怔的看着萧棋,门外的喧嚣好像一下子消失了,耳边无比安静,眼里只有萧棋望向她时认真的眼神。 虽然上次在戏院的时候,萧棋就跟她表白过,但那之后萧棋也没再提过了。 她以为,那是萧棋看过戏之后,心血来潮说的话。 但没想到,今天萧棋会再次跟她表白。 宋玉霜感觉到嗓子里忽的干涩起来。 “你别以为今天可以跟上次一样,再从我面前逃走。”萧棋见她不说话,嗓音低沉下来,“不管你是答应,还是拒绝,今天你都要给我一个回答。” 宋玉霜抿了抿唇。 空气好像一瞬间凝滞了。 好一会,宋玉霜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喜欢我吗?” “你怎么现在还问这个问题?”萧棋挑了挑眉,“小爷我喜欢的还不够明显吗?我要是不喜欢你,又怎么会整天往你家跑,怎么会带你逛街送你礼物,怎么会陪你出去玩。” 他说着还动了动肩膀:“又怎么会帮你挡刀。” 他又不是做慈善的,要不是自己喜欢的人,他才不会管别人死活,还冒着赔上自己性命的风险呢。 宋玉霜听到挡刀两个字,脸上神情动了一下,双眸紧紧盯着萧棋:“可是你以前也带别人逛过街,也喜欢过别人。” “小爷我带谁逛过街,喜欢过谁了?”萧棋莫名其妙。 “宫欣愉啊!”宋玉霜道,“你之前不是喜欢她吗?” 萧棋:“……谁说我喜欢她了。” “我都看到过好几次了,你接近她,跟她说悄悄话。”宋玉霜越想越觉得委屈,尽管那会儿她对萧棋还没这个心思,但现在回想起来,她心里却堵的慌。 萧棋愣了几秒,才好像想起有那么一回事,顿时哭笑不得:“我那不是接近她,是我见她总是和你作对,要欺负你,所以才拦着她。” 宋玉霜啊了一声。 她没想到一直困扰在自己心里的事,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那惜时呢,你最早不是也喜欢过惜时吗?”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宋玉霜索性将心里一直憋着的话,一股脑说出来。 “惜时就更没有了。”萧棋立刻道,“小爷的确是看她顺眼,但也只是顺眼,并没有男女私情,何况我又不是不知道,他跟傅云霆两情相悦,我干嘛去淌这趟浑水?” 他说着顿了下,看着宋玉霜道:“你就别瞎想了,除了你之外,小爷我没有喜欢过任何人。如果你是因为这种无中生有的事,才不答应我的话,那我也太冤枉了!” “也不仅仅是这些。”宋玉霜双手不由握在一起,“还有我们的事,也是两方家长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因为父母之命……” “玉霜。” 萧棋伸出手,握住了宋玉霜的双手。 温暖又陌生的触觉,令宋玉霜身子一颤。 “我知道,你对感情很慎重,你要找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人。”萧棋认真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对我有几分喜欢,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没有喜欢过别人,也不是因为长辈的要求才要跟你在一起。我喜欢的就是你,是你宋玉霜这个人,如果不是你,就算有一百个长辈要求,我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宋玉霜从未听过如此坚定的表白。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过了会她才低声道:“那你喜欢我什么?” 她觉得自己不像阮惜时,聪明又厉害,仿若一只狡黠的小狐狸;她也不像宫欣愉,活泼明艳,仿若正午最热烈的灿阳。 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跟大部分的贵族小姐一样,最后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但也或许不讨厌的男人,相敬如宾度过一生。 萧棋看着她紧张的样子,轻笑出声:“你虽然总是一副疏离的样子,但我知道你内心是个很温柔的人,你处事很冷静,很聪慧,可是靠近你以后,才会发现你也有很孩子气的那一面。” “宋玉霜,不管什么样的你,都很让我心动。” 宋玉霜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定定看着萧棋,看的萧棋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不过这只是我的想法,不是要强迫你,如果你真不喜欢我的话……” “我要是真不喜欢你,你怎么办?”宋玉霜打断他的话,眼里波光流转。 萧棋眉梢一扬:“那小爷我就继续努力,使上十八般武艺,也要让你喜欢上我——” 话音没落,宋玉霜就一下扑进了萧棋怀里! 萧棋下意识的伸出手,将她抱了个满怀。 伤口传来阵阵隐痛,可萧棋现在也顾不得这点伤了。 他闻到她头发上飘来的清香,顿了顿才道:“这算是你给我的回答吗?” “我早就已经回答过你了。”宋玉霜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肩膀传来,“在灯会的时候。” 她温热的呼吸吹在他的肩膀上,透过病号服烧的那一块滚烫。 萧棋眸色骤然一深,握住宋玉霜的胳膊,将她拉开,低头就吻了上去。 …… 翌日一早,傅云霆就去警察局问审讯的情况了。 阮惜时起床后,先去看了一下四叔的情况。 昨晚被宫玉瑶伤到之后,四叔的情况就不怎么好,魂魄很虚弱的样子,一直藏在灵器里休养。 她又拿出昨天从宫玉瑶怀里摸出来的那几张符纸给崽崽看。 崽崽昨晚也一直在休息,阮惜时就没有打扰它。 “你能看出这几张符纸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阮惜时问它。 崽崽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镇压鬼魂的符纸。” 它恍然大悟:“难怪昨天我一碰到她,就感觉灵力要被吸走似的,原来是因为这几张符纸啊!所以那女人也会玄术?” 阮惜时摇摇头:“应该不会,如果她会玄术的话,就可以襙纵恶鬼来害我了,没必要暴露自己。而且她昨天死了之后,我都没有看见她的鬼魂。” 按理说,人死了,哪怕立刻转生了,鬼魂也会出窍的。 何况宫玉瑶是被杀死的,这般不甘,怎么可能甘心这样转世投胎。 所以当时,一定有玄术师,或者懂玄术的人在附近,趁着她从阁楼下来之前,将宫玉瑶的灵魂给收走了。 “这说明她应该跟玄术师有什么关系,或者认识懂玄术的人。”她看着手里的符纸上:“这些符纸,应该也是有人给她的。” 所以她之前没有看到高阳的鬼魂,应该也是被镇压了,只怕早就魂飞魄散了。 阮惜时分析道。 而且这几张符纸保存的非常好,可见宫玉瑶很珍惜。 阮惜时不由想到了傅明修。 难不成傅明修懂玄术?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就跟她之前的猜想全部对上了。 只是这还需要去证实。 阮惜时沉吟片刻,才将这几张符纸放回到自己房间的抽屉里保存好,下楼去吃早饭。 她刚吃完,就听到外头有人敲门。 第450章 给督军府的补偿 阮惜时还以为傅云霆这么快就回来了,结果开门是萧云惜和悠悠。 “惜时,你没事吧?”一进门,萧云惜就上下打量着她问道。 “阿娘阿娘!”悠悠的小手抓住阮惜时的手,嘴一瘪都快哭出来了,“阿娘是不是受伤了?” “我没事悠悠。”阮惜时赶紧蹲下来,手指抚上他的小脸,“你看,我这不好好的吗?” 见阮惜时不像有事的样子,悠悠才吸了吸小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重重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萧云惜道,“走,我们进去说。” 阮惜时站起身,拉着悠悠的小手,带着萧云惜在沙发上坐下。 “昨天的事一早就传遍了。”坐下后,萧云惜道,“老郑听说了这个事后,立刻就把宫督军给叫去了,宫督军那叫一个悲痛欲绝,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床上那个人不是宫玉瑶。后来傅经略使也带着傅明修来请罪了,说是傅明修看宫玉瑶要杀你,还杀死了一个士兵,见她要逃跑,情急之下才开了枪。” 萧云惜说的抑扬顿挫,就跟说书似的,可见她对宫家和傅家人没一个喜欢的:“这个理由宫督军肯定不依啊,毕竟傅明修是直接冲人脑袋上开的枪。后来傅经略使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自己这个大儿子从小就因为事故身体残疾,没练过几天枪,也是最近好了之后才开始摸枪的,瞄不准也是情有可原。” “情有可原?”阮惜时轻轻道,“宫督军只怕被气坏了吧。” “那肯定的。”萧云惜道,“宫督军直接就把枪拔出来了,要不是老郑立刻让士兵拦着,估计那一枪就把傅明修脑袋给崩了!” 萧云惜回想起那个场面,还感觉有点刺激:“后来老郑劝了好长时间,答应此事不牵扯督军府,又让傅明修道了歉,收了他的配枪,说等日后傅明修练好了枪再拿回去,之后傅明修在军政府一年的俸禄,全部作为督军府的补偿,督军虽仍有气,但事已至此,又的确是宫玉瑶先动手杀人,事出有因,宫督军只能就此作罢了。” “若真是论起来,宫玉瑶借伤逃出监狱,又杀了人,她本就该判处死刑。而督军作为她的大哥,监管不力,按理说也该受到责罚,如今已得到总统保证,他自然不会再依依不饶。”阮惜时淡淡道。 “还是你看得清楚!”萧云惜点头,“就是这个理,所以宫督军也没有再继续纠缠,把宫玉瑶的尸体领回去了。” 萧云惜说着还压低声音:“我还听说,督军府不打算停棺三日,准备直接下葬,也不帮丧礼。” “宫玉瑶做的事都不光彩,只会给督军府蒙羞,自然不会帮丧礼。”阮惜时说。 “所以说啊,人走茶凉,什么兄妹之情,还是抵不过自身的荣耀和权力。”萧云惜感叹道,“不过好在你没事,否则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宫督军的!” 阮惜时心里淌过一阵暖意,笑了笑道:“谢谢。” “你跟我客气什么!”萧云惜道,又转头看了一眼,“对了,傅云霆呢,他不是在休假吗,今天不在家吗?” “他去警察厅了。”阮惜时说。 “是去审讯昨天抓到的那个老板?”萧云惜还真是消息灵通。 阮惜时点头。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那我在这里陪你,顺便等他回来问问情况吧,老郑也很关心这件事。”萧云惜道。 “好。”阮惜时答应道。 听到说今天要留下来,悠悠眼珠子转了转,趁着萧云惜起身去厕所的时候,拉了拉阮惜时的衣袖小声问:“崽崽在哪儿啊,我想找它玩。” “在楼上呢。”阮惜时顿了下,“不过崽崽在帮我守一个受伤的爷爷,今天恐怕没机会陪你玩了。” “受伤的爷爷?”悠悠眨眨眼,“伤的很严重吗?” “嗯,很严重。”阮惜时说。 “那我去帮崽崽一起照顾他!”悠悠立刻道。 “悠悠真乖。”阮惜时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悠悠露出大大的笑容,转身蹬蹬蹬跑上楼去了。 萧云惜一回来,就看悠悠不见了:“悠悠呢?” “他说要去楼上玩玩具。”阮惜时淡定的说。 “这孩子。”萧云惜摇摇头,又似想起什么,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喜欢的东西跟旁的孩子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怎么会遗传了家族的天赋,要是日后还是如此,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每个人都有不同,这或许就是悠悠的优势呢。”阮惜时说。 要是以前,她或许不会这么想,但自从她有了天眼,帮助到了很多人,也几次让自己脱离险境,她的想法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希望如此吧。”萧云惜道。 她的整个家族里,现在也就悠悠还能看见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了,而且据家族的长辈说,悠悠的血统难得的纯正,也不知道,这究竟时好时坏。 …… 傅云霆到了警察厅后,就让人把老板带到审讯室来。 老板姓林,根据他自己所述,他是黎城人士,因为战乱导致家破人亡,拿了宫玉瑶的钱,替她办事。 “我们审讯过了,林老板说,他一直都是听从宫玉瑶的话办事,没有见过其他人。”领着傅云霆去审讯室的警官说道。 “那除了他之外,宫玉瑶还有其他手下吗?”傅云霆沉声问。 “有,他说还有几个人,不过他们平时没有联系,只是有几次听从宫玉瑶的命令去办事的时候,合作过几次。”警官说道,“宫玉瑶不允许他们私下有联系,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联系这些人。” “昨天审讯的时候,他很配合,说的话也找不出什么漏洞。”警官道。 傅云霆眯了眯眼:“很配合?你们没有用任何手段,他就都招了?” “是。”警官点头,“他说他就是拿钱办事的,现在人都死了,他没必要再隐瞒这些,还说想争取宽大处理。”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 傅云霆走进审讯室。 过了一会,提审的警员匆匆走来,面色难看。 傅云霆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警员有些不敢看傅云霆的眼睛,低声道:“林老板死了。” 第451章 乱葬岗的小女孩 林老板死在了监狱里,是咬舌自尽的。 “是我们看管不利。”警官道,“审讯的时候,他表现的特别好,而且还一副积极减刑的态度,我们没想到他会自尽……” “这是他故意摆出的态度。”傅云霆站起身来,“这说明他早已存了死志。” 走出审讯室,他脚步顿了下:“再去查一下他的身份背景,看看他是否还有亲人在世,又或者有什么需要用到钱的地方。” 一个早已家破人亡的人,一定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是他宁愿死,都要保守这个秘密。 回到少帅府,他把此事告诉了阮惜时和萧云惜。 萧云惜听罢道:“看来这宫玉瑶背后还真有一个人,否则林老板没必要死。” 他定然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又知道自己抗不了多久的审讯,所以才会自尽。 “现在只能看,这林老板是否还有什么亲人,或者身边之人知道这件事了。”阮惜时道。 她说着又看向傅云霆,似是想说什么,但顾及萧云惜还在,又把话咽了回去。 等萧云惜和悠悠吃完晚饭离开,两人窝在床上的时候,阮惜时将自己对傅明修的怀疑告诉了他:“你知道你大哥这些年在国外的行踪吗?” “嗯,他身边一直有我的人。”傅云霆对阮惜时没有任何隐瞒,他也从不介意在阮惜时面前表现自己的手段。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完人,在军队中摸爬滚打的这些年,他若是没有一些手段和心思,只怕早就死无全尸了。 他知道,阮惜时也是这样的人。 她也是靠着自己,从清水村走出来,亲手为母亲报了仇。 “那他可有什么异样的地方?”阮惜时果然并不介意这些,她直起身子,看向傅云霆问道。 傅云霆摇摇头:“没有,他除了去听课之外,几乎都在家中。”他顿了下,“当然也不排除他或许有别的密道之类通往外面,是我的人没有发现的。” 毕竟傅明修这么多年没回来,又残了腿,他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傅明修身上。 阮惜时又靠回到傅云霆怀里:“如果他在国外的一切就都是装出来的,那他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他假装残废,又费尽心思的装了这么多年,究竟是打算做什么。 …… 因为宫玉瑶的事,总统放了宫督军一段时间的假。 高大帅也因为独子的死一蹶不振,总统身边一下子少了两个得力干将。 傅云霆只能暂停休假,接管了宫督军和高大帅手上的工作,加上总统的信任,一时间风头正盛。 阮惜时也恢复了上课。周末休息的时候,她带上崽崽一起去捉鬼。 四叔的伤还没有养好,现在需要更多的灵气滋养,之前在灵器市场买的灵器,灵力已经被四叔吸收的差不多了,为了让四叔尽快恢复,阮惜时趁着天将黑未黑的时候,就去了乱葬岗。 乱葬岗里到处飘得都是鬼魂,还散发着尸体腐烂的气味。 四叔现在已经是鬼了,倒是没什么感觉,崽崽就更别说了,一闻到这个味道就兴奋,只有阮惜时闻着很想作呕。 但一想到四叔,阮惜时只能忍住恶心,迅速在空中画了几道捉鬼符。 她捉的都是一些心怀恶念,会流窜到活人之中害人的恶鬼,吸收了它们身上的阴气,转化为自己的灵力。至于那些善良的,只是还未来得及投胎转世,亦或者找不到去路的,阮惜时都会顺手净化了它们,将它们送去往生桥。 以往这些净化不过是举手之劳,相比较阮惜时吸收到的灵气,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可今日阮惜时折腾了好半天,也没吸收到多少阴气,反倒是耗费了不少灵力帮这些干净的鬼魂投胎转世。 崽崽才不管这些鬼投不投胎呢,它只感觉到阮惜时身上的灵力在不断耗损,顿时不满道:“女娃娃,今天怎么回事啊,阴气呢!怎么一点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啊。”阮惜时停下手,转头看了一圈,才发现不对劲,“奇怪,今天这里好没什么恶鬼。” 若是在别处,没有恶鬼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这里是乱葬岗,能被扔在乱葬岗的尸体,要不就是没有家人,要不就是被杀害后抛尸,大部分怨气都非常浓重,可今天一眼看去,却没什么怨气,上空一片祥和。 阮惜时还以为是自己待的地方怨鬼少,又往里走了走,却依旧没看见什么恶鬼。 “不会乱葬岗被别的玄术师清理过的吧。”崽崽原本兴奋的小脸顿时垮下来,“总有些麻烦的玄术师,自以为是救世主,没事干整天渡人转世投胎,害的本大爷现在肚子都填不饱!” 阮惜时咳嗽了一声,莫名有种被点名的感觉。 “女娃娃,我看这里没什么可抓的了,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吧。”崽崽说。 “其他地方也不知道哪里鬼魂比较多。”阮惜时抬头看了眼天色,“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不能回去太晚,否则云霆回来没见到我,要担心的。” “云霆云霆,就知道男人!”崽崽小手一抱,冷哼道,“这不还没完全黑嘛,再去转转!” “好吧。”阮惜时想到崽崽最近也帮了她不少,打算再去附近走走看,一转身,却瞥见一处飘来一团阴气。 这团阴气藏在暗处,如果不是她有天眼,根本感觉不到。 阮惜时脚步一停。 “又怎么了?”崽崽问。 阮惜时努了努嘴:“看那边。” 崽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了那团阴气,顿时眼睛一亮:“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没等阮惜时,它立刻就朝着那团黑气冲去! 阮惜时紧跟上前,从死人堆后绕过去,就见到了一个缩在尸体堆后面怯生生的小脑袋。 听到脚步声,这低着的小脑袋才紧张的抬起来,看向阮惜时。 竟然是个小女孩。 “嘁,怎么是个小孩子!”崽崽有点失望,“不过身上怨气还挺足的,勉强填个肚子吧!” 它话音刚落,便见小女孩一脸恐慌,身子猛然往后一缩! 第452章 他们都死了 “别吃我……” 小女孩颤抖着声音,一脸恐惧的往后缩。 她身形瘦小,这一躲,透明的身体几乎跟乱葬岗这些腐臭的尸身融在一起了。 阮惜时这才看见她脚边有一具尸体,跟她一模一样。 阮惜时蹲下了身子,摸向那具尸体。 尸体冰冰凉凉的,已经一点温度都没有了,阮惜时轻轻按了按,并没有出现褪色的情况,但触手还有些发软。 这样看的话,这小女孩应该刚死了一天左右。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呢?”阮惜时看向小女孩,用温和的语气问。 看尸体的情况,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应该不是被利器所伤,脸色也没有发青的症状,不是中毒。这么小就死了,还被丢在了乱葬岗里,阮惜时揣测她可能是个孤儿或者流民,在路上饿死或病死了之后,被人丢到了乱葬岗。 这样的孩子生前没有得到好的对待,死后心有不甘,化为怨灵,也是常事。 谁料提到家人,小女孩的眼睛骤然睁大,眼泪竟是一下子落了下来。 “呜呜呜,阿爹,姆妈,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她一边哭,一边低头看向面前的尸体:“我好想阿爹姆妈,我不想要一个人……囡囡害怕……” 阮惜时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这小女孩面前除了她自己的尸体之外,还有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看上去都三十多岁。 难不成这对男女是她的父母? 阮惜时转身又检查了一下这两具尸体,也没看见什么伤口。 阮惜时站起身,看了一圈,并未在附近见到这对父母的鬼魂。 难不成,这两人丢下自己的女儿,转世投胎去了? 还是说,他们的魂魄都被人夺走了,却没注意到这个躲藏起来的小女孩。 “大姐姐。”小女孩看她站起身,以为她是要走,急忙抓住她的衣角。 阮惜时低头看向她。 她怯生生的,看上去很害怕紧张的样子,见阮惜时看过来,立刻松开了手。 这乱葬岗里,只有这小女孩一缕魂魄,寒风一吹,看上去孤单可怜。 阮惜时试着画了一道符,可这小女孩身上执念太深,没办法开启往生桥。 “女娃娃,你别跟她废话了,本大爷肚子都要饿扁了!”崽崽瞪着这小女孩道。 小女孩小嘴一瘪,又被吓哭了。 “你别吓唬她了。”阮惜时无奈的看了崽崽一眼,“这就是个小孩子,身上能有多少灵气?你就放过她吧。” “那本大爷还饿着肚子呢,怎么办?”崽崽不肯。 阮惜时又瞅了眼那眼泪直往下掉的小女孩,忽的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虽然有几个叔叔和姑姑的陪伴,但是姆妈整日生病在床,阿爹也不知道在哪儿,她看着别人阖家欢乐的时候,也总是偷偷躲在角落里掉眼泪。 后来长大了,她知道了一切,也就不再哭了。 她那时候想,她还有姆妈,还有叔叔和姑姑们,她应该满足。而后来,姆妈死了,现在叔叔和姑姑们也都不在了。 如今这小女孩,虽或许曾经得到过父母的关爱,可现在却也已是孤身一人了。 阮惜时轻叹了一声:“我去别处给你找几个恶鬼,行吗?” “那,行吧!”崽崽看了眼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孩,一脸嫌弃,“反正它身上的阴气,给本大爷塞牙缝都不够!” 它小屁股一扭,催促道:“我们走吧!” 阮惜时点点头。 她又看了那小女孩一眼,跟着崽崽离开了。 阮惜时带崽崽去了医院附近。 医院附近偶尔会有死人,一些年纪轻轻就病死或者受重伤而死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怨气。 阮惜时等了一会,总算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蹲到了几个浑身怨气的年轻鬼魂。 她画了几道符,将这些鬼魂身上的怨气全部吸收了,往生桥就自动浮现。 “都去投胎吧,希望下辈子你们都能投到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里。”阮惜时轻声道,看着它们朝着往生桥飘去,很快就消失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阮惜时说。 这里离少帅府距离不近,阮惜时在街边找了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将她拉到了少帅府附近。 阮惜时下了车,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她转过身:“别藏了,你出来吧。” 过了几秒,一个小脑袋悄悄从墙后探出来,紧张的看着阮惜时。 “大,大姐姐……”小女孩看阮惜时盯着她,一双小手紧紧搅在一起。 “你跟着我做什么?”阮惜时问。 “我,我不知道去哪……”小女孩声音很细很软,还带着颤抖,“我害怕,那里好多好多死人,我只见到了大姐姐……” “所以你就一直跟着我?”阮惜时说。 小女孩点点头,一双大眼睛盯着阮惜时,眼里充满了迷茫紧张和不安。 看样子,这小女孩也只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跟着她。 “你身上执念太重了,我也帮不了你。”阮惜时尽量简单的解释,“而且我家里有个煞气特别重的人,如果你一直跟着我的话,会很危险的。” 小女孩眨眨眼,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好一会才低低嗯了一声。 看小女孩不吭声了,阮惜时才转身朝着少帅府走去。 她走两步,小女孩又跟着上前两步。 一直走到少帅府门口,阮惜时打开门,小女孩才停下脚步不动了。 阮惜时走进去,却没有直接上楼,而是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 窗外小女孩还站着,可怜巴巴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透明的身子几乎跟黑夜融为一体。 她双手紧握,低着小脑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阮惜时叹了口气。 这小女孩还真是执着,难怪身上执念这么重。 再过会儿,怕是傅云霆就要回来了,要是撞上傅云霆,她这么弱,肯定会灰飞烟灭的。 犹豫了一下,阮惜时还是走到门前,开门看向她:“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吗?” “啊,我,我……”小女孩没想到阮惜时会忽然开门,吓了一跳,紧张的看着阮惜时,小心翼翼的问,“大姐姐,我打扰到你了吗?” 阮惜时:“……算了,你进来吧。” 听到阮惜时的话,小女孩骤然睁大双眼。 第453章 失踪案 小女孩似乎不敢相信。 “我可以进去吗?” “但你只能待在我房间里,不可以随便出来。”阮惜时说。 小女孩使劲点了点头:“好!” 阮惜时侧开身。 小女孩双手紧握,紧张的走了进去。 “哇,好大的房子!”小女孩目露惊羡。 这个时候,她的脸上才能看出属于小孩子的可爱天真来。 阮惜时唇角也不自觉轻扬了一下,指了指楼上道:“除了靠楼梯的第一个和第二个房间外,其他你都可以选。” “谢谢大姐姐。”小女孩说着,乖巧的转身朝楼上走去。 她现在已经是鬼魂了,也不用爬楼,轻松的就飘上了楼。 “那本大爷也去修炼了。”崽崽说着,熟稔的钻进了四叔的房间。 阮惜时看着它们上了楼,转头就厨房倒杯水喝,刚拿着杯子出来,就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 玄关处传来换鞋的响动,然后就看见傅云霆走进来。 他已经解开了领口的扣子,脸上有一丝烦躁的神色。 阮惜时走过去:“你怎么了?” “又出案子了。”傅云霆脱下军装,转手挂在衣架上,“本来这事是由宫督军负责的,我今天接手了才知道。” “案子?”阮惜时看他嘴唇很干,将手里的水杯递给他,“别着急,先喝口水。” 傅云霆接过水杯,咕咚喝了几大口,紧皱的眉头才略微舒展。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将茶杯一放,手捏了捏眉心。 阮惜时跟着坐到他身边,轻轻帮他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是谁什么案子,让你这么头疼?” 傅云霆闭着眼,过了会才睁开,拉下阮惜时的手握在手心里,说道:“是失踪案,最近一连出现了好几起失踪案。” “失踪?”阮惜时问,“失踪的是什么人?” “都是平头百姓,没什么身份,有些做点小生意,有些就是做苦力的。”傅云霆道,“我看了下卷宗,暂时没找到什么共同处。督军派出去的人找了好几日了,也没找到任何一个失踪者的踪迹或者有人报案发现尸体,导致这失踪案积攒的越来越多。” “你是说,一直都有人失踪吗?”阮惜时蹙了蹙眉,这案子听起来像是连环案,“那你有没有查过这些失踪者的家人,他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才是奇怪的地方。” 傅云霆身体往后一靠,呼吸低沉:“这些报警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是失踪者的家人,要不就是下了订单却没收到货的客户,要不就是隔壁邻居,发现人好久都没回来,还有一些是亲戚,许久没见到人,发现家门一直紧锁,不放心就报了警。” “所以这些失踪者都不是一个一个失踪的,而是一家人一家人失踪的?”阮惜时微微抿唇,“这些报警的人,跟失踪者关系都不密切,就算想查他们最近去过哪儿,见过什么人,也无从查起。” “是啊,这就是难办的地方。”傅云霆道。 阮惜时看着脸色不济的傅云霆,忽的想到了那个小女孩。 她微微抬头看向楼上。 那小女孩也是跟她爸妈一起死的,而且尸体都被丢到了乱葬岗。 这会是凑巧吗? 阮惜时想了想,对傅云霆道:“你要不要派人去乱葬岗查一查,如果这些失踪者真的遇害,有没有人报案发现尸体的话,或许这些尸体有可能都被丢到乱葬岗去了。” 傅云霆闻言眸光微敛。 他起身走到沙发的电话旁,打了个电话:“傅一,多带一些人去查一下乱葬岗,看看那里有没有失踪者。” “乱葬岗?”傅一正在处理收尾的工作,听到傅云霆的命令,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顿时脸皱成一团,“二爷,现在可是大晚上,我能明天去吗?” “不能。”傅云霆毫不留情。 傅一哭丧着脸应下。 他挂上电话,重重叹了口气。 “怎么了?”疯子刚带人巡逻回来,就见他一脸苦相,问道,“你钱被偷了?” “我宁愿钱被偷了。”傅一看向他,“少帅要我去乱葬岗查失踪者。” “乱葬岗?”疯子愣了下,旋即手一拍,“对啊,老子怎么没想到,这人要是死了又找不到尸体,有可能就在乱葬岗啊,老大真聪明!” “聪明什么啊,乱葬岗,大晚上的多可怕!”傅一想到乱葬岗阴森森的样子,都忍不住发抖。 “瞧你这胆子小的!”疯子上去一拍傅一的肩膀,“老子陪你一起去!” “真的?”傅一眼睛一亮。 “不就是乱葬岗嘛!”疯子一抬手,“走,兄弟们,一块儿去,把人都给老子找出来!” 他风风火火,手一勾傅一脖子,说走就走。 傅云霆挂上电话后,看向阮惜时:“你怎么想到乱葬岗的。” 阮惜时就将今天去乱葬岗捉鬼,遇到那小女孩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傅云霆听完看向楼上:“所以你把那小鬼给带回来了?” “是她自己跟过来的。”阮惜时纠正,“我怕你身上的煞气影响到她,就叫她先去房间了。” “所以你觉得,她的事可能跟那些失踪者有关系。”傅云霆说。 “嗯,不过这也只是猜测,我等下上楼去问问她,看看在报案的失踪人员里面,有没有她。”阮惜时说,“如果有的话,就证明我的猜测或许是正确的。” 她说着就站起身。 傅云霆也跟着起身。 “我自己去就行了。”阮惜时对他道。 傅云霆眸中浮出无奈:“我去洗澡。” 他顿了下,又问道:“我身上这煞气,难道不能驱除吗?” 阮惜时摇摇头。 傅云霆也没说什么,就上楼去了。 阮惜时也跟着上楼,去了那小女孩选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进去,就见那小女孩正乖乖坐在床上,垂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到阮惜时进来,她眼睛一亮,立刻跳下了床。 “大姐姐!” “怎么样,这里还喜欢吗?”阮惜时走过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鬼魂触手是没有感觉的,尽管像是摸到了,却一点触感都没有。 小女孩也感觉不到温度,但她还是甜甜一笑,笑出了两个小梨涡:“嗯,喜欢!谢谢大姐姐!” 阮惜时看见她这萌化人的小模样,心头一阵发软。 她拉过小女孩,走到床边:“过来坐。” 小女孩依言乖乖坐下。 阮惜时看着她,斟酌着如何开口。 第454章 连环杀人案 “大姐姐,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在阮惜时斟酌的时候,反倒小女孩先开了口。 她看着阮惜时,懂事的说:“如果大姐姐不方便收留我,也没关系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阮惜时见她误会了,解释道,“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小女孩迷茫的眨眨眼,但还是说道:“大姐姐你问吧!” 阮惜时想了想,还是挑了个最简单的开始问:“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孙雨欣,祖母和姆妈平日里都叫我囡囡。”小女孩说,“大姐姐你叫我欣欣也可以。” 囡囡? 阮惜时记得,在乱葬岗的时候,她也叫自己囡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囡囡应该是北边特有的对小女孩的爱称。 “欣欣,你是从北边来的吗?”阮惜时问。 欣欣点点头:“嗯,前段时间打仗,祖母和祖父都不在了,阿爹就带着我和姆妈一起到了这边,说这边会有好日子过。” 打仗,那就是从黎城来的了。 “那你阿爹姆妈是在云城做什么的?”阮惜时又问。 欣欣歪着小脑袋想了想:“阿爹卖东西,好多好多吃的,前几天,阿爹还说有人在他这样订购了好多好多,可以给欣欣买最想买的那件裙子了。” 她说着,忽的情绪又低落下来:“可是欣欣现在不想要裙子,欣欣只想要阿爹姆妈……” 她话里的尾调已经带了哭腔。 阮惜时鼻头也有点发酸。 稳定了一下情绪,阮惜时才轻声开口道:“我知道欣欣很想阿爹姆妈,姐姐也很想自己的姆妈。” “大姐姐的姆妈也不在了吗?”欣欣微微抬起小脑袋,看向她。 阮惜时点点头:“虽然我们的家人都不在了,但是以前姐姐的姆妈跟姐姐说过,去世的人,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陪伴我们。现在欣欣抬头看见的星星,还有吹在欣欣身上的风,都是他们。” “真的吗?”欣欣一下子不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眸中还蕴着水光,晶晶亮的看着阮惜时。 “当然了。”阮惜时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给了她肯定的答复。 欣欣顿时破涕为笑。 她跳下床,蹬蹬蹬跑到窗户前,努力抬头看向外面。 阮惜时走过去,帮她打开窗户。 “大姐姐你看,那颗星好亮啊!”欣欣指着窗外其中一颗星星说,“那个是不是我们的阿爹姆妈啊?” 阮惜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的确有一颗好亮好亮的星。 “嗯,那一定是他们。”阮惜时低声说。 陪着欣欣看了一会星星,哄着她睡着之后,阮惜时才离开。 她回到自己房间,见傅云霆已经洗完澡回屋了。 他本想说什么,却见阮惜时双眼微红,眉头一皱道:“怎么问个话把自己问哭了?” “没事。”阮惜时揉了揉眼,“我问过她了,她说她叫孙雨欣,应该是黎城人。” “黎城?”傅云霆重复了一遍,“她是因为战乱过来的流民?” “应该是,她说因为战乱,她祖父祖母都死了,就剩下他们一家三口,但现在……”阮惜时顿了下。 似是感觉到她情绪,傅云霆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是不是想到自己了?” 阮惜时垂下眼,低低嗯了一声。 “清水村的事,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傅云霆沉声道,手臂微微收紧,“我答应你,一定会找到张天师,让他为你家人偿命。”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阮惜时闭上眼。 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血债,要由血来偿。 两人又聊了一会关于失踪案的事情,外面电话就响了起来。 傅云霆去接电话了,阮惜时去看了一下四叔。 四叔的状态比前几日稍微要好点了,今晚捉的几个恶鬼也让灵器充盈了不少。 确定四叔没什么事,阮惜时才又回到房间,见傅云霆已经接完电话回来了。 “跟你猜测的一样。”傅云霆说,“傅一他们在乱葬岗找到了部分失踪的人,他们现在已经把尸体带回去了,死亡原因和时间还要进行勘验。还要你说的那个叫孙雨欣的女孩及其家人,也都在失踪名单里。” 果然如此。 阮惜时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真碰到了失踪名单里的人。 “看来其他失踪人员也是凶多吉少了。”傅云霆双眸幽暗,透出冰冷与杀伐。 阮惜时也心头沉重。 不知道是谁做出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来。 两人一晚上都没有深睡。 第二天一早,傅云霆就去了军政府。 失踪案如今变成了连环杀人案,军政府众人也都铆足了劲。 傅一也是一晚上没合眼,白天拿到报告才略微打盹,见傅云霆来了,立刻又清醒过来:“少帅,尸体的检查报告以及身份都调查出来了。” 他将资料递给傅云霆:“根据调查,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原本都是从黎城那边过来的流民,现在全部在云城安家落户了。” “都是黎城流民?”傅云霆微微皱眉,又翻开尸检报告,“身上无任何伤痕,全是心脏骤停而死?” “是的。”傅一点头,“疯子带人去各家医院问过了,也没有这些人的住院史,这些人原本应该没有疾病。” “没有疾病,却全部心脏骤停。”傅云霆眸色更沉。 “嗯,医生也觉得很奇怪。”傅一道,“经过一个有亲人的死者的同意,医生还对死者进行了解剖,但解剖的结果也跟检查的一样,没有一点病理特征,也没有中毒迹象。” 傅云霆盯着这些报告,神色晦暗不明。 “少帅,现在怎么办?”傅一问,“没有任何伤痕,找不到汹器,也没有毒药反应。” 等于说,失去了找凶手的线索。 傅云霆沉默片刻,才合上这些资料,开口道:“这些流民,原先都是谁负责的?” 谁负责的? 傅一一愣。 他还真没查这个。 “我现在去查。”傅一立刻转身离开。 傅云霆将资料放在桌子上,面色阴沉。 过了一会,傅一回来了,只是神色有些古怪:“少帅,我查到了。” “负责安置这些流民的人,是……宫督军。” 第455章 瓷娃娃 宫督军。 傅云霆双眸微沉。 之前负责这些失踪案的,也是宫督军。 “少帅,现在要派人去查宫督军吗?”傅一低声问。 虽然说宫督军的官衔比傅云霆高,但他家少帅从不畏惧强权,还没怕过谁。 哦,少夫人除外。 傅云霆沉吟了几秒,手指落在那些资料上,开口道:“不用,你先带人多注意宫督军动向。” “是。”傅一立刻道。 “把疯子叫进来。”傅云霆说。 “疯子昨天也忙了一晚,现在估计还在睡呢。”傅一道。 虽然他不喜疯子的做派,但昨天疯子也算是帮了他,他还是帮疯子请了这个功劳。 傅云霆收回手:“那等他醒了,你告诉他,让他把宫督军负责安置的所有流民名单都找出来,看看还有没有活口,如果有的话,密切关注这些人,有什么动静随时汇报。” 流民进云城的时候,负责安置的军官都会对这些流民进行登记,册子上都有记录,不过因为人数众多,肯定需要费一番功夫。 傅云霆停顿了下:“你也帮帮他。” 傅一身体微僵。 一想到接下来要面临这么多活,傅一果断转身去了休息室,把疯子连拖带拽了起来。 疯子在睡梦中被叫醒,一边大声叫嚷着老大没人性,一边认命的去查找名册去了。 傅一则亲自带了一队人,去了宫督军家附近守着。 宫督军府上也有不少士兵,傅一也不管把人安排的太近,让宫督军门口的士兵发现,就安排了几个人分别守在几条出门必经之路上,还有几个就在附近支了个摊位,跟其他路边的小贩混在一起。 宫督军还并不知道自己周围已经多了数双眼睛。 他这几日心情烦闷,郁郁寡欢。 宫玉瑶的事,终归还是没有瞒住老太太,宫老夫人知道宫玉瑶死了,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而因为宫玉瑶还是逃犯的身份,他也不能给她举办葬礼,甚至没有停棺三日,而是直接下葬了。 他堂堂督军的妹妹,竟是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 而这一切,却全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 但他每每回想起年少时兄妹情深,也是心痛难忍。 他自己都伤怀不已,也无法提起精神照顾老夫人,只有督军夫人里外襙持。 是夜,宫督军喝了几口小酒,醉醺醺的回屋休息,督军夫人又去照顾老夫人了,他一个人晃悠着回到屋子里,刚进门,便见一支箭从窗外射进来,啪的一声落在了他的脚边。 “谁?” 宫督军的酒一下子全醒了。 他快步走到窗前看向外面,如老鹰般的双眼警惕的扫过对面的屋顶和周围,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宫督军皱了皱眉,关上了窗户,才转身看向地上的那支箭。 箭身上捆着一张纸条。 宫督军将箭从地上拔起来,拿下了那张纸。 纸上写着的字,令宫督军手一抖。 “宫督军,小姐乃吾救命恩人,知其身亡,吾心中甚痛,然小姐之死,另有隐情,吾家中尚有老小,不便露面,恐遭杀身之祸,只得以此方式告知督军,定要彻查真相,不可放过背后襙纵小姐之人。若此仇得报,吾上下心安。” 背后襙纵小姐之人…… 这话是何意? 难不成,宫玉瑶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是有人指使吗? 宫督军蓦然攥紧了手里的纸条。 他盯着紧闭的窗户。 此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这番话是真是假,但若真如纸条上所言…… 宫督军眸中浮出厉色,蓦然大步走出房间。 他到了宫玉瑶的院子。 自从宫玉瑶身死之后,督军一次都没有来过,怕触景伤情。 但房间一直都有人打扫,还维持着宫玉瑶生前的整洁干净。 宫督军走到桌前,看向桌子上。 桌子上还留着宫玉瑶练字时写的诗词。 “永夜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争忍不相寻?怨孤衾。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很悲伤的情诗。 宫督军皱了皱眉。 按照阮惜时和宫玉瑶上次在避暑山庄里说的话,宫玉瑶并不喜欢高阳,甚至还遭遇过很多虐待,这首情诗,肯定不是想着高阳写的。 难不成她还想着傅云霆? 宫督军又往后面翻了翻,这一叠厚厚的练字帖上,基本都是各种情诗,从前往后,可以看出她感情的变化。 看来,他这个不省心的妹妹,的确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而且已经喜欢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们甜蜜过,也怨怼过。 可他之前并未听说,傅云霆跟玉瑶之前发生过什么。 宫督军满心疑问,放下了字帖,又看向其他地方。 宫玉瑶屋子不小,但东西不多,这些年她基本都在国外,偶尔回来时间也很短,也就最近才住了一段时间,稍微添了一些物什。 宫督军又找了一遍其他地方,最后走到一个不起眼的纸箱子前。 纸箱子放在窗帘后,里面都是宫玉瑶的旧物,宫玉瑶嫁出去前,她就让人给收好了,但不知何故最后又没有带去。 宫督军打开箱子。 里面有一些宫玉瑶喜欢的衣物,还有平日常用的钢笔之类。 在衣服下面压着一个憨厚可掬的瓷娃娃,是个短头发的小女孩,右脸颊还有一颗小痣,竟和宫玉瑶有几分相似。 这瓷娃娃正向左边伸着手,看上去像是在等待左边的人给她什么。 看起来,这原本应该是一对瓷娃娃。 宫督军又见到床缝间夹着一个小面人,小面人早已风干了,都已经开裂了,不过还是能看出是照着宫玉瑶的样子捏的。 跟可爱的瓷娃娃比,这小面人就显得纤细漂亮多了。 见到这面人儿,宫督军仿佛又见到妹妹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然的模样,眼眶不由发热。 他伸手小心的拿起面人,又看向那个瓷娃娃。 如果说面人是照着宫玉瑶捏的,那瓷娃娃这么像,会不会也是专门根据宫玉瑶的样子制作的。 宫督军眸色幽暗。 宫玉瑶向来心思缜密,如非她相信的人,决计不会这么轻易为人所利用。 要是这瓷娃娃真是一对,兴许找到这制作瓷娃娃的人,就能找到宫玉瑶喜欢的那个人。 也许这个人,就是突破口。 第456章 有动静了 宫督军立刻派了人去查。 翌日一早,手下就传来消息,抓来了一个专门卖瓷娃娃的小贩。 这小贩原本正在睡梦中,莫名被抓到督军府来,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进门就吓到腿软了。 等见到宫督军,这小贩更是差点没晕过去:“大,大人,我就是个老老实实做生意的人,我没犯事啊!” 宫督军沉声道:“别误会,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小贩听到不是来抓他的,顿时松了口气:“大,大人有什么事?” “这个,你还有印象吗?”宫督军拿出瓷娃娃问。 “有,有!”小贩点头如捣蒜,“这瓷娃娃就是小的做的” 他说着又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这瓷娃娃是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问你,这瓷娃娃是谁让你做的?”督军盯着他问道,“她的长相你可还有印象?” “有,我有印象!”小贩道,“是个女的,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有点点黑,长得还挺漂亮的。” 这描述,跟宫玉瑶正符合。 督军眉眼暗沉下来:“你说的可都是真话?这么多来找你做瓷器的,你为何就记她记得这般清楚?”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小贩急忙道,“来找小的买瓷器的的确多,但像那两位一样要求定制的不多,所以小的就记得清楚。” “两位?”宫督军瞳孔骤然一缩,“你说,找你定制这瓷娃娃的,是两个人?” “是啊,一男一女。”小贩道,“小的一般是不接定制的,除非是大的单子,小的一炉子多烧一些,赚的也多。可那女的只要一份,还非要定制跟他们一模一样的,我一开始就没同意。后来旁边那男的一下子给了三倍的钱,您说,这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谁要听你说这个!”宫督军厉声道,“那旁边的男人是何模样?” 小贩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那,男的跟女人差不多年纪,长得也就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没什么特殊的……” 他对上宫督军愈发冰冷的神色,吓得浑身直冒汗,脑子倒是突然灵光起来了:“啊,不过那男人左脸上凹下去一块,好像受过伤!” 左脸凹下去一块。 能被这小贩注意到,可见凹下去的地方应该很明显。 傅云霆脸上并没有这样的伤痕,其他认识的人当中,宫督军也不记得有这样长相的人。 宫督军盯着小贩:“你能确定吗?” “能!那人长的就是一副很凶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小贩连连点头,“不过他对那个女人倒是挺温柔的,我看那女人在他跟前也挺幸福的样子。” 他越说,宫督军的脸就越沉。 看宫督军表情不对劲,小贩立刻住了嘴。 空气一阵凝固,宫督军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小贩害怕的浑身发抖。 他是说错什么了吗?督军大人不会要杀了他吧? 好一会,他才在胆战心惊中,听到宫督军开口:“来人。” 立刻就有士兵进来了。 “带他去画像。”宫督军道。 “是。”士兵立刻道,转头对小贩说,“走吧,配合我们画个像,你就可以离开了。” 小贩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他微微挺直身子,后背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他跟着士兵离开,过了一会,士兵就将画好的画像拿了过来,基本和刚才小贩描述的一致。 宫督军看着画像上完全陌生的脸,心中各种念头丛生。 难不成宫玉瑶喜欢的人并不是傅云霆,而是这个男人? 可如果是这样,宫玉瑶之前为什么要勾引傅云霆,又为什么要杀阮惜时呢? 难不成,也是这男人指使? 宫督军眸色愈发冰冷。 他喊了人过来:“拿着画像去查,我要知道这个人的身份背景。” 他顿了下,又沉声道:“不要打草惊蛇。” 士兵们立刻领命前去。 宫督军又是一晚未眠。 妹妹的死原本以为已成定局,却未曾想或许另有隐情,这对宫督军来说,仿若一块大石头,重重压在他心上。 他不想妹妹的死,不明不白。 一直到隔日下午,士兵才来报,说人找到了。 “他叫彭昌,是个商人。”士兵道,“我们查到,他原先是黎城那边过来的流民,后来在云城里做了点小生意。” 黎城流民? 宫督军眉头紧皱。 之前宫玉瑶也是去过黎城,难不成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那这个彭昌,跟傅少帅可有什么关联?”宫督军问。 “彭昌之前做生意的时候,曾经走过偏门,被傅少帅抓住,后来他进的货都被收了,据说是亏了不少钱。”士兵道。 就因为这个? 宫督军脸色一沉。 因为这个,他就指使宫玉瑶做了一系列错事,最后害的玉瑶连自己的命都赔了进去? 宫督军双手蓦然握紧,拳头攥的咔嚓作响。 他脸色难看道:“他现在在哪?” “他的生意没做多久就倒了,现在住在城东的滚地龙。”士兵道。 滚地龙就是一些百姓用茅草搭建的简易棚户,之前不少流民刚来的时候,都是住在滚地龙里。 后来有些条件好的,就搬离了,但总有些条件差的,或者年纪小,好吃懒做的,就一直住在那里头。 “我们的人去了一趟那里,问过之后发现大小姐之前也去过滚地龙,那里的一些人认识大小姐,说大小姐有的时候会过来给他们送吃的。”士兵又道,“那里很多人都叫大小姐恩人。” 恩人? 宫督军想到了那支箭上的信。 看来,那送信给他的人,也是在滚地龙里住过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都住在滚地龙里,大家相互认识,这送信的人不敢露面,怕遭报复,也是说得过去。 宫督军仅存的疑虑被打消。 “带路。” 宫督军冷声道,他眼里闪过杀意,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 几日的工夫,傅云霆这边,又陆陆续续的找到了不少尸体。 宫督军负责安置的流民,一共上百个,但目前还活着的只有七人。 等尸体按照名单几乎全部找齐,阮惜时跟着傅云霆去看了这些找到的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是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他们的魂魄也全都不见了。 “我觉得这些人,可能是被吸走了魂魄。”阮惜时猜测。 “你是说,他们的死亡,跟玄术师有关?”傅云霆沉声问她。 “嗯,但这是一种阴毒的修炼法子,普通玄术师是不会这么做的。”阮惜时道,“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用傀儡咒制造傀儡的道士吗,虽然手法不同,但修炼的方式差不多,这个人比那个道士还要阴毒。” 提到玄术师,傅云霆和阮惜时不约而同想起了宫玉瑶的事情。 宫玉瑶死了之后,魂魄也不见了,而且她身上还有几张符纸,是专门用来镇压鬼魂的。 高阳的鬼魂也是因此消失不见。 两人正想着,就见傅一匆匆走进来:“少帅,宫督军那边有动静了。” 第457章 他用妖术杀人了 宫督军去了城东。 他走的很急,而且只带了一个自己的亲信。 “我派了两个人跟着督军大人了,他们会沿路留下记号。”傅一说。 “宫督军这么着急出门,肯定是有什么事,而且应该是很秘密的事情。”阮惜时看向傅云霆说,“否则不会只带自己的亲信。” 傅云霆眸光冷冽:“傅一,带上人跟我一起去。” “是!”傅一立刻去点人了。 傅云霆看向阮惜时,还没开口,阮惜时就抢先道:“我也跟你一起。” 看着阮惜时坚定的神色,傅云霆也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跟紧我”,就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阮惜时赶紧跟上。 上一世,宫督军意外身故,算算时间,就在这左右了。 后来傅云霆就因此当上了督军,祸端也是就从这里埋下的。 她不希望悲剧再重演。 傅一知道大概位置,开车在最前面,等到了城东,又按照记号,一路到了很偏的地方。 “这地方住着什么人?”傅云霆问。 “这里的基本上都是黎城过来的流民。”傅一看着越来越窄的路,想起来,“我记得之前调查的时候,宫督军负责安置的流民,就是住在这儿的,不过有些后来搬走了,还有一些是最近死去的流民,都是跟这个失踪案有关。” 他话音没落,车身就猛地颠簸了几下,差点没陷进地面的坑洼里。 傅一吓了一跳,赶紧放松油门,才缓了口气接着道:“现在督军大人负责的流民里,住在这里的就剩一个叫彭昌的。” 这个人是他整理的资料,他还有印象:“这人之前生意失败,估计是心灰意冷了,就跟这些没什么工作能力,或者家里没顶梁柱的妇孺老人待在一处。” 阮惜时听着傅一的话,刚画完符纸的手一停,透过窗户,转头看向外面。 这里就是贫民窟,很多穿着简单甚至于破烂的人,见到车来,都躲到了一边。 小孩子被大人紧紧搂在怀里,怯生生的看着一路开过来的车子,大人眼里全是警惕和漠然,看着他们这些不速之客。 虽然都住在贫民窟里,甚至棚子都搭的不远,但每个人之间都隔着距离,没什么交流的样子。 贫穷会使人冷漠,他们自己饭都吃不饱,只要不牵涉自身安危,他们不会管其他人。 等开到了里面,路越来越窄,棚子越来越密集,车子就开不进去了。 众人只能下了车,傅一看见自己的手下守在那里,见到他们来,立刻上前道:“少帅,督军大人就在前头,里面太窄了,我们怕被发现,不敢过去。” 傅云霆沉沉嗯了一声,加快脚步朝着里面走去。 身后有一些流民见他们一群士兵浩浩荡荡的进去,也跟了过去看。 约莫走了几百米,就忽的听到里面传来“啊”的一声喊叫。 傅云霆和阮惜时对望一眼,赶紧走过去,就在暗处见一个男人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 宫督军就站在他们对面,脸色阴沉的盯着他们。 阮惜时注意到,他手中什么武器都没有。 那男人周围还站着一个流民,似是给吓蒙了。 过了会,等这流民反应过来,他忽的发出愤怒的吼声,猛然举起手里的铲子就朝着宫督军砸去! 宫督军还盯着倒地的人,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手去拔枪,却觉得手臂一麻,竟是都无力将枪拔出。 那铲子就迎头砸了下来。 在铲子就要砸在宫督军头上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宫督军保护在其中。 阮惜时反应极快,将在车上画好的符纸扔了出去。 手里的铲子像是砸在了棉花上,又被反弹回来。 男人被反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才见到傅云霆一行人。 他脸色微变,瞳孔晃动了几下,大喊道:“杀人了,他用妖术杀人了!” 妖术? 阮惜时眸光微冷。 “刚才他说了,之前那些失踪的人,都是他杀得!他还要杀了我们所有人,不让这个地方继续留在云城!他们当官的,是不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啊!” “我们难道就不配活着吗!” “大家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这话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恐慌。 这些流民日日食不果腹,对当官的已是嫉妒厌恶至极,又听是当官的要杀了他们,本来只是事不关己,甚至来看戏的流民们,终于有了反应。 这些人已经不记得是云城收留了他们,他们只在日复一日的绝望和饥饿中,产生了怨怼和不甘。 凭什么当官的那么有钱,他们却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 如今,这些人,还要杀了他们!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这也不行吗? 他们一个个面露愤怒,走上前,死死盯着宫督军,乃至阮惜时他们。 “你们想干什么!”傅一见他们围过来,喊道。 然而他的喊叫不仅没有使这些流民退去,反而激起了更大的愤怒。 那最先喊出声的男人,已经悄然无息的退到了这些流民当中,趁着人多混乱,朝着另一头就跑去! “那人跑了!”阮惜时喊。 “傅一,带人把他捉回来!”傅云霆沉声说。 傅一立刻挥手让人去捉那男人。 然而这些流民全都堵在这里,士兵们根本就走不动路。 傅云霆冷着脸,从怀里掏出一把枪,朝着天空。 “砰!” 巨大的枪响,震慑住了所有人。 流民们全部停住了。 士兵们才赶紧追上去。 这些流民还满脸愤怒,死死盯着他们,却又畏惧这些士兵和他们手上的枪。 傅云霆走到宫督军面前,宫督军脸色难看,神情紧绷。 “督军。”他沉声道,又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人。 阮惜时走过去,蹲下了身子检查了一下他的呼吸,冲着傅云霆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他就是彭昌吧。”傅云霆眉眼更是冷峻,他看着宫督军,“督军大人为何要杀了他?” 宫督军沉着脸不语。 阮惜时见他不说话,又转头看向地上已经死去的彭昌。 如刚才她见到的,彭昌除了脸上有一块凹下去的成年旧伤外,身上并没有伤痕,阮惜时左右看了一圈,也没见到彭昌的鬼魂。 跟之前那些死去的人一样。 但是阮惜时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残留的阴气。 阮惜时的手摸向了彭昌的胸口。 这不是她的错觉。 彭昌的身上,的确有使用过玄术的痕迹,只是这痕迹很快就消散了。 能用玄术瞬间杀人,还能事后了然无痕的,看来杀害彭昌的,应该是个玄术高超的人。 第458章 我的确想杀了他 阮惜时抬起头,看向宫督军。 刚才逃跑的那个人说,宫督军使用了妖术。 彭昌倒下的时候,面对的人也是宫督军。 难不成,宫督军就是这个玄术高超的人? 阮惜时站起身,走到傅云霆身边。 一靠近宫督军,她又感觉到了一丝使用过玄术的痕迹。 她盯着宫督军看了几秒,隐约看见宫督军身上散发出一缕黑色的阴气,才确定刚才那抹感觉的确来自于宫督军。 所以是宫督军用玄术杀了彭昌? 阮惜时眉头紧蹙,眸光冷然。 那之前那些人呢,也是宫督军杀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督军,麻烦你跟我走一趟了。”傅云霆见宫督军始终沉着脸,开口说道,“傅一。” 傅一立刻明白,转头看向那些仍旧围成一团,虎视眈眈的流民,有些头大的抬了抬手:“疏散一下。” 士兵们立刻上前,想要让这些流民退下。 但这些流民见士兵们上前,以为他们是要动手,顿时一个个更是面容紧绷,浑身紧张和怒意,手里的铁锹和铲子一个攥的比一个紧,一副随时准备跟他们拼命的架势。 傅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些流民虽然手里都是工具,但这些人不过就是些普通老百姓,他们总不能对这些百姓动手吧? 可如果不动手,这些流民肯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就在傅一纠结之际,听到身后阮惜时温软的声音传来:“各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但是傅少帅可以保证,他并不会伤害你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集中在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一张小脸纯良无害。 她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又看向那些流民道:“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找近一段时间失踪案的凶手。” “凶手不就是这个人吗!”有人用怨憎的目光盯着宫督军道,“我们都看见了,他刚杀了人!” 宫督军面色一沉,看向那个人。 他眉头紧皱,眸色冰冷,上位者天生的气场,只一眼就给人一种胆寒的感觉,瞬间让那人噤了声。 那叫嚣的人不说话了,阮惜时才继续道:“所以我们才要带他回去调查,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和那些失踪案有关。”她顿了下,又接着道,“何况刚才大家也看到了,有一个人逃跑了,那个人也不知道和死者有没有什么关系,是否和这里有关。” 她有意无意的咬重了“这里”两个字:“这些都需要调查清楚才行。” “什么叫做这里?我们跟那人可没关系!”立刻有人喊道。 “就是,我们不认识他!” “这事你们可得调查清楚,不能空口白牙,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啊!” 阮惜时见他们神情激动,眸中隐隐闪过一抹笑意,嘴上却温柔道:“我相信各位跟此事没有关系,但也要总统大人相信才行。等我们回去调查清楚,若真跟各位没有关系,自然会还各位清白的。” 有几个本来胆子就小的,不过是仗着人多狐假虎威的流民,听到阮惜时这么说,立刻就挪开了脚。 虽然只有几个人动了脚步,但还是让这个包围圈出现了缺口。 傅一眼明手快,立刻带着士兵走过去,辟开了一条路。 阮惜时松了口气。 “督军大人,请吧。”傅云霆对宫督军道。 宫督军眸光沉了沉,还是挪动了脚步。 看着宫督军被士兵带走,傅云霆和阮惜时也跟着离开。 宫督军跟他的亲信被分别安排在两辆车上,由士兵看着。 彭昌的尸体也被专门放在了一辆车上运回去。 上了车,傅一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转头佩服的看了眼阮惜时:“少夫人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让那些流民让开了!” 要是动了手,保不准回头又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阮惜时唇角轻轻动了动。 她转头看向窗外,那些流民还盯着他们车子离开的方向,脸上除了还残存的警惕之外,剩下的只有漠然的神色,仿佛刚才彭昌的死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件不足为道的事。 “在底层苦苦挣扎的人,最想要的莫过于活着,其他的对于他们来说并无什么干系。”阮惜时低声说,“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失踪案,也没有多少会真正在意这个贫民窟里有多少人死去。” 就像是清水村,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凶手却依旧逍遥法外。如果不是四叔的鬼魂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来报信,只怕她连凶手是谁都不会知道,而这样一个小村落的消失,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如今,那个张天师依旧不知所踪,还有傅经略使…… 阮惜时眸中涌动着暗色。 一只大手忽的握住了她的手。 阮惜时被打断思绪,缓缓转过头,对上了傅云霆深邃的双眸。 他嗓音低沉,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我一定会把一切都查清楚的。” 他知道阮惜时在想些什么,这是他的保证。 现在的傅云霆,已经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全然相信他父亲的话了。 他掌心的温度和低沉的话语,抚平了阮惜时心底生出的痛楚。 她轻轻嗯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稍稍和缓。 …… 两人到了警察厅。 见到傅少帅竟然把宫督军抓来了,警察们都一脸震惊。 他们看着傅少帅亲自带着宫督军进了审讯室,全部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傅少帅和宫督军此刻都没心思听外头那些声音,他们进了审讯室,关上门之后,傅少帅和阮惜时在宫督军面前坐下。 傅一则去审讯宫督军身边那个亲信了。 之前在路上特意将他们隔开,现在又分开同时审讯,就是防止他们互相窜口供。 坐下后,傅云霆才盯着宫督军开口:“你为什么要杀彭昌?” 宫督军沉默了几秒。 因为他身份的缘故,又是傅云霆直接带来的,所以他手上并没有戴手铐。 但他仍旧双手紧握在一起,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好一会才沉声道:“彭昌不是我杀的。” 他顿了下,又看向傅云霆:“但我的确想杀了他。” 第459章 平安符 事已至此,宫督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将调查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尽管说的时候,宫督军脸上几次流露出愤怒的神色,但还是强压了下去,条理清晰的将事情说清楚。 “所以你来找彭昌,就是为了问,宫玉瑶的事情是否和他有关?”傅云霆看着宫督军,“那他承认了吗?”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在黎城认识的玉瑶,但他说,他只是拿过玉瑶的钱,帮她做过几次事情,两人并无私情。”宫督军脸色阴沉,“我还待要问,他就忽然死在我面前了。” 傅云霆眉头皱了下:“你的意思是,彭昌不是你杀的?” 宫督军摇摇头:“虽然在调查的时候,我的确无数次想他死,但是还没有听他亲口承认,我不会动手。”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是作假。 傅云霆沉吟了几秒,才又开口:“那你看见是谁杀了他吗?” “没有。”宫督军眼底闪过一抹暗色,“我没有看见任何武器,也没有见人动手,就只看见彭昌在我眼前倒下了。” “会不会是那个想要袭击你的人动的手?”阮惜时忽道。 宫督军看了阮惜时一眼:“不是,这人当时就在我对面,若是他动了手,我不可能看不见。” 他顿了下:“何况看见彭昌死的时候,那人的情绪很激动,想必他应该是彭昌的好友或者亲人,又怎么会杀死彭昌。” 虽然宫督军心中充斥着愤怒和疑惑,但他却仍旧头脑冷静,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理智的分析对错。 明明只要把事情都栽在那个逃跑的男人身上就行了,宫督军却没有这么做。 在这一点上,阮惜时倒是挺钦佩宫督军的。 不枉费她逆转了上一世的悲剧,救了他。 但这并不代表,宫督军的嫌疑就解除了。 毕竟宫督军以为彭昌就是骗了宫玉瑶感情,害的宫玉瑶误入歧途的人。 他是最有嫌疑,也是最想杀彭昌的。 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 阮惜时问道:“督军大人,冒昧问一句,你是否会玄术?” “玄术?”宫督军愣了一下。 他疑惑的看向阮惜时,道:“玄术不是只有玄术师才会用吗?我又不是玄术师,如何会用玄术?” “玄术师也是修炼出来的,只要有灵根,再加上修炼,就能使用玄术。”阮惜时盯着宫督军的双眼道。 宫督军并没有避开她的眼睛,只是皱了皱眉:“即便如此,我也从没听说过自己有没有灵根,又怎么会修炼什么玄术。” 他说着,又反应过来:“你是怀疑,我用玄术杀了彭昌?” 宫督军是个极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能坐到督军的位置。 傅云霆也没有否认,只嗯了一声。 宫督军露出可笑的神色:“我如果有这种本事,又何必还费这么大劲派人调查,才能找到彭昌。” 他说着,看傅云霆和阮惜时仍是看着自己,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握着的手也微微一松,摊开来:“那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我身上有没有什么玄术之类的?” 阮惜时抿了抿唇,对上宫督军的脸色,慢慢道:“我之前感觉到,你的身上有玄术残留的痕迹。” 宫督军没想到阮惜时会这么说,愣了下才道:“不可能。” 他从没学过玄术,身上哪里来的玄术的痕迹。 “你肯定是感觉错了。”宫督军道。 阮惜时没出声。 她有天眼,并不是凭感觉的,她可以确定,宫督军身上有阴气。 不过现在,这一缕阴气又从宫督军身上消失了,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见了,还是被隐藏起来了。 一个高阶的玄术师,是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的。 这一点崽崽跟阮惜时说过。 但现在宫督军不承认,他们也不能把这个罪名就直接扣在他身上,还是得先弄清楚才行。 剩下的询问,傅云霆交给了警察。 他们从审讯室出来,正见傅一在训话:“一个人都抓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傅云霆皱了皱眉,走过去:“没抓到?” 士兵们听到傅云霆带着寒意的语调,急忙低下头去。 傅一转过头,见傅云霆面色不济,后背顿时冒出冷汗,赶紧道:“我会再派人去抓的。” “这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人,现在混在市井之中,连身份背景都不知道,要怎么抓?”傅云霆眸中冷意更甚。 傅一咽了咽口水,知道少帅这次是真动怒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云霆。”阮惜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嗓音温软道,“虽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背景,但是我们看见了他的长相,按照画像去找,应该也有会有一些线索的。我看还是尽快让画像师把画像画出来,让这些士兵分散去找吧。” 傅云霆看向阮惜时,见她双眸澄澈看着自己,眸底的冷意才渐渐消退。 他冷嗯了一声,看了眼傅一道:“还不赶紧去。” “是!” 傅一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眼阮惜时,赶紧挥手让士兵们先走,又对傅云霆道:“少帅,刚才警察在督军大人手下的身上,搜到了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挂件,双手递给傅云霆。 傅云霆伸手接过,翻看了一下,见挂件长方形的形状,小小的平平的,前面绣着梅花,反面绣着平安两个字。 “这是平安符?”很多人喜欢随身带平安符保平安,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傅云霆翻来看去,没看出什么特殊的。 这平安符也被警察拆过了,里面也没有东西,空空如也,不像是什么重要的物件。 阮惜时却道:“给我看看。”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将平安符递给她。 阮惜时接过平安符,手指轻摸过上面,果然感觉到隐隐的灵气。 “这平安符有什么特殊的吗?”傅云霆见她表情,问道。 阮惜时将平安符递还给他,说:“这不是普通的平安符,是一种灵器。” “灵器?”傅一惊讶的盯着这枚平安符,“这随处可见的玩意儿,竟然是灵器?” “这可不是随处可见的。”阮惜时说,“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这枚平安符上的灵气可不少,如果遇到危险,可以替人挡上一劫的。” 傅云霆眸光微敛。 “一个手下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灵器?” 第460章 无妨,交给她吧 “会不会是他自己买来防身的?”傅一猜测。 毕竟在宫督军身边做事,遇到的危险肯定不少,买个东西防身似乎也不足为奇。 阮惜时却道:“灵器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否则岂不是满大街都是灵器了。” 她看着傅一:“你们从他身上找到这个平安符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很激动。”傅一描述道,“想抢回来,但是被警察给按住了。” 就是因为他的反应过于激烈,所以傅一才觉得这个平安符不对劲,拿出来给傅云霆他们看的。 “寻常的平安符,里头又没什么宝物,他何至于这么紧张?”傅云霆眸中划过暗色,“他一定是知道这平安符并非凡物。” “所以说,他很有可能懂玄术?”傅一精神一振。 人不可貌相啊。 看这个人长得平凡无奇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高手! “也有可能是他身边的人懂得玄术。”傅云霆意味深长道,他将平安符丢给傅一,“再让人去审讯,一定问出这平安符的来路!” “是!”傅一立刻应下,转身又进审讯室去了。 傅云霆转头对阮惜时道:“我们去看看彭昌的尸体。” 阮惜时点点头,跟着傅云霆去了停尸间。 彭昌跟之前那些死者不一样,那些死者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身上很多线索都没有了。 但彭昌是刚死,还有很多可查的地方。 负责尸检的医生正准备将检查结果送去,见他们来,正好报告道:“他跟之前那些死者一样,都是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是心脏骤停而死。” 又是一样。 不过之前阮惜时在现场检查过了,这个答案他们早就已经知晓了,所以并不惊讶。 “把被子掀开。”傅云霆沉声说。 医生啊了一声,看了傅云霆身旁的阮惜时一眼。 这傅少帅要看尸体也就罢了,怎么还把自家夫人带来了。 这死人的尸体,可没那么好看。 傅云霆见医生不动,皱了皱眉:“怎么了?” “啊,没,没事!”医生赶紧走过去,掀开了盖在彭昌身上的被子。 过了几个小时,彭昌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阮惜时走过去,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手指探向了彭昌的脸。 “少夫人!” 医生赶紧伸手拦住她:“这尸体不干净,还是不碰的好。” 万一要是把傅少帅的夫人给吓着了,他说不定也要被迁怒! “不要紧的。”阮惜时嗓音软软的,再加上在这没什么东西的停尸间里,说话就带了几分回音,更是显得乖巧软萌。 这样的小姑娘,怎么看也不适合待在这里,更别提要去摸尸体了。 何况一具尸体有什么好摸的。 医生想不通,只能归结于这少夫人脑回路清奇。 他手没敢动。 还是傅云霆开了口:“无妨,交给她吧。” 交给她? 医生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他负责尸检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听说,把尸体交给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的。 何况这位还是养尊处优的少帅夫人,该是养在深闺中,每日跟其他夫人喝喝下午茶才是。 但傅云霆都开口了,医生也不敢再继续拦着了。 他放下手,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养尊处优”的少帅夫人,毫不犹豫的伸手探向了尸体的脸,而后手指落在了尸体的鼻间。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少帅夫人还要探一个死人有没有气息? 医生只觉得荒谬无比。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傅云霆,希望傅少帅可以阻止自家夫人这荒诞的举动。 可他却见傅云霆神色淡然,只是一直盯着自己的夫人,丝毫没有上前阻拦的意思。 好一会,阮惜时才放下手,走回到傅云霆身边:“灵气没有被吸食的痕迹。” 傅云霆神色沉下来。 医生茫然的看着他们,不知道阮惜时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灵气? 直到傅云霆和阮惜时离开,他才隐约想起,之前他听人说过,傅少帅的夫人,好像懂得什么神鬼之术。 那刚才她说灵气,莫不是……这彭昌是被鬼害死的? 医生缓缓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尸体,忽觉身子一冷。 …… 阮惜时和傅云霆从停尸间出来。 阮惜时说道:“之前那些尸体,灵气都已经被吸干了,可是彭昌并没有被吸食过的痕迹。” “是凶手不同,还是,来不及。”傅云霆缓慢道。 这两个问题,指向截然不同的答案。 如果凶手不同,就算宫督军杀了彭昌,也不代表他就是杀了其他失踪者的犯人;但若是因为傅云霆他们正好赶到,所以来不及,再加上彭昌别的症状和其他死者一模一样,等于坐实了宫督军很有可能是所有杀人案的凶手! 阮惜时心里沉甸甸的。 她原以为,自己扭转了上一世宫督军的命运,没想到宫督军竟是牵扯进了杀人案里。 如果人真的都是宫督军杀的,那么宫督军一定会被判死刑,他还是会死。 难不成,历史还要重演吗? 阮惜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怎么了?”看阮惜时忽的停在原地不动,脸色有些难看,傅云霆皱了皱眉问道。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 他眉眼间满是对她的关心。 已经不一样了。 上一世她跟傅云霆根本没有走到如此亲密的地步,她一直到死,才知道傅云霆心里有她。 可如今,她跟傅云霆已经成亲,害她的宫玉瑶也死了,章家的人也就剩下一个章婷了。 她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想到这儿,阮惜时心中的不安才退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在想宫督军究竟是不是凶手。” “会查出来的。”傅云霆说,他双眸微眯,眸中透出寒霜,“就看宫督军的亲信如何说了。” 傅一那边隔日就有了结果。 “他本来说这平安符是宫督军给他的。”傅一在电话里道,“这小子嘴紧的很,我们耗了一晚上,不给他睡觉,他才扛不住松口,说这平安符其实是从宫督军那儿偷来的。” 第461章 偷来的 “偷来的?” 傅云霆和身旁的阮惜时对视了一眼,将电话调成公放,才道:“所以这是宫督军的东西。” “按那小子说的,是这样。”傅一说,“他今儿一早扛不住说出来的时候,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吓得要命,一个劲的央求我们不要告诉督军,说督军最讨厌下头的人手脚不干净了,要是知道他偷了东西,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傅云霆皱了皱眉,眸中划过一抹冷意。 “那他可有说,这平安符有什么作用?” 傅一嗯了一声:“说了,他说之前跟着督军的时候,有一次督军被人偷袭,差点被子弹打中,那子弹却神奇的停在了督军面前,虽然只有一下子,但是督军因此避开了那枚子弹,躲过一劫。后来脱离危险后,他看见督军拿出了那枚平安符,他就觉得这枚平安符肯定有非常神奇的力量。他平时跟着督军风里来雨里去的,危险也不小,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就给偷来了。” 傅一复述着那亲信的原话。 “我还问了关于宫玉瑶的事。”傅一又接着道,“他说,在宫玉瑶出嫁之前,他几次因为公务去找督军的时候,都撞见督军私下里在跟宫玉瑶说什么。后来宫玉瑶回到督军府,有一次,他还撞见了宫玉瑶和督军吵架了。” “督军跟宫玉瑶私下说话?”傅云霆双眸微眯。 “嗯,他说他也不敢偷听多问,只是有一回他丢了文件在屋子里,回去取的时候,正听到督军跟宫玉瑶提起……” 傅一顿了下,才又道:“提起了少帅你。” 傅云霆眉头微动:“提到了我什么?” “他说他也没听清楚,大概就听到了什么偷符纸,不能杀之类的话。”傅一说,“后来他进去,他们的谈话就中止了。” 傅云霆若有所思。 片刻,他才又道:“你那边密切关注一下,如果有什么新的消息再告诉我。” 傅云霆说着挂上电话,又转头看向正在思考的阮惜时:“你怎么看?” 阮惜时想了想:“我觉得如果按照督军的亲信偷听到的话,很有可能是宫督军一直在修炼玄术,然后被宫玉瑶知道了,她从自己兄长那里偷了符纸,就用在了高阳还有我的身上。” 这样似乎就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宫玉瑶明明不会玄术,身上却有符纸的原因。 “但这件事,我觉得查的太顺利了,好像有人将所有线索,一步一步拱手送到了我们面前。”阮惜时眸中泛起微光。 傅云霆目光幽深,薄唇轻启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已经看不到督军身上有任何阴气了,说明他或许能隐匿自己的本事,那是不是证明,他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玄术师。” 阮惜时点点头:“对。” “如此厉害的人,怎么会轻易让一个小小的亲信偷去了东西。” 傅云霆薄唇扯动了一下,起身走到衣架前。 他穿好军装,又转头对阮惜时说:“我去一趟总统府,午饭我就不回来吃了。” “好。”阮惜时知道他心里已有了主意,目送着他离开,抿了抿唇,才转身上了楼。 她上楼去找欣欣。 欣欣这会儿已经醒了。这几天欣欣在这里,明显比之前活泼多了,有的时候还会跑到四叔房间,跟四叔还有崽崽聊天。 她还是有点怕崽崽,但是很喜欢四叔,总是沉迷的听四叔说当年那些走南闯北的故事。 阮惜时一推开门,就见欣欣又趴在床上,小手拖着腮,认真的听四叔讲故事。 “我当年啊,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你是不知道,那会儿我还年轻的时候,正碰上有姑娘比武招亲,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做这种事!不过呢,那姑娘的确漂亮,好多人上擂台去,我当时手痒啊,就也上去了,你知道结果怎么样吗?” 阮惜时弯了弯唇,推开门走进去:“当然是四叔赢了,不过四叔后来不肯娶那姑娘,那姑娘伤心欲绝,后来又嫁了个文弱的教书先生,却对四叔念念不忘,是不是?” “丫头你来了!”四叔脸上满是得意,“你说的没错,那姑娘是死活要嫁给我啊,可我真就是想比武,对那姑娘没意思,就跟她说清楚了。诶,要是她知道我不在了,肯定也会很难过的。” “人家现在琴瑟和鸣,孩子恐怕生了好几个了,哪有功夫为你难过啊。”阮惜时走过来说。 四叔嘴里一向没几句实话,她都是当个故事听,一笑而过。 可欣欣倒是当了真,好奇的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什么是琴瑟和鸣啊!” “就是感情好啊!”四叔说道,又看欣欣一脸迷茫,挥了挥手说,“你个小姑娘才多大,你不懂的!”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懂啊?”欣欣乖巧的问。 “等你长大了……”四叔话说了一半,忽的停住了。 欣欣也明白。 她睫毛动了动,片刻垂下了小脑袋,轻声道:“可是欣欣再也不能长大了。” 阮惜时看着她难过的小模样,心头也有一丝酸楚。 她伸手轻轻摸了摸欣欣的小脑袋:“没关系的,等欣欣的仇报了,姐姐就送欣欣去投胎,这样欣欣就能重新长大,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真的吗?”欣欣抬起头,一双原本很失落的眸子变得亮晶晶的,“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 阮惜时看着欣欣,见她魂魄稳定,抿了下唇道:“还需要一点时间。欣欣,我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 欣欣点点头。 阮惜时带着欣欣回了她自己的房间,看着欣欣乖巧的在身旁坐下,才开口道:“欣欣,当初杀你和你家人的是谁,你还记得吗?” 阮惜时之前没有问过欣欣这件事。 一来,她那时候认为欣欣的事既然跟其他杀人案有关系,那只要调查其他的杀人案就行了,没必要再往这小姑娘身上捅刀子。 二来,欣欣那时候正处于最惊惧的状态,魂魄不稳,阮惜时担心如果问起这件事,她会受到太大刺激。 不过现在她的魂魄明显已经稳定了许多,阮惜时还是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将这件事问出口。 果然在听到阮惜时的问话后,欣欣的身子猛然一颤,鬼魂的身躯仿若海中的涟漪,狠狠波动了几下。 第462章 军事法庭 “我,我不记得了……” 欣欣小声说:“我太害怕了,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再仔细想想。”阮惜时的嗓音很轻柔,一点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我们现在正在寻找杀人凶手,这个人可能不仅仅杀死了你和你的家人,还有其他人,只要你能想起一点点他的特征,或许我们就能抓到这个人。” 欣欣一双小手紧紧握在一起,好一会才控制住自己,声音颤抖着发声道:“大姐姐,我真的不记得那个人了……我当时跟阿爹姆妈在一起,我们出门,然后在经过一个巷子的时候,忽然间一张纸飘过来,我就看见那张纸,我去捡那张纸,然后,然后身上好凉……” 她身子抖的更厉害了,阮惜时急忙抬手握住她的一双小手。 虽然活人的温度,她感觉不到,但这一举动,却让害怕的小姑娘得到了一丝慰藉。 “没关系的,真不愿意想就算了。”阮惜时轻声说。 大姐姐的声音也好温柔,就跟姆妈一样。 想到姆妈,欣欣心口一酸,明明就已经是鬼魂了,身体不会有什么感觉了,可她却还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但这抹酸楚的感觉,让她反而没有抖的那么厉害了,脑袋也清醒了一些。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才道:“我倒下来的时候,看见那个人的脚好大,应该是个男人的脚。还有,还有……” 她闭上眼,小巧的睫毛颤了颤:“我记得,我好像还闻到了一股很淡很淡的味道。” “味道?”阮惜时抓住了重点,“什么味道?” “就是那种,有点苦的味道。”欣欣睁开眼,一脸纠结,“我也描述不好,有点像小时候欣欣生病的时候,姆妈给欣欣买的药,还有点像松柏的味道,清清冷冷的……” 她年纪太小了,没见过多少东西,没办法详细将香味描述出来,只能把自己记得的东西全部套进去。 不过清冷如松柏的药香,这也算是线索。 只是很多种药都有类似的味道,若是现在欣欣还活着,倒是能将差不多味道的药材都弄来,给欣欣辨别一下。但现在欣欣已经死了,鬼魂是闻不出味道的。 “你是在哪闻到这个香气的,那个人的身上吗?”阮惜时再接再厉,想多问出一些线索。 欣欣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倒下的时候闻到的,但是那个人没有靠近我……” 所以她也不能确定,那香味是哪里来的。 她就记得,自己刚捡起那张纸,就倒下来了。 然后她就死了。 阿爹姆妈也死了。 见欣欣又一副难受的样子,阮惜时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的,然后送你去投胎转世。”阮惜时说道,眼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 傅云霆从总统那边回来以后,很快就提审了督军,送到了军法处。 军法处原先是傅云霆的父亲负责的,但自从傅大帅变成了傅经略使之后,便由傅云霆接手了军法处。 所以这次举行军事法庭,也是由傅云霆襙办的。 所以现在外界都传言,傅云霆将接替他的父亲,成为新的大帅。 甚至还有人说,傅云霆将越过大帅这个位置,将成为下一任督军的人选。 这个传言,在宫督军被送到军法处之后,更是沸沸扬扬。 一旦宫督军出事,但这个位置,很有可能就是傅云霆的。 傅云霆倒是丝毫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在督军送到军法处之后,很快就被用了刑,有记者蹲守在附近,听士兵们说,这刑罚持续了两天一夜,督军一直发出惨叫声,简直是骇人听闻。 不过传闻中傅云霆本就残忍狠戾,对宫督军动刑,倒也不足为奇。 倒是督军府的老太太听到这件事,又晕过去好几次,最后撑着病中的身体去了少帅府,想来求傅云霆和阮惜时,谁知道一连数日,两人都没回来。 宫老夫人不知道,从宫督军被送到军法处那天开始,傅云霆就没回来过,阮惜时则是搬去了参谋府。 这事也传到了参谋府上。晚上睡觉的时候,宋玉霜缠着阮惜时一起睡,提到这个事:“你来这儿,是为了躲宫老夫人吧?” 阮惜时一双眸子在黑夜中像是蒙着一层淡雾:“嗯。” “宫督军真杀了人?”宋玉霜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只听她父亲宋参谋长大概提起过。 “现在也不能确定,还要等上军事法庭。”阮惜时轻轻说。 “但总统都把他送到军法处去了,还用了刑,那说明应该是认为他有罪了吧。”宋玉霜说。 “可能吧。”阮惜时道,“等上了法庭,一切就都知道了。” 宋玉霜轻叹了一声:“真想不到,督军大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宫家接二连三受了这么多打击,也不知道欣愉如何了。” 虽然平日里吵吵闹闹的,但宋玉霜最是嘴硬心软。 “我给欣愉打过电话,但是她一直没接,最近也没来上课。”宋玉霜低声说,“马上就要毕业考了,她一直不来,只怕功课要拉下了。” 空气一时静谧无声。 许久,才听到阮惜时开口:“会好的。” 声音轻轻的飘在空气里,很快就消弭不见了。 宫督军在受刑五日后上了法庭。 因为属于利用职务犯罪,所以交由军事法庭裁决。 因为军事法庭的保密性,除了公职人员外,其他人不能在现场,就连宫夫人和宫欣愉在门口苦苦哀求,都没有给她们进去。 傅云霆坐在审判席上,看着被带上来的宫督军。 宫督军面容苍白,摇摇欲坠。 他一直垂着头,似乎是已经陷入了绝望里,直到他的亲信作为证人被带上来,他才有了一丝反应。 “证人请做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可以开始称述你的证词了。”庭长开口道。 “我叫陶永坚,一直在督军大人身边办事。”亲信开口道。他看了宫督军一眼,又将视线移开。 “那日在现场,我亲眼看见,督军大人使用玄术,击倒了彭昌。” 第463章 血口喷人 “你放屁!” 宫督军忍不住骂粗口。 这几日他先是知道了妹妹的事情另有隐情,而后又是被当做凶手抓起来,还被用了刑,现在这个跟了自己多年的亲信,竟也莫名其妙的栽赃自己! 宫督军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请被告人注意自己的言行。”庭长板着脸开口,又看向陶永坚,“陶永坚,你说你看见被告人使用玄术,杀了彭昌,可有什么证据?” “我之前见过督军使用过玄术。”陶永坚没有受宫督军辱骂的影响,淡定的继续说,“他杀死的人,身上应当没有任何伤痕,会形成暴毙而亡的迹象。” 庭长翻看了一下记录,点点头:“的确如此。” “他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会玄术,更何谈用玄术杀人!”宫督军愤怒道。 他双手紧握,喘着粗气,宛如一头野兽。 可他脸上还带着伤,面色也发白,嘴唇还干裂着,一点震慑力都没有。 庭长看了眼盛怒的宫督军,又对陶永坚道:“你说被告人会玄术,是否有什么证明?” “有。”陶永坚点头,“我手上有之前从督军那里偷来的平安符。” “平安符?”庭长的视线扫过面前的证物,拿起其中一个袋子,“你是说这个?” 袋子里装着的正是之前傅一拿来给傅云霆他们看的平安符,是傅云霆让傅一交给了庭长,作为陶永坚出庭的证物。 傅云霆幽深的目光落在那枚平安符上。 “对,就是这个!”陶永坚看见这枚平安符,立刻道。 庭长左右翻转着袋子,看着这枚平安符:“这平安符有什么特别的吗?跟玄术又有什么关系?” “不瞒庭长,这平安符虽然看上去普通,但却是一个灵器。”陶永坚道,“我也是看见这灵器护住了督军,保住了他一命,才一时心生贪念,将这平安符偷来的。” 他爽快了承认了自己偷东西的罪行。 毕竟相较于偷东西,作为杀人帮凶判的刑更高。 什么灵器,什么保住一命。 宫督军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陶永坚。 他根本没听懂陶永坚在说什么。 庭长也露出怀疑的神色:“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 “是真的!”陶永坚一个劲的点头说。 傅云霆开了口:“庭长,既然他说,这灵器保了督军一条性命,那么就让人拿着这护身符,直接试一试不就行了?” 庭长看向傅云霆,思忖了几秒,微微额首:“有道理。” 他顿了下:“只是,找谁来试呢?” 万一这护身符没效果,那岂不是会受伤? “我来试吧。”傅云霆淡淡道。 他站起身,走到陶永坚面前:“把护身符给我。” 他身上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陶永坚下意识的将护身符递给他。 傅云霆接过护身符,又看向一旁负责看守的士兵:“朝我开一枪。” 上军事法庭,除了这些看守的士兵之外,其他人都没有配枪。 那士兵一愣,看向庭长。 庭长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傅少帅,你可想好了?这万一没用……” 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 “无妨。”傅云霆道,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只有手握紧了护身符,“开枪吧。” 庭长沉默了几秒,还是道:“取一把刀来吧。” 傅云霆可是总统身边的红人,又手握重权,万一真出什么事,在场的恐怕都要倒霉。 还是刀最稳妥,大不了流一点血。 傅云霆也没说什么。 士兵立刻取了小刀过来,走到傅云霆面前,还有些紧张。 明明傅云霆动都没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但这拿刀的士兵手却不由自主的发抖。 “开始吧。”傅云霆见对方迟迟不动,出声道。 那士兵看向庭长,见庭长点头,才咬咬牙,抬起了拿小刀的手,朝着傅云霆胳膊挥去! 庭长紧张的抬起了身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一瞬间,法庭里安静的连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唰!” 士兵感觉像是扎在了坚硬无比的墙壁上一般,竟是一下子反弹回来! “啊!” 士兵手臂一麻,忍不住喊道,手里的刀也跟着哐当落在对上。 众人的心,也落回到了实处。 “呼。”庭长松了口气。 他抬手示意士兵捡起掉落在地的小刀,然后看向傅云霆感叹道:“竟真有这么神奇的东西!” 他刚才睁大眼睛看着,明明傅云霆面前什么都没有,这士兵手里的小刀却是落不到傅云霆身上! 这东西要是军队里人手一个,岂不是所向披靡了?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美好的幻想,毕竟这东西不是随便可得的。 虽然这灵器看起来很普通,但傅云霆已经证实了,这东西非比寻常。 傅云霆做完这个实验,又将护身符交给了士兵,士兵归还到庭长手里。 庭长拿着这个装着护身符的袋子,还很稀罕的又翻看了一下,才道:“看来这东西,的确是个灵器,陶永坚证词非虚。” 他看向宫督军:“被告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宫督军脸色难看:“就算这是个灵器,也不能证明,这东西就是我的吧?” “我当时还拿了一张符纸,是跟灵器一起放在督军口袋里的,我当时一并偷了来,已经呈上作为证物了。”陶永坚道,“督军大人写字有一个习惯,就是最后一笔会加重,这符纸上的符咒,也是如此,庭长大人可以拿督军平日写的字作对比。” 庭长看向另一个袋子,里面的确有一张符纸,还有之前宫督军批阅的文书,也作为证物放在一起。 庭长仔细对比了一下:“的确,最后一笔都有加重的痕迹。” “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模仿我的字迹,又有何难。”宫督军冷声说,“说不定这符纸就是他模仿的!” “我不会玄术,如何能画出符纸?”陶永坚说。 “庭长。”傅云霆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口道,“我之前呈上了一个证物,是我夫人在宫玉瑶身上发现的符纸。宫玉瑶并不会玄术,这张符纸,应当是从其他地方取得的。” 他顿了下,目光冷然看向宫督军:“宫玉瑶自从嫁人后,就一直在高家,之后回到督军府,也是足不出户,并不能接触到陶永坚,唯一最大可能拿到符纸的地方,就是在督军府。庭长可以做一个对比,看看这两张符纸是否笔迹相同,便知晓是谁在说谎了。” 第464章 无从辩驳 宫玉瑶身上也有符纸? 宫督军之前应当没有听说这件事。 他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盯着庭长从证物袋里取出了两张符纸。 “的确,上面的符咒相同。”庭长仔细对比着,“也正如证人所言,在最后一笔上都有加重,果然是同一人画下的。” 他将符纸一放,看向宫督军:“如今人证物证确凿,被告人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知道什么符纸!”宫督军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我根本就不知道玉瑶身上有符纸,我也不懂玄术,他是在栽赃陷害我!” 他对陶永坚怒目而视:“陶永坚,我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么害我!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督军大人,我没有受谁的指使,我只是看不下去您的行为了。”陶永坚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但还是坚持说道,“我知道您这些年待我不薄,我本不该将这些说出来,可自从您修炼玄术开始,杀的人就越来越多,先是死囚犯,而后又是那些流民。我是真的不希望您再继续乱杀无辜了!”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听的在场之人一脸震惊。 庭长面容一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除了彭昌,被告还杀了其他人?” “是。”陶永坚的视线从宫督军身上移开,看向庭长,“除了彭昌之外,还有之前失踪的那些流民,都是督军大人所杀。” “你在胡说什么!” 宫督军又惊又怒,想要起身,却又被两侧士兵按住肩膀,强压了下去。 他脸上的肉不断抖动着,满眼惊骇和愤怒:“我什么时候杀人了!” “安静!”庭长厉声道。 他面容严肃。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杀了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他盯着陶永坚:“证人,你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清楚,不许有任何隐瞒和谎话,否则一并论罪!” “是,庭长。” 陶永坚低头道:“是这样的,之前督军大人负责黎城部分流民的安置,我从旁登记造册,后来总统要求对流民进行回访,我才发现,那些流民大部分都失踪了。而后失踪的事,被接二连三的报了失踪案,我才感觉到不对劲,将这事报给督军大人,但督军大人却说这件事他会处理。” 傅云霆听着陶永坚的指控,目光扫向宫督军,见宫督军脸颊抽搐,死死盯着陶永坚。 陶永坚仿佛没感受到他的目光,毫不停顿的在说:“凭我对督军大人多年的了解,觉得此事不对劲,于是有一次督军大人独自外出的时候,我就跟着他,才发现了这件事。后来我被督军大人看见了,我怕督军大人对我动手,只能答应不会将此事说出去,并且帮他处理尸体。可我原以为,督军大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却没曾想,竟是愈演愈烈,为了不让事情败露,他竟是一次杀掉一家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他手指握紧:“我内心深受煎熬,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所以这一次才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你,你!” 宫督军气的浑身发抖:“你这全都是胡编乱造,血口喷人!” “陶永坚。”傅云霆却开口,“你说你处理了尸体,那些尸体都在哪里?” “在乱葬岗。”陶永坚说。 傅云霆额首。 他看向庭长:“如他所言,我可以证实,之前的确在乱葬岗里找到了不少具尸体,而死亡的情况,跟彭昌这一次一模一样,所以我认为,陶永坚所言属实。” 庭长眉头紧皱,微微点头。 “傅云霆!” 宫督军不可置信的看向他:“连你也这么说!你们是串通好的吗!” 他头上青筋直跳,愤怒极了:“难怪,难怪你要对我严刑逼供,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都要陷害我!” “督军大人。”傅云霆淡淡看向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我只是拿出证据,实事求是,并没有要害你。” “什么狗屁证据,都是假的!”宫督军骂道。 “被告人,肃静!”庭长手里的锤子一敲,沉声道。 宫督军咬了咬牙,死死盯着傅云霆。 “被告人。”庭长看向宫督军,“你可有什么证据,或者证人,对证人的证词进行质疑?” “他说的,都是假的。”宫督军双手握紧,双目因为愤怒泛起了血丝,“我不懂玄术,也没有用过符纸杀人!” “被告人,你所说的这些,需要证据或者证人。”庭长又道。 宫督军身体紧绷,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好一会才道:“我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 彭昌死的时候,除了那个逃跑的人之外,就只有他跟陶永坚,现在陶永坚一口咬定是他杀的人,他哪里还有证人? 至于证据,他不懂玄术这件事,要如何证实! 他根本就无从辩驳! “既是如此,那本庭就要宣判了。”庭长转头看向记录员,记录员将记录下来的证词递上去。 庭长翻看着证词,片刻才又看向审判席道:“各位审判长,可还有其他疑问?” 审判席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好。” 庭长沉声开口:“通过刚才的法庭审理,本法庭听取了证人陶永坚的证词、以及相关的证据材料,控辩双方对证据进行了质证,并在阶段充分阐述了各自的辩论意见,经过对本案进行了认真评议,认为,证人当庭所说证言及出示的证据材料,形式来源合法,内容相互印证,能够作为定案依据,本院予以确认。” 宫督军的脸色愈发阴沉,双手的骨关节都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了青白色。 “被告人其行为已构成多起杀人犯罪,罪行恶劣,应予惩处,现判处枪决,五日后行刑!如不服判决,可在明日接到判决书后提出上诉。” 庭长说出枪决两个字的时候,宫督军身子抖了一下,脸上露出震惊和绝望的神色。 “不是我,真不是我杀的!” 他双手死死按住台面,猛然站起身来! 第465章 头版头条 两旁的士兵立刻控住在宫督军。 “放开我!”宫督军愤怒的挣扎着,宛如一头困兽。 然而他刚受了没几天的刑罚,身体正虚弱,哪里甩的开身旁身强体健的士兵,被硬生生按住,身子和脑袋被狠狠压在了桌子上! “犯人,请控制你的情绪!”庭长冷声道,“我宣布,此次军事法庭判决已出,休庭!” “砰!” 一锤定音。 宫督军身体瘫软下来。 傅云霆站起身,走到宫督军面前:“将犯人押回监牢。” 士兵立刻拽起宫督军。 宫督军死死盯着傅云霆:“傅云霆,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 “宫督军。”傅云霆皱了皱眉,“人证物证都在,我也只是依律办事,如何就害你了?” “什么人证物证,都是假的!我根本就没有杀人!”宫督军目眦欲裂。 他一转头,又看见了陶永坚,眼里恨意丛生,要不是左右两边有士兵押着,他恨不得将陶永坚杀了吞入腹中:“陶永坚,我这些年从未亏待过你,你竟然这样对我!你会遭天谴的!” “督军大人。” 陶永坚似是被吓到了,脸上出现仓皇的神色,嘴唇嚅动了几下:“督军大人,我知道你怨我恨我,可你做了太多错事了,本就应该受到惩罚,我,我也只是不想看你一错再错,害了更多人命。” “什么人命!我根本就没有害那些人!”宫督军双目赤红,下一刻似又反应过来,“是你,陶永坚,那些人都是你杀的是不是!还有那些符纸,你也是你做的!是你把这些事都栽赃在我身上!” “我可没有啊督军!”陶永坚一脸冤枉的说。 “是你,就是你害的!”宫督军愤怒的低吼着,死命的想要上前。 傅云霆眉头一皱,厉声道:“还不把犯人拉下去!”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宫督军吼叫着,被拖了下去。 傅云霆又看向陶永坚。 陶永坚盯着宫督军被拖下去的身影,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陶永坚。”傅云霆开口。 陶永坚顿了一下,迅速收敛了眼里的情绪,转头看向傅云霆,恭敬道:“傅少帅。” “之前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愿意出庭作证,便从轻处罚。”傅云霆沉声道,“虽然你之前知情不报,但念在你举报有功,关押三日再行出狱,你可有异议?” “没,没有!”陶永坚立刻道,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多谢傅少帅!” 傅云霆嗯了一声,捏了捏眉心,眉宇间有几分疲倦。 见门开了,傅一从外面进来,看了陶永坚一眼,才凑到傅云霆面前低声道:“少帅,少夫人刚才打来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就回去吧。”傅云霆放下手道。 他看了陶永坚一眼,陶永坚急忙赔上了一张笑脸。 傅云霆没再理会他,跟傅一一起出去了。 陶永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底泛起一抹阴毒的光。 什么狗屁少帅,断案如神,还不是被他三言两语就给蒙骗了过去。 刚才傅云霆说事情已经解决了,看来傅云霆是真的相信了宫督军就是那些杀人案的凶手。 “走吧陶永坚。”身后的士兵说道。 陶永坚迅速收敛了神色,嗯了一声,跟着士兵回了监狱。 …… 三天后,陶永坚依言被放了出来。 外头的阳光,比牢里那小窗户里透出的舒服多了。 陶永坚脸上难掩兴奋,加快脚步往外走。 一个卖报小童正从面前经过:“卖报纸啦,一毛钱一张报纸,今天有大新闻,督军在牢里自尽!快来看一看啊!” 陶永坚一把揪住他。 卖报小童吓了一跳:“这位先生,您是要买,买报纸吗?” “你刚才说什么?”陶永坚盯着他,“你说谁……自尽了?” “是督,督军。”卖报小童见他脸色不对劲,结巴道,“怎么了吗?” 督军自尽? 这怎么可能! “拿一份报纸。”陶永坚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直接丢给他,“不用找了。” 他说着一把从小童手里拽过一张报纸。 “谢谢,谢谢先生!”卖报小童见到钱,顿时欣喜道,拿着钱就走远了。 身后还传来吆喝声:“卖报咯——” 陶永坚顾不得头顶的大太阳,低头看向报纸。 报纸的头版头条,果然是宫督军的新闻。 【督军自尽!其中有何隐情?】 新闻标题取得很吸引人。 陶永坚心头一跳,立刻往下看去。 不同于标题,新闻内容倒是写的一本正经,上头写着,在宫督军入狱之后,他立刻就提出了上诉,可是上诉以证据确凿为由被驳回了,然后宫督军就在今日凌晨自尽了。 这报纸内容写的绘声绘色的,肯定又是牢里的那些狱卒流传出的消息。 这些人口风都不严,平日里喝个小酒,掏点钱,就什么都给记者透露了。 陶永坚盯着报纸,心里先是震惊,而后兴奋的笑容慢慢爬上脸颊。 死了。 宫督军真的死了? 陶永坚蓦然攥紧报纸,心头怦怦直跳。 好一会,他才将澎湃的情绪压下去。 这些记者就算得了什么消息,也不一定就是正确的,还是要亲自去查清楚。 如果真是凌晨自尽的,那督军府现在也应该已经得到消息,将尸体领回去了。 陶永坚立刻伸手拦了辆黄包车:“去督,不,去东大街。” 保不准隔墙有耳,他不能太明显。 黄包车将他拉到了东大街。 陶永坚下了车,又走了一小段路,就到了督军府附近。 他远远就看见,督军府门口挂着白灯笼。 陶永坚盯着那几盏随风晃动的白灯笼,眼里渐渐流露出兴奋的光。 是真的。 督军府都挂上白灯笼了,宫督军真的死了! 真没想到,他竟是就这么自尽了! 陶永坚立刻转身,去了电话亭。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宫督军已经死了。”陶永坚语气兴奋急促,“你要我完成的事我已经完成了,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给?” 第466章 你要杀我? “急什么。”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你确定,宫督军真的死了吗?” “我是亲自上的军事法庭,看见他被判了刑,今儿报纸不也写了吗,他自杀了。我还特意去督军府门口看过,挂了白灯笼,肯定没错!”陶永坚保证道。 男声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明天中午,来西景茶楼吧,答应你的东西,我会给你的。” 对方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陶永坚听着那端嘟嘟的声音,喜上眉梢。 他立刻挂上电话,走出电话亭。 他谨慎的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才低下头匆匆离开。 翌日中午,他准时到了西景茶楼。 一进茶楼,他还在找那人在哪,便见侍应生走过来:“您可是陶先生?” 陶永坚压了压帽子,发出一声轻嗯。 “楼上已经有客人在等您了,您跟我来。”侍应生说着,领陶永坚朝楼上雅间走去。 陶永坚紧跟在他后面。 侍应生领着他走到最里面一个雅间,轻轻推开门:“就在这儿了。” “好。”陶永坚走进去,就见到里头已经坐着一个男人。 他关上门,走过去:“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 他在男人对面坐下,见男人身上穿的大衣,笑了一声:“那天看你穿的跟个流民似的,我还以为你真是流民呢,这换了身衣服,就跟脱胎换骨似的!” 男人神色冷淡:“少说废话,我问你,你来的时候,可有注意有没有人跟着你?” “你放心吧,我跟着督军这么多年,这点防范意识还是有的。”陶永坚摘下帽子,喝了口茶,“我一路上都在留意,保证没人跟着我。” “你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不是毫不犹豫的就下了手。”男人眸中划过一抹讽刺的光。 “你懂什么!”陶永坚又灌了一口茶,才缓了气道,“我跟了他快二十年了,什么好处都没捞着,人家哪个不是升官发财了,就我,还是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他说什么我就要去做什么!都三十好几的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找不着!” 陶永坚真是越想越气:“他倒是好,软玉在怀,娶妻生子过好日子,一个都不耽误,老子拼死拼活的,好处都让他给得了!”他脸上充斥着恨意和嫉妒,“现在老子终于不用在伺候他了!” 他说着顿了下,又看向对面的男人,放下茶杯,舔了舔唇:“你看,我这事也做到了,人也来了,你答应我的东西……” 男人那张冷戾的面孔动了一下:“一百根小黄鱼,我已经带来了。” 他说着踢了踢脚边上的一个皮箱子:“还有答应你的黎城的宅子,也已经准备好了,地契也在箱子里,你随时可以住进去。” 陶永坚眼睛一亮! 一百根小黄鱼,还有一个宅子,他以后娶妻生子,做点小生意,一辈子都不愁了! 男人看着他激动到脸都红了,眸光闪了闪,弯腰去拿皮箱。 陶永坚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他满脑子都在畅想以后的幸福生活。 虽然他对于宫督军的事,也曾有过一丝愧疚,但是一想到日后美好的日子,再想到以前跟着宫督军出生入死的生活,顿时那一点愧疚之情也没了。 男人的手已经伸向了皮箱。 一把枪,无声无息的从袖口中滑出来,下一刻,他猛然抬起手,枪口对准了陶永坚,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扳机。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 血腥味瞬间蔓延在雅间里。 男人惨叫了一声,手腕鲜血迸出,手枪猛地掉落在地上。 瞄准镜的红点在男人身上一闪而过,紧接着一群士兵撞门而入,领头的正是一脸冷意的傅云霆。 “把人抓起来。”傅云霆下命令道。 士兵们立刻上前,抓住了男人。 男人此刻才在剧痛中反应过来,还想要挣扎。 数把枪唰唰举起,对准了陶永坚和那男人的脑袋。 那男人见状,嘴巴动了一下。 傅一反应迅速,上前咔嚓一声,干脆利落的就把这男人的下巴给卸了。 男人的脸猛地抖了一下,一颗药就从嘴里掉了出来。 傅一忍住恶心,将这药捡了起来,放进了证物袋里。 陶永坚蒙了。 他看着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脑子里一片空白。 傅云霆怎么带兵出现在这里? 他意识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他盯着傅云霆充斥着冷意的面孔:“傅少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傅一嗤了一声,“要不是我们少帅安排了狙击手,现在你已经死了,哪还有命在这里质问我们少帅?” 狙击手? 陶永坚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一闪而逝的红点,目光又转向被抓住的男人身上。 男人面目狰狞,怨恨的盯着傅云霆。 陶永坚的视线缓缓下移,又看见了地上掉落的手枪。 如果刚才不是狙击手打中了这男人的手腕,那现在他恐怕已经脑袋开花了。 “你要杀我?”陶永坚看向那个男人,“我都已经替你把事情完成了,答应你绝对不会在云城再出现,你为什么还要杀我?” 男人冷笑一声,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你是真蠢还是假蠢啊。”傅一忍不住道,“你都见过他的脸,要是你活着,那就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只有你死了,这真相就没人知道了啊!” 陶永坚脸色发白,死盯着男人不说话。 “傅一。”傅云霆出声道,“把人都带回军法处。” “是。”傅一立刻应道。 他闭上嘴巴,手一挥,又有士兵上前左右抓住了陶永坚。 陶永坚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打击,又或者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没有抵抗,任凭士兵将他带了出去。 “少帅,你这招真是太高了!”傅一赞叹道。 他走过去,将那男人掉落的枪捡起来,放进了证物袋里。 “回军法处。”傅云霆眸中划过一抹冷光,沉声道。 众人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茶楼。 陶永坚和那个男人,被分别送到了审讯室。 傅云霆先去见了陶永坚。 他一坐下,陶永坚便哑声开口:“督军大人是不是没有死?” 他并不愚蠢,只是之前被富贵冲昏了头脑,现在冷静下来,稍微一想便想清楚了。 傅云霆额首:“没死。” 陶永坚张了张嘴。 第467章 录音 陶永坚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宫督军没死这个消息,即便是他已经猜到了,但真当亲耳听到的时候,心里还是变得极为复杂。 他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自己起码不用背负一条人命了,但旋即又生出不甘来。 为什么宫督军就这么好命,而他只是想得到一些早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这么难! 看陶永坚面色青红交加,傅云霆沉声开口:“陶永坚,彭昌是你杀的吗?” 陶永坚不出声。 “陶永坚,你应该很清楚,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开口。”傅云霆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人心生胆寒。 陶永坚戴着手铐的双手紧握在一起。 “你不想说彭昌的事,那就说说刚才茶楼里的那个男人。”傅云霆转换了话题,“你们是什么关系?” 陶永坚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没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傅云霆重复了一遍,“那这个是什么?” 他从脚边拿起皮箱子,丢到了桌子上。 皮箱子的锁已经被打开了,看样子里面的东西,傅云霆也都看过了。 这皮箱子是用密码锁的,可傅云霆竟然能打开,难不成是那个男人交代的? 陶永坚手心发汗。 “如果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要给你这些?”傅云霆语气不怒自威,震的陶永坚心头一颤。 “这些……” 陶永坚说不出来。 傅云霆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这是他让你陷害督军的报酬。” 他这话并非是疑问,而是肯定。 陶永坚:“……” 他胸膛起伏了几秒,才看向傅云霆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还来问我。” “你就不想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傅云霆淡然的问。 陶永坚愣了几秒,立刻又反应过来:“你是说他……” 不会的。 那个男人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不会这么轻易招的。 但傅云霆可是有名的手段狠戾,就算那男人再厉害,恐怕也抵不住酷刑。 就像是这皮箱,不是也被打开了。 陶永坚脑子嗡嗡的,手脚发冷,下意识的便搓在了一起。 他盯着桌子上的皮箱。 这皮箱里的地契上,写的是他的名字。 现在证据有了,要是还有那个男人做人证…… 他是肯定跑不掉了。 审讯室里一阵静谧。 除了墙壁上滴滴答答走动的钟声外,什么都听不见。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也在被审讯,还是已经在被酷刑折磨了。 这样的等待,是最熬人的。 他也怕,如果那个男人把事情都推到他身上,那他就真的完了。 看着傅云霆不急不缓的样子,陶永坚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提着,不上不下,忐忑不安。 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淌下,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跟着到达了极限。 他终于开了口:“我要是主动交代,是不是可以从轻处理?” 他说这话时,阮惜时正到了军法处。 她是接到傅云霆的电话过来的。 军法处的人都知道这位是少帅夫人,没人敢拦着她,任凭她走到了审讯室外头。 见傅云霆还在里面,阮惜时没有进去打扰他。 审讯室的玻璃是单向透明的,从外面有个耳机,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但在里面却看不见,也听不到。 阮惜时戴上耳机,盯着陶永坚。 陶永坚也盯着傅云霆。 “我可以保你不死。”傅云霆道。 至于其他的,他有罪,自然该受到惩罚。 陶永坚有些失望,但谋害督军,还能保住性命,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他抿了抿唇:“我说,彭昌,并不是我杀的,而是那个男人。” 陶永坚顿了下,见傅云霆眸光幽深盯着自己,又加重了语气:“我说的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是怎么杀的彭昌。”傅云霆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问道。 陶永坚咽了咽口水:“当时我跟着宫督军找到彭昌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那里了。督军问彭昌大小姐的事情时,我就看见那个男人突然出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好像就挥了挥,彭昌就倒地上了。” 陶永坚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猜那个就是你们说的什么玄术吧。” “这么说来,人不是你杀的,你也并不会玄术。”傅云霆说。 陶永坚苦笑一声:“少帅,您看我这样子,像是会玄术吗?何况之前,您夫人不是也来给做过测试,我的确是一点玄术都不会的。” “那你身上的符纸,还有平安符,也都是他给的?”傅云霆问。 陶永坚点点头:“是,平安符和符纸都是他给我的,就连之前跟你们说的那番话,都是他跟我说的。还有他说等彭昌死的时候,趁着督军大人没回过神,让我把一张符纸贴在他背后,说这符纸只要生效就没有了,不会留下一点痕迹,我就照做了。后面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 难怪那时候,宫督军动不了身子,原来是这个缘故。 还有她在宫督军身上感觉到的那一丝玄术气息,也是因为这张符纸。 站在外面的阮惜时垂了垂眸。 “他是打算在那个时候,就杀了督军。”傅云霆薄唇微启。 “应该是,结果你们来了,计划就失败了。”陶永坚道,“但这个也是在我们意料之中,他跟我说过,如果计划失败,督军没死,就让我在牢里把他的罪证坐实。” “所以你才在军事法庭上,说出那些话。”傅云霆眸底一片冷色,看着陶永坚,“那你怎么能证明,你现在这番话是真的?” “这个!” 陶永坚放下手,往怀里掏。 因为双手被铐着不方便,好一会他才掏出来一支录音笔:“这里面有他之前跟我说计划时的录音,这个可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他指使我做的!” 他将录音笔推到傅云霆面前。 傅云霆伸手拿过录音笔:“你竟还想到录音?” “这,有备无患嘛。”陶永坚扯了扯嘴角,“以前跟着督军的时候,碰到谈什么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干的,我也就是留个证据,防止他之后耍赖,谁知道他竟然想杀了我!” 他面孔扭曲了一下:“既然他这么对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468章 空无一物 “如果不是你来救我,我此刻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陶永坚看着傅云霆手里的录音笔:“现在证据都已经给你了,我这也算是自首和举报有功了吧。” 傅云霆没搭他这句话,而是把玩着手里的录音笔,问道:“那其他死者呢,也是他做的?” “这我不知道。”陶永坚摇头,“他来找我的时候,那些失踪案就已经发生了,但他说,可以把这些案子都推到督军大人头上,这样一来,督军大人一定会被判死刑。” “所以你就为了这些东西,背叛了他?”傅云霆语气淡淡。 “你懂什么。”陶永坚垂下眼睑,视线落在皮箱上,“有了这些钱还有地契,我就能娶妻生子,做点小生意,过一辈子荣华富贵的生活了!” 傅云霆把玩着录音笔的手指微微一顿,片刻轻嗤了一声:“原来你换的,只是这些东西。” 陶永坚一愣:“你什么意思?” 傅云霆视线落在皮箱上。 陶永坚也跟着盯向那个皮箱。 下一刻,他似反应过来,身子探向前,蓦然一把将皮箱拽过来! 手铐因为动作太大,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皮箱被他一下子拽过来,竟是轻飘飘的,差点砸在了他身上。 没有上锁的皮箱轻而易举的被打开,里面竟是空无一物。 陶永坚一下子蒙了。 “东西呢……” 他盯着空荡荡的皮箱。 一百根小黄鱼,地契,这些都去哪儿了? 难不成…… 他猛然抬头,看向傅云霆。 “不用这么看我,”傅云霆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脸上浮出讽刺的神色,“他都要来杀你了,你以为,他还会特意准备好这些吗?” 陶永坚:“……” 他脸部肌肉抽搐着,嘴唇嚅动了几下,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所以里面根本就没有东西……你是骗我的。” 那个男人,肯定也什么都没有招。 而他,竟然心虚到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陶永坚眼前一黑。 傅云霆已经站起身来,目光冷然扫过陶永坚绝望的面孔,转身出去了。 他一推开门,就看见了阮惜时。 阮惜时摘下耳机,盈盈看向他:“审讯果然还是你最厉害,三两下就让他全招了。” 傅云霆唇角微动了一下,走过来,将她刚才被耳机弄乱的头发丝撩到耳后:“你都听到了?不会觉得我卑鄙吧。” “这叫兵不厌诈。”阮惜时说着,看向里头的陶永坚。 陶永坚颓然坐在椅子上,像是整个人被抽去了灵魂一样。 “现在证据都有了。”傅云霆拿出录音笔,看向她,“剩下那边就看你了。” “交给我吧。”阮惜时弯唇一笑。 两人走到了旁边的审讯室。 审讯室里只有刚才被抓到的男人,后面两个负责看守的士兵,还有审讯他的傅一。 见傅云霆和阮惜时一起进来,傅一赶紧让位:“少帅,少夫人。” 那男人也转头看向他们。 见到傅云霆竟然还带了一个女人进来,男人眸中划过一道微讶的光。 “他招了吗?”傅云霆问。 傅一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您又不让动刑。” 依他看,就应该跟以前审讯一样,给这人几鞭子,再用什么扒皮之类的吓唬一下,再硬的嘴他们都能撬开。 傅云霆淡看了他一眼:“你先下去吧。” 正准备撸袖子的傅一:“……哦。” 他转头瞪了那男人一眼,这才转身出去了。 傅云霆见他离开,和阮惜时对望了一眼,才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男人的视线对上他,嘴角扯了一下,刚装回去的下巴连带着痛楚,令他的脸部肌肉跟着一抽:“傅少帅审讯,还带个女人来?” 傅云霆没理会他,按着阮惜时在椅子上坐下。 男人看阮惜时竟然坐到了他对面,嗤笑了一声,一脸不屑和嘲弄。 傅云霆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崔石。”男人张口道。 看他这样子,也不知道名字是真名还是随口编的。 傅云霆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手腕已经被处理过了,用绷带包了起来:“伤口怎么样?” “别装了。”崔石抬了抬眼皮,“这套对我没用。你有这个精力,不如去问问隔壁那个。” “那这个呢。”傅云霆打开录音笔,放在桌子上。 里面传来他清晰的声音:“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答应你,一百根小黄鱼还有黎城的宅子,一个都不会缺你的。” 崔石神色蓦的一变。 他伸手就想去拿这个录音笔,却被傅云霆先一步按住。 崔石身后的两个士兵,立刻左右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控制在座位上。 崔石挣扎不动,直勾勾的盯着傅云霆的手,阴森的面孔抖动了两下,咬牙切齿道:“陶永坚这孙子,竟然还录了音。” 见他生气,阮惜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他身上,果然冒出了腾腾的阴气。 修炼邪术的人,一旦动怒,身上的阴气就会控制不住的冒出来,除非是已经修炼到可以隐藏自己的气息。 显然这个崔石还没到这种程度。 “陶永坚已经交代了一切。”傅云霆盯着他道,“他说,彭昌是你杀的,也是你授意他陷害督军。崔石,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崔石面色阴沉。 “就算你不说,现在人证物证俱全,早晚也能查到。”傅云霆淡淡说,“但若是在查出来之前,你能说出幕后指使你的人,或许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幕后指使?”崔石定定看着傅云霆,忽的笑了两声,“我崔石需要什么幕后主使?区区一个督军,要不是陶永坚这个废物办事不力,我早就除掉他了!” 看来崔石也已经知道,宫督军没死的事情了。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傅云霆双手撑着桌子,嗓音中带着逼人的冷意,“那你杀死那些人,还有宫督军的原因是什么?” 崔石呼吸静了两秒。 过了会,他往椅背上一靠,眼神冷暗:“因为我恨他。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 第469章 他们都该死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傅云霆皱了皱眉:“家破人亡?” “那是在半年前了。”崔石目光落在桌子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审讯室回荡,“黎城战乱,我父母都死在了那场战争里,我带着弟弟妹妹,跟着其他流民想坐船到云城。那时候,负责来黎城平乱的人,就是你们的督军。” “那会儿想坐船去云城的人太多了,每天码头上都是人,一开始大家还愿意排队,后来随着战况越来越严重,每天上船的人又有限,大家就开始互相挤兑。” 崔石垂下眼睑:“我带着年幼的弟弟妹妹,哪里挤的过这些人,明明每天一大早就去,但永远都轮不上。为了抢占位置,我甚至都不敢让他们晚上多睡一会,就为了早点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找到空隙上船。” 他的语调轻缓中带着悲伤,听的阮惜时都觉得心口发闷。 “后来有一天,我们总算找到了一个机会,趁着几个人为了位置斗殴打架的时候,我终于带着他们挤到了前面。” 崔石的语气渐渐急促起来。 “可就在我们终于能上船的时候,那个宫督军却带人来,下了命令,说不允许黎城任何人离开,直接阻断了水路!” 崔石的双手蓦然握紧,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希望就在眼前,我怎么能放弃?我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他,起码让这趟船开出去。如果需要民兵,我可以留下来,只要让我的弟弟妹妹离开!可是,那个督军根本不管我们的哀求,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让士兵们将船全部捆住,上了锁,就将我们都赶出了码头!” 崔石的嗓音越发的嘶哑,脸上恨意丛生:“我的弟弟妹妹,他们一个才八岁,一个才四岁,那么小的孩子,还有大好的时间,可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什么都没有了!都没有了!!” 他猛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阮惜时和傅云霆:“你们说,我不该杀了他吗?” 阮惜时对上他赤红的双眼,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充斥着痛苦,就像是一头走入绝境的困兽。 阮惜时似乎已经能猜到,后面的结果是什么了。 身旁的傅云霆开了口:“那你弟弟妹妹呢?” “他们啊。”崔石笑了一声,笑容却是无限荒凉,“两个小孩子,正是需要发育的时候,可黎城因为战乱,已经开始闹饥荒了,哪有吃的啊,别说是有营养的东西了,就是窝窝头都吃不上。后来他们饿的厉害,就去学人家扒树皮,不管怎么样,起码能填饱肚子。再到后来,树皮也没了,他们就去捡地上的东西吃。我说过好多次,让他们不要捡,我会想法子,可是我也只能靠偷,靠抢,得来一一点点根本填不饱肚子的食物。” 他越说,手指也越握越紧,骨关节都泛起了白色:“后来有一次,我难得偷到了一块别人吃剩的树皮,还剩下一丁点,我特别高兴,就跑去找他们,结果就见他们倒在地上,嘴巴不停的流血。他们说,是实在饿得不行了,又等不到我回来,就吃了地上的石头,然后就开始吐血了。那血真多,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吐这么多血。我拼命的捂着他们的嘴巴,可是却捂不住,直到他们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凉透了……” 阮惜时轻轻闭了闭眼。 这种情况,应该是石头太过尖锐坚硬,扎穿了肠子和胃造成的。 如果当时是在云城,医疗完善的话,或许还是有办法可以救他们的…… 但是在战乱的黎城,他们只能等死。 一只手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背,掌心中的暖意,稍稍安抚了一些阮惜时心头的难受。 她睁开眼,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见她神色稍缓,才又看向崔石说:“所以因为你弟弟妹妹的死,你才那么恨宫督军,要杀了他。” 他道:“那其他人呢,你为什么又要杀了他们?” “因为他们也该死!”崔石眼里浮出阴毒之色,双目睁大,“如果不是他们不顾码头上的老弱病残,非要互相挤兑,我们早已经上了船,我的弟弟妹妹也不会死!我的弟弟妹妹都死了,他们凭什么还活着?他们就该下地狱去偿命!” “可你杀的人里,有一些也是后来才乘船回来的,根本和你弟弟妹妹的事情毫无干系。”傅云霆冷声道,“他们又欠你什么?” “那只能说他们倒霉,谁让他们都是那个姓宫的负责的。”崔石说起人命来,半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脸上冷漠的可怕,“只有他们死了,这件事才能被牵扯到宫督军头上,这一整个计划才能实现。” 阮惜时眉头蹙了蹙:“就因为你的计划,要搭上这么多条人命,你就不怕你弟弟妹妹在九泉之下罪孽太深,不得安宁吗?” “这些人都是我杀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崔石身子猛然向前一倾,厉声说道。 “你是为他们杀的人,杀孽也有他们的一部分。你自己懂玄术,应该知道,只有洗清罪孽,鬼魂才能轮回。” 阮惜时看着他的双眼说:“你嘴上说要为他们复仇,其实你只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头上,以此来证明你弟弟妹妹的死,都是其他人的错,让你心里好过罢了。可你明明就清楚,宫督军当时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放任黎城之人离开,很有可能会将奸细也放出去,致使云城也落得这般境地。至于那些流民,你是如此,他们也是如此,都想活着,又如何能说出对错呢?” 崔石身子颤了一下。 他没有出声,只是手指依旧紧握着。 阮惜时轻叹了一声,也没有再说。 这复仇的执念,在崔石心中埋藏太深了,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纾解的,还是需要他自己想通。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人去查,崔石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先出去吧。”傅云霆拿起录音笔道。 刚才崔石说的话,也都已经录下来了。 只要查出崔石的话实属,那他说的这些话,就可以当做证据判罪了。 阮惜时又看了满脸阴郁的崔石一眼,总觉得他的表情很不对劲。 她顿了顿,才站起身。 刚跟着傅云霆从桌子边上走过,她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朝着他们的背后猛烈袭来! 第470章 作茧自缚 阮惜时早就留了个心眼。 刚才起身的时候,她就已经捏了一张符纸在手里,在感觉到背后猛烈的阴气时,她蓦然转身,手指一动,那张符纸便同扑面而来的阴气撞在了一起! “哗!” 崔石身子往后一倒,连带着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傅云霆脸色一沉,第一反应就是问阮惜时:“你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 傅云霆又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崔石。 崔石仰面倒在地上,紧闭着眼睛,口中有大片的血溢出来,染透了胸口。 见不对劲,阮惜时赶紧上前,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又俯身下去,侧耳听了听他的胸口,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她双手迅速交叠在一起,用力按住他胸口,用尽全身的力气使劲向下压去。 “一,二,一,二。” 她计算着频率,不断做着心脏复苏,然而崔石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睁大的眼睛里,瞳孔渐渐扩散。 一只大手不轻不重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别白费力气了,他已经死了。” 阮惜时手猛地一顿。 她看向崔石已经褪去所有血色的脸,身体僵了一下。 好一会,她才低声开口:“我刚才只是抵挡了他的攻击,并没有要杀他。” “我知道。”傅云霆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我知道你不是想杀他。” 傅云霆的大手很温暖,带着令人平心静气的力量。 阮惜时紧绷的身体,才稍稍有了一点缓和。 “既然不是你的符纸所造成的,你能看出来,崔石为什么会死吗?”傅云霆见她情绪平静下来,才薄唇轻启问道。 阮惜时看向崔石。 他身上的阴气正迅速往外消散,胸口也像是被泼了硫酸一样,开始腐蚀出一个越来越大的洞,无数黑团从他胸腔中冒了出来,发出尖叫声,在空中肆意飞舞。 阮惜时来不及多说,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符:“诛邪!” 随着她一声娇呵,空气中弥漫开金光,如同一张织好的网,迅速将这些黑团笼罩在其中! “啊——” 这些黑团发出刺耳的声音,泛着金光的网越收越紧,然后瞬间一下都消散了。 阮惜时这才停下手。 “你怎么样?”傅云霆虽没有天眼,却也见到她在使用玄术,此刻见她放下手,才出声问道。 “没事。”阮惜时喘了口气,身体倒是彻底松了下来,“崔石之所以就这么死了,应该是因为他不正当的修炼方式。” 她看向崔石胸口的那个黑洞说:“一般的玄术师,修炼都是要循序渐进的,但他应当是从哪学到了那些旁门左道的修炼方法,自身的修为和本事又不够,为了速成,就去吸收普通人的灵气和魂魄,以此增加自己的修为。” “可他不知道,这样迅速修炼出的邪术,虽然可以增加他的力量,却也会造成反噬,怨气积攒的越多,反噬就会越厉害。本来他还能控制住这些怨气,但我刚才破了他的玄术,造成他受伤,这些怨气,他就控制不住了。” “所以他才会突然破体而亡。”傅云霆恍然。 阮惜时点点头。 “所以崔石的死,是他作茧自缚,跟你没有关系。”傅云霆握住阮惜时的手,“你不必自责。”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心头刚才还压着的大石头,也轻松多了。 只是下一刻,她又蹙起了眉头:“只是他这么一死,就查不出来,他到底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指使,还有玄术,是谁教他的。” “这些我会让人再去查,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一切一定有迹可循。”傅云霆道。 …… 两天后,傅云霆派去的人就调查出了结果。 一切都和崔石说的一样,他的确是黎城人士,家里父母因为战乱而亡,留下他和年幼的弟妹,后来弟妹也丧生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至于玄术,派去的人也调查出,有人曾在街边见到过他跟一个老道士学了几天术法,后来大概是嫌太慢,才走上这条不归路。 傅云霆还特意找来那老道士询问过,也如他说的一般。 他将此事去告诉了总统。 总统抓到真凶,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还担心,督军要一直背着这个罪名呢。”总统满意的看着傅云霆,“云霆,还是你破案有方啊!” “对了,督军那边,你回头也送点礼过去,看望看望他。”总统说道,“虽然说这次是咱们商量好的,但你这刑也未免用的有点太重了,我昨日差人去看,督军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呢。” “我不能确保,军法处没有其他人的眼线。”傅云霆淡淡道,“只有真实,才能让这场戏天衣无缝。何况,这次刑罚是我亲自动的手,虽然看上去伤势严重,但却并没有伤到骨头,休养数日便可好转。” “那就好。”总统点点头,“对了,你夫人呢。” “她还在外面等我。”傅云霆道。 “听说这次破案,也多亏了她帮忙。”总统笑道,“你这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提到阮惜时,傅云霆眉宇间便染上了几分柔和:“我也觉得如此。” “行了行了,看你这样子。”总统笑着挥挥手,“去吧,这次你也辛苦了,再放你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 他说着微顿,笑容又敛去了一些:“这云城啊,怕是也要不安稳了,之后,我们可都有事情要忙了。” 总统似话中有话,但现在显然还不想多说。 傅云霆眸色微沉,也没有再多问。 他走出了总统办公室的门,就见阮惜时正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安静的等着他。 对面窗户的阳光,温柔的落在她身上,洒下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头,看见了傅云霆,唇畔漾起浅浅笑意。 傅云霆心脏好似瞬间被热水灌满了,他不自觉也带上了笑容,加快步伐走到阮惜时面前:“等急了吧。” 阮惜时摇摇头,站起身来:“没有。” “我们回去吧。”傅云霆道。 “好。”阮惜时跟他并排走着,一边走一边好奇的问,“总统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他夸我这次办案不错,还说,”傅云霆顿了一下,看着阮惜时愈发好奇的双眸,唇角微勾道,“还说我娶了一个好媳妇。” 第471章 你不会是为了帮我出气吧? 阮惜时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怔了几秒,旋即脸上一热,移开了视线:“那当然了……” 话没说完,她的唇就被傅云霆亲了一口。 阮惜时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嘴巴,看向四周:“这里还有人呢,你干嘛啊!” “忍不住,一想到你那么好,就想亲你。”傅云霆见她害羞紧张的模样,更是想多亲她几下。 似是察觉到他的意图,阮惜时赶紧往边上挪了两步,两颊飘起红晕,小声说:“你别胡闹,想亲回家再亲。” “那我们就立刻回家。”傅云霆拉住她的手,一用力将她拽到自己身边,“总统说了,放我几天假。” “真的啊?”阮惜时眼睛一亮,“那太好了!” “我放假,你这么高兴?”傅云霆看着也好笑。 “当然了!”阮惜时双眸亮晶晶的,“我们都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待在一处了,我们可以去逛逛街,还能去跑马场玩一玩,对了,可以叫上玉霜和欣愉。你知道吗,玉霜跟萧棋在一起了,现在就剩欣愉一个孤家寡人了,要是看见好的男人,倒是可以给她介绍介绍。” 傅云霆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庞,眸中也不自觉染上了笑意:“好。” “不过宫督军这次受了伤,欣愉肯定要在家里照顾他,还不知道有没有时间。”阮惜时又想到宫督军,转头看向傅云霆,“不然我们抽个时间去看望一下督军吧,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总统已经差人跟他说过了。” 提到宫督军,傅云霆眉眼暗了暗:“我看宫家最近忙得很,你还是别去了。” 看见傅云霆表情不太对劲,阮惜时眨了眨眼,忽的反应过来:“你不会是还因为宫玉瑶的事,替我不平吧?” 所以提到宫家,才这副表情。 傅云霆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难怪我听干爸说,督军这次伤的挺狠呢,我还想,是为了力求逼真……”阮惜时看着傅云霆,秀眉微挑,“你不会是为了帮我出气吧?” 傅云霆对上她探究的眼神,咳了一声:“不说这个了,你不是说要赶紧回家吗,走吧。” 他说着忽的迈开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诶,你等等我——” 阮惜时的手还被他拉着,赶紧小跑着追上他的脚步。 两人嬉笑着走远了。 …… 这次难得的假期,两人打算好好过个二人世界。 没想到前两天,两人除了吃饭,基本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阮惜时像是煎饺子一样,被傅云霆翻来覆去折腾的够呛,到了第三天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一大早就赶在傅云霆之前起床,打算找宋玉霜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刚下楼,她就听到电话响了。 她还在想不会是宋玉霜心里灵犀吧,结果一接起电话,就听到了一个不想听到的声音:“喂?” 阮惜时迟疑了几秒,才应道:“阿爹?” “是惜时啊。”那端果然应道。 果然是傅经略使。 阮惜时沉了眉眼。 “云霆呢,他在家吗?”傅经略使问。 “在的,还没起床。”阮惜时说。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在睡。”傅经略使语气中略有一丝不满,但很快就被带过去了,“我听说总统给他放了几天假,你们没事的话今天中午来家里吃个便饭吧,也来见见婷婷,她可想你了。” 章婷会想她? 阮惜时脸上浮出一抹嘲讽。 是想着怎么找她麻烦吧。 不过,张天师到现在都没找到,或许去傅家,会有什么线索。 “惜时,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傅经略使见她不出声,又问道。 “我听到了。”阮惜时回过神,“我们会过去的。” “好,那我让李嫂准备几个你们爱吃的。”傅经略使听起来很高兴,又问了几句他们的近况,才挂了电话。 阮惜时刚挂上电话,就从后面被人抱住了。 熟悉的怀抱和温度,让阮惜时脸上不自觉就浮出了笑意。 她转过头:“你起来啦——” 话没说完,唇就被傅云霆霸道的堵住了。 他显然是刚睡醒,往日一丝不苟的头发还有些乱,眼睛微眯着,对着阮惜时就胡乱亲吻。 阮惜时一开始还随着他,后来感觉到他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往自己衣服里钻了,赶紧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推开他道:“别闹了。” “干嘛啊。”傅云霆嗓音低沉慵懒,反手抓住阮惜时的手,一把将她拉过来,又要吻她。 阮惜时赶紧伸手撑在他胸前:“我有正事跟你说呢。” “什么正事等亲完再说。”傅云霆随口道。 阮惜时哭笑不得:“是你父亲,刚才打来电话,说要我们过去吃饭。” “不去。”傅云霆干脆利落的说。 “可我已经答应他了。”阮惜时道。 傅云霆皱了皱眉,眼睛总算是睁开了:“你答应他干嘛,万一他又要害你怎么办?” “我们不是还没找到张天师吗?”阮惜时跟他分析,“我想你父亲肯定知道张天师在哪,我们去探探口风,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而且你父亲为什么想要谋害你……我,还不清楚,正好看看他这次想做什么。” 阮惜时差点脱口而出“想要谋害你”这句话,又硬生生转了个弯,变成了我。 这一世傅经略使还没害傅云霆呢。 傅云霆看着她认真的神色,好一会才勉强道:“那好吧,我去换衣服。” “我也去。”阮惜时道,“我先去跟四叔说一声。” “说到你四叔,那个你带回来的小丫头怎么样了?”傅云霆问,“这案子都已经破了,她也能转世投胎了吧。” 阮惜时摇摇头:“我还没告诉她。” 傅云霆脚步一顿:“为什么?” “虽然说崔石说的跟调查出来的一样,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还没弄清楚。”阮惜时说,“像是欣欣之前跟我说,在死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冷的药香,可我在崔石的身上,并没有闻到那股味道。” “或许在杀欣欣那天,他用了香呢。”傅云霆说。 “他的衣服都已经磨破边了,脸上还有污垢,头上也很油,不像是讲究的人。”阮惜时观察的很细致。 “我觉得欣欣闻到的那个香味,不是他身上传来的。” 第472章 一个妾也可以自称长辈了 阮惜时心中还有疑惑,所以没有告诉欣欣这件事情。 “你是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傅云霆听出她的意思,“但现在,除了你说的药香,没有证据再指向其他人。” “我知道,所以我想再查一查。”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楼上。阮惜时看了一眼欣欣的房间,压低声音,“如果说还是没有其他线索,那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欣欣。” “好。”傅云霆总是无条件的支持她的任何决定。 阮惜时唇轻轻弯了弯:“那我先去跟四叔说一声,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们等下就走。” 她说着就推开了四叔的房门。 四叔在里头诶唷了一声,阮惜时进去关上门,才见四叔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你那丈夫身上的煞气可真是够重的,一开门我都能感觉到!” 阮惜时抿唇笑:“我还让你见见他呢,看来是不可能了。” “可别了吧,你别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四叔摆摆手,“我现在这样,能看见你幸福,我就已经没什么遗憾了。回头去了地下,我就去跟你二叔三叔他们说一说,让他们也安安心。” 想到老二老三他们,四叔眼里又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又在阮惜时面前打起精神:“对了丫头,那个人想害你的人,你抓到没?”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阮惜时眸中泛起微光,“动手的人跑得了,指使他的人可跑不了。” 四叔看着她的样子,一脸担忧:“你可要小心点啊,保护自己要紧,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你不用想着为我们报仇什么的——” “四叔,你放心吧。”阮惜时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力量,“我有分寸的。” 四叔的话被打断,嘴巴动了动,片刻才道:“那行吧。” 阮惜时笑了笑:“我等下要跟云霆出去一趟,我让崽崽留下来陪你。” “行,你不用担心我。”四叔豪迈的挥挥手,“还有欣欣那小丫头在呢,我看见她啊,就想到了小时候的你,想到那会儿你也才这么点大……诶,算了算了,不说了。” 四叔住了话头:“你赶紧去吧。” “那我先走了。”阮惜时站起身来。 转过身的时候,她隐约听到了背后四叔轻轻的叹息声。 阮惜时手指握紧。 清水村的村民们,都善良淳朴,尤其是几个叔叔和姑姑,对于她来说,他们就是她无可替代的家人。 如今他们惨死,她一定要为他们报仇。 …… 傅云霆和阮惜时在午饭前到了傅家。 原以为只有傅经略使、傅明修还有章婷在,没想到还有一个容貌秀丽的陌生女孩在。 见到傅云霆,那陌生女孩露出羞涩的神色。 阮惜时微微蹙眉。 “你们来的正好,马上就开饭了。”傅经略使神态自若,仿佛已经忘了之前经略使夫人的事,“先坐一会吧,你们年轻人聊聊天,我上楼去换身衣服。” 他说着又看了章婷一眼,转身就上楼去了。 “你们坐吧。”傅明修对阮惜时和傅云霆道,嗓音依旧温柔有礼。 但阮惜时现在对傅明修的感觉,已经和上一世完全不同了。 上一世,阮惜时只当他是翩翩公子,对他还有几分感激,可现在,她看着面前这个人,只觉得捉摸不透,望之生寒。 “对啊,都坐吧。”章婷也道,她见阮惜时和傅云霆坐下,也拉着身边那个女生坐到了他们对面。 她肚子已经很显怀了,倒是身材还保养的很好,只能看出大了肚子,可见是用了一番心血的。 毕竟现在这家里头就她深受傅经略使宠爱,她当然要好好趁着这个时候,把握住傅经略使的心。 她开口道:“你们这么久没来,我和老爷都很想你们呢。” 她一开口,就是一副假惺惺的妇人姿态,身上是一点也看不到以前刁蛮任性的小女孩的身影了。 就连上次她特意去少帅府折辱阮惜时的事,她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心里素质,可比以前在章家时要好多了。 阮惜时微垂眼眸,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傅云霆更是不会去应章婷的话。 见他们都不理自己,章婷竟也沉得住气,半点气恼的神色都没有,反倒脸上露出笑容:“上次你们吵架,我跟老爷还担心你们要离婚呢。” 她顿了下,又看向傅云霆:“其实啊,你们年纪还小,加上云霆年轻气盛,这弄出一点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你们夫妻之间,还是要和睦相处,别为了一点小事,就伤了和气。” 她一副长辈说教的语气。 “年纪还小?”傅云霆淡抬眼皮,冷冷说了一句,“我怎么记得,你比惜时还小两岁。” “这年纪跟阅历可不一样。”章婷脸色僵了一下,竟然很快就能接上傅云霆的话,“我现在也算是你们的长辈了。” “长辈?”傅云霆又笑了一声。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唇角弯了起来,眸中却是泛着刀锋般的冷意:“什么时候,一个妾也可以自称长辈了?” “你!” 章婷脸上的笑容顿时就维持不住了。 妾这个字,简直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章婷脸上。 虽然现在经略使夫人被关在了自己房间里出不来,府里上下甚至都尊称她一声二夫人,但只要经略使夫人不死,她永远都是背着妾这个身份,而且到现在,不管她软磨硬泡,傅经略使都没有把管家的权力交给她,这府里大小事情,都是由管家在管。 她一门心思想当上经略使夫人,想的都快魔怔了,时间长了,她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夫人,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今天却是被傅云霆一句话打回了原型。 她眼底泛起恨意,手指蓦然握紧,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是我说错话了,二少爷不要介意。”她现在的确是能伸能屈,很快脸上便看不出半点羞恼的痕迹,“其实我也就替老爷传达一下关心。” 她说着又看向阮惜时:“你们毕竟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还连个孩子都没有,老爷难免不会担心。” 她顿了下,忽的抓住了身旁女孩的手,看向那女孩:“这是我认识的一个姐妹,叫姚云兮,家里是做布料生意的,她一直听闻云霆的那些丰功伟绩,心里对他很是仰慕,所以我今日才带她来家里的。” 第473章 给你做个二房 原来今天叫他们过来,是来塞人的。 阮惜时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淡瞄了傅云霆一眼。 傅明修也是神色微动,却是看向阮惜时。 傅云霆一脸无语。 倒是那个叫姚云兮的女孩子,听到章婷的话,脸一下子羞的通红,都不好意思抬头看傅云霆了。 “我跟你们父亲都知道,惜时现在还在上学,不方便怀孩子,但是云霆也老大不小了,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也实在是说不过去。”章婷拉着姚云兮的手道,“云兮家世清白,模样也好,虽说比不上做官的人家,但给你做个二房还是足够的。云霆,你觉得如何?” 姚云兮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也微微抬起,含羞带臊的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脸色冷下来。 他原本就生的一副俊逸非凡的相貌,这样冷着脸,更是气势逼人,姚云兮眼里顿时生出迷恋的光芒。 她跟章婷是之前在一次饭局上偶然认识的,那次吃饭的人每个身份都比她高,大家对她都不屑一顾,只有章婷,不但主动找她说话,还说要跟她做朋友。 也就前几日,章婷跟她聊天的时候,忽说要把她介绍给赫赫有名的傅少帅,问她可否愿意跟着他做二房。她一个小姑娘家,本是不愿意做二房的,但那可是傅少帅啊,她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人物,若是之后听从父母之命,嫁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寻常商贾,哪儿比得上少帅这样的身份地位。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的,听闻这傅少帅手段凶戾,是个极为可怕的人,她有些害怕。章婷便跟她说,今日带她来见一见。 没想到见了面,姚云兮才发现,这位传说中可怕的傅少帅,竟是剑眉星眸,如此英俊,虽然是冷了点,但看他对自己妻子的态度,倒是极好的。 她容貌不比这阮惜时差多少,她嫁过去,想必他也会对她好的。 姚云兮这么一想,心脏更是怦怦跳。 然而傅云霆的目光却是半点没有落在她身上,只嗓音低冷道:“不需要。”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令姚云兮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心头也是一凉。 他考虑都不考虑,就不愿意吗? 她是哪点不好,令他看不上吗? 章婷看了姚云兮一眼,也故意道:“为何不需要,莫不是你瞧不上姚小姐?” 姚云兮听到章婷的话,手指攥紧了衣角,眼圈都泛红了。 傅云霆皱了皱眉。 他不在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怎么样,但要是她在这儿哭哭啼啼的,等下给父亲看到,又是一桩麻烦事。 他顿了下,还是对姚云兮道:“我已经跟惜时在一起了,心里容不下其他人,何况姚小姐还年轻,不愁找不到人家,何必嫁给我做二房呢。” “原来你是担心惜时吃醋啊。”章婷听到傅云霆这么说,立刻曲解了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惜时可不是这么小气善妒的人,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啊,何况你还是个少帅,总不会一辈子就一个女人吧。而且云兮又不是个爱争锋吃醋的性子,不会跟惜时争什么的,又有什么好在意的。惜时,我说的是不是?” 她将问题直接抛给了阮惜时。 要是阮惜时张口拒绝,那就坐实了她小气善妒;要是不拒绝,那章婷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傅云霆纳了姚云兮。 不管阮惜时怎么回答,都称了章婷的心意。 章婷看着阮惜时,眸中浮出恶意的光。 她等着阮惜时露出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表情。 可没想到阮惜时神色丝毫未变,只是眸光深了几分,薄唇微动道:“妹妹此言有理。” 章婷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她有理? 意思是真同意傅云霆纳妾? 傅云霆和傅明修倒是没什么表情变化,反倒傅明修唇角划过一抹饶有趣味的浅笑。 阮惜时只停顿了几秒,又接着道:“都说长姐为母,如今你有孕在身,无法伺候夫婿,做姐姐的我,确实应该帮你多安排几个年轻貌美又懂事的女人,来帮你照顾公爹。” 章婷一听,脸都绿了。 “我是说让云霆纳妾,又没说是让老爷——”章婷急切道,话都还没说完,阮惜时就已经看向了身旁的傅云霆,打断了章婷的话。 “云霆,你看这事?” “我等下就让人去准备。”傅云霆立刻道。 阮惜时点点头,还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细心挑选,万一有合公爹心意的,直接抬了做姨娘,也算是我妹妹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了。” 她说着看向脸色憋到发青的章婷:“相信妹妹这般大气不善妒,肚子里的孩子也一定会如此的。” 章婷被阮惜时说的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 阮惜时这话,不但是把她刚才说的话给顶回来了,还暗喻她肚子里这个是个女儿,否则又怎么会说什么一定也会如此这样的话! 其实阮惜时还真没后头那个意思,是章婷满脑子都是要生个儿子,所以只要听到一点关于这类的话就会想多。 对章婷说完,阮惜时还转头看向姚云兮,一副劝慰的神色:“姚小姐对吧,我看你也是年轻貌美,想来也听说过我公爹的威名,我妹妹不像我善妒,你若是跟了我公爹,想必能和我妹妹处的极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在胡说什么!”章婷又气又急,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阮惜时,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了?”阮惜时打断她的话,语气淡淡却不失压迫感,“反正都是你朋友,嫁给云霆,倒不如嫁给公爹,让你们当上真正的姐妹,更能促进你们的感情不是吗?” “你!” 章婷被气的脸色涨红,紧握的手颤抖着,死死盯着阮惜时,简直恨不得将她撕碎! 姚云兮却是心头一动。 的确啊,傅经略使的官职应当是比少帅要大吧,而且这傅经略使除了一位夫人之外,好像也就只有章婷这一个姨娘。 姚云兮看着章婷愤怒到近乎扭曲的面孔。 这章婷比之阮惜时,可以说是容貌平平,还不如自己秀丽,连章婷都能得到傅经略使的的宠爱,她应该更不在话下了…… 就在姚云兮浮想联翩的时候,听到了楼上传来的脚步声。 第474章 没有烧尽的纸片 “你们在聊什么呢,聊的这么热火朝天的。”傅经略使换了一身衣服下来了,“李嫂,饭菜做好了没?” “快了!”李嫂在厨房里喊,“很快就好!” 见傅经略使,章婷脸色几番变化,硬是将怒气压了下去,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老爷,我们就随便聊聊。” 说着她还瞪了姚云兮一眼。 她可不想让傅经略使听到什么找女人的事情。 姚云兮眸光闪烁了一下,倒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傅经略使看向傅云霆他们。 “老爷,我看李嫂的饭菜要做好了,我们先上桌吧。”章婷立刻走过去,挽住了傅经略使的胳膊,挡住了他的视线。 傅经略使不疑有他:“那都上桌吧。” “我特意让李嫂拿了两瓶好酒出来,等下老爷可以跟两位少爷好好喝一杯了。”章婷吴侬软语道。 “还是你贴心。”傅经略使拍了拍她的手。 章婷脸上露出娇媚的笑容,柔软的身子又往傅经略使身上贴了贴。 傅经略使扶着她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了旁边。 他刚落座,姚云兮也走过来,轻轻坐在他另一侧。 章婷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阮惜时瞧见姚云兮的举动,抿唇压住几乎溢出喉间的笑,扯了扯傅云霆的袖子示意他看。 傅云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思,等吃完了饭,傅经略使将傅云霆叫到了楼上书房。 阮惜时留在客厅,趁着没人来打扰,视线一一扫过各处。 “惜时。” 身后传来傅明修温润的声音,阮惜时没有看见阴气,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走过来的傅明修:“大哥。” 傅明修微微额首:“站这干什么呢,不去坐一会吗?” “刚吃饱饭,有点撑,想站着消消食。”阮惜时说。 章婷还在那坐着的,她可不想去自讨没趣,何况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可不是跟章婷斗嘴的。 见前厅没有阴气的痕迹,阮惜时道:“我去一趟后院,帮云霆取些东西。” 她说着就迈开脚步要往后院去,却见傅明修也跟上前来:“我也正要去后院看看佣人熬好药了没有,正好一起吧。” 阮惜时轻轻蹙了蹙眉,但这是傅家,傅明修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人家回自己家后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嗯了一声,朝后院走去。 傅明修闲庭散步般走在她身旁。 他身上飘来若有似无的清冷药香。 阮惜时脚步忽的顿了一下。 “怎么了?”看她不走了,傅明修也跟着停下脚步问道。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 她眸中泛着复杂的光,薄唇微抿了一下,才道:“你现在还在吃我开的药吗?” 傅明修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怔了一下才点头道:“当然。” 他似又才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轻笑道:“我的腿现在虽然已经好了,但身体仍是有些不济,府里的大夫说,我的血脉还是不够畅通,还需吃一段时间的药才能彻底痊愈。我拿你开的药给他们看过,他们都说这药对于疏通血脉很有裨益,所以我一直都在服用,佣人现在熬的正是这药。” “原来是这样。”阮惜时看着傅明修,眸中微有波动,“大哥愿意听医嘱,相信不用多久,身体就可完全康复的。” “那就承弟妹吉言了。”傅明修露出淡淡笑意。 两人边说话边走到后院,后院分为主院和侧院,主院又分东南西北四院,傅云霆和傅明修的院子在一处,又划分了各自的小院,而傅经略使的院子在另一处。 阮惜时本想着随便找个借口,去后院傅经略使屋子看一看的,谁料傅明修会跟过来,她不好明目张胆的过去,只能先进了傅云霆的屋子,随手拿了个东西,然后拉开了一条门缝,看向外面。 她见傅明修转头去了自己的小院,直到身影看不见了,才立刻出了门,轻巧利索的翻过围墙,到了旁边傅经略使的院子。 一道修长的身影,在她翻过院子后,从墙角处走出,目光幽深落在了那消失在墙头的娇小身躯上。 阮惜时避开巡逻的士兵,悄然无声的钻进了傅经略使的房间。 傅经略使的房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桌子上放着简单的笔墨纸砚,还有床和衣架,以及一些观赏用的古董花瓶和字画,虽然整体淡雅,但阮惜时一双慧眼,一下子就能看出处处都是价值不菲。 不过阮惜时对这些不感兴趣,她迅速在房间里翻了一圈,除了一些镇宅常用的灵器之外,没有看见什么其他跟玄术有关的东西。 阮惜时又试着挪动了一下那些字画和花瓶,也没有看见什么机关暗道。 难不成痕迹真被傅经略使消除的一干二净了? 阮惜时有些失望。 她走到桌前,一边小心翻看着桌子上的书信之类的,一边要保证不会被弄乱,以免引起傅经略使怀疑。 但一直到翻完,她也没见到跟张天师或者玄术有关的东西。 她已经离开一段时间了,也不能继续待太久,阮惜时正准备离开,却瞥见桌子上的烛台里,有一层烧尽的灰。 阮惜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按照傅经略使的谨慎,电话容易被监听,如果张天师真用信或者电报传给他什么讯息的话,那阅后即焚,是最不容易留下线索的方法。 阮惜时将烛台的罩子取下来,轻轻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灰,隐约见到里面有一点没有烧尽的白色纸片。 她小心将纸片拿出来,看见上面烧的只剩下两个字了:音院。 音院? 阮惜时盯着这两个字。 是什么音乐学院吗?还是什么舞厅之类的。 阮惜时心头思忖着,将这张小纸片放进怀里,又将烟灰拨好,把罩子盖回去,赶紧离开了傅经略使的房间。 她又回到对面的院子,正要离开,却又想到刚才在傅明修身上闻到的药香。 她不由看向傅明修那边的小院子。 傅明修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她现在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朝着傅明修的小院子走去。 刚走过去,却正撞见傅明修从里面出来。 第475章 长辈的关心 看见阮惜时,傅明修露出微讶的神色:“你怎么来这儿了,是在等我吗?” “啊,是。”阮惜时没想到他竟然还在,顿了下才道,“药煎的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傅明修道,“这是个新来的佣人,我还担心她手脚不利索,还好她做的不错。” 阮惜时目光落在他身后,随口嗯了一声。 “怎么了?”傅明修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 阮惜时回过神:“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好。”傅明修也没并没有多问,两人又回到前厅。 到了前厅,阮惜时见到傅云霆和傅经略使已经回来了,看到他们两人一起从后院那边出来,傅云霆脸色微沉了一下,正待说什么,却见阮惜时快步走到他面前。 “我刚才找到你说的笔啦。”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傅云霆,“你看看是不是这只?” 傅云霆看向她手里的笔,见她朝自己眨眨眼,心领神会的接过笔:“就是这只。” “原来你刚才是去后院找笔了啊。”傅经略使开口,“云霆刚才看你不在,还在找你呢。” “这支钢笔是我小时候练字时用的,最近收拾旧物的时候,没看见这支笔,便想到今天回来的时候找一找。”傅云霆淡淡道,“没想到惜时先去帮我找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念旧了?”傅明修忽的开口,目光落在傅云霆手中的笔上。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傅云霆毫不客气道。 “你跟你大哥说话,怎么还是这副样子!”傅经略使拧眉道,“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忘了?” “没关系的。”傅明修脸上仍是淡淡浅笑,“云霆同我年少便不住一处,有些矛盾也是正常的。” 听到傅明修善解人意的话,傅经略使眉头拧的更深,正要说什么,却听章婷开口:“姐姐是去找笔了,那大少爷是去做什么了,你们怎么一块儿回来了?” 她故意咬重了一块儿三个字,生怕别人不想歪。 阮惜时淡看了章婷一眼。 看来这章婷,是还没在她手下吃够亏。 她开口道:“大哥是去后院看药煎好了没有,你对大哥如此关心,想必他日日吃药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吧?” “谁关心他了!”章婷下意识看了眼傅经略使,立刻反驳道。 “啊?”阮惜时脸上浮现出诧异的神色,“可你之前不还说,你是长辈,所以才如此关心我和云霆吗?” 总不能只关心他们,而不关心傅明修吧。 “我——” 章婷没想到自己拿来堵阮惜时的话,变成了阮惜时攻击她的把柄,一时间想把话圆回来,却又不知道怎么圆。 傅经略使皱了皱眉,眸中闪过一抹不耐,却是嗓音温和的开了口:“婷婷还怀着身孕,精力不够,难免有些事情没关注到,也是正常的。” 他说着看向傅明修,面露关怀:“你怎么还在吃药,身体还未好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巩固几次就无碍了。”傅明修垂眸道,“多谢父亲关心。” “没事就好。”傅经略使松了口气,“行了,时候也不早了,都各自回屋去休息吧,云霆,你也带惜时回去吧。” 他顿了下,又看向傅云霆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再给我一个答复。”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没有再看他一眼,只对阮惜时道,“我们走吧。” 阮惜时点点头,跟着傅云霆离开了。 傅经略使又亲自送他们出了门,两人上了车,开出几米,阮惜时才开口问道:“你父亲跟你说了什么啊?” 傅云霆懒散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他说要我去找总统,让傅明修回军政府做事。” 自从上次宫玉瑶被傅明修枪杀之后,傅明修就被罢了职位,一直待在家里到现在。 想必傅经略使是知道阮惜时跟萧云惜关系好,猜测傅明修能在总统面前说上话,才让他去办这个事。 “那你答应了吗?”阮惜时看向他。 傅云霆嗤了一声:“我为什么要去帮傅明修讨职位?” 这要是以前,他看在父亲的脸面上,或许还不会拒绝的那么干脆,但自从他对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这点面子他也不想给了。 尤其是之前傅明修对阮惜时的那些所作所为,他一想到,就巴不得傅明修滚开他的视线,更别提什么帮傅明修说话了。 “不说这个了。”傅云霆瞄了阮惜时一眼,“还是说说,你刚才去后院干什么了?” 阮惜时见他终于提到这个了,唇角微弯了一下,露出狭促的笑容:“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跟傅明修一起?” 傅云霆看着她,双眸深了几分,忽的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门。 “啊!”阮惜时疼的叫了一声,一脸无辜的捂住脑门,“你干嘛啊!”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故意说这些话,让我误会。”傅云霆挑了挑眉。 阮惜时揉了揉脑门:“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 “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去我房间拿了只笔。”傅云霆从怀里掏出那支笔来,在手指间灵活的转了一圈,“你跟傅明修要想做点什么,还用特意跑去我房间?” 看到这笔,阮惜时倒是好奇起来:“诶,这笔真是你小时候练字用的?” “算是吧。”傅云霆似笑非笑,“不过我小时候用过的笔,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只了。”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一笑:“那你说的还一本正经的样子,亏我还真以为,这笔对你来说很重要呢。” “我要不这么说,怎么帮你解围?”傅云霆看她,“你也不事先跟我通好气,就不怕我说漏嘴?” “我知道我们最有默契了,你又这么聪明,怎么会说漏嘴呢!”阮惜时毫不犹豫的拍马屁。 傅云霆好笑的看着她。 这丫头的嘴真是越来越灵光了。 阮惜时拍完马屁,才开始说正事。 她掏出那一小张纸片,递给傅云霆:“这是我在你父亲房间里找到的,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两个字。” “音院。”傅云霆重复道,原本轻松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我想会不会是什么音乐学院,或者舞厅之类的。”阮惜时猜测,“这看上去像是书信,如果这是一个地方的话,或许这个地方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 傅云霆的目光暗沉,落在这两个字上。 “看来,是要让人好好去查查了。” 第476章 引狼入室 “现在到哪儿了?”傅云霆正思索着,忽听阮惜时问道。 她抬眼看向窗外,急忙喊住司机:“停一下车。” “你要做什么?”傅云霆疑惑的问。 “去买点东西。”阮惜时说。 司机靠边缓缓停车。 阮惜时拉开车门下了车,傅云霆跟着她下车,见她小跑进了一家药铺。 他跟在后面,听阮惜时对老板道:“我要丹参12克、川芎10克、葛根20克、桂枝9克、甘草6克、人参6克、麦冬6克、五味子6克、白术12克、茯苓12克。参要野山参,最好是25年以上的。” “25年的?”老板迟疑道,“这25年的人参,可不便宜啊。” 虽说是比不上百年千年人参那么罕见,但5年以上开始便是老人参了,这年限越久,价格越贵,普通人一般能买得起5年的服用便是舍得了。 “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废什么话!”傅云霆走过来,沉声说道。 见到傅云霆这身气派,老板哪敢再说什么,赶紧低头哈腰道:“是,是,小的这就去拿!” 他推开了伙计,亲自去抓了药,一一配好,又从一个盒子里取了一颗大人参来,说道:“这株人参是28年的,夫人瞧着如何?” 阮惜时看了一下,点头道:“可以,帮我包好吧。” 傅云霆从怀里掏出一张票子来,丢给了那老板:“够了吗?” “够了够了!”老板见到这大票子,顿时满脸堆笑,急忙拿起来,“我给您找钱。” “不用了。”傅云霆看向阮惜时,“还要什么要买的吗?”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了。” “那走吧。”傅云霆说着,拉阮惜时离开了药铺。 两人回到车上,傅云霆看向她手里的药包,才问:“这是治什么的药?” “这是之前给你大哥开的药,专门治血脉不通畅的。”阮惜时说。 刚说完,车内的气压就低了几分:“给傅明修的?” 阮惜时愣了下,才意识到傅云霆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是我自己拿来用的。” “嗯?”傅云霆眉头一皱,“你也血脉不通?” “诶呀不是!”阮惜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她顿了一下,索性从头开始说,先说了欣欣死之前闻到过清冷的药香,又提到刚才她也在傅明修身上闻到了一股药香。 “我也是刚才才想起来,之前我给傅明修开的药,就是一股清冷的药香味。”阮惜时抱着药包说,“所以我想回去熬一份相同的药,给欣欣闻一闻是不是这个味。” “原来是这样。”傅云霆这才明白,“可这种味道的药香,应该不止有你开的这服药吧?” “的确是,但这也算是一个新的思路。”阮惜时说,“毕竟傅明修是我、你还有宫督军宫玉瑶都认识的人,他若是在其中做了什么,也不无可能。如果不是,我们也就不用再往他身上多费心思了。” 傅云霆点点头:“的确。”他顿了下,又想起什么,“可你之前不是说,那个小丫头没有嗅觉吗?” 鬼魂死后,五感就会变得薄弱甚至消失,只有灵力强大的鬼魂,才能勉强维持住五感,或者其中的一两种感知。 但像是四叔这样的,连眼睛都没有的鬼魂,即便灵力再强大,也是不可能看见了。 至于欣欣,她还只是一个小鬼,若不是因为尚存怨念,恐怕连视觉和听觉都不会有,自然是不会有嗅觉。 “关于这个,我已经想到办法了。”阮惜时淡定道,“现在就是要先回去,把这些药材熬成药汁。” 这样就可以知道,欣欣的死,是否跟傅明修有关了。 车子顺着大路,朝着少帅府快速开去。 …… 傅云霆和阮惜时离开傅家后,傅明修也回了房间。 章婷见姚云兮还杵在客厅里,忍不住道:“云兮,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你也回去休息吧。” “这不才下午吗。”姚云兮嘴上回答着章婷,一双含情目却看着傅经略使,“我特意这么远跑来,才这么一会功夫你就让我回去呀。” 傅经略使听到她这么说,也道:“是啊,这时候也还早,姚小姐你就再待会儿吧,跟婷婷多聊聊天,陪她解解闷。” “好。”姚云兮说道,又往前走了一步,“我之前听家父说,经略使大人以前是少帅,上可杀敌,下可谋略,是顶顶厉害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傅经略使没想到姚云兮会忽然夸他,微愣了一下,才笑道:“那也是以前了,我现在就是个闲差而已。” “闲差也很养人啊。”这姚云兮脸颊飘起两朵红晕,这被夸的人没脸红,她这个夸人的倒是先脸红了,更是衬托的她一张年轻的脸庞娇艳动人,“难怪经略使大人气色如此好,看上去竟是跟两位少爷一般大。” “哈哈。”傅经略使被她逗乐了,“姚小姐说笑了。” “我说的是真的!”姚云兮急急道,似是怕他不相信似的,一张俏脸更红,仰起头看着他。 这样的角度和表情,很容易令男人心动。 章婷顿时脸都黑了。 她之前还以为这姚云兮是个不谙世事的白兔,胆小又好拿捏,没想到竟是扮猪吃老虎,胆子大的惊人,竟然肖想起了她的男人! 她还真是引狼入室! 章婷双手用力握紧,忽的娇喊了一声:“啊!” 这一声立刻就将傅经略使的视线吸引来了。 傅经略使见她捂着肚子,急忙走过来扶住她:“怎么了?” “肚子有点痛。”章婷手捂着肚子说,“好像是孩子踢我了。” “是吗?那我赶紧扶你回楼上休息。”傅经略使说道。 章婷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姚云兮:“云兮,不好意思啊,我突然肚子疼,今天不能跟你聊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她嘴上满是歉意,眼中却划过一抹得意。 姚云兮不甘心的咬了咬唇,但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道:“那你注意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章婷点点头,看着姚云兮离开,眼底浮出暗色。 一个商贾的女儿,这样的货色,还想跟她斗,做梦! 第477章 同样的味道 阮惜时和傅云霆回到家中。 她立刻去厨房熬了药,药材熬成浓浓的一碗,还特意选用了跟傅家一样年份的人参,熬出了一模一样的味道。 等熬好了药,她端出厨房,见傅云霆在外面等她。 “你打算怎么让那个小丫头闻到味道?”傅云霆问。 “很简单啊,让她附在我身上就行了。”阮惜时说出早已想好的主意,“这样她就能通过我闻到味道了。” “不行。”傅云霆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太危险了,要是她附身在你身上之后,不肯离开了该怎么办?” “欣欣不会这样的。”阮惜时见他还是不情愿的样子,弯唇轻笑道,“你要是真不放心,就守在我屋子门口,有你这个浑身煞气的人堵在外面,就算她附身在我身上,也出不了这个房门。” 听到阮惜时这么说,傅云霆才勉强道:“那好吧。” 他跟着阮惜时到了欣欣的房间门口,他等在门外,看着阮惜时端着药碗推门进去了。 门一开,一股煞气就冲着屋内而去。 阮惜时见欣欣小身子一抖,赶紧关上了门,小心的将汤药放在床头:“你没事吧?” 欣欣摇摇头,小脸紧张的看了眼关上的门:“是不是那个可怕的哥哥在外面啊?” 自从她感觉过一次傅云霆身上的煞气后,欣欣就把傅云霆叫做“可怕的哥哥”了。 阮惜时忍住笑:“没事,这个可怕的哥哥不会进来的。” 她顿了下道:“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说过,你死之前,闻到了一股清冷的药香吗?” 欣欣点点头:“记得。” “我刚才想到了一味药,跟你描述的味道很像。”阮惜时指着药碗道,“你要不要闻闻看,是不是这个味道。” 欣欣扭头看向床头柜上那碗浓浓的汤药:“可是我现在闻不到味道了……” “这个我有办法。”阮惜时说,“你附身在我身上,就能闻到了。” “附身?”欣欣睁大眼睛,“这可以吗大姐姐?” “当然可以。”阮惜时点头道,“你不想抓到害了你阿爹姆妈还有你自己的凶手吗?” “想!” 欣欣小脑袋点如捣蒜。 她咬了咬薄而透明的嘴唇,手撑着床,小身子往前挪了挪,看着阮惜时,然后蓦的一跃。 变成鬼时候,好像有些事就无师自通,天生就会了。 欣欣一下子就钻进了阮惜时的身体里,没有任何阻碍,好似两人本来就该融为一体般,甚至没有一丝不自在的感觉。 欣欣的视线一下子变得透亮起来。 她颇感神奇的动了动手臂,又动了动脚。 大人的视线跟孩子是不一样的,这样的角度,即便她没死的时候,也没看过。 而且在阮惜时的身体里,她感觉暖洋洋的,好像有无数灵力在滋养着自己的灵魂,这种感觉,让她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个念头把欣欣吓了一跳,又赶紧甩了甩脑袋,将这个念头甩出去。 大姐姐是为了帮她和家人报仇,才愿意暂时让她借用自己的身体,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她目光又落在面前那碗汤药上,小心翼翼的端起药碗,鼻子凑到了跟前去闻。 熟悉的味道飘进了鼻子里。 欣欣身子一晃,面露惊恐,竟是手猛地一松,药碗“啪”的落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砰!” 房门紧跟着被推开,傅云霆面色冷厉的站在门口。 强大的煞气铺天盖地而来,宛如织就出的一张大网,将欣欣罩在其中! 剧烈的痛楚瞬间席卷了欣欣的鬼魂,她发出痛苦的叫声,猛然一下子从阮惜时身体中抽离出去! “惜时,你没事吧?”傅云霆大步走过来。 阮惜时本来还有点迷糊,听到傅云霆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喊道:“你别动!” 傅云霆猛地停住脚步。 阮惜时立刻转头看向倒在床上可怜巴巴的欣欣,松了口气,才又道:“我没事,你先出去吧。” 傅云霆盯着她,见阮惜时神态无异,又见到地上摔碎的药碗,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这才又退出了屋子。 门一关上,阮惜时又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散去了屋内剩下的煞气,躺在床上的欣欣才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欣欣,你没事吧?”阮惜时担心的看着她。 “大姐姐,我没,咳咳,没事……”欣欣一边咳嗽着,一边慢慢从床上爬坐起来,小脸上还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恐惧,“哥哥真的好可怕……” “哥哥也是担心姐姐。”阮惜时嗓音温柔道,“你别怪他好吗?” 欣欣乖巧的点点头:“嗯。” 看欣欣缓过来一些了,阮惜时才问道:“刚才你闻到了药味了吧,是你之前闻到的那股味道吗?” “是。”提到这个味道,欣欣一双小手蓦然紧握在一起,小身子颤了一下,“是这个味道!” 还真是这个味道。 阮惜时双眸沉下来。 这药是二叔自己研制的配方,只有她和二叔知道。来到云城后,她也只给傅明修配过这个药。如果二叔不在了,也不会有其他人用过。 看来欣欣和她家人的死,或许真和傅明修有关系。 看阮惜时沉着脸不说话,欣欣小声的问:“大姐姐,你是知道害死欣欣,还有阿爹姆妈的凶手是谁了吗?” 阮惜时看着欣欣期待的眼神,停顿了几秒,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多亏了你的勇敢,姐姐你已经有眉目了,等姐姐确定了再告诉你,好吗?” “好!”欣欣脆生生应道。 阮惜时又哄了欣欣一会,收拾好地面,才离开房间,一出门就看见傅云霆还站在门口,如同一个门神般,盯着眼前这扇门。 “你没事吧?”见她出来,傅云霆问道。 阮惜时摇摇头,又看了眼关上的门,低声道:“欣欣说,这药味就跟她死之前闻到的药味一样。” 傅云霆脸上骤沉,眼底掀起如暴风雨般的冷意:“这么说来,真是傅明修。” “如果是真的话,那之前那个崔石,就不过是个替死鬼而已了。” 阮惜时说道:“只是我没有在傅明修身上感受到煞气,如果幕后的人真的是他,要不然他就是不懂玄术,只是找了懂玄术的人帮他办事,要不然……” 要不然就是玄术高超,那他就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了。 第478章 准备一份大礼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 除了傅明修身上的药物味道,和欣欣死之前闻到的一样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整件事都和傅明修有关。 “但好歹有了突破的方向。”傅云霆道,“我让傅一带人再去调查一遍崔石的关系网,和他平日的行动路线,看看有没有和傅明修重叠的地方。” 他说着就去书房打电话了。 阮惜时也回到自己房间。 她刚进屋,崽崽就呲溜一下钻进来,小手叉腰怒不可歇道:“女娃娃,刚才是不是有鬼附你的身了?” 阮惜时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本大爷跟你都定下契约了,我们是一体的,有鬼附你的身,本大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崽崽气呼呼的说:“是谁,是谁胆子这么大,本大爷看中的人,竟然都敢附身?” “是欣欣。”阮惜时无奈道,“是我让她附我的身,确定一件事的。” “原来是那个小丫头啊。”崽崽松了口气,又很快严肃起来,飞到阮惜时面前,一本正经道,“下次不管是因为什么事,你都不能再轻易让鬼附身了!” “为什么?”阮惜时不解,“这会对你有影响吗?” “不是对我有影响!”崽崽小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血脉很特殊?有多少恶鬼在觊觎着你呢!” “血脉特殊?”阮惜时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我血脉有什么特殊的?” “我怎么知道,反正你的血脉就跟其他人不一样,天生灵力就很强,只是因为之前没有被开发出来而已。”崽崽说,“现在你跟我定下血契,又修炼了玄术,现在你的血脉已经被开发出来了,等于你自己就是一个上好的容器。” 崽崽越说越玄乎:“如果被心怀恶意的鬼魂发现,附身在你身上,灵气会得到极大的提升,还能滋养魂魄,你觉得他们还会愿意从你身上离开吗?” 阮惜时听的心头一跳。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只是运气还不错,虽然死过一回,但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还让她拥有了崽崽,却没想到,她原先就是个血脉特殊的人。 阮惜时忽的想到上一世,自己死了之后,血液被全部抽干,去供养了放着崽崽的黑盒子,难不成说,就是因为被发现她血脉特殊吗? 阮惜时看着崽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跟崽崽能签订血契,会不会也并非完全是巧合。 “你在发什么呆呢?”崽崽见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伸出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听到本大爷说的话了没有,你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再让鬼附身了!” “好,我知道了。”阮惜时点头道。 听到阮惜时的保证,崽崽才稍微放下心,但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以后还是要多跟着她。 毕竟现在,阮惜时的修为是越来越强大了,血脉的力量也在渐渐展现,早晚会被一些厉害的恶鬼和一些心怀叵测的人给盯上的。 阮惜时可是跟它结了血契的,它绝对不能让她有事! 傅云霆很快就打完电话回来了。 崽崽又缩回到了阮惜时的身体里,还不忘嘀咕一句“这家伙的煞气也是越来越重了”。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偷笑,疑惑的问道。 “没事。”阮惜时拉着他坐下,“你已经跟傅一说过了?” “说过了。”傅云霆双眸微眯,“不过他现在有点忙,这事就交给周钦去办了。” 之前周钦是负责保护阮惜时,最近他放假,周钦也就闲下来了。 “忙?”阮惜时一怔,“忙什么,又有什么新案子了吗?” “不是。”傅云霆眸中泛起微光,看阮惜时纳闷的看着自己,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是在忙着给我父亲准备一份大礼。” …… 翌日晚上,傅经略使回到家中。 若是平常,章婷都会掐准时间,在前厅等他,一副妻子等丈夫回家的贤惠模样。 可今日,一直到他走到客厅,都没见到章婷的身影。 “李嫂。”傅经略使喊道。 李嫂诶了一声,急忙从厨房走出来:“老爷,您回来了。” “嗯,章姨娘呢?”傅经略使边解着领口的扣子边问。 “今儿一早,那位姚小姐又来了,章姨娘说好些日子没去逛街了,便拉着姚小姐陪她一起去了。”李嫂说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回来呢。” 李嫂的语气,似有些不满。 她不太喜欢章婷。以前夫人在的时候,对他们下人的态度都很温和,可这章姨娘却是嚣张跋扈,平日里在老爷面前摆出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背地里对他们这些下人却动辄打骂,全然忘了自己不过也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姨娘罢了! 现在怀着身孕,更是这么晚都不回来,一点妇德都没有。 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竟然喜欢这么一个女人! 傅经略使却像是没听出李嫂的话外之音,只嗯了一声:“那你先把饭菜热着吧,等她回来了一起吃。”说着就要上楼去。 “老爷,还有一件事——” 李嫂还没说完,傅经略使却已经上楼去了。 李嫂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楼上那些人都是少爷找来的,应该也没什么吧…… 傅经略使满脑子都是今天的事,没听到李嫂后头还有说什么。 今天他是去找了一些以前在军政府里认识的人,想通过这些人,将傅明修重新送回军政府去。 这件事本来由傅云霆来做最好,但昨天他说过之后,傅云霆直接就拒绝了,到现在也没给他另外的答复,看来指望傅云霆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今日他去找了那些人,他们一个个想着法子推脱找借口,他才真的感受到,自己现在话语的分量,已经大不如之前当少帅的时候了。 如果继续做经略使这个闲职,只怕傅云霆都要爬到他头上来了。 傅经略使烦躁的扯了扯领口。 过段时间他就又要回驻地去了,如果再不让傅明修官复原职,作为他的眼线,那他就更难得到一些云城的消息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门进屋,却被眼前的场面吓了一跳! 床上或靠或趴着几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脱得光光的,听到开门声,全都看向他。 第479章 全部留下 傅经略使蒙了一瞬。 他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下一刻,他就见到这些女人们都扭动着身躯,摆出妖娆的姿势,冲着他抛起了眉眼:“老爷,您回来了啊~” 她们的声音像是故意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听的人浑身发麻。 傅经略使这才能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了,而是房间里真的凭空冒出了这么多光着身子的女人! 他脸色一变:“是谁放你们进来的?” “大人,别这么凶嘛~”一个胆子最大,容貌最为艳丽的女人从床上爬起来,也不怕傅经略使阴沉的脸色,扭着如水蛇般的腰肢走到他面前。 她说着,纤细的手指落在了傅经略使的胸前,轻轻朝着脖子划去,落在了他敞开的领口上。 虽然已经快年过半百了,但当年在军中养成的习惯,让傅经略使一直保持着精壮有力的身材。 女人露出迷恋的神色,纤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他麦色的皮肤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呵气如兰,温软的身躯又朝着傅经略使贴近了几分:“大人,就让妾来好好伺候您吧……啊!” 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的小臂被傅经略使狠狠抓住,用力往下一折,只听到咔嚓一声,手臂就软软垂落下来。 女人疼的跪在地上,叫的无比凄惨。 其他女人也吓蒙了,接连从床上滚下来,扑通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说,到底是谁把你带进来的!”傅经略使面容狠戾,眼底杀意尽显。 他的府邸外面都有士兵巡逻,家中还有李嫂,究竟是什么厉害的人物,竟能越过他们,将这么多女人全部送到了他房间。 这一次是女人,下一次呢,会不会就是杀手躲在这里,悄然无息的要了他的脑袋! 傅经略使脸皮抖动着,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女人。 这些女人都被吓蒙了,尤其是被折断了手臂的女人,还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叫声,令她们后背冷汗直冒。 “你说。”傅经略使指向其中一个女人。 那女人吓得身子一抖,急忙道:“是,是傅少帅,是傅少帅的人送我们过来的!” 傅云霆? 这个答案出乎傅经略使的意料。 但若她们真是傅云霆的人带来的,也能解释清楚,为什么他手下的人和李嫂都没有拦着了。 傅经略使呼吸沉了一下,才又开口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送你们来?” 傅云霆最近对他的态度是愈发冷淡,还总是带着试探的意味,他不是感觉不到。 尤其是昨日,傅云霆还拒绝了他的请求,怎么今日又会突然给他送这么多女人过来? 傅经略使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 女人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但还是老实说道:“傅少帅的手下就说,让我们过来,好好伺候老爷。” “只说了这个?”傅经略使眸色微沉。 女人又吓得一个激灵:“对了,还有,还有他说少帅让我们转告您,如果您以后还有这类的需要,可以直接告诉少帅大人,不需要通过您的姨娘。” 傅经略使眉头紧皱起来。 姨娘?章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然是没说过这样的话,而章婷的性子他也清楚,恨不得将所有女人都从他身边赶走,又怎么会要求傅云霆送女人过来。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 他正盯着那些女人想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了章婷的声音:“老爷,您回来了?” 她边说着,边推开了门。 在看见地上那些光着身子的女人时,她嗓子像是瞬间被人掐住了一样,声音戛然而止。 装着衣服的袋子从她手里脱落,啪嗒掉在地上。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嘴唇抖了几下,下一刻忽然想发疯了一样,猛然上前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这般不知廉耻,跑来勾引老爷!” 她说着伸手就去扯最前面跪着的那个女人。 那女人手臂正疼的厉害,被章婷这么狠力一扯,顿时一股剧痛传来,发出一声惨叫,眼前一黑,直接疼晕过去了! 章婷被她这叫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松开手,看见这女人倒地,顿时蒙了:“这,这不是我弄得……” “章婷。”傅经略使皱眉看着她疯婆子一样的举动,沉声道,“我问你,你究竟跟云霆说了什么,让他送了这么多女人过来?” “我没跟傅云霆说什么啊……” 章婷话说了一半,忽然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呼吸急促起来,脸色难看道:“我是说给他找女人,又不是给老爷你!” 她说完,就看见傅经略使脸色忽的沉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她狠狠闭上了嘴巴,但已经迟了。 “所以真是你说的!”傅经略使震怒,“你简直是胡闹!” “老爷,您误会了!”章婷急急解释,“我就是关心一下二少爷和姐姐,姐姐都跟二少爷成亲这么久了,一直无所出,我才会想给二少爷纳个妾,生下个一儿半女的,也免得别人嘲笑二少爷膝下无子,令老爷丢脸啊!” “我看是你让我丢脸才对!” 傅经略使看她还敢狡辩,更是怒不可歇:“人家要不要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去帮人家纳妾吗?你自己看看你干的好事!” 章婷被他骂的灰头土脸,低着头不敢吭声。 那些光着身子的女人还跪在地上,她感觉仿佛她们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带着嘲笑和鄙夷,将她戳的千疮百孔。 她不敢去看这些女人此刻的表情,心中对傅云霆和阮惜时的恨却层层攀升。 她不过就是介绍了一个女人给他们,他们竟然这样报复她! 章婷双手紧握,好一会才又抬头看向傅经略使阴沉的脸,小声开口:“那我现在找人把她们送走吧?” 傅经略使盯着章婷,喘了几口粗气,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才道:“不必了。”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你们把衣服都穿上。” 女人们一听,赶紧就去捡地上的衣服,慌慌张张的套在了身上。 就剩下那个已经晕厥过去的女人,傅经略使弯腰捡起脚边上的一件衣裙,丢在了这女人身上,才冷声喊道:“管家!” 刚才就听到动静,却一直待在外头不敢进去的管家,此刻听到傅经略使喊他,赶紧推门进来:“老爷。” 他见到面前全都是衣衫不整的女人,又赶紧低下头。 “你安排一下,把她们全部带到偏院去住。”傅经略使道。 听到傅经略使的话,这几个女人面面相觑,顿时喜出望外。 本来还以为这次要死定了,没想到他竟然把她们都留下了? 第480章 我肚子突然好痛 章婷一听,顿时脸色骤变! “老爷!” 他怎么能把这些女人都留下来? “是。”管家也有些讶异,但他并不会质疑老爷的决定。 他对那些女人道:“请各位跟我来吧。” 女人们满脸喜色,跟着管家就往外走。 “等一下!” 章婷急忙上前,想要拦住她们,然而她哪里挤的过这么多女人,加上又怕被撞到肚子,瞬间就被挤到了一边。 不知道是谁还在暗地里推了她一把,章婷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她啊的叫了一声,惊魂未定的捂着肚子,看见这些女人一个个扭着细腰,已经鱼贯的跟着管家出去了。 见拦不住这些女人,章婷气急转身,对着傅经略使道:“老爷,这些女人一看就不正经,你怎么能把她们留下来!” “行了。”傅经略使皱了皱眉,冷声道,“还不都是你自己惹的祸。” “我——” 章婷还想辩解,傅经略使又打断她道:“我还有公事要处理,你先出去吧。” 章婷气的咬了咬唇,死死盯着傅经略使,见他已经走到书桌前,没有半分再理睬她的意思,气的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她的贴身丫鬟秋夕一直守在门口,见她气冲冲的出来了,赶紧跟上前。 章婷回到房间,砰的重重关上了门,一屁股坐在床上。 想到那些光着身子勾引老爷的女人,章婷越来越气,一抬手狠狠将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部扫在了地上! “砰砰!” 床头的烛灯和熏香被扫了一地。 站在旁边的秋夕大气都不敢出。 “那些女人真是不要脸!”章婷怒不可歇道,“她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 她气的连骂人都直喘气:“老爷也是疯了,竟然还把这些女人留下来!他难不成是真看上这些狐媚子了!” 秋夕听到章婷竟然敢骂傅经略使,吓了一跳:“二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要是给老爷听到了……” “给老爷听到又怎么样!” 章婷双目圆瞪:“难不成老爷还要为那些狐媚子,来责骂我不成!” “那当然不会了。”秋夕立刻道,“老爷是最疼二夫人的,自然不会为了那些个狐媚子,而怪罪二夫人。” 秋夕嘴甜会说话,否则也不可能在喜怒无常的章婷手底下干这么久。 她这番奉承,勉强让章婷心口的怒气消了一些。 章婷冷笑一声:“那是自然!”但她下一刻又沉了脸,“但老爷还是把这些狐媚子给留下来了!” “老爷留下这些女人,肯定也是有理由的。”秋夕低声道,“二夫人您想啊,这些女人都是二少爷送来的,若是老爷直接将这些女人送出去,岂不是打了二少爷的脸嘛。”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章婷的脸色:“不过二夫人您也不用太担心,我瞧着那些女人,都是胭脂俗粉,哪里比得上二夫人这般天香国色,就算老爷留她们在府中,也断然是不会看上她们的。” “你懂什么!”章婷咬牙道。 她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这男人都是沾腥的猫,何况我现在又怀有身孕,伺候不了老爷,难保那些狐媚子不会趁机使什么手段勾引老爷!万一真被她们给得逞了,到时候我想要再除掉她们,那就更难了。” “那二夫人,我们该怎么办?”秋夕说道,“不然等会老爷来的时候,二夫人再跟老爷说说吧,老爷一向怜爱二夫人,兴许老爷会同意将这些女人送出去呢。” “老爷的决定,一向很难更改。”章婷盯着地上那些碎片,慢慢道,“而且老爷今天还会来我这儿吗?” “肯定会的!”秋夕说,“以往二夫人一生气,老爷不就会来哄您吗,今晚肯定也会来的!” 秋夕的话,令章婷很受用,她嗯了一声,又道:“那你赶紧把地面收拾干净,免得等会老爷来了扎到脚!” “是!”秋夕见章婷神色稍缓,这才松了口气,赶紧去打扫地上的碎片了。 章婷靠在软垫上,憋着心里的那股气,中午都没下去吃饭,就等着傅经略使知道她生气了,过来哄她。 结果一直等到外头天都黑了,傅经略使都没来。 章婷肚子饿的咕咕直叫,要不是秋夕偷偷拿了糕点来给她垫垫肚子,章婷都快饿昏过去了。 肚子里的孩子,也一个劲的在踢她。 眼瞧着都快到睡觉时间了,章婷实在忍不住了,对秋夕道:“你去外面看看,老爷是不是还在忙?” “是。”秋夕立刻就出去了。 没一会,秋夕就回来了,章婷支起身子,看向她身后,却没看见傅经略使。 “老爷呢?”章婷问。 “老爷他……”秋夕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见到她这副模样,章婷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语气也急促起来:“说,老爷呢!” “老爷他,他去偏院了。”秋夕心一横,说道。 “什么!” 章婷腾的一下坐起身来,怒不可歇:“你说老爷去偏院见那些狐媚子了?” “是,是……” “砰!” 章婷气的抓起枕头,就朝着地上扔去! 秋夕吓得扑通跪在地上:“二夫人息怒啊!” “你不是说,老爷是最爱我的,一定会来看我的吗!”章婷愤怒的吼道。 “这,我,我……”秋夕匍匐在地上,心里叫苦连篇。 章婷死死盯着秋夕,胸口急速的起伏了几下。 过了几秒,她眼中暗光闪过,捂住肚子对秋夕道:“秋夕,你去告诉管家,让他喊老爷来,就说我肚子突然好痛!” “啊?”秋夕抬起头,愣了几秒,对上章婷阴狠的神色,忽的反应过来,“是!” 她立刻爬起来,急忙朝着外面跑去。 此刻傅经略使刚到了偏院。 他对这些女人并不感兴趣,但最近他跟傅云霆的关系不济,如果再把这些女人送回去的话,难保不会让傅云霆更加心生不满。何况今日他听傅云霆让这些女人传达的话,想必是误会他有所需求,所以傅云霆才会差人送了这些女人过来。 这或许是傅云霆给彼此的一个台阶,毕竟傅云霆一向尊重他这个父亲,这会儿想借此机会跟他和好,也并不意外。 他收了这些女人,就能缓和他跟傅云霆之间的关系,方便他之后做的事,他自是不会拒绝。 何况不过是些女人罢了,他也不会少块肉。 傅经略使这么想着,正要进去,却听到身后急匆匆的脚步声,管家跑了过来。 第481章 观音院 “老爷!” 管家喊道。 傅经略使停下脚步,见管家快步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老爷,章姨娘一直哭嚷着肚子痛,您要不要去看看?”管家微喘着气道。 “肚子痛?”傅经略使眉头拧紧,“这离生孩子不是还有几个月吗?” “许是刚才气到了。”管家低声说。 “喊医生了吗?”傅经略使问。 “喊了,医生已经去了,但章姨娘不肯看,非要老爷去了才行。”管家说着,额头都不由渗出了汗。 这章姨娘,还真是恃宠而骄,他在傅家待了这么多年了,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威胁老爷的! 果然傅经略使的脸沉了下来。 空气一下子陷入凝滞。 就在管家以为傅经略使会直接甩袖走人的时候,却听他沉声道:“跟我去看看。” 说着就转身朝着主院走去。 管家愣了一下,才赶紧跟上。 傅经略使走到章婷的屋门外,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她的叫喊声:“你别碰我,老爷来之前,我是不会看的!就让我疼死好了!” “啊,疼,好疼啊,老爷怎么还不来啊!” “您再忍一忍,老爷肯定快来了。”秋夕说道,一边又往敞开的屋门走了几步,探头往外看去,就见到傅经略使站在门口,顿时喜出望外。 “来了来了,老爷来了!” “老爷!”听到秋夕的话,章婷立刻撑着床就要坐起来,却被秋夕轻拍了一下。 她立刻反应过来,又躺回了床上,诶唷诶唷的叫起来。 傅经略使脚步顿了下,才走进去,就见章婷躺在床上,手捂着肚子,俨然一副痛楚万分的模样。 医生站在一边,想上前又不敢上前,正束手无策,见傅经略使来,就像是抓住了救星,赶紧道:“大人!” 傅经略使抬了抬手,然后走到床边坐下,看向章婷:“肚子疼,怎么不让医生看看?” “老爷!” 听到傅经略使的关心,章婷的眼泪夺眶而出,一半是故意的,一半也是真的伤心:“老爷,我还以为你只要那些女人,不要婷婷和肚子里的孩子了!” “怎么会呢。”傅经略使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嗓音又温柔了几分,“那些女人,如何可以跟你相比,只是那些女人毕竟是云霆送来的,我也不好置之不理。你现在还怀着身孕,孩子最重要,别为了这种小事跟我怄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和孩子,知道吗?” “嗯。”章婷用力点头。 傅经略使这才看向医生,医生赶紧过来给章婷把了一下脉,又听了一下胎动,才松了口气,对傅经略使道:“章姨娘并无大碍,或许只是气急攻心,才造成肚子紧锁,胎动频繁,从而产生疼痛感。” “没事就好。”傅经略使眸光微晃了一下,对管家道,“送医生出去,大晚上的辛苦了,多给一份诊金吧。” “多谢大人!”医生赶紧谢过,提着药箱跟管家离开了。 秋夕也识趣的跟着出门,还帮着带上了门。 傅经略使看着他们都离开,才又转头看向章婷:“以后别动不动就生气了,要真有什么不满,你就跟我说,别气坏了自己身子,知道吗?” 章婷委屈的点点头,撑着床坐起来:“老爷,我就是不想让你跟那些女人在一起,刚才听秋夕说,你去了偏院,我的心都要碎了~老爷,你就留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好,我在这里陪你,哪儿也不去。”傅经略使答应道。 “那那些女人……”章婷试探着问。 “那些女人毕竟是云霆带来的,就让她们待在偏院吧。”傅经略使说。 “可是——” “好了好了。”傅经略使搂住她,“你刚动了胎气,就别多想了,还是好好休息吧。” 章婷见傅经略使如此坚持,知道光凭自己三言两语,是不可能说动傅经略使把那些女人赶走了,只能压下心底的不快,靠进了他怀里。 傅经略使结实的怀抱令她贪恋。 自从她离开家后,她孤身一人流浪,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栖息之所,有了戳手可得的权势富贵,就差一步,只要她生下一个儿子,或许就能说动傅经略使,让她管家。 这样一来,就算傅夫人没死又怎么样,这傅家的大小事务,只要掌控在她手里就行了。 所以她决计不能容许任何闪失。 章婷眸中闪过冷意。 傅云霆和阮惜时想要和她作对,阻挡她的前路,她决计不会放过他们! 章婷不知多久才睡着。 傅经略使扶着她躺下,刚才还温和的面孔,已经变得冷漠起来。 他充斥着冷意的眸子扫过章婷的脸,起身走到外面。 秋夕已经回屋去睡觉了,管家还在楼下。 傅经略使走下楼,对管家道:“章姨娘身边那个叫秋夕的,找个理由,把她逐出去吧。” 这人,实在是太多话了。 章婷身边,不需要这么多心思活络的人,她只需要继续做他的金丝雀,等着有朝一日为他所用就好。 “是。”管家低下头应道。 傅经略使整个人笼罩在暗色里,神情阴晴不定。 …… 傅云霆让周钦去查的“音院”两个字,很快就有了眉目。 云城带“音院”两个字的地方有不少,和阮惜时想的一样,云城有三家音乐学院,有一家是教会的老师,另外两家都是聘请国外来的音乐大师。 周钦去排查了这三家音乐学院,从学生到老师,花了两天时间,确定张天师并没有藏身其中。 剩下还有一处,跟音乐没有任何关系,却是云城很知名的地方,叫做观音院。 观音院顾名思义,就是供奉观音像的地方,传闻当年一位高僧奉观音像回国,船经洋面受阻,以为菩萨不愿来此,便靠岸留下观音像,由居民供奉,请观音保佑云城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开始,这观音院是香火不断,后来玄术师名头更盛,许多人信奉玄术,来观音院的人就比以前要少的多。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年纪大一些的,或者当官的人,还是很信奉这座观音院,常常来祭拜,所以这观音院,才能久经不衰。 第482章 老爷的信 只是张天师身为玄术师,却躲在了对立的观音院了,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大胆。 傅云霆没有急着打草惊蛇,而是让周钦先带人扮成普通进贡香火的人,前去观察,另外也让傅一再去调查,看是否还有关于“音院”的其他地方。 傅一这边盯着傅经略使好几天,没见到那几个女人被丢出来,这才去忙傅云霆交代的事情了。 章婷也总算是消停了几日。 这几天她每晚都嚷嚷着肚子疼,想着法子让傅经略使留在她屋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她晚上闹腾的太狠了,导致身边的人都跟着精神恍惚,导致秋夕连续几天犯了错,甚至摔坏了老爷珍视的一个花瓶,直接被管家丢了出去。 章婷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秋夕已经被赶走了。 很快她身边又来了个新的丫鬟,只是这丫鬟为人太老实,除了做章婷吩咐的事情以外,话都憋不出一句来。 章婷失去了一个可以帮她出谋划策的人,更是郁郁寡欢了,连吃饭都不想下楼。 过了两日,她情绪才好了一些,刚下楼转了转,边见管家拿着什么东西,急急忙忙的往楼上走。 “你手里拿的什么?”章婷拦住他。 “是老爷的信。”管家急忙道。 信? 这年头都能打电话了,谁还特意写信啊? 莫不是什么小情人给的,怕电话被人听见? 章婷最近被那几个女人的事,弄得疑神疑鬼的。 她狐疑的看着管家手里的信,一把夺了过来:“我正好要去老爷书房找几本书,这封信我就顺便带上去吧。” “诶——” 管家话没说完,就见章婷杏眼圆瞪:“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管家也不敢跟章婷顶嘴,怕又令她动了胎气。 章婷这才拿着信,转身就上楼去了。 等到了楼上,她直接拆开了信。 在看见信上的内容时,她瞳孔骤然睁大,眼里旋即流露出兴奋和阴狠的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她左右看了一眼,见没有人看见她,将这封信收了起来,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 周末,傅云霆和阮惜时一起前往观音院。 根据周钦和傅一的调查,除了观音院之外,其余地方都已经翻得底朝天了,也没有查到张天师的踪迹。 只有这个观音院,因为地方特殊,他们无法仔细搜查。 所以傅云霆打算亲自去一趟,直接找观音院的住持询问。 这件事关乎玄术,阮惜时自是也跟着他一起去。 两人到了观音院,考虑到人太多,会引起骚动,傅云霆便让周钦在外头等着,只同阮惜时一起进去。 “这里的人还真不少。” 这还是阮惜时第一次来观音院。 观音院里香火鼎盛,一踏进去,就能闻到一股檀香味。 崽崽跟着阮惜时过来,一闻到这味,就直呼受不了:“早知道你跑来这种地方,本大爷还不如在家里头待着呢!” “这味道不是挺好闻的嘛。”阮惜时轻笑着说。 “这味道有什么好闻的,简直比那些玄术师身上的味道还要讨厌!”崽崽冷嗤一声道。 阮惜时眨眨眼:“不会你当年不但被道士欺负过,还被僧人欺负过吧?” “谁被欺负了!”崽崽立刻炸毛。 阮惜时很少看见它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没忍住笑出声。 “你看见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傅云霆瞥了她一眼问。 阮惜时把笑意压回嗓子眼:“没什么,对了,你有看见张天师吗?” “没有。”傅云霆沉声道,“我们先去后院找住持吧。” “好。” 阮惜时点点头,正要收回视线,却瞥见不远处有个人的身影,脚步顿了下。 “怎么了?”傅云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到一个正在帮忙点烛灯的人。 因为烛灯就是靠着墙壁的,所以这个人几乎隐在了黑暗里,非常不起眼,除了身形之外,什么都看不清。 “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身形和张天师很像。”阮惜时低声说。 傅云霆盯着那个人:“的确有些相似。我们过去看看。” 他说着,就大步朝那人走去。 四周始终有人来来去去,手里都提着放了香烛和供品的篮子,不断的挡住傅云霆他们的路。 只闪眼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 阮惜时也跟上傅云霆的脚步:“奇怪,人呢?” 傅云霆环视了一圈,没有再看到那个男人,眸色沉了沉:“走吧。” 阮惜时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眼那放满了烛台的地方,跟着傅云霆去了后院。 从边上掀开幕帘就是后院,住持已经在那里等他们了。 “阿弥陀佛。”住持微微低头,“您就是傅少帅吗?” “是。”傅云霆沉声道,“我今天来,是想找一个人。” 他拿出画像:“你见过这个人吗?” 住持仔细端详着画像,然后摇了摇头:“老衲未曾见过。” “你能确定吗?”傅云霆皱眉。 这里是唯一剩下跟“音院”有关的地方了,如果再没有张天师的消息,那他们的方向,或许就是错误的。 “出家人不打诳语。”住持手里捏着佛珠道,“我们观音院中,的确没有这般长相的人,少帅若是不信,我可以让院中的人都来此,给少帅见一见。” “那便有劳了。”傅云霆道。 住持点点头,转头跟旁边的一个小和尚说了两句,那小和尚便转身走了。 没一会,便有和尚零零散散的来到后院。 阮惜时目光落在这些和尚身上。 这些和尚高矮胖瘦都有,观音院香火不错,所以和尚也不少。 但阮惜时从头看到尾,一直到没人来了,也没见到刚才那个熟悉的身影。 “人都到齐了吗?”傅云霆扫了一眼,开口问道。 “都到齐了。”住持道。 傅云霆眉眼沉了沉:“可我之前看见了一个点灯的,为何不在?” “点灯的?”住持似乎愣了一下,才想到什么,说道,“您是说那位点灯的施主,他并非是我们观音院里的人,只是因为无家可归,所以暂时留在这里。这观音院里不养闲人,所以他平日里就帮着点点灯,算是也为观音大士做点贡献了。” “那他现在人呢?”傅云霆问。 住持看了一圈,的确是没看见人,便差旁边的小和尚道:“你去茅房找一找,看看他是否茅房了,若是看见了,便叫他过来。” “是。”那小和尚立刻去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这观音院里的人都在,就那人不在,更显得他可疑了。 莫不是见到他们来了,所以跑了吧? 不过周钦他们都守在外头,这人就算是有翅膀,也飞不出去。 两人等了一会,这院子里的和尚们面面相觑,也是大气都不出一声。 不知多久,就在傅云霆已经有些不耐烦之际,就见那小和尚推着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走了过来。 第483章 对观音的大不敬 刚才距离远,点灯的地方又太黑,直到这男人被小和尚连拖带拽带他们面前,阮惜时才看见,这男人脸上竟然带着一个面罩。 面罩是用布缎做的,正遮住他的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沉沉的眼睛。 见到傅云霆他们也在,男人蓦的停下了脚步。 小和尚又在后头推了他一把,将他踉跄推上前,才道:“住持,人带来了。” 住持微微额首,看向那男人:“你刚才去哪儿了?” 男人没出声。 还是那小和尚吐槽道:“跟住持您猜的一样,他正是在茅房里。我让他出来,他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我瞧着他好得很,肯定是想偷懒耍滑!要不是我说住持您找他有大事,他还不肯出来呢!” “阿弥陀佛。”住持无奈的摇摇头,又看向那男人,“你可是身体真有哪里不适?” 男人的视线已经从傅云霆他们身上移开,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阮惜时听不出来,这人是不是张天师。 “既是身体不适,等下便去休息吧。”住持说道,又转头对傅云霆说,“傅少帅,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负责点灯的人。” “他为何带着面罩?”傅云霆盯着男人问。 “我听他说起过,因是小时候被人欺负,受了伤,面容狰狞可怖,所以才以面罩遮掩,免得吓到旁人。”住持说。 “是吗?”傅云霆眯了眯眼。 他朝着男人走去。 那男人见他过来,脚往后退了一步。 傅云霆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把你的面罩摘下来我看看。” 男人顿了两秒,才低着嗓音道:“这位施主,我的样子实在吓人,您还是别看为好。” “呵。”傅云霆笑了一声,眼底却是一片冷意,“我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难不成还怕一个毁容的?” 他说着,伸手就去扯这男人脸上的面罩。 男人却是身子一斜,避开了傅云霆的手,竟转身就跑! 傅云霆反应也很迅速,在男人逃跑的那一刻,他就追了上去! 阮惜时也赶紧跟上。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场景惊住了,一个个茫然无措的看向住持。 住持却是目光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手指捻动着佛珠,意味深长道:“孽缘啊,孽缘。” 这男人似是动作不太利索,跑起来踉踉跄跄的,但胜在对地形熟悉,很快就从后院跑到了前面拜佛的地方。 “云霆。” 阮惜时看情况不对,因为追不上傅云霆,索性就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小纸人丢向傅云霆。 小纸人啪嗒啪嗒的在地上跳跃,速度极快,一下子就追上了傅云霆,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这边人多,小心引起骚乱,先确定他的身份再说!” 傅云霆边听着耳边阮惜时的声音,一边从旁边无人的供台跃了过去。 可这男人却专门挑人多的地方跑,引起了阵阵尖叫喧哗。 “这谁啊!” “他干什么!” “啊——” 骚乱挡住了傅云霆的步伐,一直在外面守着的周钦听到声音,立刻进来查看,就见那男人身形肖似张天师,脚下飞快的从人群中窜过,朝着门口跑过来,而傅云霆正在追他。 这人肯定就是张天师了! 周钦想着,立刻转头对外头的士兵们喊道:“过来抓人!” 一群士兵哗哗入内,迅速将这男人围住。 “怎么还有士兵!”来拜佛的人见到这大阵仗,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一边。 “这,这怎么回事啊?” “我见过那个领头的,他整天在街上巡逻,他是,是傅少帅的人吧?” “那不就是傅少帅吗!” 有人看见了傅云霆。 那男人已经被士兵们团团围住了,喘着粗气盯着他们,似还想找机会突围。 周钦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那男人的肩膀,同时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迫使他跪在了地上。 傅云霆已经过来了。 “少帅!”周钦看向傅云霆,“人抓到了。” 阮惜时也跟在后面赶来,见到这一阵仗,又见到周围一脸害怕的百姓,心头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傅云霆走到跪地的男人面前,伸手拽下了男人的面罩。 面罩下,是一张极为狰狞的面孔。 长长的一道疤,从左边的眉角,一直划到右边脸颊,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 虽然这是一张已经近乎于毁容的脸,但并不是张天师。 “怎么不是张天师?”周钦惊讶道,手不由松了松,男人趁机挣脱了控制,站起身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嘶哑着嗓音,盯着他们问道:“我不过就是观音院里一个点灯的,你们为何要这般为难我?”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他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而是冷声道:“既然你只是个点灯的,为什么看见我就要跑?” “我只是肚子痛,想去茅房而已。”男人哑声道,“这院中的小和尚可以为我作证,我刚才就在茅房里,是被你们给叫来的,这会儿想再去茅房,你却追着我不放,一副要杀了我的架势。” 他又环视了一圈:“还有这些士兵,观音院这种森严的地方,你们竟然还带这么多士兵进来,撞到了这么多供台和香烛,这是对观音的大不敬啊!” 他这一说,还处在惊吓中的众人才发现,地上已经是一片狼藉,那些原本摆放好的香烛都倒在地上,还有几张供台,也被撞的歪七扭八。 “真是造孽啊!” 一个老太太颤巍巍喊道:“我的长明灯啊,灭了,灭了!” 都说人死如灯灭,信佛的尤其如此。他们花大价钱,点燃长明灯,就等于是佛祖保佑,只要长明灯不灭,人就不会死。 可现在,许多盏长明灯都被打碎在了地上,早就熄灭了。 “我的也灭了!你们这些士兵,是来害人的吗!” “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周围的愤怒之声越来越大,已有了众怒之势。 阮惜时刚才在后面瞧的仔细,立刻上前道:“这些长明灯,根本不是士兵打碎的,而是他自己打碎的!” 分明就是这男人刚才故意捡着这些地方跑,有意打碎了长明灯,还有那些供台。 这些百姓刚才处在惊吓当中,根本就没有留意到,所以听到这男人的话,就想当然的就全部怪罪在了这些士兵头上。 这会儿听到阮惜时的话,他们又半信半疑的看向阮惜时,不知道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男人眸光闪动了两下,忽道:“我认识你,你不是傅少帅的夫人吗?我记得,你是个玄术师!” 此话一出,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484章 群愤 来观音院的,都是信佛的,听到这男人的话,看阮惜时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玄术师?真的假的?” “一个玄术师为什么要来观音院,不会是来捣乱的吧?” “还弄毁了我们的供台和长明灯,肯定是来找事的!” 本来百姓们看见这么多士兵,还有些发憷,听到这话,顿时一个个都面露怒容,死死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见到他们的表情,心头一沉。 那男人见状,更是添油加醋,嘶哑着嗓音大喊道:“他们砸毁了大家的长明灯,砸坏了供给观音娘娘的供台和供品,肯定是不怀好意!他们这是对观音娘娘的大不敬!” “他们这样对待观音娘娘,是要害我们都遭天谴啊!” 男人的话,瞬间引起了群愤! “是啊,他们这样,万一观音娘娘怪罪我们怎么办!” “他们是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否则一个玄术师,为什么要观音院!” “把他们赶出去,赶出去!!” 一个接一个的喊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大。 住持和其他和尚赶到,想要阻止他们,然而群情激奋之下,根本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见到百姓们蜂拥朝着他们而来,周钦喊道,士兵们全部朝着百姓举起了枪。 “他们还要杀人!”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少帅就了不起吗,少帅就可以才草菅人命吗!” “大家别怕他们,有观音娘娘庇佑,我就不信他们敢杀人!” 百姓们看见枪,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既害怕又更愤怒,有一些疯狂的信徒,竟是直接扑上前,去抢士兵手里的枪! 傅云霆皱了皱眉,猛然一抬手。 “砰——” 剧烈的枪响,震慑住了所有人。 没有人想到,傅云霆竟然真敢在观音院里开枪。 枪口对着屋顶冒出青烟,屋顶被打穿了一个洞。 傅云霆冷眼看向众人:“谁要再敢上前,我就毙了谁!” 他说着又扫了一眼那个男人。 男人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脚。 “傅少帅。”住持上前一步,出声道,“阿弥陀佛,我不知道您和这位施主有何恩怨,但这里毕竟是观音院,还是不要在此大动干戈为好。” “住持,我跟他根本就没有恩怨。”男人低哑着嗓音说,“他就是想要毁了这观音院!” 住持并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傅云霆。 傅云霆眸中浮起一抹冷光,片刻沉声道:“周钦,走。” “是。”周钦又看了眼那个男人,一抬手,带着士兵们撤离了。 阮惜时走到傅云霆身边,经过那个男人跟前时,她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白色的小纸人悄然无息的钻进了男人背后的领口。 男人感觉到后背一痒,下意识的动了下,这痒意一晃而逝,很快就没了。 傅云霆目光冷然看着他,放下手里的枪,也带着阮惜时离开了。 见他们都走了,百姓们才松了口气,有几个人开始放马后炮:“有本事别走啊!” “观音娘娘面前还敢造次,迟早倒霉!” 那男人盯着他们离开,原本绷紧的身体也是一松。 “阿弥陀佛。”住持转身看向众人,“各位稍安勿躁,事情既已解决,请各位勿要再讨论此事,以免打扰观音娘娘清净。” “普玄,普空,你们两个把这里收拾一下。”住持又对两个小和尚说道。 “是。”两个小和尚立刻去收拾了。 住持又转身看向那男人,却见男人捡起地上的面罩,转身急匆匆朝着后院走去。 住持摇了摇头,口中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 男人快步走到后院,打通了一个电话。 “你要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男人嗓音低冷道,“你之前可没告诉我这么危险,我差点就被杀了!” “还有剩下的一半钱,可别忘了打给我。” 男人挂了电话,戴上面罩,又回到了前殿。 现在,没有哪里比留在观音院更安全了。 …… 傅云霆和阮惜时离开观音院。 周钦正在外头,见傅云霆他们过来,面露愧疚道:“对不起少帅,是我太冲动了。” “这是有人故意设下的全套。”傅云霆沉声道,“那人的身形和眼睛都同张天师极为相似,显然是知道,我们会来这里找张天师。”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周钦不解。 “他有意引我们跑到前殿,还砸毁了东西,不管是你们,还是云霆和我,只要我们到了前殿引起动静,就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阮惜时冷静的说,“他知道我懂玄术,所以只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就能最大程度的激起百姓对我们的愤怒。” “可就算这样,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周钦问。 的确,就算在寺庙里引起群愤,又能如何? 他们都离开了,那些百姓总不至于还追出来打他们吧? “你们少帅平日里行为冷厉了一些,但也是为了百姓打仗,百姓心里头还是知道的。”阮惜时说,“可这次事情一出,民间对你们少帅的风评肯定会差上许多。” “所以他是为了阻碍少帅的路!”周钦双手蓦然握紧,心头更加愧疚。 都是因为他冲进去,才会坏了少帅的名声。 “恐怕还不止这样。”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我觉得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肯定还有别的目的。” “我刚才留了一个小纸人在他身上。”阮惜时说,“我听到他给一个人打了电话,说办成了事情,让那人将剩下的一半钱打给他。” 傅云霆并不意外:“所以他背后,是有一个人在指使。” 这个人,既知道张天师,也知道他们的行踪。 所以傅云霆刚才才没有抓他,就是想看看,这人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 “周钦。”傅云霆道,“派人盯紧他。” “是。”周钦立刻道,“那张天师那边?” “就算他原先在这里,现在恐怕也已经不在了。”傅云霆沉声道,“再去找吧。” 众人离开了观音院。 此刻在傅家,章婷也挂上了电话,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她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抽屉,拿出了里面的一封信。 信是张天师寄来的,上面说,他发现傅云霆的人正在找他,他的位置恐怕已经暴露了,说自己要换个地方藏,等有了新去处,再给他写信。 这封信,正好给了她对付阮惜时和傅云霆的机会。 不过,这还只是个开端而已。 章婷眸中浮起恶毒的光。 他们二人这般对她,她怎能如此轻易的放过。 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第485章 接连出事 观音院的风波,很快就上了云城的小报。 但这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说云城信奉佛教的也不少,但没多少人真敢去找少帅的晦气,顶多也就背地里骂一骂他而已。 众人都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曾想第二天下午,云城就出了事情。 横跨在护城河上的桥,忽然间断了! 这座桥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一直以来都很坚固,从来没有出过事情,谁也没有想到,这座桥会突然断裂,导致整座桥一下子塌了下去。 这时候正值下午,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这桥一塌,人也跟着掉了下去! 护城河很深,大部分都是不会游泳之人,一时间求救之声不绝于耳。 “救命!” “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夫人——” 有些会水的,立刻就跳下去救人了。 不会水的,也在岸边用绳子或者树枝之类的,企图将人拉上来。 有些带孩子的妇女,自己过去了,后头蹦蹦跳跳的孩子却落进了水里,顿时哭天抢地; 还有一些是夫妻,亦或者小情侣,也是跪在岸边,要不是不会水,恨不得自己跳下去救人。 没多久,附近巡逻的士兵也听到动静来了,赶紧下河去捞人,然而这护城河又深又广,有一些人一落水就飘走了,或者挣扎的太厉害,沉下去就更快,等有些人被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这么大一件事,很快就传遍了云城,也传到了总统的耳朵里。 总统立刻就派人,用船在护城河上进行大范围的搜寻,捞到了不少尸体。 每捞出一具尸体,岸边就有人发出歇斯底里的痛哭。 在护城河出事的第二天,码头也出了事情。 来往黎城的一艘船只,不知为何突然破了洞,水从洞口喷涌而去,船在顷刻间解体,船上的人无一生还。 这艘船上,甚至还有一位黎城的官员。 连续出了两次事故,一时间人人自危。 不知道是从谁开始先说起的,云城里忽然就有了传言,说就是因为前两日傅少帅和少帅夫人在观音院里对观音娘娘不敬,惹怒了观音娘娘,才会降罪于云城。 这个传言愈演愈烈,尤其是对于失去亲人的百姓而言,他们把所有的伤心和痛恨,都加注在了傅云霆和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和傅云霆自然也知道了。 两人也是刚听到,总统就差人来喊傅云霆,让他去一趟总统府。 “看来之前那人在观音院里陷害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阮惜时说。 她有些不放心:“不然我跟你一起去见总统吧?” “放心,总统不会为难我的。”傅云霆道,“总统府可不是随便进的,总统只找了我一个人,就算你跟我一起也进不去,倒不如在家里等我。” 他说着,看阮惜时还是一脸担心的模样,又低头亲了她一口:“等我晚上回家吃饭。” 傅云霆说着,就穿上军装急匆匆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摸了摸还温热的唇,思忖片刻,上楼换了一身衣服,又戴了一顶帽子出了门。 她伸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去护城河。” “夫人也去护城河?”车夫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低下头,帽子遮住了她的脸,她轻轻嗯了一声:“我有一个好友,前两日掉下了护城河……” 她的语气有些悲伤。 车夫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温柔了几分:“夫人请节哀。” 他边拉起车,边说:“都是那害人的傅少帅和少帅夫人,否则这护城河的桥怎么会断!” 他说这话,本意是安慰阮惜时,毕竟现在很多受害者的家人,都恨透了他们。 百姓们将所有怨恨都放在傅云霆他们身上,以此找到寄托,慰藉失去亲人的心。 阮惜时也失去过自己的亲人,她也曾恨极了害死她亲人的那些人,所以她明白这些百姓的想法。 尽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桥忽然断裂的原因。 她不相信会这么巧,这座桥会突然无缘无故的断裂。 尤其是在船只也遇难之后,她更加可以确定,这绝对不会是巧合。 车夫一开始还絮絮叨叨,后来见阮惜时不答话,想她可能是太悲伤了,也没有再出声,安静的将她拉到了护城河边。 刚靠近护城河,她就听到了哭声。 她见到不少人还围在护城河边。 虽然总统派出了船只,但是很多尸体还是没有打捞到,这里的人,多半还是在期待的。 在没有见到尸体之前,他们还在守着这虚无缥缈的幻想。 阮惜时看着有些心酸。 她压下帽檐,走到了桥边。 “你小心些。”有个嗓音嘶哑的老太太见她朝断桥走去,好心提醒,“这河水深着呢,小心掉下去。” 老太太语气沉痛:“我的孙女,我的孙女那天就从这里掉下去了,到现在都没有上来——” 她说着,眼泪又不由打湿胸襟。 阮惜时也听着心头闷闷的。 但她不敢多言,怕被这老太太认出来,只能低低嗯了一声,就继续朝着那断桥走去。 断桥跟前也有几个人,阮惜时就穿了一件粗布的斜襟外套,还编了一个麻花辫,简单的垂在肩头,加上戴着帽子,看上去就像是个普通干活的妇女。 这些人只看了她一眼,很快就移开了视线,又痴痴的盯着湖面。 阮惜时心头一松。 她今天特意一个人前来,就是为了不引起骚动,好方便查探的。 她走到断桥前,蹲了下来。 她没来之前,以为这断桥是从旁边塌陷断开的,结果现在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从中间断的。 阮惜时心中诧异。 一般来说,桥梁最稳固的地方就是中间,这护城河的桥梁,还特意在中间加了承重柱,更不会轻易断裂才是。 阮惜时不方便自己去河中间,就喊崽崽道:“崽崽。” “干嘛啊?”崽崽似乎正在睡午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耐烦道。 “你帮我去看看,这座桥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异样?”阮惜时说。 “又指使本大爷做事!”崽崽嘴上嘀咕着,动作倒是没停,从阮惜时身体里飘出来,朝着那断桥中间飘去。 阮惜时盯着崽崽。 她看见崽崽停在断桥中间,绕着看了一圈,然后诶了一声。 第486章 断桥 阮惜时心里就跟猫抓似的,盯着崽崽。 崽崽却不急不缓的,一会绕着柱子看一圈,一会又凑到跟前去,看的阮惜时恨不得将她给揪回来。 好一会,崽崽总算是慢悠悠飘回来了。 “怎么样?”阮惜时急忙问,“你发现什么了?” “不寻常。”崽崽小手摸着下巴,故作幽深,“很不寻常。” 阮惜时:“……你能说点人话吗?” “本大爷是鬼,又不是人。”崽崽瞥了她一眼,不过总算放下手,说道,“这桥柱上啊,有玄术使用过的痕迹。” “玄术?”阮惜时微怔了一下,略一想倒也不奇怪。 这么大一座桥,又结实又稳固,要不被人发现的将桥弄断,普通人的确很难做到。 “既然是玄术的话,那就不是什么观音娘娘的降罪了。”阮惜时说着站起身来,“走吧,我们再去码头看看。” 那艘破掉的船已经解体了,被士兵们打捞上来一些碎片,放在了岸边。 之前总统已经派人来检查过了,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碎片的周围,有一堆堆纸钱烧尽的痕迹,应该是这艘船遇难者的家属,给船上的遇难者烧的纸钱。 这时候是白天,这边倒是没什么人。 阮惜时走到船体的碎片前,看见碎片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果然也是有人用了玄术,弄毁了这艘船。 阮惜时眉眼沉下来。 这人心思如此歹毒,为了陷害他们,竟是不惜用玄术,伤害了这么多条性命。 她一定要把这人揪出来! 阮惜时检查完,心里已是有了想法。 她正准备回去,刚坐上黄包车,却感觉到之前放在观音院里那个男人身上的小纸人有了动静。 “女娃娃,小纸人动了。”崽崽说。 阮惜时也感觉到了。 那男人离开了观音院。 这几日,傅云霆也已经查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这男人就是个流浪汉,也没人知道他大名,就叫他老六子,早些年好像是因为偷盗了一户有钱人家,被人发现了,教训了一顿,脸上就受了这伤。 他为人也是孤僻,认识他的那几个流浪汉说,他为人狠辣,嗜钱如命,没人愿意跟他在一个地盘上讨钱,否则要是不小心抢了他的客人,这人暴躁起来能杀人。 听到说嗜钱如命,阮惜时和傅云霆原本也想着能不能用钱打动他试试,可这人这几日一直窝在观音院里不出来,他们也不好再去观音院。 今日他总算是从观音院里出来了,想必是最近听到了这些出事的消息,觉得他们没空注意他了。 这老六子猜的的确不错,因为这次的事情,傅云霆原本派去盯着老六子的那几个人,也都被撤回来了,不过他没想到,他身上还有阮惜时留下的小纸人。 阮惜时跟着他去的路线,坐着黄包车到了一个叫宝丰钱庄的地方。 阮惜时想到上次他在电话里说,让另一个人打钱的事情,看来今天他是来取钱的。 阮惜时让黄包车先离开,左右看了眼,见到旁边就是警局,转头就进去了。 过了会,老六子从钱庄里出来了。 阮惜时带着一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进了对面的宝丰钱庄。 见有人来,跑堂的立刻殷勤的迎上前:“您好,您是要存钱,还是取钱?” “我要找你们钱庄的老板。”阮惜时说。 “找老板?”跑堂的一愣,上下打量着他们,见他们穿着都很朴素,顿时眉头一拧,脸色也没了刚才的殷勤,“您叫什么,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我们会和你们老板说。”阮惜时淡淡道,“你们老板在哪里?” “我们老板事务繁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到的!”跑堂冷嗤一声,“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办就可以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 自从嫁给傅云霆以后,她还真是许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眼了。 想来是他们身上的衣服,让跑堂以为他们不过就是个没什么钱的穷人。 还真是狗眼看人低。 这要是在兴隆钱庄,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旁边的便衣警察懒得跟他啰嗦,直接从怀里掏出了警官证:“警察,办案,叫你们老板出来。” 要不是这位少帅夫人说,别引起太大骚动,直接穿着警服过来,看这跑堂的敢不敢说三道四的。 跑堂见到这警官证,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哈腰道:“警官,您,您稍等,我这就去!” 他说着赶紧一溜烟跑上楼去了。 阮惜时看了一圈,和警察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这宝丰钱庄的生意看上去很是一般,虽然也有人来,但零零散散的,可见不怎么样。 跟兴隆钱庄比起来,那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看来这存钱的人,是特意找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钱庄。 没一会,钱庄老板就急急忙忙的跟着那跑堂下楼来,见到阮惜时和警察,立刻上前,满脸堆笑道:“两位警官,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点事。” 阮惜时顿了下,又看了老板跟前的跑堂一眼。 老板心领神会,立刻转头对跑堂道:“你先去忙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跑堂赶紧离开了。 老板这才坐下,看向他们:“不知两位警官有何贵干?” “我们想问一个人。” 阮惜时说:“刚才应该有个脸上带着面罩的男人,来你这里取钱吧?” “这,这我不清楚啊。”老板一愣,“我们这里每天这么多取钱的,我哪知道有谁啊,何况取钱这事,除非是大额度的,否则也不是我亲自处理的。” “那你应该有账本,可以查到吧。”阮惜时微微抬头,双眸带着微冷的光,落在他脸上,“我想知道的是,谁来过这里,将这笔钱存到了那男人的账户里。” “这……” 听到阮惜时的话,老板露出为难的神色:“警官大人,这做生意,讲求的就是诚信。就算我有账本,那也不能泄露顾客的信息啊,否则这以后,谁还敢来我这儿存钱?” “这事可是关乎命案!”警察冷声道,“你要是不说,那就是知情不报,你应该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第487章 她就是我们兴隆钱庄的东家 “别,警官大人别动怒嘛。”老板急忙抬手道,“我怎么会是知情不报呢,只是您查案有您查案的规矩,我这钱庄里头也有钱庄的规矩不是。” 他顿了下:“何况这搜查,不是也要搜查令么?” 他说着,盯着阮惜时他们。 阮惜时和那警察对看一眼,警察皱眉道:“搜查令的申请是需要时间的,不过是查你一个账本,需要什么搜查令!” “警官大人,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老板陪着笑道,“您有搜查令,这回头要是查出了什么情况,我也好跟客户说,您没有搜查令,我就这么让你们给查了,回头我跟客户那边,不好交代啊!” “不然,两位警官等拿到了搜查令,再来搜我这钱庄如何?”老板说道。 阮惜时蹙了蹙眉。 这老板还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嘴巴又会说,看来今天想拿到这账本,没这么容易了。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特意观察过,这钱庄里头并没有关于佛教的东西,反倒是有供奉着几样驱邪避凶的灵器,想必这个老板并非是信奉佛教的,对于这次观音院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对她有多大意见。 阮惜时思忖着,可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方便调查。 她正想着,就听到身后有脚步走近,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说王老板出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敢情这是都聊上了?” 阮惜时听到这声音,唰的回头:“舅舅?” 还真是龙河。 自从章家倒下,章镇江死了之后,兴隆钱庄她就全权交给龙河管理了,她不擅长管理钱财,而龙河又是外公的养子,兴隆钱庄交给他,阮惜时也放心,龙河也每个月都将分红打到她的账户上。 只是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了,阮惜时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 王老板惊讶的看着她。 舅舅? 她是龙掌柜的侄女? “嗯。” 龙河似乎并不惊讶她在这里,显然刚才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阮惜时了。 他微微额首,才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来查案呢。”阮惜时说道,“我查到人在宝丰钱庄存了一笔钱,想查证一下那人的身份。” 查案? 龙河心思略微一转,就知道是跟最近发生的事情有关。 “那你可查到了?”龙河问。 “没呢,”阮惜时看了王老板一眼,“似乎王老板不太愿意说。” “也不是我不愿意。”王老板干笑道,“龙掌柜,您也知道,咱们做这行的,可是很讲求诚信的,我这……” “是,王老板一向是个讲求诚信的人。” 龙河说道:“否则我也不会打算跟你合作。” “舅舅要跟王老板合作?”阮惜时心头一动,问道。 “是,万和米庄,你知道吧?”龙河说。 万和米庄? 那不就是外公名单上的。 这么说来,龙河应该也知道外公结识过哪些人吧。 阮惜时点点头:“我听说过,好像前些年也就一般,这几年也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贵人,一下子做大了,现在可是云城最大的米庄了。” 她顿了下:“舅舅提起万和米庄,莫不是这生意和万和米庄有关?” “是啊。”龙河道,“这万和米庄最近需要一笔资金,之前我给他放过一次款,他还了有十倍之多,最近他又需要一笔款项,只是这款项的数目有些大,光凭一家钱庄无法凑够这么多数额,所以我答应他,为他多找几家钱庄。我这就想到王老板了。” 他说着看向王老板。 王老板心头顿时一跳。 万和米庄啊,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尤其是刚才龙河提到十倍之多,他立刻就心动了。 “只是。”龙河又话锋一转,“这最后的决定,还是要问过我们东家的。” “东家?”王老板一愣。 龙河已经看向阮惜时:“东家,你觉得如何?” 王老板彻底呆住了。 “你是说,她就是你们兴隆钱庄的东家?” 龙河点头:“是,她就是我们兴隆钱庄的东家,而是也是傅少帅的夫人。她都亲自带着警察来查案了,你若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她,只怕……” 王老板瞬间冷汗直冒。 他盯着阮惜时,脸上的横肉抖动了两下。 阮惜时正微微抬脸,露出了大半张白皙细腻的小脸。 没想到这位不但是兴隆钱庄的东家,还是傅少帅的夫人。 他竟是差点得罪了傅少帅的夫人! 他赶紧挤出笑容:“瞧龙掌柜您说的,这配合办案,是我们老百姓应该做的啊,我怎么会不给傅少夫人面子呢!” 他说着立刻站起身来:“您稍等,我这就去取账本过来。” 阮惜时微微点头:“麻烦了。” 王老板转身就去取账本了,阮惜时转头冲着龙河俏皮的眨眨眼,小声道:“谢谢舅舅。” 她知道,舅舅肯定是刚才瞧见她了,所以才过来帮她的。 王老板很快就回来了,翻阅了一下账本道:“这上头,有两笔存款记录,一个是五天前的,一个是三天前的。” 阮惜时眯了眯眼。 五天前,那就是老六子说的定金了,三天前,应该就是把剩下的一半也打给了她。 这样就对上了。 “那这存款的人叫什么名字?”阮惜时问。 “我看看啊。”王老板翻了一下,“好像是姓阮。” 阮? 阮惜时:“……” 这是冒用了她的姓吧! 看样子名字是查不出来了。 “那能找到当时负责处理存款的协理吗?”阮惜时问。 “能。”王老板转头看了一圈,挥手喊道,“孙协理,你过来一下。” 孙协理听到老板喊他,立刻跑了过来。 “我问你,这个账目的存款,是你负责的吗?”王老板指着账本上头问。 孙协理看了一眼:“是,这是我负责的,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老板额首。 “那你跟这位夫人说说,那来存款的人,是什么模样?” “什么模样……”孙协理想了想,“那女人戴着个帽子,看不清楚脸,不过她穿着很宽大的衣服,我瞧着,倒是像有了身孕的样子。” 第488章 他待我很好 有了身孕的女人。 阮惜时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人来。 章婷。 她认识的人当中,对她和傅云霆心怀怨恨的女人,还怀有身孕的,只有章婷了。 阮惜时原以为背后指使老六子害他们的人,是张天师,却没想到竟是章婷。 都已经是身怀六甲的人了,不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点福,还是如此心狠手辣。 阮惜时眸中泛起冷意。 “知道了,多谢。”阮惜时对孙协理说。 龙河见阮惜时神色不佳,也没有再多言,和王老板道:“今日麻烦你了,那万和米庄的事情,就这么定下了,等回头我拟定了钱数,再带陈老板亲自来与你协定。” “好,好!”王老板笑道,“那就麻烦龙掌柜和少夫人的。” 他说着又看向阮惜时道:“既然我们之后要有合作,今日恰逢少夫人和龙掌柜又都在,不如就由在下做东,请各位吃个便饭,如何?” “今日我那钱庄还有事,怕是没有时间。”龙河看了阮惜时一眼,微笑说,“等改日吧,我请王老板吃饭。” “龙掌柜客气了。”见龙掌柜拒绝,王老板心中有些失望,脸上还是强撑着笑道,“那就改日,改日等龙掌柜和少夫人有空了,我再请二位。” “好。”龙河额首。 王老板亲自送阮惜时和龙河出了门。 警察也跟着离开了。 龙河是开了车来的,便送阮惜时一程。 上了车,龙河神色严肃了几分,问阮惜时道:“惜时,那些传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传言都是假的。”阮惜时说,“是有人陷害我和云霆。” “我就知道。”龙河听到阮惜时的话,并没有丝毫怀疑,“那可是与今日你问起那人有关?” 阮惜时点点头。 “需要我帮忙吗?”龙河又问。 “没事的舅舅。”阮惜时小脸淡定道,“我会解决的。” 听阮惜时这般说,龙河也没有再多言,只道:“你若是有事,随时来兴隆钱庄找我。” 他顿了下:“虽然你外公不在了,但我永远都是你的亲人,你的舅舅。” 阮惜时心里涌起暖意。 虽然她从小没有体会过父爱,母亲活着的时候,满心满眼也只有哀怨和让她复仇,可是老天爷也待她不薄,让她拥有过四叔他们,还重新活了一回,有了云霆,崽崽,那么多朋友,还有龙河这个舅舅。 是他们,让她有了敢于对抗一切的勇气。 龙河说完,还说要请阮惜时吃晚饭,阮惜时听后笑道:“既然你没这么忙,刚才王老板请吃饭,你怎么拒绝了?” “他是个狡猾的老狐狸。”龙河说,“我不想你与他多打交道。” 他说着,就见到阮惜时眼里狡黠调侃的神色,便知她早已猜到自己想法,顿时笑着摇摇头道:“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鬼灵精。” “我都已经嫁人了,不是小丫头了。”阮惜时说,“我答应了他,等他回家吃饭的,今日我便不同舅舅去吃饭了。” “看样子你们感情还不错。”龙河顿了下,“说起来,他今日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 “我特意寻他不在的时候来的,他太显眼了。”阮惜时说。 龙河看着阮惜时恬静的面孔,心中略有些担忧:“这傅少帅虽是年轻有为,但据说行事过于狠辣乖戾,你跟他在一处,真的没受委屈?” “放心吧舅舅。”阮惜时浅笑,“他待我很好,等有空了,我带你见见他。” 见阮惜时提到傅云霆时,脸上全是甜蜜的笑意,龙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决定,以后要多给侄女一些分红,手里有了钱,才有底气。 阮惜时既然不愿意在外吃饭,龙河便将她送回了家。 回到家里,阮惜时一进门,便见傅云霆站在客厅里,见她回家,他眉头紧锁:“你跑哪儿去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质问的意思,更多的是关心。 现在外面都在骂他和阮惜时,他身边有士兵,何况他是少帅,没有人敢招惹他,但阮惜还是就不同了,她是个女子,虽然她并不软弱,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在傅云霆心里,她不管多厉害,仍是需要保护的。 他今天去总统那里说明情况之后,急忙就赶回来,没想到阮惜时竟是出门了。他原以为阮惜时是去买些东西,可一直到快天黑了,她都没有回来。 傅云霆有些后悔,自己不该把周钦派去办事,还应该随身保护阮惜时才对。 好在天黑前,阮惜时回来了。 她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脸上还挂着浅笑,身上也没有伤。 傅云霆稍微松了口气。 阮惜时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回来,惊讶了一下,才走到他面前道:“我去护城河了。” “你去护城河了?”傅云霆眉头皱的更深,“你该等我一起去的。” “你太招眼了,一起去的话,肯定会被人赶走的,还怎么查啊。”阮惜时眨眨眼说,“而且你看,我这伪装不是挺好的嘛!” 她说着还抬了抬手臂给傅云霆看。 见傅云霆仍是皱眉,阮惜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嗓音软糯道:“你别不高兴啦,我告诉你,我今天可是查到了大事呢!” 她说着将今天遇到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傅云霆。 傅云霆听完,脸色更沉了:“你还去跟踪了人?” “我就跟他到了钱庄,然后就去找钱庄老板了。”阮惜时话没说完,就唔的一声,被傅云霆捏住了脸。 “我不在你跟前的时候,你到底还能做出多少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傅云霆真是恨不得把这个丫头给栓在自己身上,省的处处担心。 阮惜时被捏的小脸有点疼,委屈巴巴的看着傅云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的傅云霆又舍不得下手。 他盯着阮惜时好一会,还是被打败般的松开了手:“以后不管去做什么有危险的事,都要和我说,如果我不方便,就让周钦跟着你,起码确保你的安全。” 阮惜时揉着脸,用力点头:“好。” 她聪明的转移了话题:“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指使老六子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章婷,但还是需要切实的证据。” 只是一个存款记录的话,只要老六子否认他拿钱陷害傅云霆和阮惜时,那这个证据就做不得数了。 傅云霆的思绪果然被带到了事情上:“这件事,还是要从老六子身上着手。” 第489章 极其惨烈的场面 傅云霆派了疯子,随时关注老六子。 疯子就是疯子,自己没日没夜不合眼不说,连手下也是日夜没休,守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天还没亮,傅云霆和阮惜时就被不断响起的电话给吵醒了。 这电话大有不接不休的架势,阮惜时本来就困,又被吵得心烦,推了傅云霆几下,傅云霆才不情不愿的从温柔乡里起床,下楼去接了电话。 “老大,他行动了!”刚接起电话,疯子兴奋的声音就从电话里头传来,“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 疯子说完就啪的把电话给挂了。 傅云霆捏了捏眉心,回到楼上去喊阮惜时。 “老六子有行动了,你去不去?”傅云霆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她。 阮惜时迷迷糊糊听到老六子,一下子就清醒了,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当然要去了!” 她说着就伸手去勾床边的衣服。 傅云霆先她一步,拿起衣服递到她面前。 阮惜时伸手去拿,衣服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却又避开了她的手。 阮惜时纳闷的看着他。 “你看,我什么事都告诉你,以后你遇到什么事,也要告诉我。”傅云霆说。 阮惜时啼笑皆非:“你怎么还记得这事呢。” 傅云霆挑了挑眉。 阮惜时没着里衣,就抱着被子,衣服眼瞅着在跟前又拿不着,只能乖巧道:“我保证,以后遇到什么事,我都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着还举起三根手指头:“我发誓。” 她说着又摊开手:“这下可以把衣服给我了吧?” 傅云霆看她抬头撒娇般看向自己,乌黑的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半遮住羊脂玉般白净的小脸,带着几分无辜的笑意,顿时心头一动。 他将衣服拿到她面前,见她伸手抓住,忽的一带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嗓音低哑道:“这样算盖章了。” 阮惜时的脸颊腾的一红。 傅云霆直起身来:“我在外面等你。” “好。” 阮惜时抓着衣服,看着他出了门,脸上还有点发热。 虽然都已经结婚快一年了,但有的时候他的行为,还是会蛊惑的她脸红心跳。 阮惜时穿好衣服下了楼。 “先吃个包子垫垫肚子,免得胃疼。”这么短的时间,傅云霆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包子,阮惜时伸手接过,摸在手里还热乎乎的。 她边咬着包子,边跟傅云霆出了门。 疯子派来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们上了车,傅云霆问道:“人现在在哪?” “他是先去街边的摊子买了不少东西,然后又去了观音院东边的一个巷子里,具体在里面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大哥在那里守着呢。”疯子手下的人边开车边说。 “买了什么?”傅云霆沉声问。 “好像都是些吃的。”开车的人道。 吃的? 阮惜时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包子,眸中闪过一抹疑惑。 这观音院里每日三餐都有素斋,不至于饿着老六子吧。他特意天都没亮就跑出来,就是为了买点吃的? 他从章婷手里得了不少钱,阮惜时还以为,他是要拿这笔钱买什么大东西呢。 等阮惜时吃完两个包子,车子也开到了地方。 幸好这巷子口本来就偏僻,加上这个点还早,否则在观音院附近被人看见阮惜时和傅云霆二人,肯定又要引起骚动了。 疯子正在巷子外,见他们下车了,立刻上前道:“老大,嫂子,人就在里头了!” “他在做什么?”傅云霆问。 疯子的表情似有些一言难尽,他一向风风火火的性格,竟是难得踌躇了一下,才道:“老大你自己进去看吧。” 傅云霆和阮惜时对望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底的疑问。 傅云霆大步走了进去。 阮惜时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 这巷子很深,走进去的时候,阮惜时才看见,这幽黑的巷子里,竟然还有人。 这几个人衣衫褴褛,脸上很脏,看上去约莫有五六十岁了,手里都拿着破碗,看上去像是乞丐。 他们见到一群穿着光鲜亮丽的人进来,顿时像是猫见了耗子,蜂拥而上,破碗高举着,几乎要砸到他们脸上! 傅云霆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挡在了阮惜时面前。 “好心的老爷夫人,给我们一点钱吧!” “我们都快饿死了,求求你们了——” “你让开,别抢我的位置!” 他们又争又抢,不停的往傅云霆身上挤。 “你们干什么!”看这些乞丐竟然敢往傅云霆身上凑,疯子立刻大步走过去,猛然一把推开离傅云霆最近的那个乞丐。 其他手下也纷纷挡住这些乞丐。 “这位可是我们傅少帅,你们要是再敢靠近,小心老子要了你们的脑袋!”疯子怒骂道。 听到面前这人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傅少帅,乞丐们差点吓破了胆子,一个个扑通跪在地上,俯下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阮惜时出声道:“云霆,别管他们了,我们先进去吧。” 傅云霆嗯了一声,又看了那些乞丐一眼,走进了巷子里。 等从巷子里绕进去,阮惜时才知道,刚才看见的那几个乞丐,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这里头,竟是还有更多乞丐。 如果说之前那些流民待的地方,起码还是有棚子,有栖息之地的贫民窟的话,那这些乞丐待的这个地方,甚至连贫民窟都不如。 这地方没有任何遮挡之处,早上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在这些衣衫褴褛的乞丐身上。这里待着的,似乎都是骨瘦如柴的女人,还是面黄肌瘦的孩子,亦或者有些断手断脚,粗糙包扎的男人。这些人凑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极其惨烈的场面。 有一些乞丐看见了他们,想要上前乞讨,却又因为见到疯子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而不敢上前。 没走多远,他们就看到了老六子,手里拿着个袋子,正在分发袋子里的馒头包子。 “你们慢点吃,还多着呢。”老六子嗓音嘶哑的说,手下动作一刻不停。 他背对着,没有看见阮惜时他们,直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看见面前正在等待拿包子的小孩子,露出惊讶的神色,他才转过头去。 在看见傅云霆他们时,他神色一僵,忽的丢下袋子,拔腿就跑! 第490章 我不会杀人! “你还想跑哪儿去!” 疯子眼明手快,一把揪住他的后领,手下也迅速上前,将老六子按倒在地上。 老六子的脸被按在地上,呜呜的挣扎着。 “你们干什么!你们放开他!” 几个小孩子见状,立刻上前去推搡他们的手:“放开他!!” 阮惜时赶紧上前:“你们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不是要伤害他。” 她说着,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皱了皱眉,对疯子道:“把他拉起来。” 疯子一用力,将老六子扯起来,双臂还被控制着。 老六子脸色阴冷的盯着傅云霆。 “把他带走。”傅云霆道。 “走!”疯子用力推了他一把,强行将老六子押出去了。 阮惜时又转头看向那些盯着他们的乞丐。 她蹲下了身子,捡起地上的袋子,见里面还有不少馒头和包子。 她掏出一个馒头,递给面前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警惕的看着她。 阮惜时始终很温柔的和他对视。 片刻,那孩子还是缓缓接过馒头,开口道:“你们要把六叔叔带去哪里?” “我们只是问点事情,只要他说了,我们很快就会放了他。”阮惜时嗓音温软道,“小朋友,你喊他六叔叔,他常来这里吗?” 她说着,又掏出一个馒头递给他。 “嗯。”小孩子点点头,“六叔叔原来就是住在这里的,他有的时候会给我们带吃得来。” 原来老六子以前是住在这里的。 阮惜时抬头看了一圈,见四周不少乞丐,都盯着他们的方向,或者说,盯着她手里的食物。 “那最近,他也常常给你们带吃的吗?”阮惜时又问。 “嗯,上次带了好多好多吃的,今天又带了好多来。”小孩子低下头,摸了摸肚子,“如果不是六叔叔带来了吃的,我就要跟这里的好多人一样饿死了。” 小孩子的话,听起来无比心酸。 阮惜时也酸了鼻头。 她轻轻将袋子放下,站起身:“那你们赶紧分了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乞丐竟是一下子都涌了上来! 傅云霆眼明手快的将她拉开。 阮惜时差点被撞到,踉跄着站稳。 她看着乞丐们疯狂的抢夺着食物,不由抿了抿唇。 衣袖忽的被轻轻拽了一下,阮惜时低下头,见到了刚才那个小孩子。 他仰着小脑袋,轻声问:“那以后,六叔叔还会来给我们送吃的吗?” 阮惜时沉默了一会,才道:“会的。” 小孩子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手。 阮惜时看着那小孩子捧着馒头,跑到角落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又见到那些争抢的乞丐,一时间心情复杂。 她和傅云霆离开,还久久没有缓神。 “你先回家吧,我要把人带去审问。”傅云霆说。 阮惜时摇摇头:“我想跟你一起去。” 这件事也关乎她,她想亲耳听到真相。 “好。”傅云霆也没有再说什么,车一路开到了军法处。 疯子将人拉到审讯室里,用力按在了座位上:“等下老大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说谎,老子就毙了你!” 老六子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诶,你这什么态度!”疯子顿时瞪圆了眼睛。 傅云霆正走了进来,目光落在一脸冷意的老六子身上,对疯子道:“你先出去。” 疯子面对傅云霆,气焰瞬间收敛:“是。”他说着又瞪了老六子一眼,才转身出去了。 傅云霆在对面坐下,目光冷然看向老六子。 他脸上的面罩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被弄掉了,露出了那张有些可怕的脸。 傅云霆问:“上次在观音院,你是故意引我和我夫人追你的吧。”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老六子冷着脸,嗓音沙哑道,“我又没犯事,你为什么要抓我?” “没有犯事?”傅云霆神色骤然变得凌厉。 他将手边的报纸丢在了老六子面前:“这些报道,你都没看过吗?” 报纸上连续报道了好几天关于护城河桥塌,还有沉船的新闻,老六子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老六子目光落在报纸上,很快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刺眼的东西一样,迅速移开了视线:“看过又怎么样?这不是天灾吗?” “是天灾,还是人为,你心里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傅云霆说着,阮惜时就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刚才宝丰钱庄送过来的账本,递给了他。 傅云霆翻看了一下账本,翻到了打款记录和取款记录的界面,推到老六子面前:“根据宝丰钱庄协理的记录,就在观音院发生前后,有一个女人往这个账户上存过两笔钱,而这两笔钱,最近都是你取走的。老六子,这些,就是她委托你在观音院害我们,并且制造事故的钱吧!” “不是的!” 老六子立刻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事故!” 他盯着傅云霆和阮惜时:“分明就是你们得罪了观音娘娘,才会降下天罚,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这笔钱,你作何解释?”傅云霆道,“你不过就是个流浪汉,因为差点饿死,才被观音院的住持好心捡回来,让你在观音院里做个点灯的,也没什么钱财,哪里有这么多钱,买那么多吃的给那些乞丐?” “是有人给我打了两笔钱,那又如何,你怎么就能证明,这些事跟我有关系?”老六子嗓音低沉,“我就是帮那女人跑了跑腿,办了几件小事,她就给了我这两笔赏钱。” “小事?什么小事?” 傅云霆声音蓦然冷下来,脸上浮出凌厉的神色:“杀人的小事吗?” “我都说了,我没有杀人!” 老六子猛然抬眼:“我不会杀人!” “可这两起事故,总共死了上百人!”傅云霆嗓音冷戾,震慑人心。 老六子身体猛地一颤。 空气忽的死一般的寂静。 在一片安静中,阮惜时轻声开口:“我刚才见到那些乞丐,他们说,非常感谢你,谢谢你还愿意回来给他们带那么多食物,才让他们没有饿死。可是你为她做的这件事,却害死了更多的人命。” 她看见老六子瞳孔骤然一缩。 她的声音更轻更缓,像是飘进了老六子的耳朵里,却又狠狠撞在了他的心上:“他们的家人和孩子,也很有可能会变成跟那些人一样的乞丐,流离失所,饿死街头。” 第491章 引蛇出洞 老六子脸色瞬间发白。 他盯着阮惜时,嘴唇嚅动了几下,心里似在做强烈的挣扎。 好一会,他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垮下去。 他嗓音嘶哑的开口:“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后来会做那些事。” 他声音很低:“她找我的时候,只告诉我,要我在观音院帮她办件事,就是陷害你们的事情。只要我办成了,就会给我一笔钱。这笔钱,我乞讨一辈子,可能都拿不到。我就答应了。” 阮惜时看着他。 他仍是一副凶恶的模样,眉眼间却是染上了一层暗色。 “后来我是在观音庙里听其他和尚说起,才知道又发生了那些事,死了很多人。”老六子说,“他们说,是因为你们冲撞了观音娘娘,使得观音娘娘降下天罚。” 他抬头看向傅云霆:“只有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可我还是告诉自己,这只是碰巧而已,若是真神佛有灵,怎么还会眼睁睁的看着人间受苦。也许,只是我想的太多了……” “不是你想的太多。”傅云霆冷声打断他的话,“我们去检查过护城河断裂的桥,发现有人为的痕迹,另外船也并不是无端端沉的,而是因为船舱破洞,导致漏水。这些,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将全部都归罪于神佛降罪,栽赃在我们头上。” 他看着老六子:“而你,也是这件事的帮凶。” “我——” 老六子话到嘴边,嘴皮抖了两下,又咽了回去。 过了会,他才道:“是啊,我也算是帮凶。其实,在这件事愈演愈烈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那人如果只是想在观音院里闹一番就熄火,何必给我这么多钱。她是利用我,做了垫脚石,铺垫了后面的事情。” 他脸色黯淡:“可事已至此,我能有什么法子,就算我承认了,也换不回那些人了。倒不如咬死不承认,还不用承受牢狱之刑。” “既是如此,你现在为什么又承认了?”傅云霆沉声。 老六子沉默了一会。 他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看向阮惜时:“因为她的话。” 他的双眼似在看她,又似通过她,想到了别人:“我从小就父母双亡,一开始还干点力气活,后来碰到一个地主,想要霸占一个死了爹的小姑娘,我就把那小姑娘救下来了。谁知道我就得罪了那个地主,从那之后,我去哪家打工,人家都不要。那小姑娘长得也俊,总是被人调戏,我没法子,人家跟着我流离失所,我总不能看着她被欺负,时间久了,我就认了这小姑娘做妹子。” “我这妹子啊,心肠软,胆子也小,我一般很少带她出去。后来就让我发现那个地,那里有不少乞丐,我就让她平时在那里待着,我出去乞讨。可讨钱能讨到多少呢,我每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坑蒙拐骗,也顶多讨到一点吃的,有时候还被跟别的乞丐打架,打赢了就能把别的人讨到的食物抢过来,要是打输了,那今天吃的就没有了。” 老六子笑了一声,脸上肉一动,显得那道伤疤更加狰狞:“但我很少打输,这块地上的乞丐,基本上都怕了我!” “可就一次……”他的嗓音忽然沉下去,手指猛地握紧,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他似在强忍着什么,片刻才又出声:“那一次,我出去找吃的,被几个乞丐围攻,还被捅了一刀。等我醒来,已经是五天之后了。我那妹子……已经饿死了。” 老六子眼神冷暗:“她本来就吃不饱,平日只能偶尔填个肚子,甚至更多的时候,有多一点食物,她都会留给其他人,可是老天爷却待她实在不公平。” “所以你才会嗜钱如命,就是为了不让你妹妹的事情再重演。”阮惜时看着他说,“他们都说你凶残,可若你不凶残,根本保护不了她们。” 老六子看着阮惜时,笑了一声,笑容里有些悲凉:“那又如何,我还是害人了。” “但你现在还来得及弥补。”阮惜时说,“配合我们,抓住凶手,给那些死去之人的家属一个交代。” “交代……” 老六子眼皮低垂:“交代了,我就要被关起来了吧。我被关起来了,那些人就都要被饿死了。” 他后面那句话,声音很低,但在安静的审讯室里,却听得很清楚。 傅云霆看着他,忽的出声道:“我可以派人去安置他们。” 老六子猛然盯着傅云霆,眼里满是怀疑。 “我可以安排他们去工厂,根据他们的年纪和体力,做不一样的工作。”傅云霆淡淡道,“工资不高,但养活自己足够。” “真的?”老六子的手用力握紧。 “但前提是,你必须出来作证。”傅云霆又道。 这是一场合理的交换。 老六子没有迟疑几秒,便同意了:“好。” 他道:“但是我要亲眼看见,那些人得到安置。” 傅云霆额首。 老六子答应出来作证了,他们就成功了一大半。 从军法处出来后,傅云霆交代了周钦去办这件事。 阮惜时看着周钦离开,松了口气说:“幸好这老六子不算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否则想要让他开口,还真是一件困难的事。” 毕竟这人是个流浪汉,无父无母,要是连在乎的人都没有,那就正是无懈可击了。 想必当初章婷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找上老六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一个表面凶恶的人,其实却有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傅云霆眸色冷然:“引蛇出洞。” …… 翌日,满街的告示栏,都贴出了告示。 章婷正半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的吃着佣人给她剥的葡萄,就听到下人们的讨论,顿时一下子坐起身来:“你们刚才说什么?” 下人们被章婷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她们平日里都看多了章婷阴晴不定的态度,谁知道这次突然发问,又是想做什么。 “说啊,发什么愣!”章婷见她们一个个都如鹌鹑一样低着头不说话,不耐烦的再次开口。 佣人刚又剥好了一枚葡萄递到她面前,她烦躁的一把推开,将那佣人直接推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更是让下人们吓的一个激灵,还是章婷身边的丫鬟开口道:“二夫人,是外面贴了告示,说傅少帅还有傅少夫人打算针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做个公开的声明。” “公开声明?”章婷眼睛骤的一亮。 难不成是受不了压力了,要公开赔罪? “在哪?”她立刻问道。 “在护城河边上。” 丫鬟话音还没落,章婷就立刻站起身来,往玄关走去。 “二夫人!”丫鬟赶紧扶住她,“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这件事事关云霆还有我姐姐,我当然要去看看了。”章婷眼里闪过一抹阴毒的兴奋。 这么精彩的场面,她怎么能错过呢! 第492章 杀了他们 章婷坐着车到了护城河附近,车子就开不过去了。 “人太多了。”司机说,“不然二夫人还是回去吧?”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回去。 何况能亲眼看到阮惜时在这么多人面前求饶的样子,章婷想想就觉得兴奋。 她看着外面攒动的人头,咬咬牙道:“就在这儿停吧,我自己走过去。” 说着没等司机再开口,她就下车去了。 身旁的丫鬟也赶紧跟着下了车:“二夫人,这太危险了,您还怀着身孕呢,万一碰到身子怎么办?” “乌鸦嘴!” 章婷怒骂道。 她现在身子笨重,心浮气躁,本就被这人声鼎沸弄得心中烦闷,又听丫鬟在耳边聒噪,更是恼怒。 丫鬟顿时被骂的不敢出声了。 章婷捂着肚子往前挤了两步,实在是走不过去,又见这丫鬟一直跟在后头不吭声,气道:“你这个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帮本夫人开路!告诉这些无知刁民,本夫人可是傅经略使的人,要是再不让开,碰伤了我这肚子里的孩子,小心老爷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啊,这……” 丫鬟听的心头一跳,踌躇道:“可是老爷说过,在外头不能太招摇……” “啰嗦什么!” 章婷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还不赶紧去,要是害的本夫人错过了好戏,有你好果子吃!” 丫鬟被打的脑袋嗡嗡的,脚下一个踉跄,敢怒不敢言,赶紧捂着脸到前头开路:“麻烦让一让我们二夫人,麻烦让一让——” “你谁啊,挤什么挤!” 有人不满道:“没看到前面有人吗?” “不好意思,我们二夫人她,她还怀着身孕呢,实在不方便挤。”这丫鬟忠厚老实,实在说不出傅经略使的名号,只能陪着笑脸道。 “怀着身孕还来看热闹?”前头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见到章婷挺着个大肚子,也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躲了躲,“至于吗,这要是碰到了肚子,回头来赖我身上呢!” 丫鬟被说的面红耳赤。 章婷没听到丫鬟说了什么,只以为这个人是害怕她经略使二夫人的身份,心头洋洋得意,捂着肚子就往前走了一步。 “咔嚓。” 就在她刚站到一棵大树下的时候,头顶一根粗壮的树干忽然间发出响动,竟是断裂开来,朝着她头顶落下! “啊!” 有人听到声音,朝着头顶看去,吓得尖叫了一声,朝着后面一退。 章婷却只顾盯着前面看,指望着再往前挤一挤。 等她听到尖叫声抬起头,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足有一双手臂般粗壮的树干,直冲着她脑袋而来! 反应大于思考,章婷手臂猛然一挥,符纸从袖口中飘出来,落在了掉下的树干上。 “唰!” 粗壮的树干,竟如同被锋利的刀刃划过,在章婷头顶断成两截,啪嗒掉落在地上。 众人吓得纷纷推让。 一时间,竟是以章婷为中心空出了一块地方。 丫鬟被吓得捂住了嘴巴。 在一片震惊中,有人回过神来:“天哪,这也太险了吧!” “差点就砸到人了!” “这夫人还怀着身孕呢,这要是砸中了,就是一尸两命啊!” “这夫人运气可真好。”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的时候,忽的听到人群后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夫人,的确是运气很好。” 随着话音落下,有一群士兵上前喊道:“让开让开!” 百姓们纷纷退让,士兵们开出一条路,正对上章婷。 章婷捂着肚子,看着傅云霆和阮惜时从士兵中走出来。 傅云霆目光冷厉落在章婷脸上,这样的眼神,看的章婷心头不由抖了一下。 不过她很快就挺直了腰板。 “云霆,姐姐。”她唇角轻扬道,“听说你们今天要公开声明,我特意过来给你们捧场,你们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阮惜时出声道,她目光落在地上断成两截的树干上,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而且今天这场声明,你才是主角,你当然应该在场了。” 章婷闻言一愣。 “你什么意思?”她狐疑的看着阮惜时,“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是不能确定的。”阮惜时说着,目光移到了她面前的树干上,“不过现在能确定了。” 她嗓音骤然冷下来,竟是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最近的两起事件,都是你做的!” 众人震惊之后,一片哗然! 少帅夫人在说什么? 章婷也一下子蒙了。 她盯着阮惜时清澈透亮的双眼,这双眼好像一下子穿透了她的内心。 她心头生出莫名的惊慌和恐惧,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咔嚓。” 脚下踩中了另一半断开的树干。 这声音让百姓们回过神来。 有人开口道:“傅少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两件事,难道不是天罚吗?” “是啊,跟这位夫人有什么关系?” 听到有人帮她说话,章婷才从震惊当中缓过劲来,立刻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是啊,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喜欢我,可你们得罪观音娘娘的事可是有目共睹的,如今观音娘娘降罚,你怎么能怪罪在我身上呢?” 她脸上满是冤枉和难过,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听到章婷的话,一些当时在观音院里的人也说道:“是啊,我们可是亲眼所见的,是你们打坏了长明灯还有供台,得罪了观音娘娘,否则又怎么会遭遇这些事?” “就是!我也看见了!” 章婷听到这么多人指责阮惜时和傅云霆,心头得意,脸上却是不显,还楚楚可怜道:“我知道死了这么多人,姐姐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愿意替姐姐承担任何责罚。可如今我怀着身孕,实在是有心无力……所以姐姐就跟云霆一起认个错吧,想必观音娘娘大度,只要你们肯认错,真心悔改,观音娘娘一定会原谅你们的。” 她顿了下,瞥见周围人的表情,加重语气道:“否则再这样下去,只怕观音娘娘盛怒,到时候会带来更多责罚啊!” 听到更多责罚,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你们说要公开声明,难不成就是要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吗?” “明明就是你们做的,怎么能怪别人!还想推到自己怀孕的妹妹头上,要不要脸!” “堂堂少帅,不保护百姓,竟然还要害我们,还有没有国法了!” “可怜我的孩子!少帅又怎么样,少帅就能草菅人命吗!就应该杀了他们,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对,杀了他们,这样观音娘娘就不会生气了,也不会再降罪我们了!”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百姓们越来越愤怒,也不管这里站着的士兵了,竟是就要往里面挤! 第493章 并非天罚,而是人祸 章婷听着百姓们的高呼,眸中闪过恶毒的光。 看着百姓们一张张愤怒的脸,傅云霆眉头紧锁,眸色愈发冷厉。 他掏出枪,“砰”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 士兵们也唰唰拿出了枪。 百姓们瞬间安静下来。 阮惜时却是神色淡然,丝毫不见惊慌。 她走到了树干前,看向众人:“请各位稍安勿躁,先看看地下的这节树干,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百姓们还处在愤怒之中,都双目死死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傅云霆一抬手,就听傅一朝着外头喊道:“抬进来!” 几个士兵从中间走进来,肩上竟抬着一个大木桩,“砰”的一下,重重放在地上,溅起一层尘土。 “这个,是护城河上那座断裂的桥上取来的木桩。”阮惜时说道,“各位可以看一下这木桩断裂的地方,再看一看,这树干刚才被切断的位置。” 众人闻言,都不自觉朝着两个断裂的地方看去。 有人先看出了问题:“这两处断裂的地方看形状很相似啊。” “这何止是相似啊,我看就是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也是天罚?” “那以后岂不是连门都不能出了?万一被砸到可怎么办!” 众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玄乎,阮惜时出声打断:“这树干掉落并非是天罚,而是我们做的。” “什么?”周围的百姓一下子蒙了。 章婷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骤然难看起来。 阮惜时见她神色不对,唇角微动,看向她道:“我们昨日就提前锯开了这树干,以线绳牵引,埋于树叶之间,待人走过,我们便剪断线绳,这树干自然就会掉落下来。” 她这么一说,才有人看见,半截树干下面,果然压着一根细细的线,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突然掉落的树干给吸引了,没人留意到。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人出声道,“难不成,你们找大家来,是要害我们吗?” “那当然不是。”阮惜时说,“我只是想向大家证明一件事。” 她看向众人:“证明这桥梁断裂,也并非天罚,而是人祸!” 她掷地有声的说道。 看百姓们还是一副茫然的神色,傅云霆薄唇轻启:“我们查过这座桥,发现是有人使用玄术,断开了支撑桥梁的木桩,才会导致桥梁坍塌。所以今日,我们才会设下此局,就是为了给各位验证,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 玄术? 百姓们大惊! “有人用玄术害我们?” 普通的老百姓,对于这些神鬼之类的东西,都有天生的敬畏和恐惧。 “是谁这么丧尽天良啊!” “刚才树干不是差点打到这位夫人吗?然后突然就断开了,不会是——” 众人一下子就将目光都放在了章婷身上,目光瞬间从同情变成了警惕和害怕。 章婷双手蓦然握紧,心头涌起一阵惊慌。 她看着周围人的表情,硬是压下心底的慌乱,急忙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这么做,是他们诬陷我!” “诬陷?” 阮惜时一脚踢开面前的半截树干,就看见树干下压着小半张还没烧尽的符纸。 章婷瞳孔蓦然睁大。 怎么会,她画出的符纸用完就会烧尽,怎么会还在! 见到符纸,百姓们又是一片哗然! “真的有符纸!” “她没有撒谎,那,那真是玄术师干的?” “是这个女人?” “我都说了不是我!”章婷激动的嗓子都破音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找贴身丫鬟,想让她赶紧跑回去找老爷,可是那丫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心头更是发慌,脸涨的通红,连可怜的样子都忘了装了:“阮惜时,你说这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那你敢把你袖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给大家看看吗?”阮惜时看着她问。 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章婷一下子卡住了。 她下意识的去摸袖子。 然而阮惜时比她速度更快,已经几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章婷又气又急,用力想要抽出手。 然而阮惜时的另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袖子里,掏出了几张符纸。 “还真有!”有人惊呼,“真的是她!” “所以真不是观音娘娘降罪,而是她故意害我们!” “毒妇,毒妇啊!” 周围的谩骂传入章婷耳朵里。 章婷浑身发抖,猛然伸手去推阮惜时:“不是的,我没有!是她,一定是她故意把这些符纸放在我怀里的!我真的没有!” “还想狡辩。” 阮惜时被她推开也不恼。 她松开手,转身走回到傅云霆身边,目光冷然看着章婷:“既然你不到黄河心不死,那我就成全你。” 章婷骤然睁大眼睛。 她还要做什么? 阮惜时话音刚落,便见士兵们将一个人带进来,在看见这戴着面罩的男人时,章婷像是被抽出了骨头般,差点脚下一软,倒在地上。 怎么可能,她给了这人那么多钱,这样的乞丐,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不好好留着花,怎么会轻易背叛她? 她盯着那男人,咬牙切齿道:“阮惜时,你别以为你随便找个蒙着脸的人来,就能栽赃陷害我!” 她又对那男人道:“你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蛊惑了,我告诉你,我可是傅家的二夫人,你要是敢胡言乱语,说些莫须有的罪名,小心吃一辈子牢饭!” 到那个时候,有再多钱财,可都花不出去了。 她是在威胁这个男人。 一个流浪汉,有什么能比钱更重要的! 老六子沉默着没说话,却是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看见他这张可怕的脸时,周围又是一阵吸气。 大人急忙搂紧了小孩子,小孩子吓得把脑袋埋到了大人怀里。 却是有人认出了老六子:“他不是在观音院里点灯的那个吗?” “是啊,那天傅少帅他们追的人就是他!” “是他说傅少帅他们撞到了长明灯的,难不成都是假的?” 老六子看着众人震惊疑惑的神色,嗓音嘶哑的开了口:“那天在观音院里的事,都是我有意设计的,我知道傅少帅在抓人,我便假冒那个人,引他们来抓我。长明灯和供台,也都是我故意碰倒,栽赃在他们身上。” 第494章 父亲莫不是要包庇犯人? 老六子的话,犹如给平静的湖面投掷了一颗石子,引起轩然大波! “是你做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我的家人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老六子似乎早已猜到了百姓们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甚至在菜叶子砸过来的时候,躲都没有躲一下,任凭菜叶子重重砸在了他身上。 “各位。”阮惜时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心中的愤怒,但还是先听他把话说完。” 她转头看向老六子:“你告诉大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六子看了她一眼,又转向了站在对面的章婷。 章婷面色发白,双眼迸发出慌乱和恼恨,简直恨不得掐死他。 “是她,是这位夫人找到我。她说她听人讲我功夫厉害,所以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她办这件事。”老六子嗓音低缓,“她说,不伤人性命,只要在观音院里闹这一场就行了,可我没想到,之后就传来了桥梁坍塌和沉船的事情。我才知道,她让我做的事,只是铺垫而已。” 他那张狰狞的面孔,直直对着章婷。 章婷身体不由发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老六子的话,落在了章婷身上。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竟是会做出如此可怕残忍之事! “现在大家也听到了。”阮惜时道,“这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章婷!” 她指向章婷:“是她假借观音娘娘之名,行此杀人之事。” “各位的家人,亲朋,皆是被她所杀。” 阮惜时的话,像是点燃了燎原之火,引起了百姓们巨大的愤怒! “是她!是她杀了我们的亲人!” “她还敢假借观音娘娘之名,如此玷污观音娘娘,真是十恶不赦!” “我可怜的儿,就是被她害死的!我要杀了她,为我的儿子报仇!” “杀了她!” 一声声直冲云霄的怒吼。 百姓们的愤怒和痛苦,就连士兵也无法阻拦。 章婷恐惧的看着众人逼向自己,一双双怨恨的双眼,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吓得章婷几乎要魂飞魄散!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 章婷尖叫着,捂着肚子想要躲。 可是这四周都是人,她竟是避无可避! “不是我,你们相信我,不是我!”章婷苍白无力的喊着。 然而证据和证人都摆在眼前,她的辩解只是徒劳。 “唰!” 一颗白菜狠狠砸在了她的脸上! “啊!”章婷尖叫了一声,“谁敢砸我!” “砰!” 又是一颗西红柿,直砸在章婷身上,西红柿迸裂,红色的汁水溅了章婷一身! “啊啊啊不要!”章婷扯着嗓子喊,“我肚子里可是怀着身孕,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肚子里的可是经略使大人的孩子,要是我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家老爷会把你们都杀了!杀了!!” “啊你们别过来!” 章婷越叫越惨烈,四面八方劈头盖脸的有东西砸来。 还有失去亲人的百姓,疯狂的挤着士兵,一副要上前杀了章婷的模样。 “阮惜时,我要杀了你!”章婷一边捂着肚子,躲避疯狂砸过来的东西,一边歇斯底里的喊。 阮惜时站在傅云霆身边,眸色冰冷。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刚才那半截符纸,不是她的吧。” “这符纸生效了,自然就烧尽了。”阮惜时唇角微动,看向手里剩下的半张符纸,这符纸上的字迹,跟从章婷袖子里找到的截然不同,要是章婷仔细看的话,肯定能发现端倪。 “她做贼心虚,自然没工夫想那么多。”阮惜时看着章婷道。 章婷见避不开这些疯狂的百姓,竟是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喃喃念了一句,猛然朝着人群中丢去! “唰!” 凭空一道金光,和符纸相撞。 符纸像是忽然长了眼般,飞到了阮惜时手上。 阮惜时看向手里的符纸。 “这是噬魂符啊。”崽崽冒出声,“中了这张符的人,会被吞噬魂魄,想转世投胎都不行。啧啧,这个女人可真可怕。” “还真是不知悔改!”阮惜时嗓音冷冽道,蓦然一用力,捏碎了手里的符纸。 章婷见符纸没有奏效,怨恨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百姓们已经快要冲过来了,就在章婷慌乱无措的时候,忽的一队士兵从中闯进来,将章婷围在其中。 百姓们扔向她的菜被尽数挡住。 傅云霆看见这些士兵,眉头紧皱,脸色沉下来。 章婷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了一个走进来的眼熟身影,顿时露出狂喜的神色:“老爷!” 她的心脏几乎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看着傅经略使走近他,一下子扑过去:“老爷,您可算来救我了!” 她哭着靠在他怀里,见到刚才不见的丫鬟也正气喘吁吁的站在外头。 看来是这丫鬟见情况不对,跑去找的傅经略使。 这丫鬟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的,这时候倒是有点用处。 傅经略使搂住章婷,视线扫过她:“没事吧?” 章婷摇摇头,带着委屈的哭腔:“若是老爷再不来,我和孩子就要被他们给打死了!” “没事就好。”傅经略使说道。 “父亲。”傅经略使开口。 他眸光沉沉的盯着傅经略使:“我已经查明,章婷就是造成护城桥坍塌,还有沉船的凶手。” “我也听丫鬟说了。”傅经略使看了章婷一眼,沉声道,“我也没想到,她竟是会做出这种事。” 他顿了下,又看向周围愤怒的百姓:“但即便她做错了事,也该是送去警察局,而不是在这里,被这些百姓投掷侮辱。更何况,她还怀有身孕,若是伤到了肚子,出了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是总统命我负责调查的。”傅云霆冷冷道,“自是交由我军法处,为何送去警察局?” “这……” 傅经略使犹豫了一下,又看向怀里的章婷。 章婷听到军法处,吓得一把抓住了傅经略使的胳膊,拼命摇头:“老爷,我不要去军法处,他肯定会对我动刑的,我和孩子会死的!” 傅经略使抿了下唇。 见傅经略使不松手,傅云霆眸色更冷。 “父亲这样,莫不是要包庇犯人?” 第495章 我亲自带她去见总统 傅经略使脸色一僵。 他盯着傅云霆,双眸幽深如看不见底的古井。 片刻,他才稍缓神色,开口道:“我当然不会包庇她,既是做错了事,理应受到责罚,只是她如今还怀着身孕,军法处又是常年阴暗,我担心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危害。” 傅云霆眉头动了一下,唇角划过一抹讽刺:“您担心她的身体会受到伤害,但这些失去亲人的百姓呢?他们受到的伤害,不是更深吗?” “是啊!” 听到傅云霆的话,有人喊:“我们的家人都死了,她也该死!” “就是!”跟着有人怒道,“像她这样的人,生出来的也是个孽障,不如一起去死好了!” “你这个当官的,怎么能纵容这个害死这么多人的凶手!” “我看他们就是一丘之貉,应该把他也抓起来!” 傅经略使大概没想到,傅云霆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他下不来台,顿时双手用力握紧,脸色愈发难看。 “老爷~” 章婷见他不说话,生怕他真把自己送到军法处去了,更加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臂,带着哭腔道:“老爷,我肚子里的可是你的孩子啊,你一定要救救我们!” 听着她哭闹,傅经略使更是心烦意乱。 这还不都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事情! 原本以为她只是有一些小心思,没想到她竟然有胆子做出这些害死人的事来! 现在竟然还一口一个孩子,这是想把他也拖下水吗! 要不是因为她还有用处…… 傅经略使掩去眸底的暗色,开口道:“各位请放心,她虽是我的姨娘,但如果她做错了事,我傅某绝对不会包庇纵容!只是她怀有身孕,如今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实在不适宜去军法处。” 他顿了下:“不如这样,我亲自带她去见总统,由总统进行审判裁决,无论总统如何判决,我绝不会有任何异议!” 他看向周围:“各位认为如何?” “那我们也去,我们要听听总统到底如何判决的!” “对,我要也要一起去!” “我要为我的家人讨回一个公道!” 四周的呼声越来越大。 傅经略使脸色沉稳:“好,那就请各位做个见证。” 他说完,并没有看向傅云霆,转身就带着章婷离开。 那些百姓立刻蜂拥而上,瞬间将傅云霆带来的兵给隔开。 傅云霆和阮惜时对望了一眼。 总统的为人他们还是清楚的,一向公正严明,绝对不是傅经略使能够收买的。 傅经略使坚持要把章婷带去见总统,究竟是什么打算? “我们也去看看吧。”阮惜时说。 傅云霆额首。 他让人将老六子带上,同傅经略使一起去见总统。 傅经略使一路都扶着章婷,像是生怕她受伤一样,时不时还低头跟她说几句话。 傅云霆和阮惜时跟在后面,视线一直落在他们身上。 这一路倒是意外安稳,章婷似乎也老实了,没哭也没喊,像是已经认命了。 早有士兵前去总统府通报过,几人顺畅无阻的进了总统府。 百姓们则被拦在了总统府外。 有一些来看热闹的,见进不去就走了。 更多的则是失去了亲人的家属,没有得到结果,自然不愿意离开,就这么守在外面等。 有士兵领着傅经略使他们到了总统办公室。 刚到门口,章婷就像是被门口的一排士兵吓到了一样,脚步猛地一停:“我不进去……” “婷婷……” “我不进去!” 傅经略使还想跟章婷说什么,章婷却猛然甩开他的手,竟是转身想跑! 傅云霆伸手拦住她:“都已经在总统办公室门口了,你还想去哪儿?” “我都说了我不进去!” 章婷伸手去推搡他:“你让开!” “婷婷!” 傅经略使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沉声道:“你别害怕,有我在。” “老爷……”章婷仰起头看向他,脸上尽是恐慌。 “这里是总统府,很安全。”傅经略使说,“你放心,我相信总统一定会给出一个公平公正的判断。” 他说着,搂紧章婷,就朝着里面走去。 章婷缩在他怀里,紧张的跟着他往里走。 阮惜时看着他们的背影,蹙了蹙眉:“云霆,你有没有觉得,章婷的样子有点奇怪?” “许是她从没来过总统府,过于害怕了。”傅云霆道,“先进去再说吧。” 阮惜时点点头,跟着傅云霆一起走了进去。 总统正在处理公务。 他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他们来了,放下了手里的笔。 “我听说,今天在护城河发生了不少事情。傅经略使,傅少帅,你们两个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云霆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老六子也做了证。 总统并不意外,只是脸色微沉。 之前他就已经听傅云霆前来报告过,说怀疑这件事跟章婷有关,所以他才特批傅云霆设下此局,引章婷上钩。 但他没想到,傅经略使竟会为了一个姨娘,闹到总统府来! 他目光扫过傅经略使,落在章婷脸上。 章婷对上总统的眼神,身子蓦的瑟缩了一下。 傅经略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安抚,然后开口道:“总统大人,章婷她这一次的确是做错了事情,只是这一切也是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总统看着他,“什么意思?” “不瞒总统大人,其实章婷以前并不是如此的。她以前贤良淑德,连一只蚂蚁都不忍伤害,可自从她怀上身孕,就开始性情大变,甚至头脑都不清楚,会做一些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 傅经略使说,脸上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我问过医生,说她这是得了一种病,我日日找人看守她,没想到这些下人一时不察,这才酿成了大祸!” 性情大变?头脑不清楚? 听起来像是精神病似的。 阮惜时眯了眯眼。 之前在众人面前狡辩的时候,她看章婷头脑可是清楚的很啊。 总统也是皱了皱眉:“你的意思是,她这样,是因为得了病?” “是。”傅经略使额首,“总统大人,她之所以会生这种病,都是因为怀了我的孩子导致的。所以我不忍她去军法处受苦,才想到带她来见总统大人您。” 第496章 痴症 傅经略使说的情真意切。 总统眸光微沉。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章婷的所作所为,就不能以常理来判定了。 “总统府正好有军医。”傅云霆出声,他看向傅经略使,“既然父亲说章婷身体有异,正好可以请军医来看一看,说不定军医就能看好她的病呢。” 傅经略使神色冷静,丝毫不见惊慌:“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总统看着他们父子二人,转头对身旁的助手道:“去请秦军医过来。” 助手立刻领命去了。 章婷见到有人走过,身体又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快窝进傅经略使怀里去了。 没一会,秦军医就来了。 秦军医今年已是有五十岁了,据说从祖上就是学医的,也算是军医里资格最老的了,所以总统对他的态度也很客气。 “秦军医。”总统道,“你去看看这位章小姐,身体是否有佯。” “是。”秦军医闻言,扭头看向一旁缩在傅经略使怀里的章婷,走了过去。 见到有人靠近,章婷更是紧张的往傅经略使怀里躲:“他,他是谁啊,他要干什么?” “婷婷,你别害怕,这位是医生,是来给你看病的。”傅经略使低声安慰道。 “病,看什么病,我没病!”似乎是病这个字刺激到了她,她猛然抬起头,脸色愈发苍白,“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那些坏人是不是?他们又想冤枉我了!你也信他们的话吗?” “我不信,我当然不信。”傅经略使立刻哄道,“是我说错了话,这军医只是来帮你看身子的,你不是快生了吗,他要帮你检查身体啊。” “检查身体,对,检查身体。” 章婷重复着,紧绷的身子慢慢的平复下来。 傅经略使松了口气,看向秦军医微微点头。 秦军医这才走上前,平和道:“请章小姐将手伸出来。” 章婷又转头看了傅经略使一眼,见傅经略使点头,才慢慢伸出右手。 秦军医两根手指轻轻放在她脉搏上,微微眯起眼睛。 章婷的手一直在抖。 一开始还只是细微的颤抖,后来抖的越来越厉害。 秦军医皱了皱眉,看向她:“章小姐,你抖成这样,我没办法帮你把脉,请你先平静下来。” “平静,平静……” 章婷喃喃重复着。 她盯着自己的手腕,仿佛真的企图让自己平静,可是手反倒越来越抖。 她似乎开始焦躁起来,另一只手抬起来,按住了自己发抖的手臂。 可是越按,她越是抖。 忽然间,她好似崩溃一般,猛然甩开了秦军医的手:“不行,不行,我控制不了自己!老爷,为什么我的手一直在抖?” 秦军医被她甩的踉跄了一下,要不傅云霆在背后扶了他一把,他估计这把老骨头都要摔断了。 “没事的,只是你太紧张了而已。”傅经略使依旧很耐心,“你怀着身孕,心情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别担心。” “是吗?”章婷盯着他,似乎想从他眼里看出这些话是真是假,傅经略使神色坦然,仿佛对她这样子已是司空见惯了。 “对,是的,我还怀着孩子,所以心情不稳。我怀着孩子……” 明明傅经略使没有回答她,可她却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她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露出了慈母般的微笑,然后又缓缓抬起头,就看见了对面紧盯着她的傅云霆和阮惜时。 她神色骤然大变,竟是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重重撞在了傅经略使身上:“老爷,是他们,他们诬陷我!他们要害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她猛然转身,双手握住傅经略使的手臂:“老爷,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 “那这些符纸,你怎么解释?”阮惜时忽的出声。 “符纸……” 章婷身体僵了一下。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阮惜时,脸上神色几番变化,才慢慢道:“符纸,我有符纸,我有很多符纸……” 她说着又伸手去掏袖子,然而却掏了个空。 她像是想起什么,蓦然盯着阮惜时:“是你,是你把我的符纸都拿走的,你是个坏人!你还给我,你把符纸还给我!” 她竟是想冲上前,却被傅经略使一把抓住。 “老爷,姐姐拿走了我的东西!”章婷被抓住挣脱不开,转头看向傅经略使,手指着阮惜时的方向道,“老爷,姐姐要杀了我,他们要一起杀了我!老爷你救我,你救救我们!” 她的神色几近癫狂。 “好,我知道,你别害怕,有我在。”傅经略使将她搂进怀里,不断的轻拍着她,一边看向总统道,“总统大人,您也看见了,她现在就是这副模样,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情绪非常不稳定。” 他顿了下:“其实之前章婷的生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我想这或许会是遗传。” 阮惜时瞥了他一眼。 章家的情况,没想到傅经略使倒是挺了解的。可是柳湘湘的疯,是因为内心有鬼,可不是什么病理原因。 傅经略使的话,总统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秦军医道:“秦军医,你觉得章小姐情况如何?” “这……” 秦军医犹豫了一下,才道:“刚才章小姐一直乱动,我只感觉到她脉搏跳动有些紊乱,再加上她这样的表现,其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我想或许,章小姐是遗传了痴症。” 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疾病。 这种疾病,检查也很难得出正确与否的结论,只能从病人的表现上看出。 阮惜时蹙了蹙眉。 “那患有这种痴症,可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总统问。 秦军医道:“患有痴症之人,行为思考皆异于常人,所行之事也是较为特殊。” “那是否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傅经略使忽的出声询问。 秦军医看向他,摇了摇头:“患有痴症者,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傅经略使神色微松。 “那这种痴症,可有什么治疗的方法?”总统又问。 “我想,章小姐患有痴症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她怀有身孕,情绪不稳定导致的。等章小姐生下孩子,兴许就能恢复正常。”秦军医说,“这种情况,也在不少妇人身上出现过。” “我知道了。”总统抬手,“行了,你先出去吧。” “是。” 秦军医转身离开了。 总统看向傅云霆,两人视线对上。 傅云霆眸光微沉。 总统也是脸色微异。他又转而看向傅经略使:“如此看来,章小姐的确是身体有异。” 傅经略使微微低头:“总统大人,我知晓章婷这一次犯了错事。可她所做之事,皆非她所愿,更无法控制,所以还请总统大人特允,让我带她回家,严加看管治疗。” 第497章 每个人赔偿一千块大洋 “带回家?” 阮惜时出声。 她嗓音凉薄,看着傅经略使:“父亲的意思是,那些百姓的死,就这么过去了?” 傅经略使从未听阮惜时这样对他说过话,脸色不由沉了沉:“此事非章婷所愿……” “就算非她所愿,也是她造成的。”阮惜时道,“外面还有那么多家属在等着总统大人还他们一个公道,难不成就让总统大人告诉他们,因为凶手身体有佯,所以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傅经略使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和傅经略使的关系,已经不可能恢复如初了。更何况,阮惜时到现在也无法忘记,他害死傅云霆的事情。 阮惜时不想再继续跟他虚以为蛇了。 傅云霆忽的往前走了一步,不动声色的将阮惜时挡在他的身后:“的确,父亲也该跟外面那些百姓一个交代。” 傅经略使眸中浮出一抹暗色。 但他很快就掩去了神色,转头对总统道:“章婷是因为怀了我的孩子,才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做错事情,我也有责任,我自然不会推卸。总统大人,我会给予那些家属相应的赔偿,还有护城桥,我也会派人修好。” 总统看着他,沉吟了几秒才道:“光是赔偿还不够,现在这件事,已经激起了民愤。如何平息众怒,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他这么说,就算是松口了。 毕竟章婷现在情绪不稳定,又怀着身孕,真关起来,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就是一尸两命。 即便他是总统,也不能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强制将人关起来。 何况按照律法,有精神病以及怀有身孕的人,也不能直接关押,尤其这章婷还占了两处。 “是,我明白。”傅经略使搂着章婷的手微松,沉声应道。 总统点点头,又看向章婷。 他犀利的目光,看的章婷身子一抖,又往傅经略使怀里使劲缩了缩。 “既然你说章小姐快要生产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放个假吧,好好看着章小姐,别再让她生出什么祸端来。等生完了孩子,再让医生好好给她看看。”总统道。 傅经略使眸光微沉,手指微微握紧,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多谢总统大人体恤。” “行了,这件事就先这样吧。”总统对助手道,“派一些人保护经略使出去,门口还有不少百姓,免得产生碰撞。” “无妨。”傅经略使却道,“我理应给他们一个交代。” 总统看他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那就随你心意吧。” 说着又对傅云霆和阮惜时道:“你们两个先留下。” 傅云霆额首:“是。” 总统又看向老六子:“你也留下吧。” “是。”老六子嗓音嘶哑道。 “那我和婷婷就先告辞了。”傅经略使带着章婷离开。 总统抬了抬手,示意助手还是带人去守着他们一点,免得万一再伤到人,又或者章婷肚子出什么事,徒增麻烦。 傅经略使带着章婷一出门,果然是遭到了围攻。 “她怎么出来了?” “难不成总统就这么放了她?” “那我的丈夫呢,我丈夫就白死了?” “还有我的孩子!” 百姓们狐疑的盯着他们,越来越激动。 士兵们急忙拦住他们。 傅经略使却带着章婷走上前,鞠了一躬,才将之前对总统说的话,又对他们说了一遍:“我的夫人自从怀上身孕后,就患有痴症,时常头脑不清楚,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而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看管不利,是我的责罚。我在这里许诺各位,只要家中有人因此事过世的,我会每个人赔偿一千块大洋。” 一千块大洋! 这价格令众人心头一惊。 这平民百姓,一个月也就只能花到三五块大洋,要是再多一些的,一年也就七八十块。 一千块大洋,很多人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攒不到。 有些人心头动摇了。 毕竟人已经死了,就算章婷坐牢,他们也回不来了。 而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很多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许多妇孺只能等着饿死,但如果有了这一千块大洋,她们就能活下去了。 “我才不要你的臭钱!”一个老妇人忽的骂道,“我儿子都不在了,要钱有什么用!” “还有我夫人和孩子,她们都在那艘船上!”另一个男人也痛心疾首道,“我不要钱,我要她赔命!” 傅经略使的视线一一扫过那几个人,没有说话,只等他们稍微冷静下来,才开口道:“我知道各位亲人的痛苦,可我的夫人,她现在肚子里也怀有一个新的生命。我们并非要推卸责任,只是此事的确事出有因,倘若各位仍是不愿原谅的话,我愿意替她承担各位的任何责罚,希望各位可以看在她是一个即将生孩子的母亲的份上,可以放过她。” 他说着,还将章婷护到了自己身后。 那老太太和丈夫看着如此情真意切的傅经略使,一时竟是无言。 章婷在后面,一脸害怕和恐惧,手指紧紧攥住傅经略使的袖子。 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她头上流出了越来越多的汗,忽然间弯下了腰,直呼肚子痛:“疼,老爷,我好疼!” “婷婷!” 傅经略使吓了一跳,赶紧扶住她:“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那几个仍是不甘的百姓道:“我现在要送她去医院,等改日,我定会亲自上门赔罪!” 他说着,在士兵们的开路下,急切的抱着章婷上了车。 百姓们看着车子绝尘而去,面面相顾。 他们心中颇为复杂,最终还是各自离开了。 总统府外安静下来。 助手也回到总统身边,将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告知。 总统听的神色微异,看向傅云霆道:“我倒不知,你父亲竟是如此深情之人。” 傅云霆听到这话,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毕竟他生母已经死了,而傅经略使曾经看起来那么深爱他的夫人,现在不还是关在了后院里,宠幸一个姨娘。 好在总统也没有多说这个,而是看向老六子道:“老六子,我问你,你之前说是章婷联系你,给了你一笔钱,让你帮她做事。当时章婷的样子如何?” 他留老六子下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老六子沉思片刻,斩钉截铁道:“当时她的状态和常人无异。” 总统眸色深邃起来。 第498章 暂时的平静 总统并不太相信傅经略使说的话。 但痴症的确无法直接测出真假,何况章婷怀有身孕,更无法使用一些手段逼问。 老六子的话,证明了这一点。 “这一次你愿意出来作证,足可见你有心向善。”总统道,“你的要求,我也听云霆说了,我已经派人安置好了那些老弱妇孺,一些还能工作的,也安排去工厂做工了。日后他们的生活,你不必忧心。” 总统的话,令老六子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生出了一丝光芒。 他沙哑着嗓音道:“谢谢总统大人。” “把他带下去吧。”总统说。 士兵将老六子带了下去。 办公室只剩下总统,还有傅云霆和阮惜时三个人。 总统身体松懈了几分:“你们这次做的不错,这么快就替自己洗清了冤屈。不过这一次,云霆,你跟你父亲恐怕没那么容易和解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傅云霆神色未变:“我同他的理念不同,早晚会有这一天。” 总统目光幽深落在傅云霆脸上,片刻眉宇稍稍舒展开来:“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你的情绪。” 他顿了下,又道:“这件事既然跟你有关,还是你负责监工吧,一定要尽快将护城桥修好,还有百姓的安抚问题,不要造成更大的矛盾。” “是。”傅云霆道。 阮惜时看了眼傅云霆。 这件事总统交给傅云霆去做,就证明他非常信任傅云霆。 阮惜时想到上一世,傅云霆从少帅,再到督军,想必其中也离不开总统的赏识。 她正想着,就见总统看向她道:“傅少夫人,云惜前几日还曾提到你,说最近你都没来找她,是不是忙于功课没时间,她可是想你想的很呢。今天正好有空,不如你去见见她吧,她就在边上休息室。” 阮惜时听出总统弦外之音,想必是有什么事想跟傅云霆单独说,便顺着台阶道:“我也好久没见云惜姐了,那我现在去看看她。” 说着她看了傅云霆一眼,离开了总统办公室,朝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的门没有关严,她轻轻推开门,就见萧云惜正靠在沙发上,手里翻阅着什么,眉头紧蹙着。 听到门开的声音,她蓦然抬起头,眼里的冷厉一闪而过,在见到阮惜时时,又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惜时!” 她站起身来:“你跟老郑谈完了?” “嗯,”阮惜时点点头,“你也知道这事了?” “什么事都瞒过我的眼睛啊!”萧云惜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回来递给她,“坐啊。” 阮惜时接过茶,坐了下来。 “我本来也想去听的,结果老郑说这毕竟关乎傅经略使,我又不负责处理这些事,跟过去听不太好,我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了。”萧云惜也坐下来,看着她问,“我听说,这些事都是你那个继妹害的,老郑最后怎么处理的?” “傅经略使说,他会给那些人赔偿,护城河他也会负责修复。至于章婷,军医检查说她有痴症,加上又怀有身孕,只能让傅经略使带回家严加看管了。”阮惜时简明扼要的说。 “就这样?”萧云惜瞪眼,“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这也只是暂时的。”阮惜时淡淡道,“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 “那就好。”萧云惜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是这么轻易就认输的人!” 阮惜时轻轻笑,低头抿了一口茶:“你刚才在看什么,看你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还不是那些糟心事。”提到这事,萧云惜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之前黎城内乱的事情吧。当时我和老郑过去坐镇,好不容易平息了内乱,结果发现里头还混了不少扶罗的奸细。这扶罗表面上是要跟我们交好,其实背地里一直在搞小动作。对了,那一次你家傅少帅不是还去了吗,老郑还夸了他来着。” 这事阮惜时也知道,她点点头:“嗯,我听他说起过。” 她顿了下:“但黎城那边现在不是平息了吗?” “内乱是平息了,但有一些扶罗人还隐藏其中,难以发觉。有一些奸细,还从黎城混到了云城来,一直潜藏在云城中,在两地互通消息。”萧云惜道,“我手下的人一直在查这些事,前几日发来了电报,说有线索了,但是这几日就没消息了。我心中不安,就另外派了人去查,才知道之前那几个特工都死了。” 难怪萧云惜刚才脸色不好看。 阮惜时眉眼也沉下来:“那要真是这样,说明云城里果然有另一派势力,一直在清除我们的人。” 萧云惜眸光微暗,又转头看向茶几上电报。 “只怕,云城平静不了几日了。” …… 傅经略使带着章婷回到傅府。 他将章婷径直带到了偏院。 一进屋,章婷就难掩得意邀功之色,对傅经略使道:“老爷,我的表现不错吧,连军医都骗过去了!” “那是因为你怀着身孕,他不敢多碰你。”傅经略使脸色仍是不太好看,“若真是仔细检查起来,怕是也瞒不过。” “不管怎么样,起码总统没有将我关起来啊!”章婷倒是很想得开,“这次只是我运气不好,那张符纸没有烧尽,让阮惜时找到了证据,等下一次——” “你还想有下一次?” 傅经略使厉声打断了她的话。 章婷被吓得身子一缩,看见傅经略使盛怒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急忙弥补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老爷,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她声音软下来,撒娇的拉住傅经略使的胳膊:“老爷,你就看在这次没酿成什么大祸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没酿成什么大祸?”傅经略使脸色更加阴沉,“几百条人命,在你眼里,不是什么大祸?” “我……”章婷的确不在意这些人命。 对她来说,只要能达成目的,死了人又怎么样! 傅经略使看着她,深吸了口气,才将杀意压在眼底,沉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张天师的事情?” 他从没告诉过章婷关于张天师的事。 她是从哪里知晓,还做下了部署的? 第499章 你没有给我写过信? 章婷听到傅经略使的问话,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她攥着他衣袖的手缓缓缩了回来,手指蜷缩在一起,咬了咬唇没吭声。 傅经略使皱起了眉头,语气严厉了几分:“说!” “是,是信!” 章婷被一吓,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又露出懊恼的神色。 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这下老爷肯定会更生气了。 信? 傅经略使一怔,盯着她:“什么信?” “就,管家送来的。”章婷低着头小声道,“那天早上我看见管家要送信给老爷你,我就拿过来了,然后看了一眼……就看见是张天师写的,我才知道姐姐他们一直在找张天师,我就……” 她就正好借此,设下了这个连环局。 她本以为是天衣无缝,要不是那个老六子口风这么不严,她也不至于会落到现在这样。 “信放在哪里?”傅经略使问。 “就在我房间抽屉里。”章婷立刻道,“我马上就去给老爷拿来。” “不用了,我会派人去找的。”傅经略使说,“你先去休息吧。” “好。”章婷顿了下,又低头嗅了嗅身上烂菜叶的臭味,嫌恶的放下手,“我想先去洗个澡。” 这身上的味道,她实在受不了了。 傅经略使看着她,眸色幽沉:“去吧,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只要你不出这个院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章婷神色一变。 “什么意思?” 她环视了一眼偏院,面色发白:“老爷,你要让我住在这里?” “这一次你做错了事,总统是看在你怀有身孕,还有得了痴症状态的份上,才同意我把你带回家中。” 傅经略使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被总统知道了,只怕你免不了牢狱之灾。” 听着傅经略使严肃的话,章婷一下子慌了! “可老爷不是说了赔偿他们了吗?而且我也差点被打了!”章婷扯着衣服说,“我身上到现在还留着那股菜叶子的味道呢!” “赔偿那是我的事情,毕竟伤人的是你。”傅经略使沉声道,“何况我答应了总统,会严加看管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这里,哪也不要去!” 他说着见章婷害怕的样子,又缓了神色:“等风头过去了,我再放你出来。” “可我不想待在这里!” 章婷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老爷,之前医生都说过了,怀孕的人要多走动的。而且我要是都不出门,之前我结交的那些夫人,肯定都不记得我了。我好不容易跟她们处好关系……” “你现在还想着这些!”傅经略使太阳穴突突直跳,“你出事的时候,那些人有帮你说一句话吗?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保住你这条小命!” “可,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得痴症啊!” 章婷可了半天,终于支吾出这句:“老爷,这些不都是我们骗总统的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我关起来?” 傅经略使听到她的话,脸彻底沉下来。 她竟还敢说出这样的话,这要是放她出去了,给总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说谎,那他这官,怕是也做到头了! “来人。”傅经略使冷声道。 一直守在不远处的丫鬟立刻小跑过来,后头还跟着几个下人。 “老爷。” “把章姨娘送进房间,从现在开始,不允许她踏出房间半步!”傅经略使沉声道。 “是!”丫鬟立刻低头,伸手去拉章婷。 “老爷!” 章婷气的喊道,还想要甩开丫鬟的手,可很快又被其他下人给抓住了,硬是被拉去了房间。 门砰的一声,被无情的关上了。 章婷在里面砰砰直敲门,显然还不死心。 傅经略使神色冷戾。 他转而看向那些下人:“告诉所有人,章姨娘身怀六甲,得了痴症,从今日起,除了给她送饭外,府中众人,不允许和她有任何交流!” “是。” 下人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傅经略使没有再看那被关上的门一眼,甩袖离开。 他亲自去了一趟章婷的房间,在抽屉里搜了一遍,却也没有见到她说的什么信。 他喊来了管家:“章婷说,你给过他一封信,可有其事?” “是有这么一件事。”管家点头道,“说是给老爷的,章姨娘说,她正好要去老爷房间拿本书,就把信拿走了。” 看来章婷所言非虚。 何况她现在想讨好他,没必要撒谎。 那这封信呢? 傅经略使盯着抽屉,若有所思。 让管家离开后,傅经略使回到房间。 没一会,一道身影就从窗户跃了进来。 傅经略使目光冷然:“办好了?” “放心吧。”来人关上窗户,从幕帘后走出来,竟赫然是失踪多日的张天师,“我已经在偏院里加了封印,就算她懂玄术,也出不来。” 他阴鹫的目光落在傅经略使脸上:“真没想到,这次险些被你的女人摆了一道。” “还好你提前离开了观音院。”傅经略使沉声道,“你不该写信给我的。” “写信?”张天师皱眉,“什么信?” “不是你写了一封信给我,说你发现傅云霆查到了你,所以才离开观音院的吗?”傅经略使看他的表情,意识到不对,“你没有给我写过信?” “我要找你,直接来就是,何必要多此一举,平添麻烦?”张天师摇摇头。 “这么说来,那封信,是有人故意交到章婷手上的。”傅经略使脸色骤然沉下来,“这个人能知道我不在家的时间,还能精准的把握住章婷的心理……”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 最令他不安的是,这个人还潜藏在暗处。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人想要对付的,是他,还是傅云霆? 张天师皱紧眉头:“我不管你树了多少敌人,别把麻烦惹到我身上。” 他顿了下,嗓音又低了几分:“对了,我最近查到了一些关于鬼王的线索。” “什么?”听到张天师提起鬼王,傅经略使立刻就将信的事先压了下去,急切道,“你查到鬼王在哪了?” 第500章 第一场战争打响了 “只是有了一点眉目。” 张天师道:“前几日,我手下的人,找到了之前去过清水村的一个商队。” “商队?”傅经略使疑惑,“清水村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商队怎么会去?” “我也疑惑过,但后来我找到了那只商队,才知道,原来这清水村,可是卧虎藏龙。”张天师眯了眯眼,“你应该知道,有名的大盗赵跖吧?” “听过。”傅经略使额首,“这赵跖据说是专偷有钱人,劫富济贫,所以虽然是个盗贼,但在民间的威望很高。只是后来,他突然销声匿迹,据说是被仇家秘密给杀了。” 他顿了下:“难不成,他没死,而是躲在了清水村?” “是。”张天师道,“他偷了东西,总要销赃,变卖成钱财,因此便结识了这商队的领头。之前赵跖偷得东西,多半都是卖给他的,他再给卖到海外去,大赚一笔。” “所以他去清水村,就是为了找赵跖。”傅经略使道,“可赵跖既然藏在了清水村里,那就是金盆洗手不做这行了吧?” “的确是不做这行了。但这商队来找他,是为了让他鉴宝。”张天师说,“赵跖见过许多宝物,那双眼睛就是个天生的鉴宝工具,这商队的东西多半都来路不明,不能找正规的地方鉴宝,就只能找他了。赵跖欠了这商队的头领不少人情,所以偶尔也会帮他忙,顺便赚点生活费。这一次,我也是找到了这个商队,打听到了一些事。” “你是说,关于阮惜时的?”傅经略使盯着他,“那跟鬼王有什么关系?” 张天师露出神秘的神色:“那头领嘴巴严得很,我还是从另一个人嘴里得知,他们去清水村的时候,也见过阮惜时不少次,听她喊过赵跖叫叔叔,另外之前有几次在村子里休息的时候,也见过村子里其他人,就是没见到有什么厉害的玄术师。” “会不会是商队的人没看见?”傅经略使思忖着,“我记得她说过,她的师父是一个云游的玄术师,所以可能商队去的时候,他不在村子里。” “但他每一次去,都没有见过有任何一个玄术师。”张天师道,“他还说,有一次他们让赵跖鉴宝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一个半人高的青铜花瓶,砸到了赵跖。当时他们都在,若是阮惜时那时候就懂玄术了,不过是挥一挥手的事情,怎么还能任凭她二叔受伤?” 傅经略使陷入沉思。 “而且,”张天师顿了下,“其实今天我也在护城河,我看见章姨娘用玄术的时候,她也同样用了玄术阻挡。她并未使用符纸,而是用的隔空画符的本事。这隔空画符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到的,如果她在清水村的时候,真的从未学过玄术,那么她回到云城,突然间有这么强大的玄术,要不她天赋异禀,要不然就是有什么从旁助力。” 他看着傅经略使:“你还记得,是谁帮你找回了镇压鬼王的盒子吗?” “是云霆。”傅经略使神色微变,“不会是云霆他……” “我不知道二公子知不知情,但倘若在二公子找寻这盒子的期间,他和阮惜时有什么接触的话,这鬼王就很有可能在阮惜时手上了。又或者,根本就是二公子被她蛊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阮惜时控制住了鬼王。” 张天师嗓音低冷:“何况之前我和她交手的时候,就感觉到她身上灵力惊人,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么强大又纯粹的灵力?除非是走了旁门左道!” 他一直为自己在阮惜时手上受伤之事耿耿于怀。他苦心修炼了这么多年,竟是差点败在了一个小丫头手里! 他只能用鬼王在阮惜时手里这个想法,才能说服自己,他并非是输给了一个小丫头,而是输给了传闻中最残忍嗜血的鬼王! 傅经略使却冷静很多:“但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他道,“还是要找到切实的证据,有什么办法,能证明鬼王在她手里吗?” 张天师转头,看向摆在屋子中间的黑盒子,眸中泛起阴冷的光。 “我有一个办法。” …… 半个月后,第一场战争,终于打响了。 扶罗人乔装成了平民,潜伏在黎城火车站,拿出枪对普通百姓疯狂的扫射。 一瞬间,火车站尸山血海,哭嚎不断。 阮惜时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学校里。 她并不意外。 自从上次傅云霆和总统谈话之后,他就取消了假期,开始日渐忙碌起来。 傅云霆告诉过她,扶罗人野心昭着,表面上只是隔海模拟演习,但再过不久,恐怕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总统给了他更大的权力,让他带领士兵,专门清剿扶罗奸细,不过小半月的功夫,傅云霆就揪出了二十三人。 但这终归还是没有阻挡扶罗人的昭昭野心。 虽然这次是在黎城,但火车站是来往黎城和云城的交通枢纽之一,在火车站动手,要杀的就不止是黎城的人了。 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大家都赶紧回家吧。”老师说道,“如果家人有空的,可以去给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你们。如果不方便的,也赶紧想法子回去,待在家里别出来。” 老师这番话,更是烘托了紧张的气氛。 宋玉霜也是面容紧绷,转头问阮惜时:“二表哥现在能来接你吗?” 阮惜时摇摇头:“他现在恐怕没空。” “那我送你吧。”宋玉霜顿了下,想想还是不放心,“不然你还是来我家住吧,总比你一个人待在家里好。” “不了,我不放心云霆,我想回家等他。”阮惜时说。 见她坚持,宋玉霜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她送回了别馆,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每天都给自己打个电话。 “要是哪天你忘了给我打电话,我就是绑也要帮你绑来家里!”宋玉霜说。 她不放心的看着阮惜时锁好了门窗,才坐车离开。 路上到处都是人,有不少小贩还不怕死的在街边叫卖。 云城一直很和平,许多人没有经历过战争,他们不知道,战争有多么残酷,多么可怕。 他们以为,军政府很快就能摆平这一切。 甚至于,他们觉得,这张战争,不一定会祸及云城。 宋玉霜听到车窗外喇叭呜呜的叫,却听不清在喊什么,正好碰到红绿灯停车,宋玉霜摇下车窗,看向外面。 此时天还没有黑,太阳还没有落山,看起来似乎很平和。 “砰!” 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传来。 第501章 碰到枪杀 温热的鲜血,溅射在了宋玉霜脸上。 宋玉霜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的女人。 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女人捂住脖子,露出茫然和不可思议的神色,骤然倒了下去。 “杀人了,杀人了!” “救命啊!” “是扶罗人,一定是扶罗人来了!” 尖叫声,奔跑声,还有人直接从女人的尸体上踏了过去。 耳边是广播不断循环的声音:“云城现处于警备状态,请所有人勿要在街上逗留,尽速回到家中!再重复一遍,云城现处于警备状态——” 宋玉霜猛然摇上了车窗。 “开车。”她出声道,声音异乎寻常的冷静。 此刻红绿灯只是摆设,人们互相推挤着,也不管车辆了,恨不得此刻插上翅膀飞回家中。 之前那些悠哉的小贩,此刻连摊位也顾不上了,卷着东西就往家里跑。 车外又传来砰砰的几声枪响。 司机胆战心惊的踩着油门,艰难的在夹缝中穿行,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宋玉霜直直的挺着背,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她看见有士兵赶了过来,似乎在追捕什么人。 还有士兵在维持秩序,然而对于已经处于慌张当中的人们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 不知多久,司机才驶离了这条路,开到了更加宽敞的大路上。 喧闹似乎一下子远离了。 司机也松了口气:“小姐,没事了。” 听到没事了,宋玉霜身子微微松了一些,原本紧绷的后背才往后靠去,手指摸了摸脸。 指腹沾上了血。 宋玉霜盯着手指上的血看了几秒,像是眼睛被什么灼伤了一样,迅速放下了手,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梧桐树飞速的掠过。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梧桐树的叶子也开始掉落,满地铺陈出厚厚的一层。 司机半刻不敢松懈,很快车就开到了宋家门口。 此时,天已经黑了。 看见熟悉的家门,宋玉霜一直提着的心,才真正落到了实处。 她都没等司机,就迫不及待的拉开车门下了车。 “玉霜!” 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 宋玉霜惊讶回头,看见萧棋薄唇紧抿,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萧棋?”宋玉霜讶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去了你的学校,发现你的学校已经没人了,我不放心你,就来这里看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萧棋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呼吸骤的一停,“你受伤了?” 宋玉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脸,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脸上的血吗,这不是我的。” 她眼神黯了几分:“我在街上碰到了枪杀,那女人就实在我车窗外。” 听到不是宋玉霜受伤,萧棋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他脸色微沉:“我刚才赶过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不过犯人已经被控制住了,据说是个装成普通百姓混进来的扶罗人。” “又是扶罗人。”宋玉霜咬了咬唇,看着萧棋,“云城是不是也快要打仗了?” “早晚的事情。”萧棋沉默了几秒,又道,“时间不早了,你父母该担心了,赶紧进去吧。” “你不进来坐坐吗?”宋玉霜问。 “怎么,这就打算把我们的事情告诉你父母了?”萧棋竟然还有心思打趣。 “才不是呢!”宋玉霜脸颊一热,刚才还紧张的心情,因为他这句话顿时烟消云散了,“我们不是说好了,等谈一段时间,稳定下来,再告诉父母的吗?” “我知道,就是跟你开玩笑。”萧棋挑了挑眉,“行了,你赶紧回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好。”宋玉霜又看着他小声道,“那最近你是不是也不能来看我了?” “最近不太安稳,还是别出来了。”萧棋顿了下,似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他看着宋玉霜俏丽的面孔:“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我再走。” 宋玉霜轻轻点头。 她又依依不舍的看了萧棋一眼,才转过身去。 走到门口,她又忍不住回头看向萧棋:“你一定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萧棋唇角翘了翘。 宋玉霜得到保证,才稍稍心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棋今天的样子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瞒着她一样。 但再看萧棋,他脸上带着笑意,也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 宋玉霜抿了抿唇,还是转身进去了。 看着宋玉霜关上门,萧棋转身回到车前。 招财进宝正在车跟前等着,见他回来,招财惊讶道:“您特意来看宋小姐,这么快就回来了?” “爷还要赶火车呢,哪能待这么久!”进宝白了招财一眼,才又对萧棋道,“爷,您不告诉宋小姐要回黎城的事吗?” “不了,现在告诉她,只是徒增她的担心而已。”萧棋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要不是担心老头的安危,我才不会回去。” 他看了眼怀表:“时间不早了,走吧。” 招财立刻拉开了车门。 萧棋坐进车内。 招财进宝也赶紧上了车,朝着火车站驶去。 …… 阮惜时回到家,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傅云霆也没有回来。 阮惜时给傅云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也没有人接。 她心里头有些焦急。 但她也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外面不安稳,还不知道情况究竟是怎么样的,她要是贸然出去,可能会给傅云霆带来麻烦。 但她也没办法安心睡觉。 她只能坐在沙发上等。 约莫等了半宿,她听到电话响了。 叮铃铃的电话声,响彻在空荡的客厅里,令阮惜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她看着电话机,不知道这个电话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过了几秒,她才接起电话。 “喂?” 只一个字,就让阮惜时骤然安下心来。 “云霆。”她双手握紧电话筒,鼻头微微泛酸,“你跑哪儿去了?” “黎城火车站的事,你听说了吧?”傅云霆那端滋啦啦作响,像是电流被干扰了,“我临时被调派来黎城了,走得匆忙,本来想到了给你打电话的,但这边电路出现了问题,现在刚接上电。” 他沉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第502章 加密电话 “你没事就好。” 阮惜时握着电话筒的手稍松:“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别担心。”傅云霆道,“我能应对。” 阮惜时点点头,旋即想到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傅云霆说,“你们学校应该暂时休课了吧?你最近不要到处乱跑,如果无聊的话,就去宋家住一段时间。” 阮惜时其实不太想去宋家住,她想留在家里等傅云霆回来。 她不想傅云霆从外面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冷锅冷灶,一个人都没有。 但她也不想傅云霆为她担心,所以还是答了一声“好”。 傅云霆又道:“你去宋家以后,记得跟我说一声,以后每天我都给你打电话。” “那样会不会不太好?”阮惜时担心,“你那边是军用电话吧,我怕被窃听。” “我已经让人加密了。”傅云霆道,“不会有其他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这也太麻烦了。”阮惜时不想他弄得太特殊,以免遭人诟病。 “只有知道你安全,我才能安心。”傅云霆坚持。 电话筒贴着阮惜时的耳朵,仿佛是在她耳边低语。 阮惜时心头涌起一阵暖意:“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两人的呼吸在电话两端交织在一起。 他们的话已经说完了,却谁也不舍得先挂上电话。 还是阮惜时先开了口:“我有点困了。” “那你去睡吧。”傅云霆说。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阮惜时说完,没有再停顿,挂上了电话。 她怕这个电话再打下去,两人一晚上都不会挂断。 她没什么事,明天还可以休息。但傅云霆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她不想耽误他的睡觉时间。 然而阮惜时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心里一直想着傅云霆,想着黎城此刻的情况,一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之后的几天,云城又发生了几次扶罗人袭击的事件,不过很快就平息下来。 云城在这片暗流汹涌下,保持着暂时的安稳。 但学校还是没有复课。 毕竟黎城那边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谁也不能确保,下一秒扶罗会不会大举进攻云城。 阮惜时在家里得不到消息,之前总来推销订报纸的小童也不来了。 阮惜时还是决定听傅云霆的,去宋家住一段时间。 她一个人待在家里,难免会胡思乱想,有宋玉霜在一起聊天,还能排解一二。 最主要的是,在宋参谋身边,她能得到更多消息。 她想去宋家小住的事情跟宋玉霜一说,宋玉霜顿时高兴不已:“阿爹姆妈一直担心你呢,你能原来过来住真是太好了!” 宋玉霜道:“阿爹说下午去接你,你别自己出门,不安全。” 果然第二天下午,宋参谋长早早的就来接阮惜时了。 “看样子气色还不错。”宋参谋长仔细端详着她说,“我还担心云霆不在家,你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阮惜时抿唇笑。 虽然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很感动宋参谋长的关心。 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缺失的父爱。 “你跟玉霜一般大,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宋参谋长也笑道。 看宋参谋长心情似乎还不错,阮惜时眸中波光微荡:“您最近有听说黎城那边怎么样吗,我很担心云霆。” “黎城那边啊。”提到黎城,宋参谋长脸上的笑顿时隐去了几分,看了她一眼道,“黎城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说是抓到了不少扶罗人,也平复了几个区域,不过详细的情况,还是要等黎城那边发战报回来才知道。” 宋参谋长说的很含糊,想必是怕阮惜时担心。 但阮惜时还是从他微妙的表情里,猜到这场战争没那么容易平息。 扶罗人既然发动了战争,说明是已经做好了部署。 现在就看,能不能将战争控制在黎城之内了。 阮惜时跟着宋参谋长回了宋家。 她一到宋家,就给傅云霆打了电话。 “你去宋家就好。”傅云霆语气似乎很欣慰,“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黎城那边情况怎么样?”阮惜时问他。 既然是加密的电话,阮惜时也不再绕圈子。 “挺好的。”傅云霆跟之前几天说的一样,“没什么大问题。” “你不用瞒我了。”阮惜时平静的说,“我都听干爸说了。” 傅云霆顿了几秒。 阮惜时屏息等待着。 然而她却听傅云霆反问道:“姨丈说了什么?” 阮惜时:“……大概就是说,你那边战况紧急。” “小骗子。”傅云霆哼笑一声,“还想说谎,我才不信他会跟你这么说。” 阮惜时知道自己骗不过傅云霆,索性承认道:“是,干爸什么都没跟我说,可是我担心你。” 傅云霆又轻笑了两声,似乎对于阮惜时的话颇为受用:“你这样说,会让我更加想你的。” 大概是夜晚的缘故,他的嗓音多了几分慵懒缱绻,从话筒那边温柔的传过来:“我恨不得立刻飞回到你身边,让你多看看我。” 阮惜时心脏微缩了一下。 她也何尝不想他。 但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沉浸儿女私情的时候。 阮惜时压下情绪道:“那你就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早点平息那边的战争,早点回来。” “好。”傅云霆答应道,顿了下又说,“我最近不在云城,你还是要格外小心一些。” 阮惜时知道他指的是傅经略使他们。 她答应道:“好。” 两人没有再多聊,还是阮惜时先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后,她也没有离开,还坐在沙发上思考着。 “这么恋恋不舍,怎么不多说两句?”宋玉霜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阮惜时摇摇头:“只是问一下近况,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真羡慕你们。”宋玉霜感叹了一句,坐到了她身边,“能随时随地通话,知道对方的情况,起码也能安心。” 阮惜时听出她这话似有弦外之音,看向她:“怎么了,最近萧棋没有联系你吗?” 提到萧棋,宋玉霜眼眸就暗下来。 第503章 陆军军需司 “那天学校放假的时候,我见到了萧棋。” 宋玉霜跟她说:“他说,会给我打电话的。可除了第二天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之外,这都好几天了,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我。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可是没有人接。” 宋玉霜脸上忧心忡忡。 她总是表面上冷冷淡淡的,其实内心比谁都要细腻柔软。 “你要是真不放心,就派人去找他。”阮惜时提议。 宋玉霜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他或许是有什么要紧事,如果他想联系我,会联系的。他不联系我,我巴巴的派人去找他,说不定还落得厌烦。” “他才不会这么想。”阮惜时拉住她的手说。 宋玉霜勉强弯了弯唇角。 阮惜时看她这副郁郁寡欢的样子,想了想道:“既然我们都闲来无事,不如你陪我修炼吧。” “修炼?”宋玉霜一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出去捉鬼吗?” “不是出去捉鬼,是要在房间修炼。”阮惜时说,“不过我修炼的时候不能有人打扰,否则很有可能会受伤,你能帮我守着吗?” 宋玉霜毫不犹豫的点头:“可以。” 她说着站起身,将椅子拖到门口:“我就在这里帮你守着,保证没人来打扰你!” 阮惜时抿唇一笑:“好。” 她说着就盘腿坐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女娃娃,你什么时候修炼还需要别人帮你守着了?”刚闭上眼,就听崽崽吐槽道,“不会是跑到人家家里,突然就变得矫情了吧!” “我只是想给玉霜找点事情做,免得她胡思乱想。”阮惜时微微睁开眼,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门,双眼都没有挪开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就让阮惜时受伤了。 阮惜时弯了弯唇,又闭上眼睛。 上次跟张天师对上,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虽然张天师被她所伤,但也是她早已布下陷阱,若真是正面对上,只怕她现在还不是张天师的对手。 她还需要更强大才行。 她下意识的摸了下衣服。 这一次来宋家小住,她把四叔和欣欣放在灵器里也带来了。只有她的灵力越强,才能让这灵器越强大,他们的灵体也能更稳固。 之后的几日,她闲来无事,除了跟傅云霆打打电话之外,几乎都泡在了修炼里。 她本就有惊人的天赋,再加上勤修苦练,很快《萧氏驱邪手札》又被她翻了好几页。 后面的几页,可以统称为一个,叫遁术。 遁术在玄术界不常听到,但是提到五鬼搬运决,很多玄术师就都听过了。 但听过归听过,这五鬼搬运决很早就失传了,要不是有《萧氏驱邪手札》,阮惜时恐怕也不可能学会。 这五鬼搬运决,也叫五行遁术,即金遁、木遁、水遁、火遁、土遁,是借助五行物体来隐身遁形的功能。如飞升太虚的天遁术、穿山透石的土遁之术。 不过能达到飞升太虚这样的本事,还是需要强大的修为做后盾的。 阮惜时现在只是摸到了一个边,只能先将如何施展术法记住了,然后在边修炼边练习五行遁术。 这样一转眼就过了一个星期。 天气已经开始逐渐转凉了,还连续下了两日大雨,等停了雨,天还有些阴沉沉的。 云城暂时的安稳,让不少人放松了警惕,宋玉霜也问阮惜时,要不要一起出门去买冬装。 阮惜时这次来宋家住,只带了几件秋天穿的薄袄,这几日穿,的确是有些凉了。 “但现在出去安全吗?”阮惜时说。 “没事,姆妈也说想去买几件衣服,正好阿爹今天在家,让他带我们一起去。”宋玉霜说着,就拉阮惜时去主院找父亲。 宋参谋长的房门紧闭着,宋玉霜上前去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宋参谋长的声音。 “是我,阿爹。”宋玉霜说。 过了几秒,门被打开了,阮惜时看见屋子里除了宋参谋长之外,还有一个人。 这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很沉稳的样子。 “阿爹,你在跟人谈话啊。”宋玉霜本来一只脚都踏进去了,见到有陌生人在屋子里,顿时脚又一缩,“那我们先出去等你。” “等等。”宋参谋长道。 他目光落在阮惜时身上,然后道:“你们过来。” 宋玉霜和阮惜时对望了一眼,手拉手走了进去。 阮惜时转身关上门。 两人走到宋参谋长面前。 “玉霜,惜时,这位是陆军军需司的施司长。” 宋参谋长介绍道,又对施司长说:“她们一个是我的小女宋玉霜,一个是傅少帅的夫人阮惜时,也是我的干女儿。” 他顿了下又道:“施司长,惜时她懂一些医术,尤其擅长中医,正好可以问一下她关于中药的事情。” 阮惜时正思忖着宋参谋长为什么要她们留下来,听到这话,心里大概就有了猜测。 黎城本就不想云城那么富饶,再加上前些时日一直处于内乱之中,士兵死伤一定不少。还没有来得及休养生息,扶罗人又开始了进攻,只怕医疗资源早就短缺了。 果然她就见施司长看向她,沉声道:“傅少夫人懂中医?” “懂一些。”阮惜时说。 “那我想请教一下,如有士兵受伤的话,可否有办法,用中药替代西药?”施司长问。 阮惜时微微蹙眉。 她看向施司长,认真的反问:“中药本就可用于治疗,为何叫做用中药替代西药?” “施司长不是这个意思。”宋参谋长以为阮惜时是为中医鸣不平,开口解释道,“只是西药见效快,所以现在军中用西药会多一些。但西药本就量少,之前已经用去了大半,现在更是支撑不了几日了。” “那就用中药也是一样的。”阮惜时并未生气,只是称述事实,“如若只是简单的流血,用一些止血的方子就可了。若是更严重的情况,还需要根据受伤的位置和具体原因,用以不同的药。” 她说着顿了下:“陆军部应该有懂中医的吧?” “有是有。”施司长面容沉了沉,“只是中药需要现场熬制,而最近连续两场大雨,本来是送药材去的,结果在路上全都淋湿不能用了。” 而且现在黎城战局紧张,熬中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人力,不像西药来的这么方便快捷,所以军医基本上都是使用的西药。 可如今,西药实在是缺乏,加上军备资金紧张,也没有这么多钱来购买西药了。 所以施司长才问,是否有什么便捷的法子,可以直接取代西药使用。 第504章 做药丸 中药熬制麻烦,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而且路途中,因为天气的影响,药材也会遭到破坏和损毁。 阮惜时思考了一下。 她倒是有一个想法。 但她没有直接告诉施司长,而是说道:“我需要想一想。” 施司长其实也没有太指望能从阮惜时身上得到解决。 他在陆军部待了这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厉害的军医也见过。那些军医都是男人,而且年纪都不小了,都有非常丰富的经验。 他们都没有办法,他不认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办法。 之所以问她,不过是卖宋参谋长一个面子。 更有个原因,是因为她是傅少帅的夫人。他在陆军部听说,自从大帅被调到驻地去做经略使,宫督军又因为妹妹的事情日渐消沉,现在总统格外器重傅云霆,这一次回来,很有可能会提拔他,给他更高的位置。 所以施司长才对阮惜时如此客气。 因而阮惜时这么说的时候,施司长并没有失望,只点头道:“那就麻烦傅少夫人了。” 他跟宋参谋长关系密切,这次来,也不过是来找他帮忙问询,话说完了,施司长也就告辞了。 目送施司长离开后,宋参谋长才转头看向她们:“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宋玉霜看了阮惜时一眼,道:“我们想出去走走,买几件衣服。”末了补充了一句,“带上姆妈一起。” 要是她们说出去,宋参谋长肯定要说她们不懂事,可宋夫人要出门买衣服,宋参谋长只沉思了几秒就道:“也不是不可以,我陪你们一起去吧。” 宋玉霜冲阮惜时眨眨眼。 阮惜时轻笑。 宋玉霜现在性子是越来越活泼了,比之刚认识的时候,少了许多清冷。 宋玉霜差人去喊了宋夫人,几人一起坐车去了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最近没出多少新款,即便如此,她们还是逛了好几圈,花了大半天,还在外吃了饭,才买了几件合心的。 买完衣服出来,阮惜时说:“我想回一趟家,拿几件东西。” “是不是冬装?”宋玉霜说,“天气转凉了,是该拿些过来。不过我屋子里也有,你可以少拿几件,回头穿我的!” 阮惜时也没有否认。 车子开到少帅府,阮惜时自己一个人进去,到房间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 这包裹还是他从清水村带来的。 她打开包裹,里面放着几个小玉瓶,木塞还好好的塞着。 阮惜时拔掉木塞,倒出几粒药丸。 “这不是老二做的药丸吗?”四叔听到回家了,就从灵器里头出来透口气,就看见了阮惜时手里的药丸,“你还留着啊。” “是啊。”阮惜时说。 这些药是走的时候,二叔让她带着的,都是特殊的配方,止血还有止痛都很好。最主要的是,做成了药丸好携带。 另外还有几贴药膏,止血和镇痛效果特别好,也是二叔的独门秘方。 阮惜时从阮公馆搬过来住的时候,也把这个包裹带来了,没想到现在会派上用场。 她看着药丸,想到再也见不到二叔了,鼻头不由一酸。 “丫头,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突然来拿这药了?”四叔见她鼻尖都红了,上下打量着她问。 阮惜时摇摇头:“我没不舒服,我就是想研究一下二叔的药丸。” “是为了黎城?”四叔虽然看上去五大三粗,大大咧咧的,实则也是个心思敏锐的人。 “也不全是。”阮惜时边说边将药瓶放进怀里,又拿出几件冬衣打包好,“云霆现在也在黎城,我担心他会有危险。” “还是为了那小子。”四叔哼了一声道,“你就真这么喜欢那小子?” 他们养了十几年,捧在手心里的小丫头,就这么被一个臭小子拐跑了,还拐的这么死心塌地的。 阮惜时弯了弯眉眼:“嗯,喜欢了两世呢。” “啊?”四叔没听清。 但阮惜时已经合上了柜门,起身准备离开。 外头阳气盛,四叔只能先钻回灵器里。 宋家的车还在外头等她,见她拿着一个包裹坐进来,也没问什么,就驱车回家了。 一回到宋家,阮惜时就钻进了房间。 她把几个药瓶拿出来,分别取了一颗,在报纸上碾碎。 虽然二叔教过她怎么做中药丸的法子,但药丸比直接用水煎药更难把控,二叔给她的这几种药,她知道中药材配方,但是没拿来做过药丸。 阮惜时花了一个下午,仔细研究了一下。 一直到宋参谋长办完事回来,阮惜时心里也有了数,在吃晚饭前就去找了宋参谋长。 “这是药方。”她将写好的药方给了宋参谋长,“药材的分量我已经写在上面了,我需要这些药材都磨成粉末。” 宋参谋长诧异的接过药方:“你要药材的粉末做什么?” 阮惜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宋参谋长听的双眼一亮:“这可行吗?” “我可以试试看。”阮惜时说。 她说的非常保守,但宋参谋长却丝毫不怀疑阮惜时的能力。 他是亲眼见过阮惜时治好了他的夫人,也见过阮惜时治好了督军的母亲。 所以宋参谋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动作很快,没两日就给阮惜时带来了需要的药材粉末。 而后就是炼蜜,这里最注重比重,阮惜时考虑到战场上不一定随时都能拿到水,便在保证药量的情况下将药丸尽量做小,方便吞咽,而后将药蜜混合,再分丸。 除了比重是技术活之外,药蜜混合之类的阮惜时都是找了宋家的佣人一块帮忙,很快就将送来的药材粉末全部用完了,做了满满的几个木盒。 她还按照二叔的比例,做了一些药膏,一并给了宋参谋长。 “这些暂时应该够了。”宋参谋长难掩喜悦,“我这就给施司长送过去!” 药丸做出来之后很轻,那么大几筐药材,做成药丸后两个佣人便可以送去了。施司长拿到药丸后,却是谨慎的没有立刻送去,而是找了几个云城受伤的士兵试了试。 这些受伤的士兵吃下药丸,再加上用了药贴,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施司长才相信阮惜时的药真有奇效,立刻派人送去了黎城。 第505章 多亏了少夫人 黎城此刻,到处都是轰隆隆的爆炸声。 腾空而起的除了一块块泥士和被斯裂的士兵尸体碎片,还有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和烧焦了的人肉味。 炮弹炸起的土坑周边横七竖八散落着几十具士兵的尸体,连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炸的破损了,露出了伤痕累累血肉横飞的皮肤。 这些士兵的是尸体还来不及收敛,他们要先将那些受伤的士兵,赶紧移动到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子里。 傅云霆处理完外面的事情,掀开布帘走进棚子的时候,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连药味都被遮盖住了。 他听到士兵们痛苦的叫声,冷冽暗沉的目光扫向正在忙碌的军医和护士。 “啊!” 一个士兵发出凄惨的叫声。 他的右边大腿被一颗子弹打穿,医生正准备挖出这颗子弹。 刚动手,士兵就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开始不断挣扎。 “按住他!”军医喊道。 然而两个女护士力量单薄,即便用力到脸都涨红了,还是按不住这个拼命挣扎的士兵! “诶,你别动啊!”军医急的汗都下来了。 一双大手忽的从旁按住了士兵的双肩,将他牢牢压在病床上:“动手。” 军医惊讶的抬头看向面容冷肃的傅云霆。 “发什么愣?”傅云霆皱眉。 军医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继续取子弹。 傅云霆面对面看着被压在病床上的士兵。 这士兵也就16,7的年纪,还是个少年,显然是才被征召来的新兵,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先是中了弹,现在又要被活生生的挖出子弹,疼的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头上脸上全都是流下的汗和眼泪。 “当。”子弹落在盘子里,发出清脆的声音。 军医松了口气,一边缝合伤口一边道:“好了,取出来了。” 少年没说话。 他死死咬紧牙关,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不过人总算是不挣扎了。 傅云霆这才松开手,看向军医:“麻醉剂没有了吗?” “早就没有了。”军医缝合好最后一针,将纱布贴好,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现在资源短缺,要不是昨日又送来了一批药丸,连止血的药都要没了。” 他说着,让护士打开了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了一粒药丸,给这少年士兵服用下去。 “药丸?”傅云霆伸手也拿了一颗,在手里端详着,“之前不都是熬药的吗,怎么忽然变成药丸了?” “这药丸利于运送和保存啊,也节省了熬药的时间和人力。”军医道,“说起来,这还多亏了少夫人呢。” 少夫人? 他指的是……惜时? 傅云霆已经连续两天没合眼了,一直忙着对付那些扶罗人,还有处理暂时休整时的善后工作,这会儿才有空歇上一口气,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在电话里,阮惜时也没提起过。 “你是说,这些药丸,是惜时做的?”傅云霆问。 军医反倒是愣了下,看向傅云霆道:“少帅不知道吗?我听来送药的人说,这些药丸,都是少夫人亲手调配的!” 傅云霆微顿,看向手里的药丸:“是吗?” “不仅如此,少夫人还准备了不少药贴呢。”军医说道,“有专门治跌打损伤的,还有止血的,从昨天开始就给大家都用上了,效果特别好。” 军医感叹道:“少夫人的医术真是厉害!” 他说着,就听到另一边有护士喊他,赶紧拿着药就过去了。 傅云霆看着军医的背影,见他从盒子里掏出一贴药来,贴在一个皮肉被炸烂开的士兵腿上,旋即又去忙别人了。 看来,这些盒子里的药,都是阮惜时准备的。 傅云霆心里一时说不出的滋味,心脏有些酸,又有些软。 他站了一会,才转身出了棚子。 外头还有一些受伤比较轻的士兵,因为棚子里待不下,所以就在随处找了地方坐下。 护士在给他们包扎伤口。 傅云霆听到有士兵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听说这些药都是少帅夫人亲手做的,少帅夫人竟然这么厉害,还懂医?” “那可不,我之前听说啊,少帅夫人治好了云城宫督军的母亲,还有海关总税务司赵秘书的儿子呢。我家一个亲戚的孩子,就跟这位赵秘书的儿子在一个学校,说是赵秘书对少帅夫人赞不绝口,说她是在世华佗!” “诶,就我胳膊上这伤,一开始护士还吓唬我,说万一感染了,可能要截肢呢!把我吓得啊,结果我昨儿才贴上这药贴,你们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吗?这伤口比昨天好多了,动也没那么疼了,护士还说伤口也一点都没感染的迹象!” 士兵还把自己贴药贴的手臂给其他那几个士兵看:“我以前受的伤也不算少,什么药没用过,就没见过这么好用的药贴!” “这么厉害?”听到他的话,有士兵感慨,“我之前只佩服傅少帅,虽然人是狠了一点,但是运筹帷幄,处理事情又利索,没想到少帅夫人竟然更厉害!” “那是啊,要不然能拿下傅少帅吗?” 几个士兵说到后面就变成了浑话,哈哈笑成一团。 傅一一过来,就听到几个士兵在说自家少帅还有少帅夫人:“这几个小兵胆子也太大了,看我不去教训他们!” 他说着就要上前,却听傅云霆道:“不用。” “啊?”傅一不解的看向自家少帅。 少帅不是最讨厌有人在背后说他还有少帅夫人了吗? 傅云霆看向那几个士兵,薄唇轻启:“最近大家都辛苦了,晚上多准备一点吃的,补一补身体。”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脸茫然的傅一。 晚上的时候,果然如傅云霆吩咐的加了餐,因为军饷不足的缘故,士兵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一时间,众人欢声笑语不断。 傅云霆吃得差不多了,就去外头给阮惜时打电话。 阮惜时刚洗完澡,就听到电话机响了。 本来阮惜时的房间是宋夫人单独给她准备的一间,是没有独立电话机的,但这次阮惜时来宋家住的时候,就发现新装了一部电话机,而且房间比之前又多出了很多东西,宋玉霜说,都是宋夫人亲手布置的。 “你没来住的时候,姆妈平日里看到什么适合你的,都会买来放在你房间里。”宋玉霜开玩笑说,“姆妈待你比待我都好。” 阮惜时心头很是感动。 只不过大概因为宋玉霜平日里性子清冷,实在跟宋夫人心目中软萌的女儿搭不上边,所以找到机会,给阮惜时买的东西都是粉粉嫩嫩的。 阮惜时一边用粉色的毛巾擦着头发,边坐下来接起电话。 “惜时。” 第506章 药出问题了 刚一接电话,傅云霆磁性慵懒的声音,就从另一头传来。 “我今天听到士兵在讨论你。”傅云霆说,“没想到我的夫人竟然这么能干,一下子就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阮惜时怔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药送到了?” “昨天就送到了,不过我是今天才知道。”傅云霆说,“怎么不早告诉我?” “这几天一直忙,就忘了说了,何况你又不是军医,和你说也没用啊。”阮惜时问道,“这些药效果怎么样?” “效果特别好。”傅云霆不吝夸赞,“他们都说这是神药,还说你是华佗在世,医术高超,现在你在部队里的地位已经超过我了。” 阮惜时被他逗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傅云霆道,“你要是不信,自己来这儿听听就知道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阮惜时倒是心头一动:“你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傅云霆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只是暂时的稳定,之后扶罗那边恐怕还会有大动作,你还是在宋家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好。”阮惜时老实答应。 正好昨天施司长来找她,说要她帮忙看看能不能研制出及时生效的麻药来,说是很多士兵中了子弹,需要挖开伤口取出子弹,可止疼剂不够了,只能生挖,很多年纪小一些的士兵都受不住,整夜整夜疼的睡不着,实在是影响恢复。 所以阮惜时打算这几日就在家里潜心研究麻药。 傅云霆见她这么乖巧,轻笑了一声,声音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的刮过她的耳朵。 阮惜时耳根一阵发烫发痒:“你别对着话筒吹气。” “怎么了?”傅云霆故作不知,嗓音里的笑意却是泄露了他的心思。 阮惜时脸上更烫,嘴硬道:“没什么。” 傅云霆片刻没有说话。 阮惜时还以为他是临时办什么事去了,半晌,才听到他发出轻轻的叹息。 “惜时,我很想你。” 阮惜时心头忽然一酸。 心尖像是被一只手用力捏了一下,阮惜时一时间都不敢开口。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见电话里彼此的呼吸声。 好一会,才又听傅云霆问:“你想我吗?” 阮惜时抿了下唇,她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想。” 她真的特别想他。 尤其是在这样纷乱的时候,她一直都提心吊胆,既期待着电话响起,又害怕电话响起。 阮惜时从没有这么想过一个人。 但她怕自己说的越多,会越想他,这样她和傅云霆,都没办法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所以她咽下心底的情绪,开口道:“我有点困了。” “那你早点睡。”傅云霆道。 阮惜时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响,阮惜时又握着电话好一会,才缓缓挂上。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屋内染上了几分凉意。 阮惜时起身去关窗。 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只有院中挂着几盏灯笼,在风雨中摇摇晃晃的,带来一丝光亮。 下雨天,连下人都不在院子里,院中没有任何人。 这样的夜晚,容易让人心生不安。 阮惜时刷的拉上了窗帘,走到床边,刷牙洗脸,灭了灯,躺在了床上。 窗外是呼呼的风声,窗户关的很严,一丝凉风都透不进来。 可阮惜时却睡不着。 尽管没有在电话里说太多,阮惜时还是抑制不住的去想傅云霆。 她辗转反侧,不知多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之后几天,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制药上。 这几天,施司长又派人分批送来了几次磨好的药粉,还找来了不少靠谱的帮手。现在除了阮惜时偶尔需要监工之外,制造药丸的活已经不需要她来做了。 阮惜时在这段空闲时间,写出了麻醉药的配方。 只是这药没法制造成药丸,阮惜时索性就直接配成药粉,以药粉吞服,总比再去熬药要省事多了。 这也是参考了西药的方式,阮惜时虽然从二叔那里学的中医,却也不排斥西医,取长补短,才是医者应该做的事情。 阮惜时将药方给了施司长,施司长立刻按照药方磨了药粉,连着药丸一起派人送去了。 经过上次那一批药丸和药贴,现在施司长对阮惜时是心服口服,毫不质疑。 然而没想到,这次却出了事。 阮惜时是被宋参谋长叫去之后,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少夫人,你配的麻醉药,确定没什么问题吗?” 施司长问道,语气有些不客气。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 宋参谋长急忙打圆场:“惜时做事一向谨慎,一定是确定了才拿给你的,或许不是药本身的问题。” 阮惜时听到宋参谋长的话,心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问道:“出什么事了?” “麻醉药出了问题。”施司长说,“几个士兵用完以后,就出现了深度昏厥,人到现在也醒不过来,还有几个血流不止,只怕会出人命!” 施司长咬重了语气。 他盯着阮惜时,心里有些恼怒和懊悔。 早知道把药送去的时候,他应该先检查一下的。 阮惜时却是蹙起了眉头。 这麻醉药是以前她跟二叔一直研究出来的,在清水村的时候,他们救助过外来受伤的人,也用过这种麻醉药。 她可以肯定,这药方是没有问题的! “那批麻醉药还有吗,我想看一下。”阮惜时说。 “药粉的话,我这里倒还有一些。”施司长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阮惜时道,“或许是药本身出了问题。” 施司长怀疑的盯着阮惜时,但看阮惜时淡定的样子,脸上没有半分惊慌,还是沉下气来,对手下道:“去把药粉取来。” “是。”手下立刻去了。 “施司长,先坐会吧。”宋参谋长开口道。 这手下一时半刻也回不来,施司长嗯了一声,在座椅上坐下,冷冽的双眼却是始终盯着阮惜时。 “惜时,你也坐会。” 宋参谋长低声对阮惜时说:“别担心,我相信不是你的问题。” 阮惜时心里淌过一阵暖意,冲着宋参谋长轻轻弯了弯唇,也走到边上的椅子坐下。 她静静的等待着,脑子里却在思考着会在哪个环节出问题。 过了会,施司长的手下就回来了,还带来了几包药粉。 第507章 我要亲自查清楚 那手下走到阮惜时面前,阮惜时打开其中一包,捻了一点药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舌尖轻轻尝过,然后眉头就蹙了起来。 她又打开了另外几包,一一试过,神色更加凝重。 “怎么了?”看见她的表情,宋参谋长问道。 阮惜时将药粉放下,看向他们:“这药的配比有问题。” “什么问题?”施司长问道。 “我的药方,虽是以洋金花为主,但洋金花对数量的把控极其严苛,所以在配方上,我特意调整过洋金花的用量,即便是多拿了一点少拿了一点,也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阮惜时说着,又转头看向药粉:“但这药粉里的洋金花用量,已经远远超过了我药方上的数量,这样的量,足以让人产生昏厥,甚至于中毒。” 只是洋金花闻上去只有微臭,苦涩的味道原本就浓,多几分少几分也尝不出太大差别,所以即便阮惜时之前将自己配过的药粉给他们作为参考,他们也察觉不出什么区别。 事实上,如果这药不是阮惜时和二叔曾经以自身实验过上百次,尝过上百次,就算是其他医生,也不可能分辨出来这味道上的一点差别。 “怎么会这样?”施司长闻言,面容紧绷,“我是亲自去买的药材,全都是按照你药方上的配比来的,怎么会出现药物过多的问题?” “如果不是购买药材的问题,那就是这药在研磨过程中出现了问题。”阮惜时思考道,“不知这些药材,施司长是交给谁研磨的?” “研磨药粉需要药碾子,自然是交给药铺。”施司长脊背猛然一僵,“莫不是药铺在其中做了手脚?” “可这洋金花价值不菲,既是施司长亲自去买的药材,付了钱,药铺的人又何苦自掏腰包,特意增加药材的数量?”宋参谋长开口。 “除非是有人故意这么做,想要害我们的士兵!”施司长脸色难看的说,“现在因为和这个麻醉药,好多受伤的士兵都出事了,部队里是人心惶惶,连其他药都不敢用了!” “难不成是有扶罗人或是内奸混进了药铺,以此害我们?”宋参谋长猜测。 施司长手背青筋直跳,面露怒色,猛地一下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问个清楚!” “施司长等一下。” 阮惜时急忙出声道:“您现在去问,药铺肯定不会承认的,里面若是真藏有扶罗人,只怕还会打草惊蛇。” “是啊施司长,事关士兵们,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宋参谋长也拉住施司长道。 施司长脸色阴沉,脸上怒火还未消退,但脚步还是停住了。 宋参谋长看向阮惜时:“惜时,你刚才说这些药粉有问题,有这个作为证据,可否让那药铺老板说实话?” 阮惜时摇摇头:“这些药都已经混在一起做成药粉了,无法分割开来,味道更是主观猜测,无法用这个作为证据。” 宋参谋长眉头皱了起来:“那总不能就这么放过这家药铺。” 何况说不定有扶罗人或者内奸就藏在其中,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就算换一家药铺,也难保对方不会转移场地做手脚。 这样一来,敌在暗他们在明,以后不管送什么物资去黎城,只怕都胆战心惊了。 阮惜时想了想,问施司长:“施司长,黎城士兵出事情的消息,您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没有。”施司长冷硬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得到消息就直接过来了,还没有告诉任何人。” 阮惜时点点头:“那就好。云霆那边肯定也会封锁消息,不让人知道的。这样一来,药铺里若真有扶罗人或者内奸,他们没有得到消息,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 她顿了下,眸光微晃:“我倒是有个方法,或许可以套出来,这件事是否跟药铺有关。” 她看向施司长:“不过我要跟您一起去。” 施司长有些意外:“你要一起?” “既然事情跟我有关,我要亲自去查清楚。”阮惜时说。 她眸光澄澈,充满坚定。 施司长看着阮惜时恬静的脸庞,皮肤胜雪白皙,乌黑的长发温柔的披在耳后,不像是有什么猫腻。 “好。”施司长沉声道,“但你必须跟着我。” 他顿了下:“如果有什么危险,不要胡乱行动。” 他怕阮惜时一个女人害怕起来,会坏事。 阮惜时点点头。 她知道施司长在想什么。 但她并不会害怕。 傅云霆留了人在附近保护她。 何况她有自保的能力。 施司长便带她一起去了药铺。 阮惜时特意换了身装扮,打扮成了一个士兵的样子。 除却一开始阮惜时说了自己的计划外,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车内非常安静。 阮惜时看着马路上成双成对的人,忽的又有点想念傅云霆。 希望这次她能调查出一个结果,以免傅云霆他们再陷入危险。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药铺。 施司长带着她走进药铺。 这家药铺生意不错,在云城也算是规模不小的。 老板见到施司长,立刻将其他客人交给伙计,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看向他:“施司长?您这是又需要药了吗?” “嗯,我还要上次那批药粉。”施司长走过去,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按照刚才在路上跟阮惜时的讨论,淡淡道。 阮惜时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微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脸。 “那么多药粉,都用完了?”老板惊讶。 “没,最近云城也出了不少事,那些药粉说要留着备用,所以还需要再做一批,送到黎城去。”施司长道。 “原来是这样。”老板不疑有他,“也是,最近云城是发生了不少事,看来这儿也要不太平咯!”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转头去抓药。 施司长一直盯着老板。 药材因为数量庞大,所以老板招呼了几个伙计,一起帮忙抓药材。 阮惜时一直注意着洋金花的量。 有个伙计是专门抓洋金花的,阮惜时默数了量,跟她的配方几乎不差。 阮惜时眯了眯眼。 看来这药材抓取时候的量是没问题的。 这也跟施司长说的一致。 也就是说,问题不出在抓药的伙计上,而是出在研磨的时候。 要不就是老板在研磨过程中加了药材,要不就是负责研磨的人背着老板加了药。 “行了,全部搬到后院去吧。” 药材抓齐了,老板吩咐伙计道。 阮惜时看着伙计们搬走了药,轻轻咳了一声。 这是给施司长一个暗号。 施司长听到了她的这声咳嗽,开口道:“我这批药粉比较急着要,你这研磨的人呢?” 第508章 障眼术 “研磨的人在后院呢。”老板说道,“您放心,我一定让他们尽快!” “那我就在这里等着吧。”施司长沉声道,“等磨好了,我正好让人今天就运送过去。” “在这儿等?”老板一愣,“那恐怕得要一天了。” “我今天就是来办这个事的,把这个事办好就行。” 施司长说着,转头对阮惜时道:“你去联系一下运输队,让他们等会来这里。” “是。”阮惜时压低声音道,转头就出去了。 施司长环视了一圈,找了个靠边上的位置坐下。 老板看着施司长坐在那儿了,眸光闪了闪,又转头去接待别的客人了。 阮惜时出门之后,并没有走远,只是迅速走到了边上隐蔽的角落。 见四周无人,阮惜时脱下了身上沉重的士兵盔甲,身上只着简单的布衣,将灵力凝聚于指尖,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九灵符,然后又将这道符焚烧。 一道青烟飘过,身体便像是变成了鬼魂一样轻盈起来。 阮惜时蹲了下来,手指摸到地面,又默念了一遍法诀,然后低声道:“遁。” 一瞬间,她便凭空消失了。 下一刻,她出现在了药铺的后院里。 这就是五行遁术中的土遁了。 只是阮惜时的修炼还不够,目前只能在方圆十里的范围内,但对于到药铺后院这样的距离,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特意选了贴近墙角的位置,以免突然出现吓到人。 果然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注意。 阮惜时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人,面前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石药碾,两头都是椭圆的,呈半弧状,配合上头捆绑的把手,可以一次将大量的药材碾碎。 阮惜时没有出去,而是站在墙角的阴影处,看着院子里那个研磨药材的男人。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这个时候,伙计都在前面忙。 这男人也背对着阮惜时,没有看见她。 阮惜时静静等待着。 如果这药铺里真有人要害黎城的士兵,那这人在知道之前的药没有送出去之后,一定会再对这批药动手。 阮惜时其实并不太怀疑老板。 除非他舍了这药铺不要,否则一旦被查出来,这老板定然是会被抓住的。 阮惜时更怀疑药铺里的伙计。 所以她才让施司长套出了话,利用遁术进了后院。 伙计认真的磨着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视线。 阮惜时静静的等待着。 一股凉风吹过。 许是这后院四面通风,阮惜时感觉到一股凉意。 这凉意越来越重,甚至往阮惜时骨子里钻。 阮惜时不由打了个寒颤。 “女娃娃,你是跑这儿捉鬼来了?”崽崽忽的出声,“怎么这么冷?” “你也感觉到了?”阮惜时搓了搓手臂,又惊觉不对。 崽崽一个鬼,怎么会感觉到冷? 她心头一咯噔,转身就想离开,脚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半分挪动不得。 她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她迅速捏了一个诀,指尖朝着地面:“现!” 一道金光迅速在地上闪过,然后转瞬又消失了。 有人在后院里布了阵法! “女娃娃,我看这里不对劲。”崽崽也道。 它平日里有意压低腔调,可语气一急促,又变的奶声奶气,但小脸上的神态却是格格不入的严肃:“你赶紧破了这阵法离开!” 阮惜时抿了抿唇,手下迅速画符,在空中金光流转,进而灵气大盛,对着地面呵道:“破!”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地上瞬间卷起风沙,阮惜时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迎面扑来,脚下却是骤然松动。 阮惜时立刻后退避开,同时手中画符,形成了一道屏障,将这股风沙隔绝在外。 风沙很快就停了下来。 阮惜时收了屏障,转身就要离开后院。 然而刚才还在跟前的幕帘,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阮惜时小脸一沉。 她转过身去。 刚才还在院子里磨药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整个院子空空荡荡,一点生气都没有,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将院子和外面隔绝开来。 倘若旁人进来,哪怕是个厉害的天师,恐怕也会不知所措。 但阮惜时却因为有天眼,所以能看见在空气中流动着一层不寻常的薄雾。 “是障眼术。”阮惜时出声。 她眉宇间一片冷意。 这小小的药铺后院里,又是阵法,又是障眼术,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是为了控制住她,将她困在这里,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 阮惜时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见人影,看来这施法的人是躲在了障眼术外,等着看她束手就擒。 灵气丝丝缕缕从阮惜时身上流淌出来。 阮惜时蹙了蹙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 “这障眼术还有这等功效,能吸走灵力?”阮惜时问。 崽崽却没有回应她。 阮惜时也没有功夫再浪费时间说话。 不管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灵力外泄,这里不宜久留。 而且…… 阮惜时眸光潋滟。 既然人都已经送上门来了,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倒要看看,这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阮惜时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棵树。 一棵鲜活的树。 阮惜时摸向这棵树。 在五行遁术中,有一样是木遁。 木遁便是通过触摸活的“木”,遁走到其他有活木的地方。 即便这棵大树也可能只是障眼术,但在这术法之中,它的确是一棵“活木”。 这个设下障眼术的人,应该不知道她会五行遁术。 等她出去以后,也不知道那人看见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阮惜时有点恶趣味的想。 她指尖已经碰到了树,刚要念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惜时?” 她在障眼术里,外头的人应该看不见她才对。 阮惜时手一顿。 她转过头,竟是看见了一个没想到的人。 “大哥?” 朝着她走过来的人竟是傅明修。 傅明修似乎也很惊讶,走到她面前道:“你怎么在这里?” 阮惜时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转头朝着旁边看去,见到刚才那存在的薄薄一层雾气,此刻已经消散了。 院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地上是一堆之前拿过来的药材,分明没有动过的痕迹。 看来刚才那磨药的人,果然只是障眼术中的幻觉。 所以现在,障眼术是已经被破了? 阮惜时转过头,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傅明修。 第509章 抓到人了 傅明修神色坦然。 “你为什么这么看我?”他问,脸上似有些不解。 阮惜时看着傅明修,藏住眼底的情绪:“我是来买药的,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傅明修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我常吃的药快没了,前几日我让人在这里订了药,正好今日无事,便出来透口气,顺带把药拿了。只是在外面没看见老板,所以过来找一找,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他说着顿了下:“我刚才在外面看见了施司长,你是跟他一起来的吗?” 阮惜时嗯了一声。 傅明修看着阮惜时:“现在军政府里都传遍了,说少帅夫人医术高超,做出了可以止血止痛的药,不仅解决了黎城士兵们的燃眉之急,此药还方便运输,现在到哪儿都听到大家在夸你呢。” 他带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刚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骤然就变得松弛下来。 傅明修一直都是这样,如沐春风般,很容易就让人放松警惕。 上一世的时候,在阮惜时心里,他一直都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哥哥,善解人意,是个会让人感觉到温暖的人。 可这一世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看到了一些上一世没有看到的,现在对于傅明修这张温柔的脸,阮惜时怎么都觉得伪善。 但她脸上并没有泄露出情绪,只是淡淡道:“是大家太夸张了,只是一些寻常药丸而已,并不是什么灵丹妙药。” 她说着又道:“施司长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那一起吧,正好看看老板回来了没有。”傅明修说道。 他说着就转身朝着大堂走去。 阮惜时本想着再用遁术离开的,但傅明修脚步很慢,像是有意在等她跟上来,阮惜时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跟上了傅明修。 两人从后院回到大堂。 施司长见到阮惜时和傅明修一起从后院出来,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阮惜时轻轻摇摇头,然后看见傅明修朝着柜台的老板走去。 “傅少爷。” 见到傅明修,老板露出笑容:“您是来取药的?” “嗯。”傅明修点头,“刚才过来的时候,没看见老板你,还以为今日你不在。” “啊?”老板愣了下,“那可能是我刚才去那边拿药了吧。” 傅明修也没有多说,只从怀里掏出了钱。 老板满脸笑意的接过钱,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了包装好的药来,双手递给傅明修:“傅少爷,这是您订下的药。” 傅明修接过药。 阮惜时看着他们。 没想到傅明修还真是来取药的。 傅明修拿了药,又转身看向阮惜时:“你现在回去吗?” 阮惜时正盯着他看呢,没想到傅明修会忽然问他,顿时尴尬的移开视线,正瞥见老板看向自己。 她进来的时候是士兵的装扮,老板自是没有认出她。 阮惜时顿了下,说道:“回去。” “那我送你吧。”傅明修说。 阮惜时看了施司长一眼,见施司长微微额首,便跟着傅明修出了药铺。 到了药铺门口,阮惜时停下脚步:“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跟施司长说,就不劳烦大哥送我了。” 傅明修看向她:“是吗?” 他的双眼似是看透了一切,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我就先走了。” 他说着,提着药就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傅明修离开的背影。 刚才傅明修一来,障眼术就破了,阮惜时有一瞬怀疑背后的人就是傅明修。 但现在看来应当不是。 这障眼术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她,傅明修的出现,反倒是破坏了障眼术,这说不通。 只是他一出现,障眼术就消失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阮惜时转头朝着四周看去,并未见到其他可疑的人。 她抿了抿唇,又看向药铺内。 “施司长,许晋鹏那小子不知道去哪了,这药材都还没开始磨……”老板的声音远远传来。 阮惜时的耳力现在是越来越好了,甚至能在吵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每个人的声音。 这就是崽崽说的五感通灵。 灵力越高强,五感就越敏锐。 老板语气中满是歉意:“等我找到这小子,一定好好教训他!我已经派其他人去磨药了,但这药粉,怕是一时半刻拿不到了,您看……” “既是如此,那我明日一早再让人来取。”施司长并无怒意,冷声道。 “好,好!”老板急忙应道,“明天一早定给您准备好!” 施司长嗯了一声。 没一会,阮惜时就见施司长从药铺里走出来。 他走到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道:“刚才我一进后院,就碰到了术法,没有见到那个磨药的人。” 施司长却道:“你跟我过来。” 他说着就朝另一侧走去。 阮惜时眸光微敛,跟上前去。 走到角落里,阮惜时看见几个士兵正抓着一个男人。 “他是……”阮惜时问出口的时候,大概就已经猜到了。 果然施司长道:“他就是药铺里负责磨药的人。刚才他从后院翻墙逃跑,被我的人抓住了。” 阮惜时看向那个被抓住的男人。 他脸上浮现出阴狠的神色,死死盯着施司长。 “为什么逃?”施司长问。 男人冷哼一声。 “你是扶罗人?”施司长看着他。 “你都知道了,还惺惺作态干什么!”男人咬牙切齿的说。 扶罗人和他们都是亚洲人,长相相差无几,光凭脸判断不出来。 但男人一开口,音调便能听出区别。 这种极为怪异,模仿他们的咬文嚼字的音调,一听就跟他们不一样。 果然是扶罗人。 施司长眸色冷厉:“带走!” 既是扶罗人,当然要严加审讯。 扶罗人立刻被推着上了后面的车。 施司长又看向阮惜时:“傅少夫人,我派人送你回去。” 阮惜时目光看向那个被推上车的扶罗人,点点头:“麻烦了。” 施司长抬手喊来手下。 阮惜时跟着那手下上了车。 透过车窗,阮惜时见到施司长的车朝着另一条路开去。 阮惜时收回视线,微垂眼眸。 虽然抓到了扶罗人,但她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第510章 吸收崽崽的东西 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离开的车上。 张天师站在暗处,脸色难看,隐隐发白。 他手一动,悬在空中的黑盒子,便落回到他手里。 张天师握紧盒子。 上一次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这一次又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张天师感觉到胸口血气翻涌,连脸也开始泛青。 没想到阮惜时如此厉害,竟能破了他的障眼术。 可惜他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却还是没有测出那鬼王究竟在不在她身上! 张天师眼眸冷暗。 看来,这阮惜时还真是他们计划中,一个极大的绊脚石。 他盯着那辆车开远,转身隐匿于人群之中。 阮惜时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 她朝着车窗外看去,街上车水马龙,看不真切。 但那股不安的感觉,还是没有从心底褪去。 倘若真是扶罗人动的手脚,那他要对付的人,也只会是黎城的士兵们。可后院的阵法和障眼术,分明就跟黎城没关系,而是针对走进这后院的人。 对付普通人,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几番设防,只需要用一个阵法,就可以将普通人困住。 还动用了这么复杂的障眼术,显然是知道会进这后院的,是懂玄术的人。 先用下药的事做饵,再引人前来调查,这环环相扣,阮惜时只能想到,这个人是针对她的。 只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杀了她? 那在困住她的那一刻,就可以动手了,又怎么会院中一个人都没有。 阮惜时心中思考着,一边喊崽崽:“崽崽,你觉得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问话没有像往常一样得到回应。 阮惜时心头猛地跳了下。 想到刚才在药铺后院,崽崽也没有回答她,阮惜时心里重重一沉:“崽崽?” 她心里有些慌。 空气死一般的安静。 好一会,才听到崽崽的声音从识海中传来:“别吵本大爷。” 听到崽崽的声音,阮惜时骤然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阮惜时说。 崽崽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阮惜时还想问它刚才怎么了,但想到它刚才那句“别吵本大爷”,阮惜时还是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车很快就将她送回到了宋家。 宋参谋长知道她回来了,还将她叫到书房去问了情况。 阮惜时没说后院的事,只将抓住扶罗人的事告诉了他。 宋参谋长得知抓到了人,脸上才露出几分如释重负的笑容:“抓到了就好,这样就能证明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阮惜时没想到宋参谋长最关心的是她,顿时心头一暖。 “你也吓到了吧,赶紧回屋休息吧。”宋参谋长说。 阮惜时见桌子上还有一叠文件,想必宋参谋长也很忙,没有再多说什么,就回房间去了。 宋玉霜知道她回来了,也跑来房间找她。 她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就知道阮惜时一早跟着施司长出去了,这会儿听阮惜时说,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还好抓到了人。”宋玉霜说,“不然你就要背上谋害士兵的嫌疑了。” 她说着,又担心的看向阮惜时:“我觉得你脸色有点不好,没事吧?” “我没事。”阮惜时摇摇头。 宋玉霜微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好。”阮惜时答应道。 在阮惜时的再三保证下,宋玉霜才回了自己房间。 安静下来,阮惜时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的确有点白,难怪宋参谋长和宋玉霜都会担心她。 不过阮惜时没有感觉到太多不舒服,大概只是刚才消耗了一些灵力。 阮惜时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感觉到身体里灵气运转自如,才又睁开眼,尝试着呼唤崽崽:“崽崽,你现在有空了吗?” 没一会,崽崽就从阮惜时身体里钻出来,小手环抱着肩膀,飘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干什么?” “你刚才怎么了?”阮惜时问。 “没事,就是之前在那个破地方感觉到了一股力量,一直在把本大爷往外吸。”崽崽的小脸皱起来,说道,“那力量还挺大的,花了本大爷不少力气。” “把你往外吸?”阮惜时想到在药铺后院时,自己的灵力也在不断外泄,难不成那股力量不是在吸收她的灵力,而是在吸收崽崽的? 阮惜时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崽崽。 崽崽小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有这种可能。你跟本大爷结了血契,我们一部分的灵力是相连的,所以你才会出现那样的状况。” “是什么东西,能吸走你?”阮惜时问。 崽崽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能控制住本大爷的,至今我只见过一种东西。” 阮惜时看着它:“你是说,那个黑盒子?” “除了那破盒子,还有有什么!”崽崽提到那个盒子,就面露狠戾,咬牙切齿,“也不知道那破盒子上是什么术法,要是给本大爷逮到这个施法的人,定然要把他碎尸万段,再让他亲手把这个盒子毁掉!” 阮惜时看崽崽气呼呼的样子,眉心不由跳了一下。 要是让崽崽知道,这黑盒子跟萧棋家有关系,估计现在就会去把萧棋给宰了。 阮惜时怕它又想起黑盒子上那个图腾的事,迅速转移了话题:“但你现在不是从黑盒子里出来了吗,所以这黑盒子也不一定就能困住你。” “说起这事来,我也觉得奇怪。”崽崽上下打量着阮惜时,“本大爷在那破盒子里待了这么久,都没法子出来,可就碰到了你的血,本大爷就能出来了。” 它忽的眯起眼:“不会你跟封印本大爷的人,有什么关系吧!” “怎么会呢!”阮惜时摇头如拨浪鼓,“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你跟我结了血契,我都还不会玄术呢,我外公姆妈也都不懂玄术,怎么可能会封印你?” “说不定是你不知道呢。”崽崽说,“本大爷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玄术师,可没几个有你这么有天赋的,也许你祖上是会玄术的,你不知道。” 阮惜时听到崽崽这么说,倒是心头一动。 之前她曾听赵姨娘说过,她外公祖上,的确是出过知名的玄术师,他们家族这一脉的血也很重要,这也是当初为什么赵絮儿的师父要害外公的原因。 她联想到上一世,自己死后也是被抽干了血,供给了那个黑盒子。或许她这一脉,还真跟崽崽有什么关系。 第511章 萧司令受伤 但这些想法,阮惜时不打算告诉崽崽。 崽崽这么恨封印它的人,要是知道她或许真跟它有什么关系,他们之间肯定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融洽了。 阮惜时不希望崽崽再变成上一世那个只会杀戮,掀起腥风血雨的人了。 她压下心底的情绪,一脸淡定道:“我的祖上都已经死了,现在这也无从证实了。” “也是。”崽崽勉为其难道,“算了,看在你还算听话的份上,本大爷就不追究了。” 阮惜时弯了弯唇。 以前她只担心崽崽有一天还会为祸百姓,但现在相处久了,知道它其实只是一个不懂情感的小鬼罢了。 现在这么看,还是挺可爱的。 只是。 阮惜时想到刚才在药铺发生的事,双眸又微微沉下来。 如果背后之人真的是用黑盒子对付她,那么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崽崽在她跟前的事情了。 黑盒子现在在傅经略使手里,所以要收走崽崽的人,是傅经略使吗? 阮惜时手指握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就要格外小心了。倘若崽崽落在傅经略使手中,只怕上一世的悲剧,又要重演了。 …… 之后几日,阮惜时没有再出门。 施司长又来了一次,说那个扶罗人已经招了,就是他藏在药铺里,趁着磨药的功夫,把洋金花的分量增加了。 这扶罗人之所以这么快得到消息,上面肯定还有个接头人,但施司长没有审问出来,第二天早上再去看这个扶罗人的时候,他已经自尽了。 所以在药物上,施司长格外留心,还特意将新的一批药挑了一些来给阮惜时过眼,确定没问题后才让得力的手下送到了黎城。 这批麻醉药,极大程度的缓解了士兵们受伤后的痛苦,一时间在部队里传为美谈。 但缓解归缓解,受伤还是避免不了。 阮惜时电话里听傅云霆说,他们最近又打退了不少扶罗人,阮惜时原以为胜利在望,甚至开始盼望傅云霆回来了,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施司长又找上门,这次脸色更加不好。 阮惜时看见他这表情的时候,心脏都提起来了:“施司长,可是谁又受伤了?” 施司长神色严肃。 “是萧司令。”他道。 萧司令? 不是傅云霆。 阮惜时微微松了口气,下一刻却又想到了这个熟悉的姓。 姓萧。 不会这么巧跟萧棋有什么关系吧?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宋参谋长,见他脸色难看,便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没想到萧棋的父亲竟然是司令。 “他伤的怎么样?”宋参谋长也是刚刚听到施司长说,阮惜时便来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 “萧司令伤的很重。”施司长说。 宋参谋长听着脸色更加难看:“怎么会这样?他一向稳重,又擅长作战,这次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施司长双眸沉了沉:“萧司令的确擅长作战。本来南区在他的坐镇下,战况已经稳定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前几天,他却指挥失误,踩中了敌人的包围圈,导致身受重伤。” 阮惜时眸光微冷。 “您说他是重伤,能说的详细一点吗?”她问道。 部队里都有军医,其中也不乏很有经验的。若说止痛这样不算人命关天的问题,施司长来询问她找找方法不足为奇,可人都受重伤的,该赶紧让军医处理才是,怎么会来问远在云城的她? “萧司令的伤实在诡异。”施司长脸色阴沉道,“他当时受伤后,就被立刻送到了医院,取出了胸口的子弹。这子弹并未打到要害,按理说不会这么严重,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醒不过来,而且生命体征一天比一天弱。” “那军医怎么说的?”宋参谋长问。 “军医也查不出缘由。”施司长摇了摇头,“就只能用参片和药吊着,按照军医的说法,再这样下去,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他说着又看向阮惜时:“萧小司令派人告知我,让我来找少夫人你。” “萧棋?”阮惜时微怔,旋即眉眼又沉下来。 萧棋特意让人来找她,看来这萧司令的伤,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难不成,是跟玄术有关? “这里有萧小司令给你的一封信。”施司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他说你一看便知。” 阮惜时伸手接过信,打开便看见萧棋潦草的字,想必是情急之下写的。 “惜时,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想必已经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但还有一点,旁人不知,我父亲受伤之时,我亦在侧,他指挥士兵时,行为忽而诡异,做出违背先前说法之举动。我当时只觉奇怪,并未多想,当是父亲已有新策略。 然我们身中包围,士兵全亡,父亲受伤。但我护父亲逃离之际,亲眼所见,父亲伤势并不严重,可父亲却始终浑然不醒,呼吸渐弱,军医亦检查不出缘由。 我深知此事有异,然南区现需人坐镇,我无法脱身,亦不敢确定电话是否被监听,只得写下此信,托付可信赖之人,希你从中看出端倪,救我父亲,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阮惜时手指微微握紧。 看这封信的意思,萧司令的伤,果然并非单纯子弹所致。 行为忽而诡异,违背先前说法举动。 这令阮惜时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这个可能,还需要验证。 阮惜时想了想,对施司长道:“稍等一下。” 她说着走到桌前,拿了一张信纸还有笔,写了一封信,又咬破指尖血,写了一道符,一起放在信封里,交给施司长:“还要劳烦您再送一趟信给萧棋,就说让他按照信里的法子试一试,” 施司长伸手接过:“事关黎城安危,我会亲自去一趟黎城,将信交给萧小司令的。” “麻烦了。”宋参谋长面露感激,说道。 他同萧司令多年好友,听到好友如今这般,实在是揪心难忍。 施司长冲着他微微额首,就转身要离开。 刚打开门,却见到宋玉霜站在门外。 第512章 摄魂术 宋玉霜纤细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指都被捏的泛了红。 她看见出来的施司长,咬了咬唇问道:“那萧棋现在怎么样,他有受伤吗?” 施司长愣了下,看着宋玉霜微红的眼圈,像是明白了什么,说道:“萧小司令受了点轻伤,不过不严重。” 宋玉霜听到只是轻伤,原本紧绷的身体蓦然松了下来。 宋参谋长也走过来,看了女儿一眼,对施司长道:“若是之后有什么新的消息,还麻烦施司长告知我一声。” 施司长额首:“好。” 施司长匆匆离去。 宋参谋长走到宋玉霜面前,似是想说什么,但看见女儿的神色,最终还是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要理解他。” 说完就离开了。 宋玉霜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玉霜。”阮惜时轻声开口,“你放心吧,萧棋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玉霜仍是魂不守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阮惜时拉着宋玉霜去了她的房间。 宋玉霜坐在床上,阮惜时走到桌前,倒了杯温茶递给她:“嘴唇都干了,先喝点水吧。” 宋玉霜伸手接过茶杯,低头缓缓喝了一口。 带着暖意的茶水顺着喉咙滑落,仿佛令她的身体也回了一些温度。 她放下手,握住茶杯,好一会才开口:“难怪最近他一直没联系我,原来是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她低声道:“他都没有告诉我,他去了黎城。” “他是怕你担心。”阮惜时坐到她身边说。 “我知道。”宋玉霜低下头,看向手里的茶杯,“那天他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他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却又没告诉我。现在想想,他那天欲言又止的时候,我多问一句就好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阮惜时说,“他一定是知道,如果告诉了你,你就会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所以才没有说的。” “是啊,我除了担心,什么都做不了。”宋玉霜道,“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刚才看见了萧棋的信,想来他现在没什么大碍。”阮惜时安抚她道,“而且刚才施司长不是也说了吗,他只是受了轻伤。” 宋玉霜看向阮惜时,对上她澄澈的双眼,心里好似多了一丝安慰:“对,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他肯定会没事的。” 阮惜时握住了她的手。 宋玉霜而后也没有再说。 但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显然是没有真的放心。 事实上,阮惜时也有些担心。 黎城是由萧司令和傅云霆指挥的,萧司令负责南区,傅云霆负责北区,如今刚有一点起色,萧司令就出了事。虽然萧棋暂时顶上了萧司令的位置,但他毕竟不是萧司令,不一定有萧司令这么老道的作战经验,何况父亲出事,萧棋只怕也会受到影响。 倘若南区因此沦陷,那么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就是镇守北区的傅云霆? 晚上,阮惜时给傅云霆打了个电话。 好在那边接通了。 “我没事。”傅云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但回答阮惜时的还是这两句,“别担心我,你在云城好好待着。” 阮惜时听得出来,战况恐怕没有之前那么乐观了。 “扶罗人当中,或许有人会玄术。”阮惜时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你身上煞气重,应当不会被影响,但是你要小心身边的人。” “好。”傅云霆道,“我记下了。” 两人没有说太多话,傅云霆那边还有事情要忙,很快就挂了电话。 阮惜时只能等待。 没过两日,施司长又来了消息:“萧小司令说,情况和少夫人说的一样,只是少夫人让萧小司令点的蜡烛,即便是贴了符纸门窗紧闭,还是又灭了一支。” “又灭了一支?”阮惜时眉头紧蹙。 她让萧棋晚上用她的符纸贴在窗户上,紧闭门窗,再点上两根蜡烛。 没想到,还是又灭了一支。 不过这也证明了,阮惜时的猜测是对的。 萧司令中的,应该是摄魂术。 摄魂术是邪术,而且普通的玄术师,就算是修习了摄魂术,也顶多只能控制人的魄,让人变成不会动的傀儡。只有高阶的玄术师,才能摄取人魂,让人听命自己行事,事后又将人魂收走,更能助邪术修行。 阮惜时之前看萧棋信里所写的萧司令的异状,跟摄魂术很是相似,所以才写信让萧棋试一试,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只是萧司令的情况,比预估的还要严重。 萧棋虽然懂得一些玄术方面的理论,却没有修炼过,恐怕就算她教给他方法,他也没办法运用自如,救下萧司令。 “现在萧司令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了。而且……” 施司长说的时候,看了眼旁边的宋玉霜。 宋玉霜今天坚持要跟阮惜时一起过来。 “而且什么?”阮惜时看向他问。 宋玉霜见施司长的目光朝着她看过来,心脏猛地一沉,下意识的开口:“是不是萧棋出事了?” 施司长没想到宋玉霜如此敏锐,也没有再隐瞒,沉声道:“萧小司令今日一早去巡逻的时候,也碰到了埋伏,还好萧小司令抽身及时,未造成太重的伤,医生说静养数日便可好转,只是……” 施司长顿了顿:“只是萧小司令坚持不肯休息,说倘若他也倒下了,那南区恐怕就保不住了。” 宋玉霜听着,心口一疼。 “诶。”宋参谋长听了直摇头,“平日里瞧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也是个负责任的好孩子。” 施司长点点头,又看向阮惜时道:“傅少夫人,不知道你可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救萧司令?” 阮惜时眸色幽静。 就算她有法子,其他人也使不了。 对方是个强大的玄术师,不是靠几张符纸就能解决的。 阮惜时道:“我要想一想。” 施司长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道,萧司令的病没那么容易就能治好,否则部队里那么多军医,早就治好了。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对阮惜时说:“如果你有办法了,就立刻告诉我。”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说完就离开了。 阮惜时思考着,回到房间。 过了会,宋玉霜也来了。 “惜时,你能打通二表哥的电话吗?”她问,“我给萧棋打了电话,始终打不通。二表哥也在黎城,能不能帮我问问萧棋现在情况如何?” 阮惜时看她脸上担心的神色,又扫了眼窗外:“天还没黑,我先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她说着,就拨通了傅云霆给她的私人专线。 电话响了一会,却没人接。 “看来要等晚上了。”阮惜时跟宋玉霜说,“他一般只有晚上才在。” 她心里也有一丝忐忑。 这话是在和宋玉霜说,也是在和自己说。 等到天都黑了,阮惜时才又打了一通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多次,就在阮惜时以为没有人接电话的时候,电话啪嗒一声被接了起来。 “喂?” 里面传来的,却不是傅云霆的声音。 第513章 毙了一个团长 阮惜时的指尖瞬间有些发麻。 她沉默了几秒,话筒里只听到呼吸声。 “是少夫人吗?”里面又出声道,“我是傅一。” 阮惜时也听出了这个熟悉的声音。 她心头微微一松:“是我,你们少帅呢?” “白天出了点事情,少帅还在处理。”傅一道。 他也是过来取东西,正好听到电话响了,见到了少帅床边的专线电话。 这专线电话是特意加密的,只有少夫人知道。 傅一本来没想去接,但电话一直响,傅一又担心少夫人有急事,所以还是接了电话。 “出了什么事?”阮惜时问。 傅一有点后悔自己没过脑子就说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收回去。傅一只能冒着被自家少帅揍一顿的风险,硬着头皮道:“少帅毙了一个叛变的团长,现在正在全部进行调查,看看是否还混了人进来。” 毙了一个团长? 阮惜时微讶:“那团长做了什么?” “少帅让他带人去排雷,有个地方昨天就排到雷了,结果他还把人往排雷的地方引,要不是傅少帅注意到他表情不太对劲,特意派了人跟着,及时控制住了他,咱们的人都要死不少!”傅一说道,“少帅让人把这个团长抓过来问清楚,结果没想到他竟然拔枪要杀少帅,还好少帅反应快,枪法准,否则……” 他顿了下,又迅速补充道:“不过少夫人放心,少帅没受伤。”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手臂就被宋玉霜轻轻扯了一下。 她看了宋玉霜一眼,问道:“那你知道南区那边的情况吗?我听施司长说,萧司令受伤了,现在是萧棋在领兵,但今天一早也出了事。” “好像是吧。”傅一说,“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事,南北区离的也不近,我们还管不到那边。不过白天的时候,我见到有人过来给少帅传口令,我听到好像是说萧小司令受了点伤,但具体的我不知道。” 阮惜时冲着宋玉霜摇摇头。 宋玉霜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少夫人,少帅还等着我送东西过去了,我就先挂了啊。”傅一又说,“回头我让少帅再联系您。” 他说着就挂了电话。 阮惜时也挂上电话,宋玉霜开口问道:“二表哥也不清楚萧棋的事吗?” “不是云霆接的电话。”阮惜时把傅一说的情况,跟宋玉霜说了一遍。 “怎么北区也出事了。”宋玉霜一听,拧紧了眉头,“先是南区,再是北区,看起来不像是巧合。” “肯定不是巧合。”阮惜时笃定的说。 从萧司令,到萧棋,再到傅云霆身边的人,分明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 “那二表哥会不会有危险?”宋玉霜担心的看向阮惜时,“这次是团长,下一次会不会是二表哥?” 阮惜时抿了抿唇。 前两次对方对付的,是萧司令和萧棋。他们两个负责镇守南区,统领指挥,只要他们两个倒下了,南区沦陷就是早晚的事情。 可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对傅云霆动手,而是利用了他身边的一个团长,除非是对方对傅云霆手下留情,否则最大的可能就是阮惜时之前猜测的—— 背后有一个强大的玄术师在襙控着。 因为傅云霆身上强烈的煞气,导致对方很难得手,才会退而求其次,利用了他身边的团长。 可这一次团长被傅云霆毙了,对方应该就知道傅云霆已生警惕之心,那就很有可能会直接对傅云霆动手了。 傅云霆身上虽然有煞气护体,但倘若真遇到厉害的玄术或者恶鬼,也不知能不能抵御。 阮惜时沉思,甚至没有听到宋玉霜后来的问话。 “惜时,你在想什么?”宋玉霜见她没有回应自己,又开口道。 阮惜时才回过神:“什么?” “我说,你在发什么呆呢。”宋玉霜说,“你是不是在担心二表哥?”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微抿了下唇,眸中波光流转,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再担心也没有用,他们在黎城,我们在云城,而只能等着施司长带来消息了。”看阮惜时这样,宋玉霜反过来安慰道,“我相信他们肯定不会有事的!” 阮惜时弯了弯唇。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打算。 宋玉霜见她不说话,睫毛动了动,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等宋玉霜离开后,阮惜时才起身收拾行李。 她打算去一趟黎城。 如果只是单纯的打仗,她不会去黎城给傅云霆添麻烦,但如果关乎玄术,她就必须要去看一看了。 阮惜时只拿了几样必需品和药,还有之前从傅云霆那里拿的枪。 她将这把双蛇枪放进怀里,枪支硬实的贴着她的胸口,仿佛傅云霆在她身边一样,令她感觉到安心。 她还换上了男装。 黎城现在是个纷乱之地,何况她又要去部队里,换上男装要方便许多。 她还留了一封信,然后就推开了窗户,从窗户直接跳去了宋家的后院。 她没有打算提前告知宋家人。 宋参谋长和宋夫人都很关心她,肯定不会同意她去。而宋玉霜心系萧棋,若是知道她要去黎城,肯定会提出要跟她一起。 宋玉霜从未出过远门,带着她也不安全。阮惜时不想令她陷入危险。 阮惜时避开巡逻的下人,到了后院的高墙,先将包裹扔了出去,而后就准备爬墙出去。 刚将包裹扔出,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阮惜时浑身一紧,蓦然转头,就见到宋玉霜那张如霜花般俏丽的脸,在夜晚的月光下,浮现出淡淡的亮色。 她也穿着男装,满脸都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字。 “你……”阮惜时哑然。 “要不是我了解你,今天可就让你跑了。”宋玉霜看着她,“你要去黎城是不是,我跟你一起。” “那里不安全。”阮惜时还想挣扎一下。 宋玉霜却道:“你也知道不安全,不是还打算悄悄的去吗?你能去,为什么我去不得?” “那不一样……”阮惜时无奈。 “你若不带我去,我现在就喊人来,让阿爹派人捉住你。”宋玉霜牢牢抓住阮惜时的胳膊,“你应当知道,阿爹是不会同意你去的,他一旦来了,你就再也走不了了。” 第514章 还有我一个,兄弟 阮惜时叹了口气。 宋玉霜却又软了神色:“惜时,你了解我的,我不想就只能待在家里等消息,什么都做不了。虽然我不像你那么厉害,但是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说着抬了抬手里的包袱:“你看,我从阿爹那里拿了一点有用的东西,保证我们去黎城的路上畅通无阻。” 她眨眨眼:“要是我们再不走,给阿爹发现了,那就真走不了了。” 阮惜时啼笑皆非。 她看着宋玉霜。 她的确了解宋玉霜,就像是宋玉霜了解她的想法一样,她知道,现在就算不答应宋玉霜,宋玉霜一定也会想着法子去见萧棋的。 宋玉霜表面冷若冰霜,实则骨子里比谁都要固执。 阮惜时还是妥协了:“那你要跟紧我。” “好。”宋玉霜脸上浮出笑意。 “那我先托着你出去。”阮惜时看了眼高墙说。 “不用这么麻烦。”宋玉霜神神秘秘的,递给阮惜时一个桶,“你跟我过来。” 阮惜时一头雾水的接过桶,就闻到一股极臭的味道:“这是……” “别说话了,快来。”宋玉霜说着就朝后门走去。 阮惜时赶紧跟过去。 后门有两个守门的,宋玉霜低着头,一只手提着恭桶,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牌子,从守门的跟前走过时,她迅速举了一下牌子,然后就径直走出了门。 那两个守门只瞟了一眼,就打了个哈欠,移开了视线。 阮惜时跟在宋玉霜身后,畅通无阻的出了宋府。 宋玉霜走到外头停着的粪车前,将恭桶放下,转头冲着阮惜时弯了弯唇:“怎么样,我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你刚才拿的那是什么?”阮惜时好奇的往她手上看了一眼。 宋玉霜摊开白净的手,掌心中放着一块木牌,但是上面什么字都没有。 “平日里送恭桶的佣人,进出都会有一块牌子的。”宋玉霜说,“我这块牌是假的,不过现在大晚上的,这又不是什么好活,那些守门的根本不会在意的。” 她拉着阮惜时道:“我们赶紧走吧!” 两人匆匆走过宋府前面的长街,到了路口,找了一辆黄包车,送他们到火车站。 她们两人男装打扮,又身形削瘦,并不引人注目。 到了火车站,已是深夜。 阮惜时原以为会没什么人坐火车了,没想到火车站内人竟然还不少。 阮惜时见到买票窗口,走过去问道:“请问还有到黎城火车站的票吗?” “去黎城?”票务员看了她一眼,“现在黎城可是乱的厉害,你确定是要去黎城吗?” “我朋友在黎城。”阮惜时低声道,“他一个人在那里,我怕他会害怕,我想去找他。” 票务员见他男装打扮,又戴了帽子,只能看见头顶灯光下小半张清秀的脸,想来年纪也不大,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 小年轻嘛,都是爱的死去活来的,肯定是女朋友在黎城,所以巴巴的大晚上就要往那赶。 票务员摇摇头,看了一下记录:“正好有一班火车晚点了,十分钟以后发车,还能赶上。一张票是么?” “两张。”阮惜时转头看了眼宋玉霜,“还有我一个,兄弟。” 她说完兄弟,就看见宋玉霜身子抖了一下,估计在强忍笑意。 “这找女朋友,怎么还带兄弟呢。”票务员嘟囔道,“有一等座二等座三等座,要几等座的?” 阮惜时还没说完,就听宋玉霜枪先道:“三等座。” 票务员并不意外,小年轻嘛,都没钱,何况看她们衣服也朴实的很。 阮惜时递过去五块钱。 票务员麻利的撕下两张票,递给了她们:“去前头候车厅排队吧。” “谢谢。”阮惜时说着,就跟宋玉霜一起朝候车厅走去,边走边问道,“三等座很挤很乱,你可以吗?” “为了不让阿爹找到,只能忍忍了。”宋玉霜倒是不在意,“三等座人最多,排查起来也最困难。” 她说着转头看向买票的窗口,又见到不少人在买票。这是今天最后一班火车了,应该都是坐这个的。 “你看,那边买票的这么多,大部分肯定都是三等座,就算他来问,那么多人坐三等座,票务员肯定也记不清。” 两人说着,就已经到了候车厅。 火车很快就来了。 从云城到黎城,坐火车要六个多小时。 阮惜时和宋玉霜的位置靠后面,火车过道上也都是人,没有买到坐票的就席地而坐,还有一堆行李杂乱的放着。 两人缩成一团,挨在一起睡觉。 阮惜时睡觉前,特意画了一道符,若是有人靠近,她就能立刻察觉。 好在这一晚没什么事。 外头咣当当的响,火车里面也是说话声不断,两人倒是睡得挺香。 这一觉睡醒,火车已经到黎城了,天也亮了。 两人透过窗户,看见火车进了北站,外头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 这一块是属于北区,傅云霆的范围。 这些士兵,看衣服都是自己人。 “我们下车吗?”宋玉霜问。 其实宋玉霜现在更担心萧棋,她想去南区。 但是傅云霆还在这里,她觉得阮惜时一定也很想见到傅云霆。 不然分开走? 她从没出过远门,有阮惜时,她还没觉得什么,但若是一个人…… 宋玉霜有点紧张。 所以她很犹豫。 阮惜时看见她的表情,停顿了几秒,开口道:“不下车了,去南区吧。” 宋玉霜眼睛骤的一亮。 她骤然转头看向阮惜时:“真的吗?可是二表哥那边……” “你看外面火车站,都是我们的人,说明北区还算安稳,相比较而言,南区现在更危险。”阮惜时冷静的分析,“而且萧司令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按照之前施司长说的,若是萧司令的蜡烛只剩下一根了,她必须赶在这根蜡烛也熄灭之前见到萧司令,否则怕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 “等南区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再来北区。”阮惜时说。 宋玉霜用力点头,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谢谢。” 阮惜时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 火车又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南区的站台。 到南区的人已经比北区的少多了。 还没下火车,阮惜时和宋玉霜就听到一阵嘈杂。 第515章 通过检查 “检查检查,不许到处乱跑!” “你这个包里装的什么东西?” “棍子?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敢带着到处乱跑,没收!” 阮惜时和宋玉霜听着站台的声音,对望了一眼。 宋玉霜压低声音:“好像外面有人做检查,我们怎么办?” 她包袱里有女子衣物,要是被看见,肯定就知道她们是女扮男装了。 她身上倒是有父亲的物件,可以证明她的身份,但万一这些人中有奸细呢? “别担心。”阮惜时倒是很淡定。 她拍了拍宋玉霜的手,示意她安心,便拉着心头忐忑的宋玉霜下了车。 她们顺着人流往外走。 宋玉霜还是头一次出门,忍不住抬头四处看去,见火车站内士兵身上的穿着,并不是扶罗人的衣服,稍稍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她就看见士兵们朝着她们走来,顿时又紧张起来。 她不禁握紧了双手,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些士兵不要过来,但可惜事已愿违,士兵还是走到了她们跟前。 “你们包里装的是什么?”士兵问。 宋玉霜后背一僵,下意识的看向阮惜时。 她不知道阮惜时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但她包袱里装的除了吃的外,还有一些常穿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百货大楼买的,质地价格不菲,最主要的都是女子衣物。她现在一身男装,要是这些女子衣物出现在包袱里,肯定会惹这些士兵怀疑的。 阮惜时却是神色淡定,开口道:“就是一些寻常用物。” “打开看看。”士兵又说。 阮惜时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果然就是一些男人的粗布衣服,还有两条毛巾,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竟然没带平日里穿的衣服? 宋玉霜讶异。 士兵翻了翻,也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就放开了手,又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心里懊悔不已。 她还是出门的经验太少了,要是像阮惜时一样早有准备,现在也就不用担心了。 “磨磨蹭蹭什么呢,赶紧把包打开!”士兵斥道。 宋家身份显赫,又因为她从小生的貌美,所以从未被人如此训斥过,宋玉霜心头更是紧张,又见阮惜时没什么反应,心一横,也打开了包袱。 她打开包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大不了就把从父亲那里偷来的身份证和证明信都拿出来,总比被当做奸细怀疑好。 她打开包袱,就见到里面自己放的女子的衣服,还有一些首饰和脂粉。 宋玉霜感觉脸上发烫,手脚却是在发凉。 然而士兵只扫了一眼,就抬抬手放行了:“走吧。” 见士兵从身边走过去,阮惜时低声道:“我们走吧。” 这就完了? 她包袱里都是女子的东西,这士兵竟然不怀疑? 宋玉霜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跟着阮惜时走出了火车站。 出了火车站,宋玉霜看着外面宽阔的路,才意识到她们真的通过了检查。 “惜时,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啊?”宋玉霜看问阮惜时,“是你做了什么吗?” 她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思考能力也就回来了。 想到刚才阮惜时那么淡定,宋玉霜觉得肯定是阮惜时做了什么。 “我只是用了简单的障眼术而已。”阮惜时说,“在他们眼里,包袱里只是普通男人的衣服罢了。” “难怪呢。”宋玉霜身体一松,“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吓死我了!” “人多口杂,我怕被人听到。”阮惜时道。 “还好有你。”宋玉霜庆幸的说。 她现在才感觉手脚慢慢回温,心脏也没刚才跳的那么厉害了。 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四周:“我们现在去哪找萧棋?” “我之前听傅云霆说过,北区现在有四处战备区,那南区应该也差不多。”阮惜时也看了一圈道,“我们要先打探到,这几处战备区在哪。” 从火车站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普通百姓,也有发国难财,来做生意的。 但这些人应该都不清楚战备区的事情。 “不然我们找个巡逻的士兵问问吧。”宋玉霜提议,“我有阿爹的东西,只要他们能把东西带到,萧棋就会相信是我们来了。” 阮惜时却摇摇头:“这些东西可都是证明身份的凭证,不能随便交给一个巡逻的士兵。” 这要是弄丢了,给有心人利用,可是会有麻烦的。 宋玉霜蹙起眉头,她也知道这样不安全,但是一想到萧棋现在情况未知,就好似有一只手在狠狠捏着她的心:“那总不能乱无目的的去找吧。” “战备区一定已经封锁了,也清散了百姓,我们往人少的地方去吧。”阮惜时说。 宋玉霜点点头。 两人一边观察,一边往人少的地方走。 又走了几步,阮惜时忽的顿了下。 “怎么了?”宋玉霜问。 阮惜时眸中微晃。 她微微侧头,在宋玉霜耳边轻声说:“我们被人盯上了。” “什么?” 宋玉霜心头一跳,就要回头,却又听阮惜时道:“不要回头,跟我一直往前走。” 宋玉霜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停顿了两秒,才跟上阮惜时。 “不会是扶罗人吧?”宋玉霜小声道。 阮惜时轻轻摇头。 现在还不能确定,或许也是背后那个害萧司令的人。如果真是那人找上门的话,倒是正好。 两人拐了个弯,从大路走到了小路,又走到一个巷子。 刚进巷子,便见有一个男人几个大步越过她们,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她们停住脚步,转身又见身后还有一个男人。 这两个男人身上衣服破烂,一脸奸邪,上下打量着他们。 “你们不是本地人吧?”前头那个男人开口。 他语调听起来并不是扶罗人,身上也没有阴气,看来只是当地的地痞。 在战乱的时候,总有这样的人,趁着混乱到处想法子敛财,这两个地痞是看她们刚才一直站在原地张望,还一直往小路走,一点也不知道哪里危险的样子,所以才猜测她们不是本地人。 何况阮惜时和宋玉霜看上去都是小身板,就算穿着男装,跟这两个地痞比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弱不禁风了。因此这两个地痞才有恃无恐,将她们堵在这巷子里。 第516章 我们来见萧小司令 阮惜时见到只是两个地痞,有点失望。 果然想揪出幕后那个人,没这么简单。 “你们想做什么?”阮惜时淡淡的问,打算速战速决。 “也没什么,就是我们兄弟最近手头有点紧。”前头的男人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碾了一下,看向她们道。 原来是来抢劫的。 阮惜时看着他们,正考虑着是把他们直接打趴下,还是剥了衣服丢出去示众,就听到宋玉霜开口:“外面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你们不怕吗?” “怕?”两个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这前头可是战备区,保不准就会碰到那些杀人如麻的扶罗人,巡逻的那些小兵可不敢来这里!” 男人眯着眼,看她们的眼神像是看着猎物,大概是笃定没人会来救她们,所以也没有直接上手抢:“你们听到外头的枪声没有,现在正闹腾着呢,瞧你们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再不把东西给我,小心那些扶罗人来,一枪就给你们崩了!” 他这么说,阮惜时还真听到有隐隐的枪声传来。 这么巧,前头就有个战备区,而且正在打仗? 难怪走到这儿,人是越来越少。 阮惜时心中一动,和宋玉霜对视了一样,瞬间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你说前面就是战备区?”阮惜时盯着前头的男人,“但这战备区应该离的还挺远的吧,扶罗人也不一定过得来。” “这块地方四通八达的,我就是把你们丢这儿,你们也找不到路,保不准就碰上了一个扶罗人!”男人懒得再跟她们废话了,上前一步逼近她们,“但你们要是乖乖的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交出来,我们兄弟俩个保不准还会善心大发,带你们离开这地方。” 四通八达。 看来想要凭她们俩直接去这战备区的入口,也不容易。 阮惜时转头对宋玉霜道:“你先到一边去等我,别误伤了你。” “好。”宋玉霜点点头,立刻就走到墙边站着去了。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她们这是在做什么。 但他们根本没把阮惜时她们当一回事,脚下更是没停顿,朝着阮惜时的包就伸出手去。 阮惜时蓦然抓住了面前男人的胳膊,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拽,脚下同时狠狠踹在他的膝盖上! “啊!”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因为膝盖上的剧痛,砰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阮惜时又转过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身后的男人踢到在地。 男人脑袋砰的撞在了地上,眼白一翻,瞬间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宋玉霜都还没看清,两个男人就都倒在地上了。 宋玉霜崇拜的看着阮惜时。 果然惜时是最厉害的! 阮惜时又走向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 “奶奶的,敢打老子!”男人咬牙切齿的骂道,“看老子不——” 他话没说完,刚抬起头,一个冰凉的硬物,就抵上了他的额头。 阮惜时眸光冷冽看着他。 男人身子一抖,瞬间噤声。 这看起来柔弱的小子,竟然有枪! 宋玉霜见阮惜时彻底制服了这两个地痞,才走过来。 阮惜时看着面前面容发青的男人,嗓音如峰顶上最冷的雪:“你刚才说,你们对这里的路很熟悉?” 明明是额头被枪给抵住了,男人的脖子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嘴巴动了动,好不容易才发出颤抖的声音:“是,是。” 他紧接着又回过神来,急忙道:“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闭嘴。”阮惜时被他吵得连话都插不上,蹙了蹙眉打断了他的话。 男人瞬间不敢吱声了,只是满脸恐惧的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眸光诡滟:“想让我不杀你,也可以。”她顿了下,看着男人期盼的神色,说,“只要你能带我们找到战备区。” 战备区? 男人愣了下,旋即道:“可以,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宋玉霜闻言,欣喜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和她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然后又动了下手里的枪,对男人道:“起来吧。” 男人战战兢兢的站起身。 阮惜时手中的枪缓缓移动,走到他身后,枪抵在了他的后腰上:“走。” 男人立刻迈开了步子。 阮惜时紧跟着他。 她用宽大袖子遮盖住了手里的枪,外人看不出情况。 “战备区就在前面。”男人一边走一边说道,“从这巷子里走出去,再往右边拐,走到头,再往左,就是战备区了。” 听起来绕得厉害,难怪在巷子里只能听见隐隐的枪声。 若没有这男人指路,还真是不好找到。 阮惜时和宋玉霜跟着这个男人,按照他刚才说的,一路走到头,再往左转,没走多远,果然就看见了一排士兵守在外头,后面用警戒线封了起来。 “就是那儿了,那儿就是最近的战备区!”男人微微转头,陪着笑脸道,“两位大哥,我已经带到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谁说我要放你走了。”阮惜时淡淡道,说着手上蓦的一用力,将男人推到了那群士兵面前,“这里有个抢劫犯。” “你!” 男人立刻就想跑,却立刻被士兵控制住了。 阮惜时也趁机收回了枪,看着男人被士兵抓住,对着她破口大骂:“骗子,你们说了带你们到战备区就不杀我的!” “是啊,我是说了不杀你,但没说要放过你。”阮惜时唇角微挑,“像你这样的抢劫犯,我怎么能放虎归山呢?” “你!” 男人怒极,还在挣扎,却已经被士兵带下去了。 “你们又是哪儿来的?”领头的士兵盯着阮惜时她们问道,“刚才我听那人说,是你们要他带你们过来的?” 两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子,倒是能威胁的动一个强壮的抢劫犯,看来她们也不简单。 这士兵头领的耳力倒是挺好的。 “请问你们萧小司令在这里吗?”阮惜时见这里士兵众多,后头又已经是战备区了,也没有再打太极,直接问道。 士兵头领愣了下,顿时眼里流露出怀疑和警惕的神色,盯着她们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找萧小司令做什么?” 看来萧棋是在这里了! 阮惜时转头看向宋玉霜,微微点头。 宋玉霜立刻从包里掏出父亲的身份证,还有一封宫督军曾写给父亲的证明信,一并递过去道:“我是宋参谋长的……手下,应宋参谋长的托付,来见你们萧小司令的。” 第517章 带她们去看萧司令 士兵头领接过身份凭证,打开看了一下。 “你们是宋参谋长的人?” 他打量着宋玉霜和阮惜时:“我怎么没有听说,宋参谋长的人今天要来?” “兴许是萧小司令太忙了,没得空告诉你们。”宋玉霜反应也很快,她拉了阮惜时一把,说道,“这位是参谋长大人寻到的神医,让我带她来给萧司令看伤的。” 见她知道萧司令受伤的事,士兵的眼神微微起了变化。 他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面孔清秀稚嫩,面露怀疑:“这么年轻,就是神医了?” “能力大小与年纪无关,这位兵爷不能以貌取人吧。”阮惜时嗓音压低淡淡道。 士兵头领哼了一声,又道:“现在萧小司令还在忙,只怕没时间接待你们,这身份凭证我会送过去,待萧小司令看过之后会再来通知你们的。”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有时间看?”宋玉霜一听立刻问道。 “这我怎么知道。”士兵头领有点不耐烦,“现在情况这么严重你没看见吗?萧小司令日理万机的,哪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空。” “可萧司令的伤不能再等了啊!”宋玉霜道,“不然你先放我们进去,让我们给萧司令先看伤。” “没萧小司令的话,我们可不敢放你们进去。”士兵头领瞥着她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真是宋参谋长派来的,还是什么奸细……” 他后面那句话说的很轻,但阮惜时和宋玉霜还是都听到了。 宋玉霜脸色一变,那张往日冷霜般的脸浮现出怒意,就要同这士兵头领理论,却被阮惜时拉了一下。 阮惜时看向他道:“但若我们真是宋参谋长派来的,你这样把我们拒之门外,耽误了时间,影响了萧司令的病情,你能承担的起吗?” “呵。”士兵头领笑了一声,满脸不屑,“我们军中这么多军医,难不成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比这些军医还厉害?” 他显然是根本不相信阮惜时的医术,资格老道的军医都治不好的伤,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就能治好? 简直是笑话。 一个摆明治不好伤的小子,放她们进去说不定就是找麻烦,毕竟万一阮惜时她们不是宋参谋长派来的人,亦或者出现什么失误,保不准还会怪罪在他头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不耐烦再跟她们说话,挥了挥手道:“别啰嗦了,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 阮惜时眸光冷冽。 他根本就没问她们住哪儿,这是根本没打算来找她们。 只怕她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会把这事给忘了。 所谓天高皇帝远,就算是宋参谋长派来的人又怎么样,手也伸不到黎城来,何况现在战况的确激烈,只要找个借口说没时间,也就搪塞过去了。 看来萧司令虽然指挥有方,但对手下的士兵,还是太放纵宽容了! 阮惜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跟这个士兵头领多费唇舌。 她拉住宋玉霜,示意宋玉霜先跟自己离开。 正门进不去,等到晚上,她自然也有法子进去。 宋玉霜也看出她的意思,虽然仍是心中愤愤,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恼怒的瞪了士兵头领一眼,就要跟阮惜时先离开。 “这边情况怎么样?”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阮惜时和宋玉霜脚步一顿,互看了一眼。 那士兵头领听到来人的声音,一改神色倨傲,带了一丝讨好道:“这边一切安好。” “嗯。”来人走过来,点点头,目光又从士兵头领身上,移到了外头的阮惜时和宋玉霜脸上,然后就愣住了。 阮惜时和宋玉霜也还是头一次见到穿着军装的进宝。 平日里跟着萧棋吊儿郎当的跟班,穿起军装来,倒是多了几分严肃的架势。 “怎么是你们?” “进宝?” 宋玉霜跟进宝几乎同时开口。 进宝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男装打扮的两个人,还是宋玉霜先反应过来,欣喜道:“你来的正好,快带我们进去!” 见她们竟然和进宝认识,那士兵头领脸色顿时变了。 听到宋玉霜这么说,进宝赶紧对士兵道:“还不赶紧放她们进来!” 这进宝可是萧小司令跟前的红人,士兵头领自然二话都不敢说,立刻抬手放行。 “宋……二位怎么来了?”进宝本想说宋小姐的,但看她们男装打扮,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们听说萧司令和萧棋都受伤了,就来看看。”宋玉霜说,“萧棋呢?” “刚抓到几个扶罗人,少爷正在审讯,现在怕是没空。”进宝知道萧棋在跟宋玉霜谈恋爱的事,赶紧解释道。 宋玉霜听到萧棋还能审讯犯人,想来没有大碍,才心头一松。 阮惜时对进宝道:“那就不用去打扰他了,先带我们去看看萧司令吧。” “诶,好!”进宝知道阮惜时医术和玄术皆是高超,上次她给少爷写的那封信,他也知道。 这次见阮惜时亲自来,顿时高兴不已,立刻就要带着她们去看萧司令。 宋玉霜却是转身对那士兵头领道:“把东西还给我!” 士兵头领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将宋参谋长的身份凭证还给宋玉霜。 “这怎么回事?”进宝不解。 “我刚才把身份凭证给他,让他转交给萧棋,可他不愿意,还让我们回去等消息。”宋玉霜淡淡道。 进宝一听,脸色就变了,上去就朝着士兵头领的脑袋呼了一巴掌:“她可是宋参谋长的……人,你竟然敢拦她们,我看你是不想做了!” “我,我不知道!”士兵头领敢怒不敢言,赶紧向宋玉霜她们道歉,“对不起,是我有眼无珠!” 阮惜时淡看了他一眼。 这人趋炎附势,对人两副嘴脸,让这种人做士兵头领,只怕后患无穷。 宋玉霜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她冷眼瞥向这士兵头领,心中决定回头要跟萧棋好好说说。 这里人多眼杂,两人也没有再多言,就跟进宝一起离开了。 之前按照阮惜时信里说的,萧司令已经从医院被移回了军营住。 即便不用呼吸机一类,萧司令的情况跟之前也没有太大差别,可见并非是因为受伤引起的。 只不过这个诡异的情况,怕弄得军中人心惶惶,所以被萧棋瞒了下来,只说是受了重伤,正在休养。 进宝让人去告知了萧棋,然后带着她们去了萧司令的房间。 第518章 已失两魂 萧司令躺在床上,身子一动不动,脸色泛着死气。 阮惜时凭着天眼,一眼就看出萧司令身上生气已极为薄弱。 阮惜时又坐到床边,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和痛苦。 他的皮肤冷的像是冰,血脉已然流动不太通畅了,再看瞳孔,也已有散瞳之势。 阮惜时又转头看向旁边的桌子,见上面摆着三根蜡烛,现在是白日,蜡烛都是熄灭的状态,但能看出三根蜡烛燃烧情况各有不同。 一根蜡烛连蜡油都没有流出,一根燃了小半段,还有一根已经燃了大半了。 见阮惜时看向拉住,进宝开口:“少爷收到您的信,立刻就按照信里说的摆上了蜡烛,在上面烧了您给的符纸,还滴了血,可一根蜡烛没多久便灭了,一根隔日便也灭了,就剩一根撑到了白日。” 看来她的符纸还是有些作用的,否则这三根蜡烛,早就全部熄灭了。 但光是符纸还远远不够,也撑不了多久。 这三根蜡烛,用过符纸后,便连接了萧司令的三魂。 如今两根蜡烛已灭,萧司令已是失了两魂了。 倘若她再来迟一日,只怕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接近过萧司令?”阮惜时问进宝。 进宝摇摇头:“萧司令虽为人宽厚,却不是会轻信他人之人,他身边的,都是可信赖的人。” “平日里可信赖的,若是中了术法,就不一定了。”阮惜时淡淡道。 摄魂术可襙纵人,萧司令都中了摄魂术,难保他身边之人不会中摄魂术。 但摄魂术极耗损灵力,这般频繁使用,对施法者也是大有影响的。 阮惜时心里思忖着,一边站起身来,环顾着房间四处。 作为临时的战备区,搭建的军营也比较简陋,倘若不是南区几处都已经沦陷了,就剩下这一处还在苦苦支撑,只怕阮惜时和宋玉霜想找到他们更困难。 “萧司令出事的时候,是在这个战备区吗?”阮惜时问。 进宝点头:“是,之前其他几个战备区一直胶着,就这里胜算最大,所以萧司令打算先确保这里的安全。” 这样倒是省去了阮惜时各个战备区去查看了。 阮惜时走到床边,摸着上面的东西。 要想抽去人的魂魄,定然要接近这个人,亦或者有什么作为媒介。 在打仗的关键时候,萧司令不会轻信他人,所以那个玄术师想要接近萧司令绝非易事,那就只有…… 见阮惜时东摸西摸的,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进宝一脸疑惑的看向宋玉霜。 宋玉霜轻轻摇头。 她也不知道阮惜时是在做什么,但在她心里,阮惜时所做的一切肯定都是有道理的,只要无条件的帮阮惜时相信阮惜时就好了。 看宋玉霜不出声,进宝也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紧闭着嘴巴。 阮惜时翻找着东西,就听身体里崽崽出声:“我看这人已是将死之相了,女娃娃你就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本大爷看黎城死人不少,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去收点鬼魂,帮本大爷修炼!” “萧司令不能死。”阮惜时回应它,“萧司令是南区的主心骨,他要是死了,南区就会军心大乱的。” 南区一旦沦陷,下一个就轮到北区了。 到时候,原本在南区的扶罗人,也会集中攻击北区,北区腹背受敌,只怕是危险重重。 倘若黎城没了,云城更是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听到阮惜时严肃的语气,崽崽冷嗤了一声,却是从阮惜时身体里出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阮惜时也没有管它,转头就去边上找,刚翻动了一个相框,就听崽崽在背后出声道:“女娃娃你过来。” 阮惜时转头看向它,见它正在床头,小手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了?”阮惜时走过去问。 崽崽指着床头:“就是这里,有一股符纸的味道。” “符纸?”阮惜时盯着床头,除了一个香炉和一个碗之外,没有见到什么符纸。 “你确定这有符纸吗?”阮惜时怀疑,“你能闻到符纸的味道?” “本大爷鼻子可灵光了,当然能闻到!”崽崽冷哼道,“这些臭道士的东西,一股子臭味!” 阮惜时瞄了它一眼。 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当然没什么气味,但对于崽崽来说,它已是修炼成了鬼王,又被玄术师封印过,所以肯定对这些气味更加敏感。 阮惜时没时间好奇,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气味,她的注意力放在了床头上的两样东西上。 她伸出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香炉,又拿起来闻了闻。 就是普通的香的味道,没什么特别的。 阮惜时放下香炉,又拿起碗。 碗里还有一丁点残余的药汁,随着她拿起碗,泛起了一丝涟漪。 阮惜时眸光凝聚在碗里。 她隐约见到,有一点浮灰。 这浮灰很少,又藏在药汁里,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晃动,几乎看不见。 “这药是谁熬的?”阮惜时沉声问。 “是军中的医生。”进宝听到她这么问,小心的问道,“可是这药有什么问题?” 军中的医生。 难不成是军中有医生跟萧司令有过节?亦或者是被襙控了? 阮惜时思忖着,说道:“这药里有一点浮灰,应该是有人将符纸融在了药里,又取了萧司令的贴身物件作为媒介,才能使用摄魂术。” 进宝闻言脸色一变:“难不成是军医做的?” 他说着猛然握紧手:“我这就去告诉少爷,让他彻查军医!” 他说完欲走。 “等等。”阮惜时还没问完,开口想喊住他,却见有人推门入内,行色匆匆。 “少爷!” 见进来的是萧棋,进宝立刻喊道。 萧棋一进来,目光便在宋玉霜身上,见她立在那里,盈盈看向自己,虽是男装打扮,一张俏脸仍是干净,身上没有半分伤痕,才身体微松,停下脚步。 他嗯了一声,又大步走向宋玉霜。 宋玉霜一直盯着他。 他比之前黑了一些,少了几分散漫和少年气,人也瘦了,脸部线条都变得硬朗了。 她的少年,好像一瞬间长大了。 宋玉霜朱唇动了动,还没开口,就听萧棋先道:“你怎么能这么胡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这里?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第519章 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宋玉霜被萧棋一连串的问话给问愣了。 下一刻她眉宇就蹙了起来:“你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如果不是你突然间失联,电话没有一个不说,连来黎城的事情都不告诉我,我会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吗?” 宋玉霜明显有些生气了,还有几分委屈。 见她一张俏脸拉了下来,染上几分冰霜,萧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气势瞬间就矮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 “你会担心我,难道我就不会担心你吗?”宋玉霜气恼道。 听到宋玉霜这话,萧棋反倒是高兴起来,染了尘土的脸上扬起了张扬的笑意:“你担心我了?” 见到他的笑容,宋玉霜心口更堵,冷哼一声转过头去:“没有,我才没有担心你!” 见宋玉霜这般傲娇的样子,萧棋双眸更是亮了亮。 他放低了音调:“是我错了,我不该对你那样说话的,我知道不该瞒着你的,还害得你千里迢迢的跑来,一定很辛苦,对不起。” 他看着宋玉霜:“等我这边忙完了,我一定好好跟你道歉,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 他说着,目光又移到床边的阮惜时身上,眉眼变得冷毅了几分,走过去道:“我父亲现在如何了?” “情况不太好。”阮惜时拿起碗,将发现告诉他,“这碗里有符纸的残灰,听进宝说,负责萧司令药物的,一直是军医。” 萧棋接过碗,也看见了一点像残灰的物质,顿时皱了皱眉道:“这药碗里有残灰,难不成照顾父亲的人都没有发现过吗?” “药材熬煮成药汁的时候,偶尔也可能会留下残渣,可能喂药的人也没有想太多。”阮惜时说着顿了下,想起什么,问道,“这每日给萧司令喂药的人是谁?” “这要看谁有空了。”进宝在边上道,“有的时候是军医,少爷有空的时候也会喂萧司令吃药,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副司令亲自给司令喂药的。” “副司令?”阮惜时捕捉到一个名字,就见萧棋皱了下眉。 “怎么了?”阮惜时见他表情变化,“这副司令有什么问题吗?” 萧棋眉眼沉了沉:“他跟我父亲是多年战友,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此人有些好大喜功,而且在作战方面也是能力一般,所以我不太喜欢他。” “既是如此,你父亲为何还提携他?”阮惜时好奇。 “昔年他曾救过我父亲一命,我父亲向来有恩必报,便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后又提为副将。”萧棋道,“偶有他不服从父亲的指令,父亲也没多在意,反倒是我有几次听到他背地里同人说话,句句流露出对父亲的不满。” 背地里说人坏话,难怪萧棋不喜他。 “既是他对萧司令不满,又为何会常常亲自给萧司令喂药?”宋玉霜出声,她走过来,“这说不通。” “司令这次胳膊上中了一枪,是替副司令挡的。”进宝说道,“副司令说他心中愧疚,所以想亲自照顾司令。” 刚才阮惜时的确是见到,萧司令胳膊上也有纱布缠绕。 看来萧司令对这副司令的确是很好。 但你对别人好,别人可不一定就会以同样的好来待你。 阮惜时看着萧棋道:“我觉得这个副司令或许有嫌疑。” “要不要我将他带来问清楚?”进宝立刻问。 “如果真的是他,现在把他找来,只会打草惊蛇。”萧棋冷静道,“就算不是他,万一他将父亲的情况传出去,也会令军心大乱。” 阮惜时点点头表示赞同:“先不急着抓到凶手,还是先治好萧司令要紧。” 听到阮惜时这么说,萧棋眸光一亮,急忙问道:“你有办法救我父亲?” “姑且一试。”阮惜时没有将话说的太满,毕竟她只知道方法,并没有实际用过,“你再去帮我准备一根蜡烛,晚上我要用。” “一根就行了吗?”萧棋问。 “嗯,之前让你准备三根,是试一试萧司令还有几魂尚在体内。”阮惜时看向台子上的蜡烛说,“如今看,只剩一魂了。” 萧棋心头一紧:“倘若这一魂也没了,那岂不是……”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萧棋的手臂。 萧棋转过头,对上宋玉霜的双眼:“别担心,萧司令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在带给萧棋力量。 萧棋的心因为她,真的奇异的平复了许多。 他低低嗯了一声。 “进宝,去准备蜡烛。” “是。”进宝立刻出去了。 “我还有事要做。”萧棋又对宋玉霜道,“你们别到处乱跑,就在这里等我。” “好。”宋玉霜点点头。 萧棋又深深看她一眼,才转身离开了。 宋玉霜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往日里,她总希望萧棋可以长大一点,变得有担当一点,如今他变成了她希望的样子,可她又觉得有一丝怅然若失。 宋玉霜将这抹心绪压下,转头走到阮惜时身边:“惜时,这次谢谢你,愿意陪我来看萧棋,等萧司令好起来,我就陪你去找二表哥。” “这事再说吧。”阮惜时道。 两人担心隔墙有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阮惜时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拿出了银针。 在夜晚来临之前,她还需要做点准备。 天渐渐黑下来。 萧棋赶在天黑之前,来到房间。 “需要我做什么吗?”萧棋问。 “不必,等下你带玉霜出去。”阮惜时说,“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就可以了。” “你自己安全吗?”宋玉霜不放心。 阮惜时看向她微微笑:“放心吧。” “我们又不会玄术,留在这里反而会令惜时束手束脚。”萧棋对宋玉霜道,又看向阮惜时,“我带着士兵就在门外,若是发生什么,你可以喊我。” “好。”阮惜时点头应道。 她将放在床头的蜡烛点燃,见天已完全暗下来,对萧棋道:“你们出去吧。” 萧棋拉着宋玉霜离开了房间。 他们也没有走远,就在门外走廊等着。 阮惜时见他们离开,才转身看向窗外。 门窗都已经紧闭,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阮惜时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室内忽的凭空起了一丝凉风,而后萧司令突然间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看着房顶,瞳孔涣散,嘴角不断有口水流出,而床头的一根蜡烛已然有了熄灭的迹象。 第520章 魂魄归位 阮惜时不急不躁,屏气凝神。 她看着萧司令保持这模样几秒钟,然后就见一缕残魂从他身体里飘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在魂魄离体的瞬间,阮惜时咬破了手指,迅速在空中画符,顺着手指流淌下的血,和空中流动的金色符文混合在一起,猛然金光大盛! “呃!” 床上的萧司令口中发出喊声,下一秒,竟是飘来两缕残魂,左右拉扯着中间这缕刚脱离躯体的魂魄。 “摄魂术!”阮惜时呵道,同时指尖指向那正在拉扯的残魂。 金光瞬间打落在了残魂上。 “咻!” 三道残魂猛然扭曲变形,还在拼命的挣扎着,想要脱离阮惜时的掌控。 然而中间这缕残魂却无论怎么拉扯,都像是被躯体牵引着动弹不得。 最终这三道残魂扭在一起,变幻成了完整的人形,骤然落回到萧司令身体里。 金光跟着渐渐消散。 空气中的冷意,也全部消退。 阮惜时垂下手,喘了口气。 她走向床边,看着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的萧司令,才走到房门口,拉开了门。 见门打开,等在门口心焦不已的萧棋立刻走上前:“怎么样?” “魂魄都已经归位了。”阮惜时道,“萧司令只要在将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真的?” 萧棋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立刻从阮惜时身边走过。 宋玉霜也跟过去。 阮惜时眸光冷然扫过外面,没有见到什么可疑的人影,才关上了门。 “看父亲的气色,当真是没事了。”萧棋见到父亲面色红润,松了口气,这几日提起的心,才总算落回到实处。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谢谢你。” “惜时,你是用什么法子治好萧司令的啊?”宋玉霜好奇。 “摄魂术只有两个解法,一是杀了施术的人,但我们还未找到这个人,萧司令却是等不得了。”阮惜时看向床上的萧司令,“还有个方法,就是以摄魂术对抗摄魂术。” “以摄魂术对抗摄魂术?”萧棋出声,“所以你也用了摄魂术?” 他看着阮惜时。 在他心里,摄魂术就是邪术,没想到阮惜时也会用。 阮惜时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术法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它是好是坏,还是要归结于如何使用。” 当然,一般的玄术师如果不用旁门左道,是无法修炼邪术的。但阮惜时身体里就有个鬼王,没什么术法不能修炼的。 “你说的对。”宋玉霜点头,“只要不是做坏事就好了。” 萧棋也不是个迂腐的人,听阮惜时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没再继续纠结这个,只道:“这么说来,你的摄魂术能打败那个人的摄魂术,你应当比那个人厉害吧。”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期盼。 毕竟治好父亲是一方面,倘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其实我不止用了摄魂术。”阮惜时说着,掀开了萧司令的衣服,他们才见到萧司令身上竟扎着银针。 “我还用了银针,刺激着他身上多数穴位,令他产生部分自我意识,想将控制权给夺回来。这样一来,他剩下的那缕魂魄就不容易被收走了。” 阮惜时说着,拔除了他身上的银针,萧司令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 他安稳的睡着了。 “原来是这样。”萧棋感慨道,“你真厉害,小爷我甘拜下风。” “那当然了,惜时是最厉害的!”宋玉霜毫不犹豫的说。 “是是是。”萧棋顺着宋玉霜的意道。 宋玉霜满意的点点头,却又见萧棋仍是皱着眉头,心思一转正了神色道:“你是还在担心吗?” “嗯。”萧棋看着父亲说,“虽然这次父亲逢凶化吉,但背后动手的人还没找到,怕一旦他知道父亲无事,会再次动手。” “我有一个想法。” 阮惜时眸光潋滟。 第二天,萧棋难得没有一大早去巡逻。 他到了快中午才脸色憔悴的从萧司令的房间出来。 阮惜时中途也去了一次,出来时候面露沉重。 副司令正过来,就见阮惜时从里面出来,见是一张陌生面孔,不由瞥了一眼,走过去问守门的小兵道:“那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是萧小司令的客人。”小兵说道,“昨日就来了,说是来给司令看病的。” “给司令看病的啊。” 自从司令受伤以来,给司令看病的人多了去了,副司令也并未在意。 他应了一声,就要进去,却被小兵拦住。 “你们干什么?”副司令脸沉下来,“让开。” “萧小司令有令,谁都不允许打扰司令休息。”小兵说道。 “怎么突然下了这个令?”副司令眸光闪了闪,“莫不是司令身子又出问题了?” “这我们并不知晓,只是萧小司令下了命令。”士兵说道。 “连我也不能进?”副司令表情莫测。 “是。”士兵微微低头。 副司令目光深深的盯着紧闭的房门,没有再为难士兵,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回房间,而是朝着刚才阮惜时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个子高,脚步大,没多久就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阮惜时。 “请留步。”他喊道。 阮惜时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过身,就见副司令朝着他快步走来。 “您是?”她问。 “我是副司令,我姓袁。”副司令说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阮惜时。 这男人看上去细皮嫰肉的,还很年轻,萧棋特意请她来,莫不是这人医术有什么过人之处? “袁副司令。”阮惜时似乎没察觉出他的打量,客气道,“您有什么事吗?” “哦,我刚才去了司令房间,听士兵说,你是萧小司令请来,给司令看伤的。”副司令神色诚恳,面露忧心,“司令他……” “对不住。”副司令话还没说完,阮惜时就开口道。 她脸上满是愧疚,睫毛微动了两下,垂下眼睑:“是我无能,萧小司令对我寄予厚望,我却没能救的了司令。” 这话说的副司令一愣,进而脸色浮现出异样的神色。 第521章 你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 阮惜时没有多说,失魂落魄的走了。 副司令却是神色阴晦的站在原地。 没能救得了司令,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司令已经…… 副司令蓦然转身,看向士兵守卫森严的房间。 是了,之前萧小司令从未拦着人来看望司令,今日一早出来,却忽然封锁了房间,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定然是司令出了什么事,不想军中人知道! 能比司令受伤更严重的事,就只有…… 副司令脸皮动了动,眼里闪过兴奋的光。 难不成,计划已经成功了! 副司令双手蓦然握紧,转身大步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午时阳光正盛,萧棋正满头大汗,在前面指挥士兵们抵抗又一批攻击来的扶罗士兵。 刚结束,宋玉霜端来一碗凉茶,走过去递给他:“累了吧,瞧你满头大汗的,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萧棋接过凉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 “别着急,慢点喝。”宋玉霜看他头上的汗不断滴落,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给他擦拭着脸上的汗,“他们刚被打退,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的。” 她手帕上淡淡的馨香,带着尚存的体温,落在他脸上。 萧棋手顿了一下,目光幽深的看着宋玉霜。 “怎么了?”宋玉霜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很久没有看见你了,特别想你。”萧棋声音磁性低沉,在接连的喊话下,还带着丝丝沙哑,“这段时间,我每天忙到没有时间回房间,累了就靠在墙边睡一会,睡着的时候,梦里总是会想起你。我梦到你在我身边,也像是现在这样,陪着我,照顾我,每次等梦醒,我就觉得我又有力量了。” 他呼吸微深:“但我又不敢打电话,我怕我打了电话给你,就再也克制不住想念,不甘心只是在梦里见到你了。我以前可以任性妄为,那是我知道,有人可以为我兜底。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这些士兵都指望着我,这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放下。” “我知道。”宋玉霜手从他脸上落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上多了几个新茧,是最近拿枪太多磨出来的,宋玉霜鼻头微微发酸,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知道这是你的责任所在,我不怪你。只是下一次不论再发生什么,你都要告诉我,我不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更不想从别人口中才能听到你的消息。萧棋,这会让我觉得挫败,觉得我不是你觉得可以信任,可以毫无保留敞开心扉,患难与共的人。” “我没有这么想!”萧棋急急的反握住她的手,“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值得信任的人!” “那我们之间,以后都不要有任何隐瞒了好不好?”宋玉霜微扬起头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双眼睛像是浸润在水里一样透亮干净,认真的看着他。 萧棋嗯了一声,点点头:“好。” 宋玉霜唇角微微弯起。 “萧小司令!” 两人气氛正好,却被一个匆匆赶来的士兵打破。 萧棋瞬间又恢复了严肃的神色,看向那士兵,见到是他派去守着父亲房间的人:“不是让你们守着司令的房间吗,你来这儿做什么?” “是副司令,他非要带军医进去看司令,我们实在是拦不住了。” 士兵战战兢兢的说。 也不能怪他们,这一边是萧小司令,一边是副司令,都是上司,他们得罪哪个都不行啊。 “副司令?”萧棋闻言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深意,“我去看看。” 他说着就朝父亲房间大步走去。 宋玉霜也赶紧跟上。 在远处正在帮忙给士兵们倒凉茶的阮惜时,见到了这一幕,唇角微动了一下。 还没走到萧司令房间,他们便听到了副司令的声音:“我是带军医来给司令看伤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副司令多虑了。”萧棋朗声开口。 他走到司令面前,挺拔的身躯挡住了副司令的去路,说道:“只是父亲身体不适,需要静心休养,不宜被打扰,所以我才命令这些士兵,不让人进出的。” “既是身体不适,自然要让军医看看。”副司令冷声道,“难不成放司令一个人在屋子里,他就能好起来?” “前些时日,军医已经来看过很多回了,说词都是一致的,不知这一次军医们来,可是想到什么新的法子了?”萧棋转眼看向副司令身后的那些军医,问道。 军医们都低着头不说话。 “既然不说话,那就证明没有新的法子。”萧棋看着副司令道,“既是如此,副司令又何必劳烦这些军医再跑一趟,还在门口大肆喧哗,影响到司令休息?倘若父亲被吵的心绪不稳,因此影响了病情,你们可能承担责任!” 他最后一声冷厉的训呵,竟颇有几分萧司令的气势。 军医们吓得身子一抖,脖子弯的更低了,急忙开辩道:“萧小司令说得有理,副司令,我看今日就别打扰萧司令休息了吧!” 副司令脸色阴沉。 他找军医来,就是为了进去看看,萧司令是否如他所想的一样,真的死了,却没想到这萧棋竟如此难缠! 看萧棋如今这般行径,副司令更加肯定,萧司令一定是死了。 什么不打扰萧司令休息,这些都是托词,不过是萧棋怕被人知道罢了! 只要他能带这些军医们进去,让他们看见,萧司令的死就瞒不住了,到时候他就取而代之,坐上司令的位置了! 副司令这么想,更是不肯松口,死死盯着萧棋道:“既然你不让军医进去,那让我进去看看司令总可以吧?我不会打扰他,只是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就好。” “我父亲现在很平安。”萧棋神色淡淡,“副司令日理万机,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就不劳烦副司令挂心了。” “司令因为我而中了一枪,我实在心中有愧,若不见到司令,我心中难以安定!”副司令说着,竟是往前一步,强硬的想往里闯! 第522章 表露身份 萧棋脸色一冷。 他往前一步,牢牢的挡住了副司令的去路:“我都说了,父亲现在身子不适,不宜见人,为何副司令还执意要见父亲,莫不是有什么旁的缘故?” 副司令后背僵了一下,下一刻便拉下脸来:“能有什么缘故!倒是你,拦着我们不让人,该不会是萧司令出了什么事,你不愿意告诉我们吧!” 两人剑拔弩张,一时间僵持不下。 “萧小司令,副司令,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出声问道。 副司令转过头,就见团长营长连长都来了,一个个都满脸疑虑的看着他们。 宋玉霜看见站在他们身后的阮惜时,冲着她眨了眨眼。 副司令没想到会一下子来这么多人,脸色变了变,很快又反应过来道:“你们来的正好,我带来几个军医,想给司令检查一下伤势,没曾想却被萧小司令拦住,说不许任何人进去!” 他看向萧棋:“萧司令伤的如此之重,萧小司令却百般阻拦,不允许我们进去探望,不知意欲何为!” 他把所有错推到了萧棋身上,字字句句潜藏深意,意指萧棋行为不轨。 团长他们听到副司令这么说,都看向萧棋,见萧棋的确是堵在门口,疑惑的问道:“不知萧小司令为何不许我们进去探望?” “昨日宋参谋长送了一位神医而来,此神医医术高超,我父亲伤势已有所好转。神医特意告知我,伤势还未痊愈之前,切勿让人打扰父亲静养,更不能频繁出入,以免透入凉气,恶化伤势。” 萧棋脸上不露惊慌,神色冷静道:“我不过是遵医嘱行事,此间情况也已告知了副司令,可副司令却仍执意为之,倒是不知副司令是何图谋?” 他借着副司令的话,反将一军。 副司令脸上青红交加,双手用力握紧。 “原来如此。”团长等人点头道,“既是这样,副司令,我们就等司令伤好了再来探望吧。” 副司令沉默了几秒,忽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看着萧棋:“若真如萧小司令所说,那便再好不过了。但军中这么多军医,之前都没有看好萧司令的伤,现在突然间冒出一个神医,实在不知,这神医究竟有什么能耐,是如何治好萧司令的?这神医的话,又是否可信呢?” 副司令不相信有什么神医能治好萧司令。 毕竟他心里很清楚,萧司令的伤,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根本不是什么医生能治好的! 他认定,萧棋就是在撒谎! 听到副司令的质疑,萧棋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犹豫之色。 副司令见状,更是步步紧逼:“不如你就将那神医请出来,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也好宽大家的心啊!” “是啊,那神医呢?” “没瞧见神医啊。” 众人左顾右盼。 “我在这里。” 众人身后忽的冒出一个声音。 阮惜时从人群后走出,走到了众人面前:“我就是宋参谋长派来,给萧司令看伤的。” “是你?”副司令想到她今日白天所言,更是心中冷笑,“你今日白天不是还说,你没能看好萧司令吗,怎么这会儿又变成神医了?”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阮惜时面露茫然,似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萧司令的伤如今已有好转,只需休养数日便可。” “一派胡言!” 副司令下意识道。 “副司令为何这般笃定她是胡言?”萧棋走到阮惜时身边,盯着副司令问道。 副司令哽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顿了几秒才又回答:“我是瞧着他年纪轻轻的,又是个无名之辈,军中那么多军医都治不好司令,她怎么可能治得好。” 他掩盖住情绪,露出诚恳的神色:“我是怕她欺骗于你,反倒拖延了萧司令的病情。倒不如再让军医进去看一看,以免误了事啊。” “谁说她是无名之辈了?”萧棋淡淡道。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阮惜时唇角微动,伸手解开了发绳。 一头青丝如同瀑布,倾泻而下,披在了肩头。 众人一脸震惊。 “女人?”不知是谁先开了口,“这医生竟是个女人?” “宋参谋长怎么会送个女人过来!” 听到大家议论纷纷,满脸震惊,副司令在惊讶过后也反应了过来,立刻指责道:“萧小司令,你早就知道她是个女人了?你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来给萧司令看病!” “女人为何就不能看病了?”萧棋反问。 他看向众人:“何况,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谁?”副司令不屑的问。 “她是傅少帅的夫人,阮惜时。”萧棋说道。 “傅少夫人?”有人惊呼。 团长不可思议的看着阮惜时:“这位就是给我们制药的傅少夫人?” “就是她。”萧棋道。 众人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她是阮惜时之后,就从震惊变成了激动。 “多亏了傅少夫人制的药啊,否则我早就死了!” “是啊,我的腿,如果不是傅少夫人的药膏,医生都说我恢复不了,再也不能走路了。”有个士兵道,他脸庞激动的通红,看起来都快哭了,“就是用了傅少夫人研制的药膏,我现在还可以走路,可以上战场,报效国家!” “还有我,我胸口中了颗子弹,当时没有麻药了,要不是傅少夫人做的麻药,我根本挨不过去!” “还有我——” 大家纷纷说起来,脸上心里全都是对阮惜时的感激。 阮惜时看着大家,心口也覆上了一层暖意。 她的药,竟是帮助了这么多人。 “看来大家都受到过傅少夫人的帮助。”萧棋开口,适时打断了大家的话,“傅少夫人的医术,想必大家也都是见识过的,不会有所怀疑了吧?” “傅少夫人的医术,我们有目共睹,自是不容怀疑!”团长笑着说道,看着阮惜时的眼里充满了崇敬,“没想到傅少夫人竟会亲自前来!” 而且傅少帅也在黎城,她竟没有去找傅少帅,而是来了他们这里。 众人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为了司令,我自然也是要来一趟的。”阮惜时说。 “是,多谢傅少夫人!”团长拱手,深深弯腰。 见大家已是对萧棋和阮惜时说的话深信不疑,副司令脸色由青转红,胸口郁结不已。 “如此说来,萧司令的伤势的确是有所好转了。”团长又道,“只是不知萧司令何时才能完全好起来,继续统领我们,跟扶罗人作战?” “恐怕仍需月余。”阮惜时说。 “月余?这么久?”众人眉头又皱了起来,团长面露担忧,“这扶罗人虎视眈眈,一日没有统帅我们的首领,一日便不能稳定士兵们的心啊。”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这有什么难的。”阮惜时出声道,“先推举一个人出来,暂代萧司令一职便是了。” 第523章 暂代司令一职 “傅少夫人说的有道理啊。” 阮惜时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副司令却是脸色一沉。 他盯着阮惜时,眼底暗流翻涌。 他之所为今天闹出这番,就是为了证明萧司令已死,而萧小司令隐瞒不报,其心可疑,自是不能深信,他便可顺利成章的暂代司令一职。只要他打赢了这场仗,等回去,总统定然会褒奖他,到时候司令一职,便是他囊中之物了! 但因为阮惜时的出现,一切计划都被全盘打乱了,他们没有见到萧司令,更是没有办法证明萧棋心怀异心。 现在这个时候,阮惜时提出找人暂代司令一职,只怕…… “想要安定士兵们的心,的确需要有一个人,暂代司令一职。”团长出声道,“只是这个人选……” 他看向萧棋,又看了眼脸色阴晴未定的副司令。 自从萧司令受伤之后,士兵们都是听从萧棋和副司令调派的,所以暂代萧司令的人,肯定是从他们两个之间选。 一个萧司令的独子,一个是跟随萧司令多年的副司令。 这两个人都有资格暂代萧司令之位。 “暂代萧司令的,当然是萧司令的儿子了!”连长开口道,“所谓子承父业嘛!” “诶,此话不然。”排长却道,“萧小司令虽是萧司令之子,可从军时间尚短,经验不足,只怕难以担当此重任。” 排长看向副司令:“不若副司令跟随司令多年,大大小小也经历过不少场仗,经验丰富,更适合暂代司令一职!” “你这么说不太妥当吧。”连长道,“虽说萧小司令在军中时间不长,但这一次带领士兵们冲在最前线,杀了那么多扶罗人,所做决策无一出错,怎么就能说萧小司令难当重任呢?” 排长一时哑然,下意识的看向副司令。 副司令双手用力握紧。 连长又道:“何况,萧司令之所以将萧小司令带在身边,不就是为了磨炼他,让他能独当一面吗?现在,萧小司令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那暂代司令一职的人选,自然非萧小司令莫属了!” “是啊,说的有道理。” “萧小司令本就是萧司令的儿子,暂代司令一职,也是理所应当。” “而且萧小司令的指挥也很好,不像是……” 有人瞄了副司令一眼,低声说道。 副司令一贯急功近利,有些时候便只顾着命人上前攻打,不顾防御布局,导致不少士兵为此受伤,军中对副司令不满的大有人在。 众人的窃窃私语落进副司令耳中。 副司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太阳穴突突跳起青筋,双手也不由握的咔嚓作响。 现在就团长没有发话了。 他沉思了几秒,才开口道:“之前,我曾听司令提起过,说他最遗憾的,就是儿子不愿意待在他身边,同他一起作战。所谓上阵父子兵,他一直很希望,可以看见自己的儿子同自己一样,做一个保家卫国的人。” 他看向萧棋:“如今萧小司令愿意留在军中,而且做的如此出色,想必若是此时司令转醒,定然也会欣慰的。所以我觉得,不如就依司令的心意,让萧小司令暂代司令一职吧。” “对,团长说得对!”排长立刻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他看向萧棋,一拱手:“见过司令!” “司令!” 士兵们齐齐喊道。 萧棋微微点头:“多谢各位愿意相信我。我定然不负各位所托,陪各位一起,将扶罗人彻底赶出黎城!” “赶出黎城!” “赶出黎城!!” 士兵们叫喊道,士气一下子便起来了,仿佛一扫之前萧司令重伤的阴霾。 副司令死死盯着萧棋,眼底恼恨翻涌。 “好了,各位都回自己的位置吧。”萧棋说道。 “是。” 团长和连长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萧棋看了副司令一眼,转头对阮惜时和宋玉霜道:“我们也走吧。” 他们从副司令跟前走过,没有再看他一眼。 副司令盯着他们的背影,眸色沉沉,眼里皆是不甘又嫉妒的冷芒。 排长走到副司令身后:“副司令,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真把这司令的位置,拱手让给萧棋了?” 排长看向副司令阴冷的侧脸。 他是副司令一手提拔上来的,一直跟着副司令做事,就等着有一天副司令当上司令,他的位置也能提一提。 好不容易挨到司令重伤了,没想到又冒出一个萧棋,愣是夺了副司令这近在咫尺的位置! “他们都发话了,我要是反对,反倒显得我觊觎司令的位置。”副司令嗓音低冷道。 “您说的有理。”排长说,“不过就算他当上司令,也只是暂时的,等司令好起来了,他还不是得乖乖下来,等那个时候,咱们再对付他也不迟!” 只要司令没有继承人,等以后司令老了,位置不还是副司令的! 副司令却没有回应。 他生冷阴鹫的目光一直盯着萧棋离开的方向。 虽然因为阮惜时的关系,导致他没有见到萧司令,但他依旧认定,萧司令一定死了。 就因为死了,所以萧棋才设下这么一场局,还搬出了傅少夫人来稳定人心,让大家不至于这么快发现萧司令的死,才能赶在大家知道之前,坐稳司令的位置。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的,心思竟如此深沉! 是他低估萧棋了。 不过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 扶罗人的攻击,一波比一波猛烈。 萧棋暂代司令一职后,南区所有的士兵,便都听他一人调遣。 但他自己也没有闲着,虽然身上的伤还未好透,却还是奔赴了最前线,打算集中攻击,给予扶罗人一次重创。 他布好了埋伏,等着扶罗人上钩。 或许自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他在打仗这一块,有着惊人的天赋,如果这一战胜利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萧棋也躲在暗处,屏息以待。 扶罗士兵很快就来了。 他们并不知道有埋伏,只见到有几个落单的黎城士兵在负隅顽抗。 他们今天早上才攻打过这里,而后撤退了。 虽然他们伤了不少人,但黎城士兵也伤了不少。 所以他们认为,此时这里的防守最薄弱。 他们把大部分的士兵,都调来了这里,打算从这里直接攻破南区的大本营。 “一,二,三……” 萧棋默默数着。 他听到步伐越来越接近,再往前一点,这些扶罗士兵,就会进入他们的包围圈。 “砰!” 忽然间,耳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不知从哪扔来的炸弹,竟在他们眼前炸开! 第524章 埋伏 惨叫声接连不断。 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连滚带爬的跑到副司令面前。 “支援!副司令,请求支援!” 正带兵守卫的副司令赶紧扶住士兵:“发生什么了?” “萧小司令他,他中了敌人的埋伏!”士兵身上的衣服被炸弹给炸破了,丝丝缕缕的挂在身上。他死死抓住副司令的手臂,“您赶紧去救救他们!” “什么?”副司令闻言大惊,立刻起身对士兵们道,“走,跟我去救萧小司令!” “是!” 士兵们赶紧跟在副司令身后。 副司令快步走在前面,从街上绕过去,到了一条小路,再往前走,树荫遮天蔽日,前面的路已经看不清了。 有士兵忍不住出声:“副司令,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副司令却充耳未闻,一直往前走。 前方树影微动。 忽然间,一群士兵从暗处冲了出来,迅速将他们包围! 士兵们迅速转身,慌张的朝着四周看去。 “这,这怎么回事?” 副司令唇角动了一下。 他正待欣赏接下来的一出好戏,却见从树荫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身子一僵,脸色骤变! “萧棋!” 他从牙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看着萧棋走向他。 怎么可能。 萧棋不是应该还在前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副司令看起来很不敢相信,我会出现在这里啊。”萧棋看见他脸上的不可置信,薄唇轻扬,眸中却是带着锋利的冷光,“我没有死在扶罗人的炸弹下,副司令是不是很失望?” 副司令脸上的肉猛地抖动了几下:“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没听懂……萧棋,我可是带人来救你的!” “救我?” 萧棋笑了一声,眼底却是带着嘲弄的光:“你带人救我,就把人带到扶罗人的地盘来了?” “什么,这里是扶罗人的地盘?” 士兵们纷纷大惊。 副司令双眸阴沉下来。 他盯着萧棋,好一会才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太早,要是我早就知道,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害我父亲了!”萧棋定定看着副司令,“只是你最近露出的马脚太多了,从你频繁见我父亲开始,就已经昭示了你的心思。” “后来,你一从傅少夫人那里听说我父亲出事,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真伪,只可惜不但没有得逞,反倒让我暂代了司令之职。” 萧棋嗓音冷淡道:“你千算万算,没想到为我做了嫁衣,心中自是愤愤不平,所以才联合扶罗人,将我的计划告诉他们,让他们反过来对付我,却没想到会有士兵逃脱,来找你求救。你为了不让人起疑,只能顺水推舟,带这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到了扶罗人的地盘,让他们没有机会来救我。” 萧棋每说一句话,就见副司令脸色阴冷几分:“等他们都死了,你再赶过来,那时候我们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了,没有人作证,你便可以回去交差,说只有你一人活了下来,说不定还能给我按一个指挥有误的罪名,将这些士兵的死,也全部推到我头上。” “到时候,你便能趁此机会,坐上司令之位,成全你的狼子野心!” 听着萧棋将他每一步想法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副司令的身体不由的抖动了几下,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 萧棋看见他的表情,眼里划过一抹讽刺:“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能猜到你的想法。副司令,那是因为你走的每一步棋,都是我想让你走的。” 副司令瞳孔骤然一缩。 下一刻,他总算反应过来:“原来你早就在算计我了,从傅少夫人那里开始,那就在算计我!还有你说要伏击扶罗人,也是假的!” “倒是辛苦你,帮我捉了不少扶罗人。”萧棋说道。 副司令瞬间像是被打了一拳,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没想到……没想到,我机关算尽,竟是输给了你这个毛头小子……” “你心思不正,得失之心太重,蒙蔽了你那颗本来能平和应对的心,所以早就注定了你会输。” 萧棋看着副司令,眸子中迸射寒意:“只是我不明白,我父亲待你不薄,难道就为了一个司令之位,你就要这般待他吗?” “待我不薄?”副司令眼角抽了几下,眼中恼意和怨毒交织,“我跟了他这么多年,甚至还险些为他丧命,他倘若真对我有几分感念,就该把司令之位交给我。可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 他盯着萧棋,眼里充满怨恨:“他说,萧棋虽年轻贪玩,但本性却不坏,等有朝一日懂得承担责任了,他也就可以放下重担了。最可笑的是,他还说,让我以后好好帮你!” “我为他辛辛苦苦奋战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他却想把这个位置交给你!” 副司令双目通红:“凭什么!连你一个没有经验的毛头小子都能当司令,凭什么我只能屈居你之下!” “就因为这个,你便想害我父亲。”萧棋嗓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 他猛然上前一步,揪住副司令的领子:“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差点害死了?”副司令一愣,看着萧棋,“你的意思是,司令他……真的没死?” “是啊,很令你失望吧。”萧棋盯着他的双眼道,“听到我父亲没死,你是不是还打算用玄术再来害他一遍?” “我……” 副司令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才摇了摇头:“没机会了……我根本不会玄术。” “还想说谎!”萧棋冷笑,“你不会玄术,那我父亲是被谁施的摄魂术?” “摄魂术?原来把司令变成那样,是因为摄魂术……”副司令喃喃。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蓦然就垮了下去:“我不知道,那个人没有跟我说,他用的什么法子……” “那个人?”萧棋抓住了重点,“那个人是谁?” “是扶罗的司令。”副司令声音很低,“是他找上我,说只要我帮他把符纸放进萧司令的药里,再取一根萧司令的头发,他就能帮我坐上司令的位置。” “所以你为了一己私利,就置军营里所有士兵的性命于不顾。”萧棋心中愤怒翻涌,猛然将副司令一推,“把人给我带回去关起来,等之后再行发落!” “是!” 士兵们立刻上前抓住了副司令。 副司令垂下双手,低着头。 他从背叛开始,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如今,他的计划全部被揭露,萧司令也没有死。 他已经满盘皆输了。 萧棋看着人被带走,才带上众士兵回营。 他一进军营,就见等候许久的宋玉霜跑过来:“你没事吧?” “没事。”萧棋摇摇头,握了她的肩膀,转头看向后走过来的阮惜时道,“副司令已经交代,是扶罗的司令使用的玄术,而他不过是在父亲身上动了一些手脚。” 扶罗的司令。 阮惜时眸光微深。 “萧棋,你手臂上怎么有血!”宋玉霜的叫声,打断了阮惜时的思绪。 阮惜时顺着宋玉霜的手,见到萧棋右手臂上果然有一摊血,都已经呈现暗红色了。 “我没事……”萧棋还想抬手遮掩一下,手却被宋玉霜一把推开。 这一动,剧痛从手臂传来,令萧棋忍不住嘶了一声,脸也跟着白了几分。 第525章 我的独家秘方 宋玉霜跟着手一抖。 “你受伤了?” 她盯着萧棋手臂上的血,想去碰,却又不敢。 她脸色一瞬间比萧棋还白。 反倒是萧棋忍着痛,出声安慰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我刚才听到了爆炸声。”阮惜时道,“是被炸弹炸到了吗?” 萧棋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我没想到他们会直接用炸弹。” “我看看。”阮惜时说着走过来。 萧棋却收回手:“进屋看吧。” 阮惜时见他目光扫向士兵,心中了然。 他现在暂代司令一职,就是军队的主心骨,若是他受伤的事传出去,怕会影响军心,更怕被敌方知道,攻其弱点。 经过这一次战役,萧棋心思细腻了许多。 “那走吧。”阮惜时说道,拉上阮惜时,跟着萧棋一起进了屋。 “我们有要事相商,你们在门口守着,除军机要事,不许任何人打扰!”萧棋对守门的士兵下令道。 三人进了屋,萧棋关上门,走到桌边坐下。 “有剪刀吗?”阮惜时问。 “屋内有药箱。”萧棋说着看向前面的柜子。 他还没起身,宋玉霜已经快步走过去,拉开了柜子,在里面找到了一个药箱。 “是这个吗?”宋玉霜转身问。 萧棋点点头。 宋玉霜走过来,将药箱放在桌子上打开,见里面有剪刀、纱布,还有几个瓶瓶罐罐,都有用过的痕迹。 “这是我父亲的。”萧棋看着药箱说,“我以前不明白,明明部队里就有军医,为什么他还要藏一个药箱在房间里,偷偷给自己上药。但现在,我明白了。” 有些事,是不得不为之。 阮惜时拿起剪刀,将萧棋受伤部位的衣服剪开,伤口的血有一部分已经凝结了,粘在了衣服上,稍一用力,便扯动皮肉。 萧棋的眉头忍不住拧成一团,却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反倒是宋玉霜心疼道:“你轻点。” 好不容易将伤口和衣服分开,才见萧棋手臂的伤比她想象的更加严重,一大块皮肤被炸的血肉模糊,几乎深可见骨。 宋玉霜眼圈一下子红了。 “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只是看着严重。”萧棋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别那么紧张,皮肉伤而已,几天就好了。” “你这伤几天可好不了。”阮惜时无情的戳破他,“就算是神丹妙药,起码也要半个月才能恢复。” 萧棋有些尴尬的瞪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抿唇轻笑,一边从自己随身带的包裹里取出药粉,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药粉一接触到伤口,就有一股刺痛传来,令萧棋倒吸了口凉气。 “你这什么玩意儿啊!”萧棋忍不住道,“小爷我之前上自己的药都没这么疼。” “这是我的独家秘方,一般人还没机会用呢。”阮惜时抬眸瞥了他一眼,“现在疼,等会就不疼了。” 她话音刚落下,萧棋还真感觉伤口没那么刺痛了,而且还变得凉凉的,一下子缓解了伤口的灼烧感。 萧棋惊奇的挑了挑眉:“这药效果真不错啊,不然多做一点,给咱们的士兵们用用。” “你以为这药随便就能配到的啊。”阮惜时边收起药瓶边说。 “这里面的药材很珍贵吗?”萧棋一听,顿时有点心疼洒在自己伤口上的药粉,“既然是这么好的药,就不该浪费在我这伤口上,回头留给伤势更重的人多好。” “倒不是药材很珍贵,只是产量比较少,若是平日里倒是能买到,但近年来战争不断,其中需要的大部分药材都不够用了。”阮惜时说道,“我已经让施司长去找了,如果能收购到的话,就能大批量生产出来。”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萧棋闻言眼睛一亮。 “你现在倒是满心思都是你的士兵。”阮惜时见他这副模样,弯了弯唇调侃道。 “我既然暂代了司令一职,自然要为他们负责。”萧棋一改常态,没有和阮惜时斗嘴,而是一脸认真的说。 阮惜时见他如此,也认真起来。 她收好药箱,说道:“你刚才说,是扶罗的司令对萧司令使用了玄术。” “对,副司令是这么说的。”萧棋将副司令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要真是扶罗的司令这么做,倒是能说得通。”阮惜时思忖着,“先是萧司令遇袭,而后又是云霆那边的团长,之后又是你。若是首领都倒下了,黎城自然军心涣散,不战而败。” “但副司令会不会撒谎?”宋玉霜出声。 阮惜时摇摇头:“副司令和扶罗的司令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没有多深的情谊,没必要替他隐瞒。” “但也不能排除,他是否有什么别的阴谋。”萧棋道,“不过起码也是条线索。” 他眉眼微沉:“只是想要接近扶罗司令,查玄术之事是否是他所为,恐怕不是一件易事。好在既已知道前因后果,便可以有所设防,总不至于再轻易中招。” 他说着顿了下,又道:“回头我让人传信给傅云霆,告知他此事,让他也早做设防。” 虽然他不太喜欢傅云霆这个人,不过在国家面前,私人情感还是可以暂时放一边的。 阮惜时嗯了一声,却是若有所思。 虽然可以早做设防,但玄术变化万千,若对方真是玄术高超,只怕是防不胜防。 何况现在也不能确定,此事就是扶罗司令所为。 她还是要去探查一番才好。 阮惜时心中已有了主意。 瞧见外面天色将黑,阮惜时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宋玉霜看了萧棋一眼,也道。 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孤男寡女晚上共处一室,定会惹人非议。 她嘴上这么说,身子却没有动。 萧棋见状,眼里闪过一抹笑意,握住她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才松开道:“我没事的,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上了一丝温柔缱绻的意味。 宋玉霜脸颊骤的一热,小声道了句好,却似又觉得更不好意思,唰的收回手,站起身来:“那,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走的比阮惜时还快,快步就出门去了。 阮惜时也跟着离开。 萧棋看着宋玉霜的背影,唇角微微扬起,站起身来,却又扯动了伤口,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他缓了一下,才舒展了眉头,将情绪全部隐去,转身走到桌前,继续处理没完成的事情去了。 阮惜时和宋玉霜回到房间。 军营里房间本就不足,两人便挤挤睡一个屋子,一张床。 等到半夜,宋玉霜睡着了,阮惜时才悄然起身,走到了外头。 第526章 潜入敌方军营 阮惜时决定夜探扶罗军营。 她走到屋外。 外面有一棵大树。 大树从中被砍成了半段,但阮惜时见它发出了新芽。 这是一棵“活”树。 外面的风有点凉,已经到了冬天了,阮惜时将大衣紧了紧,遮掩住一点钻进来的寒意。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外头来干什么?”崽崽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揉着眼睛问她,“难不成是打算捉鬼?” “差不多吧。”阮惜时说。 “真的?”崽崽听到她这么说,一下子清醒了,小身子咕噜一下爬起来,“真去捉鬼?” “比捉鬼更难。” 阮惜时说着,已经走到了那被砍成半段的大树前,蹲下来,手指落在了那发出的新芽上。 她闭上眼睛,默念着口诀。 凉风四起,没有人见到,阮惜时瞬间消失在原地。 她再度睁开眼,人已经站在了一棵完整的大树后面。 她是计算着距离出来的,此刻她应该已经在扶罗军营附近了。 她没有直接进扶罗军营,一是她还不知道扶罗军营里是什么样子,有多少人巡逻,是否会换班,她怕自己直接撞上扶罗的士兵;二来她主要是为了扶罗司令来的,她要确定扶罗司令住在哪里。 阮惜时躲在树后,朝着四周看去。 四周黑黢黢的,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安静的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被听见。 阮惜时见到不远处前面灯光明亮,便知那就是扶罗军营。 “崽崽。”阮惜时用意念喊它。 “干嘛?”崽崽正转动着小脑袋找鬼呢,随口应道。 “你帮我进去打探一下,看看哪里防备最弱。”阮惜时说。 崽崽愣了一下,旋即大怒:“你把本大爷当什么了,大半夜的把本大爷弄起来,就是为了使唤本大爷做事?” 它双手一叉腰:“说好的捉鬼呢?” “我没说捉鬼啊。”阮惜时一脸无辜,“我都说了,比捉鬼更难。” 崽崽气的小身子一抖。 “虽然没有鬼,但是那个扶罗司令很可能是在修炼邪术。”阮惜时又说,“如果他真的修炼邪术的话,我们就把他身上的修为给吸收了,既让他不能再害人,又能让你饱餐一顿,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你说的是真的?”崽崽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阮惜时真诚的说,“而且你今天也听到萧棋说的话了吧,副司令都承认,就是扶罗司令在使用摄魂术了。” 她语气中带着诱惑:“那些小鬼有多少灵气啊,他能用摄魂术,证明他身上的修为肯定很强大,不比十七八个小鬼要强!” “你说的勉勉强强,也有道理吧。”崽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身上的气焰顿时消了一半,“那本大爷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吧!”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就在前面,亮灯的地方。” “知道了,本大爷去去就来!”崽崽说着,立刻就飞向了前面的扶罗军营。 阮惜时屏息等待着。 本来她是想用小纸人的,但转念又想那扶罗司令倘若真是个修为高超的玄术师,小纸人一进去,恐怕就会被他发现气息,倒不如崽崽去更隐蔽。 她没等一会,崽崽就回来了。 “查到了吗?”阮惜时期待的问。 崽崽下巴一扬,小脸上满是得意:“本大爷是谁啊,简简单单的事!” 它小身子一扭:“跟本大爷走吧!” 阮惜时抿唇一笑,跟上崽崽。 崽崽带着她绕了小半圈,到了一个墙根下:“就这地方人最少。不过这墙有点高——” 崽崽话没说完,就见阮惜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助跑,轻而易举的就翻上了墙壁。 崽崽:“……可以啊。” 阮惜时淡定的看向下面,黑漆麻乌的,如果不是她视力现在惊人的好,只怕连路都看不见。 不过这里的确没有见到士兵。 阮惜时一跃而下,轻轻落在地面上,才看清这里是训练场。 大晚上的,训练场没有人,又没有贵重物品,当然没什么人巡逻了。 现在就是怎么找到扶罗司令了。 阮惜时早已有了想法。 她在空中画了一道追踪符,很快就化为了一缕青烟,朝着某一处飘去。 “往那边走。”阮惜时说。 这追踪符能追踪到阴气,不过有距离限制,之前阮惜时都是拿这个来捉鬼的,能省下不少找厉鬼的功夫,没想到今天还能用在人身上。 阮惜时跟着追踪符走了一段路,就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阮惜时刚想辨认方位,身后却忽的伸出一只手,将她猛然拉进了一个窑洞里,用力捂住了她的嘴。 什么人? 阮惜时心头一惊! 她下意识的抬起手臂,用手肘攻击身后的人。 对方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细微的闷哼。 滚热的呼吸吹在她耳根上,令阮惜时身子一僵! 这里竟然还有登徒子? 阮惜时眼底浮出一抹杀意,手指微动,就要画符将这人打开,没想到对方却似对她的举动了若指掌,下一刻抓住她手臂的手猛然下移,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大手滚烫,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触手能感觉到老茧,咯的阮惜时手背有些疼。 这熟悉的触感,令阮惜时骤然一愣。 外面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诶,这白天要打仗,晚上还要巡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扶罗话。 五姑姑以前是云城最繁华的舞厅百乐门里千金难求一首的歌女,她认识的都是各国来的达官贵胄,自然对各国语言都很精通。 她教过阮惜时,所以阮惜时听得懂扶罗话。 “快了,我听说昨天司令喝酒喝的半醉的时候,说什么黎城就要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还说黎城很快就要群龙无首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我就希望早点回去,跟我媳妇团圆。” “谁不想呢……”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了。 还好天黑,这窑洞又够深,他们只是经过,并没有注意到这里面藏着两个人。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了,阮惜时才拉下那只还捂着自己嘴巴的大手,却被对方反手一拉,身子不由一转,和他对上了眼。 黑暗的窑洞里,他的眸子尤其明亮,像是藏着一束星火。 “夫人。” 第527章 设了阵法 阮惜时想过自己来到黎城后,傅云霆见到她时的场景,却没想到,两人会在敌人的军营里见面。 呼吸绵长,好一会,阮惜时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声音交叠在一起,安静了几秒,他们又同时弯起了唇角。 “说来话长。”还是阮惜时先道,“有什么话之后再说,我是来找扶罗司令的。你呢?” “我也是。”傅云霆眸光幽深,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我查到,之前出事的团长,跟扶罗的司令打过照面。上次你提到摄魂术,我就想到,或许这会和他有关,所以过来探个究竟。” “看来我们又想到一起了。” 阮惜时转头,视线落在空气中那抹青烟上:“我用了追踪符,能找到他的位置,就在后面。” “一起去吧。”傅云霆道。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有再多言。 傅云霆握着阮惜时的手,跟着她走过一条很长的青砖路,又绕过两个小窑,就看见一排房屋,墙壁上镶嵌着一块青石匾额,用他们的话翻译过来,就是“西地工”,也就是士兵们住的地方。 这边有人巡逻,两人时不时的要避开士兵,好一会才绕过“西地工”,看见了一条大道,再往前走,就是司令部。 在黎城地界,扶罗人竟然还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军营,司令部看上去不小,门口有重兵把守。 傅云霆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指了指后面。 两人绕过去,就见到一堵高墙。 这墙壁是特意砌高的,大概就是怕有人偷偷进来。 但这难不倒傅云霆。 他如同暗夜里的猫,轻而易举的翻上了墙,再转头去拉阮惜时,见阮惜时也已经轻盈的攀上来,眉头挑了挑。 不愧是他的女人,越来越有他的风范了! “下去吧。”见里面巡逻的士兵过去,傅云霆低声道。 阮惜时正要点头,却感到底下有一缕气流波动。 她一把抓住傅云霆的胳膊。 “怎么,怕了?”傅云霆转头看她。 “下面设了阵法。”阮惜时道。 “阵法?”傅云霆朝着下面看去,除了地面,什么也看不到。 “嗯,应该只是最简单的阵法,用来困住人的。”阮惜时边说,手指边在空中画了一道,然后指向地面,“破!” 一阵冷风吹过,下一刻,又恢复了平静。 看起来前后似乎没什么差别,但阮惜时的天眼却能看见,现在下面已经没有阵法了。 “好了,我们下去吧。”阮惜时说。 两人悄然无声的落在了巡逻的士兵身后,又迅速躲到了墙角。 “这司令部可真豪华。”阮惜时看着司令部,瞠目结舌。 这司令部,可比萧司令的豪华多了,一眼看去,起码有六七处院落,正面的那一栋小楼看外表红砖瓷瓦,更是豪华。 “他还真以为,自己能驻扎在黎城了。” 傅云霆冷嗤一声,又盯着正面那栋豪华住室:“他在这里头吗?” 阮惜时看见青烟飘向里面,点了点头:“是这里。” 她顿了下,看着住室前的几个士兵:“我们不能惊动太多人。” 她说着,就四下张望,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使用遁术。 傅云霆却是弯下腰,贴着墙迅速移动到住室附近,拔出腰间的一把匕首,眸光冷光乍现,犹如暗夜中蛰伏的狼,等待着最恰当的时机,一击必中! 守卫的几个士兵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过来。”傅云霆转头对阮惜时道。 阮惜时:……是我低估了。 她快步走到傅云霆面前,见到那几个士兵被血染红的衣服,又移开了视线,跟着傅云霆走了进去。 住室是上下两层小楼,他们走过来的时候,还注意到边上有一扇小门。 两人脚步放的很轻,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先在一楼找了一遍,没有发现扶罗司令的踪影,又上了二楼。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个是会议室,一个是待客室,还有一个应当便是扶罗司令的卧房。 可房间是暗的,他们推门进去,见里面并没有人。 “难不成是还没回来?”阮惜时蹙眉说。 “都已经半夜了,这个时间他身为司令,应当不会随意外出。”傅云霆沉声道,“再去找找。” 两人分开来,在住室里上上下下找了个遍,最后在一楼碰了头。 “看来还真不在这里。”傅云霆眸中浮出暗色。 难不成今晚就要无功而返了? 阮惜时目光扫过一楼大厅,忽的视线定格在刚才进来时看见的小门上。 “云霆,你说那个小门是什么,会不会里面也是一间屋子?”阮惜时指着那扇小门轻声问。 “去看看。” 傅云霆说着就走过去。 阮惜时也跟在他身后。 傅云霆走到小门前,转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挡在阮惜时面前,才拉开了这扇小门。 小门发出咯吱的轻响,被蓦然打开。 阮惜时忍不住探头去看。 下面黑黢黢的,竟有一条长长的台阶。 两人对望一眼,朝着下面走去。 越往下走,能看见下面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等再走几节,便见到还有一道门,那灯光,便是从门缝中溢出来的。 傅云霆伸手推了推门,见推不开,眸中顿生冷厉,抬脚就踹了上去! “砰!” 门一下子被踹开! 里面的人被吓了一跳,惊恐的转头,就见到傅云霆和阮惜时闯进来,下意识的背过了身去。 阮惜时眼尖的看见了他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立刻喊道:“云霆,抓住他!” 傅云霆没等她声音落下,便已欺身上前,锋利的匕首划过了男人的脖子。 男人蹬蹬蹬往后退去,脸上惊惧和愤怒交织:“你们是谁,胆敢闯入司令部!” 他一口扶罗话,再加上提到司令部,此人想必就是扶罗司令无疑。 阮惜时来不及多想,见他被傅云霆缠住,立刻看向刚才那晃动的影子,便见到竟然是一个小纸人! 小纸人脸上是诡异的笑容,身子晃晃悠悠的,朝着阮惜时的方向看过来。 第528章 被压制 明明小纸人的眼睛只是画出来的,但阮惜时却透过这双弯弯的眼睛,有种被人偷窥的感觉。 她薄唇微抿,上前就想去拿这个纸人,然而还未到跟前,小纸人却突然自己燃烧起来,转瞬间就化为灰烬。 阮惜时盯着那抹灰烬,蹙起了眉头。 “小心!” 一只大手蓦的抓住阮惜时的手臂,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下一刻,一枚子弹擦过阮惜时身侧,嵌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阮惜时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子弹飞来的位置,就见扶罗司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掏出了一把枪,枪口还冒着烟,正对着刚才阮惜时站的位置。 他手里拿的,是一把消音枪! “没事吧?”傅云霆沉声问。 阮惜时摇摇头。 傅云霆松了口气,眼底却是杀意尽显。 “傅云霆!”扶罗司令喘着粗气,手臂上和脸上还有几处伤口,看来刚才在跟傅云霆的打斗中,他吃了不小的亏。 他将枪口对准了傅云霆:“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自投罗网,送上门来。” “松田司令。”傅云霆神色沉着,丝毫没有因为那把对准自己的枪而有丝毫畏惧,“刚才在跟你说话的是什么?” “你管我是什么!”松田司令冷笑,“死到临头了,不想着跟我求饶,竟然还有心思问这些!” “那是玄术师用的纸人吧。”傅云霆却根本没有顺着他的话,而是淡淡道,“果然是你使用玄术,害了萧司令和我黎城士兵!” “你还懂得玄术?”松田司令眼底阴毒更甚,“傅云霆啊傅云霆,有的时候我还真的挺佩服你。倘若你是我扶罗人,我定然会重用你。可惜你和我终归不是一路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说着,手指按住了扳机:“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赢了。你的命,今天就留在这里吧!” 他话音未落,手臂上却忽的传来一抹刺痛,他“啊”了一声,手一抖,几乎是同时,傅云霆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猛然抬向上空。 “砰!” 松田司令同时扣动扳机,子弹打穿了天花板。 傅云霆手肘狠狠砸在他胸口处,趁着松田司令吃痛弯腰之际,另一只手掐住他的手腕,猛然用力,松田司令的手不由松开,枪“啪”的落在了地上。 傅云霆立刻抬脚将枪踢到了一边,同时双手扭住了松田司令的手臂,将他压在了桌子上! 松田司令被按在桌子上,喘着粗气,侧头怒目圆瞪! “现在是谁赢了?”傅云霆扬了扬眉问道。 松田司令脸色简直比吃屎了还难看。 刚才放出的话,现在简直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了他脸上。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松田司令怒吼。 要不是刚才手臂突如其来的刺痛,他也不会失了先机! 他自然看不到,崽崽此刻一双小手环抱着胸,小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多亏有本大爷在,否则你们今天都死定了!” 刚才那一口,它可是咬的结结实实。 这一口咬下去,它就感觉一股阴气钻进了身体里,要不是阮惜时用意念喊它回来,它还打算多吸几口呢。 “干嘛不让本大爷吸干他!”崽崽不舍的盯着松田司令,舔了舔唇道。 “还有话没问完呢,等问完了随便你怎么办。”阮惜时边同它说着,边走到被压制住的松田司令面前。 “死到临头了,你不想着求饶,竟然还有心思问这个?”傅云霆将话原原本本的奉还给他,气的松田司令脸都涨红了。 阮惜时开口问道:“刚才是有人利用纸人同你说话吧,那个人是谁?” 松田司令艰难的抬起头,盯着阮惜时,忽然呸了一声,冷笑道:“想从我这里探到任何消息,做梦!啊!” 他话没说完,手臂就被傅云霆往后狠狠一压,疼的惨叫了一声。 “你现在不说,之后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我可是扶罗的司令!”松田司令怒叫道,“你敢对我怎么样,我们首相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觉得,我会怕威胁吗?”傅云霆微微低下头,嗓音低冷,带着浓烈的杀气,“别说你一个司令了,就是你们的首相,倘若敢踏入我们的领土,我也不会放过他。” 松田司令身子一抖。 他这时才意识到那个传闻,这位赫赫有名的傅少帅,是扶罗士兵听到他的名号,都会心生恐惧的“阎王爷”。 他做事乖张,手段狠戾,杀人从不眨眼,各种刑罚也是信手拈来。 落在他手中,比死更加可怕! 松田司令心中恐惧油然而生。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他身子竟猛然向后一顶,腾出一只手的空间来,掏向了怀中,握住了一样东西。 身上瞬间阴气滋长,甚至盖过了傅云霆身上的煞气! “快让开!” 看情况不对,阮惜时立刻喊道。 傅云霆只感觉到一股凉意加身,这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好似空气瞬间变成了千钧重,从四面八方挤压着他。 他感觉到呼吸变得困难,连头也开始阵阵发胀。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松田司令趁机挣脱开他的控制,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 傅云霆蹬蹬往后退了两步,只感觉胸口血气上涌。 “云霆!” 阮惜时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迅速伸手在空中画出一道金光符,对准了松田司令,怒呵道:“诛邪!” 一道金光瞬间朝着松田司令飞去,将那抹黑压压的阴气瞬间破开了一道缺口。 阴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哭泣,仿佛活人一般,扭动着自己的身躯。 下一刻,被金光符破开的缺口,却又在空中如流水般汇集在一起,吞噬掉了那道金光。 阮惜时心中一惊。 金光符可破一切邪祟,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 “崽崽,这是怎么回事?”阮惜时一边问崽崽,一边又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朝着松田司令打去! 松田司令被围在一片浓重的阴气中,发出桀桀的笑声,脸上付出阴冷的神色。 “就你们这样的凡夫俗子,还想杀了我?” 第529章 噬魂珠 松田司令身上的阴气越来越浓。 他转动着脖子,目光落在傅云霆身上,蓦然朝着傅云霆的方向伸出手。 空气中,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傅云霆的脖子。 “你身上的味道,可真是令人讨厌。”松田司令脸上浮现出憎恶的神色,盯着傅云霆,“不过看在你身上灵气还算充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下了。” 他掐住傅云霆脖子的手愈发用力,明明只是在虚空中一抓,傅云霆的眉头却紧皱起来,他紧闭着眼睛,呼吸变得粗重困难。 “你放开他!” 阮惜时眼神瞬间变得我凌厉无比,好似刀子一般,泛着逼人的寒意,面前的符咒化为无数道金光,全数朝着松田司令袭去! 地下室内金光大盛。 然而这些金光碰到松田司令周身的阴气,就像是被吸入了一个无底洞,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别再挣扎了。”松田司令的视线从傅云霆身上移开,转向阮惜时,“就算你会玄术又如何,你是打不过我的,放弃吧。” 他脸上露出阴狠的神色:“等我杀了他,再来杀了你,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跑!” 他说着,另一只手摊开,掌心中有一颗紫色的珠子在不断旋转,流出丝丝缕缕的紫光,朝着傅云霆身上飘去。 “是噬魂珠!”崽崽大喊道,“是八大神器之一的噬魂珠!” 八大神器! 阮惜时很早之前听崽崽提起过,灵器有千千万,然而真正厉害的,还是八大神器。 原来这就是八大神器之一吗? 难怪崽崽说,要对付最厉害的鬼,还是要八大神器,这八大神器,竟有这般可怕的力量! 看来普通的玄术,根本对付不了。 阮惜时盯着傅云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有什么玄术可以对付八大神器吗?” 崽崽晃了晃脑袋:“光靠玄术可不行,你要想硬碰硬的话,恐怕只有另外七大神器才可以了。” 阮惜时:“……连你也不行吗?” 崽崽噎了一下,旋即一扬小下巴:“不过是枚破珠子罢了,这要是以前,本大爷才不放在眼里呢!” “看来是不行了。”阮惜时现在没心思跟崽崽斗嘴。 她看着傅云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脏就跟刀割似的。 她死死盯着松田司令。 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只能另谋方法。 “崽崽,如果我用金光罩,能抵御噬魂珠多久?”阮惜时用意念问。 崽崽小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金光罩虽能抵攻击,但在噬魂珠这种级别的神器下,估计也只能抵御个一分钟吧。” 阮惜时抿了抿唇。 “够了。” 她眸光微晃,忽的停下了正在画符的手。 松田司令看着她。 这是放弃了? 他正想着,就见阮惜时竟然迈开脚步,朝着他走过来。 “女娃娃,你疯了吗!” 连崽崽都吓了一跳:“那可是噬魂珠,你一靠近它,身上的灵力都会被吸走的!就算有金光罩,也不过就一分钟,别说是救那小子了,恐怕你自己都跑不出来!” “你要是怕,就离我远点。”阮惜时低声道,“伺机行事。” 她盯着松田司令,双眼一眨不眨,一步步走向他。 松田司令一脸疑虑的看着阮惜时,宛如在看一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阮惜时没有回答松田司令的话。 她一脚踏进了噬魂珠的范围,瞬间一缕紫光落在了她身上。 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迅速的吸取她身体内的灵力。四肢百骸好似被灌入了凉风,变得冰冷刺骨。 空气中强大的压力,朝着她铺天盖地的压来。 阮惜时太阳穴突突直跳,口腔里泛出一股血腥味。 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犹如灌铅了一样沉重,开始渐渐不受控制,呼吸也开始变得艰难。 她隐约听到识海里崽崽喊了什么,但她没有力气去辨别。 她硬是把喉头涌出的腥甜给咽下去,忍住胸口处一阵阵几乎要令她昏厥的闷痛,将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松田司令的手上。 十步,九步,八步……五步,四步…… 就在快要靠近松田司令的时候,阮惜时摸了摸袖口,手指迅速捏了一个诀,口中低喃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周身立刻化出了一个金光罩,将她整个人罩住。 紫光瞬间被金光罩隔绝,身体骤然变得轻盈。 阮惜时甚至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立刻欺身上前,手蓦的一抬,就狠狠抓住了松田司令的手臂,另一只手掏出了怀里的枪,抵上了松田司令的脑袋。 “别动,再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松田司令身体一绷,面露狰狞。 他没想到,阮惜时竟然还有这等本事,能突破噬魂珠的控制! 这怎么可能! 那人不是说,这是什么无人能敌的神器吗! 这女人到底什么来头! “别妄想再使什么手段!”阮惜时嗓音低沉,语速飞快,“你看见了,我根本不受噬魂珠的控制,你再不收了噬魂珠,放了云霆,这把枪现在就会射穿你的脑袋。” 她说着,拿枪的手微微用力,那抵在他太阳穴上的枪口便传来一阵坚硬的疼痛。 松田司令面容扭曲:“别,别动手!”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放松她警惕再说。 他口中立刻念了一个诀,手掌中的噬魂珠骤然就失去了光彩。 紫光跟着消失。 阮惜时身上的金光罩,也在这瞬间破裂消散。 还好来得及。 阮惜时松了口气,看向傅云霆。 他失去了这股牵引力,身子晃了晃,一只手仍是抚着额头,眉头紧皱,紧闭着眼睛,看来噬魂珠带来的痛苦还没有完全消退。 不过起码他没事了。 她刚才就是在赌,赌松田司令不知道她的金光罩能撑多久,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她赌能在一分钟内令他收了噬魂珠。 如若不然,等待她和傅云霆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唰!” 在松田司令收掉噬魂珠力量的那一刻,阮惜时袖口中的小纸人看准时机,跳到了他的手掌上,抱起噬魂珠就跳到了地上,啪嗒啪嗒的往崽崽的方向跑! “我的噬魂珠!”松田司令还没反应过来,噬魂珠就已经不见了,顿时又急又怒,竟也不顾脑袋上的枪,猛然一把推开阮惜时。 阮惜时腿脚发软,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嘴角缓缓溢出一抹血来。 她身体里的灵力正在不断翻涌,像是凶猛的海浪,无情的拍打着她的身体。 刚才她不过是在强撑,怕被松田司令看出端倪,但现在,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第530章 踹死你踹死你! 松田司令追着小纸人到了墙角,眼睁睁的看着小纸人突然开始自燃,那枚他当眼珠子看待的噬魂珠,竟在火光中凭空消失了。 松田司令愣住了。 下一刻,他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赤红的双眼里满是怒火,骤然转身看向阮惜时! “我的噬魂珠,你把我的噬魂珠还回来!” 他怒吼着逼近阮惜时,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阮惜时看见他走近,手撑着地想起来。 可是她的胸口像是被千万根针刺着一样,疼到浑身冒虚汗,手脚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松田司令靠近。 他一把掐住阮惜时的脖子,强迫她抬起头看向自己:“噬魂珠,我的噬魂珠呢!” 阮惜时面色苍白,眯着眼睛看着他,忽的弯了弯唇角:“我已经把它毁了。” “不可能!” 松田司令愤怒道。 他的手狠狠用力,阮惜时感觉呼吸一窒,血瞬间涌上了脸颊,令她双眼里都染上了一分血色。 “那可是神器,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摧毁!你一定是在骗我,说,到底把我的噬魂珠藏哪儿去了!” 松田司令目露凶光,面容狰狞:“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他手上又加深了几分力道,阮惜时仿佛听到了自己脖骨碎裂的声音。 嘴角的血又溢出来,阮惜时毫无畏惧的和他对视。 这样的眼神,令松田司令更加愤怒! 他觉得自己无比愚蠢。 噬魂珠对阮惜时分明就是有用的,刚才阮惜时不过是在强撑而已,他竟还上了她的当,白白丢了噬魂珠! 他蓦然抬起另一只手,手心里阴气汇聚,朝着阮惜时的天灵盖就打过去! “唰!” 千钧一发之际,崽崽不知道从哪忽的冒出来,狠狠一口咬在松田司令手腕上! “啊!!” 松田司令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阴气瞬间消散,掐住阮惜时脖子的手也跟着一松! 然而崽崽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它飞身上前,手中汇集灵气,用力一掌打在松田司令身上! 松田司令又是一声惨叫,在地上翻了个滚,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瞬间散开,凌乱的跟个疯子似的。 “都是那个摄魂珠,要不是本大爷修为深厚,差点就给这摄魂珠烧了!” 崽崽骂骂咧咧道:“本大爷要是迟来一步,你就完了!” 阮惜时听到它的话,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差点给忘了,崽崽可是鬼身,就算刚才松田司令收了摄魂珠,但摄魂珠本身就是一个灵器,对鬼天生就有杀伤力。 好在崽崽不是普通的鬼,否则她还真是坑了崽崽了。 崽崽说着,还怒瞪着满脸惊惧的松田司令:“她可是本大爷的人,你竟然敢对她动手,本大爷今天非要杀了你不可!” 它说着小腿一蹬,浑身鬼气蔓延,朝着松田司令又是狠狠一脚。 “踹死你踹死你踹死你!” 崽崽嘴里一边说,一边一脚又一脚踹在松田司令身上! 松田司令看不见崽崽,连躲都没得躲,更是无法招架,被踹的嗷嗷大叫:“鬼,有鬼!” “本大爷可不是普通的鬼!”崽崽冷笑道。 松田司令被这一连串的鬼气打的口鼻流血,脸上青肿无数,更是感觉身体里的阴气在飞速流逝,又惧又恼,心头对阮惜时简直恨到了极致! 肯定是这女人动了什么手脚! 他可是扶罗的司令,如今被打的跟个孙子似的,松田司令恨意滔天,愤怒冲昏了他的理智,令他将那个人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天赋异禀,本该是天生的玄术师,只可惜修炼的太晚,如今想要从头开始已是不行了。我给你这噬魂珠,可让你事半功倍,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你一日千里,一般的玄术师,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只是你要记住,你的能力都依托于这枚噬魂珠,倘若噬魂珠丢失,就切勿再使用高阶玄术,否则只会爆体而亡。” 松田司令的双手用力握紧。 既然他是天赋异禀,是天生的玄术师,那么他应当比其他玄术师更加厉害! 不过就是用一下玄术,即便没有噬魂珠,他也可以! 松田司令死死盯着远处的阮惜时,口中念念,蓦然指向傅云霆:“无相无上,摄阴摄魂,无畏无惧,阴阳合和!去!” 一缕阴气骤然落进傅云霆身体内。 原本紧闭着眼睛的傅云霆,蓦的睁开了眼。 松田司令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傅云霆,听我命令,给我杀了这个女人!” 摄魂术,是比傀儡术更高的境界。 它控制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对方的魂。 傀儡术只是封存了人的意识,倘若此人意志坚定,傀儡术易破,但只要此人魂魄为他所用,哪怕是杀死至亲之人,对方也会毫无感觉。 没了魂魄的人,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果然,傅云霆听到他的命令,瞬间转过身来。 他面无表情的走向阮惜时。 阮惜时呼吸骤然一窒:“云霆。” 傅云霆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走到阮惜时面前,双目下移,低头看向她,然后拔出了枪。 “女娃娃!” 见状,崽崽没工夫再对付松田司令,立刻一掌打向松田司令,转身回去救阮惜时。 “哈哈哈!”松田司令被这一掌打倒在地上,却是疯狂大笑,“就算你再有本事,还不是要死在本司令手里!等你死了,我再控制他杀了黎城的那些士兵将领,然后再让他清醒过来!我要让他亲眼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还有朝夕相处的士兵们,都因为他而死!” “砰!” 枪声骤然响起。 松田司令话音未落,身上已多出了一个血洞。 他瞬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盯着转过身来,用枪指着他的傅云霆。 傅云霆开完这枪,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骤然垂落下来,喘了口气。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从松田司令中枪的那一刻,控制傅云霆的噬魂术就已经散了。 “他竟然能挣脱噬魂术?”崽崽震惊的张着小嘴,好一会才发出声音。 “应该是因为他身上的煞气,抵消了一部分玄术的控制。”阮惜时手撑着地,抬头看着傅云霆道。 她以前因为这身煞气,而担心过傅云霆,没想到今日却成为了他们的保命符。 松田司令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什么,然而心口猛然剧痛传来,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 他没了噬魂珠,还用噬魂术,本就已经超过了他能力的上限,现在摄魂术又被破,所有的反噬全部落在他身上! 第531章 就算为了我,也不可以 松田司令感觉浑身的骨骼都要裂开了,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不,我不要死……” 松田司令双手死死扒着地面,挣扎着朝对面的墙壁爬去。 他的口中不断吐出血,头发散乱不堪,死死盯着前面,犹如一条拼死蠕动的虫子。 傅云霆冷淡的看着他,走上前,手中的消音枪对准了他的脑袋。 “砰!” 松田司令身子一抖,瞪大眼睛,瞬间没了声息。 傅云霆没有再看他一眼,收起了枪,转身走到阮惜时面前,伸手将她拉起来。 见到阮惜时唇角溢出的血,傅云霆心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下,眼里浮出疼惜和自责,伸手轻轻将她唇角的血抹去。 见到他的神色,阮惜时反过来安慰道:“我没事,别担心。” 她扫了眼死去的松田司令:“我们赶紧走吧。” “你还能走吗?”傅云霆一直凝视着她。 阮惜时勉力站稳:“可以。” “那我带你出去。”傅云霆道。 他说着扶住阮惜时,转身就要往刚才来的门走,却被阮惜时拉住了手臂:“我刚才见到他往这边爬,会不会这里有什么机关。” 傅云霆脚步顿了下。 他目光深邃落在墙壁上,然后扶着阮惜时走过去,敲了两下。 “是空的。”傅云霆沉声道。 他视线扫过墙壁,看见了墙壁上有一处不起眼的凸起,抬手按了下去。 “咔嚓。” 随着一声像是机关的响动,傅云霆拉着阮惜时往后了一步,就见中间的墙壁缓缓转动起来,然后露出了一个黑色的通道。 两人对视一眼,傅云霆道:“走吧。” 两人走进通道,这通道两边没有灯,但能看见前面有微弱的亮光。 通道走到中间,有一条岔路。 傅云霆停下脚步,眉心紧拧。 也不知道这两头分别通向什么地方,要是进了什么陷阱,那就麻烦了。 阮惜时却是轻轻闭上眼睛,仔细倾听着,片刻又睁开眼,指着中间那条路道:“从这走吧。” 她听到了那头有汽车的鸣笛声。 傅云霆并没有多问,也没有问她是怎么确定的,就毫不犹豫的迈开脚步,朝着中间那条路走去。 约莫又走了百来米,就见眼前一亮,前面是一个楼梯。 傅云霆扶着阮惜时,从楼梯爬上去,就见到外面是一条小巷子。 这小巷子对着马路,刚才阮惜时听到的汽车鸣笛声就是从马路上传来的。 上去后,傅云霆看了一眼,认出来:“这里离火车站不远。” “没想到扶罗司令房间里,竟然还有个地下室,通往火车站。”阮惜时睫毛动了动,“看来是为了方便逃生,也不知道扶罗的其他人能不能想到,他们的首领早就做好了一旦出事,就放弃他们逃跑的打算。” “等他们明天发现人死了,恐怕是没心思管这些了。”傅云霆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听到他说回去,阮惜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傅云霆道:“我最近都是住在萧棋那里的,现在突然间不见了,我怕他们会担心,你还是把我送过去吧。” “你最近住在萧棋那里?”傅云霆眯了眯眼,眼底多出几分危险,“这么说来,你早就来黎城了,却没来见我,而是去见萧棋了?” “我是陪玉霜去的。”见傅云霆快黑成锅底的脸,阮惜时立刻解释道,“而且萧司令的情况也不容耽搁,我只能先去他那里。” 她拉住傅云霆的手臂:“但我心里想的都是你,要不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我肯定早就去找你了。” 她嗓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讨好,看阮惜时这般模样,傅云霆心里的闷气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果然他对阮惜时永远生不了气。 他宠她早就宠到了骨子里。 “那现在解决了吗?”傅云霆问。 “差不多了。”阮惜时说,“萧司令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既然没事了,那你就别回去了。”傅云霆语气不容辩驳,见她还想说什么,又补充道,“你要是怕玉霜担心,等明天一早给她打个电话。” “那,好吧。”阮惜时想到那边也的确没什么大事了,还是点头答应道。 傅云霆这才缓了神色,唇角染上了一丝笑:“那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牢牢握住阮惜时的手。 阮惜时任凭他拉住自己,弯了弯唇,就跟着傅云霆往前走。 然而刚走出没两步,她就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傅云霆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将她搂在怀里:“怎么了?” 阮惜时头一阵阵发晕,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阮惜时发白的小脸,蓦然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啊!” 阮惜时吓一跳,双手下意识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别乱动。”傅云霆沉声道。 阮惜时下意识的哦了一声,又反应过来,小声道:“我自己可以走的。” “你都这样了,自己怎么走?”傅云霆看着她,“是因为刚才救我受的伤?” “只是耗损了一些灵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阮惜时轻声说。 傅云霆目光深深的看着她,看的阮惜时有点心虚。 他呼吸绵长,嗓音低沉道:“以后不许再做这种伤害自己的事了,就算为了我,也不可以。” 阮惜时抿了抿唇。 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为了傅云霆,她什么都愿意做。 她靠在傅云霆怀里,感受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看着他稳步抱着自己往外走。 月光轻柔的洒在他们身上,好像这条温馨的路,永远不会有尽头。 傅云霆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傅一正在车上等傅云霆,见到傅云霆去一趟扶罗的军营,竟然抱了阮惜时回来,露出震惊的神色。 少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他满脑子都是疑惑,但看着面容苍白的阮惜时,和脸色不甚愉快的傅云霆,也没敢多问,赶紧就驱车回军营去了。 他们走后,一道身影从角落里走去,眸光阴冷的落在他们出来的地方。 “废物。”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巷子内,很快就被冷风吹散了。 回到军营已是快天明了。 阮惜时浑身没力气,被傅云霆抱着去洗了个澡,就窝进了被子里。 傅云霆也去洗澡了,阮惜时一个人在房间里睡不着,就用意念喊崽崽道:“崽崽,你睡了吗?” “你还知道找本大爷啊!”崽崽很快回应道,只是语气听起来颇为别扭,“我还以为你忙着跟那小子卿卿我我,已经把本大爷忘了呢。” 阮惜时双手抱着被子,乖巧道:“幸亏有你,我们才能活着出来,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只是担心你睡了,怕打扰你休息。” 崽崽冷哼一声。 听它没再抱怨,阮惜时双眼弯了弯。 “崽崽,那个噬魂珠在你那里吧,我能不能看看?” 第532章 八大神器之一 崽崽的身形在空中渐渐浮现,双手还抱着一个对它来说很大的珠子。 “喏。” 它将珠子丢到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坐直身子,拿起珠子端详。 这珠子黯淡无光的时候,看起来跟普通的玻璃珠子没什么区别,但若是仔细看的话,能看见里面有隐隐的紫光流淌。 “这就是八大神器之一啊。”阮惜时把玩着珠子,抬头看向崽崽,“你上次提到八大神器的时候,都没跟我说清楚,今日我才知道这神器的厉害之处。” 她好奇的问:“除了这噬魂珠之外,其他七大神器分别是什么啊?” “剩下七大神器,分别是损魔鞭、惊夜枪、及乐弓、尊神刀、开天斧、玄黄神甲,还有一样神器,没人知道它具体的形状是怎么,被冠以名号虚幻镜,传闻中它变幻无穷,就像是一面镜子,只要它见到的,都能变化成一模一样的东西。” 崽崽一一说道。 “这些神器的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俗品。”阮惜时又低下头看向手里的噬魂珠,“没想到这松田司令如此有本事,竟然能得到八大神器之一。” “但依本大爷看,他的修为并不怎么样,甚至还没有你厉害呢。”崽崽却道,“就他那个三脚猫的功夫,就算这回没杀了他,他早晚也会被噬魂珠反噬而亡的。” “我也这么想。”阮惜时眸色冷静如水,“倘若他真的修为高超,一定能看出来我的金光罩不过是唬他罢了。而且他后来对云霆施展噬魂术之后,就被反噬了,可见他本身修为并不强大,只是依靠着噬魂珠,才能跟我们对抗。” 而越是依靠噬魂珠,他的死期也就越近。 “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狗屎运,得到了噬魂珠。”崽崽不屑道,“这噬魂珠在他手里简直就是浪费!” “我不觉得这是运气。”阮惜时却道。 她眸光微荡:“你还记得,我们进地下室的时候,见到的那个燃烧的小纸人吗,他当时应该是在跟小纸人对话。能用小纸人隔空对话的,想必也是一个玄术师。而这个玄术师,兴许比松田司令还要厉害。” 她垂眸看向掌心中的噬魂珠:“也许,这枚噬魂珠就是那人给的也说不定。” 松田司令的背后,还有很多谜团,可现在他死了,这些也无法查到了。 但阮惜时能感觉到,这人心思缜密,而且很擅于揣度人心,他给松田司令噬魂珠,或许还跟松田司令做了什么交易,他是知道,在这场交易里,松田司令早晚会死,而他是注定胜利的那一方。 “管噬魂珠是谁的呢,反正现在都落你手上了。”崽崽小手一挥道。 这倒也是。 阮惜时看着噬魂珠里流转的紫色微光,莫名有种被吸引进去的感觉。 她手指轻轻动了动:“你说,我能使用噬魂珠吗?” “当然不行!”崽崽毫不犹豫的说,“你以为神器是想用就能用的啊,那是需要特殊口诀的,又或者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可以无视神器自身的桎梏——” 崽崽话没说完,就见阮惜时掌心中的噬魂珠浮起了一层紫色的光。 像是一下被掐住了脖子,崽崽顿时熄了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手里的噬魂珠,张着小嘴一脸震惊。 阮惜时也愣住了,片刻才出声:“这算是……成功了吗?” 崽崽听到她问话,才反应过来,顿时炸毛一样,唰的飞出去老远:“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阮惜时也是一脸茫然,“我就是把灵力汇聚在掌心里,然后它就发光了。” 她说着又调动灵力,掌心中的噬魂珠忽的光芒大盛,竟是一下子照亮了整个房间! 崽崽的小身子也被笼罩在其中,顿时脸色大变,猛然一下子飞到了高空中,然而却避不开这布满了房间的紫光,顿时喊道:“快收起来!” 阮惜时也吓了一跳,听到崽崽的喊声,赶紧握住手里的噬魂珠,将掌心中的灵力散开,噬魂珠的光芒才在指缝间渐渐退去。 “你这是要谋杀本大爷啊!”崽崽气的小脸铁青,见紫光没了,才唰的飞到阮惜时面前,“好歹也是本大爷帮你藏起了噬魂珠,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本大爷的?” “我也没想到我能启动噬魂珠啊。”阮惜时颇感委屈,“你不是说神器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吗?” 崽崽:“……” 阮惜时眨眨眼,好奇道:“为什么我能用啊?” 崽崽:“……本大爷怎么知道!” 它愤愤的盯着阮惜时的手。 按理说,阮惜时不知道控制神器的特殊口诀,修为也达不到至臻境界,应当控制不了神器才是,这噬魂珠在她手里,怎么会这么听话? “现在这样,就证明我可以控制噬魂珠了吧?”阮惜时又打开掌心,看着已经恢复如初的噬魂珠。 “你打算用噬魂珠?”崽崽惊讶,“难不成你也想……” “这东西倘若只能害人性命,我当然不会用它。”阮惜时道,“但它既然被叫做八大神器之一,总不至于只有害人这一项本事吧。” 她看向崽崽:“你知道这噬魂珠究竟有什么用处吗?” 看着阮惜时认真的神色,崽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在嘴巴里绕了一圈,又被咽了回去:“不知道。” 阮惜时有点失望的抿了抿唇。 “在看什么,看的这么入神?”傅云霆恰好洗完澡走进来,见到阮惜时盯着手心出神,开口问道。 崽崽见到傅云霆,立刻就在空气中消失,回到阮惜时身体里去了。 阮惜时抬起头:“我在看噬魂珠。” “噬魂珠?”傅云霆眯了眯眼,走到她身边看向她手里的珠子,“就是松田司令用的那个?” “嗯,它是八大神器之一。”阮惜时说。 “但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名字。”傅云霆道。 的确,噬魂,听起来就很残忍可怕的样子。 “不过东西如何使用,还是要看人心。”傅云霆又道,“同一样东西落在不同的人手里,也会有不同的效果。” 他说着抬手揉了揉阮惜时的秀发,许久没有这样碰过她,手感好到让他都舍不得放开。 “你说的也是。”阮惜时仰头冲着傅云霆笑,“它在我手里,我就绝对不会让它再害人!” 她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将噬魂珠小心的放进去,又放入怀里。 在知道这神器的用法之前,还是别再动它好了。 傅云霆走到床边坐下,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气瞬间包裹住了阮惜时。 阮惜时也没有再去多想这件事。 现在噬魂珠在她手里,松田司令也死了,黎城的战争,想必很快就要结束了。 第533章 我赢了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给宋玉霜打了个电话。 宋玉霜也是刚起,正纳闷阮惜时去哪了呢,接到电话才知道,昨晚在她睡着的时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那你跟二表哥都没事吧?”宋玉霜担心的问。 “没事。”阮惜时说,“现在松田司令已经死了,想必扶罗军队已是人心大乱,你可让萧棋趁机攻入南区的扶罗军营,将他们击溃!” “我知道了。”宋玉霜说,“我会告诉萧棋的。” 她顿了下:“那你还回来吗?” “我就不回去了。”阮惜时说,“萧司令已经没有大碍了,现在南区那边也没什么危险了,我想留在云霆身边。” “那好吧。”宋玉霜道,“那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你也是。”阮惜时道,“还有萧棋的伤,你要记得给他定时换药。” “我知道。”宋玉霜应道。 两人也没聊太久就挂了电话。 宋玉霜去找萧棋,告诉了他松田司令已死的事情。 萧棋听到后,顿时大喜,立刻就领兵去了南区的扶罗军营。 扶罗军营此刻正大乱,松田司令的副手早上见他没起床,去房间找他,才发现没关上门的地下室,见到松田司令已经气绝多时,吓得赶紧派人去北区找副司令。 副司令也是大惊,本想将松田司令的死讯瞒下来,谁料不知是哪个小兵偷听见走漏了风声,竟是闹得整个军营皆知。 偏偏这个时候,萧棋率领士兵而来,攻击凶猛,副司令又在北区,无人坐镇,加上人心涣散,瞬间便溃不成军,被萧棋长驱直入,占领了南区! 苟延残喘活下来的扶罗团长,带领还活着的士兵逃窜去北区,却在中途被傅云霆早已埋伏好的士兵们尽数俘虏! 一日之间,黎城形势逆转! 宋玉霜从白天等到日落西山,才见萧棋满脸是血的回来,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了。 好在下一刻,她又见到他满脸笑容,双眼跟星星一样明亮,看到宋玉霜,他立刻大步走过来:“玉霜,我赢了!” 他嗓音清朗,气势十足,宋玉霜怦怦直跳的心才稍微安定了一点:“你没事吧?” “没事。”萧棋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抬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滑腻的血,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我的血,是那群扶罗人的。” 听到不是他的血,宋玉霜才松了口气,提起的心也落回到实处:“你没受伤就好。” “当然了!”萧棋薄唇带着笑意,夕阳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庞上,染上了几分少年的意气风发。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只有今日,宋玉霜才恍惚间又再次看见了往日的那个,曾令她怦然心动的少年。 她唇畔也不禁浮出了浅浅笑意。 “兄弟们,今晚举办庆功宴,大家好好喝一杯,庆祝一下!” 萧棋转头喊道,就听士兵们振臂高呼,萧棋才满脸笑意的又转回身看向宋玉霜:“走吧,我们先进屋。” 他动了动穿着军装的手臂:“我这一身的血臭味,得赶紧回屋换身衣服!” 他说着眉头一挑,还故意去搂宋玉霜。 “不如你也来感受一下!” “不要!” 宋玉霜立刻避开,杏眸睁大:“你赶紧洗个澡去,难闻死了!” “诶,别这样嘛,说好的同甘共苦呢——” 萧棋不死心的跟上,两人嬉闹着回了屋。 一进屋,萧棋才“勉为其难”的放过她,进去洗澡去了。 宋玉霜看着他进去洗澡去了,一时半刻出不来,就去厨房热了一下煎好的药,等端回来,看见萧棋正从里面出来。 他只穿了白色的衫衣衫裤,正在穿外罩的长衣,便见到端着药碗站在外头的宋玉霜。 他走过去:“你去煎药了?” 他一走近,宋玉霜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还有独属于他身上的好闻的皂角的味道,脸上不由一热:“嗯,你赶紧趁热喝吧。” “好。”萧棋没察觉出她的异样,伸手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放下碗,他却又皱紧眉头。 “怎么了?”宋玉霜问。 “好苦。”萧棋啧了啧嘴,“早知道就不喝了。” “不喝你怎么能好?”宋玉霜说着,摊开了手,掌心中竟然有一颗蜜饯,“知道这药苦,我准备了蜜饯,吃了就不苦了。” 萧棋刚才也是逗她,没想到她竟然还贴心的准备了蜜饯,顿时眸光深邃了几分,幽幽的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宋玉霜又将手往前伸了伸,“不吃吗?” “吃。”萧棋拿起蜜饯,放进口中,一股甜意在口腔中荡漾开来。 “甜吗?”宋玉霜问。 “甜。”萧棋唇角微扬,“以后每天我喝药,你都给我准备蜜饯好不好?” “你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宋玉霜好笑道,“刚觉得你进步了一点,这转眼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我是只在你面前这样。”萧棋眸光闪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在外人面前,我是萧家的长子,在士兵们眼里,我是萧司令的儿子。可在你面前,我只是萧棋。” 宋玉霜没想到萧棋会突如其来说情话,小脸顿时烧的滚烫,急忙转身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你,你赶紧坐下,我给你擦药。” 她说话一下子变得结巴,也不好意思转头去看萧棋,就听到萧棋在身后发出低低的笑声,顿时脸上更热了。 萧棋见她一直不转身,知道她脸皮薄,也没再继续逗她:“我自己擦药就行了。” “不行。” 听到萧棋的话,宋玉霜才转过身,对上萧棋幽黑的双眸,克制住内心的悸动道:“你的伤在手臂上,你自己不好擦,而且惜时之前也说了,你的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否则容易再扯到伤口,还是我给你擦吧!” 她说着抓起桌上的药膏,就走到萧棋身边:“你把衣服先脱了。” “我这才刚穿上呢。” 萧棋嘴上这么说,动作倒是挺诚实,麻利的将衣服给脱去了。 第534章 为了他哭了 手臂上原本缠着的白布,浸出了血。 宋玉霜的眉头当即蹙了起来。 她立刻用剪刀小心的将白布剪开,就见到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又在流血了。 她用力咬了咬唇:“怎么伤口又裂开了?” “可能是今天枪拿多了。”萧棋低头看了眼,不甚在意道,“重新上个药就好了。” “吃药你倒是知道叫苦,伤口疼了怎么不说?”宋玉霜手指捏紧纱布,低声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拿起药粉,小心的洒在萧棋的伤口上。 这药粉的止血效果的确很好,很快血就止住了。 宋玉霜又用白布重新包扎好,见不再渗血了,才心头微松。 她正准备帮他穿好衣服,一转眼却见到萧棋背上也有长长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但还是能看出原本伤的不轻。 宋玉霜脊背僵了一下,又转眼看去,见到他身上竟不止一处伤,还有腰腹也能看见明显的伤口,一个凹进去的洞,正长着粉色的新肉。 宋玉霜感觉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出声:“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萧棋愣了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自己腰间的伤:“这个啊,是前段时间中了一枪,不过没伤到要害,子弹也已经取出来了。” “那背上的伤呢?也是前段时间弄的吗?”宋玉霜说。 萧棋嗯了一声,又道。 宋玉霜想到前段时间,在家中见到施司长的时候,曾听他提起,说萧棋受伤了。后来她跟阮惜时赶到这里,见萧棋虽有疲倦之色,但走路行事并没有伤重之状,便没有多想。 可今日见到,才知原来施司长并没有夸大其词。 他受过伤,而且有很多伤,伤的很重。 可那时候,她却在埋怨他,埋怨他为什么不给她打一个电话,令她如此担心。 倘若那会儿,她主动给他打一个电话,或者让施司长帮她寄一封信去,又或者,她早点来到他身边,就好了。 宋玉霜垂下眼。 萧棋见宋玉霜不说话,正抬头想说两句,却感觉到肩膀一凉。 他身子蓦然一僵。 一滴,两滴。 宋玉霜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身上。 萧棋僵了几秒,才看向她:“你……哭了?” 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疼,嗓音里都染上了几分沙哑。 宋玉霜低着头没说话。 见他这样,萧棋的心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扯着,连神经末梢都变得疼了起来。 他忍不住伸手,抚住宋玉霜的脸:“你看着我。” 宋玉霜慢慢抬起头,看向他。 她眼睑下还挂着泪珠,鼻头通红,令她原本就清冷的面孔多出几分可怜兮兮来。 “怎么哭了?”萧棋放轻声音问。 话音还没落,又是一滴眼泪滴在他手背上,像是烙铁一样,烫的他心脏一抖。 宋玉霜也不想哭,她觉得丢人,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就不由的往下落。 她憋了好几秒,最后索性自暴自弃了,带着一点哭腔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伤,我之前还跟你闹脾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 萧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心疼,但看宋玉霜为自己哭成这样,顿时心头又翻涌起说不出的情绪。 她这是在心疼他。 她是为了他在流眼泪。 这个认知令萧棋的心肺都沸腾起来,他看着双眼泪汪汪的宋玉霜,忍不住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压了过来。 瞳孔骤然扩大。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她包裹,柔软的双唇被他轻而易举的撬开,极尽缠绵的包裹着她。 宋玉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吻很深,好似一团烈火,要将她整个人灼烧起来一般。 她的脑袋此刻一片空白,只觉得滚烫的唇瓣上,有种酥麻感,像是有电流从四肢百骸流向心脏。 好一会,他才将手松开。 两人鼻尖相碰,他贴着宋玉霜,呼吸低重。 宋玉霜只感觉浑身燥热,什么也不清楚,但他的呼吸声在耳畔却异常清晰。 萧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她的腰间,手指微微用力,像是在克制什么。 宋玉霜好像有了一丝预感,她身体颤了一下,却没有避开。 她微微闭上眼,等待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可萧棋只是喘着气,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 好一会,她才听到萧棋低哑的声音传来:“玉霜,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就去你家,跟你父母提亲好不好?” 宋玉霜的双眼一下子热了。 好似又有暖流缓缓流淌下来。 她没有睁开眼,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好。” 深夜的风吹散了她发出的声音,暖意却还回荡在屋中。 阮惜时在另一边,也同傅云霆相拥而眠一夜,一吐相思。 扶罗的军队,在南区溃不成军过后,在北区也被傅云霆打的节节败退。 按照傅云霆的估算,约莫再有数日,扶罗军队便会彻底支持不住了。 这几日,阮惜时也没有闲着,她帮着军医看病开药,人手不足的时候,她还会亲自帮士兵们包扎,令士兵们都受宠若惊。 “没想到少帅夫人竟然这么平易近人!” “是啊,昨天我的手臂受伤了,还是少帅夫人帮我包扎的。” “我也是,我伤口的血都流到少帅夫人手上了,她一点都不嫌弃,还温柔的安慰我。” “能娶到这样的夫人,少帅真是幸福。” 傅云霆在军中巡逻的时候,也听到不少夸赞阮惜时的话,令他既欣慰又吃醋,索性没什么事的时候,就带着阮惜时一起巡逻,恨不得向所有人宣示一遍主权。 阮惜时倒是挺乐意的,毕竟军中还有军医,但很多百姓受了伤,却没有人医治。她沿路的时候,也会给一些百姓看伤,短短几日,在百姓当中一传十十传百,也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一时间,少帅夫人的名头,竟是都超过了傅云霆! 阮惜时对此倒是不甚在意,她只希望战争可以尽快结束,这样她和傅云霆就可以早点回家了。 输赢似乎已成定局。 眼见黎城很快就能恢复平静,阮惜时却接到了萧棋的电话。 “玉霜不见了!” 第535章 宋玉霜失踪了 阮惜时当天就赶到了萧棋那边。 本来傅云霆也要跟她一起去的,但北区不能没人坐镇,总不能两个主帅都跑去南区了,阮惜时还是说服他留了下来。 “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告诉你。”阮惜时跟他保证。 “要每天给我打一个电话。”傅云霆得寸进尺,“最好是两个,中午一个,晚上一个。” 阮惜时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最后架不住他软磨硬蹭,还是答应了。 傅云霆自己不能离开,就让傅一开车送她去了南区。 南区的扶罗军营已经被击破了,往日剑拔弩张的氛围也消退了不少,沿路还能看见有百姓出来走动,叫卖一些物品。 阮惜时被傅一送到了军营门口,她一进去,就见萧棋站在外头,手里还捏着一个手链,正低头发呆。 “萧棋。”阮惜时喊他。 听到阮惜时的声音,萧棋骤然抬头,脸色似变幻了几秒,然后大步朝着她走过来:“惜时,你一定要救救玉霜!”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旋即秀眉蹙了起来:“你确定她出事了?” “我找到了这个。” 萧棋将手里的手链递给她看:“玉霜不见以后,我就拿了她的衣服,派警犬出去找。然后在离这里五里地的地方,发现了这个。” “这是玉霜的手链。”阮惜时认出来。 “对,这手链玉霜很喜欢,说是她父亲在她成年那天送她的礼物,她一直戴着,很少离身。”萧棋握紧手链道,“现在手链掉落在那里,她肯定是出事了。” “你先带我去那里看看。”沉吟了几秒,阮惜时道,“她在那里丢下手链,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我现在就带你去!”萧棋立刻道。 他让人备了车,带阮惜时去了五里地外的一片长滩。 路上他跟阮惜时说起,昨晚他还跟宋玉霜聊到很晚,今天一早他巡逻回来,见宋玉霜没出来,便以为她是太困了没起,结果一直到中午吃午饭了,她还没从房间出来,萧棋进去叫她,才发现她失踪了。 “我要是能早点进去就好了。”萧棋眼中满是懊悔,“这样也许能早点发现她的失踪。” “这不能怪你。”阮惜时说,“如果是有人特意谋划,就算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 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长滩。 已快要冬至,天愈发的冷下来,即便是早晨的长滩,也是寒意逼人。 长滩上除了他们的车之外,没有见到其他人。 阮惜时下了车,跟着萧棋走到长滩边一处。 “就是这里。”萧棋指给她看,“警犬就是在这里发现手链的。” 阮惜时蹲下了身子,手指摸向长滩上,调动着身体的灵力,集中于指尖。 有一丝熟悉的灵气波动,但是没有感觉到阴气。 这抹灵气波动,是属于宋玉霜的。 还有一点灵气很陌生,而且平平无奇,读不出什么来。 阮惜时收回手,站起身来。 “怎么样?”萧棋见她起身,立刻问道,“能查到玉霜的踪迹吗?” “再等一下。” 阮惜时说着,手指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就引来四周鬼魂现行,全都朝着她飘来。 “大仙饶命!”有鬼魂求饶道,“我可没犯事啊!” “我也没有,我就是想在这里等等我的女儿。” “我也是……” 阮惜时被这七嘴八舌吵得有点头大,赶紧打断他们的话:“我没说要收了你们,我只是想找你们问个人。” 这人有人的劫数,鬼魂也有鬼魂的劫数,不是恶鬼,又或者想转生却无法转生的鬼,阮惜时一般不会随意动手。 就哪怕之前阮惜时捉的鬼,也都是那些需要超度的,亦或者做了坏事变成怨魂的。 听到阮惜时不打算动手收了他们,这些鬼魂才齐齐松了口气。 “大仙想问什么?” 阮惜时手比划了一下:“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大概跟我差不多高的女孩,大概是昨晚或者到今天中午之前来过这里,也许有人跟她一起来的。” 她又细细描述了宋玉霜的长相。 萧棋见她对着空气说话,就知道她是在问鬼魂,在边上用力握紧拳头,闭嘴不言。 “老朽好像见过。”一个留着长胡子的老爷爷说。 他摸着胡须,回忆着:“今天一早我起来锻炼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就见到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小姑娘过来。这小姑娘好像是睡着的,我当时就好奇瞧了一眼,长相好像跟你说的差不多。” “我也见到了。”另一个年轻男人的鬼魂说,“就从这边走的,过去就是码头,应该是坐船走了。” 坐船走了? 阮惜时看向长滩尽头,果然是能看见码头的影子。 阮惜时转头问萧棋道:“这前面的码头,有船吗?” “码头?”萧棋看了眼,顿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是说,玉霜很有可能是被人带上船了?” “那得去问问开船的班次和时间才知道了。”阮惜时说道。 “我现在就派人去问。” 萧棋说着喊来了手下。 手下立刻就驱车过去了。 阮惜时又问了几个见到过宋玉霜的鬼魂,基本上说的都一样。 只是这些鬼魂,都没有看清那个带走宋玉霜的男人的脸。 “他们说,这个男人穿着披风,还戴着帽子,所以看不清身形年纪,也看不清脸。”阮惜时将话复述给萧棋。 “所以玉霜果然是被带走的!”萧棋咬牙切齿,“那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玉霜?” 阮惜时摇摇头。 光凭这一点陌生的灵气,还有这些鬼魂的话,是没办法确定目标的。 不过起码现在可以确定,玉霜丢下的手链,不一定是巧合,可能是她途中清醒了,给他们的提示。 过了会萧棋的手下就回来了:“报告代司令,今天码头上只有两个班次,一个是今天上午七点的,还有一个是下午五点的,还没有开船。” 早上果然有一班船! 萧棋急切的问道:“这艘船是通往哪里的?” “云城。” 云城? 阮惜时和萧棋对望一眼。 宋玉霜竟然被又带回云城了? 第536章 还好赶上了 “看来只能回一趟云城了。”阮惜时说。 “我也回去。”萧棋立刻道,“南区的战局已经稳定了,有副司令他们坐镇,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怕是调虎离山之计。”阮惜时却道,“万一对方抓玉霜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你引走,到时候再大举进攻南区。萧司令如今伤重未愈,你又不在,必然会影响到军心。” 萧棋眉头皱了起来,一时没有出声。 他也知晓,可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一想到宋玉霜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到云城去。 但他现在身为司令,也不能弃满城百姓和士兵们于不顾。 他左右为难。 阮惜时见他样子,道:“玉霜究竟有没有去云城,现在也只是猜测,不如还是我先回一趟云城,倘若真有玉霜的消息,我们再计划不迟。” 萧棋心中虽仍有不安,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选择,还是咬牙道:“好吧,但如果有了玉霜的消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顿了下:“还有,你回去之后,可以去如意赌坊,那后院里头有个包打听,是我的人,你去找他,以他的人脉说不定能帮到你。” “原来你那时候去如意赌坊,就是去找这个包打听啊。”阮惜时才明白。 当初她和玉霜还误会了。 要是让玉霜知道这事的真相,她肯定会很高兴,自己喜欢的人并不是贪赌好玩之人。 但现在,阮惜时也没心思想这些了。 她跟萧棋告别之后,就直接等着下午五点的船回云城。 离下午五点还有一会时间,阮惜时找了个电话亭,给傅云霆打了通电话,跟他说了自己要回云城一趟的事情。 “我就知道你这一去准一时回不来。”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顿了下又道,“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吗?” “我坐船回去。”阮惜时说,“下午五点有艘船。” “知道了。”大概是那边有什么事,傅云霆也没多说什么。 挂上电话,阮惜时还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直到开船的时间快到了,阮惜时便让萧棋先回去了,自己去了码头。 这个点坐船的人没有上午的多,有几个有着黎城的口音,阮惜时给了船票,一脚刚踏上船,身后便有一个人紧跟着上船,走近了她。 阮惜时感觉到靠近的气息,下意识的转身,却差点撞到了来人。 一只大手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还好赶上了。”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阮惜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 “嘘。” 傅云霆棕褐色的大衣,领口竖起遮住脸,头上还戴着英伦帽,仿若回国的海归精英。 他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搂,带了一边没人的地方,才将帽子一抬,露出一张俊脸:“这艘轮船不安全。” “不安全?”阮惜时眉梢微动,眸光扫了一圈,瞥见了不远处一个神色诡异的矮个子男人,“船上还有扶罗人?” “嗯。” 傅云霆嗓音低沉道:“我昨天接到线报,说有一些扶罗的间谍偷偷进了云城,不知道打算做什么。” 阮惜时蹙了蹙眉:“不会是打算对云城动手吧?” “不无可能。”傅云霆声音更沉,“而且我们之前发出的几封电报,也都被截了,虽然是用了密码,他们一时半刻破解不了,但我们想要将信息传递出去,也是难事。” “所以你就亲自回来一趟了?”阮惜时看着他,“其实你可以找别人,你自己来太不安全了,而且北区那边还需要你。” “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傅云霆道,“我不能确定军中没有扶罗的眼线,我若是让傅一他们来送信,他们不在我身边,想必很快就会惹人怀疑,倒不如我亲自回去一趟。” “没有人会想到,镇守北区的少帅敢就这么离开。”阮惜时眨眨眼说。 这是个铤而走险的方式,但也是最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方式。 “还有一点。”傅云霆目光深邃的看着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阮惜时唇角弯了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待在甲板上吹风,顺便观察船上的人。 这艘船上一共有三个扶罗人,两男一女,年纪都二十多岁。 他们在船上走了两圈,又去吃了点东西,回到甲板上,并没有其他什么举动。 等下船之后,傅云霆联系了人过来开车接他们,上了车,阮惜时才又开口:“他们刚才是在找人吧?” 因为没找到人,所以才没动手。 “在扶罗这边也有一些我们的人,因为一些变故,组织上另有安排,要将他们撤回。”傅云霆眉头微皱,“只怕这个消息是走漏了,所以他们才会在船上找人。本来今天这艘船也会有人,但因为玉霜的事,我让人联系他们取消了计划,再等通知。” “你做的真棒!”阮惜时毫不吝啬夸赞,“要不是你,估计这艘船今天要有血雨腥风了。” “但也不是常事。”傅云霆道,“若是对方真有察觉,他们在黎城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看来只能用别的法子将他们送回来了。”阮惜时说,她看向窗外,“等下你就把我送到宋家门口就行了,你去做你的事吧,做完了就赶紧回黎城,那里还需要你。” “就这么着急赶我走?”傅云霆眉头一挑,伸手去捏她的脸,“小没良心的,亏我这么担心你。” “大事重要。”阮惜时含糊不清的说,“泥别捏了——” 她这样子着实可爱,傅云霆没忍住低头亲了一口:“真恨不得分分秒跟你在一起。” “等事情了结,找回玉霜,有的是时间呢。”阮惜时说着,就看见了外头宋府的大门,“我到了。” 车子停下,傅云霆颇有些不舍的松开手。 阮惜时瞧见他这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转过头来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就飞快拉开门下去了。 她也没敢回头,直到走进宋家大门。 见到阮惜时回来,管家脸上露出惊讶和喜悦的神色,赶紧迎上前来:“阮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见到您和小姐不见了,都心急如焚啊!” 他说着往后一看:“小姐呢?没跟您一起回来吗?” “等下再说,我现在要见干爸。” 阮惜时道:“干爸在家里吗?” 第537章 纸团 “老爷在书房。” 管家话音没落,就见阮惜时急匆匆的朝书房走去。 宋参谋长正在书房处理文件,见阮惜时进来,颇有些意外:“你们回来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早已知道她们在哪里。 不过想来也是,宋参谋长这样的人物,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难事,何况她们到了军营救了萧司令之后,并没有再隐瞒身份,宋参谋长自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你们简直是胡闹。” 宋参谋长故意板起脸:“要不是看在萧司令的面子上,我肯定亲自去把你们逮回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倒也没有多生气。 他自是找人去探查过,确定她们在萧棋那边平安无恙,何况现在黎城战事大捷,喜报都已经传到云城来了,他也放下了心。 这两对爱侣嘛,年轻气盛的,舍不得分开也正常。若是旁人宋参谋长可能不依,但萧棋这孩子宋参谋长心里是清楚的,别看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其实是个好孩子,他早就已经决定把宋玉霜嫁给萧棋了,也就没必要做这棒打鸳鸯的事了。 “不过你也该拦着点的,霜儿和萧棋毕竟还没有成婚,这传出去了,实在不好听。”宋参谋长道,“你们回来也好,等萧棋也回来了,这婚事也该定下了……” 他话说了一半,却是发现玉霜不在,顿了下问道:“霜儿呢?” “玉霜失踪了。”阮惜时看着他,低声道。 宋参谋长愣了下,然后猛然站起身:“什么?” 阮惜时将事情说了一遍。 宋参谋长身子晃了晃,手用力撑着桌子:“怎么会这样,是谁带走了霜儿?” “还不知道,不过如果带走玉霜的人,真是坐了船的话,那他们现在应该在云城。”阮惜时道。 “我现在就派人去找!” 宋参谋长一听,立刻说。 他急忙就往外走,手碰到门又想起来,转头对阮惜时道:“这件事先别告诉你干妈,免得她胡思乱想。” 她说着拉开门,却见宋夫人就站在门口,面容发白。 “夫人?” 宋参谋长怔了一下,见宋夫人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赶紧上前扶住她:“夫人你没事吧?” “老爷。” 宋夫人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霜儿她,她……” “你都听到了……你放心夫人,我一定会找到霜儿的。”宋参谋长铿锵有力道,“我相信我们的霜儿肯定不会有事的!” “是,是……” 宋夫人还处在慌张之中,只是重复着宋参谋长的话:“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宋参谋长看夫人这样,心中也是担忧,转头对跟着出来的阮惜时道:“惜时,就麻烦你照顾你干妈了。” “干妈就交给我吧。”阮惜时说着,上前去扶住宋夫人。 宋参谋长见有阮惜时陪着,这才赶紧出门去找人了。 宋夫人面色苍白的看着宋参谋长急匆匆离开的背影,身子又颤了颤,转头看向阮惜时:“惜时,玉霜怎么会被带走?她不是跟萧棋还有你在一起吗?” 宋夫人并没有听全,只是听说阮惜时回来了,实在是思念女儿心切,所以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却在门外听见了他们说宋玉霜失踪了。 “都是我不好,我去找云霆了,没想到玉霜会被人带走。”阮惜时歉意道,“她应该是在屋里的时候,被人偷偷带走的,我们查到她早上去过长滩,那里有码头,早上有一班开来云城的船,所以我们才怀疑,玉霜是被带回了云城。” “云城……可是我们在云城没有得罪人啊,是谁想害霜儿?”宋夫人嗓音低哑道。 她的手用力抓着阮惜时的手臂,指甲掐进了阮惜时的肉里。 阮惜时微微蹙眉,却没有让开,而是安抚道:“不管这个人有什么目的,他既然大费周章的将玉霜带到这里,那说明他并没有想要伤害玉霜,而是要将玉霜作为筹码。”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而可以证明宋玉霜还活着,还是安全的。 “是……” 宋夫人听着阮惜时的话,低声说。 她本就出身世家,又多年跟着身为参谋长的丈夫,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刚才的害怕和惊慌过后,她现在也冷静下来。 “你说的对,那个人带走霜儿,一定是有所求,只要这个人出现,就有机会找回霜儿。”宋夫人说。 阮惜时点点头,见宋夫人脸色依旧难看,道:“干妈,院子里风大,不然我先陪你回房休息吧,等干爸有了消息,肯定会来告诉我们的。” 宋夫人轻轻嗯了一声,在阮惜时的搀扶下回了房间。 阮惜时关上门窗,去桌上倒了一杯热茶,转身递给宋夫人。 热茶顺着喉咙流进心里,缓解了四肢百骸带来的冷意。 宋夫人双手捂着茶杯,看向窗外。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暮色渐渐降临。 宋夫人的贴身丫鬟霜蕊来敲门:“夫人,阮小姐,晚饭准备好了。” 阮惜时一听,肚子跟着咕噜叫了一声。 宋夫人转头看了她一眼:“饿了的话,你去吃饭吧。” “您不去吗?”阮惜时问。 宋夫人摇摇头:“我不饿,你去吃吧。”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但她一早就没吃饭,到现在已经快一天了,早已前胸贴后背,胃也跟着隐隐作痛,还是道:“那我吃完饭就回来。” “没事,你陪我一下午了,去休息吧。”宋夫人道,“这里有霜蕊,不用担心我。” “那好吧。”阮惜时正好也打算去一趟如意赌坊,就起身离开了。 她刚离开没有多久,宋夫人就听到外面传来响动。 “啪嗒。” 像是石子打在窗户上的声音。 宋夫人还以为是风刮的,并没有打算理会,可没几秒,又传来了“啪嗒”一声。 宋夫人朝着窗户看去。 她撑着床,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 “嗖!” 一个纸团落在了窗台上,吓了宋夫人一跳。 宋夫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朝着窗外看去。 窗外并没有看见人。 宋夫人顿了一下,才上前拿起那张纸团。 在打开看见上面的内容时,她脸上顿时褪去了所有血色。 第538章 带噬魂珠来交换 宋夫人的手狠狠一抖。 好一会,她才缓缓握紧了纸团,关上了窗户。 阮惜时和宋参谋长,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到家的。 两人刚进门,便见宋夫人在庭院里站着。 “夫人?” 宋参谋长快步走过去,见她穿着单薄,又摸她手臂一股冰凉,立刻脱下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又不悦的看向霜蕊道:“你怎么照顾的夫人,让她在这儿站着?” “不怪霜蕊。”宋夫人却道,“是我想在这儿等你们的。” 她伸出手,手里握着一个纸团:“这是我今天下午在窗台上看见的。” 宋参谋长见到纸团,皱了皱眉,伸手接过打开。 在看见上面的内容时,他不由一愣,脸上浮现出不解的神色。 阮惜时站在宋参谋长身边,微微侧头,便看见了上面的字:“想要宋玉霜活命,明天早上十点,一个人带噬魂珠来城东大街23号交换。” 阮惜时眸中微光晃动。 这个人绑架玉霜,是为了噬魂珠? “你有看见这纸团是谁送来的吗?”宋参谋长问宋夫人。 宋夫人面色苍白的摇摇头:“我没看见人。” “这噬魂珠,是什么东西?”宋参谋长没听说过。 “是一样灵器。”阮惜时在边上道。 她从怀里掏出噬魂珠给他们看:“就是这个。” “他就是为了这个东西,绑架了霜儿?”宋参谋长看着她手里的噬魂珠,“这东西是不是很珍贵?”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才道:“的确是很珍贵。” 但最主要是,这东西一旦落入歹人手里,会带来麻烦。 宋参谋长看着她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口。 宋夫人却是往前走了一步,手伸向阮惜时手里的噬魂珠,手指轻轻落在上面。 指尖处传来一阵凉意,宋夫人声音有点哽咽:“有了这个,我的霜儿是不是就没事了?” “夫人。”宋参谋长握住她的手臂,“这东西既是如此珍贵,我们还是要从长计议……” “霜儿在他手里,你让我怎么从长计议?” 宋夫人神色一变,蓦然甩开宋参谋长的手:“再珍贵的东西,能比得上我们霜儿的一条命吗?” “可这东西……”宋参谋长眉头紧皱,顿了下没有说完。 他心中也焦急,但这人既是要拿这珠子换人命,可见这珠子一定不是凡品。 即便他再想要救回女儿,也不能随意拿人家珍贵的东西去换。 宋夫人咬了咬唇。 她看明白了丈夫的顾虑,蓦然转头看向阮惜时,胸口不断起伏着,双眼泛红:“惜时,我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很珍贵,但玉霜也是我唯一的女儿,对我来说,她的命更珍贵!何况玉霜也是你的好朋友,惜时,你能不能看在你们昔日的感情上,用这珠子去换回玉霜?” 她带着恳求的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干妈。”阮惜时握住她的手,“我没说不愿意用噬魂珠去换玉霜。玉霜是我最好的朋友,别说是噬魂珠了,就是要我用我的命去换她,我也是愿意的。” 不知是哪句话令宋夫人动容了,她身子蓦的颤了几下,将阮惜时的手握的更紧:“谢谢你,惜时。” 宋参谋长也是松了口气。 他对阮惜时道:“既是这样,你把噬魂珠给我吧,我去送。” “不行!” 宋夫人猛然道。 见他们看过来,宋夫人抿了抿唇,又道:“惜时刚才不是说,这东西是灵器吗,你又不懂灵器,万一给掉包了骗走了你都不知道。” “那我一直拿着,能被骗走吗?”宋参谋长说。 “可……”宋夫人似还是不放心。 “其实干妈说的也有道理。”阮惜时出声道,“还是我去吧。” 噬魂珠不是简单的灵器,万一跟之前一样,落在坏人手里,还不知道多少人会死。 她亲自去,说不定还能查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可你自己去实在不安全。”宋参谋长皱了皱眉,“这样吧,我带人暗地里跟着你,若是有什么事也好应对。” 阮惜时点点头。 他们订好了策略,第二天一早,阮惜时就拿着噬魂珠,到了约定的地方。 地点是在城东大街23号,这里人流量很大,阮惜时早上十点到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已经有不少人了。 阮惜时怀里揣着那枚噬魂珠,冷冽的目光扫过来往的人们。 “女娃娃,你真打算用噬魂珠换?”崽崽问。 “现在先要想办法救玉霜,我在噬魂珠上加了一道易物咒,等确保了玉霜的安全,我再用易物咒将噬魂珠拿回来。”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说道。 “这样啊。”崽崽松了口气。 虽然它也不希望这噬魂珠落在阮惜时手里,毕竟阮惜时又不用它,对它来说反而是个定时炸弹,不如毁了更好,但若是落在别人手里,就更不安全了。 宋参谋长带着几个人,躲在暗处,一直盯着阮惜时。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也渐渐升到了头顶。 天空中忽的飘来了雪花,驱散了阳光,带来了一缕寒意。 人们加快脚步往家里赶,阮惜时紧了紧衣服,就听到旁边的电话亭里传来了叮铃铃的声音。 本能的预感,让阮惜时走过去,站在电话亭里,等了几秒,然后接起了电话。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做过处理的,声音很古怪,还带着丝丝的电流声:“我知道有人跟着你,现在按照我的吩咐,去城东大街16号一家左岸咖啡厅,我们在那里交易。如果你带人来,那交易就取消,你就等着给宋玉霜收尸吧。” 男人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阮惜时眉眼冷淡下来。 这个人就在附近,或者用别的方法,一直在观察着她,否则不会知道有人跟着她。 看来这个人不好对付。 阮惜时手指微动,袖口中便有一个小纸人滑落下来,在地上蹦跶了两下,就朝着宋参谋长他们藏身的位置啪嗒啪嗒的跑去。 阮惜时走出电话亭。 雪下的更大了,纷纷扬扬的,遮盖住了视线。 远处的景物,几乎看不清楚了。 宋参谋长晃了下眼,再定睛一看,发现刚才才走出电话亭的人,竟然不见了。 “人呢?” 宋参谋长哗的站起来。 裤子动了动。 宋参谋长低下头,见到一个小纸人他脚边上,正拽着他的裤脚。 宋参谋长愣了下,才弯腰捡起了小纸人。 第539章 斗篷男 阮惜时到了城东大街16号。 这里跟23号隔着两条马路,她是坐黄包车来的。 电话里说的左岸咖啡馆,就在16号那个牌匾边上,不算很显眼的一家咖啡馆,门口是白蓝色油漆相间刷的门,整体的色调看上去有些冷清。 阮惜时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一缕金光从指尖流淌出来,在空中划过,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她这才推开了咖啡馆的门。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中午好。” 服务生见有人进门,客气的迎上前,目光落在阮惜时白净的小脸上。 阮惜时扫了一眼咖啡馆,这里果然没什么人,只有一对男女正靠着窗边的位置喝咖啡,还有单独一个男人,靠近卖东西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咖啡,还有一块小蛋糕。 “您是一个人吗?”服务生问道。 阮惜时点点头。 “那您这边坐吧。”服务生说着,领她到了里面。 里面的位置很安静,不容易被人打扰,更多的是独坐的位置,适合一个人慢慢品尝咖啡。 这家咖啡馆在这方面,倒是很老道。 阮惜时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杯咖啡。 咖啡很快就上来了,浓浓的咖啡香直往鼻子里钻,盖住了咖啡馆里本来的香气。 阮惜时端起咖啡杯,轻嗅了一下,确定没有被下药,才喝了一口。 她看着咖啡馆的门。 她已经按照约定来了,可那个跟她交换的人还没有出现。 那人是还没来,还是已经在暗处窥伺着她了? 她目光扫过咖啡馆里仅有的三个人,看起来,那个独自一个人喝咖啡的男人,似乎更为可疑。 这个时间点,应当是上班的时候,可他却在这里,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 阮惜时的目光带着探究,落在他身上。 咖啡馆里的香味又缓缓飘了过来,阮惜时微微蹙眉。 “我只要两百块大洋的聘礼,很过分吗?”那对情侣忽的传来声音,声音还很大。 阮惜时的注意力被分散,朝那边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情侣中的女孩。 女孩似乎很生气,身体都在微微颤抖:“我不图你房子,不图你有车,只要两百块大洋,这是我父母的要求,难不成这点要求,你都做不到?” 情侣中的男人脸色发暗:“我也想做到,可是两百块大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多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别说两百块了,就是二十块对我来说都是一大笔钱了。倩倩,我们在一起两年了,难不成你就要因为这点钱,就不嫁我了吗?” 阮惜时手里的勺子,轻轻搅动着咖啡,视线淡淡落在男人身上。 “对你来说,是这点钱吗?”这个叫倩倩的女生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们在一起两年了,这两年我要你买过什么吗?连一朵花你都没给过我,现在不过就这一个要求,你都做不到,我怎么能保证,结婚以后,你会对我好?” “我当然会对你好!”男人立刻道。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明明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但阮惜时却感觉到离她越来越遥远。 她觉得脑袋有点发沉,耳朵里嗡嗡的,像是声音一下子被拉远了。 她放下勺子,手撑着桌子,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你骗人……” 女孩的声音又传来,可对阮惜时来说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头一歪,便倒了下来。 在她倒下后,刚才坐在窗边的那对男女忽的止住了话头,对望了一眼,站起身来,朝着阮惜时走去。 幽暗的仓库里,阮惜时倒在地上,还未清醒。 “你要我们做的,已经做到了。”那对男女站在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面前,手里拿着噬魂珠,“答应我们的东西,可以给我们了吧?” 斗篷男看了他们一眼,接过噬魂珠,从怀里掏出两粒药递给他们。 两人赶紧拿过药,一人一个吞下。 “还有钱?”男人又问。 “另外的五百大洋,已经转到你账上了,你可以去钱庄看。”斗篷男冷声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诶,诶!”这对男女喜悦的对望了一眼,裂开低着头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斗篷男的目光才落到阮惜时身上。 他一步步走近阮惜时,黑色的斗篷遮盖住他的脸,就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走到阮惜时面前,微微低下头:“是在你身上吗……” 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回响,环绕在仓库里。 他盯着阮惜时看了几秒,然后蹲下了身子,拉起她一只手。 她的手指细白,好似随意一握就能折断一般。 斗篷男的手擦过她的食指,食指上便划开了一道口子。 “很快就好了。”斗篷男低声道,像是在对她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而后他将她的手放下,站起身来,右手用力一翻转,忽的抬起,噬魂珠便飘在了空中。 他口中低声念着什么,噬魂珠缓缓散发出紫色的光芒。 像是有一根绳子牵引一样,噬魂珠中的紫光,汇聚成丝丝缕缕的线,全部流向了阮惜时。 阮惜时的周身萦绕出一圈紫光,刚才划破的指尖不断的流着血,血丝跟紫色的光缠绕在一起,竟也变成了丝线般,从她的指尖不断流出,朝着噬魂珠里流淌进去。 “哗!” 忽然间,噬魂珠蓦的震动了几下,然后竟是朝着阮惜时的方向猛然飞了过去。 斗篷男似是没想到,顿了下,又立刻握紧手掌,却迟了一步。 噬魂珠已经飞到了阮惜时的上空。 阮惜时蓦然睁开眼,伸手握住了噬魂珠。 她低头看向手里还在不断旋转着,散发着紫光的噬魂珠,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刚清醒的样子。 倒是崽崽一直在唠叨:“你自己装,差点害死本大爷!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差点就把本大爷吸出来了!!” 还好它本事高,定力强大,这要是一般的鬼,早没了。 “你……”斗篷男出声道,却又不知想到了为什么,话语一停。 阮惜时抬起头看向他,然后站起身来,目光冷然看着面前的人。 他的脸藏在斗篷里,在黑暗的仓库里连轮廓都看不清,只能看出身形高挑修长。 “是你抓的玉霜吧?你是什么人?”阮惜时嗓音清冷的开口,“你要噬魂珠有什么目的,把我抓来,还取我的血,是想做什么?” 第540章 你的血 斗篷男没有动。 他那张隐在斗篷里,只留下黑洞的脸,面对着阮惜时。 好一会,他才嗓音低沉的开口:“你根本就没有昏迷。你是故意让他们带你来这里的。” “是。”阮惜时干脆的承认,“我知道店里放了迷香,也知道其实真正对我动手的,是那对男女,他们一直在那么大声的吵架,就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让我发现那股香味的异常。说起来,这迷香还是挺厉害的,只需要一会儿功夫就能生效,要不是我在来之前服用了药,恐怕还真会被迷倒了。” “你既怕我是装的,又不想在外出现,所以就让他们找到噬魂珠,将我带来这里,确保万无一失。”阮惜时分析道。 “你是怎么发现的?”斗篷男声音里,似乎添了几分饶有趣味。 “因为那男人手腕上的手表。”阮惜时说,“那男人一直说自己没有钱,连两百块大洋的聘礼都付不起,可是他手腕上却带着一只名表。” 她看着斗篷男:“我在百货大楼见过那只表,英利制造的,华而不实,不过起码价值两百大洋,能买得起一块名表的人,怎么会付不起聘礼呢?” “那或许是这男人不愿意掏钱呢?”斗篷男竟然还有心思跟她讨论这些。 阮惜时笑了一声:“可那女人身上系着的腰带,也是英利货,而且都是在一家百货大楼专柜卖的,我和玉霜去逛街的时候看到过好几次,不过因为太华丽了,所以玉霜不喜欢,还说买这些的,一般都是故意充面子的。她既是买了这腰带,自然也能认出男人手上的表,又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谎话,还跟他争辩这么久?” “我想这两个人应该本来不是什么有钱人,只是你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才让他们替你做事。他们既能为了钱做这种害人的勾当,那拿到钱去挥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他们目光短浅,却不知道这些东西让他们漏了陷。” 她看着斗篷男:“这应该也在你的意料之外吧。” 斗篷男沉默了几秒,旋即轻笑出声。 这抹轻笑听起来有点耳熟,阮惜时微愣了一下。 但下一刻,这男人的声音又恢复了阴沉:“那噬魂珠呢,噬魂珠为什么会听你控制?” “大概是我天赋异禀吧。”阮惜时把玩着手里的噬魂珠,随口说道。 她其实也不能确定,只知道自己可以不用凭玄术口诀,就可以襙纵噬魂珠。 所以在她发现对方不仅是想要噬魂珠,还打算迷晕她的时候,她便生出了将计就计的想法,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到时她再将噬魂珠夺回来就是了。 何况她还上了双重保险,若是对方的力量比她强,她无法将噬魂珠召唤回来,那还有易物咒。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的手被割破,血流进噬魂珠后,忽然间身体里好像有了一丝东西,跟噬魂珠之间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应,她刚心念一动,噬魂珠就飞到了她怀里。 阮惜时看着手里的噬魂珠,见到里面刚才那一缕缕流动的血已经不见了,又变成了之前的紫光,好似她的血被吸进去,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斗篷男似乎也想到了,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的血……” “我的血怎么了?”阮惜时眼皮微抬,直视着他问道。 斗篷男站在那里没有出声,整个人好似融进了黑暗里。 就在阮惜时以为他是在思考的时候,他却忽的身子一动,竟是朝着后面那扇门跑去。 他速度极快,转瞬间人影就融在了黑暗里。 “吱呀——” 仓库的后门打开。 但门却是从外面推开的。 “还想往哪跑?” 宋参谋长竟带着一群手下从外面走进来,手上还抓着那一对男女,脸色阴沉的盯着斗篷男:“你究竟是谁,竟敢绑架我的女儿!” 斗篷男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会……” “是我留下了讯息。”阮惜时在他身后淡淡道,“你以为我真会蠢到一个人冒险吗?现在你已经是瓮中捉鳖了,你要是乖乖将玉霜交出来,或许我们还可以对你从轻发落。” “原来是这样,真是没想到……” 斗篷男低声道,旋即又笑了一声,斗篷下那张空洞洞的脸配上他的声音,令人浑身发冷:“只怕你们还没有来得及抓到我,宋玉霜就已经被水淹死了。” “你什么意思?” 宋参谋长神色一变,猛然上前一步,手里的枪对准了斗篷男:“玉霜到底在哪里,再不说,我就毙了你!” “有你女儿给我陪葬,我也不亏。” 斗篷男不急不缓道。 “你!”宋参谋长气急,握着枪的手一直在发抖。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玉霜?”阮惜时相比较而言冷静多了。 她盯着斗篷男,伸出握着噬魂珠的那只手:“你不就是要这个吗,我拿这个跟你换,你告诉我玉霜在哪里。” “不必了。”斗篷男冷声道,“只要放我离开,我便告诉你,宋玉霜在哪里。” 他不要噬魂珠了? 阮惜时眸光晃了晃。 她收回手:“可以。但我们怎么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 斗篷男手一抬,一张符纸在空中灼烧起来,竟是在空中幻化出一个人形。 人形像是坐着,双手被缚,不断的挣扎着。 “霜儿!”宋参谋长心痛如绞,开口大喊道,然而符纸很快就烧尽了,这缕人影也消失了。 “她撑不了多久了,你们只能选择相信我。”斗篷男嗓音低冷道,“或者慢慢拖下去,等她死了,去给她收尸。” “好,我可以答应你。”宋参谋长听到收尸两个字,脸色一变,立刻开口道。 “干爸!”阮惜时蹙眉。 宋参谋长一抬手,阻止了阮惜时说话,又盯着斗篷男道:“但若是你敢骗我,那么就算翻遍整个云城,我也要杀了你!” 他说着转头对手下道:“放他走。” 手下让开了一条路。 阮惜时抿了抿唇,手指微动,便有一个小纸人悄然无声的跟上了斗篷男。 斗篷男从他们中间走过。 走到外面,斗篷男才开口:“人已经送回去了,她很安全,参谋长大可放心。” 他说着身子一动,身上起了一层薄雾,遮盖住了他,下一刻竟是诡异的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阮惜时瞳孔一缩。 “人怎么突然不见了?”宋参谋长脸色骤变。 他们并没有看见什么薄雾之类的,只看见人在眼前突然消失。 阮惜时走到他消失不见的位置,看见了脚下蹦跶着不知去哪的小纸人。 人突然不见了,小纸人就失去了追踪的目标。 阮惜时收回小纸人,见到地上有一张符纸,上面画着的符文,是障眼术。 果然和那天在药铺后院里见到的一样,都是用的障眼术。 只不过这个人的障眼术似乎更高级,之前后院里是构造一个环境,只是营造出一个片面的假象,如同海市蜃楼,虽有形却不能动。可这个人却能用障眼术,在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可见这斗篷男的障眼术已是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不知跟上次后院里施展障眼术的人,有没有什么关联。 阮惜时心里思忖着。 宋参谋长却是拳头紧握,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本想着先骗人出来,等对方说出宋玉霜的位置,再将人抓住,可没想到人却凭空消失了。 现在就算他说的是假的,也没有办法了。 宋参谋长后悔不已。 “老爷!” 远处传来喊声,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跑过来,定睛一看,竟是宋府的管家。 “老爷,小姐回来了!” 第541章 中了幻术 管家气喘吁吁,脸上却满是高兴的笑容。 听到管家的话,宋参谋长睁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进而又是狂喜:“真的送回来了?” “对,是夫人在门外发现的。”管家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 宋参谋长喜道,转身就要走,却又瞥见还被抓着的那对情侣,又脚步一停。 “把他们带到审讯室去。”宋参谋长打算先回去看过玉霜,再来审讯这两个家伙。 “大人,这不关我们的事啊!”这对情侣一脸冤枉,急忙喊道,“我们只是拿钱办事,什么也不知道啊!” 宋参谋长归心似箭,现在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他们:“带走。” 话音没落,就见这对情侣脸色忽的骤变,身体犹如犯了羊癫疯般猛然抖动了一下,嘴角缓缓流淌出黑色的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宋参谋长神色一变,立刻蹲下了身子,去探他们的鼻息。 在感觉到气息全无时,他的脸沉了下来。 他看着他们唇角流出的黑色的血,还有脸上泛青的皮肤:“看样子像是中毒死的。” “刚才我听到,那个男人给他们吃了东西。”阮惜时走过来说,“大概是之前给他们下了药,让他们帮他做事,等事成给了他们解药,但其实是另一种毒药。” “看来,那个人是早就设计好的,知道就算把他们留下,也问不出话来了。”宋参谋长站起身来,脸色难看,“这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早知如此,真不该将他放走。” “当时也是为了玉霜。”阮惜时的眸光落在死去的情侣身上,“而且这一步步,都在他的计划之内,一切都是他谋算好的,除了我醒来这件事以外,他早已准备好了任何退路。” 何况那人玄术高超,若不是她根本没有被迷倒,只怕就算宋参谋长他们来,也不可能拦住他。 “所以他以为自己一定拿到摄魂珠,所以早就准备好了将宋玉霜送回去,只是没想到,却输在了你身上。”宋参谋长沉声道。 “他知道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玉霜,只要玉霜平安无事,我们便不会再花费太大时间和精力去找他。”阮惜时说着微顿了下。 “怎么了?”宋参谋长看着她。 阮惜时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赶紧回去看玉霜吧。” 宋参谋长嗯了一声,就转身朝着车子走去。 这两具尸体,被手下拖走处理了。 虽然人死了,但或许还有些痕迹可循,还要去查一下这对情侣的身份。 阮惜时和宋参谋长回到宋府。 两人一进门就直奔宋玉霜房间。 宋夫人正坐在床边,阮惜时看见,宋玉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宋参谋长大步走到床边:“夫人!” 宋夫人闻声回头。 见到他们回来,宋夫人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眼圈一下子红了:“老爷,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没事吧?” “没事。”宋参谋长道。 宋夫人点点头,又看了阮惜时一眼,才将目光转回到床上,牢牢握着宋玉霜的手。 “霜儿怎么样?”宋参谋长问,见女儿还闭着眼睛,声音不由放轻,“睡着了吗?” 宋夫人手一顿,片刻眼圈更红了:“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就在门外,就是现在这副样子。我也以为她是睡着了,但我怎么叫她都叫不醒。” “怎么会这样?” 宋参谋长看向床上的宋玉霜:“霜儿,霜儿?” 宋玉霜一点反应都没有。 阮惜时秀眉微蹙。 她看见,宋玉霜身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气,分明是被人施了玄术。 但这抹薄气并不是黑色的,只流动着古怪的青色光泽,不像是普通的阴气。 宋参谋长眉头也皱了起来,问宋夫人道:“找过医生来看过了吗?” “看过了。”宋夫人说,“可是医生都说,她呼吸平缓,瞳孔也是正常的,身上和头部都没有明显伤痕,实在找不出她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唯一的可能性,或许就是吃了什么药。” 她说着又想起什么,看向阮惜时,带着期盼道:“惜时,你不是懂医术吗,你快帮玉霜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干妈你别着急。” 阮惜时安抚道:“我看看。” “好,你看看!”宋夫人赶紧站起身,给她让开了位置。 阮惜时坐下,手摸向宋玉霜的脉搏。 和那些医生说的一样,宋玉霜脉搏沉稳,不像是受了重伤,或者气血亏虚的样子。 看她脸色和眼睑以及口腔处,也不像是中了毒。 那她昏迷的原因,就是身上这层古怪的气息了。 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崽崽,你有见过这样的玄术吗?” “一般来说,想让人昏迷不醒,可以用定身术或者幻术。”崽崽正经的晃着小脑袋说,“定身术就是让人不能动弹,看起来自然就跟昏迷了一样,但是意识是清醒的。这幻术嘛,就是让人的意识陷入幻境里,你们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见的。” “那怎么辨别?”阮惜时问。 “你试试看呗,要是定身术的话,以你现在的修为,解开不是难事。 “我试试。” 阮惜时手指微动,迅速在上空画了一道符,双指指向宋玉霜:“破!” 宋玉霜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不是定身术了。”崽崽说道,“那就是幻术,这可就麻烦了啊。” “幻术怎么解?”阮惜时看着床上的宋玉霜问。 “除非是进入她的幻境,把她唤醒,但这样也有风险。”崽崽说,“在幻境里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而且幻境跟你之前进的梦境不一样,梦境看见的只是她做的梦,但幻境是制造出来的,是一种煞气,很有可能会随着你进入,变幻出不同的场景。这样的幻境往往生出的,都是人的内心最害怕,最恐惧的事情。” 崽崽小脸上难得这么正经:“所以女娃娃,你就别想着进去了,万一你也陷入幻境里出不来,可就完了!” “所以她身上笼罩的这层气息,就是制造出幻境的气息?”阮惜时说。 “应该是,不过这气息有点奇怪,不像是完全的阴气,但也跟平常玄术师修炼的不太一样。”崽崽盯着这团气息,“而且幻术是高等的术法,看来这人修为不低啊。” 它道:“我看你还是离这事远点吧,那人的目标是你,万一你真进幻境了,不正好称了他的心意吗?” “那如果她一直不能离开幻境,会怎么样?”阮惜时问。 “一直昏迷下去呗。”崽崽耸着小肩膀,“她沉迷在幻境越深,到最后就越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最后就会永远陷入幻境里出不来了,一直到这具身体死了为止。” 阮惜时手指握紧。 “如果是这样的话,哪怕再危险,我也要试一试。” 阮惜时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前她也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死。” 她说着没再管崽崽说什么,就闭上了眼睛。 第542章 这些人要她的血 见阮惜时忽的闭上了眼,宋参谋长和宋夫人对望了一眼,却都不敢吭声。 他们都知道,阮惜时是个有本事的。 他们此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阮惜时身上。 “喂喂喂,女娃娃,你可想好了!” 崽崽叫道,急的小奶音都出来了:“你可是本大爷的仆人,本大爷没允许你这么做,你怎么能擅自行动!喂!” 阮惜时没理会它。 她一旦下定决心做什么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将身体里的灵力都集中起来,沉入识海,顿时有种灵魂脱壳的感觉。 她又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入魂符,这跟之前的入梦符差不了太多,不过难度更大,需要的修为也更高。 好在阮惜时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了,经过这么久的修行,她早已一脚迈入了高阶修行者的行列,入魂符一笔即成。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一股吸力,将她往宋玉霜身上吸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能进入幻境的时候,突然间一股巨大的阻力,将她猛的推了回去! 阮惜时骤然睁开眼。 “怎么样?”见她睁开眼,宋夫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阮惜时还有些懵,一时没有回答宋夫人的问题。 “崽崽,这怎么回事?”阮惜时问,“我怎么进不去?” “现在知道理本大爷了啊!”崽崽还在气头上,小手一抱,冷哼一声扭过小脑袋。 “是我错了。”阮惜时认错态度积极,“回头要怎么惩罚随便你,我们先说玉霜的事好不好?” “呵。” 崽崽冷笑一声,但看阮惜时认错态度不错,还是勉为其难的转过脑袋:“我看应该是有人在她身上加了一道封印,不让人闯进她的幻境里救她。” 阮惜时手指握紧。 她脑海里浮出那个斗篷男的身影。 那个人果真行事缜密,连这一点也想到了。 “那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吗?”阮惜时问,“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打开这道封印。” “封印的形式可多了,要一个个去试,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估计她挺不了这么久。”崽崽挥挥小手道,“依本大爷看,你还是放弃,早点给她收尸吧!” 阮惜时眉眼沉沉。 “惜时?”看阮惜时脸色不太好看,又不回答她的话,宋夫人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又开口道,“霜儿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阮惜时回过神。 她看向宋夫人,抿了抿唇才道:“我现在还没有办法让她醒过来。” 宋夫人的心,仿佛从高空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怎么会这样……惜时,你不是医术高超吗,不是会那个什么出神入化的玄术吗?你为什么救不了她?” 宋夫人一把抓住阮惜时的手,眼泪夺眶而出:“你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 “夫人,你别这样。”宋参谋长握住宋夫人的手臂,低声道,“我相信惜时如果有办法,一定会救霜儿的。” 宋夫人的手臂在颤抖。 她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看着宋夫人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你们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想想。” 听到阮惜时这话,宋夫人像浑身卸了力般,手猛然垂落下来。 她转头看向宋玉霜,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滴在了被子上。 “惜时,你干妈她就是她心急了,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尽力了。”宋参谋长安慰阮惜时道,“你也别把这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回头再去找总统,安排几个军医来给霜儿看看,说不准就能看好呢。” 宋参谋长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可他却还强撑着安抚她们。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睫毛微垂。 “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屋休息吧,这里有我还有你干妈,没事的。”宋参谋长又道。 阮惜时看向还在哭的宋夫人,又看了一眼宋玉霜,才起身离开。 她回到房间,缓缓关上门,坐在了床边。 崽崽钻了出来:“你不会还在想怎么救那个女人吧,本大爷可告诉你,别动那些歪脑筋,你可是跟本大爷结了血契的,别给本大爷找麻烦!” “我不会鲁莽行事的。”阮惜时轻轻出声道。 她抬眸看向崽崽:“你刚才说,是有人在她身上下了封印,所以我才没有办法进入她的幻境,那是不是我只要找到这个人,或者找到他下了什么封印,就能解开了?” “你到哪找那个家伙去!”崽崽下巴一动。 “你还记得我的外公吗?”阮惜时忽的说。 崽崽小脸一愣:“这跟你外公什么关系?” “赵姨娘那时候告诉我,我外公祖上也是玄术师一脉,当年她的师父就是为了要我们这一脉的血,才害死了我外公。”阮惜时眸中微光晃动,“我一开始以为,今天这个男人抓走玉霜,是为了要噬魂珠,可从他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想要的,其实是我的血。” 她低头看向手,右手食指上,还留着一道划破的痕迹。 “你外公这一脉有什么特别的,这么多人要你们的血?”崽崽好奇的绕着阮惜时转了一圈,小鼻子又凑近嗅了嗅,“没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啊。” “我也不知道。”阮惜时摇摇头,“如今祖父和姆妈都不在了,赵姨娘也死了,除了她那个不知生死的师父之外,或许只有刚才那个男人知道了。” “会不会他们是一个人?”崽崽说。 “赵姨娘说过,她师父那时候就已有四十多岁了,即便是他用什么阴损的法子来延长寿命,也不可能做到返老还童。那个男人,听声音也不过就二十多岁罢了。”阮惜时道,“不过或许,他们有什么关联也说不定。” 提到关联,阮惜时忽的顿了下。 她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她看向崽崽。 上一世,她的血就被抽干了,她变成鬼以后,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血被拿去供养给了那个封印崽崽的黑盒子。 该不会,这些人要她的血,也跟崽崽有关吧? 那个黑盒子,现在还在傅家,在傅经略使的手里,想必他们还不知道崽崽已经从盒子里出来了的事情。 也许,这件事跟傅经略使有关。 阮惜时眸光潋滟,在夕阳的映照下,宛如摄魂夺魄的妖精。 既然有了方向,她也该主动出击一回了。 第543章 是不是要生了? 阮惜时正想的出神,就听到窗户传来吱呀的响声。 她下意识的转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跳了进来。 “啊!” 阮惜时心脏一瞬都停止了跳动,下一刻又反应过来,立刻闭上了嘴巴。 “我还以为姨夫家中保安不错,没想到也是一般。” 傅云霆说着,转身关上窗户,拉上窗帘,脚步轻快的走到阮惜时面前:“看见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会来?” 阮惜时压低声音,站起身来:“这里可是宋家,你竟还敢翻窗户进来,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们是夫妻,看到了也就看到了。”傅云霆不在意道,“顶多就说我不走寻常路。” 阮惜时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她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差点魂都没了。 “阮小姐,该吃晚饭了。” 是佣人来叫她吃饭。 阮惜时压制住砰砰直跳的心脏,立刻回道:“我困了,想睡觉,就不去吃了。” “是。”佣人应道,然后就听到外面离开的脚步声。 阮惜时赶紧过去锁上了门,又转身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浓浓的眉毛上挑。 “都是你。”阮惜时走到他面前,小声道,“害我跟做贼似的!” “又不是第一次了。”傅云霆满脸笑意道。 “你还好意思说。” 阮惜时真是气得够呛,伸手就打他,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拽到了床上。 他熄灭了床头那盏灯,瞬间房间就暗了下来。 阮惜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头天已经黑了。 傅云霆发出的气音带着呼吸落在她脸上:“这么紧张,是不是又有点以前在公馆里偷清的感觉了?” “谁跟你偷清了!” 阮惜时差点叫出声,又想起这里是宋家,赶紧捂住了嘴巴,一双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羞恼的看着他。 这人怎么一直都是这样,婚前婚后的,总是能有各种办法气到她。 还有这爬窗的毛病,怎么就改不掉呢! 见她真恼了,傅云霆才认真起来:“其实我是今晚就要走了,所以才想来看看你。” 听他这么说,阮惜时顿时也顾不上害羞了,放下手道:“今晚就走了?” “嗯,事情我已经告诉总统了,总统那边也派人去一一通知了,我也该回黎城了。”傅云霆的手抚过她柔顺的秀发。 微凉的青丝缠绕在他指尖:“虽然我很想一直留在你身边,但现在战事更重要,等我把那些扶罗人都赶出黎城,就回来找你。” “你不用担心我。” 阮惜时看着他道:“你专心去做你的事就好。” 幸好她没跟他说自己被抓走的事情,否则傅云霆估计真不放心离开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眸光深邃看着她的小脸,忽的将她一把扣住她脑袋,低头就吻了下去。 他的吻永远这么霸道热烈。 若是平日里,阮惜时都会任他予取予求,但大概是今日心里藏着事,实在是没有心思做这些。 傅云霆也感觉到她情绪不对,缓缓松开她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玉霜。”阮惜时低声道。 “我的手下来报,说玉霜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傅云霆问,“是受伤了?” 他的消息倒是灵通。 “没有受伤,但是被施了玄术,昏迷不醒。”阮惜时轻声道。 “玄术?”傅云霆皱眉,“抓走玉霜的,是玄术师?” “应该是。” “那你没有办法吗?”傅云霆问。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阮惜时叹气。 傅云霆看着她,忽的抬手将她拉倒在了床上。 青丝铺陈在枕头上,阮惜时睁大眼睛看着他。 “慢慢说,不急。”傅云霆将她搂在怀里说。 临走之前,他想这样多抱抱她。 阮惜时感觉到他坚实的手臂环绕着自己,包裹着的都是他身上传来的暖意,令她在这微冷的黑夜里感觉到安心。 阮惜时靠在他胸口,低声跟他说着宋玉霜的情况。 她还略提到了那个斗篷男,只是没说自己被抓走的事情。 但傅云霆还是听得出来,其中的惊心动魄。 他既为自己的小女人自豪,也感觉到心疼。 他愈发用力的搂紧了她,听她的呼吸逐渐在怀里安稳。 她说完了,也困了,不知不觉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她在他怀里,永远睡得最安心。 等确定她睡熟了,傅云霆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醒来,才发现傅云霆已经走了。 她压下心底的那一丝怅然,起身洗漱。 她先出门办了件事,然后才回来,替换宋夫人和宋参谋长,看护宋玉霜。 转眼过了两日。 一大清早,阮惜时早上刚起,正准备去房间看望宋玉霜,就听佣人来报,说傅经略使来了。 她不急不缓的起床,梳妆打扮了一番,才跟着佣人去了偏厅,见到傅经略使和宋参谋长都在。 两人正在说话,傅经略使的脸色不太好看,双眼下还有一圈青。 “干爸。”阮惜时喊道。 “惜时,你来了。”宋参谋长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看到她。 看到阮惜时过来,傅经略使立刻上前一步:“惜时,婷婷她出事了,你赶紧跟我回去一趟吧!” 阮惜时面露惊讶:“章婷出事了,她怎么了?” “她前几日一直说肚子痛,今天一早更是昏迷不醒了!”傅经略使嗓音低沉,似很着急。 “肚子痛?”阮惜时眨了眨眼,“是不是要生了?” “还要一月有余呢,而且我找过医生了,说她还没有见红,还没到时候。”傅经略使道,“何况这生孩子,哪有昏迷的!医生说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是要,要一尸两命!” “原来是这样,难怪您如此心急了,还亲自前来。”阮惜时淡淡道。 看她的表情,傅经略使神色僵了一下,旋即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跟婷婷之间有些矛盾,但这事关两条人命,我也只能代替她,厚着脸皮来找你。惜时,你就看在她是妹妹,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傅家人的份上,去给她看看吧。” 他道:“我这些日子去找军医来看诊的时候,听他们说了,说你之前帮着云霆慰问士兵家属,也救过一个将要临盆,性命垂危的产妇,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救的了婷婷!” “还找了军医啊?”阮惜时睫毛微动了两下,“看来您对章婷的感情还真深。” 她说着顿了顿,再一抬眼,已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您不用说那么多,虽然我们有矛盾,但她毕竟是我妹妹,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她特意咬重了妹妹两个字,垂下的眼眸中,却浮过一抹微光。 第544章 她是来杀我的! 阮惜时跟着傅经略使回到傅家。 傅经略使没有耽搁,径直带她去后院见章婷。 刚进后院,阮惜时就见到外面站着一群医生,还有结果产婆,一个个低头顺目的,管家正在前面等着。 “老爷,您回来了。”管家见他们回来,上前道,又看见阮惜时,“二少夫人。” “现在情况怎么样?”傅经略使边走边问。 “刚才醒过一回,说疼的厉害,歇斯底里的叫了好一会,这会儿又昏过去了。”管家低声道,“刚才见了一点血,找产婆来看过了,但这会儿又不流了。” “见血了?” 傅经略使神色一变,加快了步伐。 阮惜时跟在后面,走进屋内,就看见屋内也有几个医生,正站在床前讨论着什么。 见到傅经略使,他们急忙低头道:“经略使大人。” “刚才说见血了,怎么回事?”傅经略使单刀直入。 “这……”几个医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年纪最大的老医生道,“的确是见了一点血。” “你们之前不是说,见红就要生了吗?那是不是要生了?”傅经略使立刻问道。 “我们原本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可刚才找产婆看过了,到现在也没有要生的样子,只怕是,是这孩子……” 医生吞吞吐吐的。 “说!” 傅经略使拔高了嗓音。 “这不是见红,而是大出血的前兆。”阮惜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床边,看着面色异常苍白的章婷出声道,“再这样下去,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傅经略使双手握紧,他转头看向章婷,沉默了几秒道,“如果孩子保不住,那婷婷呢,婷婷会怎么样?” 阮惜时摇头:“大出血是最危险的一种,别说是孩子了,可能大人都保不住。” 傅经略使听到这话,神色骤变。 他蓦然转头看向那几个医生。 几个医生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傅经略使的脸沉下来。 阮惜时看见傅经略使的脸色,眼波微荡,出声道:“父亲,我有话想对您说。” 傅经略使看向她。 阮惜时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向那些医生。 傅经略使眉眼沉了沉,转头对那几个医生道:“你们先出去吧。” 等医生们鱼贯离开了,傅经略使才问道:“你想说什么?” “您可还记得,之前章婷陷害我和云霆的事情?”阮惜时说。 傅经略使皱了皱眉:“我知道你心里对婷婷仍有怨恼,可现在说这些——” “父亲误会了。” 阮惜时淡淡打断他的话:“我现在说这个,是因为此事跟章婷现在的状况有关。” 傅经略使盯着她:“什么意思?” “那时章婷使用玄术,我就发现她使用的玄术皆是邪术。”阮惜时说。 “邪术?”傅经略使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色,又看向章婷,“她跟我说过,是跟一个道士学的,怎么会是邪术?” “她的那个师父,我之前就打过交道,也是一个修炼邪术的道士。”阮惜时眸光冷冽,“而且章婷以前并不会玄术,没有根基,想要在短时间内修炼到现在的程度,定然是用了旁门左道的法子。” 傅经略使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可就算这样,那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修炼了邪术,对孩子也会有影响?” “因为修炼邪术,体质会变得阴寒,自然对孩子也有影响。”阮惜时道。 “那现在有什么方法可以补救吗?”傅经略使看着阮惜时问,“你既然知道原因,应该有办法可以救婷婷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吧?” 阮惜时看着傅经略使充满期望的脸,眸光潋滟。 “想要救她们,只能先从改变体质着手,否则就算暂时止住了出血,之后还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甚至会更严重。”阮惜时道,“她现在的情况,需要使用玄术,灌入修为对她进行调和,只是……” 阮惜时顿了下,面露为难之色。 “只是什么?”傅经略使问道。 阮惜时抬眸:“只是我修为尚浅,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怕是不够,还需要您再去请一些更厉害的天师来同我一起。” “这个好说!” 傅经略使立刻道:“来人!” 守在外面的管家立刻推门进来了,恭敬的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去玄术协会,请几个厉害的玄术师来!”傅经略使道。 “最好请几个相熟的。”阮惜时出声,“毕竟事关性命,还是认识的安心一些。还有要年轻一些的,阳气足,更有助于阴阳调和。” 管家抬头看了傅经略使一眼,见傅经略使点头,才道:“是。” 说完就赶紧离开去找人了。 风吹过门,随着关门声,发出砰的轻响。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章婷被这声音惊动,微微睁开眼。 “渴……” 她缓缓张嘴,嗓音沙哑。 “你醒了?”见到她的声音,傅经略使立刻走到她面前。 章婷眼前模模糊糊的,只感觉到肚子一阵阵抽痛,听到了傅经略使的声音,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楚,却看见了眸光冷然的阮惜时。 她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几分:“你怎么在这里!” “是我让她来的。”傅经略使说道,“你有大出血的迹象,所以我找惜时来给你看看。” “不是有医生吗,找她来干什么!” 章婷嗓音嘶哑的开口,她竟然还有力气叫:“让她出去!” “婷婷。”傅经略使脸色微沉,“你都这样了,就别任性了,惜时可是来救你命的!” “救命?”章婷颤抖的手指死死握住被子,“不,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来救我……她肯定是来杀我的!老爷,她是来杀我的!” 她一激动,肚子里的疼痛瞬间加剧,好似一把锋利的刀刃,在她的肚子里一通乱搅,瞬间疼的她汗如雨下! “妹妹在说什么胡话呢。”阮惜时的情绪收敛在明眸之后,双目滢滢,“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恨,但现在还是性命要紧。” “我才不信你!” 剧痛和恐慌让章婷的嗓音都破了音。 她颤抖着伸出手,死死抓住傅经略使的袖子,用力之大,几乎是要将他的衣袖都给抠破了:“老爷,你不要相信她的话,她害死了阿爹,姆妈,大姐,现在就剩下我了!老爷,她不会放过我的,她是要杀了我——” 话音未落,阮惜时手里一根银针已经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第545章 不错,年轻,力壮 章婷瞬间如同被扎破了的气球,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傅经略使扶住章婷,发愣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神色淡然:“如果再让她这样激动下去,引起血崩,就是大罗神仙来都救不了了。” 傅经略使眸光深邃,看着阮惜时冷静的小脸,沉沉嗯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没一会,管家就带着几个玄术师来了。 阮惜时一眼扫过,见进门的玄术师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一开口间,一个个听起来油腔滑调的,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那就劳烦各位了。”傅经略使客气的说。 他自觉让开了位置,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你们先渡一些修为给她,然后再使用玄清术。”阮惜时说。 阮惜时自是不会浪费自己的修为去救章婷,要不是为了找到那个斗篷男,她巴不得让章婷现在就永久闭嘴。 她懒洋洋的随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弄出自己在传修为的假象,等瞧着那几个玄术师脸色一个个白了起来,章婷却毫无动静,才收了手,朝着傅经略使摇了摇头。 傅经略使脸色不济的对管家道:“再去请!” “是!” 管家赶紧带上这几个累的半死的玄术师出去了。 过了半炷香时间,管家又带了几个玄术师来,不到十分钟,这些人再次被“请”出去了。 这一次,管家请来人的时间要比之前长了不少。 阮惜时再见到进来的人时,总算是多看了两眼。 不再是像之前一样都又矮又胖,要不就瘦的跟个骷髅一样,这几个倒是勉强看得过眼,年纪跟斗篷男也比较相似。 “这几位是天师的同门师兄弟。”傅经略使看阮惜时盯着他们,“他们虽深得真传,但毕竟年轻,资历尚浅,不知道——” “无妨,反正前面已经有那么多玄术师给过修为了,有他们应该差不多了。”阮惜时上下扫了他们一眼,“不错,年轻,力壮,很合适。” 这表情和语气,不像是在找人救章婷,倒仿佛在给她挑选男人。 几个玄术师嘴角齐齐抽了抽。 阮惜时却已经转过头去,手伸向了章婷,掌心中有一缕紫色的光流淌出来。 因为他们没有天眼,所以看不见,这缕紫色的光缠绕着一点金色,正笼罩在这些人施展出的玄清术上。 “女娃娃,你这是改变主意,打算用噬魂珠了?”崽崽感觉到噬魂珠被启动,小心脏开始还跳了下,又看到是对那几个玄术师的,顿时眼睛蓦的一亮。 它搓了搓小手:“本大爷是不是可以美餐一顿了?” “我只是想试探一下他们。”阮惜时用意念回答它,打破了它美好的幻想。 “没劲,没劲透了!” 崽崽奶声奶气道,扭头继续修炼去了。 阮惜时唇角轻动了一下,注意力又转回到那几个玄术师身上。 那几个玄术师眉头都皱了起来。 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有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在不断的吸收他们身体里的修为。 修为如同流水般,从身体里不断流逝。 “怎么回事!” 有人终于忍不住叫道,立刻想要收回手。 可空气中,却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缠绕住了他们,令他们伸出的手无法动弹。 “是邪术!” 有个玄术师喊道,另一只手果断从怀里掏出一样灵器,对准了章婷的方向,厉呵道:“破!” 然而手臂上的束缚却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阮惜时瞄了眼那个灵器,看着光泽,还是个中等灵器,对付一般的邪祟也够了,可是在八大神器面前,那是完全不够看的。 “怎么没用!”那拿着灵器的玄术师见没反应,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看向自己的同伴。 几个玄术师面面相觑,皆是神色凝重,全都掏出各自的灵器,对准了章婷。 “你们这是做什么?”傅经略使脸色微变,沉声道。 “大人,这人乃是修炼的邪术,她正在吸食我们的灵力!”一个玄术师解释道,“我们必须要打断她!” 他说着将灵器朝着天空一抛:“起!” 五个灵器全部都飘到了空中,然后汇聚成了一个圈,迅速在他们头顶转动着。 阮惜时感觉到他们灵力的波动,比刚才要强上许多。 果然刚才这几个人,并没有使出全力。 阮惜时看向他们,见他们周身都萦绕出了一层光芒。 每个人灵力的光泽都是不同的,但大部分都是蓝色,也有一些境界修为高一些的,周身就隐隐泛出了一点金光。 但阮惜时并未从中看到在宋玉霜身上那种,奇怪的白色灵气。 她手指微动了一下,藏在袖子里的噬魂珠得到感应,从章婷身上飘出更为浓厚的紫光,不断的将他们往章婷的方向扯去。 “不好!” 有玄术师喊叫道:“快屏气凝神,集中所有灵力,冲破邪术!” 瞬间,所有人头顶上的灵器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 阮惜时感觉到他们身上的灵气开始澎湃的往外散发出来,连魂魄都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已经是到达他们的极限了。 阮惜时眸光流淌。 在达到极限时,人都会不自觉的产生自我保护,会尽最大的力量来保护自己。 哪怕有所保留,但人的本能,会让他们不自觉的使出最真实的能力。 面前这些玄术师身上的力量,果然开始呈直线状增加,只是其中并没有阮惜时想看见的那抹古怪的白色。 “呃!” 有玄术师撑不住了,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看来是已经到极限了。 阮惜时收回了噬魂珠的力量。 身上的枷锁骤然一松,这些玄术师全都跌跌撞撞的收回了手,还有一个摔坐在地上。 阮惜时好笑的看着他们。 虽然她是用了噬魂珠,但刚才收回力量的时候,吸收来的那点修为,也全都还给他们了。 毕竟人家也没招她惹她,没必要拿走人家辛辛苦苦练出来的修为。 最主要的是,她可没那么好心真救章婷。 这些玄术师在惊恐过后,显然也是感觉到修为并没有损失多少,才松了口气,又觉得这样实在太过丢脸了,赶紧拍拍身上站起身来,一脸惭愧的对傅经略使道:“抱歉,我们修为尚浅,恐怕无法帮助到大人了。” 说着对视一眼,一个个赶紧溜走了。 管家擦着额头上的汗进来了。 “看来这些玄术师也不行啊。”阮惜时看向管家,“还有更厉害的玄术师吗?” 管家头上的汗更加汹涌:“实在是找,找不到了啊!” 他说着为难的看向傅经略使。 第546章 还有个密室? “那就麻烦了。”阮惜时瞄了眼傅经略使,“要是不能及时用玄清术,将章婷身体里的邪气驱散出去,那她和孩子恐怕就——” 傅经略使神色晦暗不明。 阮惜时也没有再说下去,她在等着傅经略使做决定。 片刻,傅经略使转过头,沉声开口道:“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找到更厉害的玄术师,只怕恐怕需要一点时间。” 他顿了下:“你刚才也耗损了不少修为,我先让人带你去休息,等找到了厉害的玄术师,我差人去喊你。” 阮惜时睫毛微垂,双手缩进了衣袖里,看上去乖巧柔顺:“好。” 傅经略使点点头,转头对管家道:“带惜时去云霆房间休息吧。” “是。”管家恭敬的对阮惜时道,“二少夫人,请跟我来。” 阮惜时转身跟着管家离开。 傅经略使看着阮惜时离开,又转头看向躺在床上仍昏迷不醒的章婷,思忖片刻,还是抬脚出了门。 一只小纸人,悄无声息的跟上了傅经略使。 管家将阮惜时带到后院。 “这里是二少爷的房间。”管家道,“二少夫人可以暂时在此歇息。” “有劳了。” 阮惜时说完就进了屋。 管家也离开了。 不出几秒,屋门又被打开,阮惜时探头探脑的朝外看了一眼,见没人,便迅速在空中画出一道术法,便有一条无形的线,朝着前面延伸过去。 “女娃娃,你刚才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跟踪那个老头啊?”这里没旁人,崽崽索性从她身体里出来,飘在她身旁道。 “那些玄术师,都不是我要找的人。”阮惜时一边走一边道,“他既然这么想救章婷,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更厉害的玄术师。如果说那个男人真跟他有什么关联,以那个男人的本事,他想必会去找那个男人帮忙。” “那如果他去找别人呢?”崽崽问。 阮惜时摇摇头:“刚才我已经告诉他,如果再不用玄清术驱除邪气,孩子和章婷都保不住。所以他不会再继续浪费时间了。” 虽然她不知道,章婷对傅经略使哪儿来的这么大吸引力,令他真愿意花费这么多时间和代价去救章婷,但既然他这么想章婷活着,那必然会倾尽全力。 所以他最有可能,就是去找那个玄术和修为最高的人。 阮惜时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那条连接小纸人的线往前走。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走着走着,竟是到了一堵墙面前。 阮惜时:“……” 看着面前这堵又高又厚的墙,阮惜时陷入了沉默。 “女娃娃,你那小纸人不会是坏了吧。”崽崽发出无情的嘲笑。 阮惜时仰头看了看高墙,手搓了搓,然后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蹬蹬蹬几下便轻松的上了墙,轻巧的翻坐在了墙头上。 她朝着下面望去。 这里是主院,是傅经略使住的地方。 难不成傅经略使没亲自去,而是回房间了? 还是说,那个斗篷男,就在傅家。 阮惜时心头微跳了一下,见院子里没人,才轻巧的从墙头跳下来。 院子里很安静,白天的时候,只有院外有几个士兵看守,院内是没有人的。到晚上的,院内才会有人巡逻。 阮惜时悄然无声的跟着空中的那条线一直往前走,经过了傅经略使的房间,那条线还在往前延伸。 看来傅经略使回的并不是他的房间。 阮惜时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阮惜时迅速拉开一个空房间的门躲进去,就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在边上的一个屋子停下。 阮惜时悄悄打开了一条缝,见到是一个佣人。 佣人手里端着吃的,打开了门上的一把锁,然后推门进去了。 “夫人,吃饭了。” 夫人? 是经略使夫人吗?她这是被关起来了? 阮惜时正想着,就见那佣人又出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盘子,嘴里还嘀咕着:“以为绝食就能逼老爷放人吗,最后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她说着,又把门给锁上,然后才一脸不高兴的离开了。 看人走了,阮惜时才从房间里出来,目光看向那间被锁上的屋子。 自从经略使夫人被送回傅府之后,就再也没到过她了,看来是被傅经略使关在了屋子里。 如今章婷怀了身孕,在深得傅经略使宠幸,再这样下去,怕是这经略使夫人的头衔也要让位了。 也难怪经略使夫人会采用绝食的方式。 不过听佣人的话,似乎傅经略使对他夫人,真是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否则也不至于把她逼到如此境地。 既是如此,当初用尽手段救了她,甚至不惜影响了他跟傅云霆之间的关系,仿佛他多喜欢自己夫人似的,这样前后不一致的做法,就实在很可疑了。 阮惜时心中对此事好奇,但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找到那个斗篷男,救醒宋玉霜,她只能暂且压下经略使夫人的事情,跟着那条快到底的线,走到了最边上一个屋子前面。 虽然靠边上,但这屋子看起来很大,也不知道是谁在里面住。 “崽崽,你做好准备。”阮惜时将手放在门上,对崽崽说,“要是我推开门,突然有人出来,你就咬他!千万别留情!” 崽崽:“……你当本大爷是狗吗?” 还没等崽崽小手叉腰发火,阮惜时就已经推开了门。 屋子里传来一股杂物独有的味道。 里面并没有人,但是堆放着不少东西,阮惜时扫了一圈,就见到了不少箱子,还有几个古董花瓶,摆放的井然有序。 阮惜时走过去,见到这些箱子上有一层薄灰。 她眸光闪了闪,随便打开了一个箱子,见到里面放的都是字画之类的东西,又合上了箱子,转头看向屋子内。 “你在看什么?”崽崽飞过来问道,“本大爷瞧着这里没人啊,果然是你那小纸人坏了!” “他肯定来过这里。”阮惜时却道。 她边走边看:“我刚才看见那些箱子上有灰,说明这里不常有人打扫,可是我刚才开门进来的时候,却没有灰尘扑面而来,说明有人常常进出这里,或者刚打开门进来过。” 她说着,就见到了挂在墙上的一幅字画,脚步顿时停住了。 这里应当是存放傅经略使藏品的小仓库,但其他字画都是放在箱子里的,只有这幅字画,是挂在墙上的。 要不就是他太喜欢这幅字画了,想每次来都能看见,要不就是—— 阮惜时手指摸向字画。 这副青山绿水人家的字画上,石锋处有一处凸起。 阮惜时的手摸到那处凸起,往下一按,便见这原本放着字画的一块墙壁,竟蓦的一转,露出一条通道来。 这傅家的宅院里,竟还有个密室? 阮惜时眸中狡狯好奇倾泻而出。 她放轻脚步走进去。 第547章 今天就是你偿命的时候 没走两步,阮惜时就听到了说话声。 “你就真的不能出去吗?”是傅经略使的声音。 他听起来有些不愉快:“你应该知道,章婷对我们有多重要。” 安静了几秒后,另一个声音传来。 “我知道,章婷的事,还是我告诉你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阮惜时睁大了眼睛。 这声音,竟然是张天师! 这屋子里头藏着的,不是斗篷男,而是张天师? 阮惜时蓦然握紧拳头。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找张天师,只是始终没有他的踪迹,原来是躲在了傅经略使这里。 他害死了她的叔叔和姑姑们,还有清水村这么多条人命,终于今天还是让她找到了!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肯跟我出去?”傅经略使又开口,嗓音冷了几分,“难不成你不打算继续我们的计划了?” 计划? 阮惜时本来想进去的脚一停。 傅经略使和张天师之间,是有什么计划? 而且还跟章婷有关? 阮惜时呼吸微屏。 “当然不是。”张天师道,“只是你也知道,上次我受了伤,还没好透,结果被你那个女人在观音院那么一闹,修炼又被打断了,现在我的修为也只恢复了七成而已。要是我现在出去,耗损修为去救她,那我的伤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你的伤可以在这儿慢慢养,我特意给你安排这个地方,不就是怕你被人打扰吗?”傅经略使道,“但事有轻重缓急,要是章婷死了,对我们而言可是大不利的。” “不过就是个保障罢了,虽说会有用处,但也不一定就能用的上。”张天师道,“保不准最后咱们的计划就轻轻松松实施了,那她也就毫无用武之地了,何必还要我耗费修为来救她?” 张天师顿了下,又道:“而且你说的这个办法,还是阮惜时那臭丫头提出来的,是不是真如此还不一定呢,万一是她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想诱我出来呢?这岂不是正好中了她的圈套!” 这张天师倒是有一点脑子。 阮惜时唇角微动,眼底却是一片冷光。 可惜他千算万算,不还是给她找到了! 傅经略使却不赞同他说的:“你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连你都受伤了,万一真打起来,你确定能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天师嗓音也冷下来,“是瞧不起我了?” 两人的呼吸在房间里都变得粗重起来。 好一会,傅经略使才又出声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我明白大人的顾虑,所以我会尽快养好伤的。”张天师淡声道,“因而章姨娘的事,恕我无能为力了。” “……也罢。” 傅经略使沉默了几秒,才叹了口气道:“还是你的身体要紧,章婷那边,我再另找人想法子吧。” “大人慢走。” 听到张天师的话,阮惜时立刻几步离开密室,躲到了一边的柜子侧面。 没一会,傅经略使就出来了。 张天师一个人待在密室里,闭上眼,却满脑子还是刚才傅经略使说的话。 他心下总觉得不安。 万一阮惜时这次来,就是想来害他的呢。 张天师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腰间,摸到了最近才得到的神器,心中稍稍安定。 但这里还是不宜久留。 他身体还没好透,不适合现在跟阮惜时硬碰硬。 还是先出去避一避吧。 他起身,拿了几样常用的东西打包好,就离开了密室。 阮惜时正准备进去找他,却见他出来,鬼鬼祟祟的出了傅家的门。 他这是要去哪儿? 阮惜时眸光微敛,立刻跟了上去。 她跟着张天师离开傅家,见他走过大路,经过一条长巷。 再往前走,就是居民区了。 到那里就不好动手了。 阮惜时不再浪费时间,手中画了一道定身符,就朝着张天师打去。 她本想着直接用枪解决了张天师,但她没有消音器,枪声太大,会把人吸引来。 她可以在人来之前逃走,但是没有办法处理张天师的尸体。 她要报仇,但不能把自己送进去。 阮惜时决定先将他定身,再用傀儡咒,把他带去警察厅。 “定——” 定身符落在张天师身上。 张天师身子一僵,但下一刻,他身上有诡异的红光浮现出来,定身术竟是被瞬间解开。 他霍然转身。 见到是阮惜时,他神色一变:“怎么又是你!” 他都离开傅府了,没想到还是被她找到了。 “你害死了清水村那么多条人命,今天就是你偿命的时候!” 阮惜时嗓音冷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张天师脸色顿时脸色阴郁:“黄口小儿,还敢大放厥词。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唰的朝着阮惜时打去! 阮惜时迅速侧身避开,鞭子打在地上,发出“啪”的巨响,然后又如同一条灵活的蛇,迅速收了回去。 然而这长鞭却像是有灵性般,竟是调转了头,朝着她而来! “啪!” 阮惜时险险避开,鞭子打在了墙壁上。 墙壁上,竟被深深打出一道痕迹。 阮惜时心头一惊,这什么鞭子,这么厉害! “这好像是个灵器。”崽崽说道,“你赶紧用噬魂珠!” 阮惜时一个转身又避开了一次鞭子,听到崽崽的话,毫不迟疑的拿出了噬魂珠。 噬魂珠一拿出来,不知为何就剧烈的晃动起来,而张天师手里的鞭子,竟也开始不断抖动! “怎么回事?” 张天师的手死死握住鞭子,双目赤红的盯着阮惜时面前的噬魂珠:“你那是什么东西!”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手里的鞭子是什么灵器?”阮惜时没回答他的问题,眸光一动反问道。 “想知道?等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张天师猛然又是一抬手,剧烈晃动的鞭子就朝着阮惜时打去! 阮惜时立刻催动噬魂珠。 噬魂珠内散发出无数条紫光,像是一根根细线般,缠绕住了鞭子。 这鞭子也克制住了噬魂珠,仿佛形成了一个结界,令噬魂珠无法靠近张天师。 鞭子和紫光互相拉扯,鞭子在紫光的缠绕下,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响,浮现出诡异的红光。 红色和紫色交相辉映,场面无比诡谲。 “破!” 见两个灵器僵持不下,阮惜时先动了手,将灵力灌输到噬魂珠当中,催动噬魂珠,想要绞断这鞭子。 张天师也咬咬牙,猛然出了手! 两股力量对撞在一起,将两个灵器骤然冲撞开! “哼——” 阮惜时感觉到胸口一阵闷痛传来,血气翻涌,不由呕出一口血来! 第548章 损魔鞭 她捂住胸口,往后退了几步,再一抬头,见那张天师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刚才的位置,留下了一滩血。 看来他伤的也不轻。 现在他伤上加伤,是抓住他最好的时机! 阮惜时嗓子咽了咽,就想追上去,然而刚走两步,胸口处却猛然传来剧烈的刺痛,眼前顿时一黑,一头重重倒了下去…… 眼前是无止境坠落的黑。 然后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缕紫光和一缕红光,在互相缠绕着,像是朋友,又像是仇敌,彼此不死不休,在空中胡乱碰撞,然后一同朝着她的方向袭击而来—— “小姑娘,醒醒。” 耳边传来有人叫她的声音。 幻境一下子消失。 阮惜时猛然睁开眼。 她看见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正担心的望着她。 阮惜时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她发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刚才那不过就是梦。 “小姑娘,你没事吧?”叫醒她的是一个穿着朴素的老爷爷,身上的衣服还打着布丁,边上放着一个扁担,两头挑着菜,看来是个卖菜的菜农。 阮惜时缓了一下,摇摇头:“我没事。” “你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啊?”老爷爷关心的问。 “我就是,忽然有点头晕。”阮惜时随口说道,一边按了按心口的位置。 之前的剧痛感,竟然奇怪的消退了许多,只剩下隐隐的一丝闷痛。 阮惜时有些疑惑。 “小姑娘怎么了?”老爷爷看她愣住了,问道,“是不是还觉得头晕,要不要我送你去附近的医院啊?” 这老爷爷真是个热心肠。 阮惜时暂时压下疑惑,扬起浅笑道:“我没事。” 她说着就扶着墙站起身来。 老爷爷也伸手扶了她一把。 老人家的手带着老茧,却也有着温暖的力量。 “没事就好,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家吧。”老爷爷说道,又转身挑起担子,“我去卖菜啦!” 他说着便蹒跚着走远了。 阮惜时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唇。 “崽崽。”她喊道。 空气安静了一会,才听到崽崽语带慵懒道:“喊本大爷什么事?” “刚才我昏迷的时候,除了这个老爷爷,还有人来过吗?”阮惜时问。 “本大爷怎么知道!”崽崽说。 阮惜时疑惑:“你没看见?” “我——” 崽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过了一会,它才又开口,语气有点别扭:“你昏过去以后,本大爷也没意识了……不过这都怪你,要不是你太弱了,本大爷又跟你血契相连,怎么会这样!” “所以你也是才醒过来。”阮惜时直接忽略了崽崽的解释,抓住重点。 崽崽:“……是又怎么样!” 阮惜时放下捂着胸口的手,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也许是她体内的灵力自行流动,治愈了她,又或者因为有噬魂珠在,她其实没伤的多重。 她也没有在这上面多纠结。 她得先回到傅家去。 毕竟她突然消失的话,肯定会让傅经略使起疑的。 她还要调查傅经略使究竟在私底下进行什么计划,现在不是闹僵的时候。 阮惜时想到了傅经略使和张天师说的话。 听傅经略使的话,他救章婷,是有目的的,他并非喜欢章婷,而是因为章婷是他计划里的一环,在计划没有成功之前,他不能让她死。 那傅经略使和张天师的计划,又是什么? 阮惜时隐隐觉得,这个计划如果实现了,会带来很大的影响。 “女娃娃,你那个噬魂珠怎么样了?”崽崽忽的问道。 阮惜时被打断了思绪,才想起昏倒之前,噬魂珠和那个鞭子缠绕的场面,从怀里掏出了噬魂珠。 她试着驱动噬魂珠,噬魂珠晃动了两下,幽幽发出了紫光,似乎有点委屈的样子。 “看起来没事。”阮惜时松了口气。 经过这一次的事情,她发现噬魂珠的能力虽然听起来很像邪器,但也会忠心护主,今天帮她挡下了不少次那个鞭子的攻击。 她安抚般的轻轻摸了摸噬魂珠,噬魂珠里流动的紫光蓦然就变得欢快起来,开始不断的闪烁着。 阮惜时没忍住笑出声。 这珠子还挺可爱的。 “女娃娃,你还记得那个鞭子吗?”崽崽见她跟噬魂珠玩耍,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爽的感觉,哼了一声飘出来说。 阮惜时的注意力果然被它吸引过去,看向它:“你知道那个鞭子?” 崽崽见她看向自己,翘了翘小下巴:“当然了!” 它清了清嗓子,摆出一本正经的小模样,才又继续道:“那鞭子,应该就是,八大神器之一的损魔鞭!” “损魔鞭?” 阮惜时之前听崽崽提起过,只是没想到才见到噬魂珠,又见到了另一个八大神器之一:“你怎么确定那是损魔鞭的?” “因为八大神器之间,互相是有感应的啊。”崽崽一双小手环抱住胸口道,“你还记不记得,你靠近那个密室的时候,这个破珠子就有反应了?” “嗯。”阮惜时点点头,“所以那就是神器之间的互相感应?” “还有你们都拿出神器的时候,它们也有反应。”崽崽道,“而且除非同是神器,否则一条鞭子,怎么可能抵得过八大神器之一?” “的确。”能抵抗住噬魂珠力量的,的确只有其他的神器。 阮惜时这么一想,小脸就沉下来:“没想到张天师竟然能得到损魔鞭。” “先是噬魂珠,又是损魔鞭,看来这八大神器,都逐一问世了。”崽崽小脸也团了起来,显然非常不喜欢这八大神器。 阮惜时听到这话,倒是心头一动。 如果还有其他神器也在云城的话,那她有噬魂珠,是不是也能感应到? 不过这话阮惜时自然不会跟崽崽说。 她动了动手脚,朝着巷子外走去。 胸口处还有一丝闷痛,不过不影响她活动。 阮惜时从傅家后院翻了进去,然后去了章婷的房间。 傅经略使已经回到房间里了,见阮惜时过来,面露关心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刚才耗损太多修为了?” 看来他还不知道她跟张天师打过的事情,张天师没回来找过他。 阮惜时睫毛微动,顺着他的话道:“的确是有一点,现在感觉身体乏的厉害。” “不然你先回去休息吧。”傅经略使道,“既然已经知晓如何救婷婷了,我会再多去找几个玄术师来的。” 阮惜时听出傅经略使的送客之意,看来今天是不可能见到那个斗篷男了。 “那好吧。”阮惜时轻声说道。 既然在这里找不到斗篷男,她也没必要浪费时间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傅经略使道。 阮惜时没有拒绝。 送走阮惜时后,傅经略使让人看着章婷,又去了一趟密室,没想到密室里已是人去屋空,张天师竟然跑了! 傅经略使眼底一片阴戾之色。 张天师如此怕阮惜时,看来这个阮惜时,还真是一大祸患。 幸而当初,他留下章婷…… 他眸色沉沉,大步离开密室,喊来管家:“去将云城所有的玄术师都找来,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保下章婷的命!” 第549章 送夜宵 阮惜时回到宋家。 下午已经睡够了,她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去了宋玉霜的房间。 宋参谋长昨日熬了一晚上,今天又去军政府办事了,房间里只有宋夫人守着。 宋夫人正拿着温水,帮宋玉霜擦拭着手。 她眼圈下是两大块乌青,可见最近都没有休息好。 “干妈。”阮惜时轻声道,“您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来守着。” 听到阮惜时的声音,宋夫人转头看向她,摇摇头道:“不用了,就算回屋了我也睡不着,倒不如在这里看着她安心。” “可这样下去,您身体也会撑不住的。”阮惜时道,“等玉霜醒来,看见您为了她弄垮了身子,她肯定会很自责的。” “醒来……”宋夫人低声重复,“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她看着阮惜时:“今天老爷又找了云城里几个有名的玄术师来,说有办法可以唤醒霜儿,但最后还是失败了。我问他们,什么时候霜儿能醒,他们一个个都不敢说。” 她握着毛巾的手微微发抖:“当时我看见他们的样子,就很害怕,我害怕霜儿再也,再也……”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 “不会的干妈。”阮惜时柔软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嗓音温软,“只要找到那个害玉霜的人,解除她身上的封印,我能将她唤醒。” “可茫茫人海的,这人要上哪儿找去啊!”宋夫人说着,更加绝望了。 她的手死死攥着毛巾,眼圈泛红,泪花直在眼眶里打转,却是哭不出来了。 这几天,她眼泪都快流尽了。 她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她的人生都是围绕着丈夫和孩子打转的,她有过两个孩子,可一个没生下多久就夭折了,就剩下玉霜一个。 而后她又得了那么久的病,等好起来,已经过了生育的年纪,所以对宋夫人而言,宋玉霜就是她的全部。 如今唯一的孩子生死未卜,她如何能不绝望伤心。 阮惜时本以为今日能找到那斗篷男的,没想到却只在傅家见到了张天师,那斗篷男连影子都没有看见,一时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她想的更深一点:“既然那个男人是冲着……噬魂珠来的,一次没有得逞,一定还会有下一次。若是玉霜出事了,他就没有筹码了,所以我们还有希望。” 她不信那个男人会等着宋玉霜死。 宋玉霜的命现在攥在他手里,这对那个男人来说,就是最大的筹码。 “对,他肯定会再找来的。”宋夫人低低道,“霜儿肯定不会就这么死的。” 她看着宋玉霜,像是在说给宋玉霜听,更像是在不断安慰自己。 过了会,佣人来敲门,提醒她们用饭。 阮惜时对宋夫人道:“干妈,我在这里守着,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吧。” 她没等宋夫人拒绝,又道:“若是你倒下了,玉霜该怎么办呢?” 宋夫人怔愣了一下。 好一会,她才缓慢的点点头:“你说得对,在霜儿没有醒来之前,我不能倒下……” 她看向阮惜时:“那就麻烦你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会霜儿了。” 她说着,撑着床站起身来。 刚起身,她身子就摇晃了两下,似要摔倒的样子。 阮惜时赶紧起身去扶她。 宋夫人摆摆手:“我没事。” “您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没事。”阮惜时毫不避讳道,“您不能再硬撑着了,必须要回房间睡一觉才行。” “可……” “玉霜这里有我,还有门口这么多士兵,不会有事的。”阮惜时说道,“您熬了这么多天的夜,心力交瘁,又不吃东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宋夫人也的确感觉到头晕目眩,心跳加快。 她身体原本就不大好,虽是一直在吃阮惜时开的药调理,但底子在这里,本就比不上寻常人,何况还是这般折腾。 宋夫人也意识到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只能道:“那我回去睡一会吧,霜儿这里就靠你了。” “好。”宋玉霜在这,阮惜时也不敢走,便让佣人扶着宋夫人回了房间。 贴身的丫鬟又端了一碗粥和一碟小菜送进房间,宋夫人勉强吃了一点,便吃不下去了。 “你们先出去吧,不用守在这里。”宋夫人说,又看着黑黢黢的房间,捏了捏眉心,“把灯也点上吧,太暗了,看着心慌。” “是。”丫鬟点上了灯,就将东西收走出去了。 宋夫人挨着床躺下,头一阵阵发晕,不由闭上了眼睛。 可她脑子还是清明的,心中压着事,怎么都睡不着。 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床头的灯一下子熄灭了,整个屋子骤然暗了下来。 …… 天黑下来的时候,宋参谋长回来了。 他来看了一下宋玉霜,见只有阮惜时在,问起夫人,得知夫人休息去了,顿时松了口气。 “你干妈愿意休息,真是太好了。”宋参谋长道,“我真担心熬坏了她的身子,还是你有办法。” 他说着又问道:“你妹妹的情况怎么样,好些了么?”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我没能帮上忙。” “这也不是你的错。”宋参谋长安慰,“你也够辛苦了,等我办完了手里的工作,就来换你。” “不用了,今晚我守夜吧。”阮惜时说,“我想再试试看,能不能冲破封印。” “那好吧,但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宋参谋长对阮惜时也很关心。 阮惜时心中满是暖意。 她虽年幼丧母,与父亲也是不死不休的境地,但所幸老天待她不薄,有宋参谋长和宋夫人这样的干爸干妈真心对她好。 她也想回报他们。 等宋参谋长离开,阮惜时就试着又用了一次玄术,但封印仍是没什么反应。 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这一动,就感觉胸口闷闷的。 正想稍微歇息一下,阮惜时就听到身后开门声,她以为是佣人,没想到一转头,竟然见到是宋夫人。 宋夫人手里端着一个碗。 “我来给你送点宵夜。” 宋夫人走过来,将手里的碗递给她:“让厨房做的甜汤,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谢干妈。” 阮惜时伸手接过甜汤,果然还是热乎乎的。 宋夫人送了甜汤也没走,就在对面板凳上坐下来。 “干妈睡着了吗?”阮惜时问。 宋夫人摇摇头:“满脑子都是霜儿,睡不着。” “那闭目养神一会也好。”阮惜时说。 “是啊。”宋夫人眼皮垂了垂,又抬眸看向阮惜时道,“趁热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她说着顿了下,又加了一句:“现在霜儿昏睡不醒,干妈和干爸帮不上忙,你也别把自己累倒了。” “好。” 阮惜时用勺子轻轻舀着碗里的甜汤,里面放了银耳莲子,闻起来很香甜。 她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但听宋夫人的话,还是低头喝了一口,一股甜意在口腔中蔓延开。 这味道很熟悉。 “这是干妈做的?”阮惜时看向宋夫人。 这跟之前宋夫人亲手做的甜汤一个味道,宋玉霜也很爱喝母亲做的这种甜汤,说比厨房做的好喝多了。 宋夫人微怔了一下,才嗯了一声。 “还是这么好喝。”知道这是宋夫人的心意,阮惜时弯了弯唇,将甜汤一口气喝干净了。 她没吃晚饭,一碗甜汤下肚,胃里舒服了许多。 宋夫人看着她喝甜汤,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 第550章 怎么又是这招 阮惜时将碗放下,只感觉胃里暖暖的,连带着困意也涌上来。 她不由打了个哈欠。 “困了吗?”宋夫人看着她问。 阮惜时摇摇头,手撑着床边,撑住额头:“没事。” 宋夫人轻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床上的宋玉霜:“我知道,你同霜儿情同姐妹,你跟她能这般互相照顾,我和她父亲心中都甚是欣慰。前几日我说话激动了一些,只是因为担心霜儿,希望你莫要介意。” “我明白的。”阮惜时低声说道,“说起来,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您生气也是应该的。” 宋夫人摇摇头:“我并未生气,我只是,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屋子里比外头暖,胃里又有了东西的关系,阮惜时感觉愈发困倦,连面前宋夫人的身上都变得轻飘飘了:“霜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她就是我的命,为了她,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如今见她躺在这里,我实在是——” 后面的话,阮惜时没有听见。 她一头朝着床上倒去。 …… “女娃娃,你醒醒啊!” “呃——” “你再不醒,本大爷就要完了!!” 一阵剧烈的疼痛,忽的席卷了阮惜时全身,如同被雷电劈中一样,连骨头都仿佛搅在了一起。 阮惜时在疼痛中惊醒,就听到识海里崽崽不断叫嚷的声音。 她蓦然睁开眼,就见到自己仰面躺着,映入眼帘的是破旧的屋顶。 “你可算醒来了!”崽崽咬牙切齿,“你怎么回事,本大爷怎么叫你你都不醒,害的本大爷被你拐到了这个破地方来!” 它边说着,小身子边在发抖,脑门上已经冒出了汗。 阮惜时意识到,她现在浑身的疼痛,并不是来自于她本身,而是来源于崽崽。 她同崽崽血契相连,它魂体产生的巨大疼痛,令她也感同身受。 阮惜时缓了一下,艰难的转头朝着旁边看去,就见到空中悬浮着噬魂珠,而在噬魂珠面前的,赫然是那个她找寻不到的斗篷男! “怎么,又是你!” 因为疼痛,阮惜时的声音都在发抖。 斗篷男掩在斗篷下的脸,缓缓从噬魂珠转移到了阮惜时身上。 “这么快就醒了?”斗篷男低沉的声音中,有一丝惊诧。 “怎么,害怕了?”阮惜时疼的握紧双手,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她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给控制住了。 阮惜时试着调动身体内的灵力,也无法冲破桎梏。 斗篷男头歪了歪,似乎在观察着她,好一会才道:“你似乎很痛苦?” 阮惜时:“……废话。” 虽然五姑姑总教导她,女孩子要温柔,可她现在就忍不住想爆粗口。 斗篷男顿了下,才又道:“可你不该如此痛苦。” 他的头微微下垂,落在她手上。 阮惜时也顺着他的视线,艰难的低头看去,就见到丝丝缕缕的血正从她指尖流淌出来,如同细丝般淌入噬魂珠内。 所以这斗篷男,又割破了她的手指,给她放血? 阮惜时心头恼火。 怎么又是这招。 她手上的那道伤口,到现在还没好呢! 阮惜时盯着噬魂珠。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多久了,只见噬魂珠内已经出现了血红色,看着那血红,除开浑身的疼痛外,她还感觉到一阵发晕。 “只是留一点血,都会如此痛苦吗……” 斗篷男又低声道。 阮惜时懒得理他。 事已至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这是哪里?” “城郊废弃仓库。”斗篷男回答的倒是挺爽快。 阮惜时原以为他什么都不会说,没想到他竟然会回答,眸光一动,又问道:“那你是怎么把我弄这儿来的?” “你自己猜不到吗?”斗篷男淡淡反问道。 阮惜时抿了下唇:“是你让宋夫人给我下药的,是不是?” 斗篷男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阮惜时心有点凉,但并不意外。 宋夫人如此疼爱宋玉霜,想必是这个斗篷男用宋玉霜的性命威胁,宋夫人才会如此下策。 “卑鄙。”她道。 斗篷男看着她满脸冷意鄙夷的小脸,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轻笑了一声。 阮惜时:……这人是个变态吧? 阮惜时深吸了口气,决定不继续跟这个变态绕弯子:“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你要我的血,有什么目的?” 斗篷男那张隐在黑暗中的脸默然的对着她,却没有开口,显然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阮惜时也没有指望能一下子套出话来,继续自顾自的猜测着:“是因为我的血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男人垂在两侧的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动了一下。 “我曾听人说过,我祖上血脉特殊,所以想必是因为我的血脉,你才想方设法取我的血吧。”阮惜时又道。 她在一点点试探。 “我的血脉——” “傅少夫人。”斗篷男打断了她的话。 他的嗓音低沉,隐隐透着危险的意味:“你真的很聪明,但是有的时候,人太过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阮惜时眨眨眼,看着他隐在斗篷下黑暗的面容,忽的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你不害怕吗?”斗篷男问。 “我害怕什么?”阮惜时反问他。 “害怕我,杀了你。” 阮惜时弯了弯唇:“不怕。你要是想杀我,在我昏迷的时候,你就能动手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斗篷男盯着她淡定的脸庞,下一刻余光却瞥见噬魂珠发出了强烈的波动,像是在被谁召唤一样,竟是要突破他的控制! 他立刻出手,手中散发出一团白色的光,迅速包裹住了不断晃动的噬魂珠。 “你刚才一直说话,就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趁机动手?”斗篷男控制着噬魂珠,竟然还能抽出精力跟阮惜时说话。 阮惜时一边在心底感叹此人心思缜密,修为高深,一边说道:“你之前不就是这么对我的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喉咙发出一声低笑,斗篷男似乎觉得阮惜时这话很有趣。 阮惜时却没工夫再跟他贫嘴,只是不断的默念着咒术,想将噬魂珠夺回来。 只要噬魂珠在她手里,想要冲破这斗篷男的禁锢就不是难事。 “哗啦——” 噬魂珠在空中摇晃的愈发剧烈。 虽说这斗篷男的修为更胜一筹,但噬魂珠同阮惜时之间,也有一种奇妙的感应。 一时间,竟是不分伯仲! “我倒是小瞧你了。” 斗篷男再次出声道,他对着噬魂珠的那只手,蓦然握紧成拳,口中低低念了一句什么,然后忽的将手臂移向旁侧。 噬魂珠里一直流动的血,像是被打开了出口,蓦然朝着另一侧倾泻而出! 第551章 黑盒子在他手里 阮惜时心头一惊。 她被控制住,只能勉强转动头,看见噬魂珠里的血,正在流向斗篷男另一侧桌子上,已经眼熟的东西。 是那个镇压崽崽的黑盒子! 黑盒子的力量加上这斗篷男的力量,两股力量,此刻已经完全将阮惜时对噬魂珠的召唤压制住。 崽崽也看见了,顿时又惊又怒:“这破盒子怎么在他手里!” 阮惜时没说话,紧紧盯着那个黑盒子。 上一世的记忆,犹如还在眼前。 在她死之前,她所有的血都被抽出来,供养给了这个黑盒子。 即便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但她仍旧在模糊中记得,被抽出浑身血液的那一刻,是如何的冰冷刺骨。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阮惜时的身体不由颤栗起来。 她必须死死咬住嘴唇,才能克制住自己。 所以这个斗篷男没有杀她,就是为了将她浑身的血液全部抽出来给这个黑盒子! 难不成,她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不,她不要! 这一世,她好不容易报了仇,还拥有了关心她的朋友,自己深爱之人,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阮惜时双手死死握紧,指甲掐的掌心生疼,才将从心底生出的恐惧硬生生压下去。 她缓缓出声道:“这盒子我见过,是在傅家,如今它却在你手里,所以你跟傅家是有什么关系吗?” 斗篷男并未回答,只是开口道:“你不要再挣扎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会留你一命。” 留她一命? 阮惜时脸色发冷。 上一世,她亲身经历过被抽干了浑身血液,现在,她已经不会相信这个男人的话了。 她必须自救! 阮惜时盯着那个黑盒子。 她脑子里各种念头飞速的运转着,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她记得萧棋跟她说过,他一直在找这个黑盒子,因为这黑盒子就是萧家祖传的宝贝,上面的封印,就是萧家祖先设下的。 这个封印,她在那本《萧氏驱邪手札》里见到过,说是可以封印一切邪祟之物。 力量越强,封印越强。 阮惜时当初虽然看过,却并未认真去学,只因她目前的力量离萧氏祖先还差得远了,学不适合自己的东西,有的时候反倒会适得其反。 但此刻危急关头,这内容却在脑海中无比清晰。 如今找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阮惜时低了低眸,用意念对崽崽道:“你能把你的力量全部借给我吗?” “什么?”崽崽正咬牙切齿的抵抗着黑盒子带来的影响呢,根本没听清她说什么。 “我想要冲破禁锢,需要你的力量。”阮惜时又重复了一遍,“可以把你的力量给我吗?” “你想要本大爷的灵力?”崽崽犹豫了一下。 毕竟它之前可是被人坑过一回,结果就被封印进了那个破盒子里,万一这回把修为都传给这女娃娃了,她背叛自己的话…… 阮惜时也没有催促它。 她知道,崽崽之前被人害过,本身就缺乏信任,犹豫也是正常的。 阮惜时没有等崽崽,而是调动身体里全部的灵力,来对抗斗篷男的控制。 她知道单靠自己,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 崽崽感觉到她身体里灵力的飞速流逝,心头微异。 它做鬼王时,见过不同的人,普通乃至修行之人汲汲求生者多可见,但若遇到高于自己本领者,多半不是放弃挣扎,就是假意强硬,实则心里早已丢盔弃甲。 若阮惜时这般,当真无畏无惧,只拼死求出一条路来的,还真是头一人。 崽崽先前只觉得她生性倔强,现下才真意识到这小丫头骨子里的不屈。 一个小丫头尚且如此,它还这样扭扭捏捏的,实在不像样。 何况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它能感觉到,这女娃娃对它并非虚情假意,之前那次以为它死了,那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它到现在还记得。 算了,就信她一回吧。 毕竟这女娃娃要是死了,它恐怕又要被装回到这个破盒子里。 它可不想再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何况下一次,它不一定能再碰到这样的女娃娃了。 阮惜时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她本来就受了伤,又失血过多,加上灵力不断外泄,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 忽然间,一股凉意直从心口处传来,流入四肢百骸。 “崽崽?” 阮惜时忍不住道。 “别说话影响本大爷。”崽崽说道,“专心对付这家伙!” 阮惜时乖顺的闭上了嘴,心里却满是感动。 她知道,崽崽做出这个决定,对它来说有多艰难。 她不再多想,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黑盒子上,手指在空中微动,迅速画出了一道极为复杂的符。 崽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灵力被不断吸走,它咬咬牙,猛地将身体里的灵力,一股脑大半都灌输到阮惜时体内! 瞬间,阮惜时画出的那道符,闪烁出耀眼的金光。 “破!” 阮惜时呵道。 符化为一道刺目的金光,朝着黑盒子而去,蓦然打在黑盒子上! 瞬间,金光大盛,黑盒子上的符咒瞬间反弹,全数落到了正在施展术法的斗篷男身上! “噗!” 斗篷男往后踉跄退了两步,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阮惜时感觉到身上骤然一轻。 禁锢被解除了! 阮惜时迅速爬起身,收回了噬魂珠。 炙热的噬魂珠在她手心里颤抖了两下,不动了。 “女娃娃,赶紧去取他的血!”崽崽喊道,“他的血可以破除他自己下的封印!” 阮惜时闻言,立刻欺身上前,符纸化为尖利的匕首,朝着斗篷男手臂划过! 斗篷男手捂住胸口,急忙闪身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步,匕首已经划开了他的衣服,划破了他的手臂。 血流淌下来。 匕首又化为了符纸。 阮惜时见符纸上已经沾了血,不再留念,转身就跑了。 斗篷男往前走了两步,只感觉胸口一阵气血翻腾,不由停了下来。 他站立了一会,才转身看向放在台子上的黑盒子,伸手拿了起来。 上面的封印有烧灼的痕迹,但并没有解除。 毕竟是萧家祖辈中最厉害的人设下的封印,哪里是阮惜时现在能解开的。 斗篷男试着打开盒子,却还是失败了。 “看来,还是不够。” 他低语道,又猛地咳嗽了两下,血便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修长的手指擦去嘴角的血,斗篷男将黑盒收进怀中。 “阮惜时,我们来日方长。” 第552章 入幻境 阮惜时拖着昏沉沉的脑袋,赶回了宋府。 她直奔宋玉霜房间。 宋夫人和宋参谋长都在,听到开门声,两人齐齐转过头来。 看到是阮惜时,宋夫人脸上浮现出惊愕的神色,猛然站起身来:“你——” 阮惜时走到床边,没有管宋夫人此刻的表情:“我有办法可以救玉霜了。” “真的?”宋夫人听到阮惜时的话,瞳孔蓦然一缩,“你有办法可以救她?” “什么办法?”宋参谋长同时问道。 “我有我的办法。”阮惜时微喘着气道,“不过期间不能有人打扰我们,你们先出去吧。” 宋夫人听到这话,神色僵了一下:“我……也要出去吗?” “嗯。”阮惜时的视线还在宋玉霜身上,随口嗯了一声。 宋夫人没动。 宋参谋长本来准备出去的,却见夫人面色难看的站在原地,疑惑的停下了脚步:“夫人,怎么了?” 阮惜时听到宋参谋长的话,转过头,就对上宋夫人疑虑的眼神。 阮惜时看出她的心思,眉眼冷下来,原本想取符纸的手,也放下了:“您是怕我对玉霜不利?” “我……” 宋夫人的手用力握紧。 阮惜时唇角微扯了一下:“您放心,玉霜是我的好友,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绝不会害她的。” 听到发生了什么这几个字的时候,宋夫人身子猛颤了一下。 她意识到,阮惜时已经猜到是她下药了。 她的嘴唇嚅动了几下,看着阮惜时,想说什么,但想到宋参谋长在旁边,又说不出口。 阮惜时却已经转头对宋参谋长道:“干爸,麻烦您派人守好门口,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能进来。” 她说着还看了宋夫人一眼。 宋夫人面色更加苍白了。 宋参谋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宋夫人,皱了皱眉。 阮惜时想了想,又转头从抽屉里取了三根蜡烛,手从上面拂过,递给宋参谋长:“您可以将这三根蜡烛点燃,放在没有风的地方,如果这三根蜡烛熄灭了,您再进来。” 宋参谋长接过三根蜡烛,看了一眼,看上去不过就是普通的红蜡烛。 三根蜡烛而已,估计一个小时就烧完了吧。 这么点时间,还郑重其事的让人守着门做什么? 宋参谋长心里这么想着,但对宋玉霜的事也不敢放松,伸手接过应下了:“我会派人守好的。”他顿了下,“我也在外面。”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呢。”阮惜时说。 不是说蜡烛烧完就可以进来了吗? 宋参谋长心头疑虑,不过阮惜时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他也没有多问,只点头道:“好。” 他拿上蜡烛,拉着宋夫人就出去了,又命令士兵守好门。 等回了房间,他点上蜡烛,才转头看向宋夫人,沉声道:“夫人,你做了什么?” …… 阮惜时并不知道,此刻宋参谋长那边也是风起云涌。 等房间只剩下两个人之后,阮惜时才从怀里掏出那张沾了血的符纸,集中灵气,将那张符纸扔向宋玉霜:“破!” 符纸一落到宋玉霜身上,立刻自行燃烧起来,那层萦绕着她的白色灵力,随着火光消失不见了。 “封印破了。”阮惜时喜道。 她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就要画入魂符,却被崽崽喊住。 “等一下!” 崽崽飘出来,两只小手一把环抱住她的手臂,抬起有些发白的小脸,凶神恶煞的瞪着她:“女娃娃,刚才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好呢,现在又用入魂符,是想死吗?” “只是一张入魂符,进去之后就不需要修为了啊。”阮惜时说。 “但你入了幻境,万一遇到什么妖魔鬼怪的怎么办?”崽崽理直气壮,“反正你不许去!” “可玉霜这样的情况,越拖下去越是危险。”阮惜时道,“那个男人被我伤到了,一时半刻还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万一他回头休息好了,又来怎么办?我必须赶在他还使什么阴招之前,把玉霜叫醒!” “那也不能拿你自己冒险啊!”崽崽小手死死扒拉着她,大有一副打死都不松手的态度,“你可别忘了,刚才要不是本大爷,你就已经死了!是本大爷救了你,你的命是本大爷的!何况你跟本大爷还结了血契,你要是死了,本大爷怎么办?” 阮惜时嘴角一抽:“小乌鸦嘴,我就是去救个人,你就咒我死啊?”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崽崽的小脑袋:“你就别担心了,等我入了幻境,保证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理,只一门心思找到玉霜,把她带出来。” 她道:“等我进了幻境,你就正好潜心修炼,把失去的灵力补回来,顺便帮我照看一下我四叔还有欣欣。等我出来以后,再陪你去捉几个鬼,助你恢复身体。” 说着她手中已是画出了入魂符。 入魂符刚一画成,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瞬间朝着阮惜时袭来。 崽崽感觉到被一股大力一推,明明还挂在阮惜时的手臂上,却是瞬间被切断了跟她之间的联系。 阮惜时靠在了床上。 “女娃娃?”崽崽推了推她。 没反应。 崽崽气的松开手,在空中直转圈跺脚:“臭女娃,笨女娃,你一定要给本大爷活着出来,否则本大爷就把你的肉身千刀万剐了!” “你听到了没有!” 阮惜时自是听不到。 她只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很困倦,身子却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了棉花上。 不知多久,她听到有人喊她:“惜时,醒醒。” 这声音很耳熟。 阮惜时揉了揉眼睛,睁开,就见到面前一张放大的俊脸,正含笑看着她。 她一下子愣住了:“云霆?” 躺在她身边的,赫然是傅云霆。 傅云霆怎么会在这里? 阮惜时还没回神,傅云霆就已经起身:“小懒猫,起床了,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去个地方。” 阮惜时看着他翻身下床,穿上了一件休闲的大衣,身板挺直,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清晨的慵懒。 阮惜时也跟着起身。 她走到傅云霆身后,伸手握住他的胳膊。 第553章 清水村的人回来了 他的手臂温热,还带着刚起床的余温。 阮惜时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好一会,她才记起一点:“你不是去黎城了吗,怎么在这里?” “你是不是睡傻了?”傅云霆笑道,“仗已经打完了,我们赢了。” “是吗?”阮惜时眨眨眼。 “小迷糊。”傅云霆敲了下她的脑门,又见她只着一身睡衣,推着她转过身道,“也不披一件衣服,不怕着凉?赶紧去把衣服换了,我去楼下做好早餐等你。” 阮惜时仍由傅云霆将他推到衣柜前,乖顺道:“好。” 傅云霆这才满意的下楼去了。 阮惜时打开面前的衣柜,挑了挑,最后选了一件款式大方,出门方便的斜襟衫,又将头发编起来,梳成一个漂亮的麻花辫,斜在身侧,在对着镜子看去,颇有清水出芙蓉的感觉,恍惚间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出嫁前。 女孩子,不管多大,内心都是少女。 阮惜时满意的摸了摸脸,才转身下楼。 一下楼,她就闻到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肚子顿时饥肠辘辘,就见桌子上放着热腾腾的清粥,还有一小碟饼子,上面撒了小菜,里头还灌上了鸡蛋,刚才香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鸡蛋饼?”阮惜时惊喜。 傅云霆前段时间一直很忙,很久没有时间给她做早饭了,这鸡蛋饼更是很久没吃到了。 “瞧你这馋猫样。”傅云霆笑道,“尝尝?” 阮惜时连连点头,拿起鸡蛋饼咬了一口,口腔中弥漫开熟悉的香味,令她双眸骤然一亮:“好吃!” “别着急,慢慢吃。”傅云霆道,“等吃完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阮惜时边吃边好奇的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卖关子道。 阮惜时知道傅云霆就喜欢搞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也没再多问,将盘子里的鸡蛋饼一扫而空,又喝了半碗粥,才跟傅云霆出发。 傅云霆自己开车。 约莫开了两个多小时,阮惜时都有点昏昏欲睡了,车才终于停下来。 “后面开不进去了。”傅云霆说,“得下来走一走。” 阮惜时转头看向外面,见到一片枯黄色:“田野?” 她有些诧异:“你带我来看田野?” “怎么,不喜欢?”傅云霆一边下车一边问道。 阮惜时也跟着下了车:“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你怎么不春天带我来?” 春天的田野,更生机盎然一些。 “因为有人迫不及待想见你了。”傅云霆走到她身边,“走吧。” 阮惜时愣了下,见傅云霆已经朝前走去,赶紧小步跟上。 傅云霆显然对这条路很熟悉,毫不停顿的往前走,田野间小路不少,但傅云霆都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条路已经走过很多遍了。 阮惜时亦步亦趋的跟着傅云霆,穿过田野,就见到前面一处村庄。 村庄里炊烟袅袅,还有远远能听到孩童的欢声笑语。 熟悉的场景,让阮惜时的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 脑海中有一些画面浮现出来。 大火,痛苦,死亡。 阮惜时面色不由发白。 傅云霆感觉到阮惜时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阮惜时收回心绪,缓了一下,才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清水村。” 清水村的早晨也是这样的,一大清早,就有农妇出来打水烧饭,还有洗衣服的,孩童们就自己在村子里玩耍,树下荡秋千,踢球,还有捉迷藏的。 阮惜时很喜欢待在屋外,听着家犬和鸡鸭的叫声,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等着姆妈起床,等着过一会去叔叔和姑姑那里讨些小零食,再听他们教自己一些听起来复杂难懂的东西。 阮惜时曾经以为,即便她一时离开,等报了仇,她还能回到清水村,继续过这样的神仙日子。 可没曾想,那一次离开,就是永别。 阮惜时的眼眶不由酸涩起来。 傅云霆却似看出她的想法,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握住她的手道:“惜时,你跟我过来。” 他不由分说的拉住阮惜时的手,朝着村庄走去。 两人走进村庄,阮惜时远远就见到在树下玩耍的孩童们。 一个球从孩童手上,滚落到傅云霆脚边。 傅云霆弯下腰,捡起了球。 孩童跑过来,见到傅云霆,满脸喜悦道:“哥哥,你又来看我们了啊!”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阮惜时。 在见到这孩童的脸时,阮惜时蓦然睁大眼睛,心脏好似被一记重拳狠狠砸了一下:“小虎子?” 面前的孩童,竟是和清水村里一户农家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 孩童见到阮惜时,也露出惊喜的表情:“惜时姐姐!” 真的是小虎子! 阮惜时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怎么会……” 在清水村那场大火里,所有人不是都葬身火海了吗,小虎子怎么会…… “姐姐怎么了?”小虎子见阮惜时一直盯着自己,疑惑的问道。 阮惜时见到他这副好奇的小表情,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虎子顿时和以往一样笑开了嘴,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姐姐都好久没来看过我们了,李叔叔说,姐姐是去城里找自己的阿爹姆妈了,姐姐,城里好不好玩?小虎子也想去!” 听到李叔叔这三个字,阮惜时手不由一顿:“你刚才说,谁?” “李叔叔啊。”小虎子眨眨眼,“姐姐不记得李叔叔了吗?” 阮惜时的喉咙忽然干涩起来,她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发出声音:“你说的,是哪个李叔叔?” “就是给我们看病的李叔叔啊。”小虎子不解道,“姐姐,你不会真的不记得了吧?” 二叔…… 是二叔! “他现在,在哪?”阮惜时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在抖。 “就在那边啊。”小虎子指着远处一个矮房子,“刚才李叔叔去给王奶奶看病了,这会儿应该回来了吧。” 王奶奶,那是清水村里年龄最大的奶奶,身体不太好,二叔常常去给她看病。 他也不要钱,每次王奶奶不好意思,就会给他塞一筐子自家的水果。 往事历历在脑海中浮现,阮惜时不自觉的迈开脚步,朝着小虎子指的方向就走过去。 一路上她看到了好多张眼熟的面孔。 有隔壁的牛大叔,最爱说笑话的陈阿姨,还有他那个只会干蛮力活的儿子,正在田里翻土,等着明年开春就可以播种粮食了。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阮惜时却不敢停留。 她一直走到小虎子指的房子前,才停下脚步。 第554章 哪里都是家 站在房门口,阮惜时难得有些踌躇。 她伸出手,却迟迟没有敲响房门。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神色,问道。 “我……”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咬了咬唇:“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傅云霆闻言笑了:“说什么傻话呢?”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感觉到了吗?” 真实的触感,让阮惜时心头的紧张打消了几分:“可他们不是都已经在大火里……怎么会在这里?” “你亲口问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傅云霆扬了扬眉道。 阮惜时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又停顿了两秒,还是轻轻敲了敲。 在门敲响的那一刻,她的呼吸也跟着一屏。 然而好一会,都没有人出来开门。 阮惜时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惜时?” 右边忽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阮惜时身子一顿,蓦然转头,就见到二叔身上背着一个药箱,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朝着她走过来。 “还真是你啊。”二叔意外中夹杂着欣喜,“你怎么回来了?” “二叔……” 阮惜时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此刻一片空白,只有二叔带着淡淡笑意的眉眼。 二叔走到她面前,见她还在发愣,好笑道:“你这丫头,发什么呆呢,莫不是在城里待着把脑子待傻了?” 听到二叔熟悉的语调,阮惜时才反应过来。 面前这个人,真的是二叔! 眼圈骤然红了,她忽的抬手紧紧抱住了他:“二叔,真的是你,你没死!” 二叔愣了下,旋即那张略显清冷的脸上流露出温柔的神色,抬手轻轻拍了拍阮惜时的背:“傻丫头,哭什么,你二叔我不是好端端的在这儿嘛。” 阮惜时没有说话,只是埋在他肩膀里不停的哭着。 眼泪浸湿二叔的肩膀,她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死死抱着二叔不肯松手。 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伤痛和委屈,此刻全部转化为了喜悦。 阮惜时将全部的情绪,一下子发泄出来。 二叔也没有再出声,像是了解她心底的苦楚般,只是温柔的拍着她的背。 好一会,阮惜时才慢慢止住眼泪。 她松开手,脸上仍旧挂着泪痕,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二叔:“二叔,其他人呢?其他人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二叔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浅笑道。 阮惜时贪恋的感受着他手上的温暖,吸了吸鼻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清水村不是着火了吗,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还要多亏了你三叔了。”二叔道,“那天老三手痒,想去镇上玩两把,就看见不少陌生人朝着我们村子过来了,他担心是仇家找上门了,就立刻回来找我们。反正你也知道,咱们村子里除了我们几个,就是一些老弱妇孺,儿女要不就是不回来,要不就是早就死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就带着大家一起逃走了。” “其实那些不是你们的仇家,是……”阮惜时抿了抿唇,脸上满是愧疚,“是因为我,那天师才来找你们的。” 二叔见她这样,轻笑了一声:“不管是谁的缘故,总之我们没事,我们走了之后,那火就烧起来了,我们知道回不去了,索性就另外找了这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建了一个村庄。” 二叔道:“只要大家都在,哪里都是家。” 阮惜时点点头。 对她来说,美好的记忆的确来自清水村,但更多的还是清水村里的这些人。 二叔说着,又看向傅云霆:“后来这小子找到我们,说自己是你的丈夫,我们一开始还不信呢,还差点被你四叔打出去,直到他拿出你们的婚书,我们才敢相信,你这小丫头竟然真的成亲了!” 阮惜时闻言一怔,转头看向傅云霆:“你早就知道了?” “嗯,只是天师一直在暗处盯着,我怕告诉你之后,带你来看他们,会让他发现,所以只能瞒着你了。直到前几日天师受伤逃走,我才计划今日带你来看他们。”傅云霆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抱歉。” 阮惜时摇摇头:“我能理解的。” 只要清水村的大家都活着,前面的伤心难过,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 阮惜时想到刚才二叔谈起傅云霆被四叔打出去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略微咯噔了一下,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还没想明白,就听不远处传来了四叔洪亮的嗓音:“老二,你在这跟谁说话呢!” 阮惜时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就见到二叔四叔还有五姑姑他们,正从不远处梨花树下结伴走过来。 二叔见他们,笑道:“你们快过来看,是谁回来了!” 说话间,四叔他们已经过来了,一眼就看见了阮惜时,顿时又惊又喜:“惜时丫头!” 四叔上前就是一个熊抱,被五姑姑纤纤玉手一把推开。 阮惜时落进了五姑姑香喷喷的怀抱里:“诶唷我的小惜时,快来给五姑姑瞧瞧,瘦了没有?” “我才没瘦呢。”阮惜时努力的抬起小脸看向五姑姑说。 五姑姑的那张脸即便是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还是觉得风华绝代,任何美女在五姑姑面前,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五姑姑还是那么好看!”阮惜时由衷道。 五姑姑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小惜时还是这么会说话!” 五姑姑的手也香香的,软软的,阮惜时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你这就不厚道了啊!”被推到旁边的四叔不干了,“明明是我先看见惜时丫头的,怎么你先抱上了!”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五姑姑斜了他一眼,“何况人家丈夫还在边上呢,你抱什么劲!” “我可是她四叔,四叔!”四叔气道,“别说是这小子了,就是来一百个,敢阻止我抱我家惜时丫头,看我不打的他满地找牙!” 他说着朝傅云霆走了一步,雄赳赳气昂昂道:“小子,你说是不是!” 见到四叔靠近傅云霆,阮惜时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第555章 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看见阮惜时的举动,四叔一愣。 阮惜时也怔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做出这样的举动来,只觉得不能让四叔靠近傅云霆。 否则,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似的。 就在阮惜时有些发蒙的时候,听到四叔发出爽朗的大笑声:“惜时丫头,你不会真以为四叔要把他怎么样吧?” 他大步上前,使劲拍了拍傅云霆的肩膀:“我都见过这小子多少回了,他人还算不错,勉强配得上你。只要他日后能一直对你好,四叔我就不揍他!” 傅云霆弯了弯唇,看向阮惜时,目光温柔的仿佛能挤出水来:“你们放心,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阮惜时被他突如其来的表白羞红了脸,又见四叔靠近傅云霆,并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紧绷的身体不由一松。 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站在外头说话了。”三叔出声道,“既然惜时和云霆都回来了,不如今晚就都来我家吃饭吧,我让你们三嫂烧几个好菜,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三叔是几个叔伯当中,唯一一个结婚了的。 三嫂就是村子里头的,家里穷,为了给弟弟结婚,被父亲卖给了地主做十三房小妾,她不愿意,被地主的手下拖走的时候,正好被三叔撞上,三叔就给了那家人一笔钱,收留了她。 三嫂为人善良,对三叔又满怀感激,两人一来二去的,就结婚了。 阮惜时很喜欢这个温柔贤良的三嫂,尤其是她做的饭菜,立刻就点头同意了。 “看来小丫头是馋了。”四叔见她答应的这么快,笑话她,嘴上这么说,却是转头对三叔道,“家里有好酒不,我可是好几天没喝酒了,馋虫都犯了!” “有,管够!”三叔笑道。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往三叔家走去。 五姑姑挽住阮惜时的胳膊:“我们也走吧!” 阮惜时被拉着往前走,回头去看傅云霆,见他跟在自己身后,才放下心。 几人到了三叔家,三嫂见到阮惜时很是高兴,立刻就进厨房烧菜去了,四叔陪着三叔去拿埋在后院土里的酒,过了会回来,三嫂菜也烧好了。 满满的一桌子菜,加上几坛好酒,满屋飘向。 众人在桌上边说边吃,谈论着趣事,阮惜时没什么机会插嘴,就听他们说,一直到酒饱饭足,四叔喝的浑身燥热,还拎着个酒坛子,跑到外头乘凉去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出屋,天暗下来了,还有几个小孩子没归家,在大树下跳皮筋。 五姑姑人缘一向最好,被几个大孩子拉着一起去跳。 阮惜时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热热闹闹的样子,唇畔不自觉染上了笑。 “这么开心?” 傅云霆走到她身边,也不在意门槛上并不干净,随意就坐下来。 他身上的酒气贴近了阮惜时,钻进她鼻息里:“很久没见你这样笑过了。” “当然开心了。”阮惜时转头看了他一眼,双眸灿若星辰,“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了。” 她又看向跳皮筋的五姑姑,还有喝的醉醺醺的,拿着树枝瞎比划的四叔,还有在边上冷嘲热讽,却抵不住脸上关心的二叔。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我还能带着你,我们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笑。” 阮惜时说着,不自觉笑出声:“真的很开心。” 傅云霆嗯了一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众人。 在收拾碗筷的三叔和三嫂忙完了,也走出来。 村子里没有灯,但月光很亮。 照在地上,恍若破碎的银河,一晃一晃的,落在阮惜时的眼眸里。 “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阮惜时轻声说。 “只要你想。”傅云霆看向她,“我们就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阮惜时又转头看了他一眼。 傅云霆眸色深邃,眼中倒映出她的影子。 阮惜时弯了弯唇。 时间一晃就过了三日。 傅云霆风尘仆仆的回到云城。 外头都在传黎城打胜仗的消息,总统还发了密函,说等他回云城之后,还一趟军政府,他会当面好好褒奖傅云霆。 可傅云霆一概都没有理。 一下火车,他就直奔宋府。 一连几日没有联系到阮惜时,傅云霆心中有说不出的不安。 没有等宋家下人通传,他径直去了大堂,找管家问道:“阮惜时呢?” 管家听到傅云霆进来就要人,顿时额头上的汗就下来了,支支吾吾道:“阮小姐跟我们家小姐在一起,现在不太方便——” “宋玉霜醒了?”傅云霆抓住重点。 他虽然担心阮惜时,但也不至于擅闯姑娘的闺房,还是先开口问道。 “还,还没醒,不过可能快了……”管家支支吾吾的说。 傅云霆看出他神色不对劲,脸色一沉:“发生了什么?” 他一发怒,身上的杀气就涌出来。 管家虽是这宋府的老人了,但宋参谋长是文职,往日对下人也是温文尔雅,哪儿遇到过这样是嗜血杀戮的人,顿时身子一抖,立刻就把事情前因后果给交代了。 傅云霆听的一阵阵心惊,尤其是在听到说阮惜时被绑架,然后又去了宋玉霜房间救人之后,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他本还算是信任宋家的,所以才会同意阮惜时在这里住,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顿时周身就冒出戾气,转头就朝着宋玉霜房间走去。 “傅少帅,不可啊!” 管家跟在后面追,但哪儿拦得住傅云霆啊,就见傅云霆黑着脸,浑身煞气的走到了宋玉霜房间外。 宋参谋长和宋夫人昨晚轮流休息过,但心里藏着事睡不着,这会儿正都在屋外等着,就听到管家的声音传来,顿时打了个激灵,困意尽消。 “云霆?” 宋参谋长见到傅云霆满脸冷意的走过来,伸手拉住他:“云霆,你现在不能进去。” “惜时是不是在里面?”傅云霆冷声问。 “是在里面,她在救玉霜。”宋参谋长说。 “进去多久了?” “有……”宋参谋长顿了下,“三天了。” “三天?三天你们都没进去看看?” 听到宋参谋长的话,傅云霆脸色更是一寒,伸手就去拉门。 第556章 傅云霆回来 “不行!!” 宋夫人双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忙道:“惜时特意嘱咐过,没有她的允许,谁都不许进去!” “允许?”傅云霆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寒意,“倘若她在里面出事了,如何出声告诉你,难不成就这样等到天荒地老么?” “可若进去了,影响到她施法怎么办?”宋夫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她心中又何尝不焦躁,可她不敢去看,她怕万一影响到阮惜时,那她的霜儿怎么办? 傅经略使虽知傅云霆脾性,但还从未见过他如此冷戾的一面,那眼神如同凶恶的野狼,恨不得将人剥皮抽骨一般。 他怕傅云霆一时激动,对自己夫人动手,赶紧道:“云霆,你不用太担心。在施法之前,惜时给了我三根蜡烛,说只要蜡烛不熄灭,她就无事。” 傅经略使语气尽量平和:“如今蜡烛还燃着,想必她并无大碍。” “蜡烛?”傅云霆想到之前阮惜时跟他说过,萧司令之前三魂差点被勾走的时候,她也是用蜡烛测试的, 三根蜡烛都燃着,就证明她三魂仍在。 傅云霆神色稍缓,但面容依旧冷峻:“蜡烛在哪,我想去看看。” 倘若阮惜时真的无事,他也不能强闯进去,万一影响到她,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隔壁房间里。”宋参谋长道。 傅云霆收回手,立刻大步朝着旁边房间走去。 宋参谋长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宋夫人却是惊魂未定,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老爷,那蜡烛已是燃了一半了,若是再这样下去,会不会……” “那在燃尽之前,我们就进去。”宋参谋长沉声道。 “不行!” 宋夫人立刻道,她仓皇的看向丈夫:“要是进去,打扰到了惜时,那霜儿怎么办?” 宋参谋长眉头皱了起来。 他眸光沉沉看着自己的夫人:“夫人,我知晓你想霜儿醒过来,我又何尝不是。可我们已欠惜时良多,惜时为救霜儿,已不与你计较,我们怎又能恩将仇报,害了惜时的性命?” “可若不是她,我们家霜儿如何会变成这样?”宋夫人双眼泛红,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还不是她害的!” “夫人!” 宋参谋长脸一沉,嗓音冷厉了几分:“若不是霜儿不知天高地厚,非要跑去黎城,又怎么会让贼人有机可趁?就算是想救霜儿,也不能将所有事都栽在旁人头上,你这般行径,和那些贼人有何分别?” 宋夫人身子蓦的一颤:“所以你现在是怪我了?” 她嘴唇抖动着,脸庞发白:“我还不是为了霜儿,她是我唯一的孩子,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下地狱!” “可你以为你这样做,霜儿醒来知道,就会开心吗?” 宋参谋长脸色发青。 他们早已屏退了四周下人,否则只怕这些下人看见,也会吓了一跳。 毕竟宋参谋长,从未如此呵斥过自己的夫人。 他此刻心里满是失望:“夫人,你一向温柔贤良,此番怎么会如此糊涂?霜儿同惜时是最好的朋友,惜时又是我们的干女儿,若她不是对你全然没有戒心,又何至于中了你设下的圈套?如今她知晓一切,却仍旧愿意以性命来救霜儿,这还不够吗,难不成你真要把两个孩子的命都搭上,令那坏人心中畅快,你才开心?倘若霜儿侥幸能醒来,却知道她的父母为了救她,害死了她最好的朋友和姐妹,你让她未来如此自处?” 宋参谋长对宋玉霜的爱,不比自己的夫人少,想到女儿可能再也醒不来了,此刻也是心中钝痛,可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宋夫人听着宋参谋长的话,心中几乎是肝肠寸断,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那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的霜儿……” 她捂着心口,恨不得将这颗疼到扭曲的心给掏出来。 这几日,对她来说,从未如此煎熬痛苦过,甚至比当初发病更甚。 宋参谋长搂住妻子,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傅云霆此刻已经进了隔壁的房间,推门见到了摆在案台中间的三根蜡烛。 门窗都紧闭着,大概是怕风把蜡烛给吹灭了。 傅云霆看见,三根蜡烛都已经烧灭了大半段,只剩下一截,随着他打开门吹进来的风,微微晃动着。 正常的蜡烛,一个小时左右,就该烧灭了,可这蜡烛烧了三天,可见果真不是普通的蜡烛。 只是这蜡烛仅剩下这么一截,看这样子,顶多再烧上一天。 一天之后,阮惜时会如何? 和这蜡烛一样,燃烧殆尽,灰飞烟灭吗? 傅云霆猛然握紧拳头,转过身去,大步走向刚才来时的房间,不顾宋参谋长和宋夫人惊恐的阻拦,砰的用力推开了门! 煞气顿时充斥整个房间。 正在聊天说话的三个鬼赶紧退到了一边。 四叔和欣欣的鬼魂禁不住这么强大的煞气,被崽崽一下子推出门。 崽崽稍微好一些,便在门边上听动静。 傅云霆一眼看见了倒在床上的阮惜时,脸色瞬间寒如冰霜,走过去扶起她:“惜时?” 阮惜时软软的靠在他怀里,紧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傅云霆搂着阮惜时肩膀的手臂蓦然一紧,眼底冷意噬人。 他转头看向跟着进来的宋参谋长和宋夫人,眼里泛着猩红:“惜时究竟做了什么?” “这,这我也不知道……” 宋参谋长也没想到阮惜时竟然也昏迷了,一时手足无措:“我就听她说,是要用什么玄术救惜时,我也不懂玄术,具体是什么办法我也不清楚。” 简直是一问三不知! 傅云霆低头看向怀里的阮惜时,脸色冷暗。 只怪他,竟然放心的把阮惜时留在这里,早知不该相信任何人才是!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宋参谋长他们说话,转头就冷声对外头的人道:“让傅一把云城厉害的玄术师,统统给我抓过来!” 手下赶紧去了。 宋夫人看着倒在傅云霆怀里的阮惜时,又看向仍旧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宋玉霜,面容更加苍白:“惜时现在这样,那霜儿……” 话未说完,便见傅云霆一眼看过来,眼底杀意令宋夫人心头一抖,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傅云霆坐在床边,尽量让阮惜时以舒服的姿态靠着他。 过了一会,傅一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看起来仙气飘飘的玄术师。 “傅少帅。”他们见到傅云霆,赶紧一个个低头。 傅云霆凶煞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他们不知道傅云霆特意找他们来有什么事,一个个都心头忐忑。 然后就听傅云霆道:“你们可有什么法子,能把她唤醒?” 第557章 我会送你们过去 宋参谋长在一旁,赶紧将前因后果跟几个玄术师说了一遍。 “惜时是为了救我女儿,才变成现在这样了,你们一定要想法子救救她。”宋参谋长道。 他也怀揣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些玄术师在救惜时的时候,也能救宋玉霜。 崽崽在门边听到,嗤笑了一声:“一群庸人,他们懂什么!” 它最不屑这些牛鼻子道士。 真正能被它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阮惜时这女娃娃了。 玄术师们听到宋参谋长的话,面面相觑了一番,其中一个资历最老,在云城里有些名头的老玄术师走上前去,探究的目光先是落在阮惜时脸上,而后又看向宋玉霜。 其他玄术师也跟着上前,见阮惜时安静的躺在傅云霆怀里,俏丽的面孔透着淡淡的粉,一点也不像是中了邪术的样子,也不像是走火入魔,顿时互相看了一眼。 其中几个玄术师,交头接耳,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傅云霆见状,眉头皱了起来:“她究竟是怎么回事,说!” 玄术师们吓了一跳,顿时闭上了嘴巴。 还是那老玄术师出声道:“少帅莫急。她们既没有受伤,又昏迷不醒,多半可能就是入梦了。而按时间来说,应当是宋小姐先入的梦境。” “入梦?” 宋夫人猛然往前一步,急切道:“什么意思?” 傅云霆也盯着他。 “就是字面的意思。”老玄术师摸着白胡子说,“无病无灾,却始终昏迷不醒,这便是入了梦,沉溺在梦中不肯醒来。除非是有人以自身魂魄为体,用入梦符,方可进入对方梦中,将对方从梦中唤醒。” 崽崽听到他的话,又冷哼一声。 只看得到表面的症状,肤浅! “所以我夫人是入了她的梦?”傅云霆冷声问道。 “很有可能。”老玄术师点头道。 “那为何要三日之久?”傅云霆盯着他。 “能沉醉梦中不愿意醒来,自是梦中有什么东西,令她舍不得离开,外人想要将她唤醒,让她知道自己身处梦中,并非易事。”老玄术师道,“别说是三日了,若是执念太深,三十天,三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这么久?”宋夫人手一抖,脸色愈发苍白,“那是不是要等到她有一天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了,就能醒过来了?” 她语气迫切。 只要有希望,别说三十天三个月了,就是三年她也可以等! 老玄术师却摇摇头道:“在梦境里沉溺的时间越久,越不容易醒过来。她的自我意识,会渐渐消失,最后失去越来越多关于现实中的记忆,到最后,她就会永远沉在梦里醒不过来了,直到肉身死去的那一天。” 宋夫人闻言,身子晃了晃,要不是宋参谋长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她就倒在地上了。 傅云霆眸光愈发冷戾,搂着阮惜时的手更加收紧:“那我夫人呢,那并非是她的梦境,她应当不会沉溺于此吧?” “照理说,应当不会。”老玄术师道,“少夫人若真是以入梦符进入的梦境当中,那她就是梦境中的外来之人,只要心性坚定,自是不会受到梦境影响。想来少夫人一直未醒,是因为没有将宋小姐唤醒吧。” “那她可以一直待在宋玉霜梦里吗?”傅云霆皱眉。 老玄术师又摇摇头:“不可,入梦需魂魄离体,若离体时间太久,魂魄与躯体失去联系,就无法归位了。她也只能永远在梦境里,无法出来了。” 傅云霆听到老玄术师的话,脸色骤然一变,仿佛瞬间笼罩上了一层冷霜。 “所以那三根蜡烛,就是时间。”他的声音低沉冷戾,“再过一日,她再不能从梦境里出来,就再也回不来了。” 老玄术师看他神色,不敢答话,但也算是默认了。 傅云霆眉宇间全是冷戾之色,他手指咔嚓握紧,嗓音低冷道:“那可有什么办法,将她从梦境里唤醒?” “这……” 老玄术师犹豫了一下:“已陷入梦境之人,非外力能唤醒,除非——” “除非什么?”傅云霆看着他。 那眼神实在是吓人,老玄术师不敢卖关子,赶紧道:“除非就是有人可以再进入梦境,将她带出来。” “那我去。”傅云霆毫不犹豫的说。 “少帅!” 听到傅云霆的话,在一旁的傅一面色一变,上前想说什么,却被傅云霆抬手阻止。 傅云霆看向老玄术师:“我怎么能进入梦境?” “少帅是要亲自入梦境?”老玄术师吓了一跳,急忙道,“不可啊少帅,您可是国之栋梁,这入梦境是有危险的,万一出了什么事……” “是啊云霆。”宋参谋长也劝道,“你才从黎城回来,也是劳累辛苦了,实在不适合入梦了,不然还是我去吧。” “老爷。”宋夫人一把握住宋参谋长的胳膊,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宋参谋长拍了拍她的手,又对傅云霆道:“你放心,惜时也是我的干女儿,这一次去梦境,我一定会把霜儿和惜时都带回来的。” “不用。” 傅云霆嗓音冷淡。 他都没有抬头看宋参谋长一眼,只目光温柔的看着阮惜时,轻轻将她在床边靠着,牢牢握住她的手:“她是我的夫人,我要亲自将她带出来。” “可是……” “没什么好说的了。”傅云霆坚定道。 看他坚持,宋参谋长也不好再多说,只转头对那老玄术师道:“那你可有办法,将我们二人都送入梦境之中?” “用入梦符尚可一试。”老玄术师面露为难之色,“只是进入梦境的人越多,这梦境就愈容易不稳定,危险也会增加,你们二人都要进梦境,只怕不安全。” “霜儿是我女儿,无论如何,我也是要进去找她的!”宋参谋长沉声道。 老玄术师看着宋参谋长,又看了看傅云霆,这两人都是大官,他都不敢得罪,只好道:“那我试试吧。” “谢谢,谢谢!”宋参谋长感激道。 不愧是云城里称得上名号的玄术师,果然有办法! “请二位都靠近宋小姐。”老玄术师道。 宋参谋长赶紧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傅云霆还拉着阮惜时的手没有放开。 “现在我就用入梦符,送二位进宋小姐的梦境。”老玄术师道,说着从随身带的包裹里,掏出两张符纸,画了两道入梦符。 旁边的玄术师们都跟着看。 这会画入梦符的玄术师并不多,这老玄术师也是跟着他一个厉害的师父学的,学了很多年才学会。 其他玄术师,也只是大概听说过而已。 老玄术师画好了两道符,又用银针取了宋玉霜指尖两滴血,分别滴在两张符纸上,再将符纸一人一张递给他们:“你们握紧入梦符,然后闭上眼,我会送你们过去。” 第558章 乾坤浩气,生我元神 两人闭上了眼睛。 老玄术师迅速念咒。 这入梦符,他用过,之前也曾将人从梦境中带回来,所以他还算有自信。 他驱动了入梦符。 然而面前坐着的两人,却是纹丝未动。 “怎么样?”宋夫人见他停下,忍不住问道,“他们已经进梦里了吗?” 老玄术师还没开口,就见宋参谋长睁开了眼睛:“这里……是梦?” 他见到还是在女儿房间里,还是这些人,一时有些懵。 宋夫人:“老爷……” 傅云霆也睁开眼,一双冷眸犀利的落在老玄术师脸上。 老玄术师又是紧张又是尴尬:“可能是因为一次驱动两章入梦符,有点困难,我再试试。” 他说着又念了一遍。 然而他们二人还是未能入梦。 “姨父。”傅云霆看向宋参谋长,嗓音冷冽道,“我自己去吧。” “可是……”宋参谋长皱眉。 “如果看见玉霜,我会将她一并带回来。”傅云霆打断了宋参谋长的话,不容辩驳的说。 他目光深邃如古井,幽黑不见底。 “宋参谋长,”傅一走上前道,“您和少帅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也只会耽误救少夫人和宋小姐的时间,您就放心吧,以少帅的能力,一定能将她们平安带出来的。” 他说着看向傅云霆。 他其实也不想自家少帅去,但是他知道少帅跟少夫人伉俪情深,今日肯定是拦不住少帅的。 他只能期望,事情可以顺利解决。 宋参谋长犹豫着,却也知道傅一说的是对的,再这样下去,两个孩子都会有危险。 他只能对傅云霆道:“云霆,那就全靠你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握紧手里的入梦符,闭上了眼睛。 老玄术师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赶紧念咒,谁知却感觉到一股反弹力,将他直接反弹出去! 老玄术师往后退了一步,面露惊异。 后面几个年轻点的玄术师赶紧扶住他。 “怎么会这样……” 老玄术师低低道,盯着阮惜时和宋玉霜:“不会啊,我的入梦符不会有问题的。” “你如果不行,就让其他人来。”傅云霆的耐心已经要被耗尽了。 只要一想到阮惜时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傅云霆心中就烦闷难当。 崽崽靠着门框,冷眼看着他们这番折腾。 只有它清楚,阮惜时根本就不是入了梦,而是进了幻境里。 就算用一万张入梦符,他们也进不去。 何况就算这没什么用的玄术师,真懂入魂符,进去的人多半也会掉入幻境,就像是阮惜时一样,到现在都没出来。 一想到阮惜时,崽崽心里一阵烦躁,环抱着胸的胳膊不自觉缩紧。 早知道这样,当初它就该直接把她敲晕,免得这女娃娃不知死活,现在可好,再这样下去,她就真要死在里头了! 它好不容易才看见一个顺眼的,还结了血契,真就这么完了? 崽崽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闷闷的,非常不爽。 这种感觉,它还是头一次有。 崽崽正想着,就听那老玄术师忽的啊了一声,盯着阮惜时和宋玉霜:“不会,不会她们是——” “是什么?”傅云霆见他神色不对,沉声问道。 老玄术师嘴唇嚅动了几下,才缓缓道:“如果入梦符不生效的话,她们这个样子,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入了幻境了。” 崽崽小眉毛一挑。 哟,这玄术师还有点本事嘛。 “幻境?”又是一个傅云霆没有听过的,他脸色愈发难看,“你说清楚,什么幻境?” “这也是听我师父说的。”老玄术师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组织语言,过了几秒才又道,“我师父说,有修为高深的玄术师,可以制造出幻境,将人的魂魄带入幻境之中。幻境由心而生,同入梦不同,入梦皆是死物,梦中之人除入梦者外,其他一言一行则是刻板重复,但幻境却是如现实中一般,更让人难以逃脱。” 老玄术师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能凭借着记忆,按照师父的说法来:“师父说他曾遇到过这样一人,曾以入魂符相救,但以入魂符者,却始终没能出来。之后,师父再也没有接过这样的单子,也没有用过入魂符。” “为何没能出来?”傅云霆问。 老玄术师摸着胡子:“我听师父说过,入幻境者,很有可能迷失本心,沉溺于幻境中,甚至忘记自己为何而来,什么目的。而想带走入幻境者,也不能以太过强硬的方式,否则若是入幻境者心境不稳,造成幻境崩塌,不但出不来,更有可能两人都命丧于此。除非——” “除非什么?”宋参谋长接话。 老玄术师看了他们一眼:“除非,入幻境者,甘愿自己离开。” 他摇摇头:“可沉溺于幻境之中的人,又如何会轻易愿意离开呢?” 屋内刹时一片安静。 片刻,傅云霆又开口:“我相信她。你可有入魂符?” “师父留下的秘籍里有,可我从未画过……”老玄术师踌躇道。 “无妨,你只管画便是。”傅云霆说道。 他语气强硬,老玄术师只好按照记忆,将入魂符画出来。 傅云霆伸手去拿,老玄术师抓的死死的,却敌不过他的力气,被傅云霆拿在了手里。 “跟刚才一样吗?”傅云霆将符纸握在掌心里,问。 “少帅,我是真没试过入魂符,万一用的不对,或者将您的魂魄送到了别处……”老玄术师战战兢兢的说。 “那这云城,可还有谁擅长用入魂符?”傅云霆盯着他问。 老玄术师犹豫了下,摇摇头:“家师的修为已是极高,我是师父唯一的弟子,然而师父已经仙逝,除我外,只怕没人会入魂符了……” “照你这么说,惜时如何会的?”宋参谋长皱眉问。 “这……”老玄术师也答不上来。 这少帅夫人年纪轻轻的,谁知道她怎么会这么高阶的入魂符。 “既是没有人会,就你来吧。”傅云霆不想再浪费一点时间了。 他握紧手里的入魂符,闭上了眼睛。 老玄术师咬咬牙,想着师父秘籍里的,将修为灌输在指尖:“乾坤浩气,生我元神!” 傅云霆感觉到一股吸力袭来,仿佛将他灵魂从身躯里拉扯出来。 然而下一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混入其中,紧接着一团暗压压的黑雾,缠绕在他周身,直落入他跟阮惜时相握的手。 崽崽小身板蓦然挺直。 “煞气?” 他身上的煞气,竟能冲破入魂符本身的限制,包裹住他的魂魄。 傅云霆皱了皱眉。 这种极限的拉扯,令他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但他强忍着,只是和阮惜时相握的手更加用力。 在这样极限的拉扯中,竟是硬生生将阮惜时周身的那一抹护体灵力,破开了一道口子! 崽崽眼睛猛然一亮! 这是个机会! 它起身飞向傅云霆。 然而刚靠近,傅云霆周身浓重的煞气便铺天盖地而来! 崽崽咬了咬牙,硬是抗住这冲天的煞气,将身体的灵力全部集中于指尖,对准傅云霆和阮惜时之间:“破!” 傅云霆感觉到身体骤的一轻,下一刻混沌感袭来,顿时失去知觉。 第559章 两个傅云霆 在傅云霆闭上眼,靠在床边的那一刻,崽崽感觉到喉头涌上来一股腥甜。 一缕血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 傅云霆周身的煞气,在他进入幻境的那一刻,变得更加浓烈,好似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将他的肉身保护在其中。 崽崽赶紧退开,一直到门边,才喘了口气,小手擦了下嘴角的血。 它休养了三天,好不容易积攒回来的那点灵力,今天又全部贡献出去了。 “女娃娃,本大爷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你要是再醒不过来,可别怪本大爷对你不客气!”崽崽低声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阮惜时。 “轰隆——” 屋外下起了大雨。 原本在树下玩耍的孩子们,都手挡住头,纷纷跑回了家。 阮惜时听到声音,从屋内走出来,着急的朝外眺望。 傅云霆跟着四叔捞鱼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么大的雨,怕是要淋湿。 阮惜时抬头看天。 真是奇怪,刚才还艳阳高照,怎么突然就下起雨来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回屋拿把伞,去找一下傅云霆,就瞥见不远处树下似乎有个人影。 她侧目看去。 “惜时!” 有人在另一处喊她。 阮惜时转过头,见到傅云霆和四叔急急忙忙的从右边走过来。 他们果然都淋透了,走到屋檐下,身上还往下滴着水。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一场雨!”四叔手里还提着一个竹篓子,里面是活蹦乱跳的几条鱼。 “你们都淋透了。”阮惜时担心的看着他们,“先进去洗澡吧。” “我自个儿回去洗就行,反正也就几步路。”四叔摆摆手道,“洗完澡,顺便把鱼给杀了,晚上你跟云霆一起来家里吃饭。” “好。”阮惜时点头道。 四叔转身就走了。 阮惜时赶紧拉着傅云霆进屋去洗澡。 有一道身影从树后走出来,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他们进屋的背影上。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进去洗澡了,便将他脱下的湿衣服放到了盆里,打算等天好了拿去洗。 “惜时。”背后有人喊她。 阮惜时疑惑的转过身,就见到傅云霆站在她身后,目光灼灼盯着她。 阮惜时一愣,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隔间的方向,又看向他:“你不是刚去洗澡吗……这么快就洗好了?” 傅云霆神色复杂,忽的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跟我走。” 阮惜时莫名其妙的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外面还下着雨呢,跟你去哪?” 傅云霆没说话,只是拉着阮惜时往外走。 阮惜时看着他的背,感觉有点不对劲。 阮惜时蓦的停下了脚步。 傅云霆脚步不由跟着停下。 他转过头,看着阮惜时:“怎么了?” 阮惜时看着他。 还是这张跟她朝夕相处的脸,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阮惜时总感觉,他跟刚才不一样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你先说清楚,要带我去哪儿?” “你先跟我走,有什么话出去再说,行吗?”傅云霆低声道。 他难得用这样恳求的语气说话。 阮惜时愈发觉得诡异:“有什么话,不能在屋子里说?” 傅云霆看她警惕的神色,心脏微沉:“你不记得了吗,自己为什么在这里?” “什么意思?”阮惜时盯着他,“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 他带她来的? 傅云霆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 他看着阮惜时,薄唇动了动,正欲要说什么,却听到隔间传来吱呀的声响。 他眸色一凛,蓦的放开了阮惜时的手。 他目光深深看着阮惜时:“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说完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阮惜时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很快就被席卷来的冷空气吹的冰凉。 过了一会,隔间的门打开,傅云霆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你在看什么?”他问。 阮惜时似被吓了一跳,蓦然转身,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傅云霆。 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汗衫,头发湿透着,有几根还在往下滴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流淌下来。 “你……” 阮惜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一会才道:“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傅云霆一怔:“洗澡啊。” “除了洗澡呢?”阮惜时盯着他又问。 傅云霆一脸不解。 他又搓了几下头发,走到她面前:“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惜时看着他疑惑的面孔,忽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触手是温暖的皮囊,他脸上的皮肤有些粗糙,都是常年在外打仗造成的,却也多出了几份男人味。 傅云霆停下擦毛巾,一把捉住她的手,带着狭蹙的笑道:“现在天还没黑呢,就来撩拨我啊。” “瞎说什么呢!” 阮惜时被他说得小脸一红,抽回了手:“你忘了吗,我这几日来葵水了。” “啊,对。”傅云霆微顿了一下,“那我先去换个衣服,等下还要去四叔家吃晚饭呢。” 他说着就转身朝衣柜走去,没一会就换好衣服过来了:“好像不下雨了,正好现在过去。” 阮惜时也朝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只能见到雨后薄雾,还有近处房屋,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收回视线,点点头:“好。” 说着就跟傅云霆一起离开了。 他们走后,另一个傅云霆从屋后走出。 他目光冷然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刚才他们的对话,傅云霆都听见了。 看来那个玄术师说的没错,进入幻境的人,沉溺的时间越久,就会容易迷失本心,忘记自己从何而来。 看来,阮惜时已经被这个假的“傅云霆”迷惑了,所以才不记得来这里的目的。 “想带走入幻境者,也不能以太过强硬的方式,否则若是入幻境者心境不稳,造成幻境崩塌,不但出不来,更有可能两人都命丧于此。除非,入幻境者,甘愿自己离开。” 脑海里又回荡起那个老玄术师说的话。 傅云霆眸色幽沉。 既不能强硬带走,只能先跟着她,想办法说服她离开了。 第560章 这就是我最喜欢的生活 屋内一片其乐融融。 傅云霆站在屋外,看着阮惜时和几个叔伯坐在一处,旁边还坐着那个假的“傅云霆”,一派温馨的景象。 “傅云霆”还夹了一块鱼肉,细心的剔掉了刺,放在了阮惜时的碗里。 “这鱼是二叔做的吧。”阮惜时尝了一口,笑意盈盈道。 “是我做的。”四叔眉头一抬。 阮惜时眨眨眼:“四叔做的?那四叔是先放的酱油,还是先放的醋?” 四叔一噎:“这个嘛——” “好啦,你以为你能骗到她啊!”三叔笑着看了阮惜时一眼,“这丫头可是个人精!”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鱼是老二烧的。”四叔举筷子投降,“还是惜时丫头嘴刁,一口就尝的出来。” “二叔做的鱼,我吃过这么多年了,当然一口就尝的出来。”阮惜时道,“只有二叔烧的鱼,鱼肉才能那么嫩,而且一点点鱼鳞都没有。” “你二叔就是当医生当太久了,有了那个什么,对,洁癖!”四叔吐槽道,“你是不知道,上个月我去找他的时候,不小心就在他家附近吐了一口痰,给他看见了,结果他让我拖了三天地!三天!” “你活该,谁让你吐痰的,痰里有细菌,尤其上个月你还染了风寒,容易传染的。”二叔凉凉的瞥了他一眼说。 “我看就是你洁癖!”四叔不服。 “是你太脏了。”二叔嗤了一声。 两人顿时又杠起来。 阮惜时和三叔对望一眼,忍不住扑哧一笑。 阮惜时对“傅云霆”解释道:“他们两个就是这样,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斗了都十几二十年了!” “我瞧着他们感情倒是很好。”“傅云霆”唇角微扬,又夹了一只虾子,给她剥去了壳。 傅云霆以前在家也常做这种事。 在他心里,阮惜时是他捧在心尖儿上的小姑娘,就该被宠着。 傅云霆以前可骄傲,自己能做这些事了,但现在看这个“傅云霆”帮她剥虾,心里又非常不是滋味。 这是他才能做的事,哪怕那个人只是一个幻象,他也觉得不爽。 “五姑姑还没到吗?”阮惜时问道。 正说着,屋外的傅云霆便听到了脚步声,立刻闪身躲到了一边,就见一个身材曼妙,容貌艳丽的女人走过来,伸手推开门。 屋内暖意泄出几分,连屋外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冷了。 “说曹襙曹襙到,这不就来了嘛。”四叔笑道,“刚才惜时还说到你呢,来,过来坐!” 五姑姑娇媚一笑,坐到了阮惜时另一侧:“还不是隔壁村那个老李,一大早的跑来,说是家里自己种的瓜果熟了,非给我送一些来,好不容易才摆脱了他。” “你的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啊!”三叔打趣道。 “五姑姑是最美的!”阮惜时也说。 “小丫头,还是你嘴最甜。”五姑姑捏了捏阮惜时的脸,“现在你也出落成大姑娘了,这才一年多的功夫,模样也长开了,将来肯定比五姑姑我长得更好看!” “那五姑姑可要好好看看,我将来是什么模样!”阮惜时抱着她的胳膊道。 “好好好。” 众人笑成一团。 傅云霆听着屋内的欢声笑语,眸光微暗。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阮惜时沉溺在幻境里不愿离开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阮惜时最期盼的,是她在现实里,即便拥有了世界上最贵最好的东西,也不可能再得到的梦。 阮惜时酒足饭饱,见时间不早了,才离开了四叔家。 回屋之后,傅云霆没一会就睡着了,阮惜时却没什么困意,又感觉到外面似乎一直有风透进来,辗转反侧都睡不着。 “奇怪,今天早上起的挺早的,怎么就睡不着?”阮惜时下意识在心底说道。 然而却没有声音回应她。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 在自己心里说话,当然不会有什么回应,可她却觉得空落落的,像是该有回应才是对的。 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这样的习惯。 阮惜时努力的想了想,却觉得脑袋有点疼,索性起身走出家门。 下午下了一场雨,晚上虽还有水汽,但空气却很好。 阮惜时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感觉脑袋里的疼痛感减轻了一些,就听到身侧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见到傅云霆走过来。 她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屋内。 屋内很暗,因为没有点灯,所以床上的位置只是模糊的一团。 “这么晚了不睡觉,出来做什么?”傅云霆开口问道。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在黑夜里,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阮惜时看着他坚毅的侧脸,不知为何忽的想到了下午那个莫名其妙要拉她出门的傅云霆。 她顿了下,才开口道:“睡不着。” “有心事?”傅云霆看着她问。 “也不是什么心事。”阮惜时微微仰头,看向天上的月亮,“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的日子太安逸了,安逸的有点不真实。” 听到不真实几个字,傅云霆神色微动了一下:“哪儿不真实了?” “就是好像一下子,想要的都拥有了,在乎的人也都在身边。”阮惜时笑了一下,“我以前都不敢想,我会这么幸福。” “那你想一直这样吗?”傅云霆又问。 “当然想了,但是。”阮惜时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傅云霆却像是抓住了什么突破口,继续问道:“但是什么?”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才说:“但是我知道,你没办法跟我一直在这里待下去,你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深呼了口气:“所以啊,我要好好把握这段时间幸福的日子,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傅云霆看着她脸上荡漾开的笑意,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好一会,他才道:“如果你喜欢村庄的生活,以后我可以常常带你来。” 阮惜时听他这话,扑哧一声笑了:“你要说我喜欢村庄的生活,也没错。不过我更喜欢的,是大家在一起的生活。” 她转头,眺望向其他房屋:“有二叔,三叔,四叔,还有五姑姑,还有小虎子,小甜妞,他们对我来说,都是无可替代的家人,能跟他们在一起,”她说着还看向傅云霆,“还有你。能跟你们在一起,就是我最喜欢的生活了。” 傅云霆一时间沉默了。 凉风吹在他们身上,带来簌簌的风声。 阮惜时直起身子:“我有点困了,你呢?” 傅云霆低低嗯了一声,没有说困还是不困。 阮惜时也没有再说什么,先一步转身回了屋。 等她进了屋,回到床边,见“傅云霆”已经躺在床上了,不由微微一顿,才在床边坐了下来。 第561章 惜时,跟我回家 “傅云霆”听到动静,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没事。”阮惜时靠着边上躺下,轻声道。 “傅云霆”含糊的应了一声,伸手去揽她,阮惜时却已经翻了个身,转到了另一侧。 “傅云霆”手落了个空,手指动了动,下一秒又睡过去了。 阮惜时面朝着门的方向。 门已经关上了,一点风也没有再透进来,可她却是心绪难平,一直到快天明才昏昏沉沉都睡过去。 翌日一早,阮惜时不出所料的没能起床。 “傅云霆”喊了她好几回,见她困得厉害,也没有再吵她:“我答应了陪四叔去打鱼的,我先走了,早饭放在了桌子上,要是凉了,记得热一热再吃。” “傅云霆”叮嘱了很多句,阮惜时迷迷糊糊的也没有全听清,就随意嗯哼了几声,然后就听到脚步声越走越远。 阮惜时头一歪,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香,等她醒来,已经快中午了。 她随意披了一件衣服起床,见到桌上“傅云霆”留下的饭菜都冷了,懒得再去炉灶热,想到这个点三叔家差不多也开饭了,索性换了件衣服,出门去蹭饭。 她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见傅云霆朝着她走来。 “这么早就回来了?”阮惜时见他回来,微讶道,“四叔呢?” 傅云霆脚步微顿,然后道:“四叔说今天有人请客吃饭,让我来喊你。” “请客吃饭?”阮惜时纳闷道,“谁啊?” “说是隔壁村的。”傅云霆神态自若,“既然你出门了,正好走吧。” 阮惜时哦了一声,又看他手上什么都没有:“你的竹篓子呢?” 傅云霆微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回答。 还是阮惜时接着道:“又被四叔带回去了?看来今天又是一条鱼都没有捞到啊。” 傅云霆顿了顿,才嗯了一声:“是啊。”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我们赶紧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阮惜时却没有动。 她直直的盯着傅云霆。 傅云霆见她没有跟上来,转身看向她:“怎么了?” “你不是傅云霆。” 阮惜时眼神变得陌生:“你是谁?为什么假扮成他?” 傅云霆后背一僵。 他看着阮惜时,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云霆的竹篓是他自己编的,怎么会被四叔给拿走。”阮惜时盯着他的眼睛道,“还有四叔一向最擅长捞鱼,从没有失手过,也没有一条鱼都捞不到的情况。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你不是云霆。” 她语气斩钉截铁。 傅云霆看着她的模样,忽的笑了一声,只是脸上泛起的却是苦笑:“我怎么就不是傅云霆了,我才是真正的傅云霆。” 他往前走了一步,靠近她:“惜时,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真正的丈夫。” 阮惜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狐疑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都识破了,我也不瞒着你了。”傅云霆抬头看了眼天色。 已经中午了,过了今日,那三根蜡烛就要熄灭了,阮惜时就彻底回不去了。 他必须在今天结束之前,将阮惜时从幻境里带出去。 “你现在是在幻境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傅云霆沉声道,“这个村子,乃至你身边的那个傅云霆,都是假的。” “假的?幻境?”阮惜时愣住了。 她脸上浮现出难以理解的神色,好一会才道:“你在开什么玩笑,这里的东西哪点像是假的?” 这几日,她天天去蹭饭吃,二叔做的鱼,三嫂做的菜,还有跟小虎子他们踢球,看四叔打拳,看见日升月落,感觉风声鸟语,怎么看这一切也不是假的啊。 相比较而言,她更加怀疑面前的这个人:“你装作云霆的样子,用这些话来蛊惑我,不会是谁派来,想要做什么吧?”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你是不是想来害二叔他们的?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 她说着迅速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就朝着傅云霆袭击而去! 傅云霆看不见空中的符,被正击中,胸口猛地一疼,嘴角就流出血来。 他踉跄了两下才站稳。 阮惜时没想到他竟然会被自己击中,看见他吐了血,心头蓦的一疼。 她手指动了动,还是放了下来。 毕竟顶着这张傅云霆的脸,她下不了杀手。 她冷声道:“你走吧,别再让我看见你!” 她说着转身就要回去。 “惜时!” 傅云霆喊她,嗓音低沉微哑:“你真的不记得了吗,当初我们一起去过清水村,那里已经都被烧毁了,什么都没有了。你还看见了四叔的鬼魂,他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听到四叔的鬼魂,阮惜时头蓦的疼了一下,脚步不由一停。 四叔,四叔的鬼魂…… 她脑海中隐隐闪过什么,却一时抓不住。 她缓缓转身,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一贯冷峻的面孔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紧张。 他还捂着胸口的手用力攥成拳头,手背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见到阮惜时转身,他脸上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朝着她伸出手:“惜时,跟我回家。” 阮惜时看着他。 他眼里全都是她。 这是她最心爱的人。 阮惜时不自觉的伸出手。 “惜时!” 身后有人喊她。 阮惜时转过头,看见了另一个“傅云霆”。 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同样的焦急:“惜时,你不要被他骗了,我才是真的,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你若是跟他走了,二叔三叔他们会多伤心?他们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你真忍心就这么离开他们?” 听到二叔三叔,阮惜时神色微微变化。 是啊,二叔三叔他们在这里,爱的人也在这里,她为什么要去相信其他人的话,而放弃眼前的幸福? 想到曾经在清水村的快乐时光,阮惜时原本伸出的手,又缓缓放了下来。 “傅云霆”松了口气:“走吧惜时,四叔他们还在等我们呢,我们回去找他们吧。” 阮惜时轻轻点头,朝着他走近一步。 “惜时!”傅云霆着急道,气血攻心,刚才被玄术打中的地方,又开始疼痛起来。 他眉头紧皱,说话都带上了一丝喘:“惜时,你想想那些爱你的人,你的四叔,你救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欣欣,还有宋玉霜,玉霜她也在等你。” 他看着阮惜时:“你忘了吗,你入幻境,就是为了救玉霜,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玉霜也会死的。” 阮惜时身子蓦的一震。 会死,谁会死…… 原本像是被蒙了一层雾的脑海,似乎有一些记忆在渐渐清晰。 爱她的人,四叔,欣欣,玉霜,还有…… 阮惜时感觉到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个洞般,突然间闷痛起来! 她捂住脑袋,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崽崽,我头怎么这么疼啊!” 这句习惯的抱怨,却没有得到回应。 然而在一片安静中,记忆却仿佛沙漏般,一下子全部流进了她的脑子里。 天空骤然出现了裂痕,大块大块如同玻璃碎裂开般,朝着地面掉落! 第562章 我又没有家了 “惜时!” 傅云霆见状不对,一把抓住阮惜时的手臂,就往村庄外跑去!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扭曲。 仿佛像是一个万花筒,变幻出不同的色彩图块,看的人耳晕目眩。 阮惜时感觉到有点恶心。她努力的眨着眼睛,想要将眼前的一切看清楚,却只感觉到更加晕眩。 “小心!” 傅云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近,却又在噼里啪啦的声音中听不真切。 她只感觉到自己被从身后拦腰抱住,身上骤然有了压力。 他整个人覆在她身上,身子猛地一震,然后踉跄了一下。 阮惜时差点被压倒在地上。 然后她就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 阮惜时瞳孔蓦的一缩,下意识的转过身,扶住了傅云霆。 傅云霆唇边都是血,阮惜时抱着他的手臂,见到他后背也都是血,心脏差点都要停止了。 天空中破损的碎片还在劈头盖脸的朝着他们砸下来。 阮惜时下意识的抬手,在空中画出一道屏障。 如雨点般的碎片砰砰的砸在屏障上,仿佛随时都能将这薄薄的一层屏障给打破。 可阮惜时却顾不得这些。 她看向傅云霆的后背,声音不自觉的颤抖:“你,你受伤了?” “没事。”傅云霆低声道,“只是一点皮肉伤,一会就没事了。” “那也要赶紧处理才行!” 阮惜时慌张的说:“我们现在就回家——” 她下意识的扭头,在看见眼前的村庄时,却蓦的顿住了。 脑海中所有模糊的画面,在此刻像是被一只手抹去了上面的灰尘,全部变得清晰。 闷痛感,也随之消失了。 面前原本真实无比的场景,在这一刻好似突然变得虚幻起来。 “惜时。” 见她站立着不动,傅云霆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你怎么了?” 阮惜时似才回过神来。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神色复杂。 傅云霆看出来了:“你都想起来了?”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 傅云霆目光深深看着她,片刻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想起来就好。” “哗啦——” 外面又是一阵巨响。 没有时间给他们温存,他们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外面。 村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解,破碎,好像一副完美的画卷,被残忍的撕开。 阮惜时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却被傅云霆抓住了手。 “不能过去。” 傅云霆的手用力:“那都是假的。” 阮惜时看着房屋不断坍塌,消失,她隐约间,似乎见到了三叔四叔他们站在屋外,正看向她。 她听到了小虎子他们的哭声:“姐姐,姐姐——” 阮惜时心头重重一颤。 “他们在喊我。”阮惜时嗓音低哑,身体不住的颤抖。 “那只是幻觉。”傅云霆伸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耳朵,“闭上眼,别去听,别去看。” 傅云霆的手掌很温暖,驱散了她心底的一丝寒意。 她双手垂在两侧,用力握紧,闭上了眼睛。 屏障遮挡住了雨点般的攻击,却遮挡不住吹在身上的寒风。 似乎感受到她身体在发抖,傅云霆靠她更近,温热的身躯,替她遮挡住了大半的寒风,连冷意都变得细微起来。 周围的一切,无比安静。 在一片静谧中,她想到了宋玉霜,想到了崽崽。 如果她回不去,他们可能都会死。 还有四叔,欣欣,都还在等着她回去,给他们报仇…… 阮惜时原本绷直的肩膀,渐渐垂了下来。 掌心被指甲掐出了红痕,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只有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不知多久,风停了。 她缓缓睁开眼。 刚才还生机盎然的村庄,如今已经变成了如同沙漠一般的荒芜。 嬉闹的孩子们,等着她去吃饭的三叔四叔们,那个貌美如花的五姑姑,都湮没在了这片尘埃里。 阮惜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揉着,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疼。 傅云霆松开了手,将阮惜时拉过身,抱住了她。 “别看了。”他低声道。 阮惜时靠在他怀里,感觉着切实的温度,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她将脸埋在他肩膀,终于忍不住哭出声。 “我,我回不去了……我没有家了……云霆,我又,又没能救他们……” “这不是你的错。” 傅云霆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嗓音低沉温柔:“这只是幻象而已,他们那么爱你,是不会怪你的……” 阮惜时听着他的安慰,心头却仍是一揪一揪的疼。 就因为知道是假的,一想到日后,再也不会有这三日般快乐的光景,再也不会见到二叔三叔他们了,阮惜时的心就像是被一把重锤狠狠砸着。 好一会,她才慢慢缓过来。 她抬起头,眼睛和鼻头还红着,眼泪也还挂在脸上。 傅云霆温柔的帮她擦去眼泪:“哭过之后,是不是好一点了?” 阮惜时吸了吸鼻子,点点头:“好点了。” “那我们回去吧。”傅云霆道。 阮惜时却摇摇头:“还有玉霜,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要把玉霜带回去。” 她说着迅速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空气似乎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一个洞。 “走吧。”阮惜时说。 她抓住了傅云霆的手,傅云霆只感觉到一股吸力,和来这幻境时一样,眨眼间便和阮惜时一起,消失在这片空间中。 宋参谋长和宋夫人在外等的心焦。 他们不知幻境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是什么样子,只知阮惜时给的那三根蜡烛是越烧越短,眼瞅着只剩下一小截了,阮惜时还没醒过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宋参谋长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现在不但霜儿和惜时没醒,连云霆都这样了,这万一要是……这要我怎么跟傅家交代啊!” 宋夫人听着也是心慌。 她攥紧手中的手帕,问那老玄术师道:“大师,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我也不清楚啊。”老玄术师摸着白胡子,为难的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了,进入幻境之后,就全凭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那要是他们没这个造化呢?”宋夫人颤抖着声音问。 “夫人!” 宋参谋长脸色不虞:“你别胡说。” “我——” 宋夫人咬了咬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又转头看向宋玉霜,泪眼垂垂。 “大师,您刚才看那蜡烛,大概还有多长时间?”宋参谋长问老玄术师道。 老玄术师刚才去看过蜡烛了,此刻犹豫了一下,委婉道:“约莫还有一段时间,且再等一等吧。” 他只说了一段时间,没有说具体的数字,可见已是时间不多了。 宋参谋长双手不由握紧。 老玄术师也是轻轻叹了口气。 诶,可怜了这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少帅,就这么…… 第563章 发烧了 老玄术师现在更担心的,其实是自己。 他颇为后悔,自己不该用入魂符,将这位傅少帅给送去幻境。 万一傅云霆真没醒过来,也不知傅家和总统会不会震怒,拿他开刀。 老玄术师心里也祈祷着,他们一定要醒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宋参谋长愈发急躁,虽嘴上没说什么,却不断的去看蜡烛,眼见蜡烛已经烧到底了,他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来不及了。 他们恐怕是,回不来了。 宋参谋长心中痛苦不已。 他最爱的女儿,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他恨不得将所有最好的给她,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生命流逝,却什么都做不到。 宋参谋长站在屋外好一会,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女儿的房间。 他要再跟她说最后一句话。 即便她现在处于昏迷之中,他也希望宋玉霜能知道,一直到最后,父亲都没有放弃,父亲都是爱她的。 他走到门口,伸手去推门。 刚推开一条缝,却听到屋内传来夫人喜悦的声音:“霜儿,我的霜儿,你可算是醒了!” 宋参谋长身子一震,砰的一下推开门! 宋玉霜已经坐起身,正被夫人抱在怀里。 “霜,霜儿……” 宋参谋长颤抖着声音。 宋玉霜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只一眼,竟让宋参谋长老泪纵横。 他快步走向宋玉霜,看着她,嘴唇动了两下,最后只化为了一个“好”字。 “好,好,好。” 他一直说着。 宋玉霜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本来正同萧棋要举行婚礼,心中喜悦,却见阮惜时和傅云霆赶来,说这个萧棋是假的。 她一开始不相信。 她亲眼见着萧棋来她家中提亲,见到他对自己许下终生的诺言,他们见了父母,拜了天地,怎么就成假的了? 直到她见阮惜时相逼之下,萧棋竟怒而对阮惜时动手,她才能确定,面前这个人的确是假的。 萧棋虽做事随性而为,却很重情谊,绝不会对自己的朋友动手。 何况阮惜时曾救过他和他父亲的命。 他果真不是萧棋。 就在她挣脱开萧棋手掌的那一刻,世界天旋地转,待她睁开眼,就看见抱住她欣喜若狂的姆妈,和流着眼泪的阿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的转头去找阮惜时,只见阮惜时靠在傅云霆怀里,刚睁开眼,眸光在迷茫了几秒后,骤然变得清明起来。 她转头看去,见到正盯着她的宋玉霜,确定她们是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她坐起身,转头看向傅云霆。 她一动,傅云霆眼皮也跟着动了动。 他一醒,身上的煞气骤然收敛,崽崽它们才敢靠近。 “你还没死呢。”崽崽嗤了声道,“本大爷都准备解开血契,给你收尸了!” 它嘴上这么说,视线却是在阮惜时身上转了一圈,确定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四叔和欣欣他们还是不敢靠近傅云霆,只能在不远处看着,见阮惜时没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我就知道惜时丫头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大姐姐是最厉害的!” 阮惜时却还没心思跟他们说话,她的目光全集中在傅云霆身上。 “云霆,云霆。”阮惜时喊他。 傅云霆缓缓睁开眼。 见到他睁眼了,阮惜时才身体一松。 “你没事吧?”傅云霆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阮惜时鼻子莫名有些酸。 她轻轻嗯了一声:“我没事。” “没事就好。”傅云霆嗓音有些沙哑。 宋参谋长见他们都醒了,也松了口气:“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大家都没事就好。”阮惜时浅浅一笑道。 宋参谋长点点头,又看向那个老玄术师:“真是有劳大师了。” 老玄术师赶紧拱手道:“参谋长大人客气了。” “大师此番救我女儿,宋某感激于心,等改日定然亲自登门,送上锦旗,以谢大师。”宋参谋长说完,又喊来管家,“将准备好的酬金给大师,另派人送大师等人回去。” “多谢参谋长大人。”老玄术师满脸笑意道。 “各位这边请。”管家客气的带他们离开。 屋子里骤然安静了不少。 宋夫人还紧紧拉着宋玉霜的手不放。 还是一脸茫然的宋玉霜开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事说来话长。”阮惜时说,“回头我慢慢同你细说,我想先回屋去换身衣服。” 她里衬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后背黏糊糊的不舒服。 “是,你们都耗损了不少精力,赶紧先跟云霆回屋休息一会吧。”宋参谋长也道。 阮惜时点点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左边的腿本是屈膝在床上的,放下了大长腿就要起身,然而刚站起来,却是忽的一阵眩晕,进而胸口闷痛难当。 “怎么了?”阮惜时见他面色突然发白,担心的问道。 傅云霆顿了一下,硬是忍住胸口的闷痛感:“没事。” 说着往前走了两步,然而还没出门,一股剧痛骤的传来,眼前一黑,已是一头栽了下去。 …… 房间内朦胧的灯光,交织着窗外清浅的月色,落在床边坐着的人儿身上。 阮惜时又换了一盆冷水,将早已冻的有点发麻的小手再次伸了进去,浸透了布,拧干放在了傅云霆的额头上。 他已经烧了整整一天了。 傅一说,他身体一向很好,从跟着他开始,就没见他发烧过。 但这次烧了一天,吃了药,温度也没褪下去。 阮惜时摸着他的脸,还是滚烫滚烫的。 睡了一觉醒来的崽崽,见她还没睡,打了个哈欠道:“你在幻境里面就耗损了不少灵力,现在还不赶紧休息,是真不想活了么?” 阮惜时没理会它的毒舌,而是轻声问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本大爷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 崽崽一个咕噜爬起来,盘腿坐着说:“他没修炼过,却靠着入魂符和身上的煞气,强闯入你的幻境,本来就是会损伤他的魂魄,再加上他又受了伤,所以灵魂回到躯体里面以后,身体承受不住发烧昏倒,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它顿了下:“而且……” 第564章 煞气过重 阮惜时心脏一提。 “而且什么?” “而且他还连闯了两个幻境,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个人才了。”崽崽说道。 阮惜时一愣,没想到崽崽竟然会说出这番话,顿时哭笑不得。 崽崽说完却是反应过来,立刻小手一抱胸,找补道:“本大爷这可不是在夸他啊,本大爷是觉得,他挺不寻常的!” “哪儿不寻常了?”阮惜时捧场的问。 “一个没修炼过的普通人,竟然能闯入两个幻境,受了伤,还能出来,这不是不寻常是什么?”崽崽道,“而且他身上煞气也重的惊人了,好像背负着多少杀孽似的。” “是不是因为他打仗的缘故?”阮惜时猜测。 崽崽小脑袋晃了晃:“不对不对,这古往今来,打仗的人多了去了,本大爷活了这么多年,还见过古代的将军呢,那马蹄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也没像他这样煞气这么重啊!”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冷峻的面孔因为高烧泛着红,少了几分往日的冷清:“那这煞气伤他的身体吗?” “煞气过重,影响心境,也影响寿命。”崽崽一脸认真,“所以你还是离他远点,免得以后当寡妇。” 阮惜时:“……那可有什么办法能除去煞气?” “有是有。”崽崽顿了下,又道,“不过约等于没有。” 阮惜时:“?” 看阮惜时一脸问号,崽崽解释道:“煞气是因为杀孽太重造成的,当然不可能轻易抹消。要是寻常的煞气,倒是可以多做点好事,来抵消杀孽,但是像他这么浓的煞气,要不就是杀了人全家,还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挖了,要不就是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杀孽太重,积攒到了这一世,那就需要追本溯源才行了。” “听起来很麻烦。”阮惜时说。 “何止是麻烦,这人死了就是化成鬼,也就只能查到这辈子做过什么,哪能追溯到上辈子去。”崽崽说着又打了个哈欠,躺下来,“所以你就别想了,他这身煞气啊,无解!”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一向相信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没什么事情是完全无解的。 倘若傅云霆这一身煞气,真会折损了他的寿命,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将他这一身煞气给除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傅云霆能醒过来。 阮惜时摸到他额头上毛巾又热了,伸手取下,又换了凉毛巾给他搭上。 一晚上换了有四五次,天就亮了。 一直到早上,阮惜时摸到他额头退了烧,才靠着床边,拉着他的手,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这一睡,她就睡得很沉。 她梦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高大修长,身上似乎穿着盔甲,满身的暗红色,不知道是盔甲原本的颜色,还是被染上了血污。 他一步步的朝着她走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容貌。 不知为何,阮惜时感觉到面前这个人,对她很重要。 她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脸,然而下一刻,却被耳边的闷哼声给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就对上傅云霆幽黑的双眸。 阮惜时一下子就清醒了,腾的坐直了身子:“你醒了?” “嗯。”傅云霆嗓音沙哑,“我想起身倒杯水喝的,没想到吵醒你了。” 他手撑着床,半靠起身子,看起来正准备起来。 “你别乱动,我去给你倒!” 阮惜时一把按住他,赶紧起身去倒水。 她试了下水温,确定是温热的,才将杯子放到他嘴边。 傅云霆目光深深看着她,低下头,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 温热的水流进嗓子眼里,才让干涸的嗓子没那么难受了。 “我这是怎么了?”傅云霆感觉头还晕乎乎的,伸手捏了捏眉心问。 “发烧了。”阮惜时说。 “发烧?”傅云霆怔了下,才迟疑的说,“我?” “不然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阮惜时眨眨眼,朝着他额头伸出手,“不会是烧傻了吧?” 手还没碰到,就被傅云霆一把捉住。 “不是。”傅云霆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小丫头胡思乱想,“只是我从小到大,还真没生过什么病,发烧的感觉,早就已经忘了。” 阮惜时听到他这么说,小脸忽的一垮:“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发烧。” “又瞎想什么呢。”傅云霆放下碗,伸手就敲了她脑门一下。 但可能是力气还没恢复,这一下敲得一点也不疼,反倒显得很温柔。 “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该同甘共苦的,你有危险,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傅云霆道,“反正我们都没事,你就别瞎想了。” 阮惜时乖巧的点点头。 傅云霆又看着她,似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惜时,你在里面吗?”是宋玉霜。 傅云霆眸光闪了闪,咽了话头。 “在呢。”阮惜时起身去开门。 宋玉霜在外头,探头往里面看了看:“二表哥他怎么样了?” “刚醒。”阮惜时说,“你要进来看看他吗?” 宋玉霜顿时摇头如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 她顿了下:“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但是快开饭了,我想着你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不然我给你弄点吃的过来吧。” 话音刚落,就听里头傅云霆嗓音微哑道:“我要再睡一会,你们先出去吧。”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了然一笑。 “那你先睡会,等会我给你带点粥过来。”阮惜时说着,和宋玉霜一起出去了。 两人漫步走过长廊,宋玉霜微凉的手拉住她的手道:“我都听阿爹把事情说了,这次多谢你了。”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阮惜时握住她的手,“何况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这些事,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你。” 宋玉霜见她脸上愧疚的模样,蹙起秀眉,佯装恼怒:“你刚才还说我们之间不用谢不谢的,现在就跟我说对不起了?” “是是是,不说了不说了。”阮惜时赶紧投降。 宋玉霜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才转了话题道:“对了,刚才萧棋给我来了电话,我才知道这些天阿爹一直在跟他通话,不过怕他分心,所以只告诉他找到我了,没说我昏迷的事情。他说已经将最后一波扶罗人从黎城驱逐出去了,现在黎城已经全部是他们接手管辖,黎城安全了。” 她说这话时,双眼亮晶晶的,一脸自豪的样子。 阮惜时扑哧一笑:“瞧你这模样,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打了胜仗呢。”她眨眨眼,凑近宋玉霜,小声道,“不过也是,你们都快成一家人了。” 宋玉霜脸一红,轻推了她一下:“你瞎说什么呢!” “我可没瞎说啊。”阮惜时笑眯眯道,“在幻境里,我可是见到你们——” 第565章 和宋夫人谈话 “诶呀,你别说了!”宋玉霜赶紧去捂她的嘴,一张俏脸更红了。 “呜呜呜!” 阮惜时扒拉她的手,含糊道:“不说了,不说了!” 宋玉霜这才放开她。 阮惜时呼了口气,才正经道:“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说他父亲已经醒了,只是身体还没完全康复,等过几日好点了,他就回来。”宋玉霜道。 “哦~”阮惜时眉眼弯弯,往边上悄悄挪了两步,“那他这次来,说不定就是来提亲的呢!” “你!” 宋玉霜还没来得及打她呢,阮惜时就已经跑远了。 “阮惜时!” 宋玉霜羞的小脸如绽放开的花朵,加快脚步就追了上去。 两人打闹着,很快就到了偏厅。 一进门,阮惜时就收敛了许多。 宋参谋长和宋夫人今日都在,正坐在餐桌前等她们。 “干爸干妈。”阮惜时浅声道。 “来了啊,过来吃饭吧。”宋参谋长点点头道。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过去坐。 宋玉霜挨着宋夫人坐下,阮惜时则是坐在了宋玉霜身边,偏厅的圆形桌子,坐四个人还是很宽敞的。 “云霆怎么样了?”宋参谋长问阮惜时。 “烧刚退,醒了一会,又睡了。”阮惜时说。 “那让厨房熬点粥,等会你给他带过去吧。”宋参谋长道。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好。” 宋参谋长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嘴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菜已经上齐了,几人默不作声的吃饭。 宋玉霜莫名感觉到气氛有点紧绷,出声道:“看今天这一桌子菜,都是惜时爱吃的啊,你们可真偏心,就想着惜时!” 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着,想缓和一下这奇怪的气氛。 要是平日里,姆妈肯定会顺着她的话,说她是小馋嘴,还会说谁让惜时更招人疼呢。 宋玉霜当然不会吃醋,她当然希望姆妈阿爹都喜欢惜时,惜时没有家人,她希望惜时就把这里当成她的家。 可今日姆妈却没有接她的话,只是垂眸吃着饭。 宋玉霜疑惑的看了姆妈一眼,又抬眸看向父亲。 宋参谋长夹菜的手顿了顿,开口道:“食不言寝不语,少说话,吃饭吧。” “哦。”宋玉霜不解的低下头,吃了一口饭。 可这样的气氛,却让她有些食不下咽。 她悄悄看向阮惜时和姆妈,虽然两人神态自若,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过了会,阮惜时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好,别忘了把粥给云霆带上。”宋参谋长说。 他也吃得差不多了。 见阮惜时走了,他也起身离开。 宋玉霜见状,赶紧放下筷子追了上去,只留下宋夫人一个,攥紧了手里的筷子。 人都走了,宋夫人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了。 她起身回到房间,却见阮惜时正在房间外等她。 宋夫人脚步微顿,看着她。 “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聊聊。”阮惜时说。 宋夫人神色冷静,似乎早已猜到她会来找自己,步履平稳的走到房门前,打开了门:“进来说吧。” 她说着又对贴身丫鬟道:“你在门口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来。” 阮惜时淡看了那站在门口的贴身丫鬟一眼,跟着宋夫人进屋去了。 一进门,阮惜时便直截了当道:“你有见到那个人吗?” 宋夫人径直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纸条,转身走向阮惜时:“没有,我不知道他是谁。” 她握着纸条:“那天有一支箭射到了房间的窗台上,里面就裹着两张纸条。其中一张,是我拿给你们看的,还有一张……在这里。” 她将手里的纸条递给阮惜时。 阮惜时伸手接过,展开一看:“想要你女儿的命,就把你们的计划告诉我。” 后面还留了一个号码。 这些字和号码,都是用报纸剪下来拼上去的,可见那个人并不想让她们看见他的字迹。 “所以那天他突然换地方,就是因为知道有人跟着在保护我。”阮惜时看完了字条,抬头看向宋夫人,“但因为没有成,所以他后来又联系了你,让你将我迷晕,是不是?” 宋夫人额首:“是,他说,除了他,没有人可以让霜儿醒过来。其实我也期盼过,你可以救回霜儿的,可是那天你说,你还要想办法,我害怕了,我怕真的和他说的一样,霜儿永远醒不过来了。” 她平缓的声音里,夹杂着细微的颤抖:“所以我只能听她的,在甜汤里下了药。” “你觉得,像这样的人,会信守承诺吗?”阮惜时收起纸条,冷声问。 “可他真的将霜儿放回来了!”宋夫人嗓音高了几分,“所以我想,我想他或许说的是真的……” “他将宋玉霜放回来,就是要让你相信他的话,从而再次听他的,将我骗去。”阮惜时神色冷静,淡淡道,“一旦达成了他的目的,你们都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觉得,他还会冒着危险来救玉霜吗?” 宋夫人身子一颤。 她面色骤然变得更白。 阮惜时见从她身上也问不出什么来了,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 “惜时。” 宋夫人喊住她。 阮惜时脚步一顿。 身后呼吸急促,好一会才听她低声开口:“对不起。” 阮惜时抿了抿唇,没有说话,推开了房门。 阮惜时绕去厨房拿了粥,回屋之后,见傅云霆并没有睡觉,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惜时走过去,放下粥:“怎么不多睡一会?” 她说着,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并不烫,才心头一松。 她转身去拿粥。 “怎么去了这么久?”傅云霆问,“是他们跟你说什么了吗?” 傅云霆在察言观色这一块的本事,还是那么厉害。 阮惜时也没有瞒他,将粥递给他之后,从怀里掏出那张小纸条,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遍。 傅云霆听到阮惜时被下药骗去,差点遇到生命危险,顿时眉宇间染上一抹寒霜。 第566章 带你去个地方 “姨母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傅云霆手指紧握,脸上满是冷意。 阮惜时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现在没事。”: 傅云霆看着她,紧握的手才缓缓放松。 他看向纸条:“此人不敢给我们看见他的字迹,想必应该是我们认识的人。” 阮惜时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她顿了下,看着傅云霆:“而且那个人手里有那个黑盒子,那黑盒子,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你父亲手里。” “你的意思是,要杀你的人,是我父亲?”傅云霆听出她的意味,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我上次借着去给章婷看病,去试探过了,结果只看见了张天师,却没见到那个男人。”阮惜时说,“我想,要不就是你父亲把他藏得太深,即便章婷会丢了性命,也不愿意让他出面,不然就是你父亲并不知道黑盒子,已经落进他手里了。” “这件事我会找个机会去查。”傅云霆面容冷峻,说着伸手掀开被子,就下了床。 “你干什么啊!”阮惜时没料到他会突然下床,愣了下道,“你还没好呢。” “我没事了。”傅云霆穿上外套,“既然姨母对你动了心思,这里就不安全了,我们先回家再说。” 他说着就握住阮惜时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阮惜时只能跟上。 刚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宋玉霜。 宋玉霜见他们出来,惊讶道:“你们这是要走了吗?” “嗯,他好点了,我们就先回去了。”阮惜时说。 “其实你们不用这么急着回去的。”宋玉霜说。 她还想问问阮惜时,到底跟姆妈是怎么了呢。 刚才她跑去问父亲,结果几句话就被父亲给打岔了,最后什么也没问出来。 “他还有很多公事要处理,总堆在书房里也不行。”阮惜时随便找了个借口说。 宋玉霜想想也是,也只好送他们到了门口,又想起什么问:“你明天会来学校吧,学校通知了,下周就要毕业考了。” 阮惜时最近忙着救人,还忙着抓那个斗篷男,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被宋玉霜这一提起才想起来,点点头道:“我会去学校的。” “那明天学校见了。”宋玉霜又高兴起来。 傅一一直在外面守着,见他们出来,立刻就去把车开了过来。 后头还有几排车,左右前后的保护他们。 傅一解释道:“刚打了胜仗,担心云城里有扶罗的残余分子伺机报复。” 阮惜时点头表示理解。 车上没外人,两人也就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所以那个人要的是你的血。”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血有什么特别的。”阮惜时老老实实的说。 毕竟哪怕上一辈子,她的血都被抽出来,供养给了那个封印着崽崽的黑盒子,她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用处。 是把崽崽养的更加白白胖胖?还是能解开封印?亦或者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用途。 “我只听说,我的祖上是很厉害的玄术师。”阮惜时说。 很厉害的玄术师。 傅云霆若有所思。 因为没有其他的线索,阮惜时只能暂且将此事搁下。 回到家,阮惜时竟有种久违的感觉。 她好好洗了个澡,就躺到了床上。傅云霆也去洗澡了,阮惜时就跟四叔还有欣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等傅云霆洗澡出来,四叔也赶紧带着欣欣开溜了。 阮惜时瞧见四叔慌慌张张钻进灵器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傅云霆走到床边坐下,身上还带着好闻的肥皂的草木清香,伸手将她包裹住。 阮惜时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肩膀上,懒洋洋道:“没什么,就是刚才跟四叔聊天,聊到以前一些好玩的事。” 傅云霆听到她的话,搂着她的手臂微紧了一下。 过了几秒,他开口道:“过几天有空,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阮惜时抬头看他。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傅云霆说。 阮惜时也没有多问,又躺下来:“等过几天吧,这阵子我们好好休整一下。” “好。”傅云霆说。 阮惜时点点头。 从斗篷男的事情过后,她就发现天外有天,自己以为看得过眼的修为,跟那个斗篷男比还是有差距的。 这段时间她耗损了不少灵力,加上那个斗篷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对她动手,她得抓紧时间修炼才行。 还有崽崽,也需要休养一阵子。 转眼间,毕业考也来临了。 好在她有基础,毕业考对她来说不在话下。 等拿到毕业证书那天,宋萍在外面等她。 “恭喜了。”宋萍笑着道,“以后打算做什么?” “还没想好呢。”阮惜时说。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修炼,然后把那个斗篷男抓到,再找到张天师,为清水村的众人报仇。 至于后面的路,她暂时还没考虑到这么远。 “你跟你姆妈一样,这么聪明厉害,以后想做什么都没问题的。”宋萍由衷感慨道,“当年我跟你姆妈也是站在这里,一起拿的毕业证。如今一晃,已是这么多年了。” 如今时过境迁,她当上了副校长,而站在她面前的,却是昔日好友的女儿。 阮惜时浅笑。 两人没聊一会,傅云霆就开车来接她了。 阮惜时跟宋萍抱了抱道别,就离开了学校。 她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学校,莫名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怎么了,舍不得?”傅云霆问。 “毕竟待了这么久。”阮惜时低声道,“以前总盼望着毕业,但真到毕业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以后想来看看的话,我陪你来。”傅云霆说道。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又看向他:“今天怎么是你开车,傅一呢?” “我不是说过,要带你去个地方。”傅云霆道,“正好今天没什么事了。” 他说着利索的打转了方向盘。 这一趟开的时间很长。 阮惜时一开始还在欣赏自己的毕业证,到后来就昏昏欲睡了。 等她醒来,就看见傅云霆正靠在椅背上,朝着外面不知道看什么。 听到动静,傅云霆转头看向她:“醒了?” 阮惜时坐起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在看见外面熟悉的景色后,蓦然睁大了眼睛:“清水村?” 第567章 墓碑 她不可置信的盯着外面,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傅云霆却已经推门下了车,还绅士的绕到她这边,帮她打开了门:“下车吧。” 阮惜时蒙蒙的下了车。 眼前的一花一草是如此熟悉。 这是她记忆里的清水村。 山水环绕,村庄依旧是以前的样子,只是没了人声鼎沸,炊烟袅袅。 周围的鸟扑棱着翅膀从他们身边飞过,带来啾啾的叫声。 整个村庄,没有一点烧毁的痕迹。 仿佛之前看见的残垣断壁,不过是一场梦。 “这里怎么会……”阮惜时说不出来。 “我是问了其他村庄的人,尽量修建成了以前的样子。”傅云霆在一旁说。 阮惜时一怔,转头看向他:“这是你找人修的?” “嗯。”傅云霆幽深的目光落在这片村庄上,“我知道你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如果以后你想来,我随时都可以陪你来这里住。” 他说着又拉住阮惜时的手:“你跟我过来。” 阮惜时被他拉着,走到了后面,就看见了一排墓碑。 墓碑上刻着字,是几个叔叔和姑姑的名字。 还有一个单独的很长很宽的墓碑上,是祭奠清水村其他人的合葬碑。 上面也写着密密麻麻的字,都是清水村众人的名字。 阮惜时身子颤抖着。 傅云霆松开了她的手。 她缓缓走过去,手慢慢抚上墓碑,眼圈就红了。 “我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只能让人去隔壁村问了他们的名字,有的寻到了一些旧物,就一并埋在下面了。”傅云霆道,“日后你若是想念他们了,就可以来这里祭拜。你不是说人都有灵魂吗,把他们葬在自己的村子里,我想他们的灵魂也应该会回来看看吧。你说的话,他们一定都能听见。” 傅云霆这番话很温柔。 若是旁人听见,肯定会很惊讶,从前只会杀伐的傅少帅,竟也会说出如此柔情的话来。 她嗓音里带着颤抖和哭腔,轻嗯了一声。 “你跟他们说说话吧,我在外面等你。” 傅云霆转身就朝着外头走去。 四周变得安静,只有风声轻轻从耳边吹过。 阮惜时看着墓碑,吸了吸鼻子。 四叔从她的灵器里钻出来,转了一圈:“这小子还真是有心了,你有福气。” 阮惜时本来都要哭出来了,被他这么一说,又破涕而笑。 “四叔,你现在怎么还在想这个呢?” “那我能想什么?”四叔看了她一眼,“死都死了,再伤春悲秋有什么用?咱们这个村子偏僻,能来这儿的,基本上都是为了避祸的,说白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能看着你长大,活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够本了,没什么遗憾啦!” 四叔语气故作欢快,听的阮惜时却是一阵心酸。 “如果不是我,你们还可以继续好好在这里生活下去。”阮惜时说。 “傻丫头。”四叔摇摇头,“要不是你,咱们几个都不可能像那样活着。” 他看着那一排墓碑,陷入了回忆里。 “你也知道我们的身份,来这儿的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仇家找上门。后来你姆妈来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被独自赶到乡下来,连生孩子都没人在边上看着。要不是隔壁大婶去喊了老二来,你们估计都没了。” “你一生下来啊,就粉嫩雪白的讨喜。”四叔笑道,“那个时候我们几个都互相不对付,我是上门找你二叔麻烦的,结果就瞧见你了,我当时就想,怎么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娃儿。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常想着去看你。后来你长大了点,一个小萝卜丁,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黏人,整天就要我们陪你一起玩。我们的关系,也就越来越好。” “对了,咱们这些辈分,不都还是你抓阄取的,人家都按年纪,就你抓阄!”四叔好笑的说,“你大伯年纪反倒是我们当中最小的,亏得他走得早,否则真是没脸被我们喊大哥。” 阮惜时也被说笑了:“我那时候不懂事嘛。” “你那时候的确不懂事。”四叔看着她,“但就因为你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让我们感受到了有家的温暖。我们以前都是独身一人,只过好自己就行,刀尖舔血,死了也就死了,是你让我们有了牵挂,让我们活的,像个人。” “所以啊,丫头,我没有怪过你,他们也不会怪你,相反,因为你的存在,让我们觉得这些年活在世上,还是有意义的。” 四叔感叹道:“我现在倒是很想去陪他们了,只是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等我。” 阮惜时揉了揉眼睛,擦掉了快要流下来的眼泪:“四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抓到那个坏天师,给你们报仇的!”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四叔说,“慢点就慢点吧,其实他们不等我也没事,等以后一投胎,谁记得谁啊。” “四叔!”阮惜时又想哭又想笑。 旁边放着一篮子纸钱,还有没用过的香,应该都是傅云霆之前准备好的。 阮惜时给他们一个个上了三炷香,又洒了一些纸钱,跪下来祭拜,才起身离开。 四叔已经钻回到灵器里去了,阮惜时走到傅云霆身边。 “说完话了?”傅云霆看着她微红的眼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别难过了,以后你想来,我都陪你过来。等我们老了,回来住也可以。” 他说到住的时候,顿了一下,看了眼阮惜时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异样,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阮惜时弯了弯唇。 她知道傅云霆这么着急带她来这里,一定是担心之前幻境里的事情影响到她。 她的确很难过,但也并不后悔。 她还有仇没报,没有资格沉溺在幻境里。 上次张天师被她伤了,也不知道如今逃到了哪里。 阮惜时正找张天师,也一直在派人关注傅经略使那边。 没几天,派去的人传来消息,说傅家一下子进进出出了好多医生。 阮惜时猜测,大概是章婷要生了。 她报仇的机会,也要来了。 第568章 死婴 章婷肚子里的孩子,是突然间发作的。 虽然说之前一直有流血的征兆,但医生来看过好多次,都说她还没到生产的时候。 傅经略使之后又找了很多天师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暂时保住了章婷和孩子的命。 没曾想这才不到十日,肚子里的孩子就发作了。 好在傅经略使早有准备,助产士和医生,还有几个玄术师,都已经在傅家待命了,一接到消息立刻就来了。 男人不能见生孩子,傅经略使只能在外面等,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惨叫。 “啊!!” 章婷叫的很吓人。 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里,像是有一只大铁勺,在死命的翻搅着,搅的她五脏六腑都疼,简直恨不得把肚子给剖开! “您再使点劲!”助产士按着她的双腿道。 另外有一个从教会医院来,专门负责生产的女医生,正在帮章婷做推压。 章婷双手用力握成拳,简直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头发黏哒哒的贴在额头上,她也没工夫理会。 她只想赶紧结束这种痛苦。 她之前找算命的算过,说她这一胎肯定是儿子。 只要她生个儿子出来,这经略使夫人的位置,早晚都会是她的! 她咬咬牙,使出浑身力气,大口大口呼吸着,配合着医生拼命用力。 不知多久,她感觉双腿蓦然一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拽了出来,肚子跟着瞬间一空。 “出来了出来了!” 助产士喊道。 终于生出来了。 章婷握紧的手一松,身体一下卸了力,浑身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却仍是努力的仰起头,气若游丝的问:“是男孩吗?” 助产士没回答。 抱起孩子,助产士就感觉到不对劲。 这婴孩脸颊发黑,双目紧闭,不哭也不动。 “医生,这——” 助产士心头一紧,赶紧转身给那女医生看。 女医生也吓了一跳,立刻将孩子翻转过来,对着屁股用力拍了一巴掌! 孩子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身体在接触空气后,已经开始变得冰凉。 女医生的手都在抖。 这可是经略使大人的孩子啊,看傅经略使还在外头等着,可见很喜欢这个姨娘,要是知道了,不会怪罪到她们头上吧? “怎么了?”半晌没听到回答,章婷有气无力的问。 长久的安静,让章婷心里有些不安:“不会是女孩吧?” 如果真是女孩,那她的计划就落空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第一个孩子而已,她还可以再生。 然而女医生和助产士还是没有回答。 章婷心中愈发的慌。 虽然她没生过孩子,但她知道孩子都会哭喊的,可到现在,孩子怎么一声都没哭?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问题? 章婷艰难的抬起身子:“给我看看孩子……” 那抱着孩子的助产士见她看过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正将孩子露出来。 章婷一眼就看见了孩子发紫的脸,双眼紧闭,分明就是个死婴! 脑袋嗡的一声,章婷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却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她听到女医生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她没有听清,她只感觉浑身发冷,四肢百骸都在发麻,下一刻脑袋重重往后一坠,晕了过去。 身上热血流淌。 “不好了,产妇大出血!”助产士惊呼。 女医生还算冷静,立刻将被子往章婷身上一裹,盖得严严实实:“快去外头叫几个医生进来!” “好!” 助产士将怀里死婴放在章婷边上,就急忙跑出去喊人了。 正在外头等待的傅经略使,见助产士慌里慌张的出来,心里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了?”他上前一步问。 “产妇大出血。”助产士道,“医生要我出来喊人。” 傅经略使心头一咯噔。 好在外头有一堆西医中医守着,立刻一抬手道:“你们快进去看看!” 几个医生不敢耽搁,赶紧跑进去了。 他顿了下,又对那几个玄术师道:“你们也去!” 哪有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还叫玄术师进去的? 这几个玄术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然也不敢说什么,赶紧跟在医生屁股后面就去了。 助产士也急着要回去,傅经略使喊住她:“孩子怎么样,生出来了吗?” 提到孩子,助产士脸色变了变。 傅经略使皱起眉头:“怎么了,孩子有问题?” “孩子……”助产士声音很小,后面的傅经略使没听清。 “什么?”傅经略使声音沉下来,“别吞吞吐吐的,说!” 助产士被吓了一跳,心一横道:“她生下的是个死,死婴!” “什么?” 傅经略使一下子蒙了。 助产士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好一会,傅经略使才反应过来:“怎么会是死婴,什么时候死的?” “一生下来,就是个死婴!”助产士立刻解释道,“孩子生下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这可不关她们的事啊! 傅经略使脸色铁青。 他几乎是立刻想到了之前阮惜时说过的话。 她说章婷修炼邪术,身上阴气太重,对孩子影响也很大。 他本以为,之前找那些玄术师来,耗费了那么多精力,能保住孩子,没想到…… 虽然他对章婷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毕竟是他的孩子,傅经略使心里头一时间也有些不是滋味。 但最重要的,还是章婷得活着。 傅经略使很快就缓过劲来,不顾助产士的阻拦,大步就朝着屋子里走去。 他推开门,见医生们正在帮章婷止血。 在章婷旁边,还躺着那个死婴。 傅经略使只看了一眼,就将视线移开了。 “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保住她的命!”傅经略使冷声道。 医生们连连称是。 然而这血却一直流,用什么法子都止不住。 “快点给我想办法!”傅经略使嗓音冷厉,带了一抹杀意,“要是治不好她,别怪我不客气!” 他原先是做大帅的人,一板起脸,身上就带了不怒自威的气势。 医生们急的汗都要下来了。 有个玄术师忽的开口。 “止不住血,不一定就是身体问题,也有可能是这婴儿有问题。” 第569章 按照您的吩咐 “婴儿?” 傅经略使心头一沉:“什么意思?” “都说死去的婴儿不吉利,尤其是胎死腹中的婴儿。”这玄术师还年轻,说起话来也没忌讳,不管其他玄术师拼命冲他使眼色,还是淡定说道,“兴许将这死婴带出去,远离这位夫人,夫人就能平安无事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靠谱。 但看章婷已经气若游丝,随时可能会死的样子,傅经略使也顾不得多想了,开口道:“那就把他抱出去试试!小翠!” “我,我?”丫鬟小翠声音都在发抖。 但傅经略使已经下了命令,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颤抖着双手抱起章婷身旁那个死去的婴儿。 婴儿已经僵硬冰冷了,小脸泛着死人才有的苍白青紫,不知是不是错觉,小翠竟从这张小脸上看出一丝笑容来,愈发显得诡异。 她吓得差点没把怀里的婴儿给扔出去。 强忍着恐惧感,小翠将婴儿给抱到了外面。 那年轻的玄术师走到章婷面前,似乎在端详她的情况。 不出一分钟,就听那女医生惊喜道:“血止住了!” 众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没想到还真是那个婴儿的原因……”一个医生喃喃自语道。 作为医生,这种事已经突破了他的常识。 那年轻的玄术师倒是分外淡定,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令众人不由刮目相看。 后生可畏啊。 众人也都心头一松。 章婷没事,他们也可以放心,不怕被傅经略使迁怒了。 傅经略使也是神色微松:“那她可还有大碍?” “回经略使大人,夫人身体还虚弱,需要多加调养休息。”医生回答道。 章婷的身子现在的确很弱了,前番流过一次血,身子就已经大不如前,这次又是死里逃生,虽堪堪捡回了一条命,但怕也是命不久矣了。 当然这话,医生们是不敢说的。 看傅经略使这么在乎这个姨娘,要是知道这姨娘活不久了,还不知怎么大动干戈呢! “调养无碍,用最好的药就是。”傅经略使沉声道。 “是。”医生低头。 “行了,今日你们也辛苦了,开了药给厨房,就去领钱吧。”傅经略使道,又对那女医生说,“还要劳烦你在待一阵子,确认她无事再说。” 毕竟是生产,刚才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现在不好继续让这么多医生和玄术师待在这里。 众人纷纷离开。 那年轻的玄术师一出门,就受到其他玄术师夸奖:“做的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懂这些!” “我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年轻的玄术师不好意思的露出笑容,“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道听途说你也敢讲出来,胆子可真大!”另一个年纪大一些的玄术师说,“虽然这次你侥幸蒙对了,但下次还是要谨言慎行,否则害的不止是你自己,还会连累咱们玄师会。” “是,我知道了。”年轻的玄术师脾气还挺好的,乖顺的应道。 话音没落,他忽的皱起眉头,吃痛的捂住肚子:“嘶——肚子怎么突然那么疼,我去个茅房啊!”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去吧去吧,我们在门口等你。”其他玄术师道。 年轻的玄术师诶了一声,捂着肚子赶紧就朝里头跑去。 他跑远了,直到人都看不见他了,才直起身子,放下了手。 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痛苦之意,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才快步走进了后院。 期间碰到了几个下人,傅家信奉玄术,向来有玄术师在府中居住逗留,下人们也并不在意。 他走进后院,直接进了一间房。 房间靠侧边,背着光,门一关,就整个隐在黑暗里。 屋子里站着一个人,年轻的玄术师见到他,低头道:“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说了。” 玄术师顿了下,又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您要教我救活那个姨娘?” 面前的人背对着,并未转身,片刻声音才缓缓在屋内响起:“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解释了?” 虽然是轻描淡写的语气,但年轻的玄术师见识过面前之人的厉害,顿时汗意流满后背,立刻低头道:“是,是我失言了。” “出去吧,别让人看见。”面前的人开口道。 “是。” 年轻的玄术师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赶紧转身离开了。 门一开一合间,只见到一个穿着斗篷的身影在光亮中一晃而过。 章婷生下一个死婴的事情,很快就在傅府传开了。 管家临时去买了一口小棺材,将死婴放进去,当天就赶紧送去下了葬。 但这件事,还是成了府里下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小翠是唯一一个亲手抱过死婴的下人,却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 她满脑子都还是那个死去的婴儿,只要一想到那张小脸上诡异的笑容,就觉得浑身发冷。 章婷身边有医生,她就翘了活,去找府里关系好的几个下人,想要纾解一下心情。 走过后院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一阵凉风,然后就好像瞬间被什么控制了一样,眼神瞬间变得木然,直直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章婷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她一醒来,就喊着要喝水。 往日应该负责伺候她的小翠却不在。 女医生熬了大半个晚上,实在受不住,在外间靠着睡着了,也没听见声音。 还是傅经略使来看她,才听到她的喊声。 傅经略使倒了杯水,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坐起来。 章婷虚弱的靠在他怀里,借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喝着水。 好一会,章婷才缓了口气,松开唇:“老爷,孩子……” “别想这件事了。”傅经略使道,“孩子还会有的。” 章婷睫毛颤了颤。 那不是她的噩梦,孩子真的死了。 她竟是生下了一个死婴! 是因为她修炼邪术的缘故吗? 为什么会报应在她的孩子身上! 章婷的手蓦然攥紧被子。 她心中惶惶。 那下一个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 傅经略使手中还拿着茶杯,见女医生听到动静,也匆匆跑进来,皱眉道:“小翠呢?” 最该负责伺候章婷的人,竟然不在。 是偷懒去了? “不知道。”女医生摇摇头,“昨天下午就不在这儿了。” 傅经略使脸色微沉。 他又宽慰了章婷几句,见章婷又昏昏睡过去了,就起身走到外面,命人去将小翠找来。 一直到晚上,都没有找到小翠的踪迹。 章婷也睡醒了几次,稍微精神了一些,见傅经略使晚上来看她,便拉着他的手不许他走。 “小翠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其他丫鬟也不了解我,上不了心。”章婷语气哀哀,“老爷今晚陪陪我好不好?” 她现在头发披散凌乱,脸色苍白,没有丝毫美感。 傅经略使有些不耐。 但想到医生说,现在还不能刺激到她,傅经略使还是答应了。 “睡吧。” 傅经略使搂着她躺下道。 章婷靠在他怀里,松了口气。 她还担心,老爷会因为她生了一个死胎而不再待见她,看来老爷还是真心疼爱她的。 大不了她不再继续修炼邪术了,一定会给老爷生下一个健康的儿子! 章婷想着,也陷入了梦乡。 半夜,傅经略使睡得迷迷糊糊,忽的感觉到有一只冰凉的手,攀上了他的脖子…… 第570章 充满怨气的死灵 傅经略使猛然惊醒。 他睁大眼睛,借着月光,看见了一张苍白的脸,用一双黑色的瞳孔,露出诡异的笑容看着他。 见他睁开眼,章婷竟是翻身坐到了他身上,细弱的双手蓦然用力,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 傅经略使一把握住她细弱的手腕,想要将她的手拉开。 然而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章婷,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傅经略使一时竟然掰不开她的手。 章婷的手指甲掐进了脖子的肉里,傅经略使感觉到一阵刺痛,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 眼前一阵发黑,傅经略使艰难的伸出手,摸到了枕头边上的枪,猛然一抬手,枪柄狠狠砸在了章婷的脑袋上! 章婷身子一歪,砰的一头栽倒在床。 冰凉的空气瞬间灌回鼻息之中。 傅经略使喘着粗气坐起来,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举着枪,对准了章婷。 章婷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血顺着她的额角流淌下来。 傅经略使死死盯着章婷,直到她半晌没动,才缓缓放下枪。 她已经晕过去了。 傅经略使眼底一片暗色。 刚才章婷的力度,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而是真的想要掐死他!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经略使握着枪的手寸寸缩紧,冷厉的脸庞隐在黑暗里,冰冷渗人。 翌日一早,章婷在头痛欲裂中醒来。 她捂着脑袋,摸到了一手黏腻,不明所以的摊开了手掌,就看见了掌心中的血。 她一下子蒙了。 怎么睡一晚上,脑袋就出血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却见身旁已经空了,傅经略使正站在窗边,不知道在向外看什么。 “老爷。”她有气无力的出声。 听到她的声音,傅经略使转过头,眼神冷厉的盯着她。 章婷对上他的眼神,不由一愣,心头生出几分不明所以的惧意:“老爷,我,我的头这是怎么了?” 傅经略使听到她的问话,皱了皱眉走过来:“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章婷茫然的问。 傅经略使一时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的章婷心头更慌了:“老爷,是昨晚出了什么事吗?” 傅经略使见她的样子不像是作假,眉头皱的更深,刚要说话,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老爷,您在里面吗?” 傅经略使被打断了话头,脸色更沉:“进来。” 管家推门进来了。 他的视线掸过刚起床的章婷,迅速移开了视线,低声对傅经略使道:“老爷,出事了。” 傅经略使神色微变。 他又看了章婷一眼,转身出去了。 管家也赶紧跟在后面。 门被吱呀一声关上,只留下满脸迷茫不解的章婷。 出了房间,管家才继续道:“老爷,章姨娘的那个贴身丫鬟小翠找到了。” 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向傅经略使:“人是在井里头找到的,已经……死了。” “井里头?”傅经略使眉眼沉下来,“怎么会在井里头?” “还不知道,是早上打水的人发现的,人都已经泡的肿胀了。”管家想到尸体那个样子,不由打了个冷战,“兴许是失足落水的吧。” 失足? 傅经略使脸色更加阴沉。 “她现在在哪?” “人还在后院……”管家话还没说完,傅经略使就已经大步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里已经围了不少下人。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小翠坠井的事情,已经在傅府里传遍了。 下人们既是好奇,又害怕,全都缩在周围看。 小翠的尸体已经被白布蒙上了,只留下了一张惨白的脸。 最可怕的是,她的嘴角上牵,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老爷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下人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就见傅经略使冷着脸走过来。 他走到尸体前。 旁边还站着一个下人,脸色难看,瑟瑟发抖。 “老爷,就是他发现的尸体。”管家对傅经略使道。 那下人立刻开口:“老爷,这不关我的事啊,我是来打水的,谁知道这桶里竟然有具尸体!” 突然捞上来一具尸体,他也被吓得不轻。 傅经略使看着那具尸体,脸都已经被泡的发白浮肿了,但却还露出诡异的笑容。 这笑容很是僵硬,像是被两只手硬牵起嘴角一样,让傅经略使莫名想到了昨晚,章婷露出的那个笑容。 几乎是一模一样。 傅经略使忽的感觉吹来的风有些冷。 “把尸体处理了。”他嗓音低沉道,又对管家说,“去把那几个玄术师给我叫过来。” “是。”管家赶紧挥手让人将尸体抬走,又对其他下人道,“这件事谁都不许说出去,知道了吗!” 下人们纷纷点头称是。 管家这才转身去找玄术师了。 下人们也鱼贯的散开。 没有人注意到,有个人悄悄的来到后门,递了张字条出去。 “章婷生了个死婴,而后傅府就出了事情。” 阮惜时听到之前派出去的人回来报告,一点也不意外。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章婷一直在修炼邪术,身体早已被邪术给侵蚀了,全阴的体质,自然不可能生下什么健康的孩子。 “这死婴身上,肯定有很多阴气!” 崽崽冒出来,舔了舔嘴唇:“女娃娃,我们去不去!” “不急。”阮惜时淡淡道,“再等一等,现在只是热身,好戏还没完全开场呢。” 此刻在傅经略使的房间,门一关上,他便将章婷和小翠的事情都告诉了玄术师。 “这会不会跟那个死婴有关?”傅经略使沉声问。 几个玄术师面面相觑,还是之前那个年轻的玄术师开口道:“我之前听我的师父说过,婴儿胎死腹中,会产生极大的怨气,生下来之后,魂魄不散,就有可能成为充满怨气的死灵,会给家里和身边接触过的人,都带来灾难。” “我也听过。”另有个玄术师也道。 傅经略使脸色发青。 他也多多少少懂一些玄术,听过死灵,阴魂不散,灾祸不断。 倘若那婴儿,真变成了充满怨气的死灵…… 第571章 封住四肢 但傅经略使很快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与其担心害怕,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他问道:“可有解决的办法?” 几个玄术师面面相觑。 “这死灵怨气太重,不好解决啊。”有玄术师感慨道。 那个年轻的玄术师却是一副思考的样子。 傅经略使见他模样,盯着他问道:“你可是有什么办法?” 年轻的玄术师微顿了一下,开口道:“我之前的确听过一个办法,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你且说说看。”傅经略使道。 “我听说,只要将死灵埋了,再以桃木剑封住四肢,做法将它封印,这死灵便不可再作祟了。”年轻的玄术师道。 “封住四肢……”傅经略使皱了皱眉,沉吟了数秒,“且试一试吧,只是如何做法,你可知道?” “封印鬼魂的玄术,我们还是都会的。”年轻的玄术师看向其他人道。 “对,我们也知道!”立刻有玄术师应声道。 这年轻的玄术师没有将功劳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其他玄术师看他的神色多了几分古怪。 毕竟能替傅经略使办事,得到的奖赏肯定不少,还会增加他们的名气,以后更容易接到活。 这么好的功劳,不自己独占。 这人,莫不是傻的吧。 “这事不如就交给我们吧!”有玄术师请缨道。 其他玄术师也纷纷点头。 “既是如此,就劳烦各位了。”傅经略使见他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点点头道,又转头对管家说,“你带他们去埋尸体的地方吧。” “是。”管家转身道,“请各位跟我来。” 看玄术师们跟着管家离开,傅经略使紧绷的脸微微放松。 他目光幽远落在窗外,眼底一片晦暗。 死婴的尸体,是专门找了阳气最足的公墓埋葬的。 这里价格不菲,主要接待的都是一些特殊死亡人群,譬如某富商宠爱的外室,某高官的私生子,亦或者像这傅经略使的孩子这般,刚出生就夭折的。 这样的孩子,不吉利,是入不了祖坟的,但也不能就随便找个乱葬岗给扔了,只能埋在这种地方。一来万一将来又变动,也好再挖出来,其次阳气足,若有什么怨气,也能镇压一下。 但这点阳气,显然镇压不住这个怨气极重的死灵。 管家带着他们将那具小棺材挖出来以后,就跟着他们,将棺材抬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 “要在这一块设下封印,所以最好是没其他尸体,免得误伤。”他们说。 “谁带桃木剑了?”挖了个可以放下棺材的洞之后,他们将这具小棺材放了进去,然后问道。 “我带了。”之前那个年轻的玄术师说,他叫骆成言。 “可以啊小骆,还是你随身带的东西多!”有一个年纪大的玄术师拍了拍骆成言的肩膀说,“你师父要是还在世上,肯定会很欣慰有你这么一个徒弟的!” 骆成言的师父一年前走了,他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是玄师会最有名的一个玄术师,一直到他师父这一辈,都受人尊敬。但自从他师父突发疾病死后,他年纪尚轻,也没学过师父的所有本事,所以刚开始师父死的时候,以前那些嫉妒他的人都会欺负他,包括现在面前这个年纪比他大十来岁的玄术师段睿。 一开始他还反抗,后来就不反抗了,时间久了,这些人也就失去兴趣,把他丢到一边了。没想到今日,骆成言展现出了自己的用处。 当然,好处他们是不会让他占的。 段睿在他掏出桃木剑的时候,就一把给夺走了,然后走到棺材前手一挥道:“开棺!” 这叫段睿的玄术师是这几个玄术师当中年纪最大的,本事也是最强的,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闷着头一起开了棺。 随着棺材盖传来闷沉的推动声,就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棺材里透出来。 众人探头看去,就见到里面躺着的那具小小的尸体。 不过四十多厘米的高矮,即便是如此小的棺材都显得空旷,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一晃眼,似乎看见了婴儿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最靠近的玄术师猛地一个激灵:“他在笑!” 他喊着再定睛一看,小脸上的笑容却又消失了。 “果然邪门!”那玄术师心头一凉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有什么好怕的!”段睿冷哼道。 他转头看向他们:“瞧你们一个个的胆子,简直就是给玄师会丢脸!” “我们胆子小,自是比不上你。”骆成言语气淡淡道。 段睿显然很受用这样的夸奖,得意的一抬下巴,袖子一撸:“看我来!” 他说着握紧手里的桃木剑,唰的一下就刺上去—— “所以他们用桃木剑,封印了这婴孩的四肢。”阮惜时听到来报,忍不住发笑。 傅云霆一进门,就见她眼底止不住的高兴。 “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傅云霆将外衣脱下,挂在了架子上,顺势抬手示意手下下去。 阮惜时将事情说给了他听。 “本来这死灵作祟,就不容易驱逐,他们也不知从哪听来的办法,竟然用桃木剑封住他的四肢。”阮惜时说。 “封住四肢,他不就不能动了吗?”傅云霆虚心求教。 在自己夫人面前,他向来不介意将自己不懂的一面坦率的表露出来。 他非常喜欢阮惜时自信说话时晶晶亮的双眼。 果然阮惜时聊起玄术就夸夸其谈:“死灵是魂魄在作祟,又不是躯体,封住四肢是没用的,要用桃木剑封住心脏才行。” 傅云霆额首,若有所思:“那这些玄术师都不知道吗?” “真正厉害的玄术师没几个,大多还是坑蒙拐骗之流。”阮惜时唇角微勾,“这一回他们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她早已料到那婴孩娘胎里便带了阴气,会变为死灵,却没曾想傅经略使竟然会找了这些酒囊饭袋,这一番襙作更是增加了这死灵的怨气,这下傅府是彻底不会太平了。 如此一来…… 阮惜时眸中泛起微光。 看来明日,她要出门一趟了。 第572章 萧棋要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阮惜时就听到电话响了。 电话就在阮惜时手边,她顺手就接了电话,听到电话里宋玉霜的叹气声:“惜时,我阿爹突然被外派了。” “啊?”阮惜时一愣,“外派去哪儿了?” “好像是襄城,反正离这儿有一段距离,说是临时那边有什么事要处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宋玉霜对军政府的事并不太了解,宋参谋长平日里也不与她多说,“反正阿爹说起码要半年一年的。” “那你和……你姆妈怎么办?”阮惜时干妈两个字到嘴边,顿了下,还是没能说出来。 宋玉霜正满脑子愁外派的事,也没注意到:“我也不知道,自从早上姆妈知道阿爹要外派,就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倒是阿爹很镇定,还说什么该来的总要来的,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玉霜顿了下:“不过听姆妈的口气,像是要同她一起去的。毕竟阿爹在那里也需要人照顾。” 宋玉霜很发愁:“那我怎么办呢,惜时,你说我也要跟过去吗?” 阮惜时听着宋玉霜的话,总觉得这事好像很耳熟,好像之前傅经略使也发生过这样的事…… 阮惜时不由瞄了傅云霆一眼。 傅云霆分明从电话筒里听见了,眉头挑了下,神态自若。 阮惜时顿时明白了。 果然是他做的! “惜时,你有听到我说话吗?”宋玉霜又喊她。 “啊,有。”阮惜时心虚咳了一声,“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从小就在云城长大,当然不想离开云城了。可如果阿爹姆妈都走了,肯定不会留我一个人的。”宋玉霜低声道,“我舍不得你。” 她停顿了几秒又说:“不过我今天问阿爹什么时候走的时候,他的态度有点奇怪。” “奇怪?” “嗯,他就说,不用我管。”宋玉霜语气颇有几分委屈,“什么叫做不用我管,难不成是不打算带我一起走?” 阮惜时一时无言。 以宋参谋长和宋夫人对宋玉霜的疼爱,肯定不会放心她一个人留在云城的。 但宋参谋长这话听起来,又的确有点奇怪。 阮惜时思忖了一下,问:“所以你不知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偷偷看到了调派令,是要求下个月初二前到。”宋玉霜说,“今天已经二十五号了,也就这几天了吧。” 那的确就这几天了。 “诶,过两天萧棋也要回来了,这话我还不知怎么跟他说呢。”宋玉霜又叹气道。 “萧棋要回来了?”阮惜时心中一个念头闪过。 “嗯,他打电话跟我说的,还说要我这几天不要到处乱跑,他想回来第一时间就看见我。”宋玉霜心头念着这件事,不自觉就脱口而出,等说完才害羞的脸红了。 还好是电话,阮惜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听她忽的不说话了,大概也猜到了,顿时打趣道:“看你们这么甜甜蜜蜜的,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惜时!” 宋玉霜一张白净的脸都被说的要滴血了:“不跟你说了,等确定了去不去襄城的事再说吧!” 她说完就咔的把电话给挂了。 阮惜时听着里头的茫然,好笑的摇摇头,又转身看向傅云霆。 还没说话,傅云霆就主动交代了:“是我跟总统提议的,他正好在愁委派的人选,我便跟他推举了。”他语气淡淡,眸中透着冷意,“既然他们生出了害你的心思,难保不会有下一次,还是暂时让他们离开为好。” 阮惜时点点头。 她也赞同。 一方面是因为不想要提防着敌人,还要提防着身边的人;另一方面,她也不希望宋玉霜再成为那个斗篷男威胁她的把柄。 在没有抓到斗篷男之前,跟她越靠近,就越多一分危险,倒不如让宋玉霜暂避。 “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萧棋要回云城了?”傅云霆忽道。 “是,玉霜说过两天就要回来了。”阮惜时道,“你跟萧棋都回来了,看来黎城是暂时稳定下来了。” “嗯。”傅云霆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阮惜时看他这样问。 他似乎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傅云霆回过神,握住她的手。 他的大掌将她柔软的手覆盖在掌心里,带来丝丝暖意:“不管你之后打算做什么,都一定记得要告诉我。” “好。”他不说,阮惜时也没有多问。 她相信傅云霆。 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的。 翌日一早,阮惜时出了趟门。 等中午回来,手下来报告,说傅府又出事了。 “诈尸了。”手下说,“那丫鬟的尸体昨天就被扔到乱葬岗去了,今天又出现在了后院里,据说把一个佣人都给吓晕过去了。” 事实上,不止一个佣人,傅府还有几个佣人都撞见了,齐齐吓得生了病,高烧不退。 傅经略使得知此事后,亲自去了一趟后院,果然是见到了那个被扔到乱葬岗去的小翠,以笔直的姿态靠着树站立着,要不是脸和裸露在外的手脚都是死人的苍白,甚至会让人以为她还活着。 这诡异的场面,连傅经略使看着都不由头皮发麻。 “人呢!”他转头喊道。 管家赶紧走过来,他瞄了一眼小翠,又迅速移开视线:“老爷。” “还不赶紧叫人过来,把尸体给抬走!”傅经略使嗓音冷厉道,“装神弄鬼!” “是!”管家自己没去,立刻抬手让几个干粗活的下人去了。 那几个干粗活的下人心头也怵的很,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颤巍巍的去抬尸体。 “老爷,那几个被吓昏过去的佣人,要不要去外头请个医生?”管家问。 府里的医生一般是不会给佣人看病的,佣人生病了,都是去外头请医生。 傅经略使嗯了一声,一甩袖子就走了。 管家去外头请了医生来。 医生见她们高烧,就给开了药,谁知这药吃了两帖,到了晚上,打更的刚从傅府门口经过,就听到里头传来尖叫声。 第573章 杀人了! 打更的以为有人出了事,急忙去敲门。 没人来开门。 更夫只得爬上墙看。 借着清冷月光,还有后院隐绰的灯笼,更夫看见几个女人披头散发的站在后院里,脚跟前似乎躺了几个人。 这大晚上的,几个女人黑灯瞎火的在这里,还有地上躺着的人,难不成是…… 更夫舔了舔嘴唇,身体往前弓,想要看的更清楚一点。 “咔嚓。” 手臂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树枝,在安静的黑夜里,发出清晰的声音。 那几个女人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 银白的月光照在了她们的脸上,溅出的鲜血反射着诡异的光泽。 一双双黑瞳,直勾勾的盯着他。 更夫也才看清,地上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上全都是血,根本不是什么找快活的,而是死人! “啊!” 更夫魂都要给吓飞了,手脚一软,从墙上砰的摔下来,顾不得身体跟散架了一样的疼,连掉下来的竹梆子都忘了拿,连滚带爬的跑了! “杀人了!杀人了!!” 他的惨叫声传在空荡的街上。 偶有人家听见,也不敢出来开门看个究竟。 傅经略使的主院里,自然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但翌日一大早,他还是被管家给叫醒了。 他打开门,见到管家一脸见鬼的表情,脸色出奇的难看,心头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又发生什么了?” “老爷,又死人了。”管家低声道。 又死人了? 傅经略使脸色阴郁起来:“又是谁死了?” 管家欲言又止:“老爷,还是您……亲自去瞧一瞧吧。” 傅经略使盯着管家。 管家低下了头。 傅经略使冷哼一声,大步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后院地面上,还留着未干的血。 傅经略使没想到,会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 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 不,应该说,这些残破的碎肉和四肢,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尸体了。 躯体如同被野兽啃噬过般,四零八落的散在后院的地面上,过了一夜,空气还漂浮着浓烈的血腥味,仿佛这里不是美丽的后院,而是屠宰场。 傅经略使看的有些反胃:“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 “回老爷,他们都是守门的。”管家忍住想吐的冲动说,“昨夜是他们几个值守,不知怎的就死在这里了。刚才我已经让人挨个房间去搜了,看看能不能搜到。” 话音刚落,便见有士兵回来报告:“查到了!” 这么快就查到了? 傅经略使闻言,没有再看这惨烈的后院一眼,立刻跟着士兵前去。 “走!” 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残忍,还有这么大的力量,杀了这么多守门! 管家也赶紧跟上。 这可怕的地方,他一秒都不想多待。 周围的下人们也是一个个面露恐惧,不敢上前。 士兵在前面领路,带着傅经略使到了下人房。 推开一扇门,就闻到里面传来的血腥味。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比刚才在后院的不逞多让,显然是在密闭的屋子里闷了一夜。 里面还有士兵在守着。 傅经略使抬脚走进去,就见到床上躺着几个下人,都已经死了,只是嘴角牵起,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跟之前小翠还有晚上突然发疯的章婷一模一样。 傅经略使双手蓦然握紧。 管家认出来:“她们几个好像就是昨天见到了那个诈尸的小翠,然后发了高烧的下人。” 他还给她们请了医生。 “她们的鞋底有血迹。”士兵将鞋子拿给傅经略使看,“证明她们昨夜到过后院,所以才会在鞋底沾上这么多血。” “还有她们的指甲,指甲缝里也都是血。” 这些足以证明,就是这几个死去的下人,杀了那几个守门。 可几个女人,还是生病的女人,怎么有能力杀了几个五大三粗还会功夫的守门? 傅经略使脸色阴沉。 如果真是她们杀的,再加上这诡异的笑脸,恐怕多半是有东西利用她们的身躯杀的人。 那东西…… 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死去的婴孩。 “去把那几个玄术师都给我叫过来!”傅经略使转头阴冷的吩咐道。 管家不敢多言,赶紧跑去喊人了。 过了会,那几个玄术师匆匆赶到。 见到屋内死去的几个女人,他们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傅经略使蓦然转身,看向那几个玄术师,“你们不是说,已经将他封印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这,这……” 几个玄术师面面相觑,也是面露惊慌。 他们的确是用桃木剑钉住了那死婴的四肢,又下了封印啊,怎么还会出来作祟? “骆成言,这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抢走桃木剑,信誓旦旦说自己来的玄术师段睿,立刻将矛头对准了那年轻的玄术师骆成言,质问道,“不是你说,用桃木剑钉住他的四肢,再以玄术封印就可以了吗?” 骆成言淡扫了段睿一眼,开口道:“是,但桃木剑钉入四肢的方法和力道,也是有讲究的,这桃木剑不是你用的吗?” “我!” 段睿脸色一变,怒而看向骆成言:“可那把桃木剑是你的,你当时根本没跟我说这些!” “我想说的,只是你将桃木剑从我手里抢走,直接就扎下去了,我没有来得及说。”骆成言睫毛抖了抖,清隽的面孔上流露出几分隐忍和委屈,“我也不敢去抢你手中的剑,否则你又要打我了。” “你!”段睿气的脸都发青了。 他转头看向傅经略使:“经略使大人,都是这小子害的,我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力度方法的!您要怪就怪他!” “是,这件事都怪我。”骆成言嗓音放的很低,双手握紧,“是我没来得及说清楚,跟你没有关系,还连累了各位同门,对不起。” “就是,这事跟我可没关系!”段睿立刻点头道。 听到段睿的话,其他玄术师脸色都变了变。 什么叫做跟他没关系? 大家都一块办事的,现在遇到了事情,他倒是撇的干净,这是打算自己置身事外,让他们顶锅? 看骆成言憋屈的样子,再想到平日里段睿的霸道和对他们的欺压,玄术师们心中的不满骤然爆发了! 第574章 更厉害的天师 “段睿,这事怎么就跟你没关系了?我们可是都亲眼看见,桃木剑是你从骆成言手里夺走的!” 有玄术师出声道。 “就是,这钉桃木剑的事也是你亲自动的手!可不是我们做的!” “你以前那么欺负骆成言,他敢说吗?还不都是你自己想要抢功,才不顾后果抢走了他的桃木剑!” “是啊,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那死灵也不会继续出来害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指责段睿! “你,你们!” 段睿没想到他们竟然敢把矛头都对准了他,顿时暴跳如雷:“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信不信我杀了你们!” 他说着竟真的抬手掏出几张符纸,要对自己的同门动手! “砰!” 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手臂。 “啊!” 段睿惨叫一声,手里的符纸掉落,捂住手臂跪倒在地上。 傅经略使脸色冷暗的看着他:“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在我傅家撒野!来人,把他给我丢出去!” “是!” 立刻有人上前,左右架起了段睿。 “放开我!” 段睿惨叫着:“不是我的错,大人,他们是在骗你!大人——” 没有一个人开口替他求情。 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地上。 骆成言的视线扫过那几滴血,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傅经略使放下枪,视线又扫过他们,最后目光停留在骆成言身上,才冷声开口道:“这件事你也有责任,既是你出的主意,你可有什么法子补救?” 骆成言思虑了一下,微微低头道:“那婴孩原本就怨气极重,如今又被桃木剑损伤四肢,想必怨气更甚,现如今想要将他封印,怕不是我等修为力所能及了。” “你们几个加起来也不行吗?”傅经略使眉头紧皱。 骆成言摇摇头:“我等修为尚浅,但我知晓玄师会中,有几位叔伯修为高超,不若我回去一趟,请各位叔伯前来。” 傅经略使眸光幽深看着他,点点头:“那你速去速回。” 他顿了下又道:“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 “多谢大人。”骆成言转身就出去了。 傅经略使又对剩下几个玄术师道:“你们就留在这里,配合管家把屋子还有后院清理干净,驱驱晦气。” “是。”玄术师们赶紧道。 傅经略使又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眼底翻腾起暗涌,拂袖离去。 骆成言办事很利索,没多久就带人回来了。 “这几位叔伯,便是我们玄师会的天师。”骆成言说道。 能被尊称为天师,说明本事不小。 傅经略使这回没有假手于人,亲自和他们一起,去了那死婴埋葬之地。 天师再度开棺,见棺内情况,连连摇头。 “错了,错了。” “此事乃是段睿糊涂所为,各位可有什么法子能解决?”骆成言客气的问道。 “这婴孩魂魄化为死灵,可见其怨气,如今又用了桃木剑伤他,只怕……”那几个天师互看了一眼,摇摇头,“我等且只能一试了。” 他们说着,便摆开阵法,掏出灵器符纸,瞬间黄沙漫天,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傅经略使紧紧盯着棺材。 那死婴的面孔被漫天黄沙掩盖,看不清晰,但傅经略使却感觉到好似有一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看着他。 许久,那漫天黄沙如大雪般纷扬落下,在地面上铺陈了薄薄一层,被风吹散。 那符纸上燃烧的火苗,也骤然熄灭,变成灰尘落在了地上。 棺材里婴孩的面孔上,依旧挂着诡异的笑容。 傅经略使心中一沉。 果不其然,听天师开口道:“此婴孩身上邪气太重,实非我等所能控制,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邪气太重。 这话之前阮惜时也说过。 果然,还是跟章婷自身修炼邪术有关系。 傅经略使心里对章婷的恼怨又多了一层。 要不是她还有用处…… “不知这云城里,可还有比各位更厉害的天师?”傅经略使问。 几个天师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个道:“云城内人才济济,有能力者不少,不过能以一己之力封印这等邪灵的,我等只听过几个人,只是这些人不是在云游,就是早已不在了。” 骆成言听到这天师的话,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天师打断。 “对了,张天师不是在大人府上吗?”有个天师想起来,说道,“那位张天师修为高超,大人可否让他试过?” 骆成言看了他一眼,眸光流转。 “张天师他……”傅经略使顿了下,“他还在闭关。” “府上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不如大人先将张天师找回来吧。”那天师道,“闭关修行虽重要,但家宅安宁更重要啊!” 傅经略使听着天师的话,沉沉嗯了一声。 从上一次他跟张天师谈过话之后,张天师便不见了,不知是不是同他争吵生了气。 傅经略使心中也有不快,所以一直没去找他。 但这天师的话,傅经略使还在放在了心上。 骆成言送这几位天师叔伯回去。 从玄师会离开后,骆成言并没有急着回傅府,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 这里是一个私宅。 不大,但是很偏, 他敲了三声门,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他走到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面前。 斗篷男明明背对着他,却像是看见了他走过来一样,开口道:“仇报了,感觉如何?” 骆成言抿了抿唇:“很爽。” 他顿了下,又道:“但是还不够。” 除了段睿,还有其他人。 他要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厉害。 “只要你好好替我办事,会有机会的。”斗篷男淡淡道,“我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事情已经顺利进行了,不过……”骆成言迟疑了一下。 “不过什么?”斗篷男转过身,一张脸半明半暗的隐在帽子里,只能隐约看见流畅的下颚线。 “不过有人先我一步,提到了张天师。”骆成言抬头看向斗篷男。 斗篷男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嗓音清冷道:“我并未找其他人。” 骆成言又低下头,却是心头一松:“是。那看来,或许是个巧合。” 斗篷男没有说话。 他似在思考什么,片刻才道:“不论是不是巧合,目的已经达成了。” “那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骆成言问。 “这件事你不用再插手了。”斗篷男开口,“之后我还另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是。”骆成言应道。 寒风卷起了地上的树叶。 冬日已经来临了。 第575章 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傅经略使面临着的,是比冬日更加冷酷的真相。 在那几个天师束手无策之后,傅经略使又找来了几个号称修为高强的天师。 可这些天师一个个满怀自信的来,最后却又一个个垂头丧气的说,自己镇压不住这阴气极重的死灵。 在这些天师来了又走之后的当天晚上,章婷又像梦游一样,打倒了傅经略使房门前两个守门的,闯进了他的房间里,被傅经略使一枪打中了肩膀。 等章婷在剧痛中醒来,却是什么都记不得。 傅经略使白日襙心,晚上还睡不好,短短几日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无奈之下,他还是想到了张天师。 他之前没有去找张天师,但这并不代表,他找不到张天师。 他手里有张天师留给他的传音符,不管多远,都能将他的声音,传到张天师那里。 傅经略使压在了抽屉里,一直没有用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 他想了想,传了一句话过去。 在传音符传出去的第二天早上,张天师就秘密出现在了傅经略使的房间。 他脸色难看,浑身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竟是比傅经略使还要憔悴。 他浑身包裹的很严实,又瘦了一圈,要不是拿掉了脸上裹着的围巾,傅经略使险些都没认出来。 傅经略使看到他这样,都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张天师嗓音低哑道,眼里多了几分狠戾。 连续两次被阮惜时重伤,他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但这件事,他没脸告诉傅经略使。 要是被傅经略使知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阮惜时手下吃瘪,还受了重伤,恐怕傅经略使不会再相信他的本事。 “你传音给我说,计划有变,是什么意思?”张天师问他。 傅经略使只说了这一句话,传音符又不能再用第二次,张天师没办法,只能回来一趟。 傅经略使便把章婷的事情跟他说了。 张天师听完了,也皱起了眉头:“你简直是糊涂,怎么能找那些半吊子来胡乱对付死灵,岂不是弄巧成拙!” “是,所以现在才找你回来。”傅经略使道。 张天师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你找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你不是说,计划有变吗,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傅经略使神态自若道,“你很清楚,我为什么要留下章婷,如果章婷死了,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再加上现在傅府因为这个死灵乱成一团,人人自危,此事早晚会传遍云城,传到总统耳朵里,到时候还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傅经略使看着张天师:“若是到时候总统派人来彻查,我们的计划恐怕就藏不住了。在云城里,大家都知道,你一直住在我家中,此事若是暴露,你也脱不了干系。” 张天师脸色骤变:“大人这是在威胁我?” 傅经略使看他愤怒的神色,面容微缓:“你误会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一根绳子上,我怎么会威胁你呢?我只是不想你我有事而已,所以才特意找你回来帮忙。” 他的手按住张天师的肩膀:“我知道你有本事,一定能镇压住那死灵的。” “但我现在修为还未恢复。”张天师冷声道,“现在不能再动用玄术了。” “我知道这是为难你了。”傅经略使说,“可你想想,若是此番了结了,等日后事成,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些秘籍,或者能增加你修为的东西,帮助你修炼的人,那都是应有尽有!” 他嗓音又压低了几分:“或者,你想要学学以前那些人,做个至高无上的皇帝,我们可以平分这天下,让所有人尽归我们掌控。” 傅经略使的话,充满了诱惑力。 张天师盯着傅经略使的眼睛。 他仿佛在这双眼睛里,看见了自己渴望的权力。 他感觉喉咙发干,心脏发痒。 最终,他还是开了口:“好吧。” 傅经略使脸上露出笑容,又用力拍了拍肩膀:“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走吧,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他说着又上下扫了张天师一眼:“你要不要换身衣服?” “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好。”张天师说着,又将围巾严严实实的裹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鹫的眼睛。 他自从重伤之后,就畏寒,又怕被阮惜时找到来寻仇,所以总是包裹的很严实。 傅经略使也没有多说什么,先走到门口,推开了房门。 两人出了院子,却见到一个最不想见的人,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父亲。”傅云霆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道。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傅经略使神色微变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张天师一眼,很快又恢复了神色,“是有什么事吗?” “是总统想问关于驻地的事情,还有后续的一些安排,让我来和父亲说一下。”傅云霆道,又看向张天师,“这位是?” 见傅云霆没有认出他,傅经略使不动声色:“是一个朋友,刚准备走。”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傅云霆道,“去书房聊?” “现在?”傅经略使微微皱眉。 “怎么了?”傅云霆看着他,眸色幽深,“父亲是有什么事吗?” 他的眼神,似能看透傅经略使的内心,看透一切。 傅经略使竟莫名生出一丝畏惧感。 但他很快就把这股感觉给压下去了,神态自若道:“没什么事,只是我要送一下他。” “无妨,我陪父亲一起。”傅云霆看向张天师道,“之前倒是没见过。” “你整日不在家,没见过也正常。”傅经略使往前微微走了一步,正挡住傅云霆视线。 “既是有要事,那我就不打扰了,大人不必送了。”张天师嗓音嘶哑的开口。 傅经略使转头看向他,沉吟了几秒,迅速做出了决定:“既是如此,就让管家帮我送送你吧。” 他转头对管家道:“你去送送他,他有什么要求,你就只管听他的便是。” 他有意无意的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是。”管家低头应道。 张天师看了傅经略使一眼,跟着管家离开了。 傅经略使看他走了,才对傅云霆道:“去书房吧。” 说着就先一步转身朝书房走去。 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微光,看着张天师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见了,才跟上了傅经略使。 张天师同管家出门后,走远了几步,就停下脚步。 管家疑惑的转身:“您有什么事吗?” 张天师盯着他,然后缓缓拽下了围巾。 第576章 这是你们作茧自缚 “张天师?” 管家吃惊道。 张天师双目阴鹫:“你带我去个地方。” …… 小小的棺材,不知道第多少次又被打开。 张天师盯着棺材里的死婴,眸中泛着冷光。 管家在一旁充满希冀的看着他。 最近几日,管家也要被折磨疯了,每日不是处理尸体,就是安抚人心,他感觉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天师,您有办法吗?”管家低声问。 张天师没有回答。 他走到棺材前,沉吟片刻,就伸手蓦的拔掉了死婴四肢的桃木剑。 桃木剑一出,空气中立刻泛出一股寒意。 张天师迅速从怀里掏出紫金葫芦,口中念诀,呵道:“收!” 瞬间好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同这抹寒气拉扯着,管家感觉到空气都变得不流畅起来,脸都不由憋红了。 他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也意识到这里不是他能待的,赶紧捂着脖子艰难道:“天师,我去,去车上等你!” 说完就踉跄着转身跑了。 反正张天师出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身后跟了不少老爷的人,也不知是来保护还是监视张天师的。 这里有没有他也无所谓。 张天师没理会他。 他感觉到胸口一股气在翻腾,这是他因为耗损修为过多造成的影响。 他的身体重伤未愈,现在又强制使用玄术,自然对身体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灵气在身体里乱窜。 他咬咬牙,强撑着气,又迅速掏出几张符纸,啪啪啪贴在这死婴头上,胸口,四肢各处:“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行!” 随着他话音落下,棺材忽然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那死婴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手臂和身体也跟着棺材晃动,好似随时会从棺材里爬出来。 张天师额头滴下了几滴汗。 这死灵身上邪气本来就重,又接连杀了好几个人,吸收了不少魂魄,还被那几个学艺不精的玄术师用桃木剑所伤,更是怨上加怨,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不过这也正合张天师的心意。 他答应傅经略使来对付这个死灵,可不仅仅是受经略使威胁,更重要的是,这充满怨气的死婴,可是修炼的绝佳材料! 他一直在拿童男童女做炼化,只要能凑齐一百个童男童女,对他的伤势可是大有裨益! 尤其像这样阴气重的婴童,更是百年难遇! 张天师这么一想,下了狠心,猛然将灵力灌输于这几张符纸之中,大呵道:“三魂永镇,魄无丧倾,收!” 棺材狠狠一震! 里头的死婴也跟着弹起,又重重落下,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诡异的笑容骤然在脸上消失。 小小的身躯,面容苍白的躺在棺材里,安安静静的,和寻常死去的人无异。 张天师迅速掏出紫金瓶,对准了死婴。 一缕浓烈的阴气飘进了紫金葫芦里。 张天师停下手,身子晃动了两下,手撑住棺木边,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血喷在了枯黄的草地上。 张天师喘了口气,才一抬手将棺木合上。 口中还弥漫着血腥味,他伸手擦去嘴角的血,将紫金瓶放进怀里,感觉到胸口处还翻腾不止。 看来又要闭关一段时间才行了。 张天师心里盘算着。 虽然是耗损了一些修为,但能得到怨气这么重的一个死灵,还是很值得的。而且这次帮了傅经略使这么大一个忙,等回去一定要傅经略使给他抓几个,不,几十个孩童过来,供他修炼。 等他恢复了身体,第一时间就要去找阮惜时,报受伤之仇! 张天师眼里透出狠光。 正想着,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张天师以为是管家回来了,撑着棺材边转过身去,却见到了迎面走来的阮惜时。 他脸色骤然变了! “你怎么在这里?”他一张嘴,就满嘴血腥气。 阮惜时盯着这张令她无比憎恨的脸,一步步走近:“终于让我抓到你了。” 她双手用力握紧:“今日,我绝对不会再放过你了!” 身上挂着的灵器,也跟着颤动着。 她知道,这是四叔的恨。 张天师对上阮惜时充斥了杀意的眼神,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阮惜时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扯了扯嘴角,“你害死了清水村那么多性命,还有什么好说的?” “害死清水村那些人的是傅经略使,我只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而已!”张天师立刻道。 他的手握紧了棺木边,手背都因为用力过度爆起了青筋:“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他,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不放!” “他我自然会去找。”阮惜时嗓音冷冽道,“但你,我也不会放过。” 她说着手一抬,噬魂珠便在掌心里流转起来。 “你可以现在主动跟我去警察局,将你做过的事全部说出来,要不……”她催动了一下灵力,噬魂珠便在掌心中泛出妖艳的紫色,“我就把你抓过去。” 警察局。 张天师脸色发白。 他杀了这么多人,现在去警察局交代了,以傅经略使的人品,绝对会把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 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 他绝对不会去的! 阮惜时见他不吭声,就知道他不会主动去,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催动了手中你的噬魂珠,朝着张天师袭去! 噬魂珠内化出无数道紫色的流光,如同一根根细丝,缠住了张天师的手臂和腿。 张天师感觉自己如同提线木偶般,瞬间被这些细丝控制住。 他脸色大变,顾不得胸口处传来的闷痛,蓦的喊道:“损魔鞭!” 损魔鞭应声而出,唰的斩断了手脚上缠绕的紫光。 阮惜时手指迅速翻转,紫光被灵巧的收了回去。 张天师却是在召出损魔鞭的那一刻,感觉到胸口骤的一阵剧痛,又再度吐出一口血! “哇!” 血顺着下巴流淌下来。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嘲讽:“你本来就重伤未愈,现在封印死灵又耗损了不少修为,竟然还敢动用损魔鞭,你就不怕被反噬吗?” 张天师愣了下,旋即骤然明白过来:“是你!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 难怪傅经略使找了那么多天师,他们都说没办法,还举荐了他,原来这些都是早有筹谋! 阮惜时神色淡淡,冷然看着他:“这是你们作茧自缚。” 她说着又展开了手掌,再次催动了噬魂珠。 今日,她一定要将张天师绳之以法,为清水村众人报仇。 张天师满眼恼恨的盯着她。 他知道,阮惜时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放过他了。 他大势已去,如今已是无法跟阮惜时硬碰硬了。 “来人啊!”他忽的大喊道,“这里有人要杀我!” 他知道傅经略使的人一直在盯着他,不论目的是什么,只要此刻能出来救他就行了。 然而喊了好几声,喉咙都要喊破了,却始终没见到人出来。 阮惜时却已经毫不犹豫的再度出手,比刚才更盛的紫光呼啸着朝张天师而去! 第577章 化为血水 “损魔鞭!” 张天师大喊道。 损魔鞭腾空而起,挡住了噬魂珠的攻击。 两大神器狠狠撞上,损魔鞭发出剧烈的颤抖,张天师的嘴角也跟着流下了血。 “女娃娃,我看这臭天师伤的不轻啊!”崽崽用意念对阮惜时道,“你正好用噬魂珠将他的灵力都给吸过来,让本大爷填填肚子!” “正有此意。” 阮惜时唇角微动,一边回应它,一边驱动灵力,催动着噬魂珠。 对于张天师这样恶贯满盈的人,用不着心慈手软。 感觉到阮惜时的意图,张天师脸色更加难看。 他死死咬紧牙关,用力驱动损魔鞭,抵抗噬魂珠。 “本大爷来帮帮你。”崽崽说着,小腿一盘坐下,驱动自身灵力,缓缓流入阮惜时体内。 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 崽崽美滋滋的想。 张天师感觉到噬魂珠的力量骤然增强,身体里的灵力,如同流水一样,找到了缝隙,不断的汇入噬魂珠中! 张天师面色煞白。 再这样下去,他辛辛苦苦那么多年修炼出的灵力,就全部要被噬魂珠给吸走了! 到时候,他只能任人宰割,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不,他绝对不要落到这种境地! 张天师眼底流露出狠决之意。 他蓦的收回一只手,迅速从怀里掏出紫金瓶,咬掉塞子,蓦的念了一段诀。 阮惜时蹙了蹙眉。 那紫金瓶里,骤然有阴气涌现出来,全部被张天师吸了进去。 张天师周身骤然腾起了一层浓重的黑气,他双目发红,死死盯着阮惜时,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阮惜时,这一次你死定了!” 他说着口中念念了一句口诀,损魔鞭便突然间泛出刺眼的红光,猛然一鞭甩向噬魂珠! “啪!” 噬魂珠被打的狠狠晃动,连带着一股寒气撞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退后两步,缓了口气,咽下了口中弥漫出的血腥味。 “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增强修为的宝贝!”张天师发出阴冷的笑声,“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诉你也无妨。这里头的东西,可是用几十个童男童女的魂魄炼化的,可以瞬间提升十倍的修为,你是绝对没有胜算的!” 可惜没到一百个,否则对付阮惜时,还不是易如反掌! 他说着手指蓦的一抓,那损魔鞭便跟着一个转弯,又打向噬魂珠! 阮惜时眼明手快,迅速收回了噬魂珠。 损魔鞭“啪”的一声打了个空,下一秒又朝着阮惜时打来! 阮惜时险险侧身避开! 形势忽的逆转。 “你就别挣扎了。”张天师桀桀的笑,脸上血管都暴露出来,看上去可怖阴森,“你就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把噬魂珠交出来,兴许我心情好,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阮惜时根本没有理会他,一边躲避劈头盖脸而来的损魔鞭,一边伺机寻找着他的破绽。 见阮惜时根本不睬他,张天师脸上狠辣之意更甚,抬手不断的驱动损魔鞭,攻击阮惜时! 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就只能用噬魂鞭将她绑起来,带回去。 她身上灵力这么足,他要慢慢的,将她全部的灵力都吸取过来,助他恢复修为,然后再拿这个女人来对付傅云霆。 傅云霆这么喜欢她,要是知道她生不如死,肯定会不顾一切的答应他们的要求。 到时候,要杀要剐,都由他们说了算! 张天师越想越兴奋,仿佛未来美好的日子已经唾手可得了。 他没有注意到,损魔鞭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下,闪烁出了不同寻常的红光。 阮惜时却观察到了。 损魔鞭的攻击,已经一次慢过一次。 在又一次损魔鞭抬起的刹那,阮惜时立刻驱动了噬魂珠,在损魔鞭还没有打下来之前,紫光就已经穿过了空气,落在了张天师身上! 同时,她也已经一个闪身避开了迟迟才落下的损魔鞭。 “啊!” 张天师叫了一声。 他感觉到手臂一麻,还没反应过来,损魔鞭就从手里脱落,啪的落在了地上。 “损魔鞭!” 他目眦欲裂的看着缠绕在他手腕上的紫光,瞬间将身体里翻涌的灵力集中在手臂上,想要将这紫光切断! 然而他猛然一提灵力,就感觉心脏一阵剧痛传来,紧接着四肢百骸犹如被百虫噬骨,疼的他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啊啊啊!” 他发出恐怖的叫声,双手胡乱抓挠着:“疼!痒!” 他不知到底是疼,还是痒,只感觉骨头缝里都钻进了虫子,正在一口一口的狠狠啃噬着他! 这并不是他的错觉。 阮惜时看见他整个人被那团浓重的黑气环绕,正在不断被腐蚀。 这是被阴魂给反噬了。 这么多条人命,怨气太重了,他现在已经控制不住它们了。 从身体到脸,从皮一块块掉落,再到只能看见暗红色的肉,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令人作呕的味道,最后化为了一滩血水。 阮惜时一开始还在看,到后面就觉得恶心,移开了视线。 直到彻底没了动静,她余光瞥见地上只剩下一滩浓水,才伸手将一直漂浮在空中吸收灵力的噬魂珠收了回来。 噬魂珠落在阮惜时掌心里,吸收来的灵力,便神奇的和阮惜时融为一体了。 崽崽满意的大快朵颐,还不忘提醒她:“别忘了那个损魔鞭。” 阮惜时走到损魔鞭面前,弯腰将它捡起来。 损魔鞭一拿在手里,便跟噬魂珠一样,泛起了红光。 “真是奇了怪了。”崽崽小小的身体里充盈着灵力,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噬魂珠是这样,损魔鞭也是这样,没有口诀,你是怎么能驱动它们的?” “我也不知道。”阮惜时诚实的说。 她把玩着手里的损魔鞭,感觉到它微微发热,仿佛在跟她发出共鸣。 阮惜时手腕下意识的扭动了一下,损魔鞭便散发出红光,啪的打在地面上,扬起一阵尘土,连地面都跟着震了震。 果然是神器,力度都不一样。 学着张天师之前那样,阮惜时将损魔鞭绕在了腰间,才看向地上的那摊血水。 没想到最终,张天师还是作茧自缚,死在了自己的玄术下。 阮惜时心中生出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就见四叔的魂魄从灵器里飘了出来。 四叔目光落在那摊血水上,缓缓张口:“这下你二叔他们,也该安息了。” 他说这话时,身体似乎变得透明了几分。 第578章 四叔,你别走 阮惜时心头一慌。 她下意识出声:“四叔。” 四叔转身看向阮惜时,见她惊慌的神色,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子。 见到身子渐渐透明,他微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又抬头看向阮惜时。 他脸上浮出温柔的笑容:“惜时,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四叔很高兴,还能有这段陪着你的时间,看见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真心对待你的人,还有了两个忘年之交。” 四叔笑道:“我也算是不枉费变成鬼魂来这一遭了。” 他这话刚出口,欣欣就从灵器里出来了,呜呜呜的哭。 但她是鬼,哭不出眼泪,一张小脸却更是委屈可怜。 阮惜时看着四叔的笑容,张了张嘴,可嗓子眼却像是堵住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傻丫头,别哭。” 四叔伸出手,习惯性的想要拍拍她的脑袋,然而近乎透明的手却穿过了阮惜时。 四叔愣了一下,手指蜷了蜷,收回了手。 “看来我是要去找你二叔他们了。”他语气故作轻松。 阮惜时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四叔,你别走。”她带着哭腔道,“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离开我!” “傻丫头,你已经成亲了,现在傅云霆那小子才是你的亲人。”四叔轻轻叹道,无奈又温柔,“以后你们还会有娃娃,会有很多人陪着你。” “可我想要四叔你陪着我!”阮惜时往前走了一步,努力解释道,“四叔,我还没替你报完仇呢,除了这个天师之外,背后还有个罪魁祸首,等我抓到他,你再,再——” 她感觉嗓子眼都被苦涩和泪水所堵住,说出的话都变得含糊不清。 她很努力的想要挽留住他,可是说到后面,她已经涕不成声,最后只化为了呜咽的哭腔。 她心里已经很清楚的知道,四叔一直不能转生的原因,就是因为杀他们,还放火烧了清水村的人仍旧活着,仇人尚在人世,他如何能甘心离去? 可如今亲手杀了他们的人已经死了,四叔生前执念尽消,自是无法继续再留下来了。 阮惜时心中作痛,痛到不由蹲下了身去,捂住了脸。 “我舍不得你,四叔,我舍不得……” 四叔看着她这样,心里也是不好受。 他走到阮惜时面前,跟着蹲下了身子,嗓音粗犷却温柔:“惜时丫头,四叔也舍不得你,但人终有一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你还记得你姆妈去世的时候,五姑姑跟你说过的话吗?人走了,就会化为微风,化为星星,如今也是一样。我们都在,不会离开你。” 四叔没上过几天学,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也不像五姑姑能出口成章,只能笨拙的安慰着阮惜时。 阮惜时心头一阵酸楚,抬起头,眼泪啪嗒啪嗒的顺着脸颊滴落。 她看见四叔身后慢慢浮现出往生桥。 那是四叔该去的路。 四叔也感觉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我该走了。” 他轻轻道:“别哭了,笑给四叔看看,四叔可不想就记得你这张哭脸。” 阮惜时泪眼朦胧的看着四叔,吸了吸鼻子,努力想将眼泪憋回去,可她越是这样,眼泪愈加汹涌,最后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四叔倒是被逗笑了:“好了,四叔记住了,等见到你二叔他们,一定会告诉他们,我们的小丫头,现在过得很好,我们也能放心了。” 他最后深深看了阮惜时一眼,脸上浮出坚毅的神色,没有再犹豫,站起身,转过了身去。 他没有再回头看,身体渐渐飘向往生桥。 “四叔!” 阮惜时蓦然站起身,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虚空。 四叔的身影,消失在往生桥的另一头。 往生桥很快就在虚空中消失。 阮惜时身体晃了晃,垂在两侧的手用力握紧,闭上了眼睛。 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指甲深深掐入了肉里。 即便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真到分别的时候,阮惜时还是克制不住的心痛。 “姐姐,你别哭了。”欣欣自己都带着奶声奶气的哭腔,却还在安慰阮惜时,“我还在,我会陪着姐姐的。” “是啊女娃娃,你总不能一直拖着他不让他转生吧!”崽崽也出来说道,它语气别扭的安慰她,“你要知道,这鬼在人间越久,就越危险,那么多玄术师,保不准哪天就被捉走了!就是不捉走,一直在人间游荡鬼气也会减弱的,还不如早点投胎去个好人家!” 阮惜时听着它们一左一右在耳边安慰自己,心底的难受稍微减轻了一点。 “少夫人。” 有人从远处走来。 欣欣吓得立刻缩回灵器里去了,崽崽也一转身,回到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阮惜时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才睁开眼看向走过来的傅一。 傅一一走过来,就看见阮惜时双眼通红,愣了一下:“少夫人,您没事吧?” 阮惜时吐了口气,放下手摇了摇头:“我没事。” 傅一见她身上没有血,不像是受伤的样子,才松了口气,转头找寻张天师的踪影。 “他已经死了。”阮惜时指着地上那摊还没干的血水说。 傅一没想到张天师竟然死了,愣了下以后,看阮惜时的眼神就充满了敬佩。 “少夫人真厉害!” 不愧是少夫人,一出手就干掉了一个这么厉害的天师! 他听从傅云霆吩咐,带人将傅经略使派来跟着张天师的那些人给引走,还在担心少夫人会不会有危险,看来是白担心了。 阮惜时现在心情不好,听到赞美,也高兴不起来。 但她还是打起精神,问傅一道:“傅府的那个管家呢?” “还躲在车里头呢。”傅一不屑道。 阮惜时点点头:“你去一趟傅家,让云霆回来吧。” 张天师一直不出来,管家肯定会过来看的,还有傅经略使那些被引走的手下,肯定很快就会回来。 傅经略使想必不用多久,就会得到张天师的死讯,也会联想到傅云霆来找他的事。 “是。”傅一立刻道,“这里也不宜久留,少夫人先上车吧。” 阮惜时又回头看了眼刚才四叔消失的方向,压下心底的难过,跟着傅一离开了。 傅云霆将总统吩咐的几句话,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揉开来,给自己的父亲说了一遍。 过了好一会,总算有手下来报,说有一些重要的军务需要他去处理。 傅云霆知道阮惜时这是得手了,唇角微微勾起,也不再继续拖延,干脆利落的对傅经略使道:“那我就先走了。” 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傅经略使看他一走,立刻就要出门去找张天师,却见管家和那几个手下急匆匆的跑回来,管家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老爷,不,不好了!” 第579章 新鲜血液 傅云霆回到车上,就见阮惜时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报仇雪恨了,还不开心?”傅云霆问。 阮惜时微微抬起小脸,双眼还微红着,见到傅云霆,她仿佛找到了支柱,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云霆,四叔他走了——” 阮惜时带着呜咽道。 傅云霆微怔了一下,旋即抬起手,轻轻落在阮惜时身上。 他环抱着她,安抚道:“你四叔这是大仇得报,没有遗憾了。”他嗓音低沉温柔,“他去过新的生活了,不用一直被困在这里,你该替他感到开心才对。” “我知道……” 阮惜时含糊着,带着哭腔说:“我就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四叔了,就难过。” 傅云霆知道她心中难受,并非是几句话就能缓解的,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手臂更加用力的环紧了她。 …… 傅经略使脸色阴沉的走到章婷房间,推门进去。 新调来的丫鬟见到傅经略使,立刻满脸喜悦的上前道:“老爷,章姨娘刚才醒了一回,说感觉好点了,不过这回又睡过去了。” 傅经略使走到床边,幽沉的目光落在章婷身上,眼底是止不住的厌恶。 如果不是因为她学了什么邪术,还怀了孩子,傅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张天师也不会死,害的他少了一个强有力的助力! 傅经略使手指握紧,脸上杀意尽显。 旁边的丫鬟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不知道姨娘醒了,老爷为什么是这副表情。 “老爷。”外面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傅经略使的心绪。 傅经略使原本握紧的手松开,脸上的杀意也缓缓褪去,转身对边上紧张的丫鬟道:“去开门。” 丫鬟反应过来,赶紧跑去开门。 门外是管家,还有之前见过的那个叫骆成言的年轻玄术师。 “什么事?”傅经略使走上前,冷声问道。 “老爷,这位玄术师来,说是来给老爷送灵符的。”管家道。 那叫骆成言的玄术师上前一步,双手将手中灵符送上:“大人,这是我昨天翻阅师父典籍,新画出的灵符,这灵符对净化邪祟有很好的功效,只要放在府内各处,虽不能杀死死灵,却能让它没办法再上身害人。” 傅经略使看着他手中灵符。 虽然管家说那棺木中的婴孩脸上的诡异笑容已经消失了,应当是已经被镇压了,但以防万一,他还是没有说什么,示意管家将灵符拿了过去。 骆成言交过灵符,就要离开,却被傅经略使喊住:“你叫什么名字?” 骆成言脚步微顿,抬眸看向他:“回大人,我叫骆成言。” “骆成言。”傅经略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片刻才道,“府中最近一直不太安稳,既你有这个本事,最近就留在府中负责清除邪祟吧,钱不会少你的。” “是,多谢大人。” 骆成言不卑不亢道,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傅经略使看着他的背影。 张天师已死,两个儿子,一个与世无争,没什么能耐,另一个现在帮着外人来对付他。 他身边,也需要一些新鲜血液了。 …… 四叔的离开,让阮惜时难受了好几天,为此傅云霆也几天都在家里陪她。 等周末的时候,宋玉霜给阮惜时打来电话:“萧棋明日要回来了。” 她说起这件事时,语气很雀跃:“他还说带着他父亲一起来做客。” “萧司令?”阮惜时微讶。 黎城战乱刚平,萧司令不是应该在那边着手恢复的事宜,应该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怎么有空来云城做客? “对了惜时,萧司令电话里还说打算来见见你呢。”宋玉霜说,“你要不明天来家里?” 阮惜时迟疑了一下。 傅云霆正端着两杯现榨的果汁走过来,看见她拿着电话,眉头微蹙,低声问道:“怎么了?” 阮惜时捂住电话筒,偏过头小声对他说:“玉霜说萧棋和他父亲要来了,想见我,让我明天去宋家。 傅云霆拿着果汁的手微顿,然后道:“去吧。我陪你一起去。” 阮惜时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才又收回按住话筒的手,说道:“好,我明天跟云霆一起去。” “那我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菜!”宋玉霜高兴的挂了电话。 阮惜时放下话筒,转身盯着傅云霆的眼。 傅云霆将果汁给她:“看我干什么,我脸上又没字。” 阮惜时接过果汁,眨眨眼:“你不是怕宋夫人再害我吗,为什么还要我去宋家?” “有我在怕什么。”傅云霆说道,“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好,去找宋玉霜聊聊天玩一玩,或许还能排解下心情。” “是嘛。”阮惜时看着他,似是想看穿他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究竟藏着什么心思。 傅云霆却已经仰头将杯子的果汁一饮而尽,起身进厨房去了。 没一会,里面就传来了香气,阮惜时肚子咕噜噜一阵叫,瞬间就将刚才那点疑虑的心思抛到脑后去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她就跟傅云霆一起去了宋家。 宋玉霜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还拉着萧棋一起,见到阮惜时来,高兴的上前拉住她的手:“你总算来了。” “也就几日没见,听的语气好像多久了似的。”阮惜时笑着说,又看向萧棋,点了点头。 萧棋开口道:“你是不知道,玉霜电话里总是唠叨你,说你考完试就不来找她玩了,就昨天我回来,她还在提你呢。我觉得在她心里,你比小爷我还重要!” 阮惜时扑哧一笑。 “本来就是啊!”宋玉霜挽住阮惜时的胳膊,转头看他,“惜时可是我最好的姐妹,当然比你重要多了!” 萧棋顿时一脸委屈:“我还是你未来的夫婿呢!” “萧棋!”宋玉霜被他说得俏脸一红,“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可没胡说。”萧棋眉毛一扬,“军营里那么多双眼睛,可都是亲眼看见你来找我的,他们可都默认你是我媳妇了,你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 “你!” 宋玉霜白净的小脸更是红的像天边的晚霞,提起拳头就要去打他! 萧棋弯唇一笑,抬手迅速往后退了两步:“还想打我?” “你别动——”宋玉霜喊道。 萧棋怎么可能站住,结果后背砰的一下撞在了来人身上。 第580章 替我这儿子提个亲 “臭小子!” 萧棋还没转过身来,就被从身后一脚踹了出去:“在外头皮也就算了,跑到人家家里来,也没点礼数!” 萧棋诶唷一声,被踹的往前踉跄了几步,捂着屁股转身道:“父亲,这可不能怪我啊!” “不怪你难不成还怪人家小丫头?”萧司令瞪圆了眼睛说。 他话音落下,便看见了阮惜时和傅云霆,顿时惊喜道:“你就是傅少夫人吧?”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 之前她见到萧司令,他还处在昏迷当中,看上去还挺严肃的,没想到实际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走过去:“萧伯伯,她就是二表哥的妻子阮惜时。” “果然啊,看你这水灵灵的模样,和军营里传的那是一模一样。”萧司令点头道,“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我恐怕就已经死了!” 他面露感激:“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样吧,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给你办到!” 阮惜时是真没想到萧司令是这么热情又直接的人,惊愕又好笑,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傅云霆开口解围:“萧司令的身体关系到国家安危,我夫人能尽一份力,治好您,也是她的荣幸,您不必客气。” “哈哈,人家都说傅少帅是个铁面阎王,我瞧着倒是挺会说话的嘛!”萧司令大笑道,“我看是你们别跟我客气了,这可是救命之恩啊,我要是不做点什么,那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父亲,您少说几句,别让人家那么尴尬,就算你为他们做的好事了。”萧棋忍不住说。 “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老子削你!”萧司令转头又瞪他,手在空中使劲一挥,没打到萧棋,却差点打到了从后面走过来的宋参谋长。 “诶唷!” 宋参谋长吓了一跳,还好是险险避开了:“老萧,你这是要谋杀我啊?” 萧司令赶紧收回手:“我哪知道你在后面啊,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宋参谋长摆摆手,“你不是说你去个茅厕吗,跑这儿来站着干什么呢?” “我听到这臭小子的声音,就过来看看什么事,结果就看到了少帅夫人也在这儿。”萧司令看向宋参谋长和宋夫人说道,“之前要不是她救了我,你们现在可就看不到我了,我正在说要怎么感谢她呢!” 他说着又指向萧棋:“结果这臭小子,就跟我作对!” “我那是说实话,怎么就跟你作对了。”萧棋不服的说。 “诶,你小子——”萧司令撸起袖子就要去揍他,被宋参谋长一把拉住了手臂。 “好了好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宋参谋长无奈道,“饭菜都弄好了,都别在这儿站着了,进去边吃边说吧。” “行,进去说!”萧司令也不客气,转身就跟着宋参谋长进去了。 宋夫人看了阮惜时一眼,又垂下眼睑,也跟着两人一同进了正厅。 几人坐下来用饭。 佣人拿上一瓶酒,宋参谋长拿着这瓶酒对萧司令道:“这瓶酒可是我特意给你留着的,人家山庄的自供,旁处可是喝不到的!” “是吗?”萧司令接过酒瓶,左右翻转着看,“不错,还记得我喜欢喝酒,够义气!” “那我们今日可要不醉不归!”宋参谋长笑着说。 “你少喝点,你前段时间才查出的胃病,你都忘了。”宋夫人在边上按住他的胳膊道,“而且萧司令身体也是刚好,不宜多喝酒。” “诶,偶尔一次,无妨!”宋参谋长一抬手道。 萧司令却说:“嫂夫人说的是,我这身子啊还没好透,不能多喝酒,你这又有胃病,还是浅酌两杯就好。何况啊,我这回来云城,是有重要的事,可不能喝多了!” “重要的事?”宋参谋长手一停,疑惑的说,“难不成是云城有什么军情?” “你啊你,就整天想着工作!”萧司令抬手点点他,那是恨铁不成钢,“能不能想点别的?” 宋参谋长露出茫然的神色。 萧司令摇摇头,才放下筷子说下:“我来云城啊,一是为了来感谢少帅夫人,谢她救了我,还有那么多士兵的命。” 他说着看向阮惜时:“本来我是打算亲自去少帅府登门道谢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过来了,倒也是缘分。” 阮惜时浅浅一笑:“您真的不用客气,您没事就好了。” “像你这样善良又聪明的小丫头,现在可不多了。”萧司令笑着道,也没再强求,“行吧,那我就先欠着,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了,随时都能来找我!” 阮惜时也没再推脱客气,点头道:“好。” 萧司令很喜欢阮惜时这干脆的性格,颇为对他的胃口,脸上笑意更深了。 跟阮惜时说完,他才又转头看向自家儿子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萧棋的。” 听到关于萧棋,宋玉霜的心莫名跳了一下。 “我就直说了啊。”萧司令道,“我小时候也是见过玉霜的,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一直啊,就想要个这样的儿媳妇!但是萧棋这孩子,从小就没妈,我平时也忙,没空管他,性格呢,就顽劣了一点,我也就没好意思开口。” 萧司令说着还瞪了萧棋一眼,才又转脸看向宋玉霜,顿时又满脸笑容:“没想到啊,这两孩子,倒是自己看对眼了。我这就寻思着,这两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若是你们不嫌弃,我这回来,就是想替我这儿子提个亲,把他们俩这事啊,就定下了!” 萧司令看向宋参谋长和宋夫人道:“不知道你们意下如何啊?” 宋参谋长愣了下,下意识的和夫人对望了一眼。 见他们对视,萧司令又立刻补充了一句:“不过虽说这小子是顽劣了一点,但也没什么坏心眼,我跟你们打包票啊,等以后玉霜嫁进来,保管她说东,这小子不敢往西!他要是敢顶一句嘴,我立刻打断他两条腿!” “我可从不敢跟她顶嘴的!”萧棋立刻道。 “谁说你不敢了。”宋玉霜看了他一眼,小声说,“你刚才可还跟我顶嘴来着呢。” “我——” 萧棋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老爹狠狠一巴掌拍在肩膀上,疼的他龇牙咧嘴。 “玉霜,你别怕,他要是再敢说一句,我还揍他!” 宋玉霜见到萧棋疼的一张俊脸都扭了,顿时又心疼了,立刻道:“没,他其实也就是跟我开玩笑的!” 萧司令愣了下,跟宋参谋长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阮惜时也在一边抿唇笑。 宋玉霜被他们笑的云里雾里的,下意识看向萧棋,见萧棋也是眉眼含笑,脸顿时一热。 第581章 喜欢一个人的样子 “哈哈,看来这两孩子是感情深厚啊,我这不答应,也是不行了。” 宋参谋长笑着摇摇头:“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看得出来,萧棋是个好孩子,只是年轻人的感情,我想让他们自己做主。既然他们是互相喜欢,那我和我夫人自然是没什么话说。” 他转头看向宋夫人:“是吧夫人?” 宋夫人轻轻点头。 “那就太好了!”萧司令立刻拍桌道,“这事就这么定下了!等回头,我让人把聘礼给你们送过来,咱们两家再选个好日子!” “好,好。”宋参谋长连连点头。 听着他们讨论,宋玉霜羞的头都抬不起来了。 萧棋一双眸子,却是灿若星辰,一眨不眨的看着宋玉霜。 宋玉霜感觉到萧棋炙热的视线,却是更不好意思抬头。 这顿难熬的饭吃完过后,宋玉霜立刻就拉着阮惜时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门,宋玉霜才大大松了口气。 阮惜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害羞了?” “才没有!”宋玉霜立刻否认。 阮惜时眯了眯眼,凑到她面前,伸手戳了戳她的俏脸:“脸都红了,还说没有?” “惜时!” 宋玉霜推开她的手,羞恼的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看向她:“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了?你那时候准备了什么啊?需不需要自己绣点手帕啊,鞋子啊之类的……” 刚才在饭桌上那么冷静,现在一到屋子里,那些强装出的镇定就绷不住了。 “玉霜。” 阮惜时拉住她的手:“别紧张,不需要你做什么,干爹干妈肯定都会给你准备好的,你就安心等待着做个新娘子就好了。” 宋玉霜抿了抿唇。 她对上阮惜时沉着的双眼,原本怦怦直跳的心,才慢慢缓和下来。 她点点头:“对,阿爹姆妈肯定都会准备好的,不需要我襙心。” “而且还要等拿了礼书,纳征,请期之后,这婚事才算正式定下呢。”阮惜时说,“还要很多时间,可以给你慢慢准备。” 阮惜时说这句的本意,是为了安抚宋玉霜,谁知道宋玉霜听了之后,睫毛颤了颤,又露出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阮惜时问。 宋玉霜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好意思说,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流程这么复杂繁琐,你说,他不会中途变卦吧……” 阮惜时扑哧一笑。 “你笑什么啊!”宋玉霜不解。 阮惜时眨眨眼,笑意从眼角溢出来:“当然是笑某些人嘴上说着才没有,其实心里已经很想嫁人了!” “好啊惜时,你敢笑话我!” 宋玉霜一听,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伸手就去挠阮惜时痒痒:“我看你敢不敢再笑话我!” “哈哈,我只是说实话嘛……不敢了不敢了!” 阮惜时笑的气喘吁吁,赶紧求饶。 宋玉霜这才勉为其难的松开手。 阮惜时拉住宋玉霜的手,喘了口气,才认真问道:“你真想好了,要嫁给萧棋?” 宋玉霜看着阮惜时,轻慢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大家都说女孩子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所以我很早就想过,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设想过无数种条件,幻想过他该是英明神武,高大帅气。所以当阿爹要以联姻为目的,撮合我和萧棋的时候,我就感觉我的梦碎了。” “我不愿意,我很抵触,我甚至想,就算我一辈子不嫁人,做旁人口中的离经叛道,我也不要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生。” 宋玉霜看着阮惜时,一贯清冷的面庞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可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哪怕他和你想象的样子并不全然相同,但只要他在你眼前,你会觉得那些都不重要。” 阮惜时点点头:“我明白。” 傅云霆对她来说,也是如此。 上一世,她死之前没有发现傅云霆的好,便觉得男人都差不多,像是傅明修那样对她好的,便是难能可贵了,跟他在一起也挺好。 可直到后来,她看着傅云霆在外意气风发的打仗,在屋子里却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尸身,甚至为她而死,她痛彻心扉,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喜欢上那个人以后,其他男人在她眼里都没有什么分别,只有他是闪闪发光,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什么都是好的,他什么样她都喜欢。 宋玉霜现在也是如此。 她说到萧棋时,眼波荡漾,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直到说完了才感觉到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发烫的脸,故作镇定的说:“萧伯伯还在外面,我们一直待在屋子里也不好,出去吧。” 说着就先一步推开了门。 外面带着凉意的风吹进来,宋玉霜总算感觉到脸上没这么热了。 两人出门经过走廊,见他们不在前厅,便想着应该在花园,转头就朝着花园走去。 刚穿过走廊,阮惜时便隐约听到了傅云霆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宋玉霜纳闷的问道。 “我好像听到云霆在说话。”阮惜时左右看了一眼,就见到了隔着长廊的假山。 只有那地方看不见人。 阮惜时指了指假山,宋玉霜心领神会,拉着阮惜时就走了过去。 两个女生脚步轻,走过去没有被发现。 越是靠近,说话声就越清晰,她们甚至还听到了萧棋的声音。 “所以你特意找我过来,就是为了调查我祖宗十八代?”萧棋说。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 傅云霆和萧棋一向不太对付,这两人怎么会凑在这里说悄悄话? “我只是听惜时提起过,你也会玄术,所以想问,祖上是否有一位叫做唐贞翌的玄术师?” 唐贞翌,这个名字很陌生。 阮惜时确定自己没有听过。 “有又什么样?没有又怎么样?”萧棋反问。 “如果我的调查没有错,她应该是你的曾祖母吧。”傅云霆并不在意他的态度,直接说道。 萧棋沉默了几秒,下一刻语气里已经染上了几分冷意:“你既然都调查清楚了,又何必故意来问我?傅云霆,你究竟想问什么?” 第582章 惜时,是你的表姐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不由心都提了起来。 怎么听这两人的语气,似要打起来一样。 难不成这个唐贞翌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就在两人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傅云霆开口:“有些东西能查到,但有一些事关家族秘闻,想要调查就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倒不如问你来的快。” 他道:“我查到,你祖上便是知名的玄术师,拥有特殊的血脉,血统纯正,所以按照唐家的祖制,是不允许嫁给普通人的。可是你的曾祖母唐贞翌,却爱上了一个不懂修行的人,嫁给他之后,血脉便一代又一代被稀释,最后到了你这一代,萧棋。” 他看着萧棋:“所以你懂玄术,却使不出玄术,再往下,到了悠悠,只怕是连玄术也不明白了吧。” 萧棋:“……那是堂姐不愿意让他学,说学玄术有危险,倒不如简简单单的做个普通人,反正我们的血脉越来越稀疏,懂不懂玄术,已经不重要了。” 他顿了下:“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有一些事关乎你家族秘闻。”傅云霆沉声,“你曾祖母唐贞翌,是不是还有个哥哥?” 萧棋一时没出声。 阮惜时好奇傅云霆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萧棋的家谱了,忍不住微微探头,从假山的缝隙里,总算看见了他们两个对面而立的身影。 萧棋面色不快,盯着傅云霆,显然傅云霆说的话,正中他的雷区。 阮惜时心头有些纳闷。 虽说这是他的祖宗,但一般人也不会提到自己的祖辈就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好像不愿意提及似的。 好一会,才听萧棋出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的祖辈瞒的很严实,甚至在族谱上,都消去了他的名字。”傅云霆淡淡道,“但人生活过就会有痕迹,只要想找,总会有迹可循。” 他眸光如炬,盯着萧棋:“你的祖辈隐瞒了他的存在,是不希望这一脉被人轻易发现吧。因为他们的血脉很特殊,是不是?” 听到血脉特殊,阮惜时心头不由跳了一下。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听到血脉,萧棋一张俊脸彻底沉下来:“傅云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问清楚。”傅云霆道,“关于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萧棋神色冷淡:“这和你似乎没有关系。” “有关系。”傅云霆沉声道。 他看着萧棋:“你应该知道,惜时也懂玄术吧?” 萧棋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会把话题扯到阮惜时身上,愣了下才道:“所以呢?” “前几日,玉霜被抓,惜时去救她的时候,那个男人想要她的血。”傅云霆道,“他曾提过,她血脉特殊,所以我就调查了一下她的家族,我发现,她的外祖母,也姓唐。” 阮惜时睁大眼睛。 宋玉霜也惊讶的转头看向阮惜时。 萧棋也是怔住了。 他反应了几秒,消化了傅云霆的话,才道:“你的意思是,阮惜时的外祖母,是……”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的曾祖父,应当就是你曾祖母的哥哥,而惜时,是你的表姐。”傅云霆语出惊人。 萧棋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阮惜时盯着萧棋,也觉得不可思议。 萧棋是她表弟? 这也太巧合了吧! 好一会,萧棋看着他开口道:“姓氏相同的人多了去了,何况是追寻到祖辈,你怎么就能确定,她跟我有关系?” “因为我所能查到的,只有到她的外祖母这一辈。她外祖父对外宣称,自己的夫人是名门望族,可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这个所谓的名门望族,是捏造出来的,并没有这个家族。但她的外祖母在社交圈里这么久,却从未有人质疑过,为什么?” 傅云霆没有等萧棋回答,先自答道:“因为她的地位。她的外祖父也是一名玄术师,只是血脉稀薄,但他们在一起,也算是延续了玄术师的血脉。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信守了这个秘密,就为了抹去唐家另一脉的存在,让这个特殊的血脉,永远封存在历史当中。这只能说明,这一血脉非常重要,重要到关乎所有人的性命。” 萧棋手指蓦然捏紧。 他脸色晦暗,却并没有反驳傅云霆的话。 看来他也是知道一点内情的。 “我找到了惜时曾祖母当年好友的儿子,他幼年时跟着自己的母亲,见过惜时的曾祖母,但对此事也是一知半解。所以我想,你应该更清楚。” 傅云霆看着萧棋:“我在惜时那里,见过你给她的手札,上头写着萧氏驱邪手札,但我想,它本来应当不是萧氏的东西吧?它或许本来该叫……唐氏驱邪手札?” 萧棋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发白。 见萧棋不出声,宋玉霜忍不住侧头,小声对阮惜时道:“你跟萧棋,不会真的是表姐弟吧?” “谁?” 她话音没落,就听到假山后传来傅云霆冷厉的声音。 这么小声也能听见?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一眼,只能从假山后走出来。 见到是她们,傅云霆微怔了一下,神色倒是和缓下来:“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看着阮惜时:“你都听到了?” 阮惜时神色复杂的点点头,又看向萧棋:“我们真的是……表亲?” “那就要问他了。”傅云霆也转头看向萧棋说。 萧棋一时无言。 他盯着阮惜时,之前只觉得她亲切,看的顺眼,现在愈看,倒还真觉得她眉眼熟悉。 阮惜时其实是有几分像萧云惜的,只是她眉眼偏温软,也不像萧云惜做事风风火火,所以骤的一看,才让人想不到一处去。 好一会他才开口:“如果真如傅云霆所说的话,那……的确有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玉霜在一边轻声道,“怎么转眼功夫,你们就变成表亲了?” “这事,也是说来话长。”萧棋无奈道。 “不然去我房里说吧。”宋玉霜提议道。 听刚才傅云霆和萧棋的话,阮惜时的身世似乎还是个秘密,最好还是找个没人能听到的地方。 萧棋嗯了一声。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也好。” 四人便又转身回了后院。 宋玉霜屏退了丫鬟,将门给锁上了,才转身看向傅云霆和萧棋道:“现在你们能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第583章 唐家秘闻 阮惜时拉着傅云霆在桌边坐下。 萧棋和宋玉霜坐在他们对面。 宋玉霜给他们各自倒了杯热茶,热气弥漫,掩住了萧棋俊逸的眉眼:“其实关于祖辈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我的曾祖母叫唐贞翌,嫁给了曾祖父之后,生下了我的祖父还有云惜表姐的祖父两个孩子,然后我父亲又有了我,大伯有了云惜表姐。” “所以你的曾祖母,是个玄术师?”宋玉霜托着腮问,她刚才听到傅云霆是这么说的,“但你的曾祖父,却不懂玄术。” 萧棋点头:“但唐家祖训,却是要求唐家子女必须和玄术师通婚,保证血脉。我曾祖母当初违背了唐家祖训,因而被驱逐出了唐家。” 宋玉霜微张着小口,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慨还是该佩服。 在那个时候,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不像现在讲求年轻人自由恋爱。他的曾祖母能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当真令人动容。 “那你曾祖父一定对她很好吧。”宋玉霜说。 萧棋却摇摇头:“这是我曾祖母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 “当年唐家是显赫一时,曾祖母不谙世事,轻而易举的就被曾祖父的三言两语打动,义无反顾的背弃家族和他在一起。可我曾祖父却并不是一个好人,他好赌,将曾祖母带来的钱全部赌完之后,就打她,逼她去向家里要钱。那时候我曾祖母才知道,自己爱错了人。” “可曾祖母已经没有脸再回去了,加上又有了两个孩子,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后来我曾祖父见打了她也没用,就开始动歪脑筋。他想到了曾祖母从唐家带出来的家传手札,上面记载了唐家很多不外传的玄术,于是便从我曾祖母那里将手札偷出来,又怕唐家找他麻烦,就换成了自己的名字,从而在外招摇撞骗。”萧棋看向阮惜时,“其实傅云霆说的没错,这本手札,原本该姓唐的。” 阮惜时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有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大掌很温暖,消弭了她心中的仓皇。 “这个手札的内容,还是吸引到了唐家的注意,后来不知唐家用了什么办法,总之这本手札还是销声匿迹了。而曾祖父因为赚不到钱了,被追债逼的自杀了。” 萧棋低声道:“我曾祖母和我祖父他们,也算是解脱了。后来我祖父去世前,曾叮嘱我父亲,莫要再对外提及唐家之事,所以我父亲也没跟我说过这些,还是我年幼的时候,祖父糊涂之间,跟我说的这些往事,我也不知其中几分是真,几分又是他糊涂中幻想出来的。” “那你曾祖母的哥哥呢,你祖父是否跟你提起过?”傅云霆沉声问。 萧棋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阮惜时:“的确是提起过,但也只是说,若是我曾祖母还留在唐家多好,或许就能跟她的大哥一样,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用受这些苦楚了。至于其他的,他都没有提起。我之后也查过,但唐家旧址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在了,所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血脉呢?唐家的血脉,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傅云霆盯着他。 萧棋又摇摇头,苦笑一声:“这我是真不知道,我只是听父亲提过,说唐家一脉血缘特殊,所以遭很多人觊觎,因而才要我不要对外说自己跟唐家有关系。” 他摊手:“何况你们也看见了,到我这一辈,唐家的血脉已经稀薄的不能再稀薄了,根本就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也就没有继续探究了。” 这对于萧棋来说,那些事都太久远了,确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找那个黑盒子,还是因为那是祖父过世的时候留下的遗愿,让他们保护好那个黑盒子,说那个黑盒子,关乎所有人的未来,所以在黑盒子丢失之后,他才会特意来云城寻找。 至于其他的,他真没在意过。 但即便只知道这些,对于阮惜时来说,也是足够有重击力的信息了。 好友突然变成自己的表弟,她的祖辈不姓阮,而姓唐。 真正厉害的人,竟是她的曾祖父。 阮惜时感觉自己仿佛忽然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故事里。 这些看起来好像都和她没关系,但其实又跟她息息相关。 片刻她才看向萧棋问道:“那你父亲知道其他关于唐家的事情吗?” “这我也不知道,反正从小到大,他都没跟我怎么说过。”萧棋道。 “反正萧伯伯不就在家里,惜时,你要是想知道,就去问问吧。”宋玉霜说。 阮惜时看向她,点点头。 一直以来,她都想知道,自己的血脉到底有什么特殊的。 因为这个血脉,她的外公被人害死,宋玉霜被人绑架,而她上一世乃至这一世,都一直被人觊觎。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血脉! 如今真相已经近在咫尺了。 “你要去问我老爹啊?”萧棋顿时苦了一张脸,“完了,要是让他知道,我把这些都说出来了,他肯定得打死我!” 本来凝重的气氛被他这么一开口,顿时就多了几分诙谐。 宋玉霜抿唇轻笑:“放心吧,我们会尽量帮你说好话的。” 说完拉着阮惜时就出门去找萧司令去了。 萧司令此刻正跟宋参谋长在书房里聊公事,就见宋玉霜拉着阮惜时过来。 “怎么了?”宋参谋长停下话头,“有什么事吗?” 宋玉霜看了眼父亲,又看了眼萧司令,最后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才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萧棋,萧棋他说有话想跟你说!” “啊?”萧棋一愣,“我?” “对啊,就是你。” 宋玉霜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父亲说吗?” 她说完就对萧司令道:“萧伯伯,不然我们先出去吧?” 萧司令看了眼萧棋,又看向宋参谋长,顿时露出了然的神色:“你小子——好,那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他说完就大步朝外头走去。 宋玉霜见状拉了阮惜时一把,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第584章 另一脉尚存 傅云霆看了眼萧棋,扬了扬眉,转身跟着阮惜时离开了。 屋子里就剩下萧棋和宋参谋长大眼瞪小眼。 宋玉霜拉着阮惜时,一出门,就快走几步跟上了萧司令。 阮惜时开口道:“萧司令,我也有话想要和您说,不知道您现在有时间吗?” 萧司令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有啊。” “那我们去偏厅吧。”宋玉霜说。 萧司令不明所以,但还是一抬手道:“行,走吧。” 他们一行到了偏厅,宋玉霜捏了捏阮惜时的手:“我去外面帮你们守着。”说完就出去了,还贴心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她是个懂分寸的人,即便是再好的朋友之间也有隐私,刚才那是因为她们一起撞见了傅云霆和萧棋的谈话,但现在事关唐家的家事,她识趣的回避了。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关上门,才转头看向萧司令道:“萧司令,关于唐家,您知道多少?”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话,问的萧司令一愣,下一刻,脸便严肃起来:“你们怎么知道唐家的?” 他眯了眯眼,一旦收敛起笑容,他身为司令的气场便涌现出来。 “是萧棋说的。”阮惜时道。 萧司令脸色骤然又是一变,下一刻怒道:“这臭小子,我让他别说别说,他这是给我全当耳旁风了吗!” “您也别怪他,是我们问的。”傅云霆悠悠出声道,但语气实在没什么劝慰之意。 萧司令听的更是脸庞发黑:“一问他就说,我看他就是个漏勺!” 他骂完又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盯着他们问:“你们知道多少?” 这萧司令是个老狐狸,这是在套他们的话。 阮惜时便将刚才萧棋跟他们说的,都说了一遍:“我们已经知道,他的曾祖母是唐贞翌,但因为嫁给了一个普通人,所以血脉已经不纯了,但她还有个哥哥,为了保护这缕血脉,所以将他从唐家族谱上除名了。” 萧司令听的脸色是青一阵红一阵,一副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萧棋给打一顿的样子。 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给说出去了! 不过他气归气,脑子没忘记思考:“你们一直在说唐家,所以你们跟唐家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跟唐家有关,亦或者想知道关于唐家的什么情报,他们也不会特意把他叫这儿来。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 傅云霆微微额首。 他和萧司令共事过,知道萧司令的人品。 阮惜时这才看向萧司令,嗓音轻缓道:“其实,我的曾祖父,可能就是您祖母的哥哥。” 萧司令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吃惊道:“你是说,你也是唐家人?”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阮惜时诚实的说,“但我外祖母的确姓唐。” 萧司令好一会才缓过劲来:“她叫唐什么?” 阮惜时还真不知道外祖母叫什么,不由看了傅云霆一眼。 外祖母在姆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姆妈都没有跟她提过外祖母的名字。 “唐妃雪。”傅云霆接话。 “唐妃雪,妃雪……” 萧司令呢喃着,片刻忽的身子一震,像是从记忆深处挖出了这个名字。 “对了,我听祖母提起过,说她有个侄女,叫小雪,长得特别像她……小雪,妃雪!” 萧司令恍然:“是了,祖母说的小雪,应当就是你的外祖母唐妃雪了!” 他看着阮惜时,目光落在她柔美的眉眼上。 她已经快二十岁了,长开了之后,褪去了孩子气,如软玉凝脂,琼花般的容貌,愈看愈像当年第一美人之称的祖母唐贞翌。 他出生时,祖母已有四十六岁,过了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但眉眼间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妩媚风情,却还是能看出她曾是怎样的绝代佳人。 唐贞翌这一脉,只有萧云惜一个女孩,但萧云惜却更继承了父亲英气的容颜,而面前的阮惜时仔细看去,更像照片上年轻时的唐贞翌。 难怪他一见面便觉得这小丫头亲切。 定然是没错的。 萧司令越看她越像,光凭阮惜时这张脸,萧司令心里就已经笃定了。 “没想到啊,这唐家另一脉,竟还有人尚存。”萧司令低声道。 他看着阮惜时:“而且你的玄术如此高超,看来真是继承了唐家的本事,若是祖母还在世,知道唐家未曾没落,定然会高兴不已的!” 听到萧司令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她的身份,阮惜时反倒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压下喉咙干涩,才又问:“那您可知道,唐家血脉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三番两次的遭到攻击,还连累了玉霜,都是因为这一身血脉。唐家血脉,究竟有何用处?” “唐家血脉有什么用处,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就以前听祖母提过一嘴,说唐家越是纯粹的血脉,越是能打开什么封印……” 萧司令努力回忆着,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这实在是时间过太久了,记不得了。而且当时祖母也就是随口一说,也没讲的太清楚。” 他说着,见到阮惜时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我虽然不记得了,但或许还有人知道呢。” 阮惜时眸光一亮:“还有谁知道吗?” “当年跟唐家关系好的那几个家族,兴许知道一些内幕。”萧司令道,“之前祖母去世,我去拿旧物的时候,曾经去过唐家旧址,还碰到了几个与唐家相识的老人。只是那时候我才十七八岁,如今一晃已是过了三十多年了,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倘若他们还在,或许知道一些唐家的旧事。”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和笔,唰唰写下了一个地址,撕下那张纸递给阮惜时:“这是唐家旧址,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阮惜时接过纸,真挚道:“谢谢您萧司令。” “还叫我萧时令呢?”萧司令笑道,“按照辈分,你该喊我一声舅舅才是。” 阮惜时一怔,没想到这事还没查清楚,萧司令倒是已经将她认下来,顿时看萧司令便莫名觉得亲切。 “舅舅。”她轻声道。 萧司令诶了一声,答应的很干脆。 阮惜时唇角轻轻上扬,心底好似有涟漪在波荡着。 刚失去了四叔,她原以为在这世上,除了傅云霆外,她再没任何亲人了,没想到却又忽的告知她,其实这世界上还有她的亲人存在。 她可能有个表弟,还有个舅舅。 阮惜时从没如此迫切过,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第585章 疼吗? 跟萧司令出了偏厅,就见萧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跟宋玉霜在外头说话,见他们出来,宋玉霜立刻就走到阮惜时面前,轻声道:“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阮惜时点点头:“舅舅给了一个线索,还需要去查。” 听到她喊萧司令舅舅,宋玉霜微讶:“他,承认了?” “小爷我还真多了个表姐啊!”听到阮惜时的话,萧棋喊道。 宋玉霜下意识的转头,就见萧司令正撸着袖子上去,啪的朝着萧棋的脑袋就打了一巴掌! “你还好意思说,你这臭小子,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看你这嘴就是个没把门的!” 宋玉霜:“……”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打的萧棋嗷了一声,捂住脑袋:“我要是什么都不说,你怎么能知道还有阮惜时这么一个侄女?” “你!” 萧司令吹胡子瞪眼,眼瞅着又要上去揍他,宋玉霜赶紧上前,挡在了萧棋面前:“萧伯伯,这事不能怪萧棋,都是我们逼他说的。” 萧棋见宋玉霜挡在他面前,顿时眼底流露出一丝笑意。 萧司令看着挡在中间的宋玉霜,脸上起了一丝变化,那表情生气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丝欣慰? 他胸口起伏了几下,才道:“看在玉霜,还有找到了惜时侄女的份上,这回我就勉为其难的放过你!” 他说着看向宋玉霜,顿时又变了一副面孔,仿佛一个慈祥的老父亲:“这臭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玉霜你多担待着些。” “没有没有。”宋玉霜赶紧道,“他待我很好。” 萧司令点点头:“那就行。” 他又看了萧棋一眼:“那我先去找你爸了,你们年轻人玩吧,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这才转身走了。 他一走,宋玉霜立刻转身看向萧棋:“你没事吧?” “好像,还有点疼。”萧棋本来想说不疼的,但看见她担心的表情,立刻改变了注意,揉了揉脑袋说,“老爹还真是够用力的。” “这么疼吗?”宋玉霜咬了咬唇,“那要不要找医生来看看?” “不用,揉揉就好了。” 萧棋说着,就低下头,将脑袋凑到她面前:“你帮我揉揉。” 宋玉霜脸顿时一红,急忙转头看了阮惜时和傅云霆一眼:“这儿还有人呢……” “我肚子突然有点疼。”阮惜时拉住傅云霆的胳膊,“走,陪我上厕所去。” 说完拉着傅云霆就快步走了。 庭院里一时间就剩下宋玉霜和萧棋两个人。 萧棋还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宋玉霜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轻轻落在萧棋脑袋上揉了两下。 她的手带着微微凉意:“这样还疼吗?” “还有一点。”萧棋说。 看来还挺厉害的。 宋玉霜也忘了害羞,又认真的帮他揉了揉。 萧棋感觉到她柔软的手,就好像一只猫爪,一下一下挠在了他的心上,令他忍不住抬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宋玉霜露出了小兔子般惶恐的神色,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萧棋太喜欢她这样子了,褪去了坚硬冷漠的外表之后,才发现她是个多可爱的姑娘。 他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到自己面前,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感觉到她手臂骤然紧绷,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坏笑。 他松开她的唇,眯起眼道:“果然还是这样最管用,现在一点也不疼了。” 宋玉霜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张俏脸爆红,将手从他掌心中抽出来就去打他。 萧棋也不避不让,就这么任由她拳头打在自己身上。 一点也不疼,痒痒的像是在胸口处摩擦过,萧棋盯着宋玉霜,呼吸反倒沉了起来。 宋玉霜也舍不得用力,不痛不痒的打了他几下,见他没反应,忍不住抬头看向他,就撞进他幽深的眼眸里。 她心头忽的一慌,蓦的缩回手,手指握紧:“那个,我去看看惜时她怎么样了……” 说完她就想跑,却被萧棋一把拉回来。 他将她搂进怀里,滚热的呼吸吹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间,令宋玉霜的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她强装镇定:“你干什么啊!” 萧棋没有立刻回答她。 他抱着她,感受着心脏怦怦直跳的感觉,控制住自己的渴望,才嗓音低哑道:“我真希望,可以赶紧娶了你。” 宋玉霜本来还有几分羞恼,听到他这话,心脏顿时软成了一滩水。 她又何尝不是呢。 以前她总羡慕阮惜时和二表哥的感情,如今,她也拥有了这样一个人。 宋玉霜微微闭上眼。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心中还放不下。 …… 深冬的寒意将散未散。 在宋家吃完晚饭,阮惜时和傅云霆回到家,洗了个澡就一起窝在了床上。 “没想到我的祖辈竟然这么神秘。”阮惜时靠在傅云霆怀里说,“我听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我也没想到,本来只是想查一下你说的血脉,没想到倒是挖出了别的。”傅云霆说。 阮惜时一听,便抬起头:“你还好意思说呢,你竟然瞒着我调查,都不告诉我!” “只是还没有确定,想着等确定了再告诉你。”傅云霆搂住她,令她靠回到自己身上,才继续道,“现在看萧司令的态度,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阮惜时低低嗯了一声,提到萧司令的态度,她心里头就暖洋洋的。 她安静了一会,才又道:“难怪那时候,赵絮儿说,他们抽了外公的血却没有用,她一直以为,是外公血脉不纯导致的,现在想来,其实外婆才是真正的唐家后代,是他们调查错了人。” “也不一定就是调查错了。” 傅云霆却道。 阮惜时一怔:“什么意思?” “这或许是你外公自己放出的假消息。”傅云霆低缓的嗓音在她耳边流淌,“让那些心思叵测的人,以为你外公才是拥有唐家天赋血脉的人,你外婆便安全了。我想,这也是他对你外婆的保护吧。” 阮惜时听着,心脏不由发酸。 “我以前听姆妈说过,外公很爱外婆,外婆死了之后,外公一直一个人抚养姆妈长大,没有再找其他人。” 所以她和姆妈,都有着同样的爱情观。 只可惜姆妈所托非人。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傅云霆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搂的更紧。 “放心吧,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不管何时何地。” 阮惜时唇角微微上扬,嗯了一声:“我知道。” 上一世,她亲历过,她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对她的心意。 “只是血脉的事情,还是需要弄清楚。” 第586章 她就要失宠咯 阮惜时拿出萧司令给她的纸条。 “唐家的旧址,是在襄城。” 阮惜时看着纸条上的字:“襄城不正好是干爸被外派的地方吗?” 傅云霆的大手摩挲着她手臂柔软的肌肤:“襄城最近不太平,青帮和哥老会打起来了,总统派他去,也是为了这事。” “青帮和哥老会?”阮惜时听过这两个组织。 青帮又被称为安清帮,起于漕运,手下主要是以漕运为业,广泛分布于大江南北,尤其是大运河沿岸,基本上都是青帮的地盘。后来海运兴起,漕运衰落,大批青帮子弟被迫离开运河两岸,就开始发展实业了,跟政府一直处于合作关系。 至于哥老会,就是由百姓自发结成的,一开始属于民间秘密结社,不过这些年人越来越多,权势也越来越大,就摆在了台面上,几乎控制了所有的基层组织,甚至还参加过选举,可见其势力影响。 青帮和哥老会,一个是帮政府的,一个是帮百姓的,一直以来都不太对付,但还能维持表面的和平,这会怎么会突然间打起来了? “是因为什么事?”阮惜时起了八卦之心,身子一翻,半边趴在傅云霆身上问。 傅云霆摸了摸她的秀发,指尖穿过她柔软微凉的发丝,宛如上好的绸缎,令人爱不释手。 “是为了设堂口的事。”傅云霆说,“那堂口本来是青帮的,但哥老会一个人正好在那附近做了个生意,就找了几个人把这个堂口给抢了。青帮找上门算账,那哥老会的人又说,他们不知道这地方是属于青帮的,结果就打起来了。” “就为了一个堂口啊?”阮惜时睁大眼,“那两边的头目都没管这事吗?” 傅云霆嗤了一声:“头目哪有空管一个堂口的事,手下也不敢去为了这种事打扰他们,结果就愈演愈烈,就闹成现在这样了。” “都变成这样了,政府没早派人去看过吗?”阮惜时问。 “看过,但是还没踏进去,就被哥老会那帮袍子给赶出来了。”傅云霆说。 阮惜时怔了下,旋即就反应过来了。 “政府跟青帮一直有合作,所以哥老会的人肯定认为,政府的人来,就是来帮青帮的。” “我的夫人就是聪明。”傅云霆夸奖道,顺便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所以总统又只能亲手写了个文书,表明这事一定会秉公办理,回头让姨父给带去。” “那干爸能安抚的了他们吗?”阮惜时秀眉蹙了蹙。 “总统也不是随便听我一句话,就会让他去的,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觉得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傅云霆淡淡道。 阮惜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那在这件事没解决之前,我是不是就不能去襄城了?” “唐家的事,我会想办法让人去查的。”傅云霆垂眸看她,“你最近就老实一点,别再偷偷给我跑出去,知道了吗?” “知道啦。”阮惜时乖顺的应道,小巧的下巴搁在他胸口处,双眸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像极了一个乖宝宝。 傅云霆没忍住,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 章婷又昏昏沉沉了好几日,才清醒过来。 她一醒过来,就听丫鬟说自己差点杀了傅经略使,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差点没再晕过去。 等她缓过劲来,立刻就要丫鬟去喊傅经略使来:“我要当面跟老爷解释!” 这事可不是她做的,都是那个死灵! 章婷从失去孩子的痛苦,到开始在心里埋怨这个孩子。 既然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出来作乱,甚至还利用她的身体? 要是傅经略使怪她该如何是好? 章婷捂着肚子,惶惶然想。 她盯着窗外,在心里不断默念着等下见到傅经略使的说词,然而等到眼睛都看疼了,也没见傅经略使过来。 许久,她才听到脚步声。 章婷眼睛一亮,急忙抬手捋了捋头发,就见到丫鬟一个人走进来。 她愣住了:“老爷呢?” “老爷他……”丫鬟吞吞吐吐,“老爷有点忙,现在恐怕没空……” “那什么时候有空?”章婷盯着她问。 丫鬟低着头:“这我也不知道……” 章婷如骷髅般细弱的手,蓦然抓住了被子:“那你就去老爷书房等着,什么时候老爷忙完了,你就让老爷过来一趟!” “这……”丫鬟犹豫。 “还不赶紧去!”章婷伸手就把一个枕头扔在了丫鬟身上! 丫鬟吃痛的啊了一声,赶紧低着头跑出去了。 章婷喘着气,坐在床上,等着天黑。 “老爷一定是公务繁忙,才没有空来看我。”章婷自我安慰,“等老爷忙完了,自然会来陪我的。” 这些时日,傅经略使对她极尽宠爱,现在她还为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他总该要多几分怜惜。 就算这个孩子惹了麻烦,她说几句软话,相信老爷也不会忍心苛责她的。 章婷想。 然而等到天黑,傅经略使还是没来。 章婷坐不住了,喊了几声丫鬟也没进来,索性就自己下了床,忍着腹部的痛楚,挪着步子打开房门。 外头一个丫鬟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她的命令,去书房门口守着了。 章婷等了一会,没等到丫鬟回来,也没见到傅经略使,实在心焦,还是转身披了件外衣,就出了门。 外头寒风刺骨。 章婷嘴巴发白,双腿不由打颤,顿时有种想掉头回去的冲动。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今天必须要见到傅经略使,确保他没有生她的气。 章婷一只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另一只手掀上衣服的帽子,将脖子和脸几乎都埋在了衣服里,往傅经略使的书房走去。 几个佣人从她身边经过。 “我刚才看见老爷去后院了,看方向,像是去夫人的房间。” 章婷脚步一顿。 “真的假的,夫人不是犯了失心疯,被关在房间里了吗?” “是啊,但老爷没休了夫人,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兴许老爷还惦记着夫人呢。”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佣人声音变小了,似乎怕被其他人听到。 但这条路很安静,安静到声音还是飘进了章婷的耳朵里。 “这章姨娘都来这么久了,也没上位,这回失去了一个孩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老爷也没去看她几次,说明老爷这心啊,还是在夫人身上的,可不是那个狐狸精能勾的走的!” “我看啊,说不定夫人很快就要出来了,到那个时候,她就要失宠咯——” 章婷的身子不断发抖。 她的双手死死掐紧,在听到失宠两个字时,她脑袋嗡的一声,愤怒超过了理智,她猛然一掀帽子,冲上去就一把掐住了那佣人的脖子! 第587章 信不信我让老爷杀了你们 “章,章姨娘!” 佣人猛然被掐住脖子,吓了一跳,只发出了这几个字,脸就被憋出了猪肝色! 她本能的伸手想要扒开章婷的手,但章婷在盛怒之下,力气惊人的大,她一时没扒开,眼白都开始往上翻了。 旁边几个佣人也被吓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拉章婷! “章姨娘,你赶紧把手松开!” “杀人了,杀人了!” 佣人们惊恐万分的喊叫道,用力的去扒章婷的手臂。 章婷却跟疯了一样,用力甩动着胳膊,就是不松开! “让你说我要失宠了,看我不教训你!” 章婷满脸怨恨的盯着这个佣人,双目赤红,手上更加用力! “怎么回事!”巡逻的人被动静给吸引过来了,看见这一幕,也没看清正在掐人的是章姨娘,赶紧上前一把用力狠狠将章婷扯开! 章婷本就脚下虚浮,被这狠狠一扯,身子一歪啪的摔坐在地上。 “你没事吧?”旁边两个佣人赶紧扶住了那个被掐的佣人。 佣人捂着脖子拼命的咳嗽,只感觉空气一下子灌回到嗓子眼里,脖子还火辣辣的疼,好像要断开一样。 不过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佣人靠着身旁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没人去看坐在地上眼冒金星的章婷。 她感觉这么一摔,肚子更疼了,胸口处也传来一阵闷痛,口中也泛起了血腥味。 “你敢推我……” 章婷双手死死握紧,怨毒的双眼盯着那几个巡逻的手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她像疯了一样,从地上晃悠着站起来,竟是直接朝着那巡逻的手下就扑过去! “你们敢这么对我,信不信我让老爷杀了你们!” 她双手撕打着这几个手下,头发因为胡乱晃动而披散下来,活脱脱就像是个疯子! 那几个下人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控制住她:“哪里来的疯婆子!” “你们敢骂我疯婆子,我一定要让老爷把你们统统杀了!不,五马分尸!”章婷嘶吼的叫道。 “她,她是章姨娘。”旁边那几个佣人低声道。 那几个手下没想到这个“疯婆子”竟是章姨娘,顿时一个个面面相觑,想放开又不敢,但又怕下手重了弄伤了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一个赶紧去叫傅经略使了。 等傅经略使过来,就看见了章婷披头散发,还在谩骂他那些手下:“你们给我等着,老爷肯定会为我做主的!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给我等死吧!我要把你们全家都给杀了,杀了!!” 傅经略使听到这话,脸瞬间一沉! “闹够了没有!” 他冷呵一声,章婷瞬间安静下来。 她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傅经略使,他身上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衣,显然是刚从卧室出来的。 他不在书房,没有在办公,而是在睡觉。 他都回去睡觉了,却没有来看她。 章婷瞬间想到了刚才这些佣人的话。 难不成傅经略使没来看她,真的是去找那个被关在后院里的夫人了吗? 不,不可以! 她好不容易俘虏了老爷的心,就差最后一步了,她就能坐上经略使夫人的位置,怎么能功亏一篑! 她心中惶恐激动,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是一下甩开了抓住她的手,冲到了傅经略使面前:“老爷!” 她伸出脏兮兮的手,就去抓傅经略使的衣服,却被傅经略使退后一步避开了。 她抓了个空,身子踉跄了一下,顿时蒙了。 “你不在房间里休息,出来闹什么?”傅经略使冷着脸问。 “老爷,不是我,是她们!” 章婷反应过来,立刻转身指向那三个佣人:“我是出来找老爷的,就碰到她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她们说老爷您不要我了!” 章婷说着,便抽泣起来,一张苍白的脸梨花带雨:“老爷,您要为我做主啊!” “不是的老爷,不是这样的!”佣人们吓得赶紧说。 “不是什么,你们难道没说这个话吗?”章婷死死盯着她们。 几个佣人理亏,顿时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老爷您看,她们都承认了!”章婷哭着说,“老爷,您这么疼爱我,怎么会不要我呢!” 傅经略使揉了揉眉心,眼中闪过不耐。 他看向那几个吓得浑身发抖的佣人,沉声道:“你们几个在背后说主子的坏话,扣一个月工资,自己去管家那里领罚吧。” “是。”佣人们听到只是罚工资,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低着头溜走了。 章婷却不满的喊道:“老爷!” “行了。”傅经略使皱眉,“你身体还没好,跟几个佣人计较这些干什么,赶紧回去休息吧。” 他说着转头命下人扶章婷回去休息。 章婷却不肯走:“老爷,您不跟我一起回去休息吗?” “我还有点事,你自己睡吧。”傅经略使毫不犹豫道。 他现在看见章婷这张脸就烦躁,怎么可能还去陪她。 章婷一听,顿时脸色变了。 明明傅经略使都已经穿着睡衣了,怎么可能还有什么事! 分明就是在骗她! 他肯定是想回去陪经略使夫人! 章婷心中妒火和恐惧丛生,竟是一把抓住了傅经略使的手臂:“老爷,没您在我身边我睡不着,您就陪着我好不好!” 她说着,就去拉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的脸彻底冷下来。 这女人还真是不知足,她以为她是谁,她睡不着,就要他陪着? “我都说了,我有事。”傅经略使甩开了章婷的手。 章婷的手一空,双眼顿时就红了,愤怒和嫉妒令她失去了理智。 她抬头看着傅经略使,嘴唇发抖:“老爷你不愿意跟我回去,是想去夫人那里对不对?你不是说不爱她了吗,你是不是后悔了!” 她语气越来越激动,逐渐疯癫:“我为你失去了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她说着,像疯了一样的扑过去,死死扯住傅经略使的衣袖:“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要跟我在一起,你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你这是在做什么!” 傅经略使脸色一沉,转头对手下道:“你们是死了吗,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拉开!” 手下赶紧上前左右将章婷用力扯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章婷拼命挣扎着。 “把章姨娘给我送回房间去!” 傅经略使冷眼看着披头散发的章婷:“章姨娘身体未恢复,还需要休养。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不许章姨娘再踏出房间半步,直到身体恢复为止!” “不,老爷,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不要被关起来——” 周围听到动静在远处围观的佣人们,都用鄙夷和嘲弄的眼神看着被拖走的章婷。 章婷被几个手下拖到房间里,丢了进去,砰的关上了门。 哗啦。 房门落了锁。 章婷一下子扑到房门口,拼命的拽动着门,然而却只能听见锁头哗啦啦的声音。 “砰砰砰!” 她用力拍打着门:“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老爷您放我出去!老爷!” 她拼命的喊着,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肚子和胸口愈来愈疼。 她实在是撑不住了,顺着门坐倒在了地上。 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 她脸上浮现出绝望的神色。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老爷之前还那么疼她,怎么会转眼的功夫,就弃她如敝履。 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章婷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忽的想到了阮惜时。 之前阮惜时就来看过她,后来她的孩子没了,还化为了死灵,又是阮惜时来做法,这一切,都跟阮惜时有关。 一定是阮惜时,趁着她昏迷的时候,跟老爷说了什么! 第588章 枪袭 章婷愈想愈觉得有可能。 阮惜时害死了章家所有人,就是回来复仇的,现在章家就剩她一个人,阮惜时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加上之前,她还设计污蔑陷害过阮惜时,阮惜时一定对她恨之入骨,更不可能好心来救她。 所以,这一切肯定都是阮惜时的阴谋,说不定她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被什么阴气影响,而是被阮惜时害死的! 章婷胡思乱想。 她越想,心里对阮惜时的恨就更深。 如果不是因为阮惜时,她当初也不会被赶出家门,练了这些歪门邪道。 阮惜时害死她全家人的仇,她还没有报,现在阮惜时又害她落得这般田地,她绝对不会放过阮惜时! 章婷用力擦了把脸,手撑着门缓缓站起身来。 她蹒跚着走到桌前,打开了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盒子。 里面有她存下来的钱,还有傅经略使给她的首饰。 这些零零散散的,积攒了不少,而且其中几样首饰,都价值不菲,是她求了好久,傅经略使才给她买的。 章婷手摸过这些她最心爱的首饰,眸中闪过狠意。 天色刚明。 丫鬟来给章婷送吃的。 章婷坐在床上,低着头,看上去像是已经认命了。 丫鬟眼里闪过不屑,走到床边,刚要开口,就感觉到一阵眩晕,旋即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章婷抬起头,眸中透着阴冷的光。 她站起身,看着丫鬟无神的双眼,将钱和首饰,放进了她的钱袋里。 “你去办件事。” …… 周末,阮惜时和宋玉霜去逛街。 一直逛到天黑,两人才满载而归。 阮惜时上了车,刚拐进一条路,就听到车轮扑哧一声,车子一个急刹车,往下重重一沉。 司机下车去看:“少夫人,车轮胎好像碰到了钉子,被扎破了。” “钉子?”阮惜时透过窗户,朝外看了一眼,“那附近有修车的地方吗?” “这附近好像没有。”司机左右看了一圈,“我去找找,您在车上先等我一下。” “好。”阮惜时点头道,看着司机朝前头走去。 这条路并不算是大路,又是晚上,所以没什么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修车的地方。 阮惜时百无聊赖的看着街边的路灯,忽的看见玻璃上出现了一个红点。 这红点晃了一下,下一刻对准了她。 阮惜时瞳孔一缩,反应迅速的俯下了身。 “砰!” 子弹穿过玻璃车窗。 两旁的玻璃碎片四溅,混合着子弹落地的清脆声响,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 在车窗被打烂的那一刻,阮惜时已经直起了身子,唰的拉开了车门,一个翻身滚下去,躲在了车子后面。 鬓角的头发有些凌乱,隐绰的挡住了阮惜时冷静的眉眼。 刚才子弹是从左边窗户打来的,可见那个人是在左边的某个地方盯着她开的枪。 而且看那个红点,应该是远处的狙击枪。 阮惜时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稍稍探出一点头,看向前面,想找寻那个开枪之人的位置。 “砰!” 又是一枪! 这回枪子竟是从右边射来的! 不仅左边有人,右边也有人在盯着她! 对方不止一个人! 阮惜时意识到不妙,左右扫了一眼,见到前头拐弯处有一个巷子,咬了咬牙,立刻猫着腰迅速跑了过去! “砰砰砰!” 子弹在身后的地面上接二连三的发出声音。 阮惜时不敢停顿,也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到了巷子里。 外面一下子安静起来。 阮惜时贴着巷子喘着气,转头看了眼后面。 巷子里深处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一点光都不透,这应该是个没人走的死胡同。 阮惜时又转过头去。 这条路是回少帅府的必经之路,想必是有人一直盯着她,见她回去了,就将钉子布置在这里。即便她会玄术,也不可能快过毫无预警的子弹。 如果不是看到了红点,她反应又快,这枚子弹足以将她脑袋射穿! 阮惜时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虽然外面没了声音,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路上的钉子正好扎中了她的汽车,就证明这钉子是在车子开过来之前才布置的,说明不仅有在远处用狙击枪射杀她的人,这附近肯定还有埋伏。 狙击手看不到她了,附近的那个人定然会来杀她。 不过现在,她才是在暗处的人。 阮惜时眉眼冷静,手指一动,抽出了腰间的损魔鞭。 她要活捉了这些人,问问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杀她。 就在阮惜时聚精会神的时候,忽的感觉到身后竟有一股气息靠近。 难不成对方神通广大,竟然能预测到她会躲在这巷子里,所以提前埋伏了? 行动大于思考,阮惜时转过身,同时挥出了手中的损魔鞭! “啪!” 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鞭子。 损魔鞭力量极大,这人竟能空手接住! 阮惜时微怔。 不过下一刻,损魔鞭便如同一条灵活的蛇,攀上了对方的手臂。 “女人?”是一个低沉成熟的男声,听声音起码有三四十岁了,黑暗中阮惜时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出对方个子似乎很高,极具压迫感。 阮惜时甚至还从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这不是一个简单可以对付的人。 阮惜时垂下的另一只手上,已经浮出了噬魂珠。 “啪嗒啪嗒。” 巷子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外头还有人! 阮惜时心头一凛,就听到那男人冷呵了一声:“又来了。”说着对阮惜时道,“把你这东西收回去!” 阮惜时自然不可能放开他。 男人似乎懒的再多说话,也不管被损魔鞭捆住的那只手,几个大步上前,三两下就把闯进来的几个人打倒在了地上。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血从那几个人嘴里流出来。 阮惜时蹙了蹙眉。 解决了这几个人,男人才转过身看向阮惜时。 “你也是来杀我的?”男人开口。 阮惜时一愣,视线从那几个人身上移开:“我杀你?” 男人听出她语气里的疑问,顿了顿,才又开口:“你不是来杀我的,那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听到他这话,阮惜时明白过来了。 这个男人看来并不是追杀她的人,而是本来就藏在巷子里的,而且好像还在被人追杀。 他刚才说什么又来了,恐怕是以为,这几个人也是来追杀他的。 怪不得下手这么狠。 既然不是要杀她的人,阮惜时手一伸,就将损魔鞭收了回去:“没什么,在这儿等人。” “这是什么东西?”男人也不生气阮惜时刚才对她出手,也没计较她究竟是不是在这里等人,反倒饶有兴趣的问,“竟能像活物一样伸缩长短,还能将人缠住。”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外头司机喊她的声音:“这车怎么回事?少夫人,少夫人您在哪里?” 阮惜时没再理这个男人,立刻就要出去,却被男人拦住。 第589章 你这鞭子卖吗? 阮惜时眸光一凛。 “你干什么?”她语露警惕。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你这鞭子卖吗?”男人听语气对损魔鞭颇感兴趣。 阮惜时:“……不卖。” “你可以开个价,多少钱都可以。”男人又道。 阮惜时:“……真的不卖。” “好吧。”男人似乎很遗憾,不过也没有强求,让开了路。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不会再拦着自己了,才从巷子里快步走了出去。 “我在这里。”她出声道。 司机听到声音,转头见到阮惜时,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跑过来:“少夫人,您怎么跑这儿来了,车玻璃是怎么回事?” “回头再说吧。”阮惜时淡淡道,“你过来的时候有看见巡逻队吗,去找些人来,我们先坐他们的车回去。另外里头还有几个人,让他们去看看,还有没有救。” “是。”司机立刻道,也不敢离开阮惜时,转头就让带来的维修人员帮忙去喊巡逻队。 好在附近就有巡逻队,很快就来人了。 知道她是傅少帅的夫人,这些士兵不敢怠慢,赶紧就安排人和车送阮惜时回家。 阮惜时上车前又往巷子里看了一眼,见士兵拖着要杀她的那几个人出来,塞进了后面的车里,却没见到那个高大的男人。 车子绝尘而去。 等人和车都走光了,男人才从黑暗的巷子里走出。 昏黄的路灯,照出他衣服上斑驳的血块。 他英挺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露出了玩味的神色。 “有意思的小姑娘。” 还有那根有趣的鞭子。 过了会,有数十个人匆匆走过来:“老大,后面跟着的人都处理掉了。” “那帮龟孙子,就会使阴招!”其中一个年轻的男孩骂道。 “还不是你们蠢,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都会上当。”另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冷声说,“害的老大一个人在这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老大这么厉害,能出什么事啊!”那个被骂的还嬉皮笑脸,转头看向自家老大道,“是不是老大?” 说完他就注意到老大身上的血,顿时脸色一变:“不是吧老大,您——” 男人冷嗤一声,打断了他们的胡思乱想:“去把巷子里收拾一下,这份大礼,总该还给他们。” 他说着就抬脚走了。 “诶,是!” 几人赶紧进去,手电筒一照,就看见最里头横七竖八的躺了不少具尸体,正好被一个垃圾桶挡着,不容易看见。 敢情老大身上的血,都是他们的。 几人赶紧把尸体给拖了出去,扔上车白布一盖,在经过某地时,就给丢下去了。 几具尸体砸在地上,发出“砰”的闷响,趁着里头的人还没出来看,车子已经跑远了。 等门一开,灯光一照,就听到车子后头传来的怒骂和喊叫声,很快就融在了黑夜里。 …… 阮惜时回到家,傅云霆还没回来。 她按照之前巡逻队给她留的电话,打了个电话过去,得知那几个人送到医院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本来她想留下线索,查查看是谁要杀她,结果就这么被那个男人给搅合了。 阮惜时想到那个男人。 虽然没看见脸,但是他功夫好,手段狠辣,又被人追杀,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也不知道,那人是什么身份。 阮惜时只想了一下,也没太纠结。 她从不在意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 倒是那个要杀她的人,这一次没成功,肯定会再动手。 为了安全起见,阮惜时打算跟傅云霆说一说,看安排几个身手好的,躲在暗处来个瓮中捉鳖。 结果一直等到阮惜时睡着,傅云霆都没回来。 到早上天快亮的时候,阮惜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开门声。 她眯起眼,看见傅云霆走进来。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阮惜时带着睡意,翻了个身,软软糯糯的问。 “发生了点事,处理到现在。”傅云霆解开袖扣,“把你吵醒了,我本来想在外头睡的,但又想你了。” 他说着脱下外套,在床上坐下,阮惜时自觉的蹭过去,一只手环抱住他,头也靠在他胸前:“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记得我说的青帮和哥老会吗?”傅云霆躺下来,将人搂在怀里。 阮惜时点点头。 “青帮和哥老会在云城也有堂口,今天哥老会在自家堂口发现死了几个人,都是哥老会的人,其中一个开门的说,是听到了汽车过来,把这几个人给扔在堂子口的。”傅云霆说。 他嗓音低沉,好像催眠曲似的,听的阮惜时又有点困了。 她不由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说:“那是青帮的人干的?” “不确定,但哥老会的人一口咬定,非说是青帮做的,直接就去闹事了,正好给巡逻队碰上。他们都拿着刀枪,巡逻队肯定要拦着,他们就说巡逻队帮着青帮害他们哥老会的人,打死了一个巡逻队的士兵。” 这批巡逻队,正好是傅云霆负责的。 死了个士兵,就不简单是青帮和哥老会之间的事了。 巡逻队当场就抓了几个哥老会的人,扭送到了他跟前。 “这么严重啊……”阮惜时将半张脸埋在他胸口处,含糊道,“难怪你弄到这么晚回来呢。我本来还有件事,想要跟你说的……” 阮惜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什么事?”傅云霆问,然而等了一会却没等到阮惜时回话。 他低下头,发现阮惜时已经睡着了。 他好笑的将被子拉上来一点,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她,又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才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傅云霆在身边的关系,之后这短暂的一觉,阮惜时睡得很沉。等到醒来,就看见傅云霆面色严肃的盯着她。 “怎么了?” 阮惜时手撑着床稍稍坐起身子,看向他。 “昨天你遇到了危险,怎么不跟我说?”傅云霆沉声问。 阮惜时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我本来是想跟你说的,结果你回来的太晚了,然后跟你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 又不是她不说的。 阮惜时说到后面,还觉得有点委屈。 她可是等到他好晚,他都没回来。 见阮惜时委屈了,傅云霆的神色立刻一松,咳了一声道:“其实我也不是怪你,我就担心。” 他顿了下:“我问过了,那几个被抓到的人全死了。” 他看着阮惜时:“这不是你的手笔吧。” 第590章 只此一枚的胸针 傅云霆了解她。 如果是阮惜时动的手,一定会留活口。 但这几个人,是统统被扭断了脖子,手法狠戾,绝对不是阮惜时所做。 阮惜时也没隐瞒,就把遇到那个男人的事,一五一十的跟傅云霆说了。 傅云霆听的皱眉:“幸好他不是要来杀你的。” 他道:“最近我还是把周钦调来保护你。” 阮惜时点点头,就把自己的计划跟他说了:“别让他们被发现就行,等那个人再出手,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就你胆子大。”傅云霆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不许胡来,听到没有?” “好。”阮惜时乖顺的答应了。 傅云霆这才松开手,长腿一迈,起身下床。 “你不再多睡一会吗?”阮惜时问。 “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傅云霆起身走到衣架前,拿下外衣穿上。 “领口翘起来了。”阮惜时说。 她也睡不着了,索性也下了床,帮他整理好领口,又披了件衣服送他到门口。 看着傅云霆出门了,阮惜时正准备回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夫人,您的请柬。”是来送请柬的人。 “多谢。”阮惜时礼貌接过就进了屋。 屋门一关上,屋子里就暖和了许多。 阮惜时坐在桌边看送来的请柬。 自从她嫁给傅云霆,成为少帅夫人之后,就常常会受到各种各样的请柬,几乎都是一些夫人请她去做客,还有一些是无聊的舞会。 阮惜时大部分都没去,她不喜欢应酬,尤其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应酬。 不过有些重要的场合,她还是会去的。 譬如一些高官夫人的生日,亦或者像今天这张请柬,是总务局局长夫人的邀请,请她和傅云霆一起去参加女儿的订婚宴会。 这都是积攒人脉的好机会。 阮惜时每次想到上一世,傅云霆到最后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帮助到他的人,她就想要为他多积攒一些人脉。 总务局局长女儿的订婚宴,肯定是要去的。 去参加订婚宴会,需要准备礼物,阮惜时等下午周钦来了之后,特意出门去了一趟百货大楼。 她让司机将车停在百货大楼路口,走着过去。 她知道周钦就带人在附近,为了以防再有狙击枪,阮惜时还用了金光罩。 然而一路走进百货大楼,也没发生任何事情。 连刺杀都不积极。 阮惜时颇有些失望。 百货大楼二楼是买金银首饰的地方,阮惜时直接去了二楼。 最前头一家是阮惜时和宋玉霜常去的,宋玉霜很喜欢她家的首饰,用料不菲,材质独特,阮惜时之前见过几款,很适合送礼。 门口的服务员见到阮惜时,立刻热情的迎上来:“傅少夫人,您来了啊,您今天需要买点什么?” “我想送人一份订婚礼物,不知道有没有推荐的?”阮惜时问。 “订婚礼物,有啊!” 服务员立刻引着她到了一排货柜前,玻璃灯光下,是琳琅满目的首饰:“这边都很适合送礼的。” 阮惜时扫了一眼,都是项链和手链,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我给您推荐几款。”服务员拿出了几款来给阮惜时看,“这几样都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 阮惜时接过看了一下,摇摇头。 “款式太复杂了。” 彩贝片和纯银珠的结合,在灯光下照出流光溢彩,虽然好看,的确是很多有钱人家的夫人和小姐喜欢炫耀的款式,只是在阮惜时眼中,太过金贵繁复。 阮惜时边说边朝前走,目光一一扫过柜台,定格在其中一处。 这是一枚胸针,是玫瑰花的设计,没有其他多余的坠饰,只有在花中间的部分,有一颗白色的珍珠。 阮惜时一眼看见就喜欢。 “麻烦把这么胸针拿给我看看。” “我要这枚胸针。” 阮惜时和身旁低沉的男声同时响起。 她转过头,看见身旁站着一个身姿伟岸的男人,腰背笔直,穿着羊驼色的大衣,器宇轩昂。 听到她的话,男人也正转头看向她。 阮惜时才看见这男人约莫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留下了一点岁月的痕迹,但一点也不影响这张脸的英俊,反倒是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在看见阮惜时的时候,男人眉头微扬,有些讶异。 是她? 昨天在巷子里见到的小丫头。 不过看她的表情,是没认出来他来。 听到他们两个都说要看这枚胸针,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两位……都想要这个吗?” “你先拿出来看看。”男人开口道。 服务员小心的将胸针拿出来,摆在台面上。 玫瑰花胸针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温柔又艳丽的微光。 “我就要这枚胸针了。”阮惜时说,“不知还有没有库存?” 服务员很为难:“这枚胸针是设计作品,只有这一枚。” 阮惜时没想到自己这么巧,看中的竟然是设计款,而且对方还是先说出要买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对那男人道:“我想要这枚胸针,作为送人的订婚礼物,不知道您可否愿意割爱?” “无妨,既是送人的礼物,我再挑选其他就是了。”男人风度翩翩道。 阮惜时脸上顿时露出浅浅的笑容,眉眼也变得柔软起来:“谢谢。” 男人看见她的笑容,微怔了一下。 阮惜时已经转头让服务员去打包了,然后客气的冲着男人点了点头,就转身去付款了。 男人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老大,您不是也要买来送礼的吗,怎么就让给这个小丫头了。”身后常年跟着他的手下好奇道,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向正在付款的那抹曼妙身姿,“您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胡说什么。”男人转头瞄了手下一眼。 “我可不是胡说,我瞧着她长得还挺好看的,这么多年了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要真看上了,我去帮您打听打听?”手下看着阮惜时说。 “她这年纪,都能当我女儿了。”男人瞥了他一眼,又看向阮惜时离开的身影,眸中泛起一抹淡淡的光芒,“我只是觉得,她刚才的样子有几分眼熟,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第591章 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仅这副温软的皮相有些相似,就是品味也很像。 男人想到了刚才那枚玫瑰花的胸针,眸光愈发深邃,片刻才转身去挑选别的东西了。 阮惜时并没有听到男人说的话,她拿着包装好的礼物,又给傅云霆买了一件宴会上穿的衣服,才离开了百货大楼。 这一路她没再受到任何攻击。 …… 章婷在傅府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消息。 她从丫鬟手里接过字条时,手都在发抖。 她迫不及待的展开了字条。 “死了几个兄弟,此单有异,暂时无法完成,还需等待。” 章婷脸色骤变。 什么叫做没法完成? 所以她花了那么多钱雇佣的人死了,阮惜时却还活着? “咔嚓。” 她蓦然捏紧了纸条,看向面前被傀儡术控制,面无表情的丫鬟:“我让你带的话,你都带到了吗?” “带到了。”丫鬟一板一眼,毫无感情的说,“她会玄术,不能当面硬碰硬,需要找到机会,从远处用狙击枪一击毙命。” “我让你找的人呢?”章婷咬牙切齿。 “去堂口找人。”丫鬟说,“我问过了,这几个人的名气是最大的,要的钱也最多。” 她都是按照章婷的命令说的,一个字都没有错。 这样都要不了阮惜时的命? 章婷感觉胸口都要气炸了! 肯定是这些人办事能力不行! 章婷蓦然站起身,又走到柜子前,一把拉开抽屉,掏出放首饰和钱的盒子。 原本里面满满当当的,现在空了一半。 这次她是下了血本的,要是再来一次,只怕她的小金库就要彻底空了。 章婷摸着这些首饰和钱,有些舍不得。 她好不容易才攒下这些,要是都没了,她在傅经略使这里,岂不是什么都没捞到。 要是傅经略使以后真不要她了,她怎么办? 章婷拿起盒子里的首饰和钱,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放下了。 阮惜时狡诈,看来假手于人是不行了,还是要想办法,自己解决了她! “阮惜时。” 章婷脸庞扭曲了一下,眼里透出狠意。 想要自己解决阮惜时,前提是要能离开这个房间。 章婷心思百转千回,忽的生出一个念头。 犹豫了几秒,她就下了决心。 她走到床前坐下,露出了自己白净纤细的腿。 她最近瘦了很多,好似一层皮挂在骨头上,看不到一点肉。 但她精心保养的皮肤,仍是白净无暇的。 她取出放在床头柜子里的小刀,视线落在光滑的腿上,脸上带着狠意和决然,朝着腿就划了下去。 血顺着腿流淌下来。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不断往外流着血。 她不急不缓的穿上裤子,看着血渐渐流满了床,再转头对那还如木头般站着的丫鬟轻念了一句。 丫鬟宛如从梦中惊醒,原本无神的双眼渐渐凝聚起来。 她还未完全回神,就一眼看见了床上的血。 “血,血……” 她发了几秒的呆,然后骤然反应过来,瞳孔一下子变大:“怎么会有这么多血!姨娘,章姨娘!” 她奔到床边,看着章婷面色发白的躺在床上,好像死去了一般。 丫鬟面如土色。 虽然她一直瞧不起章婷,但如果章姨娘要是死了,老爷肯定不会饶了她的! “我去喊医生!” 她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去喊了医生,又去喊傅经略使。 没一会,就有医生匆忙进来。 看见床上的血,简直比之前大出血的时候还多,医生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去查看。 刚靠近,一直闭着眼睛的章婷忽的睁开了眼。 等傅经略使得知消息前来,医生已经止住了血。 床单还没有换,凝固的血从床单一直到地面上,章婷整个人仿佛都被泡在了血水里。 傅经略使脸色难看:“她这是怎么了?” “大出血,可能是身体还没好,又情绪太过激动,心结难平造成的。”医生低着头,看不见脸,只一板一眼的说,“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但她的身体很弱,若是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命不久矣。” 傅经略使一听,脸色更是阴沉。 章婷正“悠悠转醒”,正听到医生说的话,干涸的嘴巴动了动:“老爷,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她说着,又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 傅经略使盯着她。 为了这个女人,他已经耗费了太多精力和资源,甚至丢了张天师的命。要是她死了,这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压下心底的恼火,双眸阴鹫,片刻才道:“既然知道错了,就别让人担心,好好休养。”他顿了下,“你想做什么,都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章婷双眸骤的一亮,身体激动的微微倾起:“谢谢老爷。” 傅经略使微一额首,就转身离开了。 医生也跟着出去了。 一出门,医生就恍惚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敲了敲脑袋走了。 章婷盯着傅经略使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 她垂下眼睑,覆住眼底的一片暗色。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老爷几次救她,都是因为她在生死关头。 只有在这种时候,傅经略使才会无条件的迁就她。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她还是赌对了。 章婷手指用力握紧,感受着腿上传来的痛楚。 不用看,她都知道,这个伤口有多狰狞,这么深的伤口,即便之后长好了,也会在她精心保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疤。 但只要能离开这个房间,她就有机会找阮惜时,杀了她,所有她今天遭受的痛苦,她都会让阮惜时尝一个遍! 她要在阮惜时身上,留下百道、千道的痕迹。 之后的几日,章婷果真是安分了许多。 腿上的伤很快就不妨碍她下床行走了。 有了傅经略使的赦令,也没人再拦着章婷出门,章婷很快便从下人处得知了总务局局长女儿订婚宴的事情。 傅经略使也收到了请柬。 这样的盛宴,阮惜时肯定也是要去的。 她心中生出一个主意。 在宴会前一天,她还特意去了一趟夫人房间附近,见傅经略使并未将夫人放出,才心中安定。 当天她盛装打扮了一番,还去黑市买了一把左轮小手枪,加上了消音器,藏在了怀里,去了宴会现场。 第592章 订婚宴 傅经略使刚下车,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章婷穿着精致的洋装,走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 “老爷,您可算来了,我在这儿等您好久了~” “你怎么在这里?”傅经略使脸色骤的一沉。 “我听说今日是总务局局长女儿的订婚宴,夫人身体又不好,老爷只能一个人来,所以我就特意在这里等老爷了。”章婷声音柔媚。 她今天还特意花了妆,不艳丽,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鬼一样苍白的脸,倒有几分以前的样子。 来来往往正有同事走过来,见到傅经略使,都停下打招呼。 章婷站在一旁,接受着众人扫过来的目光,微笑点头,俨然一副太太的架势。 有人招呼傅经略使一起进去。 傅经略使看了章婷一眼,心中恼火,但事已至此,他只能按耐下火气。 “带你进去可以,但你不要给我惹麻烦。”傅经略使冷声说。 “老爷放心,我今天只是想陪老爷参加宴会而已。”章婷柔顺道。 她今天看上去,异乎寻常的乖巧,傅经略使心中却生出一丝说不清的不安。 他只能压下这股不安,冷着脸带章婷走进去。 …… 阮惜时和傅云霆一同来参加宴会。 手端着玻璃酒杯的高官和夫人们,三五成群地互相寒暄,笑靥如花,欢声入耳。 其中有一些面孔看着眼熟,有一些阮惜时没见过。 虽说是总务局局长家的订婚宴,但哪家都有几门穷亲戚,也会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不认识也是正常。 刚进去,傅云霆就被总务局局长给叫去了,一些夫人小姐见到阮惜时,也迎上前来,一口一个少帅夫人,足见脸上谄媚。 傅云霆年纪轻轻坐上少帅的位置,又是总统身边炙手可热的人,大家都说他是下一任大帅的人选。 所以有些军官的夫人小姐,就来巴结阮惜时了。 阮惜时应对得宜,但见到她们不断围过来,心中还是有些烦躁。她一边随意回应着她们的话,边扫向周围,正见到宫督军和宫欣愉过来。 好久没见宫欣愉,她气色好了许多,整个人也精神了,正东张西望,视线就和阮惜时对上。 她顿时眸光一亮,转头跟父亲说了一声,就快步走过来。 “惜时!”她一出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宫欣愉丝毫不在意,满脸笑意的走到阮惜时面前:“我就知道你今天也会来!” 她说着又看了那些夫人小姐一眼,一把拉住她的手:“你跟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说着也没管这些夫人小姐目瞪口呆的表情,直接将人给拉走了。 阮惜时被她拉着走到一旁,宫欣愉转头瞅了一眼那些郁闷散开的夫人小姐们,才松了口气:“这些人可真烦!” 阮惜时抿唇轻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还来做什么?” “还不是阿爹叫我来的!”宫欣愉瘪瘪嘴,“还有因为你在,否则我才不来呢!” 阮惜时弯了弯唇。 有宫欣愉在,感觉整个现场都变得鲜活起来。 “你最近怎么也不来找我玩?”宫欣愉问。 “最近有点忙。”阮惜时说。 “我都听说了,你去了黎城,还救了很多士兵。”宫欣愉道,看着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有星星,“你真厉害!” “其实我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阮惜时说。 “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比我强多了。”宫欣愉羡慕的说,“自从考完试,我呆在家里,都不知道做什么。阿爹姆妈整日就给我安排相亲,仿佛我就只有嫁人这一条路,不像是你,还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你可以啊。”阮惜时认真的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一定也有。” “可能我只擅长睡觉和吃吧。”宫欣愉佯装叹气,“不然我去报名一个吃饭大赛好了。” 阮惜时被她逗的扑哧一笑,刚想再说什么,却见宫欣愉一扭头,诶了一声:“那不是你那个妹妹吗?” 阮惜时转头,就见到跟傅经略使一直走进来的章婷。 两人看上去很亲昵。 阮惜时眯了眯眼。 以她对傅经略使的了解,他绝不可能会带章婷来这种场合。 再看章婷一直依靠着傅经略使,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傅经略使却是神色冷淡,眉眼间的疏离清晰可见,心中便有了几分思忖。 “她可真是够恶心的,明知道你嫁给了傅云霆,竟然还勾搭上自己姐夫的父亲!”宫欣愉不耻的说。 章婷这么高调,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跟傅经略使在一起了,这件事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早就成了富太太和小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不过背地里谈起她,大家都是鄙夷,那些稍微有点地位的富太太和正妻生的小姐们,也都不屑和她有什么关系。 章婷结交的那些所谓的人脉,不过都是姨娘或者外室所生的孩子罢了。 “惜时,你可得小心点,我瞧着她就一肚子坏水的样子,可别是想着什么法子来害你。”宫欣愉厌恶的说。 宫欣愉看人倒是挺准的。 阮惜时点点头:“我知道。” 像是感觉到她们的目光,章婷一转头,视线就落在了她们脸上。 章婷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怨恨,下一刻又扭开了头,恢复了神色。 阮惜时若有所思。 “那是玉霜吧。” 宫欣愉将视线从章婷身上移开,又眼尖的看见宋参谋长宋夫人还有宋玉霜走进来。 阮惜时刚想拉她,宫欣愉却已经喊道:“宋玉霜!” 宋玉霜听到有人喊她,下意识的转头找去。 “这里!”宫欣愉又喊。 宋玉霜这回看到了。 “是惜时和欣愉。”宋玉霜转头对父亲母亲道。 宋夫人看向阮惜时,眸光微晃,灯光在她眼睛里照出复杂的光。 “你去吧。”宋夫人开口,“我跟你父亲正好去见几个朋友。” “好。”宋玉霜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就走去了阮惜时那边。 阮惜时看着宋夫人挽住丈夫的手臂,跟他一起走向那些高官。 宋玉霜走过来,见到她们,她显然很高兴。 她不喜欢交际,能和阮惜时宫欣愉待在一起,她感觉心情一松。 三个女生凑在一起说话。 阮惜时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一道视线一直在盯着她,她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 第593章 宴会杀人 男人浓眉墨瞳,举手投足间颇为成熟优雅,阮惜时觉得看上去有点眼熟,像是那天在百货大楼跟他看上同一枚胸针的男人。 难不成他那日想买那枚胸针,也是要来送礼的? 阮惜时想着,但一晃眼那男人就被人群给遮挡住了。 等经过的人散开,他也不见了。 没一会总务局局长夫人就带着女儿邵怡然下楼来了。 她们身边还跟着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应当就是邵怡然的订亲对象。 “他是文官长的儿子何遥。”宫欣愉说,“文官处和参军处的联姻,恐怕也没什么感情基础。” 她语气里有几分不屑。 她最讨厌这种政治婚姻。 事实上,她本身对婚姻这东西就不感兴趣,她慕强,就像当初看上傅云霆,也并不是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强,起码是自己欣赏的,好过将来直接被打包嫁给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政治婚姻对象。 所以宫督军和宫夫人给她安排的相亲对象,她连看都不想去看。 “我倒是觉得他们感情挺好的。”宋玉霜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邵怡然秀丽文静,跟个子高挑模样英俊的何遥站在一起,颇为相配。 他们跟着邵夫人走到邵局长身边,见到众人目光看过来,邵怡然便微微红了脸,转头看了自己的未婚夫一眼。 何遥面带浅笑,看着她的眼里满是柔情。 “真羡慕他们。”宋玉霜轻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羡慕旁人做什么,你跟萧棋,不是也好事将近了。”阮惜时淡笑道。 宋玉霜抿了抿唇,不知道阮惜时的话触到了她哪一点,她脸上不但没有高兴的神色,反倒流露出淡淡的苦涩来。 “对啊,萧棋怎么没来?”宫欣愉没看出她不对劲,问道。 “前两日他说要回去准备什么东西,去黎城了,还没回来。”宋玉霜轻声说。 阮惜时见她神色不对,心头疑惑,正想问她怎么了,就见全场灯光骤的一下灭了。 整个宴会场,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呼道。 “不会是安排的什么环节吧。”有人说。 邵局长刚说完话,灯光就全灭了,很难不让人想到,这是他们安排的惊喜。 年轻人订婚,兴许接下来是有什么花招。 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表现出自己太过浅识,便都闭了声,等着灯光再次亮起。 没人看见黑暗里邵局长惊愕的神色。 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低声命人去检查电路。 章婷见状,不动声色的将手从傅经略使手臂中抽出,脸一偏看向刚才阮惜时在的位置。 她的手指,悄然摸向怀里的枪。 本来打算趁着跳舞,灯光昏暗的时候动手的,现在倒是一个好机会。 她握住了枪柄,悄然无声的挪动了脚步。 “呃!” 在一片静谧中,不知是哪个男人闷叫了一声。 众人纷纷转头寻找声音来源。 阮惜时感觉到腰间蓦的被一个硬物抵住,反应大于思考,这几天养成的警惕,令她下意识的驱动了金光罩。 枪迅速上膛,然而这一枪却打在了金光罩上,子弹叮当落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阮惜时还未来得及转身去看,灯光就忽的亮起,只听到邵怡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所有人都看见,何遥倒在地上,胸口处被插了一刀,血已经染透了衣服。 阮惜时瞳孔蓦然一缩。 “何遥!” 邵局长脸色一变。 他立刻转头,就见到一个男人正从人流中穿过。 “抓住他!” 他怒喊道。 他话音一落,场内负责巡逻安全的士兵已经出动,从人群中挤过,朝着男人追去。 门口的士兵,齐齐拿起枪,对准了那个跑过来的男人。 男人见跑不出去,竟是面露狠色,随手扯过旁边的一个人,将手中滴血的匕首,架在了这人的脖子上:“不许开枪!” “姆妈!”宋玉霜惊呼,刚想往前,就被眼明手快的宫欣愉一把拉住。 被这男人抓住的,竟是宋夫人! 宋夫人还没回过神,就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黏腻冰凉,她顿时瞳孔扩大,浑身僵硬。 阮惜时看见宋夫人被抓,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许动。” 是章婷? 阮惜时眸中泛起凉意。 章婷的袖子,完美的遮住了她手里的枪,看上去就像是在跟阮惜时低语,又像是因为害怕而缩在阮惜时身后。 虽然金光罩挡住了子弹,但章婷也没有将枪放开。 “我知道你的金光罩撑不了多久,若是你敢再乱动,我保证让你和她们都死在这里。”章婷幽幽道。 阮惜时手指微紧。 宋玉霜和宫欣愉还在边上,她现在若是乱动,难保章婷不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金光罩范围越大,撑住的时间就越短,到时候她们三个都会有危险。 看来章婷是有备而来的。 阮惜时垂了垂眸。 宫欣愉此刻只顾得上拉住宋玉霜,就连傅云霆跟她之间,也因为这些包围过来的士兵,隔了重重人海。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男人和宋夫人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阮惜时这边的情况。 “夫人!” 宋参谋长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 “别过来!”男人又吼道。 “好,我不过来,不过来。”宋参谋长赶紧抬起手道,“你别冲动。” 士兵们已经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邵局长让人喊了医生过来,又脸色阴沉的走上前,盯着被围住的男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何遥?” 男人见他过来,持刀的手动了动,更贴近宋夫人的脖子:“谁让他是今天的主角呢,文官长的女儿,总务局局长的女婿,我杀了他,就算为我弟弟抵命了!” “弟弟?”邵局长冷声,“你弟弟是谁?” “你们装模作样什么!” 男人的手因为激动发抖,宾客中有人忍不住惊呼起来,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割断了宋夫人的脖子! “我弟弟被杀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却一点作为都没有,还有心情订婚!你们跟青帮就是狼狈为奸!”男人愤怒的低吼着,双目赤红死死邵局长:“你们既然不给我弟弟讨个公道,我就要你们婚事变丧事,我要你们承受跟我一样的痛苦!” 青帮? 阮惜时立刻想到了昨晚傅云霆跟她说的事情,难不成这个人,跟昨天被丢在哥老会堂口的人有关? 他是哥老会的人? 邵局长也反应过来,他手指蓦然握紧,脸色难看:“你们帮派的斗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就算找,也该去找青帮那些人,而不是来找我们!” “我不管!” 男人吼道:“反正你们都是一丘之貉,都该死!” 他低头看向面前面色发白的宋夫人:“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道貌岸然,你们不是想杀我吗,有本事连她也一起杀了啊!” 他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钳制着宋夫人,步步后退:“反正在你们眼里人命就根本不算什么,死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根本无关紧要,不是吗?” 他桀桀的笑着:“我死了,还有个垫背的,也不亏。” 宋参谋长嘴唇动了动,脸色煞白。 宋玉霜看的眼睛都红了,下意识转头想要寻求阮惜时帮助。 “砰!” 枪声骤的响起。 第594章 保不了她 一枚子弹穿透了男人的额头。 男人睁大眼睛,还未反应过来,就朝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在人群后,之前阮惜时见到的高大男人,手里举着枪,枪口还冒着青烟。 宋夫人失去钳制,腿脚一软,差点摔坐在地上。 “夫人!”宋参谋长上前一步抱住他。 宋夫人靠在宋参谋长怀里,视线无意识的扫过众人,然后头一歪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宋参谋长连声喊她,宋夫人却是紧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反应。 “医生,赶紧去看看宋夫人。”邵局长立刻道。 “可何少爷他——”医生还在帮何遥止血,实在抽不出手。 “不必了,我带她回去。”宋参谋长说着,就抱起了宋夫人,转身就大步朝外走去。 “阿爹,姆妈!” 宋玉霜挣脱开宫欣愉的手,赶紧追了上去。 邵局长看着他们离开,又转头看向刚才开枪的高大男人:“多谢叶龙头出手。” 叶龙头,叶云州? 阮惜时看着这个男人,心头惊讶。 他竟是青帮龙头叶云州? 叶云州收回枪,淡淡道:“不客气。” “这帮哥老会的杂碎,竟敢来我这儿杀人!”邵局长脸色难看道,一边对手下说,“还不赶紧把尸体给拖出去!” 手下赶紧上前将尸体拖走。 众人窃窃私语。 傅云霆目光却隔着人群落在阮惜时身上,朝着她走过来。 阮惜时也看见了他朝着自己走来,然而她感觉到身上的金光罩已经要失效了。 章婷显然也感觉到阻力在渐渐消失,枪口更加用力的抵住了她的后腰,仿佛下一秒就会再度开枪。 宾客们还在对刚才的事低声讨论。 现在正是时候。 “崽崽!” 阮惜时在心底出声道。 “还是要靠本大爷啊!”崽崽小鼻子一哼,动作倒不含糊,从阮惜时身体里冒出来,绕到章婷面前,手指一画符,朝着她身上就打去。 章婷感觉到身上忽的一阵剧痛,手抖了一下,枪口不由脱开,说时迟那时快,损魔鞭就已经在阮惜时的召唤下,缠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朝外一拉! “砰!” 章婷结结实实摔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所有宾客的目光,瞬间就集中到她身上来了。 他们都看见,一把枪从章婷手里掉了出来。 几个靠的近的夫人小姐吓得连连往后退:“枪,怎么她也有枪!” 看见摔在地上的章婷,傅经略使眼底闪过一抹愕然,旋即又变得冷暗。 这个女人来宴会,果然是有目的的! “她也是哥老会的人?” “我记得她是经略使大人的夫人吧,怎么会是哥老会的人?” “什么夫人啊,就是个姨娘,也不知经略使怎么会把她带来这里。” 章婷被这用力一摔,摔的七荤八素,原本就闷痛的胸口更是气血翻涌。 她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会才听清楚周围的声音,手撑着地挣扎着要起身:“我不是!” 话音还没落,阮惜时握着损魔鞭的手一动,鞭子绊住了章婷的脚。 章婷还没站起来,又啪的趴在了地上,摔的嘴巴牙齿都开始流血。 她挣扎着想要解开身上的损魔鞭,然而这鞭子却牢牢缠住她,随着她一动,就越缠越紧,疼的她眼睛都红了。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解不开! “你还想做什么?”阮惜时嗓音冷冽道。 傅云霆此刻已经大步走到了阮惜时身边,眉宇间覆上了一层冰霜,手指落在了腰间的枪上。 如果章婷再有什么动作,他不介意直接击毙了她。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邵局长眉头紧锁,哥老会那个男人刚死,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女人? 她拿着枪是要做什么,想杀谁? 他们都没看见章婷对阮惜时开枪,只当她是还没动手,就被阮惜时给发现了。 他刚才听到他们说这人是傅经略使的姨娘,便看向了傅经略使:“傅大人,她是?”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傅经略使,等着他解释。 傅经略使脸色阴沉,一时没出声。 “老爷!”章婷也看向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老爷救我!” 之前傅经略使只要看见她有危险,都会救她的。 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章婷哀求的看着他。 傅经略使眼底闪过一抹冷暗的杀意。 这个女人,只会给他找麻烦。 他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了,甚至因为她,影响了他这么多的计划,她竟然还不知悔改,还偏偏在刚发生了哥老会伤人的事情后,做出这种事来! 现在竟然还有脸找他求救! 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她给拖累死的! 傅经略使心中念头闪过,手指握紧,下了狠心。 他嘴唇一动,开口道:“我并不知晓,她今日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章婷的脸色立刻变了。 “傅大人真不知晓?”邵局长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傅经略使神色冷静:“我夫人近日一直病重,我本是打算一个人前来,谁知却在门口见到了她,说要陪我一起。她刚失去孩子,我不忍伤她的心,便同意了,谁知……” 他顿了下,看着邵局长:“局长放心,此事我定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他三言两语,便把自己跟这件事撇清了。 既是章婷自己硬贴上来的,想必是早有预谋,傅经略使不过是被瞒在鼓里罢了。 邵局长神色稍缓。 “此事事关我儿子,这人还是交给我来查吧。”文官长站出来,厉声道。 他盯着章婷,脸上胡子抖动,满眼恨意,简直恨不得将章婷给千刀万剐了。 他是已经把章婷当成了跟那个死去的男人一样,是哥老会的人。 那男人已经死了,他就把他儿子受伤的恼恨,都加注在了章婷身上! “这……”邵局长看向文官长,又看了眼脸色微沉的傅经略使,“傅大人,您觉得呢?” 傅经略使看着章婷,眼底一片暗色。 他心里清楚,章婷带枪,肯定是想杀阮惜时。 但现在落到这个局面,光凭他嘴上说章婷跟哥老会没关系,恐怕在场没人会相信。 若是他坚持要将章婷带走,只怕连他都脱离不了干系。 傅经略使的视线扫过阮惜时云淡风轻的小脸。 虽然他不知道阮惜时是怎么挡住枪的,但她在这个时候将持枪的章婷丢到众人面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么一个小丫头,心思竟是如此诡谲,能将他逼到这般境地! 傅经略使脸色阴郁的可怕。 他今日,是保不了章婷了。 第595章 百魂归命 “既然文官长这么说,她便交给文官长吧。” 傅经略使终于出声。 章婷面色瞬间煞白。 他这一次竟然真的不帮她了? 章婷嘴唇抖动起来,看着傅经略使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多谢傅大人。”文官长一拱手,转头就冷眼看向章婷。 “还要麻烦邵局长派人去门口,将我的人叫进来。”文官长道。 邵局长转头,示意管家去门口叫人。 “我都说了,我不是哥老会的人,我没有要杀你们!”章婷嗓音嘶哑的喊道,手用力扯着损魔鞭,死死盯着远去的管家。 “章婷,你还嘴硬!” 宫欣愉忍不住上前一步,出声道:“你说你不是来杀我们的,那你带枪来这里做什么?” “我!” 章婷差点就将自己是来杀阮惜时的事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停在嘴边。 不行,要是她把这事说出来了,肯定会被送去坐牢! 她下意识扭身看了眼阮惜时和傅云霆。 傅云霆眼底似有朔风冰河。 要是让傅云霆知道,她刚才差点杀了阮惜时,以傅云霆的雷霆手段,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军政府现在就是傅云霆的地盘,他有一千种方法会让她死的更惨! 何况就算她说了,这些人就能相信吗? 章婷嘴唇发白,动了动,却是没发出声音,只是苍白无力的重复着一句话:“我真的不是哥老会的人……” 管家已经将外头文官长的人给叫进来了,几个手下立刻上前抓住章婷。 阮惜时也顺势抽回了损魔鞭。 叶云州目光幽深的落在她手里的损魔鞭上。 果然是个利器啊。 跟这个小丫头一样,都很是厉害。 阮惜时并未注意到叶云州的视线,她只盯着被文官长手下抓住的章婷。 章婷如同一滩烂泥,被几个手下拖起来。 她转头看向傅经略使,然而傅经略使却只有一脸冷漠,甚至她还在其中,看到了杀意。 章婷心头蓦的一惊。 她忽的反应过来,为什么傅经略使会同意文官长将她带走。 为了不牵连到傅家,他可以放弃救她,也可以直接杀了她。 哪怕她有机会从文官长手下离开,傅经略使也不会放任她活着了。 章婷浑身发冷。 她总算意识到,所谓的恩宠在利益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她想要活下来,倚仗不了任何人。 章婷脸上一片灰暗。 她垂下眼眸,想到了很早以前,师父给她的一张符。 她学玄术的时候,已经过了最好的年纪,为了尽快学会玄术,所以师父教她的都是旁门左道的邪术。这些邪术虽可以让她短暂的得到快速提升,但终归是有门槛的,不可能超越阮惜时的本事。所以师父死了之后,她就将他屋子里所有的符纸,还有他藏在身上的那些全部翻走了,一直贴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几年,符纸已经被她用的差不多了,就剩下最后一张,她一直没有用。 因为这是一张代价极大的保命符。 除非到万不得已,她不打算动用这张符。 章婷用力咬紧嘴唇。 她尝到了口中泛起的血腥味,下一刻,她蓦然转头,竟是朝着右边那个手下的脖子一口咬去! “啊!” 那手下吃痛,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一张符纸落进章婷右手中。 “天道清明,地道安宁,人道虚静,百魂归命!” 在她念出符咒的那一刻,火苗骤然从她掌心中腾空而起,将符纸烧的一干二净。 下一刻,像是有无数魂魄倾巢而出,萦绕住她周身。 那抓住她手臂的下人,感觉到手上骤然传来蚀骨的痛意,像是被无数东西啃噬,令他们猛然甩开了章婷! 灵力不断的从章婷身体里散发出来,萦绕着她的鬼魂一个个张着小口,拼命的吞噬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灵力。 阮惜时眸光骤然一冷。 章婷发出犹如困兽般痛苦的嘶嚎声,踉跄着朝外面跑去! “你们在干什么!” 文官长看不见鬼魂,只能看见自己的手下突然间松开手,顿时大怒道:“你们为什么放开她!” 然而没有人有空回答他的怒吼,因为那些没有吞噬到灵力的鬼魂,没有像其他鬼魂跟着章婷而去,而是全部转身朝着宴会厅内疯狂的涌进来! 阮惜时眼明手快,抬起手中的损魔鞭,朝着靠近她的鬼魂打去! 所有被打到的鬼魂,都发出吱啊啊的尖叫声,瞬间化为了飞灰。 然而鞭子能打到的地方还是有限的,没被打到的鬼魂全部飘向了宾客,顿时就有宾客被莫名其妙的攻击了,感觉身体的力量骤然被抽离,腿脚一软倒在地上。 傅云霆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挡在阮惜时面前,但又瞥见阮惜时掏出了噬魂珠,默默的又把脚收了回去。 “这怎么回事啊!” “妖术,肯定是妖术!” 宾客们惊慌失措的喊。 原本好好的宴会场,瞬间就成了地狱。 “这么多鬼魂?” 崽崽看见鬼魂,小脸上满是兴奋,唰的从阮惜时身体里冒出来:“本大爷正饿着呢,你们这些食物就送上门了!” 它小身子飘在空中,飞快的在它们当中穿行,一口一个鬼魂吃的不亦乐乎。 阮惜时手掌一翻,噬魂珠在掌心中散发出盈盈紫光,吸收着剩下的鬼魂。 听到动静,外头的士兵都冲了进来,其中还有一些以周钦为首的傅云霆的手下,见到傅云霆和阮惜时,直冲过来。 他们的身上,都有阮惜时之前给的平安符,冲过来的时候畅通无阻。 “啊!” 一个鬼魂忽的从噬魂珠的紫光旁掠过,朝着旁边的宫欣愉袭击而去。 宫欣愉感觉被狠狠撞了一下,身子一个踉跄,朝着后面倒去。 她惊恐的睁大眼睛,本以为会倒在地上,却没想倒进了一个温厚的怀抱里。 她抬起头,对上了一张坚毅的面孔。 “宫小姐没事吧?”周钦问道。 宫欣愉摇摇头。 周钦手掌一用力,就将她托起来,然后就转身去扶其他被鬼魂攻击的人了。 宫欣愉还没回过神,愣愣的看着周钦的背影。 崽崽吞噬鬼魂的速度飞快,加上噬魂珠,刚才还遍布黑云的空中,很快就亮了起来。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收回噬魂珠。 噬魂珠一收回来,阮惜时就感觉到身上传来一股充沛的灵力。 崽崽也心满意足的回到她身体里。 “刚才那是什么?”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 “应当是收了百鬼之后练成的符纸,上面充满了怨气,可以以自身灵力为引,放出百鬼,可以冲破一切封印阻碍,不过……” 第596章 在府里杀人 “不过用了这种符纸,就等于把自己全身的灵力献祭给了恶鬼。” 崽崽说道:“那些牛鼻子道士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修为了,要他们失去自己的所有的灵力,倒不如直接杀了他们来的痛快,所以很多玄术师估计宁愿死,都不会用这种符。” “但章婷不过才修炼了几年而已,她能有今天的修为,全都是靠着那些邪术来的,对她来说,这些修为怎么可能有命重要。”阮惜时淡淡道。 “暂时保住命又怎么样。”崽崽不屑道,“用这种符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怕她现在已经是受了重伤,命不久矣了。” 阮惜时眸中浮出光华。 如果真是这样,也只能说章婷是作茧自缚了。 “大家都没事吧?”邵局长缓了口气,又检查了一下夫人和女儿,确定没受伤,才转头问其他人道。 宾客们被士兵一一扶起,还处在惊吓中没有回神。 “今天的宴会,还真是不平静啊。”叶云州意味不明道。 “是我对不住各位。”傅经略使满脸歉意道,“没想到她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是我管教不力了。” “这也不能怪你。”邵局长叹了口气,“都说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谁也想不到,这女人心肠竟如此歹毒!” 傅经略使也是叹气,转头对文官长说:“文官长,此事我定然会查明的,我会派人找到她,给您一个交代的!” 文官长刚才也被鬼吸了一点灵气,此刻脑袋正晕着。 他被手下扶着,按了按太阳穴才道:“那就劳烦傅大人了。” 他说着疲倦的对邵局长说:“如今小儿伤势严重,只怕不宜来回搬动,不知可否让小儿先在这里养伤,等改日伤好些了,我们再带他走。” “无妨无妨!” 邵局长立刻道:“文官长不用如此客气,何遥是我的准女婿,这里以后也是他的家,他想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二人也留下来吧,等他伤势好一些再说。” 他说着转头就吩咐管家:“赶紧去准备房间,再多安排几个人,将何少爷抬到房间去!” “是!”管家赶紧去办了。 何遥胸口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人还昏迷着,被下人七手八脚的抬了上去。 邵怡然所有的心思都在未婚夫身上,也跟着上楼去了。 “那我也先告辞了。”傅经略使对邵局长说,转身匆匆离开了。 叶云州的视线扫过阮惜时,眸光幽深,下一刻也转身离开。 手下跟上前,低声道:“那个人的尸体被邵局长的人带走了,我们不方便出面。” “身份办的如何?”叶云州开口。 “身份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在尸体当中混了一个流民,装作他弟弟,也和附近的人通过口供了,不论是谁问,都只会有一个答案,他们都是哥老会的人。”手下说道。 叶云州微微额首。 他幽沉的目光,落在路边鳞次栉比的路灯上,眼底被灯光反射着微微的冷色。 “也是时候,该算算清楚了。” 随着汽车启动发出的声音,他高大的身影和说话声,都消失在黑夜里。 …… 章婷从宴会厅逃脱,踉踉跄跄的爬上了一辆黄包车。 身上的灵力还在不断流逝,只要她还剩下一点灵力,这些鬼魂都不会放过她。 “去……傅经略使府。” 章婷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忍受着浑身刺骨般的冰冷和痛意,整个人近乎蜷缩成一团。 血跟着从她的嘴巴和鼻子里流淌下来,糊了满脸,鬼魂不断在耳边发出嘶叫声,尖锐刺耳,章婷感觉到自己的耳膜都在跟着震动,一股股的血气上涌。 “别叫了,别叫了!” 她捂着耳朵,低声嘶吼着,然而这些鬼魂却听不懂她说的话,只肆意的吸收着她身体里的灵力。 车夫转头看了她好几眼,看见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脚下跑的飞快,很快就将她送到了傅府门口。 “到了。”车夫急忙道,想要她赶紧下车。 章婷脑袋嗡嗡的,双眼都布满了血色,耳朵里只隐隐约约听到车夫在说话。 她转过头,朦胧间看见了傅府的大门,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跌跌撞撞的下了车。 “诶,您的钱还没付呢!” 车夫一把拉住她。 章婷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看都没看就全部丢给了车夫,踉跄着朝大门走去。 “这么多……太多了!” 车夫在后面喊。 可章婷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满心满眼只有面前傅家几步之遥的大门。 她房间里你还有一些钱和首饰,她要趁着傅经略使没有回来之前,把这些都带走。 只要有了钱,她就可以活下去,哪怕躲起来,等她慢慢恢复了,她一定要再去找阮惜时报仇! 她强忍着胸口处翻涌上来的剧痛和耳边的尖叫,压下口腔里的血腥味,踉踉跄跄的奔向大门。 门口站岗的手下还不知道宴会上的事情,见到是章姨娘回来了,便打开了大门。 章婷跌跌撞撞的走进去,直奔后院。 “砰!” 她撞到了一个人,眼前一阵发花,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她捂着胸口抬起头,一片迷糊中,看到了一张清逸的面孔:“你没事吧?” 章婷一张口就是满嘴血腥。 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她又闭上嘴巴,没有说话,就从旁蹒跚着走过去。 身后的眼神带了凉意,落在章婷的后背上。 一抹微光,在指尖闪过。 章婷眼前骤的一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撕撤力传来。 那些个刚才还只是在吞噬她灵力的鬼魂,忽的化为漫天黑雾,朝着她身体里一涌而入! “啊——” 惨叫声惊起了屋顶的飞鸟。 傅经略使匆匆回到傅府,还未进门,就见管家一脸焦急的等在门口,见到他回来,立刻迎上来:“老爷,您可算是回来了,章姨娘她,她——” 一听到章婷,傅经略使额头青筋不由一跳。 “她怎么了?” “章姨娘也不知是怎么了,疯了一样的打人,还闯到夫人房间去了,说是要杀了夫人,还好被人给拦住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等老爷回来。”管家急急道。 她竟然还敢回来,还要在府里杀人? 傅经略使脸上顿时覆满了阴霾,大步就朝着里头走去。 管家在前面带路,带着傅经略使到了后院,就见到章婷被手下围在中间,双眼遍布血色,从嘴巴到下颚全都是血,面目狰狞犹如鬼魅! 第597章 失去神志 傅经略使神色一变。 他没想到章婷会变成这样。 “她这是怎么了?”傅经略使往前走了一步,却被管家伸手拦住。 “老爷您别过去!” 他话音未落,章婷那双黑黢黢的眼珠子就看向他,张开了满是血的嘴,脚往前一冲,竟似要张口咬他,还在被几个手下又用棍子狠狠挥打了回去,才没有能上前咬到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瞳孔一缩,看着她嘴里的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宛如一匹刚食了肉的饿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章姨娘好像失去神志了。”管家后怕道,“老爷您可要离她远点。” 傅经略使脸色难看,眉头紧皱。 失去神志? 刚才在宴会上,不是好好的。 难不成,是她刚才用的那个古怪的符纸? “找过医生了吗?” “找是找过了,但医生靠近不了她啊。”管家为难的说,“李医生刚上前,就被她一口咬到了胳膊,这会儿去包扎去了。” 看章婷的样子,确实没办法靠近。 她口中还在含含糊糊的说着什么,因为满嘴都糊着血,只能隐约听出“杀了她”“不要”之类的字眼。 傅经略使听她满嘴杀意,脸色愈发阴沉。 “老爷,现在怎么办?”管家问道。 傅经略使盯着章婷,心中各种念头飞速掠过。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摸上腰间,却摸了一个空,才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大帅,不能配枪了。 管家看见他的动作,心领神会:“老爷,要不要我去书房把您的枪拿来?” 傅经略使有一丝犹豫。 他之前已经做好了放弃章婷的打算,只是还心有不甘,没想到章婷竟然自己又回来了。 棋子又回到了他的手中,难不成这次要他亲手毁掉吗? 正在他纠结的时候,章婷蓦然扑向了其中一个手下,那手下急忙用棍子挡,却还是被章婷在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啊!” 手下发出惨叫声,旁边的人赶紧上去就是一棍子,砰的一下打在章婷身上! 章婷被打的往后退了几步,哇的吐出一口血,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很快又将腰直了起来。 这一幕太令人骇然,连傅经略使都看的心头一跳。 “老爷,不能再犹豫了!”管家急切道,“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受伤的!” 傅经略使深深呼吸着,看着章婷嘴上咬下来的一块皮肉,眼皮狠狠抖动了几下,下了决心。 他正要开口,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清朗的声音:“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紧接着一道符纸从他们身边飘过,落在了章婷肩膀上。 章婷像是瞬间被钉住了,一下子停了下来。 骆成言快步上前,一只手拿着罗盘,另一只手还攥着几张符纸:“舌神正伦,通命养神。罗千齿神,却邪卫真!” 说着左手上的罗盘便飞快转动起来,几张符纸像是被什么牵引一样,唰唰全部飘向章婷,落在章婷手臂,身上,还有腿上。 “思神炼液,道气常存,收!” 随着他话音落下,章婷身子猛然抖动了几下,一股他们看不见的黑气飘了出来,落进了他手中的罗盘里。 章婷原本睁大的眼睛骤然一闭,双手也垂了下来,宛如失去了支撑,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这……” 骆成言这一套的动作行云流水,傅经略使看到章婷倒下了,才反应过来:“你这是做了什么?” “回大人,我刚才是在救章姨娘。”骆成言转过头,看向他不卑不亢道,“她刚才的样子,是被恶鬼缠身了,我刚才是在驱逐恶鬼。” “恶鬼缠身……”傅经略使恍然,“难怪,她会变成这样!” 他又转头看了躺在地上的章婷一眼:“那她现在是……” 说话间,管家已经小心翼翼的上前,探了下章婷的鼻息,顿时松了口气,转头喜悦道:“老爷,章姨娘还活着呢!” 傅经略使闻言,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开。 骆成言却道:“虽说还活着,但只怕……” 他说着却是顿了下,像是在卖关子。 傅经略使一听,心又沉下来:“只怕什么?” 骆成言看着傅经略使:“怕是大人听了,一时接受不了。” “有什么话就说,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傅经略使沉声道。 骆成言额首:“既是如此,我便实话告诉大人。我刚才是用罗盘感应到,这院内阴气冲天才赶来的。章姨娘身上的阴气,已非一般鬼怪缠身,只怕有数百只之多。” “如此多的阴气汇聚在她一人体内,已是超过了人身体承载的极限,所以就算我已将她体内阴气驱出,但损伤仍是不可逆的,只怕章姨娘短时间内无法再醒过来。” 傅经略使脸上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霾。 “那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骆成言看向章婷:“这就要看章姨娘自己的意志力了。兴许调理一段时间过后,她身体渐渐恢复,就会醒来了。” 看意志力,那就是未知数了。 傅经略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过好歹现在章婷还活着,只要人没死,这颗“棋子”,就还能派上用场。 “那你能保住她的命吗?”傅经略使看着骆成言问。 骆成言点头:“我会尽全力。” 面前的年轻人意气风发,脸上却也不失沉稳。 经过上一次还有这一次,傅经略使看的出来,他是个可塑之才。 在知道这里有危险后,他还愿意冒着危险来解决麻烦,说明不怕危险。 傅经略使心思微动,开口道:“我记得,你叫骆成言?” “是。”骆成言应道,“大人还记得我的名字。” “嗯,你是个不错的玄术师。”傅经略使盯着他的眼睛,“你可愿意一直跟着我做事?” 府里的玄术师都只是暂留的,早晚都要出府去寻差事做,傅经略使这话,意思是让骆成言专心为他办事。 他道:“只要你好好做,酬劳不会少了你。” 骆成言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立刻拱手道:“是,我愿意为大人办事!” 傅经略使神色淡淡,看不出眼底情绪:“你今日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是。” 骆成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听话的转身离开了。 傅经略使转头道:“你们几个把章姨娘抬回屋子里。” 他本来想说再叫个医生来,话到嘴边,却又停住了。 想到章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要是她一直不醒,对他来说,或许反倒是件好事。 就算文官长知道章婷在傅府,找上了门,一个已经昏迷的人,他还能问出什么来? 他看着章婷被抬走,又转头对管家道:“告诉这里的人,今日发生的事,不要对任何人再提起。” “是。”管家毕恭毕敬的应道。 他看傅经略使要走,又问道:“老爷,那夫人那边,您要去看看吗?” 第598章 我只想要老爷你 “夫人怎么样了?” 傅经略使想到刚才管家说,章婷还袭击了夫人,脚步微停问道。 “夫人受到了惊吓,刚才让医生去看了,也不知情况如何。”管家低头说。 “既是有医生,想必没有大碍。”傅经略使淡淡道。 “是。”管家眼皮微动了两下道,正说着就见医生走过来。 他急忙喊住:“徐医生。” 他看了傅经略使一眼,走几步到徐医生面前:“你不是去看夫人了吗,刚才老爷还在问起呢,夫人情况如何了?” 徐医生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傅经略使,恭敬道:“夫人原先情绪就不太好,这次又受了惊吓,连药都不肯喝,喝了又吐……” “那该如何是好?”管家皱眉,“夫人这般下去,身子如何吃得消?” “是。”徐医生点头,“只怕长此以往,心血耗尽,就……”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傅经略使眸色微沉:“那要如何才能治好她?” “心病还须心药医。”徐医生道,“夫人已是心灰意冷,油尽灯枯之势,若是大人愿意去安抚一下夫人,兴许。” 徐医生顿了顿:“兴许夫人就愿意吃药了。” 傅经略使盯着徐医生。 虽然杜碧琴那个女人做错了不少事情,但毕竟从年少夫妻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感情的。 何况当初他可是做足了爱妻仁善的形象,要是现在就这么放任自己夫人死了,只怕传出去会对他名声有损。 民间的名声对他日后的行事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傅经略使沉吟几秒,在一片静谧中开口道:“我去看看她吧。” 管家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的笑容,又见傅经略使抬脚要走,赶紧将嘴角笑容压下,跟了上去。 傅经略使刚走近房间,就听到里面传来咳嗽声。 “咳咳。” 傅经略使进去,看见杜碧琴手里正攥着一块手帕,捂着嘴巴,单薄的身躯随着她咳嗽不断颤抖着。 “夫人,老爷来了。”管家轻声道。 听到管家的声音,杜碧琴捂着嘴巴抬起头,见到走进来的傅经略使,原本枯暗的双眼像是被点燃了的明灯。 “老爷!” 她刚欣喜的吐出两个字,便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苍白消瘦的脸因为这一连串的咳嗽,染上了一点绯红。 傅经略使皱了皱眉,走上前:“怎么咳的这般严重?” 杜碧琴又咳了好几声,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渐渐平息下来:“我,咳咳,我没事……” 她喘着气,勉强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放下了手里的帕子。 帕子上有一抹鲜红。 杜碧琴见到帕子上的血,急忙又将帕子合上。 但傅经略使已经看见了。 他脸色一沉,转头就对管家道:“去把徐医生开的药煎一份过来。” “可是……”管家看了眼杜碧琴。 “老爷,我不想喝药。”杜碧琴低声说,“我没事。” “都吐血了,还叫没事?”傅经略使眉眼微冷,又对管家道,“还不赶紧去!” “是。”管家立刻就转身出去了。 杜碧琴咬了咬唇,没有再继续争辩,只是一双秋水剪瞳痴痴看着傅经略使:“老爷今日怎么会过来?” “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傅经略使走到她身边,“病的这么严重,为什么还不肯喝药?” “我不是不想喝药,只是,”杜碧琴轻声道,“只是喝不下。” “药有什么喝不下喝得下的?”傅经略使不解。 “老爷有所不知。”杜碧琴转过头,目光落在窗外,“我日日待在这屋子里,见不到天日,不知年月,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感觉自己与世隔绝,宛如一具行尸走肉。时间久了,人便没了精气神,吃不下也喝不下,只觉得连新鲜空气也呼吸不到,走一步路都觉得难受。” 她声音很低,像是在对傅经略使诉说,又像是在低语:“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这些年,我争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只留下这方寸之地,究竟有什么意义。” 傅经略使微怔。 他还是头一回从自己的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往日的杜碧琴,是云城夫人的典范,浑身上下都透着骄傲,她从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认错。 这些年,他喜欢过她,疼惜过她,却也无法忍受她的算计和那些自以为是的骄傲。 可他现在,却从杜碧琴的身上看到了“服软”两个字。 管家很快就将煎好的药端来了,闻到药散发出的苦味,杜碧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 她单薄的肩膀碰到傅经略使的胸口,带着微微凉意,小鸟依人的模样,莫名让傅经略使想到了两人刚新婚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小意柔情,温顺乖巧。 傅经略使心头微微一动。 他看了杜碧琴一眼,伸手从管家手里接过了药碗,递到她嘴边:“喝吧,喝了药,你就能好起来了。” 杜碧琴怔怔的看着傅经略使,忽然间眼圈就红了,眼泪一颗一颗,就从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 她带着哭腔,低低嗯了一声,就着傅经略使的手,将药喝了下去。 管家顿时松了口气,拿上空碗离开了。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二人。 “吃了药就好好休息吧。”傅经略使说着,就起身要离开。 杜碧琴却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眸中含泪,目光柔情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傅经略使停下了动作。 杜碧琴见他停下,轻轻靠在了他怀里:“老爷,这段时间,我想的很清楚了,过往都是我做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老爷你。” 傅经略使没有动。 杜碧琴抬起头,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齿间,是一股好闻的药草香气,令人意乱情迷。 傅经略使眸色骤然一深。 这段时间,他一直同章婷曲意逢迎,但是真很久没有碰过女人了。 而这股香味,就好似有什么在引诱着他一样,令他不由看向面前脸色酡红的女人。 芙蓉帐暖,直到天明。 翌日下午,阮惜时接到了宋玉霜打来的电话。 “姆妈回来以后就发了高烧,一直说胡话,好几个医生来看过了,开了药也不见好。”宋玉霜语气着急,带了一丝哭腔,“惜时,你来帮姆妈看看吧。” “好。”阮惜时答应道。 挂了电话,宋玉霜缓了心情,刚回到床边,手就被母亲给按住了。 她看见母亲微微睁开眼,嗓音低哑:“你去哪儿了?” “我去给惜时打电话了,让她过来给你看看。”宋玉霜说。 “我不是说了吗,不要麻烦她了。”宋夫人半合着眼,“我没什么事……” “姆妈你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什么事!”宋玉霜急切道,“那些医生开的药都对你没用,还是让惜时来看看吧。” “不用,我都说了,不要她来看——” 第599章 知道真相 宋夫人说着,语气急促起来,还跟着咳了两声。 “好,不要,不要,姆妈你别激动!”宋玉霜吓了一跳,赶紧帮她顺气。 宋夫人听到宋玉霜的话,才缓了气,喘了几口气,没一会便又闭眼睡过去。 宋玉霜帮她换了头上已经干掉的布,一摸额头,还是烫的吓人。 宋夫人睡梦中也不安稳,嘴里不断念叨着“不要”,“不会来的”之类的话,就跟昨晚一样不时的说着胡话。 她打湿凉毛巾,重新给她换上,看着母亲的脸,心中疑窦丛生。 母亲虽然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但也不会这么抗拒,何况她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惜时过来给她看病? 宋玉霜又想到之前阮惜时在这里住的时候,跟母亲之间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难不成在她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宋玉霜心中生出各种念头。 她犹豫再三,看着母亲已经昏睡过去的脸和紧蹙的眉头,还是没有再给阮惜时打电话。 但阮惜时还是如约来了。 “她还在发烧吗?”阮惜时进门就脱掉了帽子,露出了滚边毛领下白皙的小脸。 外面下着小雪,虽然是坐车来的,但走过来的一段路上,帽子上还是沾染了一些细小的雪花,给滚热的房间带来丝丝寒意。 “在,烧一直没有退下去。”宋玉霜说着站起身。 阮惜时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先给宋夫人把了脉,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银针,用酒烧过之后,落在宋夫人几处穴位上。 宋夫人原本紧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宋玉霜在边上看着阮惜时一举一动,想问的话在嘴边盘桓,但看阮惜时正在认真的给姆妈治病,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直到最后一针扎下去,宋夫人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玉霜心头一喜! 她刚要喊姆妈,却见姆妈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见她醒过来,收回手,刚要起身去边上写药方,手却蓦的被宋夫人按住。 宋夫人手心滚烫,盯着阮惜时,上下嘴唇动了两下,好一会才发出沙哑的声音:“惜时,真的对不起……” 在边上的宋玉霜一愣。 阮惜时却似并不意外她的话,只是神色淡淡看着她:“有什么话等你病好了再说。” “不,只有在梦里,我才有脸跟你说这些……” 宋夫人缓慢的说道。 她脸还烧的滚烫发红,看上去并没有完全清醒,所以才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想来在她的梦里,不止一次这样跟阮惜时对过话。 “惜时,我知道,你心里还怨恨我。”宋夫人说话还带着胸腔里的喘气和痰音,“所以在宴会上,你才没有出手救我。” 阮惜时眉眼微敛。 宋夫人以为自己没有出手,是因为还在怨恨她? 在宋夫人眼里,她就是这样的人? 阮惜时没有开口,宋夫人也没有指望“梦里”的她会回答,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我知道,我差点害死了你,就算是为了玉霜,我给你下药,还亲手将你送到那个人手里,不顾你的性命,是我的不对……咳咳……” 宋夫人说着又咳嗽了两声。 这一次宋玉霜没有上前。 她已经听蒙了。 什么叫做给惜时下药? 母亲竟然给惜时下药了?还差点害死了她? 宋玉霜的心忽的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宋夫人咳的眼神更加迷离,阮惜时刚才的针,只是令她呼吸没有那么困难了,但她的头还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好像飘在空中一样,糊里糊涂的。 “我不指望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别把这件事告诉玉霜,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是这样的人……我不想让她失望……” 宋夫人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按着阮惜时手背的手,也一点点松开,然后又睡了过去。 阮惜时看着她闭上眼,呼吸变得绵长,淡淡抽出了手,将银针给拔了。 银针就是为了让宋夫人睡得安稳一些,看来是起效果了。 只是她也没想到,宋夫人心里还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半梦半醒间给说出来了。 她一转头,就看见宋玉霜一脸受了打击的表情,不可思议的盯着床上的母亲。 感觉到阮惜时的视线,宋玉霜才将目光移向她,嘴巴张了张,却是不知道说什么。 阮惜时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到桌前,开口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本来不打算主动把这件事告诉宋玉霜的,毕竟这件事里宋玉霜没有错,她不想因此影响了跟宋玉霜的友情。 但是既然宋夫人都已经说出来了,那也没有再隐瞒宋玉霜的必要了。 宋玉霜咬了咬唇,好一会,她才走到桌前坐下,看着阮惜时:“你跟我姆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姆妈说她,她给你下药了?” 阮惜时便将上次她昏迷间发生的事情跟宋玉霜说了。 宋玉霜听的手指紧握,脸色发白。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一贯温柔善良的姆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难怪,难怪姆妈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让我叫你来看病……”宋玉霜好一会才出声,“原来是这样……” 姆妈差点害死她最好的朋友,而她却是什么都不知情,和没事人一样整天和阮惜时在一起,还问阮惜时为什么不来家里玩! 阮惜时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的? 宋玉霜忽然不敢直视阮惜时,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 虽然这件事她没有错,但毕竟这是她的姆妈,而且姆妈也是为了她,才伤害到阮惜时的。 宋玉霜心底生出愧疚。 “玉霜。”阮惜时却出声喊她。 宋玉霜心头蓦的跳了一下。 “这是药方。”阮惜时却是将一张纸推到她面前,不知道是刚才什么时候写好的,“按照三餐煎服,你母亲的烧很快就会退下去的。烧退了以后,记得暂时吃流食。” 宋玉霜仓皇的应了一声,伸手将药方拿在手里,却是手指微微握紧。 阮惜时看见宋玉霜这样,薄唇抿了抿唇,正待要说什么,却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第600章 西山墓地 宋参谋长推门进来,见到里屋中坐着的阮惜时,脚步顿了一下,才又走上前。 “惜时来了。”宋参谋长道,又见到宋玉霜手中方子,“辛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来给她看病。” 阮惜时淡淡一笑,站起身道:“药方我已经写好了,就不继续打扰了。” 见她要走,宋玉霜跟着站起身来:“惜时……” 她想说什么,却又没说。 “你不用送我了,多陪陪你姆妈吧。”阮惜时似是知道她想说什么,开口说道,又冲着宋参谋长轻轻额首,就离开了。 宋玉霜看着她的背影,眼底一片复杂。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薄唇动了动想喊住她,话到嗓子眼却是卡住了。 阮惜时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宋玉霜看着关上的门,拿着药方的手指更是用力捏紧。 看宋玉霜神色不对,宋参谋长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你姆妈有什么大碍?” 也不应该啊,若是严重的话,阮惜时刚才就会说了。 宋玉霜听到父亲问话,停顿了几秒,转过身看向他。 她一双黑瞳幽幽的看着父亲,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阿爹,姆妈下药害惜时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宋参谋长神色微愕:“你……都知道了?是惜时告诉你的?” “是姆妈自己说的。”宋玉霜眼里一片失望,“果然父亲早就知道,前段时间我问的时候,你为何要搪塞我,说她们没事?” 看着宋玉霜的表情,宋参谋长略一迟疑,说道:“我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怕你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和惜时生出嫌隙。这件事你的确是你母亲做的不对,你姆妈也已经后悔了,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不是惜时懂玄术,可能她现在已经死了,这是一句后悔就可以一笔勾销的吗?”宋玉霜眼神暗了暗。 “但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宋参谋长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在惜时没事,你也醒了。你母亲也和她道过歉了,以后若是她还有什么事,我们也会尽量帮忙,当做弥补。” 父亲的手掌压在肩膀上沉甸甸的。 宋玉霜感觉宛如千钧重,压在心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没有再吭声。 大人的想法跟孩子是不同的。 大人只要事不关己,就会觉得,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没有酿成大祸就好。 但对于真正做错事的宋夫人,即便在梦中,也会不断做这个噩梦。 而对于宋玉霜来说,只觉得自己母亲这样对待好友,她没有脸再见阮惜时,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她。 宋参谋长说完,就拿了她手里的药方,去让管家准备药材熬药去了。 宋玉霜此刻心情很乱,借口说有点困了,就回屋休息去了。 然而她却睡不着,靠在床边,满脑子都是阮惜时和姆妈的事情,一时间纠结万分。 阮惜时离开宋家,车还在门口等她。 今天是休息日,傅一没上班,傅云霆也没找司机,亲自开车送她过来。 小夫妻间两个人独处,也是一种趣味。 “姨母情况怎么样?”见她上车神色尚可,傅云霆问。 “还好,就是玉霜知道了她母亲做的事。”阮惜时说,“她看起来不能接受。”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窗户,她早晚都会知道的。”傅云霆道,“玉霜秉性善良,不能接受这种做法也正常,她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你要给她一点时间。” 他说着腾出一只手,揉了揉阮惜时的秀发:“别想那么多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明天开始就又要忙了。” “明天?”阮惜时顿了下,似是想说什么,但话到舌尖转了个弯,“又是青帮和哥老会的事?” “嗯,宴会上这么一闹,已经传到总统耳朵里去了。”傅云霆说,“总统对于这件事很重要,让我尽快解决。” “为什么要你解决?”阮惜时不解。 “因为和青帮之间的一些事,一直都是我负责的。”傅云霆说道。 这件事他没和阮惜时说过,青帮前些年因为做漕运,所以在襄城发展比较多,但自从漕运这块做不下去以后,青帮就渐渐转移到云城来了,在和政府的紧密联系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还收了政府几个官员做“门生”。 这么一来,青帮在云城的地位也就渐渐稳固起来。 阮惜时想到在订婚宴上见到的叶云州,那个看起来冷厉却又不失文雅的中年男人,竟然就是青帮的龙头。 青帮的龙头都来云城了,可见现在政府跟青帮之间的关系更加盘根错节了。 也难怪哥老会会说,政府是帮青帮的。 其实在阮惜时看来,云城政府更像是在其中打圆场,并不完全偏向于那一帮,任何帮派来找麻烦,对政府来说都不是好事。 阮惜时很聪慧,她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 但一想通,阮惜时又生出几分疑惑:“哥老会知道青帮跟政府之间的关系,怎么会把青帮再往政府这边推,而不是跟政府打好关系,或者扰乱青帮和政府之间的连接?” 哥老会虽然人多势众,但基本上都是百姓出身的多,没什么背景,不至于硬碰硬。 但哥老会最近做的事,简直就好像故意跟青帮还有政府作对。 “所以这件事,还要再调查。”傅云霆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说着已经打转方向盘,停在了一家餐厅门外。 “走吧。”他说着下了车。 阮惜时也暂时将这事丢到脑后去了。 翌日傅云霆一早去军政府办事,阮惜时也准备了一些东西要出门。 她先去买齐了东西,然后坐车去了西山。 西山是一处墓园。 这里依山傍水,沿着山坡一直往上,就能看到依次排列整齐的墓碑。 她一直往上走,走了一段路,才见到自己要找的墓。 上面刻着“阮楚韵之墓”几个字。 在不远旁边,还有一个合墓,是外婆和外公的。 之前母亲去世,葬在了清水村,后来章镇江死了,阮惜时夺回公馆之后,就将母亲的墓迁回来了。 今天是母亲的忌日。 第601章 青帮龙头叶云州 阮惜时带了香烛,还有母亲生前最喜欢吃的几样水果,一一摆放在墓前。 这个时候,墓园里没有多少人,水边吹来微湿的气息,仿佛连心肺都跟着浸透了水,一呼吸就是一股子凉意。 阮惜时蹲下了身子,将香烛点燃,然后低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没空来看你,你会不会在怪我?” 风跟着吹动了几下烛火,仿佛在回答她的话。 “我是在帮四叔他们报仇呢,现在张天师已经死了,四叔也去投胎了。现在在九泉之下,你们是不是已经见到了?他有没有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 阮惜时说着,自顾自的轻笑了一声:“不过应该不会的,四叔虽然表面总是很凶,其实对我特别好,姆妈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提到父亲,说父亲不来找我们,他是个坏人,你头一次发了好大的火,说我不能这么讲自己的父亲,我一气之下跟你顶了嘴,你拿起棍子就要打我,还是四叔帮我拦了下来。”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那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处处维护他,不过现在我有了自己心爱的人,好像有一点明白你的想法了。人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放在他心上,只不过姆妈所托非人罢了。” 阮惜时一边说着,一边靠坐在墓碑旁,给姆妈烧纸,她就跟小时候一样,总是坐在母亲床边,跟病恹恹的母亲说话聊天,好像就这么一直说一直说,就能说到天荒地老。 可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就像是姆妈总有一天会离开她,就像她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却没想到她会重生一回,报了仇,还知道了自己不同寻常的身世。 一切都在变化,不过都是往好的方向。 “姆妈,你知道其实我们是玄术家族的后裔吗?我们的家族其实很厉害的,只是不知道,我们的血脉究竟有什么用途。” “如果你跟外公外婆都还在就好了,你们一定可以给我解惑的。” “我打算等云霆忙完了,就一起去襄城。只有知道了唐家血脉究竟有什么神奇的用途,我才能提前防范。” 阮惜时絮絮叨叨了许久,直到烧完了一叠纸,才站起身来。 她还留了一些给外公和外婆。 外公外婆的墓就隔着中间一条人工开采出的小河和凉亭,从一条石子小路绕过去就可以到了。 外公外婆的墓已经很旧了,自从母亲被赶到乡下去之后,就再也没人帮他们扫墓。后来还是阮惜时回到云城之后,来给他们扫过墓,上头的杂草都快盖住墓碑了。 阮惜时仔仔细细端详着外婆,外婆长得很好看,一看就是书香门第,相比较母亲,她眉眼间更像外婆。只可惜外婆因为生病走得早,连母亲都对外婆印象不深,没有多少描述。 阮惜时一想到外婆才是玄术师的后人,是唐家血脉的后裔,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祭奠完外公外婆回来,经过小路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眼熟的高大身影。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对方也抬起头,正对上阮惜时看过来的视线。 “傅少夫人?”叶云州出声。 阮惜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青帮的龙头叶云州。 她没打算打招呼的,但叶云州却先开了口,她也不好当做没听见,只能停下脚步:“叶龙头。” 叶云州看见阮惜时手里的东西:“你也是来祭拜的?” 阮惜时点头:“来祭拜母亲。” 叶云州额首:“节哀。”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见叶云州站在一个墓碑前,手里还拿着三支香,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了。” 她说罢欲要走,却听叶云州道:“我也正要走,傅少夫人一起吧。” 阮惜时怔了下,就见叶云州将手里的香插进了面前的香炉里,就走向了她。 他身上还带着檀香的味道,说来也很奇怪,他一个青帮的龙头,看起来却带着一股书卷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家的教书先生呢。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人,可以拿着枪,眼睛都不眨的射穿一个人的脑袋。 阮惜时心中想着,嘴上却是未发一言,只沉默跟着叶云州往山下走。 走了一小段路,她听到叶云州开口:“不知傅少夫人是哪里人士?”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像是在话家常。 但他们不过才见过几面,何况一个是少帅的夫人,一个是青帮的龙头,阮惜时实在不觉得他们熟悉到可以问家长里短的程度。 不过叶云州都已经问了,阮惜时还是回答道:“我就是云城人。” 叶云州眸色深邃了几分:“是吗?” 他顿了下:“是我冒昧,不知你家中可有一个亲戚,叫音音的?” “音音?”阮惜时摇摇头,“没听过。” 她看向叶云州:“叶龙头为何这么问?” “实不相瞒,傅少夫人长得有几分像叶某一位相识的旧人。”叶云州道,“所以才有此唐突一问,少夫人莫要见怪。” 他语气听起来虽淡,但阮惜时却从中读出了认真二字。 阮惜时想了想道:“其实我同家中亲戚已是多年没有联系,是否有这样一个人,我并不清楚,恐怕帮不上你的忙了。” “无妨,我也只是问一问。”叶云州脸上也不见失望的神色,“本也没有指望再同她相见。” 阮惜时听他语气里,似有不少故事,不过他并不打算细说,阮惜时也识趣的没有问。 两人走下西山,叶云州问道:“少夫人是如何前来的,可要叶某顺路送你一程?” “不用了,司机就在山脚处等我。”阮惜时说。 叶云州点头,也没有强求,便同她一起朝山脚走。 两人并排而走,刚从山路拐弯下来,经过一处假山旁,忽的窜出一人,手中持枪,蓦的对准阮惜时,没有一丝停顿的扣动了扳机。 “砰!” 即便是消音枪,强烈的震动还是激起了一阵飞鸟。 阮惜时自从修炼以后,视力就比常人敏锐数倍,尤其是上次吸收了章婷放出来的百鬼之后,五感的敏锐度可以说是又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她能清晰的看见,子弹脱离枪口,朝着自己飞速而来! 第602章 记忆中的女人 阮惜时还未来得及躲开,一抹高大的阴影就笼罩住了她。 “唰。” 子弹打入皮肉里,鲜血的味道骤然在鼻间弥漫开来。 一只手用力握住阮惜时的手腕:“走!” 阮惜时被叶云州拉着,迅速绕到了一侧树荫后。 叶云州从怀里摸出一把枪,咔嚓一声上膛,又侧出身,干脆利落的朝着前方开了一枪。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阮惜时就听到一声闷重的倒地声。 叶云州并不恋战,打中了之后就收回手,转头对阮惜时道:“我们走!” 他带着阮惜时就往前面停车的地方转移。 “砰!” 一枚子弹又袭来。 阮惜时一个转头,手中损魔鞭唰的一下打落了子弹。 叶云州眸光微异。 这傅少夫人,果然不简单。 袭击他们的显然不止一个人,不过很快就听到身后有枪声。 阮惜时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周钦带着人在保护她。 “老大!” 不远处有人见到他们,跑了过来,应当是叶云州的手下。 他们一靠近,就见到叶云州手臂上的血,顿时紧张起来:“老大你受伤了?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话音没落,就见到一枚子弹咻的一下飞过来,被阮惜时一鞭子,正落在他们脚边上。 “啪!” 鞭子落在地上,掀起一阵尘土。 “这鞭子可以啊!” 叶云州的手下惊呆了,有个年纪轻点的惊呼道。 “乔子你看什么呢,还不赶紧把老大扶去车上!”旁边的手下一巴掌挥在他脑袋上,转头就凶神恶煞的去追人了。 还有几个也跟着跑去了,就剩下这个叫乔子的年轻人。 乔子摸着被打疼的脑袋,委屈的还没说话,就见到不远处一个人影闪过去。 他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小姐,麻烦你送一下老大了!” 他说完立刻就追了上去! “我——” 阮惜时还没来记得告诉他,其实周钦他们估计把人都给解决了,他已经跑远了。 阮惜时一时无言。 这些手下真的靠谱吗,就这么丢下自家老大跑了? 就不怕她也是个坏人? “你看起来就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是看透她心中所想,叶云州忽的开口道,“何况就算你是坏人,他们也觉得你一个弱女子伤不了我。” “那他们也太小瞧我了。”阮惜时动了动手里的损魔鞭说。 叶云州低低笑了两声,连着胸腔都发出声响:“是,傅少帅娶的夫人,自然不同凡响。” 他说着又扫了一眼前头:“何况傅少帅还安排了这么多人保护你。” 他顿了下,又道:“今日连累了少夫人,叶某真是惭愧,少夫人不用陪我在此处了,还是和他们一起早些离开,等改日我再向少夫人赔礼。” “倒也不一定是你连累了我。”阮惜时说。 “什么?”叶云州没听清。 周钦却已经快步走过来:“少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阮惜时正好不予再说,便正好转了话头。 见她没受伤,周钦才松了口气,又看向叶云州,肃然道:“叶龙头。” 叶云州微微点头。 阮惜时却已经视线转向了一旁的车,问叶云州说:“你车上有药箱吗?” 叶云州一怔:“有。” “那先去你车上吧,我帮你先处理一下伤口。”阮惜时说道。 “不用……” “少夫人——”周钦想拦阮惜时。 “无妨。”阮惜时却道,又问叶云州,“哪辆是你的车?” 没等叶云州说话,阮惜时已经朝着停在那里的几辆车走去。 傅云霆之前特意交代,凡事都听阮惜时的,周钦只能吞下劝说的话,亦步亦趋的跟着阮惜时。 叶云州无奈的摇摇头,也只能跟上去,走到一辆车前,拉开了车门:“这辆。” “你先上车。”阮惜时说。 叶云州倒也好脾气,就真乖乖上车了。 阮惜时也跟着坐上车,环视了一圈,就看到放在座位后面的药箱。 她拿过药箱打开,看到里面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她也没看这些药,就拿了纱布和一把小刀,消了毒道:“手臂给我。” 叶云州今年四十三岁了,当青帮龙头也当了有二十年,已经很久没听到有人用这样命令的口吻跟他说话了。 他虽表面上和善,但他能坐上青帮龙头的位置,自然不是靠着和善来的。 若是旁人这样命令他,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叶云州却觉得阮惜时很亲切,从第一眼见到她就是如此,让他没法生气,更没法苛责。 他看着阮惜时低垂的眉眼,微微上扬的眼尾,透着水红,带着勾人的温柔。 这样看起来,就愈发像记忆中那个女人了。 亦或者就因为她们有些地方很相似,所以才觉得她熟悉吧。 叶云州想着,就感觉伤口处蓦的一疼。 阮惜时趁着他思索的时候,竟是飞快的剜出了子弹,眼睛都不眨的帮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洒在了伤口上。 一股凉意冲淡了手臂的隐痛,阮惜时将木塞塞回去,才包扎好,才抬头看向他道:“这是我自己研制的药,对外伤很有好处,只要三天伤口处不沾水,就能结疤了。” “多谢。”叶云州放下袖子,并不在意自己的伤。 坐到他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他,这种伤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其实这点伤并不要紧。”叶云州说,“你不用特意帮我处理的。” “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人情。”阮惜时淡淡道。 尤其是青帮龙头的人情。 现在傅云霆正为了哥老会和青帮的事情头疼,要是在这个时候因为她,叶云州出了什么事,那等于让他们有了威胁傅云霆的把柄。 叶云州淡淡一笑:“你跟傅少帅的脾气还真像。” 他顿了下,又似想起什么,看向阮惜时手里的瓶子:“你说这药是你自己研制的?” 阮惜时点点头,见他很感兴趣的样子,就把手里的药瓶递给了他:“你如果需要可以留着,我还有很多。” “那我就不客气了。”叶云州接过药瓶,“我之前就听闻,少帅夫人医术高超,还在黎城救了萧司令和很多士兵的性命,如此看来,这也倒不是传言。” 他把玩着手里的药瓶,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几秒看着阮惜时道:“那不知道能不能麻烦傅少夫人,再帮我一个忙?” 第603章 你去旁的男人家里做什么 “我家中有一个小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叶云州说:“不知你可否帮她看一看?” 阮惜时微愣,她没想到叶云州会请她去看病。 “不知叶小姐是得了什么病症,医生没有看过吗?”阮惜时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谨慎的问。 “之前在襄城的时候找医生看过。”叶云州嗓音低沉,“中医西医都有,小妹却一直不见好。所以这次我来云城,一方面是因为处理一些事情,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她看病。兴许在云城,会有更好的医生。” 他凝视着阮惜时:“至于她是什么病症,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傅少夫人来看了便知。不知我这个请求,傅少夫人可否答应?” 他用了请求两个字,足见他对自己妹妹的重视。 阮惜时睫毛微动:“好,那我去看看吧,不过我不能保证治好她。” “但或许你可以治好她。”叶云州微微一笑,“那我就在家中等待少夫人的到来了。” 正说着,车外传来叶云州几个手下的声音。 “还敢狡辩,什么少帅的人,少帅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肯定就是你们要杀我们老大!” 随着脚步声和吵吵闹闹的说话声,紧接着又听到一直站在车子外头的周钦出声:“怎么回事?” “靠,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老大不会在车里吧?完了,老大不会被挟持了吧!” “呸呸呸,瞎说什么呢,老大什么人,能被一个小子挟持?” 阮惜时和叶云州对望了一眼,阮惜时拉开了车门,就见到周钦的手下正和叶云州的手下对峙着,两边手里都拿着枪指着对方。 “你们在做什么?”叶云州已经从另一边下了车,脸色微沉走过来,“把枪放下!” “老大,你没事啊!” 那个叫乔子的年轻人愤愤道:“老大,不能放,他们就是要杀你的人!” 叶云州揉了揉眉心,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磁性的声音:“谁说他们要杀你们家老大的?” 阮惜时听到这个声音,心脏蓦的多跳了几拍,转过头去:“云霆!” 此刻本应该在军政府办事的傅云霆,却出现在了这里。 “你怎么来了?”阮惜时眨眨眼。 “当然是来找你。” 他大步走过来,搂住阮惜时,看向叶云州:“叶龙头就是这么对待我的手下的?” “傅少帅说笑了。”叶云州不急不缓,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是我的手下识人不明,让傅少帅看笑话了。” 他说着对乔子他们道:“还不赶紧把枪放下。” 乔子他们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些人竟然都是傅少帅的人,赶紧放下了枪。 他们的目光又转向被傅云霆亲昵搂住的阮惜时。 所以她是傅少夫人? 他们还以为,是老大泡的马子呢! 亏他们还以为,老大多年铁树开花了,终于要有个夫人了! 结果是个夫人,却是别人家的夫人。 “周钦。”傅云霆也沉声道。 周钦一抬手,让自己的人也放下了枪。 “对不起啊傅少帅,我们是见到有人袭击老大,不知道他们是您的人。”乔子倒也坦荡,率先道歉说。 叶云州也看向阮惜时:“抱歉。” “不知者无罪。”傅云霆说,又听到说袭击,眸色冷暗了几分,看向阮惜时,“你没受伤吧?” 说着就看到了她袖子上的血,脸色更沉,眸中隐隐就染上了杀意。 阮惜时摇摇头,又见他视线在自己袖子上,才看到袖口的血,想必是刚才给叶云州包扎时沾上的,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血,是叶龙头受伤了。” 她说的时候,傅云霆也已经看到了叶云州衣服上透出的血。 傅云霆确定阮惜时没受伤,眼底的戾气才褪去了几分,冷声问周钦:“人呢?” 周钦看向自己那些去追人的手下。 “一个死了,剩下的跑了。”手下看了乔子他们一眼,还在气,“多亏了他们!” 乔子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我们哪儿知道你们是在追人啊,还以为是要逃跑呢!” 他本来还在高兴,今天能捉到活的,在其他兄弟面前扬眉吐气一把呢! “不过我们在死掉的那个人身上,发现了一个纹身。”周钦的一个手下说道,竟是将一块剜下来的血淋淋的人皮递过来。 傅云霆伸手接了过来。 叶云州看了眼阮惜时,见到她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血腥,但却也没有像大部分的女孩子那样,见到这样血腥的东西,就害怕的尖叫或者闭眼。 她反倒是视线没有错开的盯着人皮上那个像天马似的的图案。 “这图案代表什么?”阮惜时问。 傅云霆似在思忖。 倒是叶云州开了口:“这是哥老会一个堂口的图腾。” “哥老会的堂口?”阮惜时看向他,“你是说,是哥老会的人要杀我?” “是杀我。”叶云州纠正,“只是牵连到了你。” 阮惜时微微抿唇,视线又落回到那个图案上:“哥老会的人身上,都有这个图腾吗?” “不是,这是东边出马街堂口的标识。”叶云州道。 不愧是青帮的龙头老大,对堂口的标识都这么熟悉。 阮惜时心中默默记下。 “此番连累了傅少夫人,等傅少夫人来家中,我定然好好款待。”叶云州出声道,又看向脸色忽的沉下来的傅云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这话听的那些手下睁大了眼睛。 来,来家中? 傅少帅的夫人,去老大家里干什么? 而且傅少帅人还在这里呢,就邀请人家夫人去家里,这……不太妥当吧! 叶云州的几个手下紧张的瞄了眼傅少帅和傅少夫人,咽了咽口水。眼瞅着老大转身就上车去了,他们怕被揍,赶紧小跑着上了后头几辆车。 车子开走了,阮惜时才转头对周钦道:“麻烦你去问一下警察局,就说前几日袭击我,死掉的那几个人,身上是不是也有图腾?” “是。”周钦应道。 阮惜时看着叶云州车子离去的方向。 刚才那几个人,分明就是一直在冲着她开枪,她并不觉得,那些人是来杀叶云州的,反倒像是来杀她的。 但若是哥老会的人,为什么要杀她? 阮惜时心思流转。 傅云霆倒是意味深长的看着阮惜时:“你要去他家?” 阮惜时啊了一声,才回过神,顿时啼笑皆非:“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傅云霆语气有点酸,“你可是我的夫人,去旁的男人家里做什么?” 第604章 撞上了人 阮惜时顿觉好笑,拉过他的手:“我们上车再慢慢说。” 这里人多眼杂,毕竟是叶云州的家事,她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傅云霆却拉住她:“急什么,还有事没做呢。” 阮惜时愣了下:“还有什么事?” 难不成他是来这儿办事的? “当然是来陪你祭奠母亲的。”傅云霆抬了下手,阮惜时才发现他手上还有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着香烛之类的东西。 “早上有点急事,本来想着回来跟你一起来的,谁知道回家见你已经走了。” 傅云霆有些无奈:“平日里这么爱睡懒觉,今日倒是起得早。” 阮惜时没想到他说的“办事”竟是这个,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才道:“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你母亲的忌日,我怎么会不知道?”傅云霆看着她,“你的事,我都知道。” 阮惜时心头一暖,还未说话呢,就听傅云霆又凉凉道:“不过我上心有什么用,某些人倒是只顾着帮别的男人包扎了。” 阮惜时:“……” 她盯着傅云霆看了几秒,没憋出扑哧笑出声,笑的傅云霆脸更臭了:“没想到堂堂的少帅大人,竟然也会吃醋啊!” 她眨眨眼:“而且吃起醋来,还这么——可爱!” 她故意拉长了音调,说的傅云霆脸都变色了,咬牙道:“阮惜时!” 他看阮惜时笑的开心,实在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还好意思笑!”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疼疼疼!”阮惜时抓住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蕴着水光,像是两颗漂亮的玻璃珠子,“别这么用力嘛!” “用力才能长记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嘲笑我了!”傅云霆嘴上这么说,手上力道却放轻了,怕自己真的捏疼她。 一旁的手下已经识趣的走远了一点距离。 “不敢了不敢了。”阮惜时绷了几秒,看着傅云霆黑脸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又忍不住笑出声,“好了好了,我实话跟你说,我跟叶龙头真没什么,虽然他人的确很不错——” 阮惜时还没说完,就看傅云霆眯了眯眼,又赶紧接了一句:“不过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很可亲的长辈!” “可亲?”傅云霆嗤了一声,“你竟然说叶云州可亲?” “其实我知道,他不是表面上的这副样子。”阮惜时说,“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觉得挺亲切的。” “不许。” 傅云霆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虽然他年纪的确是够当你爹了,但像他这种人,可不会在乎什么年纪,你还是给我小心点!” “知道啦。”阮惜时拽下他的手,揉了揉鼻尖,转移话题道,“我都已经祭拜过了,你还去吗?” “既然来了,当然要去上柱香。”傅云霆道。 两人便又去了一趟山上。 等折转回来,天色已经不早了。 西山附近没有路灯,有些昏暗,他们也没有久留。 两人回到车上,车子刚开过拐弯处,正碰到一个老人慢吞吞的转弯过来,差点跟车子撞在一起。 “滋啦——” 车子猛地一刹车,阮惜时的后脑勺咚的撞在了后靠上。 “少帅,少夫人,你们没事吧?”司机赶紧转头问道。 阮惜时捂着后脑勺摇摇头,看向前面,就见到那个老人摔坐在地上,扁担也倒了,撒了一地的菜。 “怎么走路都不看路!”司机嘀咕道。 阮惜时蹙了蹙眉:“没撞上吧?” “没。”司机立刻道,“中间还有一个人的距离呢!” “但他好像起不来了。”阮惜时有些担心。 “我看他就是装的!”司机不在意道,“这种人我见多了,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故意往车上碰,想讹钱,少帅,夫人,咱们别管他!” 阮惜时却是淡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傅云霆道:“我们下车看看。” 她拉着傅云霆下了车,走到老人面前,看见扁担里掉落下来的都是新鲜的蔬菜和瓜果。 老人家衣服布料粗糙,上面还有几块补丁,都已经磨得发白了,一看就是穿了很久。 阮惜时确定他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才蹲下了身子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没,没事——” 老人哆嗦着说,他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却是身子一晃,又差点摔倒。 阮惜时赶紧扶住他:“您慢点。” “谢谢,谢谢你小姑娘。” 老人蹒跚着站起身,还没站稳,又去捡那些掉落了一地的蔬菜瓜果。 “我帮您吧。”阮惜时帮着捡起瓜果,傅云霆也伸手捡起了几个,放进篓子里。 阮惜时还仔细检查了一下瓜果:“老人家,您看看有没有坏的,若是有坏的我赔给您。” “没事,没事。” 老人家倒是挺好说话的:“你们也没撞到我,是我自己吓了一跳,不小心摔倒的。” 老人嗓音微哑,声音很温柔:“你们年轻人啊,也不容易,每天都很忙,不过呢,开车也是要看路的,万一真撞倒了人就不好了。” 他说着,一次次佝偻着腰,捡起地上的蔬菜瓜果,统统放进篓子里,直到都堆好了,才直起身子,看向了阮惜时。 他身上和脸上都因为刚才摔倒沾了灰,但人却一点都不邋遢。 阮惜时看着这张慈祥的面孔,觉得有点眼熟。 “是您!” 她很快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那天她跟张天师打斗的时候,被灵器碰撞所伤,把她喊醒的那个老爷爷吗? 那老爷爷却是不记得阮惜时了,他看向阮惜时,露出疑惑的神色:“你是?” “您不记得了吗,那天在巷子里,我晕倒了,是您喊醒我的。”阮惜时说。 傅云霆闻言看了她一眼。 晕倒? 那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这小丫头平日里到底瞒了他多少! 老爷爷愣了几秒,似乎在回忆,好一会才啊了一声:“对,我想起来了!” 他看着阮惜时,脸上露出笑容:“是你啊小姑娘,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没事了吧?” “我没事。”阮惜时真诚道,“上一次多谢您了。” “嗨,甭客气!”老爷爷挥挥手,“我也就是路过而已。” 他看了眼山上:“你们是来这儿祭拜亲人啊?” 第605章 买菜 阮惜时点点头,又看向他跟前的扁担:“您是来这儿卖东西吗?怎么不去市里卖啊?” “诶,别提了。”老爷爷轻叹了口气,摇摇头,“现在东西不好卖哦,人家卖的要不比我的漂亮,要不比我的便宜,我这蔬菜瓜果啊,是卖不出了。所以就想着来这儿碰碰运气,兴许那些来祭拜的人,会需要这些。” 他说着还苦笑一声,低头看向篓子里满满的蔬菜瓜果:“谁知道这都跑了半天了,也没卖出去几个。” 阮惜时听他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刚才她捡水果的时候也看到,老爷爷的瓜果蔬菜却是卖相不太好看,但是阮惜时以前在清水村里吃三叔他们亲手种的菜,也是这样的,这样的菜都没有打药,虽然不好看,但却很健康,只是这样的菜因为许多被虫蛀了,产量少,所以成本就高了。 只是现在买东西的人,都讲求漂亮,已经没多少人在乎健不健康了,自然也看不到这些蔬菜瓜果的好。 阮惜时想了想,说:“那这些瓜果蔬菜我都买了吧,就当做我差点撞到您的赔礼。” “那哪行啊!”老爷爷立刻道,“这么多瓜果蔬菜的,你们哪儿吃的完!” “我们家里还有其他人呢。”阮惜时睁眼说瞎话,反正他们吃不完,还可以送去给玉霜啊欣愉她们,还有傅云霆那么多下属,总不会浪费了。 “是不是?”阮惜时还转头问傅云霆。 自家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傅云霆脸不红气不喘的嗯了一声。 “是吗?”老爷爷半信半疑,阮惜时却已经从包里掏出了钱,塞进了老爷爷手里。 周钦已经非常有眼力劲的过来搬菜了。 “这钱太多了!” 老爷爷一看到手里竟是五十块钱的大票子,赶紧要塞回去:“就是十框子菜也卖不到这么多啊!” “我就喜欢这些菜,钱您就收着吧。”阮惜时将手背到了后面,“这么好的菜,在外头再多钱可是也买不到的呢!” “那也不行啊!”老爷爷见她不肯收,只得道,“要不这样,我家地里还有一些菜,你给我一个地址,回头我把菜给你送过去!” “真不用。”阮惜时摇头道。 “孩子,赚钱不容易,可不能这么花啊!”老爷爷又道。 这话,和三叔以前说过的话,蓦的就在阮惜时脑海里重合在了一起。 三叔金盆洗手以前是个大盗,看他从不偷穷人的东西,都是劫富济贫。 他就总跟她说,赚钱不容易,他想要那些穷人都过的好一些,再也不用像他小时候闹饥荒那样,颠沛流离了。 阮惜时看着面前老人慈祥的脸,看着这双眼睛,就跟三叔他们看她的时候一样,总是那么慈祥,温柔,却又很执着的想要为她好。 他们也总是这样,怕她在外做错事,又生怕她吃一点亏。 阮惜时心头忽的像是泡满了酸水。 上一次四叔离开后,她一直很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去多想,但看见和他们年纪相仿,都一样温柔善良的老人时,她还是忍不住会难过。 尤其今日在墓园,满目皆是墓碑,更是平添出离别之感。 “小姑娘,你怎么了?”老爷爷问。 阮惜时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她顿了下,又道:“老人家,您刚才说,要给我送一些菜到家里来是吗?” “对。”老爷爷点头。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可以吗?” 傅云霆看着老人慈祥的面孔,又看了眼阮惜时,看穿了她心中在想什么,点了点头。 阮惜时这才低头去掏纸笔,却又想起来:“您认识字吗?” 老爷爷露出腼腆的笑容:“认识几个,不多。” 阮惜时停下手:“那您知道少帅府吗,您来少帅府找我就好。” “哦,哦。”老爷爷听到少帅府,顿时愣住了。 还没回神,就见阮惜时拉住傅云霆的手:“那老人家,我们就先走了,您记得来啊!” 说完就转身上车去了。 老爷爷愣愣的看着车子开走的方向。 等车子开远了,阮惜时回过头,看见老爷爷还站在原地。 “怎么,想到你四叔他们了?”傅云霆问。 阮惜时转回头,轻嗯了一声:“他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卖菜赚钱,想必不是没有子女,就是子女不在身边。我四叔他们也是如此,如果我当初带着四叔他们一起回云城,或者早点把他们接过来,兴许结果就会不一样了。” “这不是你的错。”傅云霆握住她的手,“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四叔他们身份特殊,当初你不把他们接来云城,是怕被他们的仇家发现,如果你把他们接来,兴许他们也要日日活在担惊受怕中。” “我知道。”阮惜时看着相握的手,又抬起头看向他,“往事不可追,但是我希望,那个老爷爷可以不用重蹈他们的覆辙。” “不会的。”傅云霆说。 阮惜时弯了弯唇,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翌日清晨,阮惜时刚刚睡醒,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她披了件外衣,起身去开门,见到正是昨日那个老爷爷。 老爷爷竟然弄了个推车来,推车上放着几筐满满的菜,明明是冬天,他脸上却全都是汗,但见到阮惜时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小姑娘,我给你送菜来了!” “这么多菜?您赶紧进来吧。” 阮惜时赶紧让开路,又帮着在后面推车。 这车沉重的很,阮惜时在后面推都觉得吃力。 这老爷爷看着年纪大了,体力倒是不错,这么重的车,也能推到这里,看来平日里果然是干体力活的。 “就放这儿吧。”抬到院子墙角处,阮惜时说道。 老爷爷停下推车,擦了下头上的汗,指着车上的瓜果蔬菜道:“这地里头好的,我都给摘下来了,我称了称应当差不多。” “这实在是太多了。”阮惜时无奈笑道,“您其实送个一两筐来也就够了。” “你给了五十块钱呢,这菜我当然要给够了!”老爷爷摆摆手道。 阮惜时看着老人家朴素的脸庞,心头一暖,开口问:“老人家,我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我姓伍,他们都叫我伍大爷。” “那伍大爷,您今天还去卖菜吗?”阮惜时问。 伍大爷点头:“要啊,怎么能不要呢!” 他说着抬手去搬车上的篓子:“送完了你这些菜,家里还有一些,我还要把那些菜给卖了,再种上新的。还有那些瓜果,也能去多进一些来卖。” “您儿女呢,就看着您这么辛苦去卖菜吗?” 伍大爷摇摇头:“我没有子女,年轻时候穷,娶不起媳妇,也不想耽误了人家,后来年纪大了,也就不想了,索性就自己过日子了。” 他边说着,已经将车上的篓子都给抬下来。这板车是他租来的,还是要还回去的。 阮惜时看着他手背上全都是擦伤,腰也佝偻了,这样日日奔波辛苦的买菜,以老人家的年纪,恐怕也干不了多久了。 她出声道:“您地里既然还有菜的话,不知能不能都留给我。我家平日里亲戚来往多,菜吃的也快,若您不嫌路远的话,可否每周给我送一次菜?” 第606章 八个大箩筐 “每周送一次?” 伍大爷一愣,看着满地的箩筐,上头的菜和瓜果满的都要溢出来了:“你们多少人啊,吃的完这么多吗?” “吃得完。”阮惜时斩钉截铁的说,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不过之后每次来送一筐就好了。” 伍大爷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行,那些菜我就暂时不卖了,每周给你送过来。” “那就麻烦您了。”阮惜时浅笑。 “不麻烦不麻烦,你喜欢我种的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伍大爷乐呵呵的说。 有阮惜时买他的菜,以后他就不用每天往外头跑了,伍大爷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阮惜时帮他把板车推出去,看着伍大爷走远,才关上门,转身回到院子里。 她看着满院的菜和瓜果,才后知后觉的头疼。 这伍大爷也太实在,给的太多了。 她没想到,他竟然真按五十块给了她这么多蔬菜和瓜果! 她跟傅云霆两个人,就是吃上几个月也吃不完啊。 何况这些菜和瓜果都很新鲜,要是放久了,就放坏了。 阮惜时想了想,将够吃一个星期的菜和瓜果搬到了后厨去,看着剩下的八个大箩筐,果断回屋给宋玉霜还有宫欣愉打了个电话。 宫欣愉接到电话,听阮惜时说要她过来,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宋玉霜那边的电话则是管家接的,说宋玉霜不在家,估摸逛街去了。 “等小姐回来,我让她给您回电话。”管家道。 阮惜时答应了一声,挂上电话盯着那几个大箩筐发呆。 没一会宫欣愉就来了。 见到满后院的蔬菜瓜果,她震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这是打算转行做蔬菜生意了?” “是我从一个菜农爷爷那里买的。”阮惜时无奈道,把前因后果大概跟他说了。 “这老爷爷可真实在。”宫欣愉听完也感慨道,“这是打算让你们接下来半年都吃这个吧。” “可是我跟他说好了,以后每个星期都给我送菜过来。”阮惜时看她,“我和云霆肯定吃不完,所以打电话过来,让你拿一些回去。” “可我家里人不吃外面卖的菜。”宫欣愉苦恼道,“平日都有专门供应的,就算是我带回去,他们也不会吃啊。” 阮惜时:“……”不愧是督军府,果然谨慎。 “不过我倒是挺好奇这些果子的味道。”宫欣愉盯着面前这些水灵灵的瓜果,“我带一筐回去吧!” 宫欣愉说着,转头让司机进来搬了一筐瓜果走。 “你就带一筐啊?”阮惜时眨眨眼,“不然多带几筐回去?” “我也想啊,可是我搬不走啊。” 宫欣愉指着门口露出的缝道:“你看,我今天开来的车不大,放不下那么多菜。” 阮惜时看了一眼,的确是一辆小巧的外产雪佛兰,大概是宫督军特意给宫欣愉买的。 粉色的外壳,和宫欣愉这个人一样,就是个小公主。 阮惜时有点头疼。她本来是已经想好,宫欣愉和宋玉霜家里人多,各自带走几筐差不多,没想到宋玉霜不在家,宫欣愉也没办法带走那么多。 “不过这菜也的确太多了。”宫欣愉看着剩下的菜和瓜果说,“不知道有什么人需要呢。” 她这话倒是蓦的提醒了阮惜时。 阮惜时眸光一亮,几步上前,在门口喊道:“周钦!” “哗。” 周钦竟然从房顶上悄无声息的落下来:“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啊!” 宫欣愉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拍着胸口道:“你想吓死谁啊!” “抱歉宫小姐。”周钦一板一眼的道歉,又看向阮惜时。 宫欣愉看他道歉的这么干脆,原本想吐槽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 她盯着周钦,认出来,这不就是上次在宴会上扶住她的那个小军官,倒是又不好意思再发火了。 阮惜时好笑的看了宫欣愉一眼,才说道:“你带着你的手下把院子里的菜都搬到滚地龙去,那里有很多流民,你将这些菜分发给他们吧。” “是。”周钦立刻应道,一抬手,便从四面八方出来了好几个人,进屋将剩下几个箩筐都搬了出来。 “我就在家里不出门,你们去吧。”阮惜时说。 周钦应了一声:“少夫人不用担心,除了我们几个,还有其他人也在附近保护少夫人。” 阮惜时失笑:“知道了。” 这个周钦,真是个办事很仔细的人,难怪傅云霆会把保护她的任务交给他。 周钦说完,就带着人上车去了。 宫欣愉留下来,跟阮惜时说了会话,又怕那些瓜果放在车上会捂坏了,也没聊太久。 “下次我再来找你。”宫欣愉一抬眉,“也叫上宋玉霜那丫头。” 宫欣愉跟宋玉霜还是这副不对付的样子,但其实两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了。 阮惜时轻笑答应了。 看着她也离开了,阮惜时才抬头看了眼已经泛起微黄的天空。 看样子,宋玉霜是不会来了。 她抿了抿唇,掩去眸中暗色,回屋去准备明天去叶家要用的东西了。 宫欣愉坐着车离开少帅府,在经过一条街道的时候,见到一处吵吵嚷嚷的,还都在往那边走。 她问司机:“那边在吵什么?” 司机探头看了一眼:“那边都是流民住的地方,估计是政府又发什么救济粮了吧。” 流民住的地方? 宫欣愉想到了刚才周钦带人搬走的那些蔬菜瓜果,他们不就是要送到滚地龙去的。 不会就是这儿吧? 宫欣愉正想着,司机就猛地一踩刹车,看见车前一个百姓正从车前头走过去。 “简直是不要命了!”司机见没撞到人,才吐了口气,正想再发动汽车,然而前头已经被不断走过的百姓给堵住了,根本开不动。 “看来这是走不通了。”司机转头对宫欣愉说,“小姐,我换条路开吧,走右边那条路,虽然是绕远了一点,但不堵。” 宫欣愉还没说话,就见到一个老人被一个年轻人狠狠撞倒,摔在了地上。 第607章 做错了事还想打人? “诶唷!” 老人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声,引来了周围几束目光。 她本来还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摔倒之后连带着把小女孩也给拽倒了。 那年轻男人看见众人朝着这边看来,愣了一下,然后立刻道:“大家都在排队,你们挤过来干什么啊!” 他说着又看向其他人道:“你们作证啊,可不是我碰倒的她们,是她们自己挤过来,结果摔倒在地上的!” 年轻人这话一出,那些人看老人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想插队啊?” “这不就是倚老卖老吗,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想占人家的位置,活该摔倒了吧!” “就是,还教坏了小孩子!” 周围的人纷纷指责起了老人。 “才不是呢!” 那小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急的脸都红了:“我奶奶都没有,明明就是我们排在这里的,是他想占位置,把我们撞倒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男人脸色一变,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小小年纪的就会撒谎了?排在这里的明明就是我!” “才不是!”小女孩被吓得身子一缩,急忙去拉奶奶。 可她力气小,拉不起奶奶,又气又急,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下来了。 “还哭呢,不好意思了吧?”男人见她不说话了,更是洋洋得意起来,“大家看啊,她们就是骗子!” “我们不是骗子,不是!” 小女孩带着哭腔喊道。 “你还敢狡辩!”男人大概是觉得自己有人撑腰,更是底气十足,竟然伸手去拽这个小女孩,“你们这些骗子,还想在这儿骗吃骗喝是不是!还不赶紧滚!” 小女孩被拽的松开了手,小身子左摇右晃的,差点又被推倒。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你干什么,放开,放开我孙女……”老人家有气无力的说,却是爬不起来。 眼瞅着小女孩要被推倒,一只纤纤玉手却忽的抓住了男人的胳膊,就听到一声娇呵:“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欺负老人小孩呢!” 男人愣了下,小女孩已经趁机挣脱开他的手,哭着跑到了奶奶跟前。 男人反应过来,看着面前娇小的小姑娘,顿时脸色一变:“你是哪来的,多管什么闲事!” “你推倒人家老人小孩,还颠倒是非黑白,我就要管!”宫欣愉抬了抬下巴,一双明眸看着他,“你给她们道歉!” “道歉?”男人笑了,脸上却全是阴冷,“你没听到我的话吗,是她们插队自己摔倒的,为什么要我道歉?” “你胡说!” 宫欣愉道:“我亲眼瞧见的,明明就是她们在排队,是你过来想插队,结果撞倒了她们!” 她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令周围人的神色又起了几分变化。 “胡说八道!”男人怒道,“你才是胡说!大家都可以给我作证,是她们想插队!” “是吗?”宫欣愉一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们,“你们是亲眼见到这对祖孙插队了吗?” 那些看热闹的人瞬间都不做声了。 他们刚才就是起哄,自然没看见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来没人为你作证呢。”宫欣愉嗤笑一声,又转头看向那个怒火中烧的男人,“但我可是有人证的,我的司机也看见,是你撞倒了他们!” 她说着还朝司机的方向看了一眼。 司机此刻正焦急的往宫欣愉的方向挤。 他人高马大的,不像宫欣愉这般小巧,随便找空档就钻进来了,他越是往前挤,越是被人以为要插队,一些妇女竟是力气大的离谱,丝毫不给他走过来的空间。 见司机没跟过来,宫欣愉心里头又不由有点怂。 “什么司机,你,你们都是一伙的!” 男人气急败坏。 “我可不认识她们,你要是不信,我们大可以去附近的警局,让警察调查!”虽然紧张,但宫欣愉还是下意识的喊道。 “谁,谁要跟你去警局啊!” 男人又气又急,甩手就想摆脱她,然而宫欣愉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 “死丫头,多管闲事!” 愤怒之下,男人竟是抡起手就朝着宫欣愉打去! 司机眼瞅着就到跟前了,却来不及,惊恐的叫了一声“小姐”! 就见一只有力的手,在空中拦下了男人的手,随着咔嚓一声,男人就疼的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叫! “啊啊啊,疼,疼!” 宫欣愉睁大眼,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周钦。 周钦身形高大,后背宽厚,将她遮的严严实实。 他一只手就轻松的钳制住了男人,厉声道:“做错了事,还想打人?” “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男人痛哭流涕的求饶。 周钦一抬手,就将男人交给了前头的手下:“把人丢到警察局去,按照妨碍治安罪处理。” “是!”手下押着求饶的男人走了。 周钦转过身看向宫欣愉,眉头紧皱:“你一个督军府的小姐,在这里做什么?” “督军府怎么了,督军府就不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宫欣愉一听,顿时不满道。 说完她就转身去扶还坐在地上的老奶奶:“你们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啊,小姑娘。”老奶奶感激的说。 “你们没事就好。”宫欣愉说着又看向前头的长队,“你们家住哪儿,不然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了。”老奶奶摇头,握紧旁边小孙女的手,“我还要去排队领东西呢。” 她转头看到还在抽鼻子的孙女:“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东西了,好不容易有东西送,我们要快点去领啊。” 宫欣愉蹙了蹙眉,扭头就对周钦道:“是你在发那些蔬菜瓜果吧,你去拿一份来!” “需要排队才能领,大家都在排,我不能开个例。”周钦却道。 “你!” 宫欣愉气道:“你这个人,怎么冥顽不灵呢?” “这是规矩。”周钦认真的说。 宫欣愉被气得够呛,都不想理他了,但看着长长的队伍,还是憋着气问:“那还要排多久才能领到?” 周钦犹豫了一下,才回答:“等排到她们,估计早就没有了。” “那你还不给她们!” 宫欣愉捏紧拳头,瞪着周钦。 两人四目相瞪,最后还是宫欣愉先败下阵来:“你个榆木脑袋!” 她转头看向这对可怜的祖孙,忽的想起了什么,转头就喊司机道:“你去把我车上的那筐瓜果拿过来!” “不行——” 第608章 主动道歉 周钦想拦住那个司机,手刚伸出来,却被宫欣愉用力一拍。 “你干什么啊!” “不能拿出来!”周钦皱眉道,脸上难得出现了板正之外的表情。 “为什么不能?那是我自己的瓜果,又不是你的东西,我想拿出来,就拿出来!”宫欣愉说着,还上前一步,正挡在周钦面前。 说话间,那司机已经挤回到车前,搬出了那筐瓜果,又艰难的挪向他们。 期间筐子里的瓜果被挤掉了几个,立刻被周围的人一拥而上捡了去,剩下没捡到的,都直勾勾的盯着筐子里的瓜果。 司机好不容易挤到他们跟前,将瓜果放在宫欣愉面前。 “干得不错!” 宫欣愉得意的朝着周钦看了一眼,正要转头跟那对祖孙说话,却见周围的人忽然像疯了一样的扑了过来! “啊!” 宫欣愉被狠狠撞了一下,视线天旋地转,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朝后倒去。 周钦下意识的抬手搂住她。 宫欣愉倒在周钦怀里,睁大眼睛看着他。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宴会那天,周钦也是这样及时扶住她,才让她没有摔在地上。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场面,但竟然神奇的重合在了一起。 宫欣愉愣愣的盯着周钦看,看的周钦脸色变得不自在起来,手掌一个用力将她托直:“你,小心点。” 他语气变得有点别扭,宫欣愉甚至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疑似害羞的红色。 看到他脸红,宫欣愉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脸发烫起来。 她咳了一声:“谢谢啊。”说着立刻转开了头,就看见周钦的手下已经隔开了那些疯抢的百姓。 刚才还满满的筐子此刻已经去掉了一小半,有几个抢到的立刻就跑了,还有一些不甘心的,但被周钦的手下拦着,只能眼馋的盯着筐子,舔舔嘴角。 宫欣愉的司机也被推倒在地上,刚被人扶起,嘴角还擦破了一块皮。 宫欣愉被这样的场面弄蒙了,还是周钦在旁道:“能来这里领东西的,多半都是流民或者一些贫苦百姓,他们都饿了这么久,看到有食物,自然就会上来争抢。” 他们发放,是因为他们能控制住这些百姓,但手无寸铁的宫欣愉和司机,是抵抗不了这些人的。 宫欣愉看着一张张脸,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周钦要阻止她。 周钦走到筐子前,让人拿了一个袋子过来,放进去一些瓜果,递给那个老奶奶:“这些够你和你孙女吃几天了,拿着赶紧回家去吧。” “谢谢,谢谢!”老奶奶感激的接过袋子,牵着孙女的手蹒跚着离开了。 宫欣愉看着老奶奶提着袋子离开,抿了下唇,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为什么就给她这么点?” 她本来是打算把这一筐瓜果都给她们的。 她心中不解,但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在没弄清楚前,她这次没有发脾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周钦沉声道。 宫欣愉恍然。 是啊,这祖孙二人老的老幼的幼,若是真得了这么多瓜果,肯定会被人盯上,保不准什么都留不下来,倒不如像现在这样,只得了适合她们的口粮。 周钦说完,又对那些百姓道:“剩下的这些,我都会发放给你们,你们想要的就来排队。” 此话一出,这些百姓立刻自发的站成了一队,虽然还有拥挤,但很快就被周钦的手下给平息了。 看着整齐划一的队伍,再想到刚才的纷乱抢夺,宫欣愉看周钦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变化。 她也没再说什么,只帮着他一起给百姓分发瓜果,等全部发完,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宫欣愉从来没这么累过,但心里却又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看着领到瓜果的百姓们露出喜悦的神色,她唇角也不自觉上扬。 她转头看向周钦,想分享自己的喜悦,却见周钦正随意的用袖子擦着头上的汗。 宫欣愉顿了下,还是掏出一块手帕,递到他面前。 “擦个汗吧。” 周钦看着面前绣花的手帕,愣了一下,才迟疑的接过帕子:“谢谢。” “应该是我说谢谢你才对。”宫欣愉道,“谢谢你两次救了我。” 她咬了下唇,还是接着说:“还有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周钦有些意外的看着宫欣愉。 自从上次他被那个叫孙沛珊的女人控制过后,现在除了必须奉命保护的少夫人之外,他对其他女人都是敬而远之,觉得这些千金大小姐都是一样的刁蛮任性,不可理喻。 他没想到,堂堂督军府的大小姐,竟然会主动道歉。 “怎么了?”宫欣愉见他盯着自己发愣,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周钦看见纤纤玉指在自己面前晃悠,骤然反应过来,心头慌乱的往后退了一步,缓了一下才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东西发完了,天色也不早了,宫小姐该回去了。” 宫欣愉闻言抬头看了眼:“的确是不早了诶,是该回家了!再不回去,姆妈肯定又要唠叨了!” 说着她朝周钦挥挥手,转身就赶紧离开了。 周钦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才回过神,感觉到手中还攥着东西,一低头才发现手帕还在他手里。 “宫——” 周钦急忙抬头想喊住她,然而她已经上车了。 车子发动离开。 周钦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好一会,他才又看向手中的手帕,低头将手帕折了起来,放进了怀里。 …… 翌日一早,阮惜时去了叶家。 本来傅云霆说要陪她一起的,结果总统临时有事,一大早就把他给叫去了。 傅云霆没办法,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若是有什么事就喊周钦,弄得阮惜时哭笑不得。 这叶云州好歹是青帮龙头,响当当的人物,犯得着把她一个人妇怎么样吗? 何况她今日,是去看病的。 她坐车去了叶家,到了门口,便见早有人在等着了。 “您是傅少夫人吧?”管家恭敬道,“少爷早就等着了,您跟我来吧。” “有劳了。”阮惜时客气的说,跟着管家进了门。 管家领着她往后院走,走到后院,就迎面见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过来。 第609章 洪门帮主的妹妹 这花枝招展的女人看上去也有二十多岁了,不知为何眼圈有点红,走的速度极快,差点撞上迎面走过来的阮惜时。 看到阮惜时,她脚步停下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似乎还在气头上,毫不客气的问管家道:“她是谁啊?” “这位是少爷请来的贵宾。”管家道。 阮惜时眸光微荡。 他没说她是来给叶云州的妹妹看病的。 “贵宾?”女人眼里顿时浮现出一抹敌意,盯着阮惜时问,“你叫什么名字?” 阮惜时神色淡淡看着她,明明是一张纯良无害的小脸,却偏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问旁人姓名,不是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 女人愣了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但看着阮惜时自若的神色,还是咬牙道:“我叫司徒凤。” 司徒? 这个姓氏倒是挺少见的。 “阮惜时。”她道。 “阮惜时?”司徒凤重复了一遍,“没听过这云城有哪家姓阮的啊。” 她看着阮惜时:“不知阮小姐家中是做什么的?” “司徒小姐。”管家在阮惜时开口前,先说道,“少爷还在书房等着呢。” “我知道,我刚从书房过来!” 司徒凤冷瞥了管家一眼:“我跟你说话了吗,一个下人,谁允许你擅自接主子的话?” 管家脸色顿时有些难堪,但并不意外,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司徒凤这般训斥了。 能让青帮龙头的管家这样低声下气,莫不是面前这个女人,是叶云州的心爱之人? 但阮惜时记得之前听说,叶云州并未娶妻,该不会是个得宠的姨娘吧。 很多有钱有地位的,娶妻要求都很高,所以都不急着娶妻,反倒会找几个姨娘妾室伺候着,不过像叶云州这样都四十多岁的年纪,还没娶正妻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司徒凤训斥完管家,又转头挑衅的看向阮惜时:“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家中是做什么的?” “只是做一点小生意。”阮惜时神色未变道。 “原来是做生意的啊!”司徒凤脸上流露出讽刺的神色,“我还以为是哪家高官的女儿呢,能被叶大哥奉为贵宾!” 她眸中波光流转:“那叶大哥找你,是要做说生意吧,是什么生意?” “司徒小姐。”阮惜时淡淡开口,“这是我同叶龙头的生意,就算要谈,也该找叶龙头谈吧。” “怎么,问问都不行?”司徒凤顿时不满道。 她刚还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叶云州低沉的声音:“你又在闹什么?” 司徒凤蓦然转过身来:“叶大哥!” 看叶云州走过来,她语气瞬间嗲了几分:“我才没闹呢,我就是没见过她,所以多问了两句。” “管家没告诉你,她是我的贵客吗?”叶云州嗓音冷淡,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但在看向阮惜时后,他的神色又和缓了几分:“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让管家先带你过去吧。” 他说着看向管家。 管家立刻抬手对阮惜时道:“您跟我来。” 阮惜时点点头,又淡扫了脸色难看的司徒凤一眼,收回视线跟管家朝前面走去。 身后还传来叶云州对司徒凤说话的声音:“我都说了,你以后不要随便来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来?我就是想见见你啊!”司徒凤语气中带着委屈,“你不会真看上别的女人了吧……” 声音随着风飘远。 阮惜时转头问管家:“那位司徒小姐,是叶龙头的姨娘吧?” 谁料管家却摇头道:“不是,我们家少爷后院空置,并没有什么姨娘。” 阮惜时一愣:“那她是?” 管家回头看了一眼,嗓音低了几分:“她是洪门司徒帮主的妹妹。” 洪门? 阮惜时微讶。 洪门是以反清复明为己任的帮会组织,和青帮还有哥老会,并称为三大帮派,洪门子弟遍及天下,尤其是两广一带尤为多,但这些年转为了致公党后,就不怎么在人前活跃了。 不过说起洪门,还是无人不知的。 这一任洪门的帮主司徒鹤是个很低调的人,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个高调的妹妹。 三大帮互相认识,洪门和青帮又都是为了政府做事,有来往倒也不足为奇。 “我听这位司徒小姐的语气,跟你们龙头似乎关系挺好的?”阮惜时心里生出小小的好奇。 管家叹了口气,摇摇头:“诶,这事一言难尽啊,总之这位司徒小姐不好惹。” 他说着,已经领阮惜时到了一个屋子前:“小姐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他轻轻推开了门,一推门,阮惜时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 这药味混合了天麻、钩藤、石决明等许多中药材的味道,再看屋内,便见到一个穿着白色大衣,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女孩。 女孩很瘦弱,看上去也就比阮惜时大不了几岁,兴许是常年不见阳光,皮肤透出不健康的白,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视线看向门口。 “小姐。”管家带着阮惜时走近,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个琉璃般易碎的人儿似的。 床上的女孩,应该就是叶云州的妹妹了。 她静静的看着他们,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在阮惜时怀疑她是不是不会说话的时候,才听到她轻轻开口:“你们是谁啊?” “我们是少爷请来的医生,来给您做身体检查的。”管家眼睛都不眨的说着。 叶小姐一双眸子清澈如泉水,看着他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却又更像是在放空,好一会才慢慢开口:“哦。” 她说着停顿了一会,似乎在努力的想着什么,声音很轻很柔:“是我得了什么病吗?” “没有。”管家立刻道,“只是常规的检查而已。” 叶小姐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阮惜时一直观察着她,听她不出声了,才走上前,坐在了床边:“叶小姐,请你伸出手。” 叶小姐反应了一会,才缓缓伸出手。 袖口下的皮肤白皙透明,手腕细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掐断,连血管都清晰可见。 阮惜时轻轻搭上她的脉搏,又观察着她的瞳孔,见她瞳孔几乎不怎么转动,也不太眨眼,再加上刚才闻到的药味,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第610章 哥哥? 门外传来脚步声,叶云州走了进来。 他走到阮惜时身边,并未说话,也并未打断她们。 但叶小姐还是转过头,看向了他:“你也是医生吗?” 她的语气很天真,不加掩饰的疑问,像是真的不认识叶云州。 阮惜时看了叶云州一眼。 叶云州脸上并没有异样的神色,淡淡道:“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哥哥的朋友?”叶小姐疑惑的看着他,“我哥哥才二十岁,怎么会有你这个年纪的朋友?” “我们是忘年交。”叶云州眉头都没有跳一下的说,“你哥哥在外地忙,暂时回不来,让我代为照顾你。” 叶小姐点点头,竟然真就相信了,也没多问。 阮惜时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收回了手。 她站起身,走到一边,叶云州看了妹妹一眼,也跟着她走过去,沉声问道:“我妹妹情况如何?” “令妹近日是否常常不认识人?”阮惜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问道。 叶云州点点头:“是,这症状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她一开始只是偶尔不认识人,但很快就又想起来了,但就这半年开始,大部分的时间都不认识我是谁了,有的时候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谁,有的时候说自己二十岁,有的时候说自己十岁。” “那她的眼睛是不是也开始变得模糊了,反应也变得迟缓。”阮惜时又问。 叶云州嗯了一声:“有的时候会发很久的呆,有的时候又会不停的说话。” 他听阮惜时都说对了症状,接着问:“她究竟是生了什么病?” “中风痴呆。”阮惜时说。 叶云州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只是眸色沉了沉:“还真是这个病。” 看来其他医生也是检查出来了。 这种病也算是挺常见的,尤其是在年纪大的人身上,但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得中风痴呆的,还真是少见。 阮惜时问:“她在第一次发病前,有什么症状吗?” “我不知道。”叶云州脸色微有些异样,“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忙着处理青帮的一些事情,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不对劲了。” “那你的家里人呢,有人有这样的情况吗?”阮惜时问。 叶云州摇摇头:“我母亲生下她就去世了,父亲后来因为帮派争斗也不在了,在他们活着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情况。” “也有可能是家里人还没有发病,不能排除遗传的情况。”阮惜时说,“这么年轻就得了这种病,一般来说不是遗传,就是受到过什么刺激,影响了情绪。又或者。” 阮惜时点了点脑袋:“这里出了问题。” 她指的问题,不是生理的,而是病理的。 她不是西医,没有开过颅,但是以前听二叔提起过,如果人脑袋受伤出血了,也会引起精神上的问题。 不过这是西医的范畴,阮惜时只能从望闻问切上,看出她脑袋有没有受到过碰撞。 “我找西医看过。”叶云州道,“她并不是伤到了脑袋。” 阮惜时点点头:“那就是遗传或者心里问题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吗?”叶云州问。 “我先开一帖药试试吧。”阮惜时说着,走到桌前。 管家取了纸笔来,阮惜时便写下了药方。 “天麻、钩藤、石决明、杜仲、桑寄生……”叶云州看着上面写下的一长串药,眉头紧皱,“之前那些医生也开了这些类似的药材,但是没有这么多,你确定一下子这么多药混合没有问题?” 阮惜时没有回答他,只是将药材全部写下,才停笔道:“这种病,是虚实夹杂,所以根据辨证论治原则,治疗应以补肾益精、温阳固肾、益气补血为主。我开的药,既有针对实症,也有针对虚症,自然药材就多了一些。但只要按照我给的配比,就不会出问题。” 她说的很自信。 但她也道:“如果你不信的话,也可以不用,毕竟看医,是要讲求医缘的。” 不信,就是没有医缘,她也不会强求。 她说着起身,将药方递给叶云州。 叶云州看着她沉静的小脸,伸手接过了药方,收了起来:“好,我会亲自去抓药。” “我再给她疏通一下穴位。” 阮惜时见他接过了药方,这才又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银针,走到叶小姐背后。 她手中动作很快,叶云州刚走过来,一根针就已经落在了她的头顶。 只听到叶小姐蓦的闷哼了一声,下意识的动了下。 叶云州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绾绾,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叶云州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原来她叫叶绾绾,很好听的名字。 叶绾绾咬着唇,乖巧的点点头。 之后阮惜时再扎针,叶绾绾果然没再动过了。 等扎完了针,叶绾绾看着面前的叶云州,薄唇动了动,开口说:“哥哥。” 这两个字,让叶云州脸上浮出欣喜的神色:“绾绾,你认出我了?” 叶绾绾点点头,又说:“哥哥,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好难受。” “别怕,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叶云州安慰她。 叶绾绾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有些困了,眼皮都垂下来。 叶云州便扶着她睡下,叶绾绾却拉着他的手不给他走。 “我去送送医生,等下就回来陪你。”叶云州轻轻拍着她的手说,才起身走向阮惜时。 叶绾绾一直在身后看着自己哥哥,就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兔子,一脸依赖。 走到门口,叶云州便道:“绾绾已经很久没有记起我了,他们都说你是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 “这也只是暂时的。”阮惜时诚实的说,“扎针只能暂时刺激到她的神经,但还需要辅以药物,再根据情况调整。” “好。”叶云州答应道,“只是要劳烦傅少夫人多跑几趟了。” “我既然学了医术,就是给人看病的,既然有病人,当然要治。”阮惜时说。 叶云州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管家拿来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两条大黄鱼。 “这是诊金。”叶云州道,“若傅少夫人能治好绾绾的病,我另有重谢。” 不愧是青帮龙头,出手阔绰。 阮惜时也没客气,就将两条大黄鱼收下了。 “哥哥?”里屋又传来叶绾绾的声音。 叶云州回头看了一眼。 “叶龙头不用送了,我记得路,自己走就好。”阮惜时说,“你回去多陪陪你妹妹吧。” 叶云州心里记挂着叶绾绾,也没有再客套:“那我让管家送你。” 阮惜时点头。 “傅少夫人,这边。”管家走在前面。 阮惜时跟着管家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见叶云州已经进了屋。 “他们兄妹感情不错啊。”阮惜时不经意似的说。 “老夫人去世之后,小姐最依赖的就是少爷了。”管家说。他是一直跟着老爷夫人的,也算是看着少爷小姐长大,所以即便如今老爷不在了,他还是习惯性叫如今已是龙头的叶云州少爷。 “难怪他们感情这么好。”阮惜时若有所思道。 管家送她到门口,她刚出门,便听到有人喊她:“阮小姐!” 第611章 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阮惜时转过头,就见到司徒凤拎着一个小包,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她竟然还没走。 “阮小姐,你跟叶大哥在里面谈了这么久,究竟是谈的什么生意?”司徒凤的手指撩过耳边的头发,眼里带着十足的探究。 “司徒小姐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叶龙头。”阮惜时淡淡说。 “我……” 司徒凤没想到阮惜时一点都不给她面子,噎了一下,脸色也难看起来。 她放下手,冷哼了一声:“你别以为叶大哥跟你做生意,便是瞧得上你了。我可告诉你,我大哥可是洪门的帮主,生意遍布五湖四海,叶大哥想做什么生意,我大哥都能帮上忙!” 她宛如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羽毛全部露出来,展现在阮惜时面前炫耀:“所以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阮惜时神色平静的看着司徒凤。 她心里只有傅云霆,对旁的男人自是没有任何感觉。 尤其叶云州都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要是早有夫人,这年纪都可以做她的爹了,她能有什么想法? 但司徒凤显然不觉得,在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眼里,她喜欢的男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其他女人都会觊觎他,特别是叶云州这样从来不近女色的人,一旦跟什么女人有了接触,就令她不由疑心。 而且阮惜时是个漂亮又年轻的女孩。 所以她第一眼看见阮惜时,心里便生出敌意。 她有意用话激阮惜时,想听阮惜时承认,但阮惜时却显得很平静,跟她的急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令司徒凤心里更加烦闷。 阮惜时道:“我没打什么主意,祝你心想事成。” 她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司徒凤怎么想,跟她没关系,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司徒凤身上。 她来叶家,给叶云州的妹妹治病,是想叶云州承她的情。 所以她不想节外生枝。 司徒凤没想到阮惜时竟然会这么说,顿时有一种一拳头砸在棉花上的感觉,一口气卡在心口不上不下。 祝她心想事成?这是真祝福她,还是在嘲讽她? 司徒凤想当然的认为是后者,脸色一沉,上前就要拦住阮惜时,却见一辆黑车停在了前面。 后排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军装身形挺拔的男人走出来,他个子很高,气势冷然的扫了眼司徒凤。 司徒凤被这一眼看的心头一凉。 阮惜时看见他脚步一停,微讶道:“你不是有事吗,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接我夫人啊。”傅云霆语调微微上挑道,“事情已经办完了。” 他说着看了司徒凤一眼,又问阮惜时:“没出什么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走吧。” 傅云霆侧身让阮惜时先上车。 司徒凤看着阮惜时上了车,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等车门啪的一声关上,被喷了满脸的尾气,她才回过神来。 阮惜时竟然就这么无视她走了! 司徒凤脸色铁青。 傅云霆坐在车内,朝后看了一眼:“她是谁?” “是洪门司徒帮主的妹妹司徒凤。”阮惜时说,“她喜欢叶云州,就把我当成了假想敌。” 傅云霆闻言斜了她一眼。 阮惜时解释:“我什么都没做,你知道的,我就是去给叶小姐看病。” 她不想傅云霆误会。 没想到解释完,傅云霆却笑了。 阮惜时一愣,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傅云霆看她发呆的可爱样子,心头一动,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来。 他身上有一点雪茄的清冽味道,阮惜时的脸贴着他胸口,军装有点磨人。 但即便这样,阮惜时也没动。 她喜欢靠在傅云霆怀里。她向来很独立,但是在傅云霆身边,她就没由来的想依赖他一下。 “你刚才笑什么?”她问。 “我是高兴。”傅云霆说,“我很喜欢你担心我吃醋的样子,特别可爱。” 阮惜时一怔,旋即大窘,脑袋就要抬起头,却又被傅云霆一个用力又带回怀里:“不过你不用这样,你是我的夫人,我自然信任你,就和你信任我一样。” 他之前会吃醋,只是因为不喜欢别的男人靠阮惜时太近,那是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相信阮惜时。 两个人从第一次相识,再到经历过生死,走到现在,他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取代的。 这就像是之前阮惜时在黎城时相信他一样。 阮惜时知道他的意思,唇角不自觉上扬。 她相信他,是因为她经历过两世,见过上一辈子傅云霆对她的付出,所以才会无条件的相信他。但傅云霆不知道,他能这般信任她,她很感动。 她将脑袋埋的更深。车子晃晃悠悠的,阮惜时靠在他怀里,有点昏昏欲睡,就听到傅云霆又说了几句话,好像是什么要出门一趟之类的。 阮惜时一下子清醒。 “你去哪?”阮惜时问。 “去襄城。”傅云霆说。 阮惜时一下子猜到了:“是为了哥老会的事情吗?” 傅云霆额首:“何遥受了伤,文官长那边一定要哥老会给出一个交代。哥老会的首领还在襄城,总统让我去一趟。” “何遥现在怎么样?”阮惜时问。 “子弹没有打中要害,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傅云霆说,“但照文官长的说法,他变得有些草木皆兵,总觉得自己身体里还有子弹,所以婚事只能延后。” “这应该是受到创伤后的应激反应,就跟之前悠悠一样。”阮惜时说,“需要一段时间调节。” 儿子变成这样,难怪文官长一定要找哥老会讨个说法。 “你什么时候走?”阮惜时问。 “明天一早。”傅云霆神秘的说,“这次回来以后,还有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阮惜时好奇。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傅云霆说。 “好吧。”阮惜时也没有多问,只是一想到又要和傅云霆暂时分开,心里有点不舍。 第二天一早,傅云霆就去襄城了。 阮惜时闲来无事,白日里去了一趟银行清点了一下钱数。 保险柜里现在有三十多根小黄鱼,还有四根大黄鱼,再加上一些票子,她现在可以说是个小富婆了。 阮惜时非常满意自己的小金库,出来后又想到之前答应了宫欣愉找她去玩,就去了一趟督军府。 第612章 萧家求亲 自从宫玉瑶的事情以后,阮惜时就没来过督军府了,这次也没进去,就让门口的人去通报了一声。 宫欣愉很快就出来了,脸上难掩兴奋。 “你来得太及时了。” 她拉着阮惜时就走,上车的速度宛如逃难。 阮惜时好笑:“又怎么了?” “不知道我姆妈最近怎么了,天天按着我学习管家,说等以后我嫁人了,这些都是要会的。”宫欣愉抱怨道,“我又不打算成亲,学这些干什么?” “不打算成亲?”阮惜时眉梢微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我不想为了利益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宫欣愉说,“可是你也知道,我是督军的女儿,要嫁的肯定得是门当户对的人,保不准还得是对他们有利益的,我不想。” “也别想的那么悲观。”阮惜时说,“说不定可以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呢。” “喜欢的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宫欣愉嘀咕了一句,又转移话题道,“不说他们了,我们去逛街吧!” 阮惜时见她不想再提这件事,也没有再说。 两人逛了一圈街,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衣服首饰,商店的老板知道她们是督军府和少帅府的,立刻殷勤的让人把这些东西都给送到府上去了。 阮惜时家里没有旁人,又觉得逛街拎着累,就让人一并送到督军府上,回头再去取。 “你家里真该有几个佣人。”宫欣愉说。 阮惜时之前也没觉得不方便,这会儿倒是也生出了再招佣人的心思。 只是经过上次放火的事情,她也不太放心从外面随便找人来,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搁浅。 两人逛街逛到下午,实在饿了,才去饭店吃东西。 宫欣愉拉着她去了云城最大的饭店,阮惜时现在有钱,也由着她。两人没有去包厢,就找了一楼风景好的位置坐。 刚坐下吃了两口点心,就听到后面有人在讨论:“你们听说宋参谋长家的事了吗?” 听到宋参谋长几个字,阮惜时和宫欣愉对望了一眼。 “听说了,据说是黎城萧司令带着儿子来向宋参谋长的女儿求亲。”其中一个男的说道,“我之前经过的时候,看见萧家抬了一街的东西,那阵仗!” “我女儿也见到了,那叫一个羡慕啊,还说将来找个郎君,也要找这样的。”另一个大叔无奈的摇摇头,“那可是萧司令的独子啊,我到哪给她找这样的人去?” “哈哈,小女孩嘛,总会有点虚荣心的,正常,正常。”旁边的人拍着他的肩膀笑道。 他们聊完这事,就转而说别的了。 宫欣愉倒是起了兴致,凑过身对阮惜时道:“萧家这是来向宋玉霜提亲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不知道!诶,向宋玉霜有跟你说吗?”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没有。” “你跟宋玉霜不是一直无话不谈的,怎么会没跟你说啊!”宫欣愉惊讶道。 “兴许她忙忘了吧。”阮惜时轻描淡写道。 这话听起来有点敷衍,但宫欣愉向来大大咧咧的,竟也没怀疑:“那我们等下去看看吧,说不定东西还在呢!” 她实在好奇,这一街的聘礼到底有多少。 “求亲这种事我们外人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吧。”阮惜时说。 “你不是宋家的干女儿吗,怎么就是外人了?”宫欣愉却道,她说着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了,三两下扒掉了盘子里的饭菜,起身拉住阮惜时的手腕,“走啦!” 阮惜时面前的糯米茶都还没喝完呢,就被宫欣愉硬拉了起来,将钱往桌上一放,连拖带拽的拉出饭店去了。 阮惜时无奈的被她拉上车,直奔宋家。 她们到宋家的时候,东西早就已经被抬进去了,四周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没凑上热闹,宫欣愉颇为遗憾:“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还是算了吧。”阮惜时对于宫欣愉喜欢凑热闹的性格有些头疼,“人家肯定在谈定亲的事呢,我们这个时候去凑热闹不太好。” “也是。”宫欣愉说,“还是等事情定下来了,等回头找个时间约宋玉霜这丫头出来,一定要好好问问她,收到了多少好东西!” 两人说着正准备走,就见到大门徐徐打开了,出来的正是萧棋父子、宋参谋长还有宋玉霜。 两人停住脚步。 宋玉霜也见到了她们,露出愕然的神色。 “这不是惜时吗!” 萧司令也瞧见了,立刻就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阮惜时远远看向宋玉霜。 萧司令回头看了一眼,了然道:“是为了玉霜的事来的吧!”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 “日子已经定下了,回头可要过来吃喜酒!”萧司令笑着道。 “定下了啊?”宫欣愉在一旁睁大眼,“什么时候?” “三月初二。”宋参谋长走过来道。 “三月份不错,天气正好,穿婚纱不冷也不热。”宫欣愉说。 “是啊,特意选的日子。”萧司令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显然对这门婚事是非常满意。 阮惜时一边应着,视线却不由飘向宋玉霜。 宋玉霜移开了视线。 “玉霜。”萧棋看着她道。 宋玉霜看向他。 “我总算快要娶到你了。”萧棋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宋玉霜嗯了一声,眼神却有些飘忽。 “怎么了?”萧棋见她神色不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宋玉霜摇摇头,“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那你今天早点休息。”萧棋说。 宋玉霜点点头。 萧棋和宋玉霜说完话,拉着她走过来,冲着阮惜时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萧司令道,又对阮惜时说,“改日来家里玩。” “好。”阮惜时浅笑。 她目送他们上了车,又听宋参谋长道:“惜时,欣愉,你们要不要进家里坐坐?” “我——” “阿爹,院子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呢。”宋玉霜出声,打断了宫欣愉的话。 “啊。”宋参谋长顿了下,看了阮惜时一眼,“那……” “那就改日吧。”阮惜时神色淡淡道。 “也好,今天确定有点忙,等改日你们再来家里玩吧。”宋参谋长说。 “好。”阮惜时答应道,拉上宫欣愉就离开了。 宫欣愉愣愣的跟着阮惜时走了。 宋玉霜看着她们离开,抿了抿唇,转身回了家。 宋参谋长轻叹了声,走上前。两人走到院子,宋参谋长忍不住出声:“玉霜。” 宋玉霜停下脚步。 第613章 没事,不疼了 “玉霜。” 宋参谋长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沉默的表情,开口道:“你刚才对惜时那样的态度,是不是心里还在在意你母亲欺骗她的事,所以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宋玉霜抿了抿唇,睫毛遮住了眸中的神色,好一会才从嗓子里发出一声轻嗯。 “这事已经过去了。”宋参谋长道,“就算惜时还要怪,那也是怪我和你姆妈,跟你没有关系。惜时是个分得清好坏的孩子,她一定不会迁怒在你身上的。” “我知道。”宋玉霜低声说。 “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因为你姆妈的事,令你和惜时心生嫌隙。”宋参谋长道,“况且等你嫁了人,我就要去襄城上任了,你姆妈也要和我同去,暂时不会回来,她们自然也见不到面,更是不会影响你和惜时之间的关系了。” 宋玉霜睫毛颤了颤,抬头看向父亲:“阿爹,你急着答应了萧家的提亲,将婚事定在了下个月,是不是早就想好,要将我嫁人,这样就不用跟你们去襄城了?” 宋参谋长对上宋玉霜泛起雾气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上她的脑袋:“我的女儿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阿爹什么都瞒不住你。你已经大了,本来也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不能因为阿爹的事耽误了你。” “我们是一家人,阿爹的事就是我的事,怎么会是耽误呢。”宋玉霜咬唇道。 “我知道你孝顺。”宋参谋长脸色露出浅笑,“但是女孩子总要嫁人的,何况你又喜欢萧棋,我也跟萧司令认识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你嫁到萧家,我也能放心。既是如此,又何必要你跟着我们颠沛流离呢。” “可是姆妈……” “你别担心你姆妈。”宋参谋长道,“这事还是你姆妈提的。” 宋玉霜怔了怔。 “你姆妈也是希望你有个好归宿,你能明白她的心意吗?”宋参谋长说。 宋玉霜看着父亲满眼的疼惜,好一会才低低嗯了一声,又道:“我去看看姆妈。” “好,去吧。”宋参谋长见她答应,想来是应该听进去了,欣慰的点头道,“惜时那边你也找个机会和好吧,以后阿爹姆妈暂时不在你跟前,有惜时在你身边,互相照应着,我们也能放心一些。” 宋玉霜眸中微暗:“我知道了。”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 宋参谋长看着女儿的背影,眼里也流露出不舍。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女儿,忽然要离开这么长时间,还要把她嫁出去,他又何尝舍得。 但雏鸟终归是要学会飞翔的,孩子也一样,不可能永远在父母的羽翼之下。 宋玉霜慢慢走到母亲房前。 她站了一会,就见丫鬟推门出来,手里还端着没动过的饭菜。 “姆妈又没吃吗?”宋玉霜问。 “是的小姐。”丫鬟说道,“夫人说有点乏,没什么胃口。” 这话宋玉霜最近总是听到,有的时候还需要她在边上劝说好一会,使劲浑身解数,母亲才肯吃上几口。 “去厨房把饭菜热着吧,等姆妈醒了再端来。”宋玉霜说。 “是。”丫鬟端着饭菜去厨房了。 宋玉霜看着她离开,这才走进屋中。 屋子里迎面而来就是一股药香,宋夫人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宋玉霜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轻轻坐下。 自从上次受到惊吓发烧之后,母亲的身体就愈发不好了。 虽然说吃了阮惜时开的药,没有再发过烧,但还是偶尔会做噩梦,醒来的时候便显得更疲惫,吃饭也只能吃上几口就饱了。 母亲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 宋玉霜看着母亲梦中都紧蹙的眉头,眼圈不自觉红了。 姆妈处处为她考虑,甚至对阮惜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心里一定是备受煎熬,可她却不知道能为姆妈做些什么。 她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很凉,已经瘦到能摸出骨头来。 她起身,小心的将母亲的手放进被子里,又轻轻将被角掖好,才又看向母亲。 兴许是暖和了几分,母亲紧蹙的眉头也微微放松了。 宋玉霜看着母亲,下定了决心。 …… 三天后,阮惜时又去了一趟叶家。 叶绾绾吃了三天的药,清醒的时间比之前要多了一些,但偶尔还是会犯糊涂,认不得人。 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是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窗外发呆,乖乖的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管家说,叶绾绾从小就懂事乖巧,小的时候叶云州忙,叶绾绾也从来不去打扰,就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让管家讲故事,或者就抱着娃娃,看着窗外等着叶云州回来,给她带一些小玩具,或者陪她说上几句外头的趣闻。 那是叶绾绾最开心的时候。 后来她长大了,就很少再期待叶云州抽出一点时间来陪她了,大部分时候,她都是在看书,但偶尔也会像其他女孩一样,出去逛逛街,只是性格孤僻,一直没什么朋友。 但现在的叶绾绾,却像是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不出门,只是安静的坐着,或许听管家讲故事,等叶云州回来。 现在的叶云州,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给了叶绾绾,可许多时候,叶绾绾却不认识他了。 阮惜时去的时候,叶绾绾正睡着,阮惜时没有叫醒她,给她扎了针。 刚扎上,许是因为疼痛的关系,叶绾绾忽的惊叫了一声:“不要过来!” 阮惜时差点手一抖,扎错了地方。 她立刻松开手,就看叶绾绾睁大眼睛盯着屋顶,神色惊恐。 “绾绾?”阮惜时尽量用很轻的声音说,“怎么了?” 叶绾绾没有回答,或者是她现在根本听不进去。 阮惜时看出叶绾绾状态不对,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叶绾绾的手:“没事了,不疼了。” 叶绾绾打了个激灵,然后缓缓转头看向阮惜时。 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好一会才渐渐聚神。 叶云州得知阮惜时又来给叶绾绾看病了,便暂时将事情放下回到家里,一进屋便见到叶绾绾正牢牢抓着阮惜时的手。 第614章 好好教训你一顿 听到身后脚步声,阮惜时转回头看向走进来的叶云州。 “叶龙头。”阮惜时想要起身,然而叶绾绾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叶云州意外的看着叶绾绾抓着阮惜时:“她今天怎么样?” “刚才我给她施了针,不过她好像做了噩梦。”阮惜时问,“她常常这样吗?” 叶云州似乎顿了一下,才道:“是。” “她是遇到过什么吗?”阮惜时试探着问。 “没有。”叶云州嗓音淡淡,神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阮惜时看着叶云州。 她直觉叶云州有事瞒着没说。 或许这个事,跟叶绾绾的病情有关。 但叶云州不想说,阮惜时也没有多问,只道:“药还要继续吃,等过几日我再来给她施针。” 阮惜时说着就要起身,却听叶绾绾细弱出声:“你是谁?” 阮惜时停下动作,看向她。 叶绾绾直视着她的眼,一眨不眨,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阮惜时想了想,只说:“我叫惜时。” “惜,时。”叶绾绾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她似乎很努力的,想要记住她的名字。 好一会,她才又缓缓道:“惜时,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叶云州眸中闪过讶异。 叶绾绾自小性格孤僻,除了他和管家之外,她从不与任何人交好,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叶绾绾会主动邀请一个人留下来陪她。 “为什么要我陪你?”阮惜时也是微怔。 “有你在,就,不疼了。”叶绾绾想了一会,才轻轻说。 不疼了,是指刚才她拔掉了针吗? 可阮惜时总觉得,这话中还有别的深意。 叶绾绾说完这句,就没有再说了,但拉着阮惜时的手却没有松开。 阮惜时怕刺激到她,只能任由她握着。 下人没一会端来了药,叶云州伸手接过,要来喂叶绾绾,叶绾绾却身子一让,避在了阮惜时身后:“你是谁啊,不要过来!” 她又不认识叶云州了。 叶云州脸上泛起一丝苦涩,看着叶绾绾躲在阮惜时身后,只得对阮惜时道:“能不能麻烦你给绾绾吃一下药。” “给我吧。”阮惜时伸手接过碗,转而握住叶绾绾的手,将碗放进她手里,“绾绾,喝了药才能好起来。” 她顿了下:“就不会疼了。” 叶绾绾怔怔看着阮惜时,然后乖巧的捧着碗,将一碗药喝了下去。 叶云州从未见过叶绾绾这么听一个人的话,心中震惊之余又夹杂着喜悦。 叶绾绾喝了药,没一会药效发作,就睡着了。 阮惜时这才轻轻抽出手,起身同叶云州一起离开房间。 叶云州深深看着阮惜时:“没想到绾绾会这么喜欢你。” 阮惜时淡淡一笑:“或许是我们有缘分吧。” “傅少夫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叶云州说,“绾绾从小就没有朋友,自从得病之后,更是整日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如果你以后有空的话,能不能多来陪陪她。” 他顿了下:“我会按照看病一样给你酬劳。” 阮惜时眼波流转,有狡狯一闪而过:“好。我如果有时间就过来。” “多谢。”叶云州真诚的感谢。 他亲自送阮惜时离开。 阮惜时一出门,就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着她。 那不是周钦他们,傅云霆的人隐匿的本事就跟武力一样强,平时根本发现不了他们的存在。 阮惜时没有回头,转了个弯朝着边上一个巷子走去。 她走到巷子里,就听到身后脚步声愈发清晰。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就看到走过来的司徒凤,还有身后跟着几个精壮的手下。 “司徒小姐。”阮惜时神色平静,“你这是做什么?” “阮惜时。” 司徒凤走过来:“我之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对叶大哥有非分之想,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他,你一个有夫之妇,到底要不要脸!” “谁说我纠缠他了?”阮惜时感到好笑,“现在是你的叶大哥在托我办事。” “不可能!”司徒凤脸色骤然变得阴冷,“叶大哥可是青帮的龙头,要什么没有,什么事做不到,需要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 “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阮惜时建议。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吗?”司徒凤冷笑一声,“叶大哥最讨厌人家问东问西了,你让我去问,岂不是故意惹他嫌!” 阮惜时有些无语:“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司徒凤盯着阮惜时,眼里满是恶毒,“我就想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有资格肖想的!” 她说着一抬手,身后几个手下便上前一步。 阮惜时淡淡看着司徒凤。 明明也算是五官周正,却又总是一副刻薄的样子。 墙上传来一丝异动,阮惜时知道是周钦带人在附近,只要她一声下令,亦或者她有危险,他们就会立刻过来保护她。 但阮惜时并没有打算让周钦他们动手。 她冷眼看着逼近的几个手下,在其中一个攻来的时候,蓦的一个侧身,避开了攻击。 这几个手下根本没把阮惜时当回事,只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所以根本就没使出全力,谁知道却一拳打了个空。 阮惜时动作迅疾,如浮光掠影一般,甚至他们都没有看清她是怎么避开的,就已经一个手刀打在了那个出手的手下的后颈上。 他只感觉到重重一击,眼白一翻,砰的倒在地上。 其他几个手下被惊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站在原地。 司徒凤脸色变了。 “你们几个还发什么愣,都给我上啊!”她吼道。 几个手下这才如梦初醒,顿时脸上一个个凶神恶煞,全部朝着阮惜时攻击而来! “唰!” 一条长鞭在空中挥舞,重重打在几个人身上。 他们只感觉到身子瞬间像是被一把利刃割开,疼的眼前一黑,全数倒在地上。 阮惜时又看向司徒凤,眸光冷冽。 司徒凤还处在不可置信当中,就感觉到一把冰凉的枪,抵在了她的脑袋上。 第615章 我保证,你会比他们更惨 司徒凤瞬间浑身僵硬。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举着枪的阮惜时。 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竟然转瞬就能打败这么多哥老会的精英,甚至她都没有看见,阮惜时是什么时候来到她面前的。 这是人能有的功夫吗! 阮惜时神色淡淡看着她:“还想打吗?” 司徒凤嘴巴动了动。 在反应过来之后,羞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她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是要教训阮惜时,没想到竟然反过来被阮惜时教训了? 她恨不得现在给阮惜时一巴掌,可脑袋上抵着的枪在提醒她,不能轻举妄动。 “你到底是什么人?”司徒凤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问。 一般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我就是个普通人。”阮惜时看着她,眸光冷冽,“所以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大可以去找叶龙头,但若你再像这样骚扰我——” 她扫了眼身后倒地的那些人:“我保证,你会比他们更惨。” 她的声音很冷,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令司徒凤说不出话来。 她说完,忽的扣动了扳机。 “咔嚓。” 司徒凤脑袋刹那一片空白。 等她反应过来,见阮惜时已经走远了。 是空枪。 司徒凤原本紧绷的身体一松,浑身却已是冷汗淋淋,手脚都在发凉。 她看着阮惜时的背影,缓过神来,原本布满了惊惧的眼里,浮出一抹恼恨。 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耍她! 她可是堂堂洪门帮主的妹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司徒凤脸色阴冷,转过头,狠狠一脚踢在面前倒下的手下的身上:“都是一群没用的废物!” 阮惜时,你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阮惜时感觉到后背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崽崽嘀咕着开口:“女娃娃,你怎么不直接一枪崩了她算了。” 要是敢威胁它,它肯定不会让这个女人活着走出这里! “她是洪门帮主的妹妹,若是死了,洪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阮惜时淡淡道,“洪门的势力不容小觑,我不想给云霆找麻烦。” “啧,瞻前顾后的,果然啊,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变得畏手畏脚的!”崽崽小手环抱,骄傲的抬了抬小下巴,“还是本大爷这样好,什么都不怕!” 阮惜时眨眨眼:“真的就没有让你在意的人吗?” 崽崽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立刻道:“当然没有了!本大爷才不会在意谁呢!” 虽然它说的铿锵有力,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少了点底气。 阮惜时但笑不语。 两人一路说话,很快就回到了家。 刚进门,就接到了萧棋打来的电话。 萧棋语气急促:“你知道玉霜是怎么了吗?” 阮惜时被问的一头雾水:“什么叫玉霜怎么了?” “我今天去找玉霜,想一起去看婚纱,可没想到玉霜却跟我提出分手,让我收回送去的聘礼。”萧棋说,“我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只说感觉到两个人不合适。”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还是你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阮惜时问。 “没有啊。”萧棋冤枉道,“平日里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反驳她半句,又怎么会惹她生气?” “如果没有惹她生气,那就是另有原因了。”阮惜时心中思忖。 “她现在不愿意见我,惜时,你能不能帮我约她出来?”萧棋说。 萧棋并不知道阮惜时和宋夫人的事情,想当然的认为阮惜时约宋玉霜出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阮惜时停顿了几秒,才道:“好。” 不仅是萧棋,她跟宋玉霜的事情,也该有所解决了。 挂上电话,阮惜时出门去了一趟电话亭。 她打通了宋玉霜房间的电话。 没一会,宋玉霜就接了电话,声音听起来哑哑的,像是哭过:“喂?” “是我。”阮惜时说。 那端沉默了一会,片刻,才听到宋玉霜出声:“你……怎么用这个号码?” “我如果用家里的电话,你应该还是会不在家吧。”阮惜时直言不讳道,“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出来走走吧。” “我……” 宋玉霜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好一会才吐出一个“好”字。 “那就明天上午,在我们常去的东海咖啡馆见。”阮惜时说完挂了电话,又跟萧棋说了一声。 翌日一早,阮惜时就去了东海咖啡馆。 她在里面坐了一会,就听到门口叮铃铃的风铃响起,宋玉霜推门走了进来。 见到阮惜时坐在她们常坐的位置上,宋玉霜脚步停了停,才走过去。 “给你点过了,你最爱喝的咖啡。”阮惜时话音刚落,服务生就将咖啡送了过来。 热气腾腾的咖啡,遮盖住了宋玉霜的眉眼,她轻轻说了声“谢谢”。 阮惜时看着她。 才几天没见,她似乎瘦了一些,显得原本就清冷的脸庞,更有几分轮廓分明的疏离感。 感觉到阮惜时在看她,宋玉霜抬眼,正和阮惜时视线对个正着。 “玉霜。” “我……” 两人同时出声。 她们一下子都停住了,看着对方几秒,然后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阮惜时唇角微扬:“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不和我说话了。” 宋玉霜双手握紧手里的杯子,咬了咬唇:“怎么会……我只是没想到,怎么跟你说。” 她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看着阮惜时的双眼道:“对不起惜时,我没有想到我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阮惜时轻轻摇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不会把事情怪在你身上。” 果然和父亲说的一样。 宋玉霜顿时松了口气,可心中却又有一丝失落和苦涩。 阮惜时只说不会怪她,却没有说原谅她的姆妈。 但她心里也清楚姆妈对阮惜时造成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而是信任。 她也没有资格让阮惜时这么轻易的去原谅。 不过话说开了,宋玉霜也是心头松了不少。 其实她今天来之前还有犹豫,但是她想到了阿爹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她不想留有遗憾。 两人和好如初。 阮惜时又对宋玉霜道:“其实除了我之外,今天还有一个人想见你。” 第616章 我不喜欢你了 宋玉霜愣了一下,旋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立刻站起身就想走。 萧棋正推门进来,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宋玉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指蓦然捏紧。 “你们聊吧。”阮惜时说,“我去外面透透气。” “不用!” 宋玉霜立刻道:“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她说完就快步想从萧棋身边走过。 萧棋却拦住她:“玉霜,我!” “我都说了,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宋玉霜脸色微沉,“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是再拦我,我就喊人了。” “我不是……”萧棋想解释,宋玉霜却是看都没有再看他,加快脚步出了咖啡馆的门。 萧棋头一次这么无措。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阮惜时恨铁不成钢的推了他一下:“发什么愣呢,还不快去追!” 她眸中闪过狡狯:“记得,有的时候追女孩子,是要用点小手段的。” 萧棋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赶紧就跑了出去。 阮惜时看着他们的背影,唇角微动,又回到座位上坐下来,慢悠悠的喝了口咖啡。 萧棋一路追着宋玉霜,宋玉霜一回头就见到萧棋,低头走的更快了,最后慌乱之下,小跑着拐进了一个胡同里。 等拐进去,宋玉霜才发现这是个死胡同。 她急忙转身想出去,但萧棋已经跟着走进来了。 “你还想跑哪儿去?”萧棋定定看着她。 宋玉霜抿了抿唇,眸光闪烁了几下。 “玉霜,你究竟为什么要跟我分手?”萧棋走近,“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宋玉霜呼吸急促,看着走近的萧棋,往后退了两步,手指紧握。 萧棋见她这样,停住了脚步。 宋玉霜的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 她看着萧棋,垂在两侧的手指更加用力,脸色却渐渐变冷。 她开口道:“我没什么难言之隐,我已经在电话里说的很清楚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没有必要继续走下去了。” “哪里不合适?”萧棋紧盯着她,“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之前你也没说不合适啊。” “那是没有谈婚论嫁,所以我没有想那么多。”宋玉霜道,“这次定亲之后,我就想了很多,觉得,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她深呼了口气,似乎很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将话说清楚:“我告诉过你,我喜欢成熟的男人,能独当一面,可你还不够。” “那怎么样才算够成熟?”萧棋看着她的双眼,俊脸上满是认真,“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他顿了下:“如果你是因为我以前做的那些事,还有那些不太好的名声,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并不是真的。去赌坊也好,还是去窑子也罢,我从没碰过任何女人,也没有做过赌博的事情,我去那些地方,都是为了调查我家丢失的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为了收集线索。” 宋玉霜垂了垂眸:“我知道。” 之前去赌坊后院找包打听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萧棋不是表面上那样的玩世不恭。 萧棋不解:“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说……” “萧棋,你还不明白吗?”宋玉霜低声,“你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吗?” 萧棋一怔:“什么意思?” 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指甲掐入了掌心,宋玉霜抬起头,看向萧棋。 “我说的这些,都是借口,只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跟你结婚。”宋玉霜一字一顿道,“我是怕这些话伤到你的心,所以才找了这些理由,没想到你却听不明白,还纠缠着我不放。” 萧棋怔怔的看着宋玉霜。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好似一把尖利的刀,不断的刺伤他。 他感觉到胸口一阵发闷。 看着萧棋震惊痛楚的眼神,宋玉霜移开了视线,嗓音低哑:“是你逼我说出来的。现在你知道了吧,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 她说完就要走,却被萧棋一把抓住了手腕。 萧棋定定看着她:“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你千里迢迢的来黎城找我,在我最困难,甚至有性命之忧的时候,你都没有离开我。你现在和我说你不喜欢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萧棋的话,让宋玉霜白了脸。 胡同里死一般的沉寂。 好一会,宋玉霜才缓缓开口:“那个时候,我的确很喜欢你,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 她看着萧棋:“我能喜欢你,为什么不能喜欢别人?” 萧棋瞳孔一缩。 他一时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他不出声了,宋玉霜用力抽出了手:“萧棋,我不想再和你浪费时间了,你尽快派人把聘礼都带回去吧,去给一个更喜欢你的姑娘。” 她说完就走。 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萧棋痛苦的闷哼声。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过头,见到萧棋手撑着墙,面色发白,牙关紧咬。 她蒙了一瞬,下一秒又兀自镇定道:“你别装了。” 萧棋没有出声。 他低着头,身体在不断发抖,却一言不发,像是在强忍着。 宋玉霜实在忍不住了,朝着他走去:“你怎么了?” 萧棋仍是不说话。 宋玉霜紧张的说话都在抖:“是不是你的旧伤又犯了,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 她说着就去拉萧棋的手臂,却被她一把握住。 他双眸幽深泛红:“你还说不喜欢我?” “我……” “不喜欢我,还会这么紧张我?”没等她话说完,萧棋又接着道,“宋玉霜,你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宋玉霜眼圈也红了,但就是不说话。 “好,你不说,我不强迫你。”萧棋深呼吸,“我去问伯父伯母。” 他作势就要走。 “不要!” 宋玉霜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我告诉你,你别去找他们!” 萧棋这才停下脚步,目光如墨的看着宋玉霜。 宋玉霜没办法,只能实话实说:“其实我是打算陪阿爹姆妈一起去襄城了。” “你想去襄城?”萧棋皱眉,“这是你父母的决定?” “不是。”宋玉霜摇头,“这是我的决定。” 她看着萧棋:“你还不知道我母亲和惜时的事情吧。前阵子我被绑架,母亲为了我,做了一些对不起惜时的事,如今她病倒了,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 “母亲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能看着她还在生病,却这么心安理得的留在云城嫁人。何况父亲上任之后一定会很忙,只有佣人能照顾母亲,我不放心。”宋玉霜喉头滑过一抹哽咽,“可这一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问过父亲了,虽然说上任的时间暂时只有一年,但如果那边事情多的话,很有可能会变成两年,三年,甚至五年十年。” 她轻声说:“萧棋,我不能一直让你等着我,不能耽误你。” 第617章 我陪你一起去襄城 “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实话实说的话,你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 宋玉霜咬了咬唇:“所以我才编出那些话来,希望你可以死心。” 她说这话时,有点紧张,又有点难过。 她知道自己说那些话,有多伤萧棋的心,现在萧棋又知道她骗了他,会不会更加生气。 但这不就是她的目的吗,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襄城了,所以不能再耽误萧棋。如果萧棋因此生气的话,那不是正好。 宋玉霜不断在心里跟自己说,告诉自己不要太难过,可她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着,每呼吸一下就觉得鼻头酸涩。 她只能低下头,不让萧棋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萧棋呼吸绵长。 胡同里只有簌簌的风声,冷意灌进来,好一会,宋玉霜才听到萧棋开口。 “你的确不该耽误我。” 宋玉霜的双手蓦然握紧。 她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浑身上下犹如结冰了一样。 她感觉从指尖开始发麻,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般动弹不得。 明明是她希望的,可真听萧棋说出来,她又觉得心像是漏了一个洞,往里不断的透着凉风。 她的唇动了动,想说话,却又感觉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倒是萧棋又开了口:“所以等结完婚,我陪你一起去襄城吧。” 宋玉霜呆住了。 萧棋的话无比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却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她脑袋一阵阵发蒙,看着面前萧棋咧开的笑脸,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你……” 她感觉到嗓子一阵干涩:“你刚才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听了,但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期盼。 “年纪轻轻的耳朵就不好了?” 萧棋眉头一挑,看着宋玉霜发愣的样子,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玉霜,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不需要在我和家人之间,做任何的抉择。” 宋玉霜怔怔看着萧棋,片刻,她的眼圈红了。 “萧棋……” 她念着他的名字,哽咽到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她的心已经被感动填满,眼泪顺着睫毛一颗颗落下来。 “哭什么。”萧棋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我都说了跟你走了,你还有什么好哭的?怎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啊?” “不是!” 宋玉霜顿时摇头,然后伸手一把抱住了他,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我想,我特别特别想和你在一起。” 她自幼的教育让她沉静而内敛,哪怕是坦言自己心意的时候,也没有这般直白又热烈。 可她现在只想把自己心中所有的感动和爱都说出来让他知道。 她真的很想嫁给他,和他一直走下去。 萧棋初愣了之下,又渐渐弯起唇角。 他似是感受到了宋玉霜所想,抬手搂住了她。 “你可是已经收过我的聘礼了,就算不想也不行了,我已经决定跟着你,让你一辈子都甩不掉我。” 宋玉霜本来很感动的,结果被他逗的扑哧一笑。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松开手看向他:“可你父亲那边怎么交代,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 “没事,反正在那个老头心里,我这个儿子一向不学无术,所以去哪都一样。”萧棋语气轻松的说。 宋玉霜却又有想落泪的冲动了。 因为她知道,萧棋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表面上毫不在意,但其实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在战场上,他比谁都要勇敢坚强,运筹帷幄。 在她的眼里,他早已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她心目中的英雄。 不过在她面前,还是能从中看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影子。 萧棋见她又要哭了,顿时急了:“别哭啊,刚才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其实我早就跟老头说过了,你要是决定跟着去襄城,就让他去找总统,给我在襄城安排一个职位,我这还要赚钱养你呢,总不能真什么都不做吧。” “你早就跟叔叔说过了?”宋玉霜怔怔看着他,“所以你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她还以为,刚才那些话,只是萧棋临时想的,没想到他早就算好了所有的路,只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宋玉霜的心好像被泡在一汪温水里,妥帖又温暖。 看宋玉霜总算是不哭了,萧棋才松了口气:“你要是再哭,我就真的只能现在就拉你去办结婚证书了。” 宋玉霜破涕而笑:“三书六礼都还没走齐呢,你就想办结婚证书啊,做梦去吧!” “是啊,所以我们得赶快准备啊。”萧棋趁热打铁,“等会儿我们就去看婚纱好不好?” 宋玉霜看着萧棋期盼的眼神,轻轻点头:“好。正好惜时也在,让她给我们做个参考。” “那走吧。”萧棋说着拉起宋玉霜的手。 他的手掌满是暖意,宋玉霜任由他握着,唇边不由泛出甜蜜的笑意。 两人回到东海咖啡馆。 阮惜时刚点了一个小蛋糕,正在慢悠悠的品尝着,就见萧棋拉着宋玉霜走进来。 阮惜时见到他们相爱相爱的过来,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和好了?” 宋玉霜看了萧棋一眼,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萧棋冲着阮惜时眨眨眼。 多亏了她的主意,否则他恐怕还真的很难逼着宋玉霜说出心里话。 这个妹妹,靠谱! 阮惜时吃掉最后一口小蛋糕,放下叉子:“好了,那接下来应该没我的事情了吧,你们去约会吧,我就先走了。” “别走。” 宋玉霜赶紧拉住她:“我们打算下午去看婚纱,你陪我们一起吧。” 阮惜时本以为他们刚和好,准备好好约个会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去看婚纱了,看来还真是打算赶紧结婚了。 她也没有磨蹭,点头道:“好。” 三人一起去了附近一家口碑很不错的衣服店。 她们刚进门,就被眼前琳琅满目的婚纱看的花了眼。 婚纱逛了一圈,宋玉霜倒是看上了一件浅青色的缎刺绣簇花长袖旗袍。 旗袍用的真丝缎面,夹薄棉,苏绣簇花,一看就是手工绣成的,宋玉霜摸了一下布料,柔滑温凉,是绝佳的缎子。 “我喜欢这件,可以拿来等次日谒拜的时候穿。”宋玉霜转头对萧棋说,又问阮惜时,“你觉得怎么样?” 阮惜时刚要回答,身后却有一个女人横插进来。 “这件不错,拿下来给我试试!” 第618章 我要这件旗袍 阮惜时听到这声音有点耳熟。 她一转头,就见到司徒凤,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姐妹。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司徒凤也看到了阮惜时,顿时睁大眼睛:“怎么是你!” 她盯着阮惜时,想到那天在巷子里丢脸的事,那眼神的愤恨恨不得将阮惜时盯出一个洞来。 “惜时,你们认识?”宋玉霜看司徒凤的表情就觉得不对,轻声问阮惜时。 “几面之缘。”阮惜时淡淡道,说着又问她,“你不是说要这件旗袍吗,我来买吧,就当做给你的新婚贺礼。” 宋玉霜还未开口,便听司徒凤冷脸道:“这件旗袍是我先说要买的!” “你只说要试试,又没说要买。”阮惜时抬手对正走过来的店员道,“您好,就要这件了。” “不行!” 司徒凤立刻抓紧衣服:“是我先看中的,这衣服就是我的!” “就是,这是凤姐先看中的,把你的脏手拿开!”背后立刻有女生帮腔道。 “这衣服上又没有写你的名字,凭什么就是你的?”阮惜时手指落在衣服上,语气淡淡,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店员过来,就看见她们拽着衣服不放,脸色都变了:“两位夫人,这衣服是真丝缎面,不能用力拽啊!” “你叫谁夫人呢!” 司徒凤顿时怒道,抬手就一巴掌,狠狠打在店员脸上:“你是眼瞎了吗!” 店员被一巴掌打的后退几步,脸上瞬间浮现出五根鲜红的手指印。 店里的人听到动静都看过来。 店员捂着脸蒙了一瞬,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能打人!” “我打你怎么了,就是我杀了你,也没人敢说半句!”司徒凤杏眸圆瞪,气势十足道。 身后的小姐妹也是冷笑一声:“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位可是洪门司徒帮主的妹妹,打你都是你的福气!” 这群人简直也太不要脸了! 宋玉霜都被她们的襙作惊呆了。 虽说这世家小姐中也有任性嚣张的,但像这样随意出手打人的还真是没见过。 那店员听到是洪门的千金,顿时愣了一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小张,这是怎么了?” 阮惜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到来人,倒是微怔了一下。 走过来的女人,正是上次在傅家,章婷想介绍给傅云霆的姚云兮。 阮惜时想起,之前章婷说过,姚云兮家里就是做布料生意的,没想到还开了个衣服店。 今日倒是巧了,“熟人”都汇聚一堂。 姚云兮见到阮惜时,也微怔了一下,但旋即便又看向那个被打的店员:“这是怎么了?” “姚姐。”店员捂着脸满是委屈,却又不敢多言,只能双眼瞟向司徒凤。 姚云兮露出了然的神色,对司徒凤道:“司徒小姐,真是抱歉,这位店员是新来的,不懂事,我回头定然好好教育她。小张,还不赶紧向司徒小姐道歉!” 店员委屈的眼泪一直在眼眶打转,但碍于强权,也只能低头道:“对不起司徒小姐。” 司徒凤冷哼一声。 姚云兮又对司徒凤客气道:“司徒小姐,不知您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可以为您效劳。” “看你倒还算个懂事的。”司徒凤朝着面前的旗袍抬了抬下巴,“我要这件旗袍!” “这件旗袍是我们先说要的。”阮惜时淡淡说。 “明明就是我先看上的,阮惜时,你怎么什么都要跟我争!”司徒凤恼怒道。 阮惜时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那个被打的店员:“你刚才应该都听到了吧,她说的究竟是买,还是只说了要试试?” 店员被点到,捂着脸紧张的看向阮惜时她们,又看了眼司徒凤,支支吾吾的不敢说。 “阮惜时,你别吓唬人家了,人家根本就什么都没听到,就你在这里颠倒黑白,还想抢我的东西!”司徒凤见店员不吭声,顿时底气又来了,冷笑一声,非常不要脸的说道。 “惜时,要不算了。”宋玉霜看着那店员实在可怜,轻轻拉了拉阮惜时的衣服,“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我都说了,要买这件给你做新婚礼物的。”阮惜时却道。 她并不是要跟司徒凤抬杠,而的确是宋玉霜先看中的,何况司徒凤摆明了就是针对她,就算现在她们去看别的,也是一样的结果。 阮惜时是不喜欢麻烦,但也并不打算向司徒凤这样的人退让。 何况宋玉霜眼里都透露出她真的很喜欢这件旗袍。 好友想要的东西,阮惜时当然要帮她拿到。 宋玉霜本也是个心思通透的人,看她坚持,只略一转念便知道了原因,也没有再劝说,只是将萧棋稍微往前拉了一步。 万一要真打起来,萧棋一个打几个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萧棋:“……” 见她们都不相让,姚云兮眸中微光掠过:“傅少夫人要这件旗袍,是想作为新婚贺礼,那不知司徒小姐要这身旗袍,是想做什么呢?” “我要参加宴会。”司徒凤说,还特意咬重了后面的话,“那可是我哥哥举办的宴会,会来很多人的。” 她每次搬出哥哥,旁人都要敬她三分。 姚云兮一个小小的店主,自然也不敢得罪她吧! “原来司徒小姐是要参加宴会。”姚云兮了然道,“那这件旗袍,可能不适合司徒小姐。” 司徒凤顿时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司徒小姐别误会。”姚云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既然是司徒帮主举办的宴会,那司徒小姐身为主人,自然要打扮的更加光彩夺目,才能配得上司徒小姐的身份了。” 她说的话非常动听,令司徒凤的脸色和缓了几分。 姚云兮走到旁边另一件礼服前:“这件礼服上总共镶嵌了一千颗细小的宝石,只要一走动,就会呈现出漫天繁星的效果。另外我们还用了同颜色的雷丝打底,加上钉珠的设计,光泽感和本身的颜色交相辉映,想必您穿上以后,所有人的焦点都会在您的身上。” 姚云兮介绍起衣服来不急不缓,但是说的每一个字都颇为诱人。 阮惜时眸中泛起微光。 那日在章家见到姚云兮,她便觉得这个女孩有些心思和手段,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第619章 万法币 司徒凤果然被她说动了。 她走到那件礼服前,伸手摸了摸:“材质的确不错,颜色也挺好看的。” “尤其是它的设计,这可是国外一位知名的设计师设计的,独一无二,仅此一件。”姚云兮说。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独一无二呢。 尤其身后那几个女生也忍不住发出“好看”的感叹,令司徒凤更心动了。 阮惜时和宋玉霜对望了一眼,宋玉霜心领神会,立刻道:“惜时,我觉得那件礼服更好看。” “的确漂亮,你如果穿上的话,一定也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阮惜时接话道,又看向姚云兮,“如果她不要的话……” “谁说我不要了!” 司徒凤立刻道:“我就要这件!” “您真有眼光。”姚云兮眸中闪过一抹精明的算计,“只是这款礼服的价格……” “我哥哥可是洪门的帮主,多少钱我都付的起!”司徒凤冷哼了一声说。 “就是,多少钱我们司徒姐都付得起!”身后的小姐妹也帮腔道。 她们得意的看了眼阮惜时和宋玉霜:“哪里像某些人那样穷酸,像这样的礼服,也就只有我们司徒姐能配得上了!” 阮惜时但笑不语。 姚云兮微笑道:“是,那我帮您包起来。” 司徒凤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姚云兮包好了衣服,递到她面前才道:“司徒小姐,您的衣服,1500万法币。” 司徒凤一蒙:“多少?” “1500万法币。”姚云兮又重复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听错,司徒凤嘴唇一抖。 现在一条大黄鱼的价格,也就400万法币,1500万法币,相当于三条还多的大黄鱼,就一件礼服? 就算她平日里出手阔绰,也觉得头皮一麻。 身后那几个小姐妹听到价格,也瞬间不吱声了。 她们的条件都没司徒凤好,对她们来说,这件礼服就是天价。 阮惜时看着姚云兮,眯了眯眼。 “司徒小姐,怎么了?”见司徒凤不伸手也不掏钱,姚云兮客气的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司徒凤咽了咽口水,嘴唇动了一下,脑子里正飞速的想用什么借口拒绝,就见姚云兮看了眼阮惜时。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司徒凤一下子清醒了。 刚才她在阮惜时面前已经夸下海口,要是现在不买,岂不是让阮惜时嘲笑? 要是阮惜时把这事说给了叶云州听,以后她在叶云州面前还怎么做人! 司徒凤咬咬牙,狠下了心:“没问题,只是我出来没带这么多钱,你让人跟我去洪门拿钱。” “那没关系,我让店员跟您去一趟就好。”姚云兮说着,转头让刚才被打了一巴掌的店员跟司徒凤去。 那店员战战兢兢的点头,接过衣服,跟在司徒凤身后。 司徒凤的心都在滴血,但脸上却又硬撑住云淡风轻的表情,甚至还高傲的抬头瞥了阮惜时一眼,才趾高气扬的离去了。 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店内又安静下来。 姚云兮看向阮惜时,走了过来,笑容真挚了几分:“傅少夫人,您现在还要这件旗袍吗?” “要。”阮惜时眉梢微扬,“只是不会这件旗袍也要1500万法币吧?” “当然不要。”姚云兮道,“这件旗袍只要10万法币。” “便宜这么多?”宋玉霜在一旁惊讶。 她从小到大买的也都是高档货,看到出来那件礼服虽然也是重工,但也并不比这件旗袍要昂贵,那些宝石一旦碎开,就不值几个钱了。 反倒是这件旗袍,手工的刺绣,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所以对于这两件天差地别的价格,宋玉霜感到不可思议。 “卖不同的人,东西自然有不同的价格。”姚云兮脸上带笑,眸光流转,“那位司徒小姐虽有钱,却不识货,我自然是要钱。而两位是懂货之人,那我自然要给一个懂货的价格。” “姚小姐果然是个明白人。”阮惜时淡淡道,从怀里掏出了钱。 姚云兮伸手接过,亲自包好了衣服,给了宋玉霜:“恭喜你。” “谢谢。”宋玉霜接过衣服,又看了眼阮惜时,心思澄明道,“那我和萧棋再去逛逛婚纱。” 说着就拉萧棋走到另一边去了。 姚云兮见他们离开,才对阮惜时道:“傅少夫人,我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问。” “你觉得不当问,就不要问了。”阮惜时语气平静的说。 姚云兮怔了下,反倒是笑了:“是,但这件事我的确很想知道。” 她声音放低了几分:“我听闻前段时间在总务局局长的宴会上,章婷出了一些状况,是吗?” 阮惜时瞳仁幽深如潭:“你今日特意卖我这个人情,就是为了问章婷的事?” 她一个老板,衣服卖谁不是卖,何况还是一个能出价到1500万法币的人,加上司徒凤又是洪门帮主的妹妹,卖人情的话,显然司徒凤更值钱。 但姚云兮还是想法子将这件旗袍卖给了她,只开了10万法币的价格,不是卖人情又是什么。 “傅少夫人也知道,我和章婷是闺中密友。”姚云兮被阮惜时戳穿,却是神色自若,“自从知道章婷出事,我就去过几次傅家,可每一次都被拒之门外,我实在很担心她,所以才想从傅少夫人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闺中密友? 也亏的姚云兮能说出口。 阮惜时轻轻一笑:“没想到姚小姐这么担心章婷。” 她顿了下:“章婷的确是出了点情况,那天被我公爹带回去之后,我也没有再见到她了,想必是在养伤吧。” “养伤?”姚云兮捕捉到了重点,“我听人说,她在宴会上使了什么妖术,这是真的?” “姚小姐真是耳目灵通。”阮惜时说。 她这算是默认了。 姚云兮心里止不住的欣喜。 她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那傅经略使大人还愿意将她带回去?难道他不介意自己的枕边人会妖术吗?” 而且据说章婷还用妖术伤了不少人。 “就像姚小姐说的,章婷毕竟是他枕边人,若是就这样交出去了,我公爹也不安心。”阮惜时含糊不清的说,“倒不如现在养病,等伤好了之后再行问责。” 姚云兮却是听的心中清明。 她是商贾之家出身,从小耳濡目染的,一些有钱有势的人的门道,她看的很清楚。傅经略使这样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秘密呢,章婷之前深受他的宠爱,想必也是知道一些什么。若是将章婷就这么交出去,难保章婷不会在愤怒之下说出什么话来。 倒不如人受了伤,出不了门,等回头人伤重死了,这事自然也就没法问责了,还能给那些达官贵胄一个交代。 姚云兮想着,唇角不自觉上扬。 章婷倒下了,她的机会,不就这么来了。 第620章 上好的郎婿 在从阮惜时那里确定传言非虚之后,第二日姚云兮就再度提着瓜果去了傅府。 一到傅府门口,她照例被拦下。 “姚小姐,我们章姨娘身子不好,今日不见客。” 还是这副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说词。 姚云兮之前对这话是半信半疑,但现在她可以确定,章婷根本就不是身子不好不能见人,而是傅经略使不让她见人。 这么一想,姚云兮心中安定,脸上却是一副着急担心的神色:“怎么这么久了,她身子还没好,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症?且让我进去看看吧!” 她不肯走,门口的守卫也不好将人赶走,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管家闻讯过来了。 “姚小姐。”管家客气道,“我知道姚小姐和章姨娘是闺中密友,感情深厚,但医生说了,章姨娘这病虽算不上严重,但需要静养,不能任何人打扰。所以还请姚小姐先回,等章姨娘身子好些了,定然会请小姐上门做客的。” 这傅府的管家果然是老奸巨猾,滴水不漏。 他这短短的几句话,既是点名了章婷伤不重,不需担心,又提及静养,让姚云兮没办法再坚持进去看她,否则倒显得姚云兮蛮不讲理了。 姚云兮没想到傅府的下人这么难缠,眸色微深,心中隐有不甘。 难不成真就这么放弃了? 这可是她攀上傅经略使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她商贾之女的身份,肯定不可能再找到条件这么好的男人了。 姚云兮不甘心。 她自诩不比那些千金小姐差,凭什么就因为她出身商贾之家,就只能嫁给那些浑身铜臭气的人,可那些千金小姐只知道绣花识字,什么都不会,却能嫁给达官贵胄,继续将她踩在脚下? 姚云兮手指紧握。 见姚云兮脸色几番变化,却还站在门口不走,管家皱了皱眉,心中也生出几分不耐来。 不过就是个商贾之女,对她这般客气已是不错了,她竟还蹬鼻子上脸赖着不走。 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哪有空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 管家清了清嗓子,正待要让守卫将门直接关上,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声:“管家,让她进来吧。” 姚云兮听到声音,目光落在了管家身后。 管家愣了一下,旋即背脊一弯:“夫人。” 他一让开,姚云兮才见到身后之人的全貌,竟是一个苍白虚弱的女人。 只是她虽脸色不济,却也掩盖不住美丽的容颜。 她曾听闻,傅经略使的夫人,乃是云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 这位便是傅夫人吗? 可之前章婷不是说,傅夫人得了犯了事,还得了臆症,被傅经略使关起来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姚云兮心思百转千回,看着面前虚弱的女人,垂下眼眸:“多谢傅夫人。” “进来再说吧。”傅夫人温声道,说着就朝里面走去。 有傅夫人的话,管家也不好再拦着,只能让姚云兮进去,但却是跟着她们。 对于章婷的事,上次他是亲眼所见的,老爷特意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见到章婷,所以他必须拦着姚云兮。 傅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一路缓步走到偏厅坐下,又咳嗽了几声,才看向姚云兮道:“抱歉,我身子还没有好,所以见不得风,只能来这里说话了。” “夫人客气了。”姚云兮低眉顺目,“多谢夫人愿意让我进来。” “你同章姨娘是好友,担心她也是人之常情。”傅夫人善解人意的说,下一刻扫了管家一眼,却又话锋一转,“不过章姨娘的病的确是不能见风,连吃食都是从小窗送进去给里头的丫鬟,只怕现在不太适合探望。” 姚云兮听罢心头一沉。 难不成这傅夫人好言好语的,也是为了寻个理由将她赶走? 但下一刻,傅夫人的话却让她惊讶:“若是姚小姐真的担心章姨娘,不如在府中小住几日,等她身子好些了,你也能去陪她说说话。” 姚云兮双眸骤的看向傅夫人:“傅夫人愿意让我留在贵府?” “姚小姐乃是章姨娘的朋友,留在府中做客也无甚么关系,只是不知道姚小姐方不方便,若是不方便——” “方便!” 姚云兮立刻道。 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回答太过急切了,立刻敛了神色道:“若是能在这里等待,亲眼看到章婷醒来,我也能心安了,只是怕打扰了贵府。” “无妨,反正左右府中也没有几个人,你若是在,府中兴许还热闹些,我也有个可以说话的人。”傅夫人浅笑道。 她看上去真是个很温柔的人。 不过也只是看上去。 能做到经略使夫人的位置,又如何是心慈手软之人。 姚云兮垂了垂眼。 傅夫人说完,便转头对管家道:“你让人去准备一间客房,离我的屋子近一些,好平日里说说话。” “是。”管家确定现在姚云兮不会去章婷那里了,才转头吩咐人去收拾房间。 傅夫人让下人去准备了一些瓜果点心来,又问姚云兮:“不知姚小姐是哪里人?” “家母早逝,家父就住在云城。”姚云兮说。 “哦?不知令尊是做什么的?”傅夫人喝了口茶,像是话家常一般随口问道。 “父亲是布商。”姚云兮声音轻了几分。 士农工商,自古传下来,地位便是分明。 在达官贵胄眼中,商人再有钱,也是下等人。 傅夫人脸上却是神色未变,似毫不在意,甚至还更和颜悦色了几分:“令尊既开布行,又将姚小姐照顾的如此好,想必平日里也很辛苦。” “是啊。”姚云兮叹道,“阿爹一人将我拉扯大,还要赚钱,的确不容易。” 傅夫人看着她,眸光流转:“姚小姐不用难过,你如此花容月貌,想必定能找到一个上好的郎婿,日后令尊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上好的郎婿? 姚云兮苦笑一声:“我不过就是布商之女,哪有什么上好的郎婿能看上我?” “姚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傅夫人却道,“以姚小姐的容貌,什么男人想必都会心动的。” 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但姚云兮却从中读出了一丝不一样的意味。 第621章 合适的人选 一个想法在姚云兮脑海里成型。 但她也不敢确定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只能试探着开口:“那不知傅夫人可认得什么好的郎婿,实不相瞒,父亲也一直为我的终身大事烦忧,只是苦于不认识什么人,才一直耽搁至今。” 这话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实在胆大,甚至有些不知羞。 但傅夫人只是笑笑:“那不知令尊希望你找什么样的人?” “父亲只希望我不再吃苦,倒没有旁的要求。”姚云兮说。 “为人父母的,自然都是希望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傅夫人点头,饶有深意的看着姚云兮,“那你自己呢,又觉得如何?” 姚云兮这时倒露出少女的羞怯:“我也是同父亲这般想的,女子既然早晚要嫁人,自然要嫁个能过日子的。” 她的话里有期盼,又有几分野心。 自从许多男女开始效仿国外自由恋爱,大部分的女孩便开始追求感情,像姚云兮这样只要求物质的反倒少见。 有野心,是一件好事。 “你这要求倒是实在。” 傅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一抬手,便屏退了旁边的丫鬟,对姚云兮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想不想听一听?” …… 月上柳梢,天色渐暗。 傅经略使忙碌了一天回到家中,随便洗漱了一下便上床休息了。 屋子里点了熟悉的香,只是或许今日困了,这香颇为催眠,他眼前不自觉发花。 朦胧间,他听到门轻声打开,他撑着眼皮朝着门口看去,见到一具曼妙身躯,带着温热贴上了他。 他隐约听到对方说了句“喝粥”之类的话,想必是来给他送汤的。 门口的守卫并没有通报,能端着吃食进来的,就只有刚被解除了禁足的他的夫人杜碧琴。 傅经略使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又闭上眼含糊道:“我现在不想喝粥,拿走吧。” 对方放下粥,似还想劝他,凑过身来。 她身上的馨香若有似无的飘进了傅经略使的鼻子里,勾的人心里痒痒的。 自从杜碧琴示弱之后,便愈发的会讨好他了,这会儿竟都用上香水了。 傅经略使一抬手,将人拽到了床上。 对方轻呼了一声,下一刻滚热的身躯便覆了上来。 鸾凤颠倒,一晚春宵。 翌日傅经略使在昏沉中转醒。 他一睁开眼,便感觉到胸口处压着的温热气息,他下意识的低头,便见到一个女人靠在他胸口上。 许是他的动静太大了,女人发出小猫似的轻哼,慢慢睁开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 姚云兮一下子坐起身,被子跟着从她不着寸缕的身上滑落下去。 她惊慌失措的拽起被子盖在身上,满脸惊恐和不知所措的看着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眉头皱了起来。 他起身,随手抓起床头的衣服披上,冷眼看着姚云兮,觉得这张脸似乎有点眼熟,片刻才想起来:“你是姚小姐?” 姚云兮都快哭出来了,死死攥着被子不出声。 傅经略使看见她泛红的小脸,眼角处还残留着红晕,以及嘴唇上的破损,就知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额头的青筋不由跳了跳。 “你怎么在这里?” 姚云兮似乎才从害怕中回过神来,抽泣着小声说:“我昨天来找婷婷,夫人说婷婷病还没好,不宜见客,所以我就想在这里留几日,等她醒过来……” “说重点。”傅经略使听的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 姚云兮哽咽了一下,才又道:“我想着以前婷婷最喜欢我做的粥了,所以我就借厨房做了一些粥,还多出许多,就想着给老爷和夫人送来,谁知道……” 她看着傅经略使,用力咬紧下嘴唇,似乎难以启齿,眼泪却簌簌的往下落。 傅经略使这才想起,昨晚好似的确听到了“喝粥”之类的话,当时他只觉得迷糊困倦,把她当成了夫人,便将人拉上了床。 后面的傅经略使记不清了,只觉得碰到这具柔软馨香的身躯后,困倦就转变为了躁火,当下就压着她办了,也不记得面前这女人有没有挣扎过。 但不论姚云兮是不是自愿的,事情已经铸成了,而这一切的确都是他的错。 看着面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傅经略使沉了沉声:“此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可以给你任何补偿,只要你提出来。” 姚云兮听到这话,身子颤了一下,眼泪更是布满了年轻俏丽的脸庞:“有什么比女子的贞洁更宝贵的呢?如今我已失了身子,没有男人会再肯要我,其他东西要来又有何用?” 她说着,眼里竟是透出决绝的光:“倒不如自我了断,也免了让爹爹丢脸!” 她说着,竟是起身就要去撞墙! 傅经略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住。 他带着审视的目光扫过姚云兮满是泪水的俏脸,沉默了几秒才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再说吧。” 姚云兮听到衣服,脸上更是飘起几朵红晕,不知是羞是恼,但也没有说再要自尽了。 傅经略使这才松开手,看着她穿好了衣服,这才走到外头,让守卫去喊杜碧琴过来。 吩咐完,他视线又扫过守卫,眸中忽的浮出犹疑的神色,转头看了姚云兮一眼,回身问道:“门口的守卫昨日是如何放你进来的?” 姚云兮脸上神色微僵,下一秒又反应过来:“是之前婷婷带来我过,还给我看了大人房中她放的物什,所以这些守卫认得我。我也和他们说了,是来给大人送粥的。” 章婷在府里向来是嚣张跋扈的性子,又从不顾阻拦就往他房间添置一些东西,还美其名曰要他看着这些东西,就能想到她。 傅经略使向来不在意这些俗物,何况章婷对他还有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料她竟还带着外人前来炫耀。 傅经略使眸中闪过冷意,没有再问什么。 傅夫人很快就过来了,见到姚云兮在傅经略使的房间里,顿时露出诧异的神色。 第622章 进府中做个贵妾吧 “姚小姐,你怎么会在老爷的房间里?” 傅夫人疑惑的问道。 姚云兮顿时脸颊通红,面露羞耻的看了傅经略使一眼。 傅夫人也顺着目光看向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倒是神色坦然,只是问道:“夫人昨日可有见姚小姐送粥来?” 傅夫人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是,昨天晚上姚小姐送了一碗粥来,说是章姨娘喜欢吃的,她另外还多做了些,也给我送来了一份,还说要给老爷也送去一份。” 傅经略使听到傅夫人这话,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 看来这个姚云兮并未说谎,昨夜的确是来送粥的。 他这才看了姚云兮一眼,说:“昨夜她送粥来时,我当是夫人,认错了人。” 傅夫人满脸震惊,看着还眼尾泛红的姚云兮:“老爷,您和姚小姐……” 傅经略使嗯了一声,脸上神色没什么变化。 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睡了个女人罢了,何况对方并未婚嫁,只要姚云兮不找麻烦,他自然也不会介意。 但傅夫人却是还处在惊讶中,好一会才神色复杂的看向床上的那一块红:“姚小姐是清白人家出身,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总要有交代的。” 她想了想,走到姚云兮面前,声音温和道:“姚小姐,你可有心仪之人?” 姚云兮摇摇头,小声道:“没有。” 傅夫人似松了口气:“没有心仪之人便好,如今你既已委身老爷,不如就进府中做个贵妾吧,老爷和我定然会对你好的。” 姚云兮骤然睁大眼,眼角还挂着泪珠:“贵,贵妾?” “是。”傅夫人点头。 她回头看了傅经略使一眼:“老爷一向心善,若你做了老爷的贵妾,他肯定不会亏待你的。老爷,您觉得如何?” 傅经略使略一额首。 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罢了,他并不在意。 “不过我也不是强迫你。”傅夫人见傅经略使首肯了,才又转头对姚云兮说,“若你不愿,我和老爷就给你一笔钱,当做是补偿。” 姚云兮垂下眼睑。 她嗓音低哑:“我身子已经被破了,要钱又有何用。” 她微微抬头,看向傅经略使:“我愿意留下来,伺候老爷。” “那就好。”傅夫人脸上总算露出了浅笑,“你能想通那就最好了,那我等下就差人去告诉你家人,你便搬到府里来住吧。” “我家中还有一些东西。”姚云兮轻声说,“我想回去收拾一下。” “那我派人送你回去。”傅夫人说。 姚云兮轻轻点头。 傅夫人又走向傅经略使:“老爷,那我把她的房间安排在您另一边的屋子如何?” “这事你做主就好。”傅经略使说着看了傅夫人一眼。 之前她一向善妒,不喜欢他跟别的女人来往,甚至于当年还因此害死了傅云霆的母亲,自己的亲妹妹,如今倒是改了性子了。 看来之前关了她这么久,是真的令她害怕了。 “那我就这么安排了。”傅夫人说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老爷和姚妹妹可要去用饭?” “我还有事,就不吃了。”傅经略使今日一早被这事闹得头疼,现在不想看见姚云兮,说罢就离开了。 傅夫人看着他走了,才转身走回到姚云兮面前扶起她。 姚云兮骨头一阵阵发软,差点没摔倒。 她强撑着没有丢脸的倒下,轻声对傅夫人说了一句“谢谢”。 这谢谢两个字,包含两种意思。 如果不是傅夫人从中帮忙,给房间换上了安神香,又不知从哪弄来了媚香给她用上,也不至于会这么顺利。 傅夫人淡淡一笑,领着她去吃了早饭。 吃完饭,姚云兮便坐着车回家去取东西了。 傅夫人的贴身丫鬟见她离开,终于忍不住问道:“夫人为什么要将她送到老爷身边,您就不怕她抢了老爷的宠爱吗?” “怕什么。”傅夫人慢条斯理的擦了下嘴唇,脸上泛起讽刺的冷笑,“她最爱的是财,这样的人,才是最好拿捏的。” 豪车在一栋简易的宅子前停下。 住在这附近的人从未见过如此豪车来过,都忍不住驻足去看,在见到姚云兮从上面下来时,一个个几乎要瞪掉了眼珠子! “那不是姚老板的女儿吗,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布庄生意再好,也买不起这样的豪车吧? 姚云兮看见了她们羡慕或嫉妒的目光,其中还包括之前那些看不起她,嘲笑她整天做白日梦的人。 如今,她梦想的第一步,终于实现了。 …… 又过了几日,家家户户都热闹起来。 阮惜时一早起来听到鞭炮声,才恍惚想起过两日就是年三十了。 转眼间,她重生都已经三年了。 前两年过年,不是遇到傅云霆受伤,就是各地出状况,总之没有好好的过一个年。 今年傅云霆又不在身边。 阮惜时直叹气。 不过一想到过完年,宋玉霜跟萧棋就要成亲了,她心里又忍不住期待起来。 过年前,她抽了一天空,去看望了叶绾绾。 这段时间吃药加上针灸,叶绾绾的情况也逐渐好了起来,清醒的时间也比之前多了。 阮惜时去看叶绾绾的时候,她正好清醒着,拉着她的手叫姐姐。 “阮姐姐,你今天是来找我玩的吗?”叶绾绾哪怕清醒的时候,也都是静默无声的,只有阮惜时来了以后,才有显现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来。 阮惜时看了眼在旁站的跟门神一样的叶云州,点头道:“是,我今天带来了新的游戏。” 她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张纸,纸上用笔分为了好几个方块,每个方块上都有字,可字和方块对应的颜色却不一样,譬如字写的是“绿”,但这块格子上的背景却是红色。 “我点字,你说出这个方块的颜色,我们轮流来,看谁反应快好不好?”阮惜时说。 叶绾绾没玩过这个游戏,拿着纸显然挺感兴趣的,转头对叶云州细声细语道:“那哥哥做个见证。” “好。”叶云州含笑说,温柔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第一轮阮惜时不出所料的赢了,第二轮两人便势均力敌了,等第三轮,叶绾绾反应极快,每一个都说对了,反倒是阮惜时错了一个。 “我赢了。”叶绾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看见叶绾绾笑,叶云州神色更加柔和,甚至眼里闪过一抹惊喜。 他已经许久没有看见叶绾绾笑了。 这都归功于阮惜时。 他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俏皮的眨眨眼,便知道她是故意放水,顿时哑然失笑。 玩了几轮游戏,叶绾绾就有些累了,靠在枕头上听着他们说话。 叶云州问阮惜时:“马上要过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吗?” 阮惜时摇摇头。 之前她是在宋家过的,但现在发生了宋夫人的事,宋家想必不会邀请她,她也不想去。 傅云霆也不在家,她一个人,过年还是不过年都没什么区别。 叶云州看着她小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之前叶绾绾被欺负时的感觉一样。 他考虑了一下,开口道:“如果没什么安排的话,你要不要来这里过年?” 第623章 谁说我要跟你结婚 阮惜时一愣。 她没想到,叶云州会邀请她来过年。 过年不一般都是家里人聚在一起吗? 看着阮惜时疑惑的表情,叶云州解释道:“我和绾绾没有其他家人,所以往年过年的时候都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着顿了下,温柔的看向叶绾绾:“我看的出来,绾绾很喜欢你,所以我想,如果过年的时候你也在,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说着还抬手摸了摸叶绾绾的头发。 叶绾绾乖巧的点点头,拉住阮惜时的手:“阮姐姐,你来我们家一起过年好不好?” 看着叶绾绾期待的双眼,阮惜时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反正她过年也没地方去,能有人陪着也不至于太寂寞。 “太好了!”叶绾绾脸上又露出笑容,这个笑容很真诚,很有感染力,让阮惜时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好什么好!” 外面却忽的传来一声愤怒的叫喊,未曾关严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就看司徒凤气急败坏的走进来:“她有什么资格跟你们一起过年?” 叶绾绾被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抓紧了阮惜时的胳膊。 见到闯进来的司徒凤,叶云州一张俊脸沉下来:“谁让你进来的?” “她都能进来,我为什么不能?”司徒凤指着阮惜时愤愤说,“叶大哥,她就是个外人,凭什么陪你一起过年啊,该陪你的人是我才对!” 叶云州见司徒凤一直用手指指着阮惜时,脸上顿时覆了一层冰霜:“她是外人,那你是什么?” “我!” 司徒凤噎了一下,想到两家关系,顿时又挺直了腰杆:“我哥哥和叶大哥你认识这么久了,来往又这么密切,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家人了吧!何况等我们结婚以后……” 她说到这,又露出几分小女儿家的羞怯来:“我们就更是一家人了。” 阮惜时听到司徒凤的话,眸光晃了晃。 原来青帮和洪门之间交往如此密切吗? 谁料叶云州却沉了脸:“谁说我要跟你结婚的?” 司徒凤脸色顿时变了:“叶大哥……” 叶云州看着司徒凤,眉宇间一片冷意:“小凤,之前我一直对你忍让,是当你孩子心性,想着你日后自然会醒悟过来,可没想到现在你不但变本加厉,还这样对待我的客人。” 他的嗓音低沉又残酷:“我不能再放纵你继续这样下去了,我现在清楚的告诉你,我并没有打算娶你,我跟你之间是不可能的。” 司徒凤脸色瞬间煞白。 她的双手发抖:“为什么不可能?” 她的嗓音逐渐尖锐起来:“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你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只有我!如果你不喜欢我,又怎么会放任我留在你身边?” “当然不是。”叶云州毫不留情道,“我是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所以才没有将你赶走,可并不代表我喜欢你。” “怎么会……” 司徒凤一脸受了打击的表情,身体重重晃了两下。 她看着叶云州冷漠的眉眼,眼泪渐渐蓄满了眼眶:“你一直都对我那么好,别的女人都近不了你的身,可你却让我随意出入,你明明就是喜欢我的……” 她蓦然往前一步,不死心的伸手想去拉叶云州,却被叶云州手一抬避开。 她的手落了空,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垂了下去。 她眼里泛着猩红,直勾勾的看着叶云州。 现在的叶云州,冷漠的她都不认识了。 为什么他会突然变成这样? “是你!” 司徒凤似想到了什么,蓦然转头看向阮惜时:“一定是你勾引了叶哥哥,所以叶哥哥才不愿意娶我了!一定是你!” 阮惜时:“……”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阮惜时颇感冤枉,一摊手道,“你没听到吗,是他一直都不喜欢你。” “你胡说!” 司徒凤听到阮惜时这话,更是气的发抖,眼神阴冷的可怕:“他不会不喜欢我的,肯定是你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你是个狐狸精!” “不许你这么说阮姐姐!” 叶绾绾忽的出声,她用力抓着阮惜时的手臂,盯着司徒凤:“阮姐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司徒凤听到叶绾绾的话,更是脸上青红交接。 她死死盯着叶绾绾,目眦欲裂。 她知道叶云州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妹妹,所以她每一次来都会给叶绾绾带东西,其中不少都价值不菲,可叶绾绾却一直对她不冷不热的,甚至都记不住她的名字! 可阮惜时才来几次,叶绾绾却这么在乎她,依赖她! 司徒凤简直要气疯了! 她觉得她所有的心血都付之东流,眼底恼恨涌出。 “白眼狼,你们统统都是白眼狼!” 司徒凤身体剧烈的颤抖着,竟猛然上前,伸手一把推开叶绾绾:“叶绾绾,你身上的这件衣服都是我买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叶绾绾被她一下子推倒,重重撞在了床边,面色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她许多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衣服都是丫鬟帮她穿,她根本不知道是谁送的! “绾绾!” 阮惜时和叶云州皆脸色一变,急忙去扶她。 一拉起叶绾绾,阮惜时就发现她不对劲。 叶绾绾双目惊恐的睁大,却没有焦距,面色煞白,浑身不住的发着抖:“不要,不要过来!” “绾绾别害怕。”叶云州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反应,只是脸色难看的抱紧她,“没事了绾绾,现在我们在家里,很安全。” “别碰我!” 在叶云州搂住她的那一刻,叶绾绾突然尖叫起来,猛然一把推开叶云州,犹如惊弓之鸟缩在了床脚:“别过来,你别过来!” “好,我不过来,你别害怕。”叶云州眼底满是痛楚。 此刻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司徒凤也回过神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咽了咽口水,缓缓走上前道:“对不起叶大哥,我——” “滚!” 叶云州蓦然回头,眼里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脸上满是戾气和杀意,吓得司徒凤猛然往后退了几步。 第624章 只是推了她一下 叶云州眼底的杀意不加掩饰。 见司徒凤定在原地,他嗓音冰冷道:“把人给我丢出去!” 外头的手下听到,立刻进来,左右抓住了司徒凤的胳膊,就要把她往外拖。 司徒凤这才反应过来,用力想要甩开这些人的手,然而叶云州的手下武功卓绝,哪里是司徒凤这样的绣花枕头能比的。 她挣脱不开,垂死挣扎的看向叶云州:“叶大哥,是我错了,但我也没想到会吓着绾绾,我就是想教训一下阮惜时……叶大哥,我就是推了她一下而已,你就这么对我!” “推了她一下?” 叶云州一字一字的重复,看着司徒凤的眼神愈发阴沉,撕下平日里温和的表象,他现在的感觉,更符合青帮龙头的名号。 司徒凤浑身骤然发冷,看着叶云州走向自己,然后蓦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 司徒凤只喊出一个短促的音,脸就瞬间涨成了猪肝紫,惊恐的看着叶云州。 她能感觉到,叶云州是真的想要掐死她! 这才是真正的叶云州,那个短短几年内,就将青帮发展为三大帮派之一的叶云州!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求生的本能令她死死的抓住叶云州的手,断断续续的发出声音:“叶大哥……我哥……” 叶云州却恍若无睹,冷眼看着她,仿佛捏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就在司徒凤感觉眼前发黑,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叶云州才骤然松了手。 他将司徒凤一推,嗓音冰冷彻骨:“从现在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下一次送回洪门的,就是一具尸体!” 司徒凤踉跄了一下,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还没有缓过神,就被几个手下给拖了出去,一下推出叶家门外。 司徒凤眼前发黑,腿脚一软,缺氧令她站都站不稳,啪的一下摔坐在地上。 周围经过的人都好奇的看过来。 门口司徒凤的手下见到自家小姐竟被丢出了门,愣了几秒才赶紧跑过来:“小姐!” 司徒凤根本无暇应声,她拼命的咳嗽着,恨不得将肺都咳出来。 旁边的手下见她这样,也不敢上前。 一直到呼吸顺畅,她已脸上全是眼泪,身上大汗淋漓。 等她缓过劲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丢人,立刻恨不得将脑袋给埋到地里去。 她挣扎着站起身,手下赶紧上前扶她,却被羞恼中的司徒凤一把甩开:“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手下赶紧放开手。 这一放,司徒凤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坐回地上。 周围不知道是谁传来偷笑声。 司徒凤脸上发烧,气的抬脚踹在那个手下的身上:“没用的东西!” 她说完就低着头快步朝前头车子走去。 手下不敢吭声,只能赶紧跟上。 司徒凤埋着头钻进车子里,猛然关上了车窗,才感觉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外面。 人明明都已经散开了,可她还是觉得行人瞥过来的目光,都是在嘲笑她! 司徒凤眼圈泛红,双手死死紧握,指甲在掌心中掐出一道道血痕。 刚才叶云州冷戾的样子,还在眼前浮现。 司徒凤心中恐惧未消,又生出不甘。 叶大哥以前一直对她很温柔,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就是从阮惜时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一定是阮惜时那个贱人蛊惑了叶大哥,才让叶大哥对她态度大变! 还有叶绾绾,拿着她的东西,却偏帮阮惜时,也是个不懂感恩的贱人! 司徒凤面孔扭曲,摸着还在发烫疼痛的脖子,眼里满是阴冷的恨意。 只要没了这两个人,叶大哥眼里就只能看到她了,兴许就会对她回心转意了。 房门再度被关上。 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屋内三个人的呼吸声。 阮惜时看着缩在角落里,满脸惊恐的叶绾绾,眸中泛起微光。 她这样子,已经不是简单的中风痴呆了,更像是受过什么刺激,才导致了情绪问题。 阮惜时边思忖着,边不动声色的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几根银针,上前一步精准的落在了叶绾绾的穴位上。 叶绾绾骤然闭上眼,软软的倒在阮惜时怀里。 “先扶她上床吧。”阮惜时对叶云州道。 叶云州立刻上前,打横抱起了叶绾绾,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睡好。 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叶绾绾,面露担忧。 “我用银针让她暂时睡着了。”阮惜时看出他的担心,解释道,“她现在情绪激动,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只会影响她的病情。” “我知道。”叶云州低声,伸手给叶绾绾盖好被子,“我知道她激动起来,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听您的意思,绾绾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症状了?”阮惜时看着他,“绾绾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 叶云州神色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只是看向阮惜时:“为什么这么问?” “您应该记得前段时间在宴会上,被枪打中的文官长的公子吧?”阮惜时说,“我听说他受到刺激之后,总是会半夜惊醒,又感到浑身疼痛,这就是情绪引起的病症,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所以导致身体也出现了状况。” 她转头看着叶绾绾:“绾绾的情况也是这样,她遇到刺激的时候就会失控,还会做噩梦,会一直说我不要是不是?” 叶云州神色复杂。 看来她是说对了。 阮惜时问:“绾绾到底出过什么事?” 叶云州沉默了几秒,才沉声开口:“这事关绾绾,请恕我不能多言。” 他顿了下:“不过她之前的确受过刺激。” 阮惜时神色淡淡点头:“既然叶龙头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了,不过若是不知道症结所在,只怕很难根治。” 但她也不会强求,毕竟看病都讲求医缘,若是强求来的,病人和家人也不一定愿意配合。 叶云州嗯了一声,神色莫辨,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过年前一天,阮惜时给傅云霆打了个电话,和他说了过年要去叶家的事情。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阮惜时还是挺喜欢叶绾绾的,觉得见到叶绾绾就有几分亲切。 傅云霆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问:“你晚上也住叶家吗?” “怎么了?”阮惜时直觉他有话想问。 “没什么,只是怕你住旁人家会不习惯。”傅云霆说。 “我又没那么娇贵。”阮惜时好笑,“不一定,到时候看情况吧。” 傅云霆那端不知道在想什么,嗯了一声。 阮惜时本想着年初一去陪叶绾绾的,没想到年三十下午,叶云州就派车来接她,请她去吃年夜饭。 第625章 有预谋的枪杀 阮惜时正在跟宋玉霜煲电话粥,听到她说萧棋来家里吃饭了,那害羞不好意思的语调,带着蜜里调油的甜意,激的阮惜时果断挂了电话。 她收拾了一下新做的几个玩具,就坐车去了叶家。 叶绾绾今天精神不错,还下了床,只是仍旧不愿出门,叶云州就将桌子搬到了她房间。 反正也就他们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圆桌上,倒也够用了。 叶绾绾吃了小半碗米,又吃了点蔬菜就吃不下了,但对于叶云州来说,已经是足够的惊喜了。 要知道平日里,叶绾绾吃几口就说饱了,今天吃的可是有史以来最多的一天。 这还要归功于阮惜时。 叶云州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察觉到她目光,转头看他:“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是一个好医生。”叶云州说。 阮惜时淡淡一笑:“我可不是医生,只是懂一些医术而已。” “你以后可以做一个医生。”叶云州说,“又或者你想做别的什么?” 或许因为今天的气氛特别好,又或者是跟阮惜时在一起的感觉很放松,叶云州说话也就随意了不少。 阮惜时想了想回答:“我没想过。” 叶云州有些意外:“我以为你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 她这么睿智聪明的一个人,叶云州很意外她没有铺好前路。 阮惜时笑笑,并没有解释。 她的确有规划,不过她规划的不是自己想做什么,而是她能做什么。 从上一次中秋节,她就发现很多事情上一世她并不知情,她原先以为害她的人是章婷,没想到却是宫玉瑶。 那当初想杀傅云霆的,就真的只有傅经略使吗? 离傅云霆上一世出事的时间越来越近,阮惜时现在最想的就是多积攒人脉,戳穿背后之人的阴谋,为将来做好准备,不让旧事重演。 阮惜时看向窗外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很亮,也不知道傅云霆现在,是不是在跟她看着同一轮月亮。 三人吃完了热腾腾的饭菜,阮惜时又陪着叶绾绾玩了一会,眼见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便同叶云州告辞。 “我该回家了。” “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吧,我让人给你准备客房。”叶云州说,“你不是说过年没有地方可去,不如就在叶府过了年再走。”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 若是旁的男人说这话,阮惜时或许会以为对方是有什么阴谋,或者觊觎她。 但是叶云州给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能敏锐的感觉出叶云州是个洁身自好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不近女色。 他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为了叶绾绾。 “过什么过!”崽崽突然冒出声,声音大的令阮惜时抖了一下。 叶云州疑惑的看向她。 阮惜时假意咳嗽了一声,一边用意念问崽崽:“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崽崽奶声奶气的责问,那语气仿佛阮惜时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阮惜时愣了一下:“什么日子?” “今晚可是年三十!”崽崽恨铁不成钢,“过年的时候,很多游荡在人间的鬼都会寻找回家的路,所以现在街上的鬼最多的!” 阮惜时眨眨眼:“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所以你是想我晚上带你去捉鬼。”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崽崽立刻道,“你今晚必须得去!” “行吧。”阮惜时道,她也想抓紧时间修炼。 她对叶云州道:“叶龙头,谢谢您的好意,可我今晚还有一些要事,就不留下来了。” “既是如此,我也不勉强了。”叶云州额首道,“我等会派车送你。” “不用了,我坐黄包车就行。”阮惜时婉拒了他的好意。 她是要去街上捉鬼的,在车里实在不方便,倒不如一路捉鬼走回去。 叶云州看阮惜时坚持,也没有强迫,在跟叶绾绾道别,答应她过两天再来看她之后,叶云州陪阮惜时走到了门口。 “你今晚能来,绾绾她真的很高兴。”叶云州说。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阮惜时,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只留下一句“注意安全”。 阮惜时一边答应他,视线已经落在了前面的街道上。 果然和崽崽说的一样,今晚的鬼异常的多。 离开叶家之后,阮惜时短短几步路就收了好几个鬼。 有一些没有害人之心的,阮惜时就将它们送去了往生桥,当然剩下留在人间的灵力自然就归她所有了。 阮惜时一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收鬼。 过年的时候,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吃团圆饭,阮惜时一个人走在路上,倒显得有些孤独寂寥。 唯有两旁的路灯,还有树上挂着的灯笼,照亮着她的前路。 不过阮惜时虽然嘴上没有说话,却一直在跟崽崽用意念聊天。 “今晚这么多灵力,你应该可以吃饱了吧。”阮惜时说。 “这点可不够本大爷塞牙缝的!”崽崽摸着已经微鼓起来的小肚子说,“本大爷可是吃再多都吃不饱的!” 阮惜时:“……你是饕餮吗?” “说谁呢!”崽崽小腿一蹦,双手叉腰奶声奶气的问。 阮惜时就喜欢逗它,看它这可爱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笑,正想再打趣几句,忽的头顶浮下一片暗影,蓦的一只熟悉且有力的手将她拉到了一边。 阮惜时还未来得及转头去看,就闻到了一股蔓延开的血腥味。 心脏骤的漏跳了几拍。 下一刻就听傅云霆沉声问:“你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借着路边的灯光,看见了他手臂上晕出来的血色。 傅云霆另一只手牢牢抓着她,又转头冷声道:“去把人抓来!” 他吩咐的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周钦。 这次的枪击太隐蔽了,而且有一定的距离,又是用的消音枪,连周钦都没有发现。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枪杀。 阮惜时朝着身后的方向看去,只隐约见到了一个身影飞速的离开,不知道是刺杀她的人还是周钦。 阮惜时看见旁边的车,反过来抓住傅云霆的手,一把将人拉上去,唰的关上了门,才松了口气。 傅云霆的车是防子弹的,就算外面还有人,也没有办法伤到他们了。 在密闭的车内,傅云霆手臂上的血味就更明显了。 还好阮惜时来看叶绾绾的时候,随身带了很多药,她立刻将里头的药全部倒出来,对傅云霆道:“把你的手伸过来!” 傅云霆依言伸出手臂,还说道:“就是擦伤,没事的。” 阮惜时没有回答,只是紧抿着唇,卷起了他的袖子。 第626章 许愿 伤口处一片殷红。 阮惜时心口一紧。 不过在用棉球擦了之后,才看清虽然伤口有血,但的确只是擦伤,子弹应当是贴着手臂过去的。 还好没有直接打中手臂。 阮惜时略松了口气,只是下颚线还紧绷着,迅速处理好了伤口。 “惜时。” 看她低着头收拾拿出来的药,傅云霆抬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我真没事,别这么紧张。” 阮惜时看着他,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有点闷闷的,兴许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到他,在她满腔的思念中,两人这般猝不及防的相见,还未来得及互诉衷肠,他却又受伤了。 好一会她才从嗓子里发出一点带着哽咽的嗯声,又问道:“你不是在襄城吗,怎么回来了?” “想你了。” 傅云霆直直看着她说,明明就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被他说的异常认真。 阮惜时鼻头不由有点发酸,却又不想表现的太伤感了,憋了憋才又道:“那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时候手里的事还没办完,我不能确定今天有没有空回来。”傅云霆握住她的手,眼底带着笑意,“不过还好来得及,能陪你到新的一年。” 阮惜时的嘴角也不自觉上扬,却又眉梢一动道:“那我要是今晚留在叶家休息没出来呢,你要怎么办?” “那样啊——” 傅云霆拉长语调,看着阮惜时好奇的神色,眉头一挑:“那就只能去叶家把你偷出来了。” 阮惜时没忍住扑哧一笑,轻轻打了他一下:“都受伤了还贫呢,赶紧回家吧!” “一点小伤不要紧。” 傅云霆朝外看了一眼:“现在还来得及,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阮惜时疑惑的问。 “等会就知道了。”傅云霆伸手帮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开了车。 傅云霆今天没有叫司机来,阮惜时看着他车子朝着和家完全相反的方向看去,心里有些打鼓:“刚才我们才受到袭击的,现在出去不安全吧?” “放心吧,那里有人看守着。”傅云霆说。 看守? 阮惜时更是纳闷。 不过她也没有再多问,对于傅云霆,她有绝对的信任。 她看着车窗外的路灯和梧桐树飞速掠过,没一会傅云霆就将车停下:“到了。” 他先下车打开了门。 阮惜时下了车,下意识朝四周看去,却见面前是一群眼熟的人,都是傅云霆的手下。 站最中间的是傅一,见到阮惜时,立刻兴奋的打招呼:“少夫人好!” 见到这么多人,阮惜时才放下心,同时又不解的转头看向傅云霆:“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进去就知道了。” 傅云霆拉住阮惜时的手走进去。 傅一自觉的让开了路。 走进去,阮惜时才看见,这里竟然是护城河边。 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风吹起丝丝涟漪。 傅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了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驱散了寒夜里最后一丝凉意。 阮惜时侧头看向他:“怎么想到带我来这里?”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约会是什么时候吗?”傅云霆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 阮惜时怔了下。 仔细想想,他们好像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单独约会过了,有休息时间,大部分也都是腻歪在家里。 阮惜是喜欢在家,她觉得安定,加上傅云霆每次回来不是有伤,就是很累,她也希望他能休息一会。 “好像是中秋节吧。”阮惜时不确定的说,“如果不算上去给四叔他们上坟的话。”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小丫头这点记得倒是挺清楚。” 他看向河面上倒映出的那一轮明月:“的确是中秋节,我记得那天你猜灯谜,赢了一盏兔儿灯,我远远瞧见,觉得那满墙上的灯笼照着你的脸格外清晰,仿佛一瞬间所有人在我眼里,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饶是阮惜时一贯镇定,也听的脸一红:“你什么时候这么肉麻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傅云霆唇角噙着笑,看了她一眼,“那天我就在想,你去猜灯谜,一定是喜欢那盏兔儿灯,所以我一定要帮你把全城所有的兔儿灯都赢过来,可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那盏兔儿灯也不见了。” “应当是摔坏了吧。”阮惜时想到自己是去拿灯的时候,遭到宫玉瑶攻击的,后来打斗中灯就不见了,大概是掉落在了地上。 当时情况危机,这兔儿灯就被抛到了脑后。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可惜。 但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是上一世的事情,兔儿灯在她的记忆里是危险的警示,根本没有去细看它好不好看。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等明年中秋节,我们再去赢一盏兔儿灯吧。” 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等到明年中秋,他们就可以好好逛街约会了。 她也可以去仔细看看,那盏挂在最高处的兔儿灯,究竟有多么可爱。 “用不着等中秋。” 傅云霆说着,转头看向另一头。 阮惜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竟是隐约见到流水处有灯笼飘过来。 她一开始还以为那是路灯的反光,是自己看错了。但随着灯笼越飘越近,阮惜时才看清楚,那竟是兔子形状的河灯! 河面上,漂浮了无数盏同样的灯,不断的朝着他们的方向飘来。 整个河面,明亮的好像能照破天空。 等河灯飘到她面前,阮惜时不由蹲下了身子,就见到河灯上似乎还写着字。 她捞起一盏河灯,那上面是她的名字。 “这是……”阮惜时惊讶。 “这每一盏河灯上,都有你的名字。”傅云霆嗓音低沉,回荡在她耳边,拨起了心底阵阵涟漪。 “我曾听人说,放河灯许愿,愿望就会实现。我曾经想将满城的兔儿灯都送给你,如今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傅云霆看向她:“现在,轮到你许你的新年愿望了。这么多盏灯,不论你许什么愿望,都一定能实现的。” 第627章 他心中早就有人了 千百盏河灯的光,穿过薄透的靛青色夜空,落在傅云霆的脸上。 他认真且温柔的看着她。 阮惜时眼睛微微有些发酸。 她转过头,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希望她爱的人都可以平平安安,希望以后的每一年,她都可以和身边这个人一起度过。 微风从他们中间穿过,四周很安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傅云霆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河灯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勾勒出柔和的曲线。 他觉得自己可以这样看到天荒地老。 好一会,阮惜时终于睁开眼,河灯的光映照在她一双眸子里,灿若星辰。 “许好愿了?”傅云霆含笑看着她,“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阮惜时道。 “不管什么愿望,我都会帮你实现的。”傅云霆认真道。 阮惜时眨眨眼,忽的拉住了他的手臂:“那我现在的愿望就是,我们赶紧回家,家里有治疗伤口更好的药,希望你的伤可以快点好起来!” 傅云霆怔了下,然后哑然失笑:“好。” 他反过来牢牢握住阮惜时的手,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就见周钦他们快步走过来,看到周钦,傅云霆眸中浮出暗色:“人抓到了吗?” 周钦摇摇头:“半路有其他人阻拦,对方人数众多,功夫又高,被他们跑了。” 阮惜时看见,周钦嘴角有伤,想必是打斗中受伤的。 “人数众多?”傅云霆脸色微沉,看向阮惜时,“你最近得罪谁了?” “我可没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阮惜时无奈,“不过平日得罪的人也不少。” 像是傅经略使,章婷,那个不知身份的斗篷男,还有…… 阮惜时眯了眯眼。 “看来我不在,还真是处处不安全。”傅云霆捏了捏她的脸,“最近你还是少出门,等我下次回来再说。” “下次?你还要走吗?”阮惜时还以为他今天回来,就是襄城的事已经办完了。 “还有一些事待验证,所以还要去一趟。”傅云霆说。 “哥老会的事这么麻烦,你都去了这么久,还没办完。”阮惜时有些失落,却被傅云霆拍了拍头。 “这几天我都在家里陪你,等过完了年我再去。” 阮惜时一听,顿时又高兴起来。 傅云霆看她脸上由阴转晴了,才又问周钦:“你可看见了那些人的相貌?” “有几个见到了。”周钦说。 “找人画出画像去找。”傅云霆嗓音低冷,“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抓出来!” 今天只是他伤了手臂,哪知明日那枚子弹会不会射穿阮惜时的脑袋。 只要这么一想,傅云霆身上就发冷。 他更加用力的握住阮惜时的手,掌心中的暖意在告诉他,阮惜时现在平安无事。 他的呼吸这才沉了沉,眼里却闪过冷戾的杀意。 所有可能威胁到阮惜时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晚上睡觉时,傅云霆紧紧搂住阮惜时,仿佛只有她在身边,他才能睡得安稳。 阮惜时看见他眉宇间的疲倦,心疼的任由他抱着,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傅云霆的怀抱结实温暖。 阮惜时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傅云霆就起来给她做早饭了。 阮惜时睡得晚了些,等醒来见傅云霆不在屋子里,还以为他趁自己睡着走了。 她急忙出了房间,一打开门,才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顿时心里就安定下来。 她看傅云霆还在厨房里,就先去洗漱,然后出门去拿信。 最近几天没拿,信箱里又快堆满了。 阮惜时将信拿出来,又喊来手下的人,让他去叶家传个口信。 “在说什么?”等傅云霆做好饭出来找她,正见到自己手下走远的背影。 “让他帮我带句话。”阮惜时低声跟他说了。 傅云霆听罢扬了扬眉:“你倒是机灵。” 阮惜时眸中露出狡狯的笑意:“走吧,进屋吃饭。” …… 叶云州吩咐厨房准备好饭菜,就听到守门来报,说门口有阮惜时的人来传话。 “我们家少夫人昨晚遭遇偷袭,受了惊吓,所以今日就不过来了。”阮惜时的手下说道。 “遇袭?”叶云州眉头皱了起来,“那可有受伤,是谁胆子这么大?” “只受了点皮肉伤。”手下道,“昨日那人开枪偷袭了少夫人之后就逃走了,而且此人还有不少同党,所以未曾抓到此人。” “有不少同党?”叶云州眸光似利刃,似是想到了什么,脸就沉了下去,“既是如此,还请转告傅少夫人好好休息。” “是。”手下应道,就转身离开了。 叶云州看着那手下离开的背影,眸中冷厉闪过,转头对自己的人道:“去查一下昨晚司徒凤,还有洪门那些人的行踪。” 如果真的是司徒凤…… 看来之前的警告,还是太轻了。 司徒凤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本来她以为这次肯定能除掉阮惜时,没想到竟被人从中插足,还是功亏一篑。 不过这回阮惜时没有抓到她,等下一次再找机会……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司徒凤的幻想。 “我不吃早饭。”司徒凤头都没抬的说。 “咚咚咚。”外头停顿了几秒,又敲响了门。 司徒凤不耐烦的坐起身:“我都说了不吃早饭了,你们是聋了吗——” 话没说完,她就看见大哥司徒鹤脸色阴冷的走进来。 司徒凤的身子顿时一僵:“大哥。” “你昨晚做了什么?”一进门,司徒鹤就冷眼看着她问。 司徒凤立刻反应过来,肯定是那些手下告了密,急忙解释道:“哥,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想抢走叶大哥,所以我才对她动手的!” “叶大哥叶大哥,你怎么还没对他死心?”司徒鹤脸色不悦,“我不是告诉过你,你跟他是不会有结果的,那么多男人,想要什么哥都能跟你找,你为什么偏偏要他不可?现在还为了他去杀人,我看你是糊涂了!” “我就是喜欢他!” 司徒凤用力攥紧被子:“我从小就喜欢他,我想嫁给他!叶大哥到底有什么不好的,大哥为什么就是看不上他?” 她是洪门帮主的妹妹,配上青帮的龙头,岂不是天作之合! 何况大哥跟叶云州一直有生意往来,她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就是不支持她跟叶云州在一起。 “我不是看不上他。” 司徒鹤冷声道:“是他心中早就有人了。” 第628章 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司徒凤一蒙。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我跟叶大哥认识这么久了,从来没见叶大哥身边有过什么女人。”司徒凤不相信,“哥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是我妹妹,我为什么要骗你?”司徒鹤淡淡道,“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我亲眼见过他派出不少人,到处找一个女人的下落。” 司徒凤完全没听过这段往事。 毕竟那时候她还没有见过叶云州,也没有喜欢上他,自然没有关注过这些事。 但司徒鹤那时候刚接手洪门,对于青帮的事还是很关注的。 尤其是这个也刚上任不久的青帮帮主,突然找起了一个女人,的确惹人好奇。 “那后来呢,那个女人现在在哪?”司徒凤急忙问。 “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听说他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估计是没找到吧。”司徒鹤道。 他当年也派人去调查过,但是也没听说有什么跟叶云州关系匪浅的女人。 再到后来,或许是知道找不到了,叶云州也没有再派人去找。 听到说没找到,司徒凤松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那个女人早就结婚生子了吧,只要她不来破坏我和叶大哥就行了!” “可这些年,他一直没有结婚。”司徒鹤说,“兴许他心里还放不下那个女人,就算你再努力,他也不一定会喜欢你。” 司徒鹤毫不留情的话,令司徒凤的手蓦然捏紧。 她用力咬了咬唇:“就算叶大哥心里还有那个女人,难不成一直找不到她,叶大哥就一直不娶妻生子吗?只要能让他喜欢上我,自然就会忘掉那个女人了!” “蠢货!” 司徒鹤脸色难看,眉头紧皱:“这么多好男人任你挑选,你为什么就盯着叶云州不放?” 司徒凤没想到大哥会突然对她发脾气,心脏吓得一跳,紧接着又觉得委屈:“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除了他我谁也不要!” 司徒鹤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似乎是被她给气得不轻。 司徒凤看到他的表情,有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大哥不会想打她吧? 司徒鹤看她这副样子,神色变幻了几下,才似放弃了般,说道:“算了,指望你这榆木脑袋想通怕是不可能了。” 他嗓音低冷下来:“反正等以后,他什么事都需要听我的时候,自然……” “大哥你说什么?”司徒凤没听清后面那句。 司徒鹤看着她,眸光晦暗不明:“……我是说,不管你和叶云州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去找昨晚那个女人的麻烦。” “为什么?”司徒凤咬牙,“都是她害得我在叶大哥面前颜面尽失的,我绝对不要放过她!” “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司徒鹤脸色一冷,司徒凤的气焰立刻减弱了,结结巴巴道:“她是谁?” “她是云城少帅,傅云霆的夫人。”司徒鹤顿了几秒,“我已经得到消息,他这次平息了哥老会的事,很快就要升军衔,要喊一声大帅了。” 司徒凤睁大眼。 她想到那个来接阮惜时的男人,那个人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傅少帅? 想到那些可怕的传闻,司徒凤心头猛地一跳,声音顿时更弱了:“我又不知道……不过我没被他们抓到,应该没事吧!” 司徒鹤冷笑一声:“你当傅云霆是傻子吗,还是他那些手下都是吃素的?他们是没见到你,但其他人,他们可是看得清楚,只要画个像就能找人了。你用洪门的势力,他们只会把刺杀傅少夫人的事,落在洪门头上!” 司徒凤身子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她不怕得罪人,可是万一牵扯到洪门,牵扯到大哥,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司徒凤顿时紧张起来,看向司徒鹤:“那怎么办?” “你现在才问,不觉得太晚了吗?”司徒鹤看着她,见司徒凤一脸不知所措的神色,才勉强缓了语气,“那几个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以后别再给我惹麻烦!” 听到司徒鹤的话,司徒凤这才松了口气。 她虽然在外总是耀武扬威,但她心里最怕的就是这个阴晴不定的大哥,她总有一种感觉,如果惹怒了大哥,连她这个妹妹,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要是以你再给我惹麻烦,就老实在家里待着吧!”司徒鹤冷硬的丢下这一句警告,甩手离开了。 司徒凤身子一软,靠在了枕头上。 司徒鹤走出门,脚步微顿了一下,吩咐手下道:“从今天开始,严加注意她的动向,要是再有昨天那样的事,及时汇报我。” “是。”手下低头应道。 “还有。”司徒鹤眸色幽深,“再去查一下傅云霆的那位夫人。” “是。” 经过上次刺杀失败,司徒凤总算收敛了一些。 阮惜时过了几日清净的日子。 傅云霆在过完年之后就回襄城去了,但走之前特意又多拨了一些人,随时守在阮惜时四周。 阮惜时出门了一两次,确定没了危险,才又去叶家帮叶绾绾看病。 转眼就到了三月初二。 宋玉霜结婚的日子。 参谋长和司令家的联姻,也算是云城不大不小的一桩事。 因为宋玉霜说过让阮惜时和宫欣愉早点来陪她,所以两人一起特意提前到了酒店。 婚礼是在云城最大的首都饭店,宴请了将近上百桌。 阮惜时和宫欣愉到酒店的时候,见到还没多少人。 等进旁边的休息室里陪了一会宋玉霜,再出来时,就见到已是人头攒动了。 “傅云霆没来吗?”宫欣愉问她。 “他说有重要的事要处理,只能尽量赶过来。”阮惜时说。 “什么事那么重要,连自己表妹的婚礼都没时间来参加。”宫欣愉撇了撇嘴,啧了一声,瞧见一处有拍照的地方,便拉着阮惜时去看。 宋玉霜特意找人租了相机,还雇了照相馆会拍照的人,特意留了一块地方。 宫欣愉拉着阮惜时拍了几张照,阮惜时兴致缺缺,见宫欣愉还想拍,就先走到一边,找侍应生拿了杯水。 刚走过去,她便见到了一个熟人。 第629章 宋玉霜成婚 叶云州走过来。 “傅少夫人。” “叶龙头怎么来了?”阮惜时微讶。 她没听说宋参谋长和叶云州有什么交情。 “我和萧司令之前有过合作,这次听闻萧少爷大婚,所以前来贺喜。”叶云州说。 原来是跟萧司令认识。 阮惜时想到之前他曾说过,是从旁人那里听说她会医术,想必那个人就是萧司令了。 “绾绾一个人在家,不要紧吗?”阮惜时问。 “她最近情况稳定多了,身边有丫鬟还有管家,一时半刻不会有什么问题。”叶云州说,“就是总念叨着你,说想你了。”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绾绾这样喜欢一个人了。”叶云州看着她,“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感谢你的出现,让绾绾活的更像是个正常人。” 他的语气很真诚。 阮惜时淡淡一笑:“在我眼里,绾绾一直都是个正常人,只是暂时生病了而已。” 叶云州眸光闪动着。 “叶大哥!” 身后传来司徒凤的声音。 叶云州脸色瞬间一沉。 阮惜时朝着声音方向看去,见到司徒凤跟着一个穿着赤红色风衣,容貌有几分阴柔的男人。 这男人看上去略比叶云州小一些,约莫三十来岁,但相较于叶云州,他的皮肤看起来柔滑细腻,只是在灯光的照耀下,有几分病态的苍白。 阮惜时见到他第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男人听到司徒凤喊叫,侧头扫了她一眼。 司徒凤似乎很怕这个男人,立刻闭上了嘴巴。 男人走过来,看向叶云州:“云州,许久不见。” 他没有连名带姓,听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匪浅。 叶云州却是神色淡淡:“司徒帮主。” 阮惜时微讶的看向这个阴柔的男人。 他就是洪门帮主司徒鹤?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司徒鹤转头朝着她看过来:“这位是?” “这位是傅少夫人。”叶云州说。 “原来这位就是傅少帅的夫人啊。”司徒鹤眸中闪过微光,“早就听闻傅少夫人的大名,能收服傅少帅这样的人,想必傅少夫人一定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谬赞了。”阮惜时淡淡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什么过人的能力。” “是吗,可我听说傅少夫人医术卓绝,还懂捉鬼之术,这等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司徒鹤微笑道,明明是夸赞,但说出口的话,却让阮惜时眸色一冷。 司徒鹤对她的事情,倒是异乎寻常的清楚。 不过司徒鹤夸赞完她,也没有说其他的话,因为司徒凤已经抢过了话头,急不可耐的问叶云洲道:“叶大哥,你怎么不理我啊,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阮惜时:“……”叶云州为什么不理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叶云州显然也很无语,他已经不想跟司徒凤说什么了,理都没理她,对阮惜时道:“我先去跟萧司令打个招呼。” 说着又冲司徒鹤微微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司徒凤见叶云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脸都青了,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跟上去,只是转头看向阮惜时,眼里浮现出嫉妒和憎恶,狠狠哼了一声! “小凤,那边是你朋友吧。”司徒鹤扫了一眼前头说道。 司徒凤目光顺着看去,见到那些跟着她的马屁精,眼里闪过不屑,嘴上却是嗯了一声。 “你先跟她们去聊会天吧。”司徒鹤看向阮惜时,“我和傅少夫人有几句话要说。” 司徒凤一愣,看了阮惜时一眼:“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司徒鹤眉头微动了一下。 司徒凤见司徒鹤神色变化,咬了咬唇,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说完又恶狠狠的瞪了阮惜时一眼,这才扭头走了。 阮惜时看着面前的司徒鹤。 司徒鹤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之前听小妹提起过傅少夫人,知道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我在这里替她道个歉。” 原来司徒鹤知道她跟司徒凤之间的矛盾啊。 阮惜时眸光微晃。 之前看司徒鹤气定神闲的同她说话,还以为他不知道呢。 阮惜时轻垂眼帘。 如果说司徒鹤知道她们之间的矛盾,那司徒鹤这么了解她,是不是为了他的妹妹所以调查过她? 她心中生出警惕。 司徒鹤却神色自若,似乎并不在意她和自己妹妹之间有过矛盾,也没有等着阮惜时回话,而是又问道:“傅少帅怎么没有一起来?” “他有些事,来不了。”阮惜时轻描淡写。 “是吗?”司徒鹤露出惋惜的神色,“我还想着这么久没和傅少帅见面,今日正好可以一醉方休呢。” “那要让司徒帮主失望了。”阮惜时平静的说。 司徒鹤怔了一下,旋即笑道:“无妨,等改日见面,再畅饮几杯便是。只是不知道,傅少帅何时回来?” 阮惜时摇头:“我也不知。” “哦?是吗?”司徒鹤看着阮惜时,眸底一片幽暗之色,却是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少帅不知是做什么去了,连自己夫人都瞒着?” “司徒帮主若是好奇,等云霆回来了,您可以自己去问问他。”阮惜时说。 “那是自然,等傅少帅回来了,我正好也有一些事想要请教他呢。”司徒鹤嘴角含着笑意道。 虽然他脸上一直带着笑,但阮惜时却觉得很不舒服,有一种被一条毒蛇盯上的感觉。 阮惜时不想继续再跟他纠缠下去了,正好见到宫欣愉拍完了照,朝这边走过来,便道:“司徒帮主,我有朋友在那边,就先失陪了。” 司徒鹤微微额首,让开了路,看着阮惜时朝宫欣愉走去。 他双眸微微眯起。 感觉到背后的视线,阮惜时头都没有回一下。 倒是过来的宫欣愉瞧见了:“那个一直盯着你的人是谁啊?” “就是个宾客吧。”阮惜时不想将宫欣愉扯到这件事情里,随口说道。 “哦。”宫欣愉一向思想简单,也没多想,拉着阮惜时就往前去,“差不多快要开席了,我们赶紧入坐吧!” 她拉着阮惜时就走到前头。 阮惜时坐主桌,毕竟顶着宋参谋长干女儿的身份,也算是半个家人。 宫欣愉则是跟父母坐在后面一桌。 阮惜时旁边坐着的都是宋家的亲戚,阮惜时之前没有见过他们,插不上话,索性也就落了清净。 她扫了眼四周,看见了就在旁边另一张桌子旁坐着的傅经略使。 旁边的女人,是姚云兮。 姚云兮的目光也看过来,和阮惜时对上,又很快移开了。 过了会,宋玉霜就先上台了。 她今日穿的很漂亮,亭亭玉立的站在台上。 萧棋在台下看的入了迷。 第630章 萧棋的真心 司仪说完了祝福,本来还有长篇大论。 但萧棋已经先迈步走了过去。 红娘只能将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瞪大眼睛看着萧棋走到了宋玉霜面前。 “这个小兔崽子!”萧司令在下头骂了一句,真恨不得上去将他揪下来。 真是丢人! 宋玉霜倒是并不惊讶。 她深谙萧棋的性子,哪里是喜欢这些长篇大论的人。 她看着萧棋捧着一束鸢尾花大步走过来。 台下四周是同样紫色的鸢尾花。 现在虽然西式婚礼已经逐渐多起来,但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用传统的红白玫瑰,很少见到有人会用整片整片的紫色鸢尾。 华贵又浪漫。 台下有女孩在小声低语:“听说紫色鸢尾花代表爱意与吉祥,这新郎真是用心。” “这算什么,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全城街边都是紫色的鸢尾花,也太浪漫了!” “我也看见了,我还碰到了新娘的花车呢,那车上都点缀着鸢尾,满城都是香味。”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和宋玉霜可是同学,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紫色鸢尾了,说既高贵又不艳俗。” “好羡慕,我也好想拥有这样的丈夫!” 阮惜时听到她们窃窃私语,又看向台上被紫色鸢尾簇拥的宋玉霜,心里为她感到开心。 像宋家和萧家这样的条件,他们不缺钱,缺的是真心。 而宋玉霜最渴望的,也是真心。 宋玉霜眸中映照出的,全是紫色海洋里萧棋的脸。 萧棋将捧花递给她,又说道:“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宋玉霜这倒是没想到,眨眨眼:“什么礼物?” 萧棋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上还特意绑了紫色丝带,很应景,但是蝴蝶结大小不太对称,一看就是自己绑的。 宋玉霜微晒,将蝴蝶结解开。 她看见了里面的东西,睁大了眼睛。 里面有一张车票。 日期是宋参谋长他们准备出发去襄城的日子。 “你从哪知道的——” 宋玉霜惊讶。 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萧棋呢。 “你的事我当然要上心了。”萧棋双眸发亮的看着她。 宋玉霜脸颊微微泛红,见盒子里还有东西,正待要拿起来看,就见到下头起哄的声音。 招财进宝他们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狐朋狗友,都在冲他们起哄。 “你们别闹!” 萧棋转头笑骂道。 这群朋友跟萧棋都认识多年了,都是从黎城赶过来的,听到这话不但没收敛,反倒更是喊道:“萧棋你小子藏了什么好宝贝啊,怎么就给新娘子一个人看呢!” “就是,给我们也瞅瞅啊!” 宋玉霜脸臊的通红,一下子就把盒子给盖上了。 这可是车票,要是给他们看见这婚都还没结完,她就要把人给拐跑了,他们还不知怎么开玩笑呢! 宋玉霜捂紧了盒子。 见宋玉霜害羞了,萧棋眉头一扬,对那几个人道:“我夫人面皮薄,你们要是再说,小心小爷我下台去揍你们!” “萧棋!” 宋玉霜更是羞的拍了他一下,惹得台下众人哈哈大笑。 宋参谋长本来嫁女儿,还是挺难过的,结果被这一通闹得哭笑不得,反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这场婚礼办的很热闹。 阮惜时也大小参加过几场,自己也结了婚,但是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婚礼。 宋玉霜性子静,是不会安排这些的。 从送礼物,到后头一些稀奇古怪的环节,新式的倒香槟,切蛋糕,还有交换戒指之类的,都是萧棋的主意。 他甚至还弄了一些气球来,里头放了彩带,等最后大家都要散场的时候,气球上的绳子统统被拽开,彩带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了那些紫色的鸢尾花上,令原本单调的色彩多了一丝明艳。 宋玉霜的脸也很明艳,红的像天边的朝霞。 婚礼结束后,阮惜时没去打扰。 这么好的日子,时间都该留给小两口自己。 宫家说老夫人身子好像又不适了,等吃菜吃到一半,宫欣愉就同宫督军他们先走了。 阮惜时打算一个人回去。 她从座椅上起身,因为是主桌,最靠近台上,所以大门在很远的另一头。 这个时候也有一些客人零散着离开了,阮惜时跟着人往前走。 刚走过一个桌子前,脚下忽的什么绊了一下,好在阮惜时反应很迅速,下意识的抓住了旁边的桌布,低头间只看见了桌布下微微的晃动。 她站稳了,但桌布被这么一拽,就听到“砰”的一声,一个杯子从桌上掉下去,同时又听到了熟悉的尖叫声! “啊,我的衣服!” 阮惜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司徒凤骤然站起身,身上被沾了一大块污渍,满脸恼怒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又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司徒凤的声音,引来了四周不少人的瞩目。 阮惜时并不想在众人面前,被当做跳梁小丑一样的观赏,所以还是解释了:“我被绊了一下,拽到了桌布,并不是故意的。”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司徒凤却不依不饶,她本来心中就怨恨阮惜时,再加上刚才见叶云州跟阮惜时谈的兴起,她一来叶云州却走了,这样强烈的对比,更是让司徒凤心中窝了一团火。 现在她一下子爆发了。 “这么多人走路都没绊着,就你绊着了?” 司徒凤死死盯着阮惜时:“你就是想报复我!” 阮惜时:“……” 周围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 阮惜时蹙了蹙眉:“司徒凤,这里是婚礼现场,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也不该在这里闹事。” 虽说现在仪式已经结束了,但阮惜时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这么完美的一场婚宴。 她说着就要走,可司徒凤竟是抬手拦住了她。 “你还想跑?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是吗?” 司徒凤冷笑一声道:“你这么对我,不就是怕叶大哥会爱上我吗?阮惜时,亏你还是傅少帅的夫人,却还一门心思勾引我的叶大哥,真是不要脸!”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他们当中没人不知道傅云霆的,也都听过这位手段凌厉的少帅娶了一个厉害的夫人,还仅凭一己之力,就研究出了治疗重伤之人的药方。 一些女眷中,也不乏将这位少帅夫人看做偶像的,可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 少帅夫人竟然勾引别的男人? 第631章 傅明修的维护 阮惜时的脸沉下来。 她本不想在玉霜的婚礼上惹麻烦,可这司徒凤不但不依不饶,还血口喷人。 她眸色一冷,正待说话,一个清冽温柔的男声却先她一步开口:“司徒小姐,你说这话,可有什么证据?” 司徒凤正在气头上,忽然有个人出来插话,顿时不满的目光就朝着说话的人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傅明修走到阮惜时面前,一双浅色的眸子看着司徒凤。 司徒凤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不知道为何火气都瞬间小了几分:“证,证据,我——” 她的确没有证据,只有在叶家看见了阮惜时。 但她不想说。 这么一想,岂不是让人误会叶大哥和阮惜时发生了什么! 这些都是阮惜时的错,是阮惜时勾引的叶大哥,她可不想败坏了叶大哥的名声! 阮惜时看了眼傅明修,有些讶异,却又不觉得意外。 上一世傅明修也曾无数次这样,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站出来支持她,保护她。 那时候她还不了解傅云霆,不知道傅云霆私下里给她摆平了多少麻烦,只觉得傅明修这个人好温柔,和手段狠戾的傅云霆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后来傅明修跟她求婚,她虽对他没有喜欢,但也觉得感动,就答应了。 但那也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她现在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傅云霆的深情,除了之前拆穿傅明修腿是假受伤的事情外,两人再没有任何纠葛,没想到傅明修还会站出来帮她。 “别担心。”见她看向自己,傅明修侧头轻声道,温和的嗓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这语气实在是太熟悉了,和上一世他每次安抚她时一样,阮惜时微怔。 傅经略使在远处,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 “老爷。”姚云兮半倚在他身上,水眸微挑看向阮惜时,“阮小姐好像遇到麻烦了。” 傅经略使淡嗯了一声,却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 姚云兮眸中闪过一抹微光,没有再说。 正在待客的宋参谋长和宋夫人也听到了动静,朝着这边走来。 没等傅明修再开口,司徒鹤却先道:“小凤,不许胡说!” 说着又看向傅明修,似笑非笑:“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傅少夫人可不是这样的人,这次的事应当只是个意外。” 他说着又看向阮惜时,目露真诚:“希望傅少夫人不要介意小妹口无遮拦。” “大哥!” 司徒凤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也偏帮阮惜时说话,心中骤的升起一团怒火,什么理智什么名声,瞬间就抛到了九霄云外,怒极道:“我才不是口无遮拦,我是亲眼看见阮惜时在叶大哥家里的,她还跟叶大哥去了后院!那些佣人都能证明的!” 这话一出,别说是众人了,就是本来并不打算上前的叶云州也皱起了眉头。 叶云州刚才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没过去,是不想越描越黑,就算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他出面帮阮惜时说话,在旁人眼中,恐怕都会解读成另一种意思。 但司徒凤这话实在是太过了。 叶云州眸中冷厉之色闪过,再也不能坐视不管,正要上前,却见大门处有人大步朝着这边走来。 他一出现,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集体都噤了声。 原本要上前的宋参谋长也停下了脚步。 傅云霆走到阮惜时身边:“我来晚了。” 说着又看向司徒凤,神色似波澜不惊,却又蕴含着蚀骨的冷意:“刚才司徒小姐说,想证明什么?” 司徒凤见到傅云霆,立刻想到了之前他的警告,又想到外头对他的传闻,顿时头皮一麻。 司徒鹤阴鹫的双眼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傅少帅?不是说你今天有事来不了吗?” “因为我来不了,所以司徒帮主就任凭令妹在这里欺辱我的夫人吗?”傅云霆冷眼看着他。 “傅少帅这就误会了。”司徒鹤摊手,一脸无辜的神色,“我刚才还在训斥小妹呢,在场的各位可都是听到的。” 他说着看向阮惜时:“傅少夫人,我说的是不是?” 阮惜时薄唇微掀,神色淡淡:“司徒帮主既知晓令妹是胡言乱语,还请管好她的嘴才是。” 司徒鹤神色微僵,但下一刻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司徒凤气的脸都红了,刚才对傅云霆的恐惧立刻转化为了更深的怒意,“我才不是胡言乱语,你敢说你没去过叶大哥的家吗?” “我夫人的确是去过叶家。” 没等阮惜时说话,傅云霆先道。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傅云霆却是气定神闲:“只是夫人是我和一起去的。” 他说着转头扫向叶云州:“之前在总务局局长女儿的订婚宴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是带着夫人一起去叶龙头家中,和他商讨一些事。” 见众人目光都跟着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叶云州镇定自若,顺着傅云霆的话道:“的确如此,因为此事牵扯到青帮和哥老会,所以傅少帅才会来我家中商议。” 总务局局长女儿订婚发生的枪杀案,在云城是一件大事,早就登上了小报,在场的人也无不知晓,听到他们的话这才恍然。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人家丈夫是一块儿去的,还能发生什么事啊! “你骗人!”司徒凤脸色难看,“你谈这种事,带上她干什么!” “我难得有空,自是想和夫人寸步不离。”傅云霆说着伸手将阮惜时揽入自己怀里,转头目光深深看向阮惜时,“难不成,司徒小姐连我的感情事也要管吗?” “我!”司徒凤被气的够呛,脸涨的通红。 胡说,分明就是在胡说! 她碰到过阮惜时去叶家几次了,根本就没见过傅云霆! 她正待还要辩驳,傅云霆却已经对阮惜时道:“还好来得及,陪我去和姨父打声招呼吧。” 说完便搂着阮惜时朝宋参谋长那边走去。 司徒凤还不甘心,还想拦住他们说清楚,傅明修却正上前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神色淡淡:“司徒小姐还想冤枉我的弟妹吗?” 他的话不轻不重,但周围还没散去的人正好能听见。 众人看司徒凤的眼光都有了几分变化。 她们也看出来了,司徒凤似乎很憎恶阮惜时。但就因为个人私怨,竟然拿女子的名声来冤枉阮惜时,实在令人不耻! 第632章 傅家的人,真有意思 司徒凤看着这些嘲弄的眼神,又羞又恼。 明明就是阮惜时泼了她一身的酒,还不要脸的勾引叶大哥,为什么这些人却都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她? 她胸口都要气的爆炸了,恨恨盯着傅明修:“我才没有冤枉她,就是她不要脸——” “够了。” 司徒鹤忽的出声。 他抬手挡在了司徒凤面前,扫了她一眼:“这是别人的婚礼,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我——” “跟我出去。”司徒鹤说完,目光幽暗的看了傅明修一眼,握住了司徒凤的手腕,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大哥,你放开我!” 司徒凤还想挣开他的手。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司徒鹤阴冷的开口,双眸阴鹫的看向她,“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出去,代表的就是洪门的脸面,有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清楚。” 他语气中警告的意味浓烈。 司徒凤猛地打了个冷战,被他握住的手腕跟着一凉,浑身的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下去。 司徒鹤拉着她上了车,又转头透过窗户,看向繁华绚烂的大酒店,眼底浮出意味不明的神色。 “这傅家的人,还真有意思。” …… 见他们离开,傅明修才转头看向傅云霆和阮惜时的方向。 周围传来不少世家小姐的低语。 “他就是傅家那位残疾的大少爷吗,可看上去好好的啊。”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他的腿早就治好了,听说啊,就是傅少夫人给治好的。” “难怪他这么维护自己的弟妹呢,呜呜呜,看上去这么温柔,可刚才认真严肃的样子,又好男人!” “他长得真好看,我阿爹给我安排见的那些男人都不如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了?” “我刚才就注意到了,他是一个人来的,那应当就没有吧,不如你去试一试?” 几个女生调笑道,一个个你推我让,但看向傅明修的眼里全都蕴着光,亮晶晶的。 真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上前去和傅明修搭话了,一张张俏脸全是红通通的。 阮惜时和傅云霆去和宋参谋长还有萧司令打了招呼。 萧司令刚从外面送宾客回来,就听到这事,说有人欺负他外甥女,差点没直接卷袖子去揍人。 等在休息室的宋玉霜和萧棋也听说了外头闹事的事情,赶过来的时候,阮惜时和傅云霆都已经走了。 上了车,阮惜时才撒娇的扑到了傅云霆怀里:“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二爷可是刚忙完就赶过来见少夫人您了。”前头开车的傅一假意抱怨,“我们可是连口水都没喝。” “想喝水啊?”傅云霆眉头一动,“等会回办公室加班喝吧,让你喝个够。” “二爷我错了!” 傅一立刻举起一只手投降:“我不说了。” 他闭上嘴,乖乖开车。 阮惜时窝在傅云霆怀里,闷闷笑了两声。 “刚才被说成那样都不生气,还笑呢?”傅云霆瞄了她一眼。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好生气的。”阮惜时说,“而且司徒凤也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 这次的事,多半是司徒凤自导自演,就为了让她当众难堪。 傅云霆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总是这么对你?” “也只见过几次面。”阮惜时道。虽然每一次她都让司徒凤非常不愉快。 “所以之前你被刺杀,才会怀疑司徒凤,还特意写信给叶云州,让他去调查。”傅云霆双眸微眯,“这件事,的确最适合让叶云州来解决。” “你也这么觉得?”阮惜时微微抬头,露出光洁白皙的下巴,“青帮和洪门的关系,不像表面上那么好。” “这些年,青帮和洪门都和政府有合作,所以看上去,他们是同仇敌忾,和哥老会划清了界限。” 傅云霆嗓音低沉:“但青帮和洪门做的事越相近,地盘之争就会越严重,现在难得的平衡,也是因为两边暂时势均力敌。” 如果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那么现在表面上的和平也不再存在了。 “但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司徒鹤会放任司徒凤追求叶云州?”阮惜时有疑惑,“他就不怕他们真在一起了,日后自己的妹妹会两头为难吗? “兴许,他已是有了什么打算。” 傅云霆眸色渐深。 “就和你跟叶龙头之间也有计划一样?”阮惜时看了他一眼。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傅云霆勾了勾唇,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阮惜时颇为得意的翘了翘下巴。 其实他们具体的计划阮惜时并不知道,不过看叶云州之前对傅云霆的态度,她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这也是她答应去帮叶绾绾治病的原因。 合作,筹码越多,越是牢固。 “惜时。” 窗外风景掠过,傅云霆又开口:“这一次去襄城,我找到了唐家的旧友。” 他的声音磁性低沉,却好似一道惊雷,令阮惜时一下子坐起来:“真的?竟然还有认识唐家的人?” “嗯,不过。” 傅云霆顿了顿:“这个人已经快一百岁了,很多事只说记不清了,不过她还记得唐贞翌,只是我再问,她便不肯说了。” 他微微皱眉:“似乎对她来说,唐家是一个不可以提起的禁祭。” “萧伯伯也说过,唐家的血脉是一个秘密。”阮惜时轻声说,“不过如果这个人认识曾外祖母的话,兴许会知道唐家的秘密。” 她看向傅云霆:“你带我去见那个人吧,我想弄清楚这一切。” “好。” 傅云霆答应道:“等这几天我交接完工作,就带你去一趟襄城。” 阮惜时点点头,靠在傅云霆的肩膀上,心中既期待,又复杂。 翌日一早,傅云霆就去总统那里述职了。 阮惜时昨天想了一晚上唐家的事,想到跟自己血脉有关的事,一大早也醒了。 看看时间,那位伍爷爷也该来送菜了,阮惜时索性起了床,到院子透透气。 没一会,敲门声果然准时准点的响起。 阮惜时走去开了门,果然是伍爷爷来送菜了。 虽然阮惜时跟他说过不用送太多,但伍爷爷每次都是挑来了满满两大筐。 “今儿的菜是刚摘的,新鲜。”伍爷爷放下筐子,帮她把菜堆好,才擦了把头上的汗笑着说,“你瞧瞧,这叶子上还有水呢!” “是新鲜。”阮惜时看着水汪汪的叶子就喜欢,“您辛苦了,进去喝杯水吧。” “不用了。”伍爷爷摆摆手,“家里还有地要翻呢,我先回去。不用送了!” 他说着人就已经蹒跚着出门了。 他一走,在暗处便有一个人跟了上去。 第633章 菜园被烧了 两大筐的菜,阮惜时和傅云霆一个星期是吃不完的。 她照常让周钦以傅云霆的名义,带人将这些菜分发给贫民窟的百姓。 经过这段时间,百姓对傅云霆的态度已经有了不小的转变,从手段狠戾,到心底善良,这大半的功劳,都归功于阮惜时。 傅云霆从黎城回来的路上,就听到百姓在对他还有阮惜时歌功颂德。 回来他就对阮惜时道:“现在街上都在夸赞你呢。” “不是夸你吗?”阮惜时眨眨眼,学那些百姓的话,“那位傅少帅啊,其实是个大善人呢,不但保家卫国,赶走了那些倭寇,还给我们送了这么多菜和水果,要不是傅少帅啊,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傅云霆看着她活灵活现的样子,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脑袋:“那你是没听到后面的话吧?” “后面的话?”阮惜时歪了歪头,疑问的看着他。 傅云霆清了清嗓子,也学她:“傅少帅之所以变成这样,听说都要归功于他那位善良又聪明的夫人。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敢在最危险的时候去黎城,还用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治好了伤重将死的士兵。有这样一个善良的夫人,傅少帅当然也会变好了。” 阮惜时被这一通夸赞说的脸上一热:“什么善良聪明,都是你自己添的吧。” “我可没有。”傅云霆直呼冤枉,“这些话我可是原封不动说给你听的,我亲爱的夫人,你不会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百姓和军政府里有多高的声望吧?” 阮惜时还真不知道。 她眨眨眼:“能有多高?” “现在你的声望啊,可比我这个少帅高多了!”傅云霆挑眉道。 “真的假的?”阮惜时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了。”傅云霆认真的说,“之前傀儡术的事情,多亏了有你的符纸,才让大家幸免于难,还抓住了真凶,没有造成更多伤亡。之后你又在黎城救治了那么多士兵,现在又给那些流民发放了这么多蔬菜瓜果,现在在他们心里,你就跟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没什么区别了。” 阮惜时扑哧笑出声,拍了他一下:“什么观世音菩萨!” 傅云霆一把捉住阮惜时手,带着笑意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看着阮惜时,只觉得面前的人儿怎么看怎么好,不由叹道:“我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见你。” 如果不是她,他还是那个人憎鬼厌,谁也不敢靠近的傅少帅。 虽然他从不在意这些,但看见有小孩敢当街跟他打招呼了,他也觉得意外和新奇。 这些变化,都是阮惜时带给他的。 “应该说是我运气好才对。”阮惜时看着他道。 傅云霆不会知道,上一世她看着他那样视若珍宝的对待自己的尸身,是多么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知道他的真心; 在发现自己重生后,她又是多么庆幸自己能有机会真的拥有他。 真正运气好的是她。 所以她要好好珍惜,还要扭转上一世他们的悲剧,为傅云霆积累更多的名誉声望,不再像上一世那样无人帮助,孤独而终。 翌日,阮惜时又收拾了一下家里,找出一些自己穿不上的衣服和鞋子,打算让周钦一并送去贫民窟。 还没收好,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阮惜时还以为是傅云霆忘带什么回来了,没想到一开门,却是灰头土脸的伍爷爷。 他的左脸上被烧伤了一大块,露出暗红色的皮肉,裤子也破了,身上都是灰,一只腿蜷曲着,像是受伤了。 阮惜时吃了一惊:“伍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诶。”伍爷爷叹了口气,“昨天我回去之后,家里头就不知怎么起了火,那几亩地啊都被烧了,我急着去扑火……结果还是没救回来,这么多菜啊,都没了!” 伍爷爷说着,眼圈就红了:“对不住啊丫头,本来答应了每周都给你送菜的,但现在菜地被烧了,什么都没了,我也不能给你送了。”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叠被窝成一团的钱:“这是剩下的钱,我带来给你的,你找别家去买吧。” 他说着就把钱往阮惜时手里一塞,就要转身离开。 阮惜时赶紧拉住他:“您把钱都给我了,还有钱去看伤吗?还有那些地,也要重新翻修吧?” “没事,一点小伤,过段时间就好了,不用看。”伍爷爷摆摆手,“那地都烧焦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我回去自己翻翻看。” “您脸上都烧成这样了,哪儿是什么小伤啊!”阮惜时蹙眉,“这些钱您还是拿着,先去看医生吧。” 她说着要把钱还给伍爷爷。 伍爷爷却怎么都不肯收:“不行不行,这是你的钱,我都没菜给你送了,怎么能收呢!” 阮惜时见他坚持,只得道:“那您进来,我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伍爷爷不好意思的搓搓手。 “不麻烦的,正好家里有治疗烧伤的药。”阮惜时说。 伍爷爷看着阮惜时真诚的小脸,大概是伤口实在太疼了,他还是点点头,跟着阮惜时进去了。 阮惜时带他去了后院,然后又去房间翻到了之前二叔给她留的药,其中有一瓶就是治烧伤的,效果特别好。 阮惜时给他上了药,又蹲下了身子给他看腿上。 “诶唷小闺女,不用……” 伍爷爷看阮惜时这么金尊玉贵的人竟然蹲下给他看腿,顿时一脸不安,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阮惜时却没想那么多。若是烧伤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感染就麻烦了。 好在伍爷爷的腿上烧伤不算严重,用了药,包扎好以后,阮惜时才抬头对伍爷爷道:“伍爷爷,最近伤口都不能碰水,等一周后,我再给你换药。” “好,麻烦你了。”伍爷爷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说。 阮惜时看着他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还有沧桑的脸庞,却仍是用和蔼的目光看着她,眼里没有丝毫对生活的埋怨。 这让阮惜时想到了四叔他们。 他们都是因为被仇家追杀,或者身份暴露才隐姓埋名的,大家原先都是穷苦人,亦或者遇到过很多痛苦的事情,可他们从来没有自怨自艾过,哪怕清水村被灭,四叔也没有抱怨过,只是要她好好地生活下去。 在面前老人的身上,阮惜时仿佛再一次看见了他们的影子。 她心中念头升起,在伍爷爷颤巍巍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不由张口:“伍爷爷,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第634章 您就当帮帮忙 “帮忙?” 伍爷爷疑惑的停下脚步:“什么忙?” “您跟我来。” 阮惜时说着,朝前头走去。 伍爷爷愣了下才蹒跚着跟上。 阮惜时带着他走到前院一大块空地。 “这里本来是要空出来种花的,可一直没找花匠,所以这块地就空着了。”阮惜时说,“最近一段时间,我让人给贫民窟的百姓送了您种的蔬菜瓜果,他们都很喜欢,所以我想这块地与其留着种花,不如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她转头看向伍爷爷:“其实我一直想和您开口,但想到您家里还有地,一直没好意思说。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留在这里,替我种一些蔬菜瓜果,工资就按一个月五十块算,您看可以吗?” “一个月五十块太多了!”伍爷爷吓了一跳,“只是种地,哪儿用得着这么多。” “不多。”阮惜时指着前院道,“您看这里这么大呢,我回头让人将这里的地翻了一下,便可以全部用来种蔬菜瓜果了。” 伍爷爷看着宽阔的前院,犹豫了一下:“可我家的地——” “您放心,我回头会让人将那块地重新开垦,您可以把它租出去,这么一来也不算浪费了。”阮惜时说。 伍爷爷听着,脸上微微放松。 “伍爷爷,那些在贫民窟的百姓真的很需要这些蔬菜瓜果果腹。”阮惜时诚挚道,“我希望您可以帮我这个忙。” 伍爷爷看着阮惜时纯净的小脸:“夫人有慈善心,是百姓之福。” 他轻轻点头:“老朽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太好了。”阮惜时脸上笑出两个小梨涡,“谢谢您。” 她说着又道:“您家现在住的地方,离这里挺远的吧,种菜需要时时刻刻的看着,您不如就住在这里吧,也好免了来回奔波。” “这……” 伍爷爷犹豫:“这会不会太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呢。”阮惜时摇摇头,“您愿意在这里帮我们种菜,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有这菜种的好了,百姓们也才能吃上更多更好的菜啊!” 阮惜时说话很具有信服力。 伍爷爷还是被她说动了:“那好吧,就麻烦你们了。” “那您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些衣物?我让人送您回去。”阮惜时贴心的说。 伍爷爷苦笑着摇摇头:“昨天那场火,把我屋子烧个精光,现在什么东西都没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人没事就好。” “是啊,人没事就是万幸了。”伍爷爷点点头,“那我回头上街去买点种子,等把这儿开垦了,就能种下了。” “好。”阮惜时又掏出一百块,递给他,“若是不够您和我说。” “够了够了。”伍爷爷伸手接过,“等多了我再还给您。” 阮惜时动了动唇,原想说剩下的钱留给他去买衣服,但想到伍爷爷平日一分都不多拿的性子,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她带着伍爷爷去后院找了个房间,伍爷爷坚持要住最边上最小的那间,阮惜时拗不过他,只能答应了。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阮惜时拿了几套衣服给他:“伍爷爷,这几套衣服是我丈夫的,他之前买大了,都没穿过,是新的,您试试看合不合身?若是合身,您就留着。” “这哪能行!”伍爷爷不好意思收。 “他穿大了,留着也穿不了。”阮惜时将衣服放到他怀里,“您就当帮帮忙吧!” “那,好吧。” 伍爷爷摸着衣服柔滑的面料,感叹道:“我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呢。” 这话听着令人心酸。 阮惜时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心头微涩。 等傅云霆晚上回来,阮惜时便和他说了留下伍爷爷的事。 “他的房子都烧没了,我便留他在这里住下,正好我们也需要一些蔬菜瓜果来救济百姓,正好是一举两得的事情。”阮惜时说。 “你不用和我解释。”傅云霆摸了摸她的脑袋,“你想做什么我都没意见。” 他顿了下:“但你确定他只是个卖菜的老农吗?” “这段时间他一直来给我送菜,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企图。”阮惜时靠在他怀里说,“我仔细观察过,他的手指上有茧,还有指缝间有摘草割出的痕迹,这不是一两天就能造成的,应当没有假。” 傅云霆把玩着她柔软滑凉的发丝,没有说话。 阮惜时微微抬头:“不过我想让你派几个人去,查一下伍爷爷家中究竟是怎么着火的。” “你怀疑,他家中失火不是意外?”傅云霆问。 阮惜时嗯了一声:“虽然天干物燥,会有失火的可能,但一般先着火的都会是屋子,可伍爷爷家先着火的却是菜园子。” “菜园子自然着火,的确奇怪。”傅云霆说,“我会派人去查的。” 傅云霆的人很快就查到了。 “那天正好有个邻居见到,有个男人偷偷摸摸的进了旁边伍大爷的菜园子,邻居还以为是偷菜的,她说不想多事就没管,没想到这男人出来没多久,就听说旁边菜园子着火了。”手下道,“她怕烧到自己家,才赶紧跑去找人救火。我们根据她提供的长相,找到了一个人,但是——” “但是什么?”傅云霆问。 “但是我们见到,这个人进了……洪门的堂口。” “洪门?”阮惜时立刻想到,“是司徒凤!” 傅云霆眉头深深拧紧,眼底一片暗色。 他之前已经警告过那个司徒凤了,她竟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 还真是不怕死。 “想必是她看到了伍爷爷来我家里,以为伍爷爷跟我有什么关系,报复不了我,就去烧了伍爷爷的菜园子泄愤。”阮惜时冷声道,手指用力握紧,“这次绝对不能放过她。” 伍爷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善良又朴实,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莫名摊上了这无妄之灾,如果不让司徒凤付出一点代价,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知道。”傅云霆拍了拍她的手,眸色冷暗,“这件事我来处理。” 阮惜时却摇摇头:“这件事是因叶龙头而起,司徒凤的心结在他,这件事应当交给他处理。如果他处理不好,我们再自己来。” 傅云霆眸中浮出幽深的光:“好。” 一封信在晚上,交到了叶云州的手里。 隔日,一处码头起火,几百上千个集装箱全部被烧毁了。 这码头是洪门的产业。 第635章 烧了码头 司徒鹤接到消息,赶到码头的时候,只看到弥漫的烟雾还没散去。 心腹挥着烟快步走到他面前:“帮主。” 司徒鹤眸色冷戾的扫过码头:“那些东西怎么样了?” “都烧了。”心腹压低声音,“他们正在盘查,不过烧的位置正好是放那批货的地方,估计……” 估计早都变成炭了。 司徒鹤脸色难看:“查出这事是谁做的了吗?” 心腹摇摇头:“火应该是交接班的时候烧起来的,那个放火的人,应该很了解我们,所以趁着这个时间点放的火。” 本来晚上看守的人就很困倦,加上又是换班的时候,没人注意到火是什么时候点燃的,等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这批货本来就是易燃品,又是藏在布料里,这火是越烧越大,直到把这批货烧完,火势烧到了河边才减弱。 司徒鹤眸色阴沉。 这批货价值不菲,本来是要运送到国外的,半夜就要出发,没想到就在这节骨眼出事了。 到底是谁,这么清楚他这批货? 司徒鹤脑子里冒出一个人。 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也不能直接上门质问。 司徒鹤头一回感觉到什么叫憋屈。 “帮主,再过两个小时,就是跟那边约定的时间了,怎么办?”心腹问。 司徒鹤深呼了口气:“去联系一下那边的人,就说这边船只出现了一点状况,要延迟一天交货。然后你再派人去刘麻子那边再提些货出来。” “我们这么大批量,刘麻子那边还有货吗?”心腹担心。 司徒鹤冷笑一声:“只要有钱,他那边货多的是。” “行,那我这就去安排。”心腹道。 “还有,这事让人瞒着,别给我说出去了。”司徒鹤眯了眯眼,“至于没发现着火的几个人,都给我处理干净了。我这里,不需要没用的废物!” “是。” 心腹身子一抖,低下头领命去安排了。 司徒鹤又转脸看向码头,见到地上被烧成一块一块的碎屑粉末,心头更是郁结。 远处传来砰砰的枪声。 码头剩下的人一个个心中恐惧,大气都不敢出。 司徒鹤冷呵一声,才甩袖离开。 他回到家中,睡了一会起床,就见一直跟着司徒凤的手下站在外头。 他太阳穴不由突突跳:“她又做什么事了?” “小姐将一个老头子的家烧了。”手下言简意赅道。 “只是一个老头子的家?”司徒鹤怀疑,“没死人?” 手下摇头:“没有。” “嗤,这丫头,什么时候这般心慈手软了。”司徒鹤翘了翘嘴角,不在意道,“一个老头子住的地方,烧了就烧了吧。” 他手下做事一贯利落,一个老头子应当找不到他头上来。就算是被找到了,大不了赔点钱,反正这种下等人,看到钱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司徒鹤只当是这老头子怎么惹到了司徒凤,并没多想,只对手下道:“最近军政府那边盯得紧,你们消停点,要是她再让你们做什么,注意分寸。” “是。”手下应道。 “去吧。”司徒鹤挥挥手,“免得她醒过来看见自个儿手下在我这里,又要闹脾气说我监视她。” 手下转身就离开了。 司徒鹤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再去一趟码头,看看货送到了没有。 刚出门,就见心腹急匆匆走过来。 看他脸色不好,司徒鹤眸光微闪:“怎么了?” “帮主,货没买到。”心腹低声道,“刘麻子他们涨了三倍的价格,已经超过我们的预期了。” “三倍?” 司徒鹤脸色一沉:“怎么会突然涨这么多?” “他们应该是知道了我们码头失火的事情。”心腹道。 司徒鹤眼神阴戾:“不是跟你说了让他们都闭嘴,刘麻子是从哪听到的?” “应该不是他们说的。”心腹道,“昨晚那波杀鸡儆猴,他们现在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那就是说,有人还盯着我们了。”司徒鹤脸色愈发阴沉,“其他地方还有货吗?” “有,但都是一些散货。”心腹说,“加起来都不够。” “散货应该也不少,全部买了都凑不齐?”司徒鹤冷声。 “本来是可以的,但那些老板说,昨天晚上突然有人来买了不少货,他们就留了一点散卖的,剩下的全部都被那些人给买走了。”心腹道。 “谁买的?”司徒鹤问。 “他们也不清楚。”心腹道,“都是眼生的,但出手阔绰。” “出手阔绰?”司徒鹤眸中泛起暗光。 这些东西在云城是禁品,只有能运销国外的,才会买这些东西。 这样的人在云城寥寥无几,再加上这些东西价格不菲,此人能买得起,可见财力雄厚。 司徒鹤想到了一个人。 “叶云州。” 司徒鹤眯了眯眼。 青帮在云城也有码头,做着对外的生意,要是叶云州的话,的确有本事。 但青帮以前从不做这种生意,那些老板眼生也正常,而且这次又正好碰上他码头被烧,现在东西又在同一个时间被买走,很难不让司徒鹤怀疑其中关联。 莫不是因为司徒凤的事情? “您是怀疑叶龙头?”心腹看向他,试探着问,“要不要——” 司徒鹤一抬手:“暂时不用。” 他和叶云州认识这么多年,深谙叶云州的脾气,叶云州绝对不会随意动手,毁了青帮和洪门之间维系了这么久的平衡。 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要么就是叶云州已经不再畏惧洪门了…… 司徒鹤神色阴晴不定,他思虑片刻,开口道:“三倍就三倍,从刘麻子那里将货凑齐。” “帮主。”心腹一惊,“三倍的价格,再加上咱们的运输损耗,这笔买卖只怕不赚反赔啊。” “就算赔了这笔,也不能得罪那边的人。”司徒鹤冷声道,“以后还要找他们做生意,要是这回黄了,恐怕以后这条路就不会给我们了。” “是,我明白了。”心腹立刻道,“我这就去。” 司徒鹤冷眼看着心腹离开,眼底暗流涌动,然后转身又进了家门。 他径直去了司徒凤的房间。 司徒凤刚起床,就听到外头敲门声。 她起身去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大哥,诧异道:“哥?有什么事吗?” 司徒鹤一脚迈进去:“你这两天是不是又去找叶云州了?” 司徒凤愣了下,才摇摇头:“我没有。” “真的?”司徒鹤盯着她。 “真的,从那天婚礼过后,我就没去找过叶大哥了!”司徒凤见大哥不信她,顿时委屈道,“你不信就问那些手下!” 看她的表情不像是说谎,司徒鹤眯起了眼睛:“那傅少夫人呢,你有没有去找她的麻烦?” 第636章 一环套一环 司徒凤立刻炸了。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徒凤胸口不断起伏:“什么叫做我找她麻烦!明明我才是你妹妹,你不帮我就算了,怎么还总是帮她说话!你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 司徒鹤看着如同疯婆子一样的妹妹,眼神冷了下来:“我跟她能有什么关系?” “你处处帮她,还说没关系!” 司徒凤气的脸都红了:“你现在来质问我,是不是她跟你告状了?” 司徒鹤抓住了重点:“告状?” “是啊,我不就是烧了那个老头的菜地吗,我动不了她,连一个老头都不能动吗?” 司徒凤怒气冲冲的说:“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一直有人暗中护着她——” “啪!” 话没说完,一巴掌就落在了她脸上。 重重的一巴掌,毫不留情。 司徒凤被打的摔倒在床上,捂着脸整个人都在发蒙。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挨过一巴掌。 尤其打她的还是她最敬爱的大哥。 司徒凤不敢相信。 司徒鹤的眼神冷冽如鬼魅:“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再对她动手,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我的命令。司徒凤,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他的嗓音中带着危险的意味。 可司徒凤却没有听出来。她满脑子都是司徒鹤为了阮惜时打了她,胸腔里充满着委屈和愤怒,捂着脸抬头恨恨的看向他。 “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眼泪涌上眼眶,司徒凤双目赤红:“我凭什么听你的话,我做错什么了?她明明就是个有夫之妇,却屡次勾引叶大哥,怎么,现在连你也被这个狐狸精勾住了魂吗!” “司徒凤!” 司徒鹤脸色阴沉下来:“看来你还是不知悔改。” “我没做错,为什么要悔改!” 司徒凤愤怒道:“我就是要杀了这个贱女人,我不但要杀了她,还有她身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话没说完,就被司徒鹤猛然掐住了脖子。 空气骤然被抽走,司徒凤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大哥。 司徒鹤眼神阴戾:“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所谓的爱情,我损失了一笔大单,还有我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差点都毁在你手里!” 司徒凤被掐着脖子,恐惧到说不出来。 大哥一向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可以前她不管是打人还是放火,大哥顶多训斥她几句,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所以她渐渐也就忘了,曾经年幼的大哥,是如何在父亲死后,就仅凭一己之力,杀掉了洪门几个一直疼爱他的长老,坐上了洪门帮主的位置。 他是个没有感情,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司徒凤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了,眼球都开始往外凸。 就在司徒凤以为自己和那几个长老一样,都要死在他手里的时候,司徒鹤终于松开了手。 司徒凤内心满是恐惧,踉跄着站起身,想要逃跑,却被司徒鹤抓住手臂,一把扯了回来,又重重摔回到床上。 “你还想去哪?” 司徒鹤冷冷看着她:“从今天起,你就在房间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他说完拂袖离开。 “把屋子给我看好了,连一只苍蝇都别放出来。” 门随着司徒鹤的声音,砰的关上。 哗啦一声,外面上了锁。 屋子里传来司徒凤的哭声。 司徒鹤却恍若未闻,从台阶上走下来,就见心腹匆匆走过来:“帮主,出事了。” 司徒鹤停下脚步,眸色阴沉。 “我们这边刚把货买齐,那边就打来电话,说跟我们的合作取消。” 心腹见司徒鹤表情,嗓音微微发抖:“他们说是我们违约在先,现在他们已经找到别的供货商,说日后的合作也……取消了。” 司徒鹤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条路子是他好不容易才拿到的,结果就这么没了。 对方卡的时间真是正正好,在他刚买完了高价货,就打电话来取消合作,仿佛商量好了似的,偏这件事看起来错在他,旁的抓不到什么证据。 司徒鹤眼神幽暗。 叶云州。 这一环套一环,肯定是他在其中做了什么动作! 他的手指用力握紧。 叶云州这是打算明面上和他撕破脸了吗? 他本以为,叶云州不过是为了出气,烧了他一个码头,让他损失一些钱,可如今看来,却没这么简单。 看来,他要好好调查一番,再行后头之事了。 “帮主,这批货现在怎么办?”心腹咽了咽口水,问。 刘麻子那边肯定是不会再收回去了,这么大一批货,现在变成了烫手山芋。 司徒鹤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按照市场价,卖给那些散户。” “市场价?”心腹惊讶,“可我们是花了三倍的价格——” “不然,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司徒鹤看向他,声音冰冷彻骨。 心腹遍体生寒,立刻低头不敢再说话。 司徒鹤冷呵一声,眼底戾气闪过:“还有,派人去调查一下叶云州和阮惜时的关系。” 之前司徒凤缠了叶云州这么久,即便叶云州不堪其扰,也没有做的这么绝。 这个阮惜时,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傅云霆和叶云州都为她出头? …… 傅云霆走进叶云州的书房。 叶云州神色微妙的看着傅云霆:“傅少帅真是好手段。” 傅云霆哼笑一声:“我不过是顺着叶龙头的意罢了,这码头不就是叶龙头烧的吗?” “我只是烧了码头,可没说要抢了司徒鹤的路子。” 叶云州目光幽深看着傅云霆:“你这么做,是在逼我。” “在你我合作的时候,叶龙头不就已经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吗?”傅云霆却道。 叶云州看着他,片刻唇角微动了一下:“的确。” 傅云霆走到书桌前,将手里的一张运货单,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合作的诚意。” 叶云州扫了眼运货单,上面的货物明细,跟手下来汇报的一件不落。 “傅少帅的诚意,我收到了。” 他转过头:“看来,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傅云霆勾了勾唇。 两人在书房里说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又说了什么。 回去之后,没多久军政府便提拔了傅云霆为上将,给了云城巡阅使的职务。 云城下有不少省市,现在全归于傅云霆统辖,傅云霆一时名声比之前更响亮,外头对他的称呼也从少帅变成了大帅。 擢升了巡阅使之后,傅云霆重新整肃了一番,等一通忙完,才闲下来几天时间,带阮惜时去襄城。 第637章 你变了 宋参谋长也是这个时候,要前去襄城赴任。 在得知阮惜时和傅云霆也要去襄城,宋玉霜便软磨硬泡的让阿爹买了同一天的车票。 宋家买的是单独的包间,一起去的还有萧棋。 萧棋也拿到了总统的派令,命他去襄城做镇守史。 镇守史管辖范围不大,但需要负责襄城最重要的区域,对于萧棋这个年龄段来说,已是重任了。 火车开动后,宋玉霜溜到阮惜时的包厢来找她说话,还顺便将傅云霆给赶了出去。 “女人说话,男人别听。” 宋玉霜理直气壮,将傅云霆推出门后,就啪的关上了门。 一回头,她就见阮惜时眸中闪着笑意看她。 “怎么了?”宋玉霜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觉得你变了。”阮惜时稍稍收敛笑容,一本正经的说。 “变了?”宋玉霜一愣,“哪里变了?” “变得——” 阮惜时故意拉长语调,看宋玉霜一头雾水的样子,才笑眯眯道:“变得活泼开朗了啊!” “好啊你,你逗我呢!” 宋玉霜上前去挠她。 阮惜时一边躲一边笑:“我说的是真的,要是以前,你哪儿会这么对傅云霆说话啊,肯定是说什么,二表哥,你能先出去吗,我和惜时有话说之类的!” 宋玉霜停下手,一双明眸微眨:“是吗?” 阮惜时笑的喘了口气,认真点头:“我觉得你气色也变好了,看来跟萧棋过的不错。” 提到萧棋,宋玉霜眉眼里顿时染上了几分柔色:“他对我的确很好。” “怎么个好法?”阮惜时好奇的凑过来。 “我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他都会想办法替我弄来;我喜欢吃和平饭店的烧鹅,他不但给我打包带回来,还自己学着去做,现在做的已经有七八分像了。还有——” 她如数家珍,说着说着,就见阮惜时脸上带了狭蹙的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顿时脸颊飘起两朵红晕:“诶呀,不说了。” “看你现在这么幸福,也不枉费我当初帮你们和好了。”阮惜时由衷道,“他能陪你来襄城,足以见他对你的重视。” “是啊,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跟我来襄城,而且,”宋玉霜顿了下,轻轻说,“结婚那天晚上,我回屋以后才看见,他给我的盒子里还有一张地契,是襄城的房子。他说,这是他给我的家。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断绝了我的后顾之忧。” “所以他早就猜到了你会来襄城。”阮惜时说,“他跟着你来,想必萧司令那里,他也是花了不少功夫。” 毕竟萧司令就萧棋一个儿子,萧司令这次参加完婚礼,还要回黎城坐镇,能说服他同意萧棋跟着宋家去襄城,想必也不容易。 “阿爹倒是没有说什么。”宋玉霜说着,却又想起什么,“对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纸还有一封信,递给阮惜时:“这是阿爹让我给你的。他说今日有事就不来送了,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阮惜时怔了下,才想到她说的阿爹指的是萧司令。 她接过纸,打开看见是一个名字和地址。 “阿爹说,这个人就是当年见到的那位唐家旧友。”宋玉霜说,“还有这封信,他说如果她还活着,却不肯见你,你就把这封信给她。” 阮惜时看着密封好的信,想了想还是没有拆开,放进了包里。 “你这次去襄城,就是为了找你的家里人吧。”宋玉霜问。 “是。” “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到吗?”宋玉霜看着她。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阮惜时说。 好在也并不是全无线索。 两人聊到吃饭时间才出了包间,就见到傅云霆和萧棋正从对面的包间出来。 见到她们,萧棋眉头一扬,走过来:“聊完了?” “嗯。”宋玉霜看了眼傅云霆,又看向他,“你们呢,又聊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问他一些事。”萧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去吃饭吗?” 宋玉霜看向阮惜时,阮惜时挥挥手。 “那我们先去了。”宋玉霜挽住萧棋的手臂,“把阿爹姆妈也叫上吧。” “好。”萧棋看着宋玉霜的眼里满是宠溺。 看他们走了,阮惜时才转头看向傅云霆:“我们也去吃饭吧。” 两人前往另一侧车厢的餐厅。 吃完饭回到包厢,阮惜时才问傅云霆:“刚才你是在跟萧棋聊唐家的事吗?” 出乎意外,傅云霆回答她:“不是。” 阮惜时眨眨眼:“那你们聊什么,不会是聊什么婚后感想吧?” 傅云霆斜了她一眼:“这应当是你们在聊吧。” 阮惜时想到刚才跟宋玉霜聊天,还真的多半都是围绕婚后生活,顿时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他是问了我黑盒子的事情。”傅云霆又道。 本来无聊到打盹的崽崽,听到黑盒子,顿时精神了。 阮惜时感觉到崽崽的动静,咳了一声:“哦,怎么想到问你这事?” “他也不知是从哪调查出来,是我拿走了黑盒子。”傅云霆说,“他还说——” “对了。” 阮惜时打断他的话:“萧司令让玉霜给了我一个地址,说是他见过的唐家旧友就住在这里,你看看?” 她说着掏出那张纸给傅云霆看。 崽崽气的哇哇叫:“女娃娃你干嘛打断他啊,让他说完啊!” 阮惜时平静的当做没听见。 崽崽气的飞起小脚踹在阮惜时身上,却忘了自己只是魂体,对阮惜时一点伤害都没有,更是气的小脸通红。 “有本事你以后别找本大爷!” 阮惜时淡定的看着傅云霆盯着那张纸,然后道:“这纸上说的人,应当和我见过的是一个人。” “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阮惜时双眸一亮:“萧舅舅说过,那个人知道不少唐家的事!” 难怪傅云霆说那人一百多岁了,毕竟萧司令见到那人时,那老人已经上了岁数了,还以为早就不在了。 “前提是能撬开她的嘴。”傅云霆凉凉道,“我可是吃了个闭门羹。” “萧舅舅还给了我一封信。”阮惜时道,“也许有了这封信,她就愿意告诉我们了。” “希望吧。”傅云霆说。 两人等着天黑。 从云城到襄城要两天一夜,等天黑再天亮,他们就离襄城不远了。 入了夜,两人躺在床上,阮惜时感觉到崽崽睡着了,才贴着傅云霆的耳朵轻声问他:“你白日里没说完,萧棋还跟你说什么了?” 第638章 皇朝的贵族 傅云霆黑夜里瞥了阮惜时一眼。 “怎么白日不问,现在倒想起来了?” 他真是心思敏锐。 阮惜时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崽崽的事,以傅云霆的性格,若是知道她跟一个可能随时会毁天灭地的鬼王共生,一定会想法子解除他们之间的关联。 虽然阮惜时觉得血契应该没那么容易解除,但私心里,阮惜时也不想解除血契。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崽崽已经从警惕害怕,变成了对一个朋友,乃至对一个亲人般的感情。 崽崽自幼成为魂体,作为鬼王,它曾有无上的力量,却不通情感。她希望这一世,崽崽在自己身边,可以让它拥有人类应该有的感情。 这样的话,即便有一天真的血契解除了,她也不会担心崽崽再为祸人间,伤人伤己了。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坚毅的侧脸。 但若是她不解除血契,傅云霆也一定会担心。 何况崽崽一直不喜欢傅云霆。 两人只怕会一直争锋相对了。 她不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所以在崽崽还没有完全懂得体会到人的感情之前,她打算暂时先不说。 所以她只能含糊道:“白天我忙着跟你说唐家的事,就给忘记了,刚刚才想起来。” 傅云霆也不疑有他,修长的手臂将阮惜时搂在怀里:“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那黑盒子是他的传家宝,希望我可以交出来。” “那你怎么跟他说的?”阮惜时看他。 “照实说啊。”傅云霆声调慵懒,“这是我父亲让我去拿的,如今当然是在他手里,萧棋若是有法子,可以自己去取。” “那个黑盒子,现在不一定在你父亲手里了。”阮惜时却道。 她把上次在斗篷男那里见到黑盒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父亲让我去找那个黑盒子时,表情很是慎重,拿到黑盒子以后也是万般小心,想必不会轻易将那黑盒子交给旁人。这男人跟父亲是什么关系,竟能从他手里拿到黑盒子?” “兴许是偷的呢。” 阮惜时侧过身,调整了一个说话更舒服的姿势:“那个男人玄术高超,想拿到一样东西,应该也不会很难。” 傅云霆却沉声道:“父亲做事一向谨慎,何况他非常重视这个黑盒子,绝对没有那么轻易就能得手。” “那也许就是能接近你父亲的人。”阮惜时又猜测。 傅云霆双眸如墨沉入黑夜中,一时思考着没有说话。 好一会,他才又道:“你说那男人要你的血,是因为你的唐家血脉吗?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你是唐家的人。” “我不清楚。”阮惜时轻轻摇头,“我没有听他说。” 她顿了下:“如果他真的知道的话,那他兴许也知道,我的血脉究竟有什么特殊。” “还是等先去襄城找到唐家旧友再说吧。”傅云霆道,“还有你的血脉跟那个黑盒子有什么关系,也要弄清楚。” 阮惜时嗯了一声。 她想到一件事。 萧棋说,这黑盒子是传家宝,那会不会就是唐家传下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被封印在黑盒子里的崽崽,是不是也和唐家有关? 若真如此,那她和崽崽的缘分,就不止现在这么简单了。 …… 第二天火车到了襄城。 阮惜时他们和宋家人一起下了车。 他们要去不同的地方。 总统给宋家安排了住处,宋参谋长要去上任。 阮惜时他们则要去另一个地方找人。 临走前,宋玉霜恋恋不舍的拉住阮惜时的手:“等你的事办完了,一定要来找我。” “好。”阮惜时答应道,“我一定去看你。” 宋玉霜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阮惜时心里生出淡淡的惆怅。 傅云霆握住她的手:“等查完了唐家的事,我再陪你去看他们。” 阮惜时点点头。 看着宋家人走远了,傅云霆才拉着她上了车。 他早就安排了车来接他们。 车子一路朝西南方向看。 阮惜时昨晚一直想唐家和崽崽的事,睡得不是很好,现在一上车晃晃悠悠的,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多久,她听到耳边傅云霆轻声喊她:“夫人,到了。” 她睁开眼,睡眼惺忪的看见了窗外的斜阳。 “这么晚了?”他们下火车的时候,才刚过了中午呢。 “这里偏,再过去就已经越过襄城的界限了。”傅云霆说,“先下车吧,前面那条路不好开车进去。” 阮惜时撑起身子,就见到前头有一个有些窄的老式拱形门,将夕阳的余辉遮挡住大半。 阮惜时下了车,走到傅云霆身边:“这是哪儿啊?襄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种老建筑,在云城现在是看不到了。 之前改造的时候,云城全都已经改成了更好看的城墙,这种破旧的老式拱形门,应当是清末时候的。 “也就这一处地方了。” 傅云霆边往里走边说:“其他的都改造了,原住民大多也都迁走了,就只有这里,一直没法动。” “为什么?”阮惜时好奇。 “听说这里住的都是以前皇朝的贵族,当时末代皇帝还没死,还妄图复辟帝制,所以他就跟政府谈判,把他们都安排住在这里,也是给这些贵族一个栖身之所,一来方便联络,二来也是给他们希望。” 傅云霆嗤了一声:“后来他到死都没完成这个愿望,没了皇帝,自然这些人也就不想着复辟帝制了。但他们几代人都住在这里习惯了,环境布置总保留了一些以前的样子,所以怎么都不肯搬走。” 他说着已经带阮惜时走出了拱门,走到了另一头,就看到里头一户一户的人家。 墙上都已经爬满了爬墙虎,墙皮都脱落了,可见年代久远。 阮惜时看见大部分的门都是大开的,里面空空荡荡的没人。 “年轻人住不惯这里,都搬走了。就剩下几个年纪大的还住着。”傅云霆解释道,“那个人就住在最里头。” 他带着阮惜时往里走,从窄小的石子路绕过去,就见到一条狭窄的门廊,然后看到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在最里面,果然非常不起眼。 第639章 百岁老人 从狭窄的门廊走到底,就是那户藏在最深处的人家了。 已经破败的屋门紧闭着,门上落了一层薄灰,显然门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开合过了。 “人真的还在里面吗?”阮惜时看着这层薄灰怀疑。 “我那天来的时候,她还在。”傅云霆说着走过去,“我让人一直在附近守着,要是她离开了,我肯定会知道。” “那就是一直没出来了。” 阮惜时跟上前:“以前三叔跟我说过,他为了躲避追捕,只要有食物,他就可以躲在一处几个月都不出来。看来这个人也一样有恒心。” “百来岁的人,太稀有了,出去也只会被人围观,倒不如在屋子里自在。” 傅云霆说着,抬手敲了敲门。 门一敲,就落下了一层灰。 “咚咚咚。” 几声沉闷的响声后,传来的只有一片安静。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是不在家,还是不开门?” 傅云霆微微摇头。 阮惜时想了想,开口道:“请问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路过的,找不到出口了,想问个路。” 清脆的嗓音带着甜糯的声调,没有一丁点的进攻性。过了会,总算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很缓慢,但因为屋门已经很久了,不隔音,所以阮惜时他们还是能清楚的听见脚步摩擦在地面的声音。 片刻,这蹒跚的脚步声终于在门内停下。 然后一只枯槁的手,缓缓拉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脸,没有多少肉,两颊已经凹陷下去,干瘦的像是老了的鱼鹰。 是个能吓到小孩子的长相。 但她的双眼并没有年迈之人的浑浊,只是满目沧桑。 她的视线先落在了阮惜时脸上,然后才看见了傅云霆。 在看见傅云霆时,她神色一变,竟是砰的一下又将门给关上了。 门差点撞到阮惜时。 她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鼻子。 “没事吧?”傅云霆扶住她问。 阮惜时摇摇头,看了他一眼:“她是不是看见你才关门的?你之前跟她说了什么啊。” “只是问了唐家的情况。”傅云霆说,“我提到唐贞翌,她就变了脸色,说什么都不记得了,然后就跟现在一样不肯再出来。” “变了脸色,说明她的确是认识曾姑祖母的。”阮惜时看着关上的门,叹了口气,“早知道这样,我就让你站远点了,现在她都看见我们俩在一起了,肯定不会再给我开门了。” “我也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一点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傅云霆无奈。 “你说我要现在说我可能是唐家后人,她会相信吗?”阮惜时看向他认真的问。 傅云霆:“……有点玄。” 阮惜时默默扭回头。 “女娃娃。” 崽崽忽的喊道:“这里有灵力波动的痕迹!” “灵力波动?”阮惜时扫了一眼屋前。 之前她只想着怎么让这老人开门,还真未留意到,这屋子外还有一丝浅白色的灵力波动。 这波动很细微,在阳光的照射下,不仔细都看不见。 也亏得崽崽对灵力波动这么敏感。 “不是阴气。”崽崽奶声奶气的语调里带着失望。 的确,纯白无瑕,灵力纯净,怎么看也跟阴气不沾边。 “这里面住的这位……连老夫人,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阮惜时记得,萧司令给她的纸条上写过,这老夫人叫连笑。 “连家是商贾之家,我查过,她祖上是清末一个做官的,后来末朝覆灭了,连家就开始做生意,因为有以前积累的人脉,生意做的也算不错。” 傅云霆调查的很清楚:“尤其是这位连老夫人的大哥,也算是做出了不小的名声,但不知为何会突发恶疾,不到四十就去世了,留下一双儿女,一直是连老夫人照顾他们,耽搁了年纪,终身未嫁。” “难怪是一个人呢。”阮惜时问,“那她大哥的那双儿女呢?都不来看看老人吗?” “都死了。”傅云霆看向满是灰尘的门,沉声道,“我派人调查过,连老爷子的儿女,都是在不到四十的年纪去世的,女儿更早一些,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走了。后来,连家的生意也就旁落了,这位连老夫人也住回了这里,一直生活到现在。” “都死了?”阮惜时蹙眉,“一两个突发恶疾而亡,或许还是巧合,但他一双儿女都死了,兴许就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了。难不成,是什么家族遗传病?” 但如果是家族遗传病,这位连老太太怎么会还活着,还活到了这个岁数。 阮惜时感觉自己好似抓住了一点什么。 “这也要问她才知道了。”傅云霆看向阮惜时,“之前萧司令不是给了你一封信吗?” “啊,对。” 阮惜时从小包里掏出那封信。 信口还封着,她没拆开看。 傅云霆从她手里拿过信,走到门前,看了眼底下的门缝,蹲下了身子,从门缝里将信塞了进去,只在外头留了一点能看见的白。 然后他朝着里头道:“连老夫人,这封信是唐家的人写给你的,他说,你应当还记得他。” 后头那句话是傅云霆加上的。 但这句话对门内的人充击力显然很大。 她听到里头有茶杯碰倒的声音,哗啦啦的掉在地上。 对于已经孤独过了几十年的连老夫人来说,突然间告诉她,这世界人还有她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唐家人,阮惜时都可以想象得出,此刻连老夫人是什么样的心情。 傅云霆和阮惜时都没有再出声。 他们屏息等待着,看着门缝里的信。 过了好一会,那封信被从门缝下缓缓抽走。 阮惜时心头微松,旋即又更是紧张的盯着门。 如果这一招也没用,他们只能再另想办法了。 毕竟这里头住着的可是一个年过百岁的老太太,也不能用太直接的手段,万一吓到就麻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破旧的房屋四周没有路灯,只有一点残留的月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罩在他们身上。 许久,他们终于听到了,门吱呀一声打开的声音。 第640章 血玉认主 屋子里很黑。 连老夫人整个人融在黑暗里,看不见脸,也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走了进去。 连老夫人走在前面,走到里面,才看见斑驳的桌子上有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桌子上,放着一张打开的信纸。 连老夫人走到桌前,才缓缓转身看向他们。 她的瞳孔在烛光下,闪烁着一簇簇的微光,从傅云霆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阮惜时的脸上。 她没有说话,似在端详,又似在思考。 阮惜时也在观察她。 她周身果然萦绕着一圈浅白色的灵力,比屋外的要深了几分,在黑暗的环境里尤其看的清楚。 这连老夫人,果然懂玄术吗? 阮惜时正想着,就听连老夫人徐徐开口:“你是妃雪的外孙女?”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才诚实道:“我没有见过我的外婆,只是听说而已。” “没见过……没见过的话,萧起如何在信中跟我说,你有可能是小雪的外孙女?”连老夫人紧盯着她。 昏暗的灯光,影影绰绰照着阮惜时如玉般白皙的脸庞,乌发如漆,美目流盼间有一种别样的柔情。 她生的很美,但这种美不具有攻略性,更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美而不艳,妖而不俗。 连老夫人神色微微有了变化。 阮惜时没注意到连老夫人眼神的变化,只想着如何跟她解释:“我出生的时候,外公外婆都已经不在了,母亲没有提过外婆,但我们查到,我外公阮河山的夫人,正是叫唐妃雪。萧舅舅也和我说,他听曾姑祖母提过,说有个侄女,便是叫这个名字,所以我才斗胆找上门,想确定自己的身世。” 阮惜时语气客气,谨慎,怕惹恼了面前这位看不出态度的连老夫人。 连老夫人却不知有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只是一直在看着她的脸。 阮惜时被她盯着有点不自在,不由动了动。 连老夫人似才被惊醒,终于缓缓开了口:“如果唐妃雪真是你的外祖母,你没有见过她,并不奇怪。” 连老夫人的嗓音很轻很缓,像是穿越了时间的长河,最后落于这破旧安静的小屋中:“她从生下来,体质就不好,唐大哥曾断言过,她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唐大哥? 按照连老夫人的年纪,连老夫人口中的唐大哥,是她的曾外祖父吗? “这么仔细一瞧,你和小雪,长得倒真有几分相似。” 连老夫人停顿了一会,又缓缓说。 这话之前萧司令也说过。 阮惜时以前觉得自己除了眉间那一抹神韵外,并不太像母亲,后来见到章镇江,发现自己更是不像他,现在才知原来她更像外祖母。 “不过,还是小雪更好看。”连老夫人兴许是想到了过往,眉眼都柔和起来,“小雪那时候还没长开,就已经是襄城第一美人了,连贞翌啊,都比不上。” 阮惜时又一次听到了唐贞翌的名字,而且还叫的这么亲昵。 “您和我曾姑祖母很熟悉是吗?”阮惜时问。 这话一问出口,陷入回忆中的连老夫人,却恍若回过神来。 她定定看着阮惜时,片刻才道:“你等一下。” 说着转身,蹒跚着朝里屋走去。 阮惜时不明所以的看着连老夫人的背影,又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伸出手,握了一下她的手:“别担心。”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 她是很忐忑的。 哪怕是之前一个人来到云城,进入章公馆,斗恶父,除后母,对付了那么多想要害她的人,她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因为这关乎她的身世,是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深封在冰层里最深的秘密。 好一会,连老夫人才慢慢从里屋里走出。 她手里攥着什么东西,阮惜时只能看见从指缝中垂下来的红色流苏。 连老夫人走到阮惜时面前,嗓音低哑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阮惜时乖乖伸出手。 连老夫人握住她的手,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忽的一用力。 阮惜时感觉到指尖一疼,闷哼了一声,指尖就有一滴血,落在了连老夫人的掌心里。 傅云霆眉头一皱,一把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腕。 连老夫人已经松开了手。 傅云霆看见阮惜时指尖还在冒血,立刻伸手按住,眉宇间染上了一抹寒霜。 阮惜时却没在意这点血。 她盯着连老夫人的手。 连老夫人的掌心里有一块玉佩,阮惜时的血就是落在了这枚玉佩上。 血珠滴落在玉佩表面,下一刻竟诡异的被玉佩吸了进去。 原本晶莹剔透的玉佩里,瞬间开始出现血液的纹路,如同水般不断流动着,很快就变成了一块血玉! 血玉上原本也萦绕着一层纯白色的灵力,在血玉的映照下跟着泛起了微红。 阮惜时睁大眼睛。 “这是……” 连老夫人看着掌心中的血玉,手蓦的颤抖起来:“四十多年了,终于,终于……” 她的嘴唇不断发抖,抬起头看向阮惜时,那双原本还充斥着警惕和怀疑的眼眸,此刻已经满目通红。 她一把握住阮惜时的手,死死盯着阮惜时,手掌心中血玉,咯的阮惜时手腕生疼。 “你真的是,是唐家的人。” 虽然之前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真当亲耳听到连老夫人说出这句话,阮惜时的心还是跟着重重一跳。 她听到胸腔里自己心脏砰砰的声音。 好一会,她才轻声道:“这块玉是跟唐家有关吗?” 连老夫人嗓音低哑的发出一声嗯,缓缓松开了手。 兴许是刚才太过激动,她才说几句话,就有些喘了,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她缓了一下,才扶着旁边的桌子坐下,又低头看向手里的血玉:“这块玉佩,是你的曾姑祖母唐贞翌留给我的。当年,唐家和连家,都是为朝廷做事的,我的父亲是钦天监监正,而贞翌的父亲则是国师。” 阮惜时惊讶。 唐家竟然还出过国师? “因为父辈的关系,所以我和贞翌也是从小就认识,我们兴趣相投,称得上闺中密友。”连老夫人声音幽缓,“那时候,我们也和你差不多大,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原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下去,还约定好以后嫁人生子,也要将宅子买在彼此附近,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可谁料还未等到那一日,就出了事。” 第641章 唐贞翌是怎么死的 阮惜时心头一跳。 她忍不住问:“是唐家出事了?” “不是。”连老夫人轻轻摇头,“是连家。” “当时的末朝,内忧外患,几尽瓦解,眼见宫人都四下逃散,皇帝却不肯就这么放弃。他逼迫我的父亲,让他观测天象,卜算吉凶。我父亲卜算出,现在已是穷途末路,他将卜算结果告诉皇帝,皇帝却大发雷霆,还以全家性命做胁迫,让他找出破解之法。” 连老夫人嗓音低哑:“我父亲只是监正,只会从天象看吉凶罢了,哪里能看出什么破解之法。但为了全家的性命,父亲不知从哪学了窥视天机的法门,只是虽保了皇帝一时半刻,但最终还是要顺应天命。” 她说着说着,咳嗽了几声。 阮惜时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您先喝口水吧。” 连老夫人看着她关心的眉眼,一时怔怔出神,片刻才接过了水杯,慢慢喝了一口,低声道:“你真是同贞翌一样,温柔又善良。在得知我们被皇帝威胁时,她曾去求她父亲帮帮我们,只是那时唐伯伯虽是国师,却因为屡次直言,而被皇帝不喜,自是也无法替我们说话了。” 她将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虽然父亲没能挽救的了那已经破败的朝代,但他擅自窥视天机,还是受到了惩罚。” “普通人敢窥探天机,这是不要命啊!”崽崽出声道。 它听故事是听的津津有味,就差抓一把瓜子来磕了。 好在连老夫人是听不到它说话。 “我父亲因此失去了性命,母亲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紧接着我的大哥大嫂也出事了。” 想起这段悲痛的往事,连老夫人的手不由攥紧。 “我那时候就知道,这是上天的惩罚。这惩罚不仅是对父亲的,也是对连家后人的。大哥大嫂接连去世之后,就轮到我了。” 连老夫人声音微微发抖:“外头的人都开始疯传,说我们连家是灾星,靠近我们的人都会死,我怕影响到大哥的两个孩子,索性就带着他们回到这里来隐居。我希望可以多照顾他们一段时间,可我知道,我没有多久了。果不然,搬回来没一阵子,我就开始生重病,查不出原因,只是不断吐血,我以为,我也要死了。可是就在我这样子第三天的时候,贞翌来了。” 她借着烛光,看向阮惜时的脸,仿佛透过阮惜时,看见了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好友。 “我没想到她会来,虽然我知道,她从不信这些话,但在人人都危言耸听的情况下,她就宛如天上的天神,出现在我的面前,还给了我这块血玉。” 阮惜时的目光,顺着她看向了血玉:“所以就是这块血玉救了您的命吗?” “是,她告诉我,这血玉是唐家祖传的,只要随身带着,就,”连老夫人顿了下,看了傅云霆一眼,才又道,“就会有驱邪避凶的效果。” “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哪有这样的东西,可我太想活着了,谁会不想活着呢?我就留下了这块血玉,一直贴身挂着。说来也神奇,在挂上这块血玉后,我就感觉自己身体真的舒服了许多,人也变得轻盈了。” 连老夫人握着血玉的手指微微收紧:“但这块玉过一阵子就会变成透明的。而这个时候,贞翌就会定时来我家中,将血玉拿走,不知做了什么法,等再拿回来时,又变成了现在血玉的样子。我就是靠着这块玉,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好了起来。” 阮惜时听到她说这话,想到了刚才自己的血滴入血玉里的样子:“所以这玉就跟刚才一样,是因为滴了血进去,才变成血玉的。” “是。”连老夫人点头,“你比我聪明,我是等完全好了以后,才想到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唐伯伯之所以能当上国师,是因为唐家是玄术世家,而且唐家血脉特殊,有趋吉避凶的功效,所以最适合修行。” “趋吉避凶。” 傅云霆重复着,眸光幽深:“这是唐贞翌亲口跟你说的吗?” “是。”连老夫人低声道,“这是她跟我说的。” 她握紧手中血玉:“我活了下来,心中对贞翌很是感激,后来听闻唐家要搬家离开,我本也想跟着她一起去外头,实现我们以前的承诺。可当时外面对连家的误会太深了,只要我们出去,就会被认作不详。我跟前还有两个大哥的孩子,我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他们。” “唐家搬走之后,我和贞翌一开始还有信件来往,就这样过了数十年,忽然贞翌就没了音讯。我原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可过了三个月,我都没有再等到她回信,我心中不安,便出了一趟门,想去找她,却得知,唐家遭遇了变故,贞翌死了。” 连老夫人垂下眼睑,掩住眸中的哀色:“我怎么也没想到,才这么些年,我和贞翌就阴阳相隔了。当初,她救了我的命,如今,我却没有来得及救她。” 她的嗓子里带着呜咽。 这么多年了,好友的死,一直是她心中无法忘却的伤痛。 阮惜时伸出手,覆上了她的手背:“这不是您的错,您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你们又分居两地,又如何能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想即便是曾姑祖母此刻在天有灵,她也不会怪您的。” 温暖柔软的手,好似当年贞翌安慰她时一样。 连老夫人看向阮惜时,一双早已干涸的双眼,此刻却是一片湿润。 傅云霆在一片安静中开了口:“那你可知道,唐贞翌是怎么死的?” 连老夫人看向他。 她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着,片刻才摇摇头,哑声开口:“不知道,我去的时候,贞翌已经死了。唐家也全部搬走了,我找了很多人,却没有人知道,唐家搬去了哪里,好似一夜间,唐家就彻底失去了音讯。而贞翌成亲后,就不住在黎城了,我根据她信中写过的去找过,但也没有见到一个人。” 线索断得一干二净。 傅云霆眸色沉沉,若有所思。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 她想,就是那个时候,唐家改名换姓,所以已经没有多少人,再知道唐家了。 “那后来呢?” 第642章 末朝秘闻 “后来,我一直在找寻唐家踪迹,还有贞翌的后代,但一直没有音讯,直到后来萧起找到我,我才是第一次见到贞翌的后人,但他那时候年纪尚幼,对贞翌的死也是一无所知。” 连老夫人叹息道:“我虽不知贞翌如何而死,但我猜想可能与唐家血脉有关,贞翌曾说过,若有人知晓唐家血脉,唐家会有大劫。如今唐家全数失踪,唯一留下的,只有当年贞翌给我的这块玉佩。” 她看着血玉:“我知道这块玉中有贞翌的血,所以不敢将此玉佩再示人,只得一直藏在家中,带着两个孩子再也不离开这里。我原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可没有想到……” 她嗓音低哑:“没有想到,血玉帮了我,却没有帮上我大哥两个可怜的孩子,他们还是英年早逝,唯有我……活到至今。” 她的面容浮现出疲惫和苦涩:“我都这把年纪了,其实活与不活已是无所谓了,倒不如他们活着,可这事,又谁能选择呢?” “也许是过了这么多年,血玉的效果已经没有了。”阮惜时说,她记得连老夫人刚拿出这块玉的时候,它是通体透白的,只有刚才她滴入了血以后,才重新变回血玉。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连老夫人道,手指摩挲着血玉:“我还曾想着,我的血混了贞翌的血,兴许也会有用处,可我将血滴入玉佩中,这玉佩却丝毫没有反应,我才知道,这玉佩是认主的,只有真正的唐家血脉,才能启动这块玉佩的功效。” 她没有办法救得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开自己,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 岁月早已侵蚀了她的容颜,可她还一直活着,独守着秘密,等待着有一天去黄泉和贞翌重逢。 “不过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遇见唐家人。” 连老夫人深深看着阮惜时这张肖似好友的脸:“也许我一直活着,就是在等你的到来,将这一切告诉你。” 阮惜时看着老人饱经风霜的脸,还有眼里盈满的思念,心中酸涩。 连老夫人却是缓了神色。 她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将手里的血玉放进阮惜时手中:“这块血玉既是唐家之物,便交给你吧。” “这怎么能行。”阮惜时赶紧推脱,“这是曾姑祖母给您的,还是您留着吧!” 连老夫人却摇摇头:“这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个念想罢了。但如今我已到这个岁数了,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可活,留着也无甚大用。何况对我而言,即便没有这块玉佩,我也不会忘了贞翌。” 她看着阮惜时:“我只希望,你可以找到贞翌去世的真相,若我还活着,便来告知我一声。” 她低低道:“这样即便我去了黄泉,也有脸面去见她了。” 阮惜时看着昏暗灯光下垂垂的老人,她周身纯白色的灵力浅浅流动着,这灵力是血玉带来的,是唐贞翌给她的。 唐贞翌以自己的血,保护了她平安,而连老夫人,也一辈子忘不掉这个此生挚友。 阮惜时克制住鼻头的酸楚,郑重答应道:“好。” 连老夫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那除了连家,还有谁同唐家交好吗?”傅云霆沉思了片刻问。 “贞翌的父亲是国师,想同他结交的自然不少,但唐家一向深居简出,所以真正交好的并不多,除了我们连家之外,也就只有二皇子,还有贞翌的丈夫了。” “二皇子?”傅云霆眯眼,“是末朝皇帝的儿子?” “是,二皇子虽不是长子,却是皇后所生,但皇帝那时候宠爱大皇子的生母莲妃,加上大皇子最甜会说话,所以皇帝最喜欢的还是大皇子,反倒冷落了自己的嫡子。那时候很多大臣见状,便顺应帝意,呈诏让皇帝立大皇子为太子。但唐伯伯却是认为自古都是先立嫡再立长,加上二皇子虽年幼体弱,但文韬武略绝不输大皇子,所以唐伯伯便更认为二皇子才该是太子。” 连老夫人摇摇头:“但我父亲说,末朝已是气数将尽,不论谁当太子其实都无所谓了,不会再有下一个朝代了,果然,后来不论是末帝,还是大皇子二皇子,最终还不都是被赶出了皇城。” 傅云霆沉吟。 关于末朝的事,大街小巷早就传遍了,他自是也听说过。 在他们被赶出皇城后,末帝的三个妃子,两个跟末帝和离了,大皇子被莲妃带走,很快就另外嫁了人,如今早已改名换姓,唯独剩下皇后不离不弃,却受不了末帝不甘之下的动辄打骂,最后在一个雨夜跳了井,而二皇子也跟着不知所踪了。 连老夫人低声道:“都是作孽啊。” 她微微阖目。 今日一下子说了这么多,她看上去有些疲惫了。 傅云霆便收了话头。 看来连老夫人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我们走吧,让老夫人休息。”阮惜时对傅云霆说。 傅云霆额首。 连老夫人见他们要走,也跟着站起身来。 她拉住阮惜时的手:“丫头,我还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阮惜时微怔。 傅云霆见连老夫人看过来,心领神会道:“那我出去等你。” 说着便转身大步离开了。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确定傅云霆已经离开了屋子,连老夫人才转身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叠泛黄的信纸,颤巍巍的递到手上:“这是当年你曾姑祖母给我写的信,我都留下来了,你看看,兴许会有什么线索。” 她说着轻顿了一下,又看着阮惜时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刚才我没有说。” 阮惜时一愣。 连老夫人嗓音低哑:“当年贞翌除了告诉我,唐家的血有趋吉避凶的功效之外,还可以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阮惜时惊讶。 “是,兴许就是如此,我才能活到这个岁数。”连老夫人枯槁的手微微收紧,眸光清明,“刚才你夫君在,我便没有说这事。丫头,你记住了,唐家的血脉,既是你的护身符,也是你的催命符。若是让人知道你的血有如此功效,只怕趋之若鹜者不知其数,所以哪怕是身边之人,也要万分小心,多加提防,莫要害了自身性命。” 阮惜时眸光微晃。 难怪刚才连老夫人没有说,原来是怕傅云霆得知后会害她。 阮惜时心中感动。 她今日不过才与连老夫人见过这一面,连老夫人却是真心为她着想。 她轻轻点头:“您放心,我明白的。” “明白就好。”连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去吧孩子,以后要万事小心。” “您也要保重身体。” 阮惜时走出屋子前,忍不住转头,还看连老夫人站在桌前,昏暗的烛光模糊了她的眉眼。 出了门,就见傅云霆正在外面等她。 两人上了车。 考虑到连老夫人的安全,司机已经被遣走了,傅云霆自己开车。 阮惜时目光莹然落在窗外,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转回头看向傅云霆。 第643章 想吸多少吸多少 傅云霆开车间隙看了她一眼。 “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阮惜时抿了抿唇:“你不好奇,刚才连老夫人留我下来说了什么吗?” “她既然不想我听,说明不是我能听的事。”傅云霆目不斜视道。 “的确不是你能听的事。”阮惜时眸中闪过狡狯之色,“连老夫人跟我说,千万不要告诉你。” 傅云霆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一下。 他是怎么得罪连老夫人了,竟然这么警惕他? 看着傅云霆憋不住的郁闷神色,阮惜时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才眼露笑意道:“不过谁让你是我的丈夫,我的事就是你的事,我的秘密自然也是你的秘密了。” 正好马路上红灯停下,她趴到傅云霆肩头,看着他难得怔愣的神色,将连老夫人告诉她的事说给了他。 “延年益寿。”傅云霆琢磨着这四个字,“所以连老夫人能活到百岁,不被天道诅咒降罚的原因,不仅因为唐家的血可以驱邪,还能延长人的寿命。” 阮惜时点点头。 “古有秦始皇为求长生遣徐福入海,现医生不断研究药物,也是为了延长人的寿限。”傅云霆看她,“若唐家血真有这样的功效,也难怪唐家要隐姓埋名了。” 毕竟要是让人知道,只怕来取血者不计其数。 他说着眉头一挑:“你告诉了我,就不怕我起什么歪心思吗?” 阮惜时弯唇:“你想要的话,根本不用起什么歪心思,我的就是你的。” 她说着还一脸大义凛然的将皓腕往他面前一伸:“来吧,想吸多少吸多少!” 傅云霆好笑的看着她,抽空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你当我是什么呢,还吸人血?” “我这不是奉献一下嘛,说不定咱们都能活到一百多岁呢。”阮惜时眨眨眼说。 “我不要你的血,也能活到一百多岁。”傅云霆自信道。 阮惜时上下扫了他一眼,收回手点点头:“也是,祸害遗千年,以你傅少帅,哦不对,傅大帅的名声,百年都算少了,起码能活个千年!” “你当我是千年老妖怪吗?”傅云霆凉凉扫了她一眼,见阮惜时笑的像是只偷謃的猫,眉眼也不由变得柔和。 马路对面变成了绿灯,傅云霆踩下油门,才又道:“你曾姑祖母的死,不知是不是和唐家的血脉有关。” 阮惜时敛了笑意:“按连老夫人的说法,曾姑祖母一直和她有书信往来,而后却突然间失去了联系,想来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连回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她说着摸了摸随身的小包,里面放着刚才连老夫人给她的信:“虽然连老夫人并不知道当年唐家发生了什么,但好在有了一些线索。” 她看向傅云霆:“连老夫人说,和唐家交好的还有末朝的二皇子,如果他还没有死的话,那除了连老夫人外,他就是最有可能知道唐家为何出事的人。” 傅云霆额首:“我会让人去查。” 说话间,傅云霆已经开车拐进了一个别馆。 阮惜时才知道,傅云霆在襄城竟然也有别馆。 “你怎么在哪都有房子?”阮惜时看着眼前偌大的别馆说。 “还不是为了日后和夫人出门方便。”傅云霆说话没个正形。 阮惜时瞥了他一眼。 傅云霆顿时实话实说:“其实我在每一处都有别馆,现在各处都不太平,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所以说,云城也不太平了?”阮惜时转头看向他。 傅云霆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自从黎城开战后,云城也出现过几次事情,只是被很快压下来了。 但在表面的平静下,其实早已暗流涌动了。 如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背地里暗暗策划着什么,等待着接下来新一轮的风波。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 平日里别馆也有人定期打扫,被套床褥都很干净。 阮惜时先沐浴完,就坐在床边读曾姑祖母写给连老夫人的信。 信件应该过了这么多年头,早已泛黄,有些地方的字迹模糊不清,像是泪渍化开,又像是手指常年摩擦所致。 从这每一封信中,都能看出连老夫人对唐贞翌的想念。 阮惜时打开了放在最下面的一封信,这应当是连老夫人才回到老宅时两人的通信,表达的都是曾姑祖母对连老夫人的想念,还有邀请她有时间就带着孩子来玩。 阮惜时细细看完了信,又去拆下一封。 傅云霆从浴室出来,就见到她正靠着床头读信。 灯光照在她恬静的脸庞上,打下了温柔的阴影。 他走过去,身上还带着皂角清新的味道:“这是连老夫人给的信?”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见傅云霆在边上坐下,就自觉寻了个舒服的位置,依靠在他身上。 傅云霆看着她认真翻着信:“有什么线索吗?” “信上写的都是平日发生的一些小事。”阮惜时说,“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从一封封的信件里,阮惜时眼前似乎也渐渐浮现出了曾姑祖母的样子。 她很喜欢出门玩,外头每一件新奇的小玩意儿她都会买回家,然后在信中细细跟好友说起这些东西的趣处; 她也很喜欢听戏曲,尤其是一些爱情的桥段,天仙配她尤其听了很多次,每次无不动容,可看完又生气的在信中说,那天帝真不是东西,竟硬生生的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若是她日后爱上一个人,父亲反对,她绝对不会像七仙女那般妥协。 “我觉得我和曾姑祖母挺像的。” 阮惜时侧头对傅云霆说:“我们性子都是一样倔,认准了一件事一个人,就绝对不会回头。” “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般,能遇到我这样靠谱的。”傅云霆扬眉。 “……自恋。” “这叫自信。”傅云霆纠正,“要是遇到董永这样的榆木脑袋也就罢了,若是遇到的是薛平贵一流,岂不是要吃糠咽菜十八年,毁了一辈子?” 阮惜时想反驳,又觉得好像说的有道理,一时无语的扭过头,又随手拿起一封信打开,从上往下扫了一眼,却忽的定格。 第644章 唐家变故 见阮惜时忽的盯着信纸不动了,傅云霆好奇向前微倾。 “你看这个。” 阮惜时侧身,指着信纸一处给傅云霆看。 傅云霆顺着她手指的位置看去:“一日不见,思之如狂,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你曾姑祖母这是恋爱了?” “像是,不过对方应该还不知道。” 阮惜时看着信上的内容说:“她喜欢的好像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士兵。” 她说着又转头去翻前头看过的一封信,她记性好,很快就找到了:“在这里,就在上个星期写的信里,曾姑祖母说她在外逛街时,不小心崴了脚,是一个巡逻的士兵送她回去的,还给她买了药。所以后来,他们又联系上了?” “一个巡逻的士兵,还有这么多闲工夫?”傅云霆瞄了一眼说。 “曾姑祖母说是她喜欢上了这个体贴的士兵,所以去街上看过他好几次,还假装同他偶遇。”阮惜时边看信边说,“她说好几次都看见这个士兵都在街边偷偷啃馒头,猜他家里应该很穷,还去给他买过好几次吃的,但是都被他拒绝了,还说让她以为别来了。她很难过,觉得这个士兵是不是很讨厌她。” “一个男人最忌讳的就是同情,尤其是被自己喜欢的女人同情。”傅云霆不意外道。 “都吃不上饭了,还在乎这些呢?”阮惜时看了他一眼。 “你不懂。”傅云霆忌讳莫深的说,“后面呢?” 阮惜时去翻后面的信,自从喜欢上这个士兵后,曾姑祖母的每一封信里几乎都有这个士兵的影子。 “我终于问到了他的名字,他叫萧彦谨。萧彦谨,萧彦谨,是不是很好听?” “我决定拿出自己的私房钱,发放救济粮。我特意留了最大最好的那一份,就摆在他家附近,果然他母亲出来领了,我将那份最好的给她,见她搬不动,还帮她搬到了家里去。这是我第一次踏进他的家门,明明住处很简陋,但每一处因为有他生活过的痕迹,所以我都很喜欢。” “他知道我发放救济粮的事情了,特意来找我,说我没有必要为了他这么做,我鼓起勇气告诉他,我很喜欢他,我愿意帮助他,可他说我们两家条件不合适。阿笑,我该怎么办?” “我又偷偷去看他了,我见到他又帮助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姑娘,我很嫉妒。阿笑,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阿笑,我今天偷偷跟着他到家里,想看他有没有缺什么,听到他和他母亲的对话,我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欢我,是怕我家里人不同意,怕我跟着他受苦。我冲进去告诉他,我不在意这些,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阿笑,我今天告诉阿爹了,没想到一贯开明的阿爹竟然不同意,她要我和彦谨分手,我气的和他顶了嘴,阿爹说若我坚持和彦谨在一起,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我没有想到,阿爹竟然会和戏文里的天帝一样,做出这种拆散有情人的事情!” “阿笑,我决定跟他一起走了。如果你此刻在我身边,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对吗?” 这一封信写的很潦草,像是匆匆写出来的。 傅云霆看见嗤了一声:“还真是一语成谶,真要学王宝钏和家里人断绝关系,跟一个薛平贵走了。” 阮惜时心情颇为复杂。 不会曾姑祖母真是这样的人吧? 不过这个士兵也姓萧,应当就是萧司令的祖父了。 她一边想一边拆信,傅云霆已经翻身躺回去休息了,腿却又被阮惜时拍了一巴掌:“你看,这个萧彦谨才不是你说的薛平贵呢!” 她将信递到傅云霆面前。 傅云霆视线淡淡扫去。 “彦谨去找了父亲,不知道说了什么,父亲竟然同意我们在一起了,只是要我们离开襄城,另开宅院,要离唐家远远的,他懒得见到我们。我知道,这已经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阿笑,我好高兴,却又有点难过。” 傅云霆眉头一挑:“唐家竟然同意了?” “说明这个萧彦谨说服了他们,他还挺有本事的。”阮惜时说。 “那倒是不一定。” 傅云霆不知想到了什么,身子又撑起来,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阮惜时腰间:“后面还有吗?” 阮惜时又找了几封信:“后面好像就没什么了,就是说他们感情很好,后来还生了个儿子,而后又生了一个孙子,应该就是萧舅舅了。”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有通信?”傅云霆接过信,“中间没有再发生过什么?”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就是后来曾姑祖母的父亲去世,曾姑祖母打算回一趟家祭奠父亲守灵,曾姑祖母还说,准备得空去看连老夫人。这已经是最后一封信了。” “按照连老夫人的说法,她们一直没有见过面。”傅云霆若有所思,“所以是在回家祭奠的时候出了事?” “连老夫人说过,她几个月没有联系上曾姑祖母,就去唐家找过,但是唐家却全部搬走了,了无音讯。”阮惜时看向他说,“不知道是唐家家主刚死,唐家就出变故了,还是在曾姑祖母死后,唐家才搬走的。” “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一定都跟唐家家主去世有关。”傅云霆道,“论权势地位,他身为国师,是皇帝跟前的红人。论玄术,身为家主,又是唐家最纯正的血脉,能力想必不容小觑。他活着,自是没人敢轻易动唐家。” 傅云霆眸中浮出暗光:“但一旦他死了,那唐家就是失去了大树庇佑的小鸟,暴露在各方的风霜雨雪中,自是会被惦记上。” 阮惜时抿了抿唇:“但曾姑祖母已经远离唐家很久了,一直相安无事,莫不是因为这次回到唐家祭奠,所以才被牵连吗?” “这件事,就要问萧司令了。”傅云霆看了眼她手里的书信道。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萧彦谨。” 信中曾姑祖母写道,她是同萧彦谨一起去回家祭奠的,后来曾姑祖母去世,但萧彦谨的去向连老夫人却并不知道。 他是萧司令的祖父,或许萧司令会知道一些什么。 “我去给萧伯伯打个电话!” 第645章 跟玉霜告别 阮惜时一下子起身,穿着拖鞋就啪嗒啪嗒去楼下打电话了。 傅云霆的手一空,掌心中还残留着微微暖意,只见到阮惜时像小兔子一样飞快下楼的身影,顿时哑然失笑。 阮惜时跑到楼下去打电话。 萧司令此刻刚处理完公务,就听到她打电话来问起祖父的时候。 “关于祖父我也没什么印象了。”萧司令思考着说,“我就小的时候见过祖父祖母,我们一直没有分家,住在一起,印象中他们感情很好。后来祖母去世,祖父就带我们搬家了,然后没多久祖父也去世了。我也问过父亲,父亲说祖父是思念成疾,随着祖母去了。” “那曾姑祖母是何故去世的,您还有印象吗?”阮惜时又问,“去世之后,曾姑祖父没有说过什么吗?” “我那时候也就三四岁吧,实在记不得了,就记得好像他们是说回黎城祭奠,等回来,就只剩下祖父一个人。” 萧司令的声音,融在电话微微的电流声里:“我只记得祖母临走前和我说,会给我带襄城最好吃的糖。” 而那颗糖,他再也没有等到。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由哑了嗓子。 “后来祖父就说我们被人盯上了,要搬家,而后便是举家搬迁,祖父还改了名字。等搬到了新家之后,我便几乎没有再见过祖父了,不到一年,祖父便撒手人寰。” 萧司令那时候太年幼,记得的也就只有零星半点,而父母在世的时候,也没有和他说过太多关于唐家的事情。 他们似乎都希望,唐家的事永远掩埋在过往里。 “惜时,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萧司令问。 阮惜时将书信的内容大概和萧司令说了一遍,但没有细说唐家血脉的具体用途。 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萧家既然不想让萧司令知道这件事,阮惜时也不打算说。何况萧家如今一代代下来,已是血脉稀薄,就算有人觊觎唐家血脉,应当也不会对他们动手,萧家不需要再卷入这场纷争里了。 但光凭这些信的内容,就足以让萧司令惊讶了:“原来祖母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可惜我父母早年去世,否则他们或许还知道一些祖父祖母的事情。” 他顿了下:“你刚才问我祖父,是怀疑他?” “我也只是猜测。”阮惜时说,“毕竟按照连老夫人的说法,和唐家有关的人除了末朝的皇室,就只剩下他了。” “祖父一贯深爱祖母,想必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萧司令沉思道,“何况若他真怀有什么心思,当年唐家又怎么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呢?”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 话是这么说,但阮惜时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她记得信里写过,唐家原先不同意二人在一起,甚至要跟曾姑祖母断绝关系,而后萧彦谨不知说了什么,唐家竟是忽的改了口,但却又不同意他们继续留在襄城。 这其中定然有什么缘故。 “如果你还是怀疑他的话,”萧司令忽的又开口,“老宅里还有一些他留下来的老物件,他走后我就一直没动过,你要是需要,我去拿一趟,回头让人寄到少帅府去。” 听到有东西,阮惜眸光一亮:“好,那就谢谢舅舅了!” “跟我客气什么。”萧司令说。 两人说罢挂了电话,阮惜时回到屋子里,跟傅云霆说了这事。 “我买的后天的火车。”傅云霆说,“先回去再说吧。” 二皇子那边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查,襄城毕竟不是傅云霆的大本营,如今既是已知道唐家的线索,还是回到云城最安全。 “那我明天去一趟宋家跟玉霜告别。”阮惜时说。 这次分别,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面。 “那我去找一下这边的驻军,问问看二皇子的事。”傅云霆说,“再打听一下萧彦谨。” 翌日阮惜时去找宋玉霜。 宋家刚搬来,还在整理宅院。 宋玉霜和萧棋还没有回萧棋购置的房子去住,而是在帮着整理东西。 知道阮惜时明天就要回云城了,宋参谋长便让宋玉霜带她回去,两人跟没出嫁时一样,窝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 “我还以为你会在住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宋玉霜看着阮惜时,双眼泛红,“我舍不得你。” “又不是见不到了。”阮惜时心里也不舍,却还强打着精神安慰她,“等我有空,就坐火车来看你。” “我也去看你。” 宋玉霜说着,却又垂下眼睑:“可我们还是不能像以前一样,整天在一起逛街聊天吃茶了。” 离别的情绪悄然蔓延。 两人低低说着话,仿佛又回到了少女的青葱岁月。 不知多久,她们才困倦着睡去。 第二日一早,在火车出发前,她们又被叫醒。 宋玉霜送她去火车站。 “我一定会常常给你打电话的。”宋玉霜拉着她的手,“你不许忙起来就不接电话。” “好。”阮惜时答应。 “还有帮我跟宫欣愉那丫头也说一声,你们要是有空了,就一起来襄城玩。”宋玉霜说。 阮惜时一一答应下来。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别。 等踏上火车,阮惜时转头还看见宋玉霜在跟她挥手。 阮惜时扶着栏杆,心中酸涩。 明明好像上一刻,她们才在学校里一起上课,讨论着等会放学了去做什么,转眼间,她们却都已经长大,各自嫁人,各奔东西了。 傅云霆从身后搂住她:“你以后想来,我随时陪你。”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眼里水雾轻蔓。 傅云霆怜惜的低头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 “走吧,我们回去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两天一夜,他们回到云城。 一进家门,阮惜时以为自己走错了路。 往日还有一些薄灰的地面,此刻一尘不染,从大门进到内院,就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 “这什么味道?”傅云霆扫了一眼,“你走之前做什么了?” “我……” 阮惜时话还没说完,就见后院有人走出来。 第646章 我只要在夫人心里 “老爷,夫人,你们回来了。” 从后院里走出来的是伍爷爷。 他双手上沾满了泥浆,见到他们,他下意识的想将手往衣服上擦,但又想到现在身上穿的可不是以前那些破烂衣服,赶紧又把手缩了回去。 “您这是在种地吗?”阮惜时看见他这样问。 “是,今天种子刚到,我就给种下去了。”伍爷爷说,“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后院还没收拾,我马上就去!” “没事的,不着急。”阮惜时道,“您先休息一会吧。” “没事,我不累。”伍爷爷说着又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几张碎票子,“夫人,这是买种子多出来的钱,还给您。” 傅云霆目光落在他满是沟壑和泥土的手指上。 这的确是一个劳动人民的手。 他眼底的审视这才褪去。 “不用了,也不多您就留着买点自己需要的吧。”阮惜时道。 “这……”伍爷爷还不好意思。 “留着吧。”傅云霆也沉声开口道。 “那,好吧。”伍爷爷捏着那几张碎票子,满脸感恩戴德,“谢谢老爷夫人。” “是我该谢谢您才对。”阮惜时真心实意道,“这地也是您打扫的吧?” “是。”伍爷爷点头,饱经沧桑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这几天除了翻土,也没什么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把家里头打扫一遍。” 难怪地面焕然一新。 阮惜时心头感动:“您不用这么辛苦的。” “不辛苦不辛苦!” 伍爷爷赶紧道:“我就是顺手,毕竟你们给了我这么多工钱,我总要多做点活才能对得住啊!” 他说话一激动,手上沾的泥就跟着掉落在地上。 他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帕子给捡起来,又对阮惜时他们道:“那老爷夫人,我先去后院收拾了。” 说着就握紧帕子,赶紧回去了。 “伍爷爷真是个好人。”阮惜时看着他的背影说。 “你若是觉得他做得好,回头再多给他一些工钱。”傅云霆扬眉,“不过再这样下去,只怕我这大帅府就要变成菜园了。” “要真变成菜园,估计那些百姓都要蹲在咱们大帅府门口了。”阮惜时开玩笑道,“那你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就更高了。” “我才不需要在百姓心中有什么声望。”傅云霆看着她,眸中含笑,“我只要在我夫人心里就可以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说的阮惜时俏脸一红:“大白日的说什么浑话呢!” 说着就加快步伐朝着内院走去。 傅云霆在背后发出爽朗的笑声,也跟了上来。 两人回到房间。 进门之前,阮惜时特意看了下临走前设下的结界,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看来伍爷爷并没有来过房间。 阮惜时这才彻底放心。 傅云霆回来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又去忙了。 阮惜时在家里等萧司令寄东西过来,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帮伍爷爷一起种菜。 种子刚种下去,每日需要翻土,还要浇水,除草。 阮惜时做的也是有模有样。 伍爷爷很意外:“没想到夫人还会种菜。” “我以前住在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种田的,我也偶尔去帮忙。”尤其是秋收的季节,农忙的时候,阮惜时便会帮邻居一起摘。 这些都是村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也是收入的主要来源,阮惜时也是在这样的百家饭中,一点一点长大的。 “原来夫人在村子里住过。”伍爷爷道,“我看夫人的模样,以为夫人原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阮惜时摇摇头,面对这个和蔼的老人,阮惜时说话也轻松随意起来:“我从小就跟着母亲在乡下,不是什么千金小姐。” 她以前也是什么苦都能吃的,直到遇见傅云霆,才被养刁了。 “没有其他亲戚吗,那夫人以前的日子也是很辛苦了。”伍爷爷感叹道,“那夫人和老爷是在乡下认识的?” “是我来云城寻亲时认识的。”阮惜时说。 伍爷爷看她:“那夫人找到亲人了吗?” “找到了,不过都死了。”阮惜时垂了垂眼睑。 她也不知自己在说的是章家,还是唐家,但不论她祖辈是谁,如今都已经不在了。 若不是为了这身血脉带来的危险,还有唐家和崽崽以及黑盒子的联系,她对探究过往并没什么兴趣。 她更想珍惜当下。 伍爷爷见触及了她的伤心事,顿时露出局促的神色:“抱歉。” 阮惜时正在想唐家的事,好一会才回过神,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伍爷爷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宽慰她,但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伍爷爷想起来:“对了夫人,这两天一直有人在给您打电话,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一直给她打电话? 阮惜时愣了下,才用布擦了擦手道:“我去接一下。” 她快步走到院墙边,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女孩清脆动听的声音:“请问你们家少夫人回来了吗?” 看来一直打电话的就是这个女孩了。 “请问你是?” “是少夫人吗?”听到阮惜时出声,对方立刻激动道,“少夫人,我是姚姨娘身边的丫鬟,想请您过府一趟!” …… 两个小时后,阮惜时在傅家见到了姚云兮。 她靠在床上,一只手轻捂着肚子,脸色微微发白。 傅经略使在边上陪着她,满脸关切。 丫鬟来给阮惜时倒了茶,阮惜时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口齿生香。 是上好的毛尖。 往日的姚云兮,虽然条件也不差,但这样价值千元一斤的茶,是不会舍得喝的。 可现在她身上穿着价格昂贵的丝绸睡衣,喝着雪山毛尖,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来,她在傅经略使这里还是很受宠的。 但上一个受宠的章婷,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阮惜时淡看了傅经略使一眼,睫毛动了动,放下茶杯看向姚云兮:“你的丫鬟刚才在电话里说,你身子不舒服?” 丫鬟语气急切,她还以为姚云兮生了什么大病。 “是。”姚云兮手捂着肚子,似是动都不敢动,只是偏头看了身旁的傅经略使一眼,又看向阮惜时,“我上周查出怀了身孕。” 第647章 血虚之症 她的声音是江南典型的如侬软语,即便是正常说话,听起来也有几分撒娇的意味,让人软到了骨子里。 “自从有了身孕,我便食不下咽,总觉得头疼,前几日一早又忽的见了一点红。” 姚云兮语气急迫,满是担忧:“老爷帮我找了几个医生,她们说问题不大,但我吃了药,这几日还断断续续的有血。我听老爷说你医术高超,之前章姨娘大出血也是你救回来的,所以才想请你来帮我看看!” 她说着,期盼的看着阮惜时。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自是小心谨慎,再加上之前章婷生下死胎的事,光是听到就令她心有余悸,更是愈发不安。 她生怕自己的孩子也出什么问题。 阮惜时闻言看了傅经略使一眼,眸中闪过一抹淡光,才道:“那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姚云兮立刻伸出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皓腕。 阮惜时手指搭在她脉搏上:“脉象的确有点紊乱。” 姚云兮顿时紧张起来,却又不敢胡乱动,只能盯着阮惜时:“孩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阮惜时没有急着应答,而是又轻轻按压了一下各处部位,看的姚云兮更是手心冒汗,不由握紧了傅经略使的手。 “别担心,有惜时在,不会有事的。”傅经略使安抚她,又看向阮惜时,“惜时,云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究竟如何?” 阮惜时检查完,才收了手:“腹部四周并无硬块之类,流血应当并非病症引起,看姚姨娘的脸色和脉象,应该是血虚造成的。” “血虚?”傅经略使之前给她找来的都是西医,是以西医的角度说的,虽然说词不一样,但大概意思似乎差不多,“是我身子太虚弱了吗?” 她这段时间一直呕吐的厉害,但她也很努力都在吃东西了,即便这样也不行吗? “维持婴儿在腹中生长的,就是母亲的血液。”阮惜时淡淡道,“如果孕妇血虚,最为影响胎儿,或见漏红之象,多为流产先兆。” 听到流产两个字,姚云兮脸色顿时更白了:“那怎么办?” 她的身体轻轻发抖,害怕极了:“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漏红之象在前几个月,是常有的现象。”阮惜时淡定道,“不用太过焦虑,只要好好调养身子,前三个月稳住就没事了。” “那你一定要帮我稳住孩子!”姚云兮急忙道。 “我给你开一副胶艾四物汤。”阮惜时说,“这胶艾四物汤既可养血安胎,又能止血止漏。” “好,好!”姚云兮立刻应道。 傅经略使在旁听着,却忽的开口:“之前西医跟你说的也差不多,还开了安胎的药,可吃了几日也不见效,不知是什么缘故?” 姚云兮听到也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眼里充满了希冀和紧张。 “我对西药不熟悉,但我这副药是可以的。”阮惜时说,“只要按时服用,躺在床上尽量少动便可。” “真的吃了药就没事了吗?”姚云兮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少夫人,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我之前服用了那些西药,依旧在流血,心中实在不安……你若是这段时间没什么事,不知能否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等这几个月过去。” 在这里住? 阮惜时微微蹙眉,还未开口,便听傅经略使先道:“刚才惜时不是都说了,漏红是常有的现象,你就别大惊小怪了。何况惜时还有事情要忙,哪里有空日日留在这里给你安胎?” 姚云兮本来就担心害怕,被傅经略使这么一通说,更是满腔委屈涌上心头:“那我也是第一次生孩子嘛,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然会紧张害怕啊。而且说起来,我们也是一家人,我肚子里的也是傅家的孩子,是二少爷的弟弟妹妹,有什么事会比家人的安全更重要呢!” 她说到后面,嗓音里都染上了几分哭腔。 说着她还看向阮惜时:“少夫人,你就留下来一段时间好不好?” 她一双秋水剪瞳中泛着隐隐泪光,看上去害怕又可怜。 阮惜时看着一脸期盼她留下来的姚云兮,心中念头微动,似思忖了几秒才开口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就留下来住一段时日,等你腹中孩子稳定了再说吧。” “那太好了,谢谢你!”姚云兮松了口气,脸上总算露出笑容。 “那就麻烦你了。”傅经略使也是眉头微展道,“云霆那边我也差人去说一声。他若是愿意,也一并回来住段时间吧。” 他说着没等阮惜时开口,便起身走到门口吩咐管家去了。 阮惜时看着他的背影。 之前他们父子闹得这么不愉快,他现在还想傅云霆回来住? 阮惜时抿了抿唇,眼底有微光浮过。 写完药方,阮惜时没有再继续打扰他们两个,就先回傅云霆的房间了。 房间一尘不染,看来一直有人打扫。 阮惜时待在屋子里看了一会傅云霆以前留下的书,等到晚饭时间,才出门去吃饭。 刚走出房间,就看见傅明修也正从屋子里走出来。 看到阮惜时,傅明修微怔了一下,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姚姨娘胎不稳,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帮她稳胎。”阮惜时言简意赅的说。 “之前的确听说了这事。”傅明修恍然,“你医术高超,有你在,姚姨娘和她腹中胎儿定然不会有事的。” 他问:“那云霆呢,也跟你一起回来住吗?” “父亲说差人去问他了。”阮惜时道。 傅明修微微额首:“要是你们能一起回来住段时间就好了,家里也能热闹一些了。” “你不是一向不喜热闹。”阮惜时随口道。 傅明修却微怔了一下。 阮惜时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把他当成了上一世的傅明修,顿了下转移话题道:“上次谢谢你帮我解围了。” 她说的是婚礼上的事。 傅明修眸光微晃,也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只笑了笑:“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阮惜时低低嗯了一声。 微风从他们中间吹过。 傅明修看着她,忽的轻叹了一声,嗓音温柔:“说起来,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待在一起安静的说一会话了。”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 傅明修见她愣神的表情,又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到了之前你来帮我看腿伤的时候,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你跟云霆结婚以后,便几乎没有再回来过了。” 他脸上泛起微微的苦涩:“其实我也知道,云霆因为母亲的偏心,一直对我心有芥蒂,只是未曾想,竟会向如今一般陌生。” 他看着阮惜时:“如果当初你没有跟云霆成亲,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成为朋友。” 四周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惜时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她敛了神色,果断道:“没有那么多如果,即便再来一次,我也会跟云霆成亲的。” 说罢她转过身:“父亲还在等着,我们赶紧去前厅吧。” 她说完头也不回的朝着前厅走去,并没有看见身后傅明修眸中一闪而逝的情绪。 傅明修停顿了几秒才跟上她,两人一同走到前厅,正撞见傅云霆从外面进来。 第648章 傅云霆吃醋 看见他们两个一起,傅云霆眸中顿时浮出危险的光。 “云霆,你回来了。” 傅经略使走过来,沉声道:“都一天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了。” 说着他又看到阮惜时和傅明修,脸上神色稍稍和缓了几分:“刚一上饭都来了,你们鼻子倒是灵光,都过来坐吧。” 傅云霆双眼还盯着阮惜时,走过来冷声道:“是。” 他这一个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阮惜时自觉的走到他身边:“怎么这会儿才来?” 傅云霆见她过来了,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但还是语气不爽:“忙。” 说完这一个字他就坐下了。 阮惜时摸摸鼻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傅明修走到他们对面坐下。 傅云霆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傅明修神色淡淡,似乎丝毫没有感受到傅云霆的情绪。 傅经略使倒是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让管家拿了两瓶酒过来,才开口道:“难得你们都在,正好前些时候,老张送来了一瓶好酒,说是什么以前皇族的玉酿,正好今天开了大家一起尝一尝。” 听到皇族,阮惜时下意识的看了眼傅经略使,却见傅经略使神色自然,似乎并没有其他意思。 “我还有事,不喝酒。”傅云霆嗓音冷淡道。 傅经略使刚拿起酒杯的手一顿。 他皱了皱眉:“什么事大晚上的还要忙?” “一些公事。”傅云霆道。 “那你今晚不住这儿了?”傅经略使问。 “不住,等下就回去。” 傅云霆说着已经放下了筷子。 他根本就没吃两口。 傅经略使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怒意,但又硬生生压了下去:“既然你这么着急,还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接人。” 傅云霆说了还看了阮惜时一眼。 “惜时说了最近都住在家里。”傅经略使冷声道,“你要回去就自己回去。” 傅云霆却不甚在意。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你真要留在这里?” 阮惜时淡看了傅经略使一眼,嗯了一声。 傅云霆眯了眯眼,眸色幽深。 白日里听到傅经略使的人来说阮惜时要留下住一段时间,他还以为是傅经略使自作主张,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暗光划过,傅云霆抬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悠悠道:“既是如此,那我今晚也留下来住。” 改口改的可真快。 阮惜时抿着唇,压下嗓子里差点溢出的笑。 傅经略使饶有深意的看他:“你不是说有公事要处理吗?” “我想起来,那件公事也不怎么着急,明日白天再处理也来得及。”傅云霆喝了一口酒,又瞥了阮惜时一眼,“何况妇唱夫随,我夫人都要留下来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回去,独守空房。” 他最后那句话尾调微微拉长,染上几分暧昧轻狂的语调,阮惜时顿时脸颊一热,手在下面用力拧了他大腿一下。 傅云霆眉头吃痛的微动了一下。 阮惜时这才畅快。 谁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胡说! 傅经略使显然也被他说的无语了,一时没再出声。 这顿饭吃的颇为沉默,等吃完了饭,傅云霆便拉着阮惜时回了房间。 一关上门,傅云霆就将人搂在怀里,下巴狠狠的在她头上揉蹭了两下,不满道:“我才离开几个小时啊,你就背着我找事了?” “谁找事了。”阮惜时啼笑皆非,想抬起头,无奈被他双臂箍的紧,只能把脸闷在他怀里道,“是姚云兮叫我来给她安胎的。” “你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干嘛突然这么好心?”傅云霆问。 他了解她,别看外表温柔软糯的样子,其实这小丫头心比谁都狠,除非是被她放在心里头的人,外头其他人的死活才跟她没关系呢。 傅云霆觉得其中肯定有理由。 “不会是为了傅明修吧?”傅云霆语气危险。 阮惜时愣了下:“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我刚才可是看见你们两个一起从内院出来的。”傅云霆语带酸味,“你们不是很久没见了吗,关系怎么还这么好!” “谁跟他关系好了。”阮惜时说。 人被傅云霆勒的有点闷,阮惜时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点,才勉强抬起脑袋看他:“我是出来的时候碰到他的,正好一起过来而已。” 傅云霆哼了一声,显然还不太满意这个回答:“你这样想,他可不一定这么觉得。” 阮惜时好笑:“我都跟你结婚了,难不成你大哥还会喜欢别人的夫人?” “那可说不准。”傅云霆冷嗤,“那家伙一向道貌岸然,谁知道背地里藏着什么龌龊心思。” 阮惜时眨眨眼,看着他别扭的模样,忽的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香软的唇落在他的嘴唇上,带着一点茶香,萦绕在他的鼻尖。 阮惜时呵气如兰:“他藏什么心思跟我又没关系,我喜欢的只有你。” 她的声音悠扬婉转,贴在他耳根上,带着些许撩拨的意味。 傅云霆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眸光灼灼看着阮惜时,忽的一抬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在阮惜时的轻呼声中转头大步走到了床边。 如同在海面上漂浮,波涛汹涌的潮水不断的拍打着阮惜时,她喘着气,和傅云霆一起沉沦。 一番沉浮后,阮惜时懒散的靠在傅云霆的身上,嗓音微哑的跟傅云霆说自己的计划。 “你父亲这么重视黑盒子,一定是小心存放,不会轻易让任何人知道的,但那个斗篷男还是拿到了黑盒子,说明这个人要不就是很了解你的父亲,知道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要不这个人本身就是在傅家,你父亲藏东西的时候被他发现了。” “所以你借机留在傅家,就是为了查黑盒子的事情。” 傅云霆搂着她说:“我也派人查过,父亲这段时间,并没有派自己的心腹出去找过什么东西,说明他并不知道黑盒子丢了的事情,或许这黑盒子被对付完你之后,就又被放回去了。” 否则以傅经略使对黑盒子的重视,只怕早就派出心腹翻天覆地的找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说明那个人可以在傅家来去自如,而且还不想打草惊蛇。” 阮惜时眸底泛起微光:“这更可以说明,这个人就在傅家。” 第649章 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我想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黑盒子。”阮惜时说。 “你是想试一下你的唐家血脉?”傅云霆问。 果然最了解她的人还是傅云霆。 阮惜时点点头,低头看向自己秀窄修长的手指:“我想看看我的血对黑盒子到底有什么作用。” 能让上一世的天师还有那个斗篷男,一门心思想用她血祭黑盒子。 “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一般把贵重的东西放在哪里?”阮惜时问他。 “一般都放在他房间的保险柜里。”傅云霆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秀发,“只是他如此宝贝这个黑盒子,恐怕不会藏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只要黑盒子还在,肯定有办法找到的。”阮惜时说。 “别轻举妄动。” 傅云霆搂住她:“我父亲是个老狐狸,诡计多端,即便你再聪明,这里也是他的地盘,小心掉进他的陷阱里。” “他是老狐狸,我也是小狐狸。”阮惜时眸中泛着狡狯的光,“我不会让自己陷入圈套的。” 她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傅经略使的手段了。 只是那时候,傅云霆很敬重他,相信他。 但现在,傅云霆已经全然不相信他了,还说他是个老狐狸。 阮惜时很欣慰。 她转过身,一双如玉藕般的皓臂搂住他的腰:“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傅云霆不知道她突然哪里生出的感慨,但还是顺着她道:“我当然相信你。” 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可以将全身心托付,毫不设防的,就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傅云霆出门办事了,中午阮惜时给姚云兮把过脉后,就从南院绕到了东院。 傅经略使的房间在东院,作为主院,还有经略使夫人的屋子,以及上次那间傅经略使和张天师密谋的密室。 但张天师回来镇压婴灵的时候,肯定已经把她发现密室的事情告诉了傅经略使。 那个密室想必已经被封了。 阮惜时看向房间紧闭的门。 东西会在里面吗? 她心中思忖着。 傅经略使出门办事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中午大部分佣人又去吃饭了,东院空旷无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她伸手去推门。 “惜时?”身后传来傅明修疑惑的声音。 阮惜时脊背蓦的一僵,原本伸出去的脚微顿了一下,又收了回来。 她转过身,见傅明修手里正端着一个碗走过来。 他看了眼阮惜时身后的房门:“你是来找父亲的吗?” 阮惜时略有些僵硬的点头:“我想和父亲说一下姚姨娘的情况。” “父亲白日就出门了。”傅明修似乎不疑有他,“可是姚姨娘出了什么状况?” 阮惜时见傅明修神色自然,原本微绷的后背也舒展开来,神色镇定:“没有,她精神比昨日要好些了。” “那说明你的药起效果了。”傅明修浅笑道,“不愧被称为神医。” “我只是懂一些医理,还称不上医生。”阮惜时摇摇头说。 “做什么行业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真才实学。”傅明修眸光澄澈的看着她。 阮惜时被他看得不自在,视线不由就从他脸上转移,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的碗里飘着几朵桂花,应当是桂花粥。 “这是?”他既然知道傅经略使不在,那这碗桂花粥自然不是给傅经略使的。 他的住处又不在东院,难不成…… 果然傅明修道:“母亲昨日说想吃桂花粥,我就让厨房做了,正巧今日无事,便给她送过来。” 阮惜时眸光微动:“经略使夫人身体好了?” “好多了。”傅明修道,“偶尔也能出来走动走动。” 阮惜时睫毛扇了扇。 之前经略使夫人装疯卖傻的,被傅经略使带回了家软禁起来,要不然章婷也不会有机会上位。 现在章婷出事了,经略使夫人倒是好了? “那夫人知道姚姨娘嫁进来的事吗?”阮惜时看他。 傅明修点头:“知道,还是母亲主动提出的,姚姨娘也很尊重母亲。” 主动提出的? 阮惜时心如明镜。 傅经略使虽然一直碍于名声,没有娶过多少女人,但傅云霆的亲生母亲还有章婷两个人,已经给了经略使夫人很大的教训。 她除掉了一个,又来一个,谁知道现在章婷倒下,会不会又冒出第三个女人。 与其整天担惊受怕,倒不如她自己塞一个人进来,姚云兮正好又在这个时候出现。 一个商贾之女,没有背景,也没什么社会地位,对她来说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最适合把控。 但有一点阮惜时不明白。 经略使夫人既然只是想送一个女人到傅经略使身边,目的还是稳固自己的位置,又怎么会同意姚云兮怀上孩子呢? 阮惜时心思微转。 “我先去给母亲送粥了。”傅明修出声。 阮惜时看着傅明修走去了旁边的房间,再一转头就见几个吃完饭的佣人过来了。 她只能先离开。 这一次探查失败,阮惜时没有再轻举妄动。 她已经有了一个想法。 晚上的时候,姚云兮的丫鬟匆匆来敲门,说姚云兮又开始流血了。 傅云霆还在洗漱,阮惜时和他说了一声,就拿上药箱跟着丫鬟去了姚云兮的房间。 一进门,就见姚云兮正脸色煞白的坐在床上,满脸惊慌失措,见到阮惜时来,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发抖道:“少夫人,怎么回事,我怎么又流血了!” “别着急,我看看。” 阮惜时走到床边,见到姚云兮一动不敢动的半躺着,沾上了血的被子被丢到了一边,床单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从宽大的睡衣里渗出来。 阮惜时双眸一敛,拿出银针迅速落在鱼际、尺泽、大陵等穴位。 “少夫人,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姚云兮还带着哭腔道。 阮惜时淡看了她一眼:“你先冷静下来。越是情绪激动,越容易出血。” 姚云兮一听,硬生生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给逼了回去。 她原也是个生意人,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大风大浪,虽然心头仍是惶恐不安,但还是将情绪一点点压了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如同一辈子那样漫长。 她总算听到阮惜时开口:“血止住了。” 止住了? 姚云兮这才敢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下斑斓的血迹。 直到确定不流血了,她才像瞬间失去了支撑的力气,朝后倒在了枕头上。 “出血量不算大,先吃点补血安胎的药。”阮惜时吩咐丫鬟去准备。 贴身丫鬟赶紧跑着去了。 姚云兮转头看向阮惜时。 她嘴唇动了两下,仍是后背冒汗,脸色煞白:“少夫人,为什么我吃了你开的药还会流血?” 第650章 影鬼 姚云兮不是不相信阮惜时。 但她实在是太害怕了,看着衣服渐渐染上血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魂都要没了。 她甚至有一刻觉得,自己要失去肚子里的孩子了。 所以她的语气里就不由染上了几分恐惧的怀疑和生气。 阮惜时也觉得纳闷。 她开的药吃下去,是不可能再流血的。 她收起针,视线一边扫向四周一边问:“你有下床走动,或者剧烈运动过吗?” 她说的很含蓄。 姚云兮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一下子明白过来,刚才的恐惧在缓过劲来以后,转变为了尴尬,但见阮惜时神态自若,又正了神色道:“没有,除了吃饭,我连动都不敢动,就是方便,也是用了便盆的。” 阮惜时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 姚云兮很重视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毕竟她现在只是个姨娘,有了孩子,才有一点地位。 阮惜时看见台子上还摆放着剩下的食物,拿起筷子翻了一下,又用银针试了试。 “吃的我都让人检查过,没有毒和致流产的东西。”姚云兮看见她的举动,声音虚弱的说。 阮惜时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其他位置:“熏香呢?” “我前几日开始就呕吐的厉害,所以就让下人将熏香给撤了。”姚云兮道。 那也不是熏香的问题。 阮惜时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走到窗台边时,脚步微顿了一下。 她看见了窗台上摆放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束娇艳欲滴的花。 “这百合花是谁拿来的?”阮惜时问。 姚云兮看了一眼:“是荷香。”荷香是姚云兮的贴身丫鬟,原先就是姚家的,被姚云兮带来了傅府。 刚才就是她去叫的阮惜时,又急急跑去找人熬药了。 阮惜时转头看她:“为什么在这儿放花?” “之前的医生说我不能多吹风,可门窗关的严了,总觉得屋子里一股味。”姚云兮说,“原本是点着熏香的,但熏的我脑子疼,所以就让荷香去寻些清新淡雅的花来,正好这百合花味道淡,又好闻,我就让她多放一点在屋子里。” 姚云兮话说了一半,忽的顿了下,意识到什么:“是百合花有什么问题吗?” 阮惜时却摇摇头。 姚云兮微松了口气:“荷香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丫鬟,她不会害我的。” 阮惜时看着她,若有所思,片刻才道:“我回头改一下药方,你再吃几副试试。”她说着顿了下,又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做。” …… 隔日,姚云兮又将阮惜时叫去了房间。 阮惜时一直待到天色微暗才出来。 院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下人们也都各自回到屋子里去伺候主子了。 阮惜时一个人走在院子里,院子里种下的小树掉落了几片树叶,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 一阵风忽的掠过,地上的影子似乎跟着晃了晃。 “什么东西!” 崽崽忽的叫了一声,令阮惜时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怎么了?”阮惜时问。 崽崽咻的一下冒出来:“你身上有股味道。” 说着小鼻子还嗅了嗅。 “味道?”阮惜时抬起手臂闻了闻,“我洗过澡了啊。” “可本大爷明明闻到了。” 崽崽晃着小脑袋,绕着她飞了一圈,又凑到她身前使劲嗅了嗅:“没错,就是你身上的臭味!” 阮惜时:“……” 她有点怀疑自己的鼻子了:“会不会是药味?” “不,就是臭味!”崽崽肯定的说。 阮惜时:“……那我回去再洗个澡?” 她说着就抬脚朝西院走去。 崽崽却停在后面没有动,小手摸着下巴思考着:“不对,不对,这味道不对啊……” 阮惜时听到崽崽在后面嘀咕,边走唇角边不自觉上扬,待走了几步,笑意便凝结在了脸上。 她明明是要回西院的,可不知为何,脚却朝着东院走去。 阮惜时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脚,或者停下来,可诡异的是,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一只提线木偶,只能机械的跟着自己的脚一起挪动,却无法凭借自己的意识行动,就连想回头,她都做不到。 阮惜时只能用意念喊:“崽崽!” “对了!” 崽崽同时出声:“这是那个臭影鬼的味道!” 它唰的一下飞过来,绕到了阮惜时前面,盯着地上被月光照出的影子。 见到崽崽,阮惜时原本紧张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什么影鬼?” “就这家伙。”崽崽指着地上的影子,然后捏了一个诀,唰的一团幽蓝色的鬼火就砸在了阮惜时的影子上。 唰! 影子竟是骤然扭曲了几下,和阮惜时的影子诡异的交杂在一起,好似一只张牙舞爪的怪物,看的阮惜时头皮一麻。 在被崽崽攻击过后,阮惜时感觉自己脚上的禁锢微松,但下一刻两个影子又缠绕在一起,她顿时感觉自己的双脚再次被束缚住。 她的脚又自动的动了起来。 “这也是鬼?”阮惜时问。 “是影鬼,这家伙是专门附身在别人影子上,用影子来控制人的。”崽崽语气非常不屑,“就是一种下等鬼,不过普通人被他缠上还是有点麻烦的。”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阮惜时一边走一边盯着脚下的影子问。 “影鬼没什么攻击力,一般都是被玄术师收来作为捉鬼的工具。”崽崽小手一抱,“还有一些坏心思的,就拿来吓唬人,再假模假式的收了,让那些有钱人真以为他们多么厉害,心甘情愿的掏钱。” “这么说,这个影鬼也是被人雇佣来对付我的。”阮惜时盯着影鬼,“既然没什么攻击力,你为什么说它麻烦?” “因为一般人注意不到啊。”崽崽道,“你要不是有本大爷我,会注意到是自己的影子出问题了吗?” “还是你厉害。”阮惜时真心实意的夸赞。 崽崽得意的将下巴一翘,奶声奶气道:“还有一点就是影鬼是藏在宿主自己的影子里,不好剥离开,更不能用厉害的术法对付它,否则也会伤了自己的影子。” 影子是光的倒影,但也藏着人的神魂,普通人不知道,但对于玄术师来说,他们很清楚如果自己的影子受损,也会影响到己身。 阮惜时闻言蹙起了眉头:“那要如何对付它?” 第651章 小木偶人 既不想被它控制,又不能用玄术对付它,那岂不是无解? “对付它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崽崽竟然还学会了绕弯子,摇头晃脑道:“影儿鬼,阴阳路,孤头坟,盏冥灯,过夜路,生死两界,鬼回头。” 阮惜时听着这一长串的诗词,沉默了几秒才道:“说人话。” “没见识!”崽崽嗤了一声,“幸亏你身边有本大爷我,否则今日肯定要在它手里吃亏的!” 它努了努嘴:“把你怀里的噬魂珠拿出来。” 阮惜时手也动不了,好在噬魂珠可以与她心意相通,可以随她的意念而动。 她默念了一句,噬魂珠便从怀里飞了出来,在她眼前盘旋。 “然后呢?”阮惜时问。 “然后你就让噬魂珠发出点光来啊。”崽崽理所当然的说。 要不是它小脸一本正经,阮惜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就这样?” 崽崽眨眨眼:“就这样啊!” 它小手指指着地上的影子:“有了光,影子不就不见了,你没了影子,它自然就不能控制你了。” 阮惜时:“……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之前还说的那么难的样子。” 崽崽小手一摊:“因为一般人被控制住影子后,根本就动不了啊,就算是知道解决方法,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到有光亮的地方,更别说像你这样变出一颗会发光的珠子来。” 阮惜时:……说的也有道理。 她看向近在咫尺的东院,薄唇微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声。 “你怎么还不让这珠子发光?”崽崽纳闷的问。 “我想看看是谁特意用影鬼将我带到东院来,又想做什么。”阮惜时说着,心念一动,又将噬魂珠收了回去。 “真麻烦。”崽崽嗤了一声,小身子一晃就回到阮惜时身体里去了,“要是出事了,可别麻烦本大爷啊!” 它嘴上这么说,阮惜时与它神魂相通,却是看见它睁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透过她看着四周。 阮惜时抿唇轻笑,随着走进东院,很快又正了神色。 天色越来越暗,影子被院子里挂的灯笼拉的更加修长,随着阮惜时一步步,影子扭曲如同波纹,在暗夜里愈发诡谲。 中途有下人经过,见到阮惜时低头打招呼。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阮惜时的异常。 阮惜时任凭影鬼牵引着她,走到了东院角落的一间屋子前。 阮惜时认识这间屋子。 上次她抓住张天师和傅经略使密谋,就是在这间杂物室里。 莫不是这次用影鬼将她带来的,又是傅经略使? 阮惜时心中想着,就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缓缓抬起,随着影子一模一样的动作,推开了面前这扇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轻轻推开。 随着门打开,原本昏暗的房间,噌的一下从两边亮起了烛火。 火光微微落在房间里,照出了阮惜时的影子。 阮惜时扯了扯唇。 这个人还挺细致的,为了让影鬼能继续襙控她,竟然还把屋子都布置了一番。 “女娃娃,你还要进去吗?”崽崽忽的又出声。 它语气难得的严肃:“我觉得这里面有一股危险的气息。” “既然都来了,当然要进去看看。”阮惜时说着,随影鬼迈步,一起踏进了屋子。 随着她走进去,门在身后无风自动,啪的一声关上了。 门一关上,屋子里的烛火就开始晃动起来,空气中传来簌簌的声音,好像是哭声,又像是谁在叫嚣。 “呜,呜呜——” 声音越来越大,阮惜时透过天眼,看见屋子里竟然生出无数只黑色的恶鬼,在空中盘旋尖叫着,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这么多恶鬼!” 阮惜时听到崽崽的声音明显兴奋起来:“这是送上门给本大爷饱肚子的吗!” 阮惜时未来得及说话。这些恶鬼在空中盘旋了几秒,越聚越多,然后像集体找到了目标,全部朝着她涌过来。 阮惜时在乱葬岗里都没一下子见到过这么多恶鬼。 这些恶鬼疯狂的缠绕住她,哀嚎尖叫不断贴着她的耳朵响起,令她脑袋嗡嗡的,有种头晕呕吐的感觉。 窒息感涌上来。 阮惜时意识到如果再不挣脱开,只怕要真出事了。 “噬魂珠!” 随着阮惜时心意一动,噬魂珠也漂浮起来,散发出耀眼的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呜呜呜——” 恶鬼们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在紫光照到的地方全部化为了青烟,被吸进了噬魂珠里。 “诶诶诶,给本大爷留一点!” 崽崽气的跳脚,但碍于噬魂珠它又不敢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噬魂珠将所有恶鬼都吸走了。 “本大爷的灵力!” 崽崽小奶音哀嚎着。 阮惜时感觉到身体的束缚一松,在影鬼灰飞烟灭之前,迅速收敛了噬魂珠的光,抽出了腰间的损魔鞭,唰的一下勾住了影鬼,将它从自己的影子里扯出来。 影鬼在损魔鞭下奋力的挣扎着,可它一个小小的鬼怪,哪里抵得过神器,只发出了痛苦的叫声。 阮惜时一把揪起影鬼,又借着噬魂珠微弱的光看向屋子内。 “崽崽,屋子里有生人的气息吗?” “你当本大爷是狗啊!”崽崽本来就在气头上,不满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你别生气。”阮惜时晃了晃手里的影鬼,嗓音软软糯糯,“等找到了人,我把这个鬼给你。” 影鬼在阮惜时手里哆嗦了一下。 “一个破小鬼,都不够本大爷塞牙缝的。” 崽崽哼唧了一声:“算了,看你认错态度诚恳,本大爷就勉为其难的帮你看看吧!” 它说着就在屋子里绕了一圈。 阮惜时屏住呼吸。 过了一会,崽崽绕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小木偶人,往阮惜时身上一丢:“找到了这个。” 阮惜时一只手接住小木偶人,见小木偶人动了两下,一双芝麻绿豆一样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似在观察一样。 明明做的憨厚可掬,可在这里的环境里却生出几分诡异来。 “这是什么东西?”阮惜时问。 “就是跟你的小纸人一样的用处。”崽崽说,“但这个小木偶上还附了一缕魂,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比你那个小纸人强一点。” 都附了魂了,不是强一点了吧。 “所以是有人用这个小木偶人监视我。”阮惜时看着小木偶人,用意念说,“你说上面附着一缕魂,那我是不是可以用搜魂术将这小木偶的主人找出来?” 第652章 流产的危险 阮惜时刚跟崽崽说完,就看手中的小木偶人脑袋和四肢忽的一垂,像是失去了主心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阮惜时低头看向地上的小木偶人:“它这是怎么了?” “那缕魂被收回去了。”崽崽瞄了一眼说,“这人动作倒是挺快的,看来你的想法是行不通了。” 阮惜时有些失望。 她又看向手里抓着的影鬼:“那从它嘴里能问出一点什么吗?” 崽崽:“……你觉得呢?” 阮惜时看着手里的一团黑,连嘴巴都没有,顿时泄气道:“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这人做的还真是天衣无缝,不但用了个小木偶人,还找了个不能说话的影鬼来。 “不过也不能说它毫无作用。”崽崽看她失落的样子,又道。 “什么作用?”阮惜时顿时又打起了一点精神。 “以你现在的修为,想襙纵这个影鬼也不是难事,你就把它留着,说不定以后还有用处。”崽崽说,“毕竟影鬼不多见,可不好捉。” 阮惜时看着手里的影鬼。 像是感受到她的端详,手里的这团黑影忽的挺了挺身子。 只要别吃我,什么话都好说! 阮惜时:“……行吧。” 阮惜时手里正好有个空置的灵器,是之前给四叔养魂的,但四叔现在已经不在了,这灵器也就空置下来了,阮惜时正好将影鬼放了进去。 放好灵器,阮惜时又用符纸点了火,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连之前那个密室也进去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藏在屋子里,才遗憾离开。 她前脚刚走,倒在地上的小木偶人就忽的动了动,四肢像是被牵引着爬了起来,一双黝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离去的方向。 阮惜时这回平安无事的回到了房间。 她坐在床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她被留在傅家,果然不是只给姚云兮安胎这么单纯。 有人想要害她。 但会是谁呢,是傅经略使,还是那个没再见过面的斗篷男? 阮惜时心中思量。 对方不知道崽崽的存在,才让她有机会全身而退。 但是经过这一次,对方的布置一定会更加周全,现在敌暗我明,防不胜防,想要抓到这个人,看来还要从别处入手。 第二天吃午饭的时候,阮惜时从后院出来,正见到傅经略使在和一个年轻男人说话。 这个很面生,阮惜时没有见过。 看见阮惜时望过来的目光,男人朝着她微微额首,将傅经略使的视线吸引过来。 阮惜时索性走过去。 “父亲。”她道,然后看向旁边的年轻男人,“这位是?” “他是骆天师。”傅经略使道。 “原来是天师。”阮惜时看着面前年轻的男人。 “您就是傅少帅的夫人吧?久仰大名。”男人俊秀的脸庞露出得体的笑容,“鄙人骆成言。” 阮惜时记忆里并没有听过这号人。 但以傅经略使的性子,若不是有突出的本事,他也不会随便请一个年轻的天师来。 阮惜时心思流转,想到昨晚,问道:“骆天师前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啊,府上并无大事,只是一些个人的事情,来找经略使大人商量。”骆成言解释道,说着又看向傅经略使。 傅经略使额首:“是。”他顿了下,对阮惜时说,“你是要去吃午饭吧,赶紧去吧。” “父亲不去吗?”阮惜时问。 “我和骆天师还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去吃。”傅经略使道。 阮惜时睫毛微垂,掩去眸中情绪,乖顺道:“那我先去了。” 她说着便转身离开。 走远了,她才又回头,看向院子里刚往房间走去的傅经略使和骆成言。 “崽崽,你觉得这个天师的本事如何?” “就是个毛头小子。”崽崽道,“不过在他这个年纪,身上的灵气已经算不错的了,不过跟之前那个张天师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毕竟张天师在云城也是叫得上名号的。 阮惜时看着骆成言:“那要是襙纵昨晚的小木偶人,还有影鬼呢?” “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崽崽顿了下,反应过来,“你是怀疑他?” “我以为张天师死了之后,经略使身边就没有可靠的帮手了,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阮惜时双眸如墨,轻声道。 不知是因为阮惜时撞见了傅经略使和骆成言说话,还是背后那个人知道阮惜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这两天没有再发生什么意外。 两天风平浪静后,姚云兮又差人去找阮惜时。 阮惜时进门,姚云兮正吩咐荷香去厨房:“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是。” 荷香听话的去了。 荷香离开,姚云兮才看向阮惜时:“你过来坐。” 她的气色比前两天要好一点了,身体也有了一丝力气。 她见阮惜时坐过来,伸手到床边摸了摸,从一个夹层里摸出几束干花:“这是你说要留下的,几天换下来的花我都各拿了一支。还有我按照你说的,只要一个人在的时候就开窗,果然没有再流血了。” 她低声:“我还特意按你说的弄了点鸡血来,没人发现。” 阮惜时接过干花:“果然是百合和丁香。” “这两种花有什么问题吗?”姚云兮问。 “以这两种花的数量,单独放置在屋里的话问题不大,但是如果放在一起,就很有可能会刺激到孕妇的神经,会出现头疼、恶心、呕吐等症状,如果严重的话,还会出现胎儿不稳,甚至流产的危险。” 阮惜时每说一句,姚云兮的脸就白一分。 她嘴唇抖动了几下,好一会才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这些花平时都是荷香换的,所以真是荷香……” 她不敢相信。 “等她回来问问吧。”阮惜时没有断言。 姚云兮手指握紧了床单。 过了好一会,荷香才回来,手里捧着一碗药。 “夫人,要煎好了,您赶紧趁热喝吧。”荷香说着,将药碗小心的捧到她面前。 姚云兮盯着荷香,没有伸手。 阮惜时抬手接过了药碗,放在鼻尖闻了一下,然后转手递给了姚云兮:“药没问题,喝吧。” 听到阮惜时的话,姚云兮才缓缓伸出手。 荷香疑惑的看了眼阮惜时,又看向自家主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姚云兮低着头,一口一口的把药喝了。 荷香拿着帕子给她擦嘴,却被姚云兮侧头避开。 荷香的手落了空,茫然的看着她:“姨娘,怎么了?” 姚云兮看着她,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姚云兮一开口怀疑她,很有可能就毁了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 还是阮惜时先说道:“这房中的花都是你摘的吗?” 荷香愣了下:“花是我在门口买的。姨娘说想房间里有一点香味,但又不要太浓烈,正好我在门口看见有卖花的,就买来放在房里。” “那么多花,你为什么要单买百合和丁香?”姚云兮嗓音冷厉带着颤抖,“你知不知道,这两种花在一起,会令孕妇流产?” 荷香呆了几秒,张着嘴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下一秒身子一颤,扑通跪了下去! 第653章 卖花女郎 “我不知道!姨娘,我真的不知道百合和丁香花会造成流产!” 荷香语气慌乱,仰头看着姚云兮:“要是知道这些花有问题,我肯定不会买的!” 姚云兮盯着她,脸上满是犹疑。 “小姐!” 看姚云兮怀疑的神色,荷香情急之下都忘了喊姨娘了,小姐二字脱口而出:“小姐你相信我,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害你的!” 姚云兮看着荷香泪汪汪的双眼,许是想到了往日情分,口气稍稍软下来:“那你为何要单买这两种花?” “是那卖花的那位女郎说这两种花味道最淡,我才买的。”荷香哽咽着说。 “卖花的女郎?”阮惜时抓住了重点,“你是在哪儿买的花?” “就在傅府外。”荷香委委屈屈,“我还特意闻过,的确是这两种花味道最清新淡雅,姨娘说过她闻到浓烈的香味就会头晕想吐,我才选了这两种花。” “所以是这卖花女郎推荐你买的。”阮惜时眸中微光荡漾,“她现在还在府外吗?” “在的,每日都在!”荷香立刻道,“我可以带您去看!” “好。”阮惜时额首,“你带我去看看。” 荷香擦了把眼泪,立刻爬起来,又看向姚云兮。 “去吧。” 见姚云兮点头,荷香才转身朝外头走去。 阮惜时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府。 荷香带着她走到对面,却没见到什么卖花的女郎。 “明明早上还在这里的,人呢?”荷香看人不见了,顿时又要急哭了。 阮惜时见她哭丧着脸,视线扫了一眼,看见旁边有家水果店,走过去问道:“老板,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个常来卖花的女郎吗?” “知道啊。”老板道,“还是个漂亮女郎呢。” 说着他探头朝外看了一眼:“咦,今天怎么没来?” 看来荷香没有说谎。 “那她平日里是什么时候来,一般都在这儿吗?”阮惜时又问。 “平日基本上都能看见她,一般都在这附近。”老板指着前头道。 正说着,就听荷香忽的喊:“少夫人,这里有个花篮!” 阮惜时转过头,见到老板指的位置,荷香正站在那儿,脚前面有个花篮。 阮惜时谢过老板,走过去,见到这花篮倒在地上,像是匆忙离开时拉下的。 “少夫人,就是这个花篮,我认得,这花篮就是那女郎的!”荷香急忙道。 阮惜时蹲下了身子,扶起花篮。 花篮里面还有不少花,里头好像还压着一张纸,被花挡住了看不清。 阮惜时伸手去摸,刚伸进去,就感觉手指头被什么刺了一下,同时也抓住了压在下面的那张纸。 阮惜时迅速收回手,就见中指指尖上被扎了一个小孔,冒了几滴血珠子,应该是被什么花的花刺给戳到了。 阮惜时也没在意,抹掉了血珠子看向手里的纸,却见只是一张没什么用处的广告纸。 阮惜时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只是用来垫篮子的。 阮惜时又拨弄了一下篮子里的花,见到的确有百合丁香之类,还有几束玫瑰牡丹桔梗之类的,倒是挺齐全的。 还剩这么多花束,人怎么就丢下花篮不见了呢? 阮惜时心中思忖着。 她又让水果店老板帮忙留意着,若是人回来了,便来傅府通知一声,才带着荷香又回到内院。 姚云兮正翘首以盼,见她们回来立刻问道:“可抓住那卖花的女郎了?” “人不见了。”阮惜时看了快哭出的荷香一眼,“不过我问过附近的老板了,平日里的确是有个卖花的女郎。只是今日没见到,只留下一个花篮被丢在了地上。” 姚云兮闻言,看向荷香的眼神和缓了几分。 “荷香今日没出过府,应当不是她跟那卖花女郎通风报信。”姚云兮说,“何况你之前让我保密,我也没有和她提起过。” 她看着荷香:“而且荷香陪了我这么多年,我相信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荷香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满脸的感动。 “有可能想要害你的是那个卖花女郎。”阮惜时说。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闻了太多杂糅的花香,她感觉脑袋微微有点晕,便在床边坐了下来同姚云兮说话。 “可我没有得罪过什么卖花女郎啊。”姚云兮一脸茫然。 “会不会是有人借这个卖花女郎的手,想要害姨娘你啊!”荷香在一边道。 阮惜时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 姚云兮愣了愣,旋即脸色微变:“是夫人,一定是夫人!” “经略使夫人?”阮惜时眯眼,“你怎么能肯定是她?” 姚云兮眼眶红了红,她的手握紧被子,似有些难以启齿,好一会才道:“其实,我能嫁给老爷,是靠夫人帮忙。” 阮惜时之前听傅明修说过这件事,所以并不意外。 姚云兮看阮惜时没什么神色变化,才又轻声说:“从我嫁到傅家来,夫人就对我很好,还特意让厨房日日给我炖美容的燕窝,我原以为夫人是真心待我的。可没想到有一日我偶感风寒,请医生来家中看病,才得知这燕窝中,竟是放了令人无法怀孕的药,只是气味浅,被燕窝的味道给盖住了,我才一直没有察觉。” 姚云兮神色戚戚:“我没想到,夫人表面上一直对我好,背地里却给我下药,让我无法怀上子嗣!” “亏得姨娘一直真心对待夫人,家里头陪嫁来的好物件,都送去给她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对待我们姨娘!”荷香在边上愤愤不平的说。 阮惜时却是神色淡淡:“经略使夫人一直以来的心病,就是父亲找过的几个女人,她好不容易被解了禁足,当然不想再有一个像章婷这样的,来抢走父亲对她的宠爱。” “是啊,我也想到了。”姚云兮苦笑,“她之所以同意我进府,是觉得我家世低,好拿捏,就算老爷喜欢我,我也不敢踩在她头上,但她绝对不会让我怀上老爷的子嗣。” 她说着垂下眼,轻轻抚摸着肚子:“但我太想有个孩子了,所以我偷偷倒掉了她给我的燕窝,果然没多久,我就怀上了孩子。” “可我没想到,她竟是还不肯放过我!” 第654章 帮我保住孩子 姚云兮眸中水光盈盈。 “这可是一条生命啊,她自己也有两个孩子,怎么能这般心狠手辣呢?” 她一把握住阮惜时的手臂,带着恳求:“少夫人,我不知道她还会使出什么手段来,能不能求求你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救救我的孩子?” 阮惜时看着她紧张害怕的面孔,眸光收了收:“十月怀胎,你总不能让我在这里待上十个月吧?” 姚云兮咬了咬唇:“我也不是强迫你,我是真的很害怕……” 她看着阮惜时:“我保证,只要你帮我保住这个孩子,即便是个男孩,我也绝对不会抢走傅家的继承权。”她顿了下,手指微微用力,“如果二少爷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 她还真是直言不讳。 阮惜时唇角微动:“你以为我们在乎傅家的继承权?” 现在的傅家,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尤其是傅父调任成为经略使这个闲职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实权,已经不如现在成为大帅的傅云霆了。 一个傅家,他们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姚云兮听出她的意思,嘴唇扇动了两下,才憋出几个字:“那我……” “如果你真想我帮你安胎的话,那你就帮我做件事。”阮惜时淡淡出声。 姚云兮顿时双眼一亮:“少夫人你说。” 阮惜时看了荷香一眼。 姚云兮心领神会:“荷香,你去外面守着。” “是。”荷香立刻出去了。 阮惜时才道:“我要你帮我找一找,父亲的房间里有没有暗格或者暗室。还有,平日里都有谁常常进出他的房间。” 姚云兮是傅经略使的姨娘,去傅经略使的房间是顺理成章的事,她去找,比阮惜时去找要方便的多。 姚云兮听的一愣一愣的:“你要我监视老爷?” 她盯着阮惜时:“你想找什么?” 阮惜时并未回答她,只问:“你是做还是不做?” 姚云兮犹豫了一下,想到这对她来说也不是多有难度的事,还是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咬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阮惜时这才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药递给她:“吃下去。” 姚云兮接过药:“这是安胎的药吗?” “是解毒的。”阮惜时道。 “什么毒都能解吗?”姚云兮好奇的看着手里的小药丸。 一颗小小的药丸,有这么大的功效? “一般都可以,除非是特制的毒。”阮惜时说。 “特制的毒不行啊……” 姚云兮低低说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在唇齿间溢开,阮惜时还没有听清,她已经将药丸放进了口中,咽了下去。 “不管是不是经略使夫人做的,既是只用了花,说明她并不想大张旗鼓的让人知道,所以不会给你下致命的毒。”阮惜时说。 姚云兮轻轻嗯了一声。 阮惜时看她吃下药,低头捏了捏鼻梁。 “怎么了?”姚云兮看她神色不对。 “没什么,就是看东西有点花。”阮惜时说,“可能是没有睡好。” “应该是换了地方睡不习惯吧。”姚云兮道,“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阮惜时点点头,扶着床边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要不要荷香送你?”姚云兮关心的问。 “不用了。”阮惜时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门外荷香见她出来,礼貌的低了低头进了房间。 阮惜时踏下台阶,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却愈发令她有些头晕。 阮惜时晃晃悠悠的朝着西院走去。 眼前的阳光似乎越来越刺眼,化成了一个个摇曳的光点。 阮惜时脑袋一歪,就倒了下去。 黑暗中,有一双手将她抱了起来。 眼前光斑明亮又黯淡,耳边传来吱呀一声轻响,身体被平放下来。 微凉的手指如同爱人的轻抚,滑过她的脸:“想要抓住你真不容易,还需要特制的药。” 嗓音低沉微哑,回荡在了空旷的房间里。 阮惜时忽的一把抓住了这只手,睁开了眼睛。 她双眸明亮如同夜间繁星,一双眼里透着狡黠,盯着面前头戴斗篷的男人。 她根本没有中药! 从小到大她就是把二叔的药当糖豆子吃的,还年少无知中过几次毒,又被二叔费心救回来。也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就百毒不侵了,哪怕是特制的药,对早就吃惯了二叔药的阮惜时来说也是毛毛雨。 她刚才感觉到一瞬的头晕,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中药了,虽然很快就没事了,但她索性将计就计,想将背后这个人引出来。 “原来是你。”阮惜时说着,另一只手就要去摘他头上的斗篷,却被男人一个闪身躲过。 他的手腕如同滑溜的软蛇,从阮惜时手中脱开,转身就要跑,脚却被一条长鞭缠住! “还想往哪儿跑!” 阮惜时手中握紧损魔鞭,冷眼看着斗篷男:“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傅家?” 斗篷男一言不发,低头看向脚踝上缠绕的长鞭,忽的手指一动,手指尖骤的升起一团火,朝着损魔鞭打去! “唰!” 损魔鞭瞬间被裹满了一团火焰! “这个人是不是蠢啊,损魔鞭可是神器,用火烧有什么用。”崽崽忍不住吐槽。 果然在火的烧灼下,损魔鞭不但没有丝毫损伤,反而红光更甚,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迅速朝上攀升。 阮惜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但已经来不及了,就感觉到手上一烫,疼的她下意识松开了手。 啪嗒。 损魔鞭掉在地上。 捆住斗篷男脚踝的部分也松开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在阮惜时松手的那一刻,已经抬手将一道符打了过去。 无数只鬼一涌而出,缠绕住阮惜时。 这次已经不需要阮惜时说话了,崽崽飞身而出,几口就将这些恶鬼统统吞了下去! 见空中恶鬼不知缘故瞬间消失,斗篷男往后退了几步,竟是转身打开了暗门开关,身子一跃而出。 他竟是毫不恋战的跑了! 阮惜时急忙捡起损魔鞭,刚才她握着的位置比烙铁还要烫,她迅速用灵力压了下去。 他用火符根本就不是为了烧断损魔鞭,而是为了让她吃痛放手。 “这个奸佞小人!”崽崽也反应过来,喊道。 阮惜时无暇和崽崽说话,她追出门,就看见了在前面飞速逃离的斗篷男,迅速驱动噬魂珠对准他的方向。 第655章 闯夫人房间抓歹人 噬魂珠散发出一缕缕紫光,如同无形的丝线,迅速伸向前方的斗篷男。 斗篷男的手脚被缠绕住,如同那只小木偶人一样,被丝线牵引着。 “回!” 阮惜时娇呵道,想将斗篷男拉过来。 斗篷男身子一抖,手中扔下几张符纸,在地面自燃起来,将他包围在火圈当中,连身形都在明灭的火苗中变得恍惚起来。 下一刻,他凭空消失了。 阮惜时追到火圈前停下脚步。 “嚯!” 崽崽睁大眼:“火遁,这人行啊,连火遁都练成了!女娃娃,看来这次你是真遇上对手了!” 阮惜时秀眉蹙起。 五行遁术里,就属火遁和土遁最难,土遁难在土地坚硬,一时不慎就很有可能闷死在土里;而火遁触火便可以逃走,只是入火和出火时会受到无法抵御的火焰烧伤,要是严重的可能会烧死。 这个斗篷男竟是毫不犹豫的用了火遁,是太自信自己的本事,还是为了不被她发现,宁愿铤而走险? “女娃娃,你看那边!”崽崽忽的喊道。 阮惜时也看见一直围绕着火圈的紫光,忽的朝着一个方向飞速延伸过去。 “人在那里!” 火遁也是有距离的,看来那个斗篷男是又出现了。 阮惜时立刻追了过去。 跟着这几缕如同丝线般的紫光,阮惜时一路追进了内院,见紫光直接穿透屋门,落进了一个屋子里,下意识的跟着上前推了下门。 “少夫人,您有什么事吗?少夫人——” 门口的丫鬟见她竟是没有通传直接推门,急忙喊道,抬手想拦已经迟了。 门没有关严,吱呀一声推开了,就和正坐在桌前喝燕窝的经略使夫人四目相对。 经略使夫人露出愕然的神色:“你!” “夫人对不起,我没有拦住少夫人。”丫鬟赶紧小跑进来,低头道歉。 外头几个经过的下人好奇的看了过来。 丫鬟见状,赶紧将门给关上了。 噬魂珠的紫光在屋子里就断开了,阮惜时收起噬魂珠顺势走进去,视线先是扫过屋内各处,从床铺到幕帘,才又看向她:“夫人可曾见到一个穿着斗篷的男人进来?” 经略使夫人原本还在惊讶,听到阮惜时的话,脸蓦的沉了下去:“什么男人?” “我追一个人追到这里就不见了。”阮惜时看见她身上有灵力波动的痕迹,眸光微深,“夫人若是看见了,可否告诉我?” 经略使夫人脸愈发的黑,眼里流动着怒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偷人吗?” 她将手里的勺子一放,冷声道:“你身为一个晚辈,不打招呼进来,也不给我行礼就罢了,现在还来质问我,傅云霆连这点规矩都没有教你吗?” “夫人误会了。”阮惜时不卑不亢,“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斗篷男子乃是歹人,若是不将他擒住,只怕以后还会害人。” “歹人?”经略使夫人怀疑的看着她,“那人做了什么,害了什么人?”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这歹人想害姚姨娘。” “姚云兮?” 经略使夫人眉眼愈发冷下来。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又在闹什么幺蛾子,莫不是又用苦肉计来哄骗老爷!”她冷嗤一声,“我这里没什么歹人,你要抓人去别处抓去,别打扰我休息!” 噬魂珠的光是追踪到这里消失的,加上不通玄术的经略使夫人身上却有灵力波动,阮惜时自是不可能就这么离开。 这次若是再抓不到那个斗篷男,下次想要故技重施再引他上钩就难了。 何况这屋子里这么大,幕帘后,柜子里,谁知有没有藏在里面。 但让经略使夫人给她搜查房间,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就需要派出小纸人了。 阮惜时手臂微动,就想偷偷将藏在袖口里的小纸人放出来,却听经略使夫人冷声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还想将我这屋子搜查一遍?” 她转头对丫鬟说:“墨画,送少夫人出去。” 丫鬟立刻上前一步,推开了门,低眉顺目道:“少夫人请吧。” 阮惜时蹙了蹙眉。 这丫鬟胆子有点小,也没敢再出声。 见她没动,经略使夫人拔高了嗓音:“墨画!” “是!” 丫鬟打了个抖,看向阮惜时:“少夫人,这里真没您要找的人,您还是先走吧!” 她的语气充满了紧张和害怕,阮惜时手中的小纸人已经跟着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瞬间藏在了门缝间。 阮惜时也没有再停留的打算,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外头传来傅经略使沉着的声音:“你们这是在闹什么?” 听到傅经略使的声音,经略使夫人脸上闪过一抹紧张,赶紧站起身来:“老爷。” 傅经略使抬脚跨进来,扫了她们一眼:“怎么回事,在外头就听到下人说你们这里吵吵嚷嚷的。” 之前那些下人见到阮惜时闯进去,又见不到里头情况,心中好奇便凑在一起讨论八卦,就被傅经略使的人听到了。 这是他的府邸,耳目又一向灵光,府里的事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刚好借着姚云兮身体不适将阮惜时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本就对她特别关注,现在她做出这等反常的行为,傅经略使自然要来看个究竟。 “老爷,是惜时忽然闯进来,非说我这里藏了歹人。”经略使夫人走到他身边,委屈道,“我这儿一眼就看得到,怎么会有歹人呢?” 她一和傅经略使说话,态度顿时来了个大变样,竟还带了几分撒娇的口吻。 她这段时间费尽心思保养,又恢复了之前姣好的皮肤容貌,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不少岁,但跟少女时期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莫名就多了一丝油腻感。 阮惜时冷眼看着她变脸。 傅经略使闻言也露出微讶的神色:“歹人?” 他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解释:“姚姨娘一直出血不止,我便查了一下她房内物什,发现屋内有百合和丁香两种花束,放在一起可致孕妇流产。根据她房内丫鬟荷香供述,是府外卖花女郎处所买,我去探查,没有见到卖花女郎,却被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男子袭击,之后便跟着他来到了夫人房中。” “竟还有这事?” 傅经略使皱了皱眉。 经略使夫人却道:“老爷,我一直在房中,并未看见什么黑衣男子!” 傅经略使看了夫人一眼,又看向阮惜时,眸光微深,沉吟了几秒才开口道:“夫人一向大度,云兮又是夫人一力让我收入房中的,我想夫人不会做出伤害云兮的事情,兴许是你看错了。” 第656章 竟然敢背着我偷人! 没想到丈夫会这么信任自己,经略使夫人愣了下,脸上顿时浮现出感动的神色。 阮惜时眼帘微垂,遮住眸中情绪。 他连查都不查,就断定经略使夫人没有撒谎,是真对她情深义重,太过相信她,还是另有图谋,不想查这件事。 阮惜时樱唇微抿,眼中锋芒一掠而过。 “哐当。” 室内忽然传来响声。 几人下意识的转头去看。 “里面怎么有响动?” 阮惜时说着就要进去,没想到经略使夫人身边那个丫鬟比她速度还快,已经走了进去。 看她们都进内室了,傅经略使皱了皱眉,袖子一挥也跟了进去。 “老爷!” 经略使夫人不知所以,赶紧跟上。 他们同时看见,内室的柜门不知为何打开了,里头的东西兴许是塞得太多了,掉落出来,阮惜时走上前拎起其中一件,赫然是之前看见的黑色斗篷衣! “这就是那个男人穿的衣服!” 阮惜时转头对傅经略使说,又看向经略使夫人:“夫人,这歹人的衣服怎么会在你的柜子里?” 经略使夫人脑袋嗡的一声。 她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阮惜时手里的衣服:“我,我不知道这衣服什么时候在我柜子里的——” “还有一支钢笔呢。” 阮惜时又看见什么,低头捡起来,见到是一支钢笔:“这像是一只男士钢笔……” 她说着还看了傅经略使一眼,那眼神不言而喻。 傅经略使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看来这钢笔不是他的。 傅经略使盯着那支钢笔,然后忽的转头,抬手就给了经略使夫人一巴掌! “贱人!” 经略使夫人踉跄了几步,被这一巴掌给打蒙了。 “竟然敢背着我偷人!”傅经略使脸色阴沉。 经略使夫人被这一通狂轰乱炸弄得脑袋一片空白,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我没有……老爷,我真的没有偷人!” 经略使夫人心中茫然慌乱,却还强撑着镇定的解释:“我不知道什么男人的衣服,也没见过这支钢笔,更没有让人去害姚姨娘!老爷,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刚才就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谁能栽赃陷害到你?”阮惜时看着她。 在她追着那斗篷男进来之前,除了经略使夫人,没有任何人在这个屋子里,最有可能就是她给这个斗篷男换下了外衣,从窗户放走了他。 阮惜时扫了眼窗户,窗户的确是开着的。 “你!” 经略使夫人呛了一下,脸都气绿了:“是你,阮惜时,肯定是你伙同姚云兮一起害我!” “我从刚才进来开始,都没机会进夫人的内室,如何能将东西藏在夫人房中?”阮惜时淡淡道。 “你都会玄术了,拿一件衣服藏在我房间里有什么难的!”经略使夫人双手握紧,身体发抖的质问,又转头眼圈通红的对傅经略使说,“老爷,我是被陷害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傅经略使目光沉沉看着经略使夫人,那眼神令她心中生出一抹恐惧。 她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了僵。 “这衣服和钢笔都在你房里,你说这不是你做的,让我如何相信?”傅经略使语气虽冷,但听起来似乎还想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 “我……对了,墨画一直在外面守着,没有离开过,要是有人进来,她肯定能看到的!”经略使夫人灵光一现,立刻看向墨画说,“墨画,你告诉老爷,刚才除了阮惜时,是不是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墨画愣了一下,飞快的看了傅经略使一眼,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是,没,没有……” 她的样子,一看就很心虚。 傅经略使眉头皱了起来,却是什么都没说。 “这里有经略使大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没有人敢伤害你。”阮惜时却开口,“你现在不说,等会我们走了,你想说也说不了了。” 她声音温软,但说出的话却带着深意,令人心头一凉。 墨画身子抖了两下,手指死死掐住掌心,竟忽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爷,我,我说谎了,其实我之前看见有男人闯了进来!” “什么?”傅经略使脸色红了又青,几番变换。 “墨画,你胡说什么!” 经略使夫人脸色大变:“什么时候有男人进来了!” 墨画却是匍匐着身子,没敢抬头,只发着抖说:“我知道就算我不说,等老爷和少夫人走了之后,夫人也肯定会杀我灭口的。可我不想死,老爷,我求求您,您救救我!” “你还敢胡言乱语!” 经略使夫人又惊又怒,气的脸色涨红,头脑发晕,几乎要昏厥过去。 她上前就是一脚踢向墨画:“你这个贱婢,竟然敢害我!” “啊!” 墨画被踢的倒在地上,捂着胳膊惨叫连连! 经略使夫人还要上前,却被阮惜时抬手拦住:“夫人,您是打算屈打成招,逼她改口吗?”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给我让开!” 经略使夫人气的脸上的肉都在抖,伸手狠狠抓住阮惜时的手臂就要将她扯开。 然而阮惜时看似柔弱无害,却是站在这里纹丝不动,反倒是经略使夫人用力过猛,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阮惜时!”经略使夫人目眦欲裂,恨不得将阮惜时撕成碎片。 “够了!” 傅经略使实在忍无可忍,脸色阴沉道:“杜碧琴,你闹够了没有!” 他面露失望:“我还以为你已经真心悔改了,没想到一点也没变!” “老爷!” 经略使夫人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伸手就想去抓傅经略使的袖子,却被傅经略使甩开:“我问你,那个男人逃到哪儿去了?”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男人!”经略使夫人激动的口水都喷出来了,“老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还不说!” 傅经略使冷眼看着她:“既然你不愿说,那你就待在房间里,直到你肯说出为止!” 他说着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又吩咐外头的手下道:“看好房门,除非她肯说,否则连一只苍蝇都别给我放出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老爷!” 经略使夫人还想追上去,却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啪的摔了个狗啃泥,正摔在墨画面前。 墨画吓得身子一缩:“夫人,您,您别怪我……” 说着就倒退了两步,跑了出去。 “贱婢,你这个贱婢!”经略使夫人嗓音嘶哑,满目痛恨,“你为什么要害我!” 墨画已经跑远了。 阮惜时看着狼狈不堪的经略使夫人。 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拆穿后的慌乱,而是茫然和绝望。 她这样子,不像是作假。 “少夫人,请您先出去吧。”傅经略使的手下对她道。 阮惜时微微额首,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门随着经略使夫人的咒骂关上。 小纸人从门缝间滑过,蹦跶着落在阮惜时手上。 “干得漂亮!”崽崽冒出来道,“没想到还真给它找到东西了!” 刚才里屋柜子打开,就是小纸人做的。 阮惜时却并未露出开心的神色。 “怎么了,抓到害你的人了还不高兴啊?”崽崽问,“不然再回去审讯一下,看看能不能逼问出那个斗篷男在哪!” 它搓搓小手:“我可是有一千种方法让她说真话——” 第657章 墨画跑了 “就算她说了,谁知道是不是屈打成招?” 阮惜时说:“刚才人证物证俱在,她都不肯承认,或许这件事还有隐情。何况刚才经略使刚才下了令,不许任何人探望,我现在也不好进去。” “真麻烦!” 崽崽小奶音哼唧了一声:“那就只能等着看那个斗篷男会不会再出现了,这次本大爷非要抓到他,把他的灵力全部吸空!” 阮惜时没有说话。 她心中在思考着。 等回到南院,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姚云兮。 姚云兮露出后怕的神色,捂着肚子低声道:“真是夫人下的手,幸好我找了你来,早点发现,否则我肚子里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但那黑衣人不是还没抓到吗?”旁边的丫鬟荷香面露担忧,“万一他再来害姨娘,可如何是好?” 荷香这么一说,姚云兮也是紧张的攥起了手。 她微仰头看向阮惜时:“少夫人,在那黑衣人没有抓到之前,能不能麻烦你再待一段时间?万一那黑衣人再动什么手脚,我们不懂,怕是着了他的道。” “好。”阮惜时答应。 那斗篷男的目标明显并不是姚云兮,而是她,但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留在傅家。这斗篷男既能拿到黑盒子,又能在傅家来去自如,多半是傅府的人。 她留在这里,才能找机会揪出这个斗篷男。 阮惜时离开姚云兮房间。 她前脚走,后脚荷香就离开了。 她走到僻静处,见已经有一个身影在焦急等待,来回踱步。 荷香走过去:“墨画。” 墨画转回头,见到是荷香,立刻走上前:“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耍赖呢!” “刚才少夫人来了,耽误了一些时间。” 荷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小叠票子:“这是你的酬劳,做的不错。” “那是自然。”墨画美滋滋的接过票子数了数,“夫人现在被禁足了,姚姨娘日后没对手了。” 她说着将票子放进怀里,看向荷香:“荷香姐姐,你之前答应我,说我若是替姚姨娘办成此事,就能将我从夫人那边要来,在姨娘身边伺候的。” “我记着呢。”荷香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说,“只是夫人刚禁足,若是我们姨娘现在就将你讨来,老爷肯定要起疑心的,到时候若是知道你撒了谎,陷害了夫人,恐怕不会饶了你。” 墨画打了个哆嗦,立刻点头道:“对,还是荷香姐姐思虑周全,那就等过些日子吧!” 她脸上露出笑容:“反正夫人现在被禁足了,谁都不给见,我也不用去伺候,总算不用过每日挨打挨骂的日子了!” 荷香额首:“那你就耐心等一等。” “好。”墨画奉承道,“姚姨娘人美心善,真希望我可以早点和荷香姐姐一起去侍奉。” 荷香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离开了。 墨画左右看看,见没人,也捂着怀里的钞票赶紧走了。 傅经略使此刻也回到了东院。 骆成言正在外头等他。 他脸色仍是不济,直接进了书房。 骆成言跟进来,贴心的关上门:“大人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还不是杜碧琴那个女人,做事都做不利落!” 傅经略使脸色阴沉:“以前我还觉得她只是坏,现在看来是既坏又蠢,也不找个靠谱一些的,动个手都能被发现!” 骆成言微怔,旋即又反应过来:“是少夫人发现了夫人对姚姨娘动手的事吗?” 傅经略使沉沉嗯了一声。 骆成言眉头微皱:“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姚姨娘岂不是很快就会没事了,那大人想将少夫人留下的计划,恐怕——” “她派去的人,倒是没被抓到。”傅经略使眸色深暗,“就算姚云兮又中了什么埋伏,那也是杜碧琴的人下的手。” 所以他才让人将杜碧琴关起来,不让任何人去看望她,只要她一日不说出那个男人的下落,姚云兮的病就可以一日不好起来,那阮惜时就必须要留下了。 有阮惜时在,傅云霆自然也不敢有多大动静。 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心。 骆成言神色一凛,立刻低头拱手道:“大人英明!” 听着骆成言的奉承,傅经略使神色微缓,顿了下才又看向他问道:“我让你查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去查过了,萧家祖上到萧司令的父亲这一代,的确是会一些玄术的,再到萧司令,在部队里做出了成绩,就没有外人再知道萧家懂玄术的事了。”骆成言说着看向傅经略使,略微停顿了几秒,才又道,“但是属下这次去襄城,还查到了另一件事——” 窗外栖息的麻雀,在两人的说话声中扑棱着翅膀飞走。 早晨阳光正好。 周末,傅云霆难得不去军政府。 他说想带阮惜时出去转转,却被她给拒绝了。 “你可以自己去。”她说,“我得留下来。” 傅云霆当下脸就垮了,平日里在部队里耀武扬威的人,此刻耷拉着脑袋,有点委屈:“你才来傅家几天啊,就想在这儿待着了,莫不是这里比外头更好玩?” “我只是答应了今天去给姚云兮针灸。”阮惜时兴致缺缺的说,“何况外头也没什么好玩的。”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约会了。”傅云霆强调了约会两个字。 “那改日吧。”阮惜时正在收等下要用的东西,语气就有点敷衍,“改日我们再去约会。” 傅云霆似乎有些不太高兴了,脸板了起来。 阮惜时却没有看见,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拿着随着带的小包就出门去了。 傅云霆站在屋子里好一会,也冷着脸出门了。 阮惜时去了姚云兮那里,给她扎针。 她最近已经不流血了,只是人还病蔫蔫的,阮惜时给她扎针调养,还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只是考虑到她是孕妇,所以药量少,见效就慢一些。 阮惜时也不着急,而对姚云兮来说,不见血就是最好了。 两人边扎针边随口聊着天,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姚云兮留阮惜时在屋子里吃饭,阮惜时也没拒绝,两人吃了饭,看姚云兮面露困倦之色,阮惜时才离开。 走到院子里,她就听到几个走过的下人在聊天。 “你们听说了吗,夫人身边那个叫墨画的跑了!” 第658章 玄黄神甲 阮惜时放慢了脚步。 “那不是夫人身边最受宠的丫鬟吗?”听到的下人惊讶,“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就突然失踪了,她的卖身契也不见了,估计是偷了卖身契跑了!” “那也难怪,我听说啊,夫人害姚姨娘被关起来这事,就是她告诉老爷的。但老爷对夫人还有感情,只是把她关了起来,万一哪天老爷原谅夫人了,到时候这个墨画肯定会被夫人打死!” “那可不,老爷对夫人感情还是很深的,之前夫人病成那样,老爷都不离不弃,何况姚云兮不过就是个姨娘,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姨娘,真不要夫人了不成?” “而且那孩子又没事,早晚夫人还是要被放出来的,这墨画啊跑了也好。” “但我听说管家已经派人去捉她了,一个偷了卖身契的丫鬟,府里怎么会放过她……” 几个下人八卦着走远了。 阮惜时目光落在她们离开的身影上。 墨画偷了卖身契跑了? 看那天墨画害怕的样子,倒也真有可能怕经略使夫人回头对付她。 但不是家里放出来的,而是偷了卖身契跑了,还事关傅家的声誉,傅家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走她的。 她拆穿了经略使夫人,就是为了这样逃走,胆战心惊的生活,等着哪天被抓回来吗? 阮惜时眸色深深。 下午的时候,她跟身旁伺候的丫鬟随意提起此事。 那丫鬟只是临时被调派来伺候阮惜时的,不了解阮惜时,只觉得她平易近人,又样貌温软,不自觉就把话对她说了:“是这么回事,管家派了人去找,但一天了还没找着呢,也不知道她自己一个姑娘家能跑哪儿去。” 丫鬟的语气半是感叹半是佩服。 毕竟她们这些基本上都是家境贫寒被卖进来的,有卖身契在主子手里,都没什么人权可言,自是最向往外头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是墨画真能逃出去,不被抓住,倒也是幸福。 “但以老爷的本事,多半是会被抓住的。”丫鬟又叹气。 抓住了,肯定会被打个半死,丢到柴房去,多半是活不成了。 阮惜时听到丫鬟的话,愈发觉得墨画举报了夫人又逃跑的做法不合常理。 而且傅家多大的本事,手下那么多人,一个丫鬟没什么钱也没什么人脉,能跑哪儿去,一天了都没找到。 阮惜时心中思量。 她已经起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令她毛骨悚然。 晚上的时候,傅云霆还没有回来。 阮惜时留了一盏烛灯等他,结果等着等着就困了,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睡到半夜,阮惜时感觉到身上有点冷。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去关窗户。 窗外很黑,连月光都照不清楚,阮惜时刚摸到窗边,手腕忽的被一双套着黑色手套的大手抓住,蓦的用力要将她拉出屋外! 阮惜时身子一斜。 但下一刻,屋内地面的影子上,有一只手伸出一把抓住了阮惜时的脚踝,将她拉了回来,同时蓦的一下缠住了对方其中一只手臂! 烛光照出地面上扭曲的影鬼。 阮惜时迅速脱离了对方的控制,纤细的身子轻盈的退到影鬼之后,手中噬魂珠腾空而起,紫光同时朝着被影鬼缠住的人袭去! 对方身子一晃,露出了斗篷下轮廓分明的下颚线。 “你果然又来了。” 阮惜时盯着斗篷男,薄唇轻吐:“我就知道你还会再来的。” 这个斗篷男从她进来傅府之后就两次下手,肯定是想尽快解决了她。 对方的目的是她的命,还是她的唐家血脉,阮惜时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因为她和傅云霆去查了唐家的事,难保对方不是已经知道了,所以更加着急动手。 阮惜时觉得这一切说得通,所以她要在傅家的时候尽量多晃一晃,引蛇出洞。 有傅云霆在她在身边,斗篷男肯定不会出现。 她才假意跟傅云霆产生矛盾,让傅云霆晚上不要回屋,她设下影鬼,来个瓮中捉鳖。 果然,他来了。 阮惜时出声的同时,一直藏在外面的傅云霆也已经走来,手中举着枪对准了斗篷男。 “你已经没有退路了。”阮惜时嗓音冷冽,“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我的血,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 斗篷男看了眼正拿枪指着他的傅云霆,又转头看向阮惜时。 他的脸完全隐在黑暗的斗篷里,一言不发,忽的抬手将影鬼揪了出来,修长的五指蓦的一用力。 影鬼发出凄厉的尖叫,竟是在他手中一下子消散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力量! 阮惜时心中一惊,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他们轻易可以控制的,立刻驱动噬魂珠,将他缠绕在一片紫光中。 这一次她没有用损魔鞭,噬魂珠的光无形无物,不像是损魔鞭可以用烈火。 斗篷男微微扭头,看了眼周身萦绕的紫光:“学聪明了。” 他的嗓音有意压低,阮惜时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但下一刻,他手指微弹,一条小黄鱼便从指尖滑落出来,在空中一晃。 “他要用金遁!” 崽崽喊道。 阮惜时也已经意识到了。 她立刻道:“开枪!” 傅云霆同时扣响了扳机。 “砰!” 消音枪随着冒出烟的枪口,在傅云霆手里震动。 这一枪打在了斗篷男的腿上。 然而他身上却蓦的浮出奇怪的黄光,下一刻他已经抓住了回落的小黄鱼,人消失在原地。 “人不见了?”傅云霆还没见过这种术法,顿时眉头一皱就要去追,却被阮惜时喊住。 “别去了,金遁术可以逃脱到方圆三百里内有金属物体的地方再出来,你到哪找去。” 傅云霆将枪塞进怀里,低头看向草皮上的子弹,捡了起来,手一撑便从窗台跃进来:“竟还有这种厉害的术法,岂不是无敌了?” 阮惜时摇摇头,关上窗户才道:“五行遁术虽然厉害,却各有弊端。金遁术可以利用任何金属物体,看似方便,但一旦使用后,短期内修为全无,不能使用灵力,身体也会受损,可以说是自损八百的法子。” 这个斗篷男,上一次用了火遁后,这一次手上就戴了手套,想必已经受伤了,这次还敢用金遁,这个人对自己也够心狠手辣。 “但刚才明明就已经打中他的,子弹却又被反弹回来了。”傅云霆看着手里的子弹,“这是什么术法?跟你之前用的一样?” “那是萧……唐家独创的玄术,他用的应当不是。”阮惜时摇头。 “可萧家的那个老祖宗,不是卖过唐家的独门玄术,保不准现在还有人知道。”傅云霆说。 这也的确有可能。 就像五行遁术,虽原是唐家独创,但被萧氏卖出去之后,也是让不少玄门大家誊抄知晓,只是能学会的人还是凤毛麟角,加上这些年很多玄门大家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渐渐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少。 这斗篷男也不知是从哪学会的,倒是用的炉火纯青。 “那不是防护术,是玄黄神甲。”崽崽忽的出声。 阮惜时下意识的重复:“玄黄神甲?” 第659章 枯井女尸 “玄黄神甲是八大神器之一,跟噬魂珠还有损魔鞭不一样,玄黄神甲一直以来都是有主的,我记得应当是在提司江家手里。” 崽崽回忆着说道。 提司? 那是古代的职业了。 自从末朝覆灭,这些官都不复存在了。 “你在说什么玄黄神甲?”傅云霆问。 阮惜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口了。 她把刚才崽崽说的又跟傅云霆复述了一遍。 傅云霆思索:“如果他身上真有玄黄神甲,那他或许和你说的江家有关。” “但现在已经没有皇城了,江家早就不知去向了。”阮惜时蹙眉说。 末朝消亡,新的制度建立,以前的官僚躲的躲,死的死,大部分都泯然众人矣。 “虽然没有了官职,但是一个家族存在并不会被轻易抹消。如此厉害的神器,只要还有后代,肯定会传给他们。”傅云霆说,“好歹算个线索,我派人去查。” 阮惜时点头,又说:“这一次他用了金遁术,受了重创,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了,继续留在傅家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明天一早就走吧!”傅云霆闻言立刻道。 这傅家,他一秒钟都不想多待了。 阮惜时见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抿唇轻笑:“明天一早我们就向你父亲告辞。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验证。” “什么事?”傅云霆好奇。 阮惜时朝他抬了抬手,傅云霆听话的低下头,就听到阮惜时在他耳边轻轻出声。 傅云霆闻到她身上勾人的浅香,再加上吹在耳边上的热气,顿时心头就跟被猫挠了似的,阮惜时刚说完,他就一个打横将人抱起来,压到床上去了。 因为傅云霆这番折腾,阮惜时到中午才起床。 两人收拾好东西,就出门去跟傅经略使告辞。 管家说傅经略使在书房。 他现在不在驻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处理公文,等再过半个月不到,他就要回驻地去了。 经过后院的时候,阮惜时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石头,脚一扭,顿时疼的眼睛都红了。 “好疼。”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傅云霆。 “那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吧,我去跟父亲说就行了。”傅云霆看了一眼,见到旁边有一口枯井,枯井旁是石台阶,他扶着阮惜时在石台阶坐下。 “你别到处乱跑,就在这里等我。”傅云霆说。 阮惜时乖巧点头:“我哪儿也不去。” 傅云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去东院了。 阮惜时看着他走远了,才转头扫了眼身后的枯井。 “崽崽?” 崽崽从枯井里出来:“里头臭死了,以后这种事别让本大爷做了。” “里头有吗?”阮惜时问。 崽崽嫌弃的嗯了一声。 阮惜时眼底微寒。 过了一会,阮惜时站起身,走到枯井边,面露焦色,喊来走过的下人:“我的耳坠掉在这附近呢,能帮我一起找找吗?” 府中的下人都知道现在傅家最厉害的不是傅经略使,而是刚升上大帅的二少爷,所以一听二少夫人的东西掉了,哪儿敢怠慢,立刻上前来找。 但绕着井边找了一圈,她们也没找到耳坠。 阮惜时水眸涟涟:“那是我姆妈最后留给我的东西,要是丢了,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管家得知此事也过来了,听到阮惜时的话,立刻安慰道:“少夫人莫急,不知少夫人还去过何处,我派人一路过去找。”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耳环还在的。”阮惜时摸着左边空荡的耳垂,右边耳朵上的确有一枚水滴形状的耳坠,“应当就是在这里掉的。” 管家扫了一圈,片大的地方,一目了然,没看到同样的耳坠。 “会不会掉井里去了?”有人说。 管家闻言看向阮惜时:“少夫人可来到过井边?” “有。”阮惜时点头,“我刚才扭了脚,后来感觉好些了,就起来在这儿走了走。” “那就有可能在井里了!”有一个看管护院的下人立刻献殷勤,“我下去捞吧!” “这——”管家犹豫。 这口枯井已经封了很久了,里头还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蛇虫鼠蚁的,万一闹出人命就麻烦了。 “还是不要了吧,万一有危险呢。”阮惜时也说,但她嗓音软糯,带着一点哭腔,看起来我见犹怜。 她饱含水光的眸子看向那护院,护院感觉心神一震,一瞬间什么害怕恐惧都抛到脑后了,只觉得她如此可怜,一定要帮她的忙。 “少夫人不用担心,不过是口枯井,有什么危险的!”护院拍胸道,“交给我!” 他不由分说的让人拿来绳子,绑在了自己腰间。 管家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何况这耳坠对于阮惜时很重要,若他横加阻拦,回头找不到耳坠,难保傅云霆不怪罪在他身上。 他可得罪不起。 护院将绳子另一头绑在旁边的树上,登了登绳子,确定结实,就从井口滑了下去。 井口常年没有水,所以很干涩,护院力气大,脚蹬着就安全的落了地。 到了最底下,他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不像是井底的触感。 护院疑惑的低下头,朝着自己脚下看去。 这一看,他就对上了一张死白的脸,还有瞪大的眼睛,顿时吓得魂都要没了! “可找到了?”管家听到半晌没动静,朝着下头喊道。 好一会,才听到下头护院哆嗦的声音:“死,死——” “什么?”管家听不清。 “死,死人了!!” 护院的惊叫声,激起了院子里树上的飞鸟。 过了一会,护院和尸体一起被捞上来。 尸体被平放在地上,有人认出她。 “这不是夫人跟前的墨画吗?” “是墨画!可她不是偷了卖身契跑了吗?” “难怪一直找不到她,原来是死了……” 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被吓得捂住了嘴,不敢再看了。 阮惜时眸光冷冽的看着地上墨画的尸体。 管家也是一惊,旋即又冷静道:“看来是她害怕被夫人苛责,偷了卖身契之后又后悔了,就投井自尽了。” 他说着一抬手对几个护院说:“赶紧把人抬走扔乱葬岗去!” “是!” 几个护院就要上前,却被阮惜时拦住。 第660章 这可不吉利啊 “少夫人,您这是……” 管家看阮惜时拦住护院,露出疑惑的神色。 阮惜时淡扫了他一眼:“除了夫人,墨画是府中唯一一个看到过歹人的,如今她死了,恐怕跟那歹人脱不了干系,如此草草处理,岂不是丢了线索?” 她说着已经蹲下了身去,视线仔仔细细扫过墨画。 “诶唷少夫人,这可不吉利啊!” 管家见她竟然还伸手去碰尸体,脸色都变了,想去阻拦但看见这具已经浮肿的尸体又害怕。 阮惜时理都不理他。 她一个都见多了鬼怪的人,还在意什么吉不吉利的。 墨画睁着眼睛,面部扭曲,嘴巴还是张着的,里面都是血。 阮惜时按压了一下她的手臂和身体,见到她后颈处有一道红痕,还没有消退,应当是被人劈晕所致。 人很快死了,所以红痕也消不了。 阮惜时又看向她的颅骨。 颅骨处有一块碎裂,还粘着血和白色的脑浆,看来是被头朝下丢进去的时候碰撞所致。 哪怕是昏迷的时候,在这样剧烈的碰撞下,也会因为疼痛而惊醒,但不出几秒就会因为脑部出血死去。 墨画死在院子的枯井里,却没有人听到,多半是被人从身后打晕了扔进去,又在疼痛中醒过来,却因为头朝下和井壁狭窄无法动弹,在极端的恐惧中死去。 阮惜时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最后的挣扎和绝望。 阮惜时眼神暗了暗,收回手,起身对管家道:“墨画不是自己跳井的,而是被人扔下去的。” “什么?”管家惊讶。 “还是去找父亲来吧。”阮惜时说。 “这……”管家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就是个丫鬟而已,一件小事,没必要大动干戈惊扰老爷吧。” “都死人了,还是件小事?”阮惜时蹙眉。 管家露出为难的神色,他看了眼周围围观的下人们,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阮惜时说:“这府里头也不是第一次死个下人了,要是开了这个先河,岂不是以后每次都要去打扰老爷?” 阮惜时微怔,旋即又明白过来。 虽说总统颁布了律法,不许随意伤人,但在很多达官贵胄的眼里,下人的命却仍是犹如草芥,根本不是命,所以碰到下人犯了事的,为了不给主子添堵,基本上都会秘密处理了。 这种事司空见惯,只要没人报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所以管家见到墨画的尸体才会那么镇定。 阮惜时心口蓦的生出一团滚烫,手指不由握紧。 她并非觉得墨画多么无辜纯良,但如此罔顾人命,还是令她心中愤怒。 少年时跟着二叔学医,见他为了救人性命,不惜雷雨天去山上采药,脚滑摔倒,落下腿伤,仍是强撑着先将药草带回研磨,给人服下才去处理自己的伤势。 可如今也有人,将杀人说的轻描淡写,仿若人命在他们眼里犹如蝼蚁。 阮惜时呼吸间,只感觉到冰冷凉意。 原本软糯的眉眼忽然变得凌厉,管家看见她表情变化,心头跟着一跳,竟是生出一抹胆寒来。 他咕咚咽了口口水,避开阮惜时的视线,正待要再让人将尸体抬走,却听到前头傅经略使沉稳的声音:“怎么都围在这里?” 管家一个激灵,立刻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傅经略使还有傅云霆。 下人们纷纷让开。 在见到傅经略使的一刻,管家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两人走过来,傅云霆看向阮惜时,阮惜时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墨画?” 傅经略使看见了地上的尸体,顿时眉头皱成了川字:“她怎么死了?” 管家赶紧道:“回老爷,是刚在井里头发现的。” “井里?” 傅经略使转头,扫过那口井,脸色微沉:“怎么会在井里?” “恐怕是——” 管家又要搬出那套说词,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阮惜时打断:“父亲,墨画应该是被之前那歹人灭口的。” 管家嘴巴动了动,咕咚把话咽了回去。 傅经略使看向她,双眸幽深不见底:“你是说,害云兮的那个歹人?” “是,我刚才检查过了尸体,看见她的脖颈后又被袭击的伤痕。父亲可还记得,墨画说见过那歹人,如今夫人不肯交代歹人的去处和样貌,那见过歹人的兴许就只剩下墨画了。”阮惜时嗓音轻柔却又带着令人信服的力量,“所以只要墨画死了,除了不肯开口的夫人外,就没人知道他是谁了。” 她说着微顿了一下,目光越过傅经略使,正看见站在墙角处朝着这边看的荷香。 对上阮惜时的目光,荷香转身就跑了。 阮惜时眼中泛起淡淡波光,又转而看向傅经略使:“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杀了墨画就死无对证了,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夫人头上了。” 傅经略使眸光沉沉:“你是说,也有可能是有人买通墨画,陷害夫人?” “这要调查过后才知道。”阮惜时说,“墨画在失踪之前,有没有人见过她,和谁有过接触,或许会有新的线索。” 傅经略使看着她,若有所思。 好一会他才开口:“墨画的事我会让人去查的。” 他说着对管家道:“先让人将尸体抬走吧。” “是。”管家赶紧招呼护院来抬人。 阮惜时蹙了蹙眉:“父亲不让人再检查一下尸体吗?” 她刚才只是大概看了一下,也许仔细检查,还会有什么遗漏的线索呢。 “你刚才不是检查过了。”傅经略使却道,“何况尸体放在这里,只会造成大家的恐慌,这件事你就别襙心了,我会去调查清楚的。” 他说着视线又落在阮惜时的脚踝上:“倒是你,刚才听云霆说你的脚受伤了,现在还走来走去的,会不会更严重了?不然我找个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听到他转移话题,阮惜时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里的神色,才道:“我没什么大碍,不用麻烦找医生了。” “是,现在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傅云霆也说。 “都伤了脚,还急着回去做什么,不然再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等脚伤好了再说吧。”傅经略使挽留道。 阮惜时还想说什么,傅云霆竟是一弯腰,在众目睽睽下,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冷脸看向父亲:“不必了,车子就在外头,我抱她出去就行了。” 他盯着傅经略使的眼睛:“希望墨画的事情有个答案以后,父亲可以告诉我一声,毕竟之前,惜时也险些因为那个人受伤。” 说完转身抱着阮惜时就大步离开了傅府。 两人上了车,阮惜时脸颊微红的调整了一下坐姿,又看了眼门外的护卫,咳了一声:“刚才……” 第661章 我给你揉揉 傅云霆看她:“脚没事吧?” 阮惜时原本想说的话在嘴巴里打了个转,对上傅云霆关心的神色,瞬间改了口:“虽然是假装的,但好像还是崴到了一下。” 傅云霆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看看。” 他说着将阮惜时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脱掉鞋子褪去了袜子,仔细检查起来。 “还好没有红肿。” 傅云霆说着,大手还轻轻揉着她的脚踝:“我给你揉揉。” 他的手掌有些粗粝,带着灼人的暖意。 阮惜时脸颊跟着一热。 她本来是想逗他的,没想到他也不管司机还在,竟把她的脚抱到自己腿上,这么认真的帮她揉脚,反倒自己闹红了脸。 “我不疼了!” 阮惜时迅速收回脚,快速穿上袜子鞋子,瞄了眼前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司机,才松了口气。 傅云霆愣了下,又见她脸颊泛红,顿时明白过来,顿时失笑:“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呢?” “谁和你一样厚脸皮!” 阮惜时嗔了一句,才说起正题:“你刚才是怎么把父亲引来的?” “不需要我来引。”傅云霆嗤笑一声,“他根本就不想你离开,听说你受伤了,二话不说就要来看你。” “他肯定不想我们离开。”阮惜时淡淡说,“他怕我们再给他找麻烦,所以想借着姚云兮的事,将我们困在傅府。” “你觉得姚云兮的事,会是他做的吗?”傅云霆看了她一眼说。 阮惜时想了想,说:“我本来也以为是他做的,所以他才一直拖延调查姚云兮被害的事。但是刚才我看见了姚云兮身边的丫鬟荷香,想到我从发现姚云兮房间有花,再到听荷香说起卖花女郎的事情,而后我中了药,追击那个男人,好像一切都顺理成章,就像是她们有意引导我闯进经略使夫人的房间。” “而且在经略使夫人房间发现斗篷男的衣服时,你父亲的愤怒和震惊不像是在作假。何况若是他真的想要对付经略使夫人,早就在关着她的时候就可以动手,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解除了她的禁足,又要将她关起来。但对姚云兮来说,经略使夫人就是她的绊脚石,所以她兵行险着,也不奇怪。” “这么说,那个叫墨画的丫鬟,也是被姚云兮给收买了。”傅云霆眯了眯眼,“心计倒是挺深的。”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听起来,你挺在意的?” “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傅云霆不在乎的将她搂在怀里,嗓音低沉磁性:“我倒是巴不得他们闹起来,也给我那多管闲事的父亲找点事做。” 阮惜时扑哧笑出声。 “不过这件事关乎你的安危,还是要去查清楚。”傅云霆说道。 回到家,阮惜时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楼下电话响了。 傅云霆正进去洗澡了,阮惜时就擦着头发往楼下走,正看见伍爷爷走到电话跟前。 听到脚步声,伍爷爷转头看向楼梯:“夫人来的正好,电话响了,我正准备喊你呢。” 阮惜时走过去接起电话:“喂?” 伍爷爷识趣的回屋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姚云兮柔媚的声音:“少夫人,你怎么这就回去了,我这胎都还没坐稳呢。” “你的胎儿已无大碍,只要这段时间不要随意走动就可。”阮惜时淡淡道,“家中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可……” “姚姨娘。”阮惜时说,“今日发现了墨画的尸体,你可知道了?” 姚云兮那边忽的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片刻姚云兮才又开口:“我听荷香说了,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原还想着她仗义执言,避免了我和孩子再受苦楚,正准备找管家将她讨到我这儿来,当面向她表示感谢,可未曾想……” 她轻叹了一声:“真是遗憾。” 阮惜时唇角动了动:“原来姚姨娘打算将她讨到跟前啊,可怜她没这个福分。”她顿了下,嗓音愈发的轻,“不过一部分人死后魂魄都不会去往生桥,而是留在人间,兴许墨画也是如此,若是她听到姚姨娘这番话,定然会很高兴的。” 姚云兮那边瞬间寂静无声。 阮惜时又道:“我正好会一些玄术,若是姚姨娘真觉得遗憾,不如我再回一趟傅家,帮你做个法,说不定还真能见到她,也好让你当面感谢,圆了你的心意。” 姚云兮:“……” 她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柔媚,语气古怪道:“人死如灯灭,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其实我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你不用特意来一趟了,也免的你来回奔波受累。” 她顿了下又紧接着道:“老爷好像来了,我先挂了。” 说完那边就传来嘟嘟的忙音。 阮惜时拿着电话,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眯起了眼睛。 翌日一早,傅云霆出门去了,阮惜时睡到中午,吃了午饭后就去院子里消食,顺便想去看看菜种的怎么样了。 她走到后院,就听到哗啦啦的声音,看到伍爷爷正在弯腰摘菜。 阮惜时见到地面上已经长出来的菜,有些惊喜:“这么快就长出来了啊!” 伍爷爷听到她的话转过身来,将手里刚摘下的菜往边上一丢:“这块是生菜,一般十多天就能收获了。” 他指着另一处:“那是甘蓝,要久一些,估计要二十多天,但是耐寒,种植出的数量要更多一些。” “这些菜种子价格低,收成短,又好养活。”伍爷爷憨笑道,“夫人不是要给流民的吗,那这些菜就是最合适的了。” 阮惜时看着地上已经堆成小山高的菜,点点头:“的确,这样能节省开支,也能让那些流民多得到一些菜。” 她说着挽起袖子:“我来帮你一起摘吧。” “这怎么行——” 伍爷爷吓了一跳,赶紧去拦她,阮惜时却已经一脚踏进了菜地里,低头拔了一棵菜下来,又转头问他:“这样行吗?” “行,行。”伍爷爷收回手,手搓了搓身上的围裙,“夫人真是人美心善。” “其实我以前也会帮村民摘菜的。”阮惜时一边和伍爷爷说,一边手下麻利的摘着菜,“只是后来我的姑姑不让我做了,她说女孩子的手就该白白嫩嫩的。” 她说起过去,还带着怀念的神色。 伍爷爷看着她,露出笑容:“我要是有小孙女,我也不让她做这些粗活。” 他说着赶在阮惜时前头,将最后几颗菜给拔下来了,才撑着腰直起身道:“好了夫人,都已经摘完了,您赶紧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 阮惜时看着伍爷爷关心的表情,心头一阵暖意。 若是她外公还在世,大抵也是这般疼爱她吧。 正想着,便听到外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第662章 这不是还有你吗 周钦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手下。 “少夫人。” 他见到阮惜时在,停下脚步。 “周钦?”阮惜时意外。 周钦虽然一直在暗地里保护她,但很少会这样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阮惜时问。 “您是来拿菜的吧?” 身后的伍爷爷却先开口,看向他们:“昨日我和老爷说,今日菜就能摘了,老爷说会派人来收的。” 周钦点头。 “原来是这样。” 阮惜时转头看向周钦。 那次是因为菜太多了,她临时起意,才让周钦带人拿着菜去发给平民,没想到傅云霆就直接把这个任务交给周钦了。 不过周钦做事的确稳重而且耐心,交给他能放心。 “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外继续守着,少夫人不用担心。”周钦对她说。 “今日我不出去,不用担心我。”阮惜时道。 “是。” 周钦这才走到伍爷爷跟前,帮着将菜一直整理好,然后让后头的手下将菜都搬出去。 后院这块空地很大,种出的菜也不少,这一块竟就有几十个箩筐,搬了好几回才全部搬完。 “少夫人,我先去发菜了。”周钦说着,转身就离开了。 几十个箩筐的菜沉重的压在板车上,轱辘顺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不少行人都看过来。 “少帅府又来发菜了?” “什么少帅府啊,现在该叫大帅府了!” “没想到傅大帅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是个大好人。” “你们懂什么啊,那是对敌人,当然不能心慈手软了,但对百姓,大帅是极好的!” 阮惜时走到门口,正听到百姓们议论傅云霆的话,不由抿唇轻笑。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百姓对傅云霆已经大有改观了,就连他往日的那些手段,都能被百姓夸赞。 那些被百姓和身边的人不理解,只有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的过往,再也不会出现了。 阮惜时转身回屋。 周钦带着手下还有几大板车的菜到了贫民窟。 还没靠近,他们就见到不少流民都已经聚集在前头了,手里全都拿着盆或缸。 “我们还没到,他们就已经知道了?”一个手下惊讶道。 周钦一抬手:“等一下。” 他看着前头拥挤的人潮,皱了皱眉:“这样过不去,我先去前面。” 他说着留下一些人看着板车,自己再带上几个人,朝着前头走去。 相比较第一次发菜时的拥挤混乱,这一次要好多了,虽然人依旧多的看不到头,但大部分人都是在排队的,遇到带着小孩子的,许多人还会自觉让位置。 周钦带着那几个人从人流中挤过,挤到前面,就从缝隙中见到了最前头正在施粥的人。 “大家不要挤啊,慢慢来,都有的!” “孩子这么小啊,那多给你一个馒头!孩子要多吃点!” 女孩子充满朝气的声音,传入周钦的耳朵里。 周钦愕然的看着最前头的宫欣愉,被人流给推了过去,正撞到了她面前。 宫欣愉抬头看向他。 “是你啊。”宫欣愉见到他倒是不惊讶,只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你今天也来发东西?” 周钦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发菜。” “那让你的人把菜拿过来吧,正好一块儿发。”宫欣愉说着,又转头去给下一个人舀粥了。 周钦看向她面前,有一大桶热腾腾的米粥,还有馒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再另一边还有一些下人也在发粥面,竟然还有人在边上熬粥。 周钦嘴巴动了动,看宫欣愉忙的热火朝天,又合上了,转头让手下去开路,将板车推过来。 宫欣愉见状也吆喝道:“让让啊,送菜的来了!” 周钦:“……” 他看着宫欣愉,很难想象身为督军的女儿,本该安静文雅的千金小姐,一点也不在意面子。 宫欣愉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见到板车来了,就让下人将她的位置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了一块地方。 见到有新鲜的蔬菜来,流民们更是一个个面露喜悦,一双双手,一只只盆,就接二连三的朝着周钦他们伸过来。 周钦也顾不上再去看宫欣愉了,只忙着分发菜。 虽说他们人不少,但流民更多。 之前黎城的那场仗,让太多百姓流离失所了。 很多流民没了家,回不去了,更多的则是也不敢回去。 毕竟谁也不知道,其中还会不会再有扶罗人,下一场仗,什么时候会打起来。 对于老弱病残来说,若是再打起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了。 总统知道百姓不易,再加上滚地龙一直都是三不管地带,也就默认他们留在了这里,但吃饭却成了大问题。虽说政府也有开仓放粮,但因为之前黎城问题,加上现在襄城那边也是蠢蠢欲动,还需要存储一些储备粮,所以现在也是粮食不足,根本满足不了这些流民的日常所需。 这些流民多半都没有劳动能力,有能力的都去工厂打工了,没能力的只能在这里乞讨度日。沿街乞讨的太多,久而久之的,也很影响云城百姓的生活。 巡逻兵为此只能驱逐她们,但这样的驱逐对于流民来说,就是灭顶的噩耗,甚至之前还产生过一次流民的暴动,总统为此也很是发愁。 如今有人发放吃的喝的,倒是让流民都聚集在了这里,路上乞讨的都减少了。 给够了足以支撑几日的粮食,大部分的老弱病残,这几日也不会再出门乞讨了。 周钦他们忙碌了大半日,将菜都发放出去了,剩下的时间就帮宫欣愉她们熬粥。 她们带了完备的设施来,还有好多袋米,竟是施粥施了整整一日,一直到天黑,才将这些米全部用掉。 百姓看确实没有东西了才散开。 累了一天的宫欣愉也不顾什么身份,走到边上找了块石头就坐下来,掏出小手帕擦汗。 周钦转头看了她一眼,命人将东西收好,拿了水走过去:“宫小姐,喝水吗?” 宫欣愉点头如捣蒜:“喝!” 周钦递给她一瓶水,见宫欣愉一口一口很快喝掉了半瓶,才说道:“宫小姐怎么会来施粥?” 宫欣愉放下水:“上一次帮你给这些流民发放东西后,我回去就总是会想起这些流民的脸。” 她看向正捧着吃食回去的流民们。 老人一只手牵着孩子,另一只手颤巍巍的拿着盆,脸上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神色。 孩子也在边上欢呼雀跃,一边嚷着有东西吃了,一边直勾勾的盯着粥。 “我就在想,如果多发一些吃的给他们,他们会不会就不用再像那样为了一点食物争抢,老人和孩子也不用再低头哈腰,受尽冷眼。” “所以这段时间,我隔几日就会来这里,给她们送一些吃的。”宫欣愉说道。 周钦看着她:“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也不可能照顾到所有流民。” “这不是还有你吗?”宫欣愉抬头看他。 周围的路灯鳞次栉比的亮起,映照在宫欣愉的双眸里。 第663章 叶龙头杀人 周钦神色一僵。 他看着宫欣愉娇俏的脸庞,灯光将她的双眸照的神采奕奕,好似天边最耀眼的繁星。 他心头不知为何有些慌,不自觉转开了视线。 “我只是负责送菜而已。”他嗓音低沉的说。 宫欣愉没听清,啊了一声。 周钦也没有再说话。 宫欣愉今天闷了一天,一直忙着做事,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头,没想到周钦竟然说了两句又不说了,顿时气闷道:“你就不能再重复一遍吗?” 周钦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嗓音稍微大了一些,声音却还是很沉,融在了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不是什么重要的话。” “你——” 宫欣愉更郁闷了:“真是根木头!” 她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将水塞回到周钦怀里:“谢谢你的水了。” 眼看宫欣愉朝旁边走去,周钦下意识的开口:“你要回去了吗?” 宫欣愉脚步一停,疑惑的转头看他:“是啊,怎么了?” 周钦:“……没什么,只是这里人多眼杂,不太安全,宫小姐日后若是还想施粥,找下人来便是,还是不要自己冒险了。” “你管我呢,我就要自己来!” 宫欣愉翘了翘下巴,转身就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开了。 旁边还有流民经过,见到宫欣愉弯腰低头的表示感谢。 “这位小姐可真是人美心善啊。” “可不,要不是她前几天来送了馒头大米,我孩子就要饿死了!” “这么好的姑娘,也不知哪家的小姐……” 宫欣愉听到这些夸赞,得意两个字写满了一张俏脸,乐呵呵的去找收拾完东西的下人去了。 周钦看着宫欣愉如同小鸟一样欢快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说出那句话,的确,这是人家宫大小姐的决定,关他什么事。 周钦敛去眸色,没有再去看已经上车的窈窕身影,转身去善后了。 …… 过了几日,傅云霆带来一个消息,说找到江家的人了。 带阮惜时去找人的路上,傅云霆跟她说起江家的事:“江家自从末朝没落后,便利用以前的人脉,改做生意了。” 和一般没落贵族不同,曾贵为提司的江慎迅速抛弃了以前的生活,适应的非常迅速,很快就在烟草生意上做出了起色,之后还跟各家帮派有联系,扩展起了海外生意。 江慎死后,他的一儿一女也继承了他的事业,但在经商的能力和手段上,远不如自己的父亲,只是勉强撑得下去,但行事还算中规中矩。 可到了孙子江遇生这一辈,却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伙同着一帮狐朋狗友整日惹麻烦,把自己母亲都给气死了,父亲也是恨铁不成钢,在生重病临死之前,把家中事务都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助手。 这助手也是忠心耿耿,努力的帮扶着江遇生,可这江遇生连父母的话都不会听,怎么会听一个助手的,不但继续在外头惹事,生意也是做的是一塌糊涂,结果把祖宗基业都给赔进去了不说,还欠了不少债。 “不过听说,最近江家接了一笔大单,这江遇生还对外放言说,这笔大单成了,他就能再也不用看那些讨债的脸色,还要给这些讨债的教训!” 傅云霆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瞎了眼,要跟这种人合作。不过要不是他在外头大放厥词,还真不好找他。” “会不会跟玄黄神甲有关系?”阮惜时猜测,“或许他说的生意,就是那个男人从她手里买走了玄黄神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江遇生知道那个斗篷男的真实面目。 两人驱车前往江家。 江遇生现在在躲债,将原本的大房子卖了,现在就住在城南的一个小宅子里。 这小宅子还是江家那个助手的,这助手看追债的人阴魂不散,怕江遇生遇到危险,就把人藏在了自己的小宅子里。这地方又偏又小,加上江遇生怕被那群追债的逮到打断了腿,还真老实了几日,否则傅云霆早就找到他的踪迹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外头围了不少人。 有附近看戏的,还有警车。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下了车。 被围住的地方就是江遇生的那个小宅子。 等走过去,一辆警车正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阮惜时转头看了一眼,正对上车内穿着褐色的风衣,眉目冷冽的男人。 “叶龙头?” 阮惜时眨眨眼,警车已经开过去了。 她不会是眼花了吧,怎么会在警车里看见叶龙头? 傅云霆已经走了过去。 警察正在拉警戒线,将围观的百姓驱散。 傅云霆从怀里掏出证件,问警察:“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见到证件,赶紧行军礼:“傅大帅!” 行礼罢又道:“这里刚发生了一起命案,我们正在进行尸检。” “命案?”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不会是江遇生吧?” 阮惜时走到他身边,呼吸微紧。 “我们也不清楚,还在调查。”警察说道,“大帅认识死者的话,可以进去看一看。” 傅云霆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点点头。 两人走到屋子前,傅云霆对阮惜时说:“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看看。” 说着便跨了进去。 屋内很暗,似乎窗帘都是拉着的,也没有开灯,应该是怕被那些追债的发现踪迹。 阮惜时闻到里面传来的血腥味。 没一会,傅云霆走出来,目光沉沉。 对上阮惜时的目光,他点头:“是江遇生。” 阮惜时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是怎么死的,杀他的人是谁?”傅云霆沉声问警察。 警察看了周遭一眼,见围观的百姓都散开了,才低声道:“是青帮的叶龙头。是附近的人报的警,说见到有人闯进了这户人家的门,我们过来,就听到了枪声。进去看见这个人已经死了。” 阮惜时在边上听见。 她刚才竟没有看错,坐在警车里的,真是叶云州! 傅云霆皱眉:“你们怎么能确定,开枪的就是叶云州?” “他手上的枪还在冒烟,而且当时除了死者,就他一个人在。” 第664章 警局审讯 警察有理有据。 他们闯进房间的时候,除了地上那个脑袋被打了一个窟窿,已经死掉的江遇生,就只有枪口还在冒烟的叶云州。 看到这一幕,任谁都会觉得叶云州是杀人凶手。 “人已经带去警局了。”警察恭敬的问,“大帅既认识里头的人,可要一同去?”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阮惜时立刻道:“我也要去。” “那一起吧。” 傅云霆说着转身朝车子走去。 阮惜时赶紧跟上。 两人跟着警车到了警局。 知道傅云霆来了,警长亲自出来迎接。 他也知道了叶云州被抓进来的事,低声对傅云霆道:“大帅,您同叶龙头认识,不如审讯的事,就……交给您来做吧?” 傅云霆瞄了他一眼:“你是不敢开罪他,所以才要我审讯的吧?” 警长干笑了两声:“毕竟他是青帮的龙头,我们实在不敢把他当普通犯人审啊!” “瞧你们这胆子。” 傅云霆嗤了一声,转头对阮惜时道:“我去一趟审讯室,你在这里等我。” “好。”阮惜时答应道,看着傅云霆大步走进审讯室。 阮惜时在外面找了把椅子坐下。 警长给她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夫人喝茶。” “谢谢。”阮惜时客气的道谢,“我就在这里坐坐,不用管我的,您去忙吧。” 警长见阮惜时说话温软可亲,才缓了神色,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那您坐,我先去查一下死者的资料。” 阮惜时捧着茶杯,看警长一边打电话,一边翻阅警察送来的资料。 过了一会,阮惜时起身走到警长面前:“警长,您有查到什么吗?” 警长抬头看向她,露出询问的神色。 阮惜时嗓音软软糯糯的:“其实我和云霆今日也是去找他的,可没想到他出事了。” “原来是这样。”警长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和江遇生是认识的,顿时神色一凛,立刻将查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我们查到江遇生最近一直住在那座小宅子里,但那小宅子是属于他助手陈元的,而江遇生名下的公司现在也都是陈元在维护,所以我已经派人去将陈元带过来了。” 警长正说着,抬头就见有人进门:“陈元来了。” 阮惜时转头,见两个警察正带着一个男人进来。 男人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刚出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一个书生。 “警长,陈元到了。”警察说。 陈元的视线透过镜片扫过阮惜时,又看向警长,推了推眼镜道:“警长好,我是陈元。” 他顿了下:“听说遇生出事了,他怎么了?” 看来警察并没有告知陈元全部的情况。 “你先坐。”警长抬手示意陈元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阮惜时也走到一旁坐下,目光落在陈元身上。 “城南的那座宅子,是陈先生的吧?”警察问。 “是。”陈元点头。 警长点点头:“刚才在城南这座宅子里,我们发现了江先生被人杀害。” “什么?” 陈元一下子站起身:“你说遇生他!” 他嘴巴张着,后面的话却因为太震惊而说不出来。 阮惜时看着他,见他的脸色从震惊到不可思议,好一会才发出声音:“遇生他……死了?” “是。” 警长道:“尸体就在医院,回头我们会有人带你去辨认。” 陈元却像是没有听见,他露出恍惚的神色,手指渐渐握紧,似乎没办法从这么巨大的信息中回过神。 过了一会,他才声音颤抖着张口:“遇生是被谁害死的?是,是讨债的那群人吗?” “目前凶手尚不明确。”警长并没有直接说出叶云州,而是道,“所以我们才想找你来,了解一些死者的情况。” 陈元身子在发抖。 他好一会才控制住自己,慢慢坐回到了椅子上。 “陈先生,”警长见他坐下了,才继续说,“请你说说你跟死者的关系吧。” 陈元看向警长。 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才能克制住发抖,缓缓开口:“我是遇生父亲的助手,遇生父亲死的时候,嘱咐我,要我帮着照顾遇生。我也是看着遇生长大的,托一句大,他在我心里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加上遇生这孩子平素里性格顽劣了一些,我也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就一直留在他身边,帮着处理一些生意。” “那你今天也是在处理生意吗?”警长问,“你有多久没见到江遇生了?” “是,我今日也是在处理一批海外的生意。”陈元嗓音沙哑,“我最近忙,所以已经连续三天没回家了,本来打算今天处理完这批货,就回家去的,谁知道——” 他声音发抖,手指很用力的掐在了手背上。 “早知道,我肯定昨天就回去,也许遇生他就不会,就不会……” “这种事谁也预料不到,陈先生无须自责。”警长安慰说。 陈元低下头,肩膀微微发抖,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轻嗯。 警长看他情绪有些激动,也没有急着继续问,先翻了一下资料,等到陈元看起来平复了一些才开口:“我看资料上说,江遇生所开的烟草公司,似乎生意一直不是很好,而且还欠债,但最近他对外说似乎接了一笔大单,不知道陈先生这几日在忙的,是否就是这笔单子?” 陈元点点头:“是。这笔单子给出的条件不菲,我怕被人惦记上,就让遇生不要往外说,可他还是说出去了,我怕有变,这几日就在抓紧准备东西,想尽快把这笔合作结束。” “跟你们合作的对象是谁?” 陈元抬头看向警长,眼圈微微泛着红:“是青帮的叶龙头。” 警长翻着资料的手一顿,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阮惜时。 阮惜时眸光微晃。 叶云州和江遇生有生意往来? 见阮惜时没有什么表示,警长才又转回视线看向陈元:“你们以前和青帮有过接触吗,为什么要突然找你们做生意?” “江家以前也是有名的烟草商,因为当时烟草不给走陆路,而且火车大批量运送也不方便的缘故,所以一直没有销售到海外。是江老先生找上几个帮派合作,通过密封箱走水路,将烟草运到海外销售,扩展了海外市场。” 陈元说起生意来,眸中才有了一丝光:“但江老先生离世之后,遇生的父亲不太擅长做生意,和几个帮派的合作就少了,等到了遇生,因为在外的名声不怎么好,加上现在烟草商是越来越多了,所以和那些帮派再也没合作过了。” 他顿了顿:“也就是前几天,青帮的叶龙头忽然找上门,说要同遇生做一笔生意,需要大量的烟草。那天我不在,遇生正是缺钱的时候,听到说有大笔钱,立刻就签字同意了。” 第665章 他说想见你 陈元轻叹一声,似乎有些无奈江遇生的任性妄为。 “不过我后来也调查过,这位叶龙头做生意很讲信用,也不像是拿人开涮玩耍,我也就没说什么,想着兴许他是看在曾经江家和青帮合作过的份上,才把这单生意给了我们,所以我就抓紧时间去准备了。” 警长闻言若有所思。 如果是合作关系,似乎没什么必要杀人。 何况虽然字是江遇生签的,但生意都是陈元在襙心,就算找麻烦,也不会找上江遇生。 “那你知道,江遇生和叶龙头私下有什么接触吗?” 听到警长的问话,陈元露出疑惑的神色:“叶龙头就来过那么一次,要求说的明明白白,之后也都是他的手下和我电话联系的,遇生又早就不管生意上的事了,他们能有什么接触?” 他问完又意识到不对劲:“你一直问青帮的事,难不成遇生的事和青帮有关系?” 这个陈元很敏锐。 做生意的人,脑子多半都很活络。 警长犹豫了一下。 陈元见到他表情,更是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警官大人,遇生的家人都不在了,只有我照顾他,我也算是他半个家人,如今他身死,我总有权力知道真相吧?” 他说的的确有道理。 总要给家属一个交代的。 警长深呼了口气,尽量委婉的表示:“我们在现场看见了青帮的叶龙头,不过现在也不能证实,江遇生的死就和叶龙头有关……” “叶龙头?”陈元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遇生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遇生?” “是,我们现在就是在调查这件事。”警长说道,“如果按照您所述,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联,那他为何要对江遇生动手?” 陈元手指握紧。 “叶龙头现在在警局吗?”陈元问,“我想问问他。” “他还在审讯室,大帅正在里面问话。”警长见他要起身,急忙伸手拦住他,“我们不许私自问话,请陈先生还在外等候吧。” “遇生死了,我连问凶手一句话都不行吗?”陈元脸色难看。 “现在也不能确定他就是凶手。”警长转移他注意力,“你再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遗漏什么事情,譬如江遇生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特别的举动……” 陈元缓了一下,低声重复了一句,似在思考,过了会才缓缓坐回去,迟疑道:“有一件事,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关系。” “前几天有一次中午我回家去拿文件,正碰到遇生要出门,说有人请他喝酒,还说让我这几天出门都带钥匙,说他这几天很忙,还说忙着应酬什么的。我当时没多想,以为他又是跟以前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在一起了,但现在想想,自从他欠了钱被追债开始,那些人有多远躲多远,怎么可能还请他喝酒。” 陈元越说越觉得可疑,看向警长:“如果是查一下他跟什么人喝酒,会不会有线索?” “这兴许是一条线索,但云城这么多酒店,简直是大海捞针啊。”警长有点头疼。 陈元却道:“遇生在吃饭喝酒上很挑剔,一般的小饭店他是不会去的。” 他的语气很笃定。 阮惜时看他。 这陈元对江遇生,倒是真的非常了解。 “要是这样的话,范围就小多了。”警长说着转头就对隔壁桌的小警察道,“你去查查几家大的饭店,看看有没有老板见过死者。” “是。” 警察立刻去了。 警长又看向陈元:“陈先生,这件事还需要时间调查,不然您先去一趟医院,辨认一下死者身份,等这边有什么消息,我再通知您。” 陈元手指握紧,好一会才道:“好,我先去医院,等有了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警长点头,转头对警察道:“小李,你带陈先生去医院辨认一下。” 警察起身,走到陈元面前:“陈先生,跟我来吧。” 陈元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阮惜时看见他的背似都佝偻下去,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慢慢的跟着警察离开。 “诶,这江家现在是一个人都不剩了,还真是够惨的。” 警长看着陈元的背影摇摇头:“这助手也算忠心了。” 阮惜时抿唇不语。 过了会,傅云霆从审讯室出来了。 阮惜时起身走上前:“怎么样?” 傅云霆脸色微沉。他看向阮惜时:“他什么都没说,只说人不是他杀的,但他的确开了枪,只是打的是闯进屋的歹人。” “歹人?”阮惜时微讶,“看清相貌了吗?” 傅云霆摇头:“说没有。” “那等于口说无凭。”阮惜时蹙眉。 傅云霆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阮惜时疑惑:“怎么了?” 傅云霆神色复杂,但还是开口道:“他说想见你,让你进去。” 阮惜时一怔。 警长在边上本来想说什么的,但听到这话,露出惊悚的神色,又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我进去问问。”阮惜时说。 傅云霆点头,看着阮惜时走进审讯室。 警长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反倒是傅云霆转身问他:“刚才江遇生的助手来过了?” “啊,是。”警长赶紧道。 “带我看看笔录。” 傅云霆说着就转身走了。 警长咽了咽口水,眼里透露出由衷的佩服。 不愧是大帅,真是淡定! 阮惜时走进审讯室,见到叶云州神色淡淡坐在椅子上。 他身形高大,气势斐然,哪怕是在审讯室里,都带着不容旁人靠近的气场。 听到脚步声,叶云州转头看向她:“傅少夫人。” 阮惜时走到他对面,并没有坐下,看着他问:“叶龙头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让你有空,帮我多去看看绾绾。”叶云州也没有绕弯子,直接了当的说,“等我出来,费用会按照天数给你结算。” 阮惜时动了动唇:“你既然这么担心绾绾,为什么不肯说出事实,争取早点出去。” 叶云州神色淡然的看了她一眼。 “我说的就是事实。”他道,“我没有杀江遇生。” “但你的确出现在江遇生的房间里。” 阮惜时看着他:“刚才我见到了江遇生的助手陈元,陈元说你们的合作是他来接手的,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单独去见江遇生?” 第666章 你知道一个叫做江遇生的人吗 叶云州眸色变得幽深。 他看着阮惜时,眼底一片冷意暗沉:“我找他,的确是想去杀了他。” 阮惜时一愣。 “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下手,他已经死了。” 叶云州又道,眼底的那抹锋芒收敛,已经看不出他的情绪。 “你为什么想杀他?”阮惜时盯着他,“你们有什么仇怨吗?”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叶云州淡淡回她,“我只希望你看在绾绾那么喜欢你的份上,多去看她几次。” 他顿了下:“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她。” 其他的叶云州闭口不言。 阮惜时只好先离开审讯室。 出来后,她看见傅云霆正在翻阅笔录,走了过去。 傅云霆抬头看她:“说完了。” 阮惜时点点头。 她转头看向好奇盯着他们的警长,吓得警长一下子低下头。 “警长大人。”阮惜时出声。 警长尴尬的抬起头,一脸被抓包的表情:“那个,我什么也没看到……” “我想问一下,既然叶龙头还没有被定罪,那能保释他吗?”阮惜时问。 警长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嘛……”他露出为难的神色,“恐怕不行,他现在是主要嫌犯,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能离开警局。”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点虚。 毕竟对方可是青帮龙头,要是想强硬离开,把青帮那群人给叫来,这小小警局哪儿拦得住呢! 何况还有大帅和大帅夫人。 要是他们也偏帮叶龙头,开口让他放人呢? 警长心里很紧张。 好在阮惜时并没有让他放人,只是点点头,又对傅云霆说:“我也没问出什么,他只是让我多去看看他妹妹。” 傅云霆表情并不意外。 刚才看阮惜时进去,他就想到了。 “叶龙头还有妹妹啊?”警长听到立刻说,“那可以请她来一趟警察局,说不定能问出一些别的。” 阮惜时蹙了蹙眉:“她生病了,恐怕不太方便过来。” “那我派人去问?”警长试探着说。 阮惜时想到叶绾绾的情况,要是警察去,只怕会吓到她,思虑了一下还是道:“还是我和云霆去问吧,若是问出什么,我们再告诉你行吗?” “行,当然行!” 警长立刻说,脸上挤出笑容:“有大帅出马,当然是事半功倍了!” 傅云霆懒得听他溜须拍马,他合上笔录,啪的一声放下,拉住阮惜时的手:“走吧。” 阮惜时任由他拉着出了警局。 警长在后面送他们出门,上了车,阮惜时才对傅云霆说:“叶龙头说他的确是想杀江遇生的,只是没来得及。但我问他,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怨,他却不肯说。” 傅云霆眸光微深:“叶云州不是个藏头露尾的人,他不说,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 “是什么事,能让叶龙头都忌讳莫深。”阮惜时想不到。 “去问问叶家那个小姑娘,兴许她知道一点什么。”傅云霆说。 阮惜时也有这个打算,但叶绾绾不同于寻常人,阮惜时怕会吓到她,所以对傅云霆道:“我自己进去就行了,你在车上等我吧。” “那你自己小心,有事就喊我。”傅云霆也知道叶绾绾情况不同,答应道。 阮惜时又让司机开车去了一家买果脯的铺子,称了一点干果,才去了叶家。 她轻车熟路的进了叶家大门。 之前叶云州特意交代过,阮惜时来的话不用通传,所以护院见到她,也就低头打个招呼。 阮惜时提着干果到了叶绾绾的房间。 管家刚端了喝完的药碗出来,见到阮惜时,脸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傅少夫人您来了。” “叶小姐这几天情况怎么样?”阮惜时问。 “小姐自从吃了您开的药,清醒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人也精神了不少,就是傅少夫人您一段时间没来了,小姐总是念叨着,很想您呢!”管家一张嘴皮子上下利索的说。 “那我进去看看她。”阮惜时说着就进去了。 管家贴心的帮她带上门。 叶绾绾还坐在窗户边。 她很喜欢这个位置。 从这里能看到外面的景色,外头有几棵树,都是叶云州种的,从桃树到梅树,什么季节的都有。 按叶云州说的,就是不管哪个季节,都能让叶绾绾看见花开。 他希望生机盎然的景色,能让叶绾绾的病尽快好起来。 阮惜时怕惊扰她,慢慢走过去,但叶绾绾还是听到了。 她转过头,见到阮惜时,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两个浅浅的小梨涡也跟着露出来:“阮姐姐,你来了。” 阮惜时也淡淡一笑,走到床边坐下,端详着她的脸色:“今天气色不错,身体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叶绾绾细声细语的说,“阮姐姐,你去哪里了,最近怎么都没来看我啊?” “我出了一趟远门,送一个朋友。”阮惜时说着,将手上提着的纸包放在她面前打开,“我给你带了蜜饯来,你要吃吗?” “蜜饯!” 叶绾绾看见蜜饯一脸惊喜,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我刚才喝了药,正嘴里苦苦的呢,姐姐就带蜜饯来了!” “我就知道你怕药苦。” 阮惜时将纸包往前推了推:“吃点蜜饯甜甜嘴。” 叶绾绾开心的拿起一颗蜜饯口中,甜的双眼都弯成了月牙。 她又连吃了两颗,然后就停下来了,盯着蜜饯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阮惜时问,“蜜饯有什么问题吗?” 叶绾绾似在想什么,有些出神,听到阮惜时的问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摇摇头:“蜜饯很好吃,我是想留一些给哥哥。” 她的睫毛很长,忽闪忽闪的像是两把小扇子:“哥哥这几天都好忙,管家伯伯说,都是绾绾晚上睡着了,哥哥才来看我的,可是我都没有看见哥哥。” 她抬头看向阮惜时:“阮姐姐,你知道哥哥在忙什么吗,他为什么都不能来陪绾绾啊?” 阮惜时看着叶绾绾纯洁无瑕的小脸,轻轻抿了抿唇:“叶龙头最近的确有些事要忙。”她顿了下,“绾绾,姐姐问你,你知道一个叫做江遇生的人吗?” 第667章 绾绾头疼 “江遇生?” 叶绾绾一字一字的重复着。 她雪白的小脸上露出思考的神色。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惜时也没有催她。 “江遇生,遇生……” 叶绾绾忽的蹙起了眉头,小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一只手按住了脑袋:“别过来,别过来……” “怎么了?”看见她不对劲,阮惜时赶紧问道。 叶绾绾没有回答她。 她还在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小虎牙紧紧咬住了嘴唇,身体颤抖起来。 “绾绾,绾绾!” 阮惜时抓住她的手臂喊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 叶绾绾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头疼……姐姐,绾绾头疼!” 后面几个字,叶绾绾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看她捂着脑袋,小脸上满是痛楚,阮惜时赶紧伸手抱住她:“好了没事了,既然头疼我们就不想了,绾绾乖,不想了。” 阮惜时柔声安抚着她,一边迅速用银针扎入穴位,感觉到怀里一直在发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发抖了,阮惜时才微微松开手,低头看向叶绾绾:“绾绾,你好点了吗?” 将整张小脸都埋在她身上的叶绾绾缓缓抬起头,一双被水淹过的眸子懵懂茫然:“大姐姐,你是谁啊?” 阮惜时身体微僵了一下。 叶绾绾见她神情凝重,似乎被吓到了,伸手将她一推,往后蹭了蹭,身子紧贴着窗户,紧张的看着她。 阮惜时愣了几秒,很快反应过来叶绾绾这是又发病了。 叶云州说过,叶绾绾发病的时候,会变成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就好像一张白纸,纯洁无瑕,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就好似现在这样,虽然小脸上满是紧张,但双眼却是如同琉璃珠子般纯净透亮。 “绾绾,你别害怕,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阮惜时放轻了语调,眉眼柔和,声音温软:“我叫阮惜时,你可以叫我阮姐姐。” 叶绾绾盯着她,小手紧张的扣着窗台,见阮惜时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一些,重复道:“阮……姐姐?” “嗯。”阮惜时带着浅浅的笑应道。 看见她脸上的浅笑,叶绾绾扣着窗台的手指也慢慢松开了,又重复了一遍:“阮姐姐?” 不管她喊几次,阮惜时都不厌其烦的应答她。 心性回归小孩子之后,叶绾绾的表现也变得小孩子了,很快就从对阮惜时的警惕,变成了亲近,到后来就黏在阮惜时怀里要听她讲故事了。 阮惜时耐着性子给她讲了几个故事,直到叶绾绾困得睡着了,她才轻轻将人给放下来。 她看着叶绾绾熟睡中的小脸。 这还是阮惜时给叶绾绾看病以来,第二次见到叶绾绾这样。 上一次是因为司徒凤的闯入,对她动了手,但那时候的叶绾绾还没有来得及犯病,就被阮惜时用银针将她弄睡着了。 除开这两次,叶绾绾的情况一直很稳定。 按照叶云州的说法,因为她的药起了效果,而且十几岁的叶绾绾很喜欢阮惜时,所以那个潜藏在她心底孩童般的叶绾绾一直没再出来。 但今天没有司徒凤刺激到她,她又变成这样,是因为提到了江遇生吗? 阮惜时思考着。 等丫鬟来换手了,阮惜时才离开了叶绾绾的房间。 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绕了一圈前厅后院找到了管家。 管家正在吩咐下人准备去采买一些新的家用品,就听到阮惜时喊他。 “管家,您现在有空吗?”阮惜时问。 管家见到阮惜时,头都低了几分:“傅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问一些关于绾绾的事。”阮惜时说,又看了一眼周围的下人,“能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 管家走在前面:“傅少夫人跟我来。” 他带着阮惜时到了前头的凉亭,又吩咐人上了一壶热茶,一叠糕点,摆在阮惜时面前,自己则是在跟前站着。 “你坐吧。”阮惜时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我又不是你们叶家的人,在我这里不用拘谨。” 管家迟疑了一下,见阮惜时看着他,这才坐下:“傅少夫人有什么想问的?” 阮惜时喝了口热茶,感觉到从喉管到胃里都是一阵暖意,似乎连话都好说出口了一些:“刚才绾绾又发病了。” “什么?”管家惊讶,“小姐怎么会忽然又发病了?” 阮惜时看见管家的神色:“看你这样,绾绾是不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发病了?” “是啊。”管家点头道,“自从您来给小姐看过病后,她发病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虽说大部分时间仍是不说话,但总好过之前忽的变了性子,不认识人。但今日怎么会又犯病了?” 他面露担忧,好似恨不得立刻去看看叶绾绾的情况。 阮惜时看出他心中所想:“你不用担心,绾绾情绪还算稳定,现在已经睡着了。” 管家这才松了口气:“还是傅少夫人有办法。” 阮惜时薄唇微抿:“但我想问问你,你可知她是怎么得了这种病的,又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引起她犯病?” “是因为那次受伤的缘故。”管家叹了口气,“小姐从小就乖巧懂事,因为父母不在,所以心思也比常人要敏感一些,但行为做事也是正常的。后来小姐十六岁那年,有一天出门去跟朋友逛街,可等回来,却是老爷抱着她回来的。那是我头一次见到老爷那样的表情,比帮里的人犯了事还可怕,仿佛要去杀人。” 管家陷入了回忆里,不由打了个寒颤:“后来小姐将养了月余,才能勉强吃下一些食物,但从那之后,她就得了病,大部分时间都如同孩童般,像三四岁那会儿一样,抱着娃娃,坐在床边等老爷回家,有的时候也会清醒,但也摸不着规律。老爷说,小姐这情况是受伤造成的,以后会好的,可是请了这么多大夫来,小姐却一直时好时坏。还好,傅少夫人您来了。” 管家看着阮惜时,眼里满是感激:“有了傅少夫人您,小姐的身体才渐渐好起来。” 阮惜时却是眉头微蹙。 她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叶绾绾就是因为重伤受了刺激,才会有这样的症状,但即便是受到刺激,像文官长的儿子,也是因为被枪击中过才会产生幻觉,感觉到浑身疼痛,但叶绾绾这样的情况却很特殊,不像是身体感知到痛楚,更像是从心底在逃避这件事。 是因为她心思本就敏感吗? 阮惜时思忖着,问管家:“你可知绾绾是怎么受的伤,是伤到了哪儿?” 第668章 惠民医馆 管家摇摇头。 “这我也不清楚,只记得老爷那天抱着小姐回来,小姐整个人面色煞白,嘴唇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看上去已经昏迷了。后来老爷找了俞医生来,不知打了多少针,灌了多少药,才让小姐醒过来。” 管家说:“那时候除了俞医生之外,老爷不许任何人见小姐,就连小姐的贴身丫鬟都不行,我自然也见不到小姐,尽管心里头着急,也只能等着。大概过了快半个月,我才见到小姐,那小姐瘦的啊,脸都凹进去了,一双手就是皮粘着骨,真是令人心疼!” 管家现在想起来,还心里头难受:“老爷让厨房变着法的煮小姐以前喜欢吃的,可小姐却是一口都不肯吃,后来也是俞医生用了药,才勉强让小姐吃一点,但小姐身体好了以后,人却是变成了现在这样。” 阮惜时看着管家,他神色真挚,不像是在说谎。 看来他是真不知道叶绾绾是受了什么伤,受到了什么刺激。 不过她捕捉到了一个人:“管家,你刚刚说俞医生,这俞医生跟叶龙头是熟识吗?” “是,俞医生夫妻俩都是医生,俞医生是中医,俞医生的丈夫是西医,有一次老爷来云城办事,中了枪,正就倒在他们医馆门口,是俞医生夫妻俩救了老爷,老爷自此之后受了伤或是哪儿不舒服了,就都是在他们那儿看的。老爷说他们人好口风也紧,去他们那儿放心。” 他顿了下:“对了,傅少夫人,您要是想了解小姐的病情,可以去问问俞医生啊,俞医生比我了解的多多了!” 阮惜时正有此意。 她有种直觉,叶绾绾当年受伤,和江遇生有关系。 她从管家那里拿到了惠民医馆的地址,便离开了叶家。 傅云霆的车还在门口,她上了车,把地址给了司机:“去这家医馆。” “医馆?”傅云霆看了纸条一眼。 “绾绾的病兴许跟江遇生有关系,这个医馆里的医生给她看过病。”阮惜时说。 司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惠民医馆啊。” “你认识?”傅云霆转头看他。 “认识啊。”司机放下纸条,发动汽车,嘴里还说着,“这家医馆在云城还是挺有名气的,夫妻俩都是医生,一个学中医的一个学西医的。按理说这中医西医都是水火不相容的,他们竟然还能成为夫妻!而且啊,这夫妻俩人好,开的药都平价,我们平民老百姓吃得起,不像是其他医馆还有医院,咱们老百姓根本不敢踏进去!” 司机平时在傅云霆面前都不太敢出声,这回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可见对惠民医馆的欣赏和喜爱。 司机熟门熟路的转了几个弯,就将车开到了医馆门口。 他停下车,又想到什么,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虽说这对夫妻都是好人,但是他们脾气也有一点古怪,大帅、夫人,你们——” 看着司机欲言又止的神色,阮惜时起了几分好奇心:“古怪?” 司机点点头,但看了眼傅云霆,好似又不敢说。 傅云霆没了耐心:“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我倒要看看有多古怪。” 说完就拉开车门长腿一迈,就下了车。 阮惜时也跟着下车,司机最后那点嘟囔声被淹没在关门声里,一下子被外头的喧闹取代。 他们看见医馆门口排着长队。 “这家医馆的生意真好。”阮惜时感叹。 医馆门口上挂着牌匾,写着“惠民医馆”四个大字,门用红漆刷过,只是有些年头了,所以上头灰蒙蒙的。 门口的路面原先还有些纹理,但现在已经被来往的病人给磨平了,阮惜时不断看见,有人提着中药包或者一袋西药出来。 果然和司机说的一样,这夫妻俩是中西合璧。 的确少见。 很多西医瞧不上中医,中医也不喜欢西医,一个觉得中医老土,见效又慢,一个是认为西医都是洋文化,比不上中医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但阮惜时和傅云霆走进医馆,却见到里面的场面异常和谐,并不是她所想的中医西医分开而坐,而是一对夫妻俩坐在一起,时不时的转头讨论着。 阮惜时站在前头看了一会,见到有的病人他们开的中药,有的开的西药,病人若有问起,他们也耐心解释。 “开西药是因为见效快,你的病是急症,需要西药压下去,方能尽快好起来。” “给你开中药是因为你这是陈年旧疾,需要慢慢调理,中药伤身小,对你更合适。” 阮惜时听的认真。 那夫妻俩中的妻子无意间抬起头,就见到傅云霆和阮惜时。 傅云霆今日虽没有穿军装,但也是器宇轩昂,气势逼人,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的模样。 站在边上的阮惜时,也是肌肤盛雪,水灵的跟块嫩豆腐一样。 那妻子转头对丈夫说了句什么,便起身走到他们跟前:“两位是第一次来吧,请到后面排队。” “俞医生。”阮惜时目光澄然看着她,“我找您有点事……” “我这里不走后门,有什么事也排到你们了再说。”俞医生倏然冷漠,打断了她的话,说完就转身回到位置上,继续给人看病去了。 阮惜时摸了摸鼻子,看向傅云霆:“果然和司机说的一样,脾气有些古怪啊。” 傅云霆皱了皱眉:“要不要……” “还是算了。”阮惜时拉住傅云霆,“她说的也对,这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我们耽误人家时间也不好,还是去排队吧。” 傅云霆被她硬拉着到最后面排队去了。 傅云霆还从来没受过这等憋屈,但自己夫人说的话,怎么也得听。 排了一会队,阮惜时就站的腿酸了,等好不容易排到了药铺里头,傅云霆看她一直跺脚,就让她先去旁边找个位置歇着。 阮惜时也的确站不动了,就在边上找了个位置,看着傅云霆站在一群老弱病残中间,他长手长腿的,颇为显眼,忍不住想笑。 在这里笑好像有点不合时宜,阮惜时抿了抿唇,赶紧移开了视线,就落在了俞医生那儿。 “俞医生,我可是很相信你的,但是我吃了你开的药,怎么一点好转都没有,反而心脏更疼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忽的从人群中挤过来,捂着心脏冲到俞医生面前。 第669章 你不会是个庸医吧 男人面色青紫,吼完这句话后站都要站不住了,还是旁边的人扶住了他。 “你是李先生吧?” 俞医生认出他,冷静的说:“你先坐下,我给你看看。” 男人被自己的女儿扶着坐在俞医生对面,捂着心脏直喘气。 俞医生给他把了一下脉,眉头就蹙了起来:“李先生,你有按照我开的药吃吗?” “有啊,当然有!” 男人一张口,又是一阵心绞痛,嗓音瞬间都低了几分:“我就是按照你开的药吃的,丹参、三七、冰片,一样都没少。” 阮惜时听到配方,蓦的怔了一下。 这配方……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厥心痛应该会有所好转才对。”俞医生说。 “可我现在心脏疼的都要裂开了!”男人边说边喘气,“疼啊,我的心脏好疼,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死了!” 他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俞医生眉头皱的更紧。 “你不会是个庸医吧!” 男人的女儿站在边上,对俞医生怒目而视:“我父亲前些时日虽然心绞痛,但还没这般厉害,吃了你开的药后,却是变本加厉,日日疼的睡不着觉!” 这话一出,顿时周围议论纷纷。 “不会吧,这把人医的更严重了?” “那我可不敢给她看了,万一把我也治的更严重了呢。” “我一直都在惠民医馆这儿看病的,大病小病的都是他们看好的,从没出过问题啊!” “那是你幸运,要是碰到出事,就晚了!” “我相信俞医生,肯定是这病人有什么问题。” “……” 有一些还在外头排队的人,听到里面传来动静,都一个个伸着脑袋去看,有些爱八卦的连队都不排了,就凑过来看热闹。 阮惜时听着医馆内愈发吵闹的声音,看着俞医生。 面对病患的指责,俞医生并未流露出惊慌的神色,而是冷静道:“你们先不要着急,李小姐,你能具体的说一下你父亲吃药的时间和吃药之后的反应吗?” “就是你说的一日三餐后啊。”李小姐道,“从吃药的第二天开始,他就说胸闷的厉害,然后感觉到头晕,今天一早差点都起不来床了,我能不着急吗!” “真是奇怪。” 俞医生露出思考的神色,一时没有出声。 李小姐耐不住了,恼怒道:“你一直问东问西的,是不是想找理由把责任推到我们自己身上?” 她没等俞医生说话,就转头对其他病人道:“你们看看啊,这两个医生自己开错了药,还想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这样的庸医,你们怎么还敢在这里看病啊!” “这位小姐。” 俞医生的丈夫实在忍不住,起身出声道:“我们并没有推卸责任,只是想问清楚病因而已,请你不要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李小姐更大声了,“如果不是你们开错了药,我父亲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 “老徐。” 俞医生拉住丈夫的手臂,阻止他继续吵下去,才又转头对男人说:“李先生,你吃的药可带来了,应该还有剩下吧,可否给我看一看?” “谁出门还特意带药啊!”李小姐不满道,“我们没带!” “没带的话,就不能确定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俞医生说,“不然李小姐回去拿一下?” “药是在你家抓的,能有什么问题?”李小姐脸都气红了,“难不成我父亲还会在里头下别的药,害自己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再看一下配比……” “这位小姐。” 阮惜时忽的出声,打破了这一场争论。 她起身走过来,目光扫过男人的粗布衣衫:“我想请问,你父亲是不是爱吃辣的东西?” 李小姐看了阮惜时一眼,她正在气头上,口气也不好:“你谁啊!” “我也略读过一些医书。”阮惜时说,“我看你的父亲面色青紫,胸口疼痛,刚才抬起手的时候,手臂上有一大块还没好的伤,应当是先前受过碰撞吧?” 李小姐愣了下,一时没说话。 阮惜时继续道:“他之所以会心口痛,是因为碰撞引起的气滞血瘀,使心脉受到淤血阻滞,造成血液循环不畅,从而引发厥心痛。而这位俞医生开的药,丹参能够起到活血祛瘀的作用,三七具有化瘀通络的功效,而冰片能够芳香开窍,只要按照丹参16g,三七5g,冰片0.3g?的分量,将这三种放在一起,正是治疗气滞血瘀,是对症下药。” 听到阮惜时的话,俞医生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既然对症下药,为什么我父亲还会病的更严重?”李小姐不信。 “因为你父亲吃了辛辣之物。”阮惜时淡淡说,“吃这种药的时候,是不能碰触辛辣之物的,否则不但会失去药效,还会加重身体负担。” 她看了眼俞医生:“这话,俞医生应该跟你们说过吧。” 李小姐愣了愣,嘴巴动了两下,才反应过来:“谁说我父亲吃辛辣之物了,你口说无凭,我看你们是一伙的吧!” 她说着就伸手去推阮惜时:“你给我走开!” 手还没碰到阮惜时,一只大手已经搂住阮惜时柔软的腰肢,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傅云霆眸光冷淡看着面前的女人。 李小姐对上他的眼神,感觉身体好像瞬间被冰冻了一样,一股冷意从脚底下窜上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就转向坐着的男人:“我的夫人可不是口说无凭,他的身上可还沾着辣椒油。” 听到傅云霆这话,围观的人朝着男人看去,才见到他衣服上还真沾着红色的辣椒油,已经凝固了,应该是吃的时候滴下来的。 “原来是他自己吃坏了东西,还赖人家俞医生!” “就是,这种人真不要脸!” 男人顿时面红耳赤,低头掩面起身就要走。 “等一等。” 俞医生却抓住他的手臂。 她转头对丈夫道:“你把第二排架子上治疗心脏的药拿来。” 俞医生的丈夫看了那男人一眼,也没说什么,起身去拿药了。 俞医生接过药,放在男人手中:“这是西药,见效比较快,你如今疼的厉害,就先吃这个,记得不要再吃辛辣之物了。” 男人看着手里的药,顿时面露羞愧:“谢谢医生。” 说完捂着心口踉跄着转身走了。 他的女儿看了俞医生一眼,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低着头扶着父亲一起离开了。 医馆里还吵吵嚷嚷的,俞医生的丈夫喊道:“好了好了,事情过去了,大家都排好队啊,我们一个个看!” 俞医生看了眼阮惜时和傅云霆,转头低声对丈夫耳语了几句,就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两位跟我来一下。” 她带着他们走到了旁边,掀开了帘子,后面是一个单独的休息室。 等放下帘子,她才转身盯着阮惜时:“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药方的?” 第670章 你和二叔真像 阮惜时隔着薄薄的几缕刘海看着俞医生,眸中蕴着微光。 “俞医生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是独家配方,医书上根本没有。”俞医生语气肯定的说,“甚至连配比都丝毫不差,一定是有人告诉你的。” 这么精准的配比,除了她,应该只有那个人知道。 阮惜时点点头:“是有人告诉我的。” 俞医生呼吸窒了一下,盯着阮惜时,似在端详她,然后才缓缓开口:“谁告诉你的?” “任闻柳。”阮惜时说。 这个名字刚说出口,俞医生的眼神骤然变得警惕,她的手指握紧,好似要将阮惜时拆了一样:“你对他做了什么?” 阮惜时看着俞医生的表情,心里大概就有了数,直接道:“您误会了,他是我二叔。” 俞医生一下子愣住了。 “不可能。”她几秒就反应过来,“他没有家人,也没有结婚,哪儿来的侄女?” “我是在清水村认他做的二叔,虽然他和我没有血缘关系,但对我很好,还将一身本事都教给了我,对我来说胜似亲人。” 阮惜时说着,眉眼间涌出一抹黯然。 “清水村……” 俞医生喃喃重复了一遍:“原来他躲在了村子里,难怪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找到他……” 嘴上这么说,但她看阮惜时的眼神里还带着怀疑:“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阮惜时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俞医生:“这是二叔给我的药,他装药的瓶子都是自己特制的,上面有他名字的刻印。” 俞医生半信半疑的接过药瓶,走到窗口,举起小玉瓶,熟稔的对着光照了一下。 光反射呈现出瓶子上的刻字。 俞医生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是他的,这是他自己做的药瓶!” 她蓦然捏紧药瓶,转身走到阮惜时面前,嘴唇还在哆嗦着:“你真是任师父认下的侄女吗?” 阮惜时点点头,又道:“不过我听师父说,他没有收徒弟……” “他其实也不算是我师父。”俞医生还在激动,声音有点抖,“任师父那时候是有名的医师,却是不爱名利,总在路边给人看病,我那会儿年纪尚轻,家里也是从医的,只是父亲死的早,很多医学上的东西不懂,有一次在路边碰到任师父,听他给人看病,便辩驳了几句,最后才知道我说的是错的。” 她说起往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说我资质好,便给了我几本自己写的医书,还说让我有不会的就去问他,我能有现在的成就,也多亏了他。我一直想拜他做师父的,可她不愿意,说自己从不收徒弟,但我心里却一直把他当师父一样尊敬。” 阮惜时点头:“他也从不让我叫他是师父,而是叫二叔。” “后来他惹了权贵,就留下一封书信给我,说是要云游四海,我到处打听他的行踪,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俞医生看着阮惜时,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你。” 阮惜时轻轻笑。 阳光落在她白皙透亮的小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如霜如雪,一笑长长的睫毛也跟着微微颤动着,如一朵盛放的玫瑰般娇艳欲滴。 俞医生开始对她的不满已经烟消云散了,越看越是喜欢。 她说道:“刚才多亏你帮我解围,任师父真有眼光,找了这么个冰雪聪明的传人。” “刚才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傅云霆在旁嗤了一声。 俞医生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好意思:“我那不是看你们穿的好,想着你们肯定是哪家的权贵,你们也知道,任师父就是因为权贵,才不得已离开,所以我心里不喜这些人。” “我理解。” 阮惜时拽了傅云霆袖子一把:“二叔也是这般性子,俞医生和他真像。” 俞医生笑了笑:“你二叔现在怎么样,还在清水村吗,身子可好?” 听到俞医生的问话,阮惜时的眸子愈发的暗下来。 俞医生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感觉喉咙干涩:“其实前段时间,清水村失火,二叔已经,不在了。” “什么?” 俞医生脸色惊变,刚才还满是激动的一张脸瞬间灰败:“怎么会这样……” 阮惜时看见俞医生这样,心里也难受的厉害。 尽管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一想到疼爱她的叔叔姑姑们都不在了,她还是如剜心一样的疼。 傅云霆伸手握住了阮惜时的手。 好一会,俞医生才从伤心的情绪中缓过来:“没想到当年那封信,竟是我们最后的一次联系……要是我能早点认识你就好了,也许我还能来得及和任师父见一面。” “俞医生,您别难过了,二叔以前也跟我提起过您,说您在医学上很有天赋,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他一直都很放心您。”阮惜时嗓音温软的安抚她。 也就是因为听二叔提起过,所以刚才病人说出配方的时候,她就立刻想到了。她故意说出配方的比例,就是想试探一下,结果果然和她猜的一样。 听到阮惜时的话,俞医生眸中更是浮出哀伤的神色。 这时俞医生的丈夫掀开门帘进来,见她脸色不济,立刻走到她身边:“小俞,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俞医生摇摇头,缓了下情绪,转头给丈夫介绍,“这位……” 她顿了下,阮惜时接着她的话:“我叫阮惜时。” “这位阮小姐,是任师父在外认下的晚辈。”俞医生说。 “原来是任师父的旧识。”俞医生的丈夫看阮惜时的眼神顷刻温和了许多,“那你们聊吧,外头就交给我了。” 他说着就又掀帘出去了。 “见笑了,他就爱襙心。”见阮惜时看过去的目光,俞医生说道。 “他对您很好。”阮惜时说。 “是不错。”俞医生看了傅云霆一眼,问阮惜时,“你现在在云城过的好吗?” 她很尊敬任闻柳,所以也爱屋及乌的关心阮惜时。 阮惜时便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 知道对方竟是云城家喻户晓的傅大帅和傅少夫人,俞医生惊讶:“没想到你身份这么高贵!” 她看出傅云霆疼爱阮惜时,能做上大帅夫人的位置,俞医生打心底里为阮惜时高兴。 “所以你今日来,是知道我在这里吗?”俞医生问。 “这是个巧合。”阮惜时浅笑,“这说明我们有缘分。” 她说:“其实我来,是想问您一件事的。” 第671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阮惜时把自己给叶绾绾看病的事跟俞医生说了。 俞医生直感慨:“果然是缘分,看来我们注定要遇到的。” “绾绾的病情有些古怪,只要受到惊吓,就会回归小孩子的心性,而且非常害怕碰触,我听叶龙头提起过,说她十六岁的时候受过伤,那时候是您给她看的。”阮惜时看着俞医生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伤,令她变成了现在这样?” 俞医生欲言又止。 她看了眼傅云霆。 阮惜时心中了然,对傅云霆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傅云霆眸光深邃的看了俞医生一眼,也没有多说,点点头就出去了。 俞医生这才拉着阮惜时坐下:“之前叶龙头来找过我,说现在有一个医生给绾绾治疗过后,绾绾已经很久没发病了,还问我是不是这样,绾绾的病就能彻底好了。我想那个医生就是你吧?” 阮惜时垂眸淡笑。 “我只能治疗好绾绾身体的伤,却没有办法治疗她心里的疾病。”俞医生轻叹了一声,“也许只有你能治好她了。” “心里的疾病?”阮惜时抓住重点。 俞医生点点头:“绾绾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当年她和朋友去逛街,在路上被几个男人给拖到了巷子里,跟她一起的孩子运气好挣脱了,留下绾绾一个人,就被……” 阮惜时呼吸冰凉。 虽然她之前有过一点猜测,但没有想到事实远比她想的更加可怕。 “后来那个女孩去喊了叶龙头,但等叶龙头赶来,已经晚了。” 俞医生低声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第一次见到绾绾时的样子,她就像是一个支零破碎的布娃娃,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身下都是血,手心里还有手指缝里也都是血,那群丧心病狂的男人,这样残忍的对待一个半大的孩子!” 俞医生语气心痛。 “我不擅长西医缝合,只能找到我丈夫认识的一个女西医,让她帮着缝合了伤口,我又熬了药膏,很久她的伤才渐渐恢复。” 俞医生手指微微握紧:“可是身体的伤恢复了,心里的伤又怎么恢复呢。” 她看着阮惜时:“你说她以孩子的面目出现,是因为她不想面对这件事,只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心里的伤口。” 阮惜时听的心脏很闷。 叶绾绾当时一定很绝望。 可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没有能力抵抗几个凶残的男人,只能任凭他们将她压在身下,在绝望和痛苦中,连手心都被自己的指甲掐烂。 她那一刻,一定是恨不得自己死了。 可她还是活下来了,再这样的痛苦之后活下来了,但她接受不了自己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她才想将那个遭遇过痛苦的自己隐藏起来,只留下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孩童。 “惜时。” 俞医生握住阮惜时的手:“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能让绾绾信任你的,但我知道你深得任师父的真传,你一定和他一样厉害。他从没有治不好的病人,我相信你也一样。” “解铃还须系铃人。”阮惜时轻轻道,“您知道那几个伤害她的人是谁吗?”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帮绾绾看病。”俞医生摇头,“好像叶龙头也一直没有找到,我之前给绾绾看病的时候,听到过叶龙头的手下来报告,但都没有找到关于那几个人的线索,当初临近天黑,又加上害怕,即便是和她在一起的那个女孩,也只顾着挣扎逃跑,而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脸。” 一直没找到吗? 阮惜时心中思量。 俞医生也就知道这么多信息。 两人又聊了一会,见外头天色不早了,想到还有不少病人,阮惜时便起身告辞。 “以后有空了常来。”俞医生说,“老徐做菜很好吃的,让他做给你吃。” 阮惜时笑着答应了:“有空我也来帮您坐诊。” 两人离开惠民医馆。 因为是叶绾绾的隐私,阮惜时没有对傅云霆多提。 傅云霆以前常年在部队里混,男人扎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被支出的时候,再联想到叶绾绾,心里就明了了大半。 “我想明天再去一趟警局。”阮惜时说,“也许这一次,叶龙头会愿意说实话了。” 翌日一早他们就再去了警局。 见到他们来,警长亲自上前迎接:“大帅您来的正好,之前调查有结果了,跟江遇生私下里碰面的,果然是叶云州。” 他说这话时是苦着脸的。 叶云州是个烫手山芋,他本来是希望这事调查出来跟叶云州没关系,没想到事与愿违。 “我们也有一些事要问他。”傅云霆接过资料。 警长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傅云霆转头将资料递给阮惜时,“你进去问?” 警长脸色僵了下。 让一个女人去审讯叶龙头啊? 阮惜时却是自然的接过资料:“行,我去问问。” 她说着就朝审讯室走去。 “这……” 警长看向傅云霆:“这能行吗?” 傅云霆淡瞥了他一眼,眼里的警告意味,让警长瞬间闭了嘴。 阮惜时走进审讯室,没一会叶云州就被警察带过来了。 叶云州没有带手铐,衣服也没乱,可见他在关押所待遇还不错。 他坐下后,看警察离开,视线便转向阮惜时,淡淡开口道:“绾绾怎么样?” “我去看过她了,还问了她关于江遇生的事。”阮惜时直截了当的说。 她观察着叶云州的反应。 果然刚说出口,叶云州脸色就沉了下来。 “我告诉过你,不要和绾绾说这件事。” “我没有和绾绾说你的事。”阮惜时道,“我只是提到了这个名字,绾绾就很抵触。所以我猜想,她的病情和江遇生有关。” 叶云州脸色阴晴不定。 阮惜时继续道:“所以我找到了当时给绾绾看病的俞医生。俞医生说我能让绾绾卸下心防,或许可以治好绾绾的病,便将绾绾的病情告诉了我。” 她看着叶云州:“江遇生就是伤害她的人其中之一,对吗?” 第672章 塞在信箱里的信 叶云州呼吸一沉。 他看着阮惜时沉静的双眸,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俞医生说,你能治好绾绾的病?” 他更看重的是这个。 “绾绾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她得的是心病。”阮惜时告诉他,“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要了解前因后果,知道是谁伤害了她,才能帮她纾解。” 叶云州盯着她思考。 过了会,他终于再次开口:“你猜的没有错,江遇生就是其中之一。” 答案在意料之内。 阮惜时问:“既然如此,你大可以直接去找他算账,为什么还要跟他合作,又要将他约出来喝酒?” 她把刚才警长给的资料拿上来,放在桌子上。 叶云州扫了一眼:“因为这个消息是有人告诉我的,并不是我自己找到的证据。”他说,“那次事情之后,一直都没有人提供线索,直到最近才有人给我寄了一封信,说江遇生是害绾绾的其中一人。虽然我恨不得立刻杀了那几个残害绾绾的人,但是我必须确保自己没有找错人。” “有人告诉你的?”阮惜时看他,“是谁?” “不知道,就是一封塞在信箱里的信。”叶云州说,“上面没有寄信者的名字。所以我担心此事有诈,所以才和江氏合作,想要借此接近江遇生,谁知道江氏表面上是江遇生的,其实一直由他的助手陈元在打理。” 叶云州眸色渐深,呼吸间一片冰冷:“我只能私下里以谈合作之名,将江遇生邀出来喝酒,他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喝了几杯酒下去,就什么都招了。” “他承认了?”阮惜时问。 叶云州沉沉嗯了一声:“但伤害绾绾的,不止他一个,我按捺住当时就杀了他的心思,想将其他几个人也套出来。那天我去他家,就是他答应了我,会把其他几个人叫来一起喝酒,他要在那几个人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他的大生意。” 叶云州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所以你才带了枪。”阮惜时道,“可屋子里除了你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或许他们还没有来。”叶云州说,“我到的时候,就见江遇生已经死了,然后我就看见了窗户外有一个黑影,我开了枪,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所以有人提前你一步,杀了江遇生。” 阮惜时顿了下:“又或者,那个人是故意杀了江遇生,又在窗外引诱你开了枪,将杀死江遇生的罪名嫁祸给你。” “这件事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叶云州看起来并不担心。 以青帮的本事想脱罪不是难事,只是需要花一点时间。 “这件事你应该告诉警察的。”阮惜时说,“这样可以帮助他们更快的找到证据,那几个没有来的人也是线索。” “我不希望绾绾的事让其他人知道。”叶云州嗓音冷然道,他看着阮惜时,“俞医生一向口风很严,既然她告诉你,说明她认为你值得信赖,我不希望你将这件事说出去。” 他的话里带着隐隐警告的意味。 即便是他非常欣赏的阮惜时,如果伤害到了他最疼爱的妹妹,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阮惜时听明白了。 她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点点头,语气真诚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她道,“我连云霆都没有告诉。” 她的眼神很真诚,叶云州老于世故,一眼看出她并没有说谎。 叶云州知道,阮惜时跟傅云霆夫妻情深,她连傅云霆都没有告诉,可见是个嘴巴严实的人。 何况这段时间的接触,他知道阮惜时言出必行,是个守承诺的好姑娘。 他这才缓和了神色:“谢谢。” 阮惜时见他卸下心防,才继续道:“那叶龙头可否把其他几个人的名字告知我,我有些事想要问他们。” 叶云州眯了眯眼,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阮惜时解释:“其实我和云霆也有事要找江遇生,可等我们到的时候,才知道江遇生已经死了,所以我想找到其他几个人,看看能不能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事。” 叶云州沉吟了几秒,说道:“可以。” 他将那几个人的名字告诉阮惜时,阮惜时一一记下。 和傅云霆离开警局后,阮惜时用纸将那几个名字写下来,交给傅云霆:“我想查一下这几个人。” 傅云霆接过纸看了一眼:“这是叶云州提供的?” 阮惜时点头:“他们都跟江遇生关系密切,江遇生又是一个什么都喜欢往外说的人,或许有跟他们提过玄黄神甲,我们说不定还能问到江遇生得罪过什么人,找到真正杀死江遇生的凶手。” 傅云霆闻言饶有深意的看着她:“你还想替叶云州开罪?” “也不都是为了叶龙头。”阮惜时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如果杀死江遇生的不是叶云州,那就很有可能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斗篷男。他从江遇生那里拿走玄黄神甲,说不定江遇生看到过他的脸,或者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只要江遇生一死,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了。” “他既然接触过江遇生,那江遇生就有可能跟其他几个人提起过,所以我想先从他们几个身上下手。” 她说着嗓音轻了几分:“还有绾绾,她很想哥哥早点回家。” 傅云霆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握住她的手。 隔日,傅云霆就找到了这几个人的所在,派人直接去将他们揪了过来,丢到了自己的审讯室去。 等带着阮惜时过去的时候,这几个人已是鼻青脸肿,见到傅云霆他们一进来就瑟瑟发抖,连滚带爬到他们脚前:“我们错了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 有一个还想去抓阮惜时的腿,被傅云霆一脚给踢开了,惨叫着滚到了旁边。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立刻解释:“我怕他们伤到你。” “老大,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他们了,保管他们现在就跟小绵羊一样温顺!”疯子在边上邀功一样道。 “做的不错。”傅云霆说,转头对阮惜时语气瞬间温和,“有什么想问的话你就问吧。” 阮惜时走到他们面前,开口。 “你们都认识江遇生吧?” 第673章 神甲认主 几个男人听到阮惜时的问话,浑身打了个激灵,互相看了一眼。 “看什么看呢,还不赶紧回答我们老大夫人的话!” 疯子上去就是对着最后头的人一脚。 “别打了别打了!” 那人惨叫着,点头如捣蒜:“认识认识!” “那四年前,对一个姑娘做的事,你们还记得吗?”阮惜时又问。 “什,什么四年前?”男人颤抖着声音问。 看他们一脸茫然的样子,阮惜时眉眼冷下来:“四年前,在和平巷里,你们自己做过的龌龊事,都忘了吗?” 他们做的龌龊事太多了。 提到和平巷,这几个人冥思苦想,突然间有一个“啊”了一声,总算想起来了:“是那个女孩——” 阮惜时没让他说完,已经一鞭子甩在了他身上。 虽说损魔鞭主要是对付有灵力的人或者鬼,但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么一根鞭子打在身上,也是撕心裂肺的疼! 男人嚎叫一声,话就被打断了。 这一声嚎叫把其他几个男人吓得不轻,就连疯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阮惜时。 不愧是老大的女人,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小姑娘,手下真狠。 阮惜时给了他一鞭子,又看向其他人,嗓音温软却又带着寒霜冷意:“你们呢,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其他人拼命点头,生怕这鞭子下一秒落在自己身上。 还真是他们几个。 确定了当年的事他们都有参与,阮惜时眼底暗流涌过:“除了这件事,你们还做了什么别的,都一一说出来,否则现在我就杀了你们。”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似笑非笑。 这小丫头现在威胁人起来,倒有几分他的风采了。 这几个人吓得半死。 小命都攥在别人手里,他们哪儿敢不说啊,当下就一个个竹筒倒豆子般全说出来了。 阮惜时听的心惊。 烧杀抢掠,这些个纨绔子弟,真是无恶不作。 难怪他们一时记不起叶绾绾的事,对他们来说,这不过是众多恶事当中的一件! “老大,夫人,这几个家伙家里祖上都是当官的,现在改做生意,手里都有几分人脉,才能横行霸道到现在。”疯子说。 皇帝脚下,也有看不见的地方。 这些人就是仗着有人替他们撑腰,隐瞒,所以为非作歹,肆无忌惮。 “能说的我们都说了!”几个男人哭丧着脸道,“求姑奶奶您放过我们吧!” “叫谁姑奶奶呢?”阮惜时秀气的眉头一蹙,“我再问你们,江遇生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江,江遇生?” 几个人愣了下,立刻有个人自作聪明道:“我不知道,我早就不跟他来往了!他做了什么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我也不知道!” “我也是!” 其他几个急忙跟着说。 看来他们是还不知道江遇生死了的事情,只以为他犯了事,急着跟他撇清关系呢。 傅云霆在边上嗤了一声,一脚踩在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身上:“不知道?那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了。” “啊?” 男人愣了下,就感觉到背上的力度一下子加大,猛地就被踩趴在了地上,一下子晕过去了。 其他几个人都被吓蒙了。 傅云霆看向后头几个:“你们呢?” 几个人愣了几秒,旋即一个个争先恐后道:“知道,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们关系最好了!” 傅云霆哼笑一声:“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扫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个说关系最好的人身上:“你说说看,知道江遇生哪些事?” “是,是!” 那人使劲咽了咽口水:“江遇生家里以前是当官的,后来末朝覆灭了以后,他家里就做生意了,后来他爹妈都死了,生意落在他手里就不行了……” “谁要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傅云霆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说点其他人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不知道的……”男人哆嗦着冥思苦想,忽的眼睛一亮,“对了,他说他祖上是什么玄术师!” “对,我也听过!”另一个男人也赶紧道,“还说有什么神甲之类的!” 玄黄神甲! 果然原来在江遇生手里! “那关于这玄黄神甲,他还说过什么?”阮惜时问。 “还说过,还说过那个神甲认主,哪怕离开了他,也能凭什么家族秘术,找到神甲所在的方位……” 几个人冥思苦想,最后哭丧着脸道:“就知道这么多了,这些都是他喝醉酒时候说的,我们以前也没当个真,听了也就过了!” 早知道今天还能拿来换自己的命,怎么的也得多问几句! 阮惜时却是心中了然了。 这就是江遇生被杀的原因了。 他能找到玄黄神甲所在,哪怕他没有见到斗篷男的脸,也是一个隐患。江遇生这个人贪慕虚荣,现在又是缺钱的时候,要是有人用钱收买他,说不准就能借着他找到斗篷男。 阮惜时之前的猜测多半是正确的,杀了江遇生的人就是那个斗篷男。 “那他把玄黄神甲卖了的事情,你们知道吗?”阮惜时又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摇头说:“没听说啊,这不是他家传的宝贝吗,他怎么可能舍得卖!” “不然几位大人去问问陈元吧,他是江遇生的助手,江遇生什么都给他管,他肯定知道!”有人道。 “对,陈元肯定都知道!” 几个人纷纷点头。 陈元。 阮惜时想到那天那个来警局的助手,知道江遇生死了之后,对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样子感情的确不错。 “江遇生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陈元管吗?”阮惜时问。 “是,他整天除了喝酒,就是跟咱们出去玩,家里的事公司的事都是交给陈元的!”他们立刻道。 看来这个陈元知道的应该会更多一点。 从这几个人身上,应该问不出什么了。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开口:“把他们都送到警局去,挑一件,不对,是几件。” 他看着那几个已经吓得魂都要没了的人,唇角微动:“挑几件他们犯的错事告诉警察,能关个六七十年的就行。” “是。” 疯子立刻把外头守着的人给叫了进来。 “不要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家里有很多钱,你们要多少钱都行——” 几个人哀嚎挣扎着,然而几个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子弟,哪儿抵得过傅云霆这些训练有素的手下,很快就被捂住了嘴,如同死狗般被拖了出去。 第674章 一问三不知 阮惜时和傅云霆又去了一趟陈元家中。 陈元名下有好几处房产,最偏的就是给江遇生住的这套,最常住的则是在槐北路上的小三层小洋楼,从外面就能看到阳台和特意粉刷过的咖啡色栏杆,格外的精致。 来开门的是陈元家的佣人,听到是军政府的,也没有面露紧张惊慌之色,显然陈元平时接触的人身份也都非富即贵。 佣人进去后,没一会陈元就出来了,看到阮惜时,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你不是那日在警局里的……” 他记性不错,只见过一次面的人,都能记得这么牢。 阮惜时又黑又亮的眸子盯着他。 刚才看见陈元的时候,她就见到他身上流动着灵力的痕迹。 “怎么又是个修炼的!”崽崽出声嘟囔道,又仔细瞅了眼,“还不是个邪修。” 它语气有点失望。 这段时间跟阮惜时的相处,崽崽已经深谙阮惜时的性格,要不是邪修,阮惜时是不会让它吸了对方灵力的。 见不能填饱肚子,增进修为,崽崽不再感兴趣,小屁股一扭继续打坐修炼去了。 阮惜时还在观察着陈元。 陈元身上并没有邪气,的确不是邪修,或许他本来就懂修炼,又或者江家祖辈懂玄术,他跟着江家也学到了一招半式。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或许也知道玄黄神甲。 见到阮惜时看着自己,陈元也微微额首示意。 “她是我的夫人。”傅云霆开口。 陈元端详了傅云霆几秒,便认了出来,惊讶道:“傅大帅!不知傅大帅找在下有何贵干?” “我们想问一些关于江遇生的事。”傅云霆说。 陈元微怔了一下,却也没多问,只点头道:“好,那两位先进来吧。” 他说着吩咐佣人去准备了茶点,又领着他们进了议事厅,坐下才道:“冒昧的问一句,傅大帅是认识遇生吗?” “不认识。”傅云霆淡淡道,“只是有些事想要问他,但那天我们去的时候,江遇生已经被杀害了。” “原来是这样。”陈元眼皮微垂,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又对陈元道:“听说你这些年一直在江家,跟江遇生关系不错,他平日的生活乃至工作,都是你在打理。那他的事,你应该基本上都清楚吧?” 陈元叹了口气:“我跟遇生的关系的确不错,当年他父亲去世后,就将遇生托付给我,一直以来,也都是我在照顾他。以前他的事,我的确都了若指掌,但自从他大了以后,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很多事啊也就不让我管了,所以之前才会欠下这么大一笔债务。现在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管理江家的生意上,对他就忽略了一些,原以为之前犯下了这么大的事,他能消停点,没想到不知怎么会惹上青帮的龙头,竟是,竟是……” 后面的话,陈元已经带了哽咽,说不下去了。 他的手肘撑在桌子上,用手捂住了脸。 阮惜时薄唇微抿:“听陈先生的意思,是认定叶龙头是杀害江先生的凶手了?” 陈元的身体几不可闻的顿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向他们:“警局都已经将叶云州抓起来了,何况当时就只有他在,也证明了他开了枪,凶手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 “但我听说,一直跟叶龙头生意往来的,是陈先生你。”傅云霆嗓音微沉,“刚才陈先生也说了,江先生不管生意,既然如此,他又怎么会和叶龙头私下里有所联系?两人又是如何结的仇怨?” “这我也不清楚。”陈元摇头,“生意的事的确一直是我和叶龙头在交接,至于他什么时候和遇生私下见过面,又是为什么要杀遇生,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陈元,还真是一问三不知。 阮惜时听到现在,似乎这陈元就是个闷头做生意的老实人。 但这也只是他自己的说法。 得寻找一个突破口。 阮惜时看着他身上流动的灵力,直接了当的说:“那陈先生知道玄黄神甲吗?” 陈元神色微变,但很快又被掩饰了过去:“当然知道,这是江家祖传的宝物,不知大帅夫人是从何处得知的?” “我之前见到了玄黄神甲。”阮惜时盯着他,“是在一个企图害我的人身上。” “什么?”陈元大惊,“你是说,刺杀你的人是遇生?不,这不可能!” 他激动到都咳嗽起来。 他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干了,才喘着气道:“不可能的,遇生不懂功夫,不可能刺杀你的!” 看着陈元激动的样子,阮惜时眸中泛起冷锋般的光。 她刚才并没有说刺杀她的人就是江遇生,但陈元却一个劲的提江遇生的名字,虽然听起来像是要为江遇生辩解,但说得多了,更容易让人往江遇生的身上去想。 何况他这么激动,很难不让人怀疑有猫腻。 “江家既有这么厉害的祖传灵器,就算不懂武功,应该也修炼过玄术吧?”阮惜时说。 陈元又是咳嗽了几声,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应该没有……老爷一直注重经商,也不信赖这些东西,所以从未修炼过玄术,至于遇生,我也没见他修炼过。”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阮惜时看着他,“那陈先生呢,陈先生跟江家走得这么近,修炼过玄术吗?” 陈元没想到阮惜时会突然扯到他身上,愣了下摇头道:“当然没有!这些都是江家祖传,我不过是个外人,哪有资格学习人家祖传的本事?” 他语气冷静,坚决否认自己修炼过玄术。 如果不是阮惜时的天眼可以清楚的看见他身上灵力流动的痕迹,恐怕他还真要被他这样蒙过去了。 阮惜时眉眼冷然。 如果之前她还只是怀疑的话,那现在她可以肯定,陈元一定有所隐瞒。 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那个神秘莫测,随时可能会取她性命的斗篷男,还有在家里等待着哥哥回家的叶绾绾,阮惜时没有再浪费时间跟他绕弯子。 “陈元,你说谎。” 她看着陈元,眼眸很冷:“你懂玄术,那个想要害我的人,你也认识吧?” 陈元脸上肌肉抖了一下,但脸上还保持着镇定的神色:“大帅夫人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话音未落,便见阮惜时手中忽的浮出紫光,一条条细线变成无数根利刃般朝着他身上穿射而来! 第675章 长生不老术 陈元感觉到身上的灵力在飞速流逝。 他脸上冷静的外皮被撕破,露出惊恐的神色,看着阮惜时手中的噬魂珠。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猛然站起身,却又差点因为腿软摔倒在地上。 他下意识的念了一个诀,却是一点也没奏效。 “这是噬魂珠。”阮惜时淡淡道,“它可以吸走所有的灵力,如果你再不说实话,那你之前所有的修炼就都全废了。” 陈元的瞳孔蓦然扩大,他惊悚万分的盯着阮惜时那张秀丽的小脸,意识到自己不是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对手,忽的抬脚就往外跑! 刚跑出两步,他就被傅云霆拽着领子一把扯回来,双脚如同踩在了棉花上,啪的摔坐在地上。 “想往哪儿跑?”傅云霆冷呵一声,“先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否则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 噬魂珠的紫光如同一根根细线,将他的手脚全都缠绕住。 陈元浑身发冷,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生死全都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他的冷静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身体里被迅速抽离了灵力在告诉他,阮惜时说的都是真的! 在这样下去,他的修炼就全白废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陈元哀求的看向阮惜时:“你别把我的灵力都吸走!” “那就要看你交代的速度了。”阮惜时眉眼冷淡。 “交代,我都交代!” 陈元嘴巴飞快的说:“是我说谎了,我的确懂得玄术,我是跟遇生的爷爷,江家的老爷子学的。我那时候还是学徒,有一次给老爷子送粥的时候无意间见到他在修炼,我就好奇,向他讨教,老爷子也是不吝赐教,就教了我一些修炼的基础法门。” 他说着还看向阮惜时的眼色,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才咽了咽口水继续往下说:“但老爷子只教过我一些基础的法门,其他那些厉害的,他说是家传的,怎么也不肯教我,我就给偷来学了……” “所以你把玄黄神甲也给偷了?”阮惜时打断他的话。 她刚才想到,如果玄黄神甲真是江遇生卖给斗篷男的,当时斗篷男就可以杀了江遇生,而不用等到之后了。 所以玄黄神甲很有可能是其他人给斗篷男的。 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江家人最信赖的陈元。 她看着陈元:“所以那个要害我的人——” “不是我!” 陈元误会了她的意思,没等她说完立刻道:“大帅夫人,我可没有害您啊!苍天可鉴,我就是把玄黄神甲给卖出去了,一定是那个人要害您!” 阮惜时把后面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抓住重点:“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都是穿着连斗篷的衣服,我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就知道是个个子挺高的男人。”陈元说。 果然是那个斗篷男! 阮惜时眉眼如冷峭寒霜。 “什么都不知道,却把这样的宝物卖给了他?”傅云霆的眼里满是阴霾,裹着风暴。 那个斗篷男几次三番的害他的惜时,而那男人身上保命的玄黄神甲,是陈元卖给他的。 所以傅云霆现在也恨不得杀了陈元。 陈元感觉到了傅云霆的杀意。 他的身体越发的哆嗦起来,心里充满了恐惧,什么也顾不得隐瞒了:“是他拿长生不老术跟我换的!” “长生不老术?”傅云霆眯了眯眼,看向阮惜时,用眼神询问她。 阮惜时摇摇头:“没听过这种术法。” 若是有,那些玄术师岂不是早就抢疯了? “拿来我看看。” 傅云霆朝陈元伸出手。 陈元犹豫了一下。 阮惜时手指勾了勾,噬魂珠的光瞬间更胜。 陈元感觉到身体瞬间凉透了,好像整个人被浸在了冰水里,瞬间哪顾得上再藏私,立刻哆嗦着从怀里就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他。 “我都记在这里了!” 傅云霆接过本子,左右翻看了下,确定没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才翻到了记载了口诀和符文的那一页,递到阮惜时面前给她看。 阮惜时低头看去,一长串的口诀,无比复杂,再加上下面繁复的符文,难怪陈元还要特意拿个本子记下来。 “这一看就是假的。”崽崽冒声。 阮惜时不意外:“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术。” “那倒也不是。”崽崽摸着小下巴说,“长生不老术本大爷也听说过,不过那都失传已久了,练了长生不老术的人,据说已经是跳出三界五行了,身上根本看不到灵力流动,哪像是他这样的啊!” “这么说来,也只是个传说而已。” 阮惜时也只是从耳中听过,没太在意。 她才不会去妄想什么长生不老,只要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好过一辈子,白头到老,她就满足了。 “大帅,大帅夫人,这长生不老术我都给你们看了,你们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见阮惜时不说话,陈元哀求道。 他说话都已经有气无力了。 阮惜时看着他面如菜色,手心一翻,才将噬魂珠收起来。 紫光在陈元身上消失,陈元才松了一口气,但却因为灵力损失太多,浑身无力,一时都站不出来,却还直勾勾的盯着那个本子。 “想要我把这本子还给你?”阮惜时淡淡说。 陈元毫不犹豫的点头。 阮惜时也没跟他说这所谓的“长生不老术”是假的,便道:“我之前听闻,江家有一种秘术,可以找到玄黄神甲的所在,这秘术你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陈元立刻道,“我带你们去找!”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就是没用在正途上。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傅云霆心领神会的将这个本子收在怀里,然后对陈元道:“走吧。” 也没人去扶他,陈元自己扶着地,晃着身子站起来,踉跄着朝外头走去。 阮惜时和傅云霆跟在他后面。 一出门,陈元就口中默念了几句,然后阮惜时便见到空中出现了微黄的光线,在阳光下流动着,一路延展到前头。 第676章 你轻敌了 “大帅,少夫人,上车吧。” 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过来了,摇下车窗喊他们。 后头还跟着几辆车,都是傅云霆的手下。 傅云霆一把将陈元推上车,他们跟着也上了车。 “位置在哪?”傅云霆问陈元。 陈元掏出一张符纸,对着窗外念念有词,就看手里的符纸开始随着风飘动起来:“前面到底,然后左拐。” “大帅,少夫人,你们坐好了!” 疯子话音没落,就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呲溜一下就蹿了出去。 陈元脸更白了。 平日里接送他的司机开车都是四平八稳的,哪遇到过这样的阵仗,随着窗户大开,风灌进来,他都觉得自己要飞出去了。 车子刚一左拐,疯子就迫不及待的问:“下面怎么走?” 陈元艰难的眯着眼看向符纸:“好像,右拐。” “右拐?” 没等疯子拐弯,阮惜时先开了口。 她嗓音微凉,透过了这烈烈风声:“你确定吗?” 陈元脸色一变。 他握着符纸的手指一缩。 “啥子?” 疯子喊道:“风太大声,我没听清!往哪拐?” 他微微偏头,朝向陈元的方向,眼睛都没看向前面,速度倒是一点没变,看的陈元后背直冒冷汗。 “左,左拐,你看路,看路。” “哦,左拐啊。” 疯子猛地一打方向盘,正靠着左边坐的陈元身子猛地一歪,脑袋砰的一声撞在了车边,顿时眼冒金星。 阮惜时淡瞥了他一眼,见车子的方向正顺着黄色光线前进,这才收回视线。 之后陈元总算老实了,按照符纸的方向,很快车子就停在了城东一处民宅前。 “就是这儿了。”陈元探头看向外面。 阮惜时也见到黄色的光线就落在这屋子里。 “我们进去看看。”她对傅云霆说,然后就推门下车去了。 傅云霆大步跟上,将她挡在身后:“小心,注意安全。” 疯子惊异的看了自家老大一眼。 他跟了老大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从老大嘴里听到小心两个字。 果然老婆在身边就是不一样。 诶,他什么时候也能老婆孩子热抗头就好了。 “发什么愣呢?”傅云霆见他半天没动静,皱眉道,“把人带上,跟我进去。” “哦,是!” 疯子一向唯傅云霆的命令是从,顿时就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到了脑后,一把将陈元给揪过来:“老实点!” 然后又转头吩咐其他人:“把这屋子给我围住了,连一只苍蝇都不许给老子放出来!” 陈元被拽的一个踉跄,饶是隐忍到现在,也忍不住有些恼火。 但等他一转头,对上疯子脸上那道可怕的伤疤,顿时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阮惜时被傅云霆护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宅子前。 阮惜时运起噬魂珠。 傅云霆扫了她一眼,抬脚毫不犹豫的踹在了门上! “砰!” 脆弱的木门一下子被踹开。 噬魂珠瞬间散发出耀眼的紫光,直冲入屋内! 黄色的光和紫光交相辉映,蓦然缠绕在一起! “哐!” 正站在桌前的男人,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上。 阮惜时见到是一个瓶子。 听到动静,男人迅速抓起斗篷戴在了头上,转过身看向闯进来的几人。 “是你们。” 压低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果然是你。”阮惜时道,“江遇生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我可没有动手。”斗篷男淡淡道,他的头微微一动,转向陈元的方向,“陈元,你敢背叛我。”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陈元后背发凉。 “我是被他们强迫的!”他急忙解释。 “一点用处都没有。”斗篷男又转向阮惜时道,“如果你们是来抓杀死江遇生的人,你们已经抓到了。” 阮惜时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眼陈元。 陈元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你!” 他没想到斗篷男会这么快把他供出来:“我明明就是听你的命令行事的,怎么能把所有罪责都怪在我头上!” “我只是说,他会影响我们的计划,至于怎么做,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是吗?”斗篷男语气不轻不重,却让陈元气的脸都绿了。 “不管江遇生是谁亲手杀的,这件事你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傅云霆嗓音冷淡道,他盯着斗篷男,“何况你屡次三番的伤害我夫人,今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说着从腰间掏出手枪,对准了斗篷男。 斗篷男轻笑了一声:“傅大帅,你觉得手枪对我有用吗?” “他身上有玄黄神甲,子弹根本就伤不了他!”陈元气冲冲的说。 “那可不一定。”阮惜时却道。 斗篷男听到阮惜时的话,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蓦的低下头,就见到双腿不知什么时候被损魔鞭给缠上了! 他下意识的抬手,又想要如法炮制,用火符来烧损魔鞭,然而手刚抬起,就感觉左右手的手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牵制住了,竟然一时无法动弹。 “干得漂亮!” 阮惜时用眼神夸赞崽崽和欣欣。 欣欣这丫头经过这段时间她勤奋的捉鬼,能力也比之前提升了不少,虽然到现在她还没有办法投胎转世,但是好歹能帮上一点忙了。 阮惜时特意让噬魂珠的光避开它们,在斗篷男被噬魂珠和陈元吸引的时候,就偷偷召唤出损魔鞭还有崽崽欣欣,控制住了斗篷男的手脚。 “你轻敌了。”阮惜时眸中是冷冽的锋芒,“你费尽心思,得到玄黄神甲,就是为了对付我吧?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究竟是什么人?” 斗篷男没有出声。 “你还不想说,我就只能亲自揭下你的斗篷了。”阮惜时说着控制噬魂珠,无形的紫光忽的就像变成了一双厉手,朝着他的斗篷而去! 紫光瞬间穿透了斗篷,下一刻却又被他身上的玄黄神甲所抵挡,然而噬魂珠的力量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弹开,而是和损魔鞭瞬间散发出的红光融在了一起,将斗篷男整个人罩住! 第677章 修补玄黄神甲 崽崽小手一把抓住欣欣,赶紧撤离。 欣欣乖巧的回到了灵器内。 “女娃娃,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想谋杀本大爷啊!” 崽崽飞回到阮惜时身边,嘴上这么说,小脸上倒是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反倒挺兴奋的盯着斗篷男浑身被两种光芒罩住的样子:“你这是做了什么,竟然能突破玄黄神甲的防御?” “我只是将两个神器的力量合二为一了而已。”阮惜时看着斗篷男,眸中闪动着狡狯的光,“毕竟一个神器的力量再强大,也不过可能抵得过两个神器。” 崽崽:“……还真是简单粗暴。” 噬魂珠和损魔鞭的力量融合在一起,已经彻底将玄黄神甲压制。 “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究竟是谁了。” 阮惜时说着,便使损魔鞭,直朝着斗篷帽而去。 “唰!” 斗篷的帽子被鞭尾打落。 斗篷男下意识的侧头,挡住了脸。 他的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加上屋子里没有光,阮惜时只看见他小半张轮廓温润的侧脸,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 “日月同生,千灵重元,天地无量——” 他低低念出声。 一片浓雾骤起。 “是障眼术!”崽崽喊道,“他想跑!” “砰!” 傅云霆反应极快,在雾刚起之时就果断开了枪,只听到一声闷哼,顿时空气中弥漫开血腥味。 障眼术所形成的雾气跟着消散。 阮惜时看见斗篷男手臂上晕开了血迹。 障眼术需要极其强大的专注力,才能制造和维持住一片虚幻的空间,但现在他被子弹打伤了,障眼术便维持不下去了。 斗篷男低头看向手臂上的伤,眉眼模糊,看不清他此刻的心情。 如今他无法使用障眼术,人又被阮惜时的两大神器控制住,无法逃走,似乎已穷途末路。 “还不赶紧去抓人!”疯子转头呵斥手下,“一个个的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手下们被骂的一个激灵,顿时都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就要去抓人。 斗篷男脸微微偏向走过来的手下,雾气还未完全消散,阮惜时隐约觉得他模糊的眉眼有些熟悉,还未来得及看清,他身上忽的浮出耀眼的黄色光芒,刺的众人纷纷用手臂遮挡住眼睛! 阮惜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力,将损魔鞭和噬魂珠的力量骤然弹开,崽崽也嗷的叫了一声,迅速回到了阮惜时的身体里。 等光芒渐褪,刚才还在原地的斗篷男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滴落的血迹,还有一件还泛着微光的黄色褂衣。 “人呢?怎么不见了?”疯子惊讶的喊道。 他几个大步走到窗户前,探头朝着外头的手下喊道:“人呢?你们没见到人吗?” 外头的手下也都才放下手臂,一个个露出茫然的神色。 刚才的光芒穿透了屋子,他们全都忙着避开了,哪有看到有没有人出来。 “还一个个愣着干什么,等着老子踹你们啊,还不赶紧去找!”疯子骂道。 手下们不敢狡辩,除了留下一拨,剩下的赶紧去找人了。 “没事吧?”傅云霆皱眉看着空下来的地方,问阮惜时。 阮惜时摇摇头,走到了那件黄色褂衣前。 衣服又闪了几下光,就没反应了。 阮惜时蹲下了身子,拿起衣服。 衣服上还镶着龙鳞一样的金色鳞片,但摸上去一点也不戳手,反而很柔软。 整件衣服散发着尊贵的气息,除了最前面裂开了一条不平整的裂口,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 “它应该是被使用过度了。为了突破两大神器的夹攻,把超过负荷的灵力一下子全部灌输在玄黄神甲上,让玄黄神甲瞬间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力量,但这种方法只能用一次,相当于用玄黄神甲换了他一命。” 崽崽看没危险了,又冒出来说:“可惜了一件神器啊,被用成了这样。” 它嘴上这么说,脸上倒是没一点惋惜的神色,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毕竟八大神器可是它的天敌,没了自然更好。 阮惜时摸着裂口:“那还能修好吗?” “神器哪是说修好就能修好的,否则那个人也不会用完就给丢了。”崽崽果断说。 阮惜时抿了抿唇,还是将玄黄神甲叠好拿了起来。 傅云霆走过来:“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 阮惜时看向窗外,外面天色已暗。 天黑了,很多东西就看不清楚了。 两人走出屋外。 傅云霆将陈元给拉到旁边巷子里去了。 阮惜时坐在车上,看着手上残破的玄黄神甲,手指轻轻拂过破损的部分。 她感觉到指尖微微灼热。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阮惜时不由闭上眼。 灵力如同潺潺流水,从指尖轻轻流淌出来。 不知多久,像是心有感应般,阮惜时睁开了,低头看向手中的玄黄神甲。 刚才还破了一条大裂口的玄黄神甲,此刻竟诡异的崭新如故,好像从未损坏过一样! 阮惜时怔怔的看着玄黄神甲,感觉到不可思议。 “好了?竟然好了?” 看完全程的崽崽惊呆了:“女娃娃,你怎么做到的?” 阮惜时一时也无言。 她看着手中完好无损的玄黄神甲,好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它在吸收我的灵力,然后它就好了。” 就好像冥冥中有股力量,在牵引着她修好玄黄神甲。 “这可是神器啊,就你的修为,说修好就修好了?”崽崽仿佛看见了天方夜谭。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阮惜时当真顷刻间就修好了玄黄神甲! “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它了?”阮惜时看着玄黄神甲说。 她试探着运用灵力,手掌覆上玄黄神甲。 像是给她回应,玄黄神甲闪烁了两下黄色的光, 崽崽唰的躲开,一双黑眸可劲的盯着她:“女娃娃,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但一下子能修好玄黄神甲,还能收服三大神器!!” “你不是清楚吗,我原先根本不懂玄术。”阮惜时双眸黑白分明,眼神真诚的说。 “也是……要不是本大爷,你哪有今天的本事,还能拥有三大神器!”崽崽小手抱胸,顿时又得意洋洋起来,“还是本大爷最厉害!” “对,你最厉害了!”阮惜时夸赞。 崽崽的小小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顿时看玄黄神甲都没那么不顺眼了。 “咚咚。” 车窗上忽的传来敲击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第678章 招了 阮惜时转头见傅云霆在车窗外。 她摇下车窗:“怎么了?” “陈元招了。”傅云霆说,“江遇生是他杀的。” “他怎么肯招的?”阮惜时趴在车窗上,好奇的问,“我以为他会继续负隅顽抗。” “他之前不肯说,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靠山。”傅云霆嗓音低沉道,“他同意带我们带,想必也是抱着那个人能除掉我们的想法,可没想到那个人却输了,并且摆明了是要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头上。既然知道了没人能来救他,与其在我手下吃尽苦头,倒不如早点承认。” 傅云霆道:“不过他虽然承认时自己杀了江遇生,但他一口咬定是那个男人指使他这么做的,自己并不是主谋。” “他这是要把那个男人也拖下水。”阮惜时眉眼冷淡,“不管他是不是主谋,他亲手杀了人,都是事实。” 她看向正在疯子从巷子里拖出来,塞进后面那辆车里的陈元:“不过他照顾了江遇生这么多年,也该有几分感情了,为什么要杀了他?” 傅云霆冷嗤一声:“当一个人被权力和利益蒙上了眼睛,什么感情都不值一提了。” 阮惜时若有所思。 街边路灯柔和的光,落在了她的眉眼上。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过了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派去找斗篷男的手下们也陆续的回来了。 “这里的岔路太多了,还有好几条小路和巷子,我们不认识,只能都绕了一遍。”手下低着头汇报,“但还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踪迹。” “天都黑了,想抓到他恐怕更难了。”阮惜时看着天色说。 她一探头,就有雨水滴落到她脸上,她又迅速把脑袋缩了回去。 傅云霆伸手擦掉她头发上挂着的水珠,沉声道:“这里应该是他的据点,他选择住在这里,定然是因为这里地形复杂,若是真遇到什么事也方便逃走。我们想找到他,不容易。现在天色也不早了,继续待下去,你会着凉的。” 他说着对外头疯子道:“你先带人避避雨,等回头雨停了,安排一些人在这附近每个巷口小路埋伏,若是他再回来,立刻上报。” “是!”疯子大声应道。 “我们走吧。”傅云霆对阮惜时道。 阮惜时看了眼浓墨的天空:“我们先去警局吧。” 傅云霆握住她柔软微凉的手,放在掌心里暖着,嗯了一声,让司机开车去警局。 身后还传来疯子指挥的声音,很快融入了雨夜里。 车尾灯将雨水照亮出星星点点,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水坑,随着汽车发出的嗡鸣声,一直到夜深才开到警局。 警局24小时都有人值班。 他们下了车,将陈元带进去。 一进门,阮惜时就听傅云霆说了一句:“是青帮的人。” 阮惜时朝着里头看去,见警长竟然还没下班,跟前站着几个个子高挑的男人,其中有个文质彬彬的,正在和他交涉什么。 “他可以作证,电话是陈元让他打的。”那个人说。 “是,我会去查的……” 警长一边点头一边道,话没说完就看见了傅云霆他们,顿时眼睛一亮:“傅大帅!” 几个人听到警长的话,同时转头,站在最中间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见到傅云霆,眼里流露出诧异的神色:“傅大帅?” 傅云霆走过去,朝着他微微额首:“多日不见,张爷。” “傅大帅客气了,我在你面前,可担不起爷这个字。”男人笑道,他看起来比叶云州年轻,也就四十不到的年纪,只有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边上有一点褶子,“傅大帅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应该跟你是同一件事。” 傅云霆说着,就转头扫了身后陈元一眼。 男人也看到了:“陈元?” 他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傅大帅已经提前我们,帮我们爷找到了真凶。” 他拱手弯腰道:“多谢大帅。” 这人倒是比叶云州谦和有礼的多。 旁边几个人见状,也赶紧给傅云霆行了礼,看上去,这男人在青帮当中的地位不低,其他几个都是他的眼色。 男人道谢后,又直起身子说:“我的人也调查到,之前说听到江家动静报警的那个人,其实是陈元花钱买通的。”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警长:“如今人证都在,警长可以放了我家爷了吧?” “这……” 警长看向傅云霆,见傅云霆没有反对,才挤出笑容道:“当然,既然都已经查清楚了,那等下办个手续,叶龙头就能离开了。” “麻烦了。”男人客气道。 “那我先带他去审讯室。”警长说着,就让人带垂着头的陈元过去了。 男人看陈元被带走,才又转回身看向傅云霆,进而目光转到了阮惜时身上。 “这位便是大帅夫人吧?” 男人语气温和:“之前就听爷提起过,久仰大名,我叫张仁心。” 阮惜时礼貌点头。 “大帅夫人妙手善心,不但帮助了绾绾小姐,现在还救了我家爷。”张仁心看着她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了。” “我是为了绾绾。”阮惜时说,“何况你家叶龙头本就没有杀人,不该蒙冤。” “是,但大帅夫人对青帮的确有恩,等改日,我一定宴请大帅和大帅夫人,好一表谢意。”他说道。 正说着,便听到里头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你又替我许诺了什么?” “爷。” 听到叶云州的声音,张仁心脸上露出淡笑,转身道:“我正在替爷感谢大帅夫人。” “我都听警长说了。”叶云州看向阮惜时,“此番多谢你们了。” 说着视线又转向傅云霆:“我叶云州从不欠人人情,若是日后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傅大帅尽可开口。” “好。”傅云霆也不客气。 叶云州点头,对张仁心道:“走吧。” “那傅大帅,大帅夫人,我们就先走了。”张仁心对他们道,跟着叶云州离开。 阮惜时看着他们的背影。 “这张仁心,是青帮大字辈的。”傅云霆说。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大字辈?” 傅云霆嗯了一声:“青帮的辈分是按‘大通悟学’这四个辈分排的,能排到大字辈的,都是青帮举足轻重的人物。” 傅云霆眸色微深:“之前我和他打过几次交代。”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可以说,这人比叶云州,更是复杂难懂。 “青帮应该庆幸,现在的龙头是叶云州。”傅云霆意味深长的说。 第679章 野心 雨还在下。 叶云州从警局出来,张仁心已经安排了车。两人上了车后,张仁心才神色凝重道:“这两天,我们的生意出了点状况。” 叶云州脸色一沉:“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几个码头的生意被人截了,不知道那些人从哪听说了爷被关的事,说您不在,不放心跟我们继续合作。”张仁心道,“我派人去查过了,这些人不跟咱们做生意以后,很快就找到了下家。您知道这下家是谁吗?” 对上叶云州看过来的眼神,张仁心压低了声音:“是洪门。” 叶云州眸中浮出暗色:“司徒鹤?” “肯定是司徒鹤让人做的。”张仁心道,“您被关起来的事,肯定也是洪门散播出去的,只怕洪门早就跟这些人搭上线了,您这边一出事,洪门就立刻接手了。那个陈元,说不准也是洪门的人,才会要害您。” 张仁心微微抬头看向叶云州:“爷,要不要我们去——” 叶云州一抬手:“洪门开出的条件不会比我们差,现在要把这几条线拿回来,恐怕要价会比我们之前高出许多。” 他眸色幽深:“何况就算拿回来了,难保其中不会有什么问题。” 张仁心点点头:“爷说的有理。”他顿了下,“可之前洪门一直跟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这次忽然发难,难不成是彻底打算跟我们青帮为敌?” 叶云州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思考着,好一会才道:“司徒鹤虽然向来行事乖张,但心思却很谨慎,这一次他直接截了我几条线,是要把青帮和洪门的关系,摆在明面上了。” “难不成是洪门得了什么助力?”张仁心猜测。 叶云州沉吟着:“最近除了这件事,洪门还有什么别的动静吗?” 张仁心摇摇头:“没有,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就是又买下了几块空地,也不知道是在建造什么厂房,其他没什么动静。” 他看向叶云州道:“不过不管洪门有什么助力,爷现在不是跟傅大帅也有合作了吗?不如咱们就拿这件事,趁机向洪门发难,把洪门一举拿下!” 一旦洪门被青帮吞并,那青帮就会成为三大帮派里最大的帮派,就剩下一个哥老会,已经不足为惧了。 张仁心眼里闪动着野心。 “还是要谨慎为上。”叶云州却道,“等查清楚洪门背后是什么势力,再行决定不迟。” “可是……” “好了,先回去吧。”叶云州捏了捏眉心,略显疲倦的说,“我想回去看看绾绾。” 张仁心顿时沉默下来,他垂眸敛去了眸中神色,片刻才道:“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叶云州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明日去警局问一下陈元,这封信是不是他写的。” 信上的字,都是用报纸剪下来贴上去的,可以看出对方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笔迹。 张仁心接过信,眸中一片暗色:“是。” 车子绝尘而去,在地上掀起层层水花。 第二天晚上,傅云霆难得早归。 他脱下外衣,便和阮惜时说起陈元的事:“我又去了一趟警局,陈元那边交代,说他之所以陷害叶云州,是因为正好知道叶云州跟江遇生私下有联系,又得知叶云州约了江遇生他们几个在家里见面,便顺水推舟,抢在江遇生之前杀了他。” “所以不是他给叶龙头寄了那封信?”阮惜时还记得叶云州说过的话。 傅云霆摇摇头:“不是,今天张仁心也来了一趟,问起了那封信的事,陈元说不是他做的。” “那就多半是那个男人了。”阮惜时想到斗篷男,说,“陈元说的也没错,这一切其实都是那个男人在推动。” “但归根结底,还是陈元自己起了歹心。”傅云霆说,眉宇间满是桀骜冷意,“他杀江遇生,是因为觉得他不学无术,却始终霸占着公司领导的位置,拥有所有的股份,不管他付出再多努力,这公司始终还是属于陈元的。” “所以他才想杀了陈元,拿走他的公司?”阮惜时道。 傅云霆额首:“他嘴上说自己是不希望公司毁在江遇生的手里,怕江遇生哪天一时兴起把公司给卖了,但事实上,这些不过都是他掩饰贪婪的借口罢了。” 若是他真的没有起歪心思,以他的本事,大可以带走员工自己创立一个公司,而不是想要将江家多年来积攒的劳动成果占为己有。 他所谓的自己的成就和努力,也不过是建立在江家前人的基础上而已。 “这大概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吧。”阮惜时被傅云霆拉着坐在他腿上,转头看向他,“可惜现在线索又断了,本来还以为这一次可以知道那个斗篷男的真面目。” “他这次痛失宝物,又被我的枪打中,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傅云霆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说,“我已经派人蹲守了,如果他再回去,一定会把他抓住。” 阮惜时轻轻摇头:“狡兔三窟,这样的人不会只有一个据点。” “就算他打一百个洞,我也一定有法子将他抓到。”傅云霆肯定道。 阮惜时低低应了一声,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宽厚的胸膛上传来的暖意,心中稍稍安定。 此刻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正在满云城寻找的男人,会出现在洪门之中。 他跟司徒鹤在密室里。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斗篷男嗓音低沉的说,“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兑现。” “放心吧。”司徒鹤目光阴鹫的盯着他斗篷下隐藏的脸,“我答应你的东西,很快就会给你送去。不过你也别忘了,如果我有需要,会助我一臂之力。” “只是对付青帮,不是什么难事。”斗篷男道。 “是吗?” 司徒鹤的视线移到他藏在斗篷下的右手臂上:“他背后现在可是还有傅云霆。” 听到傅云霆几个字,斗篷男身子微动了一下。 第680章 最艳丽的花 “我可是听说了,你被傅云霆和他夫人给伤了。” 司徒鹤意味深长:“他们这对夫妻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你真能对付的了他们?” “傅云霆不过肉軆凡胎,至于阮惜时……” 斗篷男微顿了一下,嗓音愈低,听不出情绪:“我自有办法对付她。” “你心里有数就好。”司徒鹤眯着眼看他,“祝我们合作愉快。” 斗篷男未执一言,转身从窗户离开。 司徒鹤看着他神出鬼没的身影,眼底暗流涌动。 翌日一早,司徒鹤还未起床,外头就传来手下急切的敲门声:“不好了,帮主!” 司徒鹤随意拽了一件衣服披上,脸上还残留着被叫醒的不爽,懒洋洋的去开门:“是叶云州那里有动静了?” “是大小姐打晕了护院,跑了!” “什么?” 司徒鹤脸色骤的一冷。 他大步出了房间,朝着司徒凤的院子走去。 司徒凤的院子里此刻人心惶惶,见到司徒鹤来,顿时一个个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司徒凤屋子的房门敞开着,司徒鹤走进去,扫了一眼,面容冷暗。 他转过身,看向那几个护院,眼里浮动着危险的光:“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怎么让她跑了?” 几个护院低头不敢吭声。 还是管家上前道:“是大小姐趁着早上换班的时候换了丫鬟的衣服,跑了。” “换了丫鬟的衣服?”司徒鹤淡扫了一眼,见到一个丫鬟正着白色单衣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丫鬟:“把头抬起来。” 丫鬟哆嗦着抬起头。 司徒鹤盯着她:“你是小凤房里的那个贴身丫鬟?”他有点印象。 “是,是。”被司徒鹤犹如毒蛇一样的眼神盯着,丫鬟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你把你的衣服给她的?”司徒鹤又问。 “不是!”丫鬟立刻道,“是大小姐把我打晕了,扒走了我的衣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 司徒鹤看着她惊慌失措的俏脸,蓦然蹲下了身子,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向自己。 他的声音忽的柔和下来:“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要逃出去?” 司徒鹤长相阴柔,是介于男女之间的那种美,犹如最艳丽的罂粟花,带着致命的诱惑力,连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跟着摇摇欲坠,好似在勾引着面前的女人。 丫鬟顿时目眩神迷,一时竟忘了面前是什么样可怕的人物,不自觉的张嘴道:“是昨晚大小姐问起最近叶龙头的消息,我就把听到的告诉了大小姐,或许大小姐是知道叶龙头坐牢了,所以急着想去看他。” “原来是这样。” 司徒鹤道。 他一双勾人夺魄的眸子看着面前的丫鬟,忽的手指一用力,丫鬟就感觉到下巴上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顿时惨叫了一声,下巴的骨头竟是被司徒鹤硬生生给捏碎了! 司徒鹤将丫鬟甩在地上,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在地上打滚哀嚎的丫鬟,伸手接过了管家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指:“洪门不需要乱嚼舌根的人,把她剁碎了拿去喂狗吧。” 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可以随意处理的食物。 下人们更是吓得心胆俱裂,一个个头垂的更低,只听到丫鬟发出困兽般的哭泣嘶吼声,被司徒鹤的手下给拖走了。 没几秒,声音就骤的消失了。 胆小的下人几乎要晕过去。 管家倒是神色自若,显然是已经看多了:“帮主,那这几个护院……” “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说,要他们有什么用?”司徒鹤看向管家,语气像是询问。 饶是管家,都被问的心头一跳:“是,我明白了。” 他一抬手,就让人将这几个护院带出去了。 护院一个个浑身紧绷,却不敢挣扎,哪怕知道难逃一死,他们也不想像那个丫鬟一样死的这么惨。 看着几个护院也被带出去,整个院子里都笼罩着一股死亡的氛围。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帮主一个不爽,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好在一片死寂后,司徒鹤没有再继续要杀人:“派人去叶家,若是发现司徒凤,不论用什么手段,都给我带回来!” 他说完冷扫了院子里的下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手中的帕子随着他转身,轻飘飘落在了地上。 …… 早上阮惜时刚起床,就听到外头伍爷爷的声音:“夫人,您醒了吗?” “醒了。” 阮惜时说着整理好衣服下了床。 她打开门,看见伍爷爷手里提着一个皮箱子:“夫人,早上有人送了这个箱子过来,说是要给夫人的。” “给我的?” 阮惜时接过箱子,见到这皮箱似乎有些年头了,虽然皮质不错,但上头有磨损的痕迹:“有说是谁送来的吗?” “没有,送来的人只说,夫人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就会知道的。”伍爷爷道,又面露担心,“里面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吧?” 阮惜时低头看着皮箱,感觉到皮箱沉甸甸的:“应该不会,我会小心的。” “那就好。”伍爷爷搓搓手,“那我先去忙了。” 阮惜时点点头,看着伍爷爷离开,才转身回到房间。 她走到桌前,将皮箱轻轻放在桌子上。 房间里一片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出现。 阮惜时才打开了皮箱。 皮箱里面有许多东西,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泛黄的照片。 阮惜时拿起照片,见到照片上是两对夫妻和一个年幼的孩子。坐着的是一对年迈的夫妻,其中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婴儿,在他们身边还分别站着两个年轻的男女,看年纪也就二三十岁,应当是年迈女人怀里这个婴孩的父母。 这像是一家五口,三代同堂的照片。 阮惜时看着照片上年迈的女人,虽然已不在年轻,但从她的眉眼中,却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绝代风华。 阮惜时看着她,觉得她的眉眼有些熟悉。 她不自觉的转头,正对上不远处梳妆台的镜子。 镜子里照出她的脸。 同样秀气的五官,眉眼间的神韵也很像。 明明一眼给人的就是温软的感觉,看得久了却又从中透出一抹妩媚来。 她很像老照片里这个年迈的女人。 第681章 叶绾绾发病 阮惜时隐约猜到了照片里的人是谁。 她将照片轻轻放下,又去看箱子里其他的东西。 箱子里还有一些信件,以及还有破旧的早已不动的怀表,一把扇坠,一面精巧的手持古铜镜,还有一支不知道哪把弓上的羽箭。 阮惜时一一看过箱子里的物什,似乎都只是一些没什么用处的旧物,有男人用的东西,也有女人用的。 她全部看过之后,才打开了那些信。 信已经泛黄了,有些纸张都脆到好像一碰就会裂开。 阮惜时打开摆在上面的第一封信,就看见一个女子清隽的笔迹。 【见信如晤,贞翌,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最近过的好吗?襄城的桂花开了,你以前最喜欢桂花,不知道黎城的桂花,是不是也和襄城的一样香呢?落款,阿笑。】 阿笑,是连笑吗? 阮惜时想到那位慈祥的连老太太。 这是连老太太写给曾姑祖母唐贞翌的信。 看样子,这封信是唐家刚搬走到黎城时,连老太太寄来的。 所以这箱子里的东西,便是之前萧司令说寄给她的唐家旧物了。 阮惜时又看向箱子里的东西,虽然仍是一些旧物件,可知道这些东西曾经的主人,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心中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她盯着东西一会,才又打开了后面的信。 信的内容一开始都是连老太太抒发对挚友的想念,还有偶尔的一些抱怨和对未来的憧憬。再到后来,便是少女总怀春,从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连老太太还有唐贞翌都有遇到心上人,只是后来连老太太因为要照顾大哥留下的两个孩子,只能把暗恋藏在心底。 【谁会喜欢一个要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呢?贞翌,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我很羡慕你,遇到了一个喜欢还可以在一起的人。】 【贞翌,我看了你上次寄来的信,那个叫萧彦谨的男人靠谱吗?以前阿爹说过,男人多薄性,你要小心。】 这是阮惜时在信里又一次见到萧彦谨这个名字。 看来曾姑祖母是真的很喜欢曾姑祖父,连连老夫人都记住他的名字了。 【贞翌,你真打算和他走了?你要思虑清楚,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了一个男人去受苦,值不值得。】 【唐叔叔答应了你们在一起了?那真是太好了!对了,你说他是当兵的,正好景辰哥说他也要去黎城当兵,说不定他们还会认识。】 【你不用帮我撮合,我和景辰哥是不可能的。说起来,他昨日寄了一封信来,提起了你的萧彦谨,他说发现了一些事,但还不确定,等回头再告诉我,到时候我再写信和你说。】 阮惜时刚看到这里,就听到伍爷爷不知为何去而复返,又在外头喊:“夫人!” 阮惜时停下拿信的手,起身去开门:“伍爷爷,还有什么事吗?” “是外头有人找您。”伍爷爷说,“他说叶小姐出事了,请您快去一趟!” 叶小姐?绾绾? 阮惜时心头顿时一紧,抬脚就要走,又想起来转身拿上了放药的小布包,才转身关上门,快步朝着大门走去。 门口果然是站着一个眼熟的女孩,阮惜时见过,是照顾叶绾绾的贴身丫鬟。 丫鬟一见阮惜时出来,赶紧走上前,带着哭腔道:“傅少夫人,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路上说。” 管家是让司机开车送丫鬟来的,阮惜时没有多言,赶紧上了车。 丫鬟也抹着泪赶紧跟着上车。 阮惜时在路上了解了一下情况。 原来早上,叶云州出门没多久,司徒凤就来了。 之前叶云州特意交代过,不许放司徒凤进来,所以手下就把司徒凤拦在了门外,谁知道这司徒凤竟然从外头的大树爬了进来,结果被内院里巡逻的人逮了个正着。 “司徒小姐据说从小就跟着洪门的帮主一起学功夫,加上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是洪门帮主的妹妹,也没人敢真的伤了她,所以她就跟巡逻的护院打起来了。” 丫鬟双手攥在一起说道:“他们打的动静很大,加上司徒小姐一直在叫龙头的名字,就被小姐给听到了。当时小姐已经睡下了,我在外间被吵醒了,就去看看怎么回事,谁知道小姐也出来了。司徒小姐看见我们家小姐后,一下子就冲了过来,问龙头在哪里,把小姐吓了一跳!” 阮惜时眉头紧蹙,眼底闪过寒意。 这个司徒凤,上一次就把绾绾吓到了,被叶云州丢了出去,竟然还没有吸取教训。 “她拉着小姐不放,护院就要把她拽开,谁知道她挣扎的时候,就把小姐的袖子给撕破了!”丫鬟想到当时的场景,还一脸害怕,“小姐当时的表情就不对了,面色特别可怕,喊了几句什么,就倒在了地上。” 丫鬟的身体轻轻的颤抖着,阮惜时也是面色凝重。 叶绾绾之所以会晕倒,想必是因为司徒凤扯破了叶绾绾的衣袖,让她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才会受到刺激发病。 对于叶绾绾这样受过心里重创的人,最怕的就是突然的刺激,怕她心里受不了,导致精神受到更大的创伤。 阮惜时心中焦急。 好在一路上没有堵车,很快就到了叶家。 阮惜时拿着包匆匆进了门,直奔叶家后院,进去还听到司徒凤在院子里叫嚣:“我这次又没做什么,只是来看叶大哥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叶大哥呢,不是说叶大哥已经被放回来了吗,我要和他说!” 阮惜时走过去,冷眼看向司徒凤,司徒凤正被几个护院抓着,奋力的扭动着手臂,却敌不过一左一右两个厉害的护院,整个人几乎都要被架起来了。 她一边喊一边扭头,嗓音尖锐,活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她一转头见到了走过来的阮惜时,顿时瞳孔睁大,目眦欲裂:“你这个狐狸精,你怎么又来了!” 阮惜时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淡看着她:“绾绾被你害的晕倒了,我是来看她的。” “什么叫做我害的,是她自己身子太弱,碰一下就晕倒了,跟纸糊似的——” “啪!” 微凉却不失力道的一巴掌,落在司徒凤脸上。 第682章 再侮辱人,我还敢打你! 院子里瞬间寂静无声。 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小姑娘,竟然会出手打人。 司徒凤愣了几秒,双眼逐渐睁大,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打我?” “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 阮惜时纤浓修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两下,在司徒凤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之前,一巴掌又落在她脸上:“这一巴掌,是替绾绾。” 响亮的两巴掌,不但把司徒凤打呆了,连在场的其他人也呆住了。 虽说青帮里的人没几个瞧得起洪门这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但毕竟对方也是洪门帮主的妹妹,众人多少还是会礼让三分,就算是她擅自闯进来,也只敢抓住她,等着龙头回来处理。 可阮惜时竟然敢打她! 众人看阮惜时的眼神,顿时多了几丝敬畏。 司徒凤下一秒总算反应过来,顿时目眦欲裂:“阮惜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打我!” 而且竟然打了她两巴掌! 司徒凤扭动着身子,愤怒的想要上去揍她,然而手臂却被青帮的人牢牢抓着动弹不得。 “你嘴巴不干不净的,我为什么不敢打你?” 阮惜时冷声道,她眉眼中透出锐利的光:“你若是再敢说这些混账话侮辱人,我还敢打你!” “你!” 司徒凤被她的气场一震,加上自己双臂被控制着,一时间心里竟生出几分胆怯来。 “阮惜时,我哥哥可是洪门的帮主,你敢打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司徒凤咬牙切齿的说。 “可我听说,司徒帮主似乎也很不喜你来叶家,还将你关了禁闭,你这回也是偷跑出来的吧?” 阮惜时一句淡淡的话,就让司徒凤变了脸色。 她怎么知道的? 司徒鹤几乎没有让司徒凤参与过帮派的事情,更不要提帮派和军政府之间的盘根错节,所以司徒凤根本不知道军政府对于帮派的一举一动都有所关注。 司徒凤身为司徒鹤唯一的妹妹,当然也在关注的范围内。 司徒凤却以为阮惜时在监视她,顿时脸色更难看:“阮惜时,你无耻!” 阮惜时眸底泛起冷暗的光,她往前走了一步:“这些话,还是等司徒帮主来了之后,你再和他说吧。就是不知道,司徒帮主会怎么样帮助你呢?” 她特意咬重了“帮助”两个字,看司徒凤顿时俏脸扭曲,唇角微动了一下,转身就进叶绾绾的屋子去了。 “阮惜时!” 司徒凤气的大喊大叫,然而阮惜时却连头都没有再回一下。 院子里的人看着司徒凤狰狞的面孔,心中暗暗对阮惜时更是敬佩有加。 能让司徒凤吃瘪还不害怕的人可不多,不亏是傅大帅的夫人啊,和傅大帅一样的狠! 阮惜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让院子里青帮的人对她产生了敬畏之心,她已经走进了叶绾绾的房间,见叶绾绾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急忙加快脚步走到床边,看见叶绾绾面色发青,眼睛紧闭,赶紧坐下翻看了一下她的瞳孔,又迅速掏出银针,落在几处大穴上。 叶绾绾的呼吸猛然沉下来。 旁边的丫鬟看的心都揪紧了。 阮惜时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打开瓶塞,放到了叶绾绾的鼻间。 一股浓烈的药味窜出来。 没一会,就见叶绾绾睫毛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小姐,你醒了!” 阮惜时还没有来得及阻止,丫鬟就激动道。 叶绾绾听到丫鬟的叫声,骤然睁大眼睛,竟是一下子弹坐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别过来!” 她的嗓音尖锐,把丫鬟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我是平儿啊!”丫鬟赶紧道。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叶绾绾却好像听不到丫鬟说话一样,一脸恐惧的捂着脑袋:“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小姐!” 丫鬟都快急的哭出来了。 阮惜时起身,冷静的拦住她:“你别喊了,你现在越喊你家小姐越害怕。” “那,那怎么办?”丫鬟吓得一下住了嘴,慌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阮惜时还未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然后门被一下子推开,叶云州满脸焦急的走进来。 看见缩成一团的叶绾绾,叶云州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大步走上前:“绾绾!” 他伸手想去拉叶绾绾,然而手还没碰到,就被叶绾绾重重打开:“不要,你不要过来!” 她双眼睁大,满脸惊恐,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小脸。 叶云州心头像是被一记重拳狠狠砸了一下,一股痛楚蔓延开来,手指紧握成拳。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天被从巷子里抱回来的叶绾绾,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最后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只能让俞医生给她打了个一剂镇定剂,才让她安静下来。 后来叶绾绾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几乎不吃不喝,等最后她终于肯起来后,心性却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她把那些痛苦的事情,都给忘了。 叶云州曾想,忘了也好,忘了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可今天因为那个该死的司徒凤,又让她想起来了! 叶云州眼里闪过杀意,却又看着面前神色脆弱的妹妹,硬是压了下去:“好,我不碰,我不碰你,你别害怕。” 他嗓音尽量压得温柔:“没事了,绾绾,一切都过去了,你已经没事了。” “别碰我,别碰我……” 叶绾绾却似根本没有听到,只是惊恐的看着他,重复着这句话。 叶云州心痛难忍。 他转头对阮惜时道:“不然给绾绾再吃一点能安睡的药吧。” 阮惜时抿了抿唇:“那种药吃多了,会对神经造成影响,而且这只是在逃避,根本没有解决问题。” “但绾绾这样子,对她来说太痛苦了。”叶云州一个青帮的龙头,说着说着竟然微红了眼圈。 阮惜时看着叶绾绾缩在角落里,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的样子。 “但她总要清醒。”她轻声道,“而且绾绾现在显然已经想起来了,她正在和真正的自己作斗争,如果这时候我们再强制性的压制下去,可能以后真正的叶绾绾,再也不会出现了。” 第683章 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阮惜时并不是危言耸听。 她最近翻阅了二叔留下来的医书,医书中写过,人对自己无法承受的伤害,会产生先天的抗拒,进而寻找一个方式来保护自己。 像叶绾绾这样,就是在心里制造出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如孩童般天真的自己。 但真正的叶绾绾,知晓一切的叶绾绾,还藏在身体的角落里,如今她因为受到刺激被唤醒了,如果再一次让那个孩童般的叶绾绾取代了她,那真正的叶绾绾,恐怕为了不再受伤,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只会永远躲在心底那个角落里,随着时间慢慢消亡。 “叶龙头,你不希望绾绾真正的好起来吗?”阮惜时看着叶云州,“绾绾还年轻,你不可能永远护着她,不让她长大,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现在的叶绾绾,分不清是非善恶,甚至认不识几个人,永远困在这个房子里,而不是像同龄人那样,有自己的朋友,可以出门去逛逛街,又或者读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这不该是她的结局。 叶云州握紧的拳头颤了颤,没有说话。 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妹妹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 “叶龙头,我让我试试吧。”阮惜时又说。 叶云州看着阮惜时睿智的眼眸,沉默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他让开了位置,看着阮惜时走到叶绾绾身边坐下。 叶绾绾吓得又是一缩:“不要……” “绾绾。”阮惜时声音轻柔,犹如清澈的流水,“我们已经找到那几个伤害你的人了,其中有一个叫江遇生,你应该还记得他的名字。” “江遇生,遇生……” 叶绾绾呢喃着,重复着这个名字。 她脑海里想起了那一天幽黑曲折的小巷,路边的灯还没有完全亮起,她被几只大手在昏暗的灯影中被拖了过去。 她尖叫着,挣扎着,爆发出人生从未有过的力气,可直到她嗓子喊哑,把对方的手臂掐出斑斑血痕,甚至指甲已经翻过来了,露出了指尖粉嫩的皮肉,也没有人来救她。 对方的巴掌狠狠落在她脸上,将她打的头晕目眩,再没有抵抗的力量。 她只记得身上一下子传来的凉意和剧痛,就像是冬日里凛冽的寒风,将她的身体切割成一块一块,好像连灵魂也跟着被割裂了。 但五官却又在疼痛和绝望中变得异常清晰,她听到了这几个男人粗鄙下流的话,听到了他们脱裤子时皮带发出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听到了其中一个人喊“遇生”。 他说:“遇生哥,该轮到我了吧?” 那个匍匐在她身上的男人在餮足之后终于站起身,嘴里还骂道:“跟条死狗似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一秒,她又被按在了泥泞里。 叶绾绾想起这些,身体愈发剧烈的颤抖起来,她开始不断的抓挠身上,恨不得将这身肮脏的皮肉给撕下来! 一双柔软却不失力量的手,将她紧紧抓住:“绾绾,别怕,江遇生已经死了,没有人能再伤害你了。” 叶绾绾听不见,她拼命的想要挣脱这双手,把自己的身上搓干净。 那一双手,索性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阮惜时也很娇小,只比叶绾绾高一点点,抱着还在拼命挣扎的叶绾绾很费力。 但她还是用力抱住了叶绾绾,还不断的重复着:“江遇生已经死了,其他人都坐牢了,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出来了,你也该放下了。” 叶云州看到心惊胆战。 他忍不住道:“不然还是……” “再坚持一下。”阮惜时却打断了他的话道。 她咬着唇,抱着叶绾绾的手臂愈发的收紧。 有些病可以用药物来医治,但有一些只能靠自己强大的意志力。 叶绾绾身体的病,阮惜时已经帮她治好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她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了许多,现在只剩下她能不能接受曾经那段残酷的过往了。 频繁的想起,只会让她一次比一次痛苦,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等着下一次她什么时候再苏醒,不如这一次彻底让她醒过来。 “可是我担心她撑不住。”叶云州哑着嗓子道。 阮惜时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控制叶绾绾上,没有精力回答叶云州。 但她心里很清楚,她之前的治疗,对叶绾绾是有很大成效的,只要叶绾绾从心底愿意接受,精神上是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 何况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她也有办法可以控制住叶绾绾。 “绾绾,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你很好,你没有任何问题,是他们,是那些坏人伤害了你。” 阮惜时不断的告诉叶绾绾:“现在他们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他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 不知多久,阮惜时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麻了,叶绾绾的挣扎终于渐渐小下来。 她贴在阮惜时怀里,缓缓抬起头,看向阮惜时:“他们都……死了?” 阮惜时点头。 江遇生已死,剩下几个被关进了牢里,疯子他们挑了几个可以让他们坐穿牢底的罪行告诉了警察,他们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监狱这种地方,最是折磨人,他们也活不到寿终正寝,只会在反复的后悔和折磨中死去。 叶绾绾看着她,又低低重复了一遍:“死了……都死了……” 她的一只手,紧紧攥着阮惜时的袖子,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眸中似是闪烁起了点点微光。 叶云州看的心都揪了起来,上前一步刚想要开口,却见叶绾绾忽的脑袋一歪,晕倒在阮惜时怀里。 “绾绾!” 叶云州吓了一跳,几乎是抢一般的将叶绾绾从阮惜时怀里抱出来:“她这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情绪起伏太大,一时身体承受不住。”阮惜时让叶云州将她放下,给她把了脉以后道,“等她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那醒来以后,还会不会跟刚才一样?”叶云州皱眉。 “那要看她自己了。”阮惜时轻声说,“我会在等她醒过来的。” 如果出现什么特殊情况,也好及时应对。 “多谢。”叶云州沉声道。 “老爷。”管家匆匆走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话。 见叶绾绾又睡着了,管家不由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叶云州面前。 “老爷,司徒帮主来了。” 第684章 司徒鹤竟然帮她说话 叶云州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叶绾绾。 “让他进来吧。”叶云州说。 管家应了一声出去了。 “我出去看看。”叶云州看向阮惜时说,“绾绾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了。” 阮惜时点点头,看叶云州眉眼变得冷厉起来,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他走到院子,司徒凤还被他的手下抓着,看见叶云州出来,立刻想要上前,却又被拽着动弹不得,只能急切的对着他喊道:“叶大哥,这次我真没对绾绾动手,我就是问她你去哪里了,谁知道她就晕倒了!” 司徒凤说着还觉得委屈:“阮惜时那个女人还不分青红皂白,给了我两巴掌,你看我的脸,都肿起来了!叶大哥,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她说着侧过脸,把自己挨巴掌的那半张脸给叶云州看。 叶云州却只淡瞥了一眼,神色都没有一丝变化。 见叶云州一点反应都没有,司徒凤顿时感觉面上无光,脸都涨红了:“叶大哥,我们好歹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就算你不是喜欢我,那也总有一点感情吧!我现在都被打了,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你被谁打了?” 司徒鹤的声音远远传来。 叶云州抬眼看向前方,见管家领着司徒鹤走过来。 看见他身后还跟着不少手下,叶云州的眸色深邃了几分。 看见司徒鹤,司徒凤第一反应不是告状,却是缩了缩脖子,手下意识的捏紧了。 司徒鹤走到她跟前,直视着叶云州,微微额首:“之前听闻叶龙头进了警局,如今见你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真是可喜可贺啊。”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司徒凤,见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眸中闪过一抹微光:“小凤,你这脸是谁打的?难不成,是青帮的人?” “不是……” “你擅闯叶龙头的地盘,的确该打。”没等司徒凤说完,司徒鹤又道,“只是脸是女孩子的门面,你又是洪门大小姐,要是就这样出门给人看见了,实在是丢脸啊。” 司徒鹤说着又望向叶云州:“叶龙头,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哥,不是叶大哥的人打得我!”司徒凤忍不住插嘴道,“是阮惜时,是那个狐狸精打了我!” “哦?傅少夫人?”司徒鹤眯了眯眼,视线转了一圈,“傅少夫人也在这里?怎么没看见人呢。” “她在里头!”司徒凤瞪着叶绾绾的屋子说。 “傅少夫人是我请来给绾绾看病的。”叶云州往前走了一步,正挡住司徒鹤的视线,“此番她动手,也是司徒小姐挑衅在先,情有可原。若是司徒帮主想要怪罪,大可以怪罪在叶某身上。” 司徒鹤看着叶云州,眸中几番变化,忽的笑了:“叶龙头言重了,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玩闹,哪里称得上怪不怪罪的。” “哥,她可是打了我,怎么就是玩闹了!”司徒凤气恼道,“而且我什么时候挑衅她了,明明就是她莫名其妙给了我两巴掌,我——” “我莫名其妙?” 一个微凉柔软的女声,插入了他们的话中。 司徒鹤听到声音,朝着前头看去,见到阮惜时从屋子里走出来。 她穿着老式的浅蓝色斜襟衫,头发用两侧的夹子固定,柔顺的披在身后。明明不是当下流行的时髦打扮,却是胜在双眸晶莹清澈,犹如出水芙蓉。 这样的女孩就像是纯洁的水晶,需要小心呵护,生怕一碰就碎了。 可司徒鹤却也从调查中知道,她不是外表这样脆弱的人,她非常有能耐,不论是傅云霆还是叶云州,她在他们身边都毫不逊色。 司徒鹤一双含情目落在她清澈的小脸上,眼底幽暗不明。 阮惜时却没有看向他,而是看着愤怒之下的司徒凤:“是不是你先骂我狐狸精的?” “你本来就是狐狸精!”司徒凤恼道。 “那是不是你说,绾绾身子骨太弱,你只是碰了她一下,她就倒了。”阮惜时又道,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带着能看透一切的冷意。 司徒凤感觉好像有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令她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说话:“是啊,我有说错吗!” “如果你只是碰了她一下,那绾绾的衣袖,是谁扯破的?”阮惜时嗓音冷冽的反问。 “我——” 司徒凤还想反驳,但刚才院子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反驳起来又没底气,声音一下子就低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狡辩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衣袖一扯就破啊!” “看来你是都承认了。”阮惜时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冷厉的压迫感,“话是你说的,事情是你做的,我这两巴掌,只是替我们讨回公道,又怎么会是莫名其妙?” “阮惜时,你!” 司徒凤说不过阮惜时,又没法冲上去打她,气的脸都红了,正要张口骂她,却被司徒鹤打断:“司徒凤!” 他这一声声音不算很大,却让司徒凤没说话的话骤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司徒鹤淡瞥了她一眼,幽幽开口:“既然是你自己的过错,那傅少夫人教训一下你,让你长长教训,也是应该的。” 司徒鹤竟然帮她说话? 阮惜时睫毛微动,眼底闪过异样的神色。 “哥!” 司徒凤没想到司徒鹤竟冒出这么一句,顿时脸都青了:“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才是你妹妹,你怎么每次都帮她说话!” 她气到口不择言:“难不成你是真看上这个狐狸精了?” “司徒小姐!” 叶云州沉声开口:“请慎言。” 司徒凤听到叶云州竟然也呵斥她,身子晃了晃,心头更是怒火中烧:“我慎言什么,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一个两个都帮她说话,难道不是都看上她了吗?” 她双目迸发出浓烈的恨意,死死盯着阮惜时:“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有夫之妇,还让你们这么魂牵梦萦!我知道了,肯定是她用了什么邪术勾引了你们,我这就杀了她,这样你们就不会被她迷惑了!” 她说着身子狠狠一扭,听到左手臂咔嚓一声,竟是用脱臼的法子挣脱开了护院的手,一脚踢向了另一个护院! 那护院没有料到她还会反击,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松开了手。 “阮惜时,我要杀了你!” 司徒凤目眦欲裂,右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阮惜时刺去! 第685章 大哥,我都想起来了 阮惜时冷眼看着冲过来的司徒凤,手腕轻轻一动。 既然她死性不改,阮惜时不介意再给她一次教训。 “唰!” 没等司徒凤拿着匕首冲到她面前,司徒鹤已经干脆的一个手刀,从后面将她劈晕了。 司徒凤还未反应过来,就软绵绵的倒在了司徒鹤怀里。 司徒鹤单手扶住她,看向阮惜时:“抱歉,舍妹性子暴躁,吓到傅少夫人了,今日我定会将她带回去好生教训,等改日再向傅少夫人赔礼道歉。” “不必了。”阮惜时冷声道,“你管好她就行。” 司徒鹤看着阮惜时充满着冷意的小脸,唇角勾起了莫名的笑意,微微额首,抱着司徒凤就转身离开了。 叶云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转头对阮惜时道:“日后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莫要理他。这个人心思深沉,若是盯上了你,只怕不好对付。” 阮惜时点点头:“好。” 她收回视线,转身又进屋去了。 司徒鹤抱着司徒凤上了车,将她随意丢在了座位上。 司徒凤的左手软绵绵的垂下来。 司徒鹤看了一眼,伸手抓住她的左手臂,蓦的一个用力,就听到咔嚓一声,司徒凤在昏睡中疼的皱起了眉头。 司徒鹤却是看都没有看她,松开了手,转身看向窗外。 “帮主,小姐在青帮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就真的这么放过叶云州吗?”开车的手下忍不住问道,“还有那个傅大帅的夫人,您为什么不趁机给她一个教训?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 司徒鹤淡淡一眼看向他,虽然没有回头,但手下却感觉到背后一股凉意传来,顿时闭上了嘴巴。 “叶云州和傅云霆背地里,恐怕早已达成合作,只是洪门势大,又一直和军政府合作,他们挑不出错事,就算想动手,也需要掂量掂量。” 大拇指搓着食指,司徒鹤悠悠道:“但若是此番我对阮惜时动了手,以傅云霆对她的重视,只怕正好给了他一个发难的理由,何况这次是司徒凤闯进叶家在先,若真论起来,我们讨不到好处不说,反倒给人家落下话柄。” 他听起来像是在解释,手下原本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帮主说的是,是属下思虑不周了。” 司徒鹤笑了一声,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你的确是思虑不周。”他轻轻一顿,薄唇轻启,“而且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了?” 手下猛地一个激灵。 他一个字都不敢再说,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司徒鹤见他不吭声了,兴致缺缺的看向窗外。 正遇红灯,车子停下,车边走过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姑娘。 司徒鹤看着走过的倩影,想起了刚才从屋中走出的阮惜时,惊鸿一瞥,再加上她和外貌不相符的凌厉手段。 司徒鹤搓了搓嘴唇,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 阮惜时和叶云州回到屋子。 叶云州让人将公务拿来,就在屋子里处理,阮惜时则找了个位置休憩。 她闭上眼,看似在休息,实则却是在运转身体内的灵力修炼,两人各干各的,一时间屋内颇为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叶绾绾醒过来。 她微微转头,看见了坐在一边的阮惜时和叶云州。 他们两个虽然相距甚远,但一个在处理公文,一个在闭目休养,看起来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叶绾绾看了一会。 “咳。” 她想要张口,却是嗓子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听到她的声音,叶云州蓦的从公文中抬起头来。 “绾绾!” 叶云州立刻站起身,走到叶绾绾面前,却又怕再吓到她,声音轻了下来:“你醒了?” 阮惜时也走过来。 叶绾绾看着叶云州,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没有回应他的话。 叶云州担心的看向阮惜时:“傅少夫人,绾绾她……”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其实也有一点紧张,不知道叶绾绾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已经做好了任何准备,要是叶绾绾情况不对,她也可以施针治疗。 好一会,叶绾绾才缓缓出声:“水……” 叶云州愣了下,大概没想到叶绾绾第一句话开口是这个:“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水!” 他说着赶紧起身去桌子旁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坐在床边扶着叶绾绾半坐起来,给她喂水。 叶绾绾喝了小半杯,才感觉自己嗓子好点了:“谢谢大哥。” “不用……” 叶云州下意识的回道,却又反应过来她喊了自己什么,猛地一顿。 他惊喜的看着叶绾绾:“你现在记得我?” 那个几岁心性的叶绾绾,总是不认识人,即便他教了她无数次,她转头也都给忘了。 她记得自己有个大哥,可记忆中的他不过也才二十来岁,是个年轻人,不是现在这般已经逐渐苍老的模样。 可如今,叶绾绾认得他了! 那以前的那些事呢,她也都记起来了吗? 叶云州想问,却又不敢问。 反倒是叶绾绾看着他的脸色,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苍白的唇角动了动:“大哥,我都想起来了。” 叶云州心头一震。 即便早已有了心理准备,知道也许有一天,叶绾绾会将一切都想起来。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一向运筹帷幄的叶云州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是安慰,还是…… 微凉柔软的手,忽的覆在他的手背上。 叶云州低头看向自己的妹妹。 叶绾绾却不似他所想的愤怒或悲伤,而是神色冷静坦然:“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虽然我一时还是很难接受,但如今那些人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也该学着放下了。” “绾绾……” 叶云州看着懂事的妹妹,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叶绾绾轻轻弯了弯唇,又转头看向阮惜时:“阮姐姐,多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我,陪在我身边,否则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也不可能想起来。” 阮惜时摇摇头:“我只是帮你调养了身体,最主要还是你自己的意志力。”她看着叶绾绾,“你没有逃避,我很高兴。” 叶绾绾笑了,尽管这张脸依旧很苍白,但叶云州却是心头如掀起了滔天巨浪。 第686章 我的夫人真是贤内助 叶云州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笑了。 “我不会再逃避了。”叶绾绾说,“即便再痛苦,我也想清醒的活着。” 她说这话时,是看向阮惜时的。 在她痛苦挣扎,和心里那个自己作斗争的时候,她听到了阮惜时的话。 “我要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她眼圈微红。 “这才是我叶云州的妹妹。”叶云州听到叶绾绾这句话,才是真正松了口气。 他紧紧握住叶绾绾的手:“你放心,大哥会一直陪着你。” 他们的脸上,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神色。 阮惜时没有再打扰他们,静静的坐在了一边。 过了一会,叶绾绾又沉沉睡去。 阮惜时调整了一下药方给了管家,看外头天色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我送你吧。”叶云州看了眼熟睡的叶绾绾说,“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阮惜时轻轻点头,两人离开叶绾绾的房间,朝着外面走去。 “这一次真的多谢你。”叶云州说,“如果不是你,绾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以前。” “能看见绾绾好起来,我也很开心。”阮惜时真心实意的说。 叶云州看阮惜时的眼里充满了暖意。 之前他只觉得阮惜时是个厉害的后辈,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过后,他愈发觉得这小丫头不但聪明,还很善良有原则,是一个家教极好,让人喜欢的小姑娘。 叶云州从她身上,看到了几分另一个人的影子。 那个女人也是如此善良聪慧,只是不像阮惜时这般乐观,倘若她性格同阮惜时一样,或许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叶云州一时有些黯然。 阮惜时察觉出他情绪不多:“叶龙头怎么了?” 叶绾绾好起来了,叶龙头该高兴才是,怎么这副表情。 叶云州被她这么一问,才从往事中缓过神来,正要解释,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龙头。”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阮惜时见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快步走过来。 这老人约莫有七八十岁了,但脊背仍是挺拔,走路赫赫生风,要不是脸上的年龄在一起,他的姿态和身板,说是四十五岁的年轻人也不为过。 “你怎么来了?”叶云州问道。 “我有件事,想要报告龙头。”老人道,又看向阮惜时,“这位是?” “她是傅大帅的夫人。”叶云州介绍说,“来看绾绾的。” “原来是大帅夫人。”老人拱手,“在下卓康绍,是叶龙头的手下。” 青帮还有年纪这么大的手下? 阮惜时惊诧。 大概是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叶云州道:“卓老先生是跟着我师父创下的青帮,是青帮大字辈的老前辈了。” “诶,那都是往事了。”卓老先生摆摆手,笑道,“我现在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也就只能在背后动动嘴皮子了。” 这卓老先生倒是挺风趣的。 阮惜时抿唇笑。 她见卓老先生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对叶云州道:“外头有车在等我,叶龙头就不必送了。” 叶云州点头。 他看出卓老先生有急事找他。 “等有时间了,我再来看绾绾。”阮惜时说。 之前阮惜时是为了接近叶云州,帮傅云霆稳固和青帮的关系,所以才花时间精力给叶绾绾看病。 但经过这段时间,她是真心很喜欢叶绾绾。 她已经把叶绾绾当朋友一样看待。 回到家中,等傅云霆回来,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叶绾绾的病治好了,叶龙头现在很感激我,你和青帮的交情就更稳固了。” 傅云霆看着她明亮的眼眸,发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我的夫人真是贤内助。”虽然他和叶云州的关系,因为利益而已经非常稳固,但这是他夫人的心意,他当然要笑纳。 “对了,给你看样东西。”阮惜时拉着傅云霆到了桌前,给他看萧司令寄过来的东西,“这些应该都是我曾姑祖母和曾姑祖父的东西。还有这些信。” 阮惜时随手拿起最上头一封:“这些是连老夫人给曾姑祖母寄的。” 傅云霆坐下来,见她还在翻信,顺手一拉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吗?” 他滚热的呼吸吹在脖子上,带来丝丝痒意。 阮惜时偏了偏脸:“还没看完呢。” 感觉到她避开,傅云霆索性把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手臂环抱住她的腰:“那你继续看,我陪你。” 阮惜时早就习惯了他这般亲昵的举动,任由他抱着,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拿起一封还没看过的信打开。 刚看了两行,她身子忽的僵了一下。 “怎么了?”感觉到怀里人儿的变化,傅云霆问道。 阮惜时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道:“之前我看见连老夫人给曾姑祖母的信里写,她有个喜欢的人去当兵了。” “哦?她有喜欢的人?”傅云霆挑眉,“可我们上次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其他人。我调查过,连老夫人并没有结过婚。”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因为她喜欢的人不见了。” “不见了?”傅云霆终于起了几分兴趣,探头去看,“怎么回事?” 阮惜时摇摇头:“信上就写,那个叫景辰的人说,他五天以后有个假,会回来和她说我曾姑祖父的事情,但她一直等到第六天,那个人都没有回来。那时候还没有电话,她也联系不到他,所以托曾姑祖母,想看看能不能查到他现在的情况。” 她说着,似想起什么,一骨碌从傅云霆怀里起来,快步走到柜子前。 她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叠信,她翻了好一会,终于抽出了一封:“我记得曾姑祖母的回信里面,好像有提到过这件事。” 只是她那时候没在意,现在看见连老夫人的信,才又想起来。 傅云霆走过去,看她展开了信。 【我托彦谨帮你去问了,他们说,临时指派了一个任务,找了几个新兵去,我想你的心上人也在里面。彦谨已经和他们打了招呼,等他回来了,定会给你回信。】 “这么说来,只是去做任务了。”傅云霆看见信的内容说。 阮惜时抿了抿唇,又回到桌前,拆开连老夫人的下一封信。 【又过去一个月了,景辰哥还是没有消息,任务还没有结束吗?贞翌,我有些担心他。】 【贞翌,你为什么这么久没有给我回信,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 之后接连几封信,都是连老夫人问关于景辰的事,看起来这段时间,曾姑祖母不知为何没有给她回信。 再之后的信,日期隔了很长时间,但内容却跟之前完全不同,没有再提及景辰这个人,阮惜时一直翻到最后,都没有关于景辰的只言片语,好像连老夫人突然间忘记了这个人。 第687章 司徒鹤邀约 阮惜时心头疑惑,又转身去找曾姑祖母写的信,却也没有见到中间提及景辰这个人,好似这个人突然人间蒸发了。 “真奇怪。”阮惜时看向傅云霆,“连老夫人之前这么担心他,怎么突然间就不提了?” “会不会是见到了。”傅云霆猜测,“见到了,不担心了,自然就不提了。” “可连老夫人之前在信里说,有关曾姑祖父的事情要说,她也没有再提。”阮惜时看着信,只觉得其中有很多谜团,“而且若是她真心仪这个叫景辰的人,怎么可能连只言片语都不提起呢。” “或许是没有在一起,就不愿意提起了吧。”傅云霆道,“又或者是一直没有找到他,连老夫人心中难过,不愿再提。”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对这个人有点在意,但这毕竟是连老夫人的私事,她也不好去问。 许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傅云霆搂住她的肩膀道:“你如果想知道,我就找人去查一下,一个有名有姓的人,又知道他在黎城军队里待过,不会查不到。” 阮惜时的确想知道。 她点点头:“那你查一下。” 傅云霆答应下来。 两人又躺在床上聊了一会天,阮惜时靠在他臂弯里很快就睡了过去。 白天在叶家折腾出那么多事,阮惜时早就累了。她一觉睡到天亮,一直到傅云霆起床,她都没有醒。 傅云霆看时间还早,就做了早饭,让伍爷爷帮忙注意着,如果阮惜时起来的太晚,就热热再吃。 等阮惜时一醒来,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肚子顿时饿的咕咕直叫,简单洗漱下了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香菇白菜粥,还有一叠烤的香气四溢的包子,就知道是傅云霆做的。 只是现在的时间,都快中午了。 伍爷爷已经开始准备做午饭了。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伍爷爷在做菜。他做菜很好吃,堪比外面的大厨,阮惜时一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伍爷爷坚持不种地的时候找点事做,阮惜时也就随他了,只是多加了一些工资,伍爷爷拿到手也是高兴不已。 傅云霆做的吃食实在诱人,阮惜时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去了一趟厨房告诉伍爷爷不用做她的午饭了,然后就转身回到餐厅。 刚走到餐厅,就听到沙发那头电话响了。 伍爷爷在忙着烧菜,阮惜时只能暂时放弃快到嘴边的美食,苦着脸快步走到沙发前接电话。 “喂,请问是傅少夫人家中吗?”一个颇有磁性的男声从电话那端传来。 阮惜时听这个声音不熟悉:“我就是,你是?” “大帅夫人。”听到是她接的电话,对方语气中染上了一丝笑意,“我是司徒鹤。” “司徒帮主?”阮惜时意外。 司徒鹤怎么会给她打电话? “看来大帅夫人还记得我。”司徒鹤道,“我今日冒昧打电话来,是想替舍妹向你表达歉意。” 阮惜时眸底泛起波澜,语气淡淡道:“上一次在叶龙头家中,司徒帮主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 “那只是口头说的话,实在不能表达我的歉意。”司徒鹤道,“上次我说过,改日一定再向大帅夫人赔礼道歉,今日我在国泰饭店订了一桌,若是大帅夫人有空,不知可否赏光,让我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这是要请她出去吃饭? 阮惜时蹙眉。 她不觉得司徒鹤请她吃饭,是真的为了道歉。 她给了他妹妹两巴掌,力道不轻,想必现在脸上还留着痕迹,而司徒鹤不为妹妹出口气,竟然还要请她吃饭? 怎么想都透着诡异。 阮惜时想到叶云州的话。 司徒鹤是个心机深沉的人。 他找她出去,准没好事。 所以阮惜时没有过多思考就拒绝了:“司徒帮主的歉意我收到了,但家中饭菜已经做好了,我就不出去吃了。” “家中的菜什么时候都可以吃,但国泰饭店的位置,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订上的。”司徒鹤说,“大帅夫人不愿意出来吃饭,是不愿意原谅舍妹吗?” 听到这话,阮惜时一贯温和平淡的眉眼冷下来:“令妹对我出言不逊,甚至还想拿匕首刺杀我,如今连一句道歉都没有,还需要自己的哥哥出面,可见毫无悔意。既是如此,我为什么要原谅她?” 司徒鹤没料到阮惜时说话如此尖锐。 他停顿了几秒,才又道:“大帅夫人说的有理,那等改日,我让舍妹请客,亲自向大帅夫人赔礼致歉。” “不必了,我不打算原谅她,所以也不需要她的道歉,只要她不要再来找麻烦就好。”阮惜时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她站起身,朝餐桌走去,途中顿了下,又转回身走到厨房,对伍爷爷道:“若是之后有个叫司徒鹤的打电话来,就说我不在家。” “好。”伍爷爷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 阮惜时回到餐桌前,看着傅云霆给她留下的粥和烤馒头,还有几碟精致的小菜,心情才好了一些。 傅云霆做的饭菜都是根据阮惜时的口味调整的,阮惜时吃的心满意足。 要是跟司徒鹤这样的人吃饭,再好的饭菜,只怕也是食不下咽。 好在之后几日,司徒鹤没有再打电话来,也不知道是伍爷爷没跟她说,还是司徒鹤已经知道了她的态度,不再自讨没趣了。 三天后,傅云霆那边查到了连老夫人口中的“景辰”。 “这个人叫徐景辰。早在七十多年前,就因为出任务发生意外死了。”傅云霆把调查出的事告诉阮惜时。 “七十多年前,出任务。”阮惜时想到连老夫人写的信,“难不成就是信里说的任务?” “按照时间推测,应该差不多。”傅云霆说,“难怪她没有再提到徐景辰,人死了,再提也是伤心。” 阮惜时也没想到是这个情况:“这是什么任务,怎么会死人?” “时间太久了,也弄不清楚了,只知道当时去了三个士兵,但只有一个活了下来。”傅云霆说。 阮惜时心情一时难以言喻。 自己喜欢的人,连表白的机会都没有,就阴阳相隔了。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想必连老夫人如今也已经释怀了。”傅云霆看她神色不佳,说道。 正说着,就听到楼下传来了电话声,过了会,伍爷爷上楼来:“夫人,有人给您打电话。” 阮惜时以为又是司徒鹤,顿时拧眉道:“就说我不在家吧。” 谁料伍爷爷却道:“夫人,是医院打来的。” 第688章 唐家还有秘术 “医院?”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傅云霆起身去开门:“谁在医院?” “老爷。” 伍爷爷见到傅云霆,急忙行礼道:“回老爷,是襄城那边的教会医院打来的,说是有位连夫人想见你们一面。” “连老夫人?”阮惜时听到,立刻走过来,“连老夫人生了什么病?” “医院没说,但听意思,恐怕病得不轻。”伍爷爷道。 阮惜时顿时眉头紧蹙:“怎么会突然病重?” 她看向傅云霆:“我们去看看连老夫人吧。” 傅云霆额首:“我让人订最近的火车票。” 好在当天还有火车。 阮惜时和傅云霆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坐上了去襄城的火车。 两天后的下午,他们到了襄城,早有车来接他们,直接去了教会医院。 护士听到他们的名字,就带他们去了连老夫人的病房:“连夫人是突发疾病,如今各器官已经开始衰竭了,我们问过她,她说自己没有亲人,让我给你们打电话。” 阮惜时心一沉。 器官衰竭意味着什么,她很明白。 “为什么她的器官突然开始衰竭?”阮惜时边走边问。 护士看了她一眼,只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人年纪大了,器官自然就开始衰败了,连老夫人如今已是百岁高龄,能到这个岁数,已是上帝恩赐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当然知道,能活到七八十岁的人都不多,百岁更是寥寥无几,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器官衰败的确不奇怪。可她深知连老夫人一直受唐家之血庇护,所以身体一贯康健,应当不存在器官突然衰败才是。 难不成…… 阮惜时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摸到了那块血玉。 “这里就是连夫人的病房了,病人身体不好,你们说话动作都轻一点,时间不要太久了。”护士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互看一眼,轻轻推开门。 随着门吱呀一声轻响,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吸入鼻腔。 阮惜时见到连老夫人躺在床上,洁白的枕头上银发披散,之前还算红润的脸颊,此刻苍白到近乎透明。 她的手指上夹着仪器夹,鼻子里也插着管子,不断的输送着氧气。 但她的意识似乎还清醒着,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头,看见了走过来的两人。 她嘴巴动了动:“你们……来了。” 她的声音发出的都是气音,只说了几个字,就微微有些喘。 阮惜时走到床边坐下:“连老夫人,我们来看你了。” “辛苦……你们了。” 连老夫人嗓音很哑:“我不认识……其他的人……只能,找你们来了。” “没关系的。”阮惜时见她的手抬起,轻轻握住她的手说,“只是您怎么会忽然生病?” 她顿了下:“是因为您把那块血玉给了我吗?” 连老夫人缓缓摇头:“不是……血玉的功效,在你们来之前,就已经没有了……我也能感觉到,身体渐渐不行了……” 她说几句话,就要缓了一下,才能继续道:“我还留着它……是想着等我死了以后……可以陪着我,一起进棺材……” 她说着,看向阮惜时:“没想到,我会见到你。” 她握着阮惜时的手,微微用力:“我很高兴,这块血玉,可以回到唐家人的手里……若是贞翌在天有灵,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她说到后面,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傅云霆去倒了水,递给阮惜时。 连老夫人喉管也有问题,现在已经不能直接进水了,只能用棉签和纱布,沾了水放在口中。 有了水的滋润,连老夫人的咳嗽才稍微减缓。 阮惜时轻轻帮她顺气,怕她被痰卡到嗓子。 好一会,连老夫人起伏的胸口才缓下来。 阮惜时也松了口气。 她从怀里掏出血玉:“如果唐家血脉对您有功效的话,那我的血是不是也有用?” 她刚才在过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个。 如果她真的是唐家血脉,那曾姑祖母的血能延续连老夫人的命,她的血说不定也有这个效果。 她说着便要尝试,却被连老夫人抓住了手腕。 “丫头,不用了。” 连老夫人的手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曾姑祖母当初给我这块血玉的时候,在上面下了唐家秘术,所以血玉才会对我有效,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上面的秘术早就慢慢失效了。不过能等到你来,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她说的有些急,人也喘起来,可她抓着阮惜时的手却没有放松。 阮惜时怔了下,看着手里的血玉。 血玉在她手中,正泛着淡淡的红光。 “原来唐家还有秘术吗……”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可现在听到连老夫人的话,才知道自己对唐家还是知之甚少。 “是啊。”连老夫人缓了一下,才又低低开口,“可惜唐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萧舅舅也不清楚这些,那些贞翌曾引以为傲的秘术,都再也看不到了……” “舅舅曾给过我一本驱邪手札。”阮惜时说,“或许就是唐家留下的。” “那本驱邪手札,我听贞翌说过,虽也算是唐家秘术,却并非唐家最厉害的本事。”连老夫人轻轻摇头道,“唐家秘术从不外传,就算贞翌再天真,也会留一个心眼。她在信里和我说过,唐家真正的秘术,她没有告诉过萧彦谨,她说她还有大哥,大哥会将唐家最隐秘的术法传给唐家后人的。” “您是说,我的曾外祖父?”阮惜时微怔,“可我从未听姆妈提起过。” “你之前说过,你外婆走得早,兴许是没有来得及说,又或者是中间出了什么纰漏。”连老夫人轻轻道,“不过如今没有人再知道你是唐家后人,不再有人觊觎你唐家血脉,或许你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好事。” 阮惜时看着连老夫人慈祥的面孔。 连老夫人不知道,她如今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那个斗篷男,不一定不知道她是唐家人的事,还有上一世张天师曾取她的血祭黑盒子,或许也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人可不少。 不过这些阮惜时没有再说出来让连老夫人担心,阮惜时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只是我还是想知道,当年唐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曾姑祖母,又怎么会突然去世的。” 提到唐贞翌,连老夫人轻叹了一声:“这也是我未了的心愿,你若是能找到真相,记得在我墓前告诉我一声,我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连老夫人……”阮惜时一时感伤。 连老夫人反倒微微笑了:“别摆出这样的神色,其实我本来早就要死了,若不是贞翌,我也不能多活这么多年,我也……活够了。” 她说到活够了,脸上是轻松坦然的神色。 第689章 旧物 “从贞翌、两个孩子,还有……景辰哥离开之后,这剩下的几十年啊,太漫长了。” 连老夫人轻轻道。 她转过头,看着屋顶,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透过屋顶看着什么:“人生啊,不在于能活多久,而是在于活的那些时间,有没有意义……” “我想他们在天之灵,一定也很高兴您能好好活着的。”阮惜时说,“他们没看见的,您都替他们看见了。” 连老夫人笑了:“是啊,我好歹也比他们……多看了这些年,等到了地下,我要跟他们好好炫耀炫耀。” 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竟有几分孩子气。 说完这句话,连老夫人又安静下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似乎有些累了,她喘了一会,缓缓闭上眼。 “丫头,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我在来医院之前,把能捐的东西都捐了,就剩下一个包,里面都是我最重要的东西,还有一个地址。我离开之后,你就按照这个地址,帮我葬在这里,还有包里的东西,除了留给你的,其他都一并烧了吧。” 阮惜时心头闷痛。 她点点头,见连老夫人没有睁眼,又道:“好。” 连老夫人唇角轻轻上扬。 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夕阳西下时,连老夫人离开了。 心跳检测仪发出滴滴的声响,医生护士都匆匆跑进来抢救,下一刻便变成了一条直线。 阮惜时看着绿色的直线没有波纹的延伸,就好像平静的水面,再掀不起一丝波澜。 “连笑,死亡时间下午5点30分。” 医生宣布死亡,转过身对阮惜时他们道:“请节哀。”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静静躺在病床上的连老夫人。 傅云霆握住她的手:“连老夫人走的时候很安详,对她来说,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毕竟一个人漫长的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孤寂了。 阮惜时沉默了好一会,才走到床头,打开了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朴实无华的黑色皮绒软包。 她打开了包,出乎意料里面很空,只有几张纸,还有两张照片。 阮惜时拿出两张照片,一张照片是两个女孩的合照,照片已经泛黄了,可见有许多年头。在那个时代,照相机还是纯种的西洋玩意,甚至照相馆都没有,只能找有照相机的西洋人,以高昂的价格买上几张照片。 左边的女孩可以看出是连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扎着两个羊角辫,笑靥如花。在右边是一个披肩长发,穿着白色夹袄的女孩,恬静温柔,好似一朵在微风中静静盛开的花。 阮惜时见到她的眉眼,和自己有几分像。 “这应该就是你的曾姑祖母了。”傅云霆说。 阮惜时的手指轻轻拂过曾姑祖母的脸:“难怪他们都说,我像曾姑祖母了。” 的确她们神韵间很相似。 她看了好一会,才轻轻放下照片,去看下一张。 另一张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照片。 男人长得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一股英气。 虽然不认识照片上的人,但阮惜时也能猜到:“他是徐景辰。” 照片上的徐景辰穿着军装,梳着寸头,看上去很年轻,意气风发,应当是刚入伍时拍的照,不知怎么会到连老夫人手里。 在徐景辰去当兵之后,连老夫人一定也是日日对着这张照片,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 “我觉得你说错了一件事。”阮惜时轻声道。 “嗯?”傅云霆看她。 “你说,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连老夫人或许早已释怀了,但其实,她从没有忘记过他。”阮惜时低声道。 若非心心念念,怎么会到将死的那一刻,还将他的照片放在身边,嘱咐阮惜时烧在她墓前。 他对于连老夫人来说,大抵是一辈子都无法放下的执念。 阮惜时心中说不出的发闷,她放下照片,又拿去包里的几张纸。 最小的那张字条上是一个地址。 阮惜时将地址给傅云霆看。 “黎城静安公墓。” 傅云霆看着上面的字:“她想葬在黎城?” “或许是想和曾姑祖母还有她心爱的人近一些吧。”阮惜时说。 “我知道了。”傅云霆接过字条,“这件事我会让人去办的。” 他说着又看向桌子上还剩下的两张纸:“那两张纸又是什么?” 阮惜时也想不到会是什么。 她打开了其中一张,却一下子愣住了。 “地契?”傅云霆眉头一挑,又拿起另外一张,从上往下扫了一遍,“这张是遗嘱,上面写,她没有亲人,等她去世后,房子就留给你了。” 阮惜时转头看向遗嘱,一时间心里复杂难言。 她没想到,连老夫人竟然会把房子留给她。 “可是我又不是连老夫人的亲人……”阮惜时低声道。 “她和你曾姑祖母情同姐妹,对她而言,也把你当成唯一的亲人了吧。”傅云霆道。 阮惜时握紧手里的地契。 隔日,傅云霆的手下就联系黎城的静安墓园,安排好了墓地。 尸体被从襄城运到黎城。 离开之前,阮惜时去了一趟连老夫人家中。 连老夫人家中还是干干净净的,可见倒下之前,连老夫人还是每日打扫。 阮惜时挑了几件连老夫人生前最好的衣物,打算一并送去安葬,又将东西都整理了一遍,盖上了白布。 在整理的时候,她在角落里看见了一个红木箱子。 红木箱上有一层薄灰,看上去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打开了。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木箱,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就见到里面放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物件,像是烛台,还有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应当都是连老夫人的旧物。 阮惜时见没什么可收拾的,正要合上,却瞥见木箱角落里有一张露出一小半的照片。 照片上像是徐景辰。 这里还有徐景辰的照片?那连老夫人怎么不一起放包里。 阮惜时小心抽出照片。 等照片拿出来,阮惜时才发现照片上不仅是徐景辰一个人。 第690章 你穿军装特别好看 照片上加上徐景辰,总共是三个人。 三个男人都穿着军装,徐景辰站在最中间,左边那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约莫都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右边的只能称之为少年,也就十四五的年纪,脸上还写满了稚嫩。 三个人勾肩搭背的,看上去关系不错。 阮惜时把照片给傅云霆看,傅云霆只看了一眼就说:“这应该是在部队里拍的,部队有的时候会拍一些照片,挂在墙上算是留个纪念,万一人走了,还能寄去给他家里人。” “徐景辰没有家人吗,为什么寄给了连老夫人?”阮惜时好奇。 “家人是有的,不过一般不会是这种合照。”傅云霆说,“估计是他自己寄过来的吧,毕竟刚穿上军装,总想要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炫耀一番的。” 阮惜时闻言秀眉一挑:“你倒是挺了解的?难不成你也这么想过?” “还真想过。”傅云霆竟然干脆的承认了。 阮惜时本来是想打趣他,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顿时心里一股酸意泛上来,咬了咬嘴唇:“是谁啊?” 傅云霆见她这样,顿时薄唇一勾:“吃醋了?” 阮惜时哼了一声,脑袋扭到了一边。 傅云霆哈哈大笑,心情顿时愉快极了,大手一抬将人搂进了怀里:“跟你开玩笑呢,我第一次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也就是个十四五的毛头小子,只觉得自己穿上军装多帅,要是有个人能让我炫耀就好了。只不过那时候,父亲更重视傅明修,至于其他人……不提也罢,所以也没什么人可炫耀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阮惜时却听的心头揪疼。 十四五岁,本该是在父母身边受尽疼爱的年纪,即便是她从出生便没见过父亲,却也有母亲疼着,有叔叔姑姑他们爱着,可那时候的傅云霆,却是自己一个人,在军队里摸爬滚打,不知受了多少苦楚,才有了后来人见人怕的样子。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 傅云霆正好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 他深邃的眸子中,映出她的脸。 阮惜时握住他的手:“现在我看到了,你穿军装特别好看。”她轻轻道,“我特别喜欢。” 傅云霆愣了下,然后眼底荡漾开笑意:“我现在又不是十四五的毛头小子了,已经没这个想法了。” “那你那个时候有拍照片吗?我想看看。”阮惜时看着他说,“你肯定比他们都好看!” 傅云霆嘴角轻轻一勾:“那当然了。” 他将阮惜时紧搂在怀里,阮惜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真的很想看看你那时候的样子,虽然我们认识的有些晚了,但是也没关系,你以前想得到的,我都会努力为你办到。” 就像是上一世,傅云霆为了她拼命的样子,她也想为他做任何事情。 傅云霆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搂住了她。 隔日,两人去了黎城。 连老夫人的尸身已经运到了静安墓园。 傅云霆的手下选了一处好位置,在高处,依山傍水,旁边还有一个人工凉亭,下葬的时候,徐徐春风迎面而来,恍惚有一双温柔的手在抚摸着他们的脸颊。 “我让人查过,徐景辰也葬在静安墓园。”下葬后,傅云霆对阮惜时道,“我本想让人安排将他们葬的近一些,只是徐景辰下葬的时间太早,又是部队的集体墓葬,所以我只能将连老夫人的墓安排在旁边的墓区。” “难怪连老夫人要我们把她葬在那里。”阮惜时现在才明白。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拱门,隔着这道拱门,另一边就是徐景辰的墓地。 “他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在一起,现在能比邻而居,这样也很好。” 依照连老夫人的要求,阮惜时他们将那个黑包里的东西都烧了,又买了鲜花和一些蔬果,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还剩下一些,阮惜时说想去看看徐景辰。 “连老夫人挂念了一辈子,我想替她去看看,烧一些纸。” “好。”傅云霆答应道。 墓园负责看守的人领他们过去,那一片都是部队里死去之人的墓,不同连老夫人墓地,这里的墓碑一个挨着一个,非常紧凑。 放眼一堆墓碑,若是没有人领着,还真不好找。 “这里就是徐景辰的墓了。”看守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墓碑前说。 墓碑上刻着徐景辰之墓,字都已经模糊了,但出乎意外,墓碑周围并没有杂草,上头还摆放着瓜果和花束。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徐景辰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阮惜时转头问傅云霆说。 傅云霆额首:“是。” “那就奇怪了,这么多年了,他父母应该也都不在了,有谁还会来祭奠他?”阮惜时又看向墓碑前的瓜果花束。 花束上的花已经枯黄了,但现在天冷,水果还没有坏,看上去顶多也就月余前有人来祭奠过。 “或许是什么亲戚。”傅云霆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连老夫人在天之灵,知道有人一直有人关照着他,想必也能放下心了。”阮惜时轻轻说着,看向墓碑上徐景辰的照片。 和之前在连老夫人那里见到的一样,照片上的徐景辰很年轻,穿着军装,意气风发。 一想到连老夫人墓碑上那张鹤发苍苍的照片,阮惜时心中一时唏嘘。 当年临走前那一面,转眼间竟是已相隔几十年,早已是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了。 她将墓碑前枯萎的花拿下来,放上了新鲜的花束。 “你们是谁?”身后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 阮惜时转身,看见一个老人走过来。 老人的目光先是扫过傅云霆,又看见了阮惜时,目露惊诧:“大帅夫人?” 他说着又看向傅云霆,也猜到了傅云霆的身份:“这位便是傅大帅吧?” 傅云霆眸色一深。 阮惜时见到老人的脸,就觉得有点眼熟,再听到他一开口便叫出她的身份,便肯定自己见过他:“您认识我?” 听到她说话,老人的目光又转回到她的脸上:“大帅夫人不记得了吗,我们在叶龙头家中见过。” 叶云州家中? 阮惜时盯着这张脸,脑海中闪过了模糊的记忆:“是你?” 第691章 合照上的人 阮惜时想起来他是谁了。 “您是卓老先生。” 青帮大字辈的老前辈,跟着叶云州的师父一起创立了青帮,可以算是青帮里资历最老的人之一了。 “卓康绍?”傅云霆听到阮惜时的话,看着卓老先生说。 “是,正是在下。”卓老先生拱手道。 他说着又看了眼墓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傅大帅和大帅夫人,只是不知二位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帮一位老夫人,来看望她的故人。”阮惜时视线落在卓老先生手里的两束鲜花上,“卓老先生难不成也是来祭拜徐先生的?” “是。” 卓老先生点点头,弯下腰,将其中一束鲜花放在了阮惜时那束花的旁边,才直起身子看向墓碑上的照片:“景辰哥曾是我的战友,自从他死后,这些年我总会来看看他。” “战友?”阮惜时一怔,“您也当过兵啊?” “是啊。”卓老先生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我当兵那会儿刚满14,是我们那个营里年纪最小的,景辰哥和皓天哥就很照顾我,我们三个那时候关系最好。” 他说着越过阮惜时看向旁边,阮惜时扭头看去,见到旁边还有个墓碑,写着雷皓天之墓。 照片上的人也很年轻,看起来跟徐景辰死的时候差不多大。 阮惜时看着照片上的脸,觉得有点眼熟,应该是之前跟徐景辰合照里的其中一个。 他们都死在那场任务里,所以也都埋在了一起。 “可如今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卓老先生感慨道。 阮惜时的心蓦的一动。 之前傅云霆说过,当年一起出任务的三个人死了两个,一个是徐景辰,另一个是雷皓天的话,那年纪最小的那个应该是活下来了。 她记得,照片上那个最小的男孩,年纪也就14,5岁…… 阮惜时下意识看了眼卓老先生,又摸了摸身前的包。 “对了,你们刚才说,是帮一位老夫人看望景辰哥。”卓老先生道,“不知是哪位老夫人?” 阮惜时还在想心事,一时没有回答卓老先生的话。 还是傅云霆看了她一眼,开口道:“是连笑老夫人。” “连笑……” 卓老先生怔了一下,似想起了往事:“连笑……这个名字,我听景辰哥提过很多次,还见过景辰哥给她写信。她还活着吗?” “她前几日刚刚去世。”傅云霆道,“她让我们把她葬在这里。” “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来这里。”卓老先生感慨,“当年我和皓天哥看见景辰哥写信,还开玩笑问他,这个连笑是不是他的心上人。我还记得,当时景辰哥的脸红透了,嘴上说着不要让我们拿女孩子的名声开玩笑,可脸上的笑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卓老先生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怀念和伤感的神色:“我们那时候说好了的,等以后回家,谁结了婚,一定要给对方寄请柬,还要去吃喜酒,可没有想到……” 他说着,眼底一抹暗色闪过。 听着卓老先生的话,阮惜时垂下眼眸。 她从怀里缓缓掏出那张合照,上面是三个男孩开朗的笑脸,其中两个如今已经化为墓碑上冰冷冷的照片,而另外一个…… “卓老先生,这照片上右边那个人,是您吗?”阮惜时抬头看向卓老先生问。 卓老先生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见了她手上拿的照片。 他不由往前走了一步:“这照片……” 阮惜时将照片递给他。 卓老先生伸手接过,看着照片上的三个人,手指抖了一下。 他一时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照片。 好一会,他才低声开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能看见这张照片……” 他的手指拂过照片上的三个人,然后抬头看向阮惜时:“这张照片,大帅夫人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在连老夫人的旧物里。”阮惜时说。 “连老夫人的旧物……”卓老先生喃喃重复着,“那一定是景辰哥寄给她的,难怪后来,我一直没有再看见这张照片……” “所以照片上那个少年,真的是您。”阮惜时说,“当年出任务的时候,您也在。” 阮惜时话刚问出口,卓老先生攥着照片的手指忽的紧了一下。 他低垂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似整个人都隐在了黑暗里,好一会才听他缓缓开口:“是,那次任务,我也在。”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两人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意思。 傅云霆沉声开口:“卓老先生,冒昧问一句,你们那时候还是新兵,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卓老先生一时沉默。 他盯着照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出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任务,当时团里想要在狼琊山脚下新建一个据点,需要人提前去踩点,看看哪处更适合,于是让我们兵分几路去探查。” “当时我们三个是一路,还有另外两队,我们是走中间那条路的,结果没想到碰到了落石,皓天哥当时就被压在了石头下面,我也差点被石头砸中,是景辰哥推了我一把,结果他自己就被大石头给砸中了。” 卓老先生说着,嗓音染上了一丝沙哑。 “这么说来,他们都是死于落石?”傅云霆看着他。 卓老先生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片刻只化为了一个“嗯“字。 阮惜时想过各种徐景辰是怎么在任务中死去的,却没想到只是因为落石。 她这一刻想的是,幸好连老夫人不在,否则只怕会更难过。 “卓老先生,既然您跟徐景辰关系那么好,那您知不知道除了连老夫人之外,他还认识一个叫萧彦谨的人?”阮惜时唏嘘之余,也没忘了正事。 “萧大哥?”卓老先生点头,“我知道,他也是部队里的,但不是我们那个团,我之前跟着景辰哥,还和他见过几面。景辰哥说,这是他朋友的丈夫。不过后来那件事后,我就被调到了别的地方,就没再见过他了。” 阮惜时见有新的线索,眼睛骤的一亮:“那您有听他提起过萧彦谨的事情吗?” 第692章 单独相处 “你指的是哪方面?” 卓老先生问:“虽然景辰哥带我见过几次萧大哥,但是也没有说过太多,毕竟只是朋友的丈夫,也不是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就是在你们出任务之前。”阮惜时道,“其实萧彦谨的妻子就是连老夫人的好友,徐景辰在寄给连老夫人的信里说有一件关于萧彦谨的事情,等出任务回来了和她说,但徐景辰却在任务中出了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连老夫人的好友一直都想知道,这件关于萧彦谨的事究竟是什么。” 阮惜时看着卓老先生:“您知道这件事吗?” “这我倒是不清楚。”卓老先生想了想,“我印象中没有听他说过。”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不过出任务之前有件事,不知道跟萧大哥有没有关系。我记得就在出任务的前几天,正好是休息日,又碰到景辰哥生日,就说找部队里几个关系好的出去喝酒,当时我们也叫上了萧大哥。后来那天,我们都喝醉了,就剩下酒量最好的景辰哥和萧大哥还没醉。他们俩就说去透透风,免得等会都醉了,没人把我们带回去。” 单独相处? 阮惜时心头一动。 “我就记得他们出去了,然后我就睡着了。后来我中途醒了一次,只见到景辰哥,却没见到萧大哥。第二天我问景辰哥,景辰哥就说萧大哥有事先走了。” “你们喝醉了酒,他没把你们送回去就先走了?”傅云霆眉头微动,“后来呢?” “后来也没碰到了,然后我们就出任务了。”卓老先生道。 “这么看来,那天晚上就是你们和萧彦谨最后一次见面了。”阮惜时说。 卓老先生点头:“是这样。” “所以那晚,或许他们说了什么,之后徐景辰就给连老夫人写了信,说要告诉她关于萧彦谨的事情。”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猜测说。 傅云霆若有所思。 “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卓老先生道,“我们整天都在部队里,能发生什么事,顶多也就有点口角,但景辰哥一向好脾气,萧大哥虽然为人圆滑,但也不算难相处,应该也不至于有什么矛盾冲突。” 阮惜时抿了抿唇。 卓老先生并不知道萧彦谨和唐家的事,所以在他心里萧彦谨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兵,但对阮惜时来说,萧彦谨是探查当年唐家之事的突破口。 为什么唐家会突然同意萧彦谨和曾姑祖母在一起,为什么又要他们单独出去住,又为什么曾姑祖母会突然离世。 这些似乎都和萧彦谨脱离不了关系。 但萧彦谨已经死了,跟萧彦谨有关的人也都死了,仅有活着的卓老先生,却也不清楚这些事,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探查到当年的真相。 阮惜时心情有些低落。 她没有注意到,卓老先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动了动,脸色有了一丝变化。 “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大哥比景辰哥他们还大几岁,如今恐怕也已经不在了吧。”他顿了下,“不知萧大哥可还有家人,说不定他的家人知道一些什么。”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萧司令他们知道当年的事,她也不用追查了。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下山吧。”傅云霆开口道,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卓老先生也点头:“是啊,时候不早了,我也有点事要去办,就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照片,犹豫了一下看向阮惜时:“不知这张照片,可否留给我?” 没等阮惜时说话,他又接着道:“其实当年景辰哥和皓天哥离世之后,我特别难过,大病了一场,后来团里就把我调到了别处,怕我触景生情,那些旧物我也都给烧了,因而一张照片都没有。如今想想甚是怀念,所以厚着脸皮想向你讨这张照片,留个念想。” 他手指微微捏紧照片:“不过如果大帅夫人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 阮惜时摇摇头:“我没什么不愿意的,这本来就是你们的照片,留在卓老先生那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卓老先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多谢大帅夫人。” 他小心的将照片放入怀里,才和他们告辞。 看着卓老先生稳步离去的背影,傅云霆眸中浮出暗色。 过了会,阮惜时和傅云霆也下了山,离开静安墓园。 坐火车回去的路上,阮惜时一直在想萧彦谨的事。 等第二天晚上回到家,她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被傅云霆迷迷糊糊的一把搂进怀里,呼吸出的热气就扑在她脸颊边上,带着朦胧的睡意问她:“还在想唐家的事情?” 傅云霆很了解她。 阮惜时索性翻了个身,玉藕般的双臂搂住他的腰:“我觉得这件事很可疑。” “哪件事?”傅云霆睡得有点迷糊,想也没想就随口问。 阮惜时蹙眉:“萧彦谨的事啊,他是跟曾姑祖母最亲近的人,应当很了解唐家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曾姑祖母为什么会死,可跟他有关的人,都不在了。” “你是说徐景辰。”傅云霆说。 “我觉得太巧合了。”阮惜时低声,“徐景辰先头和连老夫人说,要告诉她关于萧彦谨的事,转头徐景辰就死了。” 她想起什么,抬起头:“你说,卓老先生和萧彦谨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譬如这事和萧彦谨有关,但卓老先生没有说。 但她很快又自己否决了:“如果卓老先生不想说,就没有必要告诉我们萧彦谨和徐景辰单独说过话,留给我们怀疑的余地。” 卓老先生能在青帮坐到如今的地位,不是这么糊涂的人。 阮惜时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张巨大的网,一时挣脱不开,找不到出口。 她觉得身体有点冷。 “这件事我会去查。”傅云霆搂着她的手收的更紧,“别想那么多了。” 阮惜时低低应了一声,整个脑袋几乎都埋在傅云霆怀里。 傅云霆身上的暖意,驱逐了她的不安。 阮惜时终于沉沉睡过去。 第693章 特权 翌日,天气晴朗。 傅云霆一早出门了。 他走的时候脚步很轻,阮惜时没有被吵醒,一直睡到快9点,才被伍爷爷叫醒,说有她的电话。 电话是宫欣愉打来的,说下午有空,想找她出去玩。 阮惜时答应了。 两人约在下午两点,阮惜时吃完早饭,见时间还早,便换了身衣服叫车去了一趟叶家。 这次去襄城再加上黎城,来回花了将近快两个星期的时间,也该去给叶绾绾复诊了。 叶云州不在家,但他早就嘱咐过,阮惜时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随意进出叶家。 这样的“特权”,连青帮“大”字辈的老人都没有过。 阮惜时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里也充满了惊讶。 她不知道,为什么叶云州会这么信任自己。 难道因为她是傅云霆的妻子吗?合作伙伴的妻子,应该给予更多的信任。 又或者是,她治好了叶绾绾,叶云州感激她。 但这两种答案,都不至于让叶云州放心到允许她随意进出叶家。 阮惜时想不通,不过她也没有多嘴去问。 反正她又不做什么坏事,坦坦荡荡的,何必多此一举。 阮惜时熟门熟路的走到叶绾绾房间,见门虚掩着,她刚走近,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 “能看见你好起来,我真高兴。” 熟悉的女声让阮惜时不禁柔和了眉眼。 她走进去:“绾绾,俞姨。” 听到阮惜时的声音,两人同时转头。 “惜时你来了。”俞医生见到阮惜时很高兴。 叶绾绾也露出了笑容:“阮姐姐。” 她的脸色比之前好多了,白皙的皮肤隐隐透着一点红,不像是之前没有血色的苍白。 “看来你最近恢复的不错。”阮惜时说。 “是挺好的。”叶绾绾说,“就是有的时候会做噩梦,还会梦到……以前的事情。” 她说着下意识看向俞医生。 俞医生正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你刚清醒,会梦到以前的事情也是正常的,等吃一些凝神静气的药就会没事的。” 俞医生说着看向阮惜时:“我说的是不是?” 阮惜时一眼看见了俞医生脸色憔悴,反倒生病的不像是叶绾绾,而像她似的,愣了下才回道:“是,等下我再给你针灸一下,你今晚会睡个好觉的。” 叶绾绾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羽翼扑闪:“阮姐姐,俞医生,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或许真的撑不过去了。” “别说傻话,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俞医生嗓音温柔,“都会好起来的。” 叶绾绾乖巧的点头。 俞医生露出笑容,下一刻却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她咳的有点厉害,阮惜时赶紧上前给她顺气。 叶绾绾面露担忧:“俞医生,您没事吧?” “没,咳咳,没事。” 俞医生摆摆手:“大概是最近入春了,犯了咳疾,不是什么大事。” 阮惜时眉头微蹙:“您以前也有咳疾吗?” 俞医生缓了下,才摇头道:“没有,以前倒是好好的,或许是年纪大了,毛病也就多了。而且最近看诊的病人也比较多,又累了一些,我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那您回去吧,这里有我。”阮惜时说。 俞医生看了眼面露担忧的叶绾绾,又看向阮惜时,点点头:“也好,那我就回去休息休息。” “我送您。”阮惜时说。 “不用了,你陪绾绾吧。”俞医生道,转身就离开了。 阮惜时看见她脚步有些虚浮。 “俞医生真的没事吗?”叶绾绾很担心的看着俞医生的背影。 她那时候受伤,是俞医生将她从死门关里拉回来的,所以她很感激俞医生。 “俞姨和他丈夫都是医生,应当没事的。”阮惜时说。 叶绾绾点点头。 两人聊了一会天,阮惜时过去将门关上,给她针灸。 针灸过后,叶绾绾感觉身体舒畅了许多,难得来了兴致,拉着阮惜时出房间吃饭。 叶绾绾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就几乎没有出过房间了,现在身体好一点了,才偶尔出来晒晒太阳。 来饭厅吃饭,还是受伤以后头一回。 管家看见叶绾绾竟然肯到外面吃饭了,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看阮惜时的眼神犹如救世主一般,立马就让厨房上菜,生怕叶绾绾又反悔了似的。 菜一盘盘端上来,阮惜时就愣住了。 “这些菜都是绾绾爱吃的吗?”阮惜时问。 “绾绾小姐只能吃清淡的,其他的菜都是为您准备的。”管家恭敬的说,“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口味,就按照厨房常做的上了,若是不合您胃口,我再让厨房做。” “阮姐姐,这些菜你不喜欢吗?”叶绾绾软软的问。 “不是。”阮惜时摇头,“我很喜欢。” 她看着桌上的红烧蹄髈,白灼菜心:“这些菜都是我喜欢吃的。” 这些菜,以前母亲身体好的时候常常会做,后来身体不好了,她就不做了。但阮惜时非常怀念这个味道,也试着做过,但也只能做到七八分像。 后来她请教母亲,母亲说哪怕是一样的配方,不一样的人做出来,味道也是不一样的。 “是吗?” 叶绾绾惊喜:“这些也是我大哥喜欢的菜,没想到你们的口味这么像!” 阮惜时闻言讶异:“你大哥也喜欢吃这些?” “是啊。”叶绾绾点头,“我以前跟大哥吃饭的时候,大哥总是吃这些菜,我还笑话他怎么总吃不腻呢。” 阮惜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没想到会这么巧。 “看来傅少夫人跟我们家老爷真有缘。”管家看着阮惜时的目光透出一股异样。 叶绾绾倒是没多想什么,反倒有些开心:“今天要是大哥在就好了,要是他知道阮姐姐跟他喜欢吃一样的菜,肯定会高兴,毕竟我们家里可就阮姐姐一个口味和他相同了!” 阮惜时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但看叶绾绾笑弯了眉眼,也没说什么,夹了一筷子白灼菜心。 白灼菜心入口,一股清甜的滋味传来。 阮惜时手中筷子一顿。 这白灼菜心,放糖了? 第694章 可以做的事 白灼菜心放糖,是姆妈的习惯。 阮惜时小时候只吃过姆妈做的,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吃了村子里其他人做的菜,才知道原来别家的白灼菜心都是不放糖的。 但阮惜时吃习惯了,觉得放糖的白灼菜心也很好吃,以至于后来她自己做白灼菜心,也会习惯在里面加一勺糖,只是这种做法,她还从没在别处吃到过。 所以阮惜时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叶龙头不但喜欢的菜和她一样,竟然连口味都一样? “阮姐姐,你怎么了?”叶绾绾见她忽然不动筷了,疑惑的问道。 阮惜时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说起来,我还没有听阮姐姐说过自己的事情呢!”叶绾绾眨眨眼,“不然吃完饭,阮姐姐跟我多说说你的事吧。” “今天恐怕不行。”阮惜时抱歉道,“我跟人约好了今天下午见面。” “这样啊。”叶绾绾小脸闪过一抹失望,但很快又道,“没关系,那就下次吧。” 她说着转头去吃饭。 过了会,又听她轻声说:“其实我也好久没有出去玩了。” 她转头看向阮惜时:“等我身体好了,阮姐姐,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看着她清澈的双眼,阮惜时不自觉的点头:“好。” 叶绾绾脸上顿时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吃完饭,送叶绾绾回房后,阮惜时就告辞了。 她去了跟宫欣愉约好的咖啡馆门口。 约莫等了一个多小时,宫欣愉才背着一个包匆匆赶来:“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来晚了。” “我也没等多久。”阮惜时浅声道。 “那就好。”宫欣愉松了口气,“我们进去喝杯咖啡吧。” 她还在喘,需要好好坐一会。 宫欣愉说完,就先推门进去了。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各点了一杯咖啡喝着。 阮惜时问她:“你刚才是去忙什么事了吗?” 宫欣愉点头,又身子微微倾上前,神神秘秘道:“你猜猜,我现在在做什么?” 阮惜时看着她。 她今日没有穿现在流行的皮草或者新式的洋装,而是穿着一件老式的袄子,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看上去朴素简单,不像是平日里她习惯的打扮。 阮惜时思忖了几秒,才开口:“你找工作了?” 宫欣愉一惊:“你怎么猜到的?” 阮惜时不意外:“我们毕业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是呆得住的性格,又不像玉霜和我一样嫁了人,要应酬很多邀约,自然会去找一些事来做。” 何况现在女子工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宫欣愉又是新派思想,不会拘束在家里。 “而且你今天穿的衣服很保守,我就想或许你是找了工作,不能穿的太招摇。”阮惜时说。 “你真是我的知音!”宫欣愉一脸感慨,“不过也算不上正式工作。你还记得前一阵子,我给流民们发放东西吗?从那几次之后,我就觉得,我可以和阿爹一样,为百姓们做些什么。只可惜我是女人,不能当官,不过正好前几日我见到圣约翰教会学院说老师暂时空缺,想找人代一段时间的课,我就去试一试了。” “所以今日你也是去给学生上课了?”阮惜时问。 “是啊,本来说今天下午不需要我上课的,可没想到突然有个老师生病了,我只能临时替她上了一堂课,所以才来晚了。”宫欣愉喝了一口咖啡,手托着腮抱怨,“累死了。” 她嘴上这么说,但阮惜时看她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反倒双眸熠熠生辉,顿时抿唇轻笑道:“你看起来很喜欢这份工作。” “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就是觉得看见那些孩子朝着我喊老师,问我问题时一脸崇拜的样子,我就很开心。而且还有学生说,以后要做和我一样厉害的人呢!”宫欣愉说的一张俏脸都泛起了光,“我以前没想到,会有人以我为目标,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做的更好,帮助她们学到更多的知识,让她们都可以走自己想走的路!” 她说的激动。 阮惜时没有插话,只是唇角噙笑,静静看着她。 宫欣愉噼里啪啦一大堆,才注意到阮惜时一直没说话,顿时不好意思的住了嘴。 她抬手摸了摸鼻尖:“我说这些,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阮惜时摇摇头:“怎么会,你的想法很好。” “真的吗?”宫欣愉一听又高兴起来,“你也这么觉得对吧,所以我决定,等过几天就跟学校申请,希望可以留下来做正式的老师!” 她双手在胸前握紧:“上帝一定会保佑我的!” 阮惜时看她虔诚的样子,倒真有点像教会里那些修女,顿时唇角轻扬,心里却生出一丝悸动。 连宫欣愉都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她或许也该找些事来做了。 她能做什么呢? 阮惜时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的确有一件可以做的事,但这件事,还需要和傅云霆商量。 宫欣愉又和阮惜时说了好一会学校发生的事,直到咖啡见了底,两人又吃了块小蛋糕,才止住了话头。 天色尚早,两人又去逛了街,宫欣愉自己工作以后,知道赚钱不易,东西反倒买的少了,也就买了两件季节穿的衣服,但一件一件的试穿倒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两人从百货大楼出来,天都已经暗下来了。 宫欣愉还舍不得回去:“难得出来,就这样回去太可惜了。” 她左顾右盼,瞥见了远处的霓虹灯,顿时眼睛一亮:“我们去舞厅吧!” 前面就是百乐门,来往不少穿着华服的人。 以前百乐门这种地方,女子出入的比较少,但随着民风越来越开放,一些西洋的观念逐渐在年轻人当中成型,连不少官太太茶余饭后都会去舞厅里跳上三两支舞,达官贵胄也会在舞厅里喝几杯酒谈生意。 除此之外,还有台球室、弹子房之类的,也都颇受青睐。 所以晚上的街市,反倒是最热闹的。 只是台球室弹子房价格较高,每盘收费就要4角,实在太贵。相比较而言,小型舞厅,一块银元能跳8支舞,后来连茶社之类也有了跳舞的业务,跳舞消费满5块银元,就赠送一张茶舞券,能免费喝茶一杯,吃若干点心,所以稍微条件宽裕一些的老百姓偶尔也会去。 不过像百乐门这样的大型舞厅,普通人是去不起的。 但对于宫欣愉和阮惜时她们来说,这点钱倒不算什么。 阮惜时还没有晚上去过舞厅,一时间有些犹豫,但宫欣愉却已经半拖半哄的把她拉进去了。 第695章 百乐门 两人一进去,就被里头的五光十色,灯红酒绿迷了眼睛。 阮惜时睁大眼:“好热闹!” “你注意点,别跟我走散了。” 宫欣愉一边说,一边紧紧抓住阮惜时的手,到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转头让人上了两杯红酒。 “你来过?”看她动作有几分熟练,阮惜时好奇的问。 “二哥偷偷带我来过几次。”宫欣愉说,“后来他被外派出去了,我便没机会来了。” 宫欣愉有两个哥哥,一个比她大七岁,一个大五岁,阮惜时认识她的时候,两人都已经外派出去了,所以阮惜时都没有见过。 “不过现在我长大了,没有二哥我也可以来了。”宫欣愉骄傲的说,一边装模作样的拿起红酒轻轻晃了晃。 阮惜时不太爱喝酒,也就抿了下,看向正热闹的舞池。 舞池里人头躜动,有身着华服的夫人,穿着正式的男人,还有台上妆容妖艳、衣着有些暴露的舞女。 有些舞女在其中穿梭,找寻自己今晚的“猎物”。 在乐队的加持下,整个舞厅都透着纸醉金迷的感觉。 “不愧是云城最大的舞厅。”阮惜时感叹说。 五姑姑以前就是百乐门的舞女,不过不同这些自己去寻找客人的舞女,她是台柱,千金难求,是不轻易出来的。 不过五姑姑似乎不太喜欢这段往事,所以没有跟她提过多少,但她也多少听过百乐门的盛况。 “你知道这百乐门的老板是谁吗?”宫欣愉凑到她耳边说。 阮惜时摇摇头。 “是盛六小姐。”宫欣愉道,“盛家你知道吧,末朝最着名的商贾家族,云城首富,这盛六小姐啊,就是盛家最小的女儿盛月姗。” “你是说,百乐门是的老板是个女子?”阮惜时惊讶。 百乐门开了有不少年头了,在那个时候,女子还是都不能抛头露面的,何况是开百乐门这样的舞厅。 阮惜时不禁对这位盛六小姐起了兴趣:“她开百乐门,家里就不反对?”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宫欣愉神神秘秘,“这位盛六小姐,可是个传奇人物。” “盛家虽然是家大业大,但按照老规矩,这样的权贵大家,资产都是分给儿子的,哪有女儿的份。可这位盛六小姐不一般,盛老爷子去世之后,她就直接喊着男女平等的口号和盛家三位公子打起了遗产继承的官司。你猜结果怎么样?” 宫欣愉说着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猜测:“官司赢了?” “猜对了!”宫欣愉一拍手,“当时这官司可是轰动云城,意外的是,不少人站出来支持盛六小姐,尤其是她当时的追求者齐少爷。对了,这位齐少爷也不是一般人,他的两个姐姐都是军政府里头的高官夫人,有他们的支持,破天荒的官司就打赢了。当时的盛六小姐,一下子分得了遗产两百多万两!” 宫欣愉特意咬重了两百多万,这数字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对她们来说也是遥不可及。 “正因为有了这笔钱,盛六小姐才创立了百乐门。” 宫欣愉露出羡慕的神色:“要是我有这么多钱,也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了。” “百乐门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历史。”阮惜时看着恢弘的百乐门,“这位盛六小姐有如此手段气魄,难怪能建立百乐门这么大的地方了。” “是啊。”宫欣愉点头,旋即又压低了声音,“我二哥跟我说过,百乐门可不仅仅是个舞厅,也是一个交流信息的场所,富太太们在这里结交关系,有权势的在这里做生意,在这里,能得到很多旁处得不到的讯息。” 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之地,是最容易探查消息的。 百乐门的存在,的确不仅仅只是舞厅这么简单,就算盛六小姐建造它的本意,只是为了一个娱乐场所,但如今它的意义也已经远不止于此。而这位盛六小姐所知道的事情,只怕比总统还要多。 阮惜时心思一动。 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有关于唐家的消息? “惜时,你在想什么呢?”看阮惜时忽然间陷入沉思,宫欣愉用手肘捣了捣她问。 阮惜时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 宫欣愉不疑有他:“那我们去跳舞吧。” 阮惜时看着舞池里的人流,顿时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一向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 “我就不去了,你去跳吧。”阮惜时说,“我在这里坐一会就好。” “你不去,我岂不是没有舞伴了。”宫欣愉托腮道,“我本来还想着我跳男步,你跳女步的。” “可以找一个舞伴。”阮惜时说,“这里会跳舞的人看起来不少。” 宫欣愉左右环顾了一圈,似乎是没找到感兴趣的,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忽的想起什么,转头问阮惜时:“你那个跟班在不在,不然叫他出来跳舞吧。” “跟班?”阮惜时眨眨眼。 “就是那个叫周钦的。”宫欣愉说。 “啊。”阮惜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啼笑皆非,“人家是来保护我的,可不是什么跟班。” “整天跟着你,不就是跟班嘛!”宫欣愉狡辩说,“他现在在么?” “应该在吧。”阮惜时道,见宫欣愉晃着脑袋直瞅,好笑道,“别找了,他平日里都是藏起来的,看也看不见,也不会出来露面的。” “好吧。”宫欣愉看起来似乎有点遗憾。 阮惜时倒是察出不对味来:“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想找他跳舞?” “谁,谁跟他熟了!” 宫欣愉竟然难得结巴起来。 她说着就低下头喝了几口红酒,头都没再抬一下。 阮惜时正瞧着奇怪,就见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停在她们面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一只手伸到宫欣愉面前。 宫欣愉惊讶抬头,对上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 男人风度翩翩,正含笑看着她。 宫欣愉下意识扭头看向阮惜时。 “你看我干什么,人家是邀请你跳舞。”阮惜时说。 “这位小姐,你应该没有舞伴吧,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吗?”男人又开口道。 宫欣愉跟阮惜时就两个女孩坐在这里,也不好意思撒谎,加上宫欣愉刚才的确想去跳舞,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又对阮惜时说:“那我先去跳支舞。” “去吧。”阮惜时道,看着宫欣愉伸手落在男人掌心中,朝着舞池走去。 阮惜时饶有兴趣的看着。 交际舞她也很熟悉,以前五姑姑教过她,还夸赞她跳起舞来,像是一只美丽的天鹅,有自己当年的样子。 五姑姑说,这是交际的必要手段,她学会了交际舞,就能在跳舞中,从那些男人的身上得到更多想要的情报。 但阮惜时不喜欢和陌生人跳舞,来云城后的唯一一支舞,还是和傅云霆跳的。 不过这不妨碍她欣赏别人的舞姿。 阮惜时轻轻抿着红酒,看着在舞池中跳舞的宫欣愉。 “傅少夫人?”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第696章 迷汤 阮惜时转头看去。 一张带着笑意的脸映入眼帘。 “司徒帮主?”阮惜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司徒鹤。 司徒鹤怀里还搂着一个女人,穿着大红色的旗袍,只堪堪遮住屁股,露出两条纤细白嫩的腿,明晃晃的惹人风情。 “之前邀请不来傅少夫人,没想到却会在这里遇到。”司徒鹤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似笑非笑,“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分的。” “只是巧合罢了。”阮惜时淡淡道。 “所谓相请不如偶遇。”司徒鹤却说,“我正好一直想找机会和傅少夫人道歉,既然今日遇上了,不如就由我做东,傅少夫人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我司徒鹤都一定做到。” 阮惜时眉眼冷下来。 “司徒先生~”没等阮惜时再开口,司徒鹤怀里的女人却已经娇柔出声,“您不是说好了今天跟人家一起玩儿的吗,怎么又找别的女人了?” 她说着还故意瘪起嘴,眼角微垂,露出不满的神色。 阮惜时目光落在她身上。 看她的穿着,应该是百乐门的舞女,而且还是惯用“迷汤”的那种。 五姑姑和她说过,舞女们一旦进入这些场所,就都会学一种生存手段,叫做“迷汤”。 顾名思义,就是能迷惑客人的手段,能让客人心甘情愿的请你跳舞,给你花钱,有厉害的舞女,能一次邀请到三五位客人,按照时间排序,能让其他姐妹羡慕好久。 而面前这个舞女撒娇生气的手段,想必也是“迷汤”。 男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见到女人为自己吃醋而伤心,会产生成就感,再加上恰到好处撒娇般的生气,就会让男人心甘情愿的哄你,为你掏钱。 这个舞女自然认为,司徒鹤也是这样。 司徒鹤闻言,垂眸看向她。 舞女见他目光看来,特意偏了偏脸,就听见司徒鹤幽幽道:“我的确说过今天和你一起玩。” 他顿了下,见舞女略显得意的神色,嗓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但我可没说,只和你玩。” 舞女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她没料到司徒鹤会是这个回答。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嘴角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司徒先生,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可是一心一意对您呢……” “一心一意?”司徒鹤尾调微微上扬,“真的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只有那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让人感觉似乎还带了一丝笑意。 但阮惜时却本能的嗅到一丝危险的意味。 舞女却丝毫没有感觉,立刻道:“当然是真的!” 司徒鹤轻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再接别的客人了。” 舞女一听愣住了,旋即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位尊贵的客人是要将她娶回家吗? 舞女心脏激动地怦怦直跳。 她虽然不知司徒鹤的身份,但她识货,司徒鹤手腕上那只手表价值连城,而且能来百乐门玩乐的,都非富即贵。 她自知出身,不指望做什么正派夫人,但若是能嫁给一个有钱人做姨太太,那也是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她欣喜若狂,抬头含情脉脉的看向司徒鹤:“司徒先生~” 司徒鹤也低头看向她,声音缱绻,微凉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我若是有空,就会来找你的。” 舞女一下子蒙了。 什么叫做有空来找她? 他的意思是,不打算将她带回去,只是有空来看看她,却不许她再接待别的客人? 那岂不是断了她的财路! 开什么玩笑! 舞女的心像是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脸色都难看起来:“司徒先生来,我当然是欢迎的,但我们百乐门有规矩,不能不接待客人……啊!” 她话没有说完,就感觉下颚被重重捏住,疼的她一张俏脸瞬间扭曲。 司徒鹤低眸看着她,眼底的冷意犹如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令人浑身发冷:“你刚才不是还说,对我一心一意?我这个人,平生最讨厌被人欺骗,若是有说谎欺骗我的,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嗓音很轻,像是在对爱人的低语,却让舞女禁不住浑身发抖。 她惊恐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徒鹤的手指微微放松,疼痛骤然渐缓,可下颚上的凉意还在如影随形。 他的手指从下巴滑至脸上,手指所碰触到的位置,好似一把冰冷的利刃,要将她的脸皮割开一般。 舞女身子不住发抖,忽的感觉身下一凉。 滴滴答答。 一股骚味传来。 她竟然吓得尿裤子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 司徒鹤也是眉梢一挑,修长的手指蓦的松开。 舞女失去支撑,腿脚一软,啪的摔坐在地上。 “真是无趣。” 司徒鹤手指轻搓了一下,淡淡看了眼地上还在发抖的舞女:“几句话就吓成这样,看来百乐门的人也不过如此。” 他说着目光又移到阮惜时脸上,似笑非笑:“傅少夫人,现在我可是孤身一人,连个舞伴都没有,不知你可否愿意赏脸,和我跳一支舞?” 他一脸诚挚,甚至还有几分委屈,仿佛刚才将舞女吓到失禁的人不是他。 他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无视了地上的舞女,走到了她面前,朝着她伸出手。 阮惜时心一沉。 她自然不想和司徒鹤跳舞。 但司徒鹤是个极危险的人物,如果她直接拒绝,还不知道司徒鹤会做出什么。 阮惜时并不怕司徒鹤,但她不想在百乐门弄出太大的动静。 她这时候倒是迫切希望宫欣愉赶紧跳完那支舞,回来邀请她。 她一定不再拒绝宫欣愉。 像是听到她的祈祷,一首舞曲正在此时停下。 宫欣愉转了个漂亮的圈,转过头就看见阮惜时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因为距离有些远,宫欣愉看不见阮惜时的表情,只看见她迟迟没有伸出手,显然是不愿意跟面前这个男人跳舞。 然而男人却不依不饶,一直站在她面前,已经引来了不少目光。 宫欣愉俏脸一板。 从哪儿来的男人,竟然敢纠缠惜时? 她手指咔嚓握紧,手立刻从自己的舞伴手中脱开,就要去找阮惜时,却被舞伴拦住。 第697章 我的手断了! “宫小姐,我们再跳一支舞吧。”宫欣愉的舞伴意犹未尽的说。 这里放眼美女不少,但大部分都是舞女,其他多半名花有主,几个单身的姑娘中,宫欣愉是一眼望过去的美艳。 而且她舞技不错,身材又好,刚才和她跳舞的时候,不少男人都望过来,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所以他当然不想把这么好的舞伴让给别人,还想再拉着宫欣愉跳几支舞。 宫欣愉却拒绝了:“抱歉张少,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你朋友?”被称作张少的舞伴顺着宫欣愉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阮惜时,“你朋友这不是有人陪吗?说不定她等下也要来跳舞,你又何必去打扰她呢,不如再和我跳一支舞吧!” 张少说着,紧握柔夷就是不放。 宫欣愉有些恼了:“请张少放开我!” “宫小姐急什么?”张少看她都红了,以为她是害羞了,自觉魅力高超,又往她面前走了一步,另一只手竟然胆大到去搂宫欣愉的腰,“下首是探戈,宫小姐会跳吗,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 他的语气暧昧,呼吸吹在宫欣愉的侧脸上。 宫欣愉没想到他竟然敢调戏自己,顿时又羞又恼,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啪!” 响亮的一个耳光。 下首激情的曲子还未响起前奏,附近的人都听到了这一记耳光,朝着这边看来。 张少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下一秒勃然大怒:“你竟然敢打我!” “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的!” 宫欣愉身子一扭,挣脱开他勾住自己腰肢的手,想要离开,却被张少狠狠抓住了手腕,用力往前一拉。 “你打了我就想走?” 张少感觉到脸颊上的麻木涨痛,龇牙咧嘴的盯着她,简直恨不得将她盯出一个洞来:“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什么人!我请你跳舞,那是给你面子,你竟然敢打我!” “我管你是谁呢!” 宫欣愉本来打了人,还有几分心虚,现在听到他这么说,顿时也火了。 她贵为督军府大小姐,从小也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哪里受过气,顿时丝毫不让的瞪着张少:“是你自己手不干净,我只打了你一巴掌也是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再抓着我不放,小心我报警!” “报警?” 张少冷笑一声:“那你去报警啊,我也不怕告诉你,警务局局长就是我舅舅,就算你报了警,他也不会帮你!” “你是警务局局长的侄子?”宫欣愉俏脸一沉。 警务局应该是最公正廉明的地方,是为百姓谋福祉,身为警务局局长,竟然任由自己的侄子在外如此嚣张? 然而张少却误会了她的表情:“怎么,现在害怕了?”他得意洋洋,“我可告诉你,这块地方可是我舅舅管着的,我就是这里的老大,你要是识相,就给我道个歉,然后今晚乖乖陪我,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一次!” 他本来放大话的时候,心里还没有底,毕竟能在百乐门里的,都是有钱人,他不清楚宫欣愉的身份,搬出来舅舅也是想试探一下她。 结果他看见宫欣愉突然不说话了,就想当然的认为宫欣愉是害怕了,顿时就放了心。 看来也不是什么大官的女儿,看她穿着不错,估计也就是家里做生意的,自然怕当官的。 何况,强龙还怕地头蛇,警务局局长虽然不说是多大的官,但在他负责的区域内,哪怕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要敬他三分。否则要是给按了个罪名,不但耽误事,还落了个难听的名声。 周围本来还有几个男人见状想要上前,结果听到张少说自己舅舅是警务局局长,又把脚缩回去了。 至于其他人,更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快就纷纷把视线转开了。 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这样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他们都习以为常了。 宫欣愉却被张少这态度给气炸了:“谁要你原谅了!你给我滚开!” 她说着另一只手狠狠去扒张少抓住她的手。 这样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阮惜时注意。 她远远听到宫欣愉在喊什么,然后就看见之前邀请宫欣愉跳舞的男人正抓着宫欣愉的手不放,顿时秀眉一拧,从司徒鹤身边快步走过去。 司徒鹤的手落了空。 他眯了眯眼,收回手转过身去。 宫欣愉还在努力摆脱张少,忽的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张少的手腕。 只听到咔嚓一声,张少猛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 他一下子松开手,捂着手腕疼的眼前发黑:“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宫欣愉倒退了两步,被阮惜时扶住:“你没事吧?” 宫欣愉转头对上阮惜时冷静的双眸,不知为何情绪就平复了不少,摇摇头道:“我没事。” “你是什么人!” 张少对着阮惜时怒目而视,疼的头上直冒汗。 要不是他死咬着牙,估计眼泪都要出来了。 见他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宫欣愉下意识的抬手将阮惜时挡住。 他的惨叫和喊声引来了舞厅里负责人的注意。 “发生什么事了?”负责人大步走过来。 百乐门的负责人是奥莱人joe,以前在云城有名的大华饭店当过大班,后来被盛六小姐应聘来管理百乐门。 他穿着笔挺的燕尾服,彬彬有礼的朝着他们行了礼。 “张少爷。”joe认识张少,打了招呼后又看向宫欣愉和阮惜时,“还有两位美丽的小姐,不知是了什么事?” 他说话还是带着一股奥莱腔,但咬字还算清晰。 “她拧断了我的手!”张少看向阮惜时怒目道。 “我没有,我只是想阻止你继续对我的朋友动手。”阮惜时轻声,“我哪里有力气拧断你的手?” joe看着阮惜时。 她娇娇小小,身材纤细,看上去就很柔弱,的确不像是有力气扭断一个人的手。 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就是一个成年男人,也不一定能做到。 joe不知道阮惜时的本事。 他自然更相信阮惜时的话。 “张少爷,可否让我看一下你的手?”joe又转头问张少。 张少流着汗点头。 joe小心的抬起张少的手腕,摸了摸,顿时神色严肃。 的确是脱臼了。 “张少爷且忍一忍。”joe说。 张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腕蓦的一下刺痛,疼的他啊的大叫了一声:“你做什么!” 他猛然甩开joe的手。 joe也不恼:“张少爷可以看看,现在手腕是否能活动了?” 张少疼的汗如雨下,摸着手腕尝试着动了动,顿时惊喜道:“真能动了!” 阮惜时眼底浮出幽色,看着joe。 这个百乐门,果然是人才辈出。 “但就算我的手腕好了,也不能放过这两个娘们儿!”张少动了动手腕,又抬头看向荣阮惜时她们道。 “她们竟然敢在你们百乐门的地盘弄伤我,你一定要给她们一个教训!” 第698章 扇自己巴掌 “明明就是你先对我动手动脚,你怎么能恶人先告状呢!” 宫欣愉气恼。 “我只是邀请你跳舞,什么时候对你动手动脚了?”张少死不承认,“而且跳舞哪有不接触的,明明就是你自己答应跟我跳舞的,要是你不答应,难不成我还能把你绑过来?” “你!”宫欣愉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一张俏脸都涨红了,“我是答应和你跳舞,可没让你抓着我的手不放!” “宫小姐,你这是血口喷人啊。”张少竟然喊起冤枉来,“你说我抓着你不放,谁看见了?这大庭广众的,你可不能冤枉我!” 他说着看向周围的人:“你看见了吗?” “你呢,你看见了吗?” 他问了好几个人,这些人要不就摇头,要不就看了宫欣愉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没有人想无端惹上麻烦。 宫欣愉气的握紧了拳头。 “我看见了。”阮惜时这时开口,嗓音冷然,“我看见你抓着我朋友不放。” “你们是一伙的,当然这么说了!”张少冷嗤一声道,“其他人可都没有看见,一切都是你们说的,但大家可是都看到你拧断了我的手!” 面对两个看似弱小的女人,张少理直气壮:“joe也能作证,我的手刚才可的确是断了!” 他说着转头对joe道:“joe,我可是你们百乐门的贵宾,我在你的地盘受了欺辱,你总要替我讨个公道吧!” 面对张少的咄咄逼人,joe神色镇定:“张少爷切勿着急,先让我问清楚,倘若真有人在我百乐门闹事,我定然不会姑息。” 他说着看向阮惜时和宫欣愉:“两位女士,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否告知在下?” “是他邀请我跳舞,我同他跳了一支舞,不想继续跳了,他便拉着我不肯放,还想对我动手动脚!”宫欣愉立刻说道。 她盯着张少,一双杏眸内冒着火,简直恨不得再上去给他几巴掌。 张少却是一脸小人得志的神色,是笃定了joe会帮他说话。 joe思忖了一下,转头看向四周,见四周并无人上前替她说话,才又道:“宫小姐,此事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张少爷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人品也是信得过的。既然刚才两位小姐已经出过气了,不如今日就让我做个和事佬,此事就这样作罢,可好?” “joe,怎么能这么作罢呢!” 张少立刻道:“这两个女人害我丢脸,就该好好教训一下她们,让她们知道,百乐门可不是谁都能来的!” joe皱了皱眉。 看来今日,张少是不肯善罢甘休了。他在这两个女人身上丢了面子,势必要在她们身上找回来。 他有绅士风度,并不想为难两个女人。 但他也知道张少的背景,他舅舅是警务局的局长,平日里各个商铺搜查,这位警务局局长也没少放水。 若是此番为了两个不知来历的女人得罪了张少,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他心中有了决断。 阮惜时看见joe的眼神,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不意外。 joe不知道她们的身份背景,自然会选择对他更有利的那一方。 她不再指望joe,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微微一动,便打算画一道真言符。 “谁说没有其他人看见了?” 身后忽的传来一个慵懒的声音,阮惜时手指微停,便见司徒鹤从后面走过来,脸上仍是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视线扫过张少他们,说道:“我也亲眼看见,张先生一直拉着这位宫小姐不放。” “你放屁!” 张少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张口就骂道:“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joe却愕然睁大眼睛:“司徒先生!” 他认出了司徒鹤,顿时露出敬畏的神色,微微低头行礼。 司徒? 张少看了眼明显变了态度的joe,又看向司徒鹤。 这个姓怎么有点耳熟。 “看来张少不认识我。”见张少疑惑的瞪着他,司徒鹤悠然开口,“在下司徒鹤,同你的舅舅正好有过几面之缘,我出来做这个证,应该不算偏帮谁吧?” 司徒鹤! 周围一片哗然! “他是洪门的帮主!” “是他,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 “这位可是大人物啊,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上他。” “这两个女人跟他什么关系,他竟然出面帮她们说话?” “听说他脾气阴晴不定,手段极为残忍,还好不是我惹到他……” 张少身子一抖。 他竟然赫赫有名的洪门帮主,自己刚才竟然骂了他! 张少双腿顿时发软:“我,我不知道……对不起司徒帮主……” 他说话都语无伦次了,显然是听过司徒鹤的“美名”。 “不知者无罪。”司徒鹤走到他面前,手落在他的肩膀上,“何况你对不起的人也不是我,而是这两位女士,你说是吗?” 司徒鹤嗓音温柔,仿佛在好好的和张少讲道理,可每一个字说出口,却又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张少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虽然司徒鹤没用什么力气,但他却觉得宛如千钧重。 “啊,是,是!” 张少一改刚才嚣张的气焰,立刻对宫欣愉和阮惜时低头哈腰:“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错了!” 宫欣愉看着张少卑躬屈膝的样子,下意识的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眉眼冷冽。 还没等她说话,便听司徒鹤又悠悠道:“看来你的道歉,二位女士还不够满意啊。” “我,我……” 张少咬了咬牙,对上司徒鹤的那双桃花眼中的冷意,身子蓦的一哆嗦,竟猛地抬起手,朝着自己脸就狠狠一巴掌! “是我错了,请二位女士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说完他又朝着自己另一边脸打了一巴掌,两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啪啪清脆的两声,把宫欣愉都惊住了。 眼瞅着张少又连打了几巴掌,一张本来还勉强看得过眼的脸都肿成猪头了,宫欣愉才感觉出了口恶气:“算了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吧!” 张少顿时面露喜色:“多谢宫小姐,谢谢宫小姐!” 他连声说谢,又看了司徒鹤一眼,见他没说话,立刻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一场闹剧在司徒鹤出现后,瞬间化为乌有。 众人见主角都走了,也都散开了,只是余光还时不时的往这边瞥来。 joe开口:“司徒先生,刚才多亏有您,您今日来是……” “今日没什么要事,只是来转一转。”司徒鹤说。 “啊,好,那您慢慢玩,有事叫我。”joe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和宫欣愉,“今日给两位女士带来了麻烦,为表歉意,今日两位所有消费,都由百乐门买单,两位可以尽情玩乐。” 他倒是挺会做人的。 阮惜时唇角划过淡淡嘲讽:“好。” joe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司徒鹤看着joe走了,才转过身,视线落在阮惜时脸上。 第699章 特殊的舞步 宫欣愉下意识握住阮惜时的手。 阮惜时回握了一下,看向司徒鹤:“刚才多谢。” 司徒鹤微微一笑:“傅少夫人不必客气,我只是说出了实话而已。” 他顿了下,话锋一转:“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只怕没有女士敢跟我跳舞了。” 他转头看了一圈,露出遗憾的神色,又看向阮惜时:“不知傅少夫人可否愿意赏脸,跟我跳一支舞?” 这人生的一副白净妖娆的好相貌,加上一双诱人的桃花眼,装起可怜来,太容易激发女人的爱怜之心,让人不忍拒绝。 阮惜时眸光晃了晃,盯着司徒鹤的脸,忽的弯了弯唇:“好。” 宫欣愉看向她,震惊的连瞳孔都扩大了。 阮惜时竟然答应了? 她心里不是只有傅云霆吗,怎么还会同意跟司徒鹤跳舞! 难不成她也被这男人的美貌给诱惑了? 司徒鹤听到阮惜时干脆的答应了,眼底浮出一抹微光,朝着她伸出手:“多谢傅少夫人赏脸。” 阮惜时将柔软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宫欣愉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惜时……” “我跳一支舞就回来。”阮惜时转头给了宫欣愉一个安定的眼神,“你先去边上坐着等我。” 宫欣愉手指微缩了一下,才缓缓放下手,看着阮惜时和司徒鹤步入舞池。 虽然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刚才还帮她们解围,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对司徒鹤就怀有莫名的敌意,觉得他不像是好人。 她不放心阮惜时,就没有走远,站在原地等着。 一首伦巴舞曲响起。 阮惜时轻巧的随着司徒鹤的动作转动着身体。 有五姑姑的教导,她对各类舞步都轻车熟驾。 司徒鹤竟也很会跳舞。 他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鼓点上,随着阮惜时的翩然转动,像是在被她牵引,又像是在引领着她。 他一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阮惜时,眼里被头顶的灯光照的流光溢彩,带着勾人夺魄的诱惑力。 周围有不少跳舞的女士在偷偷看着他。 虽然知道他是洪门的帮主,不是她们可以轻易结交到的人物,但她们仍不由自主的被吸引。 阮惜时却很冷静。 在她心里,没有比傅云霆更好看的男人,何况她很清楚司徒鹤阴毒的品行,他所表现出来的,不过只是虚假的外表罢了。 她眸光莹然落在司徒鹤脸上。 她之所以答应司徒鹤跳舞,是想看看司徒鹤究竟要做什么。 司徒鹤三番两次的帮她,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阮惜时等待着司徒鹤开口。 除此之外,她答应司徒鹤跳舞,还有一个目的。 过了会,司徒鹤终于说话了:“傅少夫人这是跳的什么舞步,好像跟我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阮惜时微怔了下,没想到司徒鹤一开口说的只是这个。 “这是我家人教我的。”阮惜时淡淡道。 “家人?”司徒鹤眯了眯眼,“是傅云霆,还是章夫人?”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司徒帮主倒是知道不少。” “也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司徒鹤却是神色自若,“毕竟傅大帅如此威名,傅少夫人的事迹也是流传甚广,即便是坐在家中的三岁小儿,想必也听过一二。” 阮惜时唇角动了动。 就算她之前的事再出名,可章家都没了这么久了,也不至于还有人会谈论。 看来她猜的没错,司徒鹤是有意接近她的。 司徒鹤却没有再说别的,手抬起一动,阮惜时便随着舞曲转了一个漂亮的圈,又回到司徒鹤面前。 舞池的中心渐渐变成了他们。 joe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舞池中。 “老板。”领班走过来,恭敬的开口,“张少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他说不会将这件事闹大,影响到咱们百乐门。” joe却并未理会他。 他双眼一直盯着舞池。 领班顺着他视线看去,就见到翩然而舞的阮惜时。 伦巴节奏变化快,不少人哪怕学过很长时间的舞,都跳不好伦巴。 但阮惜时跳的很好。 她脚步轻点,就如同灵巧的蝴蝶,柔媚婀娜,将上、下、快、慢融合的天衣无缝。 “这位女士跳的可真好。”领班感慨。 难怪老板看的如此着迷。 可此刻的joe并不是被阮惜时的舞姿吸引。 他注意到的是阮惜时的舞步。 伦巴是靠后背发力,再利用身体带动脚配合节奏旋转摆动,但这样的发力会让很多跳舞的女人缺乏柔美,而更显得有力量。但阮惜时加入了脚步的动作,在转圈的同时,还利用脚尖发力轻点,整个人轻盈的滑过舞池,青丝随着她的动作飘扬,随着头顶洒落的光点,如同暗夜里清冷又瞩目的明月。 众人都屏住呼吸,被她吸引。 joe心中却如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会看错。 这样跳舞的方法,他只在一个女人那里看到过! 一曲舞毕,阮惜时最后一个转圈踩在乐点上,停下了脚步。 在场发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刚才的闹剧过后,他们对阮惜时有猜测,有怀疑,但现在都被她的舞技所折服。 她伫立在灯光下,一张小脸莹莹如玉,美不胜收。 司徒鹤唇角轻扬,露出颇为愉悦的神色,面向阮惜时:“没想到傅少夫人舞技如此优秀,真是让在下惊叹不已。” 阮惜时看着他:“你就想说这个?” “不然呢?”司徒鹤反问。 他唇畔带着一丝笑意,一双桃花眼似看穿了阮惜时的心思。 阮惜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是这么好套路的,既然他不说也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转身就回到了宫欣愉身边。 司徒鹤也没有追上前,只在背后看着她的身影,眼底神采不明。 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宫欣愉才松了口气:“这个司徒帮主看起来就不简单,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回家吧。”阮惜时说着,淡扫了不远处的joe一眼,正对上joe看过来的眼睛。 宫欣愉刚才那么一闹,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好!” 她挽着阮惜时的胳膊就要走。 “请等一下。” 身后却传来joe的喊声。 joe几个大步走到她们面前:“两位请稍等。” “老板还有什么事吗?”阮惜时停下脚步。 joe的目光落在她白皙漂亮的小脸上,似是在端详什么,直到见阮惜时蹙起了眉头,才说道:“刚才给两位带来麻烦,实在抱歉,还未请教两位芳名,日后等两位再来百乐门,我定然让人款待。” 能让百乐门专门找人款待,这是多风光的事。 宫欣愉颇为惊喜:“我叫宫欣愉。” “宫女士。”joe微微低头,又看向阮惜时。 “我姓阮。”阮惜时微微一笑说,“阮惜时。” 听到她说姓阮,joe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但又不死心的问道:“阮女士,冒昧问一句,您的舞蹈是和谁学的?” 第700章 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 阮惜时黑眸一转。 她看着joe有些期待的神色:“是我认识的一位长辈教我的。” “长辈?”joe定定看着她,“可否请教这位长辈的名讳?” 名字明明就在唇齿间呼之欲出,谁料阮惜时却摇摇头:“抱歉,我答应过这位长辈,不会随便透露她的讯息。” “是这样啊。” joe原本的期待一下子落了空,手不由握了握,才又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既然不想说也就罢了。” 他盯着阮惜时的脸:“日后阮女士若是有空,可以多来百乐门坐一坐。” 阮惜时点头:“好。” joe让开了路,看着阮惜时和宫欣愉离开。 领班看他们聊完了,才走到joe身边:“老板,您是认识她吗?” joe摇摇头,又道:“但她或许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关系。” 他眼底幽深如潭,直到看着阮惜时她们走出大门,才转身离开。 从后门出去,便有几个下属在外头等他。 “去查一个叫阮惜时的女人。” 下属领命前去。 joe的目光落在悠远的路边,人流穿行中,他的眼里似乎又看见了那抹见之不忘的倩影,眼底暗流涌动。 阮惜时回到家的第二天,就登上了小报。 小报上大幅照片上,是她和司徒鹤一起跳舞的样子,不知道拍摄的人是从哪找的角度,灯光泻下,两人看起来竟有几分暧昧。 这幅照片上面,还挂着一个惹人遐想的巨大标题:【大帅夫人携男伴夜游姿态亲昵关系成迷】。 阮惜时看到这标题哭笑不得,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后面的内容呢,宫欣愉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今早看报纸了没有,要是没看千万别看!” 宫欣愉愤愤道:“这报纸上写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惜时你别担心,我已经跟阿爹说了事情原委,让他找报社的人登报澄清!” “这不过就是一张小报罢了。”阮惜时倒是不甚在意,“这些小报就是用这样的噱头吸引人注意的,今天出这个明天出那个,估计很快就会被其他新闻替代了。” “那也不能随便毁人清誉啊!”宫欣愉却道,“你都是因为我,才跟那个司徒鹤跳舞的,不行,我一定要帮你出这口气!” 她说完就啪的把电话给挂了。 阮惜时听着电话筒里的嘟嘟声,无奈的摇摇头。 都当老师的人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 她倚在沙发上,看着手里的小报。 小报上的内容很详尽,不但写了张少欺负欣愉的事,还着重描写了司徒鹤英雄救美,又邀请她跳舞。上面的用词极尽大胆,就差没有直接说她和司徒鹤有私情了。 不过有趣的是,上面没有提到张少和欣愉的名字,通篇几乎都在说她和司徒鹤。 从小报上的内容看,写这篇报道的人当时应该就在现场,而且有照相机,才会拍下这一幕。 照相机价格昂贵,加上那里是跳舞玩乐的地方,没有多少人会随身带着相机。 就算是碰巧遇上了记者,报社的人耳聪目明,不可能不知道她和司徒鹤都是什么身份,竟然就敢这样将消息刊登上去,也不怕惹恼了他们,真是耐人寻味。 阮惜时心中有了揣测。 因为小报的关系,阮惜时白天没有再出门。 晚上天还没黑,傅云霆就回来了。 昨天傅云霆没在家,所以阮惜时没找到机会说,现在见他回来了,正要跟他说小报上的事,就被傅云霆一把搂进了怀里。 阮惜时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嗯?” “我闻闻看,你身上有没有别人的味道。”傅云霆闷闷的说。 阮惜时怔了怔,旋即扑哧笑出声,原本有些紧张的心也放下了,任由他这样抱着:“那你闻到了吗?” 傅云霆没出声。 阮惜时却道:“但是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什么?”傅云霆一时没反应过来。 阮惜时轻轻推开他,看向他的脸,眨了眨眼:“醋味啊。”她凑上前假意闻了闻,“好大的醋味!” 傅云霆见她活泼灵动的样子,原本故意板起的脸也装不下去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啊,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调侃起我来了?” 阮惜时唔了一声,说话含糊不清道:“侬又不是故意的——” 看她龇牙咧嘴的小模样,傅云霆又怕真弄疼了她,还是松开了手:“说说吧,怎么回事?” 阮惜时揉着脸,嘟囔着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本来打算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的,谁知道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阮惜时道。 “谁说他什么都没做了。”傅云霆瞥了眼放在桌子上的小报,“他不是已经做了,现在外面可是谣言满天飞。” “你也觉得这事是他做的。”阮惜时说。 “我今天看到消息,就让傅一去联系了这家报社。”傅云霆走到衣架前,一边脱下军装一边说,“傅一说他们接到电话一点也不惊讶,只说是报社里的小记者胡乱写的,等明日一定登报澄清这件事。” 他嗤笑一声:“就好像早准备好了措辞。” “所以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却还是将这篇报道发出去了,并且已经做好了你来问责的准备。”阮惜时说道,“敢跟你对着干的人在云城可不多,所以你觉得这条新闻是司徒鹤自己授意的。” 傅云霆将军装挂在了衣架上,顺手抓住阮惜时的柔弱无骨的手,拉着她在炉火旁坐下。 初春的天气,夜里还是有点寒意的。 阮惜时习惯的贴近傅云霆,靠在他肩膀开口:“我觉得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离间我们的感情,不过目的是什么,我一时想不到。” 离间他们,对司徒鹤来说有什么好处? 傅云霆沉吟了几秒,才沉声开口:“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这篇报道多半是他自己授意的,这个人心思阴沉,你以后遇到他要多加小心。” 阮惜时乖顺的点点头:“其实我答应跟他跳舞,主要是为了引起百乐门老板的注意。” 她把自己当时的打算告诉傅云霆:“我听欣愉说,这个叫joe的老板一直负责管理百乐门,所以我猜想他认识我五姑姑,所以我才跳了五姑姑自创的舞步,如果他对五姑姑没有恶意的话,也许可以从他那里多打听到一些事情,说不定有关于唐家的。” “我就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都是主意。”傅云霆瞥了她一眼。 阮惜时忽略了他话里的揶揄,权当做夸奖,搂住他的手臂道:“所以你不吃醋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傅云霆转头看她,见她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想到昨日她或许也这样看着司徒鹤,不知为何又觉得有些恼,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啊!” 阮惜时往后一缩,吃痛的捂住唇,一双眸子泪汪汪的:“你干嘛啊!” “给你长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行动。”傅云霆冷哼一声道,“还有这回你和别人跳了舞,下次可要补给我。” “哦。”阮惜时应了一声,捂着嘴唇又低声嘟囔道,“还说自己没吃醋呢……” “什么?”傅云霆看她。 阮惜时立刻摇头,又迅速转移话题道:“你今天这么早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倒也不完全是。”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说:“关于徐景辰他们,我查到了一些事。” 第701章 小报澄清 翌日一早,阮惜时刚起床,宫欣愉的电话就来了。 “惜时,你看了今早的小报没有?”宫欣愉兴冲冲的问。 “还没看呢。”阮惜时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宫欣愉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对自己的事一点也不上心,我可是为你担心了一个晚上呢!”她说着又吐出一口气,“不过现在好了,他们总算澄清了,还有百乐门的老板作证,这下看谁还敢说你!” “百乐门的老板?” 阮惜时这才提起一丝兴趣。她转头看了一圈,就看到了一早放在茶几上的小报,伸手拿了起来。 果然昨天新闻的位置,已经放上了大幅的澄清采访,阮惜时粗略扫了一遍,就看上面写清楚了前因后果,表明阮惜时和司徒鹤跳舞,是为了感谢他,不过是社交礼仪。后面还有对joe的采访,说是joe主动找到报社澄清,说阮惜时和司徒鹤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 阮惜时看着joe采访的那段文字。 如果说昨天那篇采访和今日的澄清都是司徒鹤推动授意,那joe难不成也是跟司徒鹤商量好的? 阮惜时想了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百乐门开了这么多年,收集到了不知道多少达官贵胄的情报,手里握有许多把柄,不知道忌惮一个洪门,为了洪门得罪傅云霆这个大帅。 阮惜时更相信,是昨日她留下了线索后,joe已经调查出了她的身世。 这篇采访,是在给她一个讯息。 阮惜时眸底泛起微光。 电话那头,宫欣愉还在叽叽喳喳:“这回阿爹总算办了件牢靠事,下次要是再让我看见这个小报敢乱写,我非要去把这个报社拆了不可!” 宫欣愉并不知道,这件事宫督军出不出手结果都是一样。 但阮惜时听她为自己打抱不平,心头还是涌起一阵暖意:“欣愉,谢谢你。” “谢什么啊,我们可是好朋友!”宫欣愉立刻道。她说完顿了下,又小心的问,“那你和傅云霆……没吵架吧?” 阮惜时弯了弯唇:“没有。他虽然很爱吃醋,但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司徒鹤妄图用一张照片,一些子虚乌有的新闻来离间她和傅云霆的感情,真是太小瞧他们了。 他根本不知道,她和傅云霆经历过多少,他们的感情绝不是一篇新闻几句话就能动摇的。 “那就好。”宫欣愉松了口气,“行了,知道你没事了就好,我还要赶着去学校呢,先挂啦!” 她说完就又风风火火的挂了电话。 阮惜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哑然失笑。 她挂上电话,就听到身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又在和谁编排我呢?” 阮惜时被抓了包,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走下楼的傅云霆:“是欣愉打来的,说小报已经澄清了我和司徒鹤的事。” 她说着看傅云霆已经换好了出门的衣服:“现在走吗?” 他们昨晚说好了,今天要去卓老先生那里。 “走吧。”傅云霆道。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车子已经备好了。 伍爷爷正过来接水,见到他们出门,还乐呵呵的打了招呼。 车子开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到了一栋宅子前。 这宅子不小,透着古色古香的气息,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卓老先生以前是军人,不喜铺张,这些年来虽然跟着青帮,手上资产已是不菲,但住的地方还是没变。 傅云霆带着阮惜时,上前去敲门。 过了会,就听到里头门锁咔嚓打开的声音,卓老先生来开了门。 见到门口的傅云霆和阮惜时,卓老先生露出诧异的神色:“傅大帅,大帅夫人,你们怎么会……” “是叶龙头告诉了我你的住址。”傅云霆沉声开口,看着他的双眼,“卓老先生,不知现在是否有空聊一聊?” 卓老先生看着他,又看了眼阮惜时,一双睿智的眼睛里透出暗色,侧过了身:“请进吧。” 傅云霆转头看了眼阮惜时,两人走了进去。 卓老先生关上门,跟在他们身后。 从宅子走进去是一个小花园,花园里种了很多花,弥漫着清甜的香气。 卓老先生带着他们去了会客厅,又让佣人端了几杯茶过来,才坐下道:“不知二位前来,是有什么事想说?” 傅云霆一向不喜欢绕弯子,也没有碰放在旁边的茶,直接道:“我们是想问徐景辰的事情。” 卓老先生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了傅云霆一眼,然后低头轻轻吹过飘在表面的茶叶,喝了口热茶,才缓缓开口道:“景辰哥的事,上次我不是都已经和你们说了。” “是说了,但是你没有说全吧。”傅云霆盯着他。 卓老先生将手中茶杯放在旁边,看向傅云霆:“傅大帅这话是何意,我还有什么没告诉你们的吗?” “是狼琊山的事。”傅云霆说。 “狼琊山的事,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卓老先生神色未变,淡淡道,“若是你们不信,可以去查询部队历年的死亡名单记录,我想上面应该会有标注。” “我并不怀疑徐景辰他们死在狼琊山。”傅云霆却道。 卓老先生看着傅云霆,似是不知他话中含义。 傅云霆薄唇轻启:“我想知道的是,他们在狼琊山是怎么死的。” 卓老先生闻言微微皱眉。 “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景辰哥和皓天哥,都是死于狼琊山的乱石。”卓老先生道。 “是吗?”傅云霆看着卓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 他将照片拿起,对着卓老先生:“卓老先生应该认识这里吧,这里就是狼琊山,我让人拍摄了那里的照片。” 卓老先生看着照片上的狼琊山,双眸沉了沉。 见卓老先生没有说话,傅云霆接着道:“据拍摄的人说,狼琊山下有不少村庄,而且这些村庄里的人,已经世世代代在那里住了很多年。他们都说,狼琊山这么多年,除了几次暴雨碰到过有细小的落石滚落之外,其他时候从未有见过落石。” 卓老先生脸色有了一丝异样。 傅云霆目光直视着他,眼底幽暗不明:“他们应当没必要说谎,若是常有落石,村民还怎么住下去?当时部队想将狼琊山作为据点,想必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卓老先生又沉默下来。 “我查过那天的天气,那天的天气很好,没有刮风也没有下雨。村庄里的人住了这么多年,一直好端端的,怎么你们一去,就碰上落石了?” 傅云霆双眸微眯,眼底凌厉的光一闪而过:“卓老先生,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没有去调查过吗?” 第702章 我差点丢了一条命 卓老先生身子微僵。 尽管他的表情变化很细微,但阮惜时和傅云霆还是在其中看出了异样。 “卓老先生,您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阮惜时出声。 她的嗓音温软,听起来没有压迫感,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实不相瞒,我们一直在查一件陈年旧事,这件事和萧彦谨有关,但萧彦谨如今已经不在了,和他有关的人,也都去世了,我们能查到的线索不多,加上徐景辰出事之前和萧彦谨密切接触过,所以我们想知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阮惜时说的很真诚。 她的眉目柔和,让人看着就不自觉放松了警惕心。 卓老先生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你是龙头信任的人,我相信他不会错看,当年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作为报酬,你们也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不愧是青帮的前辈,做事绝不会吃亏。 傅云霆双眸带着探究的光:“你想要我们做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萧彦谨的事。”卓老先生开口,说出的话出乎阮惜时他们的意料,“你们调查到的关于他的事,需要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傅云霆看着他:“为什么?” “这就跟我说的当年的事有关了。”卓老先生也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沉稳的神色,“傅大帅,你只需要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可以。”傅云霆回答干脆,“关于萧彦谨的事,我可以告诉你。” 卓老先生点点头。 他又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茶,似乎在思考从哪说起:“当年我们的确接到任务,去考察狼琊山,看看哪处最适合驻点。我们进去之后,就像照片上看到的,见到有不少村庄。我们的驻点肯定不能在村庄那一块,否则容易惊扰到百姓,所以景辰哥就提议再往里头去探探。” “出发前,团长跟我们说,狼琊山一直有村民居住,应当很安全,所以我们也没有多想,就走的深了一点。我们走了一阵子,忽然间山上就滚下来几大块落石。我们谁也没料到,会突然有落石,当时皓天哥就被压在石头底下不动了。我当时想去看皓天哥,就听景辰哥在身后说了句小心,然后把我推开了。” 卓老先生回忆起往事,双眼似覆上了一层朦胧:“我当时都蒙了,就看景辰哥还有动静,赶紧想推开他身上那块大石头,但我一个人的力气不够,推不开。我听到景辰哥喊我快走,然后我就看见他一直朝山上面看,双眼瞪的大大的,我就也跟着看过去。” 提到这个,卓老先生的手指不由握紧:“我看见,山坡上站着一个人。” “站着一个人?”傅云霆皱了皱眉,“是谁?” 卓老先生摇摇头:“不知道,距离有些远,加上当时日头大,阳光太刺眼了,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当时就喊了一声,他听到我喊,立刻就跑了。” 卓老先生嗓音沉下来:“我那时候想着赶紧救景辰哥,没空去追那个人,可我一个人哪能搬动那么大一块石头啊,这石头实在是太沉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景辰哥断了气。”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提到好兄弟的死,卓老先生的嗓音里还是染上了几分哽咽。 “这些年,我一直无法释怀,只要闭上眼,就会想到那一天。”他看向傅云霆,“后来我把这事上报给部队了,部队说会去查,但一直也没个音讯。没过多久,我参与了一次打仗,炸弹突然间就在我身边爆炸了,我差点丢了一条命。” 他说着抬起手,慢慢卷起衣袖,就看见他胳膊上斑驳的伤痕:“这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身上的更多。我那时候就知道,之前那个人见我没死,还想杀了我斩草除根。那个人在暗处,我在明处,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你就离开了部队。”傅云霆说。 卓老先生点点头。 屋子里有些冷,他呼出一口热气,白雾在空中很快就飘散了:“我那会儿也就十几岁,贪生怕死的年纪,不想死,甚至都没跟部队打招呼就跑了。那会儿正在打仗,要是搁着现在,就叫逃兵。但我那会儿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了,我跑出去之后,就整天拿泥巴糊脸,就怕被那个人给发现了,饿了呢就捡点东西吃,后来又在一家餐馆找了份小工。也就是在那个餐馆里头,我认识了前龙头。” 卓老先生说到兴起之处,伸手去怀里摸了包烟出来,又问傅云霆:“你抽不?” 傅云霆看了阮惜时一眼:“不抽。”他知道阮惜时不喜欢烟味,所以已经很久不抽了。 真狠下心来的时候,除了自己心爱的人,什么都能戒掉。 卓老先生看见他的动作,笑了一声:“傅大帅真会疼人。” 他说着收回手,自己点了根烟,使劲的吸了一口又吹出来,才嗓音微哑道:“我以前还幻想过,以后讨个媳妇过日子是什么样的,但景辰哥他们死了以后,我就什么想法都没了,只为了活命。” “认识前龙头以后,我就加入了青帮。那会儿青帮还不像现在这么强,我跟着前任龙头,风里来雨里去,一开始还怕被那个人找到,到后来有了一定的势力,还有了自己的手下,也就不怕了。” 卓老先生又吸了口烟:“那会儿我就开始寻思着,要找到那个人,为景辰哥他们报仇。”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阮惜时问。 “要是有线索,我早就报仇了。我就看见那一眼,能有什么线索?后来我就查了当年在部队里跟景辰哥还有皓天哥闹过矛盾的人,打过架的,吵过的,我都查了,但什么也没查出来。” 卓老先生看向她,指尖星火明灭:“要不是你们找到我,我都没想到还有萧彦谨这么一个可能性。” 阮惜时心头一跳。 “所以你怀疑,那个人是萧彦谨?” 第703章 杀人灭口 卓老先生看着她,眸光幽深。 “所有跟景辰哥他们有关的人,我都排查过了,除了萧彦谨。” 卓老先生嗓音低沉:“我一直觉得,萧彦谨跟我们关系不错,还一起喝过酒,不会伤害我们,但那天在静安墓园和你们聊过之后,我想了又想,从那天喝酒过后,景辰哥就没再提过萧彦谨,或许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你才想知道关于萧彦谨的事。”傅云霆沉声道,“萧彦谨已经死了,就算知道了他当年对徐景辰他们做了什么,你又打算如何?” “我也不知道。”卓老先生摇摇头,这位睿智的老人,眼里难得的流露出一丝茫然,“但我总要为景辰哥他们讨一个结果。若真是萧彦谨害死了他们,我就去掘了他的坟,再去告诉景辰哥他们,我总算知道凶手是谁了,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他最后几句话,颇有些不符合年纪的孩子气,但阮惜时知道,这是从14岁开始目睹兄弟死亡后,卓老先生最大的心愿。 卓老先生说着,又看向他们道:“而且我记得,之前你们说过,看见景辰哥寄给连笑的信里曾写,他知道了有关萧彦谨的事。或许就是这件事,让他想要杀景辰哥灭口!” 阮惜时抿了抿唇。 其实那天在墓园,卓老先生说起萧彦谨曾和徐景辰单独说过话的时候,她就生出过这个想法。 若徐景辰真是知道了什么萧彦谨很重要的秘密,或许这个秘密也和唐家有关。 “那这件事,徐景辰完全没有和您提过吗?”阮惜时问。 卓老先生摇摇头:“没有,景辰哥不是一个喜欢背后议论的人,他为人坦坦荡荡,有什么向来都会说出来,但若是他不想说的,就算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 阮惜时心情一时复杂。 连老夫人喜欢的人,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可却又因此让他们无法找到他的死因。 “那关于萧彦谨的事,你还知道什么?”傅云霆开口。 卓老先生思索着:“我就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了……对了!” 他想起一件事:“那天我们喝酒的时候,大家都喝的半醉了,说到自己将来打算做什么,后来又谈到喜欢的人,我记得萧彦谨说,自己有一个喜欢的女人。” 阮惜时心头一跳。 萧彦谨喜欢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曾姑祖母唐贞翌。 终于有关于唐家的线索了吗? 阮惜时顿时敛眸屏息,等着卓老先生接下来的话。 “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和萧彦谨杀人有关,但是那天晚上他在我们面前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女人。”卓老先生道,“他说自己对她是一见钟情,原以为两人会一辈子在一起的,没想到却是有缘无分。” 阮惜时一怔:“有缘无分?您是说,他们没有在一起?” “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吧。”卓老先生努力回忆着,“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记不清了,但当时他边说边喝酒,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我想他们应该没有在一起。” 卓老先生说着:“我记得萧彦谨给自己灌酒的时候,景辰哥还拦了他,让他别喝那么多酒,说什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之类的,然后两个人就去边上聊天了,我和皓天哥当时也都喝醉了,看他们好一会没回来,就睡着了。之后的事情,我都告诉过你们了。” “自己的选择……” 傅云霆重复着这句话,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我记得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卓老先生看着他们,“现在轮到你们告诉我,关于萧彦谨的事情了。” …… 从卓老先生家中出来,已经是下午了。 有关萧彦谨的事,除了唐家那部分没有说之外,其他的傅云霆他们都告诉卓老先生了。 上了车,阮惜时还有几分担忧:“卓老先生知道了舅舅是曾姑祖父的孙子,会不会去找他的麻烦?” “放心吧,卓老先生在青帮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就不是冲动的人了,何况他在青帮的地位举足轻重,他不会这么轻易去招惹萧司令,破坏青帮和军政府之间的关系。” 傅云霆握住阮惜时的手说:“何况就算我们不说,以卓老先生的本事,他早晚也能全部都调查出来,倒不如将这些都告诉他,以免他最后查到唐家的事情。” 阮惜时点点头,秀气的眉头却还微蹙着。 “还在想卓老先生刚才说的话?”傅云霆看她表情,就能猜出她的想法。 阮惜时转头看他:“刚才卓老先生说,曾姑祖父有过一个喜欢的女人。” 她斟酌着用了这个“过”字。 傅云霆了然:“你觉得这个女人,不是你曾姑祖母。” 阮惜时嗯了一声。 她的手握住傅云霆的大手,揉着他的手指:“曾姑祖父说,他跟那个女人有缘无分,但是他已经和我曾姑祖母在一起了,又怎么会是有缘无分呢。” “也许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傅云霆看着她白皙柔软的手,“男人对自己的初恋念念不忘,不是什么稀罕事。” 阮惜时秀眉一挑,看着傅云霆。 “你别看我,我只喜欢过你,从来没别人。”傅云霆立刻道。 阮惜时翘了翘下巴,小脸上颇有几分得意的神采,还握着傅云霆的手指也跟着勾了勾。 她的手指勾到了他的掌心,带来一阵痒麻,令傅云霆一阵心神荡漾,忍不住反过来捏起她的小手。 “恶不恶心!”崽崽被傅云霆这通肉麻话说的小身子一抖,奶声奶气道,“受不了了!” 刚刚还有几分旖旎的气氛,瞬间就被崽崽这两句话给打消了。 阮惜时正襟危坐,拍了下傅云霆的手:“说正经的呢。” “我也很正经啊。”傅云霆嘴上这么说,大手却非常不老实的已经攀上了她的细腰,阮惜时本来想说的话顿时就卡壳了。 两人你推我搡的,然后挡板跟副驾驶之间的挡板就升了上去。 阮惜时后面的话被淹没在了傅云霆的吻里。 结果这么一路,她就没再有机会讨论萧彦谨的事。 等她脸颊绯红的挣脱傅云霆的怀抱,车已经到了家门口。 幸亏司机看不见,阮惜时捧着通红的脸下了车,快步走进家门,蹬蹬蹬上了楼。 傅云霆大步跟着走上去,就见阮惜时走到柜子前,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 “找什么呢?”傅云霆凑上去。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 傅云霆咳了一声:“我刚才那是情不自禁……” 话没说完,就看阮惜时咔哒一声开了锁,拿出了一个箱子。 第704章 月牙刺绣 傅云霆惊愕。 她不会这就想离家出走了吧? 他顿时伸手就想去抓阮惜时的手腕,却见她已经打开了箱子,箱子里放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傅云霆眼尖的看见了最上面的一叠信,顿时想起来这是萧司令寄来的箱子,立刻又将手收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你怎么又看起这箱子来了?” “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关于那个女人的线索。”阮惜时一边说一边翻着箱子里的东西。 之前阮惜时都已经看过一遍了,除了这些信,里头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萧司令把这些旧物留着,也就是为了留个念想,弥补一下遗憾。 阮惜时把东西一一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想从中看出点不一样的。 傅云霆见她看的认真,也没再打扰她,转头出去了。 等他从书房打完电话再回来,就看阮惜时正盯着手里的一样东西发呆。 傅云霆走过去:“查到什么了?” 阮惜时似才回过神,抬头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你看这个。” 傅云霆低头看去:“帕子?” 阮惜时手里的是一块丝绸的手帕。 在那时候,丝绸还是很昂贵的。 即便是现在,丝绸的东西,也是有钱人才用得起。 但唐家以前可是做国师的,条件自然不差,一条丝绸帕子没什么稀奇。 “这帕子有什么特别的?”傅云霆伸手接过,左右翻看了一下,摸在手里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丝绸帕子。 傅云霆放在鼻子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特殊的味道。 “你看上面的刺绣。”阮惜时提醒。 傅云霆这才注意到刺绣。 这帕子是浅粉色的,上头干干净净,只有右下角有一个银色的月牙形状的刺绣。 “这刺绣倒是有意思。”傅云霆道,“人家帕子上都是绣花绣鸳鸯,或者绣自己的名字,这帕子上怎么绣了个月牙。” 阮惜时看着他。 傅云霆了然:“你怀疑这帕子是那女人的东西?” 他又看向手里的帕子:“光凭一个刺绣,没法确定这是不是她东西吧,说不准你曾姑祖母就喜欢月牙呢。” “你记不记得曾姑祖母和连老夫人的那张合照。”阮惜时沉思,“合照上,曾姑祖母手里也拿着帕子,帕子上就是普通的绣花,并不是这种月牙的形状。” “记得这么清楚?”傅云霆眉头一动。 阮惜时肯定的点点头。 她从小记性好,尤其越是细微的东西,她观察的越仔细。 这是三叔教她的,曾经作为大盗的三叔,一点小细节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耳听四路眼观八方,就是他拿手的绝活。 “而且我刚才找了一下曾姑祖母其他的东西,并没有找到其他什么和月牙有关的。”阮惜时说,“何况就像你说的,一般人不会在帕子上绣形状特殊的东西,除非对她来说有不同的含义。” 但在曾姑祖母写的信里,没有半分提到关于月牙的事。如果真的让她印象深刻,那在跟好友的信里一定会提起的。 “或许他们是在晚上定情的呢。”傅云霆半开玩笑道。 阮惜时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也有这种可能。” 她小脸顿时一皱:“如果是这样,那线索就又断了。” “我已经派人去查萧彦谨了。”傅云霆看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萧彦谨如果在你曾姑祖母前还有过在一起的人,一定有迹可循。” 阮惜时抿了抿唇,又看向手里的帕子,轻轻点头。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块帕子一定有很深的含义。 她将手帕小心叠好,放进了怀里。 “我想到还有一个地方,或许也能知道。” 第二天晚上,阮惜时和傅云霆一起去了一趟百乐门。 傅云霆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他高大英俊,又身份尊贵,里面不少人认识他。 阮惜时见到有舞女凑上来,神情暧昧,甚至不管阮惜时也在,手指轻佻的划过傅云霆的胸口:“傅大帅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要跳舞吗?” 话音刚落,傅云霆就感觉到身旁危险的气息。 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不顾舞女惊愕的目光,转头对阮惜时解释:“我来百乐门是有事要做,从没有点过舞女。” 阮惜时冷呵一声,也不说信还是不信。 傅云霆见阮惜时表情,顿时眉头紧皱,心中警铃大作,转头看向那个舞女:“你说,我平日里有点过你们吗?” 他眼底充斥着冷意。 舞女吓得一个哆嗦,立刻意识到边上这个女人跟傅云霆关系不简单,顿时摇头如拨浪鼓:“没有,从来没有!” 她说着都不敢去看傅云霆那张英俊的脸,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傅云霆模样英俊,又贵为大帅,早就成为了舞女们心头的香饽饽。但是之前傅云霆来百乐门的时候,她们每次上前搭讪,都被拒绝,甚至还有传言说傅云霆不喜欢女人。这一次她见傅云霆带女人来,还以为他转性了呢,这才顾着勇气上前勾引傅云霆,谁知道却触了他的逆鳞! 要是再来一次,她打死都不会这么做了。 阮惜时看这舞女解释的表情不像作假,心头那股醋意也消散了几分,正待说话,却被闻讯过来的joe打断:“傅大帅说的都是真的,我能作证!” 阮惜时转头看去,见到joe脸上带笑的走过来,他冲着两人微微点头,又对那个舞女道:“嫣红,你先去接待其他客人吧。” 这个叫嫣红的舞女如蒙大赦,赶紧低头跑了。 joe这才又看向阮惜时:“上次不知道您是大帅夫人,还闹出了那样的事,真是抱歉。” “上次的事老板不是都解决了吗。”阮惜时淡淡一笑,“而且还要多亏了老板,在小报上澄清了那件事,才避免了许多流言蜚语。” “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joe客气道,又看了眼傅云霆,“两位今日是来玩的吧,不如我做东,今日请两位喝一杯如何?” “你们先聊吧。”傅云霆却道,他手微微一抬,扫向一处,“见到了一个熟人,我去打个招呼。” 他说着又看向阮惜时:“有事喊我。”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傅云霆朝不远处走去,才转头跟着joe到了边上坐下。 joe给她点了一杯酒精含量不高的洋酒,然后才开口道:“上一次大帅夫人来了之后,现在都已经成为我们百乐门里的传奇人物了。” “传奇人物?” 第705章 最美丽的红玫瑰 阮惜时抿了口酒,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看向他,带了一丝好奇。 joe笑道:“大帅夫人那日跳的一支舞,可是精彩绝伦,即便是我们这里学了多年的舞女,也都跳不出您那样惊艳的舞姿。” 他是在吹捧她。 阮惜时心里很清楚。 虽然她受五姑姑亲传,但她毕竟不是所有的心思都用来学舞蹈,只学到了七八分像,joe看过五姑姑跳舞,又怎么会觉得她的舞精彩绝伦呢。 阮惜时低头喝了口酒,掩盖住眸底的神色,然后顺着joe的话说:“其实我跳的不算好,那位教我跳舞的长辈才是跳的真好。” 她说着,就见joe眼神起了一丝变化。 joe也喝了口酒,仿佛酒壮怂人胆,他终于道:“大帅夫人,您说的那位长辈,可是叫苏楹?” 阮惜时露出惊讶的神色:“老板怎么知道的?” 她旋即又生出几分警惕。 joe见她神色,立刻解释道:“大帅夫人别误会,我并无恶意。”他顿了下说,“其实苏楹年轻时,是百乐门的舞女。我见过很多次她跳舞,所以那日看见大帅夫人的舞步,我便认出来了。若是大帅夫人不信,可以问问百乐门里的老人,她们都见过苏楹的。” “原来是这样。”阮惜时紧绷的小脸才稍稍放松,“苏姑姑竟然在百乐门待过。” “是啊。”joe说,“她还曾经是百乐门的台柱呢,大家都叫她红玫瑰。” 阮惜时闻言点头:“苏姑姑长得的确很好看,跳舞也好。” “她是我见过跳起舞来最好看的女人。”joe说着,露出怀念的神色,眼里像是泛着光,“穿着她最爱的红色舞衣时,没有人比她更漂亮。” 阮惜时听出他话语中的爱慕之意。 她眸光幽静。 那日joe听到她提长辈时,眼里带着光的样子,再加上他在报纸上帮她澄清,她就大概猜出来了。 但那时候她还以为joe只是崇拜,现在看来,不止崇拜这么简单。 百乐门最美丽最骄傲的红玫瑰,自然会招来许多男人的喜欢。 joe怀念完,又看着阮惜时:“我听人说,大帅夫人曾在清水村待过,刚才你又喊她苏姑姑,莫不是她也在清水村?” 果然joe已经调查过她了。 “我们是在清水村认识的。”阮惜时也没有继续隐瞒,“苏姑姑从小看着我长大,教了我很多东西,对我很好,我们把彼此当亲人,我便喊她姑姑了。” “清水村。”joe低语,“难怪这些年都没有她的音讯,原来她在村子里。她那么养尊处优的一个人,竟然能在村子里待这么多年。” 他低低说完,又问:“那她现在可还好?是还在清水村吗?” 阮惜时轻轻摇头。她露出悲伤的神色,低垂眼眸:“前段时间清水村着了火,苏姑姑已经不在了。” “什么?” joe腾的一下站起身,引来了不少目光。 阮惜时低着头,看上去很难过。 joe呼吸急促。 他似受了很大的打击,面色发白,身体发抖。 阮惜时余光瞥见他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爆出。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沉默了大概有五分钟,joe才缓缓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他的脸色依旧很难看,好一会才听到他开口:“怎么会着火?” 阮惜时便告诉他:“是有人故意放火。” joe的手指咔嚓作响。 他好像并不意外,只是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是谁?” “是一个人放火烧村的,他现在已经死了。”阮惜时嗓音很轻,稍稍安抚了一点joe的情绪。 她没有说谎,joe是百乐门的负责人,他如果想要查什么事,一定能查到。 joe听到人死了,脑袋却嗡了一下。 刚才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他已经想过要怎么替苏楹报仇,他还有些势力,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找到这个人。 但阮惜时忽然说放火的人已经死了,他好像骤然失去了目标,变得茫然起来。 他拿起放在台子上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又倒了一杯。 连续两三杯烈酒下肚,他的脸上都泛起了红色,才缓缓开口道:“我早就知道,有一些人看不惯她。她是百乐门里最美的红玫瑰,她受到无数男人的追捧,也挡了别人的财路。可那时候她在百乐门里,我和老板,我们还能护得住她,但她却不愿意继续在百乐门待下去。她说,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厌倦了和男人虚与委蛇,她想要去寻找自由。” joe笑了一声,他的普通话在酒后更加别口,甚至还夹杂着几句英文,好在阮惜时都听得懂:“我想挽留她,却又不敢。我知道不管是谁,都不可能阻拦她的决定,所以我就想,哪怕以后我都看不到她了,起码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如果是这样,也好。我甚至都不敢去探听她的消息,不敢去打扰她,可没有想到,她怎么会,怎么会……” joe用手肘遮住了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 阮惜时静静的陪着他。 一首舞曲结束,又一首舞曲响起。 joe慢慢缓过劲来。 他放下手臂,眼圈还有点红,看向阮惜时:“如果当初我强硬一些,让苏楹留下就好了。” “苏姑姑这些年过的很开心。”阮惜时嗓音温软,“我想如果再有一次选择,她还是会选择留在清水村,也会很感激你当初没有拦着她。” joe怔怔的看着阮惜时温婉的脸庞,仿佛透过她看见了自己朝思暮想的苏楹。 好一会,他才扯了扯嘴角道:“你说的对,苏楹就是这样的人,她喜欢自由,不想被束缚,若是再来一次,她定然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我只是有些遗憾……” 他没有说完,不知道他心中遗憾的究竟是什么。 好一会,他才又抬起头,看向阮惜时:“以前苏楹就很喜欢小孩子,只是她说她不相信任何男人,所以也不会结婚生子。这些年有大帅夫人陪在她身边,想必她的确很快乐。” 他语气里满是感激。 阮惜时眸光微晃,又轻轻抿了一口酒。 joe还在出神。 他此刻脑海里,想必是在想和苏楹以前的事。 阮惜时心里斟酌着,正要开口,却听到前头舞池传来尖叫声! 第706章 救活嫣红 阮惜时朝着舞池看去。 舞池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一群人围了过去。 下一刻有服务生快步朝着他们走过来:“老板不好了,嫣红晕倒了!” “怎么又晕倒了?” joe一听立刻站起身,走了一步又想起来,转头对阮惜时道:“抱歉大帅夫人,先失陪了。” 他说完就急匆匆的跟着那服务生走去舞池。 阮惜时也起身跟去。 听到这边出了事,大家都在往舞池走,傅云霆大步穿过人群,走到阮惜时跟前,护住她不被人挤到:“慢点。” “出什么事了?”阮惜时问。 “有个舞女晕倒了。”傅云霆淡声说。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前头了。 舞池中间一块地方被围住了,阮惜时只能从人缝里见到一个舞女倒在地上,看穿着还有点眼熟,应该是之前勾搭傅云霆的那个舞女。 不会这事跟傅云霆有关吧? 阮惜时看了傅云霆一眼。 “医生来了!” 身后有人喊道。 所有人自觉让路,这一让路,阮惜时才看清了倒在地上的舞女嫣红。 嫣红脸色是不正常的白,眼底下有两块乌青,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样,萎靡的倒在另一个舞女怀里,再加上又花了浓妆,让整张脸看起来有点可怖。 阮惜时蹙了蹙眉。 她身上的精气怎么这么少? 而且她的样子…… 阮惜时看着她眼圈下两个大大的乌青,总感觉这样子好像有点眼熟,似乎最近也在谁的脸上看见过。 崽崽也看出异常来了:“女娃娃,这女人不对劲啊。” 阮惜时往前走了一步,待看清楚,却被过来的医生给挡住了。 医生拎着一个药箱蹲在嫣红身边,翻着她的眼皮检查。 joe急忙问道:“她怎么样?” “瞳孔扩大。” 医生说着,又俯身听她的心跳:“心跳减慢,呼吸也不均匀。” 他说着立刻从药箱里拿出针管,打在了嫣红的手臂上,将药水推了进去。 嫣红身体抽搐了两下。 joe急切的看着。 医生又迅速进行了按压,却见嫣红再没动弹了,摇摇头道:“来不及了。” “什么?”joe大惊。 周围顿时窃窃私语。 “天哪,死人了?” “这是又死了一个?上个星期就死了一个舞女的,说是吸食了过量的大烟,不会这个也是吧?” “我刚才还和她跳舞来着,太可怕了。” “这要是再死人,百乐门我可是不敢来了。” “就是,也太晦气了!” “……” joe听着周围的话,脸色几番变化。 要是嫣红今儿也死在百乐门,怕是百乐门的生意要受到不小的影响了。 他手指握紧,转头就要让人赶紧将嫣红送医院去,却见阮惜时上前一步,冷静道:“让我试试。” 没等joe回答,阮惜时已经走到嫣红面前,蹲下了身迅速将银针插在了几处大穴上,又握住她的手,悄然无息的往她身体里灌了一点灵力。 joe之前调查出阮惜时是懂医术的,而且还给督军以及几个大官家里都看过病,被人称作神医,所以也没拦着,只是屏息盯着嫣红。 要是嫣红再没有反应,他就顾不得让不让阮惜时难堪,要赶紧把人送医院去了。 好在过了十数秒,嫣红忽的咳呛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joe面色一喜:“嫣红你醒了!” 嫣红的双眼还是无神,直勾勾的盯着joe好一会,才动了动嘴唇,发出一个短促的嗯字。 这个字轻不可闻,但此刻听在joe耳朵里已经宛如天籁了。 能出声,说明人活了。 joe松了口气。 周围的人也是心头一松。 没死人就好,否则他们也都不敢再来了。 百乐门毕竟是谈事的好地方,要是真没了这个场所,还要再找下一个。 医生惊讶的看向阮惜时,想不通她是怎么把一个将死之人给救活的。 阮惜时神色淡定。 “你们把嫣红扶到边上去休息。”joe对其他舞女说。 几个舞女赶紧扶着嫣红就去边上沙发坐着了。 阮惜时站起身来。 joe转身对其他人道:“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玩吧!” 说着就让人重新开了曲子。 悠扬的舞曲又响起来,众人纷纷散去,气氛又融洽起来。 joe转身看向阮惜时,由衷感谢:“多谢大帅夫人出手相救!” 他现在心里对阮惜时已经充满了感激。 刚才嫣红还勾引了傅大帅,现在阮惜时能不计前嫌救人,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 阮惜时唇角浮出淡淡笑意:“不用客气。”她轻顿了下,又问,“刚才听人说,这种情况不止发生一次了?” joe也是茫然:“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二起了。上次那个舞女也是突然间晕倒,好在不是跳舞的时候,没引起太大的动静。” “也是这样的症状吗?”阮惜时问。 joe看向旁边的医生。 医生点头:“一样的,都是突然间晕倒,然后瞳孔扩大,心跳减慢,人就不行了。”他说着又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治好她的?” 阮惜时自然不能说是用灵力,只能含糊道:“就是用了针灸的法子。” “中医还有这等本事。”医生感叹。 他是西医,中医西医向来不和睦,他原先是有些瞧不上中医的。从这一次后,他开始对中医刮目相看了。 阮惜时又问joe:“她们在晕倒之前,有过其他症状吗?” “这我不清楚。”joe说,“我要管理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到一个舞女,何况也没听她们说身子不舒服,否则就会请假了。” 看来joe什么都不知道。 阮惜时也没有再多问。 她转头看向靠在沙发上的嫣红,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对joe说:“我再去看看嫣红。” “好,麻烦你了。”joe感谢说。 阮惜时又转头对傅云霆说:“我过去一趟,你在这儿等我吧。” 毕竟女人之间,有的时候更好谈话。 傅云霆额首。 嫣红正靠在沙发上休息,刚才扶着她过来的几个舞女都已经离开了。 在这种风月场所,感情就是最没用的东西,她们不会为了一个所谓的“朋友”,影响了自己的生意。 来往几个客人用毫不避讳的目光上下扫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见她脸色恹恹,又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阮惜时走过去的时候,嫣红还半阖着眼没有看见。 “你怎么样?” 直到阮惜时出声,她才放下捂着额头的手睁开了眼。 见到是阮惜时,她脸上先是闪过一抹惊愕,旋即又有几分手足无措,低声道:“我,好多了。” 她咬了咬红唇:“刚才,谢谢您。” 阮惜时神色淡淡:“能说话了就好,我有件事要问你。” 她自然不是爱管闲事到想去救嫣红,只是她还需要百乐门提供线索,百乐门还不能出事。 而且刚才嫣红身上精气溃散的有些不正常,再加上听说百乐门不止一次发生过这样的事,让阮惜时立刻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些阴毒邪术,所以她想要找嫣红问清楚。 现在嫣红对她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自然什么都愿意说。 果然嫣红道:“您想问什么?” 第707章 这次要补给我 阮惜时看着她。 “我听joe说,你不是百乐门里第一个出事的,上个星期也有一个舞女晕倒了是吗?” 嫣红点点头:“是有一个。” “你们症状相同吗?”阮惜时问。 嫣红咳嗽了一声,低垂下眼:“我也不知道,我跟她不是很熟,就看见她前段时间好像精神不怎么好,好几个老顾客都不接待了,这在我们这行是很少见的,毕竟男人都花,今天跟别的人在一起了,明天可能就不会点你了。” 嫣红说话有点喘,阮惜时之前给她灌输的一点灵力在不断消耗。 阮惜时注意到,休息了这么一会,嫣红身上的精气却没有丝毫增长的迹象,就好像开了阀门一样,还在不断流逝。 她身上一定被人动了手脚。 “崽崽,你能看出她中了什么邪术吗?”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 崽崽上下观察了一番,小手摸了摸下巴:“嗯……她身上没有阴气,不像是中了邪术的样子。” 阮惜时有天眼,自然也能看出嫣红周身没有阴气。 但如果不是邪术,怎么能让人的精气流失这么快? 缓了一下,嫣红才又继续说:“不过其他舞女生病,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她的客人就归我们了,所以也没人会去管她,谁知道那天她忽然就倒下去了,等医生来看,说她已经没气了。” 她那时候还凑热闹的过去看了,没想到今天就轮到了自己。 “那你呢,你自己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阮惜时问。 “我最近感觉到有点累,好像整个人都提不上力气。”嫣红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倒是睡眠更好了,以前要很晚才能睡着,现在碰到床就能睡,但是睡醒了还是昏昏沉沉的。” 这就是精气流失的症状。 “大帅夫人。”嫣红看着她,带着乞求,“您是神医,能不能给我开点药?” “开药不难。”阮惜时说,“但我得知道你的症状究竟是怎么来的。你最近有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者接触过什么人吗?” 嫣红努力想了好一会,还是摇摇头道:“没有,我们吃的都差不多,百乐门里每天是包两顿饭的,有的时候会和客人出去吃,但是次数不多,这些客人尊贵,吃的也都不差。至于接触什么人……做我们这行的,自然是要天天接触人的。” 嫣红苦笑一声:“您若问我接触过什么人,那可太多了。” 的确,嫣红只是个普通人,又分辨不出玄术师和其他人的区别。 她一天要接触那么多客人,哪儿会知道是谁害她。 但是什么玄术师,要对她们这些普通的舞女动手呢? 阮惜时思忖着。 嫣红说完这些,就没力气了,只一个劲的喘气。 阮惜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灵符,落在了嫣红身上。 嫣红的气色才稍微好看了一点。 见她没有性命之虞,阮惜时没有再管她,转身回到傅云霆身边。 “问到你想问的了吗?”傅云霆问她。 阮惜时摇摇头:“她看来也不清楚。” 她说着看向四周。 经过刚才嫣红的事,有些忌讳的已经走了,但还有不少人。 云城的夜晚,总是无比热闹。 舞女们已经忘却了刚才嫣红的事,巧笑倩兮的穿梭在每一个客人中间。 舞池灯光昏暗,人头攒动中,看不清楚她们有没有人和嫣红一样。 若是多找几个相似情况的人,或许就能查出她们的共同点。 阮惜时正观察着,就听身旁傅云霆道:“要不要跳舞?” 阮惜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啊?” “你不是想看吗?”傅云霆唇角带笑,“那就去跟前看个仔细。” 说着他朝阮惜时伸出手。 阮惜时看着面前带着薄茧的手掌,再抬头看向傅云霆幽深的眼眸,薄唇微微扬了一下,将手放在了傅云霆手中。 傅云霆大掌一收,握住她柔弱无骨的手,将她带入舞池。 见到傅云霆走进舞池,其他人自觉的让出了最中心的位置。 阮惜时毫不怯场。 傅云霆在军营里待了多年,吃喝玩乐自然也是手到擒来,跟阮惜时配合起来更是天衣无缝。 阮惜时一边转动着身体,配合着傅云霆的舞步,一边注意观察着四周的人。 除了舞女,她还注意着其他宾客。 两人跳了一支舞,阮惜时并没有发现其他人有类似的情况。 休息的几分钟时间,不少人互换了舞伴。 阮惜时没有注意到,有女人朝着他们走过来。 “傅大帅,要不要换一个舞伴?” 女人发出甜腻的声音。 阮惜时还没有回神,腰就被用力一搂,脚下踉跄了一下,跌进傅云霆怀里。 他的胸膛温暖结实,随着他发声传来阵阵共鸣:“不用了,她是我唯一的舞伴。” 看着两人亲密的样子,女人识趣的离开了。 一首悠缓的舞曲响起,阮惜时刚站稳脚步,就被傅云霆搂着迈动了步伐。 傅云霆微低下头,低沉磁性的嗓音传入耳畔:“我的夫人,你看好了没有,再不用心跳舞,你的丈夫就要被人抢走了。” 他的呼吸吹在耳朵里,带来一阵滚热和痒意。 即便早就习惯了两人之间的亲密,阮惜时还是禁不住脸颊一热,好在灯光幽暗,没有人看清她的表情。 “我又不是特意来跳舞的。”阮惜时小声说。 “但我可是说过,上回你和别人跳了舞,这次要补给我。”傅云霆滚热的大掌勾着她的腰,潮热的气息带着唇齿间的酒气,丝丝缕缕的遍布阮惜时的全身。 阮惜时浑身好像都跟着燥热起来。 耳边是愈发激烈的鼓点,阮惜时的心跳跟着节奏加快,傅云霆忽的松开勾住她腰肢的手,阮惜时便如暗夜中的蝴蝶展翅而飞,又落回到傅云霆怀中。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场舞惊叹,之前看过阮惜时和司徒鹤跳舞的人,此刻脑海中所有的画面已经被眼前的场景所取代。 直到音乐结束,两人离场,众人还久久没有回神。 阮惜时却已经拉着傅云霆出了舞池。 她直接去找了joe。 第708章 不是生病,是中邪 joe正在吩咐下面的人办什么事。 见到阮惜时他们过来,joe止了话头,抬手让人离开,才脸上带笑看向他们。 “我刚才去看过嫣红了。”阮惜时说,“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可以。”joe立刻道,“楼上是我的办公室,两位跟我来吧。” 他转身带他们上了二楼。 到了办公室,关上门,joe才问道:“是嫣红的情况不好吗?” “的确不太好。”阮惜时说,“嫣红的情况不是生病,是中邪。” “中邪?”joe茫然,显然他没听懂。 看他表情不像装模作样,阮惜时才耐心解释道:“就是中了邪术,邪术吸走了她的精气,人没了精气就会死。” joe犹如听天方夜谭般看着阮惜时。 奥莱人一向信奉上帝。joe并非不相信神明鬼怪,但他没想到,这事会扯上邪术。 好一会,他才开口:“您是如何得知的?” “我懂一些玄术。”阮惜时说。 joe看着阮惜时。 上次阮惜时从百乐门离开后,他就让人去调查了阮惜时,得知阮惜时有人人称赞出神入化的医术,却不知道她还懂玄术。 其实阮惜时会玄术已经不是秘密,之前她用玄术帮助过巡逻的士兵,还化解了章婷的阴谋,但和她的医术相比,旁人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她会玄术这件事。 而且除非必要,阮惜时没有过多的展现过。 但看着阮惜时澄明的双眸,joe从心底莫名就相信阮惜时的话。 或许是因为阮惜时和苏楹的关系,又或者是阮惜时刚才救了嫣红,帮他解了围,所以joe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说词。 他脸色严肃起来:“那嫣红中的邪术厉害吗,要怎么驱除?” “我已经用灵符控制住她身体里精气的流失。”阮惜时看了一眼桌上,“您这里有纸笔吗?” “有!”joe立刻转身拿来纸笔。 阮惜时用毛笔沾了墨,在纸上迅速画了起来。 她每一笔都一气呵成,很快就画出了很多张符纸。 “您将这些符纸分发给百乐门的员工,可以驱邪避灾。”阮惜时放下笔,对joe说。 joe愣愣看着面前的一叠纸:“就用……这些纸吗?一般画符不是都用黄纸的?” “只要符咒有用,用什么纸都一样。”阮惜时小脸认真的说,“那些只能用黄纸的,是因为修为不够。” joe:“……”他见过的玄术师,都是用黄纸的啊,难不成这些大师都是修为不够吗? 这话听起来很得罪人好吗! 这么狂妄自大的话,若是出自别人口中,joe肯定要怀疑这个人是骗子,但是看着阮惜时白皙温软的脸庞,带着女孩的纯真,眉宇间却又带着不容辩驳的威严。 两种奇妙的情绪,但融合在阮惜时脸上,就异常和谐。 joe不自觉就相信了。 他拿起已经干了的纸:“好,我会给她们的。” “若是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可以打电话到大帅府来。”阮惜时又说。 joe点头:“多谢夫人。”他看着阮惜时,打心底里感激,“您帮了我这么多,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您才好。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尽管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所能!” joe承诺的很郑重。 是他当初没有勇气留下苏楹,保护住她,如今他希望可以照顾好这个如同苏楹孩子般的姑娘。 阮惜时垂眸浅笑,眼里闪过微光。 她在等的就是这一句。 有了joe的承诺,她就可以问关于唐家或者萧彦谨的事情,就算他不知道,他也可以帮忙去查。 不过今日joe刚许下承诺,阮惜时并没有问他,以免让他觉得自己救人不诚心,反倒对她失去信任。 来日方长,唐家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清楚的。 离开百乐门后,上了车,阮惜时就在空中画出了一道符。 符咒在空气中悬浮,泛着淡淡的蓝光。 “你在做什么?”看她动作,傅云霆问。 “我刚才给她们的那些符纸,只要她们贴身带着,若是遇到危险,我这里也会有反应。”阮惜时说,“现在看起来还很安全。” 她说着细软的手掌一翻,符咒便在空中消散了。 傅云霆笑了一声:“你这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那也要看对方上不上钩。”阮惜时说,“如果这样就能抓到,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对方当天没有上钩。 阮惜时一直到睡觉前,还看了一下灵符,见没有丝毫波动。 第二天,阮惜时去了一趟惠民医馆。 惠民医馆生意还是很好,毕竟云城里现在大部分都是医院,只是价格高昂,普通百姓很多看不起,像惠民医馆这样医术好又物美价廉的医馆,自然很受欢迎。 阮惜时进去之后,却只看见了俞医生的丈夫。 她艰难的在人群中挤过去:“您好,请问俞医生在吗?” “她今日不舒服,不坐堂。”俞医生的丈夫话说了一半,抬头见到是阮惜时,顿时眼睛一亮,“是阮小姐啊。” 他只听自己的妻子说过阮惜时姓阮,所以叫她阮小姐。 “俞姨在哪,我想去看看她。”阮惜时说。 “她在后院休息。”俞医生丈夫道,“我带你去。” 阮惜时见到这里这么多病人,摇摇头:“您告诉我位置就好,我自己去。” 俞医生丈夫也知道自己不方便走开,便指路说:“从左边幕帘进去往里走,靠左手边第二间就是。” “好。”阮惜时记下了,又从人群中艰难挤过,从左边幕帘走了进去。 刚走到左手边第二间屋子门口,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咳嗽声。 阮惜时加快脚步走过去,敲响了门。 里面又传来几声咳嗽,好一会才听到俞医生沙哑的声音:“是老徐吗?” “俞姨,是我,惜时。”阮惜时说。 “惜时啊,咳咳,进来吧。”俞医生道。 阮惜时推开了门。 里面传来一股药味。 俞医生面色憔悴的靠坐在床上。 “惜时,你来了。”俞医生见到阮惜时,想要撑着床坐起身,然而手臂却使不上力气。 “俞姨您别动了。” 阮惜时赶紧上前扶住她道:“您靠着休息就好。” 俞医生点点头,看着阮惜时:“你今天怎么来了?” “就是来看看您。”阮惜时说。 俞医生轻哦了一声,又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可惜我今天身子不太舒服,不能陪你说话了。” 阮惜时看着她,眼圈发黑,脸色也乌青:“您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更严重了。您去医院看过了吗?” “我自己就是医生,去什么医院啊。”俞医生摇摇头,“就是感染了风寒,休息两天就好了。” 俞医生说着还轻轻拍了拍阮惜时的手:“你不用担心。” 阮惜时抿了抿唇,反过来握住了俞医生的手。 俞医生的手很冰,阮惜时试着用灵力一探,顿时心就沉下来。 昨日看到嫣红的样子,阮惜时就想到了俞医生,那天在叶家,她看见俞医生脸色也是如此。 今日一探,果然和她想的一样。 俞医生身体里的精气也在不断流逝。 第709章 母慈子孝 阮惜时握着俞医生的手微微用力,给她输入了灵力。 有了灵力的滋润,俞医生原本微皱的眉头慢慢放松。 她看着阮惜时,轻笑了一声:“你说神不神奇,我今天本来还挺不舒服的,但跟你说了几句话之后,似乎就好多了。” “什么神奇,那是你吸收了灵力!”崽崽在识海里吐槽。 阮惜时淡淡一笑:“那以后我就常常来陪您,您可不能嫌我烦。” “好啊。”俞医生看着阮惜时,唇角带着笑意,“你若是能常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两人说着话,关系不自觉又亲密了许多。 清水村出事之后,跟阮惜时关系最亲的叔叔和姑姑们都不在了,而后她又跟宋夫人有了嫌隙,如今已是一个能说话的亲人都没有了。 现在有了俞医生,阮惜时又重新感受到了亲情。 她很珍惜。 “其实我昨日去百乐门,也看到有人和您出现同样的症状。”阮惜时说,“俞姨,您最近有接触过什么人吗?” “我也不是什么严重的情况,若是染了风寒或者吃坏了食物,又或者熬夜太多,也会有这样的状况。”俞姨说着想了想,“我每日就在医馆给人看病,接触的都是病人,没什么特殊的。如果我这真是什么特殊的病症,会不会是被传染了?” 俞姨顿时心头一紧:“不会是什么传染病吧?” 她下意识的放开了阮惜时的手。 “看情况不像。”阮惜时看见她的动作,心头感动,安抚她道,“传染病都是来势汹汹的,而且会有特殊的状况,譬如身上长东西,或者咳血之类,可你们都没有,而且我昨天在百乐门特意观察过,其他人也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若是感染病,百乐门里的其他人早就传染了。” “你说的也是。”俞医生点点头,身体稍稍放松下来,“或许只是巧合吧,我又没有去过百乐门。” 的确,俞医生和百乐门的舞女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关联。 但精气流失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 阮惜时眸光微晃。 没一会,俞医生的孩子中午放学回来了。 俞医生生了三个孩子,前头两个女儿,一个十岁一个八岁,最后一个是男孩,也有五岁了,全靠着两个人开医馆养活三个孩子,收费又不高,生活颇为艰苦。 但俞医生坚持孩子都要读书,要有知识,所以即便只拿着微薄的钱,也要送孩子们都去上学。孩子们也都很懂事,中午一回来,大女儿就去前面帮父亲的忙了,二女儿则跑来照看母亲,老三还小,没到上学的年纪,因为最近俞医生身体不好,所以给送到孩子奶奶家去了。 二女儿徐蕊端着粥进门,就见到来了一个“陌生人”,疑惑的看向阮惜时:“这位姐姐是谁啊?” “是故人的侄女,你叫阮姐姐就好。”俞医生说,又给阮惜时介绍,“这是我家老二小蕊。” “你就是上次阿爹姆妈提过的,那个看病很厉害的姐姐?”徐蕊惊喜。 阮惜时愣了下,看向俞医生。 俞医生解释:“上次你来了之后,我跟她阿爹说到你,被她听到了,还说想见你呢。” “姐姐真厉害!”徐蕊佩服的看着她,“我也想像你那么厉害!” 阮惜时虽然有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痛恨继母,章家两个女儿也是一个比一个坏,她不可能喜欢她们,也没有体会过有妹妹是什么感觉。现在听徐蕊叫自己姐姐,小孩子神色娇憨的模样,倒真生出几分姐姐的感觉来。 阮惜时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掏了掏包,掏出一颗糖给她:“你也想学医?” 徐蕊高兴的接过糖:“是啊,我也想做阿爹姆妈这样厉害的医生,不,要比他们更厉害!” 徐蕊拿到糖,不像是别的小朋友急着吃,而是小心的放进口袋里。 “你这孩子,人不大,心思倒不小!”俞医生好笑的看她。 “我已经八岁了,不小了,隔壁小虎子八岁就去打工了!”徐蕊不服的说。 “你别想,你要上学。”俞医生果断道。 徐蕊撅撅嘴,看着母亲愠怒的神色,聪明的又端起粥,转移话题:“姆妈你饿不饿,大姐刚才煮了粥,我喂你吃一点吧。” 俞医生看了她一眼:“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你自己先去吃吧。” “姆妈,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吃点东西的!”徐蕊小脸一板认真道,“不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的!” 看着女儿小大人一样的表情,俞医生脸绷不住了,忍不住笑了一声,原本病恹恹的脸庞也有了几分光彩:“好,姆妈吃。” “这就对了嘛!”徐蕊的小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端着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给母亲喂粥,小嘴还不断念叨着,“阿爹都说过多少次了,让姆妈不要那么累,要注意休息,现在可好,累倒了吧?” 俞医生好笑的看着她:“你阿爹又在背后跟你胡说什么了,我才不是累倒了呢。” “还说不是呢,姆妈你脸色这么难看,一看就很不舒服!”徐蕊反驳道,“家里有我呢,还有大姐,姆妈你最近就不要再给人看病了,还是多休息吧!” “好好好。”俞医生一脸宠溺的看着小女儿说。 虽然她没有胃口,但为了不让女儿担心,她还是将半碗粥吃下肚。 阮惜时看着她们母慈子孝的模样,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小时候在清水村里,虽然姆妈也在她身边,但多半时候,姆妈都是心事重重,一脸忧愁,她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话说,她也不会用这样欢乐天真的语气跟姆妈说话。 这样最平凡的母女间的交流,却是她可望不可及的。 吃完粥,徐蕊还细心的帮母亲擦了擦嘴。 “你去睡会午觉吧。”俞医生说,“等会下午还要上课。” “不要紧,我不困。”徐蕊依偎在母亲身边,“我想多陪陪你。” “你这孩子。”俞医生无奈的摇摇头,又看向阮惜时,“让你瞧笑话了。” 阮惜时浅浅笑:“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您没事就好,我改天再来看您。” 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平安玉:“这是我给您求的,开了光的,您贴身带着,可以保平安。” “这么贵重,我用不着这个的。”俞医生赶紧拒绝。 她一个大人,哪能拿孩子的东西! 第710章 我亲我自己的夫人,哪里无赖? 俞医生怎么都不肯收。 “您不收,便是瞧不上我的东西了?”阮惜时明眸一转,故作委屈。 俞医生这下也不好拒绝了。 徐蕊很机灵,见状就伸手接过来,挂在了母亲的脖子上:“这是阮姐姐的心意,姆妈你就收着吧!” “那,好吧。”俞医生摸了摸挂着的平安玉,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了。” 阮惜时松了口气。 这平安玉里头她封了一道符咒,可以驱邪,有了这块平安玉,俞医生的精气就不会再流失了。 她没告诉俞医生,是不想俞医生多虑,毕竟现在还没调查出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多了只会徒增恐慌。 人一慌,反倒生出病来。 “那我就先走了。”阮惜时道。 “让小蕊送送你。”俞医生说,“我正好想睡了。” “不用了。”阮惜时起身,“我自己出去就好。” “还是我送你吧阮姐姐!”徐蕊脆生生的说着,也跟着站起身来。 阮惜时也没有再客气,便跟着徐蕊一起出了房间。 出了门,徐蕊好奇的东问西问:“阮姐姐,你是医学院的学生吗?” “我已经毕业了。”阮惜时说。 “看不出来!”徐蕊惊呼,“姐姐保养的好好!” 徐蕊露出羡慕的神色:“要是姆妈也懂得保养就好了,外头好多差不多年纪的妇人看起来都比姆妈年轻呢。” 她叹气:“姆妈就是太累了,那些病人还整天给姆妈气受,姆妈这次病倒,肯定也是因为被那些病人气着了!我真想赶紧学会看病,这样就可以帮姆妈了!” 阮惜时听的心尖一动:“你姆妈生病和病人有关?” “肯定是啊,否则姆妈怎么会突然生病!”徐蕊气呼呼道,“很多病又不是吃一帖药就能好的,可有的病人就等不及,总要来找姆妈麻烦,肯定就是他们姆妈气病的!” 她小孩子心理,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 阮惜时生出一个想法:“小蕊,你们医馆里来看病的人都会有记录吧?” 徐蕊点头:“当然有了,病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的,什么病症,开了什么药,都会有记录的,方便回头复诊查阅。” 这些都是她听阿爹姆妈说的。 “那你能不能拿给我看一下?”阮惜时问。 徐蕊一愣,犹豫道:“可阿爹说过,这些都是病人的隐私,是不可以随便给人看的……” “我不看旁的,只是看最近有谁来看过病,有没有和你姆妈相似的情况。”阮惜时说,“你姆妈的病症来的蹊跷,我怀疑跟来过的病人有关。” “你是说传染病?”徐蕊一双清澈的眸子瞬间睁大。 “还不能确定。”阮惜时含糊的说,“我要看看才知道。” “那我去给你拿!”徐蕊立刻道。 她很相信阮惜时的医术,之前阿爹姆妈谈论的时候她听的仔细,何况阮惜时看起来就很有亲和力,大姐早熟,对她一向很严格,所以在遇到阮惜时这样温柔的大姐姐时,徐蕊一下子就很信赖她。 阮惜时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一会,过了会徐蕊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册子。 她小跑到阮惜时面前:“都在这儿了!” 她晶莹的小脸上颇有几分得意:“家里的东西放在哪儿,我最清楚了!” 阮惜时接过册子,打开来,看见了笔锋有力的字体,这应该是俞医生的丈夫记下的。 她一一扫了一遍。 徐蕊就安静的坐在一旁。 阮惜时全部翻了一遍,有些病人的症状比较相似的,她就一一记下,一边问徐蕊:“你姆妈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大概半个月前吧。”徐蕊说,“脸色一直不太好。” 阮惜时默默记下了这半个月前后俞医生所看过的病人。 约莫也就四十分钟的样子,阮惜时将册子还给徐蕊。 “阮姐姐,能找到我姆妈的病因吗?”徐蕊期待的问。 “我还要找到这些人查一查。”阮惜时说,“不过你放心,应该不会传染病。” 徐蕊松了口气,又积极的问:“那姐姐不找张纸誊抄吗?” “不用,我已经记下了。”阮惜时纤细的手指敲了敲脑袋说。 徐蕊小脸上满是震惊。 这么一会功夫,这么多人还有病症,阮姐姐都记下了? 阮惜时已经站起身来:“谢谢你了,那我就先走了,你照顾好你姆妈。” 徐蕊反应了好一会,才呆呆点头:“好。” 等回过神,阮惜时都已经走远了。 徐蕊使劲咽了咽口水,看着手里厚厚的册子。 果然这个姐姐太厉害了,要是她有这种过目不忘的本事,上课也不会挨老师的骂了! 徐蕊小小的心灵里,头一次生出了浓浓的羡慕,比看见学堂里其他学生吃好的穿好的还要羡慕,以及发自内心的崇拜。 阮惜时离开惠民医馆,就回到了大帅府。 她上楼回到房间,拿出纸将刚才记下的人名还有病症统统写下来。 等写完后,阮惜时才一一看过人名。 这些名字都很陌生,阮惜时一个都没有听过。 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对云城的人不太熟悉。 所以等晚上傅云霆回家,阮惜时便把默写下来的名单给他看。 傅云霆看着一长串的名单就觉得头疼:“让我看字,不如去打十场仗。” “你就看看上面有没有认识的人。”阮惜时哄他,“用不着多长时间。”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让我看也行,不过——” 他示意的凑过脸。 阮惜时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自觉凑上前去。 柔软的粉唇刚碰到他,傅云霆忽的转过脸来,唇正好就碰到了一起。 阮惜时愣了两秒,顿时好笑:“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我亲我自己的夫人,怎么能说是无赖?”傅云霆满意的舔了舔唇,将人搂进怀里,才翻起手上的名单,“这么多名字,亏你都能记下来。” 他看了一遍,指了指其中几个:“这个,是做粮油生意的,给军政府供过货,但现在生意不行了;这个,算是个落魄贵族,祖上还有点名气,不过后来钱都被败光了。还有这两个,仗着家里头有亲戚在军政府做个小官,就横行霸道的,之前还被我教训过……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其他应该都是普通百姓,毕竟现在很多人更相信医院。”阮惜时边说边将刚才傅云霆说的那几个人记下,“你帮我调查一下这几个人。” 如果俞姨的情况跟百乐门那几个舞女真有关联,那能进百乐门的,一定都有不错的家底,这几个人就是最有可能的。 “好。”傅云霆答应了。 第711章 探灵符 又过了两日。 一早上阮惜时起床,就眼皮直跳。 仿若预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刚吃完早饭,阮惜时身上的灵力蓦的产生了几分波动。 她感觉到身上一凉,之前在百乐门设下的符咒,破了! “叮铃铃——” 电话声跟着响起,尖锐的铃声好似催命符,激的阮惜时心头一跳。 她快步走到沙发前,正碰上来接电话的伍爷爷,阮惜时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来接,伍爷爷便又缩回了脚步。 阮惜时坐在沙发上接起电话,指尖微微有点发凉:“您好,这里是大帅府。” “大帅夫人。”joe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传来,带着一丝急躁和沙哑,“嫣红死了。” …… 一个小时后,阮惜时来到百乐门。 白天的百乐门不似晚上那般热闹,除了百乐门自己的员工之外,里面没有多余的人,显得偌大的百乐门有些萧条。 joe派人在门口等着,径直把她带到了嫣红的房间。 阮惜时推门进去,看到joe正在里头,面色凝重的盯着床上。 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向阮惜时:“大帅夫人您来了。” 阮惜时走到床边,看到床上嫣红的尸体。 嫣红面色灰白,已经没有气息了,阮惜时透过天眼,看见她整个人的精气都被吸空了。 阮惜时走上前,伸手去摸她。 joe拦了一下。 阮惜时转头看他。 “晦气。”joe解释道。 “没关系。”阮惜时不在意的说,避开了joe的手,五指指腹落在了尸体上。 joe悻悻的把手缩了回去,看着面不改色的阮惜时,心里惊讶不已。 苏楹胆子大,她带出来的孩子胆子更大,一个姑娘家家的,竟然敢就这么碰尸体! 他自然不知道,阮惜时连乱葬岗都敢一个人晚上去。 阮惜时碰到嫣红的尸体,就感受到自己之前给她设下的那道符咒破了。 她又摸到了她怀里放着的符纸,那是他让joe分发给员工的。 符纸中间破了个洞。 前后两道符咒,竟然都没有抵挡住。 阮惜时这次可以肯定,嫣红精气流失,是有一个厉害的玄术师,破了符咒,吸走了她的精气。 或者说,嫣红早已被下了什么咒术,这道咒术冲破了她下的封印。 不论哪一种,对方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崽崽也蹦跶道:“这人有点本事啊,女娃娃,这回你遇到对手了。” 它说着,还激动的搓了搓小手。厉鬼好战,它身为鬼王更是如此,见到有对手,它就止不住的兴奋。 最主要的是,如果对方真是修炼邪术,那等她们打败了这个人,那对方的修为岂不是都归她们了! 崽崽仿佛已经嗅到了食物的香气。 “女娃娃,你赶紧查查是谁做的!”崽崽奶声催促。 阮惜时看着嫣红。 明明嫣红就是失去精气死的,可诡异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邪术的痕迹。 阮惜时试着掏出一张追踪符,贴在嫣红身上,却也没有任何线索。 阮惜时抿了抿唇。 看来想从死去的嫣红身上找线索是不可能了。 她思忖了一下,转头对joe说:“她很有可能是中了邪术,我想让您帮我一个忙。” joe脸上难得露出无措的神色,看着阮惜时镇定的表情,不自觉点头。 半个小时后。 员工们晃晃悠悠的都来到大厅。 她们大部分都是睡眼惺忪,尤其是一些舞女,穿的很是清凉,坦胸露肩,打着哈欠,似乎还没睡醒。 “这么一大早的把我们叫起来做什么啊。”有的舞女抱怨道,“我昨晚可是很迟才睡的。” “睡睡睡,就知道睡,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领班的骂道。 舞女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露出茫然和委屈的神色。 有人小声提醒她:“别说了,你还不知道吧,嫣红死了!” “什么?”舞女惊讶,“不就是生了个病吗,怎么就死了?” “谁知道啊,今儿早上跟她同房间的小丽发现的,那会儿人都凉了。” “前段时间阿瑶不是也这么死的,突然间就没了,不会咱们也……” “呸呸呸别乱说,吓死人咯。” 众人你传我我传你,一个说的比一个玄乎,有几个胆小的脸都白了。 “吵什么吵,安静点!” joe跟阮惜时一起出来,听到众人越说越离谱的话,出声呵道。 大家一下子都闭嘴了。 他们一个个盯着走过来的joe,心头紧张不安。 joe却是扫了一圈,然后对阮惜时道:“人都在这里了。”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这些人的脸上。 或许因为现在不是开店的时间,所以包括舞女在内,几乎都没有化妆,可以让阮惜时清楚的看见她们脸上的状态。 虽然有些人面露疲惫,但并没有看到像嫣红或者俞医生那样眼部发青,整个人一看就是被抽出了精气神的样子。 同样的,阮惜时也没有从任何人身上看见阴气。 “您看出什么来了吗?”joe见她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阮惜时没有回答他,她沉吟了几秒,忽的走向了这些人。 她的双手垂在两侧,手指落在衣袖里,从她们面前一一走过。 指尖在空气中发出点点荧光。 忽的,她在一个舞女面前停下脚步,目光莹然落在这个舞女疲倦的面容上。 “你叫什么名字?”阮惜时嗓音温软。 舞女愣了下才回答:“绮君,白绮君。” “白小姐。”阮惜时点头,“你这几天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吗?” 白绮君茫然的摇摇头:“没有啊。” “可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阮惜时似在端详着她的脸色说。 白绮君反应了几秒,认出来阮惜时是那日来过的大帅夫人,这才认真了几分:“我昨天熬了夜,又没化妆,自然脸色不太好。” 她说着露出一贯娇媚的神色:“大帅夫人想必不知道,做我们这行的,都是吃夜里的饭,尤其是最近客人多了,这夜也就熬得多了,可我身体好着呢,没哪儿不舒服~” “是吗?” 阮惜时静静看着她。 刚才阮惜时用了探灵符。 只要有灵力存在的地方,探灵符就能查探到。 白绮君身上有染上灵力的痕迹,可见是有人动用灵力对她做了什么。 第712章 特别的人 白绮君自己没有发现。 她身上还没有症状显示出来。 灵力的痕迹还没有消散,白绮君是才中招的。 “白小姐,你两天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吗?”阮惜时又接着问。 白绮君蹙了蹙眉。 她昨晚弄到很晚,现在还头晕脑胀的,本来想睡到下午再起来,谁知道一大早就被叫醒,现在还被问东问西的,还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要不是对方是大帅夫人,她可能已经直接掉头走人了。 这大帅夫人看起来就柔柔弱弱的,不像傅大帅那般令人害怕,白绮君的身体也就松懈下来。 “特别的人,当然有了。”白绮君懒洋洋的说,“我天天接触的,都是对我而言最特别的客人!” 阮惜时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蹙了蹙眉:“白小姐,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啊~”白绮君凤眸一挑,“这些客人爱好都不相同,擅长的舞也不一样,岂不都是独一无二,最特别的?” “绮君!” joe沉声打断了她的话。 他走过来:“你这什么态度?大帅夫人问你什么话,你照实回答就好,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老板~”白绮君面露委屈,“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接触的都是客人,哪知道大帅夫人问的是哪位?” joe一时也语塞,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神色淡淡:“应当是这几日才认识的客人。” “这几日才认识的客人?”白绮君这才动脑子想了想,“我这儿的基本都是常客,若说才认识的……” 她似想起了什么,忽的停顿了一下,嘴巴动了动,却又不知顾虑什么,把话咽了回去。 阮惜时敏锐的捕捉到她反常的样子:“是有什么客人不方便说吗?” “倒也不是不方便……” 白绮君迟疑了几秒,又看了joe冷肃的面孔一眼,才开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昨日,嫣红不是还病着吗,她的客人来找她,我就帮嫣红接待了。” 原来是抢人。 难怪她不好意思说。 白绮君说完,顿了一下又找补道:“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做咱们这行的,若是不抢客人,那就没钱赚了,谁让嫣红她生病了呢!” “嫣红都死了,她还说这话,就不觉得害臊吗?”有一个年纪小点的舞女嘀咕道。 “我有什么可害臊的?”白绮君听到了,转头瞪了那舞女一眼,“是她自己不争气,怪的了谁?何况你以为嫣红是什么善茬吗,那男人不也是嫣红从程桑那儿抢来的!” 白绮君在百乐门资历算老的,她这一呵斥,那年纪小的舞女顿时闭嘴不说话了。 “程桑?”阮惜时却开口。 joe在边上解释道:“就是之前另一个出事的舞女。” “这么说来,程桑和嫣红,都有过同一个客人。”阮惜时眼底眸光一掠,看着白绮君,“如今你也接手了这个客人。” “是啊。”白绮君翘了翘尖细的下巴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把他留在百乐门,总好过去其他地方吧!” “他叫什么名字?”阮惜时问。 “大名叫什么我也不知道,之前我听程桑和嫣红叫他丁爷,我也就这么喊。”白绮君说。 丁爷。 阮惜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来。 昨日在惠民医馆的病人记录上,她也看见了一个姓丁的。 “那这丁爷一般多久来一次?”她问。 “之前我也没有注意过,毕竟百乐门客人多,我不可能盯着他一个,也就偶尔能看见吧,大概一个月来个三五回。”白绮君说。 “那他昨日才来过,最近恐怕是不会再来了。”阮惜时蹙眉,“你能将他约来吗?” 白绮君面露难色:“大帅夫人,您这不是在为难我吗,我这才刚认识丁爷,哪儿有这本事啊!” 阮惜时眼风淡淡,掏出几张票子来:“若是你将人叫来了,这些钱——” “叫,您等着,我现在就叫!” 白绮君看见钱,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现在就去打电话!” 她说着伸手就想从阮惜时手里拿钱,却被阮惜时避开了。 白绮君收了收手,干笑两声:“您等着我!” 她说着提起裙摆就小跑着去打电话了。 阮惜时又在其他人跟前晃了一圈,见探灵符没其他反应了,就让joe遣散了大家,各自休息去了。 但嫣红这一死,大家都是人心惶惶。 有人忍不住问joe:“老板,程桑和嫣红的死是不是有关系啊,前两天还发给我们平安符说驱邪,不会真有什么邪祟吧?” joe下意识看了阮惜时一眼,见阮惜时神色平静,才道:“瞎想什么呢,哪有什么邪祟,那平安符就是在道馆里头买的,保你们平安用的。我可告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带着啊!” 为了避免恐慌,他还特意让人去买了看起来普通的平安符,将符纸塞进了平安符里分发给了大家。 “知道了知道了,老板您就放心吧!” 几个人嘴里头应承道,瞧着老板都不耐烦了,也不敢再多问什么,一个个都溜回房间补觉去了。 joe看人都走光了,才转头问阮惜时道:“夫人,您刚才看出什么来了吗,是不是绮君也……” 他心头紧张。 这前有程桑和嫣红,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要是白绮君再出事,只怕百乐门要风言风语不断了。 这太影响生意了! 然而阮惜时还是给了他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是。” joe心脏一沉:“那要怎么办?难不成只能看着绮君和她们一样死吗?” “如果能揪出这个使用邪术的人,就能阻止她们继续被害了。”阮惜时神色冷静的说。 joe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所以你让绮君去找的那个人,就是使用邪术的人?” 那岂不是只要抓住这个人,他们就都安全了? “还不能确定,要等人来了我亲眼看见才知道。”阮惜时说。 “那就等绮君回来吧。”joe按耐下心头的焦急,对阮惜时道,“我先带您去边上坐一会。” 他领着阮惜时到边上坐下,给阮惜时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红酒,一边看着外面一边轻酌着。 过了好一会,白绮君才回来。 第713章 秘籍 joe见到她回来,一下子起身。 白绮君看了眼自家老板,又看向阮惜时,咬了咬唇:“大帅夫人,我已经联系过丁爷了,可丁爷说他昨晚受了寒,回去以后身体就不太舒服,今天实在是来不了,说是等过两天身体好些了就过来。” 她看joe皱起眉头,又立刻接着道:“我真的尽力了,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了,磨了他好久,他才肯松口说过两日就来!” 她语速很快,脸上写满了迫切的真诚。 阮惜时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可会这么巧吗,昨日才来过,今日就受了寒。 还是说他才对白绮君下了手,怕被发现所以不敢过来? “两日就两日吧。”阮惜时说,“等过两日他来了给我打电话。” “好!” 白绮君立刻答应道,又看着阮惜时,带着小心问:“那刚才的钱……” “等我见到人,自然会给你。”阮惜时淡淡道。 “行!”白绮君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高兴道,“这两天我再多打几个电话给丁爷,想办法让他早些过来!” 阮惜时额首。 “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白绮君看向joe问。 joe征询的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点头,才挥挥手。 白绮君又看了眼阮惜时这个“财神爷”,才扭着腰转身离开了。 等人一走,joe就问阮惜时:“不用给她驱邪吗,万一她也出事……” “如果她真是中了那个人的邪术,我给她驱邪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阮惜时看出他心思,说道,“按照嫣红的情况,白小姐不会这么快发作,等过几日那位丁爷来了再说吧。” joe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吧,我相信夫人。” 离开百乐门回到家,阮惜时给傅云霆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简单和他说了:“我记得你昨日指给我看的几个人中,有一位做粮油生意的,叫丁孟真。” “是有这么一号人。”傅云霆道,“之前给军政府供货的。” “白小姐告诉我,她和嫣红还有之前那个舞女,都接待过一个姓丁的客人,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个人。”阮惜时说,“如果是一个人的话,那么这个人有可能就是吸走她们精气的邪修。” 傅云霆呼吸沉了沉:“这个人我会去调查清楚。”他顿了下,“在这之前,你不要自己行动。” “我知道,你放心吧。”阮惜时说。 得到阮惜时的保证,傅云霆才挂了电话。 阮惜时看时候还早,又去了一趟惠民医馆。 嫣红的死,让阮惜时放心不下。 去之前,阮惜时特意逛了一趟灵器市场,挑了几件灵气充沛的灵器。 好在俞医生的情况没什么大的变化,阮惜时给她的平安玉,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住了精气外泄,只是堤坝已经有了裂口,即便再填补,还是有旋涡在不断的吸收着,令她身体里的精气从缝隙中流淌出来。 要想彻底治愈,还需要找到这个“旋涡”。 阮惜时又给俞医生输了不少灵力,将几件灵器也摆放在了她床头上,见俞医生没什么大碍才离开。 晚上傅云霆回来,和她说了调查情况:“这个丁孟真是白手起家做粮油生意的,后来不知道找了什么门路给军政府供货,但他身体不太好,这才四十出头就把生意交给儿子管了,但他儿子没有经商天赋,接手后没多久,军政府就换了供货对象,粮油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身体不好,难怪会去医馆。 “那能查到他有没有去过百乐门吗?”阮惜时问。 “他喜欢打牌,有几个牌友,傅一已经去联系了,看他们知不知道。”傅云霆说。 傅一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就打来电话。 “丁孟真的几个牌友说,丁孟真一般晚上都在跟他们打牌,但有的时候也会去找点乐子。”傅一说,“他们说丁孟真以前关系就挺乱的,现在身体不好,但有些事已经养成习惯了,有的时候还找他们一起去,不过最近丁孟真都不跟他们一起了,甚至晚上也很少跟他们打牌,他们都说丁孟真是在哪看上了小姑娘,没工夫搭理他们了。” 傅一说完又道:“这些话也都是他们说的,具体真假也不知道,不过我查到了丁孟真的住址,二爷,要不要我派人跟着他?” 傅云霆是开着公放的。 他看了阮惜时一眼:“派人跟着吧,如果他去百乐门了,就来汇报。” “是。”傅一应道。 挂了电话,傅云霆嗤了一声:“才四十多岁就把身体给掏空了,这种人能有什么本事。” 阮惜时对于他的关注点很无语:“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想他一个人去做了什么吗?” “肯定是做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啊!”傅云霆挑眉说。 见阮惜时白了他一眼,傅云霆哈哈大笑,搂住她:“别担心了,这种人是耐不住寂寞的,他绝对不会就这么偃旗息鼓。” 耐不住寂寞…… 阮惜时心念一动,漂亮的眸子里忽的闪过一道光,心里生出一个主意。 …… 白绮君接二连三的邀请,勾的丁孟真心里痒痒的。 他已经好几日没去百乐门了。 白琦君在电话里的声音软的就像一汪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如侬软语,挠的丁孟真寝食难安。 在家待了几日,丁孟真见没出什么动静,就又胆大起来,再白琦君又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张口就答应了。 “我明儿就去。” 他这回要把白琦君弄上床,然后再把她吸干。 丁孟真走到桌子前,打开抽屉,掏出里头被他翻了好多遍的“秘籍”。 明明已经烂熟于心了,他还是又谨慎的拿出来,走到床上盘腿坐下,将秘籍放在面前,然后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身体里一股气在流动,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有点冷,但又让他亢奋。 许久,感觉不到身体里有气流流动了,他才睁开眼。 他拿起秘籍,手指摸了摸,才下床将秘籍又小心放回柜子里,然后走向镜子。 第714章 暗夜间的曼陀罗花 他面前是一张巨大的落地镜。 这镜子是他特意找人打造的,能清楚的照出他的全身。 丁孟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张垂垂老矣的脸,变得松弛的皮肤,原本还算有精神的双眼也逐渐浑浊起来。 这是一张一脚迈入鬼门关的脸。 他以前很喜欢照镜子,可自从生病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再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但自从得到了那份“秘籍”,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年轻了起来。 他伸手摸上自己的眼角:“好像皱纹又少了一条。” 脸色也变得没有那么难看了。 丁孟真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难怪百乐门的舞女们一个个对他前仆后继,想必也是看到了他的变化吧。 他很快就会恢复青春了。 丁孟真那双浑浊的眼里透出光彩。 翌日晚上,他迫不及待的来到百乐门。 百乐门一如既往的热闹,似乎没有人在意那两个舞女的死。 丁孟真放心的走进去,双眼贪婪的扫视着那些在贵族中穿行的舞女们。 等他身体好了,把钱赚回来,这些见钱眼开的舞女们,也会这样都围在他身边。 丁孟真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的移开视线,寻找白琦君的身影。 一个有着曼妙身躯的女人忽的映入他的双眼。 她脸色戴着薄纱,穿着紫色的掐腰长裙,好像盛开在暗夜间的一朵曼陀罗花,朝着他款款走来。 丁孟真不由屏住呼吸。 女人走到他面前,一双明眸盈盈如水,落在他脸上:“您是丁爷吗?” 她声音清冷,带着勾人的尾调,听的丁孟真心猿意马。 他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纱下若隐若现的面容:“是。” 女人道:“原来您就是琦君嘴里挂着的丁爷。丁爷,刚才有个客人指明了要琦君陪她跳舞,琦君担心您找不到她,就让我在这儿等您。” 她说着眼角微挑,转头看向舞池。 丁孟真的目光也顺着她看去,果然看见了在舞池中的白琦君。 丁孟真脸色顿时微沉。 白琦君之前电话里还一直说等着他,结果他来了,她竟然去跟别的男人跳舞了? 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果然是个表子! “丁爷莫要着急。”女人看见丁孟真的脸色开口,“我答应了琦君,在她来之前,由我陪着您。” 丁孟真闻言,不由看向女人。 女人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丁孟真感觉自己的魂都要被勾走了。 这么一个神秘的大美人在跟前,他顿时就把白琦君给抛到了脑后:“行啊,那你陪我坐坐吧!” 女人点点头。 丁孟真环视了一圈,朝着边上走去,那里有两个比较偏的位置。 女人眸光闪了闪,也没有说什么,就跟着他走过去。 两人在椅子上坐下,丁孟真的视线扫过女人的脸,转头对酒保道:“来两杯威士忌。” 是很容易醉的烈酒。 酒保看了女人一眼,见女人点头,就端了两杯威士忌过来。 丁孟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一直停在女人脸上:“你也是百乐门的舞女吧,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我叫婉仪。”女人说道。 “婉仪。”丁孟真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说出来,嘴巴不自觉就咧开了,“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只是婉仪,你为什么一直戴着面纱呢?” “这个啊。”婉仪又白又细的手指摸了摸脸颊,“因为老板要我保留神秘感,他说只有被选中的男人,才有资格揭下我的面纱。” 像是被一只手拨动了心脏,丁孟真的心猛地跳动了两下。 他盯着婉仪,看着她姣好的脸部轮廓。 百乐门的舞女哪个不是画的浓妆艳抹,偏偏老板就让她戴着面纱,肯定是因为她很特殊。 莫不是打算将她捧成台柱? 只有台柱,不但可以随自己的心意挑选客人,还需要客人花重金才能见她一面。至于能不能一起跳舞,甚至喝一杯酒,更是要看台柱的眼缘。 以前百乐门也是有台柱的,那个叫做苏楹的女人,让多少男人魂牵梦萦。可后来苏楹不知何故离开了,百乐门就再也没下一个台柱了。 他们都说,是老板joe对苏楹一往情深,一直为她保留着台柱的位置。 难不成joe是改变主意,要捧面前这个女人了? 丁孟真盯着她的脸,不由开始幻想面纱下是怎么样一张惊艳的容颜。 要是这个女人真是百乐门未来的台柱,那他现在能跟她坐在一起喝酒,岂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而且她愿意在这里陪他,也许是对他感兴趣,说不定他们还能…… 丁孟真心头激动。 “婉仪,别光坐着了,喝点酒暖暖身子。”丁孟真将酒杯推向婉仪,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婉仪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半掀起脸上的薄纱喝了一口。 一瞬间露出的光洁的下巴,让丁孟真心猿意马。 果然是个美女! 丁孟真舔了舔嘴唇。 他现在一点也不希望白琦君过来了,他甚至希望白琦君永远不要过来打扰他们。 “抱歉,我不胜酒力。”婉仪只喝了一口,就将酒杯放下了。 美人果然是不好骗的。 丁孟真有点不甘心,但他也没死心:“丁爷我不是在这儿吗,你要是喝醉了有我呢,怕什么!” 婉仪眸光粼粼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丁爷在这我当然放心,但是我等下还有事要做,所以不好喝醉了。” 等下还有事,那岂不是等会就要走了? 丁孟真一听顿时急了:“那不然先一起跳个舞吧?” 婉仪摇摇头:“我不太想跳舞。” 她是油盐不进。 丁孟真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绝顶的美人就在眼前,就这么放走他怎么舍得? 但这女人是未来的台柱子,老板的眼珠子,不像那些需要卖力讨好他们这些客人才能拿到抽成的其他舞女们,他不能用对待嫣红和白琦君的方法对待她。 这是一朵带刺的蔷薇,不是随便就能摘下来的。 丁孟真的眼珠子动了动。 之前他对那几个舞女动手,都是在跟她们跳舞时又或者有亲密举动之后,借着本就令人昏沉的气氛,更不容易被发现。 可现在他决定先动手。 第715章 疼疼疼! 丁孟真身体微微靠近。 “一支舞要不了很久的,不然你再考虑考虑?”他呼吸里的臭味,喷在婉仪的脸上。 婉仪往后退了退,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婉仪一惊,立刻想要抽出手:“丁爷,您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想邀请你跳舞而已。”丁孟真痴迷的看着她,越是靠近,他越是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 他抓着婉仪手腕的手愈发用力。 “啊!”婉仪吃痛的发出短促的叫声,“我都说了不想跳舞了,请您松开!” 这回丁孟真倒是爽快的松开了手:“抱歉,是不是弄痛你了?” 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他满怀歉意道:“我只是太想和你跳一支舞了,我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令我心动的女人!” 婉仪捂住手腕,眼里染上了几分愠怒:“我只是替琦君来陪您聊聊天的,请您自重!” “是,是我心急了。”丁孟真道,端起酒杯看向她,“我用这杯酒向你道歉。” 他说着一仰头就将这杯酒喝完了。 他的嘴里呼出酒气:“希望你可以原谅我,再陪我一会。” 婉仪看他诚心道歉的样子,这才脸色稍霁。 她回头看了一眼舞池:“这支舞应该快跳完了。” 她说着又转回头来,却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怎么了?”丁孟真伸手去扶她。 婉仪脸色不太对,缓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突然间晕了一下。” “是不是喝醉了?”丁孟真说,“是我不好,忘了威士忌的度数很高,你又不胜酒力。” “可我才喝了一口。”婉仪有些疑惑。 “但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丁孟真道,“不然我扶着你去楼上休息吧。” 婉仪犹豫了一下:“可我等下……” “什么事也比不上身体重要。”丁孟真循循道,“等会我帮你去和joe说,我们很熟,我说的话他会听的。” “那……好吧。”或许是真的很难受,婉仪同意了。 丁孟真立刻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婉仪身边,扶住了她的胳膊。 婉仪借着力度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丁孟真的搀扶下朝着楼梯走去。 两人上了二楼,丁孟真朝四周扫了一眼,这时候房间都是空着的,大家都在下面跳舞。 也就是说,哪怕婉仪喊叫,在这么大音乐声的掩盖下,谁也听不见。 丁孟真眼底浮出暗色。 女人嘛,身子给了谁心就给了谁,等事成之后他在哄哄她,这事肯定也就这么过了。 何况现在婉仪被他吸了精气,整个人都没力气,肯定摆脱不了他,到时候哪怕joe找他算账,他也可以说是她自己半推半就愿意的! 丁孟真一想到面前这个女人很快就要被他拥有了,兴奋的血液都在跳,迫不及待的问:“你的房间在哪?” “在最里面。”婉仪有气无力的说。 最里面好啊! 这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丁孟真都怀疑婉仪就是在故意勾引他! 他立刻扶着婉仪就朝最里面那间房走去。 最里面的房间门虚掩着。 丁孟真推开门扶着她走进去。 刚进门,就听到身后吱呀一声关上了。 丁孟真下意识的转头,只看见一条穿着黑裤的腿,不偏不倚的一脚狠踹在他肚子上! 他直接被踹飞了出去,整个人趴在地上,疼的直接吐出了一口水,不断干呕。 “你轻点,别把人弄死了,就问不出来话了。”里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却不同刚才婉仪的清冷,而是软软糯糯的,只是这话听在耳朵里却令他发凉。 他眼前发黑,感觉肠子和胃似乎都搅在了一起,疼的他浑身冒汗。 他艰难的抬起头,就看见婉仪站在一旁,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以及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高大男人。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感觉身上一紧,手脚瞬间就被一根鞭子给捆住动弹不得了。 看着损魔鞭将丁孟真捆得结结实实,婉仪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另外的一男一女:“傅大帅,夫人,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大帅?夫人? 丁孟真惊悚万分。 是他知道的那个杀人如麻的傅大帅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丁孟真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瞬间肚子的疼痛已经算不上什么了,挣扎着就想跑,然而这捆住他的鞭子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他脸色一变,口中立刻默念了什么。 “别挣扎了。”阮惜时轻描淡写道,“这是损魔鞭,就算你会邪术也挣脱不开的,反而……” 她话音没落,就听到丁孟真忽的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疼疼疼!” 他叫的口水都喷出来了,傅云霆嫌弃的后退了一步。 阮惜时继续把话说完:“反而会越捆越紧。” 丁孟真:“……” 阮惜时却没有管他已经涨红的脸,转头对婉仪道:“刚才辛苦你了。” 她让joe找个舞女来做一场戏,没想到这个叫婉仪的舞女不但做到了她的要求,还做的很出彩,丁孟真丝毫都没有起疑。 “老板说您是为了救百乐门的大家,这里头包括了我的命,我自然要帮您。”婉仪垂眸道。 阮惜时点点头,又看向丁孟真。 在丁孟真快要疼的昏过去之前,阮惜时总算“好心”的控制损魔鞭放轻了一点力道,看着丁孟真满头都是汗,疼的气喘吁吁,面色发青的盯着她。 “你们为什么要绑我,想做什么?”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这个叫婉仪的舞女跟他们是一伙的,还面纱蒙脸,做出那番姿态,都是为了将他引来这个房间守株待兔! “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件事。”阮惜时并没有跟他废话,“你学的是什么邪术,为什么要对百乐门还有惠民医馆的人下手?” 听到邪术两个字,丁孟真脸色变了下,但很快又强装镇定道:“你说什么邪术,我听不懂!” 阮惜时眸底一暗。 她上前一步:“听不懂?你刚才不是就对婉仪施了邪术,想吸走她的精气吗?” 丁孟真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惊愕的看着阮惜时。 她竟然知道! 第716章 盛家六小姐 在惊讶过后,丁孟真反倒冷静下来。 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阮惜时:“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没错,我刚才的确对她用了玄术,这玄术会不断的吸收她的精气,直到她失去所有精气而亡!” 他说着,整个人都松垮下来:“你们要是识趣一点,就把我给放了,再让我还了刚才那一脚,我就考虑考虑解开这个玄术,放了她一条性命!” 他语气里充满了自得,觉得拿捏住了他们。 毕竟没有人是不惜命的。 然而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后,不仅阮惜时和傅云霆面色平静,就连婉仪脸上都毫无波澜。 他本来的自信变成了犹疑。 他看向婉仪,忍不住又道:“你就不怕死吗,还不赶紧过来放了我!” 话音没落,阮惜时噗嗤笑了一声。 她对上丁孟真惊疑的神色,转头问婉仪:“你现在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婉仪看了丁孟真一眼,摇摇头:“没有,我现在很好。” “不可能,你说谎!” 丁孟真立刻喊道:“你不可能没事!” 她刚才在楼下,还一副头晕站不稳的样子呢。 就算那是故意装出来骗他的,可他的确对她使了玄术,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你应该是刚学会这种邪术吧?”阮惜时见他不明所以的样子,“有没有吸走她的精气,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吗?” 丁孟真愣了一下。 他对上阮惜时嘲讽的眼神,也顾不得再说什么,蓦的闭上了眼睛,口中跟着念念有词。 下一刻,他脸色就变了。 他骤的睁开眼,死死盯着婉仪:“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吸收来的精气,这不可能……” “那是因为,在去找你之前,我就已经在她身上下了驱邪术,你的邪术根本就没有奏效。”阮惜时出声道。 丁孟真脸色顿时精彩纷呈。 驱邪术? 这个女人竟然会驱邪术? 丁孟真根本不知道阮惜时的本事,此刻脸色终于是变了,看阮惜时的眼神简直恨不得吞了她。 阮惜时却是一点畏惧都没有。 刚才这番对话,阮惜时已经看出来,丁孟真连个入门的玄术师都算不上,就是个会一点邪术的半吊子,就算放开来他都打不过她,何况现在还被损魔鞭捆着。 不过这样一个连修为几乎都没有的人,是从哪学来的吸人精气却不露痕迹的本事? 这让阮惜时想到了两年前那个害过她的教导主任,也是被人利用用速成的法子学会了邪术。 但怂恿教导主任的坏道士已经死了,难不成这坏道士的背后还另有他人? 阮惜时眼底浮出暗色,粉唇微动了一下,却又想到还有外人在旁,看了婉仪一眼。 婉仪见阮惜时看来,顿时双眸微敛,转身对他们道:“大帅,夫人,这里若是没有我的事了,我就先去向老板报告了。” 不但聪慧,还是个有眼力劲的。 阮惜时点头。 婉仪低了低头,头也不抬的转身离开了。 她下了楼,去见了joe,将情况告诉了他。 joe听的眉头直皱:“没想到真有人用邪术害人!”他呼了口气,“还好傅大帅和大帅夫人运筹帷幄,抓住了这个人,以后百乐门里的姑娘都安全了。” 他看着婉仪:“婉仪,这次也多亏了你愿意出面,其他人都没你的胆识,要是她们来,说不定就抓不住这个人了。” 婉仪面纱下的脸神色淡淡:“既是为了百乐门,婉仪义不容辞。” joe点头:“辛苦你了。”顿了下他又道,“这件事还要麻烦你告诉一声盛姐,也让她安心。” “我知道。”婉仪道。 她报告完也没有再多话,就转身离开。 她从另一侧楼梯上了三楼,三楼有一间很豪华的房间,门上的图案都是精心雕琢的,像是藏在云雾中的月,又如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郎,千人千意,可见工艺复杂。 在百乐门里,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在这间房间里。 婉仪上前敲了敲门:“盛姐。” 过了会,里面传来了一个低哑的女声:“进来吧。” 婉仪推开门走进去,又转身关上了门,才看向面前穿着旗袍的女人。 她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冷艳的脸,然而脸颊左侧却有一道明显的伤疤,破坏了这张美丽的面容。 “盛姐,事情已经解决了。”婉仪低眸道。 旗袍女人微微额首。 “还有一件事。”婉仪说道,“那位傅大帅的夫人,似乎不但懂玄术,本事也比那个男人高出不少,身上还有一件奇怪的武器。” “武器?”旗袍女人低语,“什么武器?” “我也没有见过,听她说,叫损魔鞭。”婉仪道。 “损魔鞭?” 旗袍女人身子一顿,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头银发和即便衰老也掩盖不住的绝丽容颜。 婉仪抬头看向她,眼里满是尊敬。 面前的旗袍女人,便是百乐门幕后真正的老板,传奇女子第一人盛家六小姐盛月姗。 曾经名满云城的才女,让男人又爱又恨,让女人羡慕嫉妒的盛家六小姐,如今已是垂暮之年,一双眸子却依旧睿智明亮。 她看着婉仪:“你是说,傅夫人的手上,有损魔鞭?” “是。”婉仪道,“我听她是这么说的。” 盛月姗眸中闪过一抹光芒:“损魔鞭,八大神器之一的损魔鞭,我找了这么久,没想到竟然在她的身上……” 她低语着,转过头,目光幽然落在窗外:“傅大帅的夫人……有意思。” 她又看向婉仪:“你去查一查,看看这个傅夫人帮助百乐门,究竟有什么目的。” “是。” 婉仪应道,转身离开了房间。 关门声惊起了窗外的鸟雀,发出翅膀扑棱的声音,驱走了一丝春日的寒意。 三楼再度陷入安静之中,二楼内最深处的房间,此刻却传来丁孟真的嚎叫。 “别再紧了,我真的不行了!大帅,夫人,是我错了,求你们放过我吧!” 身上的损魔鞭不断收紧,丁孟真感觉到自己一把老骨头都在咯吱作响,疼的他眼睛都红了。 他从一开始的破口大骂,再到求饶,最后全部化为了嚎叫声:“我说,我全都说!” 阮惜时唇角一勾,和傅云霆对视了一眼,这才指使着损魔鞭松开一些:“你早说不就好了。” 丁孟真已经疼的面部扭曲,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吧,你的邪术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第717章 又是关于长生 汗顺着丁孟真的脸往下流。 他嗓音发抖的开口:“我,我是从一本秘籍上学来的。” “秘籍?”傅云霆沉声,“什么秘籍?” “就是一本写了怎么长生不老的秘籍。”丁孟真道,“上面教了好几种方法,说只要循序渐进,等我按照秘籍上的方法学到最后,就能百病全消,长生不老!” 丁孟真说着,眼里迸射着希望的光。 阮惜时神色微异。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关于长生的事了。 第一次是在陈元的口中,第二次是连老夫人,这是第三次。 这是巧合吗? “秘籍呢?”傅云霆问。 “秘籍在,在家里。”丁孟真立刻说,“只要你们愿意放过我,我一定双手奉上秘籍!” 他脸上扯出比哭都难看的笑:“我看你们也是修炼玄术的,应该也是想要长生不老吧?不如你们放了我,我们一起合作,一起长生不老!” “谁要和你一起长生不老!”傅云霆冷嗤一声,看他的眼神如同蝼蚁。 丁孟真身体僵了一下,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抽搐起来:“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步,我很快就可以恢复青春,长生不老了……你们要是敢阻碍我的计划,哪怕是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阮惜时冷声道,盯着他的眼,“这不过是有人欺骗你的谎话罢了。” “不,不是谎话!” 丁孟真立刻道:“你们看我的脸,看见了没有,我脸上的皱纹都已经变少了,我已经越来越年轻了,很快我就能恢复青春,我就能继续我的生意!健康的身体,我的钱,这一切都能回到我手里!” 阮惜时看着他急于狡辩的脸,还有那一张口就满是皱纹的眼角,真不知道他什么眼神能看出自己变年轻了。 “我看就是你的心理作用吧。”傅云霆眉头一挑道。 “当然不是!” 丁孟真气的口水直喷:“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但是我天天对着镜子照,我看得出来,我连皮肤都变好了!” 他说着还用力梗着脖子给他们看:“你们看啊,看啊!” 阮惜时的视线落在他脖子上。 丁孟真一直在乱动,视线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 阮惜时瞳孔忽的缩了一下,走上前道:“你别动!” 丁孟真像是没听见一样,还一个劲的让他们看。 “收!” 阮惜时干脆的给损魔鞭下了命令,损魔鞭瞬间收紧,丁孟真嗷叫了一声,瞬间老实了。 阮惜时走到他面前,蹲下了身子手指落在他下巴上,扭过他的脸,看向他的脖子。 他脖子上的皮肤的确白皙透亮,不像是四十多岁的皮肤,可是这皮肤白的有些诡异,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里面突突直跳的血管。 这不是正常人会有的皮肤,哪怕是常年不见阳光,都不会变成这样。 阮惜时蹙了蹙眉。 “疼,夫人,您看清楚了吗,能放开我了吗?”丁孟真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阮惜时没理会他,用意念喊崽崽:“崽崽,你醒着吗?” “醒着呢,干嘛?”崽崽用透着一丝不耐烦的小奶音问。 “你看他的脖子。”阮惜时说,“怎么这么怪异?” 因为傅云霆身上浓烈的煞气,崽崽也不能直接出来,好在两人结了血契,神识互通,崽崽借着阮惜时的身体,凑上前瞅了瞅。 “是有点奇怪啊!”崽崽小手摸着下巴,“你用灵力探一探他的体内。” 阮惜时依言,伸手抓住了丁孟真的手臂。 丁孟真只感觉到身体蓦的一股凉意袭来,在四肢百骸迅速流窜。 他下意识的想甩开阮惜时的手,然而却对上傅云霆警告的眼神,又不敢动弹了。 “果然和本大爷想的一样!”探测到他体内状况,崽崽小手一拍,“果然是被当成容器了!” “容器?”阮惜时没懂,“什么容器?” “就是净化精气的容器啊。”崽崽小脸上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表情,“吸走了人的精气,是要靠着玄术才能转化为灵力对不对?可这样是很耗费修为的,所以如果找一个适合的人,用他的身体做容器,由他来吸收这些精气,在通过一种玄术,将这些精气通过这个人的身体转化出来,成为灵力供他吸收,这么一来就可以不用耗费自己的修为,也能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了!” 阮惜时惊愕:“还有这种玄术?” “当然了,只不过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玄术了,我已经很久没见人用过了。”崽崽思索着,“本大爷记得还没被关进那个破盒子的时候,就见有人用过,但这种玄术损害人性命,那些道貌岸然的玄术师就不给后代使用了。本来会这种古老玄术的人就少,再加上他们都不给用,慢慢的也就没再见人用过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再看见。” 崽崽小脸上生出几分好奇:“难不成那些老家伙还活着?不对不对,不可能的,这都多少年了,那些老家伙估计早就变成骨灰了吧!” 这么一想,它还有几分得意:“也就本大爷厉害,还活着了!” 就算这些玄术世家再有本事又怎么样,还不是双腿一蹬两眼一闭,哪儿像是它能活个千年万年的! 阮惜时眸色幽深的看着还什么都不知道的丁孟真:“那这么说来,他就是被当成净化的容器了。” “是啊,不过这人修为太低了,不用多久就会耗尽身体而死。”崽崽说道。 阮惜时还有不解:“既然是这种害人性命的玄术,那为什么在他身上却看不到阴气?” “因为这本来不是邪术啊,这种玄术本身的目的,是为了净化一些邪恶之人,又或者将精气渡给将死之人,可后来一些玄术师想要投机取巧,修炼一步登天,就变味了。”崽崽嗤道,“这些玄术师啊,一个装的比一个正直,其实还不如我们这些鬼呢!” 原来是这样。 之前阮惜时的疑惑此刻总算都解释通了。 现在就剩下一件事阮惜时不知道了。 她看着丁孟真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是谁给你那本秘籍,教你修炼的?” 第718章 修炼的容器 丁孟真这回吃教训了,回答的挺快。 “是我在摊子上买到的。” “摊子?”这个回答出乎阮惜时的意料,“什么样的摊子?” “就是个卖书的摊子。”丁孟真说,“那天我从医馆看病回来,走过街口的时候,就看见有个买书的摊子,说什么类型的书都有,还拉着我问我要不要买书。我当时正难受着呢,心情不好,就随口回他有没有能治病的书,本来是想要他知难而退,谁知道那个书商就塞给我一个秘籍,说这个秘籍能包治百病,还能延年益寿,若是我有天赋,甚至还能练到长生不老!” 阮惜时一时无语:“这你就信了?” “那我肯定不信啊!”丁孟真呼了口气,“但他说可以先教我秘籍的前几页,让我回去试一试,如果有效果的话,再来找他。我本来也没当真,可回去以后没两天晚上,又突然不舒服了,我躺在床上难受的时候,就想到了那个书商说的话,我就随便试了试,谁知道胸口当时就不疼了!我就知道,我是遇上神仙了!” 丁孟真说着,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色:“我第二天就又去找了那个书商,书商似乎知道我要来,一点也不惊讶,还说这本秘籍不是谁都可以修炼的,他一眼就看出我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这本秘籍天生就是属于我的!他说他一直在寻找的,就是散落在民间的那些修炼奇才,而今天终于找到我了!” 他说的慷慨激昂,双眼放光,显然对于那个书商的话是深信不疑。 阮惜时嘴角一抽,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能做到如此自信的。 “所以就因为你是天才,他就把这本绝世的秘籍给你了?”傅云霆的话里带了嘲讽的意味。 可丁孟真显然没听出来,还一本正经的回道:“那当然是有条件的。他说了,等我长生不老,修成大道的时候,就能襙纵天道,什么都可以做到了。到那个时候,让我实现他的心愿。” 这么离谱的话,丁孟真却说的无比认真。 阮惜时无语了几秒,才道:“那之后呢?这个书商有在找过你吗?” “我这还没修成大道呢,他找我做什么。”丁孟真摇头,说着又激情澎湃的看着他们,“但是我真的有这个能力!只要你们愿意放了我,等我修成大道,你们有什么愿望,我也一定能满足你们!” “那你恐怕永远也修不成了。”阮惜时淡淡道。 丁孟真脸上笑容一僵:“你什么意思?” 阮惜时没有多说,只是手掌在他面前晃过,丁孟真忽的感觉到身体里传来一阵彻骨凉意,好像骨头被万千虫蚁噬咬一样,疼和痒交织,惹的他惨叫起来:“啊啊啊!” 他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阮惜时断断续续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只是让你感觉一下你现在体内的情况。”阮惜时说,“那本秘籍的确可以让你比旁人更快的修炼,但却是剑走偏锋,用你吸收精气,再转化为体内灵力,但因为你的身体根本承载不了这么多灵力,所以早已处于崩塌的状态,只不过现在你身体里吸收的精气和泻出的灵力在不断转化当中,形成了表面的平衡,所以你感觉不到。” 她掌心中泛着点点灵力的微光,是刚才从丁孟真那里吸收来的:“但当我破坏了平衡,你身体的状况就全部显现出来了。现在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对方才没有一下子吸走你身体里全部灵力,但若是发现你身体承受不住了,对方便会如我现在这样,甚至会直接吸空你身体里的灵力,到那个时候,你会直接衰败而亡,甚至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她说罢,手掌一翻,掌心中刚才吸收来的灵力,又化为点点星光般回到丁孟真身体里。 丁孟真瞬间感觉到暖意,四肢百骸的痛楚也在慢慢消退。 可他心脏却依旧冰冷,浑身血脉也一时无法畅通,骨子里残留的疼痛依旧让他面容扭曲。 他脑子里此刻也还在消化刚才阮惜时说的话,好一会才身子动了动,然而手脚却还被损魔鞭捆着起不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阮惜时。 “不可能的,我明明感觉到身体已经开始好起来了,一定是刚才动了手脚……” “你自己身体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阮惜时却打断了他的话,双眸平静的看着他,“你去看医生的时候,医生真的有说你身体好起来吗?你扪心自问,每次吸收精气的那一刻,你感觉不到疼吗?你就没有怀疑过,为什么你的身体时好时坏吗?” 她嗓音冷冽:“你是被人当做修炼的容器了。” 丁孟真嘴巴动了动。 他想反驳,却又说不出来。 阮惜时全都说中了。 他在吸收精气的时候,的确会感觉到跟刚才一样的疼痛,但这种疼痛没多久就会过去,尽管他也怀疑过,但很快就被能长生不老的欲望给压了下去。 只要能长生不老,前期的一点疼算什么! 哪怕是好几个医生跟他说过,他身体根本没有好转,甚至还在恶化,他也不相信! 他甚至还气愤到吸了那个医馆医生的精气,谁让那个医生敢诅咒他! 但现在阮惜时的话,却给了他重重一击。 过往的桩桩件件,被他故意忽视的细节,如今因为阮惜时的这番话,全部血淋淋的展现在眼前。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是被人利用了? 那他这么辛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丁孟真的双手都在发抖,他一边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阮惜时是在骗他,可脑海里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说,她说的都是真的。 好一会,他才抬起头,双眼已经赤红,定定看向阮惜时:“不会,他不会骗我的……如果那个书商是骗人的,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他?” “那么多人?”阮惜时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你是说,那书商还给了其他人秘籍?” 第719章 集各家之玄法 “是,我亲眼看见的!” 丁孟真咬重语气,像是要说服阮惜时,又像是想说服自己:“那天我去找那个书商的时候,正好碰到有人拿书走,我还问了他,他跟我说其他人也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在他这里买的书都能解决。只是这些人不像我一样有修炼的天赋,达不到我这里的境界。” 阮惜时闻言,转头看向傅云霆,对上傅云霆幽深的眸子。 看来那个书商骗了不少人。 “这个书商平时在哪里,怎么才能找到他?”傅云霆沉声问。 “我就是在淮海路的街口遇到他的,后来第二天我也是在那里找到的他,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他了。”丁孟真哑着嗓子,“他说等我练成了,他会来找我兑现诺言。” “那他现在肯定已经不在那里了。”阮惜时对傅云霆说。 傅云霆下颚线冷硬,看着丁孟真:“那这个书商长什么模样?” “就是一个男人,普普通通的长相,没什么记忆点。”丁孟真顿了下,皱眉露出思考的神色,“对啊,他长什么样来着……” 他以前是做生意的,记人很准,但那个人的样貌实在太普通了,普通到他现在回想,竟然已经回想不起来那书商具体长的什么模样。 阮惜时见他困惑的神色,眸光闪动。 看来是那个书商用了什么法子,让人记不住他的相貌,这样就算拿了“秘籍”的人被抓住,也不能供出他。 果然,这个所谓的“书商”不是泛泛之辈。 “那其他买书的人呢,你有印象吗?”就在阮惜时思考的时候,傅云霆忽问。 “就是个小年轻。”丁孟真喘了口气说,“我瞧他的样子,也不像是有本事的……” “少说废话。” 傅云霆嗓音一沉:“回头我让人带你去画个像,把你的记得的都说出来。” “那我画了像就能走了吗?”丁孟真急忙问。 “还想走?”傅云霆冷笑一声,“都说你被当枪使了,这是想找死?” 丁孟真抿了抿唇:“我才不会死。” 他看起来还是执迷不悟。 “那本秘籍呢?”阮惜时问。 “你要是放了我,我就给你们。”丁孟真不愧是商人,抓住一切机会谈条件。 可惜傅云霆不吃他这套:“你以为你不给,我们就找不到吗?” 正说着,便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然后傅一推门进来:“二爷,找到了。” 他说着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 看见册子,丁孟真眼睛都瞪直了:“我的秘籍!你们去我家了!” 傅云霆看都没看他一眼,伸手拿过册子,转手就递给了阮惜时。 术业有专攻,这种东西他看不懂。 阮惜时在丁孟真想吃人的眼光中打开了“秘籍”,看见里面果然是记载了如何气运丹田之类的修行方法,除了这些最基础的之外,后面就写了这门玄术,以及如何使用玄术的方法。 阮惜时的手指抚过上面的字:“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取五脏六腑之精气,随掌心以入脑,引丹田之气沿督脉上行,任脉下归丹田,如此待小周天三十六圈。” 后面还有一些口诀以及符咒,也不算是什么复杂拗口的内容。 阮惜时瞧着眼熟,用意念喊崽崽说:“这和你教我的那些玄术口诀也差不多啊。” “玄术都是一家的,只是修为不同,还有一些特殊的术法。”崽崽说,“本大爷教你的可是各家之津华!这津华嘛,当然有相似之处了。” “所以你教我的那些复杂特殊的玄术,都不是你自创的啊。”阮惜时惊讶。 “谁,谁说的,其中也有本大爷自创的好不好!”崽崽立刻反驳,只是语气听起来有点没底气,“不过也有一些是本大爷早年看其他玄术师用的,谁让本大爷记性好,看了就忘不掉,偏偏本大爷又是鬼身无法修炼,只能便宜你了!” 原来她是集了各家之玄法,难怪阮惜时总觉得自己学的玄术有些杂。 不过不论崽崽原本的目的是什么,阮惜时也知道多学点玄术总没坏处,何况其中也不乏很多高深的玄术,阮惜时学着也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你这女娃娃看上去平平常常的,甚至以前都没修炼过,竟然什么玄术都能修炼,身体也没有排斥。”崽崽嘀咕道,“这就是天赋异禀吗?” 阮惜时眨眨眼。 的确,她以前也不清楚这些玄术是各家杂糅的,这些杂七杂八的玄术在一起学,她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甚至好似这些玄术本就可以融为一体。 难不成真就是崽崽说的,天下玄术都是一家? 阮惜时看着手里的“秘籍”,看起来复杂的方法口诀,因为之前学过差不多类型的,现在只需要看几眼就能记下领悟了,自然也知道了破解的方法。 看完了,阮惜时将秘籍收起来。 “诶,我的秘籍!”丁孟真手肘撑着地挣扎着想起来,然而脚都被捆着,他哪儿站的起来,差点又摔了个仰倒,“你把秘籍还给我!” “还给你干什么,再让你害人吗?”阮惜时冷声道。 “我!” 丁孟真看着阮惜时充斥着冷意的面孔,眼神闪了闪,忽的变了嘴脸:“那我把秘籍给你们,你们放我走行不行?我保证不会跟其他人透露你们有秘籍的事情!” 阮惜时:“……”到这个时候了,丁孟真竟然还不知道悔改,想着讨价还价。 她懒得再理睬他,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一。”傅云霆出声道,“把他带去审讯室画像。” 傅一立刻上前将丁孟真拽了起来,把他带出去了。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傅云霆的手下,看他们将丁孟真抓住,阮惜时收回了损魔鞭。 损魔鞭乖巧的盘附回阮惜时腰间,还在微微发热。 阮惜时看着被带走的丁孟真,眸光微晃。 那个“书商”选中丁孟真,也不知是随机的,还是另有缘故。 如果是有迹可循,那和他说的“长生”会有关系吗? 虽然玄术师中也有不少邪修,但是阮惜时却隐隐觉得,从陈元开始,再到丁孟真,好似有一条无形的线将他们串联起来,再慢慢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而她不知道,对方想网罗的究竟是什么。 阮惜时心中生出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第720章 您真是神仙下凡啊 在手下带丁孟真离开之后,阮惜时和傅云霆也离开了房间。 两人回到楼下,joe见他们下楼,立刻走过来:“傅大帅,大帅夫人,我刚才看见有人带那个男人出去了,他已经招了吗?” “嗯,他已经承认了。”阮惜时道,“我也知道怎么破解他施下的玄术了,等下我就去帮白琦君解了这玄术。” “太好了!”joe喜道。 连死了两个舞女,加上还有人也中了这邪门的玄术,joe是忧心忡忡,生怕再死一个,那百乐门就真堵不住流言蜚语了。 “琦君在楼上休息,我这就带你过去。”joe对阮惜时道。 阮惜时点点头,让傅云霆先去外面车里等她,然后跟着joe去了楼上。 白琦君半靠在床上,没了之前几天的精神,有点病恹恹的。 她倒是还有精力抽烟,手里夹了一根女士香烟,一推开门便是烟雾缭绕。 joe皱了皱眉,走过去将香烟从她嘴里拿下来:“都病了怎么还抽烟?” “这不是难受吗?”白琦君哑着嗓子道,“老板,我是不是也跟嫣红她们一样,要死了?” 她双眼无神:“反正都要死了,就让我最后再尽兴一次吧。” “你运气好,死不了。”joe说着,转头看向阮惜时,脸上顿时小心了几分,“大帅夫人,需要我去准备什么吗?” “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阮惜时说。 “好。”joe立刻答应了,转头就出去把门带上了。 白琦君看着阮惜时:“大帅夫人,您能治好我?” 这百乐门的舞女,都是聪明人,只肖三两句话就能猜到。 “那要看你肯不肯配合了。”阮惜时神色淡淡道。 “配合,当然配合!”白琦君顿时精神一振,毫不犹豫的说。 阮惜时这才将灵力蕴于掌心,贴在了白琦君身上。 白琦君感觉到四肢百骸顿时传来一阵暖意,之前的困倦疲惫也一下子被驱逐了,好像整个人都有精气神了。 阮惜时很快收了手:“好了。” 白琦君坐起身来动了动,又摸了摸额头:“诶,真不头晕了!” 她看阮惜时的眼神都从漫不经心变成了崇拜:“您真是神仙下凡啊!” 阮惜时习惯了她们变脸的态度,也没事吗表情变化,转头就去开门了。 joe正在门口等着,见她开门了立刻问道:“怎么样?” 阮惜时稍稍侧身,joe就看见里头白琦君白里透红的俏脸,还有精神奕奕的一双眼,跟刚才简直是判若两人。 joe几步走进去,问白琦君:“你感觉怎么样?” “特别好,现在让我再去找十个客人跳舞都没问题!”白琦君嗓音还是娇娇媚媚的,但比之前中气十足多了。 “真是神了!” joe惊叹,又转身看向阮惜时:“没想到大帅夫人不仅医术卓绝,就连玄术上也是颇有造诣!” 阮惜时薄唇淡淡弯起:“没事就好。” “这次真是多亏了您。”joe说,“百乐门和琦君的命,都是您救的!” “是啊。”白琦君也说,她一改往日的懒散,真诚的看着阮惜时,“您救了我的命,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道您,若是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说!” 她一介舞女之身,她有的阮惜时一个大帅夫人都有,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然而阮惜时一双明眸却落在她美艳的脸庞上,回答道:“好,我记住了。” 白琦君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她没想到,堂堂大帅夫人,竟会将她的许诺当真。 她心里生出一股说不出的火热。 “你先休息吧。”阮惜时没有现在提要求,也没有再多说。 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joe也跟着出去了。 白琦君看着他们离开,静静的坐在床上好一会,感受着继续活下去的喜悦,才起身去开窗通风。 她以前觉得自己就是个低贱的舞女,靠着卖笑,甚至卖身体才能赚到一点钱,就像是一滩人人可以踩一脚的烂泥,她这种人活着或者死了其实都无所谓,要不是怕影响到百乐门,恐怕没人会在意。可刚才阮惜时对她的态度,却让她生出不一样的感觉。 阮惜时是很认真的认为,她会兑现自己的承诺。 白琦君看着窗外新发的柳条,忽的笑了一下。 这条命是她遇到了大帅夫人,运气好捡回来的,她恩都还没有报,要好好珍惜这条命才是。 从白琦君房间里出来,在过道上,joe对阮惜时道:“大帅夫人,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感激了。” 阮惜时脚步微顿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joe:“那我能不能问一件事?” “当然可以了!”joe毫不考虑就道,“您想问什么?” 粉唇轻抿了一下,阮惜时看着他。 “您见多识广,听说过……唐家吗?” “唐家?”joe愣了下,“什么唐家?” 他道:“您总要给点提示,这姓唐的多了去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就知道有一户姓唐的人家,也懂玄术,而且听说百年之前还是大家族。”阮惜时神色平静,“您听说过吗?” “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joe无奈道,“百年之前?我还没出生呢!” “但百乐门向来情报众多,在这云城里恐怕也无人出其右。也许关于百年之前的事,也是略有耳闻。”阮惜时淡淡说。 “大帅夫人谬赞了。”joe笑了一下,手点着太阳穴想了想,“我这里的确是有些情报,但是唐家……我还真没什么印象。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别的线索,比如唐家的什么人?” 唐家的一切都是秘密,阮惜时虽然看得出来joe不是一个会多嘴多舌的人,但阮惜时也不会轻易的把唐家人的名字泄露出去。 阮惜时思忖了一下,说道:“萧彦谨,您听过这个名字吗?” 阮惜时问出萧彦谨的名字时,其实也没有抱什么希望。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萧彦谨已经是一捧黄土,只怕很少有人知道了。 可没想到他刚问出口,却见joe一下子变了脸色,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第721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阮惜时一双秀眉蹙了起来:“怎么了?” joe还有些愣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什么……就是在想您说的这个名字。” 阮惜时看着他,一双眸子秋水盈盈:“那您听过吗?” “没有。”joe这次回答的很快。 阮惜时睫毛微动。 他虽然回答的快,但是眼珠子却在不停的乱动。 细微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他在说谎! 所以joe知道萧彦谨! 阮惜时的心脏怦怦直跳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获得新的线索。 但看joe坚决否认的样子,恐怕不会轻易告诉她。 难不成,萧彦谨跟他有什么关系,又或者百乐门里有关于萧彦谨的秘密? 阮惜时心里思忖着,暂且没有再问。 joe送阮惜时离开百乐门。 他看着阮惜时的背影,站在门口好一会都没动。 他脸上复杂难言:“萧彦谨……怎么会又是他。” 他低声道,但很快唇齿间的话就被风给吹散了。 阮惜时回去的路上,去了一趟惠民医馆。 她用同样的办法破解了俞医生身上的玄术,才把事情来龙去脉跟她说了。 俞医生听的浑身冰凉:“这太可怕了,竟然会有这么邪门的事!” 她就是个普通的医生,自然是没接触过什么玄术。 “按你说的,若是真有人还懂这样的邪术,岂不是还会有人遭殃?”俞医生皱起眉头,“总不能就你一个人能救人,云城这么多人,你哪儿救的来?” 俞医生的话,倒是提醒了阮惜时。 按丁孟真说的,还有别人也被当成了“容器”,那被吸走精气的一定不止她们。 丁孟真是因为流连花丛,又因为身体不好来惠民医馆看病,所以百乐门的舞女和俞医生才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吸走精气。 那其他失去精气的人,是不是也和这些被当成“容器”的人有关联? 阮惜时找到了新思路。 俞医生因为失去的精气比白琦君多,所以不像白琦君那样一下就能好了大半。 阮惜时嘱咐俞医生多休息,便没有再打扰她。 离开房间,阮惜时见到徐蕊正站在门口,小手拧在一起,见到她出来立刻上前:“阮姐姐,我姆妈她怎么样了?” 阮惜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姆妈已经没事了,再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那太好了!” 徐蕊小脸上顿时满是喜色,仰头笑逐颜开的看着阮惜时:“阮姐姐果然是神医,真厉害!” “你阿爹姆妈才是厉害的医生。”阮惜时轻笑道。 “你们都厉害!”徐蕊小嘴很甜,嗓音软软糯糯的讨人喜欢,“我一定会成为和你们一样厉害的医生!” “那小蕊要加油。”阮惜时道。 “嗯嗯!” 徐蕊使劲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左右看了一眼,神神秘秘的将阮惜时拽到一边:“阮姐姐,我有件事和你说。” 阮惜时疑惑的看着她。 “前两天我去前头给阿爹送饭菜的时候,听到有个人来找阿爹,说家里有个人重病了来不了,让阿爹去家里给他看病,说给这个数呢!” 徐蕊小手展成一个巴掌,在阮惜时面前挥了挥。 “那你阿爹去看了吗?”阮惜时不知道徐蕊跟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 徐蕊叹了口气,小脑袋摇了摇:“没有,阿爹说这里有好多病人,加上姆妈又病着,他走不开,所以就拒绝了那个人。” 她一脸惋惜:“可那么多钱啊,都抵得上我跟大姐几年的学费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说着又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阮惜时:“阮姐姐,不如你去试试吧,你医术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那个人的!” 阮惜时这才知道这小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啼笑皆非道:“人家又不是来请我的。” “我可以带你去啊,那个人见过我,我就说你也是惠民医馆的!”徐蕊早就想好了。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徐蕊期待的神色,想到最近反正自己也没事,还是点头道:“那我试试吧。” “太好了!”徐蕊喜道,“那个人留了电话的,等会阿爹休息了我就去找出来给那人打电话!” 阮惜时看她高兴,也不由弯了弯唇:“等拿到了钱便可以给你还有你姐姐交学费了。” “啊,我不要!”徐蕊愣了下立刻道,“这钱是阮姐姐你得的,我怎么能拿,我只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么大一笔钱,阮姐姐你得总好过别人得!” 阮惜时没想到徐蕊叫她去竟然不是为了拿到钱交学费,顿时心头一暖,又摸了摸徐蕊的脑袋。 从惠民医馆出来上了车,阮惜时唇角还噙着笑。 傅云霆见她这么高兴,好奇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阮惜时便把刚才徐蕊的话和他说了:“她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就是把我当家人了。” 经历了姆妈去世,清水村被烧,阮惜时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有亲人了,可从见到俞医生夫妇,再到徐蕊这孩子,阮惜时再一次感受到了亲情的关爱。 阮惜时眼圈微热。 傅云霆看出她的情绪,握住了她的手,故意轻松的打趣道:“都听你说过几回那孩子了,莫不是也想要个孩子了?” 阮惜时愣了下,刚才那点温情瞬间被他的话给打消了,白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我可没有胡说。”傅云霆冤枉道,“我们都结婚这么久了,要是人家早就有小孩了,现在也算稳定,要小孩不是也正常吗?” “哪儿稳定了?”阮惜时眉梢一挑,“你能不去打仗了?保证云城一切太平了?” 傅云霆一时无言,好一会才憋出一句:“那要是一直不稳定,难不成一直不生?惜时,我的好夫人,你这是在为难我。” 现在的战局谁都知道,扶罗人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始终存在,随时有可能爆发战争。 但这有可能会是十天半个月,但又有可能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 这么一直等下去,好像也不太现实。 阮惜时看他平日里冷肃的面孔此刻委屈的样子,不由就心软了:“也不是说一直不生,只是……” 第722章 被你迷了眼 只是阮惜时还没有弄清楚血脉的问题,还有上一世傅云霆被傅经略使所害的事也还没有解决,许多事犹如大石头压在阮惜时心底,她实在不想这个时候再多一个希望他襙心的小人儿。 傅云霆看她犹豫的小模样,喉咙里忽的发出低低的笑声,将人搂进怀里:“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还有事情没解决,我也不着急,等一切都解决了我们再讨论孩子的事情。” 阮惜时闻言心头一松,转头看向他:“真的?” 傅云霆唇角一勾:“当然,还是说你想——” 话没说完,他的嘴就被阮惜时柔软的小手给捂住了:“我没有!” 傅云霆眼里盛满了笑意,拉下阮惜时的手,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拉到了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下去。 隔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傅一自觉给升上去了。 傅云霆索性大手一捞把人抱到腿上来。 阮惜时被他环抱在怀里,亲的气喘吁吁,小脸泛红。 好一会如胶似漆的两人才分开。 阮惜时坐在他腿上,即便是结婚这么久了,她还是会被这个姿势弄得脸红心跳,就要从他腿上坐回去,却被傅云霆牢牢箍着。 “跑什么?”傅云霆眼里带着戏谑问,显然是知道她害羞,故意逗她。 阮惜时羞恼瞪他,连眼角都染上了一缕微红色,胜雪的肌肤被红色衬托的更加娇艳,偏偏那双眸子又干净到不行,眸光潋滟,仿佛看一眼便能吸人魂魄。 傅云霆顿觉口干。 自从结婚后,阮惜时便逐渐褪去少女的娇憨,原本就精巧的五官也张开了,又因为被傅云霆保护的太好,整个人天真中带着诱惑,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姣如秋月不过如此。 之前连老夫人说,阮惜时和她曾姑祖母长得最像,娇而魅,傅云霆却觉得阮惜时更像是一只娇软的兔儿,但现在他才意识到,连老夫人说的一点也没错。 她太具有诱惑力了,只肖一眼,傅云霆觉得自己都愿意死在她手里。 许是听到傅云霆呼吸加重,阮惜时那双灵动的眸子晃了两下,忽的灿烂一笑,竟是一双手臂勾住他脖子,身体向前一倾:“谁说我要跑了?” 她刚去过医馆,身上带着一股药草的清香味,无孔不入的钻进傅云霆的鼻子里。 “我……”傅云霆嗓音发哑。 “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呢。”阮惜时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 傅云霆还没回过神,就见阮惜时两瓣粉唇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的,直到阮惜时拍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听到没有?”阮惜时问他。 “啊?”傅云霆一脸茫然。 “敢情我说了这么久,你都没听啊?”阮惜时气道。 傅云霆咳了一声:“我这不是被某人迷了眼吗……你说你说!” 他说着手还不忘在阮惜时腰间那点柔软的嫰肉上流连。 他一贯“诚实”,阮惜时一时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骂了一句“不要脸”,才又重复了一遍:“你让人在百姓当中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近期突然感觉到身体发凉,人却高烧的情况,尤其是手脚发软,头昏脑涨,若是有,就看看他们最近接触过什么人,有没有重叠的。” “好。”傅云霆满口答应。 “还有丁孟真那边,他供述出来的画像,也可以跟调查出来的人做对比。”阮惜时又道。 “行。”傅云霆毫不犹豫的说。 现在他满心思都是阮惜时,别说是这点小事了,就是让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他都会答应。 一回到家,傅云霆就迫不及待的把人抱到楼上去了。 大白天的阮惜时也没逃过傅云霆,被他一番折腾,吃抹干净。 事毕,她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了,懒散的靠在枕头上,傅云霆抱着她去洗干净,又将人裹得和粽子一样抱回床上,亲了亲她:“我去给你做饭。” “我想吃糖醋小排。”阮惜时点菜。 虽然伍爷爷做饭也很好吃,但还是傅云霆做的最合她胃口。 傅云霆看她的眼里都是宠溺:“好。” 阮惜时满意的看着他出了房间,懒洋洋的靠了一会,实在无聊,又掏出枕头底下的《萧氏驱邪手札》。 五行遁术她现在已经练的差不多了,阮惜时试着运用灵力翻向后面,没用什么力度,后面一页就自动翻了过来。 她看见了书页上眼熟的图案。 “这不是噬魂珠吗?”阮惜时看着图案说,上面画的分明就是噬魂珠,还有对噬魂珠的介绍以及襙纵噬魂珠的方法。 崽崽听到噬魂珠,就钻出来:“还真是,呸呸呸晦气,这破手札上怎么也有记录!” “我记得你说过,八大神器的襙纵方法不是谁都知道的。”阮惜时疑惑的看着手札说,“萧氏的手札上,怎么会有如何襙纵神器的记载?” 崽崽眯了眯眼:“你看看后面。” 阮惜时往后翻一页:“损魔鞭……这个也有。” 再往后面还有其他神器的介绍以及如何襙纵的方法,按照手札上说的,八大神器各有自己的脾气,除非是认定的主人,否则就算是懂得襙纵的口诀和方法,也有可能会受伤或者被反噬。 “原来用神器还有可能会受伤啊。”阮惜时说。 “当然了!”崽崽无语,“你以为谁都能襙纵神器的啊,那都是需要口诀的,所以本大爷才觉得奇怪,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能襙纵神器了!” 阮惜时摸了摸鼻子:“可能我天赋异禀吧。” 崽崽:“……” 看崽崽一副你信不信我打你的表情,阮惜时立刻改口:“不过也有可能是手札上说的,它们认我为主了。” 她指着标注说:“你看这里,上面写除非是认定的主人,说明只要神器同意,襙纵神器的人就不会受伤啊。” “可是一个神器也就算了,两个神器都认你为主?”崽崽看着阮惜时,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难不成,真是唐家血脉的缘故?这唐家血脉这么神奇?” “我也不清楚。”阮惜时摇摇头,又往后翻了几页手札,“奇怪,只有七个神器,还有一个呢?” “本大爷不是说过,虚幻镜变化无穷,可变世间万物,没人知道它真实的样子,自然也就没有能驱使它的法子了。”崽崽道。 阮惜时哦了一声,垂眸默默翻看着口诀。 “你看这么认真干什么,不会还以为自己能遇上其他神器吧?”崽崽小手一抱,“能有两大神器都已经平生罕见了,你别做梦了!” “万一呢。”阮惜时轻描淡写道。 崽崽嗤了一声,摸着小下巴盯着她认真看书的样子。 虽然知道她天赋异禀,修行起来快于常人数倍,但这些还不足以让神器为她所用。 这女娃娃到底特殊在哪儿,能让两大神器都愿意诚服于她? 第723章 这位小姐是医生? 阮惜时却还在想萧氏驱邪手札的事。 八大神器那么罕见,为什么这本手札上会有除虚幻镜外所有神器的襙纵口诀? 这手札是萧氏当年根据唐家的秘术编写而成的,难不成真被崽崽说准了,这七大神器和唐家有关? 阮惜时越想越玄乎,直到傅云霆做好饭,在楼下喊她,阮惜时才暂时停止了天马行空的想象,收起手札洗了手下楼去吃饭。 刚到楼下,她就听到傅云霆在打电话。 “他想走,就让他走吧。” “嗯,看着他,要是有什么害人的举动就送警局去。” 傅云霆嗓音冷冽。 他挂了电话,转身见阮惜时已经来了:“吃饭吧。” “是谁打来的电话?”阮惜时问。 “是傅一。”傅云霆走到餐桌前,“他说丁孟真交代完以后吵着要走。” 阮惜时看他表情:“你让人放他走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看看他会不会联系那个书商,我已经让人跟着他了,如果他再有什么害人的举动,就把他抓起来送警局去。” 阮惜时垂了垂眸。 吃完饭,傅云霆刚离开,阮惜时就接到了徐蕊打过来的电话:“阮姐姐,我跟那家人约好了,等会你有空吗?” “我现在就过去。”阮惜时说。 挂了电话,阮惜时拿了几样常用的药还有银针出了门。 两人约好了在惠民医馆门口见面。 傅云霆专门留了一辆车还有一个司机给阮惜时,阮惜时就去惠民医馆门口接上了徐蕊。 徐蕊虽然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许多,但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见到豪车眼睛都直了,尤其坐在真皮的软垫后座上,忍不住一直低头往下看,小手好几次都想去摸,又想到阿爹姆妈的教育,硬是把小手收了回来。 “阮姐姐,我真羡慕你。”徐蕊双眼亮晶晶的,澄澈的不含一点嫉妒的杂质,“能坐这么好的车,还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 “你以后也一定会有的。”阮惜时浅笑着说。 “嗯!”徐蕊不知道害羞,用力点点头,“阿爹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我很聪明,将来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到时候我就可以赚很多很多钱,给阿爹买一辆车,给姆妈买漂亮的衣服了!” 原来她想要这些,都是为了阿爹姆妈。 “你姆妈阿爹将你教的很好。”阮惜时感慨道。 徐蕊咧嘴笑。 两人说着话,车子已经开到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门口。 小楼采用了西洋的设计,外头用了红砖瓦,墙壁上有一些青色的藤蔓作为点缀,有几枝伸到了露台,阳光照在上面洋溢出生机勃勃。 “难怪能出五百块呢,这家人好有钱!”徐蕊惊叹道。 两人下了车,徐蕊跑去敲门,没一会就有一个高鼻梁一看就是外国来的佣人出来开门,目光在徐蕊身上转了一圈说道,用蹩脚的口音道:“我们这里不招工。” “我们不是招工的,我们是来给你们家少爷看病的。”徐蕊解释道,“已经跟府上的主人打电话预约过了。” “看病的?”佣人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又见她身后穿着旗袍的阮惜时走过来,顿时神色就有了转变,立刻开门道,“两位请进。” 有钱人家的佣人眼光也很毒,一眼就看出阮惜时身上这件旗袍是真丝的。 阮惜时看出佣人的心思,神色淡淡。 她们跟着佣人进了门,佣人领她们在楼下沙发上坐,又沏了茶,才道:“我上楼去叫我们家夫人。” 阮惜时点头。 看佣人上楼去了,徐蕊贴近她小声道:“我之前听那个来找阿爹的人说,这位范夫人可是才从国外留洋回来的,家里做生意的很有钱,说只要治好了她的儿子,多少钱她都会给!” 正说着,就听到楼上传来脚步声。 两人抬头看去,看见一个穿着暗青色新式旗袍的女人走下楼。 她皮肤白皙,身材玲珑有致,一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可见保养的很好,但即便如此也盖不住脸上的疲惫之色。 “两位过来一趟辛苦了。” 范夫人在沙发上坐下,佣人端来一杯热茶,她却没有喝,而是看向阮惜时和徐蕊:“两位就是给我打电话的人吧?” 她有些疑惑:“今日只有两位来吗?” “是啊,我姐姐就是来给范少爷看病的!”徐蕊说道。 “你姐姐?”范夫人露出吃惊的神色,看向阮惜时,“你是说,这位小姐是医生?” “我姐姐不是医生。”徐蕊摇摇头,诚实的说,“但是姐姐的医术很厉害的!” 范夫人眉头蹙了起来,但话语中还保持着风度:“两位小姐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虽说教会医院现在也有女医生,但那都是经过专业学习的,而且都是有资历的老医生,哪有这么年轻的! 而且徐蕊还说了,她都不是医生,又如何会看病?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看来这位范夫人果然是留洋才回来,并不认识她。 徐蕊愣了愣,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夫人,我们没有开玩笑啊!” 范夫人瞧着徐蕊半大点的孩子,更觉得她们这是在胡闹,肯定是偷了大人的号码来打电话的,顿时眉头蹙的更紧,硬压下心中的不耐道:“那不知这位小姐芳名,师从何人?” “我叫阮惜时,我师父是一个云游的医生,不许我在外透露他的名字。”阮惜时淡淡道。 范夫人脸色微沉。 连师从何人都不说?是不能说,还是压根没有? 看范夫人犹疑的神色,阮惜时忽道:“范夫人,您最近肢体是不是有些浮肿,而且粪便溏薄?” 范夫人一怔。 她盯着阮惜时,眼底带上了几分审视。 徐蕊感觉到气氛凝重,看范夫人板着脸,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会是阮姐姐说错什么话了吧?她们是不是要被赶出去了? 有钱人都这么不讲理吗? 徐蕊小手捏满了汗,不自觉的靠近了阮惜时。 阮惜时却是神色平静。 她毫不怯懦的和范夫人对视。 范夫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会这样?” 第724章 中毒 “从中医的角度来说,您是脾气虚。” 阮惜时说:“您面色萎黄,想必平时哪怕食少也会觉得腹胀,尤其是在进食后更为明显,但只要好好调理,不出半月就会有所好。” “当真只要半月?”情况都被阮惜时给说对了,范夫人下意识的问道。 阮惜时肯定的点头:“若是您相信我,我等下就给您开一副药方子,您一日三顿煎服便可。 范夫人看着她镇定的神色,眸中晦暗不明。 阮惜时也并不着急。 二叔说过,看病讲求和病人之间有没有医缘,不能强求,若是范夫人真不相信她就罢了。 片刻,范夫人才敛了神色,站起身来:“你们跟我过来吧。” 徐蕊顿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 范夫人这是相信她们,愿意让阮姐姐给范少爷看病了? 她小脸上洋溢出笑容,喜悦的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站起来,也赶紧跟着起身,跟在范夫人身后上了楼。 范家果然很有钱,连楼梯都是红木做的,踩上去很稳当。 徐蕊好奇的左看右看,范夫人余光瞥见,阮惜时倒是目不斜视,仿佛并没有将范家满屋的富贵放在眼里。 范夫人才从西洋回来就遇到了儿子出事,连看报纸的功夫都没有,自然不知道阮惜时是被傅云霆放在心尖儿上的大帅夫人。平日里傅云霆只要是看见了好东西,恨不得都搬回家给阮惜时,何况以前在二叔那里什么宝贝没有,阮惜时都是当玩具玩的,不知道看了多少。这里的东西,丝毫不能激起阮惜时心中波澜。 她带着阮惜时上了二楼,走到靠里面的其中一间屋子前,轻轻推开了门。 屋子里一股药味。 阮惜时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双目紧闭,脸色泛青。 看见他这个样子,阮惜时就蹙起了眉头。 徐蕊也看见了,凑到阮惜时身后小声说:“阮姐姐,他的样子怎么跟姆妈那么像啊?” 姆妈也是这样脸庞泛青,眼圈乌紫,不过昨天阮惜时来了之后,姆妈的精神状态就好了不少,今天一早起床还吃了半碗粥。 所以徐蕊现在无比相信阮惜时的医术。 阮惜时没有回答徐蕊,她走到床边,就听范夫人道:“这就是我儿子小玮,你给他瞧瞧吧。” 阮惜时坐了下来。 范夫人从被子里轻轻拿出儿子的手。 他已经很瘦了,整个人几乎成皮包骨,阮惜时的手指落在他脉搏上都觉得硌得慌。 “能详细和我说说令公子的情况吗?”她一边把脉一边问,“他现在这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是半个多月前。”范夫人说,“他一开始就说自己头晕乏力,还没什么胃口,我以为他是感染了风寒,就让医生来开了几帖药,然而却一直不见好转。我以为是中医见效慢,后来又找了西医给他打了针,却也没什么效果。就在前两天,他突然就昏迷了,怎么叫都不醒!” 她语气中带着疲倦和焦急。 这段时间,她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只要是能叫得出名字的,她都去请过,可儿子的病情却丝毫没有起色,甚至于很快的消瘦下去,有的时候范夫人甚至会惶恐的觉得,儿子下一刻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阮惜时听着范夫人的描述,睫毛微动。 果然和嫣红还有俞姨她们的情况都一样,难不成这个人也是丁孟真害的? 还是说…… 阮惜时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想探查一下他体内精气,却没想到范夫人脸色一变,将她的手一拉道:“小心!” 她说着看向儿子的手腕,果然是见到一圈微红,顿时心疼不已。 这姑娘有些不靠谱啊,哪有医生把脉还需要抓手腕的? “这是躺着不动造成的水肿,很快就会消下去的。”阮惜时收回手,淡淡道,“我看令公子的样子,像是中了毒。” “中毒?”范夫人惊讶,“不是风寒吗,怎么会是中毒?” “您看他脸色泛青,眼下乌黑,正是中毒的迹象。”阮惜时说,“他现在已有散瞳之势,不可再耽搁了。” 范夫人听到散瞳之势,脸色骤然一变看向儿子,果然是眼下乌黑,脸色泛青。 可是之前那些医生都说他是染了风寒啊! 范夫人急忙问道:“你说是中毒,可有什么办法能治?” “有。”阮惜时额首,“我可以驱除他体内的邪毒。” 范夫人一听,心里又燃起希望:“那太好了,就麻烦你了!” 她说着期待的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却没有动手,而是看向她:“我需要给他针灸,不能有人在旁打扰,还烦请范夫人先在屋外等待。” “啊?”范夫人一愣,看着阮惜时,心里又泛起嘀咕来。 哪有人看病还不给家属在旁边的?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范夫人心里直打鼓。 毕竟这么多医生来都没有治好自己的儿子,这小姑娘真有本事能治好他?不会是为了赚钱,所以强出头吧? 范夫人犹豫了。 她刚才的确很期待阮惜时能治好自己的儿子,可是她也不敢拿儿子的命去赌。 她不在跟前,谁知道阮惜时会怎么治她的儿子? 但阮惜时先前说她的症状说的还是很准的。 范夫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抉择。 不然找个人立刻去查查这小姑娘好了,若是真有本事,在云城里肯定也是会有名声的。 范夫人思及此,正打算开口让阮惜时先留下,却听阮惜时先道:“既然范夫人还有所顾虑,那今日我就不先叨扰了,等范夫人考虑清楚再说吧。” 她说着从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纸笔,写下了一个方子,递到范夫人面前:“不过我刚才答应了给您开方子的,还是要兑现的。” 范夫人愣了下,伸手接过药方,就看阮惜时已经站起身来,对还在愣神的徐蕊说:“我们走吧。” “啊,好!”徐蕊还没反应过来突然间怎么就不治了,但她绝对听从阮惜时的话,没有再多问就要跟她走。 “等一下!” 范夫人没想到自己还一个字都没说,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就被阮惜时给识破了,才意识到这小姑娘不简单,急忙开口想要挽留她。 第725章 今天可是有大收获呢 可阮惜时却是头都没回就带着徐蕊离开了。 看着阮惜时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范夫人又生出几分后悔。 她没想到阮惜时竟是如此说一不二的脾气。 难得来了个人说能治好她的儿子,万一真能成呢?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药方,犹豫了一下,喊来了丫鬟:“按照这个方子去抓药,立刻煎一服药送到我房里来。” “是。”丫鬟拿上药方。 范夫人又看了依旧昏迷不醒的儿子一眼,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再去找几个医生来吧。” 丫鬟匆匆去了。 房间骤然死寂下来。 范夫人满脸疲惫深深的看着儿子,然后转身去屋里打了电话:“帮我查一个叫做阮惜时的女人。” 如果那小姑娘是说谎也就罢了,如果真是神医,那无论如何,她也要把人请回来! 阮惜时拉着徐蕊离开了范家。 徐蕊气鼓鼓的,小嘴噘的都要能挂油瓶了:“阮姐姐,你白给她看病了,她都没给钱,你还给她写方子!” 虽然她还小,看不出范夫人心里的算盘,但阮惜时刚才说的话,她是听懂了的。 这范夫人是还在犹豫,不敢让阮姐姐看病呢! 阮惜时看她气恼的小模样,弯了弯唇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眼里有狡黠的光流动:“这药方,可不是白送给她的。” “啊?”徐蕊茫然的眨巴着眼睛没听懂,然而阮惜时也没再解释,转身上车了。 徐蕊只好跟着爬上车,坐在阮惜时身边,看着她云淡风轻的脸,徐蕊的心里满是愧疚:“对不起阮姐姐,害的你白跑一趟。” 她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阮姐姐你医术那么厉害,是她没有眼光!” “没关系。”阮惜时看她提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笑了笑,“而且这次也不是毫无收获。” “都没拿到钱,哪有什么收获啊……”徐蕊叹气。 阮惜时脸上却是浮出淡淡笑意。 怎么就没收获了,今天,可是有“大收获”呢。 …… 第二天下午,阮惜时帮伍爷爷浇了地,又帮他摘了不少菜,正打算回屋休息一会,就听到外头传来急切的敲门声,乒乒乓乓的像是催命似的。 伍爷爷擦了擦手去开门,刚打开门,就见到一个女人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手里全都抱着高高的礼物,见到开门立刻道:“请问大帅夫人在家吗?” 伍爷爷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您是哪位?” “我姓范,烦请通报一下大帅夫人,我有急事要见她!”面前的正是昨日阮惜时见到的范夫人,她满眼急切,如果不是良好的教养,她真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找阮惜时。 “啊,好!” 伍爷爷看她着急的样子,立刻转头就要去找阮惜时,却见阮惜时已经从庭院那边走过来。 范夫人也看见了阮惜时,顿时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不礼仪了,立刻朝着她走过去:“大帅夫人!” “范夫人。”阮惜时看见她,表情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已知道范夫人会来找她。 范夫人看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的情况,心中无比懊悔。 昨天她喝了阮惜时帮她开的药后,当晚就没有再腹泻了,她便知道这阮惜时果然医术卓绝! 今日一早调查阮惜时的人又告诉她,阮惜时竟是那位赫赫有名的傅大帅的夫人,而且医术卓绝,曾已一己之力救了无数将士,在云城襄城等地都被奉为神医! 难怪昨日阮惜时如此傲然的态度,身为大帅夫人,已是屈尊来给她儿子看病,何况对方又是神医,自然不会愿意被她质疑。 范夫人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即就准备了东西打算去大帅府赔礼道歉,没想到还没出门,下人就来跟她说大少爷不对劲了,脸色发紫,呼吸不顺,连水都喂不进去了! 她想到了阮惜时昨日说的话,说她儿子已经命不久矣了,再顾不上其他,立刻带上一车的礼物登门。 “大帅夫人,昨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医术高明,对您多有怠慢,我向您道歉,请您再去一趟寒舍为犬子治疗吧!” 她诚恳的道歉,手下已经上前将带来的礼物全都放在了地上,顿时地面堆得老高。 这位范夫人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阮惜时神色淡淡,并不见因为范夫人道歉而高兴,也没有借机发怒生事,而是道:“令公子今日是不是已呼吸微弱,心跳愈慢,连水都喂不进去了?” “是,正是如此!”范夫人急忙点头。她听到阮惜时说出自己儿子的状况,眼里顿时充满了希望。 “他现在的情况需要立刻驱毒治疗,只是我还是那句话,不能有他人在场,范夫人您——” “我保证不让任何人打扰您!”范夫人立刻道。 阮惜时这才额首:“那走吧。” 说着就朝外面走去。 她并未拿乔,也没有借机找麻烦,范夫人原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责骂的准备,却没想到那么顺利,愣了一下才赶紧跟上前。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范家,范夫人带阮惜时上了楼,到了儿子的房间,看着阮惜时坐在床边小心的问:“大帅夫人,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吗?” 阮惜时摇头。 “那我就先出去了。”范夫人说着看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儿子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门关上了,阮惜时才又转回头看向范少爷。 “女娃娃,他这样子明显就不是中毒啊。”崽崽忽的出声。 “我知道,但一般人不信玄术,更何况范夫人一家是才从西洋回来的,西洋不信奉这些,我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的。”阮惜时说着,伸手握住了范少爷的手腕,果然是感觉到精气在不断流逝。 “他体内的精气流失比之前嫣红她们还要快的多,不像是丁孟真做的。”阮惜时说着闭上眼,掌心中灵气流动,然后化成一缕缕灵力,萦绕在范少爷周身。 “破!” 阮惜时娇呵一声! 范少爷周身的一层屏障好像一下子破开,原本堵塞的灵力骤然畅通,落进范少爷体内。 范少爷脸色肉眼可见的褪去了青紫,只是还有些苍白。 阮惜时收了力,调息了一下才睁开眼。 第726章 遇到的女孩 阮惜时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正在门外焦急等待的范夫人见到她开门,立刻急迫的问道:“小玮他怎么样?” “毒已经清除了,只是中毒时间有些久,还需要多休息。”阮惜时说道。 范夫人脸色一喜:“毒清了……那他是不是没事了?” 她说着走进屋中,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儿子脸色已经没有那么吓人了,顿时提起的心落回到了实处。 “虽然目前身体里的毒已经清除了,但要想根治,还是需要知道这种毒的具体来源。”看着范夫人又变了的脸色,阮惜时眸中掠过一道光,“您知道范少爷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吗?” “他现在在哥伦大学当老师,接触的也就是一些学生。”范夫人皱眉道,“其他就是家里人了,都不可能给他下毒啊!” “那有没有什么仇家?”阮惜时问。 范夫人沉默了几秒:“我是做生意的,或多或少也挡了一些人的财路,但小玮并没有掺杂其中,何况我最近一直在走海路运输,这条路现在没人走,应当也不会有人对我们下手……” 她说着却又想起什么,忽的顿了下。 阮惜时看见她脸色变化:“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范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如果说我最近真的得罪了谁的话,那就只有之前我的一个工厂和青帮有合作,但后来因为一些事取消了,不会是青帮——” 她和青帮有合作? 阮惜时意外。 这范夫人究竟是做什么生意的,还能搭上青帮。 阮惜时并不认为叶云州会做这样的事情,不过青帮里其他人就说不好了。 阮惜时心中思忖着。 若这件事真和青帮有关,那就可以拜托叶云州去查一下。 正想着,就听到床上传来一阵咳嗽声,范夫人急忙走到床边,竟见到儿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玮,你醒了!” 范夫人喜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范玮刚醒,还处在茫然当中,好一会才摇摇头,嗓音沙哑的开口:“我没事……” 他说着就想坐起来,范夫人赶紧去扶他:“你身子还没好,别乱动!” “我想喝水。”范玮低声说。 “我去给你倒。” 范夫人扶着他慢慢靠坐起来,还用软垫放在他身后,才转身去倒水。 范玮的视线落在阮惜时身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范夫人倒了杯温水过来:“你自己能拿稳吗,要不要我喂你?” “我没事,又不是小孩子了。”范玮接过杯子,但因为身体虚弱,手还有点抖,喝水的时候还是溅到了衣领上。 范玮白皙的脸顿时微红,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范夫人倒是不在意,拿了手帕帮他擦了擦。 范玮喝了水,才又看着阮惜时问道:“这位是?” “这位是大帅夫人。”范夫人道,“是她治好你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阮惜时,面露感激。 “多谢大帅夫人。”范玮闻言轻轻低头,是个举止有礼貌的男人。 他道了谢以后又喝了两口水,感觉嗓子没那么干涩难受了,才又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你是中毒了!”范夫人道。 “中毒?”范玮惊讶到咳呛出声,脸又苍白起来,“我怎么会中毒?” “我也不知晓啊。”范夫人道,“你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又或者接触过什么不认识的人?” 范玮愣了下。 阮惜时明眸微眯:“看范少爷的神色,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范夫人顿时心一提:“小玮,你到底遇到了谁?” 范玮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回国的轮船上遇到了一个女孩。” “女孩?”范夫人疑惑,“我怎么没见到?” “您当时正在跟马特船长谈生意。”范玮说,“我去甲板上散心,就碰到了一个女孩。” 他说起女孩,刚才苍白的脸颊又泛起一点红:“她说她一直跟父亲在国外生活,但前段时间父亲去世了,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回国,是因为要来寻找她的母亲。我很同情她的遭遇,加上我也从小没见过父亲,对她感同身受,我们一拍即合,聊的很愉快。” 他说着还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看了母亲一眼:“之后几天,我们都约定好,母亲午休的时候,我们就在甲板上见面。她很温柔,却又有些多愁善感,但我每次说一个简单的笑话,就能将她逗乐。我看见她笑,也觉得开心,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嗓音轻轻:“我觉得,我是爱上她了。” “你懂什么叫爱?”范夫人皱起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们才认识几天,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就喜欢上了?我看你就是接触的女孩太少了,才会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野丫头迷了眼。说不定,你中毒就跟她有关系!” “母亲,她才不是来路不明的野丫头!” 范玮的声音不由高昂起来:“她是个好女孩,不会给我下毒的!” 他说的激动了,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范夫人赶紧帮他顺气,见他喘的厉害,也不敢再和他争辩了,放缓了语气道:“那下船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跟那女孩在一起?” “她先我们下船了,说有人接她。”范玮缓了一下,才慢慢道,“她跟我约好了,等她稳定下来我们再见面,她还给了我电话号码,说我可以打电话给她。” 他说着想起来,急忙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顿时脸色一变:“我之前穿的衣服呢?里面还有她留给我的号码呢!” “之前的衣服我让人给洗了。”范夫人看他急着要起来,赶紧按住他,“你别着急,我去问问佣人,说不定还留着呢。” 范玮急切的点点头。 范夫人见他着急的样子,只得起身去喊佣人了。 阮惜时看着他,轻声说:“那你回来以后,就感觉到不舒服了吗?” 范玮喘着气看向她,点点头:“是,我回来以后就觉得难受,想着应该是在甲板上吹风受凉了,本来想着两天就能好,就先不给她打电话让她担心了,没想到却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这么久没联系她,她肯定会担心我。” 他顿了下,又道:“那几日虽然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但吃的都是船上的食物,她也没有给我什么东西,所以毒不可能是她下的。” 第727章 给你下毒的人 范玮说的很肯定。 因为他确信,那个女孩没有机会下毒。 但他不知道,自己并非是中毒,而是中了邪术。 邪术不需要通过食物,只要两人有所接触。 没一会,去找纸条的佣人就回来了:“夫人,纸条在这里。” 范夫人接过纸条,看见上面果然有一串号码和地址。 “母亲,纸条找到了吗?” 听到门口说话声,范玮急忙问道。 范夫人关上门走回来:“找到了,你看是不是这个?” 范玮顿时精神一振,从范夫人手里拿过纸条:“就是这个!” 见号码没丢,范玮松了口气。 阮惜时看了眉头微蹙的范夫人一眼,出声道:“号码找到了就好,否则这位小姐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怕是会担心的。” “对,你说的是,她一直没我的消息,肯定急坏了。”范玮说着就转头想去够床头的电话,“我得赶紧给她打个电话。” 他手指头还没碰到电话,却是脑袋一晕,差点没一头栽下床。 还好站在床边的范夫人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他:“你别乱动了,我帮你打。” 她从范玮手里又拿过纸条,又看向阮惜时,微微点了点头,转动了电话。 范玮一直盯着她。 范夫人拿起话筒:“麻烦帮我接金水路2号公馆。” 空气安静了几秒,然后就看见范夫人脸色浮出异样。 她转头看向范玮:“接线员说,这个号码是错的。” “错的?”范玮顿时急了,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直咳的面红耳赤,“咳咳,是不是,你打错号码了,咳咳——” “没有打错。”范夫人又低头看向手上的纸条,“就是这个号码。” 范玮又咳了两声,气喘吁吁的说:“那或许是她写错了,您再联系这个地址看看。” 范夫人蹙了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转头又打了一个电话。 “帮我查个号码,金水路2号公馆……对。” 阮惜时看着范夫人,眸中掠过微光。 这范夫人还真是人脉甚广,在西洋做生意,回到云城,想查什么东西也是易如反掌,难怪有资格和青帮做生意。 过了会,电话又再次接通了,就听范夫人道:“您好,是金水路2号公馆吧,我找……” 她看向范玮,范玮立刻道:“她姓何。” “我找何小姐。”范夫人说。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范夫人面色沉了沉,又问:“没有一位才从西洋回来的何小姐吗?” “……抱歉,我知道了。” 她捂住话筒,神色微冷看向范玮:“那边说,家中没有一个姓何的人。” “不可能!” 范玮不相信。 范夫人没有多说,直接将话筒递到范玮面前。 话筒里清晰的声音传出来:“您找错人了吧,我家中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怎么会没有,她明明和我说……” 范玮嘴唇发抖。 范夫人收回话筒:“那应该是我们找错了,打扰了。”说着她挂上电话。 她看向儿子:“你都听到了吧?”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范玮摇着头,还是不愿相信。 “你还不明白吗,你被骗了!” 范夫人真恨不得敲开自己儿子的脑袋,她嗓音冰冷道:“号码是假的,地址也是假的,这不过是她随手写来骗你的。” 她面色难看:“这个女人,恐怕就是给你下毒的人!” 范玮睁大眼睛。 他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 他原以为这是一段美好的邂逅,郎有情妾有意,就等着两人再度见面,一续前缘了。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可她明明就没有下毒的机会……”范玮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阮惜时却无情的戳破了他:“下毒的机会有很多,只要有接触,就会有机会。” 范玮身子一垮。 看着儿子深受打击的样子,范夫人叹了口气:“早知道总比晚知道好,好在这次有大帅夫人让你化险为夷,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阮惜时:“大帅夫人,您刚才说,想要根治,还是要找到这种毒的具体来源,那是不是一定要找到那个骗子才行?” 阮惜时点头:“是。” 范夫人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会去联系特伦比亚号的马特船长,上船的人都会有记录的,从那里或许能找到关于那个女人的线索。” “那就等范夫人找到线索了再联系我吧。”阮惜时道。 “好,劳烦您了。”范夫人看了儿子一眼,知道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又对阮惜时道,“我送您出去吧。” 说着又对丫鬟道:“看好少爷。” 阮惜时点点头,两人一起出了房间。 送她到门口,范夫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钱票:“大帅夫人,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多亏您救了犬子。我知道以您的身份,这些钱对您来说不算什么,但请您接受我的感谢。” 她说的诚挚,让人都不好意思不接受。 这就是一个商人的厉害之处。 阮惜时也没有客气,接过了钱票,看见是一千块。 比之前她出价的高了两倍。 “之后等我调查到那个女人,恐怕还要劳烦您。”范夫人道。 先给钱,再提要求,这样拿钱的人就不好意思拒绝了,这位范夫人的心思果然活络。 阮惜时神色淡淡:“医者仁心,既然答应帮令公子看病,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范夫人这才放下心。 她现在心里对阮惜时充满了放心和好感。 这位大帅夫人不但心胸宽广,而且医术高超,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产生信任感。 范夫人亲自送阮惜时出门后,立刻就回去调查那个姓何的女人的下落了。 …… 隔日,阮惜时去了叶家。 叶绾绾最近身体已经大好了,阮惜时之前答应她,带她出门逛街。 叶云州也在家。 叶绾绾在屋子里挑衣服,阮惜时便在院外和叶云州说话:“我最近遇到了一位范夫人,她说之前和青帮做过生意。” “范夫人?”叶云州沉吟了几秒,“做烟草生意的那位范夫人吗?” 第728章 叶绾绾遇书商 “您果然知道她?”阮惜时看他。 叶云州点头:“范夫人在西洋做烟草生意,她的烟草味道特殊,云城里有不少人好这口,但烟草特殊,不能从火车运货,所以之前青帮就和她达成合作,我们专门开一条水路,用集装箱运货,但这次合作还没有开始,就因为我被关进了牢里,导致对方与我们解约,重新选择了洪门。” 阮惜时抿了抿唇:“那你不生气吗?” “做生意就是这样,谁有本事谁就能赚钱,何况这件事归根结底也是洪门在其中动手脚,范夫人不过是趋利避害而已。”叶云州淡淡道。 他是个有手段还有胸襟的男人,难怪能稳坐这么多年青帮龙头的位置。 这样的人,可比洪门那个司徒鹤好太多了。 阮惜时心思微转:“那现在您有找到别的烟草生意吗?” “还没有,这种烟草本来就特殊,其他烟草商有的数量很少,不值得我们用水路。”叶云州说。 “这么看来,范夫人是唯一的合作人选。” 阮惜时若有所思的说。 叶云州看她神色,正待要说什么,却被房门推开的声音打断。 叶绾绾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走出来,她手抓着裙摆,有点害羞,还有点紧张:“哥,阮姐姐,我这样好看吗?” 阮惜时和叶云州的视线顿时都落在她身上。 海藻般的长发温柔的披在鹅黄色的裙子上,耳朵上也挂了两个同色系的小耳钉,胜雪的肌肤被鹅黄色衬托的更加洁白娇艳。 娃娃般精致的脸庞上是羞涩的笑容,又带着期待和紧张看着他们。 她从生病开始,就再也没有穿过这样的裙子了,但即便穿不了,叶云州每一季度都会买最新的衣服,挂在她的衣柜里。 他是坚信她会好起来的。 “好看。”叶云州深深看着她,“我的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 “哥!” 叶绾绾被他说的害羞了,脸颊更红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也点点头:“的确特别好看。” 叶绾绾这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走到阮惜时身边,转头对叶云州小声道:“那我们走了。” “好,玩的开心。”叶云州说。 叶绾绾点点头,拉住阮惜时的手同她出门了。 叶云州看着她离开,才抬手示意手下跟上。 他没有告诉叶绾绾他安排了人跟着她的事。他担心叶绾绾,却也不想限制她的自由。 他叶云州的妹妹,就该是永远无忧无虑的。 “我们去哪?”上了车,叶绾绾期待的问阮惜时。 “去逛街?”阮惜时问,“你喜欢什么?” 叶绾绾思考了一下:“我想买点可爱的小东西,可以拿来装饰屋子。嗯……还想买口脂,对了,还有皮带,哥哥的皮带很旧了,我想帮他买一条!”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不好意思道:“是不是没有卖这么多东西的地方?” “有啊。”阮惜时却道,“你应该还没有去过淮海路新开的商业街吧?那里什么都有。” 这还是之前宫欣愉带她去的。 叶绾绾摇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门了。”她一双眸子如同初生的小鹿,“那里真的什么都能买到吗?” “是啊。”阮惜时道,“我们可以都逛一遍,看看你有什么想买的。” 叶绾绾眼睛噌的一下亮了:“真的?” “嗯,不用担心时间,等逛完了我再送你回来。”阮惜时说。 “太好了!”叶绾绾高兴的像个小孩子。 今天外面是阴天,可此刻在叶绾绾眼里,却是满目阳光。 两人到了商业街闲逛。 叶绾绾看什么都稀奇,但体力却跟不上,没一会便开始喘气了。 “不然休息一会吧。”阮惜时看到前头有椅子,扶着她去坐下,“我去买杯喝的。” “麻烦你了阮姐姐。”叶绾绾不好意思的说,“都怪我,体力不支。” “你身体还没完全好,累了也是正常的。”阮惜时转头看了一圈,“就在前面,我去买水。” 叶绾绾点点头,看着阮惜时快步走去了商店。 她靠在后面的柱子上休息。 一个推着车的男人从她面前经过,看见她,脚步忽的停下来。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男人关切的问。 叶绾绾抬起天真的眸子,看向面前容貌普通的男人。 他面前是一个推车,推车里放的都是书,应该是个卖书的书商。 “我没事。”叶绾绾轻轻摇头。 “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书商又问。 “只是一点小病,没什么大碍的,劳您关心了。”叶绾绾说话轻轻柔柔。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外人这样交流过了,声音里有点紧张,但还是保持着大家闺秀的得体。 叶云州一直将她保护的很好,在没有出事前,琴棋书画礼仪,都是按照贵族小姐的标准。 即便有些紧张,叶绾绾也没有表露的太明显。 “是吗?”书商看着她,“没事就好。” 他顿了下又问:“小姐要不要看看我的书,都是卖的很好的。” 叶绾绾啊了一声,下意识的朝阮惜时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姐,看看吧,都是好书。”书商又说。 叶绾绾面对书商的盛情,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就打算起身看看,转头却见到阮惜时买完朝这边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叶绾绾正好找到推辞的借口,转头对书商说,却见那书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刚才在和谁说话呢?”阮惜时走过来问。 “一个卖书的书商。”叶绾绾困惑的说,“我就转头的功夫,他怎么就不见了。” “书商?”阮惜时神色眸光一冷,“什么样子的书商?” 叶绾绾被阮惜时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就是,就是一个普通的书商啊。” 阮惜时看向另一侧方向。 刚才她买完喝的过来,就见到叶绾绾在和谁说话,然后被经过的路人挡住了视线,再看人已经不见了。 她记得丁孟真说过,自己是在淮海路的路口碰到那个书商的,这里也正是淮海路的商业街,不会叶绾绾碰上的也是那个书商吧? 第729章 线索送上门来了 叶绾绾见她忽然不说话了,眨眨眼疑惑的问:“怎么了吗?” 阮惜时回过神,看着叶绾绾关心的神色,摇摇头将手里的一杯喝的递给她:“没事,以后再碰到跟你搭讪的人,不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他。” “好。”叶绾绾乖巧道。 因为这个插曲,阮惜时有些担心,再加上叶绾绾逛的有点累了,太阳还没落山,两人就回去了。 阮惜时将叶绾绾送回叶家,看天色还早,又去了一趟钱庄取了钱,去了惠民医馆。 俞医生已经下床给医生看病了,阮惜时看他们在忙,也没有打扰,就在门边等着。 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都在,徐蕊趴在旁边小桌子上写作业,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女孩在带最小的弟弟玩,各干各的互不打扰。 好在今天病人不算多,加上俞医生也在,两个人看病比一个人快多了,很快病人就拿了药陆续离开了。 前厅一下子空下来。 俞医生的丈夫擦了把头上的汗,一抬头就看见了阮惜时:“阮小姐来了啊。” 听到丈夫的话,俞医生也抬头看去,顿时惊喜道:“惜时,你怎么来了?” “阮姐姐!”徐蕊也放下手里的笔,站起身高兴的喊道。 阮惜时笑了笑走过去:“我来看看你们,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说着看了徐蕊一眼。 “什么事啊?”俞医生问。 “我们进去说吧。”阮惜时见外头还有几个零星的客人,说道。 “行。”俞医生点头,转头对丈夫道,“老徐,我先带惜时还有孩子们回屋去了。” “好。”俞医生的丈夫憨憨道,“你们去,这里交给我就行!” “走吧,我们进屋聊。” 俞医生对阮惜时说道,又让两个女孩带着弟弟跟她一起回了后院。 “你们先回屋去吧。”俞医生对三个孩子说。 老大听话的带着弟弟回去了。 徐蕊却黏着阮惜时不想走。 俞医生刚皱眉,阮惜时便道:“让她留下来吧,正好也和她有关。” 俞医生露出疑惑的神色,看了徐蕊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就进屋了。 “随便坐吧。”进屋以后,俞医生在椅子上坐下说。 阮惜时也在旁边的椅子坐下,徐蕊跑到母亲身边。 “惜时,你说吧,是什么事?”俞医生问。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钱票:“这个给你们。” 俞医生愣了下,看向她手里的票子,这一看吃惊道:“一千块?” “这是诊金,是小蕊领我去的。”阮惜时把前因后果都和俞医生说了。 俞医生这才恍然:“原来还有这事。” 她看向徐蕊,徐蕊咧嘴一笑:“我就知道阮姐姐可以的!” 徐蕊崇拜的看着阮惜时:“阮姐姐真厉害!” “是有你引荐,我才能有机会帮范家看病。”阮惜时浅笑着说,“所以这一千块应当是你们的。” “这怎么能行!” 俞医生立刻摆手道:“是你看好了那位少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怎么能拿你的诊金!” “可若不是有小蕊,我也不能拿到这笔钱啊。”阮惜时说。 “只是引荐,又没有出力,这钱我们不能拿!”俞医生却坚持。 阮惜时早就料到俞医生会拒绝,她似想了下,又从中抽出五百的票子,说:“那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半,这五百块您拿着,就当孩子们的学费和生活费。” “那也不成……” 俞医生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阮惜时已经道:“多亏了小蕊才有这笔钱,若是你们不拿,这钱我也不好意思拿了!” 阮惜时说着,将钱往桌子上一放。 俞医生见阮惜时不高兴了,犹豫了一下,又转头看了徐蕊一眼。 这孩子比同年龄的要瘦小,都是因为要攒下学费,所以平时吃的少也没营养。若是有这五百块,家里确实能好过许多。 俞医生看着孩子渴望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道:“好吧,那我就收下了。惜时,谢谢你。” “应该是我谢谢小蕊才是。”阮惜时见她愿意收了,这才笑了起来。 而后俞医生的丈夫看完病人,又留阮惜时吃了晚饭,到天黑了阮惜时才回到大帅府。 傅云霆也刚进门。 “有线索了。”傅云霆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说。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画像,递给阮惜时看。 阮惜时见到是一个看起来很孱弱的男人,二十来岁文弱书生的样子。 “这是按照丁孟真的供述画出来的。他说那天从书商那里离开之前,看见的就是这个男人。”傅云霆说,“这两天我已经派人找到他了。” 但他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看。 “怎么了?”阮惜时看他表情不对,问。 “这个人和丁孟真没有丝毫关联。”傅云霆沉声道,“他家中条件一般,没有人做生意,父亲是教书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因为大出血去世了,他因此从小身体孱弱,一直没出去工作过,所以他们的圈子不可能有交集,也不可能认识同一种人。” “这么说来,他们不管是家世,还是身份,都没有共同点。”阮惜时思忖着,“难不成是随机选的?” “我让人将他带来问话了,可他也不记得那书商的长相,只说书商给了他一本书,说是按照这本书上来练,他的身体便能好起来。本来他也想试一试的,但他父亲却不同意,说人各有命,不能走偏门,他就放弃了。”傅云霆说道。 “按照书上练,身体便能好起来……” 阮惜时低低念着,隐约觉得抓住了什么。 正想着,就听电话响了,阮惜时被打断思绪,看了傅云霆一眼,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范夫人打过来的:“我查到那个女孩了。” 她问道:“您明天方便来一趟吗?” 线索送上门来了。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好。” 她挂上电话,沉思了几秒,又抬头看向傅云霆:“我有一个想法,只是还需明日验证。” 傅云霆眸光深邃的看着她,没有多问:“那明日我去接你。” 阮惜时点点头,答应了。 翌日中午,范夫人便派车来接阮惜时。 到了范家门口,就见范夫人正在等她。 看她下车,范夫人立刻上前,语气迫切。 “大帅夫人,人我已经抓到了,现在就关在客房里!” 第730章 我的妆没了! 范夫人领她去了一楼的客房。 门口有几个人守着,推开门进去,阮惜时就见到一个女孩坐在床上,手被反绑着捆在身后,听到开门声,她抬头看向她们。 这女孩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五官小巧,加上白皙的皮肤和纤细的四肢,看上去就是个文文弱弱,需要保护的小姑娘,然而她的眉梢眼角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魅色,直勾勾看过来时带着勾人的意味。 阮惜时注意到。她眼角那里似乎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和脸上的皮肤有些不一致。 但她的样子和阮惜时想的并不一样,她很年轻,而且看起来很健康。 阮惜时微微蹙眉。 难不成她的猜想是错的? “你们知不知道私自抓人是犯法的,还不赶紧放开我!”女孩盯着她们说道。 “犯法?”范夫人手指握紧,脸色冰冷,“那你给我儿子下毒,就不犯法吗?” “我都说了,我没有下毒,你怎么就不信呢!”女孩无辜的说,“不信你搜我身上有没有毒药。” “你自然不会把毒药藏在身上。”范夫人语气冷厉,“但你肯定有解药,你快点交出来!” “我都没有下过毒,哪儿来的解药?”女孩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委屈。 见她死不承认,范夫人脸色更加难看,上前就想教训她,却被阮惜时拦住。 “范夫人,我想单独和她聊一聊。”阮惜时对范夫人道,“我有办法让她说出来。” 范夫人看向阮惜时,见她神色笃定,才慢慢压下心头怒火。 这女孩油盐不进,显然不是威逼几句就有用的。 阮惜时这么有本事,她或许真有什么厉害的办法。 她缓了口气,道:“那就麻烦您了。” 她说着又看了眼女孩:“我就在门口,若是她有什么举动,您就喊我。” 真不行,她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了。 她的生意能做到现在这样大的规模,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女孩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微勾了一下,一点惧意都没有。 范夫人冷着脸转身出去了。 阮惜时这才又看向女孩。 “你别白费力气了。”女孩干脆的说道,“我真的没有对他下毒,你们就算问一百遍我也是这个答案。” “我知道你没有下毒。”阮惜时往前走了两步,神色平静的说。 女孩露出诧异的神色,看着阮惜时,对上她澄澈的双眼,不知为何生出一丝心慌。 她还没开口,就听阮惜时又道:“但你对他用了玄术,吸走了他的精气。” 女孩脸色微变。 她怎么会知道的? “我也懂玄术,之前也碰到过和他一样情况的人,我已用破解之法驱除了他身上的玄术,现在你已经不能吸收他的精气了。”阮惜时看着她,“你自己应该也能察觉到吧?” 女孩盯着阮惜时没有说话,被捆在身后的手却蓦的翻转,阮惜时瞥见身后有灵力流动的痕迹,看来是在驱动玄术。 过了十几秒,女孩脸色愈发难看。 阮惜时薄唇微扬:“看来你感觉到了,现在你知道,我没有说谎了吧。” 她已经走到了女孩面前,直视着女孩的眼睛。 女孩身子颤了一下。 她的手在背后紧握成拳,双目盯着阮惜时,在阮惜时的眼里映照出她仓皇的脸。 好一会,她才开口:“你既然都有本事解除玄术,那你为什么还要哄骗这家夫人说她儿子是中毒,还特意把我抓来。” 她神色很快恢复如常:“你应该是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吧!” 倒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可惜她的聪明,没有用在正途上。 阮惜时也没有和她兜圈子,直接道:“我找你的确是有事想要问你。” 女孩一脸“我就知道”的神色,身子反倒是放松下来:“想要我回答你问题,可以啊,你先解开我的绳子。” 竟然还会讨价还价了。 阮惜时眼皮微动:“可以啊。” 女孩顿时面露喜色。 阮惜时走过去,解开了她背后的绳子。 女孩动了动被捆到酸软的手,眼珠子转了转,忽的伸手用力推开阮惜时就要跑! 动作迅速,说明体力上也没问题。 “唰!” 一条软鞭如闪电般捆住了女孩,阮惜时手一拉,女孩便砰的一下摔在地上! “啊!”女孩叫了一声,雪白的贝齿吃痛的咬紧嘴唇,抬头一双泪眼盈盈,“你做什么!” “是你自己先想逃走的。”阮惜时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我已经依照你的话解开了绳子,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你骗人!”女孩怒道,“我是要你放了我,不是要——啊!” 她话没说完,损魔鞭就蓦的发力,疼的她尖叫了一声。 她一张俏脸瞬间扭曲成一团,眼角那层厚厚的粉也跟着裂开了。 阮惜时看见那一块皮肤已经被捂出了红色,以为是有什么问题,伸手去摸了一下。 谁知道女孩的反应比被损魔鞭捆住还大,蓦的拍开了阮惜时的手,慌张的去摸眼角:“我的妆,我的妆没了!” “妆?”阮惜时还以为她有什么病呢,没想到只是因为脱妆了,心中顿感纳闷,“妆没了再补就是了。” “你懂什么!” 女孩声音发抖:“我不能没有妆的,我的眼角都有细纹了,要是没了这妆,我就不好看了!” 阮惜时:“……” 她没想到女孩那么激动,竟然就是因为自己眼角有些细纹,一时有些无语。 “镜子,这里有没有镜子?”女孩迫切的看向她,没等她回答,又转头去找镜子,“我要补妆,我要补妆!” 客房里哪有镜子,女孩左右都没有看见,脸上更是惊惶无措。 阮惜时看着女孩紧张的样子,双眸微敛。 丁孟真被当做容器,是因为想要永远不老;傅云霆找到的男人被当做容器,是因为想要百病全消。 而面前这个女孩…… “所以你从那个书商手里拿到了秘籍,用玄术害人,是为了永葆青春?” 阮惜时出声道,看着女孩蓦的停住了动作。 第731章 我就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女孩转头盯着阮惜时。 她脸上还透着仓皇,神色诡异:“你怎么知道秘籍的?” 果然。 阮惜时眸中波光微转。 她果然也是得到了秘籍,学了上面的玄术,才能吸人精气的。 女孩看着她的表情,嘴巴扯了扯:“我知道了,你也跟我一样,得到了那本秘籍对不对?难怪你能破解他身上的玄术……所以你也能理解我是在做什么对不对?” 她满脸期盼的看着阮惜时,在寻求认同:“你看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已经起了变化了?如果你再不放我出去,就来不及了!” 阮惜时看着她的脸:“除了脱妆,你的脸没什么变化。” 那种玄术并不能让人青春永驻,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就像是丁孟真,他也不能返老还童,这种玄术反倒只会加速他的死亡。 “怎么没有变化!” 女孩顿时又激动起来:“你看我的眼角,都已经有皱纹了,再不吸收精气,我脸上的皱纹就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是你破了我在他身上设下的玄术,打乱了我的计划,否则我现在还不会变成这样!” 她一把握住阮惜时的手臂,手指不断用力:“既然你也有秘籍,你应该跟我一样也有想要的东西吧?只要你愿意放了我,帮我保住的美貌,我一定也帮你,我们一起互相帮助不好吗?” 看见她近乎癫狂的神色,阮惜时蹙眉,将手臂从她手里抽离出来:“你的脸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已经疯魔了。人的生老病死是不可抗力,就算你吸收了精气,只不会让你永葆青春,只会把你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不可能!” 女孩一个劲的摇头:“那个人说了,只要我吸收了精气,就能一直保持美貌,永远都不会老!” “人都会老的。”阮惜时嗓音冷冽,“你为什么一定要保持现在的样子?” “你懂什么!” 女孩嗓音蓦的尖锐起来,她双目泛红的盯着阮惜时:“要不是有这张脸,我小的时候就饿死了!” 她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从小我妈就告诉我,女人想要活下去,就要靠着一张能吸引男人的脸。以前我跟我妈相依为命的时候,她就是靠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让那些男人供我们吃供我们穿。可后来,她老了,那些男人嫌弃她了,她去要钱,他们不但不给钱,还打她!” 她的双眼像染了血一样的红,眼睛里都是泪,却没有一滴泪流下来:“后来他们把她打死了,我以为我也要死了,可他们说我长得好看,一双眼跟我妈一样魅,等长大了,我一定比她还美。所以他们就留下了我的命。所以如果不是这张脸,我现在已经是孤魂野鬼了。可我也会老的,也会和她一样,从眼角,再到脸上,最后满脸的皱纹,到那个时候,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看着阮惜时,眼里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和疯狂:“我不想死,所以我不要变老,我要保住我的美貌!只有保住美貌,我才能得到一切!” “所以你就在船上勾引了范玮,吸走了他的精气。”阮惜时说,“他应当不是你的第一个目标吧。” “是又怎么样!”女孩声音发抖,“我就是想活下去,我有错吗?” “想活下去没有错,但不能用这样的方式。”阮惜时说。 “那我还能用什么方式?”女孩冷笑,“我没上过学,也什么都不会,只有这张脸能让我活下去。我妈就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像你们这样的有钱人,根本就不会懂!” “我也曾穷途末路过。”阮惜时面对女孩的嘲讽,神色平静,“我和我姆妈被丢到乡下自生自灭。在没有遇到好心人之前,我们差点都饿死了。那时候,村子里的单身汉也不少,我姆妈也很美,她若想,也可以委身他们得到同情和关爱,可是她没有,我也没有。” 她看着女孩盯着她的眼神:“你的母亲被那些人的花言巧语和蝇头小利所襙控,已经付出了代价,但你还来得及。这世界上没有捷径可以走,只能一步一步踏实的活下去。”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小镜子,递到女孩眼前:“你看看现在的你,是你想要的样子吗?” 女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中的人双眼发红,嘴唇却发白,满眼恐惧,活脱脱的像是一只恶鬼! “啊!” 女孩吓了一跳,往后蓦的一蹭:“不是我,这不是我!” “这就是你现在的样子。”阮惜时说,“这种玄术,会不断的蚕食你的精神,然后身体,最后你的生命力会流失,到时候,你只会老的更快。” 女孩身子一抖。 或许是阮惜时同样的遭遇,给了她信任感,又或许是镜子里的自己把她吓到了。 女孩惶惶然的看向阮惜时,像是抓着救命稻草:“那,那我要怎么办?” “你现在收手,你还是刚开始,只要你不再心生错念,动用玄术,身体慢慢会恢复的。”阮惜时道。 “是吗,真的可以恢复吗?”女孩嘴唇动了动,嗓音低哑,眼神怀疑又迷茫。 她不敢再去看镜子里可怕的自己。 阮惜时点头,顿了下又道:“不过你一定要心思坚定,就算那个书商再来找你,你也不能被他再蛊惑了。” 女孩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嚅动着嘴唇说:“就算我想,我也找不到他……我之后又去找过他,可是怎么都找不到。” 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过怀疑的,只是心里对容貌的执念已经超过了她的理智。 “那他是怎么找你的?”阮惜时问。 “那天我被一个男人给甩了,那男人说找到比我更年轻的姑娘了,就在我难过的时候,那个书商突然间出现,说他有办法让我继续留住青春,然后就卖给了我一本秘籍。”女孩道,“那天我的脸本来被擦伤了,他也帮我治好了,我就觉得自己遇到神仙了,他是来拯救我的。” “所以在你难过而且受伤的时候,他就出现了。”阮惜时眼底浮出微光,“那你是在哪里遇到他的?” 第732章 您觉得这三大帮如何 “就是街上。”女孩说,“那里卖什么都有。” “那你还记得他的脸吗?”阮惜时问。 女孩想了想,点头,又摇摇头:“好像就挺普通的,没什么印象了。” 看来这女孩和其他几个见过书商的人一样,都不记得他的脸了。 不过从她的话里,阮惜时已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我知道了。” 阮惜时没有再多言,站起身来。 女孩却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角,抬起头看向她。 她的眼里已经褪去了刻意表现出的魅色,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纯真和迷茫:“我会怎么样……” “我会告诉范夫人已经拿到解药了。”阮惜时看着她,“但你已经伤害到了范玮还有其他人,你犯的错,还需要你自己承担。” 阮惜时说完转身出了门。 “那我的脸呢,我的脸多久可以好?” 身后传来女孩的问话,和开门声交杂在一起。 她最在意的不是自己伤害了多少人,还是自己这张脸。 阮惜时脚步微顿了一下,心头发出轻叹。 范夫人见她出来,朝着屋内看了一眼,紧忙问道:“解药拿到了吗?”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服下这个,令郎就没事了。” 这药瓶里装的是她自己研制的补气养生的药。 范夫人顿时一喜,急忙接过瓶子:“还是大帅夫人您有办法,多谢!” 她说着让丫鬟领阮惜时先去楼下喝茶休息,然后拿着药瓶急匆匆去了儿子房间。 阮惜时跟着丫鬟下了楼。 丫鬟上了点心和茶水,过了会,范夫人下楼来了。 她走到阮惜时面前,面露感激之色:“小玮已经服下药了,他说感觉好多了。” 阮惜时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范夫人在她对面坐下:“那个女人是不是都招了?她到底为什么要给我儿子下毒?” “就是在船上有些矛盾。”阮惜时轻描淡写道,“她不止害了你的儿子,还有其他人,我觉得你不如把这个人移交给警察厅吧。” “竟然还有其他人受害?”范夫人吃惊,面色也沉了下来,“既是如此,那我便让人将她送去警察厅,让警察好好调查一下。这种人,可不能随便放过!”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本来这次回国只是为了处理一些事情,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 她看着阮惜时:“这次多亏遇到了惠民医馆还有大帅夫人您,否则小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等小玮身子好一些了,我定然带着他一起登门道谢!” “范夫人不用客气。”阮惜时道。 “怎么能不用客气,我是真心感谢您!”范夫人脸色满是感激的笑容,“要不是您屈尊降贵,多次三番出手相助,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已经让厨房去准备饭菜了,您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我……” 阮惜时刚想说已经有人在外面等了,却见管家过来,低头道:“夫人,洪门那边来人了。” 洪门? 阮惜时心头一跳。 范夫人闻言微微蹙眉:“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 她看了眼阮惜时,阮惜时了然道:“既然有客人,那我就不叨扰了。” 阮惜时说着站起身。 范夫人也跟着站起来:“这怎么行!您大老远的来一趟,都没有留下来吃饭……” “饭什么时候都能吃,还是生意最要紧。”阮惜时淡淡一笑说,“何况我丈夫也说了今天来接我的,想必现在已经在外面等我了。” “那……好吧。”看阮惜时坚持,范夫人也没有再强留,“等改日夫人一定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请您吃饭!” 范夫人说着走到阮惜时身边:“我送您。”然后又转头对管家道,“你先去将人带进来,到会客厅等我吧。” “是。”管家转身出去了。 范夫人亲自送阮惜时出门。 到门口,阮惜时见到管家正领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走过来。 男人见到她们停下脚步。 “范夫人。”他低头打招呼,又见阮惜时,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大帅夫人?” 阮惜时见着男人面生,对他没什么印象,便问:“你认识我?” “我是司徒帮主的副手,之前跟着司徒帮主见过您。”男人微微低头道。 原来是司徒鹤身边的人。 看来司徒鹤挺重视跟范夫人的合作,还特意安排了他的副手来。 “我送大帅夫人出门,劳烦徐先生同管家稍坐片刻,我等下就来。”范夫人说道。 男人点头,彬彬有礼:“范夫人先忙。”说着便同管家朝会客厅去了。 范夫人看他离开,又转头看向阮惜时:“大帅夫人认识洪门的人?” “只是见过几面。”阮惜时淡淡道。 “那位徐先生是司徒帮主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范夫人看她,“刚才见他对您态度恭敬,我还以为您和洪门关系交好呢。” 阮惜时明亮的眸子微眯,眼底流光闪过:“并无交好,只是之前跟着我的丈夫参加了一些宴会,才见到了三大帮派的人。” 她有意无意的提到了三大帮派。 “傅大帅人脉甚广,又在高位,认识三大帮派自是不足为奇。”范夫人笑道,“那不知您觉得这三大帮如何?” 阮惜时看向范夫人。 范夫人之前说她回国是处理一些事情,此番洪门的人上门,可见她应当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回来的。 那她这句问话,就不止是简单的聊天了。 阮惜时唇角微动:“洪门乃是三大帮之一,自然有优秀之处。只是……” “只是?”范夫人疑惑。 “只是相较于洪门,我所见青帮做事更加光明磊落。”阮惜时轻声道。 “是吗……” 范夫人看着阮惜时恬静的侧脸,若有所思。 傅云霆的车果然已经停在了门口。 他在车子里看见范夫人送阮惜时出来,司机下车帮她拉开了车门。 阮惜时和范夫人道别,上了车。 一上车,傅云霆就见她明眸璀璨:“看样子是查到了?” 阮惜时点头:“查到了。” 外面的风有些大,阮惜时关上了车窗,依偎着傅云霆说:“那个女孩是想要追求青春永驻。不管是渐渐年老的丁孟真,还是你调查的那个生病的男人,以及这个女孩,他们的目的其实都只有一个。” 她微微抬眼,眼底有凛冽锋芒划过:“他们追求的都是长生不老。” 第733章 会自己找上猎物 年老的人想要恢复年轻,重病的人想要恢复健康,貌美的女孩想要永葆青春。 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永远活下去。 “长生不老。”傅云霆重复着,眼眸幽深,“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他们竟然相信这个?” “人有欲望,就容易被襙控。”阮惜时说,“尤其他们对长生不老有很大的渴望,这样的渴望会让他们更坚定自己的目标,只要对方给他们一点机会,他们就会牢牢的抓住这一点希望。” 就像是丁孟真为什么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肯醒悟,而那个女孩最终在意的只是自己的脸。 他们的心已经被蒙蔽了。 “对方的目标很明确,这种秘籍不可能散布给所有人,他再有本事,术法的效果也是有限的,给的人多了,他的脸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阮惜时神色沉静:“所以他找的人,是他最有把握能有利用价值的人,说明他很了解这些人的心理。或许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还有一点,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他想要练就的,或许也跟长生不老有关。” 阮惜时微微侧头看向傅云霆:“而且我还有了能找到他的办法。” 傅云霆浓眉一挑:“哦?” 谈到正事,阮惜时直起身子:“前几天,我带绾绾出去玩的时候,也遇到了那个书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什么书商会找上绾绾,直到今天那个女孩告诉我,她是在难过到陷入自我怀疑的时候,那个书商主动找上门的,我才想明白为什么。” 傅云霆这么一听,也明白了:“看来那个书商是会自己找上猎物。” 他又霍然反应过来阮惜时想做什么。 他紧握住阮惜时的小手:“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我另外安排人去做。” “这个人懂玄术,而且说不定玄术高深。”阮惜时摇摇头,“其他人对付不了他。” “可……” “放心吧。”阮惜时反握住他的手,坚持道,“我会注意安全。” 这个人一门心思想要长生不老,让阮惜时想到了之前的陈元,还有连老夫人对她说过的关于唐家血脉的事情。 何况现在又牵扯上了绾绾。 她对叶绾绾很有好感,她不希望叶绾绾有事。 所以不论是哪一个原因,她都一定要揪出那个书商。 傅云霆也知道这件事对阮惜时很重要,还是松了口:“那我让周钦暂时把流民的事情搁置一下,还是调回来在暗地里保护你。” “好。”阮惜时答应了。 第二天,阮惜时上街定制了一点东西。 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下午的时候,萧云惜打来电话,说悠悠最近发了一场热病,好了一点以后就说想她了,非要来找她玩。 阮惜时定制的东西还没拿到,今天不能行动,所以就答应了。 想到人多也热闹一点,阮惜时也给宫欣愉打了电话,宫欣愉今天正好休息,立刻就答应了。 阮惜时吃完午饭就去烤了一点小饼干,又去眯了一会,迟一些的时候,萧云惜悠悠还有宫欣愉都到了。 阮惜时给悠悠检查了身体,确定他已经无碍了,才又端来了烤好的饼干,拿了薄毯过来盖在腿上,窝在沙发上聊天。悠悠拿了两块小饼干就跑一边去了,崽崽也溜了,不知道是去说什么悄悄话了。 “惜时真是手巧。”萧云惜拿起一块小饼干吃的赞不绝口,“这要是给老郑尝到了,肯定又要说我一点也不像女人,什么都不会。” “你都是总统夫人了,家里那么多佣人,还要会这个做什么?”宫欣愉看了她一眼说。 “那不一样,亲手做的总是好吃一些。”萧云惜笑,“不过我这双手就适合打仗,要真论起做菜来,是真不行。” “人各有所长。”阮惜时道,“我以前也不会,还是在学校里学的。” “以前在学校学的我都忘光了,也就你还记得了。”宫欣愉吃着小饼干感叹,“这么一转眼都毕业这么久了,我有的时候还挺怀念我们在学校的日子,那时候我们也像现在这样整天聚在一起,可惜现在少了一个玉霜。这没良心的小妮子,就这么丢下我们跟男人跑别处去了!” 她说着抬起眼皮看向阮惜时:“这没良心的小妮子最近有给你打电话吗,她现在怎么样?” “前段时间打了电话来,说一切都挺好的,也开始适应襄城的生活了。”阮惜时说,“不过最近她都没有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忙什么事。” “有什么忙的,我看她是忙着跟萧棋蜜里调油,已经把我们都忘了吧!”宫欣愉嗤了一声说,“重色轻友!” 阮惜时和萧云惜对望一眼,忍不住轻笑。 虽然宫欣愉表面上总和宋玉霜斗嘴,但其实心里还是把宋玉霜当朋友的,总惦念着她。 “等我回头给玉霜打个电话问问。”阮惜时道。 宫欣愉冷哼一声。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怎么好?”阮惜时看她表情不对问,“像是借故发气。” “也没什么,就是之前姑姑上班的地方寄信过来,问姑姑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他们还不知道姑姑已经不在了。”宫欣愉低声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及到了伤心事,祖母这几天也是胃口不佳,家里气氛不太好。” 她在家里也憋得慌,所以一接到阮惜时电话就过来了。 正说着话,伍爷爷送热好的牛奶来。 宫欣愉正心里头憋着不爽呢,见到有热的牛奶一口气喝了半杯,心情才算舒畅一些。 “需要我再去倒一杯吗?”伍爷爷问。 宫欣愉才注意到给她端来牛奶的是一个老爷爷,顿时收敛了几分,有点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我已经喝饱了。” “那几位小姐慢聊,有事可以喊我。”伍爷爷说完恭敬的朝着她们弯了弯腰,拿着托盘转身离开了。 萧云惜看着他的背影,问阮惜时:“之前你说傅云霆不喜欢家里有佣人,怎么现在雇了一个老头儿?这把年纪了,也干不了什么活。” “我也不是打算让他做什么活。”阮惜时便把前因后果和她说了。 萧云惜听罢额首:“原来是这样。”她顿了下,低头轻啜了一口牛奶,“现在的确需要种一些菜,不过你也别全部都散出去了,自己家里也要留一点。” 阮惜时从中听出端倪:“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是听跟着老郑的那几个手下说的,北川那边发生了政变,杀了几个军阀,好像是打算复辟帝制。”萧云惜道,“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手段,得到了各地一些实力派的支持,现在组成了一股自己的军事力量。” “复辟帝制?” 第734章 喝醉酒 阮惜时惊讶:“末朝皇室的人不是都死了吗,找谁复辟帝制?” “就算没有末朝的人,也不乏现在有人想做皇帝。”萧云惜眉眼里一片冷意,“他们就是想继续过皇帝那种万人之上的日子,打算把所有人踩在他们脚底下。” “这是不可能成功的。”阮惜时摇头说,“时代已经变了。” “但总有人不死心。”萧云惜道,“因为他们,现在小战不断,虽然说北川那边离我们有一些距离,但还是要提前提防。” 阮惜时点点头,在心里暗暗记下了。 等到晚饭时间,傅云霆回来了。 伍爷爷见人多,就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上了米酒。 米酒度数不高,香甜可口,是伍爷爷自己酿的。 除了悠悠一个小孩子,大家都喝了一点,只有宫欣愉最贪杯,加上米酒香甜,不知不觉喝了不少。 大家一边吃菜一边聊天,等外头有人敲门,大家才发现天已经都黑了。 总统亲自来接夫人和儿子回家。 “那我们就先走了。”萧云惜拉着悠悠说,又问宫欣愉,“你怎么回去,督军府派车来接你吗?” “我有点热……”宫欣愉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我自己走回去吹吹风就好了。” 她说着往外走了一步,结果脚绊到桌角,差点摔倒。 阮惜时伸手扶住她:“你喝醉了?” “我没醉!”宫欣愉立刻反驳,但小脸上透出的红晕却拆穿了她。 “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萧云惜看她这样说。 “不用!” 宫欣愉摇头:“真不用,我刚才就是没站稳,我能自己回去!” 她说着看向阮惜时:“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见!” 她说完就踉跄着朝门口走去了。 “诶,你小心啊!” 萧云惜看她脚步不稳,不放心的对阮惜时道:“那我也走了。” 说完就赶紧跟上了宫欣愉。 阮惜时送她们出去。 总统看向傅云霆,方正的脸上是沉着的神色:“云霆,你知道你父亲最近在做什么吗?” 傅云霆摇头:“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最近你父亲很喜欢走亲访友,尤其是来往于各处的一些生意人。”总统看着他的双眼,“云霆,你们终归是父子,他结识的人,你也该去认识认识,帮他把把关,以免他被有心之人利用。” 傅云霆眼底瞬间暗流涌动。 他垂下眼皮:“我知道了。” 总统很满意傅云霆一点就通的态度。 他在战场上杀伐果决,但他并不是有勇无谋,他脑子也很灵光。 他是一个最优秀的大帅。 当然,他也不会止于大帅这个位置。 总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萧云惜正拉着悠悠站在车前,一脸担心的看着宫欣愉离开的背影:“她这样真没事吗?” “我会让人跟着她的。”阮惜时说,“她今天心情不好,让她散散心吧。” 萧云惜见她一脸沉着,并不担心的样子,想来是有把握的,才放下心来,带着悠悠回去了。 阮惜时转头对黑暗中道:“保护好宫小姐。” “是。”低沉的声音响起。 一道黑影掠过,很快就不见了。 阮惜时这才放心回屋。 宫欣愉一个人走在月光下。 月上中天,夜明如昼,在宽阔的街上,宫欣愉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酒令她的脑袋晕乎乎的,但心头的郁闷却没有因为酒精而消退。 家里因为那封信,现在气氛很低迷。 她不太想回家。 本来她想今晚留在阮惜时那里睡觉的,但祖母现在心情不好,姆妈要她最近多陪陪祖母,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家。 但她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脚步。 督军府离大帅府不是很远,走回去也不用太久,但她希望这条路再稍微长一点。 路两旁鳞次栉比的灯光照在她泛红的脸庞上,随着酒精散发,她感觉到心脏都开始怦怦直跳。几个小混混从旁经过,不由停下脚步,带着色欲的目光在她的脸上不断打量。 “这位小姐怎么一个人?” 有一个混混拦住了宫欣愉,然后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喝酒了啊,这是醉了?醉了怎么也没人送你啊,不然我们送小姐你回去?” “不用了。” 宫欣愉虽然头很晕,却也没完全糊涂,这大半夜来搭讪的男人,多半不是好人,立刻摇头道:“我自己可以回去。” 她说着绕过这几个小混混就要走。 谁知道他们又不要脸的跟上来:“这夜深人静的,小姐你一个人不安全,还是我们送你吧!” 小混混说着,竟朝宫欣愉伸出手! 宫欣愉俏脸一变,手里的小皮包用力一挥,打在了混混手上:“你想做什么!” 她一声娇呵,自我感觉气势十足,可她此刻还醉着,声音多了几分软绵,再加上俏脸满是红晕,不但不凶,还更添了几分勾人,看的几个混混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小妞还挺辣的!”几个混混摸着下巴狞笑,“想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跟我们走你就知道了!” 他们说着,一边一个就用力抓住了宫欣愉的手腕,就要把人往巷子里拖。 黑夜里忽的窜起了一阵风,紧接着一只脚踹在了他们背后! “砰!” 抓着宫欣愉左边手腕的混混面朝土地摔了个狗吃屎。 右边的人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手臂就被用力一扯,只听到黑夜里咔嚓一声,混混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臂如同失去了支撑垂了下来。 他们看见一个面目沉静的高大男人如同鬼魅般站在他们面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滚!”男人嗓音浑厚。 几个混混也顾不得身上疼痛了,连滚带爬的就跑了。 宫欣愉踉跄了一下。 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宫欣愉睁大眼睛。 她现在脑子浑浑噩噩的不太清楚,眼前也是朦朦胧胧的,尤其是刚才那番拉扯过后,她感觉自己想吐。 她没有看见男人英雄救美,她知道面前的几个混混都不是好人,现在竟然又有人抓住她的手,顿时怒上心头,抬起头举起手就狠狠给了面前的人一巴掌! 第735章 宫小姐,得罪了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落在脸上。 周钦一下子给打蒙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宫欣愉突然就朝着他倒下去。 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扶她,但还是慢了一步。 宫欣愉直接倒在了他怀里,嘴里还在嘀咕着“流邙”。 周钦身体顿时僵硬起来。 他从没抱过女人,顶多也就是之前跟着傅云霆打仗的时候抱过战场上的小孩子,毛都没长齐的,哪儿像是这般身娇体软。 尤其现在怀里的,还是宫督军最珍视的小女儿。 他手脚都像是新安装的一样,不知道往哪儿放。 好一会,他才低声开口:“宫小姐,您醒醒。” 宫欣愉没有回答他。 她呼吸均匀,已经倒在他怀里睡着了。 周钦下意识的左右看去。 幸好这附近没人,否则万一给人看见传出去就说不清了,会误了她的清白。 周钦犹豫再三,还是缓缓抬手,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宫小姐,得罪了。” 他低声说着,弯腰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宫欣愉很轻。 但周钦觉得自己迈出的每一步都很重。 他低头看向怀里睡得正熟的宫欣愉,脑袋朝里歪在他怀里,虽然隔着衣服,但他似乎也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 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几下。 周钦手指微微缩紧,移开视线不敢再去看,大步朝着督军府的方向走去。 他对云城的路很熟悉,特意选择了没人的小路,很快就到了督军府附近。 他将宫欣愉放下来,轻喊她:“宫小姐,您到家了。” 连喊了好几声,宫欣愉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到家……到家了?” “是的,到家了。”周钦见她有了反应,才扶着她往门口走。 门口有督军府的手下,见到有男人带着大小姐回来,顿时一个个面容冷峻的盯着他。 “我是大帅府的人,你们家小姐喝醉了,我送她回来。”周钦只一只手轻扶着宫欣愉,没有一点越矩的样子。 手下转头进去喊人,没一会宫欣愉的贴身丫鬟便急匆匆出来了。 她见到宫欣愉喝醉,赶紧上前将人扶住,又看向周钦。 周钦微低着头,督军府门口昏黄的灯看不清他的脸:“既然人已经平安送到,我就告辞了。” “诶——” 丫鬟话还没有说,就看周钦已经转身走了。 他脚步很快,转眼间背影就融在了黑暗里。 “怎么跑这么快?”丫鬟疑惑的看着周钦离开的背影,扶着宫欣愉转身进去了。 周钦快步离开。 走的远了,他才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见督军府的大门又关上了。 一阵风吹过,将府门口挂着的灯笼吹得悠悠晃晃,也飘起了沾染在他身上的酒香。清甜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他的鼻息间,在黑夜里让人不自觉有些沉醉。 周钦手指蓦然握紧,黑夜掩盖住了他耳根的微红,大步离去。 …… 总统这边提醒了傅云霆要留意傅经略使。 隔日傅云霆便回了一趟傅家。 他来的突然,正是饭点,家里还有客人。 客人是两个男人,大胡子,不是本国人。 他们口里吱吱呀呀的,傅云霆听不懂。他在打仗上是老手,子弹闭着眼都能射准,但在文学上没有天赋造诣。 傅经略使显然也知道。 他见傅云霆来,眼里先是闪过讶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又掩盖了过去,放下筷子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取一份文件。”傅云霆说,“很早之前的一个案子,最近出现了类似的案件,我想起来家里有备档,就回来找一找。” “找到了?”傅经略使问。 傅云霆晃了下手里的文件,又看向满桌饭菜:“这么一看,好久没尝过张嫂的手艺了,闻到味道倒是饿了。” 他说着便在桌前坐下,对管家道:“再上一副碗筷。” 傅经略使冷眼看他。 傅云霆向来不守规矩,肆意妄为,傅经略使也习惯了,只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言。 到是那两个大胡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傅云霆,嘴里有叽哩哇啦说了什么。 傅云霆扫了傅经略使一眼:“不翻译一下吗?” “没什么好翻译的,只是随便聊天。”傅经略使冷着脸说。 傅云霆唇角一晒,不置可否。 吃完饭,两个大胡子起身告辞。 傅经略使要送他们出去,却被傅云霆拦住:“反正我要走,顺便帮父亲送他们。” 他唇角轻勾,眼底泛着微光。 这种表情和眼神让傅经略使很不舒服。他皱起眉头:“这是我的客人,我亲自送便是。” “外头冷,父亲年纪大了,还是少出门为妙,免得吹了风染了寒气。”傅云霆眯眼,“还是父亲怕我说什么?” 傅经略使脸色沉下来:“我能怕你说什么!” “不是最好。”傅云霆悠然道,“那我送他们。” 说着就摆出手势,示意两个大胡子跟自己走。 傅经略使被堵住了话,顿时脸色难看。 骆成言此时从外面回来,便见到父子僵持的一幕。 他走上前,低声解围:“大人,我查到了一件事要和您说。” 他又转头看向傅云霆,微微低头道:“那这两位客人就劳烦二少爷了。” “不劳烦。”傅云霆饶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顺便而已。” 骆成言含笑不语。 傅云霆带人离开。 管家在边上颇为遗憾:“我还以为二少爷今晚会睡在家里,我还让人重新铺了床。” 作为老管家,他希望家庭和睦,老爷和少爷关系融洽。 就好像以前,大少爷没有回来的时候,老爷和二少爷还算父子亲和,但自从大少爷回来,好像一切都变了。 但这事又怪不到大少爷头上。 大少爷为人温和,对下人们都彬彬有礼,即便自幼因为事故双腿残疾,也还是对这个弟弟多番忍让。 也不知道二少爷为什么就这么不喜欢大少爷。 “他才不会留在家里,以后不用做这些无用功!”傅经略使冷声道。 他心中对傅云霆很不满。 刚才的好心情,因为傅云霆变得荡然无存。 管家顿时不敢吱声了。 “大人不用担心,生意人这点口风还是有的,二少爷从他们嘴里问不出什么。”骆成言道,“倒是我这里有一件要紧事,还请大人移步商谈。” 傅经略使看了他一眼,脸色微霁。 自从骆成言取代张天师跟在他身边后,帮了他不少忙,他现在是越来越信任骆成言了。 “跟我来。” 傅经略使又看了眼傅云霆他们离去的方向,冷哼一声,拂袖朝着后院房间走去。 骆成言跟上。 他们一走,管家转过身,就见到傅明修站在不远处。 管家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大少爷不会都看见了吧! 大少爷一向心思细腻,身体又不好,自己的父亲和弟弟变成这样,他会不会难过? 管家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说两句,却见傅明修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什么难过的样子,转身离开了。 管家心头松了口气。 傅经略使带骆成言去了他的书房。 关上门,骆成言才道:“大人,我查到关于封印的事了。” 第736章 特殊的玄术 骆成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 纸上面是之前张天师照着黑盒子上的封印画下来的。 傅经略使还没有完全相信骆成言,所以没有告诉他黑盒子的事情,只是把封印的图样拿给他调查。 “你查到了?”傅经略使惊讶,语气有点激动,“你能解开这封印了?” 骆成言却摇头:“这是一种上古的封印,好像只有特殊的玄术才能解开。” “特殊的玄术?”傅经略使还是头一次听说。 他之前从张天师那里听到说有一个神秘力量的黑盒子,拥有这个黑盒子就可以统治世界,但这个黑盒子本身就有危险,又多年深埋地底,不知其中怨气有多深。他不敢自己贸然去取,张天师便提议让傅云霆去,说傅云霆天生煞气,能镇压魑魅魍魉,是取出黑盒子的不二人选。 可这件事不知何故让他的一个副手听了去,竟然在路途中埋伏傅云霆,好在傅云霆化险为夷,带回黑盒子,可不论张天师动用多少灵力,都无法打开这个被设下封印的黑盒子。 傅经略使一直以为,是张天师修为不够,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道封印需要特殊的玄术才能打开! “是什么特殊的玄术,你可有找到?”傅经略使问。 “您可知道黎城的萧司令?”骆成言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傅经略使皱了皱眉:“自然知道。” “这萧家的祖辈,萧司令的爷爷便是懂得玄术的。”骆成言说道,“我查到当年萧司令的爷爷曾编纂了一本驱邪手札,许多玄术大家因此受益,只是据闻这本手札并非常人可以看到,这些玄术大家中也只有一两个修为高深的能窥探一二,而后口口相传,传给了后人,后人又将其记录下来,以供后人翻阅。” 骆成言说着掏出一个记录了玄术的本子,双手递给傅经略使:“我找到了这些玄术大家的几个后人,将他们所记录的玄术全部整合誊抄下来,都在这里了。在下仔细看过,这上面的玄术虽几乎闻所未闻,但其中几处符咒与大人给我的封印似有些形似。” “哦?”傅经略使闻言翻开了本子,按照骆成言指给他的位置看去。 那封印傅经略使日日看,夜夜看,早已铭刻于心了,此刻看见便也觉得眼熟。 “果然很相似!” 傅经略使握紧了本子:“所以这封印很有可能就是萧家人下的?” “我也是如此想的。”骆成言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萧家的人一定有办法解开封印!” 傅经略使心里顿时燃起希望! 如果真是骆成言说的这样,那黑盒子终于有办法可以解开了。 这是他一直期盼的事情! 张天师说过,这黑盒子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能搅动风云,翻天覆地。 而黑盒子里的东西是认主的,第一眼见到的人,会成为它的主人。 “大人,需要我去请萧家的人来吗?”骆成言问。 傅经略使心里很激动,但他脑子还是冷静的。 他已经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了,这么多年的沉淀,他不会因为一时的兴奋冲昏头脑。 他沉吟了几秒才开口:“现在还只是猜测,不易打草惊蛇,而且萧司令位高权重,也不是轻易能请来的。” 何况这黑盒子上的封印如果真是萧家的,保不准黑盒子也是萧家的东西。自己把人家的东西从地里挖出来,不但留在身边没有还回去,现在还要人家来解除祖上留下的封印…… 这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你再去查一查关于萧家的事情,看看除了萧司令一脉,是不是还有别人懂得这类玄术。”傅经略使说。 萧司令不好对付,但若是萧家旁支,兴许有办法下手。 “是。”骆成言应道。 傅经略使看着他,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不错。” 之前张天师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如何打开黑盒子的封印,没想到骆成言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果然江山代有才人出,之前傅经略使还遗憾张天师死去,现在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了。 “此番能找到这些线索,其实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骆成言道,“其实我在外结识了一位神人。此人精通各种玄术,而且博学多识,人脉甚广,也是他告诉我关于萧家的事情。” “哦?还有这等神人?”傅经略使心头一动。 “是,此人的确很有本事,而且他听闻了我跟在大人身边的事,也毛遂自荐想要追随大人。”骆成言微微抬眼,“我想着大人身边正需要此等人才,若是他能为大人所用……” “我再想想吧。”傅经略使打断了他的话。 傅经略使还是很谨慎的。虽然他现在觉得骆成言不错,但他也不会全然相信骆成言的话,何况是骆成言介绍来的人。 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傅经略使是不会随便用的。 骆成言知道他的猜忌和顾虑,眸光闪了闪,也没有再多说。 吃完晚饭,傅经略使就去了姚云兮的屋子。 自从上次夫人下毒再次被禁足后,姚云兮现在是傅经略使唯一宠爱的女人,何况又怀了身孕,傅经略使除了办公,剩下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姚云兮房间里。 姚云兮伺候的也很卖力,虽然她怀了孕,但还是有其他办法让傅经略使快活。 傅经略使也很喜欢她的伺候。 大概是最近他忙着秘密和那些外国佬交涉,加上很快又要前往驻地的事情,傅经略使总感觉到心情烦闷,只有在姚云兮这里,似乎才能平静一点。 事毕姚云兮靠在傅经略使怀里,一双纤纤玉手发麻,脸上起了薄汗,累的有点喘:“看老爷这几日这么忙,不知过两天能不能抽出一些时间来?” “什么事?”傅经略使搂住她的香肩问。 “是我阿爹,这几日跟人起了口角,被砸了铺子。”姚云兮低声道,“阿爹怕我担心,没和我说,还是以前关系交好的朋友传信告诉我的,说我阿爹都被气病了。您也知道,我阿爹就我一个女儿,如今没有人在跟前照顾他,我心中实在担心,但我如今怀有身子,又怕一个人出门不安全,所以才想让老爷陪我回家看看。” 她顿了下,又善解人意道:“若是老爷没有空,我便自己回去。” 傅经略使闻言却皱起了眉头:“被砸了铺子?谁做的?你阿爹没有告诉他们,你现在是我的人吗?” “阿爹说了的,只是……” 姚云兮咬了咬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什么?”傅经略使沉声。 姚云兮仰头看了傅经略使一眼,似不敢说,但又不敢不回答,只能小声道:“只是我的朋友说,那些都是达官贵人,手里握着权势……” 第737章 人皮面具 傅经略使脸色难看起来。 他握着姚云兮香肩的手也松开了。 姚云兮赶紧解释道:“阿爹其实也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给老爷您惹麻烦。” 但这解释,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傅经略使心头发冷,手指握紧。 姚云兮现在好歹是他的姨娘,这些人还是在知道的情况下砸了铺子,那就是砸了他的面子。 可这些权贵却毫不在意。 为什么? 因为他在云城没有实权! 之前他是云城统帅的时候,谁敢在他头上造次?可现在他成了川渝地界的经略使,虽然职位是上去了,说起来是当地最高长官,但也就是管理民政工作,还不如以前手握兵权,能统领军队,带兵打仗! 说白了,有枪杆子的才是老大。 他再没了旖旎的心思。 他没再理会姚云兮,而是想着自己以前意气风发的日子。 他想回到以前。 不,要更胜从前。 手握重权还不够,他还要称霸天下,让所有人对他俯首称臣! 他不想继续等下去,让人瞧不起了! 傅经略使心中像是烧着一把火,一晚上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书房,叫来了骆成言。 “我要见见你说的那个神人。” 有些事,也该抓紧点进度了。 …… 隔日,阮惜时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有石膏,还有肥皂水,油泥,这些东西阮惜时是分几家买的,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是让伍爷爷去买的。 有了这些东西,她在房间里捣鼓了半天,做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等晚上傅云霆回来的时候,一进门,他就发现屋子里不对劲。 没有点灯。 平时不管他多晚回来,阮惜时都会给他留一盏灯。 按照她的说法,只要看见这盏灯,他就会知道,家里一直有人在等他。 傅云霆一只脚踏入黑暗里,顿时心生警惕。 房间里一片安静。 他隐约听到了一丝呼吸声,在靠近门边的位置。 傅云霆耳朵动了动,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忽的一个转身,双手紧握成拳,带着凌厉风声朝着呼吸的位置打去! “哗!” 这一拳竟然打空了。 躲在门边的人反应极快,在这一拳快要落到脸上时迅速避身闪开。 傅云霆眼底顿生凌厉,一脚扫向黑暗中的轮廓。 他没有拔枪。 阮惜时不在屋子里,屋子中却多了一个人。 难保这个人不是将阮惜时捉走了。 屋子太黑,他暂时还不能清楚的视物,他不能确保自己会不会一枪崩了这个人。 他要留这个人一条命,找出阮惜时在哪里。 对方功夫很好,在他一脚扫来的时候,已经往后避开,但因为距离限制,后背撞在了窗栏上。 月光透过窗户,照出玲珑的身段还有一张陌生苍白的脸。 傅云霆的铁拳已经跟着落了下来,然后硬生生的停在了这张脸面前。 对方反应速度极快,在他停下拳头的那一刻,纤细的手指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身体迅速一转,脚朝着他的膝盖就踢去! 傅云霆膝盖被落了一踢,竟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倒被抓住的那只手臂朝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手腕跟着翻转,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将人一把圈进了怀里! 对方睁大眼睛,另一只手肘就朝着身后击去,然而却被傅云霆牢牢抓住,双手同时被反剪在身后,整个人便朝着她后背贴上来。 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脖子上。 他竟然敢调戏她? 他都不知道她是谁,竟然就同她那么亲昵? 那双蕴着水光的眸子泛起愠怒,脚上顿生力气,竟是蓦的抬起朝着后头就踹去! “啪。”腿被傅云霆的膝盖给挡了下来。 傅云霆闷哼了一声。 “夫人下手这么狠,是打算让为夫断子绝孙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吃痛的吸气和无奈。 阮惜时这才反应过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她心里的恼怒瞬间就消散了。 她手腕一动,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从他的大掌中抽出,摸了摸脸,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原本精致白皙的小脸。 她看向手里的人皮面具:“这面具有这么容易被认出来吗?” “这张面具一点瑕疵都没有,若真看脸,我也认不出来。”傅云霆唇角微勾,“但夫人的身段,我只肖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又说荤话! 阮惜时小脸一红,一双眸子水波潋滟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放下心:“面具没问题就好。” 傅云霆从她手里拿过面具,前后翻转看了看:“这人皮面具是你自己做的?” “是啊。”阮惜时点头,“是以前三叔教我的,他很擅长易容之术。” 所以当了那么多年大盗都没有被找到。 “我小的时候还总易容去逗村子里的孩子们玩,还有骗二叔四叔他们。”阮惜时想到往事不禁浅笑,旋即又生出几分怅然,“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怕手生做的不好,所以才想说先找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但她低估了傅云霆对她的熟悉程度,找错了人。 不过傅云霆既然都说认不出这张脸,那这张人皮面具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阮惜时转身走到桌前,将人皮面具小心的放在了盒子里。 “你做人皮面具,是打算做什么?”傅云霆走过来问,“不是只玩玩这么简单吧?” 阮惜时将盒子关上,转身看向他。 “我要引蛇出洞。” 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傅云霆。 之后接连两日,阮惜时都戴上人皮面具,去了淮海路附近很知名的几家医馆。 她特意选了平日里没穿过的月白色旗袍,衬的易容过的脸愈发雪白,一咳嗽娇躯微颤,惹人怜爱。 医馆里人都很多。 丫鬟去门口排队,她便坐在墙角的椅子上等。 视线所及之处,便见来往的人,还有一些街边的小贩。 她一只手拿着素白的绢帕,捂着唇直咳嗽,一个人从她身边经过,不小心碰到了她一下,她便猛的咳嗽了几声,竟是咳出一口血来! 第738章 真正的相貌 “诶呀!” 那人吓了一跳,不禁叫出声,引来了不少目光:“小姐您没事吧?” “没,没什么事。” 她又咳了几声,用帕子捂住唇上的血:“不是你的错,是我本就身体不好会咳血。” “这么严重?”那人见不是自己弄得,才松了口气。 他看阮惜时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也就十几二十岁的年纪,顿时面露惋惜:“年纪轻轻的,怎生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不然跟里面的医生说说,让你先进去看病吧!” “是啊,这都吐血了,哪儿能等呢!”其他人也道。 但说的人多,却没有一个人帮她进去说一句。 “大家都是生病才来看医生的,我怎么能插队呢。”阮惜时声音轻轻柔柔,有气无力,“我丫鬟已经在里面排队了,我再等一等吧。” “真是个好姑娘啊。” “一看就是大家庭出来的,素质高!” 周围又不断传来夸赞声,这边瞬间就热闹起来。 来往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瞧过来一眼。 阮惜时却没有再多言,刚才几句话大概费了她不少力气,又咳嗽了几声便靠在墙上不说话了。 其他人夸完一通,自觉没趣,都各自散开了。 有一束目光却是落在她身上。 等人都散了,一个穿着蓝色粗布长褂推着一车书的书商走到了她面前:“这位小姐,您还好吗?” 阮惜时睫毛如同小扇子般扇动了两下,手帕捂着唇抬头看向书商。 书商容貌看上去很普通,但阮惜时稍用灵力,就能看见他脸上似蒙了一层薄雾,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果然是用了障眼术。”崽崽出声,“女娃娃,看本大爷破了他的障眼术!” “不用。”阮惜时说,“先别打草惊蛇。” 她有天眼,不惧障眼术,很快就透过天眼看清了面前男人真正的相貌。 不同用障眼术变幻出来的敦厚长相,他其实长得尖嘴猴腮,一双眼透着精明,看上去就不是善茬。 他不知道自己的障眼术已经被阮惜时看破了,还在观察着阮惜时,见阮惜时小脸苍白,如弱柳扶风,唇角还沾着一点血,好似风轻轻一吹就能倒下了。 他挤出一个自认为关心的神色,问道:“小姐既是生病了,你家丫鬟如何将你一人留在这里?” “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毛病了。”阮惜时轻轻道,“家里为了给我治病,已经花了许多钱,佣人也都遣散了,就剩下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 她露出戚戚的神色:“我看遍了全城的医馆,都没有能治好我病的医生,现在也就是一直花钱而已,哪敢再要求那么多。” 她一双眸子水光盈盈,像是点点泪珠,让人我见犹怜。 “没想到小姐病的如此之重,家中也是不易啊。”书商感慨,“小姐和你的家人一定都希望你的身体赶紧好起来吧!” “那是自然的。”阮惜时轻声说,又跟着咳嗽了两声,“若是能好起来,我和我的家人愿意用一切去换。” 书商眼里顿时闪过一抹精光。 他左右看了一眼,忽的压低声音,靠近阮惜时:“这位小姐,实不相瞒,我这儿有本祖传的医书,这本医书包治百病,小姐您要不要试试?” “包治百病?”阮惜时怔了怔,一脸不相信,“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医书?” “是真的。” 书商从车子上拿出一本书,递给阮惜时:“小姐放心,我不是骗子,只是家中祖上曾以治病救人为己任,但到我这一辈实在是没有学医的天赋,只是祖上遗训不敢忘,若是遇到病患,定然要倾囊相助。” 虽然现在很多年轻人有新式的想法,不是全遵祖训,但也有一些还是老派思想,很重视家里人的教诲。 书商这话说的很真诚,眼神也很真诚。 不过这是他自以为的,现在在阮惜时眼里,他这张脸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阮惜时压下胃里的恶心,脸上浮出少女天真的神色,伸手接过书。 她打开翻看了一下。 果然是跟之前从丁孟真那里拿到的一样。 就是这个书商了! “你确定这个书有效吗?”阮惜时嗓音轻软,“可我看不太懂。” “哪里不懂?”书商问,“书上写的很明白,小姐只要按照书上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就这里。”阮惜时手指指着一处,露出困惑的神色,“这写的什么字啊,我认不出。” 书商疑惑的凑过去。 刚凑上前,他就感觉到一股拉扯的力量猛然袭来,身体里的灵力跟着迅速流逝。 他愣了几秒,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就见身前一颗紫色的珠子正漂浮在半空中,无数根丝线般的光穿过他的身体,发出光芒,正在不断的吸收他的灵力! “这什么东西!” 他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阮惜时唇角轻扬,眼底却冷意浮出:“你不就是这么害人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惊讶?被吸收灵力的感觉怎么样?” “你,你根本没病,你是故意的!” 书商反应过来,立刻就想跑! 然而这噬魂珠上流淌出的细光好似坚韧的丝线,将他缠绕的牢牢的,根本挣脱不开! 周围来来往往进出的病人没有一个发现这里的异常。 书商整个人被噬魂珠牵成半弯腰的状态,阮惜时又乖巧柔顺,面前还放着一本书,就好像书商此刻正在给她介绍面前的书一样。 阮惜时控制住书商,就转头看向一侧。 傅云霆正带人埋伏在附近,见阮惜时看过来,立刻领人上前。 书商听到声音,转头见傅云霆带着人过来,顿时面色一变,咬咬牙忽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蓦的往地上一扔! 瞬间斗转星移。 阮惜时感觉到一阵晕眩,周围的场景竟忽的生出变化! 眼前的医馆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空地。 刚才还被她控制着的书商,此刻站在她对面,见她一脸茫然的站着,顿时背脊挺直,露出得意的笑容:“就算你有再厉害的灵器也没用,你是斗不过我的!” 第739章 神器不受控了 阮惜时很快冷静下来。 她扫了一圈周围,只看见了几棵树木,还有一条潺潺的瀑布。 这里像是郊外。 傅云霆他们也都不见了。 她冷眼看着书商:“是你把我转移过来的?” “是啊,怎么样,我很厉害吧?”书商伸出双手,“现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我就可以放手对付你了!” 他看起来很自信,仿佛笃定了阮惜时打不过他。 阮惜时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 她没有停顿,立刻抬手道:“噬魂珠!” 她想用噬魂珠再控制住这个书商。 然而没想到噬魂珠却是晃动了几下,并没有反应。 “原来它叫噬魂珠啊。”书商笑了一声道,“看来你的修为不怎么样,连一颗珠子都控制不了,还是看我的吧!” 他说着伸手指向阮惜时面前的噬魂珠。 “噬魂珠,过来。” 噬魂珠瞬间像是受到了什么吸引一样,飞到了书商的手心里。 书商摊开手掌,噬魂珠便在他的掌心中转动着。 “看到没有,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书商说着,手蓦的一动,噬魂珠便瞬间流动起紫光,变成一束束的光线朝着阮惜时攻击而去! 阮惜时脸色一变,蹬蹬蹬往后退,侧身避开了几束光线。 一道光线还是避之不及,擦过阮惜时的手臂,将袖子烧出一个大洞来,手臂也被烧破了皮。 疼痛传来。 阮惜时蹙眉。 她捂住手臂,看着书商手里的噬魂珠。 崽崽曾和她说过,噬魂珠不会随意受人襙控,而且听这书商的口吻,似乎之前并不认识噬魂珠,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襙控噬魂珠的口诀,那他是怎么能襙纵得了噬魂珠的? 难不成崽崽说的有误? 对了,崽崽! 阮惜时心头一跳,立刻用意念召唤崽崽:“崽崽你还在吗?” “在呢。”崽崽出声。 听到崽崽的小奶音,阮惜时原本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 还好崽崽还在。 “崽崽,这是怎么回事?”阮惜时问。 “不知道啊,本大爷的确见过用遁术转换位置的,但没见过还能带人换地方的。”崽崽小手摸着下巴,脸上也满是疑惑,“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修为这么高的样子,能突破空间的极限把人带到另一个地方。” “而且他还能让噬魂珠不受我控制,自己襙控噬魂珠。”阮惜时道。 “这就更奇怪了,难不成是你的血脉失效了,控制不了噬魂珠了?”崽崽一时也想不通。 阮惜时双眸微敛。 不管是不是她的血脉失效,就算没有噬魂珠,她也要打败这个书商,离开这里! 阮惜时迅速从腰间掏出损魔鞭,忽的劈头盖脸朝书商打去! 书商没料到她竟还有神器,被这一鞭打中,倒在地上:“你这臭丫头,哪儿来的那么多灵器!”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阮惜时扬眉冷声道,抬手又是一鞭! 书商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避开了这一鞭。 阮惜时攻击凌厉,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损魔鞭便如同一条灵活的蛇,缠上了他的身体,紧紧将他捆住! 书商摔倒在地上。 “切,说的很厉害的样子,不还是被绑住了!”崽崽小手一抱胸,得意道,“果然还是本大爷看中的人更厉害!” 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高兴,但看阮惜时抓住了人,它就禁不住雀跃。 阮惜时却没有放松警惕。 书商虽然被绑住了,但却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他脸上惊慌一闪而过,旋即脸色又恢复如常,甚至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撑起身子看向阮惜时:“你还有点本事,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身子一晃:“天地玄黄,万物归元,破!” 随着他话音落下,刚才还紧紧捆着他的损魔鞭竟一下子松开,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阮惜时小脸沉下来。 先是噬魂珠,后是损魔鞭,难不成这书商真有通天的本事,能轻易控制住八大神器吗? 书商看着掉在地上的损魔鞭,脸上又露出一贯得意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站起来:“什么破鞭子,还想捆住我!” 他踢了损魔鞭一脚,看向阮惜时:“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 阮惜时手指握紧。 她身上还有玄黄神甲,但经过噬魂珠和损魔鞭,她现在已经不敢轻易暴露出来了。 见阮惜时不动,书商脸上露出刁滑奸诈的笑:“看来你已经没辙了,那就轮到我了。” 他一步步靠近阮惜时:“说吧,你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对付我?” 阮惜时咬唇不语。 “不肯说?”书商笑了一声,眼底闪动着恶毒的光,“不肯说也没关系,我看你还算有几分修为,就让我在这里把你的灵力吸干,说不定还能助我的修炼更上一层!” 他说着身子忽的一晃,竟是瞬间来到阮惜时面前,掐住了她的脖子! 阮惜时被这股冲力往后退了一步,伸手就一拳打向书商。 虽然这里古怪的很,她的灵器都不受控制,但就算没有玄术,她也可以用功夫! 书商没想到她被掐住了脖子竟然还能反抗,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手不由松开了。 阮惜时迅速后退,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那把双蛇枪,对准了他的腿,“砰砰砰”连开了几枪。 子弹如同飞驰的流星直朝着书商而去。 然而诡异的是,这些子弹在落到书商身前时,就好像被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全部丁零当啷的落在了地上。 书商愣了几秒,旋即发出大笑声:“竟然还想用枪杀我?” 他目露狠光:“本来还想留你一个全尸的,我看你是找死!” 铺天盖地的狂风随着他的话音,蓦然朝着阮惜时席卷而来! 阮惜时一头青丝随风飘扬。 风萦绕在她周身,身体里的灵力竟跟着飘出来。 “这怪风在吸你的灵力!” 崽崽气道,立刻结印想将灵力抢回来。 阮惜时感觉到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骨头好似被锯子割着,疼痛瞬间侵蚀全身,疼的她汗立刻就下来了。 “崽崽……” 阮惜时低声喊着,脚下踉跄不稳,一脚踩在了后面的瀑布里。 “哗。” 脚下踩出一朵水花。 水渗入鞋里,带来一阵凉意。 阮惜时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脚下的水,忽的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740章 玄术制造的空间 阮惜时发现,脚下的水太浅了。 前面是飞流直下的瀑布,水花溅起,在周围泛起一阵凉意。 可脚下的水却只刚漫过她的布鞋。 水流潺潺流过,汇聚成一条小河。 风景很美,但是不对。 “崽崽,如果有人能用玄术转移位置,是不是也能改变环境?”阮惜时喘着气,忍着身体的疼痛用意念问。 崽崽疑惑的歪了歪小脑袋:“应该不能吧,除非是用障眼术形成一个别的环境,但在本质上来说,并没有改变本来的环境。毕竟除了房屋之类是人建造的之外,外头的环境都是地生天养,就像是你们说的那叫什么……对,风水!风水是不能改的。所以你们才会有算命的来算风水,不在风水差的地方建房子嘛!” 崽崽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好在阮惜时已经习惯了,在疼痛中还能抓住重点:“也就是说,天然的环境时不能因为玄术而改变的,那除非是用障眼术,才会出现不符合常理的现状。” “但你有天眼啊,障眼术对你没用!”崽崽又道。 “那就奇怪了。”阮惜时睫毛动了动,“如果不是障眼术,那为什么不对呢。” “什么不对?”崽崽不解,“你快说啊,别绕弯子了!” 周身的风更加剧烈,阮惜时似乎都听到了自己骨头发出的咯吱声。 灵力在卷起的风中流逝,阮惜时呼吸感觉也越来越困难:“是……瀑布。飞瀑之下,必有深潭,因为长期的充击积蓄,瀑布下面一定会有积深的潭水……但你看这瀑布下,只有一片小溪。” 崽崽愣了几秒,小脑袋跟着一伸:“还真是啊!” 它的小手搓了搓下巴:“这瀑布是水,水为活动变化,吸你灵力的是风,风为元气场能……啊!” 它忽的一拍手:“我知道了,这里是假的啊!” “假的?”阮惜时纤细的手指用力握紧,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里,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被疼痛混乱了头脑。 她的嘴唇都已经被咬破出血:“什么假的?” “就是这里是假的啊!”崽崽转了一圈,手指点着说,“这瀑布之下没有深潭,不符合常理,说明这瀑布只是个装饰,是用来制造环境变化,迷惑人心的。而这股风才是他真正的力量,但在现实中再厉害的玄术师,也不可能真的让风代替玄术来吸收灵力,所以只能说明这风是幌子,是为了遮掩他在这里使用的能力,就是可以这里的一切都是随他襙控,吸收你的灵力也是,根本不需要用任何东西!” 看阮惜时似懂非懂的样子,它急的一跺脚:“诶呀,本大爷的意思就是,这里是他用玄术制造出的空间,心随意动,水是假的,风是假的,什么襙纵神器也是假的!” “都是假的……” 阮惜时喘着气:“可我真的感觉到了疼……” “都说了啊,这里的一切都是他襙控的,当然感知也是,你能亲眼看见,也能感觉到,当然身体也会出现反应了!”崽崽道。 “所以说,真的都是假的……” 阮惜时深呼了口气,感觉肺部也传来阵阵撕开的痛楚:“但就算是假的,我处在他的幻境空间当中,也无法抵御他的攻击,而且他还在不断吸收我的灵力,我早晚也会因为痛苦而死……” 她尝到了自己口中的血腥味,这绝对不是假的。 “除非能破开这个空间,才能出去。”崽崽道。 “破开空间。”阮惜时低声说,“按照你的说法,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幻化,那么风是,水也是……水……”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水,随着她的晃动,泛起阵阵涟漪:“风是力量,水是用来制造环境变化,迷惑人心的,但如果我不被迷惑,破除了变化……” 阮惜时咬了咬唇。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办法。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她只能试一试了。 阮惜时努力控制着因为疼痛而发抖的手,在空中画出了一道静心符,用力抓在掌心当中,转身艰难的朝着瀑布走去。 风随着她的动作肆虐。 阮惜时感觉到心脏好像被一个重物狠狠压迫着,口中的血腥味不断翻涌上来,骨头也随着寒风被寸寸碾碎,疼的她眼前都模糊起来。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傅云霆还在外面等她。 阮惜时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静心符在手心里发着金光,强迫她集中思想,令她不至于因为疼痛丧失意识。 风卷起瀑布的寒意,更强烈的刮在阮惜时的身上脸上,仿若化为凌厉的刀片,割开了她的皮肤。 阮惜时已经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水汽,冰冷彻骨,只要一呼吸,就好似有冰渣子混入了鼻子里,滚进喉咙中。 “女娃娃,你没事吧?”崽崽的声音在脑海里传来,混合着风声,明明很近,却又好似很远。 阮惜时的手已经碰到了瀑布。 水好似有了生命,瞬间朝着她袭来,灌入她的口鼻里! 耳边似乎传来了书商张狂的声音:“别垂死挣扎了,你是出不去的!” 阮惜时咬紧牙关,往前迈开一步。 这一步犹如千斤般沉重。 瀑布迎头而下的水,就像一头野兽,混合着风咆哮着将她吞没。 阮惜时闭上眼,不断将灵力灌入静心符中。 她没有再去看眼前呼啸的风和水,也好像不在意自己会被这倾盆的瀑布淹没,而是只有眼前一个目标。 走进瀑布,走出这片空间。 在她踏入瀑布的一刻,眼前的光影骤然变幻,如同阳光和月亮交相辉映,明暗变化之后,刚才痛觉和窒息感瞬间消失了。 阮惜时蓦然睁开眼。 树木和瀑布都已经不见了,两人又回到了医馆门口。 空间被破,玄术反噬到了书商身上,书商晃了一下,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啊!” 有人看见凭空冒出两个人,还在惊吓当中,就看见书商吐血,吓得尖叫起来。 书商捂住胸口,转身踉跄着跑了。 人流涌动,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别跑!” 阮惜时睁开眼,只看见书商逃跑的背影,急忙想追上去,然而胸口处一阵闷痛,像是被狠狠砸了一拳,令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第741章 身上的煞气又加重了 傅云霆的人已经冲上去追了。 傅云霆上前一把握住阮惜时的手臂:“你没事吧?” 阮惜时脸色有点白,她喘了几口气,意识到是灵力流逝的结果:“我没事。” 她盯着书商逃走的方向。 傅云霆沉声道:“我已经让人去追了。” 阮惜时点点头,靠在了傅云霆怀里。 她现在的样子,也没力气去追书商了。 她抬手摸向怀中,损魔鞭还好好的绑在自己的腰间。 看来刚才的一切果然都是幻觉。 傅云霆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眸光幽沉,忽的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大步回到车上。 “刚才是怎么回事?”上了车,傅云霆问。 “是那个书商制造出了一个幻术空间。”阮惜时将事情的经过和傅云霆说了。 傅云霆听的脸色阴沉,眼底浮出狠戾:“所以他伤了你?” “其实都是幻觉,我没有受伤。”阮惜时抬起胳膊给傅云霆看,刚才在空间里被划破的伤口此刻都已经不见了,“只是耗损了一些灵力,所以现在感觉有点累。” “那你就先好好睡一觉吧。”傅云霆搂住她的手臂收紧,“我在这里,你安心休息。” 阮惜时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她的确是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已经回到了家中。 橘红色的晚霞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庞上,她睡得很好,脸也睡得红扑扑的,就像是一颗汁水充盈的苹果。 阮惜时坐起身来。 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她看见傅云霆走进来。 “你醒了?”见到阮惜时醒过来,傅云霆大步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气色还不错,看来没什么大碍了。” “本来就没什么事。”阮惜时看他,“人抓到了吗?” 提到这个,傅云霆眼底浮出暗色:“跑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东西,我的人都已经追到他跟前了,一眨眼却不见了。” “兴许又是制造出了空间,或者用了障眼术。”阮惜时蹙眉,“没想到他这么棘手。” “依本大爷看,这背后肯定有个厉害的玄术师帮他!”崽崽忽的出声,“以他的修为,不可能制造出这么大一个玄术空间。” “所以是有人帮他制造了这样一个空间?”阮惜时心头一沉,问。 这个书商已经很棘手了,如果背后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人物的话,那就更麻烦了。 “多半是这样,要不是他有一个玄术制造出的空间,保不准他不是你的对手!”崽崽小手一抱,冷哼道,“要是再给本大爷碰到,本大爷一定不会给他再进空间的机会,绝对要把他打的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你有办法让他进不了空间?”阮惜时抓住重点。 “本大爷是谁?”崽崽下巴一翘,“本大爷可是鬼王,这次要不是本大爷疏忽大意,没想到他这样的修为能有一个玄术空间,怎么可能被他困住?” 听到崽崽这么自信,阮惜时提起的心才稍稍落地。 “在想什么,怎么突然不说话?”傅云霆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沉思起来了,开口问道。 阮惜时抬头看向他:“我是在想,这个书商的修为不高,那个玄术空间应该不是靠他自己一个人建造出来的,本来恐怕还有一个人帮他。” “你是说,他还有一个帮手。”傅云霆眸光深敛,凛冽的寒意蕴藏在其中。 阮惜时点头,握住他的手:“不过好在我已经破解了他的障眼术,记得他真正的长相。他的障眼术不可能针对所有人,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所以平日里肯定还是以自己的面貌。你让人拿着画像去找,只要他还在云城,肯定能找到!” “我已经让人留在了火车站和码头,他跑不出云城。”傅云霆嗓音冷冽道,“这次肯定能抓住他!” 傅云霆抓人是最厉害的。 只要有线索,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阮惜时并不担心傅云霆抓不住他,只是如果就这么抓住了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将这个帮手供出来。 阮惜时想了想说:“你可以派人去找他,最好将他赶入绝境,但是不要抓住他。” 人在陷入绝境的时候,就会本能的去找靠山帮忙。 傅云霆听懂了她的心思:“其实抓到他,我也有办法让他开口。” 傅云霆的审讯没有人挨的过,就是骨头最硬的人,也有办法撬开嘴。 “就怕他的帮手会杀人灭口,或者在他身上动手脚。”阮惜时道,“找到他以后,派人跟着他最好。” “我知道了。”傅云霆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好好养身体。” “我……” 阮惜时刚张口,肚子就跟着咕噜噜响了。 她下意识的捂住肚子,对上傅云霆戏谑的神色,顿时脸颊一热:“我好像……有点饿了。” “就知道你这小馋猫醒来就会喊饿。”傅云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起来吧,饭都做好了。” 笑意顿时在眼底荡开,阮惜时急忙起身。 刚站到地面上,她又有点晕,身子晃了晃,被傅云霆扶住。 傅云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看来你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没事。” 他说这话时,想到是那个书商伤了阮惜时,眼底不由闪过杀意。 虽然阮惜时说那书商还有帮手,不能杀了他,但傅云霆现在的确很想杀人。 他一动怒,身上的煞气又加重了。 阮惜时看见了,握住了他的手臂:“我是真的没事,有一半大概是饿的,等我吃饱了再打坐一下就好了。” 她说的是实话。 她只是损耗了一些灵力,并没有实际的创伤。 在空间里的疼痛虽然剧烈,但出来以后就好多了,再加上又睡了一觉,现在胸口已经不怎么疼了。 傅云霆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指,还有她认真的小脸。 他心头的怒意不自觉就全消了。 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好吧,那我们赶紧去吃饭,吃完了你就回来休息。”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了。 第742章 首当其冲的目标 吃饭的时候,阮惜时一直偷偷看傅云霆。 傅云霆身上的煞气已经缓和了不少,但刚才那一瞬间,阮惜时还是看见他周身被浓烈的煞气包裹住,整个人几乎都隐在了黑暗里。 她发现,傅云霆只要产生杀意的时候,身上的煞气就愈发浓烈。 同样煞气也会影响到他的心境,令他变得冷戾嗜杀。 阮惜时想到了上一世的傅云霆,他手段狠戾,性格乖张偏执,枪下尸骨成堆,所有人都怕他。 那会不会也是因为煞气的影响? 那这一世的傅云霆,最终也会变成那样吗? 阮惜时忽的有些食不下咽。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忽然不动筷子了,问道,“是菜不合胃口?” 阮惜时缓过神,摇摇头,低头继续吃起碗里的饭菜。 这一顿饭阮惜时味同嚼蜡,吃完饭以后,她就回房间了。 傅云霆见她要专心打坐,就去书房办公事了。 阮惜时一直打坐到天黑,才感觉身体没有那么疲惫了。 失去的灵力还需要去捉鬼才能补充回来,阮惜时转头看向外面黑下来的天,打算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就出门去捉几个恶鬼。 她盘腿而坐,问崽崽:“煞气真的没有办法压制或者驱除吗?” “要是有,本大爷肯定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你?”崽崽也学她,悬空在她对面盘腿一坐,“本大爷早就看他不爽了,他没煞气,本大爷肯定上去揍他!” 一想到自己堂堂一代鬼王,竟然怕一个浑身煞气的家伙,崽崽就觉得憋屈。 阮惜时睫毛垂下来。 看阮惜时无精打采的样子,崽崽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也不是毫无办法……” 阮惜时骤然抬头,一双眸子晶晶亮:“什么办法?” “一般的灵器,没办法吸走这么强的煞气,但若是八大神器集中的话,或许有办法。”崽崽说,“用神器的力量抵御煞气,也许可以将他身上的煞气都吸走。” 它说着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你也别太指望,本大爷活了这么久,也没见有人集齐过八大神器,你现在有了三件神器,已经运气很好了!”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阮惜时却道。 她向来很乐观,而且她也很执着。 她决定要做的事情,不论有多困难,她都会想尽办法完成。 崽崽的话,给了她一丝希望。 阮惜时之前并不多在意这八大神器,对她来说,有神器在手就是锦上添花,没有的话她凭自己的努力也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现在,因为傅云霆,她心里开始对八大神器在意起来。 或许可以先拿三个神器试试看,阮惜时心里想着。 但当天晚上,阮惜时没有找到机会,一直到她睡着,傅云霆都没有回屋。 第二天一早起床,傅云霆已经出门了。 阮惜时只能暂时把这事搁浅下来,又回房间修炼了一天,等到天蒙蒙黑的时候,就出门去捉鬼了。 她到乱葬岗的时候天刚全黑下来,之前阮惜时去清理了一波,最近没去,鬼又多了起来。 这地方基本都是孤魂野鬼,毕竟要是正常死亡的,或者有家人的,都会收敛尸体,能被扔到乱葬岗来的,要不就是被秘密杀了的,要不就是没家人的流浪汉,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气。 阮惜时吸收了它们的怨气,又用一张往生符把鬼魂送去往生桥了。 有些鬼魂显然是听过阮惜时的大名,想往生的特意跑出来在她面前溜达,还有一些心有不甘,不想投胎的,看到阮惜时来躲得飞快,可惜躲得过阮惜时的眼睛,却躲不过崽崽的鼻子,很快就全部被揪了出来,一个个哭爹骂娘都没用,统统都被阮惜时给净化干净了。 阮惜时这一通净化吸收,总算把失去的灵力补回了大半,原本有点沉重的身体又轻盈起来。 崽崽也吸收的非常满足,就连怕鬼的欣欣都冒出来吃了几口灵力,又缩回灵器里去了,还被崽崽嘲笑一番,说她自己是鬼还怕鬼。 等乱葬岗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阮惜时才收手回家。 等回到大帅府,就看到傅云霆已经回来正在吃晚饭。 “到现在还没吃?”阮惜时脱下外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过来问。 “今天太忙了。”傅云霆看她,“你去哪儿了?” “去捉鬼了。”阮惜时在他身边坐下来,看他脸色不济,“发生什么事了?” 傅云霆放下筷子:“丁孟真死了。” 阮惜时眼皮动了动:“丁孟真的身体本来就有问题,加上胡乱吸收精气,又被人作为容器过滤吸走,身体早已不堪负荷了。” 但如果他听她的话,就此收手的话,也许还能多活几年。 不过显然,他没有听。 但按照他身体的情况,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死。 傅云霆道:“他被发现在家里,人已经成一具干尸了,手边上还有一本秘籍,我打开看过,和之前从他家里搜出的秘籍内容一样,应该是他之后又默记下来的。” “就算他再修炼这种玄术,也不可能一下子变成干尸。”阮惜时抿了抿唇,“应该是有人一下子吸走了他所有的精气。” 她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书商。 那书商被她破了空间,受了重伤,要想尽快复原,肯定会比之前更狠的吸收灵力,而丁孟真还在修炼这个玄术,没有断开和他之间的联系,自然成了他首当其冲的目标。 归根结底,还是丁孟真自寻死路。 “不过根据你之前提供的相貌,傅一已经查到了那个书商的身份。”傅云霆又道。 “他叫孔哲,家里原先是做算命生意的,好像还有些名气,但不知为何突然间就不做了,而后他再出现,就改行卖这个秘籍了。” “我已经让人找到了他的住处,现在正盯着他。” 突然间? 阮惜时眼里眸光掠过。 没有什么会是突然间发生的,孔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有查到他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吗?” 第743章 我不会伤害你 “他接触的人都是找他算命的,没什么特别的人。” 傅云霆沉声道:“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没有朋友?”阮惜时问。 “那几个找他算过命的人说,这人脾气古怪,性格孤僻,每一次都是独来独往,没见他有什么朋友。”傅云霆道,“至于他最近去过哪里,恐怕也只有问他自己才知道了。” 傅云霆看上去蠢蠢欲动,一副想把人抓回来的架势。 毕竟在傅云霆看来,严刑逼供要比盯着他快很多。 监牢里的各种刑具或许可以让他说实话。 阮惜时思考了一下:“如果有人在背后帮助他,那他们一定有过接触,只是没那么容易查到。” 军政府的人若不用审讯,只能靠着问询或者追踪,做法太正派。 或许有其他办法。 她抱住傅云霆的胳膊:“让我试一试。如果不行,你再把人抓回来。” 他身上的煞气已经很重了,阮惜时不希望他的煞气再增加。 她一撒娇,傅云霆就没办法。 “都随你。”他道,“但你要注意安全。” 反正那个书商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飞,如果阮惜时查不到,他再把人抓回来。 阮惜时忙不迭点头:“好。” 两人说定,傅云霆才安心吃饭。 等吃完饭,阮惜时就把他拉进了房间里,跟他说了煞气的事情。 “煞气会影响你的情绪。”阮惜时说,“它会让你变得嗜杀,然而你越嗜杀,你身上的煞气就会更重,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傅云霆听完却不在意:“我手上的鲜血还少吗,我本来就是大帅,不杀人,人就要杀我。” 他看着阮惜时蹙眉,又补充道:“但我不会伤害你的。” “煞气一旦吞噬了你,你就控制不了它了。”阮惜时却道,“到时候,你认不得我,也认不得傅一他们。” 就像是上一世,他成为了督军,却众叛亲离。 阮惜时甚至于上一世的记忆里,并没有傅一还有周钦他们,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离开了傅云霆。 但无论哪一种,阮惜时都不希望再发生。 看阮惜时认真的样子,傅云霆才收敛了神色:“那你想怎么做?” “我现在已经有了三件神器,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吸收你体内的煞气。”阮惜时说。 她掏出三件神器,神器漂浮在空中,不同的光缠绕在一起,交相辉映,映照出阮惜时明亮的双眸。 “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忍。” 阮惜时说着,对神器下命令道:“吸收他体内的煞气。” 随着阮惜时话音落下,傅云霆感觉到几股凉意钻进身体里。 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这种感觉不太好受,不疼,但是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往骨头里钻。 如果动手的不是阮惜时,他现在可能会一拳锤爆面前人的脑袋。 但现在是阮惜时,他连命都可以给她,所以不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抵抗。 傅云霆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蚀骨的冷意还有愈发强烈的拉扯感。 阮惜时一直盯着他。 在神器的光照到他身上的时候,他身上的煞气被激发出来,黑暗的光泽萦绕在他周围,不断流动着,和神器抗争。 阮惜时屏住呼吸。 一开始是三大神器占上风,可很快,黑光便开始迅速蔓延,将神器的光全部笼罩其中。 神器开始不断晃动起来。 这煞气竟是在吞噬神器的灵力! “女娃娃,赶紧把神器收回去!”崽崽喊道。 阮惜时也看出不对劲了,立刻伸手收回了神器。 玄黄神甲回到阮惜时身上,黄色的光芒闪烁了两下,消失不见了。 损魔鞭也落回到阮惜时腰间,只有噬魂珠还像个委屈的孩子,飘在阮惜时面前晃悠着。 “你们辛苦了。”阮惜时轻轻摸了摸噬魂珠,“没关系的。” 像是感受到了阮惜时的安慰,噬魂珠在阮惜时的手指上蹭了蹭,落在了阮惜时掌心里。 阮惜时收起噬魂珠,看向傅云霆。 煞气还在他周身环绕。 似乎知道是自己胜利了,煞气耀武扬威般的不断流动着,直到傅云霆蓦然睁开眼,煞气才一下子收敛,消退到了他的身体里。 阮惜时抿了抿唇。 傅云霆松开拳头,见她面色不济,大概猜到了:“没成功?” 阮惜时叹了口气:“果然没这么容易。” 傅云霆看她失落的样子,伸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腿上坐下:“别愁眉苦脸的了,你之前不是就说我身上有煞气了吗?既然都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用着急一时。” 阮惜时咬咬唇。 看来和崽崽说的一样,傅云霆身上的煞气太强悍了,除非是能集齐八大神器,否则恐怕驱除不了他的煞气。 “我会努力的,一定能驱走你身上的煞气!”阮惜时看着他道。 傅云霆唇角一勾:“嗯,我相信你。” 傅云霆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煞气,他也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从十五岁开始上战场,自己今日所有的荣耀,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能走到如今大帅的位置,他杀的人还少吗? 但阮惜时在意,所以他也不会反驳她。 她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好了,只要她觉得这是最好的。 傅云霆摸着她柔顺的秀发,心里这么想着。 他的一切,都是属于阮惜时的。 …… 第二天太阳落山的时候,阮惜时去了一趟百乐门。 百乐门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之前几个舞女出事的消息,被百乐门压了下去。报刊上并没有报道,加上后面也没有再出事,很快就平息了。 百乐门的生意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joe显然是跟门口的侍应生打过招呼,见到阮惜时来,立刻就有几个侍应生上前去招待她,带着她去了楼上的雅座,没一会joe就来了。 “傅夫人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joe看她一个人,问道。 “我今天来找你有点事。”阮惜时直入主题道。 joe看了侍应生一眼:“你们先下去吧。” 侍应生离开,还体贴的拉上了屏风。 人都走了,joe才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第744章 婉仪小姐很在意傅夫人? 阮惜时是要他查那个叫孔哲的书商。 “我带来了画像。”阮惜时掏出画像给joe看,“我想让你查一查有没有人认识他,他跟什么人接触比较多,或者他有没有什么常去的地方。” joe仔细瞧着画像上的人:“我对这个人没有印象,应该没有或者很少来百乐门。但也许我的客人会有人认识他。” joe只看了一会,就将画像还给阮惜时:“我记住他的相貌了,回头我会去查的,等有了消息我让人找你。” “谢谢。”阮惜时道谢。 “应该我说谢谢才对。”joe摆手,看向楼下的热闹,“如果不是你帮我们抓到了犯人,或许我们百乐门里还会有人受害。我答应过,只要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都可以来找我,百乐门一定尽力而为!” 阮惜时弯了弯唇,没有再和他客套。 喝了一杯咖啡,又听了几首曲子,阮惜时看时间不早了,便离开了百乐门。 从二楼雅座下去的时候,正好碰上婉仪从三楼下来。 两人见面点头打了个招呼,婉仪还是带着面纱,一双眸子清清冷冷的。 目送阮惜时下楼后,婉仪转过身,看向跟着从雅间出来的joe:“傅夫人又来百乐门,是要做什么?” “是要我查一个人。”joe对婉仪态度尊敬。 婉仪是跟在盛六小姐身边的人,平日盛六小姐有什么话,都会让她传达。 所以百乐门里的人对婉仪都有几分敬重。 “查人?”婉仪一双冷眸看着他,“什么人?” “一个叫孔哲的书商。”joe说。 “书商?”婉仪沉吟了几秒,似在思考阮惜时为什么要查这样一个人。 joe观察着她的神色,忽的问道:“婉仪小姐似乎很在意傅夫人?” 婉仪眼皮微动:“怎么了?” “没什么。”joe摇头,“只是我很少见婉仪小姐在意一个人。” 他盯着婉仪:“不知道这是盛六小姐的意思吗?” 婉仪眉头微蹙。 她一双眸子中透出犀利的光:“你知道什么?” joe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他平日里不会这样追问。 joe被她看的心头一跳,立刻道:“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 婉仪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嗓音微冷:“joe,盛姐将你留在这里,是让你管理百乐门,其他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joe心头一震。 他掩去眸中暗色,说道:“是我越矩了。” 婉仪微微抬起下巴。 她冷漠的双眼扫过joe的脸,转身离开了。 joe看着婉仪的背影,想到了之前阮惜时问起萧彦谨,顿时眸光幽深。 这个名字,他曾在盛六小姐那里见到过。 现在看婉仪如此关注阮惜时,难不成盛六小姐和阮惜时真有什么关系? joe心中思忖,但现在毫无头绪,只能暂时将疑问压下,去找人查孔哲去了。 过了两日,joe就传来了消息,说查到了。 他给阮惜时打电话,电话里并没有明说,而是让她去一趟百乐门。 joe亲自在门口等她,带她去了自己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joe就关上了门。 看着他谨慎的样子,阮惜时微微眯眼。 joe走到沙发前,和阮惜时面对面坐下,才道:“你让我查的这个人,我查到了。” “他原先是个算命先生,据说算的挺准,尤其擅长风水,在达官贵胄的圈子里有些名气。后来一段时间,他突然就销声匿迹了,有几个外来的商户想买宅子找他算风水都没找到,据说他是窥探天道,被老天爷给惩罚了。” “窥探天道?”阮惜时睫毛微动。 joe摇头:“这只是说词,一个算命的,哪有什么本事窥探天道。百乐门里头就有在找他的人,说是之前让他看的宅子出了点状况,结果因为找不到人,就动了点手段查了下他,就上个星期,看见他去了好几次同一个地方,才知道他不出现就是去给人办事去了。” 他说着顿了下,声音不由压低:“这地方是傅家。” “傅家?”阮惜时眼帘轻垂,遮盖住眸中的神色,“是我公爹家吗?” “这云城还有哪个有名的傅家?”joe道,“我不知道你找这个人有什么用,但他既然和经略使大人扯上关系,我想这件事还是要告诉你一声的。”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阮惜时想要查到的,但joe凭直觉认为这很重要。 毕竟傅经略使是阮惜时的公爹。 他说完,看阮惜时沉思着没有说话,又补充了一句:“或许经略使大人只是找他去算命,又或者是……买书。”他道,“对了,孔哲现在是个书商了,调查他的人去找过他,但是他说自己现在不算命,也不看风水了。” 有钱人找书商上门购书也不稀奇,就算不看,他们都会在家里摆上一整墙的书,来昭示自己有学问。 joe并不知道阮惜时和傅经略使关系不好,他是怕这个消息会影响两人之间的关系,平添猜疑。 万一回头怪在他身上,一个是大帅夫人,一个是经略使,会给自己和百乐门惹来麻烦。 但joe也只查出了这个。 joe道:“其他没有什么了,好像最近几天连书都不卖了。夫人,我还查到了他的住址,你需要吗?” 孔哲家门口已经布满了傅云霆的人,阮惜时摇摇头。 她不需要住址,她只需要知道那个帮手是谁。 现在这件事查到了傅经略使的头上。 阮惜时眼底暗流涌过。 难不成借着书商的手害人,吸人精气的便是傅经略使吗? “这件事请你保密。”阮惜时对joe说。 “您放心,我知道轻重。”joe答应道。 百乐门能开到现在屹立不倒,而且成为了云城第一大娱乐场所,除了手里攥有的各种秘密,也因为他们的处事原则。 在这里能买到各种秘密,也能保守各种秘密。 joe身为老板,更是一诺千金,他答应不说的事,就不会泄露出去半分。 阮惜时从百乐门离开回到家中,傅云霆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待着。 他还没吃晚饭,阮惜时让伍爷爷熬了粥,端去了书房。 傅云霆正皱眉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本书。 听到推门声,他转头看向阮惜时,冷峻的眉眼立刻柔和了几分。 “我来给你送吃的。” 阮惜时将粥放在桌子上,思考着怎么跟他说傅经略使的事情。 第745章 和楼兰合作 傅云霆的注意力却在手里的书上。 阮惜时瞥了一眼他手里的书,见到上头如同小蝌蚪般的字:“这是楼兰的书?” 傅云霆转头看她:“你认识?” “以前跟着大伯学过。”阮惜时说,“大伯以前是做生意的,跟各国人都有联系,所以精通各国语言,小的时候我见过大伯看楼兰的书,便跟着他学过一些楼兰的文字。” 只可惜大伯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否则她的钱庄还有很多事可以和大伯请教。 她说着掀过书皮:“这是词典啊。” 傅云霆倒也大方承认:“嗯,最近认识了几个楼兰国的人,但是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写下的文字我也不认识,所以就拿词典来学一学。”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阮惜时:“你既然认识楼兰的文字,应该也会说楼兰话吧?” “简单的交流可以。”阮惜时道。 “那帮我一个忙。”傅云霆说。 他让阮惜时跟他去见几个楼兰商人。 “为什么不找翻译?”阮惜时好奇。 “楼兰是小国,懂楼兰语的人不多。”傅云霆道,“军政府里倒是有一个可以信任的翻译懂得楼兰话,但是最近北洋那边不太安稳,有几个外国的官员去了北洋,总统让人带他去北洋查探情况了。至于其他的人,我不放心。” 阮惜时想到了萧云惜跟她说的话:“北洋那边现在是不是很混乱?” “现在都是军阀混战。”傅云霆说,“扶罗上次被赶出去之后,还在蠢蠢欲动,现在内忧外患,确实有些棘手。” “我听云惜姐说,北洋有人想复辟帝制。”阮惜时道。 “不过是想效仿以前做皇帝而已。”傅云霆嗤笑,“什么狗屁复辟帝制,都是幌子。现在末朝的宗室都不剩几个了,皇家血脉都没有,拿什么复辟帝制?” “那会不会他们找到皇家的血脉了?”阮惜时冒出这个想法。 “若真还有皇家血脉,军政府早就有行动了。”傅云霆却道。 阮惜时想想也是,自从末代皇帝被囚禁,剥夺了皇帝的身份,现在也就是普通公民,末朝就彻底没有了,据说皇后也用新式的说词和他离了婚,早就改嫁了,两个妃子一个投井了一个倒是还陪着他,但日子也是可以用清苦形容。 他也没几个孩子,就三个公主两个皇子,三个公主一个15岁夭折,剩下两个都嫁给了普通人,大皇子在战乱里死了,二皇子不知所踪,估计也已经不在了。 这样的皇室,还怎么复辟? 阮惜时没有再多想这件事。 她把百乐门查到的事告诉了他。 “看来我父亲的雄心壮志,比我想的还要大。”傅云霆眼底浮出暗色。 面对父亲的举动,他看起来并不愤怒,也没有阮惜时想的那么难以接受。 他现在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防备和失望。 这也让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不是让傅云霆不喜欢他的父亲,只是傅经略使并不是一个爱孩子的父亲,起码他不爱傅云霆,否则上一世也不会亲手杀傅云霆。 这样的人不配做父亲。 所以傅云霆对他保持警惕之心是好的。 傅云霆立刻就派人去查了。 隔日,傅云霆带阮惜时去茶馆见楼兰人。 茶馆都有雅间,很安静,门口有人把守,适合谈事情。 里面傅一在,还有两个大胡子,应该就是楼兰国的人了。 “大帅。”见他们来,傅一走过来,又低头向阮惜时行礼,“夫人。” “你先出去吧。”傅云霆说。 傅一点头离开了。 雅间就剩他们。 大胡子站起身,目光审视的落在傅云霆身上,说着蹩脚的华夏语言:“又见面了,傅大帅。” 他们也没有带翻译来。 阮惜时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并不算友好。 “坐吧。”傅云霆开口,拉着阮惜时坐在两个大胡子对面,“这位是我的夫人。” 茶馆的人上了茶和蛋糕又出去了。 “大帅出门谈事情,还带自己夫人?”其中一个大胡子用楼兰话说道,话中分明带着嘲笑的意味。 阮惜时神色平静,用楼兰话回他:“我懂一些你们楼兰的语言,所以他才会带上我。” 两个大胡子惊讶的面面相觑。 他们盯着阮惜时:“夫人懂楼兰语?” “养育我的人之前跟楼兰做过生意,我耳濡目染,学过一些。”阮惜时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绕弯子了。”其中一个大胡子说,“我们已经和人有合作了,并不打算再和你们合作。” 阮惜时眉头微蹙。 她转头对傅云霆说:“他们说已经跟人有合作了。” “我知道。”傅云霆眸光冷然,“是我父亲。” 阮惜时微讶,旋即又反应过来,这两个楼兰人,怕是傅云霆从傅经略使那儿劫过来的。 傅经略使在川渝驻地,并不需要跟楼兰人有什么联系,何况如今还在云城。 他是什么心思,阮惜时一想,后背便不由冒冷。 难怪傅云霆要把他们请过来,还不能让其他人做翻译。 若傅经略使真存了不当的心思,哪怕总统再信任傅云霆,这事传出去,恐怕傅云霆也会受到牵连。 她眸中微光流转,又转头看向两个大胡子道:“虽然你们已经和其他人有合作了,但你们既然还愿意来,说明你们也不一定只能选择和他合作吧。” 阮惜时擅于洞察人心。 这是天生的本事。 两个大胡子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其中一个道:“是你们傅大帅强迫我们来的,他的手段谁不知道,我们怎么敢不来?” “他或许做法不太对,但想和你们合作的心是真的。”阮惜时嗓音柔软,她的声音和态度很容易让人平息怒火,平静下来,“你们可以告诉我和其他人合作的条件吗?也许我们也可以做到。” 两个大胡子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 阮惜时神色坦然,充满自信。 其中一个才开口:“其实我们在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阮惜时问。 “一块神石。”他说。 “神石?”阮惜时微怔,“什么样的神石?” 第746章 楼兰国宝 “勾玉的形状,上头有一个小洞,用绳子勾起来的。”其中一个大胡子描述着,“青绿色的,曲玉为主体,特别好看。” 他把外观描述的很详尽,但并没有说其名字和用途。 阮惜时听着他的描述,觉得有点耳熟:“你说的是不是八尺琼玉?” “你知道?”两个大胡子露出同款惊讶的神色。 傅云霆朝阮惜时看了一眼。 他还是头一次在他们脸上看到这个表情。 阮惜时这是说了什么? “我听过。” 阮惜时说:“我的一个叔叔告诉过我,说楼兰国有三大国宝,其中一个就是八尺琼玉。八尺琼玉相传是上古时期你们楼兰皇帝所有,被当做神石收藏,后来天皇派出儿子征伐华夏,便把其中两件国宝草薙剑和八尺琼玉给他。” “是的。” 见阮惜时很清楚八尺琼玉的来历,两人也没有再隐瞒,点头道:“后来王子受到重创,便是八尺琼玉发挥力量救了他,但是八尺琼玉也因此丢在了你们的国家。” 他们看着阮惜时:“这些年,我们一直想将国宝找回来,如今楼兰和华夏已经化干戈为玉帛,这国宝也可以归还给我们了。” “我们并未拿你们的国宝,又何来归还二字?”阮惜时嗓音冷下来,她眼底闪烁着凛冽的锋芒,“何况当初也是你们征伐华夏,才会导致国宝遗失的不是吗?” 两个大胡子脸上顿时浮现出难堪的神色。 他们没想到阮惜时说话竟如此犀利。 不是都说华夏女人温柔似水的吗? 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傅云霆,却见傅云霆在边上悠哉的喝茶,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夫人如此态度。 看来这位大帅夫人驭夫有道啊,连传闻中最厉害的傅大帅都能震慑住! 两个大胡子心里想。 而且她还懂得楼兰语言,又知道楼兰国宝,这位大帅夫人不简单! “不过你们有一句话说对了。”阮惜时语气却又缓和下来,“华夏和楼兰现在的确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你们要找国宝,我们自然也愿意帮忙,让国宝回到楼兰。” “真的?”两人一喜,刚才那点不愉快在国宝面前也瞬间烟消云散了,“那夫人可知道八尺琼玉在哪里?” “略有耳闻,只是还需要去找。” 阮惜时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缓缓道:“我们也希望不要再让战争重演,令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若是楼兰愿意继续维持友好的关系,这国宝,我们自然会去努力寻找。但若是楼兰不愿意——” “夫人多虑了。”一个大胡子立刻道,“其实不瞒夫人,我们乃是皇室中人,我们敢打包票,只要能找回国宝,我们立刻回国,绝对不在这里久留,也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如今楼兰仍是实行君主制,还是以皇室为尊。 傅经略使背地里竟想和楼兰皇室的人合作,他是打算得到什么? 阮惜时眼底浮出暗色,拿着小勺子慢慢的挖着面前的蛋糕,甜意在舌尖荡漾开来:“你们或许不这么想,但有人却可能不是这么想的,毕竟想和你们合作的人有很多,他们也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一些什么不是吗?” 两个大胡子脸色微变。 阮惜时观察着他们的神色。 傅经略使不是个傻子,他愿意帮助他们,和他们合作,一定是要和他们谈了什么条件。 大胡子的表情说明阮惜时猜对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几秒,其中一个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我们想和云城做海上的贸易,进出口一些彼此没有的东西,大家互利互惠。” “做生意?”阮惜时眸光微晃。 傅经略使又不缺钱,又没有开店,好端端的跟楼兰做什么生意。 只怕做生意只是个幌子,背地里还不知道要运送什么过来。 阮惜时心思澄明。 她感觉自己挖掘出了更大的阴谋。 如果这真是傅经略使的打算,她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她在桌子下拉了拉傅云霆的衣角,低声问他:“你和青帮的合作谈的如何了?” 傅云霆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所以不知道阮惜时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青帮。 但他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叶云州是个可以深交的人。” 阮惜时明白了。 她对叶云州也很有好感,虽然对方是青帮的龙头,但阮惜时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亲近感。 既然青帮是他们的朋友,阮惜时放心的对两个大胡子说道:“如果你们想做生意,我有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海上是他的天下。” 青帮现在有好几个码头,和洪门分庭抗礼,甚至比洪门还多一些,两个帮派几乎垄断了海上的市场。 就算是傅经略使和他们做海上的生意,也顶多只能拿到一条线。 但青帮不一样,青帮有很多码头,他们可以同时开几条线,运送更多的东西。 而且青帮的安全性也更高,和他们做生意,更让人放心。 阮惜时将和青帮合作的优点一一列举出来。 两个大胡子脸上出现了心动的表情。 毕竟他们和傅经略使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何况交易还没有做成,傅经略使也没有找到他们要的东西,现在有更好的合作对象出现,他们的心思当然会动摇。 “但青帮会和我们合作吗?”他们盯着阮惜时问。 阮惜时浅浅一笑,神态悠然淡定:“我和我的丈夫会去和青帮的叶龙头说。” “你们去说,那这生意……”大胡子迟疑。 “生意谈成了,剩下如何合作,你们可以自己去和青帮谈。”阮惜时看出他的犹豫,说道。 阮惜时的话,彻底打消了他们的顾虑。 两人脸上露出笑容:“既然这样,那我们就静候佳音了。” “那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两人道,他们很识时务,“我们的合作伙伴,从来都只有傅大帅。” 阮惜时唇角含笑。 两人站起身来和傅云霆握手。 傅云霆不明就里,但看了阮惜时一眼后,还是同他们握了手。 他们走后,阮惜时才把谈论的经过全部和傅云霆说了一遍。 “你这是在给我找事啊!”傅云霆说,脸上却并没有不愉快的神色,反倒是带着笑。 “这难道不是件好事吗?”阮惜时扬起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照在她清隽的脸庞上,带来令人炫目的美丽。 第747章 相同的口味 傅云霆很骄傲,自己的夫人很厉害又很聪明,三言两语就让对方转而同他们合作。 “当然是一件好事。”傅云霆道,“我会去和叶云州谈,他想必也会很高兴。” 这是送上门的生意。 “我跟你一起去吧。”阮惜时说,“我想去看看绾绾。” 叶绾绾的情况已经好多了,只是上次出门回来,她又有点不舒服,叶云州为此又不许她出门了。 好在叶云州没有限制她的交友,叶绾绾还可以打电话。她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阮惜时,有几分委屈又有几分抱怨。 她不像阮惜时刚认识她的时候一样,像是个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瓷娃娃,她现在有了少女的样子。 她一直说希望阮惜时来陪陪她。 但前段时间阮惜时受了伤,去不了,现在她好一些了,也该去看看叶绾绾了。 所以第二天,阮惜时跟傅云霆一起去了叶家。 傅云霆跟叶云州去书房议事,阮惜时则直接去了叶绾绾房间陪她。 叶绾绾刚睡醒,正让丫鬟去拿早饭来,就看见阮惜时进门,顿时高兴不已,吩咐丫鬟道:“再去多拿一份吃食,要牛奶,还有草莓蛋糕。” “我吃过早饭了。”阮惜时笑着在她身边坐下。 “那就陪我再吃一点。”叶绾绾拉住她的手,“厨房做的草莓蛋糕很好吃,你一定要尝尝。” “那我就尝尝吧。”叶绾绾带着委屈巴巴的神态,阮惜时不忍拒绝。 趁着早饭还没来,阮惜时先给叶绾绾把了一下脉,见她脉象平和,才放宽心。 “看来你的身体已经没事了。”阮惜时道。 “那你能不能把这话跟我哥说?”叶绾绾一双眸子如水晶般纯净,“我不想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我想出门。” “叶龙头也是不放心你。”阮惜时道,又看叶绾绾小脸上失落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不过出门透透新鲜空气也有利于身体恢复,这件事我会告诉叶龙头的。” 叶绾绾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谢谢阮姐姐!” 正说着,丫鬟推门进来,端来了两杯牛奶和两块草莓蛋糕。 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草莓镶嵌在粉色的蛋糕体上,看起来很诱人。 叶绾绾将其中一块蛋糕推到阮惜时面前:“你尝尝。” 阮惜时拿起叉子尝了一口。 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草莓的清香和甘甜瞬间充盈在嘴巴里。 “的确很好吃。”阮惜时意外,“这和我姆妈做的草莓蛋糕的味道有些像。” “你姆妈也会做草莓蛋糕啊?”叶绾绾问。 阮惜时点点头:“我姆妈很喜欢甜的东西,每次到草莓丰收的季节,我叔伯们便会摘一些草莓给我们,姆妈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就会做草莓蛋糕还有草莓酱。” 口中的草莓甜味,让阮惜时回忆起过去。 “她喜欢甜,所以做的蛋糕甜比酸多。”阮惜时低头看着手里的草莓蛋糕,“说来也奇怪,你们府中厨子的口味,倒是和我姆妈的很像,上一次吃饭,菜也和我姆妈以前做过的一样口味。” “这么巧吗?”叶绾绾也惊讶,“其实我家换过很多厨子,现在的厨子是最符合我哥口味的。” “这么说来,这些都是叶龙头的口味?”阮惜时很是意外,“没想到叶龙头竟喜欢甜食。” 实在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这些年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叶绾绾说,“脑子糊里糊涂的,但是我记得我哥以前不太喜欢吃甜食的,小的时候我想吃蛋糕,我哥他只买给我吃,自己从来不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爱吃甜食了。” “人都会改变的。”阮惜时不以为然,“口味也会变。” 就像是她小时候觉得母亲做的糕点有些甜腻,就算她喜欢吃甜食,也觉得齁甜了一些。 后来大了吃的多了,她也就吃习惯了。 再往后,母亲病的愈发的重,连做蛋糕的力气都没有了,再吃其他人做的,就觉得少了几分滋味。 现在吃这个香甜的草莓蛋糕,阮惜时不由生出几分怀念,觉得味道极美,不知不觉便将一块草莓蛋糕吃完了。 “现在正是草莓的时节,等其他水果有了,厨房还会做各种口味的小蛋糕,你可以常常来吃。”叶绾绾见她吃完了,说道。 叶绾绾也是希望阮惜时多来陪陪她。 阮惜时看出叶绾绾心思,应道:“好啊。” 叶绾绾开怀:“你能来,哥一定也很开心!” 阮惜时愣了下。 她来,叶云州为什么开心? 这么一想,叶云州对她的确很好,还给了她特权,让她能自由进出叶家。 这种特权,好像连叶云州手下几个“大”字辈的都没有。 叶云州对她好的有些奇怪。 叶绾绾没发现她神色的变化,很快就拉着她说小时候的事情去了。 阮惜时也暂时压下了心思。 她觉得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或许叶云州只是为了感谢她治好了叶绾绾。 两人聊了一上午,直到傅云霆和叶云州过来。 见到他们,两人才停下话头。 阮惜时起身:“你们聊完了?” “聊完了。”这是叶绾绾的闺房,傅云霆没有进去,“我们该回去了。” “吃完午饭再回去吧。”叶云州道。 叶绾绾见有外男在,也不好意思说话,只是期盼的看着阮惜时。 “也好。”傅云霆道。 他同叶云州早已认识,两人都有雄心抱负,做事皆光明磊落,意趣相投,算是朋友。 何况如今达成合作。 他也没再客气。 傅云霆和阮惜时留下吃了午饭,厨房上了一桌子的菜,傅云霆注意到这些都是阮惜时爱吃的。 阮惜时的口味偏甜,平时买的甜品她总觉得淡了几分,何况是饭菜,就是糖醋排骨也要多放上一些糖,有这样口味的人极少。 傅云霆看叶云州的眸色加深。 叶云州却没有察觉。 他看阮惜时的眼里充满暖意:“范夫人前几日找到我,说打算还履行之前的约定,继续和我合作。她还在我面前夸了你,说你是神医,对她家有大恩,她相信你的眼光。” 阮惜时唇角轻扬:“范夫人是生意人,不是我三两句话就能说动的,她本就一直摇摆不定,现在只是做出了选择而已。” 否则若是范夫人一门心思认定了要跟洪门合作,她也不会问阮惜时对三大帮派的看法。 青帮是最先和范夫人的手下合作的,而后洪门横插一脚。 现在青帮已经无事了,所以范夫人拿不准到底该跟谁合作。 阮惜时只是诱导了一个方向而已。 “只是这样一来,只怕洪门更怀恨在心。”叶云州说。 第748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你在乎吗?”傅云霆反问。 叶云州眉眼未动:“当然不在乎。” 一山不容二虎,如今哥老会已处劣势,只剩洪门和青帮势均力敌,两方迟早会撕破脸。 只是之前司徒凤的插足,让这件事提早了一些。 傅云霆对叶云州肯定的回答也不意外。 年纪轻轻的时候就能打败一众元老继承青帮,还能让底下的人服服帖帖,手段心思绝非常人能及。这样的人,会怕谁? “那便做的更大一些,这次跟楼兰的合作,是一个好机会。”傅云霆说,“或许可以一举压制住洪门。” 叶云州面色如常的吃下一块甜腻的糖醋排骨:“司徒鹤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何况最近他的动静很大,我想他有了新的手段。” 就譬如之前叶云州被陷害,虽然最后抓住了凶手,但洪门的插足也未免太凑巧了,就好像早知道叶云州会出事一样。 这其中肯定有洪门的参与。 但司徒鹤做事干脆狠决,一时抓不住证据。 “不论他有什么手段,只要青帮足够强大。”傅云霆不以为意。 叶云州额首。 叶绾绾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埋头吃饭。 叶云州将她保护的很好,叶绾绾如同一个懵懂的孩童。 她只是一直挨着阮惜时坐,看起来非常依赖阮惜时。 等吃完了饭,叶绾绾拉着阮惜时依依不舍,又吃了饭后甜点,才送阮惜时出门。 阮惜时刚走,叶云州便让叶绾绾回屋:“外面风大,别站太久。” “阮姐姐都说我身体没事了。”叶绾绾难得据理力争,“我想在外透透气。” “你上次回来脸色都不好看。”叶云州皱眉道,“想透气可以把屋子的窗户打开。” “那不一样。”叶绾绾说,“我想和阮姐姐出门玩。” 叶云州眸色微深:“看来你跟她处的不错。” “嗯,阮姐姐待我很好。”叶绾绾点头说,“而且阮姐姐和哥哥很多方面很像,我看着她就感觉亲近。” “我们很像?”叶云州扬眉。 “是啊,阮姐姐跟哥哥一样,喜欢吃甜食,还喜欢草莓蛋糕!”叶绾绾道,“厨房做的蛋糕都好甜好甜,小翠她们都不爱吃,可她全都吃完了。还有哥哥让厨房做的菜,阮姐姐也都喜欢吃。” 叶云州想到阮惜时吃糖醋排骨吃的津津有味,看来那些菜的确很合她的胃口。 “但也只是喜欢吃的东西一样而已,这就像了?”叶云州说。 “也不只是这个。”叶绾绾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其实我也说不好,但就是感觉哥哥和阮姐姐很像,比如做事情都很冷静啊,然后很有信服力,在你们身边,我就觉得很有安全感!反正我特别特别喜欢阮姐姐,我想一直和阮姐姐在一起!” 她这话有些孩子气。 叶云州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脑袋:“你阮姐姐也是有事情要做的,哪有时间天天陪着你。”他顿了下,“不过若是你身体真没事了,等她有时间了,带你去附近转转也无妨。” “真的呀?”叶绾绾睁大眼睛。 叶云州额首:“还有那些甜点,她既然喜欢,下次她来,就让厨房多做一点吧。” “哥哥最好了!” 叶绾绾白净的小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她很少这么开心,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阮惜时。 说来,阮惜时的确也给他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或许是因为,阮惜时某些时候的样子,和那个人有些像吧。 想到那个人,叶云州眼底浮出暗色,心情骤然又低落下来。 只不过他擅于伪装,没有让叶绾绾看出他情绪的变化。 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早已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 刚上车,傅云霆就将阮惜时一把捞在怀里,嗓音低沉在她耳边响起。 “叶云州是不是喜欢你?” 阮惜时愣了下,顿时啼笑皆非,转身捧住他的脸:“怎么又提这事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他堂堂一个青帮的龙头,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夫之妇?何况他的年纪,若是结婚早一些,都能做我爹了!” “你也知道是青帮的龙头,怎么会在意年纪?”傅云霆显然不太高兴,“他甚至知道你喜欢的口味,专门做你喜欢吃的菜。” “那是他喜欢吃的菜。”阮惜时解释道,“上次我来吃饭的时候,就听厨子说了,说这些菜都是叶龙头喜欢的。” “那就更巧了,你们喜欢的都一样?”傅云霆冷哼一声。 “我也奇怪。”阮惜时说,“没想到青帮的龙头竟然嗜好甜食。” 傅云霆见她还真陷入思考,顿时更吃味,双手掐腰将她拉的更近:“不许想旁人,只能想我!” “好好好,只想你。”阮惜时顺毛撸。 傅云霆侧了侧脸。 阮惜时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不够。”傅云霆耍赖。 阮惜时悄悄然看了司机一眼,见司机没朝这边看,便又搂着傅云霆的脖子,朝着他唇上亲去。 傅云霆呼吸顿沉,神色稍缓。 他其实也知道,阮惜时不会随便看上别的男人,但叶云州有钱有势,不是普通男人。 叶云州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 “以后若是想找叶绾绾,可以叫出来玩,或者我陪你。”傅云霆摸着她如绸缎般微凉的长发道。 阮惜时不想产生误会,点头答应了。 傅云霆这才作罢。 他看着阮惜时刚才吻他的唇,鲜艳欲滴,不由喉头滚动。 虽然解释清楚了,但等到晚上,傅云霆还是将阮惜时按在床上好一番折腾,阮惜时本来还想修炼的,结果累的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她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还是伍爷爷来将她叫醒的,说是宋玉霜那边打来电话。 阮惜时之前嘱咐过,如果是宋玉霜打来的,不论如何都要叫她。 阮惜时听到是宋玉霜电话,匆匆穿上衣服下楼。 “玉霜。”她拿着电话出声。 里面传来宋玉霜久违的声音:“惜时,我有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一个?” 第749章 宋玉霜怀孕了 “坏消息吧。” 阮惜时说。 她习惯性凡事先做好最坏的准备。 “坏消息就是,我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去看你和欣愉了。”宋玉霜道。 “发生什么事了?”阮惜时蹙眉问。 “那就是好消息了。”宋玉霜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惜时,我怀孕了。” “怀孕了?” 阮惜时睁大眼睛,心脏跟着怦怦直跳:“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宋玉霜说,“先前一直不稳,我一直在教会医院养胎,今天出院了就赶紧打电话告诉你!” 她的语气很雀跃。 隔着电话,阮惜时似乎都能看见她脸上的笑意。 阮惜时也替她感到高兴:“恭喜啊。” “惜时,我真开心。”宋玉霜说,“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胎动,但我似乎能感觉到有个小生命在我的肚子里,这种感觉真奇妙。” “等我有空了去看你。”阮惜时也带笑道,“还有要去看你肚子里的小宝宝。” “你也是他的姨姨呢,当然要来看他了。”宋玉霜说,“等回头你也生孩子了,两个孩子也是姐妹,可以在一起玩了。” 她说着顿了下,又问:“你和二表哥结婚这么久了,还不打算要孩子吗?” “我还有事情没完成,想再等一等。”阮惜时道。 “那就不着急,反正你还小。”宋玉霜说。 阮惜时比她还小一岁,虽然结婚早,但也不过才二十,不用着急。 现在已经不是旧的社会了,14结婚,16生子,如今政府规定18以上才可以结婚生孩子,二十也不过是刚刚好的年纪。 “希望我能生个女儿,这样就能陪我逛街了。”宋玉霜说道。 她还想说什么,却听身后传来萧棋的声音:“你怎么还在沙发上坐着呢,赶紧躺床上去,我让人给你煲了鸡汤!” “知道啦,我在跟惜时打电话呢!”宋玉霜朝着那头喊。 阮惜时弯唇:“看来萧棋很关心你。” “他是关心孩子!”宋玉霜哼了一声说。 “你身体还没好,就赶紧去休息吧。”阮惜时道,“电话回头再打。” “那我去休息了。”宋玉霜也没有多言,就听她又跟萧棋嘟囔了两句,什么“又喝汤”之类的,然后电话就挂了。 阮惜时听着电话筒里的余音,眼底含笑。 宋玉霜看来过的不错。 她也能放心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 外面阳光很好,令阮惜时心情明媚。 她环视了一圈出声喊道:“周钦你在吗?” 话音刚落,便见周钦从门口走进来。 “夫人。”周钦低头行礼,“您有什么吩咐?” “我想让你帮我办件事。”阮惜时道,“去五马路的老县城找一家叫福源斋的古玩铺子。” 她详细的把地方和古玩铺子的样子说给周钦听。 “找到了,就问问看有没有一个叫八尺琼玉的东西。”阮惜时道。 周钦记下了。 “我这就派人去。”周钦说道,转身就出去了。 阮惜时看着周钦离开。 三叔提过八尺琼玉,说之前见过,只是当时意外失了手,后来东西落进了五马路老县城的一家叫福源斋的古玩铺子里。这福源斋的老板在当时被称为“四大金刚”之一,实力强,而且多做走私生意,为人警惕,门口打手不少,三叔本来还想冒险一回的,结果正好来了单大生意,出的价格高,他就先去做这个大单了。 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大单,惹来了追杀,后来逃到了清水村,就没再见过八尺琼玉了。 但这次失手,三叔一直记得,后来还跟阮惜时提过几回。 没想到这次碰上几个楼兰人,正好是要找八尺琼玉。 阮惜时希望八尺琼玉还在这家古玩铺子里。 等到快晚上,周钦派去的人才回来,说找到了福源斋,但八尺琼玉前脚刚卖出去了。 他们迟了一步。 “被谁买了?”阮惜时问。 “老板说他也不清楚,对方就说自己是个喜欢收藏古玩的商人,出手阔绰。”周钦的手下道,“老板说这也就是个古物,在他父亲那辈就放着了,这么多年都无人问津,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愿意买,而且没有还价,他立刻就卖了。” 看来原先收八尺琼玉的老板已经不在了,他的儿子并不知道八尺琼玉是楼兰国宝,轻轻松松就给贱卖了。不过也难怪,若不是三叔从小就跟着他师父在宝物堆里打滚,什么都听过见过,恐怕也不会知道。 毕竟楼兰不是什么大国,又地处偏远,他们国家的国宝就属八尺琼玉长得最普通,就算真拿到面前,估计也没多少人认识。 但这个人愿意花几倍的价格来买八尺琼玉,说明多半是知道八尺琼玉的。 而且她刚让人去福源斋,后脚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想必是一直跟着他们。 阮惜时眸色冷下来:“老板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吗?” “记得,说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有点凶相,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手下道,“我们按照老板说的画了画像,已经让人去找了。” 他将画像双手奉上。 阮惜时看着画像上的人,虽然五官平平无奇,但眉眼间确实透出凶戾之像,因为瘦,脸上的骨头都凸出来了,一点也不像是寻常喜好收藏古玩的那些有钱人。 但他的确有些钱,古玩不便宜,即便是老板看不上眼的八尺琼玉,也不是几十块银元就能买到的。 阮惜时心中生出异样。 和楼兰的合作,拿到八尺琼玉是必要条件。 这个人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下八尺琼玉。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难不成是傅经略使的人? “周钦,你再帮我去做件事。”阮惜时道。 她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周钦。 周钦听完很是惊讶。 “这能成吗?”周钦问。 阮惜时一双眸子灿若星辰:“能成。” 她很自信。 这时候她的感觉,非常像傅云霆。 傅云霆向来运筹帷幄。 他的本领和手段,令手下的人心悦诚服。 所以看见这样的阮惜时,周钦也下意识的选择相信:“好,我这就去办。” 他吩咐手下保护好阮惜时,然后就出发了。 等到傅云霆晚上从军政府办完事情回来,周钦也刚回来。 他正在跟阮惜时报告:“我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给了新民大饭店钱,让他们断了电和水,然后告诉那两个楼兰人,说出了些状况,要他们去别处住。然后我又让人在门口等着他们出来,装作介绍的拉他们去了国安饭店,现在他们已经在国安饭店住下了。” “国安饭店?”傅云霆挑眉,看向阮惜时,“你把那两个楼兰人安排到国安饭店去了?” 第750章 您的儿子重伤了我 国安饭店平日里接待的大部分都是军政要员,或者一些和军政府合作的国外宾客,所以一直都有军政府的人看守,而负责看守的就是傅云霆的人。 这两个楼兰人是自己来的,并不是和军政府合作,所以之前没有住国安饭店,而是自己找了饭店住。 阮惜时把八尺琼玉的事情告诉了他:“这个人买下了八尺琼玉,想必是要拿这个作为跟他们的谈判筹码。如果是在别的饭店,他们想悄无声息的进去不难,但国安饭店里是你的人,要是有什么动静,你都能知道。我还让周钦安排了人守在国安饭店附近,如果他们出来,就跟着他们,看看有谁和他们联系。” 她想的很全面。 别说周钦了,就连傅云霆对她都是心悦诚服:“我的夫人思虑周密。” 有这样一个可以跟他并肩,替他解决麻烦的贤内助,真是夫复何求。 傅云霆告诉她:“我父亲那边也有一些线索了,我找了一直伺候父亲的佣人,他说孔哲的确上门过,只是两人在书房密谈,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密谈?”阮惜时眸光微闪,“如果是买书的话,没必要密谈吧。” “要是知道他们能说什么就好了。”傅云霆道。 “这有什么难的。”阮惜时说,从怀里掏出小纸人,递给傅云霆,“只要他去见你父亲,让小纸人跟着他就行了。” 她顿了下:“就怕他不去见。” “这件事交给我,我有办法让他不得不去。” 傅云霆伸手接小纸人,然而刚才还活跃的小纸人一落在他掌心里,瞬间就蔫了。 “这怎么回事?”傅云霆疑惑的看着小纸人。 “我忘了你身上煞气太重,小纸人就是靠着灵力的,你的煞气会影响到它。”阮惜时摊开手,小纸人慌不迟疑的跳回到了阮惜时的手掌心里,蹭了蹭她的手指。 “还是交给周钦吧,让他给你的手下。”阮惜时感觉到手指痒痒的,忍不住勾了勾手指,输了点灵力给它。 小纸人抱着她的手指吧唧吧唧的吸了几口,才满足的跳起来,轻巧的落进了周钦怀里,小身子扭啊扭的背对着傅云霆,还似乎转头看了他一眼。 傅云霆呵一声。 这得瑟的劲,倒是跟阮惜时挺像的。 “要是办不好事,我就把它送碎纸机里去。”傅云霆说。 小纸人吓得一下子钻进了周钦怀里。 周钦被钻的痒痒,摸了摸怀里出去办事了。 傅云霆这才道:“你之前说,需要八大神器集齐,才能驱除我身上的煞气?” 阮惜时点头。 傅云霆若有所思。 他本来没把心思放在这事上,不过现在连阮惜时的一个小纸人都碰不了,看来他要在这事上多费点心了。 …… 傅云霆动作很快。 他让人故意在孔哲家门口晃悠,引得孔哲几番想要逃走,结果都被堵了回去。 就在孔哲心灰意冷的时候,傅云霆的手下露出了破绽,孔哲抓准时机,逃出了家门。 他直奔傅府。 管家领他去了书房。 傅府到处都有人把守,孔哲才稍稍松了口气。 “孔先生怎么来了,是不是又查到什么了?”傅经略使见他来,立刻让管家上茶,开口问道。 他前段时间托孔哲去查萧家以及和封印有关的事情。 他看孔哲来,以为孔哲查到了什么。 孔哲压下心口翻腾的气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下道:“我近日一直在帮大人查封印的事情,没想到却碰上了您的儿子傅大帅,他和他的夫人重伤了我。” “云霆?” 傅经略使愕然:“是他们伤了你?” “是。”孔哲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面色有些白,一看就是受了伤,“他们似乎也在查什么,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傅经略使脸色沉下来。 他眼底浮出阴鹫。 傅云霆他们也在查? 难不成傅云霆也觊觎黑盒子了? 当初黑盒子是傅云霆找来的,他并未告知傅云霆黑盒子的用途,但阮惜时通晓玄术,跟萧家又走得近,兴许她知道些什么,告诉了傅云霆。 那他们伤了孔哲,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如何打开黑盒子! 傅经略使的手握紧,内心愤怒翻涌。 “大人,这件事还要继续查吗?”孔哲看着傅经略使阴沉的表情问,“还是您先和大帅说好……” “你继续查就是。”傅经略使眼底闪过阴戾,“那边我会解决。” “是。”孔哲应道,说着又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喘了两口气,“但还有一件事,恐怕要劳烦大人帮忙。” “孔先生请说。”傅经略使呼吸很沉。 “大人也看见了,我现在受了重伤,如今日日胸口沉痛,实在难以去做别的事情。我希望大人可以帮我找几件灵器,再辅以灵力充沛之人助我恢复身体,等我伤口痊愈,定然继续为大人效力。” “你是为我办事受的伤,我理应帮你。”傅经略使道,“你且安心回去,你要的东西和人我会给你送过去。” 孔哲松了口气:“那就多谢大人了。” 他起身告辞。 屋外树叶飘落,落在了角落的小纸人身上,小纸人蹦蹦跳跳的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孔哲脚步微顿,迈出了房门。 刚走出傅府没几步,忽的有几个人上前将他按住。 孔哲大惊:“你们是谁!” 他下意识的挣扎,然而他只会玄术,却不懂功夫,哪里比得上军政府的人,立刻就被钳制住了。 傅一走出来,抬手道:“把人带走。” “你们放开我,你们想把我带哪儿去——” 孔哲话还没喊完,就被塞住了嘴巴,只剩下呜咽的叫声,被拖到车里去了。 有东西在拽着他的裤脚。 傅一低下头,看向脚边的小纸人。 小纸人朝着他挥挥手。 傅一蹲下了身子,朝着小纸人伸出手,小纸人一下子蹦到了他的手心里。 “看来你是得到情报了。”傅一说。 小纸人竟然还真点了点脑袋。 傅一忍俊不禁,将小纸人收进袖子里,转身复命去了。 第751章 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孔哲被关进去的地方是军政府的审讯室。 一进去,就能闻到血散发出的类似铁锈的味道。 皮鞭抽在肉上的声音,还有犯人的惨叫声,接连不断的钻进耳朵里。 孔哲咳嗽的更厉害了。 他被一个人关在了审讯室。 不知多久,沉重的铁门才被打开。 傅云霆走进来。 他坐在对面的位置上,目光冷然看着孔哲:“说吧,你跟我父亲打算做什么?” 孔哲脸色阴冷,一言不发。 “你不说,我也知道。”傅云霆靠在椅背上,“是关于封印?” 孔哲终于抬眼看向傅云霆。 “我已经听到了你们刚才全部的对话。”傅云霆嗓音冷沉,带着森然的杀意,“你可以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者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先体验一下军政府的刑罚。” 像是为了映衬傅云霆的话,外面传来了一声声惨叫。 孔哲瞳孔晃动。 刚才过来的路上,他看见了里面残酷的刑罚。 他看见有人被鞭打的皮开肉绽,还有人被一刀一刀的削下皮肉。 他们已经不成人形。 但惨叫在告诉他,即便那些人变成那样,傅云霆显然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这些刑罚不会让人立刻死亡,只会一点点的折磨他们。 军政府的监牢,傅云霆的酷刑,是云城最可怕的传说。 他懂玄术,但是受不住酷刑,何况他现在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无法再建立起玄术空间,不可能逃离这里。 他没有选择。 孔哲手指不由握紧。 看孔哲没说话,傅云霆似乎失去了耐心,抬手对后面的人道:“把人带出去,先剥了身上的皮。” 他脸色冷然:“记得给他用药,别让他一下子死了。” “等一等!” 孔哲终于忍不住出声。 他死死盯着傅云霆,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我可以都交代,但是大帅不能再对我用刑。”他道。 “你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傅云霆冷声道。 孔哲喘了口气。 他气的脸色发青,但却没话反驳傅云霆。 现在的确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好,我告诉你。我的确是在帮经略使大人办事。”孔哲低声道,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他让我查一个封印,还有解除封印的方法。” “封印?”傅云霆眯了眯眼,“什么样的封印?” “就是一个圆形的封印,我以前也没见过,但是我打听到,这封印可能出自萧家。”孔哲说,“经略使大人说,萧司令位高权重,他不宜亲自调查,所以让我打听,这封印究竟是不是跟萧家有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除封印。” 萧家…… 封印…… 傅云霆眼底流动着暗色。 他说的封印,应当就是阮惜时提到过的那个黑盒子上的封印。 那封印并非出自萧家,而是唐家。 但唐家隐蔽,加上萧家当年偷拿秘籍的举措,让所有人都以为,萧家才是玄术大师。 他盯着孔哲:“那他可有告诉你,这封印有什么用途,为何要解除?” 孔哲摇头,看着他:“大帅,我就是拿钱办事,经略使大人哪里会告诉我这么多?” 他这倒是实话。 傅云霆了解父亲。 父亲是一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而且非常警惕。他谁都不信,连他的妻子,他的儿子都一样,更加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全盘托出。 傅云霆更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 “你所学的邪术从何而来,是谁教你的?” 傅云霆身体微倾,双目凝视着孔哲,空气中顿时生出压迫感:“放着算命先生不做,装扮成书商害人,是为了什么?” 孔哲看着傅云霆。 他似乎在用气势跟傅云霆对抗。 片刻,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了发黄的牙齿:“能为什么,当然是想修得大道,长生不老了。” 长生不老。 傅云霆眸色幽深。 “之前我的确是个算命先生,但我只能算别人的命,算不出自己的命。”孔哲声音放的很低,那眼底闪烁的冷意,像是恶鬼的低语,“我得了一场重病,却只能躺在床上,听天由命看自己好起来,还是会就此默默无闻的死掉。好在我命不该绝,我没死。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掌握自己的命?” “然后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了我面前。他告诉我如何修炼,教我玄术,让我有了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孔哲脸上的笑容扩大,可眼底的阴冷,却让这个笑看起来很狰狞:“只要我一直这样修炼下去,我就不会再生病,我就不会死,我可以一直活下去,什么命运,都奈何不了我!” “所以你就拿别人的命来换你自己的命?”傅云霆眼神很冷,“你吸走他们精气的时候,就没考虑过他们的命吗?” “那些人跟我又没关系,我管他能不能活下去呢!”孔哲冷笑一声,“何况我也不是什么都没给他们。他们不也都跟我一样,想长生不老吗,所以我教了他们方法,他们吸其他人精气的时候,不是也很舒服吗?虽然只是短暂的,但对他们这些蝼蚁来说,已经足够了吧!” 他把别人都当蝼蚁,仿佛自己是救世主。 “那你说的那个他,又是谁?”傅云霆盯着他问,“是谁教了你修炼的方法?” 孔哲看着他,眼底幽暗如墨。 他脸上是诡异的神色,像是嘲讽,又像是可怜:“大帅,你不是已经都知道了吗?” 傅云霆脸沉下来。 “所以是我父亲?”傅云霆开口。 孔哲不置可否,只道:“我知道的都已经交代了,现在能放过我了吗? “你伤害了很多人,还想离开?”傅云霆起身,“把人关到牢里去。” “傅云霆!” 孔哲顿时怒了。 他一激动,不由又咳嗽起来:“我都已经交代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人吗,你没杀过人吗?我只是想活着,有什么错?” 傅云霆懒得再理会他,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 孔哲唰的站起身,却被进来的傅一狠狠按在了桌子上:“还想动手?” “我说错了吗,你杀的人还少吗!” “活该你父子离心,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善终的——” 第752章 父子离心 “啊!” 孔哲还没骂完,就被傅一一拳头砸在了脸上,顿时口吐鲜血! “就你这样的人,还敢骂我们大帅!我看你是找死!” 孔哲的惨叫声从审讯室里传来。 傅云霆面无表情的离开。 外面天已经黑了。 乌黑的云朵遮挡住了月光。 看来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 傅云霆喊来手下的人:“继续在孔哲家中蹲守,他被抓的事情,不能透露任何风声。” 手下领命离开。 傅云霆眼底暗里涌动。 孔哲的话还在耳边回旋。 “你杀的人还少吗?” “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善终的!” 他心底忽的泛起一阵烦躁。 他身上的煞气,是不是也是因为杀人太多? 可现在这种乱世,他不杀人,就会被人杀。 他手段如果不狠,云城不会像如今这样稳固,恐怕早就被扶罗人打进来了,又或者军阀的手早已伸到了云城。 到时候死的,就是百姓。 死一个,总好过死一群。 他没得选,也不能手软。 傅云霆没有再停留,大步离开。 隔日,蹲守在孔哲家的手下传来消息,抓到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傅经略使的手下,他们还带着几个玄术师,以及一些灵器。 傅云霆让人将他们带去了傅府。 守门见到傅云霆带着一群人过来。 “二少爷这是要做什么?”两个守门拦住傅云霆。 他们都是傅经略使忠心耿耿的手下。 傅云霆面色冷戾:“我找父亲,让开。” “二少爷,您带这么多人进府,不合适吧?”守门拦着不放。 他们知道傅经略使跟二少爷近日不合,二少爷又是翻脸不认人的主,他们怕傅云霆带来人是找麻烦的,不敢让路。 然而傅云霆没有跟他们啰嗦。 他冷眼看着守门,一脚狠狠踹在了其中一个的身上,将人直接踹翻在了地上! 守门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晕过去了。 另一个守门惊恐的看着傅云霆。 “二少爷,您怎么能动手!您这是不把大人放在眼里了吗!” 傅云霆冷笑一声。 “那也要看看他做了什么好事,值不值得我把他放在眼里!” 他说罢用力推开门。 门发出哐当一声。 守门想拦,却被傅云霆的手下挡住。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傅云霆的手下都是精锐。 守门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傅云霆带人进去了。 管家听到动静赶来,傅云霆已经走到了花园。他急忙让下人去喊在书房的傅经略使,然后上前挡住了傅云霆的去路。 “二少爷这是做什么?”他看着傅云霆身后的人说,“您带了这么多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父亲呢?”傅云霆没有回答管家的话,直接问道。 “老爷在忙,二少爷若是有什么事……” 管家的话没有说完,傅云霆已经绕过他从旁朝后院走去。 傅经略使现在还没上任,平日里又不需要去军政府,他不是在房间里,就是在书房。 “二少爷!” 管家急忙跟上前,试图说服他:“老爷最近身体不太好,二少爷您还是别去惹他生气了……” 然而傅云霆根本没有听管家的话。 他已经走到了后院。 傅经略使得知事情,正从书房出来,就见到了傅云霆带着手下进来,顿时脸色沉的能挤出水来。 他走过去:“云霆,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给父亲带来了几个熟人。” 傅云霆说着抬手,傅一便领着手下,将几个已经被打晕的人丢在了傅经略使面前。 傅经略使看清了地上躺着的人,都是他派去给孔哲送人送东西的手下,顿时脸色阴郁。 “父亲应该认得他们吧?”傅云霆嗓音冷然。 傅经略使盯着那几个晕厥的手下,又转头看向傅云霆,眼底充满了寒意。 傅云霆显然是知道了他找孔哲办事,否则也不会在孔哲家门口蹲点,抓到了他的手下。 他之前还对孔哲说的话半信半疑,但现在他几乎已经肯定了。 傅云霆一定是知道了封印的事,不想他打开黑盒子,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他! 傅经略使心头恼火。 “父亲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傅云霆又开口,“父亲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之后还打算要做什么?” “你这是在质问我?”傅经略使怒火中烧,“我可是你父亲!” 傅云霆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之后还打算做什么! 难不成是打算他以后做什么,都要阻拦他吗! 傅经略使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父亲?”傅云霆嗓音暗哑,“是,作为父亲的时候,我从小你就教育我,说老天爷给了我强壮的体魄,给了我机敏的反应,就是为了让我和你一样,为统一华夏做一番大事业。可如今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你以前说过的那些话吗?” 他以前敬重的父亲,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 “我现在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傅经略使双目迸发出摄人的光,盯着傅云霆:“如今的局势难道你看不清吗,现在军阀混战,扶罗人虎视眈眈,内忧外患,军政府却早已是外强中干,一盘散沙,腐朽衰败!你以为靠你一个人,就能撑得起整个军政府,让华夏没有环伺之危,统一南北?” “这是我的夙愿。” 傅云霆深呼了口气。 他目光凛然看着傅经略使,在这张面目扭曲的脸庞上,他看出了几分自己的影子,却又很快被傅经略使的野心所掩埋。 “如果你所做的事情,威胁到了军政府,威胁到了百姓安康。”傅云霆道,“即便是父亲,我也绝不会放过。” 他说完转身离开。 手下浩浩荡荡的跟着他离开了傅府。 傅经略使盯着他的背影,眼里翻涌着滔天怒火。 之前傅云霆几番破坏了他的好事,同他作对,他都忍下来了。 可今日,傅云霆竟然公开对他对抗,这是要同他父子决裂吗! “大人。” 骆成言不知何时来了,走到傅经略使身边。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手下:“没想到二少爷竟不顾和您撕破脸,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傅经略使脸色阴沉。 “从小我就将他带在身边,因为他脑子转得快,学功夫也快,七岁就能拿枪,十岁杀了第一个来偷袭我的敌人。我就觉得,他很像我,是个可造之材。所以我推荐他进军政府,一步步看他走到今天的位置。” “可没想到,我这些年的悉心栽培,竟然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第753章 还是大少爷最孝顺 傅经略使的胸口因为愤怒不断起伏着。 他从没如此生气过。 他感觉到脸上热气上涌,脑袋嗡嗡作响,心口好似要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 骆成言看着他愤怒的神色,低声道:“二少爷是您一手栽培出来的,他该感恩戴德才是,可如今他却屡次三番坏您的事情,再这样下去,只怕会阻碍了您的计划。” “他做梦!” 傅经略使咬牙切齿:“谁也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可刚才听二少爷的意思,他是铁了心的要拦着您成事。”骆成言犹豫道,“他毕竟是您的儿子……” “是我儿子又怎样,哪有儿子阻碍老子的事!天下就没这样的道理!” 傅经略使脸色冷戾:“他要是再敢坏我的事,我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骆成言低下头,眼里闪过微光。 一个佣人在这个时候过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精致的碗碟。 见到正处在盛怒下的傅经略使,他不由顿住脚步,手一个哆嗦,碗碟便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骆成言转头看了佣人一眼,皱眉道:“你是哪个院子的,什么事?” “我,我是厨房的,听大少爷的吩咐,来给老爷送补汤。”佣人结结巴巴的说,拿着托盘的手还在抖。 “补汤?”骆成言疑惑的看了傅经略使一眼,又看向佣人,“大人好端端的,要喝什么补汤?” “是大少爷吩咐厨房,说,说老爷最近脸色不好,所以给大少爷做的补汤,他让厨房也给老爷做一份!”佣人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骆成言看向傅经略使:“大人——” 傅经略使正在气头上,看了那佣人一眼,眼神凶戾到吓了佣人一跳:“我不需要什么补汤,拿走!” “是,是!” 佣人吓得赶紧转身就要走,却被骆成言拉住。 骆成言转头对傅经略使道:“大人,这也是大少爷的一片心意,您最近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或许是因为耗神太多了,喝点补汤补补身体总没坏处。” 他压低嗓音:“保重身体,才能成大事。” 听到“大事”,傅经略使原本涌上头的怒意才有了一丝缓解。 他冷眼看向那个佣人,过了几秒才道:“把汤端我书房去吧。” “是。”佣人松了口气,赶紧端着补汤去书房了。 骆成言看着那佣人的背影:“看来还是大少爷最孝顺啊。” 傅经略使脸色晦暗不明。 孝顺,他以前也觉得傅云霆孝顺,可现在呢? 自从有了阮惜时,傅云霆似乎就变了一个人,三番两次的开始和他作对。 是不是阮惜时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还是说,他本身就跟他那个亲妈一样,根本不懂感恩! “现在孔先生被傅云霆给盯上了,恐怕是不能再帮我调查了。”傅经略使看向骆成言,“你再去找找看,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骆成言眸光闪了闪,看左右四下无人了,靠近傅经略使:“其实大人,既然现在已经知道,封印可能跟萧家有关,为何不直接找萧家人呢,或许萧家人能打开这封印。” “我不想声张此事,更不想让他知道。”傅经略使沉声道。 他能没想过这事吗? 但东西是他让人挖出来的,那地方隐蔽的很,若真跟萧家有关,保不准就是挖了人家的祖坟。 就算不是,这也有很大可能就是萧家的东西。 万一萧司令发现了黑盒子失窃的事,找他来要,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再跟萧司令撕破脸? 这不是傅经略使想看到的。 “萧司令的确不好对付。”骆成言却道,“但萧家可不止萧司令一人,如果大人不想惊动萧司令,或许可以找别的萧家人。” “别的萧家人?”傅经略使微怔。 骆成言点头:“我听说,萧司令有一个儿子,刚结婚没多久,如今跟他的夫人一家住在襄城。” 他嗓音微低带着诱惑:“天高皇帝远,如果只是去找萧少爷,或许不用惊动萧司令。” 如果能不惊动萧司令,那再好不过了。 傅经略使心念微动,却又犹豫:“萧司令的儿子,他能知道吗?” “萧司令只有这一个儿子,是他的接班人,萧家若有什么秘密,不会瞒着他唯一的儿子。”骆成言道。 他说的有道理。 萧棋他也是见过的。 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虽然结婚了,但也还年轻,不像萧司令这个老江湖,没那么多城府。 他不想惹到萧司令,徒增怀疑,但忽悠萧棋一个小年轻,还是有法子的。 傅经略使动了心思。 他沉吟数秒:“好,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他低声嘱咐了几句,又道:“记得,不要打草惊蛇。” “是。” 骆成言应下,转身离开。 傅经略使也回到屋中。 桌子上放着补汤,精致的白瓷碗上,还盖着盖子。 他脚步顿了下,才走过去打开盖子。 热气随着扑鼻的香味传来。 傅经略使停顿了片刻,也没有用勺子,就拿起瓷碗喝了一口。 暖意顺着喉管流下,似乎连胸口翻腾的愤怒也跟着压下。 傅经略使眸色幽沉。 在傅府门外,傅云霆上了车。 傅一却没有急着上车,他站在车外和一个手下低声说着什么,然后才坐进了驾驶座内。 他摇上车窗,隔绝了外界的声音,才转头对傅云霆说:“二爷,已经顺利跟府里安插的人接了头,告诉他想办法找到八尺琼玉。” 这才是傅云霆来傅府最主要的目的。 一方面他是来表明立场,告诫自己的父亲,另一方面,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让自己的手下找到府里他安插的人,找机会寻找八尺琼玉。 八尺琼玉被买走了,最大可能的买家就是他的父亲。 因为他的父亲被截胡了,楼兰国的人改变了主意,不和傅经略使合作了。 所以想要再挽回楼兰人的心,只有赶在阮惜时他们之前,找到八尺琼玉。 阮惜时将人安排在国安饭店,也是为了守株待兔。 如果真是傅经略使买下的八尺琼玉,以他的身份地位,很快就能调查出那两个楼兰人的所在,国安饭店也也来拦不住他。 但国安饭店都是傅云霆的人。 从前台,再到保安,哪怕是一个送水的服务员都是眼线。 这都是傅云霆安排好的。 到时候,傅云霆的人就能在傅经略使见到楼兰人之前通知傅云霆,傅云霆就可以再想办法拿到八尺琼玉,或者阻拦他们的合作。 但国安饭店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傅云霆不想拖延时间,夜长梦多,所以打算让人先在府中探查。 第754章 校庆 傅云霆派去的人在傅府查探了半月,却一直没有找到八尺琼玉。 国安饭店也没有动静。 傅云霆看守的严,除了少有固定的住客外,就是一只苍蝇都不能随便飞进去。 他们出国安饭店也有人盯着。 一切风平浪静。 好在那两个楼兰人跟叶云州合作的非常愉快,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八尺琼玉,他们也没有为难阮惜时。 转眼就到了五月。 五月中旬的时候,明德女中发来了邀请函,邀请阮惜时去参加30周年校庆。 宫欣愉也接到了邀请函,特意给她打来电话:“听说以前毕业的学生这次都会回去,肯定很热闹!” “全都会回去吗?”阮惜时不太喜欢热闹,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去参加,听到宫欣愉这话倒是心中微动。 明德女中作为云城最有名的女子学校,从这里走出的人才不计其数,有些是贵族千金,有些已经成为了政要人物的太太,还有人甚至成了知名的女富商。 若是能和这些人交好,对傅云霆的将来也是有益处的。 很多时候,身边女人的态度,决定了男人之间的关系。 “应当都会去吧,毕竟是30周年的校庆。”宫欣愉道,“惜时,你同我一起去吗?” “好。”阮惜时答应道。 两人约好时间。 傅云霆得知后,说要跟她一起去,却被阮惜时拒绝了。 “你到了那里一站,就是黑面门神,那些夫人都不敢上前来了。”阮惜时却道,“我和欣愉一起就好。” 傅云霆只得作罢。 到了那天,阮惜时特意换了身月白色的旗袍,早早就出门了。 她打扮的很清纯,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侧旁用珍珠发卡别着,不失贵气却又温柔可人。 学校门口已经停了很多豪车。 往日安静的大门口,今日全是香车美人,华衣锦服。 阮惜时刚下车,就听到有人喊她。 “惜时!” 宫欣愉快步走来:“你在这儿啊,我还担心看不到你呢。” 她还是风风火火的样子,不过当了老师后穿衣风格倒是成熟了不少,不再是以前的小洋装了,今日也穿上了旗袍,只是火红的面料,让她在一众人中也颇为突出。 “今天可真热闹!”宫欣愉感慨,“你看见没有,好多之前挂在墙上的优秀学生,今日都来了!” 她说着就看见前头一张熟悉的脸,用手肘捣了捣阮惜时:“你看前头,那是西北护军使的夫人,在她那一届学习成绩第一呢,而且还是副都统的女儿,可惜是个姨娘生的。但据说她跟她的丈夫学生时代就认识了,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娶她做正夫人,抗争了好一阵子,最后也不知是怎么说服家里人的,还真把她娶进门做正夫人了!” 要论时政,宫欣愉不懂。但说起这些八卦来,她是头头是道。 阮惜时好笑的抿了抿唇,目光看向那位护军使的夫人。 她在照片墙上见过这位护军使夫人,应当跟她姆妈是一届的。 按照年纪,这位护军使夫人也有三四十岁了,但身材仍保养的极好,细腰盈盈一握,脸上也没有一点皱纹,可见没什么让她忧愁的事情。 在那个年代,还没有自由恋爱,她和她的丈夫能不顾家人反对,坚守学生时代的爱情,真是不简单。 阮惜时对这位护军使夫人很有好感。 周围有人也认出了这位护军使夫人,上前攀谈说话。 如今已经没有人在乎她曾经只是个姨娘的女儿,现在的身份地位才是要紧。 很快也有人上前来同阮惜时说话。 这里没多少人认识宫欣愉这个督军的女儿,但许多人认识阮惜时。 阮惜时上过报纸,她的光辉事迹,很多人都知道。 令人闻风丧胆,杀人如麻的傅大帅的夫人,竟然是个菩萨心肠的医者。 而且她看上去温柔娴静,是个好相与的。 不仅如此,她们还听说,这位傅夫人非常有手段,成婚几载,堂堂傅大帅竟然只有她一个夫人。 所以能和傅大帅的夫人交好,也就意味着和傅云霆交好。 只要不是丈夫在军政府里跟傅云霆敌对的,都上前来找阮惜时攀谈。 阮惜时也是应对得益。 宫欣愉一开始还有兴趣,陪着阮惜时看她们你来我往的说话,到后来就觉得无聊了。 好不容易挨到又两个夫人走了,宫欣愉立刻拉着阮惜时朝着学校里头快步走去:“你可别再聊了,再聊下去,这门都进不了了!” 她抱怨道:“我们是来参加校庆的,又不是来攀关系的!” 阮惜时轻笑。 “知道你对这些人际交往没兴趣,不过她们来参加校庆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结识人脉。”阮惜时说。 “所以我才觉得无趣!”宫欣愉嘟嘴,“还不如等会喝酒跳舞呢。” 她说着就拉阮惜时往大厅里走。 两人路过花园,玫瑰花正开得艳丽,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两人看见一大片红玫瑰还有粉玫瑰,不由驻足。 “记得去年的时候,花也开的这么漂亮。”宫欣愉说,“现在站在这儿,感觉我们仿佛还在学校上课,但一转眼都毕业了。” “是啊。”阮惜时也很怀念上学的时候。 虽然现在日子过的也不错,但上学的生活还是更单纯一些。 “可惜玉霜不在,否则就真的跟以前一样了。”宫欣愉道,“对了,你知道了吗,玉霜怀孕了!” “知道,她和我说了。”阮惜时说。 “没想到她竟然是我们当中第一个有孩子的。”宫欣愉说,“我还以为会是你呢。” “我不着急。”阮惜时道。 “对,不急着要孩子!”宫欣愉竟也点头赞同,她挽住阮惜时的胳膊,“我现在可就你一个玩得来的朋友,你要是怀孕了,就没人陪我逛街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不然等我成婚了再一起怀宝宝。” “哦?”阮惜时好奇,“你有喜欢的人了?” 宫欣愉摇头如风:“没有!” 她露出讨好的笑容,贴的阮惜时更近:“所以你暂时就别怀宝宝了,多花时间陪陪我吧!” 阮惜时失笑:“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宫欣愉嘿嘿笑。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大厅。 学校这次校庆安排在最大的宴会厅。 里面早已布置妥当,虽然学校的宴会厅不像是外头那样灯光璀璨,处处彰显富贵,但却满目文雅,字画诗词,别有一番趣味。 明德女中作为云城最好的女子高中,所收藏的字画都是名家大作,若不是校庆,平日里哪怕是明德女中的学生,也没有机会一下子看到这么多大作。 所以不少喜欢字画的人都已经在一边细细观赏了。 阮惜时也挺感兴趣的,拉着宫欣愉看了一会,宫欣愉便直打哈欠了。 侍应生正好端来葡萄酒。 宫欣愉立刻就拿了一杯,喝了两口,才感觉神清气爽。 阮惜时一转头便见到她在喝酒:“你少喝点,别又醉了。” “我哪儿这么容易醉啊!”宫欣愉道。 “上次在我家,你不就醉了?”阮惜时无情的戳穿了她。 “那是在你家我高兴,气氛所致!”宫欣愉不愿意承认自己酒量不行,“何况我不也平安到家了!” 她说到这事,倒是想起来之前丫鬟跟她说的话。 第755章 你投资了学校? 宫欣愉问:“那天是不是你让人送我回去的?” “是啊。”阮惜时点头,“怎么了?” 宫欣愉摇摇头:“没什么。” 她对那天的记性也很模糊了,就记得自己想吹吹风,结果遇到了几个混混,然后好像还打了一架。 而且还打赢了。 因为她记得那些混混跑走了。 之后的事她就记不得了。 还是贴身丫鬟和她说,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将她送回来的,说自己是傅大帅的手下。 宫欣愉想不通,既然阮惜时派了手下送她回家,为什么在她被混混调戏的时候,这个人不出来呢? 难不成这个手下木鱼脑袋,还是想看她笑话? 不过宫欣愉没有跟阮惜时提这件事。 阮惜时要是知道她险些受欺负了,肯定会生气担心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她不想再让阮惜时徒增担心。 她又抿了两口酒。 虽然她嘴硬,但是想到上次发生的事情,她还是没敢再多喝。 “那你在这里看吧,我先去旁处逛一逛。”宫欣愉道。 她实在对这些字画不感兴趣。 阮惜时还想再观摩一会,便点头答应了。 宫欣愉见到了以前几个还算相熟的同学,就去打招呼了。 阮惜时一边观赏着字画,一边用余光打量着附近来往的人。 明德女中不愧为云城第一女高,从这里毕业的女学生,都有不小的来头。 就算家里不是当官的,也是做生意的,能倾尽全力把女儿送到这种学校来的,必然是报了极大的希望,要让自己的女儿出人头地。 有的时候,女人也可以成大事,嫁一个有头有脸有地位的男人,便是女人乃至整个家族的幸事。 当初她的父亲章镇江也是打的这个算盘,所以咬牙将女儿都送到了明德女中,但如今除了阮惜时,还有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章婷之外,其他都死了。 倘若章镇江还在世,只怕也要再被气死。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阮惜时想到此,心头还是感到畅快。 身后传来脚步声,在她背后停住。 “傅夫人。” 幽凉的声音传来。 阮惜时听到这个声音,立刻转过身,就见到站在背后的人果然是司徒鹤。 阮惜时蹙起眉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 “傅夫人。”司徒鹤那张比女人还阴柔漂亮的脸上带着笑意,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看上去就有些假,“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阮惜时问。 这里是明德女中,司徒鹤不可能从这里毕业。 难不成是司徒凤? 阮惜时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司徒凤。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司徒鹤唇角微勾:“小凤没有来,我是你们校长邀请来的。” 他道:“看来傅夫人不知道,我可是投资了一大笔钱给明德女中。” “你投资了学校?”阮惜时有些意外。 洪门的业务什么时候扩展到学校来了。 看见阮惜时脸上的疑惑,司徒鹤脸上笑意更深:“所以今日,校长便邀请我来参加校庆。之前听闻傅夫人便是明德女中毕业的,来之前我还在想,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运气能碰上傅夫人,没想到刚进门便见到了。” 阮惜时嘴角动了动。 运气? 应该是她运气差吧。 她可是一点也不想见到司徒鹤这个看起来就危险的男人。 “这么算来,我和傅夫人已经见过许多次面了,看来我们果然是有缘分的。”司徒鹤嗓音轻柔,带着不明的意味道。 阮惜时双眸微敛,还未说话,便见副校长宋萍朝她走来。 “惜时,你来了。”宋萍推了推脸上的金丝边眼镜,带着温和的笑容道。 她平日里在学生面前都是很严肃的,但在这个旧友的女儿面前,她多了几分和蔼。 旋即她又看见了站在阮惜时对面的司徒鹤,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司徒先生?” 她看了眼阮惜时,又看向司徒鹤:“你们认识?” “有缘见过几次面。”司徒鹤眸中波光闪烁。 宋萍也没有多想,点点头,又看向阮惜时说:“你一个人来的吗?” “和欣愉一起来的。”阮惜时说,“她去附近逛一逛了,很快就会过来。” “那你们好好玩。”宋萍道。 她又看了司徒鹤一眼,见他目光带笑落在阮惜时身上,没有要走的意思,微微蹙眉,开了口:“司徒先生,校长正在找您呢,您现在若是有空,跟我去见一见校长?” 司徒鹤目光幽深看着阮惜时,听到宋萍的话才转头看她,一双凤眼似是看穿了宋萍的心思,似笑非笑道:“好。” 宋萍眸光微沉。 司徒鹤虽然年轻,但阅历城府绝对同年龄的人可及,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要留有万分心思。 即便是宋萍,被他这样看着,都无端端生出一丝压迫感。 她偏过眼:“司徒先生请。” “傅夫人,等一下我们再聊。”司徒鹤朝着阮惜时微微一笑,跟着宋萍离开。 他长相柔美,笑起来也好看,但阮惜时却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转开了视线,没有再去看司徒鹤。 很快就有人上前攀谈,过了会宫欣愉也回来了。 “我刚才好像看见副校长和那个洪门的帮主在一起。”宫欣愉还记得司徒鹤,“他怎么来了?” “他说投资了学校。”阮惜时平静道。 “洪门投资学校?”宫欣愉一愣。 阮惜时也不明白:“或许是洪门打算做什么新的营生吧。” “算了,反正参加完校庆,咱们跟他也见不着面了。”宫欣愉没有多想,说道。 正说着,便听到周围忽的安静下来。 她们也住了嘴,看见校长和副校长走上台。 校长的头发已经泛起了白色,脸上也多了几丝皱纹,才惊觉岁月不饶人。 “感谢大家能抽空来参加明德女中30年校庆。”校长开口,眸中染着光看向台下的众人,“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从明德女中毕业的,如今你们能回到这里,聚在一起,也是一种缘分。” “我很高兴,可以再见到各位。” 第756章 不如带我逛一逛 校长还是跟之前一样不爱说话,只说了几句,便交给副校长宋萍去说了。 宋萍从明德女中的建立说起,再到如今的发展,一点一滴,汇聚成了如今的明德女中。 “我和我的丈夫,这么多年来为能继承这座历史悠久的学校,成为它的领头人,而感到自豪。我希望以后,不论我们在哪里,明德女中都会越来越好,能继续为国家培育出优良的人才。” 宋萍的每一个字,都落在大家的心中。 这里的人对明德女中,或多或少还留有几分感情,宋萍的话,让她们想到了过往的学生岁月,不由唏嘘。 阮惜时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宋萍。 宋萍曾说,姆妈和她兴趣相投,如果姆妈当初没有嫁给章镇江,如今或许也和宋萍一样有所建树吧。 “除了今日的纪念大会之外,我们还特意为各位准备了包括体育,展览,戏剧,音乐和学术讲演等项目丰富的嘉年华游艺会以资庆祝,等一下各位便可以尽情游览。” 周围响起掌声,打断了阮惜时的思绪。 宫欣愉双眼亮晶晶的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臂:“你听到没有,有游艺会诶!” 她总算找到了一件感兴趣的事。 人群里也传来讨论声,显然相比较纪念大会,大家都对游艺会更感兴趣。 宋萍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很快就结束了演讲。 厅门打开,大家纷纷朝着外面走去。 宫欣愉也拉着阮惜时的手往外走。 顺着捆了丝带的树,朝着一个方向走,就看见一群还在校的学生提灯走来。 灯笼上印着明德女中的校徽,还有名言谨句,这群学生提着灯游行,排着长长的队从她们身边走过。 她们的脸上都是青春洋溢的笑容,彰显着属于这个年纪的活力。 再往前走,就是宋萍说的各种项目,一个项目占约莫三四十平米的位置,两两相对,中间隔着很大的距离,方便人通行,也互不干扰。 还有几处是卖学生们自己做的手工艺品,还有学校的徽章之类,最后卖出去的钱,都会以明德女中的名义进行捐赠。 阮惜时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也迷了眼。 “惜时,你想看哪个?”宫欣愉问她。 阮惜时环视了一圈,见琳琅满目,片刻也决定不下来。 宫欣愉的注意力却被迎面走来的戏曲队给吸引了。 “来看看我们的戏剧吧!” 几男几女叫着,带着戏腔嗓音婉转,从宫欣愉跟前走过。 宫欣愉不由松开手,转头看去。 周围不少人也被这声音吸引,渐渐人聚的多了起来。 阮惜时感觉到身旁突然变得拥挤,下意识的往边上走了两步,转头去看宫欣愉,却发现刚才还在旁边的宫欣愉不见了! “欣愉?” 阮惜时睁大眼睛喊道。 然而声音很快就被人群的嘈杂淹没了。 阮惜时只得驻足,却前后没有看见宫欣愉的身影。 看来是被人潮给冲散了。 阮惜时蹙眉,正想着要不要回头去看看,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傅夫人这是在找什么?” 又是司徒鹤,还真是阴魂不散! 阮惜时不想理会他,然而司徒鹤却仿佛没看出阮惜时的态度,从她身后走到了她身边:“傅夫人想找什么,我可以帮忙。” “没找什么,只是随便看看。”阮惜时神色淡淡道,她本想绕开司徒鹤离开,然而人越来越多,除了刚才去礼堂的人之外,又来了不少记者,还有其他学校的人以及外宾。 这一次的周年庆,是对外开放的,除了游艺会之外,还开放了学校教室以及仪器室等,所以很多校外的人也闻讯来参观。 旁边以及后退的路都被堵死了,阮惜时只能被人流推着朝前走。 “那我们一起吧,你是这里毕业的,应当对这里很熟悉吧,不如带我逛一逛,给我介绍一下?” 司徒鹤边说着,边同她一起朝前走。 有不少经过女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司徒鹤身上。 平心而论,除却性格和身份,司徒鹤这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的确很吸引人。 尤其是那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随便看人都是满目风情,勾魂夺魄。 阮惜时被一众看来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只想离司徒鹤远一点。 她停住了脚步:“其实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回来过了,如今这里已是大变样了,只怕我没法给你做介绍了。” 她说着抓住了一个穿着校服正走过的女学生:“你是这里的学生吧,这位是学校的投资商,想找人做向导。” 女学生愣了下,转头看向司徒鹤,顿时就被他这张脸迷惑住了:“我,我是这里的学生。那我给您介绍一下学校吧!” “那就麻烦你了。”阮惜时说着又看向司徒鹤,“司徒先生,我就先失陪了。” 说完她就朝着旁边一个铺子走去。 她不想再跟司徒鹤一路。 她没有回头去看,走到铺子前,垂下了眼帘,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铺子上的东西。 她在等司徒鹤和那个女学生先走。 “您要看发夹吗?”卖东西的学生见有客人,立刻殷勤的问道。 阮惜时刚才没注意到这里卖的是什么,现在听到学生的话,才见到眼前放着的都是发夹。 发夹都是木头做的,被雕刻成了各种形状,有草莓葡萄之类的水果,也有兔子狐狸之类的小动物。 每一个都做的栩栩如生。 “这些发夹都是我自己做的,您看看喜欢哪个。”学生又道。 “你的手真巧。”阮惜时感慨道。 她在铺子上扫了一圈,看中了一个小狐狸样式的发夹。 这小狐狸坐着团成了一团,小爪子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大大的尾巴遮挡住一半,连毛茸茸的纹路都刻出来了,看上去活灵活现。 她伸手想拿起来看看,手指刚碰到发夹,就被另一只修长的手先一步拿起。 手指碰到了一起,微凉如冰块般的触觉令阮惜时的手指蓦的缩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旁边。 司徒鹤手里拿着这个小狐狸发夹,饶有兴趣地翻看着:“这发夹倒是可爱,傅少夫人果然好眼光!” 他怎么跟过来了? 第757章 司徒鹤的心意 阮惜时薄唇微抿,收回了手:“司徒先生不是去逛校园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刚才那位女学生临时有事,我只能让她先走了。”司徒鹤说。 临时有事? 阮惜时怀疑的扭头看去,就见到刚才那个女学生还站在不远处,一脸委屈的看向这边。 阮惜时:“……你确定她是有事?我怎么看她一个人在那站着呢。” 司徒鹤转头瞥了一眼,脸不红气不喘:“或许现在又没事了吧。” 他顿了下,又看向手里的发夹:“也不知道这发夹戴在头上好不好看。” 他抬起眼,眉目含笑看向阮惜时:“不如傅夫人帮我试试如何?” 阮惜时眸色微沉:“这发夹司徒先生是拿来送人的吧,让我试戴怕是不合适。” “既然是送人的,当然要看发夹戴上好不好看。”司徒鹤眉眼微弯,更是让原本漂亮的脸庞多了几分明艳。 阮惜时心脏抖了下。 就连卖发夹的学生,都不由屏住呼吸,眼睛离不开这张漂亮的脸。 司徒鹤抬起手,发夹眼看就要落在阮惜时的发间。 一片树叶跟着轻飘飘的落在了阮惜时肩头。 阮惜时却蓦的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司徒鹤的手:“既是礼物,讲求的就是心意,只要司徒先生的心意到了,想必收到的人一定会觉得它是好看的。” 司徒鹤手还悬在半空中,他顿了下,旋即便又笑开了:“傅夫人说的有道理。” 他眸中微光浮出:“既是如此,那傅夫人想必也看见了我的心意,愿意收下这枚发夹吧?” 阮惜时一怔,反应过来:“你是要把这个发夹送给我?” “刚才傅夫人不就看中这个发夹了吗?”司徒鹤拿着发夹递到阮惜时眼前,“我听说下个月就是傅夫人的生日了,这个就当做送给傅夫人的礼物吧。”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眸色森然。 司徒鹤竟然还知道她的生日。 她本来打算借着生日举办一个生日会,可那也是下个月的事情,她还没有拟好帖子。 所以还没什么人知道她的生日。 但司徒鹤却已经先知道了。 说明司徒鹤在调查她。 上一次在百乐门的见面,阮惜时就能感觉到,司徒鹤在有意接近她,她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她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没有伸手去拿,冷淡看着司徒鹤:“司徒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发夹乃贴身之物,意义不同,我又已是有夫之妇,收下这种礼物怕是不妥,若是给我丈夫知道,只怕他会生气伤心的。” 阮惜时眸中蕴着光:“我一想到他会生气伤心,心中便也跟着难过,所以这发夹,司徒先生还是另给她人吧。”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宫欣愉在远处喊她的声音。 她挑眼看去,见到宫欣愉正站在远处蹦跳着朝她挥手。 阮惜时立刻道:“我朋友找我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从司徒鹤身边走过。 她的长发带起一阵清香。 像是花园里玫瑰盛开的香气,在空气中荡漾开来,很快又被微风吹散了。 司徒鹤垂下手,转身看去。 阮惜时窈窕的背影很快就湮没在人群中。 司徒鹤眸色幽深。 不忍傅云霆伤心难过吗? 这世间女子嫁人多半是利益驱使,他原以为阮惜时一个乡下丫头嫁傅云霆,是看中了他的权势地位,可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傅云霆这样的人,竟也会有一个女人如此心疼爱护他。 司徒鹤心中微生出一丝道不明的情绪。 “请问,这发夹您还要吗?”学生怯怯的开口。 司徒鹤似才回过神,低头看向手里的小狐狸发夹。 发夹上的小狐狸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好似带着狡黠的光,让他不由想到了阮惜时。 她看上去乖巧柔顺,但骨子里也是这般狡猾。 还真有几分相似。 司徒鹤手指一勾,将这小狐狸发夹勾入掌心,抬眼问那学生道:“这个发夹我买了,多少钱?” “两块钱。”学生道。 比外面的价格要贵的多,但这是义卖,钱是拿来捐赠的,落不到学生的口袋。 司徒鹤也没还价,直接掏出了五块钱给他:“不用找了。” 他将发夹握在掌心里,转身离开。 阮惜时快步走到了宫欣愉跟前。 宫欣愉才松了口气:“我刚才我跟你说去看戏剧,怎么一转头你人就不见了!” “太吵了,我没听到你说的话。”阮惜时道。 “可惜你没看见刚才的戏剧,可精彩了!”宫欣愉遗憾的说,“不过等会还有下一轮!” “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了。”阮惜时却道。 她感觉仿佛有一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这种感觉令她很不舒服。 她转过头,却没有再在人群里看见司徒鹤的身影。 兴许只是她的错觉。 但阮惜时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么快就回去了啊。”宫欣愉诧异的看着她,见她脸色的确不太好,才道,“那好吧,我陪你一起!” “不用了,我的车就在外面,你继续玩吧。”阮惜时说。 她看得出来宫欣愉兴致高昂。 “那,好吧。”宫欣愉犹豫了一下,实在是这里热闹的很,她还想继续留下来看一看,还是点头道,“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 宫欣愉还是不放心她,硬是送她到拐弯处,前面就是大门口了,才折返回去。 校门口此刻只有寥寥几人。 大家都在里面参加游艺会。 阮惜时还未走到门口,正见司徒鹤朝着门外走去。 她立刻放慢了脚步。 司徒鹤并未看见她,径直走出了校门。 阮惜时见到有几个穿着黑衣的手下在车前等他,见他过来,立刻打开了车门。 侧身间,阮惜时见到了其中一个人,容貌有些眼熟。 她心头蓦的跳了一下。 这人似乎跟之前买下八尺琼玉的那个人长得很像。 但阮惜时不能确定。 她只看见过画像,画像是靠口述的,不一定准确。 但这人的确和画像上有七八分相似。 阮惜时不由往前走了几步。 然而那个手下已经转身上了后面那辆车。 车子绝尘而去。 阮惜时看着漫天车尘,眸光寒凉。 “帮主,那位好像是傅大帅的夫人。”手下从后视镜看见了阮惜时,对司徒鹤道,“她是出来找您的吗?” 司徒鹤看了后视镜一眼,见到阮惜时还立在校门口。 “我还以为他们感情有多深厚,原来也不过如此。”司徒鹤唇角微勾,凤眸中流光溢彩,却又含着一抹冷意。 但他没有让手下停车。 太容易得到的就不会珍惜,还需要一点时间。 “帮主,我们的业务里根本没有学校,您花这么大一笔钱投资明德女中,就是为了接近这位傅夫人吗?”手下忍不住问道。 司徒鹤下巴微抬,淡嗯了一声。 “帮主,属下不明白。”手下露出迷惑的神色,“如果不是她,范老板也不会毁约,转而和青帮合作。她坏了我们的生意,您为什么不想法子对付她,还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第758章 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你懂什么。” 司徒鹤眸光幽深:“明德女中是云城第一的女子高校,许多政府要员都将女儿送到这里读书,军政府对这里很是重视。投资了明德女中,等于就和这些政府要员牵上了线。” 他的一只手臂搭在旁边的扶手上,拇指和食指微搓。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好似一片深海,隐藏着翻滚的暗流:“而且年轻的学生,耳根子都是软的,最是听话。这些人,总有用处。” “至于这位傅夫人。” 司徒鹤垂眸看向手中的发夹,嘴角几不可闻的轻勾了一下:“她比我们想象中的都更聪明,也更有本事,而且她还是傅云霆的心肝宝贝,若是她能站在我这一边,岂不是让傅云霆大受打击?” 手下皱眉:“可是这位傅夫人看起来油盐不进,跟傅大帅的感情也很好,她真的能站在我们这边吗?” “人都有弱点,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司徒鹤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幽黑至极的瞳孔,宛如会吞噬一切,“只要抓住她的弱点,击垮她的意志,便能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 他说着手指蓦的用力。 发夹被狠狠捏在掌心中,硬物硌的掌心生疼,司徒鹤的脸上却浮现出诡谲的笑容。 等阮惜时留在他身边,也会跟留在傅云霆身边那样,如此关心爱护他吧。 他倒也想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手下从后视镜看见司徒鹤的笑容,只觉得背后发冷,立刻将视线收了回去:“帮主,我们现在回去吗?” 司徒鹤的手指渐渐放松。 掌心中已落下了一片微红。 他将发夹放进怀中,才淡淡抬眼:“去城东,见一个人。我完成了他要我做的事,我也该去收取报酬了。” “是。” 手下调转了车头。 车子朝着城东的方向驶去,在一处小宅前停下。 这里只有几间小宅,每一处都相隔一些距离。 这地方是末朝的旧宅,当初是末朝皇帝分给了一些有功的大臣,末朝覆灭之后,这地方原来也要充公的,但念在这些大臣归顺政府,最后还是将宅子连带地契送给了他们。 但如今,这些大臣的后代基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早就没人住了。 手下不知道,帮主是要来见谁。 “你就在这里等着。”司徒鹤开口道,然后下了车。 手下看着帮主进了宅子。 落灰的门掀起一阵尘土,复而又关上了。 他没有看见,这本来早就该衰败的宅子,里面还盛开着郁郁葱葱的花。 司徒鹤走进宅子里,在大厅里看见了他要找到人。 对方穿着斗篷,带着兜帽,背对着大门,却似乎知道来的人是他,开口道:“司徒帮主的动作倒是很快。” 司徒鹤盯着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办事向来讲求效率。我已经将你给我的树叶放在了阮惜时的身上,现在你可以履行你的承诺,帮我见到那两个楼兰人了。” “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做到。”斗篷男嗓音微沉。 “那最好,不过你动作要快一点,现在傅云霆可是盯我盯得紧。”司徒鹤道。 “八尺琼玉都已经在你手中了,这生意早晚都是你的。”斗篷男道。 “这还要多亏了你告诉我八尺琼玉的所在。”司徒鹤眼底幽暗不明,似不经意问道,“你是如何得知八尺琼玉在那家古玩铺的?” 斗篷男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我自有我的法子。” 他很谨慎,没有回答司徒鹤的问题。 司徒鹤眯了眯眼。 片刻,司徒鹤唇角扬起:“既然交易已成,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若是日后还有这样的好交易,记得找我。” 他说完袖子一挥,转身离开。 等他走了,斗篷男才转过身。 他看着关上的大门,隐在斗篷下的薄唇微动,抬起了右手。 掌心中腾起一团黑雾。 像是有生命一般,这团黑雾扭动着,渐渐呈现出一张女人的脸,竟赫然是阮惜时! 这张黑雾凝结成的脸面无表情,让这张原本漂亮的面庞看上去有些可怖。 斗篷男看着这团黑雾凝结成的脸,缓缓低语:“你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想做什么呢……” 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司徒鹤走出宅子。 他上了车,目光越过窗户,落在了紧闭的大门上。 是这个斗篷男主动找上他,告诉他楼兰人来云城的事情,还告诉了他这两个楼兰人的身份。 他们本打算和傅经略使合作,却半道被傅云霆截了胡。 斗篷男说,这两人来云城的主要目的,是来寻找遗失的楼兰国宝八尺琼玉,只要找到八尺琼玉,就能和这两个楼兰人达成交易。 斗篷男还告诉了他八尺琼玉所在的地方,让他赶在傅云霆的人之前买下了八尺琼玉。然而没想到,阮惜时竟抢先一步,将这两个楼兰人带到了国安饭店。 他不是没有办法进国安饭店,但他心里清楚,国安饭店里都是傅云霆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必然会引起傅云霆的注意。 如今这两个楼兰人在傅云霆的手中,他贸然惊动傅云霆,只怕就算手中有八尺琼玉,也没有机会跟他们合作。 况且,他在秘密筹谋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不能让军政府知道。 就在他思考如何不惊动傅云霆的情况下接近这两个楼兰人时,斗篷男又找上了他,告诉他,只要他帮忙将一片设下了禁咒的树叶放到阮惜时身上,便能帮他达成所愿。 从开始到现在,从买下八尺琼玉,再到为斗篷男办事,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斗篷男在推动着。 斗篷男猜到了每一步,并且早已计划好了下一步。 而他,也不过就是这个斗篷男计划当中一枚很好用的棋子罢了。 司徒鹤的手指摩挲着嘴唇,眸色幽暗。 不过即便他是棋子又怎么样,只要能得到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重要。 只是…… 司徒鹤抬手,摸到了放在怀里的发夹。 这斗篷男跟阮惜时,又是什么关系? 第759章 楼兰人跑了 阮惜时回到家,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将看见司徒鹤手下的事告诉了傅云霆。 “所以你怀疑,买走八尺琼玉的人是司徒鹤?”傅云霆筷子一顿,问道。 “我不能确定。”阮惜时说,“但他跟画像上的确有七八分相似。” “如果真是司徒鹤,那他是打算跟楼兰做生意?”傅云霆思考着,“这的确是一块肥肉,青帮想做生意,洪门也想做。他为了这笔生意,买下八尺琼玉也不足为奇。” “但因为我们把人藏在了国安饭店,又一直派人盯着,所以他没有机会接近他们。”阮惜时道,“他会就这么放弃吗?” 傅云霆摇头:“以我对司徒鹤的了解,不会。” 阮惜时也是这么想。 她道:“那要让你的手下看紧那两个楼兰人,不要让他们有接触,再想办法接近司徒鹤,看看能不能找到八尺琼玉的下落。” 他们需要一点时间。 之前傅云霆让安插在傅府的人调查傅经略使,可如果东西并不在傅经略使那里,而是在司徒鹤那里,那他们就找错了方向。 他们需要花更多的时候来寻找。 但司徒鹤不是傅经略使,他是一条盘踞的毒蛇,用毒牙牢牢的控制着自己的地盘,想要接近他比傅经略使更难。 他们要从长计议。 但是他们没想到,变故很快就发生了。 在周年庆过了两天后,傅云霆安插在国安饭店的人带来消息,说那两个楼兰人不见了。 手下来报告的时候,阮惜时和傅云霆正在吃早饭。 满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阮惜时却瞬间没了胃口。 “怎么会不见了?”傅云霆脸拉下来。 “他们一早就出门了,我们的人一直跟着,看他们去街上逛了几家店,然后去了一家早餐馆。”手下道,“这家早餐馆不大,已经坐满了人,我们怕进去站着引起怀疑,就在门口等。结果等了好久他们都没出来,我们的人觉得不对劲,进去一看,才发现人不见了。” 手下回答的胆战心惊。 他们怕傅云霆发怒。 傅云霆的怒火,他们谁都承担不起。 傅云霆脸色果然愈发难看:“在早餐馆里不见了?你们不是守在门口吗,难不成还有另一个门?” “我们检查过,这餐馆只有一个大门,就是平日里倒泔水,也是从大门进出的。”手下低头道。 “既然只有一个门,你们又一直守着,难不成他们是插着翅膀飞了?”傅云霆眼底阴沉。 气压瞬间降低。 手下半个字都不敢多言。 他也是茫然不知所以。 明明就一个门,他们看守的这么牢,人怎么就莫名不见了? “那饭店呢,他们的东西还在吗?”阮惜时出声,缓解了凝重的氛围。 “我们去查过了,还在。”手下道,“服务生每日都会以打扫卫生的名义去他们的房间,所以今天早上见他们行李还在,就没有想到他们会逃走。” “行李都还在,人却跑了?”阮惜时抿了抿唇。 虽然事发突然,但阮惜时还是保持着冷静:“这不合常理。他们还没有拿到八尺琼玉,跟青帮的合作也只是口头协议,文件刚送到楼兰去,还没有传回来。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办成,他们怎么会就这么离开?” 傅云霆也是这样想的。 他思忖了几秒,然后眉眼深邃起来:“除非他们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 “八尺琼玉!” 阮惜时眉头也蹙了起来:“他们拿到了八尺琼玉?” 只有这一个可能。 他们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八尺琼玉这个国宝,没有拿到国宝前,他们决计不会走的! “但就算拿到了八尺琼玉,也不用躲着我们跑吧。”阮惜时道,“我们又不是豺狼虎豹,要将他们怎么样,让他们连行李都不带就这样跑了。” 这实在太诡异了。 “会不会是被人给拐走了?”阮惜时揣测,对傅云霆道,“不然我们去看看吧。” 傅云霆点头,站起身。 阮惜时紧跟在他身边。 两人坐车去了国安饭店。 国安饭店很恢弘,作为平日里接待要员和贵宾的饭店,里面的一应设施都是最好的。 这两个楼兰人绝对不会是不满意国安饭店才离开的。 两人径直上了楼,到了楼兰人之前住的房间。 行李果然还在墙角放着。 傅云霆走过去,将行李包打开,看见里面是一堆旧衣服,钱袋却不见了。 “果然是跑路了。” 傅云霆冷嗤一声,起身冷眼看向自己的手下:“留这些破衣服有什么用,钱袋不见了都没发现!” 手下低头不敢言语。 阮惜时的视线从行李上移开,环视着房间。 房间很干净,服务生早上应该来打扫过,有什么线索恐怕也已经扫干净了。 床边上还留着两双换洗用的鞋没有带走,看上去的确像是还会再回来,也难怪手下没有警惕。 目光古怪掠过房间各处。 忽的一道微光从窗台闪过。 再一晃眼,这道光又不见了。 阮惜时眯起眼睛。 窗外阳光正盛,是她看错了吗? 手下很快将服务生和前台都带进来了。 “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国安饭店?”傅云霆沉声问道。 服务生和前台身体微微发抖。 “没有,我一直在门口,除了几位要员外,我没有见到其他人。”前台小声说。 “我也没有看见。”服务生也道。 “也没有人进出他们房间?”傅云霆又道。 两人齐齐摇头。 傅云霆一时没有再说话。 房间陷入了沉寂。 前台和服务生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双腿都不由发软。 她们都是傅云霆的人,知道傅云霆的雷霆手段,弄丢了大帅重视的人,她们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的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凝滞的空气像是破开了一个缺口,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到阮惜时走到了窗台前,刚打开了窗户。 一股风吹进来。 五月份的风已经带了微微的热,将屋内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阮惜时却没有看向窗外,目光莹然落在窗台上。 “楼下也是一直有人把守的。”手下以为阮惜时是怀疑人从窗户跳出去的,立刻道,“他们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阮惜时却没有回应。 因为她看见了灵力波动的痕迹。 第760章 木遁术 阮惜时的手指拂过窗台。 刚才那一瞬的光亮不是幻觉,也不是阳光的反射,她的指尖下,的的确确是灵力细微的波动。 国安饭店很考究,窗户也是用红木做的,看上去油光水润。 “崽崽,你感觉到了吗?”阮惜时用意念问。 “这里有人使用过玄术!”崽崽干脆的说。 阮惜时薄唇微抿。 傅云霆走过来:“这里有什么问题?” 他看阮惜时站在这里出神。 阮惜时收回心思,转头看向傅云霆:“他们应该见过玄术师。” “玄术师?”傅云霆微顿,“你怎么知道?” “这里有灵力残留的痕迹。”阮惜时道,“有人在这间房子里使用过灵力。” 傅云霆眉头皱起:“难不成那两个楼兰人还懂玄术?” 阮惜时却摇头:“我上次见他们,身上并没有修为,他们不懂玄术,起码没有修炼过。” 她说的很肯定。 她的天眼是不会出错的。 崽崽也在她的识海里搭腔:“我也没有见到他们身上有一点灵力。” 傅云霆自然是无条件的相信阮惜时的话,顿时也没再考虑这个方向,转而道:“那就是有玄术师偷偷来过这个房间!” 他眼底浮出炙热的怒火,转头看向手下和服务生以及前台,满脸冷意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有人溜进来都不知道?” “这……” 手下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叫苦。 大帅夫人一向和善,每次都能平息大帅的怒火,这次怎么反倒让大帅的火越烧越旺了? “我们真的没听到屋子内有任何动静。”手下道。他没有辩解,只是实话实说。 他们的人都在附近,不断巡逻。 若是屋内有人说话,他们肯定能发现! 但这几天屋子里只有这两个楼兰人说话,没有听到第三个声音! 傅云霆一张俊颜冷然。 阮惜时却适时开口:“他应该没有说谎。” 她转身对傅云霆道:“有一种玄术叫做五行遁术,可借金木水火土逃脱,这窗户是木头做的,灵力又残留在此处,可见有人以木遁的方式进出过这里。” 她看向手下:“既然他说没有听到屋内有什么动静,那应当是有人用木遁将那两个楼兰人带了出去,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手下顿时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表情冷暗。 过了会,他才开口:“那在早餐馆也是如此吗?” “那需要去看看才知道。”阮惜时谨慎的说,“这种遁术有很大的后遗症,不能常用。” “那就去看看吧。”傅云霆道。 他看了服务生和前台一眼。 阮惜时看出他的心思,立刻道:“这不是她们的错,就算她们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察觉出有人用了遁术。” 傅云霆沉沉嗯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转身走出去了。 阮惜时跟在他身边。 他一出去,屋内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了。 众人松了口气。 她们感激的看着阮惜时的背影。 如果今天不是阮惜时找到了真相,帮她们说话,她们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也有可能会因为坏了大帅的事而被杀掉。 她们现在能平安无事,都是托了阮惜时的福。 果然大帅也要听大帅夫人的! 现在在她们心里,阮惜时的地位比傅云霆还要高! 阮惜时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就笼络了傅云霆在国安饭店里手下的心。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沾血。 她知道傅云霆不是那么嗜杀的人,他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他体内的煞气。 崽崽说过,煞气会影响人的心智,会让人变得嗜杀。 而杀的人越多,煞气就会愈浓。 她不指望傅云霆不杀人,只是不希望他胡乱杀人。 有她在,她会努力控制住他。 阮惜时想着,看着眼前伟岸高大的身躯,柔软的小手悄悄然伸出去,握住了他的手。 傅云霆脚步微顿了一下,心头的怒火好像一下子就被浇熄了。 阮惜时的手很软也很暖和,暖意从掌心一直流淌到心里去。 傅云霆反过来牢牢握住了她的手。 两人牵着手上了车。 手下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见,走到驾驶座去开车。 车子开去了早餐馆。 这个点早餐馆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零星的几个顾客还在侃侃而谈,不大的早餐馆都显得颇为空旷。 傅云霆带着手下一进去,早餐馆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凝重了几分。 他穿着军装,引来了几个顾客的瞩目。 “军政府办事!”手下喊道。 老板听到,赶紧擦擦手上前,一脸惶恐:“军爷有什么事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小餐馆是哪里得罪军爷了,竟然还带了这么多人来! “我问你,今天早上是不是有两个外国人来你这里吃早饭?”傅云霆冷声问。 老板想了想:“是有,很早的时候来的。” 楼兰人鼻子高挺,眼窝深邃,跟华夏人还是有不小区别的,只要看过就很难让人忘掉。 “他们就坐那儿!” 老板指着角落的位置给他看:“他们说的话我都没听懂,还比划了半天。” 此刻角落已经没人了。 傅云霆扫了一眼,又问:“那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诶唷,这我就记不清了。”老板一脸为难,“早上我这儿人是最多的,您也看见了,我这小本生意,也就我和我妻子两个人忙,上吃的都来不及了,哪儿顾得上看人什么时候走的啊!” “那有其他人和他们一起,或者他们有什么特殊举动吗?”阮惜时软声开口。 老板看了阮惜时一眼,摇摇头:“真不记得了,不过买吃的的时候,就他们两个人,当时餐馆人都满了,我也跟他们说了,说没位置坐了,但他们好像听不懂,还是买了早饭,然后就站在这儿等。” 老板很努力的回忆:“他们在这里等了一会,然后就有几个位置空下来了,他们就坐那儿去了。” 当时人太多,老板就瞥见他们过去了,剩下的就不记得了。 楼兰人再稀奇,对他来说也就是个顾客,他没工夫关注那么多。 “有几个位置空下来,他们却独独坐在了角落。” 阮惜时略微沉吟,目光落在那张桌子上,走了过去。 第761章 去会会他们 傅云霆同她一起过去。 手下还在盘问老板。 窗外的阳光被前面几张桌子遮挡住,照射不到角落。 角落里阴黢黢的。 “应该没有人喜欢坐在这里。”阮惜时道。 “但这里最不容易被人注意。” 傅云霆的视线落在桌子上:“这张桌子也是木头做的。” 上面已经擦拭的很干净了。 但能擦去的只是表面的油污, 阮惜时的手指碰到桌子,就感觉到指尖下波动的灵力。 她的眉头蹙了起来。 又是木遁术? “怎么样?”傅云霆看她不说话,问道。 阮惜时眉间微展,收回手:“是用遁术逃走的。” 她脸色微异。 “五行遁术对身体损耗极大,他们应当不久前才在房间被遁术带走过,这次又用遁术,肯定会造成受伤。” 这两个楼兰人为什么宁愿拼着受伤,也要离开这里? 傅云霆也皱起眉头:“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这店不大,若是被强行带走,肯定会有动静。”阮惜时摇头,“而且遁术需要配合,不是随意就能把人带走的。他们应该是自愿的。” 她说的话有道理。 傅云霆的手下之前已经找店里的客人问过,在那个时间段,没有人发现有什么异样的动静。 “但人突然不见了,坐在旁边的人不会奇怪吗?”傅云霆又道。 阮惜时转头看向一旁。 空气中也还残留着一点细末的灵力。 “应该是障眼术。”阮惜时道,“障眼术可以让周围的人不起疑。帮他们的人修为不低,会障眼术,还会五行遁术。” 这让阮惜时想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斗篷男。 他是最近她见过的玄术师里,最厉害的那一个。 她见他用过障眼术,也见他用过五行遁术。 不过懂这两种玄术的,也不只有斗篷男。 五行遁术虽来源于唐家,但后来被萧氏所得,重新编纂,而后又被几大玄术世家买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五行遁术也早已被不少玄术师知晓,只是不是谁都能练成的。 “这个人用尽心思帮他们,是为了得到什么?”傅云霆深思。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另一个人,何况按照阮惜时的说法,对方是一个厉害的玄术师。 这么厉害的人,会需要楼兰人帮他做什么? “而且这两个楼兰人不顾受伤的逃走,说明这个玄术师应该跟他们说了什么,而他们非常信任他。”阮惜时薄唇轻启道。 她嫣红的嘴唇被贝齿咬出了一点白色,她习惯性思考的时候咬住嘴唇。 “也许是说了我们的坏话。”阮惜时说。 “这只有问他们才知道了。”傅云霆眸色深邃,“他们在云城人生地不熟,又很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只要待在这里,就会被我抓住。他们要跑,也只能跑回楼兰。” 回楼兰,就要坐轮船或者坐火车。 他的人早上就已经去了火车站和码头。 就算这样,还要折转好几回。 傅云霆还让人立刻去了云城边界。 那是通往楼兰的必经之路,在那里只有坐轮船才能回到楼兰。 如果能赶在他们之前到,在那里可以找到他们。 “他们肯定会乔装打扮。”阮惜时道,“但人能乔装,伤却是乔装不了。” 她一双眼清澈睿智:“不管是谁帮他们用遁术逃走,他们一定都受了伤,伤及肺腑会咳血,就算用西药一时也治不好。” 两个受伤到咳血的人,要想掩人耳目,不管是坐轮船还是火车只能包私间,就算他们运气好躲过傅云霆的眼线上了车船,也大大缩减了搜查的地方。 傅云霆了然。 他弯唇道:“他们跑不了。” 只要有一丝线索被傅云霆抓住,就没有人能逃开他。 阮惜时看傅云霆这么自信,略略放心。 她并不是一定要留下这两个楼兰人,只是她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不顾性命逃开,为什么抛弃了说好的合作。 其中一定有什么变数。 如果这变数跟洪门或者傅经略使有关,阮惜时他们就不得不提高警惕。 要是让这两个楼兰皇室的人对他们产生什么误会,之后怕是会惹来麻烦。 傅云霆转身吩咐手下:“去查火车和轮船包下私间的人,就说例行巡查,每一列火车和每一艘轮船都要查!” 兴许他们还没有上火车或者上船,还在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又或者,他们已经走了。 但这都不要紧,只要没有回到楼兰,在途中都有机会找到他们。 阮惜时和傅云霆调查完回了家。 现在就是等消息了。 他们等了两天,消息总算传来了。 他们果然是坐了轮船,然后在北关火车站转了火车。 为了躲避傅云霆,他们很谨慎,没有走最近的线路,反倒从西北走,绕了一通远路。 但再绕远路,也逃不过傅云霆的手心。 手下来报告的时候说:“如您所言,他们包了私间,我们找了车上的服务生,在垃圾桶里看见了沾血的纸。他们没有去餐厅用饭,我们就装作服务生进去送菜,看见了他们。他们穿着华夏人的衣服,脸用围巾裹得很严实,看不出来特征。” 如果不是他们有意寻找,加上染血的纸,也不会发现他们就是那两个楼兰人。 难怪他们能顺利的坐上船,又转了火车。 但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他们用遁术逃脱,最终也因为遁术被发现。 “除了他们两个,同行的还有其他人吗?”傅云霆问。 “没有,只有他们两个。”手下道。 看来帮助他们的人没有和他们一起。 “那去会会他们!” 傅云霆说着就要走,却被阮惜时拉住。 “现在八尺琼玉不在我们手里,我们没有理由去找他们。”阮惜时说,“何况他们这样费尽心机的离开,显然是对我们心生警惕,不想再和我们打交道,我们这样找上门,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在跟踪监视他们,不会说实话的。” “他们不肯说,你也不能刑讯逼供。他们是楼兰人,还是皇室的人,如果刑讯逼供,给楼兰国知道了,会影响两国的关系,给军政府带来麻烦。” 阮惜时分析的很透彻。 傅云霆脸色微沉。 这些他当然清楚。 只是就这样让他们回到楼兰,以后想要问清楚就更难了。 就算傅云霆很有本事,那也只是在华夏,他的手伸不到楼兰。 但阮惜时说完这些,却又话锋一转:“虽然我们没有理由去找他们,但有人可以。” 第762章 狡猾的小狐狸 傅云霆转头看向她。 阮惜时眸色幽静。 傅云霆很快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他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去,但有人可以。” 他道:“我去给叶云州打个电话。” 阮惜时微微笑。 傅云霆跟她心有灵犀,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松开了抓着傅云霆手臂的手:“我去打吧,我想和他一起去。” 傅云霆表情微变,还没说话,就被阮惜时打断:“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她说话间抬头,露出一口洁白的糯米小牙,仿若不谙世事的少女,却又让人难以忽视眼底的狡黠。 傅云霆顿时不说话了。 他险些忘了,她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满肚子的主意。 别说是旁人了,就是他自己,都没在她手下讨过巧。 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好吧,但我会在附近守着。”傅云霆松口,“我还需要派一个人跟着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就让人通知我。” 阮惜时点头答应了,转头去打电话了。 她把整件事告诉叶云州,又跟他分析利弊:“楼兰的海上贸易一直很发达,很多东西也是我们这里没有的,只是因为末朝之前闭关锁国,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和楼兰做过生意,谁能第一个和他们达成合作,就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如果国宝八尺琼玉真的是被司徒鹤买下来的,那他的目的,一定也是和楼兰合作,或许他们已经谈好了,要是让他们就这么回到楼兰,那洪门就会拿下这笔合作,这对青帮来说很不利。” 她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 叶云州在那端沉吟了几秒,然后干脆道:“位置给我,我亲自去一趟。” 他能亲自去更好。 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把现在的路线告诉了叶云州。 叶云州计算了一下时间,很快道:“北平只有火车,我会在北平站上车。” 开车过去,中间不停歇的话,到北关火车站需要一天半,再到下一站又需要一天。 中间会遇到关卡,但傅云霆可以先打电话告知直接放行,能省下不少时间。 坐火车则慢得多,两个楼兰人才坐上北关火车站的火车,到北平站还需要三天。 一路不停歇的开车,可以节省下半天的时间,在那里守株待兔。 阮惜时在电话里跟叶云州约好在北平火车站见面。 为了不引人注目,傅云霆只带上了傅一和周钦。 路上傅一跟周钦轮换着开车,紧赶慢赶,和叶云州差不多时间到了北平火车站。 傅一走之前就已经给北平那边的人打了电话,傅云霆跟北平的帮办相熟,说是要秘密抓个人,帮办便差了不少人过来跟傅云霆汇合。 傅云霆带着人就在附近。 叶云州一来,就过去跟傅云霆说话去了。 阮惜时去了一趟盥洗室。 过了会,他们听到外头火车站传来敲铃的声音,就是意味着火车还有几分钟就要进站了。 那两个楼兰人就在这辆火车上。 等出站以后,他们会转乘下一辆火车。 叶云州转头,没看到阮惜时:“傅夫人呢?” 跟着叶云州来的是三把手张仁心。 上次他们也见过面,张仁心一副机灵模样,眼珠子滴溜溜转:“刚才就不见了。” 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对叶云州说:“不会是把我们骗来给他们办事,自个儿跑了吧?” 叶云州皱起眉头。 他看了眼张仁心,沉声道:“莫要胡言乱语,傅夫人不是这样的人。” 张仁心不说话了。 旁边的小兵倒是扑哧一声笑出来。 张仁心看了那小兵一眼,脸色微沉:“你笑什么?” 小兵立刻板正了脸,摇摇头:“没什么。”他顿了下,“我刚才看见了傅夫人。” 叶云州闻言也看向小兵。 这小兵长得平平无奇,身量又小,属于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得的那种。 要不是刚才他出言,叶云州根本没注意到他。 “你说,你见到傅夫人了?”叶云州盯着他,“在哪?” “就在您面前不远处。”小兵说。 “面前不远?”叶云州顺着小兵的视线看去,并没有见到人,“哪里?” “您再仔细看看。”小兵又道。 话音没落,便听到傅云霆笑了一声,然后开口道:“我也看见了,的确就在跟前。” 叶云州神色古怪的看了傅云霆一眼。 他也看见了? 这里虽人头攒动,但要是就在不远处,怎么就独独自己看不见? 见叶云州表情,傅云霆唇角微勾:“看来叶龙头的眼神不怎么好,这么大一个活人就在眼前,叶龙头都没看见吗?” 眼前? 叶云州愣了几秒,旋即似反应过来,霍然转头看向刚才那个出声的小兵。 小兵也含笑看他。 不同于刚才的低眉顺耳,现在直视着他,叶云州才发现这小兵模样虽平平无奇,一双眸子却很明亮,带着狡黠之意看着他。 “傅夫人?”叶云州出声。 小兵眨眨眼:“嘘。” 这灵动的小模样,让叶云州确定,面前这个小兵就是阮惜时! 叶云州这才仔细端详着这张脸,竟是看不出一丝破绽! 所以她这是易容的? 她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易容功夫! 叶云州不禁肃穆,幸好傅云霆是站在他这边的,否则若是他们为敌,阮惜时易容成小兵模样,他的机密岂不是全都被窃了去? 他这么一想,后背倒是有点发冷。 但很快他又见阮惜时露出俏皮的笑容,用口型对他道:“没看出来吧!” 顿时那点冷意又被无奈取代,他好笑的摇了摇头。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火车到站了。”傅云霆忽道。 叶云州这才将视线从阮惜时脸上移开,转身看去,见到对面火车进了站。 乘客纷纷下车。 一部分乘客朝着出站口走去,一部分乘客则是需要换乘,朝着这边停靠的火车走来。 傅云霆他们离的远,看不见那两个楼兰人在哪里。 但傅云霆的人已经乔装乘客上车了,肯定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叶龙头,我们也上车吧。” 阮惜时走上前,轻声道。 第763章 叶云州爱的女人 阮惜时随叶云州和他的一众手下上了车。 傅云霆他们而后也跟着上车,但不同他们一个车厢,而是去了隔壁,只让一个不常露面但功夫不错的手下和阮惜时一起,专门负责保护她。 阮惜时此时才将自己的全盘计划和叶云州说了。 其实她已经都打点好了,只是需要叶云州配合。 叶云州听完她的计划,眸色幽深的看着她:“你倒是思虑周全。” 阮惜时笑容浅浅,明明是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但不知为何她一笑,就像是蕴了一层光华:“毕竟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容失败。” 她嗓音软糯,却又带着不让人讨厌的自信。 温软和坚定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却都在她身上体现出来,很好的杂糅在了一起,形成了面前独一无二的阮惜时。 可叶云州却想到了另一个人。 在二十年前遇到的那个女孩。 她没有阮惜时那么坚强,更像是石头记里娇袭的林黛玉,多愁善感,若是不顺着她便会哭鼻子。 可他也见过她坚强的样子,有一次他们去约会,却中了埋伏,他带在身边的手下全都死了,他护着她拼死逃出去,却也中了子弹。平日里那么娇娇柔柔的一个小姑娘,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处理掉了路上滴落的血,还脱下他沾血的外衣,扔到了反方向,又一个人背着他到了青帮的堂口。 后来,她又不眠不休的陪了他三天,直到他醒过来,她才累的昏睡在他怀里。 那时候他看着熟睡中仍紧蹙着眉头,不断喊他名字的女孩,就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娶了她。 她会是他唯一的夫人。 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间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就好像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他是青帮的龙头,手下之人遍布四海,却找不到一个女人。 他看着面前阮惜时的那双眼,好似看见了心爱女人的眼眸。 可她已经不会这么年轻了。 已是二十年过去。 世间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 就连他,也是两鬓有了几根白发,不知在垂垂老矣之前,还能不能再见她一面。 阮惜时看叶云州忽然间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她看,眼神还颇为古怪,一时有些纳闷:“叶龙头,怎么了?” 叶云州回过神来,幻象也随之消失。 面前站着的,还是阮惜时。 他收敛了心神,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你的计划。” 他道:“我会按照你说的做。”他顿了下,语气放和缓了一些,“若是出什么纰漏也不要紧,我会想办法解决。” 阮惜时点点头。 叶云州总给她一种很可靠的感觉,有他在,让她不自觉感到安心。 火车发动后没多久,傅云霆的人便来汇报,说找到了那两个楼兰人所在的私间。 叶云州便带着人去了私间的走廊。 手下拉来了一个服务生,给他塞了小费,让服务生过去敲门。 服务生见到他们出手阔绰,二话没说就进去推了餐车出来,按照他们的话喊道:“午餐来了,有人要午餐吗?” 火车上是有餐厅的,但餐厅不禁烟,一些乘客不想去餐厅吃饭,便有服务生推着餐车挨个儿去车厢喊。 那两个楼兰人好不容易藏到现在,自然不会去餐厅吃饭,听到外头的叫卖声,立刻就拉开了门。 阮惜时在不远处,挑眼看向他们。 他们很谨慎,即便只是开门买午餐,也是把自己的脸裹的严严实实,围巾遮盖住口鼻,只留下一双眼睛。 “多少钱?”那开门买饭的楼兰人问。 服务生装作没听见:“啊?” “多少钱!”楼兰人咬字清楚的重复了一遍。 他们显然特意练过,这三个字倒是说的颇为标准,竟听不出一点楼兰语调。 服务生却还是一副没听清的表情:“什么?您声音太小了,能说清楚一点吗?” 他说着还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微微侧过去,一副想听清他究竟说什么的样子。 阮惜时在一边想发笑。 拿了钱就是不一样,这服务生不去演戏都可惜了。 楼兰人显然失去了耐心,大概是想到或许是自己脸上的围巾堵住了声音,左右看了一圈,不得已扯下围巾道:“我说,多少钱!” “哦,五毛钱一盒饭菜。”服务生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拿起一份饭菜问他,“您要几份?” 楼兰人刚要开口,叶云州在此时“恰好”带人走过来,瞥见他,眼里闪过一抹惊讶:“那罗先生?” 这开门买饭的楼兰人名叫那罗,听到有人喊他,下意识的露出警惕的神色,然后就看见了走过来的叶云州。 他表情瞬间凝固。 他收回脚,立刻就想关门,然而叶云州已经走上前来了:“那罗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叶云州楼兰语说的很好,他早年间周游列国,各种语言信手拈来。 相比较傅云霆这种坚信枪杆子出政权的,他更像是个文人。 那罗脸色僵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往里看了一眼,就听叶云州又问:“就您一个人吗,伽卡先生呢?” “他也在……” 那罗顿了下:“我们有急事要回家。” “要回楼兰?”叶云州一副并没有多想的样子,轻轻额首,又看向那卖饭的服务生,“您怎就吃这个吗,怎么不去餐厅吃?” 叶云州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 那罗怀疑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似在揣度他是真的还是装的,说道:“我们感染了风寒,怕传给别人,就不去餐厅吃了。” “原来是这样。”叶云州看了眼饭盒里的菜,“只是这菜色看上去不怎么好,吃这些怕是不利于身体恢复。” 他转头对手下吩咐道:“去问问看哪节车厢是空着的,让厨师长单独做一份送去。” “是。”手下转身就去了。 “诶,不用——” 那罗赶忙想拦住那手下,叶云州却一抬手,挡住了他:“那罗先生不用客气,今日叶某做东,毕竟日后我们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这一顿就当是朋友间的邀请。” 他语气不容置喙,又看向私间内道:“伽卡先生也一同去吧。” 话都被叶云州说了,那罗虽然已经不打算再跟青帮合作了,但看了眼叶云州身后的手下,还是默默把到嘴边的拒绝给咽了回去。 他还在想借口推脱:“可是我们都染了风寒,叶龙头是做大事的人,万一传染给了您就不好了——” “我身体一向好。”叶云州微微一笑道,“何况我也是前几日才好了风寒,照医生的说法,不可能频繁感染上,那罗先生不用担心。” 他顿了下:“而且上次两位匆匆一别,有一些合作的细节还未谈清楚,今日趁着吃饭的时候,我也想再和二位聊一聊。我想,二位不会连这一点面子都给叶某吧?” 第764章 差点被砸 叶云州的态度温和,但话语中,却是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罗自是知道面前这位青帮龙头看上去温和有礼,手里沾的血却数不胜数,顿时舌尖的话便压了回去。 现在这时候,不宜生事端。 “那我去喊他。”那罗脸上是挤出的僵硬笑容,“叶龙头稍等。” 他说着又看了叶云州一眼,还是咬咬牙转身进去了。 叶云州回头看了阮惜时一眼。 阮惜时眸中泛起淡淡光晕,同他对视,又垂下了眼。 没一会,两个楼兰人一起从房间出来了。 刚才来卖饭的服务生已经离开了。 叶云州的手下过来道:“龙头,已经安排妥当了,三号车厢没人,厨师长单独做了饭菜送过去。” 叶云州略一额首,就看向他们道:“那走吧?” 两个楼兰人对视一眼,骑虎难下,只得跟着叶云州去了。 手下领着他们往三号车厢去。 刚走到过道,忽的就听头顶咯吱一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小心”,叶云州反应迅速,一把抓住旁边那罗的手臂,将他往前一拉。 另一个叫伽卡的楼兰人,也不知被哪个手下推了一把。 伽卡没有防备,被推的一个踉跄,差点脸朝下摔在地上,跟着身后砰的一声巨响! 他们惊恐的回头,看见头顶的灯竟然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灯的碎片散落一地,要不是他们被拉开,现在被打破的就不止是灯,还有他们的脑袋! 叶云州先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灯怎么会突然掉下来?”他面容冷峻的对手下道,“去看看怎么回事!” 手下立刻上前去检查,两个楼兰人脸色发白的看着。 没一会手下回来道:“龙头,灯没有动过手脚的痕迹,应当是自然脱落的。” “怎么可能!”叫那罗的楼兰人反应过来,往前一步道,“灯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掉落?” “我们检查过后,的确如此。”手下看向那罗道。 那罗一脸不相信,自己上前去看,结果蹲着身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动过手脚的痕迹。 “但这灯看上去也没老化啊。”那罗想不通,这灯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也许只是巧合,我会让人去找列车长查清楚的。”叶云州说道,“那罗先生,伽卡先生,我们还是先去用餐吧。” 他竟然还有心思用饭。 那罗和伽卡有些无语,但叶云州却已经转身朝着三号车厢走去。 叶云州的手下也上前,正挡住他们的去路。 看来今日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必须跟叶云州去吃这顿饭了。 那罗只好站起身,走到同伴身边,掩去眸中的无奈,跟着叶云州到了三号车厢。 菜已经都上了,热腾腾的冒着香气。 “两位请坐。”叶云州坐下,对他们道。 他们在叶云州对面坐下。 旁边的服务生端来了红酒,给他们倒上。 两个楼兰人还没从惊恐之下回神,下意识的端起酒杯灌了几口。 带着香气和甜意的酒,令他们情绪稍稍平复。 他们看着面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虽然之前并不情愿来,但现在却不由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云城的特色菜,不知二位是否都尝过了。”叶云州温文尔雅的晃着手中的红酒说。 云城食物繁多,当地特色菜不少,他们之前来的匆匆,又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找国宝,当然没有心思去尝什么特色菜。 这回尝到,才发现味道有多好,顿时点头道:“味道不错!” 叶云州微微弯唇,优雅的喝一口手中的红酒,嫣红染上了他的唇,他语气淡淡道:“可惜二位急着要回楼兰,否则云城还有很多美食,我可以带二位一一去品尝。” 两人闻言,夹菜的手同时一顿。 他们互看了一眼,那罗开口道:“多谢叶龙头盛情,只是我们的确有急事,不便久留了。” “不知有何急事,叶某能不能帮得上忙?”叶云州看着他们问。 那罗摇头:“这是我们楼兰的事情,就不劳烦叶龙头了。” 他顿了下,脸上不显山漏水:“何况我看叶龙头也是事务繁忙,今日到北平来,也是来办事的吧?” 他是在试探。 如果叶云州是知道他们跑路的消息,特意来堵截他们的,那就证明叶云州跟傅云霆不仅仅是合作的关系,而是彻底站在傅云霆这一边。 他们不了解云城局势,不知道为什么帮派会跟军政府搅和在一起,但若叶云州是彻底站在傅云霆这一边帮他的,那即便青帮再有能耐,他们也不会跟青帮合作!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想办法逃离叶云州的掌控,也许不到站,他们就会想办法先混下火车。 叶云州面对那罗的问话,却是神色自若:“我的确是来谈生意的,不过谈生意的地方不在北平,而是在汉口。” 这辆火车的终点站就是汉口。 到汉口,只能坐从北平过去的火车。 所以叶云州出现在这辆火车上是顺理成章的。 那罗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如果叶云州一路是坐火车过来的,那他们从云城逃走的时候,叶云州应该已经在最早的那辆火车上了。 他得不到消息的。 所以碰到叶云州,真的只是巧合? 他们这么一想,身体稍稍放松。 阮惜时将他们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眸光微晃。 即便他们不告而别,傅云霆也没有理由去堵截他们,他们为何这么紧张,好像怕傅云霆做什么似的? 看来其中果然有问题。 “原来是去汉口。”那罗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笑容,“那挺巧的,我们也是去汉口。” 叶云州眼波淡淡。 这两个楼兰人很谨慎,他们说在汉口下车,恐怕实际上会提前下车。 他的时间,只有这顿饭。 但他并没有表露分毫,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吃着饭。 两个楼兰人看叶云州没有再说什么,也不由放松了几分警惕,又拿起筷子去夹菜。 他们想尽快吃完这顿饭,尽快告别回私间。 那罗刚夹起一块麻婆豆腐放进口中,却忽的发出一声惨叫—— “啊!” 第765章 戳破了舌 随着那罗的惨叫,竟有血从他嘴里流淌下来! 伽卡脸色骤变:“你怎么了?!” 是又吐血了? 可不是刚刚出门前才吃了止血药吗?之前吃的时候,都能控制住一段时间不吐血的啊! 那罗捂着嘴巴,啊啊的叫唤着,面孔扭曲痛楚,又指向碗里的麻婆豆腐,含糊的喊:“扎,扎!” 扎? 伽卡先反应过来:“你被扎到了嘴巴?” 那罗痛苦的连连点头。 众人朝着他碗里看去,却什么都没看见。 “这豆腐里什么都没有啊!”伽卡疑惑道。 那罗死死捂着嘴巴,低头定睛一看,也没看见豆腐里有什么东西。 他不死心,又用另一只手使劲拨了拨,还是什么都没有! 但他的嘴巴还在流血。 叶云州眉头皱了起来,转头对手下道:“去将医生叫来看看。” 他出门身边都是跟着医生的。 服务生听到动静也赶紧跑过来了,看到这一幕顿时蒙了。 手下立刻去叫医生,医生很快来了,给那罗检查了一下。 那罗嘴巴都不敢张,疼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一个大男人,哭得凄惨无比。 伽卡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这看着也太疼了! 没一会医生检查完了,又用药止住了血,才转头对叶云州道:“这位先生不知道被什么戳破了舌,有一个血洞,不过好在吃得少,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 伽卡在边上一个哆嗦。 难怪他疼成这样呢,舌多敏感啊,平日里起个泡都让人疼的睡不着觉,何况现在是被戳破了! 幸亏这麻婆豆腐辣,他们楼兰人吃不了太辣的东西,要是旁的菜,一口下去,保不准舌会怎么样呢! 这太可怕了! 他忍不住喊道:“厨师长呢,去把厨师长叫来!” 那罗也是捂着嘴,脸上青筋直暴。 “您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叫厨师长!”服务生才被他的大吼回过神,赶紧转身跑去叫人了。 没一会厨师长匆匆赶来。 见到厨师长,那罗更加愤怒了,呜呜的喊叫着:“x&%¥#@……” 他嘴巴含糊,又说的楼兰语,厨师长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一脸疑惑,还是叶云州冷静的解释道:“刚才他吃你做的麻婆豆腐戳破了舌。” 厨师长刚才就听服务生说出事了,现在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脸上一惊立刻道:“您别着急,先让我看看!” 他说着端起那罗面前的盘子,用筷子挑了一下剩下的大半块豆腐,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里头没东西啊!”厨师长不解。 “要是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戳破我朋友的嘴巴!刚才医生都说了,他的舌就是被戳破的!”伽卡怒道,“肯定是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真没有!” 厨师长一脸冤枉:“这就是一块豆腐,怎么会戳破嘴呢?” “那你自己吃一块试试!”伽卡不信。 厨师长只好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麻婆豆腐放进口中。 他咀嚼了两下,才咽下肚子,张嘴道:“您看,真没事!” “怎么可能!”伽卡一脸不可思议。 “但我的确没事啊!”厨师长犹豫着说,“会不会是,别的原因?” 伽卡听出他弦外之音,双目一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冤枉了你吗?” “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厨师长赶紧道。 他也不明所以。 他在这辆绿皮火车上干了二十几年了,从一个小学徒再到现在的厨师长,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问题!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列车长来了。 “怎么回事?”列车长扫了一眼,见到了叶云州,顿时挺直的后背弯曲下来,姿态放低了几分,“叶龙头,您也在啊!” 阮惜时抬眼看向叶云州。 不愧是青帮的龙头,到哪里都有人认识! 叶云州微一额首,对列车长道:“这位那罗先生刚才吃这道麻婆豆腐的时候戳破了舌,我们正在问厨师长。” 列车长一听大惊:“戳破了舌?” 他霍然转头看向厨师长。 厨师长一脸冤枉:“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这豆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自己也吃了,您看,我哪儿受伤了?” 他还张着嘴巴给厨师长看。 “没东西,难不成是空气戳伤的吗?”伽卡气的话都流畅了。 “各位别着急,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列车长怕引起更大的骚动,赶紧安抚伽卡,又转头对服务生道,“去厨房把剩下的麻婆豆腐全部端过来,再让人去其他车厢和餐厅问问,看看有没有人也受伤了!” 服务生麻溜的跑去了。 过了会服务生就把一盆麻婆豆腐给端过来了。 麻婆豆腐还散发着热气,冒着诱人的光泽和香味,令在场的人不由口味直咽。 那罗还没吃饱,肚子饿的咕咕叫,也不由咽了口口水,就碰到了舌上的伤口,顿时又疼的嗷嗷叫。 这一叫把大家的馋虫都叫跑了。 列车长拿起公筷,在麻婆豆腐里翻找一番,又用勺子捞起几块放在碗里细细检查,都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这就奇怪了。”列车长也百思不得其解,“这麻婆豆腐没问题啊!” “不可能,肯定是你们把有问题的藏起来了!”伽卡生气的说。 列车长听到这话,脸也沉了下来,看向他语气严肃道:“我不知道这位先生对我们有什么误解,但我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我相信这辆列车上的员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已经看出来,伽卡不是华夏人。 面对一个外国来客,他很欢迎,但也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被冤枉侮辱! 这不仅仅是个人利益,也是有关一个国家的尊严! “那你是说我们故意冤枉你们了!” 伽卡也愤怒的站起身,双目死死盯着列车长,毫不妥协:“我的朋友就是在你们列车上受伤的,今天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 “但您也没有证据不是吗?”列车长冷静的说,“您说您的朋友是吃我们的菜受伤的,可是菜里没有任何东西,而且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乘客表示菜里有问题。所以您不能证明,您朋友的受伤就和我们的菜有关。” “怎么会没关系!”伽卡还没说话,受伤的那罗就要气疯了! 他顾不得嘴巴的伤,腾的一下站起身:“我之前都好好的,就是吃了这道菜以后受伤的,肯定跟你们有关系!而且你们这辆火车太邪门了,刚才我在外头还差点被掉下来的灯砸到脑袋!” 第766章 血光之灾 他觉得自己这几天倒霉透了。 先是不停的吐血,而后又是差点被灯砸到脑袋,现在又是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戳破了嘴巴。 这简直就是血光之灾! “那盏掉落的灯我们也去检查过了,并没有人为损坏的痕迹,或许是时间太久有些老化了。”列车长微微低头道,“对此我表示诚挚的歉意,我们愿意减免几位这一次的车费作为补偿。之后我们会对列车进行全面的检修,一定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情。” “光是补偿车费有什么用!”伽卡不满道,“我的朋友都受伤了,就补偿一个车费吗?” “但我们并未在食物里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列车长面对伽卡的怒火,情绪稳定的再次重复道,“所以并不能证明这位先生的伤和我们的食物有关。” 他顿了下:“不过我们车上有医生,可以请医生来给这位先生看看,如果有什么药物方面的需求,我们都会尽可能的提供。” 对方毕竟是外国人,总要考虑一下两国之间的关系,加上叶云州也在这里。看在叶云州的面子上,列车长也不想闹得太僵。 好在他看叶云州表情平静,似乎不打算插手这件事。 “你!” 两个楼兰人却是气的脸都涨红了。 尤其是那罗,气的浑身发抖,感觉舌更疼了! “我就是吃你们的麻婆豆腐才受的伤,怎么就没关系了!”那罗愤怒道,“今日你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的华夏话说的不标准,一气起来更是语调怪异,连带着脸上的肌肉都拧成了一团。 他本来心里就因为傅云霆的事堵着一口气,现在更是觉得这列车长是瞧不起他们楼兰人,受了伤一个免除车费就给打发了! 列车长也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但这位厨师长已经在列车上工作二十几年了,从一开始底盘都不稳,菜都端不起来,再到现在腰马合一,那都是苦练出的功夫。做菜也细致,下刀能准确的下到皮上,一只鸡连根毛都不会留下。 人品也是绝对没的说。 平日里他们工作忙,顾不上吃饭的时候,厨师长也会给他们特意留下一些饭菜热着,等他们忙完了吃。有的时候他们忙的晚了,他也等的晚,从来没怨言。 这么多年,他做了几千几万份餐了,也没出过事。 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想冤枉了厨师长。 但现在看来,如果这件事不给一个交代,这两个外国人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沉吟了几秒,开口道:“这样吧,我让副车长联系一下休假的列车长,到下一站接替我,我们一起去一趟警察厅,把事情调查清楚。” “列车长——” 一听到要去警察厅,厨师长顿时有点紧张,下意识的喊道。 列车长转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担心,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要真是不小心混进了什么东西,我作为列车长,也会给你担着!” 厨师长面露感动。 听到说要去警察厅,两个楼兰人却变了脸色。 他们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受伤,才好不容易避开了傅云霆的眼线,从云城逃出来。现在要是去警察厅,恐怕会惊动傅云霆!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 那罗平复了一下呼吸。 他冷静下来。 他冲着伽卡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对列车长道:“我们还有急事,没空去警察厅。今天就算我们倒霉吧!” 他说着坐了下来,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也不去看他们,显然心里头还有气。 列车长回头看了厨师长一眼,又看向那罗他们,试探着问道:“那这件事——” “这件事就算了!” 那罗没好气道。 他还是很生气,但相比较他们的大事,这点气他还是能忍下来的。 叶云州眼里闪动着微光看向那罗。 列车长和厨师长齐齐松了口气。 列车长看向叶云州,见他也没什么表示,才道:“那我们就先出去了,若是有什么事,您再让人叫我们。” 他说着就带厨师长一起离开了。 三号车厢又安静下来。 那罗脸色阴沉,盯着面前的菜不说话。 他现在舌虽然没有刚才戳到那么疼了,但也还火辣辣的,嘴巴都闭不紧,稍微一动,口水就不自觉往下流。 他一刻都坐不住了! 他声音含糊的对叶云州道:“叶龙头慢用,我们先回去了。” “且等一下。”叶云州却道,“我的医生刚才回房间找药了,他说带了一种对创伤特别好的药。” 他说着瞥了那罗扭曲的脸一眼:“止疼效果也很好,他很快就会拿来,你们再等几分钟吧。” 听说止疼效果好,那罗本来都快离开椅子的屁股顿了下,又坐了回去。 他感激的看向叶云州,然后叹了口气:“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伽卡在边上也是面色复杂。 他也这样觉得。 不过他又庆幸自己没吃那块麻婆豆腐,否则现在受伤的就是他了。 “其实也不是你们倒霉——” 叶云州身后的手下当中,忽的传来了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是在嘟囔,但在安静的车厢里,还是听的很清晰。 叶云州回头看了一眼,语气不怒自威:“刚才是谁说话?” 阮惜时身子颤了一下,似是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唰的低下了头。 她虽然极力的隐藏自己,但动作还是引起了叶云州和对面那罗他们的注意。 三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 叶云州嗓音低沉道:“你出来。” 他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的双手顿时搅在了一起,她抬起眼皮看了眼盯着她的叶云州,平平无奇的脸上更是紧张,脚像是灌了铅,慢吞吞的走出来。 “龙头。” “叶云。”叶云州嗓音冷然,“我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插话吗?” 他倒是会给她取名字,还冠了他的姓。 “教过!”阮惜时蓦的抬头,“我,我只是见到他们身上有黑气,所以就下意识的——” “黑气?”叶云州皱眉,“什么黑气?” “就是这两位先生。”阮惜时看向那罗和伽卡,“他们身上有黑气,像,像是中了邪术!” “什么?” 那罗和伽卡顿时都盯着阮惜时。 伽卡道:“你在胡说什么!” 阮惜时像是被吓到了,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我没有胡说,你们身上的确有黑气……” 两人的脸都沉下来。 伽卡转头对叶云州道:“叶龙头就是这么管理自己的手下,让他们随便胡言乱语吗?” 第767章 国宝上头有邪气? 叶云州却神色诡谲的看了阮惜时一眼。 “两位先生有所不知,我手下的这个人叫叶云,她从小跟着一个茅山道士修习,学过玄术,后来那茅山道士死了,她又因为无权无势被同行欺负,后来被我的手下无意间救下,发现她有几分本事,才跟着我。” 叶云州又对阮惜时道:“你刚才说,他们中了邪术?” 阮惜时点头:“他们印堂发黑,身上也是一团黑气,我之前跟着师父见过这种邪术,中了这种邪术的人,近期内会不断的有血光之灾。” 两个楼兰人听到血光之灾,脸色就变了。 尤其是那罗,下意识的又捂住嘴巴。 刚才他还在想自己最近这么倒霉,总是有血光之灾,没想到现在这个手下就说出来了。 他心里开始忐忑。 那罗盯着阮惜时:“你看着也不大啊,才修习过多少时间,就能看出我中了邪术?” “师父说过,修习时间不在长短,而在于慧根。”阮惜时一本正经的看着他们道,“师父说,我是个有慧根的人,天生就比别人进步快!” 叶云州听着阮惜时大言不惭的话,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这小丫头。 那罗他们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那你怎么证明我们是中了邪术?” 阮惜时灵动的眸子扫过他们的脸,身上,似乎在观察什么,然后道:“你们最近是不是有吐血之症?” 两人精神一振! 她真知道! 伽卡没有那罗心思那么多,听到阮惜时说准了,脱口而道:“那怎么解决?” 那罗急忙拽了下他的胳膊。 但话已经问出口了,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好在叶云州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扫了眼他们。 阮惜时道:“之所以会有吐血之症,还是因为中了邪术,只有驱除邪术,才能好起来,否则只会愈发严重,甚至会像今日一样屡屡受伤,最后……” 她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两个楼兰人后背都冒出冷汗。 但他们脸上还强装镇定:“那这位小兄弟可知如何驱除邪术?” 阮惜时看着他们,露出思索的神态:“驱除这种邪术不难,我师父教过我。” 没等这两人脸上露出喜色,阮惜时又话锋一转:“但想要驱除这种邪术,需要先知道邪术被下在何处。” 两人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 伽卡不解道:“你不是说,我们身上中了邪术吗?那自然就是下在我们身上了!” “不是。” 阮惜时摇头:“这种邪术比较特殊,不会下在人的身上,而是会下在贴身的东西上,只要你们摸过或者靠近这样东西,就会中招。” 贴身的东西? 两人下意识的摸向怀里。 怀里有钱包,护身用的枪,还有…… 叶云州忽的开口:“贴身的东西那么多,怎么知道是哪一个?” “那就要拿出来看看了。”阮惜时道。 叶云州看向他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但没过几秒他们又猛烈咳嗽起来,直接吐出了两口血! 药效过了! 他们又开始止不住的吐血了! 叶云州伸手给他们递了两张纸帕。 两人慌乱抓过,捂住嘴巴,使劲压下心口的翻腾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塞进嘴巴里咽下,又缓了一会,才勉强止住了咳血。 但他们脸色还是很难看。 这下连叶云州也露出惊诧的神色:“你们没事吧?怎么这么严重?” 两人只感觉喉咙里还有股血腥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阮惜时开口道:“两位先生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还是赶紧将贴身的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吧!” 这下他们没再停顿,伸手就把怀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阮惜时看向叶云州,见叶云州点头,才上前去查看桌子上的东西。 有钱包,枪,还有几瓶药,就是刚才他们吃的。 阮惜时打开来闻了一下,是止咳血用的西药。 但这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他们是被玄术伤的,只能靠着自己身体慢慢恢复。 阮惜时放下药瓶,又扫了眼桌上的东西,摇摇头道:“不在这里面。” 她抬头看向他们:“这里就是全部的贴身之物了吗?” “都在这儿了。”那罗看了伽卡一眼,说。 阮惜时却道:“不对。” 她语气肯定:“这里的东西都没有沾染邪气的痕迹,两位是不是还忘了什么?” 他们盯着阮惜时。 她虽模样平凡,却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让人不自觉信服。 犹豫了一下,伽卡低声对那罗道:“还是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吧。” 那罗还在犹豫。 阮惜时适时开口:“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拿出来看一看,尤其是最近得到的东西。”她道,“我看两位先生身上的黑气还不算太重,应当是才中了邪术没有太久,那极大可能这被下了邪术的东西是才得到的。” 听到阮惜时这话,伽卡更加确定了,催促那罗道:“那东西不就是才拿到的吗,你赶快拿出来啊!” 那罗迟疑了几秒,但喉咙里的血腥味却在不断的提醒着他,如果真和面前这个人说的一样,那他们可能就离死期不远了。 一想到迎头砸下来的灯,还有莫名其妙戳伤的舌,那罗还是掀起衣角,解下了腰间挂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阮惜时一眼便认出,这东西正是八尺琼玉! 果然八尺琼玉已经在他们手里了!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拿起八尺琼玉,在他们紧盯的目光下翻看了一圈。 触手温润光滑,里面还透着丝丝凉意,一切都符合三叔所描述的。 这是真的八尺琼玉。 难怪他们急着离开毫不留念呢,国宝都已经拿回来了,他们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但这么急匆匆的离开,甚至受了伤都不肯去警察厅讨个公道,肯定不止是拿了国宝急着回去这么简单! 阮惜时眸光微闪。 她忽的眉头一皱,蓦的将八尺琼玉放下,迅速退后了几步:“就是这上面有邪气!” 什么? 两个楼兰人大惊! 虽然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真当听到阮惜时亲口说,他们还是不敢相信! 这是他们的国宝啊,上头怎么会有邪气? 第768章 一石二鸟的计划 “不会是弄错了吧?” 伽卡道。 “没有错,这上面的确附着着一层黑气。”阮惜时语气肯定道,“肯定是被人下了邪术!” 叶云州也走过来。 他拿起八尺琼玉,在手里把玩了一圈,又抬头看向那罗他们:“这东西是什么?” 那罗和伽卡对望了一样,那罗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就是像你们这儿平安符一样的物件。” 他说着伸手从叶云州手里将八尺琼玉拿回来,但又不敢再戴在身上。 叶云州神色淡淡的看了眼空着的手:“看来那罗先生很重视这个平安符。不过,这东西看起来并不能护佑先生平安。” 那罗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手里的八尺琼玉,怎么也想不通这八尺琼玉上怎么会被下了邪术。 这东西不是那男人给他的吗,还帮他们逃出了傅云霆的控制,又说要跟他们合作,怎么会在上面下邪术呢? 那罗脑子里百转千回,顿时生出各种念头,对阮惜时还是半信半疑。 阮惜时见状也不急,就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画好的符纸,递给伽卡:“这是显形符,贴在有邪气的物件上,就能让邪气暂时显形。” 伽卡一听,立刻接过符纸,贴在了那罗手里的八尺琼玉上。 在贴上的瞬间,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像有灵魂般扭动着,好似随时会从里面伸出獠牙,咬断他们的脖子。 两人顿时身体僵硬,浑身发冷。 他们见识过各种官场狠毒下作的手段,但却没见过阴气鬼魂! 好在很快这团阴气便在他们眼前消散了。 贴在上面的符纸也跟着化为一团灰烬。 但这只是看不到了,邪术却还在八尺琼玉上。 那罗头一次觉得这珍贵的国宝如此烫手! “现在两位先生相信了吗?”阮惜时问。 “相信了相信了!”伽卡回过神,立刻点头如捣蒜。 他带着祈求看着阮惜时:“小兄弟,我们要怎么解除上头的邪术?” “这好办。”阮惜时说,“我可以做法解除的。” “那就好,那就好!”伽卡顿时松了口气。 阮惜时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张空白的黄符,还有一支毛笔,就在黄符上画了起来。 说来也神奇,明明这毛笔上都没沾墨汁,却是在黄符上画出了图案。 他们看的双目睁大。 果然是有天赋的神人啊! “这东西,两位是在哪儿得到的?”趁着阮惜时画符,叶云州开口道。 那罗的视线从阮惜时身上移开,看向叶云州,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其实两位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叶云州直截了当道,“只是相识一场,我担心两位被有心之人欺骗了而已。” 他又坐回椅子,手指轻轻落在桌子上:“叶某不才,早年行商的时候,也认识几个楼兰的朋友,前几日打算跟两位合作的时候,正好和他们提起两位。他们说,两位乃是楼兰皇室的肱骨大臣,他们一直有心结交,无奈没有门道,不过他们做生意时机缘巧合认识了大王子,听大王子说,两位和他倒是走得很近。” 他眸光幽深落在两个楼兰人脸上,看着他们脸变了色。 “我听说,楼兰的国王已有七十高龄,却是迟迟未定下继承人。现在最有机会继承王权的,就是王后的独子三王子,还有国王最宠爱的妃子所诞下的大王子。这两位王子不论是才情还是武艺据说都是一等一的出挑,也不知最后是哪位能继承王权。” 叶云州唇角微勾,眼底却全无笑意,反倒有种萧条之感:“明人不说暗话,两位既有意和大王子结交,想必是打算捧大王子上位吧。所谓立嫡立长,大王子虽不是嫡子,但好歹占了一个长子的名头,也算师出有名了。” 听着叶云州的一番话,阮惜时睫毛微动。 没想到叶云州竟然暗地里调查出这么多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 看来这两个楼兰人想要国宝,就是为了替大王子争夺继承权了。 见叶云州话说的这么开,那罗也没有再隐瞒:“没错,我们的确是为大王子办事的。不过这件事,应该跟你们没关系吧?” “的确没关系,不过我们既然有可能合作,自然要坦诚相待,知道自己的合作对象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筹码。” 叶云州淡淡道:“我的筹码已经摆在两位面前了,当然也想知道两位有什么筹码。” 他看着那罗:“大王子若是登上王位,这笔合作我自然是乐意至极,但我也想提醒两位,这登上王位的路可没那么容易,今日两位中了邪术,便是一个例子。” 那罗瞳孔蓦的一缩。 叶云州这话的意思是…… 下邪术害他们的,是三王子的人? 但这八尺琼玉,明明就是那个人给他的…… 那罗骤然睁大眼睛! 不会吧,难不成那个人也是三王子的人? 不可能! 三王子的手都伸到云城来了? 那罗顿时浑身遍布寒意。 他嗓音生涩:“可这个人为什么要帮三王子呢,他又不是楼兰人,没理由啊……” “凡事都可以被利益所驱使,如果这个人能从三王子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好处呢?”叶云州语气平静,说出口的每一个字下,却又暗流涌动,“这次你们来云城,跟你们谈合作的是傅大帅和青帮,这件事如果成了,那受益者除了三王子,还能是谁?” 除了三王子,还能是谁? 那罗愣了几秒,然后瞬间像是被打通了奇经八脉,一下子反应过来! 如果他们死在了这里,不管是吐血而亡,还是被灯砸死,又或者发生了别的什么,作为楼兰的肱骨大臣,得力干将,此事必然会被楼兰皇室追查。 到时候,他和傅云霆还有青帮接触过的事情,早晚会被调查出来。 他听了那个人的话,说傅云霆是三王子的人,是为三王子做事,才将他困在国安饭店,这是傅云霆的地盘。而为他找来八尺琼玉,不过都是幌子。 而后那个人拿出了八尺琼玉,证实了八尺琼玉确实不在傅云霆手里,之后又让他们看见了军政府的人出入,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人的话,在他的帮助下逃出了云城。 但如果这个人说的都是假的呢。 他给他们的八尺琼玉,是下了邪术的,他们逃离国安饭店,逃离云城,最后死在路上,被怀疑的人肯定会是傅云霆和青帮。 没有人会这么蠢,把嫌疑揽在自己身上。 所以这件事不是傅云霆和青帮做的,只会是那个给他八尺琼玉的人做的。 那罗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们上当了! 他们被人当做了棋子,既能帮三王子除去他们这两个大家族,又能除掉傅云霆和青帮! 这一石二鸟的计划,他竟然没有看透! 第769章 借刀杀人 那罗脸部抽搐起来。 他深吸了口气,看向叶云州:“其实,前几日洪门的司徒帮主找过我。” 伽卡惊愕的转头看向那罗。 伽卡还没想明白,所以不知道那罗为什么突然把这事告诉叶云州。 叶云州手指轻点着桌子,眸色深邃的看着那罗。 那罗直视着叶云州:“他跟我说,国安饭店是傅大帅的管辖,里面都是傅大帅的人,他和青帮里应外合,一边以找国宝八尺琼玉为借口稳住我,一边让青帮跟我们合作,就是为了把我们困在云城,找个机会杀了我们。” “那罗!” 伽卡吓了一跳,不知道那罗突然抽什么风,竟然把这些话都告诉叶云州! 万一叶云州看事情被戳破,一时恼怒杀了他们怎么办? 这会儿还没到楼兰呢,这里都是青帮的人,他们就是插翅都难飞啊! 伽卡顿时紧张的抓起桌上的枪,用力握在手里,警惕的看着那一排青帮的人。 然而他们并没有动作,甚至没有看伽卡一眼。 阮惜时淡淡抬眸看了伽卡一眼,又垂下眼睑去。 果然是司徒鹤买下的八尺琼玉! 那日她在游艺会上看见的人,便是去古玩铺子,买下八尺琼玉的司徒鹤的手下。 那罗并没有理会伽卡,而是盯着叶云州继续道:“他拿出了八尺琼玉,又让我看见了军政府的人,取得了我的信任,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所以在他说有办法帮我逃离云城,逃出傅云霆掌控的时候,我便跟着他走了。” 叶云州脸色平静无波。 他看着那罗:“你说的没错,傅云霆的确是一直派人跟着你,这件事我听他提起过。” 他手指微顿:“不过,他并不是为了困住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那罗眼里是如鹰隼般的光:“保护我?” “是。” 叶云州额首:“我听他说,本来他们已经查到了八尺琼玉的所在,可却被人提前买买走了。他们担心这个人要拿八尺琼玉和你做文章,所以才略施小计,让两位住进国安饭店。那里的确是军政府的地盘,没有人敢在军政府的眼皮子底下动手,所以在那里,你们才是绝对安全的。” “那他大可以直接告诉我,何必绕这么一个弯子?”那罗仍心有犹疑。 叶云州笑了一声:“那罗先生,恕我直言,楼兰和华夏之间,虽没有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一直以来也称不上交好,您对傅大帅和我们青帮也都多有设防吧。若是直接告诉您,却又拿不出证据,您能相信,乖乖跟着他走吗?” 那罗抿了下唇,没说话。 “不过现在事实已经证明了,司徒鹤并非是为了帮你们,才费尽心思将你们带出云城的。”叶云州淡淡道,“傅大帅的人一直在暗地里保护你们,可你们却还是能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眼皮子下逃脱,想必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吧?” 叶云州看着那罗,瞳眸深不可测:“是玄术?” 提到玄术,那罗仿佛感觉胸口又开始发闷,好像血腥味又翻涌上来了。 他咳了一声,才点头道:“是,他说自己的手下会一种玄术,叫什么遁术,可以将我们悄无声息的带走。之前在国安饭店,他就将我们带出去了一次,把八尺琼玉给了我们,还告诉了我们那些事。在我们答应他只要帮我们逃走,就跟他合作后,他就教我们去那家小餐馆,在吃早餐人最多的时候,找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以同样的方式再将我们带出去。” “他跟我们说,频繁使用遁术,是会伤及身体的,但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了。” 那罗又道:“他还给了我们两瓶药,就是桌上那个,说吃了药就可以暂时止住吐血,但维持时间比较短,让我们尽量坐私间,不要被人发觉。” 司徒鹤的布局很精密。 阮惜时眸中划过暗光。 表面上他是让人用遁术救他们出来,可实际上遁术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损伤,而后又为了表示诚意,给了他们两瓶止血效果并不是很好的药,换取了他们更大的信任,又能让他们不能出现在外人面前,只能躲在私间里。 如果不是阮惜时熟悉遁术,又有天眼能看见使用过玄术的痕迹,她也不会知道他们频繁用过遁术,受过伤,自然也不可能这么快的找到他们,那他们就真的能顺利的逃出去,回到楼兰。 到那个时候,他们心中对洪门充满感激,对傅云霆以及青帮充满怨恨,甚至会以为傅云霆和青帮是三王子早已达成合作。若有一天大王子上位,那他们一定会想法子对傅云霆和青帮开刀,以绝后患! 司徒鹤这是在借刀杀人! 叶云州也想到了。 他脸色沉下来,眼底暗流涌过。 阮惜时又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神色,画完了最后一笔,才停下手抬头看向那罗:“那罗先生,你被骗了。” “什么?”那罗一愣,看向她。 阮惜时语气认真:“频繁的使用遁术,的确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但并不会如此严重,你们频繁的咳血,是因为八尺琼玉里被下了邪术!” “所以是因为邪术的缘故,我们才会一直不好的?”伽卡插嘴。 阮惜时点头:“你们越是重视这个东西,将它放在贴身之处,邪气越会侵蚀你们的身体,让你们伤得更重!” 那罗和伽卡瞬间脸色发白。 “这个混蛋!”伽卡握紧拳头,怒道。 阮惜时放下毛笔,拿起那张画好的符纸,走到那罗面前:“那罗先生,您将这张符贴在八尺琼玉上,便可以解除上面的邪术了。” 那罗伸手接过符纸,贴在了八尺琼玉上。 车厢内的窗户关的很严,但在符纸碰到八尺琼玉的那一刻,它竟无风自动起来,然后开始慢慢燃烧。 火有点烫手。 那罗拿不住,不得不将八尺琼玉放在桌子上。 医生在这时候进来,手里拿着一碗药。 “药熬好了。”医生说着将药碗递给那罗,“这药对损伤很有好处。” 那罗目光还盯着燃烧中的八尺琼玉。 “那罗先生,先喝药吧,凉了就不好了。”阮惜时提醒。 那罗嗯了一声,眼睛也没离开,一仰头就把药喝了。 没一会,符纸渐渐燃尽了。 伽卡问阮惜时:“这就可以了?” 第770章 合作愉快 “现在邪术已经解除了。” 阮惜时道:“你们不会再有血光之灾了。” 她说着看向那罗:“你们没有感觉,胸口的闷痛也好多了吗?” 那罗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 好像的确没有刚才那么闷痛了。 “还真是如此。” 那罗道,看阮惜时的眼神顿时变得恭敬了几分:“小兄弟好厉害!” 阮惜时弯了弯唇。 伽卡也跟着摸了摸胸口。 他好像没感觉到什么太大的变化,不过他一向反应要迟钝一些,既然那罗说有变化,那就有变化吧。 反正只要邪术解除了就行! 那罗拿起八尺琼玉:“那我们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邪气已经入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阮惜时道,“不过接下来两位不会再有危险了。” “那就好。”伽卡松了口气。 叶云州似想起什么,又转头对医生说:“徐医生,你有办法可以治咳血之症吗?” 医生想了想:“按照几位所述,此咳血之症并非是身体本身的问题,我无法治好,但我有一剂祖传的药方,可以暂缓咳血,起码可以撑到两位回到楼兰。” “能撑到楼兰就已经很不错了!”伽卡立刻道。 等回到楼兰,他们就能好好休息,也不怕路上再咳血引来别人的目光了! 叶云州额首:“那你就去配几副这个药吧。东西带的够吗,若是不够,我让人去列车长室借个电话,让人在下一站准备好药材。” “够的,我现在就去给厨房,让他们熬出来,灌在瓶子里。”医生说完,转身就去厨房了。 那罗深呼了口气。 他目光冷然看着手里的八尺琼玉:“没想到这洪门的帮主,心肠竟如此歹毒,我们诚心同他结交,他竟想害我们的命!等我回去,禀明了大王子,决计不会放过他!” 他将八尺琼玉又挂回腰间收好,然后看向叶云州道:“这次我们能侥幸逃生,还要多谢叶龙头,日后若是叶龙头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定然万死不辞!” “那罗先生言重了。”叶云州秋潭般的深眸浮出淡淡光华,“之前我同两位说过,我一直很钦佩楼兰的工艺品,也一直想和两位合作,若是日后我们能有合作的机会,也算是了却了叶某的一桩心愿。” “那是自然!” 那罗听叶云州这么说,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我们本来就有和叶龙头合作的意向,能得到叶龙头的赏识,也是我们的荣幸!等我们回去告诉了大王子,就盖了印章,让人将合作的文件寄来!希望日后,我们能合作愉快!” 叶云州轻轻一笑:“合作愉快。” 两人定下了合作的约定。 之后三人又就着合作谈了一些细节,相谈甚欢,一直到北平站,才一同下车。 叶云州的车已经在火车站等着了,那罗他们要去码头坐船,叶云州便让手下送他们去码头。 看着车子离开,阮惜时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清秀白皙的小脸。 因为人皮面具戴的时间有些久了,脸上不觉有些痒,阮惜时下意识的抬手挠了挠。 “别抓了。” 叶云州见她挠脸,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再挠下去,脸都抓破了。” 他的大掌很热。 不让人觉得唐突,反倒生出不知何故的暖意。 阮惜时愣了下,才放下手,叶云州也自觉松开了。 阮惜时晃了下神,才说起正事:“看来这一切都是司徒鹤的布局,为了剿灭云霆和青帮,他真是费了不少心思。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酿成麻烦。” “也要多亏你的主意。”叶云州唇角泛起淡淡的笑意,“什么邪术邪气,都是假的吧?” 之前阮惜时只跟他说,要他接近那罗他们,让人将走廊的灯线拽断,只用一根细线绑着,再请他们去车厢吃饭,等到了位置,让人再拽开细绳,制造事故,而后把她这个“孤苦伶仃”的小道士介绍给他们认识。 但没想到,她竟还冒出什么邪术的说法。 阮惜时眼底含笑:“也不全是假的,他们频繁被使用木遁术,身体也的确是被玄术所伤,我只是动了一点小手段,让他们以为是有人故意害他们而已。” 而后她又提前给医生一份药,让他趁着她画符结束之前熬好了,等她用了符纸之后,给那罗服下,说是治疗舌上的伤口,其实是止血平息的药物。 这药物是二叔自己研制的,见效快,当即便产生了效果。 那罗便以为,符纸真驱除邪术,起了效果。 现在,那罗深信不疑,认为洪门处心积虑的害他们,只怕在他们心里,已经将司徒鹤和三王子挂钩了。 “不过这也要多亏了叶龙头,竟调查出他们的身份,利用这一点让他们更快的相信了我说的话。”阮惜时说道。 她早前并不知道楼兰皇室之间的争斗,只是想将此事推回到司徒鹤头上而已。 “楼兰皇室之间的斗争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内部早已分崩离析,此事想要调查出不难。”叶云州语气淡淡道。 阮惜时睫毛微动。 听叶云州说的轻描淡写,但楼兰国距离华夏几千尺的距离,又是皇室内部的事情,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调查出来的。 青帮的龙头,背后实力还真是不容小觑。 “对了,傅云霆呢?”叶云州问。 “他之前和我说,要跟着那两个楼兰人去看一看,以防再出现什么变故,等会应该就会回来。”阮惜时正说着,便听到有人在背后出声。 “叶龙头?” 两人同时转身,却见来的人是一个穿着朱红色旗袍的女人。 这女人双眸似水,眉宇间透着一股勾魂夺魄的冷艳,头上并没有任何繁琐的首饰,只在鬓边插着用朱红色宝石雕刻而成的一朵玫瑰花簪子,却仍是让人过目难忘。 阮惜时记得她。 上次在明德女中的周年庆上,宫欣愉还特意指给她看。 副都统的庶女,如今是西北护军使的正夫人。 第771章 她不是心心念念也回不来的人 “马夫人。” 叶龙头也认出了她。 马夫人盈盈走来,摇曳生姿,引来了不少男人的目光。 “叶龙头怎么在这里?”她问。 “来办点事。”叶云州轻描淡写道,“马夫人是要回西北驻地吗?” “不是,是来找一个朋友的。”马夫人道,“我丈夫近日有些事要留在云城一段时间,我正打算回云城。” 她说着,目光莹然扫过阮惜时。 阮惜时浅浅一笑。 她一笑,便出初雪绽放。 在看见她笑容的时候,马夫人似乎怔了一下。 “这位……” 她话没说完,便被来人打断。 “夫人,车到了。”手下走到马夫人身边道。 马夫人红唇微抿。 她看了手下一眼,微微额首,对叶云洲道:“叶龙头,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马夫人慢走。”叶云州道。 马夫人的视线再次扫过阮惜时的脸,转身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总觉得刚才马夫人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 马夫人坐进了车内。 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了后视镜上。 里面映照出车后叶云州和阮惜时并排而立的身影。 外面起了雾气,天暗下来,看上去像是要下雨了。 朦胧间,她看着这两道身影,好似穿越了时光,回到了二十几年前。 她驻足在雨中,看着叶云州大步朝着好友走来,将一把黑色的雨伞盖在她们的头上。 虽然对方是来接好友的,但也没有忘记给她也带一把伞。 好友满脸娇羞,眼底却是掩盖不住的欢喜。 “阿柔,我们就先走了。”好友道。 她接过伞,看着好友挽住叶云州的手臂,两人行走在水雾中,越来越远。 那时候她还小,羡慕过有这样一个高大英俊又痴情的男人追自己的好友,她曾想,要是自己也遇到这样一个男人就好了。 可直到很多年后,她回想起那一天,都后悔没有拉住好友的手。 “你会后悔的。”她想这样说。 “夫人,我们现在走吗?” 手下的话,将马夫人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她眼前一片薄雾。 马夫人眨眨眼。 后视镜里,还是并排而立的两个人。 但那个女人,不是心心念念也回不来的人。 就算这个女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也终究不是她。 “走吧。”马夫人低声道。 她收回视线。 车子徐徐离开。 翌日,下了一天的雨。 阮惜时待在家中写请柬。 下个月中旬就是她的生日了,不是什么大生日,但她打算趁这个机会请军政府的一些太太来。 这是给傅云霆铺路。 上一世,傅云霆最后虽成为督军,军政府却没有人支持他。 她化为鬼魂,看着他孤军奋战,躲避明枪暗箭,明明做的事都是为了国家和百姓,身上却一直背负着骂名。 她不希望这一世再如此。 那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她在他身边,可以与他并肩而行,也能为他遮风挡雨。 傅云霆满身寒霜从军政府回来,一进家门,便见阮惜时坐在台灯前,认真的一笔一划。 他脱下被雨水沾湿的军装,挂在了衣架上,走过去从身后搂住她。 “在忙什么?” “你回来了。”阮惜时将请柬往边上推了推,给他看,“在写请柬呢。” “生日邀请。”傅云霆读出来,温热的呼吸吹在她脸颊上,“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样的热闹?” “偶尔也想热闹一下。”阮惜时浅笑道,“那天你有时间吗?” “夫人的生日,就是没有时间,我也会挤出时间的。”傅云霆毫不犹豫的说。 阮惜时弯唇。 傅云霆伸手将她拉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又抱着她在腿上坐下,才又道:“夫人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生日礼物啊……” 阮惜时被他扰的也没心思继续写请柬了,加上写了一天,手也有些酸了,索性就放下了笔,转身搂住了他的脖子。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还真没想过这件事。” “那你现在可以想想。”傅云霆看着她含笑说。 阮惜时还真冥思苦想了一会,最后还是摇摇头:“一时想不到。” 她实在不缺什么。 家里什么都有,傅云霆方方面面都替她想到了,她还真想不到自己要什么。 “想不到就暂时不想了,等想到了再说。”傅云霆搂住她的细腰道,“若是真想不到,那就我来替你想想。” “那就你决定吧。”阮惜时点头道。 她正好不想耗费脑细胞。 其实只要傅云霆在她身边,不管送她什么她都喜欢。 “你这小懒猫,连生日礼物都懒得想。”傅云霆无奈道。 阮惜时俏皮的眨眨眼。 她灵动的眸子就像两颗天上最闪亮的星星,落在傅云霆的眼中。 他才发现两人现在的距离有多近。 近到一低头就能一亲芳泽。 傅云霆的眼神瞬间充满了侵略性。 阮惜时一下子察觉出他的意图,身子顿时往后退了退:“我请柬还没写完呢——” 话音没落,傅云霆竟猛的站起身来。 “啊!” 阮惜时吓得叫了一声,本能的死死搂住傅云霆的脖子。 傅云霆结实的手臂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稳当当的托住了她的屁股。 “请柬什么时候都能写。”他温热的呼吸悉数吹在她泛红的脸颊上,嗓音低哑,克制着欲望,“良辰美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 他说完转身大步走向了床铺。 “什么良辰美景,对你来说哪天不是良辰美景——” 阮惜时被压在床上,没说完的话,尽数被他灼热的亲吻堵了回去。 她被亲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云霆微微抬头,眼里倒映出面前脸颊绯红的女人,宛如漫天星辰落入眸中,温柔缱绻。 到了第三天,阮惜时才将请柬全部整理好,一一确认过没有疏漏,才让人将请柬全部分发出去。 然后她就开始着手准备生日宴会。 宫欣愉知道后,自告奋勇来帮忙。 正好这几日傅云霆被总统派出去办事了,宫欣愉索性就带了几件衣物,搬进大帅府住。 她还招呼了家里的仆人,带来了好几箱子的唐培里侬香槟。 “这是现在夫人小姐们最喜欢喝的酒,我阿爹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宫欣愉道,“他平日里都不许我碰,这次我把酒窖里的都拿来了,到时候我要喝个痛快!” “你确定是拿来的?”阮惜时瞄她。 “虽然我阿爹不知道……”宫欣愉清咳了一声,“不过就算知道,他肯定也不会说什么的,反正他最近也没心思喝酒!”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阮惜时闻言停下挂字画的手,转身看向她。 第772章 阮惜时的生日宴会 “我也不清楚。” 宫欣愉摇头道:“就是最近阿爹常不在家,总统总叫他去议事。” 总统叫去议事? 阮惜时眸光微晃。 “夫人。” 伍爷爷走进门:“外头有人找您,说叫秦依依。” 秦姨娘? 阮惜时微讶。 她怎么忽然来了? “让她进来吧。”阮惜时道。 “好。”伍爷爷应道,转身去叫人进来了。 秦姨娘着一身青色绸缎,头发盘成简单的发髻,只插了一根素簪,脸上施了淡淡的一层粉黛,其他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却是比章镇江在世的时候显得年轻朝气多了。 她带着浅笑走进来:“二小姐。” 阮惜时将手里的挂画放在桌子上,眸光莹然:“秦姨娘怎么来了?” “有点事想和你说。” 秦姨娘说着看了眼宫欣愉。 阮惜时睫毛微动:“那姨娘跟我来吧。” 她又对宫欣愉道:“欣愉,这画你帮我挂一下吧。” “你们聊,这里就交给我吧!”宫欣愉立刻道。 阮惜时弯了弯唇,转过身朝着旁边偏厅去了。 秦姨娘亦步亦趋的跟在阮惜时身后。 两人在偏厅坐下。 秦姨娘双手握在一起,看了眼阮惜时,又移开视线,似乎在考虑怎么开口。 还是阮惜时先出声:“秦姨娘,你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秦姨娘抿了下唇,又抬头看向阮惜时,才吞吐道:“其实……我最近遇到了一个男人。” 阮惜时一怔:“男人?” “嗯,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秦姨娘立刻道,又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激动,挺直的腰背又缓了下来。 阮惜时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露出浅浅笑意,如三月暖阳:“秦姨娘是遇上喜欢的人了?” 秦姨娘原本的紧张,因为她的笑容而缓和了几分。 她紧握的手指微松,点了点头。 “他是做什么的?”阮惜时看着她问。 “他是镖局的镖师。”秦姨娘道。 “镖师?”阮惜时蹙眉,“那应该常常在外面跑活吧,能顾得上家吗?” “顾不上家没关系啊,家里还有我呢!”秦姨娘却道,“他出去做活,我就在家收拾和带孩子。” 她这话的语气,仿佛已经畅想出了两人婚后的生活。 “可镖师赚的钱只怕不多……” “虽然赚的不多,但他很舍得给我买东西!”阮惜时话还没说完,又被秦姨娘给抢白了。 她摸着头上那根素簪:“这簪子就是他刚跑完了一趟镖回来买给我的,他说等以后结婚了,钱都给我!” 她快三十的人,说起心爱的男人,脸上竟浮现出少女般的娇羞。 阮惜时眸光微闪。 看来秦姨娘真的很喜欢这个镖师。 只是…… 阮惜时视线落在那根素簪上。 这样一根素簪,恐怕也不过就几分钱,秦姨娘在阮公馆这些年,只怕从未过过如此朴素的生活。 一个镖师的工资,有这么低吗? 秦姨娘自顾自的说完,才意识到都是自己在说了,顿时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 她顿了下,抿了抿唇,看着阮惜时道:“二小姐,我今日来找你,是因为他一直一个人住,有时候出活会受伤,也没人照顾,所以我想去照顾他。” 阮惜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离开阮公馆?” 秦姨娘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二小姐对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二小姐,我至今还在过着争宠和隐忍的日子。这几年,我在阮公馆真的很开心,很自在。”她咬了咬唇,“可是,我很喜欢王大哥,我真的很想照顾他,跟他一起过日子,所以——”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当然会尊重你的想法。”阮惜时淡淡道。 “真的吗?”秦姨娘双眼蓦的一亮。 她心头激动,却又努力克制住自己,试探着问道:“可我若是一走,阮公馆就没人管了……” “反正现在阮公馆也没什么人了,你走了之后,我会将佣人都遣散。”阮惜时道,“这宅子日后留作什么用,我再想想。” 听到阮惜时这话,秦姨娘这彻底松了口气。 她心里最后一块大石头放下了。 她感激的看着阮惜时,站起身来,朝着阮惜时福身低头:“这些日子,多谢二小姐的帮助和照顾,就算我走到天涯海角,也会记得二小姐的恩惠!” 阮惜时也跟着站起身,摇摇头:“这也是你自己的造化,只要不后悔自己选择的路就好。” 秦姨娘点点头。 她满目憧憬。 “我活了二十多年,被欺骗过,利用过,原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真心了。可王大哥的出现却让我知道,原来还是会有人疼我,爱我的。” 她露出幸福的笑容:“我不会后悔的。” 见她已然做出了决定,阮惜时也没有再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她不过是个旁观者,不便多说。 阮惜时同秦姨娘一起回到大堂。 秦姨娘告辞离开。 宫欣愉看她走了,才好奇的凑过来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点家事。”阮惜时淡淡道,看着秦姨娘离开的背影。 这一走,也许不一定再有机会见面了。 如果秦姨娘能过得幸福,那也不错。 宫欣愉哦了一声,她一贯没心没肺,也没有多问,转头又跟阮惜时炫耀自己挂好的字画了。 六月中旬,阮惜时的生日宴会如期举行。 宴会的时间在晚上,阮惜时睡了个饱觉,一直到下午才起床,在房间里梳妆打扮。 傅云霆请了假,也没公务,就在房间里陪她。 他坚持要帮阮惜时梳头。 “我要让他们看看我对夫人有多好!”他道。 阮惜时无奈,也就随意他折腾了。 傅云霆打仗是一把好手,枪支子弹玩的得心应手,但梳头这种事,他还真不在行,最后捣鼓了半天,才勉强梳出一个能看的发髻。 他左看右看,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梳好了吗?”阮惜时伸手去梳妆台上找发夹,却被傅云霆挡住。 傅云霆如同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小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个做工精巧的发夹。 从正面看,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小狐狸,但从侧面,又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饶是见过各种精致饰品的阮惜时,也觉得爱不释手。 她惊讶道:“你从哪儿买来的?” “不是买的。” 傅云霆有几分得意:“我自己做的!” “你做的?” 阮惜时仔细看,这才发现这发夹果然是有手工打磨过的痕迹。 “你怎么好端端的想到做发夹了?”阮惜时抬头看他,“这算是生日礼物?” “只是想送给你。”傅云霆从她手里拿过发夹,别在她的发鬓上,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比你们学校摊子上卖的发夹要好看多了吧?” 阮惜时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第773章 好一对璧人 难怪他一大早要折腾着帮她梳头,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转过身,一双清亮的眸子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以为有什么事能瞒过我的眼睛?”傅云霆摆弄着她头发上的发夹。 阮惜时抿唇:“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之前不问我?” “有什么好问的,你又没接受他给的东西。”傅云霆手微顿了一下,眸光幽深,“只是司徒鹤那个家伙,明知道你是有丈夫的人,还不断接近你,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可要小心一点。” 阮惜时轻轻弯唇:“我知道。” 傅云霆嗯了一声,将发夹调整好角度,能清晰的看见头发上栩栩如生的小狐狸,这才放下手:“怎么样,你喜欢吗?” 阮惜时抬手轻轻摸了摸发夹,看着镜子里眉目含笑的自己:“喜欢。” 傅云霆这才满意的直起身子:“那我们出去吧,应该已经有不少宾客到了。” 阮惜时点点头,转身将手放在傅云霆的手中,起身跟着他一起出了房门。 走过长廊,到了宴会厅,里面果然已经很热闹了。 大帅府的宴会厅占据了整个东侧,比云城最好的饭店里的宴会厅还要大,夜幕刚刚降临,宴会厅里已是灯火璀璨,世家名流悉数到场,好一番热闹。 主角没有来,也不妨碍众人之间的交流。 只是一场生日舞会,也是一处名利场。 来到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许在这里,就能谈成一桩生意,又或者达成什么合作。 阮惜时和傅云霆一出现,顿时吸引来了所有的目光。 今日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阮惜时今日穿着的是一件珍珠白色的洋裙,独特的收腰设计,让她原本就纤细的腰身愈发不盈一握。 在朦胧如雾的灯光下,将她精致的小脸映衬的莹润如玉。 而她身旁的傅云霆,脱下军衣,穿上了深色的正装,挺括线条勾勒出完美的身材比例,往日冷然的一双眸子,此刻透露出难以忽略的柔情。 好一对璧人! 在场的男女都不由惊艳和羡慕。 记者的照相机不断发出咔嚓的声响,疯狂的记录着这令人艳羡的一幕。 很快有人就走过来打招呼。 傅云霆被几个军政府的人给缠住了,只能暂时跟阮惜时分开。 阮惜时随手从侍应生那里端了杯红酒,就看见宫督军夫妇还有宫欣愉朝着她走来。 宫欣愉冲着阮惜时眨眨眼。 “恭喜你,惜时。”宫督军淡笑道。 他一笑,脸上便浮现出几缕皱纹。 尽管他今日特意打扮了一番,但还是能肉眼的看出疲惫之色。 看来果然如宫欣愉所说的,宫督军最近很忙很辛苦。 “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在我眼里你就是个跟欣愉一样大的小姑娘。”宫督军回忆道,“那时候说你会医术,我还不相信,这么点大的小女孩能会什么啊,结果没想到,你让我刮目相看!” 宫夫人也在边上温柔浅笑。 “这一转眼啊,你都已经成为大帅夫人了,如今还能一力承办这么大的一场舞会。”宫督军说着看了宫欣愉一眼,“什么时候欣愉也能跟你一样长大就好了!” “我怎么就没长大了!” 宫欣愉顿时不服:“这舞会的布置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舞会是光靠布置吗,我说你没长大,你还不服!你自己看看,你到底哪点长大的样子?”宫督军哼了一声。 “我可比姆妈都高了呢,怎么没长大!” 宫欣愉挺了挺胸膛,转头又撒娇的拉住宫夫人的手臂说:“姆妈,你看阿爹!” 宫夫人扑哧一笑,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你阿爹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就还是个孩子!” “姆妈,连你也这么说!”宫欣愉噘嘴。 “你要不想我们说你是孩子,就赶紧找个对象成家,我们也就能安心了!”宫督军道。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要我找对象!” 宫欣愉哼唧道:“我不管,反正我不找,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 “孤家寡人的,有什么好的——” “诶,那不是我们班以前的同学阿花吗!我去跟她打个招呼!” 宫督军没说完,就被宫欣愉打断了,然后一溜烟就跑走了。 “这孩子!” 宫夫人愣了几秒,旋即无奈的摇摇头,又看向阮惜时:“我们真是拿这孩子没办法了,幸好她还有惜时你这个朋友,日后也要你多担待了。” “欣愉天性活泼天真,我觉得她这样很好。”阮惜时浅浅笑着说。 宫夫人欣慰的点头:“她有你这样能理解她的朋友,我就放心了。”她顿了下,脸上又浮现出几丝忧愁的神色,“只是她都二十岁了,你和玉霜都已经结婚了,她却到现在都没个看上眼的,我们年纪也渐渐大了,总不会一直陪着她,这日后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在这儿说这些干什么啊!”宫督军微微皱眉道。 宫夫人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这会儿才缓过神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阮惜时:“是,我怎么在这儿说起这些了,我……咳咳!” 她话没说完,却被咳嗽打断,身子跟着晃了晃,被宫督军给扶住了。 “宫夫人您没事吧?”阮惜时也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宫夫人站稳了身子,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有些劳累,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阮惜时这才收回手:“我听欣愉说,老夫人病了,身子现在如何?” “医生来看过了,也吃过药了,只是总不见好。”宫夫人低声道。 “医生没说什么缘故吗?”阮惜时蹙眉。 她之后没听宫欣愉提起,还以为老太太病已经好了。 “就说是心思过重,郁结于心。”宫夫人道,“还不是玉瑶的事情……” “好了!” 宫督军打断她的话:“这好好地日子,就别说这些丧气话了。” 他道:“走吧,我扶你去旁边休息。” 宫夫人闻言咬了咬唇,收了话头。 “那我就先扶她去休息了,惜时,再次祝你生日快乐。”宫督军冲着阮惜时点点头道,扶着宫夫人转身去不远处的沙发了。 阮惜时看着他们的背影,眸光微晃。 她垂眸喝了一口红酒,又有几位夫人上前说话。 阮惜时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眸光微转时看见了一个走进来的身影。 第774章 我厌恶这样的人 马夫人携着女儿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一眼看去并不艳俗繁华,两旁放着古董字画,头顶简单的琉璃灯饰散发着微黄的光,古典和现代交融在一起,经典却又不落时尚。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宴会厅。”马夫人的女儿马夏怡新奇的说。 马夫人也是微微额首:“布置它的人很有心。” “姆妈,你见过这位傅大帅的夫人吗?”马夏怡模样娇俏,和马夫人生的极像,尤其是那双秋水剪瞳,一眼看去勾人心魂。 她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裙,走路间摇曳生姿,美貌与风情都在她身上体现出来,但却又少了几分阅历感,比马夫人多了些天真。 马夫人摇头:“没见过。” 她一直跟着丈夫在西北,最近也是因为丈夫来云城办事,加上又碰到母校的周年庆,她才带着女儿跟过来。 云城位属东边,和西北平日里并无交集,所以马夫人并没有在意过。 所以这次收到阮惜时的请柬,她很是意外。 马夏怡倒不以为意。 她父亲是西北护军使,身份也不比傅云霆低,傅夫人知道她们来云城了,邀请她们也不足为奇。 “姆妈,那中间被围着的,是不是就是傅夫人啊!”马夏怡眼尖的看见了一群夫人小姐围在中间。 阮惜时被遮的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白色的衣角,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应当是。”马夫人道,“我们就不上去凑热闹了,等人散开了再去打招呼吧。” 马夏怡向来听话,顺从的点了点头。 侍应生送来了酒。 马夏怡伸手拿了两杯,将一杯递给姆妈,一杯拿在手中轻轻摇晃着。 她莹白如玉的手指落在红色的杯子上,相得益彰的好看。 她好奇的视线落在四处。 马夏怡十九年来,是头一次来云城。 这里的人,她都不认识。 哪怕是环境布置,风土人情,都跟西北大相径庭。 她觉得处处新奇。 忽的,她的视线定格在一处。 她看见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的侧脸隐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气质凛然,明明连容貌都看不清,可俊挺的身躯站在人群里,让人不自觉就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马夏怡不由多看了两眼。 “马夫人。” 清丽的声音将她注意力拉回来。 马夏怡转过头,才发现穿着一个珍珠白色洋裙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们的面前。 这女人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内敛沉静,气质斐然,并且认识她们。 马夏怡还在想这女人是谁,就听母亲开口:“是你啊。” 母亲认识她? 马夏怡看向母亲。 阮惜时微微一笑:“马夫人还记得我。” “我记性可没这么差。”马夫人半开玩笑半说道,“上次还未请教芳名?” “我叫阮惜时。”阮惜时笑容浅浅,露出两个小梨涡,“今天是我的生日宴,是我邀请您来的。” 马夏怡惊讶。 她便是傅大帅的夫人? 好年轻! 她听过关于傅云霆的传闻,性格狠戾,手段残忍,她原以为这样的人,娶的夫人肯定是个娇媚艳丽的女人,可能还很凶,才能镇得住他。 可没想到这位傅夫人竟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而且看上去像是一朵没经过风吹雨打的小白花! 马夫人也露出惊愕的神色。 那天在火车站见到跟叶云州在一起的人,竟然是傅大帅的夫人? 她还以为…… 马夫人不可思议。 她脑子里顿时生出许多念头,眼神刹时就变了。 “原来您就是傅夫人。”马夫人淡淡出声,“我还在想,我同傅夫人并不认识,为何会邀请我来参加生日宴,原来之前我们就见过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她看阮惜时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语气听起来也不冷不热的。 阮惜时察觉出了马夫人的态度变化。 她微怔了一下,不明所以。 她是说错了什么话吗,怎么马夫人突然就变脸了? “那日匆匆一见,未来得及跟马夫人自我介绍,惜时唐突了。”阮惜时压下疑惑,尽可能正常的说道,“其实我之前就已经见过马夫人了,上次明德女中周年庆,我便看见了您。” 马夫人闻言,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她:“你也是明德女中毕业的?” 阮惜时点头:“是的。” “原来如此。”马夫人笑了一声,只是这个笑却不带一点温度,“还真是像啊……” “什么?”阮惜时没听明白。 马夫人敛了眸,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觉得你们有些像。” 她顿了下:“我看还有不少人等着和傅夫人打招呼,我和夏怡就不继续叨扰了。” 她说着微微额首,没再看阮惜时一眼,转身就朝另一边去了。 马夏怡愣了下,看了眼阮惜时,赶紧跟上母亲。 “姆妈,这话还没说两句呢,怎么就走了?”马夏怡不解。 “没什么好说的。”马夫人眼波静静道。 马夏怡很聪慧,察觉出了异样:“你们之前见过面,是不愉快吗?” “谈不上愉不愉快。”马夫人却说。 她走到一处靠台前,转身看向阮惜时,往日妩媚的眉眼变得冷暗:“只是我厌恶这样的人罢了。” 姆妈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马夏怡还是头一次从母亲的嘴里听到厌恶一个人的话。 这阮惜时是做了什么,能惹得姆妈如此? 马夏怡看着阮惜时,倒是生出几分好奇。 但她再好奇,也不会再去找阮惜时搭话。 她很孝顺,姆妈说不喜欢这个人,那她便也不喜欢。 马夏怡转开了视线,打算再欣赏一下这里的古董字画。 还没完全转眼,她便看见从大厅进来一个长相阴柔的男人,穿着跟她身上差不多颜色的紫色燕尾服,好像暗夜里盛开的罂粟花,迷人又危险。 周围不少女人的视线朝着他看过去。 马夏怡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那不是洪门的司徒帮主吗,傅大帅和洪门也有联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我阿爹说,洪门致公堂早前就转型为致公党了,专门为军政府办事,跟军政府关系紧密着呢。那边,你看见没有,青帮的龙头,那跟军政府关系也不一般!” “还真是啊,那就是青帮的龙头啊,刚才我还瞧见他跟傅大帅说话了呢,不过好奇怪,他竟然没有带女伴来!” “这我知道!我听说啊,这青帮龙头都四十来岁的年纪了,家里头也没个女人,有人怀疑他啊,是那个——” “哇!” 后面的小姐们惊讶的捂住了嘴。 马夏怡有些无语。 果然不管到哪里都有人这么八卦,而且还越说越离谱了。 她看向那位洪门的帮主,见他信步闲庭,径直朝着阮惜时走去。 马夏怡惊讶。 洪门帮主怎么奔着傅夫人去了?他可是外男啊,就算聊,不是也该找傅大帅的吗! 司徒鹤在阮惜时面前停下。 第775章 这家伙的心思,比海水都深 “傅夫人,生日快乐。” 司徒鹤脸上是一贯的笑容,他今天没带手下来,独身一人,销瘦的身躯在一众富华里看上去竟有几分萧条。 但这里的人都知道洪门的厉害。 军政府办事要拿文件,讲教条,但帮派不用,某些时候来说,帮派比军政府的官员更手握实权。 何况面前这个人,是洪门历代最年轻的帮主。 她们自觉的退让开。 阮惜时微微蹙眉,冷眼看着司徒鹤。 她并没有给司徒鹤发请柬,他这是不请自来? 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阮惜时也不能直接将人赶走,只能神色淡淡道:“多谢司徒帮主。” 她并不打算跟司徒鹤多言,然而司徒鹤似乎没打算打个招呼就走,他抬手道:“这是送给傅夫人的礼物。” 他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阮惜时睫毛微动。 “司徒帮主有心了。”她转头对旁边的一个侍应生道:“你去收下,放到库房去吧。” 侍应生闻言正要上前去接礼物,却听司徒鹤道:“这礼物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傅夫人不先打开看一看吗?” 听到这话,众人异样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他们两个脸上。 虽然说这是傅夫人的生日宴会,送礼物也是很正常的,但礼物都是过了佣人的手送到库房去,到时候再让人清点,除非是关系很好的,否则哪有要人当场看的! 而且司徒鹤刚才还特意咬重了“精心”两个字,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阮惜时一张俏脸微沉。 司徒鹤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这么一出,是想做什么? 阮惜时没接,司徒鹤的手也没放下来。 侍应生看向司徒鹤,又转头看了眼阮惜时,也不知道是该去拿还是不去拿。 众人的目光越来越奇怪。 阮惜时甚至听到了记者拍照的咔嚓声。 再这样僵持下去,还不知道明天的新闻会怎么写。 上次她已经跟司徒鹤闹过绯闻了,要是再来一次,只怕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阮惜时垂了垂眼,掩去眼底的寒意,伸手接过了礼物,嗓音温软道:“谢谢。不过其实您不用特意准备礼物的,我知道司徒帮主是还对令妹的事心存歉意,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上次在百乐门也都已经说清楚了,令妹和我只是口角之争,有些误会罢了。” 她说的得体,双眸大大方方的看着司徒鹤,仿佛真在诚恳的解释。 “原来司徒帮主准备礼物,是为了妹妹啊,傅夫人和司徒帮主的妹妹是有什么矛盾吗?” “诶,女孩子之间嘛,有点矛盾是正常的,我跟我朋友还常常吵架呢!” “闹了半天是误会了。” 众人这才恍然。 还以为这两人之间真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竟敢当着傅云霆在的时候如此暧昧,原来是有缘故的! 上次在百乐门拍到的事情,原来也是一场误会。 人家道个歉,邀请女方跳个舞,就被那些无良的记者编排成那样! 记者们顿时失了兴趣,众人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听墙角,见司徒鹤似乎还要跟阮惜时说些话,一时半刻阮惜时也没空理她们,就都散开各自聊天去了。 只有几个好事的,还在附近往这边瞅。 司徒鹤听着阮惜时的“解释”,眸光流转,轻笑了一声。 她倒是聪明,借着这个机会,不但化解了现在的僵局,还能顺便解释清楚上次百乐门的事情。 这女人,真是越看越有趣。 他也没有针对阮惜时的话说什么,只含笑看着她道:“那傅夫人要不要打开礼物看一看?” “既然是司徒帮主的心意,我自然要看一看。”阮惜时说着,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个发夹。 可爱的小狐狸抱着身子,憨厚可掬,正是上次在明德女中的周年庆摊位上看见的那个。 没想到她当时拒绝了,他竟然还是买回来了。 “那天傅夫人拒绝了这个礼物,我回去想了想,当时送确实不妥,但今日是傅夫人的生日,我再将这个礼物送上,便是合情合理了吧?” 司徒鹤似笑非笑道。 他看着阮惜时,似在欣赏她的表情,又在等着她接下来的举动。 他这个人,好像很喜欢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真是可怕的恶趣味。 阮惜时薄唇微抿,眼底是如刀锋般的冷意。 一只大手忽的搂住了她的肩膀。 阮惜时感觉到了身侧熟悉的温度,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目光如炬看着司徒鹤,阮惜时都担心他会不会下一刻把司徒鹤给揍了,却见他忽的唇角轻勾,悠然开口道:“司徒帮主平日里这么忙,还能抽空来参加我夫人的生日会,真是令我夫妻感动,只是——” 他视线扫过阮惜时手里的盒子:“没想到司徒帮主跟我的眼光倒是颇为相似,正巧前些日子,我亲手给我夫人做了一个发夹,作为她的生日礼物之一。” 他说着,还伸手摸上了阮惜时鬓边的发夹,眸中浅意温柔,却又藏着抑制不住的得意:“我夫人很喜欢这个发夹,说要日日戴着,怕是没有机会戴司徒帮主送的礼物了。” 司徒鹤眸中闪过一抹暗光。 阮惜时微微一笑,和傅云霆对视了一眼,眼底全是浓情蜜意,让几个看见这一幕的女人羡慕不已。 这哪是生日会啊,简直就是炫夫大会! 瞧瞧人家的丈夫,亲手做礼物,不比那些随便用金钱搪塞的要浪漫用心的多! 还有几个单身女孩,对傅云霆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看他也觉得没有传闻那么可怖了。 她们没看到,阮惜时眼底却浮动着微光。 瞧傅云霆一脸求表扬的样子,难怪他特意做了这个发夹,今天又急着给她戴上呢,他分明就是早猜到司徒鹤会来,故意这么做的! 这家伙的心思,比海水都深! 傅云霆从阮惜时手里拿过盒子,随手扔回给了司徒鹤:“心意我们就收了,不过这礼物既然用不上,还请司徒帮主收回去吧!” 他半点也不顾及司徒鹤的面子。 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他不怕惹到司徒鹤,也不怕惹到洪门。 司徒鹤眸光幽深的看着傅云霆。 出乎意料,他竟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唇角轻扬:“用不上也无妨。” 他顿了下:“还好我另外还准备了一个礼物。” 他说着变戏法般的又拿出一个长条状的盒子来:“上一件礼物不收,这一件礼物,傅夫人总不见得再拒绝吧?” 阮惜时:“……”他这是早有预谋吧? 阮惜时盯着司徒鹤。 这司徒鹤长得这么好看,心思却是捉摸不定,难以揣度。 这样的人,比表面的坏人更可怕! 第776章 这世间竟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傅云霆脸上也露出危险的神色。 能让司徒鹤站在这里,说这么多话,他已经很给洪门面子了。 但司徒鹤竟还得寸进尺,想招惹阮惜时! 感觉到身旁气压骤然低下来,阮惜时一把握住了傅云霆的手,冲着侍应生转了一下头。 侍应生心领神会,立刻上前去接过司徒鹤手里的盒子。 没等司徒鹤再开口说话,阮惜时已经转头对傅云霆道:“马上第一支舞就要开始了,我们去准备一下吧!” 她说着转头冲司徒鹤道:“那我们先失陪了,司徒帮主吃好喝好。” 然后她就将傅云霆给拉走了。 司徒鹤眸泛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唇角流露出一丝道不明的笑意,在半明半暗间,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很快宴会厅里就响起了缥缈缠绵的曲子,然后灯光都暗下来,只有一束落在中间。 众人也跟着安静。 他们知道,要开始今天的第一支舞了。 作为主角,第一支舞当然是由傅云霆和阮惜时一起跳。 只见傅云霆牵着阮惜时的手,款款走到最中间那一束灯光下。 泛白的灯光映照出两人的脸,一个小巧精致,一个英俊潇洒。 他们哪怕只是站在一起,都让人想到天作之合两个字。 在场的人,有些是以前或者听说过阮惜时的。 她们以前觉得,阮惜时就是个乡下丫头,登不上大雅之堂,傅大帅这样的人物,什么女人没见过,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可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们的脸。 现在整个云城没有人不知道阮惜时,她的医术卓绝,还很有勇气,赴战场救了很多士兵的性命! 据说她还对督军和海关次长有恩。 甚至听说,现在云城最大的钱庄兴隆钱庄,也是她的。 但即便美名加身,她依旧谦逊温和,对她们丝毫没有架子。 这样的女人,足够配得上傅云霆! 也难怪傅大帅将她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一颗心都在她身上。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谁不珍惜? 两人衣袂翻飞,众人看的入了迷。 马夫人和马夏怡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马夏怡的目光随着他们旋转,不自觉就落在了高大英俊的傅云霆身上。 原来刚才在那里站着聊天的男人,就是传闻中那个可怕的傅大帅! 但他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吓人。 刚才他和司徒鹤之间的对垒她都看见了,他轻而易举,不急不躁间,就四两拨千斤的推拒了司徒鹤的礼物,他还送了阮惜时自己亲手做的发夹。 一个按理只会拿枪的大帅,竟还会有如此细腻的一面,只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看她的眼神,如此温柔,就好像对着的一块易碎的珍宝。 马夏怡不知为何,忽的生出一丝羡慕。 若是她能遇到这样的男人就好了,将她捧在掌心里,这应该是每个女人最大的愿望吧! 马夏怡目不转睛的看着舞池中的两人,直到一曲舞毕。 众人纷纷鼓掌。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一眼,眉目含笑,才牵着手走到一边。 下一首舞曲继续。 男男女女走入舞池。 有男士来邀请马夏怡跳舞。 马夏怡转头看向母亲,却见母亲盯着阮惜时,眉头深锁。 “抱歉。”马夏怡拒绝了邀请她跳舞的男士,等人走了之后,才问母亲道,“姆妈,你怎么了?” 马夫人眼睑微垂。 她略略转动双眸,仍是压不住眼底冷色:“这位大帅夫人,还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 “是啊,能得傅大帅这般喜欢,的确很了不起!”马夏怡道。 马夫人却不是这个意思。 她刚才看见了司徒鹤给阮惜时送礼物,虽然离的有些远,她看不见送的是什么礼物,但她看出了其中的暧昧。 马夫人眼底幽暗。 她原以为阮惜时是脚踏两只船,身为大帅夫人,却还勾搭着叶云州。没想到的是,她竟然还勾引了洪门的司徒帮主! 这世间竟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姆妈,我若是能遇到这样的人多好。”马夏怡说。 马夫人眸色一冷。 她转头看向马夏怡,严肃道:“你不要成她这样的人,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她是姨娘生的女儿,从小便受尽了白眼和屈辱,如果不是她意志坚定,又磨练出了手段,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父亲稍露出疼爱母亲的样子,夫人还有其他姨娘便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折磨她,就是在学校上学,那些嫡女也瞧不起她! 她曾经也差点堕落,绝望,是她生命中遇到的那束光,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从那时候她就发誓,以后绝对不要让这样的悲剧再重演,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孩子。 感情就该是专一的,即便这个想法在现在过于惊世骇俗,哪怕接受了西方熏陶的很多人也不能接受,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好在她的丈夫,西北护军使,她可以很好的拿捏他,他一直没有生过二心。 所以不论是男人,还是她的女儿,她都不要让他们变成这样的人! 还有一点…… 她看着阮惜时。 之前她竟还觉得阮惜时跟自己的好友有些像,如今看来真是瞎了眼了! 韵儿冰清玉洁,同阮惜时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完全是两种人! 叶云州也是昏了头,就算找不到韵儿,也不该找这样的女人! 即便叶云州可能是把阮惜时当成替身,那也令她恶心! 马夫人握紧拳头,心中愤怒。 她为好友不值。 马夏怡愣了下。 她不知道姆妈为什么忽的生出这么大的怒意。 但她本来也就不是想学习阮惜时。 她是西北护军使的女儿,身份尊贵,从小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各种技能信手拈来,她不需要学习任何人。 她有自己的骄傲! 她只是羡慕能拥有傅云霆这样的丈夫罢了。 但看姆妈如此不高兴,她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没有说出口。 一直到深夜,舞会才结束。 门口的汽车已经排成了长队。 众人鱼贯的离开。 马夫人在门口碰上了叶云州。 第777章 礼物扔了! 叶云州今日难得带着叶绾绾来参加舞会。 叶绾绾身子大好了,许久没有参加舞会,只觉得新奇,一张往日素白的小脸都染上了嫣红。 叶云州见到马夫人,停下脚步正待打招呼,却见马夫人冷扫了他一眼,头也没回的离开了。 “哥哥,这位夫人态度好生差劲,哥哥是和她有仇吗?”叶绾绾不明所以的看着马夫人的背影。 灯光落在叶云州眼里,叶云州嗓音微哑:“我弄丢了她最好的朋友,她兴许是,还怨着我吧……” 灯光照在他略有些发暗的脸上,渐渐又隐入了汽车的尘埃中。 阮惜时和傅云霆回到内院。 月色微凉,辉光如一层薄薄的纱轻柔的笼罩在他们身上。 两人踱步走在长廊上。 身后跟着负责收礼物的侍应生。 剩下的人,阮惜时都已经给了钱打发离开了。 在喧闹过后,长廊安静的好似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只余下两人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阮惜时转头对侍应生道:“你去库房把东西清点一下,再把名册给我。” “是。”侍应生应道,转身就要离开。 傅云霆却喊住他:“等下。” 他眸光幽深:“把司徒鹤那个礼物拿来给我。” 侍应生啊了一声,下意识的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点点头。 司徒鹤的礼物只是一个小盒子,正好还没有收进库房,侍应生便掏出来递给傅云霆。 傅云霆接过盒子打开,看见里面竟是一条钻石项链! 在灯光下,钻石项链散发着迷人的光泽。 饶是阮惜时,也禁不住睁大眼。 好贵重的礼物! 现在钻石可不便宜,这么一条镶嵌满钻石的项链,只怕能值一栋小楼了! 傅云霆却是冷哼一声,伸手就将钻石项链往侍应生怀里一丢:“扔了!” “诶!” 阮惜时下意识的去拉他的手,却是迟了一步。 傅云霆瞄了她一眼:“怎么,舍不得?” “也不是舍不得……” 阮惜时抿了抿唇。 “呵。”傅云霆却不信,“那你拉我干什么?” 他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要收下这个礼物?” “当时还有人看着呢,若是接二连三的拒绝他,更容易引起误会。”阮惜时说。 她低声嘟囔道:“我拉你,是因为这钻石项链看起来很贵,收都收了,扔了太浪费了,还不如拿去卖了呢——” 风呼啦啦吹过,遮住了阮惜时的低声呢喃。 傅云霆没听清她的嘟囔,只听她似乎在说什么,双眼还有点不舍的盯着侍应生怀里的钻石项链,不由握紧了她的手道:“你要是喜欢钻石项链,我回头给你买个八条十条的!” 阮惜时一听,那得多少钱啊,赶紧道:“不用!” “不喜欢项链,那就买别的,手镯,或者耳饰!”傅云霆闻言又道。 阮惜时有些无奈。 “真不用。”她抬起纤纤玉手,摸着无名指上那颗钻戒,“我有这个就行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闪闪发亮的钻石,但钻戒的意义才是独一无二的,其它的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何况她舍不得这串钻石项链,只是因为觉得扔了有些浪费而已。 不过既然傅云霆不喜欢,她也没有再多看,对侍应生道:“那就听他的吧。” “啊,是!” 侍应生闭上了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拿着钻石项链一溜烟走了。 他在库房清点完东西,又想起怀里的钻石项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扔,又放回到怀中。 这么昂贵的钻石项链,扔了实在可惜,不如回头去卖了吧,够他全家吃上好几年了! …… 翌日,阮惜时去了一趟督军府。 宫督军不在家,得知阮惜时来了,宫夫人立刻请人将她迎进来。 “你怎么来了,是来找欣愉的吗?”宫夫人在偏厅见她,问道,“她出门去了。” “我是来看看老夫人的。”阮惜时一双眸子清澈真诚,“昨日在生日宴上,听你们说老夫人病得厉害,我就想来看望一下老夫人。” “你有心了。”宫夫人道,“母亲若是见到你来,肯定会高兴的。你跟我来吧!” 她领着阮惜时去了宫老太太的房间。 老太太正闭目养神。 宫夫人对阮惜时说:“医生刚来过,开了新的药,这会儿应当还没睡着。” 她说着走到床边,轻声道:“母亲,惜时来了。” 听到宫夫人说话,宫老太太缓缓睁开眼。 她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在哪儿呢?” “这儿呢。”宫夫人转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走过来,嗓音轻柔:“老夫人,我在这儿。” 宫老太太比之前见到的又苍老了许多,原本还剩一点黑发,现在几乎是全白了,脸色也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她的双眼浑浊,双眼似乎都睁不开。 她很艰难的睁开看向阮惜时:“丫头,你真来了啊……来,过来坐。” 她朝着阮惜时伸出手。 宫夫人自觉地退让开。 阮惜时挨着老太太坐下。 宫老太太颤巍巍的握住她的手。 老太太掌心布满沟壑,干枯苍老,带着令人发冷的凉意,握着让人不由心颤。 阮惜时眼眶顿时有些酸。 “老太太,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诶,年纪大了……”宫老太太叹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阮惜时柔软温暖的双手握住宫老太太的手,然后转头问宫夫人:“医生刚才来了怎么说?” “医生说还是原来的毛病。”宫夫人道,又掏出刚才医生给的药方,“这是新开的中药方,家里还有一些西药,但母亲不肯吃。” “中药治根,但西药见效快。”阮惜时道,她摸着老太太的脉搏,心里大概有了数,“老夫人,以您现在的情况,西药也是要吃的!” 她说着接过药方。 她虽是中医,却也不忌讳西药,在她眼里,中西各有长处,放在一块儿才能被称为完整的医学。 老太太已经病得很重了,中药见效慢,这时候是需要西药的。 “西医真有效?”宫老夫人半信半疑。 第778章 您要找的人无法接通 老一辈子那会儿只有中药,宫老夫人又是个守旧的人,所以不太相信西药。 “有效的。”阮惜时说着,又看向手里的药方,“这药方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些滋补的药和食物不宜再用,虚不受补,越补身体越差。” “我记住了。”宫夫人点头道,又看向宫老夫人,“母亲您听见惜时说的没有,西药也要吃的!” “知道了。”宫老夫人虚弱无力的说,她看向阮惜时,“既然惜时说要吃,那我便吃。” 宫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她赶紧让人去取西药来,喂给宫老夫人吃下。 阮惜时又陪着宫老夫人说了会话,没一会,宫老夫人就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两人离开了房间。 出门,宫夫人感激的对阮惜时道:“惜时,多亏有你,要不是你开口,母亲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吃西药的!” 阮惜时浅笑:“我也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 “可母亲就信你的话。”宫夫人轻叹,“要不是你来,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肯吃西医开的那些药呢。” 两人边说边走。 院子里的杏花飘落。 宫夫人的声音也如花朵般轻飘飘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好,绎之本来要去离城的,也是一拖再拖。” “宫督军要去襄城?”阮惜时看她,“是襄城出什么事了吗?” “我向来不管这些事的,所以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总统叫他去了几次,他回来以后愁眉不展,在书房里处理了好几天的文件,而后又跟我说,总统要他去襄城。” 宫夫人道:“只是母亲身子一直不好,绎之始终放心不下,便又拖了这段时间。昨日他说,不能再拖下去了,非要去不可了,但我看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我担心他心思不稳,来回思虑,对身子不好,又怕他遇到危险会分心,难以应对。” 宫夫人说起来,眉宇间都是愁绪。 她向来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现在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压在她的心上,她更是忧愁。 但这些话,她又不敢和宫督军说,怕更是引起他不安难受,今日见到阮惜时,才算打开了话匣子。 虽然阮惜时和宫欣愉年纪差不多大,但宫夫人却总觉得这个女孩成熟聪慧,她便不自觉的将阮惜时当做可以倾诉的对象。 “您不用太担心,我想老夫人只要按时吃药,身体慢慢会好起来的。”阮惜时安慰道,“我再写一副安神宁气的方子,都是些可以吃的,算是食补,可以炖给督军喝。” “那便再好不过了!” 宫夫人眸中朦胧道。 这些安慰的话,她听医生说了百八十回,可没有一回像从阮惜时口中说出这般令她心安。 兴许是因为她亲眼见过阮惜时神医妙手,所以对她的医术深信不疑。 阮惜时心中却在想另一件事。 总统这么急着要宫督军去襄城,襄城肯定是出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军事,会不会波及到宋玉霜。 阮惜时心中有些不安。 她写了方子,告别宫夫人后,便回家给宋玉霜打了个电话。 “请帮我接通襄城西槐路22号宋参谋长家中。”阮惜时和接线员说。 从云城到襄城隔的距离很远,虽然现在可以打去外地了,但接通电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远距离传输的话干扰和信号损失都很严重,所以除了上次宋玉霜和她说了怀孕的事情,她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过电话了。 阮惜时静静的等待着。 话筒里没有任何声音,阮惜时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好一会,接线员温柔甜美的声音再次传来:“抱歉,您要找的人无法接通。” “无法接通?”阮惜时心头微沉,“是没人接,还是电话不通?” “电话是通的,只是没有人接。”接线员又道。 电话是通的,说明他们还在那里居住。 阮惜时紧绷起来的身体微缓:“好的,谢谢。” 她挂上电话。 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在她后背起的一层薄汗上,微微有些发凉。 阮惜时看着电话机思考着。 没有接电话,是宋参谋长一家人都不在家,还是出了什么事? 天高皇帝远,阮惜时就算再担心,也没有办法立刻知道他们的情况。 想了想,阮惜时又给在军政府的傅云霆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等晚上他一进门,阮惜时便急忙问道:“派人去查了吗?” “已经派人去襄城了。”傅云霆脱下军装,见她仍眉头微蹙,伸手揽住她,“调查也是需要时间的,你再着急也没用啊。” “我知道。”阮惜时轻声说,“我就是有些不安。” 她抬头看向傅云霆,正碰到他下巴上刚长出的胡茬,青色的戳的她痒痒的;“我看你最近也很忙,是不是……又要开始打仗了?” “是有一些宵小之徒。”傅云霆道。 他动了动脸,见阮惜时痒的下意识躲开,又坏心眼的故意用胡茬去蹭她:“是襄城和黎城的几个军阀,不知怎得牵上了线,想要自己独立。” 那就是不服从现在军政府的管理了。 襄城和黎城的军阀一直混战不断,但还是头一回两边有军阀联合在一起。 现在的情况肯定没有傅云霆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但这是军政府的事情,阮惜时管不到这些。 她只担心宋玉霜和萧家人的安危。 “别担心了,萧司令在军政府这么多年,手下得力之人也不少,不至于连自己儿媳妇都保护不住。”傅云霆说道。 傅云霆说的话,稍稍缓解了阮惜时心中的不安。 她低低嗯了一声。 傅云霆见她愁眉不展,又去逗她,被阮惜时不轻不重的揍了一顿,赶去刮了胡子,看着面前恢复的俊脸,心情才稍微明快了一些。 但等晚上睡觉的时候,阮惜时心里放着事,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傅云霆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一直在动,一把就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嗓音慵懒低沉道:“还在担心呢?早点睡吧,明天我休息,带你去个地方。” “去什么地方?”阮惜时脑袋被埋在他胸口,好不容易才抬起头问道。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均匀的呼吸。 阮惜时哭笑不得,但被他这么一打岔,又被暖乎乎的抱着,阮惜时的思绪不知不觉也飘远了,没一会也跟着睡着了。 等第二天她醒过来,才发现旁边没人了。 “不是说好了带我出去的,怎么人又走了?”阮惜时一边嘟囔着,又赖了一会床,才慢吞吞的起身穿衣。 衣服刚穿好,她就听到门被推开了。 傅云霆走进来,脸上带笑,手里还端着早餐:“小懒猫醒了?赶紧起床吃早饭了!” “我还以为你又出门了呢!”阮惜时惊喜道。 她立刻下床去洗漱。 “我昨晚不是和你说了,今天要带你出门。”傅云霆将早餐放在桌子上。 阮惜时刷完牙洗完脸,走到桌前坐下,抬眸看向他。 “我们是要去哪?” 第779章 二十万起拍 “等你吃完早饭再说。” 傅云霆神秘道。 阮惜时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饥饿战胜了思考,阮惜时很快就低下头乖乖吃起了早饭。 早饭是小米粥配一小碟玫瑰豆腐,还有荷包蛋,阮惜时吃的满口生香。 吃饱了,阮惜时又被傅云霆半哄半推的换了一身旗袍,化了淡妆,等一切弄好了上了车,阮惜时才想起来,傅云霆还没告诉她这是要去哪。 她看见傅云霆今日穿的是正装,看上去要去的地方应该很正规。 阮惜时心里揣度着。 她眺目看向窗外。 一棵棵常青树在眼前飞速掠过,朝着大路驶去。 车子最后在崇文门大街路东停下。 阮惜时看见了三栋联排的小洋楼,约莫三层高,上头尖尖的顶。 她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拍卖行?”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额首。 车子缓缓停下。 门口专门有人上前帮忙开门。 傅云霆拉住阮惜时的手:“走吧,下车。” 阮惜时被他拉下车,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靠近傅云霆,低声问:“你是要来拍什么东西吗?” “先看看再说。”傅云霆道,边说边握着阮惜时的手走进去。 阮惜时跟在他身边。 她还是头一次来拍卖行。 但她听说过这家“森泰洋行”,是外国人开的,原来主要面向的客户也是东交民巷居住的外国人,不过后来慢慢的森泰洋行越做越大,成为了云城第一大拍卖行,慢慢的华人也就多了。 据说在这里能看到很多稀罕的东西。 傅云霆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一进来,就见一个穿着蓝色马甲,高鼻梁蓝眼睛的外国人在门口迎接:“傅大帅,您来了!” 他襙着一口熟练的华夏语,要是闭着眼睛听,甚至听不出他是外国人。 “傅大帅,傅夫人,已经给两位预留好了位置,这边请!” 外国人说道,微微鞠躬表达自己的尊敬,才让旁边的员工领着他们过去。 “他是森泰洋行的经理。”傅云霆对阮惜时道。 竟然是经理? 阮惜时微讶。 “看来你傅大帅的名头果然响啊,连经理都亲自在门口迎接你。”阮惜时转了转眸,开玩笑道。 “他才不是怕我的名头。”傅云霆嗤了一声,“他是想跟我打好关系,免得被我抓到了什么,拆了他这洋行!” 阮惜时眉头微挑。 员工已经领着他们到了前排,这是个绝佳的位置,正对着拍卖台。 傅云霆拉着阮惜时坐下,才又道:“这拍卖行里的水,深着呢。” 阮惜时这回脸上倒并没有惊讶的神色。 她听二叔说过一些拍卖行内部的事情,表面上就是简单的拍卖物品,但实际上有些人会利用拍卖场暗地做交易。 又或者在拍卖现场找一些同行装成阔绰买主在拍卖现场抬价,行里人管这种人叫做“搭架子”或“架秧子”的。他们把价钱抬到接近“底价”,便不再多添,净等局外人的“秧子”递价,上面的拍卖师立刻“拍板”。 不过这种法子只能骗新人,老人都熟悉这种襙作,就不起效了。 这些事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牵扯到自己的利益,不揭穿而已。 傅云霆也懒得管这种闲事。 过了会,座位陆陆续续的都有人坐满了。 阮惜时扫了一眼周围,见到有一部分外国人,也有很多华人。 大家都穿着不菲,毕竟能来森泰洋行参加拍卖的,肯定都有一定的经济实力。 “等会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有看上的告诉我。”傅云霆看向她道,“没有也没事,下次再来。” “我?”阮惜时一愣,“今天不是来拍你要的东西吗?” 明明就是他带她来的。 她下意识的便以为傅云霆是特意来拍什么东西的。 “我对这里的东西没兴趣。”傅云霆却道,“不过我听说今天这里有不少珍宝拍卖,你上次不是看上那条钻石项链了吗,所以今天就带你来看看,要是有其他看上的我就拍给你!” 阮惜时怔了几秒,旋即哭笑不得:“你就是为了那条钻石项链,所以特意带我来这儿的啊?” 她都快忘了,他怎么还念着呢。 “当然了。”傅云霆握住她的手,语气霸道,“我夫人喜欢什么我都能给你弄来,但是你不能接受别的男人给的东西,我夫人只能戴我买的首饰!” 他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我自己做的。” 他说着还看了眼阮惜时头上自己做的发夹,心中颇为满意。 谁让他媳妇太招人了,他真恨不得让她浑身上下都标记着属于自己的信号,让那些觊觎他夫人的男人都知道,阮惜时是他的! 阮惜时顿觉无奈,正要说什么,却听到锣鼓咚的一声敲响,又接着咚咚两声,便看拍卖师走上了高台,身前放一方桌,手持木槌。 周围瞬间静了几分。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今日的拍卖会,我先介绍一下拍卖会的规则。” 经理走到高台旁说道:“这一场拍卖会采用的是叫价制,每一件货,每个有意购买者都可以轮流喊价,直至无人再加价,三锤定音后,便由最后那位价格者得。” 他说着转头对旁边的员工说:“抬上第一件东西吧。” 员工转身一挥手。 便有人将一个盒子拿上高台,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是一颗漂亮的粉钻。 粉钻足足起码有鸽子蛋那么大,在场的女士们无不盯着这颗偌大的粉钻看。 这么大的粉钻,也太稀有了! 普通的小粉钻做成的首饰,便起码要一万块。这么大的粉钻,起拍价估计都要上几十万了! 果然拍卖师开口便是:“二十万起拍!” 一万块一条小黄鱼,一条大黄鱼等于十条小黄鱼,那二十万就是两条大黄鱼了。 一条大黄鱼,就能买一套小的四合院。 这一颗粉钻,就值两套四合院了。 阮惜时在心中默默换算着。 她的保险柜里有好几条大黄鱼,还有一些小黄鱼。 但折算下来,也就只够买两三颗这样的粉钻。 而这里的人却是眼睛都不眨,上来就开口:“二十五万!” “三十万!” “四十万!” 阮惜时听的都肉疼。 傅云霆见她模样,却以为她也喜欢,凑过来问道:“你也想要?” 第780章 这是惊夜枪! “不想!” 阮惜时反应迅速,立刻道,然后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臂:“真不要,你不许拍!” 虽然没有女人不喜欢闪亮亮的东西,阮惜时也不例外,但一想到这枚粉钻价值几十个四合院,阮惜时就觉得自己也没那么喜欢了。 傅云霆不明所以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态度坚决,也没再说什么。 很快粉钻就以四十五万的价格被拍走了。 下一个是古画,再之后一条重工的欧式裙。 阮惜时兴致缺缺的看着。 已经知道傅云霆来这儿不是为了拍什么重要的东西,她就没太大兴趣了。 “下一个拍品,蟠龙金枪!” 随着话音落下,竟是见两个员工哼哧哼哧的抬着一柄长枪走上台。 长枪看起来约莫长一丈三,枪头细长如芦叶,通体呈黑色,一抬上来,便给人一种肃杀之意。 这抹浓烈的肃杀之意,让阮惜时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件拍品叫蟠龙金枪。”拍卖师介绍道,“是北宋抗辽名将的遗物,据说可破世间任何坚甲,极具收藏和观赏价值。起拍价,十万!” “为什么叫金枪啊?”有人提出疑问,“这枪明明就是黑色的。” 半点也看不出跟金色相关。 “您有所不知。”经理开口道,“这蟠龙金枪其实另有玄机。” 他说着看向拍卖师。 拍卖师点点头,使出吃奶的劲,转动了一下蟠龙金枪。 窗外的阳光落在长枪上。 刚才还通体纯黑的长枪,竟忽的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 几乎就在这个时候,阮惜时感觉到了强烈的灵力波动! 阮惜时打了个激灵。 耳边传来众人的惊呼声:“还真是金色的!” “我也看见了,这黑枪竟然能散发出金光!” “上头不会是覆了一层金粉吧?” “是惊夜枪!”崽崽跟着喊道。 它的声音从识海一下子穿透阮惜时的耳膜。 阮惜时被叫的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惊夜枪?崽崽,你说这是八大神器之一的惊夜枪?” “是!”崽崽肯定的回答。 阮惜时不可思议的看着台上的黑色长枪:“可刚才拍卖师说,这叫蟠龙金枪。” “惊夜枪那是上古神器,都经历过不知道多少个朝代了,又不是每个朝代都有能人异士知道它的名字,给它起了个别的名字有什么稀奇的!”崽崽说道。 说的也有道理。 阮惜时看着台上的蟠龙金枪,不,现在应该叫惊夜枪了。她看着惊夜枪,心脏一阵起伏。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误打误撞的,她竟在这里又找到了一件八大神器! 她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 要是能集齐八大神器,或许就能驱除傅云霆身上的煞气了。 这惊夜枪,她要拿到手! “十五万!”有人出价。 阮惜时几乎没有犹豫的就抬手:“二十万!” 傅云霆没想到刚才一直懒洋洋的阮惜时会突然间叫价,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你对长枪感兴趣?”傅云霆问。 这里人多嘴杂,阮惜时也不好跟他解释八大神器的事,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 傅云霆脸上神色瞬间耐人寻味。 没想到啊,他的夫人不喜欢粉钻,竟然喜欢一把长枪! 夫人的爱好,真是独特啊。 不过既然是阮惜时喜欢,管它是什么,傅云霆都没有任何犹豫。 等下一个叫价二十五万的时候,傅云霆立刻跟着抬手:“五十万!” 他直接叫了翻倍。 一般很少有人这么翻倍的叫,都是一点点往上加价,免得一下子叫多了,做了冤大头。 听到傅云霆一下子叫到了五十万,众人纷纷侧目。 阮惜时也不禁拉了他衣袖一把:“你干嘛一下子叫这么高的价格啊!” “免得来回叫价。”傅云霆看她,眼里带着淡淡笑意,“反正你喜欢,五十万也不贵。” 别说是五十万了,只要阮惜时想要的,他的身家性命都能给她! 阮惜时心头像是被一只小鹿撞了一下,又酸又甜。 “五十万一次,五十万两次,五十万——” 眼见拍卖师就要敲下木槌,却听后方忽的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一百万!” 这一出价,全场震惊! 在场的人都齐刷刷看向后面。 今天真是出了神了,怎么都翻倍叫价! 而且这个更夸张了,一百万啊! 这长枪虽然的确很有收藏价值,但也不值一百万吧! 他们都忍不住伸长脖子,去看到底是谁这么土豪,一把长枪就开出一百万的价格!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他和阮惜时也跟着转身看去,只见到刚才出价的地方坐着一个身段曼妙的女子。 她头上戴着一顶时下流行的白色贝雷帽,帽檐边的雷丝挡住了眼睛以下的小半张脸,只能影影绰绰的看出是一个极富美貌且年轻的女人。 在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个老太太,一头银发,穿着淡黄色的旗袍,看上去起码有七八十的高龄了,脊背却是挺直的,手也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气质娴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身。 两人靠的很近,看上去应当是一起的。 她们坐在角落里,要不是喊价,甚至没人注意到她们。 这两人莫不是祖孙? 众人思忖着。 老人家喜欢收集古物倒也不稀奇,莫不是这老太太让自个儿孙女拍下这把长枪的。 但这老人家真是年纪大了,也太糊涂了,没必要一下子加价到一百万啊! 众人看老太太的眼神里就多了几丝同情和异样。 阮惜时的目光却直直落在那年轻女人脸上。 虽然被贝雷帽上的雷丝遮盖住了小半张脸,阮惜时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眼熟。 她的身段,语气,还有特意遮住的脸…… 阮惜时心头一动。 看上去,这女人很像是百乐门里的那位婉仪小姐! 若她真是婉仪,那旁边这位老太太又是谁? 百乐门里,有这个年纪的,似乎只有…… 阮惜时的视线又蓦的转向了老太太,却听到年轻女人再度开口。 她的声音也如黄鹂鸟一般婉转动听,只是少了甜美,多了几分冷意:“拍卖师,没有人竞价,你还不落锤吗?” 拍卖师这才回过神来。 他赶紧拿起木槌:“还有人加价吗,没有人的话——” “两百万。”傅云霆出声。 “三百万。”年轻女人淡扫了傅云傅一眼,再度开口。 “四百万。” “五百万。” “……” 这把长枪,已经被叫出了天价! 第781章 想要什么,就自己来抢 众人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可思议,到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 阮惜时却是心惊肉跳。 她听到价格再次被那个年轻女人抬到了五百万,更是肉疼的不得了,真恨不得按住傅云霆的手让他别继续拍下去了。 可一想到只有八大神器或许才能驱除傅云霆身上的煞气,她还是硬生生按耐住了。 为了傅云霆的身体,多少钱都是值得的,大不了以后她去帮人看病或者捉鬼,多赚一点钱回来! 阮惜时心里想着,这边价格已经被拍上了九百万。 “一千万。”傅云霆再次震惊众人。 一千万! 即便是在场的都是名流富豪,也觉得一千万不是小数目。 这两人是多有钱,多喜欢这把古枪啊,竟愿意掏出这么多钱来! 他们几乎都认出了傅云霆,身为大帅肯定是很有钱的,他抓了那些贪污的军政府官员后,每次都把人家家搜刮了,虽然一部分都上交军政府了,但其中拿到的油水肯定也不少。还有一些暗地里的账,更是数不胜数。 但就算很有钱,也不至于一掷千金就为了把古枪吧! 他们不由多看了台上的古枪几眼。 刚才他们看着这古枪还觉得黑黢黢的,现在再看,竟看出几分光鲜亮丽来。 毕竟这可是一把价值千万的古枪了! 那肖似婉仪的年轻女人听到傅云霆的叫价,朝他看去。 她的双眼在雷丝下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只听到她开口道:“傅大帅,我知晓您喜欢这把古枪,但这把古枪对我们而言,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不知您可愿意割爱?” 她的声音在清冷中,又多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柔媚。 她像是在求人,让人不忍心拒绝,可又不会人觉得她低人一等。 她很擅长把握这个尺度。 阮惜时愈发肯定她就是婉仪,之前婉仪也是脸都没露就将丁孟真玩的团团转,也难怪joe之前会找她帮忙。 大家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多看了年轻女人两眼。 这么一个楚楚动人的女人的请求,不论男女都不好意思拒绝吧? 看来这拍品应该属于她们了。 可没想到,傅云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对你们有意义,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要是想要,有本事就自己拍到。” 众人:……这人也太无情了! 有人忍不住为她们打抱不平:“人家都说了,这东西对她们来说很重要,傅大帅您什么宝贝没见过,何必抢人家一把枪呢!” 傅云霆闻言一双黑瞳扫向那说话的男人。 男人瞬间被他冷厉的眼神给吓住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 周围窃窃私语不断。 还有男人想逞英雄一把,又不敢得罪傅云霆,只能小声道:“两个女人抛头露面的在这儿竞拍,也没个男人帮衬,多可怜啊,肯定是很想要这把古枪了,又何必为难人呢……” 傅云霆视线扫过他们,冷嗤一声:“我的确什么宝贝都见过,但这把古枪是我夫人喜欢的,她想要的,就是天上的星星本帅都能给她摘下来!” 他看向年轻女人:“你想要什么,就自己来抢,别用这种不入流的法子。” 他说着又对其他人道:“你们要真觉得她们可怜,那就拿钱出来帮她们买下来不就成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男人们都闭嘴了。 看他们都偃旗息鼓了,那年轻女人红唇微抿,才开口道:“傅大帅说的有理,我受教了。” 傅云霆却压根没理会她,转过身去了。 阮惜时小声道:“你就不怕得罪人啊?” “我得罪的人还少吗?”傅云霆反问,他挑了挑眉,“何况为了夫人,我做什么都愿意。” 阮惜时弯了弯唇。 虽然傅云霆说话做事向来没个章法,得罪的人也不少,但她的确就喜欢他这样的偏爱。 “一千一百万。”年轻女人又开口。 她这回保守谨慎了很多。 可见现在的价格,已经超出了她们的心理预期。 阮惜时凝眸。 如果那个老太太真是传闻中百乐门真正的主人盛六小姐的话,那她要维持这么大一个百乐门,恐怕平日里花的钱也不少。 何况百乐门里藏着这么多秘密,却在云城仍屹立不倒,只怕上下关系打点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这些都是流动的资产。 哪怕盛六小姐实力雄厚,要一下子掏出几千万现钱,恐怕也不是小数目。 果然等年轻女人再拍到一千五百万的时候,她的语气已经有些犹豫了。 她看向旁边的老太太,低声问:“还继续拍吗?” 老太太眯起眼睛,看向傅云霆他们。 傅云霆开价“一千六百万”,年轻女人一时没有再开口。 大家屏息以待。 年轻女人看向老太太,只见老太太沉默了一会,摇了摇头。 年轻女人原本微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一千六百万一次,一千六百万两次,一千六百万三次,成交!” 最后一锤,终于以一千六百万的价格,定下了古枪的拥有者。 拍卖师看向傅云霆:“恭喜傅先生。” “把东西送去大帅府吧。”傅云霆说道,“钱去华夏银行的账户上刷。” “我这就差人送去!”经理在边上立刻道,又挥手让人将古枪小心的抬了下去,然后又让人去华夏银行取钱去了。 后面又上了几个拍品,但有了珠玉在前,其他拍品都显得没那么精彩了,竞拍的过程也是平淡无奇,不过还是都以经理的心理价位拍出去了。 拍卖会一结束,傅云霆便拉着阮惜时要走,却被款款走过来的年轻女人拦住。 她目光落在傅云霆和阮惜时脸上,似带着探究。 阮惜时却眸光莹然,平静道:“你是婉仪。” 她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年轻女人转头,看向阮惜时,片刻她才开口:“傅夫人,别来无恙。” 果然是婉仪! 阮惜时眸光微敛。 “没想到婉仪小姐也会来拍卖行,那么那位——”阮惜时看向她后头,却只见来人都散开了,那老太太已不见了踪影,刚才坐的位置也已经空了。 “没想到我们会看上同一件拍品。”婉仪没有接阮惜时的话,显然不想提那老太太,“还用一千六百万的价格拍了下来,看来傅夫人是真的很想要蟠龙金枪。” 她的眸子掩在雷丝之下,看不见情绪:“不知道傅夫人为何如此重视那把古枪呢?” 第782章 八大神器的由来 婉仪是在试探她。 阮惜时双眸平静,脸上一片纯真:“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叔叔很喜欢这些古物,只是他如今不在了,我每次看见这些古物,都会想到他,所以想买回来收藏。” 她的话半真半假。 以百乐门的实力,加上又认识五姑姑,知道她在清水村住过,兴许也能查到二叔。 阮惜时说着,顿了下又直视着婉仪:“那婉仪小姐有为什么如此想要蟠龙金枪呢?莫不是和我一样,也喜欢收集古物吧?” 她直接把婉仪话给堵死了,如果婉仪现在再说自己也喜欢古物,听起来就好像是学阮惜时,随便找了个借口一样。 没想到婉仪却毫不犹豫道:“并不是,是我们老板说她想要,所以我帮她拍下而已。” 阮惜时倒没想到婉仪如此诚实。 她眉梢微动:“你说的老板,是joe,还是……盛六小姐?” “看来傅夫人对百乐门很了解。”婉仪神色未变道,“自然是盛六小姐。” “那不知盛六小姐为何要这古枪?”阮惜时又问。 “这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负责办事。”婉仪面容无波,“若是傅夫人好奇,大可以自己去问盛六小姐。” 阮惜时眸光微闪,没有说话。 谁都知道盛六小姐不常出现,没多少人知道她在哪儿,就算知道,她总不能巴巴的跑去问盛六小姐,为何想要拍一把古枪吧? 拍卖行里都是拍品,想要一个拍品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何况这拍品最后还被傅云霆拍下来了,阮惜时要去问,保不准盛六小姐还以为阮惜时是上门去侮辱她呢! 婉仪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不多加隐瞒。 见阮惜时不说话了,婉仪又红唇轻启道:“傅夫人,其实盛家的仓库里也有不少古物,其中有一把古枪,比蟠龙金枪的年代更加久远,如果您只是想要古物的话,不知可否用那把古枪和你换?” 她嗓音温柔了几分,带着商量的语气。 阮惜时却垂了垂眼,摇头道:“抱歉,我真的很喜欢这把古枪,拍卖品就是讲求眼缘,想必这一点婉仪小姐也清楚。我同这把枪有眼缘,我只想要它。” “好吧。”婉仪也没有再强求。 她微微俯身:“车子还在外面等,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挺直脊背,转身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她飘飘欲仙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门口。 “我们也走吧。”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说,眸中是星辰般的光亮,“我迫不及待的想去看我的枪了!” 此刻正值午时。 交易行外的车子一辆接一辆的开走了。 婉仪上了一辆停在角落的车。 车内的老太太此刻已经摘下了围巾,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庞。 但从她的眉眼中,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盛姐,傅夫人还是不肯把惊夜枪让给我们。”婉仪低声说道,“要不然我派人去——” 盛月姗抬手。 “大帅府岂是想进就能进的,何况那位傅夫人,也不是一个任人拿捏欺负的主。”她嗓子微哑,像是砂砾在地面上摩擦,“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位傅夫人为何执着的想要惊夜枪?” “莫不是她也知道了那把枪就是惊夜枪?”婉仪道。 盛月姗沉吟了几秒:“也不无可能。上次你说,在她身上看到了损魔鞭,那也是八大神器之一,她认识其他神器也不足为奇。” “如果她知道,只怕不管我们有什么办法,她都不会给我们了。”婉仪抿唇,“早知如此,刚才不管多少价格都该拍下来——” “我手上还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盛月姗道,“何况傅云霆的财力,恐怕超出我们的想象,和他硬拼下去不是明智之举。” 婉仪看着她:“那我们就放弃惊夜枪了?” 盛月姗摇摇头。 “就算她拿到了惊夜枪,也不代表能使用它。如果她想要使用惊夜枪,还是要去寻求方法,到时候我们再找机会。” 婉仪露出不解的神色:“可上次我看她可以使用损魔鞭,那会不会也能——” “惊夜枪和损魔鞭不同。”盛月姗却道,“损魔鞭一直被尘封,虽然她不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损魔鞭,但只要知道驱使的口诀,便能使用它。但惊夜枪这些年早已辗转众人之手,跟过帝王,也跟过征战沙场的将士,往日的神器,现在身上早已沾满了血腥,变成了普通人的杀戮工具,它早已将属于神的那一部分自我封存了。” “自我封存?”婉仪不解,“神器还有自我意识吗,怎么还会把自己封存?” 盛月姗看了她一眼,才幽幽道:“婉仪,你可知这八大神器,是从何处来的?” 婉仪摇摇头。 她原先不过是个普通的孤儿,流落街头被人欺辱,甚至还被划破了脸,连招工的都不肯要她。是盛月姗见她机灵,将她捡回去收养,照顾成人,她并不像盛月姗一样什么都懂。 “这八大神器,原是上古神女泽兰所铸,后因犯错她自请跳入轮回道,八大神器护主,也跟着她流落民间。”盛月姗缓缓道。 “那这位泽兰神女呢?”婉仪难得生出几分好奇,这故事听起来就像是画本子里的神话传说,“既然八大神器都跟着她流落民间了,不是应该都在她手里吗?” “原本应当如此。”盛月姗道,“可入了轮回道之后,便会失去过往所有回忆,即便是神女,也不再记得前尘往事了,自然也无法襙纵这八大神器了。兴许是如此,这八大神器才会四散在民间吧。” “原来是这样。”婉仪道,又看着盛月姗,“那您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啊?” “我也是听人说的。”盛月姗低声道,“他也只告诉了我这些,其他的我也不知晓了……” 许是话说的多了,她不禁咳嗽了几声,婉仪赶紧拿来水杯。 盛月姗喝了两口水,起伏的胸口才稍稍平息,眼角的皱纹宛如凹凸不平的山脉,更是层叠起来。 “您没事吧?”婉仪担心的帮她顺气。 “没事……” 盛月姗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终归是年纪大了,身体大不如前了,只是出来一趟都觉得累。” “那您赶紧回去休息吧。”婉仪说着对司机道,“开车。” 司机立刻发动了汽车。 婉仪又担心的问:“要不要回去以后请个医生来看看?” “不必了,不用大惊小怪。”盛月姗摇摇头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只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怎么会呢!”婉仪一听脸色变了,一把握住盛月姗的手臂,“您不是说过,您比常人的寿命要长吗?” “再长,那也是有时限的。何况当年不过是——” 第783章 跟煞气做抗争 盛月姗话说了一半,忽的顿了顿。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道:“其实我活了这么多年,死或者不死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在临死之前,我希望还能再见到他……” 她轻叹了一声,阖上眼,面露疲倦之色。 “盛姐……”婉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她。 婉仪并不太清楚盛月姗的过往,在她被盛月姗带回来的时候,盛月姗就一直是孤身一个人,她只知道盛月姗年轻时有个深爱的男人,但后来不知为何死了。 盛月姗这些年一直在找八大神器,似乎就是为了复活那个男人。 但只是几件神器而已,真的能复活一条性命吗? 婉仪心存怀疑。 但不论是不是真的,这都是盛月姗的夙愿,她感恩于盛月姗,是盛月姗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生存的希望,她无论如何都会帮助盛月姗的! “盛姐,我会帮你的。”婉仪轻轻道。 她也不知道盛月姗有没有听见。 盛月姗没有再说话,只是头靠在软垫上,似是在思考,又像是在闭目养神。 婉仪转过头,看向窗外生机盎然的大树。 盛月姗想要的,她都会一一实现。 …… 阮惜时回到家中,就听伍爷爷说,长枪已经被抬去了书房。 “好大一把长枪!”伍爷爷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老爷,夫人,你们喜欢这个啊?” 阮惜时尴尬的扯了扯嘴角,看了傅云霆一眼:“是,是啊。” 伍爷爷哦了一声,还是一脸想不明白的表情。 “那玩意儿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 他摇着头走远了。 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看向阮惜时:“之前大家都以为你乖巧柔顺,只怕明天报道一出,你的形象就要颠覆了。” “我本来也就没什么形象。”阮惜时摸了摸鼻子,“走吧,上楼去看看!” 她说着就转身小跑上楼去了。 傅云霆在后面低低笑了两声,大步跟上。 两人推开书房半掩的门,就看见桌子上正放着那把长枪。 走进书房,阮惜时快步走到了惊夜枪面前。 不知道是不是阮惜时的错觉,她似乎看见长枪上有寒芒一闪而过,但再定睛一看却又不见了,只剩下通体的黑色。 “惊夜枪。”阮惜时低低唤它,可却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 她疑惑的看着惊夜枪。 “怎么了?”傅云霆看她眉头微蹙,问道,“是哪里有什么问题?” 他上下扫了一眼这黑黢黢的枪,没看出有哪里磕碰或损坏。 他诶了一声。 “奇怪……” 这下反倒是阮惜时转头看向他:“什么?” 他也觉得奇怪? “我记得拍卖师说,这把枪是北宋时候的。”傅云霆盯着惊夜枪,“这么久的时间了,还跟着上过战场,除了有点黯淡无光,怎么会一点磨损都没有?” 他眯了眯眼:‘这不会是个假货吧?’ 这可是价值一千六百万,要是个假货,他现在就去把这破洋行给掀了! 阮惜时这才明白他说的奇怪是什么,顿时哭笑不得的解释:“其实这把枪并不是普通的枪,没有磨损也是正常的。” 傅云霆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其实这把枪不叫蟠龙金枪。”阮惜时又看了长枪一眼,解释道,“这把枪本名叫做惊夜枪,是八大神器之一。” “八大神器之一?”傅云霆微讶,“就是你说的那个能驱除我身体里煞气的八大神器?” 阮惜时点头。 “难怪了。”傅云霆看向惊夜枪,“难怪你一定要拍下这把枪,原来是因为它是神器。” 他顿了下:“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把黑黢黢的枪是神器的?” 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倒是这把枪上的肃杀之意很浓,傅云霆这样刀尖舔血的时候,靠近它的时候,似乎都能闻到上面传来的血腥味。 那是在战场上多年,一层一层染上的血。 这上面的颜色与其说是黑色,倒不如说是血染就的颜色。 傅云霆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这把枪的血腥味激起了他身体里的煞气,他盯着看久了,就有种想要嗜血的欲望。 杀人。 想要杀人。 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 他要把他们都杀了! “他身上煞气怎么突然变浓了!”崽崽忽的喊道。 阮惜时也感觉到傅云霆身上的煞气突然浓烈起来! 她一把抓住傅云霆的手臂:“你怎么了?” 傅云霆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他盯着惊夜枪,双手蓦然紧握成拳,身体微微发抖,似在跟什么东西做抵抗。 “云霆!” 阮惜时察觉到不对劲,想要将他唤醒。 傅云霆却仍是充耳不闻。 他的眼睛开始泛红充血,看上去有些骇人! “崽崽,他这是怎么回事?”阮惜时急切问道。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影响了,造成了煞气大增,正在侵蚀他的身体!”崽崽摸着下巴,用小奶音不急不缓道,“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被煞气彻底控制,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行尸走肉,我看你还是赶紧把他宰了吧,以绝后患!” 阮惜时:“……崽崽!” “好吧,其实还有个办法。”崽崽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你用清心符试试,不过他身上煞气太重了,能不能暂时压制住也不一定——” 它话没有说完,阮惜时已经迅速在空中画出了一道清心符。 清心符飘在空中,灵气徐徐流入了傅云霆体内。 傅云霆身子一颤。 “惜时……” 他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阮惜时一喜:“你清醒了?” 傅云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下一刻脸上的表情又变了,眼底浮出如刀锋般冷戾的杀意,手蓦的一抬朝着阮惜时的脖子伸去! 阮惜时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 傅云霆的手伸到半空中却又停下。 “不能……伤害她!” 傅云霆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低吼声,刚才伸出的手臂,又一寸一寸被硬生生按了下去。 阮惜时心头一颤。 傅云霆的自我意识,正在跟煞气做抗争! 第784章 把你的身体借给我 看着傅云霆额头冒出青筋,脸上已是通红冒汗,阮惜时心脏一阵绞痛。 她再次抬手,将灵力灌输在指尖,对准了飘在空中的清心符。 灵力透过清心符,源源不断的传入傅云霆的身体里。 傅云霆呼吸粗重。 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沌,只感觉到有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 “傅云霆,你最想要的,不就是四海升平,跟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吗?” “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了,只是还无法把控它。你把你的身体借给我,我保证驱除掉所有想要阻挡你愿望的人。” “我帮你把他们都杀了,杀了他们,你的愿望就都实现了!” “我可以给你无穷的力量,倒转时空,阴阳顺逆,你可以和你自己喜欢的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你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了,杀了他们也没关系,这世间就没有一个好人,你把他们都杀了,这世界不都由你做主了!” 低沉的男声带着蛊惑,每一个字都落在傅云霆的心上。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让你实现所有愿望,来,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豆大的汗珠从傅云霆额头滑落。 他头上脸上已经布满了汗。 心脏好像被什么狠狠摄住了,他感觉周围的空气和自己的意识都在流逝。 但哪怕只有一丝残存的清明,他也在拼命做抵抗。 “傅云霆,你坚持住!” 女孩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好似在阴霾的天空中破开了一道缺口。 蓦的有阳光照进来。 是阮惜时! 流逝的意识蓦的汇聚起来,傅云霆的神志有一瞬无比清明。 “就是现在!”崽崽喊道。 阮惜时也看到了煞气这一瞬的薄弱,将灵力一股脑猛然灌输到清心符内。 “唰!” 金光大盛! 耳边如同魔咒般的吵嚷声瞬间消失了。 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支撑力,傅云霆踉跄了一下,身子就朝着前面倒去! 阮惜时一步上前扶住了他。 “云霆,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傅云霆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压得阮惜时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死死盯着傅云霆,生怕他下一秒再伸出手来掐她的脖子。 傅云霆垂着头,好一会,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要我回答哪一个?” 还是熟悉的语调。 阮惜时顿时松了口气。 “太好了,你总算清醒过来了。”阮惜时低声道。 她声音有点抖。 刚才那一幕太吓人了,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你先扶我坐下。”傅云霆道。 “好。”阮惜时扶着他,慢慢走到床边,跟他一起在床边坐了下来。 傅云霆一只手撑着腿,缓了口气。 阮惜时担心的看着他。 他现在脸色仍是很难看,不过身上的煞气已经没有那么重了,眼神也很清明。 应当是暂时没事了吧。 傅云霆缓了一会,才转头看向她,低哑的开口:“我刚才,是被煞气侵蚀了?” 阮惜时点点头:“是,你身上的煞气刚才突然变得很重!” “为什么会这样?”傅云霆问。 他额头上的青筋还在跳,心脏也还觉得有些闷。 他还没完全缓过来。 这煞气比他想象中的厉害太多了。 哪怕之前傅云霆没有当一回事,现在也不由重视起来。 “我也不知道。”阮惜时也不明白为什么,“是不是你刚才接触到什么东西了?” “我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并没有碰到什么。”傅云霆说着微顿了一下,又想起什么,看向桌子上的惊夜枪,“要非说的话,就只有那把枪了。” “你是说,惊夜枪?” 阮惜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拧起了眉头:“可惊夜枪是神器啊,按理说应该能克制你的煞气才对,怎么反倒会增长煞气呢?”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这东西并非惊夜枪。”傅云霆道。 阮惜时抿了抿唇。 是她看错了吗? 可她之前分明在这把枪上看见了强烈的灵力波动的痕迹。 而且崽崽也说了,这把枪就是惊夜枪! “我去看看。”阮惜时说着,站起身来。 傅云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他掌心中还全都是汗,嗓音低沉道:“小心有危险。” “我会小心的。”阮惜时转头看向他,宽慰道,“我身上又没有煞气,不会被它影响的!” 她说着轻轻推开傅云霆的手,朝着惊夜枪走去。 惊夜枪还静静的放在原位。 阮惜时走到惊夜枪面前,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特殊的气息。 同样的,也没有灵力的痕迹。 阮惜时心中疑惑更甚。 她试着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上它。 在手指碰到的一刹那,惊夜枪似乎产生了共鸣,蓦的发出金光。 傅云霆一下子站起身! 然而只一瞬,金光又消失不见了。 阮惜时盯着惊夜枪看了几秒,确定它不会再亮起,才缓缓松开手。 “你没事吧?”傅云霆走到阮惜身边,气息不稳的问。 阮惜时摇摇头:“没事。” 傅云霆确定她没受伤也没被控制,才松了口气。 他又皱着眉头看向惊夜枪:“虽然我不知道这八大神器究竟有多厉害的本事,但凭借我多年打仗的经验,我能感觉到这把枪上的杀意很重。” 或许他就是被杀意影响了,才会导致煞气大增。 他这么想着,又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加快,立刻移开了视线。 “我觉得还是别把这个东西留在家里了。”傅云霆冷声道。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道:“我想再看看。” 她握住傅云霆的手臂,见他脸色不济:“不然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不行。”傅云霆毫不犹豫,握住她的手,“我不能让你冒险!” “可是——” “我知道你想驱除我身体里的煞气。”傅云霆目光幽沉的看着她,“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拿自己的命冒险!如果你有危险的话,我宁愿不驱除这煞气!” “你别胡说!” 阮惜时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巴,嗔怒道:“你再乱说我生气了!” 傅云霆却是一脸认真,拉下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会再想办法驱除煞气的,你别再为我冒险了,可以吗?” 阮惜时对上傅云霆深邃的双眼,咬了咬唇,还是点头答应了:“好。” 傅云霆这才缓了神色。 “那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吧。”阮惜时说。 傅云霆低嗯了一声,他的确感到同身疲惫,任由阮惜时扶着他回了房间。 傅云霆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阮惜时在边上坐了一会,确定他睡熟了,才悄然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走回到书房。 第785章 封印神器 她刚才的确答应傅云霆不会再冒险。 但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她还是想再看看惊夜枪。 她回头看了眼关上的房门,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惊夜枪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安安静静的摆在台子上。 阮惜时知道,过会儿傅云霆起来,这把枪肯定要被人搬走了。 她的时间不多。 她走到惊夜枪面前,手再次轻轻的摸上了惊夜枪,这回惊夜枪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崽崽,你出来看看。”阮惜时将崽崽喊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上面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崽崽飞出来,先是小心的靠近了一点,发现的确没反应,顿时放心大胆的绕着惊夜枪转了一圈。 “的确有点奇怪啊!” 它摸着光滑的小下巴说:“就算那些凡夫俗子不懂得开启惊夜枪真正的本事,那也不至于一点灵力都没了啊!” “会不会是灵力早耗光了?”阮惜时揣测。 “这可是神器!”崽崽小奶音一哼,“虽然本大爷不想承认,但是神器之所以叫神器,就是因为它是神创造的,天生就具有神力,哪是说没就没的!” 阮惜时也是头一次听崽崽说起八大神器的来源。 “那既然这样,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令它没有办法展现出自己真正的样子。” 阮惜时思索道:“你还记得在拍卖行看见它散发出的金光吗,还有刚才我也看见了那道金光,当时我都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说明它身上还是有灵力在的,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展现不出来了。” “那你试试驱动它。”崽崽道,“要还是不行就丢了吧!” 阮惜时:“……” 看着崽崽嫌弃的小模样,阮惜时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驱动着身体里的灵力运转,手再度摸上了惊夜枪。 闭上眼后,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其他感官变得更加灵敏。阮惜时能感觉到掌心上传来的凉意,好像她碰触到的并不是一把长枪,而是万古不化的冰山。 这股冷意,从手心一直钻到了骨子里。 她努力让自己忽略这抹冰冷,而将注意力放在驱动惊夜枪上。 然而过了好一会,惊夜枪也没有任何动静。 阮惜时睁开眼,收回了手,看向纹丝不动的惊夜枪。 “看来是不行。”崽崽小手一挥,“丢了吧丢了吧!” 阮惜时:“……没别的办法了吗?” “能有什么办法,这玩意刀枪不入的,又没脑子,揍它没用,又不能威胁它!”崽崽眸子滴溜溜转,显然是在打坏主意,“何况它还伤了你的宝贝丈夫,把它丢了不是正好!” “我看你是怕惊夜枪伤到你吧。”阮惜时瞄了它一眼说。 崽崽顿时被激怒了:“本大爷堂堂鬼王,还怕一把破枪?而且还是一把被封印的破枪?” “封印?” 阮惜时抓住重点:“你是说,惊夜枪这样,是因为被封印了?” 崽崽:……呸,祸从口出! 见阮惜时盯着它,崽崽只好开口:“惊夜枪好歹也是上古神器,不可能说没灵力就没灵力的,除非是被玄术师封印了,让它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玄术师能封印神器吗?”阮惜时惊讶。 “一般来说不能。”崽崽道,“除非是早年间的神族后裔,倒是有可能。” “神族后裔。”阮惜时重复着。 崽崽额首:“上古神族曾同魔族有过一场大战,大战过后魔族覆灭,但神族也损失惨重,有不少神族坠落人间,有的侥幸活了下去,但也因为神力受损无法回到神界,只能在人间生活。这些神族跟普通人一样,生儿育女,自然人间也就有了神族后裔。” 它看阮惜时听的入迷,顿时露出一副你看我什么都知道吧的骄傲小表情,翘了翘下巴说:“要不你以为,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修炼玄术,甚至到那么高的境地,那不仅仅是因为有天赋,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有神族血脉,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神族同凡人在一起,血脉早就稀释了,能力也大大减弱。” 它顿了下:“但是惊夜枪早就跟着泽兰神女下凡了,要是早年间遇到血脉还没有被稀释的神族或者神族后裔,倒是有可能被封印的。” 阮惜时听着崽崽描述,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这世界上,竟还有神族? 她琢磨着崽崽的话,忽的想到:“那照你这么说,我能修炼玄术,岂不也是神族后裔?” “你那是因为我和你定下了血契!”崽崽白了她一眼,“要不是有我,你能修炼玄术吗?别做梦了!” 阮惜时睫毛垂了垂。 她不这么想。 要是以前,她不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或许真的会相信崽崽这句话,但她现在已经知道,她的祖上是唐家,唐家就是玄术世家,她身体流淌着的,就是玄术师的血脉! 若是按照崽崽的说法,唐家兴许也有神族血统,是神族后裔。 不过这些阮惜时现在也没时间思考,她看向惊夜枪:“这么说,除非解开封印,否则就没有办法驱动惊夜枪。” 崽崽小脑袋一点:“是啊。” “那你知道解开封印的方法吗?”阮惜时看向崽崽。 崽崽没有丝毫停顿:“不知道。” 阮惜时眯起眼睛。 “我真不知道!”崽崽跟着瞪眼,“这神器可不是寻常之物,肯定有独特的封印方式,本大爷一个鬼王,又不是神族,哪儿知道怎么封印神器?” 看崽崽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阮惜时有些失望。 不过惊夜枪现在已经在她手里了,她还有时间慢慢研究,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让傅云霆留下惊夜枪。 她打起精神:“那你有办法压住或者驱除惊夜枪上的杀气,让它不至于再刺激到云霆吗?” 崽崽小脑袋往旁边一扭,果决道:“没办法!” 开什么玩笑,它一最讨厌傅云霆那小子,二最讨厌八大神器,这女娃娃脑袋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它帮忙想办法? 它恨不得他们都消失在它眼前呢! 阮惜时也知道崽崽的心思,在心中轻叹了一声。看来只能自己想想办法了。 她转身面对惊夜枪,试着用净化符,然而惊夜枪却丝毫没有反应。 看来寻常的净化符压制不住这么重的杀气。 阮惜时在脑子里将自己学过的玄术全都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其他可以净化或者压制杀气更有效的玄术。 思考了一会,阮惜时放下手。 第786章 百鬼净化符 “怎么,终于放弃了?”崽崽瞄了她一眼问。 “不是,我想看一下萧棋给我的手札,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可以净化或者压制杀气的方法。”阮惜时说道。 崽崽小脸瞬间僵了一下。 阮惜时敏锐的捕捉到它表情的变化,顿时眯了眯眼。 她刚才只是随口一说,难不成手札里还真有方法? “我去找找。”阮惜时转身就要回房。 崽崽唰的一下飞到她面前,小脸上满是正经:“傅云霆那小子不是在睡觉吗,你现在回去再出来,就不怕把他吵醒?” “我小声一点。”阮惜时脚步没停。 “那小子多精啊,是你小声一点就行的吗——” 随着崽崽喋喋不休,阮惜时已经走回到了房间门口。 她放轻了动作,悄悄推开门走到床边,去拿手札。 手札放在床头另一侧,阮惜时只能一只手臂越过傅云霆去拿。 “女娃娃,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他要醒了,他真要醒了!” 崽崽在她耳边上絮叨,阮惜时却是全然当做没听见,身体努力的往前倾,总算一把抓到了手札。 阮惜时松了口气,一只手撑着床直起身子想要离开。 “哗——” 傅云霆忽的翻了个身。 阮惜时这口气都还没松完,被吓了一跳,低头看向面前的傅云霆。 傅云霆熟睡的脸在她眼前。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是阮惜时先睡着,所以她很少看见他这般全然没有防备的模样。 他睡着时少了肃杀之气,反倒多了几分温柔。 但这份温柔,只有阮惜时能看见。 阮惜时不由停下,轻轻的呼吸吹在傅云霆脸上,他的睫毛似乎跟着微颤了一下。 阮惜时打了个激灵,心里那点旖旎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立刻站直了身子,紧张的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并没有动,也没有睁眼。 还好没醒。 阮惜时咽了口口水,也不敢再多停留了,赶紧拿上手札回到书房去了。 她翻到了上次看到的五鬼搬运决,然后又往后翻去。 经过这段时间修炼,她的修为似乎又增长了不少,又或许是有噬魂珠和损魔鞭的加持,她一口气往后翻了两页。 前一页是隐沦术,顾名思义就是将身体隐形,任何人都无法看见,但上面写维持的时间根据修为各有不同,最长可以坚持三分钟。 等于这三分钟之内,只要用了隐沦术的人,就可以去任何地方,干任何事情都不会被人察觉! 这简直就是逆天的玄术! 阮惜时心头一跳。 这要是拿来做正经事也罢,若是学会此等玄术的人,想作奸犯科,岂不是…… 甚至于想杀一个人,一枪下去,都用不了三分钟。 阮惜时后背忽的冒出一丝凉意。 她打住了想象,视线扫过下面的口诀和画符方法,顷刻间就已经将隐沦术记下了,然后捏了一个障眼术。 “你这是干什么?”崽崽不解。 “我怕万一以后这本手札落在其他人手里,拿隐沦术做坏事。”阮惜时道,“若是我亲手交给下一个人,我会取消这个障眼术,如果不是,那对方也看不到隐沦术,只会在这一页看见一个别的术法。” “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崽崽小奶音哼了一声。 阮惜时见障眼术已经生效,这才翻过看下一页。 “百鬼净化符。”阮惜时念道,眸子骤的一亮,“有了!” 刚才看崽崽那副表情她就怀疑了,后来又一直拦着她,果然手札里头有办法! “你早知道对不对?”阮惜时抬眸看向崽崽,话是疑问,眼底却满是笃定。 崽崽小脑袋一转,移开视线:“这个百鬼净化符,以前本大爷也见到过,好像就是那个萧家的人使的,本大爷就猜这里头或许也有——” “这原本应该是唐家的秘术。”阮惜时手指轻轻拂过文字和图案,仿佛在上面能感受到唐家先祖的气息。 “上面说,这百鬼净化符可以净化百鬼怨气,亦或者镇压极其邪祟之物,或许可以镇住惊夜枪上的杀气。”阮惜时边说着,边认真的开始记下上面的画符方法和口诀。 崽崽小眉头顿时攥成一团:“女娃娃,你今天已经耗损不少灵力了,本大爷看这百鬼净化符要耗费的灵力也不小,你还是别用了!” “要是不净化惊夜枪,镇住上面的杀气,继续留它在家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阮惜时却道。 何况她看了上面的内容,这百鬼净化符,她应当可以驾驭,否则她也不能打开看到这一页。 短短功夫,她已经记下了口诀和符文,她将手札放在一边,然后在空中迅速画出一道符,落在了惊夜枪上。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惊夜枪剧烈的晃动起来!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吾令下笔,万煞伏藏!” 阮惜时一声娇呵! 瞬间惊夜枪上金光大盛! 阮惜时又感觉到了强烈的灵力! 跟之前不同,这强烈的灵力一闪而逝,而是不断的增强,仿佛想要突破什么禁锢! 阮惜时感觉到自己身体的灵力正以诡异的速度被迅速吸收! 这不是手札上所写的情况! 是惊夜枪在吸收她的灵力? “哗!” 下一刻,噬魂珠、损魔鞭还有玄黄神甲全部从她身上飞出来,漂浮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奇怪的三角形状,光芒照亮了整个书房! 崽崽一下子钻回到了阮惜时身体里。 “崽崽,这是怎么回事?”阮惜时一边努力克制着身体里灵力的循环,让灵力不至于一下子都被吸走,一边急切的问道。 “先别说话了,集中精力,先控制住惊夜枪上的杀气!”崽崽在识海中喊道。 阮惜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灌入进了自己体内,正是崽崽的力量! 阮惜时心头顿时说不出的滋味:“崽崽,你——” 它总是嘴上不饶人,其实真到关键时刻,它还是会站出来帮她。 “别废话了!”崽崽一句话给她堵了回去。 阮惜时也没再多言,集中全部的精力,也不再去管目前是怎么回事,只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百鬼净化符上。 百鬼净化符随着她的驱动,发出了刺目的光芒。 就在阮惜时感觉到有点脱力的时候,那一股一直在吸收她灵力的力量突然间消失了。 她没有注意到,在这股力量消失的同时,有一抹白光落进了她的身体里。 第787章 压制杀气 阮惜时看见惊夜枪停止了晃动,没了反应,才收回手。 其他神器也回到了她的怀里。 阮惜时的腿脚有点发软,不由踉跄了一下。 她急忙扶住了桌子。 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灵力一下子亏损了不少,但好像又有一股奇怪的气流在体内流窜,不过这种感觉只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缓了一会,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喘着气问道:“崽崽,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崽崽的气息也有些不稳:“应该是你使用百鬼净化符,激起了惊夜枪封存的神力,神力和杀气在互相争夺,神力在靠着吸食你的灵力想要夺回控制权。损魔鞭它们是感觉到了危险才出来的,是为了保护你。” “神力还会吸食人的灵力啊,那还叫什么神……”阮惜时嘀咕了一句,又道,“所以现在,是神力占了上风?那是不是说,它现在已经没有杀意了?” “应该是吧,你可以试试看。”崽崽道,“你让噬魂珠攻击它,看看它会不会展现出杀意。” 阮惜时闻言召唤出噬魂珠,驱动它缠绕住惊夜枪。 噬魂珠的紫光刚落在惊夜枪上,惊夜枪便刹那做出了反应,一下子也升到了半空中。 神器会自行抵抗攻击。 但阮惜时并未从它身上再感觉到那股压迫感。 看来杀气应该暂时被压制住了。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太好了。” “好什么好!” 崽崽小奶音哼唧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天耗损了多少灵力,就为了一把破枪和一个男人!真是蠢,没出息!” 阮惜时听着它的唠叨,不但没有生气,反倒唇角轻轻扬了起来。 等崽崽抱怨的差不多了,阮惜时才轻声道:“崽崽,谢谢你。” 崽崽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 它好一会才又出声,只是听起来好似有点结巴:“你,你突然发什么疯,谢我什么?” “谢谢你刚才给了我这么多灵力,帮我控制住了惊夜枪。”阮惜时道。 崽崽:“……” 它沉默了几秒,再开口,语气突然别扭起来:“谁要你谢了,本大爷那不是帮你,是为了我自己!你可别忘了,我们是结了血契的,要是你出事了,我也没好日子过!” 它小脑袋一扭,小脸上满是傲娇的神色。 阮惜时嗯了一声,双眼却笑的弯成了月牙:“我知道。” “你,你知道什么啊!你别笑了,笑的怪渗人的!” 崽崽悄然瞥了她一眼,对上她眼里的笑意,又迅速移开视线,故意粗声粗气:“本大爷累了,要去打坐了,你,你别来吵本大爷了!” 它说完一下子就溜走了。 阮惜时轻笑出声。 它这是害羞了吧。 刚才崽崽如果不给她输了这么多灵力,她肯定会受伤的,但这伤也不至死,影响不到崽崽。 明明就是帮她,还不承认。 它就是嘴硬心软。 阮惜时眼里是点点笑意。 现在的崽崽越来越有人情味了,它已经有了七情六欲,不再是刚开始只知道杀戮的鬼王了。 阮惜时心中开怀。 这样,或许上一世的悲剧也不会再重演了。 等一切事毕,海晏河清,她便和傅云霆去游山玩水,看看上一世没来得及去看的风景,岂不快哉。 阮惜时这么一想,身体顿时有了劲,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朝着房间走去。 傅云霆还未醒。 阮惜时又坐回到床边。 她正在想等会如何和傅云霆说,便见傅云霆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阮惜时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傅云霆就醒了,顿时庆幸自己回来的时间正好,“正好你醒了,我有一个事和你说。” 傅云霆似乎还没睡够的样子,一只手放在脑袋后面,慵懒的半枕起来看向她:“什么事?” 他一动,松垮的内衫便跟着往下掉落了几分,露出了大片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 阮惜时被美色迷的晃了下神,才道:“我想到可以压制惊夜枪上杀气的方法了,我们去试一试好不好?” 傅云霆眯了眯眼:“你还想留下惊夜枪?” “我想再试试。”阮惜时道,她说谎起来脸不红心不跳,“说不定这次能成呢。” 傅云霆看着她。 他眼眸幽深不见底,这样盯着她,仿佛能直接看进她的心里去,让她的心思都无处遁形。 阮惜时心头蓦的跳了下,下一刻却见傅云霆起了身,不紧不慢道:“那就去看看吧。” 阮惜时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看她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之前的举动被他发现了呢! 不过想来不可能,她回到屋子里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呢。 “走吧。”傅云霆视线扫过她脸上的表情,先朝着书房走去。 两人又回到书房。 阮惜时刚才已经想好了对策,她假模假样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唰的贴在了惊夜枪上,然后念了一串口诀,指着惊夜枪道:“镇!” 符纸便一下子起火,烫的惊夜枪跟着动了动,然后烧成了灰烬。 阮惜时满意的看了眼惊夜枪,转头对傅云霆道:“我已经用百鬼净化符将惊夜枪上的杀意镇压住了,现在它不能再伤害你了!” “这样就行了?”傅云霆眉梢一挑。 阮惜时用力点头:“不信你试试!”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惊夜枪。 阮惜时一脸自信:“你还可以碰碰它!” 傅云霆闻言,还真伸出手去,落在了惊夜枪上。 惊夜枪仍是没有丝毫反应。 见确实没有异常,傅云霆才放下手,转头目光幽深的看向阮惜时:“看来你真把它给镇住了。” “是啊。”阮惜时一双眸子晶亮,“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留下它了?” “既然它现在没有杀意了,那就先暂时留下来吧。”傅云霆顿了下,眸子里覆上一层暗色,“但如果之后这长枪还有什么危险的行为,我一定会将它处理掉!” “好,我知道了。”阮惜时拉住他的手臂,嗓音软糯道。 她知道,傅云霆是担心她会为了驱除他的煞气铤而走险。 她不会做的。 她是想要驱除傅云霆身上的煞气,但她也想和他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晚上,傅云霆说有公文要处理,去书房办公去了,阮惜时正好趁他不在房间里打坐调息。 她这次损耗了不少灵力,想要恢复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 等她好一点了,她还要去外面捉鬼,把失去的灵力尽快弥补回来。 她正想着,忽的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身体里流窜。 第788章 神奇的寒气 这股力量不同于她自己温暖的灵力,而是带着一股寒意,好像霜天冰雪,覆盖住了四肢百骸。 阮惜时感觉自己连呼吸都是冷的。 怎么这么冷? 难不成是刚才被惊夜枪的杀气影响了? 阮惜时紧闭着眼睛,睫毛一直发颤,想要用自己温暖的灵力克制住这股冷意,然而这冷意好像扎根在了她骨头里,怎么都压不下去,反倒有逐渐蔓延之势。 “崽崽!”阮惜时忍不住求助崽崽,然而崽崽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打坐还是睡着了,没有回应她。 阮惜时现在也没有办法分散精力去看崽崽在干什么,只能不断运转着灵力,一边试图寻找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她身体里。 崽崽曾经说过,每一个修行者都是有天赋的,他们的身上都有灵脉,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她在修行方面已有所成,也已经能感知到自己灵脉的所在,可以保证灵脉畅通运行,只是还无法熟稔的控制自己的灵脉,迅速探查出自己身体每一处的异样。 按照崽崽的说法,她就算修行速度再快再强,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有神坻才能跳脱人类的限制,灵活控制自己的灵脉,甚至可以重新清洗灵脉。 但阮惜时做不到,她只能用灵力一处一处探寻。 可她探寻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蔓延开的寒意,她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睫毛都已经被冻住了,抖一抖便会落下霜雪。 阮惜时的嘴唇都开始发抖。 她想睁开眼,可这股力量却钳制住了她,让她无法睁开,甚至无法动弹。 身体越来越冷,阮惜时都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冻死。 但过了一会,寒意又渐渐退去。 阮惜时感觉浑身的束缚一下子松开,她蓦然睁开眼,头上背后已是冷汗连连。 她的双手还紧握着放在腿上,指甲深深掐入了掌心里。 她喘着气,脑子里还有些混沌,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掌心中还有些隐痛,但此刻却比不上阮惜时心中的疑惑。 识海里传来了崽崽的声音:“女娃娃,你刚才怎么了?” “我……” 阮惜时一开始,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点哑:“我刚才喊你,你怎么没理我?” “我什么都没听到。”崽崽声音很低,“我刚刚在打坐,就忽然感觉到跟你的联系断了,然后喊了你半天,你都没反应。” 它本来还想出来看怎么回事的,结果没想到竟然也没法从阮惜时身体里出来了! 它吓了一跳。 不过现在好像又可以了。 这实在太诡异了,崽崽没有将这件事跟阮惜时说。 “联系断了?”阮惜时秀眉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不成,跟我身体里刚才那股寒气有关?” “什么寒气?”崽崽显然没感觉到。 阮惜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再次运转了身体里的灵力,想再将那股寒气逼出来。 可随着灵力的运转,还没等逼出寒气,她的身体却出现了不一样的感觉。 阮惜时愣了下,有点不敢相信:“崽崽……” “又怎么了?”崽崽还在思考刚才出不来阮惜时身体的事情,没好气的问。 “我好像……能控制我的灵脉了。”阮惜时轻声道。 “什么?” 崽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好像真的可以控制灵脉了!” 阮惜时说着,又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果然灵力可以同时通畅的运转在每一处灵脉,但也只是一会就维持不住了。 但最让阮惜时惊喜的是,之前损耗的灵力竟一下子都回来了,甚至比之前还要充沛! 崽崽同她有血契,自然也感觉到了她身体的变化。 它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普通人怎么能控制灵脉?” 阮惜时也不清楚:“我刚才还不行呢,现在突然可以了,不过只有一下子。” 就好像书里写的那些传奇故事一样,仿佛突然间被打通了奇经八脉。 “会不会身体里这股奇怪的寒气导致的?”阮惜时揣测。 “怎么会突然有股寒气的?”崽崽疑惑,“而且一股寒气就能帮你学会控制灵脉?” 要真有这么神奇的寒气,那岂不是所有普通的玄术师都可以控制灵脉了! 阮惜时也不解。 “反正不管你怎么突然会控制灵脉的,这是好事!”崽崽很快将思考来源抛之脑后,“一旦能控制灵脉,你的修炼就能事半功倍,突飞猛进了!你赶紧多练一练,尽可能更长时间的控制灵脉,说不定很快你就能超越所有的玄术师了!” “哪有这么快。”阮惜时无奈道,“我还没弄清楚呢。” 她也还没感受到那股消失的寒意去哪了,还有究竟怎么延长控制灵脉的时间。 难不成每一次修炼,都要被冻一次吗? 阮惜时想到那股冷意,还忍不住打寒颤。 修炼是极度耗损精神力的事情,今天她很疲乏了,也没办法再继续修炼了,再加上傅云霆没一会也要回房了,阮惜时便暂时停了修炼,躺床上去休息了。 过了会,傅云霆才回房,见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身子不知为何缩成了一团,好像很冷的样子。 傅云霆轻轻脱去外衣上床,将她拥在了怀里。 阮惜时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阵暖意,不由放松了身体,往傅云霆怀里挪了挪身子。 傅云霆眉眼微垂,低头看向阮惜时恬静的睡颜。 其实他之前早就醒了,知道阮惜时回来一趟拿了东西,又去对付那把惊夜枪了。 他知道阮惜时的性格,即便嘴上答应了他,心里却还是不甘的,不试一试肯定不会罢休的,他也不想阮惜时失望。 但如果这次还不成,他只能让人将惊夜枪暂时封藏起来,等找到法子控制住这股杀气再说,以免他之后再被影响,伤害到她。 没想到阮惜时却做到了。 她成功镇住了这股杀气。 他的夫人,比他想的更有本事。 或许她真能控制住八大神器,将他身上的煞气驱除! 傅云霆将她搂的更紧。 翌日阮惜时在一片暖意环抱中起床,才发现傅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自己被被子裹的严严实实,宛如蝉蛹。 这肯定是傅云霆的“杰作”! 阮惜时顿时哭笑不得。 但这一觉睡醒,她感觉身子没那么冷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换好衣服出门,就见早饭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傅云霆也正从书房下来。 他一早去书房接了个电话。 他走过来和阮惜时说:“有玉霜的消息了。” 第789章 我偏不要做这个世人 阮惜时一听,也顾不得吃饭了:“玉霜怎么样,她没事吧?” “好得很。”傅云霆长腿一迈,走过来说,“说是最近襄城内不太平,她又怀着身孕,所以就被萧棋安排到郊区一栋房子去住了,那里安静也更安全。至于电话,萧司令说她那边信号差,不好接通,回头让人拉个电缆看看能不能接到电话,让她给你报个平安。” “她没事就好了。”阮惜时松了口气,“那萧伯伯呢,他还好吧?” “还好,就是襄城那边有些动静。”傅云霆眸色危险,“那些个不老实的军阀,迟早把他们都给毙了!” 有这些军阀在,就永远不可能有太平日子过。 不过好在知道宋玉霜他们没事,阮惜时也暂时安心了。 两人边说边吃完了早饭。 吃完饭,傅云霆就去军政府了。 阮惜时看时间还早,想到上次宫夫人提起过,说宫督军也要去襄城的事情,便叫了司机,出门去了一趟督军府。 门口的人见是阮惜时来了,进去通报了一声,就有丫鬟出来领着她进去了。 “夫人正在老夫人屋子里,让我带您去偏厅稍后。”丫鬟道。 她带着阮惜时去了偏厅,又上了茶和糕点,阮惜时刚吃了一块糕点,便见宫欣愉如同一只小鸟般欢快的小跑过来。 “惜时,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她亲热的凑到阮惜时身边。 “今天是休息日,我估摸着你便在家,就没提前打招呼了。”阮惜时浅笑道。 她就是想到今日是周末,特意寻着今日来的。 “还好我今日没有答应姆妈的相亲,否则你便见不到我了!”宫欣愉说。 “相亲?”阮惜时好奇,“宫夫人给你安排相亲了?” “诶呀,别提了!”宫欣愉提到这个就撅起嘴巴,一脸烦闷,“你来了正好陪我玩,别提那等糟心事!” 阮惜时抿唇笑。 正说着话,宫夫人便来了。 “惜时,你来了。” 她说话间还有些微喘。 她身体本就不怎么好,最近又忙着照顾老夫人,走路间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在阮惜时对面坐下,丫鬟上了热茶。 她喝了两口,呼吸才慢慢平息下来:“我刚才去看望母亲,给她喂药去了。” 她说着看了眼还贴着阮惜时坐的宫欣愉,眉头微蹙;“坐好了!瞧你这坐没坐相的样子,若是你阿爹看见,又要骂你了!” 宫欣愉吐吐舌:“反正阿爹现在又不在!” 没等宫夫人再说话,阮惜时适时开口:“老夫人情况如何?” “已经大好了。”宫夫人这才暂时将视线从宫欣愉身上移开,看向阮惜时道,“多亏了你说服了母亲,让她肯吃西药了,西药果真是见效快,再加上中药辅助,母亲昨日都可下床在院子里走两步了。” “那就好。”阮惜时微松了口气,“等会我再去看看老夫人。” “看到你来,母亲肯定很开心。”宫夫人说,“可惜今日老爷不在家,他那日还说等你再来,一定要好好感谢你呢。” 阮惜时睫毛微垂。 她轻啜了口茶,香气溢满了唇齿,才轻轻道:“督军大人还在为去襄城的事情烦忧吗?” “是啊,不过母亲身体已经好多了,他也打算去襄城了。”宫夫人说道。 阮惜时藏起的眸子里闪过微光。 她放下茶杯,眸色澄澈看向宫夫人:“我昨日跟玉霜通话,正说起襄城呢,她说襄城有些乱,几个军阀打起来了,她怀了身孕,只能去城郊暂避。” “这么严重?”宫夫人还没说话,宫欣愉便抢白道,“那玉霜没事吧?” 阮惜时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应当暂时无碍吧。” “给她打个电话啊!”宫欣愉说,“问问情况如何,真不行就回来吧,好歹云城安定一些!” “我也想给她打电话。”阮惜时苦笑一声,“可跨洋电话信号本就不好,她现在又在城郊,更是无法联系了。” “那可怎么办!”宫欣愉思考了一下,忽的眼睛一亮说,“阿爹不是要去襄城吧,正好让他去看看啊,若是无事就给我们报个平安!” 她说着看向自家姆妈。 宫夫人淡看了阮惜时一眼,道:“也好,回头等你父亲回来我和他说。” 她顿了下道,也没再继续谈论这件事,反倒问:“你刚才说,玉霜怀上了?” 阮惜时点头。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怀上了。”宫夫人道,旋即又叹了一声,“她有了孩子,你也成婚了,如今就剩下欣愉一个了……” “姆妈,你怎么又来了!”宫欣愉哀嚎。 “什么叫做又来了?”宫夫人蹙眉,“你如今已经二十了,待再过几月,便要二十一了。你去看看周围,哪有你这个年纪还没有成婚的?” “怎么就没有了!”宫欣愉据理力争,“何况我为什么要向旁人一样,她们成亲,我也要成亲?” “因为世人皆如此,你自然也不例外。”宫夫人沉声。 “就算世人都如此,我也偏不要做这个世人!”宫欣愉嗓音大了几分。 宫夫人的脸骤然沉下来。 她看着宫欣愉,仿佛在她脸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厌恶的人的影子。 宫玉瑶。 她最不喜欢的小姑子,那个肆意妄为的人,和她这种从小被教育要知书达理的千金小姐截然不同。 每次看到宫玉瑶,她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女人如此不拘礼数,逍遥叛逆。 所以她一直想法拘着宫欣愉,想着千万宫欣愉不能变成宫玉瑶那样,可不知为何,明明宫玉瑶都不常回家,宫欣愉仍然最喜欢这个姑姑。 后来宫玉瑶死了,她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宫玉瑶这样的人太肆意了,不适合这个被礼数教条捆绑的世界。 所以她对宫欣愉管教更严格,可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引的宫欣愉更加叛逆! 看着面前鲜活灵动的女儿,宫夫人心中愈发烦躁,也不顾阮惜时在这里了,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口,我看你就是心野了!当初你阿爹就不该同意你去教什么书,让你现在整天只想着往外跑!” “从现在开始,你就别去教书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着嫁人!” 第790章 我宁愿永远不嫁人 “我不要!” 宫欣愉脸上大变,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喊道。 “容不得你要不要!”宫夫人外表看起来虽柔弱,脾气却异常的冷硬执拗,“我等会便差人去你那学校和校长说一声,从明日起你便不要去了罢!” “姆妈!” 宫欣愉气的眼圈都红了:“你怎么能这么独断专裁?” “你是我的女儿,我这是为了你好!”宫夫人沉声道,双眸盯着她,见宫欣愉气的都快哭出来了。 想到阮惜时还在,她又稍稍缓了语气:“欣愉,我知道你怕无聊,但成亲才是女人的大事,等你成了亲,家里的一应事务都要你来处理,你自然就不会无聊了……” “然后就整天襙心宅子里这些鸡零狗碎之事,担心什么时候又有个女人来分担自己丈夫的宠爱吗?” 宫欣愉气到口不择言,浑身发抖:“如果要我一辈子都襙心这些,那我宁愿永远不嫁人!” “你!” 宫夫人被气得够呛:“我看你现在是反了,敢这么跟我说话了!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待明日你王阿姨带儿子上门,你们便认识认识,若是合适,这门亲事便定下了!”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我不要和他在一起!”宫欣愉双手握紧成拳,“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哪儿什么喜不喜欢的,过日子只要彼此合适就好了。”宫夫人冷声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要!”宫欣愉咬牙,“你要是逼我,我就不回来了!” 她说完就转身跑了出去。 “欣愉!” 宫夫人腾的一下站起身,却又感觉到心口一阵刺痛,身子不由晃了晃,啪的一下撑住了旁边的矮桌。 阮惜时赶紧起身扶住她:“夫人,您怎么了?” “没,没事……” 宫夫人嘴上这么说,脸色越愈发惨白,身子摇摇欲坠。 阮惜时赶紧转头去喊丫鬟:“过来扶一下你们夫人,把她带去房间。” 几个丫鬟赶紧上前过来扶住了宫夫人。 “你们再派人去找你们家小姐,别让她跑太远了!”阮惜时又其他丫鬟道。 丫鬟们知道她是傅夫人,不敢多说什么,急忙诺诺称是,转身去追宫欣愉去了。 阮惜时又转头看了眼门口,见已经看不到宫欣愉身影,还是跟着宫夫人一起去了房间。 丫鬟搀扶着宫夫人躺在床上,宫夫人双目紧闭,脸色发紫。 阮惜时还好随身有携带银针和药物的习惯,从小包里掏出银针,迅速落在了宫夫人几处穴位上,看着宫夫人脸色稍霁,片刻呼吸也渐渐平缓下来。 她睁开眼,嘴唇仍是发白:“欣愉……” “您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找她了。”阮惜时温声安慰道。 宫夫人低低嗯了一声,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阮惜时看她眉目间满是愁绪,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宫夫人,恕我直言,欣愉性子烂漫洒脱,喜好自由,若您一味拘着她,只怕是适得其反。” 兴许是身心俱惫,宫夫人抬眸看向阮惜时,语调比刚才低柔了许多:“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如今我和她父亲还能庇佑着她,倘若再过些年,我们年纪大了,走了,她几个哥哥又都在外头,她若是还不成家,又有谁能照顾她呢?” 阮惜时没想到宫夫人想的这么远。 她本以为宫夫人只是看她们都成亲了,希望宫欣愉也遵循世俗,早点成亲而已,但其实宫夫人在意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成不成亲,而是以后有没有人可以照顾宫欣愉,宫欣愉日后能不能有一个依靠。 阮惜时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若是她姆妈还在世,或许也会如此担心她吧。 阮惜时心底生出一缕怅然,但还是安慰宫夫人道:“这还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您也不用想太多,兴许过个一段时间,欣愉就会遇到喜欢的人呢。” “就她这个性子,还不知道要多久,只怕……” 宫夫人话说了一半,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似有难言之隐。 阮惜时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家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没有再多问。 宫夫人没一会就睡着了。 这边有丫鬟照顾着,阮惜时起身走出房间。 她见管家在院子里,问道:“欣愉回来了吗?” 管家摇摇头:“没有,她们还在外头找。” 这丫头,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阮惜时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走出督军府大门,朝着外头道:“周钦,你在吗?” 没一会,周钦便从角落里走出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你派几个人去找一下欣愉吧,她现在情绪不是很好,我有些不放心她。”阮惜时顿了下道,“找到她以后,若是她实在不愿意回督军府,就把她接到大帅府去。” 周钦神色有些微妙,但很快又低下头道:“是。” 阮惜时疑惑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又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还是转身回督军府去了。 等她进了督军府,周钦顿了几秒,才转身朝着街的另一边走去。 沿途有只有他们才能认出的记号。 周钦走了一段路,穿过直街,然后又看见了一排民居,再从楼梯下去,才见到坐在小河边上的宫欣愉。 周钦有些无奈。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跑这么远的? 手下见他来了,立刻走上前道:“周哥,您来了,人就在前头,我一直盯着呢。” 刚才在督军府门口,周钦见到宫欣愉一个人跑出来,就让人跟着去了。 周钦嗯了一声:“你先回督军府吧。” “那这边——” 手下话说了一半,见周钦皱起了眉头,立刻道:“是,我这就去!” 虽然周钦是几个傅云霆得力干将中性格最沉闷的,但相比较一点就着疯子,更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所以手下在他面前一般都不会多言。 手下说完就从周钦身边走过去了。 等走远了,手下才忍不住又转头看了一眼,见周钦已经朝着宫欣愉走了过去。 他面露疑惑。 周哥向来不爱管闲事,只听从大帅和大帅夫人的命令,就像是块没有感情的大石头,什么时候竟然还关注起督军的女儿了? 难不成是夫人下了什么命令? 手下心中思忖着,转头离开了。 周钦走到宫欣愉身后。 他脚步很稳很轻,宫欣愉没有注意到他,还在兀自嘟囔:“姆妈真是太可恶了,怎么能说不让我上班就不让我上班!还要我嫁给那个王少爷,凭什么啊!” 她气的将手里捡起来的石头扔到了河里,泛起了阵阵涟漪。 “那个王少爷不好吗?”周钦忽的出声。 第791章 我想主宰自己的人生 宫欣愉被吓了一跳。 她蓦然转头,见到是周钦,脸色变了一下,立刻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眼圈还红红的,像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 周钦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一惊,同时又有些尴尬。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突然问出那么一句话。 那个王少爷好不好,关他什么事? 他只要负责把宫欣愉带回去就行了。 可宫欣愉看他脸上神色的变化,却误以为他是在憋笑,顿时又羞又恼:“你还看!” 周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怒了这位大小姐,听到她这么说,顿时把头就转到了一边,低声道:“那我不看了。” 宫欣愉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听话,顿时又是气又是好笑,俏脸绷了几秒,见他还保持着这个姿势,就跟站岗一样,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周钦虽然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但听见了笑声,顿时心头有些疑惑。 她怎么又哭又笑的? “行了,你转过头来吧!”宫欣愉说道。 周钦这才又转回头,正对上她一双被水染过的明眸,好似天上最亮的星辰,不由微怔。 宫欣愉已经往边上挪了挪,拍了拍旁边道:“你坐过来,陪我聊聊天!” “这——” 周钦没想到宫欣愉竟然会提出这个要求,愣了几秒,不但没上前,竟还往后退了一步,垂眼道:“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宫欣愉看他一脸木头样,就恨铁不成钢,“说你是块大木头,你还真是大木头!这都什么时代了,男女都能自由恋爱了,怎么我们连聊聊天都不行?” 宫欣愉也就是随便举个例子,没想到周钦听到这话顿时一呆,那张一贯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竟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那,那怎么能一样?” “是你太迂腐了!”宫欣愉心里头正难受呢,只想找个人抒发一下,根本没仔细去听周钦说的是什么,只见他一直不动,更是气恼,凶巴巴道,“你到底过不过来!” 周钦还是没动:“夫人让我来找您,您还是跟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宫欣愉咬唇道,“你要是不过来,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信不信?” 她这是胡搅蛮缠。 周钦看着河面,虽然已经六月了,但这个时候的河水还是有些凉意的。虽然他觉得宫欣愉理智的话是不会跳下去的,但现在的宫欣愉,显然不太理智。 犹豫了一下,周钦还是走到了宫欣愉身边坐了下来,只是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人还多的距离。 宫欣愉有些无语:“太远了,这样怎么说话啊,你坐过来一点!” “男女授受不亲。”周钦坚持。 宫欣愉眸光闪了闪,忽的身子一歪,朝着水面倒去! “小心!” 周钦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宫欣愉堪堪坐稳。 她转头看向周钦,唇角微弯,露出一丝挑衅的神色:“你这不还是坐过来了吗?” 周钦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了拉她,不自觉已经坐到了她身边。 他蓦的松开手,下意识的就要退开,却被宫欣愉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许走!” 少女柔软的手紧紧抓着他,隔着衣衫似乎也能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 周钦忽的有点手脚无措。 “其实我就是想要你陪我说说话。”宫欣愉的嗓音忽的软下来,带着几分委屈的意味,像是江南最缠绵的风,不轻不重的落在了周钦心头。 周钦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说不清的异样。 他没有敢转头去看宫欣愉。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也没再有什么动作。 宫欣愉这才放下了手,转头看向河面。 刚才被石头激起的涟漪此刻已经平复了,河面又变回了平静无波。 放眼望去一排排的渔船和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有远处未曾消退的晨雾,这里此刻仿佛就是人间仙境一般。 但四周又有叫卖声,还有对面来往的人,挑着担子的,亦或者是早起买东西的,让这地方有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刚才这一番胡闹,倒是将宫欣愉悲愤的心情打乱了几分,再加上这一出美景,让她的心稍稍平复一些。 她缓缓开口道:“我不想成亲。” 她顿了下,又转头看了周钦一眼:“你刚才问我,是不是王少爷不好,其实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人也不坏,还很健谈,我们很聊得来。” 周钦在她的注视下,总算开了口:“那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啊!”宫欣愉打断他的话。 她的两只脚垂在台阶下,悬空摇晃着,理所当然道:“我不喜欢,所以我不想嫁给他!或者说,我不想结婚,不想嫁给任何人!” “不想结婚?”周钦重复。 “嗯,我从小就看着我姆妈照顾阿爹,照顾祖母,还要管钱,以及家里大小的事务。虽然说家里有佣人吧,我们也吃穿不愁,但是很多事那些佣人还是要来问过姆妈的意见。” 宫欣愉道:“在我出生的时候,阿爹就已经娶了几个姨娘了,也生下了几个哥哥,我姆妈也想生儿子,可最终只生下了我。因为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最后虽然救回来了,但也不能再生了。我那时候半夜醒过来,就常常听到她一个人在房间哭,而阿爹却在别的姨娘房间里醉生梦死。”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 周钦看着她的侧脸,往日活泼的女孩,此刻安静下来,竟有一种令人心疼的脆弱。 他一时忘了移开视线。 宫欣愉的目光还凝视着河面:“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怪不得阿爹,很多男人都有姨娘,尤其是他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女人越多,越漂亮,出去越有面子。若是相比较别家,其实阿爹对姆妈已经很好了,这些年管家的权力一直在姆妈手上,他对姆妈也很尊重,那些姨娘从不敢在姆妈面前作威作福。” 她停顿了一下,话锋却又一转:“但即便如此,我也能感觉到,姆妈是低阿爹一等的。事实上不管是姆妈,还是那些姨娘,都是靠着阿爹吃饭的,她们没有自我,对她们来说,伺候好阿爹,就是她们最大的工作。” 她转头看向周钦,眼里又有了一丝波光:“可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 她的声音却又清亮,仿佛能穿透这街边巷口吵杂的声音:“我想有自己的事业,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主宰自己的人生。” 第792章 他们身份有别 就像是她姑姑一样。 虽然姑姑最后做错了事,但姑姑的一些话,也曾深深的影响着她。 阳光落在宫欣愉的眼睑上,睫毛轻轻扇动,像是跳动的蝴蝶。 周钦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一个女人,即便有,那也都是罪犯,他只想着怎么将对方抓捕归案,而不是如今静静的坐在这里,闻着身旁传来的淡淡馨香,和草木的清香味融合在一起,扰乱了他的心弦。 这让周钦忽而想到自己的小时候,他是在贫民窟长大的,跟母亲相依为命,每每生病的时候,母亲抱着他整夜整夜的不休息,那时候他似乎也能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清香和漏风的窗户里吹来的草木潮湿的味道。 从出生开始,他就没见过父亲。母亲说,他的父亲是个位高权重的人,不能承认她们母子,她们的存在,只会给他丢脸,所以就当他是死了吧。 他小时候,也曾走在大街上捡东西吃的时候,仰望过坐在车里,或者走在大街上四周有人保护的那些达官贵胄们。他暗暗想过,其中有没有他的父亲。后来长大了,母亲死了,他为了有饭吃来到军中,被磨炼的成熟了,心跟着冷硬了,也就不想了。 对方觉得他是个污点,这么多年都没来再找过她们,他也没必要继续心心念念这个人。 他们身份有别。 这是母亲这辈子对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周钦铭记于心。 但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宫欣愉,他却忽的一瞬间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只是下一刻,少女明亮到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又将他拉回到了现实:“周钦,你觉得呢?” 从她清脆的嗓音里吐出自己的名字,异常的好听。 周钦一时愣神。 宫欣愉疑惑的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木头,你想什么呢?” 周钦这才骤然回神,脸上就显得有点呆呆傻傻的,少了平日里的严肃:“啊?” “我是说,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宫欣愉重复道,“我不想结婚,不想过那样的人生,我有错吗?” 周钦脸仍旧有点木,却又似在思考,过了会才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像大帅和夫人那样就很好。” “我也知道他们很好啊!” 宫欣愉白了他一眼:“他们要是不好,本小姐那时候能看上他们吗?” 周钦皱了皱眉。 “你别误会啊!”宫欣愉看他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立刻道,“我那时候追你们家大帅,是因为觉得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没那么多迂腐的思想,而且整天都不在家里,这样我不就自由了!不过后来呢,我看见了惜时,才发现傅云霆算个什么东西啊,哪能跟惜时比!” 她话音没落,就想起来旁边这个人可是傅云霆忠实的手下,顿时差点咬到舌。 好在周钦看起来还是那副木头脸,没什么反应,宫欣愉才咳了一声,继续道:“不过可惜我没生个男儿身,否则我肯定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宫欣愉说到这,还幽幽叹了口气:“真是便宜傅云霆了!” 周钦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大概被她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到了。 宫欣愉也没看他,只自顾自道:“但像他们这样的神仙眷侣实在是太少了,我身在督军府,就注定只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她垂下眼睑,声音低了几分:“有的时候,我真想学姑姑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 天高海阔任鸟飞。 是她最大的心愿。 周钦听到门当户对几个字,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 他一时没有说话。 宫欣愉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静静的看着潺潺流水,来往路人,守着难得的平静。 直到太阳高悬,已到了中午,雾气都散去了,对面的行人也陆续都回家吃饭了。 周钦开了口:“宫小姐,我送您回去吧。” 宫欣愉低着头又沉默了一会,才嗯了一声,双手撑着台阶站起身来。 她随意拍了拍手上的灰,转头对周钦道:“走吧。” 周钦却没动:“宫小姐,您是要去哪里,督军府,还是大帅府?” “督军府。” 宫欣愉道:“虽然我姆妈说的话我不认同,但我刚才的语气也有点过分了。”她顿了下,“姆妈就我一个女儿,我也不想她难过。” 她说完就转过身去,朝着前面来的路走去。 周钦看着宫欣愉的背影。 没想到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宫欣愉,其实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他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样走回了督军府。 阮惜时刚给宫老夫人检查完身体出来,就见宫欣愉来到后院。 “你回来了?”阮惜时快步走过去,观察着她的脸色,“你还好吧?” “我没事。”宫欣愉道,“多亏了大木头——” 她说着转头,却不见了周钦的身影。 她愣了下。 “什么?”阮惜时问。 什么木头? 宫欣愉回过神。 也是,周钦是傅云霆的手下,又不是督军府的人,怎么会跟着她进督军府。 她摇摇头:“没什么。”顿了下,她又问,“我姆妈她……” “夫人刚才气急攻心,正在屋内休息。”阮惜时还是跟她说了实话。 “什么?”宫欣愉表情一变,就要过去,却被阮惜时拉住。 “夫人已经睡下了。”阮惜时宽慰道,“我已经给夫人施了针,她休息一会就没事了。” 宫欣愉听到阮惜时的话,提起的心这才略略放松,脸上却浮出不安的神色:“是因为我说了那些话,所以才惹的姆妈生气的……” “你也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已。”阮惜时轻声道,“你是认为自己的想法错了吗?” “当然不是!”宫欣愉立刻道,但很快声音又低下去,“但我也不想姆妈为此生病难过……” 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阮惜时看她神色纠结,正想再说,却听院子那头传来脚步声,见到宫督军走进了后院。 “惜时,你来了啊!”宫督军见到阮惜时微讶道。 阮惜时微微低头:“督军,我来看望老夫人。” “你有心了。”宫督军说着转眼又见宫欣愉站在原地,脸色不太对劲,疑惑道,“欣愉,你怎么了?” 宫欣愉正心头忐忑呢,听到宫督军忽的问话,猛然抬起头。 第793章 心绪郁结 宫欣愉对上父亲审视的眼神,心里有点慌。 她还是挺害怕父亲的。 要是父亲知道她把姆妈气倒了,肯定会怪她! “她是担心令夫人呢。”阮惜时忽的出声,嗓音软糯,“令夫人刚才身体忽然不适,已经在屋子里休息了。” “夫人身子不适?”宫督军闻言,立刻将注意力从宫欣愉身上转开了,皱眉看向阮惜时,“怎么会忽的身子不适?” “我刚才给令夫人做了检查。”阮惜时淡淡将话题引开,“令夫人此番症状也不是一两日了,恐早有心绪郁结,只是今日发作了而已。” “心绪郁结?”宫督军不解。 “就是过度忧思。”阮惜时换了个通俗易懂的说法。 宫督军更是面露茫然:“忧思什么?” 在他眼里,她贵为督军夫人,吃穿不愁,他对她也算关怀备至,尊重有加,就是自己的母亲对她也是极好的。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好忧思的? 看着父亲茫然不解的神色,宫欣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算了,我去看看她。”宫督军也没有继续深想,说着又转头对跟过来的管家道,“去让厨房准备几个好菜,惜时,等会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他说罢就要去宫夫人房间。 “可令夫人已经睡下了——” “不打紧。” 宫督军摆摆手,没让阮惜时把话说完,就已经大步走到了宫夫人的房间门口,推开了门。 宫欣愉看着父亲走进房间,感觉双脚忽然沉重起来。 在父亲心里,更注重的到底是表面,还是打心底里的关心呢。 看着宫欣愉眼底的黯然,阮惜时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阮惜时柔软温热的手,给了宫欣愉一丝安慰。 “我们去坐一会吧。”阮惜时轻声说。 宫欣愉闷闷嗯了一声。 两人去了宫欣愉房间,又坐了一会,聊了一些以前的趣事,宫欣愉的心情才稍微好转一些。 等饭菜做好了,两人去了饭店,就见宫督军和宫夫人结伴过来了。 “姆妈!” 宫欣愉站起身。 她想到早上吵架的事,有些踌躇:“您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碍了。”宫夫人淡看向她道,“只是一时有些头晕胸闷罢了,有惜时帮我针灸,已经好多了。” “你就是太累了。”宫督军道,“母亲那边有人照看着呢,你也不用时时在旁边伺候的,自己要多注意休息。” 宫夫人点点头:“我知晓了。” 他们说这话时没有提到宫欣愉。 看来姆妈没有告诉他早上的事。 宫欣愉松了口气。 她感激又愧疚的看向姆妈,低声道,自觉坐在了姆妈另一边,低声带着撒娇讨好的语气:“姆妈,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起来干什么?” “等会马护军使要来,我一直躺着像什么样子。”宫夫人道,见宫欣愉还有些局促和不安,停顿了几秒,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早上我有些话也说重了,既然回来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宫欣愉这才彻底放下心,顿时脸上又露出笑容,却没看见宫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 “你们说什么呢?”宫督军见她们母女窃窃私语,问道。 “这是我们女人间的话题!”宫欣愉赶紧说,“您就别问了!” “好好好,女儿长大了,也有秘密了!”宫督军爽朗的笑,倒也不在意。 阮惜时看宫督军神色不带一丝阴霾,看来之前心烦的事都一件件解决了。 刚才还听宫督军说,马护军使要来,想必也是为了军阀混战的事情。 那么那位马夫人也要来吗? 阮惜时想到马夫人,之前还以为她跟叶云州有私交,想必能和她处好关系,所以生日宴会还特意邀请了马夫人来,没想到马夫人态度却不冷不热,甚至阮惜时在她身上感觉到了敌意。 阮惜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过马夫人,但既然马夫人不喜欢她,阮惜时也不至于热脸去贴冷屁股。 所以吃完饭,阮惜时就借口说下午有事,要先走了。 宫夫人和宫欣愉送到她门口。 宫欣愉一脸遗憾:“本来还想多和你聊聊的,没想到你下午有事。” “改天再约吧。”阮惜时道。 “我下个月有几天假,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玉霜吗,不然我们到时候一起去襄城吧!”宫欣愉提议。 “襄城现在很乱。”宫夫人在旁蹙眉道,“现在去,怕是不安全。” “阿爹不是也要去嘛,到时候让阿爹的人来接我们好了!”宫欣愉道,“而且玉霜现在住郊区,我们去看玉霜有什么危险的?” “到时候再说吧。”宫夫人淡淡道,“先等你阿爹去看过情况。” 宫欣愉还有点不服,但想到刚惹过姆妈生气,硬是把后面的话给咽下去了。 刚送走阮惜时,便见一辆车徐徐开来,停在了门口。 宫夫人驻足。 穿着军装的司机下来开车,然后就看见一双冷硬的皮鞋落在地面上。 “是马护军使吗?”宫欣愉小声问宫夫人。 宫夫人看向下车来的人,是一个容貌冷峻的中年男人,浑身冒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紧跟着下车的是一个容貌娇艳的女人,还有一个年纪跟宫欣愉相仿的女孩,生的和她母亲一样美艳,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纯真。 宫夫人上次在阮惜时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他们,一眼认出正是马护军使、马夫人以及他们的女儿马夏怡。 “宫夫人。”马护军使也认出她们,走上前。 他的声音跟他人一样,一派冷沉。 倒是马夫人声音千娇百媚,却又不是那种故意捏出来的矫揉造作的声音,让人听上去也不反感:“夏怡听说她父亲要来督军府,非要跟着过来,真是叨扰了。” “无妨,你们愿意来做客,也是督军府的荣幸。”宫夫人淡淡笑道。 “宫夫人和宫小姐怎么站在这儿,是打算出门吗?”马夏怡心直口快的问。 “不是,只是早上傅大帅的夫人来了,刚刚才离开。”宫夫人看向她,轻柔的回答,“可惜你们前后错开了,否则再让她多留一会,一起说说话。” 听到阮惜时来过,马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 第794章 出类拔萃的美人 马夏怡下意识的看了自家姆妈一眼,马夫人却很快掩去了神色,一点也看不出端倪了。 “都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宫夫人并未发现马夫人脸色的异常,转身领着他们进去。 马夫人走上前,带着女儿跟丈夫一起进了门。 “老爷在书房,管家,你带马护军使过去吧。”宫夫人对管家道。 “那我就先失陪了。”马护军使微微额首,又看了自家夫人一眼,转身跟着管家离开了。 “马夫人,马小姐,我们去院子里说话吧。”宫夫人对马夫人道,“我让人去泡一壶好茶,再拿一些糕点来。” “有劳了。”马夫人说。 三人走到院子里,院子里头有个防晒乘凉的好去处。 今日的天气有些微热,她们走到院子里,身上已经起了薄汗,一走到树下,却又瞬间凉快起来。 在树下还有一个专门找人打造的大理石台,棕红色的质地,摸上去微凉光滑,在边上还有几个凳子,也同样都是大理石打造的,上头还贴心的放了毯子,怕坐上去着凉。 三人一坐下,佣人便陆续端来了小食糕点水果,还有两杯伯爵红茶和一杯温牛奶。 “谢谢。”马夏怡一向不喜欢喝红茶,见到端到她面前的是牛奶,眼里闪过一抹开心。 这宫夫人果真是个细心的人。 “之前我就听闻,督军夫人知书达理,温柔娴静,是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马夫人带着浅笑说道。 “这真是谬赞了。”宫夫人轻轻摇头,“我不过是担了督军夫人的名头,才有人这番夸赞罢了,若说美人,马夫人您才是。” 虽然这话不过是夫人们之间常说的夸赞,但宫夫人今日却是夹杂着几分真心。 马夫人这张脸即便是同身为女人,都觉得颇为美艳。 马夏怡虽然长得也像马夫人,但又继承了几分父亲的英气,眉眼间便少了母亲这番魅惑。 美人画骨不画皮,光是一张脸是不够的,还要从骨子里透出的美艳。 马夫人便是一个绝代的美人,男人看一眼,便会酥了骨头的那种,难怪马护军使不顾家人反对,坚持要娶姨太太生下的马夫人做正妻。 宫夫人心中不由生出一抹不愿启齿的羡慕。 平心而论,她也不丑,但也只能算是小家碧玉的容貌,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寡淡的,和马夫人相比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若她能有马夫人这般的容貌…… 宫夫人晃神了一下,就听马夫人说:“云城多了是出类拔萃的美人,我可不敢妄称。” 她们互相吹捧着,说起这些场面上的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马夏怡在一边默默的看。 这一年姆妈每次见各家夫人都会带着她,就是为了让她在跟前学习一些社交,知道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马夏怡也是个聪明的姑娘,将这些都默默记住了。 马夫人刚才的话也是谦虚,不过云城的确诸多美人,各有各的美,但若是说能让人感到惊艳的,宫夫人脑袋里倒是忽的生出阮惜时的脸。 其实早年前宫夫人见到阮惜时的时候,只觉得这姑娘容貌秀丽,但随着年纪,五官渐渐长开,才发现阮惜时明明五官分开看也就只能算得上清秀,但组合在一起,却是一种别样的风情,聪慧沉稳和狡黠灵动两种性格在她身上杂糅,就好像一只让你看得见却抓不住尾巴的小狐狸,总是会让人见之不忘。 这么一想,她身边倒都是美人,只有她似乎平平无奇,也难怪…… 看着宫夫人忽的黯然下来的脸色,马夫人不解道:“宫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宫夫人这才回过神,很快压下了情绪,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你刚才说到云城的美人,让我想到了一个人而已。” “一个人?”马夫人顺着她的话问,“不知是谁让宫夫人这般惦念着?” 两人相熟了一些,马夫人也带了几分开玩笑的口吻。 宫夫人也轻笑道:“不是旁人,便是刚才跟你提过的大帅夫人阮惜时。” 听到宫夫人又提到阮惜时,马夫人手微顿了一下,才薄唇轻启:“她啊。” 她垂下眼睑,端起红茶轻轻喝了一口,唇齿生香,却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看来,您很喜欢那位傅夫人了。”马夫人放下茶杯,眸光淡淡看向宫夫人道。 “她是我女儿欣愉的好友,算是相熟吧。”宫夫人说。 “难怪她会来督军府做客。”马夫人眸中闪过暗色,说道,“不过刚才我看夫人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呢。” “马夫人误会了。”宫夫人摇头道,“只是我之前身子有些不适罢了,不过多亏了惜时,今日来帮我针灸过,已是好了许多了。” “之前我也听闻,这位傅夫人医术卓绝,没见过之前,我只当这位傅夫人是一位有经验的医者,后来见到了才知如此年轻,倒是很难想象她的本事。” 马夫人语气里含着淡淡嘲讽,但很快又被她后面的话掩了过去:“也不知她师从何人,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这我也不知,不过她的确妙手仁心,我母亲近日身子不适,也是她常来看望治疗,如今才大有好转。”宫夫人道。 “家中老夫人病了?”马夫人恍然,“难怪我之前听我家老爷说,宫督军接了总统的令要去黎城,但一直都未曾出发,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不过如今母亲已经大好,想必很快就要出发了。”宫夫人说到这个,眉宇间又闪过一抹黯然。 马夫人却是没有注意到。 她心思都放在阮惜时身上。 等丈夫跟宫督军聊完,他们离开回到车上后,马夫人还在想宫夫人说的话。 “在想什么?”看妻子一直不出声,马护军使沉声问道。 马夫人薄唇抿了抿唇:“没什么,就是在想和宫夫人聊的话。” 她顿了下,眸光流转:“宫夫人今日几次谈到那位大帅夫人,还对她颇多夸赞,又听闻宫老夫人的病也是这位大帅夫人治好的,可见督军府和大帅府平日里便关系紧密。” 她将自己听到的事都告诉了丈夫。 她和女儿一起来督军府做客,可不是就为了吃茶吃点心的,很多事男人之间不好谈的,还是要靠女人来打听。 第795章 你不会是害怕神力吧 “之前我听说这傅大帅为人冷戾,在军政府得罪了不少人,也没什么关系交好的,可如今看来倒并非如此。” 马护军使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泛起了幽深的光:“看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这位大帅夫人。” 他在西北,也听到了一些关于这位大帅夫人的传闻。 但西北离云城甚远,很多事传到西北来之后都已经是半真半假了。所以之前,马护军使并未将阮惜时放在心上。 但如今听到夫人这么说,他对这大帅夫人倒是起了一丝兴趣。 “上次你跟夏怡不是去参加了傅夫人的生日宴吗,你们应该见到她了吧?”马护军使问,“她为人如何?” 马夫人眼里闪过冷意:“一看不就是个省油的灯,我之前瞧见她同青帮帮主在火车站拉拉扯扯不清不楚,而后在生日宴上又见她和洪门的帮主司徒鹤打情骂俏。我听闻她不过就是个商贾之女,能嫁给傅大帅做夫人,想必也是用了这些狐媚子的手段!” 马夏怡闻言看了姆妈一样,嘴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马护军使愕然:“当真?” “我亲眼瞧见的,哪里会有假!”马夫人尖细的下巴微抬,眼底闪过浓浓的厌恶和说不出的寒意,“要不是靠着这张脸,她哪能——” 马夫人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马夏怡却忍不住出声:“姆妈,其实我觉得她人挺好的啊。” 她小声道:“她长得漂亮,还会治病,那么多人都喜欢她,还有那个传闻那么可怕的傅大帅,在她面前都好温柔……” 她想到傅云霆看向阮惜时的时候骤然温柔的眉眼,心中生出一丝神往。 要是她有阮惜时那样的本事就好了…… “你那是被她骗了!”马夫人冷声打断她的话,“我不是教过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光看人的外表,要看这个人做了些什么!” 马夏怡本就有些怕母亲,听到母亲的呵斥,顿时抿嘴不言了。 但她不明白,母亲明明都没有见过阮惜时几面,为什么母亲看上去如此痛恨和厌恶阮惜时呢? 难不成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仇怨? 可阮惜时也就和她差不多大,和姆妈差了一辈呢,她们能有什么仇? 马夏怡满心疑问,却也不敢开口去问。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只听马护军使沉声开口:“找人去查一下这个傅夫人的底细。” “是。”开车的手下道。 马护军使闭上眼睛。 没有人看得出他这张冷漠的脸上在想些什么。 马夫人的视线也落在了窗外,眼底晦暗不明。 …… 七月转眼就到了,天气逐渐酷热起来。 阮惜时在家里开着窗户,都觉得吹进来的是热风。 好在傅云霆之前就有想到,买下这栋小楼的时候就让人在后院里做了个凉亭,又让伍爷爷去买了不少冰块来,做了冰镇的水果,这才勉强消除一点暑气。 到中午,实在热得不行了,阮惜时就在屋子里头打坐。 自从那日她感觉到体内有股凉意乱窜,每次修炼的时候,阮惜时都特意去寻找这一抹凉气。一开始这凉气还是气沉丹田,到后来就是随着她运转灵力,开始在四肢百骸不断蔓延,倒是让她燥热的身子瞬间凉快了不少。 今日打坐之后,不同以往,阮惜时发现自己开始越来越能融合这一缕奇特的灵力了,而且她自由控制灵脉的时间相较于之前也变长了。从一开始她只能控制一瞬,刚才她竟已经能控制一刻钟的时间了! 虽然相比较神族,她这点控制的时间实在不算什么,但按照崽崽说的,凡人能控制灵脉已是奇迹了。 所以阮惜时觉得,自己能控制灵脉,可能就是这股寒气在帮她。 但她以前体内从没有感受到过这股寒气,思来想去,阮惜时只能想到接触惊夜枪的那天。 似乎从那天她控制惊夜枪的杀气之后,身体里就多出了这股充斥着寒意的灵力。 也不知道这股灵力究竟是好是坏,趁着傅云霆还没到家,阮惜时想了想,还是下床又去了一趟书房。 惊夜枪被傅云霆挂在了墙壁上,还特意为它打了几个架子,才能撑得住这沉重的长枪。 现在再看惊夜枪,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杀气。 阮惜时上前伸手摸去。 手指尖忽的又生出那股寒意,像是产生了一丝共鸣,原本安静的惊夜枪忽的抖动起来。 “崽崽,惊夜枪有反应!”阮惜时心头一跳,立刻喊崽崽道。 崽崽自然也感觉到了。 “这破枪怎么突然就有反应了?”崽崽冷哼一声,“本大爷还以为它已经是一块废铜烂铁了呢!” 它巴不得八大神器都变成破铜烂铁! 阮惜时自动忽略了崽崽后半句话:“应该是它感觉到了我身体里的那股寒意,看来我身体的那股灵力就是从它那里传来的。” “可你身体里也没杀气啊。”崽崽话说了一半,忽的顿了下,小脸竟是忽的变得有些难看,“不会是——” “不会是什么?”阮惜时问。 崽崽小嘴动了动,好一会才小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这破枪原本不是神器嘛,这上头的力量,不会是……神力吧。” 它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小的快听不见了,但阮惜时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 “神力?” 阮惜时惊愕:“你是说我身体里的那股灵力,是神力?” “本大爷也只是猜测啦!” 崽崽小脸上的青筋猛地跳了一下,立刻拔高了嗓音,奶声奶气道:“先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惊夜枪上还有没有残留的神力了,就算还残留一点,它要干嘛要给你?就算给了你,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能消化得了吗?只怕早就被强大神力冲撞的筋脉寸断了!” 阮惜时被它一连串的话震的直眨眼。 好一会,她才对气呼呼的崽崽道:“你干嘛那么激动啊?” 崽崽:“……谁说本大爷激动惹!” 它小手一叉腰,小胸膛分明还在起伏着。 看它这副模样,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 “你不会是害怕神力吧?” 第796章 他打我! “胡说八道!” 崽崽立刻道:“本大爷才不怕那些个道貌岸然的神呢,更不会惧怕他们的破神力!” “是吗?”阮惜时眯了眯眼。 她忽的一笑,露出了一排糯米般的小白牙:“既然你不怕,我身体也没什么事,那你不如教我怎么炼化这股灵力吧,万一真是神力,那我岂不是能一下子变得很厉害!” “你以为本大爷是谁啊,哪有那么多时间教你这个教你那个的!”崽崽立刻道。 它说着顿了下:“而且万一这真要是上古神坻留下的神力,以你肉身凡胎,根本承受不住神的力量,别说是炼化了,估计再练下去,你就会爆体而亡了!” 阮惜时见崽崽认真起来了,笑容也收了几分:“这么严重?” “是啊,所以你就听本大爷的,以后修炼的时候,别动用这股灵力!”崽崽小脑袋一点,“你有本大爷的鬼王之力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这些画蛇添足的东西!” “那我想想吧。”阮惜时轻飘飘道。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惊夜枪。 刚才碰触到惊夜枪的时候,她分明已经感觉到了惊夜枪的一丝回应,之前并没有这样的情况。 兴许就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和这股神秘灵力一同修炼,所以惊夜枪在她身上感觉到了这股灵力,才会做出反应。 那要是她继续修炼,会不会就能襙控惊夜枪了? 阮惜时心头一动。 但崽崽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她身体真承载不了这股力量,贸然修炼,到时候不但还没有来得及收集全八大神器,为傅云霆驱除煞气,就已经爆体而亡了,实在是得不偿失。 看来这件事还要好好思量思量。 阮惜时心中想着。 崽崽身为鬼王,不论是神器还是神力对它肯定有所影响,看它刚才那副样子,它说的不一定全是真的。看来下次要等崽崽修炼,不能分心注意她这边情况的时候,再试试这股奇特的灵力。 隔日,阮惜时趁着崽崽又全身心去修炼了,就待要再试试运行这股奇特的灵力,刚盘腿坐下,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夫人,您在吗?”伍爷爷在门外道,“上次那位秦夫人又来了。” 秦姨娘?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 她不是已经跟那个镖师情郎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她可说有什么事?”阮惜时问。 “没说,就是一直哭哭啼啼的,双眼红肿,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伍爷爷道。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夫人,可要让她进来?”伍爷爷又问。 看来今日是没有办法修炼了。 阮惜时轻叹了一声,将双腿放下:“把她带到偏厅去吧。” “好。”伍爷爷的脚步声渐远。 阮惜时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起身离开房间。 她到了偏厅,便见秦姨娘已经坐在椅子上了,听到脚步声霍然抬头,果然双目红肿的厉害。 看到阮惜时,她立刻站起身来,嗓音里带着哭声,颤巍巍道:“二小姐……” 阮惜时视线略略扫过她苍白憔悴的脸,只点了点头,坐下来才不紧不慢道:“秦姨娘有什么话坐下来说吧。” 秦姨娘一只手撑着案台,这才颤抖着坐下,眸中含泪看向阮惜时:“二小姐,我今日厚着脸皮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说话间,伍爷爷上了两碗热茶,还有两块糕点。 秦姨娘却看都没有看茶和糕点一样,只殷切的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神色不变,并未搭腔秦姨娘的话,而是转而问道:“姨娘前些日子不是来说跟那位郎君走了吗,怎生又回来了?” 这话似乎戳到了秦姨娘的伤心事,她眼圈一下子更红了,眼泪的泪欲坠不坠,加上这张苍白的脸,看上去楚楚可怜:“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求二小姐的。” “那日我跟二小姐说了之后,便回去收拾了东西,又变卖了一些以前老爷给的首饰,就去找王大哥了。本想就这样跟他和和美美的过日子,谁知道他之前的小意温柔都是假的,拿走了我的钱不说,还整日里殴打于我!” 秦姨娘眼泪簌簌,伸出手臂撩起衣服给阮惜时看,上头竟真都是一条条的红痕,像是被皮带抽出来的:“他走镖心情不好,便会拿皮带抽我,若是没赚到钱,也会打我!二小姐,我快被他打死了!” 阮惜时蹙眉:“他竟是这样的人?” “我也没有想到!”她泪水涟涟的看向阮惜时,“我一颗心全扑在他身上,他竟会这般对我!” 秦姨娘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他就仗着我没有依靠,便肆意的侮辱于我,我几次想逃,却都被他抓回来,更是找了镖局的人看管着我,不允许我出门!我今日是好不容易趁着那看管我的人去厕所之际,才逃出来的!” 她仰头看向阮惜时:“二小姐,我不敢回去了,他现在已经知道我逃出来了,要是我被他抓到,一定会被打死的!求求你二小姐,求求你收留我吧!” “你是说,你想留在大帅府?”阮惜时看着她。 秦姨娘连连点头,恳求的看着阮惜时。 “你如果只是想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可以回阮公馆。”阮惜时提议道。 “不!” 秦姨娘却猛然摇头:“他知道我原先住在阮公馆,他一定会去那里找我的,阮公馆又没有人可以保护我,他一定会把我抓回去的!” 她双眼赤红:“我现在只有在二小姐这里才是安全的,他就算再狠,也肯定不敢来大帅府!” 她脸上满是乞求和恐惧。 阮惜时却只羽睫微动,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见阮惜时似乎还在思考,秦姨娘脸上不自觉浮出紧张的神色:“二小姐……” 她双手紧握,身子发抖,竟忽然“砰”的一下,从椅子滑跪到了地上! “二小姐,求求你!” 她仰头看着阮惜时:“你如果不肯收留我,我就真没有活路了啊!” “二小姐,我求求你,求求你——” “好了。”阮惜时打断了秦姨娘的话。 她站起身,弯腰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握住了秦姨娘的手臂,将她拉起来:“秦姨娘不必如此,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你当初帮过我,如今我也该帮帮你。既然如此,你便留下来暂住一段时间吧。” 秦姨娘顿时喜极而泣! 第797章 不只有杀戮,还有爱 “谢谢二小姐!” 秦姨娘激动道。 阮惜时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握住的秦姨娘的手臂上,眼底闪过微光,而后轻轻松开了手。 “我看秦姨娘今日也累了,还是早点去休息吧。”阮惜时说道,“姨娘可有什么缺的,我差人去买。” “也就是需要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他都用不着。”秦姨娘感激道。 她说着顿了下,又有些局促的问:“那我睡哪一间?” “大帅府就我和云霆还有伍爷爷三个人,伍爷爷住在一楼,我和云霆在二楼,其他房间都是空着的,你想睡哪一间就自己挑吧。”阮惜时道。 秦姨娘闻言,犹豫了几秒还是道:“我喜静,一楼难免会有些吵闹,以前在阮公馆我就住二楼,不然现在也还是住二楼吧。” “好。”阮惜时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秦姨娘略松了口气。 “那我就先上楼休息了。”秦姨娘说道。 “晚饭快要做好了,云霆应当也快回来了,等会下来吃晚饭吧。”阮惜时说。 秦姨娘愣了下,然后垂下了眼睑道:“我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好意思见人,我也不太饿,只想早点睡觉,晚饭就不吃了。” “好吧,想必你这些日子也没有睡好,那你早点回屋睡觉吧。”阮惜时理解的说。 秦姨娘点点头,这才转身上楼去了。 她前脚刚回屋,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眸底暗流涌动,片刻才转身出了偏厅。 刚走出偏厅,便见傅云霆从外头进来。 看见阮惜时,他连外衣都没脱,就大步走过来:“怎么从偏厅过来了?” 阮惜时看他头上都冒汗了,好笑的从怀里掏出帕子帮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刚才秦姨娘来了。” “秦姨娘?”傅云霆疑惑,“那是谁?” “是章镇江的姨娘。”阮惜时说道,自从章镇江死了,她便不用继续虚与委蛇,也不再喊他父亲了,“章镇江死后,她便一直留在阮公馆。” 她边说边帮傅云霆将外衣脱下来。 傅云霆配合着她,一边问道:“既然留在阮公馆了,突然来这里做什么?” “前些日子她来找过我一次,说遇到了一个镖师,想要跟他在一起离开阮公馆,我便同意了。”阮惜时将他的外衣脱下,慢步走到衣架前,“可没想她今日却来说,那男人不但抢走了她所有的钱,还整日殴打她,将她关在屋子之中,今日才侥幸逃出,前来找我。” 傅云霆走到她身后,双臂从后面环抱住了她,像是一只撒娇的大狗狗:“那只能说明她遇人不淑,不像是你,遇到了我。” 阮惜时没想到他这都能自夸,顿时啼笑皆非。 她将外衣挂在了衣架上,转过身,反过来搂住他的腰,微仰着头看向他:“是啊,谁像我运气那么好,能遇见你!” “是我运气好才对。”傅云霆却道。 他眸光深邃的看着阮惜时:“若不是你,我还是那个不懂感情,人人惧怕的傅云霆。” 是她的出现,让他知道生命中不只有杀戮,还有爱。 他眼里倒映出阮惜时,看着她微红的脸颊,低头就想吻上她,却被阮惜时柔软的手推开:“跟你说正经的呢!” 香唇就在眼前却没亲到,傅云霆恋恋不舍的盯着看,恨不得连饭也不吃了,就把人抱到楼上去好好亲热一番,嘴上却道:“你说。” 阮惜时看出他心思,生怕话还没说就被这如狼似虎的家伙给拆骨入腹了,赶紧松开了手道:“她求我让她留下来,我答应了。” 傅云霆闻言眯起了眼睛:“你这就答应了?” 阮惜时抬眸:“怎么了?” “你可不像是会滥用同情心的人。”傅云霆幽幽道,“你同她应该也没多少感情吧,她随便说两句,你就同意把她留下来了?” 他视线打量着阮惜时的小脸,见她脸上并没有同情之色:“你这小脑袋里不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吧?” 阮惜时弯唇一笑,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你这小狐狸!”傅云霆哼笑一声,“说说吧,又打着什么主意?” 阮惜时朝楼上看了一眼,声音放轻了几分:“其实我只是觉得她说的话前后矛盾。她跟我说,那人一直拘着她,还找人在房间门口看着,若真是如此小心,又怎么会不给房间上锁?如果没有上锁,那看管的人去上厕所的时候肯定也会换人来看着,又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就这么轻松的放任她逃走?” “或许是看管的人同情她,有意放她走呢?”傅云霆眉头一挑。 “可是刚才她跪在地上求我的时候,我有意抓住了她的手臂。人对自己恐惧的事情会下意识的做出反应,若她这段时间真的常常挨打,那么在我碰到她的时候,她也会本能的做出反应,避开我的手,可她并没有。” 阮惜时道:“何况她给我看过,她手臂上都是伤痕,若这些伤口都是真的,我那般抓着她,她怎会不疼?” “我的夫人观察果然细致。”傅云霆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这么说来,她的演技可真够拙劣的,也不知谁找了她来蒙骗你。” “秦姨娘也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顺畅的编出这番话来,只是她太紧张了。人紧张,就会犯错。” 阮惜时淡淡道:“至于找上秦姨娘,我想兴许是因为能同我认识,且借口来大帅府住的人并不多,横竖也不过就玉霜欣愉她们几个。玉霜远在外地,欣愉是督军的女儿,不好下手,只有秦姨娘孤身一人,最好利用。” “所以你是觉得有人利用她,为了引蛇出洞,才把人留下来的?”傅云霆唇角微挑,“人家都是把危险往外推,你倒好,把事往自己跟前揽。” “既然人已经找上门,我再推开也不过是给对方找寻别的机会,到时候反而提心吊胆。”阮惜时神色冷静,“倒不如顺水推舟,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傅云霆笑了一声。 “有你这个对手,怕是也挺头痛的。” 他假意叹息:“幸好你是我夫人,要是我的对手,又生的这般让我心动的样子,只怕我怎么死在你手里的都不知道!” 他说着眼里还带着狭蹙的笑意。 这话不过是开玩笑,阮惜时的心却跟着重重跳了一下。 第798章 除了书房都可以去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在灯光下俊美的面孔。 恍惚间,上一世他被绑在刑架上的样子和面前重合起来。 昏黄的光变成了暗红色的血,从他的身体上流淌出来。 好多,好多,成片成片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他的话似乎回旋在耳边。 “我只怕怎么死在你手里的都不知道。” 阮惜时的脸不由白了几分。 “惜时?”傅云霆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阮惜时骤然睁大眼,刚才的幻觉已经消失了,面前是傅云霆关切的脸。 他还会动,还会说话,他还好好活着。 阮惜时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回到了实处,但心脏还在砰砰砰直跳。 这段时间她过的很好,几乎已经快忘记了上一世的惨剧。或许是今日傅云霆的话,又或许是离那一天越来越近了,导致她出现了幻觉,又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 她双手还紧握着,但看着面前的傅云霆的,她的心又一点点沉静下来。 上一世他的死的确跟她脱不了关系,虽是傅经略使有意欺骗,可若不是为了她,他也不会死。 但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她没有留在傅明修身边,没有惨死高台,还嫁给了傅云霆,她已然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上一世自己的结局。 所以傅云霆的结局也一定会改变的。 “惜时,你没事吧?”傅云霆见她脸色不对,敛了笑容,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皱眉问道。 “没事。”阮惜时轻轻摇头,她此刻已经缓过劲来了,刚才的慌乱被一贯的冷静所取代,“只是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她顿了下:“最近你父亲没有再让你做什么吧?” “父亲?”傅云霆微怔了一下,不知道她怎么又会突然把话题转到傅经略使头上去了,不过还是回答道,“没有,我听总统说最近川渝那边也不是很安稳,这几天他应该就要回去了。” “他愿意回去了?”阮惜时问。 之前傅经略使因为傅夫人的事,找借口一拖再拖,一直不想回川渝那边去。 “他既是川渝的经略使,自然要回去。”傅云霆淡淡道,“他已跟总统说明杜碧琴现在没什么大碍了,所以应当就这几日了。” 阮惜时眸光微动。 经略使夫人本就没有疯,不过是为了从牢里出来装疯卖傻而已,甚至还有心思利用姚云兮想要重新笼络傅经略使的心,可惜反被姚云兮咬了一口,现在彻底失去了傅经略使的信任。 不过她神志清楚的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傅经略使怎么就突然主动想到要去跟总统报告这件事? 阮惜时心中思量着。 “是我父亲对你做了什么吗?”傅云霆见她陷入思考,忽问。 阮惜时愣了下,才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想到以前你父亲做的那些事,我担心他还会有什么行动。” “他去了川渝,应该也没心思管我们的事了。”傅云霆沉声道,“他的身边有我的亲信,若是他真有什么动静会告知于我,你不用太过担心。” 阮惜时闻言轻轻点头,但不知为何心中仍有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吃完晚饭后,傅云霆先去书房处理公务了。阮惜时回了屋子,取了几件没穿过的新衣服出来,然后去了秦姨娘的房间。 她敲了敲门,低声问:“秦姨娘,你睡了吗?” 过了十来秒,里头才传来秦姨娘低哑的声音:“还没有,二小姐稍等。” 阮惜时听到里面传来缓慢沉重的脚步声,然后门才被打开。 秦姨娘似乎刚又哭过,双目愈发红肿,脸上还残留着没干的泪痕,低声道:“二小姐可有什么事?” “我想到我那儿还有几件没穿过的新衣服,便给你拿来了。”阮惜时说道,她扫了眼屋内,“我能进去吗?” 秦姨娘原本都要伸手去拿衣服了,没想到阮惜时说要进去,手在半空中顿了下才收回来道:“当然可以。” 这是大帅府,是阮惜时的家,她不过就是个来求帮助的客人,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秦姨娘让开了路,阮惜时也没有多言,拿着衣服走进去。 屋子里很干净,伍爷爷平日里除了种菜,也会定期将客房打扫一遍。虽然阮惜时说了很多次不用做这些事,但伍爷爷总是闲不下来,阮惜时也就随他去了。 大帅府的客房布置都是一样的,除了里面原本有的东西之外,阮惜时没有见到其他任何多出来的东西。 “二小姐,衣服……”秦姨娘走过来轻声说。 阮惜时哦了一声,似才想起来,转身将衣服递给她:“你看看穿着合不合身,不行我再差人去买。” “谢谢二小姐。”秦姨娘感谢道,伸手接过了衣服,放在了衣柜里。 “我看这屋子里还缺一些生活用品,回头再让人给你送来吧。”阮惜时又道。 秦姨娘似乎没想到阮惜时进屋是为了看她是不是缺用品,顿时眼里划过一抹复杂和感动:“劳烦二小姐如此费心了。” “你以前帮过我,我现在这些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阮惜时目光落在秦姨娘身上,“我看你刚才好像精神不太好,是又想到那个男人了吗?” 秦姨娘咬咬唇,垂眸嗯了一声。 “刚才云霆回来,我也和他说了你的事。”阮惜时体贴入微的说,“你若是实在心中不安,不如我让云霆派几个人来保护你吧。” “不用了!” 秦姨娘下意识道。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 对上阮惜时的目光,秦姨娘才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快了,复而又解释道:“他肯定现在正在外头找我,我可不敢出门,所以用不着找人保护我,我就在屋子里哪儿都不去!” 阮惜时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是留在大帅府哪儿也不去最安全。不过不出门也没关系,你可以去院子里转转,活动活动身体,转换一下心情。或者家里也有不少书籍字画可以看。” 她顿了下:“除了二楼的书房,那里有一些重要的东西,他有的时候也在那里办公,不喜欢人去打扰,其他地方都可以逛一逛。” 听到阮惜时这话,秦姨娘眸中似闪过一道微光。 第799章 秦姨娘的计划 “我记住了。” 秦姨娘垂眸应道。 “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阮惜时说完,转身离开了。 秦姨娘送她到门口。 看着阮惜时走向自己房间的背影,秦姨娘握着门框的手不由用力,指甲盖都泛起了青白色。 直到传来关上门,秦姨娘才回过神。 她缓缓松开手,指腹还传来隐隐的胀痛。 秦姨娘眼底暗流涌动。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走向了书房,看着里面灯火通明,好一会才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三日后,傅经略使离开云城,前往驻地。 隔日,宫督军也去了襄城。 各地的情况愈发严峻起来。 军阀混战,旁国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 傅云霆也忙碌起来,下午便差人来告诉阮惜时,说晚上不回来了。 阮惜时跟秦姨娘吃完饭,便早早睡下了。 是夜,随着一道门轻轻拉开,走廊的灯光落在人影上微微晃动,将人影拉的修长。 秦姨娘大气都不敢出,轻轻的走在过道上,安静的夜晚,只要发出一点声音,就会格外响亮。 她走到书房门口,短短的几步路,已经让她的手心因为紧张捏出了一把汗。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阮惜时房间的位置,见没有动静,才伸出手缓缓拉开了书房的门。 她走进去。 借着窗外的幽幽月光,她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惊夜枪。 墨黑色的惊夜枪仿佛跟夜色融为了一体,在黑夜里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秦姨娘心头蓦的一跳。 她慢慢走到了惊夜枪面前。 这就是那个人说的蟠龙金枪吗? 看上去除了通体幽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那个人费尽心机,就为了这样一把长枪吗? 她手指不由握紧,忽的不知从哪生出的勇气,呼吸一屏,手朝着惊夜枪摸去。 手指碰到冷铁,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浑身瞬间遍布了寒意,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秦姨娘骤然收回手,瞪大眼睛盯着惊夜枪。 惊夜枪却是纹丝未动,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觉。 秦姨娘左手握着右手手指,心脏跟着发颤。 黑夜滋生了她的恐惧,她不敢再多想,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小心贴在了惊夜枪上。 符纸刚碰到惊夜枪,便神奇的消失了。 秦姨娘压下心头的惊疑,仔细盯着惊夜枪看,确定看不到任何一点符纸的痕迹,才松了口气。 果然跟那个人说的一样。 既然没有留下痕迹,那应该不会被阮惜时发现的。 秦姨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赶紧离开了书房。 随着门轻轻关上,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阮惜时却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睁开了眼睛。 第二天天还没亮,秦姨娘就起早出了门。 阮惜时这时候还没起,她匆匆穿过大厅往外走,没想到却撞见了拿着一桶水过来的伍爷爷。 她心头一惊,转身就想躲开,却还是迟了一步。 “秦夫人?” 伍爷爷带着疑惑出声。 秦姨娘只好停下脚步。 “秦夫人怎么起这么早,这是要出门吗?”伍爷爷问道。 他并不知道秦姨娘的事情,只是这几日除了吃饭,几乎都没见秦姨娘出过门,乍一看见她今天这么早出门,有些惊奇。 秦姨娘却是心中一咯噔。 她特意起早,就是怕被人撞见,没想到伍爷爷竟然比她起得更早! 这太阳才刚冒尖呢,往日里阮公馆的佣人也都没起这么早的,这伍爷爷一把岁数了,竟这般勤快? 她手指尖掐住掌心,克制住心头的慌乱,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不是,就是睡不着,感觉有点闷,想到门口透透气。” “最近天气是越来越热了。”伍爷爷附和的点头,“这会儿还凉快,去透透气也好,等再过一会太阳就毒了,我也是趁早给那些菜浇水,否则等太阳大了,水浇上去就烫了!不过——” 他话没说完,秦姨娘就打断道:“是啊,那您赶紧去给菜园子浇水吧,我就不打扰您了!” 她说着加快脚步就从伍爷爷身边走过去了。 伍爷爷的话卡在嗓子眼里,将她走过去,才一脸疑惑道:“这天气有这么闷吗,这么着急去门口透气,我都还没来得及说,这院子里也能透气啊,还有个凉亭呢!” 他后面的话秦姨娘没有听见。 秦姨娘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回头确定没人,才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张符,握在掌心里,低声道:“你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 那符在掌心里微微发热,过了会,就见一辆车徐徐开来,停在了她面前。 车门被从里面打开,只见门缝中隐约可见一缕白衣,似在等她上车。 秦姨娘迅速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内。 车门一关上,秦姨娘便看向坐在旁边的白衣女人。 女人戴着白色的丝帽,帽檐边的丝网遮住了她整张脸,只能隐约看见脸部姣好的轮廓,却看不清容貌。 “这里是大帅府,保不准附近有傅大帅的手下盯着,万一给人看见——” “放心吧,在你上车之前,我就已经用了障眼术,即便他的人在,也发现不了。”白衣女人嗓音清冽,“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到了?” 秦姨娘闻言才心头一松:“是,我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符纸贴在那把枪上了。”秦姨娘道,一双眼紧紧盯着她,“您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到了,您现在可以救王大哥了吧?” “你放心吧,既然答应过你,我自然会兑现承诺。”白衣女人淡淡道,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着奇异符号的符纸,“你将这符纸混水给他服下。” 秦姨娘一听顿时激动起来,立刻伸手接过符纸,小心的像是捧着稀世的宝贝:“是不是喝了这符纸水,王大哥就能好起来了?” “他身上邪气很重,是招惹了厉鬼,这一道符纸,只能让厉鬼暂时无法近身,缓解他的痛苦而已。”白衣女人却道,“想要他彻底好转,起码需要三道符纸。” 秦姨娘脸色一变! “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帮你做成这件事,就帮我治好王大哥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第800章 她会烧死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治好他了?” 白衣女人淡淡看向她:“只是事情还未完成,你和傅夫人有感情甚笃,若是我现在把符给了你,你再反过来将此事告知她,我岂不白白亏损。等我拿到了蟠龙金枪,自是会将剩下的两张符纸给你。” 秦姨娘双手握紧,盯着白衣女人丝网后模糊不清的脸,深呼了口气:“好,那你要尽快,王大哥他等不了太久!” 白衣女人淡嗯了一声。 “那我就先回去了。”秦姨娘握紧符纸,转身就要去开车门。 手指尖刚碰到车把,忽的一股热浪袭来,车把瞬间变得滚烫! 秦姨娘“啊”了一声,猛然松开手:“好烫!” 车内的温度骤然升高。 秦姨娘惊恐的睁大眼,看着窗外突然升起的火焰:“着,着火了?” 火舌噼里啪啦的打在窗户上,秦姨娘面色发白,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着火了? 难不成是车子走火了? 火势似乎越来越大。 秦姨娘顾不得车把多烫手了,急忙就去拉车门。 没想到另一只手却被白衣女人一把握住:“别动!” 秦姨娘惊慌的转头看向白衣女人,却见她一脸沉静,视线越过秦姨娘看向窗外的火:“这事有蹊跷,先看看再说。” 秦姨娘心脏怦怦直跳。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白衣女人镇定的脸,也努力想镇定下来,可是炙热感却越来越强烈,耳边传来的是火舌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好像这火随时会汹涌而来,将整辆车淹没! 秦姨娘下意识转头,被眼前的火光刺了眼。 “可,可这火越来越大了,要是再不出去,我们就出不去了!”秦姨娘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努力的想抽出手臂,可这白衣女人看起来瘦弱,手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她手臂都弄疼了也没从白衣女人手中拽回来。 她只能又看着白衣女人,语气里带了几分哀求:“我们赶紧出去吧!” 白衣女人微微蹙眉,对于秦姨娘的慌张似有些不屑,甚至不欲多解释,只语气淡漠道:“再等等。” 再等等,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火把她们都烧死吗! 秦姨娘不知道面前的白衣女人为何能这么淡定,或许是对方有什么厉害的法宝或者符纸傍身,但是她没有! 再这样等下去,她会烧死的! 她若是死了,王大哥就彻底没救了! 心中的恐惧超过了一切,秦姨娘竟忽的低下头,张口朝着白衣女人的手咬去! 白衣女人见她来势汹汹,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手刚松开,秦姨娘已经迅速转身,握住门把猛然推开了车门! “你——” 白衣女人没想到刚才还懦懦无能的秦姨娘,竟会突然间这么做,等想去抓住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车门被哗的一下推开,凉风跟着灌了进来,刚才还灼人的火舌顷刻间就消失不见了。 是幻境! 白衣女人心道不好,急忙覆身过去想要关上车门,然而一道金光已经蓦然穿过了车门,落进了车内。 瞬间车内金光大盛! 一道符纸不知从哪飘飘然落下,在空中碾成了粉末。 幻符破了! “啪!” 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车门。 紧跟着一张娇俏的脸从车外探进来,灵动的双眸中透出冷冽的光,直落在白衣女人脸上。 “果然有人在背后捣鬼!” 阮惜时盯着白衣女人,她头上戴的丝帽遮挡住女人的脸,可这副清冷如月的模样吗,怎么看怎么眼熟。 可她之前不是不会玄术吗? 阮惜时脑子里刚闪过念头,便见白衣女人从怀里从袖子中又掏出一张符纸来。 阮惜时以为她要对付自己,顿时打起十二分的谨慎,却没想白衣女人身子一动未动,只是冷眼看着阮惜时,唇角似还隐隐勾起,像是嘲笑她的紧张。 然后下一刻,白衣女人竟如同泡沫一般,骤然在阮惜时面前消失! 阮惜时眼明手快,虽然没有预料到,但在白衣女人手臂消失的那一刻,她已然出手,一道金光直朝着白衣女人射去! 金光穿透了白衣女人还未完全消失的手腕,白衣女人脸上骤然浮现出疼痛的神色,手指一松,手中的符纸便落在了后排的座位上。 然而这道金光并没有留住白衣女人,她还是消失了。 随着她消失,刚才还在前头的司机竟也变成一张纸片,飘飘然落在驾驶座上。 原来司机只是个用玄术控制的纸人。 阮惜时看着眼前空荡的车子,一时竟有些懵,过了几秒才想起来捡起后排的符纸。 符纸上的符文不同于往日用墨笔所写,竟是赤红色的,拿在手里还留有残余的温度。 这上面的符文也是歪歪扭扭,颇为诡异,阮惜时仔细端详,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种符文。 这是什么符,竟能大变活人,让一个人在眼前消失? “崽崽,这是什么符?”阮惜时用意念问道。 “让本大爷仔细看看!” 崽崽摸着小下巴端详着,忽的嘶了一声,然后点点头,又摇摇头:“难不成是……可是不可能啊……” “你在说什么呢?”阮惜时听的一头雾水。 崽崽没理会她,似在疑惑,阮惜时只得暂时停住话头,转身看向秦姨娘。 秦姨娘还愣愣的站在原地,人有些蒙。 眼前是翠绿的树还有完好无损的大帅府,别说是火了,就连地皮都没有烧过的痕迹。 可她刚才明明看见车窗外都是火,怎么一出来就没了? 她还没想明白,就又对上阮惜时的目光,心头顿时一激灵,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一下子被抛出脑外,整个人都清醒了! 阮惜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她跟那个女人在一起,是不是都被阮惜时看见了? 秦姨娘心头一凉。 她的双手不由握紧,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阮惜时先出声:“秦姨娘,你之前跟我说的都是假的吧?” 虽然是疑问,但阮惜时的口吻却很肯定。 秦姨娘脑子嗡的一声。 第801章 你跟她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秦姨娘一时竟不敢对上阮惜时的眼睛,好一会才啜啜道:“我,对不起——” “你现在该说的,不是对不起,而是告诉我,你跟她到底做了什么交易?”阮惜时嗓音冷冽道。 秦姨娘用力咬住唇,没有开口。 直到口中已经泛起了血腥味,她才意识到自己把嘴唇给咬破了。 见她一直不说话,阮惜时如秋潭般的眸子忽而幽深:“你以为你不说,就能将这件事瞒过去吗?” 长长的睫毛压住了眼底的情绪,阮惜时淡淡道:“你大概不知道,那把枪早已跟我之间形成了连结,你对它所有的举动,我都能感知到。我之所以之前没有拆穿你,是因为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做文章。” 秦姨娘骤然抬眼。 她竟真的都知道了! 那么那个人还能拿到那把枪吗?要是拿不到,王大哥他—— 阮惜时将秦姨娘脸上的惊慌收入眼底:“你不通玄术,所以定然是她让你将那张符纸贴在枪上。你为她做事,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阮惜时一字一句,轻易而举的拆穿了秦姨娘所有的伪装。 秦姨娘感觉自己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就好像被剥光了身上所有的衣服,赤条条的展现在阮惜时眼前。 秦姨娘的身子颤抖着,看着阮惜时冷静的脸庞,心中刚建起的城墙终于承受不住轰然崩塌! 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秦姨娘嗓音哽咽:“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没办法,王大哥中了邪术,快要不行了!” 提到王大哥,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泪水难以遏制的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哭声在喉咙处翻滚,泛白的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邪术?”阮惜时问,“他怎么会中邪术?” “我也不知道,他就跑了一趟镖,去了外省一个星期都没回来。然后就有人回镖局给我传口信,说这趟镖出事了,护镖的除了他都死了,他也受了伤回不来。我当时太害怕了,也没有多想,就跟着那个人去了外省,就看见他躺在一个药铺里,人疼的神志不清了。那药铺老板说,他在这里躺了三天了,身上仅剩的一点钱也用光了,才在他昏迷之前,问到了位置和我的名字,差人来找我要钱。” 秦姨娘嗓音低哑,缓了一会才控制住情绪:“王大哥当时躺在药铺里神志不清,那里又是外省,我谁都不认识,只能拜托那个医生继续给他看伤,可医生却说他身上只有一些外伤,早就包扎好了,只是不知为何一直不见好。后来我没办法,只能先租下一个饭店的房间,又花钱雇人将他抬去了饭店,请了许多医生来,都说他并没有什么重伤的痕迹。” “我本来想,如果王大哥再不好,我就只能请人暂时照看王大哥,回来求二小姐您帮忙,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找上我,她说我身上有邪气,问我是不是身边有人中了邪。我就想到了王大哥,带她去看,没想到她说王大哥就是中了邪,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 “就是刚才车里的那个人?”阮惜时看着秦姨娘,“所以你并不知道她是谁?” “她就说她懂一些玄术之法,可以救王大哥。”秦姨娘摇摇头,“我没有问那么多,只要她能救王大哥就行了!” 看来秦姨娘还真不知那人身份。 阮惜时眸光微敛。 当时那白衣女人虽用丝网挡住了整张脸,但阮惜时可以肯定,那个女人绝对就是婉仪!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遮挡,改变,但气质很难。 婉仪就是那种见一面就很难让人忘记的女人。 那日在拍卖行,婉仪和她竞拍惊夜枪,那么大手笔,应当是盛六小姐的授意,所以如今婉仪利用秦姨娘,也是盛六小姐在背后授意的吗? 阮惜时思忖着,看着秦姨娘道:“所以她提出的交换条件,就是要你在我的枪上动手脚?” 秦姨娘点头:“她说她最喜这些古物,而这蟠龙金枪更是她珍爱之一,可惜时运不济,知道的时候已经在二小姐您手里了。她说自己能算前程,看命运,算出我同二小姐认识,只要我愿意帮她拿到蟠龙金枪,她就可以出手救王大哥!” 其实她也有过犹豫的,毕竟阮惜时对她很不错,可那个女人说,她只需要在蟠龙金枪上贴一张符纸,之后符纸会消失,没有人会知道是她动了手脚。 女人还特意给她制造了一身假的伤,看起来非常逼真,给她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这么一来,她跟阮惜时之间,不会生出嫌隙,而王大哥也可以好起来。 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秦姨娘怎么可能不心动! 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阮惜时发现了。 秦姨娘脸上一派灰暗。 听到秦姨娘的话,阮惜时唇角泛起冷意:“这话秦姨娘也相信?” 她都三十好几的年纪了,竟还如此天真! 秦姨娘脸上浮现出局促的神色:“我,我虽然不懂这些,但我也见过街边那些玄术师,他们的确能卜卦算命,我——” 她咬了咬唇:“我也是想救王大哥,而且当时她还拿出了一张符纸,说可以暂缓王大哥的痛苦,我按照她的说法给王大哥服下了符水,是真的有效果!” 她见这符纸有用,自是什么都愿意听了! “就算你的王大哥是真的中了邪术,你应当知晓我也懂玄术,你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反倒要相信一个利用你的人?”阮惜时还有些不解。 “我当时跟王大哥并不在云城,王大哥又是半昏半醒的样子,我不好回来,更没有办法联系到二小姐。”秦姨娘嗓音低哑,“而且那个女人跟我说,王大哥真的邪术非常蹊跷,除了她之外,谁都救不了,若是我去找二小姐帮忙,到时候若是治不好,她也决计不会再给王大哥治疗了!” 秦姨娘泪眼婆娑:“其实我之前也不完全相信她的话,私下里也花了大价钱找了几个玄术师来,他们却全都束手无措,我才不得不相信她的话。二小姐,我不敢拿王大哥的性命去赌啊,我赌不起!” 她哀哀说道。 “二小姐,我知道我做错了,我背叛了您的信任。可是这关乎王大哥的性命啊!我求求你,你能不能把那把枪给我?” 秦姨娘竟还有脸哀求阮惜时:“只要她得到了那把枪,就会帮我救王大哥!只要王大哥没事,哪怕让我给您当牛做马都行!或,或者我会努力赚钱,给您买一把更好的长枪!” 秦姨娘眼泪含泪,苦苦求着阮惜时:“您就把那把枪给我吧!” 第802章 遁灵符 阮惜时看着秦姨娘这副模样,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之前在章家的时候,她还觉得秦姨娘算是个聪明人,怎么一坠入爱河,就变得没脑子了? “就算我给了你蟠龙金枪,你以为她就会救王先生吗?”阮惜时淡淡道。 秦姨娘一愣,双目含泪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你好好动脑子想一想,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王先生出事无人可救治,偏就遇上了她,懂得这蹊跷的邪术,还会治愈的方法,又正好需要我的枪来跟你做交易,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顺理成章了吗?” 阮惜时目光凝然看着秦姨娘。 秦姨娘呆了几秒,然后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她的布局,王大哥也是她害的,就是为了让我替她办事?” 还不算太糊涂。 阮惜时额首:“如果王先生不知道是她害的也就罢了,若是知道,只怕又要闹出一番风波来,你觉得她会给自己找麻烦吗?反正你又没见到她的脸,就算她不兑现承诺,你又能怎么样?” 秦姨娘的脸被阮惜时一番话说的血色尽褪,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身子不由晃了晃。 她嘴唇不断抖动着,好一会才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声音:“那万一,万一王大哥没有看见她的脸,说不定她就会救王大哥……” 看着她挣扎的样子,看来对那个情郎还真是情根深种。 阮惜时睫毛微动,在心底轻叹了一声,开口道:“这样吧,我让云霆派人将王先生接回来,我先看看能不能治好他,若是治不好,咱们再从长计议。” 秦姨娘听到阮惜时这话,黯淡的眸子骤然又亮了几分。 “好,好!” 她激动的点头道,又看着阮惜时,眼里的泪流淌下来,也不顾两人还在门外,竟双腿一屈跪了下去!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头满眼含泪:“我做了错事,辜负了二小姐的信任,二小姐却仍是愿意帮我和王大哥,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等王大哥好了,我一定当牛做马来报答二小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阮惜时却淡淡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你先起来吧。” 她并非仁善,在秦姨娘和旁人合谋觊觎她的东西之后,还既往不咎。但若是就这么拒绝秦姨娘,只怕秦姨娘为了她的情郎不会善罢甘休,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倒不如将秦姨娘先安稳在身边,再去查婉仪或那位盛六小姐为什么非要惊夜枪不可。 秦姨娘看阮惜时神色淡漠,悻悻然站起身来。 她也不奢求阮惜时能原谅她,只要能救王大哥就好了。 …… 婉仪回到百乐门。 原本遮住脸的白色丝网已经凌乱了,露出了姣好的半张脸。 此刻正是白天,百乐门的众人几乎都在睡觉,只有joe靠在桌子边上,一只手臂撑着桌子,正在询问面前的助手,似乎在查账目的事情。 见婉仪从外面回来,joe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婉仪,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往日一贯冷静的婉仪却似被吓了一跳,脚步猛地一顿,在看见是joe时,一下子急促的呼吸才稍稍平复。 “是。” 她顿了下,又道:“有点事。” 她语气听起来很紧绷。 joe疑惑的看向婉仪。 自己不过就是顺口问了句,怎么感觉婉仪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盛六小姐今日也要来吗?”joe又问道,“要不要提前准备什么?” 婉仪是盛六小姐的人,平日里很少来百乐门,除非是跟着盛六小姐一起过来,不过joe还是专门留了房间给她的。 所以看见婉仪来,joe第一反应就是盛六小姐也要来。 “不,她今日不来。”婉仪生硬道。 没有等joe再问,她便急促道:“我还有东西要取,就先上楼了。” 说完也没有再理会joe,就快步朝着楼上走去。 joe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 婉仪一向不急不躁,做事冷静,还是头一回见她如此行色匆匆,这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过只是想了一下,joe又被助手拉回了注意力,继续讨论账目的事情了。 婉仪匆匆走到楼上自己的房间,蓦的关上门,又上了锁,才身形一歪,踉跄着扶住了桌子。 她低头,蓦的呕出了一口血! 血喷在地上,落成了一滩暗红色。 婉仪胸口急促的起伏着,好一会才站稳身子,拖着缓慢的步伐走到了柜子前,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木箱。 她将木箱放在桌子上,打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药瓶。 婉仪的手颤抖着,好不容易才将一粒药从药瓶里倒出来,也没有喝水,就直接吞服了下去。 药顺着喉管咽下,她坐到了椅子上,过了好一会,才感觉胸口翻腾的气血慢慢平复下来。 不愧是那位神医开的药,只可惜了这样罕见的灵丹妙药又少了一颗。 迟来的痛觉从手腕蔓延开来。 婉仪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血已经凝固了,但被玄术划破的伤口看上去依旧狰狞。 她眼底浮出冷色。 没想到阮惜时这么有本事,即便用了盛姐给的符纸,都差点没有逃掉。 那秦姨娘可真是没用,让她办一件小事,都能将阮惜时引来! 如今阮惜时已经知晓了,只怕会更增警惕,想要拿到惊夜枪,更是难上加难了。 但她知道,惊夜枪对盛姐很重要,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替盛姐将惊夜枪拿到手! 婉仪又坐了一会,直到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她才缓缓起身,双眸已变回了往日的沉静。 她将地上的血处理掉,又对着镜子将嘴角的血擦干净,换了件袖子宽大的衣裳,掩住了手腕上的伤口,这才离开了百乐门。 乌云压到了头顶。 刚才还明亮的天空骤的暗下来。 阮惜时和秦姨娘回到了各自的屋子里。 进了门,阮惜时喝了口热茶,才又掏出刚才婉仪掉落下来的那张符,问道:“崽崽,你想到那张符是什么了吗?” 崽崽冒了出来。 它小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好一会才开口。 “虽然不太可能,但如果本大爷没有看错的话,女娃娃,你手里这个符应该是遁灵符!” 第803章 古老的符咒 “遁灵符?” 阮惜时看着它:“这是什么符,我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除了手札上一些还未看到过的,其他的符或者玄术她多少都听崽崽说过,只是有些还未曾见到罢了。 但这遁灵符,阮惜时还是头一回听说。 “因为这是一种很古老的符咒了,按理说早就失传了。”崽崽说道,“百年前吧,那个时候有一种符叫做幻灵符,非常难炼制。这种幻灵符可以将人的灵魂暂时从身体里剥离出来,幻化成人的样子去其他地方,并且可以为普通人所看见。但用幻灵符幻化出的灵体摸不着,也碰不到任何东西,更是不能施展玄术,没有任何能力,最早只能给玄术大家做传音之用。” “那不就和电话差不多。”阮惜时眉梢微动道。 “这可比电话牺牲大了!”崽崽白了她一眼,“画出幻灵符需要耗费不少灵力,却只能使用一次,而且灵魂离开身体太久,体内的记忆也会跟着渐渐丧失,到时候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很有可能就回不到身体里了。何况灵魂不在身体里,那身体就只是一个没有感觉的容器而已,若是被仇家知晓,那岂不是等于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杀!” 阮惜时听的都感觉脖子一凉,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那还有人敢使用这种符咒啊?” “是啊,就因为危险性太大了,所以渐渐就没人敢使用幻灵符了,除非是在什么紧要关头需要传话,但也需要有人在旁保护才敢使用。但老一辈的为了小辈的安危,慢慢的也就不把这种符咒给传下去了,再到后来你们现在都有电话了,更是用不着这种符咒了。” 阮惜时点头:“难怪你刚才看见这张符纸时这么吃惊呢!” “本大爷还以为幻灵符早就失传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竟然还能见到!”崽崽说道。 它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它接触过成千上百都不止的符咒,也不能确保自己是不是记岔了。 但再三看过,记忆中那个久远的符咒也逐渐清晰起来,崽崽可以肯定,这就是幻灵符! “所以按照你说的,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会画幻灵符了才对。”阮惜时看向手里的符纸,上面的朱红色的符文还未褪色,可见并不是年代久远之人所画。 何况一张符纸,再怎么样也不能保存个几百年,恐怕早就风化了。 “难不成有什么以前古老的玄术家族,将幻灵符传承下来了?”阮惜时猜测。 “也不无可能,但就算那样,这个人胆子也挺大的,敢用幻灵符。”崽崽说道。 “她胆子的确很大。”阮惜时想到婉仪,淡淡道。 能跟着盛六小姐,自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只是她之前接触婉仪的时候,她的确没有感觉到婉仪身上有任何灵力波动的痕迹。 凡事玄术师经过修炼,不论修为大小,阮惜时靠着天眼都能看见他们周身有灵力浮动,若是没有,只能说明两点。 一是她根本没有修炼过,二则是她已经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可以隐匿自身灵力。 婉仪是哪一种? 阮惜时思忖着,问崽崽道:“若是没有灵力的人,能使用幻灵符吗?” “可以是可以,幻灵符只要贴在人身上,就可以将人的灵魂强制拉出体外,所以不管有没有修为的人都能使用幻灵符,但是没有灵力护体,一个普通人使用幻灵符的话,就算能回到身体里,灵魂一时间也无法完全融合,肯定也会受很重的伤!”崽崽说,“没有人会这么蠢吧?” 阮惜时一时沉默,若有所思。 好一会,她才又开口:“崽崽,按照你所说的,会幻灵符的,应该都是古时候的玄术大家吧,加上世代传承,才能将这幻灵符传至现在。那你可知道,当时有哪些玄术大家?” “什么玄术大家,那些都抵不上本大爷的一根小指头!”崽崽嗤了一声道,见阮惜时眉头拧了起来,才又勉强说,“不过本大爷思考了一下,当时确实还是有几个家族勉为其难可以入得了本大爷的眼睛的!” 见阮惜时眉眼忽的又亮起来,崽崽感觉自己的内心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还故意清了清嗓子,才奶声奶气道:“当时有四大家族,孔陈马唐,还算有点名气。” “孔陈马唐。”阮惜时重复道。 这个唐,是她的唐家吗? “嗯,这四大家族据说是得了神族点化,各有一套旁人不知的秘术,不过这些也都只是传闻罢了。不过这四大家族,非常讨厌,当初本大爷还是鬼王的时候,就跟他们有过几次大战,这四大家族抵不过本大爷,竟然耍阴招,害的本大爷——” 崽崽话说了一半,蓦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反正这四大家族的后辈门生不怎么样,主家倒是还有几分本事,比现在这些一点风吹就倒的玄术师要强多了。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大爷现在也没再听说有这四大家族了,估计后辈早就改行或或许不行了吧!” 它说着,语气里有几分幸灾乐祸。 当时打败了它有什么用,不还是要看谁笑到最后! “所以最有可能将幻灵符传到现在的,就是孔陈马唐这四大家族。”阮惜时说道,“除了他们之外,其他家族还有可能吗?” “幻灵符需要很深厚的修为支撑,一般玄术师没这个本事,也不会去学。”崽崽说。 那这样的话,或许就只有四大家族最有可能了。 但除了这些,崽崽对四大家族其他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毕竟它跟四大家族那一战受了伤,之后它闭关了一段时间,就在这段时间出了意外,它被封印了,之后关于四大家族的事它自然就全盘不知了。 看来关于四大家族,只能问别人了。 阮惜时看天色尚早,就去楼下打了个电话给萧司令。 萧司令那边依旧是接不通电话。 阮惜时只能暂且作罢。 她转身去了一趟书房。 第804章 惊夜枪的变化 一打开书房的门,阮惜时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阮惜时看见黑色的杀气犹如流水般从惊夜枪上流淌出来,蓦然缠绕上她! “你小心——” 崽崽话音还没落,就见杀气刚碰到阮惜时,就被一抹白光反弹回去! 如流水般的缕缕杀气瞬间变成一团,像是有了灵魂一样,在空中扭曲翻滚,阮惜时仿佛听到了尖啸声,然后一下子竟全都消散了。 崽崽震惊的张着小口。 这是发生了什么? 这么浓的一团杀气碰到阮惜时,不但没有侵吞她的意识,竟然一下子就被消灭了? 不对,不是阮惜时动的手! 崽崽可以肯定,自己没看见阮惜时抬一下手! “你刚才做了什么?”崽崽不可思议的问。 阮惜时也是茫然。 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刚才她就看见那缕杀气朝着她袭来,她正打算画符抵抗呢,没想到一下子就都散了。 “不是你做了什么吗?”阮惜时反问。 这么干净利落,她还以为是崽崽出手了呢。 “它是杀气,又不是恶鬼,本大爷难道还能一口给它吞了不成?”崽崽无语道。 “那既不是你,也不是我,这杀气怎么突然就没了?”阮惜时疑惑。 她手掌中运出灵力,拂过惊夜枪,便见惊夜枪上显现出了一张符纸。 她摘下符纸,见这张符纸正是用来增强杀气的,但现在上面已经没有杀气了。 “刚才本大爷看见你身上闪过一道白光,不知道是不是这道白光帮了你。”崽崽说道。 白光? 哪儿来的白光? 阮惜时蓦的想到了身体里那股奇怪的寒气。 不会是那道寒气帮她抵御了杀气吧? 她之前想过,这股奇怪的灵气就是来自惊夜枪,崽崽还说,这股灵气可能是神力。 如果真是来自惊夜枪上的神力,那么能抵御惊夜枪的杀气也不足为奇了。 崽崽显然也想到了,小脸上顿时团成一团。 不会真被它蒙对了吧? 要是这女娃娃身上真承载了一股神力,那跟她结了血契的自己,岂不是很危险? 万一哪天这丫头给炼化了…… 不对,她只是修炼的本事强了一些,终归还是肉身凡胎,才没这个本事呢! 崽崽在心里安慰自己。 阮惜时却不知道此刻崽崽纠结的内心,她看着手里已经失去了力量的符纸:“看来婉仪是知道惊夜枪上有会影响人心智的杀气,也知道我或许有办法可以压制住杀气,所以才会让秦姨娘将这张增强杀气的符纸贴在惊夜枪上,以冲破我的封印。” 如果不是体内这道未知的神力,刚才那么强大的杀气恐怕真的会缠绕住她,影响到她的心智。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惨事! 若是她因为惊夜枪受到了影响,傅云霆一定不会再将惊夜枪留在家中,到那个时候,就是婉仪的可趁之机了。 婉仪打的一手好算盘,可惜没料到阮惜时体内会有惊夜枪残留的一缕神力,冥冥之中,竟还是惊夜枪帮了阮惜时。 阮惜时看向惊夜枪,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手指轻轻落在了惊夜枪上。 一股突如其来的熟稔感涌上心头。 这种熟稔感和阮惜时初次接触到噬魂珠时是一样的,就好像她曾经使用或者拥有过惊夜枪一样。 可她以前从未见过惊夜枪,上一次接触惊夜枪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的感觉。 阮惜时感觉到指尖下的惊夜枪在轻轻晃动着,像是在试探着什么,没了之前的攻击性,连被残留在惊夜枪内的杀气都和缓下来,在阮惜时的指尖融开。 阮惜时感到惊奇。 “崽崽,你感觉到惊夜枪的变化没有?”阮惜时对崽崽说。 崽崽跟阮惜时感觉互通,自然是感应到了,但又不想理会突然“和善”的惊夜枪,从小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嗯。 阮惜时看着在手下难得乖巧的惊夜枪,虽然还是能感觉到惊夜枪抱有一丝警惕,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 甚至于,她现在跟惊夜枪有了感应,否则也不会知道秦姨娘偷偷进书房,给惊夜枪贴上符纸的事情了。 阮惜时想到前后变化,也就只能想到是因为身体里那道可能是神力的灵力了。 看来她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有炼化了身体里这道神力,才能真正让惊夜枪听从自己。 阮惜时抬手摸了摸胸口。 那里似乎一吸气,就团着一股凉意。 但这股凉意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霸道了,甚至阮惜时觉得,身体的筋脉渐渐接纳了它的存在。 也许她可以再试一试炼化它。 又给惊夜枪设置了一道禁锢,阮惜时才离开了书房。 晚上傅云霆回来,她把秦姨娘的事跟他说了。 傅云霆听完脸色不虞:“所以她是想增强惊夜枪的杀气害你?” “秦姨娘也是被威胁的。”阮惜时说,“你明天派人去一趟她说的地方,找到那位王先生,把他带回来吧。” “带回来干什么?”傅云霆咬牙切齿。 敢伤害阮惜时,他把她们碎尸万段都不为过! 阮惜时这位当事人反倒冷静多了:“我听秦姨娘说,那位王先生是中了邪术,而且是一种奇特的邪术。我想让你的人把他带回来看看,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邪术。”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那张婉仪丢下的符纸:“这张符纸上的符文,是一种古老的符咒,应当只有百年前的玄术大家才会。如果那位王先生中的邪术也并非现在所有的玄术,那就更可以证明婉仪或许跟百年前的玄术大家有关。” 她又看着傅云霆:“我还想让你传一个消息给萧伯伯,萧家跟唐家关系匪浅,或许他听说过一些四大家族的事情。” 傅云霆呼吸低沉。 好一会他才压下情绪道:“我知道了。”他微顿,“这段时间白天我就让周钦来家里保护你,否则你跟这个姓秦的同在一处,我不放心。” “没关系——” “就这么办。”傅云霆不容辩驳道,“否则我只能把她送出去了。” 阮惜时见傅云霆坚持,也只好答应道:“那好吧,但只要看住她就行,你不许对她动手!” 傅云霆嗯了一声,手指拂过她耳旁凌乱的发丝:“对了,你上次不是问了父亲的事情吗?今天总统找我,说我父亲已经出发去川渝了,暂时应当回不来了。” 阮惜时眸光微动:“他就这么走了,什么都没做?” 第805章 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 “你还想他做什么?” 傅云霆瞄她,见她一脸思考的样子,忍不住轻敲了她脑袋一下:“放心吧,他的人脉都在云城,只要去了川渝,就没法再对你做什么了。” 阮惜时摸着脑袋,抿了抿唇。 她并不是担心自己。 虽然傅经略使能离开云城是最好不过了,但再过三个月不到就是上一世傅经略使害死傅云霆的时候,在这个日期过去之前,她实在没办法做到完全放心。 不过上一世傅经略使并未去川渝,也许这一世傅云霆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阮惜时暂时将此事放下。 过了三日,派去接人的手下回来了。 傅云霆让阮惜时去了书房。 “人已经带回来了。”傅云霆说,他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不过和你说的不太一样。” 阮惜时微怔:“不一样?” “人跑了。”傅云霆言简意赅的说,“不过又抓回来了。” 阮惜时蒙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没事了?” “应该说本来就没事。”傅云霆嗤笑一声,“抓到他的时候,人精神着呢,还有几分腿脚功夫,伤了我两个兄弟,才把人给逮住!” 阮惜时睫毛一动。 按照秦姨娘的说法,他中了邪术性命垂危,就算是治好了,那也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还能打伤人。 恐怕从一开始,他就没事。 是秦姨娘在说谎,还是她被骗了? 想到那日秦姨娘流下的眼泪,阮惜时眸光闪了闪,问道:“那现在他人呢?” “关起来了。”傅云霆冷声。 他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脾气不好,很不讲道理,但其实非常护短。手下那些兄弟,都是跟他出生入死的,他很看重他们。 伤了两个人,他就得这个姓王的男人身上找补回来。 “这人装的本事不小,骨头却软的很。”傅云霆不屑道,“没动几下刑就招了,说找你那个秦姨娘本来不过就是玩玩,没想到她这么容易上当,死扒着他不放,还要嫁给他。他不愿意,正想着怎么摆脱的时候,就有人找上门了,说可以给他一大笔钱,只要他受点苦就行了。” 傅云霆冷笑一声:“有钱赚,又能甩掉自己不想要的女人,他当然巴不得,谁知道秦姨娘不但没死心,还跑来找你!” 这才将这个小人抓个正着。 阮惜时蹙眉。 她之前看秦姨娘对他如此情深义重,还以为他们感情甚笃,没想到这从头至尾都是一场骗局? “那——” 她才刚开口,就听到书房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秦姨娘站在门口,脸色煞白。 阮惜时双眸微敛。 她呼吸微沉了一下,才道:“你都听见了……” “不可能!” 秦姨娘打断了阮惜时的话。 她身子在发抖:“王大哥不会这么说的,他说过他爱我的!” “他当时爱你,以后也可以爱别人,这有什么稀奇的。”傅云霆嗓音凉薄的开口。 他对秦姨娘害阮惜时的事还有气。 阮惜时转回头瞪了他一眼。 傅云霆气焰立刻低下来,摸了摸鼻子道:“我可不一样,不管以前还是以后,我都只爱你一个。” 阮惜时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时候说这个,岂不是更戳秦姨娘的心! 果然秦姨娘的脸色更难看了。她上前一步,急迫道:“我要见他!” “你要想见,我可以带你去。”傅云霆说,“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恐怕不怎么好看。” 秦姨娘急切点头。 傅云霆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立刻道:“我也去。” 她还想问婉仪的事情。 傅云霆没再说什么。 三人出门上了车,还是傅一开车,车子从西北大街一路开下去。 秦姨娘一路上一言不发,只是转头看着窗外,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车子在一间罕有人至的小屋子前停下。 这里是傅云霆专门拿来审人的地方。 门没有完全关紧,屋子里没有什么光,很黑,给人一种极端的压迫感,仿佛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知道。 一下车,阮惜时就听到里面传来疯子骂骂咧咧的声音:“你再不说教唆你的人是谁,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紧接着又听到一声男人的痛呼! “王大哥!” 秦姨娘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一只脚刚跨出车门,急的差点摔下来,还没站稳就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男人痛呼之后,紧跟着求饶的声音传来:“大哥饶命啊,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一直用丝帽挡着脸,我哪儿看得清啊,就知道是个年轻的美人——啊,别打了!” 男人又发出一声惨叫:“我真的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要不然,要不然你们去问问秦媚那个表子!她说不定知道!” 秦姨娘的脚步猛地在门口停下。 疯子也打累了,停下了脚:“她不是你女人吗,你就这么说她?” “什么我的女人,她就是个破鞋,早就被别的男人玩剩下的!”男人嘴里还含着血沫,吐字不清,“早知道她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也不会招惹她了!” 他顿了下,似想到什么,又带着讨好的语气道:“大哥,其实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然回头我把她给叫来,送给大哥乐呵乐呵?” 这话极尽猥琐。 阮惜时听的一阵恶寒,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秦姨娘,只见秦姨娘的脸像是挂在墙上断了发条的钟,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傻傻呆呆的站着,一双眸子透过门缝惨惨的盯着里面。 秦姨娘感觉自己突然像是跌进了冰冷的河里,四肢很沉,完全失去了力气,脑袋也有点晕。 她好像听见了什么,但又恨不得什么都没有听见,但屋子里的声音还是清楚的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大哥,她很听我话的,到时候随便你怎么玩,大不了我再请大哥您去窑子里,您要几个姑娘都成!” 见疯子一双眼直瞪着他,脸上穿透了半张脸的伤疤愈发明亮狰狞,男人又咬了咬牙:“您要是嫌窑子的女人不够高端,那,那我请您去茶室,不,小班,小班总行了吧——” “砰!” 门被狠狠推开,秦姨娘大步走进来,啪的一巴掌就甩在了男人脸上! 第806章 我们一起去自首吧 眼泪也随着这一巴掌飞溅出来。 男人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下一刻才借着门打开的光亮,看清面前闯进来的人竟然是秦姨娘,顿时喜道:“媚儿,你可算来了,你快让他们放了我!” “王硕!”秦姨娘喘着气,看着他脸上的喜色,才感觉发麻的心脏处传来阵阵痛楚。 她嘴唇嚅动了两下,哭哑的嗓子里才挤出声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个叫王硕的男人愣住了。他看着秦姨娘如窗户纸般煞白的脸,还有通红的眼睛,才反应过来,顿时脸色也难看起来:“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挣扎着直起来,急切的解释道:“媚儿,你别误会,我刚才说的都不是我的心里话,我都是骗他们的!我就是想出去,所以才会……媚儿,你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他说这话时一脸殷切的看着秦姨娘,仿佛想让秦姨娘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真心”。 可惜他忘了自己现在的脸肿的跟猪头一样,原本还算看得过去的一双眼,现在也就只剩下一条缝,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你爱我?”秦姨娘一双美目中都是泪。 她泛白的嘴唇不住颤抖着:“王硕,你当我是傻子吗?你那么想出去,如果他真的答应了你,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当一个玩意一样给送出去了?” “我不会的!” 王硕立刻道:“我绝对不会的!你知道的,我最爱的就是你了,我怎么会把你当成玩意送出去呢?”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秦姨娘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才低低开口:“真的?” 阮惜时看了秦姨娘一眼。 不会她这样就相信了吧? “真的!”听到秦姨娘问话,王硕毫不犹豫道。 “那你能发誓吗?”秦姨娘又问。 王硕点头:“我发誓,我此生最爱的人就是秦媚!如果我违背了誓言,我就不得好死!” 他期盼的看着秦姨娘:“这下可以了吧,你能让他们放我出去了吧?” 秦姨娘看着王硕赌咒发誓,混合着泪的唇角轻勾了一下:“既然你说你爱我,那我们一起去自首吧。” “什么?”王硕愣住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我们干什么?自首?你不会是疯了吧?” “是我们伙同那个女人,欺骗了傅夫人,差点伤害到了她,我们犯了罪,自然应该受到责罚。” 秦姨娘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王硕,轻声说:“二小姐以前对我很好,我在章公馆的时候,也是她将我从水深火热中拉了出来,如今是我对不住她,我不想一辈子抱着愧疚活着。所以,你陪我一起去自首吧好不好?等出来了,我们还可以重新来过……” “谁要跟你一起去自首!” 王硕一下急了。 他双目赤红:“这些事又不是我做的,我只是装病,又没害人,做什么牢!要坐牢你去做,别拉上我!” 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情急之下,他口不择言。 等反应过来,看着秦姨娘彻底灰暗下去的脸,他才意识到自己这回彻底说错话了。 秦姨娘看着面前男人的脸,往日让她欢喜的人,如今却便的面目全非。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根鼓槌敲打着,一下一下的跳痛,连带着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的双眼早已被泪水蒙住,变得一片模糊。 刚才在他说这句话的那一刻,她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碎了。 情急之下说出口的,才是真心话。 之前他跟疯子说的那些话,也都不是谎言。 她原以为自己找到了此生的依靠,可原来对方只是把她当做一只破鞋,一个傻子! 往日的甜言蜜语,执手相负,都成了笑话。 “我真是,瞎了眼。” 秦姨娘看着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她伸手摘下了头上一直带的那根木头发簪,用力狠狠摔在了王硕面前! 木头发簪落在地上,被摔成了两截。 王硕的手抖了一下。 他盯着地上断开的发簪好一会,才缓缓抬起脸,刚才讨好的神色已经不见了,变得冷漠无情。 “没想到你这么不顾及情面。” 他竟然还有脸倒打一耙:“秦媚,我之前对你也不用算差吧,你都嫁过人了,早就人老珠黄了,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你这么好?何况你是自愿做这些事救我的,又不是我逼你的,你现在却这么对我,你的良心呢……嗷!” 话音还没落,王硕就被疯子一脚踹到了脸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直接飞了出去,差点没疼死过去。 “妈的,还敢说,恶心死老子了!” 疯子往地上呸了一声:“就你这样的,人家看上你那都是你八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王硕被踹的满嘴流血,手又被反绑着起不来,躺在地上愤愤又恐惧的呜咽了两声。 秦姨娘看见王硕凄惨的样子,下意识的动了一下脚,却又硬生生克制住了。 傅一在边上轻啧了一声。 疯子平日里看着凶狠,走路上都能吓哭小孩子,其实却是他们当中最正义的那一个,王硕今儿的话,正正好全踩在疯子的逆鳞上! 没被打死,那都是疯子手下留情了。 “老大,我看现在就宰了这小子吧!”疯子转头对傅云霆道。 傅云霆眸色阴冷落在王硕身上。 阮惜时却适时开口:“等一等。” 她走上前,疯子怕王硕会伤害到老大夫人,刚要伸手拦,却被傅云霆抬手阻止。 疯子只好让开,但一双鹰眸却紧紧盯着王硕,生怕他狗急跳墙。 阮惜时走到王硕面前,垂眸看着他:“我问你,跟你合谋的女人,是她对你动用了邪术吗?” 王硕艰难的抬头看着阮惜时。 虽然看上去是个白净文弱的姑娘,但不知为何从她眼底却看到了令人发憷的冷意,甚至比疯子给他的压迫感更强。 嘴巴的剧痛让他也不敢再放肆了,含糊的张口:“是她,她在我身上贴了一张符纸,我当时就觉得浑身难受的很,像是虫子噬咬一般,然后又像烈火焚烧,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你是怎么好的?”阮惜时又问。 “这符咒是有时间的,她说也就五天,五天之后就好了。所以我跟那个药铺的医生说好了,想办法把她留住三天,再算算她回云城的日子正好差不多。”王硕道。 他还真是算的清楚。 秦姨娘此刻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动,脸上毫无光彩,像是一只木偶,没有一点生气。 “你还记得那符咒长什么样子吗?”阮惜时又问。 王硕摇摇头:“我哪儿知道,我又不认识这些东西,上面一通鬼画符谁能记得,反正有用就行了呗!” “除了那张符纸,她还有对你做别的吗?”阮惜时盯着他。 “没。”王硕肯定的说,“没做别的。” 阮惜时淡淡嗯了一声,眸底一抹浅色划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傅云霆走过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阮惜时轻轻摇头。 看起来王硕也是被当成枪使了,除了这些,其他的他恐怕也都不知道了。 “既然已经没什么要问的了,那留着他也没用了。”傅云霆道。 听到傅云霆的话,秦姨娘蓦的看向他。 第807章 你去跪下来求她啊 秦姨娘脸上浮现出挣扎痛苦的神色,像恨,但又有不舍。 她几乎把嘴唇咬出血,眼见疯子走向王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大帅!” 傅云霆瞥向她。 垂在两侧的手紧握,秦姨娘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王硕,又迅速移开了视线,看向傅云霆正要开口,却见王硕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用手肘撑着地面努力支撑起来,往秦姨娘的方向拼命挪! “媚儿,你跟傅夫人关系这么好,你帮我求求情!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王硕一张口,血就顺着嘴巴流淌下来,看上去可怜又可怖。 被摔断的木簪也被他压过了身下。 秦姨娘原本的求情,一下子全部卡在了嗓子眼里。 从认识到现在,在她眼中,王硕每一次见她都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哪怕他是个镖师,走镖风尘仆仆的回来,也会特意洗干净了澡再来见她。 他说希望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最好的样子。 可如今他嘴巴里的血已经滴落到了衣服上,衣服已经被地面摩擦出了灰黑色的污渍,他脸上是乞讨的笑容,将秦姨娘记忆中的那个人全盘打碎,变成了面前面无全非的样子。 他刚才还是一脸冷漠,现在为了活命却又能变成这幅模样。 他的演技可真好,如此切换自如。 之前对她的一切好,也全都是这样演出来的吧。 看着他还在爬向自己,秦姨娘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王硕却以为她是不想救自己,顿时目眦欲裂,脸也变得狰狞起来:“秦媚,你这个没良心的毒妇,我们好歹也相识一场,你就真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吗?” 秦姨娘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漏了一个大口子,往里不断吹着凉风,连指尖都充满了凉意。 她不断后退,摇头,低低道:“不,不……” “什么不,你做不到吗?你做不到你就去求她啊,去跪下来求她,她肯定会答应你的!”王硕面容扭曲的喊。 这一声喊,仿佛穿透了秦姨娘的心脏,令她对面前这个男人最后一点的不舍也化为了绝望。 她再也承受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阮惜时看着她跑出去的消瘦背影,蹙了蹙眉,转头看向傅云霆:“我去看看她。” “先回去吧。”傅云霆道,又对疯子说,“把人送警察厅去。” “放心吧老大,我保证让他再也出不来警察厅!”疯子立刻道,又回头看向王硕,“保证让人好好照顾他。” 傅云霆懒得再多看王硕一眼,同阮惜时一起离开了。 秦姨娘刚跑出去,就被傅云霆的人拦住了。 阮惜时将她拉到车上,秦姨娘整个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盯着脚下。 阮惜时知道她受的打击太大,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 车内的空气安静的有些压抑。 一直到车子开回大帅府,阮惜时才出声:“我们到了。” 秦姨娘如梦初醒,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 她眼里一点神采都没有,片刻才嗯了一声,犹如幽魂般的下了车。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 他们跟着上了楼,看秦姨娘上了楼,蹒跚着朝自己房间走去,阮惜时忍不住出声喊她:“秦姨娘。” 秦姨娘却好似没有听到,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阮惜时停下脚步。 “你在担心?”傅云霆看她神色,问道。 “秦姨娘看上去是个聪明人,甚至之前为傍上章镇江用尽手段,但其实她所求的不过就是个依靠而已。之前嫁给那个老财主,后来又嫁给章镇江,都是为了在云城有个立足之地,能够活下去。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肯帮我,是因为我给了她可以一直留在云城的机会。” 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道:“但这次她和王硕在一起,将自己的一切都给赔上了,还愿意跟他一起走,可见她对王硕是用了心的。” “一个平素里从不用真心对人,只想用手段活下去的女人,头一次动了心,却所托非人,对她打击恐怕不小。” 阮惜时轻轻蹙眉:“而且刚才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若是秦姨娘又哭又闹,她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秦姨娘这般不哭不闹的,平静的就有些诡异了。 阮惜时想了想还是道:“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毕竟秦姨娘住在大帅府,肯定也有人看见过她出入,万一出了什么事,也会给大帅府惹来麻烦。 “那你去吧,我让老伍去准备一些吃的。”傅云霆说,“折腾了一圈你也饿了吧。” 阮惜时点点头,转头就要去秦姨娘房间,却又想起什么,脚步顿了下:“对了,你再帮我一个忙吧。” 她告诉傅云霆一件事。 等说完,看着傅云霆下楼,她才来到秦姨娘房间门口。 阮惜时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回应。 阮惜时只得开口:“秦姨娘,我是惜时,你能开下门吗?” 还是没有反应。 阮惜时心中生出一抹不安,她试着拧了拧门把却拧不开,好在房间里有钥匙,阮惜时便快步折转回屋拿了钥匙又回来。 “秦姨娘,你再不理我,我就用钥匙开门了。”阮惜时又道。 见屋内秦姨娘还没有反应,阮惜时也不再等了,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一拧开房门,她竟就见到秦姨娘坐在床边上,手腕被割开了一道口子,正在往外流血! 她双目闭着,脸色苍白如纸,对于阮惜时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姨娘!” 阮惜时脸色微变,立刻走过去,伸手按住了她左手手腕上的伤口,余光瞥见了她右手手上还抓着一把正在滴血的小刀! “你这是要自尽?”阮惜时语气严肃,左手手腕上的血已经从阮惜时的指缝间流淌出来。阮惜时看这样血止不住,伸手撕开了衣服下摆,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瓶随身携带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然后就要用布条缠住,没想到却被秦姨娘一把推开! “二小姐,你别管我了!” 秦姨娘嗓音沙哑,长长的青丝垂在她苍白秀丽的眉眼上:“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阮惜时脸色微沉,不管秦姨娘的挣扎,不由分说的按住她的手臂,将布条迅速缠绕在了她的手腕伤口上。 秦姨娘还想拽开布条,却被阮惜时用力抓住。 “这里可是大帅府,附近到处都有守卫,如果你再不老实,我就只能让人过来按住你了。”阮惜时眉眼冷淡道。 秦姨娘顿了下,面色苍白的看着阮惜时几秒,似乎才反应过来,低声道:“我忘了,这里是大帅府,我的确不该死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我这就出去,出去……” 她说着,摇摇晃晃的就想要站起来。 第808章 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 阮惜时按住秦姨娘。 她手指柔弱无骨,但秦姨娘感觉自己手臂上似有千斤坠,竟是一时起不来身。 阮惜时神色淡淡:“你确定你是一无所有了吗?” 秦姨娘一愣。 悲伤令她的脑子迟钝,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的钱都已经被王硕给拿走了,感情也被骗了,孑然一身,她还有什么? 看秦姨娘茫然的看着自己,阮惜时薄唇轻启:“你忘了你的三个儿子了吗?” 三个儿子…… 提到儿子,秦姨娘似在回神。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二小姐,他们已经被柳夫人过继了,如今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 “血浓于水,亲情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割断的。”阮惜时却道,她看着秦姨娘的双眼,“我听说柳老爷有个胞弟,听闻柳老爷死后就来了云城,想要争夺家产。你三个儿子都还年幼,只怕争不过他。” “但还有柳夫人。”秦姨娘低低道,“柳夫人膝下无子,为了继承柳家财产,肯定会帮他们争的。” 尤其是他的大儿子,自小聪明伶俐,只要柳夫人好好培养,便是继承家业的不二人选。 阮惜时眼底却是划过一抹讽刺:“那秦姨娘可知,这位柳二爷来云城没有多久,就住进了柳家,跟柳夫人同在一处了?” “什么?” 秦姨娘大惊! 她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怎么会——” 她话说了一半,却又觉得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的柳夫人是续弦,柳老爷年纪大了,原配夫人早就死了,现在的柳夫人年纪尚轻,对死去的柳老爷也没什么感情。若是身边多了一个朝夕相处的男人,干柴烈火,也不足为奇。 何况那位是柳老爷的胞弟,就算住在柳家,外人也不会知晓其中猫腻,柳家又都是柳夫人一手遮天,家里的仆从自然也不敢声张。 只是两人借着叔嫂的名义,干着苟且之事,这让秦姨娘震惊之余又觉得恶心。 阮惜时见她神色几变,才又开口:“他们既是在一起了,相较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只怕柳夫人会更愿意把柳家交给柳二爷去管,何况我已听说,柳家的几个铺子现在已经落在了柳二爷的手里。” 秦姨娘的手蓦然握紧:“可那时她明明答应过我,会培养我的儿子,将来让他们成为主家的!” “人心易变,秦姨娘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阮惜时看着她。 秦姨娘嘴唇抖动了一下。 是啊,现在她已经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人心。 阮惜时语气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秦姨娘心上:“若他们失去主母的宠爱,又没了亲妈,等于彻底没了依靠,只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她直视着秦姨娘:“你想要你的孩子落入这般境地吗?” 秦姨娘身子一颤。 她看着阮惜时冷静的眸子,心底一直紧绷的那一根弦好似被重重拨了一下,骤然松开了。 眼泪顺着眼眶流下来。 眼泪越流越多。 仿若悲伤找到了一个缺口。 这些年的委屈,不甘,思念,还有被背叛的痛苦,全部一下子从心底冲撞出来。 秦姨娘无声的低下头去,双手捂住脸,肩头剧烈地抖动起来。 满头的秀发披散开,像黑色的瀑布般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随着不断从指缝中流淌出来的眼泪,发出了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哭泣。 阮惜时静静的陪着她。 不知道哭了多久,秦姨娘才缓缓放下手。 她抬起头,双目仍是红肿,但眼神已经不似刚才的无神了,只是眸中还泛着点点泪光:“你说的是真的吗,柳夫人真的和柳老爷的胞弟?” “千真万确。”阮惜时道,“如果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秦姨娘低低嗯了一声。 她相信阮惜时的本事,虽然当初阮惜时去查柳家,也是为了调查清楚秦姨娘的事情,但以阮惜时的人脉不会出错的。 她垂下眼睑,伸手擦去了眼角渗出的眼泪,又抬头看向阮惜时:“谢谢你,二小姐。” “你能想通就好了。”阮惜时浅声道,“这世界上还有人牵挂着你,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秦姨娘看着阮惜时,咬了咬唇。 “可是就算我活着,又能为他们做什么呢?我已经不再是柳家的人了,就算他们不再受柳夫人喜爱,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啊!” 她苦笑一声:“难不成我要再去找一个男人,靠着这个男人照顾我的儿子吗?” 她脸上又露出茫然的神色:“可哪个男人会愿意接纳一个有儿子的女人呢?” “为什么一定要靠男人?”阮惜时却反问她。 秦姨娘一愣。 阮惜时眸中似有星火,璀璨生辉:“女人不比男人差,你自己也可以闯出一番事业来。” 女人不比男人差…… 秦姨娘反复咀嚼着这段话。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砸了一下,泛起一阵涟漪。 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吗? 她从未想过。 小时候家里穷,母亲整日说,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嫁一个好男人,才吃了那些苦。所以从小母亲就告诉她,以后一定要找一个有钱男人,让她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 为了讨生活,她什么都做过,却因为年纪小被欺负,直到后来她渐渐长开了,因为一张漂亮妩媚的脸,得到了很多客人的喜欢。她才发现,原来这张漂亮的脸有这么多好处,可以赚那么多钱,她便更加努力的学着怎么讨好男人。 后来她被父母嫁给了那个柳老爷当妾之后,虽然她不喜欢,但还是将这些学到的手段都用在柳老爷身上,才让自己在柳家有了一席之地,还生下了三个儿子。 再到后来,柳老爷死了,她又勾搭上了章镇江,也受到了宠爱,她就愈发觉得凭着自己的相貌和手段傍上男人,才能过上好日子。 但经过这一次,她吃了大亏,才彻底看明白,男人是靠不住的。 “秦姨娘,之前你帮助我对付章镇江,你就为自己争取到了自由。”阮惜时对上她的双眼,“这一次你也可以为孩子和自己,努力的活一次。” 第809章 男人能做到的,女人也可以 她也可以,靠着自己这双手,努力的活一次。 秦姨娘低下头,看向自己白净的双手。 这双手曾经端过盘子,洗过碗,也曾干过苦活,她也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只是依附男人太久了,她给忘记了。 秦姨娘眼底渐渐浮出一抹神采。 她放下手,再看向阮惜时,脸上的迷茫已经不见了:“我明白了。” 她一字一句,语气肯定:“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这次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活着。 “谢谢你二小姐。”这是秦姨娘不知道第多少次道谢,但这一次除了感激,更多的是释然,“如果不是你,我真的要做了错事,是我太蠢了,还好二小姐聪明,这一次没有上当。” “不是我聪明,是你沉溺在感情里,没有看清他。”阮惜时说。 秦姨娘摇摇头:“就是我蠢,之前他向我打听二小姐的事情时,我就该明白他不怀好意的,只是我那时候满心都是他,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阮惜时心头忽的跳了下。 她抓住了重点:“你说,王硕找你问过我的事情?” 秦姨娘点头:“是啊,我那时候并没有觉得什么,只是以为他关心我,想问问我以前的事情,但现在想想,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不少关于二小姐你的事。我想,说不定就是为那个女人问的吧!” 是为了婉仪问的吗? 阮惜时睫毛微动。 婉仪的目标不是惊夜枪吗,问她的事情做什么? 阮惜时心中生出一个疑团。 但秦姨娘也是知之甚少。 刚才割腕造成秦姨娘失血不少,情绪又大起大落,没聊一会,秦姨娘脸上就浮现出了疲惫的神色。 阮惜时也没有再多言,嘱咐秦姨娘好好休息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她出了门,见到傅云霆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门口,正靠在墙壁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阮惜时关上门,才走到他面前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傅云霆勾唇一笑,直起身子:“没什么,只是听到了夫人惊世骇俗的言论,有些感慨而已。” 阮惜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你是说我让秦姨娘有自己的事业?” 傅云霆额首。 “我说的不对吗?”阮惜时看着他,“男人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女人不可以有吗?” “当然可以。”傅云霆神色自若道,“在我眼里,男人和女人没什么区别,男人能做到的,女人同样可以。” 听到傅云霆回答的这么干脆,阮惜时反倒微微一怔。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傅云霆离经叛道,但她也没有想到,傅云霆这么容易就能接受她的想法。 毕竟虽然现在开放了不少,但在许多人眼中,还是觉得女人就该相夫教子,而不是出去抛头露面。 傅云霆见她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着自己,更是扬眉道:“何况我夫人这么厉害,巾帼不让须眉,现在外面提起你,可比提起我夸赞还要多,你想做什么,只怕支持你的人一大堆,到时候都不缺为夫我一个了!” 他说这话,语气中还有几分吃醋的意味。 阮惜时被他逗笑了,一双美目顾盼生辉,流光溢彩:“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你医术这么好,不如开个医馆?或者去玄术会,做个玄术师,又或者——” 傅云霆还真认真替她思考起来。 在傅云霆眼里,阮惜时到处都是优点,她做什么都没问题。 阮惜时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她不由上前一步,双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怀里。 “怎么了?”傅云霆笑道,带着暖意的大手落在她后背上,“怎么还撒起娇来了。” 阮惜时轻轻摇头。 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只觉得心中安定无比:“我只是已经确定,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傅云霆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的去做吧。” 阮惜时低低应了一声。 过了两天,秦姨娘手腕上的伤开始结痂了,也没有那么疼了。 她的情绪也稳定了许多,还能和阮惜时打趣两句,就是对傅云霆还有些惧怕。 “我叨扰了这么多天,也该离开了。”秦姨娘说。 “你打算去哪?”阮惜时问她。 “到处走走吧,或者回老家看看。”秦姨娘道,“我不想继续留在云城了。” “那你走之前告诉我,我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阮惜时说。 秦姨娘受宠若惊:“二小姐太客气了!” 她真心实意道:“二小姐对我恩同再造,就算送礼物,也该是我送二小姐才是,如何还能让二小姐破费!” 阮惜时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我的礼物,就等你赚钱了再买给我吧。” “好。”秦姨娘笑着应下了。 离开那天,阮惜时让人开车送她去码头。 秦姨娘拿上船票,正准备上船,却听到身后有人喊她。 “姆妈!” 稚嫩的少年音,让秦姨娘蓦的停住脚步。 她不可思议的转过身,看见一个小男孩朝着自己跑来。 小男孩也就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稚嫩的小脸因为跑的急促红通通的,一路跑到了她面前:“姆妈,你等等阿星!” “阿星?” 秦姨娘感觉自己嗓子里仿佛哽着什么,下意识的蹲下了身子,接住了跑过来的男孩。 小男孩容貌生的秀丽,眉眼间有几分像她。 秦姨娘眼圈一下子红了。 她的手颤抖着,抚上了男孩的脸:“你是……我的阿星?” “姆妈!”男孩脆生生的喊道,眼泪也跟着落下来了,带了一丝哭腔道,“我好想你!” 听到他一声声的姆妈,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儿子,秦姨娘终于忍不住,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阿星,我的阿星……” 她不断重复着,嗓音发抖。 她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见不到儿子了! 好一会,她才从喜悦中反应过来,松开了手看向男孩:“阿星,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来了?柳,不,你母亲呢?” “您才是我母亲!” 男孩抹了把眼泪道:“是那个叔叔带我来的,说来这里就能见到姆妈。” 男孩转身指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一个男人道。 第810章 傅明修升职了 秦姨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愕然。 她记得,那个男人是傅云霆的手下。 “大哥本来也想来见姆妈的,但他说他不能让柳家的家业被坏人夺走,所以要留在柳家,就不来惹姆妈伤心了。还有三弟,三弟他太小了,他不记得姆妈了,所以……” 男孩说着又怕姆妈伤心,赶紧补充道:“但是阿星什么都不要,阿星只想跟姆妈在一起!姆妈,你不要再丢下阿星了好不好?” 秦姨娘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当然想留下儿子,可是万一被柳家人发现阿星不见了…… “秦夫人请放心。” 傅一走过来:“大帅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没有人会发现你们的去处。” 秦姨娘怔了怔,握着儿子的手不由攥紧。 她心里的感动无以言表。 傅大帅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她,这一切肯定都是阮惜时的授意。 她站起身,拉着儿子的手,对着傅一深深鞠了一躬:“请您帮我转告大帅,还有大帅夫人,谢谢他们。” “秦夫人不必客气,船要开了,你们快走吧。”傅一赶紧道。 他最怕人家道谢来道谢去的了。 秦姨娘也没有再多言。 她紧紧拉着儿子的手,转身上了船。 阳光将她们一大一小的身影拉的很长。 傅一目送她们离开,才回到远处车上。 傅云霆坐在后排。 傅一转头跟傅云霆报告:“她们已经上船了。” 他顿了下:“柳家那边?” “不用管。”傅云霆神色淡淡,“对他们来说,这个孩子在不在根本无关紧要,又不是她自己的孩子,不会多花时间去找的。” 何况她从一开始就是利用,没有感情。 傅一看着傅云霆脸色晦暗的神色,想到了自家二爷的身世,一时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岔开了话题道:“大帅,傅大人那边昨天晚上已经到川渝了。” 这回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傅云霆眯了眯眼:“那之前跟他联系的那些人呢?” 傅一继续道:“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大帅的敲打有了作用,傅大人最近跟那些人都没什么联系了,只有前段时间,参议院那边聚餐了几次,也都是在国安饭店。” 国安饭店里头大部分都是军政府的人,没法子做什么猫腻。 之前傅云霆调查了才知道,傅经略使联系的那些人里头,不止有外国人,还有军政府的一些官员,譬如参议院那边。 参议院属军事,之前傅经略使是大帅的时候,跟他们有联系实属正常,但现在他已经是经略使了,再联系就显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也能搪塞过去,之前交往出的感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断了的。 “聚餐?”傅云霆眸色幽深,“这个节骨眼,他们还有心思聚餐?” “可能是因为黎城那边最近稳定了一些。”傅一道,“而且参议院那几个老油条对战事本来就不上心,只要枪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了。” 傅云霆笑了一声,眼底却满是寒意:“这群老匹夫,站着茅坑不拉屎,看来得处理处理了。” 傅一看着傅云霆眼底的狠戾,张了张嘴,但话还是没说出口。 自家大帅看上去做事狠决,其实做的事还是都为百姓好的,早年间那些个贪官污吏,都被傅云霆铁血手段拔除了不少,否则层层压迫下来,这些百姓早就没好日子过了。 但他的行事,除了他们这些身边的人知道,别说是那些官员了,就是百姓也都不理解,只觉得他是杀人如麻,手下尸骨成堆。 他们是不知道,不踩着这些尸骨,他们永远过不上好日子。 好在现在有大帅夫人了,大帅夫人给大帅挽回了不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现在走在大街上,听到有些百姓讨论起来,甚至还会夸赞傅云霆几句,有骂他的,也会有一些百姓跳出来辩驳。 傅一很是高兴。 两人说完话,时间已经不早了。 早上还有个会议要开。 他发动了汽车。 早上的会议枯燥乏味,傅云霆喜欢拿枪打仗,但是不喜欢开会。 讲是针对目前战局提出建议,集思广益,其实大部分时间这些人都是在附和总统说的话,顺便说两句完全没营养的夸赞和自我鼓励。 傅云霆兴致缺缺的靠在椅子上,视线一一扫过他们,就看见了隔着他三个椅子的傅明修。 傅云霆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一长条桌坐了哪些人,这会儿才瞧见,顿时眉头一挑。 傅明修虽然进军政府有一段时间了,但官职不高,这种军事会议他不够格。 这应该是傅云霆头一次在军事会议上看到傅明修。 他这是升职了? 傅云霆盯着傅明修。 像是感觉到傅云霆的目光,傅明修转过头来,温润的双眸正和傅云霆对上。 他淡淡一笑,似是和傅云霆打招呼。 傅云霆神色冷然。 傅明修似也不在意,正轮到说黎城形势,傅明修出声道:“我认为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疏散百姓,建造避难所,以百姓性命为优先。” 他嗓音温润,字字句句为老百姓着想。 军事厅厅长也出声道:“傅参议说的有道理。” 原来傅明修当上参议了,难怪能坐在这里。 最近这段时间他让人看着傅经略使,倒是忽略了他。 总统却是不置可否,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看向傅云霆:“傅大帅怎么想?” 傅云霆还没说,便听军事厅厅长阴阳怪气道:“傅大帅最近恐怕没心思在战事上吧,我听说傅大帅最近总去百乐门,也不知道是被哪个舞女勾住了魂,连军政府都几天没来了。” 总统皱了皱眉。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去百乐门里找乐子的官员不少,这本身不足为奇,但最近战事吃紧,总统正烦恼,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丢着国家大事不管去贪图享乐。 这傅大帅可真是在老虎嘴上拔毛,是仗着总统平日里器重他啊! “李厅长,我想云霆不是这样的人。”傅明修却出声道,温和的看向傅云霆,“兴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云霆或许是去百乐门有重要的事。” 第811章 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话一出,有几个官员忍不住闷笑。 去百乐门这种地方,除了找乐子,还能有什么事?难不成是去找那些舞女讨论国家大事? 真是笑死人了! 这傅参议因为腿疾,这些年一直待在家里,还真是什么都不懂! 傅云霆眉头微动,看着傅明修和窃窃私语的众人,不但不恼,反而笑了:“还真是劳各位关注了,不过傅参议倒是猜对了,我去百乐门,的确是有重要的事做。” 他看向总统:“前几日,有歹人接近我夫人,抓到的人告诉我,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而这个人很有可能藏在百乐门里。” “那这也是你的私事!”李厅长冷嗤一声,“现在这个时候,是私事重要还是公事重要?何况人都抓到了,你夫人不是也没事吗?” “李厅长想的就这么简单吗?”傅云霆反问道,他眼里满是嘲弄,“你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个人接近我夫人,谁知是什么目的?” “接近你夫人又怎么了,你夫人又不是带人打仗的,难不成你夫人出了事,还能对战事造成什么影响?”李厅长不屑道。 听到李厅长的话,傅明修那双一贯温柔的眼眸,几不可闻的闪过一抹淡淡的冷意,但很快被垂眸掩了过去。 傅云霆闻言淡扫了李厅长一眼:“看来李厅长还不知道,我夫人之前救活了襄城多少人。既然李厅长说我夫人不重要,那就请李厅长推荐一个同样有本事的医生来,如何?” “我!” 李厅长自然也是听过阮惜时在救人方面的本事,刚才就是逞口舌之快,没想到被傅云霆反将一军! 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输了,咬咬牙道:“找就找,这么大的华夏,难不成还没个厉害的医生?” 傅云霆唇角微勾:“那就等着李厅长了。” 李厅长原以为傅云霆会发怒,没想到他竟全然不在意的样子,顿时心里更是堵的慌,有种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没再跟他继续争论这件事,傅云霆又转头看向总统:“藏在百乐门里的那个人还没找到,麻烦总统给我下发一个搜查令吧。” 其实没搜查令他也能查,只不过有了搜查令,更名正言顺而已。 总统看着他:“你确定这事跟百乐门有关?” “嗯,已经抓到了动手脚的男人,他都交代了。”傅云霆睁眼说瞎话。 王硕自然不知道那女人是婉仪,不过现在人关在警察厅,说没说还不是由傅云霆说了算。 总统想了想,点头道:“既然如此,不管这个事是不是跟战事有关,蓄意伤害是事实,等会你就拿搜查令去查吧。” 他顿了下:“别弄出太大动静。” 傅云霆漫不经心:“知道了。” 若是了解他的人,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总统眼里划过一抹无奈,也没再继续谈这件事,转而又商讨起了战事策略。 这场冗长的会议开了整整一天,等散会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总统一走,大家也都纷纷起身离开。 傅云霆一走出门,等在外头的傅一就迎上来:“大帅。” 刚过来,李厅长就从边上走过,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傅一莫名其妙的看了李厅长一眼。 “傅一。”傅明修跟在后面出来,脸上是如沐春风的浅笑,“好久不见。” “大少爷。”傅一应道。 傅大少爷还是如此温和,跟大帅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人。 傅一心中想着。 傅明修轻轻点头,丝毫没有架子,又看向傅云霆:“我记得过段时间是你的生日,有空带着阮小姐一起回家吃个饭吧。” “没想到大哥百忙之中,倒还能记得我的生日。”傅云霆似笑非笑,“我可不记得跟你关系这么好,你是想见我,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云霆直言不讳,若是旁人,只怕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可傅明修却是神色未变:“不管你怎么想,傅家随时都欢迎你回来。” 傅云霆嗤笑了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抬脚就离开了。 傅明修神色平静的看着傅云霆离开的背影。 “傅参议,你对他那么好,刚才会上还帮他说话,他却对你横鼻子竖眼睛的,我看就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有个官员道。 傅明修看向官员,神色淡淡,带着温和的浅笑:“兄弟之间,有些矛盾也是正常的,我做大哥的自是该包容几分。” “我看你就是脾气太好了!”另一个官员摇摇头说,“其实你不比他差,要不是这些年你的腿不行——” 他话没说完,就被边上的人用手肘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到了人家的痛处,顿时住了嘴。 傅明修却似并不在意:“我们都是一家人,他好还是我好都是一样的。” 听他这般,几个官员面面相觑。 看来这位傅参议实在没什么心机,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这样的人,也容易被利用。 官员们各怀心思。 傅明修唇角仍噙着笑,略有些苍白的眼皮微垂,没人看得出此刻他眼底的情绪。 傅云霆带着傅一取了搜查令之后,就离开了军政府。 两人上了车。 傅一发动汽车,顺口问道:“回大帅府吗?” “不。” 傅云霆吐出一个字,看向窗外,眼底浮出戾色:“去百乐门。” 傅一从后视镜看见自家大帅脸色阴沉,心道看来今天开会不太顺利,有人要倒霉了,顿时闭了嘴专心开车。 车子停在了百乐门门口。 守门一看到傅云霆这辆车,顿时打了个激灵,立刻就有一个急忙进去找joe了。 “老板,傅大帅又来了!”守门的急匆匆道。 joe一听,顿时脑袋都大了。 这傅大帅最近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连续三天来百乐门了,每次都说是来玩的,结果都是带了一堆人,把百乐门弄得鸡犬不宁! 因为他这番襙作,导致这两天客人都少了! 他到底是哪得罪傅云霆了? joe心中一边叫苦,一边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第812章 搜查令 天刚暗下来,百乐门已是歌舞升平。 舞女们画着浓艳的妆容,走在西装革履的男士们身侧,柔弱无骨的手似不经意划过他们的衣襟,染着唇脂的红酒杯落在他们眼里,带着十足的挑拨和吸引。 这一派奢靡的场面,却被傅云霆一行人打破。 他们个个穿着军装,一派严肃冷厉,直打直的走进来。 周围的人见状纷纷避开。 一时间讨论之声不绝于耳:“这不是傅大帅吗,他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兵来!” “你还不知道啊,这两天傅大帅天天都来,每次都带一堆人,说是来玩的,结果这些兵就跟柱子一样站在舞池中间,什么都干不了!” “啊,那怎么办啊,我今天还想找宛宛跳舞呢!要不然,咱们换个去处?” “换什么换啊,我就是特意来看戏的,你说傅大帅这三天两头的来捣事,老板能不管?诶,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老板这不就来了——” “嘘!” 见到joe走过来,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一下子闭了嘴,既好奇又兴奋的看向他们。 傅云霆虽然是大帅,权势滔天,但百乐门也不是吃素的,背后可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盛六小姐。末朝最着名的商贾家族,云城首富,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盛家老一辈的也就剩下盛六小姐一个,那些子孙后代也都比不上前辈的本事和荣耀,但就靠着盛六小姐一个人,也能维持住盛家的辉煌,奠定盛家在云城的地位,可见这位盛六小姐有多么大的能耐! 这盛六小姐的百乐门,可不是好这么欺负的。 傅云霆碰上盛六小姐,那就是老虎对上狮子,各有各的本事! 今天来百乐门的人,一部分是不知道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另一部分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的。 在看见joe来了以后,原本还在跟舞女打情骂俏的男人们,还有正在聊天的太太们,都不由朝着这边看来。 joe走到傅云霆面前,脸上带着得体的公式化笑容:“傅大帅,您今日又是来玩的吗?” 他特意咬重了“玩”这个字,盯着傅云霆。 傅云霆前两日就是以玩的名义来这里找麻烦的,他觉得傅云霆今天还会这么说。 如果傅云霆再这么说,joe也已经准备好,让人准备几个单独的包间,再叫上百乐门几个知名的舞女,甚至大不了专门辟开一处给他们跳舞,如此面面俱到,这下傅云霆总该没有找事的理由了。 谁料傅云霆今日却不按他所想的出牌,开口道:“今天我是来办公事的。” 他转头看了傅一一眼,傅一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搜查令,提到了joe面前。 “搜查令?”joe惊讶,“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怀疑百乐门里藏有奸细,所以需要搜查。”傅云霆薄唇轻启道。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奸细?”joe大惊,“我们这里怎么会有奸细?” “有没有,要搜查过后才知道。” 傅云霆一抬手,傅一立刻对身后的手下道:“搜!任何一个可疑的人都要不放过,给我仔仔细细查清楚了!” “是!” 手下们立刻行动起来。 顿时一阵阵惊呼从人群中传来,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joe脸色发青。 有些被搜查过的想离开,可门口却被兵拦着,他们走不了,只能一个个站在边上不敢靠近。 joe看着这纷乱的场面,心头都在滴血,又急忙问傅云霆:“大帅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说我们这里有奸细的?这是误会啊,一定是误会!” 他一紧张起来,华夏话都说的滑稽了。 “误会?”傅云霆的视线从一众人身上转开,落在了joe脸上,薄唇划过锋利的弧度,睫毛覆着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丝丝凉薄,“我可是亲手抓到了人,对方交代的。” “这——” joe心中叫屈:“不知道大帅抓的是什么人,可否带来,我们当面对峙?” “人已经在牢里了。”傅云霆道,“他是重刑犯,不方便。” joe脸上一僵,这指证的人都没见到,就说百乐门里头有奸细,那不是凭空给他们套上罪名吗! “怎么,老板这副表情,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傅云霆眯了眯眼,眸光幽深看着joe。 他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和身后全部别着枪的兵,让joe不敢再多言,急忙低下了头。 “奸细?百乐门里头竟然有奸细?” “不会吧!这儿怎么会有奸细?” “那可说不好,这地方鱼龙混杂的,有人混进来也不知道啊!” “我看这个老板就是个外国人,保不准他就跟奸细有关系呢。” “那要是这样,会不会牵连到咱们啊?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了!” “……” 周围的低语声不断传入joe的耳朵里,甚至都已经泼脏水到他身上了,joe心里真是叫苦不堪。 他虽然是奥莱人,但早年就已经来云城生活了,还在云城干了这么多年,可以说已经算是半个华夏人了,又怎么会自砸饭碗去做什么奸细? 这要是真抓到奸细,他可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过了会,手下终于全都回来了。 他们一一报告给傅一,傅一听完才上前对傅云霆道:“大帅,这里的人都查过了,没有。” joe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没有就好! 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几秒,却又听傅云霆道:“既然今天没有,就明天再来搜查吧。” 说完傅云霆转身就要带人走。 “大帅!” joe赶紧喊住他。 joe上前一步,面露苦色:“大帅,您这样天天来找人,我实在是吃不消啊!既然都没有查到,那您看不行就算了吧?” 傅云霆脚步一顿:“算了?” 他声音微凉:“这可是关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现在各地战争频发,只有云城还在坚守,若在此时出现了奸细,可就是内忧外患,岌岌可危了。” 他看着joe:“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老板你承担得起吗?” joe一时哑然,后背冒出层层的汗。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谁承担得起啊! 傅一也跟着道:“老板,我们大帅搜查百乐门,也是为了你好,要是这百乐门里真藏有奸细,回头出了什么事,到时候你们百乐门可就脱不了干系了!这每天的客人都不一样,我们多来搜查几遍,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您说,是不是?” 第813章 你以前从不对我说谎的 joe:……这他也不敢说不是啊。 “走吧。”傅云霆开口。 他说着,似又想起什么,朝着joe走近一步:“对了,麻烦老板帮我转达你们百乐门那位婉仪小姐一句话,听说她非常关心我夫人,不过我夫人有我护着,就不劳烦她关心了。” 婉仪? joe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傅云霆已经转身大步离开了。 跟着他的手下也鱼贯的撤离了。 他们一走,宾客们和舞女们也都慌不迭的都跑了。 眨眼的功夫,刚才还门庭若市的百乐门除了joe外空无一人。 joe愣神的盯着大门的方向。 他脑子里还回响着傅云霆说的话。 婉仪小姐,傅云霆特意提到婉仪,难不成他来搜查百乐门,跟婉仪有关系? 该不会婉仪是奸细? 不可能吧,婉仪可是盛六小姐身边的人啊! joe心里此刻纷繁错乱,但有一点他清楚的知道,这事要是不解决,百乐门就完了! 可这事已经不是他能解决的了。 joe咬咬牙,转身走去楼上打了通电话。 是夜。 婉仪从外面回来。 这个点,盛六小姐应该已经睡下了。 婉仪放轻了动作,轻轻上楼,却在拐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听到了盛六小姐低沉微哑的声音:“婉仪。” 婉仪蓦然抬头。 透过黑色的丝网,她看见盛六小姐站在走廊里,头顶的昏黄的灯光在旗袍上落下一层薄雾,却照不清盛六小姐脸上的表情。 婉仪心头不知为何跳了一下。 “您还没睡?”她问道。 盛六小姐淡淡嗯了一声,又道:“你跟我来房间。” 说着她便转过身,朝着房间走去。 婉仪抿了抿唇,跟上前。 盛六小姐推门进了房间。 虽然现在已经有电灯了,但盛六小姐还是喜欢用煤灯,一盏放在桌子上,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房间里的柔花温玉。 室内熏着淡淡的香,像是月季花的味道,一进去便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盛六小姐在桌边坐下。 梨花木雕琢而成的荷叶桌上摆放着一个青色的小玉瓶。 婉仪摘下帽子,放在了一边。 “我最近脖子又有些不舒服了,你拿药帮我按一按。”盛六小姐开口道。 婉仪微怔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摸了下手腕,才轻声道了句“好”,走到了盛六小姐的身后。 她拿起药瓶,倒了一些药水在自己手掌心中,小心的覆在了盛六小姐的脖子上,轻轻揉着。 冰凉的药水在按揉之下微微发热。 盛六小姐闭上了眼睛:“再用一些力。” 婉仪加重了力气。 手腕处微微的刺痛传来,婉仪的手几不可闻的抖了两下。 她呼了口气,秀眉微蹙了一下。 “力气还不够。”盛六小姐又开口,“你今日怎么了,比平日里力气要小上许多。” 婉仪神色微僵了一下:“没事,或许是因为今天有点累了。” “累了?” 盛六小姐睁开眼:“你是去哪儿了,累成这样?” “我去……”婉仪顿了下,“去百乐门帮忙了。” “百乐门。” 盛六小姐重复道,她睁开了眼。 婉仪低低嗯了一声。 “今天百乐门没出什么状况吧?”盛六小姐双眸隐在暗处,看不清情绪。 “没有,百乐门一切都好。”婉仪说。 她的手腕因为吃力愈发的痛,令她的动作不由减缓下来。 “是吗?” 盛六小姐微启着唇说,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忽的抬手抓住了婉仪的手腕! “呼——” 婉仪倒吸了口凉气! 盛六小姐手指蓦的用力,将婉仪一把拉到了自己面前! 婉仪一张俏脸因为疼痛而微微发白。 盛六小姐的视线落在握住的手腕上:“你的手腕受伤了。” 她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她的手微松,去掀婉仪的衣袖。 婉仪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见盛六小姐手指微动,整个人便如同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了。 盛六小姐掀开了她的袖子,看见了手腕上缠着的纱布。 纱布因为刚才盛六小姐的用力,伤口又渗出了血迹。 盛六小姐解开了纱布,看着露出的狰狞伤口。 明明已经好几日了,可伤口却仍旧没有结痂,甚至还没有愈合。 “这是被灵力伤的。”盛六小姐看向她,苍老的脸庞上却是一双睿智的眸子,“婉仪,你还不肯说实话吗?这段时间,你究竟做了什么?” 婉仪心头一颤,垂下了眼睑。 盛六小姐松开手,看着她的脸:“今日joe给我打电话了,说傅大帅已经连续三天去了百乐门,还拿到了搜查令,说百乐门里有奸细。” 奸细? 婉仪霍然抬眼! “百乐门这几日因为他,已经影响到了生意,可你说你今天去了百乐门,却没有发生任何的事情。”盛六小姐嗓音沙哑,“婉仪,你以前从不对我说谎的。” 婉仪嘴唇微颤。 看出她想说话,盛六小姐手指再次一动,婉仪身上的禁锢便解除了。 婉仪扑通一声在盛六小姐面前跪下来,仰头看向她:“盛姐,我的确是做了一些事,但我绝对不是奸细!” 她咬牙道:“是傅云霆在污蔑我!” “我知道。” 盛六小姐垂眸看着她:“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婉仪的眼圈泛起了红。 “但你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盛六小姐看着她的双眼。 在盛六小姐的视线下,她的心思无所遁形。 “我想帮您把惊夜枪拿回来。”她说道。 婉仪不敢再有所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盛六小姐。 她手指紧握:“这傅大帅好不讲道理,就算他怨恨我,来找我麻烦就是了,为什么要牵扯到百乐门!” “这件事虽是你做的,但他知道你是我的人,自然怀疑是我在背后撑腰。”盛六小姐并不意外,“他这是在给我添堵呢。” 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婉仪咬了咬唇。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您,连累了百乐门。”婉仪低声道。 盛六小姐摇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 婉仪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盛姐虽然抚养她长大,教会了她很多,但对她和对其他人一样,都带着几分疏离。 但婉仪一直都将她当成母亲一般看待。 婉仪很希望,自己可以离她再近一些。 然而盛六小姐顿了顿,却又道:“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婉仪的心又重重沉了下去。 第814章 你今晚全部的时间都属于我 烛光映照在盛六小姐垂垂老矣的脸上。 晃动的光影将她的眉眼分割成明暗两块。 她嗓音低沉:“我有我的考量,日后你只要听我的命令行事就好,不要多做闲事。” 在盛六小姐眼里,自己做的都是闲事。 婉仪的手指不由握紧。 她的手腕因为用力又传来刺痛,可此刻对婉仪来说,却比不上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 盛六小姐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这是一张金光护身符,比之前给你的效果更好,可以抵御一次玄术的攻击,你拿着吧。” 婉仪低垂着眼睑。 好一会,紧握的手才缓缓松开,她伸手接过了符纸。 “谢谢。” 轻飘飘的符纸落在手里,一点重量都没有。 婉仪垂下手,握住了符纸。 再厉害的符纸,对她来说也只是一次性的罢了。 “婉仪。” 盛六小姐看着她,又缓缓开口:“我知道你是个要强的孩子,但你天生不具有修炼的灵根,所以我才没有教你修炼之法,否则只会反噬其身,对你来说毫无好处。你能明白吗?” 婉仪握着符纸的手指寸寸缩紧,感觉嗓子里像是卡了什么,片刻才低哑道:“我明白。” 看着婉仪的表情,盛六小姐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明白就好。好了,时间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那百乐门那边?”婉仪抬头问。 “我已经让joe暂时休业了,等过段时间再重新开张。”盛六小姐说道,“傅大帅不过是想为他夫人出口气罢了,就让他把这口气出完,没必要浪费时间和他硬碰硬。” 她说着转过头,目光悠远落在漆黑的夜色中:“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王硕靠着潮湿阴暗,还散发着排泄物味道的墙壁,透过如手指般粗细的天窗看向窗外。 月光透过这一小扇窗落在他身上。 他的一条腿摊在地上,裤腿全都是血迹,还有一条腿屈着,手臂搭在膝盖上,手中还握着一根木簪。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低下头,看向手中断开的木簪。 木簪断成了两截,他一松手,其中一半就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王硕伸手接起木簪,轻轻拍掉了上面沾的灰尘,然后看着木簪有些出神。 “媚儿……” 从唇齿缝中吐出的字,带着温柔缱绻的意味,但很快又被吹进来的一丝风打散。 他低低出声:“你恨我也好,只是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把自己一百块就卖了替他做事,也许我们……” 一片树叶从窗户缝隙里悠悠落下,落在了王硕的身上。 似有一道微光闪过。 王硕的低喃戛然而止。 只剩下垂落的手,还有半截掉落在地的木簪。 …… 晚上傅云霆回来后,阮惜时得知了王硕的死讯。 “没找到伤口,也没有服毒。”傅云霆说,“找来了医生,说他可能是本身身体不好,之前受了刑,又看出去无望受了刺激,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没了。” “也算是为秦姨娘出口气了。”阮惜时说。 不过若是秦姨娘在,知道王硕死了,只怕念及往日也会感伤,还好她如今已经带着孩子远赴重洋,这件事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别去想他们了。”傅云霆打断她的思绪,“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你说。” 阮惜时这才拉回情绪,好奇看向他:“什么好消息?” “我的人从襄城城郊拉了更长的电线,现在能和玉霜那边接上线了。”傅云霆说,“可能通话不是很稳定,但是说上几句应该没问题。” 阮惜时双眸一亮! 这是傅云霆之前答应她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办到了! 她几乎控制不住雀跃的心,像现在就要下楼去给宋玉霜打电话。 然而还没转身,手臂就被傅云霆给拉住了:“这么晚了,她还怀着孩子,估计早就睡觉了吧?” 说的也对。 阮惜时脸上浮出遗憾的神色:“本来还想今晚能跟她聊上天的……” 话音没落,她的腰就被傅云霆双手一搂,拉到了自己面前,一张俊脸正对上她:“我的夫人整天和这个聊天和那个聊天,能不能稍微分一点时间给为夫呢?” 他的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委屈。 阮惜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是我不好,是我忽略了你,那我今晚就跟你聊天好不好?” 她语气颇像是哄孩子。 把令人闻风丧胆的傅大帅当孩子哄的,恐怕也就她一个了。 偏偏傅云霆就由着她,甚至还耍赖道:“那你今晚全部的时间都属于我!” “好,都属于你。”阮惜时满口答应。 刚说完,就看见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打横一把抱起! 阮惜时短促的啊了一声,腾空感让她下意识的抬手搂住了傅云霆的脖子,一双水辘辘的眼睛睁大了看着他。 傅云霆唇角一勾:“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今晚你都属于我。” 他说着就大步朝床边走去。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唔!” 阮惜时的话被淹没在了他霸道的吻里,仿佛烈火般传递过来。 如海藻般的长发披散在丝绸的枕头上,傅云霆撕开了两人之间的隔膜,贴着她柔软细腻的皮肤,随着阮惜时凌乱的呼吸,一起沉下去。 窗外的风声逐渐变成了鸟鸣。 这一晚格外漫长。 阮惜时感觉自己一直在一艘不断沉浮的小船上,直到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她一直睡到第二天很晚才醒过来。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精壮的胸膛,愣了几秒,犹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腾的坐起来。 柔滑的缎被随着她的动作从身上滑落下来,露出了白皙肌肤上的点点。 她却一时未察,惊讶的看向傅云霆:“你怎么还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我不在这里,夫人还想让我去哪?”傅云霆一只手枕在脑袋后面,懒散的问,视线落在了她露出的风光上,眸色不由加深了几分。 看见昨晚自己留下的痕迹,他感觉浇灭的火又升上来了。 第815章 你是我夫人,怎么就不能看了 阮惜时看他眼神一暗,愣了下,才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顿时脸颊羞得通红,唰的就拽过被子! “不许看了!” “你是我夫人,怎么就不能看了?”傅云霆一本正经的问。 阮惜时脸颊发烫。 虽然他们已经结婚这么久了,但大白日的被盯着这么看,她还是会不好意思。 傅云霆瞧着她小脸羞红的模样,反倒觉得有趣,又故意逗她道:“我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可没那么害羞啊,还将我压在床上——” 话没说完,他就被扑过来的阮惜时捂住了嘴,一双眸子波光粼粼的落在他眼底:“你别说了!” 傅云霆哈哈大笑,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用力一带又拉进怀里,手顺势滑落到她腰间,还捏了捏她腰间的肉。 “你故意的!” 阮惜时气的用小拳头砸他! 傅云霆任由她砸,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正今天上午也不出门,难得有空陪你多躺一会!” 阮惜时砸了他几下,没把他砸疼,反倒把自己砸疼了,简直就是得不偿失,索性还是放弃了,自暴自弃的又躺回到他怀里。 “怎么不出门了,今天没事做?” 她又回到怀里,傅云霆满足的搂紧她,才继续道:“下午才有事,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等会我去给你做几道,你好久没吃我做的菜了吧。” 阮惜时的确嘴馋了。 她也不客气,掰着手指头说了几样,从醋溜小段到红烧排骨,一路排下来,说的都口干舌燥了,才停下道:“暂时就这些吧!” “暂时?”傅云霆好气又好笑,捏着她的小鼻头道,“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你能吃下这么多吗?” “能!”阮惜时自信的说。 “小心贪多嚼不烂!”傅云霆嘴上这么说,心里倒已经开始盘算着家里的材料够不够了。 这小祖宗挑嘴的很,不能随便糊弄了。 真不够,还要出去买。 他这么一想,又躺不下去了。 他起身坐起来,阮惜时也跟着起身:“我也去洗漱一下,然后给玉霜打个电话。” 她昨晚就心心念念的要给宋玉霜打电话了。 傅云霆同她一起下了楼,帮她打通了电话。 拨通电话的时候,阮惜时还有点紧张,怕这回又失败。 “接通一下宋玉霜的电话。”傅云霆对那头道。 他开通的是专线。 谁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把讯号能接通到襄城郊区的。 过了一会,傅云霆把话筒递给她。 阮惜时接过话筒,就听到那端传来了宋玉霜久违的声音:“惜时?” 阮惜时另一只手立刻也握紧了话筒:“是我。” “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宋玉霜语气开心中又带着一丝哽咽,“我特别想你。” “我也是。”阮惜时真心实意道。 傅云霆见她们说上话了,也没有再打扰她们,转身去厨房了。 电话那端有些沙沙的杂音,毕竟距离远,加上郊区信号不好,能接上线就已经很厉害了。 阮惜时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还好,就是最近肚子有点不舒服。”宋玉霜说,听的阮惜时心头一提。 “去医院看过了吗?” “找医生来家里看过了,说我是胎像不稳,但只要多卧床休息,应该没有大碍。”宋玉霜说,“最近襄城不是很太平,有不少伤患,医生已经人手不足了,女医生更少,我不好总麻烦她们。” 宋玉霜一贯善解人意。 何况现在这边是她父亲在帮忙管辖,若是出了什么事,宋参谋长也难逃其咎。 “那这件事你告诉萧棋了吗?”阮惜时问。 “萧棋现在每天两头跑,又要照顾我,还要帮忙我父亲,也挺忙的。”宋玉霜语气里都是心疼,“我不想让他更担心了。” “你这边也很重要,他还是要以照顾你为主。”阮惜时道。 “我知道,但我也清楚他心里放不下,现在局势这样,多一个人尽力总是好的。”宋玉霜反过来宽慰她,“你放心吧,我没事。” 虽然宋玉霜这么说,但阮惜时还是不放心,挂电话之前,还是再三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挂上电话,阮惜时思来想去,还是上了楼,从抽屉里拿了张符纸出来,做了一个平安符,等做完了想了想又做了一份,还在上面都覆了一层灵力。 吃完饭,阮惜时让傅云霆陪她出门,去了一趟督军府。 督军府的管家看到阮惜时很是热情:“您是来找大小姐的吗?” “我是来找督军的。”阮惜时说,“督军在家吗?” “在家的,我让人去告诉老爷。” 管家有些讶异,但还是领着她去了偏厅,然后差人去找督军了。 宫督军没一会便来了。 跟着来的意外还有宫欣愉。 宫欣愉见到阮惜时,立刻小跑着到她面前:“惜时!” “你怎么和督军一块儿来的?”阮惜时好奇道。 “我正在请教父亲问题,听人说你来了,就一块儿过来了。”宫欣愉说道,又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宫督军。 “惜时。”宫督军客气的点头,又看向一旁的傅云霆,“傅大帅也来了,是有什么要事吗?” “我是陪我夫人来的。”傅云霆道。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两个平安符,递给宫督军:“我知道不日督军大人就要去襄城了,惜时不才,做了两个平安符,一个是给您的,还有一个,还想劳烦您交给玉霜。” “还想到替我做一个,傅夫人有心了。” 宫督军接过两个平安符,放入怀中:“你且放心,我定然会交到宋小姐手中。” “督军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傅云霆在边上问。 “两天之后。”宫督军说。 “我也想去!”宫欣愉忽的在边上插嘴,“我想和您一起去看看玉霜!” 宫督军眉头皱了起来:“不行。” “阿爹!” 宫欣愉撒娇,拉住了父亲的手臂:“我保证不乱跑,就去看看,对了,惜时之前也说想去呢,我们都约好了一起去的,对不对,惜时!” 她看向阮惜时拉救兵。 第816章 知无不言,绝不藏私 “现在襄城那边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子弹可没长眼!” 宫督军这次却是不为所动,哪怕搬出阮惜时都不行:“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他顿了下,语气严肃:“你要是敢自己偷跑,我就让你姆妈把你锁房间去!” 宫欣愉没想到父亲这次竟然这么坚决,还是当着阮惜时她们的面,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气恼的眼圈都红了。 还是阮惜时开口道:“欣愉,现在襄城的确内忧外患,不如等过段时间玉霜生下了孩子,我们在一起去可好?” 宫欣愉稍微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这番话是任性了,只是刚才父亲毫不给情面,让她下不来台,现在听到阮惜时这话,才勉勉强强答应道:“那好吧。” 宫督军看了阮惜时一眼,微微点头。 欣愉一贯刁蛮任性,倒是就听阮惜时的。 这位大帅夫人,不管对人还是对事,真是都颇有手段。 宫督军这么想,不由摸了摸怀里的护身符,倒是对这护身符多了几分信任。 告别宫督军回到车上,傅云霆瞧了她一眼,问起护身符:“给玉霜也就罢了,怎么还想到给宫督军做一份?” 她就这么有闲工夫,到处给人做护身符? 这么一想,刚开始跟阮惜时认识的时候,她还给了傅一一张护身符。 他不由又看了驾驶座的傅一一眼。 傅一突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拜托人办事,总要送点东西做谢礼啊。”阮惜时语气自然道,眼底却有一抹情绪闪过。 窗外的风吹进来已经带了些许夏日的暑热,已经快七月了。 那一年七月的时候,傅云霆就当上了督军。 她那时候因为只是魂魄,一直跟着傅云霆,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宫督军身死,宫欣愉的几个哥哥又因为身兼重任,一时无法回到云城,所以最后督军的职位就落在了傅云霆手里。 傅云霆当上督军之后,手段更加铁血冷厉,军政府里对他有意见的也越来越多,就连百姓当中也开始传言他杀人如麻,罔顾人命。 那时候阮惜时听着,恨不得立刻出现帮他辩解,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说的话。 同年八月末,傅经略使伙同天师,弄出一个假的她,害死了傅云霆。 一想到往事,阮惜时心头就一阵阵抽紧。 温暖干燥的大手忽的覆上了她的手:“怎么了?” 阮惜时被拉回神,转头对上傅云霆关怀的目光,心头那一抹不安才被渐渐驱散:“没什么,就是还有些担心。” “担心玉霜?”傅云霆低沉道,“萧司令会护她周全的。”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 她余光瞥见了车子开往的方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下午有些事要办。”傅云霆道,“前段时间黎城那边的人传回来一些关于青帮的消息,我打算去找一趟叶云州。” 他看着阮惜时:“你要去吗?” 阮惜时想到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便点头道:“我也去吧,正好去看看绾绾。” 她说着,还让傅一顺道开车去了惠民医馆买了几帖药。 俞医生的丈夫在外坐堂,俞医生在里面抓药,阮惜时去的时候只看见徐蕊有空闲,在边上忙着一笔一划的写什么。 阮惜时凑过去看,见她竟然是在默写药方,有一些地方还自己做了批注和疑问。 “写的不错。”阮惜时忽的出声,吓了徐蕊一跳。 徐蕊抬起头,看见是阮惜时,顿时高兴的放下笔:“阮姐姐怎么来了!” “我来抓点药。”阮惜时说。 “你生病了吗?”听到阮惜时这话,徐蕊小脸上顿时露出担忧的神色。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是给朋友抓点滋补身体的药。” 徐蕊小脸这才一松。 “那你好好写吧。”阮惜时说。 徐蕊点点头,不知为何感觉情绪好像不太好。 阮惜时本来要走的,见她这样又停下脚步:“怎么了?” “就是有些地方不太懂。”徐蕊咬着笔杆子,小脸上写着大大的发愁两个字。 “不懂的话可以去问你阿爹姆妈啊。”阮惜时说。 徐蕊摇摇头:“阿爹姆妈每天都很忙,晚上睡觉的时候都好晚好晚了,我不想去打扰他们。” 她很乖巧懂事。 阮惜时想了想,指着那几处疑问的位置细细说给她听,听的徐蕊双眼放光,直呼厉害! “阮姐姐好棒!”徐蕊惊叹道,“我本来还不明白,阮姐姐你一说,我就懂了!” “是你很聪明。”阮惜时夸赞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以后你若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找我。” “真的吗?”徐蕊眼睛一亮,“不会打扰到姐姐吗?” “不会。”阮惜时浅笑。 徐蕊高兴坏了。 小孩子的开心是不加掩饰的,看见她的笑脸,阮惜时也感觉心情明媚了许多。 二叔说过,凡医者愿意尽心学习救人,他必定知无不言,绝不藏私。 这世间多一个救人的医者,人们就多一份希望。 阮惜时深深记得这句话。 告别徐蕊,阮惜时去药柜抓了药。 俞医生见她来也很高兴,却坚持不肯要钱:“你之前帮了我们这么多,还给了钱让我们交上了三个孩子的学费,这点药材,我哪儿能收你钱!” “一码归一码。”阮惜时摇摇头道,“上次那些钱是诊金,人是小蕊介绍的,自然有她的一半。” “她只是介绍而已,看病的还是你,只上下嘴皮子的功夫,哪儿值这么多钱。”俞医生却心思澄明,“我知道,是你有心帮助我们,算下来我才是长辈,倒要你接济,本就是不好意思了。这些药材不值什么钱的,你就拿着吧!” 俞医生坚持不要钱。 这时候阮惜时后头已经排起了越发长的队,已经有人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了。 阮惜时也不好耽误后面病人的时间,只好将药材先收下,转身离开之际,却又趁着俞医生不备掏出钱来,用玄术轻轻一点,钱便飘到了桌角处。 俞医生还在忙,一时没察觉。 阮惜时便提着药快步离开了。 等阮惜时上了车,俞医生才发现了桌角的钱,追出去时,车子早已经开走了。 车子开到了叶家。 管家早就候着了,带着傅云霆去了书房。阮惜时对叶家熟悉,也不需要人带着,就朝叶绾绾房间走去。 刚走到长廊,她便见到马夫人迎面走过来。 第817章 一位故人 看见马夫人,阮惜时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 她知道马夫人不喜欢她。 虽然不知原因,但阮惜时也不至于热脸去贴冷屁股。 可没想到马夫人见到她,脚步却蓦的停住了。 领路的丫鬟也看见了她,急忙低头行礼道:“傅夫人。” 阮惜时轻轻额首,又看向马夫人:“马夫人好。” 马夫人却并未应她,只是目光直勾勾落在阮惜时脸上,那眼神看的阮惜时浑身古怪。 她忍不住再开口:“马夫人?” 马夫人似才回过神来,双眸微转,视线落在了阮惜时手上提着的药材上:“傅夫人是来看望叶小姐的吗?” “是。”阮惜时点头道。 “那正好,我刚从叶龙头那儿出来,正想去看望叶小姐,不如就一起吧。”马夫人道。 一起? 阮惜时心中微讶。 马夫人之前一直对她横眉冷对,怎么今日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还要跟她同行? 莫不是叶龙头说了什么? 阮惜时心里想着,脸上却是不露半分,浅浅笑道:“好啊。” 阮惜时转头,顺手将手里的药材递给领路的丫鬟:“你把这补药拿去厨房煎了,回头端来给你们家小姐。” “是。”丫鬟双手接过药材,又看向马夫人。 “你先去吧,我和傅夫人一道便是。”马夫人说。 丫鬟低头离开了。 阮惜时和马夫人并肩走在长廊上。 虽然无话,阮惜时却能感觉到马夫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瞟向自己。 阮惜时心中更是疑惑。 马夫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走过花园的时候,阮惜时视线朝着花园看了一眼。 快到夏日了,花都开的灿烂。 其中有几株百合让阮惜时多看了两眼。 “傅夫人喜欢花?”马夫人忽问。 “也不算是喜欢,只是我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会习惯摘一些花放在房间里,尤其是百合,我家门口就种着百合。”阮惜时说。 听到百合,马夫人瞳孔似颤了一下,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 她嘴唇嚅动了两下,似是想说什么。 阮惜时却被她这眼神看的浑身难受:“马夫人,您一直这般盯着我,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马夫人这才回过神来,顿时掩了脸上的神色:“没有。”她顿了下,又道,“只是傅夫人今日的衣服和刚才说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衣服? 阮惜时低头看向自己身上,也就是一件青色旗袍,并不算什么特殊的工艺,不过她的衣服都是傅云霆挑选的,用的都是极好的绸缎。 “我记得她以前也爱穿青色或者白色的旗袍,每次我都笑话她穿的太过寡淡,但我没跟她说过,她其实穿起这个颜色来特别好看。”马夫人看着阮惜时,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谈故人,“而且她也很喜欢百合花,以前我们上学经过花店的时候,她都会买上一两束,说放在房间里心情都会变好。” 阮惜时微微怔神,也不知道马夫人为何会突然间跟自己说了这么多。 马夫人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抱歉,一时想到了以前,情难自禁,让你看笑话了。” 阮惜时轻轻摇头:“谁都有过去,触景生情,缅怀故人也是人之常情。” “是吗?”阮惜时原也只是客套,没想到马夫人竟然顺着杆子道,“傅夫人年纪轻轻,竟也有此体会,莫不是也有什么缅怀的故人?” 这问话对于两个还算陌生关系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唐突。 但马夫人的双眸却盯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阮惜时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扩大,不过还是回答道:“的确是有,我在乡下有许多叔伯,如今都已经不在了,我时不时也会想起他们。” “叔伯吗?”马夫人神色微异。 她看着阮惜时,似还想说什么,阮惜时却已经移开了视线,朝着前面快走了两步。 马夫人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院。 中间的第二个房间便是叶绾绾的屋子。 阮惜时来到叶绾绾房间门口,上前敲了敲门。 马夫人敛去了眼底的暗流。 门很快就开了。 丫鬟看到阮惜时,转头对叶绾绾道:“是傅夫人来了。” 叶绾绾最近晚上的睡眠都很好,早上又有些贪睡,所以下午便睡不着了,正靠在窗台边看书,听见是阮惜时,顿时高兴的放下手里的书,开心的起身:“阮姐姐!” 阮惜时唇角带笑的走上前:“看样子最近身体不错,小脸都有气色了。” “这都是阮姐姐的功劳!”叶绾绾说着摸了摸脸,见阮惜时走过来,去拉阮惜时的手,紧接着又看见了马夫人,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叶绾绾接触的人还是少了,面对陌生人有些害怕,不过还好有阮惜时拉着她的手,倒也没有太紧张:“您是?” “这位是西北马护军使的夫人。”阮惜时介绍道。 叶绾绾虽不懂军政府的事,但也知道马护军使一听就是当官的,还是怯生生的行了礼:“马夫人好。” 马夫人见叶绾绾似乎很紧张,艳丽的眉眼舒展开来,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叶小姐不必这么紧张,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只是这些年我一直在西北,所以你才未曾见过我。” 她语气放的轻柔,让叶绾绾也不由跟着放松了一些。 叶绾绾还是抓着阮惜时的手,但已经没那么紧张了,反倒有些好奇:“您一直都在西北,是什么时候跟我哥哥认识的?” “我期间来云城做过交换生。”马夫人淡笑道,“你哥哥以前有过一个喜欢的人,我和她在学校里是手帕交,自然也就认识你哥哥了。” “哥哥喜欢的人?”叶绾绾像是捕捉到了大八卦,原本还往后缩的身子也往前凑了凑,“是不是一个喜欢穿旗袍,很漂亮的姐姐!我之前在大哥的房间里看到过她的照片!” “是。”马夫人点头道。 阮惜时不由看了马夫人一眼。 原来马夫人刚才说的故人,竟然是叶龙头喜欢的人? 第818章 我信任的人只有你 像是感觉到阮惜时的目光,马夫人也朝着阮惜时看了一眼。 “可我都没有见到过那个姐姐。”叶绾绾天真的说,“哥哥好像一直在找这个姐姐,那您知道她在哪吗,要是哥哥能再看见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不知道。”马夫人低声道,“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了,不过我近日得知了她的消息,她可能已经不在世了。” “怎么会这样……” 叶绾绾的秀眉蹙了起来:“要是哥哥知道,肯定会很难过的。” 她虽然之前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她知道哥哥很喜欢那个姐姐,因为他的钱包里永远有那个漂亮姐姐的照片,喜欢吃的菜也都是那个姐姐喜欢的。 虽然哥哥什么都没有说过,但叶绾绾都知道。 她心里感到有些难过。 阮惜时握着叶绾绾的手微微用力,嗓音轻柔:“我相信她给你哥哥的一定是很美好的回忆,所以你哥哥才一直在寻找她。就算她不在了,只要留下的回忆都是美好的,那也是一段值得的经历。” 叶绾绾点点头。 “是啊,我们年少的时候也很快乐,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和她一起上学,一起逛街的日子。”马夫人轻声说着,眼里流露出怀念的光。 她说这些话时,一直看着阮惜时。 就连叶绾绾都察觉出不对劲,轻轻拉了拉阮惜时的手。 阮惜时抿了抿唇。 不过没一会,马夫人就回过神来,转开了视线看向叶绾绾,轻描淡写道:“说起来我们那时候,也就叶小姐这么大。” 她轻松就将话题从以前的事情上扯开了。 叶绾绾看了阮惜时一眼,见阮惜时睫毛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房间内的气氛还算融洽。 此刻在书房里,却有几分剑拔弩张的意味。 傅云霆面沉如水:“叶龙头可知手下勾结军阀政客的事情?” 叶云州隔着一张桌子坐着,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沉声道:“我并没有让手下的人做这种事。” “可他们的确是打着青帮的名号。”傅云霆眸色幽深,“广收门徒,霸占一方,开设赌场,贩运毒,绑票勒索,坐地分赃。”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语气中透着寒意:“还有,利用搜刮来的巨额资财投资工商业,在背后资助军阀,对抗政府。” 如果这些事都是叶云州授意的,那么青帮现在对于军政府而言就是最大的敌人。 可叶云州却是神色平静。 他放下茶杯,看着傅云霆:“我既然当初同意和你合作,就不会再授意手下的人去支持军阀。”他顿了下,嗓音淡淡,“何况我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他这些年拼了命的排除异己,站到青帮龙头的位置,又是船运又是粮帮,把青帮发展成现在这样,手下遍布大江南北,就为了一件事而已。 在这件事没有了结之前,他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口说无凭。”傅云霆却道,“你得找到证据,否则就算总统相信你,他那边也不好交代,毕竟军政府里那些老顽固的口水都能把他淹了。” “那你呢?”叶云州看着他,“你相信我吗?” 傅云霆挑眉:“我相不相信重要吗?” “当然重要。”叶云州说,“军政府里我信任的人只有你。” 这是极大的肯定。 叶云州面对傅云霆,是英雄惜英雄。 傅云霆这下笑了。 他把玩着面前的茶杯,说道:“军政府那边我会替你周旋,不过青帮那些害群之马,还是需要你自己去找出来。” 叶云州也笑了:“没问题,不会太久的。” 男人间的聊天干脆利落,很快便结束了谈话。 傅云霆和叶云州一起去了叶绾绾的房间。 “大哥!”叶绾绾先看到了叶云州。 叶云州面对妹妹,眉眼都温柔了许多,然后又看见阮惜时和马夫人。 马夫人竟然还没走? 叶云州微讶。 今天马夫人是来找他说韵儿的事情的,问她有没有韵儿的消息。 叶云州如实告诉她,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马夫人当时神色有些异样,却也没说什么,就起身离开了。他还以为马夫人已经走了,没想到却是来了绾绾的房间。 马夫人见叶云州视线看过来,起身说道:“我之前听闻叶小姐的身体不太好,我们好歹相识这么久了,早就该来看看的,只是先前一直在西北,今天正好碰上傅夫人,便想着一同来看看,也不会惊吓到叶小姐。” “你有心了。”叶云州说,“谢谢你的惦记。” 他指的不止是叶绾绾,还有韵儿。 消失了这么多年,除了他,这世间可能也就马夫人还记得她了。 能多一个人记得,总是好的。 马夫人也知道他说的意思,眸中浮出一抹深切的痛楚。 因为这一插曲,气氛瞬间就沉重了几分。 还是阮惜时开口打破了沉寂。 她站起身来:“叶龙头,我看外面就要下雨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叶云州回过神,他转头看了眼天色,的确乌云沉沉,就要下雨了。 他想开口留他们下来吃晚饭,但阮惜时已经对叶绾绾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说着就走到了门外傅云霆的身边。 傅云霆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叶云州只好道:“好吧,那你们早点回去吧。” “那我也先走了。”马夫人也说。 “我送你们。”叶云州道,就看阮惜时歪着脑袋,挥手和叶绾绾打招呼,可爱娇憨的模样令他唇角忍不住染上了一丝笑容。 马夫人看见他的笑容,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阮惜时的动作,美眸中顿时闪过一道微光。 和叶绾绾道别后,叶云州送他们到了门口。 傅云霆和马夫人的车都停在旁边。 相较于傅云霆沉稳的黑车,马夫人则把车染成了大红色,看上去很招摇扎眼。 三人朝着车子走去。 傅一见他们来了,立刻下车打开了车门。 阮惜时转身对马夫人道:“马夫人,那我们就先走了。” 不过是礼貌的道别,可没想到马夫人却开口:“之前我同傅夫人不熟悉,今日见面聊天,才发现竟是一见如故,可惜今日时间太短,若是之后有空,傅夫人可以来家中坐坐。”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 马夫人竟然邀请她去家里? 第819章 转变的态度 阮惜时一头雾水。 但她面上不显,浅浅应道:“好,有时间我一定前去拜访。” 说完便同傅云霆一起上了车。 车子发动,阮惜时透过后视镜,还看见马夫人站在原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眺目看来。 “你跟马夫人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傅云霆也看见了,开玩笑道,“女人的友谊这么容易建立吗?” 阮惜时摇摇头:“上次见面,她还挺讨厌我呢。” 她觉得马夫人的态度转变的实在奇怪。 “会不会是你说了什么,她觉得你们志趣相投?”傅云霆随口说。 阮惜时又摇头。 她觉得不是。 因为从今天见到的第一面开始,马夫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直勾勾的,好像在审视她一样,说的话也奇奇怪怪的,一直都在提往事。 她和马夫人以前又没什么关系,若非要说的话,那就只有她们都在明德女中上过学。 这么一想,马夫人今天不断提到的那位“故人”,就是马夫人在明德女中做交换生时认识的好友。 所有的事,都指向明德女中。 阮惜时心中一动。 回家之后,阮惜时给明德女中副校长室打了一个电话,和宋萍说明天去看望她。 第二天一早,她先去鲜味斋买了一些糕点,然后才去了明德女中副校长室。 宋萍正在副校长室等她。 “宋姨。”阮惜时关上门,然后将买来的糕点放在桌子上,“这是带给您的,刚新鲜出炉,正热乎着。”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宋萍嗔怪道,又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这是鲜味斋的酥皮莲蓉饼?” 阮惜时浅笑着点头:“今天正好经过,看见了鲜味斋有好多人排队,就想到以前姆妈说过,她在学生时代的时候,最火的就是鲜味斋了,那时候她常常跟朋友们一起去买鲜味斋的酥皮莲蓉饼吃。” “是啊。” 宋萍怀念道。 旁边的茶壶咕噜噜冒着热气,宋萍看阮惜时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才慢慢解开纸包上的红绳:“那时候没什么特别好吃的,就这新开的鲜味斋,可谓是难得的美味了。我们有的时候拿到了零花钱,放学的时候,就会去鲜味斋买吃的,今天你请客,明天我请客。” 她说话间已经打开了纸包,里面的酥皮莲蓉饼散发着香甜的气味。 宋萍拿起一块递给阮惜时,又自己拿了一块放进口中,细细的咀嚼着,然后眯起眼笑了:“还是这个味。我和你姆妈都最喜欢吃这个,以前我们还开玩笑说,要是以后找不到喜欢的人,就去嫁给鲜味斋的老板,这样就能天天吃到好吃的了。” 这么孩子气的话,很难想象是从面前这位副校长口中说出来的。 但此刻她眉眼含笑,阮惜时从她已不在年轻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她学生时代的样子。 “只可惜后来,她嫁给了你父亲,我也嫁了人,我们谁都没能如愿。”宋萍声音里有一丝叹息,慢慢的将手里的饼吃完了。 阮惜时也将饼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着,一股莲蓉的香气在口腔中散开。 “说到学生时代,昨日我去见好友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马夫人。”阮惜时睫毛微垂,掩去眸中的神色,“马夫人您还记得吗,上次校庆的时候,她也来了。” “当然记得了。”宋萍显然对马夫人印象很深,几乎没有停顿便道,“马夫人是交换生,跟我还有你姆妈是同一届的,只是不同班,她成绩好,还总跟你姆妈争一二呢!” “原来竟跟姆妈是同一届的啊,真巧!”阮惜时小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那还真是缘分了。” “可不是。”宋萍说道,“而且她跟你姆妈关系也不错。” 阮惜时拿着莲蓉饼的手微顿了一下:“跟我姆妈关系不错?” “是啊,你不知道吗?”宋萍微讶道,“你姆妈没有和你提起过她吗?” 阮惜时摇摇头,手中的饼缓缓放下来:“没有。” 其实不止是马夫人,还有其他人,姆妈也都几乎没有提起过。 她很少说起以前的事情,那些快乐的时光对她来说,就是心里的一根刺,越是想起,越是映衬出她当下的凄凉和悲哀。 宋萍似乎也想到了,她抿了抿唇,口中的莲蓉饼似乎也没有那么甜了。 她也跟着放下来,喝了口清茶才又缓缓道:“她们两个人啊,其实一开始是水火不容的。” “她作为交换生来到明德女中的时候,已经是高年级了。那时候,你姆妈从低年级开始一直都是学校的第一名,可她来的第一个学期,就超过了你姆妈。” 阮惜时微怔:“可我姆妈不像是为了成绩就讨厌对方的人。” 宋萍笑了笑:“你姆妈当然不是了。虽然她很失落,但是成绩本身就有好有坏,你姆妈反倒被激起了斗志,只想更上进而已。可当时你姆妈在旁校有不少追求者,他们可不这么想,尤其其中一个,他知道了这件事,加上你姆妈不理他,就以为你姆妈为这件事伤心,所以在放学之后就堵住了她,让她以后成绩不许超过你姆妈。” 阮惜时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这……” “这很不讲理是吧?”宋萍接过她的话,脸上浮出无奈的神色,“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尤其男孩子冲动,做事不过脑子,总觉得这样很帅,可以因此赢得自己喜欢的女孩的芳心。可当时的马夫人也是个倔脾气,就是不肯答应。” “当然了,男孩子还是比较怜香惜玉的,也不会真把她怎么样,尤其马夫人生的不错,背地里有不少别的学校的男生称她为女神的,只是她那时候太高冷了,别人不敢接近,不像是你姆妈,不但生的好看,而且脾气也好,所以有更多男生敢和她表白。” 宋萍顿了下:“不过你姆妈在感情上还是很慎重的,虽然一直有男生跟她表白,但她都没答应过,我们那时候还开玩笑问她,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呢!” 听到心上人三个字,不知为何阮惜时心头忽的跳了一下。 她不由问道:“那她有吗?” 第820章 叶龙头喜欢过姆妈? “当然没有了。” 宋萍笑着摇摇头,看阮惜时的眼神就是看个孩子:“要是有,还能有你阿爹吗?” “那或许有过,但是分开了呢?”阮惜时却说。 宋萍没想到阮惜时会这么说,怔愣了一下,反倒迟疑了两秒:“应该没有吧,我们整天在一块儿玩,要是有的话,我们肯定会知道啊!”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您刚才说,有男生为了我姆妈欺负了马夫人,所以马夫人才同我姆妈水火不容的吗?” “算是吧。”宋萍的思绪被她拉回去,“不过这只是一个导火索。”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似是后面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 “怎么了宋姨?”阮惜时疑惑道,脸上带着女孩固有的纯真迷茫。 宋萍看见她这样,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说,只能含糊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陈年往事了,有关马夫人的家庭,比较特殊,我也不好多说……” “马夫人的家庭?”阮惜时捕捉到了重点,“我之前好像听说过,说马夫人是副都统的姨娘所生,但虽然不是嫡女,护军使还是坚持娶她做了正夫人。” 宋萍怔了下,神色反倒是放松了:“原来你知道。” 她说着微微一顿:“也是,你是大帅夫人,什么不知道啊,倒是我多想了。” 宋萍不知道,阮惜时根本不需要通过傅云霆,有宫欣愉这个爱好八卦的朋友就行了。 不过阮惜时也没解释,算是默认了。 宋萍也才接着道:“既然你都知道马夫人是姨太太所出,那你应该也知道明德女中大部分的学生都是正夫人生的,她们瞧不起马夫人,何况马夫人是个交换生,若是在西北还好,在云城可没有多大的地位。女生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一个交换生突然成绩超过了所有人,还长得好看,光是这两点,就足以引起一些女生的不满了。这样的不满,在传出马夫人被校外男生堵住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阮惜时蹙眉。 虽然宋萍没有说,但后面的事情,阮惜时大概能想象的出来了。 果不其然宋萍道:“为了抹黑她,就有人开始在外谣传,说她勾引外校男生,还跟男生私下约会,甚至做出了不好的事情。虽然事实不是如此,但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不知情的人便信了,对她更是敬而远之。因为之前那个男生是为了你姆妈,才去堵马夫人的,所以马夫人便以为,这些谣言都是你姆妈传出来的,有一次还来我们班上找你姆妈,让她澄清这件事。” “我姆妈才不会做这样的事。”阮惜时肯定的说。 宋萍点头:“这事的确不是你姆妈做的,但她的解释,马夫人却不相信,之后两人关系便愈发的差,你姆妈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在暗暗较着劲,那段时间我们找她放学去玩,她都不去了,说要回去学习。” “我们本来以为啊,这种情况要一直持续到马夫人交换生的时间结束,谁知道有一天我们几个放学去逛街,出了门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水杯忘在班上了,我回头去拿,竟然在校门口看见了你姆妈还有马夫人。” 阮惜时微怔:“我姆妈和马夫人在一起?” “是啊,当时看见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马夫人又来找你姆妈麻烦了呢,谁知道下一刻,我就看到你姆妈拉着马夫人的胳膊,好像在撒娇?”宋萍现在说起来,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我简直都不敢相信,她们两个人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竟然还约着一块儿。” “我心里实在好奇,于是就跟着她们,才发现你姆妈跟马夫人这是去逛街了,马夫人平日里看的冷冷淡淡的一个人,竟然还帮你姆妈拿东西!” 宋萍感叹道:“我都怀疑那段时间你姆妈总是一放学就不见人,还说要回去学习,其实都是和马夫人在一起。” 阮惜时听着宋萍的话,感觉仿佛是听了一个有巨大转折的故事,她好奇的问:“姆妈怎么会突然跟马夫人关系这么好?” “我也不知道。”宋萍说,“我后来问了几个朋友,她们也不知道这事,好像一夜之间她们关系突然就变好了。后来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你姆妈,你姆妈就说惺惺相惜,也没说其他什么,但我知道,她肯定隐瞒了,只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想说,我也不会去多问。何况之后没有多久,马夫人作为交换生的时间就到了,她也就回了西北。” 阮惜时若有所思。 姆妈和马夫人关系突然变好,肯定不是偶然,这期间发生过什么,只怕只有姆妈还有马夫人知道了。 阮惜时想到马夫人说过的话,心头蓦的动了一下:“那马夫人在做交换生期间,除了我姆妈,就没有其他交好的女性朋友吗?” 宋萍想了想:“应该没有,她一贯独来独往,加上之后的事情,就更没人和她来往了,也就只有你姆妈和她有来往了吧。” 只有姆妈…… 阮惜时的心好似一艘小船在不断沉浮。 此刻马夫人说过的话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一样喜欢浅色的旗袍,一样喜欢百合花,还有习惯摘花放在房间里,这桩桩件件,此刻全部都指向了她的姆妈! 马夫人所有的试探在这一瞬间找到了缺口。 阮惜时这才恍然。 可下一刻,她又想到马夫人和叶绾绾的话。 马夫人说,她的手帕交是叶龙头喜欢过的人,难不成,叶龙头喜欢过姆妈? 一时间,各种思绪涌入脑子里,连宋萍叫她都没有听见。 “惜时,惜时?” 宋萍连喊了她好几声,阮惜时才回过神来:“宋姨?” “你怎么了?”宋萍关心的问。 阮惜时垂了垂眼,小脸上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色:“没什么,就是之前没听姆妈提过这些事,有些惊讶而已。难怪马夫人之前似乎对我有些不满,但昨日见面,态度突然间就变好了,想来是知道了我是姆妈的孩子。” “她就是这脾气,倒也不一定是对你不满。”宋萍宽慰她道,“既然你姆妈和她并非水火不容的关系,她知道了你的身份,自然也不会那般待你了。” 阮惜时点点头。 但她心里还有一堆疑团未解。 第821章 包打听 阮惜时心中颇多疑问。 按照宋萍的说法,马夫人的好友就只有她姆妈,马夫人所描述的人也跟她姆妈很相似。 可若马夫人的好友真是姆妈,马夫人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反倒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试探她,而且马夫人说叶龙头喜欢过自己好友,宋萍却说姆妈并没有心上人。 难不成是叶龙头单相思姆妈吗? 阮惜时想到叶云州,虽说叶云州看起来脾气还不错,但他毕竟是青帮的人,就算那会儿还不是龙头,也是青帮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何必要选择单恋。 阮惜时觉得其中肯定还有什么她都不知道的事。 不过看宋萍的样子,不像是有什么隐瞒,看来她也不知情。 这件事恐怕只有从马夫人或者叶云州口中得知了。 “惜时。”看阮惜时一直在出神,宋萍忽的开口,“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她的语气里带着平和的征询,给人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阮惜时知道宋萍这个问话不是探究,而是对她的关心,顿时心里暖洋洋的。 她摇头道:“没什么,就是昨天见到马夫人的时候,提到了学校,我就想到姆妈想到您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你这孩子有心了。”宋萍欣慰的说,“我和你校长要是有你这么贴心的孩子就好了。” 宋萍早些年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意外流产了,伤到了身体,后来就再也不能怀孕了。 阮惜时乖巧懂事,又是故人之子,所以宋萍看待她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阮惜时也顺着宋萍的话说:“那我以后常常来看你们。” “好,到时候宋姨请你吃饭。”宋萍带着笑道。 宋萍今日还有事,阮惜时也就没有再多留。 她坐上车,却没有回家中,而是去了赌坊。 之前她和宋玉霜跟着萧棋来过一次,并不是走的正门,而是从旁边一个小门,可以绕到赌场的后院去。 阮惜时随手在路边买了一顶带沿边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从小门进了后院。 赌坊不论白天晚上都是很热闹的,但热闹的只有前院,后院都是赌坊内部的人居住的。 白天的时候有人在打扫,看见阮惜时从后院进来,顿时拦住她:“这位小姐,这里是后院,你走错路了。” “我找人。”阮惜时轻声说。 扫地的人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她:“你找谁?” “我找……” 阮惜时声音很轻,后面的话扫地的人没听见。 “什么?”扫地的人不由凑到她跟前去,想要听的更清楚。 阮惜时却忽的伸出手,从他面前拂过。 扫地的人眼睛一下子直了,好似瞬间失去了焦距。 阮惜时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放下了手,开口问道:“我问你,你们这儿有个钱哥吗?” “有……” 扫地的人慢悠悠的回答着,声音很平,听起来一点起伏都没有。 他的右手犹如被一根无形的细线牵引着,缓缓抬起来指向身后一处屋子:“他现在就在这个屋子里。” 阮惜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那间屋子,隐在帽檐下的唇弯了弯,便朝着那间屋子走去。 她敲了敲门:“请问钱哥在吗?” 过了会,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门被拉开了,露出一张看起来有些阴郁的脸。 男人头发留的很长,遮挡住了半只眼睛,另外半只直勾勾的盯着她:“什么事?” 阮惜时被这眼神盯得有点不自在,她压下情绪,嗓音温软道:“听说您是云城的包打听,什么都知道,我想来问找您帮忙查一件事。” 她顿了下,目光越过钱哥的肩膀,看向屋内:“不知道能不能进屋细说?” 钱哥盯着她看了几秒,视线又扫过还背对着他们站的扫地人,然后转过身去:“进来吧,记得关门。” 阮惜时立刻就跟了上去。 她这边刚关上门,扫地的人也仿若如梦初醒,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明。 他晃了晃脑袋,露出疑惑的神色:“奇怪,我怎么记得刚才好像有人在跟我说话来着……”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却没有见到院子里有其他人,只得摸了摸后脑勺,转身离开了。 阮惜时进了屋。 屋子里只有一个窗户,里面烟雾缭绕,桌子上还放着一个大烟斗,上头正在冒烟。 钱哥走到桌边坐下,拿起了烟斗,深深吸了一口,也没让阮惜时坐,只是半眯着眼睛看向她:“是谁介绍你来的?” “是萧棋。”阮惜时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牌递给他。 钱哥伸手接过玉牌,翻看了一下:“嗯,是那小子的。” 他随手一抛,将玉牌又丢回到阮惜时怀里:“这小子不是去想襄城了吗,他把这玉牌留给你,看来你跟他关系匪浅啊!” “是他跟我说,如果有什么想要查的,可以来找您。”阮惜时避重就轻,没有多谈跟萧棋的关系,而是直入主题道,“听说您是包打听,在云城就没有您查不到的事。” 钱哥下巴微抬,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圈圈的雾,才慢吞吞道:“算是吧。你想查什么?” “我想查一个叫阮楚韵的女人。”阮惜时薄唇轻动,“我想知道她在明德女中的时候,有没有和什么男人交往过。” “阮楚韵。”钱哥一字一顿的重复着,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聚着光,盯着阮惜时,“兴隆钱庄的阮大小姐?” 阮惜时意外:“您知道她?” “这有什么奇怪的。”钱哥嗤笑一声,“虽说后来兴隆钱庄没落了,但阮当家的在世的时候,也算是盛极一时吧,那会儿政府里头大部分的人可都是把钱存在兴隆钱庄的,若论起排号来,没哪家钱庄敢跟兴隆钱庄比的!可惜咯,后来老头子不在了,这阮家也没落了。” “会好起来的。”阮惜时淡淡道,“我听说现在兴隆钱庄换了老板,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不管我的事了,反正我也没钱在那儿存。”钱哥自嘲道,又猛吸了口烟,“你让我调查阮楚韵,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第822章 既定的轨道 “怎么说?”阮惜时问。 钱哥拿着烟斗的手放下:“你知道傅大帅吧?他的夫人,就是阮楚韵的女儿。” 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阮惜时心头轻跳了下,语气却不动声色:“知道。” “这傅云霆耳目灵光,若是我调查他岳母的事被他给知道了,肯定得来找我的麻烦。”钱哥道,“那可是一位活阎王,我可不想惹到他。” 阮惜时哭笑不得。 没想到自己找人办个事,拦路虎竟然会是自己丈夫。 “那就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阮惜时看着他,“我可听萧棋说了,钱哥路子多,想来不让傅大帅知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钱哥微愣了一下,旋即笑出声:“你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心眼倒是不少。” 他又拿起烟斗,深吸了口气,吞云吐雾间,雾气遮挡住了他的眉眼:“你都这么夸我了,我要是还说不行,岂不是砸了自个儿的招牌?” 阮惜时浅浅笑。 “不过话先说在前头,这么多年前的事,又牵涉到傅大帅,这价格可不便宜啊!”钱哥咬重了价格两个字。 “您要多少?”阮惜时问。 钱哥思索了一下,然后伸出了五根手指:“五条小黄鱼。” 一条小黄鱼都足够三口之家活上一年了。 五条小黄鱼,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阮惜时有点肉疼,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她从随身携带的钱袋里,掏出了两条小黄鱼,放在了桌面上:“这是定金。” 她习惯随身带一些钱,以防万一,但怕有心人觊觎,也就带了这么多,一下子都给了他。 钱哥扫了眼小黄鱼,露出满意的神色:“倒是爽快。” 他将手里的烟斗一放:“行,这事就包我身上了!” “有劳了。”阮惜时说。 从赌坊后院出来,阮惜时才回到大帅府。 吃完午饭,阮惜时下午就在房间修炼。 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每当这股奇怪的灵力游在筋脉的时候,她也不会觉得寒凉,甚至开始有种浑身舒畅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阮惜时并没有告诉崽崽。 她看得出来,崽崽对神族非常抵触,也不想让她炼化这股可能是神力的灵力。 但阮惜时现在很需要这股神力,来尽快控制住惊夜枪。 阮惜时修炼了一个下午,一直到晚餐前傅云霆回来。 伍爷爷准备好了晚饭,傅云霆先回屋换衣服。 他神色不太好,眉头紧皱,脸色有几分阴郁。 “怎么了?”阮惜时问他。 “黎城传来消息,说袁鸿死了。”傅云霆说。 “袁鸿?”阮惜时没听过这个名字,“是谁?” “是黎城军阀的领头人。”傅云霆将军装脱下,“之前在黎城建立了不少属于自己的势力。但这些势力表面上团结,其实背地里早就分裂了,只是因为袁鸿还在,才勉强控制住局面。前几天,黎城那边就传来消息,说袁鸿得病了,被送到了军区医院治疗,总统就派人去探望,谁知道今天一早传来消息,说他死了。” “才几天就死了?”阮惜时蹙眉。 “说是尿毒症并发了心脏疾病,突然心脏骤停。”傅云霆沉声,“军区医院的诊断应该不会出错。” 尿毒症的确会有很多并发症,突然间死亡也不奇怪。 “那他死了,这些势力岂不是没有人管理了?”阮惜时说。 傅云霆脸色很不好看:“地方势力对这些军人的服从本来就是停留在口头上,现在袁鸿一死,他们没了管束,更是肆无忌惮。” “那是不是得派人去黎城加以管制?”阮惜时看着他,“总统要派你去吗?” 她有些担心。 傅云霆却道:“总统让宫督军先去了,正好他还没下火车,可以改道去黎城。” “宫督军?”阮惜时脸色忽的变了下,脑子里的回忆一闪而过,她嘴唇不由一抖,“那襄城呢?” “襄城那边还没有这么严重,有人驻守,可以再缓缓。”傅云霆说着,就看阮惜时脸色不太好,顿住了,“怎么了?” 阮惜时面色有点白,好一会才迟钝的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等你等的有点饿了。” “那先吃饭吧。”傅云霆道,“这些事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要想知道,吃完饭慢慢聊。”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凉,不由握紧在大掌里,拉着她一起去了饭厅。 伍爷爷早就准备好了晚饭。 两人坐下来,傅云霆熟稔的夹起一块排骨放进阮惜时碗里。 阮惜时却是低头扒着饭米粒,根本没看到排骨。 她现在心思繁乱。 刚才傅云霆的话,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宫督军就是在黎城去世的。 具体的情况她也不知道,只是跟在傅云霆身边的时候,听他手下的人报告说,黎城各方势力混战,宫督军被波及,受了严重的枪伤,当场就不治身亡了。 宫督军的死引起了不小的动荡,后来傅云霆去了黎城,杀了几个跟扶罗合谋的官僚,而后又发动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虽是死伤惨重,但到底还是平息了这场混战。 傅云霆在这一场战役中也受了伤,在养伤期间,他被总统提拔为督军,伤还没好透,就又领军去了各地共十三省,消灭了当地的主力,凯旋而归。 也因此,他名声大振,之前反对他担任督军之职的人再无异议,但也落下了活阎王的名号。 他手染鲜血,是为了开辟一条全新的康庄大道。 在那之后,傅云霆风头愈盛,更是盖过了他父亲的名气,官职一跃在其父之上,也不知是引起了傅经略使的嫉妒之心,还是傅云霆挡住了他的路,才会有了后来傅云霆被害的事。 阮惜时并不想阻碍傅云霆的前程,也不认为傅云霆不做这个督军,就能让傅经略使收手。可宫督军对她不错,又是宫欣愉的父亲,阮惜时心底里并不想他死。 她原以为这一次宫督军被分派去了襄城,就可以避开厄运,没想到兜兜转转,历史还是在既定的轨道上推动着。 第823章 纸人 这样下去,宫督军还是难逃死亡的结局。 阮惜时食不下咽。 “怎么不吃菜只吃饭?”傅云霆开口,一双眸子盯着她,“惜时,你在想什么?” 阮惜时手停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我在想之前我让宫督军转交给玉霜的平安符,只怕送不到她手里了。” “只是平安符?”傅云霆眯了眯眼,似在考量她话里真假,“让人跑个腿送一趟就是了。” “那你让人去一趟吧。”阮惜时说,“正好有个东西,帮我一并给宫督军吧。” “不管什么,先吃饭再说。”傅云霆道,“你最近都瘦了。” 阮惜时摸了摸脸。 她没觉得自己瘦。 跟傅云霆在一起以后,她都感觉自己养胖了。 但她还是乖乖把饭菜都吃了,吃完了以后,她去了一趟书房,用座机打了个电话。 “您好,我是阮惜时,麻烦帮我接通一下莫干路58号宫督军的公馆,我找宫欣愉。” “请稍等。” 那边机械的女声过后,是一阵绵延的嘟嘟声,好一会,才听到那端咔嚓一声轻响,宫欣愉清脆的声音传来:“惜时,你找我啊!” “欣愉。”阮惜时直入主题道,“你知道宫叔叔的生辰八字吗?” “阿爹的生辰八字?”宫欣愉疑惑,“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之前我托宫叔叔给玉霜送平安符,可我今日听云霆说,他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所以就打算让人跑一趟腿去送。”阮惜时不知道宫家人现在清不清楚宫督军转道去黎城的事情,只能含糊道,“我想着正好云霆要派人去找宫叔叔,就想让人顺道送一个护身的纸人去,但需要知道他的生辰八字。” “可你不是给了阿爹一个护身符了吗?”宫欣愉不解。 “听说现在战事严峻,我想多一个东西多一层保护嘛。”阮惜时道。 “这样啊。”宫欣愉不疑有他,她是无脑相信阮惜时的,“我知道,我告诉你!” 她将宫督军生辰八字告诉阮惜时。 阮惜时默默记下。 宫欣愉说完道:“惜时,谢谢你还想到给我阿爹准备这个!” “宫叔叔待我好,你又是我朋友,我只是想尽绵薄之力而已。”阮惜时说。 宫欣愉感动:“等回头我请你吃好吃的!” 阮惜时轻笑:“好。” 她挂了电话,回到房间,取出白纸做了一个小纸人,又将宫督军的生辰八字用灵力细细写在纸人上,金光在纸人上浮现,字很快就消失了。 确保没有问题,阮惜时拿上纸人下了楼,交给了傅云霆:“你把这个让人带去,交给宫督军。” “纸人?”傅云霆接过,翻来翻去看了眼,“这是你之前拿去探听消息的纸人?” “不一样。”阮惜时说,“你拿去给他便是,就说只要遇到危险,就把这个纸人丢在地上,还有记得让人叮嘱,非到必要时刻不要用。” “知道了。”傅云霆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小脑袋天天关心这个关心那个的,什么时候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 “我自己有什么事啊?”阮惜时不解。 “你最近天天往外跑,不是在做什么事吗?”傅云霆挑眉。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傅云霆的眼睛。 不过阮惜时也没打算瞒着他:“的确有些事,不过现在还没确定,等确定了我告诉你。” “好。”傅云霆答应道,“若是有什么事,就叫周钦。” 阮惜时点点头。 她也希望钱哥那边能在马夫人回西北之前调查出来。 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挖掘出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过了几天,钱哥那边总算传回来消息。 他是差了人送口信来的,让她晚上再去赌坊一趟。 正好傅云霆最近事忙,晚上要很晚才回来,阮惜时便乔装打扮了一番,又从小门进了后院。 晚上的赌坊比白天还要热闹,一对比后院则是冷清了许多。 阮惜时走到房间门口,看门虚掩着,显然就是在等她来。 她推门进去,见到钱哥坐在桌子后面,看见她进来,眼皮掀了一下:“来的挺快。” “您查到了吗?”阮惜时问。 “有我出马查不到的事吗?”钱哥满脸自信的说。 他直起身子,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莫名有些紧张。 钱哥开口,却没有直说,而是悠悠道:“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多年前,阮楚韵在学校跟人交往过的事情?” 看来姆妈在学校里真的有心上人。 阮惜时眸中暗流涌过,脸上却神色未变,淡淡道:“这是我的私事,我有权利不说吧?” 钱哥愣了两秒,哈哈大笑:“有,当然有!” 他眯起眼:“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罢了,你也知道,我是个做情报的,像我这样的人,总想着捞点秘密,不过呢,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强迫。” 他道:“阮楚韵的确有跟一个男人交往过,不过倒不一定是上学的时候。根据她以前一个同班同学的叙述,毕业以后第二年,曾经撞见过她和一个男人在电影院约会。她去参加过阮楚韵的婚礼,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并不是她后来的丈夫。” “那她可认识那个男人是谁?”阮惜时问,“长相呢?” 钱哥摇摇头:“说不认识,至于长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记不得了,就说看上去不像学校的学生,也不像是老实本分的人,倒像是混社会的。” 所以虽然记不得长相了,但同学对那个男人还是有些印象的。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人,本不会跟混社会的男人有任何关联。 阮惜时神色微异。 毕业以后的第二年,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时间姆妈应当嫁给了章镇江。 钱哥从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包烟。 香烟一点,浓烈的气味便散出来。 阮惜时下意识捂了捂鼻子。 “不好意思啊,习惯抽烟了。”钱哥见她动作说道。 阮惜时放下手:“不打紧。” “你抽吗?”钱哥伸手把烟盒递过来。 香烟壳子上画着一个女人,手里夹着一根香烟,一头黑色的卷发,脸上盈盈带笑,上头写着老刀牌香烟。 这是外国的香烟。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我不抽烟。” “那真是可惜了。” 钱哥慵懒的往后一靠,二郎腿跷了起来:“会抽烟的女人更有魅力。” “魅力不是靠着抽烟来的。”阮惜时却说。 钱哥笑了一声:“的确,像你这么有个性的女士,就很招男人喜欢。” 他顿了下:“那位阮大小姐也是,找了个社会上的男人,不怕被人诟病,倒也挺有个性。” “但这事没什么人知道。”阮惜时说,“我也去调查过,哪怕是她的好友,都不知道她在校内谈过恋爱。” “的确。”钱哥说,“她人缘不错,那同学见到了也没把这事说出去,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做过的事,总有迹可循的。” 阮惜时轻轻抿唇:“那你能查到那个男人是谁吗?” “这我可真查不到。”钱哥摆手,“就一个目击者,还连长相都不记得,我到哪查去?” 他说着顿了顿,话锋却又一转,盯着阮惜时道:“但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那我或许可以顺着线索查一查。” 第824章 她比谁都绝情 “没什么线索。” 阮惜时淡淡道:“若我有线索,还需要请你调查吗?” “也是,也是。”钱哥打哈哈道,“不过这回我也只算调查了一半,这钱——” “这些消息已经足够了。” 阮惜时说着,从钱袋里掏出三根小黄鱼,放在了台子上:“谢谢。” “爽快!” 钱哥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伸手去拿小黄鱼。 然而阮惜时的手却还按在上面不动,一双明眸透过帽檐落在他脸上:“只是这些事关乎一个女人的名声,还请钱哥帮忙保密。” “这您放心!”钱哥一副了然的神色,“这几日天气不好,我天天都在屋子里头抽烟喝酒,什么事也没做,谁也没见到!” 他说着另一只手还拿起了旁边的酒壶,在阮惜时面前晃了晃。 阮惜时松开手。 萧棋走之前说过,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包打听,他的嘴绝对信得过,所以阮惜时才会找上他。 现在看来,倒是和萧棋说的一样。 不过就算他想说,恐怕也说不了。 阮惜时眸光扫过桌上的小黄鱼,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钱哥一把抓起三条小黄鱼塞进怀里,然后又靠回到椅背上,手指间还夹着烟,拔掉了酒塞子:“我还要喝酒,就不送了!” 阮惜时微微额首,转身离开了赌坊。 脚踩在后院落下的树叶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翌日,阮惜时让人给马夫人送去了拜帖。 马夫人那边很快就回了信,邀请她明日一早去家中小聚。 第二天,阮惜时便应邀去了马家府邸。 马护军使不在,管家领着阮惜时经过雕栏小筑,从长廊一路走到花园,便见花园里有一处凉亭,里头放着一张白玉桌,桌子上摆满了瓜果糕点。 马夫人正坐在白玉桌旁,一只手慵懒的撑着,旁边还有丫鬟在扇风,好一幅惬意的景象。 “这边请。”管家带阮惜时走过去。 见到阮惜时过来,马夫人放下手:“傅夫人来了?请坐。” 她声音也是柔媚好听,让人只听她说话都能酥到骨子里。 她直起身子,抬手示意丫鬟和管家都离开,才将一碟精致的糕点推到阮惜时眼前:“这天热得慌吧,吃些凉的解解暑。” 阮惜时看见盘子里的糕点,发现晶莹剔透,不似普通糕点一般,拿起叉子轻轻一插,便轻易的切割下来一小块。 她放入口中,舌尖顿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还带着丝丝的甜,一下子就驱除了夏日的苦热。 “这是凉糕?”阮惜时看向马夫人。 马夫人眼里闪过一道微光:“傅夫人吃过?” “以前夏日苦热的时候,我姆妈常常会做给我吃。”阮惜时道,“姆妈很爱甜食,大部分做的我都觉得甜腻了一些,唯有这凉糕,清新爽口,是我夏日里最爱吃的。” 她对上马夫人的双眼,眸光澄澈:“我来云城后便未曾吃过,以为这凉糕是我姆妈独创的,没想到马夫人家中竟也有厨子会做。” 马夫人双目骤然一深,她瞳孔中倒映出阮惜时清纯秀丽的脸庞,却又好似透过阮惜时看见了另一个人。 阮惜时的五官其实并不完全像她的姆妈,但她继承了母亲的气质,秀雅绝俗,气若幽兰,一颦一笑间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似是看出马夫人的心思,她轻轻弯唇,桃腮带笑,环姿艳逸。 马夫人的嗓子突然间像卡了东西,好一会才带着微哑的声音道:“这凉糕是西北常有的甜点,在云城鲜少见到,这里的厨子也是我教他做的。” “至于你姆妈……” 马夫人轻声说:“你姆妈或许也是从我这里学来的。” 阮惜时眼中波光微动,露出惊讶的神色:“从您这儿学来的?” 马夫人此刻已是敛去了情绪。 她自幼便心思深沉,后来嫁给了马护军使后,在一众夫人之间更是如鱼得水,不会将情绪表露分毫。 她一时的失控,也是因为想到了过往。 她很快便调整好了表情,看向阮惜时道:“其实我有一故交,和你姆妈同名,也叫做阮楚韵。只是不知,是否是一个人。你姆妈在世时,是否有提过我?” 看来马夫人早就调查过她,知道她姆妈已经去世了。 阮惜时心中澄明。 难怪马夫人一直试探她,人已经死了,调查出的事,说出的话,都不一定是真的。 马夫人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因为一个调查就确定真假。 阮惜时想了想,实话实说道:“没有,姆妈没有跟我提过您。” 马夫人微怔了一下,眼里是说不出的情绪:“一句都没有提过吗?” “没有。”阮惜时说,“姆妈很少提起以前的事情,只有教我读书的时候,才会偶尔提到她上过的明德女中。” 也就是那时候,母亲沧桑的眉眼里,才会透露出一丝像少女般明媚的光,但很快又湮灭下去。 马夫人定定的看着阮惜时。 片刻,她露出了释然的神色:“是了,她就是这样的性格,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一个小姑娘,说话都不敢大声,其实做起决定来比谁都坚定,也比谁都……绝情。” 最后两个字她说的很低,带了几分叹息,又似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但她的眉眼又很快柔和下来:“不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竟还能遇到她的女儿。” 她已然能确定,阮惜时就是阮楚韵的女儿。 若是企图接近她的人,不会说出阮楚韵从未提到过她的话。 只有阮楚韵亲近的人,才了解阮楚韵的脾气。 马夫人不禁伸出手,握住了阮惜时的手:“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阮惜时虽然早已知道了,但脸上仍是浮出一抹感动的神色,摇头道:“不苦,我在村子里过的很好。” 虽然她也有过羡慕别人有父亲的时候,但长大了之后,知道了过往,也就不羡慕了。 她有姆妈,有村子里的叔叔阿姨们就够了。 马夫人看着阮惜时平静的小脸。 之前的不满,在得知阮惜时的身份之后,全都转化为了心疼。 这些年,阮惜时凭着自己,从清水村来到云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躲避了无数场既定命运的灾祸,还赢得了那么多的美名。 她很厉害,但这条路走的也很艰难。 马夫人轻声道:“韵儿将你教的很好。” 她声音很低,眼圈里似有一点泪光。 第825章 她是我唯一的好友 不过像是怕被阮惜时笑话,马夫人很快又松开了手。 她握住了面前的茶杯:“你能跟我再说一些你姆妈的事情吗?” 阮惜时将这些年在清水村的事,都和马夫人说了。 两人一直从天亮说到天黑。 直到听到好友去世,马夫人才握紧茶杯,低声道:“若是我早点知道她在清水村就好了,我一定会把她接回来,那样或许……” “不知者不怪,您不必自责。”阮惜时说。 “当年我回到西北之后,刚开始还收到你姆妈寄来的信,后来突然间就没了消息。我差人回云城打听过,就说你姆妈毕了业之后嫁人了,我再问去,却没人知晓她嫁给了谁。” 马夫人说:“你外公当初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便着人去找你外公,想着或许能知道你姆妈的消息,却没曾想得到的情报却是你外公去世,而你姆妈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再也寻不到踪迹。” “那是因为我外公去世之后没多久,我姆妈就被章镇江赶到了乡下。”阮惜时轻声说,“当初章镇江很穷,他是入赘的,自然没有大肆宣张,外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我姆妈被赶去乡下后,他霸占了阮家的财产,更是不敢对外明说了。” 而清水村又地处偏僻,除却她们母女,这些年几乎都没有外人出入过。阮惜时都不知道,章镇江当年是从哪里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的。 “真是没想到,韵儿会嫁给这样一个畜生!”马夫人美目中像是燃着火,“他是死了,若是没死,我也会要他付出代价的!” “已经都过去了。”阮惜时说。 她看着马夫人:“您能也跟我说些姆妈的事吗?” “你姆妈啊……” 马夫人陷入回忆:“我是在做交换生的时候认识你姆妈的,那时候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成绩,在西北的女子高中里没人成绩比得上我,后来来了明德女中,我才遇到了你姆妈这个对手。” “你姆妈成绩跟我不相上下,有的时候我第一,但下次她又会赶超我,时间久了,我就不由多注意了她一点。后来因为成绩,我被几个喜欢她的外校男生威胁,结果却让班里其他女生看见了,就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马夫人现在说起过去,已是神色淡淡,丝毫不见波澜。 只是当时她还年轻,做不到像现在这样波澜不惊。 那些流言蜚语,极大的影响了她的生活,甚至让她被女生霸凌。 她因而将满心怒意都加注在了阮楚韵身上。 她认为阮楚韵是罪魁祸首。 在她被女生霸凌之后,她便私下里偷偷抓了死老鼠,放在阮楚韵的抽屉里吓唬她,又或者在体育课上躲在角落里,拿球去砸阮楚韵,有一次还把阮楚韵给砸哭了。 “我那时候做了不少报复她的事情,现在想想真是幼稚。但那会儿就是幼稚的年纪,我哪里想到会不会伤人。”马夫人道,“直到后来有一次,我又拿球砸她的时候,被她给看见了。我还以为她会去报告老师,我甚至都做了打算,真不行就回西北去,结束交换生的日子。只不过我有些不甘心,我那时候性子骄傲,觉得自己虽是庶出,却样样都比嫡出好,我不比她们低下!” 马夫人眼里闪动着骄傲的神色,微微抬起下巴:“毕竟那么多学生里,也就只有我作为优秀学生去云城做交换生!” 这是她努力的结果。 所以当时的马夫人才很是气愤,她觉得阮楚韵毁掉了她的努力。 “可没想到,我左等右等,老师却一直没来找我,后来我才知道,阮楚韵并没有报告老师。”马夫人笑了一声,眼底浮出柔和的光,“她就是这样的烂好人。” 她说到烂好人三个字,并没有嘲讽的意味,眼里是带着笑的。 “所以您从那个时候起,就跟姆妈和好了?”阮惜时问。 “哪有这么容易和好啊。” 马夫人摇头:“不过呢,那时候测试考要来了,我也没功夫花时间在她身上了,也就暂时没再去找她麻烦,可我放过她,那群女生却不肯放过我。她们原先都是学校里头排名前几的,因为我名次一直往后退,所以在我测试考的前一天,她们把我堵在校门口的巷子里,威胁我明天不许去参加考试。” 阮惜时蹙眉:“这也太不讲道理了,自己成绩不济,哪有怪别人的!” “她们若都是你这样的想法就好了。”马夫人淡笑道,“世上多的是自己不行而嫉妒别人的。这一次不同以往,她们动了手,我当时就跟她们打起来了,可我双拳难敌四手。那天,我差点以为我要死在那里了。” 马夫人垂下眼,喝了一口清茶。 茶水中是淡淡的花香。 萦绕在鼻尖的香气,好似久远记忆里那个女孩身上的味道。 “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喊警察来了,她们就都吓跑了。”马夫人手指摩挲着茶杯,“我看见喊警察的是一个女孩子,等她们都跑了,警察也没来,反倒是她走过来,一脸紧张的问我有没有事,我才看清,竟然是你姆妈。” “她其实是撒了谎,当时附近根本没有警察。如果那几个女生没有害怕到跑走,就会发现她在说谎。她明明很害怕,当时送我去药铺处理伤口的时候,手都在抖,但还是冒着危险来救我了。” 马夫人唇角泛起浅浅笑意:“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我坑了她这么多次,她竟然还想着来救我。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对她的印象就改变了,觉得她没那么讨厌了。” “多亏了她,我才能顺利的参加第二天的考试,结果当天下午放学,那几个女生又来找我麻烦,没想到刚被她们带到巷子里,你姆妈竟然就带着老师过来,把她们抓个正着!后来你姆妈告诉我,她就猜到她们肯定还会来找我的麻烦,所以特意叫了老师来。后来那几个女生都被退学了。” “没想到姆妈做事这么果决。”阮惜时惊叹。 “是啊,我也没想到。”马夫人道,“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故意拖延到最后等学生们都离开学校了才走,以免再引来麻烦,可没想到每一次出校门前我都能碰到你姆妈。你姆妈说,她最近要努力学习,所以看书看晚了,正好就跟我一起走,可我知道,她其实就是故意在校门口等我的,怕会再发生之前那样的事。” “难怪我之前问宋姨的时候,她说不知道您和我姆妈认识的事情呢,只有一次在校门口见到过你们。”阮惜时道。 “其实我们谁也没有特意提起过,只是我不喜欢和其他人来往,你姆妈大概也知道,我们心照不宣罢了。”马夫人眸色温柔,“她算是我在云城交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好朋友。” “之后,我交换生的时间结束,回到了西北,再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马夫人道。 阮惜时听着马夫人说了桩桩件件。 但她最想听到的还是没有说到。 第826章 和调查的不一样 阮惜时不知道她是忘了,还是故意没有提起。 抿了抿唇,阮惜时径直开口:“那您上次在叶龙头家中提到的那个手帕交,就是我姆妈吧?” 提到叶龙头,马夫人神色有些微妙。 她手指无意的摩擦着茶杯,轻描淡写道:“自然是她,在云城,我也就你姆妈一个朋友。” “那叶龙头……” “那都是陈年往事了。”马夫人淡淡道,“没什么好提及的。” “可我听绾绾说,叶龙头一直都在找一个人,是在找我姆妈吧?”阮惜时看着马夫人,“如果没什么好提及的,他又为什么一直要找姆妈?” 马夫人脸色微沉。 她看着阮惜时清明透彻的双眼,似在思考怎么说,片刻才开口道:“其实关于你姆妈和叶龙头之间,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好像你姆妈之前救过叶龙头,但那时候他还不是龙头,你姆妈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他以报恩为名,偶尔会找你姆妈,不过并没有什么越矩之事,只是会请你姆妈吃个饭,有的时候我也会跟去。” 她顿了下:“后来我就回西北了,在快毕业考的时候,你姆妈给我来信说他突然没了音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找她,我当时还宽慰你姆妈,让她专心备考别想那么多。那段时间我在专心备考,很忙,我们就有一阵子没联系,等我考完了之后再联系她,才知她祖父给她安排了一些相亲对象,她跟我说她都不喜欢。” 马夫人眸光幽深:“但后来过了一年,也不知怎么的,她又来信跟我说,她想通了。她也没说具体想通了什么,但我估计应该是想通了要嫁人了吧,再之后我就没了她的音讯。” “嫁人之后,我利用我丈夫的人脉,探查当年之事,最终虽然没有查到韵儿在哪,但却查到了叶云州,才知道他是青帮的人,甚至已经当上了青帮的龙头。我去信问过他,但他告诉我他也一直再找你姆妈,我才确定你姆妈嫁的人不是他。” 马夫人看着阮惜时的双眼:“虽然我不知道,你姆妈当年为什么会看中你阿爹,但是既然这是她的选择,我想她应当也是喜欢你阿爹的吧,她和叶龙头之间当是清清白白的,在毕业之前便再未曾见过了。所以你也别再多想这件事了。” 马夫人的表情神态不像是说谎。 阮惜时却是心中异样。 这和钱哥调查出的不一样。 按照钱哥说的,有同学在毕业以后的第二年,还看见姆妈和一个男人在电影院里约会。 这个人不是章镇江,就很有可能是叶云州。 可姆妈为什么不告诉马夫人自己又和叶云州见面了呢? 还有姆妈说的想通了,真的是打算嫁给章镇江了吗? 阮惜时长长的睫毛微垂,盖住了眼底的神色。 “我知道了。”她轻声道。 她很乖巧。 马夫人放下心:“叶云州那边你也不用多言,他虽同你姆妈有过一段过往,但谁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现在携裹着什么心思。你姆妈的事,回头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 阮惜时点点头:“好。” 还有疑点没有调查清楚,阮惜时也不打算现在告诉叶云州。 两人说定。 阮惜时也解决了心里的部分困惑,在看天色不早之后,她起身告辞。 叶云州和姆妈之间的事,包打听查不出来,马夫人也不知道。 只能等以后找到机会再慢慢查。 好在马夫人已经确定了她是好友的女儿,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阮惜时暂时将此事放下。 过了几日,马夫人和马护军使一起回了西北。 这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阮惜时都没有再见过马夫人。 闲下来的时间,阮惜时基本上都在修炼,偶尔会晚上找傅云霆一起去捉鬼,有的时候,徐蕊会来大帅府请教她一些问题。 徐蕊不像是她大姐,学习成绩好,在学校里一直都是中游偏下,但在学医这块她倒是表现出极大的热忱,而且阮惜时说的她很快就能融会贯通。 阮惜时觉得徐蕊是个好苗子,便倾囊相授。 7月月底的时候,黎城那边传来情报,说出事了。 阮惜时是早上看到的小报。 黎城军阀混战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云城。 小报上说,将军吴康成跟国务总里兼陆军总长于学忠打起来了。 上头写的不详尽,大概只说现在两边打的火热。 此刻军政府也是开会开的热火朝天。 军政府得到的消息,要比小报上更多。 他们都知道,这场仗不是简单的地方争斗。 “我听说于学忠重新召开被袁鸿非法解散的国会,本来是件好事,怎么最后就变成了这样?” “还不是这个吴康成,嘴上是说着为了调解府院之争,结果率兵直入,解散了国会!” “这仗一打起来,受伤的可不在少数啊!” “宫督军呢,宫督军不是带人去了吗,怎么还会让情况变成这样?” “是啊,这按理说不会变成这样的啊……” 在一众讨论声中,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嗤。 这一声带着嘲讽的笑实在刺耳,众人都不由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傅云霆靠在椅背上,冷笑着扫向他们。 “傅大帅,你笑什么?” 参议院军事厅的李厅长本来就看他不爽,忍不住说道。 “笑你们一个个只是坐在这里动动嘴皮子,什么都没做却说别人不行。”傅云霆一字一顿道。 李厅长顿时脸色变了:“什么叫做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本来就是搞文职的,难不成还要跟你一样带兵去打仗不成?” “搞文职?”傅云霆眯了眯眼,“那你说说,你搞出什么东西来了?” “我!” 李厅长气的脸都红了:“总统看的那些军事报告,那都是我整理出来的!” “哦~”傅云霆拉长语调,然后笑了一声,“所以李厅长刚才在这里大放厥词,就是写了份报告?”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极具压迫感:“我怎么记得之前李厅长在会议上说过,会找一个比我夫人更厉害的医生去战场,现在黎城的战争已经打响了,我想那厉害的神医应该也已经找好了吧?” 第827章 神医任闻柳 李厅长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时也是拉不下脸,一冲动就放下了大话。 他哪认识什么厉害的医生? 可刚才才被傅云霆嘲笑,要是现在再说找不到医生,岂不是自己啪啪打脸。 李厅长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了,我早就联系上一个神医了!任闻柳,任闻柳你们知道吧?” “任神医?”有人惊呼,“我听过,他可是被称为医死人肉白骨的,据说是埋在地里头的死人刨出来,他都能救活!” “我好像也听过,不过早在二十几年前,好像就犯了事,医死了一个权贵的妻子,然后就被追杀了。李厅长,你竟然找到他了?” 李厅长胸一挺:“可不是,我想找人,怎么可能找不到?” 他见到一个个望过来的眼神,顿时骄傲的抬高下巴:“当年那件事就是个意外,任神医已经决定重新出山!” “真的啊,那太好了!” “是啊,这样就算打仗也不用担心了!” “李厅长可真有本事啊!” 面对大家的夸赞,李厅长直摆手,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不由看了傅云霆一眼。却见傅云霆面上似笑非笑,似乎一点也没有被他气到。 总统看着李厅长得意的神色,却是眸色微沉,刚要开口,傅云霆已经先道:“任神医二十多年没有出现过,你确定他是真的?” “当然了!”李厅长见傅云霆竟然敢怀疑他,立刻说,“我都已经调查过了,年纪对得上,而且我还专门找了一个病人去找他看病,他也是一口说出病症,病人吃了他开的药以后,两天就浑身不疼了!” “那肯定没错了!”副厅长帮腔,“我听说这位任神医的药都是自己研制的,除了他,还有谁能两天就治好病人啊!”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是四目相对,连连点头道。 傅云霆浓眉一扬,视线扫过众人,然后看向总统:“既然李厅长这么说,那总统就派此人去黎城吧,我想现在那里应该很需要医生。” 李厅长没想到傅云霆竟会突然让步,怀疑的看了傅云霆一眼,又很快跟着道:“是啊总统,就让任神医去一趟吧!” 他很急于表现。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 总统皱了皱眉。 他看着李厅长,沉吟了片刻,才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拨一些士兵陪这位任医生一起去一趟黎城吧。另外再提前给宫督军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是。”李厅长眼里难掩喜色,立刻应道。 总统而后又让人和宫督军那边保持密切的联系,再派一些人前去支援。 会议结束后,总统让傅云霆单独留下来。 李厅长听到总统这话,脸色又生出一丝异样,瞪了傅云霆一眼,才拂袖出去了。 他脸色不虞。 傅明修从后面走到他身边。 “李厅长怎么脸色不太好,总统不是已经答应让任医生去黎城了吗?” 李厅长转头见到傅明修,脸色稍霁,但口气仍是不太好:“那有什么用,总统还是更信任傅云霆,还单独把他留下来了。” 傅明修脸上是如沐春风的浅笑:“您在军政府这么多年了,以您的资历,何必跟他一个年轻人计较,何况这次若是任神医立了大功,总统一定会褒奖您的。” “资历老有什么用,他傅云霆现在都爬到我头上去了!”李厅长说起来还是很不爽。 他在军政府里干了二三十年了,在里头待的时间比傅云霆年纪都大,可结果呢,人家现在都已经拿到上将军衔了! 而他,虽是混到了军事厅厅长的位置,却还没拿到上将军衔。 所以虽然他和傅云霆算是平级,但总被傅云霆压一头。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说着又看了傅明修一眼:“不过这回多亏你了,还是你提醒我去找找那些知名的神医,我才能找到这位任医生!” 傅明修淡淡一笑:“这是您自己的运气,我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可你这随口一提,是帮我大忙了!”李厅长说着,却又顿了下,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只是我虽然找人试探过了,但还没找到以前认识这任医生的人,不能肯定他就是任闻柳。万一……” “既是找人试过了,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傅明修嗓音温和,给人一种安抚的力量,“何况就算他不是真的任闻柳,他医术高超毋庸置疑,只要能救人,不管他是谁都好。” “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厅长心里的担忧打消了几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军事厅有你可真是福气啊!趁着现在天还早,走,今天我们再去国安饭店搓一顿!” “我——” “好了好了,走吧!” 李厅长连拖带拽的把人给拉走了。 会议室内。 总统看向傅云霆:“对黎城那边的情况,你怎么看?” 面对总统,傅云霆一改刚才玩世不恭的态度,开口道:“先去查于学忠和吴康成。” 总统额首。 这跟他想的一样。 这于学忠重新举办国会,是为了让自己的权力合法化,但在会上他直接提议向楼兰等其他国家宣战,被不少国会议员否决了。 “我因为不方便去黎城,所以让宫督军代替我去的。”总统说道,“我想就是因为这项提议,让吴康成找到了借口。” “我听说,吴康成煽动了数十个省的军阀通电独立。”傅云霆说。 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现在于学忠处于劣势。”傅云霆说,“数十个省的军阀联合起来,不容小觑。” “我们的目的不是谁输谁赢,是为了平息内乱。”总统沉声,“继续这样下去,受苦的也就只有百姓。” “但吴康成的目的可不是只有占领黎城这么简单。”傅云霆说,“如果黎城真被占领了,让吴康成当上国务总里,下一个就是你总统的位置。” 他面对总统,说话也没有顾忌。 总统知道他性格,所以才特意将其他人都支开,只留下他。 虽然话很犀利,但却是事实。 现在他这个总统的位置也在逐步受到威胁。 “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吧。”总统道,“你去联系宫督军,如果于学忠那边没什么问题,就让他先带兵压制住吴康成。要是兵力不够,就再派一些人过去。” 傅云霆答应下来:“我知道了,真不成我会自己去一趟。” 他弄到很晚才回去。 阮惜时还没睡。 她靠在床边,开着一盏小灯看书。 柔和的光落在她脸上,洒下淡淡的光晕,在夜晚静谧的房间中,像是一副唯美的画卷。 傅云霆看见这一幕,身上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 他走过去。 第828章 任闻柳是我二叔 听到脚步声,阮惜时抬起头。 “你回来了?”阮惜时放下手里的书,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她一笑起来,就露出两个小梨涡,有些可爱。 “嗯,怎么还没睡?”傅云霆问。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阮惜时带着撒娇的意味道,在灯光下尤为娇憨,“晚饭的粥还剩下一些,要不要我去给你热来?” “好。”傅云霆开会到现在滴米未进,不说还不觉得,你说才感到有些饿了。 阮惜时转身去厨房热粥。 傅云霆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融在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温馨。 这就是家的感觉。 以前他晚上回来,不管在哪个别馆,都是冷冷清清,冷锅冷灶。 他也想不到吃饭,多半时候都是累的倒头就睡。家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暂时休息的地方。 现在有了阮惜时,他才真正有了家的概念,每次很累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就是回家。 若是家里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那就更好了。 傅云霆脑子里这念头一闪而过,但一想到现在的局势,很快又压了下去。 “在想什么?”阮惜时热了粥过来,就看见他在发呆。 “在想孩子。”傅云霆也不藏着掖着,直说道,“我在想要是我们有个孩子,家里就更热闹了。不过后来我又想到现在这战局,哪天保不准我就要上战场,要是我死在战场上,你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得多艰难……” “瞎说什么呢!” 阮惜时气的将粥往桌子上咚的一放:“没事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敢死,我就改嫁!” “改嫁也行。”傅云霆竟然面不改色,但语气酸溜溜的,“但你得找个比我好的,不过像我对你这般好的估计是找不到了,那你就找个对你百依百顺,能照顾你的。没钱也没事,我账户里有,等我死了都是你的,起码保证你一辈子吃穿不愁。” 阮惜时实在听不下去了,伸出手使劲捏了捏他的脸:“你还真想我改嫁呢?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她的手微微凉,捏着他的脸不觉得疼,却刺激的傅云霆一个激灵。 他抓住阮惜时的手腕,一个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嗓音低沉道:“我在想你以后的路。” “我以后的路就是和你在一起。” 阮惜时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眸光盈盈对上他的双眼:“你还记得你之前问过我,我想做什么吗?” 傅云霆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但还是点头道:“记得。” “我那时候告诉你,我已经想好了。”阮惜时说。 “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傅云霆道。 阮惜时双目犹似一泓清水:“我想要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傅云霆一愣。 “什么?” 他没太明白。 “你做什么,我就帮你做什么。”阮惜时看着他的双眼,轻声说,“你若是去打仗,我就去做军医,若你退下来做个闲职了,我便去开个小铺子,我们可以有时间一起游山玩水。” 傅云霆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 他看着阮惜时,不由哑了嗓子:“那要是我什么都不做呢?” “你什么都不做,那我就想办法挣钱!”阮惜时弯唇,“一个你我还是养得起的。” 她说着,声音便低了下来:“你若是死了,我就陪着你。” 傅云霆的心激荡起来! 他搂着阮惜时腰肢的手蓦然握紧:“不可!” 他盯着阮惜时:“你不许死!” 他会替她筹谋好一切,唯一的愿望就是她活着。 “那你也要活着。”阮惜时毫不退让,“你不想我死,你也不许死!” 傅云霆看着面前倔强的女孩,片刻终于像是被打败一样,露出无奈的神色:“好,我会尽力。” “是一定。”阮惜时说。 傅云霆只得又道:“一定,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回你身边。” 阮惜时这才神色微松。 “瞧你这么凶,除了我,谁还敢娶你?”傅云霆见她缓了神色,才开玩笑道,“看来只有我有福消受了。” “我平日可不这样。”阮惜时白了他一眼,“谁让你胡言乱语!” “是,是我错了。”傅云霆立刻认错,“我不说了,我吃粥总行了吧?” 他拿起勺子吃粥。 香甜软糯的南瓜粥在口中入口即化。 傅云霆感觉冷冰冰的胃里都舒服了许多。 阮惜时托腮看着他:“你刚才说的那么吓人,是不是现在战局很严重?我今天早上看到小报说,黎城打起来了。” “嗯,总统今天开会也在说这件事。”傅云霆头都不抬道。 “那宫督军怎么样?”阮惜时问,“上次我让你找人送的小纸人你送去了吗?” “东西已经送去了,也按照你的吩咐说了。”傅云霆道,“至于消息还没传回来。” 阮惜时抿了抿唇。 傅云霆听她忽的不出声,抬头看了她一眼:“你似乎特别关心宫督军?” “宫督军很相信我,之前我帮宫老夫人治疗的时候,宫督军一直支持我。”阮惜时轻声说道,“何况欣愉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父亲出事。” 傅云霆不疑有他,嗯了一声:“等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阮惜时点点头。 没消息那就是好消息。 阮惜时略略心安。 “对了,你听说过一个叫任闻柳的神医吗?”傅云霆吃着吃着想起李厅长的话,问道。 阮惜时也是学医的,兴许听过这个名字。 阮惜时一愣:“任闻柳?”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傅云霆看了她一眼:“你听过?” 阮惜时:“……听过。” 傅云霆眉头一挑:“他是个神医?” 阮惜时:“是。” 没想到李厅长还真找到一个神医。 傅云霆眸色幽深:“可我听说,这任闻柳之前治死了一个权贵的妻子?” “那是假的!” 阮惜时立刻辩驳道:“是那权贵的姨娘给正妻下了毒,等他过去的时候,那妻子已经剧毒攻心不行了,可权贵贪图姨娘的美貌,竟是鬼迷心窍,颠倒是非,把罪责都栽赃在他头上,说是他治死了自己的妻子!” “竟是这样。” 傅云霆看她义愤填膺的样子,生出几分好奇:“你怎么对这事这么了解?按照年纪,你那会儿还没出生吧?” 阮惜时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其实……任闻柳是我二叔。” 第829章 难不成我二叔没死 饶是冷静如傅云霆,都不由吃惊。 “他是你二叔?” 阮惜时点点头:“我的医术就是跟二叔学的,这些事也都是听二叔说的。二十几年前,那个权贵为了灭口,找人追杀我二叔,当时的二叔还年少气盛,自持医术高明,所以脾气不太好,本来就得罪了不少有钱有势的人,这些人也怕自己的隐疾暴露,所以就趁机浑水摸鱼,一起追杀我二叔。二叔没办法,只能到处躲藏,最后无意间闯入了清水村。” “清水村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入口偏僻,除了世世代代在村子里生活的村民外,一般人找不到。村民见二叔受了伤,便将他留下来找村医医治,二叔养了大半年的伤才好一些。他本想离开了,可还没走,村子里就得了一场疫病,死了不少村民。二叔为了报答他们,就留下来研制治疗疫病的药,才挽救了清水村,但是原本的村医却在这场疫病里死了。” “整个村子里,只有那一个村医,现在村医死了,如果二叔也走了,村民有个头疼脑热的连个医生都没了。二叔思前想后,最后决定留在清水村里,做一名村医。” “你二叔是个好人。”傅云霆说。 阮惜时点头:“二叔没有子女,就帮我当自己孩子一样倾囊相授,我嘴上叫他二叔,其实心里当他是我的恩师。我本打算在云城稳定了之后,帮他把这件事澄清,接他们来过好日子的。” 她说着眼神黯淡下来:“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傅云霆放下勺子。 “既然你二叔把你当成自己孩子一样看待,那你能有出息,传承他的衣钵,对他来说就是最高兴的事情了。”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又问道:“你怎么突然提到我二叔了?” “是军事厅的李厅长。”傅云霆说,“他说找到了一个叫任闻柳的神医。” “什么?” 阮惜时惊讶的睁大眼睛:“他看到我二叔了?” 阮惜时心脏不由怦怦直跳。 “难不成我二叔没死?” “可你四叔之前不是说,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傅云霆却道,“也许是有人打着你二叔的名号招摇撞骗。” “但李厅长既然敢告诉总统,那他一定已经调查过这个人了。”阮惜时眸中泛起微光,“也许二叔后来逃出来了呢?” 她抬手握紧傅云霆的手,盯着他:“我想去见见他!” “好,我打个电话问问。”傅云霆拍了拍她的手,“你别着急。” 阮惜时用力点点头。 傅云霆迅速扒拉掉最后一口粥,然后起身去打电话了。 阮惜时坐在椅子上,双手不由握紧。 心里的期盼和紧张淹没了她。 如果二叔还活着…… 阮惜时不敢这样期待。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过了一会,傅云霆才回来。 “怎么样?”阮惜时腾的站起身,“我能去见他吗?” “李厅长说已经让士兵护送任闻柳去黎城了,半个小时前上了火车。”傅云霆走到阮惜时面前,手抚上她的手臂,“需不需要我让人去拦?” 阮惜时抿了抿唇,好一会还是摇摇头:“现在黎城的士兵和百姓更需要医生,不管他是不是二叔,只要他会治伤就好。” “嗯。”傅云霆说,“等那边战局稳定了,他肯定还是要回来的,你们总会有见面的机会。” 阮惜时低低应了一声。 然而这场仗,打的时间比他们想的更长。 八月中旬的时候,宫督军跟于学忠里应外合,暂时击退了吴康成。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休养生息,吴康成竟打着拥末朝废帝复辟的名义,集结了不少各地残留的末朝势力,又再次攻打而来。 战报传回云城军政府的时候,黎城的情况已经很惨烈了。 总统紧急召开了会议,指派几名上将去支援,又运送了一些物资,还有医疗设备。 运送药材还是采用的之前阮惜时说的方法,制作成药丸,方便运输存放。 至于绷带剪刀之类的,只能用托运的方式运送,就慢了一些。 “这样会不会来不及?”有人表示担心,“没有止血绷带,失血过多怎么办?” “这点不用担心。”总统道,“之前任医生去黎城的时候,我让护送他的士兵也带了一些医疗物资过去。按照现在一周伤亡人数统计,只要合理运用的话,应该足够撑到下一批物资送到了。” “他顿了下:“现在主要是医护人员不足。” 就算有药,军医和护士不够,也来不及给受伤的士兵治疗,更何况是百姓。 “轻伤的话,可以不用护士,只要让一些士兵学会简单的包扎方法就可以了。”傅明修出声建议道,“可以从云城调派部分人手过去帮忙。” 总统思考了一下,点头:“是个办法。” 他看向傅明修,正待开口,却被傅云霆打断:“我派人去吧。” 傅明修眸中几不可闻的闪过一抹微光。 “这是我们军事厅的事,傅大帅这是想把我们军事厅的活也给揽过去啊!”李厅长阴阳怪气的说。 傅云霆淡扫了他一眼:“军事厅本来就是负责指派工作,最后要上前线的还不是那些士兵,谁手下的不都一样。还是说,李厅长打算亲自去?” “你!” 李厅长一噎。 他们这些军事厅里的干部自然不可能去的,他们做的就是组织和派人支援。 “或者,李厅长这次又有更好的人选,可以比我的人强?”傅云霆又问。 李厅长:“……” 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上次找神医的事,都耗费了他不少时间精力,若是再跟傅云霆较劲,还不知道又要花费多少时间。 何况傅云霆手下都是精兵强将,要想找出这样的士兵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逞能的话就在嘴边,李厅长却又强忍着没说出来,心里头憋屈的快要炸了。 看李厅长不出声,傅云霆勾了勾唇:“既然李厅长没意见,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总统思虑了一下,点头道:“好,就跟第一批运送药材的一起去吧。” 傅云霆嗯了一声,又转头看了傅明修一眼,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第830章 宫督军出事了 傅明修垂眸不言。 会议结束之后,傅云霆把疯子叫过来,把事情和他说了,让他领人去一趟。 跟在边上的傅一不解:“这又不是我们的差事,为什么大帅要把它揽过来?万一路途中遇到什么,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你懂什么,老大自有老大的考量!”疯子立刻说,“肯定是老大发现了什么问题,所以才让我带人去的!是不是,老大?” 疯子下巴一抬,看向傅云霆问。 傅云霆眼皮微掀:“嗯,今天会上,是傅明修提出要派人去帮忙。” “你看,老子说的对吧?”疯子洋洋得意的看了傅一一眼,“老大,你是不是发现那傅明修在背地里捣什么鬼了?” “没有。”傅云霆嗓音凉凉道,“不管他打算搞什么鬼,只要他想做的事,我都不会让他做成。” 傅一:“……” 敢情大帅根本就不知道傅明修的打算,而是因为这事是傅明修提的,所以就横插了一脚? 疯子也愣了下,旋即打哈哈:“老大说的有道理啊,这个,这个傅明修不管做什么,肯定都不安好心!” 他对傅云霆,就是盲目的崇拜。 傅一一时无言。 傅云霆看了疯子和傅一一眼,见他们表情诡异,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何况这事关乎士兵和百姓,若是药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傅一愣了愣,看着傅云霆走远的背影,面色也逐渐严峻起来。 “那我到底去不去啊?”疯子还没弄懂。 傅一转头看向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了百姓,当然要去。” 疯子哦了一声:“那我这就去准备!” 说着他就急匆匆走了。 军事厅很快就准备好了物资,疯子挑了一些精锐的手下,护送物资去了黎城。 他们走的水路。 第三天船只靠岸,刚下船,就不知道从哪冒出一群人,拿着枪就直冲着他们而来! 傅云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是刚回到家。 阮惜时隐约从话筒里听到什么枪击,抢劫之类的,心都提起来了,等他挂了电话立刻问道:“是黎城出事了?” “疯子带人去黎城,路上遭到伏击。”傅云霆说。 阮惜时心里一咯噔,然后就看傅云霆脸上一点着急的样子都没有,心下便猜到了:“看来你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我让疯子挑了两队人,一队跟着他走水路,另一队提前坐火车到了黎城码头,在暗地里跟着他们。只是没想到动手的人这么着急,刚下船就动手,倒是省事了。”傅云霆神色淡淡道。 “有抓到是谁动的手吗?”阮惜时问。 “抓到了几个,刚带去审。”傅云霆说。 阮惜时抿了抿唇:“还好是你的人护送,要是别人恐怕这些物资还有药就保不住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再厉害的上将,再骁勇的士兵,没了物资和药物,也撑不了多久。 “现在东西已经送到了,只要物资够,有宫督军在,这场仗应当不是问题。”傅云霆对她道,“等结束了,我就带你去见任闻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你二叔。” 他知道阮惜时这么关心战局,一方面是担心宫督军,另一方面是希望尽快结束,见到任闻柳。 所以他说出这些话,宽阮惜时的心。 但没想到这话说出来才第二天,黎城就出事了。 第二天傅云霆正好休息。 他在书房里处理一些文件。 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文字类的报告,他更擅长沙场点兵,但有些事还是要去做。 所以他在书房里磨磨蹭蹭的,待到了中午都没出来。 阮惜时起得晚,也睡到快中午,一下楼就听到了电话响。 她抬头看了眼,见书房的门还关着,就过去接了电话。 她听到那端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是老大吗?” “我是他的夫人。”阮惜时对这个称呼很熟悉,在傅云霆身边的人,都是叫他二爷或者少帅,只有一个人因为不服管教,只因为对傅云霆的崇拜而留在军政府里。 “你是疯子吗?”阮惜时问。 “是。”疯子低声,“老大在吗?” “他在书房,我现在去叫他。”阮惜时说。 “现在没工夫了。”疯子嗓音低哑,语气很快,“宫督军出事了!” 阮惜时这一刻心跳差点都停了。 她不由握紧了话筒。 “夫人,麻烦你告诉老大一声,就说宫督军突然不成了,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现在黎城乱了套了,我尽量拖延时间,带人控制,这事得赶紧想办法!” 疯子一口气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阮惜时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浑身的血脉都像是倒流了。 她不是给了宫督军平安符,还有那个小纸人,怎么会…… 过了几秒,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她骤然反应过来,腾的一下站起身,刚转头,就见傅云霆从二楼走下来。 “谁的电话?”傅云霆问。 他问完就发现阮惜时脸色不对劲,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阮惜时手指握紧。 她压下心底的慌张,深呼了口气:“宫督军出事了。” 她把疯子跟她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原了一遍。 傅云霆听的脸色阴沉。 “这疯子,说话也不说清楚!”傅云霆看阮惜时脸上的忧色,说道,“你别太担心,我现在去军政府问清楚。” 疯子会打电话过来,黎城那边肯定也会有消息传给总统。 他得去军政府问清楚。 如有必要,他要亲自去一趟。 阮惜时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不管有什么主意,先回来告诉我一声。” 她说这话时双眼盯着他。 她要傅云霆给她一个保证。 几年前傅云霆的那场不告而别,差点送了半条命,也把阮惜时吓得够呛。 自那之后,他去哪里都会提前跟阮惜时报备。 “好。”傅云霆答应道。 阮惜时这才肯放他走。 但阮惜时还是很担心。 她担心黎城的战役,担心宫督军,更担心那个不知道是不是他二叔的人。 最主要的,是上一世既定的命运。 她做了这么多准备,难不成命运还不能改变? 阮惜时看着日暮夕沉,想了很多。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傅云霆才回来。 第831章 黎城救援 见到傅云霆回来,阮惜时立刻起身。 “宫督军怎么样?”阮惜时问。 “黎城那边说,宫督军昨日遭埋伏受了伤,中了颗子弹,好在被人救了抬回来,当天还没什么大事,可今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恶化了,当下已经昏迷不醒了。”傅云霆道。 “突然恶化?”阮惜时蹙眉,“那不是有军医吗,还有二……他们都没说原因?” “说是宫督军本身身体有异,虽然已经取出了子弹,但还是回天乏术。”傅云霆道,“听意思,大概跟袁鸿差不多。” “可袁鸿是尿毒症,我之前给宫督军检查过身体,他没有这样的病症。”阮惜时却道。 她薄唇微抿:“我觉得这事不对劲。” “嗯,还是要亲眼所见才知真假。”傅云霆道。 阮惜时微怔,听出他话外之音:“你要去黎城?” “现在黎城一片混乱,需要有人去稳定战局。”傅云霆看着她道,“你在家里乖乖等我回来,若是有什么情况,我会给你打电话。” 他说着就要上楼去收东西。 阮惜时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 “我跟你一起去。”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不行。” 他耐心给阮惜时分析原因:“黎城现在很乱,非常不安全,我打起仗来也顾不上你。” “我会武功,还懂玄术,不需要你照顾。”阮惜时却很执拗,“我还可以帮忙治疗。” “可是……” “傅云霆,你不相信我的本事。”阮惜时看着他说。 傅云霆盯着阮惜时。 这话他接不上。 他说不相信阮惜时,她肯定会不高兴,但如果说相信她,就没有理由拒绝她去。 傅云霆感觉自己被打败了。 事实上在阮惜时面前,他从来没赢过。 片刻,他叹了口气:“我真是被你吃的死死的。” 阮惜时听到这话,就知道他是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我们要先约法三章。”傅云霆却又道,“到了黎城以后需要听我安排,不能到处乱跑,若是有危险要先顾着自己。” 阮惜时这时候自然都顺着他,点头答应道:“好。那我现在上去收拾行李。” 她说完就快步上楼去了。 傅云霆也跟着上楼去帮忙。 他们没带多少东西,只是一些换洗的衣服,阮惜时又拿上了一些药还有银针之类的,加起来也就一个箱子加上一个随身携带的布袋。 阮惜时又换了一身简便的行装,把头发盘成马尾辫,将布袋斜挎在身上,颇有几分刚入云城时的朴素模样。 虽然没了昂贵的服装和头钗之类,但一张吹弹可破的脸和盈盈水眸,犹如出水芙蓉,更添了几分让人怜爱的感觉。 傅云霆见她这样,心头悸动。 “你这样子,我真不想放你出去。”他道,“就像是只小兔子,要是遇上豺狼虎豹,岂不是会把你吞了?” 阮惜时眸光流转:“那就让他们来,看是谁把谁吞了!” 傅云霆哈哈大笑。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阮惜时还折转去了一趟菜园,跟伍爷爷说了他们要暂时离家的事情。 伍爷爷表示一定会把家里看管好。 但阮惜时还是不放心,毕竟傅云霆仇敌太多,便让周钦留下来多看顾着一些。 都交代完了,两人才启程。 为了抓紧速度,他们坐的火车,傅一带了一队人保护他们。 火车过去也要两天一夜。 阮惜时看着窗外飞过的鸟感叹:“要是我们能像鸟一样自由飞翔就好了,想去那里不过是挥挥翅膀的事情。” “鸟也不能飞的太远。”傅云霆却说,“要是想飞,倒是可以弄架飞机。” “飞机?”阮惜时转头看他,“飞机不是外国的玩意吗,我们也能弄到吗?” “飞机速度快,位置高,不但能运人运东西,也能用于战斗,要是从飞机上投放下炸弹,只怕一列火车都不够炸的。”傅云霆说,“之前我就有这个打算,但还没实施。” “这实施起来可不容易。”阮惜时道,“会开飞机的都寥寥无几吧?还得请人来教。” “的确是需要人教。”傅云霆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说。 他肯定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阮惜时也没有再影响他。 火车已经经过山洞,不远处就是群山。 高耸入云的山峰上青草艾艾,一眼看去便是一片绿色。 但阮惜时知道,秋天快要来了。 等秋天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大变样。 宫督军身死,傅云霆被害,整个云城将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在那之后,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傅云霆被害之后,她就来到了这一世,她甚至还没有弄清楚自己是为何能重生的。 她只能凭借着上一世的记忆,报了仇,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但其他人的命运呢? 这些人并不能无时无刻的在她跟前,中间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她都无法立刻知晓。 就算她早做准备,会不会命运在其中又换了一个方式,继续延续曾经的轨道走下去? 阮惜时想到这,身上不由发冷。 她打了个寒颤。 带着热度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 阮惜时转头,对上傅云霆深邃的眸子:“不会有事的。” 傅云霆低沉醇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阮惜时侧过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傅云霆牢牢搂住她。 “很快就到了。”傅云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阮惜时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总有办法的。 火车在两天后到达了黎城。 于学忠的手下冯兴在火车站接应他们,直接开车带他们去驻地。 阮惜时透过车窗,看见街边的残垣断壁,还有随处可见的尸骨以及受伤的人。 能跑的百姓早就跑了,还有一些无家可归无处可去的,只能在街边流浪。 “你们于总里没有派人安置这些受伤的百姓吗?”阮惜时问冯兴。 冯兴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傅夫人有所不知,现在战况紧急,我们自己都应接不暇了,实在没精力去安置这些百姓了。” “那药和粮食呢?”阮惜时又问。 “药大伙也得用的啊,这仗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总还要备着一些,至于粮食,也是很缺乏的。”冯兴说到后面有点含糊,“现在主要还是先把战局稳定下来,将吴康成那群人给赶出去,才能好好安置百姓。您说是吧,傅大帅?” 第832章 仗要打,百姓也要救 冯兴转头看向傅云霆寻求认同。 他打心底里是瞧不起阮惜时一介女流的。 他甚至不理解傅云霆为什么要带自己夫人来。 难不成就这么难舍难分? 这么一想,冯兴对这位传说中战功显赫的傅大帅也有了一丝怀疑。 把女人随时随地带在身边的人,能成什么大事? 傅云霆却是淡看了他一眼:“仗要打,百姓也要救,打仗就是为保护百姓,若是不救,岂不是本末倒置?” 冯兴被噎了一下。 他在心底里骂人,脸上却是挤出笑容:“是是是,傅大帅说的是,这话我一定转告于总!” 傅云霆淡嗯了一声。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几人都没再说话。 一直到车子拐进军区,冯兴才又开口:“傅大帅,这会儿于总应该在开会,不然先去休息处吧?” 傅云霆闻言看了阮惜时一眼,说:“先去宫督军那里吧。”他顿了下,“那位任医生也在么?” “在的在的。”冯兴道,“这会儿应该在包扎伤员呢。” 他边说边往前开去,阮惜时见到边上有不少巡逻的士兵,见到他们的车都站在原地行礼。 冯兴停了一下,摇下车窗对外头一个士兵道:“我已经接到傅大帅了,等会于总开完会,去报告他一声。” 他说完才继续开车。 车子一路开到专门的庇护所。 这里是专门拿来收容伤员的。 阮惜时一下车,就看见了门口坐着许多士兵,有的已经包扎过了,能看到露出的绷带,原本雪白的绷带已经沾上了灰和泥土,都看不清本来的颜色了。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包扎的,捂着伤口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从指缝里还能看见殷红的伤口。 走到门口,浓重的血腥味就传过来。 阮惜时微微蹙眉。 冯兴见她表情,以为她是害怕了,心中不屑。 “宫督军在屋子里休息,两位跟我来吧。”冯兴说着,看都没有看躺在地上的那些士兵一眼,抬脚跨过了门槛。 傅云霆视线淡扫过那些士兵。 士兵们低着头,并未注意到进来的两人。 阮惜时和傅云霆跟着冯兴走进去,就看见不少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碌。 这次共派来了六名军医,再加上任闻柳一共七个,护士二十三个,剩下的都是没有受伤和一些还能动的士兵在帮忙。 “这位是傅大帅,还有傅夫人!” 冯兴对着众人介绍道。 大家纷纷停下手上的活,低头行礼:“傅大帅,傅夫人。” “这种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做你们的事。”傅云霆道,他又扫了一圈,见到不少穿着白大褂的,“谁是任闻柳?” 冯兴翘首看了下,然后指着角落里正背对着他们的人说:“在那!” 他喊道:“任神医——” 那背对着他们的医生直起身子。 阮惜时的心脏跟着砰砰跳起来。 她的双手不由握紧,捏出了一把汗。 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转过来的人。 心脏在一瞬间提到了高处,又在看清对方的脸时,重重沉了下去。 不是二叔。 虽然这个人年纪和二叔相仿,但长相没有半分相似。二叔虽已四十多岁了,但保养极好,虽五官略感凉薄,却仍可以称得上俊秀,但面前这个男人容貌却颇为刻薄。 傅云霆看她表情,便已经猜到了三分,眸色微沉。 “任闻柳”走过来:“冯师长,您喊我啊?” “是傅大帅找你。”冯兴说道。 “任闻柳”闻言愣了下,然后转头看向傅云霆和阮惜时:“傅大帅找鄙人有什么事吗?” 傅云霆眼底微光一闪而过,脸上并未显示出分毫:“我想问问你宫督军的情况。” “哦,督军大人。” “任闻柳”手搓了搓衣边,面露忧色道:“宫督军的情况不太乐观,已经三天了,还昏迷不醒,能用的药我都用了,但没什么作用。” 阮惜时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衣服上。 身上的白大褂已经不干净了,他的手还在上面摩擦着,让手指也沾到了灰。 “为什么不醒?”傅云霆问,“莫不是那子弹有什么特殊的?” “任闻柳”摇摇头:“子弹倒是不特殊,而且已经取出来了,并未造成失血过多之类的情况,想必是宫督军此前身体里就有病症,因为这次受伤而复发。” “可我之前给督军检查过身体,督军身体很好,并未有什么病症。”阮惜时忽的出声。 她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任闻柳”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您是?” “这是我夫人。”傅云霆道,“她也学过医。” 他顿了下,目光幽深:“不知任医生有没有听过她?” “这——” “任闻柳”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又道:“傅夫人医术高超,颇负盛名,连寻常人家的三岁小儿想必都知道,我自然是听过!” 他这马屁倒是拍的响。 傅云霆心中轻嗤。 若是阮惜时的二叔真是这番模样,怎得也不会让阮惜时认他! “您还没有回答我。”阮惜时却根本没管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盯着“任闻柳”,“我之前给宫督军做过检查,他并未有什么疾病,现在又如何会因为疾病昏迷不醒?” “任闻柳”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镇定的开口:“傅夫人有所不知,这病症也是分很多种的,有的是能在外显现出来,但有的则是隐疾,若非特殊情况,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现。我想这宫督军便是因为隐疾,所以才造成如今的状况。” “你想?”阮惜时眸色冷下来,“看病讲求的是望闻问切,需有病症才能诊断,不能空口无凭,乱下定论。你只因为猜测,便断定宫督军有隐疾?” 她语气是从未有的犀利。 “任闻柳”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语气也变得不太好:“傅夫人,我尊您是傅大帅的夫人,又是女流之辈,不懂也是正常,但您也不能如此污蔑于我!任某行医三十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有见过,我既然说他有隐疾,那自是有我的道理!” 第833章 替身纸人 “行医三十多年?” 阮惜时眸中是利刃开鞘般的锋芒:“您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竟是已行医这么多年了?” 提到这个,“任闻柳”神色多了一丝倨傲:“实不相瞒,任某三岁开始学医,五岁便识百草,十岁便治好了第一个病人,如此算来,已是三十年有余。” “而且我听闻任医生十二岁那年,就已经被奉为神医了。”冯兴在边上捧道。 “任闻柳”摆摆手:“诶,这都是大家谬赞了,神医二字,我愧不敢当啊!” “不。” 阮惜时却忽道。 她定定看着“任闻柳”:“任闻柳,的确配得上神医二字。” “任闻柳”疑惑的看着阮惜时,不知道她刚才还在跟自己据理力争,怎么现在又开始夸他了,不过很快又挺直腰板,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神仙样子:“傅夫人客气了,我知道傅夫人也是关心宫督军,这医生之间嘛,互相探讨,本也应该,何况傅夫人虽然年轻,在医学上也颇有造诣,相信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傅夫人一定也会有所成就的!” 他嘴上是在夸赞阮惜时,其实字字句句里饱含讥讽,意指阮惜时年轻没有经验。 傅云霆神色冷下来。 他朝前走了一步,却被阮惜时拉住了。 阮惜时已恢复了平静,开口道:“宫督军在里面吗,我想进去看看他。” “就在里头。”冯兴看两人不吵了,也松了口气,赶紧道,“我带你们进去吧!” “好。”阮惜时点头道。 她紧紧抓着傅云霆的手,没再看“任闻柳”一眼,跟着冯兴走进了后面的屋子。 屋子门关着,冯兴推开门。 宫督军躺在木板床上,紧闭着眼睛,无声无息。 傅云霆看了眼宫督军,又对冯兴道:“你先出去吧。” 冯兴啊了一声。 傅云霆目光寒凉:“出去。” 他连一句废话也懒得跟冯兴说。 冯兴的手不由握紧,他眼底闪过一抹恼恶,但又碍于傅云霆大帅的身份,只得低眉顺眼道:“是,那我就先出去了。” 他说着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宫督军,转身出去了。 关上了门,他原本佝起的腰又支了起来,啐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可是黎城的地盘,等见到了于总,看你还能不能耀武扬威!” 屋外的脚步声渐消。 傅云霆才对阮惜时道:“刚才拉着我干什么?” “我要是不拉着你,你打算做什么?”阮惜时眨眨眼,看着他问。 傅云霆干脆道:“把人丢出去!” 管他什么神医不神医的,既然不是阮惜时的二叔,他也没必要客气了。 “他的确不是我二叔。”阮惜时说,“但他似乎很了解我二叔以前的经历,他说的时间和二叔告诉我的都对的上。” “但他并不知道你。”傅云霆道。 “那是因为清水村与世隔绝,这些年没有人知道二叔在哪里,他自然不清楚我和二叔的关系。”阮惜时冷静的分析,“但在二叔隐居清水村之前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要不就是他早就有冒充我二叔之心,所以一早就打听了二叔的过往,要不就是有人将我二叔之前的事情都告诉了他,让他来冒充我二叔。” “你二叔已经隐居了二十多年,若是早就有意冒充你二叔,为什么要等这么多年才出来,还是在这个节骨眼。”傅云霆沉声道,“我想更有可能是有人需要他以一个神医的身份在这时出现,所以才冒领了你二叔的身份,毕竟你二叔已经消失这么多年了,一个早已消失的人,不容易被拆穿。” “或者让他冒领我二叔身份的那个人,知道我二叔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出现了。死无对证,就算我现在站出来说他不是任闻柳,也是空口无凭,加上之前你跟李厅长的事,恐怕很多人会以为是你气恼李厅长找到了神医,驳了你的面子,才特意让我污蔑任闻柳的。” 阮惜时想的很透彻。 这就是她刚才拉住傅云霆的原因。 “而且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他自己听风来冒充我二叔,还是背后有人指使。”阮惜时说。 如果这个假的“任闻柳”背后真有一个人指使,那她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敢冒充她二叔,这个人不可饶恕! 阮惜时眸底浮出冷光。 “女娃娃,好像这里有玄术使用过的痕迹诶。”崽崽忽的在阮惜时的识海中出声。 阮惜时敛眸,视线一下子就从傅云霆脸上移开了,转头看向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宫督军。 床上的确隐隐覆着一层薄薄的灵力,在空气中细微的流动着。 阮惜时走到床前,看见床上的宫督军,一眼认出不对。 “这不是宫督军。”阮惜时薄唇轻启。 傅云霆也走过来:“不是宫督军?” 他看向床上的人,这紧闭着眼睛,面容如纸张般雪白的人,怎么看都是宫督军的脸啊。 “是易容了?”傅云霆想到之前阮惜时易容逗他的事,说道。 他伸手去摸床上宫督军的脸,还未碰到,手腕却被阮惜时抓住了:“你别碰。” 傅云霆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床上这个是替身的假人。”阮惜时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的手下转交给宫督军的纸人吗?那个纸人写上了他的生辰八字,就可以变成他的样子,替他挡下一命。” “替身纸人?”傅云霆低头看向床上的人,怎么看都看不出和真人的区别,“这倒是挺有意思。但我为何不能碰?” “你身上煞气太重了,这替身纸人已经命薄,禁不住你碰触。”阮惜时说,“你一碰它,它就会消散的。” 傅云霆闻言,这才收回手,又看向床上的纸人:“竟有这等好东西,若是我军人手又一只,岂不是等于有了第二条命,所向披靡了?” “想什么呢。”阮惜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以为使用替身纸人,对使用者就完全没伤害吗?替身纸人上既是写上了使用者的生辰八字,自是与使用者命格相连,虽说可以为使用者抵一命,但还是会对使用者身体造成损伤。” 不过就算受伤,也总比丢了性命强,阮惜时是想到上一世宫督军身死的事,才会冒险用这个法子,让人给了宫督军一个替身纸人,并且叮嘱要在紧要关头才可以使用。 “既然你知道会对使用者造成损伤,为什么会想到给宫督军一个替身纸人?” 傅云霆眯了眯眼,看着阮惜时。 “之前即便是我去打仗,你也没想到给我做一个,你似乎对宫督军这次来黎城格外关注,不但给了护身符,还给了这替身纸人,好像提前知道他会遇到很大的危险?” 第834章 药有问题 若是平日里,就算阮惜时因为宫欣愉对宫督军有所关注,顶多也就像给宋玉霜一样给他一个护身符,又何必再做一个颇具危险的替身纸人。 傅云霆察觉出不对劲。 他心思实在敏锐。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重生之事,傅云霆至今还不知道,并不是阮惜时有意瞒着他,而是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谬,她不知道傅云霆会不会信。 何况傅云霆若是知道此后可能会被自己父亲所害,以他性子,只怕会提前做出什么行动来,万一再有变数,即便阮惜时也无法知晓会突然发生什么。 与其面对更可怕的变数,倒不如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从而应对来的更加安全。 但现在傅云霆已然发现端倪,若阮惜时再瞒着他,以他的聪明,肯定会察觉出她在说谎,只会让两人心生嫌隙。 阮惜时不希望如此。 心中念头流转,很快阮惜时便下了决定。 她视线落在傅云霆脸上,正待开口将自己重生之事告诉他,却听到床铺上传来咔嚓一声响,令她骤然闭上了嘴。 他们同时转头看去。 床骤然间一个翻转,露出了一个通道,刚才还躺在床上的替身纸人,一下子翻到了通道里。 从通道里走出一个人来。 “是我。” 宫督军低沉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紧跟着又是咳嗽了两声。 “宫督军?”傅云霆眉梢微动,看着走出来的宫督军。 这床下竟然还有个密室? 宫督军的脸色不太好看,走路步伐很重。 他缓缓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傅云霆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转而看向阮惜时,忽的拱手深深鞠了一躬。 阮惜时吓了一跳:“您这是做什么?” 她赶紧伸手去扶他。 宫督军却仍是低着头:“如果不是你给了我这个替身纸人,我现在就已经如同那纸人一般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亦或者已经死了。是你救了我的命,日后宫某这条命便是属于你的,不论要我做什么,哪怕肝脑涂地,宫某也必定报答!” “宫叔叔严重了。” 阮惜时嗓音温软,带着沁人心脾的暖意:“我救您是因为您一直对我好,何况您又是欣愉的父亲,是我的长辈,我不需要您报答,只要您安然无恙便好。” 她话语中一片真诚。 宫督军心中大为感动。 他之前喜爱阮惜时,一方面是因为她医术高超,救了他的母亲,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女儿的朋友。更有一层原因,是因为她是傅云霆的夫人。 这方方面面,促成了宫督军对阮惜时友好的态度。 但现在,不因其他任何人的原因,宫督军只对阮惜时敬重感激! 她不但本领高超,还品行高洁! 这样的人,如何不让人敬重喜爱! 宫督军直起身子,看向阮惜时:“若不是有你给我的纸人和平安符,我如今恐怕也不能安然无恙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傅云霆在一旁沉声问。 宫督军叹了口气。 他眼里是深深的阴霾:“你们先坐吧,这事是说来话长。” 他说着转身,蹒跚着走到桌边坐下。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也坐到了他对面。 宫督军伸手去倒茶,然而茶壶里的水却是冰冷的,才想起这几日外人都以为他昏迷,自然不会过来换茶水,才又放下茶杯。 “我想你们都来到了这里,应该是知道于学忠和吴康成打起来的事情了吧?”宫督军说。 傅云霆额首。 “之前云城政府下达了命令,说让我援助于学忠,于是我这边便带领士兵,和于学忠一起对抗吴康成。”宫督军说,“吴康成虽然说服了十余省的军阀一起对抗我们,但这些军阀其实也是各怀异心,不愿意使出全力,所以本来我们已经胜利在望了。可没有想到吴康成看自己打不过,竟然去求助了末朝的那些余党,打着复辟的名号,得到了他们的帮助!” “因为这些人的加入,我们陷入了苦战。好在这时候大帅你的援军到了,我们才又有了胜算。” 宫督军看向傅云霆:“此事也还要多谢傅大帅了。” 他顿了下,又继续道:“可没想到,这群人打不过我们,就玩阴的,竟然在各处埋下了地雷。我们其中一支队的人正碰上地雷,差点都死在里头!” 宫督军的手不由握紧:“我听说了这件事,就立刻带人过去支援,没想到这竟然又是个陷阱,早就有超两倍的人等在那里,我们一出现,他们就群起而攻之,我也是在那时候被子弹射中的!” 说到激动之处,他胸口一阵翻涌,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用拳头死死抵住唇,才没有让自己咳出太大声音。 阮惜时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递给宫督军:“这药对您的伤有好处,您先吃了它吧。” 宫督军接过药丸,脸色苍白:“多谢。” 他忍着胸口的翻涌,将药丸硬吞了下去,很快一股凉意便反上来,顿时胸口也没有那么沉闷难受了。 宫督军深呼了口气,看向阮惜时:“你的药真是有效。” “也只能暂缓而已。”阮惜时满脸认真的说,“若是想彻底康复,还是需要另外服药的。” “这不着急。”宫督军摆摆手,“现在最主要的不是给我治伤,而已先把内鬼揪出来!” “内鬼?”傅云霆黑眸锐利。 宫督军看向他,点点头:“其实我虽然被子弹打中了,但是没有伤到要害,本来我并没有动用纸人的打算。” 他说着脸色沉下去:“但是我刚醒来的那一天,碰到那个叫任闻柳的医生来给我送药。他给我吃的药和我以前受伤时吃的药味道全然不同,我就留了个心眼,没有全部喝进去,等他走了以后吐出来了一些。可就光是喝进去的那点,我都感觉到胸口一阵发闷,好像被什么重物给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 “我就知道,那药有问题。” 第835章 我会让他原形毕露 “有问题的,肯定不止是药。” 傅云霆说道:“那个叫任闻柳的医生,也有问题。” 宫督军沉沉嗯了一声:“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本来是想把这事告诉于学忠的,但后来我想到于学忠为人冲动,要是把这事告诉了他,估计他会瞒不住,很快就会打草惊蛇。” “我听闻这个叫任闻柳的医生是一名隐世多年的神医,我此前并不认识他,也不知他为何要害我,若是现在就抓了他,他不一定会说实话。”宫督军道,“何况说不定他背后有人指使,所以我才想去让纸人代替我的法子,我自己则躲起来,等着看他接下来做什么。” “可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密道?”阮惜时疑惑。 “这密道也是我无意间发现的。”宫督军看向她说,“那天我吃下去一些药,难受的厉害,就想起来找杯水喝,结果没站稳又摔回去了,就碰到了机关。我才知道,这床下面竟然还有个密道。这密道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估计应该是哪个朝代建立的。” 宫督军感叹:“或许是天不亡我吧。” 阮惜时睫毛微垂,余光淡淡扫过床铺。 上一世的宫督军可没有被老天眷顾,这一世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举动改变了宫督军的命数,还是这一世的宫督军真比上一世好命,发现了这个密道。 “其实我们也发现这任闻柳不对劲。”傅云霆说道。 他把阮惜时跟真正的任闻柳的关系和宫督军说了。 宫督军惊讶的看向阮惜时:“没想到竟还有这等渊源!” 他道:“所以这任闻柳是假的?” 阮惜时点头:“我二叔早前因为一场火灾,已经去世了。” “原来是这样。”宫督军沉声道,“看来这假神医真有问题!莫不是他根本不懂医,给我的药,是胡乱开的?” “之前我们的确怀疑他打着任神医的名号来招摇撞骗的。”傅云霆脸上浮出冷戾的神色,“但也有可能,他的目的不止这么简单。” “或许他是吴康成的人。”宫督军猜测,“若是我死了,必定会让于学忠自乱阵脚,也会引起军心不稳,到时候他就可以长驱直入了。” “不无可能。”傅云霆道,“而且伤你的人是末朝皇帝的旧部,等回头吴康成打败了于学忠,再反过来对付这些旧部,正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这是一个好计划。 但阮惜时提出一个异议:“我记得你说过,这个假医生是军事厅的李厅长推荐来的,这事会不会跟李厅长有关系?” “李厅长没必要这么做。”傅云霆思考了一下,却道。 他看不惯李厅长,但是却没有因此把事情推到李厅长头上:“李厅长好歹是军事厅的厅长,要是督军出了事,黎城沦陷了,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除非……” “除非他跟吴康成或者末朝旧部达成什么交易。”宫督军看着傅云霆道。 傅云霆眸色幽深:“这要调查后才能知道了。不过如今看来,最好的突破口,就是这个假的任闻柳。” “所以我暂时还不能暴露,需要继续藏下去。”宫督军说,“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他的眼里满是信任。 就因为信任傅云霆和阮惜时,所以才会在听到他们的声音时,从密道里出来。 “我知道了。”傅云霆唇角勾了起来,他每次露出这样的神色,就意味着已经有了主意,“我会让他原形毕露的。” 宫督军点头。 傅云霆他们的到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虽然阮惜时给他的替身纸人非常逼真,普通人哪怕靠近都无法辨别真假,但如果一直这样躺下去,难保背后之人不会察觉出异样,派更厉害的人来探查。 但现在有阮惜时和傅云霆在,他安心不少。 因为怕外头的人疑心,三人并未聊太久。 宫督军又回到密道里。 阮惜时和傅云霆离开房间。 冯兴正在不远处徘徊,见他们出来了,立刻上前道:“傅大帅,刚才于总差人过来了,说请傅大帅过去一叙,有重要的事情和您商议。” “我知道了。”傅云霆道,又转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浅浅一笑:“你去吧,我自己转转。” “那你注意安全。”傅云霆说道。 阮惜时点点头。 “大帅您放心吧,夫人就交给我,我一定安排好!”冯兴立刻道。 傅云霆看了冯兴一眼,淡嗯了一声,又看了阮惜时一眼,才转身离开。 傅云霆一走,冯兴便转头对阮惜时道:“傅夫人,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我送您过去吧?” “不着急。”阮惜时却道。 她亭亭玉立的站着,模样温婉:“刚才急着来看望宫督军,没有多和任医生说上几句话,我还想去找他请教一些医学上的知识呢。” “可任神医现在很忙,只怕没时间啊。”冯兴皱眉道。 “我去看看,若是真没有时间就算了。”阮惜时说着,已经抬脚朝着前面大堂走去。 冯兴心中生出一丝不悦,但也只好跟上。 阮惜时掀开帘子,走到大堂,就看见“任闻柳”正忙着指挥其他医生配药。 他不是军医,但比军医派头更足,这次来的几个年轻军医被他使唤的团团转,只有年纪大一些的魏军医面色不济的在另一边帮士兵包扎伤口,偶尔一瞥看向“任闻柳”。 阮惜时只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大概。 她朝着“任闻柳”走过去,嗓音轻轻柔柔:“任医生。” “任闻柳”转头看向她:“傅夫人啊,有什么事吗?” 他口气不太好,大概还在计较之前阮惜时犀利的质问。 阮惜时却像是完全没听出他的语气,脸上仍是浅笑:“我刚才听到任医生的话,实在受益匪浅,又想到我有一些问题正好不明白,任医生学医三十载,想必对医学上的问题已是了若指掌了,便想来请教一下。” “任闻柳”没想到阮惜时是来示好的,又听她夸赞自己,原本紧绷的脸顿时松下来,连带着刻薄的五官都快要飞扬起来了! “这了若指掌嘛,倒也算不上,不过医学上的问题的确大部分都已经难不倒我了!” “任闻柳”下巴抬了抬:“正好现在我有一点时间,说吧,你想问什么?” 第836章 这是祖传的方子 “任闻柳”的态度很倨傲。 阮惜时的夸赞,让他忘了对面的人是傅大帅的夫人。 跟着过来的冯兴心头咯噔了一声。 不过阮惜时仍是神色平常,似乎并不介意,只温声开口道:“我的朋友前些日子出了麻疹,我给她服用了升麻葛根汤,可却没什么作用,不知任医生可有什么法子?” “麻疹?出到什么程度了,身上疹子可多?”“任闻柳”问。 “手臂上全都是,已经蔓延到肩膀处了,腰间后背也有,日日瘙痒不断。”阮惜时说,“还伴有高热,退下去又升起来。” “那已经是很严重的麻疹了,升麻葛根汤已不管用了。” “任闻柳”说:“要服用犀角地黄汤才行。” “犀角地黄汤?”阮惜时反问。 “这你都不知道?” “任闻柳”眼里闪过不屑:“之前我听傅夫人说的头头是道,原以为傅夫人在医学方面颇有研究呢。” “任神医!” 冯兴赶紧出声,打圆场道:“傅夫人年纪尚轻,不懂得这些重疾也是正常的,您不如说说这犀角地黄汤怎么制作吧?” “古有《备急千金药方》记载,犀角地黄汤为清热剂,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散瘀之功效,其组成为水牛角30g、生地黄24g、芍药12g、牡丹皮9g。” “任闻柳”说的头头是道。 阮惜时睫毛微垂。 他说的的确分毫不差,看来这个假的“任闻柳”也是懂医的。 那他给宫督军开的药,就恐怕不是胡乱开的了。 “傅夫人现在可知晓了?”“任闻柳”见她垂眸不出声,以为是自惭形秽了,眼里更是闪过得意,“傅夫人也不用妄自菲薄,就如冯师长所言,您还年轻,只要勤加学习,早晚能达到我这般境界的。” 阮惜时睫毛微动:“受教了。” 她顿了下,又轻声问:“我还有一事想问任医生,不知宫督军现在喝的药,可是任医生配的?” 听到宫督军的药,“任闻柳”眼里是一闪而过的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是啊,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丈夫也常常受伤,我日日担忧,却又不懂得怎么治疗重伤,所以想看一看您是如何配的方子。” 阮惜时一双眸子清澈,看上去充满了真诚。 “这个啊……”“任闻柳”顿了下,“抱歉,这是祖传的方子,请恕我不能告知傅夫人。” “原来是这样。”阮惜时倒也不生气,“那不知任医生可否帮我配一份熬煮好的,回头我让人熬煮制成药丸,给我丈夫随身携带,我也好放心。” “这……” “任闻柳”犹豫了一下,才说:“那我回头去熬煮吧。” “不用特意帮我熬煮的。”阮惜时却道,“等会您给宫督军熬煮药汤的时候,顺便多熬一份就是了。” “任闻柳”脸色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但很快又掩盖了过去:“宫督军已经喝过药了,今日不用熬煮了。” “那就等明日吧。”阮惜时说。 “任闻柳”嗯了一声,看阮惜时还站在面前没走,转移话题道:“这里还有这么多受伤的士兵,我就先失陪了。” 他说着也没等阮惜时回答,就急匆匆的从阮惜时身边走过去了。 阮惜时看着“任闻柳”离开的背影,眸中微晃。 “傅夫人,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若是没有,我送您去住处休息吧。”冯兴在一边又说道。 阮惜时这才转开视线,却没有应冯兴的话,而是手抚上小腹,说道:“我肚子有些痛,想先去厕所。” “厕所在后院。”冯兴立刻道,“我领您过去吧。” “那里吗?”阮惜时指着帘子后问,见冯兴点头,说道,“那我自己去吧,您在外面等我一下。” 冯兴只当她是不好意思。 毕竟男女有别,她一个女人上厕所,他跟着也确实不像话,便道:“那我在这里等您。” 阮惜时轻轻点头,走过去掀开了帘子,曼妙的身影很快掩入帘内看不见了。 她走进后院,却并没有去厕所,而是转头去了厨房。 一进去,阮惜时就闻到了一股菜的味道和药味混合在一起,看见一个年轻的护士正在炉灶旁熬药。 厨房内很闷热,护士头上不断的有汗流淌下来。 一滴汗流到了眼睛里,护士眯了眯眼,有点睁不开。 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她面前,伴随着清悦的声音:“擦擦汗吧。” 护士惊讶的转头,对上了阮惜时如白玉般的脸庞。 她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手帕:“谢谢。” 她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问:“你也是护士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只是来帮忙的。”阮惜时说,“任神医让我来取药。” “药马上就熬好了!”护士不疑有他,一边说着一边急忙伸手去抓炉灶上的锅把。 “小心烫!” 阮惜时赶紧拦住她的手,从灶台上拿起布,稳稳抓住了锅把,将锅里的药汁倒入了旁边的空碗里。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握紧:“谢谢啊,要不是你我就被烫着了。” “没事。”阮惜时淡淡一笑,“这里就你一个人,也难怪你着急。” “是,是啊。”护士连连点头,青涩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她们都有经验,就我刚毕业不太会,所以我就留在这里熬药了。” 阮惜时看着她脸上被熏出两块陀红。 这护士涉世未深,一看就是被其他护士给忽悠了,在后面熬药那么辛苦也没人能看见,那些士兵感谢的都是在外头帮他们包扎的护士,可谓是吃力不讨好。 阮惜时垂下眼睑,看向面前的药碗:“这药是给宫督军送去的吧?” 护士还处在愣神当中,反应了一下才道:“不是,这是给外头失血过多的士兵的,宫督军的药早上不是已经送去了吗?” “没有啊,什么时候的事?”阮惜时故作不知。 “啊?”护士也懵了,“可早上明明有人来取的……” “会不会是拿错了,给外头的士兵们喝了?”阮惜时蹙眉,“你没有说清楚吗?” “我,我——” 护士双手不由搅在一起,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我,我说了啊!那现在怎么办?” “不然重新再熬一副吧。”阮惜时说。 “可给宫督军的药都是任神医配好的,每天一副,没有多余的啊!”护士咬了咬唇,“不然我再去找任神医要一副?” “任医生现在正忙着,哪儿有空再去重新配药。”阮惜时却道,“何况要是给任医生知道你让人拿错了药,只怕……” 第837章 要他性命的毒药 “您可千万别告诉任神医啊!” 小护士都快哭了:“我才毕业,还是家里人托关系才把我送进来的,有了经验医院才肯收我,若是我得罪了任神医,以后怎么办啊!” 就这种苦差事,还要托关系? 看来这护士一家人都是被别人给蒙骗了。 “你别着急。”阮惜时嗓音温软,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这样吧,你把药方给我,我出去帮你抓药。” “可我不知道药方啊!”护士哭丧着一张俏脸,“药都是配好了拿来的,根本没有药方!” “那可就难办了啊。”阮惜时思忖了一下说,“或者有没有剩下的药渣,说不定还能看出里面有哪些药。” “药渣,药渣——” 护士急忙看向放在角落里的篓子:“药渣都在那里头!” 她小跑着过去,蹲下了身子去掏篓子。 阮惜时也跟着走过去,就见到篓子里一堆一堆的残渣。 “你能记得是哪些吗?”阮惜时怀疑的问。 “能!” 护士一边说一边埋头找。 翻了半天,她还真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药包,喜悦道:“是这个!” “给我看看。”阮惜时伸出手。 护士起身把药包给她。 阮惜时看着手里还有些湿漉的药包。 药材是用透气的纱布包着的,可以保证水能将药汁煮出来,但又用细线扎住了口,除非特意撕开,否则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药材。 其他药渣都是散着的,就这个包的好好的,难怪护士说能找到呢。 不过这种用纱布包着药材的方式也不新鲜,在药铺里一些碎的药材,或者怕被不熟悉药物的人给弄混了,就会用这样的方式,一次煮一包。 护士不是医生,没那么熟悉药材,何况吃药的人又是宫督军,这样小心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当然这只是外人的看法。 阮惜时扯开了药包上的细线,将药包放在灶台上摊开。 “小蓟、大蓟、地榆、槐花、侧柏叶、白茅根……” 阮惜时纤细的手指拨弄着药渣,在碰到一个药材时忽的顿了一下。 “这是……” 护士探头看了一眼:“这是苎麻根!上课的时候,老师教过的。” “这是苎麻根。”阮惜时拿起旁边另一个,“那这个呢?” “这个不也是苎麻根吗?”护士凑过来仔细看。 药材在烹煮的过程中已经碎开了,偶有留下一小块的,也只能依稀辨别出来。 阮惜时拿着手里的药材,手指轻轻搓了搓,就碎裂开来。 指尖沾了一些,她拿到鼻尖闻了闻,眸底泛起一丝波澜。 “怎么了?”护士奇怪的问道。 阮惜时放下手,神色如常:“没什么,只是我刚才想到,我在外头的时候的确看见有人端了一碗药出来,说是要送到后面房间去的,当时任医生在忙,可能是没有看见,那人也没有告诉他,所以任医生才会再让我过来取药。我之前太忙也给忘了,现在闻到药味才想起来。” “那太好了。”护士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我还以为药真的弄错了呢!” “没错,我闻到了那股药的味道,应该就是这个药。”阮惜时将药包重新包好,“这药渣我给你扔外头吧,听说这药方是任医生祖传的,若是给人看见你拆开了,肯定会以为你想偷师学艺。” “我可没有!”护士委屈。 “我知道,所以我等会给你带出去丢了,保证没人看见!”阮惜时将药包收起说。 护士连连点头,一脸感激:“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阮惜时说道,“反正我也只是临时来帮忙的,很快就要走了,能做一些事也好。” 护士闻言露出遗憾的神色。 她来到这里以后,那些老护士都排挤她,难得遇到一个对她好的,却又见不到了。 阮惜时看着小护士垂头丧气的样子,唇角动了动,开口道:“其实我刚才看你对药材还是挺熟悉的,你在学校成绩应该也不错吧,只是没有实战的经验而已。其实没有经验才要多学习,否则永远都学不会,倒是那些有经验的护士,她们已经不需要更多的学习机会了,更适合在这里熬药。” 阮惜时淡淡道:“你说是不是?” 护士愣了下。 阮惜时却已经拿着药包转身离开了。 她也只能提点这小护士两句,这还是要小护士自己能不能想明白了。 阮惜时离开厨房,走到一处角落,确定四周没人,才又看向手里的药包。 她拿起刚才她闻过的那块药渣。 那护士说,这药渣是苎麻根。 的确从颜色和药渣来看,是有些像苎麻根。 里面也混有可以止血的苎麻根。 但这块药渣看上去像苎麻根,其实却是川乌! 阮惜时眸底充斥着冷意。 生川乌虽有止疼的功效,却具有强烈的毒性,就是拿来配药,制川乌的分量也必须很少,可这药渣里却有许多碎开的川乌! 这药根本就不是什么治疗宫督军的神药,而是要他性命的毒药! 阮惜时拿着药包的手蓦的握紧。 看来这“任闻柳”,是真的想治宫督军于死地! 他究竟是受人指使,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怨? 阮惜时心中思量。 她收起药包放进随身携带的小包里,这才出了后院。 冯兴在外面等的都着急了,终于见到阮惜时出来,赶紧上前道:“傅夫人,您好了的话我们走吧?” “我还是在这里等云霆吧。”阮惜时却说。 冯兴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这里味道大,还是我先送您去住处吧。” 她一个大帅夫人在这里晃悠,万一磕到碰到了,或者这身漂亮的衣服沾了血,被吓到了,他岂不是会被傅云霆怪罪! 冯兴可不想找麻烦。 阮惜时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 她并未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冯兴却被这一眼看的身上一冷。 “这里味道的确很重,那我就去外面吧。”阮惜时道。 冯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心里唾骂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他跟着于学忠这么多年了,什么厉害人物没见过,死在他手下的人都不计其数,他怎么会怕一个女人? 第838章 多谢神仙救了我的儿子 “这恐怕不合适吧。” 冯兴说:“这里是战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有子弹飞过来了,万一伤着您——” “不要紧,我就在附近转转,不去远处。”阮惜时道,“刚才我在外面看到了不少受伤的百姓,我想去帮帮忙。” “那些百姓都没事的!”冯兴赶紧说道,“他们都是轻伤,自己养养就好了,哪里需要傅夫人您屈尊降贵给他们治疗啊!” “我懂医术,在百姓面前我就是医者,医者救人不分贵贱。”阮惜时认真的看着他说。 冯兴噎了一下。 倒是在不远处那位年纪大一些的魏军医,闻言多看了她一眼。 窗外的阳光落在阮惜时的侧脸上,将她光滑白皙的脸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可是——” “冯师长。”阮惜时打断他的话,眸光落在他脸上,“总统之前特意交代过,一定要保障百姓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我相信冯师长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吧?” 冯兴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他对上阮惜时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的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 他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牙尖嘴利,偏偏又堵得人说不出话来的女人! 他好一会才憋出一句:“那我陪您去吧。” 话音还没落,便有士兵过来找他:“冯师长,贵客来了,您要不要过去一下?” 冯兴下意识看向阮惜时。 “冯师长有事情要忙,就不用陪我了。”阮惜时善解人意的说,“我就在附近,不会有危险的。” 她正好不想让冯兴跟着。 冯兴犹豫了一下,约莫是那个贵客很重要,他还是放弃了陪同阮惜时:“您一个人不安全,我还是派人陪您一起。” 他说着就挥手找来了几个没受伤的士兵。 阮惜时见状,也没有再拒绝。 冯兴这才同士兵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阮惜时让那几个士兵挑了一些止血带之类的常用物,才出了门。 身后几个士兵跟着她。 阮惜时走到大街上,就听到低低的哭声不断传来。 一眼看去,便见路边到处都是受伤的百姓,地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了,结成了一块一块的瘢痕。 阮惜时见到对面就有一个妇人抱着怀里的孩子,双目无神,一脸麻木的盯着前方。 走近之后,阮惜时才见到她嘴唇一张一合,凭借着超乎常人的耳力,阮惜时听到了她低喃的话:“儿子,我的儿子……” 儿子? 阮惜时看向她怀里的男孩。 不看不知道,一看阮惜时心头蓦的一震。 怀里的孩子已是面色发青,身上的衣服也都浸透了血,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阮惜时赶紧蹲下了身子;“大娘,您孩子受伤了?” 妇人却根本没有理会阮惜时。 她的双眼一点光都没有,好似已经心死,对外界没有一点反应。 阮惜时抿了抿唇,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来放进男孩口中。 男孩喉管几不可察的动了动。 阮惜时心头一松。 本来还担心男孩怎么吞下这颗药,没想到他还有一丝意识。 妇人仍是没有反应,甚至于阮惜时一个陌生人给自己的孩子喂药,她都没有看一眼。 阮惜时又轻轻掀开男孩的衣服,看见腰间有一处伤口,应该是被利器扎伤的,血都已经凝结了,看上去有些可怕。 阮惜时又从包里掏出一瓶药粉,轻轻洒在了伤口上。 药刚洒上伤口,男孩身子忽的动了动,唇齿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呢喃:“疼——” 妇人抱着孩子的手跟着一抖。 像是被解了穴,妇人缓缓低下头,看向怀里的孩子,那双如死水般波澜不惊的瞳孔骤然一缩。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怀里的孩子睁开眼。 “妈妈,疼……” 孩子艰难的张口。 他的嘴唇已经干裂了,一动就有血流出来。 但这抹鲜血却像是燎原的火星,令妇人的双眼猛然迸发出神采! “儿,儿子,你醒了?” 妇人呆呆的看着怀里的孩子,干瘦的脸颊动了动,像是哭,又像是笑,神情极为怪异:“你真的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妈妈……” 孩子又出声,这下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妇人的耳朵里。 妇人这才反应过来,脸上惊愕的神色瞬间被狂喜所取代,一把紧紧搂住了孩子:“儿子,我的儿子,你没事了!你没事了!!” 眼泪顺着她干枯的脸流淌下来,孩子被用力搂紧怀里,发愣了几秒,也跟着哇的大哭出声! 母子俩抱在一起痛哭。 阮惜时看的心中有些酸涩。 过了会,妇人才慢慢缓过劲来。 她松开了儿子,转头看向阮惜时,忽的踉跄着爬起来,跪在地上就冲着阮惜时直磕头:“神仙啊,多谢神仙救了我的儿子!” “您别这样!” 阮惜时赶紧扶住她:“我不是什么神仙,我只是懂一些医术而已。” “神仙,您就是神仙!” 妇人抬头,泪痕斑斑的看着阮惜时。 她的表情不再麻木,枯槁的脸似乎也变得生动起来:“刚才我儿子都已经不行了,是您救了我儿子的命!” “他只是失血过多,我给他服用了归元丸,帮他提气而已。”阮惜时说道,“他的伤口还没有包扎呢,您先起来吧。” 她扶着虚弱的妇人靠回墙壁坐着,刚要去掏包里的纱布,四周却一群人涌了过来! “医生,求求您也救救我母亲吧!” “还有我丈夫,求您救救我丈夫!” “还有我,我也受伤了——” 耳边嗡嗡作响。 跟着阮惜时的士兵看情况不对,立刻过来拨开人群:“你们想干什么!让开!” 几个百姓被推倒在地上,然而却有更多的百姓涌了过来,拼命的推搡着:“医生,我丈夫真的快要不行了,求求您了——” 阮惜时在人头躜动间,瞧见了一张张被血污覆盖的脸。 他们有妻子、有丈夫、有孩子、有母亲。 他们看着阮惜时的眼里,生出了一丝希望的光。 好似被一只手用力抓住了心脏,阮惜时薄唇微抿,站起身:“你们别急,慢慢来……” 然而话音没落,后头的人却猛然朝前一挤,最前头的人站不稳,朝着阮惜时就倒了下来—— 第839章 我可不是这么残忍的人 一只手忽的抓住了阮惜时的手,将她用力拉出了人群。 阮惜时本来正准备偷偷捏个诀将人弹开的,没想到被忽的一拉,脚下蹬蹬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没事吧?”头顶的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传来。 听到这耳熟的声音,阮惜时几乎一下子弹开,一把抽出手转过身来。 司徒鹤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阮惜时面带警惕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司徒鹤唇角微扬,似乎阮惜时的反应取悦了他,“我又不会吃了你,何况刚才若不是我,你可就被这群人压倒了。” 他说着看向刚才拥挤的百姓。 阮惜时转身顺着他视线看去,才发现刚才还推搡的百姓此刻全被司徒鹤的人给控制住了,一个个面露惊慌的站在原地。 阮惜时蹙眉,转头对司徒鹤道:“他们没做什么,别伤着他们。” “放心吧,我可不是这么残忍的人。”司徒鹤如樱花般的唇瓣吐出温柔的话语,眸光落在阮惜时脸上,“我只是怕他们再伤到你。” 他的尾调微微上扬,听起来有几分暧昧。 阮惜时脸沉了下来:“多谢司徒帮主关心了。” 说着阮惜时没再理会他,转头从跟着她的士兵手里拿过绷带,又回到刚才那对母子面前,再次蹲下了身子帮男孩包扎伤口。 司徒鹤垂眸看着她的手。 她的手指纤细,指甲被修剪的莹润干净,透着淡淡的粉色,落在白色的绷带上。 司徒鹤想到了刚才的触觉。 好似刚出土的芦笋尖光滑而柔软。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不由轻搓了一下。 阮惜时动作娴熟,很快就包扎好了男孩的伤口。 妇人连连道谢。 阮惜时站起身来,看向还在殷殷盼望的百姓们。 “我现在手头的药有限,希望大家可以按照伤的轻重顺序排好队,孩子和老人优先,没有拿到药的也不用着急,之后我还会继续配药发给大家的。” 她声线软糯,却又清透干净,像是随波漾开的水纹,缓缓的,却一圈圈深进人心。 许是还被司徒鹤的手下震慑着,又或许是阮惜时镇定的样子令这些受伤的百姓安心,他们自发的排起了队伍,没有再出现争抢的情况。 阮惜时给他们一一检查过伤口。 有一些家人重伤无法前来的,阮惜时也问清楚情况,给了他们药丸,又叮嘱他们最好把人抬过来,若是中了子弹之类的,还是要先取出子弹才行。 阮惜时带来的几瓶药很快就分的差不多了。 阮惜时留了一些自己和傅云霆够用的,剩下伤不算很严重的百姓,阮惜时就告诉了他们一些简单处理的方法,让他们自己回去休养。 一直到夕阳西下,拥聚的百姓才都渐渐散开。 阮惜时腿都麻了,虽然不知道司徒鹤哪个手下非常有眼力劲,搬来了桌子和椅子,但是阮惜时需要看伤,还要帮人包扎,实在没有机会坐下来。 她跺了跺脚,才转过身,就见司徒鹤还在边上站着,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阮惜时神色淡淡的问。 见阮惜时总算跟自己搭话了,司徒鹤挑起眉,露出一个妖冶的笑容:“其实我也不太舒服,想找傅夫人帮我看一看。” 阮惜时眸色冷然,淡扫了他一眼:“可我看你精神挺好的。” “那只是表面。”司徒鹤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两声,“其实我还是很不舒服的,只是怕在你面前丢面子,所以才强撑着。” “既然怕丢面子,那为什么还要来找我看病?”阮惜时淡声道,“云城有那么多厉害的医生,何必跑黎城来?” “我们帮主来黎城可不只是为了看病的——” 旁边的手下实在见不得阮惜时这般态度,忍不住开口道。 话还没说完,却见司徒鹤凉凉一眼瞥过来。 他并未出声,就让手下浑身冒出冷汗,骤然住了嘴。 阮惜时却已经听到了。 她睫毛动了动:“不只是为了看病,那司徒帮主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帮忙了。”司徒鹤收回视线看向阮惜时,唇角微勾道,似真似假道,“我让人带来了很多粮食,这里的百姓还有士兵们应该都很需要吧?” “你带了粮食?”阮惜时怀疑的看着他。 司徒鹤有这么好心?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若是不信,等会我便让人将粮食全都拉过来。”司徒鹤悠然道,脸上不见分毫慌乱。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 阮惜时眸中微光拂过。 这个司徒鹤,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所以现在傅夫人愿意相信我,帮我看病了吧?”司徒鹤说着,已经转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阮惜时扫了司徒鹤那些手下一眼。 他们把路堵的严严实实的,大有今天不帮司徒鹤看诊,就不放她走的意思。 阮惜时思忖了一下,还是走到了司徒鹤对面坐下。 她眼皮微掀看向司徒鹤那些手下。 见她坐下,那些手下原本摸到腰间的手才放下来。 阮惜时复而又垂下了眼皮。 虽然说双拳难敌四手,单凭武力她打不过他们,但若是她想走,这些人也拦不住她。 但阮惜时不想在无谓的地方耗费灵力。 她也想看看,司徒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把手伸出来。”阮惜时对司徒鹤道。 司徒鹤伸出了手。 阮惜时微凉的手指落在了他的脉搏上。 柔软的触觉,让司徒鹤眸色加深。 他看着阮惜时认真的脸庞,眼底似有光华流动。 阮惜时却是正在惊讶。 她原以为司徒鹤说自己有病不过是借口,但碰到司徒鹤脉象,阮惜时才发现他脉象竟真的虚弱,连脉搏跳动都非一个正常男人般强健有力,心跳也比寻常人要慢上许多。 阮惜时看向司徒鹤。 司徒鹤脸上仍是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傅夫人怎么这么看着我,莫不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了?” 这话从他嘴里轻飘飘的说出来,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话有多么不吉利。 阮惜时收回手,淡声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咒自己死的。” “那我可能是个例外吧。” 司徒鹤的唇角微微勾起,漾出好看的弧度:“我可是差点死过很多回了,能从鬼门关里爬出来,那是我的运气。这样的运气,还不知道能用几回。” 他顿了下,身子往前微倾,目光灼灼看着阮惜时:“不过若是傅夫人有法子能治好我,我倒也愿意多活一段时间。” 第840章 有几条命可以跟住她 他一张灿若桃花的脸离阮惜时很近。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往后退,开口道:“你脉象虚弱,是长年累月的病症,司徒帮主不如先说说,你平日里有什么症状?” 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被阮惜时又拉回到了看诊上。 司徒鹤眼里闪过一抹遗憾:“其实也没什么大的症状,就是有时候会胸闷气短,偶尔会觉得疲累,头痛的时候会睡不着觉。” 阮惜时:“……” 就这还叫没什么大的症状? “你之前没有找医生看过吗?” “看过啊。”司徒鹤朝椅背上一靠,态度慵懒道,“很早以前看过,但医生的说法都差不多,什么太累了,要多休息,还有什么暂时放下一切事务别管……” 他一双桃花眼朝上微挑,看向阮惜时:“你说我堂堂洪门帮主,日理万机,哪有功夫多休息?” “但医生说的没错。”阮惜时道,“你脉象虚弱,的确应该多休息。” “其实我除了不舒服的时候,其他时间睡眠还是挺好的。”司徒鹤道,“不如傅夫人帮我开几剂安神的方子,我也许吃下去就会好了呢!” 他说着抬手一挥,手下立刻就拿上来了纸笔,放在了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有些无语:“药哪是能乱吃的,你这症状并非是神经衰弱,吃安神的药方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司徒鹤反问,“我可是听说你之前给傅经略使的夫人开过安神的药,治好了她日日梦魇的病症,想来这安神的药也能治我的头疼吧?” 他这话说的云淡风轻,却令阮惜时心头一沉。 早之前她的确给经略使夫人开过安神的药,但经略使夫人做噩梦的事乃是隐疾,不会为外人道,为何司徒鹤会知道? 想到之前司徒鹤对她的过往了若指掌,两人又在明德女中见面,再到现在他忽然出现在黎城,还知道她给经略使夫人看过病…… 阮惜时心头不由突突直跳。 她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情绪,嗓音尽量平缓道:“既然病已经看完了,我就先走了。” 她说着站起身就要回去,却被司徒鹤抬手拦住。 跟着阮惜时的士兵们唰的上前,却被司徒鹤的手下挡住。 司徒鹤瞥了一眼那些士兵,又转而看向阮惜时,那双勾人夺魄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来:“傅夫人怎么这么急着走啊,我还打算请你吃饭,当做给我看病的报酬呢!” “不用了。”阮惜时道,“我答应了云霆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黎城战事这么严重,只怕傅大帅忙都来不及呢,哪有空陪你吃饭?”司徒鹤唇角轻扬,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正好我就住在附近饭店,那里的菜肴可都是黎城的招牌,不如我们先过去吃饭,等吃完了饭我再将你送回来,如何?” “不必了。” 阮惜时嗓音微冷,正待要从他面前绕开,却见一辆车开过来。 像是没有看到这里的人,车子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弱,士兵们和司徒鹤的手下纷纷避让,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开到了司徒鹤面前。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傅一探出头:“夫人,我们来接你啦!” 阮惜时见到傅一,下意识的看向后排,像是有心电感应,后排的车窗也摇了下来,正对上傅云霆深邃的眸子。 “上车。”他嗓音低沉清冷道。 阮惜时立刻点点头,快步走到车前,伸手就去拉车门,却听身后司徒鹤开口:“傅大帅既然来了,那不如一起去吃点东西?” 傅云霆根本没有理会司徒鹤,看见阮惜时上了车,便对傅一道:“开车。” 傅一一脚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汽车升腾起的青烟,飘在了司徒鹤的脸上。 司徒鹤瞳色漆黑,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明明唇角还带着笑,却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叫人脊椎发冷。 那几个士兵见人被带走了,也没有继续跟司徒鹤的手下纠缠,都转身回去报告冯师长了。 司徒鹤的手下走上前:“帮主,需要派人跟着她吗?” 司徒鹤视线转开:“跟着她?” 司徒鹤嗓音微凉,邪魅森寒的眸子落在他脸上。 手下感觉到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来。 他急忙低下头。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司徒鹤那如樱花瓣般的唇才轻启道:“她身边有傅云霆,你们觉得自己有几条命可以跟住她?” 手下的头埋的更低了。 四周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司徒鹤看着一众低着头的手下,眸色流转,忽的轻笑了一声,如暗夜里的罂粟,美艳又危险:“来日方长,总有机会再见的。” 他说着站起身,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天色堪堪暗下来。 两旁的路灯鳞次栉比的亮起,零星有几盏路灯被打坏了,在一片亮色里尤为突兀。 阮惜时一上车,便主动交代:“是他突然间过来找我,说要我给他看病。” “不用这么着急跟我解释。”傅云霆伸手将她搂入怀里,“我没这么小心眼。” “真的?”阮惜时抬头,言笑晏晏,“他还请我去吃饭呢。” 话音还没落,她嫣红的薄唇就被傅云霆堵住。 车子之间的隔板跟着上升,挡住了驾驶座傅一的视线。 没了人看见,傅云霆更是肆无忌惮,唇齿蹂躏着她的红唇。 阮惜时被亲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好一会傅云霆才略微松开,惩罚性的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才目光幽深道:“以后要是再敢气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阮惜时被亲的一张俏脸微红,又不好意思发出太大的喘气音,索性把脑袋埋在了他宽阔的怀里,嘟囔道:“我和你开玩笑的,刚才你还说自己不小心眼呢!” “只是说话看病,我自然不会小心眼,但若是单独吃饭可不行。” 傅云霆厚着脸皮说:“你是我夫人,怎么能跟别的男人吃饭?” “我没答应他。” 阮惜时在他怀里闷声说:“我本来要拒绝的,你就来了。” 一缕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落在傅云霆指尖,傅云霆手指绕着这缕青丝,刚才那点不爽已经烟消云散了,心情颇为愉悦。 他才想起来问:“你刚才说给司徒鹤看病,他得了什么病?” 第841章 末朝的皇室 “他脉象虚浮,又隐隐又下沉之势,应该是沉疴痼疾。” 阮惜时靠在傅云霆怀里说:“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蒙我呢。” “沉疴痼疾?” 傅云霆眉头微动:“倒是看不出来。” “是啊,他年纪轻轻的,就能掌管洪门,当上洪门的帮主,想必手段和武力都是顶尖的,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病。”阮惜时也道。 话还没落,她腰间就被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不由“啊”了一声! “你干什么啊?”阮惜时睁大眼看他。 “谁让你夸别的男人。”傅云霆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阮惜时又好气又好笑:“不是你问我的吗?” “我只是问你他得了什么病,又没让你夸他。”往日在战场上杀伐果决,所向披靡的大帅,此刻却像是个耍赖的孩子,“你说他年纪轻轻,可我记得他和我年纪也差不多。” 他的呼吸吹在阮惜时头发上:“夫人,你说是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阮惜时被他弄得头皮发痒,忍不住笑着避开他:“你厉害,你厉害行了吧!” “哪儿厉害?”傅云霆竟然还追问。 “武功厉害,手段也厉害。”阮惜时也学会了他夸人不眨眼的本事,信手拈来道。 傅云霆哦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阮惜时迷茫,“还有什么?” 傅云霆勾了勾唇,低头靠近她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气音说:“还有哪里厉害,夫人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阮惜时愣了几秒,旋即反应过来,小脸一下子爆红! 这人怎么又耍流邙! 她气的一下子从他身上坐起来,转头不理他。 傅云霆见状哈哈大笑。 傅一隔着铁板看不见,又没听到两人悄悄话,不知道傅云霆怎么忽然笑了起来,不过却是松了口气。 今天于学忠开的那场会,大帅全程都沉着脸,也就是见到夫人了,心情才好起来。 想到今天下午于学忠说的话,饶是傅一心态这么好,也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车子很快融入夜色,开到了饭店。 饭店开在军区,是专门给军政府的官员安排的。 阮惜时这两天舟车劳顿,白天又帮不少百姓处理了伤口,早就有些累了,一挨着床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傅云霆洗漱完回来,看见阮惜时已经睡了。 他轻手轻脚的躺在了她旁边,刚躺下,阮惜时便习惯性的滚过来,一只手臂搂住了他,脑袋在他胸膛上寻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 傅云霆好笑的看着胸口毛茸茸的脑袋,手臂一捞将人整个捞到自己怀里,才闭上眼睛。 这一觉比在火车上安稳。 阮惜时睡得很香。 但第二天晨光照在床上的时候,她就醒了。 旁边还残留着余温,阮惜时转头见傅云霆已经不在床上,迅速起身穿了衣服下床。 她推门出去,看见傅云霆站在窗台,指尖是明灭的雪茄。 听到脚步声,傅云霆转过头:“醒了?” 他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灭掉了手里的雪茄:“怎么不多睡一会?” “昨天睡得早,睡不着了。” 阮惜时说着走到他身边,看向窗外树枝上展翅飞起的小鸟:“怎么了,心情不好?” “没有。”傅云霆说,“看见你心情就好了。” 阮惜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和你说正经的呢,少嘴贫!” 她顿了下:“是因为目前的战况吗?” “嗯。”这回傅云霆老实回答了,“比我想象的棘手。”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有你和于总,都不能打败吴将军吗?” “打败一个吴康成不是问题,而是在于他背后的势力。”傅云霆说,“末朝那些余党,之前一直都是一盘散沙,我一直以为,就算他们集结起来,也是心思各异。可昨天我看到战报记录,才发现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这群人也不知道被谁给集结起来了,倒还真变成了一股不好对付的力量。” “有人能有本事将末朝的人集结起来?”阮惜时微讶。 她眼珠微转。 “吴将军应该只是打着复辟帝制的名号,想要攻占黎城,所以他跟末朝余党也不是真心合作的。末朝余党应该也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在末朝余党心里,吴将军还没有一呼百应的本事。” 她嗓音清浅,分析的头头是道。 虽不在军政府,但跳脱局外,她却看得分明。 傅云霆赞许的看了她一眼:“你若是男人,军师的位置肯定给你坐。” “女人怎么就不行了?”阮惜时反驳,“我只是不喜欢打打杀杀,不想做军师,不代表不能。” “对,我夫人做什么都行!”傅云霆立刻道,“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何况军营那么多男人,女人在终归不方便。” 傅云霆解释说。 他从不质疑阮惜时的能力。 别说是军师了,就是大帅的位置她想坐,傅云霆都能拱手给她,在她背后为她冲锋陷阵! “这是迂腐的思想。”阮惜时道,“如果女人可以跟男人一样在军政府里做事,那军营里就可以有女人,还能有女子军,没什么不方便的。” “说的有道理。”傅云霆额首。 他并没有迂腐的思想,或许曾经有一点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比女人更强健,更厉害,女人应该在男人的保护之下。 但从遇到阮惜时,发现了她的本事和聪慧,常常令他惊叹,这扭转了他的思想。 她不是养在深闺里的金丝雀,他不能困住她。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偏了,好一会阮惜时才又把话题拉回来:“那你觉得谁最有可能集结起那些末朝余党,让末朝余党都听他的?” 傅云霆视线落在窗外。 楼下一辆车接一辆车开进开出,大部分车牌是黎城的,还有另一些是外来的车辆。 傅云霆缓缓开口,嗓音低沉:“能将末朝余党集中在一起的人,很有可能是末朝的皇室。” “皇室?” 阮惜时怔了一下:“你是说,除了皇帝,末朝还有其他皇室的人活着?” 第842章 敌暗我明 “当然有。” 傅云霆意味深长。 阮惜时想了想。 自从发动政变,南北军阀之间的混战便开始了,后来在黎城建立临时政府,由郑惟义担任总统,才勉强控制住局势。 在郑惟义当上总统之后,便颁布了一系列律法,同时和末朝皇帝议定了清室退位优待条件,而后末朝皇帝退位,迁出皇宫。 当然末朝皇帝并非是心甘情愿退位的,而是迫于局势无奈为之,迁移之后,他也发动过复辟活动,只是失败了。 所以最渴望复辟帝位,还能煽动末朝余党的,肯定就是废帝了。 但是废帝的一举一动一直都在政府的监管之下,想来没有机会做这件事。 何况废帝之前之所以失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有一些末朝余党拿到了政府的补偿,不愿意再继续为废帝卖命,另一方面是因为废帝没有下一任的继承人。他年少成亲,有一个皇后两个妃子,和他感情最好的皇后因为淑妃的缘故渐行渐远,而后被扶罗人掳去,下落不明。 她和废帝生下的两个皇子一个公主,公主早早就夭折了,而后自小聪慧的二皇子也意外失踪,就剩下一个蠢笨不堪的大皇子,在发动政变的过程中,废帝自己跑了,导致大皇子被误杀而死,这也是令夫妻感情破裂的主要原因之一。 可是皇后被掳走之后,淑妃对废帝的态度也并不好,他刚被赶下位,淑妃就立刻提出和离,很快嫁给了别的男人,还生了两个孩子。 唯一剩下的一个妃子倒是与他琴瑟和鸣,然而这李妃先天身体有疾,一直不能有孕,所以废帝膝下现在一个孩子都没有,哪怕末朝余党费尽心思帮他夺得皇位,最后恐怕还是要拱手让人。 因而末朝余党才偃旗息鼓,安静了这些年。 所以阮惜时猜测:“如果不是皇帝,而是其他皇室的人,会不会是皇后,或者妃子?” “淑妃已经嫁人了,犯不着趟这趟浑水,何况就算她帮了废帝,以她当年逼迫废帝和离,废帝还会再要她吗?” 傅云霆道:“李妃的话,她一直都和废帝在一起,也在军政府的管控之下。” “那这么看来,只有皇后了。”阮惜时说。 她抿了抿唇:“可皇后之前被掳去了扶罗,就了无音讯了,若是她真有本事回来,那说明她不是被人救了,就是得到了扶罗的信任。她和吴康成合作,动用的也该是扶罗的势力,而不只是末朝余党的。” 否则扶罗捞不到好处,又为什么要千里迢迢的把她送回来? 除非背后有个更厉害的势力,将皇后救了出来。 “所以这件事还有疑点。”傅云霆说,“不过可以从这方面着手调查。” “还有洪门。”阮惜时又道,眸中浮出微光,“司徒鹤说他是来送物资的,但我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洪门势力遍布大江南北,司徒鹤野心昭着,谁知会不会在背后里有什么动作。 “我知道了。”傅云霆见阳光照在她白皙透亮的小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告诉你这些,是想和你说现在敌暗我明,你要注意安全,在我没有回来之前,最好不要到处乱跑。” “可我想去帮忙。” 阮惜时眸光清澈看着他:“昨天我见到外面有很多受伤的百姓,可我的药没有带够,所以我想再去取一些药材做药丸。” 傅云霆皱眉:“那边有军医,让他们去做就是了。” “还有那么多受伤的士兵,他们忙不过来的。”阮惜时说,“这些百姓基本上都是风餐露宿,这样的环境只会加剧他们伤口的恶化,如果不尽快治疗的话,很多人就活不成了。” 她想到了昨天那个孩子,睫毛微微颤抖着:“我知道我能力有限,但能帮一个是一个。” 就像是当年她的姆妈大着肚子被赶到清水村的时候,如果不是村民和叔叔伯伯们施以援手,或许就没有今日的她了。 二叔告诉过她,学医就是为了救人,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阮惜时的神色很坚定。 傅云霆想到了昨晚阮惜时说的话,还是妥协了:“好吧,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逞强,疯子也带人在医院里帮忙,要是有事你就喊他。” 阮惜时点头答应了。 傅云霆开车送她去了军区医院。 医院今日的伤患还是和昨天一样多,好像周而复始,永远不会减少一般。 傅云霆将她送到就离开了。 今天冯兴不在。 医生和护士忙忙碌碌,没人有空理会阮惜时。 阮惜时正待要去找找药材放在那里,就听到有人叫她:“傅夫人。” 阮惜时转头,看见一个年纪颇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我姓魏。”他说,“是云城调派过来的军医。” “魏军医。”阮惜时客气的打招呼。 魏军医微微点头:“傅夫人今日来,是又要找任医生吗?” “不是,我是想来找一些药材。”阮惜时老实说,“外面有很多百姓需要医治,但是我看医院已经人满为患了,所以我想自己制作一些药,送去给外面伤重的百姓。” 魏军医眼里闪过一抹深色。 “傅夫人宅心仁厚,真是百姓之福。” 阮惜时浅浅一笑:“魏军医谬赞了,魏军医从云城来黎城为这些受伤的士兵治疗,也很辛苦。” “诶,我年纪大了,手也抖了,也没多少时间了,能帮一天是一天。”魏军医挥挥手,“你刚才说,你是来找药材的是吧,我知道在哪,我带你过去吧。” “那就麻烦魏军医了。”阮惜时点头道。 魏军医带着她朝后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昨天我看你去请教任医生了,你觉得那任医生怎么样?” “任医生的确懂医。”阮惜时淡淡说。 “这医院里谁不懂医啊。”魏军医却道。 他说完又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太好,解释说:“我只是之前听说任医生是神医,能医死人肉白骨,然而这几日见他给人治疗,却没有我想的那么厉害。” “或许是因为没有碰到需要他出手的伤患吧。”阮惜时说。 “怎么没有,宫督军不就是吗?”魏军医沉声道,“宫督军伤的这么重,他一天两副药送过去,却一直都没醒过来。这宫督军受伤,影响军心,若不是傅大帅前来,只怕我们就要处于颓势了!” 两人说着走到一处病房门口,魏军医停下脚步,看向阮惜时:“或许傅夫人不知道魏某,但魏某久闻傅夫人大名,上一次也是傅夫人施以援手,送来药物,才救了黎城许多士兵的性命。那一次魏某也在黎城,亲眼看见傅夫人托人所送来的药治好了几位重伤的士兵,令他们捡回了一条命。魏某枉自学医多年,真是自愧不如。” “魏某不知傅夫人有一手如此通神的医术,为什么要去向那位任医生请教,受他奚落,但我相信有傅夫人在,宫督军一定会没事的。” 第843章 隐疾 魏军医一脸认真的说。 阮惜时微讶。 她没想到魏军医当年也在黎城,不但知道她,还对她有如此高的评价。 只不过宫督军现在好得很,不需要她来治。 当然这事不能告诉魏军医,阮惜时镇定道:“我会尽力为之。” 魏军医点点头,又叹了口气。 “只可惜这些人有眼无珠,只认为那任闻柳有本事,却没看见他们跟前有一个更厉害的神医。” 魏军医深深看着阮惜时:“这千里马,也需要伯乐啊。” 阮惜时浅浅笑,脸颊露出两个小梨涡:“您不就是我的伯乐吗?” 魏军医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那魏某真是荣幸,能做傅夫人的伯乐。” 阮惜时也抿唇轻笑。 “好了,不耽误你时间了。”魏军医笑道,指着眼前这道门说,“这里头堆放的都是药材,你需要什么就自己去取。” “好。”阮惜时道,“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就在前头,有事你再叫我。”魏军医说道。 阮惜时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 外面忙忙碌碌的护士走过。 魏军医转身离开。 …… 傅云霆送完阮惜时后,就去找于学忠。 昨天他跟于学忠商量了以包夹的方式来对付吴康成,此刻应该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傅云霆打算去问问目前情况。 刚到办公室门口,他见到两个士兵站在外面。 他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傅——” 士兵刚要出声,却被傅云霆抬手打断。 他听到里面于学忠的声音:“司徒帮主愿意帮助我们,于某感激不尽。” 司徒鹤? 傅云霆眸光幽深。 “于总客气了,我洪门一向支持军政府的任何行动,此番听闻黎城战乱,自然要过来相助。”司徒鹤道,“若是还有什么缺少的,于总尽管可以告诉我,我这边再让人运送过来。” “暂时已经够了。”于学忠道,“等我回头发电函,一定会跟总统报告嘉奖。” “于总客气了,相信这场仗于总一定能赢。”司徒鹤说道,“等结束了,我一定请于总喝酒,好好庆祝一番。” “请客也该是我请才是!” 于学忠立刻道。 正说着,就听到外面守门的士兵出声:“傅大帅,需要我进去通报一声吗?” 司徒鹤停住了话头。 屋内没有再出声。 过了几秒,司徒鹤打开门走出来。 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傅云霆,薄唇微微扬起:“真巧啊傅大帅,这两日,我们都已经见过两面了。” “你来见他,想做什么?”傅云霆看他。 司徒鹤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做什么,昨日傅夫人没有告诉你吗?” 面对司徒鹤有意的挑衅,傅云霆却是神色淡淡,听不出起伏:“这事我并不知晓,倒是司徒帮主有隐疾的事情,夫人确有和我说起。” 听到隐疾两个字,那两个看门的士兵余光不由瞄了司徒鹤一眼。 司徒鹤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沉下来。 他勾唇冷笑,眉间阴鹫,那双黑沉的眸子看的人脊背一寒:“隐疾?傅大帅莫要张口污蔑,我不过是脉象虚弱而已,哪里称得上是隐疾?” “我夫人说司徒帮主这病已数年有余,却一直都没有治好,想必司徒帮主也并不知晓自己身体情况,岂不就是隐疾?” 傅云霆神态自若:“幸好我夫人医术高超,发现了司徒帮主的病症,若是司徒帮主有需要,我可以让夫人给你开几服药,调养一下。” 司徒鹤盯着傅云霆。 从傅云霆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的样子,他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阮惜时帮他看病? 司徒鹤眼底光华流转,片刻从他的薄唇中溢出一声冷呵:“既然傅大帅有如此好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改日我定然亲自登门去取药方,以表感谢之意。” “亲自登门就不必了,我夫人和我每日都很忙,只怕没有空接待司徒帮主。”傅云霆似有意无意的咬重了每日都很忙,“药方回头我会托人送到司徒帮主府上的,我看司徒帮主还是少待在这战乱之地,早日回去休息吧。” 他说完便往边上走了一步,让开了路,一副请司徒鹤赶紧走的意思。 司徒鹤脸色几番变化,缩在宽大袖口中的手微微握紧,又蓦的松开,快步离去。 傅云霆转过头,淡看了一眼司徒鹤的背影,眼底似有化不开的浓墨,便可才又转身,抬脚走进办公室。 于学忠见傅云霆进门,立刻迎上前:“傅大帅来了。” “我刚才看见司徒鹤了。”傅云霆看着于学忠,“他来做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送来了一些物资。”于学忠笑道,“没想到这洪门的司徒帮主倒是挺有心的。” “有心?”傅云霆脸上如湖面覆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只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于学忠一脸茫然:“傅大帅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云霆抬眸看着于学忠:“一直以来,洪门表面上和军政府合作,其实背地里一直和各国都有所联系,司徒鹤更是野心昭着,你真以为,他会白白的送物资来帮你?” 于学忠愣了下,片刻才迟疑道:“可他并未提出什么要求,何况洪门毕竟一直以来和军政府也有联系,洪门手下也有人在军政府做事,或许这一次他就是单纯来送物资呢?” 傅云霆眉头皱了皱,心中不悦。 这于学忠一点脑子都没有,到底是怎么坐上总里位置的? 于学忠看出傅云霆脸色不太好,又说道:“就算这洪门是另有所图,但这物资是实实在在的啊,这战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有了这批物资,我们撑得时间就能久一点,不也很好吗?至于他想做什么,我们之后再注意就是了。” 他说着又转身回到桌前,拿起一份文件,转头递给傅云霆:“这是刚传回来的战报,已经按照昨天我们商量的,分为十二组四面包抄的形式,其中安排第5军,第13军,第52军在先,加上爆破组,共发现五处埋着炸药的地方,现在已全部清除了。” “吴康成的人呢,还没动静吗?”傅云霆接过文件,沉声问道。 “还没有,想必是听到大帅你来了,害怕的不敢出来了。”于学忠说,“不过我们已经随时做好了准备,不管他们什么时候进攻,都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傅云霆垂眸看向手里的文件。 吴康成既和末朝余党联手,就是做好了孤注一掷的打算,不可能因为他的出现而放弃攻打黎城。 这会儿安静下来,还不知道背地里在打什么主意。 不知为何,傅云霆心中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他走到桌前,看着桌子上画下来的分布图。 上面详细标注了黎城各地的兵力分布以及包抄计划。 如果吴康成一直龟缩不出,那他们就会先找几个队探路,然后再出其不意的攻打,将吴康成一行人彻底赶出黎城! 傅云霆正在看,却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吴康成看了傅云霆一眼,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士兵,面露焦色。 “报告,军区医院出事了!” 第844章 医院被炸了 “轰隆——” 医院忽然间传来强烈的震动。 阮惜时正在挑拣药材,就感觉到地面猛地一晃,然后外面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尖叫—— “不好了,炸弹来了!” “快跑啊!” 尖叫声隔着门传入阮惜时耳朵里。 炸弹? 阮惜时神色一凛,迅速将找到的药材塞进旁边一个小篓子里,拿着小篓子就去开门。 刚打开门,就差点被跑过来的人撞上! 地面不断的摇晃着,阮惜时抓住门往后一退,险险避开了,就见走廊上已经乱成一团,也不管什么医生护士还是病人了,都挤来挤去,拼了命的往门口的方向跑! “砰!” 头顶又是一阵炸裂的响声,屋顶一块竟猛然掉下来,正砸在阮惜时前面一个医生的脑袋上。 医生连发出声音都来不及,就被掉下来的房顶给埋了。 阮惜时心头一震,迅速捏了一个诀,一道金光罩将她罩了起来。 她看见刚才还忙碌却干净的医院,此刻就像是变成了人间炼狱。 不断的有人被炸弹击中,血肉模糊,还有被倒下来的屋顶和柱子砸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呼吸。 还有一些急着往外跑,却被后面的人推倒,一个接一个的人从他们身上踩过,他们一开始还能挣扎,后来就彻底动不了了。 尖叫,哭嚎,响彻着整个医院。 阮惜时握紧手里的小篓子,看着前方被堵死的路,不断喊叫着让开的人,声音一下子就被湮没了。 她离医院大门的位置太远了。 就算她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飞檐走壁,越过这么多人。 阮惜时手指愈发用力,忽的,她转过身,快步朝向相反的方向。 她在人潮中逆流。 不断的有人推挤着她,一个个看她都仿佛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 毕竟在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削减了脑袋想往外钻,阮惜时却往反方向死路走,在其他人眼里不是神经病就是傻子! 好在没有多远,就看见了后面专门隔开的屋子。 这里是宫督军单独休养的地方。 阮惜时赶在被人挤破脑袋之前,一把推开门,闪身躲了进去。 “砰,砰——” 外面接二连三的炸弹声不断传来。 哭叫声伴随着炸弹声愈发猛烈。 外面似乎传来了喊她的声音,但离得很远。 阮惜时没有细听,咔嚓一声锁上门,然后快步走到床边,看向床上躺着的“宫督军”,迅速按下了床边的按钮。 床吱呀一声响动,床板蓦然翻转过来,露出了一条密道。 阮惜时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宫督军,就抬脚跨了进去。 傅云霆在半个小时以后赶到。 快一个小时的路程,他近乎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但等他赶到的时候,医院已是残垣断壁,被炸弹炸的面目全非。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威力极大的炸弹已经将医院全部炸毁了。 四周有一些受伤较轻的士兵和医生正在帮忙挖人。 有一些被压的浅的,被拉出来,蹒跚着被带到了旁边。 但更多的则是伤重或者已然死去的,大部分都挤在门口的位置,满身是血的被压在废墟之下,亦或者被炸弹炸的面目全非,残肢断臂到处都是,隔得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 傅云霆脸色阴沉的像是能挤出水来。 傅一跟上前,正看见傅云霆手下的一个兵,立刻揪住了他问道:“看见大帅夫人了吗?” “没,没有!” 士兵一只手臂上都是血,茫然的摇头。 傅一一连抓住了好几个人,却都说没有看见阮惜时。 傅云霆脸色越来越难看。 傅一赶紧道:“二爷,或许夫人已经被救了,在旁边休息呢,那里那么多人,我去看看!” 他说着快步就朝另一侧都是人的地方走去。 傅云霆视线扫过四周。 四周都是受伤被救出来的人,还有躺在地上的不少具尸体,但其中他都没有看见阮惜时的身影。 虽然这里的人很多,混乱了他的视线,但或许有心电感应,傅云霆就是有一种敏锐的感觉,阮惜时并不在其中。 她或许还在医院里。 傅云霆脸色阴沉,忽的手指握紧,大步朝着废墟里走去。 傅一询问了一圈,没有问到阮惜时的下落,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那疯子不是也在医院里头吗,怎么这会也不见踪影了?” 傅一一边气的骂一边转头,才发现刚才还站在那里的傅云霆竟然也不见了! “二爷!” 傅一的叫喊声从外面传来。 傅云霆冷着脸,头都没有回,军靴踩过地上的残垣断壁,视线不断搜寻着阮惜时的踪迹:“惜时,阮惜时!” 他的双眸漆黑如夜,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嘴唇似在发抖:“阮惜时你在哪!” 他的喊声没有人回应。 四周有经过的士兵扛着人,只要有一点像,傅云霆都会拉住看一眼。 然而这些女人全都不是阮惜时。 脚下时不时能踩到死人的尸体,混合着粘稠的血液几乎要将他的靴子变成血红色。 每看见一具尸体,傅云霆的心就会跟着沉一下。 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骨关节已经泛起了青白色,骨头咔嚓作响。 头顶有断开的屋檐哐当砸下来,落在傅云霆脚边,他却是半分没有停顿,似乎丝毫不在意这些落下的屋顶会不会砸伤他,只是不断的朝前走。 一个半边脸沾染了灰和血的军医蹒跚着从他身边走过,忽的喊住他:“傅大帅?” 傅云霆只看了他一眼。 “你是在找傅夫人吧?”军医开口道。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和灰,露出了一张略有些苍老的脸,是之前和阮惜时说话的魏军医:“我之前见到傅夫人了,她说要去找药材,就在后面那间屋子!” 后面那间屋子? 傅云霆刹时看向后面,见已被炸弹炸成了一片废墟,顿时瞳孔一缩,嗓音低沉微哑道:“多谢。” 说着他就大步朝后面走去。 他几乎跑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跳动着。 门已经变形了,推不开,傅云霆猛然一脚踹在门上! “惜时!” 他喊道。 然而屋内只有几个大箱子,一大半倒在地上,里面分类好的药材也都混成了一团。 傅云霆快步上前,径直走向那几个大箱子:“惜时,你在这里吗?” 如果逃不出去,以阮惜时的聪明才智,肯定不会乱跑,说不定就藏在里面躲避砸下来的残垣碎壁。 “咚——” 头顶一块碎裂的板忽的动了动,周围的碎末簌簌而下,紧跟着一大块板连着断裂的钢筋朝着傅云霆砸下来! 第845章 断骨般的疼痛 “砰——” 钢筋和木板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傅云霆的肩膀上。 傅云霆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感觉肩膀处传来断骨般的疼痛。 但他只是皱了下眉头,捂住肩膀,又转头看向那几个大箱子。 箱子里却没有阮惜时的踪影。 一瞬间傅云霆感觉自己的心凉透了。 他踉跄了一下,转身又朝着门口走去。 不管阮惜时在哪里,哪怕是压在重重废墟之下,他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挖出来! 肩膀处的痛觉随着他走路愈发明显,像是有一只手在不断的扯着皮肉,令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傅云霆却顾不得去看自己的伤,只朝着更深处走去。 “二爷!” 傅一从后面追过来,看见傅云霆捂着肩膀,面色发白,顿时脸色一变:“二爷您受伤了?” “我没事。”傅云霆嗓音低哑,“看见惜时了吗?” 傅一摇摇头,又急忙道:“也许夫人已经逃远了,您先跟我出去,我派人去附近找找吧!” “不会的。”傅云霆却道,“以她的性子,如果她安然无恙的出来了,肯定会过来照顾这些受伤的人,不会把他们丢下不管的。” 他又转头看向里面更深处:“我得进去找她。” 他说着就要进去,傅一快走一步拦住他:“二爷,您受伤了,还是先出去处理一下伤吧,这里就交给手下去搜。” “不行。” 傅云霆却道:“在没有亲眼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前,我不会离开。”他顿了下,“你去多找一些人过来,人越多就能越快找到!” “可是二爷您……” “快去!”傅云霆厉声道。 傅一咬咬牙:“好吧,那二爷您要注意安全!” 他说完转身就急忙朝着外面跑去。 等他跑到门口再转头去看,傅云霆已不见踪影。 傅云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 越是往里,越是没有人清理过,满地的碎屑残渣,钢筋从墙壁凸出,擦过袖子和裤腿,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咚!” 又是一块铁板朝着他头砸落。 傅云霆来不及避开,只能用手臂去挡,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骨头咔嚓的声音,傅云霆的右手臂骤的垂落下来。 他咬了咬牙,骂了一句。 血顺着袖管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 傅云霆眼底似跟着染上血色,更是加快步伐朝着前面走去。 他的脚底沾上了血,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血脚印。 前面横穿的断壁将他的路挡住。 傅云霆抬脚狠狠踹上去! “砰!” 废墟里不断传来声音,听的傅一心惊胆战。 他不敢去想里面此刻发生了什么,急忙就去喊人:“你们几个——” 他话音没落,便见到一个眼熟的身影匆匆走过来。 “疯子!”傅一喊道。 疯子满脸灰尘,见到傅一,快步走了过去:“怎么就你一个,老大呢?” “老大进去找夫人了!”傅一嗓音沙哑道。 “诶呀!还是慢了一步!”疯子手一拍,“我就是来找老大告诉他,夫人已经被安全送回去了!” “真的?”傅一心头猛地一松,但下一刻又提了起来,“糟了,二爷还在里头找人呢!” “我这就去找他!”疯子说着一头就冲了进去! “诶,疯子——” 傅一拉他都没拉住。 “这个疯子真是名副其实,什么时候能改改这莽撞的毛病!”傅一气道,转头就招呼手下的士兵,“你们快跟我进去找人!” 一群人冲进去。 一股血腥味涌来。 傅云霆已经不知道这血腥味是来自于地上,还是来源于自己。 他没有喊疼,也没有停留,双目如同探照灯一般仔仔细细的扫过任何一个角落,不放过每一个可能的地方。 前面是一间间病房。 再往前走,就是宫督军单独的病房。 或许惜时会在那里? 傅云霆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他薄唇紧抿,加快步伐。 “老大!” 疯子的喊叫声从后面传来。 傅云霆却充耳不闻。 在没有找到阮惜时之前,谁都不能将他从这里带走。 “老大!”疯子在后面急的要跳脚。 他好不容易看到了老大,可老大却不理他。 他恨不得插着翅膀飞过去! “老大,你等等我!老大,傅云霆!” 疯子急的都喊傅云霆的名字了。 上一次喊傅云霆的名字,还是疯子那会儿只是个地头蛇,率人跟傅云霆打架,结果打输了,害他在那些小弟面前丢了面子。 他发誓一定要教训傅云霆,结果没想回去的路上他就被对家埋伏,差点被打死,没想到傅云霆会出现,带人就把那伙人揍了一顿,甚至把人家窝点都给端了。 而后他就对傅云霆心服口服,奉傅云霆为老大,任凭差遣。 在疯子眼里,他之所以留在军政府,全是因为傅云霆。 所以他绝对不能看着傅云霆出事! 疯子也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力气,绕过障碍物一口气追上傅云霆,抓住了他的胳膊。 然而碰到的却是垂下的软绵的手臂。 疯子脸色顿时变了:“老大,你手咋了?” “没事。”傅云霆嗓音冷硬沙哑,“放开。” “老大,你得跟我走,夫人还等着你呢!”疯子道。 傅云霆身体蓦的一顿。 他迅速转头,眸光冷冽:“你说你找到她了?” “她已经回去了。”疯子道,“她现在安全得很,倒是老大你,得赶紧处理一下伤势啊!” “你没有骗我?”傅云霆盯着疯子的眼睛。 “老大,我骗你干什么,你又不知道不知道我,我疯子什么时候骗过人?”疯子苦着一张脸说。 他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骗人的事他可从来不做! 傅云霆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忽的肩膀重重一沉。 “走。” 他嗓音低沉,转头就大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疯子愣了下,才赶紧喊道:“老大等等我!” 他急忙追上前,一边走一边嘀咕:“老大都受伤了,怎么还能走这么快……” 他紧赶慢赶的追上傅云霆。 没走多远,就看见傅一带着一群士兵冲进来,看到傅云霆和疯子都在,才松了口气。 “疯子,你人都不带,自己急着跑什么?”傅一气的骂,“你是嫌自己命太长是吧?” “我就顾着去救老大了,哪儿想到那么多……不对啊,傅一,你是胆子肥了,敢骂老子!” 疯子回过神来,怒目而视,然而傅一压根没再理睬他,已经转头去扶傅云霆了。 在士兵们的开路下,回去的路要顺畅多了。 外面还残留着哭泣声和血腥味。 冯兴得知这件事后也匆匆带人赶来了,正指挥士兵们以确保自身安全为前提,进去挖人出来。 见到傅云霆,冯兴停下指挥,快步走过来:“傅大帅,你没事吧?” “你看像是没事吗?”疯子正愁气没地出呢,张口就怼道。 冯兴被怼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不过碍于傅云霆受伤了,他也没发作,还好声好气道:“那赶紧扶傅大帅去医院吧,我让人先去安排!” “不用了。”傅云霆却道,“我要回去。” 第846章 骨折 “二爷!” “老大!” 傅一和疯子同时喊出声。 冯兴也道:“大帅,您伤的这么严重,得先去医院啊!” “我说了,回去。”傅云霆嗓音冷沉,扫了傅一一眼,“去把车开过来。” “二爷……” 傅一看着傅云霆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是。” 他转身就去开车去了。 “诶傅一!”疯子喊他没喊住,赶紧追过去一把拉住他,“你真让老大就这么回去啊,他伤的可不轻啊!” “你跟着二爷那么久,还不了解他吗?”傅一转头看向他,“二爷现在心里惦记着夫人,必须要看到夫人才能安心。在见到夫人之前,除非是有本事把他打晕了,否则他都不会去医院的。” 他眯了眯眼:“或许,你敢打晕他?” 疯子果断摇头。 “那不就行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过去帮忙吧!”傅一说完,将手臂从疯子手里抽出来拍了拍,快步开车去了。 疯子盯着傅一的背影看了几秒,才转身回到傅云霆跟前。 冯兴还在劝说:“傅大帅,您现在可是我们的支撑啊,宫督军已经出事了,要是您再出事,这军心怕是要不稳了!” 傅云霆现在已经懒得跟冯兴说话了,压根就没搭理他。 还是疯子开口道:“冯师长,我们老大什么身体,他自己清楚的很,他说没事,就没事!” “可是——” 冯师长还想说,傅云霆却已经看见了傅一开过来的车,朝着车子走过去。 “冯师长,我看你还是赶紧去帮忙吧,这里可不能缺您啊。”疯子看冯兴还想追,顿时往前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冯兴看向已经上车的傅云霆,又转头看了眼拦住路的疯子,眼底闪过一抹气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傅一开车将傅云霆送回饭店。 车子在饭店门口停下,傅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傅云霆就已经打开车门,大步上楼去了。 傅一在车内幽幽叹了口气:“果然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说完又一副老道的样子摇了摇头,发动汽车离开了。 傅云霆大步回到房间。 刚进门,就见阮惜时站在窗户前,听到开门声,她转回头。 “云霆,你——” 她看见傅云霆的样子,脸色就变了。 她快步走到傅云霆面前,因为太着急,几乎跘一跤。 “你这是是怎么了?”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满身的血,不知道具体伤到了哪里,一时间竟不敢碰到他。 傅云霆却是迅速上下扫了她一圈,确定她没事,心才彻底落回到了实处,嗓音低哑道:“你没事就好。” “我没事,但你有事!” 阮惜时咬了咬唇:“你快点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那恐怕需要你帮忙了。”傅云霆却道,“我右手臂断了,脱不了衣服。” “你!” 阮惜时真是要被他急死了,也没功夫去说,赶紧小心的帮他脱下了外衣,露出了一个伤痕累累的躯体。 “你赶紧去床边坐下来。”阮惜时说着转身就去桌上的行李里面掏药。 还好房间里也有紧急医药箱,她又从柜子里拿出来,看见常用的东西都是齐全的,赶紧都拿到了床边。 她的手摸上了傅云霆的右手臂,很快就摸到了骨折的位置:“我现在就帮你把手接上,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傅云霆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一回生二回熟,我都骨折过好几次了,早习惯了。” 这话他用轻松的语调说出来,却令阮惜时红了眼。 她曾在死后陪他上过战场,看他枪下尸骨成堆。所有人都称他为战神,为阎罗王,可没有人知道,在他所向披靡之前的那段年少岁月,是如何从刀山火海中走过的。 如今他所有的轻描淡写,都是那些年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释然。 阮惜时眨了眨眼,将眼泪硬是逼回到眼眶里,从包里取出银针,分三根扎在他手臂穴位上,然后双手握住他骨折两端,一边问道:“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弄得。”傅云霆顿了下,轻描淡写的说。 “不小心?”阮惜时怀疑的看着他,傅云霆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 阮惜时见他这不自然的神色,脑子稍微转了一下便明白了:“你去医院了?你是去找我,所以弄成这样的是不是?” 傅云霆知道自己瞒不过阮惜时这双慧眼,只得老实承认:“我在外面没有看到你,就怕你还在里头,所以进去找了找。” 阮惜时看他这样,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心疼:“我不是让疯子去找你了吗,他没告诉你我已经回来了吗?” “疯子他来的时候,我已经进去了……” 傅云霆见阮惜时表情,咳了一声:“那个,夫人,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吗……” “你担心我,我就不会担心你?” 阮惜时气的恨不得揍他,但看他一身伤,又狠不下这个心,只得把怒气都放在他的手臂上,干脆利落的一掰。 傅云霆还在想怎么哄阮惜时,就听到自己骨头“咔嚓”一声,下一刻阮惜时已经取下银针,迅速用固定板和绷带固定住了他的手臂。 “好了。”她板着小脸道,“这段时间不许碰水,还有哪儿也不许去,就给我在这里养伤!” “那可不行。”傅云霆立刻道,见阮惜时脸色更沉,俊朗的脸庞上竟浮现出几分完全不符合形象的委屈,“你也知道现在什么情况,我要是躲在后面不出来,于学忠岂不就是孤掌难鸣了。何况我手下那些人,也只听我的话。” 他顿了下,左手拉住阮惜时的手,看着她保证道:“我答应你,我只在后面指挥,绝对不冲到前面去,行了吧?” 阮惜时也知道现在情况,只能勉强答应道:“那好吧。” 她说着又将手抽出来,轻推了他一把:“你转过去!” 傅云霆像是一只大狗狗,委委屈屈的转过身去。 他腰间背后都是伤口,看的阮惜时心头一颤。 第847章 灯下黑 他的后背和腰间都是血,几乎看不清伤口的具体位置。 阮惜时只能去打了盆水来,将毛巾打湿拧干,轻轻将血擦干净,才看清了伤口,一道一道,纵横交错。 其中肩膀处的砸伤最严重,红了一大块,高高的肿起来。 阮惜时用力握紧毛巾,鼻头一阵发酸。 “你这个笨蛋。” 阮惜时低声道,拿出药粉轻轻洒在了伤口上。 傅云霆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发出一声。 阮惜时很快处理好了伤口。 还好虽然看起来严重,但真正伤的厉害的也就是手臂还有肩膀,其他地方只是一些划伤,涂了药就能慢慢好起来。 阮惜时帮傅云霆穿上衣服,又拿了枕头让他靠着:“你先休息一会,别乱动。” “我没那么娇贵。”傅云霆道,却被阮惜时瞪了一眼,立刻聪明的转移了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阮惜时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看向他道:“我是从宫督军病房里的密道逃出来的。” “那条密道?”傅云霆恍然,“难怪我问了那么多人都没有看见你。” “当时大家都在往外跑,门口被堵住了,我想如果我去挤的话,恐怕也会被堵在那里,所以我就想到了宫督军病房里的密道,我想这密道不是用来躲避敌人,就是用来逃命的,不管是哪一种,起码比待在满是炸弹和人的走廊里更安全。” 阮惜时说道:“等进了密道我才发现,这密道比我想象的要长许多,而且里面有空气流通,我一打开密道,四周就有烛火亮了,然后我就看见了宫督军。” 她说的双眸亮晶晶的:“对了你知道吗,在这个密道里,竟然完全听不到外头的响动,隔音效果和防震效果都特别好!宫督军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但在里面的动静非常小,他还在考虑要不要上去看看呢,就碰到我了。我把事情和他说了,我们怕万一医院全塌了,到时候这个密道也会被发现,所以就让宫督军和我一起出来了。” “宫督军也出来了?”傅云霆说。 阮惜时点点头,正待开口,却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傅云霆沉声问:“谁?” “傅大帅,是我。”嗓音压得很低,听不出来是谁。 阮惜时却似想起来,拍了拍傅云霆的手臂:“我去开门。” 说着就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风衣,头戴帽子的男人。 帽子遮住了他的脸,虽见不到脸,但看他腰板挺直,气质凛然,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 进了门,他才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宫督军?”傅云霆眉头微挑,又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道:“我刚才正想和你说,宫督军就住在我们隔壁。” “吴康成想要我死,我却偏偏就住在这最显眼的饭店里,他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我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宫督军走过来道。 “灯下黑。”傅云霆意味深长的吐出这几个字,“的确是个好主意。何况现在医院刚被炸毁,只怕他们还在忙着找你的尸体在不在里面,恐怕还没空去其他地方找。” “在这之间,就需要你们先帮我查到那个假的任医生究竟是何人指使。”宫督军说话间已经走到床边,见傅云霆仍是倚在枕头上,手臂上吊着绷带,顿时眉头皱了起来。 “傅大帅怎么伤的如此严重,莫不是也被炸弹炸到了?” “我是为了救人。”傅云霆瞄了阮惜时一眼,又动了动手臂,“无碍,过几天就好了。” “你这是骨折,哪有这么快好。”阮惜时在边上道。 宫督军也沉声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傅大帅你的命很重要,还是要保重才行。” 傅云霆额首,但那漫不经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宫叔叔,既然这段时间你不能露面,就先好好养身体吧。”阮惜时说道。 她走到桌前,掏了掏放在桌子上的小纸篓,掏出一把草药来,又拿出一个写好的药方子:“现在这个时候,我也不方便让人处理这些药,我刚才去厨房那来了两个药舀子,您把这些草药捣出汁水来,敷在伤口上,很快就会好的。” “好,我记住了。”宫督军接过药材和药方,“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就先走了。” 阮惜时点点头,又说:“我给您的护身符,您也要记得随身带着。” 替身纸人对他的反噬也很大,短期内不能再用第二次了。 护身符里她注入了灵力,好歹能抵挡一些危险。 宫督军淡笑:“好。” 他说着又戴上帽子,跟来时一样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他走远的背影,才把门关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上一世宫督军就是传言被一枪打死的,但其实是被人下毒所害。这一次她帮宫督军躲过了这场灾祸,兴许宫督军不会死了。 那样的话,傅云霆也不会当上督军。 那之后呢? 所有傅云霆当上督军发生的事,恐怕会不复存在。 后来会发生什么,她已然无法知道了。 阮惜时心头忽的颤了一下,转头看向傅云霆。 “怎么了?”傅云霆见她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开口问道。 阮惜时走过去,在床边坐下,看着傅云霆轻声道:“我只是在想,我用了替身纸人,换下了宫督军的命,这样算不算改变了宫督军原本的命运,那之后我们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阮惜时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迷茫。 她知道宫督军会死,无论是宫督军对她的好,还是因为好友宫欣愉,亦或者是宫督军对这场仗的重要性,她都必然要去救他。 可救了宫督军,傅云霆便当不上督军,是不是代表傅云霆也不会死了?但如果后面的一切都因此而改变了,那其他人的命运是不是也会被统统影响。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已经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后面属于傅云霆的命运,会不会跟着改变,还是会再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却无法再提前阻止的事情? 那她救宫督军,是对的吗? 对未知的恐惧和没有到来的死亡,令她心中不安。 阮惜时不由捏紧了拳头。 傅云霆看着她手指一直在用力,连指甲都泛起了白色,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第848章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她的手微微发凉,被傅云霆温暖的大手紧紧包裹住。 他嗓音低沉:“我不知道你所谓的命运是什么,但是我一向不信命,我只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阮惜时怔怔看着傅云霆。 眼前的傅云霆,神色坚定,却又少了上一辈子的肃杀之气。 她以前只觉得傅云霆冷漠又偏执,在感情上近乎是个执拗的疯子。 可这一辈子,她看见了他骨子里的温柔和体贴。 这是她改变之后的傅云霆。 是这辈子属于她的傅云霆。 阮惜时眼眶忽然发酸。 她一下子扑进了傅云霆的怀里。 这段时间以来藏在心底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刻被他的一句人定胜天打破。 从重生回来,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和天斗,和命运斗,她也曾有过迷茫,既担心一切没有变数,又担心一切变数太大,令她无法掌控。 可如今在傅云霆怀里,他如此真切温暖的抱着她,阮惜时的心忽的就安定了。 是啊,事在人为,她能改变自己,能改变宫督军的命运,那就一定也能改变傅云霆的。 哪怕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做好一切准备,她一定可以救他的! 看阮惜时一直趴在自己怀里,傅云霆微微低下头,轻轻拉开她,就看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 “我是在安慰你,怎么把你安慰哭了?” 傅云霆伸手将她脸上的眼泪抹掉:“你以前可没这么爱哭的。” “我才没爱哭呢!”阮惜时嘴上这么说,声音还有几分哽咽。 傅云霆脸上闪过一抹无奈,故意道:“你再这样哭下去,我伤口都要疼了。” “我哭跟你伤口有什么关系?”阮惜时带着鼻音说。 “你一哭我就心疼,连带着身上也感觉疼了。”傅云霆似真似假的说。 阮惜时被他给逗乐了,扑哧一声破涕而笑:“你又不正经了!” “我说是真的。”傅云霆又将她搂住,“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就好。” 阮惜时用力点点头。 这也是她的心愿。 晚上的时候,于学忠来看望傅云霆,还带来了新的消息。 “除了军区医院,还有几个医院也都被炸了,死了不少人。”于学忠脸色难看,“这事对我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尤其是之前囤积的西药,毁了将近大半。” 本来这场仗就很艰难了,许多受伤的士兵都等着医院救治,现在医院被炸毁了,就算还留下一些药物,也没有地方收容他们。 何况这次死了不少医生护士,人手就更缺乏了。 阮惜时听他说西药毁了大半,抬眸看向于学忠。 这次来的军医还有招揽的医生,除了那个假的任闻柳之外,其他基本都是西医。 西药见效快,而且这些年外界对中医褒贬不一,却偏向夸赞西医,所以他们也更相信西医。但西药价格昂贵,所以伤势轻的,他们还是以熬煮中药来治疗,伤势严重一些的,还是以西药为主。 “看来他们是有预谋的,没人给士兵治疗,势必会损耗我们的军力,何况受伤也不能及时得到医治,也会给剩下的士兵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不敢使出全力。”傅云霆沉声道。 “是啊,我担心的也是这个。”于学忠说。 “黎城还有其他医院吗?”傅云霆问。 于学忠想了一下:“有,但是都是一些地方比较小的,而且里头大部分的医生护士在开始打仗的时候就已经跑了。” “人跑了,地方还在。”傅云霆冷静道,“没人的就先拿来安置伤员,有人的以租赁的价格和他们商量,最好留下里面的医生和护士。” “好。”于学忠应道,又看着面前躺在床上的傅云霆,关心的问,“傅大帅你的伤要不要也找医生看一下?” “我没什么大碍。”傅云霆道,转头看向阮惜时,“我有夫人帮我治疗就好。” “哦,是,是。”于学忠扯着嘴角说,“我听闻傅夫人医术高超,有傅夫人在傅大帅身边,我也能放心了。” 他这话带着几分恭维的成分。 他和冯兴一样,不相信阮惜时的本事。 他们觉得那些传言,肯定带有夸张的意味。 毕竟一个深宅的夫人,就该在家里管理家事,照顾老人孩子,能有多少本事? 傅云霆淡看了他一眼,没有接他的话,又问道:“宫督军呢?” 提到宫督军,于学忠眉头皱的更紧:“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宫督军,我们的人已经将医院搜遍了,之前宫督军在的病房损毁严重,已经全部坍塌了,一时间无法将断裂的残垣挪开。而且……” 于学忠顿了顿。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宫督军真被压在了残垣断壁之下,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已经死了。 于学忠忧心忡忡。 傅云霆心知肚明宫督军还活着,但脸上还得不显出半分,说道:“不论宫督军是否还活着,尸体还是要找出来的。” 于学忠点点头:“我还在让人挖。”他问,“这事要不要报告给云城那边?” 宫督军死亡的话可不是小事。 “发一通电报给云城那边吧,电话怕有人监听。”傅云霆说,又问道,“是谁炸的医院,查出来了吗?” “还没有。”于学忠摇头道,“对方应该早有预谋,出事之后冯师长立刻就带人去查看了,但方圆三里之内什么人和东西都没有。” “看这炸弹的力度,应该使用的是迫击炮,射程短,但是威力够大。”傅云霆沉声说,“能将迫击炮这么快搬来搬去的,应该是一直驻扎和潜藏在附近的人。” “是吴康成。”于学忠说,“还有那些末朝余党,肯定是他们做的!” 现在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吴康成和末朝余党,除了他们,于学忠想不到是谁。 傅云霆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应答。 见他不说话,于学忠也没有再多说。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等有新的消息,我再告诉你。” 他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说完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阮惜时过去关上门,回身看向傅云霆,双眸冷静:“宫督军的尸体找不到,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她走到傅云霆身边,被傅云霆拉着坐下。 她微凉的青丝拂过傅云霆的脸。 “有好有坏。”傅云霆说,“好事是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就不能证明宫督军死了,背后一直关注这件事的人,还会蠢蠢欲动,我们可以借此抓到机会。” “至于坏事。” 傅云霆伸手将她的秀发撩到耳后:“这相当于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带来新的危险。” “有危险才有机遇。”阮惜时浅笑。 她一双灵眸转动,似乎又有了什么主意。 “又在想什么?”傅云霆看出她心思,问。 “之后再告诉你。”阮惜时却卖了个关子。 “真是一只小狐狸。”傅云霆点了点她的脑袋说,“你这小脑袋瓜里究竟有多少主意?” “反正都不是坏主意。”阮惜时捉住他的手,“你还受着伤呢,别乱动了。” 傅云霆却道:“一点伤而已,不要紧。” “不行。”阮惜时板起脸,“在你的伤没有养好之前,不许再乱动!” 她故意装作凶巴巴的样子。 可在傅云霆眼前,她这样很可爱,就好像一个故意装成大人的孩子。 他眼里闪过涟漪,嘴上妥协道:“好,不乱动。” 他身子侧了侧,看向阮惜时:“那我要睡觉了,你是不是该帮我脱衣了?” 第849章 陪我睡觉 傅云霆自然的伸出另一只没有骨折的手。 他断了一只手,不好脱衣,是很正常的。 可前面阮惜时才说了不许乱动,他后面就要阮惜时帮他脱衣,颇有几分故意的意味。 阮惜时呵了一声:“你身上就一件单衣,可以直接睡觉,不需要脱。” 傅云霆这才想起,刚才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外衣已经脱掉了,便立刻改口道:“那我也要刷牙洗脸吧。刚才那么多飞灰,我现在脸上的灰都厚厚一层了。” 他的确是灰头土脸的,一张俊脸上还沾染了血污。 阮惜时本不想理会他的,但看着实在难受,还是转身去打了个水过来,帮他刷了牙擦了脸。 傅云霆闭着眼享受。 擦完了,他又得寸进尺道:“看来我这手臂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好不了了,之后的刷牙洗脸穿衣吃饭都要拜托夫人了。” 阮惜时气结,放下毛巾就转身道:“你不是还有一只手吗?” “左手不甚方便。”傅云霆理直气壮的说,“所以在我的手伤好之前,你得寸步不离的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 阮惜时愣了下,旋即好气又好笑。 他明里暗里说了这么多,就是怕她再离开他遇到危险。 阮惜时其实还是想去现场看看的,但想到傅云霆受了伤,一个人在这里的确不安全,还是松口道:“那在你伤好之前,我都陪你。” 傅云霆这才满意。 阮惜时拧干了毛巾挂上,回到床边问他:“现在还有什么事要做的——” 话没说完,手臂就被傅云霆左手抓住,拉到了床上躺下。 “还有一件事。” 傅云霆整个人凑过来,呼吸滚烫:“陪我睡觉。” 阮惜时耳根瞬间一热。 这人怎么总能轻描淡写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转头瞪他,却见他竟已经闭上了眼睛,很快呼吸就均匀下来。 阮惜时一怔。 她没想到,傅云霆所说的“陪我睡觉”,就真的只是睡觉而已。 阮惜时一面在心里鄙视自己思想越来越不纯洁了,一边忍不住转过身,侧身面对着看向傅云霆。 他睡得很熟。 看来今天让他累坏了。 阮惜时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上他微皱的眉头,小心的将他眉间抚平。 “放心吧,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阮惜时轻声道。 她看着傅云霆的睡脸,不知不觉也觉得困了。 她跟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阮惜时先醒过来。 她昨晚在给傅云霆摸的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可以令他减缓疼痛,也能睡得更安稳。 所以他难得睡得熟,阮惜时起床他都不知道。 阮惜时设了一个结界,又给他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才出了门。 她这次出门带了很多药,有止血的,止疼的,甚至还有吊命的,但是没有治疗骨折的。 治疗骨折最好的是二叔自己研制的一种续骨膏。 这种续骨膏是用十几种药材碾磨而成的,对于断骨有奇效,只要知道配方并不难做。 只是阮惜时没有想到随身带一个药膏。 现在黎城的药铺里的药材都已经被征收了,阮惜时想要药材,还是要去找军医取。 只是阮惜时不知道新的医院在哪里。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去原来的军区医院问问。 这时候,应该还有人在挖掘尸骨。 她先去了已经变成残垣断壁的军区医院。 军区医院外面果然还是有一些士兵正在挖掘。 地上还残留着炸弹轰炸后留下的痕迹和炸坑。 尸体和尸骨一部分被收敛了,一同送去焚化,其余的还在挖。还有一些被卡在碎裂的墙壁和天花板缝隙里的碎骨,以及被深埋在最底下,实在挖不出来的尸体,只能随着土地永远埋在这里。 许多年后,等战争彻底结束的那一天,或许也会有人来这里,送上一捧鲜花。 他们会记得,这世界上没有天生的英雄,是这些平凡的人在最危急的时刻站出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阮惜时走到深处没有人见到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她伸出了手,手心中有莹莹光点浮现。 很快,便有许多透明的鬼魂从废墟当中升起,一座往生桥浮现。 它们排着长队,缓缓朝往生桥走去。 “我不能为你们做什么,就用这往生咒送你们一程吧。”阮惜时轻轻说。 随着它们走入往生桥,身影渐渐散开,纯净的灵力犹如点点星光,朝着阮惜时的方向飘去,宛若薄纱般落在她身上。 阮惜时惊讶的低头,看向身上不断汇聚起来的灵力。 这灵力如此纯净洁白,不染一丝尘埃。 她放下手,转身看向那些鬼魂。 纯净的灵力绵延不断,一直到最后一个鬼魂在天边消失,这落在阮惜时身上的灵力才渐渐褪去。 阮惜时感觉到身上无比轻盈通畅。 “哪儿来的灵力?”崽崽也感觉到了,本来还在打坐的它一下子睁开眼,深深吸了一口,差点被呛到了,“这,这灵力怎么这么凉!” 它不由哆嗦了一下,本来放在腿上的小手骤然缩了回去,抱住了小身子,一双小短腿也屈膝拱了起来:“好冷好冷!” 这些最纯净的灵力,对崽崽这样的鬼王而言,自然不好消受。 若是此刻崽崽是实体,这些灵力落在崽崽身上,只怕够它受的。但或许是因为经过了阮惜时,崽崽除了感觉到冷之外,竟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反倒是心里那股说不出的暴躁阴郁减弱了几分。 它忍不住又吸了两口。 但它还是不喜欢这个灵力的带来的感觉。 身为鬼王,就应该吸取邪气恶意才对! 崽崽小嘴一边哼唧着,倒也没妨碍它时不时吸两口灵力。 一直到灵力全部融入阮惜时身体里,崽崽才感觉冷意消退。 它放下小手:“女娃娃,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灵力啊?” 之前他们吸收的都是抱有邪念的恶鬼,所以吸收来的也都是邪气,再由她转化纳为己用。可今天这些灵力极为纯粹,只有死亡之后不带任何怨念的鬼才能有的,但这种鬼应该直接就去投生了,又怎么会还愿意在走之前奉献出自己的灵力? 第850章 士兵们的谢礼 崽崽百思不得其解。 阮惜时沉默了一会。 就在崽崽怀疑她是不是也被冰冻住的时候,才听她轻声道:“或许,这是他们给我的谢礼吧。” “谢礼?”崽崽小脸上满是疑问。 “他们为守护这块土地而死,没有不甘,却有执念。我用往生咒送他们离开,对他们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阮惜时道,“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得到了恩馈,也想报答。” 她转头看向已经消失的往生桥,嗓音很轻,却又带着坚定:“虽然他们不在了,但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像他们这样的人,这块土地终究会如他们所愿和平繁盛。” 这是她的回答,也是她的许诺。 崽崽露出似懂非懂的神色。 它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所以一直保持着孩童的样子,那时候他神智未开,很多东西不懂,后来他成了鬼王,虽说活了千万年,但身边只有尔虞我诈,它见识到的也只有杀戮。 它不懂什么是守护和善良。 要是平日里,它肯定会嘲笑阮惜时,不在了就是不在了,哪有什么如愿以偿。 但今日,它心里仿佛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令它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阮惜时很快收回了视线。 净化了这里,她的脚步没有再停留,径直走向了里面。 如果里面还有鬼魂,她也一并净化掉。 这些士兵们不该在继续留在这里,他们有更好的归处。 里面还有一些士兵,不过比外面正在收敛尸骨的更少。 昨日挖掘的过程中,又有不少天花板和钢筋松动,砸伤了几个士兵,所以他们现在全副武装,就为了找到里面还有没有活人。 走到最里面,阮惜时看见了一个背对着的身影。 是那个假的“任闻柳”。 他正在地上翻找什么。 这地方是之前宫督军的病房。 坍塌之后,门没了,这病房已成为了一片废墟,暴露在外面,只是许多石板和钢筋将这里砸的七零八落,堆积在一起。 这里明显是有士兵来翻过的,但残垣断壁实在太多了,还有一些很重的医疗设备,碎裂的玻璃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被划伤,所以他们只能利用工具,慢慢的挖掘寻找。 和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相比,“任闻柳”一个医生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阮惜时走过去:“任医生。” “任闻柳”身子蓦的一震,一下子回头,见到是阮惜时,神色变化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站起身来:“这里这么危险,傅夫人怎么来了?” “我是想来问问新的放置药材的地方在哪。”阮惜时淡淡说,“有不少百姓受伤了,我答应了他们,要给他们送药去,可是我手里现在药材不足,所以想去看看有没有能用上的。” “哦,他们都被分别安排到其他没有被损毁的医院去了,药材应该也在那边。” “任闻柳”说:“傅夫人真是慈悲心肠,实乃百姓之福。” “还是比不上任医生,不但要治病救人,还来这里帮忙。”阮惜时看着“任闻柳”说,“看任医生在这里,应该是在帮忙找寻宫督军吧?” “任闻柳”眸中闪过一抹阴鹫,脸上却是不显,点头道:“是,如今宫督军生死未卜,大家都十分着急,正好今日我没什么要事,就过来帮忙找一找,兴许运气好,能找见宫督军呢。” “还有那么多受伤的士兵和医生护士,任医生怎么会没有事呢?”阮惜时故作不解。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像讽刺,可阮惜时的小脸上看不出一点质问的痕迹,反倒像是天真懵懂的孩童真诚发问一般,一双眸子也是清澈明亮,让人就算心里不爽,也不好意思发作。 “任闻柳”的脸僵了一下,才道:“看来傅夫人还有所不知,我虽被称之为神医,但也只是中医,中医见效慢,对于那些东西受伤严重的士兵来说,还是西医更加有效。所以我今日才能偷得几分闲,过来帮忙找人。” “西医虽见效快,但副作用也更大,中医若善用药材,也是能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阮惜时神色淡淡,“任医生如此本领,想必比我更加知晓。”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 “任闻柳”却道:“这副作用哪儿有本身的伤严重,还是要优先考虑当下的伤情更要紧。何况现在大家也都更相信西医,我虽是中医,但也不能否认西医嘛!” 他口口声声夸赞西医。 阮惜时眸底浮过一抹冷意:“看来任医生也想学习西医了。” “这人啊也要审时度势,如今西医盛行,我身为神医,自然不能固步自封,也要好好学习才是。” “任闻柳”道:“可惜这里西药不足,若是云城那边能多运来一些西药就好了。”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难怪于学忠昨日来的时候,一直提到西药,却只字未提中药药材,所以在他们心中,都认为西药才是救命良方,而使用中药只是因为西药不够,暂时取代而已。 只怕对于他们来说,云城送来这些中药材,倒不如多送来一些成品的西药。 他们的想法,只怕总统并不知晓。 总统也接受过西方教育,但骨子里其实还是个传统的人。之前阮惜时和他交谈的时候,就能看出总统是非常信任中医的。 因而李厅长找到“任闻柳”的时候,总统便答应让他带队去黎城了。可没想到,这“任闻柳”却更相信西医,这中医的身份,不过是他冒充她二叔的幌子而已。 阮惜时手指不由握紧。 她二叔一辈子潜心研究中医,而这个假的“任闻柳”,却顶着他的名字做出违背他意志之举。 她绝不能放过! 阮惜时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暗色,转移话题道:“那任医生可找到宫督军的下落了?” “还没有。” “任闻柳”眉头皱起:“这地方太杂乱了,实在不好找。” “或许宫督军在医院坍塌之前已经醒来,逃出去了。”阮惜时轻轻道。 “任闻柳”神色不易察觉的动了下,很快又敛了表情:“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他顿了下又道:“傅夫人不是还要去找药材吗,还是赶紧去吧,这里毕竟不安全,傅夫人千金之躯,还是不要久留了。” 阮惜时对上他的眼睛,看他眼神闪烁了两下。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但眼里的算计却是掩盖不过的。 阮惜时抬眸。 她眸光澄澈,落在“任闻柳”脸上,像是能看透他的内心,令“任闻柳”慌了一下。 就在他心头忐忑的时候,阮惜时忽的朝着他伸出手。 第851章 跟踪任闻柳 “任闻柳”愣住了。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觉得阮惜时是要杀了他。 不过下一刻,阮惜时纤细的手指只是拂过他的衣袖,嗓音柔软道:“任医生,你的衣服沾灰了。” 她收回手:“那我就先走了,任医生辛苦。”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她走的太潇洒,“任闻柳”甚至好一会才回神,看着阮惜时的背影已经转过墙角不见了。 “任闻柳”低头看向袖子,脸色几番变化。 明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看起来涉世未深的女人,但不知为何每次在她面前,“任闻柳”都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令他感到狼狈。 “任闻柳”又抬头看向还在挖掘寻找的士兵们,手指微微握紧。 都一天一夜了,这些士兵还没找到宫督军,要不就是尸骨被砸碎了,找都找不到,要不就是人或许已经醒了,跑出去了。 要是死了倒也罢了,要是还活着…… “任闻柳”双眼沉了沉。 他又看了眼那些士兵,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他从医院的后门走出去。 这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士兵,都在埋头苦干,没有人注意到走出来的“任闻柳”。 “任闻柳”走了之后好一会,阮惜时才从另一头走来。 空气中漂浮着点点灵力的辉光,一直延伸到前面。 这是她刚才留在“任闻柳”衣袖上的一抹灵力,可以根据这抹灵力追踪到他的去处。 她特意在他面前提到宫督军可能已经逃出去的事情,如果“任闻柳”是受人指使来害宫督军的,那他一定会将这个事报告给背后的人。 “任闻柳”身为医生,不方便明目张胆的到处找人,但背后藏在暗处的这个人却可以。 所以他必然要去找背后的这个人。 阮惜时跟着他,就能知道真正想要害宫督军的人是谁。 灵力形成一条长长的光带,不断延伸向前。 阮惜时保持着距离,一直走到一条小路。 灵力形成的光带在尽头处断开了。 阮惜时停下脚步。 她蹙起秀眉,转头看向四周,却没有看见一点灵力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阮惜时薄唇微抿,走到光带断开的位置,手掌轻轻抚上去。 掌心中传来一股炙热,和她微凉的灵力交杂在一起,下一刻便如火焰般翻滚而来,吞噬了她的这股灵力。 阮惜时蓦的缩回手。 这是一股很强大的灵力。 是这股灵力,阻挡住了她继续跟踪“任闻柳”。 会是指使“任闻柳”下毒害宫督军的人吗? 这人也懂玄术? 阮惜时眼里暗潮涌动。 看来“任闻柳”的背后,有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不知这人什么来历,是自己跟宫督军有仇,还是吴康成的人,帮吴康成对付宫督军的。 阮惜时心中思索着。 人已经跟丢了,阮惜时也没有多做停留,只得先离开。 在她离开之后,才从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走出两个人。 一个是“任闻柳”,还有一个是穿着斗篷的男人。 “任闻柳”看着阮惜时离开的方向:“没想到这女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竟有此等心计!” 他转头看向斗篷男,一脸恭敬:“还好有您在!” “我说过很多次,傅云霆和阮惜时二人,都不可小觑。”斗篷男声音薄凉,像是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冷到人的骨子里,“让你除掉宫督军,你没有做到,如今都被人跟踪了,还无知无觉。你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这真不关我的事啊!” “任闻柳”哭丧着脸说:“医院被炸我是真没想到啊!本来那宫督军再喝我两天的药就会死,就算是找来军医查,也只能查出他是肾脏衰竭,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也能应付过去。可是没想到医院会突然被炸了,我也是措手不及!” “这事是吴康成做的吗?”斗篷男问。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任闻柳”说道。 斗篷男的脸隐藏在帽子里,看不到此刻的表情。 好一会,他才又开口:“宫督军的事你不用再管了,有什么要你做的,我会告诉你。” “是。”“任闻柳”应道,又试探着问,“那您答应我的事……” “等你什么时候事情办成了,再来和我讨价还价吧。” 斗篷男说完,宽大袖子一挥,转身离开。 “任闻柳”盯着斗篷男的方向,好一会才嘀咕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这么有本事,何必还要躲躲藏藏的……” 他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轻飘飘的话很快消散在风中。 阮惜时又问了几个附近的几个士兵,找到了最近的一家小诊所,拿了一些备用的药材,才回到饭店。 傅云霆已经醒了。 阮惜时进门的时候,正碰见傅一过来,在和傅云霆说什么。 “夫人。”见阮惜时回来,傅一急忙打招呼道。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阮惜时善解人意的说,“你们继续聊吧,我正好去厨房煎药。” 她说着和傅云霆对视了一眼,才又退出房间。 她不放心把傅云霆的药假手于人,便自己去厨房,借了一个小炉灶熬药。 熬膏药不像是熬药汁,需要不断的用勺子翻动,熬煮成粘稠状态便捞出来,用一个小碗装着,回头需要用的时候,再将药膏均匀的抹在布条上就可以了。 阮惜时将膏药熬好,算算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要聊完了,才拿着药膏回了房间。 果然到了门口,正见到傅一出来。 “夫人。”傅一低头道,然后快步离开了,像是急着去做什么事。 阮惜时眸光微闪了一下,推门走进去,见傅云霆正站在窗边,不知道思考些什么。 “云霆。”阮惜时走到他身边,“傅一来是有什么事吗?” 傅云霆回过神,转头看向她:“是我让他去做件事。” 他顿了下:“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没遇到什么事吧?” “是遇到了一点事。”阮惜时道,看傅云霆神色顿时紧张起来,黑眸上下扫了她一圈,就差没有直接把人按在床上检查了,才把碰到“任闻柳”的事和他说了。 傅云霆听的脸色不济:“所以你又自己去跟踪他了?” 第852章 不许动,回来! “我是在他身上用了灵力,很远跟着他,不会有危险的。” 阮惜时乖巧的解释。 “那也有危险。”傅云霆皱眉,“要是没有危险,怎么会被发现?” “我也没想到他背后那个人会懂玄术。”阮惜时眸光微晃,“不过他的身份应该很特殊,不能在人前出现,否则他肯定能发现之前躺在床上的并非宫叔叔,而是替身纸人。” 所以就算这个人再厉害,很多事只能假手于人,就多了许多限制。 “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傅云霆冷嗤道,“躲躲藏藏的,见不得人!” “但老鼠咬起人来,也是很疼的。”阮惜时边说边走到柜子前,取出了新的绷带,将药膏抹在了绷带上,又走回到床边。 “那就放一只猫,把这只老鼠揪出来。”傅云霆意味深长的说。 阮惜时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主意,提醒他:“你伤都还没好,不要冲动。” “我知道。”傅云霆去拉她的手,“我可不是以前孤家寡人了,现在我有夫人,有了牵挂,当然要好好保重我这条命!” “你知道就好。”阮惜时毫不留情的抽出手,将他身上的单衣脱下来,“你转过去,我给你上药。” “夫人扒衣服的速度,可真是越来越快了。”傅云霆嘴皮子不老实,身体倒是很诚实的转了过去。 阮惜时将绷带解开,换上了新的。 药膏落在皮肤上凉凉的。 傅云霆好奇:“这药膏也是你自己做的?” “嗯,这是我二叔的独家秘方。”阮惜时说,“对治疗断骨很有效,不出半月你的手臂应该就会没事了。” “还要半月啊。”傅云霆道,“有没有几天就能好的?” “做什么梦呢。” 阮惜时翻了个白眼,将绷带系好,又帮他穿上衣服:“你还是老老实实在房间休息吧。” “好吧。” 傅云霆这回倒是没有反驳她,反倒舒舒服服的靠在了床上,一副真打算摆烂的架势。 阮惜时眯了眯眼,盯着他。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傅云霆半合眼问。 “要是平时,仗都打成这样了,你肯定会急着去的,怎么这回这么悠闲?”阮惜时说,“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对策了?” 傅云霆唇角微勾。 他睁开眼,转头看向她,一脸神秘:“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果然是已经有计划了。 阮惜时知道傅云霆一向有本事,暂时放下了心。 上午的时候,阮惜时又去了一趟宫督军那里,给他送了一些药。 中午吃完饭,傅云霆睡午觉去了,阮惜时却没什么困意,就坐在对面榻上修炼。 白天她吸收了那些士兵纯净的灵力,现在感觉通体舒畅,身体很轻盈。 不过虽然吸收了,想要将这些灵力都纳为自己的力量,还是需要修炼融合的。 阮惜时闭上眼,将意识集中到一处,开始调动身体里的灵力。 她熟稔的让灵力运转全身。 下一刻,她愣住了。 这段时间一直藏在她身体里的那股寒意,竟然不见了! 阮惜时有点不敢相信。 她再次调动意识,探寻身体的每一处灵脉。 这一探寻,她才发现自己的灵脉似乎也和往常不同了。 崽崽总说她有天赋,但她的灵脉却是朴实无华,就算之前能探寻灵脉,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灵脉有什么特殊。 可今天她却看见自己的灵脉散发着淡淡的光华,圣洁又纯净。 这是她吸收了那些灵力的结果吗? 阮惜时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灵脉。 她试探着碰触,就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以及其中夹杂着的淡淡凉意。 但这股凉意却和之前不同,之前阮惜时融合这股寒冷的神力时,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冰窟,四周都是万年不化的冰雪,可现在这股凉意却是柔和的,虽冷却不刺骨,就好像母亲夜晚安抚她入睡的手,既温柔又安心。 不过阮惜时还是可以辨别出,这股凉意便是之前那股从惊夜枪中冒出神力,这股奇特的神力现在已经和她不再排斥,同她的灵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阮惜时感到惊喜。 没想到出来一趟,竟还会有这等收获! 阮惜时能感觉到自己的灵脉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好像一瞬间自己从一个境界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崽崽。”阮惜时在心底呼喊,“你有没有感觉到我有什么变化?” 刚才阮惜时开始打坐,崽崽也跟着打坐,打坐修炼的时候,两人互不干扰。听到阮惜时的呼唤,崽崽才拉回意识,就感觉到了一股力量朝着它席来! “怎么回事!” 崽崽差点一蹦三丈高。 一道白光朝着它袭来。 崽崽反应机敏,小身子一闪迅速避开,然而紧接着又有几道白光嗖嗖而来! “女娃娃,你想谋害本大爷啊!” 崽崽气的连声音都不压制了,襙着一口小奶音怒道。 它一边蹦跶一边喊:“你可别忘了,你跟本大爷血契相连,本大爷要是死了,你,你也没好日子过!啊啊啊别过来了!” 阮惜时也没料到自己身体里会突然冒出一股灵力攻击崽崽,急忙解释道:“这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你管它怎么回事呢,你赶紧把这些灵力收回去啊!”崽崽大喊,呼吸有些喘。 它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逃跑过了,这要不是在阮惜时的身体里,它怕自己出手伤到她,它完全可以打赢这些灵力,甚至将它们摧毁。 可这些灵力都是阮惜时的,若是这番做,阮惜时定然也会受到重创! 崽崽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心软,竟然为了保护这个女娃娃冒生命危险! “哦哦哦。” 阮惜时看崽崽上蹿下跳都看呆了,被这么一喊才反应过来,赶紧调动身体里的灵力:“回来!” 她努力想压制住这几道灵力,可它们却像是有生命一般,还在不断的流动着,仿佛已经将崽崽视为了敌人。 “不许动,回来!” 第853章 你现在的灵脉,白的刺眼 阮惜时又喊道。 她咬咬牙,将所有意识都集中在召回这些灵力上,额头都渗出了细汗,灵力才渐渐都回到阮惜时身体里。 直到灵力都被收回到身体里,阮惜时才心头一松,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崽崽也是累的气喘吁吁。 它一屁股坐下来,愤愤道:“女娃娃,你到底在搞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阮惜时冤枉的说,“我就是好好在修炼,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修炼?”听到阮惜时这话,崽崽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它唰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动了动,下一刻又骤然睁开,双眸瞪大:“你的灵脉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清楚。”阮惜时揣测,“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那些士兵给我的灵力?” 崽崽小手摸了摸下巴。 它思考了一会,小脑袋一点道:“很有可能,毕竟你以前吸收的都是恶鬼的灵力,还是头一次吸收这么多至纯至真的灵力,应该就是这些灵力改变了你的灵脉。但是这种事,本大爷真是闻所未闻……” 要真是靠着吸收一些至纯的灵力就能改变灵脉,那肯定很多修行者会生出歪心思。 难不成是之前那股神力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那这应该是好的改变吧?”阮惜时问。 “好什么好!” 崽崽冷哼一声。 它小手一抱,粗声粗气道:“你既然跟本大爷血契相连,就应该跟本大爷一样,修习鬼道!你看看你现在的灵脉,白的刺眼睛!” 而且这灵脉现在如此纯净,简直就跟它一个鬼王格格不入! 要是让人知道,它堂堂鬼王教出来的人,灵脉竟然如此纯洁,它岂不是会让人笑死! 何况这灵脉如此纯净,它却是鬼王,跟这灵脉互斥,以后保不准还要被阮惜时身体里的灵气攻击呢! 它堂堂鬼王,竟然要跟一团灵气斗法? 崽崽越想越不爽。 阮惜时:“……我又不是鬼,修什么鬼道。” “既然本大爷跟你结了血契,等本大爷恢复,自然修什么道随你选!”崽崽抬了抬下巴说,“看在你兢兢业业的帮本大爷收集灵力的份上,本大爷也可以赐你一个跟着本大爷去鬼界的机会,就算你是活人,本大爷也有法子让你走过幽冥道,到那个时候你就可以修炼鬼道了!” “幽冥道?”阮惜时又听到一个新鲜的词,“幽冥道是什么?” “真是孤陋寡闻!”崽崽小脸上充满了不屑,不过还是解释道,“幽冥道是从人界通往鬼界必须要经过的一条道,只要经过幽冥道,便意味着这人已经死了,而且罪大恶极,只能入鬼界。” “凡是入了鬼界的,都不可再修习人道或仙道,否则定然会遭遇反噬,轻者重伤,重者灰飞烟灭,甚至永不入轮回。” 崽崽顿了下,脸上露出不在意的神色:“不过鬼界可比人界自由自在多了,都来了鬼界了,就算让它们入轮回,只怕它们也不愿意!” “所以如果我走过幽冥道,进了鬼界,就不能再回到人间了?”阮惜时蹙眉。 “也不是不行,不过呢,你身上到时候都是鬼气,只怕会被那些玄术师追杀。”崽崽道,“而且都跟着本大爷回鬼界了,你还来人界干什么?” “我喜欢人间。”阮惜时认真的说,“人间很温暖。这里有我喜欢的人,也有喜欢我的人。” “真是没出息,整天被这些情爱牵绊着!” 崽崽恨铁不成钢:“这情爱的,哪有修炼重要?” 它说着,又带着诱惑的语气道:“何况本大爷都答应你,让你以人身入鬼道,这样你不但还是人,还能长生不老,这不就是很多人最大的愿望吗?现在,这机会可就摆在你面前了!” 长生不老的确很诱人。 阮惜时却是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如果在乎的人不在身边,长生不老又有什么用,百年独行,千年孤寂,倒不如在一起活个几十年痛快。”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有什么痛快的!”崽崽翻了个白眼,“本大爷觉得千年万年的活着,把那些牛鼻子道士都熬死了,才算痛快!” 他顿了下,傲娇道:“反正你已经跟本大爷血契相连了,必须跟着本大爷!等本大爷恢复了,就带你回鬼界!至于你身上这个破灵脉,等回头去了鬼界,再重新修炼也不迟!” 它语气斩钉截铁。 阮惜时睫毛微动:“那你的身体什么能恢复?” 如果崽崽真要强迫她跟着它去鬼界,那她就要早做打算了。 “本大爷怎么知道!还不是你太不勤快了,要是你再多吸收点灵力,本大爷何至于现在才恢复了四——” 崽崽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三字,对上阮惜时的眼神,又瞬间改口:“四五六七成……灵力!” 阮惜时嘴角抽了抽。 什么四五六七…… 看来崽崽到现在只恢复了四成的修为。 不过它四成的修为,就已经不容小觑了,若是真恢复到鼎盛时期,它坚持要把她带走,恐怕她也抵抗不了。 看来只能在它全部恢复之前,尽快找到解除血契的办法了。 只要解除血契,崽崽和她之间就没了感应,到时候天涯海角,崽崽就是再有本事,也很难找到她! 阮惜时思忖着。 但一想到和崽崽分别,她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 阮惜时陷入了矛盾之中。 她索性睁开眼,停下了和崽崽的对话。 崽崽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安静下来。 阮惜时放下盘起的腿,感觉到身体较之之前又更轻盈了。 没想到这次得到的灵力和之前的神力融合在一起,竟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阮惜时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好运,但是她现在的确感觉身体里灵力充沛。 她尝试着唤出噬魂珠,发现噬魂珠的运转也更加流畅了。 阮惜时看着噬魂珠发出柔和的紫光,心念一动。 之前她拥有那股神力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和惊夜枪产生感应了,那现在那股神力已经完全和她的灵脉融合,是不是她和惊夜枪之间的感应更深了? 可惜现在惊夜枪不在身边,否则阮惜时定要试一试。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惊夜枪,而是要平息了黎城这场战役。 这场仗打胜了,黎城安定了,她就可以回去了。 第854章 尸山血海 之后几天,仍没有找到宫督军的“尸体”。 军中开始有了各种风言风语。 有人说宫督军被掉下来的墙壁砸的尸骨都碎了,有的说宫督军醒来自己跑了。 更有传言,说是吴康成和末朝余党偷偷将宫督军给带走了,藏在了某地,打算最后做为威胁他们的筹码。 一开始是众说纷纭,后来最后一个传言愈演愈烈,引起了军中不少宫督军旧部的愤怒。 他们跟着宫督军多年了,出生入死,对宫督军怀有别样的崇拜之情。 可现在宫督军受了伤,还生死不明,最大的可能是落入了吴康成和末朝余党的手里,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一下倒是令他们士气大振,于学忠趁机率兵讨伐,深进敌营,这一波攻打令吴康成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一时间,政权又落回到于学忠手中。 于学忠在军中威望愈高。 傅云霆这段时间却在饭店养病。 这半个月以来,傅云霆的伤也渐渐好起来了,固定手臂的板拆了,简单的活动已经没问题了,但不能太吃劲。 阮惜时给他做了检查。 “骨头已经愈合了,但需要完全康复起码还要一个月。”阮惜时说。 已经被寻常人骨折要快多了。 正常人骨折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勉强活动,三个月才能康复。 傅云霆能恢复的这么好,一方面是靠着阮惜时的独家膏药,另一方面也是傅云霆天赋异禀。 他的恢复能力比正常人要快。 “这样就行了。” 傅云霆不在意的动了动手臂说:“我那些兵还等着我呢。” “还是要量力而行。”阮惜时却说。 “我有数。”傅云霆道。 阮惜时看他不在意的样子,心里颇为怀疑他的“有数”是什么。 “宫叔叔的消息,是你传播出去的吧?”阮惜时问,“那天你说你已经有对策了,就是这个吗?” “部队里有不少宫督军手下的兵,他们一向为宫督军马首是瞻,所以对于于学忠的命令,他们听但是听的不多,心里头又在担心宫督军的安危,所以打起仗来很难用尽全力。” 傅云霆道:“所以我让他们以为,宫督军很有可能是被吴康成掳走了,他们自然就会激起斗志,对抗吴康成的军队了。” “而且之前也是吴康成他们伤了宫督军,新仇旧账一起算,也难怪他们如此奋力。”阮惜时弯唇轻笑,“可真有你的。” “我丈夫的本事还多着呢。”傅云霆抬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不过现在还是要乘胜追击,不能给他们休养的时间……” 话音未落,便听到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到傅一在外语气急促道:“二爷,出事了!” 傅云霆头上青筋顿时一跳。 他现在最讨厌听到的就是“出事了”这三个字。 还是阮惜时过去开了门。 傅一显然很着急。 他只是冲着阮惜时点了下头,就走进来:“二爷,吴康成突然派人攻击,我们猝不及防,好多兄弟都受了伤!” “吴康成?”傅云霆俊脸一沉,“于学忠不是才把他打退吗,这才几天,哪儿来的人?” “还是他手下那些士兵。”傅一脸色也不好看,“但他们状态跟之前……不太一样。” “什么意思?”这话说的不清不楚,傅云霆没听明白。 “就是他们的样子很奇怪,明明都受伤了,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而且特别拼命,甚至我们的子弹都打中了他们,他们还能继续攻击我们,简直就是怪物!”傅一脸色难看道。 阮惜时听到他的描述,心头蓦的跳了一下。 傅云霆神色也严肃起来:“听你的描述,好像跟之前云城那些傀儡咒的人很像。” “是一样,但也不太一样。”傅一道,“之前中了傀儡咒的百姓,是敌我不分,但这些士兵分明只攻击我们,并不攻击自家人,更像是训练有素。” “或许是更高阶的。”傅云霆沉声说。 他转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外套:“我现在就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阮惜时眼明手快的拉住他。 没等傅云霆说话,阮惜时又接着道:“你知道我擅长玄术的,如果那些士兵真是中了傀儡咒,我或许还有办法可以解决。” 她双眸莹莹,带着肯定的神色看着他。 “二爷——”傅一催促道。 傅云霆敛了眸。 他知道阮惜时的本事,如果真跟玄术有关,的确不能少了她。 “走吧。”傅云霆说道。 阮惜时连连点头。 她又回到桌前拿上了自己随身的小包,跟着傅云霆出门。 这里是军区饭店,平静的看不出一丝异样。 但等傅一开车带他们到了街上,才看见有多惨烈。 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士兵的,也有没有来得及逃脱的百姓的,血腥味混杂着被砍断的手脚头颅,形成一片尸山血海。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阮惜时还是感觉胃里一阵翻腾。 她上次见打仗,并没有惨烈到这个程度。 但这才是真正的战场。 和平都是用无数鲜血和尸骨堆积起来的。 车子开过来,便突然有一个士兵朝着车子冲过来。 傅一下意识的打转方向盘,却还是迟了一步,车子重重撞在了那个士兵身上,直接将士兵撞出了老远! 傅一吓了一跳,差点就要下车去看,却见那个士兵竟又从地上爬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又朝着另一个士兵冲过去! “这是吴康成的兵。”傅云霆通过衣服认出来。 他脸色阴戾:“还真是怪物!” “是啊,竟然撞上了车都不会死!”傅一心有余悸的说。 他不敢再停留,从边上迅速开过去,停在了军帐边上。 军帐附近有士兵保护,看到是傅云霆的车放了行。 傅云霆和阮惜时下了车,走进军帐。 于学忠也在里面。 他正眉头紧锁,来回打转。 冯兴在边上劝他:“不然我们先撤退吧,总好过无谓的牺牲。” 于学忠却还在犹豫。看到傅云霆他们进来,他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快步走过来道:“傅大帅,你怎么来了!伤好了?” 冯兴也走过来,看见傅云霆身旁的阮惜时时,眼里闪过一抹惊愕和不满。 这傅大帅怎么回事,平日也就算了,这么危急的时刻,怎么还带女人过来? 第855章 这场仗没有她不行 “现在情况如何?” 傅云霆没浪费时间跟于学忠寒暄,径直问道。 于学忠一脸愁苦:“大帅也看见外面了吧,吴康成也不知道从哪找来的这些怪物,子弹打不穿,人也打不倒,兄弟们实在是撑不住了啊!” 话没说完,就又见士兵进来报告:“禀报,第3,第4小队都已受伤,需要紧急支援!” 于学忠头更疼了。 他按了按眉心,说:“让35和36小队顶上。” “是。”士兵转身出去了。 傅云霆看着小兵离开,眸色沉了沉:“现在还有多少替补小队?” “总共42支队,已经不多了。”于学忠叹气,“再这样下去,我们真要全军覆没了!” “所以不如先撤退,保留实力再想办法吧!”冯兴又道。 “哪有这么容易,现在吴康成的人已经打到跟前了,就算我们想撤退,就能撤退的了吗?”于学忠摇摇头,“何况我们若是就这样撤退了,岂不是让士兵们士气大减,到时候万一吴康成再带人攻击过来,那恐怕黎城就守不住了。”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都去送死啊!”冯兴皱眉。 “于总说的也有道理。”傅云霆忽道,“在这个时候撤退,的确会影响到军心。” “对,对!”于学忠连点头。 冯兴看向傅云霆,抿了下唇:“那大帅认为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一队一队的前去送死吧?” “还是要先找到那些士兵变成这样的原因。”傅云霆神色未变,“之前我曾在云城见过类似的人,他们都是中了傀儡咒。” “傀儡咒?”于学忠惊讶,“那是什么?” “就是一种邪术。”傅一在边上解释道,“这种邪术会把人变成只会杀人的傀儡,没有自己的意识,非常可怕!” “那跟这些士兵一样啊,他们就是不知道疼痛,只知道杀人!” 于学忠一拍手:“那肯定就是中了傀儡咒了!” 找到方法,他脸上浮出激动的神色,期待的看着傅云霆:“那大帅既然知道这傀儡咒,应该也有办法解决吧?” “若只是单纯的傀儡咒,的确有办法,但外面的那些士兵,却和之前中了傀儡咒的人不太一样。”傅云霆却道,“之前那些中了傀儡咒的,并没有自我意识,敌我不分,但我刚才看见外面这些士兵,却只攻击我们的人,就是队形也是训练有素。” “那会不会是什么更高阶的玄术?”于学忠问。 他和傅云霆想到一起去了。 “这还要去跟前看看才清楚。”傅云霆说完,转头问阮惜时,“你可以吗?” 阮惜时点点头:“可以。” 傅云霆额首,也没有多说,转头吩咐傅一:“你领一队人跟着我。” “是。”傅一应道,转身就出去准备了。 冯兴听出不对劲:“大帅,您这是要带您夫人过去?” “嗯。”傅云霆说。 冯兴和于学忠对上眼。 冯兴脸色不济:“傅大帅,外头这么危险,您带着夫人去恐怕不安全。” “是啊,这子弹无眼,万一夫人磕着碰着的,可就得不偿失了!”于学忠也道。 “她必须跟我去。”傅云霆却道,“这场仗没有她不行。” 于学忠和冯兴的表情简直难以言喻。 于学忠嘴巴动了动,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冯兴反倒胆子大一点:“大帅,恕我直言,我知道您和您夫人感情深重,但这里毕竟是战场,若您执意带着夫人,只怕会引起军中非议。” 他顿了下,又看向阮惜时:“而且夫人若是遇到危险,还需要您分心来保护她,倒不如让夫人留在军帐中,我们会好生看顾的。” 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 阮惜时从他的眼里看见了对自己的不满。 毕竟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候,军中那么多士兵的命都葬送在这里,傅云霆一个大帅,竟然还要时时刻刻带着一个女人,冯兴自然不高兴。 傅云霆眼底泛起一层冷色。 他下颚微微扬起,嗓音冷淡:“非议?” 他一抹薄唇孤傲凉薄:“我看看谁敢非议!” 他这话一出,冯兴便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冯兴顿时后背冒出冷汗。 冯兴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但就算是这般,他还是咬了咬牙,顶着压力道:“大帅,我知道您在军中威望高,可是自古就没有把夫人带上战场的先例,若是因为情爱导致最后受了影响,岂不是让军中兄弟们寒心!” 他一副死荐的架势! 傅云霆怒极反笑:“冯师长,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冯兴的手臂不由发抖。 空气一声凝滞。 阮惜时却忽的发声,她嗓音轻轻柔柔的,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众人心上,也打破了僵持的气氛:“冯师长,您如此不同意我跟上战场,是怕我拖累云霆和军中士兵们,是吗?” 冯兴闻言看向阮惜时,正对上阮惜时清澈的眼眸。 她的眼睛里不见丝毫不悦,神色自若,仿佛刚才被指责暗讽的人并不是她。 “那如果我证明,我并不会拖累大家呢?”阮惜时说。 冯兴愣了下,眼底闪过一抹惊愕。 这位大帅夫人看起来柔柔弱弱不堪一击的,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上战场不会是个拖累? 难不成她觉得自己会一点医术,就能医好那些奇怪的敌方士兵,不被攻击? 冯兴看着阮惜时,刚才只觉得她双眸澄澈,现在却感觉她是清澈的愚蠢。 他忍住出言怼人的冲动,开口道:“夫人,这战场上瞬息万变,您还是不要去冒险了,不如待在这里更安全。” “我是问你,如果我不会拖累大家,我是否可以和云霆一起上战场?”阮惜时并未理会冯兴的这番话,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冯兴手指不由握紧,眸中浮出薄怒。 这傅夫人怎么如此执拗,冥顽不化,是非要把所有人都赔进去不可吗! “如果傅夫人能证明自己不会拖累大家,我自然不会再拦着夫人,但若是夫人做不到,还请夫人留在这里!” 冯兴冷声道。 阮惜时轻轻弯唇。 她朝着冯兴走近两步,然后忽的从怀里拔出了一把手枪,指向了冯兴。 第856章 这样可以证明了吗? 这是之前从傅云霆那里顺过来的双蛇枪。 她腮边两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柔拂面,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波澜不惊的看着冯兴。 冯兴愣了两秒,进而浮出嘲弄的神色。 “傅夫人,你不会以为用一把枪指着我,就能让我服气吧?”冯兴说着,也摸向了腰间的配枪。 “砰!” 枪声响起。 子弹正打在冯兴脚边。 冯兴心脏跟着枪声一颤,手蓦的僵住了。 这子弹的位置打的不偏不倚,正在他脚边上,若是再偏半寸,这子弹就落在他脚上了! 旁边的于学忠先反应过来,咽了咽口水。 这傅夫人看上去文弱,没想到开枪倒是很果决,也不怕自己这一枪怕冯兴给打死了。 冯兴也是这么想的。他放下手,脸色难看起来。 她为了证明自己,竟然就这样不顾人性命的开枪。 亏得外界一直传言,说这位傅夫人妙手仁心,如今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要是让这样的人上了战场,岂不是会害死更多兄弟! 冯兴心中怒火更甚,也不管面前的女人是傅大帅的夫人了,上前便用力抓住阮惜时的手臂,要将枪从她手中夺下来! “冯兴!” 于学忠喊道。 但他已经喊迟了,冯兴已经抓住了阮惜时,另一手去夺阮惜时手里的枪。 阮惜时神色却依旧平静,只双眸微敛了一下,一只脚后退半步,被冯兴捏住的手腕翻转,绕着冯兴的手转了一圈,便轻而易举的从他的手掌中挣脱开来。 冯兴甚至都还没看清,便感觉到阮惜时的手臂如同滑腻的泥鳅,他竟是抓也抓不住! 而自己伸出去夺枪的那只手则也是抓了个空,然后就感觉太阳穴一紧,枪口按在了他的脑袋上。 阮惜时纤细的手握着枪,淡然看着他:“冯师长,这样可以证明了吗?” 好快的速度! 冯兴脸色几番变化。 他没想到,阮惜时还真有几分本事。 不过光凭速度快可是不行的。 再快,能快的过子弹吗? 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阮惜时看见冯兴神色的变化,睫毛微动了一下。 在冯兴一只手忽的握拳,朝着她袭来的时候,她迅速收回持枪的手,脚下轻盈一转,避开了他的攻击。 同时一条鞭子蓦的从她身上飞出去,唰唰缠住了冯兴的手臂! 哪来的鞭子! 冯兴还没反应过来,原本只有半臂长的损魔鞭竟忽的一下伸长,鞭子挥过冯兴小腿,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腿上! “啊!” 一股剧痛传来。 冯兴疼的大叫一声,一下子摔在地上。 损魔鞭迅速围着他绕了几圈,将他手脚跟身子捆在了一起,整个人蜷缩起来像是一个球! 冯兴用力的挣扎,脸都涨红了,这鞭子却纹丝未动。 阮惜时走到他面前,垂眸看着他,再次问:“冯师长,这样的证明可以了吗?” 她语气平静,见到冯兴这样,她既并没有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也没有嘲笑他。 冯兴停下了挣扎。 他仰头看着阮惜时素净的小脸。 阳光从背后落进来,四方的门仿若神龛,将她整个人笼罩其间。 冯兴恍惚了一下,忽然觉得愚蠢的是自己。 他哑着嗓子开口:“傅夫人功夫卓绝,本事惊人,是冯某口出狂言了。” 阮惜时眸中迅速闪过一抹狡黠。 她手在冯兴身上轻轻挥过,似有红光闪烁了一下,下一刻冯兴便感到身上一松,鞭子已然回到了阮惜时身上。 冯兴也没有矫情,利索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已经从不屑变成了郑重:“是傅某有眼不识泰山了,在这里向傅夫人赔罪!” 他说着拱手弯下腰去。 阮惜时抬手挡住了他,嗓音温柔:“冯师长也只是担心军中士兵们的安危,更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惜时不胜感激,又何来赔罪一说。” 她几句话,就给了冯兴一个台阶下。 冯兴抬起头,看阮惜时的眼里充满感激。 傅云霆看见冯兴一直盯着阮惜时,眉尾一动,伸手将阮惜时拉到了自己跟前。 阮惜时莫名其妙被拉过去,疑惑的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 冯兴愣了下,才又继续道:“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他顿了下,又问:“刚才那个捆住我的鞭子竟能变长变短,如此神奇,不知道是何物?” “聊天的话等之后再说吧。”傅云霆冷声打断,“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赢外面这场仗!” “对,我们还是先把那群怪物赶走再说吧!”一直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的于学忠也回过神来,赶紧走上前打圆场,“傅大帅,我们一起去!” 他身为总里,自然不能一个人龟缩在军帐里。 傅云霆嗯了一声,拉住阮惜时的手便转身朝帐外走去。 于学忠和冯兴亦步亦趋的跟着。 傅一已经召集了一队人,在外等着了。 外面依旧惨烈,死伤不计其数。 傅云霆转过身,看向这一队士兵,沉声道:“今日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探查出敌方到底用了什么阴损的办法,制造出这些怪物。所以你们今天要做的,并不是去拼命,而是保护夫人,制造机会,让我们查看清楚,明白了吗?” “明白!” 虽然只有一队人,但仍旧气势如虹。 这些都是常年跟随傅云霆的部下,同傅云霆一起出生入死,他们不需要问为什么是要保护夫人,也不问傅云霆有什么办法可以探查清楚。 他们只是毫不犹豫的遵从。 傅云霆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绝对的铁令! 随着傅云霆一声令下,他们将傅云霆和阮惜时围在中间,冲进了混战之中。 四周吴康成手下的士兵蜂拥而至。 仿佛蜜蜂嗅到了花香,他们一个个拿着刀和冲过来。 不是每一个士兵都会配枪的,除开长枪大炮,还有手拿长刀长剑的。 “砰砰砰!” 子弹射入他们的胸膛。 这些士兵一个个倒下,但没过几秒,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又从地上爬起来。 他们就好像全然感知不到疼痛,甚至子弹射进他们的身体里也毫不知觉,血已经浸透了他们的衣服,随着他们冲过来,在地上划出长长的血线。 这样恐怖的场面,看得人头皮发麻! 第857章 不死的怪物 阮惜时被围在中间,有傅云霆手下的保护,才能分出精力去观察这些怪物一样的士兵。 和之前那些中了傀儡咒的百姓一样,他们双眼睁着,里面却没有精气神,一双黑眸直勾勾的,就像是两个黑洞,盯得久了,让人毛骨悚然。 一个士兵正好被挤到了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探了一下他的鼻息。 只一下,这士兵便用力一扭,竟是扭断了自己的手来挣脱阮惜时的控制,另一只手则攥成拳头朝着阮惜时挥过来! “砰!” 这一拳砸在了傅云霆的手掌心里。 傅云霆牢牢接住这一拳,然后一脚踹在那个士兵身上! 士兵被直接踹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鼻流血。 “你没事吧?”傅云霆问阮惜时。 阮惜时摇摇头:“没事。” 她视线转向被傅云霆踹飞的那个士兵。 刚才傅云霆这么重的一脚,若是常人早就昏死过去了,可他却只是扭了扭脑袋,又爬了起来。 “还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傅云霆冷呵道。 他拧了拧手腕,看着又一个突破重围闯进来的士兵,一拳挥了出去! 然后他从怀里拔出枪,朝着几个士兵砰砰砰连开几枪。 血迸出来。 这几枪稳准狠的射穿了他们的脑袋。 这几个不死的“怪物”倒了下去。 阮惜时盯着他们。 傅一见那几个士兵倒下了,立刻喊道:“打头,用枪打头有效——” 话没喊完,就看这几个被射穿了脑袋的士兵,竟然又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他们的眉心正中还顶着一个血洞,血顺着这个洞流淌在脸上,看起来万分可怖! 饶是见多了面目可憎的鬼魂,见到这样一个人间地狱的场景,还是令阮惜时浑身发冷。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傀儡咒。”阮惜时低声,“傀儡咒必须是在人还剩一口气的时候才能施展的,如果被打死了,傀儡咒就无法控制他们了。” 可现在这群士兵脑袋都已经被子弹穿过,肯定必死无疑,但却还如正常人一般对他们发动攻击! “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傅一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嗓子里,过了会嗷了一嗓子:“打脑袋都打不死,这简直比蟑螂还可怕!” 他嘴上说着可怕,倒是没有半分手软,一拳就砸在一个士兵脸上,染了一手的血。 “真恶心!” 他甩甩手道,还没说完,肚子上便挨了狠狠一拳,疼的他龇牙咧嘴:“我靠!” 打他的正是刚才被他揍脸的那个士兵,他打的手都疼了,这士兵却还跟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击起来力道丝毫不减。 “二爷,夫人,你们赶紧想想办法啊!” 又是一把砍刀朝着傅一头上砍过来,傅一险险避开,惊的差点咬掉自己舌。 他转头喊道:“要是再不制服这些怪物,咱们可就都要葬身在这里了!” “想着呢。”傅云霆道,“再坚持一下。” “真不成了!” 傅一哭丧着脸,一边回他一边说,一时不备,他比一把刀划过了手臂,留下了一道皮肉翻出的口子。 他骂了一句草,捂着胳膊狠狠上去一脚,直将那人踹出老远。 “二爷,我要是今儿死了,你记得要给我单独立块碑,我都还没结过婚呢,可不想死后还跟这些男人葬在一起!”傅一喘着气道。 他还有力气开玩笑,看来还在再撑一会。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想,又转回头对阮惜时说:“如果不是傀儡咒,有什么和傀儡咒很像的玄术吗?” 阮惜时摇摇头:“我没见过,不过既然和傀儡咒相似,或许可以试一试用对付傀儡咒的法子。”她顿了下,看着自己面前被围堵的密不透风的人墙,“能拉个人过来试试吗?” “傅一。”傅云霆道。 “二爷,你不救我就算了,还指使我干活啊!”傅一说着,头也没回,手上一把揪住一个刚冲过来的士兵,朝着他膝盖狠狠一脚,趁着那士兵屈膝的时候,将人朝后一推,被傅云霆一把接住。 “啪!” 阮惜时迅速贴了一张驱邪符在士兵脸上。 傀儡咒并不难对付,用驱邪符就可以了。 以前在明德女中对付中了傀儡咒的那三个扶罗人的时候,她因为还学艺不精,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她已大有长进,所制作的驱邪符的威力也比那时候大了数倍,哪怕邪气入体再重,这驱邪符也能驱散! 这驱邪符乍一贴在士兵头上,士兵的动作立刻停下来。 阮惜时一瞬间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没想下一刻,士兵却又动起来,竟是挥手朝着阮惜时就袭击过来! 傅云霆眼明手快,掏出藏在怀中的匕首,划过士兵的手臂! 唰! 士兵的手臂竟被砍了下来,顿时血流如注! 傅云霆又是一脚把人踹了出去。 地上全都是血。 阮惜时嘴唇紧抿,小脸有些发白。 不行,驱邪符无法驱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崽——” 阮惜时下意识的用意念喊崽崽,正要问问它,却见对面一排乌压压的士兵忽的朝他们这边砍来! “小心!” 傅云霆一把将阮惜时拉到自己身后,手里的枪毫不留情的射杀每一个想要冲上来的敌方士兵。 枪声,刀光,惨叫声,全部混杂在一起。 阮惜时被血光刺痛了眼睛。 眼见对方一个士兵举起枪对准了傅云霆,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蓦然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前面抬起手:“护!” 一道金光罩瞬间浮现出来,罩住了面前的傅云霆以及其他手下。 阮惜时看着扩大的金光罩,不由愣了一下。 之前她的金光罩范围顶多也就只能罩住自己和身边的一个人,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大了? 来不及细想,对方的子弹已然朝着傅云霆的方向射击而来。 “砰。” 子弹碰到了金光罩,像是碰到了铜墙铁壁,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砰砰砰!” 士兵又连续开了几枪,直到把手里的子弹打完,然而没有一颗子弹穿过金光罩,全都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 不仅是子弹,还有敌方士兵手里的刀,砍在金光罩上,也犹如砍到了一块坚硬的墙石,反倒把自己弹开了。 傅云霆见状,不由转头看向阮惜时。 第858章 尸傀 傅云霆的手下们也都发现了这个情况。 傅一诶了一声:“这怎么回事啊,怎么他们的刀都砍不过来了?” 不仅是刀剑,就是子弹也无法穿透阮惜时的金光罩。 傅一他们虽然没有天眼,看不见金光罩,但也能察觉出异样。 “是你做的?”傅云霆看着这一幕,盯着阮惜时问道。 “这是金光罩,能暂时抵御住攻击。”阮惜时一边支撑着金光罩一边说。 “这是夫人做的?”傅一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惊讶的转头看向阮惜时,一脸敬佩,“夫人真厉害!” 他又转头看向那些还在疯狂攻击却伤不到他们的士兵,身上顿时充满了自信和勇气,捡起地上的刀就直冲过去要砍人。 结果脚刚踏出没几步,就被一个士兵一脚踹在身上,疼的嗷叫了一声,蹬蹬蹬后退几步:“不是有金光罩吗,他怎么还能踢到我!” 他语气颇为委屈。 阮惜时:“……金光罩也是有范围的,你刚超出范围了。” “那,那我站在这里总安全了吧?”傅一一听,立刻谨慎的指着自己脚下问。 阮惜时简短的嗯了一声。 她一边要集中精力撑起金光罩,一边观察着那些怪物士兵,还要回答傅一的话,她头一次觉得傅一如此聒噪。 难怪平日里傅云霆总让他闭嘴。 阮惜时没说话,也不影响傅一继续说:“虽然这样我们没危险了,但是还是除不掉这些怪物啊,还有这么多兄弟们呢,这可怎么办!” 他大大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夫人的金光罩可以笼罩到我们所有人呢。” 阮惜时粉唇动了动,还是实在没忍住开口:“要是我的金光罩能笼罩到所有人,那对方的士兵岂不是也在这其中,那跟现在有什么区别?” 傅一:“……这么说,好像也是。” 他更是愁眉苦脸了。 他将手里的刀哐当一扔,又掏出枪:“子弹也不多了,何况对这些怪物又没用,诶……” 不过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不过他们肯定也有极限吧,不可能一直不停的攻击下去的,咱们就跟他们耗,看谁耗的过谁!对不对夫人!” 他转头对阮惜时说。 话音没落,他却见阮惜时身子颤了一下。 他顿时脸色惊变:“夫人!” 阮惜时身子晃了晃,往后退了一步,被傅云霆搂住了。 “怎么回事?”傅云霆脸色阴沉,盯着她迅速苍白下去的脸庞。 阮惜时喘了口气,缓了一下站稳身子,才摇摇头:“没事,就是灵力耗损的有点多。” 话刚说完,金光罩就跟着晃动了两下,一个士兵蓦的闯进来,还好被傅一眼明手快的一枪打了出去。 “是这个金光罩?”傅云霆眉头皱紧。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没想到这次的金光罩这么耗损灵力。” 虽然范围增大了,时间也增长了,但灵力的耗损也是成倍增加,阮惜时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灵力迅速的流逝。 “那你就别再用了!”傅云霆一把捉住她抬起的手,眸色冷厉,“没有金光罩,我也可以带你杀出去!” “对啊夫人!”傅一也反应过来,赶紧道,“我们这么多人呢,肯定能保护您和大帅离开的!” “不行。”阮惜时却说,她深呼了口气,继续将灵力灌输到掌心中,稳定住了金光罩,才继续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想办法解决这些怪物,如果就这么半途而废,那大家迟早都要葬身在他们手里!” “可你现在——” “云霆,你相信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阮惜时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的看着傅云霆。 傅云霆手指握紧。 识海里忽的响起了崽崽的小奶音:“女娃娃,你在干什么,消耗了这么多灵力?” 听到崽崽的声音,阮惜时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心中蓦的一松:“崽崽,你终于醒了!” “刚才本大爷修炼去了。”崽崽道,它修炼的时候会进入无我境界,心无旁骛,所以没有发现外界的动静。 好在它和阮惜时血契相连,刚才忽的感觉到阮惜时灵力异动,所以才抽身出来查看。 “你的金光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崽崽也看见了金光罩的变化,惊愕的扬起小脑袋。 阮惜时现在没工夫和它讨论这个,急忙问道:“崽崽,你看看对面那些士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士兵?” 崽崽透过阮惜时的眼,朝着对面看去,顿时眼睛睁大了:“这些士兵怎么一个个都跟被控制了一样,都中了傀儡咒了?不对,不是傀儡咒!” 崽崽不愧是经验丰富,一下子发现了问题所在:“这是尸傀啊!” “尸傀是什么?”阮惜时听到崽崽的话,立刻问道。 “这尸傀可就说来话长了——”崽崽清了清嗓子,正想说,却被阮惜时打断。 “长话短说。” 崽崽:“……好吧。” 它小脑袋一垂,快速道:“就是将刚死的尸体钉在特制的东西上,迅速抽干水分,然后将灵力灌输到他们体内,让这些尸体还保持着人的样子,再用傀儡咒控制住他们,激活死亡的肉身,就会变成这样的杀戮机器了。” 阮惜时听着它的描述,都感觉皮肤一疼,不由小身板抖了抖。 “怎么了?”傅云霆见她突然发抖,脸色更沉,“是不是难受的厉害?” 阮惜时摇摇头,又看着傅云霆道:“我知道了,这些是尸傀。” “尸傀?”傅云霆眸色幽沉,“是什么东西?” 阮惜时便将崽崽跟她说的原样重复了一遍。 “所以这尸傀,也是人为制造的。”傅云霆说,眼底浮出戾色。 如此残忍的手段,竟就是为了打赢这场仗,这吴康成,可真是个疯子! “什么,什么尸傀?”风越来越大,呼呼的风声伴随着血腥味,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和耳朵里。 傅一只隐约听到了他们的话,喊道:“既然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是不是就有办法解决了啊?” “崽崽,你有办法对付尸傀吗?” 第859章 炼身咒 阮惜时用意念问崽崽。 “尸傀可不好对付,他们不是简单以玄术驱使,而是将灵力注入他们的身体,以此唤醒他们的肉身,所以他们早就已经跟这股灵力融为一体了。”崽崽小手摸着下巴道,“除非是打散他们身体的这股灵力,或许才能真正杀死他们。” “融为一体……”阮惜时重复,“驱邪符只能驱除邪气,却不能打散灵力,难怪对他们没用。” 她看着那些还在疯狂撞着金光罩的士兵们。 金光罩在不断的冲撞下,已经开始晃动了,阮惜时努力支撑着,却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扩大之后的金光罩,太耗损灵力和体力了,她撑不了多久了。 “那就没有办法抽出他们身体里的邪气吗?”阮惜时问。 “本大爷都说了,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了,就像是水和粉末融合,你有办法再分离出粉末吗?”崽崽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是赶紧收手吧,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倒不如保留一点灵力,以你的本事用五行遁术逃出去还是没问题的!” “五行遁术只能我一人逃脱,这里还有这么多人,若是不管,他们只会都死在这里。”阮惜时抿了抿唇。 “你管他们死不死呢,你自己活命不就好了!”崽崽道。 阮惜时一时无言。 她看向前面不断被敌方砍在脚下的士兵们,刚倒下,便又有人冲上前抵挡住下一波攻击。 他们前仆后继,不畏生死,勇往无前。 阮惜时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似也被激发出更大的力量,令掌心愈发滚烫。 “他们选择留在这里奋战,也不是为了自己。” 阮惜时嗓音轻轻。 她的瞳孔中映照出一个个染血的身影:“他们是为了保护这片土地,保护自己的家园,也为了自己最珍视的亲人、朋友、爱人。如果我今天就这样放弃了,那失去的不仅仅是黎城,而是所有在他们背后的百姓。这些怪物会把这里变成人间炼狱,也许我们的士兵也会变成和这些怪物一样,他们失去理性,失去思考,变成杀戮机器。到那时,会有更多的地方遭受侵袭。” “等到那一天,我又能逃去哪里?” “崽崽,我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为了所有我想要保护的人。” 崽崽被她说的一愣一愣了。 它呆了几秒,才露出一丝别扭的神色,奶声奶气道:“谁,谁要你为了本大爷了,本大爷强着呢,不需要你保护,自作多情!” 它哼了一声,才又勉强道:“其实,对付尸傀,还有一个办法。” 阮惜时眸子一亮:“什么办法?” “虽然说,没有办法分离和抽出他们身体里的灵力,但是可以炼化,我知道有一种玄术,叫做炼身咒,可以炼化身体,施用者达到一定力量,还能炼化灵魂。如果修为足够高的话,还可以将他们体内你们所谓的邪气,炼化成纯净的灵力,自然就不会再被控制了。” 崽崽说着顿了下,又道:“不过本大爷只见有玄术师用炼身咒炼化过身体,更高阶的我还见过几个牛鼻子老道士炼化过灵魂,但是没见过能成功炼化灵力的。你才修炼几年啊,就是再有天赋,恐怕也比不上那些个老道士吧,我看你还是别试了!” 阮惜时直接忽略掉了崽崽后面的话:“这炼身咒怎么画?” “你真想好了?你要不要再想想?”崽崽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这炼化灵力可不是开玩笑的,不但要心无旁骛,还要耗损你的灵力,万一遭到反噬,那可是伤害你自身的事!” “我想好了。”阮惜时毫不犹豫的说。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我想到可以对付这些尸傀的办法了,但是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你说。”傅云霆凝视着她。 “我需要心无旁骛,来炼化这些尸傀体内的邪气,所以我要收回金光罩,等会我们肯定会遭到攻击,你可以不让他们打扰到我吗?”阮惜时轻轻问。 傅云霆额首,没有丝毫考虑就道:“交给我吧。” 见阮惜时跟傅云霆都说好了,崽崽冷哼一声:“你真就这么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给他?” 阮惜时却已经收回手,闭上了眼睛。 “我信他。” 她这一收手,金光罩也随之消失。 一把把刀瞬间打破界限,从头顶朝着她面前劈下。 “锵——” 四周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 阮惜时强迫自己不去想现在的情况,集中精力,看着识海里崽崽比划的动作。 一撇,一捺,一横,一竖。 每一笔对阮惜时来说陌生的。 她的手指随着崽崽的动作,也跟着一笔一笔的画着。 “朝霞藏辉,灌炼五形。流辉内映,挟卫斗魂。三台灌华,七躔液津,使我神灵,化度郁青!” 阮惜时默念着,随着炼身咒成形,在空中形成一片流动的白色灵力,朝着那些尸傀而去。 白色的灵力化成一道道光芒,落进他们的身体里。 他们开始不正常的扭动着,像是被什么牵制住了一样,无法再自由活动。 子弹开始射偏,大刀砍在了地上,一些被打倒在地的尸傀也爬不起来了,只在地上打滚。 正在指挥的于学忠反应极快,看情况有变,立刻振臂高呼:“他们的样子不对劲,趁现在,杀了他们!” 于学忠说着,拿着枪砰砰砰连续打倒了几个尸傀。 一瞬间,他们这边的士兵们都像是打了鸡血般,顿时又振奋起精神来。 “杀,杀!” 一声接一声的高呼,响彻战场。 阮惜时此刻却全然听不见。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使用灵力上,身体里的灵力正不断的被消耗,已经快要达到她的极限。 “女娃娃,你不能再继续了,赶紧停下来!”崽崽喊道。 可阮惜时却没有反应。 她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机械的使用自己的灵力驱动炼身咒,让炼身咒不断进入每一个敌方士兵的体内。 战场上几千上万的士兵,她很快便突破了自己的极限! “噗。” 她的身子颤了一下,嘴角有一缕血流淌下来。 第860章 清醒梦 “惜时!” 傅云霆刚踹飞了一个尸傀,一转头就看见阮惜时嘴角流下的血。 瞳孔蓦然一缩,他一把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臂:“惜时,你醒醒!” 阮惜时身子随着他的拉扯晃动了一下,却没有丝毫反应。 她紧闭着眼,好似一桩木雕,然而身体里的灵力还在不断外泄。 傅云霆虽看不见灵力,却能感觉到她身体冰凉的可怕,好似整个人掉入了冰窟一样。 “惜时——” 傅云霆话未说完,便又有一个尸傀摇摇晃晃的举着刀,朝着阮惜时就劈下来! “砰!” 傅云霆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转头看向那个尸傀,眸中闪过一抹森冷,蓦的一用力,竟是生生折断了尸傀的手! 他一把扯过刀,手里刀落,地上瞬间滚落了一个人头。 阮惜时却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她此刻似莫名进入了一个别的世界,这世界里一片安静,四周洁白无瑕,只有纯白的流光在她周身旋转。 这里是哪里? 傅云霆和那些士兵呢? 阮惜时在心里喊,却发不出声。 这白光离她越来越近,轻柔如薄纱般萦绕在她周围。 这像是之前同她灵脉融合的那道白光,可又比那白光更加纯净,好似天地尘埃不能沾染分毫。 阮惜时看着这些流动的白光,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阮惜时不由伸出手,去碰这些流动的白光。 白光碰触到她的指尖,好似忽然有了灵性,变成了波纹般的形状,像是一个在撒娇的孩童。 阮惜时唇角不自觉的浮出淡淡笑意。 她的手握住了这些白光,但白光却像是抓不住的水,很快有从她指缝中流淌出去。 阮惜时下意识的看向流淌出去的白光。 白光还是萦绕在她身边,但却始终触摸不到。 阮惜时心中没由来的生出一丝失落,好像这白光本应属于她似的。 但她此刻什么也做不了,脚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白光不断流动。 忽然,胸口处传来一阵闷痛,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来,又像是心脏被用力拿捏着,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阮惜时不由弯下腰,捂住心口,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缓解不了这股痛苦。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迅速流逝。 是灵力吗? 是不是炼身咒的影响? 崽崽说过,如果她修为不够,可能会遭到反噬。 她现在是不是要赶紧醒过来? 阮惜时用力咬着嘴唇,想让自己清醒。 可她的意识明明却是无比清晰的,就好像在做一个清醒梦,明明有意识,却无法从梦中醒过来。 阮惜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想要思考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的,这到底是梦还是她到了什么空间,可身体的疼痛却不让她继续思考下去。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只大手不断扯着,要将她撕成几瓣,身体里原本充盈的灵力也在飞速消失,好似自己就像是个出现了缺口的容器,里面盛满的水正在不住的往外流淌,连带着她身体里的血液,一股脑的流干净。 她这是要死了吗? 阮惜时脑海里蹦出这样的念头。 可她还不想死,她还没有看见战争胜利祖国统一,没有和傅云霆好好过几天安稳日子,他们还没有一个孩子…… 她不想再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醒过来,放我醒过来!” 阮惜时咬牙喊道。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她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呐喊。 “噬魂珠,损魔鞭!” 她想将神器放出来,打破这个诡异的空间。 可神器却没有反应,只有腰间的损魔鞭似乎动弹了一下,很快又归于寂静。 眼前忽的闪过白光。 白光刺目。 阮惜时下意识的抬手遮眼。 白光竟如同一条灵蛇,忽的钻入了阮惜时的手心之中! 一瞬间,身体仿佛坠入冰窖,极致的冷意传来,反倒止住了痛楚。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竟也蓦然迸出白光来,好似有无数缺口般,朝着那些敌方的士兵而去。 崽崽迅速缩在了一个角落里,看着阮惜时一下子充盈着白光的身体,睁大了眼睛。 这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神力! 崽崽感觉到这股神力在驱逐它,令它不由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小身体。 白光笼罩住这个战场。 好似神仙降临,怜悯世人。 白光化为无数道光剑,落入这些尸傀的身体里,一瞬间,尸傀们便止住不动了。 正在和尸傀对抗的士兵们疑惑的停下手,不明所以的看向四周全部定住的尸傀。 傅一也刚辛辛苦苦的打倒几个尸傀,见到这一幕愣了下,然后霍然转头看向阮惜时:“夫人?” 蓦然间,空中白光迸裂! 尸傀们齐刷刷倒在地上。 在远处站着一个穿斗篷的男人。 他的脸隐在黑暗里,盯着这些倒地的尸傀。 “没想到,她竟有这样的本事。” 冰冷的声音从薄唇中吐出。 他视线越过层层士兵,落在了居中的阮惜时身上。 即便隔的很远,他也能看见她单薄的身躯。 “看来,是我低估你了。” 斗篷男说着摊开右手,掌心中升腾起暗红色的光,如闪电般劈啪作响,直朝着天上而去。 光芒射入天空,照在地上。 下一刻,地上的尸体泛起了巨大的黑雾。 黑雾瞬间笼罩住了整片天空。 虽然众人都看不见这黑雾,却能看见天突然诡异的暗了下来。 阮惜时霍然睁眼。 她看着这些倒地的尸傀,抬起手。 一道道符纸从她怀里飘出来,全部停在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集中在这些符纸上。 这些都是之前阮惜时写好的驱邪符。 “炁道浩瀚,天地合和,杳杳冥冥,真气丛生,渡人渡己,万劫化散!” 随着阮惜时一声娇呵,驱邪符发出刺眼的光芒,竟是骤然破开了这漫天的黑暗,阳光照射在了这些尸傀身上,满地的尸傀转眼间化为青烟,尽数被驱邪符吸收。 驱邪符飘飘荡荡,又回到阮惜时手中。 第861章 在碾压中融化 阮惜时伸手握住了驱邪符。 天光大盛。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众人身上,一瞬间在大地上洒满金辉。 尸傀已然都消失,刚才还激烈的战场,此刻已归于平静。 “我们赢了?” 有一个士兵颤颤巍巍的出声,打破了这一寂静。 他脸上和身上满是血污,一只手臂受了伤,是被尸傀扭断的,软绵绵的垂落在身侧。 但此刻震惊已经大于疼痛,刚才还布满了战场的尸傀,此刻却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噩梦。 在场其他幸存的士兵,也都还沉浸在震惊和不敢相信的喜悦中。 慢慢的,又有人出声。 “赢了,我们真的赢了?” “赢了!” “我们赢了!!” 战场上开始想起铺天盖地的庆贺声。 士兵们满脸兴奋,他们一个个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 他们原本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在可怕的尸傀面前,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这似乎是一场注定会输的仗。 可幸福却来的太突然,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从地狱回到了天堂! “我们还活着!” “我也活着,我没死!” “我可以回家去见我儿子了!” 大家喊着,跳跃着,振臂高呼。 “吴康成呢?”于学忠在高兴之余,倒没忘了罪魁祸首。 但吴康成在发现尸傀倒下的时候,就意识到情况不对,早就夹着尾巴逃跑了。 “于总里,吴康成现在没了这些怪物做帮手,抓住他是迟早的事,您受伤了,我还是先扶您回去休息吧!”一旁的冯兴劝道。 于学忠身上的确有几处被刀划中的伤口。 他环视了一圈,确定吴康成已经不在这儿了,才点点头,吩咐手下整合军队,才跟着冯兴回营帐去了。 斗篷男隐匿在暗处,看着这狂欢的一幕,目光又遥遥落在了阮惜时身上。 “竟是神力!” 他低低出声:“这就是唐家血脉的威力吗……神族后裔的力量,阮惜时,你可比你的祖辈要优秀多了。” “我真期待,真正和你交手的那一天。” 他长袖一挥。 一股风沙卷起,下一刻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感觉到灵力波动,阮惜时蓦然转头,却只看见了空空荡荡的角落。 “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傅一由衷说道。 这么多人都对付不了的尸傀,阮惜时竟然一个人就解决了! 真不愧是夫人! 现在傅一对阮惜时的敬仰已经直逼自家二爷了。 阮惜时却并没有给他回应。 她面容清冷,她又转回头,无悲无喜的看着面前狂欢的士兵们,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坻,只是完成了自己拯救人类的使命,却不带一丝感情。 “惜时?”傅云霆看出阮惜时不对劲。 他俊脸一沉,握住阮惜时的小臂:“你怎么了?” 阮惜时并未看他,也没有回应,只是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夫人?”傅一也疑惑的看着阮惜时,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阮惜时的眼珠微微转动,看向了傅一。 在被她双眼盯着的瞬间,傅一感觉到身上骤然生出压迫感,好像有千钧般的重物压在了自己身上,令他不敢抬头直视,甚至膝盖发软,想要跪在她面前。 他蓦然握紧拳头,低着头,浑身发抖。 “傅一,怎么了?”傅云霆见傅一这样,沉声问道。 傅一却是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一种近乎于碾压的压迫感,仿佛在阮惜时面前,他宛如蝼蚁,只能低头,臣服。 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摆脱这股压迫感。 这种感觉,比刚才对阵尸傀时更令他恐惧! 阮惜时一直盯着傅一。 傅一无法动弹。 傅云霆很快意识到,傅一异常的样子和阮惜时有关。 他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握住她小臂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惜时,你到底做了什么?” 她不是说,她是要净化这些尸傀体内的邪气吗,怎么连她自己都变得奇怪了? 莫不是其中出了什么差池? 傅云霆脸色更是阴戾。 他紧紧握住阮惜时的手臂,嗓音低沉:“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说着就要往营帐走去。 然而阮惜时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生根了一样。 傅云霆如此大的力气,竟是拉不动她! 好在士兵们都在庆祝,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惜时!” 傅云霆转头,盯着她的眼睛:“你跟我走!” 许是手臂上拉扯的力气太大,阮惜时的视线从傅一身上又缓缓转移到了傅云霆脸上。 傅一感觉身上骤然一轻,好似桎梏消失,汗一瞬间就从头上流下来了。 阮惜时定定的看着傅云霆,这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忽的慢慢皱起了眉头。 她盯着傅云霆,似在端详着什么。 片刻,她另一只手慢慢抬起来,落在了傅云霆的脸上。 她的手很凉,像是冬日里的冰块,一直冷到人的心底。 这动作看上去温柔缱绻。 如果不是心脏处突如其来的闷痛,傅云霆甚至以为阮惜时是在帮他擦拭脸上的血迹。 “呃——” 傅云霆发出一声闷哼。 他抬手捂住心口,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好似忽然间有一块巨石压在了他的心上,身体里似乎有什么在被迅速吸取流逝。 傅云霆咬紧牙关,强忍着握住了阮惜时抚摸在他脸颊上的手,骨关节都已经泛起了青白色:“惜时……” 阮惜时却恍若未闻,只是一双眸子不含任何感情的看着他。 傅云霆脸色已然发白。 这种痛楚和他以前在战场上受伤截然不同。 他感觉自己全身上下从头皮到脚尖,每一根骨头,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每一处细胞,都被人用巨大的石轮碾压着,而这种痛觉不会令人昏迷,只会令他的神智愈发清晰,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血肉在这样的碾压中融化。 傅云霆双眼泛红,不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不至于倒下。 “二爷!” 傅一刚从恐惧中缓过劲来,就见傅云霆这般样子,赶紧想上前将他拉开。 可手指刚碰到,他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弹开了! 第862章 藐空一切的杀戮之心 傅一蹬蹬蹬后退,被手下扶住。 他脸色难看的盯着他们。 虽然他没有天眼,也不懂什么玄术,但他知道,此刻阮惜时在她和傅云霆之间制造出的气场,他无法靠近。 “夫人,你快醒醒啊,你面前的人是二爷!” 傅一喊道。 他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不知道阮惜时究竟做了什么,但看傅云霆的样子,若是再这样下去,二爷怕是要撑不住了! 他蓦然转头问手下:“你们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厉害的玄术师?” “这——” 手下们面面相觑。 傅一见他们一个个的都说不话,胸口一闷:“还发什么呆,不知道的话还不赶紧去找!” “是!” 手下们立刻散开了。 傅一站在原地,盯着傅云霆和阮惜时,拳头握紧。 阮惜时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她只是盯着傅云霆愈发苍白的脸庞,眼里不起一丝波澜。 但她并非没有神智,傅云霆能见到她眼里聚集的光,她只是好像被抽去了感情,亦或者她本就不屑于感情,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傅云霆从未见过这样的阮惜时。 不论她是生气,还是开心,她都生动活泼的。 傅云霆甚至有一种,面前这个人已经不是阮惜时的感觉。 “女娃娃!” 崽崽已经被阮惜时体内盛放的白光逼到了角落,它很努力的眯着眼,好不容易才能透过她的眼睛勉强看见外面的场景。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你这是在干什么?” 它仔细一瞅,又见阮惜时抚摸着傅云霆的那只手上不断的冒出黑气。 这黑气并不是阮惜时的,而是从傅云霆体内被吸出来的。 她这是在吸取傅云霆身上的煞气! 她吸收来的煞气,全部从掌心汇聚到了她的身体里。 崽崽也感觉到了这股浓烈的煞气。 它小身子不由一抖。 虽然它是鬼王,不至于害怕煞气的,但傅云霆的煞气实在太过强烈霸道,并非寻常欲望的煞气,而是带着藐空一切的杀戮之心。 这种杀戮之心,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即便是鬼王也承载不住。 也就是阮惜时这小丫头,也不知哪儿来的本事,能承载的了他的煞气! 但这煞气早就和傅云霆融为一体了,如果不借助神器净化,而是强制剥离,无异于杀了他! 虽然崽崽一直很希望傅云霆赶紧死,这样它平时还能多出来透透气,但是一想到现在阮惜时这丫头恐怕意识不清醒,要是等醒来了,看见自己的心上人死了,还是死在自己手里,只怕要哭死,说不准还会寻短见,崽崽还是好心的提醒道:“女娃娃,你可想清楚了,再这样下去,这小子真要死了!” 阮惜时识海中蓦的响起声音,她偏了偏头,似乎在找寻崽崽声音的位置。 她手上吸收煞气的动作也顿了顿。 就这一瞬,吸收到她体内,被她灵脉桎梏住的煞气蓦的冲进来! “诶诶诶,别过来!” 崽崽跳脚道。 “女娃娃,本大爷可是在为你着想,你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要杀本大爷?” “女娃娃,你有没有良心的!” 崽崽小奶音气的都变声了,但也阻止不了那煞气直冲着它而来! 崽崽已经被逼到角落了,避无可避,只能认命的盯着煞气过来。 这一下,就算不死不残,它也得伤不轻。 如预料的一样,煞气一下子打在了它身上。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除了疼痛之外,周身反倒一松,被神力压制的死死的身体,好似一下子得到了解放! 崽崽惊喜的动了动手脚,发现虽然还是有压迫感,但也不像刚才那样沉重了。 “没想到神力和这小子的煞气还有抵消的功能!” 崽崽发现了新大陆。 它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 “要是这样的话,还真要留着这个小子,要是以后女娃娃真练成了神力,我还能靠着这小子的煞气继续待下去。” 崽崽盯着外头已经快不行的傅云霆:“看来不能让这小子就这么死了啊!” 它咬咬牙,小拳头握紧,下定狠心,蓦然腾空而起,迎着煞气而上,化为了一道光从阮惜时身体中出来。 一在外现身,它就碰到了阮惜时周身的白光,顿时一股冲力朝着它的小身子袭来! 崽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它小手一抹:“女娃娃,你可要记得,这回是本大爷救了你的心上人,你回头可要报答我!” 它说完忍住身体的剧痛,飞到了阮惜时脖子间,小嘴一张用力咬了下去! 它口中的血和阮惜时脖子流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一瞬间,白光和黑光交织,进而在她们之间萦绕开一圈血色。 这抹环绕在她们周身的血光,和两道光互相抵制,不断的击撞着她们的身体。 崽崽的小身子犹如海上的浮萍,不断的飘荡着,死死扒拉着阮惜时的衣领不放。 呼,呼。 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不知多久,那周身的血光终于有一刻落了上风,压制住了阮惜时身上的神力。 只一瞬,阮惜时灵台骤然清明。 她看着眼前面容苍白的傅云霆,脸色惊变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张口,又感觉到那股冷意再次卷土重来。 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蓦然在空中画出一道清心符,用力打入自己身体中! “噗!” 阮惜时吐出一口血。 周身的白光随着这口血骤然消失。 见阮惜时终于恢复清醒,崽崽松了口气,脱力的松手:“女娃娃,本大爷这回可是冒着死用血契之力帮你压制了神力,你可要记得……” 它话都已经没力气说了,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力,回到了阮惜时的身体里,一下子昏睡过去。 阮惜时身体晃了晃,手从傅云霆脸上垂落。 傅云霆及时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她跌入傅云霆怀里,昏了过去。 “夫人!”傅一看阮惜时倒下来,吓了一跳。 傅云霆薄唇紧抿,盯着怀里的阮惜时,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心脏的闷痛令他晃了晃。 “二爷,您自己都受伤了,不然还是属下扶着夫人吧。”傅一提议道。 “不必。”傅云霆吐出这两个字,抱着阮惜时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朝着军帐走去。 第863章 夫人的脉象实在奇怪啊 傅云霆将阮惜时抱回军帐。 他将阮惜时放在床上躺下,坐在了床边。 他定定看着阮惜时,见她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缓缓伸手将血迹擦去。 “二爷,您没事吧?”傅一跟着进来,急忙问道。 傅云霆看都没有看他:“我没事,你去找个医生过来。” 他顿了下:“别找任闻柳。” “是。”傅一点头道,转身出去了。 军帐里只剩下傅云霆和阮惜时两个人。 见傅一离开,傅云霆的视线又落回到阮惜时苍白的小脸上,手指微微发抖。 他的身体里还残留着刚才的痛楚,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着,连着骨头都在作痛。 但他此刻宁愿自己更痛一些,哪怕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是他。 只要能换阮惜时醒过来就好。 没一会,傅一就将医生给带来了。 来的人是魏军医。 魏军医见到阮惜时躺在床上,赶紧走过来,又对傅云霆道:“麻烦大帅让一让。” 傅云霆沉默不语的站起身,身子晃了晃。 傅一赶紧上前,看着自家二爷不比阮惜时好多少的脸色,心里一阵担忧。 魏军医坐下来把脉。 只见他一会眉头紧皱,一会眉头舒展,进而又露出疑惑的神色。 傅云霆看的心焦,然而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傅大帅,此刻竟不敢出声,唯恐打断了魏军医的治疗。 过了会,魏军医才收回手,傅一立刻问:“魏军医,夫人怎么样?” 魏军医斟酌了一下,才起身面向他们道:“傅夫人的脉象,实在奇怪啊。” “奇怪?”傅云霆开口,嗓音低沉沙哑,“哪里奇怪?” “按理说,受伤昏倒的人,脉象都会杂乱或是虚弱,可傅夫人的脉象却很平稳有力,完全不像是受伤之人。”魏军医道。 “可夫人就是受伤了啊,刚才都吐血了!”傅一急忙道。 “是,所以我才说夫人的脉象奇怪。”魏军医思考着,“或许夫人是被刚才那些怪物给吓到了,也许一会就醒了。” “不可能!” 傅一立刻反驳:“那些尸傀就是夫人给除掉的,夫人怎么可能会怕它们?” “那……” 魏军医一时哑然。 “算了。”傅云霆开口,语气中有些疲惫,“你先出去吧。” “二爷。” 傅一打断道:“您也受了伤,让魏军医也帮您看看吧!” 魏军医闻言站起身。 傅云霆却道:“我不要紧。” “二爷!”傅一劝道,“这军中还需要您,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他顿了下,看了眼阮惜时,又接着说:“还有夫人,您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夫人呢?” 傅云霆神色微动了一下,没有再说。 见二爷不再反对,傅一挥手让魏军医赶紧过来。 魏军医立刻上前帮傅云霆诊脉。 “大帅这脉象是沉脉,可见是内里有损。”魏军医片刻收回手,“我这就回去备药,让人送过来给大帅服用!近期,大帅一定要好好休养,切不可再多有动作!” “明白了。”傅云霆道,视线却还是一直停留在阮惜时身上没离开过。 “多谢魏军医。”傅一道。 他送魏军医出去,又回到军帐中。 “二爷,您先别着急。”傅一对傅云霆道,“我已经让人去找玄术师了,既然魏军医说夫人身体无恙,那或许就是夫人使用玄术造成了其他损伤,等玄术师来,一定可以救醒夫人的!” 傅云霆嗯了一声。 “二爷,不然您先去休息吧。”傅一又试探着问道,“属下派人在这里守着,若是有什么事再去叫您。” “不用。”傅云霆咳了两声,压下嗓子里的干涩,“我就在这里守着她,哪里也不去。” “可是——” “等药熬好了,送到军帐里来。”傅云霆说完,就又回到床边坐下,握住了阮惜时的手。 她的手还是很凉,像冰一样,傅云霆想将她捂热。 看见傅云霆这样,傅一想说的话在嘴里打了个转,还是咽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 自家二爷什么性子他是最清楚了,向来说一不二,看来除非夫人醒过来,否则二爷是不会去休息了。 还是让人赶紧去魏军医那里取药吧。 傅一想着,转身出去了。 傅云霆一直握着阮惜时的手没有松开。 中途傅一来送了一次药。 傅云霆吃药倒是很干脆,连水都没有要,就将几颗药丸一口吞进去。 他想要治伤,并不是在意自己的身体,而是要守着阮惜时。 刚吃完药,于学忠和冯兴就过来了。 “这次多亏了大帅和夫人,才能挽救我军!”于学忠满心感激,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阮惜时,“医生可来过了,怎么说?” “目前还查不出原因。”傅一在边旁充当嘴替。 “怎么会查不出来呢?”于学忠皱眉,“这么多军医,就没一个有本事的?” “总里,或许是因为傅夫人的情况有所不同。”冯兴生怕隔墙有耳,赶紧道,“您也听说了傅夫人用的那些招数,根本就不是我们寻常人能有的,所以也许傅夫人受的伤也跟普通人不一样!” 于学忠愣了下:“好像也有道理……” 刚才虽然一片混乱,但阮惜时的壮举周围还是有不少人看见了,一传十十传百,没一会部队里所有人都知道了,于学忠和冯兴自然也不例外。 “那现在怎么办?”于学忠发愁,“总不能继续看着傅夫人这样吧?” 他脸上的担忧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他并不是真的多关心阮惜时,而是担心万一那群尸傀再来,到时候没有阮惜时,他们可怎么办啊! 何况谁都知道傅大帅爱妻情深,要是阮惜时在他这儿出了什么事,难保傅云霆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他可不想得罪傅云霆! “当然不会就这样,我已经让人去找——” 傅一话音没落,就听到外头传来手下的报告声:“大帅,玄术师找来了!” “太好了!” 傅一闻言立刻喜悦的朝前走了两步:“快进来!” “进去吧。”外头的手下道。 然后就见门帘掀开,手下带着几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走进来。 第864章 您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吗 “你们都是玄术师?”傅一视线扫过他们。 五个人里有两个年轻人,另外三个年纪都大一些,其中一个年纪大的上前一步,回应道:“是,我们都是黎城玄师会的。” “原来是玄师会的。” 傅一脸上顿时多了几分恭敬。 玄师会他自然是听过的,自从玄术师盛行之后,很多人开始修行玄术,但因为没组织所以导致鱼龙混杂,还有不少人打着玄术师的名号招摇撞骗,影响其他玄术师声誉。后来,玄术师们就创建了玄师会,如果有人需要帮助,就来玄师会登记,再在玄师会里张贴布栏,写清要求,若是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就可以去接这个单子。 一开始有些玄术师还不愿意收管束,但时间长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信任玄师会,那些单独游离在外的玄术师接到的活越来越少,最后也不得已加入了玄师会。 短短几年,玄师会就愈发壮大,在各地都开了分会,每处都有自己不同的考核标准,不过不管哪处玄师会,只要能进,就说明这个玄术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所以傅云霆的手下听说要找玄术师,第一反应就是去玄师会。 那年纪大的玄术师抬了抬手,又环视了一圈,问道:“听说是大帅的夫人受伤了?” “是,几位这边请。”傅一领着他们走到床前,“大帅,玄术师来了。” 傅云霆微微抬眼,眼睛里都是血丝,松开了阮惜时的手就要起身,却被那年纪大的玄术师阻止。 “大帅不必动。” 他看向躺在床上的阮惜时:“我们不是医生,不需要把脉,只要用玄术即可探查出夫人的伤情!” 他说话时略略抬高下巴,看起来有几分自傲,语气里也不自觉的流露出对医生的轻蔑。 看来这个老玄术师有些瞧不上医生。 他说完,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喃喃念了几句什么,然后迅速将符纸朝阮惜时脸上一挥。 那符纸随着挥动发出哗哗的响声,下一刻竟是无火自燃了! 傅一是见识过阮惜时的厉害的,自然不觉得一张符纸自燃有多厉害,倒是旁边的于学忠和冯兴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符纸在老玄术师手中灼烧。 老玄术师面不改色,双眸盯着燃起的火焰,直到那符纸几乎快要烧到手指,他才蓦然松开。 剩下的一点符纸恰好在没有落下之前就已经烧尽了,但仍旧残留着一点余灰,朝着阮惜时脸上飘扬落下。 一只手在符灰落在阮惜时脸上之前,伸手接住了。 傅云霆的手挡在阮惜时脸前,握住了符灰,没有让一丁点灰尘沾染到她。 他抬眸淡看了那老玄术师一眼。 老玄术师心虚的咳了一声,收回手背到了身后:“这,这本天师已经探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傅一闻言一喜,“天师,我们夫人究竟是为什么昏迷不醒?” 老玄术师看了他一眼,装腔作势的挺了挺背,才道:“当然是因为……夫人使用玄术受了伤!” 傅一:“……” 于学忠和冯兴:“……” 傅一嘴角抽了抽,憋了几秒才道:“您能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吗?” 夫人使用玄术受伤,这儿谁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是伤在哪里,如何治疗! “傅一啊,你别着急,听天师说嘛。”于学忠打圆场道。 老玄术师本来有点尴尬,听到于学忠说的话,又挺了挺胸膛,看了傅一一眼:“是啊,本天师话都还没说完呢!” 他清了清嗓子:“夫人被玄术所伤,当然也要用玄术治疗,不过这玄术治疗可是很耗费灵力的,这钱——”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钱好说。”傅云霆终于开口,“只要你能治好她,多少钱都可以。” 老玄术师眼睛一亮:“大帅就是大帅,爽快!” “那你要如何做?”傅云霆却没有理会他的恭维,盯着他问。 老玄术师心头莫名紧了一下,视线也不自觉的开始躲闪:“我,我懂得一些治疗类的玄术,可以慢慢帮她治疗……” “慢慢?” 傅云霆薄唇轻启:“多慢?” 他的语气薄凉。 老玄术师背后不由冒出了一层汗:“这,这我也不能确定……” 他话没说完,就见傅云霆眼底浮出冷意,后面的话更是说不出口了。 旁边的玄术师赶紧接话道:“玄术治疗是很耗费灵力的,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但具体多少时间,还是要看夫人的恢复情况!” “是啊,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又有玄术师说。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帮着这个老玄术师说话,老玄术师才脸色稍缓,正待要再说几句安傅云霆的心,就听一个年轻的声音忽从身后道:“其实不用治疗术也是可以的。” 几个玄术师脸色变了一下,同时转头看向身后。 傅云霆也朝后面看去,就见到一个站在最后的年轻玄术师正看向他。 老玄术师皱了皱眉,冷斥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傅夫人受了伤,当然要用治疗术!” “如果真是受伤,的确要用治疗术。” 这年轻的玄术师从后面走出来,走到了老玄术师旁边,朝着傅云霆一拱手道:“在下顾清。” 他自我介绍完,又看向床上的阮惜时:“我刚才面观这位夫人,见她面色虽白,但气势平稳,并非受伤之状。在来之前,我也听大帅的手下大致说了情况,我想贵夫人并非是伤于玄术,而是耗损灵力过多,一时无法承受,才会引发昏迷。” “胡言乱语!” 老玄术师顿时吹胡子瞪眼:“她分明就是受伤之态,你如何说她并未受伤?” “我只是依照她的面相观察而已。”顾清平静的回应。 “呵,观察!”老玄术师冷笑一声,“我记得你才入玄师会没多久吧,恐怕也才是初通道行,就敢口出狂言,我看你是想草菅人命吧! “就是,这才进玄师会多久啊,就敢站出来胡说八道!” “咱们老师在这行干多久了,说的话还能有错?顾清,你就别逞能了!” “请您慎言。” 顾清被如此挤兑,也并未生气,只是沉声道:“我的确入玄师会没有多久,但顾清认为,治人性命与入会多久也并无太大干系。” “你!” 老玄术师气的够呛。 他手指握紧,蓦然转头看向傅云霆道:“傅大帅,您也听见我们的话了,您来说,您更相信谁?” 第865章 我可以救醒夫人 傅云霆眸色幽深。 他视线扫过两人,见老玄术师一脸气愤,而顾清却是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他看向顾清:“按照你所说,我夫人并非受伤,而是损耗灵力过多,那你可有办法救她?” 顾清一点头:“我可以同时使用聚灵符和渡灵符,汇聚天地灵气,渡进她体内,便可以补充她损耗的灵力。” “夸大其词!” 老玄术师在边上冷笑一声:“先不说以你的修为,能不能使用聚灵符,我更是从未听说过渡灵符这样的玄术,莫不是你自己瞎编乱造出来的!” 顾清转头看向他,语气尊敬客气:“渡灵符是我家族不外传的秘术,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呵,秘术?” 老玄术师显然不信:“我怎么没听说这黎城中有姓顾的玄术世家,若是真有这么厉害的秘术,那在咱们黎城也该出了名吧!” 他说着转头问其他小辈:“你们有听说过顾家吗?” “没,没有。” 他们一个个都摇头。 “我们顾家一向深居简出,不常与外人打交道,只专心于修炼,所以没什么人知晓。”面对众人的否定,顾清仍是平静道。 “既然只专心修炼,那你进什么玄师会,不如回深山老林里修炼好了!”这些玄术师却仍是不肯放过他,帮腔说。 “家里长辈的确如此作想,但我认为学习玄术的意义,就该是造福于人。”顾清淡淡道,“所以我才离开了家族,来到玄师会,希望可以用我的玄术救人。” “又是秘术,又是深居简出,又是救人,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就是,说的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不还是想抢师父的风头!” 几个玄术师应该是那老玄术师的徒弟,七嘴八舌的嘲讽顾清。 老玄术师抬了抬下巴,藐视的看了顾清一眼,又转头对傅云霆道:“傅大帅,不是老朽多言,这顾清年纪尚轻,且嘴里听不出几句实话,若贸然让他治疗夫人,只怕会给夫人带来危险!” “大帅,我有把握。”顾清却又开口。 他不骄不躁,但语气却带着不容辩驳的肯定:“我可以救醒夫人。” 傅云霆眉间阴鹫。 他那双黑沉的眸子一一扫过他们,看的人脊背一寒。 片刻,他沉声开口:“顾清,你真的有把握?” 老玄术师脸色顿时变了。 “是。”顾清点头。 没等傅云霆薄唇再启,老玄术师已经冷笑一声,袖子猛然一甩:“行,顾清,既然你这么说,那救治傅夫人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傅一无语的看了眼老玄术师。 他跟着傅云霆什么人没见过,这老玄术师在想什么,傅一门儿清。 本来是大帅要让顾清给夫人治疗的,现在老玄术师这么一说,倒变成他主动把机会让给顾清了! 顾清要是治不好夫人,他自然有理由说顾清不自量力,谎话连篇,若是治好了夫人,他也能说是自己给小辈一个机会,把救治夫人的功劳给了顾清,还能搏一个美名! 这算盘珠子打的都快蹦顾清脸上了! 但顾清不知道是傻,还是真不在意,全然没有恼怒的样子,只道:“因渡灵符乃我家族秘术,实不外传,还麻烦各位在外等待。”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们不能待在这里?”老玄术师脸一沉,“你不会是想做什么手脚吧?” “夫人能不能清醒过来,等一会便知,我又能做什么手脚?”顾清说。 “那谁知道!”老玄术师冷嗤道,“我看你是怕治不好傅夫人,想找机会逃跑!” “各位都在屋外,这里就这一扇门,我还能跑去哪儿?”顾清又道。他看向傅云霆,“若是大帅不信任在下,可以让人在窗户那里守着,保证顾清哪里也去不了。” 傅云霆盯着他清澈的双眼。 片刻,他开口道:“你们出去。” “大帅!”老玄术师瞪大了眼睛。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 那眼底的冷意,让老玄术师心头一抖,瞬间闭了嘴。 “既然顾大师这么说,那我们就都先出去吧!” 傅一上前打圆场道,走到了老玄术师身边。 老玄术师冷哼一声,死死盯了顾清一眼,一甩袖出去了。 其他玄术师也鱼贯跟着离开了。 傅一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还握着阮惜时的手,沉声问顾清:“本帅能留下吗?我既不是玄术师,自是不会窥探你家族秘密。” 顾清摇摇头:“抱歉,大帅,家族规矩,顾清不得不守。” 傅云霆沉默了几秒,低头看向阮惜时苍白的小脸。 过了会,他终于松开了手,站起身来:“顾清,你一定要治好她,否则本帅唯你是问!” 顾清微微低头。 傅云霆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走到门外,他又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正见顾清背影。 不知为何,一瞬间,他竟觉得顾清的背影有点眼熟。 但门很快就被傅一给关上了。 顾清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阮惜时,波澜不惊的眸中闪过一道微光。 他抬起手,竟是凭空画出一道符咒来。 符咒在空中散发着暗红色的光。 顾清低头看向阮惜时。 他嗓音轻柔:“很快就会好,放心,不会太疼的。” 说完手掌便朝下翻转,暗红色的光一下子打进了阮惜时体内! 阮惜时眉头骤然蹙起。 暗红色的光在她身上流转,顾清一直盯着阮惜时,只见阮惜时眉头越皱越紧,纤细的手指也不由握成了拳。 她的身体开始离开床板,渐渐浮起来。 顾清的眼里也浮出了一抹光。 然而下一刻,她周身忽的涌出刺目的白光,瞬间将这暗红色的光芒吞噬! 顾清见状,手中迅速结印,又是一道暗红色的光朝着阮惜时而去! 然而这暗红色的光刚碰到阮惜时的周身,便立刻被白光消弭。 阮惜时一下子落回到床上。 白光也跟着消失。 许是这一下,惊醒了阮惜时。 她的眼皮动了动。 顾清蓦然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 阮惜时还没有睁开眼。 顾清迅速转身,快步走到布帘前,掀开了布帘。 外面等着的人齐刷刷看过来。 第866章 最纯正的神族后裔 “夫人怎么样了?”傅一立刻问。 傅云霆盯着顾清。 顾清顿了下,还未说话,便听那老玄术师冷笑一声:“看他这么快就出来了,肯定是没治好!既然没有金刚钻,就别揽这瓷器活!” “咳,咳咳——” 老玄术师话音刚落,便听里头传来咳嗽声。 声音不大,但此刻对傅云霆来说却宛如天籁! 他身子一震,大步就朝着军帐内走去。 老玄术师脸色也变了一下,跟着上前。 其他几个玄术师面面相觑,诡异的看了顾清一脸,也跟了上去。 傅云霆一进门,就见阮惜时正撑着床要坐起来。 “惜时,你醒了!” 傅云霆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走上前扶住她:“你刚醒,别乱动!” 阮惜时眨眨眼。 她还有点迷糊。 “刚才不是还在战场上吗,怎么就回来了?”她忽的想起来,精神一振,“外面情况怎么样,我们赢了吗?” “赢了。”傅云霆坐下来,握住她的手,目光沉沉看着她,“多亏你,尸傀已经全部被消灭了。” 阮惜时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说着转头看向跟着过来的几个玄术师,露出疑惑的神色:“他们是?” “他们是玄师会的。”傅一解释道,“您一直不醒,所以大帅找他们来给您看伤。” “哦。”阮惜时这才明白,“我现在已经没事了,麻烦各位了。” “你真没事了?”老玄术师还不敢相信。 这顾清才进去多长时间啊,就能把昏睡的傅夫人给救醒? 怎么可能! 可阮惜时虽然脸色还有点白,精神却的确不错。 “嗯。”阮惜时轻轻点头。 “看来那位顾大师还真有本事!”傅一惊叹道。 他说完扫向那群玄术师,却意外没有看见顾清:“奇怪,顾大师呢,怎么没进来?” 他说着就出去找人。 “你没事就好。”傅云霆摸着阮惜时的手臂说,又转头看向那几个玄术师,“今日各位也辛苦了,等会让傅一领你们去拿赏金吧。” 那老玄术师虽还处于震惊之中,但听到赏金,顿时反应过来:“这无功不受禄,我们——” “既然请你们来了,自然不会让你们空手回去。”傅云霆神色淡淡,“但是今日之事,你们应该知道该如何说。” 他语气中听不出情绪,却让几人心头同时一震。 老玄术师先反应过来,立刻低头拱手道:“大帅放心,做我们这行的,向来守口如瓶。何况傅夫人本就身体康健,并无大事。” 这倒是个会看眼色的。 正说着,傅一从外面进来了,一脸疑惑:“那顾大师怎么走的这么快,连赏钱都不要了?” 傅云霆眸中划过一道幽色:“人走了?” “是啊,出去就没见着。”傅一挠挠头。 “兴许是还有活赶着去吧。”老玄术师说道,“不然他那份赏钱,我帮他带去吧。”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也好。傅一,带他们出去吧。” “是。”傅一转身看向他们,“各位跟我来吧。” 老玄术师又拱拱手,带着其他的玄术师,跟着傅一离开了。 都出了屋子,傅一还贴心的拉上了布帘,才领着玄术师们去拿钱了。 军帐外走出一里,到了无人的角落,顾清才停下脚步。 战场上还有士兵在收敛尸体,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 剩下更多的是尸傀,吴康成只把这些尸傀当成作战的工具,自然不会想到他们也曾经是自己手下的兵,是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会来帮他们收敛尸体。 这些尸傀,最后只会落得被一众焚烧的下场。 顾清淡漠的看着满地的尸傀,伸手摘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瞬间暗红色的光将他整个人包裹,下一刻身上玄术师的衣服已然换成了一件兜帽黑衣。 他伸出手,掌心中腾起暗红色的火光。 “当初我在你身上留下了这一缕灵力,原以为今日是个恰当的时机,可以激发你体内的这缕灵力,让你为我所用,没想到……” 没想到那股神力竟如此霸道,将他藏在阮惜时体内的这缕灵力瞬间压制。 “果然是最纯正的神族后裔,和那些杂种就是不同。”斗篷男低语,“看来,光有灵力还不够,还需要更多能助我的神器……” 啪嗒,啪嗒。 有士兵朝着这边走来。 斗篷男藏在暗处,在那士兵走过来之时,蓦然出手。 一道暗红色的光闪过,士兵睁大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魂魄化为灵气,从他身上流淌出来,落进了斗篷男的身体里,直到面前的士兵化为一堆枯骨。 斗篷男并未再看向那堆枯骨,转身离开。 此刻军帐内,只剩下阮惜时和傅云霆两人。 傅云霆扶着她躺好,才又不放心的问:“你真的没事了?” “嗯,只是心口还有点闷,但没有大碍了。”阮惜时看着他说,“倒是你,你脸色不太好看,你是不是也受伤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云霆盯着她:“你不记得了?” 阮惜时困惑的摇摇头:“我就记得,我要用炼身咒对付那些尸傀,然后我就感觉身体越来越冷……对了,我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梦?”傅云霆问,“什么样的梦?”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个很奇怪的梦。”阮惜时回忆着,“梦里面很多很多的白光将我缠绕住,我知道这是个梦,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也没有办法离开这个梦。然后,然后我好像看见了你,感觉到心里特别乱,我就用了清心咒……” 后面的记忆有点模糊不清。 她看向傅云霆:“所以我在用了炼身咒之后,到底做了什么?” 傅云霆对上她的双眼。 她眼中倒映出他的脸。 “没什么,只是你耗损灵力过多,所以才会晕倒。”傅云霆轻描淡写,“是你除掉了那些尸傀,之后我就把你抱到了军帐里。” “只是这样吗?”阮惜时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什么,她抿了抿唇,“那你为什么也会受伤啊?” 第867章 制造尸傀的人 “战场上受伤在所难免。” 傅云霆又道。 他帮她掖好被子:“好了,你别再多想了,我的伤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损耗灵力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好。”阮惜时乖巧的应道。 傅云霆嗯了一声,似就打算起身。身子刚一动,却被阮惜时拉住了衣角:“你先别走,再陪我一会好不好?” 她眸中波光晃动:“我们现在已经打赢了,吴康成那边应该不会这么快再派人来,你现在应该有时间吧?” 傅云霆薄唇微勾,闻言又坐了下来:“我只是想去倒杯水。” “哦。”阮惜时尴尬的应了一声,手指蜷缩了一下,松开了傅云霆的衣角。 她刚把手缩回去,就被傅云霆一把握住:“放心,我就在这里陪你,哪里也不会去。” 阮惜时脸上立刻扬起了笑容:“嗯。” “睡吧。”傅云霆说。 “好。”阮惜时应道。 …… “怎么还不睡?” 傅云霆和阮惜时大眼瞪小眼了十分钟,傅云霆终于又忍不住开口:“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睡不着。” 阮惜时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向傅云霆:“我就在想,是谁这么厉害能制造出这么多尸傀来。” “应该是吴康成吧。”傅云霆沉声说,“这些都是吴康成的兵。” “但尸傀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制造出来的,何况这么多尸傀,这个人肯定灵力强大!”阮惜时眨巴着眼说。 她虽然用炼身咒除掉了这些尸傀,但差点也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还耗损了许多灵力,制造尸傀的人耗损的灵力肯定不会比她小,说明这个人的修为起码跟她相当,更大的可能是在她之上。 不是阮惜时自吹自擂,若是以她修炼的时间,跟那些老玄术师相比,或许根本不够看的,但她身体里拥有崽崽,崽崽可是鬼王,虽然现在只有三四成的修为了,但也绝非普通玄术师可以相比的,何况她一直受崽崽点拨,加上自己也是天赋异禀,进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所以修为能在她之上的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玄术师! 这让阮惜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她看向傅云霆:“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跟踪过那个假装我二叔的医生吗?” 傅云霆额首:“记得。” “我当时在他身上用了追踪符,可是没多久追踪符就被人给破了,这个破了我追踪符的人肯定也是个玄术师。”阮惜时道,“这个假装我二叔的医生既然想害宫叔叔,说不定他也是吴康成的人,那那个玄术师,会不会就是制造尸傀的人?” 她扬起小脑袋:“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我们可以从这个假装我二叔的医生那里,查到一些这个玄术师的事!”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傅云霆将她扬起的小脑袋按回到枕头上,“你现在要做的事就是闭上眼,好好休息,什么都不想!” “可是……” 阮惜时还想说,就看傅云霆眯了眯眼,眼里透出危险的光,顿时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好吧,那等我睡醒了再说。” 她说着乖乖的闭上了眼。 虽然嘴上说着不困,但真合上眼,困意就不自觉袭来了,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传来,看见这么快就陷入睡眠的阮惜时,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无奈:“还说睡不着,睡得比谁都快。” 他手指轻轻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去,看着她恬静的脸庞,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苍白,才放下心。 他缓缓松开手,起身出了军帐。 傅一还在军帐外候着。 “傅一。”傅云霆嗓音微沉,“疯子呢?” “疯子应该还在清点人数,帮忙处理那些死去的士兵。”傅一道。 “让他过来见我。”傅云霆道。 “是。”傅一转头去喊疯子了。 见傅一走了,傅云霆一直压抑在嗓子里的腥甜涌了上来,忍不住低低咳嗽了几声。 他下意识的用拳头抵住唇,不让咳嗽声泄出去。 身体的痛楚并没有完全消退。 傅云霆感觉自己四肢有些发软。 刚才没有告诉阮惜时,他是怕阮惜时担心,也会因此自责。 一想到在战场上阮惜时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傅云霆的手不由握紧。 他心中有股说不明的不安。 过了一会,傅一就把疯子带来了。 “老大!”疯子快步走上前,“老大你没事吧?还有夫人呢,夫人没事吧?” “没事。”傅云霆放下抵在唇边的手,嗓音低沉道,“疯子,我要你去办件事。” “老大你尽管吩咐!”疯子立刻道。 “去把任闻柳抓来。”傅云霆薄唇轻启,“我要单独审问他。” “二爷……” 傅一还想说什么,但被疯子给打断了:“是!我这就去!” 疯子转头就走了。 “二爷。”傅一看着疯子走了,又转头对傅云霆道,“任医生可是李厅长介绍来的,您要是就这么把任医生抓走了审问,回头传到李厅长耳朵里,他告诉总统怎么办?而且您跟李厅长之前又有赌约,若是就这么把人抓走,军政府里头那些人肯定会觉得您是在公报私仇!” 傅云霆淡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在乎?” “我知道您向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可——” “既然知道,就别废话了。”傅云霆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找于学忠有点事,这边你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夫人休息!” “……是。” 傅一看着傅云霆已经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 以前二爷也是这般不管不顾的性子,从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这条命,直到后来遇见夫人,他才收敛了许多,没想到今天因为夫人受伤,又让二爷变回了原样。 希望夫人能早点好起来,否则二爷再这样疯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 —— 两个小时以后,傅云霆从于学忠的军帐里出来。 早就等在外头的疯子领他去了离军帐外的二里地。 “任闻柳”双手被吊起来绑在树上面,眼睛被黑布蒙着,嘴巴被堵着,如同一只待宰的猪。 傅云霆走过去,脚踩在掉落在地的树枝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听到声音,原本已经蔫了的“任闻柳”一下子打起精神,拼命蹬着腿呜呜叫起来。 “叫什么叫!” 疯子上去就是一棍子,打的“任闻柳”身子一晃,又发出一声嗷叫,却又立刻闭上了嘴。 “老大?”疯子看向傅云霆。 见傅云霆点头,疯子上前,一把撤掉了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第868章 鬼医 刺目的光令“任闻柳”眯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才看清面前的人。 “呜呜呜!” 他露出震惊的神色。 傅云霆皱了皱眉:“把他嘴里的布拿掉!” 疯子又一把扯掉他嘴里的布。 “傅大帅!” “任闻柳”终于喊出声:“傅大帅救我!” 他一脸仿佛看见救星的神色。 旁边的疯子噗嗤笑出声。 有手下给傅云霆搬了个椅子过来,傅云霆在椅子上坐下,眸光凛冽看着他。 “任闻柳”呆了几秒,总算反应过来了:“是你,傅云霆,是你叫人抓了我!” 话音没落,他的肚子就被狠狠塞了一拳,打得他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谁允许你叫我们老大名字的?”疯子恶狠狠的说。 “任闻柳”疼的想弓起身子,偏偏双手又被吊着,腰都弯不下来,整张脸别提有多扭曲了。 “你,你敢动用私刑!” “任闻柳”断断续续的说。 他抬起头,双目泛红,目眦欲裂的看着傅云霆:“我可是神医!” “神医又怎么样?”傅云霆唇角微勾,眼底却是一片薄凉,“别说你是神医了,就你是军政府的官员,我也打得!” 他眼里的暴戾,令“任闻柳”心中一惊! “任闻柳”想起来关于这位傅大帅的传闻,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得罪了他,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阎王殿! “任闻柳”对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身体不由抖起来。 “大,大帅。” “任闻柳”磕磕巴巴道:“我到底是犯了什么事,让您这样对我?” “你犯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疯子挥了挥手里的木棒,一副又要揍他的架势。 “任闻柳”吓得肚子往后一缩:“我是真不知道!请大帅明示!” 傅云霆身体往后一靠,微微眯眼,总算薄唇轻启:“是谁派你来的?” “任闻柳”的面孔瞬间紧绷,下一刻,他又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似乎听不懂傅云霆的话:“大帅您不是知道吗,是李厅长让我来的。” 傅云霆呵了一声。 下一秒,木棍又结结实实招呼在了他身上,打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啊!” “任闻柳”惨叫一声,疼的面容扭曲! “大,大帅,我,我真的是李厅长派来的……”他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您,您若是不信,可以问,问李厅长……” 傅云霆身子微微前倾,目光森冷盯着他:“我知道是李厅长让你来的,但在李厅长之前呢?是谁让你接近李厅长的?” “任闻柳”面孔扭曲:“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他的惨叫声惊起了附近树上的飞鸟。 他嘴角流出血来,疼痛令他头上瞬间布满了汗:“大,大帅,您不能这样对我!要是给李厅长知道了——”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让李厅长知道吗?” 傅云霆勾唇冷笑,眉间阴鹫,那双黑沉的眸子看的人脊背一凉。 “任闻柳”顿时面色就变了:“你,你敢杀我!” 他使劲咽了咽嘴里的血沫子,喉咙里泛起一阵腥味:“我知道你和李厅长之间的赌约,要是我出事了,就算没有人知道我是你抓来的,他们肯定也会怀疑到你头上!” “那又如何?”傅云霆反问。 “我可是神医,我救了很多人的!” “任闻柳”嗓音嘶哑。 他喉咙里还有血沫子,一说话就呼噜噜作响:“要是那些人知道我死了,一定会为我报仇的,你就不怕他们日日来找你麻烦,让你不得安生!” “你还敢威胁我们老大?” 疯子一听顿时双眼圆瞪,上去就又是一棒子,打的“任闻柳”口吐鲜血,差点晕死过去! 傅云霆一抬手:“别打了。” 疯子还在气头上,又呸了“任闻柳”一口,但还是听从傅云霆的话放下了木棍。 “任闻柳”以为是自己的威胁奏效了,刚松了口气,却又听到傅云霆开口:“看来你是神医当久了,忘了自己真正是谁了。” “任闻柳”身子骤的一僵。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傅云霆,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心脏猛地缩起来。 “你,你什么意思?”他哑着嗓子缓缓开口,“我是神医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傅大帅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 “我没有不信任闻柳是神医。” 傅云霆薄唇轻启,看着他:“但你并不是任闻柳。” “任闻柳”的心一下子重重沉下去。 他嘴巴张合了好几下,感觉嗓子里好像堵了个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又发出声音:“我不是任闻柳,还能是谁?大帅想杀我,也不能胡言乱语吧。” “是吗?” 傅云霆骨节分明、瘦削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在扶手上:“如果你真的是任闻柳,又怎么会不知道,任闻柳除了神医之外,还有一个绰号。” “任闻柳”眼里闪过一丝迷茫。 “鬼医。” 傅云霆薄唇轻启:“任闻柳还有一个绰号,叫做鬼医。” “任闻柳”一下睁大了眼睛。 “当年,任闻柳以一手金针名扬四海,四岁可看诊,七岁熟背天下医书,十岁便已被称为小神医。待到十五岁,他已经可以自己编纂医书,上面记载的都是他自创的药方。” 傅云霆说道:“多少名豪为了求他看病一掷千金,而他却有自己的原则,穷人免费,富人则是加倍收费,甚至提出很多苛刻的条件,但即便如此,来找他看病的人依旧络绎不绝。本来任闻柳可以凭借自己一手医术过得很好,可是后来因为一件事,他放弃了自己全部的荣华富贵。” 他看向“任闻柳”,似在等着“任闻柳”说话。 “任闻柳”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不说没关系,我来替你说。”傅云霆道。 “他得罪了一个权贵。那权贵让他帮自己的夫人问诊,可后来发现,这夫人并非重病,而是中毒。他便将此事告诉了这个权贵,但权贵却坚持要他以重病来看,并且告诉他,若是人医死了,不算他的罪责。” 第869章 现在肯承认你不是任闻柳了? “但任闻柳生性高傲,加上年纪轻轻便被奉为神医,自有一番傲骨,又怎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便改变自己的原则?” 傅云霆盯着“任闻柳”:“他拒绝了那个权贵的要求,并调配了解毒的药方,擅自给权贵的夫人服下。权贵的夫人解了毒,身体很快便有好转,她将任闻柳当做自己的救命稻草,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告诉他。” “他才知道,原来下毒的人是权贵养在外头的一个外室,这外室为他生了个儿子,他本有意将外室带回家,可权贵的夫人却不同意。夫人的母家条件颇丰,权贵能有今日也一大半是靠夫人母家的人脉。他不敢得罪自己的夫人,可又对夫人心怀不满,加上夫人早年流过一个孩子,再也不能受孕,便更是起了休妻另娶的心思。” “后来,他便有意无意的在外室面前提到自己的心思,外室便托人买到了毒药,偷偷的买通了权贵家中的一个下人,给夫人下了毒。夫人中毒后,权贵便借此说她是身染恶疾,打算等她毒发身亡,没有想到夫人的母家却请来了神医任闻柳给他夫人看病。” 傅云霆薄唇微勾一抹讽刺的弧度:“这权贵的夫人很快就抓来了那个给她下毒的下人,下人也供出了是外室给他的毒药。夫人将外室抓来拷问,外室见事情败露,便将权贵和她说的话都告诉了夫人,求夫人留下她儿子一命,而后撞墙自尽。夫人听闻丈夫心思,心中大恸,前去质问权贵,却又被权贵三言两语哄骗住了。终归十几年夫妻一场,她还是不敢相信枕边人有如此狠毒心思,最终还是选择原谅了自己的丈夫。” “见事情解决,任闻柳也离开了权贵家中。可没有多久,便传出权贵夫人突然暴毙的消息,而后街头巷尾便开始传言,说是任闻柳医术不精,不但没有治好重病的权贵夫人,反倒害的她病情加重,很快殒命!这个传闻愈演愈烈,甚至接二连三的又有一些有名望的人出来证明,说之前任闻柳给他们的药也出现了问题!但其实,任闻柳根本没有给这些人看过病,更别提开过药了。” “但众口铄金,说的人多了,假的都变成真的了。”傅云霆看着“任闻柳”愈发变化的脸色,“大家都认为,任闻柳不但是个庸医,还是个害人的庸医!后来不知道是谁先怂恿的,冒出了许多所谓的正义之士,要替那些被害的人讨伐任闻柳。任闻柳一开始还解释,但后来发现解释不通,甚至一些曾经他救过的人也倒戈相向,反过来讨伐他。一气之下,他就做了一些错事,甚至于为了逃避追杀,用药粉失手害了几个人。” “自那之后,他便又多了个外号,叫做鬼医。” 傅云霆如秋潭般的眼眸幽深:“真正的任闻柳,就是被这些权贵逼到走投无路,不得不隐居而活,你却说,他们会站出来帮助你?你不觉得,这话滑天下之大稽吗!” 他最后那句话,蓦然加重了语气。 “任闻柳”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嘴唇抖了抖,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来他是完全不知道真正的任闻柳曾经发生过什么,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冒充任闻柳的身份。 要是他知道“任闻柳”曾有杀身之祸,只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不过如果你想继续当任闻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傅云霆薄唇微动,“那些正义之士可是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你,他们已经认定了任闻柳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只要我把宫督军身死的消息发出去,再告诉大家在宫督军中弹之后,一直是你在给他治疗,不知那些正义之士,会有什么样的联想?” “宫督军是被炸弹炸死的,和我根本没关系!” “任闻柳”骤然瞪大眼睛,哑着嗓子吼道。 “但鬼医的名号已经深进人心了,你觉得他们会信,这件事和你无关吗?”傅云霆反问。 “任闻柳”对上他充斥着冷意的双眸,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下去。 他脸上满是灰败的神色。 “他们不会信的,我和他长得不一样,我只要解释……” “解释什么?”傅云霆语气淡淡,“为了躲避追杀,改头换面,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没有!” “任闻柳”面孔扭曲,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太过惊恐:“我没有改头换面,我根本就不是任闻柳!” 傅云霆笑了一声,笑容里却满是令人浑身发冷的寒意:“现在肯承认,你不是任闻柳了?” “任闻柳”浑身发抖。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踏入了陷阱的猎物,完全被傅云霆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现在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时鬼迷心窍,为了钱财跟傅云霆这样的人作对! 傅云霆身体往后一靠:“说吧,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事已至此,“任闻柳”知道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不得不放弃抵抗:“我本来也是个医生,但只不过会一点简单的医术,简单帮人治个伤还行。后来我听说李厅长到处在找神医,开的价钱也高,我就一时鬼迷心窍,冒充神医去了。” “其实我也搞不清这个任闻柳到底有多厉害,就是以前学医的时候听过这个人,但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现在年轻一辈的也没多少人知道他长相,于是我就大着胆子冒充他名号去了。” “任闻柳”顿了下,又立刻道:“不过我没骗过李厅长,很快就被他给揭穿了!”他苦着一张脸,“我没想到他专门找了一些重病的患者来做考验,我哪儿能治的了他们啊,我当时就放弃了,谁知道李厅长问了我们一些问题以后,又把我还有几个人给留下来了。” “问题?”傅云霆沉声,“他问了什么问题?” “就是我们家里有几口人,在这行做多少年了,有没有给什么有名的贵人看过病之类的。” “任闻柳”回忆着说:“我就如实说了,父母双亡,光棍一个,就在药铺里头打工,老板还整天不回来,没几个认识的人,也没给什么权贵看过病。我当时回答完,我就觉得我没戏了,没想到最后他却留下了我一个人。” 第870章 他的煞气能抵消神力? “任闻柳”咽了咽干涩的嗓子。 “他问我想不想赚大钱,我肯定说想啊,他就和我说,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神医任闻柳。”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走大运了。 没想到这并不是什么狗屎运,而是一个天坑! 他冒充的这个人,竟是背负着血债,被人喊打喊杀的“鬼医”! “其实,我真名叫孙谷良。”他道,“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去云城三牌坊36号去问,之前我给那边不少人看过病,他们是知道我的!” 傅云霆眯了眯眼:“所以是李厅长让你装成任闻柳,来害宫督军的?” 孙谷良点点头:“是他吩咐的,他说宫督军现在已经没了半条命,只要我装成神医,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下毒,再说他是死于子弹,就可以把所有事都推到吴康成那边!” 他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把所有事都说出来。 “傅大帅,我也不想害人的,我就是,就是想要点钱!”孙谷良哭丧着脸说,“早知道这么危险,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装任闻柳了啊!” 傅云霆冷笑一声:“就算你不装任闻柳上门,他也会找上你。” 孙谷良一脸茫然的张着嘴,显然不明白傅云霆说的意思。 “他问你那些话,就是想查探你的背景。”傅云霆嗓音薄凉,“你没家人,光棍一个,又是个半吊子医生,没什么病人知道你,这样你不被人发现的几率更高。” 他顿了下,看着孙谷良:“等事情结束之后,悄无声息的杀了你,也没人会知道。” 这话傅云霆说的云淡风轻,却又非常残忍。 孙谷良的身体愈加发抖。 “没,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大帅,大帅您一定要救救我!” 孙谷良拼命晃动着手臂,哀求的看着傅云霆:“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您了,要是您需要,我还可以帮您去总统那里作证!求求您,只有您能救我了!” 他之前还威胁和大骂傅云霆,现在却变脸求着傅云霆救他。 傅云霆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脸上的血和哀求的神色混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条可怜的哈巴狗。 但这条狗,却是一条会咬人的狗。 傅云霆瞳眸深不可测。 过了会,他轻轻笑了一声,冷峻的眉眼似乎化开,看着孙谷良道:“你真肯去总统那里,将事情全部说出来?” “是!”孙谷良顿时觉得自己抓住了希望,点头如捣蒜,“只要您答应放了我,我保证知无不言!” “好。” 傅云霆额首,转头对疯子道:“你把他先带去关起来,回头跟我们一起回云城。” “是。”疯子一抬手,示意手下把孙谷良放下来。 孙谷良只感觉到手上一松,也没个人接他,砰的一下重重摔在地上,摔的他晕头转向。 傅云霆站起身,走到孙谷良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敢动什么歪心思……” 他顿了下,侧过脸:“疯子,你就毙了他!” “明白!”疯子高着嗓子应道。 孙谷良身上还疼,咽了咽口中的血沫子说不出话来。 傅云霆转身离开。 孙谷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疯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眸光阴狠:“给老子老实点!带走!” 说完孙谷良就被推搡着走远了。 此刻军帐内。 在傅云霆去审问孙谷良的时候,阮惜时就醒来了。 她睁开眼,见傅云霆不在,撑起了身子。 “云霆?”她喊了一声,却没有回应。 军帐并不太隔音,说明傅云霆也不在帐外。 不过没几秒便听到外头传来傅一的声音:“夫人,您是醒了吗?大帅出去办点事,您有什么吩咐我就好了。” “没什么事。”阮惜时道。 傅一没再说话。 阮惜时却是睡不着了,索性就披上衣服坐起来。 傅云霆这个时候去办什么事了,是去找于学忠讨论军情了吗? 阮惜时思来想去也就这一个可能,便也没有再多想,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睡了一觉起来,她感觉已经神清气爽了,之前的疲累感也全都不见了。 最神奇的是,她耗损了这么多灵力,本应该虚弱无力才是,可她现在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阮惜时坐在椅子上,慢吞吞的喝着水,一边用意念道:“崽崽,你醒着吗?” 崽崽没回应。 难不成是睡着了?还是在修炼? 阮惜时隐约记得,好像自己模模糊糊的时候,崽崽做了什么,心中隐有不安,还是又喊了一声:“崽崽?” “不在,死了!”崽崽总算回话了,只是语气听起来非常不好,虽然气势汹汹,但好像没什么力气似的,小奶音软绵绵的。 阮惜时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你怎么了?” “本大爷怎么了,你心里没点数吗?”崽崽不高兴道。 阮惜时:“……我不知道啊,我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像是被什么控制了,然后用了清心咒,之后就晕过去了。” 崽崽沉默了一会,再开口,语气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就记得这么点?” 阮惜时嗯了一声。 崽崽:“……本大爷真后悔帮你救了那臭小子,早知道让他死了就好了!” 阮惜时愣住了:“你救了云霆?” 她都不敢相信,觉得自己幻听了。 崽崽不是最讨厌傅云霆了,恨不得他死吗? “本大爷救他那是有,有原因的!”崽崽说话竟然结巴起来了,还真是头一回见。 刚才它特意摆出的气势也因为结巴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阮惜时一脸感兴趣的表情,放下了茶杯:“什么原因?” 崽崽自然听出了阮惜时的语气,不由重重咳了一声。 它心虚个什么劲啊,本来它救傅云霆就是有原因的啊,要不然它为什么要救他! 难不成还是它大发善心,怕阮惜时伤心? 崽崽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顿时小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样。 不可能! 它才不会有这个可怕的想法呢! 它可是鬼王,怎么会为别人担心! 离谱! 崽崽在心底里说服自己,才一本正经的开口道:“本大爷救他,那是因为他身上的煞气可以抵消你的神力!本大爷是为了自己!” “他的煞气能抵消神力?” 第871章 你到底是谁的后代 阮惜时惊讶。 她知道傅云霆的煞气厉害,但没想到竟然能抵消神力? “这么说来,如果我下次再变成那样,云霆靠着他的煞气能帮我压制?”阮惜时说。 “以他现在的煞气,也只能抵消部分神力而已。要是以你今天突然迸发出的那股强大的神力,就是两个傅云霆都不够抵挡的。”崽崽却道,“而且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不能常用。” 果然还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阮惜时蹙眉:“那他受伤是不是也跟神力有关?” “当然了,你差点杀了他你自己不知道啊!”崽崽说完又想起来阮惜时刚才没自己的意识,瞬间改了口,“反正还好有本大爷奋不顾身,英勇上前给了你一口,才救了你们俩的命!所以你要好好的感谢本大爷,知道了吗?” 它这么一提,阮惜时才感觉到脖子有点痛。 她抬手摸了摸脖子,摸到了一个小牙印。 “这是你咬的?” “本,本大爷也是事急从权!”崽崽面不改色的说,“本大爷当时被你身体里那股灵力冲的都没力气了,只能靠着咬你一口,用血契之力帮你暂时压住你身体里的神力,才让你恢复了清醒,否则你恐怕最后会被耗尽灵力衰竭而亡!” 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不由喘了几口气。 “你没事吧?”阮惜时担心的问。 “本大爷能有什么事!”崽崽停顿了几秒,才傲娇的说,但还是能听出语气里的虚弱,“就是耗损了一点点灵力,休息一会就好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知道使用血契之力,肯定不会只是耗损一点点灵力这么简单。 除了很久之前,崽崽耗尽灵力帮她压制过阴血咒之外,再也没有这样虚弱过。 它一定受了伤。 只是崽崽不愿意说而已。 好在两人血契相连,崽崽虽受了伤,却应当没有性命之忧,否则她能感觉到。 “那云霆的伤?”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那小子也没什么大碍,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崽崽没好气道,“你有心思担心别人,还是多想想你自己身体里那股奇怪的神力是怎么回事吧!” 提到那股神力,阮惜时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点都不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就是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了什么地方,无法控制住自己,也无法离开。” “应当就是那股神力控制住了你。”崽崽摸着小下巴道,“真是奇怪,你一个凡人,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神力?” “会不会是惊夜枪上的那股神力?”阮惜时说,“你之前不就说过,惊夜枪上还残留着一股神力吗?” “惊夜枪上是有股神力不错,但那股神力才多少啊,哪能有这样的威力,一举就杀了所有尸傀,何况那股神力早就被你炼化了——” 崽崽话说了一半,忽然住了嘴。 它小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 “怎么了?”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阮惜时纳闷的问道。 崽崽没有吭声。 它的小脸皱在一起,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崽崽?”阮惜时蹙眉。 哗! 崽崽忽的在她面前显形,一下子靠近阮惜时,吓了阮惜时一跳!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但崽崽却又凑过来,一张有些苍白的小脸都快贴在阮惜时脸上了。 它一双幽深的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 “不会吧,不可能啊……”它不知道在喃喃自语什么,听的阮惜时一头雾水。 “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不会吧?”阮惜时被它盯得不自在,拉着板凳往后坐了坐,“崽崽,你到底怎么了?” 崽崽听到阮惜时的问话,似才回过神来,盯着阮惜时张口:“本大爷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阮惜时被它问的莫名其妙:“什么叫做什么人,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怎么突然问这个?” “本大爷是说,你到底是谁的后代!” 崽崽不知为何有些暴躁。 它双瞳晦暗,一双小手紧紧握着,胸口不断起伏。 阮惜时虽然不解,但还是耐心的回答道:“我母亲是阮楚韵,祖父是阮河山,祖上的话应该姓唐,我的曾外祖父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曾姑祖母应该叫唐贞翌。” “谁要听你说这些!” 崽崽气道。 阮惜时微微蹙眉:“那你想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我!” 崽崽一时语塞。 好一会,它才放弃一般的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算了,看你这蠢样,你肯定也不知道!” 它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也好,免得你动什么歪心思!” 阮惜时:“?” 崽崽自言自语了一番,小脑袋一抬又对上阮惜时迷茫的神色,双手一环抱说:“反正帮不管你是谁的后代,你已经跟本大爷血契相连了,你以后也只能入我鬼族了!” 它说完咻的一下,又回到了阮惜时识海里,凶巴巴的小奶音跟着传来:“反正本大爷可告诉你,你已经是本大爷认定的人了,不许跑!” 它丢下这句就不说话了,大概又去修炼去了。 阮惜时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它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阮惜时实在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问她是谁的后代? 难不成唐家除了血脉特殊之外,还有其他的秘密不成? 阮惜时心中百转千回。 过了一会,傅云霆掀帘而入。 见阮惜时就披着一件单衣,正坐在椅子上发呆,顿时眉头皱了起来,大步走过来道:“怎么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跑下来了?” 阮惜时回过神,仰头看向他,眸子澄澈干净:“睡不着,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傅云霆的心一下子软了。 他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在她面前坐下,握住了她的手:“我去办了点事。对了,那个假的任闻柳已经交代了,他说自己叫孙谷良,并不是你的二叔,是李厅长派他来杀宫督军的。” “你出去办事,就是去找孙谷良了?”阮惜时疑惑,“李厅长为什么要杀宫叔叔?” 第872章 谁都不许去打扰我夫人 “这他也不清楚,只说是李厅长让他假扮你二叔的。他并不知道你二叔曾经发生的事情,还以为借着你二叔的名号,日后就能吃喝不愁了。” 傅云霆道:“我已经让疯子将他看管起来,等回了云城,再交给总统定夺。” 阮惜时点点头,眼里却是闪过一抹黯然。 傅云霆看出她情绪的变化:“是想到你二叔了?”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在来黎城之前,我怀过一丝希望,想着也许二叔从火里逃出去了,他真的没有死。我甚至想过,如果我真的见到了二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将来怎么将他接到身边侍奉。” 她说到这顿了顿,眼睑垂下来,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眸中的情绪。 傅云霆握住她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惜时……” “其实我知道,这个希望是很渺茫的。”阮惜时抬眸看向傅云霆,眼里雾气弥漫,“如果二叔真的侥幸逃出去了,又怎么会不来找我,而且他隐居在清水村这么多年,不仅仅是因为他被人追杀,也是因为他不想再与那些人面兽心的权贵打交道,那他又怎么会受李厅长差遣来黎城。”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不敢让自己去多想,但是云霆,我心中总是还藏着一丝幻想,毕竟我已经失去太多了,哪怕只是一个幻梦都好。” 阮惜时嗓音哽咽,带着细微的颤抖:“我只是想……能再见一见他们。” 傅云霆看着阮惜时泛红的双眸,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他嗓音低沉在她头顶响起:“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想他们。” 像是一条河渠被捅出了一个缺口,阮惜时靠在他肩膀上,眼泪无声的从眼眶滑落。 “我这几天看见那些死去的士兵,就会想到他们的家人。我就在想,他们的家人是不是也在等他们回家。可是他们都等不到了……就像是二叔他们,当年一定也在盼望着我会回去看他们,可他们也没有等到我……” “他们虽然都不在了,但对你的爱从未减少半分,他们一直都在你心里。”傅云霆的声音缓缓荡至耳畔,低醇中带着暖意,“只要你记得他们,他们就不会真正离开你。” 他的话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在阮惜时心上:“还有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阮惜时将脸埋的更深,眼泪簌簌而落,浸透了他的衣衫。 两人相互依偎了好一会,直到军帐外传来脚步声:“傅大帅在吗,于总里请您过去议事。” “我知道了,等下就过去。”傅云霆低头看向怀里的阮惜时,开口道。 外面脚步声又渐渐走远。 阮惜时擦了下眼泪,直起身子:“于总里找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你赶紧去吧。” 傅云霆看着她,眼泪还挂在她长长的睫毛上:“那你……” “我没事,就是刚才一下子有感而发。”阮惜时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二叔他们都走了这么久了,仇也报了,我也已经放下了,只是刚才一时间突然有点想他们而已。” 她松开手:“好了,你赶紧去吧,别让于总里他们等太久了。” 傅云霆眸色幽深看着她,半晌还是伸手将她脸上残留的眼泪擦掉:“那我去去就回。” 阮惜时点点头:“嗯。” 她的鼻尖还有点红,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幼兽。 傅云霆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虽然已经打败了那些尸傀,但现在外面还是很危险,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待在军帐里等我,哪儿也不要去。” “好。” 阮惜时乖巧应道:“我会等你回来。” 傅云霆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才转身离开。 阮惜时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想到刚才傅云霆安慰她的话,起伏的心才渐渐平息下来。 是啊,就算二叔他们都不在了,她身边起码还有傅云霆。 他们是夫妻,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阮惜时回到床边坐下。 现在她没有多少时间伤春悲秋了,更重要的是抓紧修炼,如果还有下一波尸傀,她必须要让自己控制住身体里那股神力,才能除掉这些怪物! 傅云霆走进于学忠的军帐。 于学忠正在跟几个下属站在地图前讨论,见傅云霆来,立刻道:“傅大帅,你快过来看看!” 傅云霆走过去:“怎么了?” “刚才我收到急报,说吴康成那边又有动静了。” 于学忠指着地图几处说:“这里,还有这里,都发现了疑似尸傀的动静。”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你是说,还有尸傀活着?” “应该是新造出的尸傀。”冯兴在一旁道,“战场上的那些都已经死了。” “如此说的话,就算我们杀了上一批尸傀,还会有下一批。”傅云霆沉声道。 “我就是在担心这个!”于学忠愁眉苦脸的说,“就算我们人再多,也抵不过一批又一批的尸傀啊!” “这样层出不穷,的确是个麻烦。”傅云霆道。 “是啊是啊!” 于学忠连连点头,又顿了下,看着傅云霆试探着问:“如果尸傀真的再大举进攻的话,不知道傅夫人还有没有余力……” “我夫人这次已经耗尽了力气,只怕不能再对付尸傀了。”傅云霆毫不犹豫道。 于学忠闻言,眉头顿时皱紧:“那可如何是好,这些尸傀杀都杀不死,实在诡异,除了傅夫人,我们谁还能对付的了这些怪物——” “我们身为军人,总该自己想想办法,不能只依靠一个女人吧?”傅云霆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于学忠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神色。 他没想到傅云霆说话这么直白,丝毫不留情面,加上还有这么多人在,他面上有点挂不住。 但傅云霆手下众多,又都能以一当十,就是官位都比他高。于学忠也不敢反驳傅云霆,只能压住心里的恼怒和不悦,顺着他说道:“傅大帅说的是,我也不是说只依靠傅夫人,只是一时想不出办法,心里着急罢了。”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傅云霆目光冷然扫过在场众人,“你们谁都不许去打扰我夫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第873章 采取一些强硬手段 众人被他震慑住,只偷偷互相看了一眼,没人敢出声。 傅云霆又转头看向于学忠。 于学忠被戳破心思,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他刚刚的确生出了想要瞒着傅云霆去找阮惜时的想法,没想到一下子就被傅云霆给看透了。 傅云霆放下话,也懒得再和他们多说,转身离开。 既然他们叫她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那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诶,云霆——” 于学忠没想到傅云霆就这么走了,还想喊住他,然而傅云霆却脚步都没停,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军帐内瞬间一阵沉默。 有人忍不住开口:“这傅大帅脾气也未免太差了吧,什么叫做别打扰他夫人?不找他夫人,那这些尸傀怎么办嘛?” “就是啊,谁都看见了,咱们对付不了这些尸傀啊,只有他夫人可以,他却还推三阻四的,连他夫人的面都不给我们见!” 几个人愤愤不平。 冯兴站在于学忠身旁,开口道:“刚才傅大帅也说了,他夫人这一次对付尸傀耗费了不少力气,想来他也是心疼自己的夫人,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什么情理之中,他光心疼自己的夫人,就不考虑考虑我们,考虑一下这黎城百姓吗?”一直跟着于学忠的下属陈光反驳道,“现在除了他夫人,还能有谁对付的了尸傀?冯师长,你行吗?” 冯兴噎了一下:“我自然不行,但是——” “既然不行,那就只能找傅夫人了!”陈光抢白。 “可刚才傅大帅已经放下了话,说不许我们去找他的夫人。”于学忠叹气,“我们要是再去,会不会……” “怕什么,大不了找个机会支走傅大帅,我们再去见傅夫人好了!”陈光道。 “我赞同,这傅夫人一个女人,耳根子肯定软,咱们就跟她好好分析一下利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只要她肯点头帮我们,傅大帅就是事后知道了,也没话说!”另一个叫徐树的人说。 “我也觉得可行!”又有人赞同。 “那要是傅夫人不同意呢?”于学忠看向徐树他们。 “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是为了百姓,她凭什么不同意?”徐树道,“若她连这点奉献精神都没有,那就只能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了,大不了先把人带来,到时候尸傀要是真来了,咱们在要她上!那时候性命攸关,她总不会还不出手吧?” “这……”于学忠犹豫,“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要是给傅大帅知道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陈光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们也不想变成这样,可如果不这么做,等下一波尸傀来了,咱们都得死!” “我们死也就罢了,还有这么多士兵和百姓,总不能为了一个傅夫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都去死吧!”徐树也道。 他们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的口水都喷出来了。 冯兴在一旁看着他们,只觉得往日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变得无比陌生。 之前他的确也瞧不起阮惜时,但也只觉得阮惜时是一个女流之辈,出现在战场上会拖后腿,但从没想过要将阮惜时怎么样。后来他瞧见阮惜时的本事和善心,已是心悦诚服。 如今听到他们这么说,冯兴着实有些忍不住了:“你们也知她不过是个女人,这样逼迫她,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啊!” “冯师长!” 陈光呵道:“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键之际,你怎么总是跟大家唱反调,泼冷水?” “就是,而且我记得,你之前也瞧不上傅夫人吧,怎么这会儿倒是装好人了!”徐树嘲讽他。 冯兴气的够呛,脸色一变:“我!” “好了好了。” 于学忠抬手打圆场:“大家不要吵了。” 他拍了拍冯兴的肩膀,示意冯兴冷静,才又看向其他人道:“我知道各位都是为了黎城的士兵和百姓,只是大家意见不同而已。依我看,现在尸傀还没有再攻进来,大家也不必太过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于总——” “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吧。”于学忠打断了陈光的话道。 陈光只好咽下了后头的话,袖子一挥转身离开了。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 冯兴留到最后,看向于学忠,面色严肃道:“不管怎么样,我也认为不应该牺牲傅夫人。” “我知道了。”于学忠额首,“这件事我会再考虑的。” 冯兴这才暂时放下心:“那我就先去看看那边士兵受伤的情况了。” 说完他也离开了军帐。 看着他的背影,于学忠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 傅云霆回到自己的军帐,阮惜时也刚打坐完一轮。 她睁开眼,就看见傅云霆面色不济。 她下了床,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是有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那些老匹夫提了一些荒谬的要求。”傅云霆冷声道。 阮惜时心智聪慧,看着傅云霆的脸色,就猜到那些人大概说了什么:“是跟我有关?” 她顿了顿:“是不是他们想让我再去对付尸傀?” 她既不是士兵,又不是军医,那些人能想到她,也就只有尸傀的事了。 傅云霆眉头皱了皱:“我不会让你再去对付尸傀了!” 阮惜时抿唇:“我知道,我也不想伤害到你。” “我不是怕受伤。”傅云霆眸底暗色浓稠,“我只是不想你再变成之前那个样子。” 阮惜时微怔。 没想到傅云霆不想让她去,只是因为在担心她,而不是担心自己。 她心里瞬间被暖意所填满。 “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控制住神力的。”阮惜时说。 “不行。” 傅云霆却沉声道:“你不可以再使用这股力量了,这一次是你运气好,能摆脱这股力量的控制,可下一次就说不准了。” 他虽然不知道阮惜时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清醒,但他有预感如果再来一次,恐怕结果会比现在严重的多。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阮惜时有一丝一毫遇到危险的可能。 第874章 傅云霆竟然骗了她 阮惜时虽然有心想帮助黎城的士兵和百姓,但也知道傅云霆说的不假。 刚才那场仗,她能在被神力控制的情况下清醒过来,是靠着崽崽咬了她那一口,给了她血契之力。 但再有下一次,崽崽恐怕就无力帮她了。 到时候她能不能凭着自己压制住这股奇怪又强大的神力,阮惜时心里没底。 没底的事,阮惜时是不会轻易去做的。 保全别人性命的前提,是要保住自己的命。 阮惜时对傅云霆道:“我知道,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前,我不会随便行事的。” 听到阮惜时这话,傅云霆才松了口气。 “大帅,您在里面吗?”外头传来冯兴的声音。 两人对望一眼,傅云霆道:“你再休息一会,我去看看他要说什么。” 阮惜时点点头:“好。” 她目送着傅云霆出去了,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傅云霆走出军帐,就见冯兴一个人站在外面。 傅云霆冷然看着他:“你也是来劝我的?” 冯兴左右看了一眼,见到附近有不少巡逻的士兵,迅速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帅,您要小心夫人的安全。” 说完他又退后一步,朗声开口:“就是想和您报告一下战场的伤情状况,目前死亡人数为一千二百人,重伤人数五百,其余两千多人为轻伤,已经送去治疗了。” 傅云霆盯着冯兴。 他眼底幽暗不明,片刻才沉声开口:“我知道了。”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冯兴低头道,转身离开了。 傅云霆目光冷如冰霜,转身回了军帐。 阮惜时正坐在桌边喝水,就见傅云霆回来了,诧异道:“这么快?” “嗯,他只是来报告一下战场的伤情。”傅云霆目光落在阮惜时的小脸上,“我今晚还要去开会,估计不能陪你了,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这外面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何况又是在我们自己的军帐里,你不用担心。”阮惜时轻轻弯唇说。 “好。”傅云霆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但很快就被他掩盖了过去。 他又陪着阮惜时吃了晚饭,才离开了军帐。 他走之前嘱咐阮惜时早点休息,但白天阮惜时已经睡了好一会了,晚上便睡不着了,索性便又在床上打坐了一会。 现在打坐的时候,阮惜时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股寒气了,她也探查不到,那奇怪的神力是从何处来的。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得了一点惊夜枪上的残余神力,又怎么会一下子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阮惜时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等她再次睁开眼,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 帐内有些闷热,尤其到了晚上,就更加难受。 阮惜时本来想睡觉的,但却热的睡不着,只能起身去外面透透气。 她走出军帐,就见到外面还有不少士兵在巡逻。 刚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争,他们并没有放松警惕,怕那群可怕的尸傀还会卷土重来。 阮惜时经此一役,已经在黎城军队里打出了名气。 见到阮惜时,不少士兵都低头行礼:“傅夫人。” 阮惜时点点头,看向旁边于学忠的军帐,从外面能看见军帐内还亮着。 看来是还在开会。 阮惜时抬头,看向天空中挂着的一轮明月。 可惜了这么好的月色,却谁都没有心思去欣赏。 她站了一会,就打算回军帐,却见冯兴正过来,看到阮惜时一个人站在外面,露出诧异的神色:“傅夫人您怎么在外面站着,大帅呢?” 他朝着阮惜时身后的军帐看了一眼:“大帅已经睡下了?” 他心中疑惑。 白日里他明明特意叮嘱傅云霆要看好阮惜时的,怎么就这么心大,放任阮惜时一个人在外头站着? 阮惜时听到冯兴的问话,反倒怔了一下。 她对上冯兴探究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蔓延开一股不安。 她压下眼底情绪,脸上看不出分毫神色变化,轻声开口:“里面太热了,我就出来透透气。” 她顿了下:“您怎么在这儿,刚才我还听士兵们说于总里在开会呢。” “开会?”冯兴也一愣,旋即笑道,“傅夫人怕是听错了吧,这大晚上的开什么会?” “是吗?”阮惜时垂眸淡淡,“可我看见于总里的帐子还亮着啊。” “我刚才于总里那儿出来,他正处理一些事务呢。”冯兴道,“估计等下就要睡了。而且要是开会,怎么会不叫上傅大帅呢?”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下一刻于学忠的帐子便暗下来。 “您看吧,我说没有开会。”冯兴笑道。 许是阮惜时给人的感觉很容易亲近,冯兴跟她说话也随意了几分:“虽说是夏日,但再过十来天也要入秋了,外头凉,傅夫人还是回帐子休息吧。” 阮惜时看着冯兴,目光又转而落在了已经灭灯的军帐上,嗯了一声。 她转身回到帐子里,看着眼前空荡的床,薄唇紧抿。 傅云霆竟然骗了她。 如果他没有去开会,那他去哪儿了? — 夜深人静。 乌云遮住了月亮,星星也变得黯淡无光,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大地。 傅云霆如同一只幽灵行走在黑暗里。 这里是吴康成的军营。 此刻吴康成及其手下已经睡下了,只剩下一些巡逻的士兵在各个营帐之间来回走动。 这些营帐看起来都一模一样,没有人知道每个营帐里住的是谁,或者放了什么东西。 傅云霆避开几个巡逻的士兵,躲在了一处营帐后面,听到他们的聊天。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我也发现了,前几天一晚上还二十个轮流巡逻呢,昨天就减成十五个了,今天就十个了,再这样下去,我身子可是吃不消了。” “可不是嘛,咱们本来轮着值夜就够辛苦了,还一下子减掉了一半人,再这样下去睡都睡不好,还怎么打仗啊!” “说到这个打仗,也是奇怪,我前两天去前头草丛方便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好像咱们已经跟那边打过了,还死了不少人,你说我也没看见整队啊,他们是什么时候去的?” “不知道,或许还没轮到咱们吧,也不可能大家一起上了。”士兵感慨,“这仗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打完,我都想回家了。” “我也是,我老婆都多久没见到我了……” 两个巡逻的士兵边聊天边走远了。 傅云霆眯了眯眼。 看来吴康成手下的人,并不知道其他士兵被做成尸傀的事情。 不过也是,要是知道的话,只怕早就全部吓跑了。 傅云霆见那两个士兵走远,正待要从帐后走出,忽的听到一声大呵! “谁——” 第875章 粮仓 傅云霆脚步一顿,身形迅速又隐入了军帐的阴影之内。 巡逻的士兵走过来:“奇怪,刚才明明看见这边有人影的……” 他左右看去,却没见到人:“难不成是我看错了?”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走过来,刚靠近军帐,就被傅云霆一把勾住了脖子,拉到了帐子后面。 没有来得及出声,脖颈处就感觉到一阵窒息,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 傅云霆将这昏过去的士兵丢在了地上,迅速扒下了他的衣服。 寒风瑟瑟吹在光着的士兵身上。 傅云霆将衣服穿好,一张俊脸隐在暗处,俨然已是一副士兵的打扮。 他大大方方的从军帐后走出来。 这一片应该都是刚才那个被打晕的士兵的巡逻范围。 傅云霆如鹰隼般的眸子扫视了一圈,见这边一共有四个营帐,也不知道哪个营帐里住着什么人。 这是个营帐都已经熄灯了,看来是都睡了。 傅云霆眯了眯眼。 如果他现在摸黑进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把这四个人同时干掉。 “诶,你是负责哪个营的啊?”身后有士兵经过,见到他身形似乎有些陌生,随口问道。 傅云霆脚步一顿。 “就是负责这一片的。”他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变化。 “哦,就你一个?”士兵走过来。 傅云霆嗯了一声,手指微微收紧。 “那你够辛苦的啊!”士兵感慨道。 听他的语气并没有怀疑,傅云霆手指微松。 他嗓音低沉道:“听说最近巡逻的人少了很多。” “可不是嘛,我看你应该是才分配来巡逻的吧,你是不知道,咱们之前可是两三个人一起巡逻的,而且三四个小时就换岗,晚上还能睡个好觉。” 这士兵看起来也就十六七的样子,年纪挺小的,还是个话痨,一说起来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现在倒好,一晚上就咱们几个,一个人轮一夜,这样下去谁受得了啊!” “是啊。”傅云霆薄唇微动,“不过今晚有你在,也算有个伴了。” “我可不负责这块。”士兵却道,他左右看了眼,忽的上前走了一步,凑近傅云霆,“我是负责粮仓那块的,我是肚子疼,去前头方便一下,你可别给我说出去了!” 粮仓…… 傅云霆眸中闪过一道微光。 他微微额首:“我不会说出去的。” “行,兄弟靠谱!” 士兵重重拍了一下傅云霆的肩膀,又左右看了眼,捂着肚子就跑前头那棵大树下去了。 傅云霆转身走到一边去了。 等这个士兵拉完肚子回来,还疑惑的诶了一声:“刚才巡逻的兄弟呢,怎么不见了?不会是偷懒去了吧!” 这比他胆子还大啊! 士兵想着,也没顾得上再去找傅云霆,一溜烟就跑回粮仓那边去了。 他并没有看见,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身影跟上了他。 士兵急匆匆的回到了粮仓。 粮仓是重要的地方,不止一个人看守,见这士兵回来了,还有人跟他打招呼:“陈展宏,你去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去了呢!” “呸,瞎说什么呢!”这个叫陈展宏的士兵笑骂道,“我这双眼睛可是灵光的很,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是是是,你灵光,要不怎么让你来守粮仓呢!” “可不是!” “那你就在这儿守着啊!”另一个士兵从椅子上起身道,“我这烟瘾犯了,去旁边抽根烟!” “在这儿抽烟?你就不怕把粮仓给点了?”陈展宏道,“到时候咱俩都玩完!” “我又不傻!”另个士兵道,“所以我去那边抽啊!” “行,那你抽完就快回来!”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这大半夜的,没人会来!” 那士兵说了,熟稔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一边拿着一边就朝另一头去了。 陈展宏看他走远了,才走到后头,去转了一圈。 他身后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粮仓。 所有的干粮都放在里面。 最开始跟陈展宏打招呼的士兵见他又跑去转悠了,笑道:“陈展宏,你这屁股是有火还是怎么着,就坐不住呢?” “张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我就是闲不住,你要我在这儿干坐着啊,还不如去其他营帐巡逻呢!” “那可不一样。”这被称呼为张哥的士兵道,“这粮仓可是很重要的,派我们来这守粮仓,那是信任我们!何况咱们三在这儿唠嗑,不比一个人去巡逻强?” “那倒是,一个人也无聊。” 陈展宏点头道:“吴老大肯定是看我能打,我最近的训练可有成效了,瞧我这二头肌,一个打几个都没问题……” “砰——” 陈展宏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啪嗒一声,刚才还站着跟他说话的那个士兵,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陈展宏愣住了:“张哥?” 那士兵没回应他。 陈展宏感觉不对劲,站起身来,走向了倒地的士兵,刚低头看见张哥脑门上有血,就感觉到背后有动静。 他蓦的转身,手臂一抬,正格挡住了傅云霆砸过来的手肘! 对上傅云霆,陈展宏愣了下:“你不是刚才那个——” 傅云霆眸色一冷。 能来守粮仓的,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没有多言,一拳头就砸过去! 陈展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等下一刻傅云霆再次进攻的时候,他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是什么人!” 他一边喊着,一脚就朝着傅云霆扫荡过去。 “张哥,张哥你赶紧醒醒啊!” 他朝着地上躺着的张哥吼,然而张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陈展宏这一脚踢了个空,没空再去喊张哥,身子漂亮的一个旋转,脚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度,又朝着傅云霆踢去。 这一脚来势汹汹,傅云霆没来得及避开,只能用手臂一挡,挡住了他这一记扫荡腿,同时也踢出一脚反击! 这陈展宏虽然功夫不错,但跟傅云霆比还是差得远,刚开始还能招架,再被傅云霆接二连三的攻击后便开始力不从心了。 见自己打不过傅云霆,陈展宏也没有恋战,转头就要喊人:“快来人,这里——” 陈展宏话没有说完,就被傅云霆卡住了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他立刻挣扎起来,想要将傅云霆的手掰开,然而傅云霆速度更快,一个用力,就将他给压制在了地上,然后手臂蓦的用力往上一提! 第876章 我一个人就够了 陈展宏脑袋一歪,晕过去了。 就在晕过去的那一刹那,他的手还死死抓着傅云霆的袖子不放。 傅云霆用力扯了扯,一时竟然没能扯开。 远处已经传来了声音:“陈展宏你这臭小子,叫什么叫呢,老子抽个烟都不安静——” 傅云霆脸色一沉,来不及多想,一只手提起陈展宏的衣领,如同老鹰提着小鸡似的,一下就把人提到了粮仓里头。 好在这少年也就十六七的年纪,虽然个子挺高,但骨架不重,对于常年行军的傅云霆来说,将他提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等把人提进去的,傅云霆才随手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藏在暗处等着。 那抽烟的士兵回来了,见刚才还在这儿的两个人一个都不见了,正一脸懵,忽的听到“啪”的一声响。 士兵跟着唰的转头看去,没见着人。 “张哥,陈展宏,是你们俩吗?”士兵开口问。 没声音回答。 士兵露出疑惑的神色,刚转过头去,又听到啪的一声。 士兵哗的又把头转过去了。 “陈展宏?” 士兵这下露出笃定的神色:“臭小子,又是你搞事是不是?我瞧你就是皮痒了,再不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轻脚步就朝着刚才声响的地方走过去。 他摆明是要吓唬陈展宏。 陈展宏年纪小,平时就爱捣蛋,是他们当中的“团欺”。 不过陈展宏脑袋聪明,武功也好,为人赤诚又心大,被他们合着伙“欺负”也从不生气,就是他们的开心果。 所以这士兵也就是想跟陈展宏开玩笑。 角落里黑黢黢的。 士兵放慢了脚步:“陈——” 他话音没落,忽的一枚石子正落在他眉间。 啪的一下。 这士兵眼前一花,就倒在地上了。 傅云霆这才掀开一角,冷眼看向那倒地的士兵。 要不是被这个叫陈展宏的家伙给拖着,他都不用这么麻烦吸引人过来,直接把人撂到就行了。 不过倒是多亏了他小时候整天玩石头打鸟,倒是养了一手好本事,只要能找准目标,一打一个准。 现在就剩下这个一直抓着他袖子的小子! 傅云霆低头看向陈展宏,太阳穴一下一下的跳。 要不是这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以他抓着自己这么牢固的样子,傅云霆真会以为他在装睡。 傅云霆又动了几下胳膊。 这地方不能久留,毕竟外头还有两个被打晕的,要是有人过来发现了,他的计划就失败了。 眸色一沉,傅云霆从腰间掏出小刀,手起刀落,就把袖子给划破了。 他直接割下了被陈展宏抓住的那块袖子,看着陈展宏抓着袖子倒在地上,脑袋发出哐的一声响。 傅云霆抬了抬胳膊,总算是获得了自由,看向这临时粮仓里堆积的干粮。 干粮的存放肯定不止一处,但可以看出这里存放的量不少。 傅云霆走到这些包装好的干粮跟前,用小刀划了一道,就看见几块玉米饼掉落下来。 这些又硬又结实的玉米饼最能存放,也最饱腹,不像是米面,搁不了多久,而且一旦受潮就不能吃了。 傅云霆确定这里存放的都是干粮,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一口气,这粮仓便顿时亮了起来。 他将火折子丢在了干粮上。 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这些干粮很快就烧了起来。 傅云霆听到外面已经传来了惊叫声:“着火了,粮仓着火了!” 紧接着便是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傅云霆没有久留,转身就出了粮仓,便见已经有士兵四面八方而来。 傅云霆不急着离开,而是闪身躲进了一边,看着士兵们过来,在粮仓附近围成一团。 “怎么会着火!” “里头有没有人啊!” “快,快去禀告吴总督!” “去打水,赶紧去打水救火啊!” 周围乱哄哄的。 士兵们匆忙的去打水来灭火。 没有人注意到,在附近暗处还藏着一个人。 趁着一片混乱,傅云霆很快融入了其中。 他穿着士兵的衣服,微低着头,没有人看出异样。 不知道是谁把一个空桶丢在了地上,傅云霆伸手捡起空桶,跟着那些急着打水来救火的人一起,朝着旁边走去。 “啊!” 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 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兵从着火的粮仓里跑了出来。 他转头四处望去,然后视线骤的落在了傅云霆的身上,手指着傅云霆道:“他,就是他放的火!”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烧的支零破碎了,就剩下几块可怜的布片挂在身上。 随着他抬起手,那布片就簌簌落下来,露出的手臂皮肤上,似乎也有烧灼的痕迹。 不过他似乎浑然不在意,踉跄着就朝傅云霆的方向跑过来。 也有人先反应过来,朝着傅云霆这边看来。 傅云霆眼底沉沉一片暗色。 这个叫陈展宏的小士兵,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还能有本事从着火的粮仓里跑出来! “抓住他!” 陈展宏喊道,嗓音被烟熏的有些哑。 在听到陈展宏的声音时,傅云霆已经迅速拔枪,转身朝着他开了一枪! “砰!” 这一枪打在了陈展宏的手臂上。 陈展宏疼的捂住手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傅云霆又连开两枪,趁着士兵们下意识的避开他手里的枪时,转头朝着前面迅速撤离。 这里是吴康成的地盘,但一旦离开这里之后,借着黑夜和附近树木的掩护,这些士兵想要再抓到他就难了。 然而傅云霆还是慢了一步。 因为陈展宏这一耽误,吴康成已经急匆匆的带着人过来了,正和傅云霆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傅云霆!” 吴康成认出他,顿时目眦欲裂,那嘴唇上半圈络腮胡都跟着抖动起来。 “傅云霆,你竟然敢烧了我粮仓!” 他说话间,士兵已经堵住了傅云霆的去路。 吴康成步步逼近,看着被围住的傅云霆,怒极反笑:“怎么,傅大帅如此有自信,竟是一个人孤身来闯我军营?” “烧了你的粮仓,我一个人就够了。” 傅云霆沉声道,眼底宛如冰雪覆盖,却不见一丝焦躁之色。 他说着话,双眸却在关注着四面八方。 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即便在这样的危急情况下,他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脱身的机会。 第877章 有我在,看你们谁敢伤害他 “是,傅大帅好本事,竟然能瞒过我这些士兵,烧了我的粮仓!” 吴康成听到傅云霆的话,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心头的怒火更是蹭蹭往上冒! “不过那又怎么样,只要我捉了你,把这消息传到于学忠的军中,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傅大帅,是我吴康成的手下败将!到时候你们军心不稳,不还是任我宰割!” 吴康成想到这,心头就涌出无限的快意。 也不怪他如此怨恨傅云霆,只因为他的那些尸傀,全部有去无回。 于学忠的本事,吴康成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傅云霆去了于学忠那里,光凭于学忠,怎么可能打败那些尸傀! 所以他把心头怨气,全部放在了傅云霆身上。 而今天,傅云霆竟然还敢夜袭他军营,烧了他的干粮! 没了粮食,他们只能饿着肚子,哪还有力气打仗,除非把这些士兵全都变成尸傀,不用吃不用喝。 但把所有士兵都变成尸傀,并非吴康成所愿。 那个人和他说过,尸傀只能被控制一时,就算靠着尸傀打赢了仗,回头也要把这些尸傀都杀了。 若是把所有人都变成尸傀,到时候他手下一个兵都没有,他就算夺得了黎城又有什么用,保不准还会被那群末朝余党倒打一耙,到时候渔翁得利的还不是那群末朝余党! 而且他把士兵变成尸傀的事情,都是秘密进行的,要是做的太过了,让这些士兵知道了,到时候只怕没人会愿意留在他身边了! 一想到这,吴康成就恨傅云霆恨得牙痒痒。 “傅云霆,既然你要把我逼入绝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吴康成咬牙切齿道,蓦的抬起手:“给我捉住他!” 士兵们朝着傅云霆冲过来。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 外围一排士兵唰唰举起了步枪对准傅云霆,却因为吴康成没有下命令,不敢开枪。 吴康成死死盯着傅云霆。 他自然不想杀了傅云霆。 一方面,傅云霆手下有不少厉害的兵,都对傅云霆忠心耿耿,要是就这么把傅云霆给杀了,难保这些手下不会前来报复。与其他死,倒不如留下他,说不定还可以威胁到于学忠,逼着他们退出黎城; 另一方面,他还对尸傀被打败的事情耿耿于怀,他想从傅云霆口中探查到,到底他们是怎么打败尸傀的,如果能找到对应的方法,他就可以卷土重来,不用再担心尸傀被杀! 所以吴康成死咬着牙,就是不叫手下士兵开枪。 就算不开枪又怎么样,双拳难敌四手,傅云霆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打败这么多人! 等耗尽了傅云霆的体力,自然就能活捉他了! 但他没想到,傅云霆这么能打。 眼瞅着士兵被傅云霆一个接一个打趴下,甚至有一次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差点崩了他的脑袋,吴康成实在忍不住了。 “开枪,打他的腿!” 他眯着眼,下命令道:“别把人给我打死了!” 打断了他的腿,也不妨碍问话。 只要套出了想要的,他就不会留傅云霆的命了。 持着步枪的手下一听,顿时将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傅云霆的腿,手已经扣上了扳机。 “唰!” 子弹还没从枪口中飞出,忽的一条长鞭临空而起,如雷霆扫射般,将一排士兵手中的步枪全部打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蒙了。 连正在进攻傅云霆的士兵们,都停下来,转头看向了在空中飞舞的鞭子。 在看见那个长鞭的时候,傅云霆瞳孔蓦的一缩。 下一刻,就见一个曼妙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如天女降世般,挡住了傅云霆面前。 “有我在,看你们谁敢伤害他!” 阮惜时手持损魔鞭,冷冽的目光扫过众人。 她软糯的外表下,有一双亮如寒星的眸子。 这周身的气势,竟是压住了在场的几千士兵。 四周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吴康成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盯着阮惜时,实在想不到她一个女人,是如何通过守门的士兵来到这里的。 但眼前的女人真真切切的就站在这里,还一副保护的姿态,将自己的丈夫,被人称之为阎王爷的傅大帅护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见阮惜时,傅云霆低喘了口气,问道,“我不是让你好好在帐子里等我吗?”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阮惜时偏头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你去开会的吗,开到这里来了?” 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无奈。 大家都说他的夫人乖顺可人,其实却是伶牙俐齿,他有的时候都说不过她,只能甘拜下风。 “这些事回去再说。”阮惜时又道,“等我回去再找你算账!” 她说着看向周围的士兵,似是在寻找脱身之法。 “是我错了,等回去任由夫人处置。”在这种时候,傅云霆竟然还有心思调笑。 “你们说够了没有!” 吴康成总算反应过来了。他面孔扭曲,忍无可忍:“你们把这里当成什么,以为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他死死盯着阮惜时:“既然傅夫人也来了,那就一起留下做客吧!” 他说着一抬手:“还不赶紧把傅夫人和傅大帅一起留下!” 傅云霆闻言,一把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腕,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你到我身后来。”他说。 阮惜时却道:“你都受伤了,就别逞强了。” 她说着握紧手中的损魔鞭,眼里是冷静的光泽。 “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啊!”吴康成又吼。 在他吼出声的那一刻,阮惜时已经举起长鞭,说中鞭影闪动,在天空中交织成一道鞭网,兜头朝着他们甩过去! “唰!” 鞭子破空划出一道弧度,发出铮铮声响。 士兵们感觉到一股压迫感,甚至忘了开枪,眼见鞭网逼近,只慌忙后退想要避开鞭子。 然而损魔鞭是八大神器之一,早已具有灵性,自能伸长缩短,哪里是他们能避开的,顿时噼里啪啦的又将一排枪支打落! 阮惜时打落了一排枪,也没有停下手,损魔鞭又高高抬起,凌驾在半空中,衣衫随风飘动,旋即第二鞭接踵而至,竟是朝着吴康成打去! 第878章 怪物,怪物! 鞭子在空中发出簌簌的风声,状如一条灵蛇,直朝着吴康成而去。 吴康成也是一名老将了,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反应力也很敏锐,在这一鞭甩过来之际,他蹬蹬蹬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损魔鞭哪里是他想避就能避开的,这一鞭擦着他的胸膛甩过,溅起了一道血痕。 在鞭尾回舞之际,又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带着一串细碎的血珠。 疼痛令吴康成的脸瞬间扭曲! 他摸了下脸上的伤口,面目狰狞的盯着阮惜时。 这傅夫人,竟是如此厉害! 还有手上这鞭子,到底是什么古怪的武器,竟是避也避不开! 他怒上心头:“开枪,都给我开枪,杀了这女人!” 那天战场上,他站得远,只见傅云霆带人袭来,偶尔阮惜时又被傅云霆的手下围在当中,他并未见到是阮惜时动的手。 他以为是傅云霆杀了尸傀。 所以他只想留傅云霆活口,阮惜时在他眼里,毫无价值。 既然敢对他动手,简直找死! 听到吴康成再次下令,傅云霆第一反应就是将阮惜时拉到了自己身后。 子弹已经脱膛。 无数颗子弹朝着傅云霆的脑袋和身上射去! “唰——” 阮惜时的手迅速在空中一挥。 一道无形的金光罩遮住了二人。 子弹齐齐的被金光罩挡在了傅云霆面前,然后乒乒乓乓散落一地。 阮惜时看着面前的金光罩,果然比之前范围大了许多,也坚固了许多。 以前只能维持一瞬,现在能坚持的时间也长了。 但时间还是有限的,他们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怪物,怪物!” 吴康成看不见金光罩,只能看见子弹停留在傅云霆面前,就好像被一面无形的墙壁阻隔了一样,下一秒全都掉落在地上。 他面露惊恐。 虽然之前他已经见过超乎寻常人想象的尸傀,但那毕竟是死人变成的,如今两个大活人就站在他面前,子弹却都近不了他们的身! 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难怪他们能打败尸傀! 他们自己就是怪物! “杀了他们……” 吴康成伸出手,嘴唇颤抖着:“杀了,杀了他们!” 现在他也顾不得留下傅云霆了,傅云霆他们有这么可怕的本事,要是真留他们活口,说不定下一刻他们就会杀了他! 吴康成往后退了一步,站到了士兵身后:“都给我上,谁杀了他们,我重重有赏!” 他嘶吼道。 士兵们本来也被这一幕给吓住了,但听到吴康成说有赏,顿时一个个又打起了精神。 他们这些人其中一大部分来当兵,都是因为家里吃不饱穿不暖,来这里起码能混口饭吃,还有工资能寄到家里。 要是死了,也会有补贴发放给家里人。 所以听到有赏钱,他们顿时一个个握紧手里的武器,有几个胆大的已经鼓足了勇气上前。 就算他们再有本事又怎么样,他们这么多人,不至于两个人都杀不死吧! 阮惜时见状,眼底闪过暗色。 她越过士兵,看向面色惊慌的吴康成。 刚才吴康成还说只要杀她,现在就连傅云霆也想杀了,她看出了吴康成的心思。 她视线扫向士兵们,薄唇轻启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忠心的吴总督做了什么?你们这样为他卖命,他却在惦记你们的性命呢!” “别听她的!” 吴康成喊道,声音里带了一丝慌张:“她是在蛊惑你们,杀了她!” “你这么紧张,是被我戳中心思了?” 相比较惶恐的吴康成,阮惜时脸上满是平静。 她一双眸子似能穿透人心,直直落在吴康成脸上。 “我,我!” 吴康成结巴了一下,又梗着脖子道:“我没有,你别妖言惑众!” “各位。” 傅云霆忽的开口。 他神色冷沉:“你们没有发现,近日你们的营地里,士兵越来越少了吗?” 他接过了阮惜时的话头。 他看出了阮惜时的意图。 士兵们闻言脚步微顿,面面相觑。 营地里的士兵一下子少了不少,他们也是有察觉的。 “巡逻的兵少了,一起襙练的兄弟不见了,你们就没有过怀疑,他们去哪儿了吗?”傅云霆又道。 他眸光锐利的看向众士兵。 众士兵一个个神色犹疑。 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他们去哪儿了?” 声音很细微,但还是传进了傅云霆耳朵里。 傅云霆看向声音传过来的方向,眸色冷隽:“他们都被吴康成,做成了尸傀。” “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吴康成激动道:“你们别信他,他就是在动摇军心,赶紧杀了他!” 可傅云霆气场十足,在众士兵的围堵之下,脸上不见丝毫惊慌之色,这副镇定的模样,让人不自觉就信服于他说的话。 一时间竟没有士兵们上前。 “你说吴总督将他们变成了尸傀,可有证据?” 从人群中发出一声疑问。 出声的是那个叫陈展宏的士兵。 他被旁边的士兵扶着,右腿还流着血,死死盯着傅云霆。 傅云霆淡扫了他一眼。 “尸傀众多,我们虽将他们打败,却无法处理这么多尸体,所以都堆在了后面那块山丘下,若是你们谁不信的,都可以去看。” 他言之凿凿。 这番肯定的语气,令士兵们脸上的表情愈发惊疑。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吴康成。 日夜一起奋战的士兵们的失踪,他们不是没有怀疑,但吴康成及其他几个督军都说是让那些士兵去埋伏了,走包围路线,他们也就没有多想。 但如今现实赤课裸的摆在他们面前,令他们不得不怀疑。 他们为吴康成卖命,吴康成竟然要他们的命! “砰!” 忽的一枚子弹朝着傅云霆射击而来。 幸亏还有金光罩,挡住了这枚子弹。 但或许因为又受到了攻击,又许是因为最大能坚持的时间到了,金光罩在抵挡住这枚子弹后,也跟着消散。 阮惜时心头一紧。 没时间了。 她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等会你闭上眼,不管我做什么,都要相信我。” 说完她空出的那只手紧握住了傅云霆的手,另一只手攥紧损魔鞭,运起灵力,忽的抬起鞭子,重重从空中甩落! 不同于之前,刚才还泛着寒光的鞭子,此刻竟是划出一道火弧! 第879章 实在太疼了 鞭子上燃烧着烈火,飞旋着打向众人。 破空带起灼热的气流,撩起阮惜时的头发和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 士兵们吓得四散逃开! 什么开枪,什么抓人,一瞬间他们都给忘了! “快走!” 阮惜时趁着众人散开的良机,口中迅速默念五行遁术,然后手中的损魔鞭蓦然划出一个一人高的圈,瞬间将他们的身形隐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圈之后。 火焰没有多久就散开了,火光点点坠落,在地上蔓延开一道火线。 然而刚才站在火圈之后的阮惜时和傅云霆,却凭空消失了! 阮惜时紧紧抓着傅云霆的手腕,拉着他走入火中。 滚烫的火焰炙烤着他们。 阮惜时从未试过火遁。 之前手札里写过,火遁一天之内使用一次,而且入火和出火的时候都会受到无法抵御的火焰烧伤。 火焰强度和时间不同,烧伤强度也不一样,若是特别强盛的火焰,甚至有可能造成死亡! 但当时的情况,阮惜时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损魔鞭本就属热,再加上阮惜时画了一道火符,才能在一瞬制造出击退众人的火圈,给了他们脱身的机会。 阮惜时牢牢抓着傅云霆的手腕,动用浑身灵力,想再造出一个金光罩。 可或许是因为刚使用过一次,金光罩的范围一下子小了很多,又回到了之前只能罩住一个人的情况。 阮惜时忍受着烈火灼烧,咬了咬牙,心随意动,让金光罩落在了傅云霆身上。 傅云霆刚才还感觉身上灼热的厉害,突然一下子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他之前听阮惜时提到过金光罩,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你又用金光罩了?” “嗯,你别担心,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 阮惜时低声说。 她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的,听起来很不对劲。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了?” 阮惜时握着他的手心里,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 她感觉自己的每一寸皮肤都在皲裂,整个人好像热的要虚脱了,又疼的好像骨子里都有虫子在钻。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被火灼烧这么痛。 恨不得将整个人撕碎! 阮惜时听到了傅云霆的问话,她很想装作没事人一样回答他,可她疼的说不出话来,又怕被傅云霆听出端倪,索性咬紧嘴唇不出声。 只要先离开这里就好。 火遁之术一次不能超过一个小时,否则他们都会死在里面! 何况,她也坚持不了一个小时。 她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穿一样,她甚至已经开始看见自己的衣服被烧出了破洞,染上了火星。 傅云霆也看见了。 她的手被蓦然握紧,力气大的像是要将她的骨头攥断:“你的金光罩呢,为什么你的衣服会被烧着?” 他说着就要把阮惜时拽过来,阮惜时被他一拽,身子往后倒了下,后背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一瞬间,金光罩消失,傅云霆瞬间感觉到了胸口被火烧的滚烫。 这不是来自周围的火,而是源于阮惜时的身上。 她的身体烫的可怕。 “你别乱动!” 阮惜时低声道,又是调动灵力,在傅云霆周身支撑起了金光罩,但金光罩已经比之前还要小了。 阮惜时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了。 她急忙站直身子,离傅云霆远了一些。 “你在干什么?”傅云霆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咬牙切齿的问。 刚才那股灼烧的疼痛感转瞬就消失了,周身的火焰又被阻隔住,只有牢牢抓住阮惜时的那只手,还能感觉到从她掌心传过来的滚烫。 “阮惜时,你的金光罩是不是只能保护住一个人?”傅云霆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所在,“我不需要这个,你自己用!” 阮惜时没理会他。 她强忍着痛楚,双目看向四周,寻找出口。 火遁术一旦开始,四周都是烈火,看不出具体的出口在哪里。 但里面一定有一处出口可以出去。 阮惜时扫视了一圈,然而眼前熊熊烈火,除了呛人的浓烟外,什么都看不见。 看来光是这样找,是找不到出口的。 阮惜时咳嗽了两声,停下脚步,动用灵力探查。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她在使用灵力,傅云霆也没有出声再打扰她,只是一直牢牢抓着她的手。 阮惜时努力集中注意力,用灵力细细探查每一处角落,可身体的灼烧感却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神经,不断的干扰她的意志。 实在是太疼了。 现在唯一支撑着阮惜时的,就只有那只牢牢握着她的手。 阮惜时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骨节都已经泛起了青白色。 忽的,傅云霆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 金光罩再一次消失。 阮惜时身子蓦的一颤,一瞬间意识回神:“你——” “你专心做你的。”傅云霆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剩下的交给我。” 阮惜时呼吸一沉。 被灼伤的身体被他这样环抱着,传来丝丝痛楚,但跟被火灼烧着相比,已经好太多了。 她知道,是傅云霆替她挡住了这熊熊烈火。 阮惜时用力咬了咬唇。 她握住傅云霆环绕在她腰间的手,没有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她必须带着傅云霆尽快离开。 她的注意力迅速集中,在没有干扰过后,她感觉到灵力在身体内的各处灵脉游动,刹时间,恍惚有股力量,将她的灵识推离了躯体,化成了无形的气体,游荡在这片火海里。 周遭的一切好似消失了。 阮惜时眼前只有这一片刺目的火海。 她的灵识游荡在了火海间,却感觉不到疼痛,也没有灼烧感,好似一片云海,来去自由,不受任何约束。 阮惜时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明明离开了躯体,但她的意识却无比清晰,并不像是混沌的游魂,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她的灵识在火海中穿梭,忽然间,她感觉到了一阵清风。 这清风细微,若不是灵识敏锐,她根本就察觉不到。 灵识朝着清风的方向飞去,在越过火海之后,仿佛拨云见日,层层火海皆被抛在身后。 就是这里! 阮惜时骤然睁开眼,往前走了一步,挣脱开傅云霆的怀抱,同时转身抓住了他的手腕,朝着刚才灵识探查到的方向一跃而入! 第880章 踏出火海 身体直冲入火海。 周围的烈火好似突然自我意识,化成火舌朝着他们吞噬而来! 傅云霆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手臂一抬想要将阮惜时护在怀里。 然而阮惜时周身却忽的浮出耀眼的白光,将他们一起包裹住。 在白光包裹住他们身体的那一刻,周身的灼烧感一瞬间褪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伤痛,冰冷的寒意击退了火焰,下一刻,他们已经踏出了火海。 周围已是熟悉的森林。 再往前走,就是他们的营地了。 他们终于是脱身了。 阮惜时松了口气,下一刻又想到傅云霆为她挡住烈火的事情,赶紧转头看去,却见傅云霆双眸幽深看着她。 他身上的衣服被烧出了不少洞,甚至有一只袖子都被烧掉了一半,但手臂除了刚才被士兵划中的伤口之外,并没有烧伤的痕迹。 阮惜时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又神奇道:“你竟然没事?” 难不成傅云霆其实有什么特异功能? 傅云霆一眼就看出阮惜时心里的想法,顿时俊脸上闪过无奈:“刚才你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吗?” “啊?”阮惜时茫然的眨眨眼,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身上。 这一看,令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不仅仅是傅云霆,竟然连她身上的烧伤都不见了,好似刚才的烈火灼烧不过是一场幻觉。 “是你刚才身上忽然冒出一阵寒意,然后我便感觉不到疼痛了。”傅云霆看她似乎真的没察觉,还是开口解释道。 寒意…… 阮惜时听到这两个字,几乎是立刻想到了那股奇特的神力。 但在他们踏出火海的刹那,一直包裹着他们的那股白光也跟着消失了。 阮惜时并没有看见。 她不知道是不是那股神力救了他们,但好在全须全尾的从火海中逃生这件事,令她松了口气。 但傅云霆身上的伤还是需要处理的。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阮惜时道。 两人回到军帐,天都已经快亮了。 阮惜时给傅云霆处理了一下伤口,好在伤口只有手臂和肩膀两处,都是被刀刃划破的,并不算严重。 “这几天还是尽量少动。”阮惜时说。 傅云霆拉住她的手:“放心吧,我把他们的粮仓烧了,他们估计也要消停两天了,我正好休息休息。” “你还好意思说呢!”阮惜时抿唇,挣脱开他的手,“你去烧粮仓,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如果我没来,你今天怎么办?” 傅云霆见阮惜时开始秋后算账了,就知道今天肯定逃不掉这份骂,立刻道:“是我不对,但这种事人越多越危险,本来我是不会被发现了,都是因为碰到了一个麻烦的小子!” 想到那个叫陈展宏的士兵,傅云霆眼里就闪过一抹戾气。 “那你也该带着我。”阮惜时冷声道。 她还在恼。 傅云霆见她真生气了,又去拉她的手,又被阮惜时避开。 “是我不好,下一次我一定跟你说!”傅云霆道歉倒是很快。 阮惜时却眯了眯眼:“还有下一次?” 他还打算冒这种危险? 军营里是没其他人了吗? 就他非得身先士卒,把命搭进去? 见她小脸紧绷,傅云霆有些无奈。 就算平日里像是只温顺的小兔子,但一旦生起气来却很难哄。 他眸光闪了闪,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阮惜时还想躲,但是没躲过,傅云霆的大手就和铁钳一样,挣也挣脱不开。 他一使劲,就把阮惜时拉到了自己腿上。 他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嗅到她头发上皂角的清淡香气,心情都平复多了:“这一次吴康成他们制造出了尸傀,虽然都已经被你打败了,但在咱们军队里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大家都怕还有下一次,又或者出现什么新鲜的东西,导致现在军心不稳。要是这个时候吴康成的人再攻击过来,咱们就危险了。” 他耐心的给阮惜时分析利弊:“这回我烧了他们的粮仓,他们一时半会就攻击不过来了,才能给我们的士兵一点休养生息的机会。” “我知道。”阮惜时闷闷道,“但是你不应该把自己陷入险境。” 她见挣脱不开,索性转过身面对向他:“万一你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办?” 她嗓音已经软下来了,尾调里多了一丝丝委屈,听的傅云霆心都疼了。 “是我错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更加注意的,你要是还生气,就打我骂我!”傅云霆说着,拉着阮惜时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招呼! 看他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阮惜时瞬间气又消了几分,手落在他脸上根本就没一点力道,软绵绵的像是瘙痒。 傅云霆感觉到她的手如同羽毛轻拂过他的脸,就知道她是舍不得,顿时在心中叹了一声。 他的夫人果然最是心软了。 看着阮惜时又委屈又舍不得他的小模样,就好像一根手指头勾着他的心弦,傅云霆实在没忍住,勾着阮惜时的腰将她一把捞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阮惜时挣扎了几秒,就被他亲的连呼吸都不畅了,人也软成了一汪水。 好一会傅云霆才放开她。 见阮惜时薄唇嫣红,一双眸子还盈盈带着水光,傅云霆眼里闪过一抹得逞的光:“夫人现在不生气了吧?” 他的大手已经摸到了她腰后,嗓音低沉磁性:“这次多亏夫人救了我,为夫一定要好好表达一下感谢之意……”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脖子上一刺,下一秒整个人一僵,就倒在了床上。 阮惜时收起手里的银针,冷笑一声:“谁说我不生气了?” 她慢条斯理的将银针放进包里,一只手撑着床,俯下了身子盯着傅云霆渐渐合上的双眼:“在你伤没好之前,你就给我躺在床上休息,什么也别想了!” 她说完施施然站起身,转身就出军帐去了。 她喊住了门口两个巡逻的士兵:“傅大帅说要休息了,你们两个就在这里收好傅大帅的帐子,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是。” 两个士兵立刻走过来。 他们现在对阮惜时心中满是崇拜,能以一己之力打败这么多尸傀,在他们眼里,这位大帅夫人和神仙也没两样了。 见两个士兵一边一个站岗,阮惜时才放心离开。 她刚才给傅云霆敷药的时候,发现药最近用的太多,已经不太够了,她得去取一点药材回来做药。 至于刚才给傅云霆的那一针,只是让他暂时睡着而已,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谁让他这时候还想着那种事! 阮惜时想到刚才那个吻,不由伸手摸了摸唇,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过了一会,她才放下手准备去药房,却见迎面走来几个男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881章 我可以教学 挡住她去路的是于学忠的几个下属。 为首的是陈光,还有徐树以及另一个叫做邵阳晖的人。 邵阳晖原本是陆军部科长,后来被调任督练处总参议,就一直跟着于学忠,为于学忠马首是瞻。 见到他们三个结结实实的挡住了自己的去路,阮惜时脸上的笑意隐去了,神色恢复了平静,只有眼底掩藏着暗流涌动:“你们有什么事吗?” “傅大帅呢?”陈光问。 “他在休息。”阮惜时淡淡道。 陈光转头看了其他二人一眼,然后又看向阮惜时:“那不知傅夫人可否移步,我们有要事想和傅夫人商议。” 他们嘴上说着商议,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一站在这里,颇有几分压迫的意味。 阮惜时垂下眼睑。 “好。” 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虽然在他们看来,女人都是弱者,但面前这位傅夫人能以一己之力除去这么多尸傀,想必有他们无法匹敌的能力。他们来之前还在商讨,若是她不愿意听他们的话,该如何是好。 不过现在看来,阮惜时如此温软乖顺,大概是个好说话的。 三人对视了一眼,朝着边上没人的角落走去。 阮惜时跟在他们身后。 好一会,确定周围没有人,陈光他们才停下脚步。 他们转身看向阮惜时:“傅夫人,我们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阮惜时抬起头,眼里似有微微惊愕:“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帮上各位的忙?” 她对自己的认知倒是很明确。 陈光他们更认为,这位傅夫人是个好拿捏的。 徐树道:“之前我们见到傅夫人对付了那些尸傀,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 徐树更精明一些,他想先套话。 若是这法子他们也能办到,那要不要阮惜时出手也无所谓了。 到时候既可以对付尸傀,也不用得罪傅云霆。 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徐树没有表露出来。要是他会了这法子,那些士兵还不对他充满了崇拜,若是他能在士兵当中的威望,能超过于学忠的话…… 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加快了几分,下意识的看了陈光和邵阳晖一眼,又很快移开了目光,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潜藏在了眼底。 “原来是为了尸傀的事情。”阮惜时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其实对付尸傀的方法,是我的师父教我的。” “师父?”徐树盯着她,“什么师父?” “他是一个云游的道士。”阮惜时面不改色的又把那套说词搬出来,“他指点过我一段时间的玄术,然后就又去云游了,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所以你也找不到他?”徐树问。 阮惜时轻轻点头。 徐树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但他还不死心:“那我们可能学会这种玄术?” 阮惜时想了想:“这玄术不难,只是需要花时间学习。只要努力,大家应该都能学会的。” “需要多久?”徐树追问。 “最慢三个月,最快的话,一个月左右吧。”阮惜时说道。 “三个月?这也太久了!”陈光皱眉,“吴康成那边怎么可能等三个月?” 他问:“没什么快速的方法吗?” “其实我们不必学啊。”邵阳晖出声道,见两人看过来,他解释说,“只要傅夫人能对付尸傀不就好了?” 徐树眼里不易察觉的闪过冷意。 “可我上次耗损了太多修为了。”阮惜时适时开口。 她睫毛动了动,轻轻咬唇,看上去有些孱弱可怜:“如果再来一批尸傀,就算耗尽我全身修为,恐怕也没有办法对付他们。” 她顿了下,又看向徐树轻轻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快速学会的,只是不能一下子教这么多人,毕竟每个人学习进度不一样,有的人快有的人慢,速度慢的必然会拖垮速度快的,倒不如挑几个厉害的士兵,我只教他们,再由他们分批教人,速度便可以提上来了。” 徐树闻言眼睛一亮。 “这法子可行!” 他舔了舔嘴唇:“我知道有几个苗子不错,回头我叫他们过来。” “可光凭这半个月一个月的,他们真能对付那些尸傀?”陈光仍是怀疑。 阮惜时眸光澄澈的看向他:“我当初花了半个月就学会了,而后勤加练习才有现在的成就。虽然说他们修炼的时间比较短,但如果会的人多的话,大家集中在一起,我相信也是可以打败尸傀的。” 她语气一派真诚。 陈光眼里的怀疑才消退了几分。 见他们都不说话像是默认了,邵阳晖有点急了:“这跟我们之前说的不一样……” 话没说完,他就被陈光一把扯过去。 陈光看了阮惜时一眼,压低声音道:“只要能解决掉那些尸傀,管她是谁解决的呢?难不成你真想得罪傅大帅?” 邵阳晖:……之前不是你们说,采取一些强硬的手段,先斩后奏的吗?怎么现在傅夫人才说了几句话,你们就轻而易举的妥协了? 但一想到傅云霆放下狠话的样子,邵阳晖咽了咽口水,又不敢说了。 陈光见他不吭声了,才松开手,又转头看向阮惜时道:“那就麻烦你了。” 阮惜时轻轻摇头:“这也是为了大家,既然我们是同一战线的,就要一起努力,何况我知道各位都付出了很多,我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也想尽绵薄之力。” 她月牙似的眸子随着说话微微弯起来,脸颊也陷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看上去清纯又乖巧,让人不自觉就对她产生了好感。 何况她字字句句还在夸他们。 一贯严肃的陈光,面对阮惜时竟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一边在心里唾骂自己之前想要强迫她去对付尸傀的想法,一边开口道:“没什么没什么,大帅和夫人也为大家付出了很多,你们也很辛苦!” 阮惜时弯了弯唇:“那之后你们选定了人,再带人来找我吧,我还要去寻药材,就先走了。” “诶,好,你慢走!” 陈光点头道。 看着阮惜时离开的背影,陈光才感慨道:“没想到傅夫人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人,亏我之前听傅大帅的语气,跟护犊子似的,我还以为多难缠呢!” “是啊,只要咱们有办法对付尸傀,那我就放心了。”徐树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我现在就去安排人!” 第882章 尸体不见了 他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邵阳晖似乎还有点担忧,陈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了,咱们看看情况,如果挑选出的士兵能学会对付尸傀的玄术最好,要是不行,咱们再找傅夫人就是了。” 说的也有道理,横竖她也跑不了。 邵阳晖略略安下心:“那我去跟于总里报告。” “我和你一起。”陈光说。他自然不想把邀功的机会都留给邵阳晖。 邵阳晖倒是没察觉出他的心思,点了点头,两人就前后去于学忠的帐子了。 阮惜时走出一段距离,才停下脚步。 她转身看向刚才陈光他们在的位置。 他们已经前后离开了。 早晨的光影笼罩在她脸上。 阮惜时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像是两把毛茸茸的小刷子,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刚才陈光他们堵住她的去路,阮惜时就知道他们在打算什么了。 他们找过傅云霆,但傅云霆没有同意,他们就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但好在,他们并不是一条心。 阮惜时脸上笑意薄凉。 那个徐树,一眼看上去就野心勃勃,来找她,想必也是为了彰显自己能说服她的本事,但若是现在有个更能让他崭露头角的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陈光倒是没有徐树的野心,只是想要在于学忠面前表现一番,既然她已经允诺可以教人对付尸傀,胜率还会更高,他自然会同意。 唯有那个叫邵阳晖的,谨慎又多疑,有些难缠。不过就算他再怀疑,等一个月之后,傅云霆的筹谋早就尘埃落定了。 阮惜时掩去眸中神色,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等她找到药回来,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虽然之前留了纸条,但阮惜时还是怕傅云霆担心,便急匆匆的往军帐里赶。 她没注意到军帐门口多了几个士兵,一下掀开军帐,才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傅大帅,这会不会又是吴康成的阴谋?” 说话的人是冯兴。 听到身后掀开布帘的声音,冯兴转头,见到是阮惜时,顿时露出肃穆的神色:“傅夫人。” 阮惜时有点尴尬的嗯了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我现在就出去。”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傅云霆喊住:“惜时。” 阮惜时停住脚,看向他。 “你过来。”傅云霆道。 阮惜时看了冯兴一眼。 冯兴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阮惜时才走到傅云霆身边。 傅云霆才又对冯兴道:“你继续说。” “是。” 冯兴接着道:“我派人去附近找过了,那么多尸体,竟然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全都不见了。我怀疑,是有人用了什么诡谲的术法,把尸体都带走或者销毁了。” 阮惜时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尸体不见了?” “是那些尸傀的尸体。”冯兴看向她解释道,“我们之前为了寻找自己的人,加上清理战场,将一部分尸傀的尸体丢在了后面那块山丘下,还有一些没收敛的就在战场上。昨天邵参议提议说,或许我们可以研究一下尸傀,于是我今天一早就带人去找尸傀的尸体,没想到那些尸体都不见了!” 阮惜时惊愕:“全都不见了?” 冯兴点头:“一个都不剩。” “战场上的呢?”阮惜时又问。 冯兴摇摇头。 阮惜时眉头蹙了起来。 这么多尸体,怎么会一下子全部消失?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她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正对上傅云霆幽深的眸子。 看来两个人是想到一起了。 “尸体不见了就不见了吧。”傅云霆转头看向冯兴道,“或许是吴康成那边怕被其他士兵发现,所以动用了什么手段,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免得在军中造成恐慌。” “是。”冯兴应道。 他看出阮惜时和傅云霆似有话想说,又道:“那大帅,我先去忙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阮惜时就对傅云霆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们说的话,所以吴康成怕他手下的人真的来查看,才将这些尸傀都销毁的?” “嗯,很有可能。”傅云霆说。 阮惜时抿了抿唇:“那他们要是看不到这些尸体,又怎么会确定我们说的话是真的,那昨天我们说的那些,岂不是白说了?” 本来说那些话的目的,是为了让吴康成和他的手下离心,只要他们倒戈,离开吴康成,傅云霆就可以趁机发病,一举铲除吴康成。 倒是没想到,吴康成动作这么快。 “那倒也不一定。”傅云霆却道。 他唇角微微勾起:“谁说,他们就一定把尸傀全都消灭了?” 阮惜时愣了下,旋即微微睁大了眼睛:“你……” “来人。”傅云霆朝外朗声喊道,“去把疯子叫过来!” 外面立刻传来了脚步声,没一会疯子便掀开帘子进来了。 “老大,找我什么事?” “上次我让你准备的事,现在可以做了。”傅云霆道。 “太好了!” 疯子顿时搓搓手,那张刀疤脸难掩兴奋:“再不做,我都怕那些尸体臭了!” “记得,放在显眼的位置。”傅云霆眯了眯眼说。 “放心吧老大!”疯子立刻保证道,“我现在就去办!” 他说完转身就走。 阮惜时看着疯子离开,才又转头看向傅云霆,原本有些紧绷的小脸缓了下来:“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 “只是有备无患。”傅云霆说着,目光落在阮惜时缓和下来的小脸上,忽的语气凉凉道,“不过本来这计划应该更提早一些的,只是某人给我下了药,害得我只能白白在床上躺了几个小时……” 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阮惜时缩了缩脖子,立刻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想起来厨房还煎着药,我去看看……啊!” 话没说完,她就被傅云霆抓住胳膊,一把拉到了他面前。 阮惜时仰起头,两人呼吸交织,几乎贴在一起。 阮惜时磕磕巴巴的解释:“那个,我也是为了让你好好养伤,现在可是大白天,你不能……” 话没说完,他的唇就压了下来,带着惩罚的意味,轻轻噬咬着她。 阮惜时被他亲的五迷三道,还在浑浑噩噩,下一刻就被他打横抱起,走到了床边:“那你就看看我的伤好点了没有。” 第883章 把他们都变成尸傀! 这边春宵帐暖。 此刻在吴康成的营地里,却是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虽然昨天他紧急开会,召集所有士兵来,告诉他们傅云霆说的都是假话,是为了动摇军心,可这些话却不足以打消士兵们的疑虑。 何况粮仓被烧了,没有粮食,厨房里仅存的一点口粮都不够大家两天了。 饿着肚子,连早上的练习大家都不想做了。 为此一大早,吴康成就偷偷离开了军营。 等到午后,他又去了一趟后山。 一到后山,他就看见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伫立在原地,宽大的斗篷遮盖住他的脸,虽然他们已经合作了一段时间,但他长什么样子,吴康成到现在都不知道,甚至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称呼他为“先生”。 “先生,那些尸傀的尸体,您处理好了吗?”吴康成小心的问。 斗篷男转过身。 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吴康成却感觉到有一束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已经处理干净了。” 斗篷男顿了下,语气沉沉:“你是怎么办事的,会让傅云霆他们闯入营地?” “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半夜溜进军营啊!”吴康成叫屈道,一想到傅云霆,他就恨得牙痒痒,“他还烧了我们的粮食,害的现在军营里乱成一团!” “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派了什么没用的东西来守着粮仓!”斗篷男冷声道。 吴康成被斗篷男骂的狗血淋头,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由握紧。 他们只是合作,又不是上下级关系,凭什么骂他! 可一想到自己还要靠着斗篷男,加上对方那诡异的本事,吴康成还是敢怒不敢言,转移话题道:“现在尸傀的事情解决了,粮食的事,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没有。”斗篷男嗓音冷沉,“这件事,你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么多人的口粮,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吴康成眉头皱的都快能夹死苍蝇了。 他盯着斗篷男,眸中忽的一道暗光闪过,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不然先生再找些士兵变成尸傀吧,这样也可以省些粮食。” 斗篷男大概都没想到吴康成竟会打起这个算盘,过了一会才出声道:“我看你是疯了。” 他嗓音如沁透在冰水里:“你才让我把那些尸傀的尸体都处理掉,现在又要我把士兵再变成尸傀,就不怕他们更加怀疑了?” “那就把他们都变成尸傀!” 吴康成眼中闪过疯狂:“这样的话,他们就全部听我摆布,也不需要粮食了!” 而且尸傀战斗力那么厉害,若是把士兵全都变成尸傀,于学忠怎么可能再是他的对手! “你以为,变成尸傀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斗篷男冷笑一声:“把人变成尸傀,极度消耗灵力,上一次我已经为你消耗了不少灵力,你竟还想让我把这么多士兵全都变成尸傀?吴康成,你未免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我,我……” 听出斗篷男语气中的不悦,吴康成嘴唇啜了啜,好一会才又开口,声音已经软下来了:“我这不是不知道嘛,我就是随口说说,说说……” “你最好是想都不要想。”斗篷男冷声道,“这件事再做打算吧,现在既然粮食都被烧了,继续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平白给傅云霆他们送人头罢了。你还是先带着人撤出黎城,再找机会。” “撤出黎城?”吴康成愣了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黎城站稳了一点脚跟,可以跟于学忠分庭抗礼。要是现在撤出黎城,岂不是拱手把黎城让给于学忠了?回头我们还怎么拿回来!” “不撤出黎城,难不成你是打算将你手下的命全部葬送在这里?”斗篷男却道,“这么多地方,何必拘泥于一个黎城。” 吴康成抿了抿唇。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你先回去吧。”斗篷男嗓音凉薄道,“最近都不要来找我,若是有事,我会去找你的。” 他说完长袖一挥,竟是如同一阵风般凭空消失在原地。 吴康成盯着眼前的地面,脸上神色几番变化,手指愈发握紧。 从跟于学忠分道扬镳开始,再到现在他寻求末朝余党的帮助,他已经退无可退了。 如果就这样撤出黎城,那些跟随他的士兵定然会士气大减,就更难以打败于学忠,更不要提之后和末朝余党对抗的事情了。 他想要的权力,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吴康成眼中蒙上了一片阴翳。 好一会,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营地走去。 午后。 阳光正盛。 营地里除了巡逻的一些士兵之外,其他人都无精打采的在树荫下乘凉。 接连败仗,加上粮食被烧,军中士气已经大减。 他们都觉得,输是早晚的事情。 “尸,尸体!” 一声叫喊打破了沉寂。 休息的士兵们朝着跑过来的人看去,见到是一个老兵。 他一脸惊慌失措,一只手捂着帽子,语气慌乱:“尸体,我看见尸体了!” “什么尸体?”有人喊道,“老张,你该不会是之前被打晕,脑子都被打坏了吧!” 几个士兵跟着纷纷发出嘲笑声。 这老张便是之前和陈展宏一块儿在粮仓外看守,结果被傅云霆一颗石子打晕的老兵。 老张喘了口气,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嘲笑,一个劲的摇头:“不是,是尸体,我看见了二队的尸体!” “什么?” 士兵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二队不是派去做潜伏了吗?” “没有,都死了!”老张的声音在发抖。 士兵们脸上也露出惊疑的神色。 他们一个接一个站起来。 不知是谁先发声:“不会那个傅大帅说的是真的吧?” 这一句话,瞬间令所有人头皮发麻。 尸傀。 这个词一直萦绕在他们心里。 一时间,他们谁也不敢去看。 “在哪?”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陈展宏一只手臂还吊着,从营帐里走出来。 他脸色沉寂如水:“我想去看看。” 第884章 坑里的尸体 “展宏!” 老张吓了一跳,急忙劝道:“你别胡闹,你还受着伤呢,万一那尸傀又活了,你怎么办?” “你都说是尸体了,怎么还会活?” 陈展宏走到老张面前:“何况我是手受伤,又不是脚受伤,如果真遇到诈尸了,我立刻跑就是了。” 他平时嘻嘻哈哈惯了,老张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么认真的模样。 “那,好吧……”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那我带你去。” “麻烦你了。”陈展宏点头。 看他这么认真,老张都有点不习惯了,转身道:“那走吧。” “也带我去看看。” 有几个胆子大的士兵也开口道。 老张转头看向他们:“别去那么多人,万一有危险呢。你们还是赶紧去报告吴总督吧!” “别。” 陈展宏却拦住他:“先别告诉总督。” 老张一愣:“为什么?” 陈展宏抿了抿唇,看向众人:“你们忘了那个傅大帅说的话了吗?” 众人顿时心脏一提,面面相觑。 老张也是紧张起来,急忙呵道:“你这臭小子,瞎说什么呢,吴总督不是说了,那人就是在动摇军心,你可别被骗了!” “可你不是都说,发现了二队的尸体吗?”陈展宏又转头看向老张,“之前吴总督可是告诉我们,派二队去做潜伏了,怎么现在全都死了?” “那,那或许这是那个傅大帅的阴谋呢?”老张还是不敢相信。 当初他选择跟着吴康成,就是因为吴康成说的那些雄心壮志,给他们画下的美好蓝图。 他不愿意也不敢相信,自己的选择是错的。 “是不是阴谋,需要去看过才知道。”陈展宏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然,“但二队的死是确凿的,所以在此之前,我认为我们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有士兵出声道,“万一我们真是被骗了,现在告诉吴总督,岂不是羊入虎口?” “是啊,还是确定了再说吧。” “那……好吧。”老张心里也是在打鼓,听大家都这么说,也没有再说什么,“那走吧。” 他说着就转身朝着外头走去。 陈展宏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另外还有两三个士兵,也跟在后头一起去了。 老张带着他们绕过营地,去了后面的一条小路。 那里是他们常常去方便的地方,那里头隐蔽,不容易被发现,解大的也能放心蹲坑。 否则要是不小心碰到对面的人,在解手的时候被一枪崩了,那就是飞来横祸了。 “就在前头一点。”老张对他们道。 他说着绕过两棵树,就见到前头有个凹陷处:“就那儿了!” 他指给他们看。 陈展宏一听,立刻加快步伐走过去。 “诶——” 老张想要他慢点,没来得及。 陈展宏没想前头是个坡,没刹住脚,脚下一滑,啪的就摔坑里去了。 “嘶!” 陈展宏倒吸了口凉气,紧接着就闻到了屁股底下传来一股味。 他低下头,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 “卧槽!” 他骂了一句,几乎是弹跳起来,脚下却是又踩到了一具尸体。 他才发现,这坑里头竟是有七八头十具尸体,而且容貌扭曲诡异,乍一看令人头皮发麻。 “你没事吧?”老张急忙过来,探头朝下面喊。 陈展宏缓了一下,才让怦怦直跳的心平稳下来:“没事。” 他喊道,又朝着坑里头那些尸体看起。 其中几张眼熟的面孔,是二队的,还有三队的,以及平日襙练跟他们一起的十一支队。 最近被吴康成说,派出去埋伏的队伍,都囊括在里头了。 陈展宏脸色暗下来。 他蹲下了身子,伸手去探他们的鼻息,早就死的透透的了,甚至于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的手碰到尸体的皮肤,忽的就顿了一下。 其他士兵也过来了,看见这一坑的尸体,一个个脸顿时就白了:“还真死了!” “诶,那不是三队的小徐吗,他怎么也……” “还有十一支队的,我认识他们几个!” 那两三个士兵脸色难看的说,声音都有点发抖:“真的都死了……” 而且死状可怕。 老张也是咽了咽口水。 他刚才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不轻,也没仔细瞅,这会儿一看才发现大部分都是熟面孔。 老张心都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见陈展宏蹲在那儿不动,心惊胆战的喊他:“展宏,你赶紧上来吧!” 陈展宏却没有理会老张。 他俊眉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后又转身去摸其他尸体。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 “展宏,你在看什么呢?”老张见陈展宏半晌没回应,心头提起来了。 这孩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还是,中邪了? 陈展宏听到老张的喊声,总算抬起头,眸色暗沉道:“没事。” 他说完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就从坑里一跃而上。 老张扶住他:“没事吧?” 陈展宏摇摇头,俊脸凝重。 “你刚才在坑里头这么久干什么呢?”老张问。 “回去再说。”陈展宏道。 他脸色不济,已经全然不见一点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老张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转头对其他几个士兵道:“走吧回去了。” 士兵们连连点头,都恨不得离这个可怕的坑远远的,紧跟着老张还有陈展宏就回营地去了。 大家一回营地,立刻受到了簇拥。 “怎么样,看到了吗?” “真的都死了?” 大家七嘴八舌,吵得老张一阵头大。 他赶紧抬手阻止:“你们安静一下,这样我们怎么说?” 大家这才闭了嘴巴,但一个个又是紧张又是八卦的盯着老张他们。 老张清了清嗓子。 这会儿他倒是不怎么害怕了:“的确是死了,而且不止二队的,还有三队和十一支队的。” “那不都是吴总督派出去的队伍吗?”有人开口道。 老张沉重的点点头。 “不会真是吴总督……” “那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就是有人陷害呢!” “那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人问。 老张这倒是真没注意;“怎么死的……” 他顿了下,正在努力回忆,就听旁边的陈展宏开口道:“是被人用玄术杀死的。” 第885章 立块碑 “玄术?” 老张吃惊的看向陈展宏。 陈展宏俊眉微皱,还没开口,就听一个士兵笑了一声:“陈展宏,你懂什么玄术啊,别听那个大帅三言两语的就拿出来卖弄!” “就是,你可别耸人听闻!” 营地里认识陈展宏的不少,他性子活泼,又爱交际,还抗揍,平时大家跟他开玩笑,怼他几句揍他两下他也不生气,总是笑呵呵的。 加上长得又俊,他们都说就陈展宏这样的好脾气,以后要是离开军队了,肯定能娶到好媳妇。 所以他们一听陈展宏说话,就习惯性的怼他。 陈展宏见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顿时脸上闪过一抹无奈:“我说的是真的。” “那你怎么证明?”有士兵说。 “这要怎么证明……就是我说了,你们也感受不到啊!”陈展宏道。 “得了吧,还感受不到呢,我看你就是在耍我们呢!” 士兵们顿时起哄。 老张见陈展宏难得认真的模样,却是生出几分谨慎。 他转头低声道:“真是玄术害的?” “嗯。”陈展宏轻轻点头,“我祖上有人懂玄术,我也跟着学过几招,所以能看出来。” “那……”老张眉头紧锁,刚想再说什么,却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吴总督”。 陈展宏心头猛地跳了下,转过头去,就见到吴康成正从外面走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呢?”吴康成看他们围在一起,随口问了句。 “我们——” 一个士兵开口,还没说完,就被陈展宏打断:“没什么,就是在聊襙练的事。” 他说着还像那个士兵使眼色。 士兵却好像全然没看见似的,瞥了陈展宏一眼,眉头一挑道:“什么襙练的事,是我们在后头发现了一堆尸体,刚才陈展宏还在说,这些尸体是被玄……” “老六子!” 这回打断他说话的是老张。 老张认识这个最快的士兵,带着警告瞪了他一眼,又转头对吴康成说:“吴总督,你别听这小六子胡说,他就爱瞎说话!” “我——” 小六子还想说,却被边上的士兵拉了一把:“行了,别说了!” 小六子看了旁边使眼色的士兵一眼,又看向脸色忽然沉下来的吴康成,才意识到气氛不对劲,顿时也闭上了嘴。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收不回去了。 吴康成扫了他们一眼,眼底浮出一抹阴霾,沉声道:“什么尸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话,恨不得将小六子的嘴给撕了。 吴康成见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说,目光最后落在了老张身上。 他走进老张,眸光阴鹫:“什么尸体?” 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老张身子颤了一下,抬头看向吴康成:“就是在后面……” 他咽了咽口水:“在后面有个坑,我们发现了几具尸体。” “谁的尸体?”吴康成直勾勾的盯着他。 “我,我们也没看出来,那尸体都腐化的差不多了。”老张双手握紧,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过穿着咱们军营的衣服,应该是之前在战场上死掉的那些兄弟的尸体吧。” 吴康成眯了眯眼。 他盯着老张,看老张眼神飘忽,眸中暗光闪过,忽的放松了语气道:“的确是战场上死掉的弟兄们,是我让人将尸体放在那儿的。等战场结束了,咱们就让他们入土为安。” “对,对。” 老张连连点头道:“到时候再给他们立块碑。” “那是自然。” 吴康成额首,眼底神色意味不明:“毕竟他们为这场战役做了牺牲。”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老张的肩膀,又看向其他人道:“好了,都别在这里聚集了,散了吧。”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了,众人才松了口气。 老张又瞪了眼小六子道:“就你嘴快!” “诶,你们也知道我这嘴!” 小六子拍了下自己的嘴,又带着讨好的笑道:“不过这不还没说漏嘴嘛,我可没把陈展宏说的话给交代出去,是不是陈展宏?” 陈展宏看了他一眼,冷呵了一声。 “诶,你这什么态度啊!”小六子顿时不高兴了,“我不就说了实话嘛,何况你们那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你们真怀疑咱们总督?” 他环视了一圈:“你们刚才可听吴总督说了吧,是总督把那些死掉的兄弟放在里头的,回头还要给他们立碑呢!那是什么,那就是英雄啊!” 他舔了舔嘴唇:“家里要是出了个英雄,祖上都光荣!” “那你去啊!”旁边有个士兵怼他。 “我,我才不呢,我可是三代单传,家里就我一个独苗!”小六子眼珠子一转,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回去休息了!” 他说着就溜了。 “怂货!”士兵笑骂,也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最后就剩老张和陈展宏。 老张看向陈展宏:“你怎么想?” 陈展宏抿了抿唇,然后斩钉截铁的说:“我觉得吴总督在说谎。” 他看着老张:“你信我吗?” 老张厚唇动了动,好一会才纠结的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我跟着吴总督这么久了,也没见他做过这种事。但刚才看见那些尸体,又实在是诡异的很。” 他顿了下,试探着问道:“不然我们再观察看看呢?” “就怕……” 陈展宏低低道,后面的话很轻,被风一吹就飘散了。 老张没听见:“什么?” 陈展宏抬眸看向他,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那就再看看吧,不过这几天,你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行!”老张干脆道。 —— 营地里很快又陷入了安静懒散的状态。 没了干粮,又打了败仗,除了巡逻的人之外,一到太阳刚落山,大家都各自去休息了。 在静谧的夜晚,只有风吹在草丛上发出沙沙的风声。 陈展宏闭着眼睛,却并没有睡着。 敏锐的听力让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响动。 他霍然睁开眼,一双眸子在暗夜里亮晶晶的。 他轻轻拍了拍身旁的老张。 老张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开口:“怎么了?” “外面有动静,我想去看看。”陈展宏说。 老张听到动静,一下子醒了:“不会是又有人潜入营地了吧?” “刚烧了我们的干粮,他们没必要再多此一举。”陈展宏却道。 “还是别出去了。”老张眺目看了一眼,外面黑黢黢的,看着有点骇人,“咱们就在这里等着,要是有什么危险,也好提前做防范。” 正说着,老张就看见了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朝着外头走去。 第886章 快来人,抄家伙! 老张顿时打了个激灵。 他盯着那抹走过去的影子,低声说:“你看那是谁?” 陈展宏顺着他的视线眺目望去,就看见朝着外头走去的人。 那背影有点眼熟。 陈展宏很快认出来:“小六子?” “小六子?”老张吃了一惊。 毕竟年纪大了,没有年轻人视力那么好,他身子往前,眯着眼仔细的瞅了瞅,才道:“好像还真是小六子。” 他疑惑道:“这小六子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出去干什么?” “我瞧见他白天回去之后喝了酒,估计是忍不住方便去了吧。”陈展宏道。 他又重新坐回去,懒散的靠在树下:“我还以为是……” 他顿了下,看了老张一眼,没继续说。 老张却听出他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以为是吴总督?” 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以前的确是挺崇拜吴总督的,不过经过今天这事,我心里还真没底了。所以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陈展宏见他没撒谎的样子,才将手里捏着的草根一丢,道:“我在想,吴总督会不会对我们早上说的话有怀疑。” “应该不会吧。”老张迟疑道,“我觉得我当时还挺冷静的。” “你冷静有什么用。”陈展宏看他,在黑夜里,他一双眸子很亮,“若这事真是吴总督做的,那他一定会小心谨慎,不会给自己留下威胁和把柄。” “什么意思?”老张还没反应过来。 陈展宏看着他,缓缓抬起手,在脖子上比了一刀。 老张顿时后背就冒出了冷汗。 他一把握住陈展宏的胳膊,咽了咽口水:“不会吧,吴总督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吧……” “如果那些尸体都是他干的,你觉得呢?”陈展宏反问。 老张不吭声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草丛里虫子时不时的发出鸣叫声。 过了会,陈展宏忽然开口:“小六子还没回来吗?” 老张愣了下,朝着刚才小六子“尿遁”的方向看去:“好像还没有。”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陈展宏皱了皱眉。 “或许是上大的呢。”老张瞄了他一眼,“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小六子了,今儿还差点跟人吵起来呢!” “我不是关心他……” 陈展宏顿了下,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却也没继续说下去。 老张也没多想。 刚才这么一番聊天,他也觉得尿急了,但想到刚才陈展宏说的那番话,他又不敢去,就拉了他一把道:“我也要去,你跟我一起。” “我没尿。”陈展宏道。 “没尿也得去,不是你说要我跟你一块儿的嘛!”老张说着,半拖半拽的就把陈展宏给拉起身,朝着刚才小六子去的方向走去了。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路,就闻到了一股尿骚味,老张顿时松了口气,笑道:“我就说吧,那小子肯定是过来尿尿的!” 他说着又四处张望了一圈:“不过奇怪,那小子尿完跑哪儿去了?” 他一边抖了抖一边说,拉上裤链子,转头就看见了一个摇摇晃晃过来的身影。 “那是小六子吧?” 他拍了拍陈展宏的胳膊说。 陈展宏也准备方便一下,裤子都还没拉开,听到他的话就转头看去,果然是见到了一个像小六子的身影。 “应该是。”陈展宏道,他似乎也松了口气。 “诶,小六子!”老张挥手喊他。 那身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他走路有点慢,老张嘿了一声:“平日这小子就是个急性子,怎么今儿慢悠悠的?莫不是蹲坑太久了腿麻了?” 陈展宏没说话。 他盯着小六子,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小六子走近了,老张也发觉出不对劲来:“他走路怎么摇摇晃晃的,背倒是挺直的很。” 话音没落,月光就照在了小六子的脸上,老张竟是看见,他一贯红润的面孔变得苍白,如同鬼魂一样,面无表情的朝着他们走过来。 “卧槽!” 老张骂了句国粹,吓得往后一蹦:“这什么东西!” “小六子。”陈展宏冷静的回答他。 老张:“……我能不知道这是小六子吗,我是说,小六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看来跟坑里头死的那些兄弟一样,变成尸傀了。” 陈展宏说着,伸手摸进袖子,刚要拿出什么,就被老张狠狠拽了下胳膊,拔腿就往营地跑! “快跑!” “诶——” 陈展宏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老张拽的一个踉跄,他这小身板哪儿比得上老张逃命的力气,转眼就被他拉到营地去了。 那变成尸傀的小六子见他们跑了,竟也快速的追着他们而来! “他怎么还带追人的呢!” 老张边跑边回头边骂。 他一口气拽着陈展宏跑回营地,就大喊道:“快来人,抄家伙!” 他洪亮的嗓门,瞬间将还在休息的士兵们给叫醒了。 他们都以为是敌人来犯了,立刻一个个拿起武器,结果就看见老张拽着陈展宏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人呢?”一个五大三粗的士兵紧张的问。 老张喘着气,指了指后头。 士兵们齐刷刷看过去。 空气里一片安静。 过了会,就看见面容如死人一般苍白的小六子跑过来。 “就一个?”士兵疑惑的盯着小六子,“不对啊,这不是小——” 他话都没说完,忽然小六子就扑了上去,手掐住他的脖子,都没用什么力道,就听到咔嚓一声,这士兵脖子就断了。 人软绵绵的倒下去。 周围的士兵顿时脸色变了。 “砰砰砰!” 不知是谁开了枪。 紧接着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 子弹穿过小六子的身体,阻挡住了他的步伐,却没有令他倒下。 小六子像是无知无觉,转头就朝着最近的几个士兵又扑过去! “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 忽的一声呵声传来,陈展宏在关键时刻蓦的甩开了老张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盏符纸,直冲上前,啪的贴在了小六子后脑勺上! 第887章 把我们变成你的武器 小六子蓦的停住了。 他像是一个失去了提线的木偶,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展宏并没有松懈,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转过来贴在他脑袋上,口中念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随着陈展宏话音落下,小六子像是卸去了浑身力道,啪的倒在了地上。 见他倒下了,众人面面相觑,却没一个人敢上前。 还是小六子收了手,走上去,蹲下了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一张俊脸就沉了下来:“死了。” “死了?”众人哗然。 但因为人死了,大家反倒大胆起来,见陈展宏没事,也都一个个上前去看小六子。 “刚才不还活着吗,怎么突然就死了?” “不会是陈展宏你——” “胡说什么呢!”老张替陈展宏抱不平,“你们是瞎吗,没看见刚才要不是展宏,咱们就都被小六子给杀了!” 他说着又转头看了眼那具被小六子拧断了脖子的尸体。 其他士兵也看了一眼,不吭声了。 还是老张开口道:“展宏,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展宏收回手,站起身来看向他们,面容凝重:“我怀疑小六子跟之前坑里那些尸体一样,有人杀死他们之后,用术法襙控了他们。” 他顿了下:“或许这就是那日傅大帅和傅夫人说的,尸傀。” 众人脸上更是浮出惊悚的神色:“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陈展宏额首:“只怕他们并没有说谎。” “那难不成真是吴总督……” 老张话没说完。 他脸色难看。 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的被证实的时候,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就好像自己的信仰,在一瞬间崩塌了。 “那现在怎么办?”有人提出,“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死,等着跟小六子一样?” “不要!我才不要变成活死人!”另一个士兵惊恐道。 大家纷纷摇头。 “我看陈展宏很厉害啊,刚才三两下就把小六子给制服了!”有人道,“陈展宏,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们不变成尸傀?” 众人齐刷刷的全都看向陈展宏。 陈展宏摇摇头:“我只学过一点浅薄的玄术,并不懂不让人变成尸傀之法。” “那怎么办?” 大家更紧张了。 不知道是谁提议说:“我们逃吧!” “对,只要我们不在这里,就算这事真是吴总督做的,他也没法子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一众的赞同。 话音刚落,就已经有人回头去拿东西准备跑路了。 老张也准备去收拾一下东西,就见到陈展宏还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怎么了?”老张看他这样,问道。 陈展宏回过神,看向他:“我只是在想,吴总督既然选择下手,怎么会轻易的就放我们离开呢?” 老张闻言也是一噎,顿了下才道:“不管是不是会轻易放我们离开,我们先出去再说,万一真能离开呢?” 他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你还年轻,别把命丧在这里。” 他说着就转身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陈展宏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叠成了一个千纸鹤的形状,然后松开了手。 小纸鹤无风升起,朝着外面飞去。 — 众人趁着夜晚,迅速收拾好东西,就要离开。 老张随便收拾了几样,就拉着陈展宏要走,然而还没出营帐,就见到几个士兵和小六子一样,面无表情的朝着这边走来。 老张认出来,这几个是之前派去附近巡逻的士兵,没想到也变成了尸傀! 老张立刻拉着陈展宏后退。 在这群尸傀后,见到吴康成走了出来。 看到吴康成,老张双眼都泛红了:“吴总督,真的是你!” “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 撕去了伪善的面皮,吴康成冷冷的看着他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一起并肩作战的吗?” “吴康成,你这是要和我们并肩作战吗?”老张咬牙切齿,“你这是要杀了我们,把我们变成你的武器!” “变成我的武器,不也是和我一起战斗吗?”吴康成反问。 “这样的战斗,我们才不需要!”听到他亲口承认,老张气的肺都要炸了。 吴康成盯着他,忽而冷笑一声,满眼阴戾:“看来,要你们自愿变成我的武器,是不可能的。” 嗅出危险,老张又紧张的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喊道:“这里有尸傀,大家都别出来!” 可这话还是说迟了。 已经有不少士兵出了营帐,见到面前这一幕,顿时都傻眼了。 “诶,真是可惜了。”吴康成叹道,脸上却全不见惋惜之色,“本来还以为可以不惊动大家呢,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他眯了眯眼,脸上浮出疯狂之色:“那就只能请大家忍一忍,来配合我了!” 他说着一挥手,那些已经变成尸傀的士兵顷刻上前,朝着他们就扑过去! “啊啊啊!” 一片惨叫和血色。 陈展宏顾不得其他,立刻掏出符纸上前。 身后老张叫着“小心”,他也没有听见。 陈展宏将符纸迅速贴在了变成尸傀的士兵身上,士兵顿时就像之前的小六子一样,停住脚步不动了。 吴康成在远处眯了眯眼,视线落在陈展宏身上。 没想到军营里还有一个懂玄术的小子。 看来之前的小六子,就是被他干掉的。 陈展宏也不知道带了多少张符纸,身形灵活的在这些变成尸傀的士兵之间,在他们身上贴上了符纸。 但尸傀众多,他没有时间再用祖传的秘咒驱除他们所中的尸傀术,只能暂时将他们钉住,转头对其他士兵喊:“你们别恋战,快走!” 士兵们听到陈展宏的话,也顾不得再抵抗了,转身就往外跑。 忽的,一阵冷风从远处吹来,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人围在军营内。 吴康成转头,见斗篷男不知何时出现,缓缓走到他身边。 斗篷男嗓音清冷:“你在做什么?” “您来的倒是挺早的。”吴康成惊了一下,下一刻脸色又恢复如常,“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的手下不太听话,我想教训一下他们。” “教训他们?”斗篷男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教训的方式,就是用我给你的符纸,将这几个士兵变成尸傀,然后把他们都杀了?” 之前战场上那些尸傀被阮惜时除去之后,吴康成曾找他要过几张符纸,说想再制造几个尸傀用于巡逻,以免被傅云霆他们偷袭,他便将几张含有尸傀术的符纸给了他。 没想到,吴康成是早已有了打算,另有所图。 “其实我本来是打算就让小六子一个人进军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都杀死的,可没想到,这里还有个会玄术的小子,我只能把之前这些巡逻的尸傀都给调回来了。” 吴康成看向斗篷男,眼底闪过一抹得意:“现在他们马上都要死了,既然已经是死人了,那您再用玄术将他们都变成尸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第888章 您能不能先救救我? “这就是你的打算?” 斗篷男语气淡淡,却令人心头一寒:“还真是好主意。” 吴康成背后不自觉凉了一下,他心中莫名生出胆怯,但一想到自己的大计和光明的未来,还是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道:“我这也是为了您着想,您不是也希望我可以攻破黎城吗?” 斗篷男没有说话,只是袖子一挥,那些被陈展宏用符纸定住的尸傀们,又一下子动起来。 吴康成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又看向陈展宏,面色骤然变得阴狠起来。 他指着陈展宏,嗓音阴冷:“先杀了他!” 杀了这个唯一会玄术的小子,就不怕再出什么岔子了。 听到吴康成的命令,尸傀们齐齐调转了目标,全部冲着陈展宏而去! “陈展宏!” 老张魂都要吓飞了,急忙上前一步,想将他拉回来。 他刚上前,便有一个尸傀忽的扑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地将人甩飞了出去! “砰!” 老张重重摔在地上,疼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老张!” 陈展宏目眦欲裂。 他转头赫然看向那个尸傀:“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 那尸傀本来的目标就是陈展宏,见挡路的被甩出去了,也没有再继续上前攻击,而是又转向了陈展宏的方向。 陈展宏看见尸傀远离了老张朝着他走来,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起来。 他从怀里又掏出几张符纸,还有一个平安符,紧紧攥在掌心里,双目紧紧盯着朝他而来的尸傀们。 尸傀猛然扑过来! 他一个闪身避开,下一刻又有两个尸傀左右夹击,同时朝他挥出了拳头。 陈展宏蹬蹬蹬往后退,同时一个转身抓住其中一个尸傀的手臂,将一张符纸贴在尸傀身上! 尸傀被定住了几秒,下一刻又动起来。 看来这符纸对他们是没效果了。 陈展宏抿了抿唇。 或许他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 没多久,他身上脸上已经都是血痕了,喘着气站在原地。 吴康成得意的看着他:“没想到你还挺能坚持的。” 他上前一步,盯着浑身血污的陈展宏:“你现在后悔了吗,多管闲事?” 陈展宏看着吴康成,忽的笑了一声,原本就还有些稚嫩的脸庞更显得少年气:“用我一个人的命,换那么多人逃出去,值得!” 吴康成的脸顿时扭曲起来。 他死死盯着陈展宏,眼里怒气更甚:“好,好!” 他往后退去:“我倒要看看,等你死的那一刻,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笑出来!” 随着他话音落下,尸傀们全部一下子朝着陈展宏扑去! 前后已没有退路。 而陈展宏提前准备好的符纸,也已经用完了。 他已是穷途末路了。 陈展宏放下了手,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 但他并没有闭上眼,一双眸子在血污中仍亮的惊人。 尸傀们齐齐朝着陈展宏攻击而去,然而就在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却又不知什么齐齐弹开,全部仰面倒在地上。 紧跟着一条染着红光的鞭子腾空而起,勾住了他的腰,将他往上一带! 陈展宏感觉脚瞬间离地,如同在天上飞一样,从吴康成和斗篷男的头顶掠过,落在了他们身后的地面上。 陈展宏双脚蓦的挨地,身子歪了歪差点摔倒,被一只手从身后按住了肩膀才稳下来。 他惊愕转头,看见了站在他身后的傅云霆和阮惜时。 “看来我们来的正及时。”傅云霆嗓音低沉道,看着吴康成,“这一次你孤掌难鸣,看看谁还能帮你!” 吴康成面孔急速扭曲:“又是你们!” 他盯着陈展宏和傅云霆:“你,你们是串通好的!” “我可没有认识这臭小子。”傅云霆却道。 他嫌弃的看了陈展宏一眼,放下了手。 “不过你这小子倒还有点本事,在这么多尸傀的攻击下,竟然还没死。”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陈展宏说。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聊天,吴康成脸都青了:“你们以为这是哪里,傅云霆,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离开这里!” 他说着猛然一抬手:“杀了他们!” 尸傀瞬间转身,朝着他们而去。 陈展宏顿时又紧张起来,满是血的双手握紧。 忽的周身却是流动起一股灵力,陈展宏虽没有天眼,但却也能感觉到周围的变化。 下一刻,那些尸傀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样,无论怎么击撞都没有办法靠近他们。 是金光罩。 经过这几天的恢复,阮惜时已经好多了。 只是她现在也不敢再像之前一样乱来,见挡住了这些尸傀,便又立刻在空中画出一道天雷符,劈头盖脸的就朝着吴康成打去。 “轰隆隆——” 天雷符在吴康成头顶响起。 吴康成惊恐的后退,然而这头顶的乌云却像是长了眼睛,他去那里,乌云就跟着飘到哪里。 “砰!” 一道雷劈下,正打在吴康成身上! 吴康成发出一声惨叫,浑身触电的颤抖着! 他看向纹丝不动的斗篷男,面色发黑:“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把这个该是的乌云给弄走啊!” 斗篷男没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转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眯了眯眼:“原来是你在后背捣鬼。” “我们又见面了。”斗篷男出声,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什么情绪。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眼底浮动出危险的光。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斗篷男,但之前听阮惜时说过,原来他就是那个企图要阮惜时的血,想要害她的人。 但不止如此,傅云霆还从他身上,读出了另一种危险的意味。 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直觉。 他觉得,斗篷男想要的,不仅仅是阮惜时的血。 “所以你和吴康成合作了?”阮惜时开口,看着斗篷男,“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是想要她的血,那他合作的对方应该是于学忠,这样更容易抓住她,而不是敌方的吴康成。 所以他应该还有别的目的。 “轰隆——” 又是一道雷劈在了吴康成身上,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你们能不能先别聊了!” 吴康成衣服已经被雷电给劈焦了,片片掉落下来,身上也都被烧伤了,外翻的鲜红皮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也没了刚才的傲气,带着哀求看向斗篷男:“先前是我错了,您能不能先救救我?” 第889章 你要带着大家逃出去 斗篷男看向吴康成。 吴康成脸上都浮出了焦黑色,有几块烧伤格外醒目。 估计再被劈个一两道天雷,他人就没了。 斗篷男开口道:“那你可知日后该怎么做?” “知道了知道了!”吴康成一边害怕的抬头看了眼头顶的乌云,一边哀声道,“只要您愿意救我,以后什么事我都听您的!” 他求道:“您就救救我吧!” 听到这话,斗篷男才抬手一挥。 吴康成头顶的乌云顷刻散去。 吴康成才一下子卸去了所有力道,捂住伤口松了一大口气。 阮惜时却是蹙紧眉头。 这斗篷男好厉害的本事,之前她就发现他玄术高超,一段时间不见,似乎是更上了一层楼,竟是抬手就能驱走天雷符。 看来今天想要离开这里,还是要先牵制住斗篷男才行。 阮惜时心中思忖,没有二话,握紧手里的损魔鞭,朝着斗篷男挥去! 损魔鞭婉若游龙,在空中划过耀眼的红光。 斗篷男反应迅速。 他身形如电,动作迅疾,双脚蹬蹬蹬后退,犹如浮光掠影一般,人已经在几米开外了。 但损魔鞭却也以同样的速度,直直朝着他逼近,掠过之处风声凌厉,呼呼作响。 斗篷男见状,一个转身避去营帐之后,损魔鞭蓦然弯转,顷刻之间,斗篷男就已从另一处跃出,同时手中一张符纸丢出,正打在损魔鞭上! 这符纸看上去轻飘飘的,可这一鞭打在上面,却仿佛打在了铁块上。 阮惜时紧握着损魔鞭,感觉虎口猛地一震,差点将鞭子脱手。 “噬魂珠!” 她急忙喊。 噬魂珠跟着从怀中飘出,发出耀眼紫光,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把斗篷男笼罩其中。 这紫光所在之地随着斗篷男的动作寸寸缩减,之后只留方寸之地,似是想将他困在其中。 陈展宏先看见损魔鞭,又看见噬魂珠,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阮惜时。 这两个是…… “还发什么愣。” 傅云霆沉声打断:“还不快点把人都带走?” 陈展宏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又转头见斗篷男被缠住,顿时反应过来,赶紧朝着里头的士兵就挥手喊:“快走!” 傅云霆:“……” 不过这些士兵倒也没有被吓傻,听到陈展宏的喊声也都一个个反应过来,赶紧从旁跑了。 陈展宏左右看了一眼,就见到还有老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赶紧猫着腰跑去,扶起老张。 “诶,你们!” 见人都跑了,吴康成目眦欲裂,偏偏身上动一下都疼,只能朝着那些尸傀喊:“快把他们都拦住!” 刚才还在一个劲往金光罩上撞的尸傀们听到命令,才转头对向那些逃跑的士兵。 士兵们见尸傀追过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四下逃窜。 只有陈展宏扶着昏倒的老张,实在是跑不快,只能用尽全力拖着人往前走。 一个尸傀迎头朝着陈展宏袭击而来。 陈展宏慌忙躲避,脚下却是一歪,和老张一起砰的摔在了地上。 老张一下子被摔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正见一个尸傀举起手,不知从哪摸到了一把刀,朝着陈展宏就刺下来! “展宏!” 老张喊道,本能大于思考,已经一下子搂住陈展宏,身子压了上去。 “呲——” 刀没入了老张的身体。 陈展宏骤的睁大了眼睛。 “你……”老张艰难的抬起头,刚张嘴,又是一刀从身后扎进,直穿出胸口。 老张身子猛地一抖,嘴角有血缓缓流淌下来。 陈展宏脑袋瞬间一空,感觉骤然坠进了冰窟。 “啪!” 损魔鞭从边上掠过,将还准备举刀攻击老张的尸傀卷了过去,甩出去老远。 血从老张口中不断涌出,滴落在了陈展宏身上,隔着衣服,陈展宏也感觉到那一处仿佛被火灼烧了一样滚烫。 “老,老张……” 他声音发抖,抬起手想要抱住老张,却又不敢去碰。 看着他犹如小孩子般惊慌失措的神色,老张嘴巴动了动,艰难的露出一个笑容:“别,别摆出这副表情。我都这把年纪了,也活,活不了多久了……你还年轻,展宏,你要带着大家,逃,逃出去,以后好好的过,过日子……” 最后一个字,只出了短促的一个音。 老张脑袋一沉,倒在了他身上。 陈展宏呆呆的躺着。 他看着头顶的天空,好一会才伸出手,缓缓抱住了老张。 他感觉到老张在他怀里渐渐变凉。 “死了没?”傅云霆刚一脚将另一个尸傀踢得老远,然后转回身看向陈展宏,“要是没死就赶紧起来帮忙!” 这个死字戳在了陈展宏心头,他脸色一变,腾的一下坐起身,朝着傅云霆怒目而视:“你说什么!” 傅云霆却是神色平淡:“他死了,不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吗,你要是再死在这里,岂不是辜负了他的牺牲。” 陈展宏心脏重重一颤。 他看着傅云霆,片刻双手用力握紧,才又看向倒下的老张。 陈展宏深深呼了口气,轻轻将老张放在了地上。 他又深深看了老张一眼,才站起身,看向吴康成。 他双眸泛红,盯着吴康成那张满是烧伤和血污的脸。 吴康成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捂着手臂往后退了一步:“是,是你们自己先想做逃兵的,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 陈展宏脸色难看。 他一步步逼近吴康成:“如果不是你野心太大,想把所有人都变成尸傀,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从怀里拔出一把枪,对准了吴康成的脑袋。 吴康成恐惧的睁大了眼睛,他也去怀里摸枪,却摸了个空,才发现自己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 他使劲咽了咽口水,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神色骤然软化下来:“展宏,我们有话好好说,你别——” “现在知道有话好好说了?” 陈展宏原先清朗的少年音此刻变得低沉沙哑,双眸死死盯着他:“可那么多兄弟,都已经死在你手里,甚至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他说着,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 第890章 我或许有办法可以对付尸傀 “吴康成,你该为他们偿命。” 陈展宏蓦的扣动了扳机。 子弹划破空气。 “砰!” 几乎是同时,一道金光从斗篷男怀中掠出,还没有看清是什么,子弹便被这道金光挡住,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陈展宏手指蓦然握紧。 “砰砰砰!” 他又连开数枪。 但这金光却一直萦绕在吴康成周围。 直到子弹打完,也没有伤到吴康成。 吴康成刚开始被吓蒙了,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陈展宏子弹都打完了,他才发现没有伤到自己,顿时满脸喜色的摸了摸身上:“没事,我没事!” 他看向陈展宏,眼里闪烁着得意的光,下巴都抬了起来:“有本事你再开枪打我啊!” 陈展宏脸色难看。 他将枪一丢,双手紧握成拳,就要直接上去教训吴康成,却被傅云霆一把拉住了手臂:“别恋战了,快走!” 阮惜时也退回到了他们身边,手中损魔鞭挥舞着,形成了一道防护屏障,三人迅速朝着来路撤退。 “别跑!” 吴康成喊道,就要追上去。 然而刚走两步,他就感觉大腿上一阵刺痛,腿脚一软,啪的就跪在地上了。 他才发现,自己大腿也被天雷击中了,烧掉了一大块皮,顿时气的双目通红:“要是被我抓住,非杀了他们不可!” “杀了他们?” 斗篷男走过来,嗓音里带着冷意:“你有本事吗?” 吴康成一时语塞。 他噎了一下,才又带着讨好的笑容,抬头看向斗篷男:“我没有本事,您不是有吗?只要您挥挥手,连子弹都打不着我,杀了他们几个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他们几个,我留着还有用。” 斗篷男却道。 他低下头,那张隐藏在斗篷里的脸仍是看不清,吴康成只能看见一个对着自己的黑洞,令人后背发凉:“这一次我救了你的命,以后你就听我的话行事,我警告你,不许再轻举妄动。” “我,我明白了。” 吴康成点头如捣蒜:“我保证不会轻举妄动!” 斗篷男淡嗯了一声,这才直起身子:“行了,你先去休息吧,下一步的指令,等你伤好一些了,我再告诉你。” “是,是!” 吴康成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又看见了地上的尸体。 他泄愤般的踢了老张一脚,心里又很是惋惜。 可惜尸傀符都已经没有了,否则这些尸体还能派上用场。 不过这些话,他只敢藏在心底,自然不敢再对斗篷男说了。 只是一想到放走了傅云霆还有那个叫陈展宏的臭小子,他心里就满是怨恨和不甘。 他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一瘸一拐的回了帐子。 —— 阮惜时他们到了安全地界,才停下了脚步。 陈展宏看向傅云霆:“傅大帅,这次多谢你们出手相助!” 他拱了拱手。 如果这次不是傅云霆他们,那些兄弟也没有办法逃出去,最后只能被做成和之前那些士兵一样的傀儡。 只可惜,他没能救出老张。 陈展宏手指寸寸缩紧。 “那也要多亏你及时通风报信了。”阮惜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鹤,摊开放在掌心里,这纸鹤竟像是有灵性一样,在她掌心中扑棱着翅膀,“这是你做的吧。” “嗯。”陈展宏也伸出手,那小纸鹤便飞向了他掌心中,“我得知不对劲之后,便用纸鹤给你们传音了。” “你怎么确定,我们看见纸鹤就会去?”傅云霆冷哼一声,“在吴康成的手下,给我们传信,你倒还真想得出来!” “因为帮了我,你们也会有好处。” 陈展宏却冷静道:“现在你们帮我把那些士兵放走,吴康成就算还活着,手下也没有人可用,再也不能威胁到你们了。” 而他,也只是想保住这些一起奋战过的兄弟的性命罢了。 “而且只要他们都活着,哪怕吴康成和那个戴着斗篷的男人再有本事,也没有办法制造出尸傀了。”他转眼看向阮惜时,“何况就算你们人多,对付尸傀恐怕也不容易吧。” 傅云霆眯了眯眼。 这小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倒是挺细腻的。 阮惜时听到陈展宏的话,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忽问:“我刚才看你也懂玄术,所以你是玄术师吗?” 一个玄术师,怎么会去军队当士兵? 陈展宏却摇摇头:“我不是玄术师,我只是祖上修习过玄术,所以我略懂一些皮毛而已。” 没想到这点皮毛,倒是在今日救了命。 他顿了下,又道:“不过对于尸傀术,我祖上也提过一二,我倒是有几分了解的,如果他们再制造出尸傀的话,我或许有办法可以对付。” “哦?”傅云霆眉头一挑,“你能对付尸傀?” “我只是有办法。”陈展宏诚实的说,“但是以我的修为,还没办法使用出这种高阶的玄术,所以只能找一个修为厉害的人。” 他看着阮惜时:“或许傅夫人可以。” 阮惜时对上陈展宏澄澈的眸子。 很难想象,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见过死亡和鲜血的少年,会有这样清澈的眼神。 这种眼神,会让人莫名的想要信任他。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陈展宏坦荡的说,“我要加入你们,若是之后有机会,我想要傅夫人帮我牵制住那个戴斗篷的男人,我要亲手杀了吴康成,为老张报仇。” 少年心气,不管爱恨都如此热烈。 阮惜时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道:“他需要的是你帮忙,你自己做决定就行。至于于学忠那边,我去说。” 阮惜时嗯了一声,对陈展宏道:“我答应你。” 陈展宏这才又露出了笑容:“谢谢。” “走吧,别一直在这里站着了,回去再说。”阮惜时道,“也要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于总里。” 傅云霆额首。 三人回到军营。 傅云霆去找于学忠了。 阮惜时和陈展宏则坐在椅子上聊天。 陈展宏垂着眼眸,看起来还没从老张死去的难过中走出来,阮惜时先开口道:“你刚才说你祖上修习过玄术,那应该也是玄术世家吧,你怎么没有继续做玄术师呢?” 陈展宏抬起眼眸看向她:“我母亲说玄术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可以保护自己,但若是用的不好,也会伤害到身边的人。她不希望我学习玄术,但是我很喜欢玄术,父亲就趁着母亲不知道,偷偷的教我。” 他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可惜父亲走得早,他重病的时候,把他所有会的玄术口诀还有符咒的画法都交给了我,让我背下来。他说哪怕我不会,但起码要让这些家族秘术流传下去。” “父亲去世没多久,政府就来征兵了,我那时候年纪小,母亲因为父亲去世也是一蹶不振,家里已经没有口粮了,我就选择去当兵,然后每个月把钱寄回家。” “你别看我长的小,其实我马上就要十七了。” 陈展宏一说话就说个没完。 阮惜时也是静静的听着。 直到陈展宏都感觉到口干了,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啊,我一说话就停不下来。” 他顿了下,眸光灼灼看着阮惜时:“你呢,傅夫人,不如说说你吧!” “我?”阮惜时怔了怔,旋即好笑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就介绍介绍你自己啊。”陈展宏说着,又想起什么,顿了下,小心的问道,“其实我刚才看见你用的鞭子和那颗珠子,那两个,是不是八大神器当中的损魔鞭,还有噬魂珠?” 第891章 四大玄术世家之一的陈家 阮惜时愕然。 “你知道八大神器?” 她盯着陈展宏。 就连本来昏昏欲睡的崽崽都一下子精神了:“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深藏不露啊,竟然一眼就认出八大神器了!” 陈展宏面对阮惜时的惊讶,倒显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说:“我也是听爷爷提起过,说世间有八大神器,是上古泽兰神女的法器,但后来泽兰神女因一场大战被贬去人间,这八大神器也跟着散落各处。” “传闻,拿到这八大神器的人,就可以继承神女的力量,所以很多玄术大家穷尽毕生精力,都在寻找这八大神器的下落。”陈展宏说道。 阮惜时却抓住了重点:“贬去人间?” 她疑惑的看着陈展宏:“可我听说,不是因为一场神族和魔族的大战,导致众神陨落吗,泽兰神女不是因为那场大战才会落入人间,怎么又变成被贬到人间了?” “其实这个我也只是听爷爷说起过,说泽兰神女其实并不是在那场大战中陨落的,而是因为被魔界之主给骗了,甚至帮助魔界,对抗了神族。后来这场战役还是神族胜利,在胜利之后,泽兰神女就作为背叛者,被打下了神界。” 陈展宏看阮惜时听的一脸入迷的样子,又咧咧嘴:“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传说故事而已,爷爷也是听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也没人知道,毕竟这都是上古神族的事了,和我们凡人也没什么关系。” 这倒的确。 若不是阮惜时能感受到体内那股神力的话,她或许也不会对泽兰神女的故事感兴趣。 许是因为听到了这个故事,她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力量又开始在筋脉中钻行,令她不舒服的蹙了蹙眉。 “怎么了?”陈展宏见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问道。 阮惜时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清心咒,才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乍一听到这个故事,和我听到的不一样,有点惊讶而已。” 陈展宏哦了一声,也没有多想。 “你爷爷既是知道八大神器,想必在玄术世家当中也是赫赫有名吧?”阮惜时看着陈展宏问,“你姓陈……我曾听说过,以前有四大玄术世家,孔陈马唐,据说是得了神族点化,各有一套旁人不知的秘术,所以才能牢牢的占据这四大家的位置。” 她盯着陈展宏的眼睛:“你是陈家人?” 陈展宏愣了几秒,旋即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没想到都这个年代了,竟然还有人知道四大玄术世家。看来还真被爷爷说对了,有些历史,是不会随着时代掩埋的。” 他看着阮惜时,也没有再隐瞒:“我的先辈的确是当年四大玄术世家之一的陈家。” “那就难怪了。”阮惜时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反而了然道,“怪不得你知道八大神器,还知道对付尸傀术的办法。” “那是因为,尸傀术本就是陈家不外传的秘术。” 陈展宏道。 尽管早已有了猜测,但真听到陈展宏证实的时候,阮惜时还是心中一震:“陈家的不外传秘术,竟是这样的术法?” “其实陈家原来拥有的秘术,并不是尸傀术。” 陈展宏一张充满了少年气的俊脸皱成了一团:“我们一开始学会的,是可以用玄术控制死物,让这些死物变成如同活物,譬如我小时候学的纸偶灵傀,还有木魈傀儡,就是可以控制纸人和木人。” “像这样?”阮惜时掏出一个小纸人,看着它从掌心跳到了地上,活灵活现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还用小纸手拽了拽陈展宏的裤脚。 陈展宏被逗得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差不多吧,但我们能控制更大一些的纸人,比如那种像正常人一样高的纸人也可以,只是做起来有点费事。” “但这种玄术,很多人都知道啊,不算是什么秘术吧。”阮惜时看向纸人道。 “那是因为祖上认为,既是神族点化,那就该拿来造福大众,而不是陈家一人独藏。”陈展宏说,“所以虽然说是家族秘术,但只要有人想学,我们都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他语气认真,眉眼灼灼。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他问。 阮惜时对上他明亮的眸子,几乎没有犹豫就点点头:“相信。” 这么赤诚的一个少年,他的祖辈也一定是这样的人。 陈展宏露出了笑容:“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我以前见爷爷教那些人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觉得爷爷肯定是在骗他们,既然是秘术,又怎么会毫无保留的交出来呢?但爷爷他们也不解释,他们说清者自清。” “那为什么后来会变成尸傀术?”阮惜时又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我发现尸体的时候,查看了他们的气息,发现就是那个秘术的气息,我从小就练,不会认错的!”陈展宏道,“我以前听父亲说过,他说玄术就是一面双刃剑,能铲除邪祟,也能将好人变成坏人,所以要我一定要不忘初心,做个好人!” 陈展宏握紧拳头:“可是有人学会了我们家的秘术,不但没有将这秘术用在正途上,竟然还将活人制成了傀儡,简直可恶!” “所以这尸傀术,就是在秘术的基础上改造成的。”阮惜时说道。 陈展宏抿了抿唇,点头:“我想应该是的。” “那你说的解除方法,对尸傀术会有用吗?”阮惜时问。 “世间万物都是相通的,不管那个人是用秘术控制了纸张树木,还是虫鱼鸟兽,其根源都是一样的,都可以用同样的术法解开。” 陈展宏说:“只是尸傀术应该是更高阶的玄术师才能使用出来的,以我的修为,就算知道解除的方法,也没有办法对抗如此强大玄术,但是我愿意把我知道的都教给傅夫人您,这样您就能帮助那些被尸傀术控制的人了!” 他说着看了一圈,然后站起身,走到了桌前,拿起笔,在面前的纸张上画起来。 第892章 学的也太快了吧 陈展宏花了很长时间,才画出一道符文。 这道符文看起来极其复杂,即便是跟着看过一遍,也会觉得眼花缭乱。 陈展宏画完,转头看向阮惜时:“我知道你记不住,我先画一些符纸出来,若是有需要,你便可以直接使用,等回头再慢慢学。” “我记住了。”阮惜时却道。 陈展宏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记住了?” 阮惜时没说话,只是从他手里接过笔,又拿了一张纸过来,在上面画起来。 她笔下丝毫没有停顿,好像这符文早就烂熟于心一样,过了一会,便有一模一样的符文跃然纸上。 “没错吧?”阮惜时看向陈展宏。 陈展宏张着嘴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他拿起两张纸,仔仔细细对比了一下,片刻才震惊道:“一点都没错!” 他看向阮惜时:“你不会早就会了吧?” 阮惜时摇摇头:“当然不会,否则我之前就能拿它来对付尸傀大军了。” “也是……” 陈展宏也知道这个解除的秘术只有陈家知道,这也是当初陈家祖先留了一手,防止有人用此法来害他们。 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你这学的也太快了吧!”陈展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觉得奇怪。”阮惜时接过他手里的纸,看着上面的符文说,“我看到你画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眼熟,明明我也没见过,但好像就印在了脑子里一样,你一画,我就想起来了。” “可这符文从未现世过,你应当没见过才是。”陈展宏说。 不过他也没多纠结:“算了不管了,反正你会了就好,这样就不怕那些尸傀了!” 他想到老张,眼底又闪过一抹黯然:“不过我更希望,不会再出现尸傀了。” 如果不是因为吴康成想要制造尸傀的野心,老张就不会死。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老张也变成尸傀。 “傅夫人。”他看着阮惜时,“我想再回去一趟,把老张的尸体带出来。” 他眸中泛着光。 阮惜时思忖了几秒,点头:“好,等会云霆回来,我们陪你一起去。” “你同意我去?”陈展宏愕然。 “你不是已经打定主意了吗,就算我们反对,你就会不去吗?”阮惜时神色平静,“而且我们刚离开,吴康成肯定想不到我们还会再回来。” 陈展宏立刻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不过你们不用陪我去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万一遇到那个斗篷男,以你的修为恐怕没办法应付。”阮惜时却道。 “可是……” “就按我夫人说的吧。”傅云霆的声音从外传来。 他掀开帘子大步走进来,走到了阮惜时身边,揽住了她看向陈展宏:“正好我也想去看看,那个吴康成还有什么主意。” “那好吧。”陈展宏也没有多矫情,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就点头同意道,“晚上我们一起去!” 傅云霆额首。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于总里那边怎么说?” “他说等确定了情况,看看吴康成还有没有后手,如果没有,那这场仗就可以结束了。”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我们可以回家了。” 阮惜时听到后,唇角也扬了起来。 “好久没回去了,我都有点想家了。” 还有宫欣愉,伍爷爷,叶绾绾,这些朋友,她也很想念他们。 —— 夜晚很快降临了。 他们三人潜入了吴康成的军营。 往日热闹的军营,此刻冷清的好像一座鬼蜮。 “老张在那里!” 陈展宏一眼就看到了老张。 他尸体还躺在地上,如果不是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看上去安详的仿佛睡着了一样。 陈展宏松了口气。 还好他没有变成尸傀。 否则要是来日刀剑相向,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展宏想,要是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大概也不会反抗,会把命都给他。 好在这一切没发生。 陈展宏抱起老张的尸体。 失去了水分的尸体,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他转头看向从其他帐子里走出来的傅云霆和阮惜时:“吴康成呢?” “不在。”傅云霆沉声道,“应该是跑了。” 陈展宏手指握紧。 本以为今晚就能报仇了,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他真想也把吴康成变成尸傀,让他也体会一下这种痛苦…… “陈展宏。”阮惜时忽的出声,嗓音温柔却有力,“我知道你痛恨吴康成,但千万不要被仇恨迷失了心智,有些事可以做,但有些事不该做。不要把自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陈展宏一怔,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刚才竟然产生了那样的想法! 那和吴康成有什么区别! 周身的戾气顷刻间消散,陈展宏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看向阮惜时道:“我知道了。”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眼里却是划过一抹疑惑。 之前她看陈展宏,周身都是一片正气,虽然好人也是挺多的,但像他这么一身正气的倒是很少见,可以说是纯粹的赤子之心了。 可刚才那一刻,她却又从他身上看见了一团黑气,黑气浓郁到几乎要吞噬了他这一身正气,不过好在及时被压了回去。 但如果阮惜时没看错,那一团应该是邪气! 这么一身正气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浓烈的邪气? “崽崽,你刚才看到了吗?”阮惜时心中不解,索性去问崽崽。 崽崽哼唧了一声:“本大爷刚才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邪气了,还以为能饱餐一顿了呢,都是你一句话,害的本大爷又要饿肚子了!” “我等会去给你捉点鬼嘛。”阮惜时语气软绵绵的讨好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人的身上,正气和邪气都可以这么浓烈?” “那有什么奇怪的。” 崽崽说:“你忘了,他是哪家的人了?” “陈家啊。”阮惜时眨眨眼,“陈家怎么了,难不成陈家有什么特殊的?” “你傻啊。” 崽崽小手一抱,奶声奶气道:“我问你,你知道为什么他们被称之为四大玄术世家吗?” “因为当年受神女点拨,各家都拥有不外传的秘术啊。”阮惜时回答。 崽崽看她。 “不外传的秘术,那只是一方面。” 第893章 他们身上拥有神力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身上拥有神力。” 崽崽的话,让阮惜时大吃一惊:“四大玄术家族的身上都有神力?” “也就一点点。”崽崽拇指和食指张开了一丢丢距离,“当年大战之后,虽然魔族败了,但仍有一些魔族侥幸逃生,流落民间,烧杀抢掠。人族虽有学习玄术的人呢,但终归肉身凡胎,抵不住魔族的侵略,因而人族祷告上苍,希望上苍可以来帮助他们。但那时候,神族也是人丁凋零,自顾不暇了。” “人族发现神族不应他们的请求,便觉得神族抛弃了他们,愤怒之下,他们砸毁了给神族供奉香火的神庙,神族本就需要靠着人间的供奉休养生息,无奈下,只能派出神族来到人间,提出选择几个玄术世家,来教会他们对付魔族的玄术。” “但对付魔族,危险极高,学会这等玄术,就意味着要身先士卒,是赔命的事情,所以很多玄术世家都产生了退却的心理。那时候,最厉害的玄术世家并非后来的四大世家,但那些厉害的玄术世家,反倒不愿意身先士卒,去趟这趟浑水。后来,不知是谁先带头的,最后孔陈马唐四家站了出来,神族便教了他们对付魔族的玄术。” “那他们赢了吗?”阮惜时好奇。 崽崽双腿一盘坐下。 “这四家用学会的玄术,去对付魔族,虽然的确奏效了,但死伤人数也很多,而且劣势很快显现出来,因为他们是凡人,比不上魔族的身体素质,哪怕是撞在一起,他们也会比魔族先倒下。于是,他们又去求助神族,他们许诺,只要神族帮他们驱走魔族,他们便会重新建立神庙,日日供奉香火。” “这四家虽然不算是当时最厉害的家族,但脑子倒都挺聪明的,知道跟神族讲条件。神族为了香火,也就同意了,将自己的神力分了一部分给他们,虽然不多,但对于肉身凡胎的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强身健体了。人族仗着人多势众,又有神力护体,没多久果然就将魔族全部驱逐斩杀了。” “因为驱逐魔族有功,加上有了神力加持,渐渐的,这四家就有了地位,门生愈多,渐渐势力壮大,已经远超其他玄术世家了,被后人称之为玄术四大家。他们也履行承诺,四家合力,重新建立了神庙,常年香火不断。” 崽崽就跟说故事一样,将这些往事说给阮惜时听。 阮惜时听的有些入迷,一时都忘了傅云霆和陈展宏还在,见阮惜时一直站在原地发愣,傅云霆不动声色的按住了她的肩膀。 “该走了。” 阮惜时回过神来,见陈展宏已经抱着老张走远了,这才跟傅云霆一起跟了上去。 但她也没忘了问崽崽后面的事:“他们拥有神力,和陈展宏身上的邪气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他身上或许还有残留的神力啊。”崽崽说,“神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就因为力量太过强大,若是能控制住本心,便能造福苍生,但若是不能,就会变成世间都惧怕的堕神!” “所以你的意思是,神是两面的,有好的一面,有坏的一面。”阮惜时很聪明,一点就透。 崽崽嗯了一声:“所以说,他们身上拥有比平常人要厉害的力量,但一旦生出邪念,就会有比寻常人还要强大的邪气!” 它顿了下:“所以女娃娃你也要小心一点,别也迷失了本心,被邪气控制了!” “我才不会呢。”阮惜时下意识道,却又想到自己那天对付尸傀的时候,突然失去意识,顿时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她说着,又忽的想起来,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那云霆会不会也是……” 毕竟他身上煞气那么重。 崽崽小脑袋却摇了摇:“不是,他身上煞气虽然很重,但是我没有嗅到他身上有一丁点神族留下的力量,而且他又不是四大玄术世家的后人!” 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阮惜时在心底叹气。 她将这个念头暂时抛之脑后。 陈展宏已经带着老张找到了一块无人的荒地。 他挖了个坑,把老张给埋了。 “老张家里头穷,下头三个弟弟妹妹,他是最大的那个,所以从小就没上过几天学,出来给人打工,后来为了给弟弟妹妹结婚,他就来当兵了,就为了那点补贴。” 陈展宏找了块木板,又拿了块石头,一边刻着字一边说:“他总说,我给他弟弟差不多年纪,所以他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待,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我。我答应他,等这场仗结束了,路费我出,我带他回去见他家里人,可他没等到这一天。” 他刻好了名字,将木牌插在了坟堆上,又跪下来,深深磕了三个响头:“是我对不住你,不过你放心,以后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你弟弟妹妹的!” 他说着,再抬头,眼圈就红了。 阮惜时和傅云霆静静的站在旁边没出声。 许久,陈展宏才擦了下眼泪,站起来:“走吧。” 他看向阮惜时他们:“我希望可以早点回去,去见见老张的家人。” “不会很久的。”傅云霆开口道。 果然不出两天,在经过于学忠的探查之后,便宣布此次战役结束,将捷报传回了云城军事厅。 剩下的就是一些整顿工作,傅云霆和阮惜时也没有继续在那里待下去,他们回了饭店,把这件事告诉了宫督军。 宫督军着实松了口气。 他这段时间身子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子弹没有打中要害,他身子骨也算利索,早已经是行动自如了。 “我已经传密电给总统了,告诉了他我没事的消息。”宫督军对阮惜时和傅云霆说。 阮惜时神色凝滞了一下。 宫督军没注意到,傅云霆却是瞥见了。 从宫督军那里出来后,傅云霆问她:“在担心宫督军?” “嗯。”阮惜时点头,“毕竟我们还在黎城,吴康成也没找到,怕他会再对宫叔叔动手。” “仗都已经打完了,就算他现在再对宫督军动手,也毫无用途了。”傅云霆分析道。 他说的是事实。 可阮惜时心中仍有一丝不安。 傅云霆皱了皱眉,端详着她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惜时,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不会瞒着我的,是不是?” 他虽然平日里看上去肆意潇洒,但其实心思细腻。 阮惜时也知道,如果要保护宫督军,不能少了傅云霆的人。 她伸手将傅云霆拉回了他们的房间里。 她的手柔软微凉,将傅云霆拉回房间以后,她才开口:“云霆,你相信我吗,其实我能预知一些未来的事情。” 第894章 杀了吴康成 傅云霆愣了一下。 一瞬间他以为阮惜时在说笑。 但阮惜时的神态又很认真。 傅云霆思索了几秒,才道:“你指的是,你会算命吗?” 他见过不少会算命的道士,虽然大部分的道士都只会招摇撞骗,毕竟他们不像是真正的玄术师一样,能自己画出厉害的符纸,所以只能靠着从玄术师那里买到的符纸,再做些假的,半真半假的哄骗那些人傻钱多的富豪。 但如果是阮惜时真的会算命,傅云霆也不觉得惊讶。 在他心里,他的夫人是最厉害的,无所不能。 阮惜时本来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听到傅云霆这话,便含糊的应下了:“差不多吧。” 她顿了下,又微微仰起头,看着傅云霆的双眼。 “若是按照宫督军原先的命运,他会死在这场战役里的。” 她说这话时,心里忐忑,不知道傅云霆会不会信。 傅云霆双眸沉了下来。 他盯着阮惜时,片刻才道:“所以你之前特意做了护身符还有替身纸人给宫督军,又坚持要跟来黎城,还在军区医院里冒死救他,就是因为这件事?” 阮惜时点点头。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阮惜时抿了抿唇。 他是不相信吗? “为什么不早说?” 傅云霆却道。 阮惜时睁大眼睛:“啊?” “既然你知道宫督军有危险,就该早点告诉我,而不是一个人去冒着危险救他!”傅云霆说,“你这是把自己陷入险地!” 阮惜时眼睛睁的更大。 她眼眶有点发热。 她没想到,傅云霆听到这件事的第一反应不是质疑她,而是担心她的安危。 她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 “你怎么这么好……” 她喃喃道,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傅云霆,你怎么会这么好!” “傻瓜。” 傅云霆好笑的抱住她:“你是我夫人,我当然要对你好。” “我不是你夫人的时候,你也对我很好。”阮惜时低声道。 傅云霆没听清:“什么?” 阮惜时轻轻摇头。 她身体软的像一汪水,声音也软的像一汪水:“我只是怕你遇到危险,就像你怕我遇到危险一样,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傅云霆就是因为她,才会心甘情愿的被凌迟。 她不想再让傅云霆为自己有丝毫损伤。 “我能有什么事。”傅云霆却道,“我手下那么多兵,而且我的功夫你清楚的。” 阮惜时没说话,只是将脑袋埋的更深。 她当然清楚,可是他再厉害,遇到她的事,他就会犯傻,就会傻到自甘被缚,自投罗网。 “好了好了,我不是责怪你。” 傅云霆以为这小丫头是生气了,顿时语气放软了哄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好在现在已经没事了。” 他微低下头,下巴蹭在了她柔软的发丝上:“宫督军没事,我们也都没事,等把剩下的事务处理完了,我们就回家。” 阮惜时埋在他怀里点点头,又道:“你还是派人保护一下宫叔叔吧。” 毕竟还没有回到云城,她怕会节外生枝。 “好。”傅云霆答应道,“我让疯子去保护他。” 阮惜时这才稍稍放心。 “好了,难得休息,别再东想西想了,小心皱纹都出来了。”傅云霆道。 “才没有!” 阮惜时立刻抬起小脸反驳:“你看我哪儿有皱纹?” 傅云霆低下头,目光落在她莹白无暇的小脸上,又看见她嫣红的薄唇,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两下,忍不住吻了上去。 阮惜时没料到他会突然亲吻自己,下意识的动了下,就被他揽腰抱的更牢。 他迅疾的撬开了她的牙关,攻城略地,呼吸也跟着变得炙热起来。 阮惜时被他亲的身子发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他推到了柔软的大床上。 春意乍暖,满室旖旎。 两人躺了一个下午,到晚上才出门去吃饭。 傅云霆在这种事情上惯是贪婪,阮惜时被折腾的腰酸腿痛,一开始气的不肯出门,被连哄带骗的才带出去,但也不肯去远的地方,就在附近一家小饭馆吃了饭。 两人填饱了肚子,才悠荡着回去,刚到门口,傅云霆就瞥见旁边大树那里站着一个人。 傅云霆停下脚步。 阮惜时也跟着停下,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魏军医?”阮惜时认出来。 她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两人双手交握走过去。 等走过去,阮惜时才看见树后竟然还躺着一个人。 见到长相,阮惜时惊愕:“吴总督?” 吴康成已经死了。 他双目紧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嘴角有血流出来,早已气绝。 “这怎么回事?”傅云霆沉声问,视线扫过吴康成,然后一双鹰隼般的眸子盯紧了魏军医。 魏军医神色镇定,从怀里掏出一枚手榴弹:“刚才我过来找傅夫人,想询问一些药材方面的问题,没想到就看见他鬼鬼祟祟的在这里,手里还拿着这个,看上去像是想炸了饭店。” “所以你就杀了他?”傅云霆弯下腰,手落在那把匕首上,蓦的一用力,就将匕首从吴康成胸口拔了出来。 血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落在地上,给地面染上了一抹妖艳的色彩。 “倒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傅云霆道,“所以他都没有反抗,就让你用这把匕首,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 “他没有防备。”魏军医看着他手里染血的匕首说,“如果真打起来,我肯定打不过他,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已经杀了他。” “是吗?”傅云霆看着他冷静的面孔,突然间笑了,“医生都是救死扶伤的,没想到魏军医竟然敢杀人。” “生逢乱世,我不杀人,人就会杀我。”魏军医淡淡道,“何况他是打算用手榴弹炸了饭店,我杀了他,也算是救了整个饭店的人。” “也有道理。”傅云霆额首,目光幽深,“看来,倒是我小瞧魏军医了。这次若不是有魏军医,就是我和夫人的命或许也不保了。” “傅大帅言重。”魏军医不卑不亢道。 他说着又看向地上的尸体:“那他……” “我会让人处理。” 傅云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口哨,吹了一下,便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几个手下,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面前。 第895章 宫督军不告而别 “把人处理了。”傅云霆言简意赅道。 几个手下立刻上前,抬起手脚,悄无声息的隐匿在了夜色里。 魏军医似松了口气,看向傅云霆:“傅大帅身边果真是藏龙卧虎。” “就算再藏龙卧虎,也想不到他敢孤注一掷,用手榴弹炸毁饭店。”傅云霆道,“这次还是要多谢魏军医。” “不敢不敢,我也只是恰好而已。”魏军医说完,看向了阮惜时,“不知道傅夫人现在可有空闲,我还有药材之事想要请教一二。” “有。”阮惜时轻轻点头道。 见魏军医转身就要往饭店里走,阮惜时又接着道:“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茶馆,他家的茶和点心都不错,关门也晚,不如我们去那儿吧。” 魏军医愣了下。 阮惜时软声道,带着些许小女儿家的娇憨:“刚刚想起来,上次买的点心丢在营地里了,这会儿嘴有些馋了。” 她说着又看了傅云霆一眼:“若是魏军医不愿去的话,那我让云霆跑一趟好了,我们进饭店等着。” “不用。”魏军医道,“只是请教一些药材的事,有纸笔就行了,在哪都一样。” “那我们就去茶馆吧。”阮惜时道。 “我就不去了,你们聊药材,我也听不懂。”傅云霆说,“我先回饭店了。” “傅大帅放心,等聊完了,我亲自送夫人到饭店门口。”魏军医道。 傅云霆点点头,转身就回饭店去了。 阮惜时同魏军医一起去了茶馆。 她叫了一壶茶,还有四色点心。 她果真是馋了,不过也克制着,四色点心只吃了一半。 魏军医不喜甜食,尝了尝便放下了。 看他不吃,阮惜时才将剩下一半吃了,又喝了几杯茶,将药材的几种用法也一一和魏军医叙述清楚了。 聊完,魏军医送她回了饭店。 阮惜时回到房间,刚进门就被傅云霆一把捞住:“让我看看,吃饱了没有?” 他说着手不老实就往腰间的肉上捏,被阮惜时一把捉住。 她嘟起嘴:“早就吃饱了,这点心吃下去,都要吃撑了!” “还不是你自己找了个点心的借口?”傅云霆好笑说。 “那不是给你争取时间嘛。”阮惜时转过身,双手搂住他的腰,抬头看向他,“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傅云霆摇摇头:“没有,没有易容,的确是吴康成,而且人也死透了,致命伤就是那把匕首。” “那魏军医倒是没撒谎?”阮惜时长长的睫毛微动,“可他出现的时机又太巧了,还是说吴康成运气太差,正碰上魏军医?” “也许都有。”傅云霆走到桌前,拿起桌子上那把已经洗干净的匕首,“这匕首我也看过,没什么特殊的,大概只是拿来防身用的,要非说的话,就是刀尖锋利,杀死一个人不成问题。” “乱世之中,一个医生随着带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防身,也不奇怪。”阮惜时看着他手里冒着寒芒的匕首说。 虽然一切都能对得上,但阮惜时还是觉得,其中有些古怪。 “不论他是真的碰巧遇上了,还是另有目的,总归吴康成已经死了。”傅云霆道,他随手将匕首别在腰间,“死了也好,起码不会再出来作乱了,也不用担心他再制造出尸傀。” “但真正制造出尸傀的人,还是那个戴着斗篷的男人。”阮惜时抿了抿唇道。 几次交锋,她却到现在还不知那男人容貌底细,她实在不喜欢这种敌在暗,我在明,被其他人掌控的感觉。 “不过他的目标既然是我的血,那说明他应该是知道一些唐家的事情的。”阮惜时思忖着说。 或许她还是该从这个方向着手。 “等回云城再说吧。”傅云霆道,“吴康成已经死了,这场仗也算是彻底结束了,我已让人和于学忠说过,等过两日我们便启程回去了。” 阮惜时点点头,又问:“那宫叔叔呢?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安全起见,还是和我们一起。”傅云霆说。 阮惜时稍稍放下心。 如果真再遇到什么事,起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只要能顺利回到云城,那她就彻底改变了宫督军上一世的命运,傅云霆的命运也会跟之改变了。 这一晚,阮惜时总算安眠。 第二天一早,两人上街去吃完早饭,就回去找宫督军,打算跟他商量一下回云城的事,结果敲了好一会的门,都没人来开。 还是服务生上楼,听到他们一直敲门说道:“您别敲了,这人昨天半夜就走了。” “走了?” 阮惜时吃了一惊,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怎么突然走了?” “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起夜值班的时候,就正好看见他急匆匆的去了前台结账,然后就离开了。”服务生道,“您和他认识?” 这里的服务生知道傅大帅和傅夫人住在这里,却不知道另一间房住的是宫督军。 宫督军住这儿,是随便捏造了一个名字。 如此谨慎的宫督军,怎么会突然间不告而别,是有什么急事甚至等不及早上,大半夜的就要离开? 阮惜时心中的不安扩大,问道:“我们可以进去他房间看看吗?” “您要是想看,得去前台要钥匙。”服务生说。 “我去。”傅云霆说着就下楼去了。 “你去忙吧。”阮惜时对服务生说。 看着服务生离开,阮惜时又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手指不由捏紧。 傅云霆很快就回来了,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钥匙。 他打开了房门,就见到里面一片整洁,之前放在床头的包已经不见了。 阮惜时走到衣柜前拉开,看见里面的衣服也没了。 “果然是走了。”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道。 她眼里闪过一抹困惑:“有什么急事,能让宫叔叔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半夜就离开了?” 傅云霆眸色幽沉。 阮惜时正待要在屋子里转一圈,看看宫督军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刚走到床边,却感觉裤脚被什么轻轻拽了一下。 她低下头,竟然见到她的小纸人在脚边蹦蹦跳跳。 “小纸人?” 阮惜时弯下腰,朝着它伸出手,小纸人便蹦到了她掌心里,扭了扭小屁股。 “惜时,云霆,家中来信,说母亲出事,我先走一步,我们云城见。”小纸人发出了宫督军的声音,即便是纸人开口,都能听出语气急促。 看来是宫督军知道留字条不安全,所以就让小纸人传口信给他们。 所以是宫老夫人出事了? 第896章 不然让我跟着傅大帅吧 “我离开云城的时候,宫老夫人的身体的确不怎么好。” 阮惜时看向傅云霆说:“莫不是宫老夫人的病情加重了?” 她顿了下:“又或者,是有人故意引诱宫叔叔回去。” “以宫督军的谨慎,想必是已经确定过了,才会这么急着离开。”傅云霆却道,“我去打个电话问问。” 阮惜时点头。 傅云霆转身就出去了。 阮惜时留在房间里,细细搜查了一遍,除了这个小纸人之外,没有见到其他什么异常的地方。 宫督军的确是自己离开的。 见找不到什么,阮惜时便离开了宫督军的房间。 刚出门,就见傅云霆回来了。 “宫老夫人的确突然重病。”傅云霆道。 阮惜时眉头微蹙:“有说原因吗?” 傅云霆摇头:“不知,从黎城打到云城太远了,何况现在全城电力没有完全恢复,只能暂时了解一下情况。” “那能查到宫督军是坐火车还是走水路吗?”阮惜时又问。 “不好查。”傅云霆说,“等查到了,只怕他都已经到云城了。” “若是真到云城倒是好了。”阮惜时轻轻抿唇,看向傅云霆道,“不然我们也回去吧。” “好。”傅云霆答应道。 反倒是阮惜时微怔:“你就这么答应了?那这边……” “只是一些善后工作,这边有于学忠。”傅云霆弯了弯唇,“何况我可不想看见我夫人整天担心的样子,为夫会心疼的。” “又贫嘴!” 阮惜时白了他一眼。 被他这么一打岔,阮惜时心情稍微轻松了几分。 但她心中仍有忧虑,也没有耽误时间,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坐车跟傅云霆又回了一趟军营。 傅云霆去告知于学忠,阮惜时则去找了陈展宏。 陈展宏听说她要回云城了,顿时露出不舍的神色:“你们这么快就要走啊?” “嗯,临时有点事。”阮惜时道,“我是想告诉你一声,吴康成已经死了。” “死了?”陈展宏愣住了,“怎么死的?” “被魏军医杀死的。” 阮惜时将昨晚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陈展宏听的一愣一愣的,直到听说确定吴康成已经死了,一张俊脸上才露出复杂的神色:“没想到他就这么死了……” 他很快又浮出释然的神色:“死了,老张他们的仇也算是报了。” “是啊,以后你也不用整天想着报仇的事了,多替你自己想想。”阮惜时说,“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跟着于总里吗?” “我也没想好。”陈展宏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不太想打来打去了,但是家里还需要钱,我又不能就这么离开……” 他忽的想到什么,眸子亮晶晶的看着阮惜时:“不然让我跟着傅大帅吧,云城离我老家近,我也能多回去看看!而且你们也在,我们以后还能常常聚在一起啊!” 他倒是自来熟,已经把阮惜时和傅云霆当朋友了。 年纪轻的男孩子,友谊总是来的特别快。 阮惜时好笑的看着他:“你想跟云霆?” “嗯!”陈展宏用力点点头,“我很佩服你们,你们很厉害,我想多跟你们学习!” “那我帮你问问他吧。”阮惜时说。 “谢谢傅夫人!”陈展宏脸上顿时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也不用一直叫我傅夫人了。”阮惜时轻笑,“我们不是朋友吗?” “啊,那我叫你……叫你阮姐姐吧!”陈展宏嘿嘿一笑,立刻说。 他这么一叫,阮惜时顿时倒真有了几分多了个弟弟的感觉。 说起来,四大玄术世家,当年也是关系不错,若是真论起来,他们也算是有一层世交关系的。 只是唐家血脉特殊,阮惜时还不方便把这件事告诉陈展宏。 她斟酌了一下,试探着问:“对了展宏,之前跟我说过,你是玄术四大世家里陈家的人对吧,那你知道,除了你们拥有秘术之外,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的?”陈展宏眨眨眼,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 “譬如说,血脉啊,或者是灵力啊之类的。”阮惜时道。 陈展宏歪了歪头,一点也没怀疑阮惜时问这话的目的,只是努力的想了想,然后又摇摇头道:“好像没有听说过。” “那其他家族呢?”阮惜时又问。 “其他家族我不清楚诶。”陈展宏道,“我只有小时候认识一个孔家的小女孩,不过后来我搬家了,我们就没有联系了,我也没有见到她有什么地方特殊,所以应该都没有吧!” 他好奇:“阮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以前听家里人说过四大玄术世家的事情,所以有些好奇。”阮惜时轻描淡写道。 陈展宏不疑有他的点点头。 “聊什么呢?”傅云霆掀开了帐子,见他们正聊的愉快,问道。 “只是随便聊聊。”阮惜时道,“说过了?” “嗯。”傅云霆额首,“现在可以走了,我已经买过票了,最近的一班火车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开。” “那差不多了。”阮惜时道,转头看向陈展宏,“那我们就先走了。” “傅大帅再见,姐姐再见!”陈展宏笑出了两颗小虎牙。 听到他叫阮惜时姐姐,不由眯了眯眼。 坐上车,傅云霆才一把握住阮惜时柔软细腻的手,嗓音凉凉道:“我才刚出去一会儿,就从傅夫人变成姐姐了?” 阮惜时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顿时啼笑皆非:“他比我小,喊我姐姐不是应该的?” “也就小几岁。”傅云霆哼了一声,“这臭小子,心思倒是重。” “人家哪儿来的心思,我瞧着倒是有颗玲珑心!”阮惜时斜了他一眼道,“对了,他不打算继续留在黎城了,想问问能不能加入你,你那儿还能添人吗?” “不要。” 傅云霆毫不犹豫的说:“我才不要招这个臭小子。”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阮惜时气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都是大帅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脾气?” “你才多大啊,倒说我是孩子!”傅云霆一把捉住她的手,又低下头,凑到她跟前,“何况我是不是孩子,你不是很清楚吗?” 第897章 宫老夫人去了 他呼吸滚烫,朝着她扑面而来。 阮惜时脸颊一红,将手从他大掌中抽出来:“你又不正经!” 话没说完,傅云霆就已经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才满意道:“我怎么就不正经了,我说的是实话。” “你还说!” 阮惜时气的握拳砸他,但她的拳头对傅云霆来说根本不痛不痒的,反倒令他心里痒痒的。 要不是车子已经开到了火车站,他铁定还要占几分便宜。 火车开了三天两夜,回到了云城。 一段时间没回云城了,阮惜时看着路上飞驰而过的树木,都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督军府。 刚到督军府,就见外头挂上了白绫。 阮惜时心里一咯噔,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赶紧下了车。 门口守门的认识阮惜时,见到他们立刻低头行礼。 “怎么回事?”傅云霆沉声问,“门口为什么挂白绫,谁出事了?” “是老夫人。”守门低声道,“老夫人去了。” “什么?” 阮惜时瞳孔一缩,心脏跟着重重一沉:“老夫人,去了?” 她呼吸有些急促,后面的话一时如鲠在喉,说不出来。 傅云霆握住了她忽而发凉的手,才接上她的话:“什么时候去的?” “昨儿个午后。”守门说。 昨天…… 就差一天。 阮惜时睫毛颤了颤。 “宫督军呢,他回来了吗?”傅云霆又问。 守门的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道:“两位不然还是进去自己问问吧。” 他们不说。 看来宫督军恐怕也出事了。 阮惜时的手指愈发扣紧。 “先进去再说吧。”傅云霆对阮惜时道。 之前宫督军曾下过令,说阮惜时若来,不用通报,所以守门的也没有拦着他们,放他们进去了。 从大门进去,两旁全都挂上了白绫,整个督军府一片惨淡。 阮惜时左右环视,见到佣人们也都穿上了白色的衣服,一个个低着头。 阮惜时喊来一个眼熟的佣人,问道:“你们夫人和小姐呢?” “夫人在老爷房里,小姐应当也在房中吧。”佣人低声说,“需要小的带路吗?” “嗯。”阮惜时点头。 平日里她是不需要带路的,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她怕惊扰到了二人。 佣人便在前面带路,领着他们去了内院。 “两位稍等,我去通报夫人一声。”佣人说道。 阮惜时和傅云霆站在内院拱门外等候。 过了一会,佣人出来了,对他们道:“夫人有请。” 阮惜时握紧傅云霆的手,跟着佣人走到了主室门前。 门口有宫夫人的贴身丫鬟守着,佣人送他们到跟前便离开了。 丫鬟朝着两人鞠了一躬,嗓音沙哑道:“傅夫人总算回来了,夫人等您很久了。” 说完她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门。 阮惜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屋子里一片安静,一点声都没有。 两人走进去,丫鬟便在外将门关上了。 阮惜时看见,宫夫人坐在床边,穿着一身白色麻衣,脸色苍白如纸,一段时间不见,她瘦弱的好像水中杨柳,只要风雨一吹,便有随时会折断的可能。 阮惜时不由放轻了声音:“宫夫人。” 宫夫人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通红,一开口,声音便嘶哑如砂砾:“你们来了。” 两人走过去,便看见了床上躺着的宫督军。 他脸上不见一点血色,除了胸口微弱的起伏之外,甚至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阮惜时胸口一沉:“宫叔叔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清楚,是火车上负责巡逻的人送他回来的。”宫夫人低声道,她紧紧握着宫督军的手,视线又转而看向他,“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我找了医生来看,说是伤口未曾好透,造成了感染昏迷。我已给他用了药,但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伤口感染?” 阮惜时蹙眉。 不可能啊,宫督军的伤口早就已经愈合的七七八八了,虽然没完全好,但也不可能会感染的。何况宫督军一直再用她的药,她的药也可以防止感染,怎么会就坐了一趟火车,突然间就感染到昏迷的程度了? “我能看看吗?”阮惜时问。 “当然可以!” 宫夫人立刻道。 她站起身来,将位置让给阮惜时。 她一站起来,身子便摇摇欲坠,险些跌倒,还是傅云霆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又从边上拿了把椅子过来。 “多谢。”宫夫人道谢道,慢慢坐下来。 阮惜时也坐到了床边,解开了宫督军的衣服。 伤口已经被医生包扎过了,阮惜时重新解开,就看见伤口上被糊满了药。 阮惜时拧眉,转头对傅云霆道:“你帮我弄盆水,再拿个干净的毛巾,要沥水之后拧干。” 傅云霆也没二话,转身就去拿了水盆,倒了水,又拿了块毛巾细细洗过之后,才拧干拿来给她。 阮惜时用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 宫夫人看她要擦掉药,急忙道:“这是军医上的药,说要敷上一段时间才能有效的!” “我知道。”阮惜时头都没回的说,“但药糊在上面,我看不清伤口的具体情况。” 她嗓音冷静的解释道:“我知道这药的配方大概是什么,若是这药有效,等会我再重新配一副。” 宫夫人闻言,这才放心。 阮惜时将药擦干净之后,露出了伤口原本的样子。 果然是感染了。 已经红肿的厉害,甚至有些流脓。 阮惜时薄唇微抿。 “有刀吗?”她问。 宫夫人愣了下,傅云霆却已经从腰间拔出了匕首,递给了阮惜时。 阮惜时接过匕首,看见是之前魏军医杀死吴康成那把,顿了下,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一小瓶酒精,沾了棉布擦拭了一遍,才用匕首划开了宫督军的伤口。 一点血顺着匕首流淌出来。 宫夫人脸色更白了。 但她强忍着没有开口。 直到阮惜时停下,她才开口问:“傅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剔除上面的腐肉,看看到底什么情况。”阮惜时说。 她盯着宫督军伤口下翻出的皮肉,脸色微微有些异样。 “怎么了?”傅云霆问。 “你看他的伤口。”阮惜时说着,帮宫督军止住流出的血。 她的手法干脆利落,只流了一点血,很快就止住了。 傅云霆低头看去。 第898章 引发感染的蘑菇粉 伤口上,似有星星点点的土黄色粉末。 “这是什么?”傅云霆问。 阮惜时拿起匕首,上面也沾着一点同样的粉末,是刚才从上面刮下来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蘑菇粉。”阮惜时说。 “蘑菇粉?”傅云霆盯着粉末看,“蘑菇不是可以吃的吗,还能造成感染?” 阮惜时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蘑菇是可以吃,但那是熟蘑菇,生蘑菇都长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本身就带有很多霉菌的,普通人碰到都容易生病,何况还是一个受伤的人。” 她说着看向匕首上的蘑菇粉,眸中划过一抹冷光:“而且这蘑菇粉粉质细腻,分明是有人故意洒在他身上的,或者是趁着宫叔叔换药的时候,用了什么法子,让他的伤口沾上了蘑菇粉,迅速引发了感染。” “这么说来,这人还挺懂的。”傅云霆若有所思,“若是一般人,应该不知道蘑菇粉还能造成感染吧?” “那这么说,我家老爷是被人害了?”宫夫人声音发抖道。 阮惜时看向宫夫人:“应该是的。” “是谁!”宫夫人手指一下握紧,“是谁要害他!” “这事我会查清楚。”傅云霆道,“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先救督军。” “对,对!” 宫夫人连连点头,期盼的看向阮惜时:“傅夫人,你有办法可以救他吗?” “既然已经知道问题所在了,就可以对症下药。” 阮惜时说着抬手摸了摸宫督军的额头,触手很烫,在发烧。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了几个小瓶子来,从其中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了宫督军口中,又将宫督军的伤口细细清洗,确保上面没有蘑菇粉了,才又从一个小瓶子里倒出一些药粉,铺满了伤口,重新将伤口包扎上。 “这两个药一个是提气的,一个是消炎的,可以帮助伤口愈合。”阮惜时将小药瓶塞好,递给宫夫人,“这个红色的药瓶是内服的,绿色的是外敷的粉末,早晚都吃一颗,换一次药,三天左右就会有好转。” “好,好,谢谢你!” 宫夫人急忙接过药瓶。 “宫夫人。”傅云霆道,“你最好亲自给宫督军换药,不要假手于人。” 宫夫人愣了下,对上傅云霆冷冽的眉眼,才反应过来:“您是怀疑府里有人要害老爷?” “只是以防万一。”傅云霆淡淡道,“至于有没有内奸,还是等宫督军醒来了让他自己彻查吧。” “是,我明白了。”宫夫人握紧手里的小药瓶,“我会亲自照顾老爷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您自己也要多注意休息。”阮惜时看着宫夫人苍白的脸色道。 她顿了下,想到外面挂着的白绫,嗓音放轻了几分:“我刚才在外听到,老夫人她……” 宫夫人睫毛颤抖了两下,脸上浮出哀恸的神色:“母亲走了。” 即便已经知道了,但从宫夫人口中听到后,阮惜时心脏还是跟着一紧。 “怎么会这么突然?”阮惜时问,“之前老夫人的身体不是已经好多了吗?” “是好些了。”宫夫人道,“但自从老爷去黎城之后,母亲就一直很担心老爷,晚上总睡不好,后来老爷遇袭,我本来是瞒着母亲的,可不知怎得被母亲知道了,母亲急火攻心,一病不起,我找了许多医生来,但却始终时好时坏,就在昨日,母亲突然就……去了。” 宫夫人双眼泛红:“其实我知道,母亲是一直在撑着等老爷回来,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 她说着,眼角滑落了一行清泪,又急忙用帕子抹去。 “宫夫人节哀。”傅云霆沉声道。 宫夫人轻轻点点头,看向床上的宫督军:“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我就想老爷赶紧好起来。这个家已经没了母亲,若是再没有老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宫叔叔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阮惜时轻声道。 宫夫人又拭了拭眼泪,低低嗯了一声,握着宫督军的手抓的更紧。 看宫夫人情绪稳定了一些,阮惜时才又开口:“宫夫人,不知道老夫人已经下葬了吗?” “还没有。”宫夫人道,“都说要停棺三日,何况老爷还昏迷着,万一醒了,我也想让老爷最后见母亲一面。” “那我想要去见见老夫人,给她上柱香,可以吗?”阮惜时问。 “当然可以。”宫夫人道。 她朝着外面喊:“小翠。” 很快贴身丫鬟小翠就推门进来了。 “小翠,你在这里守着老爷,我带傅大帅和傅夫人去看一下老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就去正堂找我。”宫夫人却道。 “是。”小翠走到床边。 宫夫人站起身,对阮惜时和傅云霆说:“跟我来吧。” 说完就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阮惜时和傅云霆对望了一眼,跟在身后。 宫夫人领着他们去了前院的正堂。 路上傅云霆道:“老夫人去世了,怎么没有人上门祭奠?” “有的,昨日来了几个亲朋,只是我没有对外说。”宫夫人看向他道,“老爷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不想大肆声张,若是太多人上门,定然要问起老爷的情况,我怕……” 她的忧虑也是有道理的。 “但母亲毕竟年岁大了,虽是忧患过多去世,但也算寿终正寝,不好秘不发丧,我便在外挂了白绸,若是有人问起,我也会领着他们去祭拜母亲。”宫夫人道,“我相信母亲会理解的。” 她说话间,已经领着他们到了正堂。 虽是没有声张老夫人去世的消息,但宫夫人还是按照祖制将棺材摆在了正堂,又设了灵堂,在灵位下点了一盏长明灯。 宫欣愉穿着白色的寿衣,正跪在长明灯前。 她没了平日明艳的样子,脸色憔悴,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抬头看向他们。 “母亲……惜时,你也来了。” 她嗓音沙哑,显然是哭过了不知道多少回。 阮惜时走上前,蹲下了身子,轻轻抱住了她。 宫欣愉靠在她肩膀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又落下来。 第899章 诈尸了? “祖母,祖母她……” 宫欣愉嗓音发抖,好似有无数泪水哽在了脖子里,话都说不出来。 阮惜时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背:“我知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很温柔,抱着宫欣愉的细弱手臂,却好像给了宫欣愉无穷的力量。 宫欣愉的眼泪簌簌滴落在她的肩膀上,打湿衣衫。 滚烫的眼泪好似烙铁,刺的阮惜时身子颤了一下,抱着宫欣愉的手愈发用力。 不知多久,宫欣愉才慢慢缓过劲,松开了她:“惜时,你去看看祖母吧。” 阮惜时轻轻点头,起身转头看向停放在正中间的棺材。 老夫人穿着一身寿衣,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慈祥的面孔,好似还是阮惜时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阮惜时甚至还清楚的记得,老夫人之前拉着她的手,掌心温暖,还有对她的维护,全身心的相信她的判断。 阮惜时眼眶不由红了。 没想到才短短数日,便是天人永隔。 她不由伸出手,握住了棺材里老夫人枯槁的手掌。 这一握,阮惜时瞳孔蓦的一缩。 她的目光落在了老夫人苍白的脸庞上。 看她站在那里,握着老夫人的手一动不动,宫夫人以为她是太过悲伤,走到阮惜时身边,嗓音低哑的开口:“我知道你同母亲也是感情深厚,我想母亲在天之灵,看见你来看她最后一面,也会倍感欣慰的。” 阮惜时眸光晃动了两下。 她转头看向宫夫人,又看了眼跪在地上浑浑噩噩的宫欣愉,抿了下唇才道:“宫夫人,老夫人去世之后,医生有来看过吗?” “没有来看过。”宫夫人摇摇头,“母亲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时而梦魇,白日里连饭都吃不下去,我之前找过医生,说母亲已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 她看向棺材里的老夫人:“所以母亲去世之后,我便没有再找医生来看过。” 她说着顿了下,看着阮惜时:“可是母亲的死因有什么疑点?” 傅云霆闻言,也走过来。 “倒不是……” 阮惜时话说了一半,又停住了。 她似在思考什么,过了几秒才又道:“我想检查一下老夫人的躯体,不知宫夫人可应允?” “检查?”宫夫人秀眉蹙了起来。 “检查!” 宫欣愉却忽的出声道。 她从地上爬起来,大概是跪的久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惜时,是不是祖母的死真的有什么问题?如果是的话,你一定要帮我检查清楚!” 她一把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说。 阮惜时对上宫欣愉含泪的双眼,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会的。” 她说着又看向宫夫人。 “姆妈。”宫欣愉道,“就让惜时检查一下吧!她不会做什么的!” “那,好吧。”宫夫人还是松了口。 宫欣愉这才放开阮惜时的手,走到了姆妈身边,挽住了姆妈的手臂。 傅云霆深深看了阮惜时一眼,眼里暗光闪过,也避到了一边。 阮惜时看了她们一眼,才又将视线转回到宫老夫人身上。 她手指落在了宫老夫人的眼睛上。 宫老夫人的皮肤很凉,凉的和冰一样。 她温热的手指落在上下眼睑上,然后竟是将宫老夫人闭着的眼睛给撑开了! “这——” 宫夫人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宫欣愉拉住。 “我相信惜时。”宫欣愉盯着阮惜时,语气哽咽,却又很坚定,“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宫夫人看向女儿笃定的神色,又看向阮惜时纤弱的背影,终归还是压下了心底的不安。 阮惜时撑开宫老夫人的眼皮之后,便又用手指轻轻按压了宫老夫人的眼球,然后迅速拿出了三根银针,落在了宫老夫人的头顶。 正堂里一片安静,仿佛连根针掉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啪!” 突然间,一只手从棺材里伸出,搭在了边缘。 众人瞬间毛骨悚然! 宫夫人张着嘴,却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子,惊恐之下,发不出任何声响。 “嗯……” 棺材里传来一声呢喃,仿若一道闪电,打破了这诡异沉寂的氛围,就见阮惜时紧绷的身子骤的一松,呼了口气道:“还好来得及。” “这怎么回事?”还是傅云霆先反应过来,沉声开口道。 他边说边走过去,就见刚才明明已经“死了”的宫老夫人,竟然睁着眼睛,一双浑浊里的眸子转动了一下,看向他。 即便身经数战,乍一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令他头皮一麻。 但他脸上仍是镇定,出声道:“宫老夫人?” 宫老夫人嘴唇动了动,片刻嘶哑的嗓子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傅……大帅。” 这声音惊醒了还处在震惊和惊恐之中的宫夫人和宫欣愉。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宫夫人握紧手里的帕子,声音发抖,遥遥看过来,却是动都不敢动。 还是宫欣愉年纪小胆子大,听到祖母的声音,在反应过来之后直奔过去! 宫夫人急忙想拉她,但却没拉住。 宫欣愉奔到棺材前,看见躺在里面睁着眼看向她的祖母,脚步猛地一顿,一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样子:“祖,祖母?” “欣愉……” 宫老夫人缓缓开口。 祖母! 真是祖母! 宫欣愉眼泪唰的一下落下来,伸手就去握祖母的手。 祖母的手是热的! “热的,祖母没事,姆妈,祖母没事了!” 宫欣愉紧紧握着宫老夫人的手,转头对宫夫人道。 宫夫人还是不敢相信。 明明人都已经死了,都停棺一天了,怎么还会复活? 莫不是……诈尸了? 看着宫夫人发白的脸色,阮惜时开口道:“先把老夫人扶出来吧,我再和你们解释。” 宫夫人机械的点点头,喊人进来把宫老夫人从棺材里扶了出来。 佣人进来见到宫老夫人竟然醒了,也吓得差点魂都没了,但看其他人都一脸淡定的样子,顿时也不敢多问,哆哆嗦嗦的扶着老夫人回房间之后,拔腿就跑出去了。 很快“死去的老夫人醒了”的事情,传遍了督军府。 众人也跟着老夫人一起去了房间,阮惜时又坐在床边,给宫老夫人扎上了针,看宫老夫人呼吸没有那么困难了,才转身看向宫夫人她们道:“其实我刚才握住宫老夫人手的时候,就发现宫老夫人还有细微的脉搏,我就猜想,她可能是呈现出了假死的症状。” 第900章 假死 “假死?” 宫夫人听到阮惜时这话,又看宫老夫人逐渐变得红润的脸色,虽然还不明所以,但起码已经知道,宫老夫人并不是诈尸了,紧绷的身躯这才松缓。 “死了便是死了,活着便是活着,怎么会有假死?”宫夫人嗓音放低了问。 “其实所谓假死,就是病人处于一种深度昏迷的状态,心跳呼吸都非常微弱甚至几近于无,若不是对此了解的人,甚至察觉不出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阮惜时解释说。 宫夫人恍然:“难怪你刚才问我,可找医生来看过。” 她才觉得后怕:“那要是你没有来,过了两日,我们便要……”便要将老夫人下葬了。 那岂不是活埋了? 宫夫人后背不由生出冷汗。 还好阮惜时及时发现了! 宫欣愉也握紧了祖母的手。 “那现在呢,现在祖母是不是没事了?”她转头问阮惜时。 阮惜时看向宫老夫人,似顿了下,才微微点头。 “太好了!”宫欣愉嗓音一下子哽咽起来,看向宫老夫人,眼泪成串成串的往下落,“祖母,祖母你吓死我了!” “傻丫头……” 宫老夫人怜爱的看着她,颤巍巍的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祖母这不是没事吗,别哭了……” “我就要哭!” 脸庞上温暖的手掌,让宫欣愉流泪流的愈发凶猛。 她扑进宫老夫人怀里:“谁让祖母你吓我的!都怪你!” 她用最凶狠的语气,说着最委屈的话。 宫老夫人沙哑着嗓子,轻笑了一声,苍老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我在祖母跟前,永远都是孩子!”宫欣愉呜呜的说。 宫老夫人失笑。 “好了,欣愉。” 宫夫人出声道:“你祖母还病着呢,让她好好休息吧。” “无妨。”宫老夫人看了宫夫人一眼,又低头看向怀里的宫欣愉,“就让她再发泄发泄吧。” 宫欣愉这回倒是听话了。 她松开了手,直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姆妈说得对,祖母你身子还未好,还是好好休息吧,等你睡醒了,我再来陪你!” “好。”宫老夫人宠溺道。 阮惜时出声:“我给您再施几针,等会再给您开服药方子,等睡醒了要喝。” 宫老夫人听到药方子,顿时蹙了蹙眉:“一定要喝吗?” 阮惜时眼圈还有点红,唇角却弯了起来:“一定要喝。” 她顿了下:“不过我会在里面加些冰糖,让这药喝起来没那么苦。” 宫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的样子,引的宫欣愉也破涕而笑。 室内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 阮惜时又上前去给宫老夫人施针。 宫老夫人看着她:“多谢你了。” 阮惜时嗓音温软:“是您吉人自有天相。” “是不是天相,我还是清楚的。” 宫老夫人道:“这次还是多亏了你。” 说着又看向傅云霆,微微点头。 傅云霆也额首回礼。 阮惜时眉目含笑,没有再说。 施针之后,宫老夫人很快就感到困倦睡下了。 阮惜时又写了药方,交给了宫夫人:“按照这药方煎服,一日两次,饭后服用的话,不会伤及肠胃。” “我记住了。”宫夫人小心收起药方,又看了眼睡着的宫老夫人,“我们出去说吧。” “好。” 四人离开了房间。 宫欣愉已经恢复了平日里活泼的模样,脸上的阴霾也跟着一扫而空,挽住阮惜时的胳膊叠声道:“惜时,还好有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她顿了下又好奇的眨眨眼:“不过你既然知道祖母没事,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告诉我,而是说要给祖母做检查呢?” “我方才只察觉到老夫人有微弱的脉搏,虽能确定当下她还活着,但也不能保证是不是一定能救醒老夫人。”阮惜时看向她道。 毕竟与其给了希望再失去,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知道。 “傅夫人有心了。”宫夫人开口。 宫欣愉也明白过来,看向阮惜时的眼里多了一份感动:“惜时,你这么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阮惜时笑笑说。 “那可不成,你救了祖母,还处处为我们考虑,就算是朋友,我也要请你吃饭!”宫欣愉立刻道,旋即一张俏脸又垮下来,“不过阿爹还病着,我还要照顾阿爹。” 她说着又想起来,期盼的看着阮惜时:“你可去给阿爹看过?” “我……” 阮惜时话还没有说完,宫夫人先道:“她已经去过了,你阿爹只是受了些伤,不打紧的。” “真的吗?”宫欣愉怀疑,“可是阿爹到现在还没醒呢!” 她说着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看了宫夫人一眼,见到她眼底担忧的神色,话在嘴里绕了个圈,才道:“是没什么事,只是伤口有些感染,我已经清理过了,想必不出几日,宫叔叔会醒来的。” “那就好!” 宫欣愉对阮惜时的话深信不疑,这才大大松了口气:“阿爹无事便好,诶,阿爹也真是的,从不顾惜自己身子,每次打仗都拼命,这次果然是受伤了!” 她嘟囔道,脸上的担心却是挡不住的。 阮惜时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正好佣人经过送药去宫督军房间,宫夫人便被宫欣愉道:“你去给你阿爹喂药吧、” 宫欣愉看了阮惜时一眼,才道:“好吧。”她又问阮惜时,“等会你留下来吃饭吗?” “不吃了,坐了三天的火车,我想回去休息。”阮惜时说。 “也好,那等你休息好了,我去找你。”宫欣愉道。 祖母醒了,阿爹也无大事,宫欣愉现在心情轻松多了。 阮惜时答应下来。 宫欣愉这才接过佣人手里的药走了。 看宫欣愉离开,宫夫人视线才转而落在阮惜时脸上:“傅夫人,多谢你帮着瞒住欣愉。” “欣愉虽然单纯,却很聪慧,夫人觉得您瞒得住她吗?”阮惜时问。 宫夫人苦笑一声:“能瞒一时是一时吧,她最近因为她爹爹和祖母的事,一直忧心忡忡的,我不希望她心情刚好一些,又受到影响。” 她说着直视向阮惜时的双眼:“傅夫人,我想问你一句,母亲她当真已经没事了吗?” 第901章 你要钱? 阮惜时摇了摇头。 她诚实道:“老夫人年事已高,此次虽然是假死之症,但身体有亏损却是真的。” “那还有……多久?”宫夫人面色一沉,问。 “不确定,快的话或许一周,满的话也许一两个月也说不准。”阮惜时保守的给出了时间。 “能不能请你尽力多维持一段时间?”宫夫人带着恳求道,“起码要等老爷醒了,让他见母亲最后一面,否则老爷那么孝顺,若是他醒了,知道母亲不在了,恐怕是一辈子的遗憾。” “我会尽力。”阮惜时道。 宫夫人点了点头:“谢谢你。” “应该的。”阮惜时说。 宫督军对她好,宫老夫人对她也好,她也不希望他们留下什么遗憾。 阮惜时答应了之后,隔三差五的,就去督军府看望老夫人还有宫督军。 阮惜时这边每日往督军府跑,傅云霆倒是空闲下来。 黎城大捷之后,连云城都变得喜气洋洋。 军政府难得放了几天假。 放假之前,总统特意开了个大会,重点表扬了一下傅云霆。 “你和你夫人都有功劳。”总统道,“想要什么奖励?” “多给我放几天假就成。”傅云霆说,“我想在家好好陪陪她。” 李厅长嗤笑了一声:“没出息!” “陪夫人叫没出息,原来李厅长是这么想的。”傅云霆瞄了他一眼,“回头这句话,我会让我夫人转告给李太太的。” “你!” 李厅长顿时气的脸都变形了。 但他很快又挺起了胸膛:“这次能打赢胜仗,主要还是因为任神医吧,我可是听说,任神医救了不少人,要不是有神医,只怕好多士兵都死了,还打什么仗!” 傅云霆薄唇勾了勾,看了总统一眼:“是吗?” 总统神色微异,顿了下,才道:“神医的确有功劳,也多亏了李厅长推荐神医去黎城。” 他道:“李厅长想要什么奖励?” 李厅长身板顿时直了:“我这是为国为民,用不着什么奖励,不过这次能找到神医,我的确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身上佩戴的军衔,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在军事厅也干了快十年了,到现在也没升到上将,连比他小的傅云霆都已经是上将了,他心里其实是不服的。 “我知道李厅长的意思了。”总统沉吟了几秒,道,“让我想一想。” 这边是有戏了。 李厅长一喜:“好!” “那就先这样吧。”总统道,看向傅云霆,意味深长,“我也多放你几天假,在家好好陪陪你夫人。” 傅云霆额首。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散了会。 出门,李厅长走向傅云霆:“上次的赌约,是我赢了吧?傅大帅是不是也要认赌服输了?” “你想怎么样?”傅云霆问,脸上并没有懊恼之色,平静的让李厅长生出挫败感。 “我是个大方的人,自然不会要你做什么。”李厅长说,“不过呢,这既然有赌约,就应该有赌注,傅大帅不知道想给我什么?” 他伸出手,拍了拍傅云霆肩膀上上将的军衔:“这个,怎么样?” 傅云霆嘴角动了下,眼底却毫无笑意:“那就要看李厅长有没有本事了。” 李厅长哈哈大笑,放下手:“我开玩笑的,傅大帅不必放在心上!” 嘴上这么说,但他脸上难掩得意之色。 他的确不需要什么,只要让所有人知道,他赢了傅云霆,就出了一口恶气了! 会议室陆陆续续有人经过,都朝着他们看过来。李厅长出了这口气,心中总算舒畅了,又拍了拍傅云霆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傅云霆目光如炬的盯着他的背影。 李厅长得意洋洋的走出了军政府。 刚走没多远,就听到有人小声喊他:“李厅长!” 李厅长停下脚步,转头找了一圈,没看见熟人,就以为是听错了。 然而刚迈出去一步,又听到那个声音:“李厅长!” 李厅长这次听清楚了,的确有人喊他。 他四下看去,这回总算看见了一个人缩在墙角,探头探脑的朝着他挥手。 李厅长走过去,见到这人脸上的麻子,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你是?” “李厅长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方正脸说,“之前我还给您带过路呢,去找任神医的,三牌坊的刘二麻子,您想起来了么?” 这下李厅长想起来了:“是你。” 他皱眉:“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语气中隐有不屑。 像这种市井小民,怎么配来军政府的地界? 刘二麻子搓了搓手,笑嘻嘻道:“我知道您忙,我就耽误你几分钟。我听说仗打赢了,这其中应该有任神医的功劳吧?您看啊,这要不是我,您也找不着任神医,我也算是在其中发挥了点作用,我最近这手头有点紧,您看要不……” 他说着,一脸期盼的盯着李厅长。 李厅长脸顿时沉下来:“你要钱?我记得上次我给过你带路费了。” “是,是给过了。”刘二麻子脸上挤出更重的笑纹,“只是那点钱都不够我吃几顿饭的,我这不是想多赚点嘛,就去赌坊了,谁知道……您看,您可是军政府的大人物,有钱,再给我三瓜两枣的,应该也没什么吧?” 李厅长听他油嘴滑舌的,眼里更添厌恶:“那我要是不给呢?” “您要是不给,那我可不知道我这嘴里能说出什么来了。”刘二麻子闻言,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舔了舔嘴唇,“您应该清楚,我这种市井小民,这嘴啊,惯会跑火车……” 他正说着,就见到有几个军政府的同事经过。 他赶紧撇开脸,打断了刘二麻子的话:“够了!” 他从怀里掏出几张票子,丢给了他:“这些够了吧!” 刘二麻子赶紧拿起来数了数。 “够了够了!”他笑的乐开了花。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李厅长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让人抓了你,让你牢底坐穿!” “放心,绝对不会!” 刘二麻子立刻把钱票塞进怀里:“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行了,你走吧。”李厅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刘二麻子左右看了一眼,捂着胸口快步走了。 李厅长松了口气,一转头就正见两个同事朝着这边看来,勉强扯了扯嘴角,也赶紧离开了。 隔日一早,李厅长还在家熟睡,就被人一下子闯进门,提溜着就把他塞上了车。 第902章 请李厅长来聊点事情 “你们要干什么!”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破口大骂,然而抓着他的人根本就不理他,直到把车开到了总统府,把人拉到了总统办公室。 一推开门,李厅长就见到傅云霆站在总统面前,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背对着他,看身影有点眼熟。 见到他,傅云霆哼笑了一声:“李厅长来了?” 话音没落,他的手下就将李厅长往前一推,李厅长一个踉跄,差点就一头栽在地上! “你们!” 李厅长怒而回头,然而人都已经出去了。 “我的手下整天在外打仗,粗鲁惯了,李厅长别介意。”傅云霆薄唇轻启道,但语气里却没半点道歉的意思。 李厅长浑身怒意卡在了嗓子眼,想骂又骂不出来。 他看了总统一眼,硬是压下心底的愤怒,转头盯着傅云霆道:“傅大帅,你到底想做什么?” “自然是请李厅长来聊点事情。”傅云霆道。 “请?” 李厅长冷笑一声,面孔扭曲:“在你眼里,这种方式叫做请?” “李厅长。” 总统开口:“傅大帅的方式确实不对,不过我们找你过来,的确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他看向站在傅云霆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男人:“李厅长,你可还记得他?” 李厅长还喘着粗气,转头看向那个男人。 男人也缓缓抬起头,看向了他。 “任神医?”李厅长惊愕,“是你。” “任闻柳”脸色复杂的看着他,又快速把头低下去了。 “看来你还记得他。”傅云霆语气微凉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当然认识他。”李厅长不明所以道,“任神医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请来的。” 他说着顿了下,才感觉到不对劲:“可神医不是该在黎城吗,怎么回来了?” 虽然仗已经打赢了,但伤重的士兵还是不少的,战争死了不少医生护士,目前不管是医疗资源还是人手都不足,所以之前派去的军医也都还留在那里。 “任闻柳”身为神医,也该在那里坐镇才对,怎么会回来? “任闻柳”咽了咽口水,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的更低了。 “你确定,他是任神医?”傅云霆说。 李厅长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他不是任神医,还能是谁?” “孙谷良。”傅云霆道。 “孙谷良?”李厅长更是一脸茫然,“孙谷良是谁?” 他刚说出这个名字,就看本该叫“任闻柳”的男人双手握紧,看向他,低声道:“对不起李厅长,我都已经告诉他们了……你,你别怪我。” 李厅长蒙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告诉他们什么了?” 孙谷良咽了咽口水:“就是你让我冒充任闻柳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让你冒充任闻柳了?”李厅长下意识的喊,又惊觉不对,“你不是任闻柳?” “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傅云霆盯着他脸上茫然的神色,“孙谷良都已经交代了,是你让他冒充任神医去黎城。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我们之间的那个赌约吧?” “我没有!” 李厅长身子一抖,喊道:“我根本不知道他不是任闻柳,是他告诉我他是神医的,而且我还亲眼看见,他用一帖药就救好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的托。”孙谷良道,“您不是也发现了吗,还说我骗不过您这双眼睛。” “我什么时候发现了!”李厅长脸都涨红了,激动的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总统,“总统,我真不知道这事,就算是为了赌约,我也不可能把一个假的神医送去啊!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 他语气激动,看上去不像是作假的样子。 总统犹豫了一下,看向傅云霆:“傅大帅,你怎么认为?” “不着急,再等等。”傅云霆说。 “等?”总统疑惑,“等什么?” “等等就知道了。”傅云霆淡淡道。 “傅大帅,你又在故弄玄虚什么?”李厅长脸色难看,“就算再等,这事也不是我做的!虽然说他的确是我送去的,但我根本不知道他不是任闻柳!” 话正说着,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傅云霆道:“来了。” 总统看了他一眼,开口:“进。” 门再次被推开,就看见傅一带着一个人过来。 这人一身布衣,穿着朴素,从进来开始就垂着眼。 见到这人,李厅长脸就沉了:“刘二麻子?” 怎么又是他! 他这是又想做什么? 等傅一压着人进来,李厅长才发现刘二麻子双手被反绑着,脸庞紧绷,脸色非常难看,但没了之前贼眉鼠眼的样子,反倒多了几分凶相。 见到李厅长,他的脸似乎扭曲了一下,视线从李厅长脸上掠过,被傅一推着走到了总统面前。 “大帅,人抓到了。”傅一对傅云霆说道。 傅云霆目光冷然落在刘二麻子脸上。 总统还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谁?” “李厅长应该认识吧?”傅云霆没有回答总统的问题,反倒转头看向李厅长说。 李厅长却没吭声。 他刚才已经被坑了一次了,现在学聪明了。 他盯着刘二麻子,不会这刘二麻子,也有什么身份吧? 难不成是帮着孙谷良一起蒙他骗钱? 那也不是他的错啊! 他还是个受害者呢! “看来李厅长是不肯说了。”傅云霆道,“那还是我来说吧。” 什么叫做他不肯说? 李厅长脸都黑了。 这话听起来,显的他更有嫌疑了好吗? 李厅长刚要开口反驳,傅云霆却已经将视线转向了刘二麻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厅长话头被打断,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转到刘二麻子身上了,只好悻悻的闭上了嘴。 刘二麻子抬头看向傅云霆,嗓音低沉:“刘二麻子。” “刘二麻子……”傅云霆重复了一遍,笑了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还有呢?” “什么还有?”刘二麻子冷声,“我听不懂大帅在说什么。” “是吗?” 傅云霆走到刘二麻子面前,对上他的双眼,忽的眼底泛起狠戾,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扯! 第903章 保皇派 “呃!” 刘二麻子吃痛。 在场众人看见,头皮顿时跟着一麻。 “现在呢?”傅云霆嗓音冰冷,眼底带着狠戾,“想起来什么了吗?” “我,我真不知道!” 刘二麻子脸都扭曲了:“就算你是大帅,也不能屈打成招吧!” 他说着艰难的扭头,看向总统:“总统大人,你可我要为我们百姓做主啊,傅大帅如此欺辱,您身为总统,就不管管吗!” 总统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声,只是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冷笑一声:“你让他管你?管你这个保皇派吗?” 刘二麻子瞬间脸色变了:“什,什么保皇派,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刘慎。”傅云霆盯着他的眼,看着刘二麻子忽而僵硬的脸,“祖上是皇商,你的姨母曾嫁给皇帝做妃子,深受皇帝喜爱,因而刘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虽然后来你姨母去世,但也没有影响刘家早已稳固的地位。可没想到,末朝顷刻间覆灭,你们刘家一下子失去了生意来源,日渐衰败。你之所以支持复辟,也是因为舍不下曾经的荣华富贵,想要重建刘家昔日荣耀。” “刘慎,我说的可正确?” 刘二麻子,不,刘慎的脸色几番变化,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虽说你特意谋划了这一切,还花时间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假身份,但你作为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一些行为做派却是刻在骨子里,掩盖不掉的。你说话做事的方式,自己可能注意不到,但混在那群市井流民之中,很难不让人察觉到异样。所以只要花时间去问,自然就能查到。”傅云霆淡淡说。 刘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他没想到,自己特意捏造了一个假身份,连衣服装扮都精心准备过,却输给了自己骨子里从小养大的习性。 见事情败露了,刘慎也不再隐瞒,脸色也变得阴狠起来:“没错,我就是保皇党,我就是想要复辟帝制!” 他蓦然转头看向总统:“要不是你们,刘家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祖父生病,都无钱医治,不得不郁郁而终!如果,如果能复辟帝制,刘家就能回到从前,我们就仍然是皇商,仍然可以享尽荣华富贵!” 他脸上浮现出扭曲的笑容:“所以我在知道李厅长和傅大帅的那个赌约之后,我就找到了李厅长,告诉他我知道有一个父母双亡孤家寡人的医生,虽然医术一般,但哄骗哄骗还是成的。” 他转头看向李厅长:“只要把这个假神医送去,不出什么大岔子,那他跟傅大帅的赌约便是赢了,而且还能立个大功,在军政府里扬眉吐气,说不定还能升上上将。李厅长便同意了我这个提议,对外宣称招揽神医,我又怂恿孙谷良去报名,而后便顺理成章的让孙谷良假冒任闻柳,去了黎城。” “而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这个假神医送去黎城,跟吴康成里应外合,到时候黎城失陷,复辟帝制,指日可待!” “你放屁!” 李厅长暴跳如雷:“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些话了?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是假的,更不可能答应这个什么狗屁提议!” 李厅长气的浑身哆嗦。 他看向总统:“总统,你知道我的,我虽然脾气爆,也看不惯傅云霆,但是我也不至于拿那么多百姓和士兵的命做赌注吧?我才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李厅长,你自己说这话不害臊吗?” 刘慎冷笑一声:“当初是谁告诉我,傅大帅才年纪轻轻,就深受总统器重,当上了上将,而你混了几十年了,还没他混得好,你心里不服气,你就想比过他,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行。现在你倒是装起好人来了?你敢说,这些话不是你自己说过的?” “我!” 李厅长脸涨的通红。 他一方面是愤怒,一方面是被拆穿的羞恼。 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那也是他喝醉了酒的时候,愤怒之下跟自己那些军事厅里的同志说的。 他只跟他见过两面,一次还是对方找自己要钱,他怎么可能跟刘慎说过这种话? 但刘慎又是怎么知道他说过这些话的? “看来李厅长是真说过这些话了。”傅云霆嗓音低沉道。 “我,我是说过!”李厅长胸口急促的起伏着,深呼吸道,“但我不是和他说的!傅云霆,我的确是看不惯你,但我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事!这些都是他信口雌黄,胡编乱造来诬陷我!” “他诬陷你,有什么好处?”傅云霆眯了眯眼。 虽说他是军事厅的厅长,但也就是个文职,不是个无可替代的人物,犯不着搭上了一个人,废了这么大劲,就为了将他拉下马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听傅云霆这话,李厅长更是愤怒:“你是说我不值得这些人动手吗?傅云霆,我可告诉你,我好歹也是军事厅的厅长!” 傅云霆嗯了一声,散漫的点头:“我知道。” “你!” 李厅长更是被他这副样子给激怒了,顿时口不择言起来:“我知道了,是你!傅云霆,是你故意陷害我是不是!” 他似恍然大悟一般,蓦然转头看向总统:“总统,一定是傅云霆和这个人合谋,企图陷害我!” 总统皱眉:“他有什么理由害你?” “当然有!”李厅长立刻道,“之前他跟我打赌,结果我找到了他神医,赢了他,所以他心有不甘,就跟这个人一起设计陷害我!然后他再带着他夫人一起去战场救人,还能获得大功一件,一举两得!” 他盯着傅云霆:“你好狠的心肠!” “李厅长这故事倒是编的不错。”傅云霆嗤笑一声,“只是你说我找人设计陷害你,你有证据吗?” “那你有证据吗!”李厅长目眦欲裂,“就凭这个人的一面之词?” 傅云霆却道:“我当然有证据。” 他转头扫了眼傅一,傅一心领神会,转头就去打开了门,对着外面道:“各位现在可以进来了。” 第904章 升任督军 李厅长愕然转头,就见到几个军政府的同志从外面走进来。 “你们……” 他们看了李厅长一眼,又迅速移开了视线,走到了总统面前。 “你们说说,昨天在军政府门口,看见了什么?”傅云霆道。 几个同志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昨天我们约好了一起去附近饭店吃饭,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李厅长和……” 他转了个视线,看见了刘慎,指向刘慎道:“就是他,我们看见李厅长和他站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然后李厅长还给了他钱。” “钱?” 傅云霆眯了眯眼,看向李厅长:“封口费?” “屁!” 李厅长气的骂脏话:“什么封口费,老子才没给他封口费,是他来找老子要钱!” “所以你是承认,你昨天的确和他见过面,还给了他钱。”傅云霆道。 “那是因为是他给我介绍了神医,我才会给他钱的!”李厅长越急越想解释,越解释就听起来越不对劲。 傅云霆点头:‘嗯,的确是他给你介绍了孙谷良。’ 他看了眼总统:“总统,他这下说的,倒是和孙谷良还有刘慎的话对上了。” 这下连总统脸色都沉下来。 “对上什么了!”李厅长百口莫辩,“是他威胁我,说要是不给他钱,就找我的麻烦,我才给他的,我——” 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浑身黏答答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就找了个神医,怎么就莫名跟保皇党扯上关系了。 “他要是将这件事说出口,对你来说,的确是个麻烦。”傅云霆轻描淡写的说。 可就是这种轻描淡写,更加激怒了李厅长,他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脸色变得铁青,死死盯着傅云霆道:“傅云霆,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还找了这么多人来作这劳什子的证,我看你就是故意想害我!” 他的手指向刘慎还有孙谷良:“他们,他们也都是你找来对付我的是不是?” 面对李厅长的指责,傅云霆显得无比淡定:“李厅长似乎忘了,是你先提出跟我打赌的,难不成我还能左右你的思想?” “赌是我提出的没错,可人你却可以布置,你怕我赢了,抢了你的风头,所以你就找了个保皇党,故意陷害我!”李厅长怒气冲冲的说。 他吼到嗓子都哑了。 傅云霆却是哼笑一声:“李厅长,你说这话不觉得有漏洞吗?若是因为你找到了神医,我才想要害你,那刘慎之前就接触了你,给你寻了孙谷良,又怎么解释?” 他眉头微挑:“何况若我真的知道那是假的神医,直接告诉总统不就好了,这些人照样也能抓来,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等着人去黎城再去抓人,岂不多此一举?” 李厅长一噎。 尽管他怒极,但傅云霆的话,却像是迎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的确从顺序上来讲,说不通。 但若不是傅云霆,还能是谁? 李厅长也想不到,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想,他只想赶紧摆脱嫌疑。 情急之下,他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这些都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他转头看向孙谷良,指着孙谷良说,“你也没法证明他就是假的神医,毕竟我可是听说了,他治好了不少士兵!” 孙谷良愕然。 他没想到,李厅长竟还能想出这么一个狡辩的法子。 “也许他就是神医,但收了钱,说自己不是神医来陷害我!”李厅长铿锵有力道。 他看向总统:“总统,你给我一点时间调查清楚,其中肯定有诈!” 他觉得自己这个分析非常正确。 只要总统愿意给他时间,他一定能查出其中端倪。 可没想到,总统却只是神色莫辨的盯着他,并没有开口帮他说话。 李厅长心里一咯噔,正疑惑间,就听傅云霆开口:“他当然是假的,李厅长,因为真正的任闻柳,是我夫人的师父。” 李厅长顿时张着嘴巴。 他一脸呆滞的盯着傅云霆,脸上的表情好似一个滑稽的小丑。 任神医,竟然是阮惜时的师父? 难怪她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 他刚才放的话,此刻就像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脸上。 “我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傅云霆又开口,看向总统,“总统,你怎么处置?” 总统沉吟了几秒,才道:“先把人送去审检厅吧。” 他看向孙谷良和刘慎:“他们两个也送去审问清楚。” 立刻就有士兵上前捉人。 李厅长被拉住,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面露仓皇的辩解:“我真的没有联合保皇党的人,我真的不知道神医是假的,我不知道这事……” 然而他的解释在一堆证据和证人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他还是被拉了下去。 李厅长就这么被带走了,在场所有人除了总统和傅云霆,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总统挥手让其他人下去,只留下傅云霆,脸上才隐隐显出疲惫之色,开口道:“宫督军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醒,不过惜时已经帮他稳定住了伤势。”傅云霆说。 总统点头:“傅夫人果然是医术高超。”他顿了下,“既然宫督军一时半刻醒不来,这次你又立了军功,你就暂代督军一职吧,之后看看襄城那边的情况再说。” “总统是想让我去襄城上任?”傅云霆听出他的意思。 “襄城那边情况不太乐观。”总统捏了捏眉心,“不过目前还能撑得住,你也刚回来,休息几天且再看看吧。” “好。”傅云霆答应道。 回到家里,他把自己升任督军的事情告诉了阮惜时。 阮惜时却是秀眉紧蹙。 “怎么了,不替我高兴,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傅云霆问她。 阮惜时的确应当替他庆贺的。 可她高兴不起来。 因为上一世,傅云霆就是在当上督军之后,被傅经略使所害,被剔骨削肉而死。 她本以为,让宫督军活下来,就会改变傅云霆的命运,可如今他却还是当上了督军。 难不成…… 第905章 报告行踪 难不成,命运的轨迹还是无法改变吗? 这个想法,令阮惜时遍体生寒。 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在颤栗,傅云霆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阮惜时咬了咬唇。 她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一会,她才慢慢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会算命吗?” 傅云霆低头看向她,敏锐道:“你又算出了什么?这次,跟我有关?”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我算到,如果你当上督军的话,会遇到危险。” 她微微扬起下巴,看向他:“你能不能不当这个督军?” 她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任性,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朝着上一世的轨道前进。 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她不信改变不了其他人的。 “可这是总统的安排,何况宫督军现在受伤昏迷,总需要有人接替他的工作。”傅云霆摸着她柔顺的秀发,“而且你不清楚我的本事吗,我会保护自己不受伤的。” “我知道你的本事,可是凡事都会有意外,何况你之前也不是没出过意外……”阮惜时小声道。 上次那场意外,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她还记得自己在婚纱店从天亮等到天黑的心情,还有枯坐了一整晚的惶恐和绝望。 那一瞬,她真以为自己又要失去他了。 看她惶恐不安的样子,傅云霆原本想说的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说道:“这样吧,等宫督军好了,我就退位,不过这段时间我得接替他的工作,但我保证,会随时随地向你报告行踪,让你确定我的安全,这样成吗?” 听到傅云霆这话,阮惜时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才有种慢慢落到实处的感觉。 她投入傅云霆怀里,用力点了点头:“好。”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傅云霆也抱住了她。 翌日,傅云霆去到办公室,果然给阮惜时打了个通电话报备。 疯子正过来报告审讯的情况,听到傅云霆嗓音温柔的给阮惜时打电话,差点惊的眼珠子都掉下来了:“不是吧老大,你这到公司也要给嫂子报备啊?” 以前也没见他们这么浓情蜜意啊,难不成去了一趟黎城,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你嫂子担心我,我告诉她一声有什么问题?” “可这是在平城啊,能出什么事?”疯子不解。 “你懂什么!” 傅一在边上白了他一眼说:“夫人这叫关心则乱动不动?你一个单身汉当然不明白了!” “老子才不要谈什么对象呢,麻烦死了!”疯子一挥手道,“我就要跟着老大搞事业!” 他说着才想起来正经事:“老大,刘慎那边交代的一清二楚,说就是为了复辟帝制,所以才找上李厅长的,李厅长是知道这事的。那孙谷良倒是不知情,就知道拿钱假装神医,我查过,他祖上跟皇室也没什么关系,应该没说假话。” “所以李厅长知道刘慎是要复辟帝制,特意让孙谷良去搅这趟浑水,他还是让孙谷良去了?”傅云霆眯了眯眼。 “对,是这个意思。”疯子点头道。 “那李厅长呢,他怎么说?”傅云霆又问。 “李厅长还是翻来覆去那些车轱辘话,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以为孙谷良就是个神医,而刘慎只是个介绍人而已,非说是,”他顿了下,冷哼一声道,“非说是老大你故意污蔑他!” 他把拳头捏的咯嘣作响:“不过老子已经教训过他了,打的他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你也别过头了。”傅一提醒道,“毕竟是军事厅的厅长,把人搞死了是给二爷找麻烦。” “放心吧,搞不死。”疯子自信道。 刑讯的手段,疯子是最在行的。 不过要说最厉害的,还是傅云霆,他那些逼问的手法,就是疯子疯起来都觉得自愧不如。 “还继续问。”傅云霆眸光幽深,“着重在刘慎身上,看他的话里有没有漏洞,能不能找到什么突破口。” “成!”疯子应道。 “傅一,你把审讯的报告整理一下,交给总统。”傅云霆又对傅一说。 傅一擅长文职,所以这些都是交给他。 傅一应下了,又说:“二爷,还有件事,襄城那边今早来了电报。” 他说着拿出一份电报交给傅云霆。 傅云霆见到电报,脸色就沉下来:“玉霜出事了?” “看电报上说的,宋小姐好像是因为萧少爷受伤的事,动了胎气。”傅一道。 “萧棋的情况怎么样?”傅云霆问。 “受了点伤,但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已经送去跟宋小姐一家医院了。”傅一道,“其他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电报字数有限,那边电话现在又常常打不通,而且从电报传送过来,恐怕已经过去两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傅云霆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打电话过去,想任何办法,也要联系上那边!” “是!”傅一应道。 傅云霆沉了沉眸:“还有夫人那边暂时保密,不要让人泄露出去了。” 最近阮惜时已经为了宫家的事忧心忡忡,他不希望再被她知道宋玉霜和萧棋的事情。 只要没有大碍,何必再给阮惜时多添一丝烦忧。 阮惜时接到傅云霆保平安的电话,连带着早上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她吃完早饭,去了一趟书房。 这几日一直忙着督军府的事情,这两天宫督军的情况已经稳定多了,宫老夫人也在按时吃药,精神状态也不错,阮惜时就不成天往那儿跑了。 从上次黎城一战之后,她感觉自己身体里那股吸收掉的神力似乎越来越强大,不断的在她灵脉间游动,虽然平日里感受不到什么影响,但阮惜时总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藏着一颗不定时的炸弹,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这种不安,让阮惜时渴望得到更强大的力量,来控制住这股神力。 阮惜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八大神器。 现在噬魂珠、损魔鞭还有玄黄神甲都已经为她所用的,剩下的另外五个神器,其他四个神器还不知道在哪里,目前她的目标只有惊夜枪。 想到上次她可以短暂的克制住惊夜枪,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阮惜时想再试一试。 她走进书房,来到惊夜枪面前,像是有所感应一下,惊夜枪身发出了隐隐的黑光,闪烁了两下。 阮惜时压下心头紧张的情绪,将手轻轻放在了惊夜枪上。 第906章 收服惊夜枪 一股凉意,忽的从骨髓中传来。 就好似湍急的流水,不断的从阮惜时的身体里涌出,流进了惊夜枪中。 阮惜时心头一惊,下意识的想要抽回,然而手却像是被黏在了惊夜枪身上,根本动弹不得。 “崽崽!”她下意识的喊崽崽。 然而崽崽却也没有声息,甚至阮惜时动用意念,也搜寻不到崽崽存在。 她的奇经八脉好像都已经被这股神力给侵占了,周身萦绕起了一层薄薄的白光,仿若九天上圣洁的神女。 “嗡嗡嗡——” 惊夜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的剧烈震动起来,就好似在给这股力量回应。 身体的凉意愈盛,好似要将阮惜时整个人吞噬! 情急之下,阮惜时另一只手蓦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骤的贴在自己身上,口中也念起了术语! 符纸随着她念的术语哗哗摆动着,仿佛在跟身体里那股神力抗衡。 那愈发强烈的白光,渐渐被压制下来,慢慢变得柔和,凉意也没有刚才那么刺骨了。 阮惜时心头微松。 没想到之前陈展宏给她的对付尸傀术的符纸,竟然真的对压制神力也有效果。 这也是刚才那一刻她突发奇想的。 既然尸傀术也是一种靠着灵力驱使的术法,那会不会它的作用就是压制身体里的灵力。 阮惜时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不过还是她身体里那股神力不够强大,否则阮惜时也一时压不住它。 但这股神力虽然没有刚才那么霸道了,但还是在她周身缓缓流淌着,慢慢流入惊夜枪中。 那惊夜枪上的神力聚集的越来越多,忽然间,惊夜枪周身黑光大盛! 阮惜时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从她身体里流淌出的白光,一下子全部涌出,包裹住了惊夜枪。 惊夜枪缓缓从架子上升起。 白光和黑光交相辉映,好似一个温柔的母亲在抚慰不听话的孩子。 惊夜枪不断的发出铮鸣声,像是在做出回应。 片刻,惊夜枪才落了下来,回到了架子上。 阮惜时听到“咚”的一声响,眼前光芒褪去,她才睁开了眼,就看见惊夜枪和之前一样静静躺在架子上。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阮惜时试着伸出手,握住了惊夜枪。 惊夜枪在她掌心下颤动了两下,原本沉重的枪身,好像一下子变轻了。 阮惜时几乎没用力,竟是就轻轻松松的将惊夜枪拿了起来! “唰!” 惊夜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黑色弧线。 阮惜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向手中的惊夜枪。 她可以控制惊夜枪了? “唰唰!” 阮惜时又在空中挥动了两下,之前沉重到几个人才能抬动的惊夜枪,此刻在她手里竟如同小孩的玩具一般! 阮惜时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就是惊夜枪愿意为她所用了吧! 她之前还在想,这么沉重的惊夜枪她要如何使,原来是她多想了。 只要神器愿意被人使用,自然就不会存在这些问题。 心随意动,阮惜时无师自通,将惊夜枪朝空中一抛,流畅的转了个圈,朝着空中伸出手:“枪来!” 惊夜枪便有灵性一般,直飞到了她手中! 阮惜时紧紧握着惊夜枪,已经能感觉到自己同它的感应。 她知道,不论自己在何处,只要她召唤惊夜枪,就可以将它唤来。 阮惜时唇角不由上扬。 “女娃娃……” 崽崽的声音忽的从意念中传来。 它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阮惜时放下手,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崽崽咻的一下从阮惜时身体里飞出来,一只手还抚摸着小脑袋,使劲的晃了晃,“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突然间一晕……女娃娃你手里拿的什么?” 没等阮惜时说话,崽崽已经一下子飞出去老远。 阮惜时抿唇轻笑,晃了晃手里的枪:“惊夜枪啊,你不是认识吗?” “本大爷又不瞎!”崽崽瞪大眼,“你,你能用惊夜枪了?” 阮惜时点点头:“嗯!” 崽崽不可思议。 它不就才昏睡那么一会会吗,就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吗? 它突然反应过来:“不会我的昏睡跟你有关系吧?” “我不知道啊。”阮惜时无辜的眨眨眼,“不过刚才我喊你的时候,你的确没有应我。” 她看了眼手里的惊夜枪:“会不会跟它有关系啊?” 毕竟崽崽曾经是鬼王,惊夜枪又是神器,也许会有什么相克的影响。 “也有可能吧。”崽崽狐疑的说,它远远盯着惊夜枪,“你是怎么收服它的?” 阮惜时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就是刚才我突然感觉到身体里那股神力又蠢蠢欲动了,而后惊夜枪就听我指挥了。” “神力……” 崽崽小手摸了摸下巴:“你身体里那股神力,不就是从惊夜枪上来的,看来还真是泽兰残留的神力。” “我听你说过,八大神器就是上古神女泽兰所铸。”阮惜时道,“泽兰的一缕神力留在自己的神器上,也不足为奇。” “那要这么说,还是泽兰帮你收服了惊夜枪。”崽崽说着,上下打量着阮惜时。 阮惜时被它盯得发毛:“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本大爷就是觉得奇怪。”崽崽道,“你说你一介凡人之躯,虽然是跟本大爷血契相连有了修为,但那也是本大爷的功劳,为什么神女之力会愿意与你融合,还愿意帮你收服神器?” “或许因为我是修行的天才?”阮惜时揣测,对上崽崽无语的表情,又露出狡黠的笑容,“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反正惊夜枪愿意为我所用就好啦。” “好什么好。”崽崽小手放下,一抱,“你可是本大爷的人,以后要跟着本大爷修鬼道的,要这些老什子神器做什么?本大爷可告诉你,等本大爷回到鬼界,你就把这些神器统统给本大爷扔了,然后随着本大爷回鬼界修炼,知道了吗?” “再说吧。”阮惜时敷衍道。 “什么叫做再说?”崽崽顿时暴跳如雷,“你你你!” “我现在还是凡人之躯呢,怎么可能说入鬼道就入鬼道?”阮惜时拿出它刚才的话,有理有据道,“还是等我百年之后,成了鬼魂,再考虑去哪吧。” “说的也有道理。”崽崽道,“可还要等百年……” “你可是鬼王!”阮惜时双眸澄澈,“拥有无尽的生命,对你来说,百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吧?” “那当然了!” 崽崽小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毫不犹豫道:“百年对本大爷来说,如同白驹过隙,根本不算什么!” 阮惜时嗯嗯点头。 她看着崽崽这张仍是孩童般的小脸。 人死如灯灭,百年之后她死了,还不知道魂魄能不能留着呢,更别提入鬼道了。就算是鬼王,终归还是孩子心性,连这样的话都相信。 只是越是孩子心性,越容易被利用。 一想到上一世鬼王灭世的事情,阮惜时眼底不由生出暗色。 第907章 懂得人类感情的小鬼王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和崽崽互帮互助,对崽崽的恐惧之心早已消失。 她既不希望上一世灭世的事情再发生,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和崽崽站在对立面。 她发现崽崽虽然是鬼王,但大概入鬼道的时候年纪尚小,所以根本不懂是非善恶,只凭借本心做事。 在那过去的千百年里,它不断遭遇各大玄术世家的追杀,渐渐的对那些玄术世家乃至百姓都没有好感,因而很容易受坏人挑拨,做出那些并不一定就是它心中所愿的事情来。 所以从相识到现在,阮惜时一直在教它明辨是非,如今的崽崽,早已不是上一世那个只知道杀戮,并不懂人类感情的小鬼王了。 看阮惜时一直盯着自己,崽崽恶寒的抖了抖:“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本大爷?” “我只是在想,你总叫自己本大爷,你到底多大?”阮惜时说。 崽崽愣了下,然后还真努力想了想,才说:“本大爷也记不得了,大概很多很多年了吧,反正比你祖宗辈还大!” “那你修成鬼道的时候呢,那时候多大,为什么会入鬼道,成为鬼王,你还记得吗?”阮惜时问。 崽崽小小的一团眉毛皱起:“这么多年前的事了,本大爷哪儿记得啊,反正本大爷有印象开始,本大爷就是鬼王!本大爷拥有别的小鬼无法匹敌的力量,它们自然就该听本大爷的!” 看来连自己的前尘往事都不记得。 或许是有什么执念未消,所以它才一直在人间游荡,修炼鬼道,成为鬼王。 “那你就没想过投胎转世?”阮惜时又道。 “投胎?”崽崽冷呵一声,“本大爷又不是疯了,我现在可是鬼王,鬼王你懂吗,本大爷为什么要放弃这么尊贵的身份,去做劳什子的普通人!” 它说着顿了下,怀疑的盯着阮惜时:“你一直在这盯着本大爷看,不是在想怎么送本大爷去投胎,从而摆脱本大爷吧?” 它小手一抱,瞪圆了眼睛:“本大爷可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先不说以你的本事,还没法送本大爷去投胎,就是你现在这一身修为,也是凭着本大爷的血契,否则你也就是个永远无法修炼的普通人!要是本大爷去投胎了,你跟本大爷的血契就断了,那你就会又变成一个普通人!” 它眯了眯眼,忽的凑近阮惜时:“女娃娃,你想变回普通人吗?” 阮惜时微微抿唇。 好一会,她才认真的看着崽崽:“谁都想要强大,可是能让自己强大的不仅仅只有这一种力量,哪怕只是靠着这双手和大脑,我也可以战胜很多人,可以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何况能阻止灭世的话,哪怕失去自己这一身修为又怎么样呢。 国都没了,哪里还有家。 “呵!” 崽崽没等到阮惜时讨饶,兴致缺缺的往后一退:“本大爷才不管你怎么变强大呢,反正别往本大爷身上打主意!” 它说完就一下子钻回到阮惜时识海里去了,语气闷闷道:“本大爷要休息了,别打扰本大爷!” “崽崽?”阮惜时喊它。 但崽崽没再理会她。 看来是刚才那些话,惹它不高兴了。 但它并没有对阮惜时动手,只是自己生闷气,阮惜时眼底浮出柔色,唇角忍不住上扬。 崽崽也许自己没有发现,但在潜移默化当中,它已经越来越像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 阮惜时其实并不是真的一定要它去投胎转世,不论是做鬼王还是做人,都是它自己的选择,阮惜时只是不希望它成为有心人用来杀戮的工具,更不希望它一直怀揣着恨意活着。 它该有更好的人生。 —— 又过了半个月,军政府宣布撤去了李厅长军事厅厅长的位置。 虽然军政府没有对外明说,但关于李厅长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平城,成为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隔日,阮惜时正在同伍爷爷一起侍弄花草,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伍爷爷去开门,过了会回来说:“是一位妇人,说是李厅长的夫人。” 阮惜时擦了擦手上的土,脸上并不惊讶,似乎早已猜到她会来一样:“让她去偏厅吧。” 说着她转身就去偏厅了。 伍爷爷带人过去。 李夫人进偏厅的时候,就见阮惜时已经坐在椅子上,正在不紧不慢的喝茶。 伍爷爷把人送到就走了。 李夫人见台面上只有一杯茶,也没人给她送茶的意思,一时间尴尬的站在原地:“傅夫人……” 阮惜时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 李夫人的脸色不太好,双眼下一圈乌青,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睡好觉了。 这回上门,她手里左右都提了东西,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意思。 “李夫人坐。”阮惜时道。 她长得乖巧,一开口更是嗓音温软,看上去就很好说话的样子。 李夫人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在对面坐下来,但也坐的端正,只坐了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腰板挺直看着阮惜时。 “我不知道傅夫人喜欢什么,经过的时候就随意买了一些。”李夫人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摆在了台子上。 零零散散的,倒是不少。 阮惜时看了一眼,淡淡道:“李夫人有心了,只是不知道李夫人今日来,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是想要做什么?” “我是来道歉的。”李夫人脸上带着笑道,只是这笑太刻意,更像是硬挤出来的,“我听我家老爷说了跟傅大帅,哦不对,傅督军打赌的事情,我已经骂过他了,他怎么能为了打赌,做出那种事来!” “可李夫人来的不巧。” 阮惜时却道:“云霆他今日不在家中,不然李夫人去办公处找找?” “诶呀,这,这男人的事,我一个女人家也不好贸然去不是。”李夫人没想到阮惜时竟然直接赶客,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何况我听说傅督军和傅夫人伉俪情深,我才厚着脸皮上门,向傅夫人讨个宽饶。” “这样啊……” 阮惜时垂眸。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又缓缓开口道:“所以李夫人是觉得,我能替代我丈夫原谅李厅长吗?” 第908章 下了血本了 李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从她丈夫一路坐到军事厅厅长的位置,身为厅长夫人,她已经很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落了。 何况对方说是傅督军的夫人,但也是个比她小上不少岁的小姑娘。 让她对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低声下气,她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了,没想到阮惜时竟丝毫不给她面子,顿时恨不得起身就走人。 可一想到自己去看望丈夫的时候他的叮嘱,李夫人还是硬将这股不悦压下,又道:“我知道这事是傅督军做主的,但男人耳根子都软,若是傅夫人肯在傅督军面前帮我们家老爷美言几句,想必傅督军也会听的。” 她说着伸手掏进怀里,拿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推到阮惜时面前:“昨日我去逛街的时候,正碰到有一家在卖新到的首饰,我瞧着很适合傅夫人,就买下来了,傅夫人若是愿意帮我,这便当做对傅夫人的感谢。” 阮惜时看着面前的盒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伸手将盒子打开。 里面竟是一条钻石项链! 刚打开,外面的阳光就折射在钻石上,发出闪眼的光,除了最中间那颗很大的钻石之外,两边链条也镶嵌着不少碎钻,这条钻石项链绝对价格不菲,若是按照李厅长的工资,恐怕需要攒好几年。 李厅长这回,倒是下了血本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若是想要钻石项链,只要她开口,傅云霆能把最大最好的钻石项链都给她买回来。 她不稀罕这个。 倒是李夫人,看着这条项链,眼里满是不舍的光。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腕。 她手腕上也有一条很细的钻石手链,但跟这条钻石项链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也不是李厅长没有钱,只是李厅长平时舍不得给她花这么多,倒是在外应酬,吃喝玩乐的时候,一笔一笔的掏出去,所以跟了李厅长这么多年,她也就这条钻石手链最值钱,可这回为了从审检厅出去,他掏了大钱,让她买条钻石项链送给阮惜时。 李夫人好生羡慕,甚至有些嫉妒。 但为了丈夫,她还是忍下了。 阮惜时却盖上了盒盖,将钻石项链又推到她面前:“多谢李夫人美意,但我一向不戴这些的,给我未免浪费了,还是李夫人留着自己戴吧。” 她真是油盐不进! 李夫人脸上的笑实在挂不住了:“傅夫人,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觉得阮惜时一定是有所求,否则也不会在她上门的时候同意见她,还同她说了这么久。 “我什么也不想要。”阮惜时却出乎她意料道,“我不缺什么,李夫人不必在我动心思了。” “你!” 李夫人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既然阮惜时铁了心的不愿意她的示好,那为什么还要请她进来,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还给了她送礼物的机会,让她以为有希望能说服她? 这不是在戏耍她吗! 李夫人心中顿时生出恼怒:“傅夫人,我是真心实意的来拜托你的,我们往日也没有过节,你也不必这般对我吧!” 话音未落,阮惜时便见她身上竟生出一团黑气。 但只一瞬,这股黑气又被压了下去。 阮惜时心头一跳。 她再仔细看去,那团黑气却一点都看不到了,李夫人似乎也没什么异常的表现。 阮惜时双眸微眯。 李夫人是个普通人,就算她再羞恼,也不可能身上会有这么大一团黑气! 但阮惜时再怎么用天眼,也看不到这团黑气再出现了。 难不成是李夫人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可刚才进门的时候,为何又没有。 阮惜时心中思绪万千。 她本想着故意惹李夫人不高兴,日后以免李夫人再来烦扰自己,但现在,阮惜时改主意了。 她开口道:“李夫人误会了,我只是真的不喜这些首饰,家中也不缺什么,并非是针对夫人你。”她顿了下,“其实我只是一介妇人,平时里云霆虽对我爱护,却从不说工作上的事,所以是我也不知能不能在他面前说上话。” 见阮惜时突然改口,李夫人愣了下,狐疑的看着阮惜时。 “不过既然李夫人如此真诚,我也自然以诚相待,我会尽力和云霆说一说。”阮惜时眸光澄澈,她原就生的单纯可人,就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又这般看着李夫人的眼睛,让李夫人心里不自觉就添了几分信任。 李夫人松了口气,脸上的怒意顿时消散了,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场面并未出现过:“我就知道傅夫人是个善解人意的,是我误会了,傅夫人莫要见怪。” “我知晓李夫人也是担心李厅长,焦急了些也是人之常情。”阮惜时道,忽的又话锋一转,“李夫人可知道那位戏班名角花流雪?” 李夫人一怔,不知道她怎么突然提到戏班了,但还是点头道:“知道,在平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花流雪吧。” 一曲动平城。 风华绝代的戏班名角,许多人投掷千金,就为了听花流雪唱一支曲。 “我听闻这几日花流雪又要登台了。” 自打花流雪第一次独自登台之后,又唱了一段时间,忽的就说身子不适,暂时不登台了,这一不适,就不适了将近小半年。 但在平城,仍是流传着花流雪那惊为天人的歌喉和别样的风姿。 如今花流雪再登台的消息一传出,票立刻就卖空了。 当然,对阮惜时来说,想要拿到两张票还是不难的。 阮惜时道:“李夫人既是心情忧虑,要不要转换一下心情,同我一起去听听花流雪唱戏?” “如今我家老爷这个情况,我哪儿有心思去听戏啊。”李夫人苦笑一声,“还是多谢傅夫人好意了。” “就因为夫人没有心情,才更该要去。”阮惜时道,“你若是整日这般郁郁寡欢,就这么倒下了,李厅长该怎么办?只有你保重了身子,才能帮助李厅长,不是吗?” 李夫人怔了怔。 她手指微微握紧,看着阮惜时诚挚的神色,片刻才道:“那,好吧。” 第909章 想做粮食厂? 见李夫人答应了,阮惜时便和她定下时间。 等李夫人离开,阮惜时给龙河打了个电话。 龙河接到阮惜时的电话,有些意外,还以为她有什么情况,没想到阮惜时只是和他说,想要两张花流雪戏台的门票。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听戏了?”龙河疑问。 “就是最近突然喜欢上的。”阮惜时随口找了个解释,“舅舅,我知道你认识的朋友多,你能弄到吗?” “我去想办法。”龙河爽快的说,“我正好认识一个朋友在戏班,他那儿应该有!” “那就麻烦你了舅舅。”阮惜时道。 “你跟我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龙河道,“真要说起来,若不是你把兴隆钱庄交给我,我也不能认识那么多人。” 阮惜时笑了笑:“最近钱庄生意怎么样?” “生意还不错,还要多亏了你。”龙河说。 “是舅舅厉害,跟我可没关系。”阮惜时道。 “怎么会没关系呢,他们听说这钱庄的东家是傅督军的夫人,一个个比谁都积极。还有几个天天在钱庄里蹲着,就想找机会见见你。”龙河道。 “那我找个机会,去钱庄里转一转,说不定还能招揽到更多客户呢。”阮惜时开玩笑。 “你可别来,这些人啊,就是想找你办事,你一来,他们肯定会缠着你。”龙河却道,“你现在身份可不一般,在外不仅代表着你自己,也代表着傅督军,事事要小心谨慎为上。” 龙河字字句句都是为她好。 阮惜时心里浮出暖意:“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龙河说。 他那头顿了下,似还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只是发出了短促的气音。 还是阮惜时先开口道:“舅舅是想说什么吗?” 龙河这才嗯了一声:“其实我有一个想法,但不知道该不该说。” “舅舅但说无妨。”阮惜时道。 龙河沉吟了一会,似在组织语言,片刻道:“我听说现在几个地方战争都很严重,各地粮食紧缺,是有这个事吗?” “是的。”阮惜时道,她眸中闪过一道微光,“舅舅是有什么法子吗?” 龙河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件事,既然说了,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也不算什么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龙河说,“最近在我这里取钱的,有很多粮商。” “粮商?”阮惜时一怔,但她聪慧,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是取钱去购买粮食的?” 他们有自己的粮食渠道,有些是自个儿耕种的,但大多数还是找那些农民以便宜的价格批量进货来,再高价卖出去。 但这些都是糙米。 若是想要更好的白米,那就需要经过碾米厂了,但那样价格就会更昂贵,深受战争之苦的百姓是买不起的,多只供应给一些富商。 但不论那种米,这些粮商大量购入都需要不少钱。 再结合现在的情况,阮惜时就明白了:“他们是瞧着粮食现在紧俏,所以才去多进一些货,有些家庭怕回头战火打到云城来,就会先屯粮,还有一些是从黎城或是襄城来买粮食的,他们都缺粮,即便卖出比平时高的价格,也会有人买。” “是的。”龙河道,“我早年也做过苦力活,知道这些钱都给这些粮商赚去了,农民反倒赚不到多少钱。” 他顿了下:“所以我就在想,若是我能用钱庄里的钱投资,扩大耕种渠道,再多找一些人来做工,便可以产出足够多的粮食,不经由粮商,而是我们自己买卖,一来是降低成本,二来也能给百姓们提供更便宜的粮食。” “舅舅是想做粮食厂?”阮惜时说。 “嗯,至于厂房,我认识几个人,他们想找钱庄或者银行投资,但他们做的粮油产业现在早就饱和了,拉不到投资,我算过账,他们赚不回本,我便想让他们改行,就想到了粮食厂。” 将钱庄和粮食厂结合,扩展经营渠道,的确是个赚钱的好法子。 毕竟现在银行如雨后春笋一般,许多有钱人更愿意把钱放入银行,钱庄的生意也是大不如前了。 何况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阮惜时道:“我觉得可行。” “只是有一点。”龙河说,“能在粮食厂做工的工人不好找,既然要降低成本,我们招的工人给的工资就不会太高,和同行比不占优势,何况在没有做出实绩之前,只怕也没有多少工人愿意跳槽来我们的工厂。” 阮惜时思考了一下:“这个的话,我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谁?”龙河立刻问。 “滚地龙里的那些流民。”阮惜时道,“那里很多人都有手有脚,只是因为不是当地人,语言之类的不通,或者拖家带口的不好找工作。他们的工资不用很高,主要是管吃管喝。” “对啊!”龙河一喜,“你这提议好!” 他顿了下:“可是他们一旦来工作的,那些老人孩子怎么办?” 尤其是孩子,老人自个儿一个人在家待着还好,小孩子活泼好动,若是有个什么危险,老人也没有办法及时看顾。 “这件事我想想办法。”阮惜时说。 “我也琢磨琢磨。”龙河道。 这想法是好的,真付诸行动起来,还是困难重重。 不过所有的创业,都是开头难。 龙河并未因此失去信心。 晚上傅云霆回来,阮惜时把这事告诉了他。 “是件好事。”傅云霆道,他没太在意粮食厂的事情,他更在意另一件事,“为什么突然想叫李夫人去看戏?” 阮惜时便把见到李夫人身上有一团黑气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怀疑有人在李夫人身上动了手脚,只是不知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想劫狱?”傅云霆还有心思开玩笑,又道,“要不要我陪你去?” 阮惜时摇头:“我邀她听戏,就是想让她放松警惕,你如果去了,她更是放松不了了。” “那让周钦陪你去吧。”傅云霆道,“在暗地里保护你。” “我自己可以的。”阮惜时说。 “不行。”傅云霆却很坚持,“最近不太安全,尤其……” 他说着顿了下。 阮惜时怀疑的看着他:“怎么了?” 第910章 如痴如醉 她觉得最近傅云霆的情绪不太对。 从前几天开始,傅云霆似乎变得很忙,每天很早就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像今天很晚才回来。 阮惜时直觉不对劲:“是不是哪里出事了?” 所以他才那么紧张,一定要人陪着她。 “没有。”傅云霆却道。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一切都好,你别瞎想。” “真的?”阮惜时半信半疑。 “真的,若是有事,我一定会告诉你。”傅云霆道,“只是最近事务太多,我有点累,等这段忙完了,我就放几天假,陪你好好出去逛一逛。” 傅云霆说话轻描淡写,又不似发生了什么。 阮惜时这次暂时压下心头疑虑,答应下来。 第二天,龙河就那人送来了花流雪登台唱戏那天梨园的门票,就在当天下午。 阮惜时打电话给了李夫人,邀她下午出门。 李夫人准时赴约。 时隔小半年,花流雪再度登台,许多人早早就到了梨园,为了再次一睹花流雪的风采。 梨园开放了观赏,许多人就站在二楼上看,像阮惜时这样有票的,则是坐在一楼的雅座上。 龙河给她弄得票还是最中间的位置,她跟李夫人各坐一边,中间摆着台子,上面放着瓜果糕点,没有任何遮挡,可以说是最好的位置了。 李夫人见到座位,就露出微愕的神色,对阮惜时的本事又多了一分佩服。 要知道这最佳的位置,可是千金难求,这平城中不乏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今日来的不过是她们两个女人,班主却仍是将她们奉为座上宾,给了最好的位置,还有最好的茶和瓜果点心。 所以李夫人心中更是生出希望。 或许阮惜时开口,她的丈夫真的会无事。 她心头稍定,随着阮惜时一起坐下,看向台上。 上面咿咿呀呀的唱着曲,花流雪还没有上台。 李夫人喝着热茶,闻着戏班里淡淡的线香味,身体渐渐放松。 阮惜时看了她一眼,眸中浮出涟漪。 过了会,这几个在台上唱曲的下去了,就看戏班班主上台,一脸带笑道:“欢迎各位今日前来,等一下花流雪就上台了,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听到说花流雪要上台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 阮惜时的目光也从李夫人脸上移开,转头看向台上。 花流雪缓步上台。 他一上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和其他戏子不同,他步伐很轻盈,人比之前阮惜时看见的又要瘦上几分,纤纤玉指呈兰花状往前方一指,水袖一挥,再往回一扣,只露出半张脸。 浓妆艳抹下,一双含情眼惹的台下人心弦荡漾。 阳光如星河般流淌,透过戏楼子那一方木雕窗泻在了他身上,翩翩间唱尽悲欢离合,一丝一缕婉转悠扬,让人如痴如醉。 直到戏幕落,台下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而后便又听到人喊:“再来一首!” 紧跟着便是其他戏子上台,下面便又开始喊:“要花流雪!” 声音甚至大的超过了台上人的咿呀戏腔。 台上的人显然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台下的叫嚷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仍是在卖力的表演。 阮惜时蹙了蹙眉,瞥向李夫人,瞧见李夫人也是百无聊赖的模样,一只手撑在台子上,凑过去低低出声道:“李夫人可也是还意犹未尽?” “是啊。”李夫人坦然道,倒不像其他人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只是也是兴致缺缺,“刚才花流雪那一曲如此震撼,现在再看别的,只觉得索然无味。” “那若是下次再有机会,我还请夫人来听花流雪唱曲。”阮惜时一笑,便露出了两个小梨涡。 “那哪儿好意思,下次该我请才是。”李夫人也放轻松了说,但旋即又微晒道,“但我只怕弄不到这么好的位置。” “哪里,若是李厅长这一次能顺利脱困,以李厅长的人脉,想弄两个梨园的好位置想必还是简单的。”阮惜时却说。 李夫人苦笑了一声,摇摇头:“傅夫人高看了,我丈夫平日里基本都在军事厅待着,喝酒吃饭来来回回也就那些人,哪里像傅督军一般厉害。” 她以为这票是傅云霆帮阮惜时弄来的。 阮惜时也没有解释,她唇角微微上翘,双眸纯净:“可大家不都是在军政府做事吗,应该差不多吧。” “那可不同。”李夫人看阮惜时纯真的模样,以为她不懂。 虽然对傅云霆将她丈夫关起来之事,李夫人心中仍有芥蒂,但许是拿人手短,加上阮惜时看起来太乖巧,让人生不出厌烦的心思,才耐着性子道:“军政府里也分很多部门的,每个部门各司其职,平日里一般不会和旁的部门联络,也是为了避嫌。但傅督军是在外打仗的,自然与坐办公室的不一样。” 更野性难驯。 但这话李夫人只会在心里想想,是不会说出口的。 阮惜时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也看不出她眼底情绪,只听到她轻轻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啊,那不在军政府里呢,总不能和外面的人交朋友也要避嫌吧。” “那自然是不用的,但也要看是什么身份的人。”李夫人说,“我家老爷出去吃饭,我几乎都是陪同的,除了几个老朋友之外,也都是军事厅里的战友,没什么其他人。” “都是军事厅里的啊。”阮惜时微微抬眼,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李夫人,“他们常常聚会吗?” “是啊,常聚会。”李夫人道,“平日也在一起工作,关系是最好的,三天两头的聚在一起,这段时间他出了事,他们还找我问过几次情况呢。” 阮惜时微微点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这样啊……” 正说着,便听到四周忽然又起喧哗。 有人高喊:“花流雪又出来了!” 李夫人便不再说话了,注意力顿时又集中到了台上。 阮惜时也没有再言语。 她的视线转开,见花流雪又换了身戏服,从舞台侧边缓缓走上来。 他化着妆,阮惜时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感觉他身子摇摇晃晃的,好似被风吹打的柳叶,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阮惜时原以为这是什么戏曲效果,可没曾想刚唱两句:“月光如水琴悠悠,似有仙子下琼楼。” 他便忽然身子一斜,倾倒在了台上! 第911章 多谢傅夫人出手相救 现场一片慌乱! 一群人唰的站起身。 在台边上等待的其他几个戏子见状赶紧上台:“流雪!花流雪!” 他们慌里慌张的喊着花流雪,然而花流雪双目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这是怎么了?”李夫人也是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阮惜时,却见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麻烦让一下。”软糯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几个人转头,就见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女孩。 不过她盘着发髻,应当是结婚了的。 她穿着一身旗袍,容貌秀美,小脸上满是沉静:“让我帮他看看。” 几人皱起眉头,其中一个道:“这位夫人,请您先下台等待吧,我们会请医生的。” 他们不知道阮惜时是从哪冒出来的,但能来带台上的,肯定不是上面那些被拦住的普通百姓,一定是坐在一楼的。 坐在一楼的都是非富即贵,才能拿到一张梨园的坐票,他们也不敢得罪阮惜时,所以说话还算客气。 只是花流雪现在情况不明,他们也不敢让阮惜时碰他。 阮惜时蹙眉。 正好班主急匆匆过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正在后台,就听人来报告说花流雪出事了,就赶紧跑过来了。 其他人见到班主,都看向他,就给了阮惜时可趁之机。 阮惜时见缝插针的上前,蹲下了身子,手就探上了花流雪的脉搏。 “诶,你!” 离花流雪最近的是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见她竟然就这么过来了,还拉起了花流雪的手,顿时脸色就变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干什么!” 阮惜时眉眼冷然看向她。 她在乡下的时候,虽然学会了很多,终归还是个小姑娘,但现在跟着傅云霆久了,身上也染上了些许傅云霆冷厉的气质,加上接连办了不少场宴会,周旋在那些高官的夫人之中,自身的气场早已不容小觑。 所以她这一眼,就让这小姑娘顿时心生胆怯,不由放开了手。 阮惜时见她放手了,便又收回了视线,从怀里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银针,落在了花流雪的头顶上。 小姑娘见状睁大眼,都快急哭了,又不敢再去碰花流雪,只能转头求助班主:“班主,你快过来啊!” 小姑娘带着哭腔,把班主吓了一跳。 他三步并两步的走上台,其他人自觉让开了位置,就见阮惜时正半跪在地上,帮花流雪施针。 班主愣了下。 小姑娘见班主不出声,更是着急:“班主,你看这人——” “嘘!”班主打断了她的话,低声道,“别出声。” 小姑娘茫然的睁着眼睛。 但班主都说不要出声了,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 阮惜时对此充耳不闻。 她迅速施针,在督脉等处落下,就看花流雪身子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小姑娘喜悦道。 班主也是松了口气。 他赶紧问道:“流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花流雪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好一会才虚弱出声:“我没事……” 他挣扎着要起来:“我还没唱完……” “你都这样了,还怎么唱!”那小姑娘扶住他的手臂,急忙道。 “是啊,今儿你就别继续登台了,去后面休息会吧。” 班主说道,对旁边几个人说:“你们扶她去休息。” 而后又看向那小姑娘:“你先登台去。” “可是——” 小姑娘看了眼花流雪,见花流雪根本没看向自己,才咬了咬唇道:“好吧。” 她说着放开了花流雪的手臂,看着花流雪被扶起来,朝着后台走去了。 阮惜时也跟着站起来。 班主看向阮惜时,一拱手道:“多谢傅夫人出手相救!” 傅夫人? 那位名动平城的傅督军的夫人? 小姑娘双眸睁大,露出惊讶的神色。 之前听说傅督军的夫人医术高超,还会驱鬼,在她想象中,这位傅夫人该是一位干练的女性,又或者长得有些可怖,才能接受的了传闻中那个可怕的傅督军。 可看着面前相貌柔美的阮惜时,她怎么也没办法将人跟她想象中的傅夫人结合在一起。 但阮惜时却已是点头应承了:“人没事就好。” “我们先下台吧。”班主对阮惜时道。 他看向还伸头朝这边看来的宾客,朗声开口:“流雪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只怕不能再上台了,希望各位可以谅解!” 下面顿时嘈杂起来。 “我们就是来看花流雪的,现在不上台了算怎么回事!” “就是,这票价可贵了,你给退票吗?” “你们叫什么叫啊,没听班主说花流雪是身子不舒服,又不是故意不唱的,等过些时日再来就是了。” “你说得轻巧,这票钱你给我付吗?” 下面的声音越来越大。 班主皱起眉头,沉声道:“今日的确是我们的失误,如果有哪位想要退票的,等今日表演结束,可以去卖票的地方退半票!” 这话一出,下面的声音才小了几分。 那整装待发的小姑娘趁机跟搭档一起上台了。 见戏曲声又响起,下面才逐渐安静下来。 班主看众人安静下来了,才松了口气,转头问阮惜时道:“傅夫人,不知你刚才可有看出流雪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我刚才给他把脉,见元气虚弱,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晕倒的。”阮惜时道。 “元气虚弱?”班主眉头紧皱,“果然,我就说今天看他一来脸色就不好,我还问他要不要今天不上台了,他非说大家都在等他,他不能不上台。诶……” 他叹了口气:“我去后台看看他。” 他说着顿了下,犹豫了几秒又对阮惜时道:“不知傅夫人可否能同我一起去后台,再给他检查下,开副药方子?” “好。”阮惜时答应道,“不过我是和人一起来的,我得和同行的人说一下。” “好,好。” 班主立刻点头道,顿时松了口气。 阮惜时转回头,把事情大概和李夫人说了一下,又道:“我得去后台看看,夫人在这里等我可以吗?” 李夫人看了不远处正在等阮惜时的班主一眼:“好。” 阮惜时这才转身去找班主了。 看班主恭敬的领着阮惜时去了后台,李夫人才坐了回去。 一进后台,阮惜时便见花流雪半倚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撑着额头,只一个动作,便是万种风情。 第912章 盛世美颜 花流雪能有如今的名气,跟他这张风华绝代的脸是分不开的。 但最主要的还是他身上的那股气质,不似一般的戏子,更像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哥,自带一股风流倜傥。 旁边站着的几个也是名角,但和花流雪处一块,所有的风采都被他一个人给夺走了。 “你们先出去吧。”班主道。 其他人鱼贯的离开了。 花流雪微微睁开眼,看向班主和他身边的阮惜时。 他薄唇轻张:“刚才是这位夫人救了我吧?”他声音也很好听,只是不似在戏台上的旦角唱腔那么婉转,而如一滴滴清泉落在石头上,透着清冷的气息。 “多谢。”他说。 班主介绍道:“这位是傅督军的夫人。” “傅督军?”花流雪似想了一下,才又说,“是那位才升上督军的大帅吗?” “是他。”班主点头道。 花流雪这才抬起头:“我听闻黎城原在颓势当中,他一去便能扭转败局,属实厉害。” “没想到花先生倒还关注这些。”阮惜时看着他的双眼说。 花流雪唇角轻轻一动:“我虽是一个小小的戏子,但身处这个国家,便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关心国家大事也不足为奇吧。” “花先生既关心国家大事,又怎么不能抽空关心自己身子呢?”阮惜时却道。 她走上前:“我可否再给你把把脉?” 花流雪一双令人动心的眸子,透过妆容看向她。 他似在端详什么,然后伸出了手,露出了一节雪白的手腕:“那就劳烦了。” 阮惜时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 班主紧张的看着阮惜时。 花流雪倒是不见担心之色,也有可能是脸上的妆容遮盖住了他的表情,所以看不见他此刻的情绪。 阮惜时只能感觉到他的手很凉,凉的像冰块。 过了会,阮惜时收回了手。 “怎么样?”班主急忙问。 他看起来很关心花流雪,但至于是真心的,还是怕花流雪因为生病不能登台,那就不知道了。 “还是和我之前跟你说的一样,元气虚弱。”阮惜时道,“我听说花先生之前生了一场病,许是之前病没有好透,又或者训练过度,致使经气紊乱,气血不能上充于脑,阳气不能通达,才会致晕厥。” 阮惜时说的都是专业名词,班主没听懂,不过大概能听明白花流雪就是身体不好。 他皱了皱眉,看向花流雪:“流雪,我之前怎么和你说的,让你别总顾着训练了,多休息,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 花流雪被班主骂,也没有生气,更没有顶嘴,反倒温温柔柔道:“是我错了,我会多休息的。” 他一服软,班主的话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想骂也骂不出来了。 这么狐媚的男人,还真是世间罕见。 好在阮惜时已经有了傅云霆,见花流雪也是心如止水。 但这也不妨碍她多欣赏两眼花流雪的盛世美颜。 只是她还没见过花流雪卸了妆之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如现在这般美的惊心动魄。 班主气发不出来,只能闷闷转头看向阮惜时:“那傅夫人可有什么办法帮他调理身体?” 阮惜时点头:“我可以开副方子。” “我去给你拿纸笔!”班主立刻转头去取纸笔了。 花流雪收回了手,一双眸子带着意味不明的神色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走到桌前坐下,写下了两张药方,然后递给班主:“这张药方是治疗花先生经气紊乱之症的,这一副是给他调养身子的。都是一日三次煎服,连吃一周方才有效。” “好,多谢了,我这就让人去抓药!”班主道,说完就拿着药方急匆匆出去了。 后台一时就剩下花流雪和阮惜时二人。 花流雪站起身,缓缓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他拿起一瓶油状的水,倒在了毛巾上,对着镜子开始慢慢擦拭。 脸上浓厚的妆渐渐被卸掉,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 之前阮惜时就想过,他卸完妆以后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是颠倒众生的美,但真正卸完妆,阮惜时才发现他跟她想象的并不一样。 这并不是一张极为魅惑的脸,反倒干净英俊,外面厚重的层层戏服也被他脱下,只着一件白色单衣,愈发显得单薄。 “是不是很失望?”从镜子里看见阮惜时的眼神,花流雪忽问。 阮惜时愣了下:“什么?” “没几个人见过名角花流雪卸完妆以后是什么样子。”花流雪擦完了脸上的妆,又开始擦拭眼睛,“在他们心里,花流雪就和戏曲中写的一样,是绝代的佳人。可真正的花流雪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好看。”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神色淡然,卸完妆的眸子清冽而纯良,仿佛世间诸多诱惑都进不了他的眼睛。 “不过我很喜欢这样,脱离了花流雪的身份后,我卸了妆走在大街上,也没人可以认出我。” 他说着放下毛巾,转回身看向阮惜时。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 他的确和化了妆以后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但五官还是很漂亮,清澈皎洁的眼眸给人一种很温顺的感觉。 就是他的脸太白了,白的像一张纸。 之前阮惜时还以为那是化妆以后的效果,可现在卸了妆,他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甚至眼睛下的一圈乌青也看的很清楚。 阮惜时面对这样一张脸,声音都不由放轻:“花先生,我觉得你该去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他的身体明显很不好。 中医可以查出淤堵之症,但身体器官有什么毛病,还是要去看西医。 花流雪似有些惊讶:“傅夫人不是学习中医的吗,为何要让我去医院看?” “我是学习中医的,但我也不排斥西医。”阮惜时道,“中医副作用小,很稳,但西医见效快,仪器也更先进。两家各有所长,但不论中医西医,医者都是一样的,看病治人,救死扶伤。” 她说这番话时的样子很认真。 花流雪怔了怔,旋即轻笑了一声,好似千树万树梨花开,整个后台因为他的笑容都变得亮堂起来:“傅夫人是有大胸襟大智慧的人。” 他顿了下,眼神却又暗了暗:“但我不喜欢医院,并不想去医院治病。” 第913章 追踪符 “为什么?” 阮惜时不解。 的确有人讳疾忌医,但看刚才花流雪如此配合她,并不像这样的人。 “只是一些自身原因罢了。”花流雪淡淡道,看起来他并不愿多说。 他看着阮惜时:“不知除了医院,傅夫人可有什么医馆推荐,最好是懂中医和西医的。” 既懂中医,又懂西医。 阮惜时倒还真认识一个。 她抬手在纸上写下了地址,递给花流雪:“我知道有个医馆,叫惠民医馆,是夫妻二人开的,他们懂中医也懂西医,你若是不愿意去医院,可以去找他们看看。” “谢谢。”花流雪接过纸,目光落在地址上,说道。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喝彩声。 看来是外面的表演正精彩。 花流雪道:“傅夫人是和朋友一同前来的吧,我已无大碍了,夫人还是回去陪着朋友吧。” 见他有驱人之意,阮惜时也不会自讨没趣,应了句好,便转身离开了后台。 看她走了,花流雪才低下头,看向手中的那张纸,眼底泛起一抹涟漪。 “看来,是时候开始了……” 阮惜时并没有听见花流雪的这句话,她回到台前,看见刚才那个十七八的小姑娘正下台。 旁边的师兄似乎想跟她说话,但她并没有理睬,急匆匆的就朝着后台走去了。 阮惜时在心里感叹小姑娘果然容易陷入感情当中,就听边上传来李夫人细细的啜泣声。 阮惜时转头,见李夫人双目微红,正用手帕轻轻拭泪。 她愣了下,问道:“李夫人怎么如此伤心?” “没什么,只是刚才听那首戏文,只觉两人劳燕分飞实在可怜,一时触景生情罢了。”李夫人又擦了擦眼角的泪,有点不好意思道,“让傅夫人看笑话了。” “李夫人可是想起李厅长了?”阮惜时说。 她没看到上出戏是什么,不过李夫人在想什么,她倒是能猜到。 李夫人轻轻点头:“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一想到他过得不好,我心里头也不是滋味。” “此事我已经和云霆说了。”阮惜时道,“不过具体能不能成我也不知。” 她脸上一派诚意。 然后她又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平安符:“这是我之前在寺庙里求的,据说可以保平安的,上次我把这枚平安符带去了黎城,我和云霆便都相安无事,我觉得还挺灵验的,今日就送给李夫人你了。” “这,这么贵重的东西,这哪儿行啊!”李夫人推拒。 阮惜时却是已经抓住了她的手,将平安符放在了她掌心里。 阮惜时的手很柔软,带着丝丝令人安心的温度:“只要有用便好,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李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当着阮惜时的面收进了随身携带的小包里。 阮惜时微微一笑。 花流雪不上台之后,人就慢慢走光了。 阮惜时的目的也达到了,加上李夫人始终忧心忡忡,两人也没有看完就离开了。 出门后,李夫人先上了车。 阮惜时转身去了巷子,然后出声道:“周钦你在吗?” 下一刻,周钦就如鬼魅一般走进巷子:“夫人有什么吩咐?” “这个。”阮惜时掏出一张符,递给周钦,“这是追踪符,可以追踪到李夫人的去处,你找人跟着李夫人,不用太近。我需要知道她最近去见了哪些人。” “好。”周钦立刻应道,接过了符纸,转身就出去了。 阮惜时这才走出巷子,见李夫人的车子已经开走了。 紧接着,另一辆黑车跟上去。 阮惜时知道,这是周钦派去的人。 “为什么不用小纸人,不是更容易知道她跟谁联络,做了什么。”崽崽好奇的冒声。 它做事向来简单粗暴,要是它想追踪谁,肯定就派出那些鬼怪跟踪了。 “那天在她身上我分明看见了一团黑气,可现在又不见了,我觉得或许是有人在她身上下了什么隐蔽的术法。”阮惜时看着车子开远的方向,“如果这是一个高人的话,我担心用小纸人会让那个人发现。” 追踪符虽然比较简单,但就因为是最简单的术法,反而不容易被注意到。 阮惜时很谨慎。 回到家,天色已经不早了。 伍爷爷也准备好了晚饭。 “夫人好不容易回家了,还是早出晚归。”伍爷爷关心的说,“我瞧着夫人都瘦了,今日特意多做了两个肉菜。” 伍爷爷满眼慈爱。 阮惜时虽没有见过外公,但若外公还在世,阮惜时想大概就是伍爷爷这番模样。 她心中感动,声音也放的很柔软:“我会好好吃的,您也别太累了,我瞧见院子里蔬菜已经不少了,您也可以多休息休息。” “我都习惯忙了,若真休息下来,反倒不习惯了。”伍爷爷一笑,脸上便露出了沟壑,“何况我听说现在外面打仗打的可厉害了,万一哪天要是没吃的了,我多种些菜,或许还能派上用场呢!” “现在还是安全的。”阮惜时说。 “是吗?可我昨天去买种子的时候,听说这政府现在都乱套了,对了,傅先生现在也是督军了吧,那原来的督军呢,可是出事了?”伍爷爷说。 “他——” 阮惜时正待说,就见傅云霆大步走过来,袖子上还有血,眼睛倏的就睁大了。 她急忙走过去:“你受伤了?” 她看着他衣服上的血,不知道伤到了哪里,想伸手又不敢去碰。 反倒傅云霆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受伤,就是抓到了几个闹事的,这是他们的血。” 阮惜时闻言一把抓下他的手,将袖子撸上去仔细看了看,确定没受伤,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我都和你说过,你丈夫这么厉害,怎么会随便受伤?”傅云霆好笑道。 “那也要小心!”阮惜时抬眸看他,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好好好,我会小心的。”傅云霆看她腮帮子鼓鼓的可爱,没忍住伸手捏了两下,软软的手感很好。 阮惜时:“……” 看阮惜时被捏的龇牙咧嘴,他才心满意足的松手:“我去换身衣服陪你吃饭。” 他说完就回屋去了,没一会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来,同阮惜时一起坐下。 伍爷爷已经走了,阮惜时竭力留他一起坐下吃饭,但伍爷爷还是跟之前一样拒绝了。 他说不习惯跟他们坐一起吃,厨房里已经留了菜。 阮惜时也就随他了。 都坐下了,阮惜时才问:“外面今天闹什么事了?” 第914章 游行 提到这个,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一些高校的学生突然间当街游行,说军政府昏庸无能,然后和巡逻的士兵发生了肢体冲突。” 阮惜时心头一惊:“你们把学生打伤了?” “没有。”傅云霆摇头道,“我们只是控制住了那些学生,然后疯子在里头发现了几个鬼祟的人,一看就不像学生,就去把人抓来。没想到这几个人手里头有枪,想偷袭我,给我击毙了两个。” 因为离的近,所以血溅到了他身上。 阮惜时听到没伤学生,才松了口气。 在民众眼里,学生是弱势群体,又是未来国之栋梁,要是伤了学生,怕会引起民愤。 “那你们有问清楚吗,为什么他们突然要游行?”阮惜时说。 “说是为了抓内奸。”傅云霆嗤笑一声,“抓了几个学生,一开始还嘴硬,后来威胁他们要用刑,就全都招了,说是有人告诉他们,军政府里出了内奸,但政府不作为,反倒任由内奸担任高官,肆意妄为,导致黎城损伤惨重,所以要我们惩治内奸,让军政府换人。” “谁说的?”阮惜时问。 “不知道,没抓着。死了两个,剩下的跑了。”傅云霆眼底隐有戾气,“他们肯定还会有动作,下次我肯定抓到他们!” “会不会是末朝皇室的人?”阮惜时揣测。 之前末朝皇室联合吴康成对付他们,现在吴康成死了,他们没了倚靠,黎城全城搜索,他们恐怕也待不下去了,就来云城煽动学生闹事。 “我已经让傅一去调查那两个被击毙的人了。”傅云霆给她夹了一块排骨道,“等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咬了口排骨。 她心中有股道不明的担心。 她想到了上一世。 上一世宫督军身死之后,傅云霆去了黎城解决了吴康成等人,升为督军,然而自那之后,全城开始乱事不断,先是紧接着襄城告破,而后战火又打到了云城。 傅云霆带人竭力抵抗,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可好景不长,崽崽出现,一夕间,云城的百姓宛如傀儡一般,六亲不认,见人就开始疯咬,城内尸横遍野。 无奈下,傅云霆只能护着总统先行撤退,而后他又回到云城,殊死对抗。 也就是在这时候,云城的百姓才知道,他们曾恐惧厌恶的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他们。 一些还尚存理智的百姓拿起了武器,和傅云霆一起对抗这些失去了意识的人。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死伤越来越多,但傅云霆始终没有退却,冷静的指挥作战,顽强的抵抗住了崽崽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后来,傅云霆联合其他城市的一些作战部队,开始走包围路线,而崽崽再强大,精力也是有限的。胜利不再向一边倾倒,百姓们开始看见胜利的曙光。 而就在这时,傅父和张天师利用阮惜时,杀了傅云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傅云霆早就对自己的死亡早有准备,他从没有将权力牢牢攥紧在自己手里,哪怕他死了,其他人也可以接着他的工作继续做下去。 只可惜,阮惜时也没有看见胜利的那一天。 现在,历史的轨道似乎又开始朝着之前的方向推进了。 虽然宫督军没有死,但他还是重伤昏迷,而傅云霆也还是当上了督军。如今,云城又和上一世一样,出现了动荡。 只是上一世阮惜时是鬼魂,不能长期在阳光下接触,大部分时间都是躲在傅云霆的房间或者军帐里,所以不知道上一世的动荡是否和现在一样,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黎城现在应该稳定下来了吧,那襄城呢,玉霜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收到宋玉霜来电了,上次打电话声音都断断续续的,听傅云霆的意思,那边现在信号不好,每次打电话都需要专门接一根线,又怕被监听,打完电话又要撤去,实在麻烦,阮惜时也就没有再提过要打电话了。 她觉得萧家人应该会保护好宋玉霜的。 但现在发生了这些事,阮惜时又禁不住有些担心。 如果动荡和上一世一样的话,那襄城会不会也告破? 傅云霆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看向阮惜时,还以为她是发现了什么。 但看阮惜时双眸澄澈,只是单纯的询问,傅云霆才又神色镇定道:“还好,听说那边虽然战局不太稳,但目前来说还处于优势。” “那就好。”阮惜时心头微松。 如果襄城那边不出事的话,云城应该也不会出事,那之后的事情应该不会变得那么糟。 何况…… 阮惜时伸出手,摸了摸胸口。 崽崽现在和她血契相连,她一定程度上也可以约束它,而且崽崽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不懂感情,只会被利用的小鬼王了,它会开心,会生气,也在慢慢学会正常人应该有的感情。 她相信只要不出意外,崽崽不会再有灭世之举了。 “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吃饭。”傅云霆打断了她的思绪。 阮惜时点点头,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埋头继续吃饭了。 伍爷爷做的菜很好吃,阮惜时肚子吃的饱饱的,脑子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了。 吃完饭,她和傅云霆回房,打算跟他说说李夫人的事情。 “我有个事跟你说。”她道。 傅云霆已经懒洋洋的靠在了床上,见她过来,顺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坐下,手搂在了她腰上。 “别这么用力,刚吃饱。”阮惜时感觉压到了肚子,动了动说。 “嗯,能感觉出来。”傅云霆竟然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腰,“长肉了。” “哪这么快!” 女孩子最注重身材了,阮惜时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急了,转身看向他道:“何况伍爷爷今天还说我瘦了呢!” 她说着眯了眯眼,扑倒傅云霆怀里,扬起了头,额头擦过他的下巴看着他:“我是瘦了好看,还是胖了好看?” 第915章 他不能放纵自己 傅云霆双手将阮惜时搂住。 他一双幽深的眸子带着笑,落入阮惜时眼中。 “都好看。” 标准的求生欲回答。 他说着又盯着阮惜时的小脸:“怎么突然这么在意外貌了?”他双眸微眯,“莫不是今天跑去梨园,见到什么心动的戏子了?” “你怎么知道的?”阮惜时唰的一下坐起来。 但旋即她又反应过来,她身边一直有人,这些人都是傅云霆的手下,傅云霆知道她去哪儿了当然也不奇怪。 “生气了?”傅云霆也坐起身来,“是他们报告给我的,我可不是故意去探听的。”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我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你派人跟着我也是为了保护我,我不会为了这种事生气的。” 她说着弯了弯唇:“何况你没有来找我,不就是信任我吗?” “你倒是会说话。” 傅云霆好笑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又故意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吃醋?还特意选了今日去看,是为了看花流雪吧?” “是啊。”阮惜时坦然承认。 见傅云霆倏的沉了脸,阮惜时憋了几秒没憋住,扑哧笑出声。 她一笑,傅云霆是发怒也不是,不发怒也不是,当下又气又好笑,伸手就去挠她:“你还敢笑?” “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阮惜时被他挠的倒在床上,一边捂着一边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好一会,她才喘着气抓住了傅云霆的手,求饶道:“我刚才是胡说的,其实我是知道李夫人喜欢花流雪,才会选那日的。” “当真?”傅云霆眉头一挑。 “当真当真!”阮惜时连连点头。 傅云霆这才放过她。 阮惜时也懒得起身了,索性就靠在了他腿上,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其实昨日李夫人来过家里,我瞧见她身上有团黑气,我就怀疑有人在她身上动用了玄术。” 她说着微微扬起下巴:“你还记得在黎城见到的那些尸傀吗,还有那个戴着斗篷的男人。” 她一动,如瀑布般的青丝便跟着一动,有几缕飘到了她嘴角。 傅云霆伸手捻过那几缕青丝,捏在手指上绕着把玩:“嗯。” “我就在想,这两件有没有什么关联,会不会李夫人身上那团黑气,也跟尸傀,或者那个斗篷男有关系。所以我就邀请李夫人去看戏,想趁着她放松的时候,看看能不能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来。”阮惜时又道。 “那你问出来了吗?”傅云霆问。 “按照她说的,最近除了陪李厅长同军事厅的人吃过几次饭之外,没有见过其他什么人。”阮惜时侧了个身,头发就从傅云霆的指缝间滑走,“我觉得你可以去查一下军事厅里的那些人。” “你胆子倒是愈发的大了,敢让我查军事厅里的人了。”傅云霆嘴上这么说,但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女人胆子大又怎么了,也是他宠出来的。 哪怕阮惜时把天都捅破了,他第一个想的也是她别摔下来,至于窟窿他去补就好了。 阮惜时也听出他是开玩笑的语气,抿唇轻笑道:“我现在可是大家心目中的神医,若真论起来,在军政府那些人和总统的心里,我的地位还不一定比你低呢!” “那当然了。”傅云霆毫不犹豫道,他低头看着阮惜时嫣红的唇,弯下腰就重重亲了一口,才说,“我夫人的地位,当然远高于我。” 他说这话,是心里当真这么想。 阮惜时就是他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佛。 阮惜时没想到傅云霆回答的那么干脆,心中动容,便主动伸出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将一张红唇递了上去。 柔软的唇刚落到他唇上,傅云霆便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子底下。 “啊!” 阮惜时短促的音节还没有发出,就被傅云霆再度堵住了唇。 纱衣转眼尽褪,滚烫的手落在白皙的肌肤上,就好像烙铁一样,带着焚身的烈火,令阮惜时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一直到深夜,阮惜时才沉沉睡去。 傅云霆将她抱去了浴室,细细擦洗干净,阮惜时都一直没有醒。 傅云霆将她轻轻放回到床上,在她额头亲了一口,又借着窗外的月光,目光深邃的落在阮惜时泛红的小脸上:“说现在不想要孩子,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注意。” 他有些粗粝的手指摸上阮惜时的脸,听到阮惜时嘤咛了一声,手指微微一顿,然后在她脑门上轻敲了一下。 “我倒是真想和你赶紧有个孩子,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他也躺回到床上,盯着天花板。 刚才阮惜时问他襄城情况的时候,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其实根据最近传来的电报,襄城情况不容乐观。 襄城有驻地部队,也有当地的督军指挥作战,总统就没让他去。 他也没理由去抢别人的功勋。 不过若是襄城真的破了,那一个就会是云城了。 若真到了那一日,他连自身性命都不能保证,何谈要一个孩子。 若他真的身死,阮惜时没有孩子,还可以再嫁。 但要是有了孩子,孤儿寡母的,她该怎么办? 傅云霆转头看向阮惜时。 虽然他给她留了足够的钱,但乱世当中,钱的用处远远不及有一个可靠的人照顾。 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是人心。 他相信他的惜时有足够的本事,可以吸引到旁的男人的喜爱,但若是有了孩子,就算是再喜欢她的男人,也不一定能接受抚养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是男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男人的想法。 所以在战乱平息之前,他不能放纵自己。 傅云霆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 他是为了阮惜时好。 但一想到阮惜时未来可能会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或许还会和她有一个孩子,傅云霆就嫉妒的发狂! 他蓦的转过身,一把搂住了阮惜时。 阮惜时睡得正熟,被莫名其妙的动静吵醒,眼睛都没睁就呢喃了一句:“别闹……” 而后她又睡着了。 傅云霆却是笑了。 跟她在一起久了,还真是变得多愁善感了。 此刻在怀中的人儿才是真实的,管未来做什么,在他活着的时候,就要把自己的女人牢牢绑在怀里才对! 现在的阮惜时就在他怀中,她只有他。 傅云霆这么一想,那颗心又放下了,将人圈在怀里,才安心睡去。 第916章 我们家老爷醒了 阮惜时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等睡醒,才发现已是中午了。 傅云霆早就去军政府上班去了。 阮惜时觉得自己愈发懒散了,以前上学的时候,还会早早起来晨读,现在做了傅云霆的夫人,倒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 再这样下去,人都要废了。 阮惜时心头这么想着,却又觉得甜蜜幸福。 若不是嫁给傅云霆,换了旁人,就是显贵的夫人,也是要常常去走动,和其他夫人吃吃饭喝喝茶,或者搓几圈麻将,借此建立关系。 但阮惜时不需要,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傅云霆不需要她去应酬这些。 何况就算不靠吃饭喝茶打麻将,在夫人们的圈子里,也多的是想来讨好她的人。 阮惜时懒洋洋的起身,就感觉身上一阵酸痛,不由咬牙在心底骂了傅云霆几句,才拿起外衣穿上。 伍爷爷已经做好了早饭,阮惜时吃了早饭,正待考虑要不要去督军府看一看,就听到外头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 阮惜时微微蹙眉:“谁敲门那么着急?” “我去看看。”伍爷爷说着过去开门。 阮惜时放下筷子,眺目看去,就见伍爷爷从院子里穿过去。 阮惜时吃饱了,便放下筷子,也起身跟了过去。 刚走到前厅,就见伍爷爷已经开了门,外头站着一个男仆。 看穿着样式,阮惜时认出来,应当是宫督军府中的。 阮惜时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走过去。 伍爷爷正跟男仆在说什么,阮惜时过去便道:“发生什么事了?” 见阮惜时,那男仆立刻道:“傅夫人,我们家老爷醒了!” “醒了?”阮惜时双目骤然睁大,“什么时候醒的?” “一个时辰前刚醒,夫人便叫我过来,请傅夫人过府一趟。”男仆道。 “那我现在换身衣服就跟你过去。”阮惜时说着便急忙回屋换了身衣服,然后就跟着男仆离开了。 督军府特意派车来接阮惜时。 男仆领着她去了后院,就见宫欣愉正等在门口,看阮惜时过来,立刻欣喜的朝着她走过去。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说话,宫欣愉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惜时!谢谢你!” 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隔着衣服阮惜时都感觉到了滚烫。 阮惜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哭什么,不是说宫叔叔醒了吗,你该高兴才是啊。” “我是高兴啊,我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哭了!” 宫欣愉松开了手,擦着眼泪说:“如果不是你,也许阿爹就……惜时,还好有你!”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往日能言善辩的小姑娘,此刻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阮惜时好笑的伸手帮她抹去眼泪:“行了,都哭成小花猫了,要是宫叔叔和夫人看见,保不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呢!” “才没有,你哪儿会欺负我啊!” 宫欣愉破涕为笑:“我不耽误你了,你赶紧跟我进去看看阿爹,看看他怎么样了!” 她说着拉住阮惜时的手,就快步走向宫督军的房间。 宫夫人正坐在床边,陪着宫督军说话。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就看见宫欣愉拉着阮惜时快步走过来。 见到阮惜时,傅夫人站起身。 阮惜时就看见宫督军半倚在枕头上,脸色较之之前红润了许多。 看阮惜时,他露出一丝笑容:“惜时,你来了。” 阮惜时走过去:“宫叔叔,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宫督军声音还有点哑,但看上去心情不错,“我都听我夫人还有欣愉说了,多亏了有你,否则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路上了。” “您没事就好了。”阮惜时在床边坐下,“我帮您把把脉。” 宫督军伸出手。 阮惜时给宫督军把脉。 没一会,她便收了手,脸上是轻松的神色:“脉象平稳,看来已经没有大碍了。” 宫夫人在旁松了口气。 宫督军神色平静的多,只是看着阮惜时问:“我听说之所以我会昏迷,是因为蘑菇粉造成的感染?” 阮惜时点头。 宫督军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抹冷厉。 阮惜时见他神色,问道:“您可记得是怎么沾染上蘑菇粉的?” “没有,我从未碰到过什么蘑菇粉。”宫督军沉声说。 “那便是有人有意为之了?”宫夫人开口道,脸色有些惶惶,“是谁想害你?” “这蘑菇粉是沾染在伤口上的,可宫叔叔总不至于将伤口公之于众吧。”阮惜时静静的说,“宫叔叔,您想一想,有没有人看见过您的伤口,或者有机会接触您的伤?” “我收到家信就急着回去,没有带人,伤口一直都是我自己处理的。”宫督军说着忽然顿了下,“我想起来了,在我上火车的第二天,我撞到了一个来送餐的列车员,他手里的粥都洒在了我身上,然后他就带我去换了衣服。” “那列车员可有接触过您的伤口?”阮惜时问。 “那倒是没有。”宫督军摇了摇头,“他只是把衣服拿来给我,我自己在单独的车厢换的。” “那应该不是这个列车员,他都没有接触到你的伤口。”宫夫人说。 阮惜时却一时没有说话。她在思考,眸中似泛起潋滟的波纹,片刻才又开口:“那换下来的衣服呢?” “下火车之前,他已经帮我把换下来的衣服烘干了,还给了我。”宫督军道。 “所以下火车之前,您就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阮惜时说。 宫督军点头。 他盯着阮惜时:“这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他知道您伤口的位置,然后在给您的衣服里面对应的位置抹上蘑菇粉,您再穿上,自然伤口就会沾上蘑菇粉了。”阮惜时双眸黑白分明,“等蘑菇粉已经沾在伤口上了,他再将您自己的衣服还给您,他便可以悄无声息的将证据给拿走了。而蘑菇粉感染伤口是需要时间的,等时间过了,证据早就已经被他销毁了。”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宫督军脸色变了:“所以这是早有预谋的。” 只有早有预谋的人,才能知道他伤口的位置。 第917章 手起刀落,头就落地了 宫督军脸色不济。 “是不是老爷得罪了什么人,所以想害老爷?”宫夫人面色比宫督军还要苍白。 一想到有人故意害自己丈夫,差点命都要没了,宫夫人心中愈发害怕。 宫欣愉握住了母亲的手,给予她安慰。 “想害我的人太多了。”宫督军冷声道,“不过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就让人把这个列车员抓来审讯一番便知道了!” 他说着朝外喊道:“阿柱!” 外面守门的人走进来,他身材高大,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进来之后,他也沉默寡言的站在这里。 宫欣愉偏头,小声对阮惜时道:“这个阿柱是阿爹的心腹,别看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下手可狠了,我亲眼见过他宰一头猪,眼睛都没眨一下,手起刀落,头就落地了。” 她说这话还抖了一下。 阮惜时不易察觉的弯了弯唇。 听她的口气,杀一头猪就跟杀个人似的,把她吓成这样。 毕竟还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姑娘,觉得杀猪见血已经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了,但是不知道在战场上,杀人就比杀猪还要轻易,随便一把长刀挥下去,几颗人头就在地上咕噜噜的滚。 阮惜时看着阿柱。 这样的人,应该就叫人狠话不多吧。 这令她想到了傅云霆身边的疯子,也是一个杀人眼睛都不眨的家伙,但是那人的疯是在表面上的,这种人的疯,则是在骨子里的。 宫督军能镇住这样的人,可见手段也不一般。只是宫督军性格淳厚,否则也不会屡屡被暗算。 以前阮惜时更欣赏宫督军这样性格的人,但重活一世,见识更多,阮惜时才发现在吃人不吐骨头的战场上,还是将自己包装的无坚不摧的人更有出路。 若上一世傅云霆不是遇到她的话,大概也会所向披靡。 阮惜时心中不由涌起一阵酸涩,但又见宫督军此刻能坐在这里说话,又有几分安慰。 不论如何,她也算是改变了上一世宫督军在黎城死亡的结局了。 一切一定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的。 阮惜时让自己往乐观的方向想。 “发什么愣呢?”宫欣愉见她突然出神,小声问道,“跟你说话都不理我。” 阮惜时才回神,看向她:“你说什么了?” “我说还好你身边的人没那么可怕。”宫欣愉道。 “我身边的人?”阮惜时微怔,“你说,云霆吗?” “谁说他啊!”曾几何时还对傅云霆赞不绝口的宫欣愉冷呵一声,“他已经够可怕了,也就你看得上他!” 她完全了自己,几年前自己还曾扬言看上了傅云霆。 阮惜时:“……那你说的谁?” “我说的是——” 宫欣愉话说一半,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蓦的住了嘴,脸上竟是飘出几朵红云。 阮惜时看着她脸上可疑的红晕,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正疑惑间,就听宫督军又对阿柱道:“去把人抓来,问清楚。” 他把列车员的事跟阿柱说了。 阿柱是一直跟着他的,自然知道蘑菇粉的事情,听到后二话不说便低头应了句是,立刻转身离开了。 阿柱离开后,宫督军才缓了口气。 毕竟刚醒,一下子说那么多话,还是有些疲累的。 宫夫人见状赶紧上前,抽去了后面的一个枕头,将他扶的更矮了些,靠的更舒服:“你别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该休息休息。” “我没事。”宫督军道,又看向她,“我想去看看母亲。” “不是和你说了,母亲没事。”宫夫人道,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惜时已经治好了母亲,她只是现在身体还有点虚弱,所以没法过来看你,等你缓两天好点了,我再扶你去看母亲。” 阮惜时读懂了宫夫人的眼神,也轻轻点头道:“宫老夫人现在确实没事。” 宫督军听到阮惜时这话,才神色微缓,但还是道:“就算没事,我也想去看看母亲,你知道的,我只有亲眼看到才能安心养病。” 他握着夫人的手,对他说。 宫督军看上去是个温和的人,但其实骨子里是很倔的,从宫欣愉的身上就可见一斑。 他嗓音低哑道:“从我那天接到电报开始,我心里就一直放心不下,若是看不到母亲平安,我如何能好好养病?” 宫夫人看着宫督军疲惫的眉眼,美目中波光流转,好一会才低低叹了口气,转头问阮惜时道:“他现在可能下床走动?” “只一会没什么问题。”阮惜时说。 宫夫人嗯了一声,转头对宫欣愉道:“去把外面的仆人叫来吧,让他们将督军扶到你祖母房间去。” “好。”宫欣愉急忙转身去了,没一会便带来了几个仆人。 仆人扶起宫督军。 宫督军脚一接触到地,眉头就皱了起来,额头冒出了细汗。 看来是扯动了伤口。 宫夫人看见他这样,嘴巴动了动,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阮惜时走上前,从小包里掏出了一枚银针,对宫夫人说:“麻烦将他的衣摆卷起来一下。” 宫夫人赶紧卷起衣摆,露出了宫督军的伤口。 阮惜时没有停顿,银针精准的落下,刚一入体,宫督军便感觉伤口附近一麻,刚才还疼痛的伤口现在减轻了大半。 宫督军看着她:“多谢。” “您去吧。”阮惜时说着将银针收好,让开了路,看着仆人们扶着宫督军出了房间。 阮惜时跟在最后面。 宫督军慢慢走到宫老夫人房间门口,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挺了挺背,又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才又迈开了脚步。 阮惜时刚才那一针,起到了一些麻醉的效果,现在宫督军的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他看起来走的还算稳当。 他轻轻推开门,闻到扑面而来的药味顿了顿,才又走进去:“姆妈。” 宫老夫人正坐在床上,不知道绣些什么,听到声音抬起头。 见到是清醒过来的儿子,她的手蓦的一停,然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你醒了?” “姆妈身体如何?”宫督军走上前,在床边坐下说。 “好多了。”宫老夫人笑着道,拍了拍他的手,“倒是你,你这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下床了?” “我担心您。”宫督军低声道。往日连打仗受伤都不曾露出半点脆弱的大男人,此刻竟是红了眼,“是儿子不孝,没有在姆妈身边侍候。” “傻孩子。” 宫老夫人摇摇头:“我没事,只要你好好的,我也就能安心了。” 她说着又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阮惜时,浑浊的眼底好像藏着一缕光。 “惜时丫头,你过来。” 第918章 陪嫁玉镯 阮惜时走过去。 佣人有眼力劲的给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阮惜时坐下来,正对着宫老夫人。 宫老夫人慈祥的看着她:“好孩子,这一次又是多亏了,我们娘俩的性命,都是你救的,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既然我学了医,就该治病救人,我不要报答。”阮惜时轻轻道,“何况您和宫叔叔一起待我很好。” “你这傻丫头,哪有做了好事不要回报的。”宫老夫人唇角噙着胆淡笑,“若是事事都如此,就会有人想占你的便宜,你是要吃亏的。” “我只是对你们这般,其他人我才不会如此。”阮惜时却说。 宫老夫人又禁不住被她逗乐,然后咳咳的咳嗽起来。 “您别笑了!”宫夫人赶紧道。 阮惜时也正了神色,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来放进宫老夫人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嗓子很快便神奇的没有那么痒了。 宫老夫人缓了口气,才道:“没事,我就是今儿高兴。” 她拍了拍宫督军的手:“我儿醒了,我心里这颗大石头啊,也总算能放下了。” 她说着看了站在一旁的宫夫人和宫欣愉一眼,对宫夫人道:“弱水,你去打开衣柜里的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个绒布盒子,给我拿过来一下。” “好。”宫夫人转身去了。 过了会,她拿来一个红色的四方盒子,递给宫老夫人。 宫老夫人接过,有些费力的打开了盒子,就见里面放着两个玉镯,淡青色的光泽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好的玉。 她朝着宫欣愉抬了抬手:“小愉,过来。” 宫欣愉乖巧的走过去。 “手。”宫老夫人说。 宫欣愉伸出手,宫老夫人握住她的手,拿起其中一个玉镯,戴在了她手腕上。 “祖母?” 宫欣愉不解。 “这玉镯啊,是我的陪嫁之物。”宫老夫人端详着她手腕上的玉镯,“这玉叫寒冰玉,百年难得一见,也是我阿爹无意中采矿所得。当时那些人要花高价买,阿爹都拒绝了。后来他把这块玉神神秘秘的藏起来,我和我姆妈都以为他要拿这块玉做什么大事,亦或者舍不得给人,怕被人偷了。这一藏就藏了好几年,直到我出嫁,才知道,原来他把这块玉做成了两个玉镯。” 宫老夫人想起往事,嘴角微微上扬:“阿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我一直以为,他不够爱我。可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阿爹和姆妈一样爱我,只是他没有说出口而已,但他已经把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东西给了我。” 她的眼眶似有微微润湿。 但她终归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了。 她很快缓了情绪,又转头看向阮惜时。 她将宫欣愉的手放下,又拉起阮惜时的手,伸手去拿盒子里另外一个玉镯。 阮惜时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想要缩回手:“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拿!” “傻孩子。” 宫老夫人摇摇头:“如果不是你,我和我儿子都已经死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在这里和你说话?” 她说着又看了宫欣愉一眼:“何况你和欣愉是好朋友,这镯子本就是一对儿,你们两个一人一个,也是正好。等日后我们老的都不在了,你们年轻人,就要互相扶持,千万不要忘记曾经的友谊和本心,知道了吗?” 宫欣愉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姆妈,你说这些做什么!”宫督军皱眉,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不好的预感,“什么在不在的,有惜时在,你就别担心了!” “你啊,就指着惜时!” 宫老夫人不赞同的看他:“惜时虽医术高超,但终归也不是什么神仙,哪儿什么重担都压在她肩膀上?这人生老病死都是常事,万不可心生怨怼,何况惜时这孩子纯良,这些年我也是把她当亲孙女看待的,你不可为难了她,知道吗?” 宫督军嗯了一声,脸上也浮出羞愧的神色:“知道了,是我错了姆妈。” “嗯。”宫老夫人这才点头,然后转头又将阮惜时的手拉过来,还是将另一个玉镯待在了她手腕上。 青玉镯将阮惜时原本白皙的皮肤衬托的更加透亮。 宫老夫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又拉着宫欣愉的手,同阮惜时放在一块儿,左右看去:“真好,真好……”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浑浊的眸子中染上了几分笑意和遗憾。 没有人去打扰她。 好一会,宫老夫人才放下了她们的手,长吁了一口气道:“好了,我也累了,你们没事我就安心了,都回去休息吧,别全都在我老太婆这里坐着了。” “我想再陪陪您。”宫督军道。 “你自个儿身子都没好,在这陪我什么?”宫老夫人却道,“你还是早点把自己身子养好才是正经!” 宫督军向来是个孝顺的人,听到母亲训斥,也只好放弃道:“那我回去休息,等明天再来看您。” “好。”宫老夫人这才答应。 两旁的佣人又上前去扶起宫督军,宫夫人也跟在后面离开了。 宫欣愉禁不住又看了祖母一眼。 “走吧。”阮惜时走过来道。 宫欣愉咬了咬唇,又看向祖母,才转身同阮惜时一起出了房间。 出了门,宫督军就先被扶回房间了。 宫欣愉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关上的房门:“惜时,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些不安。” 她转头看向阮惜时,眼里带着恳切:“惜时,我祖母会没事的,对吧?” 阮惜时一时无言。 她定定看着宫欣愉水波潋滟的眸子,嘴巴张了张,却像是什么卡住了喉咙,说不出来。 “好了欣愉。”宫夫人走过来道,“你刚才没听你祖母说吗,别把重担都压在傅夫人身上,傅夫人已经在努力给祖母治疗了,你这么问她,岂不是给她添了压力?” 她说着看向阮惜时:“傅夫人,今日多谢你来了,能见到你,老爷和母亲都很高兴。” “没什么。”阮惜时摇头,又看向还闷闷不乐的宫欣愉,“我看老夫人精神还不错,你先不用担心,若是有哪儿不舒服,我再来给老夫人看。” “嗯。”宫欣愉点了点头,又看着阮惜时,“你要走了吗?”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阮惜时道。 宫欣愉咬了咬唇:“你今晚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一起睡。” 第919章 我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然刚才阮惜时这么说,但宫欣愉心中仍有不安。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手上的玉镯。 这玉镯跟着祖母那么多年了,突然就拿出来给她们,宫欣愉很难不多想。 她觉得如果阮惜时住在家里的话,若是祖母哪儿不舒服,阮惜时随时都能看。 她心中更放心一些。 她自小宫夫人便待她严厉,父亲又常年不在家,唯有祖母对她极为宠爱,哪怕是几个哥哥都有所不及。 所以宫欣愉最爱的便是祖母了。 她不想祖母有事。 她希望祖母能长命百岁。 阮惜时看出她的心思。 “好啊。”阮惜时答应道,“正好我们也很久没有聊天了,今天晚上可以说说话。” 宫欣愉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拉住阮惜时的手:“太好了!” “那我去让人给你准备房间。”宫夫人说。 “不用了,惜时跟我睡!”宫欣愉道,说着拉着阮惜时就要走。 阮惜时转回头看向宫夫人,见宫夫人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色,轻轻摇了摇头。 宫欣愉拉着阮惜时去了她房间。 阮惜时也不是第一次来的,但还是第一次在宫家留宿。 见到宫欣愉那张粉嫩嫩的小床,阮惜时就想到了远在襄城的宋玉霜。 曾几何时,她和玉霜也常常这样窝在一张小床上,聊天到深夜,最后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那段日子,多无忧无虑啊。 如今,她们却隔着战火连天和一条长河。 也不知道如今宋玉霜如何了,算算日子,约莫再过一个月,孩子也要出生了。 “在想什么?”见她突然出神,宫欣愉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我在想,玉霜是不是快要生了。”阮惜时道。 “是吗?” 宫欣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惊喜道:“好像是耶,还有一个月了!” 她感慨道:“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 总觉得她们三个在一起玩的时候还历历在目,转眼宋玉霜孩子都要生了。 而她还是单身。 这么一想,宫欣愉的小脸又皱巴起来。 “怎么了,突然这么发愁?”阮惜时好笑的看着她问。 宫欣愉幽幽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我只是在想,你有傅云霆,玉霜有萧棋,那我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都二十一了。 哪怕是现在政府已经规定说,女孩子18以上才可以嫁人,但算下来年纪也不小了。 周围同龄的女孩都嫁人了。 若不是她是督军府的大小姐,只怕外面早就传了风言风语了。虽然姆妈不常说,但她也知道姆妈心里着急,私下给她相看了不少人家,之前还拿了一些画像来,但宫欣愉都不满意。 整个家里,也就祖母不着急,始终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 但宫欣愉知道,自己的确也不小了。 阮惜时在她身旁坐下,嗓音温软,沁人心脾:“总要遇到你自己喜欢的人才行,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不可轻许的。” 喜欢的人…… 宫欣愉眸光不由晃了晃,脑海里竟不自觉浮出一张俊脸,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阮惜时见她这模样,秀眉微挑:“你有心上人了?” 宫欣愉才反应过来,嘴巴张了张,脸上浮现出犹豫神色,好一会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但是我的确挺想见他的。” 她抿了抿唇:“但我感觉他不想见我。” 听宫欣愉这话,阮惜时着实有点好奇:“是谁啊?谁能让我们宫大小姐寤寐思服,还要你亲自追他?” “我……” 宫欣愉顿了下,旋即小脑袋又摇了摇:“还是等我确定了再说吧。” 看宫欣愉不想说,阮惜时也没有再问。 倒是宫欣愉,又转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窗外似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宫欣愉腾的一下站起来! 阮惜时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宫欣愉没说话,只是快步走到窗户前,伸头朝着外面望,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阮惜时也起身走过来:“你在看什么?” 宫欣愉咬了咬唇,又看了一圈,才道:“刚才看见外面有个黑影……大概是我看错了。” 黑影? 阮惜时也朝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哪儿来的黑影。 “这里是二楼,应该没人会特意上来才是。”阮惜时道,“何况外头不是有护卫吗?” “也对。”宫欣愉身子微微放松,“大概是我想多了。” 她正说着,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饿了?”阮惜时含笑看她。 宫欣愉摸了摸肚子:“今天阿爹一醒,我就急忙跑去看他了,都忘了吃饭。” 说到吃,其他情绪顿时被她一扫而空:“我去叫人给我们准备点糕点!” 说着就转身去外头吩咐人了。 阮惜时见她出门,又看了眼窗外,想了想还是召唤出了噬魂珠,在外面转了一圈。 噬魂珠紫光照耀,只看见了外面的护卫,还有附近周钦等人,并没有什么其他人,阮惜时才放下心,收回噬魂珠,转身坐回到了椅子上。 这边两人离开了窗户,周钦才轻轻一跃,从旁边的树枝上翻下来,落在了地上。 等在下面的手下问他:“周哥,是有什么异常吗?” 周钦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道:“没有。” 手下愣了愣。 周钦看见手下的表情,顿了下,才又说:“最近宫家频繁出事,现在房间里就夫人和宫小姐,得时刻注意她们的安全。” 可宫家护卫也多啊,每天都有人巡逻,歹人怎么可能越过这些护卫闯进宫小姐的闺房? 要真有什么动静,他们在这儿就能听见了,需要特意去看一眼吗? 手下满心疑虑,但也没敢多问,只低声应下了。 周钦抬手示意他们散开,又抬头看向二楼。 从外面,可以看见窗帘被风轻轻吹拂着,就好像少女温柔的轻抚。 周钦唇角几不可闻的微扬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里板正的神色,转身走到了一棵树旁,目光却始终落在二楼那扇窗户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生出的那一抹隐晦的心思究竟是什么。借着阮惜时去宫欣愉房间的这个借口,他真正想看的又是谁? 晚饭后,阮惜时又去给宫老夫人和宫督军检查过一次身子,都没什么大碍,才同宫欣愉一起回房间休息了。 两人在床上说了一会体己话,就沉沉的睡去。 等第二天一早,第一缕阳光照在她们身上时,就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有人砰砰的敲响了她们的门。 “大小姐,不好了,老夫人她——” 第920章 祖母走了 十分钟后,阮惜时和宫欣愉匆匆穿好衣服,去了宫老夫人的房间。 宫老夫人已经静静的躺在了床上,几个贴身的佣人在旁边抹泪。 宫夫人也是神色黯淡。 “祖母……” 宫欣愉发出颤巍巍的声音。 宫夫人转过头,见到宫欣愉和阮惜时,低哑着声音道:“欣愉,你祖母她……走了。” 她说着,眼里也隐约有了水光。 宫欣愉身子骤的一僵。 她的脚像是被什么钉住了,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阮惜时轻柔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欣愉。” 她的声音也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宫欣愉心上。 宫欣愉似才反应过来,僵硬的转头看向阮惜时,对上阮惜时微红的眼眶,又徐徐转过头看向房间。 她抬脚,慢慢走过去。 阮惜时的手顺着她的手臂滑落。 宫欣愉感觉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比她以前去草地上跑一万步还要重,明明只有十几二十步的距离,却好似一个世纪般漫长。 她终于走到了床边。 祖母面容安详的躺在床上,双手被摆放在了身前,如果不是脸上已经褪去了血色,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宫欣愉缓缓在床边坐下:“祖母?” 她嗓音轻轻的喊着:“祖母,小愉来了,你醒醒。” “祖母,已经天亮了,你该起床了。” 她看着祖母的脸。 祖母没有动。 她好像睡得很熟。 宫欣愉又伸出手,握住了祖母的枯槁的手。 手很冰,刺激的宫欣愉心脏重重一抖! 她恍惚间,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一个月前,祖母就是这样躺在棺材里,那时候她也以为祖母死了,她感觉天空都是灰暗的。 可是阮惜时的到来,救活了祖母。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像是才反应过来,骤然转头看向阮惜时:“惜时,你不是最有办法的吗,你快点过来给祖母看看啊!”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走过来,宫欣愉立刻让开了位置,期盼的看着她。 阮惜时坐下,目光落在宫老夫人微微张合的嘴巴上。 她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弹性。 阮惜时垂了垂眼,手指落在了老夫人的脉搏上,而后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睛。 “怎么样?”宫欣愉急切的问。 阮惜时轻轻放下了老夫人的手。 她抬起头,看向宫欣愉,眼圈已经红了。 宫欣愉看见她这样,手骤然握紧了。 “欣愉,这次老夫人,是真的走了。”阮惜时低声道。 宫欣愉愣了几秒:“不会的……” 她不断的摇头,上前一把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臂:“怎么会呢,昨天祖母还好好地,说话还中气十足的呢,她怎么会突然就……惜时,你再看看,你再仔细看看,也许祖母跟之前一样是假死呢!” 她说着还握起宫老夫人的手:“惜时你摸,祖母的手还是热的呢!” 话音没落,宫老夫人的手便软绵无力的从她手中滑落下来,落在了被子上。 宫欣愉一下子顿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宫老夫人落下的手,好像一下子被一记铁锤重重砸在了脑袋上,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她身子晃了晃。 阮惜时赶紧扶住她。 宫欣愉几乎失去了支撑力,就这样靠在阮惜时的身上,呆呆的看着祖母,好一会,眼泪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之前,她曾经失去过祖母一次,但后来失而复得。 她还以为,祖母不会再离开她了。 好歹多一会时间,再多一会…… “姆妈!” 门砰的一下被推开。 宫督军在佣人的搀扶下急切的走过来。 阮惜时扶着宫欣愉到了一边。 宫督军看见躺在床上去世的母亲,身子颤了颤,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手中的拐杖砰的落在了地上,膝盖跟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爷!” 宫夫人赶紧去扶他,却被宫督军推开。 “母亲。” 宫督军嗓音低哑。 一个年过四十的男人,此刻却像是无助的孩子。 “您不是说,要我快点好起来吗,您都还没看见我痊愈,怎么就舍得走了?” 他声音低哑,嗓子不住的颤抖:“我都还没有来得及在您身边尽孝,您怎么能离开我……” 他说着说着,腰就慢慢佝偻了,然后俯下了身去,捂住了脸庞。 他恸哭出声。 宫欣愉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她转过身,趴在了阮惜时的肩膀上。 阮惜时能感觉到肩膀的颤抖。 阮惜时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虽然在那日救了老夫人之后,她就知道老夫人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了,那时她还和宫夫人说,老夫人可能也就一个星期亦或者半个月的时间了。 但没想到,老夫人还是挺了一个月。 直到亲眼看见儿子脱离危险,她才舍得放下心离开。 这大概就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情吧。 阮惜时的心脏就像是覆着一层浓云,不知多久,宫欣愉的哭声才渐小。 宫夫人也忍不住上前,对宫督军道:“老爷,你身子也没好,地上凉,还是赶紧起来吧。” 她轻声道:“要是母亲看见你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也不会安心的。” 许是这话说动了宫督军,宫督军才慢慢点了点头,宫夫人赶紧捡起了拐杖,扶着宫督军站起来。 宫督军缓缓站稳,闭了闭眼,再睁开,那双沉积了岁月的眸子已经多了几分冷静:“去联系一下《大公报》,刊登一下姆妈去世的消息吧。” “是。”管家应道,急忙转身去了。 宫督军脸上浮出疲惫之色,又看向自己的夫人:“弱水,姆妈的身后事,就麻烦你了。” “老爷放心吧。”宫夫人握着他的手臂道,“我会办好的。” 宫督军点点头。 “你们先扶老爷回屋去吧。”宫夫人对佣人道。 宫老夫人去世,还有很多事要办。 佣人扶着宫督军回房去了。 阮惜时看着宫督军的背影,愈发显得萧条。 先是失去了妹妹,而后失去了母亲。 现在自己还伤重在身。 宫督军这些年可谓是受了连番打击。 有的时候阮惜时在想,上辈子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宫督军最后才没有抗住。 第921章 我没有祖母了 阮惜时目送着宫督军离开房间。 宫夫人才道:“傅夫人,家里要办丧事,只怕招待不周,你还是先回去吧。” 许多人都觉得死人是不吉利的,尤其是待在死了人的地方,会折损了寿数。 所以宫夫人才会这般说。 她说着还看向宫欣愉。 宫欣愉眼泪还挂在脸上,看见姆妈的眼神,紧紧握着阮惜时胳膊的手才缓缓松开。 阮惜时却握住她的手,轻轻道:“没关系的,老夫人待我不薄,我留下来帮帮你们吧。” 宫欣愉闻言,眼泪又落下来。 她用力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臂不放松。 宫夫人轻叹了一声,感激的看着阮惜时:“那你就帮我好好陪陪欣愉吧。” 她看着宫欣愉:“这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她祖母了。” “我会的。”阮惜时说。 帮宫老夫人换衣服的事,宫夫人没有让两个孩子看。 她让她们回去了房间。 宫欣愉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一坐下来,又忍不住抱着阮惜时哭。 “祖母……惜时,我没有祖母了……” 阮惜时心中一阵酸涩。 她知道失去亲人,是怎样的痛苦。 她也曾失去了那些为数不多为她好的亲人。 任何的话语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她只能不断的轻抚着宫欣愉的背,给予她安慰。 许久,宫欣愉才抽噎着缓过劲来。 她摸着手上的玉镯,嗓音哽咽:“祖母肯定是早有预感了,所以才会把玉镯给我们,还说了那些话。我怎么早没有察觉呢,我若是察觉了,昨天一定多陪陪她……” “我想老夫人已经交代完了她交代的话,心也放下了,所以才会安然离世。”阮惜时道,“老夫人走的很安详。” “嗯!”宫欣愉一个劲的点头,眼泪也跟着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掉,“祖母没有病痛,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她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安慰自己的语言,都显得苍白。 后来她又断断续续的和阮惜时说了很多小时候和祖母的事,最后哭到累了,才停下来。 “惜时,我真的好难过。”宫欣愉靠在阮惜时肩膀上,头哭得有些晕,“以后我就没有最爱我的祖母了。” “但你还有爱你的阿爹姆妈,还有我们这群朋友。”阮惜时道。 宫欣愉点点头。 她紧紧握着手腕上的玉镯。 过了好一会,阮惜时没听见动静,再低头,发现宫欣愉竟是哭累了睡了过去。 昨晚她们聊到半夜,本就没有睡好,今天又一早被叫醒,得知了老夫人的死讯,宫欣愉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起伏了。 阮惜时小心的扶着宫欣愉在床上躺好,看她睡得正熟,一时半刻应该醒不了,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刚到院子,便见管家朝这边过来。 看见阮惜时,管家停下脚步:“傅夫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我想打个电话。”阮惜时说。 “老爷的书房里有,我带你过去吧。”管家说着,带阮惜时去了书房,然后便识趣的退到门口去了。 阮惜时拨通了军政府的电话:“我找傅云霆督军。”她道,“我是他的夫人。” 她不知道傅云霆这会儿是不是又接任务去了,不过没一会,那边便传来了嘟嘟声,然后就听到傅云霆低沉的声音:“惜时?” 听到他的声音,阮惜时不知道为什么鼻头突然一酸。 她带着鼻腔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傅云霆敏锐的察觉出她语气不对,“你哭了?” 他语气顿时危险起来。 仿佛只要阮惜时承认了,下一刻他就能带着一把枪过来毙了那个让阮惜时哭的人。 “宫老夫人殁了。”阮惜时轻声道。 那边骤的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傅云霆才又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阮惜时说。 “你现在在哪?”傅云霆又问,“宫家吗?”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我想留在这里陪欣愉两天。” “我知道了。”傅云霆道。 他并没有多说,就把电话挂了。 阮惜时挂上电话,听着里面的忙音,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知道现在傅云霆很忙,最近战事不断,虽然已经回到云城了,但战火仍在蔓延,云城如今也在死守防线。 傅云霆升任督军之后,几乎都是早出晚归的。 今天能接到电话,已经不错了。 阮惜时在心里安慰自己。 她放下电话,转身离开了书房。 回到宫欣愉的房间,她还在睡。 阮惜时坐在床边上,垂眸看向皓腕上散发着青色水光的玉镯。 上一世宫督军受到伏击去世没多久,宫老夫人也跟着病逝了。这一世虽然宫督军活了下来,但宫老夫人还是没有逃脱离世的命运。 但起码她不是怀着遗憾和心痛走的。 阮惜时有些出神。 她这算是改变了上一世吧。 “咚咚咚。”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阮惜时看了宫欣愉一眼,起身去开门,见到门口站着管家:“怎么了?” “傅督军来了。”管家道。 阮惜时一怔,旋即眉眼便柔和下来。 她对管家道:“欣愉睡着了,你找人在外面守着吧。”说完就朝着前院走去。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轻而易举的攀过窗户,稳稳落在了房间里。 周钦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着躺在床上睡着的宫欣愉。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蹙,还有眼泪挂在眼角,楚楚可怜的模样。 周钦走到床边,低头盯着她脸上的眼泪好一会,然后伸手将她的眼泪抹去了。 滚烫的眼泪落在他指尖上。 周钦愣了下,旋即又像是触电般猛然缩回了手。 他定定看着宫欣愉,眼底各种复杂的情绪闪过,垂下来的手骨关节寸寸缩紧。 好一会,他转身欲走。 忽的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走……” 周钦身子猛地一僵。 “祖母,别离开小愉……” 宫欣愉带着哭腔道。 眼泪又顺着眼眶滑落。 她紧闭着眼。 在睡梦中,她的身体都因为痛苦而蜷缩颤抖。 周钦沉默了几秒,还是转回身去,在床边坐了下来。 第922章 梦中的人 “睡吧。” 周钦低声道。 他又伸手轻轻抹去了宫欣愉眼角刚渗出的泪。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现在手下的是一块稀世珍宝。 像是在睡梦中听到了这句话,宫欣愉脸上痛苦的神色慢慢舒缓。 她紧紧握着周钦的手,很快又沉入了熟睡之中。 阮惜时刚走到前院,就看见傅云霆站在那里,身上还穿着军装,显然是接到电话就赶来了,连衣服都没有换下。 阮惜时走过去:“你怎么跑来了?” “来陪陪你。”傅云霆道,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阮惜时一怔:“我有什么需要陪的……” “宫老夫人待你不错,她去世了,想必你心里也不好受。”傅云霆一针见血的说。 阮惜时抿了抿唇。 “何况宫督军现在还伤重,家里都只剩下女眷,我来帮帮忙。”傅云霆道。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她知道傅云霆这个人,向来不爱管闲事。虽说傅家和宫家也算是世交了,但如果不是因为她同宫家关系交好,傅云霆恐怕不会说什么来帮忙的。 阮惜时心底淌过暖意:“嗯。” “我再陪陪你?”傅云霆说。 “等会再说吧,欣愉还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怕她太难过。”阮惜时道。 虽然她现在也很想寻求一个肩膀安慰,但宫欣愉失去的是自己的祖母,心里比她还不好受。 “好。”傅云霆额首,也没有多说,“那我去看一下宫督军。” 傅云霆说完就朝着主院那边走去。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离开的高大背影,心底的难过不由被冲淡了几分。 她也转身回了宫欣愉的房间。 刚推开门,她就看见宫欣愉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的脸在出神。 “你醒了?”阮惜时出声。 宫欣愉像是被惊醒一般,骤然抬头,见到是阮惜时,出神的双眼才有了焦距:“啊……” “怎么了?”阮惜时看她神色不对,走过来,“是出什么事了?” 她才走那么一小会,门口还有丫鬟守门,不至于出事吧? “没……” 宫欣愉回过神来,摇摇头,放下了手:“没事。” 阮惜时疑惑的看着她。 宫欣愉眸光晃了晃,转移了话题:“你刚才去哪儿了,一醒来就看你不在。” “云霆来了,我去见了一下。”阮惜时说。 “傅云霆来了?”宫欣愉怔了怔,又反应过来,“是担心你吧。那你怎么还回来了?” “我可不是重色轻友的人!” 阮惜时开玩笑道:“我当然要来陪你了。” 宫欣愉也勉为其难的扯了扯嘴角:“谢谢你,惜时。” “饿了吧。”阮惜时道,“刚才说要吃东西,结果你睡着了,糕点在桌子上,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好。”宫欣愉站起身。 她走到桌子前坐下,拿起一块糕点,却又禁不住转头看向刚才睡着的床铺。 刚才在睡梦里,她似乎感觉到有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还帮她擦去了眼泪,但醒来以后,却什么人都没有看见。 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还是说,她太想念祖母了,所以在梦中梦到了祖母? “惜时。” 宫欣愉看着她:“你不是懂玄术,能看见鬼吗,那你有看见我祖母吗?” 阮惜时摇摇头。 宫老夫人死的时候,她还没看见魂魄从宫老夫人身上出来,就被宫夫人给推走了。 宫欣愉垂下眼睑:“祖母难道不想我们吗?” “也许她是已经放心了。”阮惜时轻声道,“没有执念的鬼魂,都会转世投胎的。兴许她此刻已经转世投胎,找了一个好人家重新生活了。” 宫欣愉怔了怔:“……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挺好的。” 祖父很早就去世了,祖母辛辛苦苦的将儿子女儿拉扯大,可临到老了,却失去了女儿,又整日为儿子担心,这一辈子,她子孙满堂,却过的很苦。 如果真有转世,希望祖母可以投生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成为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宫欣愉想着,心中倒是释然了几分。 《大公报》很快就刊登了宫老夫人去世的消息。 翌日一早,就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的上门吊唁。 宫夫人和宫欣愉穿着白色的麻衣,站在一旁。 阮惜时也在一旁陪着宫欣愉。 宫督军今日没有拄拐杖,让佣人搀扶着,也沉默的站在另一边。 除了来吊唁的人之外,宫夫人还请来了道士。 道士摆出台子,在上面铺满了符纸,开始念念叨叨。 按照规矩,他念的是往生咒。 “他念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狗屁不通!”崽崽听见了,在识海里吐槽道,“这是往生咒吗?” “听说还是个有名的道士。”阮惜时道,“好像是专门帮人超度的。” “那也得念对啊!”崽崽说,“就他念的这些,鬼魂都能给他气活了!” 阮惜时睫毛颤了颤。 崽崽说的也没错,这道士念的的确不是什么往生咒,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错误的,但大概不知道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半真半假,虚虚幻幻的。 但宫夫人和宫欣愉的表情都很认真。 这些话阮惜时也不好说,只在手里悄悄捏了一个诀,落在了棺材上。 往生咒顿时发挥了作用。 众人同时感觉到一阵清风飘来。 连那道士的手都跟着抖了一下,停下了动作。 “是不是祖母?”宫欣愉激动的抓住了宫夫人的手臂,“是不是祖母回来看我们了?” 宫夫人眉头微蹙,低声道:“不可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宫欣愉急道,“一定是祖母!” 她看向虚空,可惜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飘来的清风。 阮惜时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见到宫老夫人的灵魂纯净透明,蕴着淡淡的光华,看着在场所有的人。 她的神态是柔和的,慈祥的,没有一点戾气。 阮惜时放下了心。 看来宫老夫人走的时候,是真的没有遗憾和执念的。 这样的灵魂,是可以投胎转世的。 许是感觉到阮惜时的视线,她转过身,对上阮惜时的双眼,微微点头,然后又看向了宫欣愉。 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淡的笑容,飘到了宫欣愉面前,手轻轻抬起,抚上了宫欣愉的脸。 可无形的手,却只能穿过宫欣愉的脸庞,落在了虚空处。 第923章 新的军事厅厅长 宫老夫人怔了怔。 下一刻,她又露出释然的神色,垂下了手。 可宫欣愉却忽的睁大了眼睛:“祖母!” 她盯着面前,虽然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什么都没有看见,但她却像是感觉到了一样:“祖母,是你对不对?” 宫老夫人慈爱的点点头。 “祖母,孙女很想你……”宫欣愉带着哭腔说。 宫老夫人淡淡的笑,看上去很欣慰的样子。 然后她又转身看向自己的儿子。 宫督军脸色低沉,脊背弯曲着,好像一夜间就老了十几岁。 宫老夫人的脸色又变得担心起来。 “李夫人?” 不知道是谁出口,打破了这一室沉寂。 阮惜时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到李厅长的夫人从外头走进来。 她是一个人来的。 说话的女人刚才跟李夫人一同进门,撞在了一起。 显然她是认识李夫人的,见到李夫人,眸中闪过一抹不屑:“没想到在这儿撞上李夫人了,李夫人怎么还有心情出来啊?” 李夫人听到这话,顿时面色发白,但好歹是军事厅厅长的夫人,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道:“宫老夫人去世,我当然要来吊唁。” “是哦,李夫人真是有心了,只是我许久没见着李夫人了,还以为李夫人是伤心过度在家不肯出门呢。” 这女人口中夹枪带棒的,像是跟李夫人有仇一样。 傅云霆正跟人说完话走过来,阮惜时转过头,小声问他:“那跟李厅长说话的女人是谁啊?” 傅云霆看了一眼:“那是军事厅张副厅长的夫人。” 他顿了下:“之前李厅长跟张副厅长关系一直不怎么好。” 原来那是张副厅长的夫人。 阮惜时之前参加过几次夫人的聚会,关于她们也是略有耳闻。 因为两个厅长水火不容,所以李夫人和张夫人也是水火不容。 但一个是厅长夫人,一个是副厅长夫人,其他夫人会巴结谁是一目了然。 所以张夫人心中一直怨恨李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李厅长倒台了,张夫人自然借着这个事,想出口恶气。 阮惜时小声道:“那现在接替军事厅厅长的,就是这个张副厅长吗?” “不是。”傅云霆却道,眸中闪过一瞬的凌厉。 啊? 阮惜时正愣,就见一道眼熟的身影走进来。 傅明修? 阮惜时看着那个清雅修长的身影。 说来,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傅明修了。 自从结婚后,傅明修和她见面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一方面是傅明修的身体已经好了,两人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二是阮惜时也是有意避开他。 上一世她和傅明修谈过一段感情,只是很快就无疾而终了。她以为自己会喜欢那样温文尔雅的人,可后来她才知道,感情这种事没有固定的标准,喜欢就是喜欢了,跟这个人是什么样子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这一世,她好好珍惜着和傅云霆的这段感情,也不想再招惹其他人,所以她能避则避,不希望这一世傅明修再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不过现在看来,她和傅明修这一世应该没有其他交集了。 傅明修朝着这边看来,视线淡淡扫过她们,并没有多在阮惜时脸上停留一秒,便已经走到了灵堂前,微微弯腰鞠了一躬,然后上了三炷香。 傅云霆忽的开口:“新的军事厅厅长来了。” 他声音不大,只有阮惜时听见。 阮惜时却是愣住了。 她转头看向傅云霆,不可思议:“你说,他是新的军事厅厅长?” “嗯。”傅云霆眸光冷然看着正在上香的傅明修,“昨天才上任的,总统亲批的。” 阮惜时愣神:“可不是还有副厅长,还有军事厅那么多人,他不是才进军事厅,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当上军事厅厅长。 “听总统说,是军事厅其他人举荐他的。”傅云霆道。 阮惜时意外。 她看向傅明修。 那么云淡风轻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拉帮结派的样子。 “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傅明修平时在军事厅里行事端正,从不徇私情,所以才推选他。”傅云霆嗤笑一声,“倒是个好理由。” 不偏帮任何一个人,的确适合做领导。 毕竟就是一个小团体里,也会拉帮结派,他们不希望任何一个拉帮结派的人当上厅长,自然只能选择一个中立的。 阮惜时倒是挺能理解这个想法。 只是…… 阮惜时看着已经走到一旁的傅明修。 上一世傅明修还没有进军事厅,她就已经死了,所以不知道最后傅明修有没有当上军事厅的厅长。 但她记得傅明修和她说过,他无意军政府当中的争斗,只想安安稳稳的和她在一起。 如果他当初说的是真的,那这一世,傅明修又为什么会进军事厅,又为什么会当上军事厅厅长? 难不成因为她的插手,不仅使得宫督军没死,还有其他人的命运也跟着改变了吗? 阮惜时心中百转千回。 此时张副厅长已经回去拉了一把自己夫人,训斥到不要找事。 张夫人冷哼一声,但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闹,才冷冷扫了面色苍白的李夫人一眼,跟着丈夫进去了。 张副厅长跟张夫人上了香以后,李夫人才慢慢走过去。 她脸色还很白,嘴唇咬着,周围传来几束目光,令她的头垂得更低。 她没有往边上看,只是低头鞠了一躬,然后就拿起了三支香上前。 烟缓缓飘起,在空中浮动。 有几缕飘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宫老夫人的身上。 忽的棺材里传来了咚咚的声音。 正在上香的李夫人身子一僵。 她愣愣的看向棺材内。 棺材离的有一段距离,被台子挡住了,她看不见棺材里面,只能隐约看见一点寿衣。 手里的香啪的一下掉在桌子上。 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回事?”那张夫人脸色一变,禁不住出声道。 她口无遮拦:“诈尸了?” “胡说什么!” 张副厅长急忙呵斥她。 “祖母,一定是祖母醒了!”宫欣愉却露出喜悦的神色,“一定是跟上次一样是假死症状!” 她说着急忙就要上前,却被宫夫人一把抓住。 宫夫人惊疑的盯着棺材。 上次是阮惜时说老夫人没死,可一次阮惜时已经检查过了,老夫人的的确确是去世了,绝不可能再活! 第924章 是谁在控制宫老夫人的躯体 “咚咚。” 棺材里又传来声音。 大家更是跟着一惊。 没人敢上前去看。 宫夫人定了定心神,拍了拍女儿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正待壮着胆子要去查看一下,就看宫督军已经拄着拐杖上前去了。 阮惜时蹙了蹙眉。 她余光瞥见宫老夫人的魂魄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朝着宫督军而去,然而身体却一下子穿过了宫督军。 宫督军已经走到了棺材前。 他探身朝里看去。 “小心!” 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已经喊出声。 宫督军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出声的方向,正避开了从棺材里猛然探出的一只手! 本来抓向宫督军脖子方向的手,抓了个空。 “啊!” 不知谁尖叫了一声! 宫老夫人竟从棺材里腾的一下坐起身,青白色的面孔浮出诡异的表情,以极其快的速度扑向了宫督军! 宫督军多年来在战场上养成的反应,让他下意识的往边上一躲,宫老夫人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似乎都能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他们都被这一幕吓蒙了。 宫督军见到是宫老夫人,面色大惊,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扶母亲。 “老爷!” 宫夫人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喊道。 然而已经迟了。 宫督军刚伸出手,刚才还趴在地上的宫老夫人竟又是一跃而起,狠狠扑倒了宫督军! 她的手一下掐住了宫督军的脖子! “天雷殷殷,地雷昏昏,各居各位,勿乱勿紊,闻我关名,不得留停!” 几乎同时,一道无形的符咒,打在了宫老夫人身上! 宫老夫人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阮惜时急忙上前,手掌中有金光流转,迅速压在了宫老夫人的眉心中间! 此乃之前陈展宏教她的秘术。 阮惜时一开始当它只能解除傀儡咒,后来细细研究才发现这术法其实可以净化任何身上附着的不干净的邪祟。 她来不及去细看宫老夫人为什么死了,却又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当务之急是要压制住她! “老爷!” 宫夫人见宫老夫人被压制住了,慌忙跑过来去看宫督军:“老爷你没事吧?” 宫督军捂着脖子直咳嗽,脸涨的通红,目眦欲裂的看着宫老夫人。 他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不要……伤害母亲……” 宫老夫人已经被阮惜时压在了地上。 她用力的挣扎着,但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 阮惜时一边控制住她,一边盯着她的脸,分明见到她脸上布满了死气,瞳孔早已扩散,何况她已经灵魂出窍,毋庸置疑是死了。 是谁在控制宫老夫人的躯体吗? 阮惜时转头看去。她视线扫过,看见站在后面一脸惊慌的李夫人头顶上有一团黑气冒出! 是李夫人?! 阮惜时心中正想,就听到手下传来嘶吼声! 她顾不得先去抓凶手,急忙转回头,敛了心神,继续催动术法。 宫老夫人在她手下拼命挣扎嘶吼着,发出如同困兽般的叫喊声。 这声音听起来很可怖,令听者的心都跟着发抖。 宫老夫人的手死死扣住地面,指甲用力间,竟是将地面抠出两个洞来! 这一幕看的人心惊肉跳! 他们都不自觉的感到脖子一凉。 这只手要是掐住了他们的脖子,估计一下就能给扭断! 刚才真是阮惜时及时,否则宫督军现在已经死了。 傅云霆眸色冷冽的盯着宫老夫人,已经从怀里掏出了枪,对准了她。 如果宫老夫人现在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他会立刻开枪。 傅云霆的手下还有一群督军府的士兵,也齐刷刷的围成了一圈,保护住了来参加吊唁的人,一个个乌黑的枪口也都对准了宫老夫人。 但没有人敢轻易开枪。 这位可是宫督军的母亲,哪怕“诈尸”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动手。 好在宫老夫人虽然拼命挣扎,但被阮惜时压制的死死的。 随着阮惜时按在她眉心的手下金光愈盛,宫老夫人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 宫督军见状面露痛苦和不忍,捂着脖子踉跄着站起来想要上前,却被宫夫人紧紧拉住。 “老爷,姆妈这样不对劲。” 宫夫人用力抓着他不放:“还是先交给傅夫人解决吧!” 宫督军呼吸沉了沉。 他紧紧盯着母亲,手狠狠握成拳,却没有再动。 没想到宫欣愉却是眼圈发红,看着垂死挣扎般的祖母,心中痛苦难忍,已经超过了她的理智。 她忍不住上前:“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别过来——” 阮惜时话没有说完,刚才还在挣扎的宫老夫人忽的转头看向靠近的宫欣愉,那双黑洞洞的瞳孔赫然对上了宫欣愉的眼睛。 宫欣愉被吓得停住了脚步,然而已经迟了。 宫老夫人手中升起一团黑气,朝着近在咫尺的宫欣愉打去! 下一秒,一道身影飞扑而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将她揽在怀里,身子跟着一转。 黑气擦过了来人的手臂,散在了空气中。 “嗯……” 一声闷哼从他口中溢出。 宫欣愉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 她看见了面前周钦紧皱的眉头,又看见了他手臂上溢出的血色,顿时一张俏脸变得苍白! “你,你受伤了!” “没事。”周钦低声道,“你有没有事?” 宫欣愉摇摇头。 周钦松了口气。 他抬手将宫欣愉护在身后,转头看向宫老夫人。 宫老夫人见没有击中,那张原本慈祥的面孔愈发扭曲。 “闻我关名,不得留停!破!” 阮惜时见她竟还攻击人,面容清冷,再次大呵一声,再次催动更多灵力,一下集中于掌心! 瞬间,金光愈发刺目,亮的近乎一道白光,直射入宫老夫人眉心! 同时,宫老夫人的灵魂也一下子扑来,落在了这具身躯上! “啊——” 凄厉的尖叫声震着每个人的耳膜。 下一刻,宫老夫人的眼睛骤的一下恢复了清明。 她看向宫督军的方向,又缓缓转头看向宫欣愉,对上她含泪的眸子,脸上浮出一个释然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白色的魂光从她头顶飞出,消散。 阮惜时急忙念起了往生咒。 往生桥在不远处浮现。 魂魄如同点点星光,朝着往生桥散去,很快随着往生桥一起消失。 第925章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宫老夫人的身体一下子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还在担心,宫老夫人被什么邪物给附身了,会影响到她的魂体,还好能净化干净,没有影响老夫人的转世投胎。 “老夫人,安息吧。” 阮惜时在心里默念道。 她放下手,喘了口气。 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阮惜时抬头,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眼底的关切掩盖不住:“没事吧?” “没事。”阮惜时被他拉起来,摇摇头,“就是耗损了一点灵力,休息一下就好了。” 她说着转头看向李夫人的方向,见李夫人竟然还没跑,只是呆呆的立在原地,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云霆,你想办法留下李夫人。”阮惜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对傅云霆道。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然后冷厉的目光看向李夫人:“是她做的?” “还不能确定。”阮惜时道,“总之先找个借口别让她离开。” 她刚才的确看见一团黑气是从李夫人头顶冒出来的,但刚才一片混乱,李夫人却没有趁着混乱逃走,所以不能确定这事就是李夫人做的。 傅云霆哦了一声。 “祖母……” 还惊魂未定的宫欣愉在一片安静中低低开口。 她声音打颤,被周钦扶着,没有上前,却直直的盯着躺在地上不动的宫老夫人:“祖母她……” “现在没事了。”阮惜时道,“把宫老夫人扶回棺材吧。” 她看向宫督军和宫夫人。 宫夫人抿了抿唇,似还犹豫。 宫督军却已经踉跄着站起身,走到了母亲身边。 他看着母亲闭着眼睛的面孔。 她已经没了刚才狰狞的样子,脸上依旧是毫无血色的,安静的好像刚才的一切不过都是他们的错觉。 宫督军缓缓蹲下了身子,伸手探向宫老夫人的鼻子。 宫夫人往前走了两步,紧张的握住了手。 这一回宫老夫人真的毫无反应了。 宫督军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像是松了口气,但又像是哀伤。 好一会,他将母亲抱了起来。 人死后的身子很轻,加上宫老夫人本就已经瘦弱,宫督军一个成年男人将她抱起来毫不费力,就好似怀中的只是一片轻轻的羽毛。 他将母亲抱到了棺材前,慢慢的放下。 宫老夫人神态安详,唇角似乎还带着淡笑。 没了刚才可怖的样子,宫老夫人依旧是大家心目中那个威严又不乏慈祥的老太太。 宫夫人看着宫督军佝偻的后背,轻叹了一声,转回头走到阮惜时面前:“傅夫人,刚才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欣愉也从靠着周钦身上微微支起,看着阮惜时。 耳边已传来窃窃私语。 “吓死我了,这是诈尸了?” “我刚才都吓蒙了,都忘了跑了!” “不会是宫家招惹了什么脏东西吧?” 众人的讨论声传来。 看见宫老夫人的尸体被抱回棺材里,众人才从惊恐中缓过劲来。 好在来祭奠的人都是一批批的,发生事情以后,就有士兵将门给拦住了,现在里面的人不多,否则恐怕早就造成了混乱。 但毕竟这里还有一些外人,今天打开宫家这扇门,这件事一定会传出去。 所以阮惜时尽量用简单通俗的话来解释:“应该是有人用邪术控制住了老夫人的身体。” “有人用了邪术,控制了母亲?”宫夫人睁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也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道士,“可我不是已经请了人来驱邪了?” 道士脸上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这,这邪术太诡异了,我在这行干了十来年,从未见过——” 他说话磕磕巴巴的,傻子都能看出他在说谎。 宫夫人的脸沉下来。 道士也知道编不下去了,悻悻的闭上了嘴,转身就想溜,却被傅云霆的人拦住。 “这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道士哭丧着脸,又想起来,转头指着阮惜时就道,“这,这位夫人不是懂吗,你们问这位夫人就好了啊!小的就是混口饭吃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各位大人有大量,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有什么话,等回头去我们督军那里说吧!” 傅云霆的手下冷声道,将那道士一把推到了旁边看住。 道士啜了啜嘴唇,好像还想辩解,但是没敢再开口。 “唔——” 宫督军忽的开口。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的看向阮惜时,似想说什么,但没想到一开口,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沉,满是风雨欲来的压抑。 宫夫人赶紧走向他问道:“怎么了?” 宫督军又动了动嘴巴,却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眉头皱起,指了指嗓子。 宫夫人不敢相信:“你的嗓子?” 宫督军眸色冷冽。 他点了点头。 宫夫人蓦的咬紧了嘴唇。 阮惜时看向宫督军。 他发不出声音了? 她的胸口起伏着,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她看着宫督军的眼神,又转头对阮惜时道:“傅夫人,你刚才说是有人用邪术控制住了母亲,那你可看出是谁做的?” 宫督军眸色微缓。 看来她是猜对了宫督军想说的话。 是谁做的…… 阮惜时转开视线,淡扫了李夫人一眼,见李夫人脸上除了惊魂未消之外,并没有异样的神色,刚才头顶上浮出的那团黑气也已经消失了。 她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并没有看出哪个有异样。 阮惜时沉吟了几秒,才道:“一时看不出来,还需要查一下。” 她说着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点头:“好,从现在开始,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许离开。” 他说得轻描淡写。 然而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变了。 “凭什么!这事跟我们又没关系,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就是,这又是诈尸又是邪术的,把我们留在这里,是想要我们的命吗?” “不行,我孩子还在家里头呢,放我出去!” 说话间,已经有人转身要走,却被士兵拦住。 几个军政府的官员面色也变了,霍然转头看向傅云霆道:“傅云霆,我们敬你是督军,但你也不能只手遮天吧!” “你赶紧放我们出去,否则别怪我们回头去告诉总统!” “这事跟你又没关系,你没资格将我们留在这里!要他们让开!” 他们纷纷怒道。 有人转头看向宫督军:“宫督军,我们好心来吊唁,你却纵容这些人私自扣押我们,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第926章 我一视同仁 宫督军脸色难看。 他看向傅云霆,只见傅云霆脸上是毫不在意的神色,甚至眸中闪过一抹嘲讽:“好心吊唁?谁知道你们当中,谁是好心,谁是恶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那质问的官员大怒,“你是怀疑是我们用邪术襙控宫老夫人?荒谬,真是荒谬!” “是不是荒谬调查过后就知道了。”傅云霆危险的目光落在这个官员脸上,“我劝你最好现在别太激动,否则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你!” 这官员气的脸都红了。 其他本来也想说什么的人,听到傅云霆这番话,顿时闭上了嘴。 这官员见说不过傅云霆,只得转头看向宫督军,见宫督军沉着脸没有表示,显然是做了跟傅云霆一样的选择,顿时面孔都扭曲起来。 “你们,你们!” 他的嘴皮哆嗦着,还想骂人,但在傅云霆这些手下的高压下,硬是没说出来。 他憋了一会,才又想起什么,转头指向一直站在边上未曾说话的傅明修:“他是你大哥,你总不会也怀疑他吧?” 傅云霆顺着他手指看向傅明修。 傅明修微微蹙眉,却没有言语,只是目光平静的看向傅云霆,和他对视上。 大哥? 傅云霆在心里冷笑一声。 他道:“不论是谁,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之前,我都一视同仁。” 顿了顿,他看着傅明修:“这样对各位也公平,免得说我徇私,你说对吗?” 傅明修神色淡淡:“嗯。” 那官员脸青一阵红一阵。 什么狗屁公平!要是有个人能出去,好歹还能通风报信,告诉总统,想法子将他们都救出去。 没想到这傅云霆竟是六亲不认,连自个儿大哥都不放过! 看来外面都说他们兄弟不合,果然是真的! 这傅明修也是,傅云霆说什么就什么,脾气也太软了吧! 见没指望了,那官员也闷着头不再说了。 傅云霆见他们都不说话,才看向其他人道:“宫老夫人既有被邪术襙控的可能性,那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笑意:“而且这样也是为了大家好,否则万一其中有谁会用邪术,现在可以对宫老夫人动手,下一次或许就可以对你们身边的人动手。这样防不胜防的手段,不查出来,我想大家也不会安心吧?” 他顿了下:“当然,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也不会离开这里。” 这话一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真生出几分犹疑。 阮惜时看着他轻轻松松的就恩威并施的说服了这里的人,心中不由佩服。 傅云霆也看出他们心思松动了,才转头看向宫督军:“找几个房间给他们,最好分散开来。” 宫督军额首,转头看了眼管家。 管家心领神会,走上前道:“各位跟我来吧。” 他语气很客气,但现在没有哪个人有心思理会他的客气。 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但又觉得傅云霆这番话有点道理,加上这门口都是傅云霆的人,他们也走不出去,只能跟着管家去后院了。 阮惜时看见李夫人也没有抵抗,顺从的跟着大家朝里面走去。 等人都走了,宫夫人才对阮惜时道:“傅夫人,姆妈她,不会再……” 阮惜时摇头:“不会了。” 她刚才还特意在宫老夫人身上又留了一道秘术,防止老夫人的身体再被襙控。 宫夫人这才微松了口气,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宫督军,心再次提起来:“那老爷呢,老爷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来了,不会也是——” “我看一看。” 阮惜时说着走上前,旁边的佣人拿了把椅子给宫督军坐下。 阮惜时让宫督军张开嘴,手指又在他喉咙的地方按了几下,然后才道:“是用力挤压造成的损伤,伤到了声带,只要休养几天就会好的。” “那就好。”宫夫人松了口气。 宫督军却仍是眉头紧锁。 他现在并不在意自己的嗓子,他更在意是谁用邪术襙控母亲的躯体。 “宫叔叔,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找个屋子说吧。”阮惜时道。 宫督军点点头。 宫夫人上前扶着他:“去偏厅吧。” “好。”阮惜时道,又转头看了眼边上的周钦,“我等一下就过去。” 宫夫人嗯了一声,扶着宫督军先去了。 阮惜时走到周钦面前,看向他浸着血的手臂:“我帮你看看。” “我没事。”周钦道,“就不劳烦夫人了。” “什么没事啊,你都流血了!”宫欣愉语气有些急促,“你就让惜时给你看看吧!” 阮惜时疑惑的看了宫欣愉一眼。 周钦受伤,宫欣愉怎么感觉比周钦还要着急? 周钦看见阮惜时探究的眼神,眸中闪过一抹局促和惊慌,一下子将胳膊从宫欣愉手中抽出,平素板正的人,脸上竟浮出一抹可疑的红晕,结巴道:“好,好吧,那就麻烦夫人了……” 阮惜时眸中闪过微光。 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过傅云霆还在身边,这是女孩子的隐秘,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帮周钦看伤。 周钦是被邪术打中的,伤口上还泛着黑气。 阮惜时画了一道清除术,手掌拂过伤口,便看黑气消散了。 没了黑气,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伤口,甚至不需要特别处理。 不过看宫欣愉这么着急的样子,阮惜时还是从小包里掏出一个药瓶,撒了点促进伤口愈合的药粉在上面,才道:“只是皮肉伤,过一个星期便会好的。” “还要一个星期啊……”宫欣愉垂头,看上去很懊悔,“都是我莽撞!” “不是你的错。”周钦沉声道,“她是你的祖母,你担心她是正常的。” “可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宫欣愉咬唇。 “夫人已经说了,不严重,一点小伤而已。”周钦道,“宫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我!” 宫欣愉抬眸,一双眸子像是蕴着水光,瞪着周钦,又羞又恼的盯着周钦。 周钦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似乎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怒了这位大小姐。 阮惜时瞧他们这样,眸光闪了闪,将小药瓶收起来,转头对傅云霆道:“我们先去找宫叔叔吧。” 傅云霆看了周钦一眼,唇角微勾了一下,嗯了一声。 他抬脚就要走,周钦看了眼身旁的宫欣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跟去。 傅云霆开口:“你不用跟着了,去休息养伤吧。” 周钦也不知为什么,听到这话心头不由一松:“是!” 傅云霆跟阮惜时走了。 其他佣人也都散开了。 一时间就剩下宫欣愉和周钦两个人。 第927章 是我越矩了 宫欣愉还有些恼。 她偷看了周钦一眼,见周钦跟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没有看向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就没什么话要对她说吗? 宫欣愉咬了咬唇。 空气内一片安静,只有檀香的味道幽幽钻进宫欣愉的鼻腔里,惹得她心烦意乱。 好一会,她实在憋不住,转身看向周钦,开口道:“你的伤用不用包扎一下?” 她语气是故意装出的冷硬,脸上满是傲娇的神色,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周钦这才看向她:“不用了,多谢宫小姐。” 再次被拒绝,宫欣愉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握紧。 她眸中闪动着光,直直的盯着周钦,忽的开口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淡?” 周钦微愣。 他看着宫欣愉的双眼,里面像是蕴着星辰,目光灼灼,丝毫不带掩饰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对上这样的目光,周钦的心头没由来的慌了一下。 他骤的移开了视线,感觉嗓子里好像一下子堵了什么东西,有点微微发哑:“宫小姐的话,我听不懂。” “你骗人!” 宫欣愉戳穿他:“你现在对我的态度跟之前不一样!你之前还会同我说话,还会安慰我,可你现在都不敢看我!” 他的冷淡,让宫欣愉心里很不舒服。 周钦手指一握。 明明他们之间的确没什么,可被宫欣愉这么一说,周钦心里竟是生出一抹被戳穿的狼狈。 他垂下眼:“之前是我越矩了。” “什么意思?”宫欣愉一蒙,“什么叫做越矩了?” 周钦顿了顿。 他这才缓缓转移视线,看向宫欣愉明艳的脸庞。 即便穿着孝衣,未施粉黛,她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她是明艳的,张扬的,高高在上的督军府的大小姐。 “我是军人,我的责任就是听从上级指令,完成任务。而我的指令,是保护傅夫人。” 周钦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所以,之前对宫小姐说的话,做的事,是我越过了规矩,很抱歉。” 宫欣愉愣住了。 她紧紧盯着周钦,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一会,她才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和我说话,安慰我,屡次三番的保护我,都是错事?” 周钦眉头微皱。 他刚才那些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但宫欣愉说的,好像又没错。 他现在的职责,是保护阮惜时,宫欣愉的安全和想法并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所以他之前做的那些事,的确不是他该做的。 但不知为何,听到宫欣愉这样说出来,他心里又有股说不出的沉闷。 见周钦闷着头不说话,宫欣愉以为他是默认了,脸色愈发苍白。 她咬紧牙关:“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还以为之前我们在一起谈心,说话,你已经,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 周钦呼吸蓦的停了一下。 朋友两个字,好像一把锤头,砸在了他的心脏上。 他的心跟着重重跳了两下,但在看见脚上那双已经被磨破看不出颜色的皮鞋时,又沉寂下去。 他垂着眼睑,没有去看宫欣愉,嗓音低沉道:“周钦不敢。” “不敢?还是不愿?” 宫欣愉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都难看。 这些日子所有积压在心里的情绪,在此刻一下子爆发出来。 眼泪涌上眼眶,宫欣愉也不知道自己是委屈的,还是气的,嗓音都染上了几分嘶哑:“既然你这么在乎自己的责任,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去保护惜时啊!” 她喊出声,嗓子有些破音。 她的身体也跟着微微发抖。 周钦身子一震,看着她红了的眼眶,下意识的迈开了脚步,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蓦的停住了。 宫欣愉发红的双眸紧紧看着他。 周钦感觉自己在她的眼光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他呼吸沉了沉,才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沉声道:“是傅督军让我留下休息的。” “呵!” 宫欣愉被气笑了。 她手指掐入了掌心里,使劲憋着泪不让落下来:“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休息吧!” 她说着转头就对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佣人道:“你过来。” 佣人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大小姐。” “把周先生带去休息,记得安排一个好点的房间,给他养伤!” 她特意咬重了养伤两个字,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是。”佣人道,转身看向周钦,“周先生,请跟我来吧。” 周钦看了宫欣愉一眼,见宫欣愉扭过头去没有看他,才嗯了一声。 听到他答应,宫欣愉手指握的更紧,蓦的转身就走到供台前去了。 本来今日应该有很多人来祭奠宫老夫人的,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之后来祭奠的人都被劝回了。所以之前烧的香,现在已经燃尽的差不多了,只有长明灯还在风的吹拂下晃动着。 宫欣愉重新点了三支香。 香在手里明明灭灭。 宫欣愉背对着周钦的方向,虽然看上去是在点香,实则却一直在听身后的动静。 她刚才就是赌气,但是也想知道周钦的反应。 如果周钦来哄她的话,她可以想想等下说些什么,反正她是不会轻易原谅他的。 宫欣愉心里胡思乱想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但脚步声却不是往她的方向来的,而是越来越远。 宫欣愉忍不住偏过头,用余光看见周钦竟然真的头也不回的跟着佣人走了,顿时一张俏脸煞白。 他竟然真就走了! 他就一点不害怕她再也不理他吗! 还是说,他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宫欣愉手指用力捏着香,几乎要将香给捏断。 一瞬间,委屈,恼怒,齐齐涌上了心头! 臭周钦,坏周钦,她以后绝对再也不要理他了! 宫欣愉愤愤的想。 既然他根本不在乎她,都没有把她当成朋友,那她何必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她堂堂督军府的大小姐,有的是想和她交朋友的人! 她才不缺他一个! 失去她这个朋友,是他周钦的损失! 宫欣愉在心里恼怒的想,甚至忘了把香插进香炉里。 她没有看见周钦跟着佣人走到门口时,转头看向了她。 第928章 我身上的麻烦还少吗? 宫欣愉正站在香炉前,没有回头。 周钦盯着她白色麻衣下纤弱的身躯,片刻才转身离开。 阮惜时和傅云霆刚走进偏厅,宫夫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傅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用了邪术要害我家老爷?” “您别着急。”阮惜时温软的嗓音稍稍抚平了宫夫人的急躁不安,“我刚才的确发现有一个人身上有一团黑气冒出,只是还不知道是不是她控制了老夫人。” “谁?”宫督军坐在椅子上,盯着她沉声问。 阮惜时看向他:“是李夫人。” “李夫人……”宫督军重复道,“是军事厅李厅长的夫人?” 他眉头皱起来:“他之前举荐了一个假的神医来黎城,想以此害我,莫不是自己没成,所以让他的夫人来?” “他们夫妻竟如此歹毒,究竟和你是什么仇怨,非要至你于死地不可!”宫夫人握紧了手。 宫督军摇摇头:“我同李厅长并无仇怨。”他也不解,“我不知他为何一定要害我。” 他顿了下:“若是之前说他拿了吴康成的好处,同吴康成合谋害我,让我无法在黎城做指挥,倒还说得过去,可现在那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我都回到云城了,他们再害我的意义又是什么?” “许是因为你平安归来了,李厅长却入了狱,他们夫妻心怀怨恨。”傅云霆说。 宫督军拧眉:“也有这个可能。” 他目光沉沉:“但本就是他的错处,三番两次的来害我也就罢了,但万不该在我母亲的祭祀上动手!” 他握着拐杖的手寸寸缩紧,眼底浮出狠厉之意。 “我觉得也不一定就是李夫人自愿动的手。”阮惜时却出声道。 “你是说,李夫人也是被邪术控制了?”傅云霆最先明白阮惜时的意思。 阮惜时轻轻点头:“虽然这也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但老夫人可以被控制,难保李夫人不是被控制的。” 她看向面色低沉的宫督军:“因为之前李夫人来找过我,求我帮忙说服云霆,将李厅长放出来。若是她真心想救李厅长的,那在这个节骨眼上对付宫叔叔您,岂不是再加深他们的嫌疑,李厅长就更不容易离开牢狱了。” “但若今日不是你,恐怕没人发现她使用了邪术。”傅云霆道,“即便宫督军死了,也可以推卸为宫老夫人诈尸,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但还是有风险的。”阮惜时看着他,“对一个迫切想救自己丈夫的人来说,她不一定会想冒这个风险。” “那会不会是李厅长控制了她夫人?”宫夫人道,“李厅长心怀怨恨,他现在无法亲自动手,便让他夫人动手,他人在牢里,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上他!” 宫夫人这想法也是有理有据的。 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阮惜时思考着。 傅云霆开口:“还是等审讯过后再说吧,李夫人若知道这件事,肯定能审问出来。” 他不担心手下的那些手段。 李夫人只是个闺中妇人,受不了多少恐吓。 “但是这样,恐怕会给你带来麻烦。” 宫督军忽道。 他看着傅云霆:“云霆,你本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的。” “我身上的麻烦还少吗?”傅云霆漫不经心的笑了声,“也不在乎多这一件两件了。何况人我都已经留下了,他们该骂我估计都已经在心里骂过了,审问不审问的都一样了!” “可就怕他们出去后添油加醋,胡言乱语。”宫督军仍是担心,“怕是影响了你的声誉。” “声誉?”傅云霆眯了眯眼,“暴虐的阎王吗?” 他嗤了一声:“还能有什么比这个称呼更厉害的了?” 宫督军无奈的摇摇头:“你啊……” “放心吧。”傅云霆道,“只要抓住了罪魁祸首,自然能有个交代,何况——”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眉头微扬:“我这不还有个能帮我力挽狂澜,挽回声誉的夫人吗?” 阮惜时瞥了他一眼,一脸嫌弃。 傅云霆见她小表情,唇角不由微勾。 他真是爱死了阮惜时生动的样子。 “所以宫督军不必多忧心,还是想想怎么查出一个结果来吧。”傅云霆又转回头对宫督军道。 宫督军点点头:“好吧,那这件事,就按你说的办吧。” “老爷……”宫夫人咬了咬唇。 宫督军抬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我也不想冤枉了谁,还是等查出结果再说。” 见宫督军坚持,宫夫人只好压下心里的不安:“好吧。” “宫叔叔,你先回屋休息吧。”阮惜时道。 “我现在哪有心思休息。”宫督军摇摇头。 “那也要先保重自己的身子。”阮惜时却道,“若是您倒下了,不是正让那个人得逞了吗?” “是啊老爷,这整个家还靠您呢,您一定要护好自己的身子。”宫夫人也劝道。 宫督军轻叹了一声,却也没再拒绝。 宫夫人扶着宫督军回屋休息去了。 阮惜时转头对傅云霆道:“我们也去后院看看吧。” “想去找李夫人?”傅云霆说。 阮惜时嗯了一声。 “走吧。”傅云霆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后院。 阮惜时看着傅云霆,忽问:“你这么做,是因为我吗?” 傅云霆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我夫人还挺自恋。” 他挑了挑眉:“我这是为了正义!” 阮惜时本来还带着几分认真的,被他这一句话就破功了:“你还有正义?” “怎么没有?”傅云霆叫屈道,“我可是一个非常有正义感的人!那些人不理解我,对我有误解,夫人还不了解我吗?” 他说着慢下脚步,伸手将阮惜时揽进怀里。 阮惜时啼笑皆非:“贫嘴!” “那我也只对夫人贫嘴!”傅云霆一本正经道。 “你正经点!”阮惜时剜他。 “我怎么就不正经了?”傅云霆反问,看阮惜时瞪他了,才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好吧,我承认,的确是因为知道夫人和宫欣愉那小丫头关系好,还有宫老夫人待你也不错,这事要是不解决了,恐怕你心中难安。” 他眸光幽深:“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你说的算命那件事。” 第929章 与命运对抗 “算命?” 阮惜时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这个。 “你之前不是说算过命,宫督军会死?”傅云霆道。 阮惜时吓了一跳,急忙去捂他的嘴:“你小点声!” 这里是人家家里,他还真是毫不避讳! 傅云霆拉下她的手,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现在大家都在忙,哪有空过来听我们的墙根?” 他顿了下,才又看着她认真道:“虽然你说宫督军是会在黎城遇到危险,可离开黎城之后,他还是三番两次的身处险境,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有什么关联。” 阮惜时听着一愣:“你是说,他遇到这些危险,跟我算的命有关系?” “不是说跟你有关,”傅云霆道,“只是你说他原本会在黎城死去,但他没有死,那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因素在推动,让他还是逃不过死亡这一劫?” 阮惜时心头一震。 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代表既定的命运是避免不了的。 就算宫督军不死在黎城,还是会死在其他地方? 就像是兜兜转转,傅云霆还是当上了督军一样。 阮惜时的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 这种与命运对抗的无力感,瞬间席卷了她的心脏。 傅云霆看她脸色忽的发白,就知道她在东想西想了,沉声道:“不论宫督军是不是注定有这一劫,但毒蘑菇的事情已经知道是人为的,或许这一切也并非是命运使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阮惜时眸光微晃。 随着傅云霆的话,她很快又冷静下来。 是啊,上辈子宫督军是中弹身亡的,可这一世她已经查出来,是那个假神医在其中动了手脚,所以说上辈子宫督军也很有可能就是这样被害死的。 害他的李厅长如今已经在牢里了,只要查出李夫人究竟是有意识的害宫督军,还是背后有李厅长或其他人指使,宫督军兴许就不会再遇到危险了。 阮惜时顿时又燃起信心。 命运,不一定就是不可抗力。 只是不知道想害死宫督军的那个人,究竟只是单纯的想要宫督军死,还是另有缘由? 毕竟聪明如阮惜时,也想不到究竟还有什么理由,需要在黎城这场战争之后,还要想方设法的害死宫督军。 难不成真如李夫人所言,李厅长怀恨在心,所以利用李夫人来吊唁的机会,对宫老夫人下了邪术,趁机杀了宫督军? 可在众目睽睽下施展这种法子,实在是太冒险了! 为了一己私仇,连夫人都赔上,甚至有可能他也要坐一辈子的牢,值吗? 阮惜时心头思忖着。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院。 傅一正从一个屋子里出来,见到他们过来立刻走上前:“督军,夫人。” “怎么样,问出来什么了吗?”傅云霆问。 傅一摇摇头:“没问出来,他们都说不知道。” “李夫人呢?”阮惜时在边上问。 傅一看向阮惜时:“李夫人那儿还没问。” 今儿来的基本都是一家子,或者夫妻两个人,只有李夫人是独自一个人来的,他们这些当兵的都是大老爷儿们,都不好意思单独过去问一个女眷。 要说恐吓男人他们能多严肃就多严肃,但吓唬一个女眷,他们还真做不出来,一个个也就有意把李夫人这个单独的女眷给忽略了。 不过留下的人也不少,还有好几个没问到的。 阮惜时也知道他们的顾虑,转头对傅云霆说:“那我去见李夫人吧。” 傅云霆想了下,也觉得女人之间更好说话,点头道:“那你一个人小心一点。” “放心吧。”阮惜时道,转身就去李夫人房间了。 看着她离开的倩影,傅云霆眸色微沉,对傅一道:“派人守在夫人附近,如果有什么动静,以保护夫人为主!” “是。”傅一立刻就要去,却又被傅云霆喊住。 “傅明修在哪间?” 傅一指着边上一个房间:“那里面。”他顿了下,又道,“还没人去过。” 傅云霆视线看去,眼底幽色不明:“嗯。” 傅一急匆匆去安排人了。 傅云霆盯着那间屋子几秒,忽的唇角勾了一下,才朝着那里走去。 — 阮惜时敲了敲李夫人房间的门,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才推门走进去。 李夫人坐在桌边,抬头见进来的是阮惜时,眸中顿时闪过一抹愕然,但很快又松了口气:“是傅夫人你啊。” “嗯,我过来看看你。”阮惜时走到桌边,很自然的坐下,“你没事吧?” 李夫人摇摇头:“没事,就是刚才有些吓到了。” 她顿了下,问:“傅夫人,刚才你说邪术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阮惜时看着她的眼睛。 李夫人的眼睛里满是茫然,脸上还有几分惊魂未定和仓皇,但并没有躲闪和紧张。 阮惜时轻声道:“宫老夫人是被邪术控制了,控制她的人恐怕就在我们当中。” “在我们当中?”李夫人一惊,“是谁,查出来了吗?” “还在查。”阮惜时道。 “那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会不会再有人被控制?”李夫人脸上难掩担心。 “的确有这种可能。” 阮惜时道。 看着李夫人脸色更惶恐了,阮惜时却是神色平静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来:“不过我这里有一道清心符,只要随身携带,就可以让人不受邪物侵蚀。” “真的?”李夫人眼睛骤的一亮。 她从阮惜时手里拿过符纸,紧紧握着:“这样就行了吗?” 阮惜时点头。 她目光落在李夫人手中的符纸上,见到清心符上果然渐渐浮出了黑气。 看来之前她没看错,李夫人身上的确有邪气。 但看李夫人丝毫不避讳清心符的样子,又不像知道自己的情况。 “嘶——” 李夫人蹙了蹙眉:“我怎么感觉身上突然有点冷,头也有点疼?” 阮惜时眸中波光微动。 “不会是我已经中了邪术吧?”李夫人顿时紧张起来。 “我可以帮你看看。”阮惜时道。 “好,你赶紧帮我看看!”李夫人立刻点头如捣蒜。 阮惜时朝着李夫人伸出手。 李夫人立刻将手交到阮惜时手中。 阮惜时握住她的手,将她手掌摊开,手指一边落在她掌心之中轻轻画着什么,一边随意般开口问道:“你今天来的时候,可有接触过什么可疑的人?” 第930章 这根本就不是邪气 李夫人想了一下。 “没有,今天来吊唁的,不都是跟宫家交好的人吗,基本上都是军政府里的。”李夫人以前跟着李厅长参加过不少宴席,这些人自然都是认识的。 她说没有见到可疑的,应该就是没有。 阮惜时心中想着,就听李夫人又开口问道:“傅夫人,上次我跟你提过的,和傅督军说我家老爷的事,怎么样了?” 李夫人还心心念念着自己的丈夫。 阮惜时看她脸上的期盼不似作假,睫毛微动道:“最近他很忙,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话音刚落,便见李夫人脸色微变,身上那团黑气又浮现出来。 阮惜时眸光一敛,原本画到一半的驱邪术顿住。 “崽崽。”她用意念喊道。 “干嘛?”崽崽懒洋洋问道。 阮惜时有些意外:“你没看见这里有股邪气吗?” 平时崽崽看见邪气,早就兴奋的不行了,今天怎么那么淡定? “邪气?哪有邪气?” 崽崽一听顿时精神了,咻的一下就从阮惜时身体里冒出来,瞅见了李夫人身上那团黑气:“还真有啊!奇怪,本大爷怎么没闻到味?” 按照崽崽说的,邪气有股独特的味道,就跟她吃的小蛋糕一样,对它来说是最可口的美味了。 虽然有点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味道邪气甜美的味道,但崽崽看见这团黑气,还是很高兴的冲了过去。 “啊呜——” 它张着小嘴要吸收这团黑气。 然而刚吸入,它就咳咳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它猛然闭紧了嘴巴,都没办法阻止这一连串的咳嗽,呛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这,咳咳,这根本就不是邪气!阮惜时,你敢坑本大爷!” 崽崽不会流泪,但是小脸都咳红了,竟然有几分委屈巴巴的可怜。 阮惜时从没见过它这样,一时都看愣了。 李夫人本来就心生不悦,现在看阮惜时又开始发愣,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傅夫人?” 阮惜时回过神:“啊?” “傅夫人,你看好了?”李夫人动了动手说。 阮惜时才想起自己的驱邪术画了一半:“还没呢。” 她说着又动起了手指,但余光却是落在崽崽身上,用意念道:“你说这不是邪气?” “不是!” 崽崽又咳了几声,总算是缓过来了:“这根本就不是邪气!呸呸呸臭死了!” 它小脸上满是嫌弃。 “可我看这分明是一团黑气啊。”阮惜时目光又微微上移,落在李夫人头顶那团黑气上。 只有邪气才会是这种颜色。 怎么可能不是邪气呢? 但崽崽的小表情又不像是说谎,它那嫌弃已经快溢出整个人了:“的确是奇怪,这么浓的黑色,怎么就不是邪气呢!” “你仔细看看。”阮惜时说。 崽崽一脸很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勉为其难的凑过去嗅了嗅,又绕着这团黑气转了一圈,然后咦了一声。 “这像是你们修行之人使用的玄术诶!” “你是说,这是正经的玄术,而不是邪术?”阮惜时问。 “什么叫做正经?”崽崽瞪了她一眼,小手叉腰,“我们也是很正经的!” “那你刚才还说邪气呢。”阮惜时面不改色的回嘴。 崽崽:“……都是被你带偏了!” 崽崽狡辩。 阮惜时没跟它继续打嘴仗,而是盯着那团黑气。 竟然不是邪术,那怎么会是黑气? 阮惜时心中思忖着,看李夫人并未注意到,另一只手便不动声色的放下,召唤出了噬魂珠,并未启动它,只是悄然将李夫人身上的一缕黑气吸入了噬魂珠中,又将噬魂珠收好。 阮惜时又佯装无事的在李夫人手掌心中画完了驱邪术,看着驱邪术将她身上的这团黑气又镇压下去,才松开手道:“夫人的身上的确沾染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李夫人大惊,她脸上的震惊不像是伪装出的,“那怎么办?” “我刚才已经用驱邪术镇压住了。”阮惜时道,“只是驱除的话,还需要一段时间。” “那会不会对我身体造成什么影响?”李夫人又急切的问。 阮惜时摇摇头:“不会的。”她顿了下,“不过你要随身带好我给你的符纸,不要弄丢了。” “好,好。”李夫人立刻小心的将符纸放进怀里。 阮惜时又同她说了几句话,看问不出什么来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却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惜时。”傅云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到他的声音,李夫人本能的握紧了拳头。 “在呢。”阮惜时看了李夫人一眼,回他。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傅云霆道。 “好。”阮惜时道,又对李夫人说,“那我先出去了。” 李夫人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阮惜时离开了房间,就看傅云霆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 “我来的是不是很及时?” 阮惜时看了眼屋内还坐在桌前的李夫人一眼,关了门,才转身看向傅云霆:“的确挺及时的,我正在想找什么借口出来呢。” “凭你的小脑袋瓜,什么借口找不到。”傅云霆笑了一声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没有?” “过来说。”阮惜时拉着他到了一边,见没人处,才轻声将刚才看见那团黑气的事情告诉了他,只是忽略掉了崽崽那部分。 “所以你意思是,她身上的确有团黑气,但不是邪气?”傅云霆露出了迷惑的神色,“那那团黑气是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我得仔细研究一下。”阮惜时说,“你这边呢,有什么线索吗?” “没,我刚才去恭喜了一下我大哥。”傅云霆呵了一声道,“恭喜他当上了军事厅的厅长。” “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阮惜时盯着他。 “哪儿能呢,毕竟这里是宫家,我总不能在人家地盘上吵架。”傅云霆眉头一挑,“何况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可是能动手就绝不吵架的人!” “你还引以为傲了?”阮惜时又好气又好笑,“你可消停点吧,别到时候人家说你公报私仇!” “放心吧我的夫人。”傅云霆捏了捏她柔软的小脸,“饿了没,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我不饿。”阮惜时说。 她实在没有胃口。 “不饿也要吃一点,都中午了。”傅云霆坚持道。 阮惜时抿了抿唇,还是妥协了。 她转头指了指旁边一个空房子:“那我去那里面等你。” “好。”傅云霆应道。 看傅云霆转身走了,阮惜时才去了房间。 关上门,她便召出了噬魂珠。 第931章 为什么你对我如此避之不及? “丹朱口神,吐秽除氛!” 阮惜时念起口诀。 噬魂珠在她眼前转了几圈,然后一缕黑气便缓缓从中浮出来,飘在了空中。 阮惜时这才停下,伸出手,让那缕黑气飘到了自己掌心之上。 她仔细端详着,感觉到的确没有邪气给人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 “女娃娃,你试着催动灵力探查看看。”崽崽冒出声道。 阮惜时点点头,催动了身体里的灵力,将一缕灵力探入这股黑气之中。 丝丝缕缕的灵力就好像一条条白色的细线,缠绕住这缕黑气。 阮惜时闭上眼,通过灵力感受着这缕黑气。 的确和崽崽说的一样,这缕黑气很特殊,她在其中感觉到了怨恨,恼怒,但并非这缕黑气本身拥有的,而像是后来附着上去的,和这缕黑气不断的融合。 如果没有其中的怨恨和恼怒这些情绪的话,这只是一团和普通修行者身体里的一样,再自然不过的一团灵气罢了。 阮惜时睁开眼,盯着这缕黑气,有点不可置信:“崽崽,我没见过这样的灵气。” “本大爷也没见过。”崽崽难得承认自己没见过一样东西,“这就像是那些普通人遇到了自己怨恨的人或者事情,变了个性格似的。” “但普通人就算变了性情,做了坏事,也不会产生邪气啊,何况还是用邪术襙控他人。”阮惜时说,“如果要产生邪气,还能利用这股邪气使用邪术,必定本身就是被邪术所影响了,亦或者自己是修行者。但我查过,李夫人并不懂修行。” “那就只有被邪术影响一种可能了。”崽崽摸了摸小下巴,“但是她身上这团气又不是邪术造成的,怎么可能会影响到她自己产生邪气,还能使用邪术呢?” 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就好像一个气球,往里冲的只是普通的气体,却自己变成了氢气飞起来了一样! 简直是匪夷所思! “而且我瞧李夫人的样子,不像是自己使用邪术的。”阮惜时又说。 她本以为,她是被邪术控制,利用她的手,再控制了宫老夫人,但若在她身体里的本身就不是邪术的话,那又何谈被人用邪术控制? 这说不通。 “崽崽,我们平日修习的术法里,有没有可以襙控旁人的?”阮惜时问。 “有啊,本大爷教你的那些术法不都是吗?”崽崽立刻道。 阮惜时想起来,两人刚结血契那会儿,崽崽的确是教给她许多烂七八糟的术法,有些什么血符之类的听起来就很血腥,阮惜时从来没用过。 阮惜时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襙控人的术法,可也是需要旁门左道的修炼才成。 “除了你教我的,还有别的吗?”阮惜时又问。 “那没有了,这世间能控制人的术法也就那么几样。”崽崽看出她的心思,嗤笑一声,“既想控制他人,达成自己的目的,又想手上干干净净的不染尘埃,哪有这样的好事?” 得到些什么,就必定要牺牲些什么。 “但若是按照我们的推论,李夫人的身上没有邪术,即便是这股奇怪的灵力,那也不是邪气。”阮惜时道。 “那就说明,那个李夫人是自己有意识的襙纵人来害那个督军的呗!”崽崽不在意道。 阮惜时蹙眉:“但她并没有修炼过……” “没修炼又怎么样,说不准就是从哪偷学了什么禁术,身上又有这股灵力加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崽崽说,“你之前不是也碰到过有人修习禁术的吗,这也不足为奇!” 禁术吗…… 如果是他们没见过的禁术让这团本来正常的灵力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无可能。 毕竟术法这么多,没见过的也不一定就不存在。 但这团原本正常的灵力又是从哪出现,怎么会在李夫人体内的呢? 阮惜时心里还有许多谜团未解。 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咕咕”叫起来。 阮惜时摸了摸肚子,才意识到傅云霆都已经去厨房很久了。 他向来动作快,这么久没回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刚出过宫老夫人的事,阮惜时想想还是不安心,于是又将这缕黑气收入了噬魂珠内,出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旁边一个屋子也传来了开门声。 阮惜时下意识看去,正对上傅明修沉静的双眸。 见到阮惜时,他的动作停了停。 阮惜时也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就关上房门准备去厨房。 “惜时。”傅明修却出声道。 阮惜时微抿了下唇,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他。 傅明修走过来,温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还好吗?”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没事啊。” “刚才听你说这里有人用邪术,我担心你戳破了这件事,会对你造成伤害。”傅明修解释道,“不过你没事就好。” 他说着又看了眼刚才她出来的房间:“云霆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他去有点事。”阮惜时说。 傅明修微微皱眉:“这里这么危险,他怎么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什么事能比自己夫人的安危还要重要?” “我有自保的能力,不需要他时时照顾着。”阮惜时却是神色平静,“多谢大哥忧心了。” 虽然她的语气很客气,但傅明修还是从中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冷淡之意。 他眼底浮出微暗的神色,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被他这样看着,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她垂了垂眼眸道:“如果大哥没什么事要说,那我就先走了。” “惜时。”傅明修却又开口。 他往前走了两步,直到靠近阮惜时。 阮惜时心中一惊,立刻往后一退。 她抬起头,就看见傅明修脸上闪过一抹无奈:“惜时,我是哪里惹你厌恶了吗?为什么你对我就如此避之不及?” 阮惜时没想到傅明修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一时没想好怎么回答。 看她见愣了神,傅明修又道:“是因为云霆在你跟前说了什么,所以你才对我如此冷淡吗?” 第932章 李夫人的符有了动静 这跟傅云霆有什么关系? 看阮惜时露出茫然的神色,傅明修又嗓音温和道:“其实当上军事厅厅长,非我本意,只是大家选举而得。我也觉得仓皇,只恐做不好这个位置。” 阮惜时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这番话,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看来傅云霆刚才去找傅明修肯定是说了什么,估计是怀疑傅明修怎么当上军事厅厅长的,所以傅明修以为傅云霆对她说了什么话,才导致了她对他态度冷淡。 阮惜时敛了敛眸,看着傅明修说道:“云霆并没有在我跟前说这些,你当不当军事厅厅长,也和我没有关系,他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她顿了顿:“而且我并不是厌恶你,只是因为我已经结婚了,不想和别的男人有过多接触,以免造成误会。” 傅明修温润的眸光深了几分:“可我感觉,你对我格外的避嫌。” 阮惜时心头一跳。 虽然傅明修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实则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在上一世两人后来的相处中便可见一斑。 她爱吃的东西只要多夹了一筷子,必定会出现在第二天的餐桌上,直到她后来不再去夹那道菜; 或者她去逛街,多看了一眼的衣服,傅明修就会买下来,而且买的都是正合适她的尺寸。 阮惜时和他在一起,总有种随时会被看透的感觉。 但阮惜时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这一世。 阮惜时垂眸盖住眼底的情绪,轻声道:“没有,兴许是大哥误会了。” “是吗?”傅明修语气淡淡。 他看着阮惜时姣好的脸庞,正待要再说什么,却被迎面过来的傅云霆打断:“惜时。” 阮惜时听到傅云霆的声音,身体不由一松,转头看去,就见傅明修手里拿着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是两碗馄饨还有一碟小菜。 “不是让你在房间等我吗,怎么出来了?”傅云霆问。 “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所以想去找你。”阮惜时说。 “刚才傅一拖着我问了点事。”傅云霆将手里的盘子递给她,“你先拿进去吃吧。” 阮惜时见他目光落在傅明修脸上,伸手接过了盘子,道了声好,转身就进去了。 傅明修视线一直跟着阮惜时进屋。 “大哥这么盯着我的夫人,怕是于理不合吧?”傅云霆突然开口,表情意味深长。 傅明修这才将视线转回来,神色不见任何变化,语气淡淡道:“你误会了,只是因为邪术的事情,我问她几句话而已。” “是吗?”傅云霆眯了眯眼,眼底浮出危险的神色,盯着傅明修。 傅明修丝毫没有避让的看着他。 “呵。”傅云霆忽的笑了一声,他走上前,看着傅明修道,“我不管你揣着什么心思,都最好不要被我发现,要是让我知道你私底下做了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转身就朝着阮惜时进的屋子走去。 傅明修看着他的背影,一贯温柔的脸庞上,此刻却变得有些阴晴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傅云霆一进屋,就看见阮惜时正坐在桌边上,并没有动筷子。 “怎么不吃?”傅云霆走过来道。 “等你一起啊。”阮惜时弯了弯眸子,“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让他别再肖想我的夫人了。”傅云霆在她身旁坐下,递给她筷子说,“以后碰到他就离远点。” “也许他没这个意思呢。”阮惜时随口道,看傅云霆眉头一挑,立刻乖巧改口,“我知道了。” 傅云霆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安静的吃饭。 等吃完了饭,傅云霆又去忙了,阮惜时则去大厅陪宫欣愉。 兴许是因为发生了太多事,再加上祖母去世,宫欣愉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只是默默的在边上给老夫人添香。 等到了晚上,宫夫人来换宫欣愉,才被阮惜时拉着去休息了一会。 两人还是睡一张床,宫欣愉絮絮叨叨的跟她说到半夜,什么想念祖母,又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之类的话,有些话藏在她含糊不清的口齿中,阮惜时没有听清。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 迷迷糊糊间,阮惜时感觉到一股灵力忽的在身体里乱窜。 阮惜时一下子清醒。 她看了熟睡的宫欣愉一眼,轻轻从床上爬起来,起身下了床。 她走出门,手掌摊开,掌心中便有一团灵力晃动,朝着前方延伸。 是她给李夫人的符有了动静! 她今天给李夫人的符里,藏了一丝自己的灵力。为了避免上次的事情再发生,这次她没有用追踪符,而是将这股灵力和清心符融在了一起。 只是虽说不易被发现了,但效果也没有追踪符那么好了。 在灵力波动强烈的情况下,阮惜时才能感知到。 现在显然李夫人身上的那团灵力有了波动。 阮惜时凭借着灵力的指引,朝着前面走去。 此刻后院静悄悄的,只有负责守门的几个士兵。 见到阮惜时,他们认出是傅督军的夫人,也只是淡淡一眼扫过。 阮惜时从后院穿到前院,走过一条长廊后,便到了花园。 宫家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平时一直有园丁在负责打理。 满园的花开的很漂亮。 不过这种时候,也没有人有心思来观赏,甚至灯都没有开,整个花园一片沉沉暗色,只有银白色的月光隐隐在花朵和假山上洒下一层薄薄的银纱。 阮惜时自从修炼之后,五感比常人都要敏锐,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她一边放轻脚步,视线一边搜寻着附近。 没多久,灵力的感应更加明显,阮惜时穿过一个假山,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说话声。 阮惜时立刻躲在了假山后。 她悄悄探头朝外看,就看见李夫人和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 李夫人背对着她,看不见脸上此刻的表情,但那男人阮惜时却认出来。 是那个斗篷男! 阮惜时贝齿蓦的咬紧。 又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宫家的? 第933章 尊神刀 斗篷男嗓音在夜色里低沉清冷:“我让你做的事,做好了吗?” “做好了。”李夫人缓缓道。 她的身体听起来有些奇怪,不带任何起伏和情绪,比士兵汇报工作听起来还要冷静。 斗篷男嗯了一声:“你……” 他还想说什么,但一个字刚出口,忽然顿住了。 “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李夫人没有动,似乎并不理解斗篷男的意思。 斗篷男再次开口:“拿出来。” 听到这话,李夫人才缓缓抬起手,手臂有些僵硬的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阮惜时看见,是自己给她的那张符。 李夫人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将符纸递到了斗篷男手里。 阮惜时注意到,斗篷男的手上还戴着手套。 真是奇怪,这男人到底有多见不得人,浑身上下怎么就包裹的这么严实? 阮惜时心里想着,见斗篷男接过了符纸,手指在符纸上摩挲过。 阮惜时正等着看他想干什么,忽的感觉到身上一阵凉意袭过。 意识到不好,阮惜时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假山上斗篷男腾空而起,指尖一道暗红色的光朝着她袭来! 阮惜时一个侧身,正避开了这道光,但肩膀还是擦过了粗糙的假山,带来了一阵刺痛! 顾不得去看手臂有没有受伤,阮惜时迅速召唤出损魔鞭,赤红色的光随着噼啪的声响划过,朝着斗篷男打去! “啪!” 一鞭子打在了假山上,火花四溅! 斗篷男却仿佛早就猜到她下一步的动作,已经闪避开来,同时手中暗红色的光再次落向她的方向! “噬魂珠!” 阮惜时再一次险险避开,呵道。 噬魂珠腾空而起,紫光流转,化为无数细线朝着斗篷男而去。 细线分别伸向他的手臂,四肢,想要将他捆绑住。 然而一道蓝光闪过,阮惜时都没有看清是什么,噬魂珠伸出的细线竟然被齐齐割断! 噬魂珠在空中猛地晃动了两下! 阮惜时心头一惊。 还没有等她看仔细,那道蓝光再次朝着她袭来。 这一次,正打在了她身上! 这股巨大的冲力令阮惜时后退了两步,身上传来一阵闷痛。 她堪堪站稳,喘了口气,摸上了胸口,感觉到一股血腥味翻涌。 “竟然还能站住?” 斗篷男也停下来看着她,嗓音冷然:“玄黄神甲?” 阮惜时摸着胸口,里面传来冷硬的触感。 之前还柔软的神甲因为受到了冲力,所以一下子变得坚硬无比。 幸好她习惯了在外把玄黄神甲穿在里面,否则刚才那一击,她肯定会受伤! 阮惜时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似乎是一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刀。 阮惜时看着这把刀,不知道为何有种强烈的被吸引住的感觉。 “尊神刀?”她脱口而出。 等说出来,她自己都愣住了。 “你认识尊神刀?”斗篷男似乎也没想到,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当然不认识,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会下意识说出口的。 虽然没有见过,但这尊神刀给她的感觉,好像已经认识了千百年一样熟悉。 当然这样的感觉阮惜时是不会对面前这个男人说的,她故作镇定道:“你的刀能砍断噬魂珠的灵线,还能差点击穿玄黄神甲,除了八大神器之一的尊神刀之外,还能是什么?” 斗篷男安静了几秒。 片刻,他发出了一声轻笑:“有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阮惜时的错觉,在这笑声里阮惜时似乎听出了一丝欣赏的意味。 “这的确是尊神刀。”斗篷男拿起刀,微微低头,似乎在欣赏着自己手里的这把神器,“这把尊神刀,是我前段时间得到的,可惜了,只有这把尊神刀,我赶在你之前拿到了它。” 他说着又抬起头。 虽然斗篷将他的脸遮盖的严严实实,阮惜时看不见,但是却仿佛能感觉到一束目光直透过来:“你身上,现在有三样神器吧?”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所以呢,你想将神器从我身上夺走吗?” “如果你今天愿意把这三样神器都交给我的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斗篷男淡淡道。 “那如果我不愿意呢?”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 斗篷男的嗓音依旧冷冷淡淡,却是举起了尊神刀,对准了她:“那我就只能从你手里抢过来了。” “看来我今日是送上门了。”阮惜时说道。 她看着他:“尊神刀只是一件神器,可我身上的不止一件,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你应当才修炼没有多久吧。”斗篷男语气听不出情绪,说这话时他不带鄙夷,也不带嘲讽,可却给阮惜时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就算你有神器在手,你能发挥它们全部的力量吗?” 他说着话,手里的尊神刀又发出幽幽蓝光,在黑夜里愈发刺目:“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修为比我更强?” 阮惜时手指微缩了一下。 之前她和斗篷男对战过,她自然知道他的实力远远在她之上。 哪怕是她有这么多神器,恐怕也没有胜算。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了。 阮惜时原本紧握的手指松开,神色平静:“我的确打不过你。不过在动手之前,你能不能先解答我一个疑惑?” 斗篷男沉默了几秒。 阮惜时已经做好了跟他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有想到,他竟然放下了尊神刀:“说吧。”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诧异。 这男人是瞧不起她,还是对自己太自信? 但既然他说了,阮惜时也没有客气,直接问道:“李夫人是怎么回事,你控制了她吗?” “是。”斗篷男道。 果然如此。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那宫老夫人也是你襙纵她控制的?” “不算控制。”斗篷男说,“只是将尸体唤醒,给了她一个目标而已。” “目标就是杀宫叔叔?” “是。” 阮惜时抿了抿唇:“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我想要他死。”斗篷男这个回答很简单,仿佛这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阮惜时:“……为什么想要他死?” “这个问题,恕我不能回答。”斗篷男道,“你可以换个问题。” 他顿了下,似是抬头看了眼天色,又说:“时间不早了,最后一个问题。” “……好。” 阮惜时深呼吸了一下,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李夫人的身上没有邪气?” 第934章 贪念和憎恶腐蚀了她的心 斗篷男忽的沉默下来。 阮惜时盯着他。 他沉默那么久,不会是在想编什么理由来糊弄她吧。 好一会,终于听到他开口:“因为那不是邪术。” “不是邪术是什么?”阮惜时问。 “是一种很古老的术法。”斗篷男道,他的语气忽的沉下来,“这种术法依人的心境不同,在每个人的身上也会有不同的变化。若是一个心地纯良的人,就算中了这种术法,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能强身健体。但若是一个心思不纯的人,那只会加剧她的恶,让她的恶念到达顶峰。” 他微微动了动,一双眸子透过斗篷看着阮惜时:“李夫人之所以会被我控制,是因为她心底藏着贪念和憎恶,这种贪念和憎恶,腐蚀了她的心。” ”可是人就会有贪念和憎恶。“阮惜时却道,”贪嗔痴乃是人之常情,是你用术法放大了她的这些念头,否则她不一定会做出什么样的坏事来。“ “那只是你的想法。”斗篷男语气平静,其中染上了几分凉意,“她们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假如出现这个契机,哪怕是我不动用术法,她也会做出坏事,我只是将这件事提前了而已。” 阮惜时听着他这些话,手指不由握紧。 “你以为你是上帝吗,能看穿人心,随便决定别人要做什么不做什么!” 阮惜时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愤怒! 一直以来,她想摆脱的就是命运,不论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她觉得一个人有权力决定自己什么做什么,选择什么样的人生。 可面前这个男人,却妄图成为上帝,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判定了一个人的未来是什么样的,用玄术襙纵别人,来实现他口中那个人的“未来”! “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你们口中的那个上帝。” 斗篷男被阮惜时指责,不但没有生气,反倒顺着她的话淡淡道:“到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说的都是正确的。” 阮惜时被气笑了。 “是吗?”她眼神冰冷,“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机会成为上帝了!” 她蓦的一抬手,脚下顿时掀起一张密密麻麻的灵网,全部连接在阮惜时手中的噬魂珠上! 斗篷男转头看去:“你刚才问我那么多,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布置这个?” “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相信能从你口中听到什么真话吗?” 阮惜时说着,攥紧手里的损魔鞭,朝着斗篷男迎面打去! 斗篷男不闪不避。 灵网缠住了他的手脚。 看起来,他似乎避无可避。 可在损魔鞭迎头打下的那一刻,他的身形却晃了一下,如同烟雾般,竟骤的消失在原地! “啪!” 损魔鞭打在地上,溅起尘土。 身后一股冰冷的凉意袭来。 阮惜时迅速转身。 “当!” 兵器相碰的清脆声响彻花园。 寒凉的眸光落在了斗篷男被遮住的脸庞上。 枪身闪过黑色的光。 斗篷男没想到阮惜时还有后招,不由顿了一下,阮惜时已经提掌运起灵力,不偏不倚打在他心口上! 斗篷男蹬蹬往后退了两步,捂住了心口。 心口处,竟有一大块灼烧的痕迹! “惊夜枪……” 斗篷男低语:“你竟然掌握了惊夜枪。” 他微微抬头:“你是故意的,灵网也只是障眼法而已。” “我知道你的本事,一个灵网是困不住你的。”阮惜时小脸冷冽道,“这只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你以为的胜券在握,不过也是别人的陷阱罢了。” 她盯着斗篷男:“你说你想做上帝,那你有看见,今天自己会输在我手里吗?” 斗篷男沉默了几秒。 片刻,他竟低低笑出声:“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的笑声回荡在花园里,黑夜中听上去有些惊悚。 “我的确没有想到。” 过了会,他才缓了笑道:“不过我没想到的,不是惊夜枪,而是……”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那一块灼烧的皮肤,外面的斗篷已经烧烂了:“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有本事,能伤到我。” “你没想到的事还多了去了!” 阮惜时握紧手里的惊夜枪,正待要再上前,他却忽的一挥斗篷,转眼间人便消失了。 “这就跑了?”崽崽出声道,“女娃娃,你今天可以啊,本大爷还以为你要输了呢!” “是他太轻视我了。”阮惜时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掌心,掌心里还泛着淡淡的微光,“而且……” 而且刚才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掌心中有一股喷涌而出的力量,应该就是那股奇怪的神力。 是这股神力,伤了斗篷男。 “你不追他吗?”崽崽问。 “现在去追也追不上了,他应该是用遁地术逃走的。”阮惜时看向地面。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也会五行遁术,但从这几次来看,他的五行遁术比她的境界要高得多,土遁术更是用的出神入化,就算是她想找,也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再出来。 何况现在是晚上,黑夜是最好的掩饰。 “那你就这样放弃了?”崽崽问。 阮惜时神色淡淡:“遁术也是有距离限制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从哪里出来,但是按照从花园的距离来算,他逃不出去宫家。何况他受了伤,遁术极耗损体力和灵力,他坚持不了一会。” 阮惜时说着,转头看向地上。 不知何时,李夫人已经昏倒在地了。 她走过去,轻轻晃了晃李夫人。 李夫人动了动身子,悠悠转醒。 她看见四周,又见到阮惜时蹲在她身边,顿时有点蒙:“这是……哪儿?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这里宫家的花园。”阮惜时道。 “花园?”李夫人更茫然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李夫人摇摇头:“……我就记得,我感觉有点困,然后我就睡着了。” 看来李夫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阮惜时伸手将李夫人扶起来:“先出去再说吧。” 李夫人浑浑噩噩的跟着阮惜时朝外走。 刚从假山这里走出去,就见到傅云霆带着几个士兵快步过来,哗啦啦的声音在一片安静里像是突然奏响的乐章。 见到阮惜时和李夫人,傅云霆眉头一紧,加快了脚步:“你们没事吧?” 第935章 检查伤口 “没事。”阮惜时看他,“你怎么来了?” “刚才有个佣人出恭,说听到这边有动静。”傅云霆道,“正好我在附近,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你们在这里。” 他目光扫过李夫人,又看向她:“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说来话长。”阮惜时看了眼傅云霆带来的那些士兵,道,“出去再说吧。” “好。”傅云霆点头道,对后头那几个士兵说,“把李夫人送回房间休息。” 有两个士兵一左一右上前。 李夫人紧张的看向阮惜时。 “别担心,回去休息吧。”阮惜时安抚道。 李夫人这才稍稍放松,跟着两个士兵回房间去了。 他们一走,阮惜时才道:“刚才我在这里又看见那个斗篷男了。” 傅云霆脸色顿时沉下来:“你们打起来了?” “嗯。”阮惜时刚嗯了一声,就看傅云霆脸色不济,又立刻道,“不过这次我打伤了他!” “那你自己呢,没受伤吧?”傅云霆更关心她。 阮惜时摇摇头:“没受伤。” 傅云霆这才神色微松,旋即眸中又泛起幽深之色:“这个斗篷男怎么会出现在宫家?” “今天有人进出过吗?”阮惜时问。 “没有。” 阮惜时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斗篷男很有可能就是留下来的人当中的某个人。” “留下来的,基本都是军政府的人。”傅云霆沉声道。 他看向阮惜时,阮惜时也正看向他。 两人心里同样一沉。 如果斗篷男真是军政府里的人,那军政府便一直处在危险之下。 “要将他揪出来。”傅云霆冷声说,然后转头对其他几个士兵道,“去后院把人都叫起来!” “是!” 士兵们立刻去了。 阮惜时走到傅云霆身边:“我跟你一起去,只有我知道他伤在哪里,伤成什么样子。” “好。”傅云霆握住她的手,“那你就跟着我,别离开我身边,我担心他狗急跳墙。” 阮惜时的手被他带着暖意的大手包裹住。 他的手因为常年拿枪杆子有些粗粝,但却让她觉得安心。 她任凭傅云霆拉着去了后院。 正在熟睡的众人已经都被士兵们叫起来了,他们一个个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从房间里三三两两的出来。 “这大晚上的,干什么啊?” “还不让不让人睡觉了!” “傅督军,你又想做什么?” 看见傅云霆和阮惜时过来,他们不满道。 傅云霆走过去,冷眼扫向他们。 见他们脸上一个个都是困倦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特殊,才开口道:“刚才我的夫人还有李夫人遇袭了。” “什么?” 众人顿时一下子清醒了。 “遇袭了?” “不是有士兵把守吗,怎么会遇袭?” “李夫人怎么不在,不会是出事了吧……” 众人纷纷开口,刚才还安静的后院一下子嘈杂起来。 宫欣愉也急匆匆从里屋出来,面露焦急的扫视了一圈,见到阮惜时顿时如释重负,小跑着就到了阮惜时身边:“一醒来看你不在,吓死我了!” 她看了一眼慌乱的众人,小声问:“这是怎么了?” 阮惜时拍了拍她挽住自己的手:“出了点小事。” 宫欣愉正迷惑,就听傅云霆打断了他们的话:“现在都脱掉上衣!” “啊?” 几个夫人和小姐脸色变了。 有几个官员大怒:“傅督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此人被我夫人所伤,伤口位置正在胸口。”傅云霆语气不变的看向那几个官员,“不脱掉上衣,我怎么检查?” “那,那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下脱衣啊!”有人提出建议,“我们可以去房间检查!” “房间?” 傅云霆嗤笑一声:“去房间,万一回头检查出来,说是我的人动的手脚怎么办?到时候我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种事,就该在众目睽睽下让大家看清楚!” “那,那我们呢?”有个夫人忍不住颤巍巍道,“我们是女人,总不能在你们这些男人面前脱,脱……”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脸已经红了。 “我来检查你们吧。”阮惜时说道,“大家都去大屋子里,一起检查。” 听到阮惜时这话,夫人小姐们面面相觑,才不吭声了。 其他人虽然也还有不满,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做出头鸟,怕被误会成了伤人的凶手。 “没什么意见,那就开始吧。”傅云霆冷声道。 相比较“凶神恶煞”的傅云霆,阮惜是则温柔多了,对其他女眷道:“你们跟我来吧。” 这些夫人小姐见不用面对傅云霆,着实松了口气,赶紧跟着阮惜时就走了。 阮惜时带着她们去了一间大屋子。 虽然说斗篷男的声音听起来是男人没错,但也不能保证其中会不会有人易容,或者用了什么变声的法门。 阮惜时不打算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性。 宫欣愉也跟着阮惜时过来了,作为宫家大小姐,她嫌疑最小,所以就帮着阮惜时一起检查。 一圈检查下来,这些夫人和小姐各个肤若凝脂,没一个有半点伤痕的。 等检查完了,阮惜时和宫欣愉也自我验证了一番,确定这事跟她们也没关系,才带着女眷们又去院子了。 男人们还在做检查。 看着光着膀子的男人,女眷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放。 “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阮惜时说。 女眷们闻言,赶紧一个个走了。 宫欣愉不肯走,要同阮惜时一起,但她未出嫁,又不好意思去男人堆,便等在门口。 阮惜时目不斜视的过去,走到傅云霆身边:“还没有检查出来?” “嗯,还没发现哪个胸口上有伤。”傅云霆道。 阮惜时扫视了一圈,见到一个个裸露的胸膛,军政府里的人身材保养都不错,不过他们大多都是坐办公室的,都偏清瘦,就是有些在外头打仗的,也比不上傅云霆结实。 “这么好看?”傅云霆在边上凉凉道,“平时看我还没看够?” “说什么呢?”阮惜时耳根一红,转头瞪他一眼,“这里人这么多,别胡说。” “你是我夫人,这些话有什么不能说的?”傅云霆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还顺带将阮惜时一搂。 阮惜时脸上微热,推了他一把,转头看向还在被检查的那群人。 “还差多少人?” “不多了。”傅云霆指着左边和右边靠边的两处,“就那几个。” 阮惜时眺眼看去,见到左边有两个,右边也有两三个,好像都是军事厅的,应该是结伴一起来的,傅明修也在其中。 第936章 这个人是跟你交手的斗篷男吗 士兵正过去检查他们。 “人都在这里了吗?”阮惜时问。 “嗯,如果他们身上没有伤口,我会让士兵们互相检查。”傅云霆沉声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阮惜时点点头。 “督军!”忽的有个士兵抬手叫道。 傅云霆见状立刻转头对阮惜时说:“我去看看!”然后就快步朝着那个士兵走去。 阮惜时见那男人被脱光了上衣,也不好过去,就站在原地,看着士兵指着那男人胸口的位置。 她心头一跳。 不会是抓到了吧? 她看着那官员,面容实在陌生。 不是见过的人。 阮惜时也没有从他那张脸上,看出什么危险的意味,反倒是有些茫然无措。 不过下一刻,她就见傅云霆摇了摇头。 那士兵又转头去另一个人那里了。 但傅云霆还留在原地,跟正在穿上衣的男人说什么。 阮惜时站在这里听不见,心里就跟猫爪了一样好奇。 实在忍不住,她还是走过去。 “哗——” 刚迈出没两步,忽的一股狂风袭来。 这大风来的凶猛,阮惜时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巨手往前推动,不由控制的往前踉跄了几步。 然而这股风还没有停下来,还在不断的卷着人东倒西歪。 阮惜时感觉脚下虚浮,小身板被风吹得晕头转向,差点栽倒在了地上。 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拦腰搂住,揽进了怀里。 阮惜时惊魂未定,一把抓住了傅云霆的胳膊,才勉强站稳了脚步。 有些还没回去的女眷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一个个惊叫着摔倒在地上。 宫欣愉也被吹得摇摇晃晃,险些摔倒,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 她惊愕的转头,看见了周钦沉默的侧脸。 “你——” 她刚一张口,一股带着沙的风就灌进了她嘴里,呛的她咳嗽了两声,立刻闭上了嘴巴。 阮惜时也是用袖子挡着脸,仰起头看向傅云霆。 “没事吧?”傅云霆的声音被这大风给吹散开来,模糊不清的落进阮惜时的耳朵里。 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阮惜时没有听清。 她感觉到这股突如其来的狂风里,有股说不清的诡异感,就好像在漩涡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阮惜时身上骤的生出鸡皮疙瘩。 这是一种本能的危险感。 阮惜时屏住呼吸,将精神力集中,利用天眼看向四周。 四周都是大风刮起的尘土。 但阮惜时在其中看见了一处流淌的暗红色。 这股暗红色就像是细细的水流,又如同红线,随着风摇曳着,像是要借着这股风逃离出去。 反应大于思考,阮惜时已迅速在心底喊道:“噬魂珠!” 噬魂珠骤然腾空而起,发出紫光。 “困住他!” 阮惜时下命令道。 噬魂珠立刻朝着那一处暗红色而去。 紫色的光和暗红色的光眨眼间就纠缠在了一起。 阮惜时盯着它们,两番碰撞,可以很明显看见噬魂珠落了下风。 “损魔鞭!”阮惜时又道。 损魔鞭悬在空中,啪的一鞭子落下! 暗红色的光被瞬间打散,但很快又聚拢起来,随着狂风朝着外面卷去。 想跑? 阮惜时见状不对,顾不得这迷人眼的大风,骤的念了一道咒术,又提气凝神道:“惊夜枪!” 流水般的黑色划过夜空,竟是将夜空劈开了一道亮色。 而后狂风被一枪破开,连带着空气都仿佛瞬间被撕开了一道大口! 对方似被激怒,残余的风化为龙卷风般朝着阮惜时袭来! 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一把推开了傅云霆,同时朝后一避,没想到这风竟像是有眼睛一般,直绕到阮惜时身后,带着刺骨的冷意席卷而来! 一瞬间,阮惜时仿佛听到了皮肉割开的声音。 然而并没有疼痛的感觉袭来。 阮惜时顾不得去想,又是一个转身,掌心中白光闪烁,倾注于惊夜枪之上,再是用力一枪划下! 瞬间风停树静。 一个人砰的摔在了地上。 那人口吐鲜血,似还挣扎着起身,却被傅云霆眼明手快,抬枪砰的一声! 子弹射中了那人的腿,只见人一瘫,彻底倒在了地上。 阮惜时也转过身,却见背后竟是站着一人,随着她转身,单膝咚的一下跪地。 她蒙了一瞬,直到看见青色的长袍上晕开了血,才反应过来:“傅大哥!” 她赶紧蹲下了身子扶住她:“傅大哥,你没事吧?” 傅明修却是头一低,一下子倒在了她的肩膀上。 阮惜时下意识的抓紧了他的双臂。 她看见了血很快浸透了他的后背,心脏重重一沉。 傅云霆也立刻过来了,看见这一幕眉头顿时拧紧。 他转头对还处在蒙圈状态的士兵道:“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抬回房间去!” 士兵们这才回神,赶紧七手八脚的将傅明修抬起来。 傅云霆也伸手握住了阮惜时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你有没有受伤?” 阮惜时摇摇头,看着被士兵抬去房间的傅明修。 她还有点蒙。 她知道刚才过去找傅云霆的时候,傅明修就在跟前,但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还挡在了她身后,她都没有注意到。 “夫人。”傅云霆出声,将她的思绪拉回来,“这个人是跟你交手的斗篷男吗?” 阮惜时这才看向昏死过去的男人。 他趴着,看不清脸。 傅云霆踢了一脚,就把人反过来了。 阮惜时才看见这是一张普普通通,可以说是掉在人堆里都记不得的脸。 “这不是许副官吗?” “还真是他!” 大家已经慢慢从惊魂未定中缓过劲来了,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 阮惜时转头问傅云霆:“他是副官?” “嗯,西北少尉的副官,后来因为战事原因跟着过来的。”傅云霆眸色沉沉道。 “多久了?”阮惜时问。 “大概一年多了吧。”傅云霆说。 那是差不多她遇到斗篷男的时间。 难不成是潜伏在西北少尉跟前,特意跟着过来找她的? 阮惜时盯着他,在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实在看不出半点斗篷男的感觉。 “是他吗?”傅云霆说。 阮惜时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有见过他的脸,不然看看他受伤的位置吧。” 傅云霆闻言,一伸手就拽开了他衣服的领口,没想到他身前全都是伤,像是被什么利器刮过一样,血肉模糊的一片! 第937章 傅夫人,血止不住! 看见他的伤,别说是阮惜时了,就是傅云霆都皱起了眉头。 “怎么伤成这样?” “有可能是强制动用灵力造成的反噬,也有可能是我的惊夜枪破开了他的攻击造成的。”阮惜时说。 “那还能活吗?”傅云霆怀疑的问。 阮惜时:“……应该可以吧。”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 “先抬回房间去,找医生看看吧。”傅云霆道,转头又找了两个士兵来抬人,又指着另外两个士兵道,“你们两个也去,把门守好了,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进去!” “是!” 士兵立刻跟着走了。 傅云霆才看向还在发蒙的众人:“你们也都先回去休息吧,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会再让人通知你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还是惊魂未定,也没人挪步子。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傅督军,你也不给我们一个解释就让我们走,这让我们怎么回去休息?” “是啊,万一再发生那样的事怎么办?傅督军,你把我们留下,总要保证我们的安全吧!” 牵涉到自身安全问题,大家七嘴八舌起来。 尤其是那些还没来得及回去的女眷,更是窝在自己丈夫怀中瑟瑟发抖。 傅云霆皱了皱眉。 这些人可真够麻烦的。 但要是今天不解释清楚,恐怕他们还有的闹。 他正待开口,却见之前去送傅明修回房的士兵急匆匆跑过来。 “傅督军,傅厅长的血止不住!” “止不住?”傅云霆面色一沉,“怎么回事?” 士兵摇头:“医生也不清楚,只是怎么都止不住血!” 傅云霆脸色难看。 虽然他不待见傅明修,但是他率人将大家留下来的,要是傅明修死在这儿了,这事就真说不清了。 “云霆,我去看看吧。”阮惜时开口道。 “我陪你一起。”傅云霆看向她说。 阮惜时却道:“你还是先留在这里安抚一下大家吧,还有刚才那个人,你得去看看他的情况,别让他死了。” 要是死了,这人是不是斗篷男,恐怕就真无从去查了。 看着阮惜时冷静的神色,傅云霆眸色沉了沉,还是道:”好吧,我让傅一陪你一起。” 他还是不放心傅明修。 他总觉得,他这个大哥不是表面上的温文尔雅,与世无争。 阮惜时点点头,便带着傅一匆匆过去了。 等那窈窕的背影看不见了,傅云霆才转过头看向其他人。 他的眉眼跟夜色一般浓重,缓缓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众人。 阮惜时很快就到了傅明修的房间。 也没多少步的距离,但前面那个士兵走的很着急。 大概是医生跟他说了什么,他脚步就跟飞一样,也不管后面阮惜时能不能赶得上。 傅一都忍不住开口:“你慢点!” 说着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没想到阮惜时却脸不红气不喘,一点累的样子都没有。 傅一看着她脚步轻盈的样子,恍惚有种看到仙女的感觉。 这士兵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发现阮惜时竟然跟上了他,赶紧说道:“就在里面!” 说着推开了门。 阮惜时看见医生正坐在床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满头都是汗。 见到阮惜时,医生像是看见了救星,立刻站起身:“傅夫人,您快给他看看吧,这血止不住啊!” 这医生是宫督军府里的,之前给老夫人看病的时候,阮惜时和他碰过几次面。 一开始他不相信阮惜时的医术,只觉得她年轻,后来看着老夫人日渐好起来,才心服口服。 而后宫老夫人假死那件事传出去之后,他更是对阮惜时佩服的五体投地,已经把阮惜时当做神医看待了。 阮惜时也没有客套,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来看向傅明修。 傅明修胸口都是血,衣服已经被解开了,露出了胸口的伤。 是一处惯穿伤。 阮惜时看见伤在胸口,微愣了一下。 这么巧,也在胸口? 不过下一刻,看见血不断流出来,阮惜时也顾不得想其他的,立刻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止血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这药粉是二叔自己研制的配方,止血效果特别好,再厉害的伤口,撒上去都能止血。 但这药粉洒在傅明修的伤口上,却没一会就被血浸透了。 血还在流。 “还是不行啊!” 边上医生急切道:“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失血过多了!” “他这伤怎么止不住血?”傅一在边上道。 “不知道啊!”医生也是不明所以,“这伤口虽然深,但也没到止不住血的地步,可我什么药都用了,就是止不住!” “这伤这么怪异?”傅一也惊讶。 医生连连点头:“是真的怪!” 他说着看向阮惜时。 只见阮惜时见药粉没用之后,就没有再上药了,只是拧眉看着傅明修的伤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咽了咽口水。 不会傅夫人都没办法吧? 要她都没办法,那可就完了啊! 就在医生心惊胆战的时候,看见阮惜时忽的伸出手,覆上了傅明修的胸口。 她这是做什么? 医生蒙了。 他没有天眼,自然看不见阮惜时掌心中腾起的白色灵力,像是一层柔软的雾气,浮在了傅明修的伤口上。 阮惜时屏气宁神,果然感觉到傅明修的伤口处有一团灵气,不同于邪气,但阮惜时猜测,就是这团灵气令他的伤口无法愈合。 她将自己的灵力调动于掌心之中,将这股覆在伤口上的奇怪灵力包裹吸收,就见刚才还流血不止的伤口,血慢慢凝固住了。 “止住了,止住了!” 医生睁大眼睛喊道。 他一脸不可思议。 她这是做了什么,怎么让伤口突然就不流血的? 这位傅夫人还真是神了! 阮惜时却已经平静的收回了手,起身对医生道:“已经止住血了,你帮他包扎一下伤口就好。” 医生还惊讶的张着嘴,听到阮惜时这话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赶紧走过去帮傅明修包扎伤口。 还好血已经止住,包扎伤口不是难事,很快医生就处理好了。 他包扎完,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恭敬的问道:“傅夫人,您看这样行吗?” 第938章 斗篷男伤的很重 阮惜时有些无奈。 “包扎这种小事就不用特意问我了吧。” 医生有点不好意思:“在您跟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 “您也是一位厉害的医生。”阮惜时说道,“这是他的伤并非光靠药物治疗,是因为中了邪术导致的流血不止,同您的医术没有关系。” “原来是这样!” 医生闻言,心头不由一松。 他差点以为自己的医术已经差到止血都止不住了,险些打算告老还乡了! “那傅厅长现在的情况如何,能恢复过来吗?”医生问。 阮惜时看向床上还紧闭着眼睛面色苍白的傅明修:“我已经清除了他伤口上的邪气,应该不用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医生连连道。 “那这边就麻烦你多照看了。”阮惜时说道,又转头对傅一说,“我们去看看刚才那个副官吧。” 傅一额首。 傅云霆不喜欢傅明修,他也不喜欢,要不是傅明修舍身救了夫人,他看都懒的看傅明修一眼。 “走吧夫人。” 傅一在前面领路。 阮惜时又看了傅明修一眼,转身离开了。 傅一在院子里问了那个副官被送去的房间,然后就带着阮惜时过去了。 门口有不少士兵守着,看起来真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傅一上前敲了敲门:“二爷,我带夫人来了。” 没几秒,门就打开了。 阮惜时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虽然早就习惯了,但这么浓烈的味道,还是令她胃里有点不适。 她顿了下,才走进去,就看见医生正在给那个副官上药止血,床脚还放着一盆血水,医生的手上也全都是血。 听到脚步声过来,医生甚至都没时间回头看一眼。 阮惜时走到傅云霆身边:“他怎么样?” “还在止血。”傅云霆眸色沉沉,“医生说伤的很重。” “遭受到玄术的反噬,的确会伤得不轻。”阮惜时道,“而且他用的玄术还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我从未见过。” 阮惜时说着顿了顿。 她忽的想起,刚才跟斗篷男对打的时候,斗篷男曾提到他用的是上古秘术。 或许他刚才使出的像狂风一样的玄术,也是上古的秘术。 可这副官看上去也就二三十岁的年纪,怎么会知道上古秘术的? 阮惜时思忖着,就见医生跑来跑去,一会拿这个一会拿那个。 阮惜时看他实在忙碌,走上前去帮忙。 见医生一只手拿着线,另一只手去旁边摸,阮惜时眼明手快的拿起剪刀,递到了他手上。 医生愣了下,转头看了她一眼:“谢谢。” 阮惜时轻嗯了一声,又问:“血能止住吗?” “血是可以止住,但是伤口实在是太多了。”督军府能人辈出,刚才那边是中医,现在这里是西医。 西医擅长缝合,他一边跟阮惜时说话,一边也不妨碍手下飞速穿梭:“我已经把他裂开的伤口都缝合了,不过烧伤面积也不少,我瞧着除了瞳孔没散,其他也差不多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这西医是个话痨,一说起来就没完。 傅云霆在边上眉头都皱起来了,好在阮惜时很有耐心,一边安静的听他说,一边看向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副官。 他的确伤的重,可谓是全身上下没几块好皮了,被西医缝合过后伤口就像是一条条黑虫,看起来更是触目惊心! 阮惜时伸手轻掀了一下他的衣襟,发现胸口处也有一道伤。 这伤更像是烧伤,阮惜时用眼睛目测,和她之前伤斗篷男的位置差不多。 看样子他的确可能就是斗篷男了。 因为知道自己身上的伤躲不掉,所以狗急跳墙想要逃走,没有想到却被阮惜时给破了术法,遭到反噬。 如果不是之前跟她打过一场,受了伤,又强行催动灵力,或许还不会如此。 阮惜时看着他满是血污的脸,一时恍惚。 她一直以来的对手,就这样被打败了? 她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一只手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令阮惜时心头猛然跳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见是傅云霆,紧绷的肩膀才缓和下来。 “你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回屋去休息吧。”傅云霆看着她道,“你脸色不太好看。” “我没事。”阮惜时轻声说。 “这边如果有情况,我会告诉你。”傅云霆坚持。 阮惜时又看了眼刚正在包扎的医生,感觉这里的确好像也没有需要她插手的地方,而且刚才耗损了不少灵力,现在人确实有些疲倦。 她点点头:“好吧,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傅一,送惜时回屋。”傅云霆又对傅一道。 傅一自觉就走过去开门了。 阮惜时跟着傅一出了房间,又回头看了眼,见傅云霆靠着墙壁,面容冷沉。 她心脏也是沉沉往下坠。 如果“斗篷男”就这么死了,那很多谜团就解不开了。 为什么他执着的要她的血,为什么他也知道那个黑盒子,还有他神秘的玄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阮惜时还有一大堆的疑惑埋藏在心底。 现在只希望他能活下去。 阮惜时迈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傅一出了房间。 “夫人,您今晚是还和宫小姐一起吗,还是去二爷的房间?”傅一问。 阮惜时沉吟了几秒:“还是去欣愉那里吧。” 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欣愉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吓到。 反正看样子今晚傅云霆也不一定会回屋了,倒不如去找宫欣愉。 阮惜时说着,便朝着宫欣愉房间走去。 宫欣愉此刻却并不在屋子了。 她冷着脸站在花园的池塘边上,将手里捡来的小石子用力扔进池塘里,激的小鱼在池塘里游来游去,泛起一阵阵涟漪。 她身后站着周钦,一脸无措的看着她。 一阵冷风吹来,宫欣愉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喷嚏,下一刻便听到周钦开口:“天冷了,回屋去睡吧。” 宫欣愉捏着石子的手蓦然握紧。 她头都没回,说道:“我不困,你要去睡就去睡,别管我。” 她说着又将手里的石子扔进了池塘里。 背后传来轻轻的一声叹息。 下一刻,一件还带着暖意的军衣披在了她的肩膀上。 第939章 你让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傻子 宫欣愉身子一顿。 她咬了咬唇,没有回头道:“我不冷。” “晚上风大。”周钦低声道,“吹多了风会生病的。” 宫欣愉握着石子的手骤然收紧。 她转过头,看向周钦,一双眸子被头顶的月光照的很亮:“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周钦一时沉默。 看他垂眸不语的样子,宫欣愉的手握的更紧。 “周钦,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有点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难过:“你要是不想理我,你就不要一会关心我一会救我!我讨厌你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你让我觉得我就像是一个傻子!” 她猛然拽下肩膀上的军衣,摔在了他身上:“你要是真这么讨厌我,以后就离我远点!” 她说完就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周钦下意识的接住了衣服,再转过身只看见宫欣愉跑走的背影。 他手指不由握紧。 宫欣愉一路跑回到房间,砰的推开门,就看见阮惜时正在屋子里。 阮惜时正在掸去床铺的褶皱,温暖的灯光落在她的背影上,令宫欣愉鼻息一酸,眼睛被水雾遮挡住了。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阮惜时直起身,转过头来:“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话音未落,就看见宫欣愉走过来,忽的一下抱住了她! “呜呜呜!” 阮惜时愣住了。 她感觉到肩膀处突如其来的潮湿。怔了几秒,她才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宫欣愉单薄的背:“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了?” 宫欣愉没有回答。 她只是把脑袋埋在阮惜时的肩膀上,哭得稀里哗啦。 阮惜时也没有再问。 宫欣愉紧紧抱着阮惜时。 她感觉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很难受,很委屈,这些天她太害怕了,害怕父亲出事,害怕祖母出事,后来祖母去世了,她心中压抑着极大的悲伤,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又碰到了祖母攻击父亲,家里不断被袭击的事。 她不过也就是个未出阁的少女,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一直在庇佑下长大。 这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经历了好多。 她充满了恐慌和对未来的迷茫。 她一直在告诉自己,家里还需要人照顾,她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让阿爹姆妈担心,她想让自己看起来跟阮惜时一样勇敢,一样坚强。 可今天,在遇到接二连三的危机过后,又被周钦这样对待,她瞬间破功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原以为会一直留在她身边的人,都离她远去了。 她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般抱着阮惜时,好像怕阮惜时也一不留神就不见了一样。 阮惜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却也抱住了她,温柔的安抚着她。 “没事了,都没事了。”阮惜时轻声道。 她的声音好温柔,让宫欣愉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最后宫欣愉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停止哭泣的,亦或者是她哭到哭累了,眼泪都哭不出来了,被阮惜时拉到了床边坐下,没一会就沉沉睡去。 阮惜时帮她脱去了外衣,扶着她躺好。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挂满了泪珠,将白皙的脸庞衬托的犹如出水芙蓉,可怜又可爱。 阮惜时转头去打了点水,轻轻的给她擦拭了脸。 这期间宫欣愉一直没醒。 大概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或者是太累了,她睡得很沉。 阮惜时却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盯着黑夜中的屋顶,脑子却无比清晰。 她在想上一世的事情,上一世她被推下阁楼,之后被傅云霆捡回去,就一直在他身边做鬼。 她那时候见证的事情,比她十几年来见证的都多。 她从一开始的震撼,再到后来的平静。 她见识过大风大浪,见识过真正的战场和死亡,见得多了,也就没那么怕了。 她甚至到现在,还能记得清那时候所见到的人事物,每一处都好像刻在她脑海里一样。 所以回来以后,她总是会把自己遇到的事,和上一世发生的做对比。 但有些事,随着她的参与,已经脱离了轨迹。 她还活着,留在傅云霆身边,但知道了自己可能不是章镇江的女儿,她可能姓唐,她有一个很庞大的家族,那个家族或许还和玄门有关。 还有她的血液,她的血似乎也不简单,除了能打开黑盒子之外,还有旁的用途,一旦暴露身份,就会引来觊觎。 以及斗篷男,她上一世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知道多少她的身世,接近她就是为了血吗? 不,不止是她的血。 “可惜了,只有这把尊神刀,我赶在你之前拿到了它。” “如果你今天愿意把这三样神器都交给我的话,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斗篷男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目标还有神器。 她的血,还有神器,他要这些,究竟是想做什么? 阮惜时脑子里浮出各种念头,但现在她知道的还是太少了,所以理不出头绪。 她一直想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等阮惜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宫欣愉还没醒。 阮惜时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她一出门,就见傅云霆正在院子里跟傅一说话,面容冷峻:“去联系那些小报,如果再敢发布这样的内容,就把他们统统抓了!” 傅一应了一声,转身就去了。 阮惜时才走过去:“发生什么了?” 傅云霆闻言转头,见她脸上还带着早起的慵懒,软绵绵的样子就像是一只收起利爪的小猫,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就是那些小报,胡乱编排,我已经让人去解决了。” “这事传出去了?”阮惜时并不意外。 尽管当时在这里的人,都已经被留在宫家了,但还有一些被拦在外面没有进来吊唁的,肯定会对这事生疑。 八卦的传播速度是最快的,尤其在百姓中,只要一点风吹草动,最后都会变成长篇大论。 “他们说了什么?”阮惜时有点好奇的问。 傅云霆看出她八卦的心思,无奈道:“也没什么,就是说宫老夫人诈尸了,说是宫家受到了诅咒,还说我把人留下来,是打算联合宫督军对这些人做出什么。” 第940章 不实的消息 阮惜时秀眉蹙起来:“他们怎么乱传!” “还说的煞有其事呢。”傅云霆嗤道,“说的好像他们当时就在现场一样。” 阮惜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看见她这表情,傅云霆问:“想到什么了?” “昨晚我见到那个斗篷男和李夫人在说话。”阮惜时说,“他问李夫人事情做好了吗,应该是用玄术控制李夫人去做了什么事。” 她看着傅云霆:“会不会就是传播了这些不实的消息?” “有可能。”傅云霆额首,“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最唬人。那些小报记者见到有个像样的八卦,肯定迫不及待的发出来。” “可斗篷男做这些的意义是什么?”阮惜时道,“是为了陷害你和宫叔叔?” 她薄唇微抿:“我原以为他的目标只是我。” “他的目的,只有等他醒来自己说了。”傅云霆眸光幽深,“昨天晚上他的心脏差点停止,被送去医院了。” 阮惜时心头一跳:“那他?” “医院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情况暂时稳定了。”傅云霆道。 阮惜时这才微松了口气。 人活着就好。 她还有很多疑团,需要他解惑呢。 “傅督军。”宫夫人穿着一袭白色麻衣远远走过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阮惜时看去,见宫夫人眉眼愁苦,短短几天时间,已经瘦了一大截,连贴身的麻衣都显得宽大,似弱柳扶风般一吹就倒。 但她又是很坚强的,虽然宫督军受创,而后又是婆婆去世,再到宫家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她都没有倒下。 她虽见疲惫,但神色冷静,走过来道:“傅督军,我听说已经抓到用邪术襙控李夫人的那人了?” “宫夫人耳目灵光。”傅云霆道,“人受了伤,已经送去医院了。” “能确定是他吗?”宫夫人问。 “受伤的部位没有错,也的确是遭受反噬受了伤。”傅云霆道,“不过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他醒来才能问清楚。” 宫夫人点点头:“既然已经查清楚是何人所为了,那其他人是否能放了?” 她顿了顿:“现在外面流言蜚语颇多,若是继续将他们留在这里,怕是悠悠众口挡也挡不住。我家老爷身体不好,我不想他再多加烦忧。” “既然已经查清楚了,自然是要放人的。”傅云霆沉声说,“我等下就让人把他们都放了。” 宫夫人闻言,蹙起的眉头这才舒缓开来。 “麻烦傅督军了。” 她说着,又看向阮惜时:“傅夫人也辛苦了,对了,欣愉她……” “她还在睡着。”阮惜时诚实道,“昨晚哭了一回,不过没一会就睡了。” “也是苦了这孩子了。”宫夫人轻叹,“也罢,反正现在横竖也没有人来祭拜了,等她睡醒再说吧。” 她说着微微低头,然后就转身回正堂去了。 “傅夫人是个坚强的女人。”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道。 “女人要那么坚强做什么!”傅云霆却道。 他一把将阮惜时捞过来,阮惜时撞在他怀里,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你用不着这样,凡事有我。” 阮惜时却不赞同的摇头。 她站稳身子,抬头看向他:“你不仅是我的丈夫,也是督军,你很忙,总有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不能凡事都依赖你。” “谁说的。”傅云霆道,“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也会派人保护你周全!” “我知道。”阮惜时却说,“我知道你会派人保护我,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个,就放松我的警惕,把我的安全全部交给别人。但一旦失去警惕心和上进心,就会陷入安乐窝里,什么事都做不成了。” 她柔软的头发,擦过他的下颚,就好像春天和煦的风,带来一丝微痒:“傅云霆,你总说要我对你放心,我也想你对我放心,我不是被关在笼子的金丝雀,只要依靠别人保护。我懂医术,会武功,会玄术,我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 她顿了顿,接着道:“也保护你。” “所以我不想你把我当成只需要依靠你的那种女人,你也可以依靠我。” 她强调了最后那句话。 她想要傅云霆把什么事都告诉她,别藏在心底,自认为那样是保护她。 就好像上一世,他觉得剔骨削肉,就可以让她的灵魂安息。 现在一想到那一幕,她的心还是会跟被铁锤砸了一样的疼。 傅云霆听懂了。 他点点头,粗粝的手指抚摸上阮惜时的脸:“我没有把你当成金丝雀,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但我现在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跟我同甘共苦,永远站在一起。” 阮惜时唇角微扬,笑容如同江南缠绵的春雨,醉人又温柔:“嗯。” 傅云霆看着这样动人的阮惜时,实在没有忍住,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我真想早点回我们的家。”他道。 半个小时后,阮惜时脸颊红红的回到了宫欣愉的房间。 宫欣愉已经醒了,坐在床上还有点发愣。 见阮惜时回来,她才回过神:“一大早没见你,你去哪儿了?” “去问问那个副官的情况。”阮惜时说,看着她还有点白的脸,“你现在还好吗?” 宫欣愉愣了下,才想到昨晚自己抱着阮惜时哭的样子,顿时脸颊一烫:“我,挺好的。” “那就好。”阮惜时似乎并没有将昨晚的事情放在心上,说道,“你没事,我就能安心回去了。” “你这就要回去了?”宫欣愉一听,顿时露出不舍的表情。 “人已经抓到了,其他人都可以放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呢?”阮惜时说。 “留下来陪我啊!”宫欣愉立刻道,“多留几天嘛!” “你还有事要做呢。”阮惜时却道,“你该陪陪宫夫人。” 是啊,阿爹还病着呢,姆妈一个人很辛苦。 宫欣愉不再说话了。 等中午,人都已经放走了,阮惜时和傅云霆留下来吃了顿午饭,就离开回去了。 但外面的流言蜚语,却还在蔓延。 虽说小报上没有再报道这件事了,但百姓的嘴却是堵不上的,看过报道的那些百姓,在喝茶吃饭的时候添油加醋,很快事情就越传越离谱,甚至到后来,总统都专门把傅云霆叫去讨论对策了。 最后定下来,是让一家报社专门写了一篇澄清文章,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明了一遍,才让流言减少了一些。 但宫家的事,还是为人津津乐道。 过了一个星期,宫督军的嗓子总算能说话了。 他得知消息之后,便提出要在广场做一个声明,把这事当面跟大家讲清楚。 第941章 广场上的声明 不少百姓特意去围观。 一大早,宫欣愉就来找阮惜时一同去。 “要是有人敢辱骂欺负我阿爹,我就帮阿爹教训他们!”宫欣愉说。 阮惜时好笑:“宫叔叔是去做声明,又不是去打架的。” “可你没听到外面那些人是怎么说的!”宫欣愉咬唇道,“他们说我们宫家不详,说我阿爹是故意装作出事,和傅云霆一起把那些来吊唁的人留下来,就是为了不把这事传出去!他们还把我姑姑之前的事情拉出来,说什么我们宫家在练邪术!” 她愤愤道:“他们这么喜欢血口喷人,谁知道阿爹在广场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来围攻阿爹啊!” 她拉住阮惜时的手臂:“惜时,要真打起来,你帮不帮我?” 阮惜时点头:“当然帮了。” 宫欣愉顿时笑逐颜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拉着阮惜时就上了车:“走吧,我们现在就去广场!” 她火急火燎的,一直催促司机车子开的快一点。 等到了广场,在发现里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不少人。 “怎么这么多人?”宫欣愉惊讶。 “大概都是来听宫叔叔说话的。”阮惜时道。 她猜的没错,毕竟一个军政府的官员,在广场上做声明,还是很少见的。 许多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当然也有浑水摸鱼想搞事的,不过宫督军也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就来,四周都是他的手下,要是谁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肯定会被抓起来。 宫欣愉和阮惜时个子在女孩当中都不算很矮的,但人这么多,她们在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宫欣愉急的直垫脚,却只能看见一排一排的人头。 她气的咬了咬牙,一把牢牢拉住阮惜时的手,说道:“你跟紧我,千万别走丢了!” 说完就拉着阮惜时往里头挤! 阮惜时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她拉着挤进人堆里去了。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宫欣愉一路挤一路说,总算是挤到了前头。 她看见了站在最中间的宫督军,兴奋的转头对阮惜时道:“快看,我阿爹在那里!” 周围几束目光看过来。 阮惜时顾不得喘气,赶紧抓住她的手臂:“你小声点!” “啊?”宫欣愉眨眨眼,没懂阮惜时的意思。 阮惜时压低声音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有人喜欢血口喷人,会针对宫叔叔吗,要是让他们知道你是宫叔叔的女儿,难免不会针对你。” 宫欣愉睁大眼,下一秒立刻捂住了嘴巴:“还是你聪明。” 她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说,又偷偷往人群里缩了缩。 她还左右瞄了一圈,见没人把关注力放在自己身上,才松了口气。 “这么紧张?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打人吗?”阮惜时打趣她。 宫欣愉气的拧了她一下:“你又埋汰我!” “我可没有。”阮惜时立刻投降,转移话题道,“别闹了,还是听宫叔叔说话吧。” 她说着看向正前方的宫督军。 隔着两排人缝,已经能清楚的看见宫督军站在最中间。 他脸上仍带着疲倦之色,但难掩穿着军装的英姿飒爽。 宫欣愉也闭上了嘴巴,看向父亲。 “关于宫家发生的事情,我想有必要今日在这里,和各位做一个解释。” 宫督军看人已经够多了,清了清嗓子开口。 他嗓子刚好,声音还有几分沙哑,但他已经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洪亮:“小报上所言的,都是虚假的!我姆妈去世吊唁那日,的确是发生了一点事情,但此事已经查清乃是人为,此人善用邪术害人,而且人已经抓到,目前受了重伤,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你说人送医院了,谁知道是真是假啊!说不定是找了个替死鬼呢,反正人都醒不来,话还不是任由你们这些当官的说!” “可不是嘛,这没证据也没证人的,光凭一张嘴哪儿成啊。” “嘘,小点声,小心给他们听到了,到时候给咱们找麻烦……” 宫欣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质疑,一张俏脸气的涨红。 “你们!” 她当下就要发作,却被阮惜时拉住。 “惜时,你拉我干什么!”宫欣愉急道,“你没听他们怎么说吗?” “我听到了。”阮惜时冷静多了,“你先等一等,看看宫叔叔怎么说。他既然选择来这里做声明,肯定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宫欣愉洁白的贝齿咬了咬唇,胸口重重起伏了几下,才忍下来。 果然宫督军面对质疑声,并不急躁,也没有叫士兵过来揪人,而是神色稳重道:“你们的怀疑我都明白,所以我今日找了几位朋友来,还有当时在场的同事,他们会为我作证。” 宫督军看向旁边。 众人顺着他视线看去,便见到一男一女脖子上挂着相机走过来,还有一个是军政府的人,阮惜时记得,那天他跟他夫人也在。 那一男一女,应当是报社记者,其中男的道:“我是新华日报的记者,我去医院看过了,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而且我还问过医生他的伤势,跟宫督军还有军政府其他人说的也对得上。那不是普通的伤,绝非随意就能造成的!” “是啊,我也见到了。”那女记者也道,“我还问了那天宫家附近经过的人,他们也表示,那天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狂风肆虐,都能把人刮跑的力度,但那日却是晴天,所以这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这两个记者身上挂着记者证,加上整天在外面跑新闻,百姓当中有些人是认识他们的,当下便小声道:“他们是新华日报的记者。” 当下百姓看宫督军的眼神就起了一丝变化,没有刚才那么怀疑和警惕了。 之后那军政府的人也证实了这件事。 “这事跟宫督军还有傅督军真的没关系。”他道,“是那人想要害大家,还挑拨离间,大家可千万不要被蒙骗了啊!” 第942章 襄城被炸了 百姓被挑拨,都在害怕军政府官员当中有人偷练邪术。 之前发生过傀儡袭击人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了,但造成的影响却不小。 加上如今许多人都信奉玄师会,找道士驱邪的人不在少数,自然对邪术那也是万分恐惧和忌惮的。谁知道哪天,厄运会不会降临在他们身上。 何况宫督军还是军政府的人,百姓在他们之下,更是岌岌可危。 所以在这谣言散布出去之后,百姓当中便掀起了对军政府的恐慌,甚至有一些激进分子,已经去军政府门口闹事,要求交出宫督军。 当然此事军政府内部是知道怎么回事的,自然不可能理睬他们,更不可能莫名其妙将宫督军交出去。 但事情发酵的越来越厉害,这样的冷处理,只会造成更大的恐慌,让军政府失去百姓的信任。 一旦百姓对军政府心存怀疑,便不会服从军政府管理,造成的麻烦可想而知。 所以宫督军才要在广场发表声明,就是希望可以消除民众的疑虑。 看见百姓们脸上的怀疑和警惕渐渐消失,宫欣愉才松了口气:“还好他们没有太愚蠢!” 阮惜时唇角浮出淡淡笑意。 群众的讨论声渐渐变小,宫督军听到没有人在针对这个事发表什么激进的看法了,才又朗声开口:“多谢各位的理解,我——” 他话没有说完,忽的见一个士兵拨开人群,急匆匆走过来,快步走到他身边,附耳说了几句。 宫督军骤然停了声,不知听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他盯着那士兵,问道:“确定吗?” 士兵点点头。 宫督军呼吸沉了沉,又转头看向民众,眸中闪过一抹莫名的情绪。 阮惜时蹙了蹙眉。 她感觉到不对劲。 但宫督军很快便调整好了神色,对民众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感谢各位愿意在这里听我说明这些,如果还有什么疑问,也欢迎之后随时来找我。” 他说着便同那士兵急匆匆的从人群中离开了。 人群自发的让出了一条道。 虽然对于宫督军突然间离开,大家还有些嘀咕,但最关心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家家户户也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很快广场中间的人都散开了。 阮惜时和宫欣愉对望了一眼,跟上了宫督军的脚步。 宫督军的车就停在路口,他正要上车,却听到身后有人喊他:“阿爹!” 他顿了顿,转过头,看见宫欣愉和阮惜时急匆匆的朝着他的方向过来。 他皱了皱眉:“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支持阿爹的!”宫欣愉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士兵,“阿爹,你这么急着走,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你们赶紧回去吧。”宫督军显然并不打算告诉她们,“是坐车来的吗?” “阿爹!” 看出父亲不想说,宫欣愉噘起嘴巴:“我可是你女儿,你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啊!” “我没瞒着你,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一眼,才道,“先上车再说吧。” 宫欣愉听到父亲松口了,顿时又笑逐颜开,拉着阮惜时就立刻钻进车里去了。 宫督军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上了车。 “好了阿爹,现在你可以说了吧!”他一上车,宫欣愉就迫不及待的问。 宫督军看向她们,轻叹了口气,才道:“好吧,告诉你们也无妨,是襄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扶罗人开了几架飞机,把襄城几个地方给炸了。” “什么?” 宫欣愉和阮惜时同时一惊。 宫欣愉更是激动的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襄城被炸了?” 宫督军面色沉重的额首。 “炸了哪里?”阮惜时相对来说要冷静一些,但脸色也不好看。 “具体位置还不清楚,大概是几个居民区。”宫督军道。 “居民区?”宫欣愉脸色一变,下意识转头看向阮惜时,“那玉霜呢,玉霜不是也在襄城吗,她家不会也被炸了吧!” 阮惜时也蹙起了眉头。 “宋玉霜是军人家属,应该住在军区大院,这次被炸的只是普通居民区。”宫督军道,“她应该没事。” 宫欣愉听到这话,才神色微松,但心情依然沉重。 她握紧阮惜时的手臂:“这次不是军区大院,谁知道下次会不会炸到军区大院!玉霜还怀着身孕呢。” 她看着父亲:“阿爹,不能把这些扶罗人赶出去吗?或者把飞机打下来!” “哪有这么容易。”宫督军道,“地面上的机枪根本打不到飞机,除非有人驾驶飞机从空中把飞机击落。但是现在会驾驶飞机的人太少了,只靠着几架飞机,怕是一上天就会被围攻了。” 宫督军说的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现在军队里没有什么好的武器,机枪就已经算好的了,但机枪只能被架在那里一动不动,除非飞机突然俯冲,才能勉强够射程,但襙作机枪的士兵,更容易成为靶子。 他们不想随便拿士兵的命去冒险。 “那怎么办?”宫欣愉咬唇,“不能就这么等着吧?” “我现在要去开会,等开完会再说吧。”宫督军看她们愁眉苦脸的样子,抬手揉了揉宫欣愉的头,“这不是你们这些小姑娘该考虑的问题,你们还是赶紧回家,现在襄城面临危险,也不知道这战火什么时候会打到云城来,你们最近就别到处乱跑了,知道了吗?” 宫欣愉闷闷嗯了一声。 阮惜时睫毛微敛。 先是黎城,后是襄城,看来扶罗人真是铁了心的要攻占他们国家了。 也不知道云城还能撑多久。 阮惜时忧心忡忡。 宫督军先送阮惜时回了家中。 吃完午饭,下午的时候,徐蕊来了。 虽然之前阮惜时就给她过地址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徐蕊上门。 阮惜时问:“你怎么来了?” 徐蕊是被伍大爷带进来的,她看着富丽堂皇的别馆,有点局促:“我,我是想来向姐姐你请教一个问题的。” 她的手攥在一起,看上去很紧张。 阮惜时便拉住了她的手道:“这里没有旁人,只有我和伍爷爷,你不用那么紧张。这样吧,你跟我去房间说。” 伍大爷在旁也是乐呵呵的:“我去给你们准备点小点心!” 徐蕊看伍大爷慈眉善目,又看这别馆里的确没有其他人,紧绷的小身板才微松。 她被阮惜时拉去了房间,两人坐下,徐蕊才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阮姐姐,我这里有个方子,你看看开的对不对?” 第943章 小姑娘的秘密 阮惜时伸手接过本子,看见上面的药方被修修改改过好几次,有的写上去被划掉了,还有在下面添了药材,来来回回的。 看得出来,徐蕊很重视这个药方,所以才会不断斟酌选择。 “麝香0.05克、川芎、血竭各10克,还有丹参15克……”阮惜时辨认着上面的药方,“这都是通窍活血的药?” 徐蕊点点头。 “具体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使用?”阮惜时问。 徐蕊犹豫了一下,才道:“应该是外伤造成的颅内血肿。” “应该?”阮惜时睫毛微动,抬眸看向她,“这是医馆来的病人吗?” “是,是呀。”徐蕊眸光闪了闪说。 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结巴,正好伍爷爷送了吃的来,她便低下头吃起了东西。 阮惜时眸底闪过一抹淡光,哦了一声,又低下头看向手里的药方,似不经意道:“你阿爹姆妈没有办法治吗,怎么要你来写药方?” “阿爹姆妈他们,他们治了啊,只是我没见过这种病症,就想学着阿爹姆妈开药方试试!”徐蕊说。 “这样啊。”阮惜时似相信了,“那你知道他具体的症状吗,你跟我说说。” “他……他是之前昏迷了,然后现在虽然醒过来了,但总是觉得头晕,而且时不时会觉得恶心,想吐。” 徐蕊很努力的想着:“对了,还有躁动!他会突然间变得很暴躁!” 她看着阮惜时:“我查过医书了,这些都是颅内血肿的症状,他说过他遭遇过很严重的外部击打,也许就是因为这个造成的!” 阮惜时点点头:“的确有可能,按照你说的,这人的症状的确符合颅内血肿的特征。” 她说着白皙的手指落在了药方上:“你这个药方其实写的没什么问题,就是在用量上稍微不那么准确。像是麝香,0.06克,川芎、血竭各6克,这样会更好,其他没什么问题。” 她轻轻弯唇,看着徐蕊:“你进步了很多。” 徐蕊小脸一红,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跟姐姐比还差得远呢!” 她说着从阮惜时手里接过了本子,珍惜的摸了摸,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以后还有什么想问的,随时可以来问我。”阮惜时道。 徐蕊小脑袋点了点。 她将本子又小心的放进包里,甜甜对阮惜时道:“谢谢姐姐的款待,小蛋糕很好吃,那我就先走啦!” “这么快就走了吗?”阮惜时说,“不如留下来吃晚饭吧。” “不啦,我还有事呢!” 徐蕊说着已经站起身来。 她好像很着急离开。 阮惜时看见她这样,问道:“是最近医馆很忙吗?” “啊,是,是啊。”徐蕊道,手却不由握紧了腰间的包,“我还得回去帮忙呢!” 阮惜时瞥见了她手上动作,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我送你吧。” 徐蕊嗯嗯了一声,就跟着阮惜时出了房间。 “姐姐再见!” 她一出大门,就急匆匆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感觉一段时间不见,徐蕊长高了许多,已经像个小大人了。 大了,就会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但她又太单纯,藏不住心思。 阮惜时不由莞尔。 她并未太将此事放在心上。 毕竟人都有秘密,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探查和拆穿每一个人的秘密,何况她现在心里更担心的是战事。 晚上傅云霆一回来,她便拉着傅云霆道:“我今天听宫叔叔说了襄城的事,你知道襄城打起来了吗?” “知道。”傅云霆任由她拉着,坐到了沙发上,才捏了捏眉心说,“今天下午,又有两个地方被炸了。” “他们竟然这么猖獗!” 阮惜时不由捏紧了手:“那总统现在打算怎么办?” “现在已经派人去支援了。”傅云霆道,眉宇间满满的沉色,“只是情况恐怕不乐观。” “是因为他们空投炸弹吗?” 傅云霆额首:“一日无法解决这个难题,一日就会更严重,现在军政府已经在想办法了。” “但很难解决,是吗?”阮惜时说。 傅云霆一时沉默。 阮惜时咬了咬唇,握住了他的手:“一定会有办法的。” 傅云霆反手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手心里。 她的手带着暖意,浸透了他凉硬的心,令他心里也生出几分安定来。 “最近你就少外出,如果真需要出去,就让周钦跟着你。”傅云霆说。 “你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的,何况目前云城还是安全的。”阮惜时道,而后她顿了顿,“只是玉霜在襄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云霆,你能想办法联系上她吗?” 她殷殷期盼的看着他。 傅云霆忽的如鲠在喉。 看着他变化的脸色,阮惜时看出了端倪,心脏蓦的一窒,连手都握紧了:“玉霜出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 “你跟我说实话!”阮惜时语气加重了几分。 傅云霆虽然在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其实最怕阮惜时生气了,当下便实话实说道:“其实她前段时间动了胎气,然后去医院保胎了。” “什么?” 阮惜时手一用力,指甲都扣进了他的肉里:“那她现在怎么样?” “我也不清楚,不过前段时间我问过萧司令,说没什么大碍。”傅云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告诉你,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担心。” “她可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义姐,我能不担心吗?”阮惜时气的要命,手从他大掌里抽了出来,锤了他一下,“你竟然敢瞒着我!” 傅云霆任由她锤。 他的肌肉就跟铁板一样,锤几下根本无关痛痒。 但他还是嘴上讨饶道:“是我不对,但我一直在向那边确认情况,是确定她没事的,若是有事,我肯定会告诉你。” 他顿了顿又说:“何况玉霜不是也没有告诉你这事,怕你担心吗?” 阮惜时气的瞪他:“你还找理由!” 说着又锤了他两下。 但听到傅云霆这诚恳的解释,阮惜时也稍微消了点气。 她泄了愤,才又道:“那你现在能联系上玉霜吗,我想问问她的情况。” 傅云霆却摇摇头。 “扶罗的十几架飞机把通讯台给炸了,现在那边通讯出现问题,无法联系上了。” 第944章 把我忘了更好 阮惜时听到通讯台被炸了,秀眉顿时蹙成一团。 “那岂不是现在那边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了?” “那边应该已经在加紧修复了。”傅云霆说,“总统也派了人过去。” “扶罗军如果一直这样轰炸下去,他们哪里有时间修复通讯台?”阮惜时却道。 她想的很透彻:“扶罗军炸了通讯台,就是不想让襄城那边和我们有联系。” “的确是这样。”傅云霆道,“不过军政府不会放弃襄城。” 他安抚她:“我也会尽量想办法跟那边取得联系,确定玉霜他们的安全。” 只是话这么说,扶罗君的不断轰炸,没有给襄城喘气的时间。 接下来一周,不断传来消息,说扶罗军的飞机又炸了襄城好几处地方,其中有学校还有医院。 他们占领了学校,将师生都赶了出去,却故作大方的表示只要老师学生们愿意为他们办事,就可以允许他们留下来。 不过高校的学生都有铮铮铁骨,他们全都拒绝了,而后集体离开了学校。 还有医院,虽然不知道被炸的是哪几个医院,但据说这些医院都被炸出了一个大洞,有些护士医生还有病人都没有逃出来。 一时间,尸骸遍地,血腥弥漫了整个襄城。 这一次的战斗,比之前在黎城要严重的多。 因为战争的严重性,傅云霆也接到指派,让他去一趟襄城。 阮惜时知道消息,也提出要一起去:“医院被炸了,又联系不上玉霜,我不放心她。还有萧司令和萧棋他们,也不知道如何了,我同你一起去,我懂医术,如果他们有谁受伤了,我还可以帮忙!” “不行。” 没想到一贯依着她的傅云霆坚决拒绝道:“现在情况严重,到处都是炸弹,你不能去。” “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承担!”阮惜时气道。 “那不一样。”傅云霆却道,“这一次并不是你有医术和玄术就能保护住自己,这是真正的战争。天上的一颗流弹,地上的一把枪,都可能会随时出现,要了你的命!” “可你不是也要去吗?” “我是军人,这是我的责任。”傅云霆沉声道,他凝视着阮惜时,“但这不是你的。惜时,我希望你待在安全的地方,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他说着朝阮惜时伸出手,却被阮惜时避开了。 阮惜时咬了咬唇:“你没有后顾之忧,可我会有。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我不会拖你的后腿,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只要确保玉霜是安全的,我就和她待在一起。” “可谁也不能确保,你们此刻是安全的,下一刻会不会遇到危险。”傅云霆说,“一旦打起仗来,我无法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我不能让你去涉险。” “那要是你遇到危险——” “如果我遇到危险,”傅云霆顿了顿,“或者死了,我在银行里留的钱,足够你生活一辈子。你可以去国外避险,等到战争结束了再回来,或者不回来。” 他竟然还露出笑容:“只要你记得逢年过节,给我烧点纸钱就行!” “你!” 阮惜时气结:“谁要给你烧纸钱,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给忘了!” “那也行。”傅云霆点头道,“把我忘了更好,你就不会难过了。” 阮惜时顿时气的脸话都不想说了。 “那我就走了。”傅云霆看着她,伸出手臂,“要不要再抱抱?” 阮惜时扭过头去。 傅云霆也没有再说什么,放下了手臂,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看见他真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阮惜时气的握紧了拳头,眼圈都不由泛了红。 “混蛋!” 她骂道。 傅云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但似乎脚步顿了下,但很快又大步走远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周钦就从外面进来了。 之前周钦一直都是在暗处守着她,这回却直接在明处了,就守在她房门口。 夏言气的够呛,一双眸子都染上了波光粼粼:“你这什么意思?” “督军吩咐,最近不安全,让我等守着夫人。”周钦板正的说,“夫人有什么吩咐,可以尽管找我。” “我想让你离我远点!”阮惜时恼道。 “这请恕我不能从命,督军吩咐了,不能离夫人超过一米。”周钦认真道。 阮惜时:“……” 这个傅云霆! 真是太过分了! 阮惜时气的砰的关上了门。 刚关上门,就听到屋顶传来轻微的响动。 阮惜时不用出去看,就知道屋顶上肯定也埋伏了人,这是多怕她跑了啊! 阮惜时磨了磨牙。 他还真以为,用几个人看着她,她就跑不了了? 阮惜时迅速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然后挎在了肩膀上,紧接着手指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默念了一段口诀。 金光在空中闪了闪,下一刻,屋子里好像被什么笼罩住了。 一切像是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阮惜时满意的扫视了一圈。 “女娃娃,你这是用了障眼术啊?”感觉到灵力波动的崽崽道。 “是啊,怎么样,我这障眼术不错吧?”阮惜时道。 “嗯,反正普通人肯定是看不出来了。”崽崽说。 “还想拦住我!” 阮惜时软糯的小脸浮出得意的笑容,转身堂而皇之的推开了门。 在她推门的那一刻,门上似乎有流光闪过,但很快又平静如初。 站在门口的周钦像是瞎了一样,完全没有看见大大方方走出门的阮惜时。 阮惜时转头看了周钦一眼,还弯了弯唇,才转身潇洒的走了。 然而还没走出大门,竟有几个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阮惜时不由呆了一瞬,她的障眼术可是囊括附近几百米的,怎么在这儿就被拦住了? 他们怎么看见她的? 正发愣,就听到身后周钦的声音:“夫人,您要去哪儿?” 阮惜时霍然回头:“你!” 周钦已经走过来,目光直直的落在她脸上,眼里满是不赞同:“夫人,您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段呢?” 阮惜时怔愣了几秒,又骤然反应过来,动用灵力迅速扫过四周,才发现障眼术竟然被破了! 第945章 还找了玄师会的人 “你破的障眼术?” 阮惜时盯着周钦。 周钦摇摇头:“我哪里能破夫人的术法。”他诚实道,“是督军找了几个玄师会的人,他们说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破解的障眼术。” 说话间,就见到后头又有两个穿的仙风道骨的人走过来,离他们不远不近的位置,但阮惜时都能凭天眼看见他们周身流动的灵力。 竟然还找了玄师会的人! 阮惜时顿时一张小脸都黑了。 “夫人,您是走不出去的,请跟我们回去吧。”周钦道。 阮惜时盯着那两个玄术师。 他们看起来的确是有真本事的,据说不是什么玄术师都能进玄师会,需要有一定的修为,而且有他们自己的评判标准,据说都是玄师会的会长定下的,但至于这会长是谁,没人知道。 有人说,是个世外高人。 当然其中也有会一些浑水摸鱼进去的,但傅云霆找的这两个,是有真材实料的。 阮惜时根据他们周身的灵力,暗暗比较她和他们之间谁能赢,就听周钦又道:“夫人,督军不止找了这两个玄术师,也在这里布了法阵,他说您别想着逃出去了。” 周钦原封不动的把傅云霆说的话说给阮惜时听。 阮惜时气的捏紧了拳头。 他倒是很了解她,万事准备的都这么周全! 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她本事再高,也抵不过这么多人合力! 看来,傅云霆这回真是铁了心要把她留在家里了。 阮惜时的目光落在周钦那张油盐不进的脸上,深呼了口气,转身就回了房。 周钦依旧是跟在后面。 看见阮惜时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周钦才停下脚步,转身守在门口。 一进屋,阮惜时就压下心底的情绪,低声道:“崽崽,你出来一下。” “怎么,想找本大爷帮你逃出去?”崽崽在空中渐渐浮现,小手一抱奶声奶气的问。 “还是你最懂我!”阮惜时眸子里浮出微光,“你有办法吗?” “这有什么难的!”崽崽立刻道,“你用遁术不就行了?” “遁术……” 阮惜时左右看了一圈,目光定格在柜子上,这柜子是红木打造的,很重但是是实木:“木遁?” 崽崽小脑袋一点。 “那你赶紧去附近帮我看看,最近的木遁地点在哪?”阮惜时问。 遁术是有距离限制的,一般都是会从最近的地点出来。 木遁就是会从这里遁到下一个有木头的地方。 “知道了知道了,就会使唤本大爷!”崽崽嘴里这么说,办事倒是没含糊,转头小身子就飞出去了。 外头正看守着阵法的一个玄术师感觉到灵力突然有了一丝波动,疑惑的转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崽崽没一会就回来了。 “找到了,就在你家前头那棵大树。”崽崽道。 阮惜时闻言秀眉一蹙:“不行,那地方肯定有云霆的人,我一出现,就会被抓了。” “真麻烦。”崽崽道,“那你找个不会发现的地方再用遁术不就行了!” 阮惜时也是这么想的。 遁术短时间内只能用一次,她必须珍惜这个机会。 有什么地方可以摆脱这些时刻盯着她的人。 阮惜时思忖了一会,就萌生出一个想法。 她走去开了门。 听到门一开,周钦顿时就看过来:“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在家里太无聊了,我要去一趟叶家看望叶绾绾。”阮惜时淡淡道。 “那我陪您一块去。”周钦说。 “随便你。” 阮惜时说完,就朝着前面走去。 周钦立刻跟在身后。 当然阮惜时知道,肯定不止周钦一个人。 上车后,也是周钦开车,将她送到了叶家门口。 阮惜时进了叶家,周钦也跟着进去了,在暗处还有几个人也要跟着进去,却被守门的拦住。 “你们几个,什么人?” “我们和傅夫人是一起的。”那几个手下解释道。 然而阮惜时人已经进去了,那几个守门怎么也不让他们进。 几人只好待在了外面,但也没有敢离远,只是将入口和出口几个地方守住。 阮惜时熟稔的去了叶绾绾房间,周钦不能进去,只能守在后院。 见到阮惜时,正在看书的叶绾绾很惊讶,也很欣喜:“阮姐姐,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阮惜时说着,又瞥了眼关上的门,小声道,“绾绾,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 “真的啊,还有这么好玩的事?你快点多跟我说说!” 里屋里传来叶绾绾的声音。 也不知道阮惜时和她说了什么。 周钦站在屋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心暂时安定。 虽然夫人突然要来叶家有些可疑,但只要她不踏出这个屋子就行。 “原来是这样啊。”过了会,叶绾绾又道,“我好久都没出去玩了,我也好想出去玩啊。” “真羡慕。” 一直都是叶绾绾在说话。 周钦站了一会,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叶龙头的妹妹看着娇娇弱弱,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样子,之前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的,怎么今天嗓门这么大? 而且夫人的声音一点都听不见,就好像叶绾绾在唱独角戏一样…… 这个念头令周钦心头一惊! 他脸色一变,急忙敲了敲门。 里面一下子安静了,然后又听到叶绾绾的声音:“谁啊?” “是我,周钦。”周钦道,“夫人,我有事想和您说。” 里面沉默了一会。 过了几秒,又听叶绾绾开口:“什么事?” “我让我夫人出来说。”周钦眸色骤的沉下来,“夫人,你还在里面吗?” “阮姐姐她,她有点不舒服……” 叶绾绾道,只是语气听起来没有刚才那么冷静了。 “不舒服的话,我现在就去叫医生!”周钦立刻道。 “不,不用了……” “得罪了,叶小姐。” 没等叶绾绾话说完,周钦猛地推开了门。 砰的一声,里面只有叶绾绾一个人坐着,睁大眼睛,白皙清秀的脸庞上露出惊慌的神色。 “夫人呢?”周钦扫了一圈不见阮惜时,面色骤沉。 他这样子有点吓人。 叶绾绾手指不由握紧,却道:“我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我。” “叶小姐!” 周钦气的喊了一声,立刻转身去抓人了。 叶绾绾看着他离开,才深呼了口气。 但下一刻,她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紧张的神色。 然后她站起身来,急匆匆的朝着外面走去。 第946章 我带你一起去襄城 阮惜时用木遁术,等下一秒,便出现在叶家附近的一棵树下。 她没急着离开,而是谨慎的转头看去,就见到在旁边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玄术师。 看服装,应该玄师会的。 肯定是傅云霆找来的人。 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埋伏。 好在这里有好几棵树,这人想必不知道她具体会出现在那棵树下,才在最中间的那棵树等。 只要她一出去,就会被看见。 “又是一股臭道士的味道。”崽崽道,“早知道你就不应该用木遁,用别的也行啊。” “他既然在这里等着我,说明他知道我会使用五行遁术,所以不论我用木遁还是火遁,结果都一样。” 阮惜时道:“何况其他危险性太高,我总不能放一把火吧。” 遁术距离有限,谁知道下一个火是在哪里。 万一没有,她可就会被困在空间里出不去了。 她是想去救人,可不是想把小命赔进去。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崽崽问,“我看就这一个臭道士,你不一定就打不过他!” “可就怕不止他一个,他不过是个诱饵而已。”阮惜时冷静的说。 傅云霆心思甚密,既然都能想到安排玄术师了,就不会这么轻松的让她找到机会逃走。 阮惜时心思一转:“崽崽,不然你——” 她刚想着要崽崽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就见到一个男人朝着那个玄术师走过去。 “你是玄术师?”男人问。 阮惜时看见那男人的衣服,穿着有点眼熟。 好像是,洪门的人? 而且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男人应该是司徒鹤身边的一个副手。 玄术师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什么事?” “是这样,我们堂口最近遇到了点不干净的东西,正好想找玄术师过去驱驱邪,我看你还有几分像样,不如就跟我走一趟吧!”男人道。 “我还有活要做,恐怕今日没空,不如您去玄师会看看吧。”玄术师听说是找人驱邪的,才客气了几分。 谁料男人却眉头一皱,冷声道:“我忙得很,谁有空跑玄师会去,我看你在站着,也没什么大事吧,就跟我走一趟,钱好说!” 他说着,竟直接伸手抓住了这玄术师的手臂。 玄术师脸色一变,当下大呵道:“你做什么!” 说完就想将手臂从男人手中抽出来。 可洪门的人都是练家子,力气比常人大多了,这玄术师又不是干体力活的,力气哪里抵得上这男人,怎么都摆脱不了。 他情急之下喊:“来帮帮忙啊!” 他这一嗓子,把附近几个玄术师都吼出来了。 阮惜时急忙往树后又缩了缩。 “女娃娃,还真跟你说的一样啊!”崽崽惊道,“还真有埋伏!” 阮惜时没吭声,她盯着那几个玄术师,看着他们都聚集到了男人那里,立刻猫着腰快步从另一侧离开。 她顺利的离开了街口。 走到路边,她才松了口气。 还好正好碰到那个难缠的男人,否则这么多玄术师,还真不好对付。 就算能打得过他们,势必也要大动干戈。一旦动静太大,肯定要把周钦他们引来。 这下她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阮惜时转头准备找了个车拉她去火车站。 一辆老爷车在此时停在了她面前。 司机摇下车窗,探头问道:“这位小姐,你可是要坐车?” 阮惜时愣了下,很快垂了眼睑,淡淡道:“不了。”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司机被拒绝了,竟然还不死心。 阮惜时蹙了蹙眉,眸中浮起一抹暗色,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摊开,掌心中已有紫色的流光拂动。 “你吓到她了。” 后座忽的也传来声音,随着车窗摇下,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阮惜时微愕:“司徒鹤?” 相较于阮惜时的惊讶,司徒鹤脸上却是带着笑意,尤其那双凤眸,淌着流光溢彩:“阮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阮惜时蓦的抿了下唇。 “你这是要去哪里,不如我送你一程吧。”司徒鹤继续道。 “不顺路,我叫车就好。”阮惜时已经敛去了神色,说道。 “你都不知道我去哪儿,怎么知道我不顺路?”司徒鹤唇角微勾,目光落在阮惜时的小脸上。 一段时间没见,她似乎更好看了。 原本白皙温软的面容变得愈发明艳动人了,皮肤细腻的如同最好的温玉,柔光若腻。 风轻轻吹过长发,发丝随着轻柔拂面,平添几分诱人。 司徒鹤眸色愈发深邃:“你现在不是要去火车站吗?” 阮惜时小脸一沉:“你怎么知道?” “因为襄城最近出事了,你的好朋友宋玉霜就在襄城,你肯定会想去找她。”司徒鹤语气幽幽的说,“但是傅云霆会怕你遇到危险,一定不会带着你,所以才让那群没用的家伙看着你。你现在跑出来了,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去火车站。” 他眯了眯那双撩人的凤眸:“不过你应该很清楚,傅云霆在云城的地位。如果光凭你一个人的话,只怕刚进火车站,就会成为目标。不管是想将你带回去的,还是想要杀你的,恐怕都不在少数。” 阮惜时手指微蜷。 司徒鹤这话说的的确不假。 就算她到了火车站,恐怕也没有办法轻松的离开,这一路,怕是都要东躲西藏了。 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阮惜时看着他,“你只能把我送到火车站,该遇到的事,我还是会遇到的,难不成你能一直送我到襄城?” “也不是不行。” 没想到司徒鹤道。 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色:“我正好要去襄城做点买卖,可以带你一起,你就装扮成我的手下,跟我们一起上火车,保管没人能发现你。” “你也要去襄城?”阮惜时骤的反应过来,“所以你早就计划好了,刚才那个缠住玄术师的男人,也是你的人吧?” 所以人一被缠住,她刚到路口,他的车就恰好过来了。 这都是他计算好的。 “阮小姐当真是聪慧,让我自愧不如。”司徒鹤微微点头,“那你现在可要与我一起同行了?” 他说着,司机已经下车拉开了车门,司徒鹤还往边上坐了坐,让开了位置。 阮惜时屏气凝神。 “我若是不和你一起,你打算如何?” 第947章 亲近之感 司徒鹤笑了一声。 “我可以让人将那几个玄术师支走,自然也有办法让他们找到你。” 他看着阮惜时:“你应该不想这一路上,一直都被这几个玄术师还有那群麻烦的家伙给缠上吧!”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令阮惜时心头一闷。 麻烦的家伙? 就他最麻烦! 但阮惜时也知道,司徒鹤这个人阴险狡诈,他既然说得出来,就真做得到。 思考了几秒,阮惜时很快下了决定,果断坐进了车内。 司徒鹤眸子里浮出更深的笑意:“开车。” 车子绝尘而去。 在那一头周钦从叶家出来,就看见了仍被缠着的玄术师们。 他心中道一声不好,大步走过去,直接拦在了他们之间,沉着脸看向司徒鹤的手下:“你想做什么?” “只是想找这几个玄术师帮帮忙而已,没想到这么难说话!” 男人见到周钦,识趣道:“算了算了,我去找别人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周钦看着男人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那几个玄术师:“你们没事吧?” “没事,不知道哪儿来的人!”最早被拦住的那个玄术师道。 “你们有看见夫人吗?”周钦问。 几个玄术师面面相觑,然后都摇摇头:“没看见啊,夫人出来过?” 周钦呼吸一沉。 看周钦表情不对,那几个玄术师顿时也紧张起来,有个反应过来,急忙指着那个走远的男人道:“是他,肯定是他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伙同人趁机把夫人带走了!” 说着他才发现那男人已经不见了。 “人呢?” “去追!”周钦厉声对手下道。 手下急忙朝着那男人消失的方向追去了。 周钦面色难看,他转头又让人去找其他几个藏在别处的玄术师问问,又带着人去四周寻找。 然而阮惜时此刻早已离开了,哪里还能寻到她的踪迹。 那几个玄术师正茫然无措的时候,就见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大步流星的过来,如鹰隼般的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你们就是在我叶家门口鬼鬼祟祟的人?” 玄术师们都蒙了:“不,不是——” “把人带走。”他道。 玄术师们呆了一瞬,才认出来面前这个男人不正是青帮的龙头叶云州吗,顿时急忙解释道:“叶龙头误会了,我们是在这里保护督军夫人的!” “保护督军夫人?”叶云州眯了眯眼,“你们是军队的人?” “不是,我们是——” 他们还没得及说自己是玄师会的,就已经被叶云州给打断了:“穿的古里古怪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军队里的,有什么解释,等进去了再慢慢说吧!” 他说着一抬手,身后的手下便迅速将人给抓起来了! 叶云州已经转身回去了。 “不是,叶龙头,您真误会了!叶龙头——” 几个玄术师扯着嗓子喊道,然而叶云州却是头都没回,径直让人把几个玄术师都抓进去关起来了。 等周钦找了一圈回来,才发现几个玄术师都不见了。 叶云州回到后院,正焦急等待的叶绾绾立刻上前:“哥哥,怎么样,阮姐姐顺利离开了吗?” “我没看见她。”叶云州道,“应该是已经跑了。” 叶绾绾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叶云州看着她:“你知道她要去哪儿?” 叶绾绾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还帮她?” “阮姐姐想做的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叶绾绾毫不犹豫的说,“我相信她!” 叶云州眉头一挑:“我还真没见过你这么相信一个人,看来他都把我这个大哥给比下去了。” “怎么会呢哥!”叶绾绾语气娇憨,“在我心里,哥哥永远是哥哥,是没人可以取代的!” 看着妹妹脸上灵动的神色,叶云州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叶绾绾脸上越来越少看见忧愁的表情,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这都是阮惜时的功劳。 现在的叶绾绾,就是一个17岁的少女该有的模样。 “不过,阮姐姐给我的感觉,的确跟别人不一样。”叶绾绾说,“每次接近阮姐姐,我都觉得好亲近,就好像很多很多年前我们就认识了一样!” 很亲近的感觉吗? 叶云州若有所思。 “哥哥,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啊?”叶绾绾忽的问他。 叶云州顿了顿,才道:“没有。” 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若说对一个二十多岁结了婚的姑娘有什么亲近之感,太容易引起误会了。 但叶云州心底却不得不承认,他对阮惜时的确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熟悉,倒更像是他对叶绾绾这个妹妹的疼惜感。 这也是为什么叶绾绾来找他帮阮惜时的忙,他没有考虑就答应的原因吧。 叶云州看向叶绾绾白净的小脸。 大概是因为她们年纪差不多吧。 又或者是因为,阮惜时有些地方,很像那个女人。 叶云州不由又晃了神。 直到叶绾绾喊他,他才回过神来。 “行了,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了,我还有事要办,你好好看会书。”叶云州说着,转身离开了。 他回到房间,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打开来,在夹层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扎着麻花辫,巧笑嫣然。 他粗粝的手指抚摸过照片上女人的眉眼,眼底浮出眷恋的神色。 “韵儿,你到底在哪里?” 他低低道。 然而却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司徒鹤给了阮惜时一套衣服。 跟司徒鹤那些手下一模一样的衣服。 “你穿这个,傅云霆那些手下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你在我这里。”司徒鹤说。 他嘴上这么说,却没有要手下停车的意思。 阮惜时蹙眉:“你不让人靠边停车吗?” “在这不能换吗?”司徒鹤竟然还有脸问出这句话。 阮惜时俏脸一绷。 但她仍保持着冷静:“司徒帮主,这玩笑不好笑。” “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吗?”司徒鹤却凤眸一挑道,“我帮你摆脱那些人,收一点小小的报酬,不为过吧?” 阮惜时闻言,手蓦然一握,掌心中便有紫光开始闪烁。 如果司徒鹤真打算做什么,她不介意在车里就把他打趴下。 第948章 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成为我的丈夫 没想到司徒鹤看见她这副表情,竟噗嗤一声笑了。 “我和你开玩笑的,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那双凤眸眯了眯,神色真诚:“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贪恋一个有夫之妇?” 他说着语气懒散的对手下道:“在路边停车。” 手下这才打转方向盘。 阮惜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又见司徒鹤那张雌雄莫辨的脸朝向她,语气中似有几分好奇:“不过我倒是想问一句,那个傅云霆到底哪里比我好,让你这么为他守身如玉?” “他哪里都好。”阮惜时看着他,“他是我丈夫。” “就因为他是你丈夫,所以你才这样的?那要是别人是你丈夫——” “没有别人。” 阮惜时认真道:“只有他。除了他,没有其他人会成为我的丈夫。” 这是她上一世就决定好的。 那时候她看着傅云霆为她收敛尸身,对她呵护备至。 哪怕她已经只剩下一片漂泊的灵魂了,他也会护她周全。 那时候她就在想,如果人真的有转世,那她一定要深深记住他,绝对不会忘了他,然后换她来保护他。 车在路边停下。 司徒鹤听着她的话,饶有深意的看着她,眼底晦暗不明。 就在阮惜时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的时候,听到司徒鹤开口:“下去换衣服吧。” 他脸上刚才那股奇怪的神色已经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阮惜时的幻觉。 阮惜时握着衣服,却没有急着下车去换。 她看着司徒鹤:“你为什么要帮我?” 她知道司徒鹤和傅云霆不对付。 司徒鹤没有帮她的理由。 司徒鹤薄粉色的唇微扬:“因为我讨厌他,他不想你去襄城,我就偏要把你带去襄城。”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司徒鹤反应,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脸庞上,“难不成你觉得,我是什么好人,会突然善心大发帮你?” 他说着,又忽的凑近:“还是你真觉得,我看上你了?” 阮惜时:“……” 她二话不说,转身下去了。 司徒鹤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勾了一下,这才又坐直身子。 手下忍不住在驾驶座问司徒鹤:“那咱们去襄城,是不是还要去气一下那个傅云霆!” “你觉得呢?”司徒鹤薄唇微动,似笑非笑。 手下蓦的住了嘴。 他哪儿猜得透帮主的心思啊! 过了会,阮惜时换完衣服回来了。 司徒鹤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衣服是宽松的,但在她身上又异常契合,能看见若有若无的腰身,随着风轻轻一吹,衣摆就就摇摆起来,宛如曼妙的少女在翩翩起舞。 她还不知道从哪买了个帽子,又涂黑了脸,看上去就像是个瘦小的男人,倒是一点也不起眼了。 阮惜时上了车,才扯了扯衣服道:“我还担心这衣服太大了,没想到穿起来正好。” 就好像为她量身做的一样。 阮惜时脑海里骤的冒出这个想法。 她下意识的看向司徒鹤,就对上司徒鹤幽深的目光。 她抿了下唇:“还有多久到火车站?” “快了。”司徒鹤道,凤眸中流光溢彩,“等会跟紧我。” 阮惜时移开视线,轻嗯了一声。 她的睫毛微垂,掩盖了灵动的眸子。 她看上去乖巧温顺。 等到了火车站,阮惜时便如他所说的,混在他的手下当中跟着他。 身为洪门的帮主,他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 阮惜时一边混在一群手下当中往前走,一边注意着火车站里的动静。 果然和司徒鹤猜的一样,火车站里有一些人分明不是坐火车的,而是在找人的。 他们站在最容易看到人的位置,双目在人群中扫视着。 阮惜时垂下头。 她身材在一群男人当中本就矮小,很容易就被遮挡住,再加上她这一身衣服,那些人的视线甚至都没有片刻停留在她身上。 阮惜时跟着司徒鹤,很轻松的就上了火车。 司徒鹤买的是个单独的包厢。 阮惜时跟他进了包厢,外面则是有洪门的人守着。 她靠着窗户,找了个椅子坐下来。 司徒鹤坐在她对面的床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阮惜时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向他:“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原本以为,你会拒绝跟我一个包厢。”司徒鹤说。 “在外面不安全。”阮惜时言简意赅的解释。 司徒鹤眉头微挑:“那你觉得包厢里面就安全了?” 在只有两个人的包厢里,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 阮惜时却是神色不变:“如果我不安全,你也不会安全。” 她说着伸手到怀里,掏出了之前从傅云霆那里拿来的手枪。 精巧的双蛇枪,在窗外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银光。 司徒鹤怔了下,旋即不怒反笑:“没想到你一个女人,出门随身还带枪。” “不论男女,都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阮惜时看着他,“我的枪法很准,如果你不怕的话,可以来试一试。” “我可没有打算在身上添个窟窿。”司徒鹤摊手,“你放心,我虽然喜欢女人,但从不会强迫女人。” 阮惜时点点头:“这样最好。” 她说着又把枪放回怀里。 她看上去很听话,但司徒鹤知道,她温软的皮相下,是一颗疏离的心。 要是他真做什么,她一定会立刻拔出枪来。 不过他的确没有打算在火车上做什么。 毕竟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阮惜时却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她一只手托腮,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木。 她自然不打算真的和司徒鹤一路,她准备等火车到了襄城,就找个机会混入人群。 火车站这么多人,又都是下车的,等司徒鹤想找她的时候,她早就已经离开了。 她不会给司徒鹤利用她做什么的机会。 阮惜时心里打定主意。 她耐心的等待着。 等待着火车到达襄城。 四天三夜,火车总算驶入了襄城火车站。 阮惜时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火车还没有挺稳,外面已经传来了走动和吵闹的声音。 阮惜时也跟着起身。 “不着急。”司徒鹤却道。 他一双眸子似能看穿她:“现在出去人太多了,等人少一些。” “后面还有站呢。”阮惜时淡淡道,“若是延误就麻烦了。” 她说着已经走向了拉门。 然而刚走两步,就听到轰隆一声,紧接着车厢狠狠晃动了一下! 第949章 火车被炸 阮惜时猝不及防,被这猛烈一晃,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还好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司徒鹤那张魅惑的脸,立刻就站稳了身子。 没想到下一秒又是轰隆的一声,跟着车厢更加剧烈的晃动起来! 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已经一把抓住了门把手,猛然一下拉开! 没想到这一拉,门竟骤的因为作用力变形了。 门外也是一片慌乱,到处都是东倒西歪的乘客。 “怎么回事?”夏言问门口洪门的人道。 “好像是有飞机从天上投掷了炸弹!”洪门的手下道。 巨大的轰隆声,几乎掩盖住他们的声音。 “帮主,赶紧下车吧!” 他们喊道。 阮惜时听到下车,心里打了个激灵,见外面混乱不已,就想着趁机混入人群之中。 谁料司徒鹤就站在她身后,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走!” 他大步就朝着车门的方向走去。 阮惜时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然而还没有挣脱,混乱的人群又拥挤上来,将他们挤在了一起。 “让让!” “让我过去!” 他们在耳边惊慌失措的叫嚷着。 漫天的飞弹令他们恐惧。 炸弹一炸下来,就是一个坑! 火车根本禁不起这样连番的轰炸! 车身已经摇摇欲坠了! 乘客们疯狂的往前挤,恨不得踩着人的身体踏过去。 洪门的人自发将司徒鹤和阮惜时护在当中,他们各个身手矫健,铸成了人墙,才勉强将司徒鹤和阮惜时先护送出去。 阮惜时跟着司徒鹤,艰难的从人群中挤出,下了火车。 “砰,砰!” 接连不断的炸弹声在耳边响彻。 阮惜时感觉耳朵都要被炸开了。 她眼前一片尘土和硝烟,惨烈的战争就这么毫不遮掩的出现在她眼前。 只顷刻间,长长的一列火车就已经坍塌,许多还没有来得及下火车的人被压死在了车上。 还有更多的人,早已被炸弹炸死了。 这场的场景,堪比人间地狱,比之前阮惜时在黎城看见的更加可怕! “呜,呜——” 天空中还有飞机在盘旋。 司徒鹤的手下喊道:“帮主,快走!” 不知是谁推搡了阮惜时一把,她一个踉跄,撞在了司徒鹤身上。 司徒鹤扶住她:“没事吧?” 阮惜时咽了咽嗓子,令自己冷静下来:“先离开这里。” “走。” 司徒鹤也没有多话。 头顶有三四架飞机,随时都会再扔下新的炸弹。 下一次,炸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脑袋。 司徒鹤拉着她就往前跑。 “砰!” 又是炸弹的声音。 阮惜时没有回头去看。 她也没有时间回头去看。 她不知道这炸弹是炸到了哪儿,但她看见地上不断有倒下的人。 有的是被炸弹冲倒的,有的是被人踩踏的。 倒在地上的人还想爬起来,但被无数只脚踩过之后,很快就动弹不得了。 阮惜时甚至来不及低头去看一眼,这些人到底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死了。 “砰砰砰!” 炸弹声不断在四周蔓延。 到处都是硝烟。 除了一直紧握着她手腕的司徒鹤之外,阮惜时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人,也不知道司徒鹤的手下还有多少在他们周围。 “砰!” 耳边忽的传来爆炸声。 阮惜时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力袭来,她下意识的念了一个护身咒,一道金光罩浮现在她周身,紧接着人被扑倒在了地上,好像什么覆在了她的身体上。 “砰砰砰!” 巨大的声音几乎要震穿耳膜,接连不断的响起。 阮惜时感觉到烟不断的往口鼻之间钻。 她只能紧紧抿住嘴唇,屏住呼吸,将头深深埋下去。 直到耳边的爆炸声小了,阮惜时才感觉到刚才覆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一轻,她抬起头,见竟是司徒鹤翻了个身躺在地上。 刚才护住她的人是司徒鹤? 阮惜时意外。 司徒鹤只缓了一下,就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她伸出手:“起来。” 虽然耳边还在嗡鸣,身上也都是灰尘碎屑,但这时候阮惜时也没工夫矫情,在他的拉扯下从地上站起来。 一站起来,阮惜时就注意到司徒鹤垂下的右手,血从胳膊上流淌下来,已经把衣服浸透了。 “你受伤了?”她道。 司徒鹤张了张口,似乎说了什么,但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阮惜时听不清。 “你——” 阮惜时还想问他说什么,就见司徒鹤忽的拉住她就快步朝前走,然后在一处角落迅速躲了进去。 阮惜时愣了下。 她比了个口型:“怎么了?” 她没有出声。 司徒鹤眸中闪过一抹欣赏,也用口型道:“扶罗军。” 阮惜时心头一跳。 扶罗军就在外头? 用飞机轰炸还不够,这是打算将人都赶尽杀绝? 阮惜时悄悄朝外探头看了看,果然是见到扶罗军在外头,手里拿着马刀,一把揪住一个正在逃跑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马刀猛然就刺进了这个人的胸膛! 阮惜时蓦的缩回了脑袋。 她的手用力握紧。 司徒鹤指了指前面。 阮惜时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继续待在这里,早晚也会被扶罗军发现的。 现在司徒鹤那些手下都不知所踪,他又受了伤,当务之急还是先离开这里。 阮惜时点了点头,同司徒鹤一起朝着前面移动。 后面不知道有没有追兵,他们只是一鼓作气的朝外跑,一路跑出了火车站。 等跑出去,阮惜时才知道,外面也同样尸横遍野,同样是人间地狱。 炸弹将地面炸出了许多的坑,地上到处都是尸块,也有一些没有死于炸弹的人,却也被马刀刺穿了胸膛。 阮惜时看的后背发凉。 前面又迎面走来几个扶罗士兵,阮惜时和司徒鹤都反应很快,立刻就避到了一边,看着几个扶罗士兵走过去。 “再这样下去,早晚会被抓住。”司徒鹤看他们走远了才道。 耳鸣总算好一些了,阮惜时才听清司徒鹤说的话。 “还是先找到我们军队驻军的地方吧。”阮惜时道。 “哪有这么容易。”司徒鹤瞥了她一眼,“你知道多远吗,你知道这路上会碰到多少扶罗军吗,你是打算把自己小命送在这里?” 阮惜时喉咙微咽:“那你有什么想法?” 司徒鹤凤眸中闪过微光。 “我记得洪门有个驻点就在附近,我们还是先去那里吧。” 第950章 扶罗军行凶 洪门的据点?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 “再这样晃荡下去,怕是等下要被扶罗军发现了。”司徒鹤看出她的心思,又说道。 这边的确不能久留,街上到处都是扶罗军,还是要先找个地方落脚。 何况还带着司徒鹤这样一个受伤的人。 阮惜时思忖着,还是先将司徒鹤送到据点去,只要没了这个麻烦,她一个人用遁术,或许也有办法逃脱这些扶罗军。 思及此,阮惜时没有再纠结:“走吧。” 外面扶罗军刚走了一拨,阮惜时和司徒鹤便专挑小路,一路避开扶罗军往司徒鹤指的方向走。 没走多远,阮惜时就听到一阵哭声,紧接着一个小孩子跌跌撞撞的跑进巷子里,然后一下子摔倒在了前面。 后面跟着一个举着马刀的扶罗士兵,见小孩摔倒了,露出了嘲讽的狞笑,朝着小孩逼近。 他走到小孩面前,高高举起了马刀。 “唰!” 就在马刀落下的那一刻,一条鞭子缠住了马刀。 扶罗士兵的手被迫顿住。 他震惊的抬头看向鞭子甩来的方向,就看见了年轻的一男一女。 其中女人手里攥着鞭子,双目如炬看着他。 “哪儿来的管闲事的!” 扶罗士兵怒道:“滚开!” 他说着手使劲往下一压,然而鞭子却似有千钧重般牢牢拽着刀,他怎么都压不下去! “混蛋!” 他气的将马刀一扔,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阮惜时:“找死!” 话音没落,只听到“砰”的枪声,下一秒,扶罗士兵就睁大眼睛,头顶上已经多了一个血洞,不可思议的仰面倒在了地上。 阮惜时看向司徒鹤。 他手里的枪还冒着烟,脸上满是薄凉。 “不用谢。”他泛白的唇甚至还扯出一丝笑,丝毫没有杀人之后的害怕或者紧张。 “你不开枪,他也伤不到我。”阮惜时很不给面子的说,然后又转头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孩。 小孩还坐在地上,面色惊恐,浑身发抖。 阮惜时走过去:“你没事吧?” 见到阮惜时过来,小孩更加惊慌的往后一缩,眼泪包在了眼眶里,想哭又不敢哭出来。 “别杀我,别杀我——” 阮惜时见他那么害怕,停下了脚步,顿在了他面前:“别害怕,我不是扶罗人。” 她嗓音温柔,抚平了小孩那颗惊惧的心。 他一双黑的如同葡萄一般的眼睛看着阮惜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臂:“姐姐,姐姐你救救我阿爹姆妈吧!” 阮惜时蓦的被他抓住手臂,身体下意识的紧绷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个小孩只是在求助,才微微放松:“你家人怎么了?” “是这群坏蛋,这群坏蛋闯进了我家里,他们要杀了阿爹姆妈!” 小孩哭着说,眼泪这时才落下来:“我跑出来了,可是阿爹姆妈没有跑出来……姐姐,你那么厉害,你救救他们吧!” 他黑乎乎的小手用力抓着阮惜时的衣服,一双眸子带着哀求看着她。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找麻烦的好。” 司徒鹤走过来,嗓音凉凉道:“万一这小孩是个内奸呢?” “我不是内奸!” 小孩使劲一抹脸,从地上爬起来:“阿爹说过内奸是坏的,我不是内奸!” 小孩显然还不懂内奸是什么意思,但也知道这是骂人的话,气的小脸都涨红了。 他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但是喊得很大声,气鼓鼓的瞪着司徒鹤。 司徒鹤倒是生出几分兴趣,伸出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戳了戳小孩的脸:“你说不是就不是啊,我凭什么信你?” “你!”小孩气的眼圈更红了,转头就不理司徒鹤了,而是又看向阮惜时,“姐姐,你救救阿爹姆妈吧!”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看向司徒鹤。 司徒鹤耸肩:“别看我,你自己决定。” 阮惜时又低头看向还含着泪的小孩,最终还是道:“好吧,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救的了他们,只能陪你回去看看。” “好!”小孩一听她答应,顿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阮惜时的手。 阮惜时握住了他的手。 小手软乎乎的,就是有点粗糙。 “真是自找麻烦!”司徒鹤嗤了一声。 阮惜时没理会他,问小孩:“你家在哪儿啊?” “就,就在前面!”小孩吸了吸鼻子说。 “走吧去看看。”阮惜时顺着小孩指的方向就往前走,又想起什么,转头看了司徒鹤一眼,“你要是不想去,可以先走。” 司徒鹤冷呵一声,一双凤眸浮出不满。 但阮惜时拉着小孩往前走后,他还是跟了上去。 往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一阵哭闹惊叫声,然后便是一股滚烫的热潮袭来,眼中所见滔天的火光! “火!着火了!” 小孩喊着就要冲过去,却被阮惜时用力拉住:“那边都是火,你不可以去!” “可是我阿爹姆妈还在里面!阿爹姆妈!姆妈!!” 他大喊着,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他拼命的挣扎想要摆脱阮惜时的手,一个半大的小孩子,力气竟是大得惊人。 阮惜时没办法,只能召唤出损魔鞭将他拽住,一边看向了前面已经陷入火海的房屋。 有一些人从里面逃了出来,但是又被扶罗军用马刀刺死,还有一些女人被从屋子里拖出来,竟是压在了地上行不可直视之事! 阮惜时一把握住了小孩的眼睛。 “放开我,放开我!”小孩还在用力挣扎,阮惜时感觉到手心里一片湿漉。 她盯着那些行凶残之事的扶罗军,眼底好似也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她蓦然抬手,手指在空中迅速划过,只听到头顶轰隆一声,转眼间乌云蔽日,雷电轰鸣。 巨大的雷声把这些正在行凶的扶罗军吓了一跳! 他们一个个抬起头,看向天空中的雷电,还没回过神来,忽的一道雷直直劈下,正砸在一个杀人的扶罗军身上! “轰——” 扶罗军浑身过电,犹如一根僵硬的木桩一样,轰然倒地! “杀人啦!” 他们一个接一个后退,面露恐慌:“雷电杀人啦!” 顾不得再继续屠戮,他们抛头鼠窜! 第951章 战争的残酷 扶罗军很快四散逃开了。 珠烁晶莹的雨水落下。 从天而降的时候,这些雨水还都是清澈的,落在地上却变成了浓稠的血水。 蜿蜒百里,铺尽荒地,与被火光晕染的泛红的天际遥遥相接。 火被雨水渐渐浇灭。 小孩嘶吼一声,朝着前面扑去。 阮惜时松开了损魔鞭。 小孩直冲上前,跑了几步,就摔在了地上。 他又爬起来,顾不得摔破的手掌,跌跌撞撞的继续往前跑。 天色愈发暗沉。 一间间房屋被烧的只剩残垣断壁。 小孩冲入一户人家,阮惜时和司徒鹤紧随其后,便见小孩跪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放声大哭。 “阿爹,姆妈!” 他叫的歇斯底里。 然而地上的两个人已经被烧的半张脸都没了,看上去残忍又可怜。 用天雷符引来的雷没多久就消失了,雨也跟着停了。 但地上的雨水还在肆意蔓延,似要冲刷这里的一切,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斑痕。 可即便能将这里的血水冲刷,阮惜时也知道,这片土地上,已经留下了经年难以愈合的旧伤,在多少年后,也会有人通过这些痕迹,知道曾经的战争有多么残酷。 不知多久,小孩哭得嗓子都哑了,再也哭不出眼泪了,阮惜时才开口道:“你还有亲人吗?” 小孩一只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胳膊,摇了摇头。 他只想和阿爹姆妈在一起。 “那你跟我们走吧。”阮惜时道,“我们送你去庇护所。” 之前黎城就设立了庇护所,一些受伤的士兵还有百姓就在庇护所里,只是庇护所大小有限,还是容纳不了所有人。 不过大部分的百姓那时候能逃的都已经逃出去了,毕竟黎城那时候的情况不像襄城这样严重,那只是军阀之间的混战而已。 但襄城却是扶罗对华夏的进攻,情况要严峻许多,不知道襄城的避难所建立了没有,现在情况如何。 但送佛送到西,阮惜时总不能把一个小孩就这么丢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他死。 小孩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短短几个小时,家没了,阿爹姆妈没有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灭顶的打击。 “你抱抱他吧。” 一个细微的声音从阮惜时随身带着的灵器里面传来。 是许久没听见的欣欣的声音。 之前欣欣因为灵魂有点支撑不住了,所以被阮惜时放在了灵器市场买的灵器里面滋养,只偶尔出来活动活动,后来连活动都少了,阮惜时只感觉到她的灵魂还存在,也没有去打扰她。 没想到在这儿苏醒了。 “这里的灵魂气味好浓。”欣欣声音细细软软的,“崽崽给了我一点灵力,我感觉好多了。大姐姐,这个小哥哥好可怜,你去抱抱他吧。” 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声音也染上了几分哭腔。 阮惜时轻轻嗯了一声,上前去,蹲下了身子:“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阿爹姆妈在天之灵,一定也很希望你可以好好活着,要代替他们那份活下去。” 她说着伸出手,温柔的抱住了他。 小孩身子猛地颤了颤。 兴许是阮惜时的怀抱很温暖,又兴许是这一下让他想到了姆妈抱着他的时候,小孩眼泪再次决堤,双手抱住阮惜时崩溃大哭:“阿爹姆妈!呜呜呜姆妈!” 阮惜时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沾着血的手将她的衣服弄脏,阮惜时却丝毫没有在意。 “再这样哭下去,那群人可就要回来了。”还是司徒鹤打破了这一幕。 他看着那小孩:“要哭等到安全的地方再哭。” 阮惜时抬眸看了司徒鹤一眼。 司徒鹤的一只手臂还垂着。 她低头看向抱着自己的小孩:“你先跟我去安全的地方吧。” 她说着慢慢扶起了他。 小孩低着头,没有说话,被阮惜时拉起来,眼泪还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不过能哭总比伤心到哭不出来要好。 阮惜时伸手帮他擦去了眼泪,然后拉住了他的小手,转头对司徒鹤道:“现在往哪儿走?” “这边吧。”司徒鹤指着左边那条路说。 阮惜时拉着小孩跟着司徒鹤往前走,没走多远,便见几个晃动的人影。 “是扶罗军。”阮惜时低声道。 听到扶罗军几个字,刚才还恍惚的小孩突然间抬起头,眼里迸发出恨意。 “他们害死了阿爹姆妈,我要杀了他们!” 他说着握紧小拳头就要冲过去。 然而手却被阮惜时牢牢抓着挣脱不开。 “那么多扶罗军,你怎么杀?”阮惜时说。 “我不管,我就要杀了他们!”小孩边喊边流眼泪。 阮惜时没带过小孩,但是这么长时间跟崽崽相处下来,也算有点经验了,立刻顺毛道:“我知道你恨他们,但光是这样是对付不了这些扶罗军的,我帮你一起对付他们好不好?”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塞进他手里:“姐姐学过一点玄术,等会你就拿符纸投向他们,知道了吗?” 小孩握紧符纸,双目泛红的看着她。 阮惜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问司徒鹤:“你还能动手吗?” 司徒鹤眉头一挑,从怀里掏出手枪:“试试?” 前面也没第二条路可走,他们要想从这过去,必须要除掉这些扶罗军。 没走过去几步,那几个扶罗军也看见了他们,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扶罗话,就凶神恶煞的提着马刀朝他们走过来。 小孩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一下脚步,但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剧烈急促的呼吸着,死死盯着那几个扶罗军,在他们靠近的时候,猛然抬手,将一张符纸朝着最近的那个扶罗军扔过去:“你去死吧!” 他歇斯底里的喊道。 就在符纸落在那扶罗军身上的时候,阮惜时手指也蓦的在底下画了个符咒,下一秒,一股剧痛传来,那被符纸扔中的扶罗军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直打滚! 小孩呆住了。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符纸,大概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到的。 可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其他几个扶罗军已经举起马刀,愤怒的朝着他们冲上来! 第952章 斩草要除根 “砰!” 一枚子弹射穿了扶罗军的胸膛。 几乎同时,损魔鞭缠绕住另一个扶罗军的脚踝,猛然一扯,两人便撞在了一起,统统倒在地上。 “砰砰。” 司徒鹤又是接连两枪。 这摔在上面的扶罗军还没爬起来,就已经胸口穿了两个洞,睁大眼死了。 其他扶罗军都蒙了。 过了会,不知道是谁叫了声怪物,然后剩下几个扶罗军转头就跑了。 阮惜时看着他们的背影,放下了损魔鞭。 然而司徒鹤却是对准了那几个背影,砰砰砰连续开了几枪。 尽管只有一只手能用上力,但他枪法极准,连续几枪打在那几个逃跑的扶罗军背上,他们一个个顷刻如同被砍断了根的树一样倒下,没有一个逃脱了司徒鹤的枪。 “斩草要除根。” 司徒鹤看最后一个人也死了,才转过头,看向阮惜时道。 他那双桃花眼里不再是柔情,而是令人心悸的戾气和寒意。 阮惜时呼吸窒了一下。 面对敌人,阮惜时并不反感司徒鹤的行为,只是面对他这样的人,还是让阮惜时有种后背发寒的感觉。 她移开了视线,搂住小孩的肩膀:“走吧。” 小孩看着地上的尸体,握紧了手里的符纸,跟着阮惜时一起往前走去。 在前面,他们才发现原来是一群扶罗军正在烧杀抢劫。 刚才那几个被他们杀了的扶罗军,应该就是从这边过来的。 他们从百姓家里抢夺出了东西,又追着跑出来的百姓,都被他们用马刀胡乱砍死! 有个才一岁多的婴孩摇摇晃晃的哭着从屋子里出来,被扶罗军拎了起来,提到了半空中。 婴孩哭得撕心裂肺。 扶罗军却像是看笑话一样,发出了巨大的哄笑声,然后看见屋子里母亲跑出来。 拎着婴孩的扶罗军高高举起手,在母亲碎裂的目光中,一下松开了。 “唰!” 一道鞭子破空而来,卷住了半空中的婴孩,飞到了阮惜时怀里。 阮惜时抱住了婴孩。 那母亲腿脚一软,摔坐在了地上。 “你们哪儿来的!” 那扶罗军被吓了一跳,旋即转头看见婴孩竟然完好无损的落在了阮惜时手里,顿时大怒:“杀了他们!” 话音没落,头顶已是乌云蔽日,噼里啪啦的一阵打雷闪电。 闪电不断落下,打的这些扶罗军嗷嗷惨叫! 知道不能放她们去通风报信,阮惜时也没有停手,直到这些扶罗人都被雷给劈焦了才停下。 还有几个被劈的半死不活的,被司徒鹤上前去补了几枪。 “子弹都用光了。”将最后一个躺地上的扶罗军给解决了,司徒鹤转头道。 “这样下去,再多子弹都不够用的。”阮惜时蹙眉。 她怀里也有一把手枪,但手枪不过五六发子弹,对付不了太多扶罗军。 正说着,刚才摔坐在地上的母亲终于反应过来了,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阮惜时:“孩子,我的孩子——” 阮惜时急忙将孩子递给她:“您别着急,孩子没事。” 被吓呆了的孩子一被母亲抱在怀里,顿时哇哇大哭:“姆妈,姆妈!” “没事了,乖宝,没事了。”母亲抱着孩子安慰着,但她自己的声音还在发抖。 她一边安抚孩子,一边抬头看向阮惜时和司徒鹤。 大概是司徒鹤长得太好看了,这母亲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孩子!” 她说着,就要跪下磕头,却被阮惜时拉住。 “我们也是经过,顺手而已。” 她道:“大家都是华夏人,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母亲点点头,眼圈泛红的看着她:“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这里现在到处都是扶罗军,你们刚才惹了他们,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赶紧走吧!” “那你们呢?”阮惜时看向四周,地上横七竖八的是百姓的尸体,还有一些侥幸没死的,也是在那抱着亲人的尸体哭。 “我丈夫年前就去世了,我就剩下这个孩子了,除了待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呢?”母亲抱紧怀里的孩子,茫茫然说。 “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吗?”阮惜时抿了抿唇,“我听说云城派了不少士兵过来增援,他们难道没有建立避难所吗?” “那些军阀高官?” 这母亲冷笑一声:“他们平日里就打来打去的,都不管我们死活,我丈夫就是在去采购粮食的时候,碰到军阀打起来,被他们害死的!” 阮惜时心中一沉。 之前的军阀混战,阮惜时也是有看见的,也难怪即便现在外敌入侵,这些百姓仍然不敢相信军阀。 “但或许也有好的……”阮惜时还想劝她。 “姑娘。”这母亲打断她的话,“你就不用劝我了,你没经过我这些苦楚,不懂我心里的难受。不过这白天外头都是扶罗军,你要是现在从这过去,只怕还会碰到那些人,何况你还带个孩子。” 她说着又看了眼阮惜时身边的小孩。 “他们刚来过,暂时应当是不会再来了,你们要是不嫌弃,不如先进我屋子躲躲吧,等到了晚上,你们再趁夜色走。” 阮惜时转头看向司徒鹤。 司徒鹤点点头。 “那麻烦您了。”阮惜时对那母亲道,“但要先把门口这些扶罗军的尸体给处理了。” 否则万一要是被空中那些扶罗军的飞机发现,见到这里都是扶罗军的尸体,肯定得把这里给炸了。 “我们也来帮忙。”有几个侥幸活下去的百姓说。 他们都看见了阮惜时和司徒鹤救了他们,脸上都是感激。 他们七手八脚的很快就将那几个死掉的扶罗军给抬后面去了。 “我们先进去吧。”那母亲对阮惜时说,“别让孩子在这站着了。” 阮惜时看了眼一直站在身边低头不语的小孩,轻嗯了一声,跟着那母亲进屋去了。 其他百姓又忍着泪,去抬自己被杀害的亲人,却听司徒鹤出声道:“还是把他们就放在这里吧。” 那些百姓看向他,一脸茫然不解。 “若是这里一个死人都没有,那些扶罗军只会认为这里没有被劫掠过,如果现在天上有扶罗军的飞机飞过,你们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第953章 之后就劳烦傅夫人保护我了 “可也不能把他们丢在这里啊!” 有女人哭着说。 她的丈夫被马刀刺死了,她跪在丈夫的尸体前,想要将丈夫拖回屋子里。 司徒鹤那双凤眸微微上挑,嗓音冷然:“活人总比死人重要,就算你把他带回屋子里,他也不可能活过来。” “你!” 女人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脸涨的通红,抬头看向他:“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有没有良心!” “良心?” 司徒鹤嗤笑一声,漂亮的脸庞上浮出讽刺的神色:“良心能当饭吃,还是能救你一命?” 他又看向其他犹豫的百姓:“你们要是不想死,现在就回屋去,否则等会那些飞机来了,你们就等着被炸成碎片吧。” 他说完转身就进屋去了。 那还拽着丈夫手臂的女人呆呆地跪在那里,她被吓住了,但她又舍不下自己的丈夫。 看着丈夫的尸体暴露在这里,她不忍心。 “孙家娘子,我看你还是进去吧。”有人上前劝道,“你还年轻,你丈夫也是想你活着的,你要是把命丧在这儿,就对不住他这般护着你了。” “是呀,先回屋吧,等那群扶罗人都走了,咱们再收敛尸体。” “是啊走吧。” 终归还是想活命的心思占了上风,大家一个个的都回去了。 也有两三个不肯的,都被人连拖带拽的劝走了。 那女人一步三回头的,终归还是狠下心回了屋子。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就剩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就像是一座被侵略过的死城。 司徒鹤进了房屋,就见阮惜时正坐在桌子边喝水,小孩好奇跑去看那母亲哄孩子去了。 果然小孩的记性大,忘性也大。 司徒鹤在她身旁坐下,看了眼那小孩:“你还真是爱管闲事。” “不是闲事。” 阮惜时淡淡道:“如果不是带着这小孩,兴许这母亲还不会让我们进来避一避。” “我们可是救了他们。”司徒鹤却道。 “在这乱世里,谁知道是羊,还是披着羊皮的狼?”阮惜时看向他。 司徒鹤唇角微微上扬,一点也没在意阮惜时的意有所指:“那你就不怕被这小孩给骗了?” “我刚才握住他手的时候,发现他的手很粗糙,应该是常帮家里干农活。”阮惜时道,“我注意过,那边都是田地,那里住的人大部分是农户,所以我认为他没有说谎。” 她说着顿了下,看着司徒鹤:“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既然这么不放心,为什么自己不走,反而跟过来了?” “因为我不放心你啊。”司徒鹤眼角微勾,眼尾往下,眼底铺开一片璀璨的光,看上去格外勾人。 可偏偏这招勾不住阮惜时,从初见时还惊艳过那么一两次,到现在她都已经免疫了,毫不留情道:“我看你是怕自己受了伤打不过那些人,所以才要跟着我吧。” 司徒鹤怔了几秒,旋即轻笑出声。 他本就肤赛雪玉,这么一笑,便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艳丽风情,春花秋月,也不及他万分风姿。只可惜他的唇还有点泛白,让他的美丽里多了一丝病态,倒更显得我见犹怜。 “被你发现了。” 他漆黑的瞳仁看着阮惜时,语气轻飘飘道:“那之后就要劳烦傅夫人保护我了。” “你带我来襄城,我保你安全,也公平。”阮惜时睫毛微垂,“我也不是个分不清是非好坏的人,只要你不打其他什么歪主意,我会把你送到洪门的驻点。” “那就多谢傅夫人了。”司徒鹤唇角仍是勾着笑,只是没有几分笑意到达眼底。 这人啊,嘴里说着感谢,求助,但其中几分真几分假,谁都看不清。 阮惜时也没有指望从他嘴里得到实话,她放下了手里的水杯,说道:“把你的手伸出来。” 司徒鹤露出不解的神色,但还是听话的伸出了左手。 阮惜时看了一眼:“右手。” 司徒鹤又抬起右手,只是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眉头抽了一下。 阮惜时低头从包里掏出了一卷纱布,还有一把镊子以及一小瓶药,放在了旁边,然后伸手将他的袖子卷上去。 “你要帮我上药?”司徒鹤意外,“我以为傅夫人这么讨厌我,会巴不得我重伤不愈。” “我是怕你死在了路上,洪门会找我麻烦。”阮惜时回他,在看见他手臂上一片血红的时候,微微蹙眉。 没想到伤的还不轻,而且因为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的缘故,都看不清具体伤在了哪里。 阮惜时只能先将他手臂上的血迹一点点清理掉,才看见伤口上有不少扎进去的碎屑,应该是之前炸弹导致的。 阮惜时将这些碎屑有镊子拔出来,又迅速撒了药上去,刚流出一点的血又凝固了。 司徒鹤一直看着她为自己上药的样子,眸中微光流转。 “还好没有伤到神经,也没有碰到大动脉。”阮惜时边包扎伤口边说,“就是有些伤口有点深,这几天不要碰水就好了。” “好。”司徒鹤应道。 他答的很干脆,倒是让阮惜时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你们饿了吧?” 那母亲哄完了婴孩,带着小孩一块过来了。 小孩直接走到了阮惜时身边,阮惜时抱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母亲手里还端着一小盘面饼:“家里只有这个了,两位恩人凑合着吃一点吧。” “谢谢。”阮惜时道,拿起半个饼,咬了一口。 粗糙的口感,让阮惜时顿了下,才勉强咽下去。 这是粗糠做的饼。 这里的百姓已经到只能吃这个的地步了吗? 阮惜时捏着饼,转头看向司徒鹤,却见司徒鹤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手里的饼子,看他面不改色的样子,好像在吃什么人间美味一样。 堂堂的洪门帮主,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阮惜时还以为他会一口都吃不下去。 肚子实在饿得难受,等会还要赶路,阮惜时也没说什么,只就着水将半块饼子吃完了。 小孩倒是吃习惯了,也饿了,一个人吃了一块饼子。 等空闲下来,阮惜时才问起这小孩名字,知道他叫轩轩。 之前他还有奶奶,但军阀混战的时候出去买东西,就再也没回来过,大概是死了。他唯一的亲人就是阿爹姆妈,但现在也都不在了。 阮惜时决定等送完司徒鹤后,就带他去避难所。 等到了天黑,三人就告别了这个母亲出发了。 这次一路还算顺利。 虽然路上也遇到过几个扶罗军,不过凭借他们躲藏的本事,还是顺利的找到了洪门的据点。 第954章 人有各自的命 之前跟着司徒鹤来襄城的手下里有两个已经回到了洪门据点,见到司徒鹤回来了,顿时都松了口气。 “帮主,我们派了好多兄弟去找您,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据点的管事出门迎接道,然后又看见在旁边的阮惜时和小孩,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帮主,他们是?” “是我的客人。” 司徒鹤看了阮惜时他们一眼:“给他们找个房间住下。” “不用了,我们……” “你不想知道傅云霆现在在哪吗?”司徒鹤打断了她的话。 阮惜时话头一顿。 她看着司徒鹤:“你要帮我查?” “既然你把我送回来了,我当然要给你报酬。”司徒鹤转头对管事道,“你知道那个傅督军,现在驻扎在哪儿吗?” “督军?” 管事愣了下,看了阮惜时一眼,眼珠子一转才道:“不知道,帮主,咱们是洪门,哪儿管军政府的事?” “诶,咱们跟军政府好歹还有合作,怎么能不关心?” 司徒鹤淡瞥了他一眼。 管家莫名感觉到背后一层寒意,立刻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让兄弟们去查!” 司徒鹤这才勾起不含任何笑意的唇角,嗯了一声,又对阮惜时道:“现在你愿意进来了吗?”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还是不相信司徒鹤。 她不觉得司徒鹤会这么好心,帮她查傅云霆的所在。 她送司徒鹤回来洪门,不过是不想一直被洪门的人到处追查。 若是就这样留在这里,还不知道司徒鹤打算利用她做什么。 “放心吧,等查出来,我就派人送你去和他见面。”司徒鹤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似掠过微光,“不过在见他之前,你也不想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让他担心吧?” 他说着,视线又落在旁边的轩轩身上:“而且就算你受得了风餐露宿,这孩子受得了吗?你想他也跟着你陷入危险吗?” 阮惜时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向轩轩。 轩轩细软的头发上已经沾染的都是灰尘和硝烟,细弱的手臂上有几道很细小的伤口,衣服也是灰扑扑的,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 他的确不过是个小孩,再加上才受到过父母离世的打击,这样下去,恐怕真吃不消。 “好吧。”阮惜时还是松口了,“那我们就进去休息一下。” 司徒鹤见她答应了,眼底总算染上了几分笑意,使得这张妖冶的脸愈发勾魂摄魄。 “两位跟我来吧。”管事主动上前领着他们去客房。 阮惜时握紧轩轩小手,跟在管事后面。 看他们都走了,司徒鹤眼底的笑意才褪去,漆黑的瞳仁浮出了几分暗色,转身从庭院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管事领着他们到了后院一个房间就离开了。 过了会有人又过来送了茶水糕点和换洗的衣服。 虽然是在这种战乱的时候,但这洪门的据点倒是不小,而且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可见洪门的资金雄厚。而且扶罗军也不知是忌惮洪门的势力,还是因为其中有什么关系,这么大一只肥羊就摆在这里,却能安然无恙。 若是前者倒没什么,若是后者…… 阮惜时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眼底冷冽如刃。 过了几秒,她从桌子上拿起一套偏小的男装递给轩轩:“你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轩轩乖巧的抱着衣服就去屏风后面了。 阮惜时则是从包里掏出了一根银针,试了桌子上这些糕点和茶水,确定没毒之后才暂时放心。 等轩轩换完衣服出来,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阮惜时才发现这小孩浓眉大眼,长得还挺好看的。 但他似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走路都有点局促。 “果然人靠衣装啊。”阮惜时感叹。 “好,好看吗?”轩轩紧张的去抓衣角,大概又想起这衣服很贵,又迅速把手松开了。 “好看!”阮惜时没有考虑就到,“不过你别佝着背了。” 阮惜时说着拍了拍他的背,让他挺直,才满意道:“这样才对,你又不低人一等,别整天弓着腰,影响发育。” 她顿了下,又打量了他一番:“没想到你这小小年纪的,平时看起来营养不良,个子倒是挺高的,跟人家9,10岁差不多了。” 轩轩脸色忽的起了一丝变化。 他嘴巴微张,憋了几秒才道:“……我已经12岁了。” 阮惜时:“……” 是她眼拙了。 面前这小孩怎么看也不像有十二岁了啊! 还是营养不良的锅。 阮惜时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塞给他一块糕点:“多吃点。” 轩轩闷闷的嗯了一声,接过糕点咬了一口,突然间眼泪就掉下来了。 “怎么了?”阮惜时纳闷,“很难吃?” 轩轩抹了把眼泪,摇摇头:“我只是想到要是阿爹姆妈还有阿姐都活着就好了,我也想他们尝尝这么好吃的糕点。” 他抽噎着说:“可是他们都吃不到了。” “那你就替他们把那份吃回来。”阮惜时嗓音温柔,一双如水的眸子看着他,“带着他们那份好好活着,快快长大。” 轩轩怔怔的抬头看着阮惜时,眼泪还在眼眶打转,片刻才重重点点头,用力咬了一口手上的糕点。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阮惜时才道:“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轩轩愣了下,才含糊着回答道:“很好。” 毕竟这地方对他来说,已经很华丽了。 他一直都住在泥巴房子里,有记忆开始,就能拿着锄头帮爹妈种地了,也上学,但没学几个字,就没钱交学费了。为了给他将来娶媳妇,16岁的姐姐就被爹妈送去嫁人了,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他哭着喊着去追姐姐,说将来自个儿不娶媳妇了,也要姐姐回来,却被爹妈硬拽回了家。 那还是阿爹第一次打他。那天,阿爹抽了一袋子的旱烟,在翻云吐雾中对他说:“儿啊,我们也是没法子,人有各自的命,这就是你姐的命。” “你将来娶媳妇,要是没房,没人愿意嫁给你。等将来你生了娃,咱们这老屋子,住不下这么多人。” “可我不想要房子,我想要姐姐回来!”他哭着说。 阿爹没说话,只是叹气。 后来他在家里窝了三天,想通了一件事,自己要更加努力种地,将来一定要买套大房子,然后将姐姐也接过来,让她跟那家人离婚! 有个大房子,就是他的梦想,所以现在看见这么宽敞的房间,他就觉得是顶好了。 第955章 我要和姐姐一起走 “既然你觉得这里不错,那你暂时就留在这里可以吗?”阮惜时问。 轩轩愣了一下,下一刻手里的糕点猛地一放:“我不要!” 他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阮惜时:“我要和姐姐你一起走!” “轩轩。” 阮惜时劝解:“我不是不愿意带你走,只是这一路上还不知道要碰到多少次扶罗军,时时刻刻都会有危险,而且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可能会走很多路,也有可能会风餐露宿,你留在这里会更好。” 虽然司徒鹤这个人不太靠谱,但应该也不至于为难一个没什么利益关系的孩子。 阮惜时也是经过深思熟路,才提出这个建议的。 毕竟是她要去找傅云霆,又不是轩轩,他没必要跟着自己受苦,而且若是真遇到危险,她一个人还能跑,带一个人危险性也会大大增加。 不管是对轩轩,还是对她自己来说,她一个人上路都是最好的选择。 “可那个哥哥刚才不是说,会帮你找人吗?”轩轩不解的问。 阮惜时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清楚,我要找的人,和这个哥哥有点矛盾,所以我不能指望他帮我找人。” 如果真的让司徒鹤先找到了人,说不定还会拿她威胁傅云霆做什么呢。 想到上一世傅云霆最后的结局,阮惜时不敢去赌。 轩轩似懂非懂的点头,却又道:“我不怕苦,姐姐,我想跟你走!” 阮惜时抿了抿唇:“可你不是说,你觉得这里很好…” “这里是很好,可我不想留在这里。”轩轩小脸上满是坚定,“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留在这里也没用,而且我更相信姐姐,所以我想和姐姐一起!” 他说着却又忽的顿了下,一张小脸浮现出小心翼翼的神色:“不过如果姐姐带着我不方便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 他年纪虽小,却好似在阮惜时的拒绝中明白了什么。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孩子有着同年龄的孩子没有的聪慧。 他说着,小手也从桌子上滑落到腿上,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 阮惜时看见他这样,犹豫了一会,才又道:“那你让我想想吧。” 她没有直接答应。 虽然她知道了轩轩的心意,但这不是光凭一腔热血就能决定的事情。 她要好好想一想。 “再吃点东西吧,万一真的要走,也要先吃饱。” 阮惜时说着,又将装着糕点的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 轩轩闷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又拿起一块饼,低着头往自己嘴里送。 阮惜时也吃着饼,一边用意念问崽崽:“以我现在的修为,能用遁术带人吗?” “你之前不是带过傅云霆那家伙吗?”崽崽说。 “我是说,在安然无恙的情况下。”阮惜时道。 上次用火遁术带傅云霆也是情急之下,傅云霆也因此受了伤,虽然后来也没事了,但那也是归功于傅云霆身体好。 轩轩一个小孩子,还营养不良的,若真出什么事,不一定能扛过去。 “那不太可能吧。”崽崽小手摸着下巴说,“五行遁术本来就是高阶术法,自己使用都会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何况还是带人。” 果然不行吗? 阮惜时看着轩轩。 如果不能保证安全性,那她宁愿让轩轩失望,将他留在这里。 毕竟战乱时期,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 她正在心里想着措辞,等会怎么和轩轩说,就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阮小姐,您在里面吗?” “我在。”阮惜时道,“什么事?” “是帮主让我过来,说想请您去看一下伤。” 看伤?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才起身走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也就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男人,见到阮惜时开门,立刻低下了头。 “你们洪门有人受伤了?”阮惜时问。 手下头都没抬,似是不敢直视她:“是帮主,帮主受伤了。” “啊?”阮惜时愣住了,“怎么刚回来就受伤了?” “还是请您去看看吧。”手下没有回答阮惜时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遍道。 “你们洪门内部没有医生吗?”阮惜时不太想再和司徒鹤有什么瓜葛。 他将她带来襄城,她也救了他一命,算两清了吧。 “阮小姐,请您别为难我。”手下又道,他声音似有点抖,“您要是不去,我这条命就不保了。” 阮惜时:“…”这司徒鹤对自己手下都这么残忍的? 看着面前可能还比自己小一点的男人,阮惜时叹了口气,终归还是没有为难他:“算了,你带路吧。” 她顿了顿:“麻烦找人照顾一下里面的孩子。” “您放心。”手下听到她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赶紧转身带她去了。 阮惜时跟着他从后院另一个门经过,里面是一个花园,穿过去,便是另一个后院。 这里虽然只是一个据点,但感觉却像是皇帝的后花园似的,大的惊人。 果然洪门财力不俗。 阮惜时一边思忖着,一边暗暗记下路线,直到手下领着她到了一间屋子门口:“帮主就在里面了。” 他上前去敲了敲门:“帮主,阮小姐到了。” “进来吧。”司徒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手下推开了门,自己却没有进去。 阮惜时看了眼手下,眸底拂过微光,悄无声息的将噬魂珠捏在了掌心里,才走进去。 等进去了,她才发现不像她想的那样,房间里只有司徒鹤一个人。 他正坐在床边,衣服半褪,手里还拿着一个毛巾。 阮惜时脚步顿了下。 司徒鹤抬眸看向她,那张一贯漂亮的脸看起来有点发白:“站那干什么,过来啊。” 阮惜时这才走过去,在离他两步的位置停下:“你找我过来做什么?” “喏。” 司徒鹤将手里的毛巾递给她:“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阮惜时却没伸手去接:“你伤口不是在手臂上吗?” “本来是在手臂上。” 司徒鹤垂下手:“不过刚才处理了几个叛徒,没想到其中一个还藏了把刀,就被刺了一下。” 他指了指后背:“这地方,我够不着。” 阮惜时闻言,看向他肩膀。 司徒鹤微微偏过身子,果然看见肩膀后面有一处扎出的伤口,竟然还在流血! 第956章 驱毒 阮惜时意外。 看他刚才轻描淡写的样子,还以为不是什么厉害的伤呢,可现在看,伤口还不小。 不仅如此,这伤口流出的血,还有点泛黑。 她从包里掏出银针,轻轻挑开他的皮肉。 司徒鹤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伤口有毒。”阮惜时神色微变。 司徒鹤却一点都不惊讶,还抬手摸了摸胸口:“看来我猜的挺对的,刚才我就感觉有点胸闷,浑身使不上力气。” 阮惜时:“…” 她一时无言,低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就将里面黄色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药粉一碰到伤口,就传来一股剧烈的刺痛。 司徒鹤倒吸了口凉气,侧头道:“你这是故意报复我吗?” “我像是有这种闲心的人吗?”阮惜时头都没抬道,又翻出一个小木棍将药粉抹匀,“你既然都知道自己中毒了,为什么不找你们洪门自己的医生医治,还特意让人来找我?你就不怕我不来,你毒发身亡了?” “这毒若是真这么厉害,我受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只要没死,也不差这一时半刻。我是洪门的帮主,若是让人知道我中毒了,必定会造成内部混乱,我可不想都受伤了,还要处理那些麻烦事。” 司徒鹤漫不经心的说:“何况我要是真死了,不正好称了你的心意?” “可惜你还死不了。”阮惜时颇为遗憾的说,“你这毒的确不会立刻致命,只会随着时间毒素慢慢侵入心肺,让你形销骨立,最后闭气而亡。” “听起来是一种很痛苦的慢性毒药。”司徒鹤感慨,“倒还不如让我一下死个痛快。” “或许那个下毒的人,不想让你这么快死。”阮惜时又掏出几枚银针,迅速落在他肩膀各处。 司徒鹤只感觉像有一只只蚂蚁在肩膀上爬,不由动了一下,却被阮惜时按住。 “别乱动。” 她柔软细腻的手指落在他的皮肤上,肌肉骤的紧绷了一下。 阮惜时感觉到他的紧张,有些疑惑。 这只花孔雀,在百乐门跟那些舞女喝酒跳舞眼睛都游刃有余,怎么她碰他一下,他就这么紧张? 这是怕她动什么手脚? “我正在给你驱毒。”阮惜时可不想莫名其妙被误解,“你一动,可能毒素就转移去别的地方了,要是因为这个你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我的手下就在门口,如果我现在死了,你觉得你的下场是什么?”司徒鹤微微侧头,唇角带笑,一双眸子也被勾勒的妖冶邪魅。 阮惜时:…早知道还不如等着他死好了。 “在你来之前,他们没有人知道,我中了毒。”似是猜到她心思,司徒鹤又似笑非笑道,“所以从你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治好我,没有其他选择。” 阮惜时手顿了顿,然后又扎了根银针,神色淡淡道:“我知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帮你驱毒?” 司徒鹤眉头微挑。 这女人真是每天都在给他惊喜,不但比他想的更聪明,而且更冷静。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我产生一个想法。”司徒鹤说。 阮惜时将几枚银针都扎在了穴位上,最后一根针落下的时候,她才随口问道:“什么想法?” “想要将你从傅云霆身边夺走。” 阮惜时手一抖,这根银针就落在了肉上。 司徒鹤身子跟着一抖。 阮惜时:“…扎错了。” 她拔了针:“你还是别说话了。” “怎么,这是被我吓到了,还是太高兴了?”司徒鹤不但没收敛,反而继续道,“不会你真的想当洪门的帮主夫人吧?” 阮惜时:“…你是还没有被针扎够是吗?” 她屏气凝神,以防止自己一气之下扎进他的死穴,才落了最后一针。 “好了。” 阮惜时放下手道:“等一会,等银针将你伤口里的毒逼出来。” “这银针这么神奇?”司徒鹤倒也没继续贫,反倒饶有兴趣的问。 “这可是老祖宗的学问,当然神奇了。”阮惜时提到中医,语气里满是自豪,“而且我二叔当年,还独创了治疗各类毒的药粉,可以抑制毒素,对刚中毒者还是很管用的。” 如果二叔不是要躲避仇家,以他的能力,想必已是家喻户晓的神医了。 有更好的资源,或许能做出更多旷世奇药。 看着阮惜时眉眼亮晶晶的样子,司徒鹤眼底掠过一抹幽色。 “咚咚。” 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然后就听司徒鹤的手下道:“帮主,有扶罗军在天上开飞机,投掷炸弹!” 司徒鹤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顿时收敛了几分。 他微微直起身子:“现在到哪了?” “已经一路过来了,前头有两所学校,还有三家医院都被炸了!”手下说。 医院? 阮惜时瞳孔蓦的一缩。 她急切走过去,一把拉开了门:“哪家医院?” 手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看向屋内的司徒鹤,见司徒鹤身子光着,又立刻把头低下去:“最近的是瑞金医院,还有远一点的仁济医院和湘雅医院…” 湘雅医院! 那正是傅云霆跟她说过的,宋玉霜保胎的医院! 阮惜时心头重重一沉:“湘雅医院现在情况怎么样?” “炸毁严重,目前还在抢救当中…” 阮惜时一听,立刻就要走,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她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司徒鹤已经走到她身后:“你就这样去湘雅医院?” “我必须去!” 阮惜时加重语气,盯着司徒鹤:“你拦不住我。” “是说我要拦你了?” 司徒鹤却道:“我的意思是,湘雅医院离这里有些距离,你就打算这样走路去?” 他说着对那个手下道:“派一辆车,送阮小姐过去。” “是。”手下立刻道,转头就去找人了。 司徒鹤松开了抓着阮惜时的手。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转身急急忙忙的走了。 过了会,来报告的手下又折返回来:“阮小姐已经走了。” 他看向司徒鹤:“帮主,扶罗那边…” 第957章 你知不知道胡乱用药是要出事的? “去联系那边的负责人,就说,我要找他们谈一笔交易。” 司徒鹤道。 “是!”手下立刻转身离开了。 司徒鹤一双凤眸微挑,看向远处,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愈发幽深。 阮惜时坐着车赶到了湘雅医院。 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一阵哭喊声。 司机在前面就停下来,说道:“阮小姐,前面的路被炸毁了,车子开不过去。” 阮惜时透过车窗看了眼,却看不到前面的路况,索性拉开车门下了车。 “阮小姐!”司机赶紧跟着下了车,“帮主吩咐过——” 然而阮惜时怎么可能管司徒鹤说过什么,她已经走到了车前,就见到前面一条路果然已经被炸弹炸毁了,中间深深凹下去一条长坑,还在冒着青烟,只有两旁可以勉强走人,但车肯定是开不过去的。 “阮小姐,这里过不去,不然还是……” “我自己走过去。”阮惜时果断道。 她说完已经小心翼翼的从旁边朝对面走去。 司机回头看了眼车,又看向阮惜时,咬了咬牙还是丢下车跟了上去。 阮惜时很瘦,身体也轻盈,很轻松的就从侧边走过去了。 倒是这个司机,五大三粗的,练的又是外家功夫,人笨重,脚步也沉,没走多远,一不小心脚下一歪,就朝着下面摔去! “啊!” 司机下意识的大叫了一声,一根鞭子甩过来,拴住了他的腰,将他拉了回来。 司机惊魂未定,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一只手握着鞭子,淡看向他:“小心点,没有下次了。” 司机连连点头。 阮惜时收回了鞭子,又朝前走去。 司机盯着阮惜时的背影,心中惊讶。 他原以为自己跟着她,她会生气,没想到她不但没生气,反而还救了他一命! 果然是帮主看中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过司机实在想不出来,她这么小胳膊小腿的,是怎么能凭借一己之力将他拉上来的? 他看着阮惜时手里那根鞭子,凭借肉眼,他看不出这鞭子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不过这回他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一点也不敢马虎的盯着脚下,好不容易有惊无险的走过了这条小路。 一到对面,阮惜时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住了。 地上都是伤员。 他们有的是被炸弹炸伤的,有的是本身就受了伤,全都躺在地上,或者靠着墙壁,喉咙里难以遏制的发出痛苦的呻叫。 鲜血不断的从伤口渗透出来,有的甚至断了手臂或断了腿,捂着断肢发出一声声惨叫! 地面已经被血染透了,浓烈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 医院已经完全被炸毁了,只有残余的小半边建筑,还斜斜的伫立在那里,但也是摇摇欲坠,随时会倒塌。 但即便这样,还是不断的有人跑进去,又将人救出来。 有几个桩子掉下来,砸中了一个刚跑进去的人的后背,那人瞬间就没了声息。 但后面的人却没有因此而退缩,他们脸上都是无畏的神色,或者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恐惧,只想再多争取一点时间去救人。 阮惜时也急忙上前,走到最近的一个断了手臂的人跟前,蹲下了身子,从包里掏出了药粉,不顾血污握住了他的断肢:“忍一忍。” 她嗓音清冽道,然后将药粉撒了上去。 “啊!” 那人发出痛苦的叫声。 旁边正在帮忙包扎的护士吓了一跳,看了过来,见到是个陌生人正接近伤者,赶紧走过来:“你干什么!” 她怒喝道:“你是什么人?” 阮惜时没工夫回应她,只是头也不回的问道:“有纱布吗?” “什么?”护士蹙眉,她的脸上都是灰,脸色更难看,“你赶紧给我起来!” 她说着伸手就去拉阮惜时。 阮惜时转头见到她手里正拿着一卷纱布,手臂一挥避开了她的手,眨眼间就将纱布从她手中毫不客气的夺走,然后迅速打开纱布在伤者的伤口上缠绕了两圈。 “诶!” 护士急了:“你别浪费啊!” 好多医疗物资都被压在了废墟之下,现在这些纱布还要药品都所剩无几,每一样都非常珍贵。 看到她这样用,护士心脏都在滴血,急忙伸手就去抢。 然而这纱布困在伤者的伤口上,护士又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阮惜时用力一扯,扯断了纱布,然后转头将剩下的纱布卷扔还给她。 护士双手接过,看着阮惜时将伤口漂亮的裹好,系紧,从头到尾没有一丝凌乱,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可就算这样也不行。 “你这样包扎是不行的。”护士道,“他胳膊断了,得先上药!” “已经上过药了。”阮惜时站起身来,转头对她说道。 护士愣了下,看向那个断了胳膊的男人,才发现他虽然疼的面色涨红,额头不断的有汗淌落下来,脖子都爆出了青筋,但并没有出现昏厥之类的情况。 “你上的什么药?”护士疑惑的问。 “我自己的药。”阮惜时晃了晃包说。 “自己的药?”护士惊讶,“你是医生?” 阮惜时摇摇头:“不算。” 护士:“……” 她有点恼了:“不是医生你逞什么能!这位小姐,你知不知道胡乱用药是要出事的?” 阮惜时还未来得及说话,之前那司机就已经跑过来,将她挡在了身后:“你干什么!” 他以为这护士是在欺负阮惜时。 见到还有人护着她,护士更是秀眉紧蹙,以为她是哪家来的大小姐,顿时眉眼就冷下来:“这位小姐,我不管你是为了作秀,还是想干什么,但这里不是您的表演场,这里现在已经很乱了,扶罗军也随时会打过来,还请您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是来找人的。” 面对护士的苛责和愤怒,阮惜时则平静许多:“你知道这里有一个叫宋玉霜的产妇吗,她快要生产了,住在你们这里保胎。” “不知道,请您快些离开吧!”护士冷冷道。 阮惜时听她说不知道,也没有多言,转身朝另一边走去,却不是离开的方向。 护士见状,上前就一把揪住她的胳膊! 第958章 闯废墟找人 “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 护士揪住阮惜时:“这地方可不是随便你走动的,这里到处都是伤患,还有随时坍塌的风险,请你不要再给我们增加工作量了!” “我只是想找人。”阮惜时被拉住,蹙了蹙眉看向她。 “现在这里到处都是伤员,大家都很忙,没有空帮你找人。”护士还抓着她不放,“不管你要找什么人,都请你先去旁边等着,若是你要找的人还活着,会有人将她救出来的。” “我可以自己找。”阮惜时解释。 护士脸更是皱成一团,冷了下来:“自己找?你知不知道这样贸然进去会有多危险?若是你不小心踩到被压着的伤患怎么办?而且这里禁不住折腾,很有可能你碰到什么就塌了,你还是老实待在这里更好!” 她还有很多同事在里面救人,她可不想让他们死在里面! 阮惜时见这小护士冥顽不灵,心中又焦急宋玉霜的安危,没工夫再和她多言,手臂蓦的一转,瞬间护士就感觉到掌心里像是抓了一个泥鳅般滑不留手,眨眼阮惜时的手臂就已经摆脱了护士的控制,跑进了废墟里! “诶,你!” 护士气的在后面喊。 然而阮惜时的身影很快就钻进去不见了。 阮惜时一进去,就听到许多哀嚎声,这地方还没有完全塌,还有几根柱子在支撑着,但泥土也在簌簌的往下掉,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有不少逃出来的医生护士正在救人,还有一些伤患比较轻的,也在帮忙挖掘拉人。 “请问产科在哪?”阮惜时抓着一个护士问。 护士随手指了下前面,然后就急着去前面救人了。 阮惜时顺着她指的方向艰难的朝着前。 里面几乎已经都塌了,只留下半个身子都不到的高度。 阮惜时只能蹲下来,一点点往里挪。 里面许多钢筋都已经凸出来了,阮惜时担心会划伤,在这里会形成破伤风,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一直到了顶里面,阮惜时看见碎掉的瓦砾里面插着一张“产科”的牌子,才朝着里头喊道:“玉霜,玉霜你在里面吗?” 没有人回答。 阮惜时环视了一圈,看见有几个孕妇被埋在底下,仔细听,还有虚弱如猫叫的声音。 因为里面太深,外头救援的人还没有进来,阮惜时只能自己上前去搬石头。 好在这里还算宽敞,留有余地,阮惜时使出吃奶的劲,将压在两个孕妇身上的大石头都给搬开。 后面的医护人员正好赶到了,赶紧给她们调整了姿势,小心不碰到肚子,朝着外面艰难的拖出去。 “玉霜!”阮惜时又看了一圈,肉眼可见之处还是没有见到宋玉霜。 “崽崽,你去帮我找找。”阮惜时呼唤崽崽。 崽崽也没二话,就从她身体出去了,阮惜时又擦了下头上的灰加入救援的队伍。 崽崽没一会回来了:“没看到她啊。” “地下也没有?”阮惜时眉头紧锁问。 “没有。”崽崽小脑袋晃了晃,“要是有我肯定能看见,石头下面也没有她!” 难不成已经被救出去了? 刚才阮惜时也没有仔细看外面每个人的样貌,只是大概扫了一眼肚子大的孕妇,见都不是宋玉霜,便猜想她还在里面。 但万一她已经生产了呢? 或者说不定已经休养好回家了。 阮惜时这么想,心中稍安。 “砰——” 沉闷的巨响忽的在身后传来。 阮惜时转头,看见是头顶的一块大石攒下来了,差点就砸到了一个护士和一个孕妇身上。 上头还有石头在摇摇欲坠。 “损魔鞭!” 阮惜时眼明手快,迅速一个鞭子扫过去,以雷霆之势将那护士和孕妇齐齐捆住,往边上一带。 上头的巨石砰的一下砸下来,将地上砸了个坑,连带着上头也开始晃动起来! 那孕妇已经昏厥,护士倒还清醒,低头看了眼捆在腰间的鞭子,愣了几秒抬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唰的一下收回鞭子:“快走。” 护士反应过来,来不及道谢,赶紧半拖半拽将孕妇拉出去了。 阮惜时也跟着出去。 她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腰都还没直起来,就听到背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大的声响,仅存的一块地方也坍塌下来,溅起一片尘土。 “阿华!” “小花!” 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应该是病人的家属,他们的家人还在里面没有来得及被救出来。 一时间哭嚎声遍地。 只眨眼的功夫,仅剩的希望就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他们扑上前,还想去挖这些废墟,可又被人拉回来:“这地方可能还会二次坍塌的,还是等军队来吧!” “你们放开我,我孩子还在里面!”他们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哭喊着甩开了拦住他们的人,也不管有没有危险,就扑上前,用手指拼命扒着石块。 阮惜时抿了抿唇,将损魔鞭收回腰间移开了视线,正对上之前那个拉她的护士。 护士见她安全出来了,似乎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脸又绷紧。 她上前去帮着扶住一个孕妇,然后看着阮惜时冷声道:“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这块地方怎么塌了?” “不是我做的。”阮惜时无奈,“是那些柱子撑不住了。” “的确不是这位小姐做的。”将孕妇拉出来的那个护士帮她解释,“刚才还是她救了我们呢!” “是吗?”先前的小护士半信半疑的看了阮惜时一眼,然后转头喊不远处一个老医生,“钱医生,这里,这里有个孕妇!” 她们不敢多移动孕妇,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把孕妇拖出来,这会儿也不敢再用力了,就把她放在原地靠着。 钱医生刚帮一个伤患包扎好,听到喊声赶紧走过来,却见到阮惜时,顿时惊了一下! “傅夫人?” “你认识我?”阮惜时微讶。 “您不记得我了啊?”钱医生见她一脸茫然,提醒她,“之前在黎城时候,我们见过的,后来是你帮督军看好了伤。” 他提起这事,还是满眼佩服。 第959章 宋玉霜在哪? 阮惜时这才有点印象:“是您啊!” 她疑惑:“您不是在黎城吗,怎么来这儿了?” “我是听说襄城有了麻烦,就来襄城帮忙,没想到刚到湘雅医院,就出了这事!”钱医生叹息,“没想到这里会这么严重,这些扶罗军,可真是太可恶了!” 他说着又看阮惜时一身灰,想到她刚从废墟里出来,顿时肃然起敬:“没想到傅夫人如此大义,竟还特意赶来襄城帮助百姓!” 他说着双腿一并,朝着阮惜时行了个军礼:“我代表军医团队,感谢您!” 旁边的小护士目瞪口呆。 她看着钱医生恭敬又崇拜的表情,又看向阮惜时,简直不可思议:“你,你是傅督军的夫人?” 阮惜时点点头。 小护士顿时睁大眼。 她脸色从震惊,渐渐变成了喜悦和崇拜,然后一把抓住了阮惜时的手臂:“你就是傅夫人啊!没想到我竟然能看见活的傅夫人!” 阮惜时:“……”不是活的,难不成她是死的? 看阮惜时脸色复杂,小护士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有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我们都听说过你的名字还有您的事迹!你在我们这儿可出名了,都说你医术高超,而且还有什么上天遁地的本事!” 小护士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在她嘴里,阮惜时都快成为了无所不能的活神仙了。 阮惜时见她一时半刻不像说完的样子,实在没忍住打断了她的话:“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 “怎么会呢,当初不是你给了我们襄城药物,我们才能挺过那段时间的难关吗?”小护士说,“你不知道,当时那些药材运来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还有你给的药方,都特别特别管用!我们原本都以为中医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效果!” 小护士星星眼的说着,看阮惜时的眼神充满了崇敬:“刚刚要是知道你是傅夫人,我绝对不会说那些话的!” 她说着又看了那个跟着阮惜时的司机一眼:“都是这个人,他也不叫你傅夫人,一口一个阮小姐的,所以我才不知道你是傅夫人!” 小护士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阮惜时。 是啊,之前洪门的人还有司徒鹤,都是叫她傅夫人的,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她阮小姐了? 不过是傅夫人,还是阮小姐,阮惜时都并不在意。 她对那小护士道:“我叫阮惜时,你随便叫我什么都可以。” “阮惜时……”小护士重复道,然后用力点点头,“我记下啦!” 她还想说什么,但身旁孕妇的哼叫声,又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钱医生已经蹲下了身子在给孕妇做检查了。 小护士暂且将夸赞阮惜时这事压下,又恢复了专业性,对钱医生道:“刚才我听小丽说,这孕妇是被石板压住了腿,不知道在拖拽的过程中有没有碰到肚子,不过我看她好像没有见红的迹象,应当没事吧?” 钱医生的手指轻轻落在肚子上按了按,又看向那孕妇流汗的脸:“目前没有见红的迹象,但还需要做详细检查才知道,先让人把她抬到附近的平地上吧。” “那边有担架,我喊人来抬!” 小护士说着就跑去了,她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抬担架的男人,将孕妇抱到了担架上,抬去一边了。 阮惜时看着孕妇被抬走,又见小护士转头问她:“对了傅夫人,刚才你说是来找人的是吗?” 她倒还记得。 阮惜时点点头,又看向压下来的废墟,眼底一片暗色:“她叫宋玉霜。” “宋玉霜…” 小护士重复了一遍,似在思考,灰扑扑的脸上眸子突然一亮:“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萧司令的儿媳妇?” “是。”阮惜时听到有消息,心头一跳,“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就在产科啊——” 小护士话说了一半,蓦的停住了嘴,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的心跟着重重沉下去。 就在产科,但是现在产科已经塌了…… 看见阮惜时脸色不太好,小护士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或许她已经出院了,毕竟我也不是产科的,我也不太清楚,不然——” 她转头看了圈,看到了之前那个阮惜时救的小护士,喊道:“小丽,你过来下!” 那个叫小丽的护士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然后不知跟其他护士说了什么,才擦着手匆匆走过来:“怎么了阿秀?” 原来这小护士叫阿秀。 阿秀道:“你不是产科的吗,我问问你,记得萧司令的那个儿媳妇吗,姓宋的。” “啊,宋小姐啊!”小丽点头,“记得记得!” “那宋小姐出院了吗?”阿秀问。 小丽摇摇头,又看向坍塌的医院:“恐怕已经…” 话没说完,就感觉到周身寒意,转头见阮惜时脸色蓦沉,刹时不敢再说话了。 “恐怕什么?” 身后传来冷厉的声音。 阮惜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便见萧司令匆匆走来。 他身上还沾着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只脸色冷沉的好似能挤出水来, “舅舅。”阮惜时道。 萧司令本来还满脸寒气,见到阮惜时,顿时就愣住了。 他脚步顿了顿,才走过来,上下打量了阮惜时一番道:“你怎么在这里?是云城出什么事了吗?” 阮惜时摇摇头:“没,是我来找云霆的,云霆他…” “他好得很。”萧司令说,似又想到了什么,顿了下才继续道,“你没事就好。你一个人来的?” 阮惜时回头看了眼司机,然后含糊的嗯了一声。 “你这孩子,可真是够莽撞的!”萧司令无奈道,但现在也不是问罪阮惜时的时候,他又看向小丽,“你刚才说,恐怕什么?” 小丽被萧司令身上的气场给震慑住了,感觉脖子瞬间像是被卡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憋出几个字来:“恐怕,宋小姐已经…” “不可能!” 萧司令斩钉截铁道:“我儿媳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出事!” 他环视了一圈,冷声道:“产科的医生呢?” 第960章 舰艇 “产科的医生也已经…” 他们看向废墟里面。 除了病患,还有许多来不及逃出来的医生护士也被压在下面。 还有一些是为了抢救药品和器材不幸牺牲的。 萧司令眉眼愈发冷沉:“那就再找,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说着,后面的士兵就立刻上前去挖人。 其他士兵则是在附近巡岗,以及来帮护士医生抬人。 阮惜时则是放出小纸人,跟着这些士兵一起去找人。 许多缝隙士兵钻不进去,但小纸人可以。 阮惜时看着忙忙碌碌的士兵和医生护士们,也转头就去帮忙。 在知道面前这人便是赫赫有名的傅夫人之后,他们不由便让开了道,遇到情况严重的,也有几个小护士试着来喊她。 后来他们发现这位傅夫人虽贵为督军夫人,但一点架子都没有,身上染透了血污,眼睛也都不眨一下,便愈发的大胆。 短短一个早晨,阮惜时就成了当中的主心骨。 等几捆纱布都包扎完,阮惜时才起身,手上的血渍也没有擦,就走向了萧司令道:“舅舅,医疗用品已经不够了,还能从哪暂时调来吗?” 萧司令摇摇头:“这次扶罗的飞机炸了好几处医院,现在各家都资源短缺,没有被炸的医院,也在紧急的转移和收纳医疗用品,就怕回头飞机一炸,什么都没了。但这些也只够医院自己用的,没有多余的资源来给其他医院了。” 阮惜时蹙眉:“那从云城调过来呢?” “你过来的时候,走的是火车站吧?”萧司令脸色冷峻,“那你应该看见了火车站现在的情况。” 提到这个,阮惜时的心就沉下去:“我过来的时候,正碰到火车站被扶罗的飞机轰炸。” “嗯,现在扶罗知道襄城资源短缺,所以特意派了人和飞机就守在火车站,我们也尝试着运输物资过来,但全部都被炸毁了。” 萧司令提起这个,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虽然只是提到医疗物资紧缺,但阮惜时知道,肯定远不止于此。还有士兵们武器的损耗,以及食物的供给,这都是大问题。 扶罗军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想逼着他们最后因为物资短缺,不得不放弃襄城! “走水路呢?”阮惜时忽的提议,“扶罗军在空中我们打不倒他们,但若是在水路的话,我们的舰艇不比他们差,或许可以拼一拼。” 他们的巡洋舰,可是目前最强的战舰,虽然目前只有海宁号和海平号两艘舰艇,但这两艘舰艇火力惊人,若是配合其他运输物资的船只,或许可以短暂的找到突围的机会。 阮惜时记得,上一世的时候,似乎就是出动了这两艘战舰,而且物资一开始的运送也很顺利,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海军突然被下令不得参战,最后一直就停留在海域上,一直到阮惜时失去意识之前,还没有接到被收回的消息。 但当时的胜利可以证明,这个方法是可行的,如果能知道当初不给参战的原因,或许就能改变劣势。 “你的想法倒是和我一样!”萧司令总算露出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笑脸,只是这笑容里仍旧藏着沉重,“只是这两艘军舰对我们来说非常宝贵,说来也惭愧,其中的零部件,我们还是从扶罗那里拿到的,如今我们却和扶罗开战,也就是说,除了这两艘军舰之外,我们暂时都无法再制造出和这一样的军舰了。“ 这就是目前科技不强盛带来的最大弊端。 他们无法全部依靠自己的力量制造出武器,所以才会畏手畏脚。 所以现在国家建立高校,就是在积极的选拔人才,但人才还是需要时间培养的,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解决目前的困境。 “但百姓利益高于一切,我已经打算向总统申请,动用这两艘战舰了。”萧司令说道,“希望总统可以通过这项决议。” “不过光是有这两艘战舰还不够。”萧司令又说,“最主要的是要有能通过远洋运输物资的船只。前段时间,许多船只都被炸毁了,目前船只数量有限,而能顺利通过海域的船只更是少之又少。” “若是仅凭这么几个船只来来回回运送物资的话,不仅耽误时间,我们的两艘战舰,也没有办法长期经受袭击。” 到时候只怕物资话没有运够,这两艘珍贵的战舰就报废了。 所以萧司令现在还在犹豫此法的可行性。 运送物资的船只吗?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司令!”士兵回来报告了,“没有找到少夫人。” “这里也没有。” “这边也没有。” “……” 众人接连来报告,都没有发现宋玉霜的行踪。 萧司令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纸人也一蹦一跳的回来了,落在了阮惜时的掌心里,然后小脑袋唰唰摇了摇。 阮惜时抿了抿唇。 连小纸人都没有找到宋玉霜,要不就是被埋的太深了,或者在哪个角落里看不见,要不就是她根本不在里面。 阮惜时更愿意相信第二个可能性。 她对萧司令道:“舅舅,不如派人去周边查一查吧。” 萧司令缓了神色,点头,转头吩咐人从东南西北各自去查。 这边刚吩咐下去,有又士兵匆匆赶来,对萧司令低语了几句,阮惜时凭借着极好的耳力,听到了“又被炸了”“学校”之类的词。 只见萧司令眉头深锁,然后手一抬,沉声道:“派人过去增援,先以救人为主,把人都安排在安全的地方,然后把这件事上报。” “是!”士兵急忙转身离开了。 萧司令深呼了口气,才又对阮惜时说:“惜时啊,我这边还有点事,不然我先送你回驻地吧。” 回驻地? 那就能见到傅云霆了吗? 一瞬间对傅云霆的想念铺天盖地而来。 但阮惜时很快又想到了还在洪门的轩轩。 她出来都没打一声招呼,轩轩想必还在等她。 犹豫了几秒,阮惜时还是道:“我还要去个地方。” 萧司令愣了下:“你要去哪?” 第961章 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 “一个朋友那儿。” 阮惜时没有详说:“您把驻地的位置告诉我吧,我回头自己去找就行。” “那哪儿成啊!”萧司令不赞同,“现在太乱了,你一个人不安全,不管你要去哪儿,我找人陪你去!” “不用,朋友找司机开车送我来的,我在坐车回去就行了。”阮惜时拒绝道,“我就回去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去驻地找你们。” 萧司令闻言看向一直寸步不离跟着阮惜时的司机,只觉这身衣服好像有点眼熟,但一时半刻也想不起来,只好道:“那你自己路上注意点。” “好。”阮惜时点头答应,“您先去忙吧,我再在这里帮忙照顾一下伤员,等会就走了。” “那行吧。”萧司令那边显然还有急事,又安排了十来个士兵留下来帮忙,便带着剩下的人先离开了。 阮惜时见萧司令离开,才轻轻松了口气。 早几年军政府同洪门还有青帮都有合作,但近两年开始,洪门和军政府的关系愈发紧张,洪门在背后做了不少动作,比如和其他国家的互通之类,造成了军政府的不满。 若是现在她说去洪门,而且洪门的帮主司徒鹤也在,萧司令肯定不会放心要同她一起去。 阮惜时不想弄得这么大张旗鼓。 她只想去找轩轩。 阮惜时看时间还早,便转身继续去帮忙了。 因为事发突然,湘雅医院有近大半的人没有救下来,有一些救下来的也是重伤,被压断了手脚,或者被子弹打中。 好在投掷过流弹之后,暂时没有伏罗人过来,否则这些伤患都没办法立刻转移,只能如同鱼肉般任人宰割。 那些受了轻伤的,就都交给了护士们,阮惜时则去看了那些受了重伤的。 从针灸止血,再到固定断骨,阮惜时忙的如同陀螺,一直忙到了天黑。 一开始只是站在边上,但后来也被拉去帮忙的司机,实在忍不住过来道:“阮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阮惜时随手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黑云蔽日。 阮惜时给面前一个断了腿的病患包扎完,站起身来,又环视了一圈,看见基本上这些人的伤口都处理的差不多了。 后来又有一些士兵零零散散的挖出了一些人,有的是已经死了,有的还残留着一口气,阮惜时倒是将其中几个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更多的则是无能为力。 “傅夫人,您今日真是辛苦了。”钱医生在附近,刚给一个病人把了脉,见她头上满是汗,走过来递给她一块干净的方巾,“时候也不早了,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你们呢?”阮惜时问,“你们今天就住这儿了吗?” 这地方只有残垣断壁,四面透风,连个遮挡都没有,实在不适合养伤。 “暂且在这里对付一宿。”钱医生说,“刚才已经接到通知了,说是避难所那边已经在扩建了,临时搭了几个棚子,但要明天才能弄好。等弄好了,就会派人过来将我们转移去那边。” 钱医生道:“您就不用担心我们了,您还是赶紧休息吧。” 阮惜时看着他们。 天色已晚,许多病患都已经在疼痛的折磨中昏迷或者睡过去了。医生和护士们也累的够呛,暂且都找地方坐下来修身养息。 她继续留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 阮惜时想到轩轩,还是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顿了下:“我那儿还有一些药,回头我让人送到避难所去。” “麻烦你了。”钱医生点头。 阮惜时转头对司机道:“我们回去吧。” 司机松了口气。 他赶紧转身就要走,然而刚一转头,就看昏黄的灯光下,一群伏罗军手里拿着马刀和枪支走过来。 阮惜时瞬间小脸紧绷。 司机赶紧将阮惜时护在身后。 还没歇口气的医生和护士们,还有一些不算重伤的病患,也都纷纷起身,警惕又恐惧的盯着他们朝这边走来。 “你们又想做什么!” 钱医生没忍住上前两步,沙哑着嗓子嘶吼道:“你们这些入侵者,都已经把我们害成这样了,难道还不肯放过我们吗!” “老先生,您误会了。” 其中一个领头的军官上前,懆着晦涩的华语道:“我们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钱医生冷血一声,“呸!你们拿炸弹炸我们,还说没有恶意?鬼会相信!” 军官立刻往后退了一步,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身后齐刷刷的举起一排枪,对准了他们! “啊!” 有护士吓得惊叫出声。 阮惜时手指蓦然握紧,迅速捏了一个金光诀。 “不许开枪!”军官却呵道。 他举起双手,看向他们:“我们真的没有害你们的打算,飞机上扔下的流弹,那是随机的,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他满嘴谎言,但脸上却摆出一副赤诚之色:“其实我们今日来,是想让各位知道我们的诚意。各位都是襄城数一数二的医生,只要各位愿意帮助我们,我们也愿意给各位更好的福利,让各位在襄城这片地界继续生活。” 他说着环视了一圈,放下了手:“你们觉得如何?” “什么叫做帮助他们?这是要我们投降?” “是这个意思吧,只要我们投降,就能保命。” “那要是我们不投降,是不是……”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要我们投降,当卖国贼?做梦!”钱医生忽的怒喝一声,“我生是华夏人,死是华夏鬼,是绝对不会为你们做事的!” 他这掷地有声的一句吼,让刚才还在犹豫的小年轻们振聋发聩! 那军官脸色顿时沉下来:“你们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上前一步,不再假装和善,用阴冷的语气问:“你们就不怕死吗?” “堂堂七尺男儿,为国捐躯,死有何惧!” 钱医生高昂着头颅,也上前一步,盯着他斩钉截铁道。 军官瞬间目光骇人。 他猛然拔出了手枪,对准了钱医生的脑袋。 第962章 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在场所有人跟着呼吸一窒。 几个护士互相抱作一团,惊恐的盯着对准钱医生的枪孔。 钱医生的瞳孔也猛然收缩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退却,在本能的恐惧之后,他更加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他毫无畏惧的盯着面前扶罗的军官。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我的话!” 军官面部肌肉抽搐着。 他猛然一下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子弹却是叮当一声,像是在空气中打到了无形的物体,掉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阮惜时一脸平静。 “怎么回事?”军官不可思议的看着掉在地上的子弹,他又举起枪,对着钱医生砰砰连开两枪。 后坐力震的他虎口都疼了,钱医生却仍旧毫发无损。 每一颗子弹在落到他身体之前,就啪嗒掉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被惊的发不出声音来,甚至快连呼吸都忘了。 军官还不死心,猛然转头从旁边的士兵手里夺过了一把枪,对准钱医生又是一阵扫射! 子弹噼里啪啦,就好似冰雹一样,全都砸落在地上。 一直到一把枪的子弹全都打完了,钱医生还一脸蒙的站在原地。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 军官将空枪猛地往地上一掼,往后退了两步,死死盯着钱医生:“为什么枪打不中你!你是什么怪物!” 钱医生也是莫名其妙。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子弹到他面前,就好像碰到了一堵铜墙铁壁一样。 但在意识到自己没死之后,他心里又好似腾出了一把熊熊烈火,令他的胸板更加直挺起来:“这是老天爷在救我!是老天爷在告诉我,我的选择没有错!” 他转过身,看向众人,嗓音激昂道:“你们看,连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一边!大家千万不要放弃,要将这群侵占我们国家的坏人赶出襄城!” 一片安静。 过了几秒,不知是谁开了口。 “对,赶出襄城!” “把他们赶出去!” “这里是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土地,你们滚出去!” 有了开头,他们一个比一个声音要洪亮。 有个人从地上捡起了砖石,猛然砸向扶罗军! “咚!” 一个扶罗军躲避不及,脑袋瞬间开了花! 见到被砸中,其他人更是气质高昂,纷纷捡起砖石砸过去! 像是被他们的气势吓住了,扶罗士兵纷纷后退了几步。 “你们是疯了吗!” 那军官大怒。 他转头对那些退让的扶罗士兵道:“杀了他们!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既然不肯归顺他,那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扶罗士兵们面面相觑。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杀不死,这些人都杀不死!” 军官说着,举起手里自己的枪,随意对准了一个小护士,砰的开了一枪。 “啊!” 剧痛传来。 在关键时候,旁边的一个伤患反应极快,拉了那小护士一把,但子弹还是射穿了护士的手臂。 护士发出了惨叫声。 刚才燃起的士气,在一瞬间被恐惧击退了大半。 见到打中了,军官脸上顿时激动大笑:“打中了!我就说,就算这个人杀不死,其他人也能杀得死!” 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就变成了如野兽般的杀意,朝着身后一挥手道:“把他们全都给我杀了!我要让这里的人知道,不归顺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砰——” 子弹的声音划破空气。 阮惜时蓦的上前一步,抬起了手。 金光罩瞬间在空中照耀出万千光华,将身后所有人全部笼罩其中。 子弹打在了金光罩上,叮咚掉落在地。 军官的双目一下子眯起来。 “原来是你。” 他上下打量着阮惜时:“你是什么人?” “我是华夏人。”阮惜时平静的看着他说。 “华夏人?哈哈!”军官发出笑声,“你是在说笑话吗?” 话音没落,头顶忽的霹下一道雷,打在军官脚边! 军官吓得直接跳起来,嗷嗷道:“什么,什么玩意!” “你不是说是笑话吗?”阮惜时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唇角微勾,眸子比天上的星辰还亮,“你现在觉得还是笑话吗?” “你!” 军官愤怒,大喊道:“我管你使的什么妖法,我就不信你一个人,可以挡住我这么多子弹!杀,杀了他们!” 他双目赤红的大喊,一张脸狰狞似恶鬼。 身后的士兵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刻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枪子如同疾风暴雨,汹涌的朝着阮惜时扑来。 阮惜时调动全身的灵力,用力的撑起金光罩。 子弹不断地打在金光罩上,又哗啦啦落下。 她身后的众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阮惜时感觉到剧烈的冲力不断传来,好似疯狂的敲打着她的骨骼,胸口骤的一阵闷痛,一股血腥味从嗓子眼里涌上来。 “女娃娃,这已经超过你的极限了!” 崽崽蓦然出声道:“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阮惜时呼吸急促:“可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他们就在她身后,如果她松懈了一秒,她身后的所有人,都会被打成筛子! “他们跟你非亲非故的,你救他们干什么?”崽崽不理解,“保住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啊!” “他们是医生,是护士,是军人,只有他们活着,才有更多的人可以得到救助。”阮惜时用意念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好像能从牙齿缝里挤出血来。 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千钧重的大石头压着,又痛又闷。 “如果襄城倒了,下一个就是云城,而后,就是我和你。” 阮惜时说完这句,就没有精力再用意念和崽崽说话了。 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撑起金光罩上。 但胸口处撕开般的痛处在告诉她,她撑不了多久了。 现在她所赌的,就是这些子弹先耗损完,还是她先倒下。 阮惜时重重的呼吸着,感觉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声响。 她的手指不由颤抖了一下,金光罩裂开了一条缝隙,随着砰的一声响,一个医生被打倒在了地上! “王医生!”有人惊叫。 阮惜时却没有精力回头去看。 那军官却露出了嗜血的兴奋:“快,再快点,她支持不住了!” 之前的一批人迅速退下,又换了一批。 这已经是这里的扶罗军的最后一批持枪的人了。 只等他们的枪支里没了子弹,就是他们反杀的时候。 第963章 这回估计连它都要凉了 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 他们心里害怕和激动交杂,但是没有人吓到逃跑。 当然他们也不敢跑。 他们已经意识到,只有在阮惜时身边才是安全的,现在只要离开她,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把希望都寄托在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能感觉到背后灼热的视线,还有面前这些狰狞的嘴脸。 他们都在盯着她,看她是支持到最后一刻,还是倒下。 阮惜时额头已经布满了汗,四肢百骸仿佛沉重的不像是自己的,骨子里好像有一只手,在不断地撕拽她,而后伤口又诡异般的愈合,再裂开,这也一次又一次的发作。 阮惜时知道,这是灵力已经支撑不住的结果。 “女娃娃,你还是放弃吧!”崽崽本来都打定主意不管她的,但又看她这么痛苦的样子,又忍不住道,“你要是死了,他们不是也完了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阮惜时沉沉呼吸着。 她当然也知道,可是现在,已经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肢体好像被什么支配着,只有源源不断的朝外泄出灵力,完全没有办法将其收回。 她甚至感觉自己现在仿佛已经踩在了云朵上,飘飘的碰不到实处。 崽崽也看出情况不对了,它咬咬牙,蓦的一下从阮惜时身体里钻出,张开了尖利的小牙,用力一口要在了她的手臂上! 皮肤上的剧痛传来,反倒让身体的控制感没那么强烈了。 阮惜时身体骤然一震,好似力量一下子又回到了体内,只是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事,这股力量在体内乱窜,就好像无数只蚂蚁,在骨缝里爬行一样,令她忍不住闷哼出声。 崽崽也感觉到一股剧痛。 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击打在了它的心上,令它心口血气翻涌。 它的身体好似有什么地方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灵力不住的外泄。 完了,这回估计连它都要凉了。 早知道就不帮这臭丫头了! 崽崽咬牙切齿的想。 反正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再拼一把吧! 它闭上眼,将所有灵力灌输在小手上,松开了牙齿,贴近了阮惜时的皮肤。 瞬间刺痛感更加强烈。 崽崽骤然有一种要被整个吸进去的感觉!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崽崽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忽的就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它艰难的转动小脑袋,就看见后排的扶罗军不知为何忽的让道,然后就看见司徒鹤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从中间走过来。 他领着人径直走到了阮惜时和扶罗军中间,一双桃花眼很是诱人的扫过阮惜时苍白的小脸。 “你这样真是可怜。”他说。 阮惜时只是盯着他。 “放下手吧。”司徒鹤又道,说着转身看向仍举着枪的扶罗军们,蓦的一抬手。 他身后的那些手下也刷的一下举起枪,比对方更多的枪支对准了这些扶罗士兵的脑袋。 那些举枪的人猛地就停住了。 阮惜时看他们停止开枪了,身体才骤的一松。 金光罩跟着消失。 阮惜时放下手,眼前直发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之前那个叫阿秀的护士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阿秀担心的问。 阮惜时此刻疲倦极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摇摇头。 崽崽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身体里,也不吭声了。 阮惜时强忍着昏昏沉沉的痛苦,用灵力探查一下识海,见崽崽只是睡着了,才放下心。 “你是谁?”那军官盯着司徒鹤,眸中满是危险的意味。 “洪门帮主,司徒鹤。” “洪门的,帮主?”军官重复道,眯了眯眼,“原来你是洪门的人。” 看上去,他知道洪门。 司徒鹤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松本一郎先生,久闻大名。” “哦?你知道我?”这个叫松本一郎的军官盯着司徒鹤,“你们洪门是来找麻烦的?” “当然不是。”司徒鹤却道,他弯唇一笑,本就邪魅的脸庞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美丽的似乎模糊了性别。 松本一郎眼睛都直了。 其他扶罗士兵也都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我只是想和松本一郎先生聊一聊。”司徒鹤道。 “聊聊?”松本一郎倒是没有被美色诱惑,他看向司徒鹤身后那些举着枪的手下,“这就是司徒先生聊聊的方式?” “松本一郎先生别误会。” 司徒鹤一抬手,那些枪又齐刷刷放下:“刚才是情势所逼,我只是想让松本一郎先生停下来而已。” 他转头看了阮惜时一眼:“实不相瞒,这其中有一个人,对我还有些用处,希望松本一郎先生可以给我这个面子,今日就放过他们。” “哦?” 松本一郎的目光在司徒鹤和阮惜时身上打量了一番,旋即又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原来是这样啊……” 他笑了声:“没想到,堂堂洪门的帮主,竟然也会儿女情长。” 看来他是误会了。 但司徒鹤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道:“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不知道松本一郎先生可愿借一步聊聊?” 松本一郎看向阮惜时他们,凝眸了几秒,才道:“好。” 他说着转头点了几个:“你们跟我走!” 说着便领着那几个朝后面走去。 司徒鹤也跟上前。 手下似乎也想上前跟着,却被司徒鹤挡住了:“不必。” 他竟没有让任何人跟着他,就同松本一郎一起走了。 扶罗军和洪门的人还对峙着,不过谁都没有再出手。 阿秀扶着阮惜时靠旁边坐下。 阮惜时调整了一下呼吸,闭上眼,让灵力在经脉间缓缓而动,想看看自己到底损耗了多少灵力。 但出乎意料的,之前泄露的灵力,好似一下子又补充回来了,只是同先前的灵力大有不同,并不是吸收了那些邪气转化的灵力,而是更为纯净的白色。 现在她身体里的灵力,几乎已经都变成了白色,干净的好像一点尘埃都看不见。 她尝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跟之前的感觉也是大不相同。 第964章 跟我回去 就好像她之前能感觉到灵力的流逝,但现在灵力刚有一个缺口,就好似从天地间又瞬间有灵力涌进来,快速填补了这个缺口,竟让她有一种灵力源源不断的错觉。 “崽崽,你醒了吗?”阮惜时想问问崽崽怎么回事。 然而崽崽还没醒。 阮惜时只好闭上眼,又自行探索了一下灵脉,而后就听旁边传来一阵躁动。 阮惜时睁开眼,见到司徒鹤跟松本一郎回来了。 “扶我起来。”阮惜时对阿秀说。 阿秀急忙扶着阮惜时站起身。 阮惜时的身体还有点疲软,但她知道这不过是躯体的反应,实际上如果她的身体还能支撑的话,她的灵力足以让她再支起一个更大的金光罩。 但她现在也不敢再轻易使用,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什么时候会超过负荷。 她不是神,是人,人的身体就是会有极限。 若是这样的力量不是在她的身上,而是在一个躯体更强健,亦或者神的身上,大概会成为一种人人忌惮的力量。 阮惜时忽的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不过下一刻就被松本一郎的话打断:“各位,今日打扰了。” 他只丢了这一句,又朝着司徒鹤微微额首,然后就转身带队离开了。 看着扶罗军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走远,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相信。 他们就这么放过大家了? 直到扶罗军人影都瞧不见了,众人才确定他们是真的走了,顿时一个个松了口气。 毕竟刚才只是一瞬间鼓起的勇气,没有人会完全不惧怕死亡。 “你没事吧?”钱医生见他们走了,走过来问阮惜时。 阮惜时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 “你刚才好厉害!”这时候阿秀才敢大喘气,立刻夸赞她道,双眸亮晶晶的,“你刚才是怎么挡住那么多子弹的?” 她把手朝前一伸:“就这么一动,就挡住了?” 阮惜时被她逗乐了,有些苍白的脸颊牵起一丝笑容:“差不多吧。” “可我怎么不行?”阿秀眨眨眼,“你是不是练过什么啊,教教我呗,我也想能挡住子弹!” “这可不是一学就能学会的。”阮惜时说。 看着阿秀瞬间失落的小表情,阮惜时想了想,又道:“你伸手。” 阿秀不明所以的摊开手掌。 阮惜时将灵力凝聚于指尖,在她掌心中画了一道符:“这是一道保命符,若是有什么危险,你就像刚刚那样,就可以帮你挡住一次攻击。” “这么厉害啊!” 阿秀顿时又高兴起来,两颊都鼓起了红色,低头看着掌心,却是除了血污之外,什么都没看出来:“那我能不能洗手?不会一洗手就没了吧?” 阮惜时摇摇头:“只要没有使用过,都不会消失的。” “那就好!” 阿秀手指握紧,珍惜的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阮小姐。” 司徒鹤不知何时走过来。 他那双勾人的眸子落在阮惜时苍白的脸颊上,眼底幽暗不明:“跟我回去吧。” “这位先生,你想做什么?” 钱医生顿时挡在了司徒鹤面前。 阿秀也满脸警惕的盯着他。 虽然刚才司徒鹤救了他们,但是他们也看见司徒鹤单独和松本一郎说话了,谁知道他们私底下有没有达成什么协议。 阮惜时那么厉害,万一他们想对她做什么怎么办? 司徒鹤见到挡在阮惜时面前的两人,竟也不恼,反倒嘴角一勾,让这张本就勾魂夺魄的愈发撩人:“阮小姐果然讨人喜欢,才出来这么一会功夫,就能让人这般不顾性命的护着你。”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特意咬重了不顾性命三个字。 话音没落,后面洪门的手下就上前,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支。 “等会。” 阮惜时拉住了钱医生的手,对他道:“钱医生,让我和他说几句吧。” 钱医生皱了皱眉,看着那些人:“可是——” “您放心吧,他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个好人,但也不会随便杀人。”阮惜时宽慰他。 司徒鹤听到这话,眉头微挑。 不会随便杀人? 这说的是他吗? 钱医生看着阮惜时镇定的神色,才缓缓放下手,但仍是盯着司徒鹤和他那些手下。 阮惜时不顾自己救了他们的命,他绝对不会放着阮惜时不管的。 如果她有什么危险,拼着这条老命他也会救她! “司徒鹤,你想做什么?”阮惜时这才上前一步,看着司徒鹤。 “我说了啊,带你回去。”司徒鹤朱唇轻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轩轩不肯睡觉,一直闹着说要找你,我的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按住,这不是怕他出事,所以就来找你了。” 听到轩轩,阮惜时俏脸一沉。 他控制了轩轩? 也是,一贯不择手段的洪门帮主,当然会无所不用其极。 阮惜时盯着司徒鹤看了几秒,从他这张漫不经心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变化,才道:“好,我跟你回去。” “傅夫人!”钱医生不放心的说,“你真要跟这个人走?” “他是洪门的帮主。”阮惜时看向钱医生道,“只要洪门目前还不想和军政府开战,他就不会对我怎么样。” 毕竟她的丈夫是傅云霆,是军政府的督军,就算他真打了什么主意,那也顶多是拿她做人质,并不至于伤害她。 钱医生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道:“你若是安全,回头差人去庇护所和我说一声。” 他说着看了司徒鹤一眼。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她有危险,他会立刻找人去救她。 庇护所肯定有军政府的人。 除非司徒鹤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军政府为敌。 司徒鹤显然也是听明白了,但只是唇角微动了一下,并没有理会钱医生,而是对阮惜时道:“走吧。” 说完转身就上车去了。 阮惜时也跟着他上了车。 身后阿秀和钱医生都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上了车,阮惜时才开口问道:“轩轩没事吧?” 司徒鹤看了她一眼:“你是担心我把他怎么样?” 他顿了下,狭长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放心吧,他现在好得很呢,只是一直在等你,担心你把他丢下了。” 阮惜时抿了抿唇。 过了几秒,她又开口:“你刚才和那个扶罗军官说了什么?” 第965章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 “保密。” 司徒鹤一脸神秘的说。 阮惜时睫毛垂了垂,掩盖住眸底的波澜:“司徒帮主,你别忘记了,你也是华夏人。” 司徒鹤眸中划过一抹狠戾,嘴角却是保持着一贯的弧度:“是啊,我也是华夏人。” 他顿了下,身体往后椅上一靠,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阮小姐,你可知道雪原上的狼?” 阮惜时抬眸看向他。 司徒鹤唇角笑意更深,但眼底却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墨色:“狼是最护崽子的,但每次天气特别冷的时候,动物如果都不出来觅食了,在饿到极致时,也是会吃了自己孩子的。” 他看着阮惜时,表情微妙,给人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阮惜时却是瞬间毛骨悚然。 她盯着司徒鹤,却看不出他这段故事下具体想表达的深意。 司徒鹤却已经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 处理完另一处的働乱,萧司令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指挥部。 他先去了萧棋的房间。 军医刚给萧棋做完检查。 “怎么样?”萧司令低声问道,“还是没醒吗?” 军医站起身:“小司令的伤虽然严重,但已经有愈合的趋势了,相信不日小司令就会清醒的。” 萧司令闻言略微松了口气。 上一次对战的时候,一枚子弹直接穿过了萧棋的胸口,还好没有打中心脏,但也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 已经快半月有余了,萧棋都还没有清醒,每天就用各种药材吊着,不过总算是有点效果了。 现在阮惜时也来了襄城,回头等她过来,再找她给萧棋看看。 一想到阮惜时,萧司令就想到了宋玉霜,心情又不由沉重。 他又看了眼还昏睡着的萧棋,转身出去了。 医生也跟着离开。 出去之后,萧司令对门口的手下道:“再多派一些人去找玉霜,活要见人,死,”萧司令顿了顿,才又继续,“死要见尸。” “是!” 手下应道。 “尤其是湘雅医院附近,都要排查,还有医院的挖掘工作继续,能救一个是一个。” 萧司令下令道。 虽然被压在那片废墟下,生存的几率已经非常渺茫了,但哪怕有一丝希望都好。 “砰!” 门突然一下子被推开。 萧司令惊愕转头,就看见萧棋苍白着一张脸,摇摇欲坠的站在那里:“你刚才说玉霜怎么了?” “你醒了?” 萧司令喜道,立刻走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可算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问你,玉霜怎么了?”萧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他的双眼,又哑着嗓子问道。 萧司令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下去。 他呼吸沉了沉,才缓缓道:“没怎么,就是她自己出院了,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她一个人离开医院的?”萧棋却没有因为他这番话而放下心,眉头皱的更紧,“她马上就要生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自己一个人跑出医院?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的,这孩子向来聪明,想必就是因为快生了,所以心情紧张,才会出去逛逛。”萧司令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别担心了,玉霜那边我会派人盯着的,现在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养伤!” “现在最重要的是她!” 萧棋嗓音加大,却又因为牵动了伤口,而不由咳嗽起来:“咳咳!” 但他还是坚持把话说完:“玉霜她马上就要,咳咳,马上就要生了,现在外面又都是扶罗军,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萧司令点头,“她是我儿媳,肚子里还揣着我们萧家的血脉,我当然不会放她不管的!” 他说着又道:“倒是你,再不好好养着身子,回头玉霜生产的时候,你怎么去陪她?” 听到这话,萧棋神色才慢慢缓下来,但还嘴硬道:“我这伤没什么大碍,几天就好了!” “几天?你知不知道你都躺了半个月了!”萧司令无语道,“你还是赶紧回屋去躺着去吧,别刚醒就给我找事! 半个月? 昏睡的时候没有时间概念,萧棋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昏迷竟然昏迷了半个月。 伤口处又开始作痛了,萧棋抬手捂住了心口:“好吧。” 他又盯着父亲:“如果找到玉霜了,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萧司令说道,盯着他走进去,才关上了门。 看着合上的门,萧司令轻叹了口气,脸上浮出疲惫之色,又对手下道:“多派一些人守在这里,不管他说了什么,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放他出来!” “是。”手下立刻又多安排了几个士兵过来守门。 刚安排好,就见一个士兵匆匆赶来报告:“司令,湘雅医院那边出了情况!” 一听到湘雅医院,萧司令立刻抬手,示意他先闭嘴,然后又看了关上的门,才示意士兵跟着他到前头去。 两人走远了些,萧司令才开口:“又出什么事了?” “有扶罗军去湘雅医院了。”士兵道。 “扶罗军?”萧司令面色一变,“不是都被炸了吗,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听说是去招揽人的,后来好像就打起来了……”士兵话没说完,萧司令就已经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他心急如焚,很快就坐车赶回了湘雅医院。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湘雅医院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打算集体去庇护所了。 萧司令在他们离开前赶到。 见到萧司令,他们都停下脚步,有些意外。 难不成萧司令是亲自来护送他们? 萧司令一过来就扫视了一圈,没有看见阮惜时。 钱医生看见他这样子,就明白过来他是来找阮惜时的,便主动上前说道:“傅夫人昨夜跟着司徒帮主走了。” “司徒帮主?”萧司令蒙了,“你是说,洪门的司徒鹤?” “是他。”钱医生点头。 “司徒鹤也来了?”萧司令震惊,“而且他还把惜时给带走了?” 他蓦然握紧了手。 钱医生解释道:“我看傅夫人的样子,不像是被逼着跟他走的,应当没什么大事。” “那家伙,带走惜时能有什么好事!” 萧司令眉头紧锁。 不行,他得去把人给找回来! 萧司令转头就走了,等上了车,他又慢慢冷静下来。 洪门和军政府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具体什么情况,一直常年在外的萧司令也不清楚。 这事或许得先告诉傅云霆一声。 第966章 萧棋逃跑 萧司令前脚离开,萧棋就觉得不对劲。 先不说宋玉霜多么重视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之前每次出门都非要他陪着,说怕磕着碰着,又怎么会在生产的时候,独自一人去散心? 何况一个产妇身体笨重,走路也不可能很快,那么大一个医院,就没人发现她不见了吗? 萧棋俊秀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又转回头去开门。 然而没想到,门口一下子多出了好几个士兵。 见他开门,立刻有士兵转身问道:“小司令有什么吩咐?” “我父亲呢?”萧棋问。 “萧司令有事出去了。” 萧棋点点头,就要踏出门,却被士兵拦住:“小司令要去哪?” 萧棋脚一顿:“我要去找玉霜。” “萧司令吩咐过,在您的伤好之前,不可以离开房间。”士兵一板一眼道。 萧棋眉头皱的更紧:“我已经没事了,我要去找我的妻子。” 他盯着士兵,可士兵仍旧纹丝不动。 萧棋心头重重一沉。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受过伤,虽然伤势没这次这么严重,但父亲从未因此阻拦过他的任何行动。 父亲还总说,男子汉大丈夫,受点伤流点血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那么矫情。 既然能爬起来,那就能走;能走,就还能拿枪。 父亲怎么可能会让人将他拦在房间里不给出去? 这种反常的行为,令萧棋心中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该不会玉霜真出什么事了吧? “你们让开!” 萧棋心急如焚,竟直接朝着士兵挥拳而去! 士兵急忙格挡开,去抓萧棋。 萧棋功夫比他们高,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何况重伤未愈,没几番下来胸口处便是疼痛难忍,被士兵们一把控制住。 “小司令,得罪了。” 他们说完,将萧棋又推进房间,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萧棋被推得踉跄了两下,面色惨白。 他一只手撑住桌子,才堪堪没有倒下,但牵的伤口处一阵阵剧痛,令他额头瞬间冒出了汗。 他撑着桌子坐下,深呼吸了几下,才将这股剧痛给压下去。 他转过头,满头是汗的盯着关上的门。 之前他只是猜测,但现在看这些士兵的反应,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宋玉霜一定是出事了! 父亲知道,如果宋玉霜出事,哪怕是他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会去找她,所以才叫这些士兵拦住他! 她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是难产了,还是湘雅医院出了什么状况? 萧棋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这些未知的猜测令他愈发不安和恐慌。 没有确定宋玉霜的平安之前,他根本没有办法安心留在这里养伤! 萧棋又缓了几口气,撑住桌子站起身来。 他走到柜子前,拿出了几瓶药还有一捆纱布,装在了一个布袋子里,系在腰间,然后就走到了窗前。 他探头朝下望去。 他住在二楼,下面有堆杂草,还没有时间清理。 这位置不算高,但大概是因为他最近一直昏迷不醒的缘故,所以没有人想到在这里把守。 萧棋估算了一下位置,然后轻轻推开了窗户,咬咬牙,手一撑,毫不犹豫的从窗户翻了出去。 “哗!” 他落在杂草堆里,翻了个滚。 胸口的疼痛令他面色如纸一样的白。 他捂着心口,缓了一会,才踉跄着站起身。 他拉开衣服低头看了眼,确定伤口没有裂开出血,才朝着外面走去。 父亲的布防他再清楚不过,轻而易举的便避开了巡逻的士兵,离开了指挥部,奔着湘雅医院而去。 — 萧司令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跑了。 他匆匆赶到了另一处驻地,无需通报就进了后院,敲开了一扇门。 刚到里面,就见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坐在床边,手里还端着一碗粥,听到动静转过头来,一双眸子眉眼如丝。 “原来是萧司令。” 女人声音也如黄鹂鸟般婉转好听:“怎么门都不敲一声就进来了?” “事关重大,没这个闲工夫!” 萧司令对她的态度非常不好,他大步走到床边,看着睡着的傅云霆:“傅云霆,你要是没死,就给老子起来!” 傅云霆被动静吵醒,眉头微皱,然后睁开了眼。 “萧司令好生鲁莽!” 女人见状,娇滴滴道,又伸手去扶傅云霆:“大帅还生着病呢,您就这样把他吵醒了。” “再不醒,老婆都要没了!”萧司令冷哼一声。 傅云霆眸光骤然一聚:“什么意思?” 他直接推开了女人伸过来的手,长腿一动坐起身来,紧紧盯着萧司令。 萧司令却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那个女人:“你出去。” 女人愣了下,委屈的看向傅云霆:“这粥刚熬好,还惹着,我还没给大帅喂粥呢……” “莫嫣,出去。” 傅云霆也道。 莫嫣咬了咬唇,只好起身道:“那我去把这粥热着,等会再给你拿过来。” 说完才扭着曼妙的腰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她一走,萧司令便冷笑道:“傅大帅这日子过的可真是潇洒,受了伤还有美人在旁伺候!” 傅云霆并没有接这句话,而是又问道:“你刚才说,惜时怎么了?” 萧司令虽然心中不爽,但事关阮惜时安危,还是回答道:“她来襄城找你了,现在被司徒鹤给带走了。” “司徒鹤?” 傅云霆眸中顿时泛起冷色:“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天,湘雅医院被炸了,我去那里就看见惜时也在。我本来当时就要把她带回来的,但她说还有点事,讲迟点来,我就给了她你这儿的地址,没想到我第二天去,就知道她头天晚上就被司徒鹤给带走了!” 萧司令脸色难看道:“那洪门帮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带走惜时打算做什么。” 他看着傅云霆:“你不是跟这些帮派一直打交道吗,你要是还能动,就去把她带回来!”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说,傅云霆会立刻动身去找阮惜时。 可没想到,傅云霆顿了几秒,眼底各种情绪闪过,很快又转化为了浓重的黑,然后却又躺了回去。 “这件事,让我再思考一下。” 第967章 萧司令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你还有什么好思考的?” 萧司令不理解:“你现在就应该赶紧去找那个司徒鹤!” 自己老婆都落到别的男人手里了,他就一点也不紧张? “既然司徒鹤将她带走,必然不会轻易放人。”傅云霆道,“你也看见了,我现在这个情况,要真打起来,我恐怕不一定能赢。” “那老子就借你点兵!”萧司令皱眉道,“你打不赢,就让他们给你抢人!” 没想到傅云霆却嗤笑一声:“你以为洪门的人会少吗,襄城也是有洪门的据点,起码……” 他比了个手势:“这个数。” 他看着萧司令:“大战在即,难不成你打算把兵力都损耗在对付洪门上头?” 萧司令一噎:“那也不能放着惜时不管啊。” “所以我才说,让我想一想。”傅云霆道。 他看起来是真一点也不着急。 萧司令脸色微沉,盯着傅云霆,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外头却传来了敲门声。 莫嫣娇软的声音传进来:“大帅,药也熬好了,你现在喝吗?” 傅云霆看了萧司令一眼:“拿进来吧。” 一听这话,莫嫣立刻推门进来。 这么一会功夫,莫嫣就换了件衣服,鹅黄色的,比刚才更显得娇俏。 甚至她还抹了粉,补了妆。 萧司令脸色更难看了。 莫嫣将药碗端到了傅云霆面前。 傅云霆伸手去拿,却被莫嫣轻巧避开了:“药还烫着呢,不然我喂你吧!” 傅云霆额首。 莫嫣脸上的笑意更甚,挨着床边坐下来,用勺子舀了一勺药,就递到傅云霆嘴边。 萧司令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转头就出去了。 门砰的一声,重重一关。 莫嫣回头看了眼,轻咬了下嘴唇,又看向傅云霆:“大帅,萧司令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傅云霆淡瞥:“要他喜欢你做什么?” “也是。”莫嫣又露出讨好的笑容,“我不需要其他人喜欢我,我只要大帅将我放在心上就好了。” 她说着放下勺子,没有端碗的另一只手指,轻柔又带着挑唞的抚上了傅云霆胸口。 手指刚碰到傅云霆的胸口,却被他一把捉住。 他双眸幽深的落在她娇俏的脸庞上,那眼神好似要将她吸进去似的,令莫嫣的脸颊飘起红晕:“大帅……” “药凉了,给我吧。”傅云霆一句话,打断了旖旎的氛围。 莫嫣愣了两秒,才悻悻收回手,将药碗递给了傅云霆。 傅云霆伸手接过,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饮而尽。 他将空碗给了莫嫣,又道:“我有点累了,要休息一会。” “那我在这里陪你。”莫嫣眸中一下子生出微光,立刻说道。 “正好。”傅云霆说,“我正好打算将你留在这里。” 莫嫣一听,红彤彤的脸露出激动的神色,娇软的身子贴近了傅云霆。 …… 萧司令走出门,脸色黑沉的好似能挤出水。 手下迎上前,观察着萧司令的脸色,小心问道:“司令,是出什么事了吗?” 萧司令转头看向关上的房门,冷着脸盯着几秒,才道:“去调查一下这个莫嫣。” “是。”手下应道,顿了顿,又问,“您是觉得这位莫嫣小姐有问题?” 这手下是萧司令的心腹,说起话来也就比较随意。 “我听说,这位莫小姐好像是傅大帅从战场上救回来的?” “嗯,就是因为她,傅云霆才受了伤。”萧司令眸光沉沉,“我瞧着那副做派,就不像个正经人家的,也不知道傅云霆看上她什么!” “男人嘛。”心腹倒是挺能理解的,“哪个男人没几个女人的,何况又是在外头,自个儿老婆不在身边,总需要几个解闷的。而且听说傅大帅也就一个夫人,难免……” 难免看腻了,寻个新鲜的。 这在男人堆里,也是稀松平常的事。 萧司令当然也知道,但他就是不爽:“老子就没几个女人,就我夫人一个!” “是是是。”心腹连连点头。 若说痴情的,萧司令的确算是一个,他夫人早年就得病不在了,但萧司令一个大男人,愣是把萧棋拉扯大,没有再另外找人。 有的时候心腹还看见,萧司令闲下来,就会对着夫人的照片说话。 但像萧司令这样的男人,提着灯笼都难找吧! “何况惜时是我侄女。”萧司令冷声道,“别人什么情况我不管,辜负我侄女就是不行!” 萧家人一向最护短。 心腹低头应是。 萧司令呼了口气。 这么一想,还好阮惜时没回来,否则要是看见傅云霆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只怕接受不了。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司徒鹤那里安不安全。 此刻阮惜时刚在洪门睡了一宿。 翌日一早,她打算再去司徒鹤,和他说要带轩轩离开的事情。 刚梳洗好,还没出门,司徒鹤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昨晚睡得怎么样?”司徒鹤脸上仍是挂着那副捉摸不透的笑容,“那小子看见你回来了,应该挺开心的吧?” 阮惜时放下手里的梳子,一头青丝从齿缝间划过:“我和轩轩已经在这里叨扰很久了,我打算带他走。” “走?” 司徒鹤眯了眯眼。 他走过来,对上阮惜时冷然的眼神,脸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色:“别这么看我,腿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想走,我也没办法。”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好说话,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掩去了眸中的暗色。 “不过,”下一刻,司徒鹤果然又话锋一转,那双凤眸闪过狡黠,“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宋玉霜的线索,看来你也不需要了。” “什么线索?”阮惜时神经蓦的一绷。 司徒鹤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这个,应该是你好姐妹宋玉霜的吧?” 阮惜时从他手里拿过手帕,手指摸到了手帕上绣的鸳鸯,双面绣,每一个针脚都很密,的确是宋玉霜习惯的绣法。 而且宋玉霜绣花有个习惯,就是在最后收脚的时候,往里勾一下线。 阮惜时特意摸了下,确认了这是宋玉霜的帕子。 她看向司徒鹤,紧紧盯着他:“你在哪里找到的?” 第968章 吐血晕厥 “还在查。” 司徒鹤没有正面回答阮惜时的问题,而是道:“顺着这条手帕的线索,我的人已经在找了,不过还需要时间。” 他顿了下,凤眸流转:“其实你走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万一有了消息,我没办法及时告诉你而已。” 阮惜时:“……” 她一双柳叶眉微蹙。 她看着司徒鹤的双眼。 阮惜时是个聪明人,她能听出来司徒鹤的意思,他是要留下她。 可为什么要留下她? 阮惜时已为人妇,不会自恋到司徒鹤是对她有什么心思,最大的可能,便是司徒鹤想利用她做点什么。 她是傅云霆的夫人,傅云霆对她的爱毋庸置疑,他极有可能是想拿她对付傅云霆。 但他实在是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阮惜时的神色从警惕变得平静下来,她点了点头,声音恬柔宁静,似天上皎洁的月华:“那我只能再叨扰司徒帮主几日了。” 屋外的风透过窗户,吹在了她的发丝上,有几缕垂在了她嫩白的脖颈上。 她秀眉微蹙,看上去真的只是因为担心宋玉霜,所以才选择留下。 她的这张脸,让人生不出什么其他怀疑。 司徒鹤眼底的暗色转变为了意味深长的笑:“那你便好好休息吧,要是有什么消息,我会来告诉你。” 他说完便离开了。 阮惜时看着他关上了门,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了垂,然后她也出了门,去找轩轩。 好在在洪门的范围内,司徒鹤并没有拦着她,也没有派人跟着她。 阮惜时去了轩轩房间,陪他说了一天话,一直到晚上才回了自己房间。 — 萧棋此刻也在调查。 他从指挥部溜出来之后,就去了湘雅医院,才发现湘雅医院已经完全坍塌了,只剩下残垣断壁,人去楼空。 在看见变成这样的湘雅医院时,萧棋蒙了好一会,才慢慢走上前。 “怎么会这样?”他低低出声。 但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一地的废墟,还残留着被炸弹凹下去的痕迹,以及满地还没有完全干涸的血,心脏止不住发抖。 这里的每一块血迹,都意味着有一个人受伤或者死亡。 但现在他不知谁伤了,谁死了,其中有没有宋玉霜。 他每往前走一步,就能看见更多的大片大片的血迹,许多地方都被埋了,只留下一个成年人都难以通行的空隙。 他只能弯下腰,才勉强走进去。 凭借记忆,他走到了产科的位置。 在那里也有许多血,和破损的容器混合在一起。 萧棋扫视了一圈,忽的视线定格在一个倒塌下来的房梁下。 那下面压着一点白色。 萧棋呼吸一窒。 他踉跄着走过去,小腿的皮肤被不知哪里凸出的尖锐钢筋划破,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盯着那点白,直到扑到了房梁面前。 这房梁应该是被人搬动过的,下面还压着一块石头。 在石头和房梁之间,能看见透出的那点白色。 萧棋用力去抬房梁。 这房梁是用实木做的,很沉。 萧棋用尽全力,感觉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撕心裂肺的疼。 他倒吸了口凉气,猛地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狠狠将房梁抬起,挪了一点位置。 那抹白色就露出来。 是一个小兔子摆件。 原本通白的身躯现在已经沾染上了灰尘和血色,看上去格外刺眼。 萧棋手骤的一松,房梁便“砰”的一声,狠狠砸在了地上。 尽管刚才看见这抹白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真的确定的时候,萧棋的心脏却瞬间像被凝固了一样。 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牙齿控制不住的打颤,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他死死盯着那已经碎成几瓣的小兔子。 这是他送给宋玉霜的,那一天他借故陪她和阮惜时逛街,见到她喜欢这只小兔子摆件,便偷偷买来送给了她。 他至今还记得,那时候她看见这只小兔子摆件时的欣喜,还有比夕阳还要灿烂美丽的脸庞。 那时候,他就已经怦然心动了。 后来宋玉霜跟着他来到襄城,因为怕麻烦,所以东西带的不多,但这小兔子摆件她一直放在身边,哪怕是去医院也非要带着。 她说看见这小兔子摆件,就好像看见了他,哪怕他没时间来陪她,她也不觉得害怕和孤单。 “若是哪天我不在了,就把它跟我一起葬了,说不定以后转世投胎,还能成为我们相认的信物呢!” 宋玉霜在去医院之前,是这么和他说的。 他那时候还斥责她胡说,虽然都说生孩子是一只脚踏入鬼门关,但总归还是小概率,而且宋玉霜之前经过了检查,身体每项指标都很好。 何况他还特意去考察过,然后选择了最好的湘雅医院,这里的产科医生都很有经验,据说这些年几乎没出过一次事故。 他还算准了预产期,打算等提前几天就过来陪着宋玉霜,若是真有什么危险,他也会选择先保住大人。 可他没有想到,在此之前,扶罗军会突然大举进攻,他也遭受敌袭昏迷了半个多月。 现在他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爬回来,可玉霜…… 心口处骤的传来一股剧痛,喉头泛起一股腥甜,萧棋哇的吐出一口血来,重重倒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寂静。 只偶尔有乌鸦停在上面,尖利的嘴巴哚着地上的血迹,发出呜呜的叫声。 脚步声传来,惊的乌鸦扑棱飞去,就听到少女娇俏的声音:“也不知道东西在哪里……” 脚步声渐渐靠近萧棋,然后就听到一声惊呼:“诶呀!” 少女借着外面的光,靠近萧棋,柔软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吓我一跳,是个活人啊!喂,醒醒,醒醒!” 少女拍打了他半天,都没有反应,顿时嘟囔起来:“不会是已经不行了吧……” 她站起身,似乎想走,但犹豫了一下又停下脚步。 半晌,她跺了跺脚:“算了,爷爷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她说着看向萧棋:“遇上我,算你命好!” 说着便拽着萧棋的双臂,艰难的朝外拖去。 第969章 爬山 阮惜时在洪门的据点待了三天,司徒鹤那边终于有了消息。 “有人看见,宋玉霜曾在南郊出现过。”司徒鹤说,“不过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她,那个上山砍柴的樵夫也只是看见了个大概,说那个人像她。” 他眸中泛起一丝光,狭促道:“而且她好像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 男人? 阮惜时微微蹙眉。 肯定不是会萧棋,难不成是什么人将宋玉霜带走了? 兴许是扶罗人? 阮惜时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毕竟宋玉霜是萧司令的儿媳妇,若是将宋玉霜握在手里,就是一个拿来威胁萧司令的筹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人应该不会对宋玉霜动手。 但宋玉霜已临近生产,就算将他带走的人不对宋玉霜动手,宋玉霜也有可能会突然面临产子,在荒郊野岭的实在太危险了! 阮惜时想到这,几乎坐不住:“我现在就去南郊!” “车已经备好了。”司徒鹤也不拦她,一边说一边随着她一起走出门。 阮惜时看见了停在外面的车,也没客气就坐了进去。 没想到司徒鹤竟然也跟着坐进来。 阮惜时看向他:“你也去?” 司徒鹤眸中波光流转:“怎么,我不能去?” 阮惜时一时有些无语:“你堂堂一个洪门帮主,没别的事做吗,你跟我去干什么?” “这不是怕你跑了嘛。”司徒鹤似真似假的说着,“毕竟你对我还有用处呢,你要是找到了人就跑了,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阮惜时:……真不知道这家伙除了会胡言乱语,还会什么。 阮惜时现在救人心切,也不想从他这张像是永远戴着面具的脸上,去探寻他心里所想究竟是什么。 她转头看向窗外,见到四周树木飞驰而过。 因为战争,原本美丽的襄城现在已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许多树木被炸毁,或者拦腰砍断,这次的战争就算是胜利,对于襄城来说,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阮惜时垂了垂眼。 从古至今,战争就连绵不断,都说战争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她眼里所见,带来更多的却是生灵涂炭,流离失所。 对于上位者来说,战争是权力的手段,对百姓来说,却希望永无战争。 也不知道和平的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车子从小路行驶进去,路上很颠簸,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才到了南郊。 山上没办法开车,只能下来走路。 司徒鹤带着一队人跟着,其他还有几个守在山下。 南郊的山很高很陡,沿路还有很多刺人的杂草。 司徒鹤的手下就在前面清理,阮惜时跟在后面,倒是没有被这些杂草扎到。 但山路依然很难走。 尽管阮惜时体力不错,但走了两三个小时,也感觉到有些疲惫了。 “玉霜怀着身孕,应该爬不了这么高。”阮惜时抬头看了看上面说。 “兴许有什么别的法子。”司徒鹤道。 他说话间微微有些喘。 司徒鹤身体似乎没那么好,他能当上洪门帮主,多靠的是他的脑子和手段。 阮惜时轻轻抿唇。 什么法子能让一个孕妇爬这么高的山? 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但现在人已经在半山腰了,阮惜时也只能先爬上去看看。 “帮主,前面有岔路。”有个手下过来报告。 他领着他们往前走了数十步,果然是看见前面有岔路,一左一右的路,通往两边。 “这山头就一座,就算是两条路,最后通向的地方应该是一样的吧。”阮惜时分析道。 “上面有什么,谁都不知道。”司徒鹤抬眸看了眼,眼底幽暗不明,转头对手下道,“你们分开去上面看看,有什么情况回来报告。” 手下立刻两两分人上去查探了。 司徒鹤和阮惜时还有剩下的几个手下在原地休息。 等了不知多久,眼看头顶的太阳升到了最高点,那四个手下一个都没有回来。 “不会是迷路了吧?”司徒鹤眯眼道,又转头让两个手下一边一个去找人。 上山他们带了八个人,现在就剩下两个。 等了好一会,司徒鹤那张漂亮的脸一点点沉下去:“看来,上面似乎是出了什么情况。” “我们在这里干等着也没用,不如上去看看吧。”阮惜时说道。 “哪条路?”司徒鹤看她。 阮惜时随便指向左边那条。 司徒鹤额首。 他让剩下的两个手下一个在前面开路,一个垫后,从左边那条山路上去。 走了没多远,阮惜时就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不由停下脚步,左右看去。 司徒鹤也跟着停下:“怎么了?” 话音没落,前面开路的那个手下应声而倒。 他的脑袋已经开了一个大洞! “消音枪?” 阮惜时脸色骤沉,第一反应就是迅速支起了金光罩。 下一秒,就见一枚子弹又射过来,打在了金光罩上,叮当落地。 “在那边。” 司徒鹤开口,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浮出狠意,掏出手机对准了一个位置,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 “砰!” 一枪打在了树干上。 虽然没有打中,但还是吓得树后的人晃动了一下,露出了小半边的身子。 司徒鹤眼明手快,立刻又接着开了一枪,打中了那男人的腿! “啊!” 男人惨叫一声,从树后滚出来,倒在了地上。 司徒鹤就要上前,却被阮惜时拉住:“等一下。” 她谨慎的扫向四周:“小心有埋伏。” 金光罩囊括的位置有限,要是他过去,就离开金光罩的范围了。 司徒鹤看向阮惜时拉住他手臂的手,眸光闪了闪,竟然真的听话的停下了脚步, “小心帮主!” 然而身后那个手下却是直接冲了出去,挡住了一把马刀,却也离开了金光罩的范围。 阮惜时想喊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砰!” 又是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 手下睁大眼,轰然倒地。 阮惜时后背一寒。 她盯着那个拿着马刀的人。 是个扶罗兵。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埋伏。 第970章 从山崖掉下去 看来司徒鹤那些手下,也都死在这几个扶罗兵手里了。 在司徒鹤仅剩的两个手下都死了之后,原本藏在暗处的扶罗兵都跳出来,竟有数十人之多,一双双充斥着恶意的眸子紧盯着他们。 “你就是他们当中的老大?” 其中一个扶罗兵说着一口不甚熟练的华语,视线落在司徒鹤身上。 司徒鹤眉头微动:“你想做什么?” “你应该是个很有权势的人吧?”扶罗兵说,“杀了你,大大的有功!” “有功?”司徒鹤似笑非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管你是谁!”扶罗兵扯着嗓子笑,“反正你们很快都是我们的刀下亡魂!” “是吗?”司徒鹤一点也不着急,唇角微勾道,“你们认识松本一郎吗?” 听到这个名字,几个扶罗兵大惊。 他们两两对视,然后又全部看向司徒鹤:“你认识松本长官?” “是啊,而且我们关系还不错。”司徒鹤道,“前两天,我们才见过面。” “你一个华夏人,跟我们长官关系不错?”那会说华语的扶罗兵冷笑,“你觉得我们会相信吗?” “你们可以带我们去见他。”司徒鹤神色慵懒轻松,“只要见到人,你们就知道了。” 听到他说的这么斩钉截铁,这些扶罗兵面露犹豫起来。 其中有个上前,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 阮惜时以前学过一点扶罗语,基本能听得懂,是在商量要不要带他们去见松本一郎。 不过阮惜时可没打算就这么束手就擒,趁着他们犹豫,她迅速召唤出噬魂珠,无数道细线直冲着他们而去! 被强光刺眼,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后退,下一秒,他们便感觉到身上传来一阵束缚。 他们低下头,才发现竟有一道紫色光束捆住了他们! “这是什么东西?”他们不可思议的挣扎着,然而看上去无形的光线,却怎么都挣脱不开! 噬魂珠升到了半空中,阮惜时又立刻召唤出损魔鞭,朝着他们劈头盖脸的打下去! “啊啊啊!” 他们接连惨叫,一个个如同跳脚的青蛙在地面上蹦跶:“救命,救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他们刚才有多趾高气扬,现在就求饶的有多狼狈。 “别放过他们。”司徒鹤在边上语气凉凉道,“放了他们,等于放虎归山,附近肯定还有他们的人。” 就算再有本事,若是被几十个扶罗兵团团围住,他们也不一定有胜算。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当然不愿意随便伤人性命,但司徒鹤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阮惜时手指微微一动,在这些扶罗兵惊恐的神色下,数道雷电齐头劈下,一瞬间将山道照了个雪亮。 他们甚至连喊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浑身抽搐的倒在了地上,彻底晕厥过去。 “他们现在起码两天不会醒了。”阮惜时淡淡道,“我们有足够的时间上山。” 司徒鹤啧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到了树木后面。 阮惜时跟着走过去,就见到树木后面倒着几个手下,都已经死了。 难怪等了这么久,都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司徒鹤垂眸看着他们,那双淡褐色的眼里看不出情绪。 阮惜时在他身旁蹲下了身子,伸手将他们睁着的眼睛合上。 “走吧。”司徒鹤说。 阮惜时转头看向他:“你就把他们的尸体放在这里吗?” “难不成凭我们两个,还能把他们抬到山上去?”司徒鹤反问,神色淡淡,“何况人都已经死了,尸体如何处理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说着长腿一迈,已经朝着前面走去。 阮惜时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人虽有一副好皮囊,但实在冷心冷清。 好歹也是为他出生入死的下属,竟对他们的死无动于衷,仿若这些生命在他眼里不过草芥一般。 停顿了几秒,阮惜时才走上前。 忽的背后两道暗红色的光直朝着他们后背而来,一道落在阮惜时身上,另一道打中了司徒鹤! 巨大的冲力,令两人直撞飞出去,猛然摔落悬崖! “啊!” 阮惜时下意识的喊叫了一声,身体飞速下坠,失重感令脑袋迅速充血,下一秒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多久,阮惜时听到了耳边潺潺的流水声。 她缓缓睁开眼,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 身子有点疼,但也顶多就是酸疼的程度,阮惜时爬起来,才看见这里像是崖底。 她抬头看去,看见上头高耸入云,没想到从这地方掉下来竟然这么高! 阮惜时抬手摸了摸身体,就摸到了身上穿着的玄黄神甲。 还好有玄黄神甲护体,她才能安然无恙。 不过司徒鹤呢? 她记得司徒鹤当时也被那道突然冒出来的玄术打中,和她一起掉落了山崖。 阮惜时转头环视了一圈,在不远处河水那边,好像隐约看见了一片红色的衣角。 阮惜时赶紧起身走过去,果然见到司徒鹤躺在河水里。 他紧闭着眼,脸色白的像一片纸。 阮惜时蹲在了他面前,试着探了探他的鼻息,感觉到有微弱的呼吸,才出声道:“司徒鹤,醒醒!” 她喊了好几声,才看司徒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在看见阮惜时的时候,他的眼神在一瞬间聚焦,而后又转头看向旁边:“这里是……” “我们从山崖掉下去了。”阮惜时解释道,“你现在能起来吗?” “我试试。” 司徒鹤说着,撑着地想坐起来,然而刚一动,便感觉到腿上一股剧痛,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喘了口气,又躺回去,摇摇头道:“不行,腿疼起不来。” 阮惜时闻言伸手捏了捏他的腿,从左腿捏到右腿,就听到他闷哼了一声。 “应该是右腿断了。”阮惜时做出判断,又左右看了一圈,看到旁边有被水流冲下来的树枝,捡过来一根稍微粗一些的,又低头去撕衣服。 在手指碰到衣服的时候,她顿了顿,忽的一转手,干脆利落的扯下了司徒鹤衣服上一块布。 第971章 这回我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了 司徒鹤难得愣住了。 看着他愣神的样子,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是你受伤,难不成还打算撕坏我的衣服吗?” 她能帮他包扎,就已经不错了。 司徒鹤盯着阮惜时看了几秒,忽的低低笑了一声。 阮惜时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绕了最后一道,然后系上了一个结:“好了。” 她起身,转头又去捡了一根粗树枝,递给他:“你再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司徒鹤伸手接过树枝,撑着地,阮惜时也在边上扶了一下,将他扶站起来。 司徒鹤身子晃了晃,低头看了眼夸奖道:“你这手法不错。” “既然能走了,就去找出口吧。”阮惜时神色淡淡的,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夸奖,说完就转头看向四周。 这山体很高,虽然他们都没有爬到山顶,但也花了大半个上午不停歇的走,再加上这山崖下,估计比山脚更深,除非有什么地方是通往山上的,否则就只能等救援。 “我的手下还在山脚,如果我一直没下去,他们会找上来的。”司徒鹤不急不缓的说,“不如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 他话音没落,便听到头顶轰隆一声,惊雷在天空中闪过。 阮惜时心头一咯噔。 她抬头看向天空,乌云密布,像是快要下雨了。 这里四面开阔,要是下雨,他们肯定会淋成落汤鸡,要是在这里淋雨,可不是一件好事。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司徒鹤也道,“我看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雨吧。” 他说着朝四周看了眼,然后指向前面:“那边好像有个山洞。” 阮惜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也看见了。 “去看看。” 阮惜时扶着司徒鹤,司徒鹤撑着树枝,一瘸一拐的朝前走。 前面果然是有个山洞,阮惜时让司徒鹤先等着,自己进去探了一下。 这山洞还算挺深的,但里面是一条死路。 阮惜时看见山洞里有不少碎石,估摸着应该是山体震动过造成的,暂时躲人没问题。 她又转头去扶司徒鹤进来。 两人刚进山洞,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阮惜时又在附近找了些树枝,简易的将山洞口遮了一下,免得雨水飘进来太多。 司徒鹤靠着山洞壁坐下,吐了口气:“没想到啊,我还有这么一天,运气真不好。” “你运气已经很好了。”阮惜时毫不留情的说,“如果下面不是河流,你可能已经死了。” 毕竟这么高的山崖摔下来,要是每个缓冲,那就不是腿断这么简单了。 司徒鹤勾唇一笑,一双眸子流光溢彩的看着她:“碰到你,我运气的确挺好的。” 阮惜时已经习惯了他这张嘴不着调,转过头去没理睬他。 司徒鹤也没有再说什么,闭上眼小憩起来。 阮惜时则在复盘今天遇到的事情。 先是得知了宋玉霜的消息,而后他们追到了山崖上,不但碰到了扶罗军,还遭遇了突袭。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他们最后是被玄术袭击的。 难不成扶罗军里也有玄术师,还是说,在暗地里有另外一股势力,正在盯着他们。 阮惜时心中隐有不安。 也不知道宋玉霜此刻情况如何。 她看向窗外愈发大的雨。 这里到处都是石头树木,用遁术也只能到最近的地方,没办法离开崖底,用小纸人的话,这么大的雨肯定淋透了。 只能等雨停了再去求救援。 现在只希望司徒鹤的手下可以早点发现异样来救他们。 阮惜时心中想着,又转头看向司徒鹤,却见司徒鹤苍白的脸庞上浮出了不正常的红晕。 她皱了皱眉,伸手过去:“司徒鹤?” 她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反应。 阮惜时面容更沉:“司徒鹤?” 司徒鹤的头骤的一歪。 阮惜好似心头一跳,伸出手摸向他的额头,才发现烫的厉害! 他发烧了! 阮惜时上下扫了他一眼,才发现他除了右腿断了之外,其他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划伤,只是刚才他什么都没说,又有衣服遮着看不见。 他的伤口不少,大大小小能看见的起码有十几处。 阮惜时没想到他那么能忍疼。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这些伤口弄脏了,有的已经开始感染了,所以才会造成发烧。 但这里没有草药,也没有西医的抗生素,在这里发烧,是要命的事情。 阮惜时摸了摸身上挂着的小包,还好掉下来的时候小包没丢,她掏出里面的一个药瓶,有点舍不得的看了眼,才小心的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轻轻洒在了司徒鹤的伤口上。 药粉大概有些刺痛,司徒鹤闷哼了一声,漂亮的眉头动了动。 但他还是没醒。 阮惜时给他每个伤口都上了药,基本上半瓶药粉也用完了。 她又撕下他衣服上的布,走到洞口,伸出去打湿布条,拧成半干,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司徒鹤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 阮惜时放好了布,正好收回手,没想到却被司徒鹤一把抓住,那双浅色的眸子也跟着睁开。 他的眼神一时还没聚焦,盯着阮惜时,泛红的眼睛湿漉漉的,没了平日的妖媚和乖张,倒像是一只需要寻求关爱的幼兽。 “你感觉还好吗?”阮惜时问他。 二叔的神药果然管用,只可惜就剩下这么点,几乎都被用在司徒鹤身上了。 司徒鹤却是直勾勾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阮惜时被他这个眼神看的发憷,不由用了力气想将手抽出来。 司徒鹤却也跟着一用力,竟是将阮惜时拉到了她面前。 他滚热的呼吸吹在阮惜时脸上,一双眸子是浓到化不开的墨色:“你又想离开我,是吗?” 阮惜时一怔:“什么?” “我知道,你又要走了。”他却像是没听到阮惜时的问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是个累赘,所以你和阿爹一样,又要丢下我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苍白无力,却又讽刺的笑容:“你放心,这回我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了。” 第972章 以后我可得赖上你了 他脆弱的样子,令阮惜时不由顿了顿。 她一双明眸落在司徒鹤的脸上。 他的双眼很黑很深,却没有焦距,显然是把她认作了别人。 说完这话,司徒鹤又将眼睛闭上了。 阮惜时又试着扭两下手腕,没想到他昏睡的时候力气也大的惊人,牢牢抓着她丝毫没有放松。 阮惜时只能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针,扎在了他的手腕上。 司徒鹤手腕蓦的垂落下来。 阮惜时才趁机挣脱。 她盯着司徒鹤昏迷的脸庞。 刚才那一瞬,她仿若看到了和以往那个喜怒不定的司徒帮主完全不同的人。 他就好像一块美丽的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阮惜时垂了垂眼,将银针又放回到怀里。 外面还在滴滴答答的下着雨,凉风不断地往里吹。 阮惜时缩成一团,一开始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雨停了,她才用符纸折出了一个小纸人出来,放出去报信,而后实在支撑不住了,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阮惜时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气息靠近。 她想睁开眼,可强大的压迫感,好像控制着她的神经,令她明明是清醒的,身体却好似还在沉睡当中。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由心头骇然。 “崽崽!” 她尝试着喊道。 意念似乎也无法贯通。 阮惜时能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她好像被丢入了一个真空的罐子里,没有办法和任何人,任何东西联系。 她试着召唤噬魂珠,损魔鞭和惊夜枪,都无法做到。 这是什么诡异的术法? 阮惜时心脏怦怦直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着越来越靠近的气息,想要找到破解之法。 她能感觉到这股气息的灼热,就好像一团烈火,烧的阮惜时浑身发烫,感觉连骨头里似乎都燃起了点点星火。 她甚至有种错觉,下一秒她就会被烧化成一团。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一会,身体里又有一股凉意升上来,像是在和这团热火对抗,阮惜时感觉自己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着,冰与火不断交织。 “女娃娃!” 耳边突然响起崽崽的声音。 还好崽崽在这个时候感应到了不对劲,它一下子钻出来,狠狠一口咬在了对方手上! 一瞬间,那团烈火的力量消退了几分,凉意占据了上风,眨眼便将灼热吞噬。 阮惜时骤然睁开眼。 白光笼罩住她的全身,仿若圣洁的神砥。 崽崽惊叫一声,一下子缩回到了阮惜时身体里。 阮惜时在一片白光中,看见了一道瞬间消失的黑影。 她身子晃了晃,下一刻倒在了地上。 白光也跟着消失。 洞内一片安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一早,她在阳光中惊醒,才发现外面天已经亮了。 “醒了?”司徒鹤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 阮惜时转头,才发现司徒鹤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眸子里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 阮惜时想到昨晚发生的事,下意识的朝四面望去,却没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 难不成是个梦吗? 可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吧。 阮惜时摸了摸胸口,似乎那股凉意还在翻腾。 她用意念喊道:“崽崽?” 崽崽却没有回应她。 “发什么愣呢?”司徒鹤又道。 看来他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事情。 阮惜时敛眸,摇了摇头,才将注意力放回到了司徒鹤身上:“烧退了?” “多亏你,已经退烧了。”司徒鹤手里还拿着那块布条,“如果再不退烧,恐怕我这衣服都要被你撕完了。” 他语气中带着开玩笑的意味。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的确是没事了。”阮惜时撑着洞壁,慢慢站起身来,“我出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司徒鹤道。 他也想起来,然而断腿却又是一疼,令他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没起身就又坐回去了。 阮惜时已经出了山洞。 她在山洞外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尸体或者受伤的人,甚至血迹都没看见。 可她记得,崽崽是咬伤了那个人的,而后她身体里突然迸发出的力量,应该也伤到了对方。 难不成昨晚那个真是梦? 站了一会,阮惜时又转身回去了。 “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看来你的手下还没发现你出事了。”阮惜时对司徒鹤道。 “或许已经在找我们了。”司徒鹤指了指自己的腿说,“我这腿什么时候能好?” “在这里恐怕要很久了。”阮惜时看了一眼说,“这里没什么可以治疗断腿的好药,也只是暂时帮你固定住了,还是要回去以后再好好治疗。” “那要是很久都没出去,我不会就这么残了吧?”司徒鹤嘴上这么说,脸上倒是看不出一丝担心来,“那以后我可得赖上你了。” 阮惜时转头看他,有些无语:“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找那个女人,我也不会来这里,我这腿伤一半的原因,也算跟你有关吧,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司徒鹤说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阮惜时:“……又不是我让你陪我来的。” “真是不留情。”司徒鹤假装叹气,“我们好歹也是共患难过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吗?” 他看着阮惜时,唇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眸中的流光凝聚浮动:“不如你离开傅云霆跟着我好了。” “你是烧糊涂了吧?”阮惜时没有思考的说。 司徒鹤眉头微挑,那双眸子比往日要深沉些许。 他抬手摸了摸脑袋:“的确是烧的有点糊涂了。” 他说道:“昨晚我似乎还做了个噩梦。” 他一说,倒是让阮惜时想到昨晚了:“你昨天确实说了一些胡话。” “什么胡话?”司徒鹤好奇。 阮惜时回忆了一下:“我是个累赘,所以你和阿爹一样,又要丢下我了,我绝对不会再去找你了……好像是说了这些。” 她看见司徒鹤眼底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 过了会,他才缓缓开口:“没想到,这么久都没做这个梦了,竟然会在昨晚给你听见。” 阮惜时听到,睫毛动了动:“是什么不能听的话吗,你要杀我灭口?” 第973章 梦到我的姆妈了 司徒鹤听到这话,那双漂亮的眸子骤的眯起来。 “我要说是,你打算怎么办?” 他头微微一歪,脸上是纯真又美丽的残忍。 这个人的外表真的非常具有迷惑性,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洪门的帮主,只怕会以为是个漂亮又天真的少年。 阮惜时无动于衷:“我会将你另外一条腿打断。” “真残忍啊……” 司徒鹤感叹道,但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倒是弯了弯唇:“我现在简直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 他话是这么说,人却是闲散的靠在了洞壁上:“我昨晚大概是梦到我的姆妈了。” 阮惜时没想到他会突然跟她说这个,微怔了一下。 司徒鹤却没有看向她,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姆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看我应该就能看出来,见过她的人,都说我和她很像。若是这副样貌生在富贵人家,加以培养,定然能轰动全城。可惜,她生在山野之间,生在一个贫穷的家庭。” 阮惜时静静地听着。 她明白他说的意思。 五姑姑和她说过,美貌也是一把双刃剑,若是有权有势的人,那美貌就会成为无往不胜的利器;但若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拥有美貌,将会引来无数觊觎和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大约就是这个道理。 “不过大概是老天爷也不忍心让她这张脸甘于平庸,后来那个男人在一次帮派内战中受伤,逃到了这里,遇上了她。很老套的戏码,他们一见钟情。” 司徒鹤看了阮惜时一眼,似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几秒的神,才又继续道:“那个男人花了五块大洋,将她买走,带回了家里。姆妈家里很穷,五块大洋对他们来说,足够一家老小吃上一年的,何况姆妈的容貌,对她来说是个麻烦,若是留在家里,最后只会被地主看上,强抢了去,倒不如让他带走,好歹也是去城市生活,兴许还能过上他们一辈子都过不上的好日子。” 司徒鹤说着,目光从阮惜时身上落回到了地面上。 他伸手去掏口袋,摸出了一包烟,国外的牌子,但是已经被水泡过了,皱皱巴巴的团成了一团。 他啧了一声,将烟盒又塞回到怀里,才又道:“那时候我姆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何况她真心喜欢这个男人,只是她那时候不懂,这世界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何况他们的关系,本就是从买卖开始的,一开始就不公平。” “刚把姆妈娶回去的时候,那男人还算用心,给她请了保姆,因为住大家族里头不习惯,还专门置办了一个宅子,除开平时去洪门处理事情,他晚上都回那个宅子,没多久之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儿子。” 他说到儿子,嗤笑了一声:“那会儿姆妈那个蠢女人还挺高兴的,以为有了儿子,就握住了自己男人的心,可她不知道,儿子又不止她一个能生。她在家里全心全意的带儿子,却不知道那男人已经在外头一大堆女人,生了不知道多少个孩子。” 阮惜时听着后背发凉。 好一会,她才缓缓开口:“他没有娶你姆妈吗?” “娶?”司徒鹤看她,眼底满是讥讽,“你如果有权有势,会娶一个空有外貌,没有家世背景的人吗?” “如果是我,我更在意的是一个人的人品和性格,而不是家世。”阮惜时小脸认真的告诉他,“人品和性格才是一辈子的,而钱财和地位,总是能赚来的。” “呵。”司徒鹤笑了一声,“也就你会这么想了。” 他没有等阮惜时反驳,又道:“反正那男人不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姆妈怀第二个的时候,一个女人找上门,她才知道那个男人前不久刚成了亲,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满城风光。” “而她,不过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罢了。至于我,也就是个私生子。” 司徒鹤说起自己是私生子时,一副丝毫不在意的神色,只是不知道在这张无动于衷的面孔下,他曾经遭受过多少白眼。 阮惜时不由庆幸,自己被赶去的地方是清水村,那里的村民都很淳朴,虽然也有一两个孩子曾经笑话过她没爹,但后来被大人教训了一顿,就再没人说过了。 但司徒鹤所处的地方却是鱼龙混杂之地,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一定不少。 果然司徒鹤道:“姆妈知道后不愿意相信,就去找那个男人,却被他家里人拦在外面。大冬天,她站在外头等了大半天,才等到那个男人回来。她还带着她的儿子一起受冻。” “后来,那个男人终于回来了,她以为自己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可那男人却毫不留情的告诉她,他的确娶妻了,但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她愿意,回头会寻个机会,让她进家门当个姨娘。” 他扯了扯嘴角:“倘若要是旁的女人,倒也真有可能抬进司徒家的大门,但那夫人心里清楚,男人是喜欢过我姆妈的,虽然他现在觉得我姆妈无权无势,单就一张脸,实在无趣的很,但人是可以改变的,若是我姆妈真的想争,会争,谁知道进府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所以她决计不会让我姆妈进门的。” 阮惜时眉头紧蹙:“他既能在外找那么多女人,那说明他应该可以镇的住他的夫人,何至于他夫人一说,连个姨娘都不抬进来?” “你倒是看得通透。” 司徒鹤看向她:“若是我姆妈当初有你看得通透,便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可她看不透,虽然伤心,但她认为自己出身低微,能做个姨娘也算不错了,便又回去痴痴等着。可没等多久,一日出门,就被几个歹徒拖到巷子里,玷污了身子,还划花了脸。” 阮惜时蓦的握紧拳头。 她感觉嗓子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低声道:“是那位,夫人?” “除了她,还能有谁?”司徒鹤道,“身子不干净了,又没了这张脸,男人自然不会再抬她进门。她心里也清楚,就跑去府门口,结果那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便毫不留情的让人将她丢出去了,不过他倒是舍不得自己儿子,还要将我带走,说是给我一条活路。” 他唇角微微勾起,明明苍白着一张脸,唇上却浮出一抹嫣红的血色。 第974章 溃烂的皮肉 “那她……” “她自知自己无法留在府里,所以同意将我留下。”司徒鹤道,“我那时候年纪还小,一直跟着姆妈生活,自然不想跟那个男人走的,我便哀求姆妈,可姆妈却决然的离开了。” “之后你就一直住在司徒家了?”阮惜时看着他。 “司徒宏那个老匹夫,和他那个只会找我麻烦的夫人,我在那里待着一天都嫌多。” 司徒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底暗色涌动:“后来我找了个机会,就跑了。不过他们本来也就不想找我,我跑出去之后,他们也就装模作样的找了一圈,而后就回去继续过他们的好日子了,我才凭着记忆回了姆妈的住处。” 大概力气有些不足,司徒鹤说着顿了一会,才又缓缓道:“看见姆妈的那一刻,我差点没认出来,也就三五天吧,我姆妈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变得憔悴不堪,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 他摸了摸脸,触手是光滑的皮肤,可他却像是摸到了什么一样,反复的摩挲着:“那道深可见骨的疤痕已经开始愈合了,但留下了很难看的一条像是蜈蚣一样的痕迹。” 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却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伤痕。 阮惜时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虽然她那么在意自己这张脸,但女人没有不爱美的,若是脸被毁了,她大概一时也接受不了。 “她看见我回来,一下子就哭了,抱着我说后悔了。我那时候以为,她会一直把我留在她身边。” “可她实在没眼光,找男人的时候没放亮眼睛,找医生也没放亮眼睛,找了个庸医,不但被骗光了所有钱,还让她的伤口持续恶化,最后到了无法扭转的地步。” 司徒鹤看向阮惜时:“你看过整张脸溃烂的样子吗?” 阮惜时瞬间毛骨悚然。 “我看过。”司徒鹤眼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墨色,“一开始只是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开始向外边蔓延。从脸颊,到鼻子嘴巴,再到所有能碰到的皮肤,然后开始大片大片的脱落,露出了溃烂的皮肉。” 他说的轻描淡写,阮惜时听得却后背发冷。 她不由双手握在了一起:“那没有找别的医生看吗?” “钱都被骗光了,哪儿来的钱?”司徒鹤说着,眸中划过一抹讽刺,“这社会多现实啊,我姆妈为了活下去,每天都出门找工作,可别人看见她这张脸,都避之不及。曾经她因为这张脸获得过多少便利,现在就得到了多少痛苦。” “后来为了养活我,她不得不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去找司徒宏,可司徒宏却连门都不愿意出。最后我姆妈回到家,给我带了许久没吃的烧鸡,还有一大堆的水果,我们难得吃了顿饱饭,我还以为,她找司徒宏要到钱了。” 听到司徒鹤这话,阮惜时心中忽的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便听司徒鹤又道:“那天晚上,我是这段时间以来最幸福的日子。第二天一早,她一直没起床,我去她房间喊她,才发现她已经吊死在房梁上了。” 阮惜时瞳孔一震。 司徒鹤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你知道那一刻,我在想什么吗?” 阮惜时轻轻摇头。 “我在想,要是我没回来就好了,也许我没回来,她可以多省下一笔钱,能多活一阵子。” 司徒鹤看着阮惜时说。 阮惜时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这不是你的错。” 司徒鹤唇角勾起来:“我知道,这当然不是我的错,毕竟就算我不存在,姆妈也只能多活那么一会,但若是司徒宏不背叛姆妈,或者肯多给她一点钱,她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他的语气骤然狠戾起来。 阮惜时抿了抿唇:“所以你就回到司徒家了?” “司徒宏是个很好面子的人,他虽然不喜欢我,但也不敢明面上表现出来,尤其我这骨子里,还流着他那肮脏的血。所以我收拾完姆妈的尸体,就去找他了。” “他之前对外宣称说我自己走丢了,现在我回来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我留下。那之后,我就留在了司徒家,他做什么,我做什么,我想着法子偷学他的本身,等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洪门大半的事务,甚至还有一些机密。” 司徒鹤说到这,眼里流露出疯狂的兴奋:“不仅如此,为了巩固地位,我一直偷偷在他和他夫人的饭菜里下药,让他们没办法再生育,又搞死了他们的儿子。至于那些个私生子,什么都没学过,不足为患,不过后来我上位以后,还是让人把他们都杀了!” “他和他夫人的儿子死了之后,他身边就剩下我一个可用的儿子了,他不方便出面的事,只能让我出面。一来二去,我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和信任,而后不到一年,洪门里大多的势力都转向了我,我就知道,是时候了。” 司徒鹤唇角勾起:“我轻轻松松的就夺走了他洪门帮主的位置,他和他夫人被关进猪圈的时候,还不敢相信。他们在猪圈里被关了三天,我没给猪喂食物,我就站在外面,听他们被猪咬的惨叫声,再到求饶,最后没了声音。” “那女人早两天就死了,司徒鹤那个老匹夫倒是挺能撑的,又硬是撑了两天,才流血过多死的。” 司徒鹤的语气中带着轻松和愉快:“然后我就将他们被咬的残破不堪的身体挂在了据点门口,一直到他们被秃鹰啄食干净。” 他看向远处,仿佛还能看到那天的场景。 “一开始还有血往下滴滴答答的滴落,每天都有人去拖,但怎么拖都拖不干净,没多久,他们就不流血了,但血已经渗透进去了,那地方,到现在还能看见那块暗红色的,每天被他的手下反复踩踏着。” 他说这话时,声音很温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阮惜时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看见阮惜时这副神色,司徒鹤微微挑眸:“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很残忍?” 第975章 是一个人 阮惜时脸上的惊愕慢慢褪去。 她想了想,才说:“是他们对不住你在先,你心中怀有怨恨,也是人之常情。” 她抿了抿唇:“我自小生长的村长曾遭屠戮,我也曾怀有报仇的心思。” “那你报仇了吗?”司徒鹤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报了一半。”张天师已死,但傅经略使还活着。 她自然是要报仇的,但傅经略使是傅云霆的父亲,尽管他们父子关系极不和睦,但她也不得不考虑傅云霆的感受。 “一半可不够。”司徒鹤却道。 他那双漂亮的凤眸微微眯起:“要报仇,就要报的彻底,让仇人再无回旋的余地,否则心中永远有根刺放不下。” “那你已经报完仇了,现在心中那根刺放下了吗?”阮惜时双目清澈透明的看着他。 司徒鹤顿了下,旋即脸上浮出一抹道不明的意味:“或许吧,年少时种下的刺,早就扎在血肉里了,就是拔出来,伤口也还在。” 有些伤口,是永远都不会愈合的。 这些经历,才造就了现在的他。 阮惜时看着司徒鹤眼底的狠戾,在这张漂亮的脸上,愈发显得诡谲。 她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喊人的声音:“帮主,帮主你在哪里!” “好像是你的手下。”阮惜时说道。 “扶我出去。”司徒鹤朝着她伸出手。 阮惜时扶着他一只手,司徒鹤另一只手撑着洞壁,总算踉跄着起身。 两人走出山洞,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洪门的人。 “这里。”司徒鹤出声道。 手下看见了他们,急忙奔过来:“帮主!能找到您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又看见司徒鹤一只腿上绑着木棍,顿时脸色就变了:“您的腿……” “只是骨折。”司徒鹤轻描淡写的说,“其他人呢?” “都在找您呢!”手下道,“我这就把他们叫过来!”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哨子,咻的一吹,响亮的声音便在崖底回荡,没一会便有不少洪门的人聚集过来了。 “帮主!” “帮主没事!” “真是太好了!” 大家看起来是真的松了口气。 没想到洪门众人还是挺在乎他的。 阮惜时有些意外。 这些帮派里一般都有人怀有不轨的心思,恨不得上头死了取而代之,可现在看来,洪门上下倒是很心齐。 他们接手阮惜时,扶过司徒鹤:“这地方没其他路上去,还要辛苦帮主和阮小姐,坐篮子里,上头会有人用绳子把你们吊上去。” 说着他们一边一个扶着司徒鹤往崖边走。 阮惜时跟在后面,还有洪门的人护着。 走到崖边,就看见有一排藤蔓吊在悬崖边上,底部还挂着一个个吊篮。 看来他们都是这么下来的。 手下扶着司徒鹤坐进了吊篮里,阮惜时也跟着坐进了另一个吊篮里。 “拉吧!” 手下朝着上头大喊了一声,而后吊篮便被拉着缓缓升上去。 吊篮随着风摇摇晃晃的,阮惜时不由有点紧张,下意识的握紧了两边,却见司徒鹤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见到阮惜时这样,他眉目含笑:“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傅夫人,竟然害怕吊篮。” “你不怕吗?”阮惜时朝下看了一眼,只觉得高耸入云,头脑不由一阵晕眩。 司徒鹤晃晃脑袋:“不怕,再高的地方我也被吊起来过。我记得,那会儿我被吊了,两天?还是三天?那时候太小了,记不清了。” 他语气轻松的说,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阮惜时哑然。 这司徒鹤小时候到底遇到过多少事啊。 看着阮惜时不出声,司徒鹤却噗嗤笑道:“骗你的,不会真相信了吧?”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眨了眨:“是不是现在很同情我?听说同情一个人,就是爱情的开始。” 阮惜时:“……” 有的时候她真的分不清楚,这人嘴里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见阮惜时不说话,司徒鹤似乎也没了兴致,抬头看去:“快到了。”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崖顶了。 阮惜时才发现说话的时候,自己竟然都忘了紧张了。 他们被拉回到了崖上,见到正是他们被打下去的地方。 紧接着吊篮又被放下去,拉其他人上来。 阮惜时环视了一圈,问道:“那些扶罗兵呢?” “已经被我们带走了。”一个手下回答道,“我们本是想逼问他们帮主在哪,结果他们却一问三不知,说是早就被打晕了。” 这倒是实话。 在阮惜时和司徒鹤被打落悬崖之前,他们就已经都晕过去了。 “把他们都留着吧,回头去叫松本一郎先生来做客。”司徒鹤眸中闪过一道微光,吩咐下去。 “是。”手下低头应道。 阮惜时不由看了他一眼。 司徒鹤到底跟松本一郎有什么交易? 不会是打算叛国吧! 阮惜时垂下眼眸。 四周还有灵力波动,有一些是阮惜时之前使用金光罩和神器所泄出的灵力,还有一部分则是别人的,同她的灵力形成截然相反的两块。 阮惜时能感觉到,这股灵力和她的灵力是冲突的,就好像正负极一样,水火不相容。 阮惜时想到了在山洞里忽冷忽热的感觉,那也是两股力量在身体里拉扯的感觉。 或许晚上想在洞里害她的人,和将他们打落悬崖的,是一个人。 那宋玉霜,也极有可能是被有人预谋带走。 阮惜时思及此,转头问司徒鹤:“玉霜的那方手帕,是从哪里捡到的?” “就这附近吧。”司徒鹤眼珠子一转,就明白阮惜时在想什么,“你怀疑那帕子是人故意留下的?” 阮惜时微微点头。 这个人虽然绑走的是宋玉霜,但他的目标,却极有可能是她。 对方是想借着宋玉霜,将她推入山崖,再用玄术来控制她,却没想到她毫发无损,加上有崽崽帮忙,致使对方没有得逞。 若是这样的话,那兴许她不用去找,对方也会有下一次行动。 阮惜时思忖着,对司徒鹤道:“我们先回去吧。” 第976章 感觉到排斥 这回轮到司徒鹤意外了。 “就这么回去,不找人了?” “你知道她在哪吗?”阮惜时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的看着他。 司徒鹤难得哑然。 “既然不知道,无头苍蝇一样找也找不到,而且我看这里也没有其他路了。”阮惜时朝上看去。 司徒鹤的手下都已经上山找过了,没有见到一点宋玉霜的踪迹,只怕在这里不过就是个陷阱,宋玉霜根本不在山上。 所以她一开始的怀疑是对的,一个面临生产的孕妇,怎么可能爬这么高的山。 宋玉霜此刻还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 “还是回去吧,或许之后还会别的线索。”阮惜时说着先转身朝着山下走去。 司徒鹤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他们回到山下。 那几个扶罗兵还被捆在山下的树上,上衣已经被剥光了,就好像脱毛的鸡,一直在叽里呱啦的叫。 虽然他们听不懂,但都知道是骂人的话。 “闭上你们的嘴。” 一个手下上去朝着他们的肚子就是一拳,把人的隔夜饭都给打出来了,顿时咳嗽着呕吐,说不出话来了。 看司徒鹤来了,手下问道:“帮主,这几个人怎么处理?” 司徒鹤没回答手下的话,反倒先看向阮惜时:“你先跟着他们上车吧。” 阮惜时淡看了一眼那些绑在树上的扶罗兵,转身上车去了。 她一走,司徒鹤便薄唇微动:“都杀了。” “是!” 这几个人顿时睁大眼睛,还啊啊的想说什么,然而话都没说完,瞬息被抹了脖子。 司徒鹤看了眼滴滴答答流淌下来的血:“把尸体处理干净,别让扶罗军那边知道。” “您放心!” 手下立刻道,麻溜的将人解下来拉到后头去了。 很快一把火就燃起来。 司徒鹤眸中倒影出燃烧的火光,映出他妖致的脸庞,片刻才在手下的搀扶下,转身回车上去了。 阮惜时从后视镜也看见了燃烧的火。 她垂下眼睑。 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必要同情这些人,他们是侵略了她国家的人,若是去通风报信,恐添麻烦。 车子很快就开回到了洪门据点。 司徒鹤被扶回了房间,叫来了医生。 阮惜时则是先去看了下轩轩,然后又回了自己房间。 刚进门,就听到识海里崽崽细微的声音:“啊呀,难受死本大爷了……” “你醒了?” 阮惜时听到崽崽的声音,立刻道:“你刚才怎么没声?” “你还说呢,还不是你!” 崽崽声音稍微大了几分,但还有点虚弱的样子,童声就变得愈发奶声奶气了:“都是你身体里那个破灵力,一下子就把本大爷冲晕过去了!” 灵力? 阮惜时反应了几秒:“你是说,那个钻进我身体里的神力吗?” “就是个破灵力!”崽崽气道。 一想到自己堂堂鬼王,竟然被一缕灵力给冲晕过去了,它就恨不得记忆给封了,让她永远想不起来这段黑历史! “本大爷可告诉你,你要赶紧去捉几个鬼,给本大爷好好补充一下,也给你自己补充补充,免得回头身体里都是这个破灵力!” 崽崽不舒服的搓了搓小胳膊:“本大爷现在都能感觉到排斥了!”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排斥的话,会怎么样?” “就是会不相容啊,本大爷就没办法继续待在你的身体里……等等,你问这些干什么?” 崽崽小脸满是警惕:“你是不是想摆脱本大爷?本大爷可警告你,你,休,想!” “没有。” 阮惜时认真的说:“我没有想摆脱你。” “真的?”崽崽怀疑。 阮惜时点点头。 或许她曾经的确这么想过,毕竟和一个鬼王,而且还是上一世屠戮了那么多人的鬼王,她当然会害怕,会想要逃离它。 可随着两人相处的这些年,她早已把崽崽当做自己的家人了,她甚至希望,若是她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听到排斥的时候,她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那我今晚就去捉鬼。”阮惜时道。 崽崽小脸这才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等入夜,阮惜时就悄无声息的从据点离开了。 洪门对她的看管很松懈,甚至可以说压根没人看她,反倒是对轩轩那里看管挺严的,想来是知道她要是走,就会带轩轩走,所以根本不需要看着她这个麻烦,只要看着轩轩就行了。 这倒是方便了阮惜时去捉鬼。 阮惜时如同暗夜里的黑猫,从小巷子里穿出去,走在路上。 襄城如今已没了往日的繁华热闹,家家户户都已经闭紧了门窗,歌舞厅戏院等,也早早就关闭了。 阮惜时走在大街上,尽管穿着的衣服并不显眼,却仍是独树一帜。 路上到处都是尸体。 之前还有人来收敛,到后来就没有了,有一些一家人都死光了,有一些早就逃难去了。 这些尸体就这么摆在街边,等着发烂,腐臭,被秃鹰啄食。 阮惜时闭上眼,感受着灵力的流动。 这里到处都是怨气,在尖叫着,哭喊着。 即便之前在乱葬岗,阮惜时都没有听到过这么多悲鸣,直听得头皮发麻! 但这正是崽崽需要的。 崽崽催促道:“快点快点!” 阮惜时睁开眼,指尖在空中轻点,便迅速画出了一张张驱邪符和往生符。 驱邪符驱除他们身上的怨气,往生符则是领着他们前去投胎。 一个个冤死于战争中的亡灵,随着符咒渐渐消失在往生桥尽头。 不知不觉,原本黑暗的天空中蒙上了一层白雾,像是破晓的那一束光,渐渐将这些亡灵全部笼罩在其中。 本来正愉快吸收着邪气的崽崽,小身板猛地抖了下,一下子就钻回到了阮惜时身体里。 阮惜时还在努力画符,没有察觉出异样。 就在这里的亡灵已经投胎了大半的时候,阮惜时听到了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耳力敏锐,能察觉出这脚步声约在一米开外。 她立刻收了手,快步躲到了一边。 街边躲藏的地方多,阮惜时随便躲在了一家已经关门的店铺后面,就看见在黑暗里,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带着几个人走过来。 “从这里走好像绕路了,车是停在东边的。傅一,你怎么指的路?” 这大嗓门,一听就很熟悉。 是疯子! 阮惜时差点叫出来。 “这能怪我吗?”另一个声音是傅一的,“我也是头一回来这边啊,反正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不是到不了,多走几步路就是了,二爷都没说话,你叫唤干什么!” “我这是替老大说的!”疯子立刻道。 阮惜时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向前面。 如果说这两个人一个是傅一,一个是疯子,那走在最前面的人,岂不就是—— 傅云霆! 第977章 老大不会对夫人怎么样吧 果然在昏黄的路灯下,阮惜时看见了傅云霆半隐匿在黑暗中的脸。 “还有多远?”他沉声问。 许久没见,听到他的声音,都能令阮惜时眼圈一红。 “没多远了吧。”傅一也不确定的说,“应该从这边绕过去就能到了,要是想快一点,从这个店铺这里穿过去应该更近一点。” 阮惜时:“……” 店铺? 现在她藏的这个? 阮惜时一时无言,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前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开了。 “什么人?” 傅一已经先看见了藏在店铺之间的她。 只是因为逆着光,看不见她的脸。 “唰!” 疯子迅速拔出了枪。 阮惜时下意识的咳了声。 只一声轻微的咳,就令傅云霆身子一震,一把握住了疯子的枪口。 “老大,你干什么!”疯子吓了一跳。 要是他不小心开枪了,老大这只手不就废了! 傅云霆盯着里面,薄唇轻启:“出来。” 阮惜时听到这话,就知道自己已经被傅云霆发现了。 她只好从里面走出来。 看见是阮惜时,傅一和疯子都瞪大了眼睛:“夫人!” “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惜时抿了抿唇。 她看向傅云霆,见傅云霆正盯着自己,显然是在等她一个解释。 “我是听说医院被炸了,不放心玉霜,所以过来看看……” 她声音越说越小。 之前明明答应过傅云霆在家等他的,结果还是偷偷跑来了,他肯定要生气了。 “夫人你是一个人来的吗,周钦呢?”傅一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阮惜时头上汗都要冒出来了:“那个……他没跟我一起。” 至于跟司徒鹤一起来的事,阮惜时还在纠结说不说。 傅云霆可是个大醋包,要是让他知道了,尤其她现在还住在洪门据点,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呢! “那夫人你是一个人来的?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跟我过来。” 果然,傅云霆冷着脸打断了傅一的话,转头朝着前面走去。 傅一顿时闭了嘴,才意识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和疯子对望了一眼,又看向阮惜时:“夫人……” “没事。”阮惜时摇摇头,嗓音温温柔柔的,然后就跟着傅云霆走到前头去了。 两人的背影很快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不见了。 疯子不放心的问:“老大不会对夫人怎么样吧?” “肯定不会啊。”傅一白了他一眼,“你跟着二爷这么久,还看不出来家庭地位吗,那二爷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对夫人摆脸子啊!”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偷摸着去前头?”疯子难得虚心请教。 “这你都不懂?”傅一嗤笑一声,“果然是没谈过恋爱的人,二爷跟夫人分开了那么久,不得好好你侬我侬一番?我们在场那合适吗?” 疯子恍然大悟。 傅云霆自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两个手下正在编排他什么,他带着阮惜时走到了前头巷子里。 阮惜时刚进来,就被傅云霆一把拉住,压在了墙上,低头就亲了下去。 他的吻一开始还很细碎,后来就逐渐凶猛,就好像要把阮惜时吞噬干净一样。 阮惜时被亲的都喘不过气来了,实在忍不住推开了他:“你,你慢点!” 她说着还在小口喘气。 “现在知道求饶了?之前怎么这么大胆子,自己跑来襄城,还不告诉我一声?”傅云霆故作凶狠。 “还不是你让周钦看着我,我没办法才自己跑出来!”阮惜时冤枉道。 “还说!”傅云霆作势又要亲她。 这个时候,他就把当兵的那些流里流气表现的淋漓尽致。 阮惜时赶紧双手捂住嘴:“不说了不说了!我错了!” 再说下去,她就得肿着嘴了,还怎么出去? 给傅一他们看见,还不背地里笑话她! 本以为道歉就算了,没想到今天傅云霆还不依不饶:“错哪儿了?” “我不该私自跑来?”阮惜时试探着问。 傅云霆眯了眯眼。 “我不该躲起来,应该早点来找你?”阮惜时又说。 傅云霆磨了磨牙。 阮惜时放弃了:“好吧,我承认,这段时间,我住在洪门。” 果然,傅云霆听到这话,才冷哼一声:“你可算是舍得说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瞒着我!” “我只是怕你吃味。”阮惜时说着,眨眨眼,“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否则傅云霆恐怕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傅云霆冷呵一声,看着阮惜时一张漂亮的脸蛋对着自己,想到她或许也是这么看司徒鹤的,顿时又妒火中烧,低头在她唇上又咬了一口,听到她呼痛才松嘴。 “要不是萧司令同我说,我还真不知道。”他道。 原来是舅舅说的。 阮惜时想到问:“舅舅那边有跟你说玉霜的事吗?” 傅云霆看出她是转移话题,但还是没忍心在怪她,顺着她的话道:“说了,不过还没消息。” “我今天查到一点事。”阮惜时把手帕,还有山崖的事说了,听到后面傅云霆又吃味了。 “你今天就跟我回去。”傅云霆说。 阮惜时犹豫了一下:“轩轩还在那里,我想把他一起带走,送到庇护所去。” “那我让傅一跟着。”傅云霆道。 “傅一一个人,恐怕对付不了洪门那么多人。”阮惜时道,“我再想想办法吧。” “所以你还打算继续住下去?”傅云霆不悦。 “暂时而已。”阮惜时道,见傅云霆不说话,又拉了拉他的手臂,声音软软道,“拜托啦!” 她虽然长得乖巧,但其实很少撒娇。 这一撒娇,正戳在傅云霆的心巴上。 他许久未开荤了,心上痒的恨不得将阮惜时就地正法。 他硬是压下这团火,沉声道:“你确定安全吗?” 相比较吃醋,他更担心妻子的安全。 “我的本事你知道的,何况我是傅督军的夫人,他们若是不想挑起洪门和军政府之间的矛盾,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阮惜时一本正经的说。 “我不担心洪门。”傅云霆却道,他握住阮惜时的手,粗粝的大手摩挲着阮惜时的手,“而是那个司徒鹤……” 第978章 你是特意来关心我的? 司徒鹤那人阴险狡诈,就是傅云霆,有的时候也不能完全看出他的心思和打算。 “我会小心他的,等我办完了事,就来找你。”阮惜时冷静的说。 傅云霆眸光深邃的看着她。 片刻他才道:“你向来有自己主意,我不拦你,但你一定要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 “那我隔两天,就让小纸人给你传消息。”阮惜时想了想说。 傅云霆这才同意。 两人说完话,才从巷子里出来,傅一和疯子还在那站着。 阮惜时想到自己嘴唇被咬的有点肿,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路灯照在她修长又白皙的脖颈上。 傅一和疯子看见阮惜时低着头出来了,似乎跟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疑惑的对望了一眼。 “走吧。”傅云霆道。 “回驻地吗?”傅一问。 傅云霆摇头:“先送她回洪门。” 傅一:“?” 他惊愕:“洪门?” 所以夫人来了以后一直住在洪门? 傅一神色复杂。 难不成夫人跟那司徒鹤…… 不,不会的。 夫人跟二爷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看上别的男人! 保不准是那司徒鹤威逼利诱了什么。 但现在夫人跟二爷已经见到面了,为什么还要把夫人送回洪门去? 傅一心里头都是疑问,但他一贯心思活络,知道傅云霆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没有多嘴。 但疯子直来直去,立刻就道:“不把夫人带回咱们驻地吗?” 傅云霆看了他一眼,没出声,就拉着阮惜时的手朝着前面走去了。 “这,什么意思啊?”疯子没得到回答,一脸茫然的转头问傅一。 “二爷做出来的决定,什么时候允许我们质疑过?”傅一恨铁不成钢,“你就按着二爷说的办就是了!” “可夫人留在洪门,那就是羊入虎口啊!”疯子道,“而且我看夫人和你说的也不一样,一直都低着头,不会是被老大打了吧?” “不可能吧……” 傅一也犹豫了。 虽然他觉得应该不会,二爷对其他人凶狠,但对夫人那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简直是宠到了骨子里,有怎么舍得对夫人下手呢? “兴许这是二爷和夫人之间的,情趣吧。”傅一猜测说。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莫嫣……”疯子话没说完,就被傅一拽了一把。 “别在夫人跟前瞎说!” 傅一压低声音道:“小心二爷扒了你的皮!” 疯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傅云霆,顿时就闭了嘴。 傅一又看看向傅云霆的背影,眸中闪过一抹忧虑。 傅云霆把阮惜时送到了洪门据点附近。 阮惜时回到房间,刚关上房门,就听到窗户那里吱呀一声响。 她转过头,看见了跳进来的傅云霆。 阮惜时:“……” “这房间还不错!”傅云霆如同自己是这里的主人,评头论足道。 阮惜时:“……早知道你还不如跟我一起来算了。” 她有些无语。 “我只是想多跟你待一会。”傅云霆话音没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巡逻的脚步声,听声音像是朝着这边来了。 阮惜时耳聪目明,立刻将蜡烛吹灭,一把将傅云霆拽过来,拉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躺下。 被子一盖,顿时将身旁的傅云霆盖住。 阮惜时紧张的心脏怦怦跳。 虽然说,他们是夫妻,在一块也实属正常,但这里可是洪门的地盘,现在傅云霆跟青帮在合作,和洪门的关系非常微妙,谁知道要是被洪门的人发现他在这里,会不会借机生出什么事端来。 她可不想就这么被破坏了计划。 傅云霆也任由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只是一只手却很不老实的攀上了她柔软的腰肢,还坏心眼的在她腰上捏了一下。 “啊!” 阮惜时轻呼了一声,又立刻用被子捂住了嘴巴。 还好外面的巡逻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等脚步声没了,阮惜时才低声道:“你刚才干什么!” “怎么了,我碰一下我的夫人都不行吗?”傅云霆将被子一拉,人就钻出来,如同一条撒娇的大狗,贴在了阮惜时的脖颈上。 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没想到以前在阮公馆偷清也就罢了,都成夫妻了,还要偷清。” 阮惜时:“……我看你倒是挺享受的。” 傅云霆轻笑了一声,呼吸吹在阮惜时脖子上更痒。 阮惜时下意识的偏了偏头,没想到傅云霆忽然就一个翻身,压住了她。 …… 两人折腾了大半宿。 大概是许久没见了,傅云霆就跟吃不饱的野兽一样,要了一次又一次,最后阮惜时累的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早上。 身旁已经空了。 傅云霆大半夜的时候就离开了。 阮惜时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失落,但一想到计划,又压下了情绪,起身出了房间。 她去找司徒鹤。 司徒鹤的腿还没好,还在房间里半躺着,但也没影响手下来对他汇报。 阮惜时特意先去厨房熬了一碗药膏,然后才过去。 她一进门,房间就都有药膏的香味。 见到她来,司徒鹤的手下立刻住了嘴。 司徒鹤抬手挥了挥,手下就识趣的离开了,阮惜时才走上前,看了眼他的腿道:“你好点了吗?” “你这是特意来关心我的?”司徒鹤眉眼含笑说。 他本就有一张极为艳丽的脸,一笑起来更是顾盼生辉,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 “我熬制了药膏,覆在断腿上可以加速愈合。”阮惜时将碗放在桌子上,说道,“回头医生来给你换药的时候,可以用上。” 司徒鹤眉头微挑:“现在也可以换药。” 阮惜时只当没听到:“一碗药分两次用,早晚各一次,连续用三天即可。” 司徒鹤眯了眯眼:“所以你来,只是为了给我送这趟药的?” “不是。” 阮惜时干脆利落的说,眸中泛着微光看他:“我有件事,想请司徒帮主帮忙。” 司徒鹤脸上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他往后舒舒服服的一靠,那双漂亮的凤眸才看向她,语气慵懒道:“说吧,什么事?” 第979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是关于玉霜的事情。” 阮惜时斟酌着:“上次发现了玉霜的手帕,我们追到山崖却没有线索,说明那帕子或许只是被丢在那里的,并不代表玉霜就在那里。我想让帮主帮忙,多派一些人出去,在其他各处找找,或许还会有别的线索。” “让我的手下都出去帮你找人?” 司徒鹤眉头一挑,似笑非笑:“我洪门的人可都不是没事做的,阮小姐张口就是一句让我多派一些人出去,有些强人所难了吧?” “我知道,你们洪门需要人巡逻,还要出去办事。” 阮惜时从口袋里掏出许多符纸,然后随手朝着空中一挥,口中念了几句,便见符纸都变成了活灵活现的人形,甚至还穿着洪门的衣服。 司徒鹤惊奇的睁大眼:“你这是变戏法?” “这是玄术。”阮惜时更正,“虽然这些纸人没什么脑子,不过他们身上有我的一点灵力,对付普通人是没问题的,留下来看家护院,或者出去巡逻转转都没问题。” “所以你是想让这些纸人代替我这些看家护院的手下,让他们去帮你找人?”司徒鹤道。 阮惜时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等帮我找到人,这些纸人护卫都可以留给你,若是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些。” 司徒鹤细长微挑的眸子扫过这些纸人,从他们脸上,看真看不出究竟是真人还是纸人。 他之前就听闻过玄术到达一定境界可出神入化,之前他觉得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可如今见到,才知当真玄妙。 司徒鹤如花瓣般的红唇微动:“你如何就觉得,只给我一些纸人,我就能同意我的人帮你做事?” “洪门虽家大业大,帮主手下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但在襄城这个据点的人却不算多。” 阮惜时之前就特意观察过了,相较于云城的据点,这里的人可以说是少得可怜。 大概是因为云城才是首都不说,襄城因为近期频繁的战乱,恐怕也死了不少人。 司徒鹤来襄城,绝不会是来视察的,定然也是为了洪门之人的性命。 “想在襄城立足,人是必不可少的。”阮惜时一言一句,正戳在司徒鹤的心上。 人少了,会被瞧不起,没有气势,就难以服众。 所以司徒鹤的手下,也一直在外找人加入洪门。但洪门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何况战乱时期,大家都想保命,谁会在这时候加入什么帮派,给自己找麻烦。 因而阮惜时的纸人,便是及时雨。 司徒鹤定定看着她,眼底幽光不定,好一会才道:“就算如此,我怎知你这纸人上面是不是施了跟你相连的玄术,我所做的事,你岂不是都能知晓?” “你打算做什么?”阮惜时反问。 司徒鹤没想到她会问的直接,反而顿了顿。 “若是我能知道的事那就无妨,若是我不能知道的,你就别安排纸人去做就是了。”阮惜时坦荡道,“你可以让他们去做一些无关紧要,只拿来充人头的事,毕竟他们也没脑子,只能干些体力活,但若是重要的需要用到脑子的事,就让你的人自己去做。” 司徒鹤眸光幽深的看着她。 阮惜时淡定的和他对视。 过了片刻,司徒鹤轻笑了一声,微微支起身子,开口道:“阿城,进来。” 外头有人推门进来。 阿城推开门,看见里面站着十几个同伴,顿时愣住了。 刚才他一直在外头守着,也没见人进来啊,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人来? 司徒鹤看了眼阮惜时,对那个叫阿城的手下道:“去挑五十个人,再带五十条狗,去东南西北四处,之前那个帕子去给那些狗闻一闻,要是找到什么,就都带回来。” “五十个?”阿城暂时忘了突然冒出这么多人的事,惊讶的看向司徒鹤。 司徒鹤额首:“去吧。” “……是。” 阿城又看了阮惜时一眼,心里直泛嘀咕,但也不敢质疑帮主的决定,转身出去了。 他一出去,就召集了五十个人过来。 “是不是帮主有什么吩咐?”一个手下忍不住问道,已经开始搓手了。 好长时间没打架,手都痒痒了! “帮主说,让你们带五十条狗,去找那个宋玉霜的女孩的东西。”阿城道。 五十个人顿时面面相觑。 “什么?” “让我们去找人,还是去找个姑娘?” “不会是听错了吧?” 他们统统都望向阿城。 阿城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他确定自己没听错帮主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点头道:“你们没听错,就是找人。” “阿城,咱们这人已经够少的了,每天巡逻的人都不够,现在还要把咱们都派出去找一个外人?” “帮主不会是疯了吧?”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 “那我也不想牵着狗满大街去找东西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 阿城皱了皱眉,打断了他们的话:“帮主的话自有他的道理,你们照做就是了,帮主什么时候做出过糊涂事?” 他这话,倒是让大家一下子噤声了。 的确,司徒鹤16岁就已经潜入洪门,收揽了不少人心,而后19岁就取代了老帮主。 他这样的人,向来运筹帷幄,步步为营,自然不会有行差踏错的时候。 找人,兴许是有其他考量 “那我们去了。”这五十个手下也没再吭声,一个个去后院里牵狗去了。 看着大家纷纷离开,阿城才转回头,看向帮主的房间。 虽然刚才那么说,但他心里头也没底。 那宋玉霜是傅夫人的好友,不会是因为傅夫人,帮主才答应的吧? 英雄难过美人关,帮主可千万不能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啊! — 傅云霆从洪门回去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就听傅一匆匆来报。 “二爷,萧司令那边传来消息,说萧小司令不见了!” “萧棋?”傅云霆皱眉,“他不是在养伤吗,怎么好端端的也不见了?” “好像是自个儿跑出去的,不知道是不是去找宋小姐了。”傅一说,“萧司令问我们能不能调几个巡防的过去。” 现在因为战争严重,所以到处都有巡防的,萧司令的人都派出去了,没人能去找萧棋。 “我们这里大概还能调多少人?”傅云霆问。 “约莫二十来个。”傅一斟酌道。 “那就都调过去吧。”傅云霆沉声,“他跟惜时也算是亲人,若是他出什么事,惜时想必也会难过。” “是。”傅一立刻带人去了。 他前脚走,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大雨了。 一下雨,找人就更难了。 脚印也好,血迹也好,都被冲刷干净了。 没人知道,此刻萧棋在一间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小破屋里。 第980章 萧棋失忆 萧棋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一抹柔软落在他唇上,带着微凉和甘甜。 他下意识的伸手握去,就听到啊的一声女孩的轻呼。 朦胧中,萧棋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惊愕的眼睛。 “你醒了啊!” 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七八的年纪,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漆黑澄澈的鹿眼,脸颊上有一对很深的梨涡。 见萧棋一直盯着自己,女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被他抓着呢,赶紧抽手出来。 这一动,就扯动了伤口,疼的萧棋眉头紧皱,嘶了一声。 “诶呀,你没事吧!” 女孩赶紧检查他的伤口:“你说说你,一醒来就做这种登徒子的行径干什么,扯到伤口了吧,真是该!” 萧棋听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好一会才见缝插针的找到机会,嗓音干哑的开口:“你……是谁?” “啊,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了!” 女孩眸子狡黠灵动:“我叫孔灵!” “孔,灵。” 萧棋重复着。 女孩点点头:“你呢,你叫什么?” “我……” 萧棋皱了皱眉,似在冥思苦想,好一会才缓缓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不会是被房梁砸坏了脑子吧?”孔灵睁大眼,“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记得自己是怎么晕倒在医院里的吗?” “医院……” 萧棋的脑袋突然疼起来。 他感觉好像有无数根针,扎进了他的脑袋里,令他不由抱住了头,蜷缩起了身体。 “诶诶诶,你别乱动啊!”孔灵赶紧制止他,“想不起来就算了,大不了我给你取个名字嘛!”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你是我捡回来的,不如就叫阿捡吧!” “阿捡……”萧棋念了一遍,然后皱了皱眉,嫌弃道,“好难听。” “本小姐屈尊降贵给你取名字就不错了,你还嫌东嫌西的!”孔灵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我给他们取名字,我都没取呢!” 萧棋抿了抿唇,显然是不相信。 孔灵也懒得和一个病人计较,转头放下手里沾湿的毛巾,端起了旁边的一碗黑乎乎的药说:“你先把这个药喝了!” 萧棋撑着床,艰难的坐起来。 他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闻到这个难闻的药味,更是有点作呕:“这是什么药?” “加速你伤口愈合的药啊!”孔灵说。 “哪家药铺开的,怎么看上去那么难喝。”萧棋问。 “就随便找了家药铺买的,然后我自己熬的。”孔灵将药碗往他手里一塞,“少废话了,赶紧喝!这可是本小姐辛辛苦苦熬好的药,你要是敢少喝了一滴,小心本小姐要了你的命!” 她语带威胁,但这幅可爱的脸,怎么看也不具备恐吓性。 但萧棋还是听话的接过了药碗,低头喝了一口,顿时一股难言的焦糊味顺着口腔蔓延开来。 萧棋差点没吐出来。 但看孔灵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萧棋还是硬忍受着给吞了下去。 见他喝完了,孔灵才露出笑脸:“这才对嘛!” 她随手丢给他一块布:“擦擦脸!” 说着又好奇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是不是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萧棋擦着嘴,摇了摇头。 “那可怎么办啊,”孔灵小脸皱巴成一团,“难不成我要一直养着你吗,这几天我都花了好多钱了!” 说着她低头看向自己挂在腰间的钱袋,看见瘪瘪的,更是露出心痛的小表情。 “你没钱了?”萧棋问,他放下手里的毛巾,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 见他动作,孔灵顿时眸子一亮:“你有吗?” 萧棋摸了个空,看着孔灵期待的神色,尴尬的摇了摇头。 孔灵顿时泄气:“我就知道。果然爷爷说得对,不能随便找麻烦,现在可好,我自己都养不活了,还要养你一个穷小子!” 萧棋摸了摸鼻子:“不然我想办法出去赚钱还你?” “算了吧!”孔灵翻了个白眼,“你自己身上这么重的伤你不知道啊,你还是好好养伤别给我死了,否则我那些药都白花钱了!” 她说着站起身:“算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先出去找找看有没有活计了,你就在这好好养着吧!” 她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萧棋看着她的背影,逆着光,莫名有些恍惚。 他好似在什么时候,也看见过一个女人的背影,她也是背对着他,好像要离开。 他的心突然变得很慌张。 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抓,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光线被隔绝,萧棋才回过神,放下了手。 只是心脏还在隐隐抽痛,却又说不出究竟为何。 — 过了两天,司徒鹤的手下就有了消息,说在郊区的屋子附近发现了一个断开的玉镯。 玉镯带回来给阮惜时后,阮惜时认出来这是宋玉霜常戴的镯子。 “地点是在东区城郊,你要过去看看吗?”司徒鹤问她。 “当然要。” 终于有了线索,阮惜时当然要去。 她特意留在洪门,也是因为这个。 若是那人真的是故意引诱她去的,那么一定还会在其他地方放置线索。人越多,就是逼着那人没太多时间去思考,需要越快将线索放出来,否则去过的地方不会再去,范围逐渐缩小,他想要设计她就更难了。 如果上次阮惜时攻击他真的让他受了伤,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尽管如此,阮惜时还是在出发前,谨慎的画了几张保命用的符,又将玄黄神甲穿在身上,而后又和崽崽提前说过,直接出来跟着她进去。 若是遇到偷袭,崽崽便直接对付他,哪怕只是拖住一下,阮惜时都有办法找到可乘之机。 上次在路边吸收转化了邪气之后,崽崽已经康复了不少,而且力量也跟着增强了,虽然还嘟囔着阮惜时总是自找麻烦,但还是答应了。 确保一切无误,阮惜时才坐车去了郊区。 司徒鹤也跟着她一起去。 “上次我被偷袭掉下悬崖,这次我总要亲自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 第981章 肚子里的孩子不见了 司徒鹤拖着一条断腿,非要跟阮惜时去看看。 不过到了地方,他没下车,只是在车上等着她。 “我拨几个人陪你进去,若是有事,你就尽快出来。”司徒鹤道。 几个手下依言上前,护住了阮惜时。 阮惜时也没客气。 这可是她用那么多纸人换来的帮忙。 面前是一个看起来有一定年岁的屋子,阮惜时试着喊了一声,没有人应。 她又环视了一圈,见四周并没有灵力浮动,才走上前。 司徒鹤的两个手下立刻先一步推开门。 阮惜时已经做好了随时召唤出神器的准备,然而没想到,里面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波动,平静的仿佛连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司徒鹤在车里微微倾身。 阮惜时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玉霜!” 阮惜时瞳孔骤然增大,一下子奔过去。 宋玉霜静静躺在床上,脸颊有些白,但好在胸口还有呼吸起伏。 阮惜时迅速探了探她的鼻息,又看了下瞳孔,摸摸了她的脉搏,才心头微松。 然而下一刻目光落到她肚子上时,阮惜时又一下子顿住了。 她的肚子只有微微鼓涨,一点也不像是怀胎十月的肚子! 阮惜时伸手轻轻按了按,脸色就变了。 好一会,她才缓缓松开手,眼底晦暗不明,转头对司徒鹤的手下道:“先把人抬回去吧。” 手下立刻上前抬人。 阮惜时直起身子,看向四处。 这房子显然已经很久没住人了,仅剩的锅碗瓢盆里上都是灰,屋梁上还结着一层薄薄的蜘蛛网。 这地方,应当是那个人临时找的。 在这里,查不到任何线索。 阮惜时垂下眼睑,转身出去了。 她没有去司徒鹤那辆车,而是直接坐了后头宋玉霜那辆。 手下不知道去跟司徒鹤说了什么,就看见司徒鹤朝后望了一眼,又转过头去。 阮惜时却没有去看司徒鹤,她紧紧握着宋玉霜的冰凉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宋玉霜温暖起来。 车子直接开会了洪门的据点。 襄城稍微有些名气的医院几乎都被炸了,侥幸活下来的医生护士也都被紧急调去新建的几个军医院和收容所的,剩下的那些江湖骗子还不如洪门自己的医生。 洪门私聘的医生是西医,给宋玉霜诊断后当场就给她上了呼吸机。 洪门据点虽然不大,但医疗设备倒是一应俱全,这也是阮惜时选择留下来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军区医院和收容所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医疗器械都不足,若是真出什么事,还是在这里最保险。 事实证明阮惜时的判断是对的。 上了呼吸机之后,宋玉霜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 西医又给她扎了针,开了几种西药。 这几种药在这里都有,倒是不用另外去买。 等医生离开后,阮惜时才关了门,掀开了宋玉霜的衣服。 她看见白皙的肚子上还残留着几道妊娠纹,但已经是瘪了下去。 她已经可以确定,宋玉霜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没了。 算算日子,也正好是她的预产期。 孩子是生下来了? 可那屋子里并没有孩子,是被那个人抱走了吗? 阮惜时脑子里各种念头闪过,但一切也只能等宋玉霜醒过来才能知道了。 她还捏了两个小纸人,去通知了萧司令和傅云霆。 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宋玉霜总算醒过来了。 阮惜时正拿着布给她擦脸,见她睁开眼,顿时喜上眉梢:“你醒了!” 宋玉霜张了张嘴,却因为带着氧气罩发不出声音。 阮惜时给她摘掉了氧气罩,才听宋玉霜沙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开口:“这是……哪里……” “这是洪门的据点,我把你带过来的。”阮惜时握住她的手道,“你受到了惊吓,加上刚生产完气血两亏,身体虚弱,才导致昏迷的。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宋玉霜慢慢点头,又缓缓转动着脑袋:“我的……孩子呢?” 她寻找着自己的孩子。 阮惜时抿了抿唇,握着她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宋玉霜疑惑的看向她:“记得,什么?” “记得你是被谁带走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破屋子里,还有你的孩子……” 阮惜时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你的孩子去了哪里。” “我的,孩子?” 宋玉霜露出茫然的神色,沉睡了好几天,她脑袋还有点发蒙:“什么叫做,我的孩子去哪了?” 她过了几秒,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然后猛地一把抓住了阮惜时的手:“你是说,我的孩子不见了?” 她一激动,就一下子起身,而后脑袋一晕,又一头栽回去! “你别激动!” 阮惜时赶紧安抚她:“我只是说没有在找到你的房子里看见孩子,兴许是你在医院生的,孩子还在医院呢!” “是,医院,一定还在医院……” 宋玉霜喃喃:“惜时,我生孩子的地方叫湘雅医院,你让人去找找!” “……好。”湘雅医院都已经炸毁了,但这话阮惜时自然不敢现在和宋玉霜说,只能顺着她点头道。 宋玉霜这才神色微松。 阮惜时这才继续循循善诱:“那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成产,然后离开医院的吗?我好去查。” 宋玉霜缓了几秒,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就记得我在医院里待产,然后好像……” 她蹙了蹙眉,像是在努力思考,好一会才慢慢道:“然后好像有个医生跟我说要带我去做检查,给我打了一针,而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只迷迷糊糊感觉好像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大约是母子连心,这是她唯一记得的一件事了。 阮惜时蹙眉。 所以是在湘雅医院被炸毁之前,宋玉霜就已经被人设计带出去了。 那湘雅医院被炸毁,是不是也是其中一环? 若对方想利用的人是宋玉霜,那为何要把刚出生的孩子抱走? 阮惜时思忖着。 “惜时。” 宋玉霜蓦的拉紧她的手:“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孩子!” 阮惜时看着宋玉霜苍白的面孔,点了点头。 宋玉霜还在吊水,很快又沉沉睡去了。 阮惜时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第982章 人,杀了 现在宋玉霜还不知道湘雅医院已经没了,若是知道,还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但阮惜时不觉得孩子就在湘雅医院里。 既然宋玉霜是在炮弹轰击医院之前就失去意识的,那就表示在还没生产之前,宋玉霜就已经被带出了医院,那孩子也应该在医院外。 就是不知道现在这孩子情况如何,是不是还活着。 阮惜时不敢去多想。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惜时看了眼熟睡中的宋玉霜,起身去开门。 站着的是司徒鹤的手下:“阮小姐,帮主想请您去一趟。” 正好,她有话想和司徒鹤说。 “等我一下。” 阮惜时说着转回身,从桌子上拿了一叠符纸,才又回头,对司徒鹤手下说:“麻烦找人帮我照看一下我的朋友。” “是。”手下应道。 他们现在对阮惜时很恭敬,这大概都得益于司徒鹤。 阮惜时拿着符纸去房间找司徒鹤。 夏天正热,司徒鹤在吃梅子冰,一进门就闻到酸甜的梅子味。 外面多少人吃不上饭,他在这时候还能吃到梅子冰,可见洪门的财力和本事也是不容小觑。 “正好你来了,也坐下来吃一点。”司徒鹤说,又让手下再去找厨房端碗梅子冰来。 “不用麻烦了。”阮惜时淡淡道,“你找我是为了纸人的事吧?” 她拿出符纸:“这些足够了吗?” 司徒鹤看着她手里一叠符纸,眸梢微挑:“阮小姐倒是大方,不怕这么多符纸耗损你的灵力?” “你帮我寻回了玉霜,这是我答应你的。”阮惜时道,“不过我需要一个大一点的院子。” “你要多大院子都可以。”司徒鹤似笑非笑的说,语气里带着漫不经心的轻佻,“这据点里的各处,你想要哪里,都不必和我说。” 阮惜时微微蹙眉,避开了他这话:“我用不着,等我帮你做完这件事,我就会带着玉霜还有轩轩离开。” “你们要走?”司徒鹤拿着勺子的手微顿了一下,“宋小姐现在的样子,能移动吗?” “她没有伤到筋骨之类,只是身体有些亏虚,两三天应当就能下床自由行走了。”阮惜时道,“正好我将这些符纸化纸人也需要两三天。” 她观察着司徒鹤的表情。 司徒鹤脸上却没什么异样的神色,也不像之前想法子不让她走,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似不在意道:“那等宋小姐身子好些了,我让人送你们去,毕竟现在到处都是扶罗军,若是遇上了,怕有危险。”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掩去了眸中神色:“那就麻烦司徒帮主了。” “好说好说。”司徒鹤扬了扬唇。 阮惜时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没有多留,转身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手下便端着一碗梅子冰过来, “阮小姐呢?”手下疑惑的问。 司徒鹤瞥了他一眼:“走了。” “那这梅子冰……” “你吃了吧。”司徒鹤轻飘飘道,又抬手示意他过来。 手下赶紧附耳过去。 “你之前说,傅云霆身边有个女人,可查清楚了?”司徒鹤眸中泛起一抹微光。 “查清楚了,那女人姓莫,原先是个军阀的姨太太,这次打仗那个军阀死在扶罗人手底下,这莫姨太不甘寂寞,也不知怎得,就勾搭傅云霆了。”手下将查到的一五一十禀告。 姨太太…… 司徒鹤若有所思:“没想到他还好这口。” “那这事需要告诉阮小姐吗?”手下问。 “不用了。”司徒鹤眼尾上扬弯如月牙,随之魅色横生,尤其是右眼角下那颗红痣尤为摄人心魂。 “她正好想回去了,回头你护送她回去,再回来跟我说说,是什么样的情形。” 手下看着面前的帮主,即便同是男人,即便知道对方这张皮相下是如何的残忍可怕,但还是忍不住呼吸一屏,有些头晕目眩。 见他许久没应声,司徒鹤轻瞥一眼朝他看过来。 这一眼看的手下心生一震,好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清醒过来。 他急忙低下头,道了声是。 司徒鹤却又道:“你刚才看了我这么出神,是在想什么?” 手下哪里敢说,顿时讷讷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出去吧。”司徒鹤道,“让阿城进来。” 手下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低头退出去了。 过了会,阿城进来了:“帮主有什么吩咐?” 司徒鹤刚吃完最后一口梅子冰,放下了碗,轻描淡写道:“刚才那个去叫你的人,杀了。” 阿城愣住了,抬头看向司徒鹤:“他做错了什么事?” 这话也就司徒鹤的心腹阿城敢问,其他人若是多一句嘴,只怕脑袋已经分家了。 司徒鹤难得有耐心的跟他解释:“他看我的眼神,我很不喜欢。” 阿城顿时明白过来:“属下明白了。” 他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过了会有人来收碗,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手下了。 — 宋玉霜又休息了两三天,果然就好多了,也能缓慢下地行走了。 司徒鹤便按照之前说的,让人送她们去傅云霆的驻地。 去之前,阮惜时打算先将轩轩送去收容所。 可没想到轩轩死活不同意:“我想跟着阮姐姐,去哪都行!” 阮惜时有些好笑:“我是要去驻地,你一个孩子去做什么?” “我可以打仗!”轩轩举着瘦弱的胳膊说。 “你还小。” “我可以的!”轩轩坚持,“姆妈说过,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可以上战场!” 阮惜时最后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她自然不打算让一个半大的孩子上战场,打算等去了之后,让傅云霆想法子送轩轩过去。 毕竟傅云霆板着脸的时候,应该没几个孩子不怕他。 车子最后直接开去了驻地。 驻地门口有不少傅云霆的手下,都认识阮惜时,一开始看见一辆陌生的车开来,他们皆是满脸警惕,结果见到下车的是阮惜时,顿时脸色就变了,赶紧上前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 第983章 督军身边有很多女人? “这事说来话长,你们先帮我把车里的宋小姐给扶进房间里。”阮惜时说道,又看轩轩也钻下了车,“把这孩子也安排一下房间。” “没问题!”傅云霆的手下立刻三五上前,帮着扶人。 宋玉霜转头看向阮惜时,阮惜时轻轻点头:“你快去休息,我等会去找你。” 宋玉霜抿了抿唇:“你帮我问一下孩子的事情……” “我知道。”阮惜时答应道。 宋玉霜这才跟着人离开。 阮惜时又低头摸了摸轩轩的脑袋:“你也去吧。” 轩轩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抓着阮惜时的手臂。 阮惜时失笑:“放心吧,这里是我的地盘,没有人会害我。” 轩轩这才乖巧的放开手,跟着人进去了。 等人都进去了,司徒鹤的手下将车开走了,阮惜时才问:“你们督军呢?” “督军……” 没成想几个傅云霆的手下面面相觑,才结巴道:“在,在呢。” “在哪了?”阮惜时问。 “这……我们也不知道,可能在房间,可能在办公室,要不然我们去给夫人找找?”一个手下抢先说。 阮惜时眸光晃了晃,觉得这些手下有点不对劲。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吧。”阮惜时说着就要进去,手下一个箭步就拦住了她。 “那个,夫人,万一督军在谈事情呢,要不然我们先送夫人去休息?”傅云霆的手下道。 阮惜时眯了眯眼:“你们刚才不还说,不知道他在哪儿吗,怎么这会儿又知道他在谈事情了?” 他们脸上一个个肉眼可见的闪过一丝紧张。 这些人在战场上都是一把好手,受了伤,脸色都不会变一下,可一说谎就不行了。 “这,这个……” 懒得再听他们编理由,阮惜时手一动,损魔鞭瞬间落到了她掌心里。 阮惜时手一挥,鞭子啪的一下打在地上,红光闪烁,溅起一阵尘土! 手下们齐齐后退了一步。 傅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女流之辈,她的本事,他们都是见识过的。 这一鞭子下去,他们估计十天半个月都爬不起来了! 要是动手? 那更不行! 傅督军还不把他们皮扒了? “我倒要看看,我现在进去,谁敢拦我!” 阮惜时说着,持着鞭子就走进去。 这下没人敢拦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几个人面面相觑。 “还怎么办,赶紧去通知督军啊!” 有个腿最快的被推了一把,他心领神会,赶紧往办公室跑去了。 阮惜时走进去,才收了鞭子,又瞧了眼日头,随手拉了个人问驻地办公室的去处。 这个点,傅云霆若是没出门,那在办公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士兵是襄城这边的,不认识阮惜时,见是个柔弱的姑娘家,又问办公室,便以为跟那莫嫣一样,便不屑的往另一边一指:“办公室不是你去的地方,你还是去那边客房等着吧!” 客房? 阮惜时微怔了一下,解释道:“我是来找你们督军的。” “我知道啊!”士兵笑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当然知道你是来找督军的!” 他那语气,那态度,顿时让阮惜时有些不舒服。 她后悔把鞭子收早了。 “不过你是谁送来的啊?”士兵盯着阮惜时吹弹可破的小脸,喉咙里直咽口水。 上次那个莫嫣是漂亮,但也只有漂亮而已,可面前这姑娘却是让人心生怜惜和好感,眉眼却是细长的,长开了后便又添了几分潋滟勾人,清纯和娇艳杂糅在一起,让人移不开视线。 士兵不由往前一步:“我们家督军身边都有了美女了,你怕是没什么机会,我可是营长,虽不如督军,却也是有点权势的,不如——” 阮惜时顿时才反应过来这人把她当做了什么,还没心思去细想他说的“督军身边已经有美女了”是什么意思,便俏脸一冷,手跟着一挥,损魔鞭便腾飞出去,刷刷两下,将这营长捆的牢牢的! 营长吓得嗷嗷叫,脸色都变了,才意识到面前这女人并不是看上去那样柔弱可欺! “你,你到底是谁?” 阮惜时满眼冷意:“现在倒是想起来问我了?” 她手一抬,那绳子便牵引着营长往前走,然后一截绳子就落在了阮惜时白嫩的手掌里。 “我问你,傅云霆的办公室到底在哪?” “在,在左边!”这下营长老实说了。 阮惜时这才转身,手跟着一拉,那营长便不得不跟在她身后。 意识到她要带自己去找傅云霆,营长脸色变得煞白:“姑娘,姑娘你放了我吧,我错了!姑奶奶!” 他连番求饶。 “你刚才不是还问我是谁吗?”阮惜时转头看了他一眼,“我带你去见你们督军,你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 她语气轻轻柔柔的,却是不怒自威,脚下也没停顿,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营长一开始还软话说尽,发现没用,顿时脸色就难看起来:“你以为你有几分姿色,督军就会帮你说话了?我可告诉你,我是营长,你不过就是个女人!督军身边女人多了去了,可不差你一个!你要是再不放了我,小心我让督军将你丢出去!” 阮惜时脚步一顿。 营长顿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怎么,怕了吧?” 阮惜时转身看向他:“你刚才说,督军身边有很多女人?” “是啊!”营长嗤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你嘛,倒是长得还不错,但跟那位莫姑娘比起来,还是嫩了点!督军啊,恐怕看不上你这类型的!” 莫姑娘? 阮惜时秀眉一动:“你说的莫姑娘,是什么人?” “你管什么人呢!” 营长懒得跟她废话,只让让她赶紧给自己松开。 这会儿功夫还没什么人,但等会要是人多了,给手下看见自己被个女人绑着,像什么样子! “你还不赶紧给我松开!” “既然你不肯说,那等会还是去傅云霆那边,我亲自问他吧。” 阮惜时竟不吃他这套,说完转身,拉着他又继续朝前走去。 “诶,你这女人!” 营长气的脸都涨红了:“别怪我没提醒你,等会被赶出去,你跪在我脚边求我都没用!” 阮惜时压根不理会他的大喊大叫,头都没有再回一下。 旁边有几个士兵走过,都震惊的看过来,营长脸上顿时烧的慌,立刻闭嘴低下了头,心里却已经恨上了阮惜时。 他暗暗发誓,等会见到傅督军,一定要在傅督军面前好好羞辱这个女人,让她丢尽颜面,然后再让傅督军做主,把这个女人送给他! 到时候,看她还能不能傲气的起来! 第984章 她竟然是傅督军的夫人 阮惜时牵着营长到了办公室。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娇软的声音:“督军,我炖了新鲜的鸽子汤,你尝一尝?” 阮惜时秀眉微动。 很快傅云霆的声音接着传来:“放下吧,我等会吃。” “您都工作这么久了,一定累了吧,等会吃可就凉了,不如,我现在喂你吃吧~” 女人特意捏出来的矫揉造作的嗓音,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对男人来说,这声音是媚到骨子里的,没几个男人拒绝得了女人撒娇讨好。 营长看了阮惜时一眼,满脸嘲讽。 他就说了吧,督军现在心里头都是这个莫嫣,哪里看得上旁来的女人。 等会他定要这女人好看! 傅云霆还未回答,阮惜时伸手推开了门。 随着门打开,里面两个人同时朝着这边看来。 阮惜时看见傅云霆坐在办公桌前,旁边站着一个身材丰腴的女人,手里端着一个碗,应该就是她说的鸽子汤。 见到阮惜时,傅云霆眸中闪过一抹讶异,将手中的文件放下来:“你怎么来了?” 阮惜时弯了弯唇,牵着营长走进去:“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们这儿这么多女人。” 傅云霆眉头微动:“什么意思?” “不是吗?”阮惜时停下,回头看了营长一眼,“是他说的,说你这儿到处都是女人,看不上我这样的。” 她脸上是淡笑,声音是软糯温柔,可不知道为什么,营长突然有点瘆得慌。 “胡说八道!” 傅云霆脸色冷下来。 他看向营长,眸中像是淬了寒冰:“这些话都是你说的?” “我,我——” 营长听到刚才他们的对话,已经意识到这姑娘跟傅督军是认识的,顿时就慌张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她,是她非要过来办公室打扰督军您,我才用这些话阻止她的!” 他把锅使劲往阮惜时身上丢。 如果这个时候傅一他们在的话,一定会劝他赶紧闭嘴,但是这营长并不知道阮惜时和傅云霆之间的关系,只以为阮惜时和莫嫣一样,所以才想把责任都推给阮惜时。 阮惜时脸上却并没有慌张的神色,只是淡淡问傅云霆:“所以我打扰你了吗?” “当然没有。”傅云霆毫不犹豫道,又看向那个营长,脸色沉下来,“我夫人来找我,什么时候都不算打扰!” 听到他说夫人,边上莫嫣的眸光骤然锐利起来,看向了阮惜时。 “夫,夫人?” 营长身子一颤,差点腿一软就跪下去了。 这姑娘竟然是,傅督军的夫人? 天哪,他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头上的汗一下子就冒下来了,他瞬间求饶的看向阮惜时:“督,督军夫人,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把我刚才说过的话,当一个屁放了吧!” “你刚才说什么了?”阮惜时睫毛动了动。 在营长惊恐的目光中,她薄唇轻动:“是说我不过就是女人,还是说要让督军将我丢出去,还是——” 越说,营长的身子越是发抖,没等阮惜时最后一句话说完,他已经扑通一声跪下去了。 “我,把我丢出去!不,我这就滚出去!” 阮惜时没再说话,只是看向傅云霆。 傅云霆更是懒得看这个营长一眼,冷声对外道:“他违背组织纪律,按照部队规定处置,另外营长的位置也交给其他人。” “等等!” 前面都还好,但听到营长位置交给其他人的时候,他顿时脸色变了。 他抬头看向傅云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督军,我在部队里干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当上营长,说罚我我也认了,总不能因为几句话,就把我营长的位置卸了吧!” 尽管他心里头很怕傅云霆这个阎罗王,但是一想到营长的位置,他又不甘心。 这好歹是他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凭什么因为两句话,就让他丢了职位? 何况他又还没把这傅夫人怎么样? “只是两句话?” 傅云霆眯了眯眼,他走到营长面前,眸中似有利刃:“我看我夫人将你绑的正牢,想必你是做了什么吧?” 营长张了张嘴。 “是调戏我夫人了,还是,想对她做什么?” 傅云霆这话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营长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空气骤的冷下来,好一会营长才憋出一句:“这事是我错了,可就算如此,也是我对不起夫人,并非跟部队有关……” “你是营长,应当以身作则,可现在你当众调戏女人,还和部队没关系?”傅云霆冷眸,“难不成是要大家一一效仿,把军队当成消遣的地方吗?还是说以后若是遇到不相干的普通百姓,你们就要这样为所欲为?” 他一声比一声厉,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营长嘴巴张了好半天,也没再憋出一句话来。 “我知道,你们之前那个赵督军放任你们这些,但在我手底下,这种事,若是见到一次,我便罚一次!” 傅云霆说完,士兵便拉着营长出去了。 阮惜时解了损魔鞭。 营长脸色发白,任由他们拉着,一双充斥着恼恨的眸子却是扫过傅云霆和阮惜时二人。 阮惜时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根本没理解傅云霆这番话的意思,不由在心中叹息。 等人被拖走了,房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人,才听莫嫣嗓音娇软道:“原来是傅夫人啊,我道是谁这般貌若天仙,气质高贵~” 她扭着腰肢上前,那双眸子即便是看着女人,也勾人的很:“之前就听督军提起过夫人,说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她说着又看向阮惜时手里的鞭子:“这鞭子好生厉害的样子!” “你喜欢?”阮惜时淡淡问。 “啊,这我可不敢用~” 莫嫣捂住嫣红的唇:“我只是居于深闺里的女子,从未有过这些兵器之类的,万一伤着脸和手就不好了~” 她说着看了傅云霆一眼:“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就交给男人去做,我们女人嘛,就是在后面照顾照顾他们就好了,是不是,督军?” 她这一声督军可谓是百转千回,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柔弱无骨般,都快贴到傅云霆身上去了。 第985章 这里还有个美娇娘 傅云霆不动声色的避开她。 他上前一步,握住阮惜时的手,沉声道:“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阮惜时眉眼淡淡:“我要是提前来了,岂不是看不到督军这里还有个美娇娘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傅云霆道,“我这里还有些公务,你在这里等等我,等我处理完了再同你细说。” 阮惜时下巴微抬,目光扫过桌上那碗鸽子汤:“那这鸽子汤,你还喝吗?” “我现在不饿。”傅云霆道。 阮惜时点点头:“我倒是有点饿了。” 她转头问莫嫣:“这汤我能喝吗?” 莫嫣愣了下。 她以为阮惜时会生气,可没想阮惜时却丝毫不为所动,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好一会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可以”两个字。 阮惜时也没客气,端着鸽子汤,便到一边安静坐着去了。 莫嫣瞧着阮惜时坐的姿态,正在椅子前三分之一处,喝汤时汤匙和碗筷也没有发出碰撞声,端正到挑不出任何错处。 之前她听说这傅夫人来自乡野,还未出世就连着母亲被赶到了乡下,但现在看来,身上竟没有一点乡野气。 刚才那一番轻描淡写,就将一个营长革了职,可见她的本事。 看来传言这傅夫人百般厉害不是假的。 只是男人,并不一定就喜欢厉害的女人。 莫嫣心中思忖着,又站了一会,看傅云霆专注处理公务,而阮惜时在一旁安静喝着她辛苦熬了几个小时的鸽子汤,两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她杵在这里实在有点尴尬。 但她咬咬牙没走,而是站到了一旁离傅云霆近一点的位置。 等会傅云霆若是起身要倒杯水或者别的什么,她第一时间就能上前。 她就不信这傅夫人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果然过了会,傅云霆起身要倒水了,莫嫣立刻上前给他倒了热水,紧接着傅云霆钢笔又没了水,莫嫣立刻接过钢笔帮他加了墨水。 从头至尾,莫嫣一片忙活,阮惜时却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喝完了鸽子汤,她就开始闭目养神,实则默默修炼。 等到傅云霆放下了公文,阮惜时才从修炼中睁开眼:“处理完了?” 傅云霆嗯了一声,站起身:“等我也累了吧,是想出去走走,还是回房?” “回房间吧。” 阮惜时说:“我带回来的东西还没整理呢。” “好。”傅云霆答应道。 他朝阮惜时走去。 见状,莫嫣赶紧上前:“督军,我……” “莫小姐还在这儿啊。”阮惜时先打断了她的话,似有些惊愕,“我还以为莫小姐已经回去了呢。” 莫嫣:“……” “莫小姐照顾云霆也辛苦了,我和云霆要回房间休息了,莫小姐也早些回屋去吧。”阮惜时云淡风轻的说完,就拉着傅云霆走了,留下脸色发青的莫嫣。 她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结果就换来一句她照顾傅云霆辛苦了。 这什么意思,把她当丫鬟? 莫嫣的脸色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绿,顿时精彩纷呈。 好一会,她才脸色阴沉的离开了办公室。 她回到房间,走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信纸,在上面细细写下了几行字,而后将信纸叠起来,放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她离开驻地,出了门。 左转到了一家水果店,她停下脚步问道:“老板,今日的葡萄怎么卖?” 战乱时期,店铺只有零星几家,这附近也就这一家水果店还在坚持着。 之前是一个女老板,最近换了人,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看上去吊儿郎当的样子,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混日子的。 毕竟在这时候,能有心思和钱来买水果的也不多。 倒是沾了在驻地附近的光,时时刻刻有士兵巡逻着,才能勉强继续待下去。 男老板听到问话走出来:“葡萄一块一斤,你要多少?” “那就来一块的吧。”莫嫣很大气的说。 她从钱包里掏出一块钱,递给了男老板。 男老板伸手接过,然后称了一斤葡萄给她。 “多谢老板。”莫嫣接过葡萄离开。 老板看了她一眼,又转身回店里去了。 莫嫣拿着葡萄回到驻地,见到几个眼熟的士兵,还递给他们吃。 “天气热,大家吃些葡萄降降暑。”莫嫣说。 “莫小姐又去买水果了?”一个老兵接过葡萄,谢了一声随口说。 莫嫣点点头:“我也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吃些瓜果,特别是热天,吃些消暑。” “这家水果店该感谢莫小姐总是光顾生意了。”老兵笑着说。 莫嫣弯了弯唇,又抓了一把给他,才提着剩下的葡萄离开了。 这一晚她没再去讨嫌。 倒是第二天一早,她刚起床去院子,就听到外头有士兵在闲聊:“你可知道傅督军的夫人来了?” “知道,听说是昨儿个来的,然后昨天晚上好似吵了一架,大半夜的,督军就被赶出房间了!” “真的假的?她敢赶督军走?” “可不是,胆子真真大,难怪都说督军最怕夫人!” “诶,这男人啊,就该在家里有点样子,何况还是督军,这般被夫人赶出房间,可不是丢尽了脸?” “那是啊,我瞧着估计就是因为莫小姐,听说昨天夫人撞见莫小姐和督军在办公室,就不高兴了。” “男人在外头有几个女人不是正常的?何况那位可是督军!哪个督军没几个姨太太?” “可不是,这傅夫人竟是如此小心眼……” 莫嫣听到这些话,眸光闪了闪。 傅夫人和督军吵架了? 昨天见傅夫人还如此冷静,一点也看不见吃醋的样子,难不成是装的? 不过昨天可以看得出来,那傅夫人的确是不怕督军,而且心气高,也说不准是为了在她面前摆夫人的架子,回屋就憋不住了! 莫嫣思忖了一下,便赶紧去厨房做了点小吃,然后就拿着去了办公室。 结果傅云霆并不在办公室,只见到疯子。 疯子也正是要带人出去,莫嫣赶紧拦住他:“疯子大哥,督军呢?” “他出门去了。” 疯子见到她一如既往的没什么好脸色,只是今天脸色更不好看。 “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了?”莫嫣吃惊。 疯子冷呵一声。 “明知故问!” 第986章 夫人好像和督军吵架了 莫嫣佯装不知:“疯子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是因为你!” 疯子向来藏不住话,脸色阴郁道:“都是你这婆娘,害的督军和夫人吵架,一大早就出去了!” 他嗓门大,这一嗓子引来了不少士兵的目光。 疯子虽然没什么脑子,但也知道坏事传千里的道理,顿时闭了嘴,但脸色仍是难看,使得这张本就带着刀疤的脸愈发狰狞。 “我,我没做什么啊!”莫嫣一脸冤枉,漂亮的脸庞楚楚可怜,“我只是去给督军送了一碗补气的鸽子汤,正碰上夫人来,而且那汤也是给夫人喝了……” “呵,你骗鬼呢!”疯子冷笑,“我可告诉你,我只认夫人一个,你这种女人,别肖想我们老大了!” 他说完转头就走,没看见莫嫣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莫嫣盯着疯子的背影,片刻,唇角微微扬了起来。 看来,督军和夫人这是真吵架了。 她低头看向手里的小吃,轻轻拿起一块放进口中,慢慢咀嚼着其中香甜的味道,才摇曳生姿的离开。 — 宋玉霜歇了一日,才稍微缓过劲来。 生产令她的身体遭到了不少损耗,何况又不是在医院内,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不过好在之前阮惜时检查过,她身子底之前养的还是不错的,孩子应当也是平安生产的,所以只是生产过后正常的疲累而已,并没有造成太大损伤。 这一日歇息下来,宋玉霜已经能简单下床走动了。 只是刚下床,又被来给她检查的护士按了回去。 “产妇还是要多卧床休息,起码也要月余。” 宋玉霜一想到孩子,哪里躺的住:“我就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出门就更不行了!”护士坚决拒绝。 “可我想去找我的孩子!”宋玉霜心急如焚,又一把抓住护士的手,“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一趟湘雅医院,帮我问问我的孩子现在可在那里!” “抱歉,我是这里的驻地护士,不能去别处。”护士道。 宋玉霜咬唇:“那阮惜时呢,你们督军夫人在哪,帮我把她叫来吧!” “夫人在房里,只是……” 护士顿了顿。 宋玉霜看她表情,心头一紧:“惜时怎么了?” 护士一时没说话。 宋玉霜着急起来:“你快说啊,她是我至交好友,我又不会害她!” 护士这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夫人好像和督军吵架了,所以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门。” 和二表哥吵架了? 宋玉霜吃惊。 谁不知道,二表哥可是疼自己夫人到骨子里的,怎么会跟阮惜时吵架? “她一直没出门吗,饭也没吃吗?”宋玉霜蹙眉。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好像是这样。”护士道。 宋玉霜担忧:“这可不行啊,身子骨哪里扛得住。” 她说罢又想下床:“我去看看她!” “不成啊宋小姐。”护士拦住她,“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我就在驻地里走走,不去哪。”宋玉霜解释。 “那也不行,督军特意交代了,要好好照顾宋小姐,否则便扒了我们的皮!”护士愁眉苦脸,“宋小姐就别让我们难做了。” 宋玉霜听到护士这么说,只好又躺回去,心里却不知为何愈发不安。 孩子还没找到,现在门又出不去,就是惜时都见不着了。 宋玉霜总觉得好似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那我可以打个电话吗?”宋玉霜又问。 护士犹豫了一下,才道:“驻地里只有办公室有电话,也不知能不能接线过来,我得请示上面。” “那麻烦护士姐姐帮我问一问了。”宋玉霜道。 她想打个电话给公公,让公公去查。 护士答应下来后就离开了。 等到了第二天过来换药,护士才说傅云霆那边已经答应了,会过来给她拉线。 宋玉霜心底的不安这才稍稍褪去。 既然能给她打电话,那想来应该没什么事的。 否则该不给她跟外界通话,瞒着她才是。 等到下午,电话线就接过来了,宋玉霜心情忐忑的给公公萧司令打了电话。 没一会,电话就接通了。 因为战局关系,即便同在襄城,电话里的杂音也很大,能听见强烈的滋啦啦的电流,说话听不出对方情绪,只能听到只言片语。 一接通,宋玉霜迫不及待的问:“公爹,能有去湘雅医院接孩子吗?” “……去了。” 萧司令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孩子……在医院……住院。” “住院?”宋玉霜一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是哪儿不好吗?” “没什么大事……就有点营养不良……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大概是电流的缘故,萧司令说话有些慢,听起来反倒多了几分沉稳。 宋玉霜闻言才松了口气。 没什么大事就好。 起码知道,现在孩子是平安的。 “那现在孩子是不能带出院吗?”宋玉霜问,本来她还想着让公公把孩子带来她身边的。 “是啊。”萧司令说,“医生说……暂时不能出院。” 宋玉霜只好作罢。 过了几秒,宋玉霜又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能不能跟萧棋说几句话?” 好一段时间没见,宋玉霜很想他。 她想念萧棋在她身边插科打诨的时候,以前她总觉得萧棋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来襄城后,她就感觉萧棋好像一下子成长了许多,能为她遮风挡雨了。 有他在,她就觉得安心。 “萧棋……他巡逻去了。”萧司令顿了顿,“最近外面情况严峻……等他有空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 听到情况严峻,宋玉霜赶紧道:“不要紧的,战事重要,等他忙好了再说吧。”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让萧棋分心。 “好。”萧司令答应道。 宋玉霜挂了电话,才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和萧司令的通话,像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在知道孩子没事之后,虽然心中仍旧牵挂思念着,但好歹不像之前一样担心了。 她这两天都没有睡好,这会才感觉困意来袭,闭上眼眯了起来。 那一头,萧司令却是面色沉重的放下电话。 第987章 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萧棋已经失踪快半月了,仍旧没有消息。 他让人去湘雅医院以及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萧棋。 萧棋到底去哪儿了? 还有那个不见的孩子…… 萧司令叹了口气,脸上浮出疲惫之色,好似瞬间便老了不少。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 战局胶着,外面还有那么多士兵等着他,他不能颓废。 萧司令压下心中痛楚,挺了挺胸膛,大步走出了房间。 — 经过这半个月的休养,萧棋已经好多了。 除了头还偶有隐隐作痛之外,又发炎的伤口在孔灵的照顾下基本已经愈合了。 这段时间,孔灵也不知道听谁说伤口不能碰水的事,连脸和头发都不让他洗,萧棋感觉整个人都要馊了。 所以在行动基本没什么问题之后,有一天趁着孔灵出门了,他立刻去外头院子打了一盆水,好好洗了一个澡。 等孔灵进房间,看见坐在那里容貌英俊的男人时,差点都没认出来。 “你——” 孔灵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萧棋站起身,柔软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动了一下,扫过纤长卷翘的睫毛。 窗外的阳光将他俊挺的轮廓勾勒描绘,唇角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你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孔灵才敢确定:“你真是阿捡?” “是啊。”萧棋点头,“怎么了?” “没,没什么。”孔灵竟然有点结巴,“只是没想到,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之前他脸上黑乎乎脏兮兮的,她还以为是什么流浪汉。 没想到是个这么英俊的男人。 孔灵的心脏蓦的多跳了两拍。 “是吗?”萧棋摸了摸脸,不甚在意,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篮子上,看见里面零零散散的放了一大堆东西,“你这里面都是什么?” 孔灵被他问话才回过神,低头看向自己的篮子:“这些啊,这些是我吃饭的家伙啊!” “吃饭的家伙?”萧棋眨了眨眼,没听明白。 孔灵索性从里面掏出几个东西:“你看这个,这个是引魂灵,如果有魂魄暂时离开体内,我就可以用它把生魂给引回来。还有这个,这个是灭魂符,如果有那种坏的鬼魂,我就可以用这个灭魂符把它消灭掉!” 孔灵提到这些就兴致勃勃,一个个的给萧棋介绍。 等说了几个,她又反应过来:“这些你听不懂吧,诶呀,我就只顾着说了,都忘了你不明白——” “我明白。”萧棋打断她的话。 孔灵睁大眼,一双眸子布灵布灵的:“你明白?” “嗯……也不算明白吧。”萧棋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从哪听过的,但你说的这些,我的确能听懂。” 孔灵疑惑的歪了歪脑袋:“难不成,你以前跟我一样,也是做这行的?” “哪行?”萧棋反问。 孔灵看着萧棋迷茫的神色,把篮子放在桌上,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张符纸,在手上晃了一下,默念了一句口诀,符纸便变成了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黄鸟,从她掌心中飞起来,在他们面前转了一个圈,又落回到了她掌心里。 “你会这个吗?”孔灵问他。 萧棋盯着她手中符纸,摇了摇头; “看来你是真的都什么都不记得了。”孔灵叹了口气,小脸苦巴巴的,“看来还真要本小姐继续一个人赚钱了啊!” “你可以教我。”萧棋提议,“我可以学了以后,跟你一起去赚钱。” “你身子好了吗?”孔灵盯着他,正对上萧棋如墨的双眼,脸颊不知为何热了一下,迅速移开了视线。 “差不多了吧,反正只要不是大动作,应该没问题!”萧棋扭了扭手臂说。 “那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的。”孔灵道,“你如果有修炼过的话,身体里面应该还会残存着灵力的,比如简单的符纸什么的,应该可以驱动吧!” 她说着又掏出一张符纸,往萧棋手上一放:“你就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萧棋看着手掌心中的符纸,学着念了一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然而符纸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应该啊。”孔灵眨眨眼,“你闭上眼,试着感受一下丹田那里有没有一股气息,然后转移到掌心上,再试一次。” “丹田在哪?”萧棋非常认真的问。 孔灵差点没翻白眼,但看在这张脸这么英俊的份上,还是给他指点了一下。 萧棋这才闭上眼,运气,然后又念了一句:“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符纸似乎动了一下。 孔灵睁大眼。 然而下一刻,就感觉到窗户外吹进来的微风,在符纸上缓缓吹过,下一刻又不动了。 萧棋睁开眼:“成功了吗?” “成功什么啊!”孔灵泄气道,“算了算了,估计你根本就没修炼过,是我想多了!” 她从他手里拿过符纸:“你还是老实待在这儿吧!” “可我总不能就让你一个人出去赚钱。”萧棋却道。 “我也不是为了你。”孔灵将符纸放进篮子里,转头看向他道,“就算没有你,我也要生活啊。” “你不是这里的人吗?”萧棋问。 孔灵摇摇头:“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 “很远的地方?”萧棋看着她,“哪里?” “说了你也不知道!” 孔灵说:“那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祖辈就一直在那里生活,说是为了躲避什么坏人,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整个家族的人都生活在里面,每天的事情就是学习术法,反正非常枯燥无聊!” 孔灵坐下来,一只手撑着桌子,托着腮道:“虽然我是我们这一辈里排行最小的,有虎子哥他们陪我,但是我都没离开过家。我之前听叔叔伯伯他们说过,外面什么都有,很热闹,我就很想出来看看,但是我爷爷不给,说外面有豺狼虎豹,很可怕!” “我见过豺狼虎豹,我还能跟他们做朋友,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可怕的。”孔灵嘟着嘴说,“爷爷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想出来看看,所以趁着大型祭祀的时候,我就跑出来了。” 第988章 驱鬼招魂啦 “大型祭祀?”萧棋抓住了重点。 “嗯,就是我们那儿的传统,每隔半年就会有一次大型的祭祀活动,用牛啊羊啊,感恩上天赐予我们天生的力量!”孔灵也不避讳,直接说道。 “那听起来应该是个很重要的时刻。”萧棋若有所思,“那你就这样跑出来,你家里人不会着急吗?” “会吧。”孔灵道,“估计这会儿爷爷应该急的把胡子都拽掉了吧!” 孔灵自己说着,还扑哧笑出声。 不过她很快又正了神色:“但我就是想看看,外面到底有没有爷爷说的那么可怕!” “那现在呢?”萧棋问她,“现在你觉得外面可怕吗?” “有点吧。”孔灵歪了歪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外面好多人打来打去的,到处都是尸体,的确挺可怕的。不过外面也有很多我没有见过的东西,也挺有趣的。” 她提到尸体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出现畏惧的神色。 若是一般像她这么大的女孩看见这么多尸体,只怕早就吓坏了,何况她还久居不出,第一次出门,竟然不知道害怕? 萧棋看着孔灵,脑海里倒是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好像他也认识一个人,面对尸体也不害怕。 萧棋皱着眉头想了想,就感觉到脑袋一阵剧痛,不由捂住了额头,“嘶”的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见他不对劲,孔灵立刻问道。 萧棋捂着脑袋好一会,才晃了晃头:“……没事,就是突然间头有点疼。” “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孔灵问。 萧棋摇摇头,放下了手。 “你也别着急,以前我家有个姨奶奶,也是什么都记不清了,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就记得了!说不定哪天,你也突然就想起来了呢!” 孔灵宽慰道。 萧棋好笑:“你姨奶奶,怕是七老八十了吧?” “你怎么知道?”孔灵惊讶。 “因为她的记不得,应该是年纪大了引起的,你觉得我和她一样?”萧棋一张俊脸忽的凑上前问道。 孔灵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感觉到他扑面而来的气息,脸突然又热了一下。 “当,当然不一样……” 他那么年轻,英俊,比她从小见到的那些长不大的臭小子都好看,怎么会像她那个满脸皱纹的姨奶奶。 “你怎么突然结巴了?”萧棋疑惑,“怎么看着脸也有点红……” 孔灵反应过来。 “谁,谁结巴了!” 她伸手一把推开他:“你离我远点,热死了!” 说着她使劲用手扇了扇脸,企图将热度退下去:“我姨奶奶可有本事了,哪像你,一个病秧子!” 她说着提着篮子转身就要走,却被萧棋抓住了手臂。 手掌心中的热度传过来,孔灵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凶巴巴道:“干嘛?” “不是才回来吗,你又去哪?”他问。 “你管我去哪儿呢!”孔灵下意识的回答,大概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了,顿了顿,才又道,“我跟人约了今天去帮他们做法事,我得走了。” 听到这话,萧棋才松手:“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孔灵嗯了一声,头也不回,脚步飞快的离开了。 等走出屋子,孔灵才停下脚步,长出了口气。 真是奇怪,她以前跟隔壁那些臭小子们一起玩的时候,也不像这样啊,怎么阿捡一凑近她,她就感觉脸发烫呢! 大概是天太热了吧。 孔灵想着,晃了晃脑袋,把这股奇怪的感觉压下去,加快步伐离开了。 — 又修养了一周,萧棋已经彻底可以下床转悠了。 但身体是好了,脑子里却仍是一团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 孔灵一直早出晚归的,萧棋大部分时间也见不到她,问不到什么。 好不容易一次,萧棋一大早起床,在门口逮着了正准备出门的孔灵。 “你干什么?”看见站在她房门口的萧棋,孔灵吓了一跳。 “又去上工?” 萧棋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篮子,里面还是放着一堆法器还有符纸之类的:“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跟我一起?”孔灵愣了下,“你又不会玄术,你跟我去做什么?” “帮你打下手啊。”萧棋走过来,不由分说的就从她手里接过篮子,“走吧。” 两人的手指无意间相碰。 孔灵感觉手指好像过了电一样,瞬间麻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握了握。 萧棋往前走了两步,没听到动静转过头发现孔灵还呆呆站在原地:“走啊!” 孔灵回过神,才哦了一声,跟了上去。 孔灵带着他来到街上。 街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尸体,商铺都已经关门了,家家户户紧闭家门,也不知道是躲在里面还是逃难去了。 孔灵清了清嗓子,一边走,一边吆喝:“算命啦,驱鬼招魂啦,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萧棋:“……这就是你说的工作?” “是啊。”孔灵转头看了他一眼,“要不这样,怎么找活?” “你之前不是还说,去人家家里做法事吗?” “是啊,但你以为这种事天天都有吗?”孔灵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何况那也是我喊来的啊!要是不喊,怎么来客人?” 萧棋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要是好了,就帮着喊喊,别傻站在这儿!”孔灵还指挥他。 萧棋挠了挠脸皮,也只好跟着出声道:“算命啦,驱鬼招魂……” “声音太小了!”孔灵小脸一拧巴,“大声点!” 萧棋只好用力:“算命啦,驱鬼招魂啦——” 话音没落,便听到不知哪家窗户打开,冒出了一个女人的脑袋。 女人看向他们,眼神怯生生的,然后就定格在萧棋脸上,才小声开口:“你们……能招魂?” “能呀,你要招谁的魂?”孔灵立刻问。 女人咬了咬唇:“我阿爹的,前几日,我阿爹被那群扶罗人给杀了,我姆妈就受了刺激,我想让她最后见阿爹一面,或许姆妈就会好起来了。” “几天前啊。”孔灵思考了一下,“就是不知道转世投胎去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可以给你试试!” 她说着走上前:“你把你阿爹的生辰八字给我,还有出事的地方。” 女人念给她生辰八字,又指着前头那块空地说:“就那儿,阿爹就是在那儿被杀的,我们本来想把尸体带回来的,可是,可是那群坏人,他们把尸体都拖走了,说是做什么实验……” 第989章 只要了碗面 女人说的便呜呜哭起来。 萧棋紧紧皱眉。 他的脸色严肃起来:“实验?做什么实验?” “这我哪儿知道啊!”女人哽咽着说,“我就知道阿爹被那群扶罗人拉走了,地上的血都拖得老长,我就躲在窗户下头,后来他们走了,才有人说,这些扶罗人拉尸体去是做实验的!” “可怜我阿爹,连个全尸都没有……呜呜呜。” 女人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萧棋脸色更沉,正待还要问,却被孔灵打断:“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啊,你又不能做什么,还不如想想怎么帮他们呢!” 这话倒是说的萧棋一顿。 是啊,他怎么就这么在意扶罗人的事,他能做什么? 萧棋一时说不出话来。 孔灵已经转头对那个女人道:“尸体不在了,灵魂不一定还在这里,我先陪你进去试试吧。” “好,好!” 女人一脸期盼,立刻带他们进了屋。 等到里面,才见到这屋子破旧,在桌旁坐着一个年迈的老婆婆,一头发已经花白,像是一棵没有生机的树。 “博晔,博晔……” 她喃喃着。 孔灵看着眼圈都红了。 她急忙放下篮子,从里面掏出一张符纸,念念了几句,然后手指从符纸上面划过。 符纸一下子从她手指间落下,然后在空中自燃。 孔灵一双眉头不自觉的蹙了一下,眼珠子转了转,而后又从里面掏出一张符纸,刷的一晃。 片刻,孔灵眸子一亮:“好了!” 她对老婆婆道:“我已经把您丈夫的魂魄招来了,我现在帮您开天眼,您就能看到他啦!” 她说着又念了一句,手指在老婆婆眼前拂过,老婆婆骤然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 老婆婆脸上从震惊到不敢相信,进而又欣喜若狂。 她猛然站起身,却差点摔倒。 她的女儿赶紧上前扶住她。 “老头子……” 老婆婆定定的看着前方,手颤颤巍巍的伸起,像是在空中抚摸着什么。 眼泪无声的从眼眶滑落,老婆婆扯了扯嘴角,像哭又像笑:“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 “老头子,你在那边,也要好好生活,你要等着我。” “……” 好一会,老婆婆才垂下眼。 “姆妈。”女儿忍不住道,“您真的看见阿爹了?” 老婆婆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坐下来,半晌似乎才从情绪中走出来,慢慢点了点头:“他说,他走了,要我们母女俩好好活着。” “我们一定会好好活着。”女人握紧母亲的手。 母亲靠在她肩头,徐徐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她的神色缓和下来。 过了一会,女人轻轻放下了母亲。 她站起身,看向孔灵和萧棋:“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我姆妈又看见了阿爹。” “不客气,这是我该做的!”孔灵脆生生道。 “那这价钱……”女人紧张的问。 “就,一碗面吧!”孔灵想了想,拖长音道。 “一碗面?”女人愣住了。 孔灵点点头,指着桌子上已经放凉的碗:“这不是你煮的面吗?” 她揉了揉肚子:“我一大早就出来了,还没吃早饭呢,这会儿都饿了!” 像是配合她的话,肚子跟着咕咕叫了两声。 女人破涕而笑:“可我的手艺也就一般,只怕入不了两位贵人的口。” “怎么会呢,只要有吃的就行啦!”孔灵说着拉过萧棋,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我们等着你!” “那两位贵人在这里稍坐一会。” 女人说着就转身去厨房了。 萧棋看着女人走进去,才转头问孔灵:“你真能招魂?” “当然能了。” 孔灵看了那熟睡的老婆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不过刚才她丈夫的魂我没招到,我估计魂魄还没出窍,就跟着尸体被带走了。又或者因为怨气太重,成了地缚灵,我招不过来。” “那——”萧棋疑惑,“那她是怎么看到的?你还说给她开了天眼?” 孔灵俏皮的弯了弯唇:“我就是用了一个障眼法,让她以为自己看见了丈夫,而且那些话也是我编的,怎么样,不错吧!” 萧棋无奈的摇摇头:“也亏得你机灵。难怪不肯要钱呢。” “那可不是,这老婆婆不过就是想要一个慰藉,一个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我已经做到了,这要是平时,我肯定要钱啊!” 孔灵环顾四周,小手托腮:“不过这家人实在太穷了,估计一块大洋都是她们一年的生活费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要。我爷爷说过,做我们这行的,那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所以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否则会遭到反噬的!” “所以你就只要了碗面?” “是啊,而且我正好肚子饿了嘛,嘿嘿~” 孔灵挠了挠鼻子笑。 这小动作,令萧棋蓦的怔了下。 好像什么时候,有个人也曾经习惯性的做这样的动作。 看萧棋忽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孔灵手一顿,一脸迷惑:“怎么了?” 萧棋才回过神,脑子里那抹倩影也跟着消失了。 他摇摇头:“没事。” 孔灵还有些疑惑,但这时那女人将两碗面端上来了,打断了两人的话题。 面冒着热腾腾的气,香味扑鼻。 孔灵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赶紧拿起筷子。 两个碗里面还都打了一个荷包蛋,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面里面加荷包蛋应该已经是极其奢侈的搭配了。 孔灵也没有客气,很快就将一碗面一扫而空,只剩下碗底了。 “真好吃!” 孔灵笑意盈盈,满足道:“姐姐,你烧的面是我最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贵人说笑了。”女人没当回事。 “是真的!”孔灵小脸写满认真,“其实我最近一直在外面找活,但是活太少了,我好久都没吃饱饭了!” “是吗?”女人一听立刻道,“那要是以后你没找到活,就来我这吃饭吧!” “真的呀!”孔灵顿时高兴起来。 倒是萧棋有些不好意思,低声道:“人家客气呢。” “不是,不是客气!”女人赶紧说,“贵人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只是几碗面而已,都不足以让我感谢贵人!” “那不如以后多给我介绍点生意好了!”孔灵开玩笑道。 她放下筷子,起身说:“我们也吃的差不多了,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我送你们出去。” 女人急忙上前。 三人一同朝外走。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见原本缩在家里头的百姓们,竟然有不少都在外头探头探脑。 第990章 只是个打下手的 一见到他们出来,有个妇女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小莲,真能看见你家老爹吗?” 原来这女人叫小莲。 小莲点点头:“真的咧,我没看见,但是这两位贵人给我姆妈开了天眼,姆妈真看见了阿爹!” “真的呀?” 他们顿时一个个眼睛都来亮了。 先头问话的那个妇女一把拉住了萧棋的手臂,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那能不能让我看见我家那位?” “还有我孩子,我想看看我的孩子!” “还有我——” 几个女人纷纷伸手抓向萧棋。 萧棋被她们左拉右扯的,差点没摔倒。 看见萧棋被几个女人抓着,不知道为什么,孔灵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她上前一步将她们一推,把萧棋跟这些女人隔开:“你们找他有什么用,他只是我一个打下手的,什么都不会!” “打下手的?” 几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这男人看起来比这小姑娘要大,结果竟然只是个打下手的? 小莲赶紧解释道:“会用玄术的是这位贵人!” 她指着孔灵。 孔灵翘了翘下巴。 “是嘛?” 她们有些犹疑的看着孔灵。 实在是这小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不像是多厉害的模样。 瞧见她们的眼神,孔灵顿时不满:“你们这什么意思,可是瞧不起我?你们知不知道本小姐祖上是谁?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一般我们还不出世呢!” 这些人对望一眼,才有人上前一步道:“是是是,是我们眼拙,认错了贵人,那能不能请贵人帮帮我们,也让我们看看去世的家人?” “运用玄术可是要耗损灵力的,哪儿是你们说想看就看的?”孔灵蹙眉,“我今日已经耗损了不少灵力,只怕没办法再使用了,还是等改日吧。” “不行!” 立刻有人道:“我的孩子昨日便去世了,不是说人走了后,灵魂也就没了吗?若是你明日再来,兴许,兴许他就投胎去了!” “投胎去了那不是更好吗?”孔灵眨眨眼,不解的说。 那女人脸色立刻变了:“你!你怎么说话的?” “我没说错啊!”孔灵更疑惑了。 那女人刚要发怒,却被萧棋一拦,挡在了孔灵面前。 他冷静道:“这位大婶,我知道你心中记挂你的孩子,想见他最后一面,可我朋友说的也没有错,人已经走了,倘若真能投胎转世,那说明他已无牵挂,也无怨恨,自是可以重新投胎做人,岂不比留下人间徘徊尝尽苦楚的好?” 那大婶脸色几番变化,嘴巴张了张,却最终泄了气,垂下脸不吭声了。 孔灵仰起头,看向萧棋,只觉得日光下,面前的男人身上好像罩了一层光亮,令她移不开眼。 萧棋又看向其他人:“虽然我朋友懂的玄术,但所做也只是为了讨口生活,若是各位愿意掏出钱财来,我朋友自然也愿意耗用灵力来为各位圆梦,只是不知道,各位能否拿出钱财?” “还要钱啊……”有个男人嘀咕道,拉着自家婆娘就走了。 之前他还嚷嚷着要看自己老娘,叫嚣的也凶,现在看来老娘还没钱重要。 有个人忍不住问:“多少钱?” 萧棋转头看向孔灵。 孔灵想了想:“一块大洋吧。” “一块?”有人惊道,“这么多!” “多吗?”孔灵不解,“我以前听叔叔说,找他的一次可是要付一百块大洋的!” 她还是看这里穷,所以才只要一块,已经是大大的慈善了! “这我们可付不起……” 大部分人都摇摇头走了。 还有不服的,指着小莲说:“那她家肯定没这么多钱,为什么你帮她们?” “她在我饿的时候给了我一碗面。”孔灵认真的说,“可我现在不饿了,所以我要钱。” 问话的人无言以对。 大家纷纷都走了。 最后就剩下几个还在讨价还价。 …… 阮惜时用遁地术,成功的避开了士兵,从驻地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要去找宋玉霜的那个孩子。 现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还赌气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人知道她已经离开了驻地。 但阮惜时出来以后,也一时没有头绪。 她打算再去那个破屋看看,或许那个将孩子带走的人有留下什么线索。 她叫了辆黄包车,尽管现在兵荒马乱,但跑黄包车的还是不少。 都是做苦力生意的,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想多赚一点钱。 黄包车夫最熟悉地形,在知道阮惜时是去城郊时,便绕着路走,避开了扶罗军有可能在的地方。 果然是一路畅通,一直到了城郊。 “这地方还有几处住家,若是晚上不回去,就找他们借宿。”黄包车夫说,“这些人世代在这里,几世同堂,什么阵仗都见过,最是会躲,你在他们那儿住,兴许比在外头躲更安全点。” 阮惜时默默记下。 车夫将她拉到地点就去跑下一单生意了。 阮惜时再次进屋子查看了一圈。 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这个人很谨慎,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阮惜时一直到天黑也没找到线索,只能先离开。 她在外头等了一会,也没见到有黄包车,不由有些后悔应该让那黄包车夫折转回来找她的。 眼瞅着天就要黑了,阮惜时决定还是依照车夫说的,先去找个人家借住。 她往前走了几十米,就看见一户人家。 前头似乎还在吵闹。 阮惜时谨慎的走过去,竟是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萧棋? 阮惜时微愕。 他怎么会在这里? 阮惜时之前听傅云霆说,萧棋失踪了,萧司令一直在找,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见他! 而且他和一个女孩还被一群人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凭着极好的耳力,阮惜时隐约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真不能再便宜了,我们也是要吃饭的。” “前头那个就给了一块大洋,是,就是那个大叔,想见他妻子最后一面。” “这萝卜白菜也不能抵钱啊!” “很晚了,我们真要回去了……” 听起来,好像是在……做生意? 第991章 她在等你回家 阮惜时本来想过去的脚步停下。 她看着不远处的萧棋和那个陌生的女孩。 他们好像关系挺好的,萧棋一直将那个女孩护在身后,免得这些人碰到她,而娇小的女生时不时抬头看向他,嘴角轻轻的上扬着。 若他不是自己的表弟,是好友的丈夫,阮惜时大概会觉得这两人挺般配的,甚至会夸赞他一句有绅士风度,会照顾人。 可萧棋是宋玉霜的丈夫,他的妻子还在休养,他刚出世的孩子不知所踪,而他竟然跟别的女孩在一起! 阮惜时眼底浮过暗色。 她没有上前,看着那群人渐渐散开,萧棋对那女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两人转身走了。 阮惜时看着他们离开,跟上了他们。 他们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屋子前,两人进了屋,门关上了,隔绝了阮惜时的视线。 阮惜时抿了抿唇。 这屋子看似不大,萧棋失踪的这段时间,都是跟那个女生一直住在一起吗? 她微微扫过,见屋子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两扇窗户,但没有遮挡,若是贸然进去,万一正好碰上…… 阮惜时犹豫了下,但转念一想,自己跟萧棋也算沾亲带故,宋父宋母也认她做过干女儿,宋玉霜算是名义上的姐姐,不论哪种关系,她也有资格质问他。 她当下没有再犹豫,摸准地方是卧房,便一个翻身进去,正落在了卧房当中。 卧房里没有人。 阮惜时见到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张床,还有一个桌子,上面放了一堆东西。 阮惜时原本只是掸了一眼,却在看清东西时一下子顿住了。 符纸? 她走过去,果然见到桌上是一叠符纸,只是还没有在上面画符,旁边还有一堆灵器,阮惜时用天眼能看见上面有灵力浮动,而且其中有几件灵力还不少,起码是中品灵器。 “这些可比灵器市场的灵器好多了!” 崽崽冒出声道:“反正没人看见,女娃娃,你把这些拿走呗!” “我都有神器了,还要这些做什么?”阮惜时淡淡道,“而且不问自取是偷,我光明正大的做人,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崽崽“切”了一声。 不过想到阮惜时如今本事,的确也不需要这些,还是闭了嘴。 “不过这里怎么会有符纸,还有灵器?” 阮惜时手指拂过这些灵器:“萧棋虽懂这些,却没有学过,难不成是那个女孩?” “你直接去探探不就知道了!”崽崽奶声奶气的出主意,“你的天眼能看出来对方的修为啊!” 阮惜时点点头。 她松开手,走过去轻轻拉开了房门,正听到外面传来萧棋和那女孩的声音。 “今天真是累死了!” 孔灵坐在椅子上,手臂甩了甩:“那群大叔大婶一直围着我,我还以为他们不会放我们走了呢!” “虽然他们想要你招魂,但顶多也就敢还还价,不至于敢将我们留着不放。”萧棋给她倒了杯水,“何况你有这等本事,他们心里也是畏惧你的。” “也是!” 孔灵又笑起来,翘了翘下巴:“不说旁的,只是单从他们那里逃脱,我还是有法子的!” “那你怎么没用?”萧棋含笑。 “我,我那是怕伤着他们!”孔灵立刻道。 萧棋煞有其事的点头:“这样啊……” “你别不信,我说真的!” 孔灵噘嘴道,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要不然你试试!” “诶,我可不敢!” 萧棋立刻抬手,顺势往后退了一步:“我认错,我承认,孔灵姑娘是最厉害的!” 孔灵被他逗乐,噗嗤一笑。 两人之前的气氛非常和谐。 这一切都被阮惜时尽收眼底。 萧棋虽然是个爱玩的人,但自从跟宋玉霜在一起之后,萧棋就“改过自新”了,从没再去过那些烟花柳巷之地。 何况之前萧棋也不是个乱来的人,去那些地方都是为了收集情报。 现在他怎么会放下妻子孩子不管,跟别的女人这么开心? 阮惜时双眸微眯,看着孔灵。 她身上的确有浮动的灵力,而且灵力不低。 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小姑娘,没想到有这么高的灵力! 她本打算直接上前问清楚的,此刻改了主意,往后退开,隐去了身影。 过了会,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门被打开,几乎同时,阮惜时也跟着用了遁术,从墙壁就传了出去。 几乎同时,孔灵顿了下。 她转头看向墙壁,然而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孔灵歪了歪脑袋,露出疑惑的神色:“奇怪,我怎么感觉到有灵力波动呢?” 她盯着那堵墙壁好一会,确定真的没什么古怪,才晃了晃脑袋回床上去了。 阮惜时用遁术,去了萧棋的房间。 萧棋也是刚回房,还没喘口气呢,就看见一个人突然从墙壁冒出来,吓得他魂都差点没了! 他迅速避开:“你是谁?” 阮惜时看着他警惕的样子,蹙了蹙眉:“我是惜时啊。” 萧棋打量着阮惜时:“惜时?是谁?” 阮惜时愣住了:“你不认识我了?” 萧棋皱眉,嗓音冷了几分:“我不认识你,你到底是谁?” 看萧棋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阮惜时的心一沉。 “那玉霜呢,宋玉霜你还记得吗?” 提到这个名字,萧棋的脑袋里似乎有根神经忽的跳了一下,像是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朦朦胧胧,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不记得,宋玉霜,是谁?” “那你自己呢?”阮惜时盯着他,“你自己是谁,你知道吗?” “我叫阿捡。” 萧棋道。 “阿捡?”阮惜时沉默了几秒,“谁给你取的名字?” “孔灵。” “孔灵,就是刚才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孩?”阮惜时问。 萧棋的眼神骤然起了几丝变化:“你不认识孔灵?” 阮惜时怔了一下,意识到萧棋刚才回答的那么爽快,其实是在套她的话,不由哑然。 没想到他失忆了,脑袋倒还一如既往的灵光。 她也没有隐瞒,点头:“我的确不认识孔灵,但我认识你。你不叫什么阿捡,你叫萧棋,你父亲是萧司令,你还有一个妻子,叫做宋玉霜。” 萧棋愣住了:“我有妻子?” “嗯,她还怀了你的孩子,刚刚生产完,正在等你回家。” 第992章 我有妻子,还有个孩子? 萧棋被这一连串信息弄蒙了。 妻子,怀孕,孩子…… 萧棋仿佛听了一本天书。 “你是说,我有妻子,还有个孩子?” 萧棋不敢相信。 阮惜时肯定的点头。 萧棋呼吸一沉。 这信息实在来的太快太爆炸了,他一时难以接受。 好一会,他才低声问:“那他们现在人呢?” “玉霜在军区驻地,至于孩子……”阮惜时顿了顿,“这事说来话长,你先跟我离开这里,路上我再慢慢告诉你。” 萧棋盯着阮惜时,似在审视她话中的可信度。 过了会,萧棋嘴巴动了动。 还未发出声音,门突然一下被打开,孔灵站在门口,手中符纸蓦的一挥,竟幻化成一只老虎,朝着阮惜时就飞扑而来! 阮惜时噔噔噔后退,同时手掌一展,损魔鞭出现在她掌心里,用力一挥,损魔鞭便朝着那只老虎打去! “啪!” 损魔鞭越过老虎的身体,落在了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然而老虎却丝毫没有受到伤害,也没有停顿,已经跃到了阮惜时面前! 阮惜时反应迅速,一个下腰,老虎便跃过她的头顶,落在了身后。 阮惜时转过身,看着老虎转身,后退了两步:“噬魂珠!” 她召唤出噬魂珠,无数道光线朝着老虎袭去。 然而光线也同损魔鞭一般,穿过了老虎的身体。 “别挣扎了,我这老虎是幻术,你的东西都打不到它的!”孔灵呵道,“你就束手就擒吧!” 见此,阮惜时不再拖延下去,眸中微光一转,见老虎再次扑来,竟是不偏不让,朝着老虎就直冲而去! 连孔灵都愣住了。 她看着老虎张着大嘴,朝着阮惜时咬去—— “孔灵,停下!” 萧棋下意识的喊。 然而已经迟了一步。 老虎已经一口咬住了阮惜时伸出的手臂。 这残忍的一幕,仿佛下一刻就会血溅当场。 可出乎意料,老虎在咬住阮惜时手臂的那一刻,好似咬在了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上,发出一声嘶吼,猛然松开了嘴。 阮惜时趁机从老虎身边离开,从窗户一跃而出。 孔灵急忙跑到窗户边上,人却已经隐入了黑暗里。 “诶呀,让她跑了!”孔灵跺脚道。 她一转身,抬起手,那老虎便又化作一张符纸,轻飘飘的落在了她的掌心中。 孔灵将符纸收起,看向萧棋:“刚才那个女人没有伤害你吧?” 萧棋还有点魂不守舍,好一会才道:“没有,她只是同我说了几句话。” “不管她说了什么,你可别信她的!” 孔灵道:“我刚才就闻到一股不对劲的气息,果然是有人藏在这里!” 她眯眼道:“你可要当心点,这个人懂玄术,而且手上有很厉害的灵器,小心她伤害你!” 说着她还嘀咕道:“说起来,刚才那个噬魂珠什么的,听起来还有点熟悉……” 她好像以前听爷爷提起过,但是她贪玩惯了,从小就不爱听讲,就算听过也记不得了。 “可她为什么要伤害我?”萧棋皱眉,“难不成我以前真跟她认识?” 那样的话,她说的妻子,还有孩子……难不成也是真的? “你身上连修为都没有,那么一个厉害的玄术师,你怎么会认识?”孔灵道,“我猜应该是冲着我来的,但她对付不了我,所以就柿子捡软的捏咯!” 萧棋被叫做软柿子,一时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好笑。 “你怎么就知道是冲你来的,难不成你有很多仇家?” “也不能说很多仇家啦……”孔灵又挠了挠鼻尖,“只是外面太多坑蒙拐骗的玄术师了,我之前碰到过一些,就,就拆穿了他们……可能是他们记恨我,来找人报复我也不一定!” 她说着又挺了挺胸:“但这也不能怪我啊,谁让那些人打着玄术师的名号骗人呢!爷爷说过,玄术师是很高贵的职业,世人对玄术师都是敬重,敬仰的,绝对不能随便损害玄术师的名声!” “虽然我不知道,外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玄术师,跟爷爷说的一点也不一样,但是他们骗人就是不对!” 孔灵义正言辞的说,又盯着萧棋:“阿捡,我说的是不是?” “是,你说的没错。”萧棋额首,“的确不该骗人。” “我就知道你跟我想的一样!”孔灵高兴道,“所以你千万要小心,若是以后再遇到陌生人,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孔灵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萧棋在她殷殷注视下,只好点头答应。 孔灵被她半哄着回了自己房间,萧棋才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 夜色朦胧,除了头顶皎洁的月亮,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的一切,都让萧棋觉得陌生。 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耳边却仿佛不断重复着阮惜时说的话。 妻子,孩子…… 还有他的父亲。 一切都是如此不切实际,好像跟他有关,又好像离他很远。 萧棋很努力的去想,可除了脑子里突如其来的刺痛外,什么都想不起来。 “啪。” 他一只手撑住窗台,另一只手捂住脑袋低下头。 脑袋传来阵阵痛楚,迫使他不敢再去多想。 他深呼了口气,好一会,才慢慢缓过来。 他又抬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虽然孔灵说那个人可能是仇家派来的,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应该去查清楚。 只是他该从哪里查起? 萧棋陷入思考。 …… 阮惜时则是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借着夜色走远,才停下脚步。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掀开了袖子。 被老虎咬到的地方,正是她穿了玄黄神甲的位置。 她刚才灵机一动,就想到虽然她的灵器无法对那老虎造成伤害,但反过来老虎却能伤害到她,那在攻击她的时候,应该能碰到她身上的东西。 果然她猜对了。 只是这幻术她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低声问崽崽:“刚才那是什么幻术?为什么我攻击不到它,它却能攻击我?” “那你就问对人了,本大爷正好知道!” 崽崽飞出来,在她眼前晃悠了两下,才道:“本大爷已经跟那些个玄术世家对战的时候,还真见过这种诡异的玄术!” 第993章 诡异的幻术 诡异的玄术? 阮惜时捉到重点:“这种玄术很特殊?” “与其说是特殊,不如说是见所未见吧。”崽崽晃着小脑袋道,“以前本大爷跟玄术世家有过几次对垒,都没见到过这种玄术,就是后来那一次大战,当然了,是你们称之为大战,本大爷那是一不小心马失前蹄,所以才着了你们的道……” “说重点。”阮惜时打断它。 “哦。”崽崽抿了抿唇道,“总之就是在那次大战的时候,本大爷才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玄术,也不知道他们打哪儿学来的,可以用符纸幻化出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本大爷碰不到它们,它们却能碰到本大爷。” 崽崽想到那天,就忍不住摸了摸手臂,虽然上面的痕迹早就没有了,但那天的痛楚仿佛还在残留:“本大爷被那几只幻术老虎,还有龙什么的,抓了好几下!这些什么玄术世家,都是不敢正面对抗的偷鸡摸狗之辈,只会耍这些手段!” “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对付的?”阮惜时一脸求知。 崽崽哼唧了几秒,才小声道:“本大爷要是知道,刚才就告诉你了。” 它顿了顿,又拔高了嗓音:“不过这区区幻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虽然摸不到它,但是幻术是有时效的,只要拖过这个时间,幻术自然就消失了。” “可若是多人使用这种幻术,岂不是会接二连三,延长时间?”阮惜时蹙眉道。 崽崽却嗤笑道:“你以为这种幻术谁都会啊!当年本大爷跟那些玄术世家斗了那么久,也就最后才瞧见其中一人用这种玄术,而且极不稳当,我记得那些个老虎龙蛇的,也就只能支持半炷香都不到的时间,想必也是临时抱佛脚,刚学会没多久吧!” 它小手摸了摸下巴:“不过刚才那小丫头瞧着倒是挺熟练的,想必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个玄术世家的后人也没少费功夫。” “所以她也是玄术世家的后人。”阮惜时薄唇微抿。 “应该吧,毕竟这种诡异的幻术本大爷也没在其他地方见过。”崽崽小手一抱分析道。 如果真是玄术世家的后人,这个叫孔灵的女孩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阮惜时眸色微沉。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当初那些玄术世家的先辈曾是良善之人,也不能保证他们的后人是好人。 何况如今萧棋在她身边,记忆全无,也不知跟这女孩有没有什么关系。 “崽崽,你还记得这玄术是哪个世家所出吗?”阮惜时问。 舅舅对玄术世家的事情知道的比较多,阮惜时打算去问问舅舅。 崽崽冥思苦想了一会,还是晃了晃小脑袋:“不记得了,当初那么多人,我哪儿记得哪个是哪家的。” 毕竟这些世家手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几百的,又被封印这么多年,它怎么可能还一一记得。 就是人脸,它都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只怕就算有人得道成仙,走在大路上,它也认不出来。 没有线索,阮惜时只好先回到驻地。 回去之后,第二天一早,她就打了个电话给萧司令:“舅舅,当年关于四大玄术世家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四大世家?”萧司令愣了几秒才道,“我也只是听老一辈说过一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只是近日碰到了一种奇怪的玄术,听说是什么古老的玄术,所以就想到了四大世家,想来问问舅舅。” 阮惜时没有提萧棋的事,轻描淡写的盖过去:“舅舅可曾听过一种幻术,可以用符纸幻化出各种龙虎鸟兽,而且只能它们攻击别人,别人攻击不到它们。” “竟还有这等玄妙的术法?”萧司令听后也惊讶,“我从没听说过。” 阮惜时有些微微失望。 连萧司令也不知道,还有谁会知道? “若真这么说,岂不是无敌了。”萧司令道,“这人是好是坏?你可要离她远一点!” “我知道舅舅。”阮惜时应道。 她顿了顿,又问:“萧棋那边有线索吗?” “没有。”萧司令叹气,“昨日玉霜打来电话,我好不容易才敷衍过去,就怕被她发现端倪,若是知道孩子不见了,萧棋也失踪了,只怕她承受不住。” “只能尽快找到他们了。”阮惜时说,“若是有什么线索,舅舅一定要告诉我。” “我知道。”萧司令道。 挂了电话,阮惜时沉思。 如今虽然有了萧棋的线索,却不知萧棋是不是在那个叫孔灵的女孩掌握之中。 若真是孔灵对萧棋施了什么邪术,那贸然去救萧棋,怕是会伤到他。 还是先探听清楚情况再说。 阮惜时思索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写上了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折成了一个小纸人,往地上一放。 “去吧。” 小纸人蹦蹦跳跳的从窗户跃了出去。 夜半时分,阮惜时听到窗外淅索的动静,起身去开窗。 原以为是送东西来的,没想到刚一打开窗,一个高大的身影就灵巧的从窗户翻了进来。 借着昏暗的烛光,英俊的面孔上满是狡黠。 阮惜时赶紧关上窗户,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见面的吗?” “可我想你了。” 傅云霆眸光幽深,忽的一把打横将她抱起来。 阮惜时猝不及防,吓得一下搂住了他的脖子。 傅云霆将人抱到了床上,人也跟着上了床,两人四目相对,呼吸起伏,空气中顿时蔓延开燥热的气息。 “你这样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阮惜时用气音说。 “发现就发现吧。”傅云霆耳鬓厮磨,“我来见自己夫人,还要偷摸着,真是憋屈。” “你别闹。”阮惜时轻推他,但也没用多大力道。 熟悉的温度,令阮惜时一直压在心中的想念也疯狂滋生,但她还保持着理智:“要是让人知道我们根本没吵架,但计划可就失败了,还有玉霜那边,万一她来找我,我可瞒不下去。” “好夫人,你总替别人考虑,也管管我。” 傅云霆低垂着眉眼,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又磨蹭了两下,才嗓音低哑的说:“我可是想你都想疯了。” 第994章 哪儿来的老太太 阮惜时被他说的心里一软。 “谁说我没有考虑你了……” 她轻声道,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傅云霆骤然变深的眸子,耳畔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灼热,像是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阮惜时包裹…… 到半夜,阮惜时呼吸绵长的睡去。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然翻身过来搂住他。 “幻术……” 她低喃道。 傅云霆没有听清。 不过他这时候才想起来,忘记问自己的妻子要那些东西做什么了。 但看着熟睡中的阮惜时,傅云霆也不忍心叫醒。 他搂着阮惜时,轻眯了一会,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到了外面,傅一还在守岗。 傅云霆下令道:“找个可靠的人保护夫人,不用去打扰她。” “是。”傅一应道,转身去找人了。 傅云霆这才离开。 阮惜时在天亮才醒,发现傅云霆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心中有股淡淡的怅然若失,但很快又打起精神,起床洗漱了一番,打开了傅云霆昨天放在桌子上的包裹。 包裹里面都是易容需要用到的东西。 阮惜时对着镜子化妆了一番,很快就易容成了一个相貌平平无奇,扔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的老妇人。 阮惜时摸了摸脸,还是对自己的易容术很满意的。 她将剩下的东西都放进来,上了锁,才起身出了门。 见到有个老妇人出现在驻地里,有几个出来值早勤的士兵频频看过来。 正好疯子经过见着,皱了皱眉问:“哪儿来的老太太?” “不知道。”士兵摇头。 疯子大步走过去,挡住了阮惜时的去路。 阮惜时微微抬头看向他。 “老太太,您怎么在驻地里?”疯子眯着眼问,那脸上的刀疤在太阳光下尤其吓人,“您是走错路了,还是……” “我,我是来找人的。”阮惜时压着嗓子说。 她擅长变声,声音也学的十成十的像老人。 疯子完全没听出来:“找人,找谁啊?是谁给你放进来的?” “我,我找我孙子……”阮惜时颤巍巍说,“我孙子在这儿当兵呢!” “您孙子是襄城人?”疯子问。 阮惜时点头。 自打萧司令和傅云霆来了之后,以铁血手段征了一些襄城青壮年做士兵,加上前司令留在这里的也收编了不少,所以士兵当中的确有不少襄城人。 许是守门的认识这老太太,所以才放她进来。 疯子不疑有他:“你孙子在哪,我带你去吧。” 他看着凶神恶煞的,其实心底很善良。 可惜人总是会被外表迷惑,看不到内心。 “就在前面。”阮惜时指了指前头。 疯子便同她一起朝前走。 他刻意放慢了步伐,陪着阮惜时。 这倒是让阮惜时刮目相看,没想到他平时咋咋呼呼的,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 两人一起走到前头,往左拐就已经是大门了,往右则是宿舍楼。 分叉路的时候,阮惜时忽的朝着左边转弯:“我想起来,好像在这里……” 疯子也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她的脚步,直到走出大门了才回过神,一把抓住她:“不对啊,你找人,怎么找到外头来了?” “因为我就是要到外头啊。”阮惜时眸中闪过一抹狡黠,扭头道,“你看前面。” 疯子下意识抬眸看去。 还没看见什么,那握住的手腕就如同滑腻的泥鳅般挣脱,阮惜时迅速就朝着前面跑去。 “诶,你——” 疯子这回反应过来了,立刻追了上去。 然而没追几步,人竟然就不见了! 疯子茫然的站在原地,四目看去,却没见到那个佝偻的身影。 “真是见鬼了!” 疯子骂了一句,又看了一圈,才不甘心的转身回去了。 等人走了,阮惜时才手一挥,竟然就出现在他一米开外。 “还好我障眼法用得快。”阮惜时松了口气说。 “他不是你那个丈夫的下属吗,你直接跟他说你是谁不就行了,弄这么一出干什么?”崽崽不解的出声。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疯子吗?”阮惜时反问。 崽崽晃了晃小脑袋。 “因为他就像个疯子一样,凡事不刨根问底不会罢休。”阮惜时看着疯子转身进了驻地,“就算我说了,除非我卸妆,否则他不会相信的。可我好不容易才化了这么一个妆,要是这样卸掉,又要花费不少时间。何况我也不能确保,驻地里都是不会走漏风声的人。” 所以她才把疯子给引出来,再借机甩掉他。 “走吧。”阮惜时说完转身,“现在我们该去找要找的人了。” 她伸手拦了辆黄包车,报上了地址。 疯子回到驻地,还面容严肃。 傅云霆正从办公室出来,就被疯子拦住:“老大,出事了!” 傅云霆眉头一皱:“什么事?” “今天早上我碰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老太太!” 疯子把事情阐述了一遍。 听完,傅云霆神色有些古怪。 疯子见他没反应,又强调道:“老大,那老太太被我发现以后就跑了,而且身形矫健,我怀疑她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太太,而是伪装的,要不要派人去查清楚!还有门口守门的,也要查查看为什么放她进来!” 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有嫌疑! 谁知道傅云霆沉默了几秒,开口道:“不用管她。” “对啊,就是——什么?” 疯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老大,你说什么?” “我这边接到消息,说医学院那边遭到了扶罗军的袭击,现在就过去。” 傅云霆说着就往前走去。 疯子愣了几秒,才赶紧跟上,问傅云霆身后的傅一:“就这样不管那个老太太了?” 傅一瞥了他一眼:“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管那么多呢!” “可是——” “行了,闭嘴吧,你有这个劲,都放在等会打扶罗军身上!” 傅一说着就加快了步伐。 疯子磨磨牙:“行吧,看老子不打死那群混蛋!” 说着就跟上了他们,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身后跟着一群士兵,浩浩荡荡的离开。 第995章 装成老太太 阮惜时一路上听到百姓们的讨论,说医学院那边遭到了扶罗军轰炸,整座学校都毁了,听得阮惜时直皱眉头。 这次扶罗军的进攻,显然是有谋划的。 从医院,到学校。 从医疗设备,再到知识摧毁,就是想击穿华夏的脊柱。 一旦最重要的两个脊柱坍塌了,那么华夏的百姓将会受到他们的掌控,就算想要反抗,也没有资本了。 这一次,他们来势汹汹,是想彻底毁了华夏! 来之前,阮惜时一直在想,这场战争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但现在看来,这场战争遥遥无期,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抗战中,努力的寻找希望。 虽然目前来说,在技术上华夏的确落后一截,尤其是在跟扶罗战斗之后,之前支援华夏军舰和飞机制造的几个国家迟迟不再提供资源,举步维艰,但也绝不会因此就轻易放弃。 阮惜时看着百姓们一个个仓皇的面孔。 但他们脸上,仍有盼望。 她听到前头黄包车车夫跟她说话:“这地方乱着嘞,看你穿着样子,不是本地人吧?来这寻人的么?” “是啊。”阮惜时应道。 “找到嘞吗?” “还没有。” “那你可要注意安全啊,这人嘞重要,自己嘞更重要!不过咱们这儿来了个新司令,还有个新督军,据说可厉害着嘞,肯定能把那群小鬼子都给打倒了!” 车夫一直在说话,汗水从他咧着的嘴角划过,他却毫不在意的用脖子上挂的毛巾抹了一把,又继续道:“你也别太害怕嘞!” 阮惜时弯了弯唇:“我知道。” 她顿了顿:“那您呢,您怎么这时候还在拉车?” “养家糊口嘞,要是不拉车,我一大家子吃什么喝什么啦!”车夫笑道,“不过我不害怕,我们的司令督军还在一日,我就能拉一天车!说不准没多久,这群鬼子就被赶出去嘞!” 他说着加快了脚步,仿佛又充满了干劲。 阮惜时胸口被一股情绪堵着。 这些普通的老百姓,尽管能看见战争的残酷,也没有选择放弃和颓废。 他们还在努力顽抗,对抗敌人,对抗命运。 就如同现在的傅云霆一样。 只是他身上肩负着的,远比她想的还要多。 想到昨夜傅云霆那些像是撒娇般的话语,阮惜时用力抿了抿唇。 片刻,黄包车将她拉到了地方,阮惜时多给了一份钱,车夫推脱着不肯要:“大家赚钱都不容易嘞!说多少,就是多少!” “你就拿着吧。”阮惜时温柔的说,“你不是还有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吗?你赶紧去吧,给孩子们多买几块肉。” 车夫眼圈一下红了:“那就多谢了!好人有好报!” 他说着又鞠了一躬,才拉着车走了。 阮惜时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转头看向面前的小屋子。 她眼底浮过暗色。 那个叫孔灵的女孩,也不清楚知不知道萧棋的身份。 如果知道萧棋是萧司令的儿子,那她的动机就更令人怀疑了。 她还是别打草惊蛇,先探听清楚对方的底细为好。 阮惜时揉了揉衣服,将衣服揉的有点皱巴巴的,然后佝偻着腰,掩去了眸中的光亮,上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那个叫孔灵的小姑娘。 见到阮惜时,她露出诧异的神色:“你是?” “我,我想请问,你这儿有水喝吗?”阮惜时微微抬头。 她嘴唇有点干,脸色也发黄,看上去像是逃难过来的。 孔灵愣了几秒,点头道:“有,您等一下!” 她说着转身就小跑进屋,没一会端了杯水小心翼翼的递给她:“您喝着,不够我再给您加!” 阮惜时接过水,一口气喝完,喘了口气递给她:“多谢你小姑娘。” 话音没落,肚子跟着咕噜噜一叫。 孔灵看向她身上皱巴巴的衣服,还沾了泥土:“您没吃饭吗?” 阮惜时苦笑:“我一个老婆子,没点本事,到哪弄吃的去啊!” 孔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那您进来吃顿饭吧,我让我朋友给您煮个面!” “可以吗?”阮惜时眼里顿时闪过喜悦和不敢相信。 孔灵见她这幅模样,立刻点头:“当然了!” 门被拉大:“您进来吧!” 阮惜时点点头,颤巍巍的走进门:“谢谢你啊小姑娘。” “爷爷和我说过,要互帮互助,您就别跟我客气啦!” 孔灵清脆的说,然后就走进去喊道:“阿捡,出来煮碗面!” “来了!” 里屋传来萧棋的声音,就看萧棋脚步轻快的走出来,看见阮惜时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她是?” “敲门讨碗水喝的。”孔灵一脸天真无邪,“我看她许久没吃饭的样子,就叫她进来吃碗面!” 萧棋微微皱眉。 他走过来,不动声色的打量过阮惜时。 阮惜时坦然的让他看。 萧棋也没看出什么,才微缓了神色道:“那让她先坐着吧,我去煮面。” 他说着转身进厨房了。 “老太太,您坐。”孔灵带阮惜时在餐桌前坐下,才托着腮好奇的问,“您是襄城人吗,怎么会一个人到这儿来?” 阮惜时轻叹一声:“我是带着孙儿来寻我儿子的,他来这儿做生意,谁知道遇上了扶罗军,他没了,我孙儿也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啊……”孔灵一听,眼里顿时流露出同情的神色,“这群扶罗人也真是太可恶了!” 她小粉拳狠狠一锤桌子:“要是被我碰上,绝不饶了他们!” 阮惜时见她脸上的愤怒不似作假,心中百转千回。 “那您的孙儿是被他们抓走了吗?”孔灵又问。 阮惜时轻轻点头:“我也是追踪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一路过来的,却没见到我的孙儿。” “你那孙儿多大?说不准若是下次我能见到呢。”孔灵热心肠的问。 “刚出生没多久,还在襁褓里。”阮惜时大致比划了一下。 她没生过孩子,但是以前在清水村见别的女人生过,大概也就一只小猫般大小。 孔灵看着她比划,睁大眼:“这么小啊,这群人真可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她义愤填膺的说完,又赶紧安慰阮惜时:“您别着急,我想您孙儿一定还好好活着呢,肯定能找到的!” 阮惜时垂下眼睑。 虽不是她的孩子,但一想到玉霜的孩子失踪,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大概是看她表情难过,孔灵对她的疑虑更是打消了,语气都柔和下来:“其实我懂一点玄术,你那若是有小孩的东西可以给我,或许我可以试试,兴许能找到你的孙儿。” 阮惜时闻言,睫毛蓦的一颤。 第996章 头上遭受过碰撞 “玄术?” 她看向孔灵,眸中似是不解:“什么玄术?” “就是一种术法。”孔灵尝试着解释,“就可以变出东西,我懂一种幻术,可以变出虫鱼鸟兽,也能变出嗅觉灵敏的猎犬,兴许能通过味道找到您的孙儿。” 没想到幻术还有这般用途! 阮惜时将讶然压在眼底。 这幻术到底有多厉害啊! “之前那些扶罗军抢夺,我的东西多半都被抢走了,剩下的都是些破衣服什么的,留在了原来的家里,回头我去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时包孙儿的东西。”阮惜时低着嗓子道。 正说着,便听到厨房里喊了一声“面好了”!然后就看萧棋端着碗面出来,香喷喷的面味直往鼻子里面钻。 他做了两碗,一碗放在了阮惜时面前,另一碗则是给了孔灵。 “你还做了我的呀!”孔灵惊喜道。 “知道你馋,若是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还不饿极了你?”萧棋唇角微扬道。 阮惜时看着他,好似又回到了以前刚认识他的那会儿,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后来他跟宋玉霜在一起后,便愈发沉稳,倒是很少见到这番模样了。 孔灵吐了吐舌,也不客气,将另一碗面往阮惜时面前推:“老太太,您也吃!” 阮惜时垂下头,拿起筷子,一筷一筷的夹着面。 面很好吃,软硬适中,而且口味偏甜。 是宋玉霜喜欢的味道。 阮惜时微微抬眼看向萧棋,见萧棋在旁坐下,才似不经意道:“倒是很少见到男人会下厨的,你丈夫做的面真是好吃!” “他,他不是我丈夫啦!” 孔灵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又悄悄然看了萧棋一眼:“不过他做饭的确挺好吃的。” “是吗?”阮惜时淡淡笑,“我看你们住一起,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夫妻呢。” 她顿了顿,又看向萧棋:“吃这菜,不像是襄城的口味,倒像是南方云城那边的,你是云城人?” 萧棋愣了下,下意识的看向孔灵。 孔灵摇摇头:“不是啦,他就是襄城的。” 她是在襄城废墟里找到他的,穿着的也是这边的衣服,所以他应该是襄城人吧。 孔灵心道。 萧棋也没有反驳。 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但他既然在这里,多半就是襄城人。 “是吗?”阮惜时淡淡道,“既然是襄城人,怎么会云城的口味?” “这……” 孔灵咬了咬唇。 大概是之前聊的她放下了戒心,她很快便实话实说道:“其实我的朋友失忆了,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哪儿人了,兴许以前是个厨子会烧各地的菜也说不准呢!” 阮惜时:“……”别说厨子了,只怕在遇到宋玉霜之前,他是十指不沾水的。 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宋玉霜跟她说过,因为她想念云城的菜,可襄城的饭店味道又不正宗,所以萧棋才特意去学了自己来做,味道竟是跟云城知名的饭店有七八分相似。 如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烧菜的本事倒是刻在了骨子里没忘。 只是现在吃菜的对象变成了别人。 “所以这位小伙子是失忆了?”阮惜时看向他,“巧了,老婆子我啊正好懂一点医术,若是你们不介意,我帮这位先生看看如何?” “真的啊!”孔灵一听,毫不犹豫点头道,“好啊!” “不必了。” 几乎同时,萧棋却道。 他盯着阮惜时,眸中闪烁着警惕:“我现在挺好的,就不劳烦您了。” 这小子戒心现在倒真是比以前还重了。 阮惜时真有点想念他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她脸上并没有被表现出着急的神色,只是语气平静道:“我只是不想白吃你们的,若你们不愿意,也就罢了。” 她放下筷子:“那我也不打扰两位了,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孔灵赶紧拦着她:“您别误会,我们不是赶您走的意思!” 孔灵转头瞪了萧棋一眼,又对阮惜时道:“他失忆了,所以对什么人都谨慎一点,并不是针对您。不过刚才您说您懂医术,您是医生吗?” “我叔叔是中医。”阮惜时道,“年少的时候,我曾跟他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只是后来因为各种事,没机会当上医生,只能说略懂一些罢了。” “原来是这样。” 孔灵不疑有他,又对萧棋说:“你不是一直说头疼,想恢复记忆吗?不如就让她给你看看吧,哪怕知道怎么治也好啊!” 萧棋见孔灵这么说,唇抿了下,才问阮惜时:“要怎么看?” “只需要伸出你的手就行了。”阮惜时道。 萧棋这才伸出手。 阮惜时搭了一下脉。 脉象有些紊乱,气息也不稳。 阮惜时目光落在萧棋头上:“我能再给他检查一下吗?” 孔灵看向萧棋。 萧棋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 阮惜时站起身,走到萧棋身上,手轻轻拨开了他黑密的头发。 头发浓厚,遮住了后脑勺的伤口。 大概连他们自己都没注意到,萧棋后脑勺处有一处磕伤,不算很严重,只是起了一个包。 阮惜时微微用力,萧棋就吃痛的皱起了眉头:“疼。” “没事吧?”孔灵眼里顿时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阮惜时放下手:“你头上遭受过碰撞?” 虽然是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萧棋眸中闪过一抹迷茫,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所以他是因为碰撞才导致失忆的?”孔灵问。 阮惜时额首:“有很大的可能。” 她顿了顿:“你是在哪里见到他的?他那时候有受伤吗?” “我是在医院见到的,叫什么……湘雅医院?”孔灵道,“我是听说那里出了事,就跑去看看,没想到就看见整个医院都塌了,他就在那个废墟下面,我看他还活着,就把他带回来了,那时候他浑身都是伤,我只看见他身上流血,但是没看见头流血啊!” 否则孔灵就会知道他头也受伤了。 “他或许只是遭到了碰撞,造成了神经受损,并没有形成伤口。” 阮惜时解释道:“只是被碰撞的部分现在已经起了鼓包,兴许里面有了淤肿,如果不消除的话,只怕很难恢复记忆。” 第997章 您先住在这里 “那怎么消除?” 这次是萧棋先开口。 他盯着阮惜时,眸中幽色不明。 反倒是孔灵看了萧棋一眼,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出声。 “需要每日着针,再辅以药物远志、当归、冰片、五味子等,日日煎服,许能起效。” 阮惜时又慢慢坐回到位置上,看着萧棋:“这番话,先生可去找医生告知,最好是中医,让他们替先生治疗。” “你不就师承中医吗?”孔灵疑惑道,“还找旁的医生做什么?” 阮惜时摇摇头:“这位小姐,老身漂泊流浪,居无定所,保不准那天就死了,哪里能一直帮这位先生治疗?不如去找一位医生,更是方便一些。” “老太太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孔灵立刻道:“您若是没地方住,便先住在这里好了!正好你还可以帮阿捡治疗,岂不两全其美?” 她转头看向萧棋:“阿捡,我说的可对?” 萧棋抿了抿唇,片刻点点头。 他也很想恢复记忆。 尤其是碰上那个闯入他房间,说他有妻子和孩子的女人之后,他更想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他真的有家室,这般蹉跎在这里,岂不是对不住妻子儿女? 想到这,萧棋也开口道:“老太太,您就留在这里吧。我们虽不富裕,但给您一个住处,一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这……这不太好吧……” 阮惜时还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啊!”孔灵也不嫌她脏,握住她的手,“您帮阿捡治病,我们给您提供住处,也算是互相互助嘛!” 孔灵笑眯眯的,双眼都弯成了月牙:“说起来,还要您多多帮忙了呢!” 这小姑娘人伶俐,嘴巴也惯会说话。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垂下眼,一副有些局促不好意思的模样,但手搓了搓衣服后,还是道:“那,那好吧。” 她也没有太过推辞。 过了,那就是假了。 她现在居无定所,自然是想找一个住处的。 “那太好了!”孔灵高兴道,转头对萧棋说,“你有希望恢复记忆了!” 萧棋微微弯唇。 “我带您去房间吧!”孔灵对阮惜时说。 阮惜时点点头,顺应着站起身。 孔灵就领着她到了最里面的一个卧房。 “这卧房有些小,不过就剩这一个了,不然我那个房间大一些,也有阳光,您去住我那个吧,我去腾一下!” “不用了小姑娘。”阮惜时握住她的手,一双眸子看向她,“有住的地方,我已经很感激了。” “可是——” “我以前比这差的都住过,这没什么。”阮惜时坚持。 “那,好吧。”孔灵点头,“那您需要什么,我去给您买!” “我会写几个字,你把纸笔拿来,我给你写药方。”阮惜时说。 孔灵立刻就去拿了纸笔过来。 阮惜时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有点灰,她也没有在意,在纸上规整的写上了药方。 她的笔法有些幼,像是学过写字,但不算精通的样子,但还是看得清楚内容的。 “你就拿这个药方去抓药吧。” 阮惜时道:“再去买些银针回来,我给那位先生施针。药抓好了你就去熬药,等针灸完正好服药。” “好。”孔灵答应道,双手拿着药方就转身出去了。 阮惜时这才找到机会打量这屋子。 这里果然是有灵力使用过的痕迹的。 只是这灵力并没有进攻性,也不是邪气,那叫孔灵的女孩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 按照刚才孔灵说的,她是在湘雅医院捡到的萧棋,若真是如此,那萧棋应当是去湘雅医院找玉霜的时候受的伤。 或许是被废墟砸了,又或者是被什么人害了。 如果是被废墟砸了,那孔灵反倒是个好人,但如果是被特意所害…… 阮惜时觉得,还是要先恢复萧棋的记忆,或许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过了会,孔灵回来了,手里提着药,还有一个布袋装着银针。 “您要的我都买回来了!” 孔灵小脸上都是汗,看来走的很急:“那我现在就去叫阿捡进来,然后我去煎药!” 说着她如同一只小兔子般蹦蹦跳跳就出去了,过了一会萧棋走进来。 “你坐吧。”阮惜时从椅子上起身道。 她步履蹒跚,有些颤巍巍的。 萧棋看着皱起眉头:“您不会给我扎错地方吧?” 这小子说话倒还是这么不留情面。 阮惜时转身去拿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眉头微挑:“怎么会呢,师傅以前让我扎过针的,我从未失手过。” 萧棋这才松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阮惜时手指落在他头顶伤口上,细细摸索了一番。 萧棋被她摸的又疼又痒,忍不住道:“你怎么还没下针,以前真的给人扎过针?” 阮惜时不为所动:“不是人,是动物。” 萧棋:“?” 还没等萧棋反应过来,阮惜时手中银针迅速一落,萧棋只感觉到一股剧烈的刺痛,但反应过来的时候,针已经扎上了。 阮惜时又迅速将其他银针扎在了穴位上。 有了前面那股剧痛,后面反倒不怎么疼了,几乎就跟蚊子叮一样。 阮惜时迅速下了针,才松了口气道:“好了。” 感觉到萧棋人已经僵了,阮惜时才悠悠道:“第一针是扎在你受伤的肿胀上,所以会痛,但是需要帮你放出淤肿,是必须的。后面的几针是在穴位上,自然没那么疼。” 萧棋听到这话,身体才稍稍舒展。 他伸手想去摸被针扎的位置,却被阮惜时伸手格挡开:“现在还不行,万一碰歪了穴位上的针,可不是开玩笑的!” 她语气有些严肃,竟让萧棋有种被震慑的感觉。 他下意识的停住手,没敢再动了。 阮惜时眸光淡扫过他的脸,似不经意道:“你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萧棋也不敢摇头,只能开口说。 “我刚才听那小姑娘说,是在什么医院捡到你的……” “湘雅医院。”萧棋下意识开口,却又蓦的顿了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孔灵只是提了一嘴,他就记住了,只觉得这医院的名字似乎很熟悉,像是牢牢刻在了心底一样。 第998章 连自己父亲都不记得了 果不其然阮惜时道:“阿捡先生倒是记得很清楚。” “毕竟跟我有关系。”萧棋垂眼道,“只不过我也只是听孔灵说起而已,自己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也要慢慢来的。”阮惜时淡淡道,“先等脑袋上的包消了,再看看是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要多久呢?”萧棋问。 “快的话三五日,慢的话则要更久一些。”阮惜时扫过他脸上神色,“刚才听你说不愿,现在却似乎又有些着急?” 萧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瞒您,我和孔灵独自生活在这里,我又失去记忆,对凡事更谨慎一些。但既然知道您不是坏人,自然就想早些恢复记忆。” 阮惜时理解的点点头:“外头扶罗兵到处作乱,你们谨慎一些也是应该的。” 她说着顿了顿:“不过听说现在换成了一个萧司令驻阵,这萧司令很厉害,说不定能将这些扶罗兵都驱逐出去。” “萧司令?”萧棋微微偏头。 这称呼似乎有些熟悉。 “是啊,你听过?”阮惜时试探着问。 萧棋沉思了两秒,才道:“好像有些熟悉,应该是听过的,或许是之前出门干活的时候听人说的吧。” 阮惜时在心里轻轻叹气。 连自己父亲都不记得了,萧棋这失忆还真是失的彻底。 此时孔灵端了药进来,阮惜时只得停住话头。 “阿捡,吃药了。”孔灵的表情有点痛苦,这中药味道实在难闻。 也不能怪孔灵受不了,她从小身体就好,几乎不吃药,倒是招过一些脏东西,但都被家里人给解决了。 这还是她头一回熬中药,熬的小心翼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她将药碗递给萧棋:“我凉过了,现在就能喝。” 萧棋接过,闻到这味道也是皱了皱眉,但还是一口气喝了下去。 “怎么样?”孔灵盯着他问。 萧棋好笑:“只是一碗药,哪儿那么快见效?” “也是……”孔灵被笑的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看向阮惜时,“那这扎针呢,有效果吗?” “也要好几日才能看出来的。”阮惜时说着收了针,“晚上还要再扎针一次,药也还要再吃一顿。” “我知道。”孔灵连连点头。 头上没了针,萧棋才动了动身子,问孔灵:“今日不出活吗?” “要啊。”孔灵说,见他要起身,又立刻道,“你就别动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不成,你一个人不安全。”萧棋没有思考就拒绝道,“我只是扎了一针,又不影响到什么,还是我陪你去。” “可是……” 孔灵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很有眼力劲的说:“我年纪大了,就在房间休息,给你们做做饭吧。” “不用,您就休息着就好。”孔灵道。 他们看着阮惜时步履蹒跚的回房,才离开了家。 他们也是心大,就把她一个陌生人留在家里,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家里没什么东西可以觊觎的。 前脚他们走,阮惜时就跟着出门,随便在路边买了身衣服套上,又买了顶帽子,一戴一穿,就完全认不出来是个“老太太”了。 萧棋提着一个包裹,里面应该都是符纸灵器之类的,今天他们是要去一个地主家里驱邪。 阮惜时因为跟的有些距离,见他们进了这地主家,才悄然捏了个小纸人跟上他们,然后自己在另外寻找进去的路。 好在这地主家有好几个院子,阮惜时轻而易举的放倒了两个护院,从后院翻了进去。 后院杂草丛生,平时应该没什么人打理,这倒是方便了阮惜时潜进去。 她跟着小纸人去的方位,跟到了偏厅,正见到有个端茶水过去的丫鬟,便顺手将丫鬟给打晕了,拖到了一旁草丛里互换了衣服,手指又在脸上灵巧的划弄了几下,原本老太太的模样就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 她端着茶水走进去。 里面正坐着地主还有孔灵萧棋三人。 他们正在说话,没人注意到她。 阮惜时将茶水奉上,就听地主道:“您便是赫赫有名的孔天师了吧?” 阮惜时微微抬眼,看见地主看向的是萧棋。 萧棋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了,淡定道:“我只是孔天师的助手,我旁边这位才是天师。” 孔灵骄傲的停了挺胸。 地主露出愕然的神色。 也难怪他会这么惊讶,相较沉稳的萧棋,孔灵看上去太小了,一个小姑娘,怎么看也跟天师二字扯不上干系。 但看萧棋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孔灵也是一脸自信,地主还是压下了心中疑问,转头看向孔灵道:“原来这位才是孔天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那……孔天师可有什么办法驱邪?” “驱邪是有办法。” 孔灵顿了顿:“不过也得知道你家是什么邪祟才行。” “那,如何知晓?”地主问。 孔灵站起身,在大厅转了一圈,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铃铛,口中念念有词了什么,然后摇了两下。 只见铃铛动也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孔灵又换了个地方,晃了晃铃铛,还是没出声。 “奇怪……”孔灵嘀咕道。 地主犹疑着开口:“孔天师,怎么了?” 孔灵转身看向他:“你确定你家有邪祟吗?” 地主脸色微微变了变:“当然!”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我可以肯定,我家真的有邪祟,而且那邪祟害的我妻子和孩子都病倒了,我找医生来看过,都说身体没问题,所以肯定是邪魔作祟!” 他顿了顿,看孔灵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信任:“孔天师年纪尚小,若是看不出来,顾某也是能理解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孔灵一张小脸顿时拉下来,“你是觉得我学艺不精,看不出来你家有没有邪祟?” 没等地主说话,她手一挥,凭空变出一张符纸来,蓦的在空中晃了一下,符纸便骤然燃烧,便见化成的灰烬竟是没有飘走,而是在空气里犹如云朵般浮动起来。 地主震惊的睁大眼睛:“这,这……” “这是你家里的脏东西。”孔灵手指灵巧的上下划动着,“不过呢,你也别太紧张,这些脏东西呢还算不上邪祟,威胁不了你家里人的性命。” 她说着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这些灰烬便碎开,哗啦啦的全部掉落在地上。 第999章 四方神兽,听我召唤 地主吃惊的嘴巴半天没合上。 阮惜时抬眸看向孔灵。 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忽悠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虽然她的确是懂玄术的,但刚才那些灰烬根本不是什么邪祟,就是利用玄术浮空而已。 也就是忽悠地主这种不懂玄术的人。 果不其然,地主才吃惊过后,看孔灵的眼神立刻就变的尊重起来:“不愧是天师大人!” 他站起身,恭敬的低头:“还请天师一定要帮我家除了邪祟!” 孔灵得意的看了萧棋一眼,又转头对地主道:“我也想帮你除掉邪祟,可你看,我的驱邪铃并没有响,可见你家里并没有邪祟!” “这……” 地主看向她的铃铛:“可我夫人和孩子的确就是中邪了啊!” 孔灵露出为难的神色:“这样啊,那不然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夫人和孩子吧!” “好,好!” 地主连连点头:“你们跟我来。” 他说着走在前头,领着他们朝后院去。 孔灵和萧棋起身跟上,阮惜时等他们走了,才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后头。 一个丫鬟在家里走动,没人会特别在意。 阮惜时顺利的跟着他们到了后院。 她看着地主领着孔灵和萧棋进了一个房间。 她不方便再跟进去,只好让小纸人跟着,自己则是走到了长廊不起眼的角落。 到了角落,她手指一动,在空中迅速画了一道符咒:“天官福禄,为我显形!” 然后便见空气中出现了一幅画面,正是房间内的场景。 他们走到了床前。 床上躺着一个身形枯槁的女人。 她的脸像纸张一样白,但从五官还是能看出原本清丽的影子。 “夫人。”地主开口道。 女人艰难的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凹陷下去了,见到自己的丈夫,她颤巍巍的抬起手。 地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没事,没事啊,我已经请了一位天师过来,她肯定可以救你的!” 女人听到这话,浑浊的眼睛里顿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眼珠转动着看向孔灵和萧棋。 孔灵没想到这女人的情况竟然已经如此严重了,立刻上前一步,却听到一声啼哭,才发现她身旁竟然还躺着一个婴孩,也就半岁多的样子,情况跟女人也差不多,原本应该粉嫩圆润的小脸,干瘪的像是一具骷髅。 听到孩子哭,女人艰难的抬手抱起了孩子,轻轻地晃动着。 “是不是饿了?”地主问,又朝着外喊,“桃红,快,快去把奶娘叫来!” 外头守门的丫鬟听到,立刻应了一声,转头去喊奶娘了。 阮惜时收了符术,趁机跟上。 这叫桃红的丫鬟刚出门没几步,便被打晕了过去。 阮惜时将桃红拖到角落,细细端详着她的脸。 好在这丫鬟不是什么特殊的长相,阮惜时摸了一下骨相,再用随身携带的易容工具,很快脸上就出现了一张和桃红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阮惜时想想又在桃红身上附着了一层障眼术,确保就算有人过来,也不会看见在这里的桃红,才转身拉了个人问奶娘的去处,去喊了奶娘。 很快阮惜时就跟着奶娘一起回了卧房。 奶娘抱着孩子去隔间喂奶了。 阮惜时也跟着进了隔间。 从隔间门口便能看见外面。 阮惜时进去的时候,特意留了一条缝,奶娘急着喂奶,也没注意。 阮惜时便正大光明的站在那里,看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没听到孩子哭声后,地主显然松了口气,又对孔灵道:“天师,你也看见了,我夫人和孩子现在都变成这样了,又不是生病,肯定是邪灵作祟,你一定要帮我铲除邪祟啊!” “您稍安勿躁。”孔灵在做起正事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 她朝着萧棋伸出手,萧棋立刻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符纸,阮惜时瞥见上面符文,是驱邪符。 果然孔灵解释道:“这是驱邪符,若真有邪祟在尊夫人身上作祟,那用驱邪符就能将邪气驱除。” 她说着将驱邪符贴在了顾夫人身上。 阮惜时看见,果然有一丝丝邪气从顾夫人身上冒出来。 但像是什么封印了一样,这邪气只冒出了一点点,很快又被强压了回去,驱邪符也是半点动静没有。 孔灵没有天眼,自是看不到那丁点邪气,但见她蹙了蹙眉,连着拿出三张驱邪符,分别于三处贴上。 邪气丝丝缕缕的冒出来。 显然孔灵的驱邪符,也对这邪气造成了影响。 但对方的邪气深重,即便用了三张驱邪符,竟也牢牢锁在顾夫人身体里! “这,这符纸怎么没反应啊?”地主忍不住问,“这已经驱邪成功了吗?” 孔灵摇摇头,一张张拿起符纸:“没有。” 地主一愣:“那……” “不过我能感觉到,你夫人身上的确有邪气。”孔灵又说,转头四处看去,“不过奇怪,你夫人身上有邪气,但这个家里却感觉不到邪气,你最近是不是有请旁的玄术师来驱邪了?” “之前是请过几个。”地主喏喏道,“但这些玄术师来了以后都说自己驱不了,所以我才到处找厉害的玄术师,就听人说了孔天师您……” 他期盼的看着孔灵:“难不成您也驱除不了吗?” 孔灵犹豫了一下。 她看向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顾夫人,过了几秒才道:“我的确有个办法,但就是怕吓到尊夫人。” “不会!只要能驱除邪祟,怎么样都行!”地主立刻道。 孔灵抿了抿唇:“那……好吧。” 她这次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然后竟在指尖咬了一下,流出了一滴血,滴落在了符纸上。 “四方神兽,听我召唤,獬豸,出!” 随着她口诀一出,符纸竟升到空中,蓦的变化出一只巨大的神兽! 这神兽体大如牛,全身长着浓密黝黑的毛,双目明亮有神,额头上还长着一个角,看上去颇为骇人! “啊!” 地主吓得连连后退,床上的顾夫人也惊的张大了嘴,竟是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1000章 天师,杀了它 地主惊恐的问,浑身吓得都在发抖。 “是神兽獬豸。”孔灵看着面前的庞然之物道,“它可是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驱邪避凶的!” “这,这么厉害?” 地主还是很害怕。 但听到能驱邪避凶,地主还是壮着胆子抬头看向面前这体大如牛的神兽:“那它怎么驱邪?” “看我的!” 孔灵指着床上的顾夫人道:“獬豸,吸取她身上的邪气!” 獬豸晃了晃身子,浑身的毛就像是火焰一样扫动着,一步步走到床边。 地主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盯着獬豸低下偌大的脑袋,看向床上自己的夫人。 它慢慢张大了嘴,顾夫人的脑袋就在他这张大口底下,仿佛随时会一口吞掉这颗脑袋。 地主头上直流汗。 他自然看不见,獬豸正在吸收顾夫人身上的邪气。 但阮惜时从门缝的角度,倒是看得清楚。 她心中惊叹,没想到孔灵不但能用符纸变出老虎,竟然还能变出獬豸这等神兽。 是不是只要有张符纸,这小丫头什么都能变出来? 顾夫人身上的邪气不像是之前只是丝丝缕缕的流出,在獬豸的震慑下,一股黑气猛然溢出,像是打开了水阀的水流,不断地落入獬豸的口中。 顾夫人的脸色也奇迹般的变化起来,从刚才的枯败渐渐变得有了一丝红润和光泽。 就在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时候,却见顾夫人身体猛地一抖,竟是飘出一缕黑色的魂魄,朝外逃出去。 孔灵只感觉到一股邪气波动,并未看见这缕要逃跑的黑色魂魄,但是阮惜时一双天眼看的分明。 她手指微动,白色的微光在指尖浮动,蓦的一下从门缝中打在了那缕黑魂身上! 黑魂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这下孔灵感觉到了。 她蓦的转头看向那黑魂摔倒的方向:“好强的波动! 她一抬手,一道符纸便朝着那黑魂的方向飞去,正落在了还没爬起的黑魂身上。 黑魂一下子现出形状。 扭动的黑色躯体,正在地主附近。 它的脸已经看不见了,浑身都已经被黑气所包裹。 地主一转头看见,吓得魂都要没了,连滚带爬的跑到孔灵身后,惊恐的看着那道黑影! “妖,妖邪!妖邪出现了!” 他声音都在抖:“天师,杀了它,杀了它!” 不用他说,孔灵也会这么做。 她抽出一张符纸,大呵一声:“诵告万灵,气通神,消亡鬼贼!” 符纸瞬间化为万道金光,全部浮在了半空中,直对向那道黑魂! “不要!” 黑魂发出女人的尖叫声,双目直勾勾的看向孔灵的方向,然而声音刚落,那万道金光就落进了它身体里! 黑魂扭曲着,瞬间消散。 在消散的瞬间,阮惜时隐约从中看见了一张女子的脸。 孔灵看着黑魂消散,才转身又看向躺在床上的顾夫人。 顾夫人脸上的乌青都已经消失了,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经平稳了。 孔灵松了口气,转头对地主道:“你夫人已经没事了。” “真,真的?” 地主颤巍巍道,探头看向床上的夫人,见她的确已经恢复如常了,顿时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甚至眼圈都红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你孩子呢,把他也抱出来吧。”孔灵又想起那婴孩。 阮惜时听到,立刻收回了视线。 “对,我儿子,也给我儿子看看!”地主立刻转头朝里喊,“奶娘,我儿子喂好了没有!” “好了好了!”奶娘出声道,急忙撩了下衣服,抱着怀里的孩子跑出来,阮惜时看见,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 阮惜时也跟着出来,就站在一边。 没人在意一个丫鬟。 地主赶紧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仔细看了看,脸上顿时露出愈发喜悦的神色:“太好了,天师您看,我儿子好像也好了!” 孔灵看向地主怀里的孩子,果然脸色已经没有刚才发青发紫了,只是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又或者是刚刚喝完奶的缘故,睡的正香。 “的确是好了。”孔灵道,心这才彻底松下来,“邪祟已除,顾先生大可放心了。” “这都多亏孔天师了!” 地主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孔天师果然好本事,随随便便就可以召唤来神兽,帮我除掉了邪祟,我日后定然会多帮孔天师宣传!” “宣不宣传的倒是不重要,主要是……” 孔灵小手搓了搓。 地主顿时心领神会,转头就道:“来人啊,去把金条取来!” 立刻外头就有人取来了一个托盘,上头盖着红布。 地主掀开红布,里头是三条小黄鱼。 孔灵一双眸子都亮了。 “这小小钱财,不成敬意!”地主拿起小黄鱼,放到了孔灵手中,“另外我还想劳烦天师一件事,不知道天师可否能借我个法器,或者给我几张符纸,放在家里驱驱邪。” “可邪祟已经驱除了啊。”孔灵握着小黄鱼不解。 “是,这邪祟是驱除了。”地主扯了扯嘴角,“可我这不是怕以后还会有别的邪祟嘛!我听说玄术师都有本事镇宅的,若是天师能护住我这宅院,那就太好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孔灵道,拿了几张空白符纸,又找了只笔走到桌前,刷刷画了一会,递给地主:“这是镇宅符,你分几个房间,每个房间贴一张,普通的邪祟就不敢来了!” “多谢,多谢天师!” 地主如获至宝,双手接过。 阮惜时看着地主这副样子,微微眯起眼睛。 这邪祟都已经清除了,为什么地主还是一副紧张和不安心的模样? 她目光又落在那怀里的孩子身上,孩子已经睡熟了,乖巧可爱,的确看不出什么端倪。 阮惜时也没有从其他地方再看见邪气。 难不成是她想多了? 阮惜时看着地主已经送孔灵和萧棋出了房间,思忖了几秒,没有将小纸人收回。 看着他们离开,阮惜时等了一会,也出了顾家。 她顶着桃红的脸,说出去买点东西,没人怀疑。 等她离开了,桃红才悠悠转醒。 “我怎么倒这儿了?”桃红不解的揉了揉眼,“难道是因为昨晚没睡好,所以睡着了?” 她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叫奶娘,急忙起身匆匆走去,却见奶娘正从后院出来。 第1001章 你可是喜欢阿捡? 看见奶娘,桃红赶紧道:“奶娘,小少爷饿了,正要去你喂奶呢!” 奶娘愣了下,不解的看着桃红:“我知道啊,这才刚喂过奶,怎么又要喂奶了?” “刚喂过了?”桃红也愣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啊,你不也在吗?”奶娘疑惑,“还是你叫我来的,怎么这会儿自己倒是犯糊涂了?” “我叫的?” 桃红是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但看奶娘胸前隐有奶渍,显然是真的刚喂过奶,才犹犹豫豫道:“喂过就行了,喂过就行了……” 说完她迟疑着朝夫人房间走去。 “这孩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记忆不好了。”奶娘嘀咕道,加快步伐离开去换衣服了。 桃红回到屋子里,脑子还似塞着一团浆糊。 叫奶娘的事她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自己走过长廊,等再醒来就是现在了。 难不成是她梦游了? 桃红挠了挠脑袋,越想头越疼,索性也不再去想了,走到床边想看看夫人情况。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桃红一脸惊喜:“夫人,您没事了?” 顾夫人正睡着,被她这一叫一下子清醒了,顿时不满的蹙眉道:“你叫什么呢,吓人一跳!” 说完她又想起昏睡前那可怕的神兽,急忙转头找孩子:“我儿呢?” “小少爷刚吃了奶,应当还在屋内睡觉呢。”桃红还是盯着顾夫人的脸,“夫人,您还是先看看自己的脸吧!” 桃红说着,转头就拿了镜子过来给她看。 顾夫人一听这话,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脸,我的脸又怎么了? 之前生病的时候她的脸色就难看的像个鬼似的,她之后吓得再没敢照镜子。 这回听桃红说自己的脸,她顿时害怕起来。 她想看又不敢看,甚至都不敢去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更难看了?” “您看看啊!”桃红催促道。 顾夫人鼓起勇气,才瞥了一眼。 这一眼令她愣住了。 之前苍白发青的脸,此刻已恢复了红润,再看不到一丝鬼气。 “我的脸,我的脸好了?” 顾夫人摸着脸,简直不敢相信。 她刚才晕厥过去了,后面孔灵做的那些事,说的话,她都没听着。 这会儿她看见自己的脸,才知道已经好了。 她又动了动手臂,感觉浑身也没那么沉了,整个人好似都轻盈起来。 她恨不得现在就下床走两圈! “太好了夫人!”桃红也高兴道,“您没事了!那天师果然厉害!” “是啊,没想到那天师竟如此厉害。”顾夫人嘴角不断上扬,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就是眼圈下还有点乌青,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褪去。” “既是已驱走了邪祟,肯定很快就都会好的。”桃红安慰道。 顾夫人点点头,又盯着镜子看了好一会,才道:“你去看看小少爷情况如何了。” 桃红点头去了。 没一会她满脸喜色的抱着小少爷过来:“夫人您快看,小少爷也好了呢!” 顾夫人一看,还真是小脸红润,半点看不出之前的痕迹了。 顾夫人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 阮惜时赶在孔灵和萧棋回去之前,先回了住处。 好在他们还去买了一些菜,足够阮惜时卸妆换了衣服。 等他们回来,阮惜时已经恢复了那副老太太的模样,在房间绣花了。 “阿婆,您别绣花了,仔细着眼睛!” 孔灵关心道:“我买了好多菜,您看看想吃什么,晚上让阿捡给你烧!” “你倒是会使唤我。”萧棋瞥了她一眼。 “诶呀,能者多劳嘛!”孔灵话中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萧棋无奈的摇摇头,自觉的拿着菜去房间了。 阮惜时出来,正看见这一幕。 她垂眸掩去暗色,走到桌前,一边看着菜,一边似不经意问道:“孔小姐跟阿捡先生的关系似乎很好。” “那可不,他名字都是我取的!”孔灵翘了翘下巴说,“阿婆,您也别叫我们小姐先生了,多生疏啊,您就叫我孔灵,叫他阿捡就成!” 她活泼可爱,眼里全是明媚。 “好,孔灵。”阮惜时应道,又看着她,“那你可是喜欢阿捡?” 孔灵愣了下,下一秒一张小脸红透了:“我,我可没有!” “没有?”阮惜时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眸中闪过一道光,“真的?我老婆子看人可是很准的,你看他那眼神都快挤出蜜来了,是真没有?” 她唇角动了动:“我瞧着阿捡那孩子不错,若是真没有,回头我可给他介绍几个姑娘了啊!” “诶,别!” 孔灵脱口而出。 阮惜时眸子骤的深邃:“还说没有?” “诶呀!” 孔灵又羞又臊,一跺脚:“好啦,我承认,我是对他有点好感!” 她洁白的贝齿咬了咬红唇:“你可别告诉他!” 阮惜时点点头:“你放心吧,老婆子不是多嘴的人。”她顿了顿,“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孔灵摇头如拨浪鼓:“他肯定不知道,你看他整天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我都怀疑再这样下去,他都要把我当兄弟了!” 话是这么说,她眼底却都是笑意。 “我看到出来,你很喜欢他。”阮惜时低声道,“只是阿捡那孩子失去了记忆,也不知道以前是否成过亲,有过孩子,你们若是这样糊里糊涂的在一起,只怕不妥啊。” 这话一出,孔灵的小脸瞬间暗了下去:“是啊,所以我想等他恢复记忆了,再告诉他。” 她抿了抿唇:“只是我又害怕他恢复记忆了,就会离开我了。” 她说着沉沉叹了口气。 看着她纠结的小表情,阮惜时才发现这个看似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其实也藏着这么多心事。 难怪之前她说或许可以治好萧棋的时候,孔灵会是那样的表情。 她其实有颗善良的心,希望萧棋可以被治好,希望他可以想起来,但她又怕他想起来了,他就不再是她的阿捡了。 “可他终归不能永远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阮惜时轻声道,“这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你,亦或者在等待他的人都不公平。” “我知道。” 孔灵闷闷点头道,又忽的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双眸子突然就直勾勾的盯着我。 第1002章 我是有夫人吗 阮惜时被她盯得心脏一抖。 “怎么了?”阮惜时端起杯子,垂眸喝了口水。 “我只是在想,阿婆您刚才说的话这么有哲理,您一定很懂感情吧!” 孔灵双眸亮晶晶的:“您能不能给我传授点经验?” 阮惜时:“……这每个人的经验,都不一样,不一定适用。” “也是。” 孔灵叹了口气:“毕竟像阿捡这样失去记忆的,应当是少之又少了吧。” “还是等他恢复记忆再说吧。”阮惜时淡淡道。 孔灵点点头。 阮惜时看着孔灵天真无邪的面孔。 希望等萧棋恢复记忆之后,她不是太难过吧。 现在不在一起,总好过之后知道真相更加痛心。 …… 之后的几日,阮惜时已经确定孔灵不是扶罗派来的人,也不是什么邪修。 根据她说的,她这一身本事都是家学渊源。 “只是我家族太偏了,家里人也不给我说出去,我才偷偷跑出来的。”孔灵告诉阮惜时。 阮惜时瞧她不似说谎,这才稍稍安心。 萧棋的记忆也在逐渐恢复。 经过几天针灸加上吃药,萧棋已经隐约有了一点关于自己的印象。 一日早上,萧棋起床,下意识的喊了一句“夫人”。 这话孔灵没听到,但阮惜时听见了。 阮惜时立刻走过去,就见萧棋也是愣在了原地,被自己这句下意识的夫人给震住了。 “你在喊谁?”阮惜时问。 萧棋嘴唇动了两下,才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阮惜时又盯着他问。 萧棋皱了皱眉。 他努力思考了一下,然后似乎又头疼了,身子晃动了两下,捂住了额头。 “夫人,夫人……我是有夫人吗……” 他喃喃道,脸色越来越白。 孔灵正从屋里出来,就看见萧棋一脸痛苦的站在哪里,赶紧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是不是又头疼了?” 萧棋缓了一会,才转头看向孔灵,嗓音沙哑道:“……我没事。” 他缓缓放下手,看向阮惜时:“我是真的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孔灵忍不住道,“我看你天天扎针那么疼,要是真想不起来,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呢!” 萧棋怔了怔。 “命中注定……” 阮惜时蹙起眉头。 如果萧棋真的放弃了,她就只能强制将人带回去了。 为了玉霜,为了那个刚出生还没找到的孩子,为了萧司令,她都要把萧棋带回去。 “孔灵,我不信命。” 没想到萧棋却道:“而且我觉得我已经想起来一些了,疼痛只是暂时的,或许再过段时间,我就都可以想起来了。” 看着萧棋坚定的样子,孔灵咬了咬唇,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厨房了。 萧棋还有几分魂不守舍。 阮惜时看着他:“看不出来,你这么想恢复记忆吗?” “谁会希望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是空白的呢?”萧棋苦笑一声。 他走到桌前坐下,还给我倒了杯水,才又道:“何况我总觉得,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我希望可以想起来。” “比如,你的夫人?”阮惜时试探着。 萧棋顿了顿,拿着杯子的手微微握紧:“我也不知道。其实不瞒您,在认识您之前,有个奇怪的女人曾经闯入家里,说我有个妻子,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也许是因为她的话吧,才会让我夜有所思日有所梦。这几天我甚至还梦到我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但是我看不清她的样子。” “不过,我好像听到她喊我的名字,叫我……萧棋?” 阮惜时眸光闪了闪。 看来治疗是有效的,萧棋果然已经想起来一些了! “或者这不是梦,是你恢复记忆的前兆。”阮惜时说,“如果你真的有夫人,有孩子,也许她们还在等你回去。” 萧棋抿了抿唇:“是吗……” “嗯,或许可以去查一查,在襄城有没有一个叫做萧棋的人。”阮惜时引导他。 萧棋额首。 正说着,就听到外头敲门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一大早的,谁这么着急敲门啊。 阮惜时和萧棋对望了一眼。 萧棋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男人,面容焦急,见他开门立刻问道:“请问孔天师在家吗?” 孔灵正从厨房出来,听到有人叫她,走过来:“在的,你是?” “太好了,孔天师,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男人急道,“我夫人好像中了邪!” “中邪?”孔灵手里拿着包子,本来都快放到嘴里了,听到这话顿时一缩,“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夫人昨晚睡觉前还好好的,结果大半夜突然就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差点被她给掐死!”男人摸了摸脖子,还心有余悸。 他脖子上果然有道掐痕,红色的还没消退,可见对方是用了多大的狠劲。 孔灵啧舌:“你夫人跟你有仇?” “当然没有!”男人立刻道,“我夫人对我可好了,我们感情甚笃!” “所以你才怀疑你夫人是中邪了?”孔灵理解的点点头。 “我一开始还以为她只是做噩梦了。但今儿跟孩子吃饭的时候,我就转个头的功夫,看她竟给孩子车盛了碗刚烧开的汤,就要往孩子嘴里头灌!” 男人想到这一幕,脸色就难看无比:“我夫人最疼儿子,决计不会如此的,所以她肯定是中邪了!” 他期盼的看向孔灵:“我之前听说,您特别有本事,还帮顾家驱除了邪祟,您能也帮帮我们吗?” 他顿了下又补充道:“钱不在话下!” 孔灵转头看向萧棋。 “你决定。”萧棋道,“我没事。” 孔灵点点头,转头看向男人:“行,我们跟你去看看!” “好,太好了!” 男人激动道:“您跟我来!” 孔灵把碗一放,萧棋习以为常的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篮子,跟着她出去了。 这回阮惜时没跟着去。 既然已经知道了孔灵对萧棋不会有伤害,她也不担心孔灵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阮惜时看着他们离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叠成了小纸人:“我现在在萧棋这里调查,放心吧,我很好。” 她说完,就将小纸人从窗户放了出去。 小纸人跳出窗户,顺着风一下子飞起来,迅速朝着驻地的方向而去。 阮惜时关上了窗户。 “啪。” 小纸人被从空中打落,掉在了一个人的手中。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小纸人,听到里面传来阮惜时的声音,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微光。 第1003章 灵力透支 孔灵和萧棋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萧棋还好,孔灵则是一脸疲惫,一回屋就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间了。 阮惜时疑惑的问萧棋:“她这是怎么了?” “驱邪耗损了太多灵力。”萧棋看向孔灵关上的房门,眉头皱了皱。 “什么厉害的邪祟,还能耗损这么多灵力?”阮惜时微愕。 她是看出孔灵有本事的,而且灵力雄厚,在孔灵这个年纪有这么强大的灵力很少见,就连那日用符咒变出了神兽,她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今日怎么会累成这样? “阿婆您有所不知。”萧棋走到桌前倒了口茶,才继续说,“那李夫人身上的邪气倒很快除完了,但刚除完,隔壁张叔又来了,说他妻子也古怪的很,于是我们又去了张叔家里。结果张叔家还没看完,李叔家的又来了……” “打住。” 阮惜时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所以你们到底是去了几户人家?” “大约……七八头十个吧。”萧棋算了算说。 阮惜时听着都太阳穴一跳:“难怪她会灵力透支。” 她转身道:“去看看她。” “她没事,说是休息一下就好了……” 萧棋在背后道。 但是阮惜时没理他。 她敲了敲孔灵房间的门,过了会才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咳嗽声:“……进来吧。” 阮惜时推开门进去,就见孔灵靠在床上,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阮惜时蹙了蹙眉,在心底问崽崽:“如果灵力耗损过度,会怎么样?” “对修行者来说,灵力就是其本源,就像是人的生命力一样,透支灵力,修行者就会元气大伤,透支的灵力越多,伤的就越重。” 崽崽摸着小下巴:“看她这样子,伤得不轻啊!” 阮惜时闻言走到床边,说道:“我听阿捡说,你今天耗损了不少灵力,你没事吧?” 孔灵抬起头看向我,苍白的小脸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阿婆您不用担心我。” “可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阮惜时道,“我虽不懂修行,但我懂得治病救人,不如我帮你针灸一下,兴许能让你舒服一点。” 孔灵轻轻摇头:“针灸对我没用的,我是灵力透支,只能等慢慢恢复。” “试试看吧,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阮惜时劝她。 孔灵轻轻抿唇,乖巧的没有再说什么,支起了身子。 阮惜时走到她身侧,拿出了银针,然后悄无声息的将灵力灌入在了银针内。 银针落入穴道,孔灵就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四肢百骸流过,但是不霸道,温柔的像是潺潺的流水。 没一会,她竟是感觉身体没那么沉重了,只能压在胸口的窒息感也减弱了不少。 她惊喜的调动着身体里的灵力,感觉到刚才消失殆尽的灵力,竟然恢复了不少! 正好阮惜时收针,孔灵喜悦的看向她:“阿婆,您这针实在是太神了,我刚才我的灵力又回来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阮惜时微微笑,“不过这也是你自己的本事,我不过是帮你疏通了经脉而已。” “不,是有您帮我,我才能这么快恢复大半的!”孔灵高兴的小嘴都咧开了,左晃晃胳膊,右晃晃胳膊。 “等会我再打坐一会,肯定能恢复的更多!” “那你打坐吧,我不影响你了。”阮惜时说着转身离开了。 她关上门,瞥见孔灵已经开始盘腿坐在床上打坐了。 这小丫头,一旦有了力气,精神就旺盛了。 阮惜时从她身上,似看见了一点以前自己的影子。 也是因为她良善,所以阮惜时才会帮她。 翌日一早,阮惜时还未睡醒,就又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 萧棋去开了门,就见外头竟是有三四户人家,都堵在门外,见到萧棋,竟是扑通一声跪下来! 萧棋吓了一跳,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这是做什么?” “孔天师,求孔天师救救我们的家人!” “我夫人就快不行了,求孔天师救命啊!” 听到这些人的话,萧棋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你们的夫人不会也是撞了邪祟吧?” “是,正是如此啊!” 他们连连点头:“我们的夫人都不知为何突然就发了疯,不是说要杀人,就是动手要掐死我们,先头几个早的,夫人孩子都已经倒下昏迷不醒了!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就听说这里有位孔天师,本事非常,可通天地泣鬼神,治好了不少撞了邪祟的人,我们才商量着来求天师帮忙!” 他们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偌大的钱袋来:“这是我们大家在一起的钱,若是天师觉得不够,我们还可以去凑!” 他们哀求道:“只求天师救救我们的妻儿!” 萧棋为难的看着他们:“不是我不想救你们,是天师她昨日救人太多,灵力损耗过度,实在是——” “哪怕一个,哪怕一个也好啊!” 他们打断了萧棋的话,迫切的看着他:“能救一个是一个啊!” 萧棋摇摇头:“她昨日身体已是吃不消了……” “阿捡。” 身后传来孔灵的声音,大概是给吵醒了,揉着眼睛走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孔天师!这位就是孔天师吧!” 听到孔灵的声音,跪下的几个男人竟一骨碌爬起来,推开萧棋就跑了进去:“孔天师,您发发慈悲,救救我们的妻儿吧!” 孔灵还在揉眼睛的手一下子愣在原地,看着面前跪成一排的人,在门外还有一群男人,就好像自己还在做梦一样。 “你们这是……” “我们妻儿也中了邪祟,还请孔天师出手!” 他们颤巍巍的举高了钱袋递到孔灵眼前。 孔灵下意识的看向萧棋。 “我都说了,她身体没好,不能帮你们驱邪!”萧棋冷着脸走过来,挡在了孔灵面前,“你们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我们这不是强人所难,我们是没办法了啊!” 他们脸上一个个流露出悲痛凄苦之色:“看着妻儿饱受痛苦,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啊!” 他们说着,见萧棋也没有答应的意思,一个个都痛苦的垂下了头。 他们一个搀扶一个站起来,失魂落魄的转身要走,却听到身后喊: “等一下。” 第1004章 冤魂害人? 孔灵上前几步:“我随你们去看看吧。” “孔灵。” 萧棋皱眉:“你的身体……” “我没事。”孔灵弯了弯眉眼,“昨天阿婆帮我施针之后,我就好多啦!” 她看向那些百姓:“他们现在更需要帮助,你放心,我会量力而行,绝对不会再像昨天那样的!” 萧棋沉沉看着她几秒,片刻才轻叹了口气走上前:“算了,你向来固执己见,就算现在我劝你别去,你怕是也不会听吧。走吧,我看着你,也免得你救人起来就不顾自己。” 孔灵微愣了一下,然后笑眯起了眼睛:“好啊。” “您丈夫可真疼您!”一个百姓夸道,“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为难天师!” 孔灵听到丈夫两个字,顿时有些慌乱:“不,不是啦!” 她悄悄然看了萧棋一眼。 萧棋似乎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并没有说出口,只道:“走吧。” 孔灵见萧棋竟然没有反驳,顿时脸上飘过两朵红晕。 阮惜时在不远处佯装擦桌子,看了他们一眼。 见他们跟着那群百姓出门了,放下了手里的布。 若说昨天那些人,都是慕名来驱邪的,那今天又来这么多人,可就太不寻常了! 难不成是有什么厉害的邪祟一直在作乱? 阮惜时心中思忖着,问崽崽:“你饿不饿?” 崽崽本来正在打哈欠呢,听到阮惜时这么一问,顿时精神了:“饿!” “那我们去找找你的食物?”阮惜时说着,回房间迅速拿上小包裹,就跟着出门去了。 那群百姓脚步很快,阮惜时就后出门一会,走了几百米才看见他们的身影。 不过这一路阮惜时已经易了容,还特地沾了条胡子,现在她就是一个看起来无比普通的男人。 她跟着他们到了一户人家门口,不同于之前顾家高门大户,这户人家不过就是普通百姓,不过能在这里买个小宅子,肯定还是有点小钱的。 阮惜时恶意观察了一下,这里和顾家一样,没有被扶罗军扫荡过的痕迹,也不知是扶罗军没有来到过这里,还是另有原因。 因为是别人家的宅院,其他百姓大部分都在门口等着,只有少数几个同萧棋孔灵一起跟着进去了,大概是怕这宅子的主人占着天师不放。 嘴上说着绝不勉强,可谁不希望自家妻儿早点好起来。 阮惜时趁着他们进去,也跟着混了进去。 她虽娇小一些,但特意掩盖了脸上女子骨相,看起来不过就是个有些瘦弱的男人,在这一众都显得憔悴的男人中间,倒也不突兀。 这家宅子的主人一直领着他们到了最里头,阮惜时见到床上躺着妇人和孩子,跟之前顾家夫人和孩子一样,都是面色发青,只是脸上能明显的看见透着黑气。 孔灵看见并不惊讶,甚至没有多检查,可见昨日碰到的那些,也都是这个情况。 她直接掏出了一张空白符纸,连着画了几张驱邪符,贴在了他们身上,又默了几句,便见那神兽獬豸再次出现。 这些没有见到过神兽的百姓吓了一跳,通通往后一退。 好在这些人心里素质还算强大,倒是没有吓晕过去的。 这獬豸吸了邪气,便消失了。 那床上的夫人孩子,也都恢复了正常的脸色。 孔灵松了口气,放下手,脸色比刚才又苍白几分:“他们没事了。” “多谢天师!” 那主人扑通一声就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不必客气。”孔灵赶紧扶他。 “天师真是好本事啊!” 旁边立刻有人奉承:“有天师在,我们就放心了!” 也有人趁机道:“天师,我家就在旁边,劳烦天师了!” 孔灵连屁股都没挨着板凳,又去了下一家。 阮惜时走之前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黑气了,才跟着孔灵萧棋一起去了。 而后接连走了三家,孔灵就有些累了,脸色也不太好了。 虽然阮惜时昨日给她输了灵力,但毕竟身体还未恢复,一下子又耗损灵力,自然有些支撑不住。 再有百姓让她去下一家,萧棋脸色一沉,明显动了怒:“看不出她累了吗,你们说好的不强迫就是这样?” “诶呀,您,您别生气啊,我们这不也是心急吗!” 他们不敢得罪萧棋,赶紧打圆场:“天师既是累了,不如去我们家中吃饭吧!” “对,这也中午了,吃顿饭再说!” 他们连哄带骗,好说歹说,把萧棋和孔灵带到了下一家。 饭倒是吃了,但吃完了饭,又提到要孔灵消除邪祟的事情。 “我妻儿都已经昏迷三日了,我实在是害怕啊……” 男人哭哭啼啼:“我就这一个妻子一个孩子,若是她们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孔灵看着男人哭的那么惨,还是心软了:“那我再试一次吧。” “孔灵!”萧棋握住她的手腕,“不可乱来!” “我知道的。”孔灵拍了拍他的手,“你放心。” 她说完转身就进卧室去了。 阮惜时坐在椅子上,扫了众人一眼:“你们没有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的妻儿都是中邪?”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一个男人道,“会不会是这襄城死的人太多了,所以这些冤魂在害我们?” “若是冤魂害人,该去害那些扶罗人才是,为什么要来害我们?”有人提出异议。 “是啊,而且害的还都是我们的妻儿,难不成是柿子捡软的捏?” 阮惜时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实在是讨论不出什么了,才又道:“或许是有什么共同之处,我们的夫人孩子都去了什么地方,才会招惹上这些邪祟。” “去了什么地方?”他们面面相觑,“女人能去什么地方,顶多也就是买买衣服,做客吃茶罢了。” “现在到处都是扶罗军,到哪去买什么衣服啊!” “也是,我夫人都好久没穿新衣服了,那天还说去聚会,被小姐妹说了呢,回来跟我抱怨了好久。” 阮惜时听着他们的话,好像这些夫人都没去旁处,顶多也就是出去聚会。 难不成是聚会上出了什么问题? “先头那几个夫人不是醒了吗,不如回头去问问?” 第1005章 套话 “也好,问问清楚,究竟是怎么沾染上这些邪祟的,可别传到了我身上!” “可不是嘛!” 他们又讨论起来,不过这回担心的是自己的命。 阮惜时冷眼看着。 他们嘴上说着担心妻儿,其实就是怕妻儿身上的邪祟到了自己身上,打着关心的名义,都是为了自己! 过了会孔灵出来了,面色苍白,差点摔倒在地上。 萧棋赶紧扶住她,嗓音冰冷:“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许再动用灵力了!” 说完他冷冷看了这些人一眼。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众人被萧棋的眼神吓住,顿时把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天师身子重要。” 阮惜时起身:“今日便到这里吧,我要回去照顾妻儿了。” 她说完先转身离去。 看有人带头走了,其他男人也不好再说什么,都一个个离开了。 阮惜时一出门,并没有走,而是转身去了前头孔灵治疗过的几家。 那几家正是喜气洋洋。 阮惜时随便敲开一家。 一开门见到是个陌生男人,这户姓李的人家甚至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敌意:“您是?” “哦,我夫人和孩子跟你们家一样,也是中了邪。”阮惜时摆出一脸苦相,“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家夫人,是不是最近她们去了何处,才沾染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以免日后再遇上邪祟!” “说的也是,那你赶紧进来吧。”李家主说着让他进来,一边关心的问道,“你家夫人和孩子可好了?” “诶。”阮惜时叹气,“孔天师累坏了,这还没轮到我们呢,就回去休息去了。” “这样啊。”李家主顿时面露同情,安慰道,“孔天师是个好人,回头你再去求求她,她肯定会愿意再施以援手的!” 人就是这样,当自己春风得意的时候,就会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仿佛这样就能表现出自己的慈悲来。 阮惜时也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那你夫人现在可好些了,我能否问她几句话?” “当然可以了!” 李家主立刻道:“你跟我来吧。” 李家主领着她走进卧室,就见他妻子正躺在床上喝药,看见自己丈夫带人进来,露出疑惑的神色。 “阿柔,这是——” 李家主说了一半顿住了,转头问阮惜时:“还未请教兄弟名字?” “哦,我姓王。”阮惜时记得刚才那群人里有个被叫王大哥的,阮惜时便信口胡诌道,又对家主妻子说,“我夫人常常同你一起喝茶的,你应当认识。” “原来是王大哥。”李家主妻子果然是认识的,微微额首道,“您夫人同我关系甚好,此番她是否也中招了?” “是啊。”阮惜时叹气,“她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呢。” “那我回头去探望探望她。”李夫人道。 “李夫人身体还未好转,我夫人也还未得到治疗,万一再过了邪气给李夫人您,那我们真是要大大的愧疚了。既已知晓李夫人这份心意便是,我会回去转告我家夫人的。”阮惜时冷静的说。 李夫人点点头:“也好,等她好些了,我再去。” 阮惜时点点头,这才入了主题:“我今日冒昧来找李夫人,其实也是为了我夫人。” 她看着李夫人:“我想问问,李夫人和我家夫人以及其他那些也中了邪的夫人,可是最近一起去了什么地方?” “我们也没去什么地方啊。”李夫人想了想,“也就是跟以前一样,今天你家吃吃茶,明天我家吃吃茶,现在外头乱的很,我们也没敢去其他家。” “那就你们吗?可有什么其他人?”阮惜时又问。 李夫人摇了摇头:“没有,最近这乱七八糟的日子,又没人成婚什么的,哪儿有什么新人啊。” “那平日里所有聚会,你们都是一起的?” “差不多吧。”李夫人道,“不过偶尔也会缺一两个,毕竟大家也有些交际圈是不同的,她们也有其他聚会要去。就像是你家夫人,不也认识那做粮油的赵夫人吗?” “这样啊,这些我倒是不知道。”阮惜时淡淡垂眸,“毕竟她平时的交集我也不怎么管。” 她顿了顿:“所以除了你们之外,她们也有可能接触到旁人,若是沾染了邪气,便有可能在带到你们身上来?” “这……” 李夫人转头看向自己丈夫:“这我倒从未想过。” “王大哥这见解有几分道理啊!”李家主立刻问妻子,“你可知道她们见过什么人?” 李夫人蹙眉:“大概是知道的,像是王大哥的夫人,便是认识赵夫人的,还有钱夫人,好像是认识江尚银行副行长家的孙夫人……” “副行长?”没等阮惜时说话,李家主已经惊讶道,“这副行长职位可不低啊!” “可不是,我们还很羡慕钱夫人呢。”李夫人点头道,“这钱夫人是有个好姐姐,好像是嫁了个军官,所以同江尚银行的孙副行长便认识了,连带着也常带自己妹妹去。好在这钱夫人啊,倒不是个爱攀附权贵的主,平日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对了,上次聚会,她还说她才去见过孙夫人呢!不过听她说,好像孙夫人也是抱恙了,她还去探望过……诶呀!” 她捂住嘴巴:“不会真是孙夫人中了邪,再通过钱夫人传给了我们吧!” “有这个可能!”李家主一拍手道,“肯定是如此!” “抱恙也不一定就是中邪。”阮惜时道,“还是要确定了再说。” “那不然去问问孙夫人不就知道了?”李家主道。 “那孙夫人哪里是我们随意见得到的?”李夫人摇摇头,“倒不如去问问钱夫人吧。” 她说着咳嗽了两声。 见李夫人脸色还不好,阮惜时也问到了想问的,便没有再停留,道了别就离开了。 阮惜时重新易容回去之后,见萧棋和孔灵已经到家了。 看见阮惜时回来,萧棋立刻上前道:“阿婆,您能再帮孔灵施针吗?” “她又不舒服了?”阮惜时佯装不知,一边问一边朝孔灵屋内走去。 第1006章 贴身丫鬟 一进去,阮惜时就见孔灵躺在床上,小脸苍白的看上去比昨天还要严重。 阮惜时眉头紧蹙,真不知道是说她太善良好,还是太蠢的好。 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的拿出了银针,再跟昨日一样,瞧瞧将灵力输送进银针内,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只是渡了一点灵力,让孔灵稍微舒服一点而已。 孔灵还是软在床上:“怎么没有昨日感觉那么好了?” “连续两日,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吧?”没等阮惜时找到借口,萧棋先说道,“我看你是为了救人不要自己的命了!” 孔灵自知理亏不说话。 阮惜时一边拔着银针,一边似不经意开口:“你们又是去驱邪了吧,我刚才去外头转转的时候,也听说最近好多人都中了邪祟,就连高门中也有。” “是啊,我昨日还看了几个呢。”孔灵说。 “哦?那可有他们说的孙夫人?” “孙夫人?”孔灵微微偏头,“那是谁啊?” “我也不清楚,就是听他们说,好像是什么江尚银行副行长的夫人。”阮惜时道,“据说邪祟的源头就是她。” “啊?”孔灵惊讶,“可我不是先给顾夫人看的病吗?” “那也不代表她是头一个吧。”萧棋皱眉道,“那顾家也是高门大户,保不准就是被这副行长夫人沾染上了。” “那要是找到原因,是不是其他人就不会再被这邪祟侵蚀了?”孔灵眸子一亮。 一激动,她又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就算是要找原因,也不是现在。”看出她的心思,萧棋沉声道,“先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孔灵瘪瘪嘴。 以前的阿捡都是听她的,什么时候开始,阿捡变得这么霸道了? “可是若不找到源头,解决了这次事情,只怕还会有无数人来烦扰她。”阮惜时却道,“现在大家都知道这里有位厉害的孔天师,怕是这邪祟再蔓延下去,来这里的人会踏破门槛了。到时候就是她想休息,也休息不了。” 她顿了顿:“倒不如查清原因,若是解决了这件事,日后便不用担心这群人再上门了,孔灵也不用耗损修为了。” 萧棋沉默了。 看萧棋似有所松动,阮惜时看了孔灵一眼,孔灵顿时心领神会跟着道:“是啊阿捡,我现在这样也休息不好,每天一大早的就被吵醒……哈!” 孔灵还似模似样的打了个哈欠,一脸疲倦的说:“我觉得阿婆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尽快解决这件事吧。” “这本就不是我们的事。”萧棋皱眉。 “但现在这事已经被揽到我们身上了,不是吗?”孔灵一双眸子清明的看着他。 萧棋一时无言。 “所以今天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就去找那位孙夫人看看吧。”孔灵语气坚定道。 这回萧棋没有再说什么。 翌日一早,萧棋就同孔灵去拜访孙夫人了。 阮惜时自然还是跟去。 等她们进了孙家之后,阮惜时就故技重施,选了个小丫鬟打晕了,易容成她的样子,随着进到了后院。 进了后院,她还正在想怎么混进孙夫人房间,就听一丫鬟喊道:“小苹,你刚才不是说夫人要你上茶招待贵客吗,怎么还在这儿傻站着?” 阮惜时转了转头,只看见自己,顿时敛去了神色:“正准备去呢,只是刚才突然间头有些晕,一时没缓过劲来。” 没想到她运气那么好,随便打晕了一个,就是孙夫人的贴身丫鬟。 “头晕?”那丫鬟一听顿时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不会你也——” 阮惜时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立刻解释道:“不是,大概是昨天守夜受了风寒,有些着凉了。” “这样啊。” 丫鬟这才放下心,走过来道:“你也不仔细着点,现在夫人时时需要照顾,你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我等会去喝点药。”阮惜时还假意咳嗽了两声,又说,“不过现在我得去给夫人上茶了。” “我陪你去吧。”丫鬟关切的说。 阮惜时看她眼里讨好的意味很明显,显然是因为自己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在这孙家是说得上话的,所以才会刻意讨好。 阮惜时不熟悉孙家的路,也正好顺水推舟,让这丫鬟陪自己泡了茶,然后又送自己到了夫人房门口。 “需要我陪你进去吗?”丫鬟还想刷个脸。 阮惜时弯了弯唇:“我自己进去吧,今日有客人,夫人不喜人吵闹。” “……好吧。”丫鬟有些失望,终归还是年纪小了些,心里藏不住事,小脸也拉了下来,转身就走了。 阮惜时也不在意,总归是比回头这丫鬟去真正的小苹那里说东说西的好。 她端着茶水就推门进去,看见孔灵和萧棋正坐在里面。 孙夫人脸色发白双目发青的半靠着,看上去还有点意识,只是眼神已经没什么光了。 见阮惜时端茶进来,她才缓缓开口:“小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我刚才突然肚子痛。”阮惜时垂眸道。 孙夫人蹙了蹙眉,正要说什么,却被孔灵打断:“不打紧的。” 她转移话题:“我们是听闻孙夫人身子不适,因为之前我们也算是给他人诊治过,所以不才一来是想毛遂自荐给孙夫人您驱邪,二来,也是有些问题想问问孙夫人。” “孔天师客气了。”孙夫人眉眼疏柔,“早已听闻孔天师的大名,也曾派人上门拜访过,只是几次去孔天师都不在家,我也只好请玄师会的玄术师来看,只是虽有成效,却略微一般。” 原来是找玄师会的人来看过,难怪她这么早就中招了,却还能起身说话。 “如今孔天师能上门,我真是感激不尽。”孙夫人微微低头,“孔天师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还是先给你驱除邪祟吧,其他的等会再说。” 孔灵见她这幅虚弱的样子,估计也说不了多少话,决定还是先把人治好再说。 经过这段时间,她已经非常熟稔的一套流程下来,从驱邪符再到召唤神兽,很快孙夫人的脸色就好了起来。 孔灵喘了口气,在萧棋搀扶下坐回到床边。 “多谢天师!”孙夫人那张清冷的面庞上难得浮出一丝感激。 “孙夫人不必客气。”孔灵缓了一下,才软声道,“现在孙夫人可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第1007章 摆满了灵器的屋子 孙夫人正了正神色:“孔天师请说。” “我想问孙夫人可知自己为何会中邪?”孔灵问道。 孙夫人微愕:“孔天师想问的只有这个?” 孔灵点头:“实不相瞒,最近一段时间,城中不断有人来找我,说中了邪祟。虽有家中长辈传了几分本事,但无奈以一人之力,实难以救治这么多人,如今我也是灵力不支,但也不忍这么多人身陷囹圄,所以才冒昧打扰,想问孙夫人可否知道此事缘由。” 孙夫人这才理解。 她抿了抿唇:“这么多人都中了邪,你缘何特意要来问我?” “因为她们说,最先中邪的好像就是孙夫人您。”孔灵实话实说。 孙夫人恍然:“原来如此。”她顿了顿,“不过你们找错人了,我并非是最先中邪的那一个。” “啊。”孔灵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一时间张着樱桃小口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萧棋问道:“那孙夫人可知最先中邪的人是谁?”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孙夫人想了想道,“不过在我见到的人里,最先称病的应当是顾夫人。” “顾夫人?”孔灵惊讶,“您说的可是城东的顾夫人?” “正是。”孙夫人额首。 孔灵:“……”她一时无言,转头和萧棋对望了一眼。 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顾夫人那儿了? “怎么,看两位的神色,是认识顾夫人?”孙夫人见他们的样子,问道。 “实不相瞒,我们的确是见过顾夫人,而且我们第一个治好的人就是她。”孔灵看向孙夫人道。 “所以,她称病,也是因为中了邪?”孙夫人问。 孔灵点点头。 “难怪。”孙夫人眉头蹙了起来,“前些时日她突然就不出来了,我给她打电话,她说她身子不适,后来聚会我问她是哪儿不舒服,她也含糊其辞不说,原来是中了邪祟。” “她后来又出来同你们聚会了?”萧棋抓住重点,“什么时候的事?” “也就,大概五六日前吧。”孙夫人说,“我们平日里关系还不错,那日许久未见,我看她脸色仍有些白,就顺嘴问了一句,她却只说身子才好,有些虚弱,并没有提及是什么病症。我想着或许是什么难言之隐,便也没有再多问。” “五六日前,那会儿顾夫人应当的确已经好了。”萧棋沉吟道,“我们约莫十日前就给顾夫人驱过邪祟了。” “那便不是顾夫人了。”孙夫人道。 她倒是松了口气,显然也不想恶意揣测友人。 萧棋却仍是微皱着眉,似在思考什么。 阮惜时听着,也陷入思考。 孔灵他们最先发现中邪的人就是顾夫人,而后顾夫人同孙夫人她们参加了聚会没多久,孙夫人也中邪了。在期间,孙夫人大约还和钱夫人见过面,之后钱夫人又和其他夫人见面。 这样来来回回的,便沾染上了不少人。 若是这样,那最初的线索,还是在顾夫人身上。 难不成是顾夫人身上邪祟未清? 可阮惜时记着,那日跟着孔灵离开前,她也是用天眼看过的,孔夫人身上的确是已经没有邪气了。 难不成是中途又中了其他邪祟? 阮惜时思忖着。 不过在这里想,也想不出什么花来,阮惜时便退了出去,改了容离开孙家回去之后,就召唤了小纸人。 之前她将小纸人留在了顾家,是因为走之前见那个地主神色有些鬼祟,举止也很奇怪,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她闭上眼,以灵力连接驱动小纸人,就见小纸人从半敞开的窗户缝中跳出去,朝着另一个主屋走去。 那主屋应当就是顾地主的屋子。 屋子的门和窗户都是紧闭着的,小纸人跳上窗台,在窗户跟前转悠了一下,然后侧过身子,变成了一张薄薄的小纸片,从缝隙中钻过去了。 一进去,阮惜时就感觉屋子里比外面要暗上许多,床帘都是拉着的,几乎密不透光,再仔细看去,这屋子里竟摆满了灵器! 小纸人蹦蹦跳跳的跃上高台,阮惜时看见这些灵器虽然都不是什么上等灵器,但也都蕴着灵力,价格肯定不菲,这一屋子的灵器加起来,倒还真算是灵气充沛了。 除了这些灵器之外,屋子墙上还贴满了镇宅符,贴在最中间的是之前孔灵写的那几张,看来这地主还是很相信孔灵的。 不过既然顾夫人身上的邪祟已经驱除了,他为什么还要放满屋子的灵器,还要贴这么多符纸? 最让人疑惑的是,这些灵器和符纸并不是在顾夫人的房间,而是在他的房间,就好像他怕的并不是顾夫人再撞邪祟,而是怕自己遇到危险。 这就很难不令人多想了。 想到那日地主也是一脸紧张的问孔灵要了镇宅符,说话时也语焉不详,更让阮惜时心生疑窦。 阮惜时又控制着小纸人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床边的时候,看见地上有个火盆。 现在是五月份,已经快过夏了,这火盆自然不可能是拿来取暖的,阮惜时见到,这火盆里好像是烧了什么东西,还留着一点残余的碎片。 好在这火盆此刻是熄灭的状态,阮惜时让小纸人跳进火盆里,才看清这是衣服的碎片。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是什么衣服,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小纸人迅速钻进了床底。 透过床底的缝隙,阮惜时看见了一双男人的脚。 是地主回来了? 脚步朝着最中间走去,然后是淅淅索索的声响,过了会,这双脚竟又朝着床走过来! 阮惜时心头一紧。 虽然说凭一个小纸人是断定不了谁在控制,但若是小纸人被发现,这地主一定会心生警惕,以后要是再想弄一个小纸人进来就难了。 阮惜时总觉得这地主身上,隐瞒了很重要的事情。 那地主走到床边停下,然后停顿了一会。 阮惜时只能看到两只脚一直站在床头,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漫长的十几秒过去,忽然间,一颗头颅低了下来,幽暗的瞳孔正对上阮惜时的眼睛。 第1008章 闭门羹 阮惜时心脏猛然一跳。 还好这双眼只是扫过小纸人,而后伸手从角落拿出来一个包裹。 阮惜时趁机让小纸人往里又缩了缩,只留出一只眼睛悄悄然看向外面。 地主拿出包裹后,就蹲在地上打开了包裹,里面放着几件衣服,看上去都是男人的衣服,而且布料粗糙,肯定不是他自己穿的。 地主拿起其中一件衣服,丢在了火盆里,然后又转身拿了蜡烛来,点燃了衣服。 衣服燃烧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地主盯着燃烧的衣服,眼底一片浓郁的暗色。 过了一会,大概是空气有些沉闷了,地主站起身,打开了窗户。 阮惜时正好趁机让小纸人探头看了一眼,见窗户是打开了,但床帘还是拉着的,大概是怕被人发现自己在烧东西。 过了会,衣服便烧的差不多了。 地主把其他衣服装好,又塞回到床底下。 阮惜时看着那双脚渐行渐远,而后听到了门再次关合的声音,才让小纸人出来。 小纸人在地上蹦跶了两下,走向那个包裹。 包裹被系上了,小纸人跳到包裹上,然而一双纸片人怎么都打不开这个结,最后又丧拉着脑袋跳下来。 “看来还是要亲自去看看了。”阮惜时低声道,又看了眼火盆里即将要燃尽的衣服,收了和小纸人的联系。 她刚收了灵力,便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萧棋和孔灵的说话声也跟着传进屋内:“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回到顾家。” “你说顾家会给咱们查吗?” “性命攸关,应该会吧。” “可我觉得那地主不是很好说话……” 阮惜时听到他们正在讨论顾家,下床起身,打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声,孔灵和萧棋都朝着她看过来,阮惜时却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只看着孔灵有点苍白的小脸蹙了蹙眉:“怎么出门一趟,你脸色又这么难看了?是那位夫人为难你了吗?” “没有阿婆。”孔灵摇摇头,“孙夫人人很好,没有为难我。” 她顿了下,小脸皱巴成一团:“只是我们本来以为能解决中邪的事情呢,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了。” 她看起来丧气极了,说着说着,索性整个人就趴在桌子上了。 阮惜时抿唇笑:“回到原点,那说不定原点就是正确答案呢。” 萧棋抬眸看了阮惜时一眼。 孔灵也抬起脑袋,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她:“是吗,可是我怕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阮惜时也在椅子上坐下来,嗓音温柔,“我年轻那会儿,也曾经为了一个目标努力过,却失败了。后来机缘巧合,我回到原点,从头开始的时候,却发现有了意外的惊喜,而这个原点,也恰恰是我追寻的起点。” 也就是因为回到过去,她才有机会重新认识傅云霆,认识崽崽,也为自己和姆妈报了仇。 阮惜时唇角轻扬,看着孔灵懵懂的大眼睛:“我可以成功,你也可以。” 孔灵咬了咬唇。 然后她蓦的直起身子,小手一握:“嗯!” 她一下站起身:“阿婆您说的有道理,不就是回到原点嘛,大不了从头再找线索,肯定能找到的!” 她说完转身就往房间走。 “你去哪儿?”萧棋问她。 孔灵头也不回:“我去多画几张符,说不定明天能用上!” 说完她就进自己屋子去了。 阮惜时摇摇头,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的背影。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倒和她没重生那会儿差不多,有点本事,但是冲动。 人总要经历过一些事,才能沉淀下来。 “阿婆,您懂得真多。”萧棋却忽的开口,似不经意道,“听您的话,以前是遇上过什么很难的事吗?” 阮惜时转开了视线,淡淡看了萧棋一眼:“算是吧,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是吗。”萧棋盯着她。 阮惜时却垂下眼睑,喝了口水,没有再说话。 萧棋还是跟以前一样,表面上玩世不恭,实则心思细腻,她说几句话,便会被萧棋怀疑。 看来得这次事情结束,她要加快给萧棋治疗的速度,要让萧棋在怀疑她的身份之前尽快想起来。 …… 翌日,孔灵和萧棋再次去往顾家。 没想到刚到门口,却吃了个闭门羹:“顾夫人今日不在家,两位还是请回吧!” “没关系,我们可以找顾先生。”萧棋礼貌道。 “顾先生也不在家。”看门的语气虽然还称得上客气,但也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萧棋皱了皱眉。 是不在家,还是不想见他们? 萧棋心中生疑。 身后这时传来一个声音:“我瞧这里黑气冲天,只怕府中近日家宅不宁吧?” 听到这话,那几个家丁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萧棋和孔灵也转过身,就见到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道士,手上还拿着一面魂幡,正摸着胡子道。 家丁脸色顿时变了:“你这江湖骗子,胡说什么呢!” “我是不是胡说,你们且进去问问你们家主人便知道了。” “我都说了,我家主子不在!” 家丁脸色阴沉:“滚滚滚!” 道士被这样驱赶却不恼,袖子一抖,伸出右手,手指捏了几下,便眯着眼又道:“可我算过,你家主子现在正在府内,而且正在烧东西。” 他顿了顿,又道:“你们主子在府里应该置办了不少灵器吧,但就算如此,也压不住这府中邪气,再这样长此以往,只怕……诶!”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些家丁互相看了一眼,脸上却丝毫没有相信的神色,反倒冷笑一声说:“什么灵器不灵器的,你以为你胡言乱语一通,我们就能放你进去?” 他们说着,其中一个竟是下楼梯来推他,却听到身后有人急促道:“等等!” 管家从里面匆匆走出来,先是瞪了那家丁一眼:“还不回去!” 说着又看向那道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刚才道长说的话我都在里头听到了,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 “所以顾先生真的在家里?” 孔灵生气:“那为什么跟我们说他不在?” 第1009章 就在你屋外 “孔天师息怒啊!” 管家立刻解释道:“我家老爷的确在家中,只是,只是他最近身子略有不适,怕传给各位,所以才让家丁对外说,不论谁来都说他不在家。” “真的?”孔灵怀疑。 “当然是真的了!”管家脸不红心不跳,“不过刚才听到这位道长所言,的确和现在的情况有些相似,不知道长可否愿意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进去和老爷说一下。” “不必了。”道长却道,“我不过是看见这里煞气横行,所以说一声罢了,并非是要帮你们家主子驱邪,所以也不必替我通报了。” 他说罢,竟是提着魂幡就要走。 “诶,道长,道长请留步!” 管家赶紧上前。 见道士丝毫不留念的就要走,管家顿时认定这肯定是个不图财的世外高人,立刻拦住他:“您,您现在就跟我进去吧!” 道士停下脚步,皱了皱眉:“你没听懂吗,我说我并非要帮你家主人驱邪……” “这,自然是听懂了,”管家陪着笑道,“只是您也说了,宅子里黑气冲天,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还请您发发慈悲,帮帮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定然会感恩于您,到时候您想要什么,可以尽管提!” “我什么也不想要。” 道士笑了一声:“你看我像是缺什么的人吗?” 说着他抬起手,就露出了腋下两个大洞。 管家:“……” 孔灵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管家却是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扭的古怪至极:“是,道长仙风道骨,不拘小节,自然是不,不缺什么的,但就因为道长是神人,所以性命攸关的事,还要请道长帮忙啊!” 道长看着他,摸了摸胡须,思考了一下才道:“也罢,我等学习这些,也就是为了助人,看在你如此诚心的份上,本道长就先进去看看吧。” “诶,好!” 管家赶紧转身就要领着道士进去。 孔灵急忙上前:“那我们——” 管家看向他们,犹豫了一下道:“你们也进来吧。” 孔灵和萧棋对望一眼,松了口气。 管家在前面指路,道士跟在他后面。 孔灵盯着这道士好一会,实在没忍住加快了脚步,走到了道士身边,小声问道:“道长,您是怎么看出这里黑气冲天的?难不成您有开天眼吗?” 道士淡淡看了孔灵一眼:“天机不可泄露。” “我知道我知道!”孔灵小脑袋一点说,“您能看到黑气,说明您肯定很厉害!像您这样老天爷赏饭吃的,肯定不能得罪它!” 道士一时沉默。 “孔灵。” 萧棋伸手将孔灵拉过来。 “你干嘛啊?”孔灵还一脸不解。 “少说点吧。”萧棋瞥了她一眼。 “我又没说什么……”孔灵嘀咕道。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跟着管家到了后院。 管家停下脚步,转身对他们道:“我家老爷现在在房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休息,我还是得先进去通报一声,烦请三位在这里稍等片刻。” 他说完走到主屋前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了。 门只开了一瞬就关上了,隐约能看到贴在墙上的符纸。 “那好像是我给顾先生的符纸诶!”孔灵也看见了,转头对萧棋说,“奇怪,这不是顾先生的房间吗,为什么把符纸贴在这里啊!” “大概是防止再有邪祟吧。”萧棋猜测。 但他隐隐也觉得有些不对。 不过还没等他想清,管家便出来了:“三位里面请吧。” 管家毕恭毕敬道。 门虚掩着,道士先走过去,轻轻推开了门。 迎面而来一股檀香味。 随着门打开,道士悄无声息的伸出手,一道灵力钻进了屋内。 这“道士”正是阮惜时。 她易容术出神入化,加上特意改变了声线,就连孔灵和萧棋也没认出来。 进去后,孔灵便惊讶的看向屋内的陈设。 “这么多灵器还有符纸!” 这简直堪比一个小型灵器市场啊! 顾地主正坐在太师椅上,见他们来了,站起身,带着笑道:“孔天师,阿捡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他又看向阮惜时,面色肃然了几分:“这位就是老徐说的道长吧,这一看果然是仙风道骨,玉树临风!” 阮惜时笑了笑,不置可否:“先生客气了。” “刚才我听老徐说,您告诉他,我这家中黑气冲天,这是怎么回事?”地主果然急着问这件事,只客套了这么一句就直入主题道。 “先生您自己心里想必也清楚吧。”阮惜时并没有直接说明,而是环视向四周道,“您的房间里到处是符纸,灵器,想必也是知道这屋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地主眸中闪过一抹暗色的光,但很快又掩了神色道:“的确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不过并非是顾某房间的,而是我夫人带来的。” 他说着看向孔灵:“那日我夫人和孩子的情况,孔天师也看见了,还是孔天师帮我夫人和孩子驱除了邪祟。” “确实如此。”孔灵点头,不过旋即又疑惑道,“我都已经把邪祟清了,为何您家中还是贴着这么多符纸,又弄了这么多灵器?” 就好像,这里有什么可怕的邪物一样。 “这个……”地主顿了顿,“还是因为上次那事,我是担心还会有邪祟侵扰,所以才贴了这些符纸,又高价买了灵器摆放着,也就是图个安心。” “那也应该摆放在您夫人房间啊,怎么摆放在你房间里了?”孔灵快人快语。 地主嘴唇动了下,才勉强发出一声:“每个房间我都准备了。” 而后又转头问阮惜时:“道长,您刚才说我这家中有邪祟,可是真的?” “您若是不相信我,还请我来作甚?”阮惜时说着甩袖就要走。 “不,我当然相信您!”地主赶紧上前一步拦住她,也不敢再置喙她了,急忙问道,“那您可不可以帮我看看,这邪祟是在家中哪里?” 阮惜时扫了一圈,又转身看向屋门,语气肯定道: “就在你屋外。” 第1010章 求求您救我一命 地主脸色一下变了。 他刷的看向门外,嘴巴动了动,好一会才憋出一句:“道长说,那邪祟就在我屋外?” 阮惜时微一额首:“我刚才到后院,便见邪气冲天。我瞧见屋外有黑气浮动,原以为是屋中流泄出来,可谁知我进屋之后才发现,这里面到处都是灵器符纸,阻碍了这邪祟,所以这邪祟才一直在屋外徘徊。想必之前您的夫人和孩子便是因此中招的。” “您的意思是说,那邪祟找不上顾先生,就去找了顾先生的夫人和孩子?”孔灵惊讶道,“可顾先生房中都放满了符纸还有灵器,为什么顾夫人的房间没有呢?” 萧棋皱了皱眉。 对上孔灵天真无邪的眸子,地主脸上顿时浮出尴尬的表情:“那个,你们之前都驱过邪了,我还以为我夫人房间没有邪祟了,所以就在没再她房间摆这些……” “只怕不是如此吧。”阮惜时却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若真是先生您在驱邪之后才摆放的这些,以那邪祟的能力,只怕早就缠上您了,又何至于去缠着您的夫人和孩子,以至于现在还在屋外徘徊?” 她眸中划过一抹讽刺:“只怕之前这些就已经摆放上了,而您夫人房间却没有,才导致您夫人和孩子被邪祟缠身。” 地主眸子闪了闪,没吭声。 “怎么会这样啊!”孔灵惊讶,可想了想又道,“不对啊,若顾先生这般不顾及妻儿,又如何会高价请我来给她们驱邪?” “是啊!”地主正好找到理由,趁机说,“我怎么会不管我的妻儿只顾着自己安生呢?” 阮惜时盯着地主那双精明的眸子,片刻才缓缓道:“若你不是不顾自己的妻儿,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你早已知道这邪祟要找上的人是你,所以你才布置了这一切,却没曾想邪祟找上你的妻儿。但事已至此,你只能去请了孔天师来驱邪,但邪是驱了,你的安全却还无法保障,所以你才日日待在房间里不敢出来,你不敢见人。” 地主哑口无言。 “难怪呢!”孔灵恍然,“难怪我都已经给你妻儿驱邪了,你却还让我画一些镇宅符,还贴在你自己房间里!原来这符纸不是给你妻儿的,是给你自己的啊!” 地主脸颊微微抽搐,好一会才道:“这只是你们的猜想而已,我哪里知道什么邪祟,更不可能知道邪祟会找上我……” “顾先生。”阮惜时打断了他的话。 她眸光冷然,竟给顾地主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如果你不愿意说实话,那老道也无法帮你了,只能请顾先生自求多福!不过我还是要奉劝顾先生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这邪祟只会随着时间增长愈发猛烈,到时候……” 她顿了顿,没有说完,却见地主一下白了脸色。 阮惜时却是袖子一甩,转身欲走。 地主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嚅动了两下,猛然喊出声:“道长!” 他嗓子都破音了。 然而阮惜时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手都已经碰上门了。 “道长!您别走,救救我!” 地主又喊道,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孔灵惊讶的往后退了一步。 阮惜时脚步一顿,转过了身。 地主颓然又带着希冀的看着她。 阮惜时薄唇抿了抿唇,才道:“顾先生,你这是作甚?” “道长,我知道您有本事!” 地主双腿蹭着朝前,一直爬到阮惜时面前,手一下握住了阮惜时的裤脚:“求求您救我一命吧!” 阮惜时淡淡垂眸看向他:“那也要看顾先生,愿不愿意把事情告诉我了。” “愿意,您想知道,我都告诉您!”地主立刻道。 他深呼了口气,才咬咬牙道:“其实,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我之前承包了一个面粉厂,招了一些长工,因为最近那些扶罗兵的入侵,导致现在好多工厂都做不下去了,而我之前因为做生意的时候,跟几个扶罗人有点交情,所以他们没拆了我那面粉厂,所以现在那些面粉商都来找我采购面粉,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地主舔了舔嘴唇:“因为要的量太大了,所以我只能催那些工人多赶工,可没想到其中一个长工身体不太好,突然间就死了。” 阮惜时眸光一沉。 身体不好? 只怕是累死的吧! 不过地主是不会承认的。 “我发现人死了以后,立刻就让人通知了他的家人,还给了赔偿,谁知道他那个老婆不依不饶,还带着孩子来闹事!” 地主攥着阮惜时裤脚的手用力握紧:“她们在门口,我这工厂就没法开工,我只能让人将她们都赶出去,谁知道没两天,就传来消息,说,说她们死了!” “就这么死了?”孔灵惊讶出声,“怎么死的?”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地主转头看向孔灵,很快又将视线挪开:“我还是从其他工人那里听到的消息,我念在毕竟她丈夫也是死在我的工厂里,加上她们又没有其他亲人,我还给了一笔钱,让熟悉他的长工将她们给安葬了。可谁知道从那天之后,我身上就总感觉到凉飕飕的,而且一下子大病了一场!” “我找了医生,可医生说我什么病都没有,后来还是来了个玄师会的玄术师,说我是中邪了。不过好在那时候邪气并没有入体,说不是什么厉害的邪祟,于是就让我在房间里摆放了这些灵器符纸之类的。” “我原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可谁曾想,这女人竟是不肯放过我,甚至还来残害我的妻儿!” 地主又抬头看向阮惜时,一脸恳切:“所以请道长一定要帮我将这个邪祟驱除,否则我和我家人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阮惜时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的心底洞穿。 地主又低下了头,身体都在发抖。 孔灵忍不住上前道:“道长,你就帮帮他吧,我觉得他做的已经挺好的了,还是那妇人恩将仇报,还变成了恶魂,若是不驱除这恶魂,只怕还会有更多人遭殃!” 阮惜时盯着那地主看,好一会才薄唇轻启:“恶魂?” “是啊,顾先生都已经出钱将她们安葬了,她还出来害人,还害了这么多人,岂不就是恶魂?” 第1011章 獬豸失控 孔灵心里的正义感油然而生:“既然这恶魂就在屋外,我和道长联手,设法一定能将这恶魂驱除!” “那就多谢孔天师,多谢道长了!”地主一脸感激涕零的说。 阮惜时眸中闪过一道微光,本来还想说什么,但看孔灵义愤填膺的样子,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淡淡道:“不用客气。” “那我们现在就去外面吧!”孔灵说道,转身就走过去拉开了门。 阮惜时也跟着走过去,余光瞥见地主还站在屋内没动。 “顾先生,你就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了,免得邪祟伤了你。”孔灵转头对他说。 这话正合地主的意,他连连点头:“好,好!” “阿捡,你也在屋子里待着吧。”孔灵又对萧棋说。 萧棋却摇摇头:“我陪你。” 孔灵愣了愣,旋即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轻轻嗯了一声,走到门口站定。 她转头看向阮惜时:“道长,接下来我使用驱邪术可以吗?” “可以。”阮惜时说,“不过单单驱邪术,只怕驱不走这邪祟。” “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孔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念念有词了几句,然后将符纸一挥,便见那符纸凭空变成了神兽獬豸,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尽管知道是符纸所化,但这獬豸一落地,便惊起灰尘无数,那浓密黝黑的毛发如雷电般竖起,还是非常骇人! 地主在屋内,身子都忍不住缩了一下。 “这是什么术法?”阮惜时摸了摸胡子,面露一丝好奇,“老道遍观奇术,倒是没见过这种术法。” “您没见过也不奇怪,”孔灵也不谦虚,“其实这是我家族秘术,不传外人,因而见过的人很少。” 家族秘术。 阮惜时双眸微敛。 之前崽崽说过,在那次大战中,它第一次见到这种幻术,这与孔灵说的家族秘术不外传,倒是不谋而合。 难不成孔灵的先祖也曾经参加过那场大战吗? 若是这样,孔灵这小丫头有这般本事也解释得通了。 阮惜时凝神静气了一下。 崽崽没出声,想必是没反应过来,否则只怕要生吞了这小丫头! “原是如此。”阮惜时随口应道,岔开了话题,“传闻上古神兽獬豸可吞邪祟,有它帮忙,可化解一二了。” “獬豸可有本事了!”孔灵点头道,同时袖子中挥出一道驱邪符,飘在了空中。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孔灵呵道,而后这驱邪符便幻化出耀眼金光,笼罩在空气中! 果然下一刻,便见有黑气开始浮现,扭动,跟这道金光缠绕在一起! “果然有邪祟!” 孔灵睁大眼:“道长好厉害!” 要不是道长说,她都没看出来! 阮惜时也跟着一抬手,便见一道烈风直朝着那黑气而去! 黑气被打中,在空中剧烈翻滚了一下,瞬间被金光吞噬! “成了!”孔灵高兴道。 可还没高兴上几秒,那黑气竟又猛然摆脱束缚,幻化成了一个女子形状,竟挣扎着直冲屋内而去! “小心!” 孔灵急忙喊道:“獬豸!” 獬豸嘶吼一声,朝着那黑气扑去! 可没想到这黑气却惊人的厉害,速度比獬豸还快,一下冲到了地主身上! “啊!” 地主吓得倒在地上,拼了命的往供台上爬。 供台上摆放着几个灵器,都是灵力最强盛的。 “爹,爹爹——” 不知从哪来的稚嫩声传来,不清楚的声音咿咿呀呀的从小嘴里吐出。 地主仓皇回头,竟见自己半岁多大的儿子被一个丫鬟抱在怀里。 丫鬟像是被吓住了,竟是手一软,孩子啪的摔在了地上! “啊!” 追过来的孔灵魂都吓没了,然而却还是迟了一步,孩子已经摔在了地上。 地主也是心胆俱裂:“儿子!” 婴孩重重摔在了地上,这么高的距离,他却没有哭,也没有昏迷,反倒对着地主咯咯的笑。 地主一下子愣住了。 “鬼怪上身。”阮惜时低声说。 然而这声音被獬豸的嘶叫声淹没,没有人听见。 孔灵见孩子没事,顾不得再去管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那团黑气上,对獬豸喊道:“獬豸,吞了它!” 獬豸身子一晃,张开血盆大口,然后却不是朝着那团黑气,而是朝着婴孩咬去! “獬豸!” 孔灵大喊一声,獬豸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那张血盆大口,都已经要将婴孩的整个脑袋都吞进去。 “唰!” 忽的一个鞭子缠住了獬豸的头,泛着红色火焰般的鞭子在獬豸的脖子上劈啪作响。 孔灵蓦然转头,就见鞭子另一头握在阮惜时手中,她蓦的一用力,庞大的獬豸竟被她拽的往后退了两步! “吼——” 獬豸发出更可怕的嘶吼声,简直是地动山摇! 它用力的晃着脑袋,想要摆脱脖子上的鞭子,可无论怎么动,阮惜时都牢牢站在原地。 她一只脚朝前,一只脚站后,转头冲孔灵道:“还不赶紧收了这獬豸!” 孔灵已经被惊呆了,被她这一喊才反应过来,赶紧手中画符:“四方神兽,听我号令,收!” 獬豸发出一声不甘的吼叫,再次化为了一张符纸,落在了孔灵手里。 孔灵握紧手里的符纸,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向阮惜时,见阮惜时也已经收起了鞭子,沉声道:“以后放出獬豸的时候,还是要注意场合。” “哦。”孔灵讷讷点头,才又反应过来,“道长,您刚才那是什么鞭子啊,这么厉害!” 竟然能控制得住獬豸! 这獬豸虽说是符纸所化,但力量也是继承獬豸,绝非普通凡品就能控制住的。 阮惜时神色淡淡,瞥了眼正盯着她的萧棋:“关于这鞭子以后再说,现在应该考虑一下,怎么驱除这团黑气吧?” 她这一提醒,孔灵才想起来,唰的转头看去,就看地主还死死扒拉着供台,手里握着一个灵器,惊恐的看着四周。 “那团黑气呢?”孔灵左右看去。 “大概是藏起来了吧。”阮惜时扫了一眼说,“这黑气狡猾的很,而且怨气太重,力量高强。” “又不是顾先生害得她,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怨气?”孔灵一脸不解。 阮惜时笑了一声,而后看向地主。 “这就要问顾先生了。” 第1012章 把孩子也杀了 地主身子一抖。 他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 “既然你不肯说,那本道就爱莫能助了。”阮惜时淡淡说道。 她看了孔灵一眼,孔灵刚反应过来,双目眨了眨,心领神会:“啊,顾先生既然不可能说,那我也帮不上忙了!” 她说完拉着萧棋,就要跟阮惜时一起离开。 “别,两位大师别走!” 地主这下真慌了:“我说,我都说还不行吗!” 孔灵转头看他,怀疑道:“你不会又说谎吧?” “没有,我刚才其实也没说谎……”地主话都没说完,就看孔灵噘了噘嘴巴又要走,赶紧补充道,“也就说了一点点。” 阮惜时眸中划过一抹讽刺。 地主嗓子咽了咽,目光又扫过他们,见他们没有松口的意思,才终于实话实说道:“我之前说那长工死在我的工厂,的确是真的,只不过一方面是心疾,另一方面则是我那时候工期比较长,一直没放假。他就突发心疾,然后……” “所以那长工是被你累死的?”孔灵双眸睁大。 “那也是他自己身体有问题!” 地主急忙道,又对上阮惜时洞察一切的眼神,声音越来越小:“……我也知道这事是我对不住他,我也给了他家里补偿,谁知道他那老婆竟然还不依不饶,带着孩子来我工厂,非要找我讨个说法。” 他看向他们:“你们说说,人都已经死了,除了赔偿,我还能做什么,总不能叫我把这条命赔给他吧?我都已经跟她说了,想要什么可以尽管告诉我,可她非说杀人偿命,还要去报警!” 地主手指蓦的握紧:“我这大大小小的工厂,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我要是被抓走了,他们怎么办?所以我只能去她家里找她,想再劝劝她。可谁知道,我这话都没说完,她就开始叫,说要让左邻右舍看看我这个杀人凶手!” 地主呼吸急促,双眸也开始泛起了红:“我也是一时情急,才会按住她的头往地上砸,谁知道没几下,她就不动了!” “所以你把她杀了?”孔灵简直不敢相信,“你害死了人家丈夫,还害死了人家的妻子?” 看着面前地主这张脸,之前的可怜兮兮,此刻变成了狰狞恐怖。 “我也没想到她会死!”地主急切道,“我就是想着让她闭嘴而已,谁知道……” “那孩子呢?”阮惜时开口,双眼紧紧盯着他,“孩子如何了?” 地主手指一抖。 他低下眼,好一会才道:“我杀了那女人之后,就被她孩子给撞见了,这孩子当下就要跑出去喊人,于是我,我……” “你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也杀了。” 阮惜时薄唇轻启道。 地主不吭声。 孔灵的身体在发抖,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你是个畜生吗,你怎么能连孩子都不放过?” “我也是没办法!” 地主蓦的抬头看向她:“我要是不杀了她们,就会让警局知道这件事,那我的工厂,我那些员工——” “这都只是你掩盖私心的借口!” 孔灵气的小脸通红,打断了他的话:“什么工厂,什么员工,你还不是为了自己赚钱,不想坐牢!你要是真为了你的员工,你就不会让他们加班,最后累死!” 孔灵一番话,堵的地主发不出声来。 孔灵胸口起伏:“你这个杀人犯,你害死了这么多人,竟然还有脸在这堂而皇之的诬陷别人,说人家是恶魂,还让我们帮你驱邪!简直就是要我们助纣为虐!” “可你们就是玄术师啊!”地主辩解道,“我的事是我的事,你们的工作只是驱邪,你们只要把这邪祟清除了不就行了?” “你!” 孔灵见他还死不悔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还是萧棋握住了她的手臂安抚她,而后又看向地主道:“我们的确懂得一些玄术,但所谓善恶有报,若这邪祟是顾先生您自己招来的,那这因果不解,我们也无法帮您驱除邪祟。” “为什么?”地主脸色都变了,“管它们是谁招来的,你们不是很厉害吗,那就直接杀了这邪祟就好了啊!” “杀?”孔灵脸色一沉,语气也比平时多了几分冷厉,“你说杀就杀?这魂魄身上怨气如此之重,全是因你而起,若是不解这魂魄身上怨气,光以镇压之法,只会增加她的怨恨,使之变得更加厉害!到时候,它便真成了厉鬼!” 像是映着孔灵的话,屋子的窗户忽的开始砰砰作响,明明窗户是关着的,可这屋子里的东西却开始不断地被吹动,那贴在墙上的符纸,全部都被这阵诡异的风给吹了下来,灵器也跟着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地主吓得腿都要站不稳了,也顾不得什么再驱邪了,拔腿就想跑! 倒是孔灵还想到那孩子,急忙转头看去,见之前那丫鬟将孩子紧紧抱着,单薄的身子不住发抖,却不敢再松手把孩子摔了。 萧棋一把揪住了地主:“你就想这么跑了?” “放开我!” 地主愤怒又惊恐的甩着手,可哪里摆脱得了萧棋的控制,只能徒劳的挣扎着:“要是我被杀了,你们一个也都跑不了!” “那你的家人呢?你自己跑了,你家里人怎么办?”萧棋眉头紧皱。 “我管他们呢!”地主吼道。 随着他这声吼,门砰的一下被推开了! 地主惊恐的朝着门看去,正看见外面闪电霹雳,一道白光照出一张惨白的脸。 “啊!”地主大叫出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女人缓缓走近。 长长的头发被雨水打湿,粘稠的垂在身体两侧,白色裙摆被风吹起,在雷电的映照下愈发恐怖。 “顾夫人?”孔灵却先认出来。 萧棋惊讶看去:“这是顾夫人?” 女人走进来,风吹起她的长发,果然是顾夫人。 见到是自己夫人,地主才身体骤然一松,旋即又怒道:“大下雨天的,你在这装神弄鬼干什么!” “顾长恒。” 顾夫人嗓音沙哑:“原来我跟我孩子变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亏得我还相信你说的话,说是女人身体脏,容易招惹邪祟,我还怕你也被邪祟缠上,允你不同我一起住。原来,原来这邪祟是你招来的!” 她双目泛红,一步步靠近顾长恒:“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和孩子受苦,你却自己躲在屋子里,用这么多符纸和灵器护你自己狗命!而我和孩子,却日日处在痛苦煎熬之中,顾长恒,你良心何安?!” 第1013章 长工的妻子 顾长恒身体一抖。 他张着嘴,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话来。 顾夫人却已经摇摇晃晃的走过去,从丫鬟手里一下将孩子抱过来,紧紧搂在怀里:“我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受了这么多折磨,你放心,以后有姆妈在,姆妈会护你周全的……” “顾夫人。”孔灵看着眼圈都红了,“您别难过了。” 顾夫人却根本没有理会她。 她只是低头看着孩子,轻轻晃动着,嘴里似乎还哼着歌谣。 “她不对劲。”阮惜时忽道。 孔灵一愣,看着还在哄孩子的顾夫人,渐渐也开始端倪来了。 “她怎么一直是这个姿势?” 就好像被钉在了这里,刚才还在朝着顾长恒发火,这会儿抱起孩子,也不走也不闹了,就在这儿站着,再配上外头这个雷雨天,实在诡谲。 她的嗓子里一直在哼着一个歌谣:“摇啊摇,摇啊摇,小宝宝,,要睡觉;小花被,盖盖好,两只小手要放好;摇啊摇,摇啊摇,我的宝宝睡着了……” “是她!” 顾长恒突然叫了一声,面容恐惧:“是那个女人唱的歌!” “那个女人?”孔灵愣了下。 萧棋先反应过来,沉声道:“你是说,长工的妻子?” “是,是她!”顾长恒点头如捣蒜,目眦欲裂的盯着自己的夫人,“她肯定是被那个女人的鬼魂附身了!你们,你们赶紧去除掉她啊!” 他话音刚落,顾夫人突然间抬头,窗外的雷电正晃过她的脸,脸颊惨白如一张薄纸。 她抱着孩子,朝顾长恒走过来:“我们的孩子在哭呢,你哄哄他好不好?” “你别过来!” 顾长恒嗓子都叫劈叉了,惊恐的步步后退:“你这个恶鬼,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恶鬼?”顾夫人似不解,但她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就好像这些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你看看孩子啊,看看这个孩子啊——” “你走开,我不看!” 顾长恒惊恐的挥着手,有一巴掌差点打在了顾夫人脸上! 孔灵赶紧上前,挡住了顾长恒:“顾先生,她可是您夫人!” “她不是我夫人,她是恶鬼!” 顾长恒大叫着,脸部肌肉不断抽搐:“你不是天师吗,为什么你还护着她!你杀了她,杀了她啊!” 孔灵俏脸一冷。 “还真是丧心病狂啊。”阮惜时摸了摸胡子道,又看向那盯着他的顾夫人,“你就没想过除掉了那女人的鬼魂,你妻子也回死吗?” “死,死就死!” 顾长恒只犹豫了一秒,就立刻道:“杀了这个恶鬼,才能救更多人!只是牺牲她一个,她会理解的!” “理解?” 阮惜时笑了一声,眼底却不见笑意,看向顾夫人:“顾夫人,您能理解吗?” 顾夫人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她现在已经被这恶鬼懆控了,根本没有意识,你们还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 顾长恒气急败坏的叫着。 看阮惜时和孔灵都没有动手的意思,情急之下,他竟一把抓起桌子上一个铜制的灵器,朝着顾夫人的脑袋就砸去! “唰!” 孔灵伸手去拦,但灵器却擦过孔灵的手臂,直落在了顾夫人的头顶。 一只连成人巴掌大都没有的小手,蓦的握住了顾长恒的手腕。 顾长恒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看着夫人怀里的婴孩,不过四五个月大的孩子,竟是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竟是让他的手臂一点也动弹不得。 孔灵也惊住了,一时间竟给得出反应。 婴孩却从母亲怀里抬起头,对着自己的父亲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看起来像是成人的笑,放在一个婴孩的脸上,令人毛骨悚然。 “鬼,他也是鬼!” 顾长恒身子一抖,嗓音发颤道,猛然一把从母亲手里抢过孩子,竟就要往地上掼! 这下孔灵反应过来了,一把搂住了婴孩:“你干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 顾长恒显然是被刺激到了,双眼赤红,行如疯癫,竟是伸手就去抢孔灵怀里的孩子! “你疯了吗!” 孔灵抱着孩子急忙后退。 可她没有看见,怀里的孩子嘴角一扯,露出了一个更为诡异的笑容。 而失去了孩子的顾夫人,双手却一下子垂下来。 阮惜时见婴孩头上浮起一团黑气,心道一声不好,急忙喊道:“快把孩子放下来!” 然而这一声已经迟了。 那怀里连翻身都不会的婴孩,竟一下子坐起来,双手猛力掐住了孔灵的脖子! 孔灵的脸一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 “孔灵!” 萧棋反应很快,人已经一下子冲上前,抓住了婴孩的手,用力全身的力气想要拽开。 可这婴孩的手却像是沾了胶水一样,死死黏在孔灵的脖子上,怎么都拽不下来! 孔灵的双眼都开始浮现出血点。 阮惜时此刻也顾不得暴露不暴露了,迅速呵道:“噬魂珠!” 噬魂珠便迅速飞起到了婴孩头顶,无数道紫光瞬间变成丝线,缠绕住了婴孩的手,将他的手捆成了一截一截! 丝线不断用力,卡入了婴孩的肉中,它却恍然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那双几乎全是黑瞳的眼睛只是死死盯着孔灵。 “你再不松手,噬魂珠就会割断你的魂魄!” 阮惜时冷声道:“难不成你就想死在这里?” 婴孩似乎顿了下。 趁着这个机会,阮惜时又召唤道:“惊夜枪!” 一道黑光直从头朝着婴孩的手劈去! 婴孩条件反射,猛然缩手。 下一秒,他却又提起一掌,朝着孔灵身上打去! “啪!”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萧棋身上! 萧棋挡住了孔灵,踉跄了几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萧棋!” 孔灵惊慌的喊道,手跟着一松,那婴孩便摔在地上,脸上竟还是那副诡异的笑容。 萧棋整个人趴在她肩头上,侧头看了孔灵一眼:“你……没事……吧……” “我没事!”孔灵使劲摇头,眼泪一下子落下来。 “没事……就……好。” 萧棋话音没落,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孔灵身上。 “萧棋!” 第1014章 篡改别人的命数 孔灵撑不住萧棋的力量,摔坐在地上,萧棋的头也跟着砰的一声撞在了地上。 “萧棋,萧棋!” 孔灵赶紧抱起萧棋,可萧棋却面色苍白,紧闭着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孔灵的心脏瞬间被偌大的恐惧擢住。 阮惜时看了一眼嘴角流血,昏迷过去的萧棋,眼里划过一抹冷厉的光,扬起手中的惊夜枪,就朝着地上那婴孩刺去! “不要!” 像是突然回魂,顾夫人竟一下朝着孩子扑去! 若不是阮惜时并未用上全部力道,又及时收手,这惊夜枪就能将顾夫人刺了个对穿! 身后风声鹤唳。 顾夫人却趴在孩子身上,将他牢牢护着。 婴孩躺在她身子底下,眨着那双黑洞洞的眼睛。 “顾夫人,他现在体内的,并不是你孩子的魂魄。”阮惜时冷声道,“我需要将这魂魄从你孩子体内驱逐出去,请你让开!” “不,我不让!” 顾夫人慌乱的摇头:“我不管他是谁,他就是我的孩子!” 阮惜时蹙眉。 这顾夫人现在倒是恢复神志了,但却死死拦着不让她插手。 万一这婴孩体内的鬼魂再次恶性大发…… 握着惊夜枪的手微转了一下,惊夜枪便消失在掌心里,取而代之的是损魔鞭。 阮惜时盯着顾夫人,打算用损魔鞭先将顾夫人控制住,在对付这婴孩体内的鬼魂。 “你去死吧!” 谁没想到,刚才还处在惊恐中的顾长恒,不知道从哪摸了把匕首,竟扑过来,朝着背对他的顾夫人就刺过去! 顾夫人险些刺入顾夫人身体。 阮惜时手中损魔鞭一挥,缠住了顾长恒的手臂,几乎是同时,那被顾夫人抱在怀里的婴孩目露凶光,小手蓦然将顾夫人一推。 下一秒,一股黑气像是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穿过了顾长恒的胸口! 顾长恒睁大眼睛。 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溢出的血,然后仰面倒在了地上。 顾夫人被这一幕吓坏了。 阮惜时眯了眯眼,一下收了损魔鞭,又看向那婴孩。 婴孩看着倒地的顾长恒,嘴巴徐徐咧出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那双幽黑的眼珠子落在顾长恒身上,好一会才转过头,又看向抱住他的顾夫人。 阮惜时手腕一转,已经做好了随时对付这婴孩的准备。 可这婴孩却又低下头,埋在了顾夫人怀中。 过了几秒,阮惜时看见从婴孩头顶浮出了一团浓烈的黑气,而后顾夫人怀中的婴孩发出了哭泣声。 “哇,哇!” 这是婴儿的啼哭声。 顾夫人一时也忘了刚才的惊骇,赶紧抱着孩子哄:“别哭了,姆妈在,别哭了——” 阮惜时看着那团飘起来的黑气。 黑气浓重的几乎要遮盖住屋顶,不断扭动着,隐约能看见是一个孩子的形状。 黑气飘动着,绕着地上的顾长恒而去,黑气将顾长恒包裹住,很快顾长恒脸上就浮出死气,他出气比进气都多,死死盯着面前。 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又好像在临死前看见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惊恐的神色,四肢不由发抖,下一刻,眼里的光就灭了。 他死了。 黑气又在顾长恒身上绕了一圈,然后慢慢散开了。 阮惜时并没有看见往生桥。 不经过往生桥的魂魄,是没有办法转世轮回的。 只有作恶的魂魄,才会无法轮回,下十八层地狱。 但这孩子本不该是这个结局。 阮惜时抿了抿唇,手指微动,在空中浮出一道带着白光的灵符,落在了那团黑气上。 黑气瞬间将白色的灵符吞噬,但很快,黑气便渐渐淡起来,慢慢的,这团黑气便像是笼了一层轻烟薄雾,竟有种神圣的感觉。 “女娃娃,你这样是篡改别人的命数啊,要遭天谴的!” 崽崽急忙叫道。 往生桥却已经在彼端渐渐浮现。 阮惜时看着那团已经变白的黑气,朝着往生桥漂浮而去。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稚嫩的谢谢。 又好像,她在彼端见到了另一个模糊的大人的影子,像是一个母亲,温柔的将这团黑气拥在其中。 随着光芒消失,往生桥也跟着消散。 “完了。”崽崽道,“你这下肯定要被天道给盯上了!” “他和他的母亲都是枉死的,也是为了帮家里人报仇。”阮惜时淡淡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了死去的顾长恒身上,“何况之前我并未感到那孩子身上的邪气,可见之前那孩子并未杀过人,这顾长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但就算这样,他徘徊人间不去,还附身在一个婴孩身上,现在又杀了人,就已经不能入轮回了,你这叫逆天改命!”崽崽眉头拧成了一团,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逆天改命又如何?”阮惜时反问,“若真要说逆天改命,那我一个普通人和你一个鬼王结了血契,改了自己的命数,不早已是逆天改命了?若天道真要因此找我麻烦,那多一桩或是少一桩,又有何所谓!” 崽崽一时哑口。 在它眼里,世间之人都是胆小怯懦的,可在遇到阮惜时之后,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了它的认知。 有人,竟真敢于天道争上一争! 崽崽心里一时生出不知道名为什么的情绪,但是胸腔里那早就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好像在这一刻怦怦跳动起来。 阮惜时已经走到了顾夫人身边:“顾夫人,您还好吗?” 她伸手去扶顾夫人。 顾夫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抬头看向她,好一会才颤巍巍的伸出手,握住了阮惜时的手站起身。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顾长恒,嘴唇嚅动了两下,才出声道:“他……” “他是被自己害死的。”阮惜时道,“若不是他一心想要掩盖事情真相,或许当初有的救。” 只是他一错再错,最后落得这个下场。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顾夫人低低说着,眼泪不断地往下落,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是抱着孩子,低头呜咽。 “你的孩子已经没事了,以后你们就好好生活吧。” 阮惜时说完,又回头去看孔灵和萧棋。 第1015章 我叫萧棋 她走到萧棋面前蹲下,手指搭上他的脉搏,才松了口气:“你别哭了,他没什么大碍,我陪你送他去医院吧。” “真的?”孔灵蓦然一下抬头,眼泪还挂在小脸上,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阮惜时点点头,扶着萧棋起来。 孔灵也赶紧跟着起身,跟阮惜时一起扶着萧棋去了附近的一家医铺。 这医铺生意不错,孔灵还加了钱,才让医生抽了个空出来给萧棋检查了一下。 “应该只是受到了冲撞,过会应该就能醒来了。”医生道. 听到医生这话,孔灵才彻底放心。 她整个人如同瘫软一样坐在里间的床铺上,手紧紧拉着萧棋的手。 “你别担心了,医生都说他没事了。”阮惜时说。 孔灵点点头,好一会又才打起精神,又看向阮惜时:“道长,刚刚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那婴儿才是邪灵吗?” “那婴孩是被邪灵附身了,就是那被杀的长工的儿子。”阮惜时解释道,“他是来报仇的。” “那长工的妻子……” “长工的妻子之前应该是附身在顾夫人身体里,不过被你给除了。”阮惜时道。 所以之前她们感觉不到邪气,是因为顾夫人身上里的邪灵已除。 “那她怎么还会害的其他夫人也出现中邪的症状?”孔灵不解。 “顾夫人身体里的邪灵虽已除去,但她日日同孩子接触,孩子身上的邪灵还在,自然也会沾染上几分邪气,之后又同其他夫人接触,便让其他夫人都中了邪。” 这邪气沾在人身上,便会受到影响,除非是真正拥有赤子之心的人。 但这样的人,又何其少。 “所以并不是那孩子故意的。”孔灵的称呼已经从邪灵变成孩子了,“现在呢,那孩子已经离开顾小少爷的身体了吗?” 阮惜时点头:“他投胎去了。” “投胎?”孔灵惊讶,“杀了人还能投胎啊!我以前听爷爷说,若是杀了人的鬼魂,定是入不了轮回的!” “事在人为。”阮惜时淡淡道。 孔灵眨眨眼,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所以是道长你做的吗?道长你好厉害!” 她顿了顿,又惋惜的说:“早知道这顾长恒这么过分,我就不帮他了,那长工的妻子怕是已经魂飞魄散了。” “也不一定。”阮惜时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此刻已是雨过天晴,外面金色的阳光打在窗户上,“或许她此刻已经跟她的孩子团圆了。” “会吗?”孔灵轻声说。 阮惜时微微一笑,眼底浮出柔和的光。 过了一会,她起身道:“老道还有事要做,既然这位先生无事,那我就先走了。” “道长慢走。”孔灵点点头,“以后有缘再见。” 阮惜时并未多说,转身离开。 孔灵看着她仙风道骨的背影,心里感叹这次真是遇上活神仙了,以后回家,一定要告诉爷爷! 想到已离家数日,孔灵心里又生出一丝怅然。 在家的时候,她一直想着出来看看,真到出来了,才发现外面果然花花世界,却也和爷爷所说的那样,人心难测。 但终究还是有会愿意以命护她之人。 孔灵低下头,看着萧棋沉睡的脸,想到他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样子,心脏猛烈加速起来。 萧棋对她这么好,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这是不是代表,萧棋对她…… 孔灵的小脸悄悄红了。 医铺外还是人声鼎沸,孔灵守着萧棋,不知不觉的竟睡着了。 等她睡醒,太阳都已经快落山了。 医铺老板人不错,没有来赶他们。 倒是孔灵自己,手臂被头给压麻了,撑了撑胳膊艰难的半撑起身子,抬头看向萧棋。 萧棋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偏向了她这边,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 孔灵不由伸出手,轻轻划过他的脸庞。 “阿捡,你怎么还不醒啊。” 她轻声道:“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像是听到了孔灵的话,萧棋睫毛动了动,竟然真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对上萧棋还泛着一丝迷茫的眸子,孔灵一时愣住了。 动了动嘴唇,萧棋才慢慢发出声音:“我……有点渴。” “啊。” 孔灵这才回过神,手一下从他脸上缩回去:“那我去给你倒水!” 她转身去后面桌子倒水,脸上却烧的厉害。 定了定心神,她才把水端过来,又扶着萧棋慢慢坐起来,而后把水杯递给他。 萧棋一口气将一杯水喝光了。 “你慢点喝!”孔灵怕他呛着,见他放下杯子,才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疼吗?” 萧棋放下杯子:“我没事。” 话音没落,他就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捂住了胸口。 “还说没事呢,被那孩子打了一掌都吐血了,肯定不轻!”孔灵心疼的说,“等会还是让医生再来给你看看吧!” 萧棋闻言转头看了眼四周:“这里是,医铺?” “是啊,本来想去医院的,但是好多医院都被炸了,其他的都被军方征用了,我只能带你来这儿了。”孔灵道,“不过这里的医生医术还挺不错的,说你会醒,果然就醒了!” 萧棋低低嗯了一声。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还有些涣散的样子,手心不由按了按太阳穴。 “怎么了?是头疼?”孔灵见他动作,问道。 “不是头疼,是……”萧棋顿了顿,才继续道,“是觉得脑子有些乱。” “乱?”孔灵眨眨眼。 萧棋又揉了揉太阳穴,才缓缓放下手:“我刚才昏迷的时候,梦到了很多事,有一些没见过的人,还有一些好像很熟悉,但又明明没听过的话。” 他顿了顿:“我好像记起来,我叫……萧棋。” “萧棋?” 孔灵重复了一遍,又反应过来:“你是说,你恢复记忆了?” “我也不知道,我这是不是恢复了记忆。”萧棋又沉默了几秒,才道,“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还有……” 还有一个女生。 她背对着他,有着美丽朦胧的背影,像是天边他一直在追求的虹霞。 可他记不起她的脸。 孔灵看他出神的样子,突然间感觉面前这个男人变得有些遥远。 虽然知道他早晚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但真当他亲口说想起来的时候,她的心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如果他都想起来了,那是不是代表,他要走了? 埋在胸腔里呼之欲出的话在不断涌动,孔灵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干涩。 她用力咽了咽,开口道:“阿捡,我有话对你说。” 第1016章 孔灵表白 萧棋还沉浸在思绪里。 孔灵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他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阿捡,我,”孔灵贝齿轻咬了下嘴唇,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终于开口道,“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萧棋怔住了。 他定定看着孔灵,像是一时没有回神。 握着他手臂的手指微微收紧,孔灵再一次重复:“阿捡,我喜欢你。” 少女这样热烈又真挚的告白。 窗外夕阳的光芒仿佛和她融为一体。 好一会,萧棋才似被拉回神志,眸中闪过一抹复杂:“你……什么时候的事?” 孔灵抿了抿唇:“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喜欢你!” 她的双眸像是天上璀璨的星辰:“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告诉你的,可我怕你恢复记忆以后,就会离开我了。所以在你离开我之前,我要把我的心里话都告诉你!” 萧棋呼吸微沉。 握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柔软又滚烫,萧棋看着孔灵真挚的面孔,心脏处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下意识的缩回了手。 手心骤的一空,孔灵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消失了。 她低头看向自己空落落的手,脑袋一时间有些宕机,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还是萧棋开了口:“对不起,孔灵,我并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心思,但我还是很谢谢你喜欢我。” 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针,蓦的扎在了孔灵的心脏上。 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紧,孔灵呼吸一窒,耳朵里也跟着嗡嗡作响起来。 好一会,她听到自己开口,却又不像自己的声音般,带着微微颤意:“可你明明不顾自己的性命保护我……” “你是我的朋友,我当然想要保护你。”萧棋嗓音低沉,“我想,若是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才不是!” 孔灵像是被戳中什么,蓦然抬头看向萧棋:“旁人才不会这么做呢,我也不需要他们这么做!” 我只是想要你这么做而已。 孔灵后面那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却看见萧棋的神色变得有些无奈。 那无奈看着她的表情,让她后面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缓缓垂下头,手也跟着搅在了一起,指尖都被捏出了红色。 好一会,才听萧棋轻叹了一声:“孔灵,你应该知道,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我现在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其他什么都不记得。我不知道,我原先有没有妻子,有没有儿女,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和你在一起了,那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不负责任,你能明白吗?” “所以若是你都想起来,发现自己没有妻子儿女,是不是就可以跟我在一起?”孔灵闻言又抬起头,一双眸子晶亮的看着他。 萧棋看见她这期待的模样,话好像一时被卡在了嗓子眼。 “你醒了?” 正巧这时医铺老板掀帘进来,打断了两人说话。 萧棋敛了敛心神,转头看向老板,从床上下来:“多谢老板。” “诶,没事就好了!”老板挥挥手,“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让我们这儿的医生再给你看看!” “已经好多了。”萧棋捂了捂胸口道,“就是脑子里有些乱,想起来了很多以前没有记起的事情。” “记起事情?”老板愣了下,又想起来,“哦,我刚才我听医生说了,说你这头受到了碰撞,醒来以后怕是会有一些思绪紊乱,看来果然如此,你回去休息一下就会没事的。” 老板自是不知萧棋失去过记忆的事,只当他是被撞了脑袋,头有些昏。 萧棋也没有对外人多言,点点头便从怀里掏出钱票,递给了老板:“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 说罢对孔灵道:“我们走吧。” “客气了客气了!”老板接过钱,嘴巴都咧开了,“要是以后还有不舒服,记得来我这儿啊!” 萧棋点点头,在孔灵的搀扶下离开了。 两人找了辆黄包车,回了住处。 阮惜时早就已经回来了,没想到他们会这么久才回家,见到萧棋面色苍白,她迎上前道:“你这是怎么了?” “他为了救我受了伤。”孔灵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咬了咬唇满脸自责。 “这次受伤也是有好处的。”萧棋看了她一眼,安抚道,“起码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名字?”阮惜时惊讶,“你想起来了?” “只想起来了名字。”萧棋看向她,“我叫萧棋。” 阮惜时:“……萧棋。” 她喃喃,一时间有种拨云见雾的感觉。 她一直在想,若是萧棋不恢复记忆,她该怎么引导萧棋回到萧司令和宋玉霜身边,没想到突然间他会想起自己的名字! 阮惜时压下心中欣喜:“那除了名字,你还想起了别的吗?” 萧棋摇摇头:“没有,不过,”他顿了顿,似想说什么,但又看了孔灵一眼,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既是已经有了开头,那之后应该都会慢慢想起来。”阮惜时道,“等会我再帮你针灸一下,兴许能想起更多。” “除了我自己之外,兴许还有个人知道的事。”萧棋却道。 “你有认识的人?”孔灵疑问。 阮惜时也盯着他。 “你还记得,那天闯进我房间的女人吗?”萧棋看向孔灵说,“那个女人和我说过,我叫萧棋,还说了许多关于我的事情,只是当初我都没有相信,现在想来,她应该是真的认识我。” “所以你想从她那里知道关于你自己的事情?”孔灵蹙眉,“可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吗,这茫茫人海的,要去哪儿找啊!” “慢慢找吧。”萧棋道,“她既然知道我,那应该就住在附近,我回头多出去转转,说不定就能遇上。” “早知道我当初多问几句,不那么快把人打跑就好了。”孔灵小脸一垂,唉声叹气道。 “这也不能怪你,她突然闯入家里,谁都会认为她是坏人。”萧棋安慰道,“而且你也是为了保护我。” 孔灵咬了咬唇,眸中泛着感动看着他。 萧棋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阮惜时倒是心头一动。 她看着萧棋,心思流转,开口道:“找人的事情慢慢来,我先帮你做个针灸吧。” 说完她起身进了屋。 萧棋看了孔灵一眼,见孔灵一直看着他,微晒的咳了一声,也跟着阮惜时进屋去了。 孔灵赶紧跟上去。 刚到门口,却听阮惜时对她道:“孔灵,上次我开的药家里好像没有了,你去帮忙买点药回来吧,那药还是要按时服用的。” “啊,好吧。” 孔灵依依不舍的看了萧棋一眼,才转身出去了。 孔灵一走,萧棋松了口气。 阮惜时淡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好像很怕孔灵的样子?” 第1017章 阿捡,你要走了吗? “没,没有啊!” 萧棋的耳垂竟然可疑的红了。 阮惜时心头一沉:“你不会喜欢上孔灵了吧?” “没有!” 萧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心虚,下意识道:“我没有喜欢她!” 阮惜时敛了敛眸。 孔灵活泼可爱,又对萧棋一往情深,男女共处同一个屋檐下,很难不让人心动。 只是…… 想到还处在悲痛中的宋玉霜,阮惜时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 “萧棋,我有话想对你说。”阮惜时道。 她严肃的盯着萧棋,萧棋也盯着她,过了几秒,萧棋面露惊恐:“不是吧,阿婆,您不会也……” 阮惜时:“啊?” “我们这年纪,怕是不合适吧?”萧棋语气委婉道。 阮惜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 “不是这样啊?”萧棋整个人一松,顿时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后脑勺,“那个,我还以为……嘿嘿。” 阮惜时无奈的摇摇头,这家伙性子还是这么跳脱。 萧棋很快又收起开玩笑的神色:“那阿婆,您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看他认真起来了,阮惜时也敛了笑意:“萧棋,你除了自己的名字,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萧棋看着阮惜时,对上她幽深的眸子,过了几秒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记起来,我还梦到了一个女人,但这个女人的背影很模糊,我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可我感觉她很亲近,好像我们的关系很不一般。” 他皱着眉头说着,一边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可我只要一努力想这个女人,就会觉得头疼,还有心痛。” “那是因为,你是为了找她才受伤失忆的,所以你的身体本能的对她的记忆产生抗拒。”阮惜时平静道,“这是人自身的保护机制。” “保护机制?”萧棋重复了一遍,旋即又觉得不对劲,“您怎么知道我是为了救她受伤的?” “因为我认识你,也认识你的妻子。” 阮惜时说着,伸出手,在萧棋惊愕的神色中,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萧棋腾的一下站起身:“你,你是——” “我就是你在找的那个女人。”看着他震惊的脸,她道,“我叫阮惜时,按照辈分来说的话,你应该叫我一声表姐。” “表姐?”萧棋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好一会,他才又缓缓坐回去:“所以你说,你是我亲戚?” “嗯,不过这还是没有证实的事情,但按照你父亲所说,多半是如此。”阮惜时看着他的眼睛,“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将你带回去的。” “可,可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还要变成那,那样?”萧棋因为太过震惊,说话都结巴了,指着阮惜时手里的人皮说,“而且这是什么玩意,人皮面具?你会易容?” “是我小时候家里长辈教的。”阮惜时垂眸把玩着手里的人皮面具说,“我之前找过你,可你不相信我,还和孔灵一起将我赶出去了。” 她说着顿了顿,又看着萧棋说:“不过现在你既然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那就应该知道我之前没有说谎,你的确叫萧棋,也有妻子和孩子。还有你的父亲,目前就任襄城总司令,如今襄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不论是他还是你的妻子,都需要你。” “襄城总司令……” 萧棋心中忽的生出了一团火,正在胸腔里熊熊燃烧:“我父亲竟然这么厉害?” 阮惜时怔了下,旋即失笑:“要是舅舅听到你这么夸他,肯定会很高兴。” 以前的萧棋可是嘴硬的很,心里很崇拜自己的父亲,却从来不说。 萧棋显然没有明白,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既然我有妻儿,为什么我会跑到医院去,还说跟我妻子有关?” “因为那时候,你的妻子宋玉霜,正在医院里待产。”阮惜时道,“湘雅医院当时正被扶罗军的空投炸毁了,你去救她,应该是那时候被砸伤了头,才会导致失忆的。” “原来是这样……” 萧棋喃喃道,脑子里似乎又浮现出了那抹倩影。 这次这个倩影似乎比之前清晰了,只是还未曾转头,他看不见她的脸。 “那她呢,她安全了吗?” “她那时候已经被人带出医院的,只是,”阮惜时顿了顿,“只是你们的孩子不见了。” “孩子不见了?”萧棋吃惊,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攥紧了一下,“怎么会不见了?” “玉霜失踪的时候,还没有生产,可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孩子已经生下来却不见了。”阮惜时解释道,“舅舅已经派人去找了,也许这次我们回去,你的孩子已经找到了。” 这话也只是安抚,阮惜时知道,这孩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找到。 说起来,她之前给傅云霆传信,傅云霆也迟迟没有回消息,不知道是不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所以阮惜时现在也迫切的想要将萧棋带回去。 “砰!” 门一下子被推开,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阮惜时惊愕转头,看见本来应该去买药材的孔灵却站在门口,一双眸子泛着红盯着他们。 “孔灵……” 阮惜时张了张嘴,对上她忽而变得陌生的眸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孔灵慢慢走过来。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 孔灵嗓音有些哑,带着哭腔:“所以阿捡,你要走了吗?” 她盯着萧棋问。 萧棋下意识看阮惜时一眼,又看向孔灵,唇微抿了一下道:“我还没有想好。” 他呼吸沉了沉:“我现在脑子还有点乱,除了我叫萧棋之外,其他她说的,我一概都不记得了。” “既然不记得,那说明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啊!”孔灵咬了咬唇道,“你就留在这里,陪我一起去捉鬼驱邪,一起去吃好吃的,一起游山玩水不好吗?” “那他的父亲、妻子还有孩子呢?”阮惜时冷声打断她的话,“就让他不管不顾了吗?” “可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父亲,有妻子有孩子!” 孔灵转头朝着阮惜时喊,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也带着哽咽:“何况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想要知道真假,去了不就知道了?”阮惜时转头看向萧棋,“难道你连真实的自己都不敢面对,想要一直浑浑噩噩的活下去吗?” 第1018章 我跟你去 她的问话,令萧棋身子一颤。 他的眼神从迷茫渐渐变得果决。 “好,我跟你去。” 阮惜时松了口气。 她知道即便失去了记忆,萧棋绝对也不是一个懦弱的人。 “阿捡!” 孔灵却急了:“万一她是坏人……” “我觉得她不像。”萧棋打断了孔灵的话,看孔灵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又缓了神色,“放心吧,我只是去看看,若真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就立刻离开。” “那要是龙潭虎穴,你进了就出不来了呢?”孔灵咬了咬唇。她看了阮惜时一眼,又似下定了决心,“你如果一定要去的话,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阮惜时淡淡拒绝。 “为什么?”孔灵不理解,“我为什么不能去?” “因为那里是驻地,非军人不可入内。”阮惜时道。 “那你为什么可以?”孔灵还不服。 “因为我丈夫是傅云霆,傅督军。”阮惜时淡淡一句话,就把孔灵剩下的话都给堵回去了。 孔灵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你是傅督军的妻子啊!” 傅云霆的名号如雷贯耳,哪怕不是本地人也是听过的。 孔灵顿时没话了。 她又看了萧棋一眼,见他没有反悔的意思,转身默默回了自己屋子。 萧棋又拉着阮惜时问了好多事,一直到阮惜时眼皮都撑不动了,才放她回去。 阮惜时出了屋子,就看孔灵正在外头徘徊。 看见阮惜时出来,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阮惜时顿了顿,还是走过去:“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孔灵手指攥在一起,看了一眼萧棋的屋子,见门是关上的,才轻声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她?” “阿捡,不是,萧棋的妻子,她是什么样的人?” 阮惜时蹙了蹙眉。 “你别误会!”孔灵赶紧道,“我不是想去找她麻烦,我只是好奇而已,我想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阮惜时抿了抿唇,片刻她才走到桌前坐下。 孔灵也跟着坐下来。 “玉霜她是个很好的女孩。”阮惜时道,“她跟萧棋也算是介绍认识的,有一次我跟玉霜一起从家里偷溜出来,在赌坊遇到了萧棋……” 阮惜时将她还有玉霜和萧棋认识的过往,如同讲故事般向孔灵娓娓道来。 转眼间已过去这么多年,如今她们也已是奔三的年纪,那些事却仿佛还近在眼前。 等听完了,孔灵还有些恍惚:“原来他已经是这样的人啊。” 她脸上闪过失落:“你们有这么多过往,我都没有参与过。” “所以他和玉霜是经历过许多患难才在一起的夫妻,他们感情甚笃,萧棋之所以会失忆,也是因为玉霜。”阮惜时看着她道,“他跟玉霜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们还在等他回去。” 孔灵垂着眼。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过了一会她又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还强装镇定道:“如果萧棋真的成亲了,有妻子孩子,我也不会去影响他们的。” 她说着吸了吸鼻子:“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 说完也没等阮惜时开口,低着头就快步走回了房间。 阮惜时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 她不带孔灵去,一是因为那里是驻地,不方便外人进出,二来也是因为怕玉霜知道了受刺激。 可在这件事上,曾经什么都不知道的孔灵又何其无辜。 只希望孔灵自己可以想通吧。 — 翌日,阮惜时就带着萧棋出发了。 临走前,孔灵没有出来送他们。 萧棋站在屋子门口,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间没有动弹。 “走吧,她现在大概是不想看见我们,越是看见越是伤心。” 阮惜时拍了拍他的手臂说:“让她自己平复一下情绪吧。” 萧棋点点头。 他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同阮惜时离开了。 两人走了没多久,一个身影便从树后偷偷跟了上去。 孔灵小心的跟他们保持着距离。 “我可不是为了做什么,只是为了确保萧棋的安全而已。”孔灵在心里对自己道,压下那股不明的失落情绪,跟在他们后头。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若阮惜时说的都是真的,萧棋真的有妻子有孩子,那她一定会转身就离开,绝不纠缠。 但若这一切是骗局,亦或者萧棋不愿意留下,那她哪怕拼命也要将人带走! 孔灵握着拳头想,一边盯着前面的背影。 阮惜时和萧棋叫了一辆黄包车。 孔灵等他们走了,才赶紧也伸手拦了一辆:“跟上他们!” 黄包车车夫立刻跟上去。 路上不断有车和人经过。 孔灵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等拐了个弯,忽的前面的黄包车竟然不见了! “诶,奇怪了。” 黄包车夫疑惑的停下脚步,四处转头望去:“明明刚才还在前头,怎么转个弯就不见了?” “会不会这里有别的出口?”孔灵急忙问。 “您瞧这巷子,哪儿还有别的出口?”车夫说着,却又顿了顿,“不过说起来也奇怪,我记得这儿没有巷子啊,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巷子了?” 司机说着还挠了挠头,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 孔灵一听,心头蓦的跳了下,迅速掏出一张符纸:“云开雾散,破!” 随着她话音落下,眼前的巷子竟一下子扭曲变化,然后变成了一条宽敞的路面。 刚才还空空荡荡的巷子,也变的人来人往。 车夫吃惊的嘴巴都合不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障眼术。” 孔灵气的咬了咬唇。 她竟是忘了,阮惜时也是懂术法的! “那,那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黄包车夫转头问她。 孔灵沉了沉呼吸,才冷静下来:“您知道傅督军的驻地在哪吗?” “什么?” 黄包车夫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要去驻地?” 孔灵点点头。 “您是开玩笑的吧。”车夫摇头,“我就是一拉车的,哪儿知道大人物的驻地在哪啊,咱们平头老百姓,可不敢去那地方,万一子弹不长眼,咱们这脑袋可就没了!” 他道:“若是您要去那儿,我可就没法子了,您再问问别人吧。” 孔灵闻言只好下车。 她刚把钱给了,车夫就抬着车一溜烟跑了。 孔灵待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朝着前方走去。 正坐在黄包车上的阮惜时,转头朝后看了一眼。 第1019章 夫妻再相见 “怎么了?” 见她动作,萧棋问道。 阮惜时转回头:“没事,我就是看看路。” 孔灵已经不在身后了,看来她的障眼术起作用了。 阮惜时看了眼萧棋。 刚才一出门,她就感觉到孔灵在他们身后,没想到这小丫头早早的就在外头蹲着了,看来还是不放心萧棋。 所以坐上黄包车以后,她就开始用了障眼术,只是一开始并未变幻,等走的远了,才慢慢一点点的改变了样子,让这车夫跟错了人,走歪了路。 孔灵只顾着追他们,自然也没注意到这慢慢出现的变化,还以为她还在跟着他们。 其实她们早就走的不是一条路了。 不过现在,孔灵应该已经发现了。 但军区驻地,可不是随便什么车夫都知道,都敢带她去的,孔灵就是想找恐怕一时也找不到。 车夫很快领着他们到了阮惜时指的地方,下车后,又走了大概两里地,就到了军区驻地。 “傅夫人。”门口的士兵打招呼。 阮惜时微微额首,然后又对其中一道:“你去一趟萧司令那里送个口信,就说萧棋已经找到了。” “是!”士兵看了萧棋一眼,立刻去了。 阮惜时又转头对萧棋说:“跟我来吧。” 她领着萧棋去了后院,到了宋玉霜房间门口。 萧棋却停下脚步,英俊的脸庞上难得浮现出几分踌躇:“她就是……住在这里吗?” “嗯,她本来应该是住在萧家的,但现在萧司令忙碌,也没个人可以照顾她,我就将她留在这儿了。”阮惜时说,“也不知道这一个月没见,她现在可好点了。” 萧棋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忽然间感觉有点紧张。 除了脑海里那个模糊的倩影之外,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不知道面对里面那个女人时,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阮惜时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已经推门进去了。 萧棋不自觉的也跟着走进去。 他一进屋,就闻到里面有股淡淡的药草的味道,不难闻,反倒给人一种沁人心脾的感觉。 躺在床上的女人听到开门声,转头朝着他们看来,阳光照在一张莹白的小脸上,柔光若腻不点而赤,只是略有愁思。 在看见这张脸的那一刻,萧棋的脑袋嗡的一声,脑海里原本模糊的影子,在这一刻瞬间转化为了实质。 “我叫宋玉霜。” “我知道我父母亲想做什么,但是我的婚姻要自己做主,我不想嫁给不喜欢的人。” “你穿这件很好看。” “萧棋,你可是喜欢我?” “……” 萧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突破那层隔膜,如同野蛮生长的小草,不断的刺破他的脑袋。 萧棋疼的捂住了额头,却听到床上的女人欣喜道:“萧棋,你回来了?” 萧棋看向她,眼睛有些泛红。 宋玉霜愣住了。 阮惜时轻叹了口气,走到床边:“玉霜,其实有件事我瞒了你,萧棋他这段日子发生了一点事,失去了一些记忆。” “失去,记忆?” 宋玉霜重复着,似乎还不敢相信。 但看着萧棋眉头紧皱,好似很痛苦的模样,宋玉霜又不得不相信阮惜时说的话。 她的手指一下握紧了被单,声音发抖:“所以,他失去了什么记忆?他……把我忘了吗?” “也不能说都忘了。”阮惜时转头看了萧棋一眼,“他已经想起来自己叫什么,也记得自己有个妻子。” 她顿了顿,又道:“我带他来见你,也是想也许见面了,他就会想起更多。” “所以……他是真的都记不起来了。” 宋玉霜的眼圈也红了。 她看着萧棋,萧棋也看着她,好一会,萧棋才缓缓朝着她走过来。 他嗓音有些沙哑:“对不起,我……” “你是哪里受伤了吗?”宋玉霜打断了他的话,嗓音虽然颤抖,却很温柔,“还有哪里疼吗?” 萧棋心脏一颤。 她没有怪他,也没有生气,反而问他哪里疼? 听着她关怀的问候,萧棋却不是松了口气,而是感觉心脏处好像被无数根针刺着,更是一阵阵抽痛。 “我没事……”萧棋低声道。 “没事就好。”宋玉霜轻轻点头,“记忆总会恢复的,你别着急。” 她努力压抑着情绪:“对了,你还没去看过我们的孩子吧,他还在医院,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本打算出了月子就去看他的,不如等会我们一起去吧。” 听到孩子,阮惜时心里咯噔一声。 见萧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阮惜时赶紧道:“你瞧你这小脸白的,现在哪儿能出门?还是在休息一段时间吧,孩子那边等会我跟萧棋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可是今天就是月子最后一天了……” “我问过军医了,说虽然月子结束了,但你之前生产的时候环境不好,导致身子底比一般产妇虚弱,需要多坐一些时候。” 阮惜时半真半假的说:“等你修养好了,我再陪你去一趟就是了。而且说不定等你身体恢复了,孩子也已经回来了。” 她说着又转头对萧棋眨眨眼:“是不是萧棋?” “啊,是。” 萧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阮惜时的话说。 宋玉霜犹豫了一下,还是应道:“好吧,那等你们回来,一定要告诉我孩子的情况。” 她咬了咬唇:“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不安。” “放心吧,舅舅常常去看孩子的,说孩子现在白胖白胖的可好了,就等再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回来了。”阮惜时说。 宋玉霜神色稍霁:“那就好。” “你就别担心了,好好养身子吧,这样之后才能更好照顾孩子啊。”阮惜时道。 宋玉霜点点头,又看着阮惜时,握住她的手:“惜时,我听说了一些你跟二表哥的事,你们……” “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的,你别担心。”阮惜时拍了怕她的手,心里一阵暖意。 没想到宋玉霜现在还在担心她的事。 “嗯,之前听说你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还在担心,现在看见你出来,我总算放心多了。夫妻之间,凡事说开就好。”宋玉霜轻声劝道。 阮惜时点头应下了。 “那我们先去医院了,等会回来再聊。”阮惜时看宋玉霜眉宇间略有些疲态,趁机说道。 看着宋玉霜睡下,阮惜时和萧棋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萧棋便问道:“孩子的事是怎么回事?” 第1020章 没犯什么错吧 阮惜时看着萧棋,面色沉重起来。 “孩子失踪了。” 她看着萧棋骤然睁大的眼睛,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萧棋听的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所以她不知道这件事?” 阮惜时摇摇头:“她身子没有恢复,还没有敢告诉她。” “那现在知道孩子在哪了吗?”萧棋又问。 虽然对宋玉霜怀孕的事萧棋现在没有印象,但兴许是骨肉亲情,萧棋心里还是不由紧张起来。 阮惜时薄唇轻抿,还未说话,便听到有人来报。 “萧司令来了。” 两人停下话头。 阮惜时对萧棋道:“先去见见你父亲吧。” 萧棋呼吸一沉。 要说关于宋玉霜,他还有点记忆,但关于这个父亲,他脑海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况对方还是个司令。 这让萧棋不由有些紧张。 他跟着阮惜时去了会客厅,就看见一个身高一米八,身材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 这中年男人身上还穿着军装,一看就气势威猛。 但等他走过来的时候,脸上那副板正的样子立刻变成了嫌弃,朝着他的手臂就一巴掌挥上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啪!”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萧棋手臂上,疼的萧棋虎躯一震! 等萧司令另一只手也抬起来的时候,萧棋反应迅速,立刻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只铁掌。 萧司令的手落了个空,有点尴尬的停在了半空中。 他茫然的看着自个儿子,又看向阮惜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阮惜时也有些疑惑:“您还不知道萧棋失忆的事吗?” 萧司令愣住了:“失忆?” 他盯着萧棋,过了几秒才放下手:“这小子失忆了?” “我让小纸人传信过,您没收到?”阮惜时蹙眉。 萧司令摇头:“没,我最近忙得要命,没怎么回去过。” “小纸人应当是会循着您的气息去的。”阮惜时低声道。 她送出过两个小纸人,已是给萧司令的,二是给傅云霆的。 说来这段时间,萧司令也就罢了,傅云霆也没给她回过一个消息,以傅云霆的性格,的确有些奇怪。 阮惜时还没时间想清楚这事,便又听萧司令问:“他怎么会失忆的?” 阮惜时看了萧棋一眼,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连带着孔灵的事也大致说了。 “怎么还有个姑娘?”萧司令抓重点倒是挺快的,又盯着萧棋,“没犯什么错吧?” “没。”阮惜时替他道。 萧司令才松了口气:“没就好,玉霜可是为咱们家付出很多,你这臭小子,可不能对不起玉霜!” 说着他又沉声道:“没想到我这到处找不到他,竟是发生了这种事,惜时,你精通医术,连你也无法治好他的失忆之症吗?” “我已用银针给他驱散了脑部的淤块,只是恢复记忆还需时间,更需要一点刺激,来唤醒他以前的记忆。所以我才决定将他带回来,看看在你们面前,他能不能多想起来一些事。” 萧司令点点头。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面对儿子失忆这种事,很快便冷静的接受了。 “那那个女孩呢?”萧司令还没忘了孔灵。 “她没过来。”阮惜时道。 萧司令额首:“她这段时间照顾萧棋也辛苦了,回头我差人送点礼物过去吧。” 他说着又看向萧棋:“你这小子,也算是走了狗屎运了!这段时间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等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再说!” “为什么?”萧棋下意识的反驳,“我是失忆了又不是腿断了,为什么不能出门?” “嘿,你这小子!”萧司令气,“失忆了都不忘跟我顶嘴,我看你这是假失忆吧!” 他说着就撸袖子:“老子把你揍一顿说不定你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萧棋瞪大眼,迅速往后退:“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打人啊!我真有你这样的爹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连老子都不认了?” “我可不记得你。” 萧棋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两人就掐起来。 阮惜时赶紧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帮萧棋恢复记忆,还有找孩子的事情,其他的回头再说吧。” 萧司令瞪了萧棋一眼,才袖子一甩道:“我孙子的事我自然懆心!” 他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我最近派了不少人去查,但都没有线索,我还找到了几个之前负责产房的护士,她们说玉霜就是在被扶罗那群王八羔子炮轰之前才不见了,我怀疑,掳走我孙子的人跟扶罗军有关。” “您是说,是扶罗军掳走了玉霜的孩子?”阮惜时蹙眉。 若这事跟扶罗扯上关系,那就麻烦了。 毕竟这可是萧司令的孙子,萧司令得罪了不少扶罗人,若是落在他们手里,要不就是成为他们泄愤的工具,要不就是会成为威胁萧司令的把柄。 “但若真是那群王八羔子,早该会来找我,威胁我替他们办事,怎么会这么沉得住气,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萧司令又道。 他的思路还是清晰的,并不是只会蛮干的莽夫。 阮惜时点点头:“对,所以孩子不一定在他们手里。” “但这时间还是太凑巧了。”萧司令说,“还是得从他们那里着手查查。” “我知道了。”阮惜时沉吟了几秒,“那我也去别处查查。” “你自己注意安全。”萧司令说,又看向萧棋,“那这小子——” “先让他跟我一起去查吧。”阮惜时说。 “也好。”萧司令思忖了一下,“这小子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别回头说错话,刺激到了玉霜。” 他说着又瞪向萧棋:“好好听你表姐的,听到没?” 萧棋冷嗯了一声。 “嘿,你这臭小子——” “好了好了,我们先走了!” 阮惜时赶紧拉着萧棋就出门。 萧司令却又喊住她:“惜时。” 阮惜时脚步一顿。 萧司令看了眼萧棋,欲言又止。 萧棋自觉道:“我去门口等你。” 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萧司令反倒愣了下,盯着萧棋的背影,过了几秒才道:“这小子倒是有了几分变化。” “他的心性成熟了不少。”阮惜时也说。她视线从萧棋身上移开,看向萧司令。 “舅舅,您想跟我说什么?” 第1021章 岭南莫家 萧司令看着阮惜时,欲言又止。 过了会,他走到阮惜时面前,沉声道:“我听说了你跟云霆吵架的事情,是因为那个叫做莫嫣的女人吧?” 阮惜时垂下眉眼。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还能帮我找回萧棋,身为舅舅,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萧司令说,“本来这小辈男女之间的事我不该管的,不过你是我侄女,我也不想看你受委屈,我就找人查过那个莫嫣。” 阮惜时抬起眼:“您查了她?” “是。”萧司令点点头,“不过我没想到,她竟然是岭南莫家的。” “岭南莫家?”阮惜时看着萧司令,“看舅舅的样子,这岭南莫家,是有点来头?” “可不是一点来头。” 萧司令说:“这岭南地方偏僻,但盛产石油,目前大部分的石油开采,都来自岭南。其中莫家就是石油大户之一,在岭南是人都要敬莫家三分。” “既然这样,这莫嫣为何要不远千里来襄城?”阮惜时不解。 “因为这莫嫣是庶出,她母亲只是个姨娘,而且这莫家家主是个爱好女色的人,取了二十多房姨娘,这莫嫣也不知道是哪个姨娘生的,所以这莫家的好处,想必她也捞不到几分。” “可就算这样,顶着莫家姑娘的头衔,在岭南也比在这里过得好吧。”阮惜时抿了抿唇道。 萧司令摇摇头:“这自古女子嫡庶有别,嫡出耀眼也就罢了,这庶出若是出的一副好相貌,甚至盖过嫡女,那就是灾难了。” “那莫嫣你也是见过的,容貌绝佳,我听闻莫家那些姨娘生出的女儿各个容貌都不错,可偏就正房容貌一般,导致嫡女容貌也并不出彩,所以这莫家庶女在莫家的日子不好过。至于这莫嫣为何会离开莫家,又是如何到的襄城,这还真是查不到。” 萧司令看着阮惜时:“不过既是长在莫家那种大家族的,就算是庶女,我想心计也绝不会少,何况云霆这样的孩子,竟是也被她勾了魂去,你还是要小心。” 阮惜时心里淌过一阵暖意:“谢谢舅舅关心,我知道了。” “嗯,你心里清楚就好,你啊,若是有机会也劝劝云霆,那女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莫要被她哄骗了,还是要弄清楚她为何会来襄城。”萧司令又叮嘱道。 阮惜时点头应下了。 “我还想去见见云霆,跟你一起走吧。”萧司令说。 她跟萧司令一起走出大厅,萧棋还在外头等着,见萧司令同阮惜时一起出来了,顿时皱起了眉头。 萧司令也是看了他一眼,不过没再说什么,转身朝傅云霆办公室去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萧棋问阮惜时。 阮惜时斜了他一眼:“好奇?” “谁好奇了!”萧棋立刻道,“我才不好奇一个老头子的事!” 阮惜时定定看着他。 萧棋下意识脱口而出老头子,又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太好,刚要找补,却见阮惜时扑哧一下笑了,顿时呆愣住了,瞪圆了眼睛。 “你,你笑什么?” “没什么~”阮惜时带着笑意看着他,“我只是想到以前你跟舅舅斗嘴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叫他老头,他叫你小崽子!” “是,是吗?” 萧棋在她明亮的笑意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我都不记得了。” “但血脉亲情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阮惜时含笑道:“就像是你不记得他,但对他的称呼不还是脱口而出吗?而且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有觉得陌生不自在吗?” 萧棋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 他缓了神色:“其实来之前,我还在怀疑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现在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了。” 阮惜时秀眉一挑:“就因为感觉?” 萧棋也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感觉不会欺骗人。” “看来你已经做好了面对自己的打算了。”阮惜时唇角微扬,“现在打算跟我一起去找孩子了吗?” “当然。”萧棋点头,“那可是我的儿子。” 他说完已经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阮惜时笑着摇摇头,跟在了后面。 两人离开驻地,萧棋才想起来问:“我们要从哪开始找起?” “你有什么想法?”阮惜时反问。 萧棋思考了一下:“刚才老头……我父亲说的话,我觉得有道理。孩子失踪,可能跟扶罗有关。” “这也算是个线索。”阮惜时也道。 “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单枪匹马的闯扶罗驻地吧?”萧棋愁眉苦脸,又忽的想起什么,如黑曜石般的眸子一亮,“你不是懂玄术吗,不然你用玄术进去试试?” “这样太冒险了。”阮惜时却道,“虽然可以用障眼术,但不能保证对方那里没有玄术师,何况驻地那么大,我们总不能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其实还有个易容的法子,但不论那种方法,总要有个头绪。 否则在里面乱转,再厉害的障眼术和易容术也无济于事。 “那总不能逮个军官来问问吧?”萧棋随口道。 阮惜时眸中却闪过一道微光:“好主意。” 萧棋:“啊?” “走吧。” 阮惜时已经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萧棋愣了一会,才跟上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阮惜时说道。 萧棋只好闭上嘴巴,跟在阮惜时身边。 两人到路边坐黄包车,最后停在了一户大宅门口。 这种老式大宅子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大部分有钱人都建起了小洋楼,还留着这种老式大宅子的不多。 但能买得起这样大宅子的,条件定然也不菲。 红木门紧闭着。 阮惜时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却无人开门:“谁?” “我是阮惜时,来给你们家帮主看病的。” 帮主? 萧棋看了她一眼。 这儿还住着什么帮主? 丐帮? 萧棋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破破烂烂的身影。 但过了几秒开门,便见到一个满脸肃杀之意的男人。 男人目光落在阮惜时脸上,进而又转头看向萧棋,一双眸子骤然变得阴戾。 第1022章 我可以帮你摆脱这只老虎 “他是谁?” 男人冷声问道,袖子一抖,隐约见到一股寒芒。 萧棋的脸色也冷下来。 阮惜时倒是镇定:“大哥别误会,这是我一学徒,平日帮我处理一下草药之类的,我这草药繁多,要是没他,还真不方便。” “这不进外人。”男人却道。 “我知道,但我跟你们帮主交好,你也是知道的吧,也算不上什么外人了。至于我这学徒,也是因为带着方便,若是大哥您不放心,那就去通报你们帮主一声,若是他同意,我再带我这徒弟进去。” 她说着还往后退了一步,一副等待的模样。 男人又看了萧棋一眼,竟是真的转头进去了。 他一走,萧棋就忍不住问:“这到底什么地啊,见个人都要鬼鬼祟祟的?” “洪门。”阮惜时薄唇轻启。 “什么?”萧棋大惊,“洪门?”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你怎么带我来洪门了?”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可是洪门,三大帮派之一!”萧棋看她这么淡定的模样,眉头都要夹死苍蝇了,“这地方是好进的吗!” “所以让人去通报了啊。”阮惜时神色自然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棋咬牙:“你知不知道,现在军政府跟洪门之间关系紧张?” “我知道。”阮惜时点头。 “你知道你还来洪门?”萧棋满脸犹疑,“你到底在想什么?” “等进去你就知道了。”阮惜时淡淡道。说着她又看了萧棋一眼,“没想到你失忆了,这些倒是记得听清楚的。” 萧棋愣了下。 他刚才也只是下意识的说出口,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现在阮惜时一说,他才惊觉自己知道这么多。 但至于是怎么知道的,从哪知道的,他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正想着,那阴戾的男人去而复返:“进来吧。” 阮惜时和萧棋对望了一眼,走了进去。 男人领着他们去了后院,到了一间房门口。 男人先上前去敲了敲门,才推开门,转头对他们道:“两位请进。” 阮惜时率先走进去。 萧棋紧跟其后,在看见那站着的男人时,手臂因为紧张而绷紧。 可真当阳光落在这男人身上时,萧棋才发现这位传闻中的洪门帮主,竟是个柔美极其秀美之人,只怕世间绝色美女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 司徒鹤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目光扫过萧棋,而后落在了阮惜时身上:“学徒?阮小姐将萧司令之子当做学徒?” 司徒鹤知道他! 萧棋神经顿时一紧,却听阮惜时笑了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司徒帮主。” 司徒鹤垂下眼,走到椅子前:“坐吧。” 他看起来并没有发难的意思。 但萧棋仍旧不敢放松警惕。 虽不知对洪门敌意从何而来,但本能告诉萧棋,这个司徒鹤是个危险人物。 不过阮惜时却施施然转身坐下,并没有丝毫紧张或者畏惧的样子。 萧棋也只好压下心中说不出的情绪,跟着坐下。 司徒鹤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才又开口:“阮小姐这次来找我,是为了萧小司令的那个孩子吧?” 这话一出,萧棋差点又弹跳起来! 他怎么知道的? “的确是。”阮惜时道,“我想查一下那个孩子的行踪。” 她抬眸看向司徒鹤:“司徒帮主眼线遍布大江南北,又和扶罗军官相熟,想必查一个人,应该不在话下吧?” 洪门还跟扶罗有关系? 萧棋脸色更难看了。 司徒鹤定定看着阮惜时,片刻弯了弯唇角:“阮小姐可不要胡说啊,这萧小司令还在这里,万一误会了,萧小司令直接将我抓走可怎么办?我一个良好市民,可不想坐牢啊。” “我只说你们相熟,又没说你做了什么,司徒帮主何必这么紧张。”阮惜时淡淡道,“我只是希望司徒帮主帮忙找一个扶罗军里的人,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孩子的所在。” “所以,阮小姐怀疑是扶罗军抓走了萧小司令的孩子?”司徒鹤手机轻敲着桌子,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若真是扶罗军的人,那他们拿这个孩子,应当是为了威胁萧司令吧,可这都一个月过去了,为何还没有半点动作?” “这点我也考虑过。”阮惜时道,“如今战况胶着,还不到谁赢谁输的时候,孩子若真在他们手里,那就是一张底牌,不但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用的。” “这也有几分道理。” 司徒鹤微微额首:“不过我帮你,我有什么好处?阮小姐也知道,如今我这地盘也是靠着和扶罗军一些无伤大雅的交易才能保住,若是因此得罪了扶罗军……” “与虎谋皮,终有危险,何况司徒帮主应该也不想做个叛国之人,不过是为了护住底下人的性命和洪门的基业罢了。” 阮惜时一双眸子睿智明亮:“若是陷入太深,日后想要摆脱这只老虎,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司徒鹤浅色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冷光。 “不过我可以帮你摆脱这只老虎,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一次。”阮惜时道。 司徒鹤看着她片刻,身子朝后靠去,懒洋洋道:“那你说说,怎么帮我摆脱这只老虎?” “凭这个。” 阮惜时手一伸,空中就浮出了一套带着淡黄色光芒的衣服。 司徒鹤饶有兴趣:“就凭这个?这是,灵器?” “这可不是普通灵器。”阮惜时手指随意勾动着,这衣服就在半空中跟着她的手指转动,“这是八大神器之一的玄黄神甲,坚不可摧,世间万物都无法破开它分毫。” 她看向司徒鹤:“若你真的帮我找到了孩子,这玄黄神甲,我便送给你。” 司徒鹤瞳孔微缩。 阮惜时见他没说话,手指一抬,一道符光骤的摄出,这符光擦过两旁花瓶,砰砰砰连续将花瓶打碎,最后直射向司徒鹤! 司徒鹤身子未动。 就在这个符光要射中他时,忽的玄黄神甲挡在了他面前。 符光正落在神甲上! 第1023章 底牌 符光打在玄黄神甲上的那一刻,玄黄神甲骤的发出异光。 但下一刻,这抹异光又消失了,阮惜时手一抬,玄黄神甲便又回到阮惜时面前。 上面完好无损,不见一点痕迹。 司徒鹤眯了眯眼:“还真是神器啊。” 他眉头一挑:“你舍得给我?” “再厉害的神器,也是死物。”阮惜时手一收,“只要你帮我找到玉霜的孩子,我就把这玄黄神甲给你,不论他们有什么动作,你都不用怕伤及你的性命。” “光是不伤及我的性命可不够。” 司徒鹤却道。 他一只手撑着头,那双凤眸带着勾人的光芒看着她:“我洪门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若是出了事,仅我一个人活着有什么用?何况以一个孩子的命,换我洪门上下这么多条命,不值当吧?” 萧棋拳头咯嘣握紧。 尽管他不懂玄术,但都可以看得出来,这玄黄神甲是个难得一见的宝贝,这司徒鹤未免也太不知足了! 阮惜时却似乎早已猜到他会这么说,神色丝毫没有变化,淡定道:“这不过是块引路砖罢了,我是想告诉你,我可以救你的命,自然也能救你洪门上下的命。” “哦?” 司徒鹤唇角轻勾,似笑非笑:“凭你一人?还是,凭你那些纸糊的手下?” 他指的是上次阮惜时给他做出的那些手下。 如今派出去巡逻,倒是极好的。 就是脑子蠢了点,只能做点体力活。 “我最近在种花,安排他们去浇水施肥倒是挺不错的,但若是抵抗扶罗军那些枪子大炮,只怕不太行吧?” “他们当然不行。” 阮惜时面对司徒鹤的挑衅并不生气,只是手指一抬,在空中划了几下,然后便对司徒鹤道:“外面有你的人吗?” 司徒鹤看着阮惜时,微一额首。 “叫他们进来?” 司徒鹤又盯着她几秒,那张殷红的薄唇才轻轻张开:“阿虎,进来。” 他声音不大,但却不怒自威。 外面那个叫阿虎的耳力也不错,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推门进来了。 可诡异的事情跟着发生了。 阿虎进来以后,竟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然后蓦的停住了脚步。 司徒鹤看着阿虎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找什么的样子,目光一直没落在他们身上,好像看不见他们几个大活人似的。 “奇怪,我明明进来的门是对的啊。” 他嘀咕了一句,竟然下一秒转头出去了。 司徒鹤一只手指点在太阳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竟也没开口阻止。 阿虎出去以后,过了几秒,又推门进来。 “没错啊!” 阿虎彻底蒙了:“这,这怎么变成地窖了?” 似是有寒风吹过般,下一刻,阿虎打了个寒颤:“见鬼了?” 他慢慢的朝里走去:“帮主?帮主?” 萧棋看着阿虎像个傻子一样喊,下意识的看了司徒鹤一眼。 明明是他的手下被戏耍,他却好像在看戏一样,看着阿虎朝他的方向走过来,眼神却是没有聚焦的。 一直到阿虎人都快贴到司徒鹤脸上了,司徒鹤才开口:“差不多了吧。” 这一声把阿虎吓得魂都要没了! 他噔噔噔往后退了两步,随着阮惜时手一挥,才看见眼前突然出现的司徒鹤! “这,这,帮主!” 阿虎腿一抖,差点没跪下去。 他还在发蒙:“这,这怎么回事?” “有意思。”司徒鹤看着懵掉的阿虎,笑了一声,转眼看向阮惜时,“你刚才做了什么?” “只是用了最简单的障眼术。”阮惜时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他还以为,自己进了地窖。” “所以哪怕人在他面前,他也看不见?”司徒鹤道。 阮惜时看向阿虎:“帮主若是不相信,问他不就知道了?” 司徒鹤也转向阿虎。 阿虎这才反应过来,立刻点头道:“帮主,我刚才的确是看见了一个地窖!我还以为自己走错门了,结果出来进去,还是这个地方!可,可这里怎么会突然变成地窖?” 他说完又觉得不对,转头看向四周:“现在怎么又变回来了?” “不是变回来了,而是从头至尾就没有变过。”阮惜时看着司徒鹤,“现在司徒帮主相信我的能力了?” 司徒鹤手指摩挲了一下唇瓣,眼底情绪莫名:“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 “不过也难保扶罗军中有能人异士。”阮惜时抢过司徒鹤的话,“但我也有别的法子,障眼术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还有什么法子?”司徒鹤似乎来了兴趣。 阮惜时却是扬了扬唇:“司徒帮主都还没帮我,就让我把底牌都露出来,似乎不太公平吧?” 司徒鹤看着她。 阮惜时也不逞多让。 萧棋在边上,感觉仿佛看见了两只狐狸。 这两人的心眼,玩不过啊玩不过。 过了会,司徒鹤也勾起了唇角,对着虎子一抬手。 虎子很有眼力劲的出去了。 关上门,司徒鹤才道:“好,我答应你,等找到了这小子的孩子,到时候,便把你的底牌告诉我。” 阮惜时点头:“一言为定。” 她起身:“那我们就不继续打扰了,先告辞了。” “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司徒鹤幽幽道,“这段时间你不在,晚饭我都觉得没那么香了。” 萧棋听得一惊。 这话啥意思,以前阮惜时还在这住过? 她不是傅云霆的妻子吗? 萧棋惊悚的看着他们俩,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阮惜时看见司徒鹤眼里的揶揄,嘴角僵硬的扯了扯,转头就走。 身后似乎还听到了司徒鹤愉悦的笑声。 离开据点,萧棋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顿时有些无奈:“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跟他真的没关系。” 她顿了顿:“这家伙就是故意这么说的,唯恐天下不乱。” “但你们确实很相熟,不是吗?” 萧棋皱眉:“跟洪门的帮主走的这么近,只怕会落人口实,引人非议。” 第1024章 要不按军规处置我吧 阮惜时秀眉一挑。 “你在意这些?” 萧棋反倒一愣:“什么意思?” “以前的萧棋,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阮惜时朝前走去,一边悠悠道,“若说离经叛道,你该是头一个。” 她掰着手指头:“什么赌场,窑子……” “胡说八道!” 萧棋立刻跟上前,打断了她的话:“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怎么不可能,我和玉霜可是在那里第一次碰见了你。”阮惜时瞥了他一眼道。 提到宋玉霜,萧棋的眉眼暗淡下来,脚步也不由慢下来。 “我跟那位宋小姐,真的是夫妻吗?我们在一起,很久了吗?” 阮惜时也敛了神色。 她转头看向萧棋:“你们是经历过许多,才在一起的。” “可我都记不起来了。”萧棋眉头紧皱。 他很努力的想要去想,但是除了一些零星的片段之外,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着急,既然回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阮惜时道,“我们先回去吧。” “就这样回去了?”萧棋还是不放心,“不派个人在这里盯着?或者我们再去别处找找,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呢。” 阮惜时却摇摇头:“若是有线索,舅舅早就找到了,至于司徒鹤。” 阮惜时转头看了一眼:“以司徒鹤的警惕心,若是派个人在这里,只怕下个时辰我们看见的就是他的尸体。” 萧棋后背顿时一冷。 “这司徒鹤,竟然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这副外表,着实是看不出来。 “不过他这人倒还有点诚心,既然答应了,应该就会做到。” 阮惜时说道,已经伸手拦了辆黄包车。 “走吧,回去了。” 萧棋看黄包车已经停在面前,只好闭了嘴。 两人回了驻地。 一进门,正见傅云霆出来。 他跟莫嫣在一起,莫嫣穿着一身浅绿色的罗衣长裙,裹着一副玲珑有致的娇躯,鬓发低垂斜插着碧玉簪,显得体态修长妖娆艳丽。 她挨的傅云霆很近,仿佛没有骨头一样,恨不得瘫在傅云霆身上。 见到阮惜时和萧棋一同进门,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诶呀,傅夫人~” 莫嫣轻呼出声,又用帕子半掩住嘴角:“之前听闻傅夫人心情不好,一直在屋子里待着不肯出来,今日总算肯出门了,怎么却是带了个男人回来?” 她说着一双魅眼飘向萧棋:“这位先生好生俊俏,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啊?” 她这声音娇滴滴的,柔媚入骨,听到人浑身都发酥。 萧棋却是皱起了眉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莫嫣脸上的笑顿时僵了一下。 阮惜时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过莫嫣心态倒是挺好,很快就恢复了脸色:“这位少爷误会了,我一直说话都是这样的啊~” “这外头的勾栏都不像你这样说话的,真是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萧棋搓了搓手臂,又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傅云霆:“瞧你这装扮,该是个军官吧,怎么什么人都往驻地里带?” 傅云霆脸色一沉。 倒是莫嫣娇呼开口:“这位可是傅督军,可不是普通军官,这位少爷连傅督军都不认识吗?” “傅督军?”萧棋吃惊,“你就是傅督军?那你岂不是——” 他转头看向阮惜时,眉眼就沉下来:“他是你丈夫啊?” 阮惜时点头:“也是你姐夫。” 萧棋眉头锁的更紧,转头又看向萧棋和那贴在他身上的莫嫣,冷呵了一声:“我可不认识什么姐夫,你这看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萧棋,你在胡说什么?”傅云霆总算开口,脸色不太好看,“你刚回来,就这样胡说八道?” “你也认识我?”萧棋眉头一挑,转念一想,“也是,你是我表姐的丈夫,认识我也正常。不过呢,我失忆了,现在谁也不认识,所以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个陌生人,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但若按军衔,你是我下属!”傅云霆沉声道。 “我现在可不记得什么上属下属的。”萧棋摊手,“要不按军规处置我吧!” 傅云霆眸光骤然变得冷冽。 阮惜时适时开口:“萧棋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你了,你别跟他计较。” 傅云霆目光落在了阮惜时脸上。 阮惜时神色淡漠。 傅云霆眉头皱了皱:“你——”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阮惜时说完,转身就朝着房间走去。 “你等等我!”萧棋急忙跟上前,又转头看了傅云霆一眼,见他站在原地没动,顿时俊眉拧成一团。 “阮惜时,我觉得这家伙不靠谱。” 萧棋跟上阮惜时说:“你当初怎么看上他的啊?” 阮惜时看了他一眼:“大人的事小孩少管。” “什么小孩!” 像是被点燃了炮竹,萧棋蹦道:“我应该也跟你差不多大吧,顶多差个一两岁?怎么就小孩了!” “差一岁也是小孩。”阮惜时说。 “嘁,我看你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眼瞎了!”萧棋一抱手扭头,“你瞧瞧他身边跟的那叫什么人啊,他竟然被这种女人给迷惑住了!” “也许只是逢场作戏。”阮惜时淡淡道。 “什么逢场作戏,人都快贴一起了!” 萧棋恨铁不成钢:“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我知道了。”阮惜时停下脚步,“你不去看看玉霜吗?” “我——” 萧棋骤然熄火。 他抿了抿唇,才道:“我想去见她,但是又怕说错话,而且我很多事还不记得,我怕她……会伤心。” “玉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柔弱,也许说说话,你就会想起来了。”阮惜时道,“只要你别跟她说孩子的事情就行了。” 她顿了顿:“还有孔灵的事。” “我跟孔灵没什么!” 萧棋立刻强调。 阮惜时嘴角一动:“没什么就好,去吧。” “那,好吧。” 萧棋顿了顿,还是转身去了。 等走远了,他才想起来:“不对啊,刚才不是还在说傅云霆的事吗?” 他一下转身,但人已经看不见了。 阮惜时回了房间,关上房门,才呼了口气。 崽崽唰的一下从她身体里钻出来。 “要不要我帮你一口吞了那小子?” 第1025章 罪不至死 崽崽摩拳擦掌。 “你说谁?”阮惜时走到桌边坐下,抬眸问它。 “还能谁,那个姓傅的呗!”崽崽小腿一蹦跶,站在了桌子上,掐着腰说,“本大爷早就看他不爽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大爷早就吞了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背着你勾三搭四的,简直可恶!” 看着崽崽义愤填膺的样子,阮惜时嘴角不自觉上扬。 “笑什么!” 崽崽看她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小脸神色更加凶狠。 “没,我没笑,你看错了。” 阮惜时倒了杯茶,低下头喝了一口道。 “是吗?”崽崽怀疑的看着她,然后小脑袋一扬,“算了,反正只要你愿意,本大爷现在就咬碎他的脑袋!” “不至于不至于。” 阮惜时赶紧摆了摆手,放下茶杯:“虽然他是很可恶,但是罪不至死。” “你不会对他心软了吧?”崽崽睁大眼,小脸鼓鼓的,“本大爷可告诉你,对这种人不能心软!” “我知道。”阮惜时道,“只是现在战局胶着,若是他死了,那这扶罗军肯定趁机直入啊,到时候我不是也会有危险吗?” “不是还有那个什么,司令吗?”崽崽皱眉道。 “光靠舅舅一个人可不够。”阮惜时道。 “那你就用你那些神器嘛,你现在已经算是继承了本大爷一半,不对,一根手指头差不多的本事了吧,打退这些扶罗军总没问题吧?”崽崽小脑袋一扬说。 阮惜时无奈的摇摇头:“这打仗可不是一对一,双拳难敌四手,我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人,何况还有长枪大炮飞机,我总不能以肉身跟他们铁家伙硬碰硬吧?” “那你今天还打算把玄黄神甲给那个洪门帮主?”崽崽小脸写满了不爽。 阮惜时秀眉一挑:“你不是最讨厌这些神器了吗,我送人你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谁愁眉苦脸了!”崽崽立刻反驳,“本大爷才没有呢!只是,只是这东西是你的,那就是本大爷的,没有本大爷的允许,你怎么能轻易送人?” “我可不是轻易送人的。” 阮惜时又喝了口茶,才低声道:“身为洪门帮主,司徒鹤想要什么奇珍异宝没有,若不拿出一点有用的筹码,如何能打动他的心,让他帮我找人?” “那又不是你的孩子……”崽崽嘀咕道。 “玉霜是我至交好友,也是我的干姐妹,更是我表弟的妻子,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家人,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这个孩子。”阮惜时手指握紧了茶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眸中泛着寒光。 崽崽顿时不说话了。 “咚咚。” 门外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阮惜时看了崽崽一眼,崽崽心领神会的又钻进阮惜时身体里去了。 她这才起身去开门,门口竟站着莫嫣。 莫嫣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碟精致的小菜,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莫嫣巧笑倩兮:“姐姐,我能进门跟你说说话吗?” 阮惜时没动,只问:“什么事?” 莫嫣面对阮惜时的冷脸也不恼,仍是带着笑道:“我知道姐姐这一个月来都没怎么吃东西,今日回来也没去吃饭,想必还饿着。我就自己下厨做了点擅长的吃食,不如姐姐给个面子尝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莫嫣说完,就以为阮惜时会让开。 没想到阮惜时却冷声道:“我为何要给你面子?” 莫嫣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过了几秒,莫嫣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姐姐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是好心想来给姐姐送点吃的,若是姐姐不允那便算了,只是可惜了这些食物,姐姐不吃只能倒掉了。” 她每一个字都很轻软,却又正戳中人的心思:“只是现在各处粮食短缺,厨房的这些也是省下来的,傅督军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浪费,若是被傅督军知道,这么好好的一碗面和菜就这么倒掉了……怕是会生姐姐的气呢。” 阮惜时一张俏脸沉下来。 莫嫣看着阮惜时,脸上带着看不出情绪的笑。 过了几秒,阮惜时转身朝着里面走去。 莫嫣唇角的笑容愈发扩大,跟着走进去。 她将吃的一一放在了桌子上:“现在食物短缺,我也只做了些清面小菜,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阮惜时坐下,神色淡淡的扫过桌子上的食物:“你还会做菜?” “学过一点。”莫嫣道也在对面坐下,“就是不知道符不符合姐姐的口味。” 她说着顿了顿,一双魅眼又看向阮惜时:“其中那天姐姐回来,我就想过来拜会姐姐的,只是姐姐闭门不见客,我也不好意思叨扰。能见姐姐出门,我也总算是松了口气。” “你松了口气?”阮惜时眉头一挑。 “是啊。”莫嫣捂了捂胸口,“我知道,姐姐是生气我在傅督军身边,所以我怕姐姐还一直在生我和傅督军的气,如今姐姐肯出门,可见气是消了几分,我才特意来跟姐姐解释。” “解释什么?”阮惜时看着她。 明明是一张柔美清秀的脸,可莫嫣对上阮惜时的双眼,莫名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莫嫣垂下眼,做出楚楚可怜的模样:“姐姐这段时间一直远在云城,是不知道襄城这边的情况,傅督军每日都要巡逻,保护百姓,还要抵御扶罗人的袭击,很是辛苦,身边也没个体己的人照顾,所以在傅督军救了我之后,我才留在了他身边,想照顾他的衣食起居,这不仅仅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襄城的百姓。” “哦?为了襄城百姓?”阮惜时似笑非笑。 “是啊。若是傅督军倒下了,这百姓怎么办呢?”莫嫣看向阮惜时道,“所以希望姐姐不要怪罪我。” “可如今我已经来了。” 阮惜时拿着筷子,却没有落下,眸光淡淡看着她:“那你是不是不用继续留在这里,照顾他了?” 她有意咬重了不用两个字,看着莫嫣白了一张小脸。 第1026章 你这次做的太过了 莫嫣踌躇了一下,才道:“姐姐,我知道,你很喜欢傅督军,也不希望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可是他是督军啊,督军身边怎么会就只有一个女人呢?” 莫嫣蓦的抬起头,双眸里带着崇拜:“督军救了我的命,我想留在他身边,但我绝对不会抢夺姐姐的位置,只要姐姐允许我继续留下来照顾督军就好!” “莫小姐。” 阮惜时打断了她的话,嗓音微冷:“你一口一个姐姐,我怎么不记得,我家还多出一个妹妹来?” 莫嫣脸色一僵。 “还有,他救了你的命,你就要留下来,那他救了那么多百姓的命,是不是那些百姓都要留下来?” 阮惜时嗤笑一声,舌轻抵了一下下颚,看着莫嫣难看起来的脸色:“那驻地恐怕再大两倍,也塞不下这么多人。” “姐……傅夫人。” 莫嫣手指握紧:“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去处,无依无靠,只是想留在督军身边伺候,有错吗?” “没有去处,无依无靠?” 阮惜时唇角微动,语气似漫不经心,眸中却迸射着寒芒:“那你跟我说说,岭南莫家,跟你是什么关系?” 莫嫣脸色骤的变了。 她瞳孔一下缩紧,像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一个人的背景,很简单。”阮惜时淡淡道,“何况莫家在岭南根深蒂固,这么大的家业,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她看着莫嫣姣好的脸庞:“既有这么大的家族,为何还要离开莫家,特意跑到襄城来,莫小姐?” “我……” 莫嫣一时哑然。 她低下头颅,过了几秒,她才咬了咬唇,低声道:“既然傅夫人查到我的身份,那也应该知道,我不过是个姨娘所生,莫家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 “你是莫正山的女儿,这莫家怎么会跟你没关系?”阮惜时道,“总不至于莫正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吧?” “不认女儿?”莫嫣笑了一声,左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胳膊,手指微微用力,将袖子攥成了一小团,“只怕他孩子太多,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个女儿。” 她睫毛微微颤抖着:“我父亲有很多女人,姆妈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而且她出身卑微,只是正夫人身边身边的一个丫鬟,被父亲意外看上,才有了我。可就那一次之后,父亲再也没来看过姆妈,而夫人则把她的怒气都发泄在了我和我姆妈身上!” 她说着,呼吸也跟着沉重起来,手指几乎要把衣服抠出一个洞。 “所以你才离开了家?”阮惜时盯着她问。 莫嫣手指还攥着衣服,过了几秒才慢慢松开:“嗯,我母亲走了以后,我就不想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了,待在莫家,我永远只能被欺辱,被羞辱,所以我离开了莫家。可我又不知道去哪,就坐火车来了襄城。” “当时襄城还没有打仗,我就在这里待了一阵子,没想到没多久,扶罗军就打来了,我也不敢离开,但是我一个人住,总要出门去买菜的,然后就被一个扶罗士兵给抓住了。” 莫嫣说着说着,脸上飘起两朵红晕:“多亏有傅督军,他救了我,才让我免遭毒手。” “从傅督军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一直跟着傅督军,只有他,才把我当个人看。” 莫嫣眸中已经泛起了莹莹泪光,楚楚可怜的看向阮惜时:“傅夫人,你就可怜我孤苦无依,让我留在傅督军身边吧。” 阮惜时垂眸。 “若是按你所说,你的确可怜。” 她顿了顿,在莫嫣期盼的目光中,又薄唇轻启道:“不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莫嫣手指一下捏紧。 她看着阮惜时,声音忽的低下来:“你真的不肯留下我吗?” 阮惜时唇角动了动。 她还未开口,就见莫嫣眸中忽的泛起狠意,一抬手,将面前的碗筷全部打落,然后人也跟着一歪,摔在了地上! 瓷片打破了她莹白的手臂,鲜血流淌下来。 阮惜时瞳孔一缩。 紧跟着门被砰的一下推开,傅云霆大步走了进来。 见到倒在地上的莫嫣,还有满地碎瓷片和一地的饭菜,傅云霆脸色骤的沉下来。 “怎么回事?”傅云霆看向阮惜时。 阮惜时薄唇微抿:“你一起在外面?” “我是陪着莫嫣来的,她说想向你道歉和解释,但是她怕我进来,会让你更生气,便让我在门口等着。”傅云霆沉声说。 “所以你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阮惜时又问,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傅云霆。 傅云霆过了几秒,才嗯了一声。 阮惜时便冷了脸:“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为何不出来解释,难不成真打算纳妾吗?” 傅云霆眉头皱了起来:“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他弯下腰,扶起了莫嫣,见她腿上手臂都有伤口,眸子微敛:“惜时,你这次做的太过了。” 他说完转身扶着莫嫣出去了。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走出门,莫嫣柔弱无骨的靠在傅云霆身上:“督军,我们就这样走了,夫人会不会更生气啊,要不然您先去哄哄夫人吧!” “她自己在屋子里,能有什么事?” 傅云霆却沉声道:“你受了伤,我先扶你回房。” 莫嫣娇弱的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傅云霆扶着她回了房间,又翻出了药箱。 “其实我的伤不严重,我自己涂个药就好了……”莫嫣柔柔弱弱的说。 傅云霆看了一眼她的伤,额首道:“那你自己涂一下吧。” 莫嫣的脸顿时僵了一下。 傅云霆却似没有看见她的表情:“惜时脾气不太好,你最近就别去招惹她了。” 莫嫣手指微微握紧床单,嗓音低下来:“我知道了。” 傅云霆看着她垂下的头,顿了顿,又道:“你身子弱,打不过她。” 莫嫣蓦的抬头,却见傅云霆已经转身走了。 盯着傅云霆的背影,莫嫣脸上的矫揉造作一下褪去,眸中浮出一抹暗色。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窗户外站着一只白鸽,正在探头探脑的往里看。 莫嫣伸手摸了摸鸽子的小脑袋,然后从鸽脚下取出一张纸条。 第1027章 你怎么补偿我? 莫嫣展开纸条看了一眼,然后就走到桌前,取出了纸笔坐下。 她拿起笔,思索了一下,落笔写道:“傅夫人已回,与傅督军仍有不合,傅督军似,” 她顿了顿,想到傅云霆先前安慰的话语,又继续写:“似已对我有所好感,您吩咐之事,指日可待。” 她写完,将信小心卷好,又捆在了鸽子腿上,放飞了鸽子。 莫嫣回到桌前,又看向桌子上已经看过的纸条。 她拿起纸条,手指反复摩挲着,看着上面的字,眸光温柔,好像在看着自己的爱人,好一会才依依不舍的点燃蜡烛,烧尽了纸条。 …… 半夜傅云霆从窗户翻进了阮惜时房间。 房间的灯还亮着,阮惜时洗过澡,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白色的睡衣,正靠在床头看书。 灯光照着她恬静的脸庞,美的好像一幅画。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傅云霆问。 阮惜时还未抬头,就闻到一股花香。 “我在等你。” 阮惜时的嗓音在黑夜中愈发显得轻软。 她抬头看向傅云霆,见他手里拿着一束百合花,还新鲜着,上头洒了水,水珠随着他的动作滚落。 也不知道大半夜的,他去哪里弄来的这么新鲜的花。 他将花插在花瓶里,然后走过来坐在了床边,伸手搂住了阮惜时香软的身子,嗓音低沉磁性:“我今天出去巡逻的时候,看见路边开着的百合花,我刚才回来路上,采了一束给你。” “怎么不去给莫小姐?”阮惜时说。 “吃醋了?”傅云霆眉头一挑。 “我才没吃醋。”阮惜时看了眼百合花,给他让了位置,“我就是觉得,你应该乘胜追击,让她更相信你。” “哪有你这样的,整天就把自己丈夫往别的女人身上推。” 傅云霆带着委屈说,一张俊脸往阮惜时脖子里钻。 她身上从来没有那些女人的脂粉味,只有淡淡的皂角的味道,让他心情不由放松下来。 “我真想直接毙了这个莫嫣。” 傅云霆埋在她脖子里低声道,嗓音里有一抹狠戾。 阮惜时不赞同的蹙了蹙眉:“今天毙了一个莫嫣,保不准下次又来了个其他人,到时候就不一定知道是谁了。” “可我不想跟别的女人有什么牵扯!”傅云霆搂住她柔软的腰肢说,“虽然只是说几句话,我都觉得浪费时间。” 阮惜时好笑的拍了拍他:“说几句话,浪费你口水了?” “可不是。”傅云霆还真点头,“我还要绞尽脑汁去想,该对她说什么。” “然后呢?有成果吗?”阮惜时轻将他推开,看着他道。 傅云霆惩罚似的捏了下她腰间的肉,然后道:“今天她放飞了一只鸽子,我让人抓下来看过了,只是汇报了我的情况,没有什么其他的。” “看来莫嫣的目标的确是你。”阮惜时看了他一眼,“你这不做的挺好的吗?” “我可什么都没做。”傅云霆喊冤。 阮惜时抿唇轻笑。 “对了,今天莫嫣来找你说了什么?”傅云霆问,“她没伤着你吧?” 阮惜时摇摇头:“她还没有这个本事,她只是来跟我诉苦。” “诉苦?”傅云霆眉头一挑。 阮惜时便把今日莫嫣说的话告诉了他。 “关于莫嫣的身世,之前我也差人调查过。”傅云霆道,“她的确是庶出,莫家孩子众多,也没什么特殊的。” “但有一点很奇怪。”阮惜时转头看着他说,“女子最重名节,就算是庶女,那也是莫家的人。她就这么跑了,莫家就不怕她在外面做出什么,辱了莫家的名声?竟都差人来找她。” “莫家并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没发现少了一个庶女,还是在背地里找了。” 傅云霆沉声道:“那边我一直派人盯着,若是有什么动静,我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他眉头微皱:“要不是她跟莫家有关系,多少刑具都用在她身上,早晚都能交代。” “就怕像之前那些人一样,死了也吐不出几个字来。”阮惜时说。 早前傅云霆也抓了几个内奸,但刑讯之后都自尽了,最后都没问出什么来。 不过这些内奸也都没什么身份背景,死了就死了。 但莫嫣不一样,虽是庶女,但也是岭南莫家的人。莫家财大气粗,在岭南地位斐然,若是她真死在这里,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理由,光凭几张情爱的字条,莫家想找麻烦还是有办法的。 傅云霆向来不怕麻烦,但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惹的一身腥。 除非是能找到莫嫣通敌的证据。 “她是个很警惕的人,除了写感情上的事外,一概没有其他言论,这并不影响如今战局。”阮惜时睫毛微动道,“又或许,她同扶罗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今这些下定论都太早了。”傅云霆沉声道,“我今天已经告诫过她,暂时莫要再来招惹你,你可以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阮惜时侧头。 微凉的发丝擦过傅云霆的脸,被他一把捉住。 他手指绕着发丝把玩:“你去找司徒鹤了?” 他语气有一丝危险。 阮惜时却不怕。 她扬了扬唇,学他:“你吃醋了?” “嗯,吃醋了。” 傅云霆回答的很干脆,然后蓦的一下翻身将阮惜时压在身下,滚热的呼吸吹在了阮惜时脸上。 “那你怎么补偿我?” 阮惜时一张俏脸微红:“我是去问玉霜孩子的下落。” 即便做夫妻这么久了,她还是很容易脸红。 傅云霆偏偏就稀罕她这样,看她这幅样子,更起了逗弄之心:“为了别人的孩子去找其他男人,那我们的孩子你得找谁?” 阮惜时呼吸急促起来:“你别闹。” 她不是没有想过孩子,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 她向来是个谨慎的人,走一步看十步,在这种战乱的时候,不适合要孩子。 她希望孩子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 傅云霆已经抓着她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裤腰上。 第1028章 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 阮惜时小手一抖。 还未来得及再发声,娇软的唇就已经被堵住了。 傅云霆大概是积攒了好久的力气,还真折腾到了大半夜。 阮惜时最后是累的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头一歪睡过去了。 傅云霆摸着她沉睡过去的小脸,亲了又亲,还是抱着她去洗干净了,才又轻轻放在床上。 这么一番折腾,阮惜时都没醒,看来的确是累坏了。 傅云霆撑着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庞,不由想象如果他们有孩子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要是一男一女就好了,男孩像自己,带他上战场打仗去,以后爷俩一起保护她; 若是女孩就像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不会经历颠沛流离,也不会遭遇被亲人背叛的痛苦,她会活的肆意潇洒,成为最璀璨的那颗明珠。 傅云霆的手指轻轻划过阮惜时的轮廓。 其实男女都好,他只是很想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但他也知道阮惜时的想法。 所以他头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想要赶紧将这些扶罗军赶出襄城,赶出华夏,然后回云城老婆孩子热抗头。 “要是我那些手下听到了我这个愿望,肯定要笑话我。”傅云霆低语。 像他这样习惯了居无定所,从不怕死的人,竟然也会渴望有一个稳定的家。 …… 阮惜时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傅云霆已经不在身旁,但房间里还充斥着百合花淡淡的香气。 阮惜时坐起身,身体还有点酸软。 她活动了身子,打了个坐,让灵气在经脉中运行。 不知多久,她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惜时睁开眼,刚才发软的身体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疲惫了。 好似自从惊夜枪里那股白气进入她体内开始,她感觉自己的灵力好像就增强了不少,而且总觉得跟以往吸收了那些邪气再净化之后不一样,就好像整个人都跟着轻盈了。 哪怕是吸收邪气之后,也好像身体里多了一个过滤器,跟着就净化掉了。 阮惜时动了动手臂双腿,才去开门。 敲门的人是萧棋。 这几天他精神还不错,只是脸上有些急迫的神色。 阮惜时一开门,他就急不可耐的问:“你有没有可以更快恢复记忆的方法?” 阮惜时怔了下,示意他先进来,才问道:“怎么突然这么急着恢复记忆了?” 之前萧棋虽然也配合她治疗,但也没这么急迫。 萧棋甚至都没功夫坐下,就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又去看玉霜了,她同我说了好多,我都回答不了,后来提到了孩子,我就更不敢说了,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让她起疑心!” 阮惜时蹙了蹙眉:“你说了什么?” “你放心,我没说什么。” 萧棋道:“只要提到孩子,我就说不记得了,我也想跟她聊点别的,只是她总是三句话不到就扯上孩子。” 萧棋叹气:“她一定很想孩子。” “没有哪个母亲是不想念自己的孩子的。”阮惜时轻声说。 “是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孩子的消息。”萧棋抿了抿唇,又重回话题,“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尽快恢复记忆?” “恢复记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阮惜时垂眸:“但若真的急着恢复记忆的话,可以重游故地试一试。” “重游故地?”萧棋咀嚼着这句话,“你是说,要我去之前去过的地方?” “嗯,这也是唤醒记忆的一种方式。”阮惜时说,“但之前你跟玉霜是在云城认识的,现在的情况又不方便回云城。” “那襄城呢,既然我们都到襄城来了,在这里总归会留下一点回忆吧?” “但我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你们究竟去过那些地方。”阮惜时蹙眉,“你也不记得了,如今唯一知道的只有玉霜。” “可玉霜不适合现在出门。”萧棋接过阮惜时的话。 他有些沮丧。 “这么看来,我是暂时恢复不了记忆了。” 他快一米九的个子,耷拉下脑袋,看起来尤为可怜。 “你也别太着急了。”阮惜时安慰他,“其实玉霜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等过段时间孩子找回来,就多带几个兵,让玉霜陪你出去转转。” “砰!” 随着阮惜时的话,门被一下推开。 宋玉霜面色惨白的站在门口。 阮惜时的心一下子重重沉下去。 她下意识的看向萧棋,只见萧棋面露惊愕:“你怎么会……” “她是跟着你来的。” 阮惜时已经了然,看着宋玉霜站在门口单薄的身躯:“你是故意问他那么多孩子的问题,就是发现了他的异常,你知道他回答不出来,就会急着来找我。然后,你再瓮中捉鳖。” 宋玉霜是很聪明的,她从小受到宋家的教育,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子。 她之前没有想那么多,是因为身体不济,但仔细想来,肯定能发现其中猫腻。 果然一诈,就将萧棋诈来了。 “我的孩子到底怎么了?”宋玉霜嘴唇发抖的问,“是……丢了吗?” 她眼中怀揣着希望。 她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孩子若是落在某些人手里意味着什么,所以她宁愿选择孩子是不小心被弄丢了。 这是她心里的底线。 可阮惜时的神色告诉她,没有那么简单。 宋玉霜手指死死握紧,指甲几乎在掌心中抠出血。 萧棋急忙上前,伸手去扶她,却被她避开。 她颤抖着走到阮惜时面前,双眼泛起了赤红:“惜时,你不要骗我,你告诉我,我的孩子究竟去哪了?” 阮惜时叹了口气。 她知道现在不能再瞒着宋玉霜了。 玉霜是个聪明人,就算瞒着,她迟早也会发现的。 阮惜时实话实说道:“那天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躺在一个破屋子里,孩子已经不见了。” “所以,我不是在湘雅医院生产的?”宋玉霜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雳。 尽管刚才在屋外,她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自己竟都不是在医院产下的孩子。 “是谁把我带走的?”宋玉霜声音发抖,“医院的护士医生难道都没有看见吗?他们不管吗?” “扶罗军空投了炸弹,那人应该是在期间将你带走的。”阮惜时说,“当时大家都只顾着逃命,没有注意到多一个人少一个人。” 湘雅医院毁了,那么多床位都塌了,就算少一个,大家也只会以为死了。 阮惜时这一说,宋玉霜才隐约想起来。 好像在昏迷过去之前,的确听到过什么炸弹之类的话,只是她当时肚子正痛,医生来推了一针,她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所以那医生也有可能是假的……”宋玉霜低语。 “医生?” 阮惜时抓住了重点。 第1029章 跟我们回去住吧 虽然宋玉霜现在情绪激动,不适合问问题。 但这个问题要紧,阮惜时还是问道:“你还记得这医生模样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可有什么特征?” 宋玉霜还有点恍惚,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萧棋看着,心好像突然被一把刀搅合着一样,疼的厉害。 他赶紧上前去,扶着摇摇欲坠的宋玉霜在椅子上坐下。 阮惜时也跟着坐下,没有再言语,只是陪着她。 好一会,宋玉霜才哑着嗓子,缓缓开口:“当时我肚子疼痛厉害,不记得那人模样了,只记得是个男人,约莫一米八多的样子。” “若不是合谋,那就可以暂时排除是女人作案了。”阮惜时道,“也算是缩小了范围。” “可万千男人,哪里知道是谁做的?”宋玉霜嗓子里强压着哭声,喉咙哽的生疼,胸腔更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箍住,疼的呼吸都困难。 阮惜时低声道:“我已经托人去找了,那人在襄城人脉极广,一定会有线索的。” “可我的孩子会不会已经……”宋玉霜后面的话说不出口。 阮惜时安慰她:“不会的,若真想害这个孩子,直接杀死便是了,何必还要特意带走,想必也是要留着这个孩子有所用途,这更是说明对方要保住孩子的性命。” 这番话,说的句句在理,宋玉霜心中的痛苦才稍缓了一些。 “你先回屋去休息吧,若是有消息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阮惜时说。 “我现在哪里还有心情休息?”宋玉霜眼泪涟涟。 “你不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哪里有力气去找孩子?”阮惜时轻轻握住她的手,“若是真有了孩子的线索,你现在的身子,能跋山涉水吗?” 宋玉霜身子颤抖着。 好一会,她才低声道:“那我去休息。” 她又抬眸看向阮惜时,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惜时,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不可在瞒着我!” “放心吧,我知道。”阮惜时松开手,看着萧棋扶起宋玉霜,朝着屋外走去。 阮惜时睫毛扇动着。 好在月子是坐好了,起码不会落下病根,现在只能尽快想办法,查到孩子的所在了。 玉霜心思重,若是一直没有消息,只怕身子也承受不住。 阮惜时想着,便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萧棋扶着宋玉霜回到屋子里。 宋玉霜在床上坐下,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落。 萧棋看着心痛不已,握住她的肩膀:“玉霜,我们一定会找到孩子的。” 只一句话,就让宋玉霜强压着的悲痛一下子得到了一个缺口。 她双手捂着脸低下头,那瘦弱的脊背猛烈的抽搐了几下,泪水顺着指缝流下。 她呜咽出声。 萧棋握着她肩膀的手愈发用力。 不知多久,宋玉霜才慢慢缓过劲来。 她抬起眼,一颗颗泪珠顺着苍白的肌肤流淌下来:“萧棋,我们能找到孩子的,是吗?” “一定能的。”萧棋道。 宋玉霜的眼泪,啪嗒落在了萧棋手背上,像是滚烫的开水般,烫的萧棋心脏一颤。 她靠在了萧棋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一定可以的……” 她低低重复着,像是在告诉萧棋,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许久,宋玉霜才睡着了。 萧棋将宋玉霜放倒在床上,宋玉霜还紧紧抓着萧棋的手。 萧棋试着动了一下,就看宋玉霜眉头紧紧蹙起来,一副害怕的样子:“别离开我,别——” 萧棋没敢再动了。 他在床边坐下,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宋玉霜的脸,掌心中传来的温度,令宋玉霜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萧棋的像是被一块重物压着的心口,也微微放松。 他看着宋玉霜恬静的脸庞。 虽然他的记忆还没有恢复,但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自己很爱面前的女子。 哪怕没有了那段记忆,看见她难过,他也会难过,看见她开心,他也会开心,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情感,随心而动,不由意志转移。 所以哪怕他什么都不记得,他也能确认,自己是爱她的。 只有爱一个人,才会将感知对方的情绪刻在骨子里,就像是有一根线,紧紧握在对方手中,任凭她将自己拿捏。 他却也甘之如饴。 萧棋低下头,轻轻在宋玉霜额头落下一吻。 …… 翌日一早,阮惜时去看望宋玉霜。 刚到门口,却听到屋子里传来熟悉的说话声:“玉霜,你都知道了?” “你们也知道,却瞒着我?”宋玉霜语气有点激动,“那可是我的孩子!”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是宋母的声音,“你前几天都还在坐月子呢,我们是怕你知道了,身体受不了。那是你的孩子,但你也是我们的孩子啊!” 这话说的宋母小声抽泣起来。 宋参谋安慰道:“别哭了,孩子本来心里就难受,你一哭,她就更难受了。” “不哭,不哭了。”宋母声音还有些许哽咽,“玉霜,你跟我们回去住吧,我们陪着你,也放心一些。” “我现在不想回去。”宋玉霜道,“我想找到孩子再说。” “孩子回家了也可以找啊。”宋母说,“现在这外头不太平,你在这里住着,难保不会受到牵连,何况萧棋现在失去记忆,也不一定就会护着你,你二表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还是在家里头有人照顾着更好!” “但惜时告诉我,已经托人在找孩子了,我想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宋玉霜又道,“而且这里是驻地,总归是人多一点,消息也更灵通一点,我还是留在这里安心。” “可是——” “玉霜。” 阮惜时推开门。 见到阮惜时,宋母脸上浮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阮惜时却像没有看见,走到宋玉霜面前道:“我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你还是暂时回去住吧。孩子那边若是有消息,我就差人告诉你。” “为什么?”宋玉霜不解,“我在这里住着不行吗?” “这里是驻地,虽然看着安全,但也是扶罗军攻击的目标。”阮惜时道,“而且现在战况胶着,大家的确都很忙,没有办法好好照顾你。你回家了,身体能养的更好。” 她顿了顿,嗓音轻缓:“你不想赶紧养好身子,出去一起找孩子吗?而且萧棋也需要你,陪着他一起恢复记忆。” 这话打动了宋玉霜。 她脸上浮出犹豫的神色,看着阮惜时。 阮惜时抿了抿唇。 “干爸干妈,能给我一点时间吗,我想单独跟玉霜说两句。” 第1030章 我的姨太太叫阿惜 听到久违的干妈两个字,宋母忍不住看了阮惜时一眼。 这一眼包含着愧疚,抱歉,阮惜时却已经移开了视线。 宋母在心中叹了口气。 宋参谋已经拍了拍妻子的胳膊,站起身来:“走吧,给她们年轻人好好聊聊。” 宋母点点头,跟着丈夫出去了。 阮惜时拉着宋玉霜坐下来,一脸严肃:“玉霜,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阮惜时和宋玉霜从房间里出来了。 宋玉霜东西都收拾好了。 “你们这是?”宋母惊喜的看着宋玉霜。 宋玉霜走过去:“我跟你们回去。” “真的?”宋母看了阮惜时一眼,见阮惜时微微点头,一颗心才放下。 “还是惜时有办法。”宋参谋夸道。 阮惜时微微一笑。 宋参谋从女儿手中接过行李,宋玉霜转身又看向阮惜时,拉住了她的手:“惜时,你要不跟我一起回去住吧。” 阮惜时摇摇头:“我在这里还有事。” 她拍了拍宋玉霜的手:“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 宋玉霜抿了抿唇,半晌才轻轻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去找我。” “好。”阮惜时答应道。 说话间,萧棋匆匆赶来了。 “玉霜,你要回去住?”萧棋走的急,声音都带着喘气,“那我——” 他话没说完,就见宋参谋和宋夫人,顿时话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露出了如同毛头小子一样的局促:“伯,伯母,伯父……” “喊什么呢?” 宋参谋眉头一挑。 萧棋顿时紧张的僵住了。 宋玉霜苍白的脸庞忍不住弯出一个笑容:“萧棋,我们都成亲了。” 萧棋才反应过来:“啊,对!” 他赶紧找补:“阿爹,姆妈。” 宋母无奈的摇摇头:“听说你失忆了,看来是真的。” “我……” 萧棋挠了挠头:“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玉霜是我夫人,我会好好对她的!” 他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宋玉霜心里淌过一阵暖意:“我阿爹姆妈只是担心我的身体,想接我回去住几天,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说不是要把他们分开,萧棋才松了口气,但旋即又握紧拳头:“那我也能……” 他看了宋参谋一眼。 宋参谋好笑:“你们都成亲了,难不成我还能不让你来住?” “是,是!” 萧棋这下彻底放心了。 阮惜时送他们出去。 宋玉霜一直拉着她的手不松开,阮惜时本打算就送到驻地外的,结果又一路跟着他们出了门。 他们也没坐车,就慢悠悠的往前走。 最近扶罗军被傅云霆带人几番袭击,总算是消停了一些,有些小贩甚至还敢出来卖东西了。 路上宋玉霜看见有卖小首饰的,就拉着阮惜时过去看:“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放学,我们总爱去街边看这些东西。” “是呀,那会儿你还陪我去灵器市场呢,你进不去,就在外头等着,每次一出来,我都瞧见你被街边那些首饰勾了魂去。” 阮惜时开玩笑道,说着说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但一转眼,时光已过去匆匆五载,她们也都嫁为人妇了。 “可惜欣愉不在。”宋玉霜感叹,“我倒是有点想她了。” 算算时间,也是一年多未见了。 “等战争结束了,我们就回云城去。”阮惜时道,“不过她现在工作忙,也不知有没有时间呢。” “听说她做老师了?”宋玉霜轻轻道,“真想不到,她那种脾气,竟是会做老师。” “是啊。”阮惜时笑,“谁能想到呢。” “就像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分开一样。”宋玉霜说着说着,又有点感伤。 阮惜时握住她的手:“我们会团聚的,所有人。” 宋玉霜看着阮惜时冷静的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送她到宋宅门口,阮惜时没有进去。 萧棋打算陪她一晚,明日再回驻地去收东西。 宋玉霜让阮惜时留下来吃午饭,也被阮惜时拒绝了:“回去还有些事。” 宋玉霜咬了咬唇,看了自家母亲一眼。 阮惜时看出她心中所想,解释道:“是真有事。” 宋玉霜只好道:“那你改天再来吃饭。” “好。”阮惜时答应。 看着他们进去了,阮惜时又站了一会,才转身离开。 走出没多远,便听到声音传来滴滴的喇叭声。 阮惜时转头,看见一辆车正开过来,停在了她面前。 车窗摇下,是司徒鹤的手下阿虎。 “阮小姐,我们帮主有请。”阿虎道。 他下车帮阮惜时拉开了门,阮惜时顿了顿,坐进了后排。 车子径直开到了洪门据点。 一路上阿虎没说话,阮惜时也没问。 她目光落在两旁飞驰而过的梧桐树上,眸色静静地看着。 阿虎领着她朝里走,穿过大堂走到了一个偏厅。 刚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帮主,人来了。”阿虎上前道。 说话声被打断,阮惜时看见偏厅里除了司徒鹤外,还有一个军官。 对方鼻梁高挺,眸子是深蓝色的,是扶罗人。 见到阮惜时,对方露出了审视的眼神。 阮惜时不卑不亢的回望他。 司徒鹤朝着她抬了抬手,语气亲昵:“阿惜,过来。” 阮惜时垂下眼睑,眸中闪过一道暗光。 “这位是?”那军官问。 “哦,这是我的一个姨太太,叫阿惜。”司徒鹤脸上带着笑意道,“平时最是粘我,一知道我回来,便迫不及待的来找我了。” 阮惜时看着司徒鹤,睫毛微动了一下,然后走到了他面前。 军官上下打量着阮惜时:“可看上去不是对你很热情啊。” “她是外冷内热。”司徒鹤脸不红心不跳的说,伸手就去揽阮惜时的腰,却被阮惜时不动声色的避开。 阮惜时转身倒了杯茶,放在了司徒鹤手里,嗓音轻软:“帮主喝茶。” 司徒鹤拿着茶杯,手指转动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阮惜时:“阿惜知道我口渴了,真是体贴。” “只要帮主知道阿惜的好就行了。”阮惜时垂眸轻声道。 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军官眼底的疑虑才打消,又开口道:“司徒帮主,刚才我提议的事,你觉得如何?” 第1031章 做戏 “花崎先生的提议,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司徒鹤轻描淡写的说:“我自然愿意和花崎先生合作。” “那太好了!”相比较他的平静,这个叫花崎的军官要激动多了,“那司徒帮主,我们可就说好了!” 他一激动,华夏话都说的有些不着调了。 司徒鹤唇角微勾:“花崎先生放心,只要等松平一郎死了之后,花崎先生不要忘记对我的许诺便可。” 松平一郎? 那不是之前想要杀他们,还和司徒鹤有过合作的那个扶罗军官吗? 阮惜时不动声色的瞥了司徒鹤一眼。 她上次明明见司徒鹤和松平一郎似有什么合作,如今却说要松平一郎死。 他葫芦里这是卖的什么药? 不过这花崎先生和松平一郎显然不是一个阵营的,阮惜时也没有说话,反而司徒鹤却转头看了她一眼。 “对了,我有件事,还想劳烦问一下花崎先生。”司徒鹤道。 “司徒帮主但说无妨。” “我有个旧友,最近丢了个孩子,听闻这孩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湘雅医院,而这湘雅医院如今已经被空投的子弹炸毁了,不知花崎先生,可能查到这孩子所在?” 阮惜时心头重重跳了下。 她刹时盯着花崎。 “你是怀疑,这孩子没死,落在我们手里了?”花崎眯了眯眼。 “我当然不怀疑花崎先生您。”司徒鹤慢悠悠道,“但有可能其他人将这孩子给带走了,也说不准呢。” “这孩子什么身份,为何司徒帮主觉得,我们会带走他?”花崎是个聪明人,敏锐的问到了点子上。 司徒鹤手指顿了下,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花崎:“花崎先生,你别忘了我们是合作关系,只需要答应对方的条件即可,至于剩下的,花崎先生没必要刨根问底吧。” 花崎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他现在有求于司徒鹤,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司徒帮主说的有道理,我这就回去打听一下,若是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那就麻烦花崎先生了。”司徒鹤喝了口茶淡淡道。 送走花崎先生,阮惜时才小脸紧绷,转头看向司徒鹤。 “怎么了,在怪我?”司徒鹤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双凤眸微挑,“若不说你是我的姨太太,怎么让你留在这里?” “是你叫我来的。”阮惜时眸光冷然,“若你不叫我来,也不用在他面前做这场戏。” “那怎么行呢?”司徒鹤唇角微勾,眸中浮出暗色,“我可是为了你,才提出那个要求的。现在他也看过你的脸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你怕我背叛你?” 阮惜时了然:“所以才要我过来。” “你是军政府的夫人,我不过是洪门的帮主,谈何背叛?” 司徒鹤却道。 他站起身,走到阮惜时面前:“我不过是想互帮互助罢了。” 他的手指抬起,绕过阮惜时垂在脸颊的发丝,眼里透着邪气:“不过若是你肯放弃傅云霆,加入了我洪门跟着我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话没说完,阮惜时已经一侧头,避开了他的手。 发丝顺着他指缝滑落下来。 阮惜时冷声道:“洪门打算做什么,和我没有关系,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我只想找回那个孩子。” “呵。”司徒鹤轻笑一声,“若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 阮惜时眸光定定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司徒鹤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渐隐去,眼底幽暗不明。 隔了几日,司徒鹤那边传来了线索,说花崎并没有找到孩子的下落,但是松平一郎身边出现了一个可疑的男人。 “据说是个整天穿着斗篷的男人。”司徒鹤的手下复述,“帮主说,如果阮小姐需要,可以派人去查。” 斗篷男。 阮惜时心脏沉了沉。 是那个之前取她血的男人吗? 难不成是发现对付不了她,所以从玉霜这里着手? 可就算如此,又为何要销声匿迹不出来,反而去了扶罗军那边? 他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阮惜时心中思忖。 她决定夜探松平府邸,查个清楚。 半夜,她换了衣服易了容,去了松平目前的住处。 松平和花崎如今各自为营,生怕对方会乘机不备动手,所以防守都极为严格。 阮惜时等了一会,等到换班的时候,才找到机会翻墙入内。 她避开了守夜的人,摸到了松平的房间。 她已经做好了打算,准备直接威胁松平问出斗篷男的缩在。 这松平她之前见过,武功不错,但出其不意的话,应该可以抢占先机,制服松平。 阮惜时将损魔鞭拿在手里,靠近了房间,却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 “先生,你真的有办法对付花崎?” 是松平的声音。 另一个微凉的声音传来:“我给你的东西,你交代下去了吗?” 阮惜时握着损魔鞭的手蓦然用力。 这个声音她绝对不会忘记! 是那个斗篷男! “先生说的我当然照做!”松平立刻道,“东西我都给他们了,也教他们怎么用了,不过我们都是没学过玄术的人,那东西能起作用吗?” “上面已经附着了灵力,就算你们都不会,也可以使用。”斗篷男说,“不过只有一次机会。” “够了,够了!”松平兴奋的说,“只要能把花崎和那些不服我的人都给杀了,他的资源就都归我了,到时候那些华夏人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别太掉以轻心。”斗篷男嗓音冷冽,“那个傅云霆,还有他的妻子,可都不是好对付的。” “那是因为花崎总跟我唱反调!” 松平恨恨的说:“要是用我的方法,早把他们解决了!” “你最好不要失误。”斗篷男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却令人浑身发寒,“否则我给你的,也可以收回去。” “是,是!”松平立刻应道。 哪怕不看见里面,阮惜时都能想象出此刻松平低声下气的样子。 看来松平已经跟斗篷男合作了,但控制局面的,是斗篷男。 这斗篷男到底是扶罗一方的人吗? 他帮助扶罗,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没有再说话。 阮惜时悄悄退到黑暗里。 她本来想找松平的,但现在她改了主意。 第1032章 婴儿在啼哭 过了会,门打开了。 松平从里面走出来。 这里是主卧,松平竟然把自己的主卧让出来了。 等松平走后,阮惜时悄悄走到窗户下。 她手指轻轻一动,噬魂珠便从升起,在黑夜里散发着微微的紫光。 这紫光形成无数条细线,缠绕住了整个屋子,像是蜘蛛网一样,让人无处可逃。 阮惜时又设下阵法,待一切准备完毕,才蓦然破窗而入,左手损魔鞭,右手惊夜枪,直朝着屋内斗篷男而去! 斗篷男下意识的格挡。 未料他竟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击的倒退了几步! “阮惜时。”斗篷男嗓音低冷。 “这次你别想跑了!” 阮惜时手中惊夜枪克制住他,死死盯着他斗篷下被掩盖住的脸:“玉霜的孩子是不是你盗走的?孩子在哪!” 斗篷男并未言语,只身子一转,尊神刀带着蓝光破天而入,直打在惊夜枪上! 阮惜时虎口一震,惊夜枪险些脱手! 不过下一秒,她已是手腕翻转,牢牢将惊夜枪握住,也跟着一个转身,又朝着他的斗篷挑去! 斗篷男显然没料到上次被他尊神刀克制住的人,这次竟然可以反过来压制他,手中动作便慢了几步,给了阮惜时可乘之机! “砰!” 惊夜枪重重砸在尊神刀上,同时一道白光在阮惜时手中闪烁,竟是如同游龙般在惊夜枪上窜行,然后缠绕在了尊神刀上。 尊神刀忽的发出嗡鸣声! 这巨大的声音,刺的两人耳膜一震! 斗篷男只感觉刚才还算温顺的尊神刀,此刻却好像暴躁起来,刀身犹如火焰,灼烧的他掌心剧痛无比! 他猛然松了手。 尊神刀一下飞到了天空中,晃了两下,竟是朝着阮惜时飞去! 阮惜时下意识抬手,尊神刀便稳稳落在了她的手里。 阮惜时愕然。 斗篷男也顿了几秒,似乎明白大势已去,转身破窗而出! “哗啦!” 阮惜时反应大于思考,在他跳窗的那一刻,手中损魔鞭一挥,便犹如一条灵蛇般朝着斗篷男蜿蜒而去。 斗篷男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吐出了一口血来,踉跄着朝着前方奔去! 阮惜时也追了过去。 凭着天眼,阮惜时看见他身上不断外泄的灵力,一直朝着府外延伸。 他这是想逃出去! 阮惜时脚下如风,多亏了当年四叔的锻炼,她体力和速度惊人,一直死死咬着斗篷男,两人距离不过咫尺。 忽的,斗篷男在拱门处拐了个弯,竟是一下闪身进了另一处院子。 这院子比主院小上不少,只有一间屋子。 里面隐约听见哭声。 斗篷男进了院子就不见了。 阮惜时并没有感知到噬魂珠的波动,可见这斗篷男还没离开宅子,便放慢了脚步,走向那唯一的一间屋子。 哭声就是从这屋子里传来的。 越是靠近,这哭声就越明显,像是婴儿在啼哭,在这黑夜里格外渗人。 阮惜时却是一个激灵。 婴儿。 一个猜想在她脑海里浮现,她的呼吸跟着急促起来,加快了脚步,猛然一下推开了门。 斗篷男不在屋内,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床上躺着一个正在啼哭的婴儿。 阮惜时走到床边,看见这婴孩小小的一个,像是一只小鸡仔般,连床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占到,显然是刚出生没多久。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饿了,他哭的撕心裂肺。 阮惜时赶紧将他抱起来,在怀里晃了晃。 像是知道有人抱起了它,婴孩竟然慢慢停止了哭泣,只是小嘴不断啜着。 阮惜时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指,放进他的小嘴里。 小嘴吧唧一下含住了她的手指,带来一丝痒意。 阮惜时心都要化了。 她唇角禁不住上扬,然而笑意还没有保持几秒,忽的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灵力波动! 她蓦然抬头,看向外面。 是有人突破了她设下的阵法! 她抱着孩子就要冲出去,可手指刚一抽出,孩子又大声啼哭起来! 外头传来了说话声:“怎么有孩子哭的声音?” “好像在废院那边!” 来不及多想,阮惜时抱紧怀里的孩子,手中迅速画出了障眼符,一只手捂住了孩子啼哭的嘴,从闻声而来的扶罗士兵身边跑了出去。 她一口气跑出宅子,外面的封印早已破损,斗篷男不知所踪。 看来他是故意将她引到孩子那里,然后借此逃走。 不过好在找回了孩子。 阮惜时松开手。 借着月光,阮惜时看着孩子还未长开的小脸,已经隐约能看出宋玉霜和萧棋的影子。 像是感应到什么,孩子竟又咯咯笑起来。 阮惜时眉眼柔和下来。 她带着孩子离开,不过她没有急着找宋玉霜,而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她的手掌从孩子太阳穴往下抚过。 一股气息从孩子身上浮现出来。 阮惜时微微蹙眉。 “女娃娃,这气息好熟悉。”崽崽道。 “是那个斗篷男的灵力。”阮惜时说。 那斗篷男灵力独树一帜,从未见过,不像邪气,却胜似邪气。 阮惜时想将这灵力吸收,然而奇怪的是,这灵力却像是长在婴孩身体里的一样,无论如何都吸不出来。 阮惜时收了手:“崽崽,你可有办法吸收这孩子体内的灵力?” “本大爷要好好想想。” 崽崽摸着下巴。 “那看来只能先将孩子带回去了。” 阮惜时实在不放心将孩子这样给宋玉霜,还是决定先把孩子带回驻地。 大半夜的,放下孩子,又施了一个幻术保护孩子的安全,阮惜时才摸黑去找了傅云霆。 傅云霆正熟睡着,阮惜时本来是找他商量正事的,但看他睡得香,忍不住伸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又捏了捏他的脸,却被一把捉住。 傅云霆睁开眼,一双幽黑的眸子看着她:“大半夜的来撩拨我?” “谁撩拨你了!” 瞧见他眼神不对劲,阮惜时赶紧抽出手说正事:“我找到玉霜的孩子了。” 她把前后的事和傅云霆说了。 傅云霆听得眉头紧皱:“你自己出去怎么也不喊我?” “两个人目标太大了。”阮惜时打哈哈,趁着他没生气之前,赶紧又说,“你派人出去找找,看看有没有穿着斗篷受伤的人,而且虎口处应该也有裂伤。” 昨天她那一下,一定伤到了那个斗篷男。 第1033章 我对你这一款,颇有兴趣 “我知道了。” 傅云霆沉声道:“但以后有任何事,要第一时间来找我。” 他捏她鼻子:“不许再自己冒险!” “知道啦!” 阮惜时乖巧答应道,只是眉宇间仍有愁绪。 “你是在担心玉霜知道你瞒着她,会怪你?”傅云霆看出她心思。 “我虽然是为了她好,但她日日想念孩子,我却还瞒着她,实在心里难过。”阮惜时轻轻叹气。 “你也是为了她的安全,她会理解你的。”傅云霆揉着她细软的发丝说。 有傅云霆的支持和安慰,阮惜时稍稍放宽了心。 她本想说完就回屋去,但却又被傅云霆拉着折腾了一番,直到说孩子还在屋子里,傅云霆才依依不舍的放她回去。 之后几日,阮惜时全在屋子里研究怎么驱除这股灵力。 可这灵力奇怪霸道,阮惜时一时也找不到法子。 一日阮惜时实在累的够呛,便出屋子去找厨房要点吃的,顺便再去给孩子冲个奶。 然而前脚刚出房间,莫嫣却悄悄的溜进去。 这几天她看见阮惜时在房间里闭门不出,还时不时叫人送牛奶过来,心下觉得奇怪。 所以趁着阮惜时离开,她便悄悄的进了阮惜时房间,就见到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孩。 莫嫣吃了一惊:“这怎么会有个孩子?” 但她旋即又反应过来。 之前听说萧司令的儿媳妇丢了个刚出生的孩子,看年纪也对得上,想必就是这个孩子了。 “没想到阮惜时竟然把自己好姐妹的孩子藏起来了。”莫嫣眸中波光流转,看着床上的婴孩,“她这是打算做什么?” 她一步步走到床边,手指摸向婴孩的脸庞。 婴儿的脸庞很嫩,好像一碰就就能掐出水来。 莫嫣眼底却愈发涌起暗色。 不管阮惜时想做什么,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她的手指慢慢下移,从脸颊滑到了婴孩红润的嘴唇。 他轻轻地呼吸吹在莫嫣的手上。 莫嫣的手指停留在了他的鼻子和唇间。 只要稍一用力,这孩子便会因为窒息而亡。 而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甚至连挣扎都做不到。 她唇角缓缓勾起,眼底浮出杀意和狠光,蓦的用上了几分力气。 然而刚一发力,刚才还在熟睡的婴孩,却忽的睁开了眼睛,然后一口咬在了她的手上! “啊!” 莫嫣疼的差点叫出声。 她死死压住牙关,才没让这声叫发出来。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婴孩的手掌中竟蓦的泛起红光,一下落入了莫嫣的心口! 一股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传来! 莫嫣捂住胸口,一下摔倒在地上。 嘴角有血流出来,她面孔因为惊惧和疼痛扭曲着,已经看不出原来姣好的容貌。 她踉跄着扶着床边起身,忍着心口剧痛,跌跌撞撞的朝着屋外跑去。 “砰!” 门被一下推开。 阮惜时刚拿着牛奶走到走廊,就看见莫嫣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 她脸上满是恐怖的神色,捂着心口跑出去,甚至都没有看到阮惜时。 阮惜时神色一冷,立刻朝着房间大步走去,在看见孩子还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时才松了口气。 她给孩子设了一道封印,如果孩子有性命之虞,就会反弹伤害到施加伤害的人。 难不成刚才莫嫣是受到了反噬? 那她也该赶紧回自己房间休息,跑出去干什么? 阮惜时心中思忖着,又给房间加固了一道封印,而后追了出去。 阮惜时用追踪术一路追出驻地,看见莫嫣竟是朝着洪门的据点而去。 她打了一辆黄包车,阮惜时也正要拦一辆车,却见熟悉的黑车停在了眼前。 傅云霆摇下车窗:“上来。” 阮惜时来不及问,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发动,她才开口:“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的人一直盯着莫嫣,有人跟我说,她跑出去了。”傅云霆一边开车一边道,“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开驻地。” “她往洪门据点那边去了。”阮惜时说。 傅云霆加大了油门,还能抽空看了她一眼:“你倒是对洪门很熟悉。” 阮惜时无语:“这时候就别乱吃醋了。” 傅云霆冷呵一声。 黄包车虽然速度不快,但莫嫣显然是故意绕路了,阮惜时用追踪术跟着,从小巷子里左拐右拐的,最后完全看不见莫嫣身影了。 莫嫣显然是担心有人跟着她,所以想把人甩掉。 但是她没想到阮惜时会追踪术,还是跟着她,一路最后到了洪门据点门口。 “还真和司徒鹤有关系。”傅云霆冷声道,下了车就直接走进去。 洪门的人拦住他,却被傅云霆一脚一个踹到在地上。 阮惜时借着傅云霆打架的档口跑进去,刚到后院,就看见莫嫣倒在地上,脑袋上一个子弹孔,已经死了。 阮惜时蓦的停下脚步,看着手里还拿着枪的司徒鹤。 司徒鹤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莫嫣就倒在他脚底下,一只手还拉着他的裤腿,双眼瞪着,像是死不瞑目。 见到阮惜时来,他眉头微蹙了一下,然后露出遗憾的神色:“本来还不想让你知道的,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 阮惜时手指蓦然握紧。 傅云霆也已经大步走过来,一把将阮惜时揽住,眸光冷冽的看着司徒鹤:“你杀了她?” “怎么,心疼了?”司徒鹤那双凤眸一挑,“早知道傅督军那么喜欢她,我就给你留着了。” “所以,她是帮你做事。”傅云霆嗓音低沉。 “算是吧。”司徒鹤看了莫嫣一眼,淡淡道,“我帮她摆脱莫家,她帮我做事,我们只能算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傅云霆冷声,“只怕没那么简单吧。” 他看着倒在司徒鹤脚边的莫嫣:“你让她来勾引我,可从始至终,她用尽各种手段,唯独没有爬上我的床,司徒帮主觉得,她是想为了谁守身如玉?” 司徒鹤定定看着傅云霆,半晌笑了一声:“那管我什么事?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是你让她为你做事,你却说她一厢情愿?”阮惜时忍不住道,“司徒鹤,你扪心自问,你敢说你没有让她产生过一丝误会?” “你也说了,是误会。” 司徒鹤不在意的说:“她的确是对我动了心思,可那又怎么样,是她自己愚蠢,把心思放在了我身上。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她。” 他眸光落在阮惜时的冷下来的小脸上:“我倒是对你这一款的,颇有兴趣。” 第1034章 计划的一环 话音没落,傅云霆已经拔出了枪,对准了司徒鹤的脑袋。 他眼底泛起狠戾,咔嚓一下打开了保险。 他手指落在了扳手上,只要一扣,就能打穿司徒鹤的脑袋。 洪门的手下见状也纷纷拔枪,对准了他们。 “别那么紧张。” 司徒鹤眸中泛起微光,却不见丝毫紧张害怕之色,反倒唇角含笑,只是这笑容在这样的场面下,更令人心中发冷。 “我这人虽不算什么好人吧,可也不会做出夺人的妻子这种事情来。”司徒鹤眸中暗色更深,“我本想着让莫嫣在其中做些动作,让你们分开,要她来到我身边,可没想到,她会自作主张,要杀了宋玉霜的孩子。” 他摊手:“这可不是我下的命令,不过我也算帮你们报仇了,你们还应该感谢我才是。” “不是你下的命令,但也一定是你所想的,否则她怎么会这么做?”阮惜时却没有被他轻易蒙骗过去,冷声道,“司徒鹤,你究竟想做什么?” 司徒鹤定定看着她,然后笑了声:“不愧是我司徒鹤看中的女人,的确聪明。” 他眸中流淌着幽色:“我只是想要你身边无人可信而已。这样一来,你只能来到我身边,只能依靠我,属于我。” 他双眼定格在阮惜时脸上,语气轻柔,却又带着危险:“我也想尝尝,被人放在心尖上在意的滋味。” 阮惜时后背一片寒意。 这人就是个疯子。 他比傅云霆还要疯! 周围无数把枪孔对准了他们,但若是傅云霆开枪,他们也来不及阻止。 可司徒鹤一点也不害怕。 他不怕死。 阮惜时呼吸沉了沉。 她按住傅云霆的手臂,一点点拉下来,然后看着司徒鹤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我心里唯有傅云霆一人,如今孩子已经找回了,我也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牵扯了。” 她顿了顿,道:“不过你之前也算是帮了我,我再送你最后一个情报。” 她看着司徒鹤骤然变深的眸子:“松平给他的手下都用上了邪术,是要对付花崎的人,这些邪术是一个厉害的人施下来,恐怕不容易解决。不过这种邪术只能使用一次,只要避开,便可失效。” 她道:“现在我们已经两清了,从今以后,我们别再见面了。” 她说完拉着傅云霆离开。 司徒鹤在背后看着她,眼底幽暗不明。 “帮主,要不要我们——” 手下问。 司徒鹤却一抬手。 手下只好放他们离开。 阮惜时和傅云霆离开了洪门据点。 傅云霆脸色还很不好看。 一直开了段路,中途被人别了车,傅云霆索性一脚踩油门靠路边停下来。 阮惜时凑上去亲吻他:“好了,别气了,他的计划不是没成功吗?” “但他竟敢肖想你!”傅云霆眸光冷戾,透着杀意。 “那只是他想,并不代表我的想法。”阮惜时握住他的手臂,“我心上的人只有你。” 阮惜时话音未落,傅云霆已经倾身过来,狠狠对着她娇软的唇压下去! 挡板也跟着被他按下,升了上去。 两人在车里折腾了一番。 阮惜时从未如此大胆过,结束已是面红耳赤。 好在有这挡板,四周没人能看见他们在车里做了什么。 一直到天都黑了,傅云霆才开车回了驻地。 他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阮惜时则是回到房间,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婴孩。 刚才出去的急,现在才看见孩子的嘴唇上沾着血。 她伸手摸了下,血迹就被抹掉了,嘴唇上也并没有伤口。 这不是孩子的血。 难不成是,莫嫣的? 想到莫嫣跌跌撞撞跑出去的样子,阮惜时眸色愈发幽深。 她低头看着孩子一会,想了想,手掌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股纯白的灵力从她掌心中流淌出来,落进孩子身体里。 婴孩咿咿呀呀的哭出声,但眉间的红光却渐渐减弱了。 阮惜时手一下子撑不住,差点摔倒。 崽崽从她身体里飞出来,小手落在了她后背上,一股暖意流淌进她身体里。 “女娃娃,你为了一个小婴孩,耗损自己这么多灵力,值吗?” 阮惜时靠坐在床边,缓了口气才道:“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 她嗓音轻缓:“孩子留在我跟前不安全,如今莫嫣已经死了,我想把她送回到玉霜哪里,但我又怕这孩子会被控制做出什么事来,就想先封住这股怪异的灵力。” 崽崽将灵力输入她体内之后,她才感觉身体轻盈了一些,又扶着床站起身来:“灵力没了总能恢复的,要是孩子出事,玉霜就撑不住了。” “真愚蠢!” 崽崽冷哼一声,飞回阮惜时体内去了。 阮惜时抱起孩子,看着孩子又睡过去,嘴角轻轻上扬,抱着孩子离开。 此时宋玉霜已经睡下了。 她最近日夜思念孩子,白天便同萧棋还有母亲一起找,晚上便累的早早回来休息。 朦胧间,她似乎听见了婴孩的哭声。 她还以为自己又做梦了,但这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 她一下坐起来,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她踉跄着下了床,奔向了门。 唰! 她一把将门拉开。 阮惜时刚抱着孩子走到门口。 四目相对。 宋玉霜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孩子身上。 她嘴唇发抖,下一刻反应大于思考,她奔向了阮惜时,一把抱住了孩子! “孩子,是我的孩子……” 宋玉霜声音发抖,脸上似哭似笑。 阮惜时本来还想说什么的,但此刻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天空一阵雷声打过,才让两人回神。 阮惜时赶紧拉着宋玉霜的胳膊回了屋,才道:“我检查过了,孩子没什么问题。” 她顿了顿:“就是身上有股他人的灵力,我会想办法驱除掉的。” “灵力?”宋玉霜抱着暖呼呼的孩子,见他饿的直哭,赶紧给喂了奶。 等孩子安静的开始吸奶,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她看向阮惜时:“什么灵力?” 阮惜时把事情都告诉了她。 宋玉霜听得心惊胆战:“所以是那斗篷男在我的孩子身上施下了一种奇怪的灵力?” “嗯,不过目前还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阮惜时说,“不过他把孩子掳走,肯定是有用途的,就算为了逃命把孩子给了我,也不代表就没什么阴谋。” 保不准,这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第1035章 孔家的妹妹 宋玉霜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担忧的神色:“那孩子……” “我会想办法的。” 阮惜时安抚她:“好在孩子已经回到你身边了,剩下的事我们再想办法解决就好。” 宋玉霜低头看向怀里的孩子,又紧了紧,才点点头。 很快她又将萧棋以及萧司令一家叫来了。 阮惜时把事情原委说清,萧家既是庆幸,又是心痛。 折腾到大半夜,阮惜时才回去休息。 — 在南贤大街上。 孔灵好不容易,东问西问,才问到了军方驻地在这条街上。 此刻天已经蒙蒙脸。 孔灵见到有巡逻的人在街上,急忙上前拦住领头的一个人:“你们可认识萧司令?” 领头正是陈展宏。 跟着傅云霆来到驻地后,陈展宏进步神速,加上他本身有些玄术功底,武功也不差,很快就当上了小队领头的,每日负责巡逻。 听到这少女问萧司令,陈展宏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她:“你是谁,为何要找萧司令?” “我叫孔灵。”孔灵道,“我要找的不是萧司令,是萧司令的儿子,他叫萧棋。” “你认识萧小司令?”陈展宏更惊讶了。 萧小司令才回来,就有认识他的人找来了? 听陈展宏这话,孔灵便心下明了了,看来萧棋真是萧司令的儿子,他也已经回到萧司令身边了。 孔灵心里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 过了几秒,她才定了定神道:“他失忆的这段时间,是我和他一直在一起,后来他跟着傅督军的妻子走了,我心中放心不下,便也跟来了。” “原来你还认识我们督军夫人啊!” 陈展宏一听她知道萧棋失忆的事,顿时不疑有他:“那他们怎么没带着你?” 孔灵咬了咬唇:“他们说,驻地不许人随便进,可我一个弱女子,孤家寡人的,只认识他们,如今他们也不在了,我也不知道去找谁……” 她本就长得乖巧,这么一说,更是楚楚可怜。 陈展宏见她这样,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挥手让后面的士兵继续巡逻,然后对孔灵道:“你别难过了,驻地的确不能随便进,不过萧小司令现在已经回宋家了,你可以去宋家找他啊!” “去宋家了?”孔灵眨眨眼,一双大眼睛还泛着水光,“什么宋家?” “你不知道吗?”陈展宏一愣,“就是萧小司令夫人的娘家啊!” 孔灵的心又被刺痛了一下。 她垂下眼,佯装不在意:“啊,我听他说过……” “那我送你去吧!”陈展宏热心的说。 孔灵轻轻点头。 陈展宏开车带着孔灵去了宋家。 有的时候传信,宋家的守卫是认识陈展宏的,也没拦着他,就让陈展宏带着人进去了。 孔灵跟着陈展宏走进去,刚到后院,便听见欢声笑语。 她站在拱门后,见宋玉霜正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萧棋陪在她身边,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正在逗弄宋玉霜怀里的孩子。 过了会,他又将孩子接过去,放在自己怀里轻轻晃着,竟还有空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妻子的秀发。 孔灵的眼圈红了。 “你不进去吗?”见她一直站着,陈展宏疑惑的问道。 像是听到了声音,萧棋转过头。 孔灵立刻转过身,慌不迭的跑了出去! “诶!” 陈展宏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跟了上去。 萧棋抬头,只看见拱门处有一片落叶飘下,并没有人在那里。 “怎么了?”宋玉霜问道。 萧棋摇摇头,转回头看向她:“没事,只是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不是又出现幻觉了?”宋玉霜担心的说,“你的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部恢复。” “总会恢复的。”萧棋现在倒是想开了,他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脸上满是柔情,“只要你们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宋玉霜唇角含笑,靠在了他怀里。 孔灵却一口气跑出了宋家。 她一直跑到河边,才停下脚步。 陈展宏追上她:“你没事吧?” 孔灵背对着他,只看见肩膀发抖。 陈展宏走上前,孔灵想避开,陈展宏不顾她挣扎,按住了她的肩膀,才看见她哭了。 陈展宏还是个少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要找萧小司令吗,刚才他就在院子里,你怎么……” “别说了!” 孔灵带着哭腔吼他。 陈展宏一下闭了嘴。 孔灵却是抽泣起来:“为什么不能是我啊……既然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老天爷还要让我遇到他……呜呜呜……” 看孔灵还在流眼泪,陈展宏犹豫了一下,才松开手,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到她眼前。 “你擦擦眼泪吧。” “不要你假好心!” 孔灵一把打掉他的手帕。 手帕掉在地上。 陈展宏赶紧弯腰捡起来,心疼的拍了拍上面的土:“你不要就不要嘛,打掉干什么,这手帕可是我至交妹妹给我的,就这一块!” “有什么了不起的!” 孔灵哭着回他,泪眼朦胧间看见那块手帕,却一下子愣住了。 陈展宏看她哭着哭着突然不哭了,一脸呆呆的看着自己手上的手帕,一头雾水:“又怎么了?” 孔灵一时没回答,过了一会才道:“把你手帕给我看看!” “手帕不行!” 陈展宏立刻握紧手帕:“不许你再扔了!” “你给我!” 孔灵一把抢过去,拿在手里反复看,在看见上面的绣花时一顿,又蓦的抬头看向陈展宏。 陈展宏被她的眼神吓住了:“你,你干什么?我不过就是说了你一句嘛,你不会就生气了吧?” “你是陈家那个小哥哥?”孔灵却道。 陈展宏也愣住了。 这称呼怎么那么熟悉…… “你是……孔家的妹妹?”陈展宏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开口。 孔灵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 陈展宏简直不敢相信:“你,你怎么会来襄城?” “我是偷跑出来的。”孔灵握紧了手帕,“那你……” “这事说来话长。” 陈展宏心里被喜悦占据。 看着已经都快模糊不清的小脸,在眼前变成了如今水灵灵的模样,陈展宏的嘴角不自觉咧开:“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第1036章 斗篷男的玉佩 孔灵这边和陈展宏相认,再到相爱,已是后来的事了。 此时阮惜时回到屋子里,睡了一觉后,醒来感觉到身上闷痛的厉害。 她试着闭眼调息,发现之前在宋玉霜孩子体内的那股奇怪的灵力,如今竟在她经脉中流转。 她先前只是压制这股奇怪的灵力,怎么会跑到她体内? 阮惜时没时间想清楚。 因为刚一调息,这股灵力已经在四肢百骸中游动,疼的她浑身发抖,一下子从床上摔在了地下。 她疼的浑身发抖,身体又好像被灼烧了一样,烈火焚身,无论她怎么打滚都无法摆脱! “女娃娃!” 崽崽一下冒出来:“你这是走火入魔了?” 阮惜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崽崽小手一下按住了她的后背。 灵力从崽崽手掌心中流淌出来。 阮惜时的手指死死攥紧。 “又是那家伙的灵力?”崽崽也感觉到了,“完了,上了那家伙的当了!” 它懊恼道:“早知道就该阻止你的,让你耗损那么多灵力去帮那个婴儿,现在可好,你的灵力不够,阻止不了他的这股灵力入侵你血脉,这样下去你就死定了!” 死这个字轻飘飘的钻进阮惜时的脑海里,阮惜时闭着眼,死死咬紧嘴唇。 她不想死。 她还没有和傅云霆好好在一起,还没有看到太平盛世…… 忽的,一股气息蓦然传入。 “你!” 听到崽崽似乎出了一声。 阮惜时艰难的睁开了一条缝,见那斗篷男竟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一掌朝着她打来! 阮惜时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然而这股掌风过后,她不但没有死,反而身体的痛楚和灼烧感减轻了几分。 紧接着手臂处传来一阵刺痛。 她睁开眼,见血从她手臂中流出来,手臂被割开了一道口子。 斗篷男收了手,拿了一个小瓶子,接了一些她的血,然后脖子微微动了一下,似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离开。 阮惜时下意识的抬手去抓他。 然而指尖只是掠过他的衣角,有什么东西被她一下子拽了下来,斗篷男却没有察觉,人又如鬼魅一样在墙壁前消失。 “也是遁术。”崽崽这才出声。 它飞到阮惜时面前,默念了几句咒术,小手按在她的伤口上,血便止住了。 “这人可真奇怪,伤你,又救你。” 崽崽嘀咕道:“刚才要不是他吸收了流入你体内的灵力,估计你已经爆体而亡了!” 阮惜时看了它一眼,又看向手中握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触手温润,应该价值不菲。 但这玉佩,看着有些熟悉。 阮惜时闭上眼,混混沌沌的脑海中忽的闪过一样东西,但还没想清楚,人就已经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 “惜时,醒醒。” 耳边传来声音。 阮惜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一群人围在自己跟前。 有傅云霆,萧棋,宋玉霜,甚至还有萧司令。 见她醒了,宋玉霜第一个扑过来:“惜时,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们了!” “我睡多久了……” 阮惜时一开口就嗓音沙哑。 “都一天了。二表哥找了医生来,但医生看不出你的问题,就把我们都叫来了。”宋玉霜拉着阮惜时的手说,“阿爹说,你是动用灵力太过,就拿来了祖传的灵器放在你身边,说是可以帮你吸收灵气,你才能醒过来。” 她这一说,阮惜时才发现手里各握着一个灵器。 这两个灵器都属上品,的确对于恢复身体内的灵气有奇效。 “谢谢舅舅。”阮惜时看向萧司令。 “谢什么,若不是你,我孙子也不可能回来。”萧司令顿了顿,“你这样,是被那个斗篷男伤的吗?” 阮惜时点点头。 “可他为什么不趁你受伤杀了你?”萧棋开口,刚说就收获了宋玉霜的白眼和傅云霆杀人的眼神。 萧棋赶紧解释:“我不是说想要她死啊,我是说不合常理!” “他不是想杀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阮惜时肯定的说,“他的灵力进入了我体内,若是想杀我,不用动手,我都会爆体而亡。但他将我体内他的灵力吸收了若干,我才能活下来。” 阮惜时垂眸看向手臂,手臂已经被包扎过了,但也可以证明的确被划伤过。 那个斗篷男要她的血做什么?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痛楚,阮惜时的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掌心中却空无一物。 她几乎一下子弹坐起来:“东西呢?” “你是说这个?”傅云霆摊开手,手掌心中放着那枚从斗篷男身上拽下的玉佩。 阮惜时拿过玉佩,在看见上面的纹路时,一些很久远的回忆钻进了脑子里。 她抬眸看向傅云霆:“我记得,你是不是也有一块同样款式的玉佩?” 傅云霆愣了下。 他又从阮惜时手里接过玉佩,左右翻转看了好一会,才隐约从脑海里掏出这么个记忆:“好像是有吧,记不清了。” 阮惜时提醒他:“你小时候,傅夫人去寺庙求的。你还有印象吗?” 这还是上一世有一次她跟着傅家人去寺庙上香,傅夫人随口说的,说是给儿子一人求了一个,还让他们把玉佩拿出来给她看。 当时她只看了傅明修的,而傅云霆却说他已经弄丢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傅夫人当时难看的脸色,和傅云霆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 那时候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但这一世她明白了。 阮惜时这一说,傅云霆想起来了:“的确是有这么个东西。”他眸光骤的暗下来,嘴角划过一抹讽刺,“不过我的玉佩可和这玉佩,我的玉佩比这小了一圈,像是边角料做的。” 他当时拿到,见傅明修那块,便直接给丢了。 想来若不是为了给傅明修求一个玉佩,也轮不到他,偏她又喜欢做样子,怕人觉得她不公平,才随便弄了块来糊弄他! 他傅云霆不屑这种东西!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是说,这块玉佩是那个斗篷男留下的?” 他低头看向手里的玉佩。 可这玉佩分明是…… “看来我们要去找他问问了。”阮惜时出声道。 她眸光微沉看着傅云霆。 傅云霆眸色也愈发幽深。 当天,傅云霆便将事情安顿好,留傅一在这边指挥,同阮惜时秘密回了一趟云城。 第1037章 尸血蛊 两人去了傅家。 傅明修如今还住在傅家,不过傅夫人已然疯癫,傅经略使也去外地述职去了。 如今傅家已是傅明修做主。 自从傅明修当上军事厅厅长之后,傅家又重新装修了,比以前看起来更豪华了。 但一进去,阮惜时便感觉到强烈的灵力波动。 阮惜时立刻抬手抓住了傅明修的手臂:“这里被下了禁术!” 她手指迅速在空中划过,一个金色的符咒在空中浮现,然后飘向了里面,但很快就像是被什么阻拦了一样。 阮惜时蹙了蹙眉,又画了几道符,然后又召唤出噬魂珠损魔鞭惊夜枪,以及才落入她手中的尊神刀。 四大神器在空中散发出不同的耀眼的光芒,齐齐落入了院子中。 一瞬间,光芒大盛。 傅云霆感觉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震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禁术就被打破。 院子里的场景也有了变化,之前还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鳞次栉比的假山,此刻全部消失,院子中只有一个大铜鼎,里面正冒着奇怪的红光。 阮惜时走向通鼎,一靠近,就感觉自己的血脉好像在突突直跳,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身前却有一道红光划过! 她迅速后退了两步,一道身影翩然落在她和铜鼎之间。 这人身穿着斗篷,正是同阮惜时交手过无数次的斗篷男。 他嗓音冷然:“不许靠近。” 阮惜时停住脚步,却是定定的看着他。 半晌,她轻声开口。 “傅大哥。” 斗篷男身子似僵了一下。 “这玉佩是你的吧。”傅云霆走过来,手中玉佩坠下,“这玉佩,是你母亲给你的。开过光的,据说能保你平安,一直让你随身携带着。” 斗篷男看着这枚玉佩。 片刻,他轻笑出声:“是啊,其实这都是假的,什么开光,什么寺庙,不过都是骗钱的把戏。” 他轻轻叹了声:“只是像我这样的人,有的时候,竟也想相信一回神明。” 他缓缓摘下斗篷。 阮惜时睫毛颤了颤。 眼前,正是傅明修那张清俊的脸庞。 尽管在看见玉佩的那一刻,早已有了猜测,但阮惜时还不敢相信。 往日清风霁月,似乎什么都不在意的傅明修,如今站在这散发着红光的铜鼎面前,眼底散发出比黑夜更暗的光。 “真是没想到,我最后会栽在这枚玉佩上。” 傅明修看着傅云霆手里的玉佩说。 “不。”阮惜时看着他,轻声道,“你是为了救我,才会暴露身份的。” 傅明修微顿了一下。 片刻,他才敛去了神色,语气淡淡道:“我不是为了救你,我是为了要你的血。如果你爆体而亡了,我就拿不到了。” “我的血?” 阮惜时看向他身后铜鼎:“是为了这个吗?” “是。”傅明修嗓音薄凉,“只有你的血,才能研制出我需要的尸血蛊。” “尸血蛊?”阮惜时从未听过。 崽崽却是啊了一声。 “崽崽你听过?”阮惜时用意念问。 “有点印象。”崽崽摸着小脑袋瓜说,“这好像是上古时候的一种术法了,就是以神族和鬼族血脉融合,再辅以神族灵力豢养鬼族的一种蛊虫,养出来的蛊虫就叫做尸血蛊。” 神族血脉? 阮惜时蹙了蹙眉。 “那这尸血蛊的作用是什么?” 崽崽努力回忆着,毕竟是太久远的故事了,它也记不太清了:“这种蛊虫分为子蛊和母蛊,子蛊可以分裂为无数个,只要养在人身体里,母蛊就可以控制死人复活,而复活后的死人和寻常人无异,只是一旦脱离母蛊太远,或者是失去母蛊控制,还是会死亡。” 控制死人复活? 世界上竟还有这等邪术? 阮惜时不由打了个颤。 她定定看着面前面容温润的傅明修,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只觉得这张面孔假极了:“你炼制尸血蛊,是想用蛊虫控制谁?” 傅明修眸中闪过一道微光:“看来,你是知道尸血蛊?是谁告诉你的?” “你告诉我,你是要控制谁?”阮惜时没有回答傅明修,反而又问了一遍,“这尸血蛊只能控制死去的人吧,是谁?” 傅明修也不恼。 他转头看了眼铜炉,神色淡淡:“其实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确是要控制一些死人,不过这些人跟你们没有关系。” “你用了我的血和灵力,却说和我无关?”阮惜时冷声说,又往前走了一步。 傅明修的手却蓦的一抬,掌心中散发出红光。 “你现在灵力不济,不是我的对手。若是再上前,别怪我不客气。” 阮惜时抿了抿唇。 傅明修往日温润的眸光冷冽。 他是铁了心不让她靠近。 他想控制的人到底是谁? 傅明修见阮惜时不动了,手臂紧绷的肌肉稍稍一松,然而还未来得及反应,手臂处竟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人狠狠咬了一口,疼的他手抖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阮惜时手中发出一道白光,打中了他的心口。 傅明修往后退了几步,蓦的呕出一口血来! 他捂着胸口脸色发白,低头看向手臂,就见那里出现一道很深的牙印。 难不成是鬼? 可他周身有灵力护体,普通鬼怪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谈是攻击他了。 他看向阮惜时,提起灵力,可身体的灵力却提不出来,好像被什么重物压住了一样。 他愣了几秒,旋即忽的嘴角一动,露出了一个苦笑。 “这就是神力吗?” 阮惜时没听清。 但她知道,现在是打败傅明修,打破这铜炉最好的时候! 她蓦的拿出尊神刀,一刀凌空,劈向铜炉! 未曾想,傅明修竟一下挡在了铜炉面前,撑起了一道屏障。 “你想死?”傅云霆眸光冷沉,“这一刀下去,你命就没了。” 傅明修的嘴角不断有血溢出来。 他强制动用灵力,本来就受伤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但他死死挡在铜炉面前,即便吐血,也不肯让开一步! 阮惜时握着尊神刀的手加深了几分力道。 不论他要复活什么人,多重要,这等邪术,都不可取! 她将灵力灌输在手掌中,看着尊神刀发出愈发明亮的蓝光,朝着傅明修不断压下去。 “唰!” 忽的凌空射来一把箭来。 这箭直朝着尊神刀而来,射在了尊神刀上,竟是引得尊神刀骤然晃动! 第1038章 及乐弓 阮惜时蓦的收刀,往后退了两步。 傅云霆扶住她,沉声道:“没事吧?” 阮惜时摇摇头,压下心口处隐隐的震动,转头看向箭射来的位置,就见许久不见的婉仪扶着一个满头花白的女人走过来。 这女人看上去已是行将就木般,但眉眼间还是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犹存。 最令人震惊的是,她枯槁的手里,竟是握着一把银弓。 刚才那极有力量的一箭,是她射的?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各个看来都身手不凡。 阮惜时看着她,大概猜到了身份。 “盛六小姐?” 婉仪看向阮惜时,微微低头。 盛月姗走过来,视线扫过阮惜时,又落在傅明修身上。 她的眼里是眷恋,是爱意,看的阮惜时愕然。 “公子,你没事吧?”她的声音竟还如少女一般。 而且她的称呼也很奇怪,像是古人似的。 阮惜时甚至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点尊敬。 “公子放心,有月姗在,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盛月姗说着,面对向阮惜时,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弓。 弓箭周身,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阮惜时感应到,盛月姗身上有灵力流动。 似乎感应到了这把弓,阮惜时手里的尊神刀也开始晃动,散发出幽幽蓝光。 阮惜时低头看向手里的尊神刀,又看向盛月姗手里的弓:“这是,及乐弓?” 八大神器之间,是互相会有感应的。 这是阮惜时得了神器之后才发现的。 她一直在寻八大神器,没想到其中一件在盛家六小姐手里。 “傅夫人果然好眼光。” 盛月姗唇动了动:“这的确是八大神器之一的及乐弓。” 她也知道八大神器! 阮惜时眉眼冷下来:“你们也在寻找八大神器?” “神器对我们而言,只是锦上添花而已。”盛月姗却道,“我和公子有更要紧的事情做,希望傅夫人不要为难我们。” “你的要紧事,就是身后那个铜鼎吗?”阮惜时看着她,“所以你也知道他在做什么,你们是一伙的。” “应该说,我的好大哥,才是百乐门背后真正的主人吧。”傅云霆忽的出声。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傅明修:“我早就听闻,盛家六小姐背后还有一个厉害的人物,在暗地里帮她撑着百乐门,看来是你。” 傅明修也看着他。 半晌,傅明修低声开口:“的确是我。” 傅云霆哼笑了一声:“真是没想到啊,平日里看着弱不经风的一个人,私下里倒是做了不少事!” “是我让公子帮我建立百乐门的,和公子无关!”盛月姗挡在傅明修面前,看着傅云霆道,“是我觉得,百乐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以帮公子收集情报,所以我才让公子在背后帮我清理掉一些杂碎。” “盛六小姐。”阮惜时道,“我记得,你很早之前就建立了百乐门,那时候,傅大哥还没有出生吧,又是如何能帮你稳固百乐门的?” 盛月姗抿了抿唇。 她转头看向傅明修,似满腹话语,却说不出口。 “你以为今天还能瞒着我们吗?”傅云霆沉声道,“今天不说出个结果来,不论是你,还是百乐门里的所有人,都别想离开这里!” 他说着拔出枪,对准了盛月姗。 盛月姗脸上并无惧意,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月姗。” 傅明修淡淡开口:“你先退开。” “公子!” 盛月姗这才有了一丝急色。 傅明修看着她。 盛月姗抿唇,才在婉仪的搀扶下让开了。 傅明修看着他们,一阵凉风在他们之间穿过,才听他的声音随着风轻轻开口:“其实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完颜修。” “完颜?” 傅云霆眯了眯眼:“末朝皇族?” 阮惜时也是心中一惊:“末朝皇族不是全都覆灭了吗?” “不。” 傅云霆却道:“还有一个人,不知去向,不知死活。” 阮惜时这才想起了之前傅云霆跟她说过的末朝的事情。 末朝皇帝留有两子一女,一女早夭,大皇子在斗争中去世,唯有二皇子在一场大火中不知所踪。 “二皇子……” 阮惜时低低道:“可是时间对不上啊。” 二皇子是在十几岁那一年不知所踪,而后末朝皇帝在动荡不安的皇位上又坐了二十几年,之后连番征战,再到如今,已又过去了数十年不止。 若是真算来,二皇子就算活着,也该和盛月姗差不多年纪才是,如何会是傅明修这般年轻? “这就要问他了。末朝的二皇子,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以如此年纪活到了现在。”傅云霆紧盯着傅明修,不,应该说是完颜修。 完颜修仍是那副处变不惊的神态,或许是这么多年,早养成了这般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其实当年我从皇宫逃出来,是我父皇的授意。父皇那时已经知道,末朝已摇摇欲坠,支撑不了多久了,所以让当时的天师带着我,制造了一场大火,借着死遁带我逃离了皇宫。” “之后,天师将一身本领尽数教我,但我那时还是被叛军给追上了。我险些身死,是天师以一种术法护住了我,只是自己油尽灯枯而死。他当时说,我活着,是违逆了天道,从此性命不在生死簿上,大概是如此,我才能一直保持住现在的容貌,只是我原先一身本领,却也因此停滞,永远无法再前进一步。” “那时天师曾同我说,我是修炼奇才,假以时日,必定成为最厉害的玄术师。可惜时你看,我现在的修为已是到了极限,这么多年的修炼,竟还不如你。” 完颜修看着阮惜时,那双眸子才有了微微波动:“不过修炼对我来说,并不是最要紧的事,最重要的,是我要恢复我的国家,让我的子民都能回来。” “所以你才在背地里谋划了这一切,可这跟尸血蛊有什么关系?”阮惜时不懂。 “你不是问我,我是想复活什么人吗?”完颜修转身看向铜炉,“我想复活的,是曾经同我父皇并肩作战的那些勇士,是我的手下,我的子民!” 他想复活的,竟是原先那些皇室的人! 第1039章 这本就是我的使命 阮惜时心脏猛地一跳:“你是疯了!” “我只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完颜修又转身看向她,“他们都是精英是栋梁,当然该活下去。” “可是现在朝代已经没了,你复活他们,又能如何?” “当然不止复活他们。”完颜修唇角微勾,笑容却让人身子发冷,“等他们复活,身上便有了蛊虫的力量,便可以代替我,去复活更多的人,像是以前那些埋藏在地底的士兵,还有术士……” “你想自己再创建一个王朝,引发更大的战乱吗?”阮惜时心惊。 “这本就是我的使命。”完颜修嗓音冷冽。 “不,你现在已经是傅明修了,你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一定要——” “阮惜时。” 完颜修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眉眼:“你太天真了。” 阮惜时怔住了。 下一刻,她忽的反应过来,看向铜炉。 “你一直在拖延时间?” 完颜修笑了。 来不及多想,阮惜时迅速召唤出其他神器,朝着铜炉飞去。 神器在铜炉上空盘旋,却像是被什么挡住了,无法靠近铜炉。 阮惜时蹙了蹙眉,手掌一展,灵力便从掌心中溢出,朝着神器而去。 白色的灵力笼罩住神器,神器突然间都震动起来,竟是连带着那铜炉也受了影响,开始不断晃动。 完颜修脸上笑意骤的消失。 这铜炉里都是尸骨,怨气丛生,即便几个灵器也无法与之抗衡,阮惜时才修炼多久,竟能突破这些怨气? 灵器一冲而下! “砰!” 随着一声巨响,铜炉竟一下炸开! 尸骨全部掉落在地上,有些甚至稀里哗啦的摔碎了。 这些尸骨全部散发出古怪的味道,令人作呕。 完颜修也被反噬,跟着倒退了几步,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公子!” 盛月姗惊呼,年迈的身躯竟一下冲过来,手中及乐弓对准阮惜时开弓上弦。 “等一下。” 完颜修一把握住盛月姗的手腕。 “公子……” 盛月姗转头看向他。 完颜修轻轻摇头,才又慢慢直起身子,看向满地狼藉。 满地都是骸骨,他脸上不见惊惧之色,却有悲恸。 “我原以为,我可以救得了他们……” “他们已经死了。”傅云霆出声,“就算你用尸血蛊,救回的也不过就是几具尸体罢了。” “不,只要我们不把蛊虫的事情告诉他们,他们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完颜修猛地抬头看向他。 “不是的。” 阮惜时却道。 她看着完颜修,一双清澈的眸子却像能勘破一切:“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的人是有感觉的,就算他们被你唤醒了,也永远记得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他们忘不掉的。” 阮惜时这话像是在说自己,又像是借着她的口,表达着这些尸骨的想法。 风吹起地上的尸骨,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在回应阮惜时。 完颜修身子颤抖着,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持的力气,脚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阮惜时见是个好机会,手掌微动,却见盛月姗蓦然抬头,上前一步,低声道:“傅督军,傅夫人,我们认输,请你们放过公子。” “盛六小姐。”阮惜时蹙了蹙眉,“你应该不是皇室中人吧,为什么要帮他?” “我不是皇室中人,可……” 盛月姗看向完颜修:“可他是我心爱之人。不论他做什么,我都愿意支持他。” 完颜修睫毛微垂。 “盛六小姐,我尊重您的心意,可是这关乎很多人的生命,也关于华夏是否能稳定,会不会再起战争,所以我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阮惜时语气温柔却坚定:“而且还有玉霜的孩子,就算是为了复活这些人,也不该对一个婴孩动手。” 她看着完颜修:“傅大哥,你现在总该告诉我,如何救玉霜的孩子了吧?” 完颜修看着阮惜时,轻轻摇头:“救不了。” 阮惜时脸色一变。 “其实我本意没有想对那个孩子动手。”完颜修嗓音低哑,说话都有些喘气,“只是我将这孩子带走之后,却发现他太小了,又不知何故突然开始发病,我为了引你入局,只能以曾经天师教我的术法灌入他的体内,虽保住了那孩子的命,但却也无法倒行逆施,否则我又如何会一直保持如今的模样?” 阮惜时手指用力握紧。 “既然你无法救这个孩子,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傅云霆冷淡道。 外面他的人已经在等着了,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将这里包围住。 “等一等!” 盛月姗呼吸微深,过了一会,似是下定了决心,才道:“我知道,你们担心公子再做出这种事来,但做出尸血蛊,除了尸骨和神血神力之外,还需要一样东西,就是神器的力量。现在我可以把及乐弓给你,没了神器,自然不能再炼制尸血蛊,你——” 还没说完,完颜修已经紧紧抓住她的手臂。 盛月姗眼里流出了泪:“对不起公子,我知道,这是你毕生所愿,但我没有那么多宏大的志向,我只想你平安活着,哪怕你怨恨我。” 她说着,将手中及乐弓一抛,落在阮惜时手中。 像是感应到什么,及乐弓蓦的发出更强的光芒! 完颜修看着这道光,愣了愣,旋即又好似恍然大悟一般:“原来如此……” 他忽的露出苦涩的笑:“原来你就是天师说的那个神意……原来这些都是命中注定。” “什么?” 阮惜时没有听明白。 但完颜修也没有再说,他眼睛一闭,像是放下了什么,倒了下去。 盛月姗赶紧扶住他。 但她力气不够,也差点摔倒。 婉仪急忙在边上帮衬。 可盛月姗还是坚持自己慢慢扶起完颜修,看他的眼神很温柔:“公子,我带你回家。” 她将完颜修的手臂架在自己脖子上,明明她的背都已经佝偻了,此刻却强硬的挺直起来,原本梳的一丝不苟的银发被勾出了几缕,随着风轻轻飘动着,仿佛又看见了年轻时那个追逐着心爱之人的少女。 阮惜时下意识看了傅云霆一眼,见他薄唇紧抿,却始终没有开口。 等他们走远了,阮惜时才道:“这样放过他,真的可以吗?” 第1040章 开天斧 “他还能作恶吗?”傅云霆反问。 阮惜时摇摇头:“他一身修为尽毁,应该不行了。” “那就这样吧。”傅云霆道。 他眉眼冷暗,但阮惜时知道,他并非表现出的这样不近人情,也并不是真的想杀了傅明修。 解决了一桩大事,两人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到驻地,阮惜时又碰上了许久未见的陈展宏。 陈展宏似乎心情不错,见到阮惜时又惊又喜:“姐姐!好久不见了!” “我都来了许多日了。”阮惜时好笑。 “我这不每天忙嘛!”陈展宏摸摸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不过能再见到姐姐真是太好了!” 他说着,视线又落在阮惜时身上,咦了一声:“怎么感觉姐姐的灵力又强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阮惜时手一伸,及乐弓便出现在掌心中。 陈展宏睁大眼:“弓,弓箭?不对,这不会是……及乐弓吧?” “嗯,挺识货的。”阮惜时收了及乐弓说。 “这,这神器也到你手里了?”陈展宏舔了舔嘴唇,还感觉有点没看够,“那现在你有多少件神器了?” “反正不齐。”阮惜时道。 看着她的脸色,陈展宏恍然:“姐姐这是想集齐八大神器啊!这也太难了吧!” “我有用处。”阮惜时说。 她下意识看了眼傅云霆。 之前崽崽说过,傅云霆身体中煞气太甚,若是能凑齐八大神器,或许可以拔除他的煞气。 她不知道,这煞气会不会继续影响傅云霆的命格,她希望傅云霆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陈展宏虽然不知道她说的用处是什么,但却把她的话记在了心里。 过了几日,阮惜时出门去找宋玉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竟然摆放着一把斧头! 阮惜时左右看了圈,没看见房间有人,于是走上前去,手刚摸到斧头,斧头却突然泛起了金光,在她手下嗡鸣作响。 “开天斧?”崽崽忽的出声,“这开天斧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开天斧?”阮惜时更惊讶。 她拿起开天斧,本来看起来很沉重的斧头,在她手里竟变得轻飘飘的,好像不用半分力气就能拿起来。 这种感觉很熟悉。 其他的神器也给她这样的感觉,好像这些神器在她手里就好像小孩的玩物一般。 但开天斧在她手里不断地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其他神器也跟着发出了共鸣。 的确是八大神器之一的开天斧没错。 “这是谁给我的?”阮惜时心中疑惑。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阮惜时打了个激灵。 她放下开天斧,转头看向房门。 “砰砰砰。” 外面又传来敲门声。 阮惜时定了定心神,手在开天斧上划过,设了一道障眼术,才走过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却是陈展宏。 见到阮惜时,他兴致冲冲:“姐姐,你看见开天斧了吗?” 阮惜时惊讶:“开天斧是你拿来的?” “对啊,我看你不在,就放桌子上了!” 陈展宏越过阮惜时,探头朝着桌子看去,却看桌子上空无一物,顿时一惊:“诶,开天斧呢?” 阮惜时顿时有点尴尬。 她摸了摸鼻子,走到桌前,手在桌面上挥动了一下,开天斧就显露出来。 “吓我一跳!” 陈展宏松了口气,走过来看向桌子上的开天斧:“你的玄术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刚才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阮惜时弯了弯唇。 “你是怎么会有开天斧的?” “这不是我的。”陈展宏道,“这是孔灵的。” “孔灵?”阮惜时惊讶,“你认识孔灵?” “嗯,她来找萧棋,结果被我碰到了。”陈展宏听孔灵说了碰到萧棋以后的事,也知道了她跟阮惜时认识,“她听说我在帮你找八大神器,就把这个给我了。” 说起来,陈展宏还揉了揉手腕:“这开天斧可真够沉的,我还是一路拖过来的,你能拿得动吗?” 阮惜时笑了笑,单手拿起了开天斧,惊的陈展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一个手?你力气这么大?不对,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玄术?” 阮惜时摇摇头:“没有,这些灵器我好像轻松就能拿动。” “八大神器都可以?”陈展宏瞪大眼。 阮惜时点头。 除了开天斧外,惊夜枪也足有上百斤重,要几个大汉才能勉力抬动,可她轻轻松松就能拿起来。 陈展宏呆愣了几秒,看着开天斧,好一会才道:“我好像以前听爷爷说过,八大神器都是以特殊材质打造,一般人根本无法轻易拿起,除非……拥有神族血脉的人。” 他霍然看向阮惜时:“姐姐,你不会有神族血脉吧?” 神族血脉…… 阮惜时怔了怔:“我也不知道……” 不过她突然想起,之前崽崽跟她说,尸血蛊炼制需要神族灵力和神族血液。 完颜修自不是神族,那所谓的神族血液…… 阮惜时抿了抿唇。 “不管怎么样,你能控制这些灵器就行了!”陈展宏大大咧咧的,也没多想,很快就掀过了这篇,“现在八大神器,你还差哪些?” 阮惜时手心朝上一展开,便有数个神器在空中流转:“噬魂珠、损魔鞭、惊夜枪、及乐弓、尊神刀、开天斧。如今我手里还差的神器,只有我送给司徒鹤的玄黄神甲,以及虚幻镜。” “玄黄神甲你就找他借一下用,他堂堂洪门帮主,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陈展宏摸着下巴,“就是这个虚幻镜,有点难找。” “传闻这虚幻镜可变换世间万物,谁知道它现在是以什么模样存在的!”陈展宏道。 “八大神器之间互相有感应,也许碰到了就会知道。”阮惜时说。 “我也会帮你留意的。”陈展宏道。 送走陈展宏后,阮惜时又回到桌前,将神器一一摆好。 神器间断的发出共鸣。 阮惜时感觉到自己体内好像也有股灵力在横冲直撞,蠢蠢欲动。 阮惜时闭上眼,进入自己的识海,就看见是那道白色的灵力,此刻已经充盈了她的身体。 崽崽也比之前好多了,之前因为这股神力,崽崽几乎哪儿也去不了,甚至还会被压制,很难动弹。 但兴许是待得久了,又或者是有血契傍身,崽崽现在又活动自如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阮惜时的错觉,她感觉崽崽散发出的灵力似乎不像以前那样漆黑的看不见一点光彩,而是隐隐有了一种透明色。 第1041章 集齐七大神器 “崽崽,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异常?” 阮惜时问它。 崽崽动了动小腿小胳膊:“没有啊,你又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身体好些有了一点变化,像是……”阮惜时在斟酌用什么词比较合适,“净化?” “什么净化!” 崽崽一下跳脚:“本大爷可是鬼王,要什么净化!” “我也只是随口说!”阮惜时赶紧顺毛,但看崽崽这样,倒是让阮惜时茅塞顿开,“我要是以这些神器做辅助,再加上我体内的神力,是不是可以驱除宋玉霜孩子体内的那股力量?” “这本大爷怎么知道!”崽崽小手一抱胸,冷哼一声道。 阮惜时却是已经动了心思。 她收起神器,正待要出门试试,没想到刚出驻地,却在门口碰上了洪门来的人。 “傅夫人。”洪门的人道,“帮主正好让我把一件东西转交给您。” 他说着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 阮惜时谨慎的先捏了一个护身咒,才打开了盒子,没想到里面竟然是玄黄神甲! 阮惜时本还想着要去一趟洪门,找司徒鹤问问愿不愿意暂时把玄黄神甲给她用一下,没想到司徒鹤却提前一步让人将神甲送来了,一时揣测不透他的心思。 她抬眸看向洪门的手下:“这是?” “这是帮主让我交给你的,还让我带一句话,说这是给您的赔偿。” 赔偿? 是指莫嫣那件事? “帮主还说,若是傅夫人满意这个礼物,希望来日,还可以同他一起听戏,把酒言欢。” 手下说完就离开了。 阮惜时微怔的站在原地,看向手里的木盒。 没想到司徒鹤竟然会舍得将玄黄神甲再还给她,就为了跟她再去听出戏,喝口酒? 阮惜时睫毛动了动,垂下的眼睑打出一小片暗色。 她将玄黄神甲收好,去了宋家。 前脚刚走,在阴影处便有一个身影走出,目光落在她离开的方向,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地方走去。 阳光照在她脸上,露出了盛月姗满是沟壑的脸,但很快又隐在了黑暗里。 她没有坐车,一直走到郊外。 郁郁葱葱的树林打下一大片一大片的阴影。 她立在其中,就见从茂密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 他停在很远的位置,只能看出一个男人的轮廓。 盛月姗却肃然起敬:“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现在七大神器已经都在阮惜时手中。” 她只是让人去吹一下司徒鹤的耳旁风,没想到司徒鹤这样冷心冷清的人,竟也会因为一句话,将玄黄神甲还给了阮惜时。 她看着那道半隐在树林中的身影:“请您也兑现您的承诺,救救公子!” 两人隔的很远,风吹起她的话,稍微远一些的距离几乎都要听不见,可那站在树林里的人的声音却如洪钟般清晰传来:“他已到大限之日,若强行救他,便是逆天改命。” “我知道!” 盛月姗眼圈泛红:“但我想他活着,哪怕是付出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逆天改命需要更换命格,你已是残烛之年,要你的命有何用?”男人却道,“你要想替他续命,就找一个更年轻的来。” “更年轻的……”盛月姗喃喃,忽的想起一道倩影。 但她心脏跟着一颤,有些犹豫。 似是看出她心思,那男人又道:“你若不忍伤他人,便要与你心爱之人天人永隔,而且他的抱负尚未完成,你真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样死去?” 盛月姗脸上浮出痛楚之色。 她根本不在意能不能跟他在一起,也不在意他的抱负能否完成,可一想到他要死在自己前面,盛月姗就觉得无法忍受。 “好,我会把人给你带来。”盛月姗嗓音沙哑,“两天以后,还在这里。” 男人没有说话,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林间。 盛月姗走上前,却已经看不见那男人的身影了。 …… 阮惜时去了宋家,把神器和神力的事情告诉了宋玉霜,只是略过了崽崽一事。 宋玉霜几乎没有犹豫的就答应她试一试。 “我不确定这猜测正不正确。”阮惜时告诉她。 “惜时,我信任你。”宋玉霜道。 她将孩子小心放在床上,看向阮惜时:“他体内的灵力对我来说,就像是一颗不定时炸弹,我实在害怕。哪怕有一丝希望,我也想试一试。” 阮惜时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东西,过了几秒才轻轻嗯了一声,眼里的眸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她走到床边,手落在孩子上空,便有一股白色的灵力从她体内落入了孩子身体中。 她一边输送着灵力,另一只手一边伸出,七大神器全部浮现出来,在空中盘旋。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器,证吾神通!” 阮惜时呵道,同时无数道光芒杂糅在一起,朝着床上的孩子而去! 孩子一下从床上升起。 宋玉霜在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手心几乎都要被指甲抠出血来。 萧棋听到阮惜时来的事,也是匆匆来到门外,却听到屋内阮惜时在施法,顿时不敢再上前。 阮惜时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随着神器一起运转,然后再从体内缓缓流入孩子的身体里。 阮惜时,灵气和婴孩,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傅云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门口,看着萧棋微微额首,便又转头紧盯着关上的门。 过了会,才听到一声婴儿啼哭,萧棋立刻推开了门,就见宋玉霜正扶着阮惜时。 “夫人!” 傅云霆几个大步上前,立刻从宋玉霜手里接过阮惜时。 阮惜时面色发白,微微抬眸看了傅云霆一眼:“……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不来,谁知道你会这么胡来?”傅云霆语气不悦,但声音很轻,仿佛怕吓到了她一样。 阮惜时弯了弯唇:“谁说我是胡来的,我是有备而来。” 她说着还有些气喘,转头看向宋玉霜。 她刚抱起孩子,正在哄他。 “玉霜,孩子怎么样?” “怎么样?”宋玉霜茫然地抬头看向阮惜时,又盯着怀里的孩子左瞧又瞧,“没瞧出什么区别啊……” 话音没落,刚刚才哄好的孩子又哇哇大哭起来。 “……倒是变得爱哭了。” “你抱过来我看看。”阮惜时说。 宋玉霜把孩子抱到她跟前。 阮惜时伸出手,落在孩子身上,闭上眼。 一股淡淡的灵力浮现,却没再有任何阻隔。 阮惜时放下手,松了口气:“那股灵力已经没了。” “真的?” 宋玉霜顿时一喜,看向同样面露喜色的萧棋:“那他是不是以后都没事了?” “嗯,都没事了。” 阮惜时轻轻点头。 “太好了,萧棋,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没事了!”宋玉霜一只手还抱着孩子,一只手紧紧握住萧棋的手臂。 萧棋也是眼圈泛红,重复道:“嗯,没事了。” 阮惜时却是腿脚发软,眼前一黑,倒在傅云霆怀里。 第1042章 爱意浇灭 “看来有事的人是你了。” 傅云霆冷着脸说,忽的打横抱起了她。 阮惜时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袖子。 “别乱动。”傅云霆说,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 一路传来不少人的目光。 阮惜时小脸有点红,不过她现在的确没力气下来走,而且可能是跟傅云霆待久了,也学了他的厚脸皮,索性就靠在他怀里闭上眼休息。 之后两人又上了车,昏昏沉沉的,阮惜时不知不觉就真睡着了。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夜半三更,等醒来傅云霆找她“算账”,那就是后来的事了。 在他们离开宋家后,宋玉霜好不容易哄着孩子睡着了,才跟萧棋一起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阿爹姆妈。 说了之后,萧棋又说要去跟萧司令说一声。 “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我等下就回来。”萧棋说。 他匆匆离开。 刚一走没一会,孩子竟然又醒了。 这回宋玉霜怎么哄都哄不好,喂奶了都没用,想了想索性带上街去。 一上街,孩子倒是不哭了。 宋玉霜便抱着孩子到处转悠。 没走多远,她忽的就见到萧棋似乎在马路对岸。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定睛一瞅,还真是萧棋。 不过不止他,在对面还有一个女孩。 那女孩看上去年轻朝气,只是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身子微微颤抖。 宋玉霜实在没按捺住好奇,走了过去,才见那女孩竟是双眼通红,像是哭过。 “萧棋,我特别想你。”女孩说话也很直接。 宋玉霜心中惊愕。 难不成是萧棋的追求者? 但在她印象里,没见过这个女孩。 萧棋也道:“孔灵,你怎么会来?” 萧棋果然认识她! 宋玉霜的心脏忽的怦怦跳。 她不由抱紧了手上的孩子。 “我很想你。”孔灵痴痴的看着萧棋,眼里似有泪光闪动。 她上前一步,伸出手似是想抱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停住了。 但她的眼神,绝对是看爱人的眼神,宋玉霜不会看错。 要是年轻时候的宋玉霜,大抵还会忍着,看他们会做出点什么,但现在的宋玉霜,更讲求有事就要说开,所以径直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萧棋。” 她嗓音温和的出声。 萧棋惊讶回头,看见了宋玉霜:“你怎么出来了?还带着孩子。” “孩子在家一直哭闹,我就带他出来晃晃。”宋玉霜走到萧棋身边,细细端详过萧棋的脸上,见他并无慌乱,才转眼看向孔灵,“这位是?” “她叫孔灵。”萧棋赶紧解释,“我们……” “孔小姐。”宋玉霜打断了他的话,看着孔灵,“孔小姐看着很年轻,是怎么认识萧棋的?” 孔灵有些局促的看了眼萧棋。 萧棋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孔灵只得自己道:“我和萧棋是在他失忆的时候认识的,我把他捡了回去,救了他。” “原来孔小姐是萧棋的救命恩人。” 宋玉霜心中惊讶自己从未听萧棋和阮惜时提起过,但脸上却是不显:“如此还要多谢孔小姐了。” “不必不必。”孔灵摇头如拨浪鼓,“我,我也是凑巧!” 她说着又看了眼萧棋:“何况有他陪着的这段时间,我也很开心。” 她说完看见宋玉霜微沉下来的脸色,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话太暧昧了,赶紧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我以前不知道他有夫人,所以才会……但我后来知道了,而且那天陈展宏带着我去宋家,我看见你们,” 她顿了下,似乎很艰难的把那个词说出口:“相亲相爱的样子,我就知道,萧棋他,不是属于我的。” 她看了眼萧棋,但很快又把视线移开:“我今天也没想到会碰上他,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你别误会。” 宋玉霜倒是微讶。 她看着孔灵,明明已经难过的红了眼眶,却还在努力的解释着。 孔灵的解释很真诚,不像是掺着假。 她忽的明白,为什么萧棋和阮惜时都选择没有告诉她。 因为面前这个女孩是个好姑娘。 一个好姑娘,不该受到怀疑和谴责。 宋玉霜弯了弯唇,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我没有误会,我相信我的丈夫,我也相信你是个好女孩。” 孔灵睁大眼。 她愣愣的看着宋玉霜。 忽然间,她感到自惭形秽。 其实刚才那番话,大部分是真的,但其中也夹杂着她细微的私心。 她明明可以在看见萧棋后立刻转身走人的,而不是站在这里,等着萧棋过来。 她还是有那么一刻,产生了一个令自己都不耻的想法。 可面前的女子是多么坦荡啊。 优秀,美好,几乎所有的词汇在宋玉霜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的人,是足以配得上萧棋的。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年轻貌美,喜欢一个人就奋力去追,对方不可能看不上自己。 可面对宋玉霜,她才发现,她比宋玉霜差多了。 差的是大家气质,差的是心胸坦荡。 也难怪萧棋在失去记忆时,仍没有与她越雷池一步。 原来他心底,早已藏了这样一个人。 孔灵垂下眼。 看着突然丧气的小姑娘,宋玉霜愣了下,不知道自己就一句夸奖的话,怎么突然让她变成这样了。 刚想再开口,却听到不远处突然砰的一声响,掀起一阵尘土! “不好了,扶罗军来了!” 不知道谁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紧接着,周围的人四下逃窜。 枪声四起。 宋玉霜下意识的抱紧孩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萧棋护着往前跑。 他另一只手拉着孔灵,对着人群大喊着:“往巷子里跑!都往巷子里跑!” 巷子里九曲十八弯,车子进不来,天空中又没有飞机,这些扶罗军不熟悉地形,追不上他们。 听到萧棋喊声的一些人,已经朝巷子里跑去。 忽的脚下砰的一声! 不知哪里投掷过来的炸弹炸开! 宋玉霜和孔灵都一下被掀起,摔在地上! 还好宋玉霜紧紧护住了孩子。 只是她的身体重重着地,疼的差点昏厥过去。 “玉霜!” 萧棋被震的退后几步,心胆俱裂的喊。 孔灵嘴角也流出了血。 她艰难抬起头,正看见萧棋朝着宋玉霜奔去。 他没有看她一眼。 孔灵呆愣愣的看着萧棋奔到宋玉霜身边,犹如对待珍宝般小心的扶住她,又看向怀里的孩子。 他脸上的焦急不加掩饰。 他是真的很爱很爱宋玉霜。 在这一刻,孔灵突然死心了。 那满腔的爱意,也在这一刻尽数浇灭。 第1043章 恢复记忆 “砰——” 炸弹和鲜血齐飞。 扶罗军的攻击还在继续。 萧棋拉着宋玉霜不断朝前跑,一路都在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砰砰!” 又是流弹袭来。 一枚炸弹落在他们脚边。 萧棋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护住了宋玉霜。 炸弹一下在耳边炸开,他的脑袋也跟着嗡的一声。 宋玉霜吓得紧闭着眼睛。 过了好一会,萧棋才微微松开,护着她继续往前跑。 “被害怕。”萧棋的声音很轻,在一片嘈杂里几乎听不见。 宋玉霜不敢乱动,也不敢转头。 一直到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大家都过来,来这里!” 是萧司令的手下! 宋玉霜本来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在看见萧司令的那一刻,好像身体里又一下有了力量。 “父亲!” 见他们二人,萧司令也吃了一惊:“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说着一把扶住了踉跄的宋玉霜。 宋玉霜抱着孩子惊魂未定的站稳,还没来得及抬头,刚才还握着自己的手骤的一下松开了。 萧棋如同被砍断的树木般倒了下去。 “萧棋!” 宋玉霜脑袋蒙了一瞬。 萧棋的脸上都是血,一时竟不知道血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刚才被炸弹炸伤的吗?这么严重的伤,是多大的毅力才能让他护着自己一路跑过来。 一直到这一刻,确定她和孩子安全了,他才倒下。 “赶紧把他抬出去!”萧司令比宋玉霜冷静,立刻下命令道,又对宋玉霜说,“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宋玉霜近乎机械的点点头,在走那一刻又想起来,对萧司令说:“阿爹,前头有个穿鹅黄色衣服的女孩,那是萧棋的救命恩人,请一定要救她。” 说完她就跟着萧司令的手下上了一辆黑车,在掩护下一路开到了避难所。 避难所有医生,萧棋被用担架抬了进去。 宋玉霜此时已经冷静多了。 她跟着担架一起走进去,里面到处都是哭叫声,还有一股血腥味。 宋玉霜看见了断腿的,断手的,还有一些出气比进气少的。 其中不乏浴血奋战的军人们。 宋玉霜知道战争的残酷,可只有亲眼所见,才知道战争比想象中的还要残酷千倍万倍。 萧棋之前,也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作战吗? 宋玉霜想到,便心痛如绞。 医生给萧棋做了检查,确定是头部插入了几个炸弹碎片,进行了摘除。 好在这些炸弹碎片都扎的不是很深,也没有造成大出血,这让宋玉霜松了口气。 现在只等他醒过来。 宋玉霜坐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熟睡的面孔。 这段时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是不是受伤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 宋玉霜一想到这,呼吸都感觉变得艰难了,手指下意识的用力。 “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啊……” 床上忽的传来萧棋的声音。 虽然有气无力,但这玩世不恭的语调,让宋玉霜的眼泪一下下来了。 萧棋本来是跟她开玩笑的,没想到她竟然哭了,顿时也慌了。 他赶紧想坐起来,却又牵扯到了头上的伤口,疼的一下又躺回去。 “你别乱动啊!” 宋玉霜赶紧起身扶住他:“你头上还伤着呢!” 萧棋缓了口气,忍着疼道:“我没事,一点小伤。” 他看着宋玉霜通红的眼,伸手帮她把眼泪擦去:“我这不是醒了吗,你还哭什么?” “我,我这不是高兴嘛!” 宋玉霜磕磕巴巴的说,又觉得哭有点丢人,伸手抹了一把眼睛说:“你还疼不疼?” “不疼了。”萧棋哄她,“不过你再哭,我就心疼了。” “就你贫嘴!”宋玉霜破涕而笑,“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个样子!” “那你不就是喜欢我这样吗?”萧棋眨眨眼说,“你还说,你就希望我可以保留少年心性呢!” “那就是我随口说的……” 宋玉霜下意识的回嘴,说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对。 她睁大眼:“你,你都想起来了?” 萧棋也怔了下,似乎刚才那话也不过是他随口说出来的,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恢复了记忆。 “看来还真是因祸得福。”萧棋笑道,话还没说完,宋玉霜突然一下扑进了他怀里,哭出了声来。 萧棋的笑一下子顿住了。 他下意识的伸手搂住了宋玉霜,像是安抚孩子一般,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背。 宋玉霜好像把积攒已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都哭了出来。 从知道孩子丢失,再到萧棋失忆,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 可她的心怎么可能不痛呢? 现在孩子无事,萧棋也无事,她这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她肆无忌惮的哭了一场。 —— 扶罗军的袭击,再一次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傅云霆为此日日早出晚归,一直在外奔波,很多时候回放,衣服上都是血腥味。 阮惜时每日都要细细检查过,确定他没什么伤才放下心。 经过上次灵力消耗过度,阮惜时也是修养了好几日才将将缓过来。 一日傅云霆又从驻地带着人匆匆出去了,阮惜时正待要好好研究一下这七大神器,却听外头有人报告说,有个叫婉仪的女人要见她。 阮惜时想到上次的事,便让人将婉仪带到了偏厅去。 刚到那,便见婉仪跟着人进来,尽管还习惯的戴着帽子,也能看出她脚步匆匆,似乎很是着急。 “你们先出去吧。”阮惜时屏退了人,才看向婉仪,“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婉仪摘了帽子,脸色异常的苍白。 “傅夫人。” 她走到阮惜时面前,竟就作势要跪下去。 阮惜时伸手挡住她:“婉仪小姐这是何意?” “我想请您帮我!” 婉仪抬头,一双眸子里水光晃动:“只有您帮我了!” “坐着说吧。” 阮惜时松开手,等婉仪坐下才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婉仪手指一下掐紧掌心。 她看着阮惜时,一字一顿道:“是六小姐,她……要杀我。” “杀你?” 阮惜时惊讶:“怎么回事?” 第1044章 菜叶 “这几日,六小姐一直在照顾完颜公子。” 婉仪虽然紧张,但条理还算清晰:“就在三天前,她突然跟我说,有一种药可以治疗完颜公子,要我去陪她取。我陪她一起去了之后,却发现她带我越走越偏。” 婉仪咬了咬唇:“我以前被人欺负的时候,曾被一群混混扔到过那附近,所以我知道,前面有一片人迹罕至的林子,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卖药材的地方。我心中有异,于是找了个来葵水的借口就回去了。” “那天,六小姐似乎就不太开心,之后我提出找人去拿药材,可六小姐也没有同意,说那药材金贵,只能我们自己去拿。之后两天,六小姐一起让我赶紧去取药,我找了许多借口,如今实在是拖不下去了,才来找您!” 婉仪看着阮惜时:“傅夫人,我觉得此事有异。” 阮惜时却只是睫毛动了动:“你不相信你家六小姐?” “不,我相信六小姐!” 婉仪却摇了摇头道:“六小姐救我性命,待我恩重如山,她为人更是冷静善良,只是……” 婉仪抿了抿唇:“只是她唯一的弱点,便是完颜公子。其实不瞒夫人,完颜公子回去那日开始,就不断吐血,衰老,似有,有将死之相。” 阮惜时瞳孔微晃了一下。 想必是那日破了他设下的玄术,造成了反噬。 “所以我想,应当是六小姐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不知学了什么法子,所以才想拿我当祭品之类。”婉仪猜测,“我并不是在意自己的生死,其实我这条命就是六小姐的,她愿意的话尽管可以拿去!但是,我怕六小姐受奸人蒙蔽,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错事来!” 婉仪恳求的看着阮惜时:“我知道傅夫人菩萨心肠,又有本事,请您帮帮我家六小姐吧!” “原来如此。” 阮惜时淡淡道:“不过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她睫毛动了动:“这样吧,我在你身上下两道玄术,一道是追踪术,另一道则是保你平安的术法,若是真有什么危险,这术法也能保你性命,追踪到是谁在利用六小姐。若最终并无人所害,也不会让六小姐发觉,影响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如此甚好!”婉仪感激,“多谢傅夫人!” 阮惜时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浅浅的弧度,然后手就伸到了婉仪面前,悠悠的白色灵力一丝一缕的透进了婉仪体内。 当然婉仪没有天眼,自然看不到。 不消片刻,阮惜时已经放下了手:“好了。” “多谢傅夫人!” 婉仪再次表达了感谢,才放心离去。 阮惜时却是垂下眉眼,眸中浮过一丝微光。 …… 过了几日,阮惜时正同难得早归的傅云霆一起吃晚饭,刚吃几口,身体里忽的传来一阵冷意。 阮惜时手抖了一下,筷子跟着啪的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傅云霆看向她。 阮惜时放下碗:“有事做了。” 傅云霆:“?” 他们坐车到那片树林的时候,已经过去一阵子了。 一到那里,阮惜时就见婉仪倒在地上,嘴角还流着血,人倒是还有意识。 她走过去扶住婉仪,又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傅夫人。” 见到阮惜时,婉仪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艰难的想要起身。 “你没事吧?”阮惜时将她扶起来,婉仪踉跄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缓了口气,婉仪才摇摇头:“没事,只是被玄术击中了一下,胸口有些难受。” 阮惜时给她把了一下脉,心血翻腾,但没有性命之忧。 “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阮惜时又问。 “是六小姐要我来这的。”婉仪低声道,“我想到傅夫人您说的,就来了想要抓住那个人,可谁知道那人似乎看出了我身上有傅夫人您下的玄术,将我身上的玄术击破了,但不知为何却又自己突然吐了血,然后就逃跑了。” 这番话一口气说完,婉仪忍不住喘了几声。 阮惜时却一点都不意外:“我在你身上传了一些我的灵力和反噬术,与我血脉相通,若是有人攻击你,我的灵力便会攻击他,对他造成反噬。” 阮惜时说着看向婉仪:“那个人刚才站在哪?” 婉仪伸出手,指向前面暗处:“那里。他一直就站在那里没动,我没看见他的脸。” 那地方树叶繁盛,遮挡住月光,看来是故意在那里不想让人知道他是谁的。 阮惜时松开手走过去,那里黑黢黢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哗。” 忽的一片亮光从阮惜时头顶落在阴影处。 阮惜时抬眸,见是傅云霆拿着打火机。 “你检查吧。”傅云霆说。 阮惜时弯了弯唇,又低下头去,仔细的检查着这一块。 有了光,阮惜时一眼看见了地上的血,以及几个脚印。 从脚印大小来看,应该是男人的脚。 阮惜时又四处看去,忽的瞥见一抹淡绿。 她伸手捡起,才发现竟然是一片菜叶子。 菜叶子绿油油的,只是断开了,像是不小心沾上的。 阮惜时从怀里掏出手帕,将菜叶包好,又四下找了一遍,却没有其他线索了。 “看来这人很谨慎。”傅云霆沉声说,“我再派人去四处问问,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可疑的人也不会写在脸上。”阮惜时摇摇头。 她回到婉仪身边:“你打算怎么办,还会到盛六小姐身边吗?” 婉仪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 之前只是猜测,如今得到了证实,她头一次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她一直觉得她的人生就是围着六小姐的,可如今六小姐却要杀了她。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谁,能去哪里。 “既然盛月姗让你来的,想必此刻她一定以为你已经死了,你不如就趁机离开好了。”傅云霆道,“这天地广阔,哪里去不得?” 婉仪怔怔看着他们。 阮惜时点点头:“你也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她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小瓶膏药,递给她:“这是去痕生肌膏,兴许对你的脸有帮助。” 婉仪不可置信的看着,下意识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我可以,去掉这块疤?” “你不如试试。”阮惜时将药膏放进她手中,“若可以,你以后也不用再这样蒙着面了,你可以去过想过的生活。” 第1045章 是真的要变天了 婉仪呼吸几乎一窒,眼泪跟着落下来。 她紧紧握住手里的膏药,哑着嗓子道:“谢谢你,谢谢你们。” 她深深弯下腰,然后才缓缓转身离开。 她的身影蹒跚,缓慢,一直走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我们也走吧。”阮惜时收回视线,转头对傅云霆说。 两人回到住处。 阮惜时坐在椅子上,又拿出了那片菜叶,仔细端详着。 “一片菜叶,这么好看?”傅云霆已经洗漱完了,走过来说。 “这应该是那个人留下的。”阮惜时盯着菜叶道。 “就算这样,这也不过是一片普通的菜叶罢了。”傅云霆拿过菜叶,翻来翻去的看了一圈,“也没什么特殊的,总不能这个人是贩菜的吧?” “也或许是住在跟菜有关的地方。”阮惜时思忖着。 “我让人去附近有菜园子的地方找找。”傅云霆说。 他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阮惜时还在思考着。 过了会,傅云霆又进来,却是脸上乌云密布。 “怎么了?”阮惜时看他神色不对,问道。 傅云霆眉头紧锁:“扶罗军进攻了云城。” “什么?” 阮惜时神色一变:“云城也打仗了?” “嗯,刚接到总统电话,让我回去。”傅云霆看着她,“我们现在就要走。” “这么着急?”阮惜时抿了抿唇,“看来情况很严重。” 她起身:“我去收拾行李。” “随便收拾几件就行了,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傅云霆道。 阮惜时知道他的意思,心情愈发沉重。 她迅速收了几件衣服,又拿了些必备用品,最后带上自己的药,就跟着傅云霆坐最早的一班火车回了云城。 一踏入云城,阮惜时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战火纷飞,到处都是浓烟炮弹,死尸遍地,哭喊声和救命声络绎不绝,说这里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好在有人来接他们,傅云霆要先去军政府,就说先送阮惜时回家,阮惜时却提出要去一趟宫家。 “许久没见欣愉了,我想去找她。”阮惜时说。 这次宋玉霜的事情,让阮惜时不由产生了对另一个好友的担忧。 “好吧,宫家也算安全。”傅云霆没有阻拦。 他让车先开去了宫家,送到宫家门口,看着阮惜时进去,傅云霆才去了军政府。 阮惜时走进宫家,宫家的管家见到阮惜时立刻匆匆上前:“傅夫人来了!” “欣愉呢?”阮惜时问。 “大小姐不在家。”管家道。 阮惜时惊讶:“她这时候还出门?” “傅夫人有所不知,这好几个学校被炸了,现在好几所高校组建了一个联合大学,大小姐主动请缨,南下去联合大学任教了。” 管家叹气:“如今已有好几日了,也不知道大小姐情况如何了。” 看来是她回来的迟了。 阮惜时蹙眉,正待要再问仔细,却听宫夫人声音传来:“惜时来了。” 阮惜时抬头见宫夫人,走上前:“宫夫人。”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宫夫人淡笑道,“你跟欣愉是手帕交,还是叫我宫姨吧。” “宫姨。”阮惜时轻轻唤她。 “嗯,你是来找欣愉的?”宫夫人问。 阮惜时点点头:“但我听说,欣愉南下了?” “是啊。”提起女儿,宫夫人脸上便显愁绪,“这孩子自小在家锦衣玉食的长大,也不知这回为何如此坚持,非要去联合大学任教,我本不同意,可她竟然偷偷从后门溜走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就看见了桌上一张字条。”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字条给阮惜时看。 上面只写了寥寥数十字。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姆妈,阿爹,我要去做我能做的事情了,希望你们可以支持我,为我骄傲。” “这孩子啊,从小就贪玩,可没想到如今,倒也知道这些圣贤书了。”宫夫人虽面有愁容,却并无责怪。 “她有自己的想法了。”阮惜时将字条还给宫夫人。 “是啊,她长大了,作为父母,也只能支持她,希望她平安了。”宫夫人点点头说,又看着她道,“你们这次回来,也是因为扶罗人吧?” “是。”阮惜时点头,“没想到云城战事也这么激烈。” “如今扶罗人蠢蠢欲动,势必要将我们华夏摧毁。可我们华夏泱泱大国,哪里是他们能轻易撼动的?”宫夫人手指握紧说,“只不过傅督军最近事忙,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我这家里倒还有些人把守,不然你搬来和我一起住?” 阮惜时看出她眼里关心。 阮惜时心里感动,却摇摇头:“谢谢你宫姨,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有她的真相要寻。 “好吧。”看她坚持,宫夫人也没有再说,但叮嘱她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差人来找她。 阮惜时应下了。 宫夫人又派人送她回去。 外面薄雾四起,宫夫人看着车子开远,幽幽感叹:“只怕这云城,是真的要变天了。” …… 在阮惜时回到云城的这一天,宫欣愉也刚在新开的联合大学里报道。 她是昨日才到联合大学的,一路上风吹雨淋,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好在周钦一直陪着她,只是一直和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宫欣愉知道,也只当不知道。 毕竟之前她也不是没有表白过,但是周钦的态度已然是拒绝了。 她向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且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在联合大学里任教。 联合大学比她想的要苦。 里面宿舍少,住宿条件差,甚至连一床好一点的被子都没有。 不过来之前,宫欣愉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宫家从未吃过苦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也可以面不改色的睡在泛潮的被子里。 因为要过几日才开学,所以宫欣愉就提前跟其他教职工一起收拾图书室,还有教室之类,每天早早起床,晚上累的倒头就睡,竟也是一段难得悠闲的时光。 一个月后,原先三大高校的学生都陆陆续续来了,还有一些慕名而来的其他学生,只要通过考核,联合大学都会接纳。 看着他们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脸,宫欣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候,她还有阮惜时、宋玉霜,她们三个也曾无忧无虑的在学校里上课,谈天说地,博古论今。 可如今时事变幻,她们已经在不同的地方,做着不同的事情了。 不过宫欣愉相信,她们总有再见的日子。 然而这样的忙碌,只过去了不到两个月,学生的课刚进入正轨,一声炮响,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 第1046章 直面死亡 扶罗军知道了联合大学的时候,一炮轰炸了学校。 “砰!” 炮火连天。 子弹飞射。 建筑随着震耳欲聋的炸弹声倒下来。 许多学生急着去抢救书。 宫欣愉本来正在教课,感觉到教学楼一震,紧接着便是炮火的声音,立刻就反应过来,大喊着让同学撤离:“快走!” “都往后门跑!” 学校有专门开设的应急通道,就是为了防止扶罗军的攻击。 “老师,书怎么办?” 有同学舍不得的抱紧书问。 “会有人搬运的。”宫欣愉抓住同学的手往外一推,“快走!” “不行,我要去救书!” 有学生喊道,冒着炮火就朝图书馆跑去。 “小雅回来!” 宫欣愉喊,然而在一片炮火中,很快就只能看见两条晃动的小辫子了。 对许多学生来说,书比他们的命更重要! 没了书,就没了知识,没了这些,他们还拿什么振兴华夏,拿什么对抗敌人? 宫欣愉咬咬牙,一跺脚,对班长说:“你赶紧带着同学撤离,我去把小雅找回来!”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班长赶紧让同学都带好自己的书,往校门口跑。 周钦本来是守在门外的,炸弹声蓦然响起,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冲进去,然而还没动,便见一个学生被炸弹炸倒在地。 周钦转身去扶起那个学生,再起身转头,见班里的同学都跑出来,却不见宫欣愉身影。 他心里忽的有了不好的预感,急忙拉住一个学生:“你们宫老师呢?” “宫老师去追小雅去了!” “小雅?”周钦皱了皱眉,“她们在哪?” “图书馆!” 同学说完就急忙跑了。 周钦转身看向图书馆的方向,眸色沉了沉,快步朝着那边走去。 宫欣愉追着小雅到了图书馆。 里面竟然还有不少学生,正在搬运书籍。 箱子一口一口的塞满,再一口一口的关上。 不断有学生把箱子接力送出去。 宫欣愉心底产生一丝酸楚,一把拉住也要上前的小雅道:“你赶紧走,这里我来!” “我也要留下来帮忙!”小雅坚定道,“这些书很重要,扶罗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想让我们失去我们的知识,让我们无力对抗,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 小雅说着,加入了搬书的行列。 宫欣愉咬了咬唇,压下眼底的热潮,也赶紧上前去帮忙。 “砰!” 炮火炸在了图书馆上! 图书馆的架子轰然倒塌! “小雅!” 小雅就站在架子下,宫欣愉急忙跑过去想拉她。 可是架子已经倒了下来,正压在了小雅的身上。 小雅吐出一口血,双目睁大看着宫欣愉跑来的方向,身子抖动了两下,没了反应。 宫欣愉一下子顿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小雅。 刚才还鲜活的女孩,此刻嘴角流血的被压在重重的书架下。 脑袋像是被什么打了一拳,宫欣愉瞬间蒙了。 她知道战争的残酷,可是头一回如此直面死亡。 而且还是和自己有关的人。 宫欣愉手脚麻木冰凉。 “砰!” 房梁倒塌。 一只手狠力将宫欣愉一把拉过来! 房梁正倒在了刚才宫欣愉站的位置。 周钦死死抓着宫欣愉的手臂,心有余悸:“快走!” 宫欣愉被他抓着跑了两步,才反应过来,急忙就要回头:“小雅!” “小雅已经死了。” 周钦一句话,让宫欣愉的心脏重重一沉。 她近乎机械的被周钦带出了图书馆。 一路都是尸体。 往日熟悉的校园,变成了一个可怕的修罗场。 宫欣愉眼里倒影出的,全都是血。 满地的血。 好多血。 一直到跑出校外众人聚集的地方,周钦才停下。 部长已经带着人赶到,扶罗军本就是投石问路,人数不多,很快就都撤退了。 “你没事吧?”周钦问,才发现她浑身在颤抖,“宫小姐,宫小姐?欣愉!” 一句欣愉将她的神志拉回来。 她怔怔的看着周钦担心的面孔,忽的一下绷不住,猛地抱住他,哇的一声哭出来! “死了,小雅死了!她就死在我面前,我没能救她——” “不是你的错。” 周钦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女孩还在哭,抱着他眼泪浸透了他的胸口,像是一把火烧的灼心。 周钦的身体有些僵硬,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抬起手,轻轻落在了宫欣愉的背上:“别哭了,都过去了,现在已经安全了。” 他的手厚实有力量,又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许久,宫欣愉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她抬起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校外了,不少学生和老师正在朝这边瞟,见她看过来,又赶紧把视线移开。 宫欣愉才意识到自己跟周钦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顿时脸上一烫,赶紧松开了周钦。 一松开,她就看见了周钦胸口一大片湿润,顿时更不好意思了:“那个,对不起啊……” 周钦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没事。” 他并不在意衣服,只是看着宫欣愉:“你好点了吗?” 宫欣愉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学校。 军人们正在扑灭大火,许多墙体都已经被烧黑了,虽然学校没有完全被烧掉,但也是留下了不少残垣断壁。 他们和同学老师一起将箱子抬到了一边,然后找了个没人的树荫坐下。 “其实从之前学校被毁,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宫欣愉看向还在灭火的军人们,嗓子有些哑,“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而且还会有这么多人牺牲……” “这是他们的信仰。”周钦沉声道,“愿意为了这些奉献出一切,乃至他们的生命。” 他说着看向那身后一箱箱的书。 宫欣愉听到这话,却突然有些害怕。 她一把握住了周钦的手臂,抬起头看向他:“你也会吗?” “什么?”周钦一愣。 “你也会为了你的信仰,付出生命吗?” 宫欣愉盯着他的唇,企图听到一个她想听到的答案。 周钦的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 他知道这个答案不会是她想听的,他也不想说谎骗她,可看见宫欣愉此刻脆弱的样子,他却说不出口。 他以前不是那样磨磨唧唧的人,可也就是遇到了她以后,他开始想的多了,忌惮的也多了。 好一会,他才在宫欣愉的目光中低声道:“我……” 话没说完,宫欣愉忽然身子上前,吻住了他的唇。 第1047章 神力觉醒 周钦一僵。 宫欣愉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眼睛,他动也不敢动。 过了会,宫欣愉才慢慢松开,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周钦:“我不想听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周钦,我想你活着。” “我……” 周钦嗓子咽了咽,竟震惊到说不出一个字来。 宫欣愉却抢在他之前又道:“我知道你碍于身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我想告诉你,我不止是宫家的人,也是一个有自己思想,自己能力的老师,我也和你一样,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坚持。你现在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一直到我死的那天——” 话没说完,周钦竟一下堵上了她的嘴。 宫欣愉骤然睁大眼睛。 周钦的身体因为紧张都在颤抖,他只亲了一下,又迅速松开了,手指也不由握紧:“我……我也不想听到你说这个字。” 宫欣愉怔怔的看着他,片刻一下扑进了他怀里! “我就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 周钦被她抱了满怀,许久未动。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片刻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在现在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还能活多久。 就好像刚才看见她差点被房梁砸到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 他一直在责怪自己,没有时刻盯着她,保护好她。 现在的他,不管什么门第之间,只想好好保护她,和她在一起。 周钦抬手,搂住了她。 —— 这场战争旷日持久。 傅云霆几乎一直在军政府里或者指挥战斗,阮惜时一个人在家,闲来无事就进行修炼。 一来是最近突然一下得了七大神器,还未全部琢磨透,二来也是想恢复一下前段时间失去的修为,说不定还能在战争中起到帮忙的作用。 阮惜时说干就干,一大早就爬起来,将七大神器一股脑召唤出来,然后开始修炼。 刚一闭上眼,运转身体内的灵力,阮惜时就感觉到和平时不一样。 自从她得了那股神力之后,每每运转灵力,就觉得浑身冰凉,虽然灵力增强了不少,但运转过后,都要好一会才能缓过来。 但今日,她刚一运转灵力,就觉得周身像是被暖流包裹着,一点也不冷,而且顺畅的不可思议,好像奇经八脉都被打通了一样。 阮惜时隐约听到识海里崽崽叫了一声什么,但她沉浸在这畅快的修炼里没有听清。 她甚至感觉自己已经超脱了这具肉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位置看着这个世界。 这种感觉很奇妙,阮惜时从未体验过。 不知多久,阮惜时才停止了修炼,睁开眼。 她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整个人踩在云端上,要飘起来了。 阮惜时动了动手脚,看向面前的七大神器,看见它们包围着自己流转,心中啧啧称奇。 是这些神器的功效,才助长了她的修炼吗? 她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汪源源不断的清泉,似乎灵力用之不竭。 “崽崽,你感觉到我的变化没有?”阮惜时迫不及待的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崽崽。 好一会,才听到崽崽闷闷出声:“感觉到了。” “你怎么了?”听出崽崽情绪不对,阮惜时问。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崽崽冷哼一声。 阮惜时:“?” 她是真不明白。 感知到阮惜时的迷茫,崽崽才一下子飞出来,一双小手抱胸,奶凶奶凶的盯着阮惜时:“你神力觉醒了,你自己没发现?” “神力觉醒?” 阮惜时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还真是对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啊!”崽崽小脸拧巴成一团,“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是神族血脉吗?” “我是,神族血脉?” 阮惜时脑袋一蒙,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要不是神族血脉,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控制神器为你所用,而且刚才修炼的时候,这些神器也都在帮你护法,八大神器皆护主,若非你是神族血脉,又怎么会助你?” 崽崽一口气道:“而且之前那个尸血蛊,也是需要神族灵力和神族血脉才可炼制,那个家伙肯定不会是神族血脉,那就只有你了!” 崽崽说了一大堆,就看见阮惜时呆愣愣的表情。 她许久才消化了这些话:“所以……我是神族后裔?” “这么一说,本大爷倒是想起来了。”崽崽小手摸着下巴,“唐家的确有惊人天赋,在当初那些玄术世家当中,唐家也算是门门人才,别具一格了。而且唐家人的玄术,跟其他家也不同,好像是专门针对鬼术的,当初他们围剿本大爷的时候,就是以唐家的玄术作为阵眼。” 崽崽现在提起以前,也能平心静气了:“这么看来,兴许整个人唐家都是神族后裔,不过那时候没人知道罢了。” 若唐家就是神族后裔,那这一切就有合理的解释了。 它打量着阮惜时:“难怪你能获得神器呢,看来这神器是知道你是神族后裔,所以来到你身边的。不是你找了神器,是神器选择了你啊!” 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 阮惜时没想到,自己原本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竟会是神族后裔。 若是这样,那她的重生,是不是也不是巧合? 阮惜时心中各种思量。 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夫人,到午饭点了。” 阮惜时才回神,一手将神器收回去,才出声道:“来了!” 她暂且将这件事压在心里,起身出了房间。 来喊她吃饭的是伍爷爷,家里现在大部分时间,就他们两个。 所以吃饭的时候,阮惜时也叫伍爷爷同她一起吃,也没那么寂寞。 伍爷爷一开始还推拒,后来也习惯了。 吃饭的时候,阮惜时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伍爷爷聊着天,余光却瞥见了桌上的几道绿叶菜,忽的想起了自己在林子里捡到的那片叶子。 “伍爷爷,您平时里常常种菜,应该很熟悉每种菜的样子吧?”阮惜时问。 伍爷爷点头道:“算是吧,大部分的菜我是认识的。” “那等会我们去集市上转转,你跟我介绍一下可以吗?” 第1048章 能救一个是一个 伍爷爷愣了下,才道:“可以啊,不过夫人知道这些做什么?” “现在战争连连,粮食是最重要的,我想看看有什么菜好吃,还可以长期保存的。”阮惜时随口道。 伍爷爷不疑有他,点点头:“夫人未雨绸缪。” 吃完饭,阮惜时便同伍爷爷一起上了街。 现在卖菜的人已经很少了,不少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不过街边还是有一些为了生计,硬着头皮出来卖菜的农妇。 伍爷爷便带着阮惜时一一认过:“这是青菜,这是油麦菜,还有这个是生菜……” 阮惜时在其中一个长相独特的菜面前停住了脚步。 “这是什么?” 伍爷爷看了眼:“哦,这个啊,这个叫洋蓟。” “洋蓟?”阮惜时没听过。 “这菜少见,不过它的口感吃起来就像是蘑菇,又像是笋,还带有一些玉米的甜味和新鲜味道,特别好吃,种植也不难……” 伍爷爷说到这,顿了下。 阮惜时的手指抚摸过洋蓟像花一般的菜叶。 熟悉的触感。 是这个。 “怎么了,夫人是想吃洋蓟吗?”伍爷爷看她神色问。 “没有,我只是问问。” 阮惜时收了手,冲着伍爷爷笑了笑:“也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伍爷爷不明所以:“哦,好。” 两人便回了家。 夜半,阮惜时出了一趟房间,而后又回屋。 翌日一早,便有人匆匆来报,说傅督军请她去一趟救援所。 阮惜时叮嘱伍爷爷看家,然后就赶紧坐车去了。 车子到了救援所,刚下车,阮惜时就看见一团黑气飘在天空中,越往里走,这黑气就越盛。 阮惜时加快了脚步,就见傅云霆眉头紧锁的站在里面,一张脸乌云密布。 “发生什么事了?”阮惜时问。 见她来了,傅云霆立刻道:“惜时,我们遭遇了埋伏,扶罗军里竟然也有玄术师!不少人受了伤,医生也检查不出来,所以我才让人叫你来。” “进去看看。” 阮惜时跟着傅云霆走进去,就见里面躺的都是人,每个人脸上都冒着死气,一个个面容狰狞痛苦,手死死扣着床单,却只是发出痛苦的呻吲声。 阮惜时蹙紧眉头,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手指搭上了他的脉搏。 脉搏诡异的跳动有力,然而呼吸却粗重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接不上气来了。 阮惜时又将手移到他胸口位置,先是试着用了驱邪术,然而并没有用处,却感觉像是什么东西在吸食着她的灵力。 她便尝试着将灵力输送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对抗的冲力在这人的身体里来回冲撞,然后被她的灵力冲散摧毁。 这人身子一颤,脸色竟一下平静下来。 “他没事了?” 护士医生都惊奇的看过来。 那人也不敢相信的睁大眼,摸了摸自己胸口,又动了动手脚:“不疼了,真不疼了!” 他看着阮惜时,挣扎着就要起来:“多谢夫人!” “你先躺着吧。”阮惜时按住他,“虽然邪气已经驱除了,但你的身体遭受了侵蚀,还没完全恢复。” 那人听话的躺下来。 但他的气色明显已经好多了,脸上也没了死气。 傅云霆问:“他中的是什么邪术?”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是什么很难办的邪术。” 阮惜时说着走到旁边另一个人面前,如法炮制救了他。 灵力不断落进这些人体内,不知多久,阮惜时脸上也渐渐出了汗。 终于她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傅云霆在后面扶住她,脸色一沉:“你是不是耗损灵力太多了?” 阮惜时喘了口气,摇摇头:“我没事。” “还是先休息一下……” 傅云霆话音没落,忽的一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像是绝望的悲鸣,下一刻便没了呼吸。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阮惜时的脸色也愈发沉重:“这邪气已是霸道,若不及时拔除,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死,云霆,我不能等。” 傅云霆眉头紧锁:“可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只是耗损了一些灵力,回头一阵子就能补回来了。” 阮惜时拍了怕他的手臂安抚他。 傅云霆却仍是脸色低沉。 “不然也让我们试试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展宏和孔灵也来了。 孔灵的腿还一瘸一拐的,是上次在街头时受了伤还没好。 “你们?”阮惜时看向他们。 “姐姐,让我们试试,你告诉我们口诀和术法。”陈展宏道。 阮惜时看向孔灵。 孔灵点点头,脸颊浮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好吧。”阮惜时点头,“但我并没有用什么口诀和术法,我只是将灵力灌输到他们体内,冲散他们体内的邪气。” “还有这种法子?”陈展宏和孔灵对望一眼。 他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将手放在他胸口,输送灵力。 然而灵力入体,却毫无反应。 那人的神色甚至更加痛苦。 “不行啊。”陈展宏看向孔灵。 孔灵也一瘸一拐的上前,输了一下灵力,那床上的人痛苦更甚,竟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孔灵吓得缩回手:“这,这怎么回事?” 阮惜时立刻上前,将自己的灵力输送进去,就见那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起来,竟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阮惜时松开手,长呼了口气。 “为什么我们都不行?”陈展宏不解,“难不成只有姐姐的灵力有用?” 阮惜时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兴许不是她的灵力有用,而是她的神力。 现在她不得不相信,自己体内有神族血脉了。 “那现在怎么办?”陈展宏担忧的看着阮惜时,“你一个人肯定吃不消。” “我尽力吧。”阮惜时轻轻说,“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说完就走向另一个。 体内的神力不断输出,阮惜时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一直到最后一个,她停下手,终于歇了口气。 傅云霆扶住她:“我送你回家休息!” 阮惜时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凭着傅云霆抱她上了车,又回了家。 她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 傅云霆摸她也没有发烧之类的迹象,想来是失去灵力太多累坏了,就没有打扰她休息。 “我去给你熬点粥。”傅云霆说。 阮惜时闭着眼没说话。 傅云霆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阮惜时身子忽的重重颤了一下,一侧头,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她的脸上浮出痛楚的神色,手一下攥住了胸口。 “女娃娃你怎么了?”崽崽吓得出来了,“你不会是被反噬了吧?” 神族后裔应该很厉害才对啊,何况已经神力都觉醒了,不该如此啊! 阮惜时却像是连它的声音也听不到了,一直没有回答它。 “吱呀——” 门却在这时被轻轻推开了。 第1049章 败给了一片小小的菜叶 崽崽蓦然回头,见到竟是伍爷爷! “他怎么来了?” 崽崽看着他走过来:“夫人?” 他唤道。 阮惜时闭着眼没有反应,只是嘴角还有血,身体微微颤抖着。 “夫人,你没事吧?”伍爷爷又问。 “这人眼瞎吗,看不出来你有没有事?”崽崽吐槽道。 还没说完,伍爷爷竟忽的一下转头,视线骤的落在了崽崽身上。 崽崽吓了一跳,一瞬间以为他能看到自己。 不过伍爷爷很快又转回头,看向阮惜时。 他的眼神一下从温和变得犀利,甚至有些阴沉:“果然是神族后裔,真是善良到愚蠢,为了那些跟自己没关系的人,耗费了这么多神力,简直是浪费!” 他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阮惜时,嘴角缓缓牵起:“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就把你的神骨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用它的。” 他说着朝阮惜时伸出手,掌心中竟有灵力浮动,一道黑光蓦的就朝阮惜时身上而去! 黑光落在阮惜时身上,竟一下弹开! 伍爷爷还没反应,就见阮惜时已经睁开了眼,一双眸子冷然盯着他,同时损魔鞭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打向了伍爷爷! 伍爷爷反应过来,迅速退身,避开了损魔鞭,同时阮惜时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目光冷冷看着他。 她自己没发现,她的双瞳隐隐有些泛白。 “你没事?”伍爷爷皱了皱眉,“你不是——” “我不是救了那些人,还吐了血,怎么会没事呢?”阮惜时接过他的话,“你是不是想问这个?” 阮惜时擦了下嘴角的血,垂眸看了看:“番茄酱还挺好吃的。” 伍爷爷呼吸一沉:“你骗我?” “是你先设计的。”阮惜时淡淡道,“我不过是借着你这个圈套,引你上钩罢了。” 她说着站起身,直面向伍爷爷,脸上白色的粉也已经被她抹去,哪里还有半分脆弱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伍爷爷还不相信:“那些人明明就被你用神力救活了,难不成你没救他们……” “不,我的确救了他们。” 阮惜时道:“只是你恐怕不太了解神族的力量,耗费掉的这些神力,还不足以让我受伤。” 她说着手指握了握,白色的灵力在她拳头里溢出来。 伍爷爷眼中暗色涌动:“你错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神族的力量,神族的力量的确强大,可也不是源源不绝的,那些人的数量,足够耗损你的神力,又怎么会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他顿了顿,看阮惜时的眼神愈发诡谲:“除非……” “除非?” 阮惜时重复,眯了眯眼:“除非什么?” 可伍爷爷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转身就要跑。 没想到身后的门再次被推开,傅云霆走进来。 “你跑不了了。”傅云霆沉声道,“这外面都是人,还有当年的玄术四大世家的人在附近布防,就算你再有本事,以一人之力对抗这么多人,只怕也不容易吧?” 伍爷爷脚步一停。 他盯着傅云霆,又转头看向阮惜时:“所以你们是早就布置好的。” 他站定,呼吸慢慢稳下来:“你们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还记得之前,我让你带我去认菜吗?”阮惜时说。 伍爷爷眉头一动:“这跟认菜有什么关系?” “洋蓟。” 阮惜时从怀里拿出一片菜叶:“这是我在那片攻击婉仪的树林里找到的,这是洋蓟的菜叶。而家里的菜园子,也种了洋蓟。” “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吧。” 伍爷爷冷静的说:“这洋蓟到处都有卖,凭什么说是我掉下的?” “本来我也没有往你身上想,不过在我说要买洋蓟的时候,你告诉我好种植,却没有告诉我家里也种了。”阮惜时看着他,“那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后来我晚上去菜园子看了一番,果然种着洋蓟,那时候我就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你是一个很小心谨慎的人,可就是因为你的小心谨慎和多疑,让你露出了马脚。” 伍爷爷半晌没说话。 片刻,他笑了一声,面孔却愈发阴戾狰狞:“没想到啊,我隐藏了这么久,最后竟然败给了一片小小的菜叶!” 他说着伸出手掌,掌心中一团黑气冒出:“不过这又如何,阮惜时,便以为你是神族后裔,便可以阻止我!今日,我便要杀了你,取出你的神骨,为我所用!” “你处心积虑,就是为了我的神骨?” 阮惜时紧紧握着损魔鞭:“你要神骨做什么?” “做什么?” 伍爷爷脸上苍老的肌肉抽搐着:“神女,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身为神族后裔,难道不知神族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只要能拥有神骨,便可永生不死,统治天下!” 永生不死,统治天下。 阮惜时蹙眉:“你的目的就是这个?” “这还不够吗?”伍爷爷双手展开,像是已经看见了将来的美好生活,“等我有了神骨,管他是人族还是鬼族,都要听我号令,我让他们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这人界,鬼界,乃至天下,都是我的!” 他说着蓦然一团黑气打向阮惜时! 阮惜时抬手一鞭,打散了黑气:“休想!” 她说着唤道:“噬魂珠捆住他!” 噬魂珠蓦的升空,散发出幽幽紫光,形成无数条细线,朝着伍爷爷而去! 伍爷爷一抬手,噬魂珠的紫光竟像是被什么切断了一样,无法近他的身。 他大笑三声:“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对付得了我?” 他说着,双瞳竟已经变成了黑色,连眼白的部分都不见了,幽幽的盯着阮惜时。 “鬼术!” 崽崽惊讶出声。 “不错啊,还有识货的。”伍爷爷转头,看向崽崽。 阮惜时的心脏蓦的一紧。 崽崽瞪大眼:“你能看见本大爷?” “呵,一个小鬼,还自称本大爷!”伍爷爷不屑道。 “你叫谁小鬼呢!” 崽崽怒了,一下冲过来:“你信不信本大爷宰了你!” “崽崽!” 阮惜时心觉不对,正要喊住它,却迟了一步。 第1050章 鬼族赤血珠 伍爷爷手一动,掌心中竟是浮出一颗舍利子般的黑珠,直打进了崽崽小小的身体里! 崽崽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下摔进了阮惜时怀中! “崽崽!” 阮惜时心胆俱裂,急忙抓住它。 崽崽脸色发黑,嘴角流血,死死盯着伍爷爷:“赤血……珠!” 随着它的话,珠子竟发出幽幽暗红色的光,如血一般映照在伍爷爷的瞳孔里。 “这是什么?”阮惜时一边给崽崽渡神力,一边问。 “这是,这是我们鬼族的法器,是由数代鬼王一起炼制出来的,里面包含了多代鬼王的力量,一直供奉在鬼族神殿,怎么会,会落进他手里?” 崽崽说话都带着喘。 伍爷爷笑了一声:“看不出来,你这小娃娃倒还有点眼力劲,这要是在鬼族,说不定还能闯出点名堂来,可惜啊……” 他眸光骤然变得阴毒:“可惜你今天就要在这里魂飞魄散了!” 他说着将赤血珠蓦然对准了崽崽,血光骤亮,化成光束朝着崽崽而去! 阮惜时迅速抬手,七大神器齐齐浮现空中,拦住了赤血珠。 赤血珠和七大神器对峙。 场面剑拔弩张。 傅云霆眉头紧锁。 他看不见崽崽,但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这里还有个鬼族,而且还是个小娃娃? 见阮惜时如此愤怒的样子,这鬼族看来对她挺重要的。 他忽的想到了一个东西。 鬼族,黑盒子。 难不成…… “女娃娃,你别管我了,先对付这家伙!” 崽崽呼吸中都带着血腥味,眸中散发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 若不是它没有恢复到全盛时期,就算是赤血珠,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阮惜时说着,手中神力不断流入七大神器中,七大神器发出争鸣声,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可这里的都不是等闲之辈,阮惜时和伍爷爷一个神族一个鬼族也就罢了,傅云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竟然还能站稳,只看见阮惜时指挥着神器,直攻向伍爷爷! 伍爷爷不躲不避,手中赤血珠升起,挡住了七大神器! 许是这里灵力太盛,本来什么都看不见的傅云霆,竟隐约看见有一团团的黑色雾气,从赤血珠中散出,将整个屋子都弥漫在一片黑雾之下。 “你以为,光凭这七大神器,就能对付得了我吗?”伍爷爷冷笑一声,“我这赤血珠可是集齐了历代鬼王之力,就算你是神族后裔,能控制这七大神器,也发挥不出它们全部的力量,更打败不了赤血珠!” 他说着口中念念了几句,蓦然发力,那赤血珠散发出的黑气更是不断流动,密密麻麻的将七大神器包裹起来。 阮惜时不断催动神力,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重击着,一下一下的发闷胀痛。 黑气越来越多,不但包裹住了七大神器,还蔓延到了傅云霆和崽崽身边,将他们全部围住。 “云霆!” 阮惜时喊他:“你快出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傅云霆被黑气击中,脸色骤的变红,脖子也跟着变粗,像是被什么掐住了一样,脖颈的青筋都冒出来。 “九曜顺行,元始徘徊,华精茔明,元灵散开!” 阮惜时大呵,一道白光直冲向傅云霆方向。 傅云霆感觉脖子一松,紧接着被一股强力拉到了阮惜时面前。 “你没事吧?”阮惜时一把握住他手臂。 傅云霆摸了摸脖子:“没事。” 阮惜时才松了口气,嘴角却流出血来。 傅云霆脸色一变:“你——” “我没事。” 阮惜时说,她口齿间满是血腥味,只感觉胸腔里震动的更加厉害,好像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她听到崽崽说:“女娃娃,你还是先跑吧,你扛不住赤血珠的!” “现在就是我想跑也跑不掉了。”阮惜时咬着牙说,盯着屋子里布满的鬼气,正在呼啸着四处漂浮,“就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赤血珠里的力量太强了,倘若是上古神族,兴许能压制赤血珠,可你只是神族后裔,力量经过一代又一代早就削弱了,肯定对抗不了!” 崽崽说道。 “所以,只要用神族力量,就可以压制赤血珠。” 阮惜时抓住了重点,也没听崽崽后面那些话,调动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全部注于七大神器中! 神器骤然散发出耀眼光芒,同赤血珠不断抗衡。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 伍爷爷眼底满是嘲讽:“以你的力量,就算把你掏空了,也对付不了我的赤血珠!” “什么你的赤血珠,这分明就是本大爷的!” 崽崽怒。 赤血珠都是每代鬼王传承,没想到它被锁入那个破盒子之后,赤血珠竟会落到人族手里! 而且还是这么一个恶心的人! 崽崽撑着坐起来,小手一下按在了阮惜时身上:“女娃娃,你也要争气点,帮本大爷把赤血珠给夺回来!” 它身体里的灵力一下传进阮惜时身体里,阮惜时感觉到自己的血管在突突直跳,好像无数只蚂蚁爬过,又好像虫子在叫嚣着,想要穿透她的身体! 阮惜时忍着身体的难受和折磨,只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伍爷爷身上。 本来早已应该枯竭的灵力,却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从阮惜时身体里不断流出。 原先完全占据优势的赤血珠,竟有种隐隐压不住七大神器的感觉。 伍爷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怎么会这样?一个神族的后裔,一个小娃娃,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 “叫谁小娃娃呢,本大爷可是鬼王!”崽崽都已经没精神了,还能分出心来骂他。 “鬼王?”伍爷爷眯了眯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回忆,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你就是那个天才鬼王,吸收了千年怨气而成的鬼婴!” 阮惜时看了崽崽一眼。 千年怨气。 崽崽活着的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崽崽皱了皱眉,显然没完全听懂,但却下巴一翘:“本大爷就当你是夸我了!” “不过就算再天才的鬼王,不是也有身死道消的一刻!” 伍爷爷却又道,眼底散发出幽幽血光:“这一次,我就连你一同消灭掉!” 他说着蓦的发力,那赤血珠竟开始疯狂的吸收阮惜时身上的神力,然后再源源不断的传进伍爷爷身体里。 阮惜时感觉到身体骤然变凉,四肢百骸好像都坠入了冰水里。 她连呼出的气,似乎都是冰的。 “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灵力都会被吸收的。” 崽子低声道,奶声奶气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究竟有什么办法……” 话音没落,却见阮惜时身体忽的腾空,竟慢慢漂浮起来。 第1051章 崽崽消散 “女娃娃!” 崽崽伸手。 然而它的小短手没有抓住阮惜时。 她已经浮了起来,双目紧闭着,双手张开,白色的灵力正不断地流入赤血珠中。 “怎么回事?”傅云霆沉声道,双眼已经被赤血珠映照成了古怪的红色。 “是赤血珠,一直在吸收她的神力。再这样下去,女娃娃就要死了!” 崽崽嗓音嘶哑道。 但傅云霆听不见。 此刻能听见的,只有伍爷爷。 他朝着崽崽看来,满眼得意。 崽崽的呼吸愈发沉重。 它死死盯着阮惜时。 阮惜时的脸白的像一张纸。 没有时间再这样继续耗下去了。 崽崽忽的想到了自己继承鬼王的时候,得到的一个秘法。 这秘法,它从未用过。 这是只传给鬼王的秘法。 “不到万不得已,除非为了鬼族大计,否则断不可使用此法。” 上一任鬼王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那时候它只觉得愚蠢。 它杀死上一任鬼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难不成还能为了什么大计,用这等秘法? 崽崽看向阮惜时。 如今,它已经不是鬼王了。 自然也不用为了鬼族大计。 但没想到有一天它动用这个秘法,竟是为了一个人。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以我身躯,炼化九道!” 崽崽出口,同时小小的身子朝着赤血珠而去。 它一头撞在了赤血珠上! 伍爷爷没想到它竟是疯了一样的撞上来,蒙了一瞬,赤血珠竟开始剧烈晃动,然后一下子裂开了! “哗!” 黑气四散。 阮惜时同时睁开眼,就看见崽崽的小身躯从空中坠落。 “崽崽!” 她一下接住了崽崽,跪在了地上。 崽崽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不带一点重量。 “你这是做了什么?”阮惜时死死抱住它。 崽崽的身躯已经变得透明了。 “现在,赤血珠没了。” 崽崽艰难的张口,嗓音没了以往的奶声奶气,倒像是以前那副可爱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女娃娃,本大爷厉害,厉害吧?” 崽崽每个字说的都很艰难。 阮惜时眼前不自觉模糊。 她只是双手用力抱着它,好似这样,它就不会消失一样。 “你,你哭什么?丑死了……” 崽崽语带嫌弃,可声音越来越轻:“你应该为本大爷感到,高兴,这可是只有本大爷,才能会的术法……现在赤血珠没了,你可要替本大爷,赢,赢了他。” “崽崽……” 阮惜时嗓子好像哽了什么东西,嘶哑着发不出声。 崽崽伸出手,手指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小奴婢,刚才,你救了本大爷一次,看在你救了本大爷的份上,从今日起,你,自由了。” 好像有一根弦,在这一刻断掉了。 阮惜时还未回神,在怀中的崽崽就一下子消散了。 “崽崽……崽崽!” 阮惜时眼泪一下落下来,跪在地上喊着它的名字。 她的手指死死抠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它。 可识海中那个总是满含嫌弃,还叽叽喳喳的声音,已经不见了。 傅云霆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半蹲着身子,抱住了她。 阮惜时靠在傅云霆怀里,眼泪无声的从脸颊落下。 她几欲要昏厥过去。 “赤血珠!我的赤血珠!” 伍爷爷声嘶力竭的大喊着,手徒劳的在空中抓过,却只抓住了一点碎片,而后又在掌心里消失。 他愣愣的看着掌心,又骤然抬头,看着屋内的黑气消失,过了几秒,脸上浮现出愤恨,猛地看向阮惜时:“是你,是你跟那个小鬼毁了我的赤血珠!” 阮惜时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着他。 “那本来就不是属于你的东西。” 她在傅云霆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是你害死了崽崽,我要为崽崽,为那些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报仇!” 她说着猛然懆动七大神器,全部对准了伍爷爷,齐齐而下。 伍爷爷连连后退数步,却被神器一个接一个打中,猛地一下跪在地上,吐出了一滩血。 “不,我不会输……” 他嗓音低哑,像是从地狱而来,神色疯癫如狂:“凭什么我们人族就要永远屈居于神族之下?我的祖辈如此,我也如此?” 他时而抬头哈哈大笑,时而又恶狠狠的盯着阮惜时。 “你的祖辈?”阮惜时问,“你的祖辈跟神族有什么关系?”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伍爷爷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当年大战,神族陨落人间,人间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还给他们修建寺庙,供奉香火。我祖辈便是其中一人。他本身家境殷实,又相信你们神族,所以建立了许多寺庙,日日香火鼎盛。可谁料一日,人间遭逢巨变,瘟疫横行,我祖辈日日去寺庙跪拜,乞求神族帮助我人族渡过难关,可你们神族,却见死不救,让生灵涂炭,让我祖辈遭受骂名,最后含恨而终!” 伍爷爷双目赤红,犹如鬼魅:“我伍家就此败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 “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阮惜时手指握紧,“你的祖辈都已经不在了,神族也都已经陨灭,你还不能放下吗?” “当然!” 伍爷爷道:“我伍家本不该如此,我也该享受荣华富贵,而不是像我小时候那样,穷困潦倒,每日被当做乞丐,打骂,嘲笑,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你一个神族后裔,有怎么资格让我放下?” 他猛然一下抬手,指向阮惜时:“就算赤血珠不在了又如何,我刚才已经吸收了你的神族之力,还有那小鬼王的鬼修,现在,我才是三界最强的!” 他说着,一掌朝着阮惜时就打来! 阮惜时下意识的将傅云霆一推,然后抬手接了他这掌。 没想到掌刚一对上,阮惜时就感觉心口重重一震,一口血就吐出来。 好强的力量! “惜时!” 傅云霆见状就要上前,可却被无形的气场给挡住。 他们俩人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场,让人根本无法靠近。 “小娃娃,你就别再挣扎了。” 伍爷爷盯着阮惜时沾血的嘴冷笑:“就算你神力惊人,也敌不过我现在的力量!” 嗡嗡—— 七大神器蓦然都朝着伍爷爷而去。 然而却都像是被什么给定在了空中。 “别徒劳了。”伍爷爷嘴角上扬,眼底满是邪魅狠厉,“神器虽厉害,可上古八大神器,缺一不可,除非你集齐第八样神器,否则发挥不出它们最大的力量,也不可能打败我!不过虚幻镜变幻无穷,没有人知道它长什么样子,你恐怕是没有机会找到它了!” 他说着再次一发力,阮惜时口鼻都流出血来! 第1052章 她是上古神女 傅云霆双眼骤然发红。 他手指用力握紧,一拳砸向伍爷爷,却好似砸在了空气墙上,丝毫靠近不了。 伍爷爷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一个凡人,这些举动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只要解决掉面前这个神族后裔,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了! 然而傅云霆并没有放弃。 一拳不行就两拳,两拳不行就十拳。 傅云霆的双眼越来越红,嘴唇却越来越白,几乎看不到血色。 他只是盯着一直在吐血的阮惜时,甚至并没有看见自己的拳头已经比刚才要砸的更深。 他的周身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但很快又被黑色吞噬。 黑白反复交替间,竟诡异的变成了一半白一半黑的光。 “砰!” 傅云霆一拳砸在了伍爷爷脸上! 伍爷爷被砸的踉跄了一下,跟阮惜时对着的手掌也一下松开了,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自己忽略的人。 这一看,他才惊觉傅云霆状态不对! “这,这是——” 傅云霆身上充斥着可怕的灵力,如同突如其来的海啸般铺天盖地! 一个普通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灵力? 伍爷爷下意识的抬手格挡。 可傅云霆的灵力却不是对着他的,而是不断流向阮惜时的身体。 阮惜时喘着气,看着傅云霆,眼里也满是震惊。 “云霆?” 她从未见过傅云霆这样,天眼能看见他身上几乎满溢到快要涌出的灵力。 强大的,霸道的,从未见过的灵力。 “嗡嗡嗡!” 七大神器突然发出了强烈的振鸣,好像找到了同伴一样,突然都围在了傅云霆身边。 七道强光一下落在了傅云霆身上,傅云霆身子一震,一双瞳孔也变成了浅色,骤的一下连同自己的灵力一起,全部灌输在了阮惜时身上! 阮惜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贯入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的身体和灵魂强制剥离。 她一下闭上眼。 神族,神女,大战,魔界之主。 所有的记忆一瞬间冲进她的脑海。 尘封已久的记忆,在这一刻苏醒。 她终于想起来。 她并不是什么神族后裔,而是泽兰神女。 当年,天界除天帝外,还有十大上古真神,泽兰神女便是其一。 泽兰神女是天地孕育的神胎,极有天分,自创八大神器,即便在天界也难有敌手。 这八大神器当中,以虚幻镜最是奇特。 虚幻镜可变世间万物,随心而动,泽兰神女看似高冷,其实是个贪玩性子,因为平时自己一人镇守泽兰一方,无聊之余,便用虚幻镜变成各种东西供自己解闷。 一日,她去参加神族婚礼,心生好奇,回来之后便幻想自己成婚后会是什么模样,等她回过神来,面前竟已经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她吓了一跳,才发现刚才还摆在台子上的虚幻镜不见了,这男子竟是虚幻镜所化! 泽兰只有泽兰神女一人,本来无聊至极,如今有人陪伴,倒没那么寂寞了。 泽兰神女便任由这虚幻镜幻化成的男子陪着自己,这一相伴就相伴了数千年,原先没有自己灵识的虚幻镜,也萌生了智慧,有了自己的思想,和寻常人无异,并且爱上了泽兰神女。 但神女爱世人,又如何会拘泥于小情小爱之中?之后一次大战,泽兰神女中毒,神界无人可医治好她,虚幻镜便以自身所有灵力,将泽兰神女的毒引到自己身上,却在昏迷期间,被其他神族丢下神界。 虚幻镜误会是泽兰神女所做,愤怒至极,痛心之下毒素入心,竟是堕落成魔! 泽兰神女不知,醒来后便不见虚幻镜踪影,上天入地寻找未果。 后天魔大战,再次相遇,泽兰神女才知自己当年乃是虚幻镜所救,便认为虚幻镜堕魔,自己责无旁贷,遂深进魔窟,企图唤醒虚幻镜。然虚幻镜心中对泽兰神女爱恨交织,将其囚禁,并生下血脉。 泽兰神女没想到他竟执念于此,甚至挑起大战。为了挽救世间,她打消了逃走的主意,想要说服虚幻镜。在魔界相处的这些日子,泽兰神女已然爱上虚幻镜。虚幻镜本来心中只有泽兰神女,在泽兰和孩子的陪伴下慢慢放下心中芥蒂,甚至答应泽兰放弃攻打神界,签署和平协议。 泽兰神女为此回到神界,希望化干戈为玉帛,未料神族表面答应,实则却绊住泽兰神女,另一边趁机攻打魔族。 魔族本已休战,猝不及防,溃不成军! 虚幻镜大怒,以为泽兰哄骗于他,对泽兰神女彻底失望。 泽兰神女知道此事,立刻赶往大战之地,想要阻止这场大战的发生,却被虚幻镜一剑刺穿胸口! 虚幻镜当时已然堕魔,几乎失去理智,那一剑刺出去之后才醒来,但已经迟了。 痛苦之下,虚幻镜自裂而亡,以其神魄,换泽兰神女转世之机。 那场战役,终究还是神族拿下了胜利,可泽兰神女却被冠上了背叛者的名号,没有神族愿意承认她在大战的作用,因为她生下了一个混血,甚至不愿意在神族史册上写上她的名字。 后来混血的孩子,也被神族追杀,早早夭折。然而之血,不死不灭,为了让这混血的孩子不再丢神族的脸,神族以泽兰神女留下的记录,创造镇魔盒,世代镇压这个孩子。 随着神族陨落,这个重任便交到了神族后裔的手中,这镇魔盒,不断的封印着那可怜孩子的亡魂,一直到亡魂消陨,再到下一世。 直到泽兰神女转世投胎,却意外身故重生,错开了本该永远不会遇到的时间点,解救了自己孩子的亡魂。 一行清泪从阮惜时眼眶中滑落。 原来,一切早有定数。 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 阮惜时缓缓睁眼。 浅色的瞳孔无悲无喜,看着伍爷爷,就好像神看着蝼蚁般的人,看的伍爷爷心头一震,进而浮出愤怒:“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有他帮忙,我就打不过你吗!” 他说着又冲上前。 阮惜时手一挥。 长袖拂面。 这一下,就让伍爷爷摔倒在地上。 他目眦欲裂,还不敢相信:“你!” “神族对人族当年已是仁至义尽。”阮惜时垂眸看着他们,“当年人族供奉香火,神族一直保人族平安,后来大战,神族陨落,已是自顾不暇,却仍是用尽全力保护人族,然人族灾祸,却怪罪于神族头上,还拆毁庙宇,令我们神族香火断续,更无法对抗魔族。你敢说,人族无错吗?” 第1053章 和平时代 “我,我——” 伍爷爷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如今,不论曾经的神族还是人族,都已经是过去了。我不希望,上古的悲剧在现在会重演。” 阮惜时说着蹲下了身,手落在了伍爷爷肩膀上,一股冷意冲进他的身体里,一瞬间他睁大了眼! “如今你修为已废,失去灵根,再也无法修炼了。” 阮惜时收回手,看着伍爷爷瞬间灰败的脸色:“望你之后好自为之。” 她说完转身,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疯子便带着人匆匆跑进来,抬走了已经昏迷的傅云霆。 阮惜时翩然离去。 伍爷爷看着他们的背影,颓然坐在了地上。 他还在喃喃:“不,我不会输的,怎么会这样……” 他挣扎着,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却是几个踉跄,还没跨出门,就吐出一口血来,猛然倒了下去…… 傅云霆是在一个月后醒来的。 彼时阮惜时刚煮好了药汤,便听到身后动静。 她欣喜转身,对上了傅云霆含笑的面孔。 “你终于醒了!” 阮惜时一下扑进他怀里。 傅云霆紧紧搂住她。 过了会,感觉到怀里身子的微微颤抖,他才松开,就见阮惜时已经双眼泛红了。 “怎么又哭了?” 傅云霆粗粝的大拇指抹掉她的眼泪:“我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我是很高兴啊!” 阮惜时吸了吸鼻子说:“我这是喜极而泣!” “是。”傅云霆笑了,“是高兴的。” 他大手一把搂住阮惜时的腰:“既然这么高兴,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他说着就要把人抱到床上去,却被阮惜时抓住:“现在不行!” “怎么了?” 傅云霆回头看了眼,见到还在咕嘟嘟冒泡的药汤,顿时心领神会:“这药我等会再喝!” “这药不是给你喝的。” 阮惜时抿了抿唇。 “不是给我的喝的?” 傅云霆眸子里顿时浮出危险的光:“那是给谁?” 阮惜时睫毛眨了眨。 “不会是给我大哥吧,还是在我昏迷期间,你又认识谁了?”傅云霆作势撸袖子,“不行,我得去找他!” “别闹。” 阮惜时好笑道:“这药是我给自己的。” “你自己?” 傅云霆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眉头皱成一团:“对了,你也受伤了,你的伤还没好?严重吗?还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找医生看过?” 一连串的问题让阮惜时哭笑不得:“你一下问我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啊?” 她拉住傅云霆的手:“你放心,我没事,这药呢,也不是什么治疗伤口的药,而是……” 她顿了顿,眸中泛起流光,一双眸子很亮的看着傅云霆,然后拉着他的手,轻轻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是为了他。” “为了,他?” 傅云霆难得浮现出呆愣的神色。 他定定的看着阮惜时的肚子,掌心隔着衣服感觉到暖意,似乎魂都没了,好一会才突然抬头:“你是说?” 阮惜时点点头,微笑道:“我们有孩子了。” “真的?”反应过来后,傅云霆大喜。 他下意识的又想去搂阮惜时,却又想起她现在怀着孕,硬生生给克制住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你昏迷的这一个月里。” 阮惜时垂眸,温柔的看着肚子:“我想起来月事没来,加上有些恶心泛呕,我就给自己把了脉,才知道有了孩子。” “那,那你喝药,是这孩子不稳吗?”看着傅云霆比自己还紧张的样子,阮惜时失笑。 “不是,只是安胎药而已,毕竟才一个月,前些时候又受了伤,总要喝点安胎药安稳些。” “对,你说得对!” 傅云霆立刻道,又伸手扶住阮惜时,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转身说:“那就坐着别动,我去给你盛药!” 阮惜时好笑的看着他的背影。 到底是谁怀孕啊,他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要小心? 傅云霆盛了满满一碗安胎药,看着阮惜时喝下去才放心。 他在阮惜时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惜时,外面现在还不太平,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要去,知道吗?” “我知道。”阮惜时明白这时候不拖后腿才是最好的。 她轻轻点头,看着他的眼睛:“那你也要注意安全。” 傅云霆微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倒是了解我。” “若没有国,何来的家,我明白你的想法。”阮惜时说,“我只想你平安归来,我不想孩子没有爸爸。” “我一定会。” 傅云霆郑重其事的说。 两日后,傅云霆回去复职,很快又被调到了延安。 宫欣愉来陪她。 周钦也跟着傅云霆走了,两人在一起,一边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一边彼此照顾。 阮惜时的肚子也一点点大起来。 傅云霆偶尔会发来电报,或者给她打一通电话,问她的情况。 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没有消息的。 一直到阮惜时生产的那一天,她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冲进来。 她的心一下子就安了。 她知道,她的爱人回来了。 —— 随着孩子长大,他的眉眼也越来越清晰。 阮惜时一开始只觉得有点眼熟,等孩子两三岁的时候,阮惜时看着这张和崽崽一样的脸,才忍不住内心激动。 崽崽他回来了。 他终于又回到她身边,成为了她的孩子。 阮惜时同样给他取了小名叫崽崽,大名便以安邦定国为名,取名傅安邦。 等到孩子三岁,全面战争爆发,阮惜时便带着孩子去找傅云霆。 有的时候傅云霆急着去别处,阮惜时大部分时间会跟去,但一些时间也是留在那里,帮许多受伤的人看病。 两人都在为了安稳的生活而努力。 这场抗战,持续了八年。 一直到八年后,终于有了新的华夏。 傅云霆也因而功成身退,混了一个闲职,和阮惜时安定下来。 半年后,阮惜时又生了个女儿,取名珍平。 捧在掌心里的珠宝,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 亦如他们,平安快乐的活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