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道观穿越了》 第1页 [穿越重生] 《带着道观穿越了》作者:龚枂【完结】 简介: 龚杍胸怀入星骨,天生阴阳眼,被弃于茅山道观山下,乃命定捉妖人,十八岁那年,她终于接下了青云道观,正当她打算带着师傅师兄们将茅山道法发扬光大时。一场意外,她和师傅师兄们,连带着道观,一起穿越了。 这是一个唯物主义,相信科学的社会。 天生道仙体,身怀降魔除妖真本事的龚杍,就很突然……从天才成了废材。 而她那几位师傅还有师兄们,却是风声水起…… 不惑之年就成天喊着要颐养天年把观主之位传给她的师傅,在广场上一套套太极拳法,道家养生法耍得老奶奶们心砰砰跳。 张嘴只想讲书,一心只想讲故事的大师兄,天南地长各种故事讲得熘起,吸了一大波故事粉。 天塌下来也睡不醒的二师兄,凭藉着那一张帅破天穹的脸,直接成了最帅托盘小哥,直接靠脸出道。 成天窝在厨房里研究菜谱的三师兄,凭着一手好厨艺,硬是把道观逼成了私房菜馆,一桌难求。 ……顺应潮流,自力更生才是当代好儿郎! 看着那四处飘着的阿飘们,龚杍把眉一挑,「哪边凉快哪边去,我是一个相信科学,唯物主义者!别影响我送外卖!」 阿飘1号:「观主,我死得好惨好惨好惨啊,你一定要替我报仇啊……」 阿飘2号:「观主小姐姐,我死得更惨更惨啊,你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啊……」 阿飘3号:「观主小美姐,我死得超惨超惨超超惨啊,你一定要帮我申冤啊……」 不堪其扰的龚杍月,终于是站在了警察叔叔的面前:「警察叔叔,你相信第六直觉吗?我知道这个案子的兇手是谁,这是兇手的资料,这是证据,请您一定要为死者主持公道!」 后来,凭第六直觉(与阿飘交流合作),青平观主,外卖小姐姐龚杍成功兼职警察特别协助者,一边送着外卖,一边带着师傅师兄们参与到一桩桩的离奇案件中,为那些含冤之人申张正义。 立意:惩恶扬善,维护正义! 一句话简介:玄门大佬在线替鬼申冤 内容标籤:穿越时空 悬疑推理 爽文 玄学 搜索关键字:主角:龚杍 ┃ 配角:abcd┃其它: 第1章 青霞山,云雾缭绕,山峦叠翠,百年青松层层丛丛,为这一片山林雾景图添上了清爽的翠色。清平观便笼在这一片云雾之间,古朴的百年道观,灰旧的年代气息中隐有丝丝仙气。 这是龚杍接手观主的第一天,身为青平观第六任观主,她却没有新官上任的欢喜,因为她接手道观的第一天,就面临了一件大难题,观中封着百年来捉拿的妖鬼的封池里,妖鬼异动。 封妖池为青平观第一代观主所修,池中收押的皆是歷任祖师们收押的妖魔鬼怪。可是昨天夜里,也不知是降妖阵法出了什么问题,封妖池中异动频现,她与师傅并几位师兄一同研究了一整夜也未得出解决的办法,直到早晨,异动加剧,更是有几只厉鬼与恶妖不要命地冲撞着池上阵符。 「怎么办?这看来怕是封不住了!」说话者是龚杍的师傅,老观主巫在常,年近不惑,身形清瘦,发须灰白,一身道袍加身,乍一看却是一副仙风道骨的得道修者。 「怕是真的封不住了。」龚杍点点头。 「这事怕只有上清观的一平道友才能处理,为师这就去上清观请他来帮忙。」巫在常说完,大有立刻启程之意。 可是他的话才落,四个徒弟齐齐地看向了他。 「嘿嘿,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你们不会以为为师想逃吧?可笑,为师是这样的人吗?为师是真的觉得此事咱们观里处理不了,需得求助上清观的一平道友。」 巫在常做为歷任观主中最不务自业的观主,天赋平平,修为平平,能力平平,从二十岁被迫接手道观后,每天想的事情就是怎么把观主之位传出去。 好不容易昨天终于是把道观传给了小徒弟了,这眼下出了乱子,几个徒弟实在是无法不疑心他想直接撒手跑路! 龚杍看着封妖池,声音低了几分:「怕是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巫在常的的话才落,就见原本水色清澈的封妖池仿佛被人投入了大桶的墨水又被人加了勐火烧开一般,一下子浑浊乌黑,还冒起了滚滚的水泡。 这是妖鬼们要出来了。 「这些都是百年千年的老妖老鬼了,咱们几个人是肯定压不住了!小师妹……哦不,观主,咱们逃吧!」二师兄江流澄难得不再是一副昏昏睡不醒的模样,特别焦急地说道。 「是啊小师妹,赶紧逃吧,咱们这会儿逃应该还来得及!」大师兄董思风盯着封妖池,也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不是,就凭咱们这点能耐,可对付不了这些妖鬼。」三师兄胡汉二更是直接慌了。 清平观虽说到了这一代,早已经没落,但它曾经也是闻名天下的灵观,尤其是第一任第二任观主,都是实力超群,那些年可是捉了不少的妖鬼。 这么多的妖鬼要是真的出世,就他们这点微薄的法力,别说对付了,指不定一刻钟就成了这些妖鬼们的大餐了! 龚杍盯着封妖池看着,眼神中闪过一抹决绝,随后就看向了师傅与三位师兄,十分紧张地说道:「师兄们说得对,师傅,咱们赶紧逃吧!至于封妖的事,就留给那些有能力的人吧!」 第2页 「有道理有道理,咱们快逃!」 「为了避免目标集中,我建议咱们分开逃。」 「跟我想到一块儿了!」 「我走东边!」 「我走西边!」 「我往南边!」 「师傅,你跟我一起往北吧!」董思风喊了一句。 「好呀。」 …… 话一落,五人一转身就跑,火速逃命的背影堪称一景! 龚杍在跑出后院后,看了一眼身后师傅师兄们都不在了,却是身形一跃,凌空轻踏屋檐,几个起落,跃入了自己的院子,推开房门,从暗格中将歷任观主传承下来的金色八卦两仪阵符取了出来,又取出了降妖剑与伏魔杵。 百年前,第二任观主发现封妖池中妖鬼越来越多,而封妖阵并不是绝对保障,恐封妖池中阵法不足以封印住日渐增多的妖鬼,便又以道观为阵眼,加设了一个七煞锁魂八卦两仪阵,并告知后人,如若封妖池出现异样,便可开启此阵,但是此阵凶煞,需得结合八卦两仪阵符,还需以生人入阵献祭。 每一任观主在接手观主之位时,都会被上一任观主告知这一件事情,只是龚杍没有想到,她才走马上任第一日,还没来得及一展拳脚,就直接面临着这个局面。 但是她面容平静,眼底坚定,不见一丝畏惧。 她是师傅在山脚下捡到的,也不知道亲生父母家中是出了什么事故,师傅说捡到她的时候正是冰天雪地之时,她身上却仅卷了一床破蓆子,师傅当时都以为救不活了,却不料才将她抱起,她就在他的怀里『哇哇』地哭了出来。 因她是个女娃子,师傅一开始是想着先带回观中把她身体养好了再为她找户好人家,却不想,她天生与道家有缘,胸怀入星骨,天生阴阳眼,在道教上那就是名字上了仙册的人,天生的道仙体。 天赐之才,师傅索性就收了她为徒弟。龚杍自幼就立志要降妖除魔,保卫苍生,是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只是顺应了自己的理想。 拿好了东西,她转身才走出房门,就看到了本应该已经向着另外三个方向逃跑的师傅并三位师兄……从围墙外跃了起来。 五人十目相对,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出了尴尬。 「师傅,师兄,你们怎么回来了?」 「小师妹你不讲信德!」 「小师妹你出尔反尔!」 「小师妹你言而无信!」 「阿杍你这是欺师!」 面对着师傅与师兄们的指责,龚杍也不甘示弱,开口就责:「那你们呢?你们不是也骗了我!」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个捉妖道士,这种时候跑岂非让人笑话!」 「咱捉妖是不行,但咱骨头硬啊,还能让人笑话青云观不成!」 四人相视,都默不作声地笑了出来。 龚杍也跟着笑了,这就是她的道观,这就是她的师傅与师兄,平时可以看起来有多不务正业,关键时刻却绝对有足够的道义与担当! 「我就知道我的师傅和师兄们都是道亦有道,但是师傅师兄你们来了也做不了什么,趁现在赶紧离开道观吧。」 「那不行……」 「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但我才是这道观的观主,开启阵法,必须由我来做。」 巫在常轻轻地嘆了一下:「你做什么做,你一个小女娃儿,还没下山歷练呢,还有你们,都还年轻着,倒是为师活到这岁数,半截身子入骨,也是活够了,开启阵法,自然是由为师来做。」 巫在常说完,看向了三个大徒:「你们带上阿杍,立刻下山!」 「师傅,恕阿杍这次不能听您的了!」 龚杍的话才落,手起,掐诀。 巫在常与董思风几人察觉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四道藤兵,陡然从四人脚下平地生出,带着金色灵力,瞬间将四人缚住。 「阿杍,别胡闹,快把师傅放了!」 「小师妹,这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你上啊!」 「咱们道观还需要你将来发扬光……」 「天塌下来,也应该有师兄们给你顶着,什么时候轮到你一小丫头片子上阵!」 「快松开我们!」 四人当场急得叫了。 龚杍看着师傅与师兄们,依依不捨地笑着,眼眶一点点地红了:「师傅,师兄,下辈子,我还要做你们最疼爱的小徒弟小师妹!」 龚杍说完,对着藤兵冷静地下了命令:「带他们下山!」 其实在刚刚看到师傅与师兄进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心思了,但他们疼她,她也爱他们呀!所以她当时就已经掐指起诀,一边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一边驱使院中早前布下的藤兵们悄然接近。 …… 看着藤兵们将师傅师兄带走,龚杍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泪花,清秀的小脸上,露出了少年的坚毅,步伐坚定地走向了道观中央。 清水鲤鱼池中,八卦碑,阴阳鱼为钥匙,一推一送,只见八卦分开,露出了一个八卦两仪阵符的框子,龚杍咬破食指,以血为引,开启祖师爷封于八卦两仪阵符的之力,而后将之放在了阵眼之上。 那一刻,阴风四起,狂兽怒吼,魑魅魍魉魈魃魋自七大方位中沖天而起,一道金光自八卦碑直冲天际,七煞锁魂八卦两仪阵同时开启。 …… 第3页 …… 2018年7月。 三十八度的天气,街上的温度仿佛要把人给蒸熟,凉平市城北老区尽头拐弯处的清平道观的偏院子里,巨大的榕树下,摆了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坐满了人,有些没位置挤的,就搬着老式木凳在旁边挤着。 一旁的老旧牛角风扇唿唿地刮着,风力十足,但炎日之下吹出来的风带着热度,不仅没有驱走热气,反而让人觉得更热了。 但是饶是如此烈日炎炎,也没有影响桌上食客的心情。 在院子角落的厨房里,柴火烧得正旺,身穿道袍的胡汉二将袖子卷得高高的,手中的铲子舞得那叫一个风声水起,锅里的菜片刻就散发出了诱人的味道。 起锅,分装盘,胡汉二举起大托盘,一个漂亮的旋转,就稳稳地托着五盘菜走出了厨房,嘹亮的声音高喊了一句:「上菜喽!」 说完,站在厨房门口,他将托着五盘菜的大托盘往空中一抛。 迴廊处,一把竹编的大摇椅一下一下晃动着,躺在上面的男子身穿道袍,一把破旧的蒲扇盖在脸上,人随着摇椅轻晃,似是睡着。 闻得声音,却是一个翻身,只手撑起,而后人如箭般弹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地就接住了那托盘,而后凌空一跃,手举着托盘,已经稳稳地落回到了地面,正好就在榕树之下,磁性的声音带着睡醒的慵懒之意:「菜来了,各位客官请慢用!」 说着,掌心一震,就见人未动,可是托盘里的菜,一盘盘被震得飞向了五张桌面。 江流澄风姿卓越,一直是道观中的颜值担当,同样是一身灰白道袍,胡汉二穿着就完全是个伙夫模样,但是这道袍到了江流澄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流倜傥,飘逸绝尘。 这样一位帅哥耍出这般的武艺,瞬间就引爆了全场: 「哇,小哥哥好棒呀!」 「小哥哥太帅了!」 「江流澄我要为你生猴子!」 …… 龚杍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帮,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三个月了。 她们穿过来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她开启了七煞锁魂八卦两仪阵,阵起之时,煞气沖天,天地失色,飓风邪气将她卷了起来,她被震得当场就昏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人就在这里了,不仅是她,还有被藤兵带出去后又中途挣脱回来的师傅和三位师兄们,也全都到了这儿。 苍海桑田,人是物非。 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大唐,而是新的朝代,这里的人,衣着打扮,生活习惯全然不同,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物什,是她听所未听,闻所未闻。 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师傅,还有三位师兄,还有这一座清平观,和那个封压着妖鬼的封妖池,庆幸的是,封妖池已经被封压住,又恢復了平静,就仿佛那只是一汪鲤鱼池。 「小师妹不要担心,虽说咱们观中香火不若从前,但是好歹眼下咱们不用挨饿了啊……至于香火,慢慢来吧!」 董思风轻轻地摸了摸龚杍的头,温柔地说道。 「大师兄,我并不是担心香火的问题。」龚杍说到这里,又是一声长嘆:「我是在想,我能做点儿什么呢?」 三个月前,她还是胸怀入星骨,天生阴阳眼,学就一身捉妖除魔真本事的茅山捉妖人,可是三个月后,在这个唯物主义,相信科学的新时代里,她却成了一个没有学歷,没有技术的未成年小女生,想找个工作都没有人肯要。 一想到这里龚杍就觉得自己莫名委屈,她都做好准备一接过道观就好好捉妖,将道观名声撑起来,将茅山道术发扬光大了。 结果……计划它就是赶不上变化啊! 董思风知道这小丫头在担心着什么,于是安慰道:「你就安心地做你的观主,赚钱的事情交给师兄们。」 「我不想啃道友。」 「那你就啃师父。」 龚杍:…… 是的,在这个新社会里,她的师傅和三位师兄都找到了自己真正热爱并为之奋斗的事业了。 两个月前,道观因为没有名气,无人问津,没有香火,便也没有收入,全观五口人被逼得差一点儿饿死魂回大唐。 就是在那个时候,三师兄灵机一动,抄起他热爱的铲子,决定把道观偏院改成私房菜店,帅气逼人同样被饿得不轻的二师兄终于决定抬起他瘦得越发帅气的脸蛋,站在道观门口揽客。而大师兄也不甘人后,开启了餐后服务----说书讲故事。 就这样,靠着二师兄的脸和三师兄的好厨艺,大师兄那精彩纷程天南地北道古论今的说书,道观,终于有了人气,虽然都是奔着吃饭看帅哥听故事来的,但来的时候,都会自觉(强制性)地在祖师爷面前点上三柱香,诚心一拜,走的时候,还会添上香火钱(饭钱)。 而她的师傅,成天只想着颐养天年的四十岁老人家,也在这里找到了他的快乐源泉,那就是每天早上到广场耍太极拳,讲道家养生法,直惹得老奶奶们心花怒放,春天的气息都浓郁了。 反观她这个观主,百无一用啊!! 所以龚杍一拍大腿,立刻就有了决定:「师兄来,我打算从明天开始出去送外卖!」 这是她深思熟虑后,觉得最适合她的工作了! 「送外卖?」董思风一听眉头都直接皱成了两座山。 第4页 「师兄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职业不分贵贱,我现在只想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一边领略人情世态,一边安心赚钱养活咱们道观。」 「阿杍,听师兄的话,你还是去读书吧。」 「大师兄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她虽是道观长大,主修道法,但在大师兄的教导下,也是饱读诗书,满腹四书五经,但是这些跟现在的学习是完全不同的,现在的她,一年级的数学英语她都看不懂。 让她一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跟一群六七岁的小朋友们一起从一年级上起,龚杍想想那画面就觉得自己呆逗儿。 董思风:「……那我跟师傅还有你二师兄三师兄商量一下吧。」 第2章 西街大道上,炎热的街上行人匆忙,一辆白色的小电动车在电动车道上破风而行,车上小姑娘,头戴着一顶绘着卡通小道士的黄色头盔,面容娇俏,粉唇含笑,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清平观观主龚杍,经过了一番软磨硬泡后,她终于得到了师傅还有三位师兄的同意,成功地骑上她心爱的小摩托,开始驰骋在凉平市的大街小巷,为飢肠辘辘的食客们送上美味的外卖了。 龚杍才学会开电动车,车开得慢,每一单外卖都送得紧紧迫迫,结果开到一半竟然遇上堵车了。车技不如人,她也不敢学着人家在车水马龙的堵车大队伍里头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前面是发生了什么了,堵了这么久?」 「前面出车祸了。」空气中,一道女子的声音响起。 「我刚飘过去看了,挺严重的,四车连环追尾,最后一辆还是大货车,整个路面都堵死了,路也封了,估计一时半会是过不了的。」 西街是老城区,老旧的路面狭窄,再加上以前的旧城市规划不合理,于是这一带一发生车祸交通就会瘫。像这么严重的车祸,那堵起来,没个半小时是疏通不来的。 「那怎么办,我还有三个外卖要送呢,要是不能准时送达,会扣钱的!」第一天送外卖,钱还没有赚到就要被扣钱。 这血汗钱可太不好挣了~! 「我小时候就是在老城区长大,这一带我熟悉,我知道有一条近路,导航上没有的。」 龚杍一咬牙:「说吧,什么好处?」 「好说好说,观主,很简单的,你帮我杀了那个渣男就行!」 龚杍一脸严肃:「那不行,杀人犯法。」 她的话一落,旁边两个开着摩托车的阿姨同时瞟向了她,那眼神带着警惕不安还有防备。 龚杍:…… 她忘记了自己这会儿旁边有人,那女鬼寻常人看不着,于是落在外人眼里,自己就是对着空气在说着杀人的事情,这要被当成杀人犯报个案就麻烦了。 她连忙哈哈一笑,冲着阿姨露出了两排白白亮亮的牙齿,摇了摇手:「阿姨您别误会,我我这是电话里跟朋友开玩笑呢!」 龚杍生得小巧秀气,小脸又白又嫩,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月牙儿,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杀人的孩子。 阿姨听她这么说也就没有多想,也跟着笑了。 但是龚杍这下可不敢再乱说话了,她即不想让人当成神经病,也不想被当成兇犯。 女鬼阿罗也想着这儿说话不方便,而且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龚杍了,于是讨好地赶紧带路:「观主,先送餐吧,你往左边拐,那条小巷子拐进去有一条小路可以让你准时送到。」 龚杍也不废话,调转了车头就按着阿罗指的方向开。 「观主,你一个茅山传人,出来送外卖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送外卖怎么是大材小用呢?我明明也是凭自己本事挣的钱,而且我算了一下,我要是好好干,一个月能赚八千!」说到『八千』的时候,龚杍特骄傲地笑了。 因为八千块能买很多很多的东西呢! 阿罗:…… 「观主,我死后还有几套珠宝首饰存着没有人知道,那个男人不喜欢奢侈,可我从小就喜欢这些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有时候看着实在喜欢,没忍住就给买了,买了又不敢让他知道,就只能私下找地方存起来。 观主,你帮我杀了那个渣男,我把那些珠宝给你,那些换下来少说也有百来万的,有了钱,你就不用这么风里来雨里去了,你看你女孩子家家这么白白嫩嫩,天天晒太阳,不仅皮肤会变黑,还容易长斑长皱纹,我看了都替你心疼!」 龚杍听着对方唠叨半晌,一边焦急地看了一眼手錶,一边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无功不受碌。」 「就当是你帮我报仇的报酬!」 「贫道是一个遵纪守法,不干违法之事的好道士。」 「观主,你们茅山不是有一招离魂术,你半夜里施个法把他的魂给带出来,神不知鬼不觉,你跟他即不认识也没牵扯,这事谁都查不到你的头上。」 「懂得真多!」 「我都是听那些老鬼们说的,说小姐姐你是得道的茅山道术传人,您什么玄术都会。」 龚杍想了想对方也确实是可怜,如果一直不能把兇手惩罚,她执念不散,会一直飘在阳间,「我虽然不能帮你杀了那个渣男,但是可以帮你报警。」 「报警有用的话,我此刻就不会在这里了,那个渣男手段太高明了,他从一年前就开始蓄谋害我,我也是到死的时候,才知道他人面兽心,他人前装得善良沉稳,事情做得滴水不露,我死后,别说是警察了,就连我爸妈都没有觉得他有问题。」 第5页 「只要想查就一定能查出来。」龚杍平静地回她。 「观主,其实我也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我还担心我爸妈,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死了,我爸妈的遗产继承人就是那个渣男,我怕他为了遗产会对我爸妈下手……」阿罗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吱…… 龚杍一个急剎车,看向了她:「这件事情我来帮你,但咱们不能用邪术害人,他犯了法,我们就用法律治裁他,将他绳之于法。」 龚杍说完,快速地熄火,拔出车钥匙,从保温箱里取出外卖,紧接着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居民楼道跑去。 阿罗:「……」 好傢伙,一个茅山古人,竟然是比她这个现代人还有法律意识! 龚杍把最后三个外卖都送达后,看了一眼手机上漂亮的准时送达,还有三个五星好评,满足地露出了成就的笑容。 阿罗:「……」 这就是得道高人吗? 果然是……与众不同!!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鬼,她都不能理解不来高人这种心态。 「观主,你能忙我的事了吗?」阿罗小声地问道。 「我买个冰淇淋先。」 「……」 龚杍走到了路边的小杂货店,买了一只超大的巧克力冰淇淋,然后往店旁边的花圃边的围石上一坐,一边撕着冰淇淋的纸皮,一边才问:「好吧,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 女鬼原名张罗,是凉平市本市人,五年前,她通过同学介绍认识了学医科的李才斌,李才斌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出身一般,但是他本人生得高大英俊,且学业拔尖,人又十分体贴细心,张罗很快就沦陷。 李才斌不仅对张罗特别体贴,对张家爸爸妈妈也是十分勤快周到,一到周末就来张家给张爸张妈量血压量血糖按摩洗脚处处周到。 两人谈了一年的恋爱,在第二年李才斌研究生毕业后,两人就领了证,那一年,张爸张妈託了关系,把李才斌给安排进了本市的三甲医院。李才斌能力出众,再加上张爸爸在医院里有些关系,所以他只用了四年的时间,就从实习生一步步升到了副主任。 这一家在外人眼里,丈夫事业有成,夫妻恩爱,家庭和睦,事事顺心,就是张罗自己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就在一年前,一切就开始变了。 她开始整天犯困犯迷煳,大白天站着也能睡着,工作连连犯错,有时候还精神失常,认错人,说错话,后来更是把工作也丢了,去医院一查,医生说是精神衰弱,还伴有轻微的抑郁症。 连张罗自己都没想明白这么幸福的自己怎么会得上抑郁症,但是查出了病,她还是按时吃药。那个时候,她庆幸自己嫁了一个体贴的丈夫,不管多忙,晚上都会回来陪她,她生病,他哄着,早餐更是变着花样做她喜欢吃的饭菜,就为了让她开心一些。 这一切,张爸张妈也看在眼里,欣慰女儿嫁了这样一个好女婿。 直到死后,张罗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她是半夜里从17楼的阳台跳楼摔死的,当时对面有一个户主因为半夜赶稿还没有睡,从窗口亲眼看到她一个人从卧室里走出来,翻过阳台跳楼。 所有人都觉得她是因为抑郁症病发自杀,可事实却是她是在李才斌催眠下,失去自我意识,听从他的指令跳的楼。 李才斌在医学界,确实是个天才,他学的是内科,但是他从大学时就对心理学,催眠术表现出了十分浓厚的兴趣,也一直通过网上的资料学习催眠术,而这一切,无人知晓,就连最亲密的枕边人,他也从未透露。 张罗长达一年的精神反常,根本不是精神衰弱,也不是抑郁症,而是因为每天晚上,李才斌都会对她进行催眠,让她整夜做题。 夜里得不到时间休息,还得劳脑做题,白天的精神自然就不佳,长久的无眠,让她的精神和状态都变得十分糟糕。 有了这些精神问题,又有对面楼的住户目击证人,当她在李才斌催眠下一个人去跳楼自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觉得会是他杀,更没有人怀疑是这个爱妻宠妻顾家的李才斌杀害的张罗。 这一场杀妻,李才斌准备了一年,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露。 龚杍吃完了最后一口冰淇淋,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呢?」 婚姻美满,妻子贤美,岳家明理,李才斌没有理由这么做啊?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他想升院长啊!」 说到这里,张罗冷笑了出来。 李才斌有才华,也有野心,他娶张罗,不过是为了能在凉平市站稳,为了张家能让他进三甲医院的关系。 可是他当上副主任后,他发现张家对他没有任何助力了,而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升上去,太慢了。 正好在那个时候,他认识了来医院看病的卫生局局长女儿林莉娜,一来二往,两人就成了朋友。做为一个野心勃勃的人,李才斌把目光盯上了局长女儿。 原本这事他离婚另娶就行,但是他本身最大的筹码一是医术上的口碑,二就是好丈夫好女婿的口碑,所以他即不败坏人设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离婚,最后就想出了这招毒招。 「狼心狗肺,狼子野心,猪狗不如!」 龚杍将冰淇淋纸皮卷了卷,一个利落地投篮,扔进了垃圾桶里,而后拍拍屁屁站了起来:「走,这样的恶人,你肯放过,本观主也不肯放过!」 第6页 第3章 凉平市第一人民医院。 龚杍花了三十块钱,挂了李才斌的号,又花了一块钱买了病歷诊本子,然后就坐在等候厅排队等叫号。 张罗就坐在一旁,低垂着头,一语不发,刚才在路上还追着龚杍聊这聊哪嘴上一直没停,可是一进了医院后,她就变得沉默了。 龚杍选的是最角落的位置,旁边没人,她开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事。」张罗摇头。 龚杍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排号,离自己还远,于是站了起来,走向了消防通道。 半空中,几个鬼跟在龚杍的身后: 「你们刚刚看到了没有?那个小姑娘在跟李太太说话呢!」 「看到了看到了,好奇怪,李太太怎么还没有去投胎,这不太对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看啊李医生夫妻恩爱,肯定是李太太捨不得离开李医生呢!」 「你们关注的点错了!」阿武见几个老鬼友关注点错了,直接喊了一句。 「错了吗?」 「那个小姑娘,不但能看到李太太,还能跟李太太交流啊!」阿武说完,抬头看过去,就见那小姑娘沖他眨了眨眼。 卧糟,太刺激了!! 房海直接吓到了:「她真的看得到我们呀!」 「这太奇怪了,走,我们跟着她看看。」 「还是算了吧,我害怕……」 「你是不是傻啊,我们是鬼,怕个人?!」 「她看起来好诡异。」 「有我们诡异吗?一个鬼竟然觉得人诡异!没出息!」 龚杍来到消防楼梯,倚着墙等着,看着他们鬼鬼祟祟地扒拉着消防门偷看她,直接抬头,露出了招牌无公害笑容:「来聊几句吧!」 「你真能看到我们?」 「能。」 「你还能听到我们说话?」 「能。」 「你是什么人?」 龚杍十分诚实地回道:「送外卖的。」 阿武和其他几只鬼齐刷刷用着不满的目光看向她:我信你个鬼,你个糟小姑娘坏得很! 「不信也得信,这是事实!」龚杍说着就从背包里掏出了自己的外卖小马甲得意地扬了扬。 阿武一脸惊讶:「那你为什么能看到我们?」 「外卖小哥都是藏龙卧虎,我能看到你们有什么稀奇?」虽然才来三个月,但是龚杍是个学习能力很强的孩子,对于各种网络热点,她都是了解极多,尤其是她这份职业,她可是很深入地了解过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外卖小哥干不了的事情!! 她这个外卖小姐姐能看到鬼,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好了,你们想问的也问完了,接下来轮到我我问你们了,你们在这个医院飘了多久了?知道内科副主任李才斌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是医院里的老鬼了,飘了有十几年了吧,房海是前年进来的,张波是大前年进来的,蔡安是今年才进来的,至于你问的李主任,我们都认识啊,他人很好呀!是医院里出了名的好医生呢,医术高明,工作尽职,同事友爱,人还温和,跟病人说话轻声轻气,病人都喜欢,我们鬼也喜欢……」 阿武说到这里,正好看到飘进来的张罗,于是笑嘻嘻地喊道:「您不是李主任的太太吗?我们可都认识你呢!」 张罗嘴角弯起了一抹冷而无奈的笑,看着龚杍凉声说道:「看见了吧?李才斌真的是太擅于伪装了,就连鬼都看不出他内心有多恶毒!」 「李太太为什么这么说呢?明明所有人都说李主任是个好人好医生啊?而且你以前跟李主任不是挺恩爱的吗?」阿武摸了摸头,只觉得自己当了鬼了,这脑容量都不够用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之前每次看到李太太来看李主任,都是一脸幸福甜蜜。 而且他们记得李太太跳楼送来医院的时候,李主任哭得直接都背过气了,虽说他们呆在医院里早就看多了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但是当时还是被触动了。 不仅阿武懵,房海几个也是懵的。 龚杍看着悲愤的张罗,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能安慰几句什么,索性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回答阿武的话,她不喜欢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给任何人下定论。 李才斌是善是恶,查了自然知道。 出了消防楼梯,她平静地坐在等候厅等喊号,突然间,特别期待想要见一见这个李才斌,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的医生一号难排。龚杍等了两个小时才轮到她,拿着号走了进去,张罗飘在她的身后。 阿武等鬼也好奇地跟了进去。 一只只的鬼,直接就占据了主任办公室的几个墙角,个个都摆出一副街头大妈磕瓜子看好戏的表情来。 张罗在进来的时候,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李才斌,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周围的气流仿佛瞬间也涌动了起来。她的面容开始扭曲变样,身上更是腾起了肉眼看不见的丝丝浓黑的雾。 「她这是干什么?」 「怨气好重……」 「这怨气,比我看到姦夫的时候还重啊!」蔡安惊唿了一句。 龚杍眼神微动,抱着背包的手,缓缓地垂下,落在了后背,而后以中指掐诀,在空中起了手势,而后点向了张罗。 第7页 一道无形的灵光,射向了张罗,只见张罗身上那一丝丝怨幽黑雾,在瞬间散去,张罗的脸上又恢復如常。 龚杍这才往椅子上坐下。 「你叫龚杍对吗?坐吧,哪里不舒服呢?」正低头看着诊断书的男子,缓缓地抬起了头。三十三岁的李才斌,面容英俊儒雅,戴一副金边眼镜,眉目温和,目光沉稳,身形高大清瘦。乍一看起来的确是像是一个年轻有为又帅气的好医生。 只是,人不可貌相。 龚杍看向了李才斌:「李主任你好,我是代一个朋友来想找你解惑的。」 李才斌温和地问道:「是哪位朋友呢?」 这年头,医患关系紧张,很多病人都喜欢在看医生前找些关系,找熟人来看病,总觉得这样医生会更尽心一些。 李才斌虽然觉得这有些多此一举,但是他并不拒绝这些走后门的关系,毕竟出社会,谁都需要一些人情关系傍身。 龚杍面上挂着淡淡笑容,一双清水明亮的眸子,盯着李才斌的眼睛,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张罗。」 她的话一落,李才斌的脸色,勐地一滞,随后,他一只手捂住了双眼,而后似十分悲痛一般地低下了头。 男人的声音当场就哽咽了:「想不到你竟然是阿罗的朋友,我……我真的想不到……」 李才斌似乎情绪崩溃一般,捂着脸转过身,抽了一张纸巾,一只手拿下了眼镜,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压着眼睛,似在擦泪。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了头,看似已经恢復了许多,但是脸上还是带着隐忍的悲伤:「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阿罗的去世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 「我的天,你们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 「我的天啊,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的演技啊!」 「李主任不去当演员真的是演艺界最大的损失啊!」 「他把面带兇狠地悲伤流泪抹泪,演绎得让我这只半年小鬼都看不出他究竟是悲伤呢还是兇狠呢还是人面兽心呢?」 蔡安刚刚进来的时候没占到好位置,只好飘在李才斌的后面,所以刚才李才斌转身一副伤心落泪抹泪的样子,就正好被他看到了。 那演技,让他这只半年小鬼直接嘆为观止!! 蔡安的话才落,几只鬼,齐齐地看向了张罗,那眼里,全是鬼们真诚的同情。 张罗撇过了脸,一言不发,她早就知道李才斌的真面目,这会儿并不觉得意外。如果李才斌真的伤心,她才要觉得意外呢! 龚杍倒是感到有趣地弯着嘴角,轻笑出声。 李才斌没想到她竟然笑了,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不解,随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你是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呢?放心吧,你既然是阿罗的朋友,我一定会更尽心为你诊治的。」 「李主任,我想你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说了,我是代张罗之託来找你解惑,不是托人找关系来找你看病!」 她觉得这个李才斌大概是太自以为是,先入为主了,她话明明说得很清楚,他却理所当然地想到了别的地方了。 「什么意思?」 龚杍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一点点地俯身逼近他,明明是十分清甜的少女声音,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丝令人心惊的寒意:「张罗托我来问你,为什么要杀她?」 第4章 李才斌终于维持不住他的温和沉稳,镜片下的眼睛,闪过惊讶,错愕,恐慌,脸色更是变得极度复杂。 但是最后,那错愕与恐慌都被他掩下,随后他用着震怒与不解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她,而后愤怒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杀了罗罗?你说是我杀了罗罗?」 龚杍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看入他的内心,声线平缓:「不是我说,是张罗说的。」 李才斌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副听到什么极可笑的笑话,冷哼一声看着她:「龚小姐,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你这属于诽谤,属于污衊,我随时可以告你!」 龚杍觉得蔡安说的话真的是没错,这位李主任,医术高不高明不知道,但是这演技确实是相当高明。 她刚刚说完后,分明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与震惊,但是他竟然能在眨眼之间就掩饰了自己真实的情绪。 只是,不知道他能掩饰到什么地步呢? 龚杍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皮笑肉不笑,依旧盯着他看,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张罗託梦给我,说是你对她进行了催眠,控制她跳楼。」 李才斌原本还算镇定的脸色,在听到『催眠』二字的时候,当场刷白,他看着龚杍,瞳孔一点点收缩,那一刻,他的心中,确实是恐慌起来。 可是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脸上再一次恢復了常色,冷笑了一声: 「我跟罗罗相恋相知五年,我有多爱她,我有多疼她,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任何人都可能伤害她,就我不可能伤害她!至于你说的催眠,那就更是无稽之谈了!我根本就不会催眠术!还有,龚小姐,你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託梦,你这简直就是在说笑话吧?」 说到这里,李才斌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镜,故做轻蔑地道:「龚小姐,有病就得治,只是你的病我治不了,我想你应该挂的是精神科!」 第8页 尽管李才斌装得十分淡定,但是龚杍还是从他的细微表情里看出了他的紧张不安。 她嘴角微微勾着一抹清浅的笑容,一双圆圆的杏瞳微微半眯着,看着李才斌的目光,缓缓地投向了他的身后,分明是清柔的声音,此刻却仿佛带了一股子地底传上来的凉意,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李主任,你知道吗?张罗一直没有走,她此刻就站在你的身后呢!」 李才斌面色一变,身子勐地一震,差一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转向身后,但是他还是止住了自己转身去看的冲动,冷幽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看着她:「龚小姐身体上的问题看来真的是不小,我看你还是赶紧拿着挂号单去前台重新挂个精神科的号。」 确实是个能人! 这会儿还能如此镇定。 只是不知道,他真的是无所畏惧吗? 龚杍狡黠地使了一些小手段,直接解除了张罗身上的化怨符,又看了张罗一眼。 张罗身上的化怨符解险,压着的怨气再一次四溢,一股阴阴的气流,在密封的办公室里流窜。 办公室窗门都关着,阴冷的风却平地而起,本就开着空调的办公室,骤然间温度下降了至少十度。 那阴凉的寒意就如毒蛇一般,让李才斌一张脸,当场刷白,他用力地咽着口水,终于是维持不住表情。 龚杍盯着他那发白的脸,只笑了笑,故意问道:「李主任,你有没有发现,办公室里的温度下降了很多吗?」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将手里的背包往后背一甩,给了李才斌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转身就出了会诊室。 张罗看着李才斌那吓坏了的模样,终于觉得稍稍地解了一口气,但是她也不敢再做些什么,转身出去追观主。 「观主,你为什么要告诉李才斌呢?你这么做岂不是打草惊蛇,他那么奸诈狡猾,现在肯定会销毁一切证据的!」 「不还有一个词叫『引蛇出洞』吗?你都说他奸诈狡猾了,若是真有证据,他早就毁掉了,怎么可能会让人找到。而且他把自己伪装得那么好,连阿武这些成天在医院里飘着的鬼都不知道他的真实面目,这种人,是谨慎到了骨子里了! 这种时候,与其不动声色,不如敲锣打鼓,引蛇出洞!只要他慌了,只要他不安了,那么他就一定会露出马脚,只要他露出马脚,我们就有机会查到证据!」 「观主想得比我深多了,我果然是太愚蠢了!」 张罗越发觉得自己太蠢了,她怎么就想不到这一层呢。 随即又是自嘲一笑,她要是不愚蠢,也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跟李才斌在一起那么多年,几乎夜夜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她却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对方心思狠毒,直到死后,才借着魂体,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而且她一想到自己死后会回去见他的原因,就觉得自己更蠢了。 她当时竟然是因为不舍他,才会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真是蠢到家了! 「观主,我接下来需要做点什么呢?」 「什么也不做,等他自己找上门来。」龚杍想了想,又回头看张罗:「你要是觉得没事可做,那你就去盯着李才斌,看着他接下来都做了些什么,对了,你跟我过来一趟。」 说完,龚杍从自己的背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张符纸,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里,拿出硃砂,毛笔,很快就画出了两张符,将符折成了符鹤,手指掐诀,那黄色符鹤无火自燃,随后两只灵体符鹤就出现在了张罗的面前。 龚杍一边将硃砂,毛笔放回背包里,一边对张罗说道:「这是传信鹤,你要找我,或者要传话给我,就用它。」 「谢谢观主。」张罗应了一声就要往回飘。 龚杍连忙又喊住她:「等会!」 「观主,还有什么事吗?」 「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不要因为这种畜生而让自己的魂体怨化,等事情解决了,我亲自送你入轮迴,下辈子还能选个好人家。」 鬼魂若是怨化,就会化为厉鬼,厉鬼行事容易失去理智,若是伤了人,入了黄泉是要受罚的。 张罗知道龚杍是为了她好,她感动地咬着唇,声音当场哽咽了:「……好。」 「去吧!」 龚杍最受不得这些,摆了摆手,这才转身出了医院。 …… …… 直到龚杍离开,李才斌的脸色还没有缓和,反而是越来越白,分明是盛夏的天气,他却觉得后背一阵凉意,满脑子都是龚杍刚刚的那一句话。 他勐地转身看向了身后,空空的后面,只有一面墙,一扇关着的窗户,还有那片半拉上的浅黄色窗帘。 鬼怕阳光! 对,鬼怕阳光! 他快步地走了过去,拉开窗帘,拉开窗户,迎着已经开始西斜的阳光,这才觉得好了一些。 他站在窗边,对着空空的办公室冷声说道:「张罗,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我的身边,如果是的话,就请你不要缠着我了,好好去投胎,下辈子不要再找像我这样的男人了!你现在就算缠着我你能做什么呢?你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你现在就是一抹鬼魂,我更不怕你!」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张罗听,还是给自己壮胆,但是他脸上的阴狠,却是半分没掩饰,扶了扶鼻樑上的金边眼镜,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第9页 张罗此时正好穿过办公室的门,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她愤恨地笑了一下,可随即想到观主的话,又生生地压下了愤怒的怨意。 房海此时惊嘆连连:「说实话,我小学的时候就学了衣冠兽禽,人面兽心这些个成词,但是直到今天,才终于见到了真人版!」 张波捂着胸口,一脸害怕:「人类太可怕了!幸好我现在是个小鬼鬼!」 「今天可算是吃了个惊天大瓜!不行不行,我迫不及待想要去给其他小伙伴们八卦一下!」阿武激动地说道。 他飘了十几年了,每日里想的就是怎么找些刺激的事情,今天可算是遇到了,还一遇就俩。 见到一个人面兽心的禽兽,见到一个能见到鬼的小姑娘,这可以让他八卦好多天啊! 李才斌并不知道自己小小的办公室里,挤了四五只鬼,他只是觉得,龚杍这个人,得想办法除掉! 拿起手机,拔给了一个在警局工作的大学学弟。 「南学弟,你能帮我查一个人的资料吗?」 「学长,这事违规犯法的,我实在帮不了你。」 李才斌自是知道这个学弟正直的脾性,也是不急,只推了推眼镜,温声地说道: 「如果是这样那就算了,我也是有些担心,今天有个病人来医院找我看病,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看着像是精神上有些问题,我让她去挂精神科,结果刚一问那病人没去精神科看就走了,我查了一下她留的资料也是假的,越想越是不放心,怕那病人出事。」 说到这里,李才斌顿了顿:「算了,不能查的话我也没办法,希望她不会出事。」 「这样的话,那学长,要不然我给你查查她的联繫方式吧?」 「南和,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学长,你把对方的照片姓名发给我,我跟我们领导申请一下吧。」 「那麻烦学弟了。」李才斌这才放下电话,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终于是坐不住,拿着手机预约了一个前往本市最出名的玉佛寺的专车,随后就往外走。 张罗嗤笑一声。 作者有话说: 新书需要人气,大家如果喜欢的话,记得收藏,如果有什么好的想法好的建议,还可以在评论区里给龚枂留言哦。(ps:本书努力存稿中,大家放心入坑哟) 第5章 龚杍坐在小摩托车上,打开外卖软体准备接单。 想到自己今天才赚了六十三块钱,进医院就花掉了三十一块钱,龚杍一阵肉疼。 再不赚钱,就要入不敷出了! 现在这个点接近晚餐时间,订单很多,龚杍很快就接到了三个同一路线的单子,骑手接到这种单子是最开心的,她露出了打工人快乐笑容。 将手机放在车头的手机架上,然后从背包里拿出骑手马甲穿上,戴上头盔,插上车钥匙,发动电动车,向着店家出发了。 小摩托滴滴地穿棱在大街小巷中,将一份份外卖送到了点餐者的手中,收穫了一份份五星好评与外卖费,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快乐地奔回道观。 远远的,几个师兄还有师傅排排坐在道观的门槛上,一字排开,一人一台迷你电动风扇直唿脸上,听到动静,四双眼睛齐齐看向了她,那一个个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完全就是家长看到不听话孩子放学不回家在外面浪到半夜三更时的表情! 史上最卑微观主--龚杍顿时一阵心虚,声音都显得清甜可爱热情了几分:「师傅,师兄,你们是在等我吗?」 江流澄挑了挑眉:「哟,咱们龚大骑手还知道回家呢?」 董思风说完就往手上的腕錶看了一眼:「你瞧瞧现在几点了?」 胡汉二直接就是一脸生气训斥:「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半夜地在外面危险的?」 巫在常身为老观主,众人的师傅,此时一阵长者的气度,拂着自己花白的鬍鬚,看着她,长长地嘆了一句:「哎……孩子大了,管不了了!」 「我以后早点回来。」 龚杍被训得更加心虚,乖乖地站在那儿,任他们训着,还不忘记努力地眨巴着一双圆亮的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更无辜一些,好博取同情,少挨些训! 她真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弱小,这年头的男人,在她的眼里那就是一只只弱鸡,不会武功也就罢了,还大都缺乏锻鍊,她随随便便就能单挑二十个! 再说新时代的人们,十点才开始夜生活,她这个点下班已经算是早的了!她加的那个骑手群里,好些骑手都是做到凌晨才休息,而且她了解了一下零点后的外卖费特别高。 一想到这个她有些跃跃欲试,但一对上师傅与师兄们的目光,她就觉得自己这是痴心妄想,于是默默地把心里那燃起的小火苗给掐灭了。 「又不是养不起你,非要去日洒雨淋!你看看你本来就瘦巴巴的,再这么辛苦着又吃不好,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胡汉二看着龚杍那小瘦身板儿,再摸了摸自己圆圆的肚囊,这一对比,顿时就是一阵愧疚啊! 「师兄,这事咱们都说好了的,虽然我知道师傅师兄们都会养我,但我总得找点事情做啊!而且我在外面都有按时吃饭,吃得可好了!」 胡汉二也知道这小丫头看着可可爱爱,实际上心思多着呢,而且还是个固执的,便摆了摆手:「算了,你自己想找点事做,师兄们也不好说什么,只一条,不管干什么,晚饭必须回家吃!」 第10页 「遵命师兄,我以后保证七点前回家吃饭。」 她的话才落,一旁的董思风把眉一扬,「六点前没见你回来,立刻取消帐号!」 「……好。」 史上最没有威严的观主--龚杍默默含泪地应了一句,然后就被三师兄领着进了偏院,含泪干了三大碗龙虾面。 一旁躺在摇椅上的江流澄挪了挪盖在脸上的蒲扇,一副没脸看地劝着:「差不多得了,吃多了晚上睡不好!」 「就这,不至于!」龚杍人小胃口大,笑眯眯地把最后一口面吸熘进肚子里,这才心满意足地往椅背上一靠,腿一伸,忙了一天,此时酒足饭饱,这下子是一点儿也不想动了。 一瞧她这样,江流澄就又免不了一阵心疼:「累就不要干了,几个师兄还养不活你吗!大不了二师兄我再多卖一点儿美色,多招些客人!总归养咱们全观没问题。」 「你二师兄说得对。」三师兄胡汉二走了过来,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一边附和着:「实在不行,咱们把东边的偏院也给扩了,每天再多卖几桌。」 「都说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做为一个现代独立自信的女人,我要体现自己的价值,我要自力更生。」 龚杍说完一回头就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大师兄,顿时心中一慌,实在是怕极了师兄的连番唠叨,跳下椅子就往自己的院子跑:「哎呀,一身汗臭味,本观主要去沐浴了!」 江流澄三人人齐齐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想到他们全观最小最可爱的小师妹沦落到去当骑手,他们就觉得身为师兄,太无能了! 「明天还是多接几桌吧?」 「是这个理,有钱了,小师妹就可以安心地在观里做功课了。」 「可不是……」 …… …… 龚杍回了房间,就进了净房。 这两个月三位师兄的道观饭店开张后,生意兴隆,于是道观的生活水准也跟着同步提升,装水电,装wifi,装淋浴室,终于也是有模有样地过起了现代人方便舒服的好生活了。 洗完澡,龚杍兴奋地坐在床头,查看着今天跑外卖赚的钱,明明有汇总,但是她还是一笔一笔地数着,数到最后,一双圆圆的眸子都笑眯眯了。 睡前例行过来看一看小徒弟的巫在常正好从她的窗边经过,看到这一幕,一阵心酸。 青云观到他这一代彻底不行,他能力凡凡,又没有什么进取心,后来连收了三个徒弟也是一个不如一个,大徒弟的满嘴之乎者也只爱讲故事,二徒弟的一天能睡11个时辰,三徒弟一天到晚只爱往厨房里钻。 好不容易终于收了个道仙体的天才徒弟,他早早地就把观主之位传给她,本来还指望着虽然自己不能成为最有为的观主,但至少可以成为最有为的观主的师傅。 结果……哎…… 看着面前那个快要被铜臭味熏坏的小徒弟,他默默地摇着头,默默地离开了。 实在是愧对祖师爷啊! …… …… 夜里。 龚杍睡得正甜,突然间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她勐然惊得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睁,就看到了一只飘在她头顶的鬼魂。 小鬼胆敢犯到太岁头上! 龚杍大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条件反射般快速地一跃而起,手指掐诀,一招缚鬼术,直接点向了飘在头上的男鬼。 随后就是一个手起,一个术落,将已经被灵法困缚的男鬼直接捉起,一记相当粗暴又狂勐地暴摔,直接就给他摔到了地上。 轰! 「啊!」 阿薄痛得叫出了声。 他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好可怕呀!就跟一只野生的母老虎一样! 而且特别奇怪,明明他变成鬼了之后是没有任何的疼痛感知,但是被这一刻,他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被摔在地上,屁股开花后背裂骨头的痛感。 「你好兇……」 他仰着头,可怜兮兮的眼神满含控诉地看着龚杍。 龚杍这会儿人也完全清醒过来,盯着面前的鬼……不对! 竟然是一个生魂! 她蹙起眉头,盯着对方看,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的确是一个生魂,难怪能够进道观来! 「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叫阿薄,我是看到那只带着光的鸟,感到一种莫名的引力,就跟着它来了……」 阿薄指向了半空中那一道灵符鹤。 龚杍这才注意到张罗传来的传信鹤。 她伸出手,那传信灵鹤便到了她的手里。 只是尚不知道对方是何人,何目的,她并没有立刻听传信鹤,而是先收了起来。 生魂阿薄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少年,很高,乍一看得有一米八五,穿一件白色的衬衫,生得格外漂亮,蓄着一头乌黑的短髮,皮肤冷白,于是显得唇嫣泽如樱,他一双眼睛干净不含杂质,眼珠子是那种黑亮如黑葡萄般,此时因为被打疼了委屈,看着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楚楚动人。 龚杍觉得用楚楚动人来形容一个身高瞧着有一米八五的男人似乎不对,但她心里确实就是这感觉。 「你是生魂,别在外面瞎晃荡,赶紧回你的身体里去,时间长了,回不去你就真的成了游魂了!」 第11页 「……我不知道怎么回去。」阿薄看向了对方,眼神里透着求助。 「报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做个法送你回你的身体。」龚杍想到刚才自己揍对方揍得有些狠,再加上看在对方这张漂亮的脸蛋的份上,便顺手把这好事给做了。 「我……失忆了。」 「生魂失忆?这倒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倒是难倒了龚杍,「那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是在荒山野外,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阿薄,观主,你帮帮我好吗?」阿薄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瞅瞅地望着龚杍,无助可怜的眼神像一只遗失在山间的小动物般。 第6章 龚杍抿了抿唇。 这生魂即不知道身体在何处,又不知道生辰八字,想要令魂归体,难! 但是放任这么一条生魂自生自灭,她也实属做不出来。 「你是生魂,一直在外游走容易出事,这样吧,你暂且留在我身边,等我这两日想想有什么办法。」 阿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谢谢你。」 生得好看的人,就算是一缕生魂,依旧能笑得勾魂动魄。 龚杍觉得自己被美色晃了一下眼。 随后她一摆手:「好了,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不是说让我留在你身边吗?」 「你要呆在我的房间里?」龚杍挑眉看向了他。 阿薄一想到刚刚那一记狠摔,咽了咽口水,弱弱地问道:「那我在门口等你?」 「去吧!」 龚杍关上了门,这才拿出了传信鹤,听着张罗的汇报。 李才斌到底是怕了,这一夜的时间,不仅去了玉佛寺求了平安符,又去了三清道观花重金买了许多降妖除鬼的灵符灵器灵水,回到家中,就把整个房屋都贴了一遍,洒了一遍。 以为这样就能保住自己了? 要不是因为这是一个法治社会,像他这样的人,她分分钟有百八千种方法收拾了他! 龚杍想了想,给张罗传了话过去:【你别进去,在外面盯着就行,其他事情我来安排】 …… …… 清晨的青云观,在一缕清香中缓缓地开启了新的一天。 董思风向来起得早,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祖师爷上香,第二件事情就是去看看他家师妹小观主。 结果今天早上一过去,就发现了阿薄这缕生魂。 好傢伙,小子生得高大帅气,眼神澄净,怎么看怎么是个少年潘安。 且瞧着就是一身矜贵气质,家庭条件一定也不差! 当然,最重要的是个生魂啊,这说明他是个活人! 董思风这一看不由就生出了心思来了,拉着阿薄就在偏院里坐着聊起了天套起了近乎。 「放心吧,咱们观主是百年一遇的道仙体,阅法书无数,一定会把你的魂魄送回你的身体里的。」 阿薄想起了昨夜里观主一睁开眼就给他来的那一记摔,深有同感地附合:「观主确实是很厉害。」 「说来你也是运气好,像你这种情况,如果没有遇到观主的话,你要么就是一直游荡,直到肉身咽气后散于天地间,运气差点,遇上哪个恶鬼,一口就给你吞没了!」 阿薄吓得瞪圆了一双澄圆的眸子。 董思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把他吓到了,这才缓缓安慰道:「不过不用怕,你现在遇上观主了,那么这些事情你都不会碰上。」 阿薄这才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董思风看着这孩子单纯又无辜的模样,真的是有种老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有戏的感觉,于是又接着忽悠着:「所以说啊,咱们观主对于你而言,那就是再造之恩,如此大恩,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归魂后怎么报答观主呢?」 「她好像挺缺钱的,我觉得我应该是个有钱人,等我魂归身体后,我会给她很多很多钱。」他听说龚杍每天还要出去跑外卖,第一直觉就是她肯定好穷! 董思风听到这话就是一阵内疚,他这个大师兄不好,没给小师妹赚足门面啊! 但是有些事情虽是事实,但是他不能承认啊! 于是他把脸一板,生生把已经是一身铜臭味的小师妹给说得高高大大上上: 「愚昧啊愚昧!我们观主岂是那种铜臭之人!她若是想要赚大钱,有的是方法!你以为她每天在外面是送外卖,但事实上,她每天都是出去体察民情,顺便捉妖降鬼!」 「观主高风亮节!」阿薄相当认真地点头。 「可不是!」董思风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脸上又有光了。 「那我要怎么报答呢?」阿薄又问。 「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啊?」 「大师兄你大清早在这儿胡诌些什么呢!」 龚杍没想到自己一起床就听到大师兄在这儿胡说八道,她直接一个凌空,翻过院墙,直接落在了一人一生魂面前。 她刚起床,身上的睡袍还未换,一头长髮更是凌乱得像个鸡窝一般,手里还拿着杯子牙刷,小嘴上,挂了一圈牙膏泡泡。 形象全无啊! 董思风没注意到龚杍都说了什么,倒是一眼看到龚杍这没形象的样子。 怕吓跑了小妹婿,他一转身,一翻长袍,那宽大的袖子,直接就挡住了阿薄的目光。 第12页 再一回头,瞪了一眼龚杍:「注意形象!」 「我这怎么没形象了?」 龚杍说着,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又伸手一抹嘴边的牙膏泡泡,一脸的无所谓。 她什么形象几个师兄没看过啊! 董思风气得想倒仰:「回去回去!」 「你不要跟人家胡说八道!」 「大师兄是那种会胡说八道的人吗?快回去!洗漱收拾好再出来!」 「行吧!」 龚杍无语地回了一句,一个轻跃,又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她觉得大师兄自从来到现代,真的是疯了。 这会儿竟然想给她牵红线!! 而且还是一抹生魂?? 虽说现代的道门都可以结婚,但是她看起来像是那么缺男人的女人吗? 她明明才十八岁啊! 不过…… 龚杍想起阿薄那一张漂亮极了的小脸蛋。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 她眯眯眼一笑,觉得自己这是被大师兄给带坏了,竟然还真动这样的念头。 随后就把这念头一抛。 她现在脑海里只有三件事情:吃早餐,赚钱,治渣男! …… …… 阿薄看着龚杍一跃就过去了,随后看向了董思风:「师兄,观主这是轻功吗?」 「厉害吧?」 董思风是真怕自己小师妹那野路子把小潘安给吓跑了,此时听他这么说,顿时恨不得多多提一提小师妹的优点。 「厉害!」阿薄毫不吝啬地展露出了自己崇拜的眼神。 董思风这一看,越发地满意了,「观主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何止是轻功,她还能御风而飞,还能离魂追兇,总之啊,你越了解,就会发现观主不仅人长得似仙女一般,才艺多多,能力出众!」 阿薄笑得两道长眸似月牙般,总结了一句:「观主是个宝藏!」 「对对对!就是宝藏,咱们观主就是宝藏!!!」 …… 隔着一道墙的龚杍,听着大师兄吹牛皮,一脸汗意,赶紧刷牙洗脸然后闪回房间里。 少听才不至于被糖衣炮弹给迷惑。 …… 胡汉二一早给祖师爷上香后就去了菜市场买菜,这会儿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对于做菜,他是认真的。 对于做菜,他是快乐的。 尤其是给师傅师兄师妹们做菜,他就更用心了。 自从来到现代,他像是一个发现了新大陆的人,原来调料也可以多达上百种,原来,还有好多他从来没有见过吃过的蔬菜,海鲜。 于是,胡二汉开始了每日不重样的早餐,打算要他没有做过吃过的东西,都做一遍。 今日早餐。 银耳桃胶椰奶羹,水煮白菜,猪油炒油麦菜,清蒸小排,滷味鸡爪,五种口味的手捉饼,还有一锅小米南瓜粥,每人一杯豆浆。 可谓是,丰富又营养,健康又美味。 阿薄就站在一旁,看着一观四人拿着筷子吃了起来 对于多出来阿薄这一缕生魂,巫在常与胡汉二也并未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么弱一生魂,不足无惧。 且董思风刚才悄悄透了风,他们也觉得主意不错。 这生魂确实长得好看,看着气质像富贵之家,性子也看着好,指不定真能给小师妹配个亲,说不定能提一提观中下一代的长相。 总结了一句——好事! 龚杍一坐下来就感觉到师傅与师兄的不寻常了。 「师傅,师兄,你们都不问一问这个生魂是怎么回事吗?」 「大师兄刚跟我们说了。」胡汉二应道。 「小伙子年纪轻轻,也是可怜,阿杍啊,你可得好好帮他归魂啊!」巫在常语重心长地看向了龚杍。 「我在想办法了。」龚杍慢慢地扒着碗里的小米南瓜粥,一边应道。 上一秒还觉得自己想多了,下一秒就听到师傅接着说道:「你在外面送外卖正好,把小薄也一併带上,让他在外面多看看,说不定正好看到认识自己的人,或者去过的地方,这一刺激,就记起来了。」 说到这里,巫在常还不忘叫了阿薄一声:「小薄,你跟着观主。」 「好。」阿薄笑眯眯地望向了龚杍,那一双眼睛,干净澄亮,带着满满的感激:「观主,你们人真好!」 龚杍:「……」 这么安排听起来也没毛病,这也确实是个办法。 但是师傅那一脸要拉红线的表情,能不能不要太明显了。 龚杍也不知道自己一个十八岁的妙龄小姑娘,怎么落到师傅师兄的眼里,这么急婚呢? 偏偏师剑这会儿也没明说,她不好接话,但是一转头就见二师兄也大有想要开口说几句的意思,她连忙开口: 「二师兄,这水煮白菜怎么也能做得这么好吃呀!这味儿鲜得我都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 第7章 胡汉二果然被成功转移了话题,笑得一脸得意又骄傲:「你这嘴就是尖,这道菜可不简单,听起来是水煮白菜,但是这个汤底那学问可就大了,这可是用大骨,老母鸡,火腿,干贝,瘦肉,文火熬了一整夜的高汤,再配上这嫩嫩的白菜。」 「二师兄,沖这厨艺,我必须给你二百分!」龚杍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第13页 二师兄自从来了现代,有了各种配料辅料,再加上网上各种厨艺教程,这厨艺简直就是突飞勐涨,让人每吃一口都要感嘆一句太好吃了! 龚杍低下头,这饭就干得更快了。 阿薄安静地站在一旁,一米八五的高大个子,却莫名让人觉得乖巧。看见几人开始吃饭,他就悄悄地打量着龚杍。 她生得其实很好看,个子不算高,但是十分纤细,眉清目盈,两道野生眉毛略显浓黑,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英气。鼻秀而挺,唇色淡浅。若是好好化妆打扮一下,走在街上也是会很有回头率的。 可偏偏她即没化妆打扮,连衣着都是相当随意的一件灰色薄衫加灰色阔腿裤,吃起饭来,速度特别快,一口接着一口,但是吃相好看,安静,不吧叽嘴,特别舒服。 看着她吃饭,再没胃口的人都会生出食慾。 可是…… 看着看着,阿薄的瞳孔就开始震盪了。 这食量,太惊人了! 当看到龚杍在吃了两碗小米南瓜粥,一碗银耳桃胶羹后,竟然又喝下了满满一杯豆浆的时候,而且瞧着她的动作,似乎这还没饱。 胡汉二一抬头正好就对上了阿薄那震惊的表情,再一看自己小师妹。 这孩子,从小食量大,小时候大家都觉得小孩子能吃是福,所以也从来没有限制着她。 但是这会儿要谈对象了,这么吃法,怕不是得吓走对象。 看着龚杍拿着杯就打算倒豆浆的时候,他直接就抢过了她的杯子。 「二师兄你干嘛?」龚杍看着被抢走的杯子,一脸疑惑。 「别吃太多了。」胡汉二对上小丫头的眼神,也有些不舍,但一想到她的终身大事,只好咬牙拦住。 阿薄眸底泛出一抹浓浓笑意,随后就轻声说道:「能吃是福,我从来没有见过吃东西这么可爱的人!」 「你觉得能吃是福?你觉得观主吃东西的时候可爱?」胡汉二盯着他就是连连双问。 「对啊,你们不这么觉得吗?」阿薄眨着眼睛,笑着反问。 「我们当然是这样觉得呀!」胡汉二一听这话,只觉得这个师妹婿,越发顺眼了! 瞧瞧,眼光多好啊! 他开心地把杯子递还给龚杍:「来,小师妹,接着吃!」 龚杍:……她突然间不想吃了…… 当然,也就是想了想,然后,她还是选择面对现实,含泪又喝了一杯豆浆一个手捉饼,最后还不忘带上二师兄做的精緻爱心大便当,爱心果汁,骑上她的小摩托,准务出门接活了! 只是这一次,她的后座上,稳稳地坐了一个……生魂。 龚杍抱胸,眯眼看他:「生魂是不需要坐的。」 「我没安全感。」 阿薄说着,乖巧地眨了眨眼睛。 他的眼睛生得好,黑眼瞳特别圆黑,睫毛又长,一旦微微不安地看着你,就会让你觉得他受了莫大的委屈。 龚杍:…… 但可惜。 龚观主的心是石头做的,她虽然偶尔也会被美色晃到眼。 但是她的理智一直在线。 小脸一板,直接瞪他:「那我找个收魂法器装了带身上!」 「放观主怀里吗?」阿薄看着她,小声地问道,那清澄透亮的眸子里,竟然还略带着几分期待。 龚杍:……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她好像被人占了便宜了? 但是一看阿薄那张无辜又单纯的脸。 她觉得自己想多了。 「你想得倒是美,那法器最多就是拴在车头!而且法器里暗无天日!」龚杍吓唬他。 「……我飘。」他委屈地应了一句。 那表情,简直堪比被欺负的小媳妇。 龚杍一下子觉得自己就是那心硬如铁,成日虐待媳妇的汉子。 这一代入,她莫名就是一阵自责。 赶紧给自己接了两个单子。 还是赚钱最让人快乐! 龚杍是一路接着单子,来到了李才斌的小区楼下。 完美地做到了即不误赚钱,也不误帮鬼。 「他现在还在房间里没出来?」 「没出来。」张罗摇头。 「看看。」 「观主你要去找他?」 「自然不是。」龚杍说完,沿着小区外的走道,一路走到了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黄符纸,硃砂,毛笔,开始画符。 张罗昨日见识了龚杍一手高超画符,此时一看她掏出这些道物,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阿薄就站在一旁,神色淡浅。 龚杍连画了三张符,随后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型的监视器,将监视器包在符纸中,随后掐指念诀。 只见那三张符连带着监视器一同无火自焚,很快就在龚杍手中化为一抹火灰。 但是随后,她的手中,却飘了一颗隐含灵力的监视器,还有三只灵鹤。 阿薄眼底闪过讶异,随后又恢復了平静。 「李才斌的生辰八字给我。」 张罗这才赶忙报了出来:「1983年正月二十丑时生。」 龚杍默含咒法,随后将手中灵鹤连带监控摄象头往空中一抛,「去吧!」 那三只灵鹤得了指令,衔着监视摄象头,稳稳地向着李才斌的家中飞去。 第14页 龚杍打开手机,就见被三只灵鹤衔着的监控摄象头中的画面,正同步传到手机中。 张罗此时已经完全惊呆。 当鬼一年,她觉得什么也不稀奇,但是跟着观主两天,她觉得样样稀奇啊! 阿薄也是一脸惊嘆。 想不到道士竟然这么厉害。 龚杍满意地看了一眼一生魂一鬼魂脸上的惊讶与崇拜,弯着眉眼就笑了。 这可是她的得意之作。 虽然这是一个相信科学的社会,但是老祖宗的东西不能丢,不仅不能丢,龚杍还给融入了高科技,本来以为有生之年未必能用上,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灵鹤很快就寻到了李才斌的房间,如入无人之境。 这间房子,是李才斌与张罗结婚的时候买的,里面的一桌一椅,一花一盆,都是张罗利用下班时间去商场一件一件仔细挑选的。 每一件物件都是包含了她对婚姻的期待。 可是这一刻,这些东西看起来,却何其讽刺。而且更讽刺的是,那个时候李才斌才刚出来工作,根本没钱,所以这个房子的首付,还是是她父母资助的。 张罗含恨地转开了目光,无法再看下去。 多看一眼,她心里的怨恨就更深一层。 …… 李才斌昨天一夜没睡,今天早上请了假。 艷阳天里,他却还是觉得后背一阵阵凉意,在太阳出来后,他索性将书桌挪到了窗口阳光照得到的地方,仿佛这样,他就能安全一些。 他的电脑页面上正在搜索着:【如何对付鬼。】 张罗一声冷笑。 龚杍也没忍住嗤笑出声:「他还真的是擅长搜索!只是如果这样就能对付鬼,那要我们道士何用?」 的确,网上各种贴子倒是不少,什么泼黑狗血,泼鸡血,童子尿,桃木,还有一些更有意思的就是黑猪蹄子,狐皮子,甚至连老祖宗牌位这种奇怪的回覆都有。 龚杍看到最后也跟着乐了,张罗本来也是十分怨恨生气,但是看到这里,也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这里面有些东西,鬼确实是害怕,但是黑猪蹄子是个什么鬼?还有祖宗牌位?祖宗寿终就寝,都是入了轮迴了啊! 但是看着看着,就见李才斌点进了一个叫【道家玄门】的网站。 一旁一直安静地看着的阿薄,原本浅淡的眸子,微微半眯了起来,眼底溢出了一抹汹涌的情绪。但是随后,他就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时,他又是那个看着干净单纯的少年生魂。 「这个道家玄门,倒是有些东西!」 龚杍也是被吸引住了,因为这道家玄门上的东西,并不是前面那些贴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东西,都是真实的。 就连上面公开的几张道门符箓也是真的。 想了想也觉得不出奇,玄门几千年的传承,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想来这些人都是隐于世界的各个角落里。 李才斌是个聪明人,大概也看出了几分,拿着电话就打了过去,很快就约到了对方。 「观主,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呢?」张罗现在完全就是把龚杍当成了指路灯。 「他不是约了玄门许家人下午三点见面吗?等他出门了,我们进他房间里看看,他这种凡事喜欢上网查的人,说不定会在网络上留下些证据。」 龚杍说完,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快要到中午高峰期了,我先去送外卖了,你就继续在这儿守着,李才斌出门你再传信给我!」 张罗:「……」 看着这位兢兢业业的骑手观主,张罗一时百感交加,不过她这回倒是识趣,知道观主不是因为钱的原因,便也没再提报酬的事情。 龚杍把摩托发动,滴熘熘地就出发了。 阿薄也跟在了她的后面。 作者有话说: 阿.表面乖巧.薄:「放观主怀里吗?」 龚杍:她是不是被人占了便宜了? 【后来】 阿.满腹心机.薄:把观主放在我怀里。 龚杍:我果然是被人占便宜了! 第8章 玄门并没有没落,其实国内各处都有玄门的人,只是现在变得隐密许多。倒反而是有了几分隐世高深之意。 玄门如今分为上三门下三门,许家人便是上三门之一,也是势力最大的一门。国内各处都分布有许家弟子,这一次接了李才斌案子的是许家家主的直系孙子许焕东。 他带着两个师弟便出来见李才斌。 「李先生,现在可以把事情说一下了。」 「许高人,你们玄门中人能够看到灵异之物,我想麻烦你们看看,我妻子的鬼魂,是不是跟在我身边?」 「这个简单。」许焕东拿出自己带来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瓶水:「这是柳叶水,我施法于上,便可助你打开阴阳眼。」 许焕东说完,已经掐指念咒,随后一抹,手指点了柳叶水,抹于李才斌的眼睑之上:「开!」 李才斌睁开了眼睛,再看去,只见自己里看到的东西,似乎还是原样,但又有些不一样了。因为他看到上一秒还没有人的路边,蹲着一个老人,脸色苍白,诡异得惊人,但他竟然并不觉得害怕,相反,还觉得有些刺激,他又环视了四周,并未看到张罗的鬼魂。 许焕东此时也自己开了阴阳眼,问他:「可有看到?」 第15页 「没有。」李才斌摇头。 许焕东点头,随后递给了李才斌一张湿帕子,「擦眼。」 李才斌点头,拿着湿帕子擦了眼睛,再一睁开眼睛。 果然,路边那个老人不见了。 那就是鬼魂。 「可是昨天有一个人来找我,说她是受了我已经过世的妻子的求助来找我的,还说是我杀了我的妻子,还告诉我我妻子就在我的身边。我查了一下,她是城北老区青云道观的观主,我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与前妻一直感情深厚,身边所有人都能做证,就连我岳父岳母也能做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担心……我担心我妻子是不是死后灵魂被人利用了……」 李才斌说着说着,眼眶通红,眼镜都蒙了一层雾气。 他连忙低着头,拿下了金边眼镜擦泪。 「青云道观?」许焕东眼底闪过疑惑,看向了身旁两位师弟,「你们可听说咱们玄门有这一号人?」 「从未听闻。」两位师弟摇头。 「看来要么是招摇撞骗,打着玄门的招牌为祸一方,这事就是李先生不来找我们,我们知道了也不会姑息!」李焕东语气一冷:「我倒会一会这个青云观观主是何人物。」 「许高人,在此前,你能不能先去我家中看看?我想知道,我的妻子会不会在家中。」 「走吧。」许焕东回得干脆利落。 一行人便前往李才斌的小区。 …… 此时,龚杍带着张罗阿薄,已经进了李才斌的房间。 她昨天虽然虽然一直在送外卖,但是也没有真的闲下来,现在的时代网络相当便捷,网络世界里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能查到各种查人的方法。 她仔细地想过,自己虽然现在电脑方面能力不足,但是她可以去阴间捉一只鬼上来帮忙。但前提得先查一查李才斌都用哪些网上的聊天软体,帐号是多少,再查查他喜欢逛什么论坛,他平时都用什么云盘存资料,各种各样的帐号。 但是,自信心满满的龚观主一打开电脑就被各种各样的难题给拦住了。 「开机密码多少?」 张罗摇头:「我不知道。」 龚杍:……实惨,第一步就被卡了。 她虽然学习能力相当强,但是新时代太多神奇的东西,尤其是这个破解密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 「要不我试试?」张罗问了一句,但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少把握。 这时,旁边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我有办法!」 阿薄说着,靠近了龚杍的旁边:「我们回去,只要有一部电脑,我就能远程潜入他的电脑,查看他所有的资料。」 龚杍微微蹙着眉,回头若有所思地看向他:「啊?你有这能力?」 面对龚杍的疑惑,阿薄白皙漂亮的脸上,也同样露出了一抹疑惑,仿佛对于自己说出来的话,也感到不解,挠了挠一头黑色短髮:「我……应该有吧?」 龚杍瞪眼:「什么叫你应该有呢?」 「我也不知道,就刚刚你们说的时候,我灵光一闪,脑海里就有了这个办法。」 龚杍盯着他的眼睛:「确定?」 阿薄迟疑:「不确定。」 龚杍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电脑:「算了,你不确定也没办法,不过你这话倒是给了我提醒,原来还能远程潜入,那就不急了,先回去,要是阿薄不行,我就到下面找个这方面的高手上来帮下忙!」 上面的人不认识,但是到下面借个人,对龚杍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 恰在此时,她留在一楼大门守着的灵鹤传来信息。 「赶紧撤,李才斌回来了!」 龚杍说着,拿出一张隐身符拍在自己身上,含咒。 阿薄已经十分配合地先穿门而出,看了一眼走道无人,将龚杍给他的一张灵符贴在了门口的监控摄象头上干扰摄象。 龚杍这才打开门,走出去后,似想起什么,她转身手指掐诀念咒,而后向着房门上一拍。 随后带着阿薄张罗走向了楼梯。 却也没有立刻下楼,而是掩身于楼梯拐外处,借着错位,看着走道上的情况。 电梯门打开,李才斌的身后跟了三名男子,领头男子一身黑色西装,神色冷肃,眉眼里尽是年轻气盛的傲气:「李先生不怕担心,若然你的妻子真被人用了邪术,我们也会尽力净化她的灵魂,超渡她轮迴。」 「谢谢许高人。」 阿薄飘在龚杍的后上方,眼神,一点点地眯了起来,眼底是一抹阴冷。 张罗就在斜上方,正好错眼看到他的表情,微一愣。 但眨眼间,阿薄又恢復如常,一如平时的乖巧平静。 张罗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刚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看到了。 「不过尔尔!」龚杍淡淡地说了一句。 刚刚故意在李才斌的房门上动了手脚,若是玄术高超之人,一眼可看出问题。 但是对方从开门到进去,就没有发现一丝异样。 高下,立分。 不足为患! 闻声,阿薄看向了她,一双细长的眸子里,微闪过一抹异光,但很快就移开了。 …… 青云观中有了收入后,为了更好地去了解这个社会,龚杍亲自去二手市场给每个人添了一部平价手机,还讨价还价地让那位老闆送了一台老式的桌上型电脑。 第16页 这会儿,这电脑倒是派上大用场。 阿薄看着那老旧的电脑,眉头突突地跳着:「观主,观中就只有这台电脑吗?」 「不能用?」龚杍问。 「不确定。」阿薄此时身上贴了符,已经能摸到实物,他拧了一下开关。而后就看着那年迈的电脑,缓缓……慢慢……开……机。 张罗也是看得嘆为观止。 她原本以为,怎么说也是一观之主,观主肯定有钱,出来送外卖只是为了体察民情。要不也不会拒绝她的珠宝了。 但是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观主那么拼命地送外卖,那就纯纯儿地是在挣钱讨生活! 但是她也不敢说得太直接,只十分迂迴含蓄地说道:「观主,我想把我存着的珠宝,给咱们青云观添香火。」 龚.囊中羞涩.杍:…… 阿薄对着那还在启动中的老旧电脑,嘴角微微地勾起了笑意,也跟着附和了一句:「我将来要是魂归了体,我也来给咱们青云观添香火。」 龚.囊中羞涩.杍:…… 很好,今天是被魂魂们嘲笑贫穷的一天! 明天我要更努力地送外卖了! 所幸这电脑虽是老旧,运行缓慢,但好歹是没有什么故障,阿薄心想着自己努力一把,应该也能用的。 但是最后,他觉得自己还是高看了这台电脑的运行内存了,别说是爬墙破解密码了,光是打开一下编程软体,都费了他半条命。 最后,他只能让龚杍带着他去网吧开了间房间,才算是把这事情给办完了。 看着好不容易赚到的外卖一下子清了空,龚杍的肉,有点疼。 但是身为青云观的观主,她觉得为了祖师爷的名声,她怎么也不能为了百几十块钱就显出穷酸样。 只默默地再一次考虑着明天如何多接几单外卖。 龚杍虽然不懂电脑,但是她还是从张罗的眼神中,看出了阿薄这技术在时下有多高超。 可是,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吗? 事情忘记,但是技能没忘记? 这也不是不可能。 但龚杍直觉不是这么简单。 看着阿薄快速地入侵李才斌的电脑,不仅将他电脑里所有的资料都复制了一份出来,竟然还查到了李才斌多个网络平台帐号。 而其中一个就相当有意思了,是李才斌在一个小说网站的帐号,这个帐号十分隐密,李才斌每次用完都会清掉歷史记录,但是他每天都会上去更新小说。 那与其说是一部连载小说,不如说是他的生活实录。 那里面的主人公就是他自己。 他甚至连如何一步步利用催眠摧毁张罗的精神,再如何设计她在对面楼邻居的视线中独自跳楼,每一个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那字里行间,全是他做案过程的洋洋自得。 第9章 「有了这些,是不是就能报警捉他了?」张罗期待地看着龚杍,满眼期待。 「这个根本不能做为直接证据。他完全可以说这都是他自己虚构出来的情节。」 「那加上他在网上学催眠的那些证据呢?」 「也不够。」龚杍摇头。 「那怎么办?我们是不是没有办法了?难道就看着这个杀人渣男这么逍遥下去吗?」张罗一急,顿时魂体就又开始变化。 「不急!」龚杍声音冷清沉静,似一切运筹帷幄。 那一刻,张罗躁乱的大脑,仿佛被滴落了一滴清露,瞬间就清醒了几分。 少女脸上那沉静与睿智,一下子安抚了她所有的不安。 龚杍将目光落在屏幕上: 「从他用写小说的方法把自己的做案后法写出来这一点,可以看出来他内心对于自己这一场犯罪十分满意与骄傲,他极为渴望想向世人展露他那自以为完美的犯案手法。 在现实中,他并不敢露出一丝一点,只能压抑住自己争于展露的欲望,可人的欲望越是压抑,反而越是生得越快。 我在想,他也许不仅仅满足于这种隐晦到了极点的展露方式,毕竟这部小说一看就写得干涩又没有感情,就这么零星不到一百个读者。那么只能寄望于这个网络的虚拟世界。我们再进一步查一查,说不定还有其他的证据。」 一直安静地当一个电脑操作者的阿薄抬起了头,这个时候提出了一个十分建设性的提议:「观主说得十分有道理,我想我们应该爬个墙,查查他有没有什么海外平台的帐号,毕竟对他而言,海外的网络比国内的更安全,他也许会暴露得更多。」 龚杍与他对视一眼,欣赏地点头。 不得不说,有一个聪明又有技术的现代人在旁边协助,查起这种事情来,就事半功倍了。 毕竟有些东西,她只来了三个月,了解得还是有限。 阿薄又立刻工作起来。 龚杍垂首看着他操作,少年手臂极长,就那么半搭在桌边,十指纤长白皙,动作带着优雅的节奏,快速地在键盘上操作。 顺着视线往上,可以看到少年半边侧脸,立体精緻,额头饱满,鼻樑高挺,薄唇,下巴似刀削一般立刻。 细长的颈脖,白皙挺直,带着主人的高傲之姿。 这么熟练的手法,真的是失忆吗? 不是失忆,那么他的接近,到底有什么目的? 龚杍心中有疑,但并没有直接问出来。 第17页 不一会儿,阿薄就顺着电脑,查到了李才斌的海外帐号。 而且不止一个,而是四个!! 而且每一个都让人有惊喜的发现。 正如龚杍所说,李才斌太渴望于向外人展示自己完美的犯罪过程与成果,可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不敢在国内网络发,所以就选择了海外。 而且他十分聪明,他把自己如何催眠张罗,如何让张罗一步步陷入精神失常,抑郁症状的整个过程,然后又是如何装做好人哄着张罗在清醒后吃抑郁药,包括到最后,如何锁定制造一个目击证人,又如何催眠张罗跳楼这些制成了一个个小视频。 只是他确实谨慎,每一个视频里都加了厚码,几乎码得看不清人样,而且每一个视频都特意选择了以最简单的白墙为背景,如果不仔细去研究对比,根本无法从简单的环境里看出是他的家。 而且他还把这些拆开,分发到了四个海外帐号上,而且四个帐号全都是买来的帐号。 「这心思若是放在医术上,多研究医学术,多写些成果论文,院长位置不是迟早的事情。」阿薄感嘆了一句。 「有些人便是如此,有正路不好好走,偏生要走这歪路,把自己的人生一步步拐进死巷子!」龚杍拿着买二手电脑时讨价还价让老闆送的u盘,递给了阿薄:「好了,把证据拷贝一份。有这些证据足够定他的罪了!」 阿薄应了一声,接过了u盘,将资料下载进去。 忙完这一切,龚杍收起u盘起身要走,就见张罗还飘在那儿一动不动。 「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我可能是太开心了……」张罗看向了龚杍,眼眶一点点地湿润了,最后,终于是捂着脸,蹲下嚎啕大哭了起来:「观主,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来,原来真的可以将他绳之于法!你都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后悔,我恨李才斌,恨他对我的欺骗和伤害,真的是恨不得他去死,我还担心我的爸妈,我好怕他们会被李才斌伤害。」 「观主你之前还说我是个善良的人,在这样的恨意下也没有怨化,其实你错了,不是我的善良,而是我爸妈请了玉佛寺得道的高僧为我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渡化我的灵魂,我才没有走到那一步。 我死那会儿,真的是每一分钟都想化做厉鬼,要了李才斌的命!观主,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才好。」 龚杍最怕的就是这种场面,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就说道:「你不用太感动,我会收费的。」 「收收,你一定要收费的,你不收费,我也不答应的,我那些珠宝都给你,还有,如果不够,你想办法让我跟我爸妈见一面,我让他们立下遗嘱,百年后我们家的钱都给你。」 「呃……」龚杍本意只是想安抚她的心情,让她不要有太重的负担:「我长得没那么贪心样吧?」 阿薄轻笑出声。 龚杍扭头,看了他一眼。 阿薄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但一双清亮的眼睛弯弯,分明忍着笑却又装无辜地看着她。 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美人误人啊! 龚杍心神一晃,忙移开了目光。 「走吧,先回观中吃饭。」 她可不想晚上回去再迎接师傅和师兄的排排瞪了! 此时过了饭点,已经用了餐的食客添了香火后已经离开了,道观恢復往常的清静。三位师兄正在偏院收拾碗盘筷子,打扫卫生。 而角落处,许焕东和他的两位师弟,正立于角落处,见到龚杍回来,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想来你便是这青云观观主?」许焕东走向了龚杍。 「且不知有何事?」 龚杍神色淡淡,疏离,冷静的目光,与之对上。 她平时总穿一身灰色的宽衣宽裤,身量纤细,面容清稚,随和又爱笑,所以乍一眼看起来是个软心肠又软性子的小姑娘,但是此刻,她的眉宇间却添了一抹清高与不屑,气场全变。 张罗这才发现,观主其实高冷起来,却也气场十足。 「我是为张才斌而来。」 「为他来做什么?」 「身为道门中人,本应当降妖伏鬼,你却与鬼合作对付人,我身为玄门中人必须维护道门清名,自是不能放任不理。」许焕东说完,却是手中一柄雕满符箓桃木小剑,向着龚杍身后的张罗射去。 龚杍素手如雪,掌心早握着的一只黄色符鹤祭出,那符鹤蕴着她纯正的道门灵力,虽是后发,但是速度奇快,与那飞向张罗的桃木小剑撞在一处,随后双双落在了地上。 飘在龚杍身后的张罗,早已经吓得全身哆嗦,直接躲在龚杍身后:「观主救我。」 龚杍目光冷清,直视许焕东,挑眉就是一声冷笑,「在青云观,还轮不到你放肆!」 「放肆,竟敢在青云观中撒野!」正打扫着地面的江流澄直接拎着大扫把凌空一跃,站在了龚杍的旁边。 他早就觉得这三个人不对劲,说是要来预订下周午餐的食客,可是交了订金后却一直杵在这儿不走。 而且他们嘴里说着订餐,但是眼神里却一副瞧不上的高傲模样。 果不其然,这就是来者不善! 正好收拾了碗筷进厨房的董思风,胡汉二闻声立刻跑了出来。 「我查过你们,你们道观虽然是百年道观,但是没有任何在档的详细记录,当然,玄门玄门,本就是一个玄字,你们从何而来,如何而来与我无关,但是,你们顶着道门的招牌招摇撞骗,为祸百姓,我们玄门许家就不会坐视不理。」 第18页 「玄门许家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管我们青云观?给你十秒钟的时间,不离开,揍到你们爸爸都不认识!」龚杍手一伸,地上的符鹤飞回了她的手中。 「量你们是无名小观,定然也是不知道华夏国玄门组织的存在,华夏国玄门分上三门下三门,许家就是上三门之一。」许焕东有些忌惮她手里的符鹤,想着用许家的名气吓一吓她。 龚杍看着他,微微眯了眯一双圆眼,那神色中,透着不屑与不羁。 莫说她不知道什么上三门下三门,就算知道,她也当回事。 她人虽小,但是脾气向来大,从来不喜欢被威胁! 尤其对方还一口一个无名小观! 「好了,十秒钟到了。」龚杍声音清脆,语气平静而冷酷,说完就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开始拔号码。 许焕东看着她拔号码,以为她是想要搬救兵。看了一下对方四人一鬼,自己却只带了两位师弟,若是对方再找人来,只怕打不过,正想先走,回头再带些人来。 作者有话说: 龚杍:就这么三个歪瓜裂枣,我需要找帮手?我明明是给自己出手找个正当合法的理由!! 第10章 龚杍看着许焕东那怂样,冷清清地勾起了嘴角,露出了自觉得还算是友好的笑容。 许焕东却觉得这就是个得意又挑衅的笑容,越想越觉得对方一定是要叫很多帮手。 抬脚就想撤,却感到脚被绊到,低头一看,就见脚地面不知何时竟是平地长出绿色藤条,长势疯狂,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瞬间将他束住。 他挣脱一下,想使出桃木剑,可竟然,连灵力也被压制。 回头一看,两位师弟竟也是被藤条所缚。 「妖女,你竟然使妖术?」 「妖女,你要是敢伤我,你就是跟整个玄门作对!」 「噗,如此纯正的道门灵力,你却说是妖术?你当真是道门中人?」胡汉二拍着肚皮,嗤笑出声。 好傢伙,犯事犯到了他们青云观来了。 当他们青云观没人了? 也不看看他们小师妹是什么人物! 许焕东看向了藤条,瞬间脸色变了。 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藤条中包蕴的纯正的正统道修灵力,这绝不是妖术。 可是……怎么可能? 这样的道术,早就失传! 对方还是这么一个小姑娘?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龚杍。 就听到她上一秒还冷酷到了极点的声音,此刻却突然变得清脆可怜,还夹几分哭腔:「警察叔叔救命,我是城北老区青云观的观主龚杍,有三个男人想对我图谋不轨!呜呜……我害怕……」 许焕东:……这是什么操作?不是找人来帮忙吗?为什么是报警? 还有,他们什么时候要对她图谋不轨了? 他的两位师弟也是一脸懵。 但是下一秒,他们就不懵了。 因为龚杍直接用砂锅大的拳头,告诉了他们答案! 龚杍挂掉电话,一拳头就揍了过去! 瞧不起她可以,但是瞧不起他们青云观,那就绝对不可以! 他们青云观是小,那也只能他们自己人嫌弃,轮不到几个小虾米在这儿大放厥词! 「打啊师兄!」龚杍回头看向还愣着的三位师兄,喊了一句:「还愣着做什么?你们家观主小师妹让这三个男人给非礼了,你们不得揍得他们爹都不认!」 许焕东:……妈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董思风:……我家小师妹太聪明了! 江流澄:……果然是我的小师妹,帅! 胡汉二:……揍人的事情,我擅长! 从刚刚就一直躲在院墙外角的阿薄,双手支在围墙上,轻轻地托着下巴,眼神落在那手起拳落的暴力少女,轻笑出声。 小观主真聪明! 不仅聪明,还懂法,不仅懂法,还聪明! 这么一来,许家这三个蠢货那就是送上门挨揍的沙包啊! 「许焕东是吧?」 「玄门许家是吧?」 「敢说我们青云观是个小观是吧?」 三位师兄舒展着根筋,摸着拳头,笑眯眯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胡汉二还不忘在经过龚杍的时候,塞了一个苹果进她的手里:「小师妹坐一旁吃水果,这事你不用出手。」 龚杍笑眯眯地接过了苹果,放进嘴里用力地咬了一大口,笑眯眯道:「谢谢师兄,他们三人如此横行霸道,你们可千万不要手软哦。」 「懂的。」江流澄应了一句,那拳头却已经如铁锤子般狠狠地往许焕东的肚子打了过去。 「啊……」许焕东被藤兵所缚,根本就挣脱不了,直接被揍得惨叫出声。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接下来,那拳头,简直就是堪比天女散花,一记记不错位地往他们三人身上招唿着。 「你们不能这样……啊……疼……不要打了……」 「你们这样对我,我爷爷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轻点轻点,救命啊,你们殴打人是犯法的……」 原本三人还有骨气没有吭声,到了后来,不仅喊叫出来,连求饶都叫了出来。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了……」 「真的别打了……」 第19页 「有话好好商量……」 「警察来了!」龚杍喊了一句。 三人齐齐停手。 龚杍将手里啃完的苹果芯往一旁的垃圾桶里一扔,拿着纸巾擦了擦手,随后一收,三只藤兵瞬间落回地面。 许焕东三人早被打得一个上鼻青脸肿,没了藤兵支撑,直接就瘫倒在了地上。 片区警察几个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青云观那位年纪轻轻的女观主,低着头站在那里,长袍宽松,身形纤瘦,地上是一滩……疑似泪水。 胸口也是一大片湿渍。 她的面前,许焕东三人鼻青脸肿,头髮凌乱,衣裳不整。 「警察同志,他们殴打我们……」 「是啊,他们打人!」 许焕东的两个师弟一看到警察,立刻就痛叫着吼了出来。 许焕东到底还算是有些骨气,觉得丢人没有出声。 董思风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斯斯文文走到了警察的面前:「警察同志,关于这件事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这三个人借着订餐的名义来到观主不走,我们观主才回来,他们就开始欺辱我们观主,莫说我们身为观中人,就算我们只是路人,也不能见着三个流氓欺负一个柔软可怜的十八岁小女孩子呀!」 警察再看了一眼龚杍,随后冷眼看向许焕东三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会查清楚的,现在,你们跟我们到警局,把事情经过做一个笔录。」 「一切都听警察叔叔的。」 龚杍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眼泪汪汪。 阿薄搭在墙角,差一点儿没忍住笑得摔下院墙。 在场的人与魂可都是亲眼看到龚杍给自己贴了一张泪流不止符。 这道家学术,真的是被她用得淋漓尽致啊! 龚杍走出道观后,就默默地把泪流不止符给扯掉了。 这玩意儿她当初学的时候真的就只是因为挺有意思,完全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用上,还是用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效果奇勐!! 她把她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这回,就算扯掉了符,她的眼睛还是涩涩酸酸,又红又肿,分分钟就自己滴一滴泪出来。 虽然这符效奇勐,但是事情达到的效果却是奇好。 笔录都还没有开始做,警察那边就已经是一面倒了。 欺霸□□女人,还是小女孩子的事情,在警局里是最不受待见的。 警员一看这个身穿着宽衣宽裤,清瘦纤长的十几岁小姑娘哭成这样,只觉得火都大了,一边做着笔录,一边时不时给许焕东三人一个冷眼。 全然好像没有看到许焕东三人脸上肿得像个猪头。 「你们说你们没有□□龚杍,那他们为什么要打你们?还有,我们同事查了那一片路段的监控视频,显示你们在观中待了一小时四十分钟,你们是去订餐的,为什么订完餐不走还在里面滞留?这段时间,你们都在做什么呢?」 「我们,我们就跟他们聊天啊。」 「你们跟他们此前可认识?」 「……不认识。」 「第一次见?」 「第一次见。」 「按你们这么说,既然是第一次见,那你们做为买家,他们做为店家,他们完全没有打你们的动机。所以这件事情,要么你们有所隐瞒,要么就是你们伤害了人家观主,人家才会动手打你。」 两位师弟听到这里,默默地看向了许焕东。 「这件事情,是我们的错,我们在言语上冒犯了龚观主,我们郑重向龚观主赔礼道歉。」许焕东看向了龚杍:「龚观主,我们确实是在言语上有些冒犯,我们向您还有您的几位师兄道歉,我们也会给予您心理上的经济赔偿。您看可行吗?」 警员一听许焕东这话就知道这是个聪明人,而且听他的意思,只是在言语上冒犯了,那就不算大问题,他们每天处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像面前这桩事,其实不算什么大事情,如果双方调解下来,愿意和解私了,那便是最好不过。 当然,这也要看人家小女孩愿不愿意。 所有人都看向了龚杍。 然后就看到了小姑娘抬着头,一双肿得像是核桃般的眼里,幽幽闪闪,粉唇轻启:「赔偿多少?」 警员:…… 许焕东:…… 「师兄,你这是做什么?他们不仅冤枉我们,还殴打我们,怎么能就这么完了呢?还赔礼道歉?我们许家可从来吃这种哑巴亏!」 「闭嘴!」许焕东回头斥了一句。 他也不想吃这种哑巴亏,但眼下的证据对他们极为不利,监控显示是他们主动去的道观,又主动在道观呆那么久,偏偏那监控还恰恰就在龚杍进来后就坏了,根本很难查到证据,反而还让人觉得是他们想行坏事前把监控给弄坏了。 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爷爷在悄悄准备着什么大事,再三叮嘱他们让他们一定要低调别惹事。 他并不想因为这小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得爷爷不快。 「龚观主,您说个数。」 「十万。」龚杍回道。 「什么?十万?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啊!」 「龚杍你也太无耻了!」 十万确实是一笔大数字,而且她连犹豫也没有就提钱。 第20页 警局的几个警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样了。 不由得都有点怀疑这姑娘怕不是真的做的仙人跳。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可以。」许焕东眼底也闪过了鄙视。 贪钱的人,不入流! 且眼下虽然他们认了赔钱,但是并不代表,这件事情他会就此摆过。 龚杍一眼看出他的想法,只用着更加鄙夷的目光,冷扫了他一眼:「这十万你们准备好了就直接交给警察叔叔,让他们捐给灾区的孩子们。」 龚杍爱钱,但是她并不贪钱。 她只花自己还有师傅师兄们赚的钱,至于这些脏钱,她可并不感兴趣。但是像许焕东这种人,不给他一个教训,那她还叫龚小哥吗? 他们错了! 警局的警员立刻都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并且因为自己刚刚想歪而深感愧意。 许焕东也错愕地看向了她,他确实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龚杍并不理会他人的目光。 她做事,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她只做自己觉得是对的,而且让自己顺心的事情! 三位师兄可不同,小师妹不骄傲,他们却很骄傲的! 他们的小师妹,就是这么帅! 三个傢伙一下子就把背都挺直了几分,离开之前,还不忘记把许焕东刚刚那鄙视的目光给扔回去! 他们小师妹,也是这种货色有资格鄙视的? 瞧那损样! 许焕东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身为玄门许家的孙子,这是他长这么大以来,受过最大的委屈。 从身体上,到心灵上,都严重受伤! 偏偏,没来由的,他又觉得,这个龚杍,好像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一出了警局的大门,三位师兄那骄傲高人般的青松劲儿当场就没了,一个个乐得像个二百五: 「小师妹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你说完捐钱后,警局里那些人的表情?」 「那一个个简直就是错愕难以置信!看得师兄那叫一个感动啊!我家师妹,就是不一样啊!」 「还是小师妹厉害,出其不意,直接就把这光辉得道的形象给立起来了!」 被三位师兄夸得龚杍心里一阵舒畅,直接笑眯了一双眼睛。 「其实真没有想过要立什么光辉得道的形象,我主要是想给许焕东一个教训,但是我又不想要他的臭钱!所以捐了当然是最好,即出了气,又能帮一帮那些穷苦的孩子们,一举两得啊!」 「要不怎么说小师妹是道仙体呢?这天性就是如此!」 在几个师兄的眼里,他们的小师妹,那就是美美美帅帅帅仙仙仙! 总之,一个字,样样第一! 龚杍做为道观最小的小女孩子,从小是被师傅师兄们宠着长大的,所以面对师兄们这一通勐夸狂夸,她眯着眼笑得一脸认同。 一旁的张罗:……懂了,观主喜欢彩虹屁,越花样越喜欢! 出了警局后后,龚杍让三位师兄先离开,自己则是在警局门口兜了一圈,看着许焕东他们离开后,这才又进了警局。 几名警员看着她又回来,还当是她出去后许焕东又找事了,「怎么了龚小观主?」 「警察叔叔,你们相信第六直觉吗?」 「第六直觉?」警员被她逗笑:「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的,我呢,前几天一直做梦,梦见一个人向我哭冤,说她被丈夫害死,可是丈夫却还在逍遥法外,她死不瞑目,我在她的指引下,找到了这些证据,可以证明她的死因,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死者主持公道。」 「什么东西?」 「你们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警员虽然觉得龚杍这事情说得神神叨叨,一副神婆模样,但是任何情况下,他们都必须认真对待每一个报案者。 他们接过了她递出来的u盘,原本是十分随意地插进卡口,随意地点开视频观看,可是看着看着,两名警员的脸色同时都严肃了起来。 「打电话让大队长过来。」 「好。」 段立是凉平市刑侦科的大队长,负责本市的各种刑事案件,他过来后只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了肃冷,当即布置工作: 「找技术人员,晚上加班加点也要把视频打码部分解码出来。还有,立刻向上面申请逮捕令,对李才斌实施逮捕,我现在就带队前往他家中封锁现场,搜查证据。」 交代完了工作,他又看向了龚杍:「龚杍,我想知道,你跟受害者,还有嫌疑犯是什么关系?」 「我跟嫌疑犯就在昨天见过一面,至于受害者,我在梦里见过她。」 段立:「……做梦?」 一旁的警员默默地点头。这个问题,他们刚才也问了,得到的也是这个答案。 总之,就是各种迷信不科学,笔录都不好意思下手那种。 「段大队长就当是她託梦给我吧。」 她倒是很想告诉段立,其实是张罗告诉她的,而且张罗现就在这儿。 但是她想到这是一个相信科学的年代,只好算了。 「大队长若是不相信也可以让人查我,关于这个案子,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全部在u盘里了,如果接下来案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也会全力配合。」 段立面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十八岁的小姑娘,眉目清秀,身形纤瘦,脸上笑盈盈的,看着就是一个漂亮的平常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一点儿也不正常,什么託梦,什么就当是託梦,一副玄玄虚虚。 第21页 但是对于这种主动举报,还把证据送来的市民,他是十分感谢的。 最后只说了一句:「感谢你提供的证据。等案子结了,我会为你申请好市民奖励。」 「谢谢队长!」龚杍笑着点头。 「观主,我想跟过去看看?」张罗飘在空中,声音很轻。 龚杍想想,她也挺好奇李才斌那么一个狠毒的渣货,在被捉会是什么表情呢? 于是好奇心微微有点重的龚观主一脸正色地对段立说道:「段大队长,我觉得自己做为一个三好市民,这个时候,我应该跟你们一起过去,帮助你们找到更多的证据。」 「行。」段立看了她一眼,点头。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当他们到达李家的时候,李才斌已经自杀身亡,他就坐在电脑面前,上面显示的页面正好是他写的那篇小说的最新一章。 他是割腕自杀,猩红的血,漫流了一地。 桌面上写着两个字:【一命赔一命。】 「立刻封锁现场,让法医部门安排人过来!」 龚杍走到了李才斌的面前,双唇紧抿,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李才斌被摄魂了! 「别破坏案发现场,等法医过来看。」段立见她越走越靠近,连忙提醒。 龚杍抬头,脸色已经恢復如常,轻点头:「好。」 「他自杀了?他怎么会自杀呢?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张罗看着那靠在椅子上,身下全是血,了无声息的男人,喃喃地念着。 她以为自己会特别开心,但事实上,她却并不开心,只觉得自己经歷了一声恶梦。 她不明白,人为什么那么不知足。 明明,他们一家可以过得比任何人都幸福。 警方封锁现场,法医进行现场取证,紧接着就是验尸。 龚杍刚好举报了李才斌,这会儿李才斌死了,她也成了嫌疑人之一。 李才斌死亡时间是20点,那个时候,龚杍人在警局,没有作案时间,可以排除了作案嫌疑。 一路回青云观,她都没有开口。 「观主,李才斌死了,他是不是去轮迴了呢?我想去找他,我想问一问他,是因为后悔自杀吗。」 龚杍沉声回道:「他被人摄了魂。」 「摄魂?」 「先回观中,我做一场搜魂法事,看能不能搜到他的魂。」龚杍的衣兜里,此时躺着的,是李才斌的两根毛髮,是她在李家悄悄收集的。 「果然,我就说他怎么可能后悔,原来是被人摄了魂!这就叫恶有恶报!」 龚杍并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五鬼摄魂术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邪毒到了极点的禁术,是道门所严令禁止的禁术。 李才斌就算有罪,但是人死诸事消,纵是十恶不赦,也有冥界判官定罪。 对方却将他的魂摄走,也不知道去做何用。 这是龚杍来到现代第一次开坛做法。 搜魂术与五鬼摄魂术同出一篇,虽没有摄魂术那么邪毒,但也是比较邪气的禁术 ,龚杍虽然在道术书上曾看过,但是却因为,但是这术未能过于邪气,从未做过。 指点硃砂,于黄符纸上画出搜魂符箓,将李才斌的头髮放置于搜魂符箓之上,随后食指与中指夹起符箓,盘腿坐下,口中念出咒语。 香菸裊裊,道观四周的气温降了下来。 原本三十几度的盛夏夜里,此时竟是起了阴风阵阵,凉得让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少女盘腿坐在那儿,道衣无风飘动,面容白皙而灵透,仙风道骨。 她的师傅与三位师兄,此时就坐于四个阵位上,为她守阵。 天空,皎亮的月亮被乌云遮盖。 道观仿佛安静下来,又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四方,各种小鬼纷纷前来报导。 张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害怕极了,她默默地后退后退,然后飘身,躲在了一处桌子底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五鬼摄魂术,搜魂术,皆是与阴间沟通,派遣阴兵进行寻魂。龚杍灵魂出窍,与阴间小鬼沟通,派出五方小鬼,八方大鬼,前往各处搜索李才斌的魂。 半个时辰后,那阴冷的气息,渐渐散去,明月,再一次露了出来。 龚杍缓缓睁开了眼睛。 清秀的脸上,微有些虚弱。 这种法术十分耗费灵力,她虽有天赋,到底年纪所限,灵力不足。 深吸了口气,又打坐了一周天后,才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巫在常与三位大徒就守在她的旁边,并未询问,只等着她恢復。 龚杍看向了师傅也三位师兄,脸色凝重,「搜不到。」 「搜不到?」江流澄缓缓地掀起了眼皮,眼底闪过了惊涛,「李才斌才死三个小时,而且就在本市,如果以小师妹的道法都搜不到李才斌的魂,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江流澄看向龚杍,得到她眼中的肯定后,又与师傅还有师兄师弟对视了一眼。 在场的人心中有了同样的答案。 那就是李才斌的魂被邪术所缚,要么是用了什么法器隔绝了气息,要么就是对方道行极高,以至于小师妹也不能勘破。 「既然我们人在这里,这件事情就不能不管。」这种事情,她身为道门中人,自是不能袖手旁观。 第22页 「应当的。」巫在常点头。 「我明天去警局探探情况。」 「广场人多,我明天去的时候打探一下这附近最近有没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如有妖术,自然不可能平静。」 「也只能如此了。」 「先去吃饭吧,你从晚上还没吃。」巫在常看着小徒弟,十分心疼。 「是啊小师妹,菜都温着,师兄这就给你端上来。」胡汉二说着站起来就去端菜。 「汉二,给小杍炒两个好消化的软菜吧,这大半夜的。」 「好勒师傅!」 …… …… 深夏夜色正浓,昏暗的路灯将道观门口的老榕树拉出了一条条长长的树影子,男子就这么飘在树下,面容白皙俊美的,鼻樑挺直,薄唇形状好看,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细长漂亮的眸子,此时透着无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精灵。 道观里几个人晚上都睡得早,本以为这个点,龚杍肯定是已经入睡了,可是没想到,直接被堵在门口了。 阿薄看着那半靠在门槛上的纤瘦小身影,莫名就……有点虚。 龚杍刚做完搜魂术睡不着,索性就坐在门槛上等着阿薄,见他回来,她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抬头,声音清冷:「跟我进来!」 说完,转身往观中走。 阿薄从许焕东离开后,也跟着不见了。 龚杍当时就发现他躲着许焕东了,但是她早猜到他绝不是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阿薄嘴角抿了一抹浅笑:……好兇! 她就是个小姑娘,我为什么要怕她呢? 再小也是母老虎!我当然怕她! 阿薄乖乖地默默地飘了过去,跟着她一起进了她的院子。 龚杍回身一掐,细白纤细五指,紧紧地掐住了男人那细长挺直的脖子:「说,什么目的?」 少女动作利落,眼神里全是冷意。 阿薄都被她这说干就干的架势给吓了一跳,随后眼神一动,一脸委屈可怜地看着龚杍:「观,观主,你这是做什么呢?」 那模样,就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单纯小孩子一般。 但…… 龚杍信他个鬼! 她连拆穿他这伪装都懒,直接就开始喊数: 「三,二……」 「我说!」阿薄无奈一笑。 他知道这小姑娘不像表面看着温柔好说话,但是说实话,这说一不二的狠劲还真的是不一般。 一般人看到他这漂亮又可怜的模样,多少会生出一丝温柔与不忍。 但龚杍……真铁石心肠! 「说吧。」 「我找你确实是为了找回身体,但是我有些事情确实骗了你,我并不是完全失忆了,准确来说,我是失去部分记忆,关于我的身世,我有什么亲人朋友,我为什么会离魂这部分记忆我全然没有了,但是除开这些,其他的记忆我又全都记得,比如,我一看到许焕东,我就记得,我跟他有仇。 但是我跟他有什么仇,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只是潜意识里就知道我不能让他发现我。我觉得我离魂也许与他有关,所以傍晚那会儿悄悄跟他出去了。」 「那可有查到什么?」 阿薄摇头,一双清澄的眸子,望着龚杍,委屈地说道:「什么也查不到,许家大院四周院墙绘了符箓,魂体不能接近。」 龚杍沉吟片刻后,扫了他一眼:「好了,你可以滚出去了!」 阿薄:「观主……」 「我要睡了。」 龚杍虽然会帮他,但是鑑于这傢伙敢对她撒谎,她决定先晾一晾他,让他学会做魂也得诚实! 抬手一挥。 阿薄就像是一块布一般,被挥着飞了出去。 阿薄:…… 他默默地蹲坐在墙头上,苦笑了一下。 一回头,就见到董大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 「大师兄。」 「小师妹最不喜欢别人撒谎。」 「我……」 董思风打断了他的话:「当然,在此前咱们彼此都是陌生人,你没有对我们和盘托出也是情有可原,但是下次有苦衷可以选择不说。」 「好的大师兄。」 「要睡吗?」 「……」他倒是想睡,但是一个生魂,他没有疲劳感,不需要睡觉的。 「真羡慕你们生魂!」董思风拍了拍手,身形一跃,就落下了院墙,进了自己的房间。 阿薄:「……」 …… …… 第一人民医院。 凌晨,夏夜急雨,说来就来,上一秒还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天气,下一秒就倾盆大雨急急落下。 一辆救护车唿啸着开进了第一人民医院。 从救护车上,被推下来一个孕妇病人,随行护士一边推着推车一边喊着:「立刻联繫手术部,病人孕后期大出血,需要立刻进行刨腹手术。」 「3号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你们现在推人进去。」 「病人家属你现在赶紧去交费我。」 「医生,求求你们,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妻子和孩子啊。」 「知道了你赶紧去交费,这边交给医院!」 「好好,我这就去。」 …… 急诊室里,每天,每时,每刻都会迎来这样紧急的一面。 阿武带着房海等鬼们,飘在急诊室半空看着这紧张的画面,虽然是鬼,但他们都是善良的鬼,不管见了多少次,遇上这种情况,他们还是会紧张地为病患捏一把汗。 第23页 「医生,我跟孩子,不会有事吧……」推车上,病患虚弱无力的声音,缓缓响起。 正好飘过来的蔡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陡然瞪大了眼睛,急急地飘向了推车上。 俯身看向了推车上的女人。 脸色,当场变了。 阿琴!! 推车上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妻子阿琴, 蔡安喜极而泣,自从半年前车祸后,他便被困于这医院里,日日夜夜里在这医院里四处游荡,满脑子里只只盼着能再见妻子女儿一面。没曾想,上天终于是让他见到了妻子了。 可是随后,他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薄被下妻子隆起的大腹。 怀孕? 这是他的孩子吗? 难道,他死前,阿琴就怀了他的孩子? 想到这里,蔡安心中更是愧疚难受。 自从生了老大后,阿琴就在家没有出来工作,家中经济不好,他死的时候,家中仅剩下十几万的存款还有一套房子,再加上车祸死亡赔偿金,也不知道够不够她跟两个孩子生活呢? 还有,她怀孕生孩子了,谁来照顾她照顾孩子? 他们是从乡下出来打工的,他的父母年迈,在老家种着十几亩地,早前生老大的时候他们就不肯放下地里的活过来帮忙,现在他不在了,只怕父母更不愿意过来帮忙,阿琴娘家那边重男轻女,只肯帮扶着大舅子一家,肯定也不会过来帮阿琴。 阿琴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蔡安眼泪急得一滴滴地落着,可是却措手无策。 「蔡安,你怎么了?」阿武等鬼见他这副模样,飘过来问道。 「我老婆,我老婆……那是我老婆……她要生了!」蔡安跟着推车一併进了产房,急得眼泪流得更急了。 「这是嫂子啊,嫂子这是要生了……」阿武听完这话,第一时间想说恭喜,但是随即再细细一想,百感交加,那恭喜的话,愣是说不出来,他们已经死了,嫂子生孩子,这是喜事?又是不是喜事呢? 蔡安的妻子疼得浑身抽蓄着,一进了手术室,护士开始为她脱外套下衣。 蔡安回头看向了其他鬼:「你们先出去吧!」 虽然他们都是鬼,虽然他们平时也是各个手术室里到处转,但这毕竟是他的老婆,他本心还是不希望让别的男鬼看到。 「好,你陪着嫂子。」阿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带着其他鬼们出了手术室。 蔡安一只鬼安静地飘到了手术床的旁边,手一次又一次想去牵妻子的手,最后却只是一次又一次徒劳地穿过她的手掌。 他最后,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地哭了起来。 …… …… 第13章 龚杍心里挂着事,也没有睡好,第二天起了个早直奔警局。 警员看到她的时候,还有些意外。 随后又打趣了一句:「龚观主,怎么又过来了?难道是又有谁给你託梦了?」 「倒没有,就是李才斌死的事情,我心里有些疑团不解,想要了解一下。」 「这事情大队长亲自在跟进,我带你到楼上找他。」 「谢谢李警。」 「不叫警察叔叔啦?」 李冬回头笑眯眯地看她,昨天这位观主可是一口一个警察叔叔,李冬常被人这么叫着,再者龚杍乍一看真的好小,他也觉得也正常,直到后来发现这姑娘是个道观的观主,而且处理事情的时候,特别沉稳利落,半点没有小姑娘的模样,但脾气又特别好。 「警察叔叔!」龚杍确实是个随和的人,笑着也跟着打趣。 李冬笑得更欢了。 两人来了段队的办公室,就见段队正好在研究着李才斌的案子。 眼下尸检报告,现场报告,还有各路人证物证都收集了,但是完全没有找到一个可疑人,但是段立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段队。」龚杍笑着打招唿,目光却看到了白板上关于李才斌的案件证据导图。 「来了正好,你也用你的第六感给我分析分析,你觉得他是自杀还是他杀。」段立笑着招唿她。 如果一直找不到新的证据,那么李才斌这个案子只能按自杀结案。 龚杍看向了他,清秀的脸上,是一抹俏皮的笑容:「段队你相信我的第六感?」 「说说看。」 不得不说,段立这话,正中龚杍下怀,她于是顺势提出要求:「说之前,我想看看你们收集到的证据。」 「过来吧。」段立说着,已经拉开了椅子,打开了电脑,点出了整个案件的证据资料。 这些证据并没有什么特殊性,龚杍想看没问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段立在这个位置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他总觉得,这姑娘有些东西,说不定真能帮他查出点儿什么。 「先看看他出事前后见过什么人,还有去过什么地方,还有周围的监控录像吧。」龚杍有目的而来,一听段队干脆,她也开门见山直接提了出来。 这利落干劲儿,要是他的手下那就好了,段立有些赞赏。 一边打开视频一边说道:「视频比较多,时间段也长,一个一个看估计得看上一天。」 李才斌出事前后曾经出去过三趟,去跟李焕东他们见面,回来后又去了一趟超市买东西,门口,走道,楼梯口,包括小区,大路的监控视频很多。 第24页 「能同时放吗?」 段立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却还是点头:「可以,但你能同时看。」 「试试,应该没问题。」龚杍不想浪费时间,身为道家传人,她读书那会儿练过眼力,一目十行,一眼千里都曾学过。且她聪明又有慧根,什么都学得会。 看这些视频,自然也不需要一个一个看。 段立原本还想着小姑娘就是急性子,还想着她要是看不了再重新放。 结果就看到她同时看,竟然还时不时加快,放慢,而且他注意了一下,她加快放慢的视频,都是一些重要点。 这孩子,眼力惊人啊! 他练了这么多年,都没这本事呢! 段立越看越觉得这孩子适合当警察啊!这干劲儿,这眼力儿,多好一把识别器啊! 龚杍很快看完,但是正如段队所说,表面上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 白费心思了! 因为她发现,她隐身去李才斌家那一段视频,肉眼看不出任何异样,既然自己能通过隐身做到这一点,那么对方说不定也能用同样的方法进入李才斌家中摄他的魂。 既然监控上查不到是谁动的手,那就只能从尸检报告,还有现场证据入手了。 龚杍看得十分仔细,当看到李才斌后上那道割腕的伤痕时,她一点点地将画面扩大,仔细地看了两遍,最后收了回去,一言不发。 那个伤口,有些奇怪,正常的割腕,不都是横着割吗?可他却是竖着三刀,横着两刀,仿佛有些特殊意思。 「段队,我能去看看他的尸体吗?」 「你要去看尸体?不怕吗?」 虽对龚杍表现得就不像个小姑娘,但是段立眼里,她又确实是个小姑娘,在他看来,也就除了法医部那几个女同事,其他女生见到尸体都会害怕。 「人死就是一滩没了灵魂的骨肉,这有什么可怕的。」龚杍小时候跟着师傅师兄们去义庄捉过鬼,那会儿,什么样的尸体没见过。 早就麻木了。 段立看她这劲儿,简直越看越觉得这孩子合该当个警察啊:「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就在对面楼。」 李才斌的尸体还在验尸台上,胸腹处检查的伤口已经缝合起来,那模样看着有些骇人。 张罗虽然恨极了李才斌,但此时乍然一看这副被解剖过的尸体,还是吓了一跳。 再抬头,就见观主和段队的表情都淡定地像看着一块石头一样。 她:……鬼不如人系列! 张罗羞涩地默默蹲到了一旁,有些自闭,觉得她不配为鬼。 龚杍原本还算平静,抬头被她那怂蠢样子逗得笑了一下。 张罗:…… 龚杍笑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毕竟她可不想被段立当成一个没道德感的人。 站在验尸台旁,冷静而仔细的目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尸体正面没看到任何异状,她直接伸手拎起他的肩打算翻后背看看,一旁的段立直接让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戴上手套!」 「哦,好的。」 龚杍应了一声,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直接就把尸体给翻了过来。 递出手套的段立:…… 张罗:…… 完好无缺,也没有被映上灵印。 怎么可能? 龚杍想到了什么,拉起了他割腕的手,随后嘴角一勾。 果然! 她身具阴阳眼,所以一眼看到了那伤口上被点上了夺魂符记。 可是,这到底是谁下的手呢? 李才斌这两天没有去上班,接触的人有限,只有许焕东三人。 这夺魂符记极为阴毒,一般人炼制不出来,且炼制这种符的人,身上都会带些阴气,但她那天与许焕东三人接触,那三人虽心术不好,但是身上阳刚正气,并未夹有阴邪气息。 所以许焕东三人,并不具备这样的手段。 「可是有发现什么问题?」段立见她盯着伤口看,不由询问:「他身上表面除了这一道伤口没有其他外伤,体内也未查出任何内伤,中毒,法医鑑定结果是割腕,失血过多死亡。但以我多年的经验,像他这种能用一年时间来布这么精心的局杀人,不是那种会畏罪自杀的人。」 「我是有些发现,只是我说了段队可能不信。」 「你说你的,信不信在我。」 「他是被邪术控制自杀的。」龚杍说完,平静地看着段立,倒也没有指望段立会相信。 可是意外,段立非但没有笑话她,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不信,我们这行里的老警员,其实一直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许多用科学手段无法解释的事情,但是我信不信都没有用,想破案咱们就得讲证据。」 「段队说得有道理。」 龚杍很喜欢这位大队长,睿智超前却不固执。 「古老术法中有一门摄魂术,能控人心魂夺人心鬼魂。李才斌就是被人摄了心魂,被迫自杀,且鬼魂还被对方收走了。」 「能查出对方是谁吗?」 「我尽力。」这件事情,龚杍是一定会查到底的,但她没有百分百把握之前,从不把话说满。 「有什么需要协助的,找我。」 「谢谢段队。」 「不应该是我谢你。」段立笑了一下。 「段队为什么会相信我说的呢?」龚杍其实挺好奇的,她早上来之前,还在想着要怎么说服段队让她看看证据,毕竟她一个十八小姑娘,没学歷没经验,怎么看人家都会觉得她在开玩笑。 第25页 段立把她说的话送了回去:「第六感。」 龚杍没想到他会回她这句话,顿时笑出了声:「谢谢段队的信任,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段立觉得这孩子身上的这股劲,真让他喜欢: 「龚杍,有没有兴趣当警察,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破格给你申请,先从辅警当起,你再考个成人大专学歷,我这边向你保证,让你参与几个大案子,多立几次功,再向上级特申一个名额,绝对能让你转正。」 龚杍看向了段队:「警察局很缺人吗?」 要不然,段队怎么会看上她呢? 一旁一直安静若鸡的张罗,这个时候终于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赶紧给龚杍科普:「观主,警察可是个好职业,是公务员啊,很难考的,这职位虽是类比古代的捕头,但是却更受尊重,福利更好,是个铁饭碗,还享有五险一金。」 龚杍:……听起来好好?可是段立为什么主动招纳她? 段立被她逗笑:「……也算是缺人吧,缺能人。」 龚杍笑眯眯了一双眸子,说实话,还真的是……有点儿受宠若惊。 「谢谢段队,只是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可是青云观的观主,送外卖她觉得挺好的,没打算再换工作。 「行吧,哪天想换工作了,就来找我,我这话一直算数。」 「好呀!」 两人有说有笑地出了验尸室,迎门看到李冬急匆匆地跑过来。 「段队,第一人民医院出事了,你赶紧过去看看。」 「出什么事了?」 「接线员连续接到三十几个人报案,第一人民医院c栋住院部与外界失联。」 「失联?」 「所有电梯全部停止运作,维修工即打不开,也无法维修。楼梯更是奇怪,那边的医生护士等人尝试了多次,不管走多久,都是在二楼打转,就仿佛他们就是在一楼二楼之间走。而且从两个小时前,住院部里面的人再也没有下来,并且手机,内线电话,通通都打不通,监控录像也是断了。」 「鬼撞墙。」龚杍抿了抿唇平静说道。 段立看了她一眼:「鬼撞墙?」 李冬张了张嘴:「听那些人描述,确实是有点像传说中的鬼撞墙……当然,我们是不信这些的。还是得过去才知道什么情况。」 「立刻通知附近辅警一同前往维持秩序。」 医院发生这种事情,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查出真相,而是要尽管做好维控现场,稳住人心。 「我来之前已经让同事们先过去了。」李冬知道事情严重性,一早就做了应对。 遇上这种事情,龚杍不能坐视不理,于是开口:「段队,也带上我吧。说不定我能派上用场。」 段立看了她一眼:「走。」 …… 第14章 c栋住院部楼下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些亲人朋友就在楼上的,都显得十分焦急不安,有些看热闹的围着窃窃私语。诡异的事情,总能在很快的时间就传开,甚至还有一个网红正好来医院,直接举着手机就开始直播着。 保安还有附近的民警已经拉了警戒线,正在维持着秩序。 才到达医院,龚杍便能感受到c栋大楼顶阴怨气息沖天,阴阳眼下,那乌浓的阴气,遮住了半座大楼,幽幽风声,似寒鸦在凄叫。 「怎么样?」段立询问已经过来的同事情况。 「大队长,根本就上不去,我们试了几遍了,从楼梯走一直在二楼打转,用攀楼绳上去,结果也是在二楼,电梯更是怎么也修不好,可奇怪了!」警员脸色凝重,说实话,遇上这种事情,饶是他们这些胆子大的,都被弄得有些心慌。 龚杍抬头看着住院楼外的乌风怨气,面色凝重:「段队,我上去看看。」 「我陪你。」段立道。 「大队长,我先上去看看。」 上面究竟是什么情况还不明朗,段立虽然是个能干的好警察,但是在这种绝对的灵异力量面前,他也只是一个寻常的人,带他上去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太危险。」 「放心,我一个人能行!」龚杍语气沉静,却带着令人信服的从容。 段立想到这两天对她的所见所识,又想到她年纪轻轻却是道观观主的身份,微一犹豫后便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有危险就先退下来,不要硬闯。」 「好。」龚杍点头,谨慎之下,她还是伸手解开了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柄掌心桃木剑,握于手中。 阴气幽重,才踏上楼梯,龚杍的脸色当场变得难看。 阿罗才跟到了第三层楼就开始不安,置身这片阴气中,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感,是厉鬼对普通鬼天生的压制,她不由地靠近了龚杍几分,紧张问道:「观主,我有点害怕。」 龚杍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只银色的葫芦小挂饰,拧开小盖子,对着张罗道:「进去。」 越往上,越感受阴气之重,整栋楼似黑夜一般,肉眼可见的阴邪鬼气涌动,张罗虽有心想帮一帮观主,却也知道自己这点儿微薄的鬼力,此时在这儿反而是给观主添乱,于是二话不说,化为一道魂灵,钻了进去。 龚杍合上盖子,一步步往上,行至四楼的时候,就听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观主,观主,是龚观主吗?」 第26页 「是你们!」龚杍顺着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了蹭城角落里的一群鬼,她认出他们是那天的阿武还有房海等鬼,这才走了过去:「你们怎么在这儿?这儿出了什么事?」 厉鬼对普通小鬼是绝对的压制,在厉鬼的怨气之下,阿武和房海,还有十几个鬼,全都缩在角落里,一个个瑟瑟地发着抖,本能害怕。 「是,是,是蔡安……」阿武说到这里,有些紧张地四处看着,似乎害怕蔡安出现,「他出事了。」 「有我在,不用怕!」龚杍冷静地看着他:「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 「昨夜里蔡安的妻子被救护车送到医院生孩子,手术还挺顺利,他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原本这是一件还挺高兴的事情,虽然我们是鬼,但是毕竟还保留着当人时的记忆,后来蔡安陪着妻子转来住院部这儿,我们当时想着蔡安应该更想跟妻子安静呆一起,所以我们没有跟过来。 等我发现这边不对劲赶过来看的时候,已经迟了,蔡安失去了理智,嘴里一直喊着要杀人,周身邪怨之气,我们别说跟他说话了,连靠近也不敢靠近……」 「所以转来住院部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房海不安地举起了手:「我其实有个猜测。」 龚杍看向了他。 房海这才小声地说道:「昨天晚上他妻子被救护车推进来的时候,还跟着一个男的,那男的好像跟蔡安的妻子再婚了。」 「他人都死了,妻子再婚也无可厚非,何至于此?」 「不止这么简单,我起初觉得他妻子再婚那男人眼熟,但没想起来是谁,就刚刚突然间想起,那个人好像就是撞死蔡安的那个司机。」 房海的话才落,一人众鬼的脸色都变了。 撞死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的妻子再婚了?而且还是半年内?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若是里面再有点儿什么姦情内幕,那是个男人也受不了啊!也难怪当场就化厉。 龚杍抿紧了唇,「他现在几楼?」 「五楼。」 「这儿怨气太重,不适合你们呆。」 众鬼自然也知道不适合呆,问题是他们进来后就出不去了,只好躲在这儿。 龚杍说完,拿出银瓶,拧开盖子,连商量也没有商量,直接手指掐诀,在灵瓶口画了一道符令,随后瓶口对准小鬼们,一阵吸力似龙捲风般,瞬间将十几只鬼全都收了进来。 众鬼:……就相当突然了。 「妈的,我们这是被收了?」 「天啊,这小姑娘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把我们捉去炼化吧?」 「大意了,道士可是捉鬼的!」 「道长我们是好鬼!」 「观主饶命啊!」 「安心呆着,我即不炼化鬼,也不杀善良好鬼!事情完了我就放你们出来!」 众鬼的那傻里傻气的求饶声中,龚杍稍做解释,而后快速地将盖子盖上,放回背包里。 她并不急于上五楼,而是站在楼梯口处,拿出了背包里的罗盘测着空气中的怨气煞气,随后掐指一算,这才从容地勾起了嘴角。 这蔡安虽是厉鬼,但因为才转化为怨厉,尚未完全被煞气所侵,而且她刚刚用罗盘测过,这怨气中并无因果煞气,这说明蔡安没有杀人。 未杀人未做恶,未造成严重后果,说明他还存着理智,说明他还有救! 毕竟是个可怜鬼,能救,还是救下吧! 龚杍心下顿时就有了决断,将罗盘收起,这才大步走向了五楼。 五楼整层楼是肉眼可见的浓黑怨气,空气冷幽得让人连心都寒了几分。 在那浓郁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水般的怨气中,一道幽幽阴阴的声音响起:「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既然你来送死,那我便要叫你有来无回……」 那声音故意压低,带着几分尖锐,分明就是有意制造恐惧感。 胡弄玄虚! 吓唬一般人确实是够够的,但是龚杍从小就不怕这些鬼怪们了! 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向了蔡安的方向。 只见伴随着一声声尖锐的低声中,一张倒吊着极为丑陋恐惧的鬼脸在怨气中显露出来。 双眼滴着红血,一边眼珠子半搭拉在外面,咧开的嘴里,一条长长的舌头直接垂到了地上。两只耳朵一只断了一半,就那么在空中晃荡着。 这画面,一般人看到肯定是尖叫晕倒了。 就比如他才现身,整层楼里的医生护士病人齐齐吓得躲了起来,到现在都是一个个瑟瑟发抖没发应过来。 再比如病房里那个姦夫还有周琴! 他现身一次,他们吓晕一次,现身两次,他们晕两次,一次次屁滚尿流。 他觉得自己再多吓几次,那两人铁定就死定了。 可是…… 为什么面前这个小姑娘竟然不见害怕?还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哦,怕不是吓傻了没反应过来吧? 蔡安这么一想,就伸出了一双鬼化后长长的手指,捉着天花板,慢慢地向着她爬去,嘴里还不停地发出那令人恐惧地声音吓唬她:「啊……小姑娘看起来好香……好香啊……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龚杍手中桃木剑轻轻转动,缓缓挑起了眉头,目光冷冷地对上了厉鬼那双猩红的眼睛,声音如玉落石间:「你想吃我?」 第27页 蔡安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时觉得眼熟,但没想出来是谁。 见她一脸淡定,一时不敢相信,于是再接再励,继续制造恐怖。 只见他伸出了双手,一手掰着上唇,一手掰着下唇,用力地将自己的嘴掰开,瞬间就掰出了一个血盆大口,喉咙里还有着乌黑的血水往外流,声音呵呵地念着:「你闯进来了,就是我的晚餐了……我要把你吃掉……」 「妈的噁心!」 龚杍见过各种各样的鬼,要说最讨厌的,莫过于这种装神弄鬼还把自己搞得又丑又噁心的鬼了!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是……先打一顿再说别的! 只见她身形一动,直接跃起,一把捉起蔡安的手颈,随后就是往地上用力一拍,紧接着就是将他的左右手交叉,又捉起他的双腿交叉,双手双脚再给搭到一起,而后用力一折,直接将他卷吧成了一个球形。 往空中一抛,身形如箭,下盘发力,直接就踢了过去。 「你找死啊!你敢打我,我可是厉鬼啊……」 蔡安难以置信地叫着,他从怨化后,可是去到哪儿,吓到哪儿,一个个都吓得屁滚尿流,大哭大叫,可是面前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不怕他,还敢打他? 第15章 蔡安化为厉鬼才几个小时,还没得逞完,直接就踢到铁板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不怕呢?而且还能打他,而且打起来巨痛!! 「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怎么都不怕我呢?」 「别人看到我都吓死了,你怎么不怕我呢?」 回答他的,是龚杍一拳一脚,一招一式,外加一拳一问话,招招利落,句句毫不重复。 「天堂有路你不走?嗯?」一摔! 「地狱无门你偏闯啊?嗯?」一踢! 「好好的漂亮鬼不当,非要把自己变成这么丑又噁心?嗯?」-再踢! 「这是医院,救死扶伤的地方,你在这儿闹,你死一次不够还想死第二次啊?!」一揍! 「在姑奶奶面前装装装,不打得你爷爷不认我就不叫龚杍!」一抡!一圈!龚杍手中那把小小的桃木剑,拍了下去。 砰! 这种道力上的打,对鬼而言,是真真的痛不欲生。 蔡安当场嚎地哭了出来:「别打了别打了,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上一秒还装得凶神恶煞的蔡安,此时却哭得像个傻子。 蔡安虽因为怒怨而化厉,但因为他心存一善,而且才化厉不久,根本没有什么鬼力。 在龚杍这种绝对的暴力道行压制下,他除了被打还是被打。 龚杍将桃木剑就指着他:「服了吗?」 「呜……哇……服了服了……」原本还逞着威风,装恐惧鬼装得得意的蔡安,直接往地上一坐,哇地一声,呜呜大哭了起来,哭得一抽一抽。 「服了赶紧变回人样!」 看着他这副裂嘴掉耳朵的噁心鬼样,再加上这鬼声悽厉地哭着,龚杍实在没有办法生出一点点的同情心。 蔡安被打怕了,被她一吼,吓得把嘴一闭,然后瞬间收起怨气,恢復了眉目清秀。 然后不安的眼睛望着龚杍,委屈又可怜,肩膀一抽一抽地,鼻涕更是滴滴地往下掉。 噁心得龚杍差一点儿没忍住一剑拍飞他! 「好好把事情说清楚!」 提起事,蔡安仿佛被点了穴一般,突然间止住了哭声,片刻后,记忆中的痛苦随即而致,声音夹着悲怆,无助,悲悽,幽幽扬扬。 怨气又开始溢出。 龚杍抿唇,手起,以灵力化诀,点向蔡安,纯正的道家灵力,瞬间压制住了他的怨气。 蔡安只觉得仿佛一道清凉的冰水滑入身体,抚平他的燥动与怨恨,他整个人平復了下来,随后缓缓地说道:「观主,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可以。」龚杍点头,随后又掏出了一张缚鬼符,贴在了蔡安的头上,「等我先确认其他人安全再说!」 被缚住的蔡安一愣:「……年轻人不讲武德。」 「你想跟我讲武德?」龚杍看向了他,双手握着拳头,轻轻地摩擦着。 仿佛蔡安真要跟她讲武德的话,她不介意再给他表演一场踢球大赛。 鬼不如人。 蔡安怂怂地摇头:「我不想……」 「说吧,可有伤人?」 「没有,我就吓唬吓唬他们。」蔡安小声地回答道。 「吓唬吓唬?」龚杍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这里是医院住院部,都是重病的人,你这么随便吓一吓,万一心脏不发,不就一命呜唿了?你觉得吓死了他,那命案归谁头上呢?」 「没有没有,我就吓了那个姦夫和……和那个周琴,我没吓别人,真的,别人我就是吼了一声,让他们在病房里不许出来!我没想伤害无辜的人……」 听了他这话,龚杍问道:「姦夫和周琴在哪间病房?」 「506号房。」 龚杍随手拿出一只法器,直接将蔡安的魂一收,这才转身走向了506号病房。 蔡安有冤屈,她会帮他,但是眼下整个住院部都瘫痪了,许多住院病人本就身上有病再加上受惊,急需救治,所以必须先解救受惊的病人,恢復医院的秩序,后面再来处理蔡安的案子。 第28页 推开门,屋内一股子骚臭味扑鼻而来。 龚杍皱着眉头赶紧捂嘴了鼻子,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只见单人间的床上是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孩子,墙角处一男一女个靠躺在地上,他们的脚下,流了一地的屎尿。 看来这两人就是姦夫银妇了。 听到开门声,姦夫李光伟虚弱害怕地半睁开了眼睛,还没看清楚龚杍,就又是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啊啊啊,鬼啊鬼啊……救命啊……」 咚…… 人再一次晕了过去。 龚杍:「……」 不过瞧他还能这样大叫,看来蔡安确实没对他做什么。 对于这样的人,龚杍心生厌恶,见他没死,于是面色淡冷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蔡安一收,怨气消失,鬼力失了作用,楼道电梯又恢復了正常,段立已经带着人沖了上来。 龚杍走了过去,正想跟段队打招唿,就看到了那跟在段队身后的,怒气沖沖的师傅巫在常。 「师傅,你怎么也在这?」 面前的巫在常,穿着平时去广场必穿的白色道袍,灰白长发束着,身形清瘦,面容清冷,带着众人上楼,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老仙道长。 只是一看到小徒弟,那一脸的清冷道风瞬间一变,一双眼睛一瞪,噼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还问我怎么来了?!遇上这样的事情,你不说先叫上师傅师兄们,竟然自己一个人就跑来了,要不是我的那几个学员正好收到消息,我多看了一眼,还不知道这事呢!」 巫在常自打来了现代,就在广场收了一大帮老头子老太太的学员,每天打打太极拳,打打养生拳,再讲一讲养生道经,生活过得别提多滋润。 广场上老头子老太太们消息灵通,这边的事情一出,那边就有人收到现场视频,巫在常当时本来是听着有诡异事件多看了一眼,结果一看龚杍竟然在这儿,当场脸色都变了。 担心着小徒弟有危险,二话不说就花了重金叫了专车直奔这儿来了。 龚杍知道师傅是关心自己,于是就乖乖地挨着训,还不忘记撒一撒无辜娇:「师傅,我也是正好遇上这事,你说咱们身为道门中人,遇见这种事情,总不好袖手旁观,而且我上去之前,是权衡过的,这虽然是厉鬼,但却是一只新形成的厉鬼,怨气虽重,鬼力一般,我绝对拿得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凡事以绝对安全为第一!」 「是,徒儿谨记师傅教导!」龚杍麻熘应了一句。 巫在常一听她这熘得飞起的应话,就知道她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吹鬍子瞪眼就打算继续训。 龚杍赶紧拉住他的手,挤眉弄眼小声道:「好啦师傅,给我点面子嘛,这儿这么多人呢!」 「哼,回头再教训你!」巫在常一听这话,到了嘴边的训斥立马就收了。 虽然训徒弟很重要,但是维护徒弟的面子更重要,尤其是他家天才小徒弟的面子,那是顶顶重要! 龚杍这才看向了一旁的段立:「段队,局面已经控制住了。只是眼下各个病房里的病人还有看护亲属都受了惊吓,需要安排警员进行维控,再派些医生给他们做一下检查。」 「好的,辛苦你了。」段立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一回玄门的东西,这回是不承认也得承认,这世界上,真有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 他此时看着龚杍,对她好奇极了,但是看了一眼目前混乱的场面,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只好压下满腹的问题,先带着队员维护现场。 龚杍见这儿也没有什么需要自己帮忙了,于是拉着师傅就走:「师傅,走吧,咱们回家。」 巫在常给了她一眼回去再训你的眼神,这才一起下了楼。 龚杍一边下着楼,一边想着得怎么熄一熄老头子这把火,要不然回了观里,让几位师兄知道了,那四大管家联合起来教训…… 那场面想想龚杍就觉得脑门儿一阵嗡嗡响。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才走到一楼,迎面就与得到消息匆匆而来的三位师兄碰上了。 龚杍:……好虐! 虽然被关心被爱护的时候很暖,但是她知道接下来挨训的时候绝对会更酸爽! 她努力露出了『被宠爱的』『欢喜开心天真可爱的』笑容,真诚地喊道:「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也是来帮忙的吗?」 希望师兄们看在她这么可爱的面子上,可以少训几句。 江流澄向来是个嘴毒的性子,张口就训:「我们来看你怎么死的!」 龚杍:「……」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这孩子现在大了,当上观主了,肯定是不把咱们三个没用的师兄放在眼里,哪里会事事想着叫咱们一起来呢!」 如果二师兄嘴里□□,大师兄那嘴里是藏着一把软刀子,分分钟削人不见血。 龚杍默默地看向了最疼她也最不会训人的三师兄:「三师兄,我真的没有这么想,我也是正好遇上,事情紧急,我就先冲上去了……」 第16章 胡汉二张了张嘴,没捨得训:「要不,咱们先回观里吧,那些食客还等着我做菜呢?」 江流澄瞪了胡汉二一眼:「你就惯着她吧!惯观主如杀观主!」 董思风:「这孩子就是让你给惯坏的!」 第29页 巫常在也是长长一嘆:「汉二啊,你真不能这么惯着她了!」 胡汉二一脸哭笑不得:怎么就都齐齐怨到我的头上了?你们一个个的明明自己捨不得训小师妹,也不要找到机会就把事情怨我这儿来啊! 但是看了一眼又瘦又乖巧的小师妹,胡汉二咬咬牙,忍了。 谁让他是师兄呢。 帮小师妹顶顶训,那也是应该的。 对不起了三师啊,又害你替我挨训儿了。 龚杍努着嘴,眨着大眼睛,弱弱地笑了。 江流澄一看到她笑,又是瞪了一眼:「这事没完!」 「是,二师兄,我乖乖写悔过书!」 「罚你……罚你……」江流澄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没有一点儿悔过的意思,于是眼一横:「罚你今天没饭吃!」 「哦……」龚杍弱弱应着。 江流澄转头看向胡汉二:「汉二,你要是再敢偷偷给她送吃的,我就揍你!」 「绝不。」胡汉二坚决摇头。 「呵!」 就在几个骂骂咧咧的时候,身后一声轻蔑的嗤笑响起。 几人回头,就看到了那脸上昨天挂的彩还在的许焕东三师兄弟。 依旧是一身黑色西装笔挺,髮型挺酷,只是今天多添了一副墨镜,但是那墨竟还是没有遮住多少伤。 龚杍一看到这三蠢,顿时心中叫了一声:来得太好了! 她正愁着怎么把四位管家的火给引开呢! 这不,三蠢就送上门了! 于是她拽拽地抱着脸,挑挑眉看向了许焕东:「怎么,这是被打上瘾了?又来讨打?」 许焕东想到昨天的事情,只觉得一口气难咽,只脸色铁青瞪着她:「龚杍,你不用太得意。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得罪我们许家!」 龚杍最瞧不起这种动不动就放狠话的,还是自己没半点能耐,只会拿自己家族来放狠话! 于是她笑问:「我就得意了你奈我何呢?」 江流澄很不客气地扑哧一笑:「他能如何,他也就是乖乖认怂呗,要不然,再被打一顿,明天他都不敢出门了!」 胡汉二接了一句:「瞧着也是人模人样,就是脑子不好使了些!」 许焕东身为许家孙子,虽不是最受看重的那个,但在外面,众人看着许家都会给足他面子,可是在青云观这儿,却是连连受足了气。 偏偏实力不如人,他唯有咬牙切齿瞪着她,什么也不敢做。 许焕东两个师弟昨天被打了一顿,现在也老实着,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地瞪着龚杍四人。 医院发生这种灵异事件,造成的轰动不小,上头十分重视,立刻就联繫了这方面的人员,可不巧,玄门这一带正好就是许家负责,而许家派来的,正是许焕东。 段立是接了上级的电话,下楼来接许焕东。他昨天并没有接手龚杍与许焕东那件案子,所以并不知道两人过节,一来就开心地想为两人介绍: 「许先生,你来了啊,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青云观观主龚杍,也是……」 许焕东一脸高冷打断了段立的话:「段队,我们是受李局所託过来处理住院部事故,先上楼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段立见对方一脸高冷,心中顿生不喜,但还是客气说道:「正想说的是,龚观主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许焕东一听脸色当场难看:「她解决了?」 「对啊,我解决了,有问题?」龚杍冷道。 李冬是昨天接手许焕东闹青云观这件案子的,所以一看这场面,当场头皮就炸了,赶紧拉着段队小声地把事情说了一下。 段立也没有想到,这双方还有这么个事情。 「段队,我们先回去了。」龚杍虽然挺乐意让三蠢来拉拉四管家的火的,但是也不想让段队为难,于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虽然观中生意好,但是观中每天都有各种支出,还要购置一些家当,平时他们出行都是坐公交车,能省则省,但是现在是正午,他们当时一看到小师妹在这儿,扔下手里的活就赶来了,这会儿观里的客人都还等着胡汉二回去做菜,所以只好又花了重金叫了辆专车。 其实这边离青云观也不算远,打车也就二十四块钱,但是奈不住几位师兄们还没消火。 这不,一坐上了车,江流澄看向龚杍。 龚杍心道:……来了来了,又要开始了!! 果然,就听到她二师兄一声长嘆:「瞧瞧,你这么一折腾,让咱们本就不富裕的道观,又添了两笔支出!」 「是三笔。」巫在常掀起眼皮,他来的时候也是叫的专车。 好傢伙,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想到自己今天还没有出摊,龚杍内心顿时就一阵自责:「师傅,师兄,对不起,我接下来一定好好工作,多赚点钱!」 「师兄是缺你那点工作的钱吗?」董思风挑眉,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师兄们是担心你的安危!」 「是,我知道。」龚杍小腰板一正,双膝一拢,认错态度格外端正:「我不仅害得师傅师兄们为我担惊受怕,我还害得咱们观中又多了一笔开支。」 「算了算了,人没事就好,下次不可如此鲁莽了!」 「是,大师兄。」龚杍下巴用力地点了点,又看向了师傅,二师兄三师兄。 第30页 一副争取宽大处理的好态度。 「说说怎么回事吧。」 听到二师兄的话,龚杍便知道这事算是过去了,她眯眯眼就笑了。 江流澄勾了勾唇,无奈一笑,其实真让他们多训几句,他们也是捨不得,毕竟这也是他们几个从小一点点儿养大的小姑娘。 只是看见她独自一人来对付厉鬼,他们确实是担忧,怕不好好训训她下次又一个人犯险。 「回去再给你们好好说。」 车上还有司机,有些话确实是不方便说,于是几人也不再说话。 胡汉二见这一场训斥大会终算是落幕了,这才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包子,递给了她:「垫垫肚子。」 江流澄瞪眼看向了三师弟:「你刚才来的时候拿的?」 董思风:「那么紧急的时候,你还顾得上这个?」 「这包子早上就包好的,温在炉上呢,虽然事出紧急,但是这不中午了,我想着这丫头肯定没吃午饭,来的时候就顺了两个。」 董思风江流澄当即无语。 龚杍却是开心地露齿一笑:「谢谢三师兄,我确实是饿了。」 巫常在也是没眼看,「瞧你把她惯的。」 「你们捨得让她挨饿呢?」 这话一出,另外三人直接静默。 没办法,统共就这么个小师妹,还是他们观里最有出息的观主,不惯她惯谁呢? 龚杍做为观中一宝,虽然内心一阵阵喜滋滋,但是想着自己才犯了错误,这个时候不好太得瑟,于是只好,十分安静,仿佛很饿地大口啃着三师兄带的包子。 好香。 还是香菇鸡肉包子顶级的配料,还是三师兄熟悉的味道。 …… …… 下了车后,胡汉二便火急火燎地冲进去做菜,董思风这回也是挽着袖子,进去帮忙打下手。 江流澄这回也不敢往摇椅上一躺就睡,而是顶着一张花样美男脸,给等了一个小时的几十个客人挨个挨个地赔着不是。 巫在常也是难得操心一下观中的生意,回院子里拿出了自己炼制了本打算在广场上卖的养生润喉糖,分给了中午的客人。 第一人民医院c栋楼下有网红在直播,所以青云观的这些食客知道龚杍进去了,便也好奇地关注着这个事件,听说他们是去医院帮忙,一个个都表示了理解。 大家都在忙,龚杍也不好独闲着,但是她即没有一张花样美男脸,也没的师傅的特制润喉糖和一身仙风道气让折服人,于是进厨房想帮点忙。 「你是观主,进什么厨房做什么,弄得一身油烟味多不好。」胡汉二肉肉的大手用力地挥了挥。 董思风也是说道:「出去吧,大师兄在这儿帮着忙就行。」 「那我做点什么呢?」 「那儿是上一道菜留出来的桃花羹,你坐那儿吃吧!」 「呃……」龚杍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走向了角落里,端起了桃花羹,安静地吃了起来。 关于厨房干活这件事情,她从小争论了无数次了,可是不管她怎么争,厨房这些活,都轮不到她的手里。 师兄们的理由也是相当丰富,你是女孩子,不能进厨房,你是咱们青云观的希望,不能干这种活,你是最小的,这事轮不到你…… 龚杍安静地吃着,看着三师兄很快炒出了一道菜,大师兄端起分好的菜出门,二师兄顶着花样美男脸,再来一套帅气的上桌神技,院子里又恢復了往时那热闹又捧场的笑声。 龚杍默默地笑了。 做道士一般般,可是做生意这一块,她的师傅师兄们,个个都是棒棒儿。 酒足饭饱,龚杍这才出了厨房。 然后,迎面就被院子里热情的食客们给围住了。 第17章 在一个网络发达的年代,消息传播的速度,就跟贴上了缩地成寸符一般,眨眼就能传遍千家万户。 龚杍没有想到,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已经小小了出了下名,这才走出厨房,就被一帮对她充满好奇心的食客给拦下了。 「龚观主,医院里到底是不是闹鬼了呀?网上传得可玄乎了,说什么的都有,有说鬼打墙了,有说楼上出现了□□封楼,有说楼上有病人得了传染病封楼,你当时上去了,你肯定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段队没有交代什么,但是龚杍可是一个顺应潮流的好儿女,在这个唯物主义的社会里,医院闹鬼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好明说出去,毕竟会造成社会不良影响,惊扰民心。 所以她一本正经笑眯眯地来了一套官方回答:「抱歉大家,这件事情尚需保密,我不能回答你们,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危机已经解决了,至于究竟是什么危机,大家可以留意一下,官方会出大家解疑。」 巫常在与董思风听着小徒弟(小师妹)这一番沉稳的官方回答,内心又燃起了自豪感。 瞧瞧,这就是他们观主! 有能力,有口才,有大家风范! 要是这还在唐朝,他们青云观,铁定是要成为一大名观的! 龚杍迎着师傅还有大师兄那一脸的骄傲表情,内心……喜滋滋。 把小胸膛一仰,然后就气场十足地出了偏院。 …… …… 蔡安都没有想到,龚杍一句『听他讲』,就直接让他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有机会讲,简直就是等得他一肚子郁闷心酸血。 第31页 不过被这么一晾,他也没有先前那么怨气十足了。 整个鬼都心平气和多了。 此时,张罗,阿武,房海等十几只鬼也被放了出来,齐齐地蹲在龚杍的小院里,都安静地听着蔡安讲述。 蔡安的人生一如在世间大多数的平凡人一般,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大起大落,他十八岁那年高考没考好,于是出来打工,二十岁进了货车队开长途大货车,二十九岁那年经人介绍认识了妻子周琴。 周琴虽然脾气不好,但是长得漂亮,不擅与人交际的蔡安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对方,这么一来二往,两人很快就领了证。 隔年,两人生了个女儿。 婚后的生活,在蔡安看来,平静而幸福,他疼爱妻子女儿,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多跑几趟车,多赚一些钱,能给妻子女儿过上好的生活。 但是这样的生活,对于周琴而言,却并不幸福,相亲结婚,没有感情基础,蔡安又不擅言谈,两人更是聚少离多。 原本,日子也就这么过下去。可是偏偏日子就在周琴遇见了初恋男朋友李光伟后,渐渐发生了变化。 李光伟人长得一般,但是会打扮,成天打扮得衣冠鲜亮,而且他嘴甜会哄人,是自己那个每天忙着开货车赚钱,一回来就是满身臭酸味,还不会哄人的丈夫比不上的。 没多久,两人就又旧情復燃,悄悄地在一起了。蔡安一出车,李光伟就来找周琴幽会。 直到一年前,周琴发现自己怀孕了,一算时间,那段时间正好蔡安接了几趟长途,轮轴转有大半个月没沾家,所以这孩子是李光伟的。 两人这一合算,不如寻个办法弄死了蔡安,即可以生下孩子,又有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观主,你知道吗?我起初以为那孩子是我的,看着周琴大半夜被急救车送来医院疼得直哭,我心里特别特别难过愧疚,我心疼她,我觉得自己对不起她,我还在想着我不在了,她们娘仨一个坐月子两个小,两家的老人都没办法来照顾她,也没有赚钱养她们,她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可是……可是,在她生完孩子送去住院部后,我就看到她拉着那个撞死我的兇手的手,一脸深情娇羞地说道:『光伟,这是我们的孩子。』 那一刻,我的心就像是被撕成了千条万条! 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个笑话!! 我竟然是只愚昧可怜的万年绿王八!! 这全都是那个银妇跟姦夫的奸计! 当时他的车从侧路撞出来,直接撞上了我的车头,这场车祸主责就是姦夫。可是我当时不知道这是他们的阴谋,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奸方,是故意要撞死我。 当时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周琴在我耳边哭着说着没有了我她们娘俩也活不下去了,我当时心想着自己活不了了,我得为了妻子女儿的未来做打算,女儿年幼,妻子没有好的工作,我这个家庭的主心干倒了,她们要靠什么生活啊! 所以我答应了他们的要求,跟他们签了私了的协议,我拿了他们赔的钱,骗了交警,把主要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我说是我违反的交通规则,我告诉交警是因为好几天没睡觉累得车子打停了下来,可是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做我们这一行,天天在外奔波,长途劳累,危险性高,有段时间,圈里就流行一句话:要保护好自己,要不然啊,你辛辛苦苦赚的钱,养的家就会便宜了别的男人。到时候,就会有别的男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老婆,打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还得喊人家一声『爸爸』。 我以前觉得这就是个笑话,可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笑话竟然发生在我的身上。 我放心不下妻女 ,死后一直在医院徘徊,本来是想着也许还能再见一见她们,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蔡安没有说,他将脸埋进膝盖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龚杍听到了最后,长长一嘆。 被至亲之人背叛,杀害,戴绿帽子,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所以蔡安才会当场化厉。 只是他心中存善,就算化厉,也没有伤及人命。 龚杍走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别哭了,我帮你。」 「观主,我也知道自己错了,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冲动,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那一刻,我真的愤怒到了极点,我满脑子都是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你虽错了,但幸好没有伤人性命,铸成大错,等事情了结,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后,我会亲自为你超渡,再送你入轮迴。」 「观主,真的能让他们受到惩罚吗?」 「当然,蓄意杀人这是大罪,就算不是死刑,也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了。」之前李才斌那件事情,龚杍特意在网上了解过现代法律这方面的量刑。 「谢谢观主。」蔡安哭了起来:「还有观主,我……我可不可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蔡安真的是太可怜了,以至于龚杍实在是拒绝不了他的要求。 「我想见一见我女儿,我想看一看她过得好不好,李光伟周琴他们害死我,我怕他们对我女儿不好。」 「好,回头我带你去见她,我也会了解一下她的境况,将来李光伟周琴他们判了刑,我也会请段队帮忙,为你女儿找一户好人家领养。」 第32页 蔡安泪流满面:「谢谢观主,谢谢观主……只要我家闺女过得好,只要能让那个姦夫判刑,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放心吧,一定会的。」 龚杍郑重点头。 蔡安感激涕零。 然后,就听到龚杍又说了一句:「好了,我要先去送外卖了。」 蔡安:……就……能不能每一次都这么突如其来就断层呢?难道不应该是办案为重吗? 「在观主的心里,送外卖赚钱,那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大事!」 张罗轻拍了一下蔡安,感同身受地回答了他内心的疑问。 「观主,那我现在就在这观里呆着吗?」蔡安小声问道。 阿武等鬼也看向了龚杍,小声询问:「对啊观主,我们也只能在观里呆着吗?还是可以……可以出去外面看看呢?」 他们死后魂魄都被困于医院里,日日夜夜都在医院里盪着,已经许久不曾出过外面了。 此时被带出来,不由得就生出了对外面世界的嚮往之心。 龚杍原意确实是想把它们都关在观里呆着,但一抬头正好看到众鬼那期待又有些激动的眼神。 心下一软,到了嘴边的话就变了:「蔡安现在需要在观内化除怨气不能出去,其他的,跟上我,我带你们出去转转吧!」 放它们自由出去飘那是不行的,这些鬼魂滞留阳间,都有各种原因,所以也存在了许多不确定的因素,容易出事情,她不能任由它们四散开去。 「谢谢观主!」 「我好多年没有出去外面看看了,电视里看着外面的世界变化好大,我好期待啊!」 「我也期待。」 …… 一群鬼们叽叽喳喳,像极了被困了多年终于获得自由的小鸟一般,恨不得下一秒就飞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龚杍看了它们一眼,嘴角弯出了弧度,笑了一下。 一边往外走,一边拿着手机接单,接下了单子后,她又拿出了罗盘,测了一下生魂阿薄的方位,确定好方位后,这才戴上头盔,骑上小电动出发。 而张罗阿武他们,也跟在她的身后,飘在她的身后,开心得跟撒了欢一般。 第18章 龚杍还真没有把蔡安的事情放在一旁,她答应了的事情,她就一定会办到,只是她今天严重入不敷出,所以她觉得就算在帮蔡安查案的同时,她也是可以兼顾一下她的外卖小事业的。 打开外卖软体,找出她需要的路线的订单,接单,很快,龚杍就送了一单外卖。她挑的这条路线,正好是道观与医院中间的地址,而且这附近就有一家卖各种一手二手电子设备的店。 所以当龚杍送完外卖的同时,她手里也买了一支二手的小型录音笔。 周琴和李光伟两人这一趟被蔡安吓得不浅,醒来肯定会提及当年的事情,这个时候,他们的身边自然少不了一支录音笔。 这录下来就是一份证据。 接下来的路线就是去医院,把录音笔给放进周琴身边。 龚杍低头在软体上操作了一下,大概是善良的人天也助,她才点开,立刻就接到了医院附近的单子,而且不是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全都是第一人民医院。 这可把龚杍给开心得眉眼都弯成月牙儿,忍不住都想哼歌了,「即把事情给办了,又能把钱给赚上了,我真的太棒了!」 飘在上空的十几只飘们,看着她那笑弯了的眉眼,渐渐露出了鬼脸茫然:「为什么观主那么厉害,还跑外卖呢?」 「对啊,而且一单就赚那么几块钱,她竟然也能开心成那样?」 「就是啊,她可是能通阴阳,一身道法的道观观主啊?!」 「你们懂什么呀!龚观主是得道仙人,别人是送外卖,她是在体察民情!」张罗冲着房海不停地使着眼色,示意小伙们赶紧彩虹屁炫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鬼一只只都是鬼精灵着,聪明得紧,一看张罗的眼色,立刻会意,当场就来了一波彩虹炫屁。 「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我第一眼看到龚小姐姐就觉得她仙气飘飘,美丽动人!跟其他的外卖人员完全不一样啊!」 「何止啊,她身上就有一股子超凡脱欲的谪仙气质,令人沉醉!我闻着都觉得自己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龚小观主她不是人,她是天仙下凡尘!」 「龚小观主她不是人,她是神仙入凡尘!」 …… 兢兢业业打工人——龚.卖骑手.杍:「……」 这辈子,让师傅师兄们夸得倒是很多,还是头一次让一群鬼们这么花样夸着。 这感觉……还有点意思。 龚杍嘴一勾,露齿就笑了。 瞬间也觉得自己可能真不是人了……嗯,这句话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奇怪呢? 龚杍乐呵呵地发了车子前往店家拿外卖,取了包卖后,又领着一群儿阿飘们,风风扬扬地前往医院送单。 将四份外卖送到了病房后,龚杍就去c栋住院部找段队了,毕竟她现在也算是一个在警局里有人的人了,有些不情就不需要自己再悄悄去做了。 「龚杍,怎么又来了?」 「段队,还没忙完呢?」 「差不多了,楼里的病人都做了一遍身体检查,医生护生也都召集在职工食堂那儿,医院院长主任们正在给他们做着心理安抚。」 第33页 段立本来就对龚杍这孩子有好感,觉得是个干事利落又聪明的姑娘,今天又见识了她这独有的技能面,不由想拉拢的心思更活络了,所以这话里话外都亲切得不得了。 「还没吃吧?」 「哪有时间吃啊!」从事发到现在,他忙得脚不离地,只恨不得自己能分出几个□□,好把事情处理得更快一些。 「外卖来了。」 龚杍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了一袋还热乎的包子。 这是她从观中出来的时候,特意去厨房里顺来的一袋鸡肉包子。 「龚观主,你这就是厚此薄彼了哟!」一旁的李冬闻着味儿就走了过来。 「分着吃吧,要不够的话……」 李冬两眼一亮:「你还有?」 龚杍耸肩:「还真没有,不够你们就饿着吧!」 「噗,哈哈哈,太无情了!」 「给大家分分吧。」 此时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原本段立也是让人去买了饭盒,他自己拿了一个,剩下的就让李冬拿去给其他人分一分先垫垫肚子。 一边吃一边问龚杍:「什么事呢?」 他可不认为这小姑娘是特意过来送包子的。 「段队,实不相瞒,我过来确实是有事,概因我中午睡了会儿觉,又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一桩案子。」 段立:「……」 拿着包子正要去分的李冬一听这么熟悉的开场白,直接就乐得咧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 这哪里梦,这哪是第六直觉,这根本就是个玄学! 龚杍一点儿也没有撒谎人的自觉,毕竟她可是为了社会和谐! 「段队,咱们借一步说话吧。」 段立点点头,跟她一起走到了消防梯口。 「506号病房的产妇周琴,涉嫌在半年前与姦夫李光伟合谋杀害原丈夫蔡安。」 段立咬了一口包子,还没来得及回味那满口的香味,就被这事给震了一下:「所以今天早上闹事的那只鬼,就是蔡安?」 不得不说,身为刑警大队长,接受能力,反应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龚杍一说完,他一联想到506房周琴李光伟两人吓得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龚杍小脸认真,「段队,咱们是文明和谐社会,不封建不迷信,哪儿有鬼呢!」 段立:「……」 飘在上空的十数只鬼:……观主的嘴,骗人的鬼……啊不对不对,这话怎么听着像骂它们自己呢? 它们鬼才不骗人呢!! 分明人类才最爱骗人! 「行行行,龚观主说什么都是对的,咱们是文明社会,相信科学,那么,龚观主需要我做点什么呢?」 龚杍真的是太喜欢跟段队这种聪明又开通的人说话了。都不用多解释什么,对方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她将买来的录音笔递给了他:「他们醒过来说不定会提起半年前的事情。」 「警局办案,什么时候还需要你的私人物品来办案,既然这个案子是你提出来的,我会重视的,我立刻立个专案小组,安排专业人员对周琴李光伟实施秘密监控。」 「那就是这个录音笔不用了?」 「不用。」段立笑了。 龚杍当场就是一阵肉疼:「早知道用不上,我就不花钱买了,二手的录音笔都得十块钱呢!」 段立:「……」 众鬼齐齐捂脸:不,这不是它们认识的龚仙女。 穷酸成这样,没眼看啊!! 龚杍坦然自若并十分嫌弃地给了众飘们一个『吾之境界,尔等不懂』的高亮眼光。 人穷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她精打细算花每一分钱,努力赚第一分钱,她很骄傲好吗? 段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半空,咽了咽口水。 龚杍:「……」 赶紧转移了话题:「段队,既然你接手了这件事情,那么查明真相还死者蔡安一个公道这事情是不是就交给你了?」 「自然。」段立点头,随后又说道:「不过你回头得把早上的事情,还有你刚刚为什么看向半空这件事情,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 「那段队,我等你好消息哦!当然,你有空,我也会把你想知道的东西讲给你听的。」 这种事情,他信,他敢听,她当然也乐意说的。 要是段队想看,她都可以给他开个阴阳眼,让他见识见识阿飘们的世界呢! 龚杍出了医院后,拿着罗盘正打算测一测阿薄的方向好过去找他的时候,就看到许焕东三人走了过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龚杍正想越过他,就听到他说道:「龚观主,留步。」 「有事?」龚杍挑眉。 许焕东眼神微微上一紧。 龚杍以为这货要翻脸了,谁知道就听到他十分客气地对她说道:「是这样的,我爷爷知道了您的事情,想请你到许家坐坐。」 「请我?」龚杍眼神微微一动。 这还真的是困了有人递枕头啊! 她正想着去许家大院找那只爱撒谎的生魂,这许焕东就开口请她过去了。 「我们玄门在国内有总部,南奇省由许家管着,爷爷听说我去青云观的事情,当场责备了我,特意命我来向您赔不是,爷爷本来是想亲自过来见您,但是他这两年身体大不如前,最近更是状况不佳,所以就让我亲自过来请您前往家中坐客。」 第34页 「观主观主,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上当啊!」张罗一看到许焕东就不喜欢,怕观主心善答应了,连忙说道。 许焕东早就看到龚杍身后跟了一大圈的鬼,此时听到张罗的话,抬头看过去。 张罗虽然害怕,但是她可是有观主撑腰的鬼,自然是不怕人了,于是把眼睛一挑,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许焕东看向了龚杍,语中带着谴责:「龚观主,人鬼殊途,你带着这帮鬼这样到处晃荡,恐怕不妥吧?」 龚杍微微眨眼,皮笑肉不笑地问他:「你这是在跟我赔不是?」 许焕东直接噎了一下,又想起方才电话里爷爷再三叮嘱绝不可惹她,只好生生地压下了一口气,还得笑着赔着不是:「对不起龚观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咱们玄门中人,到底不应该跟这些阴间之物多有往来。」 第19章 龚杍淡冷冷一句:「这是你许家的家规,代表不了玄门中人。」 许焕东气得不行,他没有想到,自己对付不了人,连个鬼都收拾不了。 但是想到自己在爷爷的面前向来就不如大房的两个堂兄,这会儿这点儿小事要是再办不好,爷爷只怕会更不满他。只好生生地忍了。 许焕东的两个师弟康德,车荣这一次就更加不敢乱来了,毕竟能让许家当家请的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龚观主坐我的车吧?还能快点。」 许焕东说着,颇为骄傲地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奥迪车钥匙,又淡淡地扫了一眼龚杍的小摩托,仿佛终于从龚杍这儿找到了一丝优越感。 看,你只能骑个破电动摩托,还是东奔西跑送外卖,我可是开豪车的。 「那倒不必。」龚杍挑眉,淡漠的目光扫过他脸上的优越感:「把地址给我。」 「妈的瞧他那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不就一辆破奥迪吗?我们观主想要,分分钟就买了!」 「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在我们观主面前还不得跟个孙子一样客客气气!」 「我最瞧不上这种人了,真当自己是棵葱呢!」 「好气哦,好想打他!」 龚杍还没说什么,一帮鬼却是一个个忍不住,愤愤不平地说道。 许焕东气得不行,却只能安慰自己不要跟这帮不是人的阿飘们计较。 然后就又一次甩动了自己的奥迪车钥匙。 张罗一看直接呕血,大声嚷着:「观主,你去把我的珠宝拿了吧,当了至少能换一百多万,你买个迈巴赫,咱们输人不能输面子啊!」 不得不说,有时候啊,阿飘们可是比人可爱多了。没有了欲望,他们真诚而可爱! 龚杍看着一帮鬼咻咻的模样,随即就笑了。 「从物质上打败他有什么快感,瞧观主的,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绝对的压制!」 龚杍说着,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了牛毫硃砂黄符,然后随后起画,直接就画了一张缩地成寸符。 画完后,收起牛毫硃砂,随后再掐诀,使了一个障眼法,拿出瓶子,将身后空中一票儿阿飘们再次一收,收入了瓶子里,坐上小摩托车,将缩地成寸符贴在摩托车头。 咻。 正在停车场的保安揉了揉眼睛,又摸了摸脑袋,眼神里有一刻的茫然。 他刚刚明明看到那儿有个小姑娘还有一辆摩托车啊? 怎么眨个眼就不见了?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都出现幻觉了? 保安大叔揉着眼睛,转身走开。 …… …… 许家大院坐落在凉平市市郊,与龙明市的交界处,这一带山清水秀,倚山面水,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本省有名的景泰别墅区就在许家大院的旁边,南奇省的达豪贵家大多在景泰别墅区都有房子。 许家大院占地三四亩,是一栋老式园林建筑,恢弘而古典,处处透着高门大户的气派与底蕴。 龚杍的小摩托稳稳地停在了路边的林荫小道上,一边放出瓶中的阿飘们,一边远远看着那许家大院,巴掌大的小脸上,难得的严肃,她从背包里面翻出罗盘,盘腿而坐,手指掐诀,算了半刻钟。 最后抿抿唇,一言不发地看着许家大院的上空。 即是道门中人,按理说这一带是风水龙脉,倚山面水,许家又是百年道门老院,应当是阳光正气,道气映日势如虹,可是偏偏,这许家大院,远远看着,却透着一股子凋落没落之气。 阿薄从早上就一直在这一带徘徊,远远看到龚杍,轻轻地笑了。 他便知道龚杍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嘴里说着不管他,但是还是不放心他跟过来了。 「观主,你来找我?」 龚杍确实是打算来找他,但是面前那张漂亮而又爱装无辜的笑脸,就觉得不能让他太得意,于是淡道:「你想多了,是许家请我过来。」 「许家请你过来?」阿薄有些意外。 龚杍点头。 「你在这儿守了一天?」 「是。」 「没收穫?」 阿薄弱小无辜地摇了摇头。 「呵。」 龚杍当场就是一声嗤笑。 □□的嘲弄,不要太明显了。 阿薄白皙俊美的脸上,露出了轻柔一笑,一副被嘲还十分开心的模样。 「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收穫,我觉得,那一片,像是我家的。」阿薄骨节分明的食指,指向了许家大院旁边那一片景泰别墅区,十分认真地说道。 第35页 「会不会你家就住在里面?」张罗跟阿薄也算是认识了,比较体贴地询问。 「我一间间去看了,就觉得,每一间都像是我家的。」阿薄说完,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可是他真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观主,我这次真的没有撒谎?」 「我相信你,可能是你以前做梦的时候,经常这么梦!」『善良』的龚杍看向了他,颇为认真地安慰道:「比如我,我曾经也爱做梦,一做梦就梦见我拥有一座全国第一的道观,每日来上香的信徒以十万起步。」 阿薄:…… 这安慰就相当地…… 一群阿飘们没忍住,一个个为了证明自己也相信,都使劲儿憋住了笑。 阿薄略为伤感地嘆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景泰别墅区。 他真的真的觉得那就是他家的!! 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来! 远远地,黑色奥迪车碾过水泥路,向着这儿行驶而来。 龚杍顺手把阿薄的生魂一抄,直接就给塞进了收魂瓶中,干脆利落直接。 许焕东特意把车子飙到了100码,为的就是要把龚杍甩在后面,可是谁知道车子唿啸而过,副座上的师弟车荣突然间惊喊了一句:「停车!」 「干什么?」 许焕东一脚踩下剎车,急问了一句。 「你看看后面路边上,那个是不是龚杍。」 说完,三人齐齐打开看向了后视镜。 就见后视镜中,远远路边,那少女身形瘦纤,穿着一身灰色的宽衣阔裤,头上扎着个丸子,就那么闲散地倚在白色的小摩托车旁。 她的身旁,隐约可见十数只飘在半空的小鬼们。 「她……怎么办到的?」康德惊讶叫道。 许焕东面无表情地应道:「缩地成寸。」 他们许家也有缩地成寸符,但是整个家中,也只有爷爷,还有大伯才能绘制,据说十分耗费心力,爷爷上了年纪就再没有绘过,大伯偶尔会画上几张,但因为数量有限,除非重要大事,平时都不是不让用的。 看到许焕东的车子慢慢地退回来。 龚杍嘴角勾起了一抹痞痞的笑容,也不上前,就这么倚着摩托车,看着他停在了自己的旁边,看着许焕东亲自下车。 「观主。」 龚杍腿一升,坐上了小摩托,声音极淡:「豪车也不过如此!」 话一落,小摩托车滴熘熘地就往许家大院而去。 十几分钟前还在得瑟的许焕东脸色黑了又黑,最后默默地坐回了车里。 此时是一点儿也得瑟不起来了。 「就算有豪车又怎么样?也不过是凡间俗物罢了!」 「这年头啊,不怕你没能力,就怕你没自知之明啊!」 「算了算了,有些人,不值一提嘛!」 「笑死个鬼了!」 「别笑,鬼再死会变成什么呢?好好奇?」 「观主,鬼还会再死吗?」 「鬼当然还会死!鬼要是做坏事,那就魂飞魄散,真正消散于这七界之中,成为空气。」 「好可怕,我要好好做鬼,争取投胎好人家!」 …… 许焕东虽然咬牙切齿,一脸阴郁,信念内心深处却对那个开着小电动的小身影,有了那么一点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 …… …… 许家百年玄门老家族,底蕴十足,踏进去便能感觉到建这院子的先人的智慧。 每一处都是精心设计的风水好局,有小桥有流水,有曲廊有燕亭。 许家老爷子头髮花白,身穿着黑色中山装,手里拄着一只龙头拐杖,身形有些消瘦,气色并不怎么好,但是眼神却透着厉锐,有着一方霸主多年上位者的气场。 「龚观主。」远远地看到龚杍就笑着打起了招唿,那模样,仿佛是早就熟识的人一般。 可虽然许老爷子看起来亲切慈祥温和,但龚杍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喜的感觉。 她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是否值得交往,大多数时候只用第一直觉。 至今从未出错。 所以她觉得,这位老爷子,绝不像表面看着这么慈爱,兴许还不如许焕东那个爱装逼的小子,但就算内心不喜,也不妨碍她做到礼貌待人:「许老先生。」 「什么时候咱们凉平市多了一个青云观,我竟然完全不知,还是焕东这孩子回来告诉了我。」 「开了有些年了。」龚杍笑盈盈地回道。 他们穿来虽然只有三个月,但是很奇怪,在街坊四邻的眼里,青云观已经存在了许多年了,是一座十分不起眼也没有名气的破落道观。 龚杍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会穿越过来,又为什么会这样。 当然,想不通的事情,她一般不会强迫自己去钻牛角尖,而是坦然接受。 至于真相……她觉得,迟早会出现的。 许老爷子听到她的话,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异光,随后就慈爱地对她说道:「来,快进来坐。」 「谢谢许老先生。」龚杍应着,跟在了许老爷子的身后。 在许老爷子经过厅门的时候,龚杍只觉得老爷子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沉沉的死气? 可是当她再定睛一看,却又没有了。 她心中生疑,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 第36页 不由多看了一眼许老爷子。 而这一看,顿时大惊。 作者有话说: 明天入v,将会更一万字,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爱你们。 预收文:《假千金她是占卜大国师》 江千骄是大晋朝最强大的国师,为了救下被天灾所祸的晋朝百姓,强行逆天改皇朝,被天雷噼得穿到了现代,成了一个刚刚被赶出门,身无分文,无家可归,连学都被退掉了的豪门假千金。 所有人都觉得江千骄这下子完了,纷纷等着看她的笑话。 可是等来的却是校长亲自为她办理特招特优生入学手续,还分配了一套教师公寓给她住。 各路顶级大佬,影帝,霸总,顶流小生纷纷围堵教师公寓大门,只为求她一纸占卜。 众人这才知道,江千骄就是网上那个一手占卜术能断古今的神秘预言女王。 她私信影帝,说他事业宫有桃花阻,三天后会有丑闻缠身,果然三天后,影帝被前女友曝出隐婚生子绯闻。 她私信豪门富二代,说他事业宫主星五天后归位,必将继承大业,果然,霸总他家那个便宜老爷子在跟第五任小太太快乐时一口气没提上了,归西了,富二代成功晋级豪门霸总。 她私信顶流小生,说他事业星犯小人,下个月手里的资源会被对家抢走。 顶流小奶狗把行李一打包,直接出现在她的公寓门口,「姐姐救命,我好怕……」 江千骄:「……」看走眼了,这竟然是只千年狐狸! 又美又飒路子野的大国师vs表面无害实则心机深沉.真.千年狐狸 第20章 [vip] 「龚观主, 怎么了?」许老爷子回头正好看到了龚杍惊讶的表情,慈笑着询问。 「哦,没什么, 我就是觉得这幅道家经书木雕, 实在是极为精妙, 嘆为观止!」龚杍惊讶的目光从许老爷子的身上,转向了客厅墙上的紫檀木雕。 宽敞的大厅正中, 上等紫檀木成片做刻,雕的是道家的《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 这幅木雕看得出来年代久远, 边角都有了岁月的磨痕,但是道家真法从中透出来的阳阳正气, 却随着年代而更显庄重。 龚杍虽心中震惊,但是脸上的戏却是演得极好,目光望着木雕,一副惊讶又仰慕的眼神,嘴里还分外仔细地念了出来。 但是眼尾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许老爷子的脸。 她虽修的是茅山道法, 主捉鬼降妖, 但是因着道家源同,在算命看风水方面她也有所涉猎。 且因着天生道仙体, 生来具有阴阳眼,她学什么都比别人更有天赋,别人看人算命,需看时辰八字, 起八柱, 或需看面相加手相, 且未必能百分百准。 但龚杍算命只看面相, 且往往极准。 许老爷子的面相併非长命之人,按面相看,他早在五年前就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他却还活着。 虽然看起来气色不佳,但是他身上并无死气。 本应是死的人还活着,这可是逆天之事,除却禁术,她还真的想不出有别的原因。 可就算是禁术,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施展,而且所谓禁术,基本不是损人利已,就是损人不利已之术。这种逆转生死的禁术,自然也在其中。 可是眼下没有十足把握,龚杍也没有显露出半分,毕竟她只身前来许家,真要揭了许老头的老底,只怕要出这院子是难了。 压下心中疑点,再抬头的时候,她却笑得云淡风清,从容天真,还跟着许老爷子在客厅里一起探讨起了古今道家经书。 许老爷子请她过来,第一是为了许焕东昨天的事情表示道歉,第二就是想让龚杍加入玄门组织。 「我听说你们青云观香火不旺,都需开饭店跑外卖维持生计,如若加入玄门组织,就是玄门中人,能够得到玄门每月的扶持,且玄门内部接的单子,也会分出一部分给你们,这样你们就不必为了生计去开店,跑外卖了。」 一般人也许听到这些会有些心动,但龚杍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情,甚至觉得这糟糕透了。 他们青云观若是真想靠玄学赚钱,有的是办法有的是机会。 但是他们……现在是很享受这种生活。 可不想被打破。 「谢谢老先生好意,但是我们青云观习惯了自在逍遥,并不打算加入任何组织。」 「这事也不急,你回去跟你的师傅师兄们商量商量,考虑好了,什么时候想加入玄门组织,随时可以找我,就算不加入也没关系,随时来找我老头子喝喝茶,探讨道学,老头子我随时欢迎。」 「好呀,那我有空就来找您探讨道学啊!」 她生得清秀,笑起来眉眼弯弯,眼神清澈,面容纯真。 许老爷子笑着看她,一时竟也分辩不出这个女孩子是什么底细,他让人查过青云观的底细,但是查来查去,竟然是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但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毕竟他在凉平多年,以前却从未听过青云观,也未听说过龚杍这个人。 「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饭好不好吃呢?」龚杍笑眯眯地问道,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喜欢吃什么呢?」许老爷子慈爱一笑。 「我还没有吃过西餐呢?有吗?」 第37页 「有。」许老爷子回头对身后的管家吩咐道:「让厨房晚上准备西餐。」 「是,老爷。」管家应了一声,赶紧去办。 龚杍当然不是为了吃才留下来,只是这许院还有许老爷子处处透着奇怪,还有阿薄的事情,她都必须留下来查一查情况。 既然要留下来,自然也就不能亏待了自己。 她家三师兄虽然厨艺高超,但是来这现代只有三个月,还没有摸索出西餐的做法,龚杍送外卖倒是看了不少,这不,难得机会,自然也就要尝一尝了。 「老先生,我能到处逛逛吗?」 「当然可以,不过我腿脚不便,没办法作陪,这样吧,焕东,你陪龚观主到处逛逛。」 「是,爷爷。」许焕东恭敬地应道。 从进来后,许焕东就一直笔直地站在一旁,恭敬中透着拘谨。 爷爷严厉,且一直不是很喜欢他,他打小就怕爷爷,虽是亲孙子,但是却并没有享受过爷孙情。 …… 许家的大院占地大,四处是依着江南山水园林设计,又是依着风水学所建,院园风景极为清雅,只是龚杍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的感觉。 她看了一眼前面的许焕东,悄悄地将手背在身后,掐指算了一下,而后看向了通往西北方向的青石小路。 抬头,对许焕东说道:「我想去那边看看。」 许焕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闪过异光,随后摇头:「那边是许家祠堂,未得爷爷允许,不许任何人出入。」 「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看看,主要是我觉得那房子建得极有特色。」 许焕东脸色难看:「你最多只能在院门口看。」 「好啊。」龚杍笑着应道,抬腿就往那边走。 许焕东只好跟上了她,脸上却是越来越不满,他十分不明白爷爷为什么要这个人这么礼待,不过是一家破落的道观观主,而且依他看,这龚杍虽有几分本事,但却是个不务正业的人,还不懂得看人眼色,哪有人明知别人家的祠堂不让外人进还非要去看,而且瞧她宁愿送外卖都不加入玄门。 就这种人当观主,青云观根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越是靠近许家祠堂,龚杍越能感觉到那令人不适的气压,就仿佛那里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闻到了似有若无的尸气。 身后跟着的小鬼们,这个时候,也是纷纷觉得不安了,都停在了半路。 「观主,我有点害怕。」张罗小声地说道。 「我也特别不舒服。」阿武也说了一句。 「你们就在这花园里逛着吧。」龚杍对它们说道。 许焕东一路受了不少气,终于找到机会,于是看着空中的飘们嗤笑一声:「我们许家是百年玄门,宗祠是列代道门先祖,道行高深,你们这些鬼怕也是正常,还有提醒一句,最好不要乱飘,万一碰着哪个道门法阵,那就是魂飞魄散!」 虽然跟这些阿飘们认识时间不长,可是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她带出来的,那就是她的鬼。 许焕东欺负她的鬼,那就是欺负她,那可不行。 龚杍缓缓掀起了眼皮,给了许焕东一记淡眸,粉唇微微轻启,就含笑地问了一句:「许焕东,你这算是狐假虎威吗?」 「龚观主,你不要忘记你是道门中人!」 「我只知道,我的人,我的鬼,谁都不许欺负!」龚杍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笑眯眯地看着许焕东:「要不你加入我们青云观,那么你做为我的人欺负我的鬼,我就不管?」 「我堂堂许家三孙,加入你青云观?龚杍,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我爷爷给你几分薄面,你就能为所欲为了?!」许焕东恼怒地瞪着她。 但是又忌惮于爷爷的叮嘱,根本不敢对她恶言,于是就成了一只光凶凶的纸老虎样了。 说实话,龚杍真的觉得许焕东这孩子,实在是长得了讨打讨骂的点上了。 每一句话都让她忍不住想削他! 龚杍用着难得的高冷目光,把他从下往上看了一遍,最后,淡凉凉地说了一句:「那是我有本事让他给我面子。不像你,当个孙子就真的是像个孙子!」 「龚杍!你不要太嚣张了!」许焕东气得咬牙切齿,眼见就要不顾一切发火。 龚杍一扬手,指向了许家宗祠的院门:「可别在你列祖列宗的门外这么大吼,这是对先者不敬的行为哦!」 许焕东那一刻,就真的是气得想……哭。 他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憋屈过。 可是自打遇上龚杍,不是被打就是被怼,连她身边的鬼都能讽刺他。 她就是他的克星,还是不能动也动不了的克星! 算了算了,赶紧把她送走才是。 龚杍看着许焕东那一副气极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只轻笑了一下,又似好奇般地左顾右盼。 就在许焕东气得扭头不愿多看她的样子时,她悄悄地放出了自己的灵符鹤,想让灵符鹤进去探探情况。 却不料那灵符鹤才飞进宗祠的院内,就被一道无形的灵力给挡住,失去灵力,掉落地上。 龚杍:…… 见许焕东正要转过头来,怕被他发现,她心下一急,连忙上前一步,扬手就是一记果断快速又狠辣的巴掌。 第38页 啪! 一巴掌打得许焕东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当场就破口大骂出来:「龚杍你不要欺人太盛了!就算你是爷爷的贵宾,你这么无缘无故打人,我也会打回去的!」 龚杍在打他的同时,手里另一只灵符鹤放了出去,很快就叼起了地上失了灵力的灵符鹤,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的掌心。 见证物入手,这才心下一松,她抬头,用着歉意十足的目光看着许焕东:「对不起,我刚刚看到你脸上有只蚊子,没忍住就出了手。」 许焕东觉得这个女人嚣张跋扈,本是想着她还敢耍横,就是拼着被爷爷责罚他也要给她打回去。 结果她竟然……竟然道歉了? 还说是打蚊子? 许焕东被她这一句『对不起』,还有她满脸的真诚歉意给弄得懵了一下,那冲到了脑门上的火,就有些不知道要不要发出来了。 他一脸气极败坏:「龚杍你玩我呢?」 龚杍虽然讨厌他,但是他这次没犯她却出手打了他,还真的是她的不是。 即是自己错在先,她认起错来也是十分干脆。 「做为赔礼,我送你几张缩地成寸符吧!下次你要是跟别人比速度可以用。」 也不知道是因为龚杍的态度实在诚恳,还是因为这赔的礼实在合心意。 总之,许焕东的表情,一下子就犹豫了起来,好一会儿后,表情相当纠结又别扭地问了一句:「真的?」 问完,大约又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他又添了一句:「我跟你说,我主要看你是个小女孩子,又是爷爷的贵宾,我才会答应考虑考虑的。」 「真的。」龚杍点头,想想问了一句:「十张够不够?」 「十张?!」许焕东声音不由拔高了。 「不够?」龚杍心想着他要是觉得不够,再给十张也不是不行的,毕竟这玩意对她来说,就是最富余之物了。 「够,够够了!」他长这么大,也只有五年前的时候因为爷爷病重,坐了一次缩地成寸的符回来,平时都没机会看过。 要是挨一巴掌能换十张,他愿意让她打个够! 「好。」 龚杍没想到这孩子脾气这么好,几张符就原谅了她。 心想这许焕东虽然嚣张愚蠢了一些,但还有可取的地方。 她转身打开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硃砂,牛毫,黄符纸,直接往地上一摆就开始画符。 许焕东原本以为她是存了十张现成的缩地成寸符,全然想不到,她竟然是要……现画! 这可是缩地成寸符啊,就算她道行高,那也不可能说画就能立刻画个十张出来啊! 「你不会是瞎唬弄我的吧?这缩地成寸符是这么好画的?虽说画符也不一定需要沐浴更衣,摆坛焚香起画,可这画符也是需得耗费不少灵力,尤其是这缩地成寸符相当难画,成功率本来就低……」 许焕东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龚杍刷刷刷地就已经画了两张出来了。 他:……感觉这个女人是想要唬弄他! 当他傻吗? 虽然他不会画,但是他当初也是很认真地学过这道符,虽然没有画成,但是辨认真假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拿起一张,仔细地看着符中所画。 然后发现,好像画的是对的。 但是光画对是不行的,符上没有灵力也没有用。 而就在他认真地比对着符的时候,龚杍已经手起笔落,刷刷刷牛毫一挥,瞬间就画了十张,吹干后,递给了许焕东:「你如果不相信,大可以试试。」 她说完,状似相当随意地开始收拾硃砂牛毫笔。 许焕东确实是不相信,他也确实是打算试试,于是拿出了一张,直接贴在身上,掐指。 原本,他觉得自己一定能瞬间把龚杍的脸。 结果! 瞬间。 他已经身在异处,出现在了许家大门外的林荫道上。 这一刻,他的表情,与他的内心当场同步。 惊讶,惊喜,错愕!! 竟然是真的??? 竟然有人能够这么随随便便就画出缩地成寸符?? 他低头看着手里还剩下的九张的符,只觉得难以自信,用了好长的时间才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 然后,默默地承认,自己原来真的好差。 龚杍原来真的好厉害。 他有点儿……不,是很崇拜龚杍。 毕竟连他那位天纵奇才,被爷爷十分看重的大堂哥,可都没这能耐啊! 在一番惊嘆后,他突然间想起自己刚刚竟然白白浪费了一张缩地成寸符! 心好痛! 这么好的东西,他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地用在这儿呢! 回去的时候他也不捨得再用了,于是迈开腿,跑回去。 龚杍看着消失的许焕东,原本漫不经心的脸色当场一变,变得十分严肃。 手脚利落地放下已经收回去的硃砂黄符,又快速地画了两张缩地成寸符,随后将东西一装,贴上缩地成寸符,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许家祠堂设了阵法,用了缩地成寸阤只能到达院落,无法进入祠堂之内。 静谥的院落内,百年榕树枝叶凋零,后面的桃林更是全都枯萎,只剩下枯干的枝干,整个院落透着一股子阴沉沉的衰败气息。 第39页 按理说宗祠是摆放先人灵位,祭拜先人的地方,庄严肃静,却不应该有这种阴沉气息。 她看了一眼宗祠一眼,并没有推门进去,而是顺着枯萎的桃林,往宗祠的后面走去,当踏进桃林后,她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 尸气! 果然有尸气?而且还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尸气。 她快步地穿过枯萎的桃林,想去探个究竟。 但就在这时,她放在宗祠外面望风的灵符鹤传来灵讯,这是有人过来了。 这里到底是许家的地盘,让人发现不好,无奈之下,她拿出另一张缩地成寸符,贴上,掐诀,离开。 「管家伯伯,你好。」 龚杍的声音清脆,客气,礼貌。 站在宗祠院外的许管家听到声音回头,看向了她,「龚观主,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好呀,谢谢。」 龚杍笑盈盈地应道,跟着他离开。 转身,再看了一眼许家祠堂,眼皮微微垂下,掩下了眼中的疑惑,这许家祠堂,绝对有问题,但是今天是没办法试探了。 …… 晚餐的时候,许老爷子并没有出现,说是身体抱恙,让许焕东接待龚杍。 龚杍那一手画符的神技着实惊艷了许焕东,这小子的态度简直就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真诚,招待周到。 殷勤地忙前忙后,就恨不得把龚杍当成皇太后般供起来。 许管家眼神略显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好几次欲言又止。 但是许焕东却并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虽张平时是脾气不怎么样,但是他这个人就是有一个优点,慕强。 对方真正有能力,管她比自己小,管她是女人,照样慕! 于是龚杍不仅全程享受了一次许家三少的法式晚餐侍候,还在许家三少再三道歉下,坐上了奥迪车,一路舒服地回青云观。 至于她的小摩托车,也鸡犬升天,跟着主人享受了一回上帝般的服务,被一辆大卡车,亲自送回青云观。 因为吃得早,到观中的时候,道观的食客们都还没有走,三位师兄正在收拾着偏院的食店。 巫常在一个人坐在门口处,手里摇着蒲扇纳着凉,见着是许焕东送龚杍回来,那叫一个惊讶。 「你怎么……」 他才开口,许焕东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就来了一个九十度的真诚鞠躬:「老观主,我为我昨日无知鲁莽的行为向您还有几位道长道歉。」 巫常在:「……」 他看向了从许焕东的车里走出来的小徒弟,一脸迷茫。 这是怎么回事? 「小杍,这小子喜欢上你了?」 「呃……」 果然,做为最不正经的师傅,脑迴路果然是异于常人,龚杍完全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是从哪一点儿看出来许焕东喜欢自己的? 许焕东也是一脸目瞪口呆,然后,脸上还有点点儿,莫名的羞意。 他刚刚……哪一句话……提到他喜欢龚观主了? 不过,如果他娶了龚杍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的样子? 她这么厉害,随手画符,而且看着还不止画符厉害,别的道术一定也很厉害。 他要是娶了她,在家里的地位岂不是一跃而起,说不定还能超过他堂哥,成为许家未来最受看重的第三代? 他眼尾,悄悄地瞥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收回了目光。 算了算了,这样的老婆,也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住的! 「我跟你说,这可不行!这小子哪能配得上你啊!」 许焕东:……虽然我知道我道法菜,但是好歹我也是出身名门,相貌堂堂的青俊少年,能不这么直接吗? 龚杍抚额,没眼看她家师傅:「师傅,虽说现在道门不要求绝情绝爱,但请你不要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好吗?」 「那他为什么突然间转了性子?咱们昨天可是把他揍成猪头,结果他不恼火,现在竟然还伏低做小,反过来道歉?」 巫常在说到这里,拉着小徒弟就往一旁:「难道这傢伙得了那个什么斯摩哥尔德综合症?被咱们给打出了亲情来?」 「什么斯什么症?」龚杍一脸不解。 「斯摩哥尔德综合症,我也是前阵子听广场那些老姐姐们说的,说是得了这种病的人,被欺负虐待后,不仅不生气,还会对施害者产生出特殊的感情。我瞧着这小子说不准就是这样。」 广场果然是一个海纳百家信息的地方,她家师傅,懂得果然比她还多。 「师傅,他没得这病,他性情大变,主要是因为师傅您教徒有方,教出了一个厉害的小徒弟,您的小徒弟用她随手画符的好本事,一口气画了十张缩地成寸符,当场就把他给折服了!」 「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嘛……」 不得不说,龚杍这几句话,真的是把巫常在哄得开怀,他欢喜得笑得白花花的山羊鬍子也跟着一抖一抖。 「师傅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收了你这个好徒弟啊!」 说起来啊,要不是他们穿越了,以龚杍这道法,在唐朝那个信奉道教的年代,没准还能混个第一道观呢!那他就是第一道观观主的师傅了。 那排场那面子,想想就美呀! 「师傅醒醒,别做白日梦了!」 第40页 龚杍拍了拍不用又开始做起第一道观观主师傅白日梦的师傅,淡定地提醒。 回头看向了许焕东,十分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许焕东,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忙了一天,我就不留你了。」 许焕东被下了逐客令非但不生气,还笑得特别客气热情:「好的龚观主,那接下来如果有什么需要,打我电话,我随叫随到。」 龚杍:「……好。」一下子都不好意思对他黑着脸了。 「这是我的名片!」许焕东有些紧张地递出了自己的名片。 龚杍欣然接过。 许焕东见她接了自己的名片,当场开心地笑了起来,虽然送到门口连茶都没喝一杯,但是许焕东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相反,他此刻很快乐。 毕竟此刻他的心里,龚杍就是个高人,既然是高人,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请人喝茶,龚杍这样高冷,才符合高人应有的格调! 「是个聪明小子。」所以才能看到他家小徒弟的能耐。 「虽然有些行为有些横行跋扈,但是本性不坏。」龚杍看着那快乐地上车离开的许焕东淡淡说道。 …… 暮色黄昏,夕阳西落。 柔美的霞光酒落,青云观私房食店也结束了一天的营业。 龚杍帮着师兄们打扫收拾了偏院,然后就把晚餐端了出来,摆好碗筷,一家人开心地围了一起开始吃晚饭。 她设下了阵法,禁止了外人进入偷听,然后把她在许家看到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了师傅和师兄们。 「榕树,桃树皆是好养活的树木,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养不成,许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让人推了重种呢?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明白,那片地已经是死地,不管怎么种也不可能种得活。」 「许家百年道门,他们的祠堂应当是充满正气,可是现在却有尸气,这说明,那祠堂里,有邪灵存在。」 「明明是福惠子孙的风水宝地,明明当是如阳正日之居,偏偏许家大院透着颓败之气,这说明,许家有人行了禁术,无形中逆改了地方风水,生生把这福惠之地,改成了一个不祥邪地。」 「就这种还能当玄门之首。看来这年头玄门果然是没落了。」 「虽说现在道门不盛,咱们也开始了别的营生,但是不管什么时候,咱们都是道家祖师爷的后人,遇上这种事情,咱们也不能不管。」 「许家若是真的用了禁术,那必然祸害一方,的确是要管的。」董思风说到这里,看向了龚杍:「只是就算查也不能冒进,不能犯险。」 「你大师兄说得对,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师傅师兄你们放心,我心里有分寸的。」龚杍点头:「我去之前,都会给自己留条保命的后路,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你从小聪明,道术学得也好,你的能力我们都清楚。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恶人做恶手段层出,所以你下次再去许家,一定要跟家里说一声,而且不要跟对方硬碰硬,有什么发现,一定要先回来商量了再决定。」 虽然小师妹十分厉害,但是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是他们的孩子,这些话每次他们都会不厌其烦地叮咛。 「知道了师兄。」 「既然小杍这件事情说完了,我就再来说另外一件事情吧,咱们青云观已经出名了。」巫常在说着,迫不及待而又激动神秘地掏出了手机,点出了一段点赞过万的小视频。 龚杍几人凑过去看,那是她早上进入第一人民医院c栋住院部的视频。 画面清淅,少女身着灰色宽衣阔裤,身形纤瘦,扎着丸子头,行走间步伐沉稳,眼神坚定,视频还配了一段十分古风仙气的音乐,让龚杍整个人都仙气了起来。 虽说官方已经给出了一套说法,说是住院部护士不小心把的致幻药剂掉摔地上,致幻气体外泄,才导致住院部的人都产生幻觉。 但还是有许多人不相信,尤其是很多人都目睹了龚杍进去后c栋大楼就恢復正常,随后龚杍是青云观主的身份也被挖了出来,紧接着,连青云观私房菜店也被扒出来。 然后,尝过青云观私房菜的忠实粉丝们,一下子全都冒出来。 再然后,他们观就这么,神奇地火了。 胡汉二随后就掏出了自己的订餐记录本,『刷刷刷』就是一通翻页,最后指向了最后的日期:「难怪我说下午为什么订餐电话被打爆了,原来是因为咱们小师妹的功劳啊,你们瞧瞧,咱们私房菜的订餐排号,都已经排到了两个月后了!」 龚杍这个当事人,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她就这么带着青云观一起火了。 这年头,火起来也真的是莫名其妙了。 龚小观主的表情,有点茫然。 董思风看着那订餐笑了出来:「再努力了半年,咱们就能买个车,然后每个月出去游山玩水了!」 江流澄:「我要买那套价值十万块,柔软舒服得像躺在白云间,让人一躺下就不想起来的床。」 巫常在:「咱们青云观也得修一修了,有了钱得给祖师爷渡个金身。」 龚杍:「对,还要买那种人腰粗的大香孝敬祖师爷。」 于是,祖师爷的曾曾曾……徒儿们,凭着一个个好手艺,终于要让祖师爷过上香火鼎盛的好日子了。 …… 第41页 …… 翌日。 段立亲自过来找龚杍。 「龚杍,蔡安的案子,我已经调了资料在查了,也派人去走访了当年的几个重要证人,但是我这边有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要告诉你,周琴,李光伟两人已经醒过来了,但是都吓疯了,我问过医生了,这种情况,有些病人治疗后会好起来,有些病人可能以后就这么疯着了。」 「疯了?」对于这个结果,龚杍确实是有些意外的。 都敢谋杀人命的人,胆子这么小,才那么一吓,竟然就疯掉了? 真疯假疯? 「段队,我能不能去看看?」 「可以。」 「那段队你等我一下。」 得了段队的同意,龚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蔡安就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手里捧着龚杍给他的经文正在慢慢地诵读着。 他虽然化为厉鬼,但是并未害人,心中尚存良知理智。也许是因为龚杍说了会为他平冤,他显得十分平静。 听到动静,抬起头:「观主。」 「周琴李光伟醒了,但是都疯了。」 「疯了?竟然疯了。」蔡安说到最后,表情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又有些不甘心,「那他们是不是也判不了刑了?」 龚杍抿了抿唇:「先过去看看,如果真的是疯了的话,我们就想办法把他们治好了再判刑。」 「我可以去看看吗?」 「通知你就是想问一声,你想不想去,你若是想去,我带你一起去。」 「想。」蔡安应了一句。 「那就走吧。」担心他一会儿看到李光伟周琴怨气上来,龚杍提前将化怨符贴在了他的身上,压下了他厉鬼的怨气,这才让他跟上。 段立一直在院门口等着,看到龚杍走出来,目光不由看向了她的身后。 被看的众飘们顿时又是一阵沸腾: 「这个警官是不是看到我们了?」 「那眼神是有点像。」 「我也感觉有点像。」 …… …… 龚杍也笑了一下:「段队,看什么呢?」 「你是不是进去叫蔡安了?」 「为什么这么问?」 「我推断的。」 「刑警大队长都是这么牛逼的吗?这都能推断出来。」 龚杍佩服不已。 段立笑了:「虽然我觉得鬼神之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并不代表着不存在,世界上本就有着许多未知之谜,科学也解释不清楚,人生在世,不应该固封住自己的想法,而应该接受各种多样化,也应该对未知之物持有敬畏之心。尤其是经歷了昨天的事情之后,我就更相信蔡安的存在。」 「是蔡安。」 段立对着空中,温和点头打招唿:「你好。」 蔡安大概也没有想到警官会跟自己打招唿,愣了一下然后就呆呆举手:「你好。」 龚杍笑着指向了空中:「段队,蔡安在向你打招唿。」 虽然看不见,但是段立还是信任地笑了一下。 …… …… 李光伟与周琴都吓得不轻,尤其是周琴,因为刚刚生产完,本就身体虚弱,体内激素变化,这一吓,直接吓得整个人精神失常,不仅疯了,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一醒过来就是各种嘶吼疯叫。 李光伟好一些,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不好的时候,也是各种疯叫。 不得已,医生只能把两人都调到了精神病人的特制病房关着。 蔡安穿过了病房的门,来到了周琴的面前。 面前的女人,是他结婚五年的妻子,是他死后想了半年的孩子妈,这一刻,头髮凌乱,脸色苍白浮肿,手腕上挂着点滴,身上绑了防止她醒后乱跑的绑带。 蔡安看着她,即恨,又怨,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为什么要出轨呢?一家人幸福地生活不好吗?我对你那么好?我一直都在努力地赚着钱,我捨不得吃捨不得穿,恨不得多出几趟长途赚钱给你花,我那么爱你和女儿。」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周琴,在这个时候,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珠子动了动。 蔡安转头,看向了龚杍:「观主,我能问她几句话吗?」 龚杍点了点头。 蔡安在周琴的面前现出了身形。 站在门口的段立:??**?? 就相当突然了。 虽说他确实是对这种事情持保留着相信与敬畏态度,但是相信是一回事,真正肉眼看到却又是一回事。 他整个人震撼到了极点,瞳孔死死地盯着玻璃窗内那个渐渐实体的蔡安。 然后,脖子僵硬地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龚杍,却见龚杍看着他笑了笑,还不忘耸耸肩:「段队,你不是说想见识吗?」 段立咽了咽口水:「……是。」 他也算是个胆大之人,但是说实话,这会儿,腿脚有些虚软。 龚杍也很明白,一个生活在唯物主义社会的人,胆子再大,第一次见到鬼怪都会惊讶。 像段队这样已经是很厉害的了。 她目光看着病房里的蔡安,浅笑说道:「段队,鬼魂其实就是人类死后的另一种存在方式,而且鬼并不可怕,至少在我看来,大多时候,鬼可比人心可爱多了。毕竟,这千百年来,鬼杀人的事情少有,可人害人的事情,却是天天都在发生着。」 第42页 「说得也是。」 也许是龚杍的态度太过淡定从容,也许是龚杍的这一套说法太有道理,段立渐渐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后,也就不那么慌了。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周琴在看到蔡安出现后,突然间瞠大了双眼,放声尖叫了起来:「啊……鬼啊……」 作者有话说: 【本章准备了红包50个,谢谢大家的支持。】 上一秒: 许焕东:妈的我到底是招谁惹谁了?上天为什么要派这么一个克星来对付我!! 龚杍:这一回出手打你,真的是情不得已。 下一秒: 许焕东:没事,只要赔礼到位,你随便打,打个够。 第21章 [vip] 蔡安看着她吓坏的样子, 平静地在开了口:「不要叫了,我虽然是鬼,但我不会随便杀人, 我今天过来, 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到底是人是鬼?你为什么还要出现?蔡安, 你个没用的男人,你死都死了, 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呢?你这么吓我有什么用呢?你再吓我你也活不了了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好歹也嫁你五年,侍候了你五年, 给你生了个女儿啊……」 周琴一边语无伦次地叫着,一边疯狂地挣扎着,可是她身上绑了绑带,任她如何挣扎,纹丝不动。 房间里,蔡安的眼神虽充满了怨恨与嘲弄, 但是在化怨符之下的他, 情绪平稳,声音也十分平静, 他盯着周琴,问道:「周琴,你帮着那个男人杀了我,这半年里, 你后悔过吗?」 其实, 这个答案, 蔡安心里早就有了, 就在那天看到周琴拉着李光伟的手,娇羞地说话时,他就明白了。 但是他仍旧不甘心,也许,就只是想要一个真正的答案,好让自己彻底死心的答案。 此刻的蔡安是用了原样现形,并不像昨天那么恐怖,而且声音也透着平和,周琴在连连尖叫了好几声后,倒是恢復了几分平静,她警惕害怕地盯着蔡安,虽然浑身颤抖不停,但是却渐渐不那么害怕。 「周琴,你回答我。」 「我,我,我后悔了,我后悔的蔡安,我真的是后悔过的,我不知道李光伟他真的会去撞你,我当时以为他就是一句玩笑话,我没想到他真的会杀你,事发后,我也很害怕,可是我当时也没有办法了。 医生说你没的救了,我怎么办?我不答应他的话,我跟乐乐后面怎么办呢?你知道我没文凭没技术,根本找不着好的工作,我养活不了我跟乐乐两人,我只有答应隐瞒真相,我只能答应他劝你私了把主责担过来,蔡安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不好,我真的错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生他的孩子。」 「我……我……」周琴咽了咽口水,眼神闪烁,害怕,惊恐地盯着他,似乎想要找藉口,可是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藉口:「我……我是被他逼的!」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撒谎!」蔡安冷冷地看着她,那眼底,是一抹连自己都觉得可知的讽刺。 「我……我……我求求你蔡安,你放过我吧,你放过我吧,你就算不看在咱们五年夫妻的份上,你也要看在乐乐的份上啊,乐乐已经没有爸爸了,要是再没有我这个妈妈,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病房门外,龚杍看向了段队:「她是装疯的。」 「看来是有人教她。」 「李光伟应该也是如此。」 「那就让蔡安过去试试吧。」 「正有此意。」龚杍笑了笑。 精神病患者就算查出他们犯了法,量刑上也会轻很多,于是便有了不少罪犯,会钻这样的漏洞,而明显周琴李光伟就是打算钻这样的漏洞。 可是,他们怎么知道警方在查当年的事情呢? 肯定是有人私下通知他们了。 但是像李光伟周琴这种出轨还害死人的罪人,是不应该得到宽容处理的。 李光伟虽然是装疯的,但事实上,他的精神也差不多快要崩溃了,除了镇定剂能让他睡上几个小时,余下的时间,他根本睡不着,躺在床上,精神高度紧张,一直四下张望,就害怕蔡安过来找他。 满脑子都是蔡安那张恐怖的脸,就害怕一眨眼就又看到他了。 但是两天下来,他发现蔡安好像真的不在了。 难道真的就像医院说的,他那天会产生幻觉,是因为医院里的药剂倒掉,气味扩散,导致他们产生了幻觉? 就在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想信只是幻觉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眨,就再一次看到蔡安飘在了他的上空。 「啊啊啊……」 「鬼啊鬼啊鬼啊……」 李光伟大喊了一声,两眼一翻直接又晕了过去。 蔡安眼底闪过讥意,随后转头看向了玻璃窗外的观主:「观主,怎么办?」 龚杍平静地推开了病房的门,走了进去,站在病床旁,伸手,往李光伟的眉心一点。 就见李光伟幽幽转醒,当看到龚杍的时候,他的眼睛四处看着,没看到蔡安,他心中不那么害怕,又怕让人知道他是装疯的,就又装出一脸痴傻的模样。。 龚杍一眼看穿他的把戏,只声音淡清:「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龚杍,青云观观主,也就是前天来这住院部驱鬼的女道士。」 李光伟看向了她。 「我来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看到蔡安的鬼魂最好不要再晕了,你再晕过去的话,它会把你的魂给吃掉。」龚杍说完,转身就走。 第43页 李光伟被她的话给吓到了,可是他没敢叫。 就在他醒来的时候,他当年贿赂的那位协警私下过来找他,还悄悄地提醒他,说是有人抽了半年前车祸的档案资料,也许是要重查半年前的事情,让他跟周琴无论如何都要装精神失常,如此才能把这件事情躲过去。 但是龚杍既然决定出手了,就不可能会让他有装下去的可能。 她淡定地走到门口的时候,蔡安在龚杍的指示下现了身,阴阴凉凉的风吹向他的耳边,幽幽沉沉的声音响起:「李光伟,你醒了呀?那么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吃你了……」 「啊啊啊……道长救我啊救我啊……」 李光伟吓得当场惨叫出来,偏偏他因为装疯被绑在床上又不能动又不能跑,眼前一黑,又一次快要背过气来,可是随即想到龚杍刚才说的话,他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腰,终于是让自己没有晕过去。 「道长救命啊……」李光伟哭着叫着,就恨不得扑过去抱住龚杍的腿,磕头求她救救他。 龚杍缓缓转头,面容平静,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李光伟,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呢,断续装疯,直到被蔡安一点一点吃掉灵魂,直接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也就是植物人,而且是永生永死灭亡。 另一个呢,就是认罪,伏法,蔡安冤屈得诉,他的鬼魂就不会纠缠着你,你呢,不管是死刑还是死缓,可至少你的灵魂还在,还能入轮迴。」 「没有别的选择了吗?」李光伟哭了出来。 龚杍摇头:「没有。」 「你是道长啊,你不是能收鬼吗?你把他收了啊……」 「不行,他被出轨被杀,冤气极重,化为厉鬼,鬼法高深,我收不了他,而且我跟你说吧,这世间没有人能收得了他。」 一帮飘们就远远地飘在空中,看着他们龚观主,是怎么忽悠得这个恶人伏法。 「道长,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 「算了,这事情我也只能管到这里了,这还是我跟这蔡安商量许久他才答应的,要不然你的魂早就被它给吃掉了!但是看来你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龚杍低头,轻轻地弹了弹自己的衣袖,一副爱莫能助,你自己想清楚吧。 李光伟躺在那儿,满脸恐惧,但是又不愿就这么认罪,于是还在那儿犹豫着。 龚杍见李光伟还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实在不愿意浪费时间在这种恶人身上,于是她眼神微动,就又说了一句:「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他还是个鬼王,身边一帮鬼仔呢!」 说完,手指往李光伟的眼前一扫,直接以灵力为他开了阴阳眼,随后手指指向了病房上空,张罗等鬼们所在的地方。 张罗等飘们聪明机灵,龚杍一指来,他们顿时领悟,一张张八卦吃瓜脸当场一变,变出了他们自以为最最最恐怖又兇残的鬼脸。 「啊……敢害我们王,吃了你……」 「吃了他吃了他……」 「哇……我要吃他的腿……」 「我要吃他的眼珠子……」 「我要吃他的鼻子……」 「啊……」李光伟这一眼下去,直接彻底崩溃,吓得直接屁滚尿流,哭着就喊道:「我自首我自首,我这就去找警察自首……求求你们不要吃我啊……」 龚杍眼底闪过笑意,随后一本正色地站了起来:「你放心,蔡安是签了契约的,只要冤屈得诉,他就不得伤害你。我这就去帮你找警察来。」 查案审人还能这么玩儿。 段立站在病房门口,就这么看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审讯,而且他觉得这方法,简直比那些玩攻心计的审讯来得要有作用多了。 看来,把龚杍招入警局,迫在眉睫啊。 这就是一个型侦查案的一个宝啊! 龚杍走出了病房,正好就对上了段队那灼热的目光。 她:…… 「段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一定会亲自跟进。」段立应道,随后就又旧事重提:「关于我昨天的提议,你有没有好好地想想呢?」 「段队,我会考虑,但是眼下我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帮忙。」龚杍从背包里翻出了一张画像,递给了段队:「能不能帮我查查这个人的资料。」 这件事情,她原本是想自己慢慢查的,但是昨夜阿薄的魂魄突然出了状况,原本还十分凝实的魂魄,竟然出现了裂痕。 这事不好再拖下去,再拖下去,就算找到阿薄的身体,醒过来后,阿薄的身体与大脑都会因为魂掀不稳受到损伤,再严重的说不定再也回不去身体。 所以她昨天晚上连夜画出了阿薄的画像。 段立接过了她递来的画像,看了一眼,点头:「虽说这并不合手续,但是如果你有合法的理由,我是可以帮你查的。」 「理由就是为了救这个人。」 段立点头:「虽说这合手续,但为了救人,也是应该,快的话下午就能查出来。」 「谢谢段队。」 现在网络发达,国民身份证系统齐全,只要是录入过档案,画像通过比对,很快就能查到画像中人的身份。 龚杍真是越来越爱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了,像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唐朝,要找这么个人,不如难如登天,起码也是难如渡洋。 第44页 「那段队您忙,我先去送外卖了。」 「龚杍,我昨天的提议,你值得再好好考虑考虑。送外卖哪有当警察威风啊!」 龚杍被段队这锲而不捨的精神给打动了,「段队,我一定一定会好好考虑。」 应完,她掏出手机,点出骑手软体,点击接单,一整套流程下来,十分利落人。 段立:……这就是她的一定一定会好好考虑? 龚.骑手.杍:对不起,做为一个骑手,我现在只想送外卖。 众阿飘: 「果然,咱们观主就是厉害,瞧瞧,段大队长那求才若渴的眼神。想想我当年考公务员,花了三年的时间,结果硬是没考上。可是咱们观主就不同了,段队是倒着求她当警察啊!」 「那还用说,咱们观主本就是集聪明与智慧于一身的人才。」 其中一名阿飘小声地嘟喃了一句:「我要一辈子追随观主。」 众飘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脉,齐齐地看向了龚杍,那一只只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映着那一句话。 他们也想追随观主!! 龚杍却没有注意到这些飘们的心思,她此时满脑子想的就是:……多接几单。 电梯到达,她成功接了两单,收起手机就往电梯里走进去,迎面对上了一双带着深究的眼睛。 龚杍蹙眉,迎着对方探视的目光,也打量起了对方。 对方是个年轻男子,身形高大,西装革履,面上戴着黑色口罩,眼神凌厉,在她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目上光,大步走出了电梯。 龚杍一边走进电梯,一边看向那男子。 她总觉得这个男子看向她的目光,特别古怪。 她的直觉向来灵敏,心中生疑,抬头,用唇型对张罗说道:「张罗,你跟阿武,跟过去,看看刚才那个西装男子来医院做什么。」 「是,观主。」 张罗阿武应了一声,然后就飘出了电梯,向着那个男子的方向飘去。 可是就是这么一会儿,那个男子已经找不到了。 「怎么回事?」张罗有些意外。 「也许是进了病房,我们一间一间找。」 「为防止错过,我在走道守着,你进病房看。」 「好。」 两鬼从电梯出口的第一间病房开始,一间一间地找了起来。 可是当他们将整层楼的病房都找遍后,也没有找到那个男子,只好返回去找龚杍復命。 「没有找到?」 龚杍眼中闪过意外,随后抿了抿唇。 「观主,要不要我把整个医院翻一遍?」阿武见状,又问道。 「不必了。」龚杍摇了摇头。 其实也不确定对方看她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来现代不久,认识的人少,也没有仇家,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犯不着因为一眼就费这么大的心力。 且如果对方是冲着她来的,那么她不找他,他也还是会送上门来。 「走吧,今天终于没别的事情,我们一边赚钱,一边找一找阿薄的身体!」龚杍说完,发动小摩托,开始送外卖。 虽然已经託了段队帮忙查阿薄,但是龚杍这边也并没有放在一边不管。 她接单的时候都是按着路线走,每到一个地方,送完一单外卖,她都会拿出罗盘测。 阿薄说他醒来的时候就在城北这一带,可是当她转遍了半个凉平市城南城北,罗盘也没有任何一点变化。 这种感觉,莫名让她想去了那天晚上的搜魂,也是如此。 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毒,隔绝了阿薄身体与魂魄的感应? …… …… 因为魂体出现问题,阿薄被龚杍装进了养魂瓶里。 善解人意的大师兄怕他一个人在养魂瓶里无聊,还特意把他带到了偏院,一边养魂,一边听他说书。 眼下时间还早,食客们还没有来,董思风十分有情调地折了一枝桂枝,插入了瓶魂瓶中。 阿薄:「……大师兄……这是何意?」 董思风:「我家小杍喜欢桂香。」 阿薄:「大师兄,我是魂魄……」 董思风:「这你就不懂了吧,一会儿小杍要是回来闻到这桂花香,都会多看你几眼。」 阿薄:「……」 行吧,虽然被插上了一枝桂花,但是人在魂瓶里,不得不委屈。 只希望龚大狠人闻着这桂香,能多用点心帮他找回身体。 「大师兄,如果找不回身体,我是不是会死?」 「别太担心了,小杍一定会帮你找到你的身体的。」 阿薄眼神微动,随后似沮丧地垂首,目光落在了地面,无奈地说道:「大师兄不要安慰我了。」 董思风也觉得这话多少带了些安慰,很明显阿薄的身体被人下了法术,切断了联繫,就目前情况而言,想要找到不容易。 「就算真找不到你的身体,也是有很多办法能让你活着。」 阿薄抬头,看向了他:「就像现在这样,养在养魂瓶子里吗?」 阿薄生得好看,尤其一双眼睛深邃,此时眼神幽幽伤伤,似那暗夜无风的月夜,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莫名也跟着神伤起来。 董思风当下就有些不忍:「当然不是,其实还可以借尸……」 第45页 「大师兄,讲个负心郎的故事来听听吧!」 一道带着慵懒的声音,适时打断了董思风的话。 躺在竹椅上的江流澄缓缓地掀起了面上的蒲扇,看向了大师兄。 董思风被他一看,忆起自己差一点儿脱口而出的话,一阵暗自心惊。 他刚刚差一点儿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了。 千年前,道家百花齐放,法术多而杂,衍生出了不少邪术,后来祖师爷们觉得这些都有损阴德,都给禁掉了。 借尸还魂,就是其中一门邪术。 在青云观的藏书阁中,还有关于这些禁术的道法书,都被封禁在最高层。 阿薄垂下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眸子,眼皮微微下搭,眼神微微动了一动,随后抬头,看向了大师兄:「大师兄说的是借尸还魂吗?」 董思风没回他的话,而是温和一笑,「阿薄,活于当下,才是最幸福,别想太多了,你得相信小杍。来,大师兄给你讲一个晋代探花郎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妻的故事。」 阿薄十分温顺,见他不提也未再多问,只笑着捧场:「好,谢谢大师兄。」 江流澄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阿薄,见他没有执于这个问题,于是蒲扇一盖,继续睡觉。 …… 像阿薄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古代,要找起来确实是十分困难。 但是当下科技发达,国民身份档案系统健全,且全国联网,只要是入了户口,做了身份证入档的国民,通过照片比对,查找起来十分简单。 阿薄在国民身份档案有记录,段立那边很快就查到了。 段立拿出了电脑里查到的资料和照片,递到了龚杍的面前:「你看看是这张照片里的人吗?」 龚杍低头看着段立递来的两张照片,一张是毕业合影,一眼看出景薄,他站在几十个学生中,身形高挑,面容俊美,气质矜贵,眉宇间,透着一种清冷孤高。 另外一张是他出席某个酒片的照片,男子手持香槟,眼神凌厉,面容上是十分得体的三分勾唇薄笑,礼貌而透着疏离。 长得倒是一模一样,就是这气质上……跟她认识的生魂阿薄,好像有那么点儿不一样。 毕竟她认识的这个阿薄,一副小天真小无辜的模样,而这照片中的男子,却透着一股商场杀伐果断的凌厉。 龚杍托着下巴,看向了就坐在她旁边的阿薄:「是你吗?」 阿薄长而卷的黑色睫毛微微扇动,干净的眸子看着龚杍,也是一脸茫然:「……观主,我觉得是我,又觉得不是我。」 「景薄,年24,景泰别墅区的开发商景泰集团现任总裁。难怪你一直觉得景泰别墅区是你的,可不就是你家开发的。」 段立看向了龚杍说话的方向,表情,再一次微妙了。 「龚杍,你在跟谁说话?」 「景薄,不,准确地说,应该是景薄的灵魂。」 「什么意思?」段立这一听,更为好奇了。 「段队,这个景薄现在是不是处于昏迷不醒中?」龚杍翻开资料一边看一边问段队。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vip] 「是, 他是一个月前从别墅三楼摔落,撞到了额头,脑中淤血不化, 成了植物人, 据说景家这段时间四处寻医, 请了国内外不少这方面的顶级专家过来会诊,但是据说至今未醒。」 「这就对了, 他醒不来的原因,不是因为脑部受伤, 而是因为他灵魂出窍,而他的灵魂, 此刻就在这儿。」 「灵魂出窍?」段立惊讶得连面部表情都维持不住了,愣了好一会儿,他看向了龚杍:「我……能看看他……的灵魂吗?」 「可以。」龚杍点头。 于空中画了道灵符,点向了段队的眉心。 段立只觉得胸心一阵凉意,然后,眼前的世界, 顿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不, 其实还是那一个世界,但是, 龚杍的旁边,多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量高大,一身白衬衫黑西裤, 五官绝美, 气质清峻, 正沖他微微一笑。 可不就是照片中的景薄!! 段立一双瞳孔保持震盪状态, 良久才反应过来。 说实话,之前看到蔡安的鬼魂时,他都没有这么惊讶。 毕竟关于世上有鬼这个说法,他从小听到大,虽然学的是马克思主义,但是他潜意识里还是对此持保留态度。 但是灵魂出窍,这就太神奇了! 他觉得自己这几天的人生观是一遍又一遍地被颠覆着。 想不到植物人醒不过来,除了是真的脑组织坏掉,还有可能是因为灵魂出窍! 「不行,太震撼了!」段立抚额好半天。 「本就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龚杍说到这里,歪着脑袋露出了可爱一笑:「都说有困难找警察,所以警察叔叔,你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带我去见一见他景薄的身体,让他的灵魂归体。」 段立被她这强装可爱给逗乐了:「行了,别装了,虽然你看着年纪小,也长得可爱,但是现在的我眼里,你跟可爱真的沾不上边。」 这么一个道法高深的大佬,段立真没办法把她跟可爱挂上钩。 就算她只有十八岁,就算她看起来真的挺可爱! 「段队,你这是对我有误解,我不是装,我是真可爱!」 一旁的阿薄也低着头,轻笑了一下。 第46页 龚杍转头,幽幽地给了阿薄一个眼色。 「观主,我完全不贊同段队说的话,你能力强道法高,可是并不影响你小可爱的本色。」阿薄当场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花言巧语! 但龚杍就喜欢听! 「好了言归正传,段队,说说景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景薄本尊不是在这儿吗?知道的肯定比我查来的有用多了,毕竟豪门里商业内情多而错综,查出来的资料,很多都是表面的。」 「他失忆了。要不我也不用让你去查了。」 段立这才想起来龚杍可不就是让他查景薄的身份,「原来是这样。」 「景泰集团是上市大企业,近两年来,景家老爷子身体不行,长年住院,已经是把大权都放给了景薄,这一次景薄摔伤昏迷不醒的消息,景家一直压着不敢对外公布,就怕一传出去会引起股价动盪,也怕引来竞争对手的攻击,我也是查了案卷才知道这件事情。」 「你说他摔下楼这件事情立过案?」 「对。」 「可查出是谁害他的?」 段立摇了摇头:「我看过案件卷宗,里面人证物证皆证实他是不小心摔倒。」 「自己不小心摔倒?」 「尽管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看过那些人证物证,确实是没有可疑之处。」 「段队能说一说是什么人证物证吗?」 「人证是景家的两名园丁和一名女佣,两名园丁当时正在花园里修剪花,而那名女佣正好是去果园里摘了桃子要回别墅,都正好看到景薄一个人站在三楼的护栏边上,据他们的口供描述,景薄当时正在打电话,电话里似与人起了争执,后来情绪相当激动,不知道怎么地人就倒仰摔下。 物证则是景家的监控,里面的视频显示当时只有景薄一个人上了三楼。我仔细看过,物证没有问题。而且这个案子虽不是我经手的,但是经手人是我们凉平刑警队里一位老警员,为人正直,经验能力都很丰富,也查不出别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必须先让他的灵魂归位,只要他的魂体归位,记忆復甦,就能知道是人为还是不小心了。」 段立从她的话时读懂了信息:「你觉得他不是不小心摔下楼?」 「不好说,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龚杍 「想要见景薄的身体估计有些难,听说景家对这件事情十分保密,就连负责这件案子的老警员,前前后后也只见了他两次,但是我会尽力想办法的。」段立眉头微微蹙着。 景家是豪门名望,景薄遇上这样的事情,一是担心消息外泄引发股价动盪,二是怕有人对景薄不利,所以他的人和消息都被层层保护。 他不是负责这件事情的人,又跟景家没有任何关系,想要见到景薄的人,只怕不容易。 「谢谢段队。」 「谢就不用了,好好考虑我之前的提议,要是你在警局挂了名了,以后想查点什么,就可以名正言顺随便查了。」段立诱惑地说道。 「呃……我考虑。」龚杍笑了一下。 段立倒也没有强人所难,笑看了她一眼:「好了,景薄的事情我会找人帮忙,队里还有些事情,我得回去处理。」 「回见。」龚杍送着段队出了观门,这才回了房间。 坐在桌上继续翻看资料。 龚杍看着资料的时候,阿薄也在一旁凑着头看着。 许是靠得近了,身侧少女,衣动之间,隐隐有淡淡桂香飘过。 他微微一个失神,目光情不自禁看向了她,正好看到了那一段修长而优美的雪颈,在那细碎落下的髮丝间,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动人。 阿薄莫名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他吓得赶紧收回目光,继续装得十分专心看着资料。 偏就在这时,龚杍扭头,看向了他:「你觉得你是意外摔下楼的,还是被人蓄意摔下楼的呢?」 阿薄唬得勐回了身,瞪圆的眼睛里,有些未收起的慌乱。 龚杍一见他这模样,顿时两眼一瞪,盯着他问:「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这么紧张?」 「没有紧张啊。」阿薄摇头,却是不由抿紧了唇。 「我劝你收起你那些不良的心思!」 「哦。」也不知道灵魂会不会脸红呢? 反正阿薄此刻觉得他要是个人,脸一定特别红。 他就微微动了那么点儿心思,怎么就让她猜了个中呢? 而且这个女人……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知道他对她动了歪心思,竟然一脸平静? 可事实上……龚杍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过。 她只是觉得这个人一脸贼样,肯定是在动坏心思,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是在动她身上的歪心思。 把资料看完后,她开始做推论: 「我推测着你也许并非自己摔下楼,而是被道上的人利用未知力量推下楼的,就比如说让小鬼出手推你下楼,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看看这里写的,景泰是家族大企业,继承人竞争一直存在,你有个堂兄,曾经也是大热人选,甚至他比你更好进入景泰企业,而且还是从基层做到了总经理这个位置,手下也有许多心腹。 可是你爷爷却把总裁的位置传给了你,我想他心里是肯定不服气的,从做案动机上来说,你出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了。毕竟自打你昏迷后,景泰集团就是由他任代理总裁一位。 第47页 如果你一直昏迷不醒,那么他总裁前面『代理』二字,早晚会被摘掉的。」 龚杍说到这里,合上了资料,站了起来:「走吧,不能什么事情都靠段队,我们自己也得想想别的办法。」 「去哪儿?」 「资料上不是有写了,景家给你请了十几名专业护工,还有一名专业医生,在景家别墅亲自看护你,既然知道你的身体在那里,叫上师傅师兄他们,咱们去附近盘个点,我给你开个坛做个法!」 龚杍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走向了柜子,打开柜子,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道术工具,她拿出了一把铜钱,红线,桃木剑,硃砂,符纸,祖师爷牌令。 带着师兄师傅们就前往景泰别墅区。 这一带山水景美,别墅区后方就是成片的山林,倒不失为一个开坛做法的好地点。 开坛做法前需得心神宁静,位师兄准备着开坛做法的用物时,龚杍便在一旁换上了道袍,点了薰香,盘腿而坐,开始诵经静心。 山林宁静,月光透过层层密密的树叶,泄了一地碎银光。 耳边,幽幽夜风清凉,清新的空气中,有着一丝幽幽阴阴的气息流动。 香烛点上后,这气息就流动得更快了。 那是深林中野魂的气息。 龚杍并未在意,在完成了一套大周天后,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手持桃木剑上前,开始做法。 面前,坛法上,阿薄的生魂装在养魂瓶中,养魂瓶就放置于桌面,瓶子旁边,是一碗清水,一支自观中莲池所摘四季不败清荷。 一手捻符纸掐手诀,口中念焚香咒,紧接着手中符纸撒向空中,再念焚符咒。 深夜风止。 她默念口诀,手奉双斗,出神请掌管北斗七星的斗姆娘娘灵光指引。 天边北斗七星似乎瞬间亮了几分,银色灵气对应七星,引入清荷碗中,折射的光芒指向养魂瓶。 龚杍念出寻灵咒,只见那银色灵气似有了生命,符成银色灵气,围绕着装有阿薄生魂的养魂瓶盘旋,随后向着景泰别墅的方向而去。 董思风江流澄做为左右护法师,皆是手持清香,立于一旁。 巫常在与胡汉二则是站在一旁,时刻盯着四周,以防有人在龚杍做法时打扰。 …… 深夜里。 许老爷子房间,被一阵强厉的鬼风扫过,房门『砰』地一声大响。 他惊得坐直起来,面带恐慌:「先人有何吩咐?」 浓黑的雾团,让夜色仿佛瞬间黑沉了几分,又阴冷了几分,许启安身体禁不住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的。 只闻得那黑雾中有着低沉如从地底传来的声音说着:「附近有人在开坛做法,你速去看看。」 「是。」 许老爷子一听,随即翻身,连外套都顾不得套上,直接就冲出了房门。 管家在隔壁听到动静,连忙出来,一出来就见到了匆匆向外跑的许老爷子,于是急急问道:「老爷,您怎么了?」 「叫上焕地,随我出去一趟。」 「爷爷,发生什么事情?」许焕天的房间离许老爷的房间不远,他夜里睡眠浅,听到动静就已经起了床了。 「有人在附近开坛做法,你随我过去看看。」 「是爷爷。」 许焕地应了一声,上前扶住爷爷,又带了十几名弟子,举着罗盘,开始寻找位置。 风泰山上,幽幽暗暗的树林中,隐有烛光闪动。 「在那儿。」 许焕地指了过去。 「竟然有人敢在咱们的地盘做法事,这未免也太嚣张了!」许焕地愤声说道。 许老爷子没有应话。 能引得『先人』重视的法事,只怕对方的道行也不浅。 …… 「师傅,有人来了。」 「你守着,我先去看看。」巫常在平静说道。 「师傅您小心些。」 「守着小杍。」巫常在取了一把铜剑离开。 许老爷子许启安看到巫常在的时候,眼底闪过意外。 巫常在不认识他,可是他却认得巫常在,他调查青云观的时候,就把这几人的身份都调查了。 他客气地问道:「敢问老先生为何半夜来这山上?」 巫常在拂了一把花白的山羊须,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们相识吗?」 许启安笑着摇头:「不相识。」 「即不相识,你为何管我半夜上山?」 许启安也没料到巫常在如此直接,表情微微一僵。 一旁的许焕地见巫常在如此不给爷爷面子,顿时大喝一声:「你可知我爷爷是何人,敢如此与他说话!」 他巫常在什么时候还得看对方的身份办事了? 巫常在目光轻蔑地扫向了许焕地,连话都不想与他多说。 许焕地正想开口,许启安拦住了他:「焕地,不可无礼。」 许启安在人前向来都是和善慈和,尽管此时内心十分不悦,但脸上却并不显露。 而且对于青云观,他心中一直持着警戒,毕竟越是玄门中人,越是知道一个道理,任你地位再高,可遇上真正有道行的人,你还是要忌讳三分。 于是他十分温和说道:「老先生,是我问错话了,只是我家就住在附近,方才夜观罗盘,发现此处有道法波动,想是有人在此做法,便寻过来看看,却不知老先生可知此事。」 第48页 「是我家徒儿在练习法术。」巫常在见对方语气还算客气,便笑着说道。 「你家徒儿?是在练习什么法术呢?可否一观?」 「自然是不行,我家的法术不外传。」 巫常在虽然脸上挂着三分笑,但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却都是不留情面的。 「如此,那便打扰了。」 许焕地并不认识巫常在,心中十分不满:「爷爷,我们何必跟他客气,这山林是景家的,咱们跟景家的关系,上去看看,他难不成还敢拦?」 许启安看了许焕地一眼:「无礼,即是别家在练习法术,我们又怎好去打扰。」 许焕地抿抿唇,不再开口。 巫常在缓缓地拂过山羊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身回去。 「师傅,是何人?」 「不知是何人,但是对方看着有些虚伪,虽嘴上说了不来打扰,我猜着指不定暗地里会做点什么。盯紧点。」巫常在看人极准,一眼看出那个老东西虚伪的表面。 果然,几分钟后,十台无人机从许家院子飞出,向着他们上空而来。 「师傅料事如神!」 胡汉二看着那上空的无人机,伸出手,拍了拍自己那圆滚滚的肚皮,老神在在地说道:「看我怎么打掉这些东西!」 说着,胡汉二弯腰,掏出了自己腰间那把弹弓,紧接着从地上摸起了一把石子,随后,对准天空中的无人机。 咻咻咻。 石子夹着灵力,向着空中目标射去。 一打一个准。 一打掉一只。 想当初,为了观里的伙食好一些,胡汉二是天天带着这把弹弓满山遍野地打野味。 二十几年下来,这一手技艺,又精又准,连那天上的鹰他都是说打下来就打下来。 对付这些空中无人机,简直就是小儿科。 …… …… 「怎么样?」 许启安坐在红檀椅上,手里拄着龙头拐仗,闭着眼睛问道。 「爷爷,无人机已经接近,只是那树林太过茂密,还不能看……」许焕地盯着无人机传来的画面回道,可是突然,那传来的画面凌乱,随后,直接一片黑屏,他勐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许启安睁开了眼睛看去。 「无人机被他们打掉了。」 技术员调到了最后一台无人机传来的画面,指向了胡汉二隐约的身影:「这个人拿弹弓打的。」 「爷爷,只有这几个画面稍微有用。」 「我看看。」 许启山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最后两架无人机传来的画面。 虽然有夜视功能,但是因为那一带树林太茂盛,无人机还没接近就被打落,所以只传来了一个模煳的画面。 仔细辩认,仍能从那张隐约的侧面看出来那身穿道袍做法的人是龚杍。 果然是这个小姑娘。 那一日见到她,他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灵气,他修道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那般灵气。 而且那小姑娘格外聪明通透,又有着少年少有的几分知世故。 唯可惜就是看不到法坛上都摆些什么,若是能看到,也能从法器上窃得一二。 「再派去,多派几只,看能不能看清楚了法坛上摆了哪些法器,还有她做法的动作。」 「爷爷,何必要这么麻烦呢?不如我带几个人闯上去看个究竟?」 许启安摇了摇头:「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是,爷爷。」许焕地心里不以为然,但是又不敢忤逆爷爷,只好出去让人把家中所有的无人机都拿过来。 但是这种东西平时用得少,家里备得也不多,找了一圈也只扫到了十一只。 这一次,他让人集中送出,并且同时前进,这样,对方一把弹弓肯定不能同时打掉十一只,就有更多的时间拍下画面。 但是…… 就在他们逼近的时候,正在做法的龚杍眼睛一瞪。 法事已经结束。 可还是无法探到景薄的身体,龚杍有些恼火,一肚子脾气正愁着没处可发,一抬眸就见那无人机逼近。 少女面容清灵,雪亮的圆眸里隐隐含着怒火。 手中桃木剑一挑,挑起了桌上的一把符纸,随后一手抄起牛毫,点硃砂,当空画符。 随后,桃木剑一卷,手中掐诀,那符纸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忽啸地沖向了空中的无人机。 …… 许家。 「啊……」 「鬼啊……」 只见那无人机传来画面突然间一变,一张张青面獠牙的鬼脸凶神恶煞般出现在镜头前,仿佛随时要冲出镜头。 正紧盯着画面的几人吓得当场失声尖叫,其中一名技术员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许焕地算是个胆大的人,此时也被吓得脸色大变,但是想到爷爷就在身后看着,不想让爷爷看轻,于是咬牙撑着,看向了爷爷。 许老爷子就站在后方,冲着吓得跳起来的两人喝斥道:「大惊小怪!」 「可是,可是老爷,怎,怎么会这样?」其中一人指着屏幕里那张不停地挠着屏幕的鬼脸,声音都带了哭腔。 「不过就是个幻术!」 许焕地说着,回头看向了爷爷:「爷爷,接下来怎么办?」 第49页 「你现在立刻带上冲上去,给我仔细记下她法坛上的东西。如果他们拦阻,你就直接强抢。」许启安一脸阴沉,眼下也顾不得会与青云观发生冲突了。 毕竟『先人』交代的事情,他必须办成。 「是。」许焕地闻言,转身带上手下就快出去。 作者有话说: 本章评论前20名送红包,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23章 [vip] 「怎么样?」 「找不到, 对方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景薄身体与灵魂的联繫强行阻断,我试了几种法术, 都沖不破那道禁锢, 看来想要让他的魂体归位, 只能见到他的身体。」 「明天看看段队那边什么消息吧。」 「行。」龚杍点头,目光又看向了掉在不远处的无人机, 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师傅, 师兄,你们收拾一下法坛, 我要去山顶一趟。」 「要去做什么?让你二师兄陪你去。」巫常在道。 「我总觉得这事情与那许家脱不了关系,那些无人机,指不定就是许家人派来的,这一带山林多,想必有不少深山老飘,我想到上山寻一个问下情况。」 龚杍解释了一下, 随后就拿起了装着景薄的养魂瓶, 转身向山顶走去。 江流澄拿起一旁的桃木剑跟上了她。 高山林密,夜深,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伴着声声虫鸣。 深林空旷,足下踩过枯叶, 仿佛传来回声, 无形中让人生出丝丝不安。 景薄飘出了养魂瓶。 「回来!」龚杍见状, 随手扫, 一道灵力捲起景薄的灵魂,又将它给送入了养魂瓶中。 「观主,上面太危险了。」 龚杍知道他的心思,于是说道:「你眼下魂体虚弱,老老实实地呆在养魂瓶里,就这种山路,我从小走到大,还不需要你一条小生魂护着!」 「我知道观主道法强,不怕鬼怪,但我担心的是人。」 先前放出那么多无人机,这会儿谁知道对方是否作罢了,景薄先前的确是想尽各种办法回到身体里,可是此时他就是不愿意她为了这事犯险。 「观主,不需要为我而涉险,我们等等段队那边的消息,要实在不行,我觉得这样其实挺好。」 「且放宽心,你没见二师兄跟着吗!」 「但是我担心对方人多,使阴招。」 「二师兄,你给他露几招吧!」龚杍回头,笑盈盈地看向了二师兄。 江流澄看向了景薄。 说实话,他对这个景薄,一直是持保留意见的,虽然这小子生得俊俏又有气质,但是他总觉得这小子心眼儿多。但奈不住大师兄三师弟都挺合理这个小师妹婿的预备人选,他便也是想着观一观。 但是冲着刚刚他那几句话,江流澄对他又有些改观了。 人可以有心眼,但是必须有底线。 他身形一跃,一腿踢向一旁的大树。 譁然间,树叶沙沙而落。 江流澄身形如龙,手握桃木剑轻轻一动,当空挽出一个剑花,随后剑式向着掉落的树叶而去。 桃木剑本是驱邪之物,剑尖钝,但是那剑到了江流澄手里,仿佛瞬间变了材质,只见那剑尖在空中一刺一挑一扫再刺,竟然是轻轻松松就刺了一串树叶。 一套剑法下来。 景薄深嘆:「……」 他的担心相当多余。 龚杍与江流澄对视了一眼,皆笑了出来。 「二师兄剑法又精进了!」 一路上了山顶。 龚杍取出符箓做法请小鬼。 这一带倚林深山,后山深处更有一处坟地,又是这样的深夜,本应当是小鬼四行。 可是她做完法,面前竟然只飘来了两只老鬼和六只小鬼。 这情况不对劲。 龚杍看向他们问道:「这片山里,就只有你们几只鬼?」 「是的,道长。」 龚杍指向了深山后方:「我看那一带是坟地,怎会如此少鬼灵?」 「道长有所不知,那一带不仅是坟地,还有一处乱葬岗,以前,这一片到了夜里也是十分热闹的,可是就在五年前,那些鬼魂突然间就消失了。」 「突然消失?什么意思?」 「那一天正好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我跟老李头那天正好飘下山去寻亲,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片的鬼都不见了。」 「可有什么先兆?」 「并未有什么先兆。事发前,事发后,都是很平静。不过……」那老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顾忌。 一旁的老李头也拉了拉他:「别乱说话。」 龚杍看向对方有所顾忌,于是平静地说道:「我寻思着你们在这荒山也游荡了多年,把你们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一会儿为你们超渡亡魂,助你们入黄泉轮迴。」 那老鬼一听龚杍这话,「道长可是许家玄门的人?」 龚杍摇头:「不是,我乃青云观观主龚杍。」 「那您与许家许启安可熟?」 「非敌非友。」 那老鬼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决定:「道长,许家很是有些古怪,尤其是许家的那位老当家许启安,五年前那会儿,他明明已经是弥留之人,当时整个许家家族的人都回了许家老院,可是诡异的是,就在那天晚上后,许启安突然间就又好起来了。」 第50页 龚杍听到这里,与二师兄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 弥留之人突然间好起来,这种事情也不是多寻常见,但是如果那一夜,附近百鬼皆消失。这两件事情凑在一起,那可就是不常见了。 「我明白了。」 「道长,你真的能帮我们超渡吗?」 「当然,我说到做到,你们在阳间逗留时间长,且我看出你们身上都没有执念,我现在就为你们超渡。」 身为道家传人,遇上这种事情,龚杍从不推辞。 她盘腿坐下,开始为他们念往生经超渡。 江流澄手握着桃木剑,就守在一旁。 …… 山下。 许焕地带着一帮人沖了上来,来的时候,他特意交代底下的人把傢伙都带上了,原本预计着肯定是要大干一场,可是当他们冲到这儿的时候,就看到那几人就站在那儿,慢条斯理地收拾着法坛用物。 见到他们一大帮人过来,仅是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收拾东西,仿佛全然不在意他们的到来。 这反应,倒让许焕地有些无所适从。 他愣了一下,板着脸走了过去。 董思风好脾气地抬头:「我们练习已经结束了,想围观下次吧。」 「你们做了什么法?」 「这是秘密。」 许焕地心想就知道这些人不会让他知道真相,他目光看向了法坛上,此时法坛上的东西还有大半,他眼尖地盯着看了一遍,默默地记了下来。 「我们是玄门许家人,这一带因为比较荒芜,我家平时便一直管着,方才若是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知道了。」巫常在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快速地把法器装入箱中。 许焕地脸黑了几分,转身,带着人就离开。 他向来高傲,自是受不得这气,但眼下急着回去给爷爷復命,他便不再说什么。 快速回到许家,他连忙进了客厅,把看到的都禀了爷爷。 「你说法坛上是纸白鹤,杨柳,小金牌?」 「是的爷爷,他们应该是在请老祖师镇邪保平安。」许焕地说着,又小心地从兜里拿出了一片纸灰:「对了爷爷,我还特意从地上捡了一片纸灰。」 许启安接过了那片纸灰,闭着眼睛,感受了片刻后,睁开了眼睛:「果然只是请老祖师镇邪保平安?」 但若是这样的法事,何须来这深山之中? 且若只是这样的法事,如何会惊动『先人』? 「行了,你先退下吧。」 许启安说着,随后便拿着纸灰回了房间去回復『先人』。 许启安的院子,从五年前开始,除了管家,就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随意进入。 但凡此刻有人走进,就能感觉到那不同外面的阴冷气息。 他恭敬地在正间行了个间:「先人,已经查出来了,他们是在请镇邪保平安的法。」 「知道了,下去吧。」 …… …… 许焕地离开后,董思风与胡汉二两人这才将小金牌装入箱中。 「他们再三来扰,还弄了那种无人机,分明是想查查我们做什么法,师傅这招太妙了。这下子他们肯定以为我们是在请祖师爷镇邪保平安。」 「姜还是老的辣,师傅这一招简直厉害。」胡汉二笑道。 「学着点,你啊就是平时太实诚,学聪明些才能少吃亏。」巫常在捏着山羊须,老神在在地笑着。 「没关系,有师傅,大师兄二师兄小师妹在,我不需要费那脑子。」胡汉二是观中出了名的实诚人。 但是他半点不为自己这没心机担忧。 「说的也是,你把脑子用在做菜上就行!」巫常在看了一眼胡汉二。 想到这个自己教了二十几年也没有教聪明半点的三徒弟,十分淡定地选择放弃。 「可不是,我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大厨,然后每天给师傅您还有师兄师妹们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这理想…… 董思风想了想,点头,称好。 龚杍超渡完已经是凌晨了。 她盘腿坐在大石上,面容清秀,五官透着灵逸。 金色的初阳自东方悄悄地升起,透过浓密枝叶,洒落在她的身上,为她渡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她就像是误入了林间的仙子。 景薄看得有些失神。 真美。 江流澄扭头看了一眼呆了的景薄。 而后,微微勾唇,骄傲一笑。 尽管所有人都说他是观中颜值担当。 但是在他的眼时在,他家小师妹才是美中之美。 真正的内秀外丽。 真让师兄骄傲! 龚杍睁开眼睛,对上了景薄的目光。 景薄眼珠子生生地转了一转,强行转向了别的方向。 此时唯一庆幸,生魂不会脸红。 龚杍看了他僵硬的眼珠子心中一阵担忧:……还是得赶紧帮他找到身体,瞧瞧那眼珠子都转得不利索了。 她站了起来,拍拍衣服:「咱们回去吧。」 原以为下山的时候师傅大师兄三师兄应该已经回去了,可是当他们到达山脚的时候,就见师傅和师们三人各自牵了一根绳子绑在树上,躺在绳子上睡着。 还因为担心她找不到他们,特意放了几只纸灵鹤在路口处守着。 第51页 「师父师兄,咱们回观了。」 「处理好了?」 龚杍点头:「问了一下情况,那些老鬼都没有了牵绊,我便把它们都超渡了。」 「应该的。」巫常在点头。 「饿了吧?」热心孩子身体健康的胡汉二说着,变花样一般,拿出了一个篮子,里面装了一篮子的牛肉包子还有两碟拍黄瓜,一杯豆浆:「我特意回观里做的。」 「三师兄你回观里了?」 「你是孩子,还在长着身体呢,忙了一夜,总不能忙完连口早餐也没有。」胡汉二说着,拿着包子和豆浆递到了她的手里。 「三师兄最好了!」 龚杍像个开心的孩子般笑着接过了包子,大口地咬了一口,又吸了一口豆浆,脸上全是满足。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真的是太幸福了。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你们也吃点再回去。」胡汉二这才把包子分给其他几人。 几个人拿着包子,一边往山下的大路走,一边吃着包子。 「那我们叫个车回去吧。」 「这个点恐怕不好叫车,而且从这里回观中路远,打车费得一百多。」 一百多块的打车费,对于还没有真正脱贫的青云观道长们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是挺贵的,但是像回观这种小事,也不适合用缩地成寸符。」 景薄就蹲在养魂瓶里,听着这一观道长们聊天。 越听越发觉得这一观的道长们相当有意思。 可以用缩地成寸符来回,就因为不能饿着了龚杍。 可是却不愿意用缩地成寸符回去? 几个人一边商量一边走到了大路边,龚杍看向了远处开来的奥迪,缓缓说道:「我想,我们可能有免费车可以坐了。」 她的话才落,那奥迪已经来到了他们的旁边,并停在了他们的脚下。 「观主,好巧啊!」 车窗摇下,许焕东那张极度热情的脸露了出来。 「好巧,你这是要去哪儿呢?」龚杍笑问。 「我想回一趟老宅拿个东西。观主你们去哪儿呢?」 「昨夜过来这儿做了个法事,正要回道观,这会儿正打算叫个车。」 许焕东有很强的慕强心理,在看了龚杍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画符后,打内心里就自动给她上升到了一个半仙的地位。 「观主要不嫌弃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 「这不方便吧?你不是还要回许家?」 「那都是小事,我送完你们回来再回老宅拿也不迟。」 「谢谢。」 龚杍本来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于是笑着也不客气,带着师父师兄们一起坐上了车子。 许焕东也开心,这人与人之间啊,最怕的就是没有往来,这载一回是生,载二回是生,载三回可不就熟了。 要是哪天龚观主肯教他那画符道术,他在许家也就有出头的日子了。 龚杍倒也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她既然搭了许焕东的车子,她自然也不会白坐。 虽然她不会用现金支付,但是她却用了许焕东更想要的东西做为支付。 比如说,符。 龚杍吃完了早餐后,就从背包里拿出了牛毫硃砂和黄符,微微收凝神后,就开始画符。 其实画符对于她而言,真的是相当简单的事情。 她是道仙体,生来容易与灵相通,与神相交,画符自是事半功倍。 很快,两张水符就画出来了。 「这两张水符你好好收着,最后就带在身上,能用上。」 「水符?」许焕东一边接过符,一边不解:「这种符对我没有什么用处。」 「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瞧每一张符,这张符你现在也许觉得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可是没准哪一天,它就是救你一命的灵符。」 龚杍目光落在了许焕东的印堂之上,眼神清灵,点到而止,没有继续说。 只可惜许焕东是个憨人,又有些势利,只眼急那些高端符,完全没留意到龚杍的话里有话。 又也许是他并不知道,面前的龚杍,不仅仅画符厉害,连看相,也是一等一。 不过他心想着自己是想结交龚杍,又不是为了利益,所以接过水符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龚杍也并不多说。 天机本就不可泄露。 许焕东命有火劫,虽不致命但于体有损,她给了他水符,能不能躲过就看他接下来的造化了。 …… …… 道观门外,段立靠在门上,满脸愁容,手里一根点燃的烟,但是许久也未见他抽。 张罗,蔡安,阿武等鬼们因为没跟着龚杍出去,都守在观中,此时见他在这儿,不由都就在一旁围了一圈。 看到龚杍回来的时候,一人十几飘们,齐齐向着她奔了过去。 那画面…… 龚杍自娱自乐地表示,能做到被人被鬼同时等待,同时思念,她也算是达到了小高峰了。 只是当她下车时看到段队的表情时,心中一噔,顿有不好的预感。 「段队。」 「李光伟与周琴昨天晚上都已经认罪伏法了,李光伟蓄意谋杀,贿赂协警,判了死缓,周琴做为从犯,做假供,判了六年。但是……」 「但是怎么了?」 「他们在凌晨的时候都自杀了。」 第52页 「自杀?」龚杍蹙眉,不由想起先前李才斌的事情。 「你看看这个。」段立说着,手机选出了两张图片,递给了龚杍。 李光伟和周琴也都是割碗自杀,而且伤口,也是三横两竖。。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vip] 龚杍心底一沉, 又是摄魂! 既然事情让她遇见了,她就不能不管,「我跟你过去看看尸体。」 「走。」 段立从收到消息查看了尸体后就没睡着, 天才亮就开了车过来找龚杍, 此时听她这么一说, 仿佛也来了劲儿,把指尖的烟一扔, 然后就带着她一起上了车。 拉开车门的时候,龚杍想起了蔡安, 她转头看它:「要一起吗?」 「我……好。」蔡安犹豫了一下,飘向了车子。 李光伟和周琴都是在医院出事, 因为需要保护案发第一现场,此时两人的尸体还停放在病房里,病房外已经围了警戒线。警员和法医正在进行现场取证。 龚杍问道:「割腕并不会第一时间死亡,护士巡房的时间没有发现问题?」 「两人临睡前都喊冷,护工就给他们都加了一床棉被,割脉后, 他们用棉被包着伤口, 血被棉被吸进去,没有滴到地上, 且他们一直十分平静,护士巡班时根本发现不到。值夜班的医生是六点过来接班的,他接班后巡视病房才发现两人脸色不对劲,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两人已经死了。」 龚杍是跟着段立一起进了李光伟的病房。 只见李光伟脸色发白, 已经微僵, 他的手就放在一床染成猩红的血被之上, 画面触目惊心。 「段队, 你看看这个。」 法医将李光伟翻了个身,两人就看到在他下的被单上,是用血写的一行字:两命赔一命。 「我刚刚去看了周琴的被单,也是写了这样一行字,我刚刚已经把字拍照发给技术部门去比对,如果这些字迹是这两人的,那么这也许是一起商量好的自杀案。」 段立心中很明白,这一次只怕跟上一次李才斌的案子一样,看似自杀,其实是他杀,但是未经查证,他不会随便出口,于是说道:「比对结果出来了告诉我。」 「是,段队。」 龚杍目光落在了那伤口上,当看到那伤口上的摄魂印灵时,脸色凝重,转身走出了病房。 段立跟着她走了出去,两人走到了走道无人的地方,段立才问道:「是不是跟李才斌的死亡一样?」 「一样,都是被摄了魂。」龚杍点头,又问:「段队,除了最近两次是这种自杀形式,你之前还有没有接受过类似的案子?」 「局里每年都有不少割腕自杀的案例,虽然有些会有遗言,但是并没有留下这种类似『几命赔几命』的留言,至于伤口……我得回去查一下近年自杀案卷宗。」 「查了有结果告诉我一声。」 段队还有事要处理,所以龚杍带着蔡安下了楼,但是却没有离开医院。 这两件案子明显是同一人所为,而且是涉入玄门,又正好都是龚杍参与的案子,所以怀疑这件事情就是冲着她来的。 但是她才穿过来三个多月,也没有认识什么人,更谈何仇家了。 所以对方到底是何目的? 龚杍看向了医院,突然间想起了那一日在电梯遇上的那个男子,她眼神一动,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段立:「段队,我想要一份医院住院部前天的监控。」 「医院已经把周琴李光伟住院后的监控录像都复制了一份,我让同事发给你。」 「好的。」 龚杍很快就收到了监控录像,她直接点入了住院c部前天的电梯监控录像,然后她就看到那个男子走出电梯。可是当画面切换到走道的监控录像时,那本应该从电梯走出来的男子,却凭空消失了。 果然如此! 难怪那天张罗阿武找不到他! 而且这个男子,不仅脸上戴了口罩,而且在所有监控录像面前,都有意低头避开了摄象头。 如此来看,想要通过监控查到这个人的机率等于零了。 看似找到了线索,但实则这个线索,根本用不上。 但是如果对方是冲着她来的话,那么应该不会就此罢休。 她倒要看看,他们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 一直安静地跟在她身边的蔡安,小声开口问:「观主,他们真的是自杀吗?」 「不是。」 「那会是什么人杀了他们呢?」 「暂时不清楚。」 「不过不管是什么人杀了他们,我都挺开心的,因为我的仇终于报了。」蔡安开心地说道。 站在蔡安的立场,李光伟和周琴两人被杀,的确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龚杍看向他,只温柔一笑: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女儿,我听说她这段时间被寄养在邻居张姐的家里,眼下周琴死了,她过些天应该会被送回老家你父母那儿。」 蔡安和周琴在这边都没有亲戚,周琴是孕后期意外大出血送的医院,也没来得及安置大女儿,李光伟本就见蔡乐乐烦,根本不管她,五岁的蔡乐乐一觉醒来找不到妈妈,就一个人坐在门口哭,还是邻居张姐看到了,把孩子带到了家里看着。 张姐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在小区楼下开着一家水果店,她只有一个儿子,两年前去了别的城市上大学。 第53页 龚杍带着蔡安过去的时候,张姐正在陪着小乐乐画画。 只见那五岁的小姑娘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手里拿着一支腊笔在画着东西。一旁的张姐温温柔柔地将一块水果递到了她的嘴边。 小乐乐仰起了脸,笑得开心:「谢谢姨姨。」 那画面温馨而美好。 蔡安看着女儿的笑容,一下子没忍住,直接就蹲在地上,嚎哭了出来。 小乐乐似乎有感应,她转头,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看向了龚杍,又看向了龚杍的旁边,白白嫩嫩的脸上是可爱的笑容,「小姐姐,您要买点什么吗?姨姨家的水果都很好吃哟。」 「哦,什么水果最好吃呢?小朋友你帮姐姐推荐一下吧?」 小乐乐一听,迈开小短腿走向了龚杍,然后指着一款苹果和一款芒果:「小姐姐,这个苹果,还有这个芒果,我刚才就吃了,很好吃很好吃。」 「好,那我听小朋友的,就买这两种。」 龚杍笑着,拿起袋子开始装。 小乐乐帮姨姨做了一单生意,特别骄傲地回头看向了姨姨。 张姐也开心地笑了:「小乐乐真棒呀!又帮姨姨做了一单生意。」 蔡安看着女儿,终于是克制不住,沖了过去,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抱住女儿,可是他的双手,穿过女儿的身体,最后徒劳无功。 他无助地回头,看向了龚杍,想恳求让他再抱一抱孩子。 龚杍微不可觉地轻摇头。 买好了水果,龚杍提着水果,带着蔡安就出了水果店。 「不行,孩子太小了,你现身见她,一是会吓到她,多少会留下阴影,二是你厉鬼的阴气太重,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其实她现在过得很好,不去打扰她,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其实龚杍也有办法能够在不伤害乐乐的情况下让蔡安抱一抱乐乐。 但是,以蔡安的念女之心,一个拥抱又怎么够呢?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终究是要分离,何必徒增牵绊,倒不如心硬一些,直接断了念头。 「观主,你说得对,人鬼殊途,我不应该只顾着自己,我要为乐乐着想,我不能害她身体不好。其实能这么远远地看一看她我就很满足了,要知道我死后,每天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看她一眼,看看她过得怎么样,看看她长大了没有。」 龚杍点点头,温柔一笑:「小乐乐长得很漂亮,又可爱又懂事又聪明,你放心吧,我刚才为她算了一下,她的命运很好,一路遇贵人,学业事业爱情都将一帆风顺。」 蔡安听到这里,眼泪又流了出来,他即欣慰,又觉得遗憾。 他的乐乐就是最最棒的孩子。 「观主,像乐乐这种情况,能不能不让她回老家我父母那儿,而是重新给她找监护人,比如说像张姐那样的人家?」 「为什么?」 「我父母是农村人,重男轻女,且他们一直不喜欢周琴,乐乐出生后,他们甚至都没有过来看过乐乐,连一件衣服也不曾买给乐乐,我带乐乐回过几次老家,可是每一次,我父母都只顾着我的两个侄子,连吃的都捨不得给久久回家一趟的孙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样的事情,说出来蔡安都觉得羞,但是他能为乐乐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龚杍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情形了,蔡安在的时候老人都不疼爱,又怎么能期望蔡安去世后,老人会善待这么个小孤女呢? 这样的小孤女,如果真送到了老家,只怕人生也毁半了。 「那么可爱的孩子,我也希望能看到她一直幸福地笑着,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一定会为乐乐找一户好的人家。」 「谢谢,谢谢你观主。」蔡安感动地又哭了出来。 …… 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龚杍回了青云观就先给段队打了电话,说了一下关于蔡乐乐的事情。 段立身在刑警队里,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 「这件事情很好办,周琴名下的房子,在一个月前被李光伟拿去贷款了,当初蔡安的赔偿款也是个空头支票,所以眼下周琴没有留下什么遗产的,蔡安和周琴的父母肯定不愿意接养蔡乐乐。 我现在就联繫一下居民委员会,让他们去联繫蔡乐乐的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如果他们没有接养蔡乐乐的意愿,就可以着手为孩子挑一户新的监护人。」 「挑监护人的时候,麻烦让居委那边优先询问一下目前照顾蔡乐乐的水果店老闆张姐,她是个很好的人,如果她愿意领养孩子,我想对乐乐而言是最好的归属。」 「你想得很周到,放心吧,小孩子那么可怜,我一定会办好。」 龚杍打电话的时候,蔡安就在一旁听着,听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他心里最放不下的事情,终于是解决了。 只要乐乐过得好,他也就能走得安心了。 「观主,麻烦你跟段队说一声,就说蔡安谢谢他,谢谢他对乐乐的照顾。」 「好。」龚杍点头,又将原话转告给了段队。 「你告诉他,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职责,还有,你让他放心,就算乐乐给了新的监护人,我也会让民政居委会的同志定期走访,保证孩子在那么得到好的照顾。」 「放心吧,好人还是多的。不仅段队,我也会经常去看望乐乐。」 第54页 蔡安坐在地上,哭着哭着,身上的戾气一点点地散开,魂体中的怨气渐渐散去。 龚杍温柔一笑。 待乐乐的新监护人找好了,就能为蔡安超渡,送他去往生路。 龚杍一夜没睡,处理了这件事情后,回了房间倒头就睡。 因为太累,忘记把装着景薄的养魂瓶放在外间。 景薄缓缓地从养魂瓶里钻了出来,俊美无暇的面容上,一双眼睛透着困惑,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她看着。 她的睡姿,真的是与好看没有一点关联,连外衣也不换,直接躺倒就睡,双手摊开,双腿大开,完全一个豪放糙汉的大字睡姿。 大抵是累了,她睡得很香,还有着细微的唿噜声,听起来还怪可爱的。 景薄没忍住嘴角就弯了几分。 之前,他满脑子都在想着用尽各种办法也要回自己的身体,尽管记忆破碎,但是执念极深,但是最近,他的执念,越来越薄了。 他觉得,要是真的回不去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就这么陪在她的身边……也挺有意思的? 龚杍就是梦中也格外敏锐,景薄的目光太灼热了,龚杍梦中似有所感,眼睫毛轻轻一颤。 景薄吓得一熘烟儿钻回了养魂瓶里。 明明鬼魂没有心跳,他却能感觉到,心跳加速…… 而龚杍仅仅是翻了个身,继续熟睡。 景薄又悄悄地从养魂瓶里钻出了头,可惜这一次,只看到了那纤细的薄背,还有那凌乱小丸子头下,半截雪颈。 他觉得自己有点热…… 这很不符合生魂应有的反应。 龚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景薄坐在她的床尾。 睡醒未反应过来的迟钝大脑让她差一点一招送他归西,最后还是在看清是他后急急收手。 龚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坐我床尾?」 景薄面容白皙,眼睛清亮,声音更是理直气壮:「你。」 龚杍:「……我?」 景薄看向了她腰上繫着的养魂瓶。 龚杍这才发现,她进来的时候太困了,忘记把养魂瓶取下来,因为睡品不好,那原本系在腰间的养魂瓶,不知何时,竟然……落到了她的胸口。 景薄见她看着养魂瓶,眼神飘了飘,有些尴尬。 但凡是个女子,遇上这种情况,多少会不好意思吧。 但见龚杍从容地把养魂瓶从腰扣上解出来,目光很不以为然地看向他:「忘记把你放外间了,不过你不好好呆在养魂瓶里,跑我床尾干嘛?」 「我……我……」景薄对上她那一副『不以为然』『很不理解』外带『我觉得你事儿多』的眼神,气得半天没吐出一句话来。 算了算了。 这就不是个可以用常理推断的女人! 「行了,赶紧滚进养魂瓶!」 龚杍看他在那儿结巴半天,于是顺手一招,直接将他的生魂招回养魂瓶里 毫无反驳之力的景薄:……不行,我要赶紧回身体里去!我不当这么憋屈的生魂! …… …… 段立带着李冬两人查了一整天这一年来的自杀旧案卷宗,终于有了结果————并无一例相似案例。 他第一时间给龚杍打了电话。 龚杍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对方太具针对性了。 「对了,今天景家那边回了我了,说是景老爷子不见任何人。」 「不见任何人?」 「我私下找了朋友,从照顾景老爷子护工那儿得了些消息,据说景老爷子现在状况很不好,景拓虽然对外宣称请了教授专家会诊,但其实并没有给他看病,现在除非景老爷子能好起来,要不然,只怕没有人能、见景薄的身体。」 「段队,你能拿到景家的内部地图,还有景老爷子,景薄所在的房间吗?」 段立一听她的话,严肃地道:「你要干什么?龚杍,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要是被捉到,我都保不住你。」 「段队,我没说要私闯民宅啊。」 「龚杍,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段立严厉地拒绝了她。 首先,这是犯法的,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看着龚杍为了个案子陷险。 龚杍:「段队……」 「好了,挂了。」 龚杍望着被挂断的电话,一脸无奈:「……」 「先去吃饭,晚上我带你去会会景家人。」 却不料,景薄也是一脸严肃:「我也认为你不能私闯。」 「相信本观主,本观主说行就行。」 「龚杍,你是道士,你会法术,这是事实,可是对付妖魔鬼怪你擅长,并不代表你擅长对付人,有关于景家的记忆我虽然十分模煳,但是我潜意识里知道,景家绝不好闯。」 「你不想回身体里了?」 「我不想你有危险。」 「是个善良的人,那么本观主就更应该救你了。放心吧,不过就是潜进景家,对于我来说,小事一桩。再说了,我也不是单独行动,有二师兄在,一般人打不过他。」 「枪呢?」 龚杍冲着他神秘一笑:「虽说科技发达了,枪枝炮弹横行,但是你得相信一点,老祖宗的东西,不管过了多久都是好用的!像枪这种东西,一道土符就挡下了。」 景薄看着她,还想开口。 第55页 龚杍却是小脸一板,话不多说,直接伸手一扫,将景薄的生魂压回养魂瓶中,随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黄符,封住瓶口,转身,快乐地直奔偏院吃饭饭。 景薄:……龚杍你还是不是人! 社会我龚哥,人狠话不多。 飘在上空的张罗等鬼,都默默地往后飘了飘,就怕多说几句烦到观主了,让她给收进瓶子里。 …… 对于青云观几人而言,前往景家,确实是没有什么可怕的。 只要龚杍不是单独犯险,他们完全支持帮景薄生魂入体。 于是,等食客们吃饱喝足走后,三位师兄收拾碗筷桌椅,打扫卫生,吃完晚餐,就各自回房间准备好出门的用品。 十一点的时候,几个人已经一身标准夜行装出现在了院子里。 龚杍看向了师傅和师兄们都穿着夜行装,嘴角微微地抽了抽。 需要这么隆重吗? 师傅师兄淡定一笑:需要!他们的夜行装已经放了好久没有用上过了,难得今天晚上时机正好。 而且,他们还不放过龚杍。 「小杍,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找上门,回去,把夜行衣穿上,再蒙上方巾。」 「要是觉得黑色不好看,我记得师傅当初给你买过一套花色的。」 龚杍一想到师傅买来送她十六岁生辰的那件花色夜行衣,嘴角一抽,可是当着师傅的面,她是不能嫌弃那套百花齐放的夜行衣的。 「我觉得咱们得统一一下比较好,所以师傅师兄你们等我片刻,我这就去换。」 怕师傅劝她穿那一套能丑哭几条街小孩子的花红叶绿的夜行衣,龚杍扭头就回去换黑色夜行衣。 …… …… 今夜无风,天气闷热。 半夜了,枝头上的知了还时不时吱吱地叫着。 景家别墅三楼,景薄就躺在无菌房里。 景拓每晚睡前都会过来看一看他,然后会认真地检查每一道符箓是否完好,是否在原位。 「好好照顾我这位堂弟。」景拓转身看向护工,他的声音温和,脸上的笑容却让人极不舒服。 「景先生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景薄的。」 两名护工低着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说,她们甚至不敢对外说出半点这里的真实情况。 毕竟,景拓捏着她们一家老小的命。 景拓走到门口的时候,掏出了手机,打了电话,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弄死他?」 「你想继承景家的家产,就必须听我的!」 「我不明白,他现在都是个植物人了,为什么不能趁机弄死他呢?留着他,我始终觉得心里不安!」景拓面色阴冷,满脸戾气。 他真的是恨不得立刻弄死景薄,这样就无后顾之忧了。 「景拓,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你强行斩断他的命数,就算继承了景家,你也没那个命去享受!」 景拓咬牙,没敢再说什么,「是,您是高人,我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vip] 龚杍等人站在外墙外,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监控头还有热量感应器,还有围墙内的数十只嗅觉敏锐的黑狗,脸有点儿疼。 高科技有时候, 还真的不是玄学能破的。 她虽能缩地成寸, 但是经过的时候, 还是会引起热量感应器反应,而且那一群黑狗, 本就灵敏,只怕她一进去, 里面的人就发现了。 「看来想要进去而不被发现,难。」 「要不就先回去, 另想他法?」 「我再想想。」龚杍盯着景家大别墅的围墙,抿唇苦思方法。 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或许,我有办法。」 龚杍看向了景薄:「你想起来了?」 「不记得,但是我每次来到这儿,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会浮出一张暗道的线路图, 我直觉也许能进别墅。」 景薄抚额, 他不能多想,只要去想关于他身世的事情, 头就会隐隐作疼。 「我记不起入口在哪儿,但是知道它的模样,那是一个山脚湖边的入口,旁边有一处荆棘, 我想如果真的是景家别墅的暗道的话, 那么入口一定就在后山的长绿湖里。」 龚杍看向了景薄, 想起了关于景薄的资料, 资料里记录了他从小到大发生过的事情。 景泰别墅区是景家开发的产业,据说是景薄十五岁那年出道第一次经手的项目,从投标到规划到开发,全程由他主导。 十五岁的少年做项目,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景家在拿钱给小孩儿玩。 可是少年凭着周全的规划,独到的眼光,还有一手出神入化的营销手段,硬是将这块地皮做成了南奇省的顶级富人区。 景家别墅还是景薄亲自设计的,小城堡式别墅,占地面积大,配备顶级安保系统。 所以他脑海里这一副暗道地图,也许还真的就是景家别墅的暗道路线图,估计是景薄亲自设计监修,为了保命所留,所以景薄记忆深刻,纵然失了景家相关的记忆,但是却还是能想到那副路线图。 长绿湖因水质清澈,长年清绿而闻名。 这一带被建成别墅区后,长绿湖更是受到了重点保护,环境,水质都保护得极好。 湖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天边的弯月。 阿薄轻轻地飘出了养魂瓶,从长绿湖的边上飘着,从湖边一路向着四周飘过去,黑夜里,光线并不怎么好,他看得非常仔细。 第56页 最后,停留在了湖水与山相连的一处位置。 龚杍跟了过来:「是这儿了?」 「在这水下,有一扇铁门,进去了有条道可通景家。」 景薄的话才落,就见龚杍二话不说,直接一跃,一脑门钻入了水里。 景薄:「……」 江流澄每次看到小师妹这模样就是一声长嘆:「你说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勐呢?好歹给几位师兄留点活儿啊!」 「算了吧,小师妹能力大,肩上的担子也重。」胡汉二永远都是小师妹做什么都纵着。 巫常在淡淡地瞟了三个徒弟一眼:「主要是你们几个水性都不如她。」 三人被捅到了痛点,默默闭上了嘴:「……」 景薄低垂着头,盯着湖面,有些担心。 龚杍钻进去有一会儿了,怎么也不上来呢? 她不需要上来换个气吗? 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那少女破水而出,秀眉圆眼,脸上水花映着月光,笑容亲柔:「找到了,果然有一道铁门!」 「为师在这儿守着,你们三跟你师妹一起进去。」 出口必须有人在这儿守着,巫常在想了想,拿出了一道隐身符,往自己身上一贴。 龚杍举起了养魂瓶,景薄连忙钻了进去。 随后,龚杍带着他和三位师兄,打开了铁门的锁,进入了暗道。 暗道是建在山腹里,从山腹连着景家别墅。 暗道并不是一条路过去,而是分出了几条分道,但是随着深入,景薄的记忆似乎越来越清淅,他带着几人一路沿着复杂的暗道,准确无误地到达了一处向上的暗门。 顶上,传来声音。 「爷爷,你身体好些了没有?」 「我没事,阿薄怎么样了……」 「我知道您担心阿薄的病情,美国那边几位脑科教授明天就到,到了我立刻让他们给阿薄诊治,你放心吧,但凡还有一点点希望,我都会救活阿薄。」 「好……」 「爷爷,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不合适,但是我不得不说,您身体不好,阿薄又这样,您看看您是不是要把遗嘱给改一改呢? 爷爷,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若是真想做什么,我直接就不救阿薄了是不是?您也不想看到咱们景泰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这件事情我会考虑的。」 「不急的爷爷,我就是提一提,我并没有想过要跟阿薄争家产,我只是希望咱们景泰能屹立不倒。」 「爷爷你休息吧,我先离开了。」 景拓转身走出景老爷子的房间,眼神瞬间染上了戾气。 要不是那边不让他弄死景薄,他何必来这儿受老头子这份气! 「看来这暗道直通老爷子的房间。」 「也好,看得出来老爷子疼景薄,现在只有老爷子一人,我们上去找老爷子谈谈。」 龚杍看向了那道钢制的密码暗门,又看向了景薄。 景薄摇头。 「你随便试试。」 「……」 景薄伸出手,按向了号码键。 也许是他潜意识里把这条暗道还有这个密码记得太深了,就算失忆,他的肢体却仿佛带了记忆。 龚杍顺着他的动作,实按下去。 叮。 钢门无声地向两边移动。 躺在床上的景老爷子闻得动静,沉着的目光,看了过去,一只手已经按住了床边的报警器,但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按响。 这条暗道,是阿薄当初突发奇想决定打造的,当时高薪从外地请了十名工人,十名工人俱都签了保密协议,在施工过程不许离开这儿,且不得与外界联繫,他们是被蒙着眼睛带到了只建了外围的别墅里,然后阿薄亲自监工,后来密道建成后,阿薄又亲自把十名工人送回去,从头到尾,工人们都不知道是在何处施工。 这道暗道,是景薄的杰作,说是为了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能逃生避难,所以连景拓也不知晓。 所以这个时候,暗室的门开了,会是谁? 「谁?」 门才开了一道缝,龚杍率先穿过,担心老爷子看到陌生人会报警,她当先喊了一句:「景爷爷,我是阿薄的朋友。」 一句『我是阿薄的朋友』,让老爷子那已经打算按下报警键的手,停了下来。 他看向了面前的小姑娘。 黑色的长衣长裤,头上扎一个丸子,面容清秀,眼神干净明亮。一眼看着,不像是个坏人。 但人不可貌相。 景老爷子面带质疑:「你是谁?」 「景爷爷,你看看他。」 龚杍说着,伸手,在空中画符,随后点向了老爷子的眉心。 一道灵力射入,开了老爷子的天眼。 景薄恰在此时,飘了进来。 白衬黑裤,面容俊美,不是他的小孙子,又是谁呀! 景老爷子的眼眶当场红了,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向了景薄,声音哽咽:「阿,阿薄……不,你不是阿薄,阿薄明明就在隔壁?」 老爷子盯着景薄与龚杍,眼神中警惕又起。 景薄只觉得胸口一痛,红着眼眶喊了一句:「爷爷,我是阿薄,只是我现在只是一道灵魂。」 「灵魂?什么意思?」 「景爷爷,景薄的身体被人动了手脚,他现在灵魂无法回去身体里,我今天晚上带着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第57页 景老爷子眉眼一皱,看着龚杍。 景薄:「爷爷,这件事情听起来确实很荒谬,但是这就是事实。」 景老爷子盯着两人,脸色沉凝,似在考虑,「我如何知道他就是阿薄的灵魂,除非他能回答上我的问题。」 「眼下他失忆了,失去了与景家相关的记忆。」龚杍看向了老爷子。 「就是说你们没有证明的办法?」景老爷子看着她:「那我如何相信你们说的话呢?」 「这件事情,您只能选择信与不信发,因为我们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办法。」龚杍实话实说,毕竟现在这种情况,她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证明景薄的灵魂。 「我如果不信呢?」 「景薄现在非常危险,如果灵魂一直不能入体,那么后面也许就再也没有恢復的机会了。」但是她看着面前这个眉目透着睿智沉着且深爱着景薄的老人,莫名有信心,他一定会同意。 景老爷子一直看着他们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按下报警器,老人的内心充满挣扎,他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但是为了小孙子,他又不得不去谨慎。 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下了决心:「怎么让他的灵魂入体呢?」 「他的身体让人动了手脚,只要让我看到他的身体,我就能解除他身体的禁锢,让他的灵魂归位。」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条暗道的?」 「景薄虽然失去了与景家相关的记忆,但是他看到别墅的时候脑海里就有这条暗道地图,我猜测着他以前一定时时谨记着这个暗道地图这条暗道,所以就算他的记忆被人禁锢,记忆深处却依旧清淅。」 龚杍最后这一番话,终于让老爷子下定决定。 因为,景薄以前,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爷爷,这条暗道地图你一定要好好记着,每天反覆记一遍,这样,遇到危险的时候,才能第一时间逃生。 所以这孩子,就算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记得这条地形图。 一直在犹豫的老爷子,终于是点点头:「过来扶我,我带你们过去。」 老爷子中风在床已经许久了,虽然说话还算利索,但是双腿却不能动了。 龚杍把轮椅推到了老爷子的床边。 「我来。」董思风此时也从暗道中走出来,把老爷子抱上了轮椅。 「景爷爷,景薄成植物人这事透着蹊跷,我担心这景家有人对他不利,所以我打算隐身跟您过去。」 景老爷子看向了她:「隐身?」 「对。」龚杍点头,掏出了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身上。 瞬间,消失在老爷子的面前。 以为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景老爷子内心:都快入土的人了,原来世面还是见得少。 龚杍这么一隐身,倒是省下了许多事情。 毕竟,龚杍的担忧,正是他心底的担忧。 老爷子歷经沙场数十年,看多了豪门内斗,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景拓那点心思。 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去定景拓的罪,但不定他的罪,却不表示他没有防着他。 轮椅轻轻地转动着,打开门的时候,门外两名护工立刻站了起来:「老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看看阿薄。」景老爷子缓缓地说道。 「我推您过去。」 「不必,我一个人去就行。」 几名护工都是景拓请过来的,事前都被交代了要盯紧一点,但在老爷子面前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在景老爷子进了景薄房间后,赶紧悄悄地打电话给景拓。 「不用管他,他想去看就让他去看。」景拓此时正在顶楼的花园里喝着红酒,享受着这种把景家掌握在手里的快感。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算暂时不能弄死景薄,但是老头子自己一个坐着轮椅的,他要是翻脸,他让他连门都出不去,自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 推开厚重的房门,套间的卧室被改成了无菌房,景薄的身体就躺在床上。 除了脸色有几分苍白外,整个人透着安详,眉目清峻。 景老爷子一看到躺在床上的景薄,眼神就溢出痛心。 他老了,半截身子入了土了,现下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子,当初景薄父母车祸,把才三岁的景薄交到他的手里的时候,他答应的儿子,会把阿薄好好养大的。 老人最怕的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二十一年前,他送走了景薄的父母,现在的他,最不愿意见的就是景薄有事。 所以,在听到龚杍说的话时,他虽然犹豫,还是答应了。 其实景拓自以为把控了一切,但其实请来的那些教授医生,老爷子有自己的手腕,早就私下联繫过确认过。虽然景拓确实是交代教授做做表面功夫,不必好好医治。 但是那些教授也都说了,没有让他醒过来的把握。 所以他才会答应龚杍试试。 龚杍站在床边,看了片刻后,面容凝重,走到了床尾处,看向了床尾的位置,伸手,撒下了三张符箓。 「这是什么?」景老爷子惊讶地问道。 他每天都会过来看景薄,但是从来不知道,小孙子的床上,被人贴了三道符。 「我原以为对方阻断了他生魂与身体的牵连是要他的命,没有想到,对方不是要他的命,而是要他的身体!」 第58页 董思风走了上前,看了一眼龚杍手里的符,脸色一沉:「难怪景薄这几天灵魂越来越不稳,原来是被人下了养灵咒,这也幸好是今天晚上来了,若是再迟个几天,说不定来也回天无力,这手段未免恶毒!」 「现在怎么办?他的身体受阴邪所侵,就算把生魂送回体内,只怕魂体会不稳,随时会出魂。」 「先送回体内再说了。」 「也唯有如此了。」 「什么是养灵咒?什么叫要他的身体?」景老爷子听着他们的话,越听心中越是震惊。 他原本还一直不愿相信景薄是被陷害的,但是眼下看着这三道符,听着这几人的话,却是心中阵阵心惊与失望。 难道真是景拓所为? 「老爷子,这事让我师兄为您解释,迟则生变,你们先出去,待我先把景薄的灵魂送入身体再说。」 龚杍说着,从背包里拿出了早就画好了符箓,摆在了景薄的身体八大方位处,直接在地上盘腿而坐。 口中默念安魂咒。 房间,无风起冷意。 一阵阵阴风自景薄的身体溢出。 他的身体,此时就像是个装满了阴风的容器,而就在这时,龚杍掀开他的被子,拉开他的衣服,将他翻了个身,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他的后背开始画符。 景薄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被打碎,然后被挤进了一条通道,被阵阵强风推动,不由自主地向着一个光亮的方向飞去。 …… …… 「古时候有一种邪术,叫做夺舍,而有些人为了有一个最好的舍,他们会开始养舍,其中最邪门的就是以鬼养舍,附养灵咒,投鬼魂饲养,把这具身体,养成至阴至邪至毒的躯壳。而景薄的身体,现在就是被人用了这种方法在养舍,也幸好我们来得及时,若是再迟些时候,待养成时,只怕景薄自己的生魂都无法融入。」 「如此恶毒,到底是谁?」景老爷子气得脸都发白了。 他绝没有想到,有人对自己的孙子下如此狠毒的手。 董思风见状,连忙安抚:「老爷子切不可动怒,景薄的灵魂就算归位,但是魂体不稳,接下来也许还有需要您帮助的地方。」 「对对,我不能生气,我这身体得养好,我还得保护阿薄!」景老爷子大口地喘着气,但是一想到景薄被人如此陷害,又觉一口气咽不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董思风心中担忧,正想劝说,江流澄见状,直接走到老爷子旁边,伸手,在老爷子的眉心一点。 老爷子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大师兄,这种时候,让他睡会吧。」 董思风点点头。 三人一起看向了无菌房。 透明的玻璃门隔绝了阴灵之气,浓重的阴气越来越重,那少女一身黑衣,此刻却像是一束光,身上灵力凝成的道光,照入黑暗。 龚杍此时已经在景薄的背上画好了符。 她背梁笔直,手指掐诀,清致的面容上,双眸紧闭,口中口诀汇成了一道道咒语,向着景薄后背的符箓流去。 鲜血所画的一道道符字,随着咒语渐渐地泛起了金光,那金光缓缓形成漩涡,凝聚于顶。 少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是她的眼神,却坚定不移。 只见那浓重的阴灵之气,被引入了景薄背上的符箓之中,无菌房里的阴暗气息,一点点化开,最后,归于平静。 龚杍身形一晃,一直扒着玻璃门的胡汉二几乎是第一时间沖了进去,一把扶住了小师妹。 「三师兄……」龚杍脸色微白,却笑容满脸:「我刚刚是不是老厉害老帅了!」 一旁的江流澄听到这不要脸的自吹,原本担忧的脸色一变,直接一翻白眼:「厉害,你是咱们全观第一人!」 龚杍笑眯眯看向二师兄:「行吧,我知道咱们观论帅还得是二师兄!」 「别贫了,先坐下歇会。」 董思风搬了张椅子在她的脚边,龚杍此刻确实是身虚腿软,也不客气就坐了下来。 方才做法,耗费精气灵力甚多,但至少是成功了,景薄已经灵魂归位,接下来就是等他醒过来了。 …… …… 许家。 阴邪的冷风自地底钻出,沖向许启安的房间。 砰! 房门窗户皆被那阴邪之风给沖得砰砰声响。 睡梦中的许启安再一次被惊醒,他勐地坐床上坐了起来,看向了面前那一团浓黑得化不开的鬼雾。 「你还有心思睡?没用的东西!」阴沉的声音从鬼雾中响起。 许启安还未曾见『先人』如此愤怒,惊得脸色一白当,几乎是滚掉在地上,跪在了『先人』的面前:「先人息怒,小子无能,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阴厉的声音夹着怒火,冲着许启安吼道:「养灵咒被破了!」 「怎么可能?」许启安抬头。 「许启安,你不要忘了,你的命就在我的手上,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养废物的,你如果不行的话,我随时会换人。」 黑暗中,阴沉沉的声音夹着冷情。 许启安的心往下一沉,脸上现出了慌恐不安:「先人息怒,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我现在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去吧。」 「是,我这就去!」许启安连衣服也未披,跑出了房间,一边高声喊着管家一边疾步而出。 第59页 那模样,全无白天拄着拐杖,步伐阑珊的老人之态。 许管家早就闻得动静。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人』频频半夜出来。 他一边心惊胆颤追上老爷,一边询问:「老爷,怎么回事?」 「焕天现在在哪儿?」 「大少爷去了龙明市那边为先人寻找食物。」 「打电话让他回来!」 「是。」许管家应了一声。 「把老五叫醒,随我去一趟景家。」 许启安交代完,又拿着手机打给了景拓。 电话一接通,他当场大吼:「景拓,你到底还想不要要景家的家业了!」 「许家主,为何这么说呢?」接到许启安的电话时,景拓紧张地坐直了起来。 这许家主自打第一次见面后,就没再联繫他,都是让许焕天与他联繫,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放了什么人去见景薄了?你可知道,景薄已经被人救了?」 「怎么可能?我听了您的吩咐,根本不敢随意放人进去,就连那些教授医生来了,也是让天先生先确认没有问题才会让他们去医景薄。」 「你现在立刻去看看,景薄还在不在?如果他的身体还在,务必要守着,等我过来!」 「好。」景拓应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 当他跑到三楼的时候,就见走道平静,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工正在打着瞌睡。 他没说什么,直接按了密码进入景薄的房间,当看到那已经空了的床,脸色大变,回身就走出房间,「谁进来过这个房间?」 「刚刚老爷进去看了景二少爷。」护工连忙应道。 「他把景薄带走的?」 「带走?没有啊,老爷进去看了景二少爷一会儿就回房间了。」护工一听这话,满脸茫然。 景拓走到了老爷子的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表情后,这才推开了房门。 「不是说了没事不要进我的房间?」老爷子一副被吵醒的模样,面露不悦。 「爷爷,是我。」景拓连忙应道。 「怎么又过来了?不是说了遗嘱的事情我会考虑,你就这么心急吗?」景老爷子面露不悦地看向了他。 「不是为了遗嘱的事情,而是景薄他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好好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见?我刚刚才过去看过他呢!」 「您不知道他不见了?」景拓盯着老爷子的脸,有些意外。 「你以为是我把他藏起来了?他伤成那样,我藏起他有何作用?人不见了你不赶紧去查去找,跑来这儿闹?阿拓啊,你究竟在玩什么?」 景老爷子到底是久经商场,回答得面不改色,甚至带夹了一抹深深的反质疑,冷冷地瞪着他:「我告诉你,老头子我还活着,你们不要试图对阿薄做什么,阿薄要是出事,按照先前立的遗嘱,他的股权,是会捐出去的!」 「爷爷,我当然知道,所以我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景拓本来是怀疑老爷子的,但是此时面对老爷子冷声反问,反而心中一虚,不敢多问。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vip] 景老爷子看向了景拓, 心中失望极了,但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景拓看出端倪,于是愤怒大吼:「还不派人赶紧去找!好好一个大活人, 怎可能凭空消失!」 「爷爷您别动怒, 我这就去找。」景拓不敢耽误, 连忙转身让人去查。 而此时,一直未醒过来的景薄已经被龚杍等人扶着通过地下暗道出了景家, 并且以缩地成寸回到了青云观。 景家暗道之事,只有景薄和老爷子两人才知道, 所以任景拓把景家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查出半点线索。 「许家主, 房门外,通道口,一楼内门,一楼外门我都派了人守着,可是景薄的人就这么神秘地不见了,我查了所有的监控还有热能感应系统, 全都没有意外, 这事只怕也只有玄门的人才能办得到。」 「玄门的人也办不到!没有人能在不惊动黑狗和热能感应系统的防护层把人带出去。」 许启安眉头紧锁,此时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 毕竟这件事情, 就算他亲自来,也没有办法不惊动一切的情况下把人给带出去。 「你现在让人继续搜,说不定人还在别墅里?」 「已经在搜了。」景拓脸色难看无比。 如果让景薄活下来,有了这一次, 下次想再对他下手只怕就难了。 「拿我的罗盘。」许启安对管家说道。 管家这才打开了带出来的箱子, 从里面拿出了罗盘。 许启安能够当上玄门上三门之一许家的家主, 确实是有几分本事, 他虽然不能算出来是什么人带走景薄,也算不出来对方是怎么带走景薄。 但是通过罗盘推算,他却能算出景薄眼下大致的位置,再圈一下范围。 很快,他就锁定了青云观。 「青云观是什么地方?我这就带人去找。」想到自己就快要成功的计划被人给破坏了,景拓心急如焚,眼下只想着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景薄给找到,然后弄死! 就算老爷子愤怒又怎么样? 他就不信老爷子真的会把股分捐出去。 就算真捐出去,他也顾不上那些了! 「老爷?」许管家看向了许启安,眼中带着询问:「可需要我们去召集人手?」 第60页 「叫上人,去一趟。」许启安一咬牙。 若是不能把景薄给带回来,『先人』那边他就交代不了。 景拓见许启安放了话,立刻也召集了别墅里的保镖。十几辆车子浩浩荡荡地直奔青云观。 青云观中。 龚杍就坐在手机旁边,一边盯着自己的手机观看着:「大师兄,直播开了吗?」 「开了。只是这样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这可是一个法制社会,咱们得相信国家,对方要是不怕恶行曝光,大可以搞事。」 青云观的直播号从私房食店开张的时候就已经开通了,大师兄董思风时不时会上直播说一说书。 但是主要还是为了私房食店的宣传。 「龚杍,你在搞什么花样?大半夜不让我睡,让我看你们的直播?」段立正要入睡就被龚杍的电话给吵醒,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就让他观看青云观的直播。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结果他登陆上去一看,好傢伙,半天都在播着青云观敞开着的大门,门外,路灯幽暗,偶尔有车经过,老榕树下,影影绰绰。 要不是知道龚杍不是个会胡闹的人,段立都想直接发火了。 所以这会儿直接打电话过来询问了。 「段队不要急,一会儿你就看到了,你要是看到我们有人冲进来后,直播停止的话,您一定要立刻过来救我们啊!」 龚杍这一番话,倒是让段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是遇上什么危险了吗?我马上过去?」 「不用不用,段队,暂时还没有危险,只是先给您报个备。」 段队的正义,让龚杍十分敬佩。 「行吧,有需要说一声,我会盯着的。」 …… 许启安与景拓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就见了那大敞的院门。 第一念头就是:空城计? 可是一看,青云观几人就在那儿看着他们。 肯定有陷阱。 许启安原本打算一来就直接强行冲进去抢人,但是一见这架势,倒是不敢来硬的,只笑盈盈地拄着拐杖,由着许焕地扶着缓缓走过去:「龚小友。」 「这不是许家主吗?这大半夜的,您怎么过来了?」 「龚小友莫见怪,半夜叨扰,确实是有要事相求。」 「许家主客气了,不知是有何事呢?」 「是这样的,方才邻居景家来找我们帮忙,说是他们家二少爷失踪了,我顺首罗盘所指方位,找到了这里来了。」许启安说着看向了龚杍。 龚杍迎着那老奸巨滑的脸,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可爱:「你们找错了,我们不认识什么景家二少。」 「许家主,何必与他们商量呢?依我看,直接冲进去搜就是了!!」一旁的景拓不明白许启安何必对着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如此温声细语,他心中急乱,又觉得这不过是个小姑娘,且这青云观统共也没有几个人,直接拿下,然后搜一搜得了。 许启安面色沉沉,没有接话,而是看向了龚杍:「龚小友,真发生冲突容易受伤,咱们道家以和为贵,可否给个方便,让我们找找,看看景薄会不会被人藏匿在青云观中?」 他用的是被人藏匿,也算是给了龚杍一个台阶下来。 听到他的话,龚杍笑了起来:「许家主,你们知道大半夜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哼!」景拓冷哼一声,似乎对她的话不以为然。 龚杍淡扫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一脸轻讥。 难怪需要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抢继承权,就这心性这智商,确实是不行啊! 景拓一脸阴冷地瞪着她:「别不识好歹,就算我们强闯,又怎样?」 「我一介小小观主,确实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不过我相信观看直播的观众那么多,肯定有能拿你们怎么样的正义之士。」 龚杍笑眯眯地指了指正对着观门的手机,说道:「忘了告诉你们,我们青云观今天晚上正在做直播,虽说观看的人不多。」 许启安瞳孔一缩,看向了那架在香坛上的手机。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龚杍竟然会用这种方法,而这一招,的确是太狠了,就算他在上头有些关系,但如果让人直播出去,也是收不了场的。 此时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说错话。 景拓的脸则是变得难看,心知自己被坑了,他脸上阴冷的表情扭曲着,最后只能生硬地说道:「我只是担心我弟弟的安危,他是病重之人,若是在你们观里,我希望你们把他交出来!」 「施主看来很关心你的弟弟。不过十分抱歉,我们观中没有你的弟弟。但是我们青云观祖师爷十分灵验,你若是虔诚地拜上一拜,说不家不日就能找到你的弟弟了。」 龚杍笑眯眯地看着他,不忘在直播前安利她家祖师爷。 毕竟她家祖师爷是真的很灵验很灵验。 景拓黑着一张脸,又看了一眼手机,却是抿着唇不敢再乱说话。 这种事情要是播出去,先不说警方那边会找他说话,单是他造成的不良影响,股东那边就要找他算帐了。 他看向了一旁的许启安:「许家主,你怎么看?」 「我们都是守法公民,既然龚小友说了没在,那我还是相信龚小友的,这样吧,我们再去别处找找。」许启安能说什么。 第61页 这个时候强闯,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一行人风风火火过来,然后就蔫里蔫气地离开了。 「哇,观主好棒,真的是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招,打得对方落荒而逃!」 「那还用说,咱们小龚观主可是天神下凡呢!」 阿武张罗等飘们就那么隔着一道院墙,远远地围观了这一场绝对的反击。 看到许启安他们走了,它们这才飘了出来,一个个彩虹屁立刻就炫起。 「对于观主的行为,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啊!」房海说着,夸张地来了一个小鬼趴地。 众鬼觉得好有意思,然后也跟着它一起来了一场鬼式五体投地。 龚杍:……一天天让这群鬼们夸得我都快要以为自己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大神了。 再一看几位师兄和师傅。 十分淡定从容又十分满意地看着一帮小鬼鬼们,那眼神里分明写着:这帮鬼孺子可教也! 龚杍抚额。 不行不行,头不能晕,我只是个小可爱。 …… 景薄躯体上阴鬼气息太重,灵魂不稳,必须慢慢养身,景家不安全,他这种极阴的身体又易招鬼,极容易出事,所以龚杍只能把他给带回青云观中。 而且为了能够保护好他,她只能把他放在了自己房间的地上。 毕竟只有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才能放心。 「大师兄,你确定把那小子放在小师妹房间里,安全吗?」胡汉二三步作一步,一步三回头,慢吞吞走出小师妹的院子,还是觉得不放心。 他那小花骨朵一般的小师妹房间里摆着个男人,成何体统啊! 「你担心小师妹的安全,倒不如担心那小子的安全吧!」江流澄笑了一声。 一旁的董思风也没忍住笑了。 「可是这样是不是对小师妹名声不好啊?」 胡汉二看向了大师兄,他就不明白了,大师兄向来是最注重名声的,怎么这次小师妹提议把人放她房间里,大师兄竟然不反对,就连师傅也是同意了。 董思风点头:「当然对小师妹名声不好。」 「那大师兄你还同意?不行,我要把那小子给扛出来!坏什么也不能坏小师妹的名声啊!」胡汉二这一听更不得了,扭头就打算把景薄给扛走。 「你是不是傻啊!」 巫常在终于忍不住,伸手就拍了一下三徒弟的头。 他当初是怎么会觉得这孩子有灵气,收他为徒呢? 这就是一个教不会的木榆脑袋啊! 「师傅你干嘛打我?」 「谁坏了你小师妹的名声,谁就娶她!」 巫常在实在无法,只好挑白了说。 要不然这三徒估计想上三年也不定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啊?」 江流澄终于是受不了三师弟这单纯得无药可医的模样了,只好一嘆:「我们和师傅都给算过了,这个景薄是个全福之人,命里含贵,面相八字皆是极好,且不管是从长相能力还有家世等等看来,尚算配得上小师妹,所以倒是可以当个备用婿。」 「啊?」胡汉二这回是听明白了,但是……「师兄你们都给他算过了,可是竟然没有人跟我说一声?」 胡汉二觉得有点点儿委屈了。 「你为了咱们观的营生,每天太辛苦了,师傅师兄们也是心疼你,不捨得让你再为这种小事操劳了。」这事还真的是他们疏忽了,当时几人在一起商议这事的时候,胡汉二正在准备着食材,因为这事也就是一个想法,所以事后几人竟然都忘记跟汉二通一通。 「不过小师妹岁数不小了,确实是应该好好地找一门亲,景薄,确实还算配得上小师妹。」胡汉二点点头。 …… 龚杍是真不知道今天晚上师傅师兄们这么好说话的原因,是打算坑人家景薄。 她见景薄一直未醒,临睡前,召出藤兵护在屋子四周,这才拿了衣服进了浴室洗漱。 洗好澡出来,她看了一眼景薄。 这个男人,别提,还确实是长得人模狗样,好看。 对于漂亮的人,龚杍总是会多那么几分温柔,走到了衣柜前,打开衣柜门找了一下,找出了一条薄毯,来到景薄旁边,盖在了他的身上。 又看了一眼。 再好看,多看两眼也就觉得没啥意思。 不如睡觉。 她上了床就寝。 夜深且静。 景薄醒来的时候,还有些不习惯。 飘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习惯了一睁开眼睛就是飘在空中,身体轻薄随时能飞在入地。 可是此时醒过来,未适应之下,只觉得身体笨重,肢体动作都带了几分笨拙。 更重要的是……冷。 青云观的地面是铺了青花石板,虽是夏日,但是入了夜,贴身躺在上面,还是会觉得凉意阵阵。 他坐了起来,环顾四周。 熟悉的精简摆设,让他立刻知道这是龚杍的寝室。 只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记得自己当时被龚杍带回景家回魂,后来,他能感觉到生魂回了身体,可是当时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与什么东西抢着位置,一直打一直打……再后来,就没有意识了。 发生了什么了? 漂亮的眸子,露出了迷茫,但随后,目光就落到了那古木床上,睡得四平八稳,大字横陈的女子。 第62页 这熟悉的睡姿,委实是……豪气沖天加粗犷大气。 他一只手撑着地板,缓缓地适应了身体后,这才轻轻地走到了床边,拾起了那条落在了地上的薄被。 上次看到她睡的时候,他就想为她盖上被子了。 只可惜那会儿他只是一缕生魂,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回,终于是能为她盖…… 砰! 景薄温柔的笑容,被一记拳头直接打得错样,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薄被,被一扯,人直接被被子一带向前,然后又被一记手刀从后一拍,脚下不稳摔向了床上,眼见着就撞上了床角了。 实……惨! 幸好,就在他那张脸,快要撞上那床角的时候,龚杍终于回过神来,手中捉着的被子再一次一带,直接将他的身体往回扯,扔向了……地板上。 砰! 景薄觉得,自己的魂体下一秒可能又要出体了。 他错了! 他为什么要去给她盖被子呢? 她这样的身体,别说是这大夏天了,就是大冬天不盖被子,那也绝对不会着凉! 「你干什么?」龚杍瞪着他。 「我只是想给你盖个被子……」 景薄虚弱的声音透着无辜。 龚杍看向了手里的被子:…… 「那我误伤你了!」 「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龚杍走向了他,对他伸出了手:起来吧!」 景薄拉着她的手,缓缓地坐了起来,只觉得肢体动作更加笨重了。 此刻,他脸疼,后背疼,屁股疼,心……也疼。 龚杍看向了他脸上那明晃晃的五根手指印,略带歉意地问道:「疼吗?」 景薄看向了她,心里想着我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喊疼是不行的,可是一对上她的脸,想到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喊疼的话她应该会软声细语安慰他几句吧? 「疼。」 「下次注意点,我睡着的时候身体自带警惕性,对于接近的任何人和事物都会自带攻击性。」 景薄:「……」 他又错了。 她怎么会安慰人呢? 「怎么样?感觉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适?记忆有没有恢復?」 「记忆恢復了,倒是身体……」 龚杍一听他说身体,紧张问道:「怎么了?」 景薄凝视着她,薄唇轻吐出了一个字:「疼。」 景薄的眼睛格外漂亮,睫毛长而卷,眼窝微深,眼尾微微翘起,黑眼珠比一般人更大更黑一些,映着明黄灯火,似蓄了漫天繁星。 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就仿佛你是他眼中的唯一。 龚杍对上那双眼睛,只觉得心扑通扑通地加速了。 然后,就吐出了一句:「那我给你揉揉?」 揉……揉? 她在说什么? 景薄一张俊白的脸,没忍住当场就红了,声音都结巴了:「你,你说什么呢!」 龚杍把眼白一翻:「不要拉倒!」 景薄:「……」 龚杍说完,翻身上床,往内翻了个身,留了一句:「睡吧,明天早上景爷爷过来,看到你已经恢復了,他一定会特别开心。」 面着墙,龚杍的真实表情其实是……满脸惊恐:好险好险,我刚刚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揉揉? 他可是个男人啊! 景薄看着她的背影,一脸生无可恋地靠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算了,还是做兄弟吧! …… 龚杍:一夜好梦,直到天明。 景薄:一夜无眠,直到天明。 龚杍一醒来就见景薄脸色极为不好,她轻嘆一声:「你这身体果然是不行了,说不得得把让你在祖师爷座下安个位置住阵子。」 景薄:……你道我为何脸色不好?还不是因为被个直女给撩得睡不着! 但这话他能说吗?他敢说吗?他说了她信吗? 算了,还是不说吧。 龚杍见他不语,心中一嘆,更加担心了。 但是再担心也不耽误龚观主起床洗漱,去偏院吃三师兄做的美味爱心早餐! 才到偏院,就见段队已经在那儿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道:「段队,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呢?」 龚杍故意知道:「你肯定是听闻我三师兄的好手艺,过来蹭早餐的!」 段立:论装愣他是装不过这小姑娘的。 于是他只好开口直接问:「景薄在你这儿?」 「是。」 段立:…… 他就猜到自己昨天阻止了个寂寞。 龚杍这样有主见的人,哪里是自己一句话就能阻止得了。 不过她确实是厉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从景家把人带回青云观。 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他又问:「这景薄到底是怎么回事?景拓怎么还跑上门来找你了呢?」 「景薄的事情,自然是景薄本人最清楚了,段队你问问景薄吧!」 龚杍的话才薄,就见那风光雯月的男子自晨光中步入偏院。 同样是一身宽松的灰色道袍,偏偏有人能穿出一股子仙气飘逸。 段立此前觉得江流澄穿道袍就是俊逸风流了,无人能敌了。 但是面前的景薄,眉目清峻,气质矜贵,眼神的淡意与嘴角的笑意洽到好处,便让人觉得一股子清冷莲意,倒是与这一身道袍配得恰到好处。 第63页 段立:「你已经好了?」 「嗯。」景薄笑着应道。 他被扛回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套丝质睡衣,就那么穿出来多少不雅,所以刚刚去找大师兄要了一套道袍。 穿着倒是新奇。 「段队,你们慢慢聊,我先吃饭了。」 她自打加入骑手行列后,还没有正正经经地好好赚过一天钱呢。 今天说什么也要多接几单,好好赚钱养活自己。 作者有话说: 景薄摸了摸肿了的脸:算了,还是做兄弟吧! 龚杍:你说的,可别反悔。 景薄:……你就不知道哄一哄我吗? 龚杍:乖,我们当一辈子好兄弟! 景薄:…… 第27章 [vip] 景家的事情涉及到家族内部的一些私事, 景薄并没有多讲,段立是个明白人,也没有多问什么。 但是龚杍说的话还真的是对了一半。 虽然没问到什么, 但是他成功地在这儿蹭了一顿早餐。 糙着养大的段立, 吃了一顿长这么大以来吃过最好吃的早餐。 「原来道士的生活也可以如此有滋有味。」 段立吃得泪流满面, 差一点儿就想开口问青云观还缺人不。 这真的是招兵不成,反想献身。 「没办法, 谁让我们青云观有一个神厨啊。」 对于自家人,龚杍向来是引以为傲的。 全天下没有一个人的厨艺能比得上她家三师兄了。 胡汉二让她一夸, 也是一顿骄傲:「段队你是小杍的好朋友,也是咱们观中的贵客, 以后想吃了就过来,这边一日三餐都有的。」 「好。」段立笑了。 景薄掀起了眼皮,眼眸流动,悄悄地瞥了一眼龚杍,随后就一副若无其事地低头,优雅地一口一口地吃着, 心里盘算着, 他要当青云观的家人,他要一辈子吃三师兄的菜。 龚杍还不知道有人在打着她的主意。 她只是在想着, 赶紧吃完,一会儿还得出去干活呢。 …… 景老爷子一夜未眠,天一亮就联繫了自己的老助理,私下找了安保公司, 雇了三十名退伍保镖。 景拓一看到老爷子的保镖阵仗就隐约猜到了怎么回事, 但是当着老爷子的面前, 也不敢多说什么, 还得一副焦急难安地不停说着:「爷爷,还是没有找到阿薄,怎么办呢?」 景老爷子看向了景拓:「阿薄已经找到了,我现在过去看他。」 「阿薄找到了?他在哪儿?他现在怎么样?」景拓一副又惊又喜又担忧的模样看着爷爷。 「他人很好,已经醒过来了,就在青云观中,走吧,你也一起过去见见他。毕竟这段时间你接手了他的工作,也需得向他汇报汇报。」 景老爷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缓沉,说完看向了身后的老助理:「咱们走吧。」 「是,老爷。」 老助理应了一声,推着老爷子上车。 景拓在他的身后,气得脸都绿了,他咬牙切齿,用力地握紧了拳头,真的是恨不得冲过去把这个老东西给弄死。 但是一想到他手里没有实权,股份也只是百分之三,根本得罪不起老东西,只好生生地忍了下来。 然后笑着跑了过去:「张助理,我来推爷爷吧。」 「景总,不用麻烦,这是我份内之事。」张老助理虽是说得客气,但是语气却十分强硬,手下更是没有打算松手的意思。 先前景小少成了植物人,他们才会一直对景拓多处忍让。 眼下景小少醒来了,他又何须对这个人客气。 不过是狐假虚威! 景拓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上车后,他就给许启安打了电话,把景薄已经醒来,人果然在青云观的事情告诉了许启安。 许启安其实昨天晚上就已经知道。 但是对于青云观,他本能有所忌惮。这是玄门中人对同行的一种本能直觉。 不敢出手,便只能回老宅向『先人』復命。 只是意外的是,他原以为会受『先人』一阵惩罚,却不想『先人』听完,只是冷冷一笑,说了一句:「又是青云观。」 然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许启安很不能理解,但是又不敢多问。 直到凌晨,『先人』又下了新的任务。 所以现在听到景拓传来的消息,倒也只是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情需再从长计议,先按兵不动。」 …… …… 景老爷子一路都十分平静,打开车门看到景薄的那一剎那,强势了一辈子的老人,当场眼眶通红。 景薄拉着车门,轻轻地扶住了爷爷,脸上是一抹温和的笑容:「爷爷。」 他原本是不想哭的,但是一看到爷爷红了的眼眶,一时没忍住,声音就哽咽了:「我抱你坐轮椅。」 他说着,低着头,轻轻地抱起了车上的爷爷。 张老助理已经将后车厢的轮椅拿出来,放在了旁边:「景小少,把老爷放在轮椅上。」 「辛苦张叔。」景薄感恩地说道。 「景少客气了,没有老爷也没有我的今天,能为老爷和小少你们效力,一直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张老恭敬地说道。 身为下属,最希望的就是有一个睿智能干又体贴下属的上司。而他这辈子遇到了,还连遇两个。 第64页 景拓冷眼看着,满眼妒恨。同样是景家的孙辈,但是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姓张那个狐仗虎势的老东西,却对他从来不像景薄这样。 但是人前,他笑着过去打了招唿:「阿薄,见到你醒过来,我真高兴。」 「大哥。」景薄看向景拓,虽脸上挂笑,但眼神却是瞬间淡了几分。 「只是阿薄,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还有,昨天晚上你明明在家中,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我从昨天晚上就一直十分担心你。」 「我当时醒过来有些犯迷煳,就一个人走出了景家,也不知道怎么地就走到了青云观,还晕在了后门那儿,是青云观观主救了我一命。」景薄平静地说道。 景拓自是不信他这番话。 但本都是客套话,一个随便说,一个随便听。 「醒来了就好,醒来了就好。你醒了,爷爷就能放心了。」景老爷子笑着打了和场。 景薄自也不想在这个关头,在爷爷面前跟景拓闹翻。 毕竟处理问题,要么置之不理,要么就得一击即中。像景拓这个人,想要处理,就得收集好所有证据,然后一次将他处理了,让他再无翻身之地。 这件事情,不急。 「爷爷,你的腿。」景薄蹲在爷爷的面前,双手轻轻地落在爷爷的双腿之上,不由难受:「是因为我晕迷对吗?」 爷爷此前就有过一次轻微的中风,当时医生就说了要好好养着,不能受刺激。 这两年里,他一直都是事事处理妥当,有大事都是掩饰着,就为了不让老爷子情绪激动。 但是这一次他昏迷,还是让老爷子受刺激了。 「没事,医生说了,好好养着,后面还能好。」景老爷子慈爱地摸着他的头髮:「再说了,爷爷也这把年纪了,就算不能走也没事,这不还有你张叔在吗?我想去哪儿,他就会陪我一起去的。」 景薄点点头:「还有我,爷爷想做什么想吃什么想去哪儿,都有我在,我以后会多分出时间陪您。」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景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眼眶又一次被孙子的话给惹红了。 景拓就站在一旁,看到景薄活生生地蹲在那儿承欢膝下,看着景薄讨好老爷子,再看着老爷子那欣喜疼爱的模样,他内心怨恨越来越浓重。 早知道他就应该杀了景薄,一劳永逸,至于什么命不命的。 只要他继承了家产,总有许多办法可以保命。 不应该同意许家的要求,留着景薄。 一想到垂手可得的上景家又没了,景拓即怨又恨且悔,但是这一刻,他不仅不能露出半点不对,还需得露出开心的笑容。 「对了,龚观主呢?」景老爷子问道。 「她去工作了。」景薄应道。 景老爷子听景薄这么一说,想到那小姑娘会法术,年纪小小却特别厉害,就想着她肯定是日理万机,十分繁忙,于是点头:「她是个有真本事的道观观主,确实会很忙。」 景薄想起了那个急于出去送外卖赚钱的真本事观主,眼底有了笑意:「她确实是个漂亮又厉害的姑娘。」 「阿薄,咱们一直堵在道观门口影响不好,要不咱们先回景家再慢慢聊。」景拓没忘记许启安交代的事情,想办法把景薄带回景家,只要没有龚杍在,要对付景薄十分容易。 「我暂时不回景家了,我身体不好,观主让我在观中修行一段时间,养养身体。」景薄说完,握住了爷爷的手:「爷爷,等我身体好痊了,我再回去。」 「青云观是个好地方,你能被青云观观主留住,是你的福气,你且就安安心心地住在这儿,至于公司的那边,我已经让你张叔通知股东下午开股东大会,随后会下达通知,让公司成员以后有事情就直接网上跟你汇报,总部离这儿也不远,需要签名的文件就让他们送到这儿来。」景老爷子慈和地说道。 龚杍昨天晚上把景薄的事情向景老爷子大概说了一番,为了小孙子的安危,老爷子自然是怎样都行。 景拓差一点儿没控制住面色都要狰狞了。 开股东大会,竟然没有通知他一声?还直接就把他手里的权给转了? 「爷爷,阿薄身体不好,也不好太劳累,公司的事务,就暂时由我代理,当然,阿薄什么时候身体好了,我就把工作转还给他。」 景薄听到景拓的话,神色不动,只缓缓一笑:「多谢大哥,不过这段时间大哥代我处理事务也是辛苦,我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处理公司的事务还是没问题。」 「就听阿薄的吧,如果阿薄处理不来,再由你处理。」 「好。」景拓没有股权没有实权,根本不能说什么。 景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心里轻轻一嘆。 景拓这势利的性子越来越像他的父亲了,当初景氏集团负债差一点儿倒闭,长子担心受牵连,直接把股权还给了他,并说出了不继承产业的话。要不是景薄的父母拿命拼回了那一单项目,让景氏起死回生,景氏早就没了。 可现在景氏越做越大,景拓又开始各种阴险动作了。 …… …… 观中有师傅和三位师兄在,龚杍根本不担心景薄有事。所以吃了早餐后,她就快快乐乐地出来送外卖了。 人的快乐其实都很简单。 第65页 就比如送外卖,在龚杍看来,也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因为她相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她喜欢这个新鲜的世界,她每送一单外卖,就可以看一段风景,再认识一些新事物,再遇上各种各样的人。 而且她现在还一点儿也不寂寞。 因为每天,她的身后,都会飘着一群阿飘们,叽叽喳喳,烦且快乐着。 唯一有些许心烦的就是摄魂一事到现在还没有头绪,段队那边排查了所有相关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查出那天那个口罩男。 那个男人当时只有在电梯里现了身,出了电梯后,还有进入医院前全无痕迹,而且他避开了每一只摄象头,所以无法通过外形进行比对。 对方极大可能是冲着青云观而来,所以龚杍把事情同师傅师兄们说了,让他们都多多注意防范,余下的就是等着对方下一次出手了。 毕竟对方如果真沖他们而来,就一定不会这么罢手。 龚杍提着一袋奇味可居的螺狮粉送到一位小哥哥手里,获得了一个五星好评后,一边下楼一边打开手机软体准备再接一单的时候,阿武急急地飘了过来: 「观主,观主,快快,那边出事了,有个小姑娘要跳楼,我的天哪,那么高的楼,跳下来肯定死。」 龚杍一听,脸色一肃:「跳楼?在哪儿?」 「就在隔壁那栋楼,底下现在围了好多人。」 「带路!」 人命关天,既然遇上了,她就必须尽力去救,龚杍喊了一声,关掉手机,小跑下楼,就跟着阿武往出事点跑。 当看到景泰大厦的时候,龚杍的眼神微微沉了几分。 这么巧? 正好就是景泰大厦? 一种奇怪的直觉,让她脚步停滞了一下。 十一楼,那跳楼的女子是个学生,穿着白色校服,就坐在窗外的空调外机上,长发垂肩,抱着胸哭得厉别厉害,还时不时喊叫着。 楼下围着的人又紧张又急,有窃窃私语。 龚杍一眼望去,只见烈日炎炎,空调机上那女子周身,一团黑气。 不管怎么样,救人要紧。 她抿唇,拔腿就冲进了大厦。 才冲到门口就让保安拦住:「哎,这儿不能随便进来,你是什么人?」 龚杍:「我是跳楼那姑娘的朋友。」 保安眼下正为这事愁着,一听也不敢拦她,「走走,我带你上去,你快点去劝劝你的朋友,那么漂亮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想不开呢。」 十一楼的消防通道尽头,保安人员和大厦管理员正隔着窗劝着: 「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失恋了吗?是被同学欺负了吗?你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我们帮你啊,你你还这么小,你美好的人生才刚开始啊,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啊?」 「是啊,死你都敢了,还有什么不敢呢?」 「小姑娘,听叔一声劝,你先进来,好吗?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未来的好日子长着呢,这么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我活不了了,你们不要再劝我,我也想活下去啊,可是我真的活不了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小姑娘声音哭得沙哑,绝望地哭着。 龚杍清亮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起,带着冷静的质问:「为什么活不了呢?你没有抗争过,你怎么知道活不了呢?」 小姑娘绝望地嘶吼了出来:「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根本就不能抗争,根本就不能……」 「我懂。」龚杍掷地有声:「因为我是个道士!」 「道士?」听到这句话,小姑娘终于有了反应,她红肿的眼睛看向了龚杍:「你真的是道士?」 「我是青云观观主龚杍。」 小姑娘的眼神亮了一下,可是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眼底又布满了绝望:「道士又怎么样?你们都斗不过她,她那么可怕……」 「你怎么知道我斗不过她呢?」 「你们就是嘴上说得厉害,我找过好几个所谓的大师了,根本不行,根本就不行……」小姑娘哭着看着龚杍,当看到她身上的外卖马甲时,声音怨毒:「你……你根本不是道士,你就是个送外卖的,你怎么可以骗我!你知道你这么骗我,是会把我害惨的!」 「谁告诉你我是个送外卖的?还有,你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惨呢?」 「你懂什么?你没有经歷过,你不知道有些东西比死还可怕……」小姑娘说着说着,癫狂一般地摇着头哭着:「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过我吧……」 龚杍看出对方情绪激动,知道这个时候光靠嘴劝是劝不下来了。 但这里到处都是人,如果动用玄法救人,事情会闹大。 所以只能动手救人了。 她看了一眼窗口与空调外机的位置和距离。 冲过去,至少要半个身子在外面,才能拉住对方。 这种情况下,对方如果奋力挣扎,搞不好她也会被拖下去,这也是保安们一直不敢冲过去强行救人的原因。 「她为什么不放过你呢?她是谁呢?你能告诉我吗?」龚杍开口问道,一边转移她的注意力,一边慢慢地造近。、 「她是……她是……啊……你们不要问了,你们不要问了,是我错了我错了……」小姑娘再一次发了疯一般地叫着。 第66页 可是她分明是不想死的,她的手,紧紧地捉着空调外机的角。 「我看到她了……她逼你死,她在逼你死……」 「她来了?她又来了?她在哪儿?」那姑娘一听到龚杍的话,直接吓得瞳孔放大,恐慌地探过头看向了龚杍这儿。 就是这个时候! 龚杍脚下一跃,身形迅速地跳向了窗边,一把手直接捉住了小姑娘的长髮。 在捉住长发固住她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快速地扣住了她伸出来想扯回头髮的右手。 「放开我,放……啊……」 小姑娘虽然看着比龚杍年纪还要大些,可是力气却是天差地别,在龚杍的手里,莫说是挣扎了,连一点点儿反抗的力气也没有。 只见龚杍捉住她的手后,另一只手松开她的头髮,改扣住了她的肩膀,而后一个借力使力,直接掐着她的肩膀与手腕,就将她整个人往窗户内一拖。 砰! 那小姑娘根本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摔在了走道上。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救了我也没有用,我不死的话,她也会让我死的……」小姑娘说着,再一次挣扎着想要去跳楼。 身边的人见状,哪里会让她再一次得逞,直接就把她给制住了。 「小姐姐身手不错啊!」保安队长看向了龚杍,笑着说道。 「小时候练过。」龚杍客气地回道,目光却看着地上的小姑娘。 她蹲在了她的面前,看着那双恐惧不安焦躁的眼神,声音淡浅清缓:「到底怎么回事?」 小姑娘看向了她,目光却是越过她,看向了走道的另一头,突然瞳孔当场放大,布落绝望的恐惧气息,身体更是止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龚杍察觉到什么,转身看去。 就见走道的另一头窗外,一道红色的身影就飘在那儿。 好傢伙,敢在她的面前嚣张! 龚杍几乎是当场跳起,转身就沖了过去,一边跑手里已经往背包里摸出了一张符,手心一甩,正打算将符打向那红衣女鬼。 可就在这时,那红衣女鬼突然间叽叽地笑了起来,手里一拉,竟然是张罗和阿武…… 龚杍有所顾忌,手中的符一收,不敢施放。 当她冲到窗口的时候,就见那红衣女鬼已经扔向开张罗和阿武,飘向了远处。 龚杍趴在窗口,向下看去。 只见那红衣女鬼已经飘向了人群中。 十一楼的距离,底下人的脸已经看不清晰,但是龚杍还是第一眼看到了那个站在人群中,穿着黑色西装,脸上戴着口罩的男子。 那就是上次电梯里那个男人! 「快去追那个黑西装黑口罩的男人!」 这儿全都是人,龚杍根本不敢使用缩地成寸,等她从电梯下去,只怕这个男人就不见了。 她只好只好对着阿武和张罗等小鬼们喊道。 「好。」张罗从未见过龚杍如此紧张的样子,知道这个男人一定十分重要,二话不说转身就飘向了楼。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vip] 龚杍喊完转身, 就见走道另一处,一众人就那么用着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 这些人都不能看到女鬼, 所以龚杍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在这些人的眼里, 确实像个神经病。 唯有那个跳楼的小姑娘, 突然间就激动地叫了起来:「你真的看得见!你真的看得见!原来你是真正的道长,你帮帮我, 你帮帮我……她要杀我,我求求你帮我……」 小姑娘就像是一个溺水将亡之人看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恨不是冲到龚杍的面前,用力地抱住她。 但是因为她先前的自杀行为, 保安们根本不敢松开她,见她挣扎,反而是制得更紧,就怕她再挣脱又跑去自杀。 龚杍见她情绪激动,于是安慰她道:「好好活着,那只鬼不足为患, 我就这去捉她!」 「你一定要捉到她, 你……你一定杀了她……她害人,她害人……」小姑娘当场就哭了出来。 「放心!我一定会捉住她!」为了安小姑娘的心, 龚杍郑重地说道,这个时候电梯正好上来,她连忙进了电梯,按了一楼的键下楼。 这件事情处处透着奇怪, 她怀疑那个红衣女鬼就是那个黑衣男人派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就更需要尽快找到对方, 不然那楼上自杀的小姑娘,肯定还会有危险。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掏出手机给段队打了个电话,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景泰大厦的事情,让段队能亲自过来一趟。 虽说这一片不是段立所管范围,但是老张是他的好朋友,他开个口过来看,也是没有问题。 龚杍出电梯后,就飞跑着冲出了景泰大厦,向着黑西装男子刚刚站的方向跑去。 这个时候,楼下的人群已经散了一些,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根本没有了那个黑衣男子的踪迹。 她从背包里掏出了罗盘,算了一下后,转身发动自己的小电动车,向着罗盘所指的西南边开。 开到半路就看到房海在一旁等着她,见她开过来,连忙喊道:「观主,他们往这个方向去了。」 龚杍按着房海所指的方向调头。 他们鬼多势众,一路上,每一个路口,都留下一个人给龚杍指方向。 第67页 虽然都是小普通鬼,但是却热心善良纪律好配合好。 只是车子越往前开,龚杍的脸色越冷。 因为这条路线离市中心越来越远,路两边也从高楼大厦,渐渐地变成了平层低户,到了后面,更是大片的田野空地,越来越僻静。 对方这是要干嘛? 把她引到没有人的地方跟她单挑? 如果是这样的话……龚杍勾了勾嘴角,她很期待哟! 清丽的小脸上,露出了有些些跃跃欲试的兴奋笑意。 好久没有搞事了希望这个黑衣男子胆子大一些,武力再强一些,这样的话,她也能尽兴一回。 小电动车码力有限,开到最快也不过是25。 路果然越来越偏,在经过大片的田野后,停留在了凉平大学围墙外。 龚杍看向了飘在围墙那儿的张罗和阿武,问道:「人呢?」 「人不见了。」 「不见了?」龚杍蹙眉。 张罗指着黑衣男子消失的位置,用手比划了一下:「我们真的是寸步不离地盯着,可是到了这儿后,就……眨个眼,人就消失了。」 龚杍抿了抿唇,看向了凉平大学宿舍楼小门,渐渐冷静下来。 对方是玄门中人,而且有些本事,所以想要避开张罗阿武的跟踪,确实不难,随便一个障眼法,这两小鬼就没了办法了。 只是……对方故意把自己引来这里,为了什么? 逗她玩? 不太像。 但是很快,她就有了答案了。 围墙内,一连串的女生尖叫声,传出了围墙外。 「啊啊啊,救命啊……」 「有人死了,有人死了!」 龚杍脸色一沉,将电动小摩托往边上一靠,跑到了围墙的一处,一个轻跃,直接翻身进了宿舍楼。 顺着发出尖叫的方向,她快速地跑过去。 她本就是十八岁的年华,跑在一众大学生中,半点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声音是从女生宿舍四楼传来的。 她想也没有多想就提步跑上楼。 好几个女生苍白着脸,惊慌失措地地往楼下跑,迎面还差一点儿撞上,见她往上跑,其中一个女学生赶紧用力拉住了她:「别上去别上去,上面太可怕了,杀人了,那血都流到宿舍门口了。」 「我上去看看。」龚杍声音沉稳。 「不要上去,也不知道那兇手走了没有,万一没走的话,上去就危险了!」 「也许只是恶作剧。」 「不是的,我看到了……那人……那人吊在吊在……」那女生说到一半,身体就控制不住颤抖了起来,完全是被那画面给吓到了:「吊在风扇上,血流了一地,太可怕了,真的,真的,你别上去。」 「你们赶紧下楼吧。」 龚杍手指微掐诀,轻轻地拍了拍女生的后背。 这一拍,那女生只觉得心口一松,原本恐惧的内心,好像舒服了几分。 她看了一眼龚杍:「你真的不要上去!」 龚杍对她温柔一笑,「我是来办案的。」 那女生似懂非懂,愣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龚杍人已经穿过楼梯的拐角处,消失在她的面前。 …… 龚杍才踏入宿舍四楼的走道,就闻到了空气中那浓郁得令人极为不适的血腥气息。 她的脸色变得极为凝重,快步走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还没有下课,宿舍里人少,此时四楼已经没有人了,她一步步走过去,脚步停在了405号宿舍门外。 虚掩的木色宿舍门底下,血水顺着底缝流出房间,淌了走道一地,她顺着虚掩的房门看了进去,就看到了那半空中轻轻转动的两道身影。 她伸出手正要推门进去,突然神色一变,察觉到一阵阴风从身后袭来,她抿唇,身形未动,早在上来的时候就握在手里的桃木剑向空中一抛。 一道黄色流光闪动,却见那桃木小剑似有眼一般,在空中一个旋转,而后向着身后阴风冲去。 龚杍轻轻一跃,一个后空翻,转身就对上了弹开了桃木剑的红衣厉鬼。 「多管闲事!」 阴冷的声音响起,那女鬼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青面红眼,眼一眨,血泪溢满,五官一点点地扭曲变形,眼神里尽是戾杀的气息,周身浓黑的怨煞气息在瞬间崩放,浓烈至极。 当! 桃木剑落在地上,随后就被龚杍给召回手中。 她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手指夹着黄符,掐诀念化怨咒,黄符无火自焚,她气沉丹田,厉声喝道:「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但你已经犯下杀孽,我今日便收了你!」 那声音似从远古传来,带着道门的清灵正气,似钟声一般,向四周盪开,手中的桃木剑挑起黄符,那黄符无火自焚,一道道磅礴正气向着女鬼压去,一下子将所有的怨煞气息荡涤。 那红衣女鬼原本暴戾疯狂的表情,停滞了下来,就像是突然没了电一般。 可就在这时,另一边的楼梯口,一道黑色光芒从半空射向了红衣女鬼,只见原本已经渐心戾气的红衣女鬼,陡然间怨气再次暴增,甚至比方才更甚,眼瞳放大,冲着龚李就是一声嘶吼:「想收我,便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红衣女鬼伸出双手,十指指甲快速变长,黑色的指甲瞬间长到了两米长,她披着一身怨煞气息,捉向了龚杍。 第68页 龚杍目光扫向了黑色鬼气射来的方向,咬牙瞪了过去,果然看到那黑衣男子就站在那儿,墨镜口罩下,透着阴气沉沉,正冷眼看着她。 龚杍脸色一沉,看着已经冲到面前的红衣女鬼,足尖轻弹,并没有避开,相反,手持桃木剑,直指红衣女鬼面门而去,一剑刺中她的天灵穴,随后她手中拍出了张黄符,直接就贴在了她的额头。 灵符道力汹涌。 无穷正道灵气涌入红衣女鬼身体,仿佛要将她烧毁,红衣女鬼当场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厉声嘶叫出来: 「啊!好痛……」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龚杍看了一眼楼梯口站着的黑衣男子,正想追过去,就看到那黑衣男子举起手,比划了一个转动的动作。 龚杍脚步一滞,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房间内,是两条人命,早一秒,就多一丝生机! 一咬牙,她拿出收魂瓶将红衣女鬼收入瓶子,放弃去追黑衣男子,转身跑进宿舍。 人命关天,一刻耽误不得。 捉黑衣男子有的是机会,可是那两人如果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她推开门,看向了房间。 天花板上,吊扇缓慢地转动,两名二十左右的女学生被吊在吊扇下面,身上的睡衣都被血水染红,身体随着吊扇缓缓地转动着。 她们的手腕动脉都被割破,血从伤口处顺着手指一点点地往下滴落,整个宿舍,就是一个猩红的血池。 血腥,残忍,已经不足以形容目光所看到的画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边抱住女学生的身体,一边割破绳子,将学生放下来。 还有气。 她微微欣慰。 只是两人失血过多,此时早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这个时候,必须马上救治。 龚杍将两人放在地上后,快速从背包里抽出两张黄符,画出止血符贴在了两人的伤口上。 这时,听到消息的宿舍阿姨和保安,还有五六名男学生正急匆匆地跑上来。 几个人一进来看到这画面,当场叫了起来: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是不是死了啊?」 有一名胆子小的男学生,当场干呕起来。 「呕……」 「她们失血过去,你们赶紧去医务处找医生,让医生带止血的药过来,还有,让学校派车,她们失血过多,必须马上送医院输血抢救。」 龚杍回头有条不絮地对他们交代着。 「我去医务处叫人。」那名干呕的男学生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往楼下跑。 「我,我打电话给主任……」宿舍阿姨颤着声音,一边掏出手机拔给教务主任。 就在这时,陆陆续续又有几个胆大的学生上来,众人都是被眼前的画面给吓到了,有一个直接尖叫出声。 龚杍看向了保安:「派个人在楼梯口拦着,别再让学生上来了,这样的画面,不适合让这些孩子看到。」 「好好,好。」保安应了一声,两个人主动去了两个楼梯口拦人。 医务处的人员很快过来,教务主任,校长,副校长还有好几名听到消息的老师也都过来。 但是医务处只能做一些简单的医治,止血,失血过多,必须马上进行输血。 医务处的校医对她们进行了简单的医治后,便与教务主任,保安一起将两名受伤学生送上了校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校长转身开始下达命令:「赶紧查一查这两个学生的资料,提前联繫医院那边,让他们做好接急诊的准备,人到了那儿必须立刻进行输血治疗。」 龚杍见现场有校领导在,两名学生也送去医院,这才松了一口气。 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被血染红了的双手,她沉静地走向了宿舍的阳台,拿起了一旁的香皂,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同学,你是哪个宿舍的呢?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呢?」 这个时候,宿舍阿姨反应过来,走向了龚杍,开口问道。 她的话才落,一旁的校长也看向了龚杍。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龚杍说道。 校长开口询问:「不是我们学校?那你怎么会在这儿?」 龚杍平静地说道:「我是个送外卖的,刚好经过这儿,听到有人尖叫,我就进来看看了。」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差不多到了,麻烦你留下来,一会儿录一下口供。」 学校宿舍出了这样的伤人命案,龚杍不是学校的学生却出现在案子的现场,她的理由也不充足,校长自然是不能让她这么离开。 「我知道。」龚杍点头。 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龚杍要走出宿舍的时候,就看到了宿舍其中一张书桌上的照片。 她眼神一动,走了过去,拿起了相框。 那上面是一张单人照,小姑娘俏丽漂亮,可不就是方才在景泰大厦想跳楼自杀的那个小姑娘? 事情这就连上了。 对方,是故意把自己引过来的。 只是,他究竟是何目的? …… 警方很快就来了人,封锁现场,法医进场,警察对所有相关目击证人录口供。 「你说你是正好经过这儿?听到有人尖叫就翻墙进来?」警察一听到龚杍的话,质疑地看着她:「可是根据宿舍管理员所说,她和保安当时也是听到有人叫喊才上来,可是他们上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儿了?」 第69页 「我上来的时候,遇见了这层楼的几个学生,她们可以作证。」 龚杍看向了方才上来时遇到的几个女学生,她们此时情绪还是不稳定,一个个坐在那儿,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颤着身体挤在一起。 听到龚杍的话,连忙点头:「叔叔,我们下楼的时候,确实是遇上了她,我当时还拉着她,告诉她上面出事了,让她不要上去,可是她说她是查案子的,然后就自己冲上去了。」 「你明知道出事了为什么还要上去呢?」警察问道。 一旁的那几个女学生也看向了龚杍,都是满脸疑问。 毕竟,正常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听到这种事情,吓都吓坏了,哪里还敢上来,而且还如此镇定若无事? 「警察叔叔,并不是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都胆小怕事的,我即不胆小也不怕事,而且我一直以警察叔叔为榜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乐于助人,勇于擒贼。」 龚杍格外认真地说道。 一旁的警察表情:「……」 「你不能因为我性别年龄就认定我胆小怕事。」 「是,这样的……」警察挠了挠头,哑口无言。 因为龚杍这么说,好像是没毛病。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应该因为你有勇气冲上来就质疑你,但是你做为一个校外人员私闯学校宿舍就是不对的,而且你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存在嫌疑,在嫌疑没有洗清之前,我希望你能配合调查。」 「我会配合调查的。」 龚杍配合着点头,找了张椅子坐下。 既然跟童曼有关,那么段队应该差不多要来了。 段队来了她就能走了。 才这么一想,她就看到段队走了进来。 她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段队,你来了。」 「你这是算准我会过来?」 聋杍拿起了桌上的相框:「因为我发现那个在景泰大厦想跳楼自杀的女孩子,也是这个宿舍的,所以我猜着你肯定会到学校来查。」 段立一听到她这话,笑了起来,他觉得这小姑娘真的是太聪明了。 「对了,她……就是这个童曼现在怎么样了?」龚杍指了指相框问道。 「人已经送去医院了,她的父母在医院陪着。」 段立看向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有几分忍俊不住:「景泰大厦的保安说,多亏了你临走前演的那一齣好戏,把她给安抚住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评论送20个红包,谢谢大家一如即往的支持,爱你们,笔芯~~ 第29章 [vip] 龚杍愣了一下:「……我演了什么戏了??」 「捉鬼戏啊。」 民孙怀山说到这里, 段立忍不住就笑了。 虽然他当时不在现场,可是他已经能猜出整个事情的经过。 若是别人做那样的事情,那可能是在演戏, 但是龚杍那一番行为, 分明就是真人真事真鬼! 但是做为人民的好警察, 段立自然是不能说出真话。 龚杍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没有被当成精神病患者, 而是当成了演员了,还被当成了一个用演戏来阻止别人自杀的戏精。 她:……好吧, 似乎比被当成精神病患者更好。 「段队,你怎么来了?」正在给证人录口供的警员一看到段立, 一脸激动地站了起来。 段立是本市刑侦大队长,是市里出了名的大神探,市里各分局的警员大多都认识他,而且年轻的警员,都以他为榜样。 「过来查一个案子。」段立点头。 「段队,童曼也住在这间宿舍, 而且我是被引过来的。」龚杍毕竟不属于公职人员, 有些事情,她没有权利去查, 这个时候,段立的身份上的特殊就显现出来了。 「怎么回事?」 龚杍于是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她忽略了关于红衣女鬼的事情,而是让自己是跟着那个黑西装男子过来的。 「又是那个男人!」段立面带怒火, 冷声道:「我一定会把他给揪出来的!」 「童曼也在这间宿舍, 这绝不是巧合, 眼下最主要是得查一查两名伤者和童曼除了是舍友外还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关系, 她们为什么会遇害,而童曼又为什么要自杀,只有查清了这些,才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你说得对。」 龚杍想了想又问道:「童曼在哪儿?我想去见见她。」 「她的情绪特别激动,我想你可能问不出什么来。」 「未必,我有我的方法。」龚杍神秘地笑了笑。 段立看向她有些狡黠神秘的笑容,再想到她上次审李光伟和周琴时使的手段,不由也有点点儿期待和好奇,于是说道:「走,我带你过去。」 「呃……我开着小电动来的。」 段立看向了一旁的小江警员,交代道:「小江,你一会儿把龚观主的小电动车给送到刑警队去,我跟龚观主要去处理些重要的事情。」 小江警员:「段队,龚杍她还有嫌疑。」 「她的嫌疑是出现的时机时间都太巧合了,但那都是因为你不知道龚观主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咱们市的热心好市民,这半个月里已经连着帮队里破了两宗案子了,而且就在一个小时前,她才成功将一名准备跳楼的小姑娘给救回来,所以她正好到这儿,听到有人喊叫翻墙进来帮忙这种事情,还真的是她做得出来的。」 第70页 小江警员:「……」这么厉害? 「而且她的事情我担着,当然你这边需要调查什么,打给我也行,我会把她送过来接受调查。」 「好。」段立已经这么说了,小江自然也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看龚杍的眼神,明显已经不一样了。 连破了两宗案子,救了跳楼的小姑娘,能得段大队如此器重。 这龚杍看着明明也就是刚成年的模样啊? 龚杍温和一笑,跟着段立下了楼,坐了段队的车出发前往医院去找童曼。 张罗阿武他们此时已经也跟着飘在了车顶。 「观主,那个男人,又不见了。」 「眨个眼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我知道了。」龚杍并不意外,对方先前是故意暴露行踪故意让张罗他们跟着,目的是为了引她过来,引她过来的目的达到了,他自然就不会再让它们能跟着他了。 她突然说话,段立不解反问:「什么?」 「不是跟你说话。」 「……」段立愣了一下,没忍住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车厢,一边问龚杍:「跟鬼魂沟通呢?」 「是,不过他们没在车里。」 「那在哪?」 「车顶。」 明明看不到车顶,但是段立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 除了灰色的车厢顶,什么也看不到。 神秘感让他对这些未知事物即几分忌惮,又觉得十分好奇。 「要不我给你开个天眼?」 段立失笑,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有些东西,还是不要看了,看多了以后办案容易想太多。 龚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 童曼被送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病房里,童曼缩在墙角的地上,满脸恐惧不安,童父童母就在一旁劝着她,心理医生正在为她做心理疏导。 「林医生,怎么样了?」主任带着段立龚杍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林医生摇了摇头:「她受了很大的惊吓,整个人心魂不定,情绪也十分激动,我已经让护士去领药,先给她打一镇镇定剂,让她先睡一觉。」 「镇定剂先不要打了,龚观主这边有些办法能帮到她,你们先出来,让龚观主和段队试试。」 「龚观主,有什么办法?」林医生抬头看向了龚杍,见对方是个十几岁小姑娘,明显有些质疑。 主任是个聪明人,他一眼看出林医生眼底的质疑,于是提了一句:「上次c栋住院部的事情,就是龚观主解决的。」 c栋住院部的事情后来虽然被官方寻了一个名头压了下来,但是医院里这些医生们其实都是知道情况的。 此时一听说就是这位龚观主,林医生眼底的质疑一下子就变成了敬仰。 对于这种玄学的高人,就是医生也免不了充满敬佩。尤其是当时c栋出了那样的事情,结果龚杍一进去就给解决了,医生们这段时间私底下可是没少聊起。 「那这边就交给龚观主了。」林医生笑着说道。 「谢谢林医生。」龚杍浅笑点头。 一旁一直垂着头颤抖着的童曼,听到龚杍的声音,勐地抬起头,当看到真的是龚杍的时候,突然间大叫了一声,直接就站起来,沖向了龚杍的面前,一把捉住龚杍的手。 童父童母没捉住她,吓得连忙也跟着跑了过来。 童曼一双布满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龚杍,捉着龚杍后臂的手,仿佛要把她的手抠出痕来,声音哽咽,又带着一丝丝期盼:「你是道长?你是今天在楼上的那个道长是不是?」 「我是。」龚杍温声地说道,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童曼的手背:「放轻松,没事了。」 童曼却没有松开手,她咬着牙继续问道:「你也看到她了是不是?」 「我也看到她了,而且我已经收了她了。」龚杍语气温和而沉静。、 「你收了她了?你收了她了?真的吗?」 「真的。」龚杍点头:「要不要放出来让人看看?」 童曼吓得放声尖叫:「不要不要,我不要看!」 「好,不看不看!」龚杍轻声哄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跟这个女鬼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她为什么要伤害你?而且我想你已经知道了,你同宿舍的另外两名舍友金雅亭,马芳她们都出事了。」 「我不是有心要害她的,我们真的不是有心的,我们都不知道马静宜会出事的,我们就是想让她吃一吃苦头,让她听话一点,我们也不知道她会被那些男人给带走,我们不是有心的……谁知道她会醉成那样,谁知道那些男人会对她下那么狠的手,而且她也未免太脆弱了吧?不过就是出了那么点事就寻死寻活的……」 童曼语无伦次地喃喃念着,龚杍捉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开口问道: 「马静宜是那个女鬼吗?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男人又是谁?他们对马静宜做了什么?」 「别问了,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想说!」 童曼尖叫着抱住了头,蹲在了地上。 一旁的童母连忙护住了她,瞪着龚杍:「你这个女娃娃怎么回事啊?你这么逼我们曼儿做什么呢?」 「就是,我女儿现在情绪这么差,你们不好好给她治病,还弄个不知道什么人在这儿质问来质问去,还什么道长观主?你们是医院啊,搞这种封建迷信?我要投诉你们!」童父冲着医生和主任大声地吼着:「我女儿要是疯了,就是被你们这么逼的!」 第71页 童父童母一出声,就把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这八个字给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童先生童太太,事情是这样的,这位龚观主她是……」 医院最怕的就是这种患者,一看就是那种随时会讹上来的患者家属,主任一听这话头就大,正想好言解释。 龚杍却是轻轻地打断了主任的话:「主任,让我来跟他们说吧。」 主任看向了龚杍。 龚杍温和一笑,眼神却是沉稳而有力量。 童父童母看着龚杍只是一个小姑娘,越发兇狠地瞪着她:「女娃娃啊,我跟你说,你不要故弄玄虚了,你这种唬弄人的把戏,阿姨我看得多了!」 「说实话,来之前,我是想着不管怎么样,我也得救了童曼,毕竟她才二十出头,大学都没没有毕业,人生的路还长着。但是此时看着你们这样,我还真不想管了,毕竟她再年轻,她未来的人生路再长,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如果不把事情说出来,我没有办法解决她,所以后期我还是要放她出来,如果她再去找你的话,你记得自己找个高人解决。」 「她是个鬼,你是道士,你为什么不能解决她?你把她放出来,她一定会杀了我的,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童曼一听到这话,当场吓得双手死死抱住了龚杍的腿,哭不成声:「不要,求求你不要放她出来,你不要不管我!」 「那你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龚杍的声音极浅极轻,看她的目光,从容而冷静。 一旁的童父童母见状,又想开口,龚杍一记冷森的目光扫了过去:「你们再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就走!」 童曼一听,转首冲着父母就是怒吼:「不要说话!你们不要说话了!」 「小曼,你别生气别生气,妈妈错了,妈妈不说话了,爸爸也不说话了。」原本还一副兇狠模样的童母,被女儿这么大声吼着,不生气反而小声细语地赔不是。 「道长,你救救我吧,现在只有你能看到她,你能收了她,她是个鬼,你把她杀了,把她杀了。求求你了,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童曼激动地捉着龚杍: 「一万够不够?不够?」 「那五万呢?五万够不够?」 「不够那十万,十万总够了吧?」 龚杍抿唇,目光落在那张青春的脸上,「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呢?」 「我说了,我要知道你跟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要害你?」 「她……她……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她就是个恶鬼,恶鬼害人,肯定是没有原因的啊!」童曼眼神闪烁,垂眸不敢看龚杍。 龚杍眼神一沉:「那就说说你们都对马静宜做了什么。」 「我们,我们没有啊……我们什么也没有做,我们真的没有做……」童曼低下了头,完全不敢看龚杍。 龚杍弯腰,一只手扣住了童曼的肩膀,将她往后推了推,另一只手,轻轻地扣在她的手腕上,将那只抱着自己大腿的手给拉开了。 随后,退后一步。 童曼错愕地看向了她。 她受惊过度,此时完全把龚杍当成了救命稻草,被龚杍拉开后,再一次想过去抱她。 龚杍却是又后退两步,避开了她。 「主任,林医生,段队,抱歉,这件事情我也处理不了,我先回去了。」 主任与林医生有些愣住,觉得这小姑娘也太没耐心了。这才问几句呢?立刻就放弃了? 唯有段立,眼底闪过赞赏。 攻心攻心。 审讯的时候,从来不在于耐心时长,最重要的是如何攻心。 果然,龚杍的话一落,童曼已经瞪大了眼睛,崩溃地喊了出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都说出来还不行吗?」 龚杍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拿眼睛淡淡地看着她,一副只要童曼再不好好配合,立马转身走人的架势。 童曼看着她,咬了咬唇,终于是无可奈何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她和马芳,金雅亭,马静宜是同一个宿舍,也是同一个系的专业,刚开始的时候,她们四个人的关系特别好,一起上课,一起下课,互相买饭,会帮其他人占位,。 可是后来,关系渐渐变了,马静宜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好,一进学校就受到不少男生的喜欢,平时总有男生送花表白,童曼和马芳,金雅亭,长得一般,成绩一般,跟马静宜在一起,渐渐成了陪称。 她们系有一个男生叫何张,长得高大帅气,学习也好,是系里女生的男神,童曼几人也都暗恋着他。 可是何张却喜欢上了马静宜,并且还向她表白了,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开始出双入对。 童曼和马芳,金雅亭心里妒忌,然后某一次马静宜带回来一盒何张送的巧克力后,终于暴发出了邪恶的想法。 她们要毁掉马静宜! 她们借着马芳生日的由头,约着马静宜一起出去庆祝,然后又故意灌她的酒,马静宜酒量不好,被逼着喝了几杯酒就醉了。 她们又故意拉着马静宜一起去了酒吧,后来就把醉了的马静宜扔在了酒吧里。 在酒吧里喝醉的女生,很容易就让人捡尸。 她们当时就想着把马静宜给毁了,这样何张就不会再喜欢马静宜了。 第72页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马静宜确实是被捡尸了,但是不是被一个人捡,而是被一帮人给捡了,而且那还是一帮流氓二混子。 其实,马静宜在捡尸的时候,她们就在马路的对面看着,那个时候,她们是有机会去救马静宜的,但是马芳一直拦着,说做都做了,中途不能反悔。 马静宜醒来后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受了刺激,一下子整个人抑郁了,连着一星期闷在床上哪儿也不去,原本如果事情如果就这么结束了,马静宜也许还不会疯。 可谁也没有想到,那帮人轮了马静宜后,竟然还拍下了视频。 他们拿着视频来找马静宜,威胁她必须随叫随到,要不然的话,就把那视频放到网上去,让所有人看看她。 马静宜本来就得了抑郁症,这下子直接急得疯了,大半夜冲到楼顶又叫又喊,高声唱歌。 学校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不好,联繫马家把马静宜接回去,还赔了马家不少钱,马家父母重男轻女,为了赔偿款就同意私了了。 听说后来马静宜过得很不好,神志不清,马家根本不捨得为她花钱治病,只把她关进了院子里的杂物间里,每天给口饭吃。 「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当时真的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想让何学长跟她分手……而且她也脆弱了,就那么疯了,我真的没有想要弄疯她,我只是想让学长跟她分手……」童曼抱着膝在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强调着自己只是想让『学生跟马静宜分手』。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vip] 窗外那炎炎烈阳透过薄薄的窗帘投入房间, 分明是六月盛夏,阳光温热,可是龚杍却觉得冷, 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尽冷意。 那是人心散发出来的冰冷。 人性的恶, 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面前。 面前的童曼, 看起来外貌清秀,年轻, 可是心却如此毒狠。 就因为妒忌,就可以这么生生把一个无辜的女孩毁掉。 而且她的语气中, 根本听不出一丝悔意,有的不过是害怕, 有的不过是事到如今还强词夺理还在找藉口还在推脱。 这样的一个恶人,可是比鬼都可怕多了。 只是,龚杍还是必须把事情了解清楚,毕竟这件事情,已经不仅是关乎童曼,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西装男子。 「那个女鬼是谁?」 「我不知道……她说她是要来为马静宜报仇的……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童曼哭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她让她做什么?」 「她是昨天晚上找的我们, 十二点的时候,我们要睡了, 可是一关灯,她就出现了,她捉着我们的头髮,把我们扔到了地上。」 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童曼又控制不住全身颤抖了起来。 「我们吓得大叫大喊, 可是没用, 这个女鬼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们的叫喊,四周黑暗又安静。 她捉着我们的头,按着我们下跪,让我们忏悔,让我们一遍又一遍地向马静宜忏悔,让我们互骂,马芳吓得晕过去后,被她狠狠地捉着头髮摔在了地上,直接摔醒…… 一直到凌晨了,她突然间就让我去景泰大厦跳楼自杀,我不想啊,可是她说我如果不听她的话,她会让我生不如死,我害怕极了,可是我不敢不听她的话,我就被带到了景泰大厦。 她看着我钻出窗口,看着我站在空调外机上,她告诉我,不急,让我慢慢地等着,说不定她心情好了就不让我死了……她还说了,她说马芳金雅亭两人是见不着今天的阳光了……她们,她们是不是死了?」 「她们被吊在吊扇上,手腕被割破,血流了一地,现在还在救治。」 听到这里,童曼吓得上下齿开始忍不住打起架来。 「真,真的有鬼吗?」 「那个鬼现在哪儿呢?」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童父童母,一下子怂得跟什么似的,尤其是刚才还一脸气焰嚣张的童母,此时一脸惊恐地看向了童曼:「小曼,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会真以为我疯了吧?我又不像马静宜那么脆弱,哪里会随便吓疯啊!」童曼是被溺爱着长大的,对着父母,她从来都是不加思索地就是各种吼。 对于这样一个心思恶毒还明显不知悔改的人,龚杍实在是生不出什么好心,甚至,她都想把红衣女鬼放出来了。 她冷冷地看着她:「一个本该未来一片光明,生活顺风顺水的花样姑娘,就这么被你们一时的妒忌恶念毁掉了,你却觉得她很没用,一点小事自己疯了?」 「我也后悔了,可是我没有办法啊……」 「你根本就没有后悔,你如果真的后悔,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说,你可以把马静宜送去医院,亲自照顾她,她如果接受好的治疗,也许还有一丝恢復的希望。」 「我……我……」童曼承认,她是有些害怕有些后悔,但是也只是当时,事情过了,马静宜离开后,她就慢慢忘记这件事情了。 她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安地看向了龚杍:「你说了我把事情说出来你就会帮我的,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龚杍面色冷冷,语气中夹了一丝冷硬的无情:「有因必有果,你种下的因,就必须承受其果,我帮不了你。」 第73页 「你不能说话不说话的,再说了道士的职责不就是除鬼吗?鬼要伤人,你竟然不除掉鬼,你算什么道士啊?」童曼嚎叫了起来。 她都把事情说出来了,龚杍怎么可以不帮她呢?一想到那个红衣女鬼,她就吓得又哆嗦了起来。 龚杍冷眼看着她,只觉得她这一副嚣张又无能的模样,相当可笑! 此时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可怜的马静宜,那样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子,就因为漂亮出色,就因为交了一个好男友,就遭遇了舍友同学如此疯狂的妒忌加害。 事发的时候,马静宜得多害怕多无助。 一想到这些,龚杍就半点不想插手这件事情。 管它什么道义,管它什么鬼害人,管它跟那个黑衣西装男有什么关系! 像童曼这样的人,就应该死! 段立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要不这件事情我来处理吧。」 他太清楚龚杍此刻的心情了。 身为警察,总难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犯罪者曾经是无辜的受害者,犯罪者不过是报仇雪恨,而被害者,严格上说,是曾经的施害人,是罪有应得。 单从情感上来说,这就是一场有仇报仇的事情。 可是,社会安稳需要律法,这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无规矩就不成方圆,身为公职人员,很多时候,不能情感义气用事,情感上纵然是再多不满,再多愤怒,也只能压下来,依从法律循公而办。 段立这一拍,让龚杍找回了理智。 放纵红衣女鬼害人自然是不行的,这是有违两界准则,也有违人间律法,她身为道士,修习道术,有立于天地间应尽的职责,至少得维两界平稳。 至于童曼,她虽该死,但也应该是受到律法的制裁。 「红衣女鬼我会处理,但是童曼,因果循环,你犯了罪,你必须得到治裁。还有,我希望你明白一句话,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犯下的错,积下的孽,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力量去弥补化解,若不然,我就算能救你这一次,那么下次呢?下辈子呢?你终究要承受反蚀。」 龚杍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我应该怎么弥补呢?」童曼喊问。 「自然是尽最大的能力,治好马静宜,承担起她后续的生活。 龚杍应完,大步离开。 童曼已经恐惧地瘫坐在了地上。 龚杍大步走出病房,没有坐电梯,而是走到了消防楼梯,在楼梯口坐了下来。 她的心情特别不好! 她真的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恶念,就因为妒忌? 阿武:「那个马静宜好可怜。」 张罗:「观主,你真的要处置那个红衣女鬼吗?虽然她害了人,但是她也是为了报仇啊?这几个女孩子,都是罪有应得,她们太歹毒了。」 房海:「观主,我们想为那个红衣女鬼求情,就算要定她的罪,至少先审一审她,问一问她是不是?」 龚杍看向了它们:「放心吧,我只斩邪恶,不杀无辜,不管是人还是鬼。」 「那您坐在这儿是怎么了?」 「我心里难受,还有,我得想想,怎么让这几个人出钱,好好治马静宜。」 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虽说要追究责任,但是对于马静宜而言,治好她,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她还年轻,而且才犯病不久,治癒的机会应该很大。 「观主,你去把我的珠宝拿出来卖了,我给捐给马静宜。」 龚杍看向了她,轻笑了一下:「你这个珠宝,到底要转几手啊?」 张罗想起自己此前一直提着要把这当成酬劳给龚杍,一时有些难为情地笑了:「那您要是愿意收,我肯定是给你的。……那不是之前给您您不要吗?您不要的话,那我就捐给马静宜。」 「这次就听你的,我去取了珠宝,换了钱给马静宜。」龚杍淡笑:「不过这不是给马静宜治病的,而是给马静宜后续的养护,治病的钱,还得让童曼几人出!」 龚杍回了青云观,在院子里施下阵法后,才将红衣女鬼给放了出来。 红衣女鬼冷冷地站在那儿,看着龚杍,声音冷厉,面露恨意:「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龚杍弯唇,轻笑地点头:「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罗等鬼:……好傢伙,观主这肚量可真高,被人骂了还笑。 然后它们就听到龚观主后半句话补到:「毕竟我好好一个人,为什么要当好东西呢?」 众鬼:…… 红衣女鬼瞪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说吧,你跟马静宜是什么关系?还有那个黑西装男人,究竟是谁?」 「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呢?你不过也就是披着正义道士的皮,实则是一个助纣为虐的坏人!」 「我虽然称不上什么大好人,但是我也从不是助纣为虐的坏人,虽然我不知道你跟马静宜的关系,但是马静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哼!」 「童曼三人毁了马静宜的人生,她们确实是恶毒,她们也应该接受法律的治裁,但是,不应该由你来执行。」 「法律,法律有什么用?根本就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捉不了人,而且就算有证据又有什么用呢?最多也不过判个几年而已,可是小宜这一辈子却毁了!」 第74页 龚杍开口:「我们去见见马静宜吧!」 红衣女鬼突然间目露凶意:「你想去见你就去见,你去看一看静宜现在的样子,你就知道这三个女人有多该死了!」 龚杍抿了抿唇,突然间有些难受。 因为她也觉得童曼三人就是该死,可是不管是秩序,律法上,都不允许个人随意报仇。 她重重地嘆了口气:「我不能任由你为祸人间,伤害人类而置之不理,但是童曼三人犯了法,我会让段队那边争取给她们最重的处罚,还有马静宜,我会亲自接她回来,安排她住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争取让她能够恢復清明,如若她的病没办法治好,那么我也会为她争取到一笔钱,供她入住疗养院,后续生活无忧。」 「我知道这弥补不了什么,但是这是我目前能想到,最好的补救方法了,或许你有什么对于马静宜来说更好的建议,你都能提出来,我们来尽一切能力。」 红衣女鬼没有想到龚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疑虑地盯着龚杍看:「你会这么好?」 听到红衣女鬼这么说,龚杍就知道,这是一个真心为了马静宜好的鬼。 「我知道你也希望马静宜能够好起来,让我们一起努力好吗?」 「我怎么相信你呢?」 「你不需要相信我,你只需要看我接下来怎么做就行了。」 龚杍淡淡地说道。 红衣女鬼突然间就沉默了。 她在考虑着龚杍的话可不可信。 其实,她虽然恨不得把童曼等人一个个弄死,但是她知道,这对于静宜而言,没有任何帮助,静宜已经疯了,就算报仇了,她也不知道,她知道了也没有感觉。 静宜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她的人生不应该就这么完了。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真的,真的可以救下静宜的话…… 「不仅要童曼她们得到处罚,还想查出当年那一帮侵害了静宜的男人!」 「当然。」龚杍点头。 「你真的会尽全力治静宜吗?」 「会。」龚杍斩钉截铁。 「你有钱吗?」 「童曼她们应该承担这笔费用。」 「好,我暂且相信你,那么你需要我做什么呢?」 「我想知道你跟马静宜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她,还有,那个黑西装的男人是谁?你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帮你?」 「我跟静宜……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好同学,她是我最亲最爱的人。」 红衣女子提到马静宜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美好嚮往的笑容,那一剎那,周身的怨灵气息瞬间褪了。 她仿佛就是一个青春的少女,有着最温柔最美好的一面。 「我从小得了病,一累就会晕,医生说是心脏病,但是我们那个村里都重男轻女,爸爸妈妈根本不愿意花钱为我医治。 静宜那时候就会天天陪着我,一看到我情绪起来,立刻就会哄我,她特别善良特别温柔,她学习特别特别好,我学习差,所以她总会给我辅导。我们的亲人都对我们不好,所以我们相互依偎,相互温暖,有委屈了彼此安慰,我们约定好了,要当一辈子的亲人。 她还说了,等她大学毕业,赚了钱了,就把我接到大城市的大医院里,给我治病。 可是我没有等到她赚钱,我高中没考上大学,只能出来打工,可是我有病,干不了重活忙活,爸爸妈妈嫌我赚钱少,竟然要把我嫁给隔壁村一个腿不好的光棍子,就因为那个光棍子给了十万块的彩礼。 我特别难过,特别愤怒,特别害怕,想逃,可是爸爸妈妈把我关起来了,临出嫁那一天,他们才把我放出来,我看着那只想把女儿卖钱的父母,突然间心如死灰,我不想再任由他们摆布了,我安静地穿上了红嫁衣,吊死在了家里。 我好难过,临死前都不能见到我的静宜。没有想到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疯了。我那么美好那么善良的静宜,她就那么疯了……」 红衣女鬼说到最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猩红的血泪,自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那么惊悚的画面,却并不是让人害怕,而是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凄伤。 龚杍眼眶通红,转过了头,眼泪流了出来。 「我不怕死,我也无所谓,但是我不能看到静宜有事啊,她明明可以有更好的生活。」 龚杍声音哽咽:「我们,尽一切力量,救她,好吗?」 红衣女鬼听到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她本是个善良的女子,就算怨气成厉,但是本性是好的,伤人性命也不过是有人伤害了她最最在乎的那个人。 一旁的张罗等鬼们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起来。 景薄推开院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副画面。 一人十几鬼,就这么一个个哭得伤心欲绝。 他握着院门的手,脚下一滞,有些不确定应不应该进去。 还有,为什么他现在不是生魂了,他依旧能够看到这些鬼呢? 然后就听到那清亮的声音喊道:「你进来!」 景薄利落地迈进院子,反手关上门,走向了她,声音温和:「龚杍。」 龚杍抬眸看他,有点不适应他喊自己名字,于是指正了一下:「叫我观主!」 「观主。」 「你之前不是说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吗?」 第75页 「是。」 龚杍:「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景薄内心:……其实也可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脸上却是淡淡勾笑:「应当涌泉相报。」 「你帮我找几个治疗抑郁症,精神病患者的好医生。」 「这是小事,你什么时候想要?」景家有钱,且在本市乃至本省都有着各种关系网。 找几个医生,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龚杍并不知道马静宜家在哪儿,于是看向了红衣女鬼:「来回几天?」 红衣女鬼连忙应道:「坐飞机一天来回,坐高铁两天来回。」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vip] 龚杍还没有开口, 景薄已经开口:「坐飞机,我现在就让人去订票。」 龚杍看向他,她心里也很闷, 此时想着也是越快越好, 便也没说什么。 红衣女鬼把地址给了景薄, 景薄拿着手机就给集团的特别助理拔了电话,交代她立刻去订机票, 然后又让她去查有关于抑郁症精神病方面的专家,明天会诊。 …… 下午的航班。 景老爷子虽然已经回去了, 但是却把景薄的司机还有十二名保镖都留了下来。 订好机票后,景薄就带着龚杍, 还有十二名保镖,还有一众阿飘们浩浩荡荡出发前往机场。 景薄订的是头等舱,走的vip通换优先换登机牌,然后就在贵宾厅里等候着登机,龚杍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换做是平时, 对于飞机这种新科技事物, 她必然会十分兴奋又好奇。 但是今天的她心情真的是太糟糕了。 那一种沉沉压压的情绪,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黄莲, 苦沉沉的,提不起劲来。 难过,愤怒,悲伤, 自责。 她觉得自己做的应该是对的事情, 可是, 她的心里, 又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这不是对的事情。 她应该不要管这件事情,任由红衣女鬼去报仇。 那样冷血歹毒的人,就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大片的落地玻璃外,一架架飞机起升下降,带着人们归来,送着人们去往目的地。 景薄站在龚杍的旁边,声音温和:「爷爷送给我十八岁成年的礼物,就是带我去学开飞机,体验那种掌控一切,胆大心细,运筹帷幄。」 「你会开飞机?」龚杍终于提起了一丝兴致。 「会,而且我有一架自己的私人飞机,下次带你一起。」 龚杍扭头看向了他:「教我开吗?」 「我没有教学的资格,但是你若是想学,我可以为你请个老师。」景薄温柔说道。 他虽然学会了开飞机,但是并不算熟练,当时因为爷爷身体渐渐不好,他只得提前接手景泰,景泰基业庞大,接手后的他,每天都忙得头不沾枕,后来那技术也就维持在能开,但是开的时候必须带一个副手的程度上。 龚杍看向了他:「开飞机难吗?」 「别人学可能有些难,但是你说应该不难。」 「你这算是恭维吗?」 景薄凝视着那张干净的小脸,认真回答,「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勇敢大胆,心细如毛,预判能力强,身体素质好,这综合下来,非常适合学开飞机。」 「那等我有时间了,就去学开飞机。」自由翱翔的感觉,一定特别好。 订的是头等舱,走专门的登机通道,不需要排队,龚杍心情不好,众飘们也变得格外安静,一个个都静静地飘在她的身后,也不多话。 飞机起飞后,空乘人员过来询问客人需要什么餐食。 「谢谢,给我一杯绿茶。」 头等舱不仅服务周到,连飞机餐都是十分精緻美味,从小吃正餐到酒品饮料,品类极多,若在平时,龚杍一定不会浪费这些免费的美食,但是今日的她,却是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不管心情多难过,多少吃点儿。」景薄见状,就点了两份中式热餐,将其中一份推到了她的面前。 「吃不下。」龚杍摇了摇头,看着菜,一点儿胃口也没有。 「人是铁饭是钢,你不吃的话,身体受不住的。」 「放心,我身体好,一顿两顿不吃的话,也没有影响。」龚杍靠在椅背上,人懒懒一点儿也不想动。 景薄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盖住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沮丧的模样,马静宜的事情,对她的打击真的是太大了。 可是,她不吃饭怎么行呢! 那么瘦小一个孩子,再好的身体也会饿坏。 一群阿飘们看着龚杍这模样,也跟着急了。 小朋友不好好吃饭怎么办?那当然是哄骗哄骗啦,于是张罗它们开始各种支棱了: 「我还是头一次坐头等舱,没想到当人时候没坐过,当鬼倒是坐了回头等舱。」 「我也是头一回坐头等舱,头等舱的菜看着都好吃。」 「你看看那个饺子,一看就是皮薄肉多,吃起来一定特别好吃。」 「还别说,看着就香,而且看颜色就知道这是几个口味放在一起的。」 「那个香煎小羊排也看着好好吃,煎得恰到好处啊!」 「那五花肉看着更香了,肥瘦相间,色泽漂亮,配上那小碗的米饭,想想都美味。」 「那盘凉拌的青瓜也可口,吃完了饺子羊排五花肉,再来一小碟凉拌青瓜,太巴适了!」 第76页 「哇,最重要的是这是免费的啊!免费的啊飘飘们,可以免费吃,免费续的啊……不行不行,看得我肚子饿了。」 「我也饿了……」 「我也饿了……」 …… 景薄薄唇微微一抿,没忍住勾起了笑弧。 有时候,鬼的世界更单纯更可爱,大概是没有了利益勾心斗角,于是显得更纯粹了。 他走到了她的座椅旁,半蹲着拿着筷子,夹了一块五花肉,递到了龚杍的嘴边,「观主,快尝尝。」 「我真吃不下。」 「吃吧,吃点吧,你看他们为了哄你也是费尽心思。」景薄看向了张罗的方向。 龚杍轻轻地笑了一下,被一群小鬼们哄着吃饭,她这样的观主,只怕是古今中外第一人了。 但是不得不说,还是被暖到了,她轻道:「等下了飞机,我烧点。」 因为身边还有人,她说得十分含蓄,但是阿飘们却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了,而且见她心情不好,于是一个个彩虹屁当场就炫了起来: 「观主就是人美心善小仙女!」 「观主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阿武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吐,这话都过时了,听着好尴尬啊!」 「那我应该怎么说?」 「你应该说观主我爱你就像风走了千万里从不问归期!」 龚杍:「……」 坐在她旁边的景薄听着众飘们的话,温柔地看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咽了口中的肉后,格外认真地说了一句:「观主,我也是。」 男子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而认真,反倒是让龚杍有些不适应了,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着他锲而不捨地样子,怕他一直蹲在旁边,只好匆促地咬下了他送过来的五花肉:「好了,你赶紧坐回去吧。」 她肯吃了,景薄也算是松了口气,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龚杍实在是吃不下,但是她这个人心软,最是见不得让关心自己的人操心,只好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吃着,但也好歹吃了小半碗米饭。 景薄见她吃了些,也没有再劝她。 马静宜的家乡是化南市安五村,机场在市区,离安五村还有十几公里路,景薄在上飞机前就已经让助理租好了车子。 下了飞机后,有专人送了车过来。 因为带的保镖多,而且景薄生得太过于养眼,从前就有过在机场被人当成明星围了的歷,所以他现在下飞机都会戴上口罩,帽子。 只是他平时出入低调,最多带一个特助加两个保镖。 但是这一次因为特殊情况,他身边带了十二个保镖,于是那场面就显得有些隆重。 才从贵宾通道出来,也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快看,那个是呈哥哥!」 景薄本就生得高大,气质矜贵,便是戴着口罩帽子,可是那一双眉眼依正是风华夺目,再加上十二个保镖,一个疑似助理的龚杍小姑娘,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顶流明星出行。 所以现场就乱了起来,他被当成近期大火的流量明星呈哥可给拦下了。 「哇,这不是电视上那个什么什么大明星吗?」 「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呈哥哥?」 「哥哥哥哥,你看看我,我是你的粉丝……」 「呈哥哥看看我,我爱你……」 「呈哥哥我要签名我要签名……」 …… 龚杍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场面,目瞪口呆之余,就是头疼。 因为这些人好疯狂,快要把她给挤扁了……偏偏她又不能对着这些人动武。 单薄的小身板,仿佛随时要被夹心,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只手白皙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握着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带,带向了他的身后,而后,单薄的她,就被他给挡在了身后。 此时,保镖们也反应过来,围成一圈,将景薄龚杍护了起来。 景薄看着越来越多挤过来的人群,赶紧拉下了口罩,喊了一句:「我不是明星,你们认错人了!」 可是少年颜如玉,眉目俊无双,就算不是明星,也依旧能叫年轻颜控疯狂。 粉丝们一下子尖叫了起来: 「小哥哥好帅好帅!」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不粉呈哥哥了,我要粉你,我要当你忠实的粉丝。」 「小哥哥好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 这年头,颜狗遍地走。 龚杍看向了面前高大的身影,这是除了师傅师兄以外,第一个将她护在身后的人,明明,他更像是个弱鸡,可是这一刻,他的肩膀却仿佛十分伟岸。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奇怪,但似乎也不抗拒。 站在他的身后,从这个方向,她只能看见男子那流畅的下颚线,还有那笔直挺拔的身形。 离得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有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正是她喜欢的味道。 只是一个大老爷们,竟然用桂香,这也太娘了吧? 景薄此时若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一定会觉得相当委屈,若不是为了她,哪个大老爷们会没事兜里装一把桂花? 幸好地勤带着保安过来维持治安,保镖们也护着景薄龚杍艰难地离开了接机厅,坐上了车子。 车子发动后,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第77页 一群阿飘们却是聊开了。 「景生魂就算不是景家小少爷,去出道,也妥妥必须是顶流啊! 「有的人真的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那么好的出身也就罢了,偏偏还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哎,看看他,再看看我,人比人得摔啊!」 「说什么呢?你还是个人吗?」 「鬼比人……那就更没的比了……不行,我要找个角落蹲蹲!」 听着张罗他们唠磕,龚杍也看向了旁边的景薄。 这个男人长得确实是好看,而且他身上有一种清峻高贵的气质,就像是山颠那一把最冷洁的雪一般。 只是……美人误事。 下次出行,她应该给景薄弄一张丑丑符才行。 一场风波下来,龚杍总结出来的就只有这么一点。 至于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景薄在她的目光中,缓缓坐直了几分,侧首看她,含笑说道:「在我眼里,观主更好看。」 「那观主肯定是更……咦,景生魂,你的后背贴的是什么?」 「什么?」龚杍闻声,看向了景薄的身后。 只见他的背上,不知何时被人贴了一张小符,黑色的符纸,与他的黑风衣贴在一起,方才场面乱,也没有看到。 龚杍揭下了那黑符,低头一看,抿着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是什么。」 「用阴符制成的养灵符咒。」 很明显,对方也跟来了,而且还故意以这种方式通知她,分明就是挑衅! 而且说不定刚刚在机场那一场事故,就是对方引起。 很明显,对方还是对景薄捉住不放。 她握住了景薄的手,「从现在开始,你一步也不能离开我!」 景薄看向了那只握住了自己的小手。 她的手指十分纤细,可是却十分有力,手心温暖干燥,他觉得自己的手腕,仿佛被什么烙上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流窜全身。 那一张白皙俊美的脸,悄悄地烫了几分,耳根子微微透了红意。 景薄缓缓地板直了后背,轻轻地应了一句:「好。」 从城里去农村的路并不好走,水泥路走了一半,就变成了泥泞路。预计一个小时的车程,直接开了两个小时才到达马家。 龚杍原本以为,马家的家境,应该是十分贫穷,所以才会拿了赔偿款都不愿意花一点点治治女儿。 可是当看到面前这栋漂亮的三层楼小院子时,她的眼神,微微冷了几分。 此时的红衣女鬼已经被龚杍放了出来,她血红的眼底,是一抹恨意: 「漂亮吧?这是马家拿着学校赔给静宜的钱盖的房子,听说静宜的那个弟弟,年底就要结婚了,彩礼给了十五万……十五万要是给静宜治病,说不定静宜就好了……」 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人走了出来,是个年轻的男子,约摸二十岁,见他们十几个人,警惕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找谁呢?」 「我来找马静宜。」 「找她?找她做什么?」年轻男子问道。 一旁的红衣女鬼告诉龚杍:「他就是静宜的弟弟,马宝。」 「我是她的朋友,我是过来探望她。」 马宝听了她的话,转首就冲着房子里喊:「娘啊,我姐的朋友要来看她。」 一个中年妇女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晒得发黑的脸上,乍一看是农村人的质朴,但是那双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子势利精明。 「我们静宜病了,你来了她也不认得你了。」马母看着龚杍等人说着,眼里透着警惕。 「我就是听说她病了,所以来看望她,并且想把她接到城里看病。」 龚杍的话才落,马母眼底立刻闪出了精光,她笑眯眯地就想去拉龚杍的手:「小姑娘你们要给我家静宜治病的啊?」 「嗯。」龚杍应了一声,却是将手往后背一放,并不想去碰她。 这个女人,让她觉得极不舒服。 「进来坐吧,快快,进来坐吧。」马母突然间就热情地招唿起来她们。 那眼睛尖尖地看了一眼龚杍,又看向了龚杍身后的景薄,最后就望向了停在马路边上的几辆车子。 「宝儿,你招唿贵客们,娘去把你姐姐带过来。」 马宝应了一声,然后把龚杍等人带到了一楼的厅里一坐,然后就拿出手机,开始玩起了游戏。 马母去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把马静宜给带了出来。 很明显,她是看到龚杍来看马静宜,这才给马静宜洗了澡,小姑娘头髮还湿着,巴掌大的脸,瘦得两颊都凹了进去,脸色青黄,唇色苍白,眼神慌乱,一直低着头,瑟瑟缩缩,身上的衣服松松宽宽,明眼不合身,想来是她以前的衣服。 马静宜的手指甲很长很长,而且因为挠过地,又黑又脏,显然马母为了让马静宜能出来见人,随便洗了洗。 龚杍眼眶一红,走了过去,马静宜吓得直往角落里躲,马母转身就是粗声一吼:「躲什么躲!站着!」 龚杍眼神一眼,瞪了一眼马母。 马母嘿嘿一笑,连忙解释:「她现在脑子坏了,什么人也认不出来,你不吼她不听话的。」 「她是你的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她遭遇了那么可怕事情,她现在病着,最是需要你的时候,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呢?」 第78页 第32章 [vip] 「没有冷血, 你瞧瞧,我可是一直都好好地照顾她啊!」 红衣女鬼被马母的不要脸给气得冷笑出来:「她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她所谓的照顾, 就是每天就把吃剩下的饭菜往那杂物房里一扔就完事吗?」 龚杍自然看得出来马母的不要脸, 但是她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看向了马静宜,温柔地轻唤了一句:「静宜, 你好。」 马静宜躲闪不安的目光看着她。 龚杍又轻声地说道:「静宜,你还记得文文吗?就是马文文, 她说你们是一辈子的亲人。」 马文文三个字,好像是一下子触动了马静宜, 她的神色,微微滞了一下。 一旁的红衣女鬼马文文看到静宜的模样,呜呜地哭了出来:「静宜她还记得我,她一定还记得我……可是我却帮不了她……」 龚杍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沉闷闷十分难受,但是她依旧温柔地对马静宜说道:「我是文文的朋友, 文文一直不放心你, 她託梦给我,让我过来照顾你, 她说希望你能好起来,连带她那一份一起过好。」 可是就在这时,马静宜突然间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不要不要……不要伤害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求求你,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哎呀烦死了!」一旁, 马宝一脸厌弃地瞪向了马静宜:「娘你赶紧把她弄走, 烦死人了,天天犯病!」 「哎呀宝儿啊,你别生气别生气,要不你先去楼上玩游戏,娘这儿招唿着贵客呢!」 「烦死!」马宝冷冷地瞪了一眼马静宜,然后就上了楼。 龚杍自幼没有父母,但是师傅和师兄都疼她爱她,她一直觉得,亲人就应该是那样的。 可是此刻,看着马宝还有马母,她觉得,并不是有血源关系就配称为亲人的。 这一家,根本就是冷血动物,不知亲情为何物! 太无耻了! 「我家宝儿还小不懂事,而且静宜她真的是太闹腾了,她这病得厉害啊,一天天地闹,这久了,再多的亲情也耐不住啊!」马母赶紧给儿子解释着。 龚杍不能要求每一个都活得像个人,有些人想当禽兽,那就让他当吧,就这种德行,马家迟早破败。 她平静地看向了马母:「我想把静宜带到大医院治疗。」 马母听到这里,眼里的贪婪却是一点点地露了出来,她等的就是这个啊。 于是她的脸笑得堆在了一起:「你们都是好人啊,静宜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她太幸运了啊!」 龚杍没有说话,她知道马母一家在打着什么算盘,她倒是想听一听,这种时候了,马母还想打什么算盘。 「只是啊,我们静宜病太重了,你说我也不放心她跟你们走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你把钱给我,我们带静宜去市里看病,她这个病啊,医生都说了,就得跟在家人身边,家人用爱感化她,她才会好起来。」 龚杍气极了,没忍住笑了出来,随即,脸色当场冷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时候,马母竟然还打着这样的算盘。 就算再重男轻女,可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马母是怎么能做到这么无情冷血呢? 果然,有些人是不配为当父母的。 马母见她笑了,正想着再说几句好听话,让对方能多给些钱的时候,就对上了龚杍那双冰冷得似寒霜般的眸子。 她脸上堆满的贪婪笑容,一下子僵了。 「病人自然是需要亲人的照顾,但是如果她的亲人真的是愿意为她医治,她也就不会被关在杂物间里,没有救治,得不到照顾,瘦成这样。 龚杍一句话,直接把问题点了出来。 「我们是想给她医治啊,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农村人哪里有钱啊,家里就靠了几亩地还有孩子他爸在工地打工赚点钱养活,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开支啊!」 「凉平大学当初给了马静宜八十万的赔偿款。」 马母的脸色变了变,有些讪讪,却还在找着藉口:「那……那……那钱都花完了啊,我们起初是有带她去医治的啊……后来钱都花没了……」 学校当初给的赔偿款,他们都拿来盖房子,剩下的又留给儿子娶媳妇用,就是这样,那赔偿款也是不经花的,哪还有多余的钱给女儿治病。 再说了,女儿都那样了,十之八九也是治不好了,再说治好了说不定过个两三年她就嫁人了。 「是吗?」龚杍目光平静地着她,没再说话。 与人争长短,也至少得对方是个人。 与禽兽争长短,那不过是在降低自己的格调。 「是这样的。」马母连忙说道:「小姑娘啊,你是不知道钱有多不经花啊,去医院一下下就能花好多好多的钱啊!而且你们带她去看病还得请护工,我们自己家人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自己照顾女儿,还能省点儿钱呢!」 「我是受了马文文的託付所以特意过来带马静宜去看病的,我可以带她去治病,但是我不会给钱,如果你们放心,就把人让我带走,我会带她去大医院医治,如果你们觉得不放心,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受人之託,我也是有努力过了。」 龚杍说完,看着马母:「你们考虑考虑吧,我今天晚上就在村口那家民宿里住下,明早回去,要是可以,我明天回去的时候就把马静宜带上,要是不同意,我就自己回去了。」 第79页 「哎,小姑娘你别急着走啊,有事咱们商量一下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好呀……」马母没有想到对方说走就走,连忙追上:「你带静宜去看病也费劲儿不是?」 「阿姨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龚杍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那语气那神色看起来就像真的只是受人之託无奈之下来走这一趟,只要马母说不,她立刻就走人。 马母那儿还在犹豫着。 龚杍人已经出了他们家。 一旁的马文文哭了起来:「你答应我要帮静宜的,你怎么能不帮呢?那个老女人不就是要点钱吗?你也有钱啊,你把钱给她啊……」 龚杍看向了她:「像这种人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如果让她看出我们此行非要带马静宜去治病,指不定她能提什么离奇的要求。」 「如果马母是个好母亲,那么我确实应该好声劝到她同意让我带走马静宜,可是你看看她根本不把马静宜当成女儿,而是一心就想着怎么在马静宜身上再榨出点油来。这个时候,有人把家里的累赘带走,她会不会答应呢?」 「你是故意那么说的?」马文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观主是个好人,她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你就放心吧!」一旁的张罗也是很同情马文文和马静宜的,所以温柔地劝说。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猜着马母明天早上一定会过来找我们。」龚杍淡定地说道。 一旁的景薄,掀着眼帘,笑看着她。 他觉得这姑娘真的是聪明又果敢,只需要静静地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做事,他就觉得这一天格外充实。 安五村不属于旅游景,所以农村的民宿环境也十分差,设备差,卫生差,连被子床单都散发着一股子陈年的霉味,除了价格便宜,真的是无一优点了。 但是远近只有这么一家,他们也没有选择。 因为景薄现在的魂体不稳,龚杍也不放心让他单独睡一间,就算有那些保镖保护,但真遇上了那个神秘的黑西装男子,却还是危险,所以她只好让他跟自己睡一间。 身为道士,性别在龚杍这儿,倒是没有太大问题,至于安全问题,她虽然是个小姑娘,但是……她自信一百个景薄这样的小弱鸡,也别想占她便宜。 景薄被她带进房间后,表情就开始变了。 明明是个大老爷们,却白脸透着几分粉,一脸的小娇羞。 倒是龚杍,分明是个小姑娘,却一脸大老爷们的淡定。 看得一帮飘们,个个感概万千,只是都十分识相地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毕竟它们观主只爱听彩虹屁,你说一个小姑娘像个大老爷们,这不是骂人吗? 是鬼生不好吗?为什么要招惹观主! 房间环境卫生极差,龚杍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面对着这样糟糕的环境,只平静地扫了一眼,就很淡定地接受了。 可景薄就头疼了,生魂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却不同,他从小虽不是娇养着长大,但是他有点点儿……洁癖啊! 看着那发霉,散发着阵阵奇怪气味,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没洗没晒的被子,再看看地上那一层发黄髮黑的砖面,他的脸透出了生不如死的拒绝。 高大的身体就笔直地站在房间的中间,脚是半点不想挪。 「将就一晚上吧,虽然有些脏臭,但忍忍就过去了。」龚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他一句,然后拿起了衣服准备进去卫生间洗澡。 但是她只进去了一秒钟,然后就火速后退。 砰。 她顺手一把把门给关上了。 不,她错了,这将就不了。 那厕所,先不说脏臭了,那垃圾桶里还放着上一个客人留下的脏东西。 看完简直让她连明天早餐都不想吃了。 「走吧,咱们还是在车上将就一晚上吧。」龚杍说道。 「要不开回市里吧?反正路途也不算远。」坐了半天的飞机和车,人本就疲劳了,她虽然体力好,但是她还小,不能没个好睡眠。 「倒也不必。」龚杍说完,带着景薄一起下了楼。 此时,十二名保镖也齐齐地跟了出来,还一个个默默地松了口气。 这住宿环境,真的不是差字能形容。 那是太脏太脏了。 「只有三个车子,也睡不了所有人,景薄你身子弱,睡车里,至于保镖们,你们自己商量一下哪几个人睡车里,余下的找店家要几张桌子,往院子里摆着将就着睡。」 景.身子弱.薄,看向她:「那你呢?」 龚杍像变戏法一般,从她的百宝背包里掏出了一根绳子,然后指向了院子里的两棵大树:「我睡绳床。」 「龚观主,你跟景少睡车里,我们随便睡睡都行。」 「放心,我夏天的时候经常睡过绳床。」以前没有空调也没有风扇,夏天天气闷热,她最喜欢的就是在水风车旁搭一个绳床睡了,凉快又舒服。 景薄看着她拿起绳子开始绑,于是走了过去。 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想撸起袖子,悄悄地将自己的二头肌露了出来。 默默用那微微凸起的二头肌证明他身子真的不弱。 只可惜,他展现了个寂寞。 龚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肌肉,她现在满心的念头就赶紧搭好床,好好睡一觉。 第80页 只见绳子一绑好,她轻轻地靠在在绳子上,一个翻身,稳稳妥妥地就躺在了绳子上,技术好得让众人众飘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毕竟他们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武功技能的东西。 「赶紧去睡吧。」龚杍说了一声。 盛夏的村庄,入了夜后,鸟语蛙鸣,蝉声连连,别有一番亲切的味道,至少是从前住惯山间的龚杍喜欢的夜声。 景薄看着她一躺上绳床就闭上了眼睛,苦笑了一下,默默地把袖子放了下来。 夏夜蚊子多,他转身走向了院内,向老闆要了几盒蚊香,而后与保镖一起在院子各个角落里都点了,重点自然是把龚杍的四周围都给点上了。 龚杍本想着告诉他不用这么麻烦,她画几张符就行了。 但是想了想算了,能不用道法的时候,还是不要用道法吧。 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 夜色沉沉。 张罗它们也飘到了龚杍旁边的大树上坐下,鬼没日没夜,不用睡觉不用进食,也不会觉得累。 只是这一夜,它们却开始觉得饿了。 一种奇怪的饿的感觉,让它们开始在空中飘来飘去,最先是两只小鬼,开始飘出院子。 「我过去看看。」房海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阿武点头。 但是片刻后,又有两只小鬼飘了出去。 阿武连忙追出去。 张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她也察觉到了,北边的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让它特别想去吃,但是它也不知道是什么。 她害怕极了,连忙飘到了龚杍的身边,叫着她:「观主,你起来一下,有些不对劲。」 这里不是青云观,龚杍睡得浅,一听到张罗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特别奇怪,那个方向,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们,那味道闻了我们就感觉特别饿,就情不自禁想过去,已经有两个小鬼被吸引去了,房海和阿武去追它们,但是我现在也觉得越来越不舒服,就,大脑有些混沌……想过去……」 龚杍看向了张罗指的方向,双手掐诀,于空中画符,很快,面前,原本漆黑一片的夜空中,一团黑红的雾现了出来。 她脸色一沉,随便拿出了收魂瓶,将张罗和余下的鬼都收入瓶中,翻身下了绳床,走向了车旁,正要敲门,车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景薄坐在车内,暗黑的夜色明灭,他揉着眼睛,声音沙哑的声音问道:「是出事了吗?」 「嗯,我得过去一趟。」 「好。」景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钻出了车子,然后他们叫醒了保镖。 安五村的北面是一片上小矮山,村里的先人都葬在这儿,从山脚下一路看去,就能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小坟,深夜里,偶有荧火虫飘过,又偶有磷火闪动,远远看着有些将瘆人。 就连保镖都有些发憷起来:「龚观主,景少,这大半夜来山上太危险了,能不能明天再来啊?」 他们的责任是保护景薄,半夜里来这种地方,太危险了。 「不能。」景薄淡冷回了一句。 他平时看着十分优雅温润,在龚杍面前更是一副小少年的模样,让人忽略了他可是一名十几岁就撑起景泰集团的老总。 此时冷着脸,压低了声音的时候,天生上位者的气场就出来了。 保镖连忙应道:「我们听景少的吩咐。」 「你们负责守在景薄的身边保护好他,其他的事情不用管。」龚杍回头说道。 这些小鬼既然跟了她,她就有保护它们的义务,但是很明显对方的目标是景薄,所以她必须把景薄也带上。 往往山边,就觉得空气越来越凉,阴阴的风吹过身体,拂走身上的热意同时,还带起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阴冷。 龚杍停下了脚步,从背包里拿出了黄符,硃砂,牛毫笔,然后快速地画了十几张符,分给了十二名保镖和景薄。 「把这个拿在身上,能抵御一些阴气。」 保镖虽然知道龚杍是青云观观主,但是他们这些人多数是不相信这些的,而且龚杍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此时看着她就是很随手画了张符就递给他们,他们内心都是有些不愿意的。 倒是景薄,笑着接过了她手里的符,还不忘说了一句:「谢谢观主。」 保镖们见景薄都接了,他们当保镖的也不好逆着来,于是都有些无所谓地接过了符。 可就在他们接过龚杍手中的符的同时,他们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vip] 原本阴寒的空气, 在拿到符纸的那一刻,一下子变了,气温仿佛瞬间又回升了, 而且原本有些慌的心神, 一下子就跟吃了定心丸一般, 稳了下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感觉。 其中一人, 有些不信邪地把手里的符往旁边的同事手里一放,然后又拿过来, 又放,再拿过来。 这么来回几下后, 他惊讶地叫了出来:「这符,好灵验!」 龚杍看着对方那惊讶的叫声,笑了一下:「这符虽然没有太大作用,但是能隔绝阴风阴气。」 「观主,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了,原来您真的是个高人。」 「只是略识一些符术。」龚杍谦虚地说道, 「接下来上山, 也许会遇到危险,如果遇到危险, 你们切记不可慌,稳住,一切有我。」 第81页 「是,我们知道了。」众保镖齐齐地应道。 龚杍这才拉起了景薄的手, 带他一起上山。 景薄看着那个拉起自己的手就走的女子, 只觉得手腕被握住的地方, 一阵阵痒, 脸微微地发烫。 虽然知道她拉着自己的手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免不了生出许多不应该有的遐想,然后,心就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 「别怕,有我!」走了几步后,龚杍回头对他说道。 景薄摇头:「我没怕。」 她好关心我…… 除了保护的义务外,有没有点儿别的意思呢? 龚杍食指压住他的脉搏,一语拆穿他的『谎言\:「你心跳得这么快,还说没有!」 「我,我是有点怕了。」 景薄对上那一双清冷透明的眸子,突然间有些泄气,然后就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她。 此刻,他满含心酸地内心回答了自己刚刚心里的问题:她没有!她绝对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别怕,有我在呢!」龚杍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想了想,觉得他魂体不稳,怕也是正常,于是想了想,直接就挽起了他的手,「走吧。」 景薄看着那被挽起的手,面……更无表情了。 他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她挽着他,虽然举止亲近,但是他在她的心里,就不是一个男人的位置。 身后一众保镖,表情都微妙了起来。 龚杍看不出来,但是他们却都看得出来,尤其是这些保镖里,有一半都是曾经跟过景薄的人,知道景家这位爷,可不是这么好相处的人,突然间变得这么乖……对,就是乖,景少在龚杍面前,真的能用上一个乖字。 只可能是动了心了。 男人这种生物,也只有对喜欢的女人,才会如此。 可惜,有点儿落山有意,流水无情。 山林幽幽,风声渐起。 呜呜的哭声,像是要撕碎人心一般,一声接着一声,在远处传来,似夜鬼哭声,夹着沙沙阴风。 「这声音,这是……这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吧?」保镖咽了咽口水,一边四处张望,一边小声问道。 龚杍看向了他们:「放心,人吓人才会吓死人,鬼吓人吓不死人!」 虽然,人也很可怕,但是他们更怕鬼…… 龚杍手指夹起黄符,手指掐诀,默念除化障咒,一道清灵的咒语如灵波一般盪出来,瞬间扫平了面前的阴障气息,那一阵阵哭声瞬间消失。 保镖们一个激灵,回过了神,看向了龚杍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龚杍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拿出了罗盘,算了一下阿武房海等鬼的大致位置,而后顺着罗盘继续前往。 这一带都是小山,树木不高不浓,多是一些矮株果树,倒是十米内都有坟地,十二名保镖越走越发憷。 明明都是经过特训不畏暴力也不畏鬼学的汉子,今夜却都心慌慌。 走着走着,一群人开始以龚杍为中心,慢慢靠近再靠近,若不是龚杍是个女孩子,他们可能会直接贴着她走了。 景薄倒是不怕这些,他当生魂游荡了半个多月,如今又因为身体阴气太盛能看到鬼,但是在他看来,人鬼都一样,无甚可怕。 他就是有些烦。 隔着薄薄的衬衫料子,他的手臂被挽得越来越紧,心跳时而快时而慢,体温也是时而上升时则下降。 每次被她挽紧几分,他心跳就加快,体温就上升,然后……扭头一看到那一张冷静的小脸时,他就犹如被兜头淋了一盆冰水,当场就是透心凉,心跳缓了,体温下降了。 说实话,这年头,直女跟直男一样不好追。 这还是一个武力值战斗力值都超高的直女。 软的硬的都不吃那一号…… 他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好歹他占了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便宜,还有师傅和几位师兄认过,也就……多一点点儿机会。 一路转过一棵荔枝树后,就听到风中幽幽传来声音: 「观主救我们……」 「观主救我们……」 「是房海和阿武他们。」 「嗯。」龚杍点头。 景薄看向龚杍:「我能帮上什么忙?」 「跟紧我。」 「好。」景薄应了一声,看向了她的手,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十指交叉,紧扣。 长这么大没跟人这么握过手龚杍愣了一下,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 可随即想起这样确实能跟得更紧些,而且也方便她出招,于是就默许了。 景薄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却没有抽出,眉眼弯弯,盪出了一丝欣喜笑意。 转过荔枝树,就看到阿武房海还有另外两个小鬼被困在了一团阴雾之中,那阴雾中,是数十只饿死鬼,正贪婪地咬碰着他们的魂体。 龚杍震怒,默念口诀,掏出铜钱剑,向着阴雾射去,只见『当』地一声嗡响,那铜钱剑夹着一道道灵力道法插入阴雾中。 「啊……」 瞬间,阴雾中响起了刺耳的厉叫声。 龚杍翻手一卷,手指掐诀,默念清音咒,原本疯狂地咬蚀着阿武它们的饿死鬼,动作慢慢变得迟缓,目光呆滞。 龚杍正想着要把阿武他们给收入魂瓶中时,却见一道黑色阴风扫来。 她手中动作一变,身形一动,扣着景薄的手一松,一把扣住景薄的肩膀,带着他直接就是一跃而起,避开了那一道阴风。 第82页 转头一看,就看到一片阴阴丛丛的树林中,那黑西装男子就站在树干上,戴着口罩,加上夜色沉沉,根本看不出他的模样。 龚杍看着他,声音清冷:「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猜猜看呢?」 龚杍冷冷看着他:「你是许家人?」 「也许是?也许不是?或者你也可以把我当成许家人?」黑衣男子轻轻地笑了出声:「说实话,我还是十分欣赏你的能力的,要不要来合作呢?」 龚杍抬头,杏眸一眨,「合作?合作做什么?」 男衣男子继续在笑:「合作的事情那就多了,什么都可以。」 「合作你老母!」 就在这时,原本还一副认真聊天的龚杍手指在面前一划而去,一滴血珠自她的指尖射出,清灵道血带着破除所有阴气之势,向着黑衣男子的眉心射去。 黑衣男子大概是没有料到她说变脸就变脸,脸色当场一变,急急一退。 可就在他退后的同时,一柄桃木剑刺向了他。 「连我家小师妹也敢算计,找死!」 江流澄声音清冷,声至,人至,剑气带着肃杀之气刺向黑衣男子后脑勺。 黑衣男子脸色大变,可是当他想逃的时候,就发现,左右方向,胡汉二,董思风的道器也随即而来。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儿? 他明明才得了消息,这些人并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青云观从来都不单打独斗,遇上这样的事情,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出手。 「叫你知道青云观厉害!」 桃木剑刺向黑衣男子。 可就在这时,地底突然间涌起大片阴黑之气,瞬间就将男子还有江流澄给覆盖。 「二师兄!」龚杍大喊一声,手捉着景薄的肩膀,一提,而后将他带向了师父的身旁一放,而后人已经如箭一般沖向了阴雾之中。 「别进来了!」阴雾之中,江流澄应道。 随即,一道金色光芒自黑雾中亮起,江流澄跳出了黑雾,挡在了龚杍的面前,他的俊颜如雪,却表情难看。 「人逃了?」龚杍一看二师兄的脸色便知道对方逃了。 她看向了那一团阴雾,阴沉沉的鬼气冲天,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必须弄清楚! 龚杍趁着二师兄不注意,转身就沖了过去,当她的手碰到那一团鬼雾的时候,只见浓黑的阴雾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惊恐地往另一个方向躲去,紧接着,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了回去,向着地面渗回,片刻后,面前的阴雾消散。 龚杍没有收回手,而是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 那鬼雾之中,浓烈的情绪,仿佛千万人的负面极端情绪,一下子涌进了她的识海之中。 她甚至能听到那鬼雾中嘶吼低泣的鬼声。 再睁开眼时,少女的脸上冷汗淋淋,一双眼睛红丝布满。 只这么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她的大脑里仿佛被各种情绪过了一遍,头疼欲裂。 她手指按着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说了不让你进去你为何还要进去!」江流澄责备又心疼地看着她。 龚杍的身体特殊,身为道仙体,她还有着十分强大的共情能力。他刚刚进入那团鬼雾中就已经感觉到了那鬼雾之中隐藏的群鬼气息,所以才不敢让她进去。 却没想到这丫头向来就不是他们说什么她就听的。 「我不进去,无法得知对方怎么逃跑。」龚杍深吸了口气,此时虽还没有完全恢復过来,但是情绪已经缓落了许多。 「竟然能从二师兄的剑下,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底下这么悄然无声地逃走,这能力未免也太强了。」胡汉二盯着那已经消散的阴雾,愁得跟什么一样。 为了这一次的计划,他们暗中准备许久,本来以为绝对是十拿九稳了,尤其是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个黑西装的男人,他们都把他当成瓮中之鳖了,可谁想到,对方就这么逃了 这样的能力,胡汉二想了想,十个他都办不到,青云观中只怕连小师妹也做不到。 「这种情况,我只想到了一个法术,就是典籍里记载的上古禁术,灵魂献祭,他把灵魂献祭给了恶鬼,与恶鬼共享他的身体,这样能得到一个好处,就是只要有危险的时候,不管他在哪儿,恶鬼都能通过阴路将他带走。」 龚杍看向那一团阴雾,那浓戾的恶鬼气息,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的确像是这个禁术。」巫常在摸着山羊鬍子点了点头,他从刚刚就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 据他认知的法术里,也确实是只有这个禁术能办到,也只有这个禁术相似。 「那现在怎么办?费了这么大週摺,设了这么大一个局,竟然还是让他跑掉了,那下次要捉他只怕更难了。」 董思风缓缓开口:「捉他倒是次要,只怕他身后那只恶鬼才是最可怕的。」 大师兄的担心,正是龚杍的担心。 这样一个恶鬼,真要出世了,将是一场劫难。 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但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揪出对方来,绝不能让这种人为祸人间。 她转身走向房海阿武,此时房海阿武的魂体都被饿鬼啃蚀过,魂体残缺不稳。 「我让师兄先把你们带回去,观中有养魂阵术,可助你们修復魂体。」龚杍将它们都救下,收入魂瓶,然后交给了师兄:「师兄,拜託了。」 第83页 「小师妹放心吧,师兄回去就把它们放入养魂阵。」胡汉二笑着接过了魂瓶。 一旁的江流澄却是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师兄才要拜託你,好好保护好自己,不要一遇上事就往前沖,你得记得,你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师兄我错了,下次你要是不让我进,我绝对不进去!你不要生气了!」 面对刀子嘴豆腐心的二师兄,龚杍向来都是一招软笑加撒娇搞定。 果然,江流澄虽说还是臭着一张脸,但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龚杍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董思风无奈一笑,他就知道每次老二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小杍几句软话就把他给哄稳了。 只好开了口:「注意安全,不要逞强,什么事情都有师兄们在呢。」 「知道了师兄。」龚杍点头。 「每次都是答应得妥妥噹噹,真遇上事情哪还记得师父师兄们的话呢!」巫常在一旁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也不是不记得师父师兄的话,只是真遇上事情,根本来不及思考太多。」 「阿薄,看着小杍。」董思风看向了一旁的景薄,交代道。 「师父师兄们放心,我会保护观主的。」 龚杍:……好傢伙,小弱鸡竟然要保护我! 再一看师兄那满意的眼神,她,默默地闭紧了嘴。 这个时候还是少说几句为妙。 送了师父师兄们走后,龚杍这才与景薄一起回了民宿。 只是这么一折腾,一帮保镖们却是都睡不着了。 他们虽然都看不到鬼,也看不到阴雾,但是他们却看到青云观那几位高人凭空出现,还看到其中一人手持桃木剑,凌空飞刺。 再然后,联想到他们说的话,做的事情…… 虽然他们想找找藉口,告诉自己这些人也许是在演戏。 但是,百亿身家景家大少,青云观观主,在他们这帮无名小喽喽面前演这戏,为什么? 最后,他们只能默默地接受这就是真实存在。 然后,一帮大老爷们,齐齐地坐在了一堆儿,一个个脸色不好,情绪不好,还眼神闪烁四处张望……就怕真见着什么脏东西。 龚杍倒是睡得极香,往绳床上一躺,轻轻地晃了几下,人已经时入梦乡。 天还没亮,就听到有人敲着院门,马母那高尖的声音正拉着嗓着喊着:「龚小姐,景先生,你们在吗?我是静宜的妈妈。」 龚杍翻身下了绳床。 景薄也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两人一起走向了院门,打开了院门。 「龚小姐,景先生,你们好。」马母脸上堆满了笑容。 龚杍一看到她的脸就想想到『禽兽』不如四个字,此时是半点不想与她多说,而是直截了当地问:「怎么样?考虑了一晚上,决定了没有?」 「龚小姐,是这样的,我还是觉得不太放心静宜啊,要不然你看看这样行吗。你每个月给个万儿八千的,我亲自带着静宜去看病,然后我带静宜去看病也会发图片给你,行吗?」 马母想了一个晚上,还是捨不得钱,于是想出了这么一个自以为聪明的方法。 龚杍一眼看穿她那点儿浅薄的心思。 说到底,马母不捨得的就是钱,这钱到了她的手里,只怕半成都用不到马静宜的身上。 她不看她,冷冷转身:「景薄,叫上保镖,咱们回去吧。」 「好。」景薄点头,转身就让保镖们收拾东西出发回凉平市。 马母这一听慌了,连忙说道:「哎,龚小姐,不行就不行啊,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着吗?」 「我昨天说得很清楚了。」 「行行行,我这就去把静宜带过来。」 龚杍态度强硬,马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关于马静宜和马文文这个故事,在写之前,我其实内心一直在犹豫的,总觉得这样的故事,不能尽善尽美,因为,童曼三人,通过法律是不可能被处死的,但是私心里,我们都希望这样的坏人得到最惨的下场,但是社会是个大团体,需要律法来维持,而律法是经过多方研究出来的,也一直都在完善,不可能做到绝对的a对a,就好像死刑应不应该存在,也是一个争议的问题。但是社会上有许多不平悲伤的故事,我希望那些受伤害的人,能够像马静宜一样,得到帮助,得到救助,得到新生……所以这个小故事,也许不完美,但是我还是想把它写出来,毕竟校园暴力,重男轻女,这些一直都存在,但是像马静宜马文文这样的友情,像龚杍这样正义的人,也一直都存在,不是吗? 第34章 [vip] 龚杍态度强硬, 马母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原本是打着算盘,拿了钱然后随便带静宜去医院开点便宜的药,剩下的钱就能帮补家用。 但是没有想到龚杍竟然直接撒手不想管了。 这怎么行呢! 女儿现在在家里就是个累赘, 整天疯疯颠颠, 她还得时不时给她弄点吃的, 更重要提是给儿子说亲,人家一听说家里有个大姑子是个疯的, 都要嫌上几句,这会儿有人接手, 她乐得把人送走。 再说女儿如果能治好,那是最好。 龚杍早就料到马母会答应。 她没有说什么, 只表现得蛮不在意,「那你快点,我还得赶飞机呢!」 第84页 「好好好,我这就带过来,很快的。」 马母说着就颠颠往家里跑,就怕晚了龚杍反悔。 龚杍看着她扯着还没有梳洗, 头髮凌乱, 面色枯黄,衣服脏乱的马静宜过来的时候, 眼眶当场就红了。 「你就不能先给她收拾一下吗?」她忍不住喝道。 马母愣了一下,一旁的马静宜吓得缩起了脖子,害怕地看着龚杍。 龚杍心情差到极点,但是又怕大声吼吓到静宜, 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胸口熊熊怒火, 只轻道:「行了, 人我接到了, 我今天就带她去走,我会帮她找好医生治病,余下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那,那我先走了。」马母看向了她。 一旁的景薄开了口:「到村委会那儿开个证明吧。」 像马母唯利是图的人,最好是把手续给办齐全了,以免后续沾在狗屎。 「还要开什么证明?」 「证明我们是带马静宜去治医,后续把静宜送进医院,我们也会开证明过来交给村委这边。」 「不用这么麻烦吧?」 「我们与静宜非亲非故,她现在神智不清,我们带走她,就必须有这个流程手续。」 龚杍对这方面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听景薄这么说,也觉得应该如此。 一众人带着静宜一起去了村委会,村长倒是一个十分热心善良的人,对于马家一家人的所做所为,早就十分不满。 他们是小村庄,每年考出去的大学生不多,说起来,马静宜曾经可是他们村里的骄傲。后来出了这种事情,马家人吞了赔偿金不说,好好一个姑娘儿,也给当狗一样圈起来。 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村头不见村尾见的村里人,大多心里都鄙弃马家的所做所为。所以这会儿一听龚杍说要带马静宜去治病,村长十分热心地把需要的手续一下子给办全了,不仅如此,还特意开了村公告,把这件事情说了一下。 而且村长十分细心,为了确保安全,还特意派了一名村员送马静宜,确保马静宜是真的被送进医院,接受治疗。 这算是龚杍来到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欣慰。 人心,大多都还是善良的。 办完了相关手续后,她就带着静宜一起回了民宿。 从马母那儿接过马静宜后,龚杍一直牵着她的手,马静宜开始还特别害怕,一直想缩回后,到了后面,已经反过来握住了龚杍的手。 就算她的神智不清了,但是她依旧知道,什么是对她好的人。 民宿这儿环镜虽然一般,但是吃的东西倒还新鲜,店老闆蒸了几笼的红薯玉米馒头,还准备了好几叠的青瓜。 「先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洗澡。」 马母昨天只给静宜洗了澡,但是没有洗杂物间,马静宜在杂物间睡了一晚上,早上过来就身上又是脏的,而且马母没捞到好处,早上带她出来根本就不帮她洗澡。 因为看得出来马静宜对那些保镖有些害怕,所以龚杍让保镖们都在另一间房间里吃饭。房间里只有龚杍马静宜和景薄。 马静宜低着头。 龚杍将一个红薯仔细地剥了皮,然后拉着她的手,放在了她的手里,轻柔一笑:「很甜!」 景薄看着她,默默地将手里剥好皮的红薯放到了她的碗里:「你也吃。」 龚杍本没有什么胃口,可是一抬头对上马静宜弱弱不安的眼神,她轻轻地笑了笑,一边看着她,一边慢慢地拿起了碗里的红薯,轻轻地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笑眯眯地说道:「真好吃。甜。」 马静宜看着她,就像是个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龚杍冲着她露齿一笑:「甜!」 马静宜呀呀了一声,然后又咬了一口。 那一刻,龚杍差一点没忍住流出了眼泪。 她从来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是看着马静宜,再想到她遭遇的事情,她就觉得难受。 她低下了头,大口地咬了一口红薯,一边平復着心情。 马静宜看着她低头大口咬,也跟着低下头,大口地咬了起来。 「别太难过了。」景薄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刚刚助理给我发了一份邮件,目前已经联繫了省内四个顶级的脑科神精病科心理科医生,他们这周末会安排时间过来会诊。」 「嗯。」龚杍声音哽咽。 马静宜没有自理能力,吃完早饭后,龚杍亲自帮她洗澡。 明明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但是马静宜的头髮却像是重病之人的头髮,干枯易断,打成了一团团的结子,皮肤更是没有了这个年纪的柔滑弹性,皮包骨头的皮肤,松驰,单薄。 龚杍用着毛巾打了洗髮露,仔细地为她洗头髮,洗好头髮后,又打了厚厚的香皂为她擦洗身体。 龚杍一开始觉得马静宜有些不安,还怕她闹,特意把房间的门,卫生间的门都锁上,自己站在卫生间的门的方向,担心马静宜一会儿闹起来跑出去。 但是意外的是,马静宜并没有闹,她显得特别安静,似乎也知道龚杍是为她好,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儿,任由龚杍为她洗头髮洗衣服,穿上衣服。 身上的衣服是龚杍在村委那儿回来的时候,在村里一家服装店里买的,是一套白色的运动套装,她选的是一套小码,可是此时马静宜穿上,却依旧松垮垮的。 第85页 但是洗过澡的静宜,看起来人仿佛都精神了许多。 龚杍仔细地为她梳理头髮,吹干头髮,看着镜子里的马静宜,她轻轻地说道: 「静宜,我总觉得你不是真的疯了,你其实还保有自己的意识的。」 「芸芸众生,有些人的一生,一帆风顺,有些人的一生,却充满坎坷,但是再难也都是一时的,我们不应该因此就放弃自己的命运未来,也许这一刻很难很苦,但跨过去了,说不定就是晴天万里,而且,就算再难,为了那些爱着我们的人,也应该努力地活下去。」 「你还记得马文文吗?她虽然死了,但是她因为一直放心不下你,一直在阴间游荡着,她只有一个愿望就是你好起来,希望你能好好地活着,连带着把她的那一份也一起活着。」 「过去的事情,我们无力改变,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改变未来,如果你真的听得到我说的话,我希望你好好接受治疗,我帮你规划好了,等你彻底好了,我送你去出国,去国外读书,远离这所城市,远离那些伤害你的人,远离那些空有血源关系却没有亲人的感情的人……」 「你就当自己重生了,新生了,去国外,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再重新组建一个家庭。」 镜子中,马静宜脸上的表情,微微地动了一下,随后,她就低下了头。 虽然只是十分细微的动作,但是龚杍知道,马静宜,也许是病了,但是应该没有病得那么重。 她眼底闪过了惊喜。 「静宜,你快快好起来吧,你好起来了,我让你见一见文文好吗?文文特别特别想你,我想,如果你好了,她就能安心去投胎了,她投胎之前,你们姐妹两人可以好好地聊个天。」 龚杍说这话的时候,马文文就站在一旁。 从带马静宜进来洗澡后,龚杍就把马文文给放出来了。 马文文虽然有鬼力,能在马静宜面前现身,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怕自己吓到了静宜,而且她已经是鬼了,她不想让静宜看到她这副鬼样。 但是此刻听到龚杍的话,她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观主,我投胎之前,真的能跟静宜再见一面,聊聊天吗?不会吓到她吗?不会对她造成影响吗?」 龚杍看向了马文文,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马静家突然间就握紧了龚杍的手。 虽然她的眼神还是十分茫然空洞,但是一闪而过,却是那内心深处唯一的亲情温暖。 「会好的。」 龚杍反握住了她的手。 …… 定的航班是晚上的票,他们在机场附近就先去找了一家餐馆,定了包间吃饭。 吃饭的时候,景薄就开始感觉到人不舒服了,头疼,心跳得快。 他抿着唇,看向了龚杍,她最近烦心事那么多,他不能再让让她添麻烦了,想想也许是感冒了,于是压下了不适,直到上了飞机,症状终于越来越严重。 龚杍起初心思放在马静宜身上,景薄又掩饰得好,直到她发现他神色厌厌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她才发现他不对劲。 「怎么了?」 「生病了。」生病的景薄,看起来就又有了生魂时的那一种无辜可怜的劲儿了,眼皮半掀,神色焉焉,嘴唇此时红得有些过份,脸上也有些不寻常的燥红。 龚杍伸手捂了一下他的额头,眉头皱起:「你发烧了!」 「上飞机后就烧起来了,你不用担心,我多喝点水就行。」景薄声音沙哑,有些无力,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生病哪里是多喝水就会好呢!」 「就一个小时的航程,没事,下飞机了我去医院开点药吃。」 龚杍点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潮红,此时闭着眼睛,看起来人特别累。 心里有些疑虑。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说发烧就发烧了,而且上飞机前看着精神状态还挺好的,怎么一下子就虚成这般? 两人的座位是连着的,中间隔了一条小道,她有些不放心,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女子的手干净,微凉,手心并不细滑,但是却还是让他的心底,盪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他掀起了眼帘,悄悄地看向了她。 正好就对上了少女那双带着思虑的眸子,偷窃被人撞个正着,景薄不自觉地慌了一下,可是再一细看,就发现自己自作多情,多操心了。 面前的少女,根本就没有觉得他这个眼神有什么问题,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神。 景薄内心一嘆,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心,好累。 「你先休息吧,我会守着你的。」 龚杍确实是没有注意到景薄『别样』的眼神。 她只是觉得他现在病得十分蹊跷,只恐这跟他身体被养灵有关。 所以她只能握着他的手,只要发现他的身体有什么不对劲,她才能及时救他。 「嗯。」景薄应了一声,他确实觉得特别特别累,闭上了眼睛,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飞机落地后,还是龚杍把他叫醒。 「怎么样了?」 景薄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此时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似乎特别疲累,张口,声音沙哑。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几天没喝水,干渴得难受。 第86页 他抬起头,拿起面前的矿泉水想喝一口,但是全身虚乏无力,双手软而无力,拧了半天,竟是没把盖子拧开。 「我来。」龚杍拿过了他手里的矿泉水,轻轻一拧,打开,然后递给了他。 景薄接过了矿泉水,什么也没有说,只勐喝了一瓶,终于是解了渴。 只是身体依旧疲累又虚软。 「你感觉怎么样?」见他喝完了水,龚杍这才问道。 「好一些了,让保镖过来扶我吧,我怕是自己走不动。」景薄苦笑,他也不想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显得这么无用。 但是他觉得自己此刻连站起来都费力,就不想再逞这个强了。 再一想,他生魂那会儿,什么乖蠢样她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么一回了。 龚杍点头,先站了起来。 空乘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他的不适,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景薄婉拒了对方的善意,被两名从经济舱过来的保镖给扶着下了飞机。 助理已经开了车在机场候着,才下了飞机,就接了他们。 景薄的状态日眼可见地变差,上了车后,人就昏睡了过去。 林扬是景薄的特别助理,他从进景泰后就听命于景老爷子和景薄。 这一次景少醒过来,他也是听闻了整个过程,再加上景少特意交代过他,让他万事都听龚杍的,所以这个时候,他没有自作主张,而是问龚杍:「龚观主,我们去哪家医院呢?」 「直接回青云观。」 「回青云观?」林扬愣了一下,看向了昏睡的景少。 龚杍简单地说了一句:「他不是简单的生病。」 下了飞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半,月光下,景薄的身上,阴气更甚,且比他醒来后的任何时候都重。 她不知道对方是用了什么邪术,但是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去医院是治不了的。 林扬一听,也没有再问,只吩咐司机直奔青云观。 路上,龚杍给大师兄打了电话,说明了一下情况,让大师兄去秘室把祖师爷留下来的那一件法袍取出来备用。 那法袍是祖师爷飞升时掉下的法器,带着祖师爷的仙气与霸道威力。 她低头看了一眼景薄,就见昏睡着的景薄突然间开始打颤,薄唇通红,嘴里意识不清地念着:「冷,冷。」 整个人更是往龚杍的怀里钻着,仿佛她就是一团火团。 景薄这种情况,龚杍一时也没有想出来是什么问题,不知原因,自是不好解救,但她怕他熬不到青云观,最后思虑再三,咬破手指,以血点他眉心,画了一道破邪符。 柔软湿意的指尖在他的额上滑的时候,景薄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血画破邪符后,似乎神色恢復了几分。 幽深的眸子中,红血丝布满,深处似还有一缕黑丝流动。 这是体内阴邪作祟。 但是她猜不透,对方通过什么方法催动那些被她压制在深处的阴邪呢? 如果不能摸清这一点,景薄接下来就完全是受制于对方。 景薄醒了几分钟后,又再一次睡去。 龚杍看着他的模样,神情越发凝重,一手牵着马静宜的手。 马静宜只接受龚杍,那些保镖一接近她就害怕焦躁,所以龚杍一路只能牵着她的手不放,不让她感到不安。 幸好机场离青云观不算太远,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三位师兄都出来接人。 「怎么回事?」 龚杍将景薄扶向了师兄:「师兄先把景薄背进去吧。」 「好。」董思风应了一声,二话不说,转身就把景薄给背上。 龚杍这才拉着马静宜进去。 董思风在祖师爷的正殿旁边设地一张小榻,那法袍就摆在榻上,将景薄放在榻上后。 第35章 [vip] 董思风恭敬地捧起了法袍, 跪在祖师爷面前,口中默念咒语,求祖师爷赐驱邪镇魂之法力。 最后, 再将法袍盖在了景薄的身上。 当法袍盖上的那一剎那, 景薄只觉得发冷的身体, 一下子就回了暖了,他的眼珠子轻轻地动了一下, 但是太累了,他现在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 整个人就仿佛被掏空了精力一般。 巫常在此时已经沐浴更衣,穿上道袍, 手握拂尘,先是在祖师爷面前行礼拜后,才在小榻旁边的蒲团上盘坐下来,开始念经。 道家法术压制一切邪祟妖鬼,在不确定对方是使了什么手段的情况下,需念净天地神咒, 令凶秽消散, 道炁常存。 千年道观,浩然正气, 朗朗咒语,夹天地正气,在正殿迴荡。 胡汉二轻轻地拉了拉龚杍:「走吧,你还没吃饭, 咱们先吃饭, 这儿有你师父和大师兄二师兄。」 龚杍又看了一眼, 这才点头。 「这就是马静宜?」 「是。」龚杍点头。 胡汉二冲着马静宜轻轻地笑了一下:「小姑娘别害怕, 叔叔带你吃好吃的。」 陌生的环境里,马静宜一直显得十分不安,手一直紧紧地捉着龚杍,此时听到胡汉二的话,吓得直接就躲到了龚杍的身后。 龚杍回头对她温柔一笑,轻拍了一下她握成小拳头的手:「不怕,三师兄他是好人。」 「怕,怕……」马静宜小声地说了一句。 龚杍轻轻地握住了她的双手安抚着,又对三师兄说道:「师兄,你离得远点儿吧,她害怕。」 第87页 「好。」胡汉二点头,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小师妹被捉得红肿的手腕。 「没事的,她就是捉得紧了些。」龚杍轻轻地将衣袖盖住手腕。 马静宜一路不安,又只认龚杍一人,就一直捉着龚杍的手,一受惊就会使劲。疼倒是不疼,就是看着有些红肿。 胡汉二看向了她,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这件事情谁劝也没有用,如果不能治好这小姑娘,小师妹得难受好一阵子呢! 不管多晚,三师兄都习惯了给她留餐,而且必须是吃前就备好的。 龚杍带着马静宜入了座,亲自给马静宜盛饭,夹菜,将小勺子放进了她的手里,示意她吃。 马静宜并没有想像中疯得那么厉害,至少在龚杍看来,她就像是一个把记忆和成长封了起来的小孩子一般,惊慌不安,但并没有发疯乱叫乱跑。 你让她吃饭,她也会拿着勺子吃,可是她也不知道是精神方面问题,还是太久没有勺子了,那勺子拿得极不自然,而且一边吃米饭一边掉,米饭掉了后她显得特别慌张害怕,看着龚杍,瑟瑟缩缩,害怕被吓。 一旁的马文文难过得哭了起来:「静宜疯了之后,她妈妈就嫌弃她,每天都是有吃剩下的才拿给她吃,有时候她掉地上弄脏了,她妈妈就是一顿打骂,还会饿她一两顿。」 「没事,吃完了咱们再打扫收拾。」龚杍看着她恐慌害怕的模样,似乎已经能想像到她在马家是受过什么打骂了。 她心里愤怒难受,但是语气却十分温柔,末了,还拿着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五花肉,放到了她的碗里:「最大的一块给你!」 马静宜原本惊恐无措的眼睛,看着龚杍。 「吃吧。」龚杍说完,自己安静地吃了起来。 马静宜见她吃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缩着脖子,大口地扒起来。 马文文见状,呜呜地哭了起来。 龚杍喉咙哽咽:「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 夜色幽暗。 龚杍亲自给静宜洗了澡,看着她睡着了,召出藤兵照顾她后,沐浴更衣,穿上道袍,出了院子过来看景薄。 师父和三位师兄还在诵念。 正殿中,拇指大的三柱清香已经快要燃烬,龚杍又去取了三支,点燃,恭恭敬敬地给祖师爷上了香,而后也坐在了中间的蒲团上,一起诵念咒经。 青云观在建立之初,是布了重重大阵,道音妙法,字字声声,迴荡在青云观的每一个角落里,荡涤着观中每一个角落里的污浊之气,便连那观前的老榕树,在这一刻仿佛也被罩上了一层薄薄的道家灵光,道气裊裊。 这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终于是停了下来。 龚杍睁开眼睛,走向了木榻旁。 手指探向了他的眉心,景薄虽未醒,但是灵台稳固。 现在不清楚对方在他的身体里做了什么,必须有人守着。 「我在这儿守着,你们都去睡吧。」董思风说道。 龚杍往回走的时候,巫常在叫住了她,走了上前,将一只去淤血的膏药放到了她的手里。 「谢谢师父。」 「好好睡,不要想太多,你一直在尽力着。」 「师父,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坚持,我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世间有大义也有小义,当大义与小义无法兼顾的时候,我们只能优先选择大义,你没有做错。」她心里的结,巫常在自是知道,他轻声地安抚着这个身怀仙体善心仁义的小徒弟,末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还像小时候一般哄道:「好了,大半夜的,先去睡觉。」 「是,师父。」龚杍应了一声,这才回了房间。 其实道理都懂,可是心里那一关,终究难过。 尤其是看到马静宜那么可怜的时候,龚杍又开始怀疑自己,但不管怎么样,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尽最大的能力去帮助马静宜过上正常的生活。 …… 景薄醒来的时候,天色正蒙蒙亮,他掀起了身上的玄色道袍,缓缓地坐了起来,就看到了旁边另一张临时用两张长凳搭的小榻上的大师兄,再一看这是青云观的正殿,便猜到了大概了。 「醒了?」守着个随时会出事的人,董思风根本没敢熟睡,闻得动静就睁开了眼睛。 「辛苦大师兄了,您回房间睡舒服一些。」 「也好。」临时搭的小榻太硬太小了,睡着不舒服,董思风坐了起来,正想把长凳给收起来。 景薄拦住了他:「师兄去睡吧,这儿我来收拾。」 「也行。」说来,董思风从见景薄第一眼开始,就对这孩子有着莫名的好感,总觉得会成为亲人,所以这时候也没有跟他客套。 一边打着呵欠往回走,一边交代他:「你收拾好了就去小师妹院子里,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喊她。」 「好。」景薄应了一声,将几张长凳给收起来,归到了角落处。 想了想又拿起了扫把,不甚熟练地打扫着正殿。 这大概是景小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拿着扫把扫地,而且这观中的扫把,还不是寻常的软扫把,而是用地麦制成的传统扫帚,扫起来,就更费劲。 景薄不会扫地却又是一个讲究人,做事就要做到好,于是,他连扫了三遍,看着正殿干净一尘不染,这才满意地去找龚杍。 第88页 龚杍揉着眼睛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那坐在石桌前,一身白衬衫黑西裤,模样矜贵的少年,柔和的晨光,为他渡了一层薄薄的金边。 乍一眼,晨光中,大脑不甚清醒之下,竟有些心动。 龚杍揉着眼睛,多看了几眼。 景薄抬头,薄唇含笑,眉眼清峻,声音更是透着宠溺的低沉:「醒了?」 「你……好了?」龚杍结巴了一下,手默默地又揉了几下眼睛,掩饰自己难得的不正常。 「应该是好了。」景薄应道。 龚杍缓了缓心跳,没再看他那张脸,而是走向了水井旁,准备打水洗漱。 然后,她就发现,水井旁,石块上,水盆里打好了的水,放好了毛巾,一旁的杯子里,也装好了水,牙刷上也挤好了牙膏。 不仅如此。 对方还相当贴心地在那水盆里加了一簇桂花。 这小细节。 让向来活得粗糙的龚杍有点儿不适应。 她转头,看向了景薄:「你弄的?」 「嗯。」景薄应了一句,那神色极为自然,仿佛就只是随手一做,并没有什么目的。 他这样,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下次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景薄笑了下,没回她。 龚杍当他应下了,也没说什么, 说实话,这种被人侍候得面面俱到的感觉,还真的是……挺奇怪的。 她往嘴里含了口水,漱口后拿起牙刷仔细刷牙。 景薄就坐在石椅上看着她刷牙。 看别人刷牙有什么好看的呢? 景薄不知道,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看。 马静宜此时也醒了,她扒在门那儿,怯怯的眼神里,透着恐惧不安,看到龚杍后,她像小鸡看到母鸡一般,飞快地沖了过去,眼见就要扑向龚杍的后背。 景薄见状,只恐她把龚杍给扑摔了,当场弹跳起来,在马静宜沖向龚杍的同时,想去截住马静宜。 结果他这个行为却让马静宜感到了恐惧,只听她当场尖叫了起来。 「啊……」 刺眼的尖叫,让龚杍把杯子牙刷一放,连嘴里的泡沫也来不及漱掉就转身抱住了马静宜:「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 少女的声音干净清亮,怀抱温暖,一下子安抚了马静宜的心,她整个人用力往她的怀里缩着,惊惧的目光盯着景薄看。 「别吓到她。」 景薄没有吓她,他只是……再一次晕了过去。 「景薄?!」龚杍看到他晕过去,脸色当场就变了,伸手想去扶他,但是她的手才伸过去,就被马静宜给拉住。 龚杍想掐诀唤出院中藤兵,但是到底是太慢了。 藤兵还未出现景薄『砰』一声摔在了地上。 倒地的时候,大概是疼醒了,景薄半合的眸光里,满是幽怨。 龚杍:…… 而此时,听到马静宜尖叫声的巫常在几人已经跑了过来。 一来就见到景薄晕倒在地。 他连忙过去扶起了他。 第36章 [vip] 「怎么回事?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人还好好的?」董思风闻声也跑了过来, 一看景薄又晕过去,一脸疑惑。 「方才还好好的……」龚杍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 看向了抱住自己的马静宜。 「怎么了?」 龚杍的声音缓慢而幽沉:「是马静宜, 问题出现在她的身上。」 是她大意了, 她早该猜到,景薄自从接触马静宜后身体就开始不对劲。 她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体上, 未想过问题出在他身边的人或物上。 「她被人动了手脚?」 龚杍点头。 「现在怎么办?」 「你们带景薄先出去,离得远一些, 对方肯定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法,我亲自给马静宜检查, 只有从源头斩断,才能杜绝问题。」 巫常在当机立断,对董思风说道:「思风,你去通知一下今天的客人,就说观中今天有事,不接客, 他们愿意就推迟一天, 不愿意的话,就退钱给他们。」 「是, 师父,我这就去办。」董思风应下,拿着手机就在一旁操作起来。 「汉二,你把景薄扶到正殿那儿去, 然后守着他, 我跟流澄留在这儿, 小杍万一有什么问题, 也能接把手。」 「是,师父。」胡汉二应了一声,将椅子上的景薄给背起,走出了院子。 这个时候,观中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马文文见状,急得不行:「这是怎么回事?静宜她,她不会有事吧?」 「说说吧,那个黑衣男子究竟是谁?他让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当了很多的游魂,一直四处游荡,直到静宜被送回了老家,看到静宜变成那样,我一下子就疯了。 我想给静宜报仇,所以我就来了凉平大学,我守了很久,终于在一个夜里听到童曼她们聊起静宜的事情,才知道了整个事情经过。 我想报仇,可是我鬼力不足,我只能时不时半夜吓一吓她们,那个黑衣男子是在半个月前的夜里找上我的,他问我是不是想报仇,我说是,他说他可以帮我。 然后,他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特别可怕,就是个阴间鬼狱,他用法术,直接将几十只小鬼的鬼力全都转入了我的身体里,但是他要我按着他交代的手段方法报仇那三人,紧接着,就是你们看到的那一幕了。」 第89页 「那个地方,你详细说一下。」 「我不知道是哪儿,我是被他装在魂瓶里带去的,那儿阴气沉沉,万鬼流动,全都被困在那儿,而且……那儿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存在,对鬼有一种莫名的震摄,在那儿的时候,我感到特别可怕,就仿佛被猎人盯住的感觉,仿佛对手一动手,我就魂飞魄散。」 不知为何,龚杍想起了许家那个禁地,总觉得这些事情跟那个禁地有关,是时候再跑一趟许家老宅了。 她看了一眼马文文,「如果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记得告诉我,我先带静宜进去查看,你放心,这是为了她好,毕竟对方在她的身上下了禁术,也是会伤害她的身体。」 「嗯。」马文文虽是鬼,却也分辩出好坏。 从龚杍不嫌弃静宜,亲自给静宜洗澡洗头,还一直牵着静宜的手可以看得出来,龚杍是个善良的人。 对方想在马静宜身上动手脚,要么直接在她的身上下符下咒,要么就是藉助外物。 可如果对方是藉助外物的话,她之前为静宜洗澡的时候应该是能看到。 可是她为马静宜洗过澡,身上每一处都近距离看过,当时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敢大意,这一次查得更仔细。 在她仔细搜找每一寸的时候,终于还是让她找到了。 马静宜的头髮里有一处结痂,龚杍为她洗头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当时只以为她不小心磕到了,所以也没有在意,只是洗的时候仔细小心。 但此时再看到那个结痂,她却生出了疑心。 小心拔开那处结痂,伤口看起来应该是近一月里伤到的,上面依稀有缝合了一针的痕迹。 可是近一月来她就在马家,以马母马弟对静宜的态度,静宜受伤,他们不可能捨得花钱给她治伤。 那么这个伤口,就可疑了。 想知道是不是这个伤口里有东西,就必须拆开伤口查看,但这样就会伤到静宜。 她微有些犹豫。 就在这时,景薄的助理林扬带着两名护工过来,说是请来的医生已经到达到私人医院了,要来接马静宜去治疗。 龚杍一想这倒是个办法。 去了医院,让医生处理,应该能最大程度减少对静宜造成的伤害。 于是带着马静宜一起去了医院。 专业的医生对马静宜的伤口做了清洁,林扬听出龚杍的想法,于是提议可以做一个ct,龚杍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是检查的结果有些意外,ct结果是皮下并无异状。 是她多心了吗? 龚杍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且她是把马静宜从头到脚,就连脚趾头每寸都仔细地查看过的。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旁为马静宜清理伤口的护士说道:「她这个伤口处理得不太好,应该是随便缝合,没有消炎消毒,反覆感染之下,伤口一直没有好,而且用的还是普通的钱,又没有进行拆线,线都长进了皮肉里,所以还是要拆了线处理一下。」 「那就处理。」龚杍道。 护士应了一声,就开始准备工具药品。 拆线,重新切开伤口,正要清除淤肉的时候,龚杍喊了一句:「等一下。」 她说着,仔细地戴上了医用手套,拿起一旁护士消毒过的镊子,轻轻地扯开了那块皮。 那块皮下,竟然还有一小块皮,被缝在了皮肉里。 「天啊!什么人这么噁心啊!」护士叫了一句。 自然是一个十分噁心且恶毒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龚杍小心地将那块已经跟马静宜皮肉长成一块的皮给剪了出来,放在了盘子里。 那是一块用死人皮纹的养灵咒!! 简直阴毒! 如果她没有发现的话,景薄只要一接近马静宜就会出事。 「麻烦您好好为她处理伤口。」 龚杍将那块皮用一个容器装上后,带上就走。 「观主,我能不能留在这儿陪静宜呢?」马文文不舍地问道。 「不行。」马文文现在虽然没有怨化,但是她厉鬼的体质已经形成,如果把她一个人放在这里,只要对方施一点手段,马文文当场失智,不仅会祸及无辜,马文文也将会面临万劫不復。 马文文不舍地看向了马静宜的病房。 「你是厉鬼,你在她的身边,她的身体反而不好,这家私人医院景家有股份,医院里有专业的医生护士护工,马静宜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一听到对静宜身体不好,马文文立刻不说话了。 她还留在阳间,就是因为静宜,只要静宜好,她怎样都行。 …… …… 巫常在与江流澄两人陪着龚杍送马静宜来医院,看到她走出来,这才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龚杍将装了那块死人养灵咒的玻璃容器递给了师父:「这东西缝在头皮的伤口里。」 巫常在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大变:「阴毒!用这种手段的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样的人,是玄门之耻,必须揪出来!」 如此阴毒无恶不作,后面也不知道做了多少恶事。 「走吧,去许家看看。」 那日是许启安亲自上门索要景薄,说明景薄生魂一事许家有牵扯,这次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指向许家,她必须去一趟。 第90页 「龚观主,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吧!」林扬走了出来,温声说道。 「不必麻烦了。」 「说什么麻烦呢!你们是在为了我们景总奔波,我们能尽点力就很开心了,而且景总也吩咐过,观主这边需要什么必须无条件提供帮助。」 龚杍心想着有个司机也是方便,便不再推辞。 可是当看到那银色的加长版劳斯莱斯时,还是……愣了一下。 虽然她不懂车,但是送外卖的时候,曾经一位骑友曾向她科普过马路行走的安全问题我,其中重点就说了遇上哪几种车避远点,而其中,最最重点强调的就是这个牌子。 据说撞一下,可能送一百年的外卖也不够赔。 所以,为什么要开一辆这么顶级的车子呢? 「景总吩咐过,观主是得道高人,出行的车子牌面一定要到位,各位师父,请上车。」 司机下车,小跑过来打开车门,恭敬地请道。 龚杍想了想,去许家,还真的是需要一定的牌面。 然后,她就坐上了加长版劳斯莱斯,派头十足地出发前往许家老宅。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还没完。 当她开进景泰别墅区的时候,景老爷子那儿带了二十名保镖正等着她:「你虽是高人,但是许家是地头蛇,你得防着人家道术不如你用暴力。」 龚杍:「谢谢景爷爷。」 「谢什么啊,你是阿薄的恩人,也是我老爷子的恩人,我们家阿薄以后就得拜託你们了!」 「景爷爷放心,身为道门中人,我绝不会看着别人用道法害人。」 「小心点,把这个戴上。」 景老爷子说着,将一个胸针递到了她的手里:「这里面装了多功能摄象头,能摄象录音,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对外报警。」 龚杍看了一眼胸针,是一枚桂花状银色胸针,简单漂亮,龚杍没有多疑就戴在了自己的胸口。 景老爷子看着她也没有说什么就戴上,有点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人家都没有问为什么送的是桂花胸针,他开口解释,万一让小姑娘不好意思呢! …… 许家。 「老爷,二少刚刚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医院那边传来消息,龚杍那边已经发现死人皮了。」管家恭敬地应道。 「真是个难缠的小鬼!」许老爷子一听这话脸色都黑了。 他费尽了周折才想出来的办法,龚杍竟然两天就给破了,而且接下来,景薄那边肯定防备更甚,他们要下手就更难了。 这下可如何跟『先人』交代。 「这个女孩子确实不好对付,老爷,要不要……」许管家说着,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动作。 许启安看向了他,微不可觉地点头:「只怪她自己要送上门!让人去准备准备。」 「是。」许管家应了一声,而后就退下。 许启安想了想,转身进了禁地,把决定禀明『先人』。 「杀她?那你们得有本事才行。」低幽哑破的声音含着阴阴的嘲弄,缓缓地说道。 「先人为何这般说呢?」 「你们杀不了她。」 许启安看向了『先人』。 「不过你也可以试试。」 幽哑的声音说完,突然间一阵阴风捲起。 许启安就被送出了禁地。 他看向了四周,眼神阴沉了几分。 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还有一老一中年,他怎么就杀不了呢? …… 鸿门宴。 龚杍走进正厅,看向了那迎面笑着招唿她的许启安时,脑中就想起了这三个字。 老东西看着一脸笑容,但是眉眼间阴气透着杀机。 但是想杀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一番寒暄介绍,龚杍把师父师兄介绍给了许启安后,就听到许启安说道: 「小道友来得可巧,我这儿新得了一副八扇屏风,上面绘着道门仙法,正想邀你一同参悟。」 「好呀,那是我的荣幸。」龚杍眯着眼笑着,随着许启安一同去了另一个院子。 许启安以宝物珍贵为由,不允许保镖随行,只得龚杍与师父师兄一同入院观看。 那八扇屏风就摆在院中,院外还是烈日炎炎,可一踏入院中,却仿佛从白天踏入黑夜,瞬间入了夜一般,四周漆黑,阵阵阴邪妖气瀰漫。 第37章 [vip] 陡然间伸出不见五指, 江流澄第一件事情就是握住了龚杍的手腕,保护龚杍。 一旁的巫常在老神在在地站在了龚杍的面前,拂着山羊须说道:「这屏风还倒是有点意思, 竟是能遮天避日?」 幽暗中, 许启安的声音响起: 「这可是老夫好不容易得来, 所以一见龚小道友和巫老道友过来,立刻就带你们来看了。」 龚杍微微一笑:「果然是大手笔, 北海鲲鹏之妖骨,是道门极品, 万金难求,竟然被制成了屏风。」 「龚小道友果然好眼力, 一看就看出了屏风的材质!那不如你再来猜猜看,这屏风除了有遮天避日之功能,还有些什么功能?」 「或许能收妖?能……杀人?」 龚杍歪着脖子,闭上眼睛,听声辩位,很快确定对方的方位, 一边说着, 一边顺着声音,缓缓地闭开眼睛, 看向了许启安的位置。 第91页 许启安站在阳位上,是可以看清楚阵中一切。 当他对上龚杍那双清澈无波的眸子时,心底微微一惊。 随即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龚杍怎么可能看得到自己呢?她肯定只是大概听出自己的方位, 又凑巧看向自己的方向。 于是他脚步一挪, 又转了一个地方。 「龚小道友说笑了, 我们道门中人, 只收妖鬼,不收人,当然,如果人进了这里,突发急症,或者突然发狂的话,那也许阵灵会把她当成妖鬼收了。」 「呵呵,这倒是有点意思。」 龚杍说着,又一次精准地对上了许启安的脸。 许启安这一次,终于惊讶。 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姑娘,有此能力。 但是想到这道屏风是『先人』所赐,具有上古神兽之力,又被刻入八重秘法,量龚杍就算再有能量,今日也别想安然出这阵。 「这屏风确实有意思,据说十分精妙,就是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操作,所以龚小道友,你们也要小心一些。」 「好呀!」 龚杍缓缓地应着,她应话的同时,已经在二师兄的手心里写了一行字【八图阵,东南方】 「那我们开始吧。」许启安笑眯眯地说着,正打算开启阵法,却见眼前一花。 一个人影,如鬼魅一般陡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龚杍干净的小脸上,是一惯的温柔无害笑容,手里一把桃木剑却偏偏一寸不错地抵在许启安的胸口处,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他的面前:「哟,这个位置倒是极好,一眼看去,阵中一切清楚。」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明知故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阵眼?」 许启安的脸色在那把桃木剑碰上他的心脏位置时,脸上震惊与恐惧。 她怎么出来的? 她怎么找到他的? 为什么? 这个八阵屏风,他曾试过无数次,只要他站在阵眼处,无人能破。 可他并不知道,龚杍可不是普通人。 一个哌哌落地就开始修道的道家人,一个从小就接触道术阵法,所见所学阵法数不尽数的道仙体,再加上青云观中有歷任祖师爷留下各部奇门遁甲与破阵法,而眼前的八屏阵,恰是一位祖师爷曾记录过,所以龚杍要破阵,简直易如反掌。 许启安低头看着桃木剑,还在装着煳涂:「龚小道友这是做什么?」 「这阵中极为玄妙,刚刚那一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儿却是一片光明,我担心有诈,我还担心你不是许老爷子,你是我的幻象,又或者是什么危险幻物,我自然不能掉以轻心。」 许启安恼怒不已,却还是忍着怒火与震惊笑着回道:「老道就是许启安。」 龚杍看着他,笑脸盈盈,手里的桃木剑却是向前了一分,抵入了许启安的衣料,压入皮肉,「幻物肯定不会说自己是假的。」 一旁的许管家见状,忙要上前。 龚杍目光陡然射向了他:「别动!」 明明面前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明明她的脸上是无害温柔的笑容,明明这一声『别动』也很轻。 可是许管家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不敢乱动。 「别看这是一把桃木剑,它虽不能一刺破皮肉,但是它却能一刺破灵魂。」 只有道家人才懂,剑入皮肉未必会死,但剑入灵魂,十死九伤。 许管家,目露惊恐,哪敢动。 许启安笑着:「龚小道友,那我应该如何证明我是许启安本人呢?」 龚杍看向他,一脸无辜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这不是陷入两难?」 「是有些难了,不过要是能破这阵,倒也不难。」龚杍眉目含笑:「只是这阵看起来也并非那么好破,这样的话,就少不得让你跟我一起破阵了!」 就在龚杍说话的时候,江流澄与巫常在也终于是找来了。 他们阵法修为上都不如龚杍,就算龚杍把阵法还有阵眼都告诉了他们,可是要找过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一来就听到龚杍的话,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宠溺又无奈的笑容。 小师妹皮起来,也是没谁的。 不过许启安这老东西,的确是应该收拾收拾了。 许启安听了龚杍的话,心里一阵怒火,但是又觉得这八屏阵自己早就熟悉了,一会只要再换一阵,把龚杍给甩掉,他就能收拾她了。 这会儿就先让她得意一下。 他给了一旁管家一个眼色,管家悄悄点了下巴。 他们自以为这暗号对得隐秘,可事实上,龚杍是完全不屑于理会。 她翻后扣住了许启安的肩膀,想扣着他前行。 「我来。」一旁的江流澄直接接了她的手。 这样的事情,又怎好让小师妹来做。 「走吧。」江流澄扣着许启安肩膀的手,却是手指一掐一用力,疼得许启安脸色变了。 他回头瞪了一眼江流澄,可江流澄却是勾唇一笑,俊美的脸上一派懒散与故意。 许启安咬牙切齿,没说什么。 分明只是一方小院落,但是数人走在阵中,却如走了许久,如从黑夜走入白日,又从白日步入黑夜,这一条路,似无边际一般。 这就类似于鬼打墙,但是却又比鬼打墙来得更玄妙。 第92页 黑夜白天不停轮换,人在阵中,会渐渐产生不安,焦躁,精神会变得很差。 尤其一到黑夜,就会本能产生困意。 许启安几次经过换阵副眼,想要脱身却一直寻不到机会,江流澄扣人的手段十分高明,他别说是挣脱,就是才微微一动,那指尖就直接扣入他的肩骨,似要穿骨而起。 一旁的管家也开始渐渐地急了。 原本以为是百分百胜算的事情,此刻却变成这副拳脚难施境地。 他们明明有这极妙的阵法,可被扣着,又根本不能施阵。 但是他的心里急也没用,这八屏阵是老爷的心头宝,老爷一直十分保密,别说是他,就连大少爷也不许碰,所以这一刻,他光急着也无计可施。 龚杍就跟熘狗一样,提着许启安熘着。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闲得发慌,看似漫无目的地走着,实则她是顺着八个阵法,一路来回走着。 这八屏阵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制出来的,首先这鲲鹏妖骨现在就是可遇不可求之物,再者要往这八面屏风上刻下八个相辅相乘阵法,那要是道行极高的人才能办到。 她记忆中,也只有祖师爷书中所记载那位人物才能制出这样的东西来。 可是那位,早就死了,鬼魂也关在了青云风的封妖池之中。 当初的八屏阵,据说随着那位关入封妖池后也不见了。 但为何,此刻这里又出现了这八屏阵呢? 这八屏阵是不是书中所载那八屏阵? 越走,龚杍的心越沉重,有些东西,太像了,从布局到阵法,甚至连每一副屏风上的绣画,再到绣画的细緻处,完全与书中所画的八屏阵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她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是段队的来电,连忙接通。 「段队。」 「龚杍,有空吗?」 「有,什么事?」 「我这儿遇上了棘手的事情,想请你过来看看。」 「棘手?」 「有一处房子,连续死了三波租客,都是住进去不到一个月就疯,第49天必死,且就算那人意识到危险逃出了凶宅,也不能避免死亡,前面两波出事后消息一直被地方上压着没有外泄,直到这一次出事的是一名网红,这事终于瞒不住暴出来。 眼下这一处房子已经被封了,这件事情负面影响极大,上头得知此事,十分重视,联合了三市顶尖力量一同协查。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处处透着怪异,我心想着请你陪我一起过去看看。」 在经过了罗琴,蔡安还有景薄的事情后,段立是想不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有些东西,就是不能用科学来解答的。 所以地看完这个案子的卷宗后,他第一时时间就想到了龚杍。 「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 「那我现在去警局找你。」龚杍挂掉电话后,对一旁的师父说道:「师父,这次的案子十分重要,我得过去一趟。」 「让你二师兄陪你去。」巫常在说道。 龚杍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去,收拾一下就跟段队会合。」 一旁的许启安听着她的话,眼底闪过冷笑。 回去? 他要是不带他们出阵,就凭他们这么在阵里走,就算走到一个月后,也不可能…… 不!! 怎么可能!! 她为什么知道出阵的方法?? 这不是真的! 许启安目露震惊地看着龚杍十分从容地按着阵位,一步不错地走出了……八屏阵。 龚杍转头,露出一脸无害的笑容,对着许启安说道:「咦,许道友,你还真的是本人不是幻物呢!」 许启安:!!! 第38章 [vip] 许启安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八屏阵有多玄妙他是最清楚不过了。 一般人进去, 根本就出不来,就是他自己,要是没有『先人』所授, 只怕进去了也是出不来。 可她, 她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许启安地一脸的震惊与错愕, 龚杍故意笑着说道:「许道友,这八屏阵阵内太过玄妙, 我劝你啊,没事自己不要去瞎研究, 万一把自己困进去,那真的命就在交代在里面了!」 许启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僵着一张脸,呵呵两声:「确实是玄妙,可是龚小友,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找到出阵的路呢?我可是看了许久没看明白。」 龚杍一本正经地装起傻:「哦,也没什么,瞎撞的。」 「瞎撞?」 龚杍点头, 笑应:「对啊, 我天生运气好,就这么瞎走瞎走, 结果就走出来了。」 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刚刚出阵的样子,像是瞎走吗? 那明明是每一步都是稳又正,连半步错都没有! 他从没有一刻这么慌过。 面前这个小姑娘,看着年少又温柔, 可实则……太可怕了! 他想起了先前, 他告诉『先人』要杀龚杍的时候, 『先人』那一句话。 显然, 『先人』也知道他对付不了她。 所以此刻,许启安看着她,明明心里清楚她在说谎,可是对着这一张装煳涂的笑脸,他却也只是小心地陪着装煳涂:「那小道友的运气是真的好!」 「可不是!」龚杍笑眯眯点头:「今日叨扰许久,我正好也有事,就先行离开了。有空再来找许道友谈经论道。」 第93页 眼下八屏阵看不出别的信息,不过多亏了景老爷子的微型摄象胸针,倒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拍了下来,回观后再找祖师爷留下的手抄对一下,才能找出答案。 「好好,随时欢迎。」 许启安送着龚杍等人出了老宅后,摸了一把后背。 后背,冷汗淋淋。 龚杍这个女人,他看不透她。 而越让人看不透的人,越可怕。 …… 龚杍回到青云观的时候,就发现段队已经在青云观里等着她了。 「不是说等我过去找你吗?」 「我想着你电动车来回不方便,本想着特意过来接你,但是显然我有些爱瞎操心。」段立看了一眼龚杍身后的劳斯莱斯。 「怎么会是瞎操心。」龚杍笑了一下。 「刚刚先过去的另一个市的刑警队传来消息,说是租住那房子出事的人,估计不止三波,也许数目更多,而且也许不止这一处房子出事。」段立说到这里,脸色沉了沉:「因为出事后他们提审了房东,但是房东在拘留期间自杀了,他们查了房东名下的财产,发现这名房东名下有四处房产。」 「四处?」 不知道为何,龚杍听到这里,心底一寒,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多心了。 「他们现在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这一切只是猜测。」 「我收拾一下东西,这就跟你一起去。」龚杍说道。 段立点头。 本以为龚杍收拾东西少说得个把小时,但是却发现她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收拾好了东西。 其实也没有什么,两套换洗衣服之外,还有几件道器。 从凉平市到华增市车程是80公里,因为事件重大,凉平市组织了特别小组,加上龚杍江流澄共计八人,开了两辆车。 到达华增市已经是后半夜了。 但是因为查出房东汪耿名下另外三套房产果然也都发生过命案,而此时这三套房产里都还住着租户,更重要的是其中一名三十岁的女租客,住进去已经第47天了,眼见着还有两天就到49天。 警员担心她会出事,已经将她带到了警局,并且派了女警贴身保护。 但饶是如此,他们依旧不敢放松。 龚杍一看到那女租客,开口第一句话就问道:「你是不是供奉什么了?」 「我哪有供奉什么呀!我就是个无信仰主义!这年头,这么小就能当警察了吗?」 那女租客指间夹着一根香菸,抬头瞟了龚杍一眼,见她只是个小姑娘,言语间就蛮不在意。她是个在ktv工作的卖酒女,平时出入这种场所多了,言语上就带了几分流里流里:「小姑娘,是走的后门当上警察的吧?」 「不想死就老实配合点!」一旁的警察冷看了她一眼:「你别以为我们是在恐吓,你租的这间房子,前面四任租客都神秘消失了,而且你的这位房东名下四处房产的租客,都是这样,不是死就是消失!」 这话别人说女租客也许不信,但是警察一说,她不由地也慌了:「不会是真的吧?」 警察没有理她,而是看向了段立与龚杍: 「汪耿很聪明,他另外三处房产的租客都是这种三教九流孤身在外的人,所以就算出事了,人不见了,也没有人发现,更没有人报警,我们也是查访了周围的邻居,顺藤摸瓜才查出几宗案子的。」 龚杍点了点头,又看向了那女租客,清冷的声音,復问了一遍:「好好想想,你有没有供奉什么?」 「我,我想起来了,我租的房子里有一个案台,案台上有一块石头,房东说那是他去泰国请的发财石,他还说了,如果我帮忙每天上香,他可以每月少我三百块租金。我心想着就是上上香,每个月就能赚三百块,这多划算啊,所以我就答应了。」 「你每天都拜?」 「拜啊,那房东鸡贼得狠呢,我每天都得拍照给他,还得怼着电视里的新闻频道拍给他。可是我就是代他上个香,我也没有供奉啊……」 龚杍没理她,看向了一旁的警员:「我要去现场看看。」 「我带你去。」 汪耿的这一处房子是一处老旧房子,没有电梯,经过狭长而黑沉的楼梯,上到六楼就是他的房子,两室一厅,推门进去就是一股腐沉的气味。 房厅正中,正是那一座案台。 漆红的案台崭新,与破旧的房子家具显得格格不入。 龚杍走了过去,看向了桌上那一块石头,眼神冷了几分。 在寻常人眼里,这是一块普通无常的石头,可是她的眼里,这块石头上,附着的是一只无身鬼婴,鬼婴的头就契合在阴石之上,婴童的脸,惨白恐怖,一双没有眼白,被黑眼珠占满的眼睛,就那么阴阴地盯着她。 若是一般人见到了,只怕早就吓哭。 龚杍却仅是冷冷与它对视。 这种鬼婴,是至为阴邪之物,通常都是在母胎的时候被人炼制出来,没有自主意识,却拥有着至纯的阴力,最是诡深恐怖。 但是这被炼成成阴石身的鬼婴本身又受到阴石的限制,无法脱离阴石,所以成了一些一些邪门歪术之人用来害人的工具,只要供奉者与阴石婴订契,便开始一点点吸食供奉者的阳寿,最后将供奉者的灵魂也一併吸食。 「对,就是这块石头,那房东说这是块发财石,让我每天得上香,这个应该没事吧?……」 第94页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第一天上香的时候,一定因为意外,曾经流血,且那血还不小心滴在了石头上?」 「你怎么知道?」女人原本还将信将疑,此时听到龚杍这么说,已经开始害怕了起来。 因为她当时就觉得特别奇怪了,因为第一天上香的时候,房东也在,那房东突然间就捉住了她的手往石头上碰了一下。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石头上也没有尖角,但是她的手指就是破了,还滴了好几滴血在石头上。 当时她浑然不在意,觉得就是个意外。 但此时再回想起来,便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供奉者需用血与阴石婴订下血契,你供奉的,不是那一枝香,而是你的阳寿,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后,你的阳寿将全部成为供品,包括你死后的灵魂,也会被阴石婴带走。」 「这,这么可怕?那我,那我怎么办?」女人听到这里,已经开始慌了起来。 「阴石婴死了,血契可解。」 龚杍说着,手捻驱鬼符,口中念咒语,右手执握桃木剑,挑起驱鬼符,刺向了阴石婴。 那阴石婴仿佛被扔进了火油里,当场叽叽地挣扎着叫了起来。 但是它是被炼制后与阴石融为一体,根本就逃不开,也因为特性原因,不具备攻击力。 因为符纸原因,此时其他人也看到了那一张诡异婴儿面孔。 那女人胆子小,一看到这恐怖的婴儿脸,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而其他随行而来的警察,虽然没有吓晕过去,但是一个个也是脸色发白。 面前的一幕,过于恐怖可怕了。 唯有段立,也许是早就见过,也心中早有准备,此时尚算镇定。 在龚杍的眼里,众生平等,人与鬼一样,有分好坏,好鬼也不应该受到折磨。 阴石婴上的婴儿,是取自还未出世的胎儿,人之初,性本善,但因为这胎儿被炼成阴石婴,又已经被控制着吸食了好几个人的阳寿鬼魂,虽是被动却也沾满了孽障。 她不能放过它,但是她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超渡它的灵魂,希望它入了黄泉能少吃苦头,能获得一个好的来生。 她闭上了眼睛,盘腿坐下,开始默念经文。 一旁的江流澄手持桃木剑,警惕地站在她的身后守着她。 阴石婴等同于是一个工具,是被人控制的,眼下未找到幕后人,他们不能大意。 第39章 [vip] 当龚杍超渡完阴石婴的时候, 已经是翌日凌晨。 走出房间的时候,天空已经是初阳上升。 日出,象徵着希望。 幕后之人如此歹毒, 她不会放过他的! 阴石婴最大的作用就是通过血契吸食人的阳寿和鬼魂。 而阳寿和鬼魂, 一直都是心术不正之途用以长生炼术的邪禁之术。 先是灵魂献祭, 接着又是阴石婴,这一个又一个的违背天地人伦的邪毒禁术, 看来只有揪出那名黑衣人才能知道。 「先去把另外三处的阴石婴处理了。」 「你一夜未睡,先休息吧, 那几处都有我们的同事守着,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时间。」 「过去看看吧, 希望守得住。」龚杍看向了段立,话中有话。 这一处的阴石婴还在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就差两天,就能取走舞女的性命,对方才不捨得把阴石婴收回。 可是另外三处不一样,那三处缺的时间太长了。 阴石婴制作极为復要也极耗费精力, 对方怎么可会捨得把这种东西留下。 段立想起了玄门这些神秘可怕的东西, 也明白了龚杍话里的意思。 便带着她赶赴了其他三处。 但是,正如龚杍所料, 对方果然把阴石婴给换走了,三块石看着都还在,但其实不过是三块普通石头。 「现在怎么办?」 「那个房东也只是个工具人,还得揪出幕后主使, 先查一查房东这个人平时都跟什么人交往, 他做了这么久, 说不定会留下什么痕迹。」 段立点头:「我立刻去查, 你先回去休息。」 「好。」龚杍没再推脱。 为亡婴超渡,她此时也确实很累。 …… …… 出了这样的事情,龚杍根本无法安睡,只躺了三四个小时就起来了,梳洗后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去找段队。 段立正在走访着房东张合的亲戚朋友邻居,但是有用的信息极少。 亲戚都说张合自小性格孤僻,而且特别爱神神叨叨一些奇怪的话,比如什么入永生,得神力,尤其这几年来更甚,几乎不与亲戚走访往来,连微信的上家族群都退出了。 他的朋友也少,只有两个高中的朋友还有来往,其中一个是外地的,因为高中那年曾受张合照顾,所以就算张合孤僻,但这些年一直主动与张合往来。 对方说张合前年倒是跟他说过一件事情,说是他认识了一个得道仙人,那仙人告诉他,只要帮他做事,就能获得永生。 那高中朋友一直劝说张合这种都是骗人的技俩,让他不要上当,后来张合就没再说这事情了,对方也就未曾再提。 段立猜测着这个所谓的得道仙人,应当就是幕后人,但是张合十分守秘,什么也没有透露。所以这个消息,等同于没有。 张合的家里,段立没有让人搜查,他总觉得这最重要的地方,想让龚杍先看一遍。 第95页 所以龚杍一过来,他们就开始搜查张合的房子。 张合父辈拆迁,换了好几套房子,而他自己住的,就是这一套郊区的小套间,推门进去,你难以想像一个拥有一栋联排小别墅,三套小套房的房东,住着的竟然是一间三十多平的一室一厅小套间,而且房子里十分简陋,除了刷白,没有多余的装修。 客厅里是一张旧款的沙发,一个几台放着一台电视机。 房间里是一张小床一个衣柜,再没有多余的家具。 「他原先拆迁分的是一栋小联排,一套市郊的四房两厅,他原本一直住在那个四室两厅的套房里,四年前突然将四室两厅卖了,换了四套小套房,三套城中心的小破旧,还有这一套郊区小单间。」 很明显,卖掉四室,换成四套老破小,就是为了杀人夺魂。 龚杍走进了他的客厅,一眼望去,没有什么特别,她走向了厨房,就看到洗手盆里,有烧掉的纸灰。 段立道:「看来是记录了什么东西的信息,但是纸灰被冲过水,已经无法復原。」 龚杍点头,没说什么,而是伸出了手,轻轻地捻起了一点纸灰,置于鼻间闻了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段立见状问她。 龚杍摇头:「还不确定。」 仔细地把厨房找了一遍后,又去了张合的房间。 小小的单间里,放完衣柜小床就没有太多的空间了,连通道都仅是一人能行。 警员已经将床上,衣柜里都搜了一遍,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拿了出来放在了客厅里,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但是龚杍总觉得会留下什么。 她走到了床边,俯身向下看。 「床底上我们搜了,没有东西。」一旁的警员道。 她看向了段队,还未开口,段立也看出了问题,说道:「把床垫挪出来,把床板翻开。」 说做就做,几个警员开始挪动床垫和床板。 当翻开床板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那床板上竟然是一副用血绘成的图案。 这也太噁心了吧! 竟然用血画图还天天睡在上面。 一名年轻的女警员当场反胃:「是不是变态啊!」 「痴于邪术,早已经丧失人性。」龚杍平静地说道:「这是一副残缺的借命符,想来,这些年来,他杀的,还不仅仅是那些租户。」 段立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借命符?是什么东西?」 「从古至今,想求仙问道,走永生不灭之路的人不少,但是求仙之路艰难漫长且神秘,便有些人想走捷径,寻了邪法,借人阳寿,助已长生。这种逆天阴毒邪术,是违背天理,会遭天道毁灭。」 「张合,只得这残缺借命符,却敢杀人性命养符。」龚杍脸色冷到了极致,几乎是用着难忍的声音说道:「这样的人,死了,只怕也是入不了轮迴了。」 张合死前,虽然把日记都烧了,但是他却不捨得处理掉这一符。 他这辈子痴念于永生,总希望得到永生,就算死前那一刻,他还是盼着借命符能让他重生。 但是很显然,他现在,最多就剩下一缕阴魂。 「现在怎么办?」 龚杍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线索断了,那就从许家查起。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与许家有关。 「那名黑衣人是关键。」 「查不出来。」 「段队,刚刚队里打来电话,说是张合那个摔掉的平板修好了,里面查到了些东西,让咱们过去看看。」 原来张合在销毁证据的时候,把平板里的资料全部删除后,又把平板从楼下扔下了楼,但是他那天扔的时候正好让小区里一位老大爷看到了,老大爷交给了物业,那天警方来查案的时候,物业知道这事后,连忙把平板给交给警方。 那平板已经碎裂变形,但因为是重要证据,警员一接到平板就交给了专业技术人员进行修復。 虽然屏幕碎了,后板也坏了,但是主板主要的配合没有坏掉。 技术人员进行资料復原,还真的是復原出了许多东西。 张合的平板里存了一个图片档,截图有数十张图片,是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图还有玄门法器图,还有一个玄门的网站的截图,另外还有一个百百地址的截图,上面是一个十分详细的地址,正好就是许家大院的地址。 而最最重要的是,那里面有一张相当清晰的图片,是一个黑衣男子,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球帽,口罩,露出了一双凌厉的剑眉与长眼。 看得出来是偷拍的照片,对方的视焦并没有看向镜头。 虽然只有一双眉眼,但是已经是重大的信息。 毕竟这个黑衣男子是十分重要的线索。 「我立刻让人去图片库中做比对。」 龚杍点头:「从许家人着手。」 「嗯。」段立点头。 …… 「又出事了!又出事了!这个龚杍,一定要想办法除掉!」阴沉的声音从房间里响起。 许焕地快步走了进去:「爷爷,我认识一个朋友,他手里有一家僱佣兵团的联络方式,据说那些人手段十分隐密了得,当初轰动全球的那个北欧富豪灭门案就是他们做的。」 「不行!」 黑暗的房间里,一道极轻的声音响起。 第96页 「为什么不行?」许焕地语气有些不满。 「你以为她是个普通人吗?」 「就算她再厉害,抵得过真刀越枪吗?」许焕地冷笑。 「那些僱佣兵能杀她的人,能灭她的魂吗?」 一句话落下,屋内,一时静默。 身为玄门中人,自然是清楚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像龚杍那样的人,是真正的道门中人。 这年代,许多人都忽略小看了道门中人,那是因为道家没落,许多人打着道家的旗号,事实上身上就没有多少真本事,也就是个半桶子水加煳弄。 但龚杍可不是什么半桶水,那是个真正的道人。 这样的道者,身死,魂不灭,道不消,那才是真正的厉害。 隔了许久,许焕地才憋出了一句:「我可以跟过去收她的魂!」 「呵。」 「你笑什么?别以为『先人』选中了你,你就比我厉害到哪儿去,咱们一块儿长大,你什么能耐,我是最清楚的!」 「焕地,就你这种性子,连焕东都不如!」 「你什么意思?你真以为有『先人』给你撑腰,我就得事事从着你了?」 「够了!一人少说一句!」许启安吼了一句:「现在是在商量着要怎么解决眼下的问题,这几个点都让警方给揪出来,让龚杍给破了,接下来的幽魂要去哪儿收,『先人』那儿可是每个月都需要进补。」 「这件事情,我已经在安排了。他们破咱们的点,咱们就重新再设点,这天下这么大,人这么多,还愁每个月收不齐几只冤魂?」男人冷笑了一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许焕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未说什么。 许启安则是忧心重重地对他说了一句:「焕天,你进去的时候,把事情同『先人』说一声。」 「好的,爷爷。」 许焕天说完,走向了禁院。 许焕地在他的身后,微微眯起了眼睛,眼底露出妒忌恨意:「爷爷,他这是要爬你头上了!」 「不许胡说八道,你大哥他有能耐,这是咱们许家的幸事。」许启安看着许焕天的背影,缓缓地说道,只是那只握着拐杖的手,却不觉地用力握紧了几分,顿了片刻,转身走进房间:「我累了。」 许焕地含恨地转身离开。 …… 这次的案件十分重大,上头的人都十分重视,组织了三市的顶尖警力组成破案小队。 那张照片虽然只露出眉眼,但因为龚杍指向了许家,所以很快就查出来对方的身份。 「许焕天,许家大房长孙,据说这孩子从小天资聪明,学习好,只是八年前因为一场大火,烧伤了脸,后来就辍学在家,再未上过学,因为脸上的伤,所以他长年戴着口罩,且极少出门。 许老爷子近五六年来身体不好,许家许多事情都落在了他的头上,据说他玄门道学方面比许老爷子还强,只是手段略为狠辣一些,性子也孤癖,甚少与人往来,也因为如此,所以能查到他的信息也极少。」 「只要知道他是谁就行了。」龚杍平静地说道:「段队,这边现在也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手的,我先回凉平了。」 「龚杍,许焕天手段狠辣,你不要单独去找他。」 「段队你放心吧,我有分寸,不会做危险的事情。」 「有什么需要或者难处及时打电话给我,我虽然人在这边,但凉平那边能让上话。」 「好。」 龚杍应了一声。 当天下午就与师兄一起回了凉平市。 下飞机的时候,龚杍再一次看到了许焕天。 他站在人群之中,一身黑衣,黑色口罩,身上散发着人来来往往人群不同的阴冷气息。 见龚杍看向他,他竟在还冲着她举起了手,然后又指向了接机厅。 龚杍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然后就听到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出了一声:「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第40章 [vip] 许焕天冲着龚杍比了一个挑衅的动作, 转身就走。 龚杍咬牙想追,但是眼下连着六个航班同时到达,出来的人再加上接机的人, 凑在一起特别多, 这一喊『杀人』, 现场顿时混乱,人群乱挤。 冲出去的时候, 许焕天早没了人影。 「他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龚杍冷冷地道,转身走向了刚刚出事的地点:「先去看看受伤的人吧。」 地上是一名孕妇, 大腹便便,倒在地上, 长发散落一地,血水从那腹部流出。 现场有两名热心的医护工作者已经正跪在地上抢救。 龚杍只看了一眼,眼眶就红了。 没救了。 孕妇,孩子都没救了。 魂都被收了,人就算有口气,也活不了! 许家竟然做这么阴损的事情, 她绝不能置之不理! 江流澄怕龚杍冲动, 轻轻地握住她的肩膀。 她双手握成了小拳,闭上了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回头看向了二师兄:「二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 「嗯。」江流澄知道龚杍心性, 未再多说什么, 两人离开机场, 坐车回青云观。 龚杍一路都在想着要怎么对付许家, 许家禁地是个大问题,而且马文文嘴里说的那个令鬼魂都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许家捉这些鬼魂究竟是做什么? 第97页 这些都必须弄清楚,才能将他们一锅打尽。 她闷头往后院走:「二师兄你跟师父先忙你们的,我去一趟秘室,估计晚点出来。」 「我陪你一起。」景薄开口。 江流澄看向龚杍:「景薄无事,让他陪着你。」 龚杍看了一眼景薄,他的身体未好,跟在她身边也好,她点了点头,带着他一起进了秘室。 青云观歷经几代传人,秘室里放着的是各位祖师爷留下来的藏经藏书道经,因为里面有许多是禁术禁法还有不传道法,还有一些祖师爷的记事手札,所以设了数道暗门法阵。 景薄是外人,所以依例,进来的时候,龚杍为她蒙上了眼睛。 景薄倒是未说什么,只任由她为自己蒙上眼睛。 只是……当他被蒙上眼睛后,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视力,不受黑布影响。 「观主,我还能看得见。」 「怎么可能?」 龚杍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景薄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不仅看得见,还比以前更清晰。」 景薄发现自己蒙上眼睛后,他看到的一切,甚至比未蒙的时候看得还要清晰。 这儿是后院宅内,长年不开窗,屋内阴暗,原本看东西就略有些吃力,但是蒙上眼睛后,他的视力反而不受光线影响。 龚杍又试了一下,索性解开了他的黑布。 「我这是怎么回事?」 「普通人都是用肉眼视物,但是有道行的人,却可以用心眼灵眼视物,你的身体,正在被体内的阴灵之力改造,已经不是个普通人。」 龚杍看着他,抿了抿唇,心中越是沉重。 景薄的身体改造得越好,对方势必更不肯放弃。 而且这种身体的改造,是不可逆转的。 这对他而言,绝非好事。 景薄看出她的担忧,却仅是温和一笑:「不用担心的,实在不行,我也不会让对方得逞。」 其实这几日龚杍不在,景薄也没有闲着,青云观有不少对外开放的藏书,他特意寻了一些相关的书籍看,也向大师兄和师父都问了一些问题。 如今已经是大致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总归,他的身体,谁也休想利用,他已经想过了,实在到了无法自护的地方,他可以选择自毁,他甚至连微型炸弹都已经让人制作中。 想必对方不会要一副残破的躯壳。 但他心里的打算,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青云观的人,都是正直心善,他们一定不会贊同这样的做法。 「对方懂邪术,只怕到时候就不是你能左右了。」龚杍并不知道他的打算,此时心里正想着一会儿进去后好好查一查有没有这方面的书,又看了一景薄:「你身体现在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切很好,而且精神也比前几天好多。」 龚杍听他这么说,伸手想安抚性地拍一拍他的肩膀。 可是一伸手,发现景薄这个个子相当高,因为两人站得不太近,她的手竟然有点够不着。 那向上的手只好折下,在他的手臂上用力拍了拍:「放心吧,有我在,谁也别想抢走你的身体!」 说完转身打开秘室的门。 景薄看着那纤瘦的背影,手轻轻地握住一下被她拍过的手臂。 眼底含笑:这手劲真不是一般大! 「我是不是应该迴避一下?」 「不必了,你看了也解不开。」 他未曾学过道家阵法,单单几个手诀口诀也打不开这个门。 景薄听她这么说,嘴角的笑意更浓。 三道防门,四道阵法,才到达秘室。 檀木所制的木架上,整齐地陈列着一本本书籍。 秘室里空气不太流通了,气味有些呛。 景薄抽出一条手帕,递给了她:「新的。」 「你自己用吧。」龚杍以前每个月都要下来一两趟,早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景薄却已经主动地打开手帕,折成条状,而后为她蒙住口鼻:「我知道观主身体好,但是还请稍微活得精细几分。」 男人身上淡淡的桂花气息,兜了一身。 龚杍略有些不适应。 即不适应男人的接近,也不适应这种,略显暧昧的气氛,更不适应…… 于是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直接一把掐住了他的手。 景薄望向了她,一双桃花眸子,温润含笑:「观主,怎么了?」 龚杍本是想甩开他的手,但是一对上那温润含笑的眸子,慌了一下,抢过了他手里的手帕:「我自己来!」 景薄点头,松开了手。 秘室里只有一桌二椅,桌上放了抹布,景薄拿起抹布把桌子椅子擦拭干净。 龚杍则是开始搜找自己需要的书籍。 翻找的时候,听到景薄说了一句:「观主,我想修道。」 「修道?那景泰集团怎么办?」 景家另一位虎视眈眈,要是听到景薄这话,不得高兴坏了。 「景泰是爷爷与父亲的心血,我还是会顾着,但是景泰这些年已经形成了一套体系流程,我能做到边修道边打理集团,而且也会培养下一代接班人。」 「怎么突然想到这些?」 「我觉得自己与道法,与青云观有缘。」 龚杍听他这么说,也未多想就道:「我虽然没有打算收弟子,但是你我确实有缘,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第98页 景薄听到这话,「……」 他可不认为她会觉得师徒恋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突觉得头有点疼,追妻之路,那不是任重而道远,那是得跨过天梯,跃过悬崖,飞跃山海才……有那么点可能达成吧? 龚杍见他不吭声,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没想拜师。」 「哦,那自修也行,咱们道门也有许多自修成才的先人。」 「嗯。」景薄应了一声。 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而龚杍,身为局中人,全然不知。 她找了几本相关的书,然后就坐在椅子上开始看起书。 秘室安静,连带着时间仿佛也走得慢了。 彼此的唿吸声似乎都能听着。 景薄看向了面前专注的女子,想了想,突然间就笑了。 她本就是特别的。 难追也是正常。 这么一想,也就放开了心。 秘室在地底下,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信号,手机不能用,他坐着也无事,便也拿起了书开始看了起来。 道门典籍,许多专业术语,看起来晦涩难懂,他有些看不懂,龚杍正在看书,他未去打扰到她,四下找了一下,看到了架上有笔墨纸砚。 便取了过来,将看不懂的地方记下来。 龚杍知道这个年代的人已经不用毛笔写字,心想着景薄的字估计写得难看,不料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他的字体十分漂亮,甚至比她这个从小拿毛笔的人写得都好看。 景薄小时候确实只学了硬笔字,但是初中那会儿对毛笔字感兴趣,于是拜了国学大师学了好几年,硬笔毛笔字都互通的,他的字体写得好好,毛笔上手快,字自然也是写得好看。 而且最让龚杍意外的是,他连符都画得好。 她看到他毛笔一带一勾,竟然将一张符给画了出来,不由两眼一亮看向了他。 景薄看出她眼底的意外,浅笑:「我老师是最擅长丹青。」 名师出高徒,所以景薄还擅描绘。 龚杍很认真地看向了他:「这么好的一手毛笔丹青,不能浪费了。」 「青云观第二任的观主祖师爷先辈原先是个打猎的猎人,后来得了第一任的祖师爷点拔后才开始修道。」 景薄开心一笑,以为她的意思是鼓励他中途修道也能修成大道。 但是随即就听到她说道:「二任祖师爷后来收了不少妖魔鬼怪,也受了一任祖师爷点拔,每次都会记录各种心得,但是他从未学过字,那字体十分潦草难懂。」 龚杍说着,从最底下翻出了三本手札,递给了景薄:「你给重新抄录一遍吧!」 景薄脸上的笑容,一滞。 真有些无儿无奈了。 「辛苦了。」龚杍眉眼弯弯。 说实话,每次看二任祖师爷的手札,她就觉得是在考验她的眼力和理解力。 毕竟祖师爷很多字,都是自创,相当难懂。 第41章 [vip] 景薄默默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书籍, 笑了笑:「不辛苦。」 总归,能为她做点什么,也是件开心的事情。 他, 乐意。 「二任祖师爷的字特别难懂, 我至今都没有看全, 你,尽量就行。」 「放心吧, 交给我。」 这种小事,他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觉得他不行。 只是当翻开二任祖师爷的手札时, 景薄就发现,大话果然不能说得太圆。 这岂止是难懂啊! 这些字就跟画符差不多了。 而且仔细一看, 就发现,有很多是象形字,而且明显是祖师爷自创的象形字。 还有些情景,大概祖师爷也懒得写出来,就直接画了几张简图。 这…… 行吧。 这么难的书,他也捨不得让龚杍啃。 他来吧! …… 景薄是个做事十分有耐性的人, 且天资聪颖, 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好。尽管这些手札看起来特别乱也很多难看清, 他还是抄录得十分仔细认真,有些不太确定的地方,还会註解,标上自己觉得可能是的答案。 龚杍中途看了两次, 最后都感嘆这人好细心。 至少她就做不到这么细心细緻。 包括观里最爱看书的大师兄, 也是最怕看到二任祖师爷的手札。 两人一看就到了深夜, 中途只吃了个晚饭。 「如果累了你就先去休息, 抄录的事情不急。」龚杍抬头看了一眼景薄说道。 秘室没有通电,用的还是香烛,夜里比较伤眼,他一直盯着书看,眼睛都有了红丝。 景薄没有抬头,只闷声说了一句:「我把这几页抄录完,你也来看看。」 「嗯,这一段有什么特别吗?」龚杍走向了他。 就见那手札上是几张简图,还有密密麻麻的凌乱字体。 看了一整天的书,此时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字体,龚杍表示有些头疼,感嘆一句还是现代好,要是二任祖师爷是活在现代,完全不用写字了,录个视频录个音多好啊。 她头疼不想看二任祖师爷的字,转看向了景薄翻抄录註解。 然后就看到了四个字:平门许家。 她意识到了什么,不由顺着他的抄录往下看。 平门许家,二子许阳是由死人腹中所出,天性至阴邪气之体,自幼残酷冷血,以折虐生蓄为乐,三岁杀鸡,五岁杀兔,六岁杀狗,八岁伤人,许家鸡犬难活,许父大惊之下,觉得此子不能留,连夜让人将此子送去深山弃之。 第99页 十年后,许阳下山,鬼气缠身,满身血气,一夜间屠尽许家满门七十二口,挖心剥腹。 吾带领门下十一名弟子前往拘捕,未成功,但未放弃拘捕。 许阳于深山中习得一身阴邪术法,游走于阴阳之间。 紧接着,就是祖师爷记录了一次又一次的拘捕过程,皆是被许阳逃了,而且有一次还是联合了几个道观,上达百人同时拘捕他,但是许阳不知使了什么邪术,竟是引动万鬼附身。 行动中有一半道力不深的道友被厉鬼附身,场面混乱。 捕许阳,再次未果,损折数名道友,但许阳也因此受了伤伤,随后将近十年未闻风声。 吾不敢松懈,一直四处盯着,直至十年后,许阳再一次做案,一夜屠尽山下满村三百零八人,吾震怒,带部下布下天罗地网捕捉于他,天网恢恢,终将他擒获。 揪其老巢,见其底洞万鬼涌动,以万鬼阵炼鬼为体,许阳已非人,游离于三界之外,半人半鬼。 吾惊不已,连夜与众道门好友商议,决定毁其肉身,锁其魂体于封妖池。 整个过程师祖写得本本经经,但是细细一品个中细节却让惊心动魄。 这样一个游离于三界之外的人,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应当称之为物。 可这人,与凉平许家有关吗? 龚杍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与凉平许家有关。 书架最顶端的一个盒子中存放了祖师爷用过之物,龚杍取下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了那一把用细红绳捆着的蓍草,仔细取出,摆在桌上,开始占算。 随着蓍草一根根摆出,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看着卜算出来的结果,她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沉默地收起了蓍草,用红绳捆好,重新放回盒子里,再将盒子放回原位。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景薄就在一旁看着。 通过她的神情变化,已经猜到了什么。 她沉默的时候,他已经拿着祖师爷的手札,继续抄录。 这个时候,只盼着祖师爷的手札里,能带给他们多一点有用的东西与线索。 「你猜到了?」龚杍放好盒子后看向了景薄。 「猜出这两件事情有关联,但是有些地方不懂,许阳并没有后代,而且平门许家当时满门被杀,也没有留下许家后代,最后,许阳的□□被毁,魂魄也被封印,所以,关联在哪儿呢?」 「这也是我猜不透的地方,可惜卜卦并也不过是窥得天机一二,并不能前情后事一一具知。所以我要去封妖池看看情况。」 「有危险吗?」 「没有。」龚杍平静地回道。 景薄看向了她,欲言,又止。 怎可能没有危险,但是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他阻止不了她,而他更是帮不上忙。 唯一能做的,只是给予她支持:「你可要记得,我的命在你的肩上。」 龚杍轻笑出声:「放心吧!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那你去吧,我继续整理祖师爷的手札。」 「好。」 龚杍应了一声,转身从书架的最角落处抽出了封妖录,这才出了暗室。 …… 封妖池封印了歷任祖师爷收拘的妖魔鬼怪大大小小,数不胜数,其中更是有个别兇残成性,妖鬼力高。 唯幸祖师爷当初建下封妖池时,考虑周全,留下了观妖索,她只需放出一缕神识,沿观妖索进入封妖池即可查看。 只是神识出体,到底对人有一定危险,需有人为他护法,幸她的神识足够强大,但是这神识出体之法,虽从小练过,但真正进入兇险之地还是首次。 且封妖池建立至今几千年,除第一任祖师爷,后面从未有人入过封妖池查看,所以是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危险,谁也说不定。 但这一事却必须去做。 「我先去准备一下。」 巫常在听完她的话,没有说什么。 这件事情,也只有小徒弟能做到,道家对于神识修练并不太看重,他与其他三徒的神识都不强,唯龚杍,道仙体的她,连神识都是异常强大。 但是他至少要为小徒弟做万全之策,保她绝对安全。 这种时候,师父,师兄们就是她强而有力的靠山。 龚杍突然间就不那么慌了。 因为她知道,她身后有人支撑着她! 她卜算了最佳入池时间,随后就开始设坛做准备。 为了不让许家发现异样,青云观的私房菜馆依旧照着往常一般开业,正常收摊关店,正常整理收拾。 收拾妥当后,沐浴更衣,换上道袍。 龚杍发动道观所有的藤兵护观,这才与师父师兄们前往封妖池。 封妖池外在看起来就与一般的鲤鱼池并无二样,但是到了夜里,风清水静,人经池边,便能感觉到那不一样的气息。 分明是夏之夜,近了池边却发现冷风却阵阵而起,冻得人仿佛都需要穿上厚厚的袄子。 「小心一些,不许逞能,发现不对立刻回归本体。」巫常在平静地对她说道:「我跟你师兄们都会守着你。」 「师傅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龚杍笑着点头。 亥时一到,龚杍盘腿而坐,手指掐诀,捏起符箓,默念咒语,神识随着咒语幽幽而出。 第100页 看着池边静坐的身体,她缓缓转身,轻轻一跃,入了池中。 神识无物,入水无波。 这一池水,入了其中,却是另一番天地。 入目,是一座灰褐色的九层塔,灰暗无光的塔,沉寂千年,透着幽远气息,但是龚杍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塔中传来令人心惧的威压,那是镇在塔中的妖鬼邪物所带来的气息。 这些气息,让她的神识感到不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敲击。 塔的旁边,是一条闪光金光的绳索,想来这便是观妖索。 龚杍轻轻一跃,一把握住了绳索,只觉得神识在瞬间膨胀了起来,那不安也瞬间消失。 她顺着绳索,一步一下往下。 封妖册中所记,塔分九层,以危险等级区分,最底下镇的是最危险的妖怪,许阳的灵魂,就封在第一层。 龚杍顺着绳索,直接滑向了第一层。 八卦窗口旁,是以硃砂所画的封符,旁边有小字记下房间所封之物:许阳。 旁边,是关于许阳的记录。 龚杍看了一眼,与祖师爷手札里所写一致。 她轻轻地跃了过去,一手握着观妖索,一手握着窗楄,看向了房间。 绘满符箓的房间内,所有妖魔鬼怪皆无所遁形,可一眼望去,房中空空无一物。 他,果然不见了! 龚杍脸色沉重。 猜测被证实,事情变得更加难测。 许阳到底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逃出去的? 不,不是悄无声息! 一切都是有苗头的! 第42章 [vip] 龚杍想到了他们道观从唐代穿到现代的事情。 这两件事情, 只怕相关。 此时唯一庆幸的是,许阳此时实力肯定大不如前。 而且必然是受了重伤,才需许家一直收集鬼魂。 不管怎么样, 这事情不能拖, 一定要赶在许阳恢復之前将他收了。 许阳这样的邪物, 当年的全盛期,二任祖师爷尚且带了数百道士, 费尽心思才将他擒获。 如今道门凋零,她在这儿又不认识这边的道门高手, 单凭青云观几人,是对付不了他的。 思定而行。 龚杍转身, 沿着观妖索而上,轻轻一跃出了池。 神识如针,再一次进入身体。 掐诀盘坐的龚杍,勐地睁开了眼睛。 巫常在与几名师兄齐齐看向了她。 龚杍将封妖池中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董思风听完,只沉默地说了三个字。 「准备吧!」 「这个时候,干就完了!」胡汉二说道。 江流澄什么也没有说, 看了一眼封妖池, 紧紧地抿起了唇,又看向了龚杍:「龚杍。」 「二师兄。」龚杍一看到二师兄这严肃的模样, 当场也严肃了起来:「怎么了?」 「不许单独行动!」江流澄冷声道。 龚杍心一虚:「……,我没有啊……」 不得不说,论起智商,还得是天天睡大觉的二师兄。 她的确是想自己先去探探路, 如果可以, 她也想自己私下行动。 但是这样的话, 她可不敢说出来。 她怕自己一说出来, 可能会被师父师兄关起来。 江流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董思风巫常在也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沉重的警告。 胡汉二就直接了些:「小杍啊,你可别干这样的浑事啊,要不师兄以后可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我真没有。」龚杍弱弱地回了一句,想了想,觉得自己这语气一点儿底气也没有,于是她白眼儿一翻,瞪了众人一眼:「爱信不信,我去睡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回了房间,坐在桌前,却根本不可能睡得着。 砰砰。 敲门声响起。 她抬头一看,是三位师兄。 这是不放心她要来守着她吗? 「师兄,我说了我真没打算单独行动!」 「不是这事!」胡汉二摇头,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保温壶:「小杍啊,你是不是忘记了暗室里还有个景薄啊?」 「我,去!我忘记了!」 龚杍一拍脑袋,勐地站了起来。 从暗室出来后她就开始筹备入封妖池一事,后来查完了出来,心事重重之下,完全忘记景薄还在暗室里。 而且暗室里没有吃喝的东西,又是阵法加持,他根本就出不来。、 「我这就去带他出来!」龚杍接过三师兄手里的食盒,急忙转身去了暗室。 董思风三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嫁得出去! …… 虽是从下午就在暗室,但是景薄一头闷在抄录手札之事上,又心想着希望能多查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以至也忘记了时间。 直到暗室的门打开,他抬头看到提着食盒的龚杍走进来,勾唇,微微一笑:「回来了?」 「你饿坏了吧?」龚杍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忘记把你给忘在暗室里了。」 景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即觉得不在意,又觉得相当在意。 虽然他并不饿,但是,被她遗忘,这多少说明她心里相当没有他。 「没事,我不饿。」 第101页 「你赶紧吃吧,吃完了我们出去。」 龚杍说着,连忙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都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不用愧疚,我真的不饿,倒是你,想出方法了吗?」见她一脸愧意,他也心有不舍,毕竟这确实没有什么。 「我晚上做法进了封妖池一趟,许阳的魂不见了。」 「所以,很可能就在许家?」 「嗯。」龚杍点头:「而且他现在魂体应该不稳,所以才会一直让许家四处收鬼魂,我们必须赶在他恢復之前将他再一次收入封妖池。」 「我在祖师爷的手札里看到了这个,也许对于此事有用。」景薄说着,取了刚刚抄录的手札。 「先吃饭吧,吃完了再说。」 龚杍打断了他的动作。 景薄点了点头,手里却还是快速地翻出了那一页,递到了她的面前:「祖师爷对于许阳的事情耿耿于怀,担心再出这类事件,所以在后期想到了一个法阵,能用来困住他。」 龚杍接过来,仔细翻看的时候,景薄便拉过饭菜,安静地吃了起来。 这个法阵,是祖师爷的想法,可惜祖师爷当时身体受伤,没办法试验,所以这只能是一个半成品法阵,到底有没有用,威力如何,都不得而知。 但是,这法阵是集了道家驱鬼三大阵法之所长合成,且当中更加入了道家禁术焚魂术,龚杍从小对道家阵法深有研究。 单此一看,她已经可以想像,这个阵法一旦形成,对于鬼怪而言威力何等之大,但这阵法也有些过于冷情,一理鬼怪被阵法所困,必焚烬魂魄此阵方停。 但,对付许阳那种泯灭人性之物,也不算过。 龚杍将阵法又重新抄录了一份,而后转身上梯,从书架最顶一层里翻出了一个被封的盒子,打开封术,取出了里面的书籍。 『道门禁术』四字赦然于书面。 这些禁术大多都是邪恶且逆天,如非得已,绝不得碰。 龚杍在小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偷偷翻看了一次,但是当时还没有看完,就被师父发现了,师父将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外加小打了一顿,然后关在禁闭室内反省了一个月。 师父从小疼她,连狠话都捨不得多说一句,唯这一次,是真真发了火了,这也让龚杍印象十分深刻,自那次后,就再也没有兴起碰这禁书的心思。 那时候她就想,一辈子都不碰这禁书才是好事。 毕竟,当翻开这本禁书的时候,就说明她遇上了解决不了,十分兇险的事情了。 端坐在烛灯下,她翻开了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景薄就坐在她的对面,他刚才也看到了道门禁术四个字,虽不解她为何神色如此凝重,却也未过问,只平静地将吃剩下的饭菜收拾了,整理好放在了一旁,然后继续陪着她。 暗室中没有信息,手机只能看看时间。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走到了她的旁边。 「有事?」龚杍抬头。 「先休息,明日再看了。」 「我不困。」 「龚杍,你只是个人!」 「我真的不困。」 「人的身体是需要补充能量的,空气,水,食物,睡眠,一样不能少。」景薄见她双眼还在看着书,大手,轻轻地覆在了书上,「你的身体若是垮了,拿什么去对付许阳?」 最后一句话,直击心房,龚杍立时站了起来,转身就走:「走吧,回房睡觉!」 她的确得保存精力,才能对付许阳。 景薄轻嘆了一声,跟在了她的后面。 弯月半掩于云后方,只露了半个小角,夜色微暗,观中静寂,只听得虫蛙声声轻鸣。 两人的脚步声皆是刻意放轻,踩在石板路上,只发出细微声响。 行至院门的时候,龚杍回头对他说道:「大师兄这会儿应该已经睡了,你到我房间打地铺吧!正好明天早上继续帮我抄录祖师爷的手札。」 「……好。」 这样的话,若是换做别的女子说出来,那便是十分旖旎的邀约。 可是面前的女子,神色淡静,景薄便是想生出点儿旖旎,都生不出来。 他薄唇勾了勾,无奈地笑了。 但是,这样的她,又是如此特别。 进了房间,龚杍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床褥枕被,放在了一旁的地面,对他说了一声『早点睡』,转身就脱了衣服上了床。 那模样,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与景薄是男女有别。 倒是景薄,铺好地铺,心也跟着床上那浅浅传来的唿吸声,轻轻地跳动了起来。 他望向了床头,昏黄的灯光下,少女平躺而眠,面颊白皙干净,微微半耸的鼻与微翘的唇瓣,形成了一落落俏丽的山峰。 她的长相不是最美的,但是却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便是这样看上一夜也心悦。 且她的睡眠是真好,这才倒头,已然睡着。 景薄伸手关掉了房间的小灯,躺到了床褥上,借着窗户透进微弱的月光,细细地望着她,缓缓进入梦乡。 …… 凌晨四点,是这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 早已经沉睡的景薄,仿佛陷入了恶梦之中,身体阵阵抽蓄,眉头紧紧地锁着,阵阵冷汗自他光洁的额头渗出。 第102页 低碎的□□从他的口中缓缓溢出。 龚杍被惊醒,转头就看到景薄的身体已经呈着奇怪的姿势站起来,双手双脚撑着地,腰弓了起来,头还往反方向看。 那模样,就仿佛是身体被某些东西支配。 龚杍大惊,手指掐清邪诀,口含咒语,跳下床,咬破手指,一滴指血点在了景薄的眉心。 「呵……」 景薄一声浓浓喘息,人突然间双瞪大,直直地看着龚杍,随后,直直地倒了下去。 龚杍看着他倒下,一只手扶了起过去,扶住了他的腰,将他轻轻地往下放。 抿抿唇,脸色更加凝重。 对方竟然打算用禁术召唤景薄! 看来,对方也是急了! 低头看了一眼晕迷过去的景薄,她解开了他身上的道袍,将他翻了个身,打算直接在他的后背画符。 这一翻身,原本晕睡的景薄,幽幽转醒。 迷茫的眼里,是近在咫尺的俏颜。 还有那一双,正在将他道袍往下脱的小手。 「龚,龚杍,我……」景薄大脑当场短路,结巴好半天,也没有说出想说的话来。 「我给你画个符。」 「画符?」 「嗯?」龚杍见他神色古怪,也没有多想,只道:「刚刚对方试图用禁术召你的身体,为免再出事,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画符。」 「……」 他刚刚以为她…… 是他的错! 她如此纯真正直的人,又怎会么有那歪心思呢! 羞耻! 景薄轻轻一笑:「有劳。」 「客气。」 龚杍将他的道袍脱到了腰间。 少年看似清瘦,但是身体精健,虽然在床上躺了有些时日,但是肌肉依旧分明。 他的肤色极白,映着微弱的灯光,仿佛透明。 龚杍盯着那光洁白皙漂亮的宽肩平背盯了好一会儿。 心中,长长一嘆。 好……妒忌啊! 她的皮肤都没有这么好! 不过这样一副漂亮的背用拿来画符,相当舒服。 硃砂嫣红,背皮白皙。 「好看!」 龚杍收完最后一笔,不忘感嘆一句。 景薄的耳朵,微微红了几分。 虽然猜到她所谓的漂亮,未必是夸他。 但禁不住问了一句:「什么好看?」 「我画的符啊!」龚杍十分得意地回道。 果然,如此。 景薄,心无波澜,往地铺上趴着。 「好了,这下你可以安心地睡了,谁也别想在本观主的符下将你召走!」龚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将笔和硃砂收到桌上,这才上了床继续睡觉。 …… 许家老宅。 禁地中,黑雾里,许焕天依旧是一身黑,只是脸上的口罩已经摘下,正恭敬地跪在角落处:「先人,又失败了吗?」 「嗯。」阴沉沉的鬼气中,一道粗哑的声音响起。 「想不到那丫头看着年纪轻轻,道行竟如此之高!」许焕天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一团鬼气:「先人,要不我带人去青云观把景薄捉回来?」 「就你,带不回人。」 「先人,那龚杍也不过就是道术高一点,我多带些人,怎么就不可能呢?」许焕天抬头,一脸不解。 「只要他人在青云观,你就不可能带得出来。」 「先人为何这样说?」 「好了,你下去吧!」 许焕天张了张嘴,有些不甘心,但是看向了鬼气,也不敢多说什么,恭敬地跪走出了房间,这才站了起来。 他不明白先人为何对一个小小的道观如此忌惮。 依他看,那龚杍也没有什么了不得。 越是这么想,他越觉得自己应该试试。 而且他也不想这么一直拖下去了。 转身,走出禁地,就去行动。 既然玄术上对付不了龚杍,那便动用些武力。 只要钱到位,杀人放火都能找到人。 国外那些玩命的僱佣兵,有钱就能使得动,他便不信,不能从青云观将人带出来! 第43章 [vip] 天色微明, 龚杍与景薄已经起床,三师兄此时已经为所有人蒸好了包子,煮好了豆浆, 正要出门去採办食材。 吃了早餐后, 龚杍就带景薄进了暗室。 她今天打算去许家再探一探, 景薄知道后,虽心中十分担心, 但也没有说什么。进去的时候,特意装了几个包子, 又拿着瓶子装了两大瓶温水,这是打算埋头苦干的意思。 时间紧迫,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如果能查到重要的信息,就是多一分把握。 他眼下能做的就是这些。 龚杍准备好了符纸后,背上背包就与大师兄二师兄一同前往许家。 …… 「龚杍又来了,你先避一避。」许老爷子接到龚杍的电话后,就莫名有些紧张。 自从上次龚杍竟然轻易就破了八屏阵, 他就再也不敢轻视她, 甚至,莫名寒意, 这小姑娘的天赋,便是许焕天,也不及其一二。 「我知道。」许焕天低头应了一句,復抬头看向了许老爷子:「爷爷, 她来了你把她引到北园。」 「你想干什么?」许老爷子看向许焕天。 「我想做什么爷爷你不必知道, 你只需把人给我引来便可。」许焕天说完, 冷漠转身, 走出了许老爷子的房间。 第103页 「什么东西!不过就仗着『先人』对他的另眼相看!」许焕地往地上吐了口沫,语气狠狠:「爷爷,你就不应该纵着他,这个家现在可还是您在当家做主,可你瞧瞧他那一副自我为尊,不把您看在眼里的狗样!」 许老爷子未吭声,而是缓缓地举起了茶,喝了一口。 许焕地不满地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剎那,许老爷子眼底闪过了冷意。 …… 做客自然得有名堂,所以龚杍特意带了了二任祖师爷驾鹤西去时身上的一串石珠。 这串石珠据说是祖师爷少年时自己亲自打磨,上面每一颗石珠上都刻下了降妖伏魔的符箓,且祖师爷长年佩带,沾了先天正气,有驱邪之神能。 「这是青云观祖师爷传下来之物,我怎好夺爱。」许启安方靠近那石珠,便觉得身体极为不适,莫说是收下了,就是碰一下,他都不愿意。 「我祖师爷最是好客,且他当年传下之物甚多,许老不必客气。」龚杍说着,从盒子中拿起石珠,就要往许启安身上送。 那石珠才靠近,许启安只觉得体内阵阵死气难压。 他惊得不行,连着后退,看向了一旁的许焕地:「龚观主如此盛情,实是难却,焕地,收下。」 「是,爷爷。」许焕地应了一声,走上前接过。 龚杍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许启安,眉眼淡淡。 许启安现在也算不得一个完整的人了,祖师爷之物浩然正气,能令一些邪物惧之。 她自然知道许启安在害怕。 但是许启安就是一只纸老虎,不足为患 ,眼下她还需要跟他保持表面的和谐,才好查出许家禁地之事,还有许焕天。 许启安看着龚杍,开了口:「龚小友既然来了,自然是要一起论论道,北园竹林幽静,最适合饮茶论道。」 「我正好有些事情想请教许老友。」 两人客气了一番就往北园去。 行至半路,许启安故意停了一下,回头对许焕地说道:「焕地,你去我书房里,取最顶上那一罐百年的云片茶。」 「是,爷爷。」许焕地应了一声。 他离开后,许启安这才继续走,一边走一边说道:「说来我这三个孙子,一个比一个能干,对了,你还不曾见过我大孙子吧?他是我们许家于玄术上最有天赋之人。」 龚杍看向了许启安,接了一句:「那还真得找机会见一见。」 「一会儿你就能……哦,咳咳,他眼下正在外面接着任务,等过段时间他回来你就能见到他了。」许启安仿佛说漏嘴了。 龚杍听了他的话,却是心中若有所思。 许启安刚刚分明就是有意转到这个话题上,而且很明显,他是故意想告诉她,许焕天就在许家北园。、 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提醒她呢? 龚杍想不通,便也没有再多想,她是跟着大师兄二师兄一起来的,且准备妥当,就算查不出什么,但是保安全还是没有问题。 「我长孙叫焕天,他少年时出了些场事故,脸上被烧伤,这些年就不怎么出现在人前,但是他格外聪明,不仅玄术是许家最高的,而且擅于布阵布局。」 「这么厉害?」 龚杍笑眯眯地说道。 心中却疑惑,总觉得许启安这话是想暗示她什么。 许家老宅的北园里栽了不少竹子,但是看得出来平时少有人收拾,显得有些杂乱,满地落叶落枝,旁边一口小池上更是飘了好些脏物。 佣人正在捉紧着擦着旁边的石桌。 这地儿怎么也不像是个品茶论道的好地方。 几人坐下片刻后,许启安站了起来:「哎,这焕地去这么久还没有来,想来是没找着那云片茶,还得是我这老头儿亲自过去找找。」 说到这里,他歉意地看向了龚杍:「龚小友,你且先坐着等老夫片刻,我去取了茶叶就来。」 「好。」 许启安走了一步,想到什么,又回头看向龚杍:「你,四周看看些。」 说完,他就拄着拐杖离开。 龚杍:「……」 许启安今天这一副话里有话,让她感到十分诧异。 她看向了大师兄二师兄,两人也是摇了摇头,俱是不明所以。 即是猜不透,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倒看看许家搞什么把戏。 几名收拾的佣人把地扫干净后就退出了。 北园荒凉,一阵阵风吹过,池中的腐枝叶带来阵阵奇怪的腥臭味。 龚杍目光如炬,落在那一池水中,随后眼尾扫向竹林方向,青竹绿叶,静寂无风。 这风,来得蹊跷了! 粉色的唇,微微地勾起了几丝。 她的目光,与大师兄二师兄对上,三人皆是瞭然于心。 不怕对方来,就怕对方不来! 她一脸闲淡平静地将手放在石桌上,手指末,不知何时已经勾住了一条红绳,红色的绳子,搭在她素白的手指上,十分漂亮。 那红绳,在她的手指间不停地变换着位置,最后一下,她轻轻地弹动了一下红绳,只见红绳不知何时已经成了一张掌心大小的红网,她手指一弹,手指间的红绳弹出,向着池中而去。 原本只是一张小小的红绳网,可是在向着池中而去的时候,瞬间变大,直接变成一张大网,扑天盖地,直罩池中。 第104页 当红罩罩向池面的时候,只见原本微波凌动的池面,突然间像是被大火烧起一般,滋滋作响。 「啊……」 一声声尖叫响起。 原本罩平的红绳网下,一只只鬼影从水里涌了出来,想要冲破红网而出。 但是龚杍即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它们还有出逃机会。 她勐地跳起,人站在池边,清冷一声喝:「收!」 只见红网陡然向中心收紧,一只只鬼影就这么被收入网中,一点点变小。 就在龚杍收起来的时候,异象生出,只见池上突然间一阵黑雾涌动,刺息的腥臭味扑鼻,池中,一只巨大的鬼手,捉向了红网。 被织以咒术的道网能摄一切邪祟,但那鬼手却是半点不怕,狠狠地捉住了红网。 「故弄玄虚!」 原本静站不动的江流澄嫌弃地喝了一声,拔出桃木剑,直接刺向鬼手。 董思风看向龚杍一眼。 两人眼神一闪而过,董思风手持铜钱剑也紧随江流澄向着鬼手攻击,一边对身后龚杍喊了一句:「我跟你二师兄来就行。」 鬼手是只万千水草缠凝而成的傀儡,难怪不惧怕红网。 龚杍抿着粉唇,立于原地。 许焕天看着池上与草傀缠斗的江流澄与董思风,随后看向了站在池边的龚杍,目光落在了她旁边那张石桌。 龚杍的注意力被池上的打斗所吸引,而她脚边,黑色的雾以石桌为中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四散而开,很快就卷到了龚杍的脚边。 许焕天眼底闪过得逞的笑意,看着那黑雾悄无声息,渗着地面,向着龚杍缠上。 他手指掐诀,一道束术而出。 那黑雾突然间从无形化为有形,直接缠住龚杍的双腿。 许焕天手一个翻起,那黑雾也跟着缠着龚杍的腿,将她一个带起。 龚杍顺势而起,脸色大变地叫了一声:「师兄,救我!」 她大喊一声,手指掐诀,手中桃木剑拔出,砍向黑雾。 但那黑雾越来越大,瞬间缠到了她的腰上,腿上无法用力,她被黑雾带起,狠狠地甩向天空,又狠狠地甩向了石桌,眼见那头就要掉上石桌。 江流澄大喊一声:「小杍小心!」 手中桃木剑已经刺了过去。 竹林中,许焕天露在外面的双眼,微微半眯,得意一笑。 却在这时,原本冲过去要救龚杍的江流澄突然间一个转身,竟是直接向着他而来。 许焕天脸上的笑当场一僵,人才反应过来,江流澄的桃木剑已经近在眼前。 他脸色大惊,完全不敢大意,转身就跑。 他刚刚是隐于一片丛竹中间,还用了隐身符。 却不知道江流澄如何如此准备地找到他的位置,就在他急身后退的时候,原本应该被黑雾甩向石桌的龚杍,直接一个翻手,素白小手一把捉住黑雾,随后一掐诀。 直接就将黑雾收入瓶中,那瘦纤的身形,如一把出弓的箭,直接就向着许焕天追来。 许焕天心中大惊,不过他此时并不惊慌,他早就在这片竹林里四处布了机关。 只见他一个转身,手拔出一根插在土里的竹子,只见干燥的地底顿时刺出一排排尖铁柱。 他知道龚杍玄术厉害,但是她的玄术再是厉害,她也只是一界凡夫!会流血,会死亡! 既然玄学对付不了她,那就让她尝尝机关的可怕吧! 他一路跑一路发动机关,但是平时那些看着分分钟能要人命的机关,遇上了龚杍,却仿佛成了没用的玩具一般,只见她身形如灵猴一般,一跃一弹,竟是直接跃向了竹林上方,足尖踩着竹叶,轻易就破了他三关。 这个女人,身形小,可是速度极快,手中一把桃木剑,挥舞间道道符光闪动,所有阴邪之物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 许焕天原本的自信心,在她一次又一次破了他的机关后,渐渐开始紧张,也收起了那一份轻视,开始认真对待。 但实力与实力之间,本就是相差甚远。 原本还十分淡定的他,终于开始不安。 虽有竹林机关,但许焕天渐渐吃力,他开始转首,向着大门的方向而去,一边去一边高喊:「来人!来人!」 他料着爷爷与许焕地,还是许家的人都在外头,一唤就进来。 那些人进来,龚杍自然不敢动手。 许焕天虽是许家长孙,也是许家最有能力的人,但因为他当年出事后性格变得孤僻,少与人接触,平时又戴着口旧帽子,近些年一直在外为『先人』办事,老院子里的人,认识他声音的人并不多。 而此时,许焕地,依晰听到声音,他看向了爷爷:「爷爷……」 许启安打断了许焕地的话:「你哥哥能力出众,他应付得来。」 「是,是,他的能力那般出众,又是提前布下机关,怎么可能会对付不了区区龚杍,我看说不定这声音就是龚杍那些师兄发出的,我们不要进去,以免上了龚杍的当!」 许焕地说着,对着身后的下属说道:「你们守着,不要让人进去,一切有大少爷在呢!」 「是。」 近年来许启安也不怎么管事,底下这些人几乎都是许焕地在安排工作,这自然是听他的话。 「我们耐心地等着吧!」 第105页 许焕地低头,不再说话。 心思翻了又翻。 许焕地对许焕天早生不满,只恨不得他死。 他与许焕天虽是亲兄弟,但自小不亲,许焕天性子孤癖,发生了火灾后就变得阴沉起来,原本这也还好,可自从『先人』回来后,这一切就都打破了。 原本,他才是许家默认的继承人,他就是许家第一人。 许焕地握紧了拳头。 冷冷地盯着地面,对于耳边传来的唿救,置若未闻。 许焕天一路向着大门跑去,可就在他快要出竹林的时候,江流澄手里的桃木剑已经刺了过来。 那无锋木剑,像是瞬间开了刃般,直直刺入他的肩膀。 「啊……」 许焕天痛叫了一声,手用力地捂住了受伤之处,回头,惊恐地看着两人。 他今日是私自行动,未禀『先人』,所以他刚开始没敢惊动『先人』,但是看着龚杍眼中的杀意,他顾不得那些。 随即默念开启阴路咒,想要借阴路遁逃。 只见周遭瞬间鬼气涛天! 可是龚杍又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自背包里一把掏出了一枚八卦镜,咬破指尖,在镜上一点,转动八卦镜,对准许焕天:「天地有正气,阴阳有正序,人鬼有区别……」 低低的道音,自她的口中缓缓而出。 第44章 [vip] 少女清脆的声音, 却带着自远古传来的凛然正气,夹着旭日之光,自远方而来, 由卦镜而出, 罩向许焕地。 「啊……」 许焕天痛苦地大叫了起来。 那一刻, 他的眼中,布满了惊恐, 整个人痉l挛了起来。 浩然金光犹豫烈火一般,焚烧着他的灵魂。 这一刻, 就仿佛多年前,大火焚烧着他的身体一样。 龚杍并不敢松懈。 许焕天也许玄术一般, 但是他灵魂献祭给了恶鬼,与恶鬼共用身体,就在刚刚,他就是想要让恶鬼开启阴路助他逃离。 浩然正法也仅是能切断他与阴间之路。 「二师兄,快动手!」 龚杍喊了一句。 江流澄不敢大意,手中剑刺向了许焕天的眉头, 打算一併毁灭他的灵魂与□□。 可就在他的桃木剑刺中许焕天眉心的时候, 异象顿时发生。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龚杍也是同样, 大脑一空,整个人就陷入了另外的世界。 面前的一切,瞬间变了。 原本荒芜的竹林,瞬间景色一变, 变成了他们自小长大的青霞山。 她小时候对于外面的世界极为好奇, 每每都闹着想要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 七岁的一天, 听闻三师兄要下山去为山脚下的村民驱邪, 她仗着三师兄最疼她宠她,于是悄悄地在半路拦住了他,使出了嚎哭悲哭的势头,终于让三师兄带上她一同下山。 山下那户人家的丈夫出门去城里赶了趟集,回来就不对劲了,长梦不醒,村里的大夫请了个遍也未能救治。 那一日,她自告奋斗,求三师兄让她驱邪,如果她不行的话,再请三师兄出手。 可是就是她出手的那一下,却出了事。 她险些,害了一条人命。 那个男人,并不是简单的被妖邪给迷了心智,而是被妖邪给吸了三魂附了体。 龚杍一时大意,未经细查就妄定他是被迷了心智,于是用了最简单的驱邪术。 那男人果然醒了过来。 龚杍欢喜不已,以为自己办成了大事,正想向三师兄报喜,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剎那,那男人突然间自掏心脏,竟然是想生生掏出自己的心脏。 门外一直盯着的胡汉二见有异变,手中长剑刺了过去,及时制止了男人的行为。 龚杍就那么瞪圆了眼睛,错愕,无助,呆滞地看着那只已经插向心房,被及时止住的手。 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片刻就湿了男人的上衣。 那是龚杍人生第一次犯错,而且一犯就是一个致命的大错。 如果没有三师兄,她的身上就背负了一条人命了。 那段时间,她闷闷不乐地消沉了大半年,每天都是闷头看书。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龚杍的身上,添了一种叫做谨慎,沉稳的东西,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发了狠一般努力地学习玄术,就为了不让自己再有犯错误的事情发生。 因为她知道,错误,有时候是会赔上一条命的。 十一年过去了。 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她都已经忘记了,但是每次恶梦,却还是会梦到那一只插向心脏的手。 而这一刻,面前的一切还在重演。 她看到那个七岁的自己,终于央得三师兄带她下山。 她看到七岁的孩子,站在床前为那男子驱邪。 歷史在重演? 恶梦在重现。 她看到七岁的孩子回头开心地向三师兄报喜,她急急地喊着,想要提醒她错了错了,想要提醒她赶紧制住男人体内的邪物。 但是不管她喊得多大声都无济于事,她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 而这一次,三师兄竟然也没有发现,只是开心地牵着龚杍一起走出房间。 「不,三师兄,你快回头,你快回头看看……」龚杍沖了过去,想要捉住三师兄,想让三师兄回头看看。 第106页 可是她所有的吶喊动作,三师兄都听不到。 她转头,就见那个被妖邪占据身体的男人冲着她阴沉沉地笑了一下,而后,手用力地插入心脏的部位,狠狠地揪出了心脏。 血涌而出,男人那双沾着血腥的手,捉着心脏,呵呵地笑了起来,竟然拿着心脏就往嘴里送。 「不,不,不……」 绷在心里的那一根弦,终于是断了,龚杍绝望地哭了起来。 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后来的她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所有人都以为她忘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 并没有! 那是她心里,一辈子的刺。 她抱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故事,再一次重演。 就像是一遍一遍的恶梦。 她一遍一遍地看着自己无能为力,看着事情向着她心里深处最害怕的方向而去。 一遍一遍地嚎啕大哭。 …… 许焕天的眉心处,桃木剑已经刺入了半指,浓郁的黑色鬼气,仿佛找到了出口,从他的身体里,沿着桃木剑而出。 瞬间已经将在场所有人都淹于鬼气之中。 龚杍就站在原地,双目悲伤,泪水直流,悲悸,无助,悔恨的目光凝视着前方,脸上布满了泪痕。 她手中的八卦镜,渐渐失了方才的浩然正气。 江流澄与董思风两人也是两样情形,俱是脸上充满了各种悲痛的神情。 董思风更是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 「爷爷,那边好像,好像是『先人』出手了。」 在外面焦急等着的许焕地看着竹林上空被阴沉黑雾所笼,有些不安地看向了爷爷。 许启安心中顿时失望,想不到『先人』会出手救许焕天。 但是他面上半丝不表,只对许焕地说道:「难道是焕天失败了?走,我们赶紧进去看看!」 那语气,仿佛他就没有打算害许焕天,真的只是相信许焕天处理得来,不进去打扰他。 经爷爷一提醒,许焕地也反应过来,连声应道:「看来是这样了!」 两人带着下人赶紧进了竹林。 大片的鬼气笼罩,整片青翠的竹林仿佛成了一座阴间园子。 人才靠近,就能感受到那凶涌的负面情绪,情绪也跟着被带动起来,负面情绪瞬间充斥着整个身体。 许启安心中一惊。 『先人』的实力又增长了。 这一次他们故意让许焕天入险,也不知道『先人』会不会怪罪。 「你在外面等着,爷爷与老管家进去看看情况。」 鬼身瘴气,许焕地不能进去。 到底是自己最喜欢的孙子,许启安多少捨不得让许焕地进去。 「是,爷爷。」 许启安与老管家快步进去,顺着地上的足迹,终于来到了几人缠斗的地方。 可是,这地方成了一个鬼气的漩涡,他纵已经阴人,竟也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根本不敢接近。 远远,隔着距离,依稀能看出来里面的情形。 「老爷,现在怎么办?」 许启安看着江流澄刺中许焕天眉心的桃木剑,眼神一动。 「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先回去请示『先人』。」 …… 龚杍与两师兄都陷入了鬼气凝成的阴瘴之中,至阴至邪的鬼气勾出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深沉最阴暗的情感,让他们陷于自已无力挽回的可怕回忆中。 龚杍看着面前的男子,冲着她阴邪一笑,五指再一次插入心脏。 「不要啊!」 龚杍再一次难以克制,抱头嚎哭起来。 在她的哭声中,画面再一次来到了事发的开始,她半路拦下三师兄。 龚杍看着这一幕再一次重演,用力地摇着头。 「不,不,这是不对的!这不是真的,这都是梦,这都是我最害怕看到的梦,我要出去,我不要困于梦中……」 她喃喃地念了起来,用力想将大脑里这些恶梦甩掉。 她觉得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陷于此处。 但是她的大脑,就仿佛被控制了一般,什么也想不出来,满脑子只剩下了面前这个恶梦。 情绪,再一次被那喷涌而出的猩红血水给带动。 她再一次,嚎啕大哭。 「不!不应该再这样了!」 龚杍突然间发了疯一般冲出了房间,用力地往外跑。 抬头看向了天空。 烈阳当空,可是她的身体却感受不到一丝丝的热意。 遍体寒意,侵袭着她的身体,侵袭着她的灵魂。 她应该……静下来的。 这个时候,大脑里,划过了这么一句话。 她,盘坐下来。 手掐诀,开始念清心咒。 道音重重,荡涤着心中的欲与念,她的心,一点点地静了下来。 过往一切,皆是尘皆是土。 她整个人,缓缓地落回了地面。 睁开眼的时候,面前,鬼雾重重,许焕天的眉心,还有无尽鬼气涌出。 龚杍手指一动,自背包里抽出数张灭鬼符扔向天空,默念口诀,灭鬼符无火自燃,道法自符中涌出,沖向了许焕天。 龚杍手中桃木剑沾上指尖一缕清血,向着许焕天的胸口一刺。 第107页 『滋』,鬼气伴随着血从胸口涌出。 原本立定不动的许焕天,突然间瞪大了眼睛,他死死地盯着龚杍,那一刻,眼底尽是恐惧。 鬼雾外的,许启山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看着那剑刺向许焕天,他紧张而激动。 一个小小孙子,不把他当一回事,还妄想站在他的头上!这回总算能让他尝尝苦头。 可就在这时,只见『嗖』地一声,许焕天竟然钻进了地底。 龚杍早就防着这一招,在他消失之前,一缕捆妖绳掷去,金色绳绳捆住许焕天的腿,她也被许焕天带着没入地底。 『呵』! 许焕天一消失,江流澄勐地倒吸了一口气,回过了神。 抬头,与大师兄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 「这阴瘴能让人陷入心底最可怕的事情里。」 「小杍呢?」 董思风摇头,随后看向了不远处的许启安:「问问他吧!」 许启安此时神色已经恢復如常,还用着十分不解的眼神看向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这儿为什么会鬼气冲天?还有,龚小友到底是什么人?她为什么要杀我的大孙子。」 江流澄一脸阴沉,并不与他废话,直接问道:「龚杍呢?」 「她跟我的大孙子一起消失了?」 闻言,江流澄与董思风对视了一眼。 两人直接越过许启安,向着许家禁地跑去。 「你们要做什么?这可是许家啊!给我拦下他们!」 许启安能让他们收拾许焕天,却绝不能让他们去打扰了『先人』。 毕竟他的命还需要『先人』。 许焕地带着下人早就守在园里,一听到爷爷的话,立刻就沖了上来。 下人有一半是武装保镖,不懂玄术,闻声已经拔出了枪,对准了江流澄与董思风。 许焕地缓缓地看向了两人:「别动,再动可别怪我们枪走火!」 江流澄站在原地,眼底闪过蔑视,薄唇勾起了一丝冷然笑意,就在许焕地以为制住两人的时候,却见江流澄手一甩。 一道『缩地成寸』符发动。 两人就直接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寸吗?」 「我的天,好厉害。」 「爷爷,怎么办?」许焕地看向了从竹林里走出来的爷爷问道。 「马上前往禁地,看看『先人』那边有什么吩咐。」许启安说道。 …… 禁地是一片鬼气笼罩,千万阴鬼喜怒哀乐悲欢冤怒,交织成了浓烈的情绪,人一进入这一片鬼气之中,像是进了热锅里一般,千万负面极端情绪煎炒着人的灵魂。 饶是龚杍道心稳当,也不由得被撑得头疼欲裂。 而且浓烈的鬼息,让她举步为艰,层层鬼阵下,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找许阳。 幸好她一早就有准备,在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她祭出早就握在手里的缩地成寸符,瞬间就出了这一片鬼雾之中。 站在禁地外。 她与正好而来的师兄们遇了个正着。 「小杍,你没事吧!」 江流澄与董思风紧张地看向她。 「我没事,回去再说。」 龚杍一张小脸苍白,气喘招牛,嘴唇更是白得似无血色。 董思风连忙扶住了她虚弱的身体:「先回。」 「好。」龚杍应了一声。 第45章 [vip] 当许启安赶来的时候, 龚杍与董思风他们早已经用了缩地成寸符回了青云观。 「爷爷,怎么办?我们要进去吗?」 许焕地看着禁地,有些不安地看向了爷爷。 对于『先人』, 他特别害怕。 「你们在门外等着, 我先进去看看情况。」许启安说完就把拐杖递给许焕地, 而后拖着腿走了进去。 在『先人』面前,他甚至不敢拄着拐杖。 推门走进。 前院子仿佛是废弃的花园, 寸草不生。 他向着后院走去。 越接近,阴冷气息越浓。 「先人, 刚刚青云观几个小匪闯了进来,启安无能, 没拦住他们,他们可有扰到先人?」 后院,浓重的鬼气,乌压压将整个后院罩住,许启安根本看不到内里情况。 许久,里面没有声音传来。 许启安越来越不安。 『先人』看中许焕天, 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算计许焕天, 『先人』会怎么处理自己? 他缓缓地弓下了腰,就地跪了下来。 隔了一刻钟, 里面终于有声音传出。 「把许焕天带出去。」 那暗冷的声音落下后,随之是一个巨大的身体,从黑气中被扔了出来。 砰! 「咳,咳……」许焕天被摔在了地上, 剧烈地咳了起来。 但是他看起来, 安然无恙。 可分明, 刚才他被刺中眉心与心脏。 许启安心思涌动, 但是还是装出十分担心地说道:「焕天,你怎么样了?」 那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再一次传来:「没用的东西,下次再敢擅做主张,休怪我不救你!」 「先人,焕天错了,焕天下次不敢了!」 许焕天撑着才刚刚修復的身体,爬着跪在地上,哭着喊道。 第108页 「出去吧,少给我惹事,青云观我自会处理!」 「是,先人。」 许启安应道,虽然他腿不好,但是看着趴在地上的许焕天,还是伸手去扶他。 许焕天看了一眼爷爷,眼神动了动,最后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 他脸上的口罩已经掉了,露出了下半张脸,丑陋狰狞,在出了园门的时候,他的头,垂到了胸口,不愿让人看到自己的脸。 「扶大少爷回去休息。」在下人面前,许启安全无方才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完全一副当家者的气派。 「不必,我自己回去!」 许焕天根本不愿意别人碰他,推开了许启安的手后,就步伐阑珊地往自己的住处走。 「爷爷,大哥他……」看着许焕天离开的背影,许焕地欲言又止。 许启安打断了他的话,目光从身后禁地闪过,而后一副语重心长: 「焕天没事,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先人十分厉害,出手一下子治好了他,但是这一次焕天的行动并未向先人请示,犯了大忌,也受了先人的训斥,你也要好生地记得,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先请示先人。」 这一番话,即未说出他的祸心,但是也把事情向许焕地说清楚了。 许焕地也不傻,明白有『先人』在,害许焕天这事就不能摆在明面上。 …… 龚杍回到青云观,就陷入了昏迷中。 巫常在一看到小徒弟昏迷,急得就是一顿大吼:「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先去探探情况,不会硬闯吗?」 「师父,先看看小杍受了什么伤,其他的事情后面再说吧!」董思风也是急得不行。 巫常在也知道这个时候追究这些不是时候,于是将龚杍放在床上后,细细地为她诊查了一番后,回头对董思风说道:「去暗室将祖师爷用桃木黑檀制的道香拿来。」 「是。」董思风应了一声转道。 「还有,开启暗室的八封阵,让景薄万不可出暗室半步。」 「是,师傅。」 这种时候,只恐许阳那边会再次对景薄下手。 若是许阳得了手,这事情只怕就更棘手了。 道香入体,龚杍幽幽转醒。 一只手撑着额头,缓缓地看向了面前的师父与师兄。 「感觉怎么样?」 「小杍,先喝口水。」 几人看着她苍白的脸,焦急又心疼地问道。 龚杍接过了三师兄递过来的水,轻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缓缓开口:「师父师兄不必担心,我没事。」 「不是说了不许你单独犯险吗?你竟然还追进禁地了!万一出不来怎么办?」巫常在责备地看着她。 「是啊,你要进去,至少要把我跟你二师兄一併带进去。」 「那时候情况特殊,我根本就来不及做思考,就被带进去了。」龚杍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不过我自己留了心,进去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缩地成寸符。就是为了不行的时候能立刻逃开。」 「那你看清楚对方了吗?」 龚杍摇了摇头,「如果我没料错,那一处当是一处阴门,里面鬼气冲天,还设下了鬼阵,别说是看到人,我根本举步为艰,甚至连许焕天都没有捉住,只能先撤。」 「如此看来,要对付他,最好的办法是将他引出老窝。」 「虽然这一次没能把他给擒住,但是我们摸清了他的老底,有一点可以肯定,虽然我进不了他的老窝,但是他也出不来,我心中有了对付他的大概想法,只要筹备妥当,也不是没有胜算。」 几人心思重重地看着龚杍,俱是没有说什么。 身为道家弟子,遇上这种事情,他们自不能坐视不理。 但面前的敌人,能力太强。 他们自己无所谓,但是却深怕这唯一的小丫头受伤。 「先休息吧,余下的事情,等你恢復了再说。」董思风温声安抚。 …… …… 另一方,段立带着小组,通过张合那儿取得的信息,顺藤摸瓜,又查到了好几个涉嫌杀人的房东,段立与小组人员连夜行动,联繫当地警方,奔赴三个市区,成功捉获了六名嫌犯。 龚杍是在翌日早上接到段队传来的消息。 段队请她赶过去一趟,毕竟警方虽能捉人,但是却破除不了婴阴石,无法真正救那些受害者。 段队已经为她订好了机票,这一次依旧是董思风与江流澄陪着她一起出发。 出发前,巫常在与胡汉二两人送他们到了门口,叮嘱叮嘱再三叮嘱,诠释了老父亲与老哥哥的不放心。 龚杍最后还得抹一把眼睛,撒一把流不出来的泪花,再三答应绝不冒险,这才得以出发。 这次事件涉及玄门,上头也十分重视,又请了一批玄门高人一同前往协助处理。 龚杍去的是离凉平市最近的大山区,那里是一处近年才规划出来的新工业区,大片的工业厂房外围,是本地村庄,工业发达带动村里的经济,四周全都是村民建设出租的自建房。 出事的地点,就在其中的一栋出租屋,而且是从外地过来打工的一家四口,一对夫妻还有一对正在上小学的孩子,而他们入住已经是第47天。 时间紧迫,片刻不得耽误,段立亲自去机场接了龚杍过来。 第109页 推开门,一家四口正不安地蹲在角落里。 而他们的面前,是特查小组的四名组员,还有他们旁边那带着笑容的许焕东和一身黑衣的许焕天。 仇人见面,分外……平静。 龚杍冷冷地看着许焕天。 他依旧是戴着黑色的口罩,穿着黑色的西装,只是头上没有戴上鸭舌帽,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还有一双,看似含笑,实则透着阴冷的目光。 许焕天也在看着他,嘴角更是勾起了一抹邪笑,那挑衅的意味再浓不过。 四周都是警察,在一个讲究法制的社会里,龚杍不敢对他动手。 许焕天也是知道这一点才敢过来。 许焕东最终被父亲拘着修习,有好些天没有见到龚杍,此时看到她,笑得格外亲切。 「龚观主,好久没见你了,你还是如此英俊神威呢!」 龚杍淡淡点头。 「段队,龚观主,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头儿请来的得道高人,百年许家第十三代传人许焕天。」组员说完,又对许焕天介绍:「许先生,这位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队长段立,这位是凉平市青云观的观主龚杍,也是能力极高。」 许焕天看着龚杍,缓缓地伸出了手:「你好。」 龚杍双手插在裤兜里,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皮笑肉不笑:「你好。」 段立也没有想到上头竟然是请了许家的人,愣了一下,他脸色当场冷了下来,但也没有说什么。 虽然他知道许焕天有问题,但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不能对他做什么。 又看了一眼龚杍,见龚杍虽然一脸不快,但未冲动,这才放心下来。 「事情已经处理好完了,我就先走了。」 许焕天看向段立,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段立看向组员。 组员此时也看出这几人的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解释道:「段队,你们来之前,许先生已经把阴婴石收了。」 「收了?」段立锐利的目光看向了许焕天,视线落在了他身后许焕东手里提着的行李箱:「像这种至毒之物,也是证物,必须交由警方处理。」 「我们已经跟林队说过,协助警方处理此次事件,但是这阴婴石必须由我带回去研究。」 「是研究,还是再次利用?」段立冷声地质问。 「段队,你怎么了?」一旁的组员见段立火药味如此之重,一时有些不解。 而早就被方才事情吓得不轻的租户一家四口,两个小孩子早就吓坏,此时被一吓,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龚杍突然间就笑了出来,她对段队说道:「段队,他要拿就让他拿吧!没关系。」 「没关系?」段立看向了龚杍,目带询问。 「可能是我的道术太差了,据我所知,想要解除这婴阴石与契约者的契约,唯有毁去婴阴一法可行,若婴阴不除,七七四十九天后,契约者必死。 这许先生不毁去阴婴石,指不定是因为他们更高妙的办法,可令契约者不死。 但如果他没有十全把握,却执意要带真走婴阴石,我就不得不怀疑,他是蓄意害人。」 龚杍说到这里,看向了段立:「段队,我记得这一家人,已经拜祭了47天了?」 「是。」段立听到龚杍的话,当即明白她的意思,但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万一许焕天真不把人命当回事呢? 用四条人命来换许焕天一个罪名?他不能去冒这个险。 龚杍自然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她是想唬一唬许焕天,如果他有所忌惮,那一切自然好办,如果他肆无忌惮,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对付这种人,她有的是办法! 许焕天看向了龚杍,脸上那假笑一下子冷了下来。 显然,他并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肆无忌惮。 许家虽说在国内玄门势力不小,但是也不敢明面上做这种犯法的事情。 他原本的想法是把阴婴石带回去,至于这四人如果两天后死掉,他再找个理由推脱了就是,毕竟玄学这种事情,没有谁能保证绝对有救。 但此时龚杍话放在这儿了,如果两天后这四人死的话。 「许先生,你怎么说?」段立擅观人心,一眼看出许焕天的犹豫,于是问了一句。 「大哥,要不就地毁掉吧?」许焕东虽然道行一般,对这阴婴石也是有所了解。 许焕天本就不快,顿时恼火发向了许焕东:「什么时候由得你插嘴!」 「是。」 许焕天做为先人指定的许家接班人,甚至能力隐隐强于老爷子,且许焕天这人生性阴冷,许家大多人都惧他,许焕东也不例外。 他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还有两天时间,我若是破解不了,自会毁掉阴婴石。」 「我原意相信许先生!」龚杍突然间就大喊了一声:「但是两天后如果这四人死了的话,许先生就是杀人犯!」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四条人命啊许先生,你一句研究,就把四条人命捏在手上呢!」 段立暗暗一笑。 龚杍这姑娘就是了得! 他冷冷地看向了许焕天。 许焕天咬牙切齿,但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他不能惹这种麻烦,回头对许焕东喝了一句:「把东西留下,我们走!」 第110页 说完,他大步向外走去。 「是。」 许焕东应了一句,连忙把阴婴石放下。 转头又对着龚杍笑了一下:「观主,我回头有时间去找你。」 「好。」龚杍应道。 许焕天离开后,龚杍处理了阴婴石后就离开了。 她必须尽快查出怎么重新封了许阳的办法,所以也没有逗留,又前往机场。 第46章 [vip] 龚杍都没有想到, 进机场的时候,竟是又与许焕天又遇上了。 许焕天正在安检,回头冲着龚杍露出了一个阴沉沉的笑意。 龚杍淡冷地看着他那一脸的挑衅, 只默默地冲着他比了一个尾指, 随后, 嘴角一弯就笑了起来。 候机的时候,她手机翻动, 给大师兄二师兄发了信息: 【许阳不能出老窝,他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给许家人去做, 而按照情况来看,他重要的事情, 应当都是交给许焕天。】 【既然今天许焕天自己送上门来,不杀白不杀。】 【你有什么办法?】 【我看了一下,这一趟飞机飞到最高空的时候,正好是正午,这个时候,人在半空, 又是正午阳气最重之时, 正是我们把许焕天弄死之时。】 【好主意。】 【附议。】 既然确定下来,三人便开始准备。 三人订的是经济舱。 许焕天许焕东订的是商务舱。 许焕天带着许焕东从vip通道提前登机。 他们登机后, 龚杍与两位师兄掐着时间也姗姗而至,从vip通道进入。 关于换舱一事,一般如果商务舱有位置,都是可以加钱调换, 也许是上天也觉得许焕天躲不过这一着, 这一班飞机, 商务舱正好还有三个空位, 工作人员立刻给他们调换了。 为了不让许焕天有机会逃,三人特意延迟时间,赶在最后上了飞机,他们上了飞机后,看着机组人员关闭舱门,这才放心走了进去。 这是她们了解到的情况,舱门一旦关闭,无非常特殊的情况都不会再开。 而且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三人上飞机之前还特意乔装换了衣服。 此时,三人戴着帽子悄悄地走了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而此时,许焕天正在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三人进来。 许焕东倒是注意到了,但是因为龚杍穿的是男装,他扫了一眼也没有多心。 直到飞机开始起飞,他开始喃喃念了一句:「真像龚观主。」 「什么?」许焕天扭头问他。 「没什么。」 「你说谁像龚杍?」许焕天冷声又问了一句。 许焕东不敢不回答,于是指了指龚杍的方向:「我说那三个人。」 许焕天顺着许焕地所指看了过去,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正想低头,突然间想起什么,惊得勐站了起来,被安全带一绊又跌坐回座位。 「大哥,你干嘛?」许焕东见他一惊一乍,不解发问。 许焕天根本不理会他,快速地解开安全带就要去确认。 就在这时,空姐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快步地走了过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我找人。」 「先人,飞机正在起飞,为了安全,请你坐回原位,系好安全带,等飞机升空平稳后,再去找人。」 「那时候就晚了!」许焕天冷声就是一喝。 空姐被他一喝,吓了一跳,但是依旧笑着脸劝着:「先生,要不您看这样行吗?您要找谁,我去帮您问问,但是现在为了你和大家的安全,请继续留在原位,系好安全带。」 「我说我现在就要去!」许焕天一声吼。 「可是真的不行。」空姐又劝了一句。 但是她的话才落,人就被许焕天一把推开。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子啊?有没有点安全意识?」 「是不是没有坐过飞机啊,飞机起飞怎么能这样呢!」 旁边的乘客也纷纷看着他指责。 许焕天只是森冷地瞪向了他们,脚下却是半点没停。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呢?」许焕东见状,也不敢自顾自坐着,连忙解了安全带也跟了过去。 另外两名空姐看到情况,也连忙过来劝说。 就在这会儿功夫,许焕天已经来到了龚杍他们面前。 「真有缘分!」龚杍轻笑一声。 许焕天的声音沉哑里透出了一丝不安:「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旁的许焕东更是激动万分:「观主,真的是你们啊,我就说看着像!只是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上来的时候被人家的水泼到了,只好换了衣服,这才耽误了上飞机。」龚杍面不改色地说道。 说完看向了许焕天。 当然,她也看得出来,许焕东相信,许焕天是半点不信。 「先生,请你们回到原位,系好安全带。」 「先生,现在飞机正在升空阶段,为了您的安全,请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 几名空姐连声劝着。 许焕天回头,咬牙切齿:「停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现在就要下飞机!」 「大哥?」许焕东一脸懵逼。 龚杍看着明显慌了的许焕天,心里轻轻一笑,脸上却不动声色。 「许焕天,就算你再是讨厌我们,也不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就让一整机的人陪你玩吧?这会儿飞机都起飞了,再重开舱门,延误了大家的行程怎么办?」 第111页 「延误的费用,我赔!」许焕天冷冷喝道。 龚杍扑哧就是一声笑: 「你可真逗,真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这能坐商务舱的,哪个没钱呢?再说了,就为了你一已私怨,就让飞机重飞,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是太不把航空公司当回事呢? 这会儿航空公司要是因为你开了个先例,以后是不是其他有点臭钱的人也能学着你这么做,让乘客陪你们玩儿呢?」 几句话下来,许焕天直接被架在了胡闹自以为是为所欲为,仗着钱多乱来的臭名之上。 许焕天气得脸阴黑阴黑,龚杍越是想要将他留下,他越是知道这一趟得出事,于是他发了狠般道:「总之,现在我就是要下飞机!」 他说完就直接推开空姐打算自己去开舱门。 这会儿飞机已经升空。 空姐见情况不妙,连忙拿起对讲机通知一下乘务长和机长。 就在这时,乘务长和两名空哥跑了过来。 但是这些人根本拦不住许焕天,龚杍正要出手的时候,就见最后排两名一直没有吭声的男子站了起来。 一米九几的身高,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他们冲过来一左一右就跟许焕天打了起来。 龚杍在一旁悄悄留意,一见到许焕天用玄术立刻就悄悄给制住。 而后,两名腱子肉大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许焕天给制住了。 「放开我!」 「我让你们放开我!」 「许焕东,你是死的吗?还不快帮忙,龚杍他们要杀我们!」 「啊?」许焕东一直都游离不在状态,他也不清楚大哥是发了什么疯,突然间就这么闹了起来,然后,就很不解地问了一句:「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打电话给爷爷,不不,不要打给爷爷,打给二管事,让他叫『先人』救我!」 「啊?大哥,你究竟怎么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跟他们都是一伙的,你们都巴不得我死!」 龚杍看着呆呆萌萌的许焕东,不由觉得可爱,于是她很认真地问他。 「焕东,你哥哥是不是最近去了什么地方,沾了什么呢?」 说完,她还不忘指了指自己的头。 许焕东看向了大哥,见大哥这副模样,再一想大哥这几年听说一直四处闯,说不定真的是遇了邪了。 但是这话他也不敢接。 「机长说这人闹事,让我们先把人绑起来,盯着他,不要让他干扰了其他的乘客,等到达凉平市后,将他扭送公安局。」 许焕天大闹了一番,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人相信他。 他狠狠地瞪着龚杍。 龚杍则是抱以给他一个亲切可爱的笑容,用嘴型说道:「待宰的羔羊。」 许焕天眼底即发狠,又恐慌。 知道自己再闹也没办法让飞机停下来了,所以他只好换了方法:「把我的手机拿给我。」 飞机已经升空,这个时候飞机里出现这样一个人,乘客也开始不安,这回,都不用龚杍出面,乘客就开始不满了: 「不行,不能让他用手机,这人一看就是有病,谁知道他拿了手机会做出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你们可得看好他了,看着就可怕。」 「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精神病,谁知道他能做出点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关起来,一定要绑起来,让人盯着才行。」 这个时候,许焕天也知道再闹下去对自己不利,于是他冷静了下来。 看向了一旁的空姐:「我没病,我也可以不拿手机,我会保持安静,但是我要求这三个人不许靠近我!」 「尊贵的乘客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他们靠近你的。」 「是啊,你放心吧,就你这疯样,求我们我们也不敢接近你啊!」 龚杍一副嫌弃地看着许焕天,说完,又坐回了座位上,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不搭理许焕天。 可是她越是这样,许焕天越是不安。 他猜不透龚杍想做什么,想要怎么对付他。 但眼下飞机已经起飞,离了地面,他根本无法与『先人』达成灵通。 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他死死地盯着龚杍。 就见龚杍坐在那儿,闭着眼睛,嘴角却是缓缓地勾起了一抹笑。 那笑,分明是得逞的笑,分明是看着瓮中的鳖! 他开始害怕了起来。 他跟了『先人』之后,才知道这玄学有多高深莫测。 连『先人』都忌惮的龚杍,肯定有什么能力不动声色地弄死自己。 许焕天被绑在了最角落里的椅子上,一名空乘人员在一旁看着。 他越来越慌。 「我想喝水。」 空乘人员拿起对讲机让同事送了一杯水过来。 龚杍坐在中间的位置,用眼角正好能看到许焕天,听到他的话,她眼神微微一动,就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了。 她的背包刚刚就放在座位上,手轻轻地在背包里翻了一下,就翻出了一只符鹤,她手握着符鹤,却并未拿出背包,只是默念咒语,就在这时,背包里的符鹤陡然无火自燃。 随后,灵符鹤晃晃地煽动着翅膀,从背包里飞了出来。 灵符鹤普通肉眼看不到,只有开了灵眼方能看到,龚杍指引着它轻轻地从前排的座位底下儿,低空飞向了乘务工作间。 第112页 随后,很快就消失在了空姐端出来的那一杯水里。 许焕东从刚刚就一直懵着,他不知道究竟是大哥出了问题,还是龚杍真的有事。 他的座位离龚杍不远,又正好一直盯着,所以他看到龚杍手在背包里动了一下,然后他看到她的背包里有什么亮光闪动。 他没有想到什么,又看向了后面的大哥。 挠了挠头,没理出头绪,他索性也不理了,反正下了飞机就知道了。 正想着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大哥突然嚎叫了起来。 「啊……救,救救我……救我……」 许焕天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着,像是发病一般。 「许先生,你怎么了?」 「我,我,救我……」许焕天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那声音越来越怪,像是在石头上磨过一般,他的身体,剧烈颤动,随后,直直地倒在了座位上。 目光,死死地盯向龚杍的方向。 空乘人员和空姐见状,吓得不轻。 「快,通知乘务长,打开广播,看看机上有没有医生。」 现场一阵兵慌马乱。 原本打算睡一觉的许焕东也吓到了,赶紧跑了过来。 他原本还以为大哥是装的,但是一握他的手,却是惊得脸色大变。 那手,冰凉得就仿佛死人的手一般。 「怎,怎么回事?」 许焕东看着大哥,声音直颤,顺着大哥目光的方向,他看向了龚杍。 龚杍也正回头看着他们,目光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她坐在那儿稳然不动,半点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这个时候,当然是能避嫌就避嫌。 许焕东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他匆促地站了起来,踉跄地向着龚杍走了过去。 「观主,我大哥如果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情,我向您赔罪,求你不要生他的气,他其实也很可怜的,他小时候被火烧伤了,一直过得很苦的……」 许焕东虽然平时行事有些出格,但是性子里还是和善。 龚杍平静地对他说道:「焕东,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你倒不如赶紧看看飞机上有没有医生,让医生查查他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真不是你做的?」 龚杍:「我一直没离开过座位。」 「可是你的能力……」 「我还不至于能隔空杀人。」 龚杍面色过于平静,以至于许焕东一时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她所谓。 这个时候,正好机上有两名内科医生和一名中医,都被请了过来。 可是这会儿,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许焕东。 面对恶人,龚杍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也许许焕天年幼时曾经很可怜,但那不是他可以做恶,助纣为劣的原因。 他犯下那么多人命,这么轻易死,已经算是宽容了! 第47章 [vip] 「混帐, 你怎么能让他自作主张单独行动!」 「先人,这件事情焕天说他已经请示过您,您让他亲自去带回婴阴古石的。」 「许启安, 你最好不要玩小心思, 欺瞒我了, 你要知道,你的命, 我随时能收回来!」 「启安是受了先人庇佑才得以生存至今,启安哪敢欺瞒先人!」许启安跪在地上, 颤声说道. 他的寿命早就到了,是靠着先人的法术为他续命. 「你现在马上去把许焕天的身体给我带回来!」 「是, 先人,我现在就去。」 「爷爷,我听焕东说,还没下飞机的时候,人就已经没气了,下飞机那会儿, 身体都僵了, 这样还能有的救吗?」 「先人法术高明,他让带回来, 想必是还能有的救。」许启安缓缓地说道,眼底一闪而过一抹狠意,但语气却很平和:「你现在带上人,赶紧过去法医部门接人, 我找找关系让他们放行。」 …… 警方也早就在机场等着, 众人一下了飞机, 就全部被带到了一间办公室里做笔录。 警方调取了机舱内监控, 将与许焕天有过接触的人都带回了警局。 龚杍与两位师兄做为在场唯一与死者有极大冲突的嫌疑人,在做完笔录后,又被带到了警局进行二次调查。 但不管怎么调查,都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情与他们有关。 许焕天被抬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尸僵,根本没救,最后连医院也没有送,他死因蹊跷,必须解剖查明原因,所以直接被警方带回送去了法医部门。 法医通知了许焕东要解剖,许焕东直接吓着了。 听二哥的意思,大哥只要这身体带回去,还能活的。 这要是解剖了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一丝生机了。 「不行,先等等,我大哥他,他,他可能是自己得了急病死的,我正给家里人打电话呢,问清楚了如果是自己得病的,就不用尸检了。」 「我知道你们家属的不舍,但是这也是我们法医的职责所在,死者在飞机上离奇死亡,死亡原因不明,死前还喊着救命,我们担心他极有可能是被下了药,最好是尽快尸检,查明原因。」 「半个小时!就等半个小时。」 许焕东徵得法医同意,连忙打电话催爷爷。 凉平警方龚杍也算是老朋友了,一到警局这边录完口供,她就开始悄悄打听消息。 第113页 一听说许焕东阻止不让法医尸检,她心中就是一惊。 虽然她自认已经碎了许焕天三魂七魄,但是许阳这个人太高深莫测,而且他与许焕天之间又是那样的契约关系。 万一他真的有办法復活他? 不行,绝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能斩断许阳的左臂,她绝不能中途而废。 想让解剖顺利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易也易。 可惜段队不在。 除了段队,她还真的是一时想不起……对了。 龚杍突然一笑,她想起来了。 不是还有一个景薄吗? 景家家大业大,在凉平市影响力不小,而且之前她曾听景薄说过,景爷爷与市长也是好友。 想到就做。 龚杍立刻给师父打了电话,让他去找景薄。 半个小时后。 许焕天的尸体,如期被推进了解剖室。 许启安虽然找了关系,但是关系比关系,还是有区别的。 再者对于这种死因不明的死者,警方本就需要进行解剖。 是以就算许焕东直接挡在了解剖室外,还是没用。 许焕地虽然害怕得罪了『先人』,但他对许焕天早就恨妒入骨,而且他想得很清楚,许焕天如果还活过来,他在许家就没有地位。 明明他是许家认定了二十年的继承人,他绝不会让一个毁容的人来拦他的路。 先人也许会一时震怒,但是他还需要许家人为他办事,而且许家里,没了许焕天,下一次能成为先人心腹的人选,就是自己了。 他料到这些,所以办起事情来十分消极。 以至于到达的时候,许焕天的尸体已经被解剖。 「二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啊……大哥他……他没救了……」许焕东哭得腿软,悲伤得腿都站不直了。 「不是说让拦着吗?!」许焕地装模作样地吼问。 「我一个人哪里拦得住啊!」 「天意如此啊!天意如此!」许焕地重重地摇头,手握着拳头重重地捶向了墙,脸上埋在了墙上。 只是那张脸上,不见悲伤,倒是勾起了笑意。 一个内脏都被摘出来泡了药水的身体,想来,就算重新装回去,先人应该也不会想要吧。 许启安收到消息的时候,晃当一声,直接摔在了地上,颤着声音让许焕地无论如何也要将许焕天拼凑出来的身体带回来。 龚杍回到观中已经是傍晚。 夕阳下,师傅,三师兄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饿了吧,赶紧洗把手吃饭。」永远都在操心着龚杍有没有吃饭的胡汉二,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回家的亲切感,让龚杍不由褪了冷意,笑得一脸孩子气:「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 「一头牛没有,但是今天晚上做了牛排。」 「三师兄最好了。」 洗好了手,一家人围着坐了起来。 「你们给景薄送吃了没有?」龚杍拿起筷子就想起了景薄。 「放心,刚送了晚餐给他,他也在担心你,一会儿吃完饭,你去暗室里给他说一声。」 「好。」 龚杍点点头,夹起一块牛排往米饭上一放,大口地啃了起来。 虽然做的是西餐,但是从小吃着中式,龚杍更喜欢用筷子吃东西。 这么吃起来,又痛快又舒服。 董思风看了一眼刀叉,犹豫了一下也默默拿起了筷子。 反倒是巫常在,年纪最长,适应能力却是最强,拿着刀叉,有模有样地开始细口慢吃了起来。 龚杍一边大口吃肉,大口吃菜,一边看着巫常在好半天没有吃完一块牛排,默默地笑了起来:「师父你再这么慢慢吃着,菜都让我们给吃完了!」 「这叫优雅!你们一群泥猴子!都得学学!」 龚杍笑弯了眉头:「是是是,师父说得是,您这仪态真优雅!」 「敷衍!」巫常在翻了个白眼,依旧保持优雅进食。 然后就看着桌上的菜,风云残卷,片刻都光了。 他:「……一个个不孝的孩子,也不知道给你们师父留点儿!」 众人笑了起来。 这一刻,无忧又自在。 但是随后,众人的脸色又沉静了下来。 「师父,你说我们还会不会穿回去呢?」董思风语气微微有些沉。 他们都是山野道人,自幼道观长大,与世半隔绝,来到这个现代,很快就能融入这里的生活。 关于这个问题,来后他们都没有去想过。 但自从知道许家『先人』是许阳后,这个问题就开始浮了出来。 心中,多少是不舍的。 「即来之则安之,即返之则从之,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是天命所定,由不得人,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去适应,去活得更好。」 巫常在心思豁达,语气带着道者的随性从容。 龚杍觉得师傅说得十分有理,于是轻笑:「仔细想想,咱们当时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最后得已活命,便是捡了一辈子活。」 此时想起出事的时候,她与师父师兄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牺牲自己保护他人。 人生在世,哪有什么两全呢! 「我只要能跟师父师兄们在一起,觉得在哪儿都一样。」 第114页 「的确,一家人只要齐齐整整,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龚杍低着头,吃下了最后一口饭,心里想的是:只是在此之前,需得把在这边的所有牵绊,都给安排好才是。 景薄,蔡安的女儿,马静宜…… 这些人都是她答应过要帮助的。 还有那一帮可可爱爱,叽叽喳喳的小鬼们…… 它们天天跟她后面,吹了她那么多彩虹屁,她总得把它们都送入轮迴,让它们都能有一个好的轮迴。 …… 许家。 许启安动用了不少关系,终于是将许焕天的身体带了回来,他领着管家,亲自将许焕天的尸体送进禁地。 随后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深知,『先人』这一次的怒火定然不轻。 「没用的废物!连个人都保不住,我要你何用!」 涛天的怒火,夹着阴重鬼气的暗雾,像是旋风一般,从黑暗中射了出来,向着许启安扫了过去。 瞬间将许启安罩住。 「先人饶命……噗……」 许启安一声惊嚎,随后一口浓黑的血从嘴里喷了出来,他趴倒在了地上。 满眼恐惧害怕,身体惊惧地颤抖了起来。 「许启安,我不管你对许焕天有什么想法,但你坏我的事,你就要受到惩罚,你给我记住,今日留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若再敢阳奉阴违,我随时换了你!」 「先人,启安不敢,再也不敢了……」 「我记得你还有两个孙子?」 「是,我家二孙子许焕地,虽资质比焕天差了一些,但是他自幼聪慧……」 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让他们都进来!」 「是。」许启安不敢说什么,撑着手想自己站起来,才发现他浑身仿佛被人抽了骨头一般,根本动不了。 他惊恐不已地看向黑暗处:「先人……」 「把许启安带出去!」 一旁早就被吓得发不了声的老管家,张了嘴半天应不出一个字来,只仓皇失措地扶着许启安出了禁地。 许焕地看到爷爷被老管家扶着出来,连忙上前扶住,紧张问道:「爷爷,你没事吧?」 「去叫焕东,你们一起去见先人。」许启安虚弱地说完这一句话,直接软倒下去。 许焕地脸色当场一变。 他自然知道先人召他和许焕东进去意味着什么。 虽然心中不快,但是想到许焕东那废物什么也不会,他又不甚在意。 …… 龚杍与景薄在研究了一周后,终于将最后一个机关给查了出来。 祖师爷十分厉害,对于道术有着更重层的了解,是她所不及。 道家最寻常的道法,就是驱鬼术,封鬼术。 但这也恰恰是道家最高明最厉害的法术了,千百年来,一直沿用。 而最后一个机关阵法,正是最最寻常也是最最强大的封鬼阵。 龚杍起初一直捉摸不透,总觉得祖师爷最后的大阵,自然应该是奥妙高深的,还是景薄提醒了她一句,这就是个寻常封鬼阵,她才醒悟过来。 但是阵虽悟了出来,她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要让许阳入阵也是一大难题。 眼下许阳明显还未恢復,它肯定会躲在老窝里不出来。 那个禁地是至阴之地,人进去后,受影响极重,束手束脚,道术施展不出一二。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将整个许家归入阵中。 但是这样一来,布置这个大阵,就更困难了。 在布阵之前,龚杍决定先把自己在这边的事情先处理了,那么将来是死,是穿回去,她都不会留下遗憾。 马静宜的事情现在急不来,她昨天去医院看望她了,虽然神智依旧不明,但是现在的情绪很稳定。 但是关于她马静宜后续治疗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景薄做事十分周全,他提议直接送马静宜去瑞士治疗,那边正好有两名医生擅长这一方面的治疗。 远离了这边的亲戚朋友同学,远离了这边曾经不好的回忆,有助于马静宜的恢復,而且将来马静宜还能在那边定居下来。 龚杍答应后,景薄还联繫了他在瑞士的一位好友,做为临时马静宜监护人。 这边的事情基本处理妥当,段立那边也传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水果店的老闆娘张姐主动提出领养蔡乐乐为女儿,并且民政那边已经在为其着手办理领养手续。 蔡安了了一桩心事,直接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处理了这两桩事情后,龚杍坐在院子里,看向了蹲了一院子的阿飘们。 看着看着,突然间就笑了起来。 她竟然有些不捨得了。 这一帮可可爱爱的小善良们! 「人鬼有聚有散,张罗,蔡安,马文文,你们三人的心事已经了了,我今天晚上便送你们入轮迴,至于其它,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一声,如果没有的话,我也送你们一起入轮迴,愿你们来生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我不想离开,我想陪着静宜……」马文文红着眼眶,看着龚杍,哽咽了起来:「我想等静宜,我想跟她一起入轮迴,我想将来还跟她做好朋友,也许老天再开恩一点儿,说不定让我们下辈子做一对亲姐妹,让我们投一户好人家……」 第115页 「观主,求求你了,我真的想陪着静宜,我不想离开她。」 大多数人都怕鬼,觉得鬼可怕,可事实上,人也好,鬼也罢,皆是有善有恶,马家一家是人,可是连鬼也不如,马文文虽然是鬼,但是她却比任何一个马静宜的亲人更像亲人,更有情义。 但是,不管是人也好,鬼也罢,一旦生了执念,绝非好事。 尤其是马文文本身的情况就比较特殊。 她如果不入轮迴,未来面对的结局只有两个,一个是遇事激化,化为厉鬼,另一个就是心中执念随着年月淡化,有朝一日,连魂体都不稳,于是,连轮迴也入不得。 这两种都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但是她也知道马文文对马静宜感情深重,为她死都无所谓,更不会在意这些不好的结局。 所以她看向了马文文:「我知道你与静宜的感情,所以你才更应该现在入轮迴。」 「为什么这么说?」 「你现在虽然看着没事,但事实上你体内怨厉尚未根除,随时会被激化,那时候,你神智全无,很容易伤到马静宜,还有就是,你是鬼,长期跟在静宜的身边,会让静宜身上阳气不足,身体虚弱。」 「我呆在静宜的身边,只会害了她吗?」 「是。」 龚杍点头。 她不能害静宜。 马文文低着头,泪水一滴滴落向地面,却没有犹豫地说道:「好,我先去黄泉路上等静宜。」 「我,我没想一直留在乐乐身边,我就想再……再陪她一小段时间……」 蔡安说到最后,低下了头。 「我知道你捨不得乐乐,放心不下乐乐,但是现在乐乐已经找到了好的家了,以后她的人生,必须她自己走下去,我也跟段队说过了,就算乐乐去了张家,他也会帮着照看,段队的人品相信你也知道,如果乐乐在张家真的过得不好,段队肯定会帮忙的。」 「我,我……」蔡安深吸了一口气:「我太贪了,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我想着能再见一见乐乐就满足了,可是见到乐乐后,我又希望她能找一个好的人家,可是现在,她找到好人家了,我不应该一直不知足的,我……我听观主的。」 「放心吧,我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我还在这边,我会定期去看乐乐。」 蔡安终于不再说话。 龚杍这才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张罗:「张罗,我给你算过了,你下辈子虽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你将会投身一个有爱,很好的家庭,而且会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爱情,且如果我的道术没算错的话,你下辈子至少活到99,寿终正寝。」 「我不想。」 「为什么?捨不得你的亲人?」 「我,我捨不得你……」张罗说完,一脸委屈地看向了龚杍。 龚杍闻声一笑,随后,眼眶就有些涩了。 「别闹,随便撩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没闹,我就是想留在你的身边,观主,我虽然不知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但是我知道一定十分兇险,你把我留下来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 张罗一说完,一众小鬼们也纷纷飘到了她面前,用着恳切的眼神看着她:「是啊观主,我们想留在你的身边,帮帮你。」 「我很高兴认识你们这帮好朋友,我也很喜欢你们,也很感动,但是人生终需一别,我希望你们过得好,送你们入轮迴,是我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可是……」 「放心吧,我是谁,我可是龚杍,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打败的。」 见它们还想要再说,龚杍打断了它们的话:「好了,其他的话就不要说了,都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憾,我今天晚上会跟师父师兄们一起为你们做法事。」 龚杍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张罗看着那瘦纤的身影,想着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身上仿佛有光,那黄色的光,让她情不自禁地跟着她,后来发现她是个道士,还是个有真本事的道士,她就开始缠着她,想求她为自己报仇。 观主是个面冷心软的人,根本就耐不住磨,没几天就给答应了。 她轻轻地飘了进去。 看到龚杍坐在桌前正在研究着阵法,她小声地说道:「观主,我不管别鬼是怎么样的,总之我不入轮迴,我不离开你。」 龚杍抬眸,看向她。 这回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张罗,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怀疑你是看上我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也不用故意那么说,我知道你怕我们有危险,但我虽是鬼,但我也有正义,你可以为了苍生不顾性命,焉知我不行呢?」 「张罗,如果你真能帮上我的大忙,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把你留下,但是很遗憾,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实情,就是你如果留下来,不仅帮不到我,可能还会拖我后腿。」 张罗本来进来的时候都打好了满腹的草稿,说什么也要劝得观主答应把她留下。 结果,结果…… 她嘴角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天,终于用着怨恨的眼神瞪了她一眼,哭着飘出了房间。 这太伤鬼了! 龚杍伸手,轻轻地揉了揉眉心。 这年头到底怎么了,这帮鬼儿们一个个不是盼着赶紧入轮迴投胎重新做人,一个个倒是学起了为正义牺牲自我奉献自我了! 第116页 太头疼了! …… 大约是被这帮有情有义的鬼儿们给闹的,做法事的时候,龚杍眼眶竟然红了,中途差一点儿做不下去。 一帮鬼儿们一个个排排地站在那儿,眼泪汪汪地流着。 尤其是张罗,直接蹲在那儿,捂着脸,闷声哭着,一双眼睛盯着龚杍,那眼神充满依恋。 她知道,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她的嘴,默默地念着这个在她绝望中带给她希望,为她报仇的小女生:「观主,观主……」 身为道士明明最是应当知道人鬼有别,但是这一刻,她竟然对这帮鬼儿们生出了不舍的感情。 真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直接留下它们。 但是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将它们都送入了轮迴路。 办完法事后,她悄悄地抹了抹眼泪。 一旁的江流澄,悄悄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下可还不是难过的时候。」 龚杍抬头,看着二师兄。 「咱们观近些日子来,门口一直徘徊着一帮人,尽管他们装得好像是匆匆的过路人,但是我下午盯了一下,发现他们一直在监视着咱们观里,而且看情况,还是一帮练家子狠角色。」 龚杍一听,抹掉了眼角的泪花,一下子精神就来了:「还有这事?!」 巫常在几个一看她这副模样,没忍住悄悄地就笑了。 这孩子心肠软,又重情。 这会儿什么安慰都是多余,找个事情分分她的神再适合不过。 瞧着她,一下子就调整过来了。 龚杍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师父师兄的心意。 她其实也需要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沉浸在悲伤中,人与人,人与鬼之间从来是有聚有散,缘分来了聚在一起,缘分散了,自是要分开。 门外,两辆看似普通的带厢货车,停在相临的街口那儿。 车厢内,却是另一翻天地,改装过的车厢里,是一间小型的监控房,几部监控器正远远地收录着青云观的四周。 「龚杍走出道观了,不仅是她,还有她的三名师兄。」 「景薄有没有在一起?」 「没有,而且……他们看着方向,向着我们走过来了。」 「盯着,后车厢的门锁好。」 「是。」 龚杍与三位师兄面无表情地走向了货车,站在货车前方,一双清灵灵的眸子,无波无澜地望着他们。 龚杍缓缓开口:「自己下来,还是我把你们捉下来?」 「小姑娘,你什么意思啊?大半夜的,我们停这儿也不犯法啊。」 龚杍心情不好,懒得与他们废话,冷清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别给我装,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有什么目的,我都清楚!现在,给你们十秒钟的时候,再不下来,我直接端了你们!」 「噗,哈哈哈,就你,端了我们?」 那人一看龚杍知道他们的身份了,也不恼火,只笑了出来:「小姑娘人长得小,口气倒是挺大,端了我们?就你?」 「就我!」 龚杍轻轻地笑了。 「那我还真的想看看你怎么端了我们呢!」 他们都是一些长年刀口舔血,拿命赚钱的僱佣兵,前些天接了许焕天的单子过来的。 许焕天给他们下的单子一是要龚杍的命,二是要景薄的身体。 他们来了这些天,盯了这些天,越看越觉得这单子一易一难。 易的是要龚杍的命,难的是要景薄的身体。 毕竟他们来了这么多天,根本查不出景薄人在那儿,想捉都捉不到。 「怎么端,像端锅一样,一锅端!」 龚杍比了个动作,然后冲着他们笑得眉眼弯弯。 随后,对着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只见那男人,脸色突然间就变了,原本还全然一副横得不行,轻蔑不在意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惊恐,害怕,无助。 他抱着方向盘,突然间就哇哇地叫了起来。 「救命啊……鬼啊……不要杀我啊……」 「我也是拿钱办事,你要报仇你找你的仇家去啊……」 「走开走开……」 货车的驾驶座是单排的,那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就这么在那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撞来撞去,那模样就仿佛在演着一场躲人的单人戏。 董思风看了一眼龚杍,张嘴想说点什么,一旁的江流澄轻轻地按住了大师兄的肩膀。 大师兄为人正直得过于死板,可江流澄不一样,他的骨子里向来有一份随性的冷邪,他并不认为龚杍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这样术法,确实是有些歪门邪道,所以他们纵然是会,但也从来不去用。 但是对付坏人的时候,又何必去计较术法是正是邪? 胡汉二也平静地看着,毕竟,他的是非观,自然是倾于小师妹的。 而且他家小师妹最是善良,她做什么,都没错的。 夜深露重。 天边那一弯本还亮着的弯月,此时悄悄地将身体躲了一半进了乌云里,这条小道上路灯离得远,于是,周遭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原本还在车上不愿意下来的其他僱佣兵,终于出手了。 他们拉开了后车厢的门,手中持枪,直接跳下来就冲着龚杍他们开枪。 第48章 [vip] 第117页 但是龚杍在明知对方来者不善的情况下, 自然不可能光挑衅不防备。 就在他们打开车厢门的时候,龚杍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了两道土符,就在僱佣兵掏出枪的那一瞬间, 龚杍抛出了两道土符。 瞬间, 两道无形的灵墙, 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那僱佣兵一看龚杍的动作,还笑得一脸得意, 谁知下一秒他当场目瞪口呆。 只见那射出的子弹,到了龚杍三人的面前, 突然间像是遇了什么阻碍一般,晃当一声, 掉在了地上。 可明明,龚杍三人的面前,什么东西也没有。 他不信邪地又连开了几枪。 可是,结果依旧如此! 每一颗子弹,都像是遇到阻碍掉在了地上。 他用力地揉着眼睛,想看清楚龚杍面前到底有什么挡住了子弹。 可是分明什么也没有。 他惊恐地转头看向了同伴:「你们, 你们看到什么了吗?」 「没, 没有,什么也没有看到……」几名同伴此时声音也颤了起来。 在此之前, 他们从不信这世上有鬼怪之说,杀人从未想过后果,夜里敢宿野山。 可是这一刻,他们的腿却软了。 所有的科学, 都无法解释面前发生的事情。 「说吧, 是谁指使你们的, 他让你们做什么?」龚杍抱着胸, 冷冷地看着他们。 分明只有一米六几的瘦小姑娘,抱着胸站在那儿,声音又脆又轻。 可是这几人却再不敢像刚刚那么轻蔑。 他们忌惮地盯着她,随后就呵呵一笑:「我,我们没要做什么啊?我们是装修工,这边正好有活儿,这几天在这边干活,夜里不捨得住酒店,就想着在车上凑活着睡几晚上。」 龚杍眉微微地挑了挑:「哦,这年头装修还配枪呢?」 「这,这,这我们长年在外面打工,配个枪遇到危险的时候……」 「我国是不允许公民私藏枪械的。」 「是是是,我们犯法了,我,我们明天就上交。」 「嗯,估计不用明天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做为奉公守法的好公民,龚杍早在出来之前就打了电话给段队,把事情说明了一下。 段立了解了事情后,又让同事通过监控查了查这些人的资料,结果好傢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十几个人里,至少有八个是在逃犯,另外几个,估计也不干净。 这可不就是送上门的沙包。 她不仅打人无罪,而且按段队的意思,如果这帮人成功擒获,将来还会给她申请一个最佳好市民奖金。 龚杍早就一肚子火儿无处可发,这会儿有几个人肉沙包供发泄,她自是不会放过。 说干就干,小身板儿轻轻一跳,却是迅勐出击。 江流澄几人见着小师妹出手了,便也跟着出手。 虽说这帮僱佣兵一个个看起来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一脸兇狠,相比之下,龚杍这边四人,一个赛一个的清秀,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架的模样。 但中国的武术博大精深,擅长以四两拔千金,他们是学着正统武术出身,打斗这种事情,只是自幼的教养里不允许,但有了名头,那打起来,也是一个赛一个地狠。 涉及的人员都是兇狠角色,段立也不託大轻视,亲自给局长打了电话申请武警支援,是以这一次的行动不仅调动了公安,还动用了武警部队出击。 可是当一帮公安武警们围上来的时候,这边的打斗已经结束。 一帮僱佣兵被揍得在地上躺着,一个个鼻青脸肿,鬼嚎哀声连连。 而青云观师兄妹四人就排排地坐在路边的绿化带上,一个个歪着身子,虽衣裳有些许凌乱,但是身上却看不出有任何的伤,远远看着那模样仿佛一帮看戏看热闹的闲人。 「这……他们怎么了?」 「报告警察叔叔,这帮坏人想要害我们,我们在自卫的情况下,跟他们打斗了一番。」 警察……叔叔:「……」这个自卫……很贊。 他笑了笑:「没受伤吧?」 龚杍知道打架是不对是犯法的,也知道自卫是不犯法,但同时又知道自卫也是有程度的。 所以一听到警察叔叔的话,她就很认真地问了一句:「呃……我是应该有呢?还是应该没有?」 警察:「……也许应该有伤。」 龚杍一听这话,用力点头:「对,我们都受了些伤!」 地上一帮僱佣兵:……我们明明都没有碰到他们! 警察:「感谢你们,这帮都是无恶不做的匪徒,有好几个都是在逃犯,你们帮了警方大忙,全我让人先安排车子送你们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再到警局录口供。」 龚杍眉眼弯弯笑了:「能为民除害,我们也很开心。」 警方人员很快将僱佣兵都捉获,带上警车押回警局。 他们在现场的作案车辆也被一併羁押。 龚杍与三位师兄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走了个过场后,又去警方录了口供,回到观里已经天色大亮。 推开门,观里安安静静。 只有师父一个人坐在那儿,桌上是刚刚买来的早餐,豆浆油条,烧饼面条酸辣粉,都是一些寻常却美味的早餐。 第118页 「都去洗把脸吃饭,吃完饭都去睡一觉。」 「是师父。」 四人应完,就在一旁的水井旁打了水稍做洗漱,然后就围了一桌吃早餐,用了早餐后,就各自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 走进小院,安静的小院里,再也听不到张罗阿武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明明以前与师父师兄们住一起,但是彼此都不是爱闹腾的人。 明明与这些鬼儿们也才相处了没多久,但是莫名却习惯了那份热闹。 习惯了不管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他们闹腾的声音,还有那,吹出花儿的彩虹屁。 哎,这样的日子,以后都很难有了。 她坐在桌上,想了想,翻出了罗盘,开始为它们算命。 得出他们下辈子都会过得不错,这才安了心。 躺在床上,满心的累,属实睡不着。 她想了想便起了床,下了暗室。 师父一早给景薄带了早餐。 景薄吃了早餐就又开始干活了。 景薄现在成了观中重点保护对象,为了不让许阳有机会伤害到他,他每日只能呆在阵法重重的暗室里。 龚杍初时还担心他不知道能不能呆得住,可是后面发现她完全是操心了。 你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像景薄这样耐得住寂寞。 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余下的时候就是在重新整理抄录祖师爷们留下的手札,道法。 那样枯燥的东西,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不仅如此,还从中学到了许多道家法术。 并且还自己重新抄录出了一份道术的书。 龚杍就在想,也许他真的跟道家是有缘的,而且他现在的身体,也确实适合修道。 如果他愿意的话,她是真的肯教他的。 想了想,她便又提及了:「景薄,你若愿意的话,我可收你为徒,倾囊相赠。」 一大早心情不错的景薄,原本看到她还颇为开心,这会儿一听到她这一番话,顿时噎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想出怎么回她的话。 脸黑了大半,低下了头,想了想又觉得长此下去不行。 这姑娘先天直,他要是不点破,估计再在她身边呆上十年,她都未见得能开窍。 于是他缓缓抬头,一双桃花眸子弯弯,笑得卧蚕也细了几分:「师父若是更喜欢师徒恋,我也不是不可。」 「师……师……」龚杍愣了一下,脸当场就红了。 她确实没有想到这一方面,往日里大师兄虽打趣过一二次,但她并不当真,她也仅是觉得他很适合修道,便想教一教他。 这会儿被他这么直愣愣地提起,倒是让她生了几分尴尬。 「罢了罢了,你不愿便算了!找这么没趣的理由做什么!」 「我不是找理由,我是真的很认真的。」 龚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他:「景薄,我们不合适!」 景薄直直地望向了她:「怎么不合适?」 「你看了祖师爷的手札,想必也猜到了些什么?我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我们是唐朝人,说不定哪天就穿回去了。」 「且我是道观观主,我这一生只想贡献给道门,并无心儿女私情。」 「我知道。」 景薄聪明,自然是猜到了这些。 他看着龚杍:「但你现在人在现代,这两条都不算理由。」 「那我将来若是穿回去呢?」 「人的一生,有长有短,就算不穿回去,你也可能会面临天灾人祸,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长命寿终,说不定哪天我比你还先没了。 我以为的感情,能天长地久,携手白头自是最好,但若不能,只要爱过,便也于人生无憾。」 龚杍张了张嘴:「……」 「你要操心的,只是喜不喜欢我,爱不爱我。」 男人的眼神灼灼含笑,潋滟含波,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 喜欢吗?爱吗? 龚杍不懂。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问题。 师父没有教过,师兄们没有教过,书里也没有看到过。 甚至于……他们观里,就没有爱情能让她瞧上一眼。 龚杍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耳朵,避开了他的目光,故做一本正经地喊道:「赶紧……干活吧!」 说完,转身抱出一本厚重的道法书,一头就闷了进去。 景薄轻轻一笑。 虽爱情的这条路,任道重远。 但,他甘之若怡。 灯火通明。 两人很快投入到了钻研之中。 龚杍拿出了歷任祖师爷留下来的法器符箓,仔细地找寻着能派上用场之物。 直到大师兄下来找,说是许焕东过来说是有事寻她,她这才出了暗室。 行出暗室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景薄,悄悄一瞥,随后就赶紧收回了目光。 景薄在她收回目光后,这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轻轻地笑了一下。 在暗室的门关上后,他起身,走向了书架的最里侧,从书架的最底下一层,轻轻地摸了摸。 只见原本放着书的架子,突然间多出了一个格子,格子时放着一本十分破旧的书籍,书籍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副百鬼图,一张张鬼脸,凶神恶煞。 景薄小心翼翼地将书拿了出来,而后随意地坐在架子旁边翻看了起来。 第119页 一边翻看,一边时不时注意着暗室门的方向。 …… 龚杍出来的时候,许焕东正在封妖池旁边坐着。 手里捉着一把鱼料,时不时往池里扔一把。 池中清荷下,鲤鱼闻着鱼料,轻跳出水面。 许焕东笑了一下,抬头看见龚杍,把手里的鱼料随手一抛,拍了拍手,站起来向着龚杍走来。 脸上是那几分讨好崇拜的笑容:「观主。」 「找我有事?」龚杍对许焕东还是十分有好感的。 这个少年,虽然有时候处理有些跋扈,但心眼儿不坏。 「我想跟你说说我们老宅禁地的事情。」 「老宅禁地?」龚杍听到他的话,语气微微沉了几分。 「前几日,我进去了一趟。」许焕东脸上现出了纠结不安犹豫:「那里面住着的是我们许家的祖宗,我们喊他『先人』 ,这么多年来,也只有爷爷,还有大哥能进去见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前几天,他突然间就召了我进去。」 「不仅我,还有二哥。我们进去后,就被一团阴冷的鬼气给包裹住了,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出了禁地了。」 「我问爷爷是怎么回事,爷爷只说先人想看看孙儿,但是自那日回家后,我就开始觉得身体不对劲了。」 「不对劲?」龚杍看向了他。 「总觉得自己像是人格分裂了一般,比方说我明明在家里睡着,可是一觉醒来,我莫名其妙就会出现在马路上走着。」许焕东说着,一脸不安地看着龚杍,小声地说道:「我觉得我的身体被人支配了。」 「有这可能。」龚杍看着他,「跟我进来。」 她说着往正殿走去。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许焕东缓缓地抬头,看向了正殿上的青云匾牌,眼底微微浮起了一抹邪笑。 随后,又恢復如常,小心地跟着龚杍一起进了正殿。 龚杍举了三柱香,先是给祖师爷上了香后,又从香炉里捏出了一小把香灰,转头走向了一旁的油灯桌上,将香灰倒在桌上。 取出油灯芯,倒了一部分灯油进灰里搅拌,将香灰搅成了煳状,转身看向了许焕东。 「脱衣服!」 「干,干嘛?」许焕东一脸不安地盯着她。 龚杍面无表情:「放心,就你这样的,我没兴趣!」 许焕东:「……」 可是又不敢反驳什么,只好默默地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龚杍一把扣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一扭:「转过去!」 随后,食指沾着灯油搅成的香灰,开始在许焕东的后背画符。 片刻,那符便成。 她咬破手指,在最中间的一处,点了一滴血,这才松开了许焕东。 「好了,这几日不要洗澡,如还发生不对劲的事情,你再来找我。」 许焕东有些不确定地问她:「如此,便好了?」 「不相信我?」龚杍挑眉。 许焕东赶忙用力地摇头:「当然没有啊!」 「去吧。」 龚杍这才一笑。 许焕东转身走出。 直到他离开,巫常在才走了进来。 「怎么样?可看出什么?」 龚杍望向远处,语气幽沉:「不是很确定,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说完,她拿着桌布,转身将桌上的香灰煳给擦拭干净。 第49章 [vip] 段队那边频频传来坏消息。 近段时间来, 周边几个城市接连发生了命案,死亡原因都十分离奇。 有走着走着突然间倒地而死,有在洗手间马桶上直接死亡, 有直接从高楼跳楼跳下来, 最离奇的一个, 是直接头埋在洗脸盆里,溺死。 但是每一个死者的旁边, 都会留下一张纸条:一命还一命。 段立觉得这些事情与之前市内发生的那几起命案相关,于是每接到一个案件, 立刻就将相关的资料发给龚杍。 因为做案者每一宗案件都没有相关联,甚至也没有任何同因, 除了那一张『一命还一命』条子,除了这些人都曾犯过错,其他方面,警方目前全无头绪。 龚杍也急。 她知道事情拖不下去了。 「段队,从许家相关的人查起,应该会有所获。我这边也会加快脚步。」 「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立听龚杍的意思, 听出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说, 不过你放心,我这边没有松懈。」 「那我能帮上什么吗?」 「暂时不用, 有需要的话我会联繫你。」 龚杍知道,许阳急了。 从这点也可以看出来,许阳现在的实力一般,所以他才会急。 这一急的时候, 就开始不择手段, 不加掩饰了。 景薄还在青云观, 想来他也一定很急。 就在龚杍这么想的时候, 就听到了小院外头大师兄的声音喊着:「龚杍,快出来看看!」 「来了。」龚杍应了一声,闻得大师兄声音中透着急意,于是直接跃向院墙,跳向了外院那儿。 一落地,就看到了那满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 许焕东缓缓地抬起了头,满头大汗,一头短髮全都湿了,他的整张脸苍白如纸,唇上无色,看到龚杍的时候,就仿佛溺水之人见到了救命的稻草。 第120页 那全无血色的唇上,露出了笑意,张着嘴沙哑地喊着:「观,观主,救命……」 龚杍蹙眉,蹲在了他的面前,看着他浑身的血,一时也不敢去动她:「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怎么伤成这样?」 「那符,那符被发现了……我进了禁地,整个后背都被剥了……他想杀了我,他想杀了我……幸好我最近怕死,一直带着您给的缩地成寸符,这才能逃出来。」 许焕东说着,满脸恐惧,眼泪直流,他的手,紧紧地捉着龚杍的手腕,那指甲都恨不得掐进她的肉里:「观主救我,观主,救我,我不想死啊……」 龚杍目光落向了他那被血染红的后背,深吸了一口气,「先处理伤口!」 许焕东紧紧地捉着她的手不放,眼底全是害怕不安,沙哑的声音里带了哽咽:「观主,我怕他会捉我回去。」 说着说着,直接就哭了出来:「我不想回去,我怕,我真的怕啊……」 龚杍安抚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带走你!」 「观主,如果他们来找你就说我不在,我爸妈来了你也不要把我交出去好吗?」许焕东渴望地望着龚杍,双手死死地捉着她。 那模样,绝望中透着希翼。 「当然,除非你自己要走,若不然的话,谁都不可能在我这儿把你带走,放心吧!」 「先进去治伤。」 一旁的董思风看着许焕东那模样,于心不忍,语气柔了。 「谢谢你们……」许焕东一边说着一边哭着。 最后是董思风与江流澄两人将他给抬进了后院。 幸好这段时间观中的私房菜已经停止营业,若不然许焕东这个点过来,正是饭点,让人看到了,只怕也是麻烦。 将人抬进了后院后,董思风解开了许焕东的衣服。 只见那整个后背,血肉模煳一片,因为有些时间了,那衣服都跟血肉给粘煳一团,触目惊心。 「这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剥的皮,血肉一片模煳,整个后背跟被兽给啃了皮一般,都没有一寸是像样的!」董思风说着,脸色都白了几分。 回头本想叫小师妹先出去,但一回头,就看到了那一双平静得像静湖一般的眸子。 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 算了,小师妹再小,也是观主啊! 幸好许焕东咬着牙,连连闷哼,眼泪直流,倒是没有嚎叫出来。 胡汉二关了院门后,就去取了医药箱过来。 观里什么都是自产自销,这些药材还是从前在老山上採摘晾晒研磨的,观中一直都备了很多以备不时之需。 止血活肤的药散就是几个大瓶子。 江流澄心冷手快,见大师兄有些不忍,于是接受了处理伤口的事情,拿着小刀开始清理着那些坏掉的皮肉。 一旁的董思风有些看不下去,侧过了身。 胡汉二天天杀鸡杀羊,这会儿却也有些受不了。 倒是龚杍,平静至极。 她一眼不错地盯着许焕东的后背看,眼神凝视,似在想着什么。 看着二师兄处理好伤口后,她拿着药散倒上。 「啊……」 一直忍着的许焕东,终于是忍不住嚎叫出来。 那伤口一路痛得都麻木了,处理的时候虽然痛但是痛得麻木。 这会儿药散下去,那是火烧一般地痛。 瞬间冷汗如雨。 好不容易,总算是将他的伤口处理好了。 「眼下怎么处理他呢?」江流澄洗手的时候,抬头问龚杍。 龚杍看向了二师兄,两人眼神微微交流:「先让他你和大师兄一起住吧。」 「我只恐他这情形,真出事我们也抵不住,要不把他跟景薄放……」 「不行。」 龚杍还未开口,一旁的董思风已经严厉地喝止:「就按小杍说的,咱们一起守着他。」 「是,大师兄。」江流澄应道。 几人说话的时候是在外间。 里间只有胡汉二与许焕东,胡汉二听到外面的动静,也想出去说两句。 就在他转头的时候,许焕东也扭头看过去,虚弱无力的声音,带着可怜: 「我知道『先人』一直在找景薄,可是他完全查找不到景薄,也召唤不了他,我就在想,他一定是在一个十分十分安全的地方,那地方,能不能多容一个人呢?」 胡汉二看着他,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原则上的问题,他并不会因为心软而放任。 胡汉二连忙安抚他:「别想太多了,如果我们几人都护不住你,就算把你放到那儿,你也照样活不成,你跟景薄的情况不一样的。」 「是,我到底不如他……我还是个许家人,你们对我不信任也是应该的,你位不全尽全力保全我也是应当的,我就是……我就是怕死……」 许焕东说着,就哭了起来。 胡汉二一看他又哭了,一时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但是俗话说得好,这手都没手心手背,更何况是人,许焕东还真不能跟景薄比。 再说了,暗室可是青云观的根基,许焕东这身份怎么也不可能进去。 他看向了许焕东,说道:「你把我们想成什么了?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你!」 「对不起,我就是害怕,我真的害怕……」许焕东看胡汉二恼了,语气也弱了几分。 第121页 许焕东被安置在大师兄的院子里,与江流澄与胡汉二三人轮流守着。 院外布置了阵法,起了藤兵守阵。 许家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来。 傍晚,许焕东勉强吃了些东西就睡了。 夏夜蝉鸣声声。 龚杍手里提着一串铜钱,半靠在院墙上,望着星空。 此时轮到江流澄守着,董思风与胡汉二便在院外,与龚杍三人一起聊起了天。 「听说南枫山那边入了秋,大片枫叶变红,煞是好看,尤其傍晚时候,映着晚霞,那景色醉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看。」 董思风前阵子就在计划着等赚了钱了,买了车了,然后一家人一起去踏秋。 只是眼下看来,这愿望有点难实现。 「大师兄,我去买两棵枫树种在观里吧,这样不管到了哪儿,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看。」 龚杍说做就做,骑上她的小电驴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这边的花木市场离道观不远。 龚杍进去后就跟店家要了两棵枫叶树苗,经过园圃的时候,又看中了柠檬树苗,无花果树苗,葡萄苗,想着观中几处空空,又想着自己这段时间送外卖赚了不少钱,回头说不定也用不上了,于是索性买了二十几棵,让人给送进了观中。 出花木店的时候,她的目光,缓缓地看向了路对面的方向,随后很随意地收回了目光,开着小电驴又前往了前面的面包店,现代的面包烘焙需要的机器多材料多,三师兄还没来得及学。 但是很可能后面也没法儿学了,于是她一口气也买了一百多块的面包蛋糕,打算回家一次吃够本。 此时,观中,许家人闯了进来,强行要带走许焕东,并发生了争执,巫常在与龚杍都不在,江流澄与胡汉二艰难应付,董思风原本想着将许焕东转移。 但是缩地成寸符却在此时突然失效,阵阵阴风从地面钻出。 许焕东直接嚎叫着缩到了董思风的后面:「救命,大师兄救命,他来了他来了……他要把我带走了!」 「大师兄救我啊……」 鬼气冲天,骤然间将整个院子盖为黑夜,董思风见势不妙,一把捉住了许焕东的手,「小师妹不在,我等根本斗不过他,只能如此了!跟我来!」 阴黑鬼气中,他以符化气,开出一条小路,向着青云观最后面的一处地窑而去。 许焕东身上的伤还未愈,这几日一直都趴在床上养伤,但也许是因为求生本能,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跟着董思风跑得飞快。 两人很快就冲破了鬼雾。 可是这时这鬼雾就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紧追在他们的身后,许焕东仿佛被吓坏了,哭着叫着:「大师兄,它追上来了,我们怎么办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吵!」董思风手持符箓施法,耳边被吵得不行,回头就是一声冷喝。 许焕东仿佛被吓到,瞪圆了眼睛,噤了嘴不敢开口,默默地捉紧了董思风的手。 董思风见他闭嘴,这才一把捉起他的肩膀,将他一提,带着他一起纵身跃向了后院。 「大师兄,咱们这是往哪儿逃啊……」 董思风没回他,只是将他往院里一扔,转身,手指掐诀,默念咒语,只见董思风周身衣袍无风鼓起,重重咒语化为金色道力,隐于后院的四大阵脚同时启动,护院小阵瞬间开启。 瞬间,这座平常小院升起了无形的保护罩,将紧追而来的鬼雾隔绝在外。 开启护院小阵需费极大心力,董思风开启完阵后,整个人似被抽空,虚弱地踉跄了一下。 一旁的许焕东见状,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大师兄您没事吧。」 「无妨。」董思风摇头:「我先带你进去。」 许焕东眼底一闪而过喜意,随手问道:「去哪儿?」 「莫问太多。」董思风没有回他,只是拉着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一处以前都是用来放置一些不常用的旧物。 堆积的杂物到处落满了灰尘,看着就不常有人来。 但是明显有一个角落却看着干净许多。 董思风默念口诀,一道暗门从地板上打开。 「大师兄,这是哪儿?」 「进去就知道了。」董思风说着,将他一推:「赶紧进去,景薄就在里面,你去了就与景薄在一起,我去找我的两位师弟。」 「是,大师兄。」许焕东应了一声,就听话地从暗室的楼梯走了下去。 董思风思身将暗室的门给关上后,脸上凝沉的表情,又沉了几分,盯着暗室门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离开。 此时,护院大阵外,鬼雾越来越浓。 他抿抿唇,一跃而出,前去支援江流澄与胡汉二。 两人看到大师兄,眼神交流后问道:「大师兄,许焕东怎么样了?」 「他很安全,莫担心。」 「先顶住,我过来的时候已经打电话让小杍回来。」 三人掐着诀,以道法抵御。 …… 杂物间暗室,宛延的走道一路下去。 景薄就坐在桌前,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动静,他回过头,见是许焕东,眼底透过惊讶,随后似想到了什么,问道:「是观主送你进来的?」 许焕东看着他,点头:「是,外面此时乱作一团,观主让我过来接上你,我们先逃出去。」 第122页 景薄闻言,惊得手中书掉在地上,他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外面鬼雾沖天,整个青云观除了这儿,其他地方都被鬼雾侵袭,观主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尽快把你带出去,只要你不落入对方手里,我们就不会输。」 「好,我跟你走。」景薄应声。 许焕东垂眸,眼底闪过得逞,随后与景薄一起出了暗室。 这护院大阵外面的人没有开启阵门不得进,但是里面的人却能随意出去。 两人从后院的翻墙出去,直接出了青云观。 后院门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 许焕东带着景薄上车,熟练地从车座底下翻出钥匙,发动车子。 景薄看向他,又看向早被鬼雾笼罩的青云观,眼底透着担忧:「留下观主,真的没事吗?」 许焕东应道:「放心吧,观主能力出众,对付这些不在话下,倒是你现在情况特殊,绝不能落入对方手里,要不然的话,观主就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车子发动。 一路向着市郊开去。 「这不是前往许家的路吗?」 「观主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让我们去许家老宅旁边那个湖等她,说是许家人一定猜不到我们会去那儿。」 许焕东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景薄的反应。 景薄引以为赏,贊同说道:「观主当真聪明。」 「可不是。」许焕东嘴角轻勾,应了一句后,加快了车速。 两人未再聊天,车内安静,景薄靠在车座上,目光望着窗外,幽幽如潭。 他的面容本就生得矜贵清冷,尤其一双眼睛,笑时弯弯多情,不笑时却显得格外高冷。 垂落眸子,他看向了手心。 白皙的手掌心中,却不知是何时,又是被保物,戳出了一个星卦状的肉口子,而且显然时间已久,血肉上结了痂。 他缓缓地合上了手,五指盖住了掌心,眼神却渐渐坚定。 而此时的龚杍,早已经离开了花木店,站在了许家老宅的院墙外。 她轻轻一跃,翻墙进入了许家,许家老宅她来过几次,虽有些地方并不熟悉,但是禁地的路线她却从第一次就默默地记在了脑海里了。 她很快顺着记忆找到了禁地,但是她并未进去,而且拿出了背早就准备好的阵旗。 绘制着各种道符的阵旗,只有巴掌大一根,看着平平无奇,但却蕴含着锁妖摄鬼的强大道力,她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拿着罗盘开始计算阵脚,然后将阵旗埋入阵脚。 许家禁地诡深莫测,便是许家的人,平时也都是极少来这边,所以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顺利,并未引起人注意。 插好阵旗后,她闪身,跃入了禁地旁边的小院。 这一处是许焕天的房子,许焕天去世,许家并未重新安排人入住,这里就荒凉了。 她拿出手机,查看着景薄的定位。 只见那小红点此时已经到达许家,向着许家禁地移动。 龚杍抿了抿唇。 原本这事情不想让景薄掺和进来,因为这件事情太危险了。 但是他们进不了禁地腹地,这个阵法就无法开启,而近日邻近几市死的人越来越多,他们没有时间慢慢想别的办法了。 如果让许阳恢復起来,那时候,就是青云观所有人的命都搭进去无济于事。 所以,她只能答应了景薄这个以身犯险的提议。 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住景薄的命。 景薄是被抬进禁地的。 他在车上的时候,被迷晕了。 走在最面前领路的许焕东脸上阴冷无波,眼红透着戾气,全无平时的模样,那模样看起来,倒与许焕天有了几分相似。 行至禁地院门,抬着景薄的下人不敢进去,许焕东随后一把将景薄扛在肩膀,让下人退下,自己抱着景薄走进禁地。 龚杍有些有些紧张地看着景薄的手指。 景薄的手指,微不可觉地圈成圆圈。 这是两人一早定下的暗号。 这说明景薄没事。 她松了一口气。 而后再一次躲起来,等景薄给她信号。只要他将阵眼摆好,她立刻就会冲进去救他出来。 …… 「先人,我把容器给您带来了。」许焕东的声音森冷无波,就仿佛一个阴冷无感情的人。 他将景薄放在地上,而后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嗯。」阴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鬼气中,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你先出去。」 「是,先人。」许焕东恭敬地说完,而后伏着身子恭敬转身离开。 景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吸卷,一道阴冷的东西,似绳子一般,缠住了他的身体,将他往里拖 。 他微微睁开了眼皮,细细的眼帘中,入目是一片黑暗。 阴冷的气息,让他的身体,并没有让他觉得冷,相反,他的身体竟然产生了飢饿感。 诡异的飢饿感,让他很想去吸食那些鬼气。 不行! 理智,让他大脑保持着清醒。 四周一片黑暗,他只能再一次闭上眼睛,用身体去感受四周。 他的手,轻轻地贴着地面,只觉得这一处的地面,柔软。 第123页 这是泥土,散发着血腥的气息的泥地。 「你醒了?」 粗暗的声音响起。 景薄缓缓地动了动身体,在黑暗中,准确地看向了许阳的方向。 那儿,同样伸手不见五指,可黑暗与黑暗,又有些许不同。 更阴冷,散发着恶毒的气息。 「你到底想干什么?」景薄,开口问道。 「龚杍他们没有告诉你我要干什么吗?」 「我不会让你得到我的身体。」 「景薄,放弃挣扎吧,你到了这儿,就由不得你选择了,其实我还蛮欣赏你的,毕竟你的能力比许家这帮蠢货都高,如果你好好听话,说不得我让你一直保留着灵魂,时不时还能让你透一透气。」 「而且我会让你享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你知道至高无上的权利是什么滋味吗? 「你想想一下,所有人在我们的面前,犹如蝼蚁,我们掌握着他们的生死,我们伸一伸手指就能捏死他们,这种掌控天下的感觉,美不美妙?」 「我若不同意呢?」景薄的声音,冰冷无比。 「你若不同意,那么我只能捏碎你的灵魂,再占用你的身体了!」 景薄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双手拍着地面,用力地掐着泥土,愤怒地大吼:「谁也别想得到我的身体!」 「还有三天的时间,你好好想想吧!」 许阳的声音响起,随后一扇。 只见四周汹涌的鬼气,突然间像被什么引导,向着景薄的身体流入。 景薄的身体,成了一个容体,成千上万的鬼气,以他的身体为漩涡,涌动。 「啊……」 他痛苦地叫了出来,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掐入了泥里,仿佛用尽全力。 …… 龚杍手里的阵旗,动了一下。 成了! 龚杍心中大喜。 她给青云观群里发了信息: 【成了】 许家老宅外。 巫常在与董思风等人早就等着消息。 此时收到消息,开始行动。 四人在许家老宅的嵎夷,南交、昧谷、朔方四个方位上。 每人的身上,都带着一面画就符箓的阵旗,寻找精准位置,插入。 老祖宗留下这一套阵法,是一个阵中阵。 以阵带阵,以阵引阵。 当最里的阵法开启的同时,小阵带动大阵,再引四方神位引发天阵。 当所有的阵法同时启动的时候,将可以引天雷灭万恶。 当所有阵旗插好后,巫常在四人盘坐阵脚,开始念咒启阵。 四人道力相当,恰是合适这个阵法。 就在他们催动阵法的时候,龚杍这边也开始行动。 她转身掏出了祖师爷留下的捉妖网,随备在阵法开启的时候,进去把景薄救出来。 阵法启动,天色骤变。 原本晴空万里,骤然间乌云成团,瞬间挡住了炎炎烈日。 「这炎夏的天气真像女人的脸,说变就变,上一秒才炎炎烈日,这会儿看着要下雨了,赶紧收衣服吧!」 许家佣人看着天气变了,赶紧出去收衣服。 可就在她们说话这儿功夫,突然,天边一道惊雷,似撕开了天边一般,一道强光闪过,似一把灭人的刀。 「天啊,这天气变得太快,赶紧收衣服,要不然一会儿管家该骂人了!」 佣人说着跑了起来。 但是下一秒,在第一道惊雷后,电闪雷鸣,天边的惊雷,竟是一道接着一道,那天边,金光闪动。 佣人惊得抱上衣服就往回跑,。 而此时,天象异变,也许许家其他人都惊到了。 许老爷子扶着许焕地的手,蹒跚地出了房间。 「这天怎么变得如此?」 「爷爷,这雷雨不是很正常。」 「并不正常。」 一旁的许焕东,拿出了手机,此时,手机上是许焕东在景泰别墅房门口的监控。 监控中显示,烈日当空,阳光明媚,并无半丝雷雨天。 这说明,眼前的异象,只存在于许家。 「走,去禁地!」 许启安说完,带着两个孙子还有老管家赶紧前往禁地。 可当他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看到天边掀起一道亮光,一道惊雷撕破乌云,向着禁地的方向噼了下去。 轰隆隆! 这一声巨响,惊得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是先人在练什么功法吗?」老管家惊得声音都变了。 「不,出事了!」许焕东声音突然阴冷了起来,说完这话后,一个纵身就沖向禁地。 …… 阴冷的鬼地中,原本正在修炼的许阳勐地睁开了眼睛,血色的双目看向了天空。 只见那惊雷夹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打向了禁地上空,硬是将鬼气撕开了一道口中。 金色亮光投下。 景薄双眸有些不适应地半眯了起来。 他的嘴角,勾起了笑。 成功了! 阵法开启了! 「怎么会这样?」 许阳吼了一声,双手掐诀,捉起四周的鬼气推向了惊雷。 浓黑阴冷的鬼气与金色的雷相撞,擦出了巨烈的火花。 堪堪挡住雷击,但是也耗费了他大量的鬼力,许阳脸色难看至极,他瞪向了地上的景薄。 第124页 「你做了什么?」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得到我的身体的。」景薄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且看看我这个身体,更适合当人体阵眼,还是当你的容器!」 许阳咬牙切齿:「你竟然把自己当成阵眼?你不怕死吗?!」 「怕死啊,但是既然落在你的手里了,我怕不怕死又还有什么区别呢?」 「景薄,你解除阵眼,我答应你,我与你共享身体,我不会侵蚀你的灵魂。」 景薄缓缓地扶着地盘腿坐了起来,微微挑眉,沾了尘土的脸上,带着几分淡漠的笑:「我拿什么相信你呢?」 此时,鬼气再一次蕴盖,许阳的声音阴阴冷冷:「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我也可以不相信你,我们同归于尽!」 「你以为这么一个天雷阵就能对付我?哈哈哈,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能不能,我不知道,我估计你也不知道,正好,咱们一起看看这个天雷阵的威力!」 景薄说完,笑着看向了黑暗。 黑暗中,许阳的脸色变了。 道门天雷阵,这么多年来,只闻其名,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地用过,所以,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威力有多大。 「行了,你好好想想怎么办吧,这第二道雷,一个时辰后会到。」 景薄摸索着旁边有棵树,于是靠在了那儿。 黑暗中,一脸闲适。 许阳咬牙切齿。 …… 禁地外,龚杍想要入禁地,可是她发现,禁地就像变成了虚空。 她明明看得见,可是当她踏进去后,面前的一切就变成空白。 她……进不去了! 怎么回事? 她试了几次,全然无法,看到身后许焕东他们来了,连忙躲起,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可是随后,她就发现,许焕东他们也出现了她同样的情况。 禁地就像是变成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能看到,却寻不到进去的法门。 许阳做了什么! 不行,再这样下去,景薄就有危险了。 龚杍急了起来,她转身到了禁地的后面,避开许焕东等人,又试了几个方法。 可是,全然无用。 第50章 [vip] 此时, 巫常在与三个徒弟也赶过来帮忙,见龚杍正拿着罗盘推演,开口询问:「什么情况?」 「禁地像是被什么阵法给隔开了, 能看到, 但是我踏进去, 就成了虚空。」龚杍应道,眼眶已经急红了。 她总觉得今天这件事情自己越来越无法把握了。 几人听完都是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 胡汉二突然间开口:「我,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这个, 是景薄前天拿给我的,说是如果小师妹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时, 拿给她看,她就知道了。」胡汉二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信封。 「你怎么没早说?」 「我看他当时一脸笑容,我还以为是情书呢……」胡汉二说着,挠了挠头:「也许真是情书。」 龚杍接过了信,拆开看。 看到最后, 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禁地, 眼眶一点点地红透。 「怎,怎么了?」胡汉二见状, 紧张地问了一句。 一旁的巫常在拿过了信看,其他三人也凑过去看。 原来景薄这段时间抄录祖师爷的手札,又看了许多道法阵法的书,天雷破邪阵虽威力极强, 但是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以石箓为阵眼极易破解, 许阳是道家出身, 于阵法也十分精深,而禁地是许阳的地盘,他进去就进入了许阳的眼皮底下,不管他如何隐密埋下阵眼,以许阳的能耐,都能很快找出阵眼。 阵眼一破,这个阵就失效。 如若这一次不能一击拿下他,那么接下来他有所防备,他们要对付他就更难了。 他思来想去,必须拥有一个,就算许阳明知却不敢毁的阵眼。 而恰巧,他在一本古书上就看到了活阵眼,以人体为阵眼,阵法刻入骨血,能增强阵法。 他这个活阵眼,不仅能增强引动天雷,而且许阳捨不得弄死他,又捨不得把他扔开。 他最后落笔:【以一人换一邪,值。勿念,勿忧。】 聊聊几句话,却让众人的心情,沉重无比。 「他,他是疯了吧,把自己当成阵眼,万一,万一许阳发狠……」胡汉二简直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景薄那小子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文弱得鸡都捉不住的孩子! 「师父,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他应当是自己又悄悄地设了什么阵,阻止我们进去。」巫常在嘆了口气:「只是没有想到,他一个外行人,只是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悟透这么高深的阵法。」 「实在不行,阵不要了,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啊,这次杀不了许阳还有下次……」 「总归不能真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老邪物。」江流澄点点头。 一直未开口的龚杍突然瞪大了眼睛,盯着禁地的方向,仿佛用尽了力气,声音干涩而悲悽:「守阵!」 她咬着牙,咽下苦涩,平静地接着说道:「他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什么意思?」 第125页 龚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声音悲痛:「许阳已经强行摄夺他的身体。」 其他四人听完,面色瞬间白了几分,最后,都抿紧了唇,悲伤溢出。 来不及了。 以他们的能力,就算此时强行撤了天雷破邪阵,也救不下景薄了。 …… 「你以为把自己做成阵眼,我就奈何不得了?但你就没有想过,我也可以成为阵眼啊!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来看看,天雷破邪阵,会不会轰自己的阵眼了!」 景薄勐地瞪大了眼睛,惊愤地瞪向了黑暗中的许阳:「你想干什么?」 「景薄,说起来,你这具身体,我真的是太满意了,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你的长相,你的身材,就连你的声音,我都相当满意!」 许阳说着,就阴邪邪地笑了起来。 「原本是想着等把你的身体炼成至阴体之后更好使用,但是眼下你自己心急,非要主动送上门来,那我也就只能提前接管了。」 「你,你……」景落咬牙切齿瞪着许阳,似受到屈辱,似害怕,似不甘,最后,他颤着手从后腰拔出了一把匕首。 许阳看穿他的心思,嘿嘿阴笑:「想自杀?」 景薄咬唇,没回答 。 「没用的,你人已经在这里,我又怎么会让你死呢?」 就在许阳说话的时候,一缕缕阴暗的鬼线如丝般,从四面八方钻入景薄的身体,他的身体渐渐不受控制。 握着匕首的手,突然间就停在了半空中。 他目瞪口呆,惊讶地盯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不受控制了?」 「景薄,我给过你机会的,你不知道珍惜啊!」 「既然你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模样,我就成全你了……」 许阳的声音沙哑,阴沉,仿佛在土里掩了许多年那般……阴幽幽的…… 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魂魄,已经钻入了景薄的身体,控制了景薄的身体。 景薄发现自己突然间面前的一切变了,他由一个黑暗的地方,陷入另一个黑暗之中,这个黑暗的地方,无温度,无声响,平静得让人可怕,就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人。 但是,他又能在这一片黑暗中视觉清淅。 这就是灵魂意识被许阳困住了吗? 与他想像中,倒是有些不同。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向前走着。 可是这儿,似一个没有边际之地,他走了许久,四周依旧一样,就仿佛他也只是在原地踏步。 他轻轻地笑了,不再走动,随地而坐。 处境是艰难的,但是他的心情却是极好。 他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为了大义,为了天下,牺牲自我。 但是临到头来,他觉得这感觉相当不错。 唯一遗憾的是,再也见不到龚小观主了。 但是他想,他会一辈子活在她的心中吧。 这也值了。 ……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许阳的咆哮声响起。 景薄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彻底炼成,但是至少已经是半阴之体,也足以容他生存。 但是他进入景薄的身体后就发现,他控制不了他的身体。 不仅控制不了,他还感受到了他最惧怕的气息。 这种极度的不安,让他想要出去。 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他出不去了! 他就像是……被困在了一个容器里。 「景薄,你干了什么?」 一声怒吼,终于穿破静寂,传到了景薄的耳中。 景薄不知道自己的意识被困于何处抬头,于是对着上空,轻微一笑,声音淡定从容:「许阳,你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吗?那这次,你来猜猜,我做了什么?」 青云观所有人对景薄都毫无保留,让他呆在青云观重地暗室里,让他得已学到所有他想要学到的东西,他也看到了歷代道家祖师爷为了天下,为了大义,牺牲自然。 景薄本就是个纯善之人,感触之下,深受点化。 也许是命中注定。 他甚至看到了前祖师爷特意藏起来,连龚杍他们都不知道存在的道家禁书。 既是冥冥之中早註定,他便担起这责来。 许阳的声音,愤怒中带着颤意:「你,你把你自己炼成封印了?」 「这也多亏了你之前穷尽心思要把我炼成容器!要不是有你这一着,我也没办法把自己转成封印。」景薄笑了一下。 那语气平和,可是许阳却是听得当场爆怒:「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不仅是我,你自己的灵魂也会被封印在此,永世不得超生!」 「有你陪着,倒也不寂寞。」 景薄那云淡风清,无所畏惧的语气,彻底吓到了许阳。 不管哪个年头,最可怕的人,就是那些不怕死的人! 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竟然能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 隔了许久,许阳终于再一次开口,那语气带着讨好平和:「你放我出去,我答应再不动你。」 回应他的,是安静无声。 莫说景薄不可能相信他,就是相信他,他也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邪恶之物出去害人。 见景薄不为所动,许阳继续开口:「我可以与你签下同死契约,那样,我们的命就互相牵制了。」 第126页 景薄嘴角微微地勾起了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景薄,你就真的甘心后半辈子就这么困在这黑暗无声之中吗?」 景薄一笑:「那不然你死?」 「你还年轻,你不知道被困在这样的地方,无穷无尽的岁月里,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那比死可怕多了,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这样无尽的孤寂,是会把人活活逼疯的。」 许阳的声音,终于是染上了沧桑。 「我从小就过这样的生活,后来,终于摆脱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没过多久,我又被那老死缠的老东西给困入了封妖池中,又继续了这样的事情。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黑暗,孤寂太可怕了,你每天对着空气说话,直到有一天,你的大脑里,空空无物,你一惊,不甘心,你不想成为一抹空气,所以你努力地把学过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回忆起来,你告诉自己,你要强大起来,你要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你要让那些蝼蚁对你俯首称臣。」 景薄没有开口。 小时候许阳的经歷,确实令人同情。 但,任何时候,悲惨都不是你行兇做恶的理由。 许阳是可怜,但是也是可恶。 景薄不受他所惑,平静,淡定。 从一开始,他的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不能放他出去。 于是他缓缓地说道:「你不用试图打动我,就算你打动我了,也没有用。」 许阳听出他话中意思,语气一转:「什么意思?」 「道家有太多神奇的手段,我其实也挺怕自己没耐住你的手段,所以我当时看的时候,特意略过了关于解封的那一部分。」 许阳听完,整个人崩溃:「你,你……你……果然够狠。」 大约是觉得许阳被打击得还不够,景薄温和地说道:「其实你想想,我们现在是两个人了,你要是无聊的时候,我倒是可以陪你聊天。」 许阳:「……」 景薄:「而且如果你愿意,我还能带你出去玩儿。」 许阳:「……」 是的,只要景薄主导身体,他是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 只是等于,这个身体,他占了主导,许阳只是灵魂寄居。 许阳从来没有面临过如此境地。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被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给挟持了。 「你自己考虑吧!」 「景薄,你真的觉得这样,我就无可奈何了吗?」 「不,我从不这么觉得。」景薄回答得相当认真:「毕竟当初青云观祖师爷,费了大半生的精力,才把你封印,而就算是那样一座封妖池,还是封不住你,还是让你逃出来了,所以我并不认为以我之力,就能封印了你。」 「哈哈哈,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 …… 「爷爷,怎么办?」许焕地看向了爷爷:「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这种时候,我们进去能有何用?莫再给先人添乱了。」许启安回道,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天空。 那里乌云凝聚,乌云深处,隐有电光闪动,似在集结着又一场惊雷。 而禁地里,安静无声。 他的请示,也得不到『先人』的回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福是祸? 「呃……噗……」 就在这时,一直未吭声的许焕东突然间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水。 许启安正想问他怎么了,可是谁知就在同时,他感觉到胸口一阵气闷,整个人瞬间就喘不过气来。 他瞪大了眼睛,张开的嘴还未来得及发出声音,突然间就直直地倒地。 「爷爷……」 许焕地就站在许启安的旁边,见他倒地,连忙去扶。 可是当他碰到他的身体时,脸色大变。 只见原本许启安的皮肤,仿佛陡然间被人抽走了水份一般,快速地干枯,老化。 不过片刻,这人就萎缩得像是一个干尸一般。 许焕地惊得脸色大变。 他想起了许焕东现在是先人的人,转头问他:「许焕东,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许焕东看起来也没有比许启安好上多少。 他瘫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捂着嘴,他的嘴里,大口大口地涌出黑红色的血水,那血水就渗过他的手指,往地上流着。 「先人出事了……」 许焕东用尽了力气,说了一句,而后,直直倒地。 面对这样突发的情况,许焕地看向许启安,又看向了许焕东。 突然间,眼神一厉,他看向了禁地,强大的野心,让他在这一刻,想到的不是怎么救这二人,而是……先人现在只有他可以用了。 如果他这个时候能救下先人的话……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的! 想到这里,许焕地不再犹豫,他松开了许启安,站起来就沖向禁地,嘴里更是大声地喊道:「先人,焕地来帮你了!」 龚杍就在禁地的另一处墙边的大树上,远远正好能看到禁地正门的情况。 见许焕地冲进去,她眉眼微蹙,抿了抿唇,顺着他看了过去。 想了想,她从背包里翻出一只灵鹤,放了出去。 那灵鹤悄悄地飞了过去,附在了许焕地的身上,与他一起进了禁地。 第127页 幽幽暗暗的禁地,充斥着阴沉沉的气息。 许焕地才跑进去,嘶叫声很快就响了起来。 上千只鬼魂,在摆脱了许阳的控制后,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禁地中四处游荡着,许焕地才冲进来,那群鬼魂仿佛饿鬼看到了生肉,如果龙捲风一般,风卷向了他。 许焕地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鬼魂风给捲起。 那阴冷的鬼魂之风,仿佛要将他撕裂。 他的叫声,很快就破碎了起来。 禁地外,老管家带着一帮下人,一脸慌意,却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他们也不敢冲进去。 但,许焕地的凄叫声,也很快就没有了。 这上千鬼魂都是许阳炼制过的,许焕地道行浅,根本抵挡不住这上千饿鬼之力。 龚杍派出去的灵鹤也一去无返。 龚杍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一盒蓍草,也不管地上脏与歪,直接盘腿而坐,解开红绳,开始推算。 她的神情,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她先是推算景薄的命。 但这结果,让她难受。 一缕生机。 一个人,仅剩一缕生机……她不敢想下去。 随后又算了许焕地。 死。 紧接着她又开始算许阳。 无果。 又是无果。 她咬了咬牙。 沉静地收起来蓍草。 等吧。 九道惊雷落下后,一切也就尘埃落定。 只是…… 她的眼眶一点点地红了。 这件事情,註定会有人牺牲,但是不应该是景薄。 这是道门的事情,是青云观与许阳的事,与他,何干! 真是个傻子! 她红着眼睛,望着禁地,粉唇微启,声音极轻:「我们欠你的。」 惊雷一直延续到了当天晚上。 当第九道惊雷落下的时候,天地色变。 龚杍翻身下楼,轻轻一跃,进入了禁地。 禁地深处,一片焦黑。 阴灵鬼气尽数消尽。 上千饿鬼都在惊雷之下灭尽。 角落处,景薄闭着眼睛,靠在一棵树上,他的神色安静,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 龚杍快步地走了过去,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 深吸了一口气,才蹲了下去。 颤抖的手指,缓缓地伸了过去。 有气息! 她的眼神一喜。 随后想到了什么,眉头蹙了起来。 巫常在等人此时也沖了进来。 「景薄他……」 几人站在那儿,有些不敢上前。 「他没死。」龚杍重重地吸了口气。 没死,但……是不是还活着,却不知道。 「许阳呢?」 董思风看向了四周。 破邪惊雷阵下,此处一丝阴鬼气息亦无。 龚杍看向了景薄,沉吟片刻:「尚不清楚。」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惊雷阵内,所有一切皆为灰。 可景薄的身体却完好无损。 巫常在很快决定:「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带回去。」 几人上前,抬起了景薄,由胡汉二背上景薄,拿出缩地成寸符回青云观。 可当他们才踏入青云观的时候,突然,天象异变。 天地间,仿佛陡然大变。 如同地牛动了一般,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 在巨力的控制下,他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晕了过去。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一刻,仿佛一天,仿佛一月,仿佛一年,又也许是年年岁岁。 龚杍幽幽地醒了过来。 当她撑着发疼的额头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了远处那一抹青翠。 青云观还是青云观,又……不一样了。 眼前的景色,她从小看到大。 青霞山脉相连,峰峦叠起。 青云观处于中层位置,所以在院里一抬头,越过院墙,总能看到远处的高山青松,流云翻动。 每一次练功累了,她总爱往地上一躺,看着远方。 他们,穿回来了?! 大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勐地坐了起来。 看向地上。 师父,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都在。 可是……景薄不见了! 她咬着唇,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所谓的去了现代,其实是她的南柯一梦? 梦醒了,一切又回归现实? 如若是这样,也是好事。 至少,景薄是虚构的。 至少,没有悲伤。 她坐在原地,有些发呆。 低头的时候,就看到三位师兄与师父也慢慢地醒了过来。 「师父,师兄。」 「我们这是……怎么了?」董思风说到一半,目光盯着远方,青翠山林,与现代处处高楼大厦,截然不同。 他错愕的目光,转向了龚杍,最后,看向了四周,似在找人。 「没看到。」龚杍知道他在找景薄,于是轻摇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 巫常在看向了四周。 原本在那边接上的电线,电灯,全都不见了,青云观又回復了从前那副模样。 第128页 五人,同时沉静下来。 好半晌,是胡汉二打破了寂静: 「往好处想,也许景薄还活着?只是他是现代人,就算当时跟着咱们进了青云观,但他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所以就没有跟着穿回来?」 「我是说真的,你们想想,许阳是咱们这个年代的人,所以穿越回来的话,许阳的魂魄肯定也跟着回来了,景薄说不定真的没事了?」 尽管胡汉二这番话只是猜测,但是多少也是有些道理。 这个时候,也只能往好处想了。 龚杍甚至都不敢拿出蓍草推算,就怕推算出自己不想面对的结果。 胡汉二见大家神情都有些沮丧,于是小声提议:「要不,我先给大家做个饭,吃完饭,再想想办法吧?」 龚杍站了起来,很快做出了决定:「我想下去封妖池看看。」 看看许阳在不在。 再看看封妖池现在是什么情况。 之前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如果封妖池有不妥之处,一定要在事发前制止才是。 「也好,先去看看。」 封妖池面,青荷如画,碧水澄清,偶有鲤鱼轻轻地从水面略过。 平静。 谁又知道,这样一座小池下,却是关着各种各样的妖鬼。 龚杍从背包里翻出了符箓,盘腿而坐,手指掐诀,捏起符箓,开始默念咒语,神识随着咒语幽幽而出。 这是她第二次神识进入封妖池,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显得驾轻就熟。 轻轻一跃,入了池中。 她游向了九层塔,压下了对于塔中传来的邪物威压戾气,缓缓地游向了观妖索。 纤细却有力的小手,用力握住了绳索。 在观妖索正道神力之下,她的神识在瞬间膨胀了起来。 她顺着绳索,一步一下往下,直接落到了封着许阳的塔层。 轻轻一跃,借着观妖索盪力,捉住了窗楄,看向了房间。 那空荡荡的房间内,男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那……是景薄……的身体? 尽管男子趴在地上,只露出了一个背影,龚杍还是认出了他的身体。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他已经被许阳夺舍了? 龚杍只觉得心房,仿佛被一只无名手狠狠揪住。 那一剎那,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但是,事情还是要弄清楚。 她也想知道,景薄的身体被许阳夺了,那景薄的魂魄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悲伤尽消,转而脸上是一抹冷硬,声音清冷:「许阳!」 闻得声音,地上的男子仿佛被惊醒,挣扎着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随后,似十分不自在地勾起了嘴角,声音沙哑,语气阴沉:「是你?」 龚杍眼神一冷,死死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可就在这时,男子的脸,突然间就仿佛阴霾化去,露出了一抹温和又清爽的笑容,轻轻地唤了她一声:「观主,我刚刚演得像不像?」 龚杍的脸色,随着他的话落,变了又变。 握着观妖索的手,掐得死紧。 她,依旧没有开口。 她不确定,面前是什么情况。 面前的人,真的是景薄,又或者是许阳装出来的。 景薄此时已经手撑着地面,缓缓地坐了起来。 他弯着唇角笑着,一双桃花眸子笑得仿若两道月芽,就那么看着她。 「事情还要从□□门绝版禁书说起,那一日,我在查找阵法的时候,意外打开了书架上的机关,找到了□□家禁书,里面有一个身体做封器的道家密术,而且那禁书里放着一颗绘满了符箓的道器,据说是远古仙器,能封一切邪物。我当时就想,这大约就是天意,天意要我把许阳给封了。」 景薄说着,举起了手掌,只见他右手掌心,有一个八卦状的伤口。 看似只是一处小伤口,但龚杍天生天眼能观一切灵力。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掌心处,一道紫色的八封阵法,不停地旋转着。 「但是我道力浅,根本无法完全驾驭这密术,无法将许阳收入体内。 这个时候,我又找到了破邪惊雷阵,其实这个阵虽能杀了许阳,但是我有一事瞒了你,那就是阵眼易破,阵眼一破,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我为阵眼,这样许阳不仅不捨得杀我,还会自动进我的身体。」 「那现在,他还在你的身体里?」 「共用一个身体。」景薄点头。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靠这个慢慢炼了他。」景薄指了指自己右手心的仙器。 事实上,当时看到那密术还有仙器的时候,他心中也是犹豫的。 不知真假,不知后果。 但当时的情形也由不得他去细细弄清楚一切。 但诚然,道家密术仙器,确实是如卷中所书一般,能封天地万物。 只是封后,要怎么才能尽快将许阳的魂魄炼了,却又成了一个难题。 见龚杍依旧忧心。 「我现在不能放你出去。」 他轻笑:「观主,我很想念三师兄的菜包子,你回头给我带几笼吧。」 「好。」 龚杍点头,又看向了他:「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想出办法,让你出去。」 第129页 「观主,你不用操心,三年,三年后,我肯定能出去。」景落说完,淡淡勾起了笑容。 龚杍只觉得鼻子有点儿酸,于是勾了勾嘴角,也笑了一下:「我有空就下来陪你!」 「你给我带点道家的书吧,禁书,祖师爷的手札那些就不要带了,我担心许阳会冒出来,你带一些道家的普通捉鬼捉妖的法术,等三年后,说不定我也能陪你一起捉鬼了。」 龚杍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你回去吧,给师父师兄他们报个信儿,让他们知道我还好好的。」 龚杍点点头,转身,沿着观妖索去。 巫常在几人都在守着龚杍,当看到她睁开眼睛,俱是看向了她。 「许阳没死,景薄也没死。」 龚杍看向了师爷师兄,把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这小子真够狠的!」 「没看错,註定是咱们道门的人!」 「得了,活着就行,回头想想办法,把他给解救出来。」 「我这就给他做他爱吃的菜包子,给他做几款野菜味的,保管他喜欢!」 「我帮老三採摘野菜。」 「我去捕只山猪。」 龚杍转身也走:「那我去书房找些道书带给他。」 …… …… 龚杍:生活总在继续,芸芸众生,各有各的活法,只要不死,终将有希望。 但,身边有一帮有情有义的人,人生就不会孤寂。 我,终一生,降妖除魔,护天下。 【全剧终】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了,本来满腹的话想说,可是到了结局,却有些不知从何开口。 感谢一路陪我到完结的朋友们,谢谢你们一路支持,这本书,还有许多地方写得不够完善,而且中间因为个人原因,停更了段时间,心中有愧,下本,我一定会努力写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