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天阑》 第一章 极简主义 楔子 那一年隆冬,她穿着特意赶制的白色纱衣站在布满银色雪挂的枝桠上踮起脚尖运轻功起舞,她的笑容美得像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清澈洁白。 那一年,澜珊站在树下拍着手掌,被她动人的笑容感染,冻红了鼻子。 她说,明天她就要嫁给他了,曾经在宴会上惊鸿一瞥的绝美男子。她说起他的时候眉眼弯弯的特别好看,那是澜珊第一次听说爱情。 可是后来,她一袭白衣被鲜血浸染,斑驳的辨不出原本的颜色。她倒在血泊里,将双手轻轻放在澜珊的脸上,她说,别哭,你看,我现在就好像穿着嫁衣一样。 她的眼睛望向远处,嘴角依旧轻轻上扬,那一刻,澜珊仿佛在她的眸子里看见了那个男人驾云而来,可是最后澜珊却只能抱着她冰冷的尸体嚎啕大哭在遍尸狼藉的荒原上。 她是边域特封的郡主苏卓莞尔佳。雅珠,要嫁到白国和亲的苏卓莞尔佳。雅珠。 这是故事的开篇,一切故事的起点。 那一年澜珊九岁,忽伦草原的风从齐连山脉袭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息。倒塌的帐篷里羊奶还是温热的,围起的巨大篝火只剩下暗淡的灰烬,尸俘遍野,毫无声息,她握着九天白绫颤颤巍巍的双腿发软。 父皇和母妃不知所踪,三个哥哥战死草原之上,戎羌族一夜之间被屠,只剩下她一个。 那一年,她被兰因收为徒弟,她握着这条雪白的白绫在兰因住的山洞里欢快的跳起来。也就因此耽搁了回来的时间,躲过了这一场浩劫。 幸,是她活了下来。 不幸,是她这一生,都注定背负着这血海深仇,就此,万劫不复。文案 如梦令·大梦江山 指点江山宏幕,剑过尘沙如渚。 一梦美红妆除,难悟命理何宿。 无路,无路,君伴佳人依故。 “澜珊。戎羌语意为草原凤凰。这一句话,是对她最好的诠释。” 也许这一生注定在骨血里,深深将仇恨溶进血脉,她从来都别无选择。 承蒙上苍及师傅眷顾,她有幸得到这个世间最美好也最欢乐的童年。她在十六岁邂逅一场爱情,在十九岁幡然醒悟自身的承担,而后褪去一身粗布麻衣,从此翻山越岭,五洲四海,征途。 ——祁楚白:楚江东岸,白水以南,以此之名冠江国河山。 他含玉而生,身携三重妖光而降,母妃一胞三子,却在杂乱的脐带中,独活下来。出生不到一个时辰,母妃甍逝。 七岁之前未曾有名字的江国独子,十一岁带兵阔江国国土,将七国横扫成五国,江国收邻国最为富有的白国与文化最为巅峰的枫国,容纳进江国版图。 妖行天下,祸乱九州的传言在十八岁达到顶峰。 老皇垂暮,单凭十三岁皇子之身竟破天荒垂帘听政,台下大臣从未得知。五年里江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版图日益扩大,与黎国及奕国三足鼎立。 遇她,是十年九不遇的劫,是久旱逢甘霖的幸。 他和她无所畏惧,却惟独不会承认他们彼此相爱。 ——陆风绝:淡化感官,紫锦遮目。你问我为何执着,因为你值得。 黎国幼子,黎国传奇,历史上最为惊才艳绝的皇子。 他因智商过高,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脑内根本没有办法停止思考。自幼便离群索居,不喜争斗,心系苍生,举世名医,无论是民间还是宫廷,都享有非常尊贵的地位。 “真正的爱不是把她抱在怀里,而是让她学会走路,学会奔跑。” “哪怕她最后学会的是离开你?” 第一章极简主义 齐连山脉将整个茂盛植被生长却非常荒凉的边域紧紧包裹,只留出这一线小路供人进入出行。古书上说,这一条小路是世代生存在边域的部族祖祖辈辈以肩扛拖拉石块硬生生开辟出来的。 秋末的阳光从雪山尽头照耀下来,天空露出一线光柱,远处的云朵如浪潮,一朵一朵蔓延开去,将齐连山脉至高点笼罩着显出朦胧而温柔的色彩。 “还要走多远啊?”拖着疲惫身形,整个人垂耳耷拉着头,步子走得像一头耕田的老牛,一张白净的脸上也尽数是汗珠。一身侍从打扮,背着一个看上去很大,但实际应该不是很沉的袋子,一路上重复这句话不下数十遍。 “从前你行万里路,也不见得有这般神情,怎么自那次病愈后,愈发懒散了呢?”一身清澈如湖水的淡蓝色长袍,一条银白色腰带束身,身材颀长,头发只是简单的束在头顶,别一只牙骨簪,整张脸只能看见一个圆润如明珠的下巴。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说少爷啊,咱们为何弃马车不坐非得徒步啊,还要去那什么什么南疆寻药?” 被唤作少爷的男子五官尽数被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透过脸上的布罩传出来的,带着一种闷闷沉沉的声音。 “这条路走过一次,马车的车轮声和马匹身上的味道反而会影响我的判断。” 侍从努努嘴,驼着背,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眼睛却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 —— “嘿,我听见远处的风声说有两个人往这边走了。” “嗷?” “你当然没听见,兰因的‘风语’我练成了你又不会。” “嗷嗷嗷!” “你饿了去打猎,拦着你了吗?不过今天天气这么好,我想在这里休息,你要是不陪我呢,我就把你窝藏猎物的点给你端了,我垂涎你那几只野兔好久了,现在这时节一定非常肥美呢。” “嗷……” “别吵,我要休息一会儿,崖上那一株双芯百兰再有三个时辰就开了,我要拿回去磨了做胭脂!” 某只呲牙咧嘴准备嗷嗷叫唤的,因为惦记自己窝藏的一堆猎物,准备忍气吞声,趴下,闭眼,就现在。 —— “白头崖应该马上就到了,现在你应该可以看见陡峭雪白的崖壁,凸起在崖壁的白色石块就好像是妇人鬓角的垂发,故此名为白头崖。” “嗯,看是看见了,可是这里好像有人啊。” “有人?” “嗯,你说的那块什么凸起的崖壁上的白色石块上面有人在上吊!太远了,看不太清!” “在上吊?” “对呀,那货实在是太白了,身都是白的,白……啊,你要拉我去哪?” 还不待侍从的话说完,蓝衣男子忽然捞起他,运轻功,几个纵身就来到了白头崖前。蓝衣男子虽然五官禁闭,但方向感依旧非常的好。他刚才只是透过厚重的锦布,用耳朵听出侍从说过的方向,大致感知出他踮起脚眺望的方向,于是才能如此准确的找准地方。 “嗷?” 趴在白头崖下的狼刚才还在眯眼打盹,忽然间就看见俩人站自己面前,马上敏捷的站起来,健硕有力的后腿蹬在崖壁上,前爪指甲露出来,鼻息间微微发出响声,戒备的看着突如其来的两个东西。 “哇靠,哈士奇?!咦?莫非是阿拉斯加?”想上前研究一下的顾垣刚一伸脖子就被蓝衣男子拉住了衣服。 “轻功不错。”极为简单的四个字,却已经言简意赅的概括出了部,似乎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已然知道两人会路经此地,却似乎比预算中的要早,于是便以此四字作为总结,根本没有夸赞之意。 顾垣循声抬起头,头顶不远处,两块凸起的崖壁上横卧一个白衣女子,一头飘逸的长发随意的披散着,粗布麻衣,不加任何修饰的洁白。他原本以为她是悬浮在两块崖壁之间,刚要惊讶,女子忽然睁开了眼。她的眼瞳泛着淡淡的紫色,一张小脸,鼻子高挺,唇不点自红,乍一看不是很惊艳,可是看了她一眼,却又忍不住继续多看几次。 她伸了个懒腰,舒舒服服把一条腿搭了出来,顾垣这才看清两块崖壁石块间有一条白绫,被她轻巧的拿来做吊篮了。 “陆风绝携顾垣路经此地寻双芯百兰入药,叩扰姑娘,实为抱歉。”礼数周,声音清雅,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嗷!”毫无存在感的某狼非常不爽的表达自己的不满,被崖壁上的某人嫌弃的吼了一句:“趴下,狼。” “你特么在逗我,这货是狼?”顾垣惊悚的跳起来,无意识的嘀咕了一句:“我也真是醉了……” 这种话语听在两人耳朵里简直就是……药没吃吧? “叶澜珊。” 她一跨腿,一个旋转翩跹落地,裙摆在周身环绕然而轻轻又转了回去。她向上一挥手,九天白绫轻飘飘落在她的手里。这是她的名字,叶澜珊。 叶澜珊。是夜阑珊。夜将近,光明将到来的样子。 澜珊。 如同一把精致的钥匙轻巧的戳如命运的枷锁,沉重的锁链在日月千锤百炼下重新焕然一新,那一刻,那个名字穿过厚重的锦布进入他的耳中,注定,是一辈子也无法抹去忘掉的永恒。或许,从那一刻开始,他这一生,都注定承载着这美妙悦耳的名字。 蒙住近乎脸的锦布忽然被她扯落,他依旧闭着眼睛。天光大亮,耳边能清晰的听到虫鸣鸟叫和趴在地上蓄势待发呲牙咧嘴鼻息加重的属于狼的声音。他抿起嘴角,忽然睁开了眼睛。 叶澜珊手里攥着锦布,原本以为自己会露出嘲讽的表情,可谁知入目竟然是这样一张精致的面容,一瞬间自己竟嗔目结舌呆愣在原地。就在这晃神的空档,他又忽然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出奇的明亮有神,紧紧锁住她的脸,她清晰的在他黑色的瞳仁上看见了自己错愕的脸。 这是陆风绝十五年来第一次摘下锦布。他自幼天赋异禀,拥有超于凡人数百倍的记忆力与感知力。三岁时就已经被周围各种异于常人的感知折磨的头疼欲裂,偶遇得道高人,数年来以多种穴位和药草淡化感官,并遮蔽所有感知器官,才得以使大脑运转和记忆功能变缓变慢。他睁开眼,只是那么一霎,稳妥的锁住她的面容,这一生,安置在心头,妥帖停留。他露出一个短暂的,不同与往常的,满足的笑容。 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如玉般的脸庞上投下暗影,叶澜珊吞了一口口水,将锦布塞到陆风绝手里,随意的用手捋了捋头发,一个纵身从新回到两块崖壁间仰卧,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留下了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一瞬间发生这么多事,也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的顾垣。 第二章 兰音 陆风绝重新将锦布遮盖住双眼,微微颔首,只道一句:“告辞。” 顾垣跟在陆风绝的身后,自顾自嘀咕着:“这花,就不要了?”话音刚落,手中就多了一个锦囊,还不待他拆开一探究竟,后面一个清冷的女声悠悠传来:“早闻黎国有位惊才艳绝的皇子,因天赋异禀而常以锦布蒙面,今日一见,也是缘分。此锦囊内有一颗双芯百兰的种子,若公子有心,待花长成之日入药,也是不晚的。” 陆风绝回身,合手道:“谢过。” 澜珊仰躺在白绫上,用手戳着白头崖边的碎石,戳下来一块,就用石头打在下面的某狼头上,一边打一边振振有词:“兰音说,黎国对她有恩,如果遇到黎国的皇室,遇见什么事都要帮忙的。” 某狼白了她一眼,抖落掉脑袋上的石子,换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势,重新趴了下来,眯起眼睛假寐,完不想理会这个自言自语的女人。 这些年总有很多片段不断闪现,一个雨夜,泥泞的路,染血的衣服,还有……还有什么,记不清了。澜珊揉了揉脑袋,定神看着含苞待放的双芯百兰,心里忽然一涩。 她总会这样,联想起那些浮现的片段,心中就会有莫名其妙的情绪涌上来,她拜了兰音为师,而她所学的功夫并不能有太多的情绪,一旦有大悲或者大喜,就免不了要走火入魔。 她的师傅兰音,在十几年前就吃过这个亏,当年因为什么事情,太过悲伤,一夜悲白发,从此不得见任何光亮,那一双带着星光的眼睛,就这样再也无法看见明亮的色彩。 没有人知道兰音的年岁,她也不喜澜珊叫她师傅,所以澜珊向来只唤她的名字,兰音。 为什么这么叫,她从哪来,这许多年来,她不说,澜珊也没有问过。 会不会和黎国有什么关系呢? 风从远处吹过来,澜珊瞪大了眼睛,她一个纵身从崖石上一跃而下,淡紫色的眸子雾霭弥漫。她喃喃念到:兰……兰音。 —— 澜珊急匆匆赶了回来,心口的巨大痛楚让她几近昏厥。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却在看到倒地不起的兰音时溃不成军。 事实上她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认真看过兰音了。 这几年来她愈发的消瘦,常年不见光亮致使她白的凄惨,她不喜温热也不爱听虫鸣鸟叫,独居深山洞穴里,早在几个月前就闭关,连自幼跟在身边的澜珊也一并拒之门外。或许是她已知晓了自己大限将至,不愿这弥留之际的苟延残喘成为澜珊记忆中最后的印象。 她用风语唤她回来,见最后一面。 “我不喜白色。你给我换上那件湖蓝色的衣裳吧。” 放置在最不显眼的地方,珍藏着的,湖蓝色的长衫。许多年来,不曾穿过,可这最后陪伴的,却偏偏是这样一件衣服。 没有任何的修饰,针线也是非常粗糙的,仔细摸着,甚至还有一些地方赶了线,有一团一团的硬邦邦的线结儿。可是兰音异常爱惜。 澜珊小心翼翼替兰音更衣。她已经无法自行起床了,纸片人一般,带着微弱的呼吸,眼睛依旧是明亮的。 “我这一生,就要去了。澜珊,我终究无法护你一世周。” 她顿了顿,咳嗽出一口血。她皱了皱眉,仔细地用手编的绢帕擦拭着不小心沾上了血污的领口。 “我走后,你去江国寻一个常年穿着湖蓝色长衫的人,他没有左臂,欠我一条性命。我不要你报仇,但盼着你能告诉他我的死讯。你告诉他,我希望他来看看我。如果他不愿意……” 她笑了笑,闭上了眼。 “他不愿意,便,罢了。” 澜珊努力忍着眼底的泪水,胸口的疼痛一波一波涌上来,直冲头顶。视线开始模糊,胸腔里翻涌的巨大悲伤,几乎要将她吞没。记忆里翻江倒海的难过一起扑面而来,像是缠绵了许久的乌云终于汇聚在一起,等待着一声巨雷,拉开瓢泼大雨的号角。 最后的力气,兰音将头顶挽发的簪子拽下,塞到澜珊的手里,然后略带遗憾的,缓缓闭上了眼。 那是澜珊关于兰音最后的记忆。 因内力紊乱,澜珊晕倒在兰音的床边,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澜珊 睡梦中咿咿呀呀的哭声不绝于耳。 是谁拉扯着她从一片火海中飞驰而过,又是谁在她头顶印上一记掌印。她哭着追逐着身前越来越模糊的身影,想去问些什么,可是面前所有的景象都在顷刻间化为虚有。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并不美好的梦。 额头渗出汗水,面色苍白。 “药,煎好了吗?” 陆风绝静坐在案桌前,分辨着澜珊的呼吸声。微沉,细弱。他手持银线,另一端系在澜珊的手腕上,手指轻快的在线上感知。 “就快好啦!”明快的声音从外屋传来,顾垣围坐在火炉边,用力地扇着手中的折扇,炉火中的药汤发出噗噗噗的响声。 陆风绝紧抿着嘴唇,有些担忧的微微抬起头来。整张脸被遮盖在锦布之后,那一抹担忧也显得不那么明显了。 她的记忆缺失过,后脑受过重创,不仅是人为。像是原本受到撞击后又被人为劈了一掌,脉象极为混乱,过度悲伤和内力失控所致。这一次痊愈后,一年内是无法运功的,也不能随意跑跳。心病还需心药医,不知她能否熬过这一劫。 陆风绝破天荒的将锦布拿开,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他闭目了许久,待适应了屋内的光亮后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向床榻之上皱着眉头一脸痛楚的澜珊,默默摇了摇头。 她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暗影,额角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糊在脸上,脸边……脸边似乎有些异样。陆风绝重新将锦布遮盖好,正在这时,捧着药剂的顾垣也进到了屋内。 “哎呀烫死啦。”顾垣兜着手将药碗放在案子上,一边摆手一边小声嘀咕:“真是迷之想念煎药机。” 无论多么细碎的声音总是逃不过陆风绝超于常人听觉的耳朵。他询问道:“什么煎药机?” 顾垣一边甩手一边回答:“就是一种按一下自己哗啦哗啦煎药的机器,不用守在旁边一直扇风,也不要看着火候,等到一定时间就自然好了的那种,跟现在这样笨不啦叽煎药相比省时省力省一切的非常好用的简直就是神器的一样的东西啦。” 陆风绝顿了顿,认真断了一下他刚才说的话,沉默道:“你出个图纸罢,如果可行的话,回去遣能工巧匠做一台,倒是能省下不少事。” 顾垣点点头,斜了一眼床上皱着眉头一脸汗水的叶澜珊,抿了抿嘴。 初次相遇时冷漠疏离的女子和倒在地面面色惨白的女子竟然是一个人。那双淡紫色的眸子此刻被厚重的眼皮包裹着,失了神采。整张脸也显得毫无起色,与初遇时候的惊艳相差甚远,甚至显得有些平淡无奇。 他们原本已经走了一些路程,但是陆风绝忽然旧疾发作,脑内耳内一阵繁杂的重音,扰得他几近昏厥。无法停止思考的大脑带着极为发达的耳力,他听到了不远处澜珊的呐喊声。 “顾垣,去……去找澜珊。” 石洞内的景象并没有多好,点燃的火折子映照出简陋的居室。石床上没了呼吸的白发女子非常安详,而倒在床边的澜珊却口吐鲜血,呼吸微弱。 他顾不得许多,背着澜珊跑到陆风绝临时落脚的地方,安顿好,又急忙去接回虚弱的陆风绝。陆风绝顶着头疼硬是施针布药,勉强将澜珊体内乱窜的内里安稳住,也终于在这段时间里度过了每个月总要发作一次的旧疾。 陆风绝虽是盛极五国的绝世名医,可从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他因病痛折磨性子寡淡,却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舍命相救。顾垣想至此,忽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定定看了看陆风绝。 陆风绝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缓缓说道:“我们待她醒来,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