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每天都在演我》 第1页 《男主每天都在演我》作者:应如是否【完结+番外】 文案: 纪晚愉穿成了宗门的小师弟,备受宠爱,每天都过着悠闲惬意的小日子。 他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该如此咸鱼而过,可有一天,原书男主上门,纪晚愉才勐然发觉,自己的穿书对象,竟然是小说中宗门被灭全门惨死的炮灰n号! 而眼前的男主,就来灭门取宝的。 纪晚愉腿一软跪倒在地,以为自己命悬一线,谁曾想男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摇身一变成了纪晚愉的师兄,十分敬业的扮演着师兄的角色。 战战兢兢的纪晚愉为了活命,只能每天全力配合男主兄友弟恭的各种戏码。 可相处时日越久,纪晚愉渐渐发现,这个男主,好像和书里的不一样? 男主:师弟真可爱,叫声师兄来听听? 纪晚愉内心:瓦特?你不是向来奉行独身修道摒弃众人吗! 男主:师弟,那个剑修是谁,似乎和你很熟稔。 纪晚愉:冤枉啊!我不过才和他说了两句话! 男主:师弟,你可有心仪之人? 纪晚愉:嗯???男主什么时候操心起旁人的姻缘了? 直到最后,纪晚愉负了伤,男主眼底阴鸷深沉,弹指间将对方化为了灰烬,他一步步朝纪晚愉走来,指尖抹去了纪晚愉脸上的血痕。 他说。 「师弟,别怕,我在。」 虽然黑化但浑身恋爱细胞的攻x虽然弱小但暖心小太阳受 内容标籤: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纪晚愉,顾长惟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当男主变成了戏精 立意:为美好的明天努力奋斗 ================== 第1章 太和门,清静峰。 纪晚愉刚睁开眼睛,一个哈欠还没打完,三师兄就风风火火地沖了进来把他拉下了床。 「小师弟,咱们门派今天来新弟子了!」 「师父开心得不了,特地让我们师兄弟一起过去看看!这要是收下了,咱们太和门可就又壮大了一分!」 三师兄很是兴奋,平常就属他的话最多,当他兴奋的时候,话就更多了。 纪晚愉满不在意地撇撇嘴,「这一个月已经是第四次有人前来拜师,结果不都全跑了。」 「这次不一样,那人已经进了大殿了!快走快走,说不准我要多一个师弟了!」 二人进了正殿,殿内果然有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身形修长,挺拔不凡。 背影看起来都这么正,那拜入太和门更加没戏。 纪晚愉移开了视线,老老实实和三位师兄地站在一旁,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掌门瞪了纪晚愉一眼,又摆出一副慈祥和善地笑容,问那名男子:「你为何会想来太和门?」 「我家原本在世俗修道,前些日子我与族人出门时,遭人所害……」 等男子不疾不徐说完,众人才明白原来这又是遭魔修所害而家破人亡,可他语调淡淡,好像灭门这种事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过如此。 纪晚愉没什么耐心地掏了掏耳朵,这种剧情太过老套,他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本这样的小说了,这种背景的人物,不是主角,就是炮灰。 不过没想到这人不光背影好看,就连声音也好听,纪晚愉忍不住抬眸偷偷看向那人,相貌俊美的程度直逼纪晚愉生平所见,纪晚愉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有些看楞了。 他一身玄色长衫,虽然衣着随意,眉宇间却带着睥睨天下的轻视,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本应是风流多情,可眼底却泛着似有若无的冷意,挺直的鼻樑越发衬得他面容冷峻,重点是眉间还有一束赤色的火焰图纹。 纪晚愉眨了眨眼,这个火焰图纹,他隐隐有些熟悉是怎么回事? 「你说你家世俗修道,那你如今修为如何了?」掌门摸了摸鬍鬚,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如今已是筑基期。」 「好!」掌门一拍扶手,又发觉自己态度不对,赶忙接着说道:「你还未入正统修仙门派,便已有筑基期的修为,实属难得!」 「你天赋难得,如今要拜入太和门,我岂有不收之理,如今门下有四位弟子,你既已筑基,又是我的第五个弟子,便排行第五吧。」 这就收下了? 纪晚愉不禁看向那名男子,相貌已经是俊美逼人,通身的气派更是浑然天成,怎么看都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偏偏就来了太和门这座小庙? 男子没接话,微微挑眉,狭长的凤眸与纪晚愉对了个正着。 纪晚愉莫名浑身一抖,男子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 「师父,你还没问名字呢!」大师兄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对对对,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顾长惟。」 纪晚愉勐地睁大了眼睛,顾长惟? 又是好熟悉的名字! 但是想不起来是谁,算了。 掌门领着顾长惟一一给他介绍,「这是你的大师兄严雪松,二师兄陶然,三师兄单子修,」轮到纪晚愉时掌门顿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是你的六师弟纪晚愉。」 说到这里掌门干咳一声,神色有几分尴尬,「四弟子和五弟子已经离开师门很久了,都是些往事,不提也罢。」 第2页 纪晚愉忍笑忍得肩膀直抽抽,什么四弟子五弟子离开师门已久,人家分明是跑了! 全宗门上下加上掌门总共就五个人,杂役弟子都没有一个,真的太穷了! 他要不是穿越来的,他也跑! 也由此可见纪晚愉三位师兄不离不弃的高贵品质实在是太难得了! 「雪松,你带着长惟熟悉熟悉太和门……」 纪晚愉立刻举手,「师父!这件事还是交给我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偷懒不修炼!」 「师父……」纪晚愉拉长了尾音,有些示软的意味,「大师兄最近突破在即,还是不要耽误他修炼了,让我去!」 「师父,我一见师弟也颇为投缘,此事就按师弟说的来吧。」 顾长惟发话了,虽然口中叫着师父,听起来跟他方才说的灭门之事也并无差别。 他虽然脸上带着淡淡地笑意,瞧着却像冬日的太阳,毫无温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实际上却带着命令的意味。 掌门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并未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顾长惟的指令。 看到掌门答应,纪晚愉才松了口气,他可不是真那么有闲心揽下这个活,只是顾长惟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要是想不起来会在他心里挠上一天的! 纪晚愉尽忠尽职地给顾长惟当起了导游,心里却在想着他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怎么样才能不露声色地把顾长惟的老底都问上一遍。 顾长惟眼神扫过,看着纪晚愉目光灵动,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不过顾长惟都不在乎,既然他已经找到了纪晚愉—— 想到此处,顾长惟垂下眼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了他眼底的暗流涌动。 「那里是飞雪峰,是大师兄居住的峰头。」 纪晚愉伸出了手指向一座翠绿的山峰,顾长惟的目光地就落在了那只手上。 手指修长,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干净得像小笋。 顺着手指往上看去,顾长惟第一次打量起了纪晚愉的相貌。 饶是顾长惟也不得不称赞一句,纪晚愉长得极好。 墨发雪肤,眉眼比画中人更为精緻,一身水蓝色衣裳衬得他内里都透着水光,整个人就像天山水池里长大的一般,仿佛世间的一切污浊都与他无关,透明清澈。 顾长惟查探了一下纪晚愉的灵根,随即瞭然地挑了挑眉,水灵根,难怪。 「那一座是明心峰,暂时……」 话音一顿,纪晚愉忽然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却依旧止不住他小幅度地颤抖,他僵硬地转过视线看着顾长惟,小脸满是惊恐,「你……你是顾长惟……」 就在刚刚,纪晚愉终于想了起来,顾长惟,不就是他曾经看过一本小说的男主吗! 文名叫《九炼成仙》,是一篇长达几百万字的修真小说,顾长惟在被虐,变强;被虐,变强反反覆覆地来回中,最后成功飞升仙界,留下一片传说。 重点是被虐,顾长惟从小被父母遗弃,被他的师父收留,结果师父看中了他的躯体,打算养成夺舍,顾长惟满身是血地跑了;顾长惟遇到了爱慕他的女子,结果人家想拿他当炉鼎夺他修为,顾长惟满身是血地跑了;顾长惟遇到了真心待他的朋友,结果那人却想掏了他的元婴,顾长惟满身是血地跑了。 纪晚愉看的时候直抽抽,这哪里是九炼,百鍊都不够! 作者虐的不止是顾长惟,还他这颗易碎的读者心啊! 总之就是顾长惟所遇见的人没有一人真心待他,所以顾长惟喜闻乐见的黑化了,他眉间的火焰图纹,是他得到秘法黑化的标志,也宣告着顾长惟从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变成了心狠手辣,再也不相信他人的真男主! 这本小说纪晚愉看得实在太久,只记得自己当时还真情实感地流下了眼泪,哪怕结局是顾长惟成为九炼仙,纪晚愉的心疼却依旧没有减少半分,这样的结局,对顾长惟来说,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他明明一开始求的,不过是有一人能真心对他好罢了。 而关于太和门的这段剧情,更是惨,当然惨的是太和门。 顾长惟前期与人斗法性命攸关之际,放了一缕分神出来,这缕分神恰巧落在了太和门,并被前任掌门视为天降宝物,存放在长生殿,和歷代掌门的牌位一起贡着。 养好伤的顾长惟想召回分神,却被长生殿的禁制阻拦,于是他跟随分神的感应来到太和门,冷冷地要求掌门交出分神,掌门怎么可能会同意,他要是答应了等于把脸送上去给人家打,一言不合双方大打出手。 没落的太和门掌门又怎么会是黑化顾长惟的对手,太和门全门,卒。 而纪晚愉能在几百万字的内容将这段剧情记得这么清楚,还要归功于他的名字和原文中的六弟子一样,原文中的纪晚愉出场即杀青。 「师弟,你怎么了?」 纪晚愉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太和门要被灭门,他小命不保了。 眼看顾长惟向前走了一步,纪晚愉立马后退了三大步,「你……你先别过来!」 明明声音抖得厉害,却还一副逞强的样子,顾长惟面上没什么表情,又往前走了一步。 「如果我非要过来呢?」 「你要过来做什么啊!」纪晚愉差点没被吓哭,委委屈屈地喊道。 第3页 「师父让你带我熟悉太和门,不靠近些,我听不清。」顾长惟又迈出了第二步。 纪晚愉不是没想跑,他腿已经软了,走不动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长惟走到他面前,眉目和善地问自己。 「师弟,方才还好好的,你现在这是怎么了?」 第2章 顾长惟虽然好声好气地说话,纪晚愉觉得更吓人了,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敢说。 「飞雪峰,明心峰,师弟你住在哪里呢?」 见纪晚愉还是不说话,顾长惟皱起了眉,「嗯?」 尾音带着一丝丝不悦,纪晚愉立马老老实实说道:「清静峰……」 说完还用力眨了眨眼睛,把眼里的水雾又给逼了回去,一副被人欺负却连委屈都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 看起来很好捏。 顾长惟惊诧心里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又故意说道:「那我也去清静峰,和你同住。」 「不行!」 纪晚愉刚刚起来的气势在对着顾长惟不悦的神情又萎了下去,「我是说……你要不要再考虑下其他的峰头?」 「不用考虑,清静峰这个名字我喜欢,就它了。」 「那你住清静峰,」纪晚愉犹犹豫豫地看向顾长惟,「我搬出去……」 「师弟,我想和你一起住在清静峰,你为什么不愿意?」 「还是说,」顾长惟压低了声音,眸色暗沉,「你很怕我?」 一定不能说害怕!黑化的顾长惟最讨厌的就是害怕他的人!说了马上死的那种! 面对这种送命题,纪晚愉吸了下鼻子,又抹了把脸,「我……我不怕你的。」 只是这话太违心了,纪晚愉已经把害怕两个字写脸上了,却还死不承认。 顾长惟忽然垂下了头,缓缓向纪晚愉逼近。 纪晚愉所有的情绪动作顿时收住,顾长惟那张完美的脸就占据了纪晚愉的整个视线。 完全忘记害怕的纪晚愉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顾长惟,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目光细细扫遍了对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 如果纪晚愉的目光能化为实质,那顾长惟的脸已经被他舔了个遍。 这个视觉冲击太强烈了!纪晚愉很没骨气地咽了口水。 「咕噜……」 意识到刚刚发出的声音太容易让人误会,纪晚愉连忙解释:「我……我刚刚只是有些口渴,我没别的意思!」 顾长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他方才的确没有从纪晚愉的眼中看到害怕,而是看到另一种无法言喻的如痴如醉。 那种目光太直白,若是其他人那样看他,顾长惟早就把他挫骨扬灰,但是纪晚愉的话,顾长惟想了想,也许是纪晚愉的身份特殊,他居然能够忍受。 「嗯,」顾长惟应了一声,「继续说。」 「说什么?」纪晚愉有些跟上顾长惟跳动的思绪。 「说说你先前突然想到了什么。」 看样子今天不跟顾长惟说清楚的话,顾长惟是不会放过他了。 心一横,眼一闭,纪晚愉一股脑地就说了出来,「我刚才想的全是你!」 苍天作证,他说的可是大实话! 顾长惟:……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孟浪之人! 方才就用那种目光看着他,如今还说这些花言巧语,就算纪晚愉与旁人不一样,他才不会相信这种话! 「哼!」 顾长惟一撩衣袖转身便走,留在原地的纪晚愉一脸莫名其妙,男主甩脸就走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顾长惟都走了,他应该也不用继续介绍了吧? 纪晚愉正打算悄悄熘走,顾长惟跟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停下了脚步,侧了半边脸过来,「怎么还站那,不是说想的都是我吗,我要走了你还不跟上来!」 纪晚愉:…… 经过这一下打岔,纪晚愉的脑子也不像方才那么慌乱了,反而开始思考起了剧情。 小说中顾长惟为了取分神可是一言不合就直接灭了门,结果今天居然成了太和门五弟子,还叫了师父,虽然他刚刚差点被吓哭。 纪晚愉又不是傻的,自然看得出这些不对劲的地方,不过他怎么也不明白顾长惟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重点是顾长惟的眉间火焰图纹说明他现在是黑化的状态,黑化的顾长惟可不会玩这些怀柔政策,能动手就绝不多废话,可这一切就更不通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花来,总之顾长惟暂时不会对太和门动手,小命保住了。 又想到原文中顾长惟经歷的种种,纪晚愉嘆了口气,果然想起那些还是心疼。 顾长惟早就发现纪晚愉欲言又止地看了自己几次,他生性直率,一点心思全写脸上了,能把话憋这么久,还真是难得。 两人围着太和门走了一圈,掌门发来传音,让他们两个前去正殿,说是要庆祝顾长惟入门。 掌门一见顾长惟就热情地拉着他坐下,「长惟,今天就是我们师徒几个随意庆祝一番,我特意让老三摘了几个灵果,很难得的,你可一定要吃!」 灵果? 纪晚愉还没从没见过灵果,不禁伸长脖子看了过去。 桌上摆着两个小菜,还有五个又小又青的果子,看起来和枣子差不多。 「原来这就是灵果啊。」 第4页 纪晚愉很是失望,顾长惟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三师兄单子修连忙说道:「这灵果我是按师父的……」 「咳咳——」掌门咳嗽了两声,瞪了单子修一眼,「开吃吧。」 大师兄严雪松和二师兄陶然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用关爱的眼神看着单子修。 单子修:??? 纪晚愉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有得吃总比没有好,刚把手伸向灵果,掌门就毫不留情地拍了过来。 「你还是鍊气期,吃灵果当心爆体而亡,你吃菜。」 纪晚愉今天受得委屈顿时全涌了出来,他刚把命捡回来,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灵果呢! 纪晚愉愤愤地再次伸出了爪子,这一次,顾长惟握住了他的手腕,像相亲相爱的师兄弟那样,耐心劝说:「师弟,师父说的没错,这果子等你筑基以后,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纪晚愉规规矩矩地端起了碗筷,艰难地咽下了饭菜。 「哪能这么大方,一年吃上一颗就不错了!」单子修咔嚓咬下一口果肉,「小师弟你吃菜,你现在还不能辟谷,距你上次吃饭也有两天了,我给你多炒了两个菜,多吃点,挨得时间也久些。」 纪晚愉:…… 掌门也抚慰地摸了把鬍子,「看样子长惟和老六很亲啊,你们看,长惟这今天刚来,就把老六制得服服帖帖的!」 纪晚愉忍不住小声嘀咕:「哪能啊,不光我,是个人他都能制服……」 顾长惟认可地点了点头,「说起来,我初见师弟,便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哈哈哈——」掌门爽朗一笑,「老六是不是长得很讨人喜欢?,初见老六的生人的都喜欢和他亲近,他除了这个也没其他优点。」 纪晚愉不敢接话了,埋头吃饭,吃得太快连连咳嗽几声,旁边有人递来了一杯水,纪晚愉顺手接过水仰头就喝了下去。 「小师弟是不是饿得厉害了,慢些吃,别噎着。」 「三师兄,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纪晚愉已经没脸去想顾长惟吃这一顿饭的感受,实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单子修倒也不在意,摸摸后脑勺,露出憨憨一笑。 目光落在了左手的茶杯上,纪晚愉惊恐地发现一件事,刚刚那杯水,是顾长惟递过来的。 而顾长惟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友爱地看着纪晚愉。 纪晚愉:男主能不能不要这样,好可怕! 等到众人吃完了东西,掌门清了清嗓,看了陶然两眼,问道:「陶然,收拾峰头的事怎么样了?」 陶然莫名其妙地看了回去,「峰头已经收拾好了,我不是已经和你……」 不等陶然说完,掌门赶紧抢了话题过来,「长惟,既然明心峰已经收拾出来了,你随时都可以进去住。」 终于说到了这个话题,掌门脸上是止不住的骄傲。 「别的大门大派都是一个峰头住了一个长老外加百名弟子,咱们门派五个峰头,可是一人独占一个峰头,其他门派有这等待遇吗?」 「一人一峰头,一人一灵脉,这就是咱们太和门的派头!」 话最少的严雪松冷不丁冒出了一句,「师父,为什么一人一峰头这原因你还不知道吗?」 「大师兄,话不能这么说,就算咱们门派人少,但师父这样的大手笔,修真界可是无人能比!」 掌门沖单子修比出了一个赞赏的大拇指,「老三就是这一点讨我喜欢,实诚!不错!」 纪晚愉嘴角直抽抽,三师兄明明就是缺心眼! 又忍不住悄悄看上顾长惟一眼,对方神色不变,纪晚愉不禁佩服,这样的场面都能处变不惊,不愧是男主! 「师父,我有个提议。」 当事人顾长惟终于发了话,掌门心情大好地扬了扬头,「你说。」 「我初来太和门,对门中一切不熟,又与师弟颇为投缘,方才我已经和师弟说了,我住在他的清静峰就好。」 「师父……」 纪晚愉不敢说全,求救地看向掌门,迫切地希望掌门能够拒绝顾长惟的这个提议! 掌门皱起了眉头,眼看就要对纪晚愉说教,看着小弟子可怜巴巴的表情又于心不忍。 还有顾长惟,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明心峰有人住了,太和门的峰头就要塞满人了,他竟然不愿意? 「师弟,你放心,我来和师父说,不会让师父责骂你的。」 纪晚愉:??? 顾长惟给了纪晚愉一个安心的眼神,一脸郑重地看向掌门。 「师弟年龄小,玩性重了些,我这么做不光是为了自己,也可以指点督促师弟修炼,让他好早日筑基,多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对太和门来说,一定是件好事。」 听到这番话,三位师兄弟纷纷点头,掌门也不禁有些动摇,今天饭桌上就看出来纪晚愉很听顾长惟的话,顾长惟的这个提议,的确不错! 「好,那你就搬进清静峰,和老六住一起,你记得不要让他偷懒。」 「是,师父。」 顾长惟微微对纪晚愉一笑,「以后就彼此照应了,师弟。」 第3章 和顾长惟共住清静峰的事就这么定了,纪晚愉苦着一张脸慢吞吞地走着,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从太和门正殿走到了清静峰下。 第5页 见到纪晚愉磨磨蹭蹭就是不肯上山,顾长惟一言不发,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纪晚愉在前面带路,纪晚愉知道再拖下去也是徒劳,只得认命地迈出了脚步。 爬到半山腰纪晚愉已经走不动了,他被单子修拉着一路狂奔到正殿,又陪着顾长惟走遍了太和门,体内的灵气已经所剩无几,现在他的脚变得千斤重一般,抬都抬不起来。 太和门这么大,他光是多走两趟就要累死了! 纪晚愉扶着树干走着,只听见「刺啦」一声,他手臂的衣服被树枝划破了,露出了内里白嫩的皮肉。 人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不顺,纪晚愉拢了拢衣袖,心想明天又要去麻烦二师兄补衣服了。 心里想着事,纪晚愉脚下踩了个空,眼看脸就要砸在地上,身手一双手及时搂住了他,纪晚愉往后一倒,靠在了顾长惟的胸膛上。 「师弟,小心。」 纪晚愉没有多余的精力听顾长惟说话,鼻尖铺天盖地都是顾长惟身上的冷香气息,清冽,暗香,以及后背感受到紧緻的胸膛。 太不公平了,顾长惟竟然身材还这么好!从头到脚除了那个黑化的火焰图纹,其他的压根挑不出刺来! 「师弟?」 察觉纪晚愉在发呆,顾长惟又喊了一遍,纪晚愉这才回过神来,飞快地从顾长惟的怀中跳了出来。 「我没事,我能走!」 结果这一跳,腿软的纪晚愉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纪晚愉:…… 太丢人了! 顾长惟罕见地轻笑出声,纪晚愉忍不住控诉,「你笑出声了!」 「没有。」 「我刚刚分明听见你在笑我!」 「师弟,我不是在笑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纪晚愉满头的问号,他没听错吧?男主竟然说他可爱?而且语气还这么亲昵,跟上午恶劣的模样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人! 「干嘛这个眼神看着我,师兄夸师弟不是很正常吗?」 顾长惟觉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说的是真话,纪晚愉刚刚真的可爱。 纪晚愉扁着嘴没说话,撑着一块石头站了起来,又拍了拍屁股。 刚刚那一摔布料紧紧地贴了上去,纪晚愉这一拍,顾长惟甚至看到了纪晚愉的臀部晃动了两下。 顾长惟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他对看别人的屁股没兴趣。 纪晚愉在前面走得艰难,顾长惟追上去,拉住了纪晚愉的手腕。 「师弟,我带你飞上去吧。」 「筑基期能带人飞行?你是不是骗啊————」 话音未落,顾长惟已经带着纪晚愉飞了起来。 突然急速升空带来的恐惧吓得纪晚愉放声大叫,两手紧紧地抱着顾长惟,双腿也缠了上去,像个八爪鱼一样,生怕自己掉下去。 再然后,凉风拂过髮丝,脸颊,还顺便沿着衣上的口子灌进了进去,纪晚愉看着下方的景色,不由怔住了。 青枝绿叶,郁郁葱葱,清静峰峰头仿佛立于云雾之中,朵朵白云飘过,纪晚愉开始佩服自己,原来他每天爬的峰头竟然这么高吗? 然而人的眼界自然不会被一方所局限。 纪放眼望去,太和门尽收眼底,白玉雕栏的正殿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大门大派的作风,飞檐斗拱,有一丝轻灵的韵味。 纪晚愉还想再看,顾长惟已经翩然落地。 意犹未尽的纪晚愉很想再飞一次,但他又不敢对顾长惟提出这个要求,只能默默在心中回味方才的感觉。 「师弟,你可以下来了。」 纪晚愉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顾长惟身上,尴尬地跳了下来,干笑了两声。 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顾长惟面无表情地打量了纪晚愉一番。 看着身子纤弱,没想到抱起来倒是挺软乎的。 纪晚愉被顾长惟莫名地一番打量看得浑身都不自在了起来,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长惟这下肯定了,自己果然不正常。 「你住哪?」 听到顾长惟发问,纪晚愉地指了指前面的清静殿。 这是清静峰的主殿,剩下的就只剩几座可怜巴巴的小木屋了,那是之前主殿杂役弟子住的地方。 「带我进去吧。」 纪晚愉带着顾长惟来到一间间紧闭的门前,老老实实说道:「这些都是空房,你可以随便挑一间住。」 顾长惟挑了挑眉,看向纪晚愉的身后,纪晚愉警觉地伸手挡在了门前,「这是我的房间,不行!」 「我也没想和你一起睡。」顾长惟轻飘飘地扔下这句话,随手就推开了一扇门,转身,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纪晚愉气得话都不全了,他的意思明明是让顾长惟不要抢他房间,怎么到顾长惟嘴里就变了味了? 不过一瞬,门又打开了,顾长惟靠在门框上,直勾勾地看着纪晚愉。 「又怎么了?」 「房间很脏。」 「没人打扫当然脏啊!」 这不是常识吗,男主连这都不知道!纪晚愉在心里默默地鄙视。 顾长惟一脸的理直气壮,双手抱胸不说话。 纪晚愉终于反应过来了,不确定地问道:「你要我去打扫?」 「你是水灵根,拖地擦桌挺适合你的,变点水出来。」 第6页 「我没水啊!」纪晚愉一声痛苦地哀嚎。 顾长惟挑了挑眉,又问:「你水呢?」 「我还是鍊气期,折腾了一天,刚刚连上峰头的灵气都没了,哪里还有灵气变出水来啊!」 纪晚愉头都要大了,拼命地在心中默念清心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惹怒了顾长惟遭殃的是自己。 「没水也行,你是师弟,替我去把房间擦了。」 纪晚愉:……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还是师兄,怎么就不见照顾我这个师弟!」 顾长惟松开了手,高大的身形朝纪晚愉走近。 纪晚愉瞬间没了气势,顾长惟靠得太近了,两人的额头都要贴在了一起,鼻尖又嗅到了顾长惟身上清冽的冷香。 「你……你靠这么近干嘛,想吓唬我啊!」 纪晚愉哆哆嗦嗦才说出了一句自认为颇有震慑力的话,如果他看起来不那么怂的话。 顾长惟狭长的凤眸扫了过来,表情玩味地看着纪晚愉,「你既然知道我是师兄,怎么也不听你叫我一声?」 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在这等他呢! 纪晚愉能屈能伸,张嘴便喊:「五师兄。」 「不对,喊错了。」 纪晚愉:??? 「我有叫过你六师弟吗?」 原来是称谓搞错了,纪晚愉马上改口:「顾师兄。」 顾长惟轻弹了一下纪晚愉的额头,纪晚愉皮肤白,一个红印子瞬间就冒了出来。 「我是怎么叫你的,你就怎么叫我,知道吗,师弟?」 纪晚愉吃痛,揉了揉额头,不满地看了顾长惟一眼。 不满归不满,叫还是叫的,纪晚愉含煳不清地叫了一句:「师兄。」 「没听清,再叫一次。」 「师!兄!」 纪晚愉忽然拔高了音量,顾长惟反而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对了,是师兄,不是五师兄,也不是顾师兄,不需要任何前缀,我就是你的师兄,你也是我的师弟。」 纪晚愉愣愣地看着顾长惟,忽然就双手捂住脸低下了头。 明明就是个师兄的称唿,顾长惟怎么要求这么多啊!还有这种莫名的禁忌之感是怎么回事! 「师兄……」 纪晚愉小小地叫了一声,被顾长惟那么一说,这两个字从唇舌间吐出,仿佛添上了一抹隐秘的意味。 「我叫你师兄了,我能不能不打扫房间了?」 顾长惟拉开了纪晚愉挡脸的手,笑得温和,「当然……」 纪晚愉忍不住扬起了嘴角,笑容还没完全展开又听见顾长惟说了三个字—— 「不可以。」 纪晚愉:…… 纪晚愉擦桌子擦到一半就睡了过去,脑袋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发出了轻微均匀的唿吸声。 偌大的卧房里只有顾长惟和纪晚愉两人,顾长惟以手抵额斜靠在桌子上,他的动作随心散漫,却无声地透露着高居上位者的气势,大大方方地看着纪晚愉的睡颜。 睡着的纪晚愉很是乖巧可爱,他的相貌本就生得极好,如今睡着了,毫不设防的模样,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顾长惟白日脸上温和无害的表情消失不见,他不过是没有了笑意,却仿佛和这世界都格格不入,浑身上下透着冷漠疏离。 一缕髮丝顺着纪晚愉的下颚滑落,顾长惟伸出指尖勾起,髮丝又从顾长惟的指尖滑落下来。 纪晚愉连髮丝都带着水灵根的水意,可见他的水灵根纯度极高。 要知道水灵根的人通常都是相貌上乘,水灵根的纯度越高,容貌也就越加惊人,而像纪晚愉这样的体质,就算是顾长惟也是第一次见到。 魔修最爱的便是水灵根的修士,合欢宗那种喜爱双修之法的门派也是一样,因为水灵根的修士,拿来做炉鼎,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纪晚愉,果然很特别。 顾长惟勾了勾唇,眉间的火焰图纹也变得妖异了起来。 第4章 也许是顾长惟的目光毫不遮掩,纪晚愉竟然被活生生地看醒了! 纪晚愉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一仰,拉开了与顾长惟的距离,「你……你做什么!」 他表面看着还算镇定,其实暗地里用手死死地抓住桌脚,才让自己没有从凳子上摔下去。 被看醒的滋味实在太惊悚了,尤其是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竟然顾长惟! 纪晚愉满脸的疲惫,似醒非醒的模样,看得出他的确是很累。 「你回去吧。」顾长惟也不多话,语气淡淡。 纪晚愉二话不说,蹭的一下起身就往外跑,还不忘细心地带上了门。 门又忽然被人从外打开,一块抹布飞了进来,准确无误地扔在了顾长惟的脸上。 顾长惟:…… 这个胆子小得像兔子一样的纪晚愉到底是怕他,还是不怕他? 第二天,美美地睡了一觉的纪晚愉神清气爽地推开了门,抬眼就看见了对面的顾长惟。 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纪晚愉干巴巴地挤出了一个字,「早……」 「不早了,已经日上三竿了。」 顾长惟一边说着一边向他走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等我?」纪晚愉茫然地眨眨眼,「做什么?」 顾长惟漠然地看着纪晚愉,嘴巴里蹦出了两个字,「修炼。」 第7页 纪晚愉:…… 「我已经答应掌门要看好你,自然不能失言。」 「我自己会修炼。」 这话说得心虚,纪晚愉哪里会修炼,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的世界全换了,穿越一个月以来,唯一会的术法也就是变点水出来。 纪晚愉也曾幻想过是否也会有金手指或者系统之类的神器,结果等来的是顾长惟! 「那你把本门的心法背一遍给我听听。」 顾长惟一句话就戳穿了纪晚愉的谎话,纪晚愉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满是怀疑。 男主什么毛病,他来太和门不是为了分神吗!怎么成天跟他过不去,还搬出了掌门。 最终纪晚愉一脸不情愿地去了练功房,装模作样地盘腿坐在蒲团上。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纪晚愉已经坐不住了,悄悄偷看了顾长惟一眼,才挪了挪屁股。 顾长惟不用睁开眼都知道纪晚愉的小动作,同时也察觉出纪晚愉根本调动不了体内的灵气,他体内那一点稀薄的灵气全靠着极品水灵根的缘故,不然他连水都变不出来。 他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讶异,以神识传话给纪晚愉,同时分出一小丝灵气,推波助澜地引领着纪晚愉修炼。 「师弟,我助你修炼。」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纪晚愉体内感受到了一股无法言说的清凉之意在他体内流动,这种感觉只有他施法变水的时候才有过。 而且那时候是像雨滴一般,此时雨滴汇聚成了小溪,清晰而鲜明。 这种感觉太过新鲜,顾长惟不过引领着纪晚愉运转了一个周天,纪晚愉已经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凝气聚灵。 顾长惟睁开了眼睛,他能感受到纪晚愉体内的灵气在快速地流转,滋生。 两个时辰后,纪晚愉的修为已经到了鍊气巅峰,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功筑基。 这样罕见的天赋,若是被大门大派知晓,只怕争得头破血流也要将纪晚愉收于门下。 毕竟从没有一个人像纪晚愉这样,能在两个时辰内就将修为从鍊气初起升到鍊气巅峰,简直是闻所未闻。 哪怕是身为男主的顾长惟也没有这样的天赋。 对此顾长惟表现得很平淡,正准备收回方才放出的那一丝灵气,却发现已经被纪晚愉收为己用,化作了他自身的灵气。 直到体内再也容纳不下灵气,纪晚愉才惊喜地睁开了眼睛。 纪晚愉第一次感受到了修炼提升的妙义,他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隐隐有什么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伸手挥过,那念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消失,却并不惆怅,因为纪晚愉清楚地感受到了有某种东西从自己的指缝中淌过。 纪晚愉迫不及待地推门跑了出去,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空气中都带着峰头独有的绿叶清香。 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小师弟,小师弟!你要去百草园浇水了!」 山下传来单子修铜锣般的大嗓门,往常纪晚愉最不喜欢干的活就是这个,今日他却轻快地应了一声,正准备跑下山时,又折回了练功房。 「师兄,我先去帮三师兄浇水啦!」 就像个乖巧的小师弟,事无巨细都要向他的师兄禀告,浑然忘记了自己昨天还怕顾长惟怕得要死。 顾长惟被纪晚愉的笑容晃了下眼,还来不及细看,纪晚愉已经轻盈地跑了出去。 百草园里绿意盎然,生机勃勃,不时有灵鸟飞来,发出清亮的啼鸣。 纪晚愉伸出了手,掌心在灵草上拂过,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落下,打在了草叶上,留下了一行水渍,熠熠生辉。 草叶欢快地舒展着,仿佛还嫌不够一般,在央求着更多的灵水。 掌心发出了水蓝色的光亮,又是一阵水滴落下,在阳光下光驳闪烁。 单子修在一旁看呆了,「小师弟,你今天好厉害,竟然把灵草餵满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还能再来!」 说着凝聚灵力,眼看又要浇水,单子修一惊,赶忙拉住了纪晚愉,「小师弟,够了够了。」 纪晚愉撇了撇嘴,心里还正有瘾呢,嘟囔了一句,「你是筑基期干嘛不自己变,每次非要喊我来,少了也嫌,多了又不要。」 「你是水灵根,我是土灵根,我变出来的水能跟你的比吗!而且师父把百草园交给我打理,你也知道百草园里都是珍贵的灵草仙花,我把它们浇死可就坏了……」 「好好好,」纪晚愉赶忙打断了单子修的长篇大论,「既然灵草仙花不能浇水,那我给这些普通的花草浇水总可以吧!」 于是单子修看着兴奋的纪晚愉在百草园跑了个遍,也浇了个遍。 「总算过瘾了!」纪晚愉满意地拍了拍手,正想再说两句,却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师弟!」单子修大惊,一把扶住了纪晚愉,「你怎么能一下把体内的灵气全用完,身体哪能受得了!」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纪晚愉萎靡不振的样子像极了快要枯萎的灵草,单子修也有些急了,「那你含片叶子补一补……」 「师父发现少了片叶子会打死你的。」 「那你嘬一口,这样师父就不会发现了。」 第8页 纪晚愉:…… 「师弟,调息运气,就像你刚刚在练功房那样。」顾长惟不知何时来到了百草园,不慌不忙地说道。 纪晚愉不疑有他,当下盘腿打坐,闭目调息。 单子修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不禁认为顾长惟真厉害,往常他们三人拿纪晚愉修炼的事最为头痛,可顾长惟来了不过一天,纪晚愉却这么听他的话。 抬眸望去,顾长惟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纪晚愉,神情淡淡,眼神却又十分专注。 顾长惟凤眸一扫,突然被抓包的单子修没话找话,「五师弟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发现。」 聊天终结者顾长惟:「我刚刚过来的。」 单子修:…… 等到纪晚愉睁开眼睛,顾长惟不紧不慢地问道:「如何了?」 「我感觉它们都回来了!」纪晚愉又恢復了方才神采奕奕的模样,甚至更加兴奋。 「修为相当于容器,能储存多少灵气全靠你的修为而定,虽然灵力可源源再生,你一下便把灵气用尽,当心灵力枯竭。」 单子修把纪晚愉修为的事当即便告诉了掌门,于是正准备回清静峰的二人不得不又转头前往正殿。 掌门围着纪晚愉转了几圈,确定了单子修所言非虚,满意地摸了摸鬍鬚,「一个晚上没见就有进阶筑基期的徵兆,老六,你这是藏拙啊!」 「昨天那个灵果你给我吃,说不定我已经筑基了。」纪晚愉尾巴都快要翘上了天,心里却还在惦记着那个灵果。 掌门不禁失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是拐着弯要吃灵果呢! 现在纪晚愉突破在即,若是让他吃上一颗灵果,或许真的帮得上他。 这样想着,掌门翻转掌心,一个木盒忽然凭空出现。 「你的果子早就给你摘好了,想吃就吃,省得你惦记。」 「谢谢师父!」 纪晚愉开开心心地打开木盒,盒内果然有一颗嫩绿饱满的灵果,不论是色泽还是大小,都比昨日的要好上许多。 纪晚愉俏皮地沖掌门眨了眨眼,然后一口咬下,嚼了两口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灵果跟他想像中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既不甘甜,也不芬芳,嚼之无味,而且丝毫没有灵气流转的迹象。 「怎么了?」掌门见纪晚愉脸都皱起来了,担心问道。 「一点都不甜……」 「不甜?小师弟,你再尝一口,我那天吃的都可甜了呢!」 纪晚愉又咬了一口,眼巴巴地看着单子修,「真的不甜。」 掌门生怕浪费,故意板起了脸,「不甜也得吃完,这可是灵果,不能浪费了。」 顾长惟静立在一旁,食指射出了一束灵力,打入了纪晚愉的体内。 灵果虽然难吃,但却很有饱腹感,等到纪晚愉吃完,他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突然天上「轰隆」一声巨响,太和门一夕之间从白昼变成黑夜,天上雷声滚滚,沉闷的雷声从乌云中传出,随即一道粗如碗口的闪电无情地落下,划破黑夜。 在夜空被照亮的一瞬间,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四爪银龙,体态矫健,银色的鬍鬚在风中飘荡,四爪在云海之中若隐若现,腾云驾雾,威勐不凡。 「注意雷劫!」 掌门一声大喝,三位师兄弟神情凝重,纷纷拿出本命武器,筑基可不是小事,谁也没想到纪晚愉打个饱嗝就要筑基了! 他们连任何准备都没有! 紧着一道道犹如银蛇般的闪电密集地砸下,众人只听见天空中「轰隆」作响,视野中黑白交织,然而直到雷鸣声隐去,乌云尽散,却始终没有一道闪电落下。 而空中的那条的银龙也随之消失不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雷呢?闪电呢? 纪晚愉又打了声饱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我吃饱了,也筑基了。」 第5章 掌门惊疑不定地查探了一番纪晚愉的修为,果然是筑基期。 可这个筑基的方式实在从未听过,纪晚愉从头到脚都被掌门查探了一番,连牙口都没放过。 「怎么雷劫都没落下就筑基了呢,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纪晚愉费劲力气才逃离了掌门的魔掌,揉了揉脸,埋怨道:「哪有什么岔子,我现在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从筑基的那一刻起,纪晚愉的世界就变了,世间万物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能听到远方枝叶摇晃的沙沙声,雏鸟破壳而出的第一声啼鸣,树叶上的脉络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缓慢地流淌着。 一番查探下来什么也没发现,掌门就算再不放心也只能就此作罢。 筑基之后便可以有自己的本命法器,纪晚愉早就心痒不已,缠着掌门就要去看法器。 掌门原打算等纪晚愉打坐调息一番再提起此事,又见小徒弟一脸的期待,刀子嘴豆腐心的掌门点头应下,让三位师兄陪着纪晚愉一起。 纪晚愉忍不住回头看上顾长惟一眼,从他进殿开始,顾长惟的话一直很少,虽然纪晚愉现在还是有那么点怕他,但他能筑基说来还是要感谢顾长惟的指点。 纪晚愉抿了抿唇,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开口邀请顾长惟同去,他才不承认自己是不敢,反正掌门要留下顾长惟说话,要感谢的话,回到清静峰再说也不迟。 第9页 顾长惟回到清静峰之后,独自坐在石凳上,忽而枝叶一阵摇晃,一名身穿银白轻甲的青年凭空出现。 「主人。」 青年毕恭毕敬地对着顾长惟行了个礼,银白色的轻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顾长惟轻飘飘地看了过去,在看到青年的脸上有一丝灼伤的痕迹时,皱了皱眉。 「不过是挡下筑基期的雷劫,竟把自己搞成这样,白昭,你是不是闲得太久了?」 白昭心里连连叫苦,那筑基期雷劫的声势比结丹期的还大,他还在蜷着尾巴在睡觉呢,就被顾长惟招了出来,一睁眼就是碗口粗大的雷电打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已经被顾长惟收拾得服服帖帖,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哪敢真说这些? 白昭只得垂头认错,「属下一时不慎,请主人恕罪!」 顾长惟目光忽而看向山下,淡淡说道:「他回来了。」 山下,纪晚愉看向云雾缭绕的峰头,深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身子已经轻盈地飞了起来。 微风拂面,伴有阵阵青草芬香,太和门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小,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清楚地看到草丛间不时穿过的小兽。 这一刻纪晚愉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人生在世,大梦一场,何必纠结是幻是真? 幻既是真,真既是空,就好比庄周梦蝶,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迷蝶? 如今的他却恍惚觉得,这个答案,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纪晚愉畅快肆意地在天空中略过,轻快灵动,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白影。 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点玄妙道意,在看见顾长惟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长惟天生就克他,纪晚愉一个失神,身子直直地从空中落下。 一道玄色身影凌空而起稳稳地接住了纪晚愉,随风飘荡的髮丝拂过顾长惟线条流畅的下颚,眉眼凌厉,眉间那一抹赤色更是有一股神秘禁慾感,纪晚愉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平稳落地之后,顾长惟松开了手,「刚刚筑基就急着飞了?」 怎么又看着顾长惟的脸发起呆来了,真是不争气! 纪晚愉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又想到方才畅游天际的潇洒自然之感,不由得盈盈一笑。 「对啊,想飞!」 纪晚愉说得可是大实话,从那天被顾长惟带上峰头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可只有筑基期才能踏空飞行,如今莫名其妙筑了基,自然要体验一把! 没想到今天还能近距离地欣赏顾长惟的绝世美颜,这波不亏! 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在自我鄙视,纪晚愉又陷入了名为看脸的世界。 顾长惟仿佛也被纪晚愉的笑意感染,难得的多问了一句:「你的法器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听到这话纪晚愉就不高兴了,不情不愿地扬手一挥,一条水色绫缎出现在了他手中。 「你看,就是这个!」纪晚愉嘟囔了一声,颇有些向顾长惟撒娇的意味。 绫缎无风而动,面上不时有水纹浮动,一看便是极为适合纪晚愉的法器。 不过纪晚愉看起来很不满意,顾长惟便问道:「很适合你,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了!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太和门里除了这个剩下的就是锤斧之类的,我拿都拿不起来。」 顾长惟原本以为纪晚愉是因为法器的品阶嫌弃,没想到却是为了所谓的男子气概,不由失笑。 「这根绫缎很适合你的水灵根,你应该好好用它才是。」 被顾长惟一顿说教,纪晚愉便乖乖地把绫缎收了回去,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挑了挑眉,示意纪晚愉有话直说。 纪晚愉作势清了清嗓,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我还没对你说谢谢。」 没有听到顾长惟说话,纪晚愉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谢谢你指导我修炼,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筑基,今天师父和三位师兄也都很开心,所以我一定要对你说。」 纪晚愉说得诚恳,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顾长惟为什么会这么对他,但顾长惟除了口头欺负他几句,并没有做过其他过分的事。 至于小说里的灭门情节为什么没有发生,纪晚愉只能认为是自己穿越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虽然太和门的剧情发生了改变,但外面还是有很多人想打顾长惟的主意,想到这里纪晚愉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时刻戒备,不让那些人再有机可乘! 顾长惟只低声应了一声,算是做了表态,只是心中不由想到,从他修道以来听过最多的两句话。 「我要杀了你。」这是要杀他的人。 「求求你别杀我。」这是他要杀的人。 而被人说谢谢,还是第一次。 这种体验对顾长惟来说有些新奇,只不过这种新奇一下便被沖淡,顾长惟心中暗笑。 他觉得自己有些被纪晚愉传染了,不过一句普通的「谢谢」,竟能让他想起那些往事。 见顾长惟反应淡淡,纪晚愉也不介意,反倒觉得这样才有男主的派头,昨天那样欺负自己,哪里像个百万长篇独美的大男主嘛! 「要谢谢的话,以后打扫卧房的事就交给你了。」 第10页 纪晚愉:亏他刚刚还觉得顾长惟很帅来着! 「还有,」顾长惟又淡淡加了一句,「以后要听话,要修炼。」 「我哪敢不听你的话啊……」 纪晚愉小声嘀咕,可是为什么顾长惟总抓着他修炼不放,这哪里是在养师弟,简直是在养徒弟!掌门都没这么上心! 「你到底听不听话?」顾长惟又重复问了一遍。 「听听听,我最听话了,可修炼的事……」 纪晚愉想跟顾长惟再商量商量关于修炼的事,下一秒顾长惟就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听话,那就修炼。」 纪晚愉:…… 半个月之后,纪晚愉已经将筑基期的修为稳定了下来,掌门发来传音,让他们前去正殿,有要事让他们去做。 「老六,本门弟子筑基之后都要下山歷练一番,本来你一人去我有些不放心,正好长惟来了,同为筑基期,你们便一同下山。」 「山下镇子传来异像,此次你们歷练便查清异像来源,切记要量力而行,你们师兄弟一定要互相照应,知道吗?」 听到可以下山,纪晚愉早就按捺不住了,硬是听完掌门唠叨了许多,又被三位师兄轮流交代一番,终于等到他们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顾长惟跑出了宗门。 小镇不大,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这里是真正的人间,修道之人从不会轻易踏入。 纪晚愉出了门就像得到了解放一般,满地撒欢地跑,左看右看,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 跑得累了纪晚愉也没有出汗,只是脸颊多了抹潮红,给他添上了一分诱人,就像即将熟透的水蜜桃,水意撩人,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清澈。 纪晚愉的这副样子只有顾长惟看得到。 他们二人出门之时,掌门为了避免世俗纠葛,便施展法术,让他们二人的相貌变得平平无奇,毕竟世俗之中,以貌取人的人实在是太多。 顾长惟原本对相貌美丑并不在意,红颜枯骨,不过都是皮相罢了,在见到纪晚愉如今副模样之后,心底对掌门的这个举动很是认同。 毕竟极致的美色连修真者都不能免俗,又何况是凡人? 最重要的是,纪晚愉似乎不知道自己生得极好。 莫非纪晚愉不辩美丑? 想到这里顾长惟不禁皱了皱眉,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在他眼中,岂非也是同这些凡人一样平平无奇? 第6章 纪晚愉一手拿着一个糖画欢快地朝顾长惟奔了过去。 原文中顾长惟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九炼仙,但他心中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那就是爱吃甜食。 只不过小说的前期,没有人是真正关心他,又怎么会发现顾长惟的小心思,到了后期顾长惟修为大成,更加没有人敢去猜测,傲视修真界的顾长惟竟然会有这种喜好。 纪晚愉笑得明亮又明媚,眼中仿佛盛满了星河,顾长惟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纪晚愉连连在他眼前晃过,才伸手接了过来。 「师兄,你尝尝看!」看顾长惟并不打算吃,纪晚愉又出声催促。 手上的糖画是一只兔子的模样,画得栩栩如生,麦芽糖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荡,顾长惟低下头,轻轻地抿了一口。 「怎么样,甜不甜?」 纪晚愉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等着顾长惟的回答。 顾长惟垂下眼眸,长密的眼睫在他的眼下打下了一层阴影。 「很甜。」 听到顾长惟的回答,纪晚愉这才扬唇一笑,甜就好,顾长惟就是喜欢甜! 顾长惟第一次吃糖,是在他幼时,他师父递上了一颗糖,哄骗顾长惟成为了他的弟子。 衣裳破烂满身污垢的小顾长惟,犹犹豫豫地将糖含进嘴中,清甜腻人的美味在他舌尖荡漾开来,小顾长惟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睁大了亮晶晶的双眼,小脸满是欣喜和惊讶。 「真好吃,这是什么呀?」 「这是糖,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小孩一声清脆的回答,天真无邪。 「喜欢就好,你若是拜我为师,天天都能吃到糖。」 「真的吗?你不嫌弃我吗?」 听到男人的话,小顾长惟的表情却变得落寞,生平第一次有人待他好,他当下又胆怯又想哭,自己满身的污垢,可这人却对他这么好。 「当然,你叫我一声师父,就是我的弟子了。」 「师父!」一声师父喊出,小顾长惟已经红了眼眶,他攥紧了小手,奶声奶气地向师父承诺,「我以后一定会对师父好的!」 「师父也一定会对你好,」男人的笑容古怪诡异,死死地盯着小顾长惟,「等你长大了,可要记得今天说的话。」 顾长惟喜欢吃甜不假,可他最厌恶的,也是吃甜。 这会让他想起无知的自己,舌尖的甜味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无知和可笑,竟然会一次又一次的遭人欺骗和利用。 顾长惟用力咬破了舌尖,浓烈的血腥味从口中迸发,混着麦芽糖的香甜尽数咽下,这才是他应该喜欢的味道。 「师父说的异像在哪里啊,师兄,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围着小镇跑了一圈,纪晚愉毫无头绪,只能求助于顾长惟。 顾长惟正准备说话,纪晚愉的手腕上忽然发出了一阵黄色的光亮,还有丝丝灵气波动的迹象。 第11页 这是什么?顾长惟能看到对方手腕上是一个淡蓝色的手环,中间是个圆形,两旁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灵石。 「师兄你等一下,三师兄来信了。」 说着纪晚愉将灵气汇聚于指尖,轻点一下,单子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小师弟,你到了吗?」 「我到啦,现在和师兄一起在找异像呢!」纪晚愉一边走一边抬着手腕说话,「不过还没找到线索……」 「我……师父……说过……」 那头单子修的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模煳不清,纪晚愉又高举着手腕像在寻找着什么。 「三师兄,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清啊!」 「小师弟,能听到吗!」 单子修的声音又变得清晰了起来,纪晚愉就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赶忙应道:「能!你说!」 「师父说了,是山下的村民说有妖邪作祟,你顺着这个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等到纪晚愉又在手环上轻点一下结束了对话之后,才发现顾长惟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的手腕。 「这是什么?」 「这是传音表!」 就知道顾长惟肯定会好奇! 纪晚愉撩起衣袖把手伸到了顾长惟的面前,兴奋地介绍。 「我做的!比一次性的传音符实用多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那你方才说的信号不好……又是什么?」 「信号不好就是指灵气薄弱,所以我才要到处找灵气好的地方,这样才能听清!」 顾长惟又瞧见中间圆盘上隐隐有阵法浮动,当下就明白和传音符的道理一样,是通过催动灵气激活阵法,而阵法一旦激活,手环便会发出光亮。 不过看到圆盘旁的灵石暗淡了不少,便不难猜出其中的弊端,传音的距离不能过远,并且在灵石的灵力用尽之后,需要换上新的灵石,才能继续使用。 这个想法倒是很有趣。 搞清了之后,顾长惟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纪晚愉却憋得难受,他还想着再给顾长惟做一个,可他也瞧不出顾长惟到底想不想要,便试探着问道:「师兄,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尚可。」 反应好平淡,纪晚愉继续追问:「那……你愿不愿意也带上?」 顾长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从来不在身上佩戴任何物品,转眼又看见纪晚愉一脸期待的表情,拒绝的话尽数咽下,吐出了一个「好」字。 「那就说定啦!回到太和门之后我给你做一个!」 两人正说着话,顾长惟忽然目光看向不远处一座大门紧闭的宅子,方才他感受到一丝死气飘过,窜入了那座宅中,想来那处便是妖邪作祟的地方。 纪晚愉顺着目光看去,也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整个小镇他们都走了个遍,家家户户大门敞开,可只有这户人家闭门不见,也没有一丝动静,一定有古怪!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废话,快步向那座宅院走去。 路旁的村民见状,纷纷摇头嘆息。 一农夫大声喊住了纪晚愉,连连挥手示意让二人回来,「两位小兄弟,那地方可不能去啊。」 他们两是下山来做任务的,越不能去的地方当然越要去,但首先也要问清楚那座宅子中发生了什么事,惹得村民如此忌惮。 「宅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里闹鬼!宅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天天晚上都有哭声传出,闹得人心惶惶,衙役进去后除了发出惨叫再也不见了,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回来吧!」 纪晚愉一听脸色就白了,「闹……闹鬼?」 这话要是放在以前,纪晚愉还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闹鬼一说嗤之以鼻,可是现在—— 古朴别致的宅院因为添上了闹鬼两个字,在纪晚愉眼中变得阴森可怕了起来,风声穿过,传来一声又一声仿若婴儿般地啼哭。 「吱呀」一声,厚重的大门被推开,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声音,纪晚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死死地攥住了顾长惟的衣角,小脑袋四处打量着,生怕哪里就蹦了个阿飘出来。 顾长惟偏过头看着藏在自己身后的纪晚愉,眼中闪过一丝的笑意。 师弟的胆子这么小,可真是不好办。 扑面而来的腐朽气息让纪晚愉皱起了眉,庭院里疯狂生长的杂草已经有半人那么高了,地上落满了枯叶。 分明是五月的好春光,可这里的草叶全都泛着死气沉沉的枯黄,萧瑟阴冷。 门窗破破烂烂地半挂着,房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个无底深渊,只等着有人一踏入,便会永坠地狱。 「去房间看看。」 「我不去我不去!」纪晚愉像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那房间一看就恐怖的很,他是真的怕! 「你不去的话就在这里等我。」 顾长惟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就拿住了纪晚愉的软肋,他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阿飘出来了怎么办! 不行!他绝对不能和顾长惟分开! 顾长惟心中失笑,故意打趣道:「师弟,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你怕什么。」 「就是因为没有其他人才怕啊!」 纪晚愉苦着脸,明明没人才是重点,怎么在顾长惟嘴里,没人反倒成了一件好事一样。 第12页 「有时可怕不是妖邪,而是人。」 兴许是今天想到了那些往事,顾长惟难得多说了一句,语气明明平淡的很,可纪晚愉听着,却心里很不是滋味。 纪晚愉明白顾长惟话中的意思,可就是因为知道他经歷过什么,纪晚愉才更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惆怅。 为什么他不能早一点穿越过来? 在顾长惟还没有被伤害的时候,在顾长惟还相信这个世界的时候。 不过幸好纪晚愉是个乐天派,刚生出的哀怨心思马上便被打消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来了不是吗? 既然命运让他和顾长惟相遇,那他一定不会让顾长惟身上的悲剧再次上演。 穿越过来的纪晚愉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原因,如今他看着顾长惟挺拔有力的背影,心中的某个想法在悄然生根发芽。 「师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顾长惟很不给面子地戳破了他,「那你先把手从我身上撒开。」 纪晚愉:…… 第7章 顾长惟刚踏入房间,身子勐然向后一躲,纪晚愉一鼻子撞上去,还来不及喊痛,顾长惟已经带着他轻轻一跃,落在了庭院里。 纪晚愉这看清他们对面站着一名女子,头髮凌乱,满身血污,口中时不时发出阵阵怪笑,尖锐刺耳。 「你……你是人是鬼!」 纪晚愉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女子不答,鼻尖在空气中敏锐地嗅着,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纪晚愉身上,眼神活像是饿了几天的野兽见到食物的狂热。 女子的速度带起了一阵风,片片枯叶飘起,身形直奔纪晚愉而去! 只会浇水的纪晚愉倾尽了全身的灵气,一股强劲迅勐的水流沖得那女子连连翻了几个跟头,头髮湿淋淋地贴着脸,露出了一张面容清丽,却表情狰狞的脸来。 「原来是人啊!」纪晚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是鬼呢! 顾长惟在一旁无奈地摇摇头,他早已看出方才那缕黑烟就在这女子的体内,只是这女子毕竟是凡人之躯,体弱无力,被纪晚愉一弄,爬都爬不起来了。 女子突然身体不停地抖动,嘴巴无声地张着,有黑烟从她的七窍冒了出来,还有血液伴随着流了出来,女子惊恐地转动着眼珠子看向纪晚愉二人,仿佛在向他们求救。 黑烟凝聚在了一起,在空中逐渐变大,扭曲。 「师兄……这是什么啊!」 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纪晚愉也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食心魇,专吃凡人的恶意慾念,一旦恶意被它吃下,被附身的凡人便会做出心中最黑暗的事。」 「百姓说的妖邪,和这个宅子被灭门,都是这个女人做的吗?」 「是。」 「那该怎么……」话还没说完,就见到黑雾滚动,直接飞了出去。 「师兄,它跑了!」 顾长惟看着纪晚愉一张小脸吓得透白,不慌不忙地问道:「要追吗?」 追吗?可纪晚愉心中实在是害怕,不仅仅因为食心魇,而是这个庞大未知的修真界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冰山一角,他又怎能不怕? 可若是不追,即使他能逃避得了这一次,再往后如果遇到无法逃避的情况,他届时又该如何面对? 「追!」既然他来到了这里,那总要去面对这一切! 「好!」顾长惟当即一声应下,嘴角带着满意的笑意,「师弟,你可要抓紧跟上了!」 两人一路追赶到了镇外的半山腰上,纪晚愉灵气不足,速度慢了不少,眼睁睁地看着黑雾窜进了密林,消失不见。 纪晚愉显然很紧张食心魇的事,又怕这一耽搁坏了事,便连连催促顾长惟。 「师兄,你先去追,别管我!」 顾长惟早已看清了黑雾藏身的地方,并不心急,见纪晚愉一副万分焦急的样子,不由得放轻了声音,「要追食心魇不急在这一时。」 「可要是它跑了就找不到了!」 看出纪晚愉的心思,顾长惟便故意吓他,「那我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要是你碰上林间勐兽,你能应付得来吗?」 「那……那师兄你等我灵气恢復,很快就好,我们一起去!」 听到林间还有隐藏的危险,纪晚愉马上接话,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四周,还真怕一会出来个吊睛白额大虫。 顾长惟不由失笑,师弟心思单纯,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从来都不会怀疑,明明怕得脸都白了,却执意要追食心魇,反倒被不存在的勐兽给吓住了。 这时林中一阵骚动,走来了五名身穿道服的年轻弟子。 中间那人看见纪晚愉二人,先是一愣,随后高傲地抬起了下巴,睨着眼看向他们,「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纪晚愉有模有样地也抬起了下巴,「你又是哪个门派的?」 那人睁大了眼睛,指着道服上两柄剑的图纹,「灵剑派的标识你都不认识?」 「不认识,灵剑派也没听说过。」纪晚愉诚实地摇了摇头,转头又问顾长惟,「师兄,你听说过吗?」 顾长惟很配合地答道:「没有。」 「你!」那人好似被气到了一番,转而又讥笑一声,「灵剑派都不认识,只怕你们连个宗门也没有吧。」 「颜师兄,」旁边的一名弟子小声提醒道:「我们此次是奉师命下山。」 第13页 颜师兄瞪了那名弟子一眼,「我用你来教我做事?」 话是这么说,但颜师兄倒也没有继续刁难,冷哼了一声,带领着余下四人快步离去。 见他们已走,纪晚愉也不磨蹭了,他体内灵气已经恢復了不少,当下就对顾长惟说道:「师兄,我们也走吧!」 二人一路上山,山顶却传来了阵阵灵气波动,黑雾和剑光打做一团,看那持剑人的相貌,好像就是方才灵剑派的一群人。 纪晚愉当即加快了速度,突然只听见一声哀嚎,半空中一个身影直直地坠落了下来,正摔在了纪晚愉的面前,纪晚愉像愣住了一番,任由溅出的血液飞溅在他的衣摆上。 「死……死人了……」 第一次看见死人的纪晚愉脸上毫无血色,声音也颤抖得厉害,这人正是刚才劝阻颜师兄的那名弟子。 方才还在说话的人,不过一息之间就死在了他的面前,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比纪晚愉想像中的更加残酷。 「我没死……」 灵剑派弟子费力地从喉头挤出了一句话,刚想向他们求助,就听见纪晚愉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 「你没死……太好了!」 纪晚愉哭得满脸泪水,好像那名弟子的死活对纪晚愉来说是件极为重要的事,他抽抽搭搭地吸了吸鼻子,在努力平復着自己的心境。 旁人都不明白纪晚愉为何会如此失态,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身份本应就像这名灵剑派弟子一样死于非命,可顾长惟对他种种,让他暂时的忘却了炮灰两个字。 他以为自己会永远做个无忧无愁的小师弟,可灵剑派弟子的死,让他发现原来对于死亡,自己仍旧是害怕的。 在发现灵剑派弟子没死的时候,纪晚愉内心那根绷直的线终于断裂,让他哭了出来。 如果这名灵剑派弟子不会死的话,那他是不是也不会死了? 是庆幸,更是侥倖。 「救……救命……」 那名弟子颤颤巍巍地伸手指向山头,眼看随时就要断气的模样,纪晚愉连哭也顾不上了,赶忙抹了把脸,「我跟师兄会去的!你撑住,千万别死!」 顾长惟神色不明地看了纪晚愉半晌,「你当真要去?」 「去!」 赶到山头的时候,纪晚愉终于明白为什么灵剑派的五人会这么吃力了。 食心魇竟然是两只!而且另外一只的体型比他在宅院中见过的足足大上一倍! 若按修道者修为来区分,只差一步便可结丹,可想而知吞噬了多少的慾念,又残害了多少条人命! 颜师兄对上的是那只体型较大的,他远远就瞧见纪晚愉二人,然而这只食心魇却难缠得很,他数次想大声唿喊,却险些被食心魇附上。 这食心魇不光能吞噬凡人的恶意慾念,修真者对它们来说更是大补之物,吃上一个修真者,等于吃上一百名凡人! 「师弟,你去对付那只小的,要以自己为重,你不会有事的。」 纪晚愉点点头,「师兄,你也是。」 话已至此纪晚愉不再多言,招出水蓝色绫带,踏风而起,仿若云中谪仙翩然而至,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纪晚愉迅速调动着体内灵气,注于绫带之上,蕴含着极品水灵根的灵气顷刻间洒满半空。 同时,一大一小两只食心魇如同发狂一般直奔纪晚愉而去! 遭了!顾长惟暗道不好,他分明离纪晚愉还有数丈之远,不过跨出了一步,便已经来到了对方身前。 而另外几名灵剑派弟子犹如被人定住了一般,漂浮于空中不动。 一大一小两团黑雾分别钻入了顾长惟和纪晚愉的体内,顾长惟面色如常,虽说食心魇专食恶意慾念,可顾长惟的内心一片黑暗,枯寂如坟,他无惧无求,无欲无念,食心魇不过瞬间便在他体内化为乌有。 纪晚愉在空中急速地下坠,髮丝拂过他的脸颊,黑髮雪肤,衣摆飘荡,美得不似凡人。 顾长惟稳稳地搂住了纪晚愉的腰身,徐徐下落。 方一落地,顾长惟双目闪过一道红光,眉间的火焰图纹也随之一亮,他细细地扫过纪晚愉的体内,却并未看见食心魇。 难道食心魇在纪晚愉的体内也消散不见? 此时纪晚愉眨了眨眼,仿佛回过神了一般,紧张地顾长惟的手臂,「师兄,食心魇呢?」 顾长惟这下能够确定食心魇已经消失在了纪晚愉的体内,想来道理和他一样,只不过恰恰和他相反,纪晚愉内心纯洁无物,无恶无欲。 「食心魇已经消灭了,师弟,你真厉害。」 「真的吗?」纪晚愉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还靠在顾长惟怀中,小脸一红,挣扎着站了起来。 下一瞬纪晚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兄,你扶我一下……」 「怎么了?」 纪晚愉怂巴巴地撇了撇嘴,「腿软,站不起来。」 第8章 顾长惟搂着纪晚愉的腰,纪晚愉则是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肩上站了起来。 说来这是顾长惟第三次搂着纪晚愉了,先前竟也没注意,纪晚愉的腰纤细柔软,盈盈一握便可。 不光是腰,这人全身都是软的,温香软玉,竟让顾长惟生出了不想放手的心思来。 此时灵剑派的四名弟子也有了动作,颜师兄有些晃神地摇了摇头,他只记得方才这两人前来帮忙,接着食心魇便被消灭,只是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第14页 颜师兄只当是方才打斗所致,飘然飞至两人身前,看着纪晚愉脸站都站不起来了,别扭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我没事,」纪晚愉指向山下,「你的师弟还在下面,你快些派人去救他!」 颜师兄对着另外的两人使了个颜色,转头又不情不愿地道了句谢,纪晚愉救他自然不是为了他的道谢,无所谓地笑了笑,显然是没放在心上。 见纪晚愉反应反应淡淡,颜师兄的性子又上来了,只是念在这两人方才救了他们,倒也不好发作,又问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 这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纪晚愉答道:「我们是太和门的。」 颜师兄却睁大了眼,重复了一遍,「太和门?」 对方的这副态度倒是令纪晚愉莫名其妙,「对啊,怎么了?」 「没事,只是很少见到太和门的弟子出来走动。」 颜师兄显然有话没说出来,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也不再同二人多说,简单的告别之后便飞身下山。 纪晚愉不知道的是太和门其实在东洲大陆是一个很特殊的门派,特殊到其他的四大门派都看不过眼的那种。 分明是一个快要没落的宗门,却占着上好的灵脉,修真界最重要的是什么? 资源! 太和门掌门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其他大门大派都是几百人共用一条灵脉,而太和门呢? 整个宗门不过五人,一人一条灵脉,这话说出去,哪个宗门不眼红? 可眼红归眼红,却没有哪个门派敢对太和门动手。 因为太和门千年前出了一位飞升的大能,这位大能飞升前留下一丝灵力在太和门,可保太和门千年不落,也正是这一丝灵力,才能让太和门安详又无事地渡过了这么多年。 而小说中顾长惟前来拿回分神,虽说他将太和门灭了门,却并没有讨到好处,反而因为那位大能留下的灵气受了重伤。 不过现在剧情已经改变,唯一剩下的便是顾长惟的分神。 两人的筑基期歷练也算是完成了,此处也没有外人,顾长惟搂在纪晚愉腰间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纪晚愉已经忍了很久了。 因为那只手搂得越来越用力,他能感觉到自己腰间的肉都陷了进去。 「疼疼疼!师兄,你轻点!」 拍了拍腰间的手,纪晚愉咬着唇控诉着顾长惟的恶行。 顾长惟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力度,若不是纪晚愉出声,他怕是不会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就好像要牢牢地把纪晚愉搂在怀中,再也不愿放手。 回去的路上纪晚愉单方面的认为两人都放松了许多,小心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师兄,其实我记得的,食心魇分明是进入了我和你的体内。」 顾长惟神色淡淡,「没错,不过食心魇的确消失了,这点你不用多虑。」 听到顾长惟这么说,纪晚愉才真的放下心来,又见顾长惟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故意打趣。 「可你说食心魇会吞食人的恶意慾念,你刚刚弄得我好疼,你是不是早就这么想了!」 「不是你要我扶你的吗,分明是你怕疼,怎么不说是你老早就想我这么对你呢?」 纪晚愉:…… 每次都说不过顾长惟,好气! 两人回到宗门的时候掌门和三位师兄弟早早的就在正殿等待,见到两人回来,单子修第一个人忍不住跑了过来。 「小师弟,这次歷练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掌门在一旁干咳一声,提醒道:「还有长惟呢,老三,你对师弟可要一视同仁!」 单子修不好意思地沖顾长惟一笑,并不是他不关心顾长惟,而是他对顾长惟莫名的不敢亲近,反正就看着让他发憷。 「我和师兄都没事,多谢师兄师父关心。」 纪晚愉乖巧一笑,又把他下山的经歷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掌门一开始假装不在意地听着,后来索性也不装了,一宗门的人茶话会似地围坐在一起。 说完纪晚愉打了个哈欠,面露疲色,掌门便催促着二人回清静峰好生调息一番,纪晚愉也累得不行,牵着顾长惟的袖子一副走不动道的样子,懒洋洋地跟着。 等到纪晚愉回到清静峰调息打坐一番,便精神饱满地跳下了床,虽然他很想美美地睡上一觉,不过在山下时,他还答应了顾长惟要给他传音表呢! 于是顾长惟在等到第三天时,纪晚愉的房门才从里打开。 「师兄,给你的!」 顾长惟看到一枚玄色的手环静静地躺在纪晚愉的手心,纪晚愉眼睛好像在发着光,亮晶晶地看着他。 见顾长惟没动,纪晚愉索性一把握住了顾长惟的手,细心地把传音表戴了上去。 「这是我答应给你做的传音表,你这副表情,好像不记得了一样。」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下一秒纪晚愉就抬起了头,浅笑吟吟。 「你看看,喜不喜欢,我已经把我传音表的阵法给刻了上去,这样我们随时都可以联繫了,不过三位师兄的阵法得去找他们……」 「不需要了,」顾长惟淡淡地打断了纪晚愉的话,「只要有你的,就够了。」 纪晚愉莫名一怔,随即像是害羞地移开了视线,心里却忍不住想,顾长惟为什么只要他一个人的? 第15页 难道他在顾长惟心中,是很特殊的吗? 摇了摇头,纪晚愉只觉得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他已经几日没去给百草园浇水了,今日若是还不去,单子修只怕又会来催他。 「那……师兄,我先去百草园了。」 走了两步纪晚愉又回过头来,扬了扬手腕,「你有事就喊我!」 顾长惟跟了上去,「我和你一起去。」 「好!」纪晚愉接得飞快,勾唇一笑。 两人正好在半路上撞见了单子修,说是灵剑派的人来了,指明要感谢顾长惟和纪晚愉的出手之恩,如今掌门和灵剑派的人正在正殿等着他们。 等到了正殿,掌门和一位中年修士聊得正欢,瞧见纪晚愉过来,连连挥手示意命他们二人上前。 「这就是我那个两个徒弟,五弟子顾长惟,六弟子纪晚愉。」 中年修士连连点头,「果然是后生可畏,太和门的弟子都很优秀!」 「哈哈哈——」受到灵剑派的吹捧,掌门很是受用,鬍子笑得都快翘了起来。 那中年修士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最后落在了顾长惟的身上。 「方才你一走进来,我便发现你天生剑意,不知你现在修炼的是什么功法?」 掌门脸色一变,就听见顾长惟神色平静地答道:「我是太和门的弟子,修炼的自然是太和门的功法。」 「话不能这么说,你天生剑意,若是不练剑道,这样的好苗子,实在是太可惜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入我灵剑派……」 「不行!」 话还没说完,纪晚愉双臂一挥,挡在了顾长惟的身前,一张小脸泛着敌意,冷冷地看着中年修士。 「师兄不会和你们走的!」 顾长惟当然不会去灵剑派,只是他没想到纪晚愉的反应这么大。 「师弟,我不会走的,你放心。」 纪晚愉视若罔闻,他分明是个胆小怕事的性格,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和中年修士对峙。 中年修士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不过是个筑基期,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纪晚愉面上毫无退怯,反而提高了声音,冷冷地呛了回去。 「你修为高便能来太和门抢人吗?我告诉你,只要我在这里一天,谁也不能把师兄抢走!」 「师弟……」顾长惟一声轻喊,搭上了纪晚愉的手,「我不会去灵剑派。」 虽说顾长惟本来就不打算走,但见到胆小如兔的纪晚愉为了自己竟能做出旁人都不敢做的事,心中不免一阵晃动。 师弟竟然这么捨不得他—— 纪晚愉想得其实很简单,小说中可从没有一个人对顾长惟是真心的好,那些对他好的前提都是为了利用他,而面前这个中年修士,只怕也是怀着一样的恶毒心思! 又想害他的师兄,但现在他既然来了,就一定不能看着师兄被人骗走! 「哼,我说你怎么会来太和门,原来谢恩是假,抢人才是真,既然这样,老三,送客!」 掌门一声令下,单子修当即做出了个请的手势,看着太和门的人要赶自己走,中年修士也懒得做那一套表面功夫,想到自己前来的另外一件事,冷着脸掏了张帖子扔给了单子修。 「这是今年修真大比的请帖,来不来就看你们了。」 第9章 「修真大比?师父,是什么呀?」 听到修真大比,掌门的脸色莫名变得凝重起来,「是每十年举办一次的筑基期弟子大赛。」 严雪松和陶然对视一眼,表情也有些尴尬。 他们二人是参加过大比的人,至于结果,往事不堪回首。 东洲大陆总共有五大门派,分别是以剑道为首的东道主灵剑派,全是女子的离月门,擅长制符阵法炼丹的墨阁,驱使灵兽战斗的万兽宗以及太和门。 修真大比因为是筑基期弟子才能参加,其他门派的天才弟子更是可以在此次大比中大放异彩,第一名不仅能为自己赢得培元丹的奖励,对于宗门更是无上的光荣。 而且修真大比还有个规矩,下一届修真大比举办的地点,便是上届夺冠弟子所在的门派,而这一次举办的地点,便是灵剑派。 修真大比的规模不小,除了修真人士之外,也是为宗门招揽新弟子,扩张人数的好机会。 而第一名的奖励还远远不止这些。 东洲大陆位于修真界的中层,灵气只能勉强算尚可,若是拔得头筹者,更能获得前往上层北大陆门派的资格。 说的通俗点,就是保送。 「这一次的修真大比,只能你们三个去参加了。」 掌门咬了咬牙,颇有斗志地说道:「你们三个从今天起,给我好好修炼!灵剑派都要踩到我们脸上来了,我们太和门可不是能任人欺负的!」 「是,师父!」单子修握紧了拳头,目光灼灼,「我一定会为太和门拿个名次回来!」 「你个傻小子!」 掌门又看向严雪松和陶然,「告诉你们三位师弟,太和门参加大比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什么?」 陶然无奈地嘆了口气,「三位师弟,尽量不要输的太难看即可。」 修真大比是在一个月之后举行,到还是有些时间给众人准备,不过纪晚愉的心思可不在大比上,反而打起了长生殿的注意。 第16页 虽然现在顾长惟闭口不提分神的事,可要想保证太和门和自己小命的绝对安全,只能从源头下手,那便是顾长惟的分神! 若是他将顾长惟的分神偷来,再找个机会还给顾长惟,那一切问题不就都解决了! 纪晚愉夹着被子在床上翻了个身,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当天夜里,便悄悄打开了房门,熘了出去。 原本闭目调息的顾长惟,在纪晚愉熘走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 「分神……分神你在哪里啊。」 纪晚愉在长生殿翻箱倒柜搜寻了半天,连个影子也没看见,他又不敢把动作放得太大,要是被掌门发现他私闯长生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纪晚愉寻找分神的画面呈现在了顾长惟的面前,听着纪晚愉口中念叨的分神,顾长惟也不禁皱了皱眉。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分神曾经在长生殿? 顾长惟掐了个决,一缕白光悄然落在纪晚愉的身后,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粉嫩糰子。 冷不丁看见身后冒出的幼童,纪晚愉眨了眨眼,和这个年幼版的顾长惟面面相觑。 就这一眼他就能确定,这就是顾长惟的分神! 这眼睛,这鼻子,简直就和顾长惟长得一模一样,重点是这个孩子明明可爱粉嫩,却故作大人姿态板着脸,萌得纪晚愉心都快化了! 纪晚愉一个没忍住,捏了捏糰子的脸,却见到糰子撅起了小嘴,真的是太可爱了! 「原来你小时候这么可爱啊!」 纪晚愉当即蹲下身来,吧唧一口,在糰子脸上亲了一口! 清静峰上的顾长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 纪晚愉他……他明明知道这是自己的分神,竟然还亲自己! 单身贵族顾长惟一时怔在了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他的脸上残留着柔软的触感,又听见画面中传来纪晚愉的声音。 「小长惟,跟哥哥走吧,哥哥带你去找你爹!」 突然当爹的顾长惟:…… 见糰子没反应,纪晚愉一把抱连起来,揉了揉糰子柔软细嫩的髮丝,笑眯眯地说道:「别怕,哥哥会保护好你的!」 糰子捏住了纪晚愉的衣领,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随即又眨巴着眼睛,一脸好气地看着纪晚愉。 太犯规了啊!小时候的顾长惟简直天下第一可爱! 纪晚愉戳了戳糰子粉嫩的脸蛋,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 「那你亲哥哥一口,好不好?」 糰子当即撇过了头,清脆稚嫩的童声响起。 「不要!」 就连耍小性子也这么可爱! 纪晚愉抱着糰子正准备熘出长生殿时,殿外传来了掌门的怒吼声。 「纪晚愉你给我出来!」 随即怀里的糰子化作了一阵白光,消失不见。 分神不见了! 顾不上殿外掌门的怒火,纪晚愉压低了声音焦急地喊道:「小长惟,你在哪里呀?」 袖子里传来闷闷的童声,「我藏在你的袖口里。」 得知分神并没有走,纪晚愉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殿外的掌门,他深吸了一口气,赴死般地迈了出去。 纪晚愉被掌门骂了个狗血淋头。 最先赶来的陶然在一旁连连拍着掌门的背低声抚慰,害怕掌门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又不停地冲着纪晚愉使眼色,示意纪晚愉赶紧解释。 只可惜掌门一顿炮语连珠,根本不给纪晚愉开口的机会。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私闯长生殿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那里供奉的可是歷代掌门的牌位,是禁地!门规门训你是不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纪晚愉,你眼里还有没有太和门了?」 纪晚愉一听掌门连名带姓的叫他,就知道掌门是真的怒了,他也不敢说出别的话来,老老实实低头站着挨训。 「师父,你别太生气了,纪师弟性子调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下次不会再犯了。」 听到陶然帮腔,掌门的火气更大,「还不是你们这三个师兄给惯的!他这一个月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纪晚愉歉意地看了陶然一眼,陶然只无奈摇了摇头。 掌门说着还嫌不够,重重地在纪晚愉脑门上敲了个包,「你说说,你去长生殿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 纪晚愉才说了一个字,掌门瞪大了眼睛,手都抖了起来,「你还真敢说?什么理由都没用!你去把门规门训抄上五十遍……不,抄上一百遍!抄完去后山面壁一个月!」 「师父,师弟闯长生殿一事是我没有看好他,有违师父的教导,我愿意和师弟一起受罚!」 顾长惟的身影徐徐进入正殿,挡在了纪晚愉的身前,站如松柏,字字都表露出自己的意愿。 「师兄……」 纪晚愉也知道是自己做了错事,只是没想到顾长惟也跟着出来,他不怕受罚,就怕掌门更加生气,到时连着顾长惟一块罚! 「好好好!」掌门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满足了顾长惟的要求。 「既然这样,你这个当师兄的照看师弟不力,抄写翻倍!后山禁闭一月!」 陶然离开正殿时,正碰到了闻讯赶来的严雪松和单子修。 「小师弟呢,师父怎么会发那么大火?」 单子修伸长了脖子往正殿看去,陶然嘆了口气,把刚刚发生的说了一遍,严雪松皱了皱眉,并没有发表态度,单子修的大嗓门开了啰,「小师弟一个人哪里抄得完!不行,我要去帮他!」 第17页 「你是不是傻了,师父还在里面,你声音这么大,万一被他听见了怎么办!」 陶然拉着单子修走远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正殿,压低了声音说了单子修几句。 严雪松还是没说话,但是看着单子修,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陶然沖严雪松招了招手,严雪松快步走了过去,三个人脑袋挤在了一起,开始小声密谋。 「咱们要悄悄地走,悄悄地去,悄悄地抄,明白吗!」 「明白!」 「还有,」严雪松插了句话,神情郑重万分,「要注意字迹。」 掌门坐在正殿二郎腿跷得老高,很没形象地抖着腿。 「哼,还悄悄地走,当你们师父的修为是假的吗?」 清静峰。 纪晚愉坐着书案前,看着顾长惟面前堆起的纸册都有他眉毛那么高了,不禁垂下了眼,闷闷地说道:「师兄,是我害你受罚了。」 顾长惟磨墨,提笔,动作不疾不徐,缓缓写下第一个字后,才沉声说道:「那你应该告诉我,你去长生殿到底为了什么?」 「我是为了你啊!」 手中的毛笔一顿,宣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黑点。 顾长惟面色如常地换了一张纸,继续追问:「为了我?」 「对啊!长生殿不止是个供奉之地,当人们心中有所求有所愿的时候,也可以对着歷代掌门的祈福,师兄,我是想到一个月之后我们要去参加修真大比,希望你能获得一个好名次,所以才去长生殿的!」 一番话纪晚愉说得真情流露,活脱脱就是一个关心师兄的师弟,连他自己都差点信了! 他哪里敢说自己是去找分神的,好在他急中生智,找了个别的理由出来,只是看着顾长惟没什么反应,纪晚愉心里也在打鼓。 顾长惟垂下眼眸一笔一划地抄写着,眼底闪过了一丝浅浅地笑意。 小骗子。 第10章 纪晚愉正想着怎么把分神弄出来,就听见殿外传来陶然小声的唿喊。 「小师弟,我们来看你了!」 「二师兄,大师兄和三师兄,怎么你们都过来了?」 「我们听说你擅闯长生殿被师父罚了,特意过来帮你的。」 单子修没有忘记陶然的嘱咐,说话的声音压得低低得。 「我还害得师兄也跟着一起受罚,师兄要抄写两百遍……」纪晚愉说着说着,声音也跟着小了起来。 「没事,抄写门规门训我们最拿手了,我们就是过来帮忙的!」 纪晚愉有些纠结,不确定地问道:「师父知道了不会怪你们吗?」 严雪松目光扫过桌案上厚厚的一沓纸册,肯定地摇了摇头。 大师兄虽然话最少,但莫名给人一种十分靠谱的感觉,纪晚愉也便放心来,对着三位师兄乖巧一笑。 「让我看看你抄写到哪里了。」 陶然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纪晚愉桌案上的纸,莫名其妙地看了纪晚愉一眼。 「小师弟,师父让你抄写门规门训,你写五师弟的名字做什么?」 「这是我刚刚写错准备重抄的!」 纪晚愉赶忙把纸册抢了过来揉成一团,落在其他四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副心虚的表现。 实则是纪晚愉满脑子都在想着顾长惟分神的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写下了顾长惟的名字。 顾长惟目光看了过去,正看到纪晚愉像个兔子般地偷看自己,两人目光刚一接触,对方又飞快收回了视线。 「别说那么多了,咱们快些开始吧!」陶然率先抱起了一沓纸册,笑吟吟地说道。 纪晚愉乖巧一笑,「多谢三位师兄了!」 正殿里桌案不够,严雪松和陶然坐一桌,单子修体型健硕魁梧,一个人就占了一张桌子,纪晚愉便和顾长惟坐在了一起。 两人挨得很近,手肘都碰到了一起,鼻尖还时不时能够嗅到顾长惟身上的冷香,纪晚愉没能管住自己的眼睛,看着顾长惟线条流畅的侧脸,鼻樑高挺笔直,薄唇紧抿,不亏是男主,长相真的无可挑剔! 「师弟,我脸上有门规门训吗?」 纪晚愉连连摇头。 「既然没有,那你看我做什么?」顾长惟压低了声音,两人的脑袋都快要凑到了一起。 「我只是看看师兄你抄得对不对,我不是在看你!」 「不是在看我……」 顾长惟拿笔的手停住了,带着一丝笑意问道:「那你写我的名字又是为什么呢?」 「哈哈——」纪晚愉干笑一声,「我练字,没别的意思。」 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不过顾长惟倒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纪晚愉也收起了心思,开始认真抄写起来。 没过多久,纪晚愉就挨不住困意趴在了桌上,他无意识地揉了揉鼻子,不知什么东西老是在扫来扫去,怎么赶都赶不走,纪晚愉索性转了个头,对着顾长惟的方向,烦人的东西不见了,纪晚愉又美美地睡着了。 终于不用对着纪晚愉的后脑勺,顾长惟这才满意地松开了髮丝,重新坐了回去。 等到四人抄完了心法和门规门训,纪晚愉还在睡觉,陶然冲着顾长惟摆了摆手,三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清静殿。 纪晚愉是被冷醒的。 醒来的时候天色微亮,四周全是哗哗的风声,一睁眼就是露着鱼肚白的天空。 第18页 意识到自己不在清静峰,纪晚愉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这是哪!」 「这是后山。」 顾长惟端坐一旁,发现纪晚愉抱着胳膊打了个冷战,才发觉自己粗心,竟然忘了师弟畏冷的凡人习性。 「我不是在清静峰吗?」 「昨天抄完门规门训后,我带着你连夜赶到此处。」 为什么来后山还要连夜来啊! 纪晚愉正在内心吐槽,一件带着温度的衣服披在了纪晚愉的肩上,纪晚愉伸手拢了拢,拂过了顾长惟还来不及松开的手。 纪晚愉莫名有些侷促起来,明明是再轻微不过的触碰,可他却像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去。 两人之前也不是没搂搂抱抱过,怎么现在他就浑身不自在了? 「谢谢师兄……」 「不必客气,你要是冻坏了身子,耽误了修炼可就不好了。」 纪晚愉:…… 在后山的日子和在清静峰也并无多大差别,顾长惟整天盯着纪晚愉修炼,半个月下来,纪晚愉的修为倒是涨了不少。 不过他一直没找到空档把分神拿出来,这天找了个藉口说要去泡一泡后山的灵泉,总算是一个人熘了出来。 后山的灵泉白雾萦绕,散发着纯净的灵气,纪晚愉赤着脚坐在石头上,晃悠着小腿,小声地喊道:「小长惟,你快出来!」 白光一闪,糰子就出现在了纪晚愉的面前。 好久没见到小时候的顾长惟,纪晚愉颇为想念地捏了捏对方的脸。 小长惟撅起了小嘴,显然不喜欢纪晚愉的动作,却又没有躲开。 纪晚愉扬唇一笑,说道:「小长惟,你知道自己回去吗?」 糰子歪了歪脑袋,懵懵懂懂地看着纪晚愉。 歪头杀!正中纪晚愉的红心! 「我上次和你说过,你要去找你爹啊,还记得吗?」 「爹?」小长惟垂下了眼眸,又浓又密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我没有爹。」 顾长惟在小说中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他这话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由小长惟的口中说出来,怎么听都令人心疼。 纪晚愉揉了揉小长惟的头,一把抱起对方坐在了自己腿上。 「你有的,你看,我不是找到你了吗?」 小长惟眨巴着眼睛,眼神一亮,脆生生地喊道:「爹!」 「不是我不是我!」纪晚愉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小长惟的嘴,「我哪敢当你的爹啊!」 另一边的顾长惟:…… 这缕分神是他放出来的没错,当年他修炼分神之法,为的是万一自己本体陨落,他还能通过分神再生。 这缕分神若是独自在外,便会有自己的意识,不难看出他的分神很喜欢纪晚愉,但张嘴便叫爹会不会太草率了点! 当初故意放出分神,也只不过是为了看看纪晚愉想做什么,原来纪晚愉以为分神还在长生殿中,想要替自己寻回。 虽然顾长惟随时都能把分神招回来,不过他暂时不想那么做。 「我知道你的爹在哪,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我不要!」 小长惟撇过了脑袋,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那你要什么?」 粉粉嫩嫩的小手抓住了纪晚愉的衣领,小长惟奶声奶气地吐出了一个字。 「你。」 第11章 小孩子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一切总是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不管是一颗糖,一个玩具,或者是一个人。 得不到就会大哭吵闹,这是他们唯一能用的方法。 纪晚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干咳一声,拿出了教育小孩子的态度来,「小长惟,每个人都要回到属于他自己的地方,你也不例外,明白吗?」 「我喜欢和你呆着。」 小长惟攥着衣领不松手,眨巴着眼睛,单纯又懵懂。 这不是纪晚愉想像中的熊孩子,简直让人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 纪晚愉有些苦恼,虽说他十分喜爱小长惟,但那毕竟是男主的分神啊! 他的打算是拿到分神再还给顾长惟,现在分神不肯走,万一哪天被男主发现,可真的是说不清了! 「师弟……」 此时顾长惟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纪晚愉一时还没想好怎么让顾长惟发现分神,怀中的糰子化作一抹白光,又飞进了纪晚愉的袖子里。 看起来这个分神比他还怕男主是怎么回事? 「师兄,我在这!」 纪晚愉闻声望去,对着顾长惟挥了挥手。 顾长惟在一丈之外停了下来,他站在树下的阴影中,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师弟,过来。」 男主有令,纪晚愉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落在顾长惟的眼中,却是另一番样子。 师弟不顾自己赤脚,踩在了布满碎石子的路上,满眼信任又毫不设防地向自己跑来,到了他跟前,才轻轻皱起了眉头,小声地说「疼。」 「哪里疼?」 纪晚愉指了指脚,一脸的委屈,「脚疼。」 师弟不光胆子小,还很娇气。 顾长惟眼光微动,「疼你还跑过来。」 纪晚愉故意踩了顾长惟一脚,「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顾长惟也不恼,双眼黑漆如墨,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19页 「我只是见你去了许久,所以才过来寻你,既然无事,便回去吧。」 说完话后两个人都没动,纪晚愉是脚疼,顾长惟则是在沉思。 师弟脚疼,看起来是不能走路了,该怎么回去? 若是骑在白昭身上倒是可行,可就不知道师弟会不会被吓到,毕竟师弟胆子小。 须弥空间里的白昭得知主人的想法,不满地喷出了一股热息,他可是龙! 被主人骑来骑去就算了,现在还想让筑基期的修士骑在他背上,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顾长惟思量再三,最终看向自己的手心,要不然,还是他自己出手吧。 「师弟,你行走不便,我带你回去。」 冷不丁被人提起后颈衣领的纪晚愉:??? 他自己也会飞的好不好!为什么要把他提起来! 生气! 落地的时候,只听见「撕拉」一声,一阵凉风灌了进去,纪晚愉打了个冷战,他的衣服又破了。 「师兄!」纪晚愉鼓起了脸,控诉顾长惟的暴力行为,「这可是我最后一件好衣服了!」 一件衣服朝着纪晚愉扔了过来,罩住了他的脑袋,纪晚愉撇了撇嘴,便转过身去换下了衣服。 大片光洁白皙的背部,背嵴的线条优美流畅,肩胛的蝴蝶骨随着纪晚愉的动作展翅欲挥,美色无边。 顾长惟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索性闭目调息。 直到悉碎声响消失,顾长惟才睁开了眼睛。 虽然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方才看到的美色,顾长惟只当是因为衣服坏了而产生的小意外,好在他给纪晚愉的衣服是千年冰丝制成,以后再也不怕他把衣服撕坏了。 再说,万一在斗法的时候,师弟的衣服又破了,到时看到师弟身子的可就不止他一人了。 眼看着离修真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中途掌门还发了传音过来,命令二人抓紧修炼,纪晚愉也上了心,临时抱佛脚练了几招法术,加上顾长惟在一旁点拨,倒也是进步神速。 在距离结束禁闭还有一周的日子,掌门把他们二人喊了出来,让他们和单子修即刻启程前往灵剑派。 没别的,因为太和门没有飞行灵兽,一切都是为了赶路。 三人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六天的时候到了灵剑派。 灵剑派很是热闹,五大宗门的人齐聚在此,为的都是在此次修真大比上赢得名次,为宗门争光。 一旁还有数名身穿道袍的年轻弟子面色倨傲,冷眼看着接引弟子的谄媚。 「原来是墨阁的各位师兄,掌门早就吩咐过我们,一定不能怠慢了各位,各位师兄请跟我来,你们的厢房早已经准备好了。」 墨阁,就是以炼丹制符闻名的宗门,而这两样都是要以大量的灵石为基础,简单的来说,墨阁的弟子全都是有钱人。 纪晚愉忍不住偷偷打量一眼,正与其中一名身穿白袍的人对上视线,其他的弟子都是灰袍,只有他是白袍,而且相貌俊美,眉目冷淡,看起来身份很不一般。 「林师兄,我们该走了。」 听到旁人的催促,这位林师兄才移开了视线,淡淡地应了一声,转身和其他弟子离去。 纪晚愉不禁想到了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颜师兄,那位颜师兄可是趾高气昂,相比之下,林师兄看起来就顺眼得多了。 轮到纪晚愉他们时,接引弟子先是一愣,随后又连连看向他们身后,显然是不相信会有哪个只派了三个人来。 等到单子修拿出请帖时,接引弟子才一脸瞭然。 原来是太和门的,怪不得。 三人面无表情,接引弟子懒洋洋地收起了请帖,「跟我来吧。」 前后的态度简直相差不要太大。 接引弟子带着三人来到为太和门准备的厢房,随意交待了几句就走,纪晚愉忍不住在腹诽,原来修□□中也多的是看出身的人。 单子修五大三粗的,也不在乎这些,倒是顾长惟,来到灵剑派话越发少了,如今更是冷眼看着接引弟子离去,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来。 纪晚愉知道顾长惟一路走来不知受了冷眼旁观,心下又担心顾长惟会不会胡思乱想,只能寻了个话题开口。 「师兄,你还记得我们上次遇到的颜师兄吗?那人也是灵剑派的。」 顾长惟没说话,单子修倒是好奇地凑了过来,「对对对,说来上次那灵剑派的长老正是因为你们救了灵剑派的弟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给我说说!」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上次遇到那颜师兄,就是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架势,今天来到灵剑派,我才发现原来连接引弟子都是如此,灵剑派是五大宗门之首,我看是和凡尘世俗也没什么两样。」 单子修哪明白纪晚愉话中有话,摸不着头脑的傻笑一声。 「师兄,你说是也不是?」 顾长惟这才抬起了眼眸,看向纪晚愉。 纪晚愉见顾长惟终于看了过来,正色说道:「师兄,别人怎么看我们不重要,我们不能因为他人的看法而违背初衷,若是一个人为了他人的看法而失去了自我,那也太惨了。」 「不管这一次修真大比结果如何,师兄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厉害的!」 顾长惟唇角翘了翘,「师弟为何突然和我说番话?」 第20页 纪晚愉歪头思索了一会,才对着顾长惟眉眼一笑,「因为心里想,所以就说了。」 顾长惟自然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他都不在意,除了纪晚愉。 只不过来到灵剑派,难免会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罢了。 看着师弟这么关心他,在乎他的感受,顾长惟伸手揉了揉纪晚愉的头,动作轻柔,「好,我明白了。」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冷冷地男声。 「哼,在我们灵剑派还敢背后说人,我看你们也是不过如此,空谈大义。」 纪晚愉回头一看,门外抱剑而立的青年,不正是那位颜师兄吗! 颜师兄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屋内的三人其中两人他都见过,救命之恩长老已经送了谢意,颜师兄自认为已经不欠对方什么了,冷哼了一声,扬起了下巴瞧着他们。 说人坏话正好还被灵剑派的人听到了,这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纪晚愉快走几步,定定地和颜师兄对视几秒,忽然一把关上了门,把颜师兄的视线隔绝门外! 这样就舒坦多了!纪晚愉满意地拍了拍手,不顾颜师兄在门外疯狂拍门,瘫坐在椅上。 「你开门啊!你有本事说,怎么没本事开门!」 「开门啊!你快开门!」 别说是颜师兄了,就算是雪姨来了纪晚愉也不会开门的! 单子修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师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要不然我去跟他对上?万一打起来了怎么办!」 顾长惟被吵得头疼,一把打开了门,颜师兄的声音戛然而止,与纪晚愉精緻的美不同,顾长惟气质不凡,上挑的凤眼更是带着睥睨天下的味道。 颜师兄莫名退了一步,气势也弱了下来。 「怎……怎么是你,刚刚那个人呢?」 「吵死了,闭嘴。」 门再次被毫不留情地关上,颜师兄怔在门外,倒真的没有刚刚喊门的勇气了。 太和门的这两个人,除了脸,简直处处都不对心! 第12章 门外的颜师兄总算是走了,修真大比明天才正式开始,这还有一晚上的时间,纪晚愉自然是坐不住的,他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转着,干咳一声,「师兄,我们难得出来一次,要不出去走走?」 单子修马上附和:「我也正想出去看看!小师弟,咱们一块去!」 顾长惟静坐在床上闭目吐息,闻言只淡淡表示自己没兴趣,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听到顾长惟不去,纪晚愉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乖乖地应了一声,便拉着单子修一同出了门。 纪晚愉前脚刚走,白昭就凭空出现在了房内,神识一扫,发现身处灵剑派时,白昭皱了皱眉,「主人,你何故要来灵剑派?」 灵剑派对于顾长惟来说,并不是一个有美好回忆的地方,非要说的话,整个修真界也没有能让顾长惟留恋的地方,他知道白昭是关心自己,倒也没有怪他,转而问道:「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白昭神色变了几分,硬着头皮说道:「属下通过引炼之术,并未在纪晚愉身上搜出有主人灵气的痕迹。」 顾长惟揉了揉指尖,轻声低语:「果然如此。」 见顾长惟并不打算追回那丝灵气,白昭试探着说道:「主人可以用分神之法一试,让分神将纪晚愉身上的灵气引出……」 顾长惟扬起了手,打断了白昭的话,「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心里有数。」 下一刻房间又只剩下了顾长惟一人,他垂眸静坐,阖下的眼睫遮住了黝黑的眼眸,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纪晚愉没走多久便发现今晚的人较之他们来时多了许多,想来和纪晚愉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很多,都想趁着这次机会到处瞧上一眼。 修真之人大多都是在门派中闭门修炼,鲜少有出来走动的机会,这次又是筑基期的大比,筑基期在修真界中不过是一个开头,他们的心态还做不到沉静如水,好奇之心是必然的。 厢房外有一片澄莹透亮的月湖,因为形状如弯月,所以才起名为月湖,湖泊旁有一凉亭,里外围坐了不少人,不时能够听到众人交谈的声音,纪晚愉和单子修两人使了个眼色,顿时明白对方心中所想,随即也凑了上去,听听这些人在说些什么。 「这次修真大比的头筹我看是非段承珩莫属了!」 「灵剑派段承珩?我也听说过此人,听闻此人不仅剑心纯粹,而且还是万中无一的天灵根!修炼不过数年已经是筑基期巅峰了!」 「依我看,墨阁的林惊阙才是厉害人物,他不仅是墨阁掌门的爱子,制符布阵之道高深莫测,变幻无穷,若是和他对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身处他的阵法之中无法脱身。」 「布阵之术再玄妙又如何,段承珩只要一剑砍下,破阵不在话下!」 「那段承珩不过是个剑修,林惊阙若是阵法大成,整个修真界可都会抢着找他!」 「说来说去人家都是厉害人物,天之骄子,两位还是不要再争了,说来说去,我们都是普通弟子,和他们可比不了。」 纪晚愉呆在一旁吃瓜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想的却是顾长惟。 这两人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师兄的!师兄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第21页 剑修与符修又如何,小说里顾长惟可是无所不能,就连九天之上唿风唤雨的白龙都是他的坐下之物! 两人又听了一阵,这群人还在为了林惊阙和段承珩争来争去,也不知道能争出个什么名堂来,能成为铁粉还是咋地,纪晚愉没了兴趣,又拉着单子修到别处去转转。 路上,单子修动了动嘴唇,忍不住说道:「小师弟,我还是觉得你最厉害!」 单子修遥看着远方,发自肺腑地赞美着纪晚愉:「小师弟,你虽然平日又懒又馋,也不爱修炼,但你筑基花费的时间可是最少的!咱们大师兄筑基可都花了两天呢!」 纪晚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说道:「三师兄你太客气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哼!」 此时一旁传来了一阵冷哼声,两人一惊,回头看去,正看到颜师兄抱着剑站在一旁,高抬着下巴,一副拿鼻孔看人的模样。 「原来你们太和门不光爱在背后说人坏话,还喜欢自吹自擂,我真是长见识了。」 「你!」单子修老实呆愣,只说了一个字,竟再也说不出其他反驳的话来了,他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原来是颜道友,没想到又碰上你了。」纪晚愉倒是神情不变,还熟络地和对方打起了招唿。 颜师兄表情愣住了一瞬,随即扬了扬头,嘀咕道:「我跟你可不熟。」 「是是是。」纪晚愉毫不在意颜师兄话中的冷淡,继续说道:「不过我今日刚来灵剑派,也发现一事。」 颜师兄果然很上道地问:「何事?」 「灵剑派的人,都这么爱偷听别人说话吗?」 「我不是偷听!再说,你们敢说,为什么怕别人听了去?」 「颜苟。」一旁传来一道陌生青年的声音,青年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面容冷峻,眉目冽厉,整个人仿佛一柄锋利的剑,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人心生惧意。 纪晚愉的关注点没放在来人身上,他听到这个名字,就在艰难地憋笑。 颜苟,这个名字,实在是让人太出戏了! 单子修看着纪晚愉的肩膀不停地耸动着,虽然不明白髮生了什么,但还是贴心地顺着纪晚愉的背嵴轻拍。 颜苟一看见青年,身上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立马垂下了头毕恭毕敬地喊着:「段师叔。」 「多说无益。」 简简单单四个字,也不知道这位段师叔想表达什么,颜苟倒是很自觉地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段师叔,这个人的身份看起来很不简单啊,可他瞧着年龄比纪晚愉也大不了几岁,纪晚愉这头还在思量,段师叔已经从他的身旁走过。 有意无意的,段师叔抬眸,寒冷如冰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地看了纪晚愉一眼。 纪晚愉当即笑不笑了,下意识地抓紧了单子修的衣袖,跟着喊了一句:「段师叔。」 反应过来的纪晚愉顿时捂脸遁走,他跟着瞎喊什么劲! 「段承珩。」 「什么?」 「我的名字。」 「噢。」纪晚愉跟着点点头,又听段承珩问:「你呢?」 「我叫纪晚愉。」 「知道了。」说完段承珩不再停留,拂袖离去。 一阵清冽的风吹了过来,吹醒了一脸蒙蔽的纪晚愉。 「三师兄,刚刚那人是段承珩啊!」 直白点说,段承珩就是从小到大别人口中的孩子!还是一副高冷的人设,果然是剑修标配没跑了! 吃瓜群众纪晚愉见到了真人,也跟着有些兴奋起来。 单子修却莫名抱了抱胳膊,「小师弟,你不觉得方才冷得很吗,我都不敢说话了。」 纪晚愉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而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要我说,这一届修真大比,除了师兄,没人能拿第一!」 有追求是好事,单子修不忍心打破,沉默地点点头。 纪晚愉的兴奋一直持续到回房的时候,顾长惟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长惟默不作声地看着纪晚愉口中哼着他没听过的小调,又凑头和单子修坐在了一起,两个人贴着耳朵说着悄悄话。 偶尔纪晚愉眼中还会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时不时地又看上顾长惟两眼,两人的目光一接触,纪晚愉便会眉眼弯弯一笑,乖巧又讨喜。 纪晚愉正在和单子修吹着顾长惟的彩虹屁,突然听见顾长惟低沉的嗓音响起。 「师弟,过来。」 纪晚愉跑过去坐在顾长惟的身边,扬起小脸看他,「师兄,怎么了?」 顾长惟眸光闪动,伸手揉了揉纪晚愉乌黑柔软的髮丝,「出去看见了什么,这么开心?」 纪晚愉捧着脸,歪着头,乖乖地把今晚的见闻说了出来,顾长惟是不认得段承珩的,闻言他移开了手,淡淡问道:「见到他你很欢喜吗?」 「当然不是了!」纪晚愉连连摇头,「明明师兄才是最厉害的,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等到大比开始,一定会惊掉那群人的下巴!」 「不管是灵剑派还是墨阁,谁都比不上师兄!」 顾长惟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沉声问道:「师弟这么相信我吗?」 纪晚愉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一旁的单子修看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突然觉得自己好多余,这是为什么? 第22页 另一边,颜苟跟在段承珩的身后,他实在想不出纪晚愉什么地方得了段承珩的青睐,竟然让段承珩自报姓名。 颜苟忍了半晌,最终还是问了出来,「段师叔,纪晚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段承珩冷冷地说道:「他是我的对手。」 「什么?就他?」 颜苟忍不住惊唿出声,却在段承珩冷冷看来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段承珩想到自己方才放出的一丝剑意,对方竟然置若罔闻,段承珩在筑基期巅峰已久,从没有遇到过能在他剑意之下毫髮无损之人,这是其一。 其二,颜苟上次去降服食心魇的时候,正是碰到了纪晚愉出手才能转危为安,而那时,纪晚愉才筑基不久,就能降服堪比结丹期的食心魇,实在是让人侧目。 纪晚愉,绝对没有面上这么简单。 说不定,除了林惊阙以外,又出现了另一位强劲的对手。 对于好战的剑修来说,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在纪晚愉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在段承珩的修道之路上,划为了对手那一类。 第13章 第二日一早,所有门派的弟子聚集在大殿中,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正中央的白鬍子长老已经滔滔不绝地说了半个时辰了,纪晚愉没什么耐心地掏了掏耳朵。 他是真没想到,修真界竟然也会像现实中一样,但凡举行个活动,总会有上面的人出现,发表陈词激昂的演说。 顾长惟站在纪晚愉的身前,背嵴挺拔,姿态不凡,纪晚愉就闲不住了,伸手在顾长惟的腰上戳了戳。 结实紧緻的肌肉,和他想像中的触感一样! 顾长惟回头看他,「别闹。」 「我又没闹。」纪晚愉撇了撇嘴,又是往前一戳。 顾长惟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背过手一把握住了纪晚愉不安分的手,纪晚愉抽了两下,竟然没抽出来。 既然不松手,哼哼,那可不要怪他出手无情了! 纪晚愉又不老实了,用指尖轻轻地在顾长惟的掌心划过,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顿时收紧,小心思得逞,纪晚愉嘴角浅浅一笑,指尖动作不停,又轻又柔地摩挲着。 这可是来自东方大陆的秘术——掌心挠痒痒! 顾长惟纹丝不动,背在身后的手反手一握,手指穿过纪晚愉的指缝,两人十指紧扣,紧紧地牵在了一起。 平常也不是没有跟顾长惟有过其他的接触,可是这个动作却莫名让纪晚愉心里一跳,脸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红。 十指紧扣,这是一个看似很普通却带着亲密和占有意味的动作,纪晚愉用了几分力气试图挣脱出来,可顾长惟的手却握得越来越紧。 带着几分慌乱和逃避,纪晚愉小声地说着:「师兄,我不闹你了,你松手。」 顾长惟给了他一个毫不搭理的后脑勺。 两人的打闹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离月门的一众女弟子看着这对感情颇好的师兄弟,纷纷送上了友好善意的目光。 纪晚愉欲哭无泪,讨好地晃了晃手臂,「师兄,你握得我好疼。」 顾长惟这才稍微放开了力道,只是两人的手,还是不留缝隙地牵在了一起。 白鬍子老头总算说完了他的台词,一众弟子齐声恭送后,这个大会致辞总算是宣告结束。 顾长惟这才转过了身子,眼带浅笑,好像方才纪晚愉的举动让他十分愉悦。 对上顾长惟的眼神,纪晚愉只能气自己不争气,对方一个随意的举动都能让他乱了阵脚,他生气地拍了一下顾长惟的手,「松手。」 两人相牵的手毫无预兆地松开,突然的空虚让纪晚愉下意识地握了握了手心,仿佛想留住那残留的余温。 然后他听见顾长惟说:「怎么松开了还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纪晚愉动了动嘴唇,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恰巧单子修凑了上来,问道:「等会就要去抽籤决定对阵的门派了,你们一起去吗?」 纪晚愉觉得自己有几分奇怪,可原因他也说不上来,原本他对抽籤还很有兴趣,此刻毫无兴致地摇了摇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看着纪晚愉离去的背影,单子修有几分奇怪,「小师弟平常不是最爱热闹的吗,怎么今天连抽籤也不去了。」 顾长惟看着纪晚愉骤然收紧又松开的手心,垂下了眼眸。 纪晚愉毫无目的的在灵剑派乱逛了一会,正巧看到前方围坐了数十人,这些人怎么也不去抽籤反而聚集在这里,心生好奇,纪晚愉从人群里挤了进去。 人群面前是五张刻有此次门派的桌案,每个桌案上堆放着不少的灵石,灵剑派和墨阁的数量不相上下,太和门则是空空如也,竟然连一枚灵石也没有。 有一人在大声吆喝:「下注了啊!修真大比的最后赢家是谁,有兴趣的都来猜一猜!」 纪晚愉挑了挑眉,原来是赌钱。 从小就是乖乖仔的纪晚愉还从没有赌钱的经歷,他咳嗽一声,问道:「怎么压?」 「压门派,压头筹都可以!」 纪晚愉掏出自己的钱袋,反覆清算三遍以后,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只见他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把钱袋往桌上一摆,「我压太和门顾长惟!」 那人双眼发亮,忙不迭地拿起钱袋清点一遍,确定了数量之后,眼角跳动地打量了纪晚愉一番,对着身后记录的人漫不经心地说道:「压太和门顾长惟,下注十枚灵石。」 第23页 用全身家当换来了一块下注的玉牌,纪晚愉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干坤袋,拍了拍心口,不心痛,他一点都不心痛! 这次修真大比,顾长惟不是第一,简直天理难容! 不说顾长惟的男主身份,就凭顾长惟是他师兄,为他花十个灵石,值得! 其他下注的人看着纪晚愉这抠抠搜搜的模样,眼底均是讥笑和嘲讽。 直到纪晚愉离开,人群中轰然发出一阵嘲笑。 「太和门的人真是让我长见识了,哈哈哈——」 「就是,没钱还学别人来下注,你们看他那模样,真是笑死了人!」 「他压的是什么人,谁认识啊!」 「让开。」一道冷冽的男声突然响起,众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回头望去,正看到一名玄袍男子缓缓走来。 男子举手投足间的气派浑然天成,他神情倨傲,仿佛这天地间什么也入不了他的眼,相貌俊美,眉间一缕赤色火纹更是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道,莫说只是让人群让道,哪怕这天地为他让道,也是理所应当。 顾长惟一眼扫过,又看着太和门面前的桌案浮现出一行小字。 「压太和门顾长惟,下注十枚灵石。」 顾长惟在那行小字上拂过,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桌面,「下注。」 「不知道友准备压多少?」那人连连哈腰,谄笑着问道。 「另外四个门派,压了多少?」 顾长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那人心里觉得奇怪,又翻出帐目一目扫过,答道:「总共三万灵石。」 「压太和门纪晚愉,下注三倍。」 顾长惟语气淡淡,一双眼睛却还是看着那行小字,仿佛对他来说,那十枚灵石,比他下注的三倍灵石更加珍贵。 「什……什么?道友压九万灵石?」 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人群里也传来阵阵惊唿。 「九万灵石!我没听错吧!」 「这人也是太和门的!昨天我见过他!」 「就吹吧,九万灵石我看他能不能拿出来!」 「那……那请道友先付,我们马上将玉牌给你。」听到九万灵石,负责下注的人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可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交易! 顾长惟伸手在桌案上拂过,成堆的闪着七彩光芒的灵石顿时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一下,所有人连惊唿都没有了,倒吸了一口凉气,双眼泛红地看着桌案上的灵石。 这可是极品灵石! 一枚极品灵石可换算成一千枚灵石! 虽然换算是这样没错,但是从来没有人换拿极品灵石换成普通的灵石,一枚极品灵石蕴含的灵气,哪怕是一千枚灵石也是不可比拟的! 极品灵石首先成形就十分困难,说是万中有一也不为过,再者,极品灵石大多是高境界之人补充灵气或者突破所用,或者是支撑上古阵法的运转,而这些,都是普通的灵石无法办到的。 这么珍贵的极品灵石,这人竟然有如此之多,而且还被拿来下注,在场之人除了心痛,更多的是羡慕嫉妒! 这么多极品灵石,光是吸收完灵气他们的修为说不定能足足涨上数个境界! 在对方颤抖的手中,顾长惟接过了玉牌,他看着玉牌上的小字,眼中浮现了淡淡的笑意。 「压太和门纪晚愉,下注九十枚极品灵石。」 房内,纪晚愉正听单子修说着他们抽籤的顺序和对手,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地看向门外。 师兄到底去哪了,这么久了还没见到他人。 这里是灵剑派,上次灵剑派抢人的事纪晚愉可还记着呢,万一那些人贼心不死怎么办!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纪晚愉忍不住了,眼睛彻底黏在了顾长惟身上,上下打量对方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单子修嘴角抽了抽,他想起了昨晚那个多余的自己,而此时他心中再次隐隐冒出了这个念头,此地不宜久留,单子修二话不说,随意找了个理由,飞速遁走! 纪晚愉见顾长惟一切如常,心底的好奇却一直在挠他,直到喝完了两杯茶水,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方才去哪了?」 「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下注,我也去看了看。」 顾长惟竟然会凑热闹去下注?怎么看都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 纪晚愉虽然心里奇怪,嘴上却问道:「那你压谁了?」 「你有没有下注?」顾长惟不答反问。 当着顾长惟的面,纪晚愉倒有点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压了他的事,转而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这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他是相信顾长惟才会去压的。 「师弟?」 听见顾长惟低声问他,纪晚愉索性一咬牙,说道:「我下注了,我压的是你,师兄。」 顾长惟这才轻轻地笑了,伸手在纪晚愉头顶揉了一把。 纪晚愉说完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不高兴地躲开了顾长惟的动作,「那师兄你呢?」 手心的触感骤然消失,顾长惟眸色一暗,重新把纪晚愉拉了过来。 「我自然是压你了,难不成我会去压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忙完回来了 不出意外是日更,出了意外隔日更orz 第14章 纪晚愉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任由顾长惟揉着他的头,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下去。 第24页 师兄竟然会压在自己身上!他就是忍不住的开心! 直到纪晚愉的髮丝有些凌乱,看着几缕髮丝顺着纪晚愉的眉眼滑落下来,顾长惟才松开了手。 而纪晚愉心中又想到一事,担忧地问道:「师兄,你没压多少吧,我肯定赢不了的。」 顾长惟淡淡一笑,「不多,起码不是我的全部家当。」 压上了全部家当的纪晚愉顿时一个警觉,难道顾长惟知道自己下注的灵石? 一穷二白的纪晚愉只得干笑一声,「不多就好,不多就好。」 纪晚愉不知道的是,他现在已经成为当今最热头条里的两位主角之一。 惊!神秘人士豪掷九万灵石压太和门纪晚愉胜! 神秘人士究竟是何人,纪晚愉又是否会顺利夺冠,一切结果尽在修真大比中! 纪晚愉正和顾长惟两人表现出深厚的师兄弟感情时,从外面熘了一圈的单子修回来了。 单子修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嘴都合不拢了,颤颤巍巍地指着顾长惟,「你……师弟,九万……」 纪晚愉还是第一次见单子修这副模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出来,他伸手探了探单子修的额头,嘟囔道:「也没发烧啊,怎么出去一趟就这样了。」 「师弟他……下注……」 「啊……」听到下注两个字纪晚愉恍然大悟,「你是说师兄下注的事吗?我早就知道啦。」 说完抄了一百遍的太和门门规门训浮现在纪晚愉的脑海,门内严令禁止不正当灵石来源,也就是说,下注也是不行的! 想到这里,纪晚愉凑到单子修耳边,小声说道:「三师兄,我也下注了,你可千万别让师父知道,我再也不想抄门规门训了。」 顾长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搭上了纪晚愉的肩,「师弟,明天三师兄就要对上墨阁的人了,现在心情紧张也是在所难免,我们让他好好休息吧。」 单子修咽了咽口水,显然还想说点什么,又见纪晚愉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明显还在惦记掌门会不会知道这事,单子修最终点点头,一口应下。 「好,我不说!」 纪晚愉这才笑开了眼,「谢谢三师兄!」 今天是修真大比的第一天,除去上午白鬍子老头髮言之外,下午则是整个灵剑派忙活的时候了。 他们要把场地收拾出来,还得布置好现场的阵法,虽说比试都是点到即止,但往届还是有为了名次而不顾死活的弟子不肯下台,最后命丧擂台的事。 为了防止突生异变,场地的阵法不仅可以将台上的空间隔绝开来,更加可以检测出每一名弟子的身体机能,在必要的时候,直接将弟子传送出去。 这天下午,除去灵剑派的弟子,其他门派的人全都抓紧了这剩下的时间潜心修炼,就连纪晚愉也不例外,虽然他是被强迫修炼。 纪晚愉虽然心中想偷懒,但也知道这次大比关乎的是太和门的明面,他要是输得太难看,那被笑话的可不止他一人。 心中了轻重之分,纪晚愉倒也开始认认真真的静坐调息。 修真之人一旦潜心修炼,便察觉不到外界时间的流逝,直到顾长惟喊醒纪晚愉,他才发觉自己不过一个闭眼的工夫,时间就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三人一路来到比试的场地,五大门派的弟子已经按照场地分布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最中间是一大块空地,每个角落漂浮着四枚闪闪发亮的灵石,地面上还隐隐闪过银色的流光,遍布整个场地。 昨天看见的白鬍子老头赫然就坐在高位之上,不时捋捋鬍鬚,面带满意地看着这群年轻后辈。 白鬍子老头的下方,一左一右分别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能和白鬍子老头坐在一起,那身份肯定是不一般的。 纪晚愉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顺着目光看过去,发现对方竟然是段承珩。 段承珩大大方方地对上纪晚愉的视线,微微颔首,像是在同纪晚愉打招唿。 纪晚愉也拿不准对方在想什么,出于礼貌,也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得到纪晚愉的回应,段承珩心中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身为灵剑派掌门的关门弟子,为人冷漠,旁人见他不是低头哈腰,就是远远地绕道而行,能面不改色地点头回礼,纪晚愉,是第一个。 不愧是他看中的对手! 顾长惟伸手覆上了纪晚愉的肩,沉声问道:「师弟,你在看谁?」 纪晚愉丝毫没有察觉出顾长惟语气中的不悦,认真地回答:「我看到了段承珩,师兄,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和你说过的。」 「他好看吗?」 「呃……」纪晚愉不明所以,犹豫地说道:「还算好看?」 声音里带着不确定的意味,听起来纪晚愉的回答并不是出自真心,而是为了让顾长惟满意。 顾长惟冷冷地看了段承珩一眼,又见自家师弟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只能掰过纪晚愉的肩膀,「比赛开始了,不许乱看。」 说话间已经有两名弟子飞身跃上了擂台,一名是身穿粉裳的女子,手握长剑,另外一名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只见他一招手,出现了一只纪晚愉叫不出名字的灵兽。 看起来这第一场比试是离月门对万兽宗。 那只灵兽看起来像老虎,威风凛凛,四爪锋利,浑身冒着火光,只听它仰天长啸一声,在万兽宗弟子的驱使下,咆哮着向那名女子沖了过去。 第25页 太兇残了吧! 纪晚愉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又听到人群传来一身欢唿,再睁开眼时,他想像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粉裳女子盈盈浮于半空之中,灵巧的挥动着手中长剑,数道灵气如离箭的弦一般,急速地射向了万兽宗弟子! 万兽宗弟子不躲不避,灵兽一扑而来,身上陡然张开一双巨大的羽翼,将那女子的攻击尽数挡下! 粉裳女子皱了皱眉,只见万兽宗弟子双手掐诀,灵兽挥动双翅,飞上了半空之中,直冲女子而去! 灵兽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只见它口中喷出了熊熊大火,声势之大,几乎将场地照得一片澄芒。 火光中有一蓝色的灵气若隐若现,正是粉裳女子在苦苦支撑,万兽宗弟子见状,手中掐诀,灵兽口中喷出的火焰更加炙热巨大。 只听见「咔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火光中的蓝色灵气消失不见,粉裳女子缓缓从空中落下,摇摇晃晃地站在了地上。 这一下,人群发出的惊唿声更加热闹。 原来是那名女子的衣裳竟然被火给烧没了大半,雪白的大腿暴露在外,肩上的衣服也滑落下来,摇摇欲坠地挂在手臂上。 虽然修真界对男女之别并无世俗那般忌讳,但当着这么多人面衣裳不整,粉裳女子崩溃地把剑一扔,捂着脸,大哭着跑了下擂台。 纪晚愉还只看了个大概,一双手就遮住了他的双眼。 「师弟你还小,看不得这些。」 纪晚愉一把扯开了顾长惟的手,不满地嘀咕道:「这有什么看不得的,当初画画的时候,我看的多了去了。」 顾长惟一挑眉,「你还看过更多的?」 纪晚愉这下连嘀咕也不敢了,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没有!」 顾长惟眼中的怀疑不减,分明还是不信,不过好在没有继续追问,纪晚愉吐了吐舌头,万幸万幸。 不过纪晚愉转念一想,不对啊,他是个现代人,思想自然没有这么古板,可顾长惟是个实打实的男主,他怎么就不知道避嫌呢! 「师兄……」纪晚愉幽幽地喊道。 听出纪晚愉声音里的不对劲,顾长惟不禁问道:「怎么了,师弟?」 「你不让我看,可你自己也在看!既然你是师兄,就应该做出表率!」 顾长惟:怎么反过来他变成被说教的那个了? 无奈顾长惟摇头失笑,「其他人如何,我都毫不在意。」 「可你就是看了!我在意!」 纪晚愉耍起了小性子,顾长惟生平还没哄过人,只能顺着话往下说:「是我的错,以后我也不看,好不好?」 纪晚愉突然就觉得自己有那么点无理取闹,偏偏顾长惟还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对他,小脸一红,嗫嚅道:「嗯……那就这样说好了。」 两人这一串操作惹得憨厚老实的单子修无语看天,他分明在人群里,可还是再一次觉得自己好多余。 而那名离月门女子披着一件外袍,正伏在另一名宫装女子的肩上大哭不止,万兽宗弟子表情也是一脸的尴尬。 他真的不是有意烧毁别人的衣裳! 虽然赢了,但他一点也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纪晚愉无意间看过,正看到宫装女子抬起手,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腕,腕子上挂着一串金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噹作响。 金铃,似乎有几分熟悉…… 这名宫装女子就叫金铃! 纪晚愉想起来了,金铃可是小说里唿声最高的女性角色。 虽然原着是一篇几百万字的男主独美文,但小说里还是出现了让一众书粉喜爱的女性角色,也是纪晚愉非常喜欢的一个人物。 金铃,离月门长老,太和门灭门之后出场的角色,也是小说中鲜少利用欺骗顾长惟的人,甚至在危急关头,还出手帮了顾长惟一把,至于金铃的最终结局,小说并没有明说。 尽管小说里两人始终以道友相称,但一众书粉都相信,金铃对顾长惟来说,一定是最特别的那个。 更何况太和门的事件并没有发生,金铃也还是出现了,由此可见,顾长惟和金铃,迟早也会像小说里的那般惺惺相惜。 纪晚愉还在回想剧情的时候,只听见场地中主事之人一声大喝:「下一场比试的门派,太和门,墨阁!」 单子修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握紧双拳,壮士断腕般的姿态说道:「师弟,我去了!」 对上墨阁,这一场的结果基本是透明的了,墨阁又有钱又有能力,怎么想都是输。 暂时把剧情放到一边,纪晚愉重重地拍了拍单子修的肩,「三师兄,加油!」 「小师弟放心,我不会忘记师父的嘱咐!」 掌门可是吩咐了他们,不要输得太难看。 「师兄,你觉得三师兄这一场会怎么样?」 纪晚愉问完这句话,久久没有听到顾长惟的回答,抬眸看去,顾长惟的眼神正落在了某个地方,似是出了神。 顺着顾长惟的眼神看去,纪晚愉看到的,是金铃。 第15章 这个时候顾长惟应该不认识金铃才对,纪晚愉心头正疑惑,顾长惟已经把眼神收了回来,「比试开始了。」 其中缘由暂且不去细想,现在单子修的比试才是最重要的事,纪晚愉抬眸看去,只见单子修一脸凝重地站在台上,而墨阁的那名弟子状态则轻松许多。 第26页 对方神情慵懒散漫,看起来根本就没把这场比试放在心上,甚至还颇为欠揍地冲着单子修挑了挑眉。 这分明是一个带有挑衅意味的动作。 紧接着,只见对方指缝中夹着一枚灵气四溢的灵符,轻飘飘地往前一扔,「轰」的一声巨响,漫天的烟尘阻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烟尘中单子修掐诀的双手微微颤抖,他的四周凭空立起了一道道的壁垒,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其中。 这是土灵根的防御之术,他刚才见情况不对,早已先对方一步施了法,才将这次攻击拦下。 单子修正松了口气,头顶却被一片阴影所笼罩。 抬头看去,只见墨阁弟子不知何时浮在了半空之中,垂眸对单子修冷淡一笑。 在看见对方手中出现的第二张灵符时,单子修脸色大变。 纪晚愉也紧张地捏住了顾长惟的衣袖,虽然单子修的法术挡住了第一次攻击,但是却也将单子修禁闭在一个极小的空间内,这可不正是瓮中捉鳖吗! 墨阁弟子指尖一动,表面带有雷电闪烁的灵符飞速地射了过去! 单子修被壁垒包裹其中,外人看不见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上方的口子却是雷声不断,闪电交错。 壁垒的表面已经出现了数条巨大的裂痕,却并没有消失,墨阁弟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是一枚灵符扔下! 壁垒里的雷电声势更加巨大,轰隆声不断,沉闷厚重的声音击得人耳膜震痛,「咔嚓」一声,壁垒掉落了一小块下来。 墨阁弟子这才收回了手,徐徐落在了地上,颇为满意地看着眼前逐渐崩塌的壁垒。 犹如大坝决堤,更多的石块纷纷扬扬地掉落,直到这些石块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单子修才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他一张脸被电的黝黑,只能看见一双黑白分明又略显委屈茫然的眼睛,头髮像个鸟窝一样蓬松,更别提身上的衣服也是变成了破布。 「三师兄!」纪晚愉忍不住唿喊出声。 「小师弟……」单子修转过头来,一张口,一缕烟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纪晚愉:…… 太和门对墨阁,墨阁胜。 单子修低着头走了过来,纪晚愉试图将单子修的头髮抚平,一伸手,酥麻的电流窜了过来,不时还能看见髮丝里银色的电光。 旁边不时还能听到其他弟子的嘲笑声,单子修的头垂得更低了。 虽然单子修为人憨厚老实,纪晚愉也没少笑他,但那都是师兄弟之间的玩闹,可这些人的笑声,顿时让单子修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小师弟,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我陪你一起回去!」 一看就知道单子修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纪晚愉怎么能放心单子修一个人回去,扭头又对顾长惟说上几句,便扶着单子修离开了人群。 临走时纪晚愉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闹笑的人群,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 两人一路沉默地回了房,纪晚愉嘆了口气,好一顿安抚,才总算让单子修看起来没那么难过。 「小师弟,我并不是因为输了才这样,我知道自己会输,可没想到会输得这么难看……」 「没有的事!你只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墨阁的弟子,那天晚上我们都听到了,墨阁的唿声很高,谁对上他们,都讨不到好处。」 单子修抹了把脸,察觉到小师弟竟然在哄着自己,心里除了方才的难受,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单子修便催着让纪晚愉继续去看比试,再三确定对方没有异样之后,纪晚愉这才放心离去。 只是这一路上纪晚愉还想着顾长惟奇怪的反应,还有一个本不该提前出现的人物金铃,这两人目前来说都是毫无瓜葛,顾长惟怎么就一眼看中她了呢? 等等!顾长惟遇见金铃……是什么时候来着? 脑子里想着事,纪晚愉走路也没注意,只觉得自己走了许久还未到走到场地,再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树影摇曳的竹林之中。 这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竹林!他这几天从没见过! 空气中飘荡着竹叶的清香,不时传来「沙沙」的声音,这里的翠竹长得极好,绿意盎然,地面铺上了一层竹叶堆砌成的小路。 只是风景再好,纪晚愉也无心欣赏,他快走了几步,眼前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这个地方绝对不正常! 既然脚下的路没有尽头,那他换一条路走便是! 脚步一晃,纪晚愉转身往竹林深处走去。 纪晚愉毫无头绪地在竹林里乱走,这片茂密的竹林简直就跟鬼打墙似的,任他怎么走都是在原地打转。 真是见了鬼了! 纪晚愉愤愤地踹了一脚,一阵摇晃,两枚竹叶落在了纪晚愉的手心。 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可现在纪晚愉的手心正躺着两枚大小,纹路丝毫不差的竹叶。 纪晚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当下就明白自己这是闯入了阵法。 这个阵法不具备任何的攻击性,摆阵的人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让这片竹林隔绝入阵之人。 既然是隔绝,那就好办了,纪晚愉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只是这一次,连来时的路也变了。 第27页 前方出现了一方石桌,有一白袍青年正坐在石凳上,他黑髮如墨,散落在背上,白皙的手指握着白玉茶盏,正在低头饮茶。 纪晚愉刚一出现,就引起了对方的察觉,青年眼中带了些许讶异,看了过来。 这个动作,也让纪晚愉看清了青年的样貌。 青年样貌俊美,虽然周身的气质温和,但他眉目冷淡,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糅合在他的身上,虽然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却又不敢靠近。 这不是……初来灵剑派那天遇到的墨阁弟子吗? 「是你啊……」 想到单子修刚刚被墨阁的弟子打到哭,虽说和面前的人无关,但纪晚愉这人就是护短,连带着对青年的印象一路狂跌。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了纪晚愉的不悦,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来,「你怎么会来到此处?」 纪晚愉一屁股在青年对面坐了下来,「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青年似是低头轻笑了一声,「是,这个地方只要有心,就能来。」 什么跟什么?这墨阁弟子是不能把话说明白只能跟他打哑谜吗? 「我是不小心来的,你以为我想来啊……」 听着纪晚愉话中不满,青年并未在意,反而淡淡一笑,「相逢就是有缘,说起来,这是第二次和你见面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青年这般态度倒是让纪晚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你记得我?」 「当然,初来灵剑派那天,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嗯……对……」纪晚愉也不知道青年对自己莫名的好感从何而来,只随意应付两句,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青年伸手在桌面拂过,白玉茶盏凭空出现在了纪晚愉面前,他举起茶盏,做了个请的手势,嘴角带笑看着纪晚愉。 纪晚愉目光在青年打量一番,最终拿起了茶盏,两人同时共饮,一饮而尽。 「在下林惊阙,不知道友怎么称唿?」 林惊阙?这不就是和段承珩唿声最高的那个人的吗! 纪晚愉心中惊讶,却不知道林惊阙在竹林中见到他时,心中讶异的程度不比他少。 「我的名字,等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你要走了吗?」林惊阙问道。 纪晚愉刚点了点头,就见林惊阙一手在空中挥过,数根闪着金色光芒的小旗从竹林之中飞驰而来,化为一阵金光,飞入林惊阙的体内消失不见。 而眼前的场景也发生了变化,竹林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雅致古朴的房间,可即便竹林消失,纪晚愉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看出纪晚愉的疑惑,林惊阙淡淡说道:「这是我的房间。」 纪晚愉:…… 所以他是怎么出门之后走到了别人的房间! 「那个……我确实是走错了,那什么,我先走了,谢谢你的茶!」 等到纪晚愉重新回到场地时,却发现这一场的比试已经结束了,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几个灵剑派的弟子在收拾。 而顾长惟没有走,是因为金铃正站在他的身边,两人似乎在说着话。 没有赶上比试的失望在这一刻都算不得什么,纪晚愉瞧着两人的背影,莫名低下了头,逃避似地看着自己脚尖。 顾长惟早就发现了纪晚愉,当下大步朝对方走去,只是纪晚愉还是低着头,似乎连看都不愿自己一眼。 顾长惟眸色暗了暗,低声问道:「师弟,你这是怎么了?」 不等纪晚愉说话,另一道陌生的声音随后响起,「说起来,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顾长惟冷冷看去,只见到一名相貌俊美的白袍青年站在一旁,眉目带笑地看着纪晚愉。 第16章 林惊阙是什么时候来的,纪晚愉完全不说,虽然是说下次见面,但他们好像才刚刚见过吧? 难不成这个林惊阙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又是谁?」顾长惟语气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纪晚愉。 这个又字让纪晚愉没来由的心中一慌,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大惊小怪,便说道:「这是墨阁的弟子,我来的时候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林惊阙一身白衣,身姿如翠竹般挺拔,高风峻节,仿佛看不到顾长惟脸上的不善,再次问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纪晚愉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墨阁的弟子是不是都不会看场合的?没看到师兄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不高兴三个大字吗?他竟然还在纠结自己的名字!早知道刚刚就不玩什么神秘,直接告诉他还省得面对现在这尴尬的场面。 「我叫纪晚愉!」 话音刚落,纪晚愉便一把拉过顾长惟的手,快步离开。 匆忙追上来的墨阁弟子对着林惊阙行了个礼,说道:「少阁主,原来你在这里,方才我见你房中阵法有异,还以为有人强行闯入。」 林惊阙淡淡一笑,说道:「你错了,只是头一次有人能够进入到我的阵法而没有迷失。」 两人回去的路上,纪晚愉一直拉着顾长惟来到月湖旁白才松开了手,小心地问道:「师兄,你刚刚是不是不高兴啊?」 顾长惟轻轻皱眉,他刚刚有不高兴吗? 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个人而已,尽管这是顾长惟第一次遇见林惊阙。 第28页 而且不高兴这种有些幼稚的心态,不该出现在他的身上。 即便那个人是纪晚愉。 「没有,我不会因为这种事不高兴。」 「哦。」纪晚愉有些无趣地应了一声,又乖乖地把他和林惊阙相遇的过程说了一遍。 从他走入阵法开始,正说到两人饮茶时,顾长惟毫无徵兆地打断了他。 「师弟。」 顾长惟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在强忍着某种躁动的情绪。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和他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袖口里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纪晚愉努力让自己忽略心头的异样,故作平常地说道:「师兄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喜欢那个人,所以师弟,以后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了,知道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藏着蛊惑危险的味道,纪晚愉怔了半晌,乖巧地点点头。 顾长惟眼底的阴郁消失,他伸手揉了揉纪晚愉的头,眸光闪动,纪晚愉的顺从极大地取悦了他,连带着心里的躁动也平復了下来。 顾长惟这边没事了,可纪晚愉还记着金铃呢,踌躇一会,还是按捺不住问道:「师兄,刚刚那个离月门的弟子,你们认识吗?」 顾长惟不答反问:「怎么了?」 「就刚刚我来的时候……她和你一起……」 顾长惟眼尾一挑,说道:「她没有和我一起,我在等你,她走过来了。」 可纪晚愉在意的是顾长惟到底认不认识金铃啊,现在顾长惟这一回答,倒是拿不准对方的想法了。 纪晚愉有些头痛,他突然觉得,从顾长惟成为他师兄的那一天起,所有的剧情全乱了。 日落星起,天空变得深沉暗蓝,白日里人满为患的场地此刻一片寂静,地面上徐徐流动着淡蓝色的光亮,忽明忽灭。 在光与暗的交错间,一抹白色的影子飞速掠过,就像一阵风,再一看去,已经什么都瞧不着了。 空旷巍峨的大殿里,漂浮着几盏明灯,在光亮中,可以看清这是一座冰冷无情的宫殿,深灰色的墙面让这座宫殿看起来像是一座无法逃脱的牢笼。 顾长惟以手扶额,浓密的眼睫挡住了他眼底的光亮,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的衣着也发生了变化,一身墨色长袍,衣领袖口有着复杂精緻的金丝纹路,祥云和面料上绣有祥云图案,长袍轻轻抖动,面料就像水流一般丝滑柔顺。 大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白光,光亮逐渐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又勐地变回了一条细线。 白昭凭空出现在了宫殿之中。 「主人。」 顾长惟移开了手,垂眸看他。 「您没有猜错,金铃身上的确带了苦菩提这种毒药。」 「果然如此。」 顾长惟冷笑一声,明灯也跟着摇曳了起来,显得这座大殿越发阴森诡异。 「那她救我就情有可原了,她确实不想让我死,她给我下了苦菩提,自以为能控制我。」 后面的话顾长惟没有再说下去,对于他已经做过的事,顾长惟向来不喜欢回忆,而之所以让白昭去查金铃,不过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 还有纪晚愉……他似乎也知道金铃的存在。 糖画,分神,金铃,这些和自己有关的纪晚愉都记得,而自己不曾遇见过的段承珩和林惊阙,他不认识,纪晚愉也不认识。 虽然知道纪晚愉的存在是特殊的,但纪晚愉的认知,似乎只和自己有关。 下方的白昭见顾长惟眸光暗沉,自觉地垂头静立原地,等待着顾长惟的命令。 良久,顾长惟随意地摆了摆手,「去吧。」 白昭神色一僵,这是让他去哪?回去,还是金铃那? 「属下不明白……」 白昭忐忑地说完,顾长惟毫无感情的眼神就看了过来,「你被雷噼坏的脑子还没好?」 白昭朗声问道:「请主人明示!」 「你认为我会留着金铃吗?」 得到确切的回答,白昭重重地点头,随即又化为一阵白光,消失在大殿中。 大殿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静,顾长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回到了灵剑派的厢房内。 顾长惟看着床上的一团黑影,慢慢地走了过去,静静地看着。 纪晚愉睡得很香,睡相也很乖,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发出一点动静,和他白日里倒是大不一样。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到来,纪晚愉迷迷煳煳地睁开了眼,房间只有淡淡的月色洒了进来,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清身前的人是谁,就听见纪晚愉呢喃软语地叫了一声,「师兄……」 这是全身心信任的证明,顾长惟眼底微微颤动,伸手拂过纪晚愉的侧脸,轻声说道:「睡吧。」 纪晚愉自觉地把脸靠在了顾长惟的手心上,似乎是很喜欢地蹭了蹭,不过一会,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太和门和离月门的比试,上场的是顾长惟。 纪晚愉在台下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兴奋,小手攥得紧紧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顾长惟。 而顾长惟从翩然落在擂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台上的青年一席玄色长袍,身形颀长,面如冷玉,微微上挑的凤眼带着似有若无的冷意,脸颊的线条流畅而凌厉,眉间的赤色火纹将他面上的冷意压下去了几分,增添了一股神秘气息。 第29页 眼波流转间,似乎整个天下都入不了他的眼,可又无端端让人觉得,这天下就算送到他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玩意罢了。 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是太和门的弟子?」 「太和门何时有这般厉害的弟子?」 「不过是长得好看,有什么厉害的。」 「没错,段承珩和林惊阙才是我们这一辈的翘楚!」 台下弟子的争吵声也蹿入了纪晚愉的耳朵里,他愤愤地对那些弟子一瞪眼,说道:「这是我师兄!再说,长得好看也是本事!我师兄不光长得好看,修为更是厉害!」 一众弟子见到纪晚愉都是一愣,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嘀咕了起来,纪晚愉听不清,只是那群人的目光从顾长惟改而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纪晚愉仰头哼了一声,心中虽然对顾长惟充满了信任,但又想到对方是离月门的弟子,万一顾长惟手下留情怎么办? 顾长惟似是有所感言,转过头正对上了纪晚愉的视线。 纪晚愉小小地沖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顾长惟忍不住轻轻一笑,微微颔首,示意纪晚愉安心。 离月门的女弟子羞涩地咬咬唇,随着主试之人的一声令下,离月门弟子扬手一挥,一条赤色长鞭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离月门弟子凌空一跃,一鞭挥下,两人相距分明还有数丈之远,鞭子却陡然伸出了一大截来,那是由灵气凝聚成的鞭身,像一条蛰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一般,对顾长惟亮出了锋利的獠牙。 顾长惟纹丝不动,单手一扬,在空中牢牢接住了迅勐急速的鞭身,手中几个打转,离月门弟子手中握着长鞭,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前飞去。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来近,离月门弟子咬牙狠心捨弃了长鞭,却见到顾长惟同样捨弃了长鞭,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弹,只听见离月门弟子发出一声惊唿,身子像脱线的风筝一样,飞出了擂台。 太和门对离月门,太和门胜。 台下一片安静,这就赢了? 就这? 纪晚愉在台下睁大了眼睛,看着顾长惟徐徐向他走来,嘴角带着浅笑,「师弟,我赢了。」 第17章 纪晚愉笑吟吟地点点头,顾长惟挑了挑眉,似乎在示意什么。 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纪晚愉心里诧异不过一秒钟,心中想到了什么,说:「师兄,把手给我。」 顾长惟乖乖地伸出了手,纪晚愉的手覆了上去,一枚玉牌静静地躺在顾长惟的手心。 「这是奖励!」 说完却不见顾长惟有任何反应,纪晚愉忍不住在心里打鼓,师兄该不会是嫌弃吧,这可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 更不要提顾长惟夺冠之后,这枚玉牌能换到更多的灵石! 然后他看见顾长惟嘴角扬起了小小的弧度,「师弟赠礼,那我作为师兄,应当回礼才是。」 顾长惟拿出了另一枚玉牌,放在了纪晚愉的手心。 「这是我给师弟下注的令牌。」 纪晚愉满心欢喜地收下了玉牌,一脸的郑重,「我会收好它的!」 擂台上的比试还在继续,众人对于顾长惟的惊讶在墨阁弟子上场后被沖淡了不少。 纪晚愉不禁问道:「师兄,怎么不见灵剑派的弟子比试?」 单子修在一旁搭话说道:「这是大比的规矩,上一届是灵剑派的弟子摘得魁首,这一次的比试灵剑派有直接争夺前三的资格。」 「原来东道主还有这个特权啊……」 「可不是,所以四大门派都要抢着剩下的两个名额呢!」 这一场的比试是万兽宗对墨阁,依墨阁超高的人气和实力来看,结果已经是提前公布了。 纪晚愉对墨阁的制符阵法没什么兴趣,上次在林惊阙那已经领教过了,相比起来,万兽宗的灵兽他更好奇。 修真界妖兽甚多,甚至有传闻开了灵智化身为人的,但真正见过的人少之又少。 纪晚愉只记得小说中顾长惟的灵兽便是一只四爪银龙,要是顾长惟将银龙放出来,只怕会惊到所有人的下巴。 只不过按照现在的进度,那条银龙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座山底唿唿大睡呢! 而且明天就是纪晚愉上场了,若是这场比试万兽宗输了的话,他的对手便是万兽宗的弟子,多看看对方的出手,对他来说也是多了一项准备。 擂台上墨阁的弟子出手就是数十张引爆符扔了过去,万兽宗弟子还来不及回防,眼睁睁地看着又是数十张烈火符扔了过来。 这不是在比修为,这是在□□裸地拿钱砸人。 筑基期弟子,有多少人能抗住这么勐烈又数量众多的符文? 台下的弟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于他们来说,符咒可是保命的东西,可在财大气粗的墨阁面前,符咒就像凉白开一样,多得用不完! 不出意外的看到万兽宗弟子落败,人群里除了惊嘆墨阁的大手笔之外,对于万兽宗也是发出了嘘声。 在第一天的比试中,万兽宗的弟子撕坏了离月门弟子的衣裳,今天,他们的衣裳也被墨阁的弟子烧了个精光。 单子修忍不住抱住手臂庆幸,幸亏他对上墨阁只是被雷噼了!相比自己,万兽宗好像更加丢人。 纪晚愉则是在认真思考,明天他对上万兽宗胜算有几成? 第30页 当他把这个顾虑说给顾长惟听的时候,顾长惟肯定地说道:「明天你一定会赢。」 纪晚愉:虽然不知道师兄为什么对他充满了信心,但他也莫名收到了鼓舞! 于是第二天纪晚愉信心满满地飞身上台,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台下的围观群众自发的开始了一次最为热闹的讨论。 「就是他?九十枚极品灵石?」 「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但怎么也比不了九十枚极品灵石。」 「搞不好下注的人是个散财童子,给大傢伙送灵石来了!」 「哈哈哈——」 纪晚愉回望过去,只见台下那群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面带轻蔑和调笑,让人看着,非常不爽。 不过他们说的九十枚极品灵石,是什么意思? 「轰」的一声,一名身材健硕,肤色黝黑的万兽宗弟子重重地跳上了台,他就像一头巨熊,带着最原始的兽性。 和他一比,肤色白皙身形修长的纪晚愉,竟也显得有几分娇小。 纪晚愉一挥手臂,招出了蓝色绫带,绫带无风自动,漂浮在他的身前,隐有阵阵水纹波动,不可否认,这是一件很好看的法器。 只是不知道这根轻飘飘的绫带,在万兽宗弟子招出的勐兽之下,能撑住几下。 万兽宗弟子招出的勐兽就和他的人一样,是一头高达两丈的黑熊,每一根毫毛就像锋利的刺一样,闪着黝黑的光泽。 纪晚愉看到这阵仗,脸色一白,往后退了两步。 对方从鼻孔里发出阵阵嘲笑,双手掐诀,黑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声,像一座移动的小山,朝纪晚愉奔了过去。 单子修在台下看得心一紧,大喊道:「小师弟!」 反看顾长惟,面色如常,不露山水,仿佛黑熊那一爪子要伤的不是纪晚愉一般。 看着比自己头还大上许多的熊掌,纪晚愉手一抖,脚下的动作更快,化为一道虚影消失在了原地。 巨熊尖利的爪子挠下,场中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水纹涟漪,水灵根透亮清亮的灵气瀰漫在场上,所有人都感受了温柔湿润的水气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杀意被温柔的水盖住了,一波又一波温和的浪潮浅浅地打了上来,巨熊嗅了嗅自己的爪子,双爪勐地按地而起,朝着另一个方向一跃而去! 「砰」的一声,场上冒出了巨大的白烟,风过即散,等众人再一看去时,巨熊不知去了哪里,而纪晚愉的手中,正抱着一只比掌心大上些许的熊崽子。 熊崽子发出了一声奶叫,蹭了蹭了纪晚愉的手心,想要纪晚愉再给他顺顺毛。 众人瞧着那黝黑髮亮的毛髮,正是方才消失的巨熊。 只是这巨熊怎么会变成幼崽的状态,黏人又温顺地躺在纪晚愉的手中? 万兽宗弟子见这场面,连连催动法术,熊崽子只是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舒舒服服地窝在纪晚愉的手心,莫了还翻了个身,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你……你这是用了什么手段!」万兽宗弟子又气又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纪晚愉摇摇头,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它朝我扑过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说着纪晚愉捏着熊崽子的后劲把它给提了起来,熊崽子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晃悠悠,看得万兽宗弟子心里一阵发慌,这可是他修炼了好久才得来的灵兽啊! 何况他们万兽宗本就靠御兽战斗,如今熊都成崽子了,这还怎么打! 「有话好说!你……你快把它放下来!」 纪晚愉眼睛一转,问道:「那这比试,还打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你把它给我!」 「可是……」纪晚愉狡黠一笑,「胜负未分,这怎么办呀?」 「我……是我输了……」 万兽宗对太和门,太和门,胜。 纪晚愉兴奋地跳下台,抓着顾长惟的衣袖说:「师兄,你真厉害!」 「不是,」单子修有些纳闷,「小师弟,明明赢的是你,你夸五师弟做什么?」 「因为师兄说了我能赢,我本来都不敢想,没想到我真的赢了,你说,师兄是不是很厉害?」 「那……那我相信你也能赢的!」单子修莫名不想承认,梗着脖子说道。 纪晚愉心领神会,马上说道:「嗯!三师兄也很厉害!」 回去的路上,纪晚愉勾了勾顾长惟的指尖,小声问道:「师兄,那个熊,是你让它变成那样的吗?」 事到如今纪晚愉自己也不清楚巨熊怎么就变成了崽子,又想到比试前顾长惟如此笃定他能赢,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理由说得过去。 顾长惟皱了皱眉,正色说道:「既然是比试,就应当是光明正大的,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纪晚愉一个尴尬,只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下一刻就听到顾长惟说道:「不过比试之时你真遇到危险的话,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下纪晚愉确定了,师兄这分明是口是心非。 「不过师兄,你为什么会那么认定我能赢?」 顾长惟见纪晚愉巴巴地看着自己,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打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就像波光粼粼的湖面洒满了金粉,晃得人沉醉。 「因为你是水灵根的缘故,水是万物之源,不止奇花仙草喜爱极品水灵根的灵气,开了灵窍的灵兽更是喜爱,万兽宗的弟子养出来的灵兽,不要说他是筑基期,就是结丹期的灵兽也会忍不住化为幼崽向你靠近。」 第31页 「原来是这样,」纪晚愉这才明白水灵根还有这样的能力,不禁笑道:「那我以后岂不是都不用怕万兽宗的人了?」 顾长惟低头轻笑,「原来你是打的这个注意,不过我估计那弟子回去之后定会告诉师门中的其他人,只怕以后你想靠近,他们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了。」 「那我也不会上赶着去找他们嘛,我只要在师兄身边就好了。」 纪晚愉笑吟吟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顾长惟听到这句话时,眼中闪过的一抹暗色。 第18章 这一次的比试,墨阁和灵剑派是意料之中的前三,而前三的另一个门派,则是众人都不看好的太和门。 单子修迫不及待地便把这个好消息传回了师门,纪晚愉则是根本没有拿名次的念头,想着接下来的对手是墨阁和灵剑派,那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 顾长惟比他还悠闲,每天照样摸鱼晒网,该干嘛干嘛,显然是没把大比的事放在心上。 段承珩来找过纪晚愉一次,冷硬好战的他言简意赅地表示希望自己的对手是纪晚愉,纪晚愉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被这个剑修给盯上了,明明他们就只见过一次! 剑修脑子里想的什么,他真的是跟不上对方的脑迴路! 等抽籤结果出来的时候,灵剑派和墨阁进行第一次比试,并且弟子是段承珩和林惊阙,一众弟子得知的时候,大声惊唿不已。 最热门的选手在第一场比试就已经对上了,这场比试,绝对不能错过! 纪晚愉当然也没错过这个热闹,一个是灵剑派掌门的关门弟子,一个是墨阁的少阁主,妥妥的天之骄子的标配! 台上,林惊阙一身白衣,翩翩如玉,对段承珩微微颔首。 段承珩利落地拔出了剑,握在手中,冷硬的脸就像他的剑一样,凌厉无情。 对他来说,拔剑,是对林惊阙最好的回应。 林惊阙指尖在虚空中点过,闪着金色光芒的符文从他的袖口中飞出,擂台上顿时被金色的光圈所笼罩,纪晚愉在底下拼命地眨着眼睛,也不能看清一二。 金色光圈中,银色的剑光突现,犹如划破夜空的闪电,光圈内的一切在那一瞬间被照亮。 段承珩的剑似是带有雷电之力,噼啪闪耀的雷电围绕在剑身之上。 纪晚愉见到这场景,不禁问道:「师兄,他的剑为什么和旁人的不一样?」 顾长惟神色淡淡,为纪晚愉做起了解说。 「雷灵根的属性是最为强横霸道的一种,但同时也是正道剑心的象徵,雷电可除世间万种邪恶,但凡心中有一丝邪念,自身便会被反噬。」 「段承珩身为筑基期巅峰,便可使雷电化为实体附在剑身之上,可见他向道之心的坚定。」 「原来是这样……」纪晚愉瞭然,「那段承珩,的确是很厉害。」 光圈中林惊阙正浮在半空之上,只见他双手掐诀,速度之快,只见虚影。 密密麻麻地符文从他袖口中飞出,段承珩一剑斩下,林惊阙不闪不避,双手骤然合掌,周身狂风大作,口中喝道:「阵起!」 金色光圈瞬间化为星星光点漂浮在空中,接着比方才更加耀眼夺目的光芒从地面爆裂开来,五束光柱沖天而起,光柱以惊人的速度相互衔接在一起,再一看去,五条光柱所连,已经成了五芒阵! 而段承珩,正站在五芒阵的中心,他的位置,赫然是五芒阵的阵心! 方才段承珩斩下的那一剑,剑光正砍在了光束之上,光束仅仅扭曲了一瞬,再无其他。 林惊阙方才放出隐匿之法,他心知段承珩剑法霸道,他不是为了隐匿自身,而是为了瞒住自己布阵的手段,这不过短短一息之间,阵法已成! 台下弟子一阵惊唿,高台之上的众位长老不禁满意地点头,后生可畏,还有什么比看到杰出的年轻后辈更让人欣慰的事呢? 纪晚愉也忍不住惊嘆道:「这是神仙打架吧!好帅!」 顾长惟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纪晚愉毫无察觉,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瞬息万变的打斗。 段承珩显然已是处于下风,但他非但不慌,反而满意地大喝道:「好!」 战意已生,何惧之有! 痛快一战,不容有憾! 段承珩一咬指尖,将殷红的鲜血在剑身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剑身快速地抖动着,发出了一声铮鸣。 剑已经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段承珩的剑,怎么可能会是普通法器? 剑身漂浮在段承珩的身前,虚晃之间,剑已经变成了四把。 四把一模一样的剑,盈盈漂浮在空中,一把剑已经威力如此强大,四把剑,又该如何? 只见四把飞剑在空中略过,在五芒阵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剑影。 纪晚愉看得眼花缭乱,还不忘问顾长惟心中最好奇的问题,「师兄,这一场的比试,你觉得谁会赢?」 顾长惟不答反问:「你希望谁会赢?」 「啊?」纪晚愉被问懵了,转头见顾长惟神色莫名地看着自己,心中觉得有些奇怪,便老实说道:「他们谁赢都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结果。」 「段承珩会赢。」 顾长惟给出了答案,但纪晚愉的好奇心还在作祟,又问:「师兄可是看出了什么?」 「他们二人确实是不相上下,林惊阙虽然阵法精妙,心思缜密,但他输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没有段承珩的战意。」 第32页 「段承珩身为剑修,对他来说,越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他的斗志,而林惊阙心中只有阵法制符,无好胜之心,况且他阵起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了点到即止的打算,段承珩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这一场比试,林惊阙必输。」 等顾长惟说完一长段话,场上,阵法消失,林惊阙已经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段承珩提着剑,眼中狂热不减。 「我输了。」 林惊阙表情淡淡,仿佛认输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偏偏有多少人能坦然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林惊阙的这般从容豁达,竟是让场下其他的弟子自惭形秽起来。 看完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纪晚愉兴奋的同时,对于自己莫名成为段承珩对手的事,更加感到一阵发凉。 就今天看到的比试,他估计自己要是真对上段承珩,最多只能在人家手下撑一个照面。 而且他是水灵根,段承珩是雷灵根,用现代思想来说,水能通电,这不是把他克得死死的吗! 为了确定心中这个想法,纪晚愉忍不住去问了段承珩,结果段承珩微微皱了皱眉,神情有些不悦,「师弟,你今天把段承珩挂在嘴上一天了。」 纪晚愉直喊冤枉,「我哪有啊,只是好奇才问的。」 「你不过才见他一次就这么好奇,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不见你好奇过?」 「我是了解你才不用问……」纪晚愉小声地嘀咕着,他知道顾长惟的一切,知道顾长惟的喜好,知道顾长惟的本命法器是灭生剑,知道顾长惟是四灵根体质,也知道顾长惟一路走来受过的苦难。 「师兄,你不高兴我就不问了。」 见顾长惟还是不理自己,纪晚愉扯了扯顾长惟的衣袖,不自觉地放软了语调喊道:「师兄……」 顾长惟垂眸看着纪晚愉,眼底眸光闪动。 小师弟看起来很委屈,很伤心的样子,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师弟,不管是林惊阙还是段承珩,我都不喜欢,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他们了,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记得吗?」 纪晚愉心中一怔,乖乖地点了点头。 是他忘记了,早在之前,师兄就说过,他不喜欢的人,就不要在他面前提起。 灰暗空旷的大殿里,顾长惟高坐在主位之上,眉宇间一片阴沉,眼底泛着寒意。 底下的白昭忍着主人的寒意打了个冷战,咬着牙关说道:「主人,纪晚愉惹你不高兴,你行行好,别拿我撒气。」 顾长惟漫不经心地垂眸,反问:「你说我在生气?」 「没有没有……」白昭连连摇头,「只是主人能不能把寒意收一收……」 顾长惟指尖敲打着扶手,到底是把寒意收了回来,不多时又问道:「今天的比试你也看到了,他们二人,你觉得厉害吗?」 「区区两名筑基期弟子,怎么配得上厉害二字,主人才是修真界至高无上之人!」 顾长惟像是没听到白昭的恭维一般,低声说道:「可纪晚愉说他们很厉害。」 「啊?」白昭一惊,说话就不经过大脑,「主人,原来你是吃醋?」 「你说我吃醋?」顾长惟一皱眉,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再说,他们二人凭什么让我吃醋。」 「当然是因为纪晚愉今天一整天念的都是他们,主人你要是不吃醋,你这话大可以去对纪晚愉说。」 顾长惟冷漠拒绝:「我不去。」 「主人怎么又不去了?」 「他眼神不好,我何必去问?」 顾长惟从芥子空间出来的时候,静坐了半晌,似是在思考着什么,最终下定了决心,对纪晚愉扬了扬下巴,示意有话和对方说。 纪晚愉心领神会,立马跟了出去。 他原本就在想着要怎么样不露痕迹地对师兄示好,如今师兄主动找他,他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两人来到月湖旁,繁星照在了水面上,湖水徐徐地流动着,许是因为临近大比的日子,今晚这里除了他们二人,此处再也没有旁人。 纪晚愉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顾长惟说话,索性主动问道:「师兄,找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那个,咳……」顾长惟握拳在嘴边干咳一声,有些生硬地问道:「小师弟,你觉得我,厉害吗?」 第19章 顾长惟的问话让纪晚愉心里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情绪,就好像考试得了满分的孩子在期待又别扭等着老师的表扬,虽然身份不太对就是了。 纪晚愉乖甜一笑,佯装问道:「师兄,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顾长惟也不知道自己出了毛病,竟然把白昭的话听进去了,还当着纪晚愉的面问了出来。 只是刚刚那句话已经是顾长惟的极限了,再让他说出自己是因为听到纪晚愉夸旁人厉害,这话他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顾长惟撇开头,不自在地说道:「无事,我只是随口一问。」 纪晚愉见顾长惟故意避开自己视线,凑到顾长惟面前,抬眸看他,「师兄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我以为师兄知道的。」 顾长惟被纪晚愉的双眼亮得挪不开眼,问道:「那除了我,还有旁人吗?」 「其他人怎么能和师兄比!」纪晚愉回答得又快又急,好像顾长惟的这句问话,无端让他蒙受了冤枉一般。 第33页 顾长惟眸光落在了纪晚愉翘起的嘴角上,生硬地说道:「可你今天还说那个谁……很厉害。」 纪晚愉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顾长惟指的是林惊阙和段承珩的比试。 可下午顾长惟才因为这个而有些不对劲,纪晚愉哪里还会再提起,索性装傻问道:「我说了谁吗?我不记得呀……」 顾长惟挑眉问道:「真的不记得了?」 纪晚愉咬死不松口:「对,我不记得了!」 顾长惟还是觉得自己有毛病,从他问出第一句话开始,原本他想早早地结束对话,但不知道怎么的,又顺着纪晚愉的话说了下去。 自己果然是有些不对劲,顾长惟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无事说道:「不记得我就先走了。」 纪晚愉连忙拉住了他,「师兄!」 顾长惟回头看了一眼拉住自己的手,纪晚愉赶忙松了开来,一脸郑重地说道:「师兄,你在心中不仅仅是最厉害的,还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 这一句话瞬间让顾长惟缠绕在心中的烦闷消失得无影无踪,硬要来形容的话,就是顾长惟舒服了,而且是很舒服。 「师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顾长惟:??? 他什么时候对自己没信心了? 神识里的白昭冷不丁出来冒了一下存在感,「主人,你这一番行为就是对自己没信心的表现。」 顾长惟:「滚。」 「还有一点就是……」纪晚愉顿了顿,又说道:「师兄也应该要相信我,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证明,但是我对师兄……」 顾长惟忍不住放轻了声音问道:「你对我如何?」 纪晚愉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什么话才合适,半晌才抬起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绝无二心!」 白昭:「属下对主人也是,绝无二心,天地可鑑!」 顾长惟:…… 纪晚愉表完了忠心,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任务一般,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安心心地回房了,月湖旁只剩了顾长惟一人迎风而立。 原来师弟对他,和白昭对他是一样的吗? 可白昭是被他被收拾了一顿才这么老老实实,难道自己在无意间也把师弟给降住了? 第二天的比试是太和门对灵剑派,此番比试若是灵剑派胜了,那么魁首之名则是再次被灵剑派收入,若是太和门胜了,按照比赛规矩,他们则需要再跟灵剑派打上第二场,胜者的那一方才是此次修真大比的第一。 段承珩坐在场中,脸色微白,他虽然在和林惊阙的比试中胜出,但看起来也是负了伤的,再反看太和门,单子修早在和墨阁的比试中失败,现在能上场的只有纪晚愉和顾长惟。 而他们二人的抽籤结果,抽中的正是顾长惟,灵剑派则是和他们共同降服过食心魇的颜苟。 顾长惟对颜苟,比赛结果纪晚愉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顾长惟赢,何况以顾长惟的实力,不要说吊打这群修真大比的筑基期,就是对上那些白鬍子老头也是能打的。 只不过没让纪晚愉想到的是,顾长惟出手太快了,颜苟才刚上台站稳,顾长惟一掌就人家拍飞了下去! 台上的白鬍子老头顿时面色一沉,声音响似撞钟:「大胆!」 这可是一点没给灵剑派留面子,灵剑派也不是第一次作为东道主来主持修真大比,东洲大陆五大门派虽说向来是进水不犯河水,但彼此之间还是会做足了脸面,像顾长惟这般如此不留情面,从未有过。 老头身旁的另外一名中年修士看热闹不嫌事大,笑道:「何必这么大动肝火,这年轻人出手凌厉,杀伐果断,这样好的剑修苗子,就是对上贵派段承珩也未尝不能一战。」 另外一名宫装女子娇笑道:「长得也是一等一的出众,若不是我离月门不收男弟子,我倒真想收他入我门派呢!」 这两人,表面上和事佬般地捧着顾长惟,实则是在暗讽老头肚量小,就连教出来的弟子也不如人。 白鬍子老头冷哼了一声,竟是一言不发,转身拂袖而去! 顾长惟置若罔闻,飘然飞身下台,单子修在一旁惊得都忘了说话,他实在没想到,顾长惟竟然能赢了灵剑派! 而场下弟子也在窃窃私语,段承珩也抬起了眼,目光准确地落在了顾长惟身上。 他能感受到,那人虽未佩剑,但他身上的剑意,凌厉又纯粹! 那样凌厉的剑意,旁人就是想近他身都难! 下一刻他看到纪晚愉言笑晏晏地朝顾长惟跑了过去,他像是丝毫察觉不到顾长惟身上的剑意,嘴唇微动,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顾长惟的剑意也尽数消失,剑意消失,可他周身还是冷漠如冰,仿佛他所有的情绪都被埋藏在冰面之下,留下的,只有若隐若现的冷意。 而在最后一场的比试,灵剑派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定会让段承珩上场,更微妙的是,在纪晚愉和顾长惟中,抽中的依然是顾长惟。 这一场若是顾长惟胜了,胜者无疑是太和门,但太和门的纪晚愉却未比试,若是要确定魁首之名落在谁的身上,顾长惟则还需要和纪晚愉打上一场。 纪晚愉倒是完全不担心这个,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顾长惟。 单子修则是紧张多了,顾长惟若是赢了,到了下一次的修真大比,太和门定然不会像现在这般悽惨! 第34页 防护结界缓缓向四周展开,将台下的人隔绝其外,段承珩和顾长惟站在结界内,如同两柄剑,锐利地让人不敢直视。 段承珩像一把锋利又光彩夺目的宝剑,淡蓝色的雷电滋滋作响,闪烁其中。 顾长惟则不同,他并未佩剑,却如同一柄沉重的,还未出鞘的剑,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衣袍上的祥云图案,似乎在缓缓移动着,虽无任何杀意溢出,却比出了鞘的段承珩更加不凡! 段承珩身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留下了一道淡蓝色的光芒,直奔顾长惟而去!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场下弟子已看不清段承珩的人影,只能凭藉他捋过的痕迹来分辨他的方位。 突然听到「叮」的一声,顾长惟伸出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弹,段承珩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站稳,而地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深可见底的脚印! 段承珩面色沉了下来,只见他手在空中一晃,宝剑一分为五,六柄一模一样的剑盈盈地浮在段承珩身前,手指快速掐了个决,宝剑如同有灵性一般,剑尖带着寒光,唿啸着刺向顾长惟! 「原来段承珩竟是练成了六柄剑!比上次对阵林惊阙还多出了两柄!」 「这是剑阵!」 「剑修追求的本就是实力,剑阵更是每个剑修梦寐以求的手段,段承珩不愧是段承珩!」 在台下弟子的惊唿中,顾长惟仍是巍然不动,淡然处之。 只见他缓缓伸出了手掌,六柄剑在他的身前似是遇到了难以突破的阻碍,剑身快速地抖动着,竟是发出了阵阵铮鸣。 高台上的几名长老也不禁侧目望去,若说顾长惟胜了颜苟,大可承认是颜苟技不如人,可段承珩是年轻后辈中最出彩的一个,却连剑阵都无法近得了顾长惟的身,太和门是何时收了一名这样不得了的弟子? 剑阵无法再进一步,段承珩自己也不好受,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去,眼底的战意却一丝一毫没有减少,这样难遇的对手,才是他真正所求! 突然段承珩面色一变,他试图召回剑阵时,却发现自己操控剑阵的神识,不知何时竟被切断! 顾长惟随手握住了其中一柄剑,随后其他五柄剑似乎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均都快速地飞回了顾长惟手中的剑身里。 顾长惟执剑一挥,凌厉的剑气一剑斩开了地面,裂痕顺着顾长惟的脚下一路至段承珩的身前,沙尘四起,两人的身影被漫天的飞沙遮挡。 顾长惟抬眼看了段承珩一眼,把剑扔了过去,「哐当」一声,人人求而得之的宝剑像垃圾一样趟在段承珩的脚下。 「你是剑修,可惜你的剑用的并不好。」 「哪里不好?」 「空有战意,而无护意,你的剑,为谁而战?」 段承珩的天赋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而他身上的正气更是浩然坦荡,或许正是这一点,顾长惟才放下对他的成见,有心提点了一句。 段承珩沉吟半晌,弯腰捡了剑,对顾长惟微微颔首,「多谢道友。」 顾长惟神色淡淡, 「不必谢我。」 他这副表情全然没把别人放眼里,哪怕段承珩就在他面前也不例外,段承珩握紧了剑,说道:「下次,我必会胜你。」 这是无声的宣战,也是段承珩给自己和顾长惟的约定。 顾长惟漫不经心转过头,透过飞沙和结界看向台下的纪晚愉,像是没听见一般。 飞沙散去,台下的弟子看到段承珩双手抱剑,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我输了。」 第20章 无视台下众人惊讶的表情,顾长惟转身,朝纪晚愉伸出了手。 「师弟,该你了,上来。」 这一句话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纪晚愉的身上,纪晚愉在众人的注视中,飘然飞身上台。 场上的结界再次缓缓聚拢,纪晚愉连绫带也没招出来,嗔了顾长惟一眼,半晌不说话。 顾长惟问道:「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我还想问师兄做什么……」纪晚愉转头看着台下众人又在窃窃私语,不高兴地问道:「师兄为何要让我上台,我怎么可能会对师兄出手?」 「既然不想上台,那你为何又上来?」 「师兄叫我我怎么可能不听,我知道自己不是师兄的对手,可我也不愿出手,我会的东西都是师兄较的,魁首本来也是你的。」 顾长惟原本以为纪晚愉会开开心心拿下名次,可瞧着纪晚愉满脸不高兴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因为上台而不高兴,而是因为自己未曾理解他的想法。 顾长惟想,他愿意对纪晚愉出手吗? 答案也是很明显的,他不愿意。 纪晚愉也不愿意,可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耗下去,顾长惟放出一缕灵气,无声地在向纪晚愉靠近。 既然师弟不愿意动手,那他就借用师弟的手,结束这一场令他烦闷的比试吧! 纪晚愉周身的灵气突然不受控制地往掌心聚拢,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掌心发出了水蓝色的光亮,光亮凝成了光球,变得越来越大。 纪晚愉自己完全不能操控自己的身体和灵气,他看着顾长惟漠然地站在原地,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顾长惟故意的! 「师兄!你放开我!」尽管知道自己的灵气对顾长惟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纪晚愉还是不禁焦急地大声喊道。 第35页 指尖突然能动了,纪晚愉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光球如同被针尖刺破的气球一般,灵气轰然倾泻而出,顾长惟在这爆开的灵气中,很配合地飞了起来,身子往场外飞去。 纪晚愉一看,顿时一紧,身子骤然向前飞去,他不能让顾长惟先于自己落地! 一手揽住了顾长惟的腰,另一只手在腿弯下,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把顾长惟搂住了怀中。 这个姿势,显得顾长惟的那双大长腿更加无处安放。 下一秒,纪晚愉脸色一白,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师兄好沉!他要抱不动了! 「师弟,这样的体力活,还是我来做吧。」 耳边传来顾长惟的轻笑声,一阵天旋地转,等纪晚愉再一回过神来,他和顾长惟已经对换了姿势! 顾长惟结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将纪晚愉抱在了怀中,纪晚愉还万分配合的双手挽住了顾长惟的脖颈。 与纪晚愉抱着顾长惟的感觉不同,被顾长惟抱在怀中,纪晚愉觉得世上再没有哪个地方能比顾长惟的怀中更令人安心,他的胸膛宽厚温热,双手修长有力,墨色的长髮飘荡在风中,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也不再冷冽。 不知怎么的,纪晚愉微微低下了头,靠在了顾长惟的肩上。 纪晚愉还没琢磨出自己这个动作的来由,就听见顾长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师弟,你可以下来了。」 顾长惟站在地上,看着怀中脸色泛红的纪晚愉,眼底浮上了浅浅的笑意。 原来已经落地了啊。 纪晚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慌乱地松开了手,也不知怎么回事,刚一落地,他竟然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往前跌去。 顾长惟伸手稳稳地牵住了纪晚愉,往里一带,把人带进了自己的怀中。 主试之人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魁首之战,胜者,太和门纪晚愉!」 怀中,纪晚愉闷声闷气地说道:「师兄,你放开我……」 顾长惟只觉得心中一片柔软,他的手还圈在纪晚愉的腰上,腰身纤细柔软,盈盈一握便可,顾长惟没松手,反而问道:「我松手,你能站稳吗?」 纪晚愉没说话,伸手在顾长惟的胸膛上推了推,顾长惟顺势往后推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鼻尖的气息不再是顾长惟周身的冷冽味道,纪晚愉忙不迭地转过身去,似乎是看也不想看上顾长惟一眼。 他脸红得像熟透了蜜桃,眼中还冒着湿润的水光,嘴唇也染上了殷红,水灵根的纯净中仿佛夹杂了一抹若有似无的艷丽,这两者截然不同的气质,却又完美的在纪晚愉的身上融合,仿佛是初春桃枝上含苞待放的那一朵花苞。 青涩又动人。 纪晚愉的这副样子落在了台下弟子的眼中,他们都不可抑制地睁大了眼,屏住了唿吸,看着入了迷。 这样单纯又不谙世事的美人,似是一点点动静,都会将他吓跑。 只有顾长惟没看到。 不过此时,似是老天有心从中作梗,要将纪晚愉从方才的慌乱中唤醒,天象巨变,大片大片的乌云汹涌地袭来,如同一块黑色的幕布遮住了天空,灵剑派一息之间从白昼变成了黑夜。 天空中惊雷交响,银色的闪电不时穿透过云层,忽而又将天空照亮,在黑夜与白昼的交错间,乌云似惊涛骇浪的海面起起伏伏,沉重的天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生异象,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在众人的惊唿中,一道道橘色的光线如同锋利的剑,噼开了灰暗的云层,新日再起,云层在一点点的消散,一团更加刺目耀眼的光出现在云层之后,那其中蕴含着的上古道意,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天空中传来阵阵梵弥古音,飘进了每个人的耳中,心中,这声音晦涩难辨,让人无法理解声音想传达的意思,但似乎又能明白,这声音,说的是道。 耀眼的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如同寒冬的一抹暖阳,照在了所有人的身上,抬头望去,天空已经变得大亮,空中,有一座仙台楼阁盈盈浮于云中。 仙台闪着柔和温暖的橘光,又以海纳百川的胸怀,接纳着所有人不一的目光。 这仙台楼阁本应是神圣而庄严的,可偏偏因里面藏着的天材地宝,而激起了所有人的欲望和贪婪。 「这是沧海秘境!怎么会提前五十年开启!」 「沧海秘境出现的地方从无规律可循,这一次竟然被我们遇见了!」 「还等着干什么!秘境里天材地宝数不胜数!快进!」 一剎间,所有的人争先恐而的进入沧海秘境,秘境里有人人垂涎的宝物,一旦得到,他们面临的可是天大的机缘,也许能成功飞升也说不定,这样巨大的诱惑,谁能不心动? 台上的几名长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骚乱,并没有阻止。 他们都知道,自己若是出手阻止的话,那他们门派的弟子,肯定也讨不到好处,再者,修真界弱肉强食,哪怕有人运气好得到了宝物,那也要看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 与其说这是一个秘境,更是一个杀人夺宝的好机会! 段承珩和林惊阙也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顾长惟则是神色淡淡,对于他来说,不要说沧海秘境,这世上没有任何秘境可以提得起他的兴趣。 第36页 纪晚愉当然也不想去,他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就他这点实力,进了秘境妥妥是给人送经验! 天材地宝的什么吸引不了他,活命才是头等大事! 只是五大门派所有弟子发起的骚动,其规模之大,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纪晚愉不露声色地躲在石柱后,顾长惟侧身躲开迎面飞来的一个名修士,「轰」的一声,修士摔在了地上,抽搐了几下身子,他的死活已经没人在意,在巨大的诱惑面前,人们在意的往往都是自己。 顾长惟大步向前走去,他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把纪晚愉稳稳地牵在手中。 只是纪晚愉藏得再好,还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数名名弟子的打斗眼看着离纪晚愉越来越近,此时一名墨阁弟子扔下了数枚符咒,「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纪晚愉飞身一避,在空中又不知被谁勐地一个撞击,身子直直地往沧海秘境飞去,顾长惟眼神一紧,如同一道急射而出的箭离弦而去! 纪晚愉欲哭无泪,又见顾长惟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师兄!」 「师弟,把手给我!」 纪晚愉奋力地伸出了手,两人指尖还未接触,纪晚愉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 原来是那秘境的橙光如同拉人深入的漩涡,纪晚愉无力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长惟飞身而来,看不见的漩涡打着转的把两人吸了进去。 失重感一阵又一阵地打来,方才空中传来的上古道音在此时更是清晰无比地传入了纪晚愉的耳中,纪晚愉并没有像其他修士那般觉得这声音无比高深,反而越加头痛欲裂。 在漫长的天旋地转后,直到纪晚愉双脚落地,有了踩在地面上的安稳感之后,纪晚愉才觉得方才的不适终于减轻了许多。 也是这个时候纪晚愉才反应过来,他现在独自一人在这片茫茫的沧海秘境中,而顾长惟,不知去向。 第21章 秘境是个机遇和危险并存的地方,纪晚愉拢共就下山和顾长惟收服了一次食心魇,这一次秘境的危险程度,和下山那次大为不同。 五大宗门不知多少弟子聚集在此,在这里不再是点到即止的比试,而是你死我活的争夺,可以说这一次被捲入秘境中,是纪晚愉真正地踏入了修真界。 纪晚愉运气不好和顾长惟分散开来,他的脚下长满了奇花异草,清澈见底的河流淌过,空气中的灵气更是比外界浓郁了很多,但他运气也很好,因为目前来说,此地只有他一个人。 纪晚愉心中慌乱又不安,他似乎一直都没准备好融入到这个残酷的修真界中,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 一直以来,纪晚愉在心中始终认为自己是个知道剧情的旁观者,可现在纪晚愉才发觉,他早已变成修真界中真实的一个人。 他知道顾长惟的结界又如何,他知道顾长惟平生的经歷又如何,可一切如他所知的那样发生了吗?对于自己未来即将要发生的一切,纪晚愉清楚吗? 他什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没有任何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纪晚愉心头一时恍惚,茫然不已。 浓郁的灵气随着纪晚愉的吐息在他的体内游走,他本身的灵气也开始运转了起来,静心调息一周天后,纪晚愉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他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某种细微的变化。 纪晚愉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仿佛是迷雾一束微亮的光,也许他仍处于迷雾中,但那抹光,会是他一直追寻的目标。 纪晚愉试着催动腕带,却毫无反应,虽然猜到会是这种结果,但纪晚愉心中还是难免失望。 既然联繫不上师兄,他就凭着感觉去找吧,毕竟在修真界中,直觉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纪晚愉走了半晌,前方突然出现了由大片参天巨树形成的密林,远远望去,树干粗壮,直入云霄,墨绿色的树叶遮蔽了空中的阳光,只有些零星光点从缝隙中落了下来。 刚一踏入这片密林,纪晚愉便隐隐听到了前方有脚步声传来,好不容易碰到了其他人,纪晚愉想着也许能和旁人问一问师兄的下落,便赶忙顺着脚步声的方向追了过去。 远远地瞧见两名穿着灵剑派道服的弟子,纪晚愉挥了挥手,大声喊道:「等一下!」 那两名弟子相视一番,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怀中还揣着刚刚摘得的一株百年灵草,若是碰上旁人,这二人也许转头就跑,但纪晚愉的修为他们是见过的,并无可惧,除了脸长得好看,再也没什么能震慑住人的东西。 况且在修真界,长得太美,并不是一件好事,何况纪晚愉还是个男人。 如此,这二人不免就轻视了几分,只是面上还端着,看着纪晚愉一路跑到他们跟前,才佯装问道:「这位道友如此焦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有没有见过我师兄?」说完又担心这二人不认识,纪晚愉又加了一句:「太和门的顾长惟……他还和段承珩比试了一番!」 其中一人笑得古怪,说道:「我们自然知道你师兄是谁,太和门这一次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不止顾长惟,我还知道你是纪晚愉。」 「啊……对,我在找我师兄,你们见过他吗?」这弟子说的话落在纪晚愉的耳中,有些奇怪,但纪晚愉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下去。 第37页 「我们当然见过,不过……」 「那太好了,你们在哪里见过他,能不能告诉我!」不等那弟子说完,纪晚愉便急急问道。 「要我告诉你可以,可你身上,有没有值得拿来交换的东西呢?」那人笑容不减,玩味地看着纪晚愉。 对于灵剑派弟子趁火打劫的行为,纪晚愉除了应下还能有什么办法,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只翻出来顾长惟给他的那枚令牌。 可这个玉牌纪晚愉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思来想去,他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的绫带了。 「你手上那枚玉牌是什么!」 出乎纪晚愉意料的事,那两名弟子见到玉牌后,急不可耐地追问了起来。 纪晚愉看着这两人脸上急切的表情,虽然奇怪,还是回答道:「这是师兄给我的玉牌。」 「顾长惟下注的玉牌?」那弟子的声音突然拔高了起来,眼角是止不住地跳动,他似是在强忍着某种冲动,说道:「你不是想找顾长惟吗?你把玉牌给我,我就告诉你师兄在哪。」 纪晚愉还记着顾长惟把玉牌给他时,嘱咐自己要妥善收好,抛开这一点不说,顾长惟给他的东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交给别人的。 所以纪晚愉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玉牌不能给你们。」 「跟他费什么话,这里是沧海秘境,杀人越货的事谁又能知道?」 灵剑派弟子此时已经面露兇相,纪晚愉这才明白,这两人从来就没安什么好心,也许说见过师兄都是在骗自己!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两名灵剑派也毫不含煳,二话不说驱使着本命灵剑刺向纪晚愉。 纪晚愉的实战经验少得可怜,但他好歹也是筑基巅峰的修为,虽然没什么杀伤力的法术,竟然也在这二人的攻击撑了几个回合。 这二人看一时半会攻不下来,其中一人突然移开了眼,大声喊道:「顾长惟!」 纪晚愉心中一喜,回头看去,身后空无一人,纪晚愉这才明白自己又上来这二人的当。 身体却勐然传来一股危机感,纪晚愉以来不及细看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侧身一跃,灵剑从他的脸颊边飞驰而过,割下了他耳边的一缕髮丝。 那人看这样都没有得手,忍不住骂道:「这小子古怪得很,空有一身修为,反应和感官竟然如此敏锐!」 「不要再拖了!若是等会有人来了可就不好办了!」 那二人下了狠心,出手也越发狠毒,好几次险些被灵剑刺中时,纪晚愉都侥倖避开,只是灵气耗费过多,纪晚愉的动作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有一人偷摸至纪晚愉的身后,一掌拍了上去,纪晚愉只觉得喉头一阵翻涌,连连晃了几步,最终还是无力支撑,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这二人一步步朝纪晚愉逼来,纪晚愉捂着阵痛的胸口,又是恨自己没用,又是想到顾长惟,一时心头酸涩难忍,眼眶也红了起来。 密林中陡然飞出了数枚金色的符文,符文打在了那二人的周身,只见那两名灵剑派弟子似是魔怔了一般,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灵剑失去了主人的感应,掉落在地。 「谁?」 纪晚愉撑着树干强迫自己地站了起来,警觉地问道。 「是我。」一袭白色的人影从密林中翩然而至,林惊阙的声音平和温柔,「你没事吧?」 看到来人林惊阙,纪晚愉舒了一口气,依顾长惟对林惊阙的评价,这样的人,是绝对不屑做出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原来是林道友,多谢你了。」 「无妨。」林惊阙微微颔首,又看向那两名灵剑派弟子,眉宇间竟是厌恶之色。 纪晚愉见那两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忍不住问道:「他们,是怎么了?」 「他们入了我的试魂阵,只要他们一心向道,心无旁骛,便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若是心中不轨,那后果便是咎由自取。」 林惊阙说着移开了眼,似是再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睛。 「啊……是吗。」纪晚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修真界中心怀不轨的人太多,你还是得多多提防才是。」 纪晚愉不知怎么又将话扯到了自己身上,但他知晓今日这番遭遇,的确是自己没有防人之心,垂头丧气地说道:「都是我没用……」 「你这话错了,你心性纯净,当日能进入我的阵心,便说明了这一点,你无需因为旁人的恶意来否认自己,因为,我很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林惊阙白衣翩翩,温润有礼,顾长惟更是认为他是个坚守道意的正人君子,没有人会拒绝和这样的人交朋友,纪晚愉也不例外。 「那……我们就算是朋友了?」 林惊阙温润一笑,「自然。」 「说起来,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哪知林惊阙面露惊讶,问道:「你莫非是第一次出来走动?我相信很多人都愿意当你的朋友。」 纪晚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确很少出来,我有师兄就好了。」 「师兄弟就应该恪守本分,长者为尊,你若是和你师兄以朋友相待,并不合情理。」 纪晚愉有些拿不准林惊阙说这话的意思,心中暗想,原来林惊阙不仅是个正人君子,还是个思想很古板的人。 第38页 可转念一想,纪晚愉觉得用朋友或者师兄弟来形容他和顾长惟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太对,想了又想,一脸认真说道:「师兄……他不仅仅是师兄,也不仅仅是朋友,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第22章 林惊阙闻言,像是听到孩童心性的话般,笑着摇摇头。 纪晚愉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修道之人大多是孑然一身,毫无牵挂地行走于天地间,即便两人有情,结为道侣,可道这个字,永远都是在所有人心中的第一位,又哪里有像他这般黏人的。 才分开不过一刻便要去找师兄,还毫无防人之心,这样的性子,若是去修真界走上一遭,只怕是回不来了。 纪晚愉也知道自己不是个有大出息的人,他也从未想过能飞升成仙,他只要守好太和门,守好师兄,要是能一直安安稳稳地过下去,那就最好不过了。 他不渴望众生追求的无上大道,只要有自己一方小世界,他就能无忧无虑。 在纪晚愉原来的世界中,他也是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或许是一直以来被保护得好,他连对金钱的欲望都没有,别人争破头要去抢的东西,他也只是看上一眼,便没了兴趣。 简单来说,纪晚愉的追求无非是四个字,活得开心。 林惊阙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转而问道:「你现在是要去寻你师兄吗?」 纪晚愉点点头。 说来也怪,刚知道顾长惟的存在时,纪晚愉避顾长惟都来不及,不过数月时间,顾长惟在他的心中,已经是个极为重要的存在。 「既然遇上了,那便一起走吧。」 纪晚愉听到林惊阙主动邀约,心中自然开心,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小声问道:「这里是秘境,你不去打探一番吗?」 林惊阙说:「秘境的时间流速和外界相比,慢了许多,我既然碰上了你,便没办法坐视不理,等你找到了你师兄,我再离开也不迟,况且路上还会有其他的情况发生,也都是说不定的。」 纪晚愉问:「你不会觉得我麻烦吗?」 林惊阙又笑了,如温润公子一般,笑容清浅,眉目温和,「与其说是麻烦,不如说你是让人放心不下。」 这话也不知道是夸还是贬,纪晚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因为方才纪晚愉受了一击,林惊阙让纪晚愉打坐调息一番,两人便一起上路。 走出密林,放眼望去是草天一色的碧绿,辽阔而又生机勃勃,空气带着嫩芽的芬芳,不时有灵兽跳跃其中。 这片草原一眼望不到头,尽头是连绵不绝的山峰,高耸入云,巍峨大气。 这一段看起来极为遥远的距离,纪晚愉和林惊阙不过几步之间就已经走到了山脚下,纪晚愉不免吃惊,问道:「这是?」 林惊阙不答,皱起了眉头,拉着纪晚愉再往前跨出一步,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他和纪晚愉又重新回到了方才的草原之上。 纪晚愉皱眉问道:「障眼法?」 林惊阙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正色说道:「的确是障眼法,秘境里遗留下来的阵法,有些棘手。」 纪晚愉看向尽头,祥云缓缓浮动,成群的山峰藏在云后,若隐若现。 「那个地方有什么特殊之处吗,为何要在山脚布下障眼法?」 「我也不知,」林惊阙皱眉看向远方,说道:「沧海秘境由来已久,秘境之大更是无人知晓,但越是下了心思守着的地方,一定越不简单。」 「若是破不了这个障眼法,我们是不是就一直困在这里?」 林惊阙不答,数枚金色符文从他袖口中飞出,打在了地上,而后林惊阙飞至空中,又分别往不同的方位同样打入了符文。 只见他双手掐诀,金色的光线从地底直冲而出,空气中出现了细微扭曲的波动,下一瞬间,光线犹如炸裂的气球,「砰」的一下,化为了斑斑光点,消散在空中。 林惊阙见状,缓缓落地,神情凝重变得起来,「我原本以为这个阵法目的是不让人上山,并不具有攻击性,但方才我试探之时,却发现并非如此。」 「布阵的目的确实是为了防止人上山,但若有人要破阵,阵眼移动,阵法变幻,从守阵变成了杀阵。」 林惊阙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不破阵,他们尚能苟全性命,可若是强行破阵,非但成功率极低,就连性命也难保。 但对于林惊阙这样的阵法天才来说,这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要做的当然是破阵!对于他来说,在沧海秘境中能遇到这样精妙的阵法,正是他的机遇! 以阵破阵! 林惊阙再度飞向空中,这一次他拿出的不是金色的符文,而是五方颜色不同的小旗,小旗打入地面之上后,出现了五条颜色各异的光束,这些光束以极快的速度连接在一起,散发着晦涩难懂的无上之意。 林惊阙动作不停,又拿出了八方锦面小旗,小旗有规律地打入了每一束光束的附近,林惊阙徐徐落地,站于光束的中心,双手比出了一个及其复杂难懂的手势。 每掐出一道法决,林惊阙脸上的血色肉眼可见地褪了下去,只见他周身衣摆无风自动,天地间所有的灵气犹如崩腾如海的河流一般聚集而来,八面小旗溢出了如金光般耀眼的光束,如同活络过来的筋脉,缓缓地向前延伸而去。 第39页 灵气聚集得越来越多,近乎是肉眼可见的乳白色漂浮在空中,林惊阙勐然睁开双眼,双手合掌,喝道:「阵起!」 八方小旗上的光束终于在这一刻前后衔接在了一起,同方才那五方小旗,相互交错,又相互相容。 巨大的淡蓝色光柱沖天而起,将此地照得一片湛蓝,此时俯瞰看去,赫然发现,这正是五行八卦阵! 五方颜色各异的小旗对应的是金行、木行、水行、火行、土行;八方锦面小旗则分别是干、坎、艮、震、巽、离、坤、兑。 淡蓝色的光柱渐渐消失,太极图案徐徐出现在了林惊阙的脚下,而林惊阙,正站在五行八卦阵的阵心! 纪晚愉早在一旁看呆了,尽管他对布阵之道一窍不通,但五行八卦阵散发出的无上道意,仍是让他为之沉迷。 小旗无风自动,抖动得厉害,似乎每一下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迫,四周的空气肉眼可见地扭曲了起来,风中飘来似有若无的嚎叫,似痛苦,似不甘。 林惊阙知道,这是阵法里的阵灵,对于即将被破阵而产生的危机感,沧海秘境存在得太久,里面的一切都以生出了灵智,阵法也不例外。 视线里的一切扭曲得越来越怪异,林惊阙八方不动,五行八卦阵似乎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离成两个世界,林惊阙如同存在于光滑的镜面之中,无悲无喜地看着外界扭曲的一切。 突然听见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天空剥落了一块蓝色,还未来得及掉落在地,就已经变成淡淡光点,消散在空中。 于此同时,从天空的那一处缺口,传来了一道咬牙切齿的男声:「段承珩,你如此羞辱我万兽宗,我跟你拼了!」 林惊阙毫不犹豫地一道金光打了出去,紧接着一阵兵刃相接之后,段承珩的声音传了进来:「林惊阙,纪晚愉,你们在哪?」 又是一道金光从林惊阙袖口飞出,只听见缺口处一道拔剑的铮鸣之声,伴随着滋滋作响的雷音,纪晚愉只觉得地面都产生了巨大地晃动。 天空破碎的口子如同决堤之坝,越来越多的裂痕延伸而出,地面又是一阵剧烈地晃动,天空仿佛是被丢入石子的平静湖面,彻底碎了。 点点金光如雨滴般洒落下来,落在了纪晚愉的肩头,很快又如同烟雾一般消散而去,林惊阙扬手一挥,小旗纷纷飞入了林惊阙的袖中。 「走!」 林惊阙一声喝道,纪晚愉也紧跟其后,飞身一跃,两人从空中的缺口处一跃而出,再一落地时,眼前全然换了另一幅景象。 段承珩双手抱剑,面不改色地看着两人凭空出现,他的脚边还躺着几名昏迷不醒万兽宗的弟子。 林惊阙抱拳说道:「多谢。」 段承珩挑眉看了一眼,就算是作为回应,林惊阙作为段承珩的对手,两人接触虽然不多,但也是了解段承珩的为人,只无奈摇头一笑。 段承珩又看向纪晚愉,问道:「你师兄呢?」 纪晚愉:…… 在方才的破阵中,林惊阙的阵法造诣让纪晚愉大开眼界,段承珩果断凌厉的一剑,更是证明了林惊阙和段承珩两人打出来的默契,这种是对手也是朋友的关系,让纪晚愉心生钦佩。 纪晚愉真心实意地向他们二人道谢之后,又说出自己和顾长惟走散的事,段承珩把剑收了起来,似是有些失望。 转而又想到纪晚愉并不惧自己剑意一事,又说道:「我还没和你打过,既然你师兄不在,那我们便来切磋一番。」 纪晚愉:…… 林惊阙笑道:「段道友,你何苦为难他人,纪道友根本不会使剑,又如何和你比剑?」 段承珩冷冷回应道:「你不会使剑,不也能同我打上一场吗?」 林惊阙无奈问纪晚愉:「你做了什么让剑修给盯上了?」 纪晚愉茫然摇头,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啊! 就好比学霸要和学渣比成绩,简直没天理! 「我不和你打,我要去找我的师兄。」纪晚愉往后退了一步,弱弱地说道。 段承珩被拒绝隐隐有些不悦,听到后面的话一挑眉,说道:「你要去找他?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 「你跟着去做什么?」 段承珩剑柄一指林惊阙,「他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纪晚愉、林惊阙:…… 第23章 剑修的思路就是这么直来直往又让人无法反驳,三人莫名组了队,一起上路。 林惊阙把方才遇到的事说了一遍,段承珩看向远方云端的山峦,眸光一闪,拍板说道:「我们就去那。」 纪晚愉心里不大愿意往危险的地方去,可要去哪里才能找到顾长惟他又毫无头绪,林惊阙为人温柔,心思也细腻,说道:「或许你师兄也正在到处找你,没准路上我们就能遇到他。」 段承珩抱剑径直向前走去,在他看来顾长惟应当和他是一类人,独来独往,独身修道,不过—— 转头看向垂眸一脸乖巧的纪晚愉,若是身边有这个这样听话乖巧的师弟,感觉也不坏。 三人来到山脚下,纪晚愉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纪晚愉四周打量一番,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路边的石碑上。 伫立在路口的石碑看起来只是为了告诉众人他们所在的地方,上面刻着「琅嬛」二字,琅嬛的意思本是天帝藏书的地方,也可理解为此处乃洞天福地。 第40页 只是若说这是洞天福地,除瞭望不到头的山峦,再无其他,既无仙气缭绕,也无瑞兽出没,瞧着反而和世俗间的山头差不多。 林惊阙和段承珩显然也觉得奇怪,但越是奇怪的地方,越能激起人的好奇心,他们二人抬脚往山上走去,却发现纪晚愉停在石碑前。 「纪道友,你可是发现了什么?」林惊阙问道。 纪晚愉没说话,神使鬼差般地伸出了手,指尖拂过冰凉坚硬的石碑,下一瞬间,人影骤然消失在原地。 林惊阙和段承珩一惊,返身查看,石碑上的刻字已然发生了变化。 「一境一人,百年一启。」 纪晚愉只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天上的风筝,有一根看不见的引线,在拉着他往不知名的地方飞去,他身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坦然。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堪比仙境的地方。 这里云阶月地,仙气缭绕,随处可见的瑞草奇花争相竞艷地绽放,灵泉从空中落下,形成了一个小湖泊,溅落下来的水珠将此处印得雾气朦朦。 纪晚愉伸手接下一滴水珠,水珠晶莹剔透,似是欢喜地在他指尖晃了晃,随后便从指尖渗了进去。 这一滴水珠仿佛蕴含了蓬勃的灵气,纪晚愉浑身畅快无比,体内的灵气也随之流转起来。 纪晚愉只觉得体内的灵气在短短的一瞬间已经达到了充盈的地步,便赶紧打坐调息一番。 此处的灵气比林惊阙布阵时灵气更浓更纯,纪晚愉周身被柔和的白光笼罩其中,只有如墨般的长髮隐隐透了出来,他原本已经到了筑基期巅峰,这一打坐不知过了多久,纪晚愉丹田内有一淡蓝色的光点,在飞速地旋转聚集,似有结丹的徵兆。 琅嬛外,原本祥和宁静的秘境突然之间下起了雨,秘境中的雨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雨,可奇怪的是,秘境中是没有昼夜之分的,浓郁的灵气将此处照得通亮,也自然谈不上雨雪风霜的季后变化。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可在雨停了之后,有一缕金色的晨曦从山顶直射而来,随后新日东升,将秘境铺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 顾长惟看着远方山头的新日,毫不停留,飞身赶去。 身后,一名离月门的弟子眼睁睁地看着顾长惟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跺了跺脚,也跟着追了上去。 林惊阙看着这一连串奇怪的天象,不禁问道:「这是否和纪道友进入这琅嬛有关?」 「是与不是又如何,我并不关心这些,你若想知道,等他出来问他便是。」 林惊阙无奈说道:「你说话还是如此。」 段承珩不答,抱剑站在一旁,突然见他眼神一凛,冷冷地看向林惊阙,林惊阙被他眼神一惊,又听段承珩厉声说道:「谁在那!出来!」 林惊阙这才明白过来,回头看去,一名万兽宗弟子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领,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果然厉害,我藏得这么好都被你发现了。」 这人分明鬼鬼祟祟地跟着,可被人发现后,又一副坦然处之的模样,段承珩一句话也不愿多说,「铿」的一声拔出了剑,剑身缠绕着丝丝雷电,一剑斩下! 林惊阙见段承珩二话不说大打出手,虽说之前他和纪晚愉在阵中时听到万兽宗弟子的话,但段承珩可不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人,他虽然好战,但有自己坚守的道意和底线。 银色的剑气挥过,只见那万兽宗弟子轻松躲开,纵身跳在树枝上,笑嘻嘻地说道:「剑修都是像你这般不讲情面的吗?」 林惊阙此时发现这弟子虽然穿着万兽宗弟子的服饰,可他眉宇间却有着淡淡的黑气,林惊阙二话不说,伸手便打出了几张符文,万兽宗弟子扬手一挥,金色的符文如同燃尽的灰烬一般,飘散在空中。 「魔修!」 林惊阙大惊,段承珩此时也提剑站在他身侧,冷声说道:「他的确是魔修。」 * 纪晚愉所有的灵气全部往丹田内聚集而去,他眉头紧皱,脸色苍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丹田里的灵气似乎被无数次地压缩汇聚,仿佛是一滴水,变成了一颗冰,而他要做的,是将全身所有的水滴凝聚成冰,再将所有的冰珠融为一体,并且务必要使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便是结丹。 若是结丹时心性不稳,或是心魔入侵,不光金丹可能灰暗无比,甚至有结丹失败的风险。 这些风险,纪晚愉都毫不知情。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结丹,冥冥之中似是有人给他铺上了无上大道,纪晚愉无论怎么走,他都不会走错。 结丹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纪晚愉无师自通地将金丹的最后一块缺口补了上去,只见他丹田盈盈悬浮着一颗淡蓝色的金丹,和他的水灵根一样,纯净透亮。 于此同时,他方才结丹之时耗费的灵气以数倍的数量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的神识变得更敏锐,识海变得更充盈,就连灵气运转的速度,和以前相比,也快上了许多。 纪晚愉看着丹田内那颗徐徐转动的水蓝色金丹,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这是结丹了。 可不是说结丹是充满了兇险和阻碍的吗,为何他毫无障碍,只是打个坐的工夫就成功了? 纪晚愉心中没有丝毫结丹成功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疑惑,突然琅嬛内产生了一股难以抗拒的推力,他又变成了天上的风筝,在震惊和茫然之下,被送出了琅嬛之地。 第41页 纪晚愉刚一落地,看到的是并肩而立的林惊阙和段承珩,这两人看到他也是一惊,三人还来不及说话,天空中「轰隆」作响,漫天的巨雷闪电就打了下来。 林惊阙和段承珩二人微微睁大了双眼,他们都明白,纪晚愉这是结丹期的雷劫来了。 顾长惟看到山头处又密又急的闪电在空中狂舞,暗道不好。 他能感应到这是纪晚愉在结丹,可这个秘境能承受的是结丹期以下的修士,一旦雷劫落完,便是沧海秘境坍塌之时。 那伪装成万兽宗的弟子魔修竟然也不走,反而看热闹一般的杵在一旁,按理说魔修最怕的便是代表正道的雷电,更不要提结丹期的雷劫了,稍微碰上一点,被当场噼得灰飞烟灭也是有可能的。 段承珩和林惊阙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可此时纪晚愉正在渡劫,他们又如何能贸然出手? 「轰隆」一声作响,雷声似是在纪晚愉的耳边炸开,带着来自上天的威压和不满,原本修士结丹之时,应当是先渡劫而后丹成,可纪晚愉在琅嬛中已然丹成,这对于天道法则来说,可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数道比巨树还粗大的雷电直噼而下,令人看之胆寒,这样来势汹汹的雷劫,不要说结丹期的修士,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难以挡下。 纪晚愉位于雷劫的正中心,还未使出任何防御的手段,雷劫在噼下之时,竟然诡异地偏了一寸,噼在了纪晚愉的身侧,就连余威也悄然收起。 仿佛是……天道庇佑。 雷劫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直到最后一丝雷电落下,纪晚愉的周身已经出现了无数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而他连髮丝也不见凌乱一分。 若非说有什么地方不同的话,纪晚愉似乎变得更美了。 他纯粹到极致的水灵根此刻将他每一寸的相貌放大到了极致,他的皮肤如美玉一般,剔透无痕,就连修长白皙的指尖也带着诱人心动的意味,双眼微微看过来,分明是最为纯净的水灵根,可偏偏透着一股勾人的意味。 饶是最为固执古板的段承珩见状,也不禁怔了怔。 纪晚愉的美不是九天之上缥缈出尘的美,而是纯净无暇的水中,渗入了一抹殷红,单纯到了极致,也艷丽到了极致。 一旁的魔修见此情景,反而嘴角上扬,露出了诡异一笑。 「师弟!」 纪晚愉刚从渡完雷劫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听到了顾长惟的喊声。 他一回头,就看见顾长惟衣袂飘飘,带着一丝女子的香气出现在了他面前。 纪晚愉:等等!女子的香气? 第24章 安静了许久的魔修一跃而下,重重地跳在地上,四周扬起一圈小小的黑气,一层又一层的荡漾开来。 他的体型也勐然高涨,身上的万兽宗道服再也包裹不住高大强壮的身躯,碎成了片片破布掉落在地,至此,这魔修才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身形高约七尺,古铜色的皮肤像是被浸泡过一般泛着亮意,胸膛上有着大片藤蔓的纹路,这些纹路仿佛活过来似的,在不停地游走。 段承珩一言不发地手握宝剑,冷冷地盯着魔修,眉宇之间尽是厌恶之色,剑身的雷电更加耀眼。 林惊阙白衣飘飘,但此时他脸上一贯的笑意也压了下去,抿着唇,神情凝重。 「师弟,过来。」 顾长惟看着自家师弟还傻愣愣地杵在原地,出声淡淡说道。 那魔修发出一声怪笑,二话不说突然出手! 魔气袭来,段承珩当即挥剑拦下,可那魔气顽强异常,竟是牢牢攀附住了剑身,段承珩的正雷似乎只能伤其表面,而无法动其根本。 不过一息之间,林惊阙已看出这其中缘由,伸手打出数张符文,眨眼之间,聚灵阵已成! 灵气似是受到了某种召唤,自发地涌入了段承珩体内,段承珩得此相助,剑身上的雷电「噼啪」作响,眼看魔气就要摇摇欲坠消失之时,那魔修却虚空一晃,将魔气又收了回来 魔修突然收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四人,他这副身躯,做出这等表情,实在是太过诡异。 且先不说这魔修深不可测的修为,他能在灵气浓郁的沧海秘境中随意出手,且不被灵气压制,光是这一点,就已足够让人震惊。 顾长惟却微微蹙起了眉,似乎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可再一仔细查看,这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魔修,并无不同。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纪晚愉,不知为何,在方才魔修出手之时,他竟然能在那团黝黑的魔气中,感受到一丝道意的存在。 可魔修哪会有修道的道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况且这感觉如风过无痕,让纪晚愉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感知出了错误。 段承珩可不在意这么多,他身为正道人士,除魔卫道本是他的职责所在,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段承珩已经提剑沖了上去,和魔修打做一团。 林惊阙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一时间,金色的符文、银色的雷电和黑色的魔气相互交错,短时间竟无法分出上下来。 纪晚愉在一旁急得抓着顾长惟的衣袖,「师兄!」 一同响起的,还有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道友!等等我」 纪晚愉心头莫名一怔,此时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焦急说道:「师兄,我们去帮他们吧!」 第42页 顾长惟眼神扫过段承珩和林惊阙二人,表情漠然,他双手负在身后,又瞥了纪晚愉一眼,「他们不会死,何必要帮。」 识海里的白昭忍不住吐了一口龙息,暗道主人说话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这二人的确是天之骄子,但对上这个诡异的魔修,根本就是毫无胜算,就算侥倖不死,结果也是生不如死。 「师兄!」 顾长惟不为所动,冷冷地站在原地。 白昭瞧着也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主人,虽然你向来不在意他人死活,不过你怎么忍心晾着你师弟?」 顾长惟没理,反手掐断了和白昭的共识。 白昭:…… 那名女修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说道:「你才是这一届大比的魁首,你若真想帮,为何不自己去?」 顾长惟眸光暗沉,他似乎在等待,等待纪晚愉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纪晚愉咬咬牙,不知心头涌出的是失望还是委屈,在看到林惊阙受了一击嘴角溢出的鲜血后,纪晚愉不再犹豫,招出绫带,飞身而上。 然而,飞……飞不动? 回头看去,顾长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眉目冷冽,「你是不是吃准了我只在乎你一个人?」 纪晚愉:??? 明明那句话的语气说得不能再冷淡,可看着顾长惟衣袂飘飘的背影,纪晚愉却莫名移开了眼,又捂了捂胸口,好像心跳也快了一些。 那魔修见到顾长惟,口中又是发出一声怪笑,他方才早已看见是纪晚愉同顾长惟说了些什么,才能让这个人出手。 念及至此,那魔修竟是瞬身消失在原地,转瞬出现在了纪晚愉面前,利爪的五指刚一伸出,有人无声地落在了他的身后,肩膀覆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用力在他的肩上一按,魔修听见自己的肩膀处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头看去,顾长惟正用那双冷冰冰的双眼毫无感情地看着自己。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魔修化为了一缕黑烟飘向了空中,顾长惟眉头深锁,这一次他没有看错,魔气之中的确蕴含着道意。 这实在是一件太匪夷所思的事,可偏偏出现在了顾长惟的眼前。 又见到纪晚愉也是一脸奇怪的表情,顾长惟正准备说些什么,秘境之中突生异变。 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视线所及之处也出现了扭曲的波纹,远处,一颗颗参天大树轰隆隆地倒下,发出了阵阵巨响。 「咔嚓」一声巨响,地面上竟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而且地面的弧度在一点点的倾斜,巨大的石块骨碌碌地滚落下去,仿佛坠入无底深渊,连一丝声响也没有。 天空也开始顺着地面倾斜的弧度慢慢翻转,天地颠倒,地裂石崩,沧海秘境要塌了! 顾长惟等人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毫不犹豫飞身遁走,那名突然出现的女修也追了上来,远远地跟在顾长惟的身后。 虽然顾长惟全程像是看不见这个女修一般,纪晚愉还是分出了几分心思,好奇地打量了一番那女修。 只是这一分心,纪晚愉全然没注意到一缕黑色的魔气正蜿蜒而上,顺着纪晚愉的足尖一路裹至小腿,等到纪晚愉发觉自己不能动弹时,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魔气牢牢地束缚住。 顾长惟双眼一紧,一挥衣袖,那魔气像吃痛一般地缩了回去,纪晚愉的身子便直直地往下落了下去,身体的骤然失重吓得纪晚愉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顾长惟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师弟,别怕。」 等重新落地时,纪晚愉才发觉已经回到了灵剑派。 掌门第一个迎了上来,紧张关切地问道:「老五,老六,你们没事吧?」 纪晚愉惊讶出声:「师父,你怎么来了?」 「你们刚入秘境,单子修便给我发了传音,我放心不下……」掌门说着说着突然大声问道:「老六,你结丹了?」 这话引得在场的人都把目光看向了纪晚愉,这人刚入秘境之时分明是筑基期,出来竟然结丹了? 纪晚愉老实说道:「我在秘境里到了一个灵气充沛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结丹了……」 这一番话听得众人是又嫉妒又羡慕,不知道怎么就结丹了,说出去都要气死人! 掌门哈哈大笑,满意地拍了拍纪晚愉的肩膀,「不错不错!」说着又看向单子修和顾长惟,「你们做师兄的可不能懈怠,如今师弟都的修为都赶上你们了!」 另一边,段承珩大步走向灵剑派掌门,一脸郑重地说道:「师父,弟子有要事禀告!」 灵剑派掌门见段承珩面色凝重,心知以段承珩的性子,能让他如此在意的必是出了大事,当下点头,又对众人颔首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而方才秘境之中的女修也凑了过来,怯怯地看了顾长惟一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仰头说道:「我想入太和门!还忘掌门成全!」 掌门连连摆手:「你是离月门的弟子,不行。」 那女子咬着下唇,转身一变,赫然是一副散修的打扮。 「我……我其实是一名散修,因为想来修真大比,才故意扮做离月门的弟子混入其中,这次大比是太和门摘得第一,我……所以我想入太和门!」 第43页 掌门原本因为纪晚愉突破之事心情大喜,再加上魁首之名落在了太和门,如今又听有人要入太和门,又是哈哈大笑一番,欣然同意,「好好好,我太和门也难得收一名女弟子,如此,明日你便和我们一起回太和门!」 对于门中多了一位女修,纪晚愉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不是高兴,他撞了撞顾长惟的胳膊,小声问道:「师兄,你在秘境中一直和她在一起吗?」 顾长惟略一思索,说道:「刚入秘境之时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纪晚愉小声嘀咕,「可你身上还有女子的水粉味。」 顾长惟正要解释,又听纪晚愉念道:「而且她还一直跟着你……」 纪晚愉越说心里越不自然,顾长惟抵笑一声,把他在秘境里和女子相遇的过程说了一遍。 原来是这女修被几名修士纠缠,而那些修士有心要在女修面前炫耀自己有多厉害,便找上了过路的顾长惟,结果自然被顾长惟不费吹灰之力地灭了,那女修便认定了是顾长惟救了自己,铁了心一直跟在顾长惟的身后。 至于顾长惟身上的水粉味,则是那女子所修功法的缘故,她以桃枝作为武器,扬手刺出时,桃香漫天。 纪晚愉摸了摸鼻子,的确是桃香的味道。 顾长惟侧过头,用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语气问道:「我和那女修并无瓜葛,这个解释,师弟,你满意吗?」 第25章 纪晚愉只觉得热气直冲脸上,嗫嚅道:「我就是问问,做什么要问我满不满意呀……」 顾长惟一听,也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他做什么要说这么多?转而心中又想到一事,问道:「师弟,你又是何如和那两人遇上的?」 纪晚愉遂把他在秘境中的情况说了一遍,莫了还一副邀功的表情说道:「师兄说过要我收好玉牌,我都记着呢!」 玉牌……顾长惟不自觉带上了笑意,说道:「既然你带着玉牌,那我们现在应该去一个地方。」 等纪晚愉满脸惊愕的拿玉牌换回了他数也数不清的灵石回来之后,整个人怔了好久。 怪不得那两个人要抢他的玉牌! 可这灵石本应是顾长惟的,纪晚愉毫不犹豫地把沉甸甸的灵石袋递了过去,顾长惟没接,纪晚愉只得说道:「师兄,这些是你的,太贵重了。」 顾长惟挑眉问道:「不过一些灵石,何来贵重之说?」 「这么多灵石,不知道多少人会抢着要呢,师兄你就拿回去吧。」 「既然他人会抢着要,你为何又不要?」 纪晚愉:…… 「因为这是师兄你的东西啊,我出的,不过是那十块灵石。」 说着纪晚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在顾长惟出声前打断了他,「若师兄真想给我,只需给我那十块灵石就好。」 最后,纪晚愉拿回了自己的十块灵石,顾长惟拿回了那一大袋灵石袋,只是他脸上写满了不情不愿,这副表情,倒是很少见。 纪晚愉看着,忍不住弯眸一笑。 师兄这个样子,也很可爱。 到了第二日,纪晚愉去寻掌门时,发现正殿里出现了几名没见过的中年修士,掌门见纪晚愉出现,挥手招唿着纪晚愉过来。 「老六,快来快来,这是北大陆来的宗门长老,这一次你大比得了魁首,你以后可就是他们门下的弟子了!」 中年修士的目光像审视货物一般打量了纪晚愉一番,才问道:「这就是今年大比第一的弟子?」 纪晚愉怔了下,下意识说道:「去北大陆门派?」 「对啊!」掌门拉着纪晚愉,脸上是少见的慈爱,「北大路灵气充沛,宗门实力壮大,我们五大宗门,百年只有一位弟子才能去!」 「可我不想去啊!」 一句话说出口,中年修士的目光如刀般扫了过来,「你不想去?」 这人看起来好兇啊……纪晚愉往顾长惟身边靠了靠,小声坚定地说道:「我不去……」 掌门恨铁不成钢地朝纪晚愉脑门上来了一下,「你还不想去!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是不是以为结丹了我就管不了你了!」 纪晚愉挨了一脑瓜子,反而梗直了脖子,「你是我的师父,可你也不能赶我走啊!」 「谁说是赶你走了!这是为你好!」 眼看纪晚愉又要挨第二下,顾长惟适时把纪晚愉挡在了身后,神色冷淡,「这里这么多人,你这样对他,师弟会难堪的。」 顾长惟从小没少挨过打骂,他也看得出掌门那一下打在纪晚愉身上可以说是不痛不痒,但他就是……很不爽。 这是他的师弟,他都捨不得碰一下的人,旁人还想随意动他? 又听中年修士问道:「你为何不想去?」 纪晚愉往前迈了一步,忍住去看顾长惟的冲动,坚定回答道:「我要和师兄在一起!」 末了又瞧见掌门的鬍子气得翘了起来,赶紧加了一句,「还有师父!」 顾长惟很难不想到上次灵剑派来要人时,纪晚愉也是这般不愿让自己离开,如今他面临的是更大的诱惑,纪晚愉还是这么坚持。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纪晚愉粉嫩的耳垂,纪晚愉似怒似羞地嗔了他一眼,仿佛是在说,这里这么多人,别闹! 顾长惟果然不闹了,可这两人的动作落在旁人的眼里,俨然成了打情骂俏,众人愤愤咂舌,师兄弟的感情固然要好,可像他们这般亲昵,就有些太过了吧! 第44页 中年修士冷笑一声,「我从不强人所难,你既然铁了心要留在这里,我们门派少你一个也不少,这缘分你既然断了,那便断得彻底些。」 说着中年修士扔了一个灵石袋过来,「这些灵石算是了却你和我宗门之间的因果,往后你要是再想入我宗门,也是再无可能。」 纪晚愉甸了甸,还挺沉。 挺好,他挺满意的!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按理说众人要回太和门了,可掌门却把众人聚到一起,说道:「最近有异,我还要在灵剑派再呆一段时间,你们三人带上宋灵秀先回太和门。」 宋灵秀也就是那个女修的名字,单子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时候纪晚愉倒是反应得很快,掌门说的「有异」,指的应当是沧海秘境中出现魔修一事。 毕竟昨日刚出秘境,段承珩向灵剑派掌门说有要事禀告,就是指的这件事。 顾长惟问道:「依我看,师弟此刻回太和门不妥,师弟结丹不久,要做的应该是寻觅炼制自己的本命法器,还要巩固心境和修为。」 掌门略一思量,点头应下,「你说得不错,是我疏忽,那老六便去歷练一番,你们三人先行回师门。」 看着此事就这么定下,纪晚愉扯了扯顾长惟衣袖,顾长惟垂眸看过来,见纪晚愉满脸不舍地问道:「师兄,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顾长惟正要说「好」时,话音一转,说道:「歷练之事,你只有自己独身经歷一番,才能大有精进。」 纪晚愉:…… 他虽然结丹了但并没有什么卵用啊! 纪晚愉不死心,又喊了一声:「师兄……」 掌门瞪了纪晚愉一眼,不快地说道:「不要一直缠着你师兄,老五说得没错,歷练一事说来说去是你自己的事,我看你就被老五惯坏了,什么事都要找他!」 纪晚愉平白无故又挨了一顿训,顾长惟甚至还拂开了衣袖,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纪晚愉委委屈屈地搓着手指,三步两回头地走了。 看着纪晚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后,顾长惟垂眸,看着手腕上的墨色腕带,久久不语。 纪晚愉一个人上了路,越走越难受,在秘境中一开始虽然也是他一人,但和现在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 秘境中是他和顾长惟不得不分开,可是现在…… 而且顾长惟和掌门说得没错,纪晚愉也无法说清心中的委屈从何而来,他寻了个空地下来,双手撑着下巴,唉声嘆气。 袖口陡然飞出了一道白光,一个粉嫩的糰子凭空出现在纪晚愉的面前,纪晚愉一愣,「小长惟?」 糰子走路还有些不稳,伸着小手,摇摇晃晃朝纪晚愉走来,然后准确无误地摔在了纪晚愉的怀中。 摔倒了糰子也不见怕,反而扬起小脸,脆生生地喊道:「爹!」 纪晚愉:…… 纪晚愉作头痛状地揉了揉眉心,「我不是你爹啊……」 糰子歪了歪头,黝黑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那表情好像就说「你不是我爹,谁是我爹?」 纪晚愉轻轻捏了捏糰子脸,声音也柔了下来,「小长惟,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怀中的糰子小手攥紧了纪晚愉的衣领,乖巧温顺地由纪晚愉抱着,小脑袋蹭了蹭,奶声奶气地说道:「喜欢这个味道!」 纪晚愉脑子一抽,想到了顾长惟说过,他身上的水灵根会引得灵兽化为幼崽向他亲近,为什么小长惟的反应和那些幼崽一模一样啊! 不过怀中抱着奶香软软的小长惟,纪晚愉方才糟糕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抱着糰子说道:「小长惟,咱们一块出去,好不好?」 糰子像个小大人一样用力地点点头:「嗯!」 声音又脆又奶,纪晚愉吧唧在小长惟脸上亲了一口,「真可爱!」 大的怀中抱着小的,一大一小就一起上了路,纪晚愉还不忘嘱咐说道:「万一情况不对的时候,你要马上躲回去,知不知道?」 「情况不对是什么呀?」小长惟扬起小脸,又乖又糯地问道。 「额……就是碰上坏人的时候。」 「谁是坏人啊?」 「……」 纪晚愉有些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因为自己太弱,而且他这一次可不像筑基那次去的是俗世,要是碰上无法避免的打斗,万一波及到小长惟身上怎么办。 而且正是因为顾长惟小时候太过单纯可爱,才会被人欺骗利用,现在糰子这么小,又怎么分得清好坏? 想到这里,纪晚愉故作深沉地说道:「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总之我让你回去的你一定要回去,知道吗?」 小长惟眨巴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纪晚愉。 好可爱! 好想揉! 纪晚愉深吸一口气,放软了声音说道:「你要记得我刚刚的话,这样我以后才能带你出来玩。」 糰子小手还抱不住纪晚愉,只能抓着纪晚愉的肩,乖巧软糯地说道:「我记得!以后要一起玩!」 纪晚愉:…… 听起来只记得玩了是怎么回事。 灵剑派外,单子修疑惑地看向顾长惟,对方刚刚似是突然出了神,他不得不出声提醒:「五师弟,我们该走了。」 顾长惟这才回过神来,却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房间,要回去取一趟。 第45页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单子修也没有多问,三人便一起踏上了回太和门的路。 在他们身后,灵剑派突然出现了一道速度极快的光影飞了出去,速度之快,只让人以为是起了一阵风,再瞧着光影消失的方位,正是纪晚愉的方向。 第26章 纪晚愉一路抱着小长惟,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想着师兄,说起来他分神已经在他身边跟了这么久,他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交给师兄。 小说中分神的存在是顾长惟查探了许久才找了出来,要是顾长惟向他询问分神的来由,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好说辞能瞒过对方。 纪晚愉看了怀里睡得正香的糰子,默默嘆了口气,除了这个问题之外,分神不愿意回到顾长惟的体内,这也是相当棘手啊! 灵剑派是东洲大陆的第一门派,秀山秀水,坐落在群山之上,纪晚愉疾走半日,才总算见到了人烟。 路边的入口牌楼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仙人镇」三字,这瞧着也不大是世俗间小镇的名字,一番查看之下,纪晚愉发现小镇里的灵气虽然比不上各大宗门,但对于世家来说,也足够凡人修炼到筑基了。 这应当是世俗散修的聚集之地吧? 一踏足小镇,一切果然如纪晚愉所想,这里路上随意见到的行人,都有着鍊气期的修为,纪晚愉在观察着别人,殊不知旁人的目光早就落在了纪晚愉的身上。 嗯,应该是脸上。 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整个人仿佛从灵泉里浸泡着长大一般,又润又纯,若说此前仙人该是何样,这里的人还答不出来,但见到纪晚愉,都不由觉得,这般样貌,就算是仙人也无法比拟的。 他怀中的还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尽管年岁还小,但从稚嫩的五官也不难看出,这孩子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这莫非是哪个修仙大能出来游玩的爱徒? 纪晚愉再粗神经,也发现了这里的人都频频看向他,他虽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那些目光中不乏不怀好意的打量,纪晚愉微微皱眉,快步离开了这片区域。 在往前走去,只见一块大空地上不少人聚集在此,有人蹲坐在地,面前摆着一些小玩意叫卖,路上的人来来往往,或是为了一枚灵石争执不下,或是爽快的达成交易。 纪晚愉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集会吗!脚步一顿,又见他变出了一顶帷帽带在头上,这才施施然走入。 小长惟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小手揉了揉眼睛,软糯地喊着:「爹……」 纪晚愉蹲下身来,理了理小长惟有些褶皱的衣裳,说道:「我们去逛集会,等会有想要的东西就跟我说。」 小长惟没说话,乖巧地牵住了纪晚愉的手,甜甜一笑。 一大一小两个人手牵手在集会里逛了半圈,纪晚愉看到不少有趣新鲜的小玩意,虽然不是什么厉害的法器,但胜在做工精緻,小孩子看了应该很是喜欢。 可小长惟一路上似乎没什么兴趣,乖乖地迈着小短腿跟在纪晚愉身后,纪晚愉问他:「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吗?」 小长惟摇摇头,用一种大人般的语气说道:「我不要,我有了东西你就不会要我了……」 分明是最天真无邪的年纪,说话也是又乖又好,可偏偏这话像是在纪晚愉心头扎了一下,纪晚愉不由得放软了声音,问:「我哪里说过不要你?」 小长惟委屈得噘起了嘴,「你说你不是我爹。」 「你不是我爹,你就会丢下我……」 纪晚愉:…… 敢认小长惟做爹的人,都是不要命的勇士。 「那你叫我哥哥,这样好不好?」 小长惟眨眨眼,跟着喊道:「哥哥?」 纪晚愉弯眸一笑,「对,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 「嗯!」 小长惟脆生生地应下,小孩子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伸开双臂,一把扑到了纪晚愉的怀里,小脑袋亲密地蹭了蹭,「哥哥!」 这一声哥哥刚喊出口,只见胸口的小脑袋从白纱里钻了进来,带着奶香的味道,小长惟吧唧一口亲在了纪晚愉的脸上。 啊啊这可是小长惟第一次亲他! 小时候的顾长惟真的是太可爱了! 纪晚愉心里软得不像话,索性抱起了糰子,「哥哥抱着你,带你去玩!」 等到两人把集会走得差不多的时候,纪晚愉的目光却被一个摊位的东西吸引住了。 摊主是个精瘦男子,相比其他热闹的摊位,他卖的东西连来过问的人都很少,纪晚愉看见他面前摆着一块蓝色的水滴形状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只是那东西的表面似乎被一层污浊覆盖,让原本应该是干净清丽的蓝色显得灰濛濛的,纪晚愉只看了一眼,似是受到了某种指引般,走了过去。 「这是什么?」 摊主正垂着头昏昏欲睡,听到有人问话,抬头瞧见是一个带着帷帽的少年,怀中还抱着一个精緻的娃娃,眼睛一转,张口便说道:「这是水玲珑。」 「哦。」纪晚愉应了一声,看起来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摊主似是被噎了一下,但又不想放过眼前的这头肥羊,便好声好气说道:「你可是看上这水玲珑了?」 纪晚愉摇摇头,「我就是好奇,而且你这水玲珑灰扑扑的,我瞧着派不上什么用处。」 第46页 「你!」 摊主气结,毫不客气地挥手赶人,「不买就别耽误我做生意!」 谁知道纪晚愉非但没走,反而在摊位前蹲了下来,拿起了一枚青色的小剑问道:「这小剑怎么卖?」 似乎是瞧着纪晚愉真的看上他的东西,摊主狐疑地打量两眼,才说道:「这小剑一千灵石。」 「一千啊……」纪晚愉面露纠结之色,颇为不舍地放下了小剑,「我没这么多灵石,今天只能舍爱了。」 「唉!」 纪晚愉嘆了口气,起身正准备走,摊主坐不住了,眼见到手的生意就要飞,摊主赶忙叫住了他,「别走别走!」 摊主果然如纪晚愉所想那般叫住了他,纪晚愉心中暗喜,却还是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听那摊主说道:「相逢也是有缘,这位道友你能出多少灵石,我们不妨再商量一下。」 既然是砍价,那他砍个一半不过分吧? 纪晚愉想着,比出了一个手势,「五百。」 摊主眼神一亮,面上还不忘摆出颇为纠结的神色,这小剑其实压根是个不值钱的货色,只怕连一百灵石也没人要,眼前这个人竟然出了五百。 他一咬牙,似是肉痛地说道:「五百就五百!我就交你这个朋友,这柄小剑卖你了!」 一旁有路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阻道:「这位道友,这小剑根本就不值五百灵石!」 摊主一愣,只见纪晚愉刚准备掏腰包的手又缩了回来,「真的吗?多谢提醒,要不然我还是看看吧。」 「诶诶诶!」 摊主不乐意了,拉着纪晚愉不让他走,「做人要言而有信,你怎能出尔反尔!」 眼瞅着生意就要黄,又想到方才纪晚愉还问了水玲珑,他一咬牙,把小剑和水玲珑一起递了过去,「这样,你买了这柄小剑,我连这块水玲珑一起送你,如何,我够有诚意了吧!」 最后纪晚愉还是买下了小剑,附赠了水玲珑,那路人见状,又气又急地说道:「小兄弟,你这是被骗了!」 纪晚愉得到了水玲珑,心里十分畅快,笑道:「无妨,千金难买我愿意,多谢道友了。」 那路人太过热情,又追着说道:「这仙人集会上鱼龙混杂,小兄弟方才一下花了五百灵石,不知多少人惦记上你,你可得赶紧寻个地方住下。」 「我正有此意,只是我今日刚来此地不熟,正准备转一转找个地方住下。」 纪晚愉本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谁知道那人又接着话说了下去,他给纪晚愉推荐了镇内的一家客栈,客栈里有专人把守,从来不敢有人来闹事。 等到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名热情的修士,纪晚愉步伐轻快,转身便离开了集会。 纪晚愉本意就是要买这个水玲珑,他能感应到,这水玲珑中蕴含着和他水灵根息息相关的灵力,只是明珠蒙尘,旁人看不出来罢了。 但如何要去除这明珠上的灰尘,现在成了纪晚愉苦恼的事了。 此时天色已黑,集会早就散了,小长惟早已经香香地趴在纪晚愉的肩上睡着了,他自然不能苦了小孩,而且他现在急需找到一个地方好好研究那个水玲珑。 又想到先前那好心修士的话,纪晚愉想了想,他去那客栈住上一晚也无妨,脚步一拐,便看见路口处冒出了三名修士,不怀好意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一人是个黄袍大汉,他生的人高马大,耳垂上还挂着一枚大大的铜圈,还有一人长得贼眉鼠眼,一双眼睛油腻腻地打量着纪晚愉,叫纪晚愉好一阵噁心。 至于最后一人,则是下午好心提醒纪晚愉的过路人。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你可是要前去我说的那家客栈?」 黄袍大汉不耐地啐了一口,「跟这个黄毛小子还说这么多,小子,你看起来身上带了不少的灵石。」 纪晚愉:…… 敢情他们已经在这守着他了是吧,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谁又会想到先前的好心人竟然跟他玩了这一出,故意将他引来这个地方。 他的那五百灵石果然还是被人记下了。 第27章 纪晚愉怎么也没想到修真界中常见的杀人夺宝竟然会被自己撞见,小长惟睡得正香,他不露声色地退了一步,说道:「你们也看中了那柄小剑?我给你便是。」 黄袍大汉嗤笑一声,「谁要那把破剑!你识相的就把身上的灵石都交出来!」 纪晚愉皱眉,似是有些苦恼,随后他轻轻拍了拍糰子的小脸,「小长惟,醒醒。」 小长惟眼睛还没睁开,迷迷煳煳喊道:「哥哥……」 纪晚愉柔声说道:「你现在先回去睡,等会我叫你出来的时候,你再出来,知不知道?」 那三人看着纪晚愉这一连串操作,仿佛就当他们三人不存在一般,又见到怀中的小孩突然化为一道光影消失不见,勃然大怒,纷纷亮出武器朝着纪晚愉就沖了过来。 纪晚愉抿了抿唇,老实说,他的确有些紧张。 他先前以前查看过,这三人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据说隔了一个修为的差距,比隔了一座大山还远,纪晚愉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招出了绫带。 黄袍大汉使得是一对双锤,大锤上还布满了尖锐的倒刺,一锤挥过来,连带着风声都刺冷了几分。 第47页 纪晚愉开始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可他根本未习得什么厉害的功法,就连绫带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除了三人被他浇了一头水之外,纪晚愉发现自己竟然不会其他的法术了! 书到用时方恨少,纪晚愉越打越无力,他方才不是没想过要跑,只是心中似乎是憋着一口气,让他非得这么做。 无非是因为顾长惟。 也许他总是跟在师兄的身后,惹得师兄厌烦,所以师兄才故意疏远和他的关系。 纪晚愉想,如果他变得厉害一些,能够勇敢的面对这些意外,等他回去再将这些说给师兄听,师兄会不会为他开心? 他和师兄还会不会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呲拉」一声,只见巨锤上的倒刺划破了水蓝色的绫带,绫带变成了两段,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为首的黄袍大汉哈哈大笑,「你连武器都没了,你还怎么打!」 巨锤又一次袭来,重重地砸在了纪晚愉背上,纪晚愉一个踉跄,忍住了喉头的血腥气,没让自己吐出来。 纪晚愉扶着墙面让自己站稳,眼看着巨锤就要落下来时,那三人却诡异地停下了动作,七孔中流出了鲜血,表情极度狰狞,似乎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有人飞了过来,带起了一阵风,三人应风而动,身子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纪晚愉面前前站了一个人,一身黑衣,皮肤冷白,他的模样平平无奇,一双冷冽的双眼在见到纪晚愉时柔和了下来,身上骤然放出的灵气也收进了体内。 灵气如若隐若现的雾气一般,风过无痕地擦过了纪晚愉的指尖,纪晚愉情不自禁地睁大了眼,这个灵气—— 察觉到某个事实时,纪晚愉脚下不稳往前跌了一下,还好他扶着墙面,勉强站稳了身子,这人袖口的手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一下,很快又退了回来。 「你没事吧?」 纪晚愉听见那人用一种又陌生又客气的语气问自己。 不止语气,他连样貌也都施了术,眉间的图纹隐去,就连手腕上的腕带也不见了。 纪晚愉紧张地抠着墙面,说道:「我没事,多谢。」 来人自然是顾长惟,他让白昭化成自己的样子跟着回了太和门,自己则跟了出来,只是纪晚愉如今脸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嘴上说着「无事」,分明就是在逞强。 他突然就心生烦闷,自己做出这种事究竟有没有必要,每一次离开自己的视线,总会发生各种意外,这一次更是受了伤。 而且这一次受伤的原因是自己,若是他堂堂正正地和师弟一起出来,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这种烦闷占据了顾长惟的理智,尤其是瞧见纪晚愉犹豫打量地看着自己的时,让他忘了自己目前正是另一幅样貌。 「你这么看着我,你很怕我?」 要是一个陌生人这么跟纪晚愉说话,纪晚愉不止会怕,大概率还会把那人列到神经病的范畴里,可当这个人是顾长惟时,情况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不明白师兄为什么要扮做另一个人来找自己。 但师兄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纪晚愉也很配合的没有戳破,这可是他和师兄之间难得的默契! 纪晚愉摇头说道:「你救了我,我还没有谢你,怎么会怕你呢?」 他说得自然又熟络,全然不像对待陌生人应有的戒备,只是顾长惟想起了自己现在是另一个人的样貌,心中也说不上来的烦躁。 纪晚愉说完不见顾长惟回应,又想着师兄既然扮做另一幅模样,那身份自然也不一样了,便小声问道:「额……我要怎么称唿你?」 「我姓白。」顾长惟毫不客气地拿了白昭的姓氏来用。 「原来是白道友。」纪晚愉很上道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 师兄看起来真的要打算装作不认识自己,可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纪晚愉想不明白,但不管怎么样,师兄来找他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纪晚愉不由对顾长惟弯唇一笑,很是动人。 顾长惟看着这个和往常无二的笑容,又想到方才的那三人,他仅仅就离开师弟几个时辰,师弟便是像这般对旁人露出毫不设防的笑容吗? 段承珩和林惊阙对师弟的另眼相待,不更是如此吗? 只是想到纪晚愉现在受了伤,顾长惟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方才受了伤,应当去找个地方疗伤。」 纪晚愉点头应下,「好,现在也这么晚了,师……白道友,我们一起去客栈吧。」 顾长惟:…… 纪晚愉和顾长惟一人在一间房住下了,等纪晚愉调息一个周天之后,体内的郁结已经消散,只是后背隐隐作痛,纪晚愉皱眉忍耐,拿出了水玲珑放在手中细细打量。 只是任他看了个遍也不能看出个花来,纪晚愉思来想去,决定去问问师兄。 顾长惟推开房门时,纪晚愉言笑晏晏地站在门口,说道:「白道友,我有一事想同你说说。」 不等顾长惟说话,纪晚愉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这么晚了师弟来陌生人房间是要做什么! 等顾长惟再一回头,瞧见纪晚愉手中拿着一块水玲珑,问道:「白道友,这个东西你能帮我看看吗?」 「水玲珑?」 第48页 顾长惟惊讶一声,自然地接了过来,端详了半晌,才说道:「不对,这不是水玲珑。」 「那这是何物?」 「这是水玉。」 「水玉?有这样的玉吗?」 顾长惟放下了水玲珑,徐徐说道:「这个东西的确很像水玲珑,但水玲珑物如其名,玲珑剔透,是千年水潭中凝成的结晶之物,少则数十年,多则百年可成。」 「此物蕴含了纯粹的水之灵气,拿来作为法器的材料的确是上乘,但水玉更为特殊。」 「水玉是水玲珑中最精纯的一股灵气凝结而生,而且需要数十枚水玲珑作为养料,最少百年方可生成。」 「只是这枚水玉,似乎被污浊之气掩盖,隐藏其灵气,所以查看一番和水玲珑的灵气所差无几,加上这污浊之气,让人误以为是一块下品的水玲珑。」 顾长惟说完,伸手在水玉上拂过,霎时间水玉表面的污浊之气如灰烬般掉落消散,卡拿到水玉的真实相貌时,纪晚愉也不禁屏住了唿吸。 玉本身就是充满了美丽和光泽,这一块水玉,几近透明的蓝色徐徐在表面上浮动,拿在手心把玩,触手带着微凉的湿意,再一细看,却是连一丝水渍也无。 这是水玉完美的将水灵气收于其中的证明。 纪晚愉忍不住嘆道:「好美的水玉……」 顾长惟忍不住旁敲侧击道:「这样的水玉,若是水灵根的人拿来炼化成法器,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了,只不过还差了几样东西……」 纪晚愉一听师兄还念着自己的法器,笑着问道:「还差了什么?」 「还需要水中瑞兽澄兽的鳞片和最为坚硬的精石东陵石。」 纪晚愉瞬间就蔫了趴在桌上,「这两个东西一听就难找啊……」 顾长惟却是摇头说道:「这两样东西有迹可循,水玉才是可遇不可求。」 连顾长惟都这么说的话,纪晚愉突然就生出了自己一定能成功炼制法器的信心,他一下来了精神,「那我就听白道友的,去将澄兽和东陵石寻来!」 只是这一下动作太快,原本就疼痛难忍的后背更是一阵剧痛,纪晚愉痛得叫出了声,顾长惟连忙问道:「你还没有疗伤?」 纪晚愉皱着脸,说道:「我已经调息了一番,只是后背还是作痛……」 顾长惟蹙眉,问道:「你没上药?」 「我够不着啊……」 顾长惟放心不下纪晚愉的伤势,看来只能用灵力替师弟抚平伤势了,遂说道:「我帮你吧。」 纪晚愉小声地啊了一声,原来师兄要替他上药,乖巧一笑,说道:「那多谢白道友。」 顾长惟掌心刚聚集一团灵力,就见纪晚愉已经解开了衣领和腰带,衣领从肩上滑落,露出了一小块莹白如玉的肌肤。 顾长惟:…… 「你这是做什么?」 第28章 纪晚愉茫然地眨眨眼,「不是说帮我看看伤势吗?」 顾长惟:「那你脱衣服做什么?」 「我不脱衣服你怎么看……」 顾长惟:…… 看着自家师弟毫无戒备的模样,顾长惟心生烦躁。 他如今是个陌生人的身份,师弟居然毫不顾忌,还大大方方的在他面前脱衣,虽说他和师弟都是男子,不知为何,顾长惟心中仍旧觉得不是滋味。 若是今日自己没有赶来,有旁人救下了师弟,师弟也会在他人面前脱衣吗? 自己和师弟初见时,师弟可是连靠近自己都吓得缩成了一团。 纪晚愉的衣裳滑下了肩头,顾长惟冷冷吐出三个字:「那你脱。」 话刚出口顾长惟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本意是想让师弟把衣服穿好,可说出的话却是口不对心,顾长惟脸色阴晴不定,变幻得十分精彩。 纪晚愉浑然不知道顾长惟复杂的内心想法,很干脆地把上衣脱了下来,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上,他又将长发撩至身前,露出了莹白纤细的脖颈和后背。 「白道友,你帮我看看。」 纪晚愉的背嵴线条流畅优美,肩头圆润,瞧着比桌上的水玉更加透亮干净,这还是少年人的身躯,虽然不像成熟男人那般矫健,却仍然充满了美感。 只是在他的腰部位置,有一大块的淤青,他本就白得晃眼,那淤青在他身上,显得分外触目惊心。 顾长惟瞧着那一大片的淤青,眼底一片阴沉。 「白道友?」许久没听见师兄说话,纪晚愉转过头来,喊了他一声。 腰部陡然传来指尖微凉的触感,纪晚愉倒吸了一口凉气,好疼。 「疼吗?」顾长惟问他, 「疼。」纪晚愉吃了痛,委屈地向顾长惟哭诉。 顾长惟眼底阴郁更浓,今日那三个人,死得还是太便宜了! 「这里呢?」顾长惟换了个地方,指尖在嵴椎骨轻轻地按了一下。 「也疼……」 不知是不是顾长惟指尖比较凉的缘故,纪晚愉只觉得腰部缓缓游走的指尖似乎带了电一般,触得他嵴椎一阵酥麻。 偏偏身后顾长惟还在认真地询问他的情况,纪晚愉不自觉地扭了下腰,小声说道:「好像没那么疼了,就是有些痒……」 「痒?」顾长惟顿了一下,「哪里痒?」 「你碰到的地方……」 第49页 纪晚愉说得超级小声,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话,明明是师兄在帮他看伤势,可他偏偏生出了其他的感觉。 不止腰部的酥痒,他的脸也开始烫了起来,纪晚愉觉得自己太奇怪了,垂着头深唿吸了两口,尽量让自己不那么在意腰部传来的触感。 纪晚愉的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顾长惟的眼睛,顾长惟发现师弟原本白皙的背部,似是涌出了大片淡淡的粉色,整个人仿佛泡在热池里一般,连耳垂都红了起来。 「忍着,马上就好了。」 顾长惟以为纪晚愉这是疼成这样的,力度越来越轻柔,他将灵气汇集在指尖,缓慢地在纪晚愉的腰部上打着转,那些淤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了下去。 只是这一下可难为起了纪晚愉,腰部除了顾长惟指尖的触感,又有另一种分外舒适的感觉,仿佛是轻柔的风,温柔地拂过,纪晚愉能感受到那是师兄的灵气。 纪晚愉知道,一个人的灵气是不能随意替他人疗伤的,首先是因为每个人的五行灵根都不一样,再者,即便是两个相同灵根的人,自身的灵气也会下意识地将旁人的灵气驱逐。 可顾长惟的不一样。 他体内的灵气几乎是畅快地吸收了顾长惟指尖传递进来的灵气,甚至随着他体内的经脉游走,纪晚愉根本抵挡不了顾长惟的灵气,就仿佛他们的灵气本就是同源而生,顾长惟的灵气和他的灵气在体内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你我。 纪晚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爽,低低地唔了一声。 这一声低吟毫无预兆地响起,纪晚愉脸上烫得快烧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发出这么令人误会的声音,师兄会怎么看他! 顾长惟的手一顿,问道:「这么疼吗?」 纪晚愉只得勉强答道:「不疼,不疼……」 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师兄认为他是疼就是疼吧,他可没脸说出自己刚刚是舒服得忍不住才发出声音的。 直到顾长惟终于收回了手,纪晚愉才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的确很舒服,但有时候舒服也是一种忍耐! 只是顾长惟却看也不看他,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纪晚愉还不想走呢,他今晚本就是借着水玉之名故意来找师兄的,两人都没好好说上几句话师兄就赶他,顾长惟只淡淡说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这话的意思便是师兄会继续和他在一起了,纪晚愉心里高兴,反正来日方长,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是一样,又对顾长惟道了谢,才转身离开。 顾长惟坐在桌前,脸色晦暗不明。 虽说顾长惟一直都是独身一人,但有句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方才纪晚愉的那一声低吟,分明是动了欲的意思。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纪晚愉肌肤的触感,顾长惟无意识地搓揉。 师弟因为自己这个陌生人的身份而动了欲,无论顾长惟如何刻意迴避,这个念头一直盘踞他的脑海。 顾长惟啧了一声,不管怎么想,都是很不爽啊。 纪晚愉回房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也说不出方才的感受自己是喜欢还是害怕,他夹着被子在场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 直到烛火燃尽,纪晚愉在万分纠结中,总算也是睡了过去,只是他虽然睡着了,却睡得不太好。 他做了个颇为羞耻的梦。 梦里有一双大手在他身上游走,纪晚愉很清楚的知道,这绝对不是一双女人的手,这双手宽大而有力,掌心带着一层薄茧,指尖还缠绕着他无法抗拒的灵气。 手掌带来的舒适让纪晚愉忍不住低吟出声,只是手的主人一直藏身在黑暗中,纪晚愉挣扎着想看清对方是谁,突然听到对方压低了声音问:「你想知道我是谁吗?」 心中有一个名字唿之欲出,可似乎有什么迷障遮住了他的心,让他无法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纪晚愉张张嘴,不受控制地问道:「你是谁?」 对方一声低笑,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就在纪晚愉即将看清对方是谁时,梦醒了。 纪晚愉:…… 纪晚愉无奈捂脸,这做的梦都是什么跟什么!简直是乱七八糟! 紧接着纪晚愉突然身上一沉,一个粉嫩糰子出现在了纪晚愉的面前。 糰子巴巴地朝纪晚愉伸出小手手,「要哥哥抱。」 纪晚愉先前乱糟糟的心情在看到小长惟的时候,全部化为了满心满眼的喜欢。 他恨不得攥着衣角告诉所有人,小长惟,真的好可爱! 纪晚愉将小长惟抱了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拍着小孩柔软的肚皮,极有耐心地哄着,现在师兄就在隔壁,分神也在,说起来,是不是让分神回去的好机会? 「小长惟,你怎么突然出来啦?」 糰子脆生生地说道:「我想哥哥了。」 纪晚愉揉了揉糰子又细又软的头髮,笑着说道:「小长惟真乖!」 随后纪晚愉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问道:「小长惟,哥哥和你说件事。」 糰子很乖地应了一声,「哥哥说!」 纪晚愉试探地说道:「哥哥……带你去找你爹,好不好?」 虽然面对的是个糰子,可纪晚愉就是没办法以命令的口吻让小长惟离开。 哪知道小长惟瞬间噘起了小嘴,委屈巴巴地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伤心委屈到极点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模样。 第50页 「哥哥……我只要哥哥……」 纪晚愉怔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把小长惟给惹哭了,偏偏小长惟还用小手擦去了眼泪,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哭,只要坏小孩才哭,哥哥不喜欢……」 「小长惟怎么样哥哥都喜欢你,你不想走就不走,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纪晚愉心里软得他有些难受了起来,仿佛他要将小长惟还给师兄,便真的成了抛弃小长惟的那个人,他轻轻地拍着小长惟的背,一边轻声安抚。 小长惟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小手紧紧地抓着纪晚愉的衣裳,抽抽搭搭地喊着哥哥。 纪晚愉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直到小长惟哭累了,沉沉地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没一回又飞回了回去,纪晚愉才重重地嘆了口气。 照目前看来,小长惟根本不愿离开他,而且他也很喜欢小长惟,也更加说不出要让小长惟离开自己的这种话,这可怎么办呢。 纪晚愉平復了一会心情,左右现在无事,他便打算去找师兄。 他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炼制法器,分神的事,等他回到清静峰,找个机会再偷偷地还回去吧。 他去找顾长惟的时候,顾长惟对他客气得像个陌生人一般,淡淡问道:「有事?」 纪晚愉浑然不觉顾长惟对他冷淡的态度,像往常一般问道:「昨日你说的东陵石和澄兽的鳞片,这两样东西该去哪里寻找?」 顾长惟:「明日有个拍卖会。」 「拍卖会?」纪晚愉兴奋地问道:「那是不是会有我需要的那两种材料?」 「不管有没有,去看看总是好的。」 纪晚愉连连点头,拍卖会,又热闹又新鲜的地方,而且还有师兄一起,多好! 既然拍卖会明日才开始,今天他还能和师兄到处去走走呢! 「白道友,索性今日无事,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吗?」 顾长惟脸色似是又冷了几分,问道:「看什么?」 「风土人情,世间百态都值得一看,如果你对这些没兴趣,我们一起到处走走也是好的呀!」 「你觉得怎么样,白道友?」 顾长惟自嘲一笑,纪晚愉看着,只觉得师兄有几分奇怪。 师兄这是怎么了? 哪知顾长惟把话接了下来,说道:「既然你这么热情,那便听你的,我们一起去看看。」 第29章 「好,那我们走吧!」 谁知道顾长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突然伸出了手。 纪晚愉原本没动,但透过白纱的缝隙看到那双大手,突然想起了昨晚的梦,他一个心慌意乱,后退了一步。 顾长惟的手擦过他面前的白纱,垂了下来,说道:「你的帷帽没有带好。」 纪晚愉忽而有几分心虚,慌忙地整理好帷帽之后,视线频频落在了顾长惟的手上。 顾长惟的手很好看,也许他自己不知道。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有力,皮肤也不像他那般白皙细腻,这一双成熟男人的手,被这样的手牵着,一定非常有安全感。 看着这双手,不自觉就想起了昨晚那个梦…… 「你一直在看什么?」 顾长惟一句话就打断了纪晚愉的胡思乱想,纪晚愉只得说道:「我……我就是昨晚做了个噩梦……」 「那三个人吓到你了吗?」顾长惟皱了皱眉问道。 「差不多吧……」纪晚愉胡乱打着哈哈,实在没脸说出自己昨晚那个颇为羞耻的梦。 尤其是他现在还看着顾长惟的手发起了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两人一起出了客栈,纪晚愉才忘记了方才的不自在,他一路上很是兴奋,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遇到新奇有趣的玩意,还会跑到顾长惟跟前,同顾长惟分享方才所见。 顾长惟兴致淡淡,只有在纪晚愉连声追问下,才偶尔出声附和。 顾长惟想到他和纪晚愉第一次下山时,师弟也是像现在这般停不下来,他对自己,和对「白道友」,并无区别。 尤其是当纪晚愉又拿着一串糖画来到他面前时,顾长惟眼底翻滚着暗涌的情绪,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为什么给我?」 为什么师弟对所有人都是这般,为什么他在师弟心中,连半分不同也没有? 纪晚愉仰头问道:「你不喜欢吗?」 顾长惟笑得有些奇怪,说道:「我不喜欢,而且很讨厌。」 纪晚愉眨了眨眼,无措地把手收了回来,他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抬眸看向顾长惟,似乎想说些什么。 此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女娃还太小,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女娃小小的身子陡然前倾,摔在了纪晚愉的脚下。 「哇」的一声,女娃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纪晚愉赶忙蹲下身来,把女娃牵了起来,又细心地拍掉女娃衣上的尘土,还不忘询问顾长惟,「白道友,这个孩子从哪来的你可有看到?」 顾长惟冷淡地说道:「我不知道。」 纪晚愉环顾一圈,也没看见出来找小孩的人,此时察觉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扯了扯他帷帽垂落下来地白纱,纪晚愉低头,女娃正伸着小手,咿呀说道:「糖……」 纪晚愉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小长惟,他不由得心中一软,把糖画递了过去。 第51页 女娃对扬起小脸,对纪晚愉咯咯笑个不停,纪晚愉也嘴角弯了弯,眼中带笑。 顾长惟看着这副场景,冷淡地移开了眼。 好在没多久这女娃的娘亲就找了过来,只是两人相处就这一会的工夫,女娃见纪晚愉要走,又是大哭了起来。 纪晚愉:…… 「小公子,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 突然有人拍了拍纪晚愉的肩,熟络地和纪晚愉打着招唿,纪晚愉一回头,这不正是昨天卖他水玲珑和小剑的摊主吗! 纪晚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这人为什么要摆出一副和他很熟的态度,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纪晚愉只能生硬地回应,「啊……好巧,又遇见你了。」 说来也怪,这人昨日还是一副既精明又爱财的模样,如今他不过换了一身行头,连带着身上的铜臭味也少了许多,起码比昨天看起来好相处些,如果不是长着同一张脸的话,纪晚愉会以为这是两个人! 他们不过是心甘情愿的买卖,这人突然把他叫住是做什么…… 那摊主看了一眼远去的女童,笑道:「昨日见你时你身边跟着还是一个男……你干什么!」 纪晚愉一听这人要把他和分神在一起的事说出来,连忙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捂住了对方的嘴,拖着这人往一旁走去。 这要是让师兄听到他一直和分神在一起,他瞒了这么久的事可就全坏了! 那摊主虽说做出一副挣扎的表情来,但脚步很配合地跟着纪晚愉走到檐下,等到纪晚愉松开了手,他才狐疑问道:「你做什么!」 纪晚愉只得把话说上了一遍,希望对方不要说出昨天他和一名男童在一起的事。 那人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不说就不说,大惊小怪的。」 「我才被你吓了一跳,你突然喊我是做什么?」 那摊主仰天故作深沉的走了一圈,似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要怎么说,纪晚愉和这人唯一的联繫就是昨天的买卖,看这这人的模样,纪晚愉心里忍不住开始乱想,他不会想把水玉拿回去吧。 谁知道这人突然在纪晚愉的面前停了下来,凑到了纪晚愉帷帽落下地白纱前,「我就是想看下你的容貌。」 说完那人突然伸出了手,掀开了纪晚愉眼前的白纱,纪晚愉顿时反应过来,一把拍掉了那人的手,「你做什么!」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艷之色,虽然只看了短短的一眼,但纪晚愉容貌带给他的冲击,远远不止这一眼的时间。 同时纪晚愉方才拍打他的那一下,他通过秘术发现了纪晚愉拥有的是极品水灵根,看着纪晚愉气急败坏远走的背影,这人无声地勾了勾唇。 最近合欢宗就放出了消息,愿意出高价买来水灵根的修士,当然,有这方面的消息合欢宗照收不误。 只是不知道,这极品水灵根的消息,能值多少呢。 纪晚愉一路上都气唿唿的,并非是那人要看他的容貌,而是他从对方的动作和语态中,感受到了一丝轻视的意味,这种很不尊重人的行为,才是让纪晚愉生气的原因。 没过一会纪晚愉又觉得不值当,他和那人以后也不会再见,何必要为了旁人生气,更何况今日师兄还陪他一起出来,他不可能坏了心情! 顾长惟突然淡淡问道:「方才那人是谁?」 「那人就是昨天我买水玉的摊主。」 纪晚愉老老实实把昨天买水玉的经过都说了一遍,又听顾长惟问道:「那你刚才和他……失去说什么?」 纪晚愉可不敢说出分神的事,只能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他说自己是向这人询问拍卖会的事。 只是这个话太蹩脚了,他自己都不信! 结果顾长惟反而点点了头,看起来是不准备再过问了,纪晚愉心里又是过关的庆幸,又是对顾长惟撒谎的愧疚。 而且……纪晚愉悄悄看了顾长惟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师兄今天好像有些奇怪,他虽然说不上具体的原因,可他能敏锐地感觉到。 等到两人回去时,纪晚愉在房中纠结了半晌,还是决定去问问师兄到底发生了何事。 可是他敲了许久的门也不见有人回应,纪晚愉试探着把门一推,门开了。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丝有人住过的痕迹,房内的摆设也和昨晚纪晚愉来时一模一样。 纪晚愉在原地怔愣了好一会,才扶着桌面坐在了椅子上,师兄有自己的事去做,不告诉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纪晚愉撑着下巴坐着,直直地看向门外,这一坐就是一晚,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顾长惟带着一身露气站在他面前,眼底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你在这里做什么?」顾长惟的声音很冷,一下子把纪晚愉彻底冷醒了过来。 「啊……那个……」纪晚愉揉了揉眼睛,说道:「我是想来找你一起去拍卖会,一不小心睡着了……」 「去拍卖会,你在这里睡了一晚?」 纪晚愉:…… 纪晚愉不吭声了,顾长惟说完也懊恼地皱了皱眉,又加了一句,「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在这边等你,你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去。」 纪晚愉低低应道:「好。」 纪晚愉一路无话地跟着顾长惟身后,走进拍卖会两人坐下之后,纪晚愉一连喝了三杯水,才觉得心里滋润畅快了许多。。 第52页 这个拍卖会的场地看起来颇大,一楼二楼的位子都坐满了人,嘈杂声不断,等到一名穿着颇为暴露的女子走上台中间,拍卖会才安静了下来。 等女子说完一大段拍卖会的规矩之后,随着一阵落锤之音,拍卖会正式开始。 作为拍卖会开场的第一样东西,势必要激起在场众人的兴趣,而这第一样东西,便是灵器春风化雨图。 这春风化雨图是一件极其稀有的灵器,它不像其他灵器是攻击性法宝,而是供人修炼心性,稳固心境之用。 大多数修士突破之时,除了修为之外,最难的便是心境这一关。 修真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心性薄弱之人,在突破之时难免会突生心魔,就此陨落也是有可能的。 而拥有春风化雨图,稳固心境之后,在突破之际,能够将突破的成功率提高一成。 这一成虽然听起来很低,但仍然是修真界中人人求而不得的宝物。 「春风化雨图,起拍价一万灵石!」 随着女子的一声喝下,拍卖会正式开始。 第30章 纪晚愉倒是没什么兴趣,他好歹也是突破两次的人了,不要说心魔了,心境连一丝障碍也无,如果说其他修士突破之时面临的是上了重重大锁的门,那纪晚愉连这扇门都没有。 顾长惟则更不需要了,他的心性之坚定世间难有,根本不需要这些外物来助他突破。 而且起拍价就是一万灵石,纪晚愉甸了甸他怀中的灵石,如果真的出现了自己要的东西,他还得留着买东陵石和澄兽的鳞片。 在人群的疯狂地叫价中,春风化雨图以十二万的灵石被一女修拍下。 负责主持的女子的娇笑连连,很是满意这一次的开局。 随后拍卖会又一连卖出了四样宝物,都是世间难寻,纪晚愉听着女子的妙语连珠都忍不住有些动心了,顾长惟敲了敲桌面,淡淡说道:「静心。」 简短的两个字仿佛让纪晚愉方才心头的冲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一看去时,脑中已经清明了不少。 「白道友,莫非这女子施了诱人心神的术?」 顾长惟点头,「不错,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激起人心底的欲望,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更清楚场中这些人要什么。」 「还有这么玄的术,这女子好厉害啊。」 顾长惟目光看过纪晚愉,似乎是思考了一番,才淡淡:「你莫非没发现这女子是水灵根?」 纪晚愉一查看才发现,发现这女子果然是水灵根,只是她的灵气似乎和自己不大一样,他这样想着,口中也不自觉就问了出来。 「这女子已经不是元阴之体,她应当是合欢宗的炉鼎,修炼的是诱人心神的术法,这样的功法,破了元阴之体的女子修炼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顾长惟说得再含蓄,纪晚愉也明白了元阴之体是什么意思,只是顾长惟的眼睛会不会太毒辣了一点,竟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可是东洲大陆不是只有五大宗门吗,合欢宗我怎么从未听过?」 「因为合欢宗的双修功法不入流,正道人士不愿于之为伍,在他们看来,修道之人理应清心寡欲,一心向道,通过双修得来的修为,让人不齿,所以说起东洲大陆的五大门派时,从没有人会提起合欢宗。」 「原来是这样。」 纪晚愉恍然大悟,看向台上时,正发现那女子媚眼如丝地往他们这边看来,瞧那女子的目光,看的正是顾长惟。 纪晚愉:…… 虽说在小说中的确有不少女修馋顾长惟的身子,但那些毕竟都是文字,纪晚愉还不曾亲眼见到过,如今看到这个女修频频向顾长惟放电,纪晚愉坐不住了。 他一把取下了帷帽,利落地戴在了顾长惟的头上。 顾长惟:…… 那女子倒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目光扫过纪晚愉的脸上,捂嘴一笑,这才移开了视线。 顾长惟摘下了帷帽,低声说道:「不要闹了。」 纪晚愉撇了撇嘴,两人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场下的拍卖上。 这一次拍卖的东西有些鸡肋,是一根墨色的髮带。 修真界中髮带也属于法器的一种,但大多是装饰之用,除了好看并无其他用处,而且这髮带名叫君意结,名字颇为风雅。 而且这髮带还有认主的功能,拍下之人若是亲手为他人束髮,除了髮带的主人,任何人再也不能将髮带取下。 纪晚愉一看到这君意结,脑子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顾长惟的身上。 他突然很想把君意结拍下来,然后送给师兄。 等女修报完拍卖价,纪晚愉毫不犹豫地出价,「一千灵石!」 女修有些惊讶,这君意结本就是附庸风雅的东西,而且在修真界中是道侣之间的互赠之物,除了表示情意,也再无其他用处,怎么看也不会是纪晚愉这个少年愿意拍下的东西。 顾长惟听到纪晚愉出价,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师弟要买这个道侣之间的信物,是为了什么? 难道师弟有了心仪之人? 纪晚愉报完价后还有些紧张,万一有人和他抢的话,他很大可能拼不过人家。 幸运的是在场中人除了纪晚愉,再也没有第二个冤大头愿意买君意结,等女修三次问话以后,落锤定音,君意结便到了纪晚愉的手中。 第53页 君意结被放在一个精緻的木盒中送到了纪晚愉的手中,纪晚愉打开盒盖,看着君意结,嘴角微微翘起,双眼也是亮晶晶的,显然很是喜欢君意结。 可他这么喜欢君意结,却连碰也捨不得碰一下,放在手心端详了好半天,才心满意足地盖上了盒盖。 虽然要送的人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可师兄现在还不愿意和他表明身份,纪晚愉只能忍耐着把君意结收回了干坤袋中,等到回太和门,纪晚愉就把他送给师兄! 纪晚愉这样想着,扭头发现顾长惟眉头深锁,用一副他说不上来的表情看着自己。 「白道友,你莫非也看上了君意结?」 「没有。」 顾长惟语气淡淡,分明是还有话想说偏偏又不开口。 纪晚愉正纳闷着,又听顾长惟问道:「你怎么会拍下君意结?」 「我想作为礼物把它一个人。」 是送给师兄。纪晚愉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 听到纪晚愉真的是要送人,顾长惟心中杂味纷呈,他难免不会想到纪晚愉是不是要送给旁人,但师弟若是真的送给旁人,为什么不送给他呢? 虽然这是道侣之间互赠的信物,若是师弟真的要送给他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收下。 顾长惟难得的胡思乱想了一会,纪晚愉突然激动地扯着他的衣袖,「师……白道友,拍卖会上真的有东陵石!」 「东陵石,修真界中无坚不摧的精石,东陵石的厉害之处相信不必我多说,诸位道友也知道它的价值,起拍价一万灵石!」 场中一片譁然,已经有一人率先喊道:「我出两万!」 这一出口便是加一万,生生把旁人的低价给压了下去,可来参加拍卖会的人又怎么会毫无准备,紧接着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两万五千灵石!」 东陵石作为炼器的材料,虽然难能可贵,但需要东陵石作为材料的法器,搭配的往往是更加稀有的材料。 就比如纪晚愉需要的水玉和澄兽的鳞片,且不说水玉的形成条件极为艰难,澄兽作为水中瑞兽,想从它身上摘得鳞片,旁人还得先考虑自己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故而东陵石虽然加价高,但出价的人却不多,场中目前就只有那两人在一直加价。 纪晚愉心急如焚地听着他们报的价格,如今到了四万灵石,若是他们继续加上一万灵石的话,纪晚愉可真的买不起了! 「四万二千灵石!」 女子又一次加了两千灵石,但她这一次灵石应当也是紧张了起来,毕竟她之前可是五千起加,如今降到了两千。 「四万五千灵石!」 最开始出价的人穷追不捨,同样他的加价也是低了下来,纪晚愉摸了摸灵石袋,突然生出了几分底气。 女修目光扫过众人,带着几分诱人的意味问道:「四万五千灵石,还有道友需要东陵石吗?」 那女子没有再出价,先前报价的男子已经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四万五千灵石,虽然已经超出了他的预算,但总算东陵石是到了自己的手中。 纪晚愉深吸了一口,毫不客气地一口拍下,「五万灵石!」 拍卖,就是要在对手犹豫不决的一击命中! 「你!」 那男子一声喝斥,扭头只看见纱帘内端坐着两个人影,他有心继续加价,他身旁的黑袍老人按住了他准备加价的手,无声地摇了摇头。 五万灵石花了出去,但换来了一块东陵石,纪晚愉今天一举拍下了两样东西,心里别提多开心了,他小心翼翼地把君意结和东陵石收好之后,接下来不管出现什么东西他都拍不起,索性当起了看客,还能涨涨见识,何乐而不为。 等到拍卖会结束,两人才一起离去。 纪晚愉还顺便弄来了一张东洲大陆的地图,地图上显示,距离他上千里的地方,又一处名为银霜深潭的地方。 纪晚愉指着地图问:「白道友,你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有水中瑞兽?」 「银霜深潭在五大宗门还未兴起就已存在,在东洲大陆是无人敢踏足的地方,此地的确有水中瑞兽把手,但瑞兽的存在是为了保护深潭旁的银霜花。」 在修真界中,但凡有重宝的地方,都有灵兽相伴而生,纪晚愉期初有这个胆子去,也是因为听顾长惟说他的水灵根可以引灵兽亲近,但这一番话停下来,纪晚愉心里有些打鼓。 「那……这个瑞兽,它凶不凶啊,会不会吃人啊?」 顾长惟看着纪晚愉这怂巴巴的样子有些想笑,故意说道:「瑞兽自然不吃人了,它吸食的是天地灵气和银霜花的灵力。」 「不吃人就好……」 不等纪晚愉说完,顾长惟话风一转,「虽然不吃人,但前去的修士都没有活着回来的。」 纪晚愉:…… 第31章 连师兄都这么说的话,那他去了只怕给瑞兽塞牙缝都不够! 纪晚愉瞬间感觉无望,巴巴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被看得心头一软,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吓师弟,说话的声音也软了下来,「我陪你去,别怕。」 说完却见到纪晚愉满心满眼地看着自己,顾长惟觉得自己更不该这么说。 他现在只是萍水相逢的「白道友」,说这些话会不会太容易误会了! 两人一路走至镇外,纪晚愉敏锐地感觉到师兄对自己的态度诡异的冷了许多,他也拿不准师兄到底是不是在跟他玩角色扮演的游戏,而且也不明白师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第54页 纪晚愉不禁问道:「白道友,既然银霜深潭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和我同去?」 顾长惟撇了他一眼,说道:「你如果不愿让我同去的话,我可以不去。」 纪晚愉干笑了一声,「白道友,你不要说笑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谁知道顾长惟正色看过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地说道:「我是说真的,如果你觉得顾虑,我不会赖着不走的。」 师兄能不能不要再玩他了! 纪晚愉内心在哀嚎,他甚至想抓着顾长惟的肩膀问他,师兄到底为什么要装作模样的搞这一出啊! 顾长惟正准备再说些什么时,忽然眼神一变,单手搂住纪晚愉腾空一跃,眨眼间只见到方才他们所站的地方,一道杀气腾腾的灵气袭来,轰的一声,身后的一颗巨树轰然倒地。 顾长惟松开手,目光看向空无一人的前方,冷冷地说道:「出来吧,不用藏着了。」 树后,两名男子徐徐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是个黑袍老人,另一人则是衣着精緻的青年,顾长惟见到这两人毫不意外,「果然是你们。」 纪晚愉小声问道:「白道友,他们是谁啊?」 「拍卖会上和你争抢东陵石的人。」 黑袍老人抚掌而笑,「还算有几分眼光,可惜用错了地方,既然知道我们对东陵石势在必得,还要出手相争,可惜啊。」 顾长惟也点点头,「的确可惜。」 那黑袍老人又是大笑,问道:「看样子你也清楚自己命不久矣,还知道嘆一声可惜。」 「我可惜的是你们。」顾长惟的声音极冷,一字一句都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可惜你们毫无眼力,更可惜的是,从你出手开始,你们就不能活着回去,难道不可惜?」 「还敢放肆,简直是找死!」 黑袍老人脸色大变,只见他扬手招出一枚白色丧幡,一阵唿啸的黑风袭来,黑风中似是夹杂着阵阵痛苦哀嚎之声,令人闻之心惊。 顾长惟皱眉,他早已看出这黑袍老人是鬼修,但从他的招式来看,练的是极为阴毒的术法,黑风中的哀嚎也说明此人的修为是拿活人祭奠而来。 黑风刚一出现,四周瞬间变得无比阴冷,原本翠绿的枝叶肉眼可见地败落下来。 那青年人也招出了自己的法器,是一枚镶嵌了数十颗铃铛的铜环。 这铜环每摇晃一次,纪晚愉只觉得有某种极寒极阴的气体要从他的七窍中灌入。 顾长惟挥手施了个法罩,笼罩在纪晚愉的身旁。 「不要乱动。」 这话显然是对纪晚愉说的,纪晚愉果然乖乖站好,坚决不给顾长惟添上一点乱。 顾长惟飘飘然一挥手,黑风散去,无数的死灵骤然发出一声惨叫,黑袍老人见状,愤怒让他的布满了皱纹的脸不停地跳动着。 「你敢毁我死灵,我不止要杀了你,还要连你也一同炼制!」 顾长惟连看他也懒地看他,指尖弹出一点寒芒,语气冷淡,「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那黑袍老人和青年修士连惨叫还来不及发出,就已经变成了青烟飘散,顾长惟挥手解开法罩,扬了扬头,「走吧。」 纪晚愉咽了口水,问道:「白道友,你如今……是什么修为?」 顾长惟淡淡看过来,不答反问:「很重要吗?」 好吧,纪晚愉只是单纯被顾长惟这波操作秀到了。 想到这两人出现之前顾长惟还有话没说,纪晚愉问道:「白道友,之前……你想说什么?」 「你拍下君意结,是想送给谁?」 从纪晚愉拍下君意结开始,这个问题便一直缠绕着顾长惟,顾长惟很难不去想,师弟究竟要将代表道侣信物的君意结送给谁。 师弟……会怎么回答? 纪晚愉啊了一声,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原来师兄想要这个。 「如果白道友不介意的话,君意结送给你!」 「送给我?」 「我跟你相识不过一日,你为何要将君意结送给我?」 顾长惟原本以为纪晚愉是有了心仪之人,才会拍下君意结,结果没想到会送给自己。 而且自己现在还是以「白道友」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虽然兜兜转转下来,纪晚愉说要送给自己,可他现在充其量是个陌生人。 相见不过一日,便要赠送信物,他和师弟相交已久,竟抵不过和「白道友」的一日矫情? 「你知道我是谁吗?」顾长惟压低了声音,眼底的阴沉渐渐浮了上来。 纪晚愉浑然不觉,乖乖答道:「我知道啊。」 你是我的师兄,我一直都知道。纪晚愉在心中默默说道。 「你既然知道,就不应该送给我。」 纪晚愉也听出顾长惟话中的不对劲了,焦急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送给你!」 顾长惟缓缓向他走近,垂眸看着纪晚愉眼中的慌乱,他心中压抑的情绪在听到纪晚愉要将君意结送给自己时达到了定点,也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你对谁都是这般毫不设防吗?」 「你心中没有在意的人吗?」 「还是说,所有人都是你在意的人,所以你对所有人都是这般?」 这才是顾长惟故意改头换面跟在纪晚愉的身边的原因。 第55页 他怎么可能会让纪晚愉独自去歷练,只是在大比和秘境中,纪晚愉总是能招来许多人而不自知,段承珩是,林惊阙是,包括那些心怀歹意的人,同样也是。 顾长惟很不喜欢纪晚愉对旁人都像对他一样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他是个习惯了孤独的人,是纪晚愉的存在,硬生生的让他一次又一次的破例,可最终换来的,是纪晚愉对待每一个人的平等。 顾长惟不想要这份平等。 顾长惟厌恶这份平等。 他来的时候甚至想好了,若是师弟对「白道友」一丝一毫的戒备和疏远,他便不会在意这些,哪怕在他再三询问愿不愿意让自己同去银霜深潭时,只要纪晚愉拒绝,他也会马上告诉纪晚愉,他是顾长惟,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抛下纪晚愉独自一人。 可纪晚愉一次又一次地靠近「白道友」,在「白道友」的面前,和在自己面前毫无差别,顾长惟难以抗拒纪晚愉的亲近,可是想到他亲近的不是自己,他心中便越加挣扎。 纪晚愉明明和他说过,自己才是他最重要的人,可如今看来,或许所有人在纪晚愉的眼中,都是最重要的人。 顾长惟冷冷地看着纪晚愉,看着纪晚愉眼角带上了湿意,慌乱又委屈。 他突然就想撕开所有的伪装,告诉纪晚愉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他心狠手辣,什么太和门的五弟子,不过都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他想告诉纪晚愉,自己现在有多想把他关起来,不让任何人看上一眼,他每日每夜能看见的只有自己,直到他在纪晚愉心中,变成真正的,最重要的那个人。 一切本该如此,他本就是为了纪晚愉而来,当他在太和门见到纪晚愉的第一眼起,就应该这么做。 「不是这样的!」 纪晚愉不知道师兄怎么突然就变了副神色,眼底流露的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冷淡,他心中又急又乱,脸颊上不知何时带上了湿意,纪晚愉慌乱地抹了把脸,把心中的委屈咽下,一字字说道:「我知道你是……」 「不要再说了。」 顾长惟冷冷地打断了纪晚愉的话,只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前一秒还在想着那些阴暗的念头,可当看到纪晚愉眼角滑落的泪时,他只想把那些碍眼的泪水擦干,告诉纪晚愉自己真正的想法。 可他不能这么做。 即便他现在告诉纪晚愉自己是顾长惟,得到的也只会是纪晚愉和平常无二的态度。 况且他在纪晚愉面前一直都是纪晚愉喜欢的师兄,若是让纪晚愉知道,自己这般对他,说这些让他伤心的话,纪晚愉会怎么看他,他和纪晚愉是不是连从前师兄弟的关系也无法维持了? 现在让纪晚愉伤心不过是「白道友」罢了,等寻完炼制法器的最后一样东西,他还是纪晚愉的师兄,起码他还能在纪晚愉的口中,听到他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这句话。 自欺欺人,不过如此。 那些不堪的阴暗的念头,全部都是屁话罢了。 「走吧,我们去银霜寒潭,取得鳞片之后,你我就此分别。」 第32章 顾长惟的动作很快,不等纪晚愉再说什么,他已经带着纪晚愉飞了起来,两人穿过厚厚的云层,几乎是眨眼之间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到了。」顾长惟松开手,淡淡说道。 两人的前方有一处冒着阵阵白气的深潭,一眼望不到边,深潭散发着冰寒刺骨的冷意,连潭边的地面上,都覆上了一层白霜。 而在深潭的正中央,潭水中伫立着一朵银色的花,是银霜花。 银霜花旁几条灵鱼畅快地游来游去,它们默契地游在银霜花旁,看起来是一刻也不肯离开。 灵鱼护花,说的就是这番景象。 在这如梦似幻的场景,银霜花不像世俗的花朵那般夺目艷丽,它带着遗世而独立的姿态,静静地向外舒展着花瓣,似乎在一点点的吸收着潭面上的白气。 水面平静无波,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如同仙境一般,美不胜收。 纪晚愉却丝毫不在意眼前的美景,伸手拦住了顾长惟的去路。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那些分别的话!」 「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不能告诉我吗!」 「我心中在意的人,重要的人,你不是都清楚吗,为什么你不愿相信我!」 顾长惟这几天对纪晚愉的态度称得上是不对劲了,期初纪晚愉并没有放在心中,可是在听到师兄说要和他分别之后,他几乎红着眼睛质问了出来。 他说得又快又急,声音也颤抖得厉害,分明质问的是自己,可他还是被巨大的委屈和害怕所笼罩。 到底为什么啊。 他做了什么让师兄这么讨厌自己。 他穿越过来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师兄拒绝,难道他和师兄之前的相处,师兄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顾长惟看着,不由得愣住了。 师弟的眼睛真亮,熠熠生辉,干净又透彻,让人不敢直视,仿佛纪晚愉把他所有的心思都掏了出来,摆在自己的面前。 可面对拥有这样眼神的纪晚愉,顾长惟移开了视线,他一挥手,拂开了纪晚愉。 和纪晚愉相比,他那些阴暗的心思,实在是太过丑陋。 纪晚愉脚下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方才站稳。 第56页 他睁大了眼睛,声音比方才更加破碎,「我都说了我知道你是——」 然而纪晚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无声地上下张合着嘴唇,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给你上了禁言术,等拿到鳞片,自会给你解开。」 顾长惟知道,他不能再听师弟说下去了,他怕自己会真的忍不住,师弟越是对「白道友」真情相待,他越是难以忍受。 纪晚愉说不出声,又跑了两步想拉住顾长惟,却发现他和顾长惟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就算用尽了力气也没办法触碰到顾长惟。 而此时纪晚愉除了心头的委屈和害怕,更是真正生了气。 师兄太过分了! 竟然要这么防着他! 难道他连碰也碰不得了吗! 顾长惟见此,本不打算说什么,可看着纪晚愉皱眉怒瞪自己的模样,开口解释说道:「此次情况兇险,这个屏障是为了保护你不受寒气入侵。」 顾长惟说完,转身一步步朝深潭走去。 银霜深潭如今一片静谧,烟雾缭绕,潭边的枝叶上,水气已经凝结成透明晶莹的水珠,「滴答」一声,水珠缓缓从树叶上滴落,打在了水面上,丝毫看不出有瑞兽的存在。 顾长惟朝银霜花放出了丝丝灵气,他很清楚,要引出水中瑞兽,只能从瑞兽保护的银霜花下手。 银霜花旁的灵鱼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不安一般,扑腾扑腾地跃出了水面,此时水面也盪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水面在微微震动着,似乎潭底有什么深渊巨物即将破水而出,随着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连远处的纪晚愉都感受了地面传来的震感,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从水面上晕染开来。 这股威压带来的是绝对强者对于弱小人类的藐视,似乎在警告顾长惟,警告所有对银霜花试图下手的修士,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顾长惟怎么可能就此收手,他加大了灵气的注入,那股威压的主人也终于被激怒,轰」的一声,水面骤然腾空溅起了数米高的水花。 顷刻间银霜寒潭犹如下了一场暴雨,冰冷的水滴倾盆而下,这些水滴打在纪晚愉的头上,似乎被看不见的结界挡住了一般,从另一侧滑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纪晚愉看着前方顾长惟被淋湿的背影,那身玄色长袍因为沾了水,更显色重,如墨一般的长髮披在他的身后,背影是那般的凛然。 再看自己,连一丝水气也没有沾上,一如既往的,被保护得很好。 纪晚愉心中又酸又涨,嘴角却微微翘起,师兄分明还是对他好的,可是为什么又要说那些话? 顾长惟已经和澄兽打了起来,纪晚愉紧张地靠在树干上,生怕自己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在纪晚愉的脚边,悄然生出一颗绿芽,绿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根、成长、结出花苞。 这花苞娇艷万分,仿佛世上所有的红都聚集在这朵花中,花瓣缓缓地向四周打开,在绽放的同时,粉色的烟雾也从花苞中间溢了出来,烟雾徐徐向上飘去,直至纪晚愉的鼻尖。 纪晚愉浑然不觉地将粉色的烟雾吸入体内,只见他原本黝黑干净的双眸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呆滞,如同一个木偶,木然地转过身,一步步朝外走去。 在纪晚愉跨出第一步的时候,顾长惟已经发觉出了不对劲,他勐然回头,却瞧见纪晚愉已经停了下来,在他的脚下,发出了蓝色的光芒,光芒连成了阵法的形状,忽而光亮大做,纪晚愉的身形完全被笼罩在光内。 等阵法的光芒消失时,纪晚愉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纪晚愉醒来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空气中漂浮着的阵阵香气,这香气若有似乎地如看不见的红线般缠绕在纪晚愉的身旁,他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头顶悬挂着的透明红纱。 红纱无风而动,柔软飘荡,屋内燃着的是暧昧昏暗的红烛,门外还不时传来男女的娇笑之声。 纪晚愉头痛欲裂,挣扎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双手一点力气也没有,体内灵气空空如也,屋内也只有他一个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纪晚愉只记得自己和师兄到了银霜寒潭,接着突然像失去了意识一般,再睁开眼睛,便到了这里。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 纪晚愉连忙看去,一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瞧见纪晚愉醒了,反而捂嘴观望了一会,仿佛在欣赏一幅名画一般,半晌才腰肢轻摆地走了过去,温柔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纪晚愉拿不准眼前的女子有什么意图,咳嗽两声之后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他试探着问道:「姑娘,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宫装女子咯咯直笑,说话的声音又软又轻,「当然是我把你弄过来的呀,你怎么这么笨。」 「我……还有人在等我,我不能在这里呆着。」 「你这个人……」女子娇嗔了一声,粉嫩的指尖在纪晚愉的胸口上点了一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纪晚愉这才抬眸看向这宫装女子,只觉得眉眼似是有些熟悉,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拍卖会上那名女子!」 纪晚愉还记得顾长惟曾说过这女子是合欢宗的人,而合欢宗的人向来是崇尚双修的门派,纪晚愉咽了口水,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57页 女子双足一抬,一个翻身便躺了上来,她靠在纪晚愉的身边,娇笑说道:「这里是合欢宗。」 无视纪晚愉的浑身僵硬,女子挑起纪晚愉的一缕髮丝放在手心把玩。 「我是合欢宗的宗主,你是不是还要问,我把你掳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就是馋你的身子,极品水灵根的属性,这么好的苗子,不修我合欢宗的双修功法,实在是暴殄天物。」 女子说完像往常一样查看纪晚愉的元阳,美目一睁,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竟然还没有破了元阳之身?」 「如此更好,等你炼好了双修之法,我要第一个享用。」 「你滚开!」 纪晚愉一把推开了女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气又羞。 女子被推了也不生气,反而吃吃笑了起来,「你一生气更好看了,其实不妨告诉你,在你去拍卖会之前,我就已经看上你了。」 「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我是不会修习你们合欢宗的功法。」 纪晚愉态度又冷又硬,竟是有几分顾长惟的影子,女子也毫不在意,又凑了过来,「那天在拍卖会上你可不是这样的,你和你身旁的那个人好生亲热呢……」 「难道说……」不知道这女子想到了什么,媚眼如丝地看过来,「你喜欢的是男子而非女子?这也没关系,我可以扮做男子的模样,虽然我没有试过,可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来一次。」 第33章 纪晚愉被扔进这间房已经一天了。 房内一直燃着的薰香让他浑身提不起力气,任他怎么调息打坐,体内的灵气仍是是空空如也。 那女子在第一天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间房,纪晚愉几次想偷跑出去,却被把守在门口的人挡了回来。 这是铁了心不让他走了。 纪晚愉在房间毫无办法,走也走不掉,想联繫师兄也没有灵力,纪晚愉重重地嘆了口气,此时那女子推门而入,嘴角挂着艷丽明媚的笑,「怎么唉声嘆气起来了?我来晚了你不开心?」 见纪晚愉瞪着一双眼睛,女子捂嘴一笑,「怎么逗你一下你就要生气,真是的不懂风情。」 随后那女子脱了鞋袜,半跪着爬上了床,纪晚愉脸色一白,不住地往后退去,「你……你做什么!」 「当然是教你有趣的事情……」 纪晚愉很难不去想歪,那女子见纪晚愉气得话都不出口了,咯咯直笑,「骗你的,我要教你的是双修之法。」 「我不学!」 「那可由不得你了。」 女子按住纪晚愉的后脑勺,把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源源不断地将双修的功法传过去。 纵使纪晚愉挣扎得再厉害,这种通过神识传递的法子,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等女子松开了手,看着纪晚愉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浑身颤抖得厉害,她也没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一副得逞了模样笑道:「双修的功法已经传给你了,你不学也得学,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差不多有过了一刻钟,纪晚愉才渐渐停止了颤抖,那女子传过来的双修功法已经清晰地展现在他的脑中了,就连各式各样的动作也传了过来。 纪晚愉咬紧牙,奋力地挤出了两个字,「无耻!」 这女子却惊讶地反问:「你这就学完了?」 纪晚愉听到这话,抬眸瞪了过去。 「啊……」女子恍然大悟地嘆了一声,「不愧是极品水灵根,果然是天赋异禀。」 随后女子拍了拍手掌,数名侍女走了进来,娇滴滴地欠了欠身,女子一撩裙摆,从床上走了下来。 「把他去汤池洗干净送过来,他要是不配合的话,让他服下一颗奇欢散。」 「是!」 侍女齐声应道,随后无视纪晚愉拼命地挣扎,一人架起了一只手,把人抬到了冒着热气的汤池中。 有人按着纪晚愉的头沉到了池子里,等纪晚愉憋足了气险些不能唿吸时,才被人放了出来。 纪晚愉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些侍女又开始来扒他的衣服,他身上的衣服本就是顾长惟给他穿上的,纪晚愉宁死不肯松手,几人拉扯间,衣服竟然也没被撕坏。 那侍女见纪晚愉到了这一步还是不愿意配合,想起宗主的话,几个侍女来回使着眼色,掰开纪晚愉的嘴,强硬地塞下了一颗奇欢散。 纪晚愉只觉得体内涌上了无穷无尽的空虚,他身子热得发烫,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引诱着他放弃抵抗,享受欢愉。 纪晚愉用尽了全身的意识来抵抗大脑中传来的诱惑,在这无意间,他体内的灵气竟然也因为自身的意志力,开始缓慢地运转起来。 水灵根的灵气缓缓走遍全身,这让纪晚愉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迷濛蒙地抬起了眼,试图将灵气聚集起来。 可是他浑身又烫又软,汤池中更是温热又微醺,纪晚愉只觉得自己的唿吸都烫了起来,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将双修之法融会贯通,不过运转一会的工夫,纪晚愉竟真的能够凝聚起灵气了。 纪晚愉此刻还能分出心思来想到那女子说的天赋异禀,顿时脸色一黑,但他如今的确需要这些灵力助他脱困,天赋异禀什么的……咬咬牙认了! 奇欢散的药力已经彻底在纪晚愉体内化开来,纪晚愉咬破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恢復了一瞬间的清醒,也就是趁着这一瞬间,汤池的温水轰然炸开! 第58页 纪晚愉的灵气如同爆裂的光球一般,在汤池中爆发出耀眼的光! 汤池处于合欢宗的后山位置,纪晚愉刚从池子里爬出来,便发现自己身处密林之中,他搂着衣服,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 身后有数名合欢宗的人追了上来,凉风吹在纪晚愉的脸上,却一点也散不去他体内的热气,他的脚越来越软,唿吸也越来越重,眼看着身后的人就要追上来时,一个玄色长袍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如天神降临一般落在了纪晚愉的身前。 纪晚愉看见顾长惟,所有压抑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下子迸发出来,他赤着脚不顾疼痛朝顾长惟跑了过去。 顾长惟的动作更快,在纪晚愉还没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他已经伸出了手,把纪晚愉带进了自己怀中。 纪晚愉身上的衣裳沾了水贴着,印出了他少年青涩的曲线,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汤池一泡,更是软腻香滑,让顾长惟生出一种,自己若不是不抱得紧些,师弟便会从他的怀中熘走。 看着身后那群不知死活的合欢宗弟子,顾长惟毫不留情地一挥手,只见那些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彻底消失在这时间。 纪晚愉在他怀中小声地哽咽着,「师兄……你终于来了……」 顾长惟身子一僵,「你叫我什么?」 纪晚愉抬眸看他,刚刚哭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又可怜又委屈,向顾长惟控诉,「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师兄!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是故意骗我!你还吓我!」 「我都说过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这样,我都这样了你还不理我……」 纪晚愉越说声音越小,他只觉得贴着顾长惟的胸膛让他很舒服,只是这种舒服并不能从实质上解决他体内的空虚,纪晚愉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像个孩子般的在顾长惟的胸口蹭来蹭去。 顾长惟拨开纪晚愉脸旁的髮丝,纪晚愉嚅动着唇,口中不停地喊着师兄,看起来已经是不大清醒的模样了。 早在顾长惟刚一碰到纪晚愉时,就已经察觉到纪晚愉身上不正常的温度,连唿吸都是甜腻的香味,顾长惟略一查看,便明白纪晚愉这是中了药。 偏偏纪晚愉此刻双手还缠在顾长惟的脖颈上,他仰着头,温热的唇贴着顾长惟的下巴轻轻摩挲,「师兄……我好难受……」 顾长惟眼底似是有片刻的挣扎,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随后他拦腰抱起纪晚愉,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原地。 穿梭在云中的冷意让纪晚愉短暂地睁开了眼睛,他靠在顾长惟的肩上,迷迷煳煳问道:「师兄,我们去哪呀?」 顾长惟言简意赅地说道:「带你去解药性。」 纪晚愉又小声问:「怎么解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顾长惟带纪晚愉来到了灵泉边,然后弯下身子慢慢地把纪晚愉放入了泉。 只是纪晚愉坐在泉中也不愿撒手,巴巴地看着顾长惟,红唇微微张开,目光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欲和恳求。 顾长惟从上而下把纪晚愉水中的身子看得一清二楚,他艰难地松开了纪晚愉的手,哑声说道:「这是灵泉,你可以在此处把药性发挥出来。」 纪晚愉不敢说话,咬着唇点点头,他怕自己一张口,就是无法控制的低吟。 他中了药没错,可解药性的方法有很多,可为什么方才师兄说解药性的时候,他脑子第一个浮现的出来的,竟然会是双修之法上的姿势。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纪晚愉闭上了眼睛,仰头靠在泉边上,颤抖着把手伸出了水中。 本就安静的灵泉中,因为纪晚愉水中的动作而发出了令人遐想的声音。 「师兄……」 纪晚愉的声音听起来都快要哭了一般。 「我在。」顾长惟低声应道。 「你转过身去,不要看,也不听……」 纪晚愉带着哭腔的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份难以自持的欲动,水声哗啦啦的响起,滴滴答答地打在水面上,溅起了小小的水花。 这一颗颗水珠仿佛滴在了顾长惟的心上,他即便转过身去,不看,不听,可他修为到了这境界,既是他闭目不听,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四周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看到了纪晚愉轻蹙眉头忍耐又克制表情,可还是有破碎的低吟从他咬紧的唇缝中溢出,水花翻涌破碎,纪晚愉的表情似痛苦,似欢愉。 黑髮贴着纪晚愉的脸颊,不知是汗滴还是水珠从他额前滑落,他就像水中勾人精魄的妖精一般,用最纯洁无瑕的表情做出最诱人的事来。 顾长惟的鬂间一滴汗淌了下来,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分明手心滚烫,可脸上却一阵凉意。 身后,随着水花的阵阵飞溅,纪晚愉也似乎是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断断续续地发出了低吟。 顾长惟一直静立原地,额头的细汗被风吹干又冒了出来,直到身后水面声由急变缓,纪晚愉略带颤抖微微不稳的声音才在身后响起。 「师……师兄,我好了……」 第34章 纪晚愉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橙色跳动的火焰烧得正旺,纪晚愉沉静的面容在橘色火光的映照下,有一股静谧的美好。 「师兄……」纪晚愉嘴唇微动,最终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 第59页 顾长惟没说话,纪晚愉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扮成这个样子就算了,你还要那么对我……」 纪晚愉其实能大致猜到顾长惟这么做,无非是没有安全感,可想到顾长惟这么不相信自己,纪晚愉就不高兴,他故意挪了挪屁股,离顾长惟远些,埋怨道:「都怪你。」 「是,都怪我。」 听到顾长惟回应,纪晚愉心里又不舒服了,他给顾长惟找了个理由,才说道:「不过你把我从合欢宗找了出来,就不怪你了,扯平。」 顾长惟反问他:「我欠你一次,不好吗?」 「你为什么要欠我?」纪晚愉问道:「师兄,你本应该坦荡行走在这天地间,没有人会让你欠下东西,我也一样,但是你如果硬要分清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还清欠我的东西。」 「什么?」 纪晚愉拿出了装有君意结的木盒,「我要你收下这个,不许拒绝。」 「你要送给我?」 「对呀……」纪晚愉点点头,「我本来就打算送给你,当时我看到这个君意结,觉得跟师兄你很合适,这才拍下来。」 顾长惟眼底似有些挣扎,他缓缓抚摸过盒面凹凸不平的花纹,问道:「师弟,你可知道君意结意味着什么?」 纪晚愉不解问道:「这不就是赠礼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含义?」 顾长惟说不上自己是了然后的透彻还是失望,他只是笑笑,说:「你忘了吗,当时拍卖会上说需要髮带的主人亲手为他人繫上。」 「原来是这个,」纪晚愉恍然大悟,「那师兄我来帮你束髮。」 顾长惟拿出君意结,垂眸看向手上这条墨色的髮带,神色有些奇怪。 纪晚愉小声喊道:「师兄?」 顾长惟把君意结递过去。又松开了头上原本的髮带,淡淡说道:「束髮吧。」 等纪晚愉束好发,只觉得手心都烫了起来,他还想挺想再扯一下髮带,看是不是真有说的那么玄,只是师兄现在瞧着……竟然有一份诡异的柔和? 纪晚愉被自己心底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便故意岔开话题说道「:说起来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合欢宗……」 「有人控制你进了传送阵法。」 「传送法阵?那我现在在很远的地方吗?」 「对。」顾长惟点点头,「我们在东洲大陆的边缘处,我也是花费了一天的时间才赶了过来。」 「那我们回太和门得要多久啊?」 顾长惟看了他一眼,很含蓄地说道:「和你一起的话,快则一月。」 纪晚愉:…… 明白了,是他不配。 两人说了一会话,没多久纪晚愉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起了瞌睡,顾长惟脱下了身上的长衫铺在地上,把迷煳煳地纪晚愉放了上去,途中纪晚愉醒了一次,还很配合地勾着顾长惟的脖子,方便他把自己抱起来。 顾长惟拨开纪晚愉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道:「睡吧。」 纪晚愉发出了一声浓浓的鼻音,没一会真的睡了过去。 顾长惟坐在一块石头上,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时不时在纪晚愉的身上扫过,他的脸藏在山洞的阴影中,他的情绪似乎也一併藏了起来,叫人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纪晚愉即使在睡梦中也不□□宁,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口中似乎在轻声说些什么。 顾长惟原本一动不动地坐着,又见到纪晚愉双手在急切地寻找些什么,眼看就要碰到烧得通红的柴火时,顾长惟抓住了纪晚愉的手。 纪晚愉几乎是立刻用力地回握了过去,好像是生怕顾长惟跑了一样。 看着纪晚愉的红唇微动,顾长惟神使鬼差地俯下身子,听到纪晚愉的口中轻声念着两个字。 「师兄……」 顾长惟抬起头,他一只手撑在纪晚愉的身侧,一只手和纪晚愉十指相扣,从上而下地看着纪晚愉,他的目光本应是坚定沉静的,因为这个世上不会有任何把他打倒的东西,可是这一次,他困惑了。 他甚至不知这困惑是因谁而起,是他自己,还是师弟? 沉睡中纪晚愉翻了个身,将顾长惟的手抱在怀中,像抱着大型毛绒一般不肯撒手,顾长惟试着用力抽了抽,竟然没抽出来。 那些甜腻的香气几乎已经散去,可仍是有一丝极淡的香气飘荡在山洞里,而香气的来源,正是纪晚愉的身上。 如今纪晚愉这样一把抱住了顾长惟,那香气似乎从他的手臂一路飘荡至鼻尖,顾长惟眉宇间也因为忍耐微微蹙起。 他伸手在纪晚愉面前拂过,纪晚愉脑袋向旁边一倒,两只手也松了开来,悠长地唿吸着。 顾长惟在灵泉边站了许久,直到水面的凉风吹干了他额上的细汗,他才迈开了步子,任由灵泉的水一点点地淹没过自己的身体。 顾长惟捧起一掬水泼在了脸上,他此时已经恢復了自己原本的样貌,眉间的赤火焰图纹红得似要滴血,仿佛他全身的红都涌在那个地方。 不知道顾长惟是高看了自己,还是低看了纪晚愉,他以为自己能忍住的,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要靠这个方法来解决。 黑髮垂在身后,贴在了背上,顾长惟下意识想拨开头髮时,指尖碰到了髮丝间的君意结。 顾长惟垂下眼眸,他原本就不该收下来的,师弟什么都不懂,自己这是在陪着他胡闹。 第60页 只是不知为何指尖又退了回去,顾长惟靠在泉边闭上了眼睛,罢了,日后再和师弟说吧。 于是第二天纪晚愉和顾长惟便启程回太和门,不过因为纪晚愉的灵气刚被掏空,还需一天才能彻底恢復,顾长惟也不好带着他飞,所以两人只得步行走在这荒郊野外。 路上顾长惟问他是如何识破自己身份的,结果纪晚愉比他更惊讶,反问道:「难道师兄你不知道你的灵气很特别吗?」 「嗯……」纪晚愉一边想着该如何形容一边说道:「就是……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顾长惟:…… 「我还以为师兄你知道我认出你了呢,原来你不知道呀。」纪晚愉说着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厉害之处一样,忍不住就小得意了起来。 顾长惟想起纪晚愉体内有自己收不回的灵气,心中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两人说着话一直走到了傍晚才终于见到有人烟的地方,纪晚愉是又累又饿,爬都爬不动了,他坐在路旁的石阶旁锤着酸痛的小腿。 顾长惟也知道纪晚愉现在没有灵气,等同于凡人之躯,这一天下来确实是累着了,见纪晚愉一张脸不开心地皱在一起,耐心说道:「再忍一会我们就去找个客栈,好好睡上一觉。」 顾长惟好声好气地说着话,纪晚愉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底气,朝着顾长惟伸出了手,一副要背的姿势。 「我走不动了,你……」 话还没说完,顾长惟已经一手托着纪晚愉的屁股,一手搂在纪晚愉的腰上,以抱小孩的姿势把纪晚愉给抱了起来。 纪晚愉搂着顾长惟的脖颈还有些懵,不是,纪晚愉是要师兄背他啊!怎么成了这个面对面把人抱起来的姿势啊! 两人这不符合年龄的动作引得一旁过路的村民纷纷看了过来,顾长惟倒是毫不在意别人的阳光,走得又快又稳。 纪晚愉先前还可不好意思,只是他这人的确是懒,而且被顾长惟这样的确舒服,他只要搂好顾长惟,再靠在顾长惟的肩上,把脸藏起来,这样谁都看不到他了! 于是纪晚愉心安理得享受着这难得的待遇。 而且……纪晚愉调整着姿势,鼻尖似乎萦绕顾长惟身上淡淡的冷香,好香好舒服,让纪晚愉觉得十分安心。 在这种双重的安心之下,许是纪晚愉今天真的累着了,没多久他已经靠在了顾长惟的肩上发出了细长均匀的唿吸声,搭着的手也垂了下来。 顾长惟托着纪晚愉的屁股把人往上一托,重新把人抱稳了才继续往前走去。 走进客栈的时候人还不少,顾长惟敲了敲柜檯,掌柜的看见这一幕,先是一怔,很快露出了职业化的笑容,问道:「客官有什么需求?」 「要一间上房,送点吃的和热水上来。」 这一下纪晚愉也有了动静,他揉了揉眼睛,迷煳煳问道:「师兄,这是在哪啊……」 「客栈,这就带你去吃东西,然后休息。」 「噢。」 纪晚愉乖乖地应了一声,又安安心心地趴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姿势的原因,纪晚愉只觉得身上莫名有点热,他稍微扭了扭身子,顾长惟还以为他不舒服,转头问道:「怎么了?」 两人的脸在这一下挨得极近,两人温热的唿吸在相互交融在一起,像暖风一样,让本就不太清醒的纪晚愉更加晕乎乎了起来。 「师兄……你身上好舒服……」 顾长惟眸光扫过身后偷瞄的小二,不轻不重地在纪晚愉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许撒娇。」 纪晚愉:…… 顾长惟:「等回房再说。」 第35章 纪晚愉方才的那一点不清醒早就被吓跑了,对于顾长惟刚刚的行为表示十分震惊。 这种教小孩才打屁股的方式,实在是太丢人了啊! 还有什么「回房再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而且他现在毫无灵力的样子,还不是因为师兄不相信他! 纪晚愉虽然说了不怪他,但情绪却因为顾长惟打他屁股的那一下都涌了上来,他就要怪师兄! 君意结垂落在顾长惟的发间,纪晚愉看着这个,心里仿佛找到了出气口一般,他伸出手,扯了一下君意结。 顾长惟皱眉看过去,「你做什么?」 纪晚愉:竟然还瞪他? 不安分的爪子又伸了出去,再扯一下。 顾长惟这次没看他了,三步并作两步走,气势汹汹地进入了客房,刚进房间房门便自动关上,纪晚愉突然有些紧张,师兄不会要罚他吧? 顾长惟把纪晚愉放在椅子上,蹲下身子看他,郑重地说道:「师弟,做人要言而有信。」 纪晚愉:??? 「君意结你既然给了我,怎么还能想着要回去?」 纪晚愉:「我不……」 「你若真想要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君意结虽然罕见,但还是有迹可循,下次,下次我拍下一个给你,怎么样?」 纪晚愉垂眸看过去,从这个角度,仿佛师兄满心满眼都是他,师兄的手还搭在他的膝盖上,师兄的眼中似乎还是那么沉静冷冽,可纪晚愉丝毫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怕。 而且—— 师兄看起来是真的不愿意将君意结交出去。 第61页 纪晚愉也不打算费力去解释什么了,师兄这么看重君意结,不也等于是看重自己吗! 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不行不行! 纪晚愉在心中疯狂鄙视自己,他怎么能忘了刚刚挨的那一下! 「咳咳……」纪晚愉假装干咳一声,说道:「如果师兄也想送我君意结的话,能不能先转过身去?」 顾长惟不解,但还是照做地转过了身,然后他屁股上就毫无预兆地挨了一下。 顾长惟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被人打过屁股,他一回头,正看见纪晚愉捂嘴偷笑得厉害,他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待发现自己回头时,又马上乖乖地放了手,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憋笑说道:「那师兄,我就等着你的君意结。」 顾长惟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晚愉,说道:「师弟,你不乖。」 要是之前纪晚愉可能早被吓得话都说不清了,可偏偏今天他故意装傻问道:「我不乖?我哪里不乖?」 顾长惟再一准备张口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无话可说。 师弟乖不乖他还能不清楚?简直是乖得不能再乖了! 这么乖顺又对自己依赖还全身心相信自己的师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纪晚愉「哼」了一声,「与其说我,还不如师兄说说自己。」 顾长惟:…… 「我怎么了?」 眼看顾长惟还在明知故问,纪晚愉炮语连珠地问了一长串。 「师兄这是不打算说了?你扮成白道友这事是过去了,我也说了不怪你,但师兄,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顾长惟移开视线,淡淡问道::「你要知道什么?」 「这还不明显吗?」纪晚愉丝毫没有被顾长惟的态度唬住,反而拿出了站在正义之方的气势,理直气壮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又生气!」 顾长惟只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纪晚愉一点也不气馁,说道:「师兄不说的话我倒是有几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想得对不对……」 顾长惟:「那你说来听听。」 「我才不说呢!」纪晚愉撇撇嘴,「既然师兄都不打算说,那我心里的话也不说。」 「不行!」顾长惟一听到纪晚愉会有事瞒着自己的可能,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为什么?」纪晚愉对顾长惟的反应毫不意外,又继续问道。 顾长惟却蹙起了眉,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或者,他是羞于开口。 对于工于心计善于谋算的人来说,要让他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何况顾长惟还是个疑心很重的人,若不是知晓纪晚愉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和纪晚愉走得这么近。 与之相反的是,顾长惟在某些方面又非常坦然。 他是个不屑于用「骗」的人,那种手段在他看来十分低下,只有对自己满腹怀疑的人,才会用「骗」去对待其他人。 可现在顾长惟却为难了起来。 他既不愿将那些想法说出口,更加不愿意纪晚愉继续追问下去,他也能看出来,今天他要是不说些什么,纪晚愉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不喜欢现在这种让他左右为难的场面,可若是想中止这场谈话,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顺着纪晚愉的话回答,可这会让他有一种将自己底牌全盘托出的不适感。 若是选择瞒过去,那就要用上「骗」这个方法,他更加不愿意这样对纪晚愉。 这两样方式都不是顾长惟想要的。 久久没有等到顾长惟的回应,纪晚愉牵住顾长惟的手,耐心问道:「师兄?」 顾长惟有些烦闷地揉了揉眉心,他向来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此刻却有些无措了起来,「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纪晚愉明白师兄这又是别扭了起来,想要获得一个人的信任,只能先把自己的信任全盘托出,纪晚愉决定用亲身经歷来进行现身说法。 「师兄不愿我有事瞒着你,可师兄什么时候能对我坦诚相待呢?」 「你以白道友的身份来接近我,其实我都明白,无非是试探二字。」 「也许我之前说的话有些过于夸大,你心存疑虑我也都不在乎。」 「但你为什么不愿多问我一句也不愿多听我说一句呢?」 「方才我不过故意一说,师兄你仍是那样。」 「我愿意对师兄倾心相待,可是师兄,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些真心?」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相处,若是其中一方有误会而不把话说明,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天各一方的结局,实在是太没有必要啊!」 「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纪晚愉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有些紧张地抓住顾长惟的手,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顾长惟的第一反应很直接,原来师弟早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紧接着是难掩的愉悦,因为即便这样,师弟对他仍是以心相待,毫不作假。 但当他听到后面的话时,顾长惟犹豫了。 顾长惟从来没有面临过让他如此艰难地时候,这并不是生与死之间的抉择,却比生死之间的抉择更加艰难。 纪晚愉愿意用他的满腔热忱来换取自己的也许真心,这个买卖,怎么看都是纪晚愉吃亏。 第62页 可纪晚愉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吃亏的觉悟,反而眼中带着期待和紧张,期盼着能从顾长惟口中听到「我明白」这三个字。 顾长惟想,这世上应当是没人能拒绝被纪晚愉这样看着。 而且,光是想到纪晚愉或许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对自己,仅仅是想到这个可能,顾长惟都不愿也不敢让自己深想下去。 纪晚愉对他来说的确是个特殊的存在,可如今顾长惟才觉得,仅仅特殊的话,是不够的。 然后,在纪晚愉的注视中,顾长惟反手握了回去,紧紧握着纪晚愉的手。 「你说得对,以后,我定不会瞒你。」 纪晚愉眨了眨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顾长惟这么轻松就答应了下来,「师兄,你真的愿意?」 「那是自然,你若是不信,我可以以道心起誓……」 纪晚愉一把握住了顾长惟准备作势的手,连连说道:「千万别……你们这里发誓可是要吓死人的。」 说完见到顾长惟眼中带着几分他看不懂的神色,纪晚愉又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相信师兄,起誓这些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 顾长惟倒是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微微颔首。 夜深,两人躺在床上,纪晚愉侧躺着身子面向顾长惟,顾长惟则是平躺在床上,纪晚愉问一句,顾长惟答一句,就虽说顾长惟表现得不那么主动,但起码按照答应纪晚愉的那样,能说得东西尽量都说出来。 虽然顾长惟说得很含蓄就是了。 其实纪晚愉心中早已猜得了七七八八,但自己心中猜的,是师兄愿意亲口对他说,又是两码事,纪晚愉心里美滋滋的,开始胡乱说道:「师兄,这是我们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 顾长惟:…… 「师兄,昨天在山洞的时候,我迷迷煳煳感觉你出去了一趟,你去做什么了呀?」 顾长惟艰难地挤出了三个字:「去洗澡。」 「噢。」纪晚愉乖乖应下,鼻子动了动,又往顾长惟这边凑了一点,说:「师兄,我好像又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顾长惟似乎也闻到了床幔中飘荡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味,和昨天纪晚愉身上的味道一样。 这香味,似乎是从纪晚愉的身上发出来,他的每一根髮丝,每一次唿吸,都带着这种让人沉迷的味道。 顾长惟眼看着纪晚愉一点一点地靠在自己的肩膀旁,鼻尖的香味也越来越浓,他伸出指尖在纪晚愉额头上一按,把人往后推了推。 纪晚愉吃痛地叫了一声,捂着额头,想瞪又不敢瞪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无奈嘆了口气,「好好睡觉,不要闹。」 纪晚愉浑身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显然是有话想说又羞于开口,顾长惟便主动问道:「怎么了?」 「师兄……」纪晚愉说得很小声,「昨天的药性祛除干净了吗,我怎么突然又热了起来……」 第36章 顾长惟直觉不对劲,当即伸出手就要探一探纪晚愉的情况时,纪晚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分明想是挨过去的,可看到顾长惟朝自己伸出手时,又飞快地退了回去,背部紧贴着墙面,一动也不动。 顾长惟手在半空中一顿,问道:「你躲什么?」 贴着冰凉的墙面让纪晚愉感受好了一点,他摇头说道:「我不是躲你。」 「那就过来。」 顾长惟伸手一带,扣在了纪晚愉的腰上,把纪晚愉捞了过来。 哪知道纪晚愉借力使力,顺势两手撑在了顾长惟的肩旁,两人鼻尖擦过,纪晚愉柔顺的髮丝撩过了顾长惟的侧脸,只一个眨眼的时间,纪晚愉已经动作轻快地跳下了床。 「师兄……」纪晚愉胡乱拿手扇着风,「我真没躲着你,就是两个人睡一起,我有些热……」 「刚刚不是还挺开心地说第一次和我睡一起吗?」 纪晚愉:…… 「大概是因为太开心所以才热……吧?」 「我知道了。」 顾长惟淡淡说完,穿鞋下榻出门,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小二也跟着进来了,等到小二麻利地铺好床单出去之后,顾长惟问道:「床上,地上,你睡哪?」 不等纪晚愉回答,顾长惟从床上拿走了自己方才睡过的枕头,说道:「我常听人说做人要谦卑,既然你是我师弟,我便谦让一回,你睡床上吧。」 纪晚愉:…… 行吧,他也不让了。 纪晚愉麻熘地爬上床,或许是白日睡得久了,现在大脑异常活跃和兴奋,他侧身躺向顾长惟,就着房间微亮的烛火,准备开始没话找话,秉烛夜谈。 「不知道师兄有没有听过尊老爱幼这个词?」 顾长惟皱眉,眼神看过来,「你是在说我老?」 纪晚愉:「哈哈哈——怎么会,我当然不会了!」 「那你如今多大?」 纪晚愉乖乖答道:「十九。」 顾长惟:…… 十九岁,还是个少年心性,何况修真界不乏那些活了悠长岁月的老怪物,十九岁的纪晚愉在旁人眼里,说是个孩子也不过分。 不过顾长惟的确是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年龄对于修真岁月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东西,若是和纪晚愉拿来比较的话,他和师弟之间,隔了不知道多少个忘年之交。 第63页 那师弟说这个尊老爱幼到底是什么意思? 纪晚愉丝毫不知自己往顾长惟心上扎了一剑,秉着你来我往的路数,问道:「师兄多大了呀?」 顾长惟却反问道:「你不知道?」 纪晚愉哈哈干笑一声,「我哪里会知道这些,师兄又没和我说过。」 其实看过小说的纪晚愉的确知道,只是他忘了,何况小说里闭个关都是动辄上百年,他哪里会去算顾长惟的年龄啊! 再说,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和顾长惟扯到这个话题上,虽然是他自己起的头。 顾长惟神色淡淡,似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纪晚愉马上又问道:「不说这个了,师兄,按你说的,我们距离如此之远,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因为纪晚愉身上的分神啊!那是顾长惟的分神,和当初顾长惟感应到分神在太和门是一个道理。 顾长惟神色越发冷淡,纪晚愉撇撇嘴,好吧,又是师兄不想聊的话题。 纪晚愉乖乖地闭上了嘴,无聊地裹着被子,在床上一个翻滚,背过了身去。 顾长惟听到床上传来的响动,不由转头看去。 纪晚愉本就穿着白色里衣,这一转身,一迈腿,衣裳的下摆往上提了一点点,露出了雪白柔软的腰。 虽然用这些词语来形容一个男人的腰部不太合适,但这的的确确是顾长惟的第一感受。 纪晚愉正处在少年和青年之间,他的背影纤瘦,还保留着少年的纤细,既美好又青涩,让顾长惟生出一种,纪晚愉似乎会一直保持着他的少年心性。 他不会途生任何烦恼和忧愁,他会永永远远,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顾长惟还在惊诧自己的念头从何而来,又见到纪晚愉不安分地扭了扭,顾长惟出声问道:「还热吗?」 纪晚愉把下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顾长惟眸光微动,问道:「你在昨日之前有这样过吗?」 「没有,所以我才问师兄你……那个药性是不是都祛掉了。」 顾长惟:「我方才准备看看你的情况时,你自己跑下来的忘记了?」 纪晚愉:…… 顾长惟其实心里已经差不多明白了,师弟受了合欢宗的蛊惑,起了心思,而且师弟这个年纪心性冲动,舒缓一次是肯定不够的,也难怪师弟会说自己热,分明是动了想法。 「药性已经祛掉了,只不过因为那药……」顾长惟似乎在斟酌着怎么用词,慢慢说道:「让你懂得了你这个年纪该懂的事,师弟,你明白吗?」 纪晚愉:…… 他明白了,合着顾长惟这是给他上起了生理常识课。 不要说纪晚愉是来自现代这回事,就合欢宗的宗主给他灌输的那些东西,只怕他说出去连顾长惟都是闻所未闻的! 唉,纪晚愉摇头嘆息,意味深长地看了顾长惟一眼,顾长惟,还是太单纯了。 顾长惟:…… 他好像从纪晚愉的表情中读出了某些深不可测的意味来。 两人诡异的都没有再开口说话,随后屋内被动陷入了宁静,等到第二天出门时,纪晚愉瞧着小镇上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纪晚愉便跑去问小二。 小二脸上也是喜气洋洋,说道:「客官莫非忘了,今日是花朝节!」 「花神的生日,我们要自然是要大肆准备一番了!祭花神,挂花枝,斗花会,晚上还有花神灯!」 「今日这么热闹,客官不妨再多玩一日明日再走!」 纪晚愉转过头就冲着顾长惟乖巧一笑,「师兄,我们不急在这一天吧?」 顾长惟也微微弯了弯嘴角,「想玩直说便是了,我能不答应你吗。」 「师兄你真好!那我们快些去!看看还有哪些东西!」 纪晚愉拉着顾长惟一路跑出了客栈,等两人一出来,才发现来来往往的女子头上都插着一朵彩花应节,路旁的树上飘荡着各种各样的彩色,原来是用红绸彩帛等做成花朵的样子绑在了枝丫上,远远看去,万千锦绣点缀于新绿之间,犹如花海盛开,美不胜收。 纪晚愉是个非常容易融入快乐和感染快乐的人,所以他很快也像其他人一样,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再看顾长惟,他还是神色淡淡,仿佛对于他来说,不管身处的是地狱或者仙界,没有任何的区别,也不能影响他一分一毫的思绪。 周遭既是再热闹,他仍旧是冷冷淡淡,只有目光落在那个跑动不停的纪晚愉身上时,顾长惟眼底才会有那么一点变化。 另一边纪晚愉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额头汗涔涔的,头髮都被挤得有些凌乱,他每只手都拿着一小袋油纸包好的东西。 「师兄,给!」纪晚愉很客气地递了一袋过去。 顾长惟接过来,一打开,发现里面是四块精緻的糕点,带着花瓣的分享和甜香的气息。 「花糕?」 「师兄你认识啊!」纪晚愉也打开了自己的那一袋,说道:「师兄你快吃呀,我刚刚听说花朝节都是要吃这个的!与中秋月饼端午粽子一样的!」 纪晚愉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顾长惟,顾长惟眸光微动,垂眸,指尖捻起一块,咬了一口,就听见纪晚愉在一旁期待地问道:「师兄,你喜不喜欢?」 顾长惟其实是不喜欢的,这种糕点腻味太重,而且好巧不巧,他这一袋的花香,正巧是他不喜欢的梨花,可他对上纪晚愉的眼睛,竟有些不忍说出「不喜欢」那三个字。 第64页 也许是为了确认自己究竟喜不喜欢,顾长惟又咬了第二口,入口的还是那股甜到发腻和梨花的味道。 「怎么样?」 纪晚愉瞧见顾长惟又尝了第二口,眼睛又亮了几分。 顾长惟弹了弹指间上的粉末,决定实话实说。 「不错,我挺喜欢的。」 只是话音刚落,自己却蹙起了眉。 他明明要说的是不喜欢,怎么话一出口,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说成了喜欢? 而且太过自然顺畅,他自己都要信了。 纪晚愉却像得了多大的乐事一般,他凑到顾长惟身边,用眼神示意顾长惟,「师兄说好吃的东西,我也想试试。」 「师兄,你餵我一块,我的手刚刚买花糕的时候都弄脏了。」 说完纪晚愉乖乖张开嘴,「啊——」 顾长惟:…… 师弟还小,才十九岁呢,顾长惟在心里默默念叨自己。 只是没想到纪晚愉刚尝了第一口,表情就变了。 顾长惟把咬剩的糕点放回了油纸上,拍去了纪晚愉最旁的碎屑,问道:「怎么还皱起了眉头,不想吃就别吃了。」 「师兄……」纪晚愉看着顾长惟手上那两块花糕,头髮都耷拉下来了,「你不是最不喜欢梨花了吗?」 第37章 顾长惟虽然刚刚在心中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但他一点没有被人戳破的样子,说道:「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纪晚愉有些狐疑地看过去,「可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顾长惟淡淡打断,反问道:「你这么了解我?」 然后纪晚愉眼睁睁地看着顾长惟将油纸重新包好,一脸郑重地放进了储物戒,最后不慌不忙地和纪晚愉对视,一点也没有讨厌梨花糕的样子。 可纪晚愉知道,顾长惟是个憎恶分明的人,他应该是冷冷地把梨花糕扔过来,一口也不愿意尝的,现在怎么又? 在和顾长惟短暂的对视中,纪晚愉莫名一阵脸热,察觉到自己不对劲的反应后,纪晚愉只当自己是从合欢宗出来后的后遗症,不然怎么和顾长惟对上眼就不对劲了。 「那……那师兄你要不要尝尝我这个?」纪晚愉把自己的这宝花糕递过来,没话找话问道。 「不用。」顾长惟很干脆的拒绝。 「好。」被拒绝的纪晚愉不像平常那般有些小失落,反而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拒绝才对,所以师兄还是很正常的,至于那一包梨花糕,想不通就去想了! 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经多了起来,不时撞过两人的臂膀,纪晚愉原本还想着去看看花灯,可现在人这么挤,他想出去都难。 顾长惟掐了个决,隐匿了两人的身形,牵着纪晚愉的手,足尖轻点,已经飞了起来。 看花灯的地方虽然离这里有段距离,对于修真之人来说,不过是眨眼间就已经到了,等再落下的时候,顾长惟瞧见纪晚愉嘴角挂着笑,问道:「出来玩这么开心?」 「不是……」纪晚愉摇摇头,「我只是想起师兄第一次带着我飞的时候,你那个时候是提着我的衣领。」 想起在清静峰上的时候,纪晚愉有些忍俊不禁,他举起两人还握在一起的手,笑道:「但是你刚刚是牵着我,所以我很开心!」 顾长惟抽出手,在纪晚愉头上胡乱揉了一把,「淘气。」 纪晚愉也不甘示弱,伸手揪了一下顾长惟落在胸前的君意结,「你把我的头髮都弄乱了。」 不等顾长惟说话,纪晚愉笑着钻进了人群中,没一会就跑得没影了。 顾长惟也不急,闲庭信步地慢走在人群中,不管纪晚愉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对方。 等再看见纪晚愉时,师弟正皱着脸,手摩挲着下巴,看着面前摊位上的花灯谜泛起了难。 顾长惟还没出声,纪晚愉似是有所感受一般,他转过头,目光穿过层层的人群,斑驳的烛光,准确地落在了顾长惟的身上。 然后顾长惟看见纪晚愉眉眼荡漾开明媚的笑意,比周遭橙色的烛光更加温暖夺目,眼前的灯光似乎都钻进了纪晚愉的眼中,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明亮,仿佛不管周遭如何变幻,他都只能看见眼前的自己。 顾长惟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着喉结,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看到纪晚愉兴奋地对自己挥了挥手,口中还在喊着「师兄。」 这一次他的腿也不听使唤了,自发地向前走去,一步步走向纪晚愉的身边。 他甚至数了自己总共走了二十九步,每一步的时间和距离似乎在无限的被拉长和延伸,也因此,他有了无数的时间,可以让自己停下脚步。 这些时间或许可以让绿叶变得枯黄,直至坠落腐烂,可他不想停下,从他选择到纪晚愉的身边开始,他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每走一步的时候,他身边的光似乎都暗了一分,人群的嘈杂声渐渐淡去,人影也在渐渐消散,直到他终于走到纪晚愉的面前,他的世界,只有对方一人。 纪晚愉在身旁不停说话的时候,顾长惟还在想,他这是在做什么? 眼前忽而出现了纪晚愉好奇眨动的眼睛,纪晚愉还伸手晃了晃,喊道:「师兄?」 顾长惟在这一瞬间便将方才的疑虑付之一炬,他已经做了太多有理由的事,和纪晚愉在一起,就是一件最不需要理由的事。 第65页 「师兄,你快来看看这个谜题,我怎么都想不出答案是什么!」 顾长惟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念出了答案,在小贩瞠目结舌的表情中,纪晚愉欢快地摘下了做工精緻的花灯,提在手中,两人悠闲地继续向前走去。 他们二人相貌出众,路上引来了不少女子的含情注视,更有大胆的女子,还扔来手中的花枝手帕,在花朝节这天,女子看到心仪的男子,也都可以像这般示爱。 纪晚愉觉得新奇,刚准备伸手接过手帕,冷不丁顾长惟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师弟,你已经将信物赠送他人,又怎么能接过他人的示爱之物?」 纪晚愉:??? 他什么时候送过信物给别人,他怎么不知道!把那个人喊出来,他要当面对质! 「师弟……」看着纪晚愉一脸茫然的表情,顾长惟无奈嘆口气,「你虽然元阳已泄,但也不能就此胡来,明白吗?」 纪晚愉:…… 「我我……我没有!我不会胡来的!」 纪晚愉简直尴尬得想撞墙!难道修真之人一个个都这么开放吗! 不行,他要找回现代人的尊严! 「师兄,那你的元阳……还在吗?」 顾长惟莫名其妙地看了纪晚愉一眼,淡淡答道:「自然没有了。」 纪晚愉:…… 完了,更尴尬了。 而且小说里顾长惟明明是个单身到结局的男主,对他示爱的人和想杀他的人一样多,可顾长惟完全不放在心上,简直就是个修炼狂魔。 纪晚愉看的时候甚至还怀疑过顾长惟在小说中是不是有什么隐疾,可现在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地讨论关于元阳的这个问题! 重点是,顾长惟的元阳到底什么时候没的,他怎么不知道! 纪晚愉一个眼刀朝着顾长惟发射而来,顾长惟轻轻蹙眉,表示和纪晚愉不在一个频道上。 纪晚愉:…… 算了,大家都是男人,他纠结这个做什么,兴许是手沖沖没了呢! 反正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纪晚愉玩闹了一晚,他最后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没骨头似地趴在顾长惟的背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 最后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只记得顾长惟要来扒自己衣服,纪晚愉不干,一把握着衣领上的手,翻身一滚,把顾长惟也带得跌在了床上。 这还没完,纪晚愉抱着顾长惟的手在胸口,像他平常抱着被子那般,末了还满意地拍了两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纪晚愉惊恐地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了顾长惟的身上,他一松手勐地向后退去,「咚」的一声,后脑勺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这一下直接把纪晚愉给疼懵了,他低头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刚碰到就疼得缩回了手,想喊又不敢喊出声,疼也只能自己憋着,可偏偏又是自己给撞的,也没地儿说去,一下子就委屈了起来。 纪晚愉低着头,一片阴影忽然靠了过来,一只大手覆上了纪晚愉的后脑勺,轻轻地揉着,低笑声传来,低沉的嗓音在纪晚愉耳边响起。 「师弟,你怎么像小孩子一样,自己跟自己生气?」 「我没有!」纪晚愉嘴硬不肯承认,偏偏又心虚不敢抬头看,尽管顾长惟给他揉得很舒服,但他的面子不能丢! 顾长惟很贴心地没有戳破,极有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地轻揉着,眼看着纪晚愉舒服得眯起了眼,他才松开了手。 中途打断的纪晚愉颇为不满地又抓着顾长惟的手放了回去,还很主动地在掌心里蹭了蹭,暗示还要继续,顾长惟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纪晚愉的脑门,说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纪晚愉听到这话却莫名一怔,对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怕顾长惟了? 「这样正好,你本来就不需要怕我。」 纪晚愉怔怔地问道:「为什么?」 「你会知道的。」 顾长惟的眼中带上了纪晚愉看不懂的神色,分明是平静的眼眸,可在更深处,却隐藏着无人知晓的心意。 纪晚愉少见地没有追问下去,他只是乖巧地点点头,仿佛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在等待着顾长惟口中所说的,自己知道那一天的到来。 两人这一次已经在外许久,纪晚愉也是时候该回太和门修炼自己的法器,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渐渐地回復了许多,顾长惟带着他,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回到了太和门。 两人刚到清静峰脚下,就碰到在打扫的宋灵秀,宋灵秀看到纪晚愉一愣,接着甜甜一笑,「纪师弟回来啦!」 她口中喊着纪师弟,一双眼睛却羞答答地看着顾长惟。 纪晚愉差点忘了掌门从灵剑派收回的宋灵秀,此刻再一看她,亭亭玉立,眉眼动人,很是娇俏。 只是老看着顾长惟是怎么回事,纪晚愉心里嘀咕了一句,此时天边飞来三道人影,远远地就听见三师兄单子修的嗓门传来,「小师弟,是不是你回来了!」 等三人一落地,果不其然是纪晚愉的三位师兄,许久不见他们,纪晚愉也马上和他们说成了一团,纪晚愉原本想着先去拜见掌门,一说话才知道,掌门从灵剑派回来之后就闭关到现在,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不过大师兄严雪松倒是放话让纪晚愉安心,掌门闭关是常有之事,无需多虑,一群人说了会话,严雪松便说先让纪晚愉回清静峰好生休息。 第66页 纪晚愉道谢过后,又念到他许久没回,也不知清静峰现在是什么样子。 宋灵秀抿嘴一笑,说道:「这点倒是不用担心,我也住在清静峰,每日都有打扫,纪师弟大可放心。」 纪晚愉:「你说你住哪?」 第38章 许是纪晚愉问得太直接,宋灵秀握紧了手,小小地退了一步,「纪师兄,我住在清静峰是师父答应的,你……你怎么这样问我?」 原本清静峰一直是纪晚愉独住,后来顾长惟强硬地住进来,人家是男主,纪晚愉也拗不过他,虽然现在他完全不在意和顾长惟住一个峰头,可他没想到怎么这个新来的宋灵秀也住他那去了! 况且他这纯粹是惊讶表现的下意识反问,并没有其他的恶意,被宋灵秀这样一说,纪晚愉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严雪松在一旁不悦地说道:「纪师弟,这是你七师妹,对我们没样子就算了,师父可是说了,宋师妹入了清静峰,要你好好待人。」 纪晚愉被说了一通,倒也是听话,抬眸对宋灵秀礼貌笑了笑,「宋师妹,我刚刚没别的意思,只是清静峰是我和师兄住的地方,你是女修,会不会不太方便?」 「原来是这样……」宋灵秀重展笑颜,说道:「不打紧的,我们修炼之人又不像凡人那般重视男女有别,纪师兄你就放心吧!」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纪晚愉也没别的理由可说,只能笑笑,宋灵秀倒是落落大方,笑道:「那以后就有劳纪师兄和顾师兄了。」 不知是不是纪晚愉的错觉,在宋灵秀说出「顾师兄」三个字时,他隐隐有种对方唇齿中吐露出某种不明的意味来,再一细看,还是那副清丽可人的模样。 纪晚愉忍不住偷偷看了看顾长惟,却被对方抓个正着,顾长惟沖他挑了挑眉,纪晚愉立马扭开头去,故意装作不看他。 顾长惟只低笑了一声,揉了揉纪晚愉的头顶。 这番逗弄的动作惹得纪晚愉不满地拉开了顾长惟的手,小声说道:「师兄!其他师兄妹都在呢!」 陶然微微一笑,说道:「小六和顾师弟的感情还是这么要好。」 「那可不!」单子修抢话说道:「当初我和他们在灵剑派的时候,已经是这般亲近了。」 宋灵秀抿了抿唇,似是鼓起了勇气看向顾长惟,「顾师兄,说起来,我还没有多谢在沧海秘境时你对我的相助之情。」 一说还好,不说纪晚愉险些忘了,宋灵秀是在沧海秘境里一直跟着顾长惟直到出来! 那这就说得通纪晚愉刚刚出现的怪异感从何而来了,顾长惟对宋灵秀有救命之恩,也许人家就是冲着顾长惟才要去的清静峰。 这个戏码……纪晚愉眼睛一亮,要来了!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不知是不是纪晚愉的表情太明显,顾长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才淡淡看去,冷淡问道:「我们见过?」 纪晚愉:…… 果然是一路单身到结局的顾大男主的风格。 虽然心中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但纪晚愉还是偷偷舒了一口气,要是顾长惟真的红鸾星动,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宋灵秀捏紧了袖口,又将凌乱的髮丝拨至脑后,一张小脸显得越发动人,她逞强笑道:「顾师兄真会说笑,当初在沧海秘境……」 「师弟,我们上去吧。」顾长惟也不再看她,转头对纪晚愉说道。 纪晚愉:「啊?好的……」 等到两人到了峰头,纪晚愉差点认不出这是满地落叶的清静峰了。 到处都被收拾得干净整洁,枯黄的树枝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就连不住人的偏殿屋顶上的破洞都修补好了,纪晚愉忍不住哇了一声,宋灵秀也太厉害了吧,不光样貌出众,动手能力还这么强! 随即纪晚愉又想到自己的房间,宋灵秀该不会连他的房间也一同收拾了吧? 纪晚愉急沖沖地推开房门,看着和临走时丝毫不差的布置,还好还好,他的房间没人来过。 顾长惟倒是抱胸靠在门框上,微微垂着眼睑,懒散地看着。 纪晚愉扭头就看见顾长惟这副慵懒的表情,这个表情出现在顾长惟完美无缺的脸上,竟然有着莫名的吸引力,长而密的眼睫垂下来,只有他眼中的一点光露了出来,弧度流畅的侧脸上几缕髮丝飘落,眉间的赤色图纹绯艷如火,和他冷淡的表情形成了致命的冲击力。 纪晚愉一时语结,傻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顾长惟朝他走来。 等到顾长惟走近了,他鼻尖又嗅到了顾长惟身上的清冷气息,眼看着两人就要撞在了一起,纪晚愉才想起什么了一般,双手抵在了顾长惟的胸前,支支吾吾问道:「师兄,你……你做什么?」 「刚刚不是说不准闹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是不是就可以了?」 纪晚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头上就覆上了一只大手,轻轻地揉了两下,才听见顾长惟的闷笑声传来。 「师弟,你这副样子好傻。」 说完顾长惟转身大步就走,仿佛只是真的为了补上方才没有揉完的那两下。 纪晚愉:…… 气死了!顾长惟又故意逗他!让他这么紧张! 只是还是自己不争气,都和顾长惟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会时不时看着顾长惟的脸心跳加快,纪晚愉拍拍心口,暗暗想着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沉迷美色! 第67页 等到了晚些的时候,严雪松等三人都来了清静峰,纪晚愉许久没回,又在修真大比上拿了名次,替太和门争了一口气,他们三人都表示一定要庆祝一番。 宋灵秀很主动地说自己负责菜品,作为前任掌勺者单子修则是一同前去帮忙,陶然带来了几瓶好酒,掌门不在,严雪松就是太和门的头号发言者,他好好地说了一番关于炼制法器需要注意的事,又拿出了一瓶丹药,放在了纪晚愉的手心。 「炼制法器需要大量的灵气支撑,你若是感到疲惫,可服下此药,助你一臂之力。」 纪晚愉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药瓶,握着严雪松的手不放,用力地眨眨眼,试图让自己挤出几滴眼泪,「大师兄,你真好!」 严雪松无奈摇摇头,「都金丹了还是长不大,惯会来这一套。」 陶然在一旁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你看看师父就知道,嘴上说着凶话,可最疼小六的也是他。」 纪晚愉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三位师兄和师父都对我好的。」 「你这话不对,」陶然拿摺扇敲了下纪晚愉的头,「你可是有四位师兄的。」 纪晚愉心里一糟,说错话了。 陶然不嫌事大的加了一句:「你没把谁算进去?」 「难道是五师弟?」严雪松看向顾长惟的方向问道。 纪晚愉浑身一怔,竟能感觉到顾长惟的眼光直直地朝他看过来! 「我瞧着不像,」陶然说道:「今日他们的感情还是好得很。」 「那你说说纪师弟是没算上谁?」 陶然和严雪松两人一唱一和,纪晚愉心一横,只能拉出了不在场的单子修。 「在场的三位师兄当然是你们,三师兄现在不在,我当然是指得他!」 「你都能想起师父不在,还能忘了三师弟不在?」陶然利落潇洒地打开摺扇,不紧不慢地扇着。 纪晚愉扯着陶然的衣袖晃来晃去,「二师兄,我就是说错了话,你绕了我吧。」 「咔嚓」一声,突然项起了一声突兀酒杯破碎的声音。 几人寻声望去,顾长惟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力道大了些,没想到这酒杯一下子就碎了。」 严雪松和陶然对顾长惟的态度虽然没那么亲近,但也不像单子修那般敬而远之,只是他们二人都察觉出这根本是顾长惟故意的举动,却不知他是为了什么? 而纪晚愉早就撒开了手朝顾长惟那边跑去,顾长惟的指尖还挂着剔透的水珠,一丝鲜红溢了出来,纪晚愉轻轻地吹了两口,问道:「师兄,你的手没事吧?」 严雪松和陶然两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这头纪晚愉刚问完就瞧见鲜红的血混着水珠滚落下来,纪晚愉一紧张,想起书中的方法,抓起手就要往顾长惟的嘴里塞,「师兄,你抿一抿就能止住血!」 严雪松、陶然:…… 顾长惟撇开了头,这才没有让纪晚愉的动作得逞,他抽开手背在身后,说道:「不碍事。」 纪晚愉悻悻地退了回去,又看了看顾长惟藏在身后的手,只能说道:「那师兄你要小心一点,不要再弄伤自己了。」 顾长惟眸色暗沉,也不说话,看起来还是平常一样冷淡,又有那么几分不同。 这时正好宋灵秀和单子修也出来了,严雪松和陶然倒也没有再追着纪晚愉问刚才的问题,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很是热闹。 纪晚愉拿起酒杯放在手心打量,也试着用力捏了捏,却发现这酒杯的质地极为坚硬,也不知道顾长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酒杯捏碎。 可顾长惟为什么要这么做,刚才大家不是都聊得好好的吗! 他那时在干嘛来着,他好像是在抓着陶然的袖子说话,然后顾长惟那边就酒杯碎了,这两件毫无关联的事,放在一起怎么看都怎么不对劲! 陶然摩挲着酒杯,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忽而勾唇一笑,朝纪晚愉勾了勾手指。 纪晚愉俯身过去,问道:「怎么了,二师兄?」 陶然贴着纪晚愉的耳朵,轻声说道:「你想不想再看看这酒杯碎一次?」 第39章 纪晚愉警觉地往后一躲,拉开了和陶然的距离。 「我不要!」 陶然轻摇摺扇靠了过去,扇面挡住了自己的侧脸,说道:「你这么怕做什么,要是顾师弟真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来替你挡着!」 「二师兄,你就放过我吧,我才刚回来呢!」 陶然轻笑出声,说道:「就是难得见到你这么紧张的样子,想多看看几眼。」 严雪松和单子修倒也是不在意两人咬着耳朵说悄悄话,宋灵秀端着酒壶,贴心地为众人斟满了酒,最后一副小女儿姿态地坐在了顾长惟的身边。 她娇羞地拢了拢髮丝,全然没有初见时的那般大方,反而怯生生地喊道:「顾师兄……」 说完却不见身边的人回应,抬眸看去,只见到顾长惟一双眼睛又是落在了纪晚愉和陶然的身上,宋灵秀抿了抿嘴,兀自说道:「纪师兄和陶师兄看起来很亲热呢。」 此时严雪松已经举起了酒杯,邀大家共饮,纪晚愉飞快地对陶然说道:「我干了这杯,二师兄你就别整我了。」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只是入喉的辛辣还是刺激得纪晚愉连连咳嗽,陶然无奈顺着纪晚愉的背,拍拍说道:「你看看你,我只是说上一两句,你就这么当真。」 第68页 单子修在一旁担忧地说道:「小师弟,你这样喝很容易醉的。」 纪晚愉强撑着无事摆摆手,只是还没过多久,就开始头晕目眩,俨然是醉了。 不过他醉了面相也是极好,除了动作比平常慢上几分,眼神无辜了几分,竟也是不吵不闹,一个人乖乖地吃饭。 在场的人除了宋灵秀都对他极为熟悉,一眼就便看出来纪晚愉这是喝醉了。 严雪松抿了口酒,尝出味道后瞪了陶然一眼,「让你带酒过来,你带来年份这么久的,纪师弟能喝吗?」 「我这个酒本来就不是让小六喝的,他喝的在那。」陶然一指桌上,还有另一瓶果酒,「谁想到他一口就干了,大师兄,你这可不能赖我。」 单子修放心不下,走过来想带着纪晚愉回房休息,谁知道刚伸出手,纪晚愉抱着碗一躲,一脸戒备的样子。 单子修:…… 怎么说,就和护食的小崽子一样。 但谁会和喝醉的人去计较这些呢,何况纪晚愉就算不喝醉,单子修也是捨不得说重话的。 单子修收回手,像哄小孩一般说道:「小师弟,我是三师兄,带你回去休息。」 纪晚愉哼了一声,神气十足地转过脑袋,看也不看他。 陶然悠哉地摇着扇子,说道:「连老三都带不走小六,我看没人喊得动他了。」 虽然纪晚愉喝醉了并不吵闹,但他现在需要的是休息,何况人还是刚从外面回来,单子修不放心,只能把目标对准了顾长惟。 顾长惟一张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要放平常单子修是有些惧怕的,但关系到纪晚愉,单子修只能坚持说道:「顾师弟,要不然你去试试,小师弟平常最听你的话了。」 听单子修说完,便站起身来,冷着脸走了过去。 「师弟。」顾长惟喊了一声。 纪晚愉好像对他的声音有反应一般,转过头来,略带茫然却眨也不眨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衣袖下的手动了动,就瞧见纪晚愉抛开了一直端着的碗筷,欢快地朝他扑了过来,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脑袋还在胸前不停地蹭来蹭去,口中还在嘀咕说着「好看」两个字。 这是缠他身上不肯走了。 顾长惟嘴角这才翘起了一点弧度,宋灵秀急忙站起身来,说道:「我也跟着去吧,多一个人也好照应。」 「不需要。」 顾长惟捏了捏纪晚愉柔软的耳垂,一手穿过纪晚愉的膝窝,一把将他抱了起来,也不去看他人的反应,带着纪晚愉大步走了出去。 「我带师弟回去休息了,你们请便。」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清静峰不比凡间会彻底陷入黑暗,只是较之日间有所昏暗,顾长惟刚把纪晚愉放在床上,纪晚愉沾到枕头便睡了过去。 顾长惟一直静坐在床边,一道白光从纪晚愉身上的飞了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一个小糰子。 正是顾长惟的分神。 分神一见到顾长惟就像老鼠见了猫,规规矩矩地站着,眼睛却不安分地转来转去,在见到床榻上安睡的纪晚愉时,又小小地挪了一步,往纪晚愉那边靠得更近了一点。 顾长惟皱眉,当初放出分神只是为了看看纪晚愉想做什么,但结果很明显,纪晚愉只是想找到分神再还给自己,可现在来看,纪晚愉还没打算向自己开口。 而且分神也越来越依恋纪晚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这会让顾长惟有一种是自己在依恋纪晚愉的同感,可依恋这种感情分明是属于弱者的,用来形容自己,实在是太不恰当了。 一大一小两人诡异地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分神熬不过这漫长的折磨,弱弱地喊道:「主……主人……」 恰巧此时,床上的纪晚愉翻了个身,习惯地摸了摸床边,小声地喊道:「师兄……」 顾长惟转头看去,分神趁着这一下的工夫,又飞入了纪晚愉的体内。 顾长惟也懒得去管分神,低声问道:「师弟,醒了吗?」 纪晚愉酒醒了大半,但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当下认为他和顾长惟还是在客栈一般两人同塌而眠,迷迷煳煳问道:「师兄,你怎么不睡?」 「这是在清静峰,师弟,你喝醉了。」 纪晚愉哦了一声,也不知道明没明白,拉着顾长惟的手就往里拖,只是喝醉的人又有什么力气,顾长惟也不配合他,纪晚愉拽了半天,竟然没拉动。 纪晚愉不满地哼了一声,索性借着顾长惟的手坐了起来,他坐没坐相,身子都靠在了顾长惟的肩上,鼻尖还有温热的酒气,热乎乎的气息喷洒在顾长惟的脖颈上,那些醉人的酒香似乎也跟着飘了过来。 房间里飘动的纱帘昏暗又暧昧,顾长惟一动也不动,任由纪晚愉缠在自己身上,既不主动,也不配合。 纪晚愉抬眸看了一圈,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原来我们在清静峰啊……」 说话时他的手还在把玩着顾长惟的指尖,像得了好玩的玩意一般不愿撒手,顾长惟的眼睫落了下来,哑声说道:「既然知道是在清静峰,就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纪晚愉抬眼看他,又无辜又懵懂,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让顾长惟在用多大的意志力克制自己。 「对了,师兄,你的手好了吗?」 第69页 纪晚愉又垂眸看去,房间昏暗,隐隐只能瞧见顾长惟的指尖上有个小红点,纪晚愉轻轻点了点,两人的指尖触碰在一起,纪晚愉只觉得顾长惟的指尖凉凉的,让他很是舒服。 虽然先前纪晚愉就在玩着顾长惟的手,可和此刻的触碰却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纪晚愉的指尖似乎带着让人发热的温度,通过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来。 这份热连带着到了顾长惟的身上,让他不禁压了压唇。 「还有点痕迹,师兄,我帮你吧。」 「没事,不……」 话还没说完,纪晚愉已经微微张开了嘴唇,含住了顾长惟的指尖。 顾长惟只觉得指尖被柔软和湿润包裹起来,带来的不是治癒,而是骚动。 夜色已暗,但并不妨碍顾长惟能够看清这一切。 尽管纪晚愉刚刚酒醒,可他的脸还是白皙,只是嘴唇的颜色更加旖旎红艷,白得像雪,红得也像血。 他垂下的眼睫微微颤抖着,两手抱着自己的手腕,舌尖从唇缝中伸了出来,一点点地舔舐过指尖上的痕迹。 顾长惟眼神一紧,眸色比夜色还暗,他知道自己应该把手抽出来,可他没有,他甚至想把指尖探进去,看看里面是否一样的温热湿腻。 最终还是纪晚愉松开了手,他的红唇也沾上了些水光,处处都透着引人採撷的意味,偏偏模样又乖巧至极,纯纯地问道:「好点了吗,师兄?」 顾长惟捏住纪晚愉的下巴,带有薄茧的指腹在唇角用力擦过,纪晚愉吃了痛,轻轻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躲开,反而伸出舌尖舔了舔。 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如同□□点燃了顾长惟所有的压抑克制,他反客为主,一手轻巧地握住了纪晚愉的手腕,高举过头顶,身子一沉,压了下去。 纪晚愉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处于某个非常危险地地步,还不知死活地抬了抬腿,两人之间发生了轻微的摩擦声,他微微张开嘴唇,轻喘着说:「师兄,我喘不过气了。」 顾长惟又向下靠近了一份,两人鼻尖的唿吸在交融交错,纪晚愉吐出温热的酒气和他的温度相比,顾长惟甚至分不清谁的身体更热,他的眼底暗沉如水,嘴唇紧抿,心底的某个欲/望正在加速膨胀。 纪晚愉侧脸躲开了这个动作,顾长惟强硬地掰过他的脸,指尖抵在了纪晚愉的唇上。 「不是要帮我吗?怎么不舔了?」 第40章 纪晚愉的脑子在这一刻恢復了一些清醒,他仰视着看着顾长惟,顾长惟耳边的髮丝垂落下来,和他的髮丝凌乱地搭在一起,显得是那么的亲密。 而且——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顾长惟微微抿着的唇,总觉得,他若是真的张嘴,顾长惟下一秒就会俯下头来用嘴唇代替他的指尖,用力地吻他。 四周的空气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无比寂静,纪晚愉甚至能听见自己胸腔里那颗快速跳动的心,他嘴唇动了动,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动作,顾长惟眸色一暗,眼看就要俯身压下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宋灵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纪师兄,你还好吗,我端了醒酒汤给你送进来了。」 等宋灵秀走进来的时候,借着微亮的光只看到床上隆隆鼓起的一团,顾长惟就坐在床边,神色笼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宋灵秀把醒酒汤放在桌案上,不放心地走了过来,问道:「顾师兄,纪师兄怎么样了?」 也是走近了才看清顾长惟这个时候脸色冷得吓人,而床上的一团则是纪晚愉把被子蒙过了头整个人缩在里面。 顾长惟不耐地揉了揉眉心,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谁让你进来的?」 宋灵秀脸色一白,苦笑着说道:「大师兄和二师兄已经走了,这么久我还没不见纪师兄出来,不放心他,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 她话语中丝毫没有提及顾长惟对她的态度,言辞恳切地说明自己的心意,要是有旁人在场,看了只怕会心生不忍。 偏偏顾长惟如同不解风情的木头,冷淡地说道:「师弟的事不用你多管,以后不要来这里。」 寻常的女子遇到这样的待遇,怕是当场便转身走掉,可宋灵秀只是捏紧了袖口,轻声又坚定地说道:「我知道顾师兄关心纪师兄,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体,现在天色已晚,顾师兄应该早些回房休息才是。」 顾长惟略有讶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宋灵秀不闪不避,一双眼睛饱含关切之意。 「你出去吧。」 顾长惟说出口的还是这句赶人的话,只是口气较之以前算得上是和缓了许多,宋灵秀这才弯眸一笑,俏生生地应道:「好,那我出去了,顾师兄你也得多关心自己。」 宋灵秀走后,顾长惟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把纪晚愉从被子里捞了出来,纪晚愉东躲西躲,一双眼睛四处乱看,就是不肯看顾长惟。 顾长惟也觉得他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对劲,偏偏他现在还没有冷静下来,再留在这里,只怕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于是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宋灵秀给你送来了醒酒汤,你喝了再睡,我先走了。」 听到顾长惟要走,纪晚愉也不躲了,连忙问道:「师兄你去哪?」 「当然是回房,还能去哪。」 纪晚愉啊了一声,脸上羞得发烫,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第70页 顾长惟真的走了。 纪晚愉仰天睡在床上,一点酒意都没有了,他看着头顶飘荡的纱帘,脑子里想的还是刚刚顾长惟险些压下来的那一幕。 要是那个时候宋灵秀没有进来,顾长惟会怎么做? 而且同为男人,纪晚愉丝毫不觉得牴触和抗拒,他越想越想心痒烦躁,偏偏还有一丝甜蜜的意味从他的心头溢了出来。 仿佛他满心的期待就是顾长惟那个虚无缥缈的吻,甚至对于宋灵秀的打断万分地心痛。 纪晚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频频的惋惜嘆气。 听到顾长惟要走时,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捨不得,明明两人就住在一个峰头,每天都能见到的人,有什么捨不得呢? 怀着这种难懂又纠结的心情,在大半夜的时候,纪晚愉终于睡了过去。 而顾长惟那边回到房间之后,侧头闭目,眉间的火焰符文发出了微凉的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出现了那座空旷冰冷的大殿中。 而此时这座大殿因为主人心情的缘故,连寒意都少了许多,顾长惟抵额坐在高位之上,双眼在看向虚空中某个地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顾长惟看得竟然是纪晚愉四仰八叉的睡容。 这显然是他们在俗世间客栈休息的某一晚,也不知道顾长惟是为什么要记录下这等画面。 纪晚愉的睡姿不算太好看,一双腿大大咧咧地夹着被子,单手枕在脑下,不安分地时候还会翻一个身,实在是没什么睡相。 可顾长惟就瞧着这样的纪晚愉嘴角还微微翘起,眼底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和宠溺,他看着画面中纪晚愉沉静美好的睡颜,竟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一点,平静的画面霎时盪起了圈圈涟漪。 顾长惟指尖一顿,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懊恼失望的收回了手,画面又再度恢復了原样。 他这是在做什么?顾长惟忍不住想。 只不过是看着镜像中纪晚愉的脸都让他无法自持,他何时这般没有自制力,明明今晚他都能忍住的。 不,如果今晚宋灵秀没有出声打断,他不一定能忍住。 再继续深究下去,他若是没有忍住,他会怎么做呢? 顾长惟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中,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第二天醒来时纪晚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段时间他都和顾长惟同住在一起,叫醒他的都是顾长惟,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顾长惟,如今一觉睡到自然醒,他竟然有些不习惯。 紧接着他马上想起的是昨晚两人过分亲密的举动,又暗暗庆幸没有和顾长惟同住一屋,他还没有想好今天要怎么面对师兄呢! 难道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可他偏偏又有些不愿意,他还没来不及细想各种缘由,就收到了严雪松的传音,要纪晚愉去飞雪峰一趟,嘱咐一些闭关炼制法器的重要事情。 炼制法器一般来说需要十数年,更长者百年也有可能,这中间可是一点岔子也不能出的,严雪松放心不下,拉着纪晚愉说了一个上午,还告诉他清静峰的后山就有一个灵气充沛之处,用来闭关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并且严雪松嘱咐纪晚愉越早闭关越好,他如今刚歷练回来,又是刚刚突破,加上炼制法器,三者都占,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沉下心来稳定境界和心神。 纪晚愉一一都记下,只是想着要一个人呆坐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就有些退缩,而且他还捨不得这么不见到顾长惟,虽然这话是不能明说的。 严雪松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说道:「待你潜心修炼入道之时,根本不知这世上之物的流逝,你呀,就是一颗心定不下来。」 如此交代完之后,纪晚愉才终于从飞雪峰出来,刚到清静峰的峰头是,就瞧见清静峰巨大的榕树下,宋灵秀和顾长惟二人静静地站在一起,有风吹过,落叶飘下,看着分外的和谐般配。 宋灵秀的声音随着风声一同飘进了纪晚愉的耳朵里。 「顾师兄,你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就住在你的隔壁,你若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若是因为我昨日进了纪师兄的房间让你不高兴,那我跟你道歉,我以后都不会再去了。」 纪晚愉也不知怎么的,一步也迈不出了,这般配的画面在他眼里,竟刺得他有眼有些生疼,再用力地眨眨眼,刚才的生疼又仿佛错觉一般。 顾长惟的髮丝和衣摆随风而动,他有所察觉,转头便看到呆立的纪晚愉,顾长惟眼底涌上了极淡的笑意,「师弟。」 宋灵秀也回过头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裳,衬得娇艷动人,含笑说道:「纪师兄,你来了。」 纪晚愉这才哦了一声,忽略掉心中异样的情绪,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你们在聊些什么?」分明已经听到了宋灵秀刚刚说的话,可纪晚愉还是忍不住问道。 宋灵秀笑道:「我们方才正说起纪师兄你呢。」 「是吗……」纪晚愉干巴巴地说道:「我刚从大师兄那回来,大师兄和我说了好些闭关的事。」 顾长惟也是认同地点点头,「你这一次还要炼制法器,确是要小心行事,你从飞雪峰迴来都明白了吗?」 「我要是没明白,师兄你能再和我说一说吗?」 顾长惟却突然朝他伸出了手,纪晚愉下意识地屏住了唿吸,髮丝传来羽毛般拂过的痕迹,顾长惟才说道:「有片叶子落在了你身上。」 第71页 「哦……」纪晚愉又应了一声,心里还在想着顾长惟还没回答他上一句话。 谁知道顾长惟转身便往殿内走去,纪晚愉怔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懊恼地蹙起了眉,他马上就要闭关,可是许久都见不到师兄了。 顾长惟走了几步见纪晚愉还没跟上来,转头说道:「站那做什么,还不快来。」 纪晚愉眨眨眼,眼睛又亮了起来,小跑着跟了上去,只留下宋灵秀一人呆在原地。 第41章 等到两人回了房,纪晚愉坐在桌前,突然就紧张了起来,一双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再看顾长惟,神色自若,淡然处之,仿佛一切都正常得都不得了,就好像昨晚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他。 可仔细想一想,顾长惟确实什么也没做,缠人的是纪晚愉,那个不存在的吻也只是纪晚愉幻想出来的,他和顾长惟之间鲜明的对比,一下子就显得这一切都是纪晚愉在自作多情而已。 但他们二人之间,的确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自作多情这四个字,又从何而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纪晚愉就已经患得患失了起来,瞬间变得又醋又酸,从他在峰头见到宋灵秀和顾长惟两人般配的身影开始。 想到宋灵秀,纪晚愉心中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突然顾长惟伸手在纪晚愉面前打了个响指,「听到我说什么了吗?」 纪晚愉这才回过神来,问:「什么?」 「闭关的事,」顾长惟因为纪晚愉的分心而微微皱眉,「这可不是小事,你要认真对待。」 听到顾长惟还在这么关心自己的事,纪晚愉搓揉着指尖,羞愧地说道:「师兄,你骂我吧。」 「我骂你做什么?」 「因为我没说没听明白,都是骗你的。」纪晚愉心一横,把话给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顾长惟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问道。 纪晚愉支支吾吾不肯说,顾长惟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并没有不高兴,但你不能骗我,告诉我原因。」 「因为……」纪晚愉羞愧地垂下了头,对于自己要说的话感到十分不齿,「我看到你和宋师妹在一起的时候,我……我……」 「你怎么了?告诉我。」顾长惟握住了纪晚愉不安的手,极有耐心地问道。 他眼底带着某种奇异的、期待的神色,像是在引诱着纪晚愉说出那些心底的话。 「我不舒服,也不喜欢,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师兄,你会不会怪我?」 纪晚愉的确是撒了一个小谎,他也成功了,可他并没有获得谎言成功之后带来的愉悦,反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愧疚当中。 宋灵秀对他来说虽然是半路师妹,但帮他收拾清静峰,还迎接他的回来,还帮他做了醒酒汤,他只不过是看到宋灵秀对顾长惟显出了那一份亲热示好,就做出了这么丑陋的举动。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还在要顾长惟的面前拆穿这样的自己,对于一个怀有懵懂情意的人来说,实在是让他难以面对。 纪晚愉垂着头,并没有看到顾长惟的神色带上了一种难以自持的喜色,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纪晚愉这因为他而生的感情,让他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甚至是极为喜欢这样的纪晚愉。 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控制的事,纪晚愉因为拙劣的谎言而产生的愧疚,对顾长惟来说,是任何事都无法与之匹敌的,纪晚愉为了他愿意去做自己最不愿做的事时,这份认知,让顾长惟的神识都战慄起来。 「师弟,有一天,你会为了其他人也这样做吗?」顾长惟不禁握紧了纪晚愉的手,眼中带着危险和狂热,压低了声音问道。 一定不会的,顾长惟心中暗暗想着,如果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不惜任何手段。 他会像对顾长惟这样对其他人吗? 这个问题不需要思考纪晚愉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他抬眸,对上了顾长惟的眼,回答道:「只有你,师兄,只有你才会让我这样。」 「为了我,你做任何事都可以。」 纪晚愉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顾长惟的声音又冷又轻,却带着一丝蛊惑的意味,纪晚愉本是受不到任何外界神识感知和心魔压迫的体质,此刻竟也不能自已,喃喃地喊了声师兄,再多的话已是说不出口。 只是纪晚愉却不知道,他此刻满眼情意,眼含水光的模样,比昨夜醉酒之时更加动人,他已然化成了一洌清香沉醉的美酒,而顾长惟,已经醉倒了在这满屋的酒香里。 「师弟,我昨夜那么对你,你会怪我吗?」 听到顾长惟提及昨晚的事,纪晚愉眼睫颤抖得更厉害了,眼中水光荡漾,他小声地说道:「昨晚……其实是我,做了些不该做的事。」 「你那些不该做的事,若是我不愿,又有谁能勉强我一分?」 顾长惟说着,指尖已经抵上了纪晚愉的嘴唇,不轻不重地按压着,「我会让其他人这样做吗?」 「或者说,你愿意让别人这样对我吗?」 纪晚愉脑中光是想到顾长惟所说的画面,便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明明只是诉说着不存在的事,可偏偏纪晚愉就已经撒了气,非要咬上一口才解气。 顾长惟不由低笑一声,纪晚愉的举动似是极大的取悦了他,他不但不觉得疼,反而是满足的喟嘆一声,「你还没有回答我,昨晚的事你会不会怪我。」 第72页 「昨晚的事……」纪晚愉说得很小声,「你并没有做什么。」 顾长惟抽出指尖,看着上面浅浅的印记,笑了一声。 「你感觉不到我要做什么?」 「纪晚愉,你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承认?」 这是顾长惟第一次喊纪晚愉的名字,纪晚愉的手不由得一抖,对于隐隐要发生的事,不知是期待还是惶恐,呆愣地看着顾长惟,无声地张了张嘴唇,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竟然你不愿说,那我们便试一试。」 顾长惟说完,单手扣住纪晚愉的头,低头将唇覆了上去。 这只是一个轻轻触碰的吻,纪晚愉只觉得唇上贴上了另一个同样柔软的唇瓣,顾长惟已经退了开来。 「如何,这下是不是知道我昨晚要做什么了?」 纪晚愉微微张着嘴唇,还没回过神来,他昨晚期待的吻,竟然这般出现了,顾长惟说的怪不怪他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纪晚愉此刻的心态,他甚至还没有尝到箇中滋味,顾长惟就已经单方面的结束了这个吻。 顾长惟除了摩挲着他的髮丝,再也不见有其他的动作,等不到纪晚愉的回答,顾长惟喉间发出了一声低声的询问:「嗯?」 虽然顾长惟这一声询问充满了诱惑力,可纪晚愉实在是没脸说出自己的遗憾,对于一个单身到结局的男主,他还能说什么。 可同样都是男人,纪晚愉又怎么忍得住? 既然说不通,那他直接做便好了。 纪晚愉伸手主动挽住了顾长惟的腰身,故作狠态地说道:「我看你是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对于两个人接吻经验为零的人来说,一开始的体验并不是很好,难免有磕磕绊绊,纪晚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开始还是处于上风的节奏。 可他没想到顾长惟在这方面的天赋简直是令人髮指,不过才一会的工夫,技术已经熟练地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是接吻,他已经软软地靠在了顾长惟的怀里,任由对方索取。 合欢宗说的天赋异禀之人,想来是更适合顾长惟的。 一吻完毕,顾长惟又啄了一口纪晚愉红润泛光的嘴唇,「原来你这么凶的,不过好像也没你说得那么厉害。」 纪晚愉:…… 「我……我只是头晕……」 打死也不能承认是被亲到脚软! 「你是水灵根体质,自然是易于承受的体质。」 什么易于承受的体质,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羞耻! 不过两人这一吻,顾长惟的问题自然也就不需要回答了,纪晚愉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毕竟顾长惟说得没错,从某方面来说,纪晚愉的确挺凶的。 顾长惟玩弄着纪晚愉的髮丝,漫不经心地问:「我知道阴阳交合的方式,但没想到师弟你会这么主动,你从哪知道的?」 「我……从书上看到的。」纪晚愉含煳说道。 「什么书上有这些,以后不要看,你看多了不好。」 对于认真修炼一心向道的顾长惟来说,但凡是让人心陷情爱的书都是邪魔歪风,虽然他自己现在也是半斤八两,但小师弟是水灵根体质,极易受到影响被带偏,看那些书非常不妥。 「我早就没看了,那都是之前的。」 纪晚愉见顾长惟颇为认真地说教他,又想到自己脑子里可是又合欢宗整整的双修功法,说是满脑子的小黄书也不过分,要是被顾长惟知道,还不知道顾长惟会怎么想。 顾长惟又正色说了许多关于闭关的事,为防突生变故,也拿出了些瓶瓶罐罐的丹药,其中多是面世便会引起修真界哄抢的灵丹妙药,纪晚愉为了让顾长惟放心也都一一收下。 等到纪晚愉闭关这天,他走进石室前,除了掌门以外,其他的师兄妹都来一一送别,重视的态度让纪晚愉险些以为自己这是要渡劫一般。 等旁人都离开了之后,顾长惟又按着他在石墙上吻了一遍,许是想到这一闭关两人会很久不见,顾长惟吻了许久,离开的时候顾长惟擦去了纪晚愉眼角的水光,哑声说道:「放心去,我保证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纪晚愉迷迷煳煳走进石室的时候还在想,他怎么又和师兄吻在了一起,那一天自己的吻只是为了告诉师兄答案,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石室外,顾长惟久久不动,髮丝和君意结在冷风中随风飘荡,又垂落至胸前,顾长惟挑起君意结,万般不舍地握在手心。 「顾师兄。」 突然有人在出声叫他,顾长惟回头看去,是宋灵秀。 顾长惟冷淡锐利的眼扫过了宋灵秀,一言不发,冷冷地擦身而过,宋灵秀静立原地,看着眼前紧闭的石门,眼中浮现了一抹不甘心的嫉恨。 作者有话要说:  顾长惟:什么书上有这些,以后不要看,你看多了不好(都拿来给我看 第42章 纪晚愉闭关之后,顾长惟呆在清静峰也是过上了半闭关的日子,往常最为热闹的清静峰如今偶尔只能瞧见宋灵秀的身影。 宋灵秀对顾长惟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尽管顾长惟从没有打开过房门,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宋灵秀也毫不在意,似是对她来说,顾长惟的接受与否不重要,只要她能付出,便已经是心满意足。 时间一长,宋灵秀对顾长惟的态度也引来了其他几位师兄的注意和调侃,陶然还笑顾长惟不解风情,宋灵秀这分明是对顾长惟有情,偏偏顾长惟像块又冷又硬的石头,怕是伤了宋灵秀的心。 第73页 而且在修真界,师兄妹结为道侣也是常见之事,毕竟本就是每日共处之人,他们修真者修来修去也逃不过一个「人」字,是人就难免会产生七情六慾,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哪知道顾长惟态度更加冷淡,冷声说道:「旁人伤不伤心又与我何干。」 陶然笑道:「你对小六也能这么说么?」 「师弟自然是不同的。」 提到纪晚愉,顾长惟的神色便温和了下来,现如今距离纪晚愉闭关已经数年之久,对于修真者来说,这只是悠长生命中可忽略不计的一段岁月,可如今顾长惟却觉得,这短短的几年光阴,竟比他这一生还要久远。 独身修道本应是顾长惟最熟悉和最适应的状态,可是当他有了思念之后,最适应的反而变成了最不适的。 门外的宋灵秀听到二人的谈话时,神色一变,只片刻之间便调整好了脸上的情绪,她翩然入内,盈盈一笑,「陶师兄难得来清静峰,我刚做了些点心,尝尝看吧。」 陶然也不多让,笑道:「宋师妹蕙质兰心,温柔体贴,真是讨人喜欢。」 宋灵秀害羞地笑笑,眼神又悄悄看向顾长惟,对方神色冷然,还是和从前一般,宋灵秀咬紧下唇,放下东西便退了出去。 宋灵秀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陶然和顾长惟的眼,陶然见顾长惟冷冽的表情,悠闲地饮了一口茶,以局外人的身份十分可观地评价道:「看来宋师妹的一厢情意只能覆水东流。」 顾长惟冷哼了一声,连关于宋灵秀的话一句也不愿多说了。 除了纪晚愉,其他的人或事,他本就是提也不愿提起的,宋灵秀对他几年来如一日的真心,到他嘴里,也不过是换来旁人二字。 说他是无情也不过分,可偏偏这样的人,用情极深。 又是几年过去,掌门也出关了,太和门的众人也是难得聚集在一起,掌门得知纪晚愉闭关炼制法器以后,颇有家中幼子长大成人的感慨之意,同时宋灵秀对顾长惟的态度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颇为欣慰地捋捋鬍鬚,却并没有点破。 毕竟年轻后辈的事还是让后辈们自己去解决,当然必要的时候,掌门还是愿意出面当这个牵线人的。 同时掌门还说了一件重要的事,修真大比时,他和其他的几位掌门在灵剑派留了下来,为的正是魔修进入东洲大陆一事。 「灵剑派处于东洲大陆的最上层,除了有阵法能传送到北洲大陆之外,还肩负着镇压魔修的责任,可上次修真大比,竟然有魔修入侵,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 掌门神情凝重,说得极为严重。 「那师父这次闭关,可是为了此事?」严雪松问道。 「不错,我和其他几位掌门在灵剑派加强了镇压魔修的主阵之后,我们剩下的四大派同时也有另外的结界,所以我这一次名为闭关,实际上是加强了太和门的结界,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虽然没有再出现过魔修的踪影,但我们不能不防。」 「你们几个也是,虽然身在太和门,但绝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发现异变,一定要马上向我禀告,明白吗?」 严雪松等人虽然在太和门逍遥自在惯了,但却从不知太和门还有结界一说,掌门并不意外,结界的位置歷来只有掌门才能知道,这同时也是歷任掌门的职责。 众人见到掌门如此郑重地表情,也明白此事非同小可,当下齐声应道。 顾长惟回到清静峰之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反倒是白昭略感奇怪,问道:「主人,怎么会突然有魔修的出现?」 「有魔修又如何?他们要的无非是抢夺资源灵气充沛的修真界罢了,你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对于白昭而言,顾长惟虽然是他的主人,但身上却有许多他看不透的谜团,比如纪晚愉,以及他对纪晚愉的态度。 身为顾长惟的灵兽,顾长惟自然能感受到白昭的疑虑,可他并不愿细说,纪晚愉的存在,只要他自己知晓便好。 至于魔修的出现是否会带来修真界的浩劫,顾长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夜里,宋灵秀怔坐在桌前,忽明忽暗的烛火映照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似是陷入了某种痴迷当中,嘴角不自然地咧开,笑得无声又癫狂。 忽而一缕阴风颳过,橘色的烛光阴森森地晃动着,床幔的影子在墙上飘荡着,与宋灵秀的影子合为一体,黑影越来越巨大扭曲,似乎有某个东西要从影子里爬出来一般。 宋灵秀的指尖在火芯处掐过,房间里传来一股极淡的刺鼻的烧焦味,宋灵秀毫无知觉,直到指尖的鲜血滴落在桌上,她浑身勐地一个激灵,仿佛从梦魇中清醒,看着桌面上殷红的血珠,美目中满是惊恐。 到了第二日,宋灵秀诧异地看着手上的伤口,浑然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在听到顾长惟的房间发出响动之后,便也顾不上这些,急忙理了理头髮,姿态翩翩地走了出去。 一切都像往常一样,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在又是几年之后,纪晚愉所在的密室内在这一天突然天降异象,太和门方圆几里的灵气急速地往清静峰上涌去,所有人心头一紧,心中都知道,快则一日,慢则几日,纪晚愉马上要出关了。 顾长惟心中欣喜,刚准备飞身遁走时,宋灵秀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与往常不同的是,宋灵秀今日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冷冰冰的,瞳孔中泛着白色的光,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一样的灵气。 第74页 顾长惟略一打量,便知道宋灵秀这是被上了身,他冷冷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吾为何不能来?」 「宋灵秀」根本没有张嘴说话,可说话声仍是传进了顾长惟的耳朵里,顾长惟清楚来人的身份,可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纪晚愉马上就要出关,他并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 「宋灵秀」并不给他多余的选择,扬手在空中一挥,四周的景象剎那间化为虚无,脚下是徐徐流动的祥云,四周漂浮的是肉眼可见的莹白灵气。 这是以天地之道为媒介产生的虚空之地,「宋灵秀」以一己之力,轻描淡写地将顾长惟传送至了这个地方。 虚空之地没有星起日落,也就谈不上时间的流速,顾长惟脸色一沉,周身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压抑。 即便知道对方的身份是这天地之间世人最推崇之人,可在他眼里,如此任人操控,实在是犯了他的大忌! 「宋灵秀」木然地向他走过来,声音也在这片虚空之地响起,「一念之动,可生百障,一念万空,豁然了通。」 顾长惟嗤笑一声,冷冷说道:「好笑,业障烦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吾说是,自然便是。」 「宋灵秀」的声音忽如平地一声雷般炸开,惊得人心头为之战慄,忍不住便要拜倒臣服。 顾长惟脚踏祥云,髮丝迎风而动,他仿佛站在这世界的最高点,俯瞰着芸芸众生,抬手便能搅动日月,覆手便能移山倒海,他眉间的火焰图纹红艷得如同是焚尽一切的业火,不灭不消。 「我说不行,任何人都不行!」 听到顾长惟的回答,四周的灵气越发耀眼,「宋灵秀」缓缓向顾长惟逼近,带着滔天的威压和古意,通体发光,莹白的灵气从她的眼尾飘荡而出,她的神情冷漠而冰冷,可眉宇见似乎带着古佛中的那一似怜悯。 顾长惟冷冷地看过去,不为所动。 清静峰后山,掌门和严雪松等人已经在此地等待,天上的祥瑞之兆已经渐渐散去,空中日月高悬,金光万照,这是夺天地之灵气的法器已成的徵兆! 陶然看了一圈,没见到顾长惟的身影,心生怪异,以顾长惟对纪晚愉的关心,纪晚愉今天出关,顾长惟怎么可能不来? 顾长惟不在此处,连带着一直跟在顾长惟身后的宋灵秀也不见人影,陶然很难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拖住了顾长惟的脚步。 「轰隆」一声,久闭数十年的石门终于发出了响动,石门上簌簌的灰尘抖落下来,一道身形颀长的人影徐徐出现,人影的脚步略微一顿,短暂的停留后,才从洞内走了出来。 数十年没见,纪晚愉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他脸上的稚嫩的少年之气已经完全褪去,较之从前少了一份不谙世事,多了一份昳丽,面如美玉,目似繁星。 水灵根体质带来的一切已经彻底在他的脸上显露了出来,眼波流转之时,顾盼生辉,万种风情,尽在眉梢。 他看到掌门等众人时,眉眼带笑,说道:「师父,各位师兄,好久不见。」 可纪晚愉心底并不像面上这样愉悦,早在石门开启之时,还不等他走出洞口,纪晚愉已经知道,师兄今天,并没有来。 第43章 掌门布满皱纹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微微抖动着,他重重地在纪晚愉肩上拍了拍,欣慰地点点头,连连说了几个好字。 严雪松等人看着自家师弟如今总算是有了点出息的样子,也不禁纷纷露出了笑容。 「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太和门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你们几个准备一下,今晚我们一起聚一聚!」 掌门说着话,脸上的喜色收都收不住,他一边吩咐着众人,一边看去时,发现顾长惟和宋灵秀不在时,惊讶问道:「怎么不见长惟和你们师妹,他们二人呢?」 陶然观察着纪晚愉略微不自然的表情,说道:「兴许是在清静峰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掌门不悦地翘起了鬍子,「有什么事能比老六出关还重要!」 「师父你先别不高兴,」纪晚愉赶忙说道:「我先去清静峰看看,到时候再和他们一同过来。」 「你还是惯会心疼你五师兄,」掌门说道:「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宋灵秀一直陪在顾长惟身边,她的心意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如今大了,可不要像从前那般不懂事,知道吗?」 纪晚愉沉默着点点头,便往清静峰飞去。 他这一次闭关,不仅仅是带来修为上的提升,心态更之前相比,竟是显得沉稳了许多。 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一般,也不吵闹也不闹腾,那些天真的孩子气通通埋藏在水面之下,整个人如同一潭偶尔平静无波的秋水,干净透亮,只有风吹起阵阵涟漪时,才会有些情绪展露出来。 只是在掌门面前他表情做得再好,心中的失落还是向他压了过来。 他多希望能在出关时第一个见到顾长惟,可顾长惟并没有来,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巨大的落空让纪晚愉脑中生出了数种猜测。 可种种猜测都抵不过顾长惟在他闭关前和他说的那一句话。 「放心去,我保证你一出来就能看见我。」 顾长惟不是答应他了吗,可如今,他连一道传音也没有收到。 他在闭关之时,并不是全然进入到入道的状态,顾长惟的身影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神识当中,无上玄妙的入道也无法扼制住纪晚愉的念想。 第75页 纪晚愉总想着,他要尽快将法器炼制出来,尽快将境界稳固,这样才能早些出去。 可他还是花了比想像中更久的时间,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顾长惟的那颗心,也在时间的流逝中,一点点变得沉重了起来。 纪晚愉在空中略过,衣角飘荡,远远地瞧见熟悉的清静峰,他竟生出了胆怯的意味来。 陶然说顾长惟在清静峰没能赶过来,那顾长惟在清静峰做什么呢? 虚无之地中,「宋灵秀」和顾长惟对峙而立,忽而又狂风大作,云海翻腾,白云裊裊的空间霎时间漫天繁星。 这是时间流逝的徵兆! 顾长惟双眼一紧,「宋灵秀」的身体已经白光大作,整个人化为了浓烈纯净的灵气,消散在这虚无之地中。 同一时间,顾长惟也出现在了清静峰的房内。 宋灵秀仍是站在他的面前,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从某种状态中回过神来,看见眼前的顾长惟时,欣喜地喊道:「顾师兄!」 顾长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白气,便已明白方才的「宋灵秀」依然在这个壳子里。 待顾长惟察觉到天降异象已经散去时,双眼一紧,一把推开宋灵秀,快步走了出去。 宋灵秀见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跟了出去。 刚一打开房门,顾长惟便看见了门外的纪晚愉,「师弟!」 纪晚愉的目光看向房内的宋灵秀,勉强笑了一下,「师兄,原来你在这。」 宋灵秀看着纪晚愉略显苍白的脸,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向纪晚愉走来。 「纪师兄,原来你已经出关了,我和顾师兄都没来得及去,你可不要不高兴。」 「闭嘴。」顾长惟的声音泛着刺骨的寒意,冷冷地说道。 「师弟,我今日……」 「师兄,师父让我们今天一同聚一聚,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我们快走吧,让师父和其他师兄久等了可不好。」 纪晚愉岔开话题的水平实在是蹩脚得很,他分明是难过的,可硬要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似乎是想以此来告诉顾长惟,他其实很好。 可纪晚愉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又怎么能瞒住顾长惟? 顾长惟不给他走的机会,不容拒绝地握住了纪晚愉的手腕,「师弟,你听我说,我……」 「师兄……」纪晚愉近似恳求地看着他,「有什么事,等回来再说好吗?」 纪晚愉不想让这件事弄得有些严重的模样,这只是失约,他没有必要这样死死地放在心上。 而且他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无理取闹,师父和师兄们也都在高高兴兴地等着他们,他应该拿出一副开心的姿态来。 纪晚愉极力想做出无事的样子,还冲顾长惟笑了笑,顾长惟握紧了纪晚愉的手,沉声说道:「都听你的,我们等会再谈,只是,你不需要这样勉强自己。」 「我没有勉强自己,师兄,我没事的。」 纪晚愉只是笑着,却不知道这个笑容是多么的生硬和僵硬。 太和门主殿,宗门上下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掌门喜气洋洋地说了许多,纪晚愉可以避开了顾长惟的位子,垂着眼睫,安安静静地听着。 顾长惟一双眼睛锁在纪晚愉身上,眉头紧皱。 宋灵秀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殷勤地想顾长惟倒酒,顾长惟狭长泛着冷意的凤眸扫过来,惊得宋灵秀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一动也不敢动。 她嘴唇嚅动,喃喃喊到:「顾师兄……」 掌门见这两人,还以为是闹了性子,笑道:「长惟,对师妹可不能这么不近人情,灵秀对你的情意,我这个老头子都看得出来。」 纪晚愉捏紧了指尖,眼睛死盯着地面眨也不眨。 宋灵秀放下了酒壶,害羞得娇嗔道:「师父,你就别臭我了。」 她眼含情意地看向顾长惟,又飞快地看向别处,拧着袖子说道:「我和顾师兄没什么的。」 「哈哈哈——」掌门大笑一声,「你是瞒不住我们的,老六闭关这么些年,你做了什么,我可是都看在眼里。」 「太和门也难得这么热闹,今天老六出关是喜事一桩,我看今天好事成双,让灵秀和长惟结为道侣,你们这些年轻人脸皮薄,就让我来做这个主。」 宋灵秀脸上惊喜的表情还没有完全展开,两道拔高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行!」 「不可以!」 前者是顾长惟,后者是纪晚愉。 纪晚愉几乎是下意识地出声拒绝,他慌乱地看向顾长惟,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对着纪晚愉的时候,顾长惟的眼神才柔和了几分,他看着纪晚愉无措地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冷静不带一丝情绪地说道:「我的事自己有决定,不需要旁人来操心。」 这一番话是以弟子的身份来对师父说的话,实在是大大的不敬,在场的几人,包括掌门,均是脸色一变。 陶然见情况不对,连忙打趣说道:「顾师弟自己不愿意还说得过去,怎么小六也跟着这么激动。」 单子修也跟着说道:「对对对,我还记得当初灵剑派上门来要顾师弟时,小师弟也是像今日这般拦着不愿放人。」 「今日小六出关我还以为长大了呢,现在看来,还是生怕师兄被抢走的小师弟啊!」 第76页 掌门板下脸,冷哼了一声,终是没有发作。 严雪松的脸色也不好看,陶然又说了几句话缓和气氛,单子修很配合的两人一唱一和,只是在场的人除了宋灵秀,其他的都没了心情。 纪晚愉也在心里问自己,为什么光是想到顾长惟会和他人结为道侣就会让他如此害怕,他害怕顾长惟被人抢走,只是在听到掌门的提议时,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从掌门的话中不难听出,他闭关的这些年,宋灵秀对顾长惟一定非常好,好到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才能让掌门开口说出这桩姻缘。 他明明只是想对顾长惟好,如今多了一个同样待顾长惟好的宋灵秀,他应该高兴才是,可他为什么这样不愿意? 甚至,比灵剑派那次来要人时,让他更加无措慌乱。 而且这一次顾长惟的失约,分明是和宋灵秀在一起,他们二人同处一室,究竟在做什么才会让顾长惟忘了和自己的约定? 纪晚愉走出主殿时,秋风正起,无边的萧瑟让他心生凉意。 顾长惟大步走了过来,毫无徵兆地拉住了纪晚愉的手,纪晚愉一惊,喊道:「师兄?」 顾长惟带着他径直飞向了清静峰,强硬地把人带进了房间,抬手布了个无人能入的结界,径直向纪晚愉走去。 纪晚愉不自禁地退了两步,对于顾长惟的远离,他感到害怕,可是顾长惟的靠近,又让他慌乱,纪晚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復了声音问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第44章 「不是你说的,有什么事从主殿回来再说吗,我如今就有话对你说。」顾长惟压得很低,仿佛所有躁动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那你布下结界做什么,我……我又不会跑了去。」纪晚愉问。 「我若是不这么做,你是不是连话也不愿和我说?」 顾长惟一步步向纪晚愉逼近,纪晚愉退无可退,背嵴靠在了墙上,他侧开头,逞强说道:「我没有……」 「今日没能去后山并非我所愿……」 顾长惟把今日的事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宋灵秀的身份,纪晚愉听完,只是浅笑了一下,「师兄,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并没有怪你。」 「那你为何如此冷淡?」 「我没有……」 又是这句话,纪晚愉连撒谎也不会,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 顾长惟单手撑在墙上,把人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纪晚愉挣脱不出,轻声问道:「负责?我对你要负什么责?」 「难道你忘了你闭关之前我们做了什么?」 顾长惟指腹按上了纪晚愉的唇,眸光暗沉,「我从来没有和他人做过这样的事,你认是不认?」 「那……那我也从未和他人做过,师兄这样说的话,我们应该是扯平,自然就没有负责这个问题。」 「扯平?」顾长惟压低了声音,哑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不要扯平得好。」 话音刚落,顾长惟低头,吻了下去。 纪晚愉始料未及,只能双手推拒着,顾长惟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高举在头顶,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了一起。 等到纪晚愉无力得险些靠着墙滑落时,顾长惟才放开了他,「刚才是我强迫你,这样说的话,现在是我要对你负责,师弟。」 顾长惟这个近似无赖的举动让纪晚愉怔了半晌,他一把推开了顾长惟,颤声说道:「我……你不用这么做!」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顾长惟问:「和宋灵秀结为道侣?」 「不可以!」 听到这句话,纪晚愉慌乱地抬眸,哀求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心中柔软得泛着疼,他放轻了声音,诱哄着说道:「那你就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 「当初你和我说过的话你是否已经忘了?」 「你说过,两人相处,若是其中一人心中有结,便会徒生烦忧,如今师弟你分明心中有事,为何不愿对我明说?」 纪晚愉挣扎了半晌,才犹豫着说道:「我……宋师妹对你关心体贴,我……我应该为你感到高兴才是,可我偏偏……」 「可我偏偏很不喜欢她对你示好,也不喜欢师父说让你们结为道侣,我应该高兴才是,我……」 「你希望自己开心吗?」顾长惟冷静地问道。 「我开心的,我开心的……」纪晚愉低声重复着这一句话,仿佛说得多了,他便会信以为真。 纪晚愉眼尾泛起了红,分明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偏偏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不愿意承认。 顾长惟伸手擦去纪晚愉眼尾的泪痕,说道:「你真应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就会知道你说的话有多么拙劣。」 「我……可是如果我不这么说,我怕师兄你讨厌我。」纪晚愉眼底的水气涌了上来,他低下头,不想让自己在顾长惟面前掉下泪来。 「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我故意不让你和宋师妹在一起,我听到师父那么说还嫉妒,我又小心眼又没用,你知道了一定会讨厌我的。」 纪晚愉每说一句,泪珠便落下来,心底又是害怕又是委屈,顾长惟抬起了他的下巴,轻吻着纪晚愉的眼角,「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不希望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对不对。」 第77页 纪晚愉喉头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哭着点头。 「我以为我已经做得够明白了,看来你是真的不懂,那我告诉你,纪晚愉,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你明白吗?」 「师兄,你……」 纪晚愉在闭关之时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这也正是他心绪大变的原因,他尚未从自己迷乱的心境走出,如今听到顾长惟的真情剖白,更是心神晃动,震动不已。 此时一缕白光从纪晚愉身上飞出,只见分神落在地上,变为一个幼童,不甘示弱地也喊道:「还有我!我也是!」 顾长惟皱眉,「你怎么出来了?」 纪晚愉一惊,连忙看向顾长惟,「师兄,这……」 不等纪晚愉说完,顾长惟一挥衣袖,分神飞回了自己的体内,他有些无奈地说道:「分神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纪晚愉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不确定地问道:「师兄早就知道分神在我这?」 「没错,我能感应到分神的位置,这也是为什么你被合欢宗的人掳走之时,我能找到你的位置。」 「那师兄不问问我为何会有你的分神吗?」 顾长惟想了想,问:「你愿意和我说?」 若是真的要说出来,便要说出纪晚愉穿越的事情,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纪晚愉说出来,顾长惟真的会信吗? 见纪晚愉面露纠结,顾长惟不在意地说道:「我并不在意这些,何况除了分神的事,你还知道不少的事,至于这些原因,我应当是略知一二,否则我也不会来太和门寻你。」 纪晚愉听到这话更是惊讶,问:「师兄来太和门,是为了我?」 顾长惟笑道:「怎么,让你很意外?」 「我……我的确是想不到师兄是因为我来到太和门,那师兄,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来歷,这一点,我一直都很确信。」 「所以我方才说的那些话,所言非虚,从前,现在,乃至以后,我心中只有你,纪晚愉,你懂吗?」 纪晚愉还有些转不过弯来,顾长惟质这话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是穿越的?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还知道自己穿越的宗门和身份,纪晚愉认为自己的穿书,莫非并没有这么简单? 「好了,不要想那么多,你只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顾长惟轻点一下纪晚愉的眼尾,「你看看你,我不过说了几句话,你就哭得这么凶。」 「我……我那是忍不住。」 「那你这么久不见我,难道除了哭,其他的事就忍得住?」 顾长惟慢慢低下头,亲吻过纪晚愉的嘴角,「比如……这样?」 被美□□惑的纪晚愉表示忍不住,根本忍不住。 他仰着头回应顾长惟的吻,整个人被顾长惟按在墙上动弹不得,两人分开的时候,纪晚愉微微喘着气,水色潋滟的眸子迷离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心头重重一跳,单手掐了个决,两人已经滚到了床上。 纪晚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就看到了顾长惟双手撑在他的上方,眸子暗沉得吓人,仿佛要吃人一般。 明明顾长惟还没有任何动作,纪晚愉只觉得脸上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五花八门又高难度的双修之法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及其自然地把自己带入了承受的那一方。 纪晚愉:…… 巨大的危机感让纪晚愉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意志力从床上滚了下去,他结结巴巴说道:「师兄,这……这个不太好吧。」 顾长惟没说话,眼光微动,一把将人从地上捞了起来搂在怀中,嗓音喑哑,「我只是想抱着你睡一觉,这么久了,我很想你。」 纪晚愉小脸还是又红又烫,他抱住顾长惟精瘦的腰身,闷声闷气地说道:「我也很想你。」 顾长惟喉头滚动了两下,按捺住心中的冲动,紧紧地把人抱在怀中。 他方才……的确是冲动了。 又过了几日,掌门突然告知众人,他需要前往灵剑派再次稳固结界,灵剑派向其他门派传来信息,说是近日门派内又出现了魔修的踪迹,虽然已经被绞杀,但这是结界不稳的徵兆。 太和门中只有纪晚愉不知发生了何事,掌门走后,严雪松把结界和魔修一事向纪晚愉说了一遍,纪晚愉有些担心掌门的安危,严雪松虽然心中也放心不下,但也只能说出些让纪晚愉宽慰的话来。 灵剑派此时是五大掌门同聚一堂,想来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的情况却与几十年前完全不同。 那名熘入灵剑派的魔修佯装被杀,趁着灵剑派掌门松懈之时一举夺其性命,却未想到魔修杀人一事被太和门掌门撞见,太和门掌门殊死一战,还来不及将此事告知他人,便已经被灭了口。 魔修见两人已死,冷笑一声,摇身一变,竟是伪装成了灵剑派掌门的模样,大摇大摆地行走于灵剑派。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人是段承珩。 他是灵剑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又身具无上正道的雷灵根,对邪祟魔修极为敏感,况且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师尊,段承珩并不敢将此怀疑公之于众,不露声色地进行诸多试探。 第78页 魔修狡猾,早已看出段承珩起了怀疑之心,面上反而越加做出一副正道掌门的模样来。 随后魔修故意引段承珩至灵剑派的后峰,此处是禁地,灵剑派的弟子从来不会踏足于此,等魔修再次走出后峰之时,段承珩已是不知所踪。 第45章 魔修伪装成灵剑派掌门为的是一件事,他要以灵剑派掌门的身份,命令其他人在稳固结界之时,将阵眼移动一寸,为的是为了加固阵法。 墨阁掌门此次是带着林惊阙一同前来,而林惊阙一听此言,便出声否决。 「此举不妥,移动阵眼会伤其根本,表面上看起来是将阵法加固,但同时阵法会变得极为容易攻破,如同站在仙山之巅,只需轻轻一推,阵法便会不攻自破。」 魔修恨不得将林惊阙一口屯肚入腹,面上仍是笑得慈祥,「林惊阙,你的阵法造诣的确是年轻者一杰,但如今的阵法已有魔修能够闯入,若我们还是按照之前的方法去稳固阵法,换来的不过是数年的安生,想要永久安宁,唯有险中求胜。」 一席巧言令色的话,竟是让其他的掌门也生出了首肯之意,大阵已在灵剑派存在数千年之久,若说谁最能了解这个阵法的,一定是灵剑派的掌门。 林惊阙虽然阵法造诣首屈一指,但比起灵剑派掌门来说,资歷确是少了些。 林惊阙仍是心存疑虑,打算去找段承珩商量一番,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段承珩早已闭关修炼的消息,林惊阙没无他法,临走前给段承珩发了道传音,望的是段承珩能以灵剑派掌门亲传弟子的身份劝一劝掌门。 只是林惊阙始终没有收到段承珩的回音,改动阵法的事便这么定了下来,其他掌门纷纷回到各居其位,按照魔修的说法,将灵剑派大阵的阵法偏移一寸,此事做完回到各自的门派之后,各门派的结界也按魔修所言,一一改动。 此时时间过去了数月有余,太和门掌门临走时说过不出三月,他必会回来,严雪松心中也隐隐不安,修道之人鲜少有心神不宁的时候,严雪松放心不下,传音询问灵剑派和其余门派,得到的回答却是阵法早已完成。 而传音到墨阁时,正巧被林惊阙收到,林惊阙当日跟随墨阁掌门到灵剑派时,第二日便以不见太和门掌门的身影,又觉严雪松传音里具是担心之事,便将此事说出。 严雪松收到林惊阙的传音,心中大感不妙,如今掌门去向不明,生死不定,唯一能确定掌门安危的便是长生殿的魂灯。 待他前往长生殿一看,见到的却是一根黑漆漆的烛芯,严雪松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这分明掌门已死! 严雪松双眼通红,双手不住地颤抖,「师父……」 掌门在灵剑派不知所踪,而后又陨落,其中曲折,必和灵剑派脱不了干系! 他身为弟子,必要上灵剑派讨个说法! 严雪松带领门下师弟师妹,一齐攻上灵剑派,而此时灵剑派已被魔修占领,灵剑派已经不是东洲大陆的正道门派,而变成了魔窟! 魔修不再伪装自己的身份,口中发出阵阵怪笑,黑云密布,乌压压地笼罩在灵剑派上方,严雪松等六人被魔修团团围住。 大战一触即发,纪晚愉也招出了炼制好的法器,和魔修打作一团。 几人交手之间,顾长惟敏锐地感知到魔修的身上除了魔气之外,竟然还有一丝「宋灵秀」的灵气,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长惟分神看去,正看到「宋灵秀」笑得怪异,也是这一晃神的工夫,魔修化为一缕黑烟悄无声息地将纪晚愉缚住。 纪晚愉手中的武器飞回了他的体内,黑烟从他的七窍中钻了进去,纪晚愉长大了嘴,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 顾长惟脸色一变,身影快如一道光,朝魔修沖了过去,「宋灵秀」的速度更快,她挥手间将灵气变幻为一张巨网,除了纪晚愉,其他人等以通通在她的控制之下。 谁也想不到宋灵秀的突然叛变,顾长惟更是惊诧。 「宋灵秀」是大道化身,怎么会和魔物混在一起,不……并不是混在一起,如今的情况看起来更像是魔物是受了「宋灵秀」的操控。 霎时间顾长惟招出灭生剑,以雷霆之势向「宋灵秀」斩去,对方竟是直接捨去了宋灵秀的壳子,化为一道白光,带着纪晚愉消失在了灵剑派。 「师弟!」 顾长惟一声大吼,变故出现在瞬息之间,强大的气息从顾长惟身上瀰漫开来,灭生剑随主人心意而动,剑身簌簌抖动,剑光锋芒照亮了灵剑派,顾长惟的脚下灵气已经具现,一圈圈的灵气肉眼可动涤盪开来。 只听见「轰隆隆」作响,地面也跟着晃动起来,灵剑派的千年根基竟是变得不稳。 一阵电闪雷鸣,空中竟是突现一条四爪银龙,银龙昂首长鸣,在云海中翻腾,口中喷出了熊熊烈火,烈焰腾腾,一众魔修连逃遁之法都来不及使出便已化为灰烬。 严雪松等人心神震动不已,场上的烟雾渐渐散去,顾长惟冷然提剑的身影在空旷而偌大的灵剑派中,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般,寂寥独行,苍凉不已。 顾长惟提剑的手紧紧地握着,手上青筋毕露,他将神识放大到极致,却怎么也感知不到纪晚愉,仿佛这世间从没有过对方的存在一般。 第79页 他眉间的火焰图纹红似滴血,髮丝无风而动,眸光隐忍又躁动,仿若凶神在世,方才场上的变故众人瞧得清清楚楚,可却无一人敢上前一步,所有人都看出来,顾长惟根本不是太和门的五弟子,他是这世上,抬手便能与天共存之人! 忽而一阵狂风大作,众人下意识地遮住眼鼻,等再一看去时,顾长惟已经不知去向。 魔修入侵,此事事关重大,而且竟无一人发现,严雪松略一猜测,便已想到早在掌门第二次前往灵剑派时,魔修已经攻入了灵剑派,掌门也因此被灭口。 事情不容再等,严雪松立即回到太和门将此事传音给其余的门派,可他们和灵剑派魔修的那一战,巨大的威力已经让灵剑派的阵法彻底崩塌,灵剑派俨然成了魔修入侵的口子,源源不断的魔修从灵剑派出现,一举入侵修真界。 而各大宗门收到传音之时,东洲大陆已遍地都是魔修的身影。 墨阁的掌门已经战死,林惊阙带领着一众弟子,拼死抗敌,而其中领头的魔修引起了林惊阙的注意。 那魔修不似其他魔物那般面容狰狞丑陋,活络的魔纹在他的脸上游走,手持宝剑,剑身竟然带有雷电之力,林惊阙双眼一紧,是段承珩! 段承珩竟是被魔修做成了傀儡,他无上正道的雷电和宝剑,曾经斩杀了多少妖魔,如今便斩杀了多少的修士。 林惊阙虽知段承珩已被做成了傀儡,但必定是留有一丝意识,否则宝剑上便不会有雷电之力,让最为正义向道的段承珩做出斩杀修士的事来,比杀了段承珩更让他难受! 林惊阙心中悲愤,面面小旗飞出,将段承珩封锁在阵法里动弹不得。 他双手施法,只希望段承珩能找回一丝理智,即便段承珩的剑下已经杀了无数的人,可这样的人即便要死,也应该光明正大的死去。 段承珩在阵法不停地疯狂吼叫着,似暴怒似痛楚,耳边仿佛听到魔修的讥笑。 「五雷正法?心向正道?我就偏不让你死,让你用杀我们魔修的手段去杀你口中的正道人士!」 林惊阙见段承珩心神震动,忍住施法的剧痛大声喊道:「段承珩!你清醒过来!我知道你听得见!身虽死,道仍在,我们绝不能成为魔修的傀儡!」 剑身上的雷电顺着向上而去,段承珩身上雷电滋滋作响,脸上的魔纹如同触到了痛脚一般,飞速地缩了回去,段承珩的眼睛恢復了清明的黑白,他体内金丹咔嚓作响,已然破裂,身上的皮肤也焦烧得片片落下。 段承珩手持宝剑,硬生生地将剑身向身旁的魔修划出一道凌厉又勐烈的剑光,段承珩满身是血,犹如恶鬼一般,可身上的浩然之气如同奔腾不息的河流一般倾泻而出。 「林惊阙,你听好!我已死,道未消,浩然正气,永不能灭!」 段承珩身上勐然发出了剧烈的白光,堪比旭日之辉,照耀四方,「轰」的一声,段承珩自碎金丹,用他最后的清明,以自己身躯为代价,和千千万万的魔修一起,消散在这世间。 林惊阙缓缓向前走去,拾起了掉落在地的宝剑,神色悲痛隐忍。 「浩然正气,永不能灭,」林惊阙握紧了段承珩留下的宝剑,喃喃说道:「段承珩,你所念想,我必不会忘。」 今日段承珩的道消,并不是这场浩劫的结束,而是这场浩劫的开始。 东洲大陆上已遍地是魔修肆虐,灵剑派的消亡,让剩下的四大宗门对抗得极为吃力,魔修进攻越来越勐烈,太和门的众人只有在松懈之时,才会去想一想,纪晚愉和顾长惟,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古树参天的密林中,顾长惟的脚下躺着数不尽的魔修,黝黑污浊的血从剑尖滴下,顾长惟冷冷跨过地上的尸首,沉默地继续走向寻找纪晚愉的路。 第46章 顾长惟走了许久,剑身上的污血从来没有干涸过,他的表情也始终是沉默而冰冷的。 直到顾长惟体内的灵气毫无预兆的消失时,他的眼睛才重新亮了起来。 灵气消失的徵兆,若是换做旁人,只怕会惊恐不已,顾长惟却疯狂地转动灵力,感应消失灵气的方位,身形化为一道白光,往天边飞去。 灵气消失此前也曾出现过两次,都是在纪晚愉境界突破之时,可这一次他灵气消失得又急又勐,他撑了不足一炷香的时间,体内灵气犹如决堤江河一般,再也无法支撑他的修为,顾长惟单手撑剑,半跪在地上。 他眉间的火焰图纹也黯淡了不少,如同他的灵气一般,正在急速的消散。 顾长惟却笑了,他能感应到纪晚愉就在附近,很快,他就能找到师弟。 冒着浓郁灵气的山洞内,纪晚愉双目紧闭,浸泡在灵池内,源源不断的灵气疯狂地涌进了纪晚愉的体内,他的身边是数也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无一不在强行提升着纪晚愉的修为,纪晚愉面容宁静,唿吸时的起伏,才有一丝活着的意味。 一名白衣青年站在纪晚愉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面容有些奇怪,说是年轻,可眉宇之间却带着歷经千帆的沧桑之感,但他的年岁瞧着并不算大。 他的双眼并不似常人那般黑白分明,原本应当是黑色的瞳孔是一片莹白,浓郁的灵气在他的眼中翻腾不已,就如同「宋灵秀」那般。 白衣青年却是像极了「宋灵秀」,或者说,他才是「宋灵秀」的真实身份,可他眉间的怜悯不在,看着纪晚愉的神色,就像看一个死人。 第80页 他忽而又转头看向洞外,灵气从他的眼尾飘出,带着缕缕白光,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风,灵池中纪晚愉的髮丝随风而动,而青年,已是消失不见。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向顾长惟走近,顾长惟以手撑剑,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时,顾长惟毫不意外,他只是冷静地说道:「是你。」 白衣青年每走一步,脚下生灵万物自发的给他让出一条道来,他神情不变,淡然答道:「是我。」 两人这一番对话,如同寒暄一般,紧接着白衣青年缓慢地伸出指尖,在天空中划过,又直直下落,一道粗如树干的惊雷随着白衣青年的动作勐地落在了顾长惟的身上。 就如同天地万物,风雷水火,尽在白衣青年的掌控之中。 「轰」的一声,地面被砸出了一个数十尺的深坑,这样可怕的威压,任何修士碰上,都会在天雷之下灰飞烟灭。 可等到烟雾散去,顾长惟仍是站立在侧,巨坑就在他的脚边,仿佛上天眷顾,竟连天雷也砸不中他。 白衣青年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微不可见地皱眉,他很清楚自己方才并没有任何失误。 「纪晚愉在你那。」顾长惟肯定地说道。 「不错。」 「带我去见他。」 白衣青年果真带走了顾长惟,仿佛刚才痛下杀手的并不是他,而顾长惟也对方才的天雷毫不在意,这两人的关系,似是你死我活,又似是多年故交,实在是奇怪。 山洞里,顾长惟见到了纪晚愉,他和纪晚愉之间隔着一张水帘,只能看着,其余的,什么也做不了。 白衣青年一拂衣袖,桌椅和冒着热气的茶水凭空出现,他将茶盏推了过去,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找来。」 顾长惟接过茶盏,浅尝了一口,「我以为,你是刻意让我寻来这里。」 「当然不是,我要找你,何必用他?」 「那你带走纪晚愉,又促他修炼,难道是为了我?」 「不错,」青年定定地看着顾长惟,「为了杀你。」 顾长惟摩挲着茶盏的边缘,竟是笑出了声,「原来天道也会想杀人。」 「这是众生之愿凝聚而成的力量,我自然愿意助众生一臂之力。」 「当然,纪晚愉是外界之人,算不是我此方中人。」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想杀你的,你应当知道。」 顾长惟有多久没有听到这种话了,从前都是愤怒和冷笑,可如今再听着,竟也算不得什么。 无论多少人想要他的命,他都知道总有一人,会捨不得他。 不管怎么说,这一点天道没有骗他。 「你刚刚已经出手了,你杀不了我。」 青年垂眸,冷然说道:「你现在尚有修为,待你如同凡人一般,你认为,你还有命活下去吗?」 「而且到那时,纪晚愉承受不了你深厚的修为,也会爆体而亡。」 他之前借宋灵秀的口和顾长惟说话,为的是试探顾长惟对纪晚愉的态度,等确定下来,他反而却等不及了。 他给了纪晚愉畅通无阻的大道之体,可偏偏纪晚愉对无上大道毫无嚮往之心,但就算这样,青年还是可以等的。 时间二字,原本是青年最能耐心等的东西,可这一次,他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水帘里的纪晚愉睫毛微颤,很快又恢復了往常的宁静。 青年离开了石室,走出之时,他的表情并不像和顾长惟独处那般镇静自若。 方才他很清楚,他分明控制了天雷,可仿佛在那之上,有更加玄奥的规则在束缚着他,即便他是天道,也无法触及一分。 可天道之上,还有什么? 光是想一想这个念头,就让人觉得荒谬。 顾长惟修道以来,从没有陷入过如此被动的地步,透过水帘,顾长惟看着面容在流水的沖刷中有些模煳的纪晚愉,再也不愿挪开眼睛。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和天道做的那次交易。 他成道以来,世上已无任何他的对手,也更无真心待他之人,他得享大道,寂寥独行,只不过是略有感慨之意,天道便出现了。 是他告诉顾长惟,在异界,有真心实意为顾长惟着想之人,可是人在异界,若要施法将人传来,必要耗费顾长惟半身功力。 况且隐患犹存,此人是异界之人,还需要和顾长惟共享灵气,支撑对方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不被这个世界排斥。 顾长惟想,纪晚愉不仅是他的师弟,还是他的半条命,他们亲密到连灵气都是共有的,世上再也没有和他更亲近之人,他跟纪晚愉,本就该是一体的。 可没想到正是这一点,竟被天道拿捏住。 他唯一的一个念想,竟成了他最大的弱点,顾长惟忍不住摇头轻笑,纪晚愉,总是让他这么放心不下。 顾长惟不求同生共死,他要的,是纪晚愉能平平安安、喜乐无忧地活下去。 顾长惟运转着体内仅剩的灵气,震碎了体内的经脉,经脉已断,纪晚愉失去了突破的灵气来源,他眉头轻蹙,神情挣扎,似有醒来的迹象。 顾长惟很清楚,只要纪晚愉醒来,他的修炼便能停下来,而天道所说的爆体而亡,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至于他自己—— 「自断经脉,顾长惟,你现在连凡人都不如,你是个废人。」白衣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顾长惟的身边,不冷不热地说道。 第81页 一丝鲜血顺着顾长惟的嘴角滑落,顾长惟忍住浑身的剧痛,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水帘那边的纪晚愉,一点眼神也没有分给旁人。 白衣青年脸上了露出一丝狠厉,之前的淡然出尘如剥落的面具一般不见,他讥笑一声,说道:「既然是废人,这次你还能活吗?」 纪晚愉睫毛微微颤抖,他似是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了顾长惟和他人的对话,可一等他想要听个真切时,意识又是一阵模煳。 他用力地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他能感到自己体内充沛的灵气在急速地提升着修为,但是这样的情形,他清楚的知道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体内的灵气突然中断,纪晚愉的耳边又传来了模煳的人声,狂涨不止的修为和那些说话声,如同一根根针刺在了纪晚愉的心脏上,密密麻麻的疼让纪晚愉咬紧了牙关,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听到了顾长惟闷哼倒地的声音,听到了另一个陌生男声的冷笑,他想动,可身体却被禁锢在无形的牢笼之中。 睁开眼睛,快点睁开眼睛。 纪晚愉在心中无声地吶喊着。 纪晚愉眼睫颤得越来越厉害,指尖微动,他在拼命地沖向那座牢笼,他要冲出去,师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冲出去! 「师兄!」 纪晚愉勐地睁开了双眼,惊慌地大声喊道。 水帘边,顾长惟不紧不慢地擦去嘴角的鲜血,看着眼前的青年狰狞的面目,不屑一顾地说道:「你……」 才说出一个字,顾长惟转头,声音带着细微地颤抖,「师弟?」 纪晚愉穿过万年寒潭筑起的水帘,来到了顾长惟的身前,他剑指青年,眼带冷意,「你再上前一步——」 声音停顿,面容比万年寒潭更加冰寒,「杀了你。」 第47章 正文完 「哈哈哈——」青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不已,「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杀我!」 「我偏要杀了他,看你如何能拦我!」 纪晚愉不再多言,扬手刺出数剑,剑光如虹,灵气如丝,剎那间一张由灵气和剑光编制而成的网将青年束缚其中,杀意缠绕在每一根丝线上,令人望之心寒。 「天下的千万种道皆由我而生,想用我的道来杀我,可笑!」 青年讥笑一声,挥手掀起了一阵风,这以灵气和杀意聚成的网,在这阵风中,竟是散了。 听着青年的话,纪晚愉心中已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冷声问道:「你是天道,还敢杀你的主人!」 「你说顾长惟是我的主人?」青年大怒,厉声喝道:「你敢瞧不起我!」 「是你自己做的事让人不齿!」 「你要杀顾长惟,不过是因为害怕,你害怕他总有一天会越你之上!」 「你!口出妄言!竟然敢揣测我!」 青年脸色越加铁青,他恶狠狠地盯着纪晚愉,此刻他想杀纪晚愉的心,更甚顾长惟! 「还有这不知从何冒出的魔修,只怕也是你动的手脚!」 「你见这世间所人不像你料想的那般一个个要了顾长惟的命,你便索性毁了,对你来说,只有任你掌控的修真界,才会令你满意!」 「简直是不知死活!」 青年一掌拍来,滔天的灵气仰面袭来,纪晚愉带着顾长惟飞身一避,可这一掌的威力,放在世间,能将山川移为平地,这一方小小的山洞,又该避去哪里? 「轰」的一声,山洞被炸裂开来,青年悬浮于半空之中,脸上挂着势在必得地笑。 这一掌的威力他很清楚,在他的通天掌之下,无人能活! 待看到下方二人搀扶的身影时,青年神情大变,因为太过震惊,眼角的肌肉不停地跳动着。 「你没死!顾长惟,你怎么可能没死!」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都杀不死你!」 青年疯疯癫癫,恍若自语。 纪晚愉搀着顾长惟站了起来,脸上又是嘲讽又是得意,「天道有什么了不起,师兄他,是主角!」 此时顾长惟喉头一阵血腥气翻涌,他经脉已断,又受了这一击,再也忍不住体内的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兄!」纪晚愉焦急喊道。 「我无事……」顾长惟摆摆手,还分出了心思问道:「主角,是什么?」 「主角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如果说天道让人畏惧,那主角,便让人臣服,天道只配跪倒在主角的脚下,要生便生,要死便死。」 「好,我相信你,」顾长惟握紧灭生剑,「既然这样,那我便让这世间,从此再无天道。」 顾长惟修为已跌,筋脉尽断,分明是强弩之末的模样,可青年看着他提剑朝自己迎来时,竟是心生畏惧,仿佛这世间的所有,只要顾长惟心念一动,便能斩于剑下。 「我……我是天道!你胆敢灭道,天也不能容你!」 「杀了你,若天不能容我,毁了这天,又如何?」 一剑斩下,刺目的剑光如同弯月一般,将天边都照亮了三分,青年在这一剑的光华下,身形消散,化为了星星光点般的灵气。 漫天的莹光飘落,纷纷扬扬地倾洒在大陆之上,犹如下了一场洗尽铅华的雪,世间的一切污浊在这洗涤之下,烟消云散。 第82页 正在大肆入侵各大门派的魔修们,触到这微末般的莹光时,竟是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已彻底消散。 「哐当」一声,灭生剑跌落在地,顾长惟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天空中飘落又静谧的莹光,笑道:「师弟,我就知道,你这么了解我,你说的,我一定相信,我果然做到了。」 纪晚愉连忙查看顾长惟的体内,这一看,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师兄,你的身体……你的修为……」纪晚愉越说越慌乱,「你是不是把修为都给了我!师兄!」 顾长惟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还不算太笨,你有了修为,我也才好放心。」 「不行!不行!」纪晚愉双手覆在顾长惟的胸口上,喃喃说道:「我把修为还给你,你不会有事的!」 「师兄,我不要这些修为,我只要你!」 「师弟……」顾长惟握住了纪晚愉的手,摇头说道:「经脉已断,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有用的,师兄你一定会没事!」 可纪晚愉知道,透过掌心传递的修为,就如同把水注进破损了的水缸里,是怎么也填不满的,可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修为还给师兄。 眼泪一滴滴地砸在顾长惟的手背上,顾长惟轻轻拭去纪晚愉的眼泪,「师弟,别哭。」 「我不哭……」纪晚愉用力地擦去眼泪,脑中忽而闪过一个想法。 纪晚愉勐然惊醒,「我有办法!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是水灵根,我可以修补好你体内破损的经脉,我可以通过双修将修为传给你,我可以的!」 顾长惟的手一顿,问道:「师弟,你愿意和我双修?」 「我愿意!我愿意的!」纪晚愉带着哭腔说道。 「那你可知道双修意味着什么?」 纪晚愉将自己额头贴了上去,「我知道,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你说的……我都懂。」 「双修该怎么做,我也懂,师兄,我会做得很好的……」 在漫天的莹光,衣裳一件件剥落,顾长惟强硬地握住了纪晚愉的手,「纪晚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天地为证,你愿意,和我结为道侣吗?」 纪晚愉将唇覆了上去,声音颤抖得厉害,「我愿意。」 自从那日魔修消亡后,修真界百废待兴,一晃数年过去,变化最大的要数太和门。 原本弟子奇缺的太和门,已是弟子众多,热闹非凡,一跃成为东洲大陆的最大宗门。 掌门严雪松正翻看着宗门各项事务时,陶然和单子修急匆匆从殿外赶来,问道:「小六和顾师弟昨天来了?人呢?」 严雪松翻动卷宗的手一顿,神色有几分黯然,「纪师弟和顾师弟已经走了。」 「走了?他们可说什么了?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严雪松淡淡一笑,「天涯海角,不管他们去了哪里,只要他们想回来,太和门永远等着他们。」 广阔的高空之上,一头四爪银龙一声龙鸣,腾云而起,纪晚愉坐在龙背上,激动得放声大喊:「师兄!四爪银龙!你到底什么时候收服的!」 顾长惟在身后搂着他,低声一笑,「想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了!」 「既然这样,我们一个个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如何?」 纪晚愉直觉有些不好的预感,偏偏他就是想弄明白某些事,只能点头应道:「那……师兄你问吧。」 「我的问题很多,便先从我们初遇时问起吧。」 银龙「嗤嗤」地发出几声龙息,驮着背上的二人,穿梭于云层之间,飞向天边。 第48章 这是番外 时间回到两人第一次双修之后。 不得不提水灵根的特殊性,他们双修之后,顾长惟已经全然恢復,倒是纪晚愉穿衣裳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肩膀、腰身的痕迹时,手一抖,欲哭无泪。 禽兽啊。 顾长惟就是个禽兽。 他看着太阳都升起七回了,顾长惟才放过他。 钻石级的单身男主顾长惟好不容易得以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此刻不过是见纪晚愉穿衣裳,竟然又心猿意马起来,痴痴地看着纪晚愉。 纪晚愉气得一脚蹬了过去,「你!够了!」 这一脚几乎没什么力道,纪晚愉虽然被折腾了这么久,除了身上没力气,嗓子哑了点,其他的倒一切还好。 可他偏偏就生气,他都求了顾长惟好多次不要,顾长惟嘴上温柔地答应他,可动作越加兇狠。 顾长惟轻揉着纪晚愉的腿安抚道:「我……我也没打算干什么。」 话是这么说,偏生出了心虚的意味来。 纪晚愉毫不留情地把腿抽了出来,索性背过身子穿衣裳。 顾长惟只是垂眸轻笑,想到两人双修之时纪晚愉的反应,脸色一下子难看了下来。 脸色难看不是因为纪晚愉,而是因为自己。 他们二人双修之时,说纪晚愉是他的导师也不为过,基本都是他在指引着自己该怎么做,而顾长惟一开始除了又亲又抱,其余的,真是惨不忍睹。 「师兄……是这里……」 「你……你沾点水,打湿些……」 「你躺着别动,我来。」 那么问题来了,纪晚愉为什么这么懂? 第83页 又过了几日,纪晚愉一直嘟囔着身上酸疼,顾长惟便带他去了一处只有自己知晓的灵泉,池子里不大不小,刚刚好坐得下两个人。 纪晚愉仰头靠在石壁上,温热的水源轻轻地沖刷过身体,很是舒爽。 水面上冒着阵阵热气,纪晚愉白玉似的脸上微微沾上了些水气,嘴唇也红润透着水光,就连指尖都是可爱的紧,又白又嫩,像贝壳似的。 顾长惟心念一动,朝纪晚愉贴了过去。 纪晚愉睁开眼,眼尾一挑,又懒又勾人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谁先靠了过去,两人都已情动,顾长惟此刻还记着这一次定要好好表现一番,正准备像上回那样做时,纪晚愉却拦住了他。 顾长惟:? 纪晚愉飞快地在脑海里扫过五花八门的各种姿势,不得不说,合欢宗果然包罗万象,还真的有适合温泉y的! 「师兄,我们今日换个不一样的吧。」 顾长惟:又来?师弟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纪晚愉正把手搂在顾长惟的肩上,顾长惟却强硬地按住了纪晚愉的腰,不让纪晚愉有任何动作。 纪晚愉不解,「师兄?」 顾长惟强压着心底的冲动,哑声问道:「师弟,上回和这次,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这……这些没什么了不起的,大概因为我是水灵根,无师自通?」 纪晚愉随意打了个哈哈,试图矇混过关。 顾长惟脸色一沉,「你还想要找个师父教你这些?」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顾长惟话音一转,说道:「你可以当我的师父,那你不妨再说说,你还知道哪些?」 「我怕说出来饿死我这个师父啊。」纪晚愉含煳一句。 「你说什么?」 「啊……那个我说……」纪晚愉说了半天,也说不出口,不满地打了下池面,「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长惟亲吻了下纪晚愉的嘴角,笑道:「想要师父悉心相授,我保证让师父满意。」 不知是池面的热气还是顾长惟的吐息,又或者二者都有,喷洒在纪晚愉的颈间,让他浑身一阵酥麻。 顾长惟怎么这么能忍! 纪晚愉又羞又恼,最终慢慢地把额头抵了过去,眼睛一闭,把合欢宗的双修功法传了过去。 就当他是发资源的好心人吧,搁以前还能换来一句「好心人一生平安」呢。 顾长惟睁大了眼睛,新世界的大门就此向他打开。 「师弟,原来你是看中了这个,不过我觉得不好,不如我们换另一种吧。」 顾长惟翻身把纪晚愉压在身下,勾唇一笑,纪晚愉无声地张了张嘴唇,心底突然开始发虚。 「但是在这之前,」顾长惟说着把额头也靠了过去,抹走纪晚愉神识内关于这本功法的存在,「师弟是通过看来辨别自己喜不喜欢,也许不太准确,来日方长,最好的办法是,我们应该都试上一遍,师弟,你说呢?」 纪晚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