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冻十里，故人已离》 第一章 初降人世 公元前197年，在偌大的怀柔国蔺瀛宫中，灯火摇曳，不时地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还有宫人们的安慰声，“娘娘用点力啊，就要要出来了……”“娘娘加油！娘娘深呼吸……”“娘娘你先放松，这样是出不来的……”“啊啊啊……生孩子太痛苦了……我的孩儿一定要争气啊……”原本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在几乎要绞尽她所有理智的时候也像个市井泼妇一样地大叫。 “皇上驾到！”宫外传出穆公公的声音，可还没等这声音落下，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就传入宫人们的耳边。“皇上万岁……”“免礼免礼，瀛儿她怎么样了……朕从几里外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虽说怀柔帝语气轻松，但他眉头紧皱，额头上也不断地滚下汗珠，“希望这次不要这么惊险，父皇您一定要保佑瀛儿她们平安啊……” “太后驾到！”宫外传出李公公的声音，又是一阵慌忙的脚步声，“太后金安……”“免礼免礼，瀛儿她怎么样了……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弱，希望她这次能逢凶化吉啊……也不枉哀家在佛祖面前烧香拜佛那么多次，只要她们平安就好了……”太后犹存风韵的脸上也十分焦急不安，手中紧紧地攥着佛珠，生怕少祈祷一会儿她的干女儿就会有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皇后娘娘终于在宫人们以及自己的夫君、干妈的鼓励下用力生出了个看不清是男还是女的小宝宝，因为用力过度，她一生完就昏过去了。陪在一旁的皇帝以及太后娘娘喜极而泣，又担心蔺瀛的危险，急忙来叫太医照料她。在一旁的宫人也急忙带小婴儿去洗干净。正当皇帝和太后娘娘在松口气时，突然传出了胡太医惊喜的一声，“皇后娘娘还有一个孩子在腹中！”瞬间他们的心又悬起来了。以防失血过多，胡太医连忙掐皇后娘娘的人中，皇后娘娘被疼醒，瞬间大叫，“啊啊啊……怎么还有啊……秦牧你个王八蛋……” 在一旁的皇帝听见皇后这么不文雅地话之后也忍俊不禁，“是是是，我是王八蛋……唉……皇后这就埋怨我了……我现在怎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办哦……”太后听完也笑出了声，“你看看你啊……惹了瀛儿，看我以后怎么罚你……”“是是是，母亲大人，我认，我认还不行吗。”皇上带着温馨的笑看着自己疼得死去活来的娘子，心中充斥着内疚，但是他平时在朝廷上保持惯威严以及他的皇后也要荣辱不惊，与现在温馨的场景简直是天壤之别。他虽然想一直像平凡老百姓那样安宁和谐的生活，但国家兴亡都掌握在他的手上，他不严肃治理不行。也正是因为他的严肃治理，他的国家才繁荣兴盛，他的人民才安居乐业，对此他和他的家人都是非常满意的，他特别希望这种生活能一直持续下去，可惜最近朝堂上有人劝他广纳后宫，不该只独宠皇后娘娘一人，这样不利于皇室子嗣。听到此事后，他发现皇后神色闪过一丝僵硬，于是这段时间他再也没有进过她的寝宫……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他耳边的声音突然清净了，他特别紧张，一看，他的皇后终于生完了，正对着他笑，“秦牧，我为你生了两个孩子。我算不算功臣？”“算算算，我的好皇后……”“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个要求？”“好的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那好，”蔺瀛笑着看着他，“不要纳妃好不好？”秦牧苦笑，“原来你就这点要求，当然准了，你可是我曾经发誓过只爱一人的皇后啊，我怎么能反悔呢。”“那就好，”蔺瀛说完后就晕了过去。胡太医慌忙去看，生怕赔上自己的小命，发现她只是用力过度，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 这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龙吟。“又是一位天定的奇才出世了！竟是二度发生在我秦牧家中，老天有眼，我秦牧此生再别憾了哈哈哈！”太后闻言也走到他身边，轻声说，“可不是吗，当初你出生时也是这样，这是大吉之兆啊！” 突然，宫人惊恐地大叫，“啊啊啊！”穆公公厉声呵斥，“干什么干什么！皇后需要静养！”只见那位宫人颤抖着说，“第一……位是小……皇子，第……二……位……是位小公……主……”“那又怎么样，有什么好大叫的！”“这……位……小公主……是紫眸……”“什么！”“什么！”太后和皇帝顿时扭头，急匆匆地从宫人手中抱起小公主，一双紫色的眼眸传递着妖冶的光亮，虽是孩童，却可看出祸世的征兆。 “不！怎么会这样……明明……哀家这么多年潜心修佛，就是为了避免当年先祖紫眸的惨遇……天意弄人……为何偏偏对我皇家不公……”太后喃喃地念着，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杂乱的光影，整个人仿佛瞬间衰老了几岁，神情黯然。 “天降紫眸，天下必乱，正如当年那位先祖……”蔺瀛坐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被人们抱在怀中的婴儿，眼泪从苍白的脸上滑落，显得十分无助与凄凉。“瀛儿……”“皇上……臣妾知道，天生紫眸的孩子是要不得的，必须杀之，但是皇上，她是您的亲骨肉，您不能杀了她。要杀了她，您先杀了臣妾吧……”蔺瀛无助地望向她深爱之人，他也和她一般无助，她笑了，十分凄凉，犹如秋风中零落的残叶，失去了生机，“也对啊……祸世……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待我……这是……我的孩子啊……” “瀛儿，你听我说，她也是朕的孩子，朕像你一样爱她……但是，这个国家并不是朕一人说了算的，宰相和众大臣的意见朕也是要听的……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朕的决定，告诉众大臣这个秘密，说不定众大臣会选择让她留下来呢。”一时间，他不由得憎恨自己的身份无法护自己心爱之人周。 “皇上，您明知这样的结局最后只有一种可能……她在祭天之日被当众烧死……对不起，她毕竟是臣妾的亲骨肉……臣妾狠不下这个心……臣妾刚才已经想好了……想带她去一个没有人知道紫眸的地方，能看着她平平安安地长大……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神却执着地盯着皇上，亮得吓人。尽管她很清楚自己的身子早已撑不下去，可看着那边还在舒睡者丝毫不知道危险的小女儿，她想起了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她明白这个时候绝对没有退缩的地步，哪怕是在她挚爱面前，但她不希望她的小女儿命运会被他人摆布，就像她那样…… “可惜这由不得你！”门口突然闯进许多大臣，他们有些上了年纪，满脸的风霜尽显沧桑，有的是和皇帝并肩作战过的忠臣，有的是国家新一代的栋梁之才，他们都跪在地上，皆齐声大呼，“请陛下为天下百姓做主，不要因私情误了天下大事！”“……让朕好好想想……你们先下去吧……”秦牧此时内心像被搅乱的浑水一般，心烦意乱得很，“抱歉陛下，这事关乎天下存亡，不可大意！”“当朕是傻子吗！都给我退下！”不待他们多说，禁卫军们提着兵器将他们硬生生地架出了门外。坐在一旁的蔺瀛眼神逐渐空洞，不舍地望向自己沉睡中还展露笑颜的孩子，“我该怎么办……终有一别啊……娘亲没用……娘亲护不了你……有了……但不知道这方法可不可行……孩子……娘亲爱你……”她鼓足最后的勇气，轻轻地拍了拍皇帝的肩膀，说道，“我们不如……这方法可行吗？”在沉思中的秦牧听到这句话后豁然开朗，“可行是可行，不过现在这么多宫人都知道我们有两个孩子，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没关系的，这些都是一直陪伴在臣妾身边的人，他们什么品行臣妾清楚得很……”“原来当时他们就已经在你身边了吗……不过，苦了这孩子了……”“陛下不必担心……她毕竟是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的……” 一直在旁沉默不言的太后突然走了过来，说，“这方法好，哀家岁数也大了，有生之年能再见她一面就好……”当今权力顶尖的三人对视着，心中却充斥着浓浓的无奈。 世上皆有不尽人意之时…… 第二章 悲惨离别 几日之后，皇上携皇后以及太后皆身着丧服来到了朝廷，皇后一改往日雍容风度，未施粉黛，苍白的脸上透露出几丝虚弱，哭成核桃般肿的眼睛无力地看着前方，不明真相的大臣们心中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正当众人们脑补出各种各样的情节时，皇帝肃穆地说，“最近，我的孩儿秦默柒染上了一场风寒，因为体弱，不幸卒于前几天。怕影响民众，才未昭告天下……希望爱卿们能体谅……”“原来是这回事……”“怪不得呢……”“皇上皇后你们要节哀顺变啊……不要太放在心上了，你们还年轻，况且你们还有小皇子呢，来日方长……” 蔺瀛看着众大臣，思绪突然回到自己来到荒僻的郊外，将孩子的名字以及她贴身保管的玉佩放在小盆里顺流而下的场景。一双紫色的眼睛如琥珀般看着她，突然咧开了嘴笑得特别开心，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毫不知情。她慈爱地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她的孩子长得真像她，一样的美丽，一样的无力……“娘亲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你以后不用像娘亲那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是母女了，但不管你记不记得，父皇和母后还有你皇祖母我们真的很爱你……天意弄人……娘亲希望你以后能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享受童年的快乐，不必待在宫中无趣而又苦闷地过日子……娘亲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人家，不用像生活在皇家那样小心谨慎、处处担惊受怕……娘亲希望你以后能不因你这双紫眸而被别人所瞧不起，希望你以后……” 说着说着，在她一旁的宫人们也暗自垂泪，“娘娘，您身子骨不好，还是早点回宫歇着吧……”“娘娘，小公主以后一定会过上好生活的，您……以后也别再挂念她了吧……”“娘娘……”虽有这么多善解人意的劝告，但她充耳不闻，她突然发现自己孩子的肩上有一朵花的胎记，“竟是昙花啊……我的孩子……”蔺瀛心想，“牡丹花是不详的象征，这孩子以后……希望她以后能逢凶化吉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她一松手，小木盆漂着漂着，顺着水流，悠悠地漂着，她就坐在那里看着她的孩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尽头，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在她的心头绞着，她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滴下。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想要飞奔过去将小木盆捞回来，但是徒劳无功，小木盆已经漂得很远了。她大哭，“娘亲不舍得你啊……我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她是紫眸就一定要被杀害……为什么……我连作为一个母亲保护她的职责都没有尽到……我恨我自己……” 站在不远处的皇帝看着自己的皇后哭泣的模样，自己眼眶也慢慢发红，作为一国之君，他强忍着，没让泪水滑落。他悄悄地走到蔺瀛身边，柔声说道，“柒儿一定会像我们一样，有出色的面容，有沉着冷静的性格，有美好的生活的，希望老天爷能开开眼，保佑保佑我们可怜的柒儿吧……”旁边宫人看了看天色，不忍却恭恭敬敬地说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上早朝了，请速速移步回宫吧。”秦牧搂起自己心爱的妻子，发现她瘦得惊人，怜惜地说道，“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们，冉儿也是我们的孩子。”“嗯……好……我们走……”她把手轻轻地放在他的手上，他心疼地抱住自己的妻子，“你呀，多吃点，柒儿知道你不吃东西一定会很心疼的。”“好，臣妾会的，谢谢陛下关心。”两人渐渐离去。 小木盆漂了很久，突然撞上一块大岩石阻挡住了它漂的方向。它停靠住了。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襁褓中的婴儿放声大哭，正欲来到小河边洗衣服的霜氏夫妇发现了小婴儿，他们心生歹念。“老头子，我们家霜默是不是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对……”“这小女娃长得真好……我们不如把她抱回去，让她做我们的童养媳？”“老婆子难得你聪明一次，你看，她还戴着一块看起来很值钱的玉佩呢，我们还可以拿去卖，赶紧的，把她抱起来。”“霜默肯定会开心的，这样就不愁以后穷没媳妇了。”“快走吧你，别废话了，待会我们还要帮主子买衣物呢，这个月的工钱又少了。这个玉佩够我们吃很久了嘿嘿嘿。” 襁褓中的婴儿哭累了，突然没有了声响，他们发觉小婴儿的不对劲，慌张道，“老婆子你看她是怎么了？”“让我看看……八成是饿了……”“哼……我们自己连饭都没得吃，她还要吃什么。”“也是，不过她还小，不吃东西可能会死，这样霜默就没有媳妇了……”“唉算了，就当她欠我们的吧，把上个月留下来的一点米给她熬一碗粥吧。”“那点米我自己都不舍得吃……”“你自己又说要给她吃，现在又不给，你想怎样，信不信我打你啊！”“你个死老头子，给就给，我现在就回家，你自己洗完衣服，待会我还要把东西给送过去，还有这块玉佩，赶紧典当了，省的被主子发现这玉佩不是我们就私吞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不跟你吵，我走了，霜默肯定饿了。”王芬匆匆离开。 象征着生命力的太阳初升，明媚的阳光打在霜降的脸上，她不禁拍拍小手笑出了声。怎料，她以后的生活，竟会如此多舛…… 第三章 初遇霜默 王芬抱着哭累了的婴儿走在大街上，遭到了不少人非议。“这小娃娃长得这么清秀，肯定不是王芬和霜峰生的，指不准是在哪抱来的吧。”王大爷打断了她的去路，笑眯眯地说道，“不知可否将这小娃娃给我带回家？”“我呸，这是我表哥家的孩子，出身富贵人家的，你算什么，一个邋遢老头子。你这点心思，我王芬不用看都知道你想干什么。赶紧给我滚！别挡老娘道！”“哟，给你点脸你还得寸进尺了是吧，信不信我打你啊！”“我们家老头子可比你这种货色厉害多了，你算个屁！”隔壁李大娘好心劝说道，“得了吧你老王，人家霜大爷年轻的时候还当过宫里的壮丁呢，你还是别说话了吧。人家小婴儿都哭坏了。”王芬警惕地看着李大娘，“你可别对这个孩子打什么主意，告诉你们，这是我家霜默的媳妇，谁也别想动她！”“得了吧你，赶紧回家吧，她都哭晕过去了。”“坏了！”王芬一看怀中的小婴儿面色铁青，心想大事不好，来不及向王大爷啐一口就急忙跑回家。 一进家门，就看见霜默在读书。“娘的乖儿子啊，又在看书啊，小心看坏眼睛啊，赶紧出去玩吧！”霜默不语，静静地看着王芬手中的襁褓，问道，“里面是什么？”“啊，这是我远方表哥的孩子，你的表妹，我表哥他最近有点忙，就托我照料。”王芬心虚地四处乱瞟，在她儿子面前她的秘密都瞒不住。“娘说了谎，”霜默平静地说道，“娘没有表哥。”“小孩子管这么多事干嘛……娘的好儿子，家里是不是还有米，帮娘熬三碗粥……时候不早了……娘饿了，你该也饿了，去吧去吧……”“可是……家里的那点米根本不够3碗粥……就算够也饱不了肚……”“这样啊……那你拿着这块玉佩，到大街上那个抠门的典当铺老板那里把它典当了再买点东西回来。”霜默看着玉佩上的花纹，皱了皱眉，“这玉佩从哪来的？”“娘的好儿子，去吧去吧……问这么多就不乖了哦……”“好吧……”虽然心里有疑惑，但他还是快步跑出房门，向着街上的典当铺跑去。 正坐在门口与他人闲聊的陆老板一看见霜默就笑眯眯地说，“是霜默啊，小家伙最近功课做得怎么样，老师是不是又夸你聪明了啊？”“是的陆伯伯，不过今天我不是来跟您说这些的，能请您帮忙看看这块玉佩出自哪里吗？”“好的好的，只要是小家伙要求，老头子我怎么样也会答应你的。”说罢他便双手接过霜默带来的玉佩，突然，他的瞳孔一缩，惊恐地说道，“这……这块……玉佩……是……是从哪来的？”“我娘说她表哥送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霜默异于常人的敏锐迅速地抓住了重点，“没有……没有……这真是奇事……这块玉佩价值连城，老头子我现在还没那么多钱，小家伙，我先给你100两，到时候你再来我这里拿吧。”“嗯，我相信陆伯伯的为人，那我先走了，下次见。”霜默乖巧地向陆老板挥手道别并快速地跑出了典当铺。 带着满腹疑惑，霜默跑到了街市上。他看着口袋中清脆的响声，十分地难以置信，但天生的早熟让他表现得异常冷静。路边卖猪肉的刘大爷看见是霜默，向他招手，“孩子，这里有新鲜的猪肉，我给你割几块，你正在长身体，多吃点，钱我就不收了。”霜默笑着说，“不用啦，这要三两吧，我给你就好啦。”说罢他便从口袋中拿出3两银子，递给刘大爷。刘大爷十分惊讶，“你……怎么会有……”霜默笑了笑，边着急着跑去下一档。街边的王大妈向他招手，“霜默，这里有新鲜的蔬菜，你多吃点，很有营养的，钱我就不收了……”还不等她说完，霜默就将菜拿走并给了她4两银子…… 跑完所有的档口跑完后，霜默提着大袋小袋回到了家。饿得早已等不及的王芬赶紧拿过去煮，不一会一顿色香味俱的大餐就出来了。王芬看着满桌子的菜，狂笑不止，“这小娃娃值这么多钱……”她赶紧从厨房里拿出一碗煮得很稠的粥，小心翼翼地吹凉了送到小婴儿面前，霜默看着，默不作声地说，“她晕过去了，我来喂吧。”“诶好，我的好儿子，娘先吃饱，待会我来喂。”霜默惊讶于王芬的“善心”突然发作，于是他轻轻地抱着小婴儿，将粥一勺一勺地喂进她的嘴里。她吃饱后睁开了眼睛，开心地冲了他挥了挥手。霜默温和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笑意。 突然，他发现小婴儿的眼睛和他不一样，眼眸是紫色的，他很好奇自己竟从未见过这样的奇异人儿，决定第二天回学堂问夫子缘由。想着想着，父亲回来了。霜峰还未进门，便闻到菜的香味。太久没吃过饱饭的他抓起饭碗就是一阵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霜默问道，“她叫什么名字？”霜峰从小家里条件困难，没读过书，也不识字，苦思冥想也没想出来。王芬眼看就要暴露之前告诉儿子的话，连忙说，“她还太小，没起名字呢，你取个吧。”“那……不如……就叫霜降吧……”霜默之前看见过先生在自己的诗中写过这两个字，堪称点睛之笔。“霜降……天降祥瑞……行了她就叫霜降了。” 襁褓中的小孩子缓慢地睁开了妖冶的双眼，轻轻地笑了笑。 从此，世上再无秦默柒，也不会再有了。 第四章 学堂稚子 初晓时分，霜默早早地在茅草堆中穿戴整齐，他们家虽破败，对他这个独子却是十分地优厚。抬了抬头，他看见在烂木榻上睡相粗鲁的爹娘，不禁皱了皱他秀气的眉头，耐着性子帮他们整理好家中的环境，一不小心却碰醒了小霜降。小婴儿天生皮肤白净，仿佛稍稍用力也会捏出一道红痕，一双妖冶的眼睛凝视着他，霜默轻手轻脚地去灶台上乘来了粥以及煮得较为容易咀嚼的饭菜，一口一口慢慢地喂给霜降。小婴儿吃得十分慢条斯理，动作带着几分贵气，霜默越来越好奇，“她来自于哪呢……从她那玉佩就可以看出来，她绝对不出自于像我们这样的平常人家……那她来自于哪呢……”霜默深谙霜氏夫妇的为人，没少听邻里说他们的小话，“料爹娘也不会对她好到哪去，还不如将她带去学堂，顺便向夫子请教请教……” 心想如此，便轻轻地抱起襁褓，准备自己中午的膳食时，鬼使神差地把冷硬的粥重新煮烂再倒入饭盒中，但他并未发觉自己的用意，背好每日的所需品之后，背着着小霜降就出门了。 虽说现在世道纷乱，但并未殃及到在乡下的他们，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总是那么地惬意和睦，除了自己的爹娘，不仅他想过很多次自己到底是否是捡来的，邻里也觉得认为他并非霜氏夫妇所出，不过这个念头也很快被他打消了，“若真是被捡来的，大约我早就被卖了吧……”突然担忧地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小婴儿，发现她已经睡着了，霜默白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清雅的笑意，便不由得放稳步子，好让她睡得平稳些。 他凝视着小婴儿白嫩的脸颊，眉目之间早有了几分颜色，“真期待她长大之后的样子呢……从此以后我就是她的兄长了，我要更努力地听学，才能中举，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雄心壮志早已在他单薄的身子里埋下，而他的学识也总被夫子们交口称赞，他却从不骄傲浮躁，他天生就具有恬淡的心性，与乡野气氛格格不入。 因为家里穷，每日去学堂他必须走过一段漫长的路，平日里他觉得枯燥无味的路途如今有了小婴儿的陪伴却是增添了几分趣味，因此，他看着小婴儿的眼神更加温柔了。 霜默却不知，在他去学堂的路上，不知何时，他身后突然有人出现并凝视着他和他背后的小婴儿，那人身形修长，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如墨般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却戴着一副狰狞的面具，散发出逼人的煞气，骨节分明的双手抱在胸前，饶有趣味地靠在树下，被他接触的部分却发生了惊人的衰变，马上枯萎了一部分。他看着霜默进了学堂，眼神流露出几分温柔，悄然摘下面具，隐藏在黑暗中的他无声地勾了勾嘴角，“我也就离开了不久……事情竟变得如此有趣起来……霜降吗……我们……可是同类呢……还有霜默……吾儿……为父终于找到你了呢……是时候让那些使你离开我的人收到报应了……”他的声音十分沙哑，说这话时声音忽然放柔，如果有旁人在场一定会毛骨悚然，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而最引人瞩目的则是他脸上那对容易勾人心魄的紫色眸子。信手算了算，他诡异地笑了，便飞身离开，似他到来那般悄无声息。 霜默回头看向那棵大树，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他心中起疑，那感觉竟让他觉得十分亲切，脑海中仿佛有过那道身影，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也罢，有缘自会相见的……”他快步走入学堂，却不知何时，他背后的霜降睁开了双眼，眸中的紫越来越浓，她饶有趣味地看着那棵大树，轻轻地说道，“竟是同类……吾这宿主找得没错……这世间的人类对吾如此不公……吾要如何好好偿还呢……他们……也应该后悔了吧……” 霜默不知，接下来要等待他和霜降的，将是什么…… 血洗霜家 快要开讲前，霜默揉了揉眼睛，不解道，“今日怎么右眼皮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些许不安……”不待他深思，夫子便缓慢地从制作精美的屏风后走出，看见坐得挺直、眼神紧紧地跟随着他的霜默，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想到，“这么完美的学生竟是由我所教出，那些老头子们肯定会被他的学识所惊艳到的哈哈哈哈……” 学堂上一如既往地平静，突然外面高声喊，道，“霜默！霜默！不好了！不好了！你们家……出大事了！”霜默平静许久的脸庞突然有些许僵硬，轻声说道，“夫子，可让我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夫子点点头，“出去看看吧……”话音未落，先前那声音又响起，“霜氏夫妇……亡故了……” 霜默顿时僵住，心中一直在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还是向夫子行个礼，背起小婴儿，匆匆地走出学堂。走着走着，他便开始小跑，口中一直念叨着，“一定是假的……他们平生得罪过许多人，但也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一定是开玩笑的……” 小婴儿睁开眼，勾了勾嘴角，琥珀般的眸子闪烁着诱惑人心的光泽，“这么迫不及待的吗……看来是我高看了你……也罢……这样也好……”便重新合上眼，仿佛从未苏醒，还是那个熟睡的小婴儿。 霜默急匆匆地跑回了家，却发现家中霜氏夫妇已被白布遮盖好，血迹大片大片地分布在地上，却有一种慎人的美感，仿佛杀手是精心设计过一般，他怔在原地，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下眼眶，“虽然你们并非贤良正直之辈，但你们的确待我很好……养育之情无以为报……只得待孩儿功成名就之后，为爹娘找出幕后真凶并将此人绳之于法！” 说罢，他便突然晕倒在地，一直没有出现过的黑衣男子的身影在角落浮现，他抱起晕倒在地的霜默以及在他背上的霜降，祭出一件法器，瞬移回了他自己的寝宫，看着怀中与他所爱之人极其相似的面容，心情顿时大好，嘴角也显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还是回到我身边了……放心……那些让你们离开我的人我都会一一将这些仇还回去的……为时尚早……” 而这时，霜降突然睁开了眼，她盯着面前的黑衣人，笑着说，“同类吗……”黑衣人同样笑着回答说，“这是自然……” “哦……那你能帮我好好照顾这孩子……让她学习所有的秘法……你能毫无余力地倾授她所有的武功吗……”“前辈所言极是……这孩子骨骼本就与常人不同……自然是很容易修炼……不过在下推算过她的命数……命里有一致命情劫……前辈认为这该如何是好？”“我灵魂力量还很虚弱……无法时常护这孩子周……你认为……该如何处理……”“那自然是将对劫之人尽早铲除……”“不必……早日让她体会到世间之苦才能真正地为我们所用……你只需保护好她就可以了……”“前辈所言极是……”“那我就放心了……孩子，你要早日长大……才好啊……”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眼就开始沉睡，而她眸中的紫色，也悄然褪去…… “竟能再次遇到这样修为高深的前辈……这事情的发展……还真的越来越有趣了呢……在此之前……先把小霜默的记忆恢复好再说吧……”他低声笑了笑，眸子里是慎人的寒意，“不知道那些人知道我还活着是不是会非常惊讶呢……” 霜默昏迷不久，忽然发现他自己身处于一片虚无之中，因为他惯有的镇定，他静立在原地，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发现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他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好像在安抚自己迟迟不肯睡去的孩子，“睡吧……睡吧……我的孩子……”他的头突然疼得厉害，大滴大滴的冷汗冒出，他感觉这声音异常的熟悉，好像听了许多遍一般，他心想，“莫非……我真的不是霜氏夫妇所出……”突然，一幅幅场景在他面前出现，里面有一位相貌艳丽却神情凄凉的女子，霜默顿时怔住了，“这女子怎……怎会与我……如此相像……”他静静地看着场景的流逝，脸上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他低声道，“娘亲……怎会……如此遭人欺凌……” 突然，一名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出现在他的面前，霜默被他那狰狞的面具吓了一跳，只见他缓缓脱下脸上的面具，颤抖着向场景中的女子伸出手，又仿佛触电一般地缩回了手，霜默讶然地发现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他看着与自己面容相似的男子，低声道，“爹……”沉浸在悲伤中的男子顿时僵立在原地，他慌乱地挥挥手，“不……不……不……我配不上这声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是我无能……”他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孩般彷徨、失措，“你知道吗……之前养育你的那一家子……是怎样对待你娘亲的……他们趁着她身体虚弱，把你从她的身边夺走……还搜刮完她身上所有的钱财……最后……最后还把她送进了那个烟花之地……你娘她不甘受辱……又眼看着与我相见无望……便……便自毁灵力……从此魂飞魄散……我好后悔……如果不是我当初没听她的劝……离开了她……她怎会活得如此煎熬……最后……竟是连最后一面也没有相见……” 霜默也泪流满面，“爹……人死不能复生……您节哀……” 黑衣男子打断他的话，握着他的手，说道，“好孩子……爹从此以后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苦难……从前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都要他们血债血偿！” 霜默问道，“爹……您为什么会招惹那么多仇家……您……是？”他突然感到心悸，“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是他……”他想起夫子曾经提及过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王，他屠害过许多仁人志士，犯过许多天下之大不韪…… “不会……是他？” 第六章 不为人知 正当霜默紧张的时候，他的父亲突然露出几分自嘲的笑，薄凉如残风之中的落叶，“我……是……圣医……”，他眼眶慢慢地变得猩红，无声地滑落一滴泪，他独自喃喃道，“呵……可笑这世人忘恩负义……我自知民间疾苦……祸灾连天……便主动下山为世人行医……不收过一分一毫……但求无愧于心……可笑啊……你的娘亲美貌绝世无双……他们趁我在诊病之时……调戏她……所幸……她出身于武林世家……未被奸人侮辱……谁曾料……他们竟贼心不死……在十年一次的武林盟会上污蔑我们……我被他们抓去炼狱……而你的娘亲平白无故地被我牵连……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被生生地毁去了容颜……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伤害至斯……她一直不做声……最后被拖走时……她的眼睛还是明亮地望着我……一如初见……她最后还用唇语轻轻地对我说……‘我不后悔’……” 霜默听着听着，眼泪也大滴大滴地落下，他突然抬起头，对着圣医坚定地说，“我要为娘报仇。” 圣医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头浮现那挚爱的音容笑貌，温柔地说，“他们这次，绝对逃不掉……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熟睡中的小婴儿忽然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不解地望着前方，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琥珀般的眼睛想璀璨的星河一般闪烁，霜默刚想开口，圣医抢在他前头，笑了笑，说，“别担心，这孩子我会认她做义女，她的骨骼适合练武，爹认识一位武功十分高强的长者，从今天起她会去那里开始修炼……你们会一起平平安安地长大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霜默顿时松了口气，他抱起小婴儿，看着小婴儿稚嫩的脸庞，他轻轻地笑了，“我们一起长大吧……” 圣医看着远处的霜默，眸色越发深沉起来，“这孩子和旳朲有缘……也罢……那位老者毕竟也是至强者……就这样吧……我很期待……以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形呢……” 圣医轻轻地从旳朲怀中接过小婴儿，他郑重地走进一间密室，将小婴儿放在雕刻精致华美的祭台上，向那个方向拱了拱手，便飞快退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小婴儿的眸色瞬间变换，醉人的紫色仿佛有生命似的缓缓流淌，突然一阵迷蒙的雾从空中迅速地聚集，苍老的声音响起，“重新……开始……” 霜默忽然想起霜降的眼眸是紫色的，“可刚刚……她的眸色分明是玄色……但……”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爹那微笑的脸，欲言又止。 圣医轻轻地牵起霜默的手，宠溺地说，“孩子，你的名字原本是旳朲……你不愿意叫这个名字也无所谓……”，看见霜默用力地点头，他欣慰地笑得更开心了，“从今天起，你就要开始学医了，你要明白，医者即可从阎王手中救人也可杀人于无形……取决于你的一念之间……”说完最基本的准则后，他便带霜默去药园认药。 于此同时，密室里，那团雾逐渐幻化成人型，身形修长，面容俊朗，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却有着于外貌不符的苍老声音，他凝视着小婴儿，“孩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尊了……我……便是天下人最害怕听见的……杀神戮戬……虽然你现在还无法理解我说的话……没关系……我会将你培养成我的接班人……完成我的复仇大业……就是你终其一生的目的……而你的敌人……将是整个武林盟会……” 他眼角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眼底尽是一片薄凉，像最刺骨的寒风，最尖锐的冰刃。他扫了一眼在祭台上自己和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婴儿，手中念诀，小婴儿便从祭台上摔落，以蹲马步的姿势稳稳地落地，他满意地一抬眉，便隐去身形，任由小婴儿摇摇晃晃地蹲着马步，她不哭不喊，眼中只有茫然。 至此，旳朲渐渐精通医术，霜降的武功也飞速长进。 ——分割线—— 十二年之后，旳朲带着霜降离开圣医殿去采购珍贵药材，霜降性子闹，看见集市就喜欢往里冲，幸好她戴着面纱，不然她肯定要惹出乱子来，旳朲无奈地看着自己兴高采烈的妹妹，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霜降啊……你这样我下次怎么带你出来啊……”霜降撒娇地抱住他的手，“哥……我第一次看见集市嘛……下次不敢了……”他无奈地弹了弹霜降的额头，“多大个人了还撒娇……你师尊看见你这样肯定会很伤心……”“师尊最近很高兴呢！我最近武功长进特别多！不信你看看……” 霜降话音未落便飞身登上一座辉煌的楼阁顶，旳朲无奈地笑笑，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下来，一旁路过的女子被他的笑吸引住，顿时迈不开脚，正欲鼓起勇气向他递出自己贴身的香囊，还未开口，突然发现眼前的男子消失不见，便懊悔地离去。 此时的旳朲正急匆匆地跑上那层楼，“这么大个人了，说不见就不见……”突然有人伸手挽住了他，他顿时一僵，一阵娇羞而妩媚的声音响起，“这么好相貌的公子……稀客呀……是我们炔楼哪位幸运的姑娘被看上了呀……” 他轻轻地推开了身旁的人，牵强挂起一抹他自认为疏离的微笑，“请问姑娘是否看见一位身着白衣戴着面纱的女子？” 那女子娇笑道，“正巧，那姑娘正是我们这炔楼的头牌……”旳朲听见之后顿时呆立，但他静下心想，“霜默第一次出来，怎可能是她……唉……还是看看再说吧……” 他慢慢地走上炔楼，发现霜降正在不远处，她看见他之后连忙挥了挥手，他心中一喜，定睛一看，她身边正有一位衣着华贵异常的公子，他黑了黑脸，快步拽走霜降，突然那贵公子伸出手抓住了霜降的另一只手，霜降尴尬地立着，她开口说，“这位公子，可否松松手？”只见那贵公子一言不发，却硬是不松手。 旳朲极有耐心地看着那位公子，发现他的面容与霜降有几分相似，心中不免有些许惊讶，但他当此纯属巧合，他有礼地向他拱了拱手，沉稳道，“这位公子，是否应放开舍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相信公子也是懂的……” 那人抿紧嘴唇，眼神却一直不离霜降，亮得吓人，他缓缓开口道，“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姓氏？告知在下其他也是甚好的……”霜降尴尬地拱了拱手，“呃……在下姓……”正欲开口，旳朲匆匆打断她的话，富有敌意地盯着那贵公子，“只是萍水相逢，公子不必知晓这么多……” 看着他们争纷的群众越来越多，突然有一尖锐的声音响起，“呀！这不是当今太子殿下吗！”旳朲听罢冷冷地笑了一笑，语气却放得更柔，“原来是太子殿下……”霜降心知不好，这是旳朲发火的前兆，她撩起面纱，向那公子浅浅地笑了一下，趁他一愣，便立刻带着旳朲从炔楼的窗外飞身落下。 那公子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他制止了身旁的侍卫上前，他缓步踱到窗口，回味刚才那一抹短暂的微笑，“只是萍水相逢吗……可我……却不愿呢……” 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