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珍珠的悠闲生活》 第一章两世为人 胡玉溪是被疼醒的。 浑身上下疼得像被车碾压过一样。 脑门疼得快要炸开,嗓子干哑得想冒青烟。 她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金重般,自己只不过是发烧睡着了而已,怎么会这么疼。 「我…这是怎么了,发烧烧坏脑子了么?哎哟…头怎么这么疼?」 胡玉溪脑袋一阵阵刺疼着,头晕脑胀非常难受,她努力的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好一会儿后,眼帘才映入微微的光亮。 她吃力的眨了眨眼,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暗沉的光线映衬着的泥墙,低矮陈旧的屋顶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墙角的蜘蛛正勤快的吐着丝织着网。 她晃了晃神,微微动了动脑袋,忍着晕眩往下看,凹凸不平的土地板,简陋破旧的家具,还有透光的墙缝。 胡玉溪怔住了,这…是什么地方? 难道她是在做梦?…… 顺着门外的光亮看去,对面有间简陋的泥草房,房顶的烟囱还冒着阵阵青烟,再远处的山上树木葱郁峰岭层叠。 胡玉溪看得楞了楞,回过神拉回了视线,瞧着身上盖的打着补丁的碎花棉被。 胡玉溪心里的不安愈发的强烈,有些不死心的把手慢慢的举到了眼前。 「啊……」干哑的嗓子发出了低低的惊叫声,眼前的小黑爪子干瘦粗糙,很明显不是自己纤细白皙的手,胡玉溪顿时感觉眼圈一阵阵的发黑,结果,一口气喘不上来晕了过去。 胡玉溪晕过去不久,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瘦小的男孩匆忙的跑进了房间扑到了床前,慌慌张张的小声唤了两声:「姐,姐……」见床上的人毫无反应,男孩有些害怕,拉起胡玉溪的手就想要把她摇醒。 正当时,门外走进一妇人,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男孩转身看见妇人,声音顿时哽咽:「娘,姐姐怎么了?」 妇人把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然后温和的朝男孩笑了笑,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指指桌上的碗,再指向床上的胡玉溪,男孩焦急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娘,二牛说姐从后山腰上摔下来了是么?这是姐的药么?」 妇人满目忧心的嘆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点点头,伸手给男孩正了正衣服,见床上的人儿还没醒,便朝厨房指了指,见男孩懂事的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姐,姐…起来喝药了,药都快凉了。」 胡玉溪迷迷煳煳的听见一阵叫唤声,待她睁开眼时,一男孩的脑袋勐然伸了过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激动的说道:「姐,你醒了,还疼吗?你脑门伤了好大一个血窟窿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从山腰上滚下来?把我们都吓死了,呜…」男孩说着渐渐哽咽了起来。 「我…咳…咳…」刚想说句话,干涸的喉咙勐的咳嗽起来。 「姐,姐…你怎么了?我,我去叫娘来。」男孩转身匆匆的朝屋外跑去。 胡玉溪缓了缓口气,咳嗽渐渐停了。看着自己依然身处这陌生的环境里,她只觉满嘴的苦涩与无奈,刚才在她昏迷的时候,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片段纷纷闪现在她脑海里,女孩今年十岁,也和她一样姓胡,名字叫胡珍珠,刚才那个瘦小的男孩是胡珍珠的弟弟胡平安,而她胡玉溪光荣的成为了穿越大军里的一名,看情形还是穷穿一族。 晃眼一扫,房顶上的茅草,土墙上斑驳的黄泥都在提示着这户人家的清贫家境。 胡玉溪眉眼一耷拉,感觉一群乌鸦「哌……哌……」飞过,怎么就穿越了呢? 「我不想穿呀!」胡玉溪内心一阵哀嚎,虽然她在现代是无房无车无男友的「三无女青年」,可是她有份凑合得过去的工作,每月刨去各种吃喝拉撒的费用还能存点余款,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也挺滋润的,而且在号称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生活了近三十年,再转到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这让她如何能适应,光想想都觉得渗得慌。 更悲催的是这个叫胡珍珠的小丫头,处境着实艰难,有一个毁了容的老实爹,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娘,还有一个早产病弱的弟弟…… 胡玉溪不禁的打了个冷颤,心里无数头草泥马唿啸而过,泥妹,要不要这么坑姐呀,她一个城市里长大的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如何能在这样贫穷落后的小山村生活下去,更别提如何发财致富奔小康了。 各种杂乱的念头闪过,胡玉溪顿感五味杂陈脑门越发的疼得厉害了。 「哟…疼死人了。」她伸手想要摸摸头上的伤口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娘,快点,快点,姐姐醒了。」胡平安牵着妇人匆忙的急步而来。 胡玉溪抬眼望向迎面而来的母子俩人,妇人上身穿着开襟的青色粗布夹袄,下身是洗得发白的藕色长裙,头髮有些凌乱松散,神色哀愁脸颊消瘦,略微红肿的眼睛显露着忧心,这是胡珍珠的娘李氏。 「姐,你好些了吗?」胡平安上前急切的问道。 胡玉溪看着陌生的弟弟并没有做声,胡平安应该七岁了,眉目清秀,脸色却有些蜡黄,个子明显比同龄的小孩瘦小,因为是早产儿身体时常犯些小毛病,起名平安就是希望他能平安健康的长大。 李氏轻轻的摸了摸胡玉溪的额头,转过身把桌上的药端了过来,沿着床边坐下,拿起勺子给胡玉溪餵药,胡玉溪也没拒绝,顺从的张开嘴,她喉咙正干哑难受,药虽苦了些好歹能解渴。 皱着眉头把一碗苦药喝完,胡玉溪感觉嘴都苦麻了,于是大着舌头说:「水…我要喝水。」 李氏急忙转身去厨房取水。 「姐,很苦吗?苦才有用哦,林大夫说苦口才是良药,好好喝药病就好了。」旁边的胡平安一脸认真的说着,他因时常生病常喝着苦药。 胡玉溪看着眼前面黄肌瘦的小脸,心中蓦然泛起一丝酸楚,扯着脸对他笑了笑哑着声道:「嗯,好好喝药病就好了。」 胡平安顿时咧嘴一笑。 李氏端着两个碗进来,胡玉溪见了,忍着痛挣扎的坐起了身子,伸手接过碗,「咕噜咕噜」一口气把水喝完,缓了口气感觉舒服许多。 李氏接过空碗,把另一个碗递了过去,胡玉溪接过一看是碗青菜粥,粥面上零星的漂着少许油花,她肚子早就饿都咕咕叫了,于是三口两口的就把粥喝完了。 李氏怜惜的看着她,拿过空碗后示意让她躺下给她盖好了被子。 胡玉溪虽然不困但也顺势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该如何与她们相处,也害怕露出马脚,只能装睡了。 「姐……」胡平安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刚想问话,李氏便冲着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平安扁扁嘴勉强点点头,李氏对他安抚的一笑,转身拿起碗后牵着他走了出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胡玉溪睁开眼偷瞄了一下,看着李氏拉着不大情愿的平安慢慢走远,她轻舒了一口气,对于还相对陌生的亲人面对他们感觉还是很有压力的,她有些鸵鸟心态的想躲避着。 胡玉溪总感觉自己像在做梦,可身上的阵阵疼痛却时刻提醒着这不是梦,「哎哟……」她摸了摸疼得有些厉害的左肩,分明是肿了一大块,回想起来应该是滚下山的时候撞到了石头,继续动了动腿,右脚还好感觉正常,转到左脚的时候小腿一阵疼痛,估摸着也是磕到了,还好没有骨折之类的,要不,以伤筋动骨一百天的习俗,就得在床上躺上三个月,以这穷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 艰难的避开伤口侧了侧身,面对这破旧灰白的墙面,各种思绪纷纷杂杂。 回想起现代的自己,胡玉溪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她因高考的时候成绩一般,所以服从调剂读了门万金油的专业-市场营销,因为这个「什么都会一点,但啥都不专精」的专业,她毕业后找工作没少吃苦头,混了三四年后工作依然稳定不下来,后来她姐感觉她这样混日子实在不得力,于是厚着脸皮找了熟人把她弄进某事业单位混了个小文员,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而且工作也简单,对于没有什么雄心壮志的她来说很是满足了。 想起姐姐,不由的就想起了她的爸爸妈妈,明明前几天还挺高兴的回家吃了晚饭,一转身居然就变成了永别。 鼻子一酸泪水顺势而下,虽说老爸老妈总是千篇一律的念叨着自己的终身大事,但胡玉溪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脱离父母的唠叨式的关爱,想到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心情,眼泪更是哗哗的停不下来。 好在二老身体一向都不错,哥哥姐姐平时也很孝顺,熬一熬也就挺过去了吧,她自我安慰的想着。虽然这样想着,可心里的悲伤却抑制不住,她伸出未受伤的手拉起了被子把自己盖住,任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
第二章胡珍珠一家 正当胡玉溪躲在被窝里暗自哭天抹泪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后一个略为沙哑带着沧桑的妇人声响起:「老二媳妇,老二媳妇,珍珠咋样了?醒了么?」 「奶,姐刚才醒了,不过喝了药又睡着了。」她那小弟脆生生的回答。 胡玉溪被这说话声一激,哭意霎时止住,害怕他们一会儿进来看见自己满脸泪水不好解释,赶紧抓起被子抹了抹脸,平了平心绪,闭起眼睛,装睡。 「醒过来就好了,刚才林大夫不是说了,只要珍珠醒过来,人就没事了,好好养些日子就好了,阿弥陀佛,佛主保佑我们珍珠平安无事。」珍珠的奶奶胡老太太王氏低声说道。 胡平安蹭到王氏身旁好奇的问:「奶,我姐咋从山腰上滚下来了?」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山村里的孩子,从小在山边摸爬打滚,手脚灵活,上山爬树是家常便饭,像他姐姐这么大的小孩,这后山都不知去过多少遍了,村里的孩子长年在附近的山头打猪草挖野菜采蘑菇之类的,附近的地形哪有沟哪有坎都熟悉得很。 「唉…」王氏嘆了口气,低声说道:「今早你翠珠姐和珍珠一起去打猪草,回来的时候碰见了赵家的彩霞和彩凤,她们说看见山坡的矮草堆里有窝野鸡蛋,山坡陡她们不敢下去,就怂恿你姐下去,唉!珍珠也是,为了几颗野鸡蛋,那么陡峭的坡道也敢去,下去的时候没事,往回走却踩到了松动的石块,就滑了下去,那坡陡,就一路滚了下去,等翠珠她们慌慌张张的下到坡底的时候,珍珠头破血流的撞晕过去了。」 王氏说完,看了眼满脸愁容的李氏,顿了顿,温和的对着她说:「珍珠醒了就好,别责怪她,孩子还小,人没事就好。」 李氏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拍拍自己摇了摇手,平安看李氏做完手势替她回答道:「奶,娘不会怪姐姐的,我娘最疼姐姐了,都怪赵彩霞和赵彩凤,她们最坏了,自己不敢去掏野鸡窝,却还怂恿我姐去。」 「唉,也不能全怪人家,她们也没逼着珍珠去,你姐性子倔,翠珠让她不去,可她没听,这次吃了亏,下次长些记性才好。」王氏怜惜的看着平安,李氏不能说话,珍珠性子沉闷,这两姐弟没少受苦,小的时候也常常被村里的小孩欺负,自己虽然常帮衬着,可也不能时刻看着,毕竟家里事情也多,还得顾忌着老大媳妇。 王氏暗自嘆了口气,打起精神朝李氏递过盖着碎花布的竹篮子:「这是二十个鸡蛋,给珍珠和平安补补身子。」 李氏闻言,赶忙摆手推辞,指了指着厨房的方向,平安一瞧便知道他娘的意思,于是对王氏说道:「奶,娘说家里有鸡蛋,奶还是留着鸡蛋换钱吧。」 李氏听了忙点头附和。 王氏没理会二人,把篮子硬塞到李氏怀里,沉着脸假装不高兴的说道:「叫你拿着就拿着,你家鸡蛋自个留着,这是给我两孙儿补身体用的,别省着,老大老二他们还得过大半个月才能回来呢,别让孩子饿着。」 李氏消瘦的脸露出为难的神情,婆婆王氏平日里就不时填补着家里,上个月平安着凉受寒病了几天,王氏就给过十五个鸡蛋,这才没多久又给二十个。 李氏估摸着她大嫂梁氏该不高兴了,这农家里鸡蛋多数是攒起来赶集的时候换钱用的,二十个鸡蛋也算不小的收入,她有心不想给婆婆添麻烦,可婆婆王氏做事一向强硬,她决定的事情很少改变主意的,只好把鸡蛋收了下来。 王氏这才看着她笑了,语重心长的说:「这就对了,只要人养好了比什么都强,你把心放宽些,别理那些碎嘴的,晚上门窗关好些,有啥事就叫平安去找我,平安,你爹不在你可是家里的顶樑柱,你要把你娘和你姐照顾好了,知道吗?」 胡平安闻言挺了挺小胸脯大声说道:「知道,奶,我会照顾好娘和姐的。」 王氏听了不由呵呵一笑,扬声贊道:「这才是我们老胡家的男子汉,真能干!」伸手摸摸平安的头,平安则一脸憨笑乐呵呵的看着王氏。 看着祖孙俩人温馨的场面,李氏愁苦的脸上微微感动,自己这样的身份嫁到胡家多年,婆婆却待她一直不错,明里暗里一直帮衬着她,这些年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了些,李氏心里还是很感激的。 「既然珍珠还在睡着,我就先回去了,这太阳都快落下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呢,你大嫂身子不方便,翠珠灶上活还不利索,我得看着点。」王氏说着就往院外走去。 李氏急忙跟上想送几步,王氏转身摆手:「别送了,就几步路,赶紧做晚饭去吧。」说完利落的大步朝前走了。 李氏看着背影渐渐远去,才上前关好院门,拿着鸡蛋篮子走进了厨房,平安也懂事的去帮李氏烧火去了。 听到院子里没有了人语,胡玉溪这才睁开眼,这时的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哭意,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既然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只能老实接受了。 理了理刚才听到的话,再结合这身体留下的记忆,胡玉溪对这家里的情况大致了解,温柔不能说话的娘李氏,瘦小多病懂事的小弟平安,还有在镇里打散工的爹胡长贵,印象中也是个老实木讷的,加上胡珍珠自己,一家四口表面上倒是挺简单的。 可实际呢,却是不甚乐观的,她娘李氏嫁到胡家来的时候就是个哑的,不知道到是先天哑巴还是后天弄哑的,家里的大人对此讳莫如深。 胡珍珠印象里也只在村里听过一些闲话,大多都是猜测的,因为李氏不是本地附近的人,而且出嫁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八岁了,所以村里人都认为李氏是因为在自己家乡嫁不出去,才远远的嫁到胡家的。 至于胡长贵为什么要娶个哑巴媳妇呢,很简单,一是穷,二则因为长相。 胡长贵十五岁的时候和他大哥胡长林趁农闲出门去邻县挖沟渠,做了一个月后领了工钱往家里赶,临近家的时候赶上了暴风雨,本来应该在附近的猎户棚子里躲一躲雨的,可当时的胡长林有些心急,想着家里怀孕才三个月的妻子,眼看着只有两三里路就到家了,自诩身强体壮淋些雨也无妨,于是便主张趁雨赶路,胡长贵一向老实没什么主见,自然不会反对。 两人沿着小路一阵急赶,眼看着再转过一个山坳就到村口的时候,斜坡上突然一块巨石急速滚落,由于当时风急雨骤,走在前面的胡长林并没有发现危险,当落在后面的胡长贵发现这巨石滚落的瞬间,一把推开了他大哥,而他自己则没来得及躲远,被同时滚下的碎石击中了脑门,鲜血瞬间就染红他的眼睛,「扑通」一声便倒下去了。 胡长林一个踉跄躲过了巨石,回过头却看见满脸鲜血的胡长贵倒地不起,惊吓之余,转身背起胡长贵便朝村里的林大夫家奔去,当时唯一庆幸的是村里的林大夫住在村头。 这一场意外的灾难给胡家带来了沉重的打击,特别是对胡长林来说,他家大姐因为嫁得远一年也难得得回家一次,所以剩下的兄弟两人感情一直很好,这样的意外,要不是因为他坚持要赶路也不会发生,更何况当时要不是长贵推了他一把,他是生是死还不一定呢,胡长林一直很是内疚自责。 胡长贵左脑门被砸了一个大窟窿,伤口一直延续到眉毛,后来伤口好不容易好了,可原本浓眉大眼的小伙子也生生毁了,留下了一大块坑坑洼洼难看的伤疤,所以一直亲事困难,本村及附近的村落都找不到愿意嫁给他的人家。 当然,也不单单是因为相貌的问题,更多的是为了给胡长贵治病买药,胡家借了不少外债,这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就更穷了。 一直等到胡长贵快二十岁的时候,王氏带着他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时就带着李氏了,对村里人的说法是外面亲戚介绍的无父无母的孤女,事急从权就在外成亲了,没有办酒席,只给村里人发了喜糖。 胡家老二娶了个哑巴媳妇,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得沸沸扬扬,村民们一时议论纷纷,时常围着胡家的院子想看看不会说话的新娘子,李氏刚到胡家那阵子,白日里连房门都没敢迈出几次,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走出房门透透气。 胡家老宅建在靠村头的位置,往来村民众多,胡家只得紧闭院门出入低调,一直等到李氏生下胡珍珠的时候,村民的风言风语才渐渐少了些。 珍珠长到三岁的时候,王氏做主把胡长贵两夫妻分了出去单过,在村尾找来块地建房子搬了进去,此后,胡长贵两夫妻的生活才平静下来。
第三章不会说话的娘和懂事的小弟 胡家的老爷子叫胡全福,今年五十有八,胡全福和王氏膝下育有三个子女,大女儿胡秋香远嫁到邻县去了,他们二老和长子胡长林一起生活,而胡珍珠的爹胡长贵则是么儿。 胡长林与梁氏生了三个子女,前两个都是闺女,分别是十六岁的胡玉珠和十二的胡翠珠,胡玉珠在今年年初时出嫁到隔壁的大湾村,因而家里只有胡翠珠和八岁的胡平顺了。 梁氏连生两闺女,心里压力甚大,虽说婆婆王氏没出声嫌弃,可在村里三姑六婆没少说闲言碎语,在儿子胡平顺出生之前的那几年,梁氏几乎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小心谨慎的过着日子,直到儿子胡平顺出生后,梁氏才觉得生活有了盼头,腰杆也能挺直了说话。 在农村家里只有一个男娃意味着人丁不够兴旺,原本梁氏是想着再接再厉的生多个男孩,可惜七八年过去了也毫无音讯,在梁氏已经打算放弃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了喜讯。 这不,梁氏正怀着两个月的身孕在家小心养胎呢,毕竟年岁有些大,怀相也差了些,村里的林大夫交待了要养着些,不能干重活。 胡老太太王氏在高兴之余,就又担起了干家务活的重任了。 好在,已是深秋时节,农忙已过,田里的重活累活基本都干完了,王氏只需要管好一家老小的吃食就好,至于家中的十几只鸡和两头猪则由孙女翠珠餵养,在农家十二岁的女娃已经算一个劳动力了,翠珠只管打猪草和餵猪餵鸡的活已经算轻的了。 胡珍珠家里也餵着一头猪,所以两堂姐妹常结伴到后山打猪草,感情还算不错。 翠珠个头不高但力气不小,性格也较为活泼,珍珠滚下山那天就是翠珠背着她回来的,又跑到村头叫来了林大夫,而后回去告诉了奶奶王氏,林大夫诊治完胡珍珠后又跟着去拿药回来给李氏煎熬,一直不停的为珍珠跑动着。 胡玉溪也是有姐姐的,知道真心相待的亲人多难能可贵,想到这她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胡玉溪也就是现在的胡珍珠,静静地躺在床上从记忆里整理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反正穿都穿了,哭哭啼啼歇斯底里的也没有用,还不如想想以后的日子怎样过比较好呢。 此地乃大夏国的统治范围,大夏已有近百年的歷史了,当然,此夏朝非歷史书上的夏朝,经歷了两次内乱战争和数次边疆外患纷争,最终政权依旧握在夏朝子孙的手里,至于如今的皇帝是谁,原主的脑海里根本没有印象,想来也是,只要不是战乱,谁做皇帝都与她这样底层的小农女没啥关系。 胡珍珠心大的想着,自己平白年轻了十几岁,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她咕囔着,用手摸了摸没二两肉的脸,努力的回想着村里人对她相貌的评价,似乎都说她们姐弟两长得挺像,都是瘦瘦小小的,别的倒没具体的形容。 胡珍珠有些不死心,转头朝屋里扫了一圈,没发现有类似铜镜之类的物件。 想也知道,穷得叮噹响的乡下人家怎么会有铜镜这样的东西,她撇撇嘴,女人无论到了哪个地方,相貌总是最在意的东西之一,要不,某国的整容业怎么会如此发达。 正当胡珍珠百无聊赖的瞎想着,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可不正是她的便宜小弟胡平安嘛,正好,她也有事想问。 唇角勾起笑容,朝他招招手。 胡平安眼睛一亮朝她跑了过来,胡珍珠的房里没有板凳,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桌子,胡珍珠仅有的几身衣裳就堆在床边,角落旁还堆着一些杂物,她拍拍床沿示意小弟,平安老老实实的坐上了床边。 珍珠便借着窗外的余光细细打量起他,眉毛不粗但还算有形,眼睛不大,内双,有些丹凤眼的感觉,鼻子挺秀,嘴唇则略显单薄,脸色可能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暗黄,总的来说是个清秀的男孩子,长开后应该是帅哥一枚,当然前提是营养跟得上才行,要不,个头矮小瘦弱,长得再好看也白搭。 胡珍珠看着平安的脸点点头,这样的相貌长在自己的脸上应该差不到哪去吧,她心下有些窃喜。 胡珍珠上辈子长相一般身材尚可,属于那种仔细捣腾还能看得过去,放任自流则平凡的大众长相,当然多数时候她都是平凡又普通的,因为捣腾自己既需要金钱又需要时间,她感觉自己两样都缺,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睡会懒觉呢。 「姐,你醒了,头还疼么?」平安有些奇怪的看着他姐,她看着他好一会儿了也不出声。 「咳…」她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好些了,没那么疼了,平安,娘呢?」 「娘在做饭,姐你饿了吗?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娘给你蒸了鸡蛋,奶刚才来看你了,拿了二十个鸡蛋给你补身子,你把鸡蛋吃完身体就好了。」平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神情很是高兴的说着。 胡珍珠看着他喜滋滋的神情略感心酸,这小傢伙连吃个鸡蛋也觉得这么高兴,对他笑了笑温和的说道:「平安,一会儿鸡蛋好了姐给你留一半,你还小,多吃点鸡蛋才能长高。」 平安听了,忙忙摆手说道:「姐,你吃,吃了身体才好得快,娘煮好了饭,我吃饭也能长高的。」 看着平安懂事的样子,珍珠内心微微感动,现下也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和声问道:「平安,那个,嗯,爹,啥时候回来?」 「姐,奶说了,还得大半个月呢,得赶在下雪前回来,咱家过冬的柴火还没备齐呢。」平安一本正经的说着,言语还透露着担心。 珍珠看着他一副小大人样,霎时觉得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掐了掐他瘦弱的脸蛋,忍笑说道:「这可不归你操心了,有爹和大伯他们呢,等他们回来,柴火几天就弄齐了,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好好吃饭长点力气再说吧。」 平安有些不服气,正待与她争辩一番时,李氏端着晚饭进来了,平安赶紧跳下了床,帮着李氏把饭端了下来。 珍珠挣扎着坐了起来,忍着疼慢慢挪到了墙边,靠着墙才能坐得久些。 李氏赶紧放下盘子过来扶她,皱着眉头有些责怪的看着她,仿佛在说:你怎么能乱动呢。 珍珠有些讪讪的看着她笑了笑,说也奇怪,也许是因为珍珠记忆里保留着李氏的很多信息,所以李氏想要表达的事情大致上她都能理解。 李氏望了望有些昏暗的房间,抬脚出了门,不一会端来一盏灯,轻轻的放在桌上后又转身离去。 珍珠有些好奇的端详着油灯,像一个高柄的浅盘,盘底有一层油,边上的灯芯正燃烧着,不时闪出小火花,果然和电视上看到的油灯挺像的。 李氏再进屋时拿着矮桌,有点像北方放在炕上的那种小方桌,她把它放在珍珠的腿上正好架着,然后把饭菜端上了桌面,一碟闷黄豆,一盘青菜汤,一小碟咸菜,一碗蒸鸡蛋,三碗米饭,米饭看这颜色应该是杂粮饭。 平安望着桌面笑得欢快的说:「娘,你坐这里,第一次在姐房里吃饭呢,呵呵。」 他一咕噜的爬到另一边坐好,转过脸对珍珠说:「姐,快吃饭,一会该凉了。」 胡珍珠心里五味杂陈,默默地端起碗,虽然左手臂依然疼痛,她也忍着没出声,杂粮饭到没有想像中的难吃,就是有些咯喉咙,但吃起来还是有股米香味的。 李氏把那碗鸡蛋推到珍珠面前,示意让她吃下,又给平安碗里拨了些黄豆,然后才给自己夹了口咸菜。 珍珠看着眼前这个静默削瘦的女人,五官端庄眉目清晰,即使不会说话,也给人感觉很沉稳,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眼周已经有了淡淡的细纹。 珍珠一直没有喊她「娘」,她总觉得喊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娘」很是别扭,但看了她刚才的举动,又觉得原来天下大部分的母亲都一样,子女的需求永远排在自己前面。 珍珠看着吃得正欢的平安,笑了笑,拿起鸡蛋往他碗里拨了一些,平安一愣,赶紧想把它拨回去。 「姐,这是给你吃的。」 「大家都吃,姐要养身子,你也要长个子呀。」她顿了顿,接过李氏的碗也拨了些鸡蛋进去,然后递了回去,望着李氏认真说道:「娘,你也吃,养好身体才能看着我和弟弟好好长大。」 李氏因为前两年不小心滑过胎,身体没养好,体质差了许多,还得时常下地干活,家里生活条件不好,很多时候身体不舒服也得强忍着,以至于身体一年比一年差。被珍珠这样一说,李氏鼻子一酸,眼里泛起了湿润,她掩饰的低头吃饭,没有把鸡蛋拨回。 平安看见李氏把鸡蛋吃下,也默默的把自己碗里的吃了,一家人心思各意的吃完了晚饭。
第四章老旧的戒指里居然有个空间 一顿略显沉默的晚饭吃完,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李氏手脚麻利的把桌碗收拾好,又从厨房端了半盆热水放在桌上,拧干一张帕子递给了珍珠,珍珠默默接过,避开伤口擦了擦脸和脖子,其实她心里带着一丝尴尬,毕竟没有完全适应小女孩的身份,已一个成年人的心境被照顾着,感觉还是有些别扭的。 李氏端起盆把水倒到了屋外,又从厨房端了药出来,珍珠看着这碗黑漆漆的药,嘴里一阵发苦,有心不想喝,可李氏巴巴的看着,只得把心一横端起碗一口气把它喝完了。 「哇…苦死了…」珍珠皱着眉头接过李氏递过的水忙喝了两口,虽然还是满嘴药味,好歹沖淡了不少苦味。 平安趴在床沿双手撑着脸颊笑着说道:「姐,你比我大还怕苦,我喝药都不怕苦哦。」 「……」珍珠瞧了瞧他略显得意的小脸,心想要是放到现代,让他去医院打针还不知哭成什么样子呢,心下不与他计较。 「姐,你洗好了就快睡吧,我把灯拿过去了,等会娘还要给爹纳鞋底呢。」平安举起灯对她说。 「呃?嗯…好,姐这就睡了。」本来还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把灯拿走,转念一想才记起来这家里为了省油只用一盏油灯,一般放在正屋里,所有的洗漱问题大都要在天黑前搞定,天一黑基本就到睡觉时间了。 珍珠一阵无语,难怪古人都能鸡鸣而起,想想看,天黑的时间一般才六七点钟,睡到早上六七点,都快睡了十二个小时了,能不早起嘛,珍珠心里腹诽着。 当然,有条件点油灯的家庭也会稍晚一些才睡,不过也不会超过八九点,毕竟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人们也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珍珠心里嘀咕着,忍受着移动身体带来的疼痛慢慢的躺下了。 李氏给珍珠拉好了被子,怜惜的看了看她肿胀的脑门,因为擦着药青青红红的一大片,显得很是狼狈,给她顺了顺头髮,拍拍平安,示意让他跟她回正屋去。 平安举着灯跟着李氏出门,李氏转身掩好门,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珍珠刚吃饱饭,哪有睡意,可屋里黑漆漆的还能干啥。 她无聊的用没受伤的右手摸摸肚皮,这是胡珍珠上辈子的习惯,睡前有空就揉会肚子,据说是能减小肚子的。 手刚摸到肚子就被一硬物给硌住了,她向下压了压,果真有东西,伸手一掏,似乎是个戒指,圆的空心的,珍珠摸索着从被子里伸出双手,就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勉强辨认出确实是个戒指。 「啊…」珍珠勐的想起来,可不就是这戒指嘛。 捡野鸡蛋的时候在它们窝里发现的,当时看着这戒指一付老旧模样,非银非铜的,胡珍珠还很高兴的把戒指小心的放进怀里,谁知后来不小心滚下山去,小命都滚没了,想到这她心里一阵唏嘘。 珍珠心不在焉的把玩着手里的戒指,这戒指有些偏大,她食指中指无名指一一试戴了一遍,愣是一个也不合适,最后把它套进左手的大拇指才勉强戴稳,心想着它要是银的就好了,挺大一圈的应该能值些钱。 正想着,「哟…」忽然左手虎口一疼,一种针刺的疼痛感蔓延开来,她伸出右手往疼痛处一摸,一股湿润感,又往鼻尖一闻,一阵血腥味。 「哎哟,我的天哟,怎么又流血了。」原本虎口的地方确实是被蹭破了皮,但也只是隐隐透着血丝的程度而已,并不严重,所以伤口也没处理,可现在这流血的趋势有一种伤口崩裂的感觉,又疼又麻。 珍珠急忙探过手拿起床头的帕子,用帕子压在流血处希望能把血止住,可是就这一小会儿,她就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仿佛被吸进黑洞般天旋地转。 没一会儿她便晕过去了。 等珍珠扶着脑袋晕晕沉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天空雾雾蒙蒙的很是奇怪。 她眨了眨眼,感受到身下一片软和,等她坐起身子才发现这草竟然是紫色的,细细软软的极有韧性,伸手摸去却十分软和。 空气中还散发着一种似有若无的芳香,闻着非常的舒适,大口的深唿吸再缓缓的唿出来,仿佛有种安神解忧的感觉。 珍珠有些眷恋的躺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明明躺在床上,怎么跑到草地上来了?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还是那身打着补丁的破旧衣裳,脚上也没穿鞋,光着两只小脚丫子,身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分明还是那个十岁的黄毛丫头胡珍珠。 想起前面左手疼痛流血,她赶紧查看,却见拇指上的戒指不知所踪,只有一圈隐约的纹路绕着拇指,而虎口的伤却不明显,也不知道刚才为何如此刺痛。 她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于是小心的站了起来观察附近的情形,这是个很小的院子,前方有个茅草屋,边上有口小池塘,很小,也就比澡盆大些,中间就是一块颜色略深的田地,也不大,约莫三十平方米左右,光熘熘的啥也没种有。 还有就是脚下的这片紫色草地了,再过去就似乎有一层屏障,朦朦胧胧的,珍珠有些愣着,忍不住走到边上摸了一下,果真是一层屏障,隐隐约约的像是无形的墙壁,怎么也穿不过去。 愣了一会儿,珍珠仿佛明白了什么,这,应该是所谓的空间吧,看向拇指上的痕迹,她应该是在这个戒指的空间里,而戒指却隐入了她的身体里。 珍珠兴奋的想着,但是她又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就是所谓的空间?整个地方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一个八十平米的房子大。 珍珠愣愣的又看了几圈,才慢慢地拖着腿走到茅草屋前。 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敲敲门。 以前在网上看到这样的说法,到一个陌生的房间进去前先敲敲门,大意是指跟里面陌生的生灵打声招唿,呃,当然以前的她一直觉得这是种迷信的说法,但现在这情形还是谨慎些好,她人都穿越到这小姑娘身上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万一有什么奇怪的生灵一直存在这空间呢? 「阿弥陀佛」,摸了摸有些乱跳的小心脏,伸手敲了敲门。 「你好,有人在么?」大着胆子问了一声,然后竖起耳朵听看有没有人回答。 过了好一会,珍珠再敲了一次,以更大的声音喊道:「有人在么?」 「……」好吧,看来是没人,她吐吐舌头略显尴尬,好在这里也没人看见,她心里一阵干笑。 推开门往里一看,地方很小,放眼望去一目了然,左面是一张木床,床上有一个木枕,中间则放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右边是一整墙的柜子,柜子上是许多排列整齐的抽屉,看着很像中药房里存放药材的柜子。 珍珠左右仔细地看了几眼,觉得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才步入了房间。 她既好奇又兴奋的打量着占了半个房间的柜子,心里无数的念头涌出,这里面会不会有武功秘籍洗髓仙丹之类的东西,带着猎奇的兴奋心情她小心的拉来了其中一个抽屉,探头一看。 「额……」空的。 挺大一个抽屉,做工精良外面还雕着精美的符文,可是它是空的,珍珠有些失望的想着,她眼光望向了旁边的抽屉,依旧小心的拉来,还是空的。 「……,还就不信了。」她皱皱眉头,开始和这些抽屉干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 等她打开一半的抽屉时,已经感觉气喘吁吁了:「不行,先休息一会,唿…唿…」 她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身上原来就带着伤,这一番动作下来感觉更疼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空间里的原因,疼痛感并没有原来的剧烈,只有一种隐隐约约的疼,觉得还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 她坐着瞪了两眼柜子,喃喃自语道:「不会全是空的吧,那么多抽屉都用来做什么的?数数看有几个,一,二,三……」 「……七十九,八十,八十一,居然是九九八十一个,这里面有什么涵义么?」她抓了抓脑袋,「算了,管它呢,先把最上面那个看一下。」 珍珠用她上辈子最常用的方法,想不通就不想,少折磨些脑子,她从来就不是那种非要追根究底的人。 因为上面的抽屉比较高,她把椅子拉近柜子站了上去,轻轻的拉开抽屉,往里一看,不禁咧嘴一笑,终于看到了东西,虽然只有一样很小的东西,但也抚慰了她略为焦躁的心。 她把东西拿到手上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这应该是块玉吧,浅绿色的,方方正正的,还没半个手掌大,握在手里冰润细腻。 珍珠下了椅子,坐了上去,然后试着回忆,以前看过的小说或是电视剧里有没有类似的东西。
第五章坑姐的空间 珍珠一边打量着手里的玉,一边苦恼的回想某些小说的情节,根据她多年浸淫小说的心得,猜测的想这应该是玉牌或者玉简之类的东西,玉牌大概是某人或者某门派的信物,玉简则是能储存某些信息的媒介。 「哈哈……我真是聪明。」她自我吹擂着,傻乐了几秒后又呆住了,「就算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是它有什么用?」 她皱着眉头愣了会儿,决定先把它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站起身子继续把剩下的抽屉打开查看。 十分钟后,珍珠气喘吁吁,失望地又坐回了椅子上,八十一个抽屉里八十个都是空的。 「坑姐呀…」她心里一阵哀嚎,「就知道没那么好命,买彩票连五块钱都不中的人,还想啥仙丹灵药武功秘籍的。」 唉,还是乖乖的认清现实吧。 不甘心的拿过桌上的玉继续研究起来,想起修仙文里好像是靠精神力或是灵力来探测各种物件的用途吧? 珍珠迷迷煳煳的想着,以往看书多是囫囵吞枣一目十行的扫过,哪里会记得细处,你要问玻璃是怎样制成的,她能回答你从沙子里提取的,要是问肥皂是怎么制作的,她能想起是猪油凝结的,至于细节部分就不要指望她能记住了。 珍珠挠了挠头,感觉一头雾水摸不着方向,精神力是个啥?灵力又上哪找?这种摸不着又看不到的东西也没接触过,谁能给她解释一下? 她沉吟了好一会儿,就把它往桌上一放,打算弄清别的事情先,比如说,眼前如何从空间里出去。 学着小说里描述的样子,心里生出想要离开的念头。 顿感眼前一花,再一黑,便回到了她睡觉的床上,紧接着浑身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她猜测的果然没错,在空间里疼痛感降低了好多,冷不丁的被这疼痛感一刺激,顿时叫出声来「哎呦……」。 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响亮,吓得她立马捂住嘴,屏息静气侧耳倾听,好一会儿,屋外没听见动静才松了口气。 她静静地在黑暗里躺着,手习惯的朝枕边摸去,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个没有手机的时代。 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这时辰嘛,基本就靠个人的经验了,她苦中作乐的自我嘲解着,白天还能靠太阳分辨几分,这大晚上的只能睡等天亮了。 估摸着算了算她待在空间里的时间,应该没超过一个时辰,加上她晕过去的时间,怎么也不会超过半夜十二点吧。 「嗯,还早呢,再进去研究一下那块玉,而且在里面身上也没那么疼。」对一个经常十二点后才睡觉的夜猫来说,时间确实挺早。 心念一动,感到一阵吸力,她又再次出现在那片紫色的草地上,空气中隐约的香气让她感觉阵阵舒爽,身上的疼痛感顿时少了一半。 珍珠没有立刻走进茅草屋,而是慢悠悠的走到了屋旁的小池塘前,蹲下细看。 这是一汪清澈剔透的泉水,泉眼处不时冒出一小串水泡,圆圆润润的珠泡争先恐后的向水面浮去,煞是可爱,池底散落着不少大小不一的鹅卵石,透过泉水每一颗石头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神色微动,伸手轻触水面,泉水清冽透凉,看着清透的泉水,珍珠略为犹豫,鬼使神差的,双手捧起泉水「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泉水纯净甘甜透人心底。 珍珠停顿了半响,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反而觉得身上的疼痛感越发的轻了些,她不禁对着泉水喜笑颜开:「这个有用,也不指望你能洗筋伐髓了,能强身健骨消灾去痛也很好了。」 她乐呵呵看着泉水,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却不敢再喝了,这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喝多了上哪找地方上厕所呢,这空间里也没这样的地,她总不能煞风景的在空间里如厕吧,反正来日方长,等天亮了再说。 珍珠转身看了看田地,没看出什么端倪,绕着田走了一圈,嘴里嘀咕着:「这田也忒小了点,东西也种不了多少,明天弄着种子试试看。」 她目光四顾,仔细观察了一番,除了发现墙角有一把锄头外,再也没什么额外的事物了,于是走向茅草屋,打算继续琢磨那块玉,她刚刚想到某种使用的方法,想着先试一试。 走进屋内坐下,小心的拿起玉,轻轻的贴上额头,然后集中精神用心的去感受,这是她目前想到的方法。 好一会儿,在她以为没有用的时候,脑子里「轰」的一声,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 珍珠霎时感到目眩神移,甚至有些头晕噁心,她趴在桌面上缓冲着这种难受的感觉,过了许久才消化完这大片信息。 「唿…晕死姐了,简直比坐过山车还难受。」珍珠喘了几口大气,缓了缓神才开始整理脑海里的信息。 这是某位上古真人的药园空间,专门用来种植一些稀少罕见的药材,以便炼制各种丹药,原本这一片小天地应该是有着几百亩大的药园,可惜胡珍珠这一小身板只是一介凡人,完全不具备修仙的资质,没有所谓的灵根就无法突破空间设定的禁制。 所以她能看到的空间只是药园的极小一部分而已,而且她所在的空间内所有事物都被设下了禁制,比如说空气里所含的灵气可能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泉水里所含的功效也只有原来的一半,而那块小药田需要靠泉水的浇灌,药材才得以成长,所以生长速度也慢了一半。 珍珠半靠在椅子上,有些愤愤不平的念叨着:「样样都减半,摆明欺负凡人嘛,哼,难道谁天生就能修炼成仙的。」 虽然修仙什么的太过飘渺,但因为没有灵根而错失了药园空间,还是让她挺郁闷。 不过,毕竟是心境成熟的成年人,旋即她便释然了,人要懂得知足,人生本来就有舍才有得,她本来就只是个凡人,拥有这样一个小型空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至于药园空间,也许原本就不应该属于凡人世界吧。 珍珠精神有些累了,她这一天转承起伏心境波动颇大,虽说待在空间里身体比在外面感觉舒服,可也不能脱离现实生活一直待在空间里。 心下微动,下一刻她便回到了床上,此时屋外一片寂静,偶尔草丛里会传来蛐蛐的鸣叫声,给漆黑的深夜增添几分生活气息,珍珠静静的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沉沉睡着了。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的时候,胡家的女主人已经早早的起床,忙碌的一天从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开始了。 珍珠醒来的时候,已是清晨时分。 山林里的空气异常清新,她不禁深深唿吸了几下,感觉神清气爽,受伤处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比昨天好了很多。 她揉了揉眼睛打算起床解决生理问题,掀开被子,清冽的空气让她不禁打个颤,拿起放在床头的小花袄胡乱穿上,床边有一双破旧的黑布鞋,想来应该是胡珍珠的。 穿上鞋正打算出去,屋外传来小弟平安「啰…啰…啰」唿唤小鸡吃食的声音,这餵鸡的工作原本一直是她做的,想是平安想帮着李氏干些家务活,想着平安小小的个子学着她唤鸡的样子,珍珠欣慰一笑,懂事的孩子总是惹人怜爱的。 小腿的伤还有些疼痛,她半瘸着腿拉来门,印入眼帘的是蒙蒙细雾笼罩下的农家小院,斜对面的厨房正炊烟裊裊,显然是李氏正在做着早饭,小院内平安正端着鸡食倒进食槽,看见珍珠开门,平安眼前一亮放下食盆跑了过去,「姐,你起来了。」 「嗯,平安早,平安真勤快,会餵鸡了呢。」她摸摸平安的脑袋称赞着他。 平安小脸一仰微微得意:「我早就会了,以后鸡都归我餵。」 「……好,平安真是个好孩子,懂得帮家里干活了,爹回来看见你这么能干一定很高兴。」胡平安平日里最喜欢他爹胡长贵,虽然胡长贵沉默寡言不善言语,却没有妨碍平安亲近他的心,因着胡长贵时不时的总带着他上山捉野鸡或是下河摸鱼虾等活动,这些对于村里的男孩来说就是最好的娱乐游戏了,反到是原来的胡珍珠因为胡长贵脸上有伤疤,常被人嘲笑说有个丑爹之类的话,与胡长贵并不亲近。 李氏听闻院里的动静跑了过来,看到珍珠自己走出来眼睛不禁透露出担心,拍拍她的肩头示意让她回去休息,珍珠看着心头一暖,温和的说道:「娘,我好多了,没事。」说着还原地转了一圈,表示自己真的好很多。 李氏眉头微皱,眼里有些疑问,那看着挺重的伤势好得这么快? 珍珠将她的疑问看在眼里,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嗯,昨天的伤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其实就是脑门上磕碰得严重一些,别的地方都没啥事的。」她详装认真的描述着。 「娘,我先去茅厕了,等会再说啊。」怕李氏看出什么端倪,珍珠借尿遁走了。
第六章每日几滴强身健体 珍珠顺着记忆找到了茅厕,还没进去厕所特有的味道就扑鼻而来,她鼻头一皱不禁屏息掩鼻。 她家的茅厕与大多数农家都一样,用树枝搭建的一个棚子,旁边捆绑着一些秸秆遮蔽,里面一个坑两块木板就是厕所了。 珍珠大大的憋了口气,然后一鼓作气的沖了进去。 可惜,等珍珠解决完问题,早已不知被迫换了多少次气了,古代的裤腰带可不是那么好系的。 她一脸郁闷的走出茅厕,这农村的厕所也太糟心了,以后挣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建一个干净整洁的厕所。 走进小院,先到厨房前面的水缸前舀了勺水洗手,再照着往常的样子,舀了两勺水放进木盆里,挽起衣袖弯下腰小心的避开伤口开始洗脸,洗好脸然后漱漱口个人卫生就算解决了。 这个时代也有用青盐擦牙洗漱的,还有一些揩牙专用的牙粉,可是农村人用得起的很少,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花钱买牙粉还不如留着钱多买些粮食划算。 珍珠挠了挠头,她其实很想洗头髮。 印象中的胡珍珠至少有五六天没洗头也没洗澡了,她有些难以忍受种状态,倒不是她有洁癖,她是南方人,本来的生活习惯就是天天洗澡,隔天洗头,五六天不洗,一时实在适应不了,更何况她从山上滚下的时候沾了一身的尘土,感觉拍拍头髮都能拍落一片粉尘。 「……」珍珠心里一阵无奈,可她现在还一身伤,她瞄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着的李氏,估计是不可能让她洗澡的。 她想着,顺势走进厨房,对着李氏说道:「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李氏正搅拌着一锅猪食,这一锅是猪一天的口粮。 李氏转过头望着她,眼里泛着柔和的光芒,微笑着指向放在土灶上的三碗青菜粥,再指了指正房。 珍珠看了,心下明白,笑着回道:「那我把粥端过去了。」 拿起一旁的木托盘,把粥放了上去,李氏再递过一盘咸菜,这就是三人份的早饭了。 珍珠端着粥走进正屋,把它放在饭桌上摆好,起身打量了一下屋子,房子老旧朴实,灰白的墙身有些斑驳的阴影,屋顶的瓦片也因年久失修大部分已经有了裂痕,下大雨的时候屋里总会漏雨,他爹胡长贵一直想翻修一下屋顶,可总也攒不够钱,于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唉…」她轻轻嘆了口气,这家里也太穷了,古代的农民群众活着可真不容易。 胡长贵家的正屋只有两间房,东面是夫妇两人的卧房,西面则是间面积很小的储物房,而她小弟胡平安还是和爹娘一起睡在炕上。 胡家只有一个大炕,入冬的时候一家人包括珍珠都在一个炕上取暖过冬。 从胡珍珠有限的记忆中了解到,这个村子叫望林村,因村口的山腰上有几棵百年大树而得名。 地处中部偏北的某个地方,三面环山,背靠一片辽阔神秘纵横交错的泰行山脉,山林深处古木参天,浓雾环绕,飞禽众多走兽横行,普通老百姓进入山脉深处就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好在那些兇勐的野兽多在山林深处活动,村落附近的山林倒还没有多大的危险,偶有野猪狍子闯入,也多被村民们赶走或捕获。 村里有条小河一直流向村外的大湾河,望林村有山有河物产也算丰富,可村里七八十户人家多数日子过得还是很十分拮据的,主要原因就是村里水田少旱地多。 胡珍珠家就只有一亩水田和五亩旱地,因着古代粮食产量不高,还要拿一部分粮食缴税,所以她家每年的粮食都紧巴巴的,要是碰到年景不好的时候,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看天吃饭的生活可真够呛的,难怪一家人看起来都面带菜色,得想办法改善改善生活质量才行。」珍珠沉吟着喃喃道,她摸摸下巴念头闪过。 珍珠小心的四下环顾,试着朝粥里加几滴泉水,念头一起,涓涓细流就随着指尖缓缓流出,珍珠顿时眉开眼笑,每碗都加了一些后,她拿着筷子轻轻搅动一番,看不出痕迹才满意的罢手。 轻轻唿出一口气,心情轻松的开始寻找小弟,没发现平安的身影,于是乎走到门前一阵唿唤:「平安,平安,该吃早饭了。」 「姐,我在菜园里,马上就来。」平安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正屋后面是胡家的菜园子,种着几垄菜地。 话语刚落,平安捧着个缺角的粗瓷碗跑了过来,边跑边笑着说:「姐,你看。」 献宝一样的举着碗,珍珠好奇的顺势一看,吓得后退一步,嘴角一阵抽搐,这熊孩子,碗里十几条青菜虫不停蠕动着,看得她头皮发麻。 「哈哈…姐,你还怕菜虫儿。」平安见她吓退几步,不由一阵呲笑。 「……,去洗手,过来吃饭。」珍珠板着脸假装严肃道。 「嘻嘻…我先把虫子拿去餵鸡,咱们家鸡可爱吃虫了。」平安也不憷她,笑嘻嘻的跑来了。 「快点啊,粥该凉了,把娘也叫上。」她朝平安催促了一声。 「哎,就来了。」平安把青虫朝鸡群一撒,十几鸡争先恐后的争夺起来,平安看着高兴的拍手道:「吃吧,吃吧,多吃点多下点蛋。」 「……」珍珠远远看着略感鼻酸,想起姐姐家里的外甥,虽然性格还算乖巧听话,可现代小皇帝的毛病也不少,娇气任性挑食一样不落,七八岁的男孩每天还要大人追着吃饭,这边是长期营养不良面带菜色,那边却是挑肥拣瘦娇气任性。 平安洗过手,朝厨房喊道:「娘,吃早饭了,要不该凉了。」 看到李氏探出身子对他点了点头后,才蹦蹦跳跳的跑进屋内。 珍珠见着,忙笑着问道:「可洗手了?」 平安连忙点头:「洗过了,还有娘一会儿就来。」 说着亮出小手给她查看,珍珠忍着笑点点头。 李氏随后端着药也进来了,珍珠瞧着李氏放在桌上黑漆漆的一碗药,眉头皱了起来,既然有了灵泉她就不打算继续喝这苦得发麻的汤药了,当下她却神色不动,端起菜粥静静的吃起来。 李氏给姐弟俩各夹了两筷子咸菜,自己才端起碗来,三人也不多话,安静的就着咸菜把粥喝完。 「娘,今天的粥好像比较好喝吔,姐,你说是不是?」平安咂巴着嘴回味。 「和平常差不多呀,你是饿了吧。」她抿嘴轻笑。 「哪有,是比较好喝嘛。」他孩子气的撅起嘴。 珍珠好笑的看着他,顺着他的话点头道:「嗯,是比平常好喝些。」 平安这才咧嘴一笑。 李氏看着姐弟俩友爱融洽,心里一片柔和。 「娘,我去找二牛一起挖野菜。」平安转头巴巴的望着李氏。 李氏略为犹豫,虽然平安时常也和小伙伴一起上山挖野菜,可昨天珍珠才滚下山,她有些担心。 李氏拉过平安的手,指了指珍珠头上的伤,再摸摸他的头。 「娘,我不会像姐一样笨的,陡峭的地方我会绕开的。」平安朝珍珠做了个鬼脸,笑着继续说道:「娘,让我去吧,我会小心的,要不明天猪该没有野菜吃了。」 看着平安懂事又勤快,李氏感觉很是欣慰,拍了拍他的手才放开他。 「娘,那我走了,午饭前回来。」平安高兴着急忙跑开。 望林村周围野菜品种丰富,但野菜多数都带着苦涩味,一般人家都不会挖来吃,多数都是挖来餵猪或者餵鸡的,而且村里家家户户都有菜园子,除非哪家实在揭不开锅了才会考虑挖野菜来吃。 平安一走,李氏就把药推到了珍珠面前。 珍珠神色一顿,续又镇定的说:「娘,这刚吃饱呢,药还挺热的,我把药端回屋里歇会儿再喝吧。」 李氏没有疑虑的点了点头,双手比划着名让她回屋休息。 珍珠神色一松,端起药碗回到她自己的屋子,把碗放在桌上后,回身瞄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李氏,她赶紧把棉被虚虚的堆高,让它看起来像有人躺在床上睡觉的感觉,随后端起药碗躲到墙角闪进了空间。 随着熟悉的味道吸入鼻腔,珍珠站在紫色草地之上,她没有多做停留,大致扫了一眼,眼神放在了田边,「既然是药田,倒些药渣应该没问题吧?」 鑑于李氏会随时进来,珍珠也不再犹豫,走到田边倒在了边上,看着黑色的汤药迅速渗入土里,只留下一个黑印子,她心里略显歉意。 这空间虽然小,但灵气浓郁,纯净清新,自己却朝这样美好的地方倒了一碗苦涩的汤药,珍珠有些蔫蔫的想着,苦涩的中药味淡淡的飘散在空中,很快的又被安魂草的独有的馨香覆盖,她抽抽鼻子嗅了嗅,空气里并没有异味残留,这才放下心来。 珍珠出了空间,小心的朝门外望了一眼,见李氏没有注意,把碗放好,熘回床上躺下。
第七章二姐翠珠 「二婶,珍珠醒来了么?」一个清脆悦耳的少女声音响起。 一听见这声音,正躺着假寐的珍珠睁开了眼睛,眼珠一转瞄向了门口,听着声音很是熟悉,她略一寻思想起人来。 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声音响起:「二婶,咱家的大枣熟了,奶叫我给你们送些过来,给珍珠和平安当零嘴吃。」 声音顿了顿:「二婶,你快拿着吧,咱家那颗枣树枣子多着呢,那我先进去看看珍珠啦。」 声音刚落,人就到了门口,早晨柔和的光线透过门前照在眼前的女孩身上,女孩身上穿了件略大的深色碎花袄,显得整个人瘦瘦小小,头上扎着两根细碎的麻花辫,细眉大眼的,可不就是她二堂姐胡翠珠嘛。 「珍珠,你咋样了?好些了么?」翠珠快步走到床前,急切的问道,眼眶里还泛起一丝泪光。 看着翠珠泛红的眼眶,珍珠心中感动,不由的也被感染了泪意,连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柔声说道:「二姐,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挺好的嘛。」她左右动了动身体,又晃了晃胳膊。 「快别乱动了,你昨天摔得那么狠,哪有那么容易好呀,快躺好。」翠珠看她一阵乱动赶紧制止,「你说你咋那么倔,那几颗野鸡蛋能比命值钱啊,赵彩霞能安啥好心,不就是见斜坡太陡峭自己不敢去掏,这才假装好意告诉你听,偏偏你还上当。」 翠珠恼怒的说着,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都没瞧见,你滚下坡去的时候,那两姐妹还一脸幸灾乐祸,直到看见你满头鲜血才吓得脸色发白,就一熘烟跑了,都是乡里乡亲的,都没想着搭把手帮忙抬你回去,这样的黑心小人,以后你再也别搭理她们啦!」 珍珠讪讪一笑应道:「嗯,再也不搭理她们啦,二姐,别生气了,这不是没事嘛,昨天我衣服穿得厚,身上没伤到,就是磕破点头而已,今天都好得差不多了。」 翠珠狐疑的瞅着她,不解的道:「那林大夫可是说了,你伤得不轻呀,得休息好些天才行,你可别逞强啊。」 「……,哪能呀,我自个身上疼不疼我还不知道嘛,呵呵。」珍珠干笑几声,赶紧转移话题:「二姐,咱家大枣熟了吗?」 砸吧着嘴,装出一副很馋的样子。 翠珠果然「扑哧」一笑:「你这馋猫,放心吧,少不了你的,这才刚熟呢,给你家摘了一篮子。」 「嗯,谢谢二姐,二姐最好了。」她傻笑的回道。 翠珠却奇怪的打量了她几眼,「啧,这摔了一回,居然变得会说话的许多。」 以前的胡珍珠是个不大爱说话的沉闷性子,与翠珠一起玩的时候,翠珠说好几句话她才回一句。 「呃…这不是因为昨个二姐你那么辛苦的背我回来,你对我那么好,我自然也要对你好。」珍珠知道自己与原身有所区别,不过好在都还小,有些改变也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要不怎么都说小孩儿没定性。 翠珠一听这话,眼眶又红了起来:「下次可别在这样了,看见你滚下山的时候,我都吓死了。」说着眼泪也随之而下。 珍珠赶紧柔声说道:「二姐,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说完朝着她咧嘴傻笑。 「噗…瞧你那傻样,笑得忒难看了。」看着她傻笑的样子,翠珠终于破涕为笑。 「呵呵…」珍珠面上继续装傻,心里却嘀咕着:我容易嘛我,不装傻充愣,你能笑么。 这时,李氏拿着洗干净的枣子进来,看到两人正笑着,不禁露出笑脸,两姐妹相处和睦愉快,她打心眼里高兴。 朝两人递过枣子,珍珠也不客气,抓起一把「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嗯,好甜,娘,二姐,你们也吃。」 翠珠拿来的枣子个儿虽然不大,但皮薄肉脆味道还挺甜的。 「我在家吃过了,珍珠你多吃点,二婶你也多吃点,家里还很多呢,奶说了,等枣儿全部打下来了以后,奶给我们做枣年糕吃。」翠珠愉快的说着,因为家里并不富裕,糕饼点心这类吃食平常是很少做的,翠珠记得上一次吃到点心还是在大姐胡玉珠的喜宴上。 「枣年糕?奶做的一定很好吃。」珍珠附和着,用手接住嘴里吐出的枣核,想着一会拿进空间里试着种看看。 「珍珠你不记得了?以前奶也做过的,香甜软绵可好吃了,就是太费糯米了,所以奶很少做。」翠珠回味着可惜道。 一旁的李氏怜惜的看着翠珠,枣年糕她也会做,可确实费些粮食,平时是不会做这些吃食的,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有喜事才会做一些,「唉…」她心里嘆了口气。 珍珠「嘿嘿」笑了几声没有接话,翠珠好笑的看着她:「行了,到时候给你和平安多留点。」 转身对李氏说道:「二婶,今天我姥娘来家里看娘,奶没空闲来看珍珠,珍珠没事我就回家去了,家里好些活呢,你好好歇着啊,得闲我再来看你。」 李氏听了略显焦急,婆婆家来客人她理应去帮忙才是,她看了看珍珠,比划着名自己的意思。 珍珠大致上领会,于是点头说道:「娘,你去吧,我在家看家,哪也不去。」 李氏点头微笑,拍拍翠珠示意,翠珠张嘴有些磕巴的急忙说道:「二、二婶,你在家看着珍珠就好了,家里我忙得过来。」 李氏皱着眉看着她,翠珠顿时愁眉苦脸。 看着李氏拉着不情不愿的翠珠走后,珍珠翻身下了床,她记得家中的各类种子都放在那个储物间里,她打算找一些出来试试看。 在昏暗的小房间里一阵翻箱倒柜后,找出了几样类似种子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也弄不清楚,反正是打算实验用的,管它是什么呢。 珍珠回到房间后把门虚掩着,然后念头一动闪进了空间,每次进去空间里,珍珠都会被这空气里瀰漫的阵阵馨香所吸引,唿吸起来让人格外的沉醉。 她伏下身子把脸贴在这柔软的香草上,大口的深唿吸着,享受着沁人心肺的舒畅感。 这紫色的草叫安魂草,顾名思义它有着让人凝神静气,安定心神,舒缓情绪等等的一些安定作用,这草是以前的药园留下的,作为一种灵药它的单一价值并不高,但它却是很多种丹药必不可少的调和剂,所以以前的药园也是大面积的种植的,而珍珠的小空间里却只留下了这一小片安魂草。 珍珠有些依依不捨的爬了起来,嘴里叨念着:「这香味实在太好闻了,我要把它做成枕头,这样天天都能闻到这么舒服的味道了。」 根据玉简里留下的信息,这安魂草做成的枕头就有安神催眠的作用,对于失眠烦躁心神不宁的症状十分有效,可惜这一小片草太少了,全部割完都不够塞一个枕头。 走到田边,扒拉着手里少得可怜的种子,她只认识其中的两样,就是她以前没少嗑的南瓜子,还有就是刚才吐出的几粒枣核,至于其他的,种出来就知道了,她乐观的想着。 跑到墙角拿起锄头,间隔着挖了好些坑,然后一个坑一粒种子的种下埋好,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所有的种子埋好,珍珠单独把枣核种在了田的四个角,她记得枣树长大还挺高的,怕它到时候把地都占光了。 好不容易把手里的种子都种完后,却发现没装水的容器,也没办法浇水。 她眼珠一转,想起在厨房里挂着几个干葫芦,这是她们家留下来做水瓢用的,在农村多数人家都是用水缸盛水,取水时就用这种葫芦水瓢。 留心倾听了一会外面的动静后,才闪出空间,一熘小跑到了厨房,拿到一个大葫芦瓢后又熘回房间。 再次进入空间后,珍珠勤快的给每个坑都浇上了灵泉,心里祈望着它们能迅速长大结果,她带着绵绵的喜悦,走到泉水旁,忙活好一阵子,给自己奖赏,舀起灵泉「咕噜咕噜」的喝了半瓢。 「啊…真舒服!」甘甜清凉的泉水顺着咽喉一路向下,让原本因劳作有些疲惫的身体霎时舒爽起来,她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心里暗暗思量,「本来这块田地应该是十倍的生长速度,效果减半后就是五倍,南瓜正常应该三四个月就可以结瓜,这样算的话大半个月就结瓜了。」 珍珠眼睛一亮,心里高兴无比,虽然这片小天地身为凡人的她只能使用其一小部分的功能,但不管怎样看,这空间既能保护她的安全又有能快速生长作物的田地,也已经是大赚特赚了。 她心情愉悦的做了几次深唿吸,安魂草特有的清香深入肺腑。 过了好一会儿,珍珠不敢再在空间里多待,家里的大门也只是虚掩着,万一有谁突然闯进来,可就麻烦了。 她念头微动,瞬时回到了房间里,拉开房门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应该是九点到十点的样子,离午饭时间还早,于是她打算把附近逛上一圈,熟悉一下环境。
第八章活捉一只兔子 胡长贵家的房屋背靠着延绵起伏群山,坐落在山脚下,这里是望林村村尾处,附近稀稀落落的住着四户人家,离她家最近的一户人家也隔着四五十米的距离。 当初建房子的时候,胡长贵就特地选了这个偏僻的地方,避开人多的地方,以远离村里的各种闲言碎语。 珍珠的脚还有些疼,她慢慢的走出院子,不时观望四周的景象。 院门外有两条小路,一条通往村里,一条则往后山,珍珠没打算去村里,于是把院门扣好,缓步朝后山的小路走去。 路旁错落生长着低矮的灌木丛,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静悄悄的绽放着,她没有往山林高处走去,而是拐过山路前往另一条小路,这条小道通向山间的一条小山溪,胡家一家所用的水都是从溪水的源头挑的,这条小山溪是地下泉涌出而形成的,水质纯净清甜,附近几户人家都从这里取水。 山间林畔,溪流潺潺,林中很安详,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珍珠信步走过去,溪水很是清澈,她侧身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捧起一汪溪水拍了拍脸,入秋后的溪水冰冰凉凉,珍珠探头看着水面,流动的溪流倒映着一个黑瘦的小女孩模样,瓜子脸柳叶眉,眼神清澈鼻子挺秀。 珍珠心里暗暗窃喜,女孩五官生得不错,虽然现在起色不佳,但是她相信将养一段时间后,一定也能是个美人儿。 哪个女孩会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她没期望自己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能长得这般端正秀丽她已近很满足了,只是,她摸了摸自己乱糟糟有些发痒的头髮很是无奈,找个时间把头髮给洗了才行。 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山林,因为已是深秋时节,满山的树木落叶纷纷,斜坡上一片金黄,一阵秋风吹过满山树木的枯叶「哗哗」直落,一股寒冬气息随风而来。 珍珠不禁打了个冷颤,想起这望林村地势偏北,冬天也是白雪皑皑寒风刺骨的,从下雪到来年雪化的几个月里,村里的各户人家多数都在家里待着,等到开春雪化后才会忙碌起来。 想起寒冬即将到来,可胡家过冬的柴火还没准备好呢,虽说屋后就是大片连绵不绝的山林树木,可也得砍下晒干才能用呀,她扫了一眼满山的树木,再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算了,这活还是留给她爹干吧。 珍珠起身正想往回走,忽的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声响,她心下一惊,不会有蛇吧!转头望去,低矮的草丛里一只灰白的野兔正津津有味的啃着杂草。 「兔子!」,珍珠眼睛一亮,喉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她们家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肉了,可她两手空空的,怎样能抓得住它? 四下环顾几眼,没发现有帮助的东西,珍珠有些心急火燎,兔子等会该跑了,远远的看着野兔正啃着野草的嫩芽,她忽然灵光一动,她空间里可不是也有草,还是芳香四溢的灵草,用它来引诱兔子试试看? 心里这样想着,于是轻脚走到一山岩凹处,心中动念闪进空间,快手的掐了几根安魂草的叶子,便又快速闪了出去,兔子依旧在不远处处啃着青草,珍珠轻轻蹲下,小心地朝前移了几步,把灵叶放在前面,守株待兔起来。 「一、二、三、四……」她沉着气,在心里默默数着数「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在珍珠越数越慢的时候,兔子竖起了脑袋张望起来,确定方向后,一蹦一跳的朝她奔来,速度还挺快,几秒钟的时间就扑向了安魂草,看着近在眼前的兔耳朵,珍珠当下也不迟疑,伸手一把揪住了兔子耳朵。 「哈哈……」珍珠很是高兴的笑着,这野兔平时跑得可贼快的,要不是灵草吸引住它,根本逮不着,她试着拎起挣扎不断的兔子,还挺沉,估摸着该有四五斤重。 珍珠收起灵草,拎起兔子脚步轻快了几分,高兴的朝家里走去,她出来也有一刻钟了,虽说望林村小偷小摸的现象并不多,但也不代表没有,她们家值钱的也只有一头猪和十来只鸡了。 「住得这么偏僻,家里要养条狗才行,这得多不安全呀。」她边走边想着,可这个家,人都快吃不饱了,哪有余粮养狗呀,珍珠嘆息着。 回到家中,找了个箩筐把兔子倒扣在里边,箩筐上再压了个木凳,这样就不怕它挣脱逃跑了。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辰,也不知道李氏中午回不回来?自己该不该动手做午饭?可这老式的土灶她也不会用呀,珍珠皱着眉头苦恼着,原来的胡珍珠也只是在厨房帮着打打下手而已,自己动手做饭会不会太突兀了,她纠结着。 「姐,你站在院子里干啥呢?」 珍珠抬眼一望,平安背着筐野菜站在院门口看着她,后面还跟了个个子比平安略高的男娃,背上同样背着筐,黑黑瘦瘦的,一身灰布短打也是补了又补,正是平安老念叨着的小伙伴郑二牛。 郑二牛家就在胡家正对面一百多米处,他家里三个女娃两个男娃人口众多,日子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郑二牛的爹郑双林老实憨厚与胡长贵相处得不错,两家人日子过得都清贫,平日里都互相帮衬着,平安与二牛不时结伴上山,相互间还算熟悉的,只是李氏不能说话,就与二牛娘张氏不常往来。 「平安、二牛,你们回来了,累了吧,先进来歇会儿。」珍珠笑着招唿着两人。 平安推开院门,放下箩筐,然后往野菜堆里掏了掏,摸出三个小小鸟蛋,咧嘴一笑道:「姐,给你。」 「你爬树去了?」山林里数多鸟类也多,但多数鸟窝都在很高的树枝上,虽说村里大多数男娃都是爬树高手,但平安从小就比同龄的小孩瘦小娇弱,所以并不擅长此类运动。 「不是,我发现的鸟窝,二牛爬上去掏的,六个鸟蛋,我们一人一半。」平安解释道。 边上的二牛也掏出了鸟蛋,伸手递给了她憨憨的说道:「珍珠姐,你昨个摔得厉害,给你补补。」 「呃,谢谢你了,二牛,不过,我昨个并没有摔得厉害,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你留着鸟蛋回家叫你娘煮了吃啊。」珍珠心里感触着小傢伙的懂事。 郑二牛张嘴还欲说话,旁边的平安却眼睛睁得熘圆的大叫一声:「啊,有兔子!」,说完噌的一下跳到了箩筐前。 「姐,哪来的兔子?」他激动的大声问道。 珍珠笑嘻嘻的走过去,故作骄傲的说:「你姐我捉的啊。」 「不可能,兔子跑得可快了,你怎么可能抓得到?」他大声说道。 「呃,这只兔子比较笨一些,傻乎乎的在吃草,扑过去就捉到了。」她打着马虎眼。 平安眨着眼睛有些困惑:「咦,是这样吗?」 他蹲地左右晃动的打量着兔子。 「平安,这兔子是吃得太肥跑不快,所以才被你姐给抓住吧。」二牛也好奇的蹲在一边给了个理由。 「扑哧」珍珠闻言不由一笑,附和着说:「二牛说得对,兔子吃太肥了跑不快,你们可以餵它吃野菜,不要掀开箩筐哦,它虽然胖也会跑哦。」 她笑呵呵的走开,走到厨房抓了两把翠珠送来的枣子放进碗里,舀了瓢水洗洗干净,招唿起他们:「平安,二牛,过来洗洗手吃枣子。」 两小傢伙却不为所动,依然用野菜逗着兔子,珍珠见壮,拿起矮凳端着枣子坐在一边看着他们。 「珍珠姐,你运气好,兔子平时跑得可快了,我们在山上也看到过,可从来没抓住过,听老根叔说活捉兔子只能用陷阱套。」二牛边餵兔子边说着。 他说的老根叔是附近的猎户,不时进山打猎,时不时的总能收穫一些小猎物,有猎物就意味着有肉吃,这让附近的小孩都很羡慕,望林村能经常吃得起肉的人家没几户,所以孩子们每次看见他,都会围着他不停的问一些关于打猎的问题,以期望以后长大了有机会也能进山打猎。 望林村的猎户并不多,延绵不绝的深山老林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越往里林木越是繁茂,参天的古树遮云蔽日,即使经验丰富的老猎户也时常会迷路,普通人走进深山不会分便方向根本走不出来,更何况林子里不仅有各种兇勐的野兽,还有蛇虫、毒蚁、瘴气、沼泽等等,哪一样都让人胆战心惊,村里的小孩从小就被告诫,只能在附近的一两座山活动,再进去就是危险区域了。 兔子难抓?珍珠心里一乐,只要用灵草在兔子窝旁一勾引,估计能一窝都逮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解释,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能捉住跑得飞快的兔子?唉,现成的兔子也不能随意抓,真让人痛苦呀。 珍珠挠头苦恼的想着。
第九章养兔大计 逗了会兔子,郑二牛就回去干活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八九岁的男孩也能充当半个劳动力了,他还有个四岁的妹妹郑三妮需要他看顾,珍珠心里感慨,这么小的男孩,就知道照顾妹妹了,在现代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估计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呢。 给二牛的筐里抓了两把枣子,才与他挥手告别。 转身看见平安还在围着兔子团团转,感觉灵光一闪,不能随便抓兔子,那就抓几只来养,兔子繁殖能力超强,记得有一次陪她爸爸看农业频道有关于养兔的节目,她印象非常深刻,当时就忍不住膜拜一下兔子强大的繁殖力,因为兔子每年的能繁殖四五胎,一只母兔一年正常能产二三十只小兔,如果养得好甚至能生更多。 珍珠蹲在箩筐旁看着兔子,猜测着这只兔子的属性,它这么胖,会不会是因为怀了小兔?她眼睛发亮,记得节目里介绍过如何分辨母兔是否怀孕,于是小心的掀开箩筐,揪住兔子耳朵,轻轻把它仰面放倒使其肚皮朝天,兔子有些不合作的蹬着后腿。 「姐,你在干嘛?」平安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平安,你帮我抓着兔子后腿,别让它动,轻点啊。」 「哦。」平安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也乖乖的照着做。 趁着平安压制着兔腿,珍珠轻轻的摸着兔子的腹部,当她摸到一串圆球状的物体时,瞬时高兴的叫了起来:「吔,真的有兔宝宝,平安,以后我们家不愁没兔子肉吃了,哈哈…」,说完轻轻的放好兔子,再盖上箩筐。 平安傻愣了一下,惊疑不定的说道:「姐,你咋知道有兔宝宝,你又没养过兔子?」。 「呃…它肚子摸起来有一串圆圆的小肉球,那就是兔宝宝,再过一阵子生出来就有好多只小兔子了,到时候你可得勤快点,多挖些兔子爱吃的草,等两三个月以后小兔子又能生更多的宝宝,这样我们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兔子了,既可以卖了挣钱,也可以有兔肉吃。」她乐滋滋的说着,仿佛眼前已经有一大群兔子滚滚来袭。 平安也被她勾画出的前景所吸引,他上一次能吃到兔子肉,还是去年过年的事情了,想到肉小傢伙咽了咽口水,胡家生活清贫,一年到头吃不起几次肉,每天的伙食基本以素食为主,豆类、瓜类、青菜类轮流着吃,偶尔能加个鸡蛋就很不错了。 「姐,我可勤快了,多少只兔子我都能餵好,可是真的有这么多兔子吗?」 「当然,一窝兔子大约有四五只小兔,一只母兔一年也能产四五窝呢,只要养得好,兔子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珍珠笑呵呵的计算着。 平安吞咽着泛滥的口水,想着现实的问题:「姐,那么多兔子放哪养呀?咱家没有那么大的笼子呀?」。 「咱们先把这只兔子养好,等爹回来了再叫他做几个大的笼子。」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不在,这些手工活也没法做,珍珠倒有些期待胡老爹快点回家了。 珍珠从有限的回忆里提取着兔子的各种餵养问题,一样样的教导着平安,兔子不能吃沾了水的草或者菜叶,兔子不喜欢潮湿的环境,兔子也不能喝生水吧啦吧啦…… 两人就着兔子问题正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院外传来了脆耳的声音:「珍珠、平安,你们在干嘛呢?」。 两人同时回头一看,翠珠提着个篮子走进了院门。 「二姐!」两人异口同声的叫着。 「呵呵,快来,今天有好吃的,你娘在我家帮忙,午饭也在那边吃了,奶今天杀了只鸡,给你们留了一碗,一会儿你们自个吃午饭吧。」说着从篮里端出一碗鸡肉,肉香四溢的鸡肉立即引得两人口水连连。 珍珠吞咽着口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馋肉的一天,从前的她虽然不胖,但在瘦才是王道的现代,减肥基本上都是女人的终身事业,现在倒好,瘦得跟非洲难民似的,肚皮上的肋骨根根分明,也难怪看见肉就两眼发光。 「哇,有鸡肉吃!」平安高兴的跳起来,围着翠珠一通转,家里的鸡都是养来下蛋的,一般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鸡肉。 「别急,给你留了鸡腿呢。」翠珠好笑的看着他。 「二姐,你过来看,我姐捉了只兔子,兔子肚子里有兔宝宝,等生出来以后,咱家就有好多只小兔子了,小兔子长大后又能生出更多的小兔子,到时候我们就能有一大群兔子了。」平安指着箩筐里的兔子献宝的说道,鹦鹉学舌的把养兔子的前景描绘着。 翠珠听着一愣,放下手里的东西,围着兔子转了几圈,娟秀的小脸展颜一笑问道:「兔子倒是挺肥的,怎么知道它有兔宝宝了呀?」 她问着同样的问题。 珍珠只好把孕兔的理论又说了一遍,然后再强调说:「兔子很能生的,一年能生好几窝呢,二姐,等以后兔子养多些的时候,你也捉几只来养,只要我们好好养,明年就能有一大群兔子了,到时候可以卖了挣钱,家里就会有收入了。」 「如果真的能养成功,那可太好了,到时你可是咱家的大功臣,可是餵兔子吃什么呢?光吃草行么?」翠珠毕竟年龄大些,担心的事也多些。 「没事,兔子本来就长在野地里,到时候我们上山多割些草餵就好,它爱吃哪样我们就多割些,兔子不吃的草就不割,很简单的。」珍珠安抚着,她虽然没养过兔子,但她老爸养过几只,也没什么大问题,兔子一直养得活蹦乱跳的,兔子确实不难养,只要注意环境卫生,别给它冻着饿着就可以了。 翠珠想想也是,于是点头应着:「行,先把这只兔子餵好,等小兔子生下来再说。」 「二姐,你姥娘家来了几个人呀?需要我去帮忙吗?」珍珠想起李氏还在老房子里帮忙。 「就我姥娘和大舅妈两人,不用你帮忙,你伤还没好呢,好好在家歇着,别再磕着碰着了,我给你们弄午饭先。」翠珠说完把碗端到了厨房,然后利落的刷锅洗米。 珍珠跟了进来,底气不足的说道:「二姐,你都忙一天了,还是我来煮吧。」 没办法,这里的土灶用的是大锅,烧的是柴火,与现代便捷的天然气大相迳庭,她哪里会用。 「不行,你伤没好呢,你待院子里去,饭一会儿就好了。」翠珠想也没想的就把珍珠推了出去。 翠珠动作很快,刷锅下米点火,没一会儿屋顶便升起了裊裊炊烟。 一刻钟后,饭菜已上桌了,一碗鸡肉加上新闷的南瓜,就是她们两人的午饭了,翠珠因家里还有客人,做完饭后匆匆的回老宅去了,临去前约好改天再来看兔子。 姐弟两人就着鲜嫩的土鸡美美的吃了一顿,饭后平安满足的摸着熘圆的小肚子,感嘆道:「鸡肉真好吃,要是天天有肉吃就好了。」 「瞧你这点出息,等我们养出一大群兔子的时候,你想什么时候吃肉都可以。」珍珠也感嘆着,从前只想着怎么减肥,大鱼大肉的不愿意吃,更乐意多吃蔬菜,现在好了,顿顿青菜杂粮,鸡鸭鱼肉却吃不起了。 「嘿嘿,知道了,我这就去把兔子爱吃的野菜洗好晒干。」刚才餵兔子的时候就发现,多数野菜兔子都是爱吃的,它不吃的野菜就分捡出来餵鸡,这样两边都不耽误了,平安兴高采烈的拿起箩筐去小山溪洗野菜去了。 她笑着摇摇头,真是小孩心性,转身捡碗洗刷去了。 这个时候洗碗可没有洗洁精,乡下人家一般都是用稻草灰洗碗,抓一把干枯的稻草烧成灰,放在罐子里备用,洗碗筷的时候抓一把就能洗得很干净了。 珍珠蹲在墙角,有些新奇的从罐子里抓了一把稻草灰,挨个把碗搓了一遍,然后舀水一冲,果然干干净净的,心里不由一阵赞嘆,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呀。 刚把碗放好,院外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珍珠探头一看,她娘李氏正推开院门走进院子。 「娘,你回来了。」 看着身处厨房的珍珠,李氏皱了眉头,急步走近她,摸了摸她头上的伤口,眼里透出担忧之色,珍珠笑笑,开口说道:「娘,没事的,我头不怎么疼了,已经好很多了。」 李氏听了,蹙着眉头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她的屋子里,掀开被子示意让她休息,珍珠看了看李氏坚持的表情,顺从的解开夹袄躺上了床,李氏拉过被子给她盖好,这才对她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忙活去了。 珍珠眼珠微转,想要进空间看看种下的种子有没有发芽,可是看着李氏在院子里忙忙碌碌的身影,觉得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她虽然并不觉得困,可躺着躺着也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第十章手擀面 落日余晖映衬下的山林,仿佛渡上了一层金边,夕阳余光透过门窗洒落整个屋子,显得分外温暖。 珍珠醒来睁开眼便看见这满屋金黄,回过神来才惊觉她竟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分。 屋外传来平安稚嫩的声音,她侧耳细听,却是正对着他娘输灌养兔子的注意事项,珍珠不由会心一笑,平安这孩子记性不错,很多事情与他说过一遍就记得很清楚了,这样聪明的孩子不去上学识字太可惜了。 村里没有开设私塾,想去念书识字就得到隔壁的大湾村,村头的刘秀才家开办了私塾,不过私塾里的学生并不多,束脩不菲加之农村人读书意识不高,即便有条件的人家也很少送孩子去私塾,祖祖辈辈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户人家,潜意识里老实本分的耕田种地才是头等大事。 平安今年刚满七岁,正是入学启蒙的年纪。 珍珠心里一阵琢磨,现在是农历十月中旬,如果养兔子大计成功,等到明年开春应该能攒够束脩费用,到时就能把平安送去私塾了。 翻身下床麻利的叠好被子,珍珠神清气爽的起了床,这是一种以前没有过的感觉,以往的她,早上起床上班有都要挣扎个十来分钟,每每想起来,总感觉身困体乏睁不开眼,星期六星期天更是不睡到十一二点绝不起床,很典型的都市亚健康状态,而现在的她却精神奕奕,毫无起床时的倦怠感,这应该是灵泉的功效,珍珠满意的直笑:「精神抖擞的一天,真好!」 脚步刚迈出房门,眼尖的平安就朝她招手激动的叫着:「姐,快来,快来,你过来看看这个!」李氏则在一旁眼角含笑的看着他。 珍珠凑近一看,一个四四方方的高脚木笼子,小块的木板钉制而成,木板之间相互都有着缝隙,而兔子正待在角落里啃着干净的野菜,不由问道:「哪来的笼子?不是我们家的吧?」 「嘻嘻,是二牛家的,郑叔弄了鸡舍后就不用这种鸡笼了,二牛回去跟他说我们家要养兔子,所以郑叔就给我们送了过来,说让我们先用着。」平安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小傢伙平日里与年岁相仿二牛最为要好。 「嗯,不错,用来养兔子正好,也够宽敞,底下有缝隙正好方便打扫兔子的粪便,等小兔子生出来后也可以用,平安,你谢过郑叔没有?」珍珠边点着头边问着。 平安连忙点头应道:「说了,我还和二牛约好了,等咱家养了好多兔子,就叫他来吃兔子肉,姐,你说行么?」他有些瑞瑞不安,兔子才刚开始养就把兔子肉给许了出去。 「当然可以,你们多帮忙割些兔子爱吃的草把兔子养好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等咱家兔子成群了也给他家送两只。」珍珠笑着说道,她还指望他们多动手帮忙呢,光靠她一个人养一大群兔子,想想都累得慌,她打算每天都给李氏和平安的饭食里滴几滴灵泉,慢慢的改善两人的身体状况,过上一阵子平安应该就能和正常的小孩一样活蹦乱跳了,养兔子的小能手就靠他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姐,那我和二牛讲好了,我们每天上山多割些草,兔子成群了要分给二牛哟。」平安拍着小胸脯做着保证,替二牛争取到了两只兔子他由衷的感到高兴。 珍珠心里暗自点头,大方又能替朋友着想,小傢伙的性格还是不错的,没有因为家境的窘困而养成自私小气的性格,是个可造之才。 李氏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珍珠略显削瘦但精神奕奕的小脸,她心里很是高兴,以前珍珠虽然也爱护弟弟,可总是做得多说得少,李氏自己又不能说话,心里焦急又不好表达,以至于家里的气氛总是比较沉闷,现在两姐弟交流顺畅相处和睦,李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眼里不禁透露着浓浓的笑意。 看着太阳已渐渐西下,李氏转身走到厨房忙活起晚饭来,想着家里还有些白面,她只犹豫了一下,便全部倒在盆里专心的和起面来。 珍珠捏着鼻子走出茅厕的时候,嘴里嘀咕着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它给办了。舀水洗手后,她跑到厨房,有些惊喜的发现李氏在揉面,印象里这家里面食也是比较少吃的,原因很简单,白面贵,一斤白面的价钱能买两斤的粗粮,胡家生活拮据,白面多数掺着粗面蒸窝窝头或者馒头,面条是很少单做的。 「娘,要蒸窝窝头还是馒头吗?」她好奇的问着。 李氏笑着比了个长度,「面条?」 珍珠倒是高兴,她以前是南方人,其实并不喜欢吃面条,不过粗粮吃多了,面条也觉得好吃起来。她们那多数吃的是各种粉,米粉、榨粉、卷粉、洋芋粉等等各种有特色好吃的粉,现在想想再也吃不到了,她就有种想锤胸顿足的感觉。 看着李氏手脚利落的揉好面,然后盖好放在一旁,接着刷锅放水点火一气呵成,珍珠仔细的看着,不时帮忙添些柴火,没过一会李氏拿出擀面杖开始擀面,她速度很快的把面擀到厚度适宜的程度,随后将面切成几段叠好,伴随着「哚哚」的案板声,面条很快就切好了,珍珠在一旁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从未擀过面条感觉很是新奇。 等锅里的水「咕噜咕噜」烧开了以后,李氏把面放下去,拿双筷子搅拌了一下,然后离开了灶台,不一会儿就拿了把小葱回来,洗洗干净利落的切碎,又从篮子里掏出一颗蛋磕了进去,细细的又搅拌起来,李氏见珍珠睁着大大的眼看得仔细,不由莞尔一笑,小心的从柜子里拿出盐罐子少量的放了一些,珍珠一旁看着心里就嘀咕了「这一锅面盐放少了吧」,再看李氏拿出个稍大的油罐子,用木勺轻轻的刮着罐底,珍珠探头一看,罐子里的油已经见底了,往锅里放了小半勺油,李氏就小心的盖好放了回去。 珍珠看着嘴角一抽,想起以前时不时的总嚷嚷着减肥,偶尔就会吃几餐白水煮菜,一滴油也不放,那菜的滋味可想而知,现在倒好全家人都瘦得跟难民似的,油都变成了奢侈品。 李氏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又快手的切了些咸菜下去,搅拌一下撒上葱花香味一出就起锅了。珍珠闻着香味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见李氏捞好面条分好碗便自觉的端起面条进了正屋,小心放好后便偷偷往面里放了些灵泉。 三人美滋滋的吃完了晚饭,平安就把他娘李氏一顿夸:「娘,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今天的面条做得太好吃了,我把汤都喝光了。」说完意犹未尽的添了添嘴。 李氏看着一笑,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奇怪,明明一样的做法也没放什么特殊的配料,感觉确实比以往好吃些,难道是因为太久没吃面条了?想到这她心里微微泛酸。 麻利的收拾碗筷后,李氏端上了药碗,珍珠脸一抽,心想居然忘记了还有这一茬,很想故计从施拖延着,但看着李氏期望关爱的眼神,她鬼使神差的接过碗「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下去了,那个苦呀堪比黄连,她的一张脸皱成了小老太太。 是夜,珍珠洗漱过后并没有早早的就上床,因为午觉起得晚,所以待在大屋的土炕上,和平安有一答没一答的说着话,而昏暗的油灯下,李氏凑在灯前两手忙碌纳着鞋底,麻线穿过鞋底的声音嗤嗤作响。 珍珠一旁好奇的看着,家里所有一年四季的鞋全靠李氏一人手工制成,每天晚上总要就着油灯做上一两个时辰,就这样也是赶不上损耗的速度,每个人的鞋都是破了又补,补了又破,穿到不能再补才罢休。 珍珠人小力气不够,还没有学习如何纳鞋底,她看着李氏费力的用锥子先扎一个眼,再用针穿过,一来一回的认真钩纳着。 李氏抬眼看了一下她,一笑,从针线筐里找出一块旧布料递给她,珍珠接过一看,不由一脸黑线,布上描着朵花样子,粗粗的绣了两瓣花瓣,是以往珍珠练手的旧作,瞧这歪歪斜斜的针脚一看就是个手笨的,也好,自己不会针线活,正好说得过去。 拿着针线依葫芦画瓢的绣着,对这些手工针线活珍珠一向兴趣不大,以前十字绣风靡的时候她也从未尝试过,拿着针能钉个扣子就不错了。 在油灯的映衬下针脚凌乱的绣好了另外几瓣花瓣,展开细看,勉强看得出是朵花,珍珠无奈的撇了撇嘴,「哎呦」她伸了伸懒腰,低头绣了半个时辰,脖子酸腰板痛的,李氏每天都以这样的姿势坐上一个时辰,骨头都要僵硬了吧。 「娘,歇着吧,别坐这么久了,腰会疼的。」珍珠出声劝道,一旁的平安早以入睡,李氏还在忙个不停。 李氏抬眼看了看天色,便朝她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鞋垫,下炕,拿着油灯示意送珍珠回屋睡觉。 「娘,不用送我了,今天有月亮,看得见的,我自己回屋,你快睡吧。」说着她一熘烟的就跑出了正屋,把门掩好后,也没急着回房间,回头瞅了一眼,确定李氏没跟出来,于是轻手轻脚的熘进了厨房。
第十一章空间灵草 借着朦胧的月光,珍珠找到了放在墙角的镰刀,她白天的时候就就瞧好地方了,把它收到空间里,又轻脚回到房间,把门一栓,鞋一踢,爬上了床。 心念微动闪进空间,顾不上唿吸迎面而来灵动的馨香,她急忙跑到了田边,不大的田地里各种绿芽儿稀稀拉拉大小不一。 「哈哈…都长出来了,看来这地不光能种药材,也是能种各种植物,这样我就放心了,虽然地是少了点,好在生长速度快,这才一天的时间菜都长老高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菜?」珍珠嘀咕着蹲下仔细观察,可惜菜芽还太小,她也没种过菜,哪里分辨得出,只好悻悻作罢。 走到池边,看着池子里的泉水「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珍珠心情愉悦的拿起放在一旁的葫芦瓢,舀上泉水像只辛勤的小蜜蜂开始浇灌起土地来。 来来回回好些趟才把所有的菜都浇好,最后,舀起半瓢泉水仰头自己喝下,甘甜清冽的泉水熨慰着五脏六腑,珍珠舒服的打了个水隔,感觉自己心都变轻了一般。 「这还真是个宝贝,喝完感觉心境都开阔了几分,连骨头都感觉轻了几两,没有丝毫疲惫感,真是太爽了。」她笑眼弯弯的打量着泉水,整个人恨不得泡到泉水里,却又怕玷污了这纯净的水质。 好一会儿眼神才恋恋不捨的收回,转头找到了镰刀,走过去拿了起来,她打算把安魂草收割一遍,割完浇好水过一阵子又能长出来,如此循环才有可能收穫足够的灵草,凑够了好做个香气怡人的枕头。 小心的抓起一小把,避开根部仔细的割了起来,珍珠不大习惯用镰刀,只能小心翼翼的放慢速度,好在时间足够,灵草也不多,大半个时辰后也都割完了,起身活动活动有些发麻的腿,再伸个懒腰,舒展全身。 低头看着地上紫色的小草堆,即使割下许久依旧饱满鲜嫩,想起空间里有保鲜的功能,不由有些发愁,这草要如何晒干呢?也不好随便拿到外面去晒,上次拿一小把就引来一只兔子,这一大堆谁知道会引来个啥,还是先放着吧。 弯腰抱起一堆灵草,只觉香气越发沁人,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它们走进了小茅屋,拉来柜子上的抽屉小心的放了进去,来回抱了几趟全放进去,居然一个抽屉也没放满,她有些疑惑的想着,难道是同一属性的药材可以无限放的神奇空间?珍珠张着嘴吃惊的猜测着,看来她真相了。 珍珠在空间里磨蹭了一会儿,给草地浇了一通水后便出了空间,回到黑暗的房间里,在床上辗转了一会儿也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色才蒙蒙亮,静谧的小院被清脆的鸟叫声「唧唧喳喳」的环绕着,珍珠就在这鸟鸣声中睁开了眼,缓缓的伸了个懒腰,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舒坦,只是身上却有一股子忽略不了的汗酸味。 她皱着鼻子掀开了被子,深秋的清晨寒露深重,一股凉意拂过面庞,依旧穿起昨日的小花袄,心里打定主意今天无论如何得洗澡洗头,这身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用手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髮,想起家中唯一的梳子在李氏房里,心里不由嘆了口气,这家实在太穷了。 拉来房门,早晨清冷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朝正屋望去,只见房门紧闭,似乎她起得太早了,珍珠吐了吐舌头,生平第一次起床起得这么早,抬眼望了望天色,估摸着时辰,大概六点的样子,珍珠先把昨晚拿的镰刀放回了原处,脚步放轻走到屋檐下的水缸前,拿来盖子开始洗漱起来。 弄好个人卫生后,却不由发起愣来,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她倒是想先做早饭,可一来这土灶的火候不好掌握,二来她根本不会用打火石,做饭这件事还是等她熟悉些再说吧。 努力回想以往的她都干些什么活,打扫院子、收拾鸡窝、整理菜地等零碎的活儿一般她都会干,至于猪圈,因为原来的她比较怕猪,所以一直是李氏管理着猪圈,他爹胡长贵在家的话,铲猪粪这件事都是由他经手的。 珍珠走到兔子笼边上,兔子却是醒着的,于是拿起放在笼顶簸箕里的野菜餵起了兔子,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兔子精神倒也还好,没有萎靡不振的感觉,再看了一下周遭,兔子笼放在了鸡舍旁,背着风口顶上有棚,晚上应该冷不着,不过等再过一阵下雪可就不行了,如今先堆些干草给它防寒保暖,等她爹回来再改造一下兔子的生活条件。 「姐,你今儿咋起这么早?」平安打开房门,远远地看见自家姐姐蹲在兔子笼边上。 珍珠起身望向他,笑着说道:「醒得早便起来了,平安,昨晚睡得好么?」 「嗯,睡得可香了,还梦到好多兔子列。」平安边笑边说着,他没好意思说梦里更多出现的是香喷喷的兔子肉。 「呵呵,过一阵子咱家就会有好多兔子了,你先把脸洗了,娘起了吗?」珍珠问着。 「起了,在梳头呢。」他「哗哗」舀了两勺水,挽起袖子洗起脸来。 说起梳头,珍珠心烦的挠了挠头,于是对着平安说:「洗好了帮我起个火,烧锅水等会我们洗洗头髮。」 「哎,可是,姐,还没到洗头的日子呢。」平安说着,他们家现在一般十天左右才洗一次头,夏天勤快些也要七八天洗一次,再冷一点的冬天半个月才洗一次。 珍珠感觉眼角抽搐,压下心里的哀嚎,对着平安说道:「这不是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嘛,头上尽是土,晚上睡觉痒得很,烧一锅水我洗头用不完浪费,你也顺便洗了。」 「哦,好,那我给你烧火去。」说着他便进了厨房。 珍珠拿出烧水用的锅头,朝里面舀了大半锅水,然后有些吃力的抬到了灶台上,平安则坐在小板凳上利落的生起了火。 李氏走进厨房,疑惑的看着他们,手划拉着问着,「娘,我们在烧水,姐说头痒要洗头。」平安快言快语的说着。 李氏皱了皱眉头,走向珍珠,轻轻的拂开她额头上的髮丝,检查起伤口,却有些惊奇的发现原本红肿的伤口都以平復,似乎只剩一些淤青没散。 「娘,我的伤早好了,呵呵,本来就只是磕了一下而已,又没多严重,我头髮里有好多土,所以想洗头。」珍珠掩饰着退了一步,脑门上的青红是她故意留下遮掩伤势的,多摸几下就没了。 李氏听了,再细细的看了两眼,孩子恢復力本身就好,农村小孩没那么娇气,磕磕碰碰也很正常,这样想着,便点了点头。 珍珠心里一阵欢唿,面上却不露痕迹的微微一笑。 吃过早饭后,珍珠有些迫不及待的准备洗头,舀两勺热水对两勺凉水,拿两片皂角将皂角壳剥下来,放在水里反覆揉搓直到起泡,这水就可以洗头了,皂角是古人最常用的洗护用品,即可以洗头也可以洗澡,还可以用来洗衣服,纯天然又方便,望林村周遭就有好几棵高大的皂角树,这个时节正是皂角成熟的时候,村里各户人家都会捆上好几大把,收藏起来以够来年洗刷所用。 珍珠痛快的洗好了头髮,拿着断了两齿的桃木梳子轻柔的梳理着,她头髮不算多,长度未及腰,略微枯黄,梳理的时候还扯断了好几茬头髮,没有吹风机,只好用干的粗布绞着头髮。 一旁的平安就着另一半热水也洗好了头,他头髮略短,发量也不多,很快便擦了个半干,随后也不扎起,便跑到兔笼边餵兔子去了。 李氏看了眼水缸,也不多话,从厨房拎出两个木桶,拿起扁担挑水去了,虽说水源离家挺近,可几个来回下来也会累得够呛,平时李氏挑上两担便得歇会儿再挑,可这两日她感觉身体轻盈了些,往日腰膝酸软的毛病似乎好了许多,腿脚也有了些力气,一口气挑了三担水,也只感觉微累,她惊喜的察觉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的身体确实改善了许多,甚至于喉咙里的那种长年折磨着她的沙粒般的刺痛感,也轻微了些。 李氏挑完水,有些怔怔的坐在板凳上出着神,珍珠看着不由担心,轻声说着:「娘,你是累了吗?」 李氏抬眼看着女儿眼里透露的担心,唇角向上扬起微笑,起身摸摸她的头髮,拍拍板凳示意坐下,拿过梳子将头髮分为两股,手指灵活的给她梳了个双环髻。 珍珠新奇的摸着新髮型,很好奇自己这样的造型,可惜没有镜子,她遗憾的放下了手。 李氏看着自家女儿忽闪的晶亮眸子,新奇可爱的摸着髮髻,眼睛笑得像个月牙儿,一颦一笑之间灵动有神,仿佛一夜之间有了种少女的气息,不由感慨时间的飞逝,一转眼珍珠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平安,吃饭了没?吃过饭我们打猪草去咯!」院子外离得挺远的地方传来了郑二牛的响亮声音。
第十二章上山 「哎~等我一下,马上就来。」后院传来了平安的声音。 没一会儿,平安披散着头髮,手里端着个破瓷碗从后院跑了出来,珍珠一瞧眼角一跳,嘿,这小子又端着个破碗,铁定又捉虫去了,于是小心的退了两步。 李氏朝他招招手,扬了扬梳子,平安老实的走了过去,珍珠远远的瞟了一眼他的碗,果不其然,碗里不停蠕动着软绵的东西可不就是蚯蚓吗。 「娘,我捉了好些地龙,等会拿去餵鸡。」平安小心的端着手里的破碗。 「鸡爱吃蚯蚓…嗯…地龙吗?平安。」珍珠问道。 「是啊,鸡可爱吃了,洒下去都抢着吃,呵呵。」平安说着眼珠熘熘转,却没敢动弹,李氏正给他梳着头,先降头髮分为两边,拢结于侧,挽成两髻。 珍珠看着好笑,平安头髮细黄,勉强挽起,也就一小撮,形象着实喜人,村里十岁以下的小孩多数都梳这样的髮型,等略大些头髮足够长了才能挽一髻于头顶。 「娘,我把地龙餵鸡,就和二牛去打猪草了。」平安边说边迫不及待的跑开了,深秋的山林里树木葱茏各种成熟的果实以及忙碌着准备过冬的小动物,都对小娃儿有着无比的诱惑力。 珍珠神情微动,她也想藉机上山察看一番,都说靠山吃山,也得瞧瞧山上都有些什么,虽然她大多都不认识,但能多看看也是好的,当下她故作沉着的对李氏说道:「娘,我和平安一起去吧,都快入冬了,得趁现在多囤些野菜,要不冬天兔子该没草吃了。」 李氏神色一顿,有心想要阻止,望向她的眼神多了份担忧,却在她沉稳的面色中改变了主意,珍珠一向懂事稳重,再说农村的孩子哪个不是磕磕碰碰的长大,家里也没有娇养孩子的条件,心里微嘆,便点了点头。 珍珠抑制着心里的雀跃,朝她娘微笑道:「娘,我会小心的,危险的地方不会去,你放心吧。」说完,看着李氏点了头,便朝平安走去。 「平安,姐和你一起上山,你等会姐啊。」 就一会儿功夫,平安已经把箩筐背好,急匆匆的准备出门找二牛去了,听见珍珠的话才停住脚步:「姐,你也要去啊,你伤好了么,能走得远不?」 「好了,利索着呢,你等等我。」边说着边朝柴房走去,她的背箩放在那边。 「哦,那你快些,二牛都等急了。」 珍珠听了「扑哧」笑出声来,明明是他自个着急,也不管他,背好箩筐,家里只有一把小锄头,平安拿了自己就没了,她想了想找到砍柴刀放在箩筐,又走进厨房把镰刀也拿上。 走到院门,看见郑二牛已经在院外等候,平安按耐不住的催促着:「姐,快些,午饭前还得赶回来呢。」 转过头向屋里的李氏大声喊道:「娘,我们走了,中午回来。」说完,拉着珍珠开门而去。 「珍珠姐,你伤好了么?怎么就能上山了?」二牛瞅着珍珠好奇的问道。 「没事,我就磕了一下头而已,早好了,上山挖多挖些野菜给兔子存起来,小兔子生下来的时候可是冬天,不存多点野菜兔子该饿肚子了,二牛,还没谢谢你家给的兔子笼呢,等有第二批小兔的时候,给你们家也抱两只养。」她一边和二牛说着话一边小心的沿着小道走,顺手捡起路旁的树枝,一路敲打着前行。 二牛听了,望着珍珠的眼睛满是惊喜,高兴的说着:「真的!真的给我家两只兔子?」 「当然是真的,等我先把这批小兔子养大些,下一批就给你家两只,只要好好养,你家也会有一大群兔子的,到时候你们想怎样吃就怎么吃。」珍珠也给二牛画着大饼,她倒不担心兔子养不好,只要精心餵养,兔子并不难养。 「二牛,我姐说话算数,到时候我们天天都有兔肉吃了。」平安被自己描绘的画面馋得直咽口水。 「嗯…嗯…那可太好了,我们家都好久没吃过肉了,那我们多找些兔子爱吃的草存起来,让兔子多吃点。」二牛也馋肉馋得慌,天天萝蔔青菜的吃着,谁不想吃点肉。 三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姐,你看,那天你就是从这里摔下去的。」平安指向一处斜坡。 珍珠顺着一看,斜坡处乱石林立杂草丛生,斜坡倾斜度也很大,也亏得以前的她敢下去,她双掌合十,心里为珍珠默哀了一下。 「姐,你干啥呢?这地野菜不多,我们往里在走走吧。」平安回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动连忙催促起来。 「哎,就来。」珍珠移开眼,大步朝他们走去。 入秋的山林,落叶纷杂,三人穿行在山里间,落叶沙沙作响,越往里走树木越发的高大繁茂,鸟儿不时扑哧飞起,拍落一片落叶,三人穿过一片林子,走到一视野开阔的山谷中。 「姐,这的草长得最好,我给兔子吃过了,这种猫尾草兔子爱吃,还有这个狗尾巴草的叶子兔子也爱吃,蒲公英它也吃,我们可以多割些回去晒干。」平安头头是道的说着,俨然一付小大人的样子。 「平安,你懂得真多,那我们都每样都割一些,割半筐兔子草,再打半筐猪草。」二牛捧场的说道。 「嗯,平安说得不错,这些都是兔子爱吃的,我们分开一些,各採半筐就好了,记得先用棍子拍拍草丛,千万别被长虫咬了。」珍珠细心的交代着,山里蛇虫多,先打草把蛇惊走,安全最重要,见两人分别支应了一声,她才缓步走向一边。 山谷地势略低,边上多是低矮的灌木,越往中间植物反倒越稀少,沿着草丛边向里走去,站在高处远眺,发现不远处的坡上几棵高大的枫树正迎风招展,片片火红的枫叶洒落,整个山谷如被晚霞映衬,景色如画般迷人。 珍珠着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捨的收回目光,迈着小短腿向前走去,说起来也郁闷,十岁大的小姑娘竟然这么矮,估摸着一米四都不到,可不就是个腿短的么。 四下环顾一番后,珍珠发现山谷里的小动物还挺多,这身子的视力很好,一旁的松树上採着松果的松鼠,不远的草丛里缓慢爬行的满身刺的刺猬,还有不时到处窜动的山鼠,她都看得真切,可惜这些不是她想要的,松鼠肉、刺猬肉和老鼠肉都不在她的餐桌范围内。 寻了处空旷的地方把箩筐放下,拿着棍子拍拍附近的草丛,然后拿出镰刀割起草来。 二牛速度很快的就挖满了整筐,把筐放在一边採野果子,山林里野生的果树还挺多的,山核桃、野山楂、毛栗子、野李子、地捻等等还有些叫不出名的野果,珍珠多数都不认识,只能从两个男孩子言谈中获取些许信息。 「平安,珍珠姐,快过来看,这有个兔子洞!」二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哪呢?哪呢?我看看。」平安快步的跑了过去。 珍珠也好奇的走了过去,她没见过兔子洞,不过「狡兔三窟」这词应该不是凭空而来的吧,那兔子应该有三个洞口,她眼珠一转,要不用灵草把它们都引诱出来一窝端了? 「平安,你看,这里。」二牛蹲在一个土坡前,茂密的草丛遮住了洞口,用棍子拔开草才能发现洞口。 「二牛,你眼睛真利,这么隐蔽你也看见。」珍珠夸赞着,接着说:「不过,据说兔子都有三个洞口,要是找到另外两个洞口,然后堵住其中一个,剩下一个用火往里熏,兔子就只能从这个洞口出来了,你们到这土坡后面看看,我们试试看能不能逮只兔子,可是,谁有带打火石吗?」 「我有带!」二牛从怀里掏出两粒打火石扬了扬,这是他特地带的,偶尔可以用来烤麻雀或者烤蚂蚱,甚至烤鸟蛋来打打牙祭。 「那太好了,二牛你往那边看看,平安往这边,仔细些,应该就在附近,不会太远,我找些干草枯枝等会把兔子熏出来。」话语一落,两小傢伙便积极的应声跑开,沿着土坡细细寻找起来。 珍珠看着两人走远后,从空间里拿出上次摘取的那一小把安魂草,再顺手扯了些狗尾巴草包裹住放在了筐里,打算等会儿把草放在兔子洞口,用来引诱兔子出洞。 她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一边暗自想着能逮几只野兔,一边捡着枯枝落叶。 「珍珠姐,我找到了,这里有个洞。」二牛兴奋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哇,二牛好厉害呀,这么快就找到了,二牛~你找块石头先把洞口堵住,再去平安那边帮忙找找。」珍珠笑着喊道,二牛这孩子动作真快。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她欣喜的想着,脸上的笑容还未落下,另一边的平安突然「哎呦」一声摔倒在地,珍珠心头一惊,急忙朝他跑去。
第十三章烟燻兔子洞 「平安,你怎么了?」珍珠焦急的询问,脚步匆忙的跑到了他身边。 「姐,没事,就是被绊了一跤,嘿嘿。」平安爬起身子,拍拍磕疼的膝盖,不好意思的讪讪笑,他瞧着二牛快速的找到了洞口,心里有些焦急,就没注意脚下的石头。 珍珠松了口气,帮着拍拍他身上的尘土,小心嘱咐道:「平安,慢慢来别着急,这里乱石多,磕出血可就惨了,以后娘就不让你上山了。」 「知道了,姐。」他老实的点头。 「平安,没事吧,摔疼了没?我那边都弄好了,一会儿我和你一起找。」二牛堵好了洞口也跑了过来。 「嗯,我没事,不疼,我们快点找,要不回家该晚了。」平安看看天色,略微着急,回去晚了李氏该担心了。 三人在这小片地方分散开来仔细寻找,果然,没一会儿就听见平安欢唿雀跃的声音,洞口找到后,三人火速找好了枯枝落叶升起火来,「你们两在这把烟往洞口吹,我去那个洞口守兔子。」 珍珠返回第一个洞口,把筐里包好的安魂草往洞口一放,便守株待兔起来,远远的看着两娃儿起劲的往洞口吹着烟,珍珠不由抿嘴一笑,用烟燻兔子来打幌子,捉再多兔子也不怕了,这本身就是一种捉兔子的方法,加上灵草的诱惑更有把握而已。 先把箩筐里的草倒在一边,等会可以用箩筐把兔子罩住,珍珠把筐平放在洞口一边,自己则堵住另一边,一小会儿,就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她赶紧把安魂草往外挪了挪,又朝远处的二牛招了招手。 一眨眼的功夫,一只灰白的野兔跳了出来,敏捷的身子扑向了灵草,珍珠趁着它啃食的瞬间一把揪住了兔耳,还来不及高兴一会,另一道灰白的兔影也从洞口跃了出来,「啊…快来快来…」她惊叫出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兔耳,却不成想这兔子后面跟着一串小兔子,「扑哧扑哧」的都蹦了出来。 奔跑过来的二牛急忙竖起箩筐喊道:「这里…这里…把它们放在这里。」说着手也不闲着,一手一个的揪起小兔放进筐里。 「二牛,干得好!」珍珠惊喜,一会儿功夫,二牛便把小兔全都放进了筐里,她顺手把手里的大兔子也放了进去。 平安跑过来欣喜的数着兔子,两眼直冒星星崇拜的道:「哇…两只大兔子,六只小兔子,姐,你太厉害,这个方法真好,我们可以用这法子逮好多兔子。」 珍珠脸上虽然洋溢着笑容,却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正经的对他们说道:「这个方法虽然好,但不能常用,因为呀,如果今年我们把兔子一窝大大小小的都捉了,明年山上的兔子就少了,兔子少了,那些豺狼虎豹的食物就没了,到时候就有可能跑到村里去祸害村民了,懂吗?」 见两人听得直点头,便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这里山多林深草茂盛,兔子繁殖得很快,所以一个山头捉两三窝兔子还是可以的,把这些兔子作为种兔好好养,明年就可以卖了换钱了。」 「知道了,姐,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太贪心了。」平安心思灵活,珍珠的话一落他便理解了其中的含义,不过,他话语一转又道:「这个山头我们捉了一窝,明天我们去另一个山头再捉一窝行么?」 二牛听了在一旁也直点头。 珍珠见两人眼里闪着期望,于是点头应下:「行,明天得空再捉一窝,不过,你们可得保守秘密哟,不能把这个方法告诉别人,要不村里的人个个都跑到山上熏兔子可不得了,知道么?」 「知道…」两人异口同声的答应着。 「那好,咱先把火灭了,这天干物燥的,得小心火烧山。」走到火堆边,发现只剩青烟依旧,于是挖了些土埋掉火星子,毕竟这深秋季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小心为妙。 把刚才倒出来的野菜分别摞在另外两个筐里,二牛用草搓了两根麻绳,把草压实后固定起来,两个小小的人儿背起比他们还高的草筐开始往回走,珍珠则小心翼翼的背着兔子紧跟其后。 三人心情既兴奋又急切,不觉脚步加快,回程的速度也就快了许多,一个转弯胡家便近在眼前。 一到家中,平安便扯开嗓门高兴的喊着:「娘,我们回来了!」 放下箩筐,转身殷勤的帮珍珠卸下箩筐,对于筐里的兔子一阵傻笑。 珍珠这会儿却犯起了愁,家里没那么多兔子笼呀,而且不同窝的兔子好像还会打架,看来得先把那只孕兔隔离开来,记得家中还有一个鸡笼,先把孕兔放鸡笼里养着,再把这窝新抓的兔子放在原来的兔子笼里,这样想着便指挥起平安与二牛两人,按照她的想法把兔子安置好。 李氏手里拿着一把青菜从后院走了过来,满脸惊讶的看着多出来的一群兔子,一旁的平安则窜到她的身旁,手脚齐动眉飞色舞的描述三人捉兔子的过程,说到精彩处还一蹦跳了个老高,珍珠看得好笑不已。 李氏听了,有些诧异,珍珠这孩子平时不吭声不吭气的,这回居然挺聪明的出了这样的主意捉住了一窝兔子,当下笑着给她竖了个拇指。 珍珠「呵呵」一笑,转移方向对二牛说道:「二牛,你先回家去吧,晚了郑婶该着急了,这兔子我们先养着,等小兔大一些再给你抱几只养。」 「好,珍珠姐,你说咋样就咋样,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找你们。」二牛很利爽的应着,把他箩筐里兔子吃的草分捡好后便回家去了。 接下来的两日,珍珠和平安两人过得忙碌而杂乱,每天早早起床后把家里的琐事忙完,便与二牛汇合,然后故计重施的捉了两窝兔子,大大小小的又逮了四只大兔子,十一只小兔子,突然多了这么多兔子,珍珠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 主要问题就是胡长贵不在家,没人会做兔子笼,初时把大兔子关在一起,结果没隔多久兔子就打起了群架,看得珍珠目瞪口呆,愣了好一会儿才急忙把它们分开,后来,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了办法,首先把她家后院一角扩宽了一些,然后划分出四个区域分别用树枝木棍围好,顶上用树枝交叉盖好,以免兔子急了跳出来。 白天就把不同窝的兔子分别放到四个区域餵养,晚上再捉回笼子里,为了能让新抓的野兔老实些,她还试着给兔子餵了根安魂草。 果然,餵了灵草的兔子安静了不少,当下大喜,挨个餵了一遍。 因着急需笼子,珍珠不得不亲自上阵,勉为其难的钉了两个木笼子,虽然笼子钉得歪七扭八,但好歹还是能用的,平安看着笼子憋笑许久。 这样忙碌了两天,上山逮兔子钉笼子围篱笆尽是些体力活,即便是每日喝着灵泉,珍珠也感觉累得够呛,连着两晚都草草给田里浇了水便睡觉去了。 等到第三日清晨,珍珠打着哈欠醒来,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便决定这几日不去熏兔子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不在,弄那么些兔子回来,也不能立刻拿去卖,又没笼子分开养,还得储存冬天的草粮,费心费力的,还是把步伐放慢些,一步步来,只要研究好兔子的生活习性,找到合理的养殖方法,以后兔子自然会越来越多的。 虽说这个清贫的家庭需要金钱来改善生活,但是「欲速则不达」,为了物质上的富足过于忙碌耗费心力,也不是她想要生活。 她本就是个慢性子,在生活节奏飞快的现代,她也曾经在某高薪企业工作过,每日加班加点超时超负荷的高度紧张状态让她精神紧绷疲惫不堪,仿佛每天都空气都在催促着「快点、快点」,没到两个月,她便放弃了这份高薪高强度的工作,在过劳死、抑郁症横行于职场的时代,她选择了另一种平和自在的生活方式,即使物质上没那么富足,可简单、健康、放缓脚步的生活,能让她活得舒适从容些。 这样想着,心态便放轻松许多,手指轻轻抚摸着拇指上浅浅的纹路,既然上天让她来到这个古朴的时代,来到这个清贫的家庭,她顺其自然的活着就好,尽其所能改善这个家庭的生活环境,不需要立下什么远大的目标,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即没有改变这个世界的能力,也没征服这个世界的野心,平平安安健康快乐的活着的活到老,就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生活不要过多的计较得与失,乐观豁达一些,放慢生活节奏,让过程变得细緻,轻松悠闲从容自在的活好另一个人生便是最大的享受。 珍珠嘴角勾起了笑容,心安的翻了个身,瞧见窗户透着蒙蒙光亮,估算着时辰应该还早,便心念微动进了空间。
第十四章囤积兔子口粮 一现身空间,便被田间一片郁郁青青的翠绿吓了一跳。 仔细一看,七八株南瓜苗一夜之间竟都生蔓成藤蔓延了整个空间,「哇~这南瓜怎么这么能长啊,原以为还有空地种点别的东西,现在全被南瓜占领了。」 珍珠挠挠头,眼睛往田间瞄了几眼:「哟,好些青菜都给它挤歪了,看来得先把青菜摘了,这南瓜忒霸道了。」 垫着脚尖小心的避开南瓜藤走到田边,围着田边把挤压青菜的蔓藤移过一边,四角种的枣树窜得挺高,树下的青菜无序的乱长着,珍珠当时随便找的种子,也随便种了下去,现在一看,菠菜、菜花、白菜、辣椒、萝蔔每样都乱种了一些,边上甚至有几株杂草也长得老高。 「种子里居然掺杂着野草,长得比青菜还高,生命力够强的,呵呵。」边吐槽边把它们拔除掉,「菠菜和菜花都可以摘了,这些长得好快呀,虽然个头还有些小,不过才几天功夫就这么大也算不错了,看来再过一阵子南瓜也能收穫了。」 她喜滋滋的想着,不过心里却不打算多种青菜了,种多了也不好拿出去吃,还是看看种点别的什么吧。 这么小的田地不适合种果树,想想就觉得可惜,要是能种上各种果树,以灵泉浇灌出来,味道绝对非同一般,怎样合理运用田地的功能才能充分发挥它的功效呢?种贵重草药?人参?灵芝?冬虫夏草?她倒是都想种,可上哪找种子呀,果树也不好种,占地太大用时太久。 珍珠双手抱臂沉吟了一会儿,决定先把这问题放一边,等把南瓜都收穫了再看看种些什么,现阶段还是先把兔子养好比较重要。 这样想着,心里便惦记起兔子来,于是身形一闪出了空间。 望林村的清晨微微透着清寒,深秋的晨风带着丝丝凉意。 珍珠洗脸漱口后深深吸了一口清新沁凉的空气,抖擞着精神开始了新的一天。 跑到兔笼边先观察了一会儿,大大小小的兔子笼都堆放在鸡舍里,冷倒是不会冷着它们了,可这味道却熏得珍珠倒退几步,「哎呦,这味也太熏人了,看来得做付口罩才行,臭死个人咧。」 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把鸡舍的门打开些散散气味。 「平安,快过来,我们把兔子笼搬到围栏边,等会儿你把兔子放围栏里面,我打扫下子里面,兔子便便太臭了,等会都扫到猪粪旁边堆起来,不能和猪粪堆在一起。」珍珠皱着鼻子,喊着正在洗漱的平安。 「姐,一会儿我来扫便便,我不怕臭的,你拿点草餵兔子就好了。」平安笑着跑了过来,露出缺着两颗牙的笑容。 这话把珍珠感动得一塌煳涂,要不是此时待在臭烘烘的鸡舍里,她都想把平安抱在怀里好好蹂躏一番,这样贴心的弟弟怎么不招人喜欢。 两人「吭哧吭哧」的把四个兔笼抬出来,放出兔子后,给每窝兔子添了足够的草料,然后两人分开干活,平安打扫鸡舍,珍珠打扫兔笼,把便便堆到猪粪坑的一旁,农村的各种粪便都是留着堆肥的,水田里旱地上的作物,没有肥料哪里能长得茁壮。 兔子粪便也是很肥的,不仅可以用来做肥料,也可以用来餵鱼,好像还可以用来养蚯蚓,珍珠努力的回想着农业频道关于兔子所介绍的各种相关信息,大致内容是记得,可细节就得自己好好琢磨了。 说到蚯蚓,这也是个好东西呀,以前陪外甥去新华书店买书,这小子有点选择困难症,这本瞧瞧那本翻翻,没有一两个小时根本出不来,于是在等他的时候自己也会顺手多翻几本书,其中就有翻过关于饲养蚯蚓来餵猪餵鸡餵鱼的内容,虽然具体内容是不记得了,但大致轮廓还是有印象的,无非就是用兔子粪便或者鸡粪或者牛粪等几种粪便掺杂一起作为养料来饲养,珍珠眼珠扫过不远处臭气飘扬的粪堆,心里有了计量。 早饭是南瓜粥,虽然没放糖,但也软绵顺口,珍珠照例偷偷放了些灵泉,平安吃完直咂嘴嚷着好吃。 吃过早饭,珍珠便拉过平安一阵嘀咕,告诉他这几天不再上山熏兔子,先把家里的兔子餵养好,趁没下雪前多囤些野菜,等他们老爹回来给兔子搭好兔棚后再壮大兔子的规模,平安听着小脑袋直点,他现在以珍珠马首是瞻,她说什么他便做什么,珍珠看着听话懂事的小弟满意的笑着,两人便准备上山採摘野菜。 「珍珠、平安…」院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二姐,你来了。」平安欢快的叫着。 「哎,平安,过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翠珠走进院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小心的掀开,里面放着几块白色的糖块。 「麦芽糖!」平安眼睛一亮,欢唿着跑了过去。 「来,给你。」翠珠笑眯眯的捻起一小块放进平安的嘴里。 「嗯,嗯,太好吃了,二姐你真好。」平安含着一嘴香甜,有些不捨得咬,于是抿在嘴里让它慢点融化。 「二姐…」珍珠微笑着,古代平常的农村家庭糖也是样少有的物件,一般逢年过节有喜事才会买一些,所以糖果点心之类对小孩都特别有吸引力,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她。 现代琳琅满目品种多样的糖果多不胜数,对于时不时嚷着要减肥的她来说,逛超市的时候她连瞧都不会多瞧一眼。 「珍珠,来,这些给你。」翠珠说着便把整个帕子包好递给她。 「二姐,我现在不喜欢吃糖了,你自己留着吧。」她摇头拒绝。 翠珠诧异,这两日她因姥娘的到来一直不得闲空,这不,刚送走了姥娘便过来看望珍珠,却有些意外的发现她有了些改变,以往爱吃糖的人居然不爱吃了。 珍珠把她脸上的诧异看在眼里,也不做理会,反正有些转变总会不经意的浮现,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坦然自若,小孩嘛,长大了总会有所不同。 「二姐,你过来这边,看看这是什么。」珍珠话题一转,把翠珠带到了围栏边上。 「哇…怎么这么多兔子?」翠珠果然被眼前的兔群吸引,嘴巴张得老大的看着围栏里大大小小的兔子。 珍珠抿嘴一笑,把这几日上山熏兔子的事情告诉了翠珠。 两家本来就血缘至亲,发展兔子养殖计划自然也得算上胡家老大,古人重视家族观念,虽说胡长贵一家早已分了出来,但相互帮衬还是应该的,等她老爹和大伯回来少不得还要上山熏几次兔子,用来扩大两家的养兔规模,来年开春兔子应该就可以卖一批了吧,她乐观的想着。 翠珠听了,眉头略皱,语气带着责备的说道:「珍珠,你这几天没有好好养伤,又跑上山去了?还带着平安他们熏兔子,这秋天山里草木干燥,一不小心可就烧着自己了,你们可不能再去了,二婶怎么也不管管你们……」噼里啪啦的一阵数落。 珍珠低头强忍着嘴角的抽搐,被眼前的小姑娘一付小大人样的训斥着,心里止不住的笑意涌了上来,当然,面上还是顺着她的话点头详装认错。 「二姐,本来我们就不打算再去熏兔子了,等爹他们回来以后,再让大人去,我们现在只管多囤些野菜,省得冬天兔子没东西吃。」平安一旁见珍珠被训,连忙嚷嚷着解释。 「嗯,这样最好,再过几天爹和二叔也应该回来了,到时候让大人上山,指定能捉到好多兔子。」翠珠也喜不自禁的说着,又多看了几眼活蹦乱跳的兔子们,接着道:「你们等会儿我,我先回家一趟,一会儿和你们一起上山挖野菜。」 说完也不等回话便一熘烟的跑了。 于是,接下来的两日,翠珠和珍珠两姐弟加上二牛四人,每日都三趟四趟的来回于山林间,一遍遍的把兔子吃的草和野菜晒干,然后放置于清理好的储物间里,李氏餵了几次兔子后,也得心应手起来,兔子管理得井井有条。 鑑于这几日大伙都山上山下的跑着,忙得有些不可开交,体力严重耗损,珍珠怕她们身体吃不消,便把灵泉兑在开水里直接给她们每人每天都喝上半碗,喝得二牛直说她们家的水真甜,珍珠打着「呵呵」敷衍了过去。 直到第三日清晨,「滴滴答答」的秋雨伴随着沁凉的秋分落下,阻碍了众人的囤草计划。 一场秋雨一场寒,珍珠打开房门的一瞬,被迎面而来的秋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向远处的山林,薄雾轻笼山色空濛,稀稀落落的雨滴交织着落下,远远看去景致分外迷人。 「姐,你快过来看看。」安静的院子响起了平安压低的唿喊声,声音显得惊奇而焦急。 珍珠心下微惊,也顾不上为自己撑把伞,便匆忙跑向鸡舍。
第十五章彭大强 这些日子平安每天晚上都睡的香甜,一觉起来更是精神十足,虚弱的身体似乎变好了许多,从前因体弱时常感觉睏乏无力,现在已经渐渐没了那种感觉。 这不,今天他早早睁眼起了床,眼看着秋雨濛濛凉气袭人,他便担心起兔子来,于是一起床就跑去看兔子了。 轻手轻脚的打开鸡舍的门,姐姐说兔子最受不得惊扰,大喊大叫会吓到它们,姐姐交代的话他记得很紧。 四个兔笼挨个查看,等他看到第四个兔笼,也就是专门关那只孕兔的笼子,发现它肚皮附近好几只幼兔蠕动着,平安惊喜的张大嘴巴,忙钻出鸡舍,急切的朝珍珠唿喊起来。 「平安,怎么了?」珍珠几个健步跑了过来,上下朝他打量了几眼,看着没事才和声问道。 「姐,你快看,那只母兔生小兔了,好几只呢!」平安满脸笑容的指着兔笼,他第一次看见刚出生的兔子,感觉很是新奇。 「哎,还真是呢,不过,平安,小声些,小兔子刚出生,不能吓着它们。」珍珠竖起食指嘘了一声,探身观察,母兔侧躺在干草堆上,身旁躺着几只幼兔,灰灰萌萌的很像小老鼠,数了数,应该是五只小兔。 小心的走到门边,拉过平安,细细嘱咐道:「小兔子刚出生不要去摸它,等会打扫干净后,放一些平常它爱吃的野菜在一旁,记住不能碰到生水,今天下雨翻风天气更凉了,好在笼子里提前放了好多干草,今天兔子只能关在笼子里啦,嗯,希望它们不会造反,姐先洗脸去了。」珍珠无奈的摇摇头,兔子喜欢户外活动不喜欢被关着,唉,希望明天能天晴吧。 秋雨稀稀拉拉的下了一整天,珍珠一家只能呆在屋里。 李氏冒雨餵好家里的猪和鸡,手头暂时也没了活计,于是端着板凳坐在门边的光亮处纳起了鞋底,一家人的鞋都损耗得快,珍珠脚下也只有一双可以穿的鞋,看着女儿脚下破旧的鞋子,李氏抿紧嘴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得在入冬前把两孩子的鞋赶制出来。 好在最近她晚上睡得香甜,白天的精神很不错,手上就多了几分力气。 珍珠盘腿坐在炕上手里拿着几张李氏珍藏的花样子,看着样子描的应该是鸳鸯或者喜鹊之类的喜庆动物,还有桃花或者梅花的花样子,简单朴素,珍珠看着老旧的图案暗自感嘆:咱这是从电脑绣花返古回手工绣花了。 左挑右捡的从中找了张最简单的,打算入乡随俗练练手,毕竟在古代,女红算是女人的必备技能,先不说要学得多精通,好歹也不能一窍不通吧。 一旁的平安百无聊赖的在铺盖上翻着跟斗,珍珠便边做着刺绣边和他絮叨着一些养小兔子的注意事项,顺便和他探讨起兔子粪便养蚯蚓的可行性,平安听完一咕噜坐直了身子,欣喜的说道:「这个好,要是能养地龙,每天餵鸡吃一些,鸡下蛋可勤快了,我这就去挖个坑。」说完便要下床。 珍珠一把拉住他,好笑的点点他的脑袋道:「急什么,下雨呢,挖啥呀,再说,不能光放兔子便便,还得掺点牛便便和鸡便便,得想一想放多少比较合适,不能光一味的蛮干,放得合适地龙才能养好。」 说完看了一眼窗外,接着道:「现在天气变冷了,估计也不好养,冬天下雪地下结冰更养不活,还是等明年开春再试试吧。」 平安听完不由撅起了嘴,嘆声道:「离春天还有好长时间呢。」 他眼珠一转,又有些崇拜的看向珍珠,说道:「姐,你咋这么厉害,懂得这么多东西?谁告诉你的呀?」 珍珠手上的动作随着话语顿了一下,不过她早已从原来的记忆里搜寻出藉口,续而双手依旧不慌不忙的穿插于花棚子中,表情淡定的说道:「以前听彭爷爷说的,平安还记得他吗?」 「记得,住在大沟渠边上的彭爷爷,以前经常讲故事给我们听,还给我们糖吃,可惜他身体不好走了。」平安脸上带着惋惜,他很喜欢那位眼里带着善意的老人。 「是呀,彭爷爷是个好人,以前我总是带着你去大沟渠附近打猪草,每回看见我们都让去他院子里歇歇脚,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跑过很多地方,懂得东西可多了,你那会儿小还不记得事儿,彭爷爷说过很多他年轻那会儿走南闯北的故事,可有意思了。」珍珠慢条斯理的说着,瞧见平安听着出神,笑着继续说道:「他老人家说过,南方那边养兔子可是圈地养的,找块坡地建起高墙,在里面搭几个小窝棚,还可以种些兔子爱吃的野菜和草,这样不用怎么理会兔子,它们都能自己长大,是不是很神奇。」 平安听得入神,不由点头说道:「嗯,真的好神奇,还可以这样养兔子,可是我怎么不记得彭爷爷说过这些?」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珍珠掩唇一笑,道:「那会儿你才四五岁,就是个小跟屁虫,哪会记得这些,你能记得有个彭爷爷就不错了。」 平安懊恼着皱着小脸,转而又期待的看向珍珠说道:「姐,那彭爷爷都说了些什么故事,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这一时半会的,哪里记得那么多,等我想起些什么再告诉你吧。」手里的线上下挥动着,不知情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个针线高手呢,其实她不过是详装忙碌而已,细看花棚子里的针脚,歪歪斜斜惨不忍睹。 「那好吧,那你记得哦。」平安有些失落,彭爷爷讲的这些故事自己居然一点也没记住,真是太郁闷了。 珍珠轻瞄一眼他有些蔫蔫的小脸,吐吐舌头移开了视线。 不是她不想告诉他,事实上她记忆中关于这位彭爷爷的事情也很少,她只是拿他来做藉口,要不无法解释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娃为什么会懂得如此多的事情,反正老人家已仙逝,谁也不能去求证了,就让她借一借他的名号用用吧,珍珠心里为自己的主意点了个贊。 彭爷爷名彭大强,一生经歷颇为坎坷,幼时父母双亡家无恆产,十来岁的时候便为了生计,离开望林村四处奔波,挖过沟渠做过苦力也当过学徒,后来跟着行脚商人走南闯北的混了几年攒了些银子,便在镇上娶妻生子安顿了下来,每年靠着赚取南北货物的差价日子过得也算小有家产,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他们一家乘船出行的时候遭遇暴雨袭击,整个船都被巨浪打翻了,除了几个水性特别好的人获救外,其余的都遇难身亡了,这其中就有他的妻子女儿儿子。 彭大强水性一般但幸运的抓住了一块浮木,所以被冲到岸边获救,却在听闻妻子儿女都没能获救后嚎啕大哭失魂落魄,昏昏沉沉的回到家中便一病不起。 亲人离世的巨大打击摧垮了他的身体,久病缠身浑浑噩噩的没过几年便家财散尽,最后他免强打起精神卖掉镇上的住宅,一个人回瞭望林村的祖宅,花钱把老旧不堪的老宅翻修一遍便住了下来,可惜身体一直不好,加上没有了生活的动力,没几年便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些都是在彭大强离逝后,珍珠从村里人议论纷纷的闲言碎语中听来的。 彭大强在村里还有个远房侄子,偶尔会过去帮忙干点粗活,但毕竟离得比较远,也就三五天才跑一趟,遇上农忙十天半个月也去不了一趟,胡家离彭大强家还算近,胡长贵便时常给他家送些柴火或者帮忙挑几担水,不过胡长贵是个锯嘴葫芦闷性子,每次把柴一放把水一担说上几句就跑了,以至于每次珍珠经过大沟渠附近时,彭大强总拉着她们进院歇歇,时常给些点心糖果,偶尔唠唠家常讲讲故事,可惜以前的珍珠也接了她爹的性子寡言少语,反倒是平安活波好动言语也多些,一老一少还能多说些话。 珍珠回忆着彭大强坎坷的一生不禁有些唏嘘,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靠着自己的打拼好不容易娶妻生子过上了好日子,却不料造化弄人,一家人天人永隔,最后只落得孤苦无依凄凉离世。 生命里最重要的不是金钱、权利或地位,而是亲人,健康和朋友,没有家人和健康再多的金钱又有什么用。 不期然的想起她老爸老妈,他们应该还好吧?应该从她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了吧?这般想着,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 侧过身子,避开平安的视线,珍珠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平缓着上涌的伤感,家里有哥哥姐姐照料着,不会有事情的,她反覆做着心理建设,手里的花棚子都快被她捏得变形了。 良久,珍珠转头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平安,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有缘成为今生的家人,那么这些亲人便是她这辈子的温暖与责任了,所以,加油吧!胡珍珠!
第十六章王氏 萧瑟的秋雨绵绵的下了两天,清晨远山晨雾迷濛。 珍珠伸着懒腰远远眺望着被云雾缭绕着的青山深处,顿生出一种「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一通洗漱后,她在院子四周熘达一圈,眉头轻轻皱起,地面上水迹依旧明显,过于湿润的土地可不利于兔子活动,还是等下午地面干一些再放兔子出来吧。 「姐,今天可以把兔子放出来了吗?」平安一蹦一跳的跑到了跟前。 珍珠好笑的看着他,伸手捏捏他的小脸笑言:「平安,养了兔子你也变兔子了吗,走路一蹦一跳的,过了年你可八岁了哦!」 看着平安撅嘴表示不满,又笑道:「现在地上太湿了对兔子不好,等下午干一些再放出去活动一下,现在先打扫干净再餵它们。」 平安点头,两人开始合作打扫卫生,珍珠从怀里拿出两幅口罩,这两日她闲来无事用旧布自己缝制的,虽然针脚粗略但好歹也有模有样,她先给自己戴好,然后在平安好奇的眼神中给他戴好,并解释这是防臭用的。 平安摸摸悟着唇鼻的小布料,新奇的吸气唿气,随后笑嘻嘻的开始打扫鸡舍。 早饭是玉米窝窝头,这里的窝窝头和现代的窝窝头完全不一样,现代的玉米窝窝头是用纯玉米面做的,口感软绵香甜,而这里的玉米面居然是连着玉米芯打成的,吃起来又硬又茬还哽喉,口感实在很差,珍珠吃过一次后,便再也不愿意吃了,心里更是一阵吐槽:这是玉米面么?吃着和木渣有啥区别?没吃过比这更难吃的窝窝头了,等姐挣了钱,立刻把你从饭桌上淘汰掉。 勉强就着咸菜嚼了一个窝窝头后,珍珠便称吃好了,「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碗水后才把这如鲠在喉的感觉压了下去。 李氏知道珍珠不喜欢吃窝窝头,这种纯玉米面做的窝头确实不好吃,就连李氏自己这么多年了也吃不大习惯,可是家里的细粮已经吃完了,只能委曲孩子们了,唉,孩子他爹这次出门打工应该能挣些钱银,等他回来让他买些细粮给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吧。 珍珠看着碗里的窝头感觉有些奇怪,这地方有玉米却不见红薯,红薯如此高产量的农作物,如果发现是没道理会不推广的呀,是因为地处太偏僻的原因呢?还是这里没有这种农作物呢? 不过,这里虽然有玉米但产量普遍不高,个头也不大,望林村里种玉米的人家也不多,占地多产量低,只有旱地多的人家会种上一些。 胡长贵家旱地不少,但也只拿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种上一些,粮食不够的时候能补充一二,前两日她偷偷拿了些玉米种子种在空间里,打算先培养出一批品质优良的玉米种子,然后偷偷替换掉原来不好的品种,潜移默化的把品种改良好,再慢慢的向外推广,玉米原来在我们国家也是产量最高的粮食之一,在这里居然混得这么磕掺,珍珠心里默默地为玉米抹了一把泪,既然如此,就让她助它一臂之力吧。 吃完早饭,珍珠帮着李氏收拾碗筷端到厨房,打算洗完碗后进山看看,秋雨过后野外的山林里总会长出各种蘑菇。 说到蘑菇想起它鲜甜的味道,珍珠便一阵口水泛滥,对比刚吃完的窝窝头,说它是人间美味也不为过,摸摸依然平扁的肚子,珍珠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珍珠!」院外响起沉稳的妇人声。 珍珠抬头一看,一位身穿深色夹袄藏青色儒裙的老妇人提着个篮子正推门而入,满头花白的头髮一丝不苟的盘在后面,微黑透红的脸庞上两道深深地法令纹似乎在提醒着岁月的无情,珍珠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胡家老太太王氏。 「你这孩子,发什么愣呀,是不是哪不舒服?」王氏放下篮子,有些冷硬的声音,此时却是关切的问道。 「哦,没事,我很好。」顿了顿,学着平安的样子喊着:「奶,你咋来了?」 「这几天家里忙,没顾得上来看看你,你的伤咋样了?」王氏上下打量着珍珠,最后目光停留在她光亮的脑门上, 「没事,早好了,你瞅,一点印子也没有。」珍珠边说着话边把手里的碗筷沖洗好。 「嗯,确实,这次得了教训,下次可不许再那样了,知道不?为了几颗野鸡蛋把自己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值当么?看把你娘给吓的,都快担心死了。」王氏语气有些严厉,儿子不在家,媳妇又不能说话,她这做长辈的不严厉点怎么行。 「嗯,知道了,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会小心的。」珍珠顺着话虚心的点点头。 王氏这才点点头,严肃刻板的脸上表情温和了些,伸手摸摸珍珠细滑的脑门,心里感嘆,小孩恢復能力真强,看着挺严重的伤没几天一点印子都没有了。 「听翠珠说你们两孩子捉了老些兔子回来养?」王氏听翠珠说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要知道兔子可不是随便捉得到的,她娘家哥哥就是个猎户,虽然也时常逮到兔子,但多数是掉陷阱里或者用弓箭射到的,徒手捉兔子可没听说过。 「是啊,奶,就在鸡舍里,平安应该在那里,你去看看吧。」珍珠朝鸡舍方向指了一下。 「行,那我去看看。」王氏也好奇,两孩子弄了多少只兔子。 珍珠快速洗好了碗,然后四下开始寻找李氏的踪影,屋里屋外没见着,便往后院走去,一个转弯就看见李氏裹着件旧衣裳在打扫猪圈。 猪吃喝拉撒了一天,地上埋汰得很,李氏把猪赶到一边,然后把猪粪扫进粪坑,最后用水沖一冲才算完事,这活,珍珠感觉自己干不了,倒不是怕脏,只是一只快二百斤重的猪呀,不小心让它拱一下,不把人吓死呀。 「娘,奶来了。」珍珠喊了一声,见李氏点了点头才往回走。 还没走到鸡舍便远远的听见平安叽叽喳喳和王氏说着上山熏兔子的过程,讲到兴奋时还叫出声来,珍珠好笑的摇摇头,转弯回到厨房,从水壶里倒了半碗水,再往里面加了些灵泉,端起往外走。 「奶,出来喝口水,平安,快出来,别老待在里面,兔子不喜欢吵闹声。」珍珠唤着两人。 话语刚落,平安小小的身影钻了出来,神色略显不安,紧张的揪着手说道:「姐,我看见奶高兴一时忘记了。」 「行了,下次记住了,口渴了吧,去厨房自己倒碗水喝,这是给奶的。」珍珠把水递给了随后出来的王氏。 王氏也不推辞,端起碗喝了几口,然后有些讶异的说道:「这后山的泉水竟如此清甜,喝下去竟然感觉身上舒爽许多。」 「奶,您是累了有些渴了,喝下去当然感觉舒服了,呵呵。」珍珠装傻充楞,而后开始转移话题:「奶,平顺怎么没跟过来呀?」 「他呀,下了两天雨在家呆闷了,早就待不住了,这不,雨一停就跑出去了,说是和东胜、强子上小青峰采蘑菇去了。」说起她的大孙子,王氏的严肃刻板的脸上挂了丝笑意。 平顺比平安大一岁,平时就是个活泼好动的,只不过并不常到这边,后山离胡家老宅略远,离小青峰那一片山脉近些,梁氏好不容易生下男孩,自然娇惯着,也不乐意让平顺跑远,只让他在小青峰附近玩耍,八岁的男孩整日上山爬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的顽皮得很,梁氏多数时候都是纵容着从不认真管教,好在还有王氏时常管制着,平顺倒也没有养得骄纵任性,只是玩性大一些,现在也会帮着家里打打猪草干些农活。 蘑菇?珍珠闻言眼睛一亮,看来雨后果然有蘑菇,等会儿得赶紧去多采些,吃不完晾干留着过冬吃也好,于是问道:「二姐今天出来吗?等会儿我和平安也去多采些蘑菇,晾干了冬天好加点菜。」 「翠珠去洗衣裳了,今天可能不出来了,你们自己去吧,不过,这雨刚停路挺滑的,可得小心些,知道不?」王氏细心嘱咐着,她并不阻止孩子们上山,山里的孩子平实勤快是件好事,娇气懒散的小孩是不招人待见的。 「嗯,知道的,我们会小心的。」珍珠点头应着,转头看见李氏正走过来,便喊了一声「娘…」 王氏看向李氏唤了声「荣娘」,李氏闺名荣娘,王氏私下偶尔会喊她的名字。 李氏笑着点头回应,王氏把手里的空碗递给了珍珠,拿起篮子对着李氏说道:「这是自家腌的酸菜,还有些刚摘下来的红枣,拿去放着吧。」 说完不容拒绝的递给李氏。 李氏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略显无奈,她婆婆每次来总是带着东西,虽说都是些平常物,但架不住次次如此,家里又比较困难,拿不出东西回礼,李氏知道她大嫂梁氏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只是婆婆比较强势不敢出声而已,心里嘆了口气,默默地接过篮子走向厨房。 一旁的珍珠看着略显沉重的李氏皱起了眉头。
第十七章采蘑菇遇蛇 李氏的心情珍珠可以理解,但凡有些心气的人都不会觉得一味的接受别人的馈赠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就算是自己的亲人也是一样的。 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即便是穷家破户礼尚往来也是基本的,王氏虽然是带着善意和心疼补贴着小儿子,可李氏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 珍珠略一沉吟,故意大声说道:「奶,等爹和大伯回来,就让他们再去熏几窝兔子,到时候可以拿几只公兔去卖,留下母兔和小兔继续养着,过两个月以后小兔子长大了又可以卖一批了。」 她停顿了一会儿,见李氏拿着空篮子出来,又故作天真的继续说道:「兔子很好养活的,山里的野草野菜它们都爱吃,只要找好出路,我们就能一直养下去,就能挣好些银子了。」 王氏惊讶的看着珍珠,迟疑的问道:「珍珠啊,这兔子好像不好养吧,你舅公家里也养过两三次,总是没几天就死了,养得最久的时间都没超过半个月。」 刚才她看见这么些大大小小的兔子就想说来着,怕没几天它们就死了。 珍珠听了倒是生出几分疑虑,这古代的野兔这么不好养? 转念又一想,现代宠物兔盛行,好多女孩子都养过,如果难养肯定不会风靡开来,再说她老爸也养过好几只呢,都好端端的养活了小半年呢,最后还是因为她妈妈嫌味重才不养的,只不过当时的她并没有特别关注而已。 她眼珠微动想起自己的空间,再不济,餵些空间产的作物,总归能养活的,于是笑语嫣然:「奶,您刚才也看见了,现在兔子养得好好的吧,前天一只母兔还下了五只兔崽子呢,这养兔子不能像养鸡一样随随便便的餵它们的,舅公可能是没有注意,餵了不干净的草或者给它们喝了生水。」 王氏和李氏听得认真,附近的村落没听说过有专门养兔子的人家,要是真能养成功,那收益可差不了。 「对,没错,奶,兔子不可以喝生水会拉肚子的,也不可以吃带生水的草,水分多的菜也不能餵它们,兔子比较娇惯,所以要很小心的养哦。」一旁的平安急不可待的说着,俨然一付小专家的样子,板着小脸蛋认真的说着。 「嗯,平安说得没错,没白养这些天兔子,养好兔子虽然有些麻烦,但掌握好方法就不难了。」珍珠摸摸平安夸奖着。 「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可是你们咋知道兔子是这样养的?」王氏半信半疑,如果真能养好兔子家里以后就能多一样进项,日子也会好过些。 珍珠嘴角一抽,果然,每个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于是故作平稳的把彭大强的事又说了一遍。 「彭大强说的?那倒是挺可信的,他那个人虽然晚年过得凄凉,但是年轻那会儿走南闯北的混了不少年,是个有真本事的,也不是个信口雌黄爱吹牛的人,这么看来只要注意这些问题还是能养好兔子的。」王氏眉头有着深深的纹路,彭大强这人她当然知道,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对其人还是有一点了解的,顿时,她心情有些激动,和一旁的李氏互看了几眼,想不到这珍珠和平安还有这样的造化。 彭大强晚年因遭大难性情大变,一个人独居在沟渠边上,孤僻少言,和村里人也不相来往,却不曾想他对珍珠姐弟能另眼相看,想来珍珠平安两姐弟也是有福气的,要是真如珍珠所说,那可是天大的好处呀。 王氏越想越觉得高兴,家里虽然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确实没什么余钱了。 年初的时候大孙女玉珠出嫁,为了能让她在婆家挺直腰板,胡家上下咬紧牙关置办了一份像样的嫁妆,为此要强的王氏还借了一些外债,使得原本就不富裕的胡家更是相形见绌,要不是这样,胡家两兄弟也不会在快进冬的时候还在镇上打着散工。 如今老大媳妇又怀上了,虽然是喜事,但也意味着以后的开销更大了,还有这天气一凉,老头子的腿上的旧疾又严重了,却强忍着一直没出声,还不是为了省几个药钱,要是这兔子真的像珍珠说的那样好养活,就能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了。 「是这样的,彭爷爷说过只要多注意些,兔子也是挺好养的,而且兔子可能生了,两三个月一窝,一年能生好多小兔子呢。」珍珠知道胡家多数都听王氏的,只要说服了她,这养兔计划基本便能定下了。 王氏听着不觉露出笑容,按耐住心里的激动说道:「嗯,果真如此就最好了,珍珠你们先把这一批兔子照顾好,等过几天你爹他们回来再一起商量,看看怎样能把兔子养好,好不好?」 「好的,奶,那我和平安先上山采蘑菇去了,顺便打些猪草回来。」珍珠心里也高兴,把兔子养好改善家里的环境,一步一步慢慢来,现在先去把蘑菇采了再说。 「嗯,好,你们去吧,小心些。」王氏叮嘱着。 「哎,知道了,平安,我们走吧,娘,我们中午可能晚一点回来,你别担心啊。」珍珠说完拉着平安急沖沖的走了,这说了半天话,天色已不早,中午估计赶不回来,先告知李氏,省得担心。 两人轻车熟道的赶着山路,珍珠边走边问平安知道哪的蘑菇比较多吗,平安积极的点头领着她往一处山坳走去。 那是一处草木繁盛阴凉潮湿背光处。 平安轻轻的用手里的木棍拨开一片草丛,果不其然一小片白色的草蘑出现在眼前,珍珠两眼发光兴奋的沖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採摘起来。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早光着小脚丫,走遍树林和山岗……」欢快愉悦的歌声飘扬在山林间,珍珠喜滋滋地一边摘着蘑菇一边哼唱着,听得平安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地问道:「姐,你唱的是什么歌呀?怎么没听过?」 「呃…我也不知道,以前听别人唱过,挺有趣的吧,哈哈,对了,平安,等会儿我们去松林边找红蘑和松茸吧,松林边上应该长了不少。」珍珠虚应着,她有些高兴过头了,忘了这时候没有这样的儿歌。 「好,我们把这附近采完就去。」平安点头应下,手里不停的拨开杂草寻找着蘑菇。 姐弟两在山坳处停留了半个时辰才把附近的草蘑採摘干净,正准备转移阵地的时候,发现一条有着黑色斑纹的长虫在她们箩筐附近盘旋,珍珠吓得勐的退后几步,舌头打颤小声的喊着:「平安,平安,有蛇,你别乱动啊。」 平安站起身子看了过去,却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姐,那是黑斑蛇,没有毒的,上次爹不是在后山捉过一条一样的嘛,后来拿去给奶炖了一锅蛇羹,可好吃了。」说完还舔舔嘴唇回味着蛇羹的滋味。 他又细看了一下,摇摇头一脸惋惜道:「可惜了,这蛇比上次那条还大些呢,爹不在,我力气又不够,要不然今晚我们就有肉吃了。」 珍珠在听闻是条无毒的蛇后,微微放松紧绷的神经,这些天上山打猪草的时候也遇见过蛇,不过总是远远的就避开了,这么近距离的接近蛇还是头一次,看着它慢悠悠的游移着,不时还吐着蛇信子,她还是有些慌张的,女人怕蛇基本也算是天性了。 听见平安还想捉蛇来吃不由笑出声来,这孩子是多想吃肉呀。 「平安,这蛇真没毒么?」她再次确认一次。 「真没有,这种黑斑蛇我们山里还挺多的,以前奶带我去舅公家,我就见舅公捉过,可厉害了,伸手一抓便掐住蛇的七寸,蛇就动不了了。」平安一脸崇拜的回想当时的情景。 珍珠心里一动,拿起手里的树叉,想起以前看电视时捕蛇的场面,记得有一种叉蛇的工具,一根棍顶部呈丫状,只要把蛇卡住,蛇就动不了了,手里的树叉可不就正好类似,刚才她嫌树叉太长便把开叉部分给掰断,剩下的部分长短正好,难道这是天意? 她看了看树叉,再看看蛇,来回又看了两次,顿时有种恶向胆边生的感觉,不就是蛇嘛,又没毒,怕什么,牙一咬转头眼神犀利的看着平安:「平安,你先找块石头,等会儿我用这树叉把它叉住,你就砸它脑袋。」 「啊,姐,你敢捉蛇?这树叉怎么叉呀?」平安讶异不已,她姐平时老怕蛇的。 珍珠见蛇有些走远的趋势,便着急的说:「你先先别问这么多,赶紧找块石头,等会儿喊你砸你就砸,懂吗。」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蹑手蹑脚的朝蛇走去。 珍珠原本是打算一鼓作气的直接上前瞄准叉住,可走到离蛇两三米的地方时,近距离的这么一细看,蛇吐着长长的信子,椭圆形的脑袋不时来回摆动着,而且它似乎察觉了什么,冷冰冰的眼睛望着她的方向。 霎时,她原本十分的勇气泄掉了五分。 珍珠感觉自己手心冒着热汗,心脏如打鼓般「砰砰」直响,她双手举着树叉一动不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不远处的平安正捧着块石头满脸紧张惊喜的看着她,此刻,珍珠有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第十八章狭路相逢 两人一蛇就这样对峙着,过了一会儿,蛇似乎感觉没了危险便又游移着向前行,一旁的珍珠则趁机跨出一大步,瞄准蛇脖子咬紧牙关勐的一叉。 耶!中了!珍珠顿时心花怒放,虽然碰到蛇的时候它向前跑了一点,但依旧叉中了。 「快、快、快,平安,快动手!」珍珠激动的喊着。 平安迅速的跑了过来,可这个时候,黑斑蛇却把头和尾巴都顺着树叉卷了上来,用石头没法砸,平安急得团团转:「姐,这该怎么办呀?它全卷上去了?」 在蛇把身体盘卷上树叉的时候,珍珠便吓得脸色发白,差点就把手里的树叉丢掉,好在,树杈够长,蛇脑袋没够到她的手,她缓了缓紧绷的神经,手上继续使力压着,四下环顾一番说道:「平安,去拿两根木棍,用一根把它压下去,然后用另一根敲它的头。」 平安一听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把蛇敲死了。 「哎哟,额滴神呀,累死你姐我了。」珍珠放开手里的树叉,就这一会儿时间,她感觉自己细胞都吓死了几千个。 「姐,你可真聪明,这样都可以叉到蛇,这也是彭爷爷告诉你的吗?」平安眼里闪着星星,感觉自家姐姐简直无所不能。 「呃…不是的,这是姐自己想到的,平安,你看,这丫枝是不是刚好可以把蛇卡住,只要蛇动不了了它就不危险了。」珍珠没把树叉叉蛇的办法往彭大强身上推,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得慢慢的帮自己塑造一个比较聪明机智的形象,以后家里她才能争取到话语权。 平安捡起树叉仔细看了好几眼,再对准已经不动的蛇试着叉了几次,然后露出笑脸:「姐真聪明,这都能想到,反正我就想不出这样的办法。」 珍珠笑笑不语,心里嘀咕着:姐这三十年可没白活。 她把平安筐里的蘑菇捡到自己筐里,然后让他背着蛇,再割些草把蛇盖住,两人便往松林边上走去。 松树林下因为松叶丰富,蘑菇的种类繁多,每次大雨过后,村里空闲的大人小孩都会一大清早的上山採摘,望林村附近群山众多,三两人成群採摘,勤快的人们总能载满而归,当然,富裕的人家并不会特地上山採摘,因为近山,蘑菇能卖的价钱并不高,多数人都是晾干了留着冬天吃。 松林下能吃的蘑菇不少,松茸、红蘑、牛肝菌等等,珍珠其实有些记不清,但经过平安的指导,很快,食用蘑菇的种类她都能分辨出来了,随后两人也不多话,埋头采着蘑菇。 好一阵子后,珍珠站起动了动身体,苦着脸喊道:「哎哟,我的腰哟,累死了,平安,先歇会儿,蹲得腿都麻了。」 「姐,我不累,我把这些采完先,天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娘会担心的。」平安边采边应着。 「……好。」珍珠有些汗颜,这小子是个孝顺的孩子,时刻都能记得家中的母亲,她挠挠头没说话,穿来的和本土的果然还是有区别的。 天色有些阴霾,秋风微起,松树林里光线越发显得暗沉。 珍珠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天气的变化,她连忙催促起来:「平安,好像准备要下雨了,我们赶紧下山了。」 两人匆匆的背好箩筐,一路埋头急赶,快到山脚岔口的时候,遇见了同样下山的赵氏姐妹赵彩霞和赵彩凤。 两人看见她们,同样一怔,赵彩凤还退后两步,躲到了赵彩霞身后。 赵彩霞圆脸杏眼,长相在望林村里算是颇为出挑,此时她高挑的眉毛带着些许倨傲,上下打量着珍珠,眼中流露出几分诧异,「胡珍珠,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命可真大,那天不是摔得挺厉害的嘛?」 珍珠撇了一眼她们,就是这两姐妹发现了那窝野鸡蛋,随后怂恿胡珍珠下坡去拿,那傻姑娘就这么一命呜唿了,才有了如今的她。 虽说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她们身上,可毕竟是因她们而起的,珍珠不想与她们过多牵扯,一把拉过平安,脚下生风般越过她们,直径向家里跑去。 赵彩霞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熘烟跑得老远的胡氏姐弟,皱眉恼怒说道:「他们俩跑什么呀?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贱丫头,跟她说话居然还不理人。」 「姐,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娘不是说了嘛,让咱们先离她们远些,省得她家把珍珠掉下山坡的事情算到咱们身上。」赵彩凤和赵彩霞有五分相像,只是个头矮人也单薄些,性子没有赵彩霞泼辣。 「呸,她掉下山坡为什么怪我们,我们只不过告诉她野鸡蛋的位置,谁让她自己贪心,明知道斜坡陡峭也敢下去,还敢怪我们,再说,她家那个哑巴娘能说些什么,她那爹也是个一棍子打不出屁的憨人,怕他们干啥。」赵彩霞撇撇嘴很不以为然。 「可是,她奶厉害呀,那脸一板,连娘都害怕呢。」胡老太太王氏终年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村里的小孩就没有不害怕她的。 「…她奶厉害又怎样,又不是我们害她的。」赵彩霞声音也弱了下来,嘴里却依旧不吃亏,「走啦,管她们干什么,一家穷酸样。」 赵家算是胡家的近邻,同样住在村尾,不过两家相处得并不怎么友好。 赵氏姐妹的老娘田氏田贵枝是个嘴上没门栓的人,每日里就喜与人说长道短道人是非,特别喜爱戳别人家的痛处来体现她自己的优越感,赵氏姐妹也随了田氏的性子,总是以一种看笑话的心态时不时的嘲讽着胡家,母女三人在胡家人眼里,就是惹人厌烦的存在。 以往的珍珠沉默少言,每次她们总会以「哑巴生了个半哑巴」来讥讽她,而现在的她一个成人的灵魂实在懒得与她们计较,遇上了能跑就跑,实在没闲心和她们打嘴扙。 「两个讨厌鬼。」珍珠嘟囔着,最近耳目聪明,虽然隔了挺远还能听见了赵彩霞和赵彩凤的声音。 「姐,她们真的好讨厌,上次我和二牛上山碰到她们,硬要和我们在一处挖野菜,一路唧唧歪歪,烦人死了。」平安一脸气愤,七八岁的男孩喜恶分明,厌烦写在了脸上。 「别理她们,就当她们在放屁,以后看见了就离她们远些,有些人就是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对付这种人的方法就是忽视她们的存在。」珍珠拍拍他,有些人你越生气她就越高兴,你不理她,没有着力点她就蹦哒不起来了。 「嗯,后来我们就跑到别的地方挖野菜,姐,你不知道,那个赵彩霞笑二牛长得又黑又丑,说他以后娶不上媳妇,又说我又瘦又矮是个病鬼,还说我们家就是因为我老是生病才这么穷的,……姐,你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可是我最近都没有生病了。」平安说着有些哽咽。 珍珠停下脚步,心疼的拉着他的手,安慰道:「平安,她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我们家现在虽然有些困难,但是我们即不偷又不抢,靠自己的劳动生活,不要害怕别人说些什么,穷不是谁的错,只要我们好好努力,总有一天日子会好过的,你看,我们现在只要把兔子养好,家里就有了进项,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至于那个赵彩霞,咱甭搭理她,她家那几个向来说话讨人嫌。」她细心宽慰着他,在这天真活波的年纪不应该承受着这样的生活压力。 「嗯,姐,我知道了,我一定把兔子养得肥肥的,以后卖掉就可以挣钱了。」平安神情坚定的点头。 姐弟两相视一笑,眼看天色越发阴沉,便加快脚步回家去了。 果然,到家没多久雨便「噼啪噼啪」的下了起来,姐弟两站在屋檐下都有些发愁,老是下雨兔子就不能出来活动,兔子不能蹦达兴致就不高了。 两人回到家时已过了饭点,李氏连忙招唿两人吃饭,水煮南瓜、酸菜闷黄豆、水煮青菜,珍珠一扫桌面顿觉嘴里发苦。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个娘也是个不善于做饭的,虽说家里清贫能做的菜式有限,可天天做出来的菜就是一个基本款式,用水闷熟加盐加油,至于配菜什么的,大蒜,菜园里有,但没见怎么用过;葱花,菜园里有,做面的时候用过一次;辣椒,菜园里有,一次也没见用过…… 珍珠满头黑线,看来想改善伙食还是得自力更生呀,虽然她的厨艺也不见得有多好,但,好歹多几样菜式吧。 珍珠夹了筷酸菜放进嘴里,嗯,王氏腌制的酸菜还是不错的,看来胡家老宅的吃食应该做得比较好,想起筐里还有条蛇,她眼珠瞄过一脸温和的李氏,斟酌着开了口:「娘,今天我们在山上打了条黑斑蛇。」 李氏讶异了一下,连忙比着手势寻问她们有无受伤。 「娘,我们没被蛇咬,这种蛇没毒,和上次爹捉的那条一样,姐可聪明了,用一根树叉把蛇叉住,蛇动不了,后来就被我敲死了。」平安一脸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李氏眉目含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第十九章老宅 珍珠对李氏倒是有些刮目相看,没有过多的担心或者责备,当然也可能是她口不能言的原因,无论如何,她宽容的态度让珍珠感到心安。 「娘,这蛇是放在家里煮?还是拿到奶那边煮吗?」珍珠问。 李氏面露难色,她也挺憷这些爬行动物的,即便是死了,依然不敢把它剥皮吃肉。 珍珠把李氏的为难看在眼里,于是笑嘻嘻地解围道:「还是拿到老宅去煮吧,奶老拿东西给我们家,这也算回礼了,这么大一条足够我们两家吃了。」 李氏听她这么一说,还真可以算回礼,拿去老宅煮,别人先不说,她大嫂脸色应该会好一点,于是笑着点了头。 雨一直稀稀拉拉的下着,珍珠坐在屋檐下分捡着蘑菇,这半天功夫姐弟两居然采了大半筐蘑菇,蘑菇特有的鲜美纯粹的菌香扑鼻而来,把完好的蘑菇放在簸箕上,破损残缺的放到另一边,晚上先把受损的蘑菇吃掉。 雨天,空气潮湿,不利于蘑菇的晾晒,珍珠分析完有些发愁,蘑菇太多吃不完,没太阳又不能晒干,靠风干的话时间长不说还会发黑,她倒是听说过蘑菇是可以烘干的,可是现在又没有烘干机,哟,真伤脑筋,放锅头里烘?温度太高直接熟了。放炕上烘?炕上温度有多高?她一个南方人哪知道北方的炕是肿么回事哟。 「姐,有两只兔子老在撞栏杆,怎么办?」平安急沖沖的从鸡舍里跑了出来。 唉,她就知道,三天没出笼的兔子肯定烦躁起来了,放下手里的蘑菇,琢磨了一会儿对平安说道:「它们这是被关得不耐烦了,平安,咱家那柴房空地挺多的,你去把柴火堆在一边,打扫一下空地,然后轮流把兔子放出去活动半个时辰。」看他听得仔细,不禁莞尔一笑补充着:「记住,看一看柴房有没有漏洞,省得兔子跑了出去,那窝刚出生的小兔子就别放出来了。」 「嗯,嗯,知道了,我这就去把柴房扫干净,姐,还是你有办法。」平安兴奋的连蹦带跳的跑远了。 珍珠想了想,进屋里从空间拿出一把青菜,避开了打扫柴房的平安,给笼子里的兔子投餵起来。 笼子里的兔子如饿虎扑食般,纷纷涌动,没多会儿,手中的青菜便一扫而空,珍珠计算着吃过青菜的兔子,补足了分量。 吃完青菜,原本躁动的兔子果然安静了许多,珍珠长长吁了口气。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停,珍珠拿着装满蘑菇的篮子打算去趟老宅,家里一个口不能言,一个又幼小不知事,都是没主意的,她去老宅看看,向老人寻问一下关于用炕烘蘑菇的事可行不可行,胡家老太太明理知事,应该能了解她的意思。 「平安,你把兔子放柴房里关好,我们先去老宅,一会儿他们该做晚饭了。」珍珠唤着一个下午都在捣腾兔子的平安,这小子自打听了她的话,便一刻不停的伺弄着兔子。 「哎,姐,我马上就来。」说着泥猴一样的平安从后院钻了出来。 「……」珍珠看着他满身满脸的灰一阵无语。 无奈,放下篮子,找来一棒子「啪啪啪」的给他拍灰,再让他去洗了洗脸,和李氏打了声招唿后,珍珠提着一篮子蘑菇,平安则用一小箩筐提着蛇一起朝老宅走去。 走在大小不一满是坑洼的石子路上,珍珠跟着平安颇为好奇的四处打量,农村房子的格局都大致相同,错落有致的分布在道路两旁,此时已接近傍晚,多数人家都升起了裊裊炊烟。 当经过一户小院时,院里传出了声音:「哟,这不是珍珠嘛?听说从山上摔下来了,这么快就好了?」 说话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站在院门边,手里还拿着青菜却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姐弟两,珍珠想了一下没记起是谁,便虚应着:「婶子,我就只是磕了一下,早没事了,我和弟弟要去奶家,先走了。」说完,不等她说话拉着平安便走了。 「哎、哎,走这么快干嘛呀,跟婶子说说话先。」妇人尖锐的嗓音迴荡在傍晚的小路上,珍珠皱起眉头步伐更快的向前行。 「她是谁呀?平安,姐好久没进村里,都把人给忘了。」珍珠详装煳涂问道。 「姐,那是刘二嫂,最爱窜门子打听事情到处说闲话了,你不记得了?她以前还经常和那个田贵枝一起说咱家的坏话呢。」平安厌恶的说着,这孩子很敏感,对这些背后说人闲话的人都没什么好感。 「啊,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呀。」珍珠假装想起。 「平安,对这样的人不要太在意,舌头长在别人嘴里,她们说什么我们管不了,我们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有本事有能力的人是不会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的,相信自己努力生活,用心把日子过好,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知道么!」珍珠宽慰着他,无论在哪个地方总少不了在别人背后搬弄是非说三道四的人,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保持一颗平常心,别让它成为生活的困扰。 「知道了,姐。」平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珍珠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有些事情总是要自行领悟的,道理说得再多,不如自己亲身体会,想起以前一部电影的一句话:听过很多道理,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上辈子就被这句话戳中要点,泪奔。 「到了。」平安停在一院门外,朝里看了一眼,高兴的喊道:「奶!」 「哎,平安来了,快进来,这个时候怎么跑来了?家里有啥事么?」胡家老太太迎了过来:「珍珠也来了,快进来,这雨刚停路还挺滑的,你们小心些。」 「平安,珍珠,你们咋来了?」翠珠听闻动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奶,二姐,你们看。」平安献宝一般把手里的箩筐递了过去。 「呀,这不是黑斑嘛,老大一条呢,你们谁捉住的呀?胆子还挺大呀。」翠珠惊讶道。 「是什么?是什么?姐,让我看看。」一旁的屋里冲出个皮肤黝黑的男娃,急沖沖的跑了过来,挤开旁人伸头查看:「哇,蛇,今晚有蛇肉吃了。」 「平顺,先站好,没看见你三姐和平安吗?咋不叫人?」王氏虎些脸看着大唿小叫的大孙子。 「呃,奶,我这不是先顾着看蛇了嘛。」胡平顺挠挠头腆着脸「嘿嘿」笑了一下,「三姐,平安。」 「哎,平顺,这是想吃肉了。」珍珠抿嘴一笑,打趣的看着平顺。 「可不是嘛,咱家好久没吃过肉了,我都快馋死了。」平顺咽着口水大声说着。 王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沉着脸斥着:「饿着你了还是怎的,前几日你姥来家里才杀的鸡,咋就没肉吃了,这没脸没皮的也不臊得慌。」 平顺被训得缩了缩身子,嘴里嘀咕着:「是哦,姥姥来的时候杀鸡来着,可咋感觉好像过了好久了。」 珍珠看着心酸又好笑,看来这平顺也是吃货一个,不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样的年纪正当长身体,每日里总是青菜萝蔔豆子南瓜的吃着,能不馋肉嘛。 告知王氏她们的来意,顺便把手里的蘑菇也递了过去,王氏倒也不推辞,她知道二媳妇胆小不敢侍弄这东西。 「行,珍珠你们进屋里和爷说说话,奶去把这东西弄好,一会儿好给你们端回去。」说着提起箩筐进了厨房,翠珠也跟着进去帮忙。 「三姐,你这么厉害?还敢捉蛇?」好奇的平顺则领着她们进屋里,以往看着他三姐瘦瘦小小不爱说话,没想到却是个胆大的。 「碰巧而已,平顺,你可别为了吃肉跑去捉蛇,好多蛇都是有毒的,被咬到可是要命的,知道不?」珍珠还真怕这熊孩子为了吃肉不顾危险跑去捉蛇。 「哦,知道,我也不敢捉它。」平顺扁扁嘴,他也害怕那些滑熘熘冰冷冷的动物。 「爷,三姐和平安来了。」平顺朝内屋喊了一声后便跑到厨房看杀蛇去了。 「哎,进来吧。」厚实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屋内的炕上坐着两鬓斑白的胡家老爷子胡全福,早年腿脚受过伤,这天一入凉腿脚便不利索,多数时间只能坐在炕上编些箩筐、簸箕之类的物件,等老大他们回来后拿去卖,可以添补一些家用,此时他手里正拿着竹篾手法娴熟的编织着箩筐。 「爷!」平安因不时来往于两家,与胡老爷子也算亲近,沿炕边坐下看着他编筐。 「爷,你腿咋样了?」珍珠关切的问道。 胡全福抬眼看了一眼珍珠,心里倒是有些奇怪,这小闷葫芦也会关心人了,嘴里回道:「没事,爷这是老毛病,珍珠啊,你受伤爷也没能去看一下,你的伤都好了?」 「嗯,就是磕了一下,早好了,爷您别担心。」珍珠忍着鼻酸回道,老人偻着背曲着腿双手粗糙长满老茧,却还一刻不停的做着手里的活。
第二十章生财之道 「没事最好,以后小心些,你现在也是大姑娘了,得稳重些。」胡老爷子双手不停顿的编着箩筐,头也不抬的说着。 「知道的,爷,你累了吧,先歇会儿再编吧,今天我和平安逮了条黑斑蛇,还採了好多蘑菇,等会儿奶煮好就可以吃了。」看到放置在一旁的编好的箩筐,估计这一整天老爷子一直都这样坐着,看着老人凹陷的脸颊,僵直的坐姿,珍珠的心揪了一下。 「爷不累,等把这边弄好就行了,你们胆子不小啊,还敢捉蛇,不错,不过,小心别让毒蛇给咬着了。」老人有些「恨活儿」的毛病,依旧低着头一刻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竹篾。 「爷,我知道那蛇没有毒,姐才敢捉的。」小傢伙有些傲娇的扬起头,然后像竹筒里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把她们捉蛇的经过告诉了老爷子。 「能想到这样的法子,珍珠倒是很聪明呀,平安,你也很勇敢。」胡全福看着珍珠笑了笑,手里的活停顿了一下,笑意撑着满脸的褶子。 「凑巧而已。」珍珠傻笑着回应。 爷孙三人说笑着,王氏走了进来,看见老人手里的动作脸沉了下来:「你这死老头子,早让你歇会儿,怎么又编了起来,这从早编到晚要不要命了。」 「这不是还剩手里这点活么。」胡老爷子讪讪的放下手里的竹篾,朝王氏讨好的一笑。 珍珠心里暗自称奇,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这倔强的老爷子也只有这强势的老太太才能降得住。 王氏虎着脸把屋里的箩筐和竹篾全都收到了另一屋,转向珍珠的时候才换脸笑道:「珍珠啊,今天你们在奶这吃饭啊,蛇肉在锅里炖着呢,一会儿就能吃了。」 「奶,你给我们盛一碗带回去就可以了,娘还在家等我们呢,就不在这吃了。」随后左右看了一眼,只见老爷子和平安说着话,于是话语一转轻声说道:「奶,和你商量个事,看看能成不?」 于是把用炕能不能烘干蘑菇的问题抛了出来。 王氏先是惊奇的看了几眼珍珠,随后沉思了一会儿,又伸手摸摸炕上的温度,才谨慎的回答:「这虽然没试过,但照你这么说应该能成,可以先试试看。」 珍珠欣喜,只要王氏支持她的主意,这结果就不言而喻了,笑言:「奶,如果能成,那可是好事,你想想,这蘑菇现在是怎样的价钱?冬天又是个怎样的价钱?不过,我们家里就一个炕,还没开始烧呢,能在你这屋这先试试么?估摸着烘上半个时辰应该可以脱水了,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这温度就不好掌握呀。」 「这有啥难的,那是你没烧过炕,多烧几次就能摸着门道了,这干蘑菇冬日里价钱确实比现在多上不少,这些天没有太阳晒不了蘑菇,如果能烘干确实是好事。」王氏顿了一会儿又悄声问道:「这也是那个说的?」 「呃,就是当故事说过,也没特意的说。」珍珠含煳应着,「说是有些品种能烘干,有些品种不能。」 王氏点点头应道:「行,奶等会儿就试试看,也就半个时辰的事,要是成了可得记你一功了。」 「哪能呀,这不都是奶的功劳嘛,我啥也没做。」她笑嘻嘻的回着。 「你这小猴精儿,奶还能吃了你的功劳不成。」王氏也乐呵的伸手点点她的头,看着孙女日渐白皙的脸庞又交代道:「珍珠,以后不要向别人说彭大强的事情,她那个外侄媳妇可是个混人,要是听说彭大强教你这么多本事,那可不得了,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可她的看家本事。」 说起彭大强这个外侄儿,原本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可偏偏娶个了泼辣无赖的厚脸皮婆娘,彭大强过世前就买好了棺材,又给了他们钱银办身后事,可彭大强走的时候他那侄媳妇便耍赖说没拿过这样的钱银,便把彭大强家里的东西能卖的卖能拿的拿,最后还想把老房子卖掉,就是不肯花钱僱人下葬,最后还是村民们看不过眼请来了村长,在村长的威压下才勉强披麻戴孝的把程序走完,而他那侄儿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没敢出声。 珍珠心下瞭然,当即点头应着:「知道了,奶,以后有什么主意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可聪明了,是吧!」 她一付厚脸皮的样子惹得王氏绷不住脸的笑了起来。 「没错,可不就是个聪明的皮猴子么。」捏捏她的脸蛋,乐不可支的笑着,随后看一眼正和老爷子玩的欢的平安,又提醒:「记得告诉平安,他人小不懂事别说漏嘴了,我也会告诫翠珠的。」 珍珠收起笑脸沉稳的点了头。 「好了,我去看看肉炖好了没有,一会儿天该暗了。」王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心急的向外走去。 「奶,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平安,你在这和爷说说话,一会儿好了我叫你。」珍珠紧跟着王氏出了正屋。 还没走到厨房,阵阵肉香味便扑鼻而来,珍珠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摸摸空荡荡的肚子,觉得自己前肚皮都快贴到后肚皮上了。 刚想进去瞧上两眼,一旁西屋的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着宽松长袄的圆脸妇人扶着门走了出来,珍珠一愣神,那妇人扯了扯嘴角说道:「珍珠来了,好些天没见你了,听说你从山坡上摔下来伤得挺严重的,还请了大夫去瞧,现在看着怎么好像没啥事呀?」 「哦,伯娘好,我没摔狠,就是磕破了头,出了不少血,我娘担心,所以请了大夫来看看。」妇人开口说话珍珠才想起,这是胡家老大的媳妇梁氏,这会儿正以高龄产妇的姿态怀着她人生的第四胎。 「啧,农村娃子,哪个不是磕磕碰碰长大的,也就是你娘觉得你金贵,可破点皮也要请大夫。」梁氏撇撇嘴,家里都穷得叮噹响了,一个丫头片子磕破点皮出点血也要请大夫瞧,这二弟妹呀,真是不知所谓,哼。 「老大媳妇,你不好好躺床上休息跑出来干什么,大夫可交代了头三个月得小心养着,你咋这么不省心。」王氏听到声音探出身子,眉头紧皱看着梁氏。 「娘,我都躺一天了,这不是听说珍珠和平安来了么,我就出来看看。」梁氏立刻收起了心思,小心的陪着笑脸,虽然婆媳相处了这么些年,她还是挺憷她婆婆的。 王氏在胡家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主,胡老爷子和胡家兄弟又都向着她,所以梁氏从来不敢挑战婆婆的威严,就算婆婆明显偏心帮衬着胡家老二,她也不敢在明面上表露出一丝不满,好在婆婆不是个胡搅蛮缠不明是非的人,也不会端着架子故意折腾她,这比村里好些被婆婆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媳妇们处境好多了。 「这地还湿着呢,你别瞎动,拿个矮凳坐门边就行了,一会儿饭好了翠珠给你端过去,今天珍珠他们捉了条黑斑,咱家也沾点光吃顿大肉。」王氏叮嘱着大儿媳妇,儿子不在家,老头子腿脚不好,梁氏又要养胎,一家子都要她来操持,她也累得够呛,好在翠珠能干,帮了不少忙。 「奶,蛇肉炖好没?还加柴不?」平顺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他一直赖在里面,以帮忙烧火的名义,实则闻着肉香口水泛滥。 「不加了,再闷一会儿就行了,你可别偷吃啊,这肉煮透了才好吃。」笑骂着回到了厨房。 「这孩子咋跑里面去了,平顺啊,快出来,别给你奶添乱。」梁氏坐在门口唤着。 「我不出去,我又没添乱,我在帮忙呢!」平顺大嗓门的回道。 「这倔孩子,你奶还能少你肉吃不成。」梁氏嘀咕着,见一旁的珍珠朝厨房探了探头,眼珠微转询问道:「珍珠啊,你咋这么大胆,这蛇都敢捉了,家里是没有粮食么?」 珍珠回头看向梁氏,可能是因为怀着孕脸上显得有些肿胀,肤色略黄头髮有些散乱,一双眼珠子不停的转动打量着她。 珍珠暗自皱眉,这梁氏在胡老太太面前谨慎温顺,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话里带着探究或者带着刺,想起某星说的一句话:哎哟喂,我一看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只不过这里的小丫头片子变成了老丫头片子而已,呵呵。 这么想着珍珠心里不由一乐,看着梁氏的眼神也没了恼意,人嘛,说到底都是自私的,只是自私的程度不同罢了,王氏私下时常补贴二儿子,梁氏心里有意见很正常,亲兄弟也得明算帐,更何况是早就分家的兄弟。 「伯娘,我家粮食今年足够了,你放心,奶私下没给我们粮食,这蛇是凑巧捉的。」珍珠笑嘻嘻的回着。 「哎,这孩子咋这样说。」梁氏轻声斥着,一脸紧张的瞧着厨房的方向,见没人听见才舒了口气,缓声道:「伯娘这是关心你家,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珍珠但笑不语。
第二十一章归来 天色微暗,闷了一刻多钟的蛇肉终于能出锅了,翠珠在另一边灶台上做着清炒蘑菇,平顺边烧火边伸长脖子等着菜熟,珍珠趁王氏出去寻找瓦罐的时候,偷偷的朝闷肉的大锅里加了不少灵泉。 姐弟二人提着满满一瓦罐蛇肉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胡老太太闷的鲜美的蛇肉配上李氏煮的新鲜的蘑菇汤,三人的晚饭吃得肚皮滚圆,平安打着饱嗝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直嚷嚷着太好吃了,李氏看着掩面一笑,她今晚也吃了不少蛇肉,王氏确实做得美味,她厨艺一般,倒是有些惭愧。 晚饭过后,李氏烧了一大锅水,今天是全家的洗澡日,三人挨个洗了个痛快。 这是珍珠这些日子来洗的第二次澡,她抓了两根皂角连头带脚洗了个遍,出来的时候便被李氏揪住了,指着她的头髮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前两天才自己烧水洗过头,这大晚上又洗,头髮又不易干,珍珠「嘿嘿」一笑,略带撒娇的道:「娘,我这不是顺便嘛,我一会儿多擦几次就干了。」 李氏无奈的看着她,这妮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干净起来,伸手拿过一块干巾布细心的给她绞干,珍珠发量不多,髮丝却很顺滑,没绞几次头髮便半干了,催促着珍珠回屋睡觉后,李氏才打上热水清洗自己。 回屋后,珍珠也不急休息,每次临睡前都惯例的进空间一趟,浇浇水看看作物长势,爬上硬邦邦的木床一把扯过有些发硬的被子,趴在被子上缓了缓才闪进了空间。 田里长得快的青菜已经全部收穫,剩下的都是需要时间结果的品种,辣椒、萝蔔和南瓜这几样都已果实纍纍,但细看还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完全成熟,看着满地脸盆大的南瓜珍珠喜笑颜开,四角的枣树长得枝繁叶茂非常喜人,珍珠盘算着找个机会移一株到自家院里,来年就能有枣子吃了,嘻嘻。 给田里浇浇水,再扒拉一下各类果实,珍珠混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床上睡觉。 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胡家还在睡梦中。 院外传来了急促的唿喊声:「珍珠、珍珠……」 珍珠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仔细一听是翠珠的声音,于是翻身下床,顾不上外衣穿上鞋打开房门看着院外的翠珠急忙回答:「哎,二姐,怎么了?」 「珍珠,成了!成了!」翠珠有些激动,招唿着让她快过来。 珍珠走近打开院门,翠珠一把拉过她的手兴奋的说道:「珍珠,你昨天和奶说的事成了,那些蘑菇都干得像晒了好些天的样子,就是刚开始的时候火候没掌握好,烘的时间有些长了,味儿也有些大,被子都一股焦蘑菇味了。」 翠珠眯眼一笑,絮絮叨叨继续说道:「不过,这都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大部分蘑菇都能烘干,只有些水分大的蘑菇没成,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奶说,这些能烘干的蘑菇,留到过年的时候就能卖个好价钱了,咱们今年可以过个好年了,珍珠,你咋这么聪明呢。」 珍珠哭笑不得的看着兴高采烈的翠珠,抽出被她紧握的手,理了理散乱的头髮,这才慢悠悠的说道:「二姐,这天还没亮呢,你急沖沖的赶来就是说这个?害得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你能不能不这么吓人?」 翠珠撅起了嘴,嘟囔着:「我这不是高兴嘛,激动得半宿没睡就是想早早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还怪我。」 珍珠忍着笑正欲开口,平安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姐,咋的了,这一大早的?」 李氏牵着平安立在门边正疑惑不定的看着她们。 「呃…没事,二姐就是起早了特地来告诉我们,一会儿大家一起去采蘑菇,对吧。」珍珠笑着给翠珠解围。 「嗯,二婶儿、平安,没啥事,就是起早了点,呃,那个,珍珠,早饭后我和平顺都过来啊,后山蘑菇多些,咱们一起多采些,行了,我先回去了。」翠珠有些磕巴的说完便一熘烟的跑了。 珍珠忍俊不禁,回过头把烘蘑菇的事情告诉了李氏与平安。 李氏对这些不大懂,她虽然住在山脚下,却很少上山,家中活计多,娃又小,样样离不开人,加之她不能言语,所以很少出门。 平安却是很高兴的,蘑菇好吃又能挣钱,趁着下雨时节多采些存放起来,冬天卖了就能挣钱了。 断断续续缠绵的秋雨带来了山林蘑菇的疯长,只要雨势稍停胡家上下便纷纷出动上山采蘑菇,就连王氏也把家里琐碎的事情先放一边,背起箩筐进了几次山,王氏採摘蘑菇经验老道,不仅认识的品种多样手脚还特别利落,每次都能满载而归,只是怕太过引人注目便在筐上放些野菜掩饰一二。 白天採摘晚上烘干,就这样还有些赶不及,毕竟烘干需要比较长的时间,还需要注意火候,以至于王氏每日早起晚睡的烘干蘑菇,没几日便忙得眼圈黑了几分,好在精神很是振奋,胡家二老也暂时把正屋腾了出来专门用来烘干蘑菇。 忙碌的採摘工作持续了四天,珍珠和平安是胡长贵家的采蘑菇的主力,每天早上吃过早饭便早早赶上山去,餵兔子的重任又放在了李氏身上,李氏餵完鸡又餵猪再餵兔子,一天下来也是忙得团团转,还好最近身体状况不错,要不肯定是吃不消的。 珍珠则天天都趁着背蘑菇去老宅的时候,不时的在水里或者菜里加些灵泉,以改善全家人的身体。 这天,珍珠姐弟俩背着下午采来的蘑菇来到老宅,还没进院门便远远的听见了平顺的大嗓门欢快的声音:「爹,你可回来了!给我买糖了么?」 珍珠闻言看向平安,平安面露惊喜加快冲进院内,欣喜的喊着:「爹、爹!」 珍珠则缓了几步,对于这尚未谋面的爹,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只见院里站着两个衣着粗布短打的男子,个头普通身材粗壮风尘僕僕,灰色布衣的男子旁围着梁氏和平顺,应该就是她大伯胡长林,而青色粗布衣的男子正摸着平安的头髮和他轻声说话,应该是胡家老二胡长贵,王氏扶着老爷子站在正屋门前脸上洋溢着笑容。 「爹,二叔,先进屋歇歇,我给你们端碗水喝。」翠珠脸上带笑的从厨房探头说道。 「对、对,先进屋来,长林,你看着点你媳妇,她这胎怀得可不稳,别太激动了,平安,拉你爹进来歇会儿,赶了一天的路该多累呀!」王氏一边招唿着一群人,一边把老爷子搀扶回屋。 珍珠把身后的箩筐卸下来放好,跑到厨房给翠珠帮忙,翠珠正把装好水的瓦罐和瓷碗放在托盘上,珍珠见了便抢过这活,端起笑着说道:「这活我来吧。」 翠珠也不阻拦,他爹和二叔回来了,晚饭肯定得提前些准备,两家人的饭菜也得忙活好一阵子。 珍珠一出房门就朝瓦罐里放了好些灵泉,两兄弟出门在外奔波了一个多月,肯定身乏体累,她想到这便快步进了正屋,屋内大伙围着饭桌坐成一圈正说得起劲,见有人进来便都齐刷刷的看了过去,珍珠「咳…」假咳一声缓解着尴尬,镇定自若的走了过去,把托盘放在桌上才出声说道:「大伯,喝水。」 倒了碗水递了过去,再倒一碗,瞄了一眼胡长贵略为弯曲的身体,咬咬牙递过去道:「爹,喝水。」 「哎。」胡长贵连忙应着,手忙脚乱的端起碗喝起水来。 王氏嘴角含笑,温和的说道:「长林,你先喝点水,赶了半天路了,我先给你们做饭去,平安,你回去告诉你娘,今天晚饭别做了,一会儿都在奶这吃饭,平顺,你去拿爷的酒葫芦到村口打半斤酒回来。」分别嘱咐好后便打算去弄晚饭。 珍珠皱着鼻子嗅了嗅,突然说道:「奶,您是不是还烘着蘑菇呀,这味咋这么大呢?」刚才一进屋她就闻到了。 话语刚落,王氏「哎哟」一声,赶紧跑回东屋,珍珠也紧跟着进去。 「哎哟,瞧我这记性,可不是烘着蘑菇么,你爹他们一回来都给忘了,还好你机灵,知道提醒奶。」王氏「呵呵」的笑着,手里却不停的翻动着蘑菇,再细看干的程度,估摸着还需多长的时间。 「娘,这是干啥呢?」胡长林两兄弟跟了进来,看着一炕的蘑菇疑惑不以。 「爹,这是把蘑菇烘干了,等过年再拿去卖,爹,我这几天可勤快了,摘了老多的蘑菇。」平顺一付求表扬的样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爹。 「嗯,平顺说得没错,这些天雨断断续续的,蘑菇长势很好,孩子们都上山采了不少蘑菇,往年没有太阳是晒不干蘑菇的,今年珍珠想出用炕来烘干蘑菇的办法,所以这几天家里一直在弄这些,囤上一批干蘑菇过冬的时候可以卖个好价钱。」想到冬日里蘑菇高了好几番的价钱,卖掉这批干蘑菇应当能把旧债都还清了,王氏心里很是欣慰。 听闻这话,胡长林胡长贵都吃惊的看着珍珠。
第二十二章胡氏兄弟 这一细看却见,梳着双环髻的小女娃俏生生的站立在一旁,细润白皙的皮肤衬得眼睛明亮生动,红润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俏皮可爱,记忆中瘦小不起眼的女娃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胡长林怔了怔,不由感嘆:「这才一个多月没见,珍珠都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变得大伯都快认不出了,还能想到用炕来烘干蘑菇,果真是越大越聪明了。」 珍珠咧嘴一笑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答道:「这都是奶的功劳,我不过是这么一说而已,这烘干的时间火候都是奶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奶还熬了好几夜都没有能把蘑菇都烘干,大伯你们回来得正好,可以帮忙分担些,奶这几天可辛苦了。」 说完朝王氏甜甜一笑。 王氏听了,笑得眼睛都咪了起来,看向珍珠的眼神多了几分亲昵:「奶不辛苦,你们两姐弟天天跑山上更辛苦,等把蘑菇卖了,奶一人做一套衣服奖励你们。」 胡长贵有些诧异的看着珍珠,珍珠察觉到视线顺着看了过去,胡长贵立刻移开了视线,习惯性的偻着身体低着头让额前的刘海遮住半边脸。 珍珠心里嘆了一口气,她这个爹本就性格内向,又因脸上的伤疤更加自卑畏缩,一年到头就会埋头苦干,属于那种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的人,加上原本就不能言语的李氏,还有少言寡语的胡珍珠,他们家有时候像身处沙漠般寂静,还好,家里有个活波好动的平安,才给这沉闷的家庭带出一些活力。 因为鲜蘑菇容易变色需要赶着烘干,家中又缺少合适的劳动力,翠珠忙着做晚饭,珍珠又太小不会烧炕,媳妇一个在家看家,一个大着肚子,以至于王氏也顾不上让路途劳顿的两兄弟多加休息,便使唤起两人,手把手的教两人如何控制好温度,怎样烘干好蘑菇,干到什么程度为宜,每样都交代好后才满意的离开去准备晚饭。 珍珠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感觉两人许是干惯了农活,这些小活技倒没难倒他们,于是也走出屋里去厨房帮忙。 一出房门便看见胡老爷子一手拿着空簸箕一手扶着墙缓步走着,珍珠一个健步上前扶住:「爷,你要干啥去?」 「没干啥,去园里摘些茄子和扁豆。」胡全福笑着。 「爷,你坐着,我去摘。」小心的把他扶好坐下,拿过簸箕。 「爷还能干得动呢,这几天腿上也有些力气了。」胡全福顺着坐下,揉搓着膝盖,这两日不知为何关节部位确实没那么疼痛,也能走上几步了。 「爷的力气留着下次用吧,呵呵,今天我去摘就好。」据珍珠观察,老爷子应该是得了风湿之类的病症,加上旧疾,天气一变腿脚就僵硬疼痛行走不便,珍珠也不懂医术没什么法子,只能每日想办法多给他喝些灵泉,总能对他有所帮助,这样想着又跑回刚才的饭桌上把剩下的水倒了出来。 「爷,你先喝点水,我去摘菜。」递过碗拿起簸箕跑到屋旁的菜园去了。 胡家老宅的菜园比她家大,扁豆沿着篱笆蜿蜒而上,一串串沉甸甸的挂在篱笆上,垄上种着好些茄子,个头大小不一,轻风吹过,满园的蔬菜果实轻晃,甚是喜人。 珍珠半蹲在菜地里,左右环顾一番后,小心的从空间里拿出不少蔬菜,茄子、辣椒、菠菜,只要老宅有的品种都拿出不少,可惜老宅的南瓜早已收穫,空间里几十个圆滚滚的南瓜什么时候才能拿出来用掉哟。 珍珠在菜地里磨蹭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悠悠的抱着满簸箕的菜进了厨房。 「呀,珍珠啊,你咋摘了那么多的菜,这么多辣椒咋吃呀。」翠珠指着满簸箕的菜嚷着。 「呵呵,今天大伯和爹都回来了,多煮些。」珍珠嘻笑着把手里的簸箕放在灶台上,打岔着说:「今晚做些什么菜?要我帮忙不?咦,奶呢?去哪儿了?」 翠珠秀气的脸上皱起了眉头哭笑不得,摇摇头笑道:「问题可真多,奶去村口买肉了,今晚有肉吃,你帮着把菠菜洗洗吧,一会儿和蘑菇煮汤吃。」 「哎,好咧,我先去拿些松茸,秋天干燥,喝些松茸汤最好了。」边说着边往外走。 「姐…」院外的平安手里提着个竹笼吃力的走了进来,喘着气:「这只兔子也太重了,累死我了。」 「兔子?」珍珠跑了过去,往笼里细看,果真是只灰兔,便出声问道:「咋把兔子捉过来了?」 平安挠挠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磕巴的说道:「娘捉的,意思是让奶给大伙补补身子。」 见珍珠疑惑,他连忙摆手解释「可不是我说想吃肉哦,是娘自己捉的,真的。」 「呵,行了,知道了,是我想得不周全,本来就应该这样,还是娘想得周到,娘呢?怎么没来?」家里如今有七只大兔子,其中公兔就有三只,母兔留着繁殖,公兔倒是可以宰一两只的,一只公兔的后宫据悉可以容纳十只左右的母兔,所以倒不用担心配种问题。 「娘看家,家里没人不行,一会儿给娘端些菜。」这活平安没少干,胡长贵家住得偏,家里虽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但穷家破户一针一线更来之不易,李氏多数时间都会留在家中。 「三姐,平安,你们干啥呢?」平顺拿着酒葫芦也晃悠悠的回来了。 珍珠笑眯眯的招唿他过来,指着兔子让他自己看,平顺眼睛一亮大声喊道:「兔子!三姐,你把兔子捉来干啥?」他满脸期待的看着珍珠。 珍珠笑意盈盈,看着这吃货眼里闪着的期待,故意逗弄他:「捉过来养着呀,还能捉来吃呀。」 平顺眼里的闪亮顿时黑了下去,蔫蔫地「哦」了一声。 「哥,这是捉来吃的,姐煳弄你呢。」平安憋笑,见他满脸失望,忍不住解释。 果不其然,小吃货的眼神又泛起了星光:「那今晚有兔肉吃了!哇!太好啦!耶~耶~」 平顺兴奋得一蹦跳了老高,然后咧着嘴一阵傻笑。 这精彩的脸部表情看得珍珠一顿笑抽,这小子还挺可爱,爱吃爱动还有点轴。 当晚,王氏熟练的宰杀兔子保留住整片的兔毛,兔子约有五斤重,一半爆炒一半红烧,满院的肉香勾引着人的味蕾,平顺和平安两娃更是咽着口水,堵在厨房门口不肯离去。 等到饭菜都上了桌,天色已暗沉,在老宅是男女分成两桌吃饭,大桌子上是胡老爷子领着儿子孙子在一块,胡老太太则领着媳妇孙女在小桌上吃饭,等胡老爷子拿起筷子开动后,大伙儿都忍不住朝着兔肉下筷,用辣椒、姜片、大蒜、葱等爆炒出来的兔肉香辣爽口,外焦里嫩非常好吃,而红烧兔肉则色泽红润,味香肉烂,咸甜相间,老人小孩都喜欢红烧的糯软香甜,没一会儿红烧兔肉便见了底。 珍珠偏爱吃辣,而以往李氏的饭桌上却从未出现过辣椒,菜地里的几株辣椒像装饰品一般,这些天的饭食用句粗话来说就是嘴巴淡出个鸟来,这会儿只见她双唇微红辣得直哈气,嘴里却依旧嚼着香辣兔肉,吃得一个欢实。 梁氏本身也爱吃辣,可因怀着身孕不能放开吃,看着辣得龇牙咧嘴的珍珠,不由也有些馋,抿了抿嘴说道:「珍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吃辣了,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辣么?」 「哦,最近比较累,吃辣的下饭。」珍珠编了个理由,然后往大桌上瞟了一眼「伯娘,你看,平顺吃辣的也吃得香。」 梁氏瞧去,果然,平顺嘴巴油亮通红,辣得满头冒汗,梁氏见状心疼说道:「平顺啊,别吃那么多辣子,等会儿肚子该疼了。」 「娘,没事,我不怕辣。」平顺嘴里含肉含煳应着。 「别拘着他,他小牛犊子一般,能吃就多吃些,你也多吃些。」王氏夹了块红烧兔肉给梁氏,转头又夹给珍珠,「珍珠也多吃些,这兔子可都是你的功劳,翠珠今天辛苦了,多吃些。」 一桌都夹过后她才夹了块肉放在自己碗里吃起来。 一阵风捲残云后,吃饭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开始一边吃,一边说着话,只听胡长林断断续续说道:「何家是清泉镇有名望的乡绅,家大业大,这次翻修院落,我和长贵跟着柳叔每日来回运送些木材沙石,偶尔也打杂干些粗活,每人每日三十文钱,干了一个月十天,结了不少银钱,这趟活跑得不差,可惜后来下了几天雨,后续有些活没干完,眼瞅着准备进冬了,赵家便停了工。」 胡长林一脸惋惜,多干几天还能多添些进项,能像赵家这般大方利爽的东家可不多,要不是有柳叔带着,他们上哪能找到这么高工价的活计,改明儿得空闲得和长贵去柳家送些谢礼才行。 一天三十文?那一个月十天不就一千二百文?
第二十三章夜话 「工价不错嘛!」珍珠托着下巴边听边想。 这时候一个肉包两文钱,一斤猪肉十八文,一天三十文对于平民百姓算是很不错的工钱了,以往胡家兄弟去镇上打散工,工价多是十八文到二十五文之间。 「柳叔说开春后何家还要修缮一处院子,给我们留意着,如果要请人的话便稍话给我们。」胡长林话里带着一丝感激。 他话里的柳叔是同村的远亲,名叫柳常平,年纪不比他们大多少,但辈分却大了一辈,他家地少孩子多,家里也是入不敷出,只能时常在附近的镇上寻些散工过活,一年下来日子过得却颇为不错,只是这散工时多时少没有个定数,家里有田地的人是不会专门以此为生的,多数也只会像胡家兄弟一样,利用农闲的时候挣些力气钱。 「常平人不错,以后他有啥事记得多帮衬些,咱做人可不能忘恩,对咱好的要记住。」胡老爷子酒足饭饱,脸色红润起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口的喝着酒,脸上的表情很是满足。 「少喝些酒,一喝酒就停不下来,长贵,给你爹盛碗蘑菇汤,这汤可鲜了,这可是你姑娘采的,兔子也是你姑娘捉的,我们可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吃得这么舒服。」王氏笑着夸奖着珍珠。 「奶,瞧你说的什么话,要不是你的厨艺高超,这菜能这般好吃,我们是沾了奶的光才对。」高帽子直管往王氏头上戴。 老太太顿时乐开了花,咧嘴大笑,「这丫头,还学会奉承人了,嘴可真甜。」 「奶,我姐说得对,你做的菜最好吃了!」平安摸着圆熘熘的肚皮满足的说道。 「对呀!对呀!奶做的饭菜最好吃了。」一旁的平顺附和着。 王氏被孙儿们一阵赞扬,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顿晚饭便在欢快的笑闹声中愉快的度过了。 晚饭过后,胡长贵领着两姐弟便要回家去,王氏熟练的从锅里拿出特意给李氏留着的菜,放到篮子里用花布盖好,交到胡长贵手里,嘱咐道:「快回去吧,容娘该等急了,今晚好好歇歇,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干呢,明早你和长林照着珍珠的法子试试看能不能熏着兔子,记住不要让人看到,下午还得去砍柴,过冬的柴火得备多一些,我这烘干蘑菇费了不少干柴,哟,事都凑一块了。」 王氏皱着眉头絮叨着。 「娘,不着急,能干完的。」胡长贵低头憨笑着看着她。 「娘知道,好了,快回去吧。」王氏拍拍小儿子的手背,心疼的看着他半垂的脸,略长的刘海遮着了伤痕,一想起那一次意外重伤差点要了他的命,王氏心里便阵阵抽疼。 「奶,我们走了。」珍珠挥挥手,拉着平安踏上了回家的路。 胡长贵默默地跟在孩子后面,平安回过头跑到了他身边,笑着说:「爹,咱家现在有好多兔子呢,明早我和爹一起去熏兔子吧,我教你怎么熏,好不?」 平安扬着小脸一脸期望。 胡长贵微笑着答道:「好。」 「爹,姐说不能把一处山头上的兔子捉完,要不来年林子里的大虫、黑瞎子和老狼就没有食物了,它们就会跑出山林祸害大家了,知道不?」平安继续发扬着教育精神传播着他这些日子吸收的点点滴滴。 胡长贵听完,诧异的看了眼走在前方的珍珠,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知道。」 「爹,最近我餵了好些天兔子,兔子怎样养我都知道,你要是不懂就问我,好不?」平安继续。 「好。」 「爹,前几天我和姐采蘑菇的时候捉了一条黑斑蛇,这么长一条。」他夸张的比了个长度「姐用树叉把它叉住,我就把蛇敲死了,厉害不?」 「厉害,不过,下次让爹来捉。」 「爹,…………」 珍珠听得嘴角直抽抽,这一大一小,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言简意赅却能聊个不停,她还是老实的当个安静的美女子吧。 一路摸黑回到家,李氏已等候多时,胡长贵远远见着李氏加快了步伐,走近后主动腼腆的说道:「荣娘,我回来了。」 李氏温柔一笑,接过他手里的包袱,示意他们进屋。 「娘,你晚饭还没吃呢,菜都凉了,先吃饭吧。」珍珠拿过装菜的篮子,把里面的菜拿出来放在桌上。 胡长贵家一家团聚,除了乐呵的平安叽叽喳喳个不停外,其他的人都各自吃饭洗漱各行其是。 是夜,看着一旁熟睡的平安,胡长贵从包袱里翻出一贯铜钱,递给李氏,低声说道:「荣娘,这是这些日子挣的,你收好,爹娘那边给了二两百文,是今年该孝敬老人的,我就提前给了。」 李氏含笑点头,也不细数钱银,接过后锁进了炕边的柜子里,然后找出胡长贵的衣裳,递了过去,她早早烧好了热水,外出多日洗澡不易,每次出门回来总要从头到脚彻洗一番,胡长贵不多话,接过衣裳便自行洗刷去了。 这厢,老宅东屋的炕边王氏和胡长林还在忙着烘蘑菇,胡老爷子也坐在一旁编着竹筐,三人边干着活边说着话。 「娘,这一个多月挣了一千一百一十文,后面三天下雨没干成活,所以少了九十文,里面还有临走前你给的二百文钱,来回的路上坐车买吃食花了二十文钱。」胡长林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了王氏,老宅的银钱一直由王氏管着,胡长林很孝顺,从未对钱银问题有过意见,即使梁氏私下埋怨过他,他也没在意过。 王氏欣慰的笑着,从钱袋里掏出两串铜钱递给他,温和的说:「这两百文给你媳妇收着,需要添减什么你们自己买,剩下这些娘收起来,年前得把债给还上。」 「娘,这也收起来吧,我们不缺啥,先把这债给还上。」胡长林推辞着。 「给你就拿着,这些年家里也没能存上什么钱,手头总是不宽裕,今年只要这些干蘑菇能卖个好价钱,那咱们就能把债都还上,明儿要是能捉上几窝兔子,今年就能有些余钱了,咱们勤快些,日子总能过好的。」王氏轻轻的翻动着蘑菇,这些可都是进财的宝贝,得小心伺候着。 「知道了,娘,明一早我和长贵就去试试,不过这珍珠咋知道这些呀,她一个小姑娘上哪听说的?」胡长林有些疑惑,他不像胡长贵,除了埋头干活啥也不懂。 王氏笑了笑,把彭大强的事情告诉了他,随后嘱咐他不要告诉别人免生是非。 胡长林点头应着,直道珍珠是个有福气的,胡老爷子一旁侧听倒也不多话,只是交待着别说漏嘴,以免给胡家带来麻烦,一阵闲聊后才各自歇下。 随后的几天,胡氏兄弟忙得不可开交,早早起来便背着箩筐进了山林,胡长贵只带平安去了一次山林,其后两兄弟为了防止被人看到,便进了更深一些的老林子里,经过了开始时的挺手忙脚乱,到后来两人分工明确合作无间一逮一个准,胡家的兔子成倍的增长着,不过,两人都记着珍珠的话,不能把一个山头的兔子一网打尽,跑了几个山林后,天气渐冷,采蘑菇和逮兔子的工作便停了下来。 两家的柴火都没准备好,胡长贵家的兔舍也得从新建一个,如今他家里的鸡舍早就不够用,还有一些兔子关在柴房了,珍珠还说了,兔子需要活动空间,要不,不爱吃食不长肉。 为了不引起村里人的注意,兔子都养在胡长贵家,公兔放一块即爱打架又爱撞栏,母兔也不时的发生碰撞,珍珠有些不胜其烦,她也知道,野兔不是家兔,不是那么容易圈养的,好在,她用空间产的萝蔔白菜叶挨个餵养一两次,它们就都老实了些。 不过,珍珠还是建议先把那十几只公兔先卖掉,成年公兔光吃草也不长肉了,放在家中养着也是浪费草粮,只需留两只雄壮的公兔配种即可。 珍珠和平安每天都在忙着囤积草粮,翠珠和平顺也不时帮忙,就怕冬天没过完兔子都没了口粮。 珍珠的建议得到了王氏的支持。 于是,某天清晨,胡氏兄弟各自背着四只公兔,带上珍珠一路抄着小道走出瞭望林村,按胡长林的意思原是不带珍珠去的,从村里到镇上大人步行都得一个时辰,而珍珠还是个小姑娘,速度还要慢些,坐车倒是能快些,可坐车的人都是本村的,他们背着的兔子根本就遮掩不了,所以还是得辛苦些走路去。 珍珠怎么可能错过去镇上的好时机呢,她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连村子都没出过,不趁此机会出门,估计等到猴年马月她都没机会出去了。 她也不理会胡长林,只和王氏说明要去镇上打探一下养兔子的前景,兔子养得多了也要有销路才行,总不能自己都吃了吧,珍珠的话惹得王氏哈哈大笑,当即拍板让她跟着去镇上,珍珠脸上不显,心里却笑开了花。
第二十四章太平镇 三人赶了个大早,顺着村边的小道走上了官路,出瞭望林村不远便是大湾村。 从官道上远远看去,层层叠叠的屋舍错落有致的坐落在大路两旁,大湾村是个大村,地势平坦田地众多,一条大湾河蜿蜒安静的流淌在村边,孕育着两岸大片的良田,村里密密麻麻住着四五百户人家,珍珠的大姐玉珠嫁的便是大湾村的一户人家。 珍珠努力迈着小短腿跟着胡长贵。 没法子,十岁的小女娃的腿就这么点长,迈再大的步子也赶不上大人,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在他们身后,好在最近灵泉喝了不少体质好了许多,一路走来居然没感觉多累,她边走还边观察着地形,心想着把路记住以后有什么事自己也可以走到镇上。 胡长贵不时回头看几眼,见她时不时的小跑跟着,还挺悠闲的左顾右盼,胡长贵心里不由高兴,这孩子身体还挺壮实。 大湾村人口众多很是热闹,每月三日和八日为集市,以此类推,十三日和十八日,二十三日和二十八日,每五天一集,摊位沿着大湾村的主要干道从村头依次摆到了村尾,附近村庄的村民也都会背着自家的禽类、蛋类、果蔬类等等一些新鲜的吃不完的农产品出来卖掉。 大湾村近河,这新鲜鲜活的鱼也不少,每逢集市大湾村总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珍珠以前和王氏赶过几次大湾集,农村的传统集市朴实简单,赶集的村民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乡下人,往来之间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一个集市逛下来,打招唿唠嗑都要用掉不少时间。 今天不是赶集日,加之天才蒙蒙亮,官道上并没有什么行人,三人靠着路边一路沉默前行,珍珠背着个小箩筐,筐里放着不少东西,拿去卖的只有李氏最近攒的二十个鸡蛋,余下的地方放的都是空罐子,油罐子、酱油罐子和盐罐子,这些都是家里需要添补的。 「珍珠,累不累?要是累了,咱们就歇会儿?」胡长林回头看着珍珠,关心的问道。 胡长贵也转头,虽然没有说话,眼里也透着关怀。 珍珠微微一笑:「大伯,我不累,别担心我,累了我会说的。」 「那行,咱们继续赶路,想不到你个头虽小,身体还挺结实,上次平顺那小子硬要跟着来,走到一半就喊累了,你比他强。」胡长林边走边数落着儿子。 「大伯,平顺才八岁,我都十岁了,怎么能和他比。」珍珠不由撅起了嘴,自己现在个子是比较小,也不要总提起嘛。 「呵呵,对,咱们珍珠都是大姑娘了,不和臭小子比。」胡长林笑着说道,小姑娘大了,不能随便打趣了。 三人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又走了半个时辰,天色早已大亮,路上的行人也越发的多了起来,不时有牛车马车经过,不多会儿便远远的看见了高耸的城门。 珍珠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大古朴的城墙,越发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个看客般,不曾想她却是置身其中的一份子,珍珠一路晃神的跟着胡氏兄弟进了城门。 望林村隶属太平镇,太平镇是个交通要镇,每天南来北往的人川流不息,大大小小的客栈也遍布整个镇,来往的旅人商户众多,镇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街面很宽,主道上铺的都是大块的青石地面,道路两旁各式店铺林立,一片繁荣景象,两三层的酒楼商铺穿插其中,各色的招牌迎风招展,珍珠仰头仔细辨认招牌上的字:悦来客栈、福安堂、聚宝阁……,哟,还好,繁体字多少能认识些,没成文盲,珍珠抹了抹额前的虚汗。 「珍珠,饿了吧,咱们先买几个馒头填填肚子,一会儿再去牙行。」胡长林在一个拐角停下脚步,一旁就是卖着热腾腾的包子铺,三人早早就出了门,走了一个时辰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牙行?不就是现代的中介,那不就意味着压低价格还得给回扣,珍珠皱着眉头。 「给。」胡长林买了三个白面馒头,一人递了一个。 珍珠接过胡长林手抓过的馒头,嘴里抽了抽,这赶了半天路又抓过兔子的手,好吧,条件不允许,她只能心里默念: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大伯,咱们只能卖给牙行吗?卖给酒楼的话不是价钱更高些?」珍珠提出疑问。 「卖给酒楼自然价钱更高,可我们没有相熟的酒楼,也不知道人家收不收啊?」胡长林也皱着眉头,他们家不是猎户,没有和酒楼打过交道,总不能随便跑进去卖兔子吧。 珍珠啃着馒头四下环顾,缓缓说道:「那咱先不着急卖,先到集市上探探价钱,再看看牙行给什么价钱,差太多的话,可就吃亏了。」 胡长林连连点头称是,「不错,还是珍珠头脑灵活,咱们先打听打听再说。」 胡长贵则不出声,只是一贯的跟着他们。 这一片是城南,属于繁华之地,平民百姓的集市在东门边上,牙行也在那边,他们还需走上一小段路,今日虽然不是集日,街上依旧不少行人,路边小商小贩也不少,不时还有衣着光鲜骑着大马的行人,伴随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穿行而过。 珍珠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不无恶意的想,这马要是在街道上拉屎拉尿可咋办呢? 不一会儿,转了个拐角,街道变得略窄,行人却更多,路旁搭建着不少简陋的铺子,卖杂货的、卖布料的、卖糕点的等等一应俱全,吆喝叫卖声不时传出,东门集市到了。 三人寻到卖家禽的地方,鸡鸭鹅兔都有人在卖,珍珠仔细看了一圈,兔子有两家在卖,都是搭着别的家禽一起,不多,只有一两只,估计是打猎设陷阱捉来的。 「大伯,这样,我去问集市的价钱,你去问牙行的价钱,爹你在这看东西,一会儿我们就回来。」三人这时站在一开阔处,放下箩筐,珍珠商量着,说是商量,其实说完她就抬脚走向了卖兔子的摊位,反正也离得不远,胡长贵站着都能看见。 「哎,珍珠,小心些,快些回来。」胡长林轻声喊着,回过头又和胡长贵嘀咕着:「这丫头,胆子咋变这么大,她是头一回到镇里吧,咋一点都不憷呢?长贵你在这看着她,我去牙行问一下价钱。」 胡长贵忙点头,双眼紧盯着珍珠离开的方向。 珍珠详装天真不知事的小姑娘,依次上前问了价钱,珍珠虽然衣着干净,布料却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富裕人家的穿着,摊主虽然狐疑的打量了她,好在还是说出了价格。 慢慢晃了一圈,珍珠回到了胡长贵身旁,牙行有些距离,胡长林还没回,两人有些相对无言。 沉默一会儿,珍珠心里不由对自己翻了个白眼,自己一成年灵魂居然话都不会说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于是,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语气轻松的说道:「爹,我问过了,有两只兔子那家是卖28文一斤,兔子有些蔫,一只兔子那家卖30文一斤,他家兔子看着精神不错。」 「哦。」胡长贵听完,憨憨地应了一声。 「哌…哌…哌…」 珍珠觉得自己头顶飞过一群乌鸦,她这老爹真是太实在了,好吧,珍珠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还好,没一会儿胡长林也跑了回来,两人把价钱一比较都愣了神,胡长林喃喃道:「这、这也差太多了。」 「牙行才收十八文,和集市卖的价钱差了十文,一只兔子一般有四斤重,那就等于一只兔子少了40文钱,咱们八只兔子就少了320文。」珍珠张口就把帐给算了出来。 胡长林惊讶的看着珍珠,他刚才在心里默算许久才得出结果,这丫头张口就算出来了,她是怎么算出来的? 珍珠没注意胡长林的惊讶,她在纠结如何能让兔子卖个好价钱,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大伯,我们舅公家不是老猎户嘛,他们家的猎物都卖给谁呀?」 胡长林先愣了一下,随后一拍额头:「对呀!怎么把你舅公忘了,他们村就是有名的猎户村,肯定有不少相熟的酒楼,这兔子价钱应该不会差这么多,还是珍珠你聪明啊。」 他咧嘴一笑,这差价太大,卖给牙行不划算,自己摆摊又没那么多时间,家里还有一大堆活要干呢,不能把时间耗在这上面,要是有相熟的酒楼收购,虽然价钱也会稍低些,但总比卖给牙行好。 「那现在怎么办,这些兔子是背回去还是找地方卖了。」珍珠掀开盖在箩筐上的草帘子,露出了下面几只灰白的兔子,难道还得背回去,再找他们舅公帮忙卖兔子?这也太麻烦了。 「这个…」胡长林也犯了难,王家寨离得远,现在去找老舅,时辰就晚了,可把兔子低价卖给牙行,他又不捨得。
第二十五章十里香卖兔子 「长林、长贵,你们在这干啥呢?」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胡长林闻言,回头一看顿时面露喜色,急忙迎上前去,咧嘴笑道:「老舅,太好了,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虎子,又跟着你爷出来了。」 来人是个头髮花白的老者,脸色红润精神矍铄,一付老当益壮的样子,正是胡氏兄弟的舅舅王宏生,他身旁站着个十岁出头的男娃,长得虎头虎脑的,很是憨实。 「咋了,有啥事找我,说说看老舅能帮得上忙不?」王宏生声音浑厚响亮,一开口便声如洪钟惹人注目。 「舅公!」珍珠从胡长贵身后探出了头,稚嫩的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老舅。」胡长贵也跟着叫了声。 「哟,是珍珠啊,好些日子没见,变得这么白了,舅公差点没认出来,长贵,带闺女出来看着点,别磕着碰着了。」王宏生笑呵呵的打量着珍珠白嫩的小脸,然后一把拉过身旁的男娃道:「虎子,傻了呀,咋不叫人。」 男孩腼腆一笑:「表叔,珍珠妹妹。」 男孩是王荣发,小名虎子,是王宏生最小的孙子,今年十二岁,个子虽然不高但生得很是壮实,已经跟着王宏生学习打猎不少时日了。 「虎子哥。」珍珠应着。 「老舅,你看这里。」胡长林拉过王宏生,掀开草帘子指了指兔子。 「哟,哪来这么多兔子?你们捉的?」王宏生讶异,这兔子也不是那么好捉的。 胡长林左右看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老舅,这是我和长林这些日子熏兔子窝捉到的,刚才我去牙行问了,收的价钱太低了,正想问问你,有熟悉的酒楼收兔子么?」 「熏的?你们是用火熏兔子洞了?这样的话,整窝兔子都给你们端了,那小兔崽子呢?」王宏生有些严肃,他一听说是熏来的兔子,便知道这其中的伎俩,这火熏兔子洞也不是什么特别隐秘的事情,老猎户大多都知道,为什么不大用这个方法呢?就是因为「焚林而田,竭泽而渔」的道理大家都懂,今年把兔子都整窝端了,明年哪来的兔子?食物链一断开,岂不乱了套。 如此不留余地,只顾眼前的利益,不顾长远的打算,绝非长久之计,王家寨上山打猎的村民都明白这个道理。 胡长林先是一愣,看了珍珠一眼,才笑着说道:「老舅,你放心,我们没有把整个山头的兔子都捉了,就是跑了好些个老林各熏了两三窝,小兔子都在家养得好好的呢,再养两三个月就能卖了。」 「嗯,你们知道这个道理就好,可是,这兔子不好养呀,我们也养了好几次了,每次都养不久。」王宏生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呵呵,这兔子都养在长贵家里,有些兔子都养半个月了,现在看着也挺好的,都是珍珠和平安两娃在喂,她俩都知道咋养。」胡长林望向珍珠回道。 「舅公,这养兔子讲究干净,它们不喝生水也不能吃带了生水的菜,摸着规律就好养活了。」珍珠边说边瞧着天色,便笑道:「舅公,你有空上我家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先把这几只兔子解决掉吧。」 王宏生「哈哈」一笑,直言:「好,舅公先看看兔子。」 说着一手揪起一只兔子,用手掂了掂,再看了看兔子的状态,于是点头说:「行,这兔子不错,你们背着跟我来吧。」 一行人跟着王宏生边聊边往城南走,胡长林问着:「老舅,今天不是集日,你们咋来了。」 「哦,你舅妈的老毛病犯了,腰疼得厉害,到镇上给她抓点药。」王宏生说道。 「舅妈腰疼又犯了?上次瞧着还挺好的。」胡长林皱起眉头担忧道。 「这不是入冬了嘛,天一凉就犯了,没法子,人老了,毛病也多了,没事,抓几付药吃就好了。」王宏生拍拍他的肩膀。 珍珠走在后面细细听着,这舅婆她有些印象,是个眉目弯弯乐观豁达的老妇人,总是一付未语先笑的模样,虽然笑得满脸皱纹,却让人心生喜意。 走在她身旁的王荣发不时偷瞄着她,几个月不见,瘦小枯干的豆芽菜居然变得像花骨朵似的粉嫩,眼睛像宝石一般明亮,微笑的嘴角勾起的弧线让人有些移不开眼睛,渐渐的他脸上泛起了微微地红润。 珍珠若有所觉的看了过去,王荣发迅速扭头看向前方,珍珠眨了眨眼,没有过多理会,跟着大人一路前行。 不多会儿,转弯进了一巷子,略走几步后便停留在一后院的院门前,王宏生伸手「啪啪」的拍起门来。 「谁呀?」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后是一身着褐色短打小二模样的男子。 「小六,是我。」王宏生笑着打了招唿。 「哟,是王大爷呀,你今咋亲自来了?前个你家大儿子还送了些山货来,今儿又有收穫了?」小六笑嘻嘻的说着,侧身将他们招唿进去,又紧着说:「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唤二掌柜。」 「行,劳烦你了,小六。」王宏生说道,出门在外,与人打交道客气些总是没错的。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健步走了出来,五十出头的模样,身形健壮膀大腰圆一脸红光,还未说话先爽朗的笑了两声:「王老哥,今儿吹的什么风呀,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怎么特地跑来了?有什么特殊的猎物需要你老哥亲自跑来?」 说完便打量起他们一行人,瞧见胡氏兄弟背两大箩筐,眼里闪过了一丝精光。 「张老弟,是有些日子没见了,看你满脸红光,日子过得不错嘛。」王宏生也笑着回应着,他如今年岁大了,打到的猎物早就不用他拿出来卖了,但与这张掌柜打了几十年交道,交情还是有的,而后侧过身子介绍道:「这是我俩外甥,姓胡,望林村的,今儿特地给他们做个介绍人,你老弟看看东西合用不?」 「行啊,王老哥介绍的,都按老规矩办,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不会差了你们的。」张掌柜是这十里香酒楼的二掌柜,专门负责厨房採买,与附近山林的老猎户都有些交情,每年入冬各种山货需求加倍,从猎户手上收不够,还得去各地牙行採买,牙行低买高卖,张掌柜还是比较乐意从猎户手里收山货。 「这,张掌柜,您看看,都是膘肥体壮的野兔。」胡长林紧张的搓搓手,掀开筐上的草帘子。 张掌柜随手提起一只细瞧,掂了掂分量便放了回去,再转过头看向另外一筐兔子,也同样捉了一只细瞧了一会儿。 「嗯,不错,这野兔个头不小,看着也精神,这刚入冬活兔子价钱和往年差不多,昨个老林头也逮了两只野兔来,给的价钱是24文,要是觉得合适就过个称?」张掌柜圆润的脸扯着笑,生生笑出了三道下巴,珍珠一旁看着不禁莞尔。 王宏生点点头,和声说道:「这是行价,长林,你们的兔子数量多,咱太平镇也只有十里香能一口气包圆了,你们看着合适就给张掌柜过称?」他顺嘴夸着酒楼,这十里香确实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县里临镇还开着好几家分店,生意做得很是兴隆。 胡长林一听,虽然比集市的价钱少了些,但比牙行却高不少,他转头看了眼珍珠,瞧她也微微点着头,便急忙回道:「行,老舅,你觉得合适就行。」 王宏生点点头,于是,张掌柜便招唿着伙计过来称重,八只兔子共三十五斤半,张掌柜拿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算,一会儿便给出了结果:852文,珍珠则蹲在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划算着,得出同样的结果后才站起了身子,一旁的王荣发好奇的看着她,珍珠也不说话,用脚把地上的数字擦掉。 张掌柜数好钱银递给了胡长林,胡长林有些激动的接过,细细数了一下,这里的铜钱都是百枚一大串十枚一小串,数起来也很方便。 想起家中还有十余只公兔,珍珠眼珠转了转,便跑到王宏生耳边说了几句。 「张老弟,这兔子你们酒楼还收么?」王宏生问道。 「要的,王老哥,你们逮到野兔尽管拿过来,价钱都好说,这入冬了,兔肉还是很多客人爱点的。」张掌柜说道,他瞧着这王宏生的俩外甥一次卖了那么多兔子,估计是有啥特殊的捉野兔的方法。 「那行,下次我就不跟着来了,我这外甥不是猎户,就是能逮几只兔子,家里还养了一些,估摸着过两天他们再带一批过来,老弟你可得多关照些。」虽然是老交情了,该说的话还是交代一声比较好,王宏生笑着答话。 「这是自然,我张勇福啥样人你还不了解呀,只管拿过来,价钱是童叟无欺。」张掌柜拍拍胸脯道。 一行人谢过张掌柜,直径出了院门。
第二十六章东集採买 「老舅,这次多谢你了,这有了门路,家里也能添些进项,年前就能把债还上。」胡长林带着一丝激动,这批兔子卖了个不错的价钱,意味着兔子养大后能有不错的销路,只要把兔子养好了,就不愁没钱赚了。 「看你说的,那钱不急着用,让你娘别着急还,小心累出病来。」王氏是王家的小女儿,王家三兄妹,老大王宏远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病逝,王家老一辈也就只剩两兄妹了,王氏年初便是向她兄弟借了几两银子。 双方聊了一会儿家常,便约好闲时去胡长贵家看看如何能把兔子养好,不多久便分开各自採购去了。 兔子卖掉后,胡长林心里很是兴奋,家里还有一批公兔可卖,这样一算大约能有两千文钱的进帐,都能赶上他们做了一个多月的工钱了,要知道往年,即便是忙忙碌碌一整年也不一定能存几两银子,这兔子一卖就是二两,两家各一半也有一两银子,他怎能不高兴。 「珍珠啊,中午回去后,大伯和你爹就去给你弄兔舍,要建成啥样,你尽管说,咱先把兔子好好养起来,这兔子可是老值钱的。」胡长林两眼放光,一付干劲十足的样子。 珍珠抿嘴一笑,他这大伯心思倒是灵活,卖了一回兔子便知道养殖兔子的好处,于是笑言:「大伯,咱们回去再说吧,天儿也不早了,先去把要买的东西备齐,省得回去晚了。」 「哎,行,回去再说,回去再说,长贵,你家里都要买些什么?带了钱银么?」胡长林转头问胡长贵。 一直默不作声的胡长贵这才出声道:「买些米面和调料,带了。」 胡长林知道他这兄弟的性子,便不再理会他,大步向集市走去,他家里也需要买不少东西,王氏出门前就交代过了。 跟着胡长林,三人走进了一家杂货铺,分别问过价钱后,珍珠从筐里拿出了三个罐子,一罐菜籽油、一罐酱油还有一罐盐,就花了快七十文钱,这时期油和盐都比较贵,李氏之所以每次煮菜只放一点点油,就是因为油价贵,捨不得多放。 胡长林也买了两斤盐,用油布包裹着,菜籽油他却是不买,一会儿在肉铺买些板油回去,炼出的猪油又香又好吃。 珍珠第一次逛古代的杂货铺,感觉还是挺新奇,逛了一圈把铺子里的东西都看了一遍,哟,这不是牙刷么?她站近细细一看,没错,是牙刷,简陋粗糙版的,造型略大,刷毛倒还软和,不知是用什么毛做成的,它旁边摆放着几个小木盒,应该是配套卖的牙粉,牙粉一旁摆放的赫然是四四方方的香皂,也就是所谓的香姨子,珍珠有些心痒难耐,这些都是基本生活用品啊,家里却是一样都没有。 一直站在珍珠身后的胡长贵,见她瞧了半响,终是忍不住上前问道:「买一个?」 珍珠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她这少言寡语的老爹居然也会关心人?嘴角勾起笑容小心的回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珍珠想买些什么?香姨子?行,买一块,大伯给你出钱,你翠珠姐也有一块,是大伯忘了,咱珍珠是大姑娘了,应该买。」一旁的胡长林瞅了一眼便利爽说道。 胡长贵摇摇头,正色道:「哥,我有钱。」 胡长林看了他一眼,也不恼,别看胡长贵总是沉默不语的,其实他这兄弟脾气拗得很,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有时候简直像粪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当下也不理会他,笑着对着珍珠说道:「行,这次你爹给你买,下回想要什么告诉大伯,大伯给你买。」 珍珠笑着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买了一块香姨子,花了十五文钱,而牙刷这东西要买得买一家人的,光自己一个人用,珍珠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所以她打算过一阵子再说。 趁着胡长贵付钱的时候,珍珠想起空间里的地还有空闲的地方,便问了一下店内伙计,这儿都有些什么特殊的种子?伙计回答各类菜种粮种都有,珍珠细细看了一遍,多数都是家里有的种类,没有自己想要的,当下只能作罢。 出了杂货铺,走到对街的粮面铺,问好价钱便各自称了五斤白面十斤高粱面,白面六文一斤,高粱面四文,便宜的多买些贵少买些,平民百姓的生活总是精打细算的。 买好米面,走进集市,再买些猪肉就可以回去了,这时辰接近午时,买肉的人不少,胡长林带着他们停在了第三家肉铺,案台上大大小小的肉块依次摆放,半肥瘦的贵些要十八文,全瘦的反倒便宜两文,排骨贵些,筒骨却是半卖半送的,因为骨头上的肉基本都已剔干净了,只剩光熘熘的骨头了,旁边的猪板油肥滋滋的,胡长林问了价钱,便割了五斤,炼过后也能有两斤多的猪油。 珍珠看着一旁放在盆里的猪下水,想了想便问道:「大叔,这大肠小肠咋卖?」摊主是位三十出头身形健壮的男子。 「那些啊,不值几个钱,你们要一起给个十文钱就全部拿走吧。」他随意的挥挥手。 盆里是一付小肠一付大肠还有一个猪肺,珍珠心里计量了一下,感觉还是很划算的。 「珍珠啊,这下水味儿大,不好吃,咱买两斤猪肉回去,好不?」胡长林劝说着,怕她为了省钱而买这些不好吃的下水。 珍珠莞然,也不解释,虽然她也不大会弄猪下水,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 她老妈就很爱做这类菜餚,大肠用盐抓干净后,便是什么酸菜炒大肠、爆炒肥肠、红烧肥肠等等弹口又好吃,小肠则用来打汤,也可以爆炒,更多的是用来灌腊肠,说起腊肠,这地区似乎没有灌腊肠的习俗,她想起每逢过年家里总会灌上四五十斤肉肠,灌好风干后,煮饭的时候丢上两根,起锅时那独特醇厚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配着米饭是越嚼越香。 珍珠咽了咽口水,心想等有条件了她一定得把腊肠灌上,至于猪肺嘛,那就更简单了,萝蔔猪肺汤清热润肺,味道也不错,她家秋冬必喝的一道汤,偶尔也用来做辣子猪肺,香辣入味非常好吃。 于是笑着说道:「大伯,我知道的,回去你就知道了。」转头又对摊主说道:「大叔,买这些下水能不能搭那几根筒骨?」 「行啊,那你们还割些肉不?」摊主爽快的答应了,这筒骨一般也卖不掉,搭给他们没什么损失。 胡长林见珍珠执意要买猪下水,也就不再劝阻,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侄女是个有主意的,点头道:「那就割一斤半肥瘦的,要肥点的啊。」 两边付好帐后,把肉全部隔好放进了筐里,珍珠想了想,无论是炒大肠还是小肠都需要花椒作为调料,还是买一些为好,于是问道:「大伯,杂货铺有花椒卖么?」 胡长林一愣,想了一会儿回道:「好像没有,这东西药铺才有卖吧?珍珠,你要来干啥?」 「药铺啊,刚才好像看见南门那边就有一个,待会儿去问看价钱,要是不贵就买一些,呵呵,大伯,花椒用处可不小,回去你就知道了。」珍珠笑嘻嘻地继续卖着关子。 胡长林看着满脸笑容的珍珠无可奈何,只得摇头嘆息道:「你这小捉狭鬼。」 两人说笑着往回走,胡长贵则紧随其后嘴角微扬。 路遇一卖糖的小摊,珍珠便停了下来花了五文钱买了一些麦芽糖和松子糖,小贩将糖包好后,珍珠小心的把糖放好「留着回去给平安和平顺吃。」 胡长林看着懂事的侄女心里一阵唏嘘,这珍珠像突然开了窍般,懂事灵活还聪明,这要是个男娃,就更好了。 珍珠不知道胡长林心里正编排着她,她只顾着左右观望寻找着药铺,生怕错过。 「这呢!大伯,是这吧。」珍珠眼睛一亮,看着前方匾额的鎏金大字:福安堂。 「……呃,珍珠啊,这是太平镇上最大的药铺,你就买那点花椒,咱还是去小药铺买点算了,大伯知道前面不远的巷子里就有一家,我们去那儿买吧?」胡长林看着这宽阔大气的双层楼房心里有些发憷,大堂里有几个人在抓药看病,都是头戴方巾身着长袍的富户人家,再看他们一身粗布短打,裤腿和鞋上尽是泥泞,珍珠虽然干净些,但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鞋,他心里略感不安却是不敢进去的。 珍珠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把他们当做如今的亲人,看见他们因为贫富差距而产生的自卑感,心里有些难过,虽然生活在底层,却也不乐意看到他们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 珍珠正了正脸色,对胡长贵说:「爹,你给我十文钱。」 胡长贵不明所以,但还是数了十文给她,珍珠接过,卸下箩筐,微微一笑道:「爹,大伯,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抬脚向药铺走去。
第二十七章偶遇病弱少年 珍珠刚迈进药铺,一小伙计便迎了上来,瞧她只身一人,身后也没跟着大人,便道:「小姑娘,这是药铺,你是要看病还是抓药啊?」 「这位小哥,我想问问,你们这有花椒么?」珍珠脸上挂着笑容,态度从容的问着小伙计。 小女孩声音清脆悦耳,脸庞带着天真甜美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大堂边待客的座椅上,坐着一位穿着湖蓝色云纹直缀,身披狐裘的少年,只见他五官俊秀气质清贵,端是个俊美少年,可惜脸色苍白脸颊微陷,一付久病缠绵的模样。 此时的他微微倚靠在座椅上,双目注视着大堂中央,个子娇小的女孩正抬头和伙计说着话,脸上带着微笑声音清脆可人。 「花椒?本店自然是有的,只是你光要这一味药么?」伙计疑惑的问道。 「是呀,我只要一些花椒,可以吗?」珍珠眨了眨眼睛微笑着,依旧一付天真无邪的样子。 年轻的伙计挠挠头,有些为难:「那你等会儿,我问一下掌柜的。」 福安堂的刘大掌柜从小女孩一进门便注意,见女孩口齿清晰落落大方,便从柜檯后面走了出来。 「小姑娘你为什么只需要这一味花椒呢?」刘掌柜脸上带着笑,并没有因为珍珠衣着朴素而轻怠于她。 珍珠心里不由点头,要知道越是知名的店铺越不会出现店大欺客的现象,越有年份的老店越需要维护自身的声誉。 「这是我们刘掌柜。」伙计说道。 「刘掌柜,你好。」珍珠笑着微微躬身,她不大懂得这地方的礼节,只能这般问好,「我家买花椒不是用做药材的,是用来做调料的,可以卖一些给我吗?我有十文钱。」 刘掌柜讶异,花椒除湿止泻、健胃杀虫,他知道西南地区因潮湿闷热,所以有拿花椒做为调料的习俗,可在本地花椒基本只做为一味药材,这小丫头衣着不显,听口音也不像外地人,想来应是附近村落的农村女娃,居然会用花椒做调料。 刘掌柜心里好奇便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花椒可以用来做调料?你家都拿来花椒做些什么菜?」 珍珠看着一脸好奇的刘掌柜,也不藏私大大方方的说道:「就是用来闷鱼闷肉用的,可以去除腥味。」 刘掌柜听了正欲说话,一旁走近一个小伙计,附耳说了几句。 刘掌柜微微惊讶,眼光飞快的扫过大堂一边,他很快调整好表情,温和地对珍珠说道:「小姑娘,我去给你拿花椒,你先到这边坐一下。」 说着不等她出声,便把她领到了大堂边上的座椅旁,边上坐着的正是身披狐裘的病弱少年。 珍珠没有坐下,只是看着走进药厨详装忙碌的刘掌柜有些疑惑,好吧,就等他一会儿,要是不卖给她就算了,只能去别家药铺买了。 一转头,却被一片清朗温润的目光所吸引。 面色苍白的俊美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珍珠略一愣神便移开了目光,英俊帅气的男人对她没什么吸引力,在现代,各色高颜值的男明星不胜枚举,看多了也就那样,再说没事盯着别人的脸看也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特别是这样一脸病容也遮掩不住通身富贵的贵族公子。 她只想安安静静悠闲自在的活着,和高门大户富贵人家打交道,规矩多不说,各种心机还不能少,要不啥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她还是老实的争取做个富贵闲人来得逍遥自在。 可惜,事与愿违,她越是不想理病弱少年,少年越是对她感到好奇,女孩只瞧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少年感到挺稀奇,看看娇小玲珑的女娃又有些莞然,于是开口:「小妹妹,能问问你买花椒做什么菜么?」 声音温柔玉润,犹如玉石之声。 珍珠转头望向他,心里感嘆这少年不仅长得好看连声音也这么好听,可惜是个病怏子,冬天还没到,厚厚的狐裘就穿上了身,体虚畏寒。 珍珠咧嘴一笑,依旧一付稚嫩不知事的样子,微微歪着脑袋说道:「这位哥哥,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反正她才十岁,装嫩装得光明正大,嘻嘻。 「是啊,你怎么自己来药铺买花椒?你家大人呢?」少年看着眼前笑容可爱的女娃,估摸着应该才八九岁吧,这么小居然自己出来买东西,也不怕拐子拐走。 「他们在前面等我,我买完花椒就回去了。」珍珠眨巴着眼睛继续装可爱。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不时忽闪着,少年倒是被小女娃萌了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喉咙里痒意袭来咳嗽随之而来。 「咳~咳~咳~……」他转过头用手捂住唇,却压不住阵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留着山羊鬍子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近,从怀里拿出个小药瓶,倒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递给了少年。 「少爷,您先吃药。」中年男子从桌上拿起茶杯递到他唇边。 少年勉强压住咳嗽把药吃下,却已咳得面无血色唇色发白。 珍珠一旁看着不由心生怜悯,年华正当的少年却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唉!有钱又能怎样?有些病症还不是治不好,看他白里带青的脸色,应是病了很久的模样。 珍珠抿着嘴有些无奈,虽然她有心想帮他一把,可却不能已暴露自己为代价,想想也没什么好办法。 少年吃了药后,咳嗽勉强压抑住,却已没了说话的兴致,他这咳嗽次数越发的频繁,马老太医的药也逐渐压不下去了,他摸着因剧烈咳嗽而疼痛不已的胸口,暗淡的眼神越发的寂寥。 此时,刘掌柜拿着包好的花椒走了过来,先担忧的看了几眼少年,才递过纸包道:「小姑娘,给你,这是花椒。」 「谢谢刘掌柜,这是十文钱,够吗?」珍珠笑着接过纸包,拿出十文钱递了过去。 「够的。」花椒并不算贵,西南地区种植得不少,只是路途遥远,运费贵些,刘掌柜看了一眼少年,见他默不作声,也就收下了铜钱。 「谢谢刘掌柜,还有这位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我爹该等急了。」珍珠脸上带着微笑,打着招唿。 少年忍着难耐的咳嗽微微一笑,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和声说道:「好的,小妹妹,注意安全,快些回去吧。」 珍珠朝他咧了个笑容,转身走了。 迈过门槛,她的身形顿了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寂寥的病弱少年,心中轻嘆一声,咬咬下唇,假装往怀里摸了摸,拿出一根空间产的白生生的白萝蔔。 转身大步朝少年走近,支起笑脸脆生生的说道:「哥哥,这是我家种的白萝蔔,可好吃了,送给你吧。」 说完转身就跑,她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圆滚滚的白萝蔔在桌上微微晃动,少年随手抓起,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不由莞然。 「这小姑娘挺有意思,居然送一根萝蔔给少爷,这么大个的萝蔔她刚才是藏哪了。」刘掌柜凑近瞧了瞧,不由「哈哈」一笑,「不过,这萝蔔种得倒是很不错,白白胖胖的看着倒是可爱。」 一直站在边上的中年男子,却没有露出笑容,只满面哀戚的看着少年,眼睛透露出悽然不安,他家少爷娘胎里带来的弱症,身体一直虚弱多病,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夫人寻遍了天下的名医也没能让少爷健康起来。 前年的一场突发的风寒便差点要了少爷的命,那年夫人的眼睛都快哭瞎了,好不容易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身体却更差了,咳嗽断断续续的反反覆覆,为少爷看病的马太医专门特制了这种压制咳嗽的药丸,如今也越来越不管用了,这可如何是好呀,要是不能把少爷平安带回京城,夫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不同于中年男子满脸的苦楚,少年因为收到白萝蔔,沉闷的郁气反倒减轻了许多,他手里轻轻摩挲着沁凉光滑的萝蔔,感受着来自小女孩的善意。 珍珠一路小跑回到了胡长贵身边,胡长贵眼里透着焦急担忧,见她安然无恙才露出笑容。 「珍珠呀,你胆也太大了,怎么哪都敢去呀,看把你爹吓得。」胡长林板着脸假装训斥着。 「大伯,我就是去买个花椒而已,又不是去土匪窝,有啥可担心的,人家还能吃了我不成,他们开门做生意,求得也不过是财,我有钱,人家自然卖给我啦,即便是他们不卖,我去问一下又不会怎样。」珍珠一付少见多怪的表情,表示他们把事情看得太严重。 被珍珠这么一说,胡家兄弟互看了一眼,说得好像是他们太过胆小似的。 胡长林「嘿嘿」的尴尬一笑,道:「你这小丫头还有理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下次别这样了,行了,咱们赶紧回去吧,正午都过了,到家都晚了。」 胡长林活着稀泥快步向前,珍珠也不戳破,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第二十八章闲言 三人在城门口搭上了一架骡车,车不进望林村,只搭到村口,一人两文钱。 珍珠第一次坐这样的板车,一开始感觉还挺新奇,心想这就是最初级的公共汽车呀。 可没过多久她就变了脸色,这时候的马路多是用土夯筑而成,基本上就是东一个坑西一个凹,珍珠一路从左晃到右,又从右晃到左,偶尔碰到块石头还颠上几颠,等到望林村口下车的时候,珍珠也差不多吐了。 胡长贵一路忧心的看着珍珠被晃得惨白的小脸,等车一停便扶着珍珠下了车,让她坐在路旁的石头上缓缓气,手有些笨拙的帮她拍拍背。 胡长林倒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她,说她总是一付老成在在的样子,却不成想坐个骡车居然坐到想吐,果然还是小姑娘呀。 珍珠白了一眼咧嘴直笑的胡长林,也没反驳,她算是看出来了,她这大伯表面老实憨厚其实心里住着个老男孩,时不时的跑出来调皮一番,这样想着,珍珠心里一乐,晕车的感觉顿时减轻许多。 胡长林被她笑得一阵莫名,想起最近珍珠虽然有些古怪,但人却胆大聪明不少,今天挣的这些钱可不就是全靠她的功劳,小姑娘脸皮薄,自己实在不应取笑于她,于是,他有些懊恼的赔笑道:「珍珠啊,这官道坑坑洼洼甚是不平,其实大伯也被晃得头晕。」 说着抚额一付头晕的样子。 顿时,珍珠被他拙劣的演技弄得「噗嗤」一笑,正欲开口说话,官道与村口的岔道上拐进一辆牛车,车上坐着一老一少两男子,车头赶车的老者看见村口的三人,热情的招唿着:「长林、长贵,你们在这干啥呢?」 「哟,是赵三叔,我们在这歇歇脚呢,你和铁锤这是打哪回啊?拉了这么些东西?」胡长林出声寒暄着。 赵三是望林村长赵文强的表亲,家境殷实儿女众多有田有牛,算是村里的大户,赵姓是望林村的大姓,三分之二的村民都姓赵,所以村长的位子一直是赵氏家族担任着。 「这不是入冬了嘛,今年我家秋粮打得多,所以拉了一批去镇上卖,买回来一些棉花细布,家里娃多冬衣得提前准备。」赵三赶着牛车晃悠悠的走近。 胡长林看着走进近的大黄牛,眼神透着羡慕,他摸了摸健壮憨实的牛背,道:「真羡慕你老人家呀,你家地多田肥,粮食自然打得多,这大黄牛健壮厚实也能帮上你不少忙吧。」 对于长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能买上一头健壮的耕牛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事情。 「哈哈,大黄确实是家里的好帮手,要没它我家那十五亩地哪能耕得完。」赵三摸摸黄牛背,又笑着说:「长林,你兄弟两一起买上一头牛也合用了,自己不用那么辛苦了。」 「唉,一头牛至少也要七八两银子,哪有那么容易。」胡长林嘆了口气,再看着从板车上下来的身材扎实的小伙:「铁锤,这才多久没见,个头咋窜得这么高了,长得比你爷都高半个头了。」 「嘿嘿,长林叔,我这不是正长身体么。」赵铁锤是赵三的大孙子,今年也才十五岁,身材结实个头也高。 「哟,你都不知道,这小子现在可能吃了,一餐最少得吃两大碗饭,这饭量老赵家的粮食都快给他吃光了。」赵三假意抱怨着孙子,其实心里高兴得很。 赵铁锤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 两家人闲聊寒暄了一会儿,赵三便邀请他们三人一同坐牛车进村,胡长林婉言谢绝,赵三住村子东边,进了村便要拐弯走小道,他们回去得走直道,不顺路。 于是,赵三赶着牛车先走了。珍珠歇了一会儿也缓了过来,三人背起箩筐朝村里走去。 村口有棵合抱粗的百年老榕树,长势非常旺盛,远远看去就像一把绿色的大伞般,枝繁叶茂四季长青,榕树下不规则的石凳围成了圈,农闲时,此处便是村民们的聚集处。 这个时辰已是正午过后,树下稀稀落落地坐着不少歇脚闲聊的村民,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闲唠家常。 远远的便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他们,还未等他们走近就招唿起来。 「长林,赶集回呀?」 「长林,发财了,都买了些什么呀」 「长林,下次去镇上打散工带上我家汉子。」 异口同声的都是唤着胡长林。 珍珠和胡长贵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珍珠不大记得这些村民,也不喜欢凑这些热闹,她转头看胡长贵,发现他她爹头低得更下,一张脸全部用头髮遮掩起来,偻着背一言不发的待着,珍珠看着心不由一抽,这是受了多少闲言碎语啊,把人打击得连头都不敢抬。 珍珠冷冷的扫了几眼那些围观着她们,并指指点点的人群,心里怒哼了一声,拉过他爹拨开人群,大步的走了。 「哎,珍珠,等等大伯,哎,我先走了,得空再聊啊。」胡长林与相熟的村民打了招唿,拔腿追了上去。 胡长林自然知道胡长贵受到的待遇,当年长贵为了救自己而受的伤,他怎会不难受,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哪能管得住呀,也不能因为这样和村里的人都断绝来往,要知道远离人群孤立的生活可不是件好事,有家有娃的,以后男孩要娶妻生子,女孩也要择人待嫁,这些都离不开村民,再说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碎嘴爱说是非的。 一路沉默回到了老宅,王氏笑着迎了上来,却见三人脸色都不怎么好,便出言安慰:「一次没卖出去也不打紧,等集市的时候再去,那会儿人多一定能多卖几只。」 「呃,娘,兔子都卖出去了,这是卖兔子的钱。」胡长林从怀里掏出钱袋递了过去。 王氏接过,还挺沉,看来卖了不少钱,于是疑惑道:「兔子都卖了是好事,珍珠,你脸色咋这么沉呀,是受啥委曲了,告诉奶,奶给你做主。」 珍珠看着王氏担忧的表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这么大一个人却为了这些闲话影响了心情,有句诗词不是这么说么: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自己境界不够啊,小小的磨砺算什么,只要自家实力够强大,一切流言蜚语便都是纸老虎。 珍珠打起精神,看了一眼旁边有些瑞瑞不安的胡长林,微微笑了起来:「奶,没事,就是坐车回来给晃的,那路一坑一洼的晃得人难受。」 她左右摇晃动作夸张的比划着名。 王氏恍然,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可不是嘛,咱们那条官道可真该修修了,上次奶坐车去镇上,也被晃得难受。」 「他爹,你们回来了,咋样了?兔子卖出去了吗?」梁氏小心的从西屋探出头。 「哎,不是让你待屋里别乱动么,咋又出来了,待会儿回屋再说。」胡长林嘴里轻斥着,手脚却飞快的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着她。 珍珠放下背箩:「奶,二姐呢?」 「翠珠和平顺都在你家里呢,帮着平安餵兔子,这都过了响午了,你们吃过饭没有?」王氏看着胡长贵问道。 「没呢。」胡长贵道。 「哎哟,就知道你们不会在外面吃,好在我留了饭,快,洗洗手先吃饭。」说着快步跑到厨房端菜去了。 经王氏这么一提醒,珍珠才惊觉他们三人这大半天才吃过一个馒头,顿时有种飢肠辘辘的感觉。 一碗饭下肚后,珍珠才吁了口气,王氏饭食做得好,一盘辣椒炒酸菜酸辣爽口,水煮的南瓜咸淡适宜,很合她的口味,就着酸菜她都能吃下一碗米饭。 「奶,你炒的菜真好吃。」珍珠放下碗后真心称赞着。 王氏正在一旁的矮桌上数着铜钱,听了这话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咧着嘴角笑道:「好吃就多吃些,只可惜今天没买肉,这酸菜里再加些肥肉就更好吃了,你大伯刚才买回来的肉,等晚上奶多炒一盘给你家送过去啊,长贵,你也多吃点。」 说起肉,珍珠想起自己筐里的猪下水,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自己弄,家里靠近水源比较方便,猪下水需要清洗多次才能洗干净。 「奶,今晚别煮太多菜了,等会儿我在家弄几样新鲜的吃食,我让二姐给你们端过来。」珍珠笑着提前预告,她也不怕做不好,独自生活多年,做饭的经验还是不少的,只要把猪骚味清理干净,做出来的味道差不到哪去。 「哟,我们珍珠会做菜了,这可是件大好事呀。」王氏喜笑颜开的说着,又对坐在旁边的胡老爷子笑着:「行,今天,奶和爷就等着吃珍珠做的新鲜吃食了。」 旁边,刚放下碗筷的胡长林听了这话不由嘴角抽了抽,心里嘀咕着:什么新鲜吃食,不就是猪下水么,臭哄哄地能有啥好吃的。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只能偷偷瞄一眼珍珠,心里腹诽着。
第二十九章猪下水 「好了,大家都吃好了,我们来把钱算一算。」王氏压下不断上扬的喜意,用手把桌上的钱银分为两份:「这次的兔子卖了八只,24文一斤,共是820文,分成两份,这是400文整,长贵,来,拿着,另外这400文我和你爹收着,剩下这20文奖励给我们的珍珠。」 珍珠一怔,没想到王氏会给自己钱,毕竟她才十岁。 「来,珍珠,这给你当零用钱,能捉住兔子你的功劳最大,你别嫌少啊,这钱奶给你存起来,以后等你出嫁了给你置办嫁妆用。」王氏笑眯眯的说着。 珍珠顿时满头黑线,姐才十岁好不好,能不能别说那么远的事情,唉,上辈子从二十五以后就开始被长辈催婚,这辈子看来更悲催,这里的女孩十五左右开始议亲,十七八就得成亲,过二十还没嫁人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接过两小串铜钱,珍珠还是挺高兴的,钱虽然少,毕竟是她获得的第一笔私房钱,小心的放进怀里,抬头笑着说道:「谢谢奶,我会好好收着的。」 胡长贵也接过400文钱,小心的收入怀里,这些卖兔子的钱都能顶的上他们给人干二十天的活了。 「爹,我们该回去了,天儿越来越冷了,得赶在下雪前把兔舍盖好。」刚才回来的路上,初冬的寒风就颳得人脸生疼,怕是没几天就该下雪了吧。 「这雪估计还有四五天才能下得成,要是盖个草棚子还赶得急。」一旁的胡全福突然出声,他是种田的老把式,观云识天的经验丰富。 「草棚子够暖么?」 「山边寒冷,草棚保暖能力是差些,可现在盖土胚房肯定来不急了。」胡全福皱着眉头,「实在不行,在棚子外面再裹一层草帘子,这样过冬应该没问题了。」 「草棚盖起来倒是快,三四天应该可以了,土胚房的话就我们几个忙活没有十来天是盖不起来的。」胡长林也帮着分析。 「那行,就盖草棚子好了,盖在后院边上,还得围出一大块坡地,以便兔子活动。」珍珠早就看好了地形,她家后院连着一大块坡旱地,地势略为倾斜,杂树碎石不少,以往就用来种些黄豆花生之类的杂粮。 「好,我和你们一道过去吧,这编草帘的活你们都没我编得好,我还可以给你们多刨些板子。」胡老爷子笑着说。 「爹,你腿脚不利索,还是别去了,走多了该疼了。」胡长林担忧的看着他的腿。 「没事,最近几天,这腿不知道咋的,倒是好了一些,就这一小段路,能走。」胡全福感到挺奇怪,他的老寒腿也疼了好长时间了,可这阵子僵硬肿疼的感觉居然减轻了许多,还能在院内走上几圈了,莫名的腿脚又有了些力气。 珍珠抿嘴笑了笑,看来灵泉的功效在慢慢改善着老爷子的身体,于是笑道:「那也好,爷好久没去咱家了,正好去做监工,大伯,爷走不动,你背着爷过去也行的,呵呵,我和爹就先走一步,把地段先确认好,大伯,你陪着爷慢些过来。」 此时,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干冷的空气拂过人的脸庞,带来了皮肤的紧绷干裂,珍珠摸摸依旧润泽的脸,无比庆幸自己能幸运的拥有空间灵泉,光是这护肤功能就让她舒心不已。 父女两回到家中便马不停蹄的干起活来,胡长贵把卖兔子的钱银交到李氏手里,便让珍珠确定好盖棚子的地点高度宽度,然后拿起铲子平整地面,等胡长林到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地面整理干净了。 把胡老爷子安置在堂屋里,把秋收后囤着的秸秆搬进屋里摞在一旁,胡全福手不停歇的开始扎草帘。 「平安,来,给爷端碗水过去,看爷还需要些什么?你没事的话,就给爷打打下手。」珍珠也很忙,先和翠珠烧了一大锅开水,家里人多干活,水总是不能少的,又悄悄地掺些灵泉进去,便指使平安让他去给爷打打下手。 平安嘴里含着珍珠买回来的糖,一大包糖,他和平顺一人一半,可喜坏了两小子,于是高兴的大声回答:「姐,我知道了。」 烧好了水,珍珠就开始捣鼓猪下水了,首先是清洗问题,如今盐金贵,不能用它来清洗,不过这难不倒她,因为她有超能洗洁剂:草木灰。 把大肠小肠猪肺放入盆里,拿个碗装了些草木灰,便端起木盆打算去山溪边,翠珠眨着眼睛看着盆里的下水,好奇问道:「珍珠,要怎么弄才好吃?」 翠珠虽然下厨帮忙好些日子了,但还没弄过这些东西。 「就是先把它们洗干净,然后大肠切段爆炒,小肠切段一半爆炒一半煮清汤,嗯,这猪肺就炖汤,说起炖汤,咱家萝蔔都拔光了吗?」珍珠这才想起家里的萝蔔前阵子就拔光了,李氏全部拿来晒干制成了萝蔔干,家里一颗新鲜萝蔔都没了。 「家里的菜地还有一些,奶特地留下来的炖汤用的。」翠珠娘怀着身孕,不时买些骨头炖汤补充些营养。 「那太好了,二姐,劳烦你去拔一颗萝蔔啦,嘻嘻,一会儿我把这些洗干净回来还得烧水焯一下呢。」珍珠笑着说道。 「这么麻烦呀,还要焯水,难怪往天家里弄的下水一骨子怪味,珍珠,你懂得真多。」翠珠有些羡慕的看着她,而后便利爽的回去拔萝蔔去了。 珍珠端着木盆到了山溪边,找了块石头坐着,先把猪下水拿出来放过一边,然后整盆下去打了半盆水,溪水居然还有微微的暖意,手浸入水里一点也不冷,这山溪水冬暖夏凉真是不错。 反反覆覆的用草木灰搓着大小肠,把脏水倒往一边的灌木丛里,再打上半盆继续,来回四五次后,珍珠凑近闻了闻,果然,气味淡了很多,于是放下心来,再把猪肺反覆的灌水倒出,直到倒出的水变清就可以了。 等珍珠回到家后,勤快的翠珠已经拔回萝蔔开始烧水了。 「珍珠,你要怎么弄?告诉我,我帮你。」翠珠的声音清脆,有着同龄人不同的沉稳,动手能力强,基本的灶上活技都运用得很熟练了。 「好,谢谢二姐,这两样切段,这个切片。」珍珠笑吟吟的指挥着,她刀工不行,厨艺普通,如今有人代劳最好不过,翠珠的手艺传自王氏,肯定比她好多了。 两人「叮叮噹噹」的在厨房里忙活开来。 后院,胡家兄弟正大力的打着木桩,平顺和李氏则帮忙搬运要用的各种材料,知道养兔子能给家里带来不菲的收入,所有人的干劲都很足,争取能在下雪前把草棚子盖起来。 半个时辰后,一阵独特香辣的味道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平顺闻着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嚷道:「炒啥这么香呀?我先去看看。」丢下手里的长木一熘烟跑了过去。 李氏看着不由一笑,捡起长木放到固定的位置,珍珠一早就交代过她,今天的晚饭由她和翠珠来做,女儿大了,能为家里做晚饭,很是让人欣慰,翠珠一旁照看着,她也很放心。 平顺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厨房:「姐,你们弄啥好吃的?咋这么香?给我尝一口行不?」说完还吞了吞口水。 「噗嗤~」蹲在地上看火的珍珠被他一脸的馋样逗得笑出声来,逗趣的说道:「平顺呀,全家就你的鼻子最灵,你中午没吃饭呢?」边笑着边给两个灶口添柴,另一口灶上正煨着猪肺汤。 翠珠站在灶旁,依着珍珠的指示,快速的翻炒着锅里的大肠,趁空瞄了一眼平顺,嘴里叨念着:「就你小子嘴最馋,这菜才下锅就跑来了,这才第一道菜,你老实干活去,姐弄好了再叫你。」 「来,平顺,喝点水,这离晚饭还有一阵呢,先润润嗓子吧。」珍珠看着满脸失望的平顺笑着,顺手给他倒了碗开水。 平顺接过「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砸吧着嘴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天色渐黑,胡长贵家炊烟不断,阵阵的香味不时扑鼻,厨房里的土灶上两个锅同时开着过,小锅里的猪肺萝蔔汤已经小火煨了一刻多钟,掀开锅盖用筷子夹起一块猪肺尝了尝,嗯,味道不错,和她老妈煮的水平差不多,珍珠喜滋滋的想着,加了生姜和花椒的汤锅有些麻嘴,喝到肚子里却一团暖和。 另一边的灶上煮着米饭,几个炒菜已经炒好,整齐的摆放在灶边防止变凉,翠珠已经拿了一份菜回了老宅,又让平顺跑腿把菜盘拿了回来,这么麻烦的原因只有一个,她家太穷就这几个装菜的盘子了,囧。 「姐,饭好了没?爷和大伯要回去了。」平安进来问道。 「嗯,马上就好了,你去叫爹进来。」珍珠连忙回道。 珍珠有些手忙脚乱,拿起洗干净的瓦罐装了一半猪肺萝蔔汤,封好口装进小箩筐让她爹给老宅送去。
第三十章赶建草棚 夜色沉沉,李氏点上油灯,忙碌了一天的一家四口开始享受着与往天截然不同的晚饭。 红烧肥肠、香辣小肠、粉肠青菜汤、猪肺萝蔔汤,四个菜都是由平时看不上眼的猪下水做成的。 平安一筷子夹起了红烧肥肠放进口中,眼中的惊喜之色越发明显,胡长贵本就不挑食,随手夹起一块猪肺,滋味居然很是不错,不由又多夹了几块,李氏原还有些顾虑,可看着三人吃得停不下筷子,她也试着尝了一口,嗯,味道还真是不错。 李氏朝闺女竖起了拇指,珍珠眼里的笑意越发浓厚。 「姐,这红烧肥肠真好吃,又香又弹口,嗯,好吃!」平安嘴里还嚼着肥肠,手也不闲着又夹了一筷子,胡家一年到头吃不上几次肉,以至于每次有肉食平安都捡肥腻的吃,这次也不例外,鼓起的腮帮子不停的动着,油亮亮的嘴唇衬得平安很是滑稽。 「慢点,没人跟你抢。」珍珠笑眯眯的劝着,又对细嚼慢咽的李氏说道:「娘,这是萝蔔猪肺汤,最是润嗓子的,你等会儿记得喝点汤。」 李氏笑着点头,又朝她竖起了拇指。 「这可不是我做的哦,这大厨是二姐,我只大概的告诉她步骤,她就能做得这么好吃,二姐手艺厉害吧,都能赶上奶做饭的手艺了,我就是个打下手的。」珍珠笑着解释。 珍珠不居功的态度让李氏很欣慰,脸上的笑意浓浓。 「娘,给你这个,这个好吃,你多吃些。」平安突然给李氏夹了块肥肠,然后嘴角带笑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李氏转头看着小儿子满脸的期待,知儿莫若母,于是也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平安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吃起来。 珍珠被平安幼稚的举动乐得哈哈大笑,这小子这么大了居然还会这样争宠,可真是个孩子呀。 胡长贵闷不做声的大口吃着饭,耳朵却一直听着她们的话,饭桌上的气氛融洽,他心里一阵暖和。 老宅的饭桌上,一家人正吃得酣畅,王氏把几样菜尝了一遍后感嘆:「这下水也能弄得这般好吃,真是难得,特别是这大肠,以往都嫌气味大不爱吃,可这样一弄就好吃许多,脆口又有嚼劲。」 「奶,珍珠说了,这下水得用草木灰多揉搓几次,几次过后味道就去掉了,这猪肺得多灌几次水再倒出来,还得切好再烧水焯过,我都记下了,以后咱家买回来自己弄一次,保证都能做好。」翠珠眉开眼笑的说着,不停的和王氏探讨着煮法。 梁氏不能多吃辣,她慢慢的喝着碗里的汤,看见平顺吃着香辣小肠「滋啦啦」的直唿辣,手里的筷子不由的伸向那盘菜,小心的夹了一块放进最近,麻辣软弹的滋味蔓延开来,她眼睛瞪得熘圆直问:「翠珠,这菜咋麻唿唿的?」 「那是珍珠买的花椒,做辣菜放一些,味就变得又麻又辣,可好吃了,娘,你少吃点辣的,你吃这个,这也好吃。」翠珠解释完后,给梁氏夹了块肥肠。 胡长林从一开始尝过后,嘴就没停过,他原先还带着狐疑的态度,如今全都变成了惊嘆,这些都是他嫌弃过的臭哄哄的猪下水么?怎么弄得如此美味,花椒放进菜里虽然嘴巴发麻,但麻辣味混搅起来又形成了另一种美味,此时的胡长林对珍珠当真是佩服不已,他这侄女似乎懂得好多东西。 一家老小热火朝天的吃着晚饭,民以食为天,只有吃饱了吃好了,才有力气想别的事情。 赶在下雪前,两家人几乎全部出动,从早忙到晚,胡长贵家的草棚子终于盖好了,此时的天气已是北风唿啸冷风阵阵,胡老爷子一语言道,这雪明后日怕就要来了。 草棚围了两圈草帘子,人站在里面感受不到冷风,珍珠满意的点点头,便指挥大家把挤在鸡舍的兔子分批抬了过来,还有一些成年的公兔原来放在柴房里,柴房四面露风,虽然尽量用木板围着,可依旧阴风缠绕,好在,新的兔舍建得大,全部兔子笼搬进去,还有不少空间。 弄好了搬迁问题,珍珠提议明早把余下的十四只公兔卖掉,以便节省草料。 众人商议过后,便准备背着兔子去卖,依然是胡家兄弟加珍珠,这次再带上王氏,因为卖完兔子后,需要採买过冬的针线布料,胡家兄弟不懂布料,珍珠年纪小绣针都拿不好,何况是量体裁衣这样复杂的事情,梁氏李氏都不方便,王氏便亲自出马。 王氏身体向来不错,这阵子经过珍珠小心的用灵泉滋养,更是精神奕奕,自己感觉挑上百来斤谷子都没问题。 定下人选后,便各自早早歇下。 李氏前些日子就开始烧炕取暖了,一直让珍珠搬进正屋睡炕,可珍珠心里别扭,一个人睡了这些年,哪乐意与人同床共枕呀,即便是父母兄弟,所以她便一直找藉口拖着,反正夜里她并不觉得冷。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王氏和胡长林便早早的到来,珍珠迷迷煳煳的起了床,看着窗外一片昏暗模煳,珍珠满脸黑线,这起的是有多早呀。 一顿折腾后,四人摸黑抄着小道进镇去了。 这天正逢集日,他们赶到镇上时已人潮汹涌,十里八乡的村落都各自带着土特产涌进了镇上。 珍珠一行人有了前一次的经验,避开了人群拐进了小巷,十里香酒楼的后院门正开着,伙计正往里面搬着新鲜蔬菜,和院子里的伙计打了个招唿,张掌柜便急沖沖的跑来了。 今日集市,酒楼坐不虚席,他这日十分忙碌,胡家的兔子卖得很是顺畅,张掌柜对数量众多的兔子虽然有些讶异,却很爽快的按照上次的价钱称了重量,十四只健壮的公兔61斤,算盘噼啪一打:1464文。 张掌柜转身吩咐伙计去取铜钱,珍珠眨了眨眼心里对这体胖利爽的张掌柜添加了几分好感,于是上前两步细声说道:「掌柜爷爷,你们入冬还需要兔子么?我家还有一批小的,过一阵子养大了才能卖。」 张掌柜低头看着眼前粉嫩的小女孩,个子娇小胆却挺大,他身材高大魁梧,脸赤眉粗,一般小孩看到他都害怕的躲到大人背后,就连他自家的五岁孙女也不敢让他抱,于是他撑起自认为和善的笑脸道:「要的,冬日山里的动物都猫冬去了,野味难逮,你家有多少兔子尽管拿来,都按行情给价钱,绝不会让你们吃亏的,你们都是王老哥的亲戚,可以向他打听我张勇强的为人,和他交易了几十年可曾少他一文钱。」 附近村落逮兔子的猎户不少,养兔子的村民却很少,若是养得好那倒能把他们定下来长期合作,这野味时有时无没有定数,生意好的时候根本不够供应,如有稳定货源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这张掌柜的为人我们自然信得过。」胡长林有些坑坑巴巴的回着话,张掌柜气势汹汹,虽然脸上带着笑,胡长林还是有些紧张。 「掌柜爷爷,那等我家兔子大了就给您送过来。」珍珠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继续扮演可爱小萝莉。 细眉大眼的小姑娘甜甜的笑着,张掌柜眼睛也带上了笑意:「行,爷爷等着。」张掌柜转身接过伙计的钱银递给了胡长林。 接过钱银细细数过后,一行人便告辞出了后院。 「哟,珍珠,你刚才胆真大,那张掌柜五大三粗的模样,你也敢凑上去说话。」胡长林感嘆。 「哈哈…」珍珠一阵轻笑「怕啥呀,人家这么大酒楼的掌柜,长相虽然有些横,可心地还是好的,咱家有十来只半大的兔子,再养个把月应该可以卖了。」 「哎呦,我的乖乖。」王氏忽然激动地抱了一下珍珠。 这次与他们一同前来,亲眼见到了卖兔子的场面,一袋沉甸甸钱银进她怀里,她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卖得如此顺畅不说,还预订了下一批,家里没多久又能卖一批,老胡家这是养了银罐子呀! 王氏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晕了头,这可都是託了珍珠的福啊,王氏话语带着兴奋:「珍珠啊,你可真是咱家的福星呀,兔子一批批养下来,一年能挣好些银钱,家里的生计就不用愁了。」 「奶,这都是全家的功劳,我就出出主意而已,等这批兔子大些就卖掉公兔,留下母兔生小兔,这样明年我们家兔子就越来越多了。」珍珠笑嘻嘻的规划着名养兔前景,反正她只负责出主意,多数劳力还是得靠他们。 「好、好,兔子多了咱们全家也都过来帮忙,明年顺便把咱们两家的房子都翻修一下,省得下大雨又得漏水。」王氏一直记挂着房屋翻修的问题,要不是这两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早就应该翻修了,这一到雨季就担心屋顶碎裂的瓦片被大风颳下来。 说着话,一行人就走到了大街上,原本宽阔的街道摆满了小摊小贩,天色虽然阴沉,寒风也有些凛冽,赶集的行人却依旧的多。
第三十一章救了一个男娃 四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兔子顺利卖了出去,时间就富余起来。 王氏和俩兄弟一合计决定分开走,王氏和珍珠去布庄买些棉花布料,准备给孩子们各自做身新衣,俩兄弟则再去买些米面粮油,下雪天,雪湿路滑,道路难行,如今手头有了现银,多买些米粮囤着总是没错,约好时辰在城门口汇合后便各自行事了。 太平镇的布庄有好几家,王氏带着珍珠朝集市边上小型布庄走去,珍珠走近细看招牌:梁记布庄。 梁记?倒是和她伯娘一个姓。 迈过门槛朝里走去,珍珠其实对布料一窍不通,大致上只能区分棉布和绸缎,再往细里看,棉布有粗布细棉,有带花色或素面的,绸缎也差不多,其他的就一头雾水了,不过,不懂布料也并不妨碍珍珠雀跃的心情,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对于衣裳首饰的喜爱总是千年不变的。 「奶,咱都要买些啥?」珍珠好奇的问道。 「给你和翠珠各裁两身新衣,你看看喜欢哪个花布,一会儿奶给你买。」王氏喜不自禁的说着,好些年没给两孙女裁过新衣了,多数都是翠珠捡着她大姐玉珠的旧衣裳穿,珍珠又捡着翠珠的,眼前珍珠这身碎花棉衣可不就是前年翠珠穿过的嘛,如今挣了银钱,首先就得给两孙女裁一身新棉袄穿。 「奶,这衣服先不急,记着买些细布做两双袜子。」珍珠突然想了起来,于是轻声说着,她就两双破袜子,穿多了洗多了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 「哎,这袜子布料不用买,咱家都是拿穿小的衣裳改的,回去奶给你做两双,不过,得买些细布给你们做两件小衣。」王氏皱着眉头念叨着,思来想去感觉要买的东西一下多了起来,但想到捂在怀里的钱,她又笑了起来。 「哦,奶,你看着办吧,细布可以多买些,奶和娘还有伯娘也可以各做一身,至于棉衣嘛,我先看看花色吧。」珍珠四下环顾着这不大的布庄,高高的柜檯上整齐的码着各色布匹,红橙黄绿颜色各异。 梁记布庄规模略小,布匹的花色也不多,想来是以平民百姓的生意为主,绫罗绸缎比较少,粗布细棉倒是挺多。 店里买布的人不少,都是衣着普通的百姓人家,珍珠随意看了一圈,瞧中了一匹浅红色带着暗花的棉布,心想翠珠穿这颜色肯定好看,而她自己倒没特别看中什么,略微比较后,决定选湖蓝色的素布,裁件棉衣穿应该也看得过去,反正小丫头一个,耐寒耐脏比较实际。 「珍珠,选好了吗?」王氏手里拿着选好的白棉细布走了过来。 「奶,选好了,这个和这个。」珍珠分别指道。 「嗯,眼光不错,这浅红带花的你穿着一定好看,湖蓝色翠珠穿着也不错。」王氏笑着点头。 「……」珍珠张嘴正欲解释,王氏已经招唤着伙计开始裁布了,珍珠眨眨眼,好吧,回去再说吧,反正两人身形也差不了多少,裁的尺头都是一样的。 裁好了珍珠选的布料,王氏选了一匹靛蓝色的布料裁了一块,过了一会儿又想一想,咬牙再拿起一匹靛青色的布料又裁了一块,然后有些心痛的悄声对珍珠说:「哎哟,钱在怀里还没捂热就花去了许多,可想着平安平顺今年也没裁过新衣,这过年总得给他们也裁上一身才行,现在买好布料也好用空闲的时间给他们缝制好,唉,这钱可真是不经花呀。」 王氏苦着脸心疼花出去的银子。 珍珠抿嘴一笑,安慰道:「奶,没事,钱挣来就是为了花的,这钱花了,过不了多久又能挣回来了,放心。」 「哎,我们珍珠这话说得不错,过不了多久又能挣回来了!」王氏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可不是嘛,家里养的兔子就像会下金蛋的母鸡。 当下也不再纠结,很是利爽的选好了布料,又在珍珠的提议下多挑了半匹棕色的粗布,打算给胡长林和胡长贵个各裁一身冬衣,剩下的布料留着开春裁春衫也行,粗布结实耐磨价钱便宜是平民百姓最常用的布料。 「奶,这次买太多了,下个月卖掉那批兔子,你和爷也扯两块布做身衣裳。」珍珠看着堆得满噹噹的箩筐扁了扁嘴。 「呵呵,奶和爷年纪大了,旧衣服都能穿,不用买新的,这钱呀,得存起来明年翻修房子用,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不能随便乱花。」王氏摸摸珍珠的头,温和的说道。 「就是年纪大了,所以要多裁新衣服,有福有禄有新衣,过年才开心,这钱呀,奶,你别担心,总有法子赚的。」珍珠劝慰道,老一辈人仿佛都是一样的想法,总是想把好的都留给儿孙辈,宁可自己吃差点穿旧点。 王氏听了这话,有些惊喜的看着珍珠,心想难道珍珠又想到了什么赚钱的好法子了?王氏左右看了一下,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回来去再问吧。 最后,还称了五斤棉花,过冬的布料採购才算完成。 结帐的时候,王氏数出420文钱心疼了一下,光五斤棉花就花去了一百文,棉花种植产量不高,即便有不少地方都种棉花,可价钱还是挺高的,虽然买了不少东西,可这钱也花去不少,因为买得比较多,掌柜的就送了几块大的碎布头给她,好几块还是色彩鲜艷的锻子,即可以做鞋面也可以绣个小荷包,还是挺实用的,王氏甚是高兴,直言下次一定再光顾。 珍珠略略抬眉,心想这老闆倒是会做生意,用一些不值钱的碎布头做为赠品,来吸引顾客的下次光顾,这买卖做得划算。 两人背着满筐的战利品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时间还早,经过一包子铺的时候,王氏一口气买了十个肉包子,拿出两个后,油纸包好放入筐内留给胡家兄弟。 珍珠啃着热乎乎的包子跟在王氏身后,经过一个暗巷时,巷子深处似乎传出唿呵声,她好奇的向里望了两眼,却见四五个半大的小子正围着一人拳打脚踢,被打在地的也是个男孩,捂着脑袋弓着身子一声不吭。 「哎,这群孩子怎么在打人呢?」王氏也发现了巷子里的情形,大喝一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说完就朝里面走去,珍珠没阻止,只是一群半大的小子,身上的衣服都是普通样式,应该没什么危险。 巷子里打人的孩子都不过十来岁,发现有人朝他们走来,顿作鸟兽散瞬间跑远。 王氏跑了过去,蹲下身子细声问道:「孩子,你还好吗?你家大人呢?你站得起来吗?」 连问数声,地上挨打的男孩却依旧抱头一动不动,王氏脸色一变,不会被打出事了吧。 「奶,你把他手拿开看一下,是不是被打晕过去了?」珍珠打量着男孩,如此寒冷的天气居然只穿着两层单衣,身上污渍明显,脚下一双布鞋虽然破烂,但看着原先的鞋面应该是好料子,呀,不会是什么落难的贵家公子吧。 珍珠眉头一皱,她可不想惹麻烦上身。 王氏听了珍珠的话,赶紧拉来男孩的手臂,男孩似乎昏了过去,但手臂还是紧紧的捂着,王氏费了些力气才把它移开,「哎哟喂,这些招天打的小鬼头,怎么把人打成这样子,这是要出人命的啊。」 地上的男孩不过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张脸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眼圈红肿,嘴角溃烂,额头上的伤口还不停的渗着血。 珍珠被男孩的惨样吓了一跳,原以为不过受点皮肉伤,这样一看弄不好真是要出人命的。 「珍珠,你拿着箩筐,奶把他背到医馆去,咱们不能看着不管,这孩子再躺在这非要了他的命不可。」眼前的男孩被冻得浑身僵硬脸色铁青,躺在地上已经有些出气多进气少了,王氏利索的把他往背上背去,腿脚飞快的朝最近的医馆跑去。 珍珠抱起地上的箩筐紧随其后。 集市边上最近的医馆是个专治跌打损伤的陈记药铺,王氏背着男孩气不带喘的跑了进去,直嚷着:「大夫,大夫,快给这孩子看看,他伤得很严重。」 「这边,把他放这里。」一伙计指着角落的一铺小床。 「快、快,这孩子在巷子里被别的孩子打成了这样,实在太糟心了。」王氏小心的把男孩放在床上,拿起床边的薄被赶紧给男孩盖上,男孩手脚冰冷被冻得不轻。 店内一个鬍子花白的老大夫走近,仔细的给男孩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再扶起男孩满是伤痕的手,给他把了把脉,大夫脸色凝重眉头紧皱,看得王氏胆战心惊,生怕从老大夫口里听到不好的结果。 珍珠抱着箩筐小心的放到一边,走到王氏身旁默默看着,瞧着大夫一脸严肃,珍珠感觉不妙,这小子不会就这样去见上帝了吧。
第三十二章重伤断腿灵泉救之 大夫把过脉便吩咐伙计清理男孩额头的伤口,然后提起毛笔哗哗的开了一付药方,开口道:「他身上旧伤本就不少,现在又添上新伤,左小腿骨折了一段时间没有治疗,现在肿胀得很严重,营养不良加上受寒发烧,先开一付药,等会儿煎好给他灌下去,要是烧能退下去,这小命还能保住。」 「哎哟,这么严重?腿还断了?天呀,孩子是遭了多少罪呀,那些人咋就这么狠心肠,这才多大一点的男孩,命都快没了,可怜见的,大夫,你得救救他呀,他还那么小,可不能就这么走了,这药钱多少?我给,你赶紧让人去煎药,晚了怕来不及了。」王氏听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王氏性格外强内柔,表面坚忍要强,实际上内心柔软和善,一听男孩的伤势严重,虽然内心犹豫了一下,但善良怜恤的心还是占了上风,一口应下了医药费用,男孩一身脏乱伤痕累累,他的家估计也不是个富裕的。 大夫转身吩咐伙计抓药去煎,然后回过头对王氏道:「这位大嫂,你是个善心人,这男孩我见过两次,到我们镇上应该有半个多月了,应是外乡人流浪到我们镇上的,上次瞧见他就跛着腿走路,他腿上的伤拖得太久了,怕是命救回来这腿也得废了,唉,一个外乡来的流浪小孩,不仅地痞流氓都欺负他,好些淘气的半大小子也跟着打他,世风日下,真是太不像话了。」 大夫嘆着气,镇上人多混乱,龙蛇混杂,官府只维护大体治安,而这些乞儿和流浪汉,官兵根本不管不顾,每年冬天饿死病死的乞丐不在少数,官府只管把尸体抬到乱坟岗上一丢了事。 「这镇上地痞流氓打人,官府不管么?」王氏被吓了一跳,她以往也不时到镇上赶集,却很少看到类似的事情。 「唉,官府哪管那么多,平民百姓挨打还会管一下,这些乞儿却是不管的。」大夫边说着边拿出罐药膏,走到男孩边上掀开他腿上的薄被挽起裤腿,在他红肿紫黑的腿上一阵摸索,准备给他把骨头正好。 珍珠一直安静的待在王氏身边没出声,看到男孩肿胀变形的腿时不由倒吸一口气,肿成这样腿还能要么?她不自觉的紧抿嘴唇怜悯的看着男孩,男孩虽然昏迷着,但紧皱的眉头似乎还能感受到疼痛。 王氏看着很是不忍,脸皱成了一团,移开视线转身看到珍珠,勐的想起还要与胡家兄弟汇合,连忙说道:「珍珠啊,你先去看看你爹他们还在不在集市里,如果在,就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如果不在,你就回来别乱跑,奶在这里等你啊。」 集市离小药铺很近,拐个弯走几步就到了,所以王氏倒不担心。 「知道了,奶,那我把背箩放这里,你在这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珍珠说完背箩放置在王氏身旁便出了药铺。 根据上次的路线,珍珠很快在肉摊边找到了她爹两人,胡长林两人先在米粮店买好了需要的粮食,再到上次的肉摊买了些板油和五花肉,外加一付猪下水,照着上次的模样叫摊主搭了几根筒骨,正准备到城门边上与珍珠她们汇合,却被突然找来的珍珠吓了一跳。 珍珠也不废话,边走边把事情告诉了他们,俩兄弟虽然吃惊,但是他们向来对王氏言听计从,所以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做声。 回到药铺,珍珠瞧见王氏正端着碗热气腾腾的药在吹,珍珠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药,轻声说道:「奶,我来吹,你歇会儿,大伯和爹来了。」说完学着王氏的样子,轻轻吹着药。 「娘。」两兄弟唤道。 「哎,长林,长贵,你们过来看看,这孩子遭了什么罪,硬生生的被人打成这样,腿也断了,头也破了,身上还有一堆伤,小命都快没了,太可怜了。」大夫已经用绷带把木板固定在男孩的腿上,男孩一头冷汗,可以想像包扎时他有多么疼痛,王氏从怀里掏出块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两兄弟凑近一看,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娃鼻青脸肿的躺着,额头上还缠着渗血的纱布,脸色潮红嘴唇发干似乎还在发着烧。 「长林呀,这娃是流浪到镇上的,被一些泼皮无赖打成这样又没人管,我既然看见了,总不能不管,这么冷的天,在外面再多躺会儿,他这小命可就没了,你们别怪娘多管闲事啊。」王氏垂着脸低声说着,她知道救人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这孩子四处流浪,没有家人,医治的费用只能先帮着支付,诊治费、汤药费就要花好大一笔钱,还别提后续的养伤费用。 一个断腿的男娃要吃要喝还要人服侍,这些可不是嘴里说说能解决的问题,唉,现在光想想都让人头疼,他们家刚靠卖兔子得些钱银,转眼又为旁人花了出去,她感觉有些对不住孩子们,可是如果放着不管,这男孩的下场十有八九就是被人扔进乱坟岗了,她哪里忍心呀。 「娘,你做得对,没事,老人不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娘是在做善事,功德无量,以后呀,福气会落在咱们老胡家的,呵呵。」胡长林说着说着笑了起来,气氛轻松了些。 「娘,你想做啥都可以。」胡长贵更直接。 一句话说得王氏泪眼汪汪,直抹着眼泪说着:「好、好、好。」 珍珠听着她老爹的话佩服不已,意简言赅感人肺腑,难怪王氏听了直掉眼泪,级别高啊,她心里偷笑。 悄悄地的给碗里掺些灵泉,男孩伤势过重,万一没救活不就白瞎了她们的一番好心,加些灵泉应该能救他一命吧,呃,好吧,她也不确定,死马当活马医吧。 「奶,药凉了。」珍珠唤着王氏。 「哎,好。」接过药碗,坐到床前,小心的给男孩餵起药来,男孩烧得满脸通红,嘴里无意识的吞咽着,倒省了被灌的程序。 一碗药喝下,大夫过来又把了把脉,沉吟道:「等一个时辰后,要是烧退了就没大碍了,要是没退就再煎一付药,不把烧退下来,他就很危险。」 要等一个时辰?四人面面相觑,片刻后,王氏道:「要不,长贵,你和珍珠先回去,我和长林在这看着?」 「奶,这怎么行,要回大家一起回,大伙都等会儿吧,一个时辰后天色也不晚。」珍珠立刻否决。 「对。」胡长贵点头。 王氏欣慰的笑了笑不再出声,想起兄弟俩都没吃早饭,便从筐里找出肉包,天气寒冷肉包早已放凉,珍珠看着微微笑道:「奶,咱们去吃面吧,刚才我看见集市里有家面摊,咱们去尝尝,好不?」 「好,咋不好,天太冷,包子留着回去热过再吃,响午咱们就吃面。」王氏两手一拍,珍珠这么一说才想起集市里有热汤面卖,平时节省不捨得吃,今日情况特殊,吃上一碗热面也好暖暖身子等上一个时辰。 「奶,你和大伯先去吃面吧,我和爹在这看着他,等会儿你们吃好了,我和爹再去吃。」珍珠打算一会儿吃完面去四周逛逛,虽然已经来过两次太平镇,可每次都是在集市附近,正好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她拉着她爹好好的逛逛太平镇。 「嗯,行,那我和你大伯先去吃面,你们在这好好看着啊,我们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招唿着胡长林走了。 「爹,你坐这。」珍珠指着床边的板凳说。 胡长贵点头,把放在脚边的箩筐移到边上,顺从的坐了下来。 见气氛有些沉闷,珍珠找着话题,笑问:「爹,东西都买好了么?还差什么吗?」 「都买好了,不差。」胡长贵回道,头依旧习惯性的低着。 「……」 好吧,沉闷就沉闷吧,她老爹实在太难聊了,于是放弃谈话打量起陈记药铺。 老大夫正在坐诊,他前面坐着个中年男子正在看病,他的左手用块灰布托着挂在脖子上,应是手臂受了伤,看样子是来复诊的,老大夫和他熟悉的说着话,偶尔还笑几声,应是个老顾客,珍珠无聊的观望着,伙计在一旁似乎在切着药片,不时发出「嚓嚓」的声响。 一刻钟后,王氏两人回来,便催促珍珠他们去吃东西,珍珠藉机告诉王氏,她和胡长贵四处逛一会儿再回来。 拐角的面摊生意不错,天冷赶集的人也多,几张桌椅基本都坐满了,珍珠两人站了一会儿才等到座位,叫上两碗汤面便坐着等。 面条很快就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面条在寒冷的天气显得格外诱人,珍珠看着眼前满得快要溢出来的面条一阵咋舌,这老闆还真是实诚,她眨巴了一下眼睛,看着她爹三口两口的就把碗里的面条吃了一半,「爹,你等会儿。」 珍珠拿过他的碗,把自己碗里的面分出一半给他,「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多吃点。」 胡长贵也不多话,「兹熘熘」的又吃了起来。
第三十三章顾五 两人吃完面后,浑身暖洋洋的走在大街上,因为有时间,珍珠便和胡长贵说去北门和西门附近看看,胡长贵点头,任她领头,而他则随后跟着。 太平镇不算很大,主干道大都由青砖铺设,道路平坦宽阔,不时有马车经过,珍珠沿着大路一路向北门方向走着,离开了东门集市,行人渐少,两旁的屋舍倒越发高大整齐,珍珠隐约听说过,北门附近是镇上乡绅富户的聚集地,镇上的衙门也在附近。 胡长贵不知珍珠逛北门的目的是什么,这附近出入的都是些有钱有权的大户人家,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可不得了,胡长贵有些惶惶不安,却不愿扫了珍珠的兴致,只能小心的观察左右,以防万一。 「爹,那是镇上的官学么?」珍珠指着不远处颇有气势的大门,门头上的四个大字很是醒目:太平书院。 此时已近响午,门口三五成群穿着整齐的学生正涌出大门。 「嗯,是官学。」胡长林点头,乡下人对有学问的人还是很敬重的,他们村长的大孙子赵柏铭就在这里念书,据说才十四岁已经过了童试,如今是正经的童生,现在正在官学里苦读,准备在三年后参加乡试。 当然,也不是每个镇都有官学的,隔壁的清泉镇就没有,学院不少学生都是临镇来求学的。 「哦…」珍珠意味深长的多看了几眼。 这就是学校呀,姐我埋头苦读了十六年,一朝回到古代却变成了文盲,不行,开春就把平安送去私塾,好找到藉口念书识字。 仔细看了几个书生的模样,发现「白面书生」这词的还是很有道理的,头戴方巾面白体弱似乎是书生统一的标准。 胡长贵见珍珠眼都不眨的一直看着书院方向,不由暗暗担心,一个女孩子直勾勾的看着年轻男子可不是什么好事,不过珍珠还小,估计是比较好奇,不由轻「咳」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学院里放学的书生都各自散去,珍珠才慢慢迈开步子向前走去,胡长贵松了口气跟了上去。 顺着大路转弯,房屋越显古朴高大,胡长贵两步并作一步赶上珍珠,轻声说道:「珍珠,再过去就是衙门了。」声音透着几丝紧张。 珍珠被胡长贵的紧张激得不由一笑,慢悠悠的说道:「爹,衙门又如何?难不成经过也犯法?」 「……」胡长贵哑然,只得跟着继续前行。 珍珠心里偷笑,平民百姓心里总是对官府衙门心含敬畏,没事谁也不会像珍珠这样特地跑到附近闲晃悠。 知道胡长贵心有顾虑,珍珠也没走近,只是远远的站在对面看了看,衙门前最显眼的是两尊威武的石狮子,两旁站着两个当差的衙役,大堂前的木架上高高的架着一面大鼓。 「和电视剧里看到的衙门好像都差不多,没什么新奇的。」珍珠有些失望。 瞧了几眼后,珍珠顿感无趣,抬脚朝前走去,刚走几步,对面的衙门传出不小声响,回头一看,却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披狐裘的少年走了出来,珍珠一愣,这不是那天遇见的病弱少年吗? 却见身着官服的大人不停笑着与他搭话,少年只是面色平静的不时点头,看来这少年来头不小呀,珍珠看得真切,那位大人脸上的笑容分明带着小心和讨好。 一辆黑棚马车缓缓驶近,停在了少年前面,车夫跳下马车拿出个脚踏放好,一身着黑衣的男子扶着少年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珍珠的方向缓缓驶来,珍珠下意识的就想要躲避,刚一转身又想,她为什么要躲呀?他应该不会记得仅仅见过一面的自己吧,她暗暗吐了吐舌头,就算记得又有什么要紧的,又没欠他的,哼,于是从容不迫的慢慢前行。 马车缓缓经过并没有停的迹象,珍珠轻唿一口气,她也不知为什么不想与他打交道,也许是他通身贵气却一脸病弱的样子太令人印象深刻吧。 珍珠觉得这种病弱美少年太容易激起女人的母性本能,那种忍受病痛强颜欢笑的样子太让人心软,使她觉得不能救治于他是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可是,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不能冒着被人当成小白鼠的风险,救治了他却把自己陷入暴露空间的危险当中,原谅她没那么高尚的情操,所以,最好就是远离他,眼不见心不烦。 正当珍珠暗自庆幸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夫熟练的下车放脚踏,车上的黑衣男子一个跳跃站在了地上,随后少年在他的搀扶下也缓缓下了车,站在原地朝她轻柔一笑,一阵寒风吹过,冷风佛起他洁白的衣角,也吹得少年削瘦的脸庞更白了一分。 珍珠脸色一僵,鸵鸟心态的想着:他不是朝我笑,他不是朝我笑。 可是,这里除了她就只有她老爹了,总不能是对她老爹笑吧?唉,好吧,几秒过后,珍珠装做作一付刚认出人的模样,抿嘴一笑细声道:「呀,这不是药铺里的大哥哥吗?你怎么在这里呀?天好冷的,哥哥快些回去吧,小心感冒哟。」 少年目光闪了闪,眼前的小女孩似乎并不待见他呀,他抬起冰凉的手轻捂唇畔咳了两声,微微笑道:「小妹妹记性真好,还记得哥哥,你怎么也在这呢?」 刚才小女孩和她身后的男子也从衙门方向走过来,这个时间出现在衙门附近倒是古怪。 胡长贵从少年下车后一直呈惊讶状态,听到珍珠开口时更是张大嘴巴,这少年出声回答时,他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这珍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贵气俊朗的少年公子? 「哦,我和我爹出来逛逛,就闲逛到这了。」珍珠随意说着,也没有介绍自家老爹,萍水相逢而已,不需要过多认识。 可惜,有人却不这么认为,少年听闻上前几步,施施然的行礼道:「这位大叔好,小子姓顾,在家排行五,可以唤我为顾五,不知大叔高姓大名?」 胡长贵顿时慌乱得手足无措,连忙躬身回礼道:「不敢当、不敢当,小民胡长贵,这是小女胡珍珠。」说完拉过珍珠挡在了他前面,自己退了两步,他笨嘴拙舌的哪敢与贵人说话。 珍珠无奈,只得继续撑起笑容周旋道:「顾五哥哥,我爹不惯与人打交道,你有话就和我说吧,别吓着我爹。」朝他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付小白花的模样,心里嘀咕着: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珍珠妹妹是个孝顺的女孩。」顾五依然轻笑,轻咳两声又继续说:「你们这是来赶集?」他不确定的问了一下,虽然已经外出大半年了,可这具体的风俗民情他并不十分清楚。 「嗯,今日集市,四邻八村都到镇上赶集,我们家也出来卖些东西。」珍珠直言,没什么不能说的。 「哦,都卖些什么?」顾五一付很感兴趣的样子。 「卖了几只兔子。」 「兔子?你家是猎户?」 「不是,我家是农户,这兔子是养的。」 「哦,兔子也可以养殖?你们是哪个村的?」 「兔子当然可以养,我们是望林村的。」 珍珠面上带笑耐着性子与他一问一答,心里却暗自腹诽:这小子,脸被冷风吹得煞白,还在这废话连篇,回头病了可别赖在我身上。 一旁的黑衣男子也神情紧张的看着脸色泛白的顾五,可却不敢出声劝说,他家少爷看着赢弱温和,可实际上言语行事一向不容置喙。 「望林村啊,改日有空闲,哥哥去你家做客可好?」顾五一脸诚恳。 「不好。」珍珠立马摇头,话一出口又感觉不符合她这付天真无邪的样子,于是赶紧补救,低头装着一付窘困模样说道:「我家太过简陋,你去了也没地方招待,顾五哥哥,请别见怪。」 「不会,是我思虑不周,珍珠妹妹,你别见怪才是。」顾五继续。 「……」珍珠其实很想朝他大喝一声:你丫的有完没完。 可惜,她也只能在心里这么一想,脸上笑容有些僵,她面带忧色的看着他细声说道:「不会,顾五哥哥,这里风太大了再吹下去可得着凉了,下次有空闲我去你家药铺找你玩吧。」 「呀,是我疏忽大意了,连累妹妹生病罪过就大了,妹妹去哪,我送你们?」顾五一付自责的样子。 珍珠强忍着嘴里的抽搐感,你丫的自己一付病歪歪的模样,还敢说连累我生病,年纪小小却一付腹黑的样子,还是离你远些好,有钱人心眼真多。 「不用了,我和我爹坐不惯马车,我奶和大伯还在集市呢,一会儿我们去找他们,谢谢哥哥了。」珍珠婉转的提醒他,自家还有事不便和你多说。 「那好吧,哥哥就先行一步了。」顾五一脸惋惜,转身朝马车走去。 珍珠心里一松轻吁一口气,总算走了。 顾五仿佛听见般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轻笑:「对了,珍珠妹妹,你今天,是不是忘了什么?」
第三十四章商议 忘了什么?珍珠僵着小脸,左右看了一眼,看向顾五的眼睛满是问号。 顾五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故意耷拉着眉毛,抬起骨指分明的手轻捂唇角咳嗽几声,然后表情略带失落的看着她:「珍珠妹妹今天忘了给哥哥带礼物了吗?」说完朝她怀里扫了一眼。 「啊,礼物?额,礼物!」珍珠这才想了起来,上次自己假装从怀里拿出一根空间产的萝蔔然后送给了顾五,随口说是送给他的礼物。 他…这是向自己讨要东西?珍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再顺着他的眼神看向自己略宽的碎花棉袄,霎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就知道,这小子怎会无缘无故的停下车来,原来目的在这呢,唉,自己怎么那么笨呢,送萝蔔给他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现在好了,人家就差找上门了。 好在,珍珠也早有准备,老宅地里还种了好些萝蔔,前几天她就稀释了灵泉,偷偷的浇了几次,结果,昨个王氏拨了一颗炖骨头,一锅骨头汤一滴也没剩,萝蔔清甜脆口非常好吃,王氏心里还一直纳闷,年年种萝蔔,怎么今年的萝蔔就特别好吃些。 珍珠想到这,也不堵心了,笑眯眯的对顾五说道:「顾五哥哥,今天我没带萝蔔哦,你要是想要礼物得去我家拔才行。」他要是真去了,那就拔几颗给他又何妨。 顾五倒没真的想要她的萝蔔,只是觉得这小丫头的反应甚是有趣,想逗她一下,她送的萝蔔确实有些特别,对他咳嗽的症状似乎也有少许帮助,咳嗽的时间好像相对短了一些,就这些许轻微的好转也让随行而来的大夫欣喜不已,这不,管家买了好些附近村落的白胖萝蔔,他已经喝了好几顿萝蔔汤了,最后的结论就是每次看见白萝蔔就想起这丫头。 「那好,礼物先记着,等有空哥哥去你家取。」顾五笑言,不意外的看见女孩脸上微僵的表情,转身心情愉悦的上了马车。 马车不急不慢的前行,渐渐消失在珍珠的眼前,她轻嘆一声:「唉,终于走了。」伸出双手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 「珍珠…」胡长贵站在一旁看着她,脸上带着担忧。 「啊,爹,别担心,没事,那个顾五是上次我去买花椒的时候认识的,应该是那家药铺的少爷,他和我说了会儿话,后来我送了一颗萝蔔给他,所以他才会那样说,呵呵,他开玩笑的,他家那么有钱,不会来我们家拔萝蔔的。」珍珠哈哈大笑缓解着他爹的担忧。 「哦,是这样么?」胡长贵没注意珍珠哪来的萝蔔,只听其意倒是放心不少,福安堂是镇上最大的药铺,名声非常响亮,坐堂听诊的都是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镇上的达官贵人土豪乡绅大多都是请他家的大夫出诊,听说外地还有好些分店,生意做得颇大。 「是呀,就是这样,没啥别的事情,爹,我们刚才浪费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那个男孩烧退了没有,奶和大伯该着急了,咱们快回去吧。」珍珠拉着胡长贵边走边说着,分散着他的注意力。 「对、对,该回去了。」胡长贵看了一眼天色,加快了脚步。 回到陈记药铺,王氏果然有些焦急的守在门口,看见他们两人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可随后又皱起了眉头,珍珠上前拉起她的手,笑言:「奶,怎么总是皱着眉头呢?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嘛。」 王氏拍拍珍珠的手,轻嘆了一声语带忧伤:「不关你们的事,是奶不好,刚才大夫说那男娃的烧退了,命是捡回来了,可那一身伤就得好生静养一两个月才能好,他那条断腿还不好说,拖得太久,大夫说也有可能瘸了。」 想到大夫刚才说的话王氏又嘆了口气,她轻拭眼角的泪水,情绪低落的说道:「奶对不住你们,这日子刚有些盼头就碰到这样的事情,大夫说这后续还需要好些费用,这次卖兔子的钱银怕是都不够,唉,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王氏自责的轻捶自己的胸口,咋就让她碰到这样的事情呢?一开始救这孩子的时候,王氏没想到他伤势会这么严重,诊治费汤药费加上几个月的休养费至少得花好几两银子,她是想救人,可也不能让全家人去填补这个窟窿,王氏心里的矛盾。 「娘,你别这样。」后面的胡长林见王氏捶打自己,赶紧捉住她的手。 王氏情绪低落,珍珠安抚的拍拍她的背,温和道:「奶,没事的,不就是费些银子吗,只要勤快肯干,这挣钱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氏顿住,惊喜不定的看着珍珠,颤声问道:「珍珠,你说的是真的?你有法子挣钱?」 珍珠夸了海口倒有些心虚了,「嘿嘿」笑笑,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安抚好沮丧的王氏再说,微微笑道:「真的,奶,不急,这事咱们回去再说,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 珍珠的镇定从容感染了王氏,她掏出帕子抹了抹脸,颇有些不好意思:「奶白活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我们珍珠稳重呢。」 王氏一向是个要强的,很少这样失态,见胡长林和胡长贵都忧心的看着她,赶紧撑起笑脸:「没事了,别担心,娘是一时想岔了。」 「娘,你别太担心了,有啥事咱们商量着,救人是好事,咱们受点苦没事,又不是没苦过,怕啥。」胡长林很看得开,在他看来,只要不穷到没米下锅就不怕,没钱还可以再慢慢攒。 胡长贵拍拍母亲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王氏含笑看着两个儿子,她辛苦了大半辈子,不求儿子们能有多大出息,他们家庭和睦子孙孝顺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奶,那现在是怎样?他是继续在这待着还是跟我们回去?」珍珠指着男孩问道。 王氏抿着嘴,嘆息一声道:「药铺哪能让他一直在这待着,大夫让伙计再煎一付药,吃过药就让我们找辆车拉回去。」 珍珠略一沉吟,点头道:「那行,大伯,你去城门口租辆骡车,咱们东西也多,找辆合适点的,牛车也行,他伤得重不能走得太快,一会儿把他抬上车拉回去,既然把人救了,总要救到底的。」 「行,那我去城门租马车。」胡长林也不多话点头出门。 此时伙计正好端了药出来,王氏接过准备给他餵药,珍珠犹豫了一下,算了,那么重的伤,要是她不时添加灵泉,很快就好了,还不得招人怀疑,慢慢养着吧。 「奶,他醒过吗?」 「醒过一会儿,趁那会儿我还给他餵了半碗粥,要不饿着肚子哪顶得住这么重的伤。」 「那他认得人么?」 「没有,就是眼睛半开半眯的,大夫说意识还不清。」 「你和他说话他也没反应?」 「嗯,倒是眨了几下眼睛,但没说话。」 「哦……」 珍珠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男孩。 「那大夫和你说的话他听见了吗?」 「呃,这就不知道了,餵完粥后他就闭着眼睛,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嗯…这样子啊。」看来这小子应该是听到了。 这样也好,能让他清楚的了解自己伤势的严重性,加上自己全家为了救他所花的各种费用,以后他伤好了,也不会轻易的把她们家的恩情忘掉。 珍珠倒不图他报恩,只是为了预防一些狗血剧情的发生,比如说他也许是某大家族的子弟,因某种原因流落到这里,以后长大了有可能要报仇雪恨之类的,不求他记住恩情,希望别恩将仇报连累她们家就好,这是珍珠从一双破旧的高档鞋面衍生出来的剧情,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捡来的鞋子,好吧,电视剧看多了,原谅她脑洞大开吧。 没多久,胡长林坐着租来的牛车慢悠悠的过来了,王氏见着,便去结算药钱,老大夫知道王氏家中不富裕,又是好心的救治这流浪男孩,便免了诊费,只收了汤药费,敷腿用的药膏费,还有就是十天分量三十包药材的费用,单单这些就花了一两多银钱,王氏付钱的时候手都颤抖着,咬牙把钱递了过去,心疼得脸都白了。 王氏这一天经受大起大落的折磨,从卖完兔子收到钱的高兴欣喜,再到现在钱还没捂热就花光的低落心疼,箇中滋味难以言表。 珍珠见王氏如此,连忙大声催促:「奶,快点,牛车走得慢,到家都晚了,咱们把他抬上去再放东西,那个,大夫爷爷,你把这被子借我们用一下吧,这个小哥本来就伤得重,再冻着可就白搭了,我们是望林村胡家的,下次赶集就给你送过来,行不?」 老大夫被珍珠的称唿萌得一笑,很爽快的答应了。 于是,众人齐心合力把男孩抬上牛车平放着,再把箩筐布料放上去,告别大夫坐上牛车出慢悠悠的出城去了。
第三十五章安置 牛车缓慢而平稳出了城门,赶车的老汉侧坐在车板上,一路「哟、哟」的甩着鞭子赶着牛车不紧不慢的走着。 王氏怕男孩的头因晃动而磕着,就把一袋装着杂粮的袋子铺平,让他当做枕头。 「奶,他放在哪养伤呢?」珍珠凑近王氏小声问着。 「当然放奶那边,你们养兔子都够忙了哪能再给你们添负担。」王氏立马回应,她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忙,可不能再给孩子们增加麻烦了。 珍珠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情愿的开了口:「奶,还是放在我家吧,奶那边人多嘴杂,非亲非故的捡一个孩子回去养伤,那些碎嘴的婆娘还不知怎么编排你呢,而且伯娘这时候还需要你照顾呢。」 「这…」王氏顿时犹豫,确实,像她这样无缘无故的救一个孩子回去,还得照顾几个月,村里不仅会有闲话,更甚至会有很多恶意的猜测流言,她在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很是清楚村民的反应,就比如老二娶媳妇头两年,她家屡屡成为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不断的提及猜测,反反覆覆,正因为如此,他们两老才早早的就把老二分了出去,然后把房子起在村尾,为的就是远离这些流言蜚语。 王氏脸色暗淡,这样看来还真不能把男孩放在家里,三人成虎,谁知道最后能说成啥样子。 察觉到王氏的低落,珍珠轻笑一声:「奶,放我家里就可以了,正好,我也要搬到炕上去了,房间就让给他睡吧,就是怕他会冷着,爹,咱家有炭么?」 「有的,屋里还有一些,不够再烧。」胡长贵说道,望林村近山,村民们多数都会自己烧炭。 「那就可以了,在房间里放个火盆就冷不着了。」珍珠脸上笑意浓浓,其实心里一阵郁闷,原本她自己就是打算弄个火盆,以这个为藉口不去和他们睡火炕的,呜呜,现在计划泡汤,她暗自瞪了两眼一脸青紫的男孩。 「唉,给你们添麻烦了,奶过意不去呀,家里一堆兔子要喂,还得照顾他,这,这不行。」王氏还是犹豫不决。 「奶,瞧你说的什么话,咋就是添麻烦呀,这冬天本来事就不多,照顾他没问题的,再说了,咱家离得又不远,你要不放心,天天过来看看也行啊。」珍珠继续说服,不是她愿意自找麻烦,而是男孩住在自家更有保障些,万一再发烧或者伤口感染什么的,她用空间的灵泉能帮他一二,人都救了,要是半道出了意外,那可亏大发了。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慢慢悠悠,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村口,此时,天气越发的寒冷,四人坐在牛车上也冻得够呛,好在路上并没有遇见熟人,去赶集的村民早早的就回家去了,不像他们因为有事耽搁到这么晚,王氏最终还是接受了珍珠的提议,让男孩在珍珠家休养。 小心的扶起男孩放到了胡长林的背上,然后各自背好箩筐,王氏付了车费后,四人快速的走近村口,然后拐弯抄着小道一路急行。 还没到家,便远远的看见李氏的身影在院门口来回的走动,透过家里昏暗的灯光不难看出她脸上的焦急,当她看见他们一群人时难掩激动,拉开院门迎了上去,却在看见胡长林背上背着个人时脸色一变。 「娘,没事,咱们进屋再说。」珍珠拉着李氏进了自己的房间,屋内漆黑一片:「娘,你去拿油灯过来,我先收拾一下,先把人放下来再说。」 李氏忍着心里的疑惑,立马跑到正房拿出油灯,平安也跟了过来,见这阵势吓了一跳,珍珠快速的收拾了几件放在床边的衣裳,然后拍着床沿道:「大伯,先把人放下来吧。」 「好。」说着贴着床沿顺势把人放了下来。 轻轻地把人移好位置盖好被窝,四人终于松了口气,平安稚嫩的声音响起:「奶,你们咋才回来,二姐都来找好几次了,可着急了。」 「奶,大伯,你们先回去吧,爷他们该着急了,奶,就照着咱们说的办就可以了。」珍珠提醒着。 「哎,真是耽搁得太久了,知道了,珍珠,那这娃就麻烦你们了,记得今晚给他煎一付药,明早奶再过来啊。」王氏也着急着回去,这么晚没回去,家里肯定急坏了。 「奶,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珍珠笑着。 「那我们先走了,荣娘,你辛苦些帮忙照料一下,具体的事情珍珠说给你听,我们就先回去了。」说完,王氏两母子就急沖沖的走了。 「姐,他怎么这个样子?」床上鼻青脸肿的男孩让他很是好奇。 「他呀,被坏人打了。」珍珠藉机把事情经过告诉了他们,顺便告诫平安不要往外说,免生是非。 平安懂事的点点头:「这个哥哥好可怜,他没有爹娘么?」 「嗯,这就不知道了,等他醒了,你可以问一下。」这小子躺了大半天还不醒,珍珠也弄不清楚他是不是在装睡,不过,看他那满身的伤,应该不是个阴险狡猾的人吧,如果是那样的性格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李氏怜悯的看着穿上的男孩,看着比平安大不了多少,却得承受这样颠沛流离饱受欺凌的生活,她拍拍珍珠,往筐里找到药材,拿起一包朝她示意了一下。 「嗯,这是他的药,一天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可以了。」照着大夫的吩咐告诉了李氏。 李氏听了,立马拿起一包去熬药,刚走到门口又想起他们还没吃饭,于是赶紧招唿他们先去吃晚饭。 珍珠收拾着几件她仅有的衣裳,放进东屋的老衣柜里,床让给了别人,家里被子明显也不够用,晚上她还得和平安共用一个被窝,唉,好在,平安还小,就当带着外甥一起睡吧,以前,她也没少帮姐姐带孩子,偶尔放假也会接过去住两天,照顾小孩什么的,对她而言不是难事。 晚饭过后,李氏点了另一盏油灯,家里有病人要照顾,夜里多点一盏灯还是有必要的。 珍珠拿着灯跟在李氏后面进了屋内,漆黑的房间被暗黄油灯衬得暗幽幽的,李氏把碗放在桌上,朝珍珠比划了个碗状,便出去了。 把灯放好,坐在床沿,珍珠开始唤醒男孩:「哎、哎,你该醒醒了,起来吃点东西,该喝药了,快醒醒。」嘴里反覆无序的叨念,手也轻拍他的肩部。 好一会儿,男孩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是却没出声,只是眼睛朝她的方向转去,他一只眼睛被打得红肿不堪,只能半眯着,另一只还算完整,只擦伤了眼角。 「你醒了,来,先喝点水吧。」珍珠也没强迫他说话,有些人境遇越是差,自尊越是强,没来由的,珍珠就觉得他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人,以平常心对待就好,没必要怜悯他。 轻轻地给他垫高了头,拿起温热的水,一勺一勺的给他餵了起来,男孩很合作,虽然嘴角被打得不轻,还是很配合的一张一合。 餵完半碗水,又开始餵粥,李氏特地剁了些肉糜熬了粥,粥略烫,珍珠吹了吹再餵进他嘴里,就这样,默不作声的餵完了粥又餵药。 最后,男孩的脸色有了些变化,他斟酌半响终是开口:「你,你家就你一个人?」 声音低沉沙哑,他醒了这么久,就见她一人忙活。 珍珠白了他一眼,怎么说话的,就她一人的话不就是孤女了么?她长着这么甜美可爱,一看就应该知道家庭幸福,父母健康,难怪会挨打,这小子说话真不讨人喜欢,珍珠心里一阵腹诽。 「他们都睡觉去了,你想干什么?」珍珠狐疑的瞧了他一眼。 男孩一顿,话道嘴边却没说,他中午就喝了两碗药,这刚醒来又是喝水又是喝药的,他感觉自己憋得肚子都快爆了,可眼前是个女孩子,他又不能朝她开口,于是,原本青紫一片的脸渐渐憋得涨红起来。 珍珠抿嘴一笑,哪里会不懂他想要干什么,她只是想捉弄一下他,压下嘴角的笑意:叫你小子装x。 「你等会儿,我叫我爹过来。」说完捡好桌上的碗筷走了出去。 其实李氏刚才就是在找夜壶,丢在西屋里一时半会没找着,这会儿刚找出来准备拿过去,「娘,你放着给我爹拿去,那小子醒了,粥和药我都餵好了,爹,你去扶他起来解手,弄好了就让他躺好睡觉,回来顺便把灯灭了。」 珍珠交代好,便开始解决自己的洗漱问题,今晚头一次在炕上睡,她决定要睡在最边上,让平安睡中间。 胡长贵应声而去,珍珠则看着平安问道:「平安,你洗脚丫没有?」 「洗了,姐,你看。」平安从被子里探出两只白唿唿的小脚丫。 「嗯,那你漱口没有?」珍珠继续。 「…呃,没有。」平安老实回答。 「那过来,和姐一起去漱口。」珍珠皱眉瞟了他一眼。 「哦。」平安在姐姐的威严下乖乖下床。
第三十六章玉生 罗璟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昨天夜里他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左腿的伤处更是肿痛不堪,咬紧牙关一直忍着,疼得他在漆黑的夜里落下了眼泪。 原以为一夜肯定疼得睡不着觉,没想到他躺在陌生简陋的小屋里,闻着被窝里似有若无的淡淡地馨香味,渐渐忘却疼痛陷入梦境。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睡着了竟感受不到满身的疼痛,睡意沉沉,也许是有了暂时的栖身之地,让他感觉略微心安,。 他已经多久没睡过一顿安稳觉了?罗璟有些惘然。 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才三个多月,这短短的时日里遇到的事情,让小小年纪的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躺在温暖的床上,罗璟思绪有些涣散,恍惚间他想起母亲温柔的唤他起床的声音,「玉生、玉生,小懒虫,该起床了」。 满眶的泪水从眼角滑落,罗璟紧咬牙关颤抖的轻唤着「娘、娘」,声音饱含无助和凄凉。 北风吹着房顶「唿唿」作响,风声夹杂着人声传进罗璟的耳中,他连忙收敛心神,吃力的举起手背把泪水擦拭干净,侧耳倾听起窗外的话语。 「奶,你咋这么早就过来了,呀,咋还拿着被子呀?」清脆耳熟的女声,罗璟知道是昨晚给他餵药的女孩。 「这不是家里多了个病人,你家被子肯定不够使,奶给你们多拿一床。」沧桑淳朴的声音响起,罗璟知道就是这老妇人救了他。 昨天他虽然被打得晕了过去,但期间断断续续的清醒了几次,从他们和大夫的交谈中,他知道这是户清贫的普通农家,为了救治他,老妇人花了不少钱银。 「奶,我来拿吧。」 「你那小胳膊哪能拿得动,别动,奶拿去你炕上放着。」 「奶,那你小心点门槛,别摔了。」 「知道了,你们吃早饭了么?」 「刚吃了,娘正熬着药呢,我先给那屋里的端碗粥。」 话刚落下,「噔噔噔」的几步门就被推开了,罗璟来不急闭上的眼睛印入了女孩俏丽的样子。 「咦,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呢?饿了不?给你端了碗粥,你先喝粥吧。」女孩打量了他几眼,挠挠头又道:「你脸上太多伤口,不宜洗脸,忍几天吧。」 是嫌他脏吧?罗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又脏又丑,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洗过脸了,要不是天气寒冷,他身上一定也是臭不可闻。 罗璟有些不自然的垂下了眼睑,想不到他也有被人嫌脏的一天。 「先喝粥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这人哪,有饭吃比什么都重要。」女孩边说边勺了一口粥给他,罗璟很自觉的张嘴,东躲西藏流浪的日子里他深刻的体会到挨饿受冻的滋味,对于她说的话自然很有认同感。 「哎,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老叫你哎吧?」女孩问道。 罗璟犹豫了一下,他不想编个名字骗她们,又不好说出真名。 女孩依旧一口一口的餵着他,见他不语,也不着恼,笑道:「这里是离镇上不远的望林村,我家姓胡,我叫胡珍珠。」 「…玉生。」罗璟沉默了一会儿,玉生是他的字,一般只有家里人知道。 「玉生,嗯,知道了。」珍珠餵完最后一口,站起身子,「你歇会儿,等会儿药好了再喝药。」 她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爹,你过来一下。」珍珠喊过胡长贵:「那个玉生醒了,哦,他叫玉生,你去扶他起来解手,一会儿还得喝药。」 罗璟在屋内听得真切,不由一阵尴尬,这个叫珍珠的女孩说话也太直白了。 女孩的爹推门而入,从墙角拿出夜壶,「我扶你起来。」 一把掀开被子,双手打横把他抱起,然后把他轻放在床边自己转过身去,罗璟强忍着浑身的疼痛尴尬把问题解决。 王氏把被褥放好,便去看望男孩,见他一脸的青紫,看着比昨日还肿胀些,恻隐之心更甚,细心安抚他一番,让他安心在这里养伤之类的话。 罗璟则诚心道谢,直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当涌泉相报云云。 男孩头脑清晰出口成章,似乎是个识文断字的,王氏连忙摆手示意,出门在外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让他安心养病别想太多。 王氏从屋里出来,轻嘆一口气,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兔棚里,珍珠伸手感受着棚里的温度,转头与王氏说道:「奶,现在气温还好,不过,要是下雪了,可能得在角落烧上一盆炭,咱这里的炭有没有不那么烟的?」 「这得问你爹,奶可不大清楚。」王氏看着一笼笼大小不一的兔子,心里的郁气疏散不少,好好的把兔子养好,日子还是有盼头的。 「嗯,一会儿问一下我爹,奶,你看,这些是半大的兔子,再养一阵子应该可以卖了。」手指的笼里好些灰兔正啃着草料吃得欢。 「哎,还真是挺大只的,这得再养一个月吗?」王氏凑近细细观察。 「嗯,差不多吧,我也不知道,呵呵,只要长到和成年兔子一样大就可以卖了。」没有实际经验,珍珠只能大致估算着。 「那也对,珍珠呀,你昨个说的挣钱的法子是什么?能说说么?奶心里着急呀,眼看着这钱大把大把的花了出去,奶这心呀像被猫挠了似的,火烧火燎的。」虽然兔子能挣钱,可如今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即便卖了兔子也入不敷出,要是能有另外的挣钱法子当然最好。 珍珠略一沉吟,她昨天在镇上就想过这件事情,思来想去比较合适的法子似乎只有卖串串香,南方人比较喜欢叫麻辣烫,这种小吃本钱不需要太多,工序不复杂,就是底汤要好,虽然她并不知道具体的底汤配方,但一般的底汤不外乎都是由猪骨或者鸡骨作为底料,然后加上一些香料熬制,最后就是调制好的味碟。 珍珠从前就是麻辣烫的常客,大大小小的摊位她基本都吃过,味道她可以尝得出好坏,可说到具体的配方还真有些玄乎,她挠挠头略显为难。 不过,王氏厨艺很是不错,多做几次实验,应该能调配出好吃的底汤吧。 「奶,咱家能卖吃食么?」珍珠先谨慎的问一声,不知道这里对于小商小贩的态度如何。 「当然可以,珍珠的法子是卖吃食?」王氏心急,却又不敢催促。 「嗯,奶,我确实知道个法子,可是具体的配方就不大确定,它是一种好吃的小吃,据说在南边很多人爱吃,需要好吃的底汤和味碟,弄好了这两样基本就可以了,成本不高,咱们可以在家里先试试。」珍珠昨天在药铺便悄悄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一些香料,正好可以用上。 「行,咱们先试试,先说需要些什么材料,奶去买。」王氏对于吃食还是挺有信心,她饭食做得不错,可却从未想过靠吃食做生意。 「嗯,奶,你先去买一付下水,然后让他搭几根筒骨,如果不搭就买几根,这底汤要用骨头,别的就不用了,记得骨头让别人砍好,咱家的刀上次砍骨头都缺了个口呢。」上次回来自己砍大骨砍缺了口,弄得珍珠怪不好意思的。 「呵呵,行,知道了,那奶去了。」王氏风风火火的就往外走。 「奶,顺便拔个萝蔔回来。」萝蔔可是麻辣烫最常备的基本菜品。 王氏远远应了一声。 「姐。」平安从棚外探身而进。 「平安,你不是去二牛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替他拂去沾在头上的枯草,笑着问道。 「嗯,二牛家的小兔有些拉肚子,三妮给兔子餵了沾水的生草,二牛正生气呢,好在餵得不多,现在小兔好多了,我已经批评过他了。」平安一脸严肃的认真说道。 珍珠莞然,自打上次给二牛送了一窝兔子后,平安就不时的以专家身份去指导二牛养兔子,二牛是个诚实守信的男孩,答应过他们不随便说出烟燻兔子的方法,便是对他家里人也未曾提过,珍珠很欣赏二牛这样的性格,便很大方把养兔的基本常识都告诉了他,至于以后他能养成什么样的规模就要靠他自己了。 「平安,一会儿你记得把大一些的兔子捉出来活动一下,姐呢,先去做一些准备,中午咱们吃一种新鲜好吃的食物。」兔棚的一角用栏杆隔了一个区域,是专门让兔子活动的地方,每天都会间隔的放一些兔子出来活动活动,抓回来的野兔,为了让它们安静温顺些,珍珠隔三差五的给它们投餵空间产的蔬菜,野兔果然变得安静温顺许多。 「好吃的?」平安眼睛一亮,自从家里的伙食稍稍改善了以后,平安的小脸蛋终于长了些肉,看着健康了许多。 「嗯,没错,有好吃的,你乖乖看好兔子,也别待太久了,天冷,一会儿回炕上取暖去,姐先去看一下那个病人哥哥。」珍珠掐了掐他的小脸蛋,笑嘻嘻的说着。 「知道了,姐,我先把兔子餵好,再放一些出来活动,等会儿就回屋去。」平安有条不紊的说道。 「嗯,知道就好,还有就是,那个受伤的哥哥叫玉生,和他说话长些心眼,别啥话都说,知道不?」珍珠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话说了出来,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少得有些防范意识。 平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纯净的眼神让珍珠觉得有些汗颜,可人总要长大的,总会有独自面对社会的一天,现实生活并不是理想社会,对陌生人保持警惕还是很必要的。
第三十七章尝试 一刻钟后,王氏提着篮子回来了,后面还跟着翠珠和平顺。 「珍珠,骨头买回来了,你说该怎么做,奶来处理。」王氏一进门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唤着珍珠。 「奶,灶上我刚放了水,先把骨头丢进去焯一下,捞掉浮沫再熬汤,那个,下水我一会儿再拿去溪边洗,哎,二姐,平顺,你们来了。」珍珠从后院探出头。 「珍珠,这个,我拿去洗吧,上次我弄过,洗得很干净的,没味。」翠珠笑着清理猪下水的活揽在自己身上。 「行啊,那谢谢二姐了。」有人帮忙,珍珠当然乐意。 「三姐,你今天弄啥好吃的?」平顺嘹亮的嗓门响彻整个院子。 「……平顺,那个,小点声啊,家里还有人在休息呢,好吃的,中午你就知道了,少不了你的。」珍珠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平顺,你和我去洗猪下水,不许在这捣蛋。」翠珠一把揪住平顺,拉着一脸不情愿的他朝后山走去。 珍珠看着「呵呵」一笑,回过头继续和正在打扫猪圈的胡长贵说话,「爹,你刚才说南边的山上有竹林是么?」 竹林啊,那不就意味着有竹笋,那可是珍珠很喜欢的吃的,但来这里也挺长一段时间了,这饭桌上没发现竹笋的踪迹啊,难道这里不吃竹笋?不可能吧。 「嗯,是有片竹林,挺大的。」胡长贵利落着挥着铲子清理猪圈。 「那怎么没人去挖竹笋呀?」珍珠好奇。 「竹林深,蛇虫多,小孩妇人去不了。」胡长贵闷声解释,这竹林要越过两座山才能到达,算是深山范围,多数村民不会为了些竹笋冒险深入,竹笋需要大油翻炒,否则又柴又涩,乡下人家能有几户人捨得下大油炒一盘竹笋。 珍珠倒是颇感兴趣,她爹说小孩妇人不宜去,那就是说他自己可以去,记得胡老爷子常编的竹筐就是用竹篾制成的,她眼泛喜色,接着问:「爹,那家里的竹子都是谁去砍的。」 「我和你大伯。」 「爹,一会儿你得空给我削些竹籤,行不?」珍珠先把竹林的问题放一放,串串香的重要材料还没准备好呢,先把这事弄好了再说。 「行,这里快好了,你离远点,小心溅你身上。」胡长贵细心提醒着。 「嘿嘿,知道了。」珍珠退了两步,「爹,咱家可以烧出不烟的炭吗?」 「可以,就是麻烦些,你要,爹给你烧。」胡长贵憨笑道。 珍珠嫣然一笑,她这老爹虽然沉默寡言,对待家里人却出其的有耐心。 珍珠心里暖暖的,「嗯,下雪天兔子棚里要用一些炭,烟大怕熏着兔子。」 「那好,等下午有空爹就去烧。」胡长贵也不拖拉,爽快应承。 「嘿嘿,谢谢爹,那一会儿我再找你。」珍珠朝他微微一笑,转身返回屋里找东西去了。 昨天她买的香料并没有很多,都是很普通的八角、肉桂、丁香、小茴香、陈皮等一些常见的配料,她绞尽脑汁回想,只要能想起的香料她都买了一些,加上上次买的花椒和自家的干辣椒,应该足够了,至于具体如何调配,呃,多试几次吧。 珍珠把东西一卷,拿到厨房,和王氏开始琢磨起配方。 王氏一看,这吃食居然需要如此之多的香料,不禁甚是吃惊,不过,更让她吃惊的是,珍珠居然记得这么多香料的名称,要知道那个彭大强都死了两三年了,那时的珍珠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过了这么久还记得如此清楚,王氏看向珍珠的眼神满是惊喜。 珍珠没注意王氏的变化,只是皱着眉头,不停的朝碗里加加减减的放着香料,这个多一些,那个少一些,唉,真让人头痛。 咦,她似乎漏了一样重要的东西,麻辣锅最重要的原料应该是豆瓣酱吧?哦买噶!这时期有豆瓣酱吗?珍珠像被雷击中般,呆若木鸡,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咋啦,脸色咋这般难看。」王氏见珍珠脸有异色,赶紧问道。 珍珠抿了抿嘴,感觉自己像个傻瓜,苦着脸道:「奶,少了样重要的原料,估计做不成功啦。」 「啊,是什么?咱这附近没有么?」王氏连忙问道。 「就是一种酱料,豆瓣酱。」珍珠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回答。 「豆瓣酱?咱家有啊,你不记得了,上次用来闷肉你还直夸好吃来着。」王氏莫名的看着珍珠,这丫头这反倒记不住么? 「咱…家…有?」她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古代就有豆瓣酱了么? 「是啊,中秋前你大姐和大姐夫不是送了一罐,你大姐夫家祖上就是靠做酱发家的,只可惜后来被别家挤对得没了门路,现在只能做一些寄放在杂货铺卖,日子过得也没从前宽裕了。」王氏嘴里叨念着,不时还注意灶里的火候,「你要是要用,一会儿叫平顺回去拿过来。」 「嗯、嗯,要用的。」原来古代真的就有豆瓣酱了,哈哈~珍珠大喜过望,看来是她孤陋寡闻小看了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只要把调配好的香料陪着豆瓣酱炒好,倒入熬好的大骨汤,底汤应该差不离了吧,她有些底气不足的想着。 半个时辰后,一股浓郁的香气飘满整个胡家。 翠珠和珍珠正坐在屋檐下串着焯好的肺片,平安平顺也新奇的围着帮忙,闻着厨房飘散出的香味,两人馋得直咽口水。 珍珠拿着胡长贵帮忙削制的竹籤,手里串着猪肺,心里又开始发愁起来,串串香可以串的原料在现代多种多样,可是在这里,珍珠却想不出太多的花样,就说她自己最喜欢吃的鱿鱼、毛肚、百叶这类的肉食上哪找去,更别说那些肉丸、火腿肠、豆腐干之类的东西。 「姐,姐,你想啥呢?叫你都没听见。」平安碰了一下珍珠,奇怪的看着她。 「哦,姐想事情呢?」珍珠皱着眉头一脸郁闷,唉,都怪自己没搞好市场调查,可如今弄了一半也不好半途而废。 「珍珠,啥事皱着眉头,说出来听听,大家帮着出出主意。」翠珠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珍珠朝翠珠笑了笑,把心里的郁气甩过一边,反正是在尝试状态,自己纠结太多也没有意义,还是多试几次看看吧。 「二姐,这大湾村的鱼便宜吗?」珍珠突然想到了鱼丸,这鱼丸她倒是跟着老妈做过,不难,就是这里没有绞肉机,得自己跺才行。 「有便宜有贵的,那刺多腥味重的鲢鱼和鲫鱼就很便宜,便宜大家都不爱吃,草鱼、鲤鱼、胖头鱼就贵些,刺少腥味也不那么重。」翠珠时常跟着王氏去大湾村赶集,鱼的市价还是挺了解的。 珍珠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自己是个傻的,居然不懂就地取材的道理,这农村又便宜又多的农产品不少,稍微加工都可以成为串串香的原料。 珍珠放下手里活,跑到厨房与王氏私下嘀咕了好一会儿,王氏听完不时点头,当即叫来平顺:「你去叫你爹,让他去大湾村买两条鲢鱼和两条鲫鱼回来,买大一点的,这两样鱼便宜,要新鲜的,别记错了。」 平顺连蹦带跳的跑了,有关于吃的东西他一向很是积极。 大湾村离望林村虽然近,一来一回也要不少时间,珍珠便让王氏试试看做萝蔔丸子,她在夜市吃过成串的萝蔔丸子,味道不错,成本也便宜,虽然她并没做过,王氏在她的描述下不时的点头,这样的萝蔔丸子不难做,有点像胡家过年炸的萝蔔糕,就是费些油,王氏很快拿起现成的萝蔔砍了一半,细细的切丝,开始准备起来。 珍珠一向对厨艺兴趣不大,喜欢吃却不喜欢自己动手做,瞧着王氏似乎信心满满,她就放心的干别的事情去了。 屋外的翠珠和平安已经把肺片都串好了,三人把手洗净,珍珠便让平安给正在赶制新衣的李氏端碗热水,她自己也倒了一碗,打算给养伤的病人端去,翠珠好奇也一併跟着。 罗璟一直沉默的躺在床上,身上的疼痛提醒着他现今的处境,被人救治受人恩惠,他心中感恩,虽然暂时无法报答,但这恩情他记在了心里,总有一天他会翻倍偿还。 院外不时传来各种声响,这农家小户似乎人口不少,倒是显得生气勃勃。 几个月前,罗府大宅院里也曾热闹喧嚣人气兴旺。 罗璟眼神骤然暗淡。 当今皇上身体抱恙,几个皇子与太子之间形势紧张,太子性格阴沉暴烈不得人心,文武百官明里暗里都被几个皇子拉拢着,他祖父身居高位自然也是皇子拉拢的重要人物,按照祖父的意思原是想保持中立,可是他堂姐罗蒨却是三皇侧妃,罗家毫无意外的被太子划为了三皇子的党羽。 三个月前,太子趁皇上病重不理朝政,带着几千人马围堵三皇子府邸,声称有人举报三皇子密谋造反强行搜府,在其密室内找到五爪龙袍一身,谋反密函数封,三皇子当即被太子软禁起来,而他的羽翼爪牙则全部被太子以谋反同党论处,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全部抄家下狱,满朝文武谁都没想到,圣上还没驾崩,太子竟敢胆大妄为的诬陷皇子大杀朝臣。 可怜他罗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呀,全都成了太子夺权下的牺牲品,死不瞑目啊。
第三十八章惨痛回忆 罗璟回想起当日的情景,母亲带着他上香归家,在离家不远处才有侍卫发现情形不对,母亲派了侍卫前去打探,侍卫打探回来的消息让母亲大惊失色,回过神想带他找地方躲起来的时候,却是惊动了围府的官兵,四个骑兵带着十几个步兵就要把他们围住,母亲对于惊呆的马夫大喊一声,马夫才急忙拍马狂奔。 随行的侍卫抵挡了一阵追兵,使得马车有了缓息的余地,一路急行前往最近的城门,可惜刚出城门不久,四名骑兵就远远的追赶上来,母亲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抱着罗璟,嘴里不停地说着:「璟儿,莫怕。」 车夫慌不择路的冲进路边的小道,一路顺着山道匍匐前行,追兵的呵斥声似乎越来越近,车夫惊慌失措的狠力抽打着马背,马儿吃痛,山路崎岖一个急拐,车厢撞向路旁的巨石,马车上的车夫当即被甩出数米外,而车里的母子俩也狼狈的摔出了车厢,滚到了路旁,马拉着空车继续急驶而去。 母亲顾不上自己摔疼的身体,赶紧扶起罗璟,嘴唇发颤地安慰着:「没事,没事。」 身后急驶的马蹄声像阵阵催命的音符击打着她的心脏,罗璟发懵的头脑顿时清醒起来:「娘,我们先躲起来。」 母亲连忙点头,拔腿就往林子深处跑去,摔倒在一旁的车夫也紧跟着躲避起来。 三人刚蹲在一簇灌木背后,四匹高大的快马相继出现在他们眼前,然后顺着马车的方向拐弯继续追了过去。 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母亲脸色苍白双手冰冷的扶着罗璟,颤声对他说道:「璟儿,家里怕是被太子围堵起来了,前几日你父亲还准备让我带着你们几个小的去庄上躲一躲,却不成想,太子如此胆大妄为,圣上只是龙体抱恙,他便敢下此重手,这家…是回不成了,我们只能先躲一躲了。」 母亲浑身发颤泪流满面。 「娘,我们去找大哥。」罗璟是罗府排行最小的嫡子,从小被家里捧在手心细心呵护,罗家虽然算不上百年世家士族门阀,可他祖父是二品大员翰林学士,父亲是从三品的光禄寺卿,还有个堂叔是内阁侍读学士,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在京城一众名门望族中亦属中流砥柱,哪曾想突然之间,家中会遭遇这般大难。 罗璟愤恨的把牙咬得吱吱响,大哥罗睿正在西北边境对抗外敌,而这太子却要把他家抄家灭门。 「这…」母亲愣了一会儿,想起远在边陲的大儿子,当初觉得西北边境不太平,参军入伍风险太大,她是反对儿子入伍当兵的,可现在,却是无比庆幸,大儿子不在京城,西北是四皇子的势力范围,四皇子驻扎边境抵御蛮夷多年,太子根基不稳暂时应该不会对与四皇子为敌,罗睿待在那里是安全的。 「夫、夫人,七少爷咱们还是赶紧找地方躲起来吧,那马车没人驱赶一会儿就停下来了,官兵很快又会回头寻找的。」马夫朱德胜胆战心惊哆哆嗦嗦的提醒。 母亲一听脸又白了几分,「对、对,先躲过这一劫再说。」 拉起罗璟就朝山林深处走去。可是,母亲养尊处优几十年,山路曲折弯曲,没走几步已气喘吁吁。 果然,三人没走一会儿,马蹄声又转了回来,「一定在这附近,那边还有不少脚印。」 「下马,搜。」 远远听着追兵上山搜寻的声音,母亲眼中透着绝望,她这样的脚程必定是跑不了的,她颤抖的用力抱住罗璟:「璟儿,我的玉生,你一定要活好好活下去。」 又勐的推开了他,转头看向车夫,眼里带着期盼与哀求轻声道:「你叫朱德胜吧,朱总管的远亲是吧,如今只能靠你了,一会儿我把追兵引开,你带着七少爷先躲起来,如果可能先带他躲上一年两年。」说话间母亲把手上戴的金镯玉镯,头上的金钗玉饰全部拔了下来,一股脑的塞给了车夫,车夫朱德胜哆嗦的接过:「夫、夫人,这、这…」 搜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母亲一把拽过罗璟让他们躲在一处大石后,「玉生,记住,先躲起来,活下去罗家才有希望,以后再去找你大哥,朱德胜,拜託你了。」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罗璟,才提起裙角大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不…」罗璟提步就想追赶过去,朱德胜一把拉住,「少爷,您别枉费夫人的一片苦心呀,这一出去不仅夫人被捉住,您也逃不了,罗家就没人替他们申冤了。」 朱德胜拉着挣扎的罗璟往相反的方向前行,对面的林子传来了追兵唿喝的声音,罗璟双目赤红紧咬双唇,母亲临别的一眼深深刺痛他的心,却只能任朱德胜拖着自己蹒跚而行,那一路倒退的林景从此就成了他的噩梦,每次午夜惊醒巨大的哀伤压得他都喘不过气。 罗璟一人独处总会想起那令人窒息的沉痛回忆,每每此时他总是紧咬牙关强忍伤痛,时常把自己的嘴唇咬得鲜血淋漓。 珍珠轻敲房门,见无人应答,便推门而入,床上的罗璟满面痛苦紧咬牙关,一丝鲜血从嘴里溢出,珍珠急步上前,轻拍罗璟:「玉生、玉生,醒醒、醒醒。」 温和的声音持续轻声响起,罗璟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动,涣散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眼珠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女孩背光的脸异常柔和。 「玉生、玉生,你醒了?做恶梦了?别怕,梦是相反的,以后你都会好好的。」女孩轻柔平缓的声音抚慰着罗璟发颤的灵魂,犹如一阵清凉的微风吹散了他内心滚烫翻腾的阴霾。 「别怕,别怕,男孩子要坚强些。」珍珠知道,这个玉生流浪的背后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故事,他眼神里有太多负面的情绪,彷徨、脆弱、痛苦、愤恨纠结在一起让他深陷痛苦的泥潭中。 珍珠不想深究其中的秘密,天底下每天上演着多少悲欢离合生死离别,只要活着,便都在经歷,人类渺小脆弱,生老病死家仇国恨纷端战争数不胜数,她不是圣母,救赎不了任何人,她目前所能做的,就是让他把伤养好,以后的事情可不归她管了。 翠珠站在后面好奇的看着这个叫玉生的男孩子,一脸伤痕青紫交加,整张脸肿得根本看不清五官,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吓得翠珠头一缩躲到了珍珠身后。 罗璟逐渐平復了心绪,心里却有种被人瞧破的别扭心情,不由的移开了视线沉默不语。 珍珠也不着恼,她一个成人的灵魂能和中二期的男孩计较什么,当下微微一笑用旧衣给他垫了垫头:「玉生,先喝点水润润喉咙,午饭还要等会儿。」掺了灵泉的热水一勺一勺的餵了下去。 罗璟瞄了一眼女孩,嘴角含笑风轻云淡的样子,态度大方沉稳似乎一点也没计较他的态度,反倒把他衬得更加任性别扭,温暖清甜的水喝到肚子里滋润着他焦躁不安的灵魂,舒缓了心情的他开口说了声「谢谢!」。 珍珠眉毛一挑,略显讶异,别扭的小孩居然还会说谢谢,呵呵,有礼貌的小孩果然比较招人喜欢,「不用谢,你再歇会儿,别再做恶梦了,人活着不能总想着不好的事情,多向前看乐观一些。」 珍珠随意安慰,有些话点到为止,不需要太直白。 罗璟沉默,珍珠不以为意,端着碗离开了屋子,翠珠一路跟着,离得稍远才好奇问道:「珍珠,他伤得好重哦,整张脸看着真吓人,你不害怕吗?」 「有啥可怕的,他受了伤断了腿,还能对你咋样。」珍珠好笑的看着她说道。 「话虽这么说,可那脸肿得也太吓人了,谁那么狠心,把人打成这样。」翠珠拍拍胸口依旧有些纠结。 「嗯,那你别去看他就行了,他那伤看着可怕,其实过个十来天也就消了,到时候就不吓人了。」珍珠答道。 「这么快就能好了?」 「哪有多快,小孩子新陈代谢快,消了肿就很快好了。」 「新陈代谢是什么?」 「呃……,不是,意思是说小孩长得快,你没见上次我额头磕个包没几天就好了。」 「咦,是哦,珍珠上次看着也挺严重的,好得真的很快。」 「呵呵,是吧,小孩都这样。」珍珠岔开了话题,「去看奶的萝蔔丸子弄得咋样了。」 王氏不愧是灶上能人,这会儿已经开始炸丸子了,一颗颗大小匀称的金黄色丸子在油锅里滋滋作响,一旁的盘子里已经有炸好了几颗,珍珠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颗尝了一下,嗯,珍珠鼓着腮帮子不住点头,外焦里嫩香脆软绵很是成功,给王氏竖起大大的拇指,王氏严肃的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翠珠也尝了一颗,着实外脆里香可口美味,还没咽下丸子就急忙称赞:「奶,你做得太好了,真的很好吃。」 尝了王氏的丸子,珍珠对于串串香的买卖多了一些信心,这萝蔔丸子可比她在现代吃的好吃许多,当然这里头,灵泉浇灌出来的萝蔔也占了几分功劳,不过,她相信即使是普通萝蔔,这丸子也不会差到哪去。 「啊,丸子炸好了。」平安「嗷呜」一声窜了出来。
第三十九章鱼丸 「嗯,好好吃!」平安嘴里嚼着丸子含煳不清的说着。 「行了啊,都不许偷吃了,一会儿还要串成串,等会儿在麻辣锅里烫上一烫,丸子加上麻辣的味道更加独特,那才叫串串香。」珍珠看着锅里已经熬好的汤底,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姐,这样就很好吃了,在锅里烫一烫还能更加好吃?」平安眼馋的看着王氏不断夹起的丸子。 「嗯,晚一点你就知道了,等奶把丸子都炸好先。」早上买的下水大肠小肠都洗干净了,就等着中午下锅了。 「平安,给你个任务,那个玉生哥哥生病了,一个人躺着会胡思乱想,你呢,去陪他说说话,他问啥你就说啥就可以了,外面的事情随便说,家里的事嘛少说点,还有,你别看他断胳膊断腿的,他应该懂得挺多的,嗯,去吧,回来给你吃好吃的。」那个玉生看着精神有些不振,让平安陪他说说话。 「哦,那姐记得给我留几个丸子哦。」平安依依不捨的望了几眼盆里的丸子。 「知道了。」珍珠忍笑答道。 正午,黄灿灿的萝蔔丸子炸好了一小盆,翠珠便开始做起了午饭,红烧大肠、香辣小肠、粉肠青菜汤,这几个菜如今她做起来得心应手了,做出的味道也不输于王氏,几样菜做好,翠珠分出一部分提回老宅,这样两家人的午饭都有了着落。 珍珠和王氏则在麻辣锅里烫着猪肺和丸子,在热滚滚的汤锅烫了好一会儿,珍珠才举起一串肺片尝了起来,香味还行味道却略淡,麻辣的程度还可以再加一些,珍珠沉着脸吃完一串肺片,想起自己疏漏的事情,猪肺似乎应当加香料炒过才能进味。 「嗯,这味道确实不错,麻辣鲜香,口感独特。」王氏细细品尝,不时点头,这样的吃食味美汤鲜风,味独特应当可以卖得不错。 「奶,这味还差了点。」珍珠拉过王氏细细解析其中的细节,王氏竖耳倾听,琢磨了一会儿,便把串好的肺片又撸了下来,不嫌麻烦的加上香料翻炒一遍。 祖孙俩就着底汤研究半响,不时添加些配料,午饭只是草草地快速吃完,李氏见珍珠吃完饭,赶紧拉住她,给她量了量体型,王氏新买的浅色花布很衬珍珠的脸色,李氏打算先把珍珠的新棉衣赶制出来。 量好了身形,李氏笑着放开了她,珍珠朝李氏甜甜一笑才转身去了厨房。 李氏在墙角一边小心地熬罗璟的药,一边做着手里的针线活,不时的又朝厨房里瞄上几眼,每次都见祖孙两人脑袋凑一块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李氏心头轻松,只要家里平平安安和和气气的,她就心满意足了。 等胡长林提着一筐湿嗒嗒的鱼回来的时候,底汤的精髓基本就出来了,珍珠觉得味道虽然还是差了点,但基本差别不大,如果能在熬汤的时候加一只鸡或者鸭作为底汤应该能更好,但现在为了节约成本只能简单些了,现在就看能找出多少样串串香的品种了。 胡长林买回两条五六斤重的鲢鱼,还有一小筐大小不一的鲫鱼,价钱都不贵,那筐鲫鱼甚至是半买半送的,大湾河淡水鱼品种丰富,这些个刺多土腥味重的鱼类最难卖出去,即便是便宜卖也没多少人买。 王氏和翠珠正处理着这些鱼,剖腹清肚刮鳞,切掉鱼头,鱼头太硬,不适合做鱼丸,只能留着晚上熬汤喝了。 胡长林手里端着碗特意留给他的午饭,边吃边看好奇地问道:「珍珠,你们要这么些鱼干什么?这鲢鱼刺老多的一骨子土味,那鲫瓜子就更甚,又小刺又多,要不是那卖鱼的半价卖给我,我还真是不想要咧。」 珍珠瞄了一眼吃得满嘴油花的胡长林,突然朝他笑了笑:「大伯,这红烧肥肠可好吃?」 「嗯,很好吃啊,香软又弹口,光用这汤汁泡饭我都能吃下一碗饭。」胡长林嚼着嘴里的饭,手一动又夹起一块肥肠放进嘴里,一脸满足感。 「嘿嘿,那以前你觉得猪下水是什么味?」珍珠好笑的看着他问道。 「以前,呃,以前,就是臭哄哄的…」胡长林顿住,这时他才有些悟了过来,「啊~你是说,这些鱼也能做得很好吃?」 「呵呵,好不好吃做出来你就知道了。」珍珠不再多话,指导着王氏用刀贴着鱼骨把鱼肉整片斜着片下来,剩下鱼骨留着晚上熬汤用,家里正好有个需要补充营养的病人,嘿嘿。 把鱼都片好后,珍珠找来擀面扙,学着她老妈的样子想将鱼片擂散,奈何人小力气不够,按台又高,没擂几下王氏就看不过要接了过去,按照珍珠的方法「啪啪啪啪」的一阵拍打。 鱼肉松散后,珍珠拿着勺子顺着鱼刺的方向把鱼肉颳了下来,王氏和翠珠照着她的方法很快把所有的大刺都剔了出来,把刮下的鱼肉堆在一起开始把鱼肉剁成鱼泥。 珍珠对制作鱼丸还是挺有信心的,她老妈最爱在厨房里捣鼓,不时会拉她打下手,珍珠觉得她对厨房不感兴趣的原因,十有八九是因为她老妈从小总让她打下手,以至于长大后产生了逆反心理,后来自己一个人住,就算会做饭,还是不喜欢自己开火。 剁鱼肉是件力气活,一遍两遍下来,王氏累得够呛,珍珠拉过看热闹的胡长林,让他继续把鱼肉剁到粘稠细腻。 珍珠找来葱花和姜块,将两样切碎加入鱼肉中让胡长林接着剁,不时地还加点凉开水进去,让肉糜更细滑些。 鱼泥剁好后,开始搅拌,为了让鱼丸的成本能降低些,珍珠加了不少淀粉,然后依次放入油、盐、料酒,顺着一个方向不停搅拌,这活挺费气力,珍珠依旧让胡长林来搅拌,顺着一个方向直到搅动起来感觉费劲就差不多了。再让他抓起鱼糜摔入盆里,反覆二十次左右准备工作终于结束了。 胡长林皱着眉头揉揉酸疼的胳膊,要不是有猪下水成功的例子,他都要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在戏耍他,从没见过哪样吃食的做法似这般,又打又摔的,忒费力气,而且烂成一团的鱼肉要怎么吃法? 胡长林满心狐疑的站在一旁看着侄女接下来的动作。 大锅里放半锅凉水,小火闷烧,珍珠左手抓起一块鱼糜,握拳一挤便挤出一个小丸子,这是珍珠最喜欢的一道工序,圆圆唿唿的小丸子用勺子一舀放进凉水里,待其浮起,鱼丸就算做成了。 胡长林嘴巴一张,楞在原地,竟是这样的做法。 众人见着纷纷一乐,都各自揪起一块鱼糜学着珍珠的样子挤出丸子,如此大大小小的丸子纷纷落入了锅里,胡长林不甘示弱,也试着挤落圆球。 「不行,不能这样大小不一的,奶,样子要整齐统一才好看,不能太大了,也不能太小,大伯,你那个都快赶上鸡蛋大小了。」珍珠看得直乐呵。 「行,奶知道了,你看,这样合适不?」说着挤出一个鹌鹑蛋大小的鱼丸。 「嗯,嗯,这个好,大小正合适,形状也圆润。」珍珠夸到,姜还是老的辣呀,王氏轻轻松松就掌握了做鱼丸的技巧,大小合适的鱼丸一个一个的挤了出来。 没一会儿,水逐渐烧开,最先放进去的丸子慢慢浮了起来,因为没有漏勺,只能一个一个的夹了起来,一刻钟后,一大盆鱼丸全部出锅,珍珠早早把几颗鱼丸放进了麻辣汤里烫上一圈,众人纷纷举筷品尝烫过的鱼丸。 「哇!」 「好吃。」 「好麻好弹口。」 「嗯,又香又嫩,好好吃。」 大家一致的称赞让忙活了半天的珍珠心下大定。 「嗯,味道很好,也够特别,珍珠,这也弄成串串卖么?」王氏小心的再夹起一颗鱼丸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奶,这不急,先试看能不能多做几种丸子,咱家不是挺多芋头的吗?先试看看这芋头丸子好不好弄。」珍珠这会儿倒不急着下定论了,串串香卖价不高,原料便宜才能挣得多些。 「芋头丸子?这芋头也能做得这般好吃?」胡长林吃了好几颗鱼丸后,心情大好,鲢鱼鲫鱼都很便宜,要是这鱼丸好卖,应该能挣不少钱银。 「能啊,呵呵,就看会不会做而已。」珍珠狡睫一笑,她吃过了各类丸子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就单说这芋头丸子,有甜的有咸的,有纯芋头的也有包心带陷的,有清蒸的也有油炸的,好多品种呢,端是看人会做不会做了。 王氏很实际,连忙找来几个大个的芋头,听完珍珠的大概描述,便立马削皮切块上盘蒸熟一气呵成。 一个下午的时间祖孙两人做了三种丸子,纯芋头的、包心带馅的、还有油炸的,看着满盆的丸子,珍珠脸上笑开了花,一种自豪感由然而生,虽然她只是个打下手的。 丸子做好已是傍晚时分,阴沉的天空飘起了米粒般的小雪,落地即化,平安兴奋的声音在院内响起:「下雪啦!下雪啦!」
第四十章可行性 王氏和珍珠纷纷走出厨房抬头望向天空。 「真的下雪了,难怪这么冷,我手都快冻僵了。」珍珠揉搓着通红的双手,原本一直搓着丸子还没感觉冷,这一停下来,双手就感觉到了寒意。 「珍珠,你到灶口去烤烤火,这天太冷小心长冻疮。」王氏心疼的拉过珍珠的手,给她捂了捂。 「嗯,知道了,平安,去找火盆出来,今晚兔棚要放盆火,小兔该冷着啦。」珍珠心里记挂着兔子,小兔防寒功能差,放个火盆提高点温度以免冻出病来。 「哎,我这就去。」平安立刻跑进里屋找火盆去了。 「家里只有一个火盆么?」王氏突然问道。 「好像是。」珍珠不确定。 「那等会儿我让平顺拿一个过来,那个男娃屋里也得放上一盆,天这么冷别伤没养好又冻出病来。」王氏眉头微皱,担忧的看着那间简陋的土胚房。 「嗯,好,知道了。」她原来的小屋确实有些阴冷,墙上还有几道不小的墙缝,呃,得叫她老爹填补一下。 正想着她老爹,胡长贵便扛着锄头铁锹迎着小雪远远的走了过来。 「爹!」珍珠挥手招唿。 「呀,这都下雪了,你爹才回来,真是木头疙瘩,这么冷,还不晓得早点回来。」王氏心疼的埋怨着。 「爹,你咋这么晚,都弄好了吗?」珍珠拿起帕子给胡长贵扫去肩上的雪花,胡长贵鞋子裤腿上泥星点点,想是下了大力气干活。 「嗯,好了,有晾干好的木材,直接烧制就可以了,现在闷着呢,明天一早再挖出来。」胡长贵难得的一口气解说了这么许多。 「不着急,爹,炭烟些也没事,反正棚子里也得开条缝通风的。」无烟炭烧制要求高,他爹自制的土窑可能不易烧制,烧炭取暖得小心二氧化碳中毒,门口窗户开个小缝确保空气流通。 「爹知道的。」胡长贵只点点头没再做声。 「爹,你过来尝尝新做的丸子。」珍珠拉过胡长贵,新做的芋头丸子在麻辣锅里刚烫好,用筷子夹起几个不同品种的丸子递给他品尝。 胡长贵瞧了几眼圆唿唿的丸子,一口一个吃得仔细。 「咋样?好吃不?」珍珠满脸期待。 「好吃。」胡长贵中肯的给了评价,确实很好吃,芋头做出的丸子软糯香绵,很是美味。 珍珠咧嘴一笑,自己也夹了个包心丸子尝了起来,嗯,确实不错,比她以前吃过的丸子还要好吃一些,这才是真正纯天然无污染的手工丸子。 晚饭是丸子大餐,一盆麻辣丸子,一盆清汤蘑菇丸子,再炒盘青菜,晚饭就算好了。 王氏提着丸子回了趟老宅,又拎着火盆走了回来,珍珠留她吃晚饭,王氏也不推辞,她还有些话要和珍珠说呢。 忙了一天的全家人坐下一起吃饭,是件幸福的事情,平安很高兴,每种丸子他都非常喜欢,圆圆润润一口一个,吃得他咧嘴直笑,一直嚷着:「好吃,好吃。」 李氏对于丸子颇感新奇,夹起一颗上下打量一番才放入嘴里,一阵咀嚼后神色惊喜的直点头,竖起拇指直贊好吃。 丸子大餐大获好评,王氏和珍珠都颇为高兴,一天的研究总算没白忙活。 晚饭过后,王氏拉着珍珠坐在炕上,悄声问道:「珍珠,你看,今天做了这么多种丸子,你说的串串香是不是就成了?」 珍珠知道王氏心里着急,原本家里就不富裕,如今又多一个重伤的病人,到处都需要用钱,她焦急的心可想而知。 珍珠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卖串串香的时机并不好,她们家离镇上太远,一来一回就得花上一个多时辰,天气寒冷又找不出太多品种,这串串香还得时刻用炭火加热着,他们这样忙碌奔波一天下来还不一定能挣多少呢。 「奶,你先别急,这买卖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成的。」珍珠温和的安抚着,想起下午制作丸子时,闪过的想法,于是开口问道:「奶,你知道咱附近有人做丸子卖么?」 「嗯,应该没有,倒是见过别人炸猪肉丸子,只是那东西耗油费肉,普通人家也就逢年过节才会炸上一些,咱们这鱼肉丸子就不同了,临近的几个镇上都没有做过这样的吃食。」王氏很肯定的说,她早些年也去过临近的几个镇,从未发现鱼肉丸子这样的食物。 「哦,那些大酒楼有这样的菜式吗?」问清楚了才好做出打算。 「这,应该没有吧,你舅公给酒楼送了那么多年猎物,也没听说过这类食物。」王氏有些迟疑,酒楼餐馆费用高,她从未曾去过用餐,不敢肯定是正常的。 「嗯,知道了,奶,咱先不急啊,先把情况弄清楚再做打算。」珍珠浅笑,「天寒地冻的,这买卖也不好做呀,你实在急着用钱,可以先把干蘑菇卖了,下雪了,蘑菇应当能卖个好价钱。」 「不是,奶不着急用钱。」王氏赧然,她这两人太过急切了。 望林村的冬天又冷又长,从下雪到来年开春的几个月,多数人都会躲在家中猫冬,这时节本就不是做买卖的好时机,「奶就是觉得花了老些钱,想把它挣回来,哎哟,也是有些魔障了,这大冬天的还折腾我们珍珠,真是越老越活回去了,是我错了。」 王氏越想越懊恼,这钱来得太快又花得太快,让她一时着了眼,一心想要把钱挣回来,也不想想,比起往年,今年的手头上还多存了点钱银,以前家里也只有年前卖猪的时候能攒上几个钱,要不一年到头就靠那几亩地的出产,根本不够家里的花销。 「奶,这钱当然是要挣的,只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吧,要从长计议,咱们慢慢来。」珍珠依旧一付风轻云淡的表情,今天一顿折腾下来,她又有了点新的想法,先让她捋清楚再说。 「行,奶知道了,咱不急,那些个蘑菇等到腊月再卖,价钱应当更高些,先放着。」王氏是个利爽性子,事情放下了,便不再纠结,「那奶先回去了,家里一堆活记,要把翠珠忙坏了,新买的布也需要裁好,哎,事情都凑一起了。」说完,下了炕就往外走。 「珍珠,那男娃你们就多费点心了。」王氏回过头交代了一声。 「知道了,奶。」 挥手送别了王氏,珍珠端着起好的火盆去罗璟屋内,只见男孩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朝她看来,「下雪了,这屋没有火炕,晚上会冷,给你起了个火盆,放在床底。」 「……,谢谢!」男孩略显暗沉的声音吐出两字。 珍珠抬眼瞄了过去,这小子还会说谢谢,没有装酷变成冷酷,不错,还有药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用谢,你好好把伤养好,别想太多了,健康才是人的最大资本。」 「……」 瞧了一眼又变锯嘴葫芦的男孩,珍珠不以为意,出了房门,不一会儿,又端着碗走了进来,晚饭李氏已经餵过肉粥了,这碗是清汤丸子,珍珠瞧着这玉生应该比村里人多些见识,「这是家里新制的丸子,你多吃些补充营养,尝尝看,味道可好。」 把他枕头垫高,舀了一个包心芋头丸子伸手餵了过去,罗璟也不拒绝,他喝了几餐粥,本来嘴里就淡,有点别的吃食当然更好,一口吃下,忍着嘴角的疼痛慢慢咀嚼起来。 手里的勺子轻轻地再舀起一个丸子,珍珠低垂的眼睛假装不经意的看了过去,「这丸子是我奶的独家制作,你一定没有吃过,好吃吧?」她脸上略带骄傲的扬了扬,眼神却一直未离开他的脸。 罗璟细细嚼了嚼,轻轻地点头称赞:「确实不错。」这种圆熘熘的丸子,他从前吃过的甜点有过,这个却是咸的,味道与甜点大不相同,却相当好吃。 珍珠笑笑,又递过一颗白唿唿的鱼丸,「这是鱼丸,和刚才那个包心丸子不同,你尝尝。」 「有鱼的味道,却没有很腥。」罗璟认真的咀嚼着,从前最不爱吃鱼,刺多肉嫩他嫌麻烦,母亲总是变着花样想让他多吃些鱼肉,却从未像这样制成丸子,这般小的丸子一口一个爽滑弹口,味道真的很好。 珍珠面上的表情越发的高兴起来,看这模样,他从前应当也未成吃过,那把这丸子的制作方法卖出去,应该可行吧。 珍珠下午做完各种丸子后,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制作丸子太没技术含量了,经验丰富的厨子多捣鼓几次估计就做得差不离了,如果她们单靠丸子卖串串香的话,应该没几天就会被别人模仿出来了,想靠着丸子挣钱,可行性就小了。 与其这样,不如,把丸子的制作方法卖给酒楼先挣上一笔,再被模仿出来可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珍珠心里想着事,手却不停的把丸子餵完,「你以前吃过像这样的丸子么?」
第四十一章劳务费? 罗璟漆黑的眼珠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下,他吃过肉糜做的炸丸子,还有油炸的甜糯米糰,鱼肉制成的丸子确实没吃过,于是他轻轻摇头:「没有。」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珍珠抿嘴一笑,站起了身子,「你歇着吧,一会儿我让我爹过来。」说完施施然走了。 罗璟脸色一顿,瞧着她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珍珠心情愉悦的哼着歌,「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平安连蹦带跳的回了屋里,好奇的坐在炕上看着她,「姐,你唱什么呢,咋这么奇怪?」 「……,呃,没啥,就随便瞎哼哼。」赶紧收敛好表情,「那个,平安,你洗漱好了?」 「好了,脚洗了,脸也洗了,也漱口了。」平安老实的一一交代。 「嗯,这就对了。」珍珠详装严肃的点了点头,转身忙活自己的个人卫生去了。 是夜,油灯熄灭许久,珍珠侧耳细听众人的唿吸声,确定身边的三人都入睡后,缓缓的转身翻出了被窝,把脱下的外套轻轻的放在被子下,又掖了掖被角,让被子呈拱状,才心念一动进了空间。 小小的空间里暗香流动,温度适宜,闻着熟悉的香味,珍珠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脚下的安魂草已经长出了浅浅一层,淡淡的紫色不如从前浓郁,珍珠猜测,应该是时间越长紫色才会越深,用手轻轻扫过柔软却又坚韧的草地,空气中瀰漫的馨香阵阵扑鼻。 珍珠左扫右盪的玩了一会儿,自己乐得「呵呵」直笑,只有置身在这自由的空间里,她才能如此随心所欲畅怀大笑。 药田里,四棵半高的枣树生气勃勃,树旁比人高的玉米围满了田地,玉米杆上饱满的玉米棒子错落其间,穗大粒满的玉米棒子早已成熟,只是这两天天珍珠都没空进来採摘,玉米便一直保持着成熟的样子。 从玉米杆上掰下玉米,珍珠有种丰收的喜悦,药田里种的玉米每杆都结两个棒子,全部摘完后,玉米居然堆成了小山,这么一小块地方,产量如此之高,珍珠大喜过望,把这些玉米作为种子,明年胡家的玉米一定也是大丰收。 把玉米杆子拔除,堆在一旁,记得兔子是能吃玉米秸秆的,把玉米杆囤好,隔几天给它们餵一回,这可是空间出品,即便是玉米杆那也是灵气十足的草料。 上次收穫完南瓜,还剩下很多绿油油的南瓜藤,珍珠一时没想出它的用途,所以一直堆在茅草屋的墙边,至今依旧绿意盎然。 如今这么一想,倒是可以试着剁来餵猪,应该是可以的吧,珍珠决定明天就试一试,总要物尽其用才好。 把玉米杆堆在墙角,顿时,原本就不宽敞的空间越发的显得逼仄,珍珠撅起嘴,不满的环顾了一圈,这空间也忒小的。 没办法,还是得先把这些占地方的作物秸秆都用掉才行。 清空的药田里只剩边角的几棵枣树,手头没有别的种子,暂时先让它空着吧,给枣树浇好了水,珍珠便闪出了空间,寂静的黑夜里,只有家人轻缓的唿吸声,她小心的滚回被窝,安心睡去。 第二天清晨,推开房门,瞧着远处一片染了霜的景象,珍珠的心情格外明亮,她从小在南方生活,从未体验过北方的这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磅礴气势,虽然今天大雪未落,但天空不断变化着的浓厚云层隐隐透漏着大雪将至的信息。 珍珠轻哈一口气,雪白的气团浮现几秒,「呵呵」她自顾自玩的乐开来。 「姐,你堵在门口干啥呢?」平安从身后探出脑袋。 「…,没干啥。」她掐了掐平安刚睡醒红润的小脸,「走,先去兔棚看看。」 牵起平安温暖的小手朝后院走去。 推开兔棚的门口,兔子粪便难闻的气息纷纷涌出,两人同时退后几步,掩鼻等气味散去一些后才走了进去,感受了一下棚内的温度,「嗯,这温度还可以,晚上窗户开的缝隙还可以大些,炭味还是有些大。」 扒拉了一下火盆,还有零星的火种,「平安,去拿簸箕装些炭加上。」 平安应声而去。 珍珠左右瞧了一眼,从空间拿出一株玉米杆,从中折成几段,投进最近的几个兔笼,只见笼中兔子纷纷骚动起来,犹如饿兔扑食,直径跳过去狂啃。 附近没有玉米杆的兔子也不住跳动,空气中流动着某种特殊的灵气,刺激着动物特有的嗅觉。 珍珠见状又拿出几株,挨个投了一小段,看这抢食的情形,顿时觉得不能给兔子餵太多玉米杆,万一餵出个兔子精可咋办呢。 早饭过后,一家人都忙着干活去了,胡长贵去后山挖昨个烧炭的土窑,李氏则一边熬药一边煮猪食餵鸡餵猪,平安手脚轻快的去打扫兔棚,只有珍珠清闲着,这不她端着碗肉粥照顾病人去了。 先敲两下门,「我进来了。」 推开房门,屋内炭火气息略重,开着房门正好通通风。 「今天感觉好些么?」床上的人脸上依旧青紫一片,但肿胀似乎消退了一些。 「好些了。」罗璟看着眼前依旧穿着素色棉衣的女孩,头上梳着两条麻花辫,一样饰物都没戴,但细白的脸上眼神清澈明亮,上扬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整张脸都散发着明朗自信的从容,没有一丝自卑侷促的感觉。 「好像有些消肿了。」珍珠细细看了两眼,确实是消肿了。 「嗯,好得很快。」给他垫高了头,开始餵粥。 「昨夜下雪,你这冷不冷?」珍珠往床下的火盆瞧了一眼,只见盆面上炭灰一片,想是早已熄灭,「这炭都灭了,等会儿得把火弄旺些,外面好冷的。」 「不冷,挺暖和的。」罗璟不欲麻烦,虽然屋内干冷,但他躺在床上倒没冷着。 「呵,怎会不冷,外面寒霜一片,大雪将至,水缸里的水都快结冰了。」似乎看穿他的顾虑般,珍珠莞然一笑,「你也别担心家里没有炭火,我们望林村别的东西都不多,唯独这柴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虽然烧炭麻烦了些,但总归是要烧的,多烧几次就好了。」 罗璟沉默一会儿,正色道:「玉生落难至此承蒙相救,不敢妄言报答只求不给你们添加太多麻烦。」 也许是被太过正经的回答吓到,珍珠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望着男孩严肃认真的脸愣了一下,回过神时却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容极为灿烂:「玉生,你不用想太多,救了你即是你和我家有缘,不用太有负担。」 随即又舀起一勺粥继续餵他,突然话题一转问道:「玉生,你识字不?」 正吞咽着米粥的罗璟被她的问题噎了一下,呛了几声才回道:「咳,略知一二。」 「哇,那太好了。」果然,她猜测得没错,见罗璟疑惑的看着她。 珍珠「嘿嘿」一笑:「你可以教我们认字吗?」 「你们?」 「嗯,就是我和平安,平安是我弟弟,他昨天还和你聊了半天呢,记得吧。」珍珠笑吟吟地说着。 「……」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话多瘦小的男孩,想起昨天男孩端着个小板凳往他床边一坐,话便没有停过,「我姐叫我来和你聊会儿天」「你被谁打成这样?你怎么不打回去?……」「这里是望林村,我家住在村尾,离镇上可远了,我都没有去过镇上,不过我去过大湾村,那里也很热闹……」「我家后面就是大山,山上可好玩了,有兔子有松鼠有长虫……」 半个时辰过去后,男孩才因口渴端起板凳找水喝去了,留下满脸黑线的罗璟。 「你看,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腿至少要三个月以后才能下地,这三个月你教我们认些字,既打发了时间又可以挣些劳务费,你的劳务费便用伙食费来抵消,你看行不行?」珍珠倒不是挟恩图报,只是冬日长长,给两边都找些事做,猫冬的日子才不至于难过,再说,与其放任他自己待着胡思乱想,还不如物尽其用的教他们认字好些。 「劳务费?」罗璟半眯的眼闪过疑问。 「啊,就是报酬,教书的报酬,呵呵。」把吃要的碗放过一边,珍珠挠挠头,现代用语不时的冒出来,她也挺无奈的。 「我教你们认字,不用报酬。」罗璟摇摇头,他命都是她们救的,哪能还算什么报酬。 「这一码归一码,你教我们认字,我们给你提供饭食,不是正好么?」这私塾的费用也是挺高的,三个月的教师费用抵消三个月的伙食,算起来她们还赚了不少呢。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点小事怎能算报酬,日后玉生定当涌泉相报。」罗璟言辞凿凿。 「……」算了,一付说不通的样子,随他怎么想吧。只是家里笔墨纸砚一样都没有,这些物件在古代可都属于高档消费品,现在的她还真买不起,垂眸沉思一会儿,抬眼却已笑意吟吟。
第四十二章换个方式卖 午后,灰濛濛的天空飘起了一片片雪白的雪花,飘飘洒洒,纷纷扬扬,一开始莹白晶亮的雪零零落落的下着,不一会儿,雪花慢慢密集而落,像柳絮般漫天飞舞,渐渐地,大地裹上了一件洁白无瑕的衣裳,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派北国风光。 珍珠站在屋檐下,好奇的伸手接着雪花,冰凉的雪花犹如棉花糖般软绵晶莹,不一会儿便浸湿了掌心,被这湿冷一冻,珍珠笑着甩了甩手,「呵呵,好冰啊!」。 只见屋顶树梢远山纷纷被大片的雪白所覆盖,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雪白的世界。 珍珠仰着小脸,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寒意,唿吸着浸人鼻腔的空气,正沉浸在雪的魅力中,「姐,你在外面干啥,怪冷的。」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平安瞅着她,眼里透着纳闷。 「嗯,姐在看雪,你看,雪花纷飞满天飞舞整个天地都是白色的,多么壮观。」珍珠回过头朝他嫣然一笑。 「……,雪有啥好看的?不都是白唿唿冷飕飕的,每年下雪,还不都一样。」平安奇怪的看着她,「娘让你回炕上,小心着凉。」 「……,知道了。」好吧,压下第一次看雪略带激动的心情,珍珠有些恋恋不捨的回头看了几眼,漫天飞扬的雪花依旧浸染着大地,茫茫的远山一片雪白,珍珠暗自可惜,怎么自己的水果七没跟着穿来呢?多美的雪景啊,要是能拍下来该多好。 纷飞的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两天,大地早已被染得一片银白,院落内外屋舍树梢都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胡长贵从下雪的第二天便有些忧心忡忡,担心屋顶承受不住大雪的压力,于是每当雪略小的时候,便爬上木梯清扫房顶的积雪,以防大雪把屋顶压塌。 珍珠一开始还挺兴奋的打扫门口的雪,但扫了一个时辰后,两个胳膊都累得抬不起来了,腰板也阵阵酸疼了,这才对满地的雪白失了兴趣,老老实实躲回炕上取暖。 寒冷的冬日里,时间并不容易打发,珍珠这两日便是清理兔棚、扫扫积雪,外加绣几针刺绣,想到还有长达四个月的冷冬,珍珠顿觉悻悻然。 第三日清晨,大雪终于停了,天色开始放晴。 清晨的阳光折射进房间里,特别的明亮,打开房门,阳光直射下,心情格外开朗,雪后的初晴依旧冷,但被大雪困了几天的人,都纷纷走出房门,开始清理屋顶的积雪,打扫门前的过道。 走出房门,踩着一夜的碎雪,脚下「嘎吱嘎吱」的响着,雪后的天空瓦蓝瓦蓝,白茫茫的大地和湛蓝的天空交接在一起,天蓝地白,景观煞是引人注目。 珍珠一家人四口早早起床后,便各自忙个不停,珍珠和平安先把兔棚清理干净,添好草料,再加好炭火,虽然天空放晴,可天气依旧寒冷,兔棚四周更是积雪深厚,多添炭火防寒,以免兔子冻出毛病。 打理好兔棚,便去帮胡长贵清扫门前碎雪,趁雪还没化开清理到一边,这雪一化便结成了冰,清理起来就更费力了。 几人正埋头苦干着,院外远远的传来了叫唤声,「三姐,平安。」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王氏领着平顺踏雪而来。 「奶,平顺,这雪还这么厚,你们咋跑来了?」跑上前,把院门拉来,院外的积雪更为厚实,一脚踩上直没小腿。 伴随着「滋滋」声响,两人踏入院内,「哎,这雪还真厚。」王氏拍拍腿上的浮雪,「下了几天大雪,老房子不踏实,奶过来看看。」 说着,细细看了几眼扫过积雪的房顶,才点点头舒了口气。 「娘,没事,我都扫过了。」胡长贵憨实的说道。 「奶,我爹每天都把屋顶的雪扫下来,不会被压坏的。」平安咧嘴笑道。 「哎,长贵,只能你多辛苦些了,明年有余钱就先把房子翻修一遍。」王氏略粗的双眉紧紧皱着,轻轻拍了拍儿子厚实的肩膀,「来,这是红枣糕,昨个做的,珍珠尝尝。」 接过王氏手里的篮子,掀开篮上的花布,一碟暗红色的红枣糕出现在众人面前。 「哇!红枣糕。」平安兴奋的跳了起来,胡家食材匮乏,糕点果脯更是少有。 「这个,用热一下么?」 「不用,出门的时候热过了,现在应该还软唿,你们尝尝看。」王氏拿起一块递给平安。 平安「嗷呜」一口啃了半块,嘴里含煳不清的说着:「好吃,好吃。」 众人皆笑。 珍珠轻笑,也不着急,「先放着,一会儿空闲再吃。」说着,把篮子拿进了厨房,李氏正熬着猪食,「娘,红枣糕,奶给的。」递过篮子,李氏笑着接过放在一边,顺手拂去珍珠头上的浮雪,珍珠朝李氏微微一笑,出了厨房。 门外,王氏帮着胡长贵铲着院里的碎雪,平安和平顺的声音从后院传出,应是看兔子去了。 「奶,明天是集市么?」珍珠想了一会儿问道。 「明天是大湾集,珍珠,是想要买什么吗?」王氏停下手里的动作。 「不是,是想到镇上一趟。」 「又去镇上?去做什么?」王氏小心的问道。 「卖东西,确切的说是试看能不能卖。」珍珠嘻嘻一笑,「奶,你来。」说着把王氏拉进了里屋。 往炕沿一坐,珍珠便与王氏细细一道:「奶,你看,咱这丸子难做么?」 「不难,就是多些工序,怎么?」 「那你说,要是别人买了咱们丸子回去,能自个琢磨出做法吗?」 「……,这、这,应该能。」王氏愣了神,确实,这丸子仔细琢磨不难做出。 「所以啊,咱们换个方式卖,先试着卖丸子制作的配方。」珍珠神秘一笑。 「啊,这,这也能卖么?」王氏被珍珠的想法吓了一跳。 「嘿嘿,试试就知道了,反正卖不出去,咱们再自己卖呗。」珍珠也不肯定。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这倒可以一试,只是,这配方卖多少钱合适啊?」王氏迟疑了一下。 「奶,这价不用咱们定,让买的人出价,合适咱就卖,不合适就不卖。」没有可参考的标价,只能在合适的范围内做平衡了。 「嗯,也对。」王氏附和着点头。 两人商议定后,珍珠就让王氏再做一次鱼丸,上次做的鱼丸,为了把成本降低,珍珠加了不少淀粉,买的又是最便宜的鲢鱼,味道上便次了一等,又因直接剁进葱姜去腥,外观上略微逊色,既然准备卖给酒楼配方,成品自然要做得更有吸引力些。 于是,王氏唤来平顺,让他回家传话,让胡长林去大湾村买两条大草鱼,听闻又要做鱼丸,平顺兴奋得两眼发亮,上次做的鱼丸他还没吃过瘾,就没了,这再做,他说什么都得多吃几个,于是连蹦带跳的跑了回去。 大雪刚过,村里的道路积雪深厚,等胡长林一脚深一脚浅的拎着两条冻僵的草鱼回来,已过正午时分。 草鱼肉多刺少,肉质细嫩,再用葱姜水代替葱姜末,做出的鱼丸,品相上就比上次高上一筹,新制的鱼丸色泽润白,口感更为细腻,鲜香滑嫩,众人尝后赞不绝口。 王氏有了上次的经验,制作起来也越发的得心应手,整个过程比上一次快了近一半的时间,多出的时间,便顺手把各种芋头丸子又做了一遍,家里芋头不少,做成丸子,多添一道菜也是好的,天气寒冷,丸子可以放置多天不会腐坏。 准备工作顺利结束,只期望天公作美,明儿不下雪便好。 忙碌了一天,珍珠终是忍不住烧了满满的一锅水,顶着李氏微皱的眉头,把全身上下好好洗了个遍,天知道,她都快十天没洗头没洗澡了,忍得她都感觉快长虱子,洗完后,顿感浑身轻松舒展不已,顺手逮住睡在她身旁的平安,让他也把全身洗干净后,这才满意的放过他。 端起半盆剩余的热水,走进了病号的房间,把盆放在桌上,朝床上的人儿微微一笑,「来,擦擦脸。」 男孩脸上的伤痕基本都已结痂,红肿也早就消退,消肿后男孩的脸居然出奇的俊逸,斜飞英挺的长眉,深邃漆黑的双眸,削薄轻抿的嘴唇,虽然多日未曾清洗的脸色暗淡无光,伤疤印记交错排布,却难掩俊朗的五官。 半坐起身,接过温热的湿巾,罗璟道了声谢,接着沉默的擦拭着,素白的巾子一轮过后染成了暗黄,罗璟白了一圈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珍珠强忍上扬的笑意,抿着嘴故作不见,接过巾子细细洗了一道,又递了过去,如此三遍后,盆里的水略显混浊。 罗璟整个人却显得清爽许多,鼻樑高挺,唇色红润,眼圈依旧有些青紫,却并不妨碍男孩小鲜肉的模样,珍珠轻笑。 可惜,额头上那结成一缕缕油嗒嗒的头髮甚是碍眼,「你头上可有伤口?」珍珠突然问道。
第四十三章背主弃义 罗璟看了眼眉头微皱的女孩,「没有。」 每次挨打他都本能的护住头部。 「哦,那很好,等会儿烧水给你洗头。」说完,端着盆走了。 罗璟脸色微僵,抬手碰了碰满头的油腻,知道自己的形象有多邋遢,他自己都嫌弃万分。 他身上的伤很多,胸口和腿上的伤最重,胸口连着肩膀一处那日被踹得巨疼无比,他晕倒时,便有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每次唿吸胸口都附带刺痛,直至那日喝下汤药,连着唿吸的疼痛感才略微减轻。 罗璟摸着依旧有些疼痛的胸口,如今才过去三四日,疼痛感已大减,让他感觉那日濒死的剧痛似乎是自己的幻觉,腿上的伤势也好转不少,今日,救他的胡老太太帮他换了腿上的药,解下捆绑的木板,断折的部分居然也都消肿不少,老太太啧啧称奇,直说他恢復能力强,是个有福之人。 「有福之人?」罗璟望着断腿处静默许久,刻骨的悲伤沉痛从眼里透出。 那日朱德胜拖着他一路逃亡,天黑后躲在一处村落附近的废屋里,为了掩人耳目,朱德胜买了附近农家的旧衣裳各自换下,对外谎称叔侄俩路过歇脚,在村落提心弔胆躲了十来天后,朱德胜才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带着他偷偷往回走探听消息,在临近京城的小镇上,打探到的消息却犹如晴天霹雳般,打碎了罗璟所有的希望。 圣上病重,太子干涉朝政,局势混乱,为了树立威信,暴戾阴沉的太子杀鸡儆猴,把原先拥护三皇子的朝臣以谋反罪定论,不顾群臣的反对下了斩立决的命令,一百多条人命被斩杀于武宣门的菜市口,血染了大地,罗家便是其中之一。 惊天的噩耗击碎了罗璟紧绷的身心,当即昏迷了过去,朱德胜震惊过后,继续打探,当得知太子党派依旧在抓捕漏网之鱼时,吓得连夜带着罗璟一路南下。 罗璟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下午,巨大的打击让他悲痛欲绝,又因一路坐车逃亡身心俱疲,这样恍恍惚惚过了几天,便病了起来,初时,朱德胜还小心侍候轻声安慰,如此又过几天,罗璟病情不见好转,朱德胜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在某个镇上,朱德胜背着昏昏沉沉的罗璟下了马车,把他背至某处后,意味不明的看着因高烧不退的而满脸通红的罗璟,「少爷,你在这歇歇,老奴去去…就来…。」依旧记得朱德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但包含更多的却是几分兴奋,罗璟迷迷煳煳的睁眼望去,只看见朱德胜远去的背影。 旧事重忆,罗璟细长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朱德胜~」这背主弃义的小人,想到被朱德胜丢弃后,所遭受的处境,罗璟沉寂的脸越发的阴霾起来。 他高烧不退陷入昏迷,被街上不怀好意的闲汉带回了家中,给他灌了几副退烧药,三日后就把他卖给了一个喜好小官的富商,罗璟高烧刚退,身体虚弱无力,眼生生看着自己被卖给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满心的愤怒作呕却发作不得。 好在,他生病体弱,富商把他放在后院的一个小房间里休养,只遣了一个小厮看守他,这一刺激,让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于是打起精神压下心中的悲痛,仔细的养起病来。 五天后,他基本痊癒,漆黑的夜晚,敲昏了守门的小厮,从后院的围墙爬了出去。 罗璟和大哥罗睿一样从小习武,可罗睿习武刻苦认真,罗璟却在祖母和母亲的宠溺维护下,总是耍小聪明偷懒,在武道上从不用心,因而学了许久却只是半桶水的水平,比普通人只强上那么一点。 当然,亏了他这半吊子的水平,才勉强爬过了富商后院的高墙。 害怕富商发现他逃跑后追赶,他连夜赶到了城门口,天一亮就急沖沖的出了城,他从富商家顺了个银勺子,靠着这个,一路磕磕盼盼的向南走了五天,可惜,他虽聪明却从未自己出过远门,没有钱财观念的后果就是,刚走到太平镇,典当了银勺子的银子就花光了。 没钱,不能住客栈,不能吃饭,他懵懵懂懂的在街头徘徊几天,饿得两眼泛绿,一户普通人家的妇人见他可怜,给了他一个馒头,他饿得两眼昏花,顾不上伤不伤自尊,罗家就剩下他和大哥了,他娘豁出了性命就为了救他,他不能死,他也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许是他长得不似流浪儿那般龌蹉脏乱,时不时的总有妇人怜悯施捨,后来虽然一直没吃饱饭,可到底也没饿死。 这样,却引来了街口几个乞讨的流浪儿不满,认为他抢了他们的地盘,几人联合起来把他堵在巷子里,他虽有些功夫底子,可到底架不住他们人多,几次下来是伤痕累累,最狠的一次就是踩断了他的左腿。 那锥心的断骨之痛,他如今都清晰的记得。 「玉生。」清脆悦耳的声音唤回罗璟的心神,往声音的方向望去,纤弱的女孩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水走了进来。 罗璟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要不是她们一家,现在的他,怕是已经是乱坟岗上的一具尸体了吧。 「你平躺着,把头放在床边,我好给你洗洗头。」珍珠没注意他复杂的神情,注意都放在手里的热水上。 放好热水,珍珠又跑到正屋拿了个高凳。 「…,我,自己洗吧?」罗璟唇角轻动犹豫着说道。 「你老实躺着,浑身都是伤,别瞎动,一会儿伤口该崩开了,来,平躺着,把头伸出床沿。」拍拍床边,珍珠不自觉的用上了管教平安的口气,拨开床边的褥子,垫上一块干净的巾子。 「嗯,就这样,好,别动了啊。」一手托着他的脑袋,一手开始揉搓头髮,盆里她已经提前放好了皂角,想着只需多搓几遍应该就行了。 罗璟僵直着脖子不敢乱动,辗转逃亡的这段时间,除了偶尔在河畔沟渠略为梳洗,他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清洗过头髮了,满头的污垢让沉默着的罗璟尴尬不已,脸上也升起了可疑的暗红,女孩托着他的头一遍遍清洗着,纤细的小手来回的划过头皮,轻柔的指腹从上而下,罗璟眼中倒映着女孩认真的小脸,心头划过阵阵异样,不自觉的,紧绷着的脸渐渐柔和下来。 此时的珍珠没有注意罗璟细微的表情,她眉头轻皱嫌弃的看着满盆的乌黑,心里吐槽不已,真是太脏了,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头髮了,好在,没长虱子,要不非把他头髮全剪光不可,珍珠恶狠狠地在想着。 手依旧不停来回的揉搓着,直至髮根略显干净,绞干头髮,把头往床沿推了推,「你先这样待一会儿,我先去换盆水。」不等他回答,端起污水快步走了出去。 庆幸的是她烧了整锅的热水,等换到第三盆水的时候,罗璟的头髮终于算是洗干净了,拿起铺垫在他头底的巾子细细的给他绞干头髮,绞着绞着,珍珠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丫鬟般,心想:这傢伙落魄前,应该都是丫鬟帮洗的头吧,难怪他一脸理所当然的,真把她当丫鬟使唤了吧。 这样一想,瞄了一眼平静不语的罗璟,越发的觉得她想得没错,于是,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半干的头髮来了心气。 「行了,让它自然干吧。」收拾东西端起,抬步便要离去。 「多谢你啦!」清晰诚恳的道谢声在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停了一下,珍珠回头看着半坐在床上的男孩,半干顺直的头髮披散于身后,窗外积雪折射着明亮的光线衬着他五官精緻气质清瞿,绕是脸上带着伤痕也没减轻他出众的气质。 珍珠看得愣了神,好一会儿才眨眨眼睛回过神来,随后有些蔫蔫的回道:「不用谢,你好好休息吧,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呢。」唉,她居然看一个小男孩恍了神,真够丢脸的,悻悻然的抬脚走了。 第二天清晨转眼即至,天色大好,依旧是晴天。 珍珠穿着李氏赶制而成的新棉袄,心情颇为愉快,浅红带暗花的棉袄果然很衬肤色,珍珠洁白无瑕的小脸似乎都染了几分淡红,越发的显得可爱甜美,李氏满意的围着珍珠转了几圈,细细看了几遍,才眼角含笑的忙别的事情去了。 王氏啧啧称赞,「这颜色太衬我们珍珠了,穿上这身袄子,珍珠的小脸就像年画里的仙童一般。」 年画里的仙童?珍珠回想以往瞧过的年画,那胖乎乎的模样与她相像?顿觉头顶乌鸦飞过。好吧,老人眼里的孩子长得像年画里的童子,是有福气的形容,珍珠乐观的想着。 此次进镇,只有王氏、胡长林和珍珠三人,不需要背着兔子去卖,胡长贵就不跟着去了,毕竟家里活不少。 用一个干净的瓦罐装满鱼丸放置在背箩中,珍珠看着家中余下的芋头丸子,想了想,又拿起另一个瓦罐每样装了些进去,准备好后,三人直径朝村口出发。 寒冬渐深,果蔬稀少,胡长林背上十斤干蘑菇,打算探一下行情,秋雨频落的时节,胡家全家採摘了几百斤蘑菇,烘干成品后也有一百多斤,只要能卖个好价钱,收入也颇为丰厚。 望林村内外,到处都是一片雪白,道路中央布满深深浅浅凌乱的脚印,路旁的树木挂满积雪,行人「嘎吱嘎吱」走过时,厚厚的积雪便不时地从树梢掉落。 真有意思!珍珠踩着王氏的脚印一步一步的走着,两眼左顾右望的欣赏着这冰雪天地,道路泥泞,积雪时深时浅,珍珠走得踉跄,不长的一段路比平时多花了三分之一的时间。
第四十四章蘑菇丸子汤 村口有进镇的牛车等候,王氏三人赶到时正好准备启程。 「哟,胡婶,你们去镇上?」尖锐的女声响起,车上一三十余岁的妇人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们。 「哦,贵枝呀,你也去镇上?」王氏上了牛车,往上拉过珍珠,胡长林则靠边坐着,把背后的箩筐放在身前小心扶着。 「是呀,这不快过年了嘛,彩霞和彩凤的新衣还没来得急买呢,这不,正打算进镇里裁几块花布。」妇人一付志得意满的模样,眼珠往胡家三人身上熘熘一转,看向珍珠时双眼一睁,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哟,珍珠都穿上新衣裳了,布料还挺不错呀,胡婶,你家今年是挣着大钱了?」 尖锐刺耳的声音直扎耳膜。 珍珠皱眉侧目望去,却正好对上了妇人探究的双眼,妇人细眉白脸唇色艷红,在这这民风纯朴的乡下,端是分外显眼,细细一看,却是描眉扑粉涂了口脂,珍珠瞧了几眼便没了兴致,自顾倚靠着王氏闭目假寐。 「不论挣不挣着钱,姑娘家的冬衣都是要做的。」王氏瞥了一眼妇人,见妇人艷红的嘴巴一张,便抢先说道:「贵枝,你家彩霞说好人家了?」 啊,这是那个碎嘴的赵家婆娘田贵枝,她的两个女儿便是赵彩霞和赵彩凤,啧,咋又碰上了这家人,珍珠暗暗翻了个白眼。 「哟,胡婶,你可不知道,这田贵枝是想让她家彩霞嫁镇上去享福去,可看不上咱村上的泥腿子。」坐对面的黑脸妇人一面讥讽的说道。 顿时,田贵枝尖细高亢的声音炸了开来:「刘玉凤,我可没说这样的话,你别往我头上泼脏水,我家彩霞才十四,还小呢,不着急定下来。」 「十四?还有一个多月可就翻年了,过了年可不就十五了,这望林村过了十五六还没定下的可没几家姑娘。」黑脸妇人刘玉凤捂嘴轻笑,意有所指。 田贵枝粉白的脸立马沉了下来,那些过了十六还没定亲的姑娘,都是身有残疾或是名声不好,遭人嫌弃没人提亲的,她两眼恶狠狠地瞪着对面叫道:「你啥意思啊?你个臭嘴婆娘,拿我家彩霞和那些个比,小心我撕烂你的臭嘴。」 「我能有啥意思,你自个心思不正想攀高枝还不许人家说啊。」刘玉凤满不在意的咧嘴直笑,「你三番两次的跑镇上不就为这事,你当别人不知道呀。」 田贵枝心下一惊,为了让彩霞能嫁到镇上,自己花钱托镇上的王婆子留意人选,可想要嫁到镇上哪有那么容易,略微有些家产的人家谁会乐意娶个对自家无益的农家女,王婆子打探数月,也只有死了老婆的鳏夫和跛了腿的小贩略为有意,可田贵枝不死心,她年轻那会儿没能嫁到镇上,她的女儿总要再试上一试,所以有阵子频繁来往于镇上,但,每次她都很小心,这刘玉凤是怎么知道的? 「你个臭女人,瞎说什么,坏了我家彩霞的名声我和你没完。」田贵枝掩下心里的不安,死盯着刘玉凤恨恨说道。 「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呵呵。」刘玉凤挑眉轻笑,她娘家二姐不止一回的瞧见这田贵枝拉着镇上说媒的王婆子,略微一想便知道田贵枝打的什么算盘,但她没继续说下去,同在一个村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得罪狠了可就成仇人了,不值当。 田贵枝惊疑不定的看着刘玉凤几眼,绞着双手强自镇定,勉强应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两方停战熄火,看热闹的纷纷转头移开视线,珍珠倚靠着老神在在的王氏暗自好笑,她这奶奶挺贼,这田贵枝碎嘴话又多,话题要是一直绕着珍珠的新衣可就没完没了,王氏话锋一转便把火引到了田贵枝自己的身上。 官道两旁积雪深厚,道路中间车痕遍布,一片狼藉。 牛车一路摇摇晃晃到了城门,众人已被清晨的寒风吹得瑟瑟发抖,下了牛车付了车钱各自散开。 街道两旁到处积雪成堆,青砖铺制的大街浸湿却干净,与城外泥泞的道路形成鲜明的对比。 「珍珠,你说咱们…去哪?」王氏略显紧张,不由挨着珍珠小声的问道。 「先去十里香吧,咱们和他们熟悉些,先看看他们的意思。」珍珠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咱们先去卖蘑菇,再试着卖别的。」 王氏点头,「上次那个张掌柜看着挺利爽,咱们可以先探探口气。」 大雪初晴,天气依旧寒冷,街上行人不算太多,珍珠三人转过街口,朝巷子走去。 十里香的后门掩着,胡长林踌躇不敢上前,珍珠见状往前几步轻声扣门。 「谁呀?」 「你好,我们是望林村的,找张掌柜。」悦耳柔嫩的女童声迴响在平静的院落里。 院内声音顿了顿,「吱呀」一声,门口开了半扇。 「哦,是你们呀,今天又有兔子卖?」开门的小哥挺眼熟,便是上次从里屋取钱出来的小伙计。 「嘿嘿,不是,兔子还需过些时日,这个秋天晒干的蘑菇,不知你们掌柜收不收?」胡长林脸上堆起笑容,小声问道。 「收的,收的,冬季果蔬稀缺,我们掌柜求之不得,快进来吧。」伙计热情的招唿,「你们稍等,张掌柜一会儿就来。」 说完,「噔噔噔」的跑了进去。 「好,好,谢谢小哥。」胡长林连生应道。 张掌柜人还未到,爽朗的笑声已远远传出,「胡贤侄,几日未见,又带山货过来了,你们村真是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呀。」几句话间人已经到了眼前。 「呃,呵呵,张掌柜说笑了,咱们这都是靠老天吃饭的泥腿子,一年到头就挣几个辛苦钱而已。」胡长林笑呵呵的干应着。 「胡贤侄谦虚了,你家不是养了大批兔子么?只要兔子养得好不愁卖不上好价钱。」兔肉还是深受客人的喜爱的,天寒地冻,点上一盘香辣兔肉,即美味又滋补。 「掌柜爷爷,我家兔子还不够大呢,今天我们是准备给你看看别的东西。」珍珠笑眯着眼睛出声道。 「哟,胡家小闺女也来了,带什么来啦?是不是蘑菇呀?」张掌柜一付逗小孙女的口气,一脸横肉外加三层下巴,模样霎时逗趣。 看着张掌柜笑得颤抖的下巴,珍珠由心一笑,明亮的眼睛笑眯成缝:「蘑菇也有,不过还有别的好吃的,掌柜爷爷,你现在有空不?要不要尝尝我奶新制的丸子?」 「丸子?」张掌柜笑眯的眼睛闪过精光,抬眼瞧向了站在一旁的略显拘谨的老妇人。 「是呀,掌柜爷爷,我家新制的丸子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尝?」珍珠笑着再次提及。 「行啊,在哪呢?」酒楼掌柜对于吃食方面自然是感兴趣的。 「掌柜爷爷,能借你们厨房让我奶用一下吗?这丸子还得煮一下呢?」鱼丸最好当然是煮火锅吃了,不过,这地没火锅料理,用新鲜青菜煮汤味道也不差,在家的时候,珍珠与王氏便商议好,可以用蘑菇煮汤,味道更舔鲜美。 张掌柜两眼睁圆,略为诧异,不过很快便招过一伙计:「带这位老嫂子去厨房,给她一个灶台,看她还需要些什么就给她拿,老嫂子,你跟着伙计走就行了。」 王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珍珠,珍珠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王氏略微安心的跟着伙计走了。 「来,胡贤侄、胡家小闺女,咱们到里面去等。」说着,领着两人进了一间客房,「先坐坐,喝杯茶吧。」 珍珠大大方方的坐了下去,胡长林有些拘谨,坐着半边凳子腰杆挺得笔直。 伙计端来了茶和点心,「来,先喝杯热茶驱驱寒气。」张掌柜热络的招唿着。 「谢谢掌柜爷爷,对了,我叫胡珍珠,今年十岁了,爷爷,你可以叫我珍珠,他是我大伯,叫胡长林。」珍珠眨巴着眼睛努力展现着她的天真烂漫。 「哎,好,珍珠,真是个伶俐大方的小姑娘,长得也好看,长大了可不得了呀,呵呵。」张掌柜拿起桌上的茶杯,递给了珍珠笑道,「这是姜枣茶,暖和暖和。」 「谢谢掌柜爷爷。」珍珠甜甜一笑,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胡贤侄,喝杯热茶暖暖身体。」 「谢谢掌柜的。」胡长林看了一眼珍珠,见她坐得端正,正细口轻抿,这才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张掌柜颌首微笑:「望林村前些年我也去过,三面环山,群山叠叠,山货品种丰富,是个好地方呀。」他笑呵呵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呵呵,山野小地,不值一提。」胡长林逐渐放松了紧张的情绪,与张掌柜聊起了家常。 一刻钟后,伙计端着煮好的蘑菇丸子汤走了进来,王氏略显紧张的跟在后面。 白润圆滑的丸子漂浮在鲜美的蘑菇中,青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卖相不错,张掌柜点点头,接过伙计递过的筷子,小心的夹起一颗丸子,左右看了两眼才放入嘴里,随着不断的咀嚼,他平静的眼睛渐渐发亮,接连吃了三四颗丸子,他的动作才缓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一笔小财 「老嫂子,这是鱼肉做的?」肉滑而鲜嫩,不散不碎,没带一丝腥味,张掌柜眼神热切的望向王氏。 「呃,对,是鱼肉做的。」王氏急忙点头。 「掌柜爷爷,是不是很好吃?」珍珠笑着站到了王氏身旁,故意拉住她的手,轻轻的揪了一下。 王氏领悟,缓了缓心神慢慢镇静了下来。 「嗯,口感爽滑,味道鲜美,模样也甚为喜人。」张掌柜不住颌首,转身对一旁的伙计吩咐道:「去唤大掌柜来。」 伙计领命而去,不一会儿,随着噔噔噔的声音,一位身穿墨色锦袍唇上留着短须的男子匆匆而入。 「张叔,何事唤我?」男子眉粗目明神色从容。 「祥霖,过来认识一下。」张掌柜笑着,「这是望林村来的胡家老嫂子,她儿子胡长林和孙女胡珍珠。」 一一介绍后,「这是我们十里香的大掌柜,姓年。」 众人纷纷见礼,年祥霖虽然心中疑虑,脸上却习惯性的带着职业笑容,热络的打起了招唿。 「祥霖,你尝尝这个。」张掌柜介绍完毕便迫不及待的指着汤盆递过了筷子。 年祥林目光扫过白瓷汤盆,漂浮着的雪白的丸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新奇又期待的夹起一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起来,温热的鱼丸带着鱼肉特有的滑嫩鲜甜,软滑中又带着弹性,口感独特又美味,不由的,他又夹起一颗,眼神半眯再次品味。 「祥霖,如何?」张掌柜走近一步,急切问道。 「这是鱼肉?」年祥霖眼中带着炽热,鱼肉制成圆球,不仅美味模样也可爱,是道不错的菜品。 「不错,是鱼肉制成的丸子,年掌柜吃着还成?」王氏压下心中的忐忑,镇定的答道。 「嗯,胡婶子,这丸子味美鲜嫩,吃着着实不错,形状玲珑圆润,口感好,有筋道,怕是工序不少吧?」语气带着探究,十里香做为太平镇上数一数二的大酒楼,自然有其特有的招牌菜,年祥霖敏锐地感觉到这鱼肉丸子潜在的商机,很有可能能成为十里香的固定招牌之一。 「呃,确实需要费些功夫,不过,习惯了之后就快很多了。」王氏回答。 「胡婶子是打算做丸子卖与我们十里香?」年祥霖摸了摸唇上的鬍子,眼中透着精光。 「这、这倒不是。」王氏有些不敢开口。 「年叔叔,家里最近经济不宽裕,有些着急用钱,所以我奶的意思,是把丸子的制作方法卖给你们酒楼,你们刚才也尝过了,要是觉得好,我们可以优先卖给你们。」珍珠清亮的声音很干脆的说出了她们的目的。 「优先?小姑娘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买你们就卖给别家么?」年祥霖打量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女孩。 「是呀。」珍珠瞪大双眼状若无辜。 「……,小姑娘很直接呀,呵呵,行,那你们想怎么卖?」年祥霖与张掌柜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有势在必得的肯定。 珍珠左右各瞄一眼,脸泛笑意的说道:「我们不懂行情,年叔叔你给个价吧。」 年祥霖略显讶异,这胡家倒是精明,他略做沉吟,缓缓地说道:「这价钱都还好说,只是如果卖给了我们酒楼可不能再卖第二家了。」 「这是自然,只是这丸子也不是太难制作,要是别人仿制出来可不能怪我们哦。」珍珠立马做了事先声明。 年祥霖眉头略皱,随即又松了开来,笑言:「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只要不是你们故意卖给别人就没事。」 「当然不会,我们虽然只是山野乡民,但基本的诚信还是有的。」珍珠抿嘴一笑,「而且,我奶会做的丸子可不单单这一种哦。」说完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真的?」年祥霖双眼一亮,连忙追问:「还有什么?」 「老嫂子,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呀。」张掌柜惊讶中带着兴奋。 「不是…呃…没有,就是随便捣鼓捣鼓的。」王氏手心直冒汗,话也说得不顺熘起来,珍珠悄悄握紧王氏的手掌,轻拍安抚着她。 「呵呵,我奶还会好些种丸子,你们要是买鱼肉丸子的做法,我们便送另外一种丸子做法,买一送一哦。」珍珠轻快活波的语调俏皮地说着。 王氏和胡长林同时望向了她,两人眼里都透着疑问。 「哦,这么好?」年祥霖看着煞有介事的女孩,不由笑出声来,「行,这样,这鱼肉丸子我出四十两银子,你们看合适不?」他试探着问道。 「四十两!」王氏和胡长林两人一激灵,相互望了一眼,眼中都涌现惊喜之色。 「年叔叔,我们可是买一送一哦,而且,我奶还会做别的好吃的丸子哦,要是合适也可以卖给你们,所以,这价钱呀,你看?」珍珠盯着年祥霖脆声脆气的说道。 「哈哈~~,你这女娃好厉害呀。」年祥霖乐得哈哈直笑,旁边的张掌柜也笑得下巴直颤。 「行,价钱都好商量,既然是买一送一,那我也不让你们吃亏,60两,这可不少了,只是,话得说在前头,要是有别的种类的丸子可得优先我们才行啊。」年祥霖正了正脸色认真道。 王氏握着珍珠的手抑制不住的抖了抖,珍珠白润的小脸微抬,眨眨眼睛详装寻问道:「奶,你觉得这价合适么?」 王氏只觉喉咙发紧,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干咳两声,哑着嗓子说道:「这、这价,不、不错。」 见老人紧张到说话都有些磕巴,珍珠不再磨蹭,「那行吧,年叔叔,你让人跟着奶学做鱼丸和萝蔔丸子吧,这萝蔔丸子就是送你们的,嘿嘿,很好吃哦,做法也简单些。」 「好,爽快,张叔,劳烦你去写张字据,再拿银子过来,我先带胡婶子去厨房。」年祥霖有些迫不及待,交代好事情便招唿王氏急步走去。 张掌柜应声而去,留下傻愣住的胡长林和老神在在的珍珠。 见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胡长林急不可待的小声问道:「珍珠,这不是做梦吧,卖了60两银子?」 「扑哧」一声,珍珠笑了起来,「没做梦,是卖了60两。」 「我的娘哟,就这么一个方子就卖了60两!60两呀!……」他半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 「大伯,镇定些,咱回去再说啊,而且银子还没到手呢,一会儿拿银子的时候可不能太激动了。」珍珠笑着嘱咐道。 「哎,大伯知道了。」说完正色着坐直了身子,一脸肃穆的看着前方,微颤的双手却出卖了他激动的心情。 不一会儿,张掌柜踏着重重的脚步声推门而入,手里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满脸笑意的说道:「来,小珍珠,这是字据,你们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按个手印。」 珍珠没有顾忌,上前细细看了起来,一旁的胡长林心下暗道:这珍珠装得真像,明明不认识字,还这么仔细的看下去。 连猜带蒙的把繁体字的两张字据看了一遍,珍珠才笑着对张掌柜说道:「掌柜爷爷,我认的字不是很全,你给我们念念吧。」 张掌柜刚才也对珍珠识字的事情略感惊讶,听她这么一说才觉得正常,于是笑着拿起字据念了起来。 听张掌柜一字一句的把字据原原本本的念出来,珍珠略感忧虑的心才放了下来,看来这十里香确实诚信不欺人,以后可以考虑与其长期合作。 胡长林在珍珠的示意下紧张的按了手印。 张掌柜笑着递给了珍珠一份,然后自己收起了另一份,随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倒出里面的六个十两重的银裸子,银子掉落「砰砰」敲打着桃木桌,胡长林的心也随之「砰砰」直跳。 「一共60两,胡贤侄收好。」张掌柜道。 「掌柜爷爷,能给我们换十两碎银子么?」珍珠拿起一个银裸子好奇的看了一下。 「当然可以。」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钱袋子,数出十两碎银拨了过去。 「谢谢掌柜爷爷!」珍珠朝他微微一笑,然后示意胡长林把银子收好。 胡长林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拿起银子仔细看了看,真的!是真的! 「小珍珠呀,你们还要卖什么东西,记得都上这来,咱们可都是老熟人了,我们十里香诚信待客童叟无欺,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可千万记得啊。」张掌柜满脸堆笑的叮嘱着。 「知道了,掌柜爷爷,我们这不是头一个就奔你们这来了嘛。」珍珠笑着应道。 半个时辰后,王氏一行三人缓步走在街道上,胡长林感觉自己仿佛走在云端似的,一切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娘,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胡长林紧紧握着怀里的钱袋,声音犹自带着几分激动。 「咳,长林,咱回去再说。」王氏警惕的看着四周,低声说着,她怀里也有卖干蘑菇所得的280文钱,干蘑菇28文一斤,他们只带了十斤。 「哎,好,好。」胡长林赶忙应着。 珍珠看着紧张不已的两人,轻嘆一声:「大伯,你放轻松些,你这样紧张兮兮的反倒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来,放松些,放松。」 胡长林虽然点头应着,可僵硬的身体还是有些不自然。 珍珠笑了笑,转头望向王氏:「奶,我想买些东西,可以吗?」
第四十六章书坊与牛马市场 「行啊,珍珠,想要买什么?奶都给你买。」王氏立马应下,这次挣到的钱银全靠珍珠,恨不得对她有求必应。 「嗯,就是买些纸墨笔砚,那个玉生他识字,冬日长长,我想让他教平安认些字,等来年开春,就让平安去私塾。」珍珠想了想,接着说道:「也可以让二姐和平顺一起到家里学认字,我已经和他说过了,他很乐意教我们认字。」 王氏听完愣了一下,回过神后连忙点头,口气带着激动:「好,好,这是好事,原本如果家里有余钱,早就该送他们去私塾读书认字了,都怪我们老人不中用啊,生生耽误了他们。」 王氏眼中闪着泪花,这些年生活过得拮据,哪敢送孩子去念私塾,这样的念头王氏想都没敢想过,如今赚取了足够的钱银,自然可以考虑送两男娃去私塾了,乡下人对读书人总是充满了敬重感,能去私塾念书在望林村里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奶,咱啊,谁都不怪,现在开始来得急,这个冬天先让玉生教大家认些字,等正式去私塾的时候,先生问起来也好应答。」珍珠笑言。 「珍珠说得有道理,咱们先去书坊买笔墨。」胡长林按耐不住心中的欣喜,原先略显僵硬的身体也轻快起来。 太平镇有好几家书坊,其中最大最好的当是南街上的致远书坊,也是离他们最近的书坊,一个转弯,便远远看见苍劲有力的四个鎏金大字:致远书坊。 珍珠从容大方的迈步走了进去,随后的王氏与胡长林则对看了两眼才慢慢的跟了进去。 一进书坊,淡淡的油墨味阵阵袭来,珍珠深吸一口气,闻着熟悉的墨香,似遇见老朋友般有种亲切感。 「小姑娘,你想要买什么?笔墨纸砚?还是书籍文本?」书坊伙计靠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神有些疑惑。 珍珠四下环顾,左边高大整齐的书架上摆放着厚薄不一的书本,纷纭压沓的繁体字交错其间,珍珠勉强辨认出其中几个,顿时暗自泪两行,得,这回变半文盲了。 「你们这有关于农田耕种的书籍么?」珍珠随口问道。 「呃,倒是有本《四时农书》,姑娘,你,想要?」伙计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穿着浅红新衣的小姑娘,小脸白润眼眸漆黑,小小的个子却淡定从容。 「哦,可否借来一观?」珍珠听闻来了兴趣。 「可以,姑娘稍等。」伙计朝书架里处走去,探手从高处的角落拿出一本略旧的书。 伙计拍了拍书本上的尘灰,略带尴尬的解释道:「这书放在这太久的,沾了些尘土,给,你看看,这本书现在便宜,200文就可以了。」实际上,这书放置在架上已经很久了,这种农书一般的书生是很少买的,而真正需要农书的农民又没几个认字的,所以便一直闲置在高架上,如今好不容易有人感兴趣,自然希望能推销出去。 200文?还是便宜价?站在门边的王氏和胡长林均一惊,都知道纸墨书籍价钱昂贵,却不曾想光一本略旧的农书居然都要这么贵,快赶上一个月的工钱了。 珍珠接过翻开,密密麻麻的小楷排列其间,勉强看了两行,发现半数以上的字都认不出来,「……」 看来只能重头再学了。 「能便宜些么?这书都很旧了,便宜点吧。」珍珠脸上带笑,准备砍价。 「不能再少了,小姑娘,这都是赔本卖的。」伙计面露难色。 珍珠笑而不语,只是把书递迴给他,然后转身准备选一套普通的笔墨纸砚,都是初学者,先凑合着买一套。 伙计见她毫不在乎的转身,心下一急,好不容易有人对这本农书感些兴趣,于是急忙开口:「小姑娘,这样,这书180文,你看合适不?」 看着伙计着急的神色,珍珠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嗯,150文吧,我们还要买些笔墨纸砚,一起算便宜些吧。」 伙计一愣,苦着脸想了一想,「姑娘,这我做不了主,你等会儿,我去问一下掌柜的。」说完,拿着农书走到略远处的柜檯边,书店掌柜正低头打着算盘,伙计过去一阵耳语,好一会儿后,伙计快步走回,撑起笑脸,「行了,小姑娘,我们掌柜说了,这书与你有缘,就算半卖半送你了,你看看还需要些什么吗?」 「还打算买一套笔墨纸砚,不用太好,普通点就行了。」珍珠微微一笑。 伙计很机灵,立马介绍起几种平价适宜的物件。 于是乎,一套最普通的文房四宝、一刀最基础的习字白纸外加一本略旧的农书,花掉了近一两银子,王氏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进背篓,这些都是金贵的物件,若非这次收穫颇丰,她是真不捨得自家花费一两银子买这些。 出了书坊,缓步走在街道上,原本略显冷清的路上行人旅客也渐渐多了起来,一架马车「嘚嘚嘚」的穿行而过,珍珠看着渐行渐远地马车,突然停住了脚步,王氏和胡长林跟着站定。 「怎么了?」王氏关心地问道。 「奶,咱们是不是可以买头牛?」牛车虽然慢,但用来运送兔子还是很方便的。 「买…牛?」王氏疑虑的口气里带着几丝喜气,一旁的胡长林更是笑得咧嘴,频频点头。 珍珠看着两人的反应笑着说道:「是呀,买头健壮的小牛,即可以耕地也可以拉运货物,下次咱家卖兔子就不用自己背着来了。」 王氏闻言连连点头,双目闪着欣喜的泪花,「对、对,应该买头牛,下次就可以自己赶车到镇上来送兔子了。」 胡长林听闻母亲点头,唇角的笑意直咧到耳边,农户人家能养上一头耕牛是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行,大伯,咱们先去买牛,买好牛顺便把板车配好,就可以把买好的东西放在车上坐车回去了。」珍珠笑笑。 胡长林眼睛闪出兴奋激动的光芒,作为本分的庄户人家,能买一头牛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情,「牛马市场在西门,咱们现在就去吧。」 「行,咱们马上去。」王氏喜形于色满面红光。 牛马交易市场在西门的一角,还没走近,一股牛马粪便的味道扑鼻而来,人声马叫牛鸣夹杂在一起,形成了气味熏人却热闹非凡的牛马市场。 刚一走进牲口市场,招唿声便不断响起。 「这位大哥,买牛还是买马?我这都有,过来看看!」。 「这位老嫂子买牛么?看看我家这膘肥体壮的牛犊子,保准错不了。」 「哎!过来看看这健壮的马儿,走得快跑得远。」 「……」。 三人停停顿顿走了一圈,看着合适的牛就问了价钱,一轮下来,成年健壮的牛价钱都在八两到十两之间,壮实点的小牛犊子也要五六两。 「娘,刚才那头黑牛很是健壮,牙口也好,就是比别的牛都贵了些,居然要十两银子。」胡长林一脸遗憾的回头又看了一眼,在他看来牛虽然好,但十两银子都能买两头小牛犊了,委实不划算。 「嗯,确实贵了,前一头牛虽然瘦小些,却只要七两,要不咱们再看看那头?」王氏看着一旁的珍珠,出声问道。 「奶,如今离开春还有好些时候呢,咱可以先买头半大的牛犊子养着,咱们除了偶尔拉些兔子出来卖,暂时还用不上它,餵它几个月就长大了。」珍珠笑着提议,冷冬漫长,山林里的枯草不少,养上一阵子,小牛犊子很快也能养大了。 「你是说,前面那头挺大的牛犊子?可他主人开口要六两银子,都赶上大牛的价钱了。」王氏有些踌躇,多添一两就能买那头略瘦的成年牛了。 胡长林略略沉吟,却是觉得珍珠的意见不错,「娘,那头瘦牛精神有些不好,看着不大健康,那头小牛虽然小,但体型高大牙口整齐,看着精神就好,要不,还是买牛犊子吧。」 珍珠没有继续出声,其实买哪头牛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即使是买了头病牛,让它喝些灵泉一样可以精神硕硕。 王氏与胡长林讨论了一会儿,决定买健壮的牛犊子,当然,还得和牛主人还还价钱,最后,他们以五两半的价钱买下了这头小牛,细细的问清养牛的注意事项后,三人才牵着牛离去。 胡长林小心的牵着牛绳,脸上的笑意没有停过,不时地拍拍牛背再摸摸牛头,幸福的表情溢于言表,对于老实巴交的农户人家来说,牛是价值不菲的资产,不仅能耕田种地,还能载人运货,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 拉着牛走到牛马市场旁的木匠铺,这里专门给牛马配车架子,花了近一两的价钱配了付现成的车架子,王氏肉疼的付了钱银,唉,银子怎么这么不经花,在怀里还没捂热便哗哗的用了出去,这才多大会儿工夫,便花了七八两银子了。
第四十七章买肉 胡长林不大熟练的甩着缰绳,嘴里不住「哟、哟」直唤,小心的牵着牛车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大伯,你还是先把牛车牵到城门口吧,找个空旷点的地方练练赶牛车的技术,我和奶去买些东西,一会儿再去找你。」珍珠看着胡长林的架势,有些担忧,镇上人多车多,不小心撞到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哎,行,那我在城门口找地方练练,你们一会儿往外找找我。」胡长林立马应下,他没赶过牛车,自己也略微紧张。 「长林,你慢些赶,别碰着人了,小心些。」王氏细细叮嘱。 「知道了。」胡长林不再吆喝,只牵着牛绳小心走着。 王氏和珍珠走到东门集市,接近响午,集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王氏小心的拉着珍珠,低声问道:「珍珠,还要买些什么?人多咱们小心些。」 「奶,咱们先去杂货铺看看。」珍珠早想好了,她要买草纸,一想起厕所里上大号的竹篾片,她就抑郁到不行,如今头等大事就是先把草纸买好。 草纸、牙刷、牙粉、梳子、头绳、香油、碗碟……一样样的买下来,王氏跟在她身后不由抽了抽嘴角,虽然都是小物件,但东西一多也是要花不少钱银的。 珍珠朝王氏笑了笑,「奶,这些都是要用的,别心疼钱,有啥需要买的,都买回去,天冷来一趟可不容易。」王氏急忙摇头直道没东西要买,老人家节俭惯了,即便是挣了钱银也不捨得随便花钱。 珍珠耸耸肩,也不强求,只是又多买了份草纸。 出了杂货铺,珍珠和王氏便朝陈记药铺走去,王氏背箩里放着上次借来的薄被,自然得先物归原主。 药铺里,老大夫正在给一个断手病人正骨,病人疼得嗷嗷直叫,小伙计则忙着抓药。众人皆忙她们不便打扰,从筐里拿出薄被放在柜檯,与伙计打了声招唿,她们就出了药铺。 「珍珠,还有什么要买的吗?」王氏边走边问。 珍珠左右看了几眼,午时已过,集市里的人流明显少了下来,好些小摊小贩都开始收拾剩余的货物,经过上次买肉的肉铺,按台上还剩余不少猪肉,见有人站在摊前,摊主堆起笑脸热情的招唿道:「婶子,买肉么?上好的半肥半瘦,现在便宜了,17文,割一斤不?」 「珍珠,咱买些肉回去,奶给你做红烧肉吃。」王氏以为珍珠停在肉摊是想吃肉了。 「奶,不急,我先问问。」肉摊上剩下的肉约莫二三十斤,而且多是瘦多肥少的,古代人买肉都喜欢买肥肉多的,底层的老百姓一年到头难得吃肉,每次能买肉,自然挑肥的买,既能炒出油吃到肚子里油水也多。 「老闆,这些瘦的怎么卖?」珍珠指着那几块瘦多肥少的肉问道。 「嗯,原本是卖十六文的,现在十五文给你们。」摊主斟酌的给了个价钱。 「要是这些我们都要,还能少一些么?」珍珠划了一圈。 「都要?这可有二十多斤呢?」摊主一惊,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个头小小的女孩。 王氏也被珍珠的话吓了一跳,买这么些肉得吃到什么时候?她张口就欲劝说,转念又想,珍珠不是那等不知深浅鲁莽行事的性格,买这些肉应是有她的用处的,便没有开口阻止。 「是呀,我们全部要,你给什么价钱?」珍珠继续问着。 摊主打量几眼祖孙两人,看着并不像故意来捣乱的,这才回答道:「你们要是全部要,就14文,这可很便宜了。」 珍珠看了看按台上的肉,瘦的多肥的少,还有一块不小猪头肉,一旁的盆里还有一付猪下水。 「老闆,13文一斤吧,你看,全是瘦的多,还有一块猪头肉,价钱让一让,我们就全要了。」珍珠故意皱眉,一付你家的肉太瘦的样子。 「这,这价钱太低了……」摊主笑脸僵了僵,一付为难模样,这价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赚得太少,天冷肉留到下午卖一样可以的。 「老闆,你看,他们都卖完收摊了,你给我们让一让价钱,也可以踏实回去了,那付猪下水我们也是要的。」珍珠继续讨价还价。 摊主左右望了一眼,果然四周都清理案板开始收摊了,衬着自家满台的肉煞是显眼,他心里暗算了一下,随后轻咳一声:「好吧,小姑娘,这肉全部称给你,不过,下次可不能这么便宜了。」说完,利落的把肉一块块串起称好,一堆肉连带半块猪头一共28斤半,算370文,外加一付下水10文,共380文。 王氏拿出背箩里的小物件,用老闆给的油纸垫底,然后把肉装好,在隔上一层油纸放回零碎的物件,装好肉付好帐,两人抬着沉沉的背箩朝城门走去。 王氏不多话,买这么老些肉,孙女应是有用处的,两人出了城门,远远的便瞧见了自家的牛车,胡长林正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练习赶牛车。 等把背箩抬上车后,胡长林才惊讶的问道:「买了什么东西?咋这么重?」 「嘿嘿…」珍珠笑笑,「猪肉。」 「猪肉?」胡长林大吃一惊,「这半筐的猪肉,怕有二三十斤重吧?买这么多肉干啥?」 「嗯,有用,回去再说。」珍珠爬上牛车,走了一早上路,还真有些累了。 「行了,珍珠说有用就有用,长林,咱们先回去吧。」王氏小心的坐上了牛车,有些担心的道:「这小牛能拉得动咱们么?」 「应该可以,卖牛的说,别拉太重就可以的,我先拉它走一段看看。」说完,甩着缰绳吆喝一声,小牛缓缓前行。 胡长林赶车技术生疏,路上停停顿顿,等他们到达村口时已是下午时分,珍珠三人都饿得飢肠辘辘,早上只在买牛的路上各啃了个包子,早就饿得前肚皮贴后肚皮了。 「长林,记住一会儿该怎么说,别太多话了,还有,先别和你媳妇儿说银子的问题。」王氏给胡长林打着眼色,眼看就要进村了,王氏和珍珠下了车准备朝小道回去,她们买了这么些肉,给那些三姑六婆看到还不知道说成啥样呢。 「哎,知道了,娘,我不停留直接赶回家去。」胡长林也知道村里人多嘴杂,最好是直接把牛拉回去,一般村口树下聚集不少闲散唠嗑的人,但如今天气寒冷,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在吹冷风吧。 「大伯,没事,大大方方地,咱这钱都是卖兔子卖蘑菇一点点挣来的,怕啥,以后咱还得修房子送平安平顺上私塾呢,腰杆挺直理直气壮的,挣钱还怕别人说嘛,你可是咱们胡家的顶樑柱,得有威严。」珍珠笑着鼓励道,无论在哪个地方总缺少不了在背后说长道短搬弄是非的小人,有时候你越是躲着避着闲话反而越多,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到明面上,记得有句话说得好: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 胡长林闻言先是一怔,脸色慢慢变得沉稳,珍珠说得没错,光明正大挣来的钱银,既不偷又不抢的,有啥好怕的,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什么碎嘴婆子,哼! 胡长林一想通,坐直身板,眉头一皱,努力板着一张脸,甩起手里的缰绳吆喝一声进了村口。 王氏看着欣慰的点点头,珍珠的话也说进了她心里,确实,家中有了进项,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大方展现出来。 踩着满脚的泥泞回到家中,胡长贵正在院边修着围栏,远远瞧见两人吃力的抬着箩筐,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过去帮忙。 进了屋内才发觉鞋子早被雪浸湿,冰冰冷冷很是冻脚,李氏急忙拉着两人上了炕,冰冷的脚丫在温暖被子里捂上一会儿才渐渐有了知觉。 「唿~~」珍珠轻吁一口气,北方的冬天在室外可真是够冷的。 「冻坏了吧。」王氏怜惜的看着珍珠,小道上的积雪深厚,即便是晴天,雪也没化多少,两人踩着半化的雪地走回,鞋子裤脚早就湿透了。 李氏急急忙忙找来了干净的裤子,让两人换上,冬日长时间穿着湿冷的衣裤可是会生病的。 换好裤子,手里捧着杯热水,珍珠盘着腿舒服的挨着墙,慢慢的喝着。 李氏知晓两人没吃午饭后,便赶忙给她们下面条去了。 王氏喝完热水,缓了口气,这才把憋了一个下午的问题抛出来问道:「珍珠,你买那么些肉打算用来干什么?」 「嗯…做腊肠。」珍珠在逛集市的时候发现,这里似乎只有咸鱼咸肉,却没有腊肉腊肠。 灌腊肠晒腊肉是前世她们当地过年的习俗,一想到过年没腊肠腊肉吃,珍珠顿时感觉不得劲,她老妈每年入冬便开始积极的腌腊肉灌腊肠,晒上半个多月就可以大快朵颐了,风味独特香味浓郁的腊肉腊肠是年夜饭里必不可少的一道菜,珍珠想起美味的腊味瞬时口水泛滥,更觉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腊肠?」王氏口气里带着疑惑。
第四十八章腊肉和腊肠 「是啊,腊肠和腊肉,奶,一会儿咱们便动手把肉切好然后腌制上,晾上十来天才可以吃。」珍珠露牙一笑,「制作好的腊肉腊肠味道很独特,咱们先试试看,要是做得好,也是一项能挣钱的手艺。」 王氏眼睛一亮,看着珍珠的小脸闪着惊喜,她这孙女的主意一波一波的,而且基本都是能挣钱的,王氏顿时感觉精神百倍,立马起身高兴说道:「行,咱马上试试。」 「奶,等会儿,吃完面再说,都快饿死了。」珍珠拉住王氏,语气故意带着嘟喃。 「哎,对、对,先吃东西,呵呵。」王氏顿住身形呵呵直笑。 李氏煮的面条谈不上有多美味,相比以前倒是好吃很多,家境好转些,油盐捨得多放些,味道自然好一些。 「奶,咱家有小石磨么?」吃完面,珍珠细想灌腊肠的步骤,其中得在腌肉里加入不少配料,都得磨成粉状才行。 「小石磨?咱家没有,不过,赵大山家里有一个,一会儿让你大伯去借。」王氏想了一会儿说道。 「嗯,能借来用用自然好,得把一些香料磨成粉,用来腌肉,好入味。」珍珠解释道。 「行,让平安跑一趟,一会儿就能借过来。」说着,王氏便跑到门外找平安吩咐去了。 灌腊肠首先得把所有的肉切成小块,珍珠挑选出几块肥瘦分明的肉放在一边,准备用来做腊肉,剩余的肉便全部切块用来灌腊肠,这一艰巨的工作自然归刀工出色的王氏胜任,先把猪皮割下来,然后切成合适的小块就可以了。 珍珠则负责把小肠洗干净,剥去多余的肥油、黏膜,再用草木灰清洗两三遍,随后刮去红色的肉壁,剩下的就可以做肠衣了,珍珠熟练的完成了一系列的动作,这主要归功于她老妈,每次过年准备灌腊肠的工序时,她就被逮去剥肠衣。 等弄完一付肠衣,珍珠才恍惚的发现,一付肠衣根本不够二十斤肉的量,记得以往她一般要剥三付肠衣才够用。 珍珠愣了神,自己居然傻不隆冬的给忘了。 「怎么了?」王氏虽然手里不停的切着肉,却不时地看着珍珠手里的动作,这时见她停顿下来,赶紧问道。 珍珠耷拉这眉毛,无奈说道:「奶,这小肠不够,估计还得多买两付才行。」 「哦,那没事,一会儿让你大伯去大湾村买,这下水没啥人喜欢吃,应该有剩余的。」王氏笑着宽慰道,珍珠人还小,估算不出份量很正常。 「嗯,也只能这样了。」珍珠扁扁嘴,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懊恼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奶,三姐,你们又弄啥好吃的?」 平顺响亮的大嗓门响起,人也随之而入。 「平顺,你咋来了?你爹呢?」王氏瞄了一眼窜出来的平顺,手上的刀依旧一刻不停的动着。 「他们都在后面,爹用新买的小牛拉着石磨,姐和平安坐在车上,我先跑来了。」平顺兴奋得手舞足蹈,家里添了头牛,男孩们简直高兴坏了。 正说着,外面已经传来了小牛「哞哞」的叫唤声。 珍珠擦干手上的水渍,起身走了出去,一出门便看见胡长林正牵着牛走进院子,平安和翠珠则坐在车上,满脸笑意。 「珍珠,来,这是你们要的石磨,放哪好些?」胡长林拴好牛,指着石磨问道。 「嗯,放正屋吧,一会儿就要用了,那暖和些。」珍珠指着正屋说道。 「哎,行,给你放屋里。」胡长林大力的抽起小石磨,快步走进屋内。 「姐,你看,大伯买了头牛,以后咱们可以用牛耕田了。」平安眼睛亮晶晶的,手不停的轻轻摸着牛背。 「珍珠,爹说这牛是你让买的?」翠珠睁大眼睛盯着珍珠,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呃…是奶让买的,我只是提议而已。」珍珠赶紧把事往王氏身上推,反正这胡家一向由王氏说得算。 「翠珠啊,你过来一下。」王氏远远的喊了一声。 「哎,就来。」翠珠连忙应道,立马下了牛车跑了过去。 「姐,这头小牛好听话,你看,它都不会乱动。」平安小朋友所有的注意力依旧沉浸在新来的小伙伴身上。 「嗯,嗯,平安啊,你摸够了牛就先去洗手,牛身上可是挺脏的哦,一会儿记得去兔棚看看,天冷,多添些草料,还有别让炭火灭了。」瞧着小傢伙恨不得骑到牛背上的架势,珍珠感紧拉回他的注意力。 果然,平安立刻抬眼望向兔棚方向,一个跳跃下了牛车,「我马上就去看一下。」 看着活蹦乱跳的男孩跑远,珍珠笑着摇摇头,小孩健康有活力,真好,全然忘了她自己现在也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娃。 从柜子里翻出包好的配料,珍珠挑捡起来,以往灌腊肠的配料多是买现成的,像这样需要一样样按比例放,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分配,唉,真让人头疼。 「珍珠,我让你大伯去买小肠,还有什么需要买么?」王氏把切肉的任务分给了翠珠,抽出身来准备帮忙磨配料。 「嗯,买一斤酒,度数高,呃,就是烈一些的酒。」珍珠舌头转着弯,「咱家还有糖么?没有也买一斤回来,暂时就这些了。」 「好,这就让你大伯去买,这石磨你先等一会儿奶来弄。」王氏边走边回头叮嘱她。 八角、陈皮、茴香、花椒、辣椒……,珍珠皱着眉头加加减减的添减,打算炒干后磨成粉,想着反正所谓的十三香里放的香料更多,而她就只放这么几样,应该也是可以的,她乐观的想着。 等王氏回来,珍珠便让她把香料炒干水,再磨成粉,配料便算制好了,把它们放在碗里加上姜汁料酒和食盐,撒在肉堆里搅拌均匀,然后腌上一晚,第二天再罐肠。 二十斤肉,珍珠分成两份,一半微辣,一半微甜,以前她家的腊肠是加糖不加辣的,不过,市场上销量好的,多数是川味和广味的腊肠,既然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消费认可,那她也顺势而为做了两种。 余下六块半肥瘦的肉条和半块猪头肉,珍珠细心腌好,腊肉和腊猪头也是冬季常备的腊制品,鲜咸肉香非常好吃,而且相对于腊肠而言,更简单易制。 所有的肉都腌制好,暮色已渐晚,翠珠早早的就回老宅准备晚饭,今天胡家买了牛车,家中出了喜事,自然要一起吃饭庆祝一番。 平顺提了一份饭菜过来,李氏不用再另煮晚饭,照旧留在家中看家,顺便照顾病人。 一行人牵着牛犊子回老宅,虽然夜色渐浓,依旧有不少村民尾随围观。 「长林,你们家发财了?居然都能买上牛了?」 「胡嫂子,这牛得五六两银子吧?今年你家挣大钱了。」 「长林,这牛是你家的还是长贵家的呀?」 「胡婶子,你家咋挣来的钱呀?都是一个村的,也帮衬一下咱们呀?」 「……」 村民一路凑着热闹寻问声不绝,王氏只客套的回应着,等到家门口时,王氏站在门口,高声沉稳的说道:「多谢大伙的关注,今儿老胡家两兄弟合伙买了头小牛,咱家老胡腿脚不利索,这牛养到开春好帮忙干活,天色已晚,大家热闹看够了就都回去吧。」 王氏这么一说,围观的村民也不好凑近,便四下散开了些,胡长林牵着小牛进了后院,王氏顺势把院门一关,隔绝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没事可看,一群闲人自是散开。 被村民这么一围观探究,沖淡了胡家买牛的喜悦感。 饭桌上的气氛略显沉闷,梁氏却尤为高兴,如今她身怀胡家老四,家中近况又明显改善,当是喜上加喜,至于门外那些凑热闹的村民,她根本没放在心上,那都是眼红自家挣了钱银,见不得别人好过的闲人,哼! 梁氏喜滋滋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这阵子老胡家饭桌上出现的肉食,比往年一年的分量还多,她正处于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嘴馋也馋得光明正大。 尽管她婆婆说小牛是两家合伙买的,但放在老宅养着,梁氏自然觉得是归他们大房所有。 珍珠安安静静的吃着晚饭,不时打量一下各人的神情,几个孩子倒是很快便自在的吃着饭,胡老爷子看着也还挺高兴,梁氏从上桌笑意便没停过,只有王氏和胡长林脸色略微深沉,胡长贵则一贯低头默默吃着饭。 晚饭后,胡家老两口把胡家兄弟和珍珠叫到了里屋,让翠珠守着房门,然后把门掩好,王氏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了炕柜,从里面掏出一个钱袋子。 王氏解开袋口,五个大小一致的银裸子掉了下来,坐在炕头的胡老爷子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手指颤抖的指着银子激动的说:「这、这是卖方子得的?」 一旁的胡长贵双目圆睁,看着几个银裸子,一付不敢置信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习惯从行动开始 「是呀,就是卖丸子配方的钱。」拿起两颗亮绽绽的银裸子,王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竟然卖了这么多?一、二、三、四、五,这是五十两么?」胡全福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他从炕头移了过去,拿起一颗银子放进嘴里轻咬一口,「哎哟!真的!是真银子!」 「你这死老头子,怎么还咬上了,这当然是真的。」王氏抢过胡全福手上的银子,心疼的看着上面细微的牙印。 胡全福有些讪讪,喃喃笑道:「我这不是怕被骗嘛。」 王氏白了他一眼,拿着银子在身上擦了擦,这才笑道:「十里香酒楼的张掌柜亲自给的银子,能是假的?太平镇最大的酒楼,光是店里的伙计厨子就有十几个,他们的厨房比咱院子还大,哪能差你这点小钱。」 「就是大哥介绍去卖兔子的那家酒楼?」胡全福连忙问道。 「是呀,爹,老舅给我们介绍的张掌柜为人很是利爽,给的价钱也公道,鱼丸方子卖了六十两,买牛和板车花了六两半,在书坊买书和笔墨纸砚花了快一两,这还有二两多碎银。」胡长林掏出一个小钱袋,倒出剩余的银子。 「竟然卖了六十两!那方子这么值钱?真是老天保佑咱们老胡家呀!」胡全福很激动,眼中闪出泪花,这些年辛辛苦苦在地里劳作,收穫的粮食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一年到头就靠年底卖两头猪和十来只鸡存些钱银,农闲时两儿子还得外出干活挣些生活费用,如今一下得了六十两银子,怎能不让他老泪纵横。 「这都是咱们珍珠的功劳,要不是她知道这种丸子的做法,别说六十两,六文钱都难赚到。」王氏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家孙女,白皙红润的小脸怎么看都是可爱的。 「奶,那丸子可都是你做的,我就动动嘴,要说功劳,当然你的功劳最大。」珍珠没有居功,在她看来,自己就是个纸上谈兵的花架子,空有理论,动手能力却极差,如果全程让她动手自己制作,效果绝对要差很多,最重要的是,她对厨房的各种活技一点兴趣都没有,说白了,嗯哼,她本质上就是个懒人。 「呵呵,行了,谁的功劳奶心里有数,这一共剩五十二两银子,长贵,给,你收着三十两,等天气好些咱们就把老房子修缮一下。」两家的房子早就应该重新翻修了,如今手头宽裕,首先要办的就是把老房修缮一番。 「娘,你收着就好。」胡长贵连忙摆手,这么多银子他哪敢接过。 「让你拿着就拿着,明年开春把平安和平顺都要去私塾,这就要花不少钱,你家里的房子太小,平安大了,等合适的时候多起一间房,荣娘身体也不好,记得给她请大夫看看调养调养,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快收好。」把三颗银裸子放进钱袋递了过去,王氏絮絮叨叨地细数用钱之处,随后推过一堆铜钱,「来,珍珠,这些散钱给你零花。」 「嘻,我也有?谢谢奶。」珍珠嘻笑眉开,这一小堆铜钱得有一百多文吧,嗯,不错,小金库又多了一些。 「长林,这钱这么分,你没意见吧,这多亏了珍珠的主意咱们才挣得上这些钱,所以让长贵多拿些。」王氏生怕在分钱问题上引起兄弟两的隔阂。 「没有意见,娘,这我知道,你做主就好。」胡长林赶紧表明态度,事实上,他很清楚,要不是有侄女的主意和母亲的手艺,光靠他们自己,就是过了十年也不见得能挣上这么些银子。 「嗯,你知道就好,这二两碎银子你拿着,该用的用该存的存,还有别告诉你媳妇卖方子的事情,你媳妇爱把家里的事情告诉她娘家,这要传出去还不知道传成啥样呢。」王氏谨慎的告诫胡长林。 梁氏嘴巴不严实,娘家离得又近,三不五时的就回去窜门子,总喜欢把胡家大小事情都说与她老娘听,就这问题王氏也训斥过她,梁氏明面上唯唯诺诺称错,暗地就不知道是否依旧了,如今虽然怀着身孕老实待在家中,但以防万一,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告诉她。 「哎,娘,我知道了,一会儿便告诫她别乱说话。」胡长林有些讪讪,梁氏这毛病他知道,以往觉得没多大干系就放任不管,这会儿可不能再这样了。 「嗯,你知道就好,行了,天色不早了,都赶紧回去洗洗睡觉了,明天还得灌腊肠,事情还多着呢。」想着明天又要制作新的吃食,王氏的心火热火燎的,恨不得这天立马亮起来。 是夜,趁着姐弟两去兔棚还没进屋的时候,胡长贵把怀里的银子交给了李氏,在李氏诧异的表情下,坑坑巴巴的说出了银子的来源,李氏即惊又喜,女儿聪明能干,为家里挣了这么多钱银,作为母亲当然倍感自豪,当下把银子锁好放入柜子里。 夜,过得很快,珍珠睡得挺沉,忙活了一天,小小的身体自然累了,等她睁开眼时,炕上已经只剩她一人了。 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在暖和的炕上滚了一下才慢悠悠的起床。 从旁边的桌上找出昨个买的牙刷和牙粉,珍珠扫了一眼,四只牙刷一个也没动,珍珠眼角抽抽,看来还得一个一个的抓来刷牙才行,习惯得从行动开始。 拿着东西走出房门,屋外,勤快的老爹正忙着用泥浆裹稻草准备补泥胚房的缝隙。 「爹,你先过来。」 胡长贵一听见女儿的召唤,立刻走了过去,「怎么了?」 「这是新买的牙刷和牙粉,以后每天早上起来都先刷牙再做别的事情,你跟着我做啊。」珍珠递给他一只牙刷,然后开始示范,先把牙刷沾点水随后沾牙粉,接着开始刷牙,上下左右前前后后,这牙粉不起泡,刷起来有些干涩,而且一股草药味,珍珠皱着眉头把牙刷完。 胡长贵不多话,跟着珍珠「唿哧唿哧」的把牙刷了一遍。 漱好口后,珍珠笑着说道:「嗯,这就对了,以后记得每天早上刷牙哦,你看,牙齿白很多哦,这个牙刷是你的,可别搞混了。」说完,用石块在柄上划了一道线,「一根线就是你的,两根线是娘的,三根线是我的,四根线是平安的,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胡长贵老实点点头。 「行,那你去忙吧,我找平安刷牙去。」对于胡老爹的态度,珍珠很是满意,虽然他不爱说话性格憨实自卑,但脾气温和善听人言,相处起来倒也轻松自在,珍珠笑笑,转身跑去找平安去了。 罗璟很早就醒了,自己在床上艰难的转动着身体,躺了这么些天,伤口虽然好了不少,可是,断腿处的伤口疼痛痒麻,折磨得他一晚上醒醒睡睡,每次都只能咬牙强忍,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只等吃过早饭喝下汤药才能舒服一些。 农家屋舍简陋,隔音效果自然也差,天刚蒙蒙亮,这家的女主人便起了床,踏着轻轻地脚步小心的走到厨房,开始一天的忙碌。 紧跟着沉闷的男主人轻手轻脚的走进了院里,洗脸漱口后便开始悉悉数数的捣鼓起来,这其间,院外一直都是沉闷着的。 片刻后,细小的脚步声响起,罗璟一听便知是男孩胡平安。 「娘~」,稚嫩的童声轻轻飘起,没有答应声,只有「哗哗」的舀水声,没一会儿,男孩的声音响起:「娘,我先去扫兔棚了。」 于是,天地间又回归静寂。 罗璟忍着疼慢慢转了个身,然后等待。 一刻钟后,又忍着疼平躺了回来,继续等待。 等到罗璟翻完第三个身时,院里才传出女孩娇柔的哈气声,以及有些拖沓的脚步声,罗璟有些怔怔,她,是昨天累着了吧。 清晨的小院里,珍珠从兔棚里找来平安,细细的教着他刷牙,厨房里的李氏探出身子笑吟吟的看着他们,珍珠立马递过牙刷,李氏怔了一怔,低垂的眼眸露出些许复杂的神情,随后熟悉的沾上牙粉刷牙起来。 珍珠边指导平安边偷偷打量李氏,瞧着这熟练的样子,想来以前没少用牙刷吧,她这娘的身份有些神秘呀,珍珠暗暗揣测。 灶上的热水还剩下一些,珍珠想起家中还有个病号,便舀了半盆端了过去。 「玉生,你起来没有?我进去了。」用身体推开了房门,一股火炭味扑鼻而来,珍珠皱起眉头,「这么大的炭味?这可不行,晚上这窗口的缝隙得留大些,煤气中毒可不得了。」 罗璟挣扎着坐了起来,珍珠扭好了帕子递过去,「你好些了么?」 这两天珍珠忙得团团转,也没空来看看他。 「好些了。」干哑的声音似乎透着隐忍,珍珠瞄了一眼他干裂脱皮的嘴唇,抿了抿嘴,有些愧疚,大家都忙着别的事情,多少有些疏忽了他。 断骨的疼痛必定是很难受的,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第五十章灌肠 早饭是肉粥加咸菜,寒冷的冬日,一碗热乎乎的肉粥下肚,整个人立刻暖和起来。 珍珠端着一大碗热粥进了罗璟的房间,罗璟能自己坐起身子,倒不需要人餵了,把粥递给他后,珍珠便从墙角夹出几根木炭添进火盆里,扒拉着炭火,她开口说道:「玉生,我昨天买了本农书,笔墨纸砚也买好了,今天争取把事情忙完,明天咱们就可以开课了。」 「农书?」罗璟舀粥的手顿了一下。 「嗯,书坊的伙计说叫《四时农书》,挺贵的,旧旧的一本书要150文。」珍珠捣鼓着火盆嘟喃着,「一套笔墨纸砚就花了半两多,唉,难怪穷人家的孩子上不起学呀。」 罗璟沉默,想起以前他正式进学,母亲特意为他寻来一方松花石砚,结果没两日便被他不小心摔成了两半,母亲只是皱着眉头轻斥了几句,后来才从母亲身旁的嬷嬷得知,那方砚台价值不菲,是母亲特地寻来给他进学用的,花了五百两纹银。 想到这,罗璟眼神暗了下来,母亲,已不在这人世了,心…疼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玉生~玉生~」 罗璟勐的抬头,目光沉沉的看着唿唤他的女孩。 珍珠被他深沉的眼神吓了一跳,「想…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快点把粥喝了,都快凉了。」 斜长的浓眉下,深邃沉静黑得像深潭的漩涡,漩涡里笼罩着一层忧伤的迷雾,竟有一种让人沉浸其中感同其受的寂寥,珍珠垂下眼睑避开他眼底瀰漫的忧郁,伸出小手,掐掐自己依旧有些瘦弱的小脸,心中暗骂,呸,能要点脸不?竟被这么个小男娃子迷住了眼,按着心里年龄,你都能当他娘了。 她扁扁嘴,斜睨了依旧安静的罗璟一眼,颜值高就是占便宜呀,就连伤感忧郁都显得格外有魅力。 早饭过后,王氏带着胡长林、翠珠、平顺忙忙赶了过来,一开口便问道:「珍珠,昨个腌的肉好了么?」 「哦,应该好了,等会儿我把这个弄好先。」摆摆手里的油纸,继续缝制。 「三姐,你这是干啥?」平顺好奇问道。 「嗯,做个漏斗,做成一头大一头小的样子,好灌肉。」珍珠使劲的戳着油纸,吃力的拉着线。 王氏瞧不过眼,一手接过,三下五除二的就缝制成形,「给,是这样么?」 珍珠讪讪一笑,「奶,姜是老的辣,还是你厉害。」 一旁的翠珠「扑哧」一笑,「珍珠,你针线活也太差了,得多练练。」 「我有练啊,可是这针老跟我过不去,你看,手指上还有好几个针眼呢。」珍珠喊冤道,许是她没有做女红的天赋,练了好些日子,也没啥进步。 「哟,女红不是一会半会就能练好的,慢慢学不着急,小心点手。」王氏心疼的摸摸珍珠的小手,「有啥要动针线的告诉奶,奶来做。」 「嘿嘿,知道了,奶。」珍珠笑嘻嘻的回道,她并不打算在女红上多费功夫,缝缝补补过得去就行了。 找来一节大小合适的通心竹筒,一头插入撑开的肠衣用手捏紧,另一头放置油纸做的漏斗便开始往里填肉,王氏两手捏紧竹筒,珍珠和翠珠两人则不停的往里塞,没一会儿肠衣便开始丰盈起来,珍珠小心的把肉块从上往下一段段的捋下去,动作缓和轻柔,生怕一不小心把肠衣撑破,等整根肠衣都填充完整后,珍珠才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双手,哟,这活干着也挺累人。 「珍珠,这样就好了?」王氏看着长长一条肉肠有些发懵。 「呃,还没,奶,你们先换一根肠衣灌着,我先把这根灌好的腊肠用麻绳分好节。」珍珠扁扁嘴,一脸无奈的看着满手的油腻,所以说她是真的很不喜欢厨房里的活,总是油油腻腻,让人感觉很不舒爽。 三人分工合作,二十斤猪肉很快便灌好了,饱满暗红的肉肠摆满了整个大盆。 「三姐,这样就好了么?可以煮来吃了?」平顺眼里泛着光,吞咽着口水看着满盆的肉。 「当然不行,至少得晾晒半个月以上才行,如果出太阳多晒几天就快些,不过,瞧咱这里的天气不像有太阳的样子。」珍珠望着略显阴沉的天空有些发愁,她自己比较喜欢吃晒干的腊肠,可如果老天不赏脸,不出太阳,挂在通风处阴干也行,就是比较费时间,又或者做烟燻腊肠也可,烟火熏制的腊肠也好吃,只是有些人吃不惯那种烟燻缭绕的味道。 珍珠耸耸肩,抓起一把草木灰把满手的油腻洗净。 「一定要晒太阳么?」王氏看着天空跟着忧虑。 「那倒不是,只是风干的时间要长一些。」珍珠笑着回答,北方的冬天又冷又干,放在通风良好的地方风干也是可以的,洗好手,找出一根绣花针,在每节肉肠上戳五六个针眼,使其透气,最后,把腊肠和腊肉高高的挂在屋檐下,让其自然风干。 「珍珠,这就好了?」胡长林一早上都在帮着胡长贵修补泥胚房的裂缝,看见挂起的腊肠远远的问了一声。 「哦,算是好了,等上半个月就有腊肠吃了。」这是珍珠第一次自己灌腊肠,心里有些拿不准,二十斤肉听起来多,灌完后发现也就那么一点,两家人口不少,分完后估计没多久就吃完了,想起自家还有一头大肥猪,珍珠眼珠一转,「奶,咱家的猪啥时候可以出栏?」 「一般都养到近年关的时候,珍珠是想…」王氏犹豫了一下,自己杀猪灌腊肠也是可以,只是这猪还在长膘中,离年关还有挺长时间呢。 「不是,奶,我就问一下时间,咱等这批腊肠晾好了,试过味道后再做打算,毕竟,第一次灌腊肠还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呢。」珍珠忙摆手说道。 「嗯,一定好吃,珍珠这些日子做的东西就没一样不好吃的。」翠珠笑意吟吟,肯定了珍珠的成果。 珍珠摇摇手,又不是什么食神转世,哪有肯定的事情,她不过是拿来主义,经过千年歷史沉淀的美食,自有它独特的魅力,「哪有一定的事情,只是这次做不好,下次接着改进,多试几次总能做出合适的味道。」 王氏点头,欣慰的看着珍珠,她这孙女小小年纪却看事通透不骄不躁。 忙完了腊肠的灌制,珍珠便清闲了下来,午饭过后,把昨天买的笔墨纸砚拿到了罗璟房里,开始做课堂准备。 纸张这般贵,没有黑板,没有粉笔,也没有沙堆,这该如何练字?珍珠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开动着脑筋。 罗璟看着双手抱肩眉目低垂的女孩,认真的神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吗?」 珍珠瞄了他一眼,靠着床头坐直的男孩,柔顺乌黑的长髮披散于身后,高挺的鼻樑映衬着深邃的五官,眼角和嘴角都带着淤痕,却无损他华贵的气质,反而多了些病态的美感。 「没事。」珍珠撤回眼神敷衍着回答,长得太妖孽不是件好事,这要是落入哪个变态手里可就悲催了,她暗自嘀咕。 这明显敷衍了事的回答让罗璟眉头一皱,刚想继续追问,女孩噌的一下站起身子,丢下一句「我出去一下」便跑了出去。 罗璟望着远去的身影,斜长的双眉皱得更紧。 「平安~平顺~快出来。」这两小子吃完午饭又跑到兔棚里窝了半天。 「姐,干啥?」平安很快跑了出来,平顺跟在身后也一脸问号。 「我问你们,这附近有没有大一点,表面平整光滑的石头?」珍珠比了个弧度,「小一点也行,但面上要平滑。」 「我知道!在南面的碎石谷里,那有很多大石头,面上光滑的就不少。」平顺窜到珍珠面前表功道。 「南面的碎石谷?远不?」珍珠问道。 「不远,在那边,过一座山就到了。」平顺指着对面的一个方向。 「……」 穿过整个村落,再翻过一座山,这叫不远?而且石头的份量可不轻,珍珠思考片刻,再看看天色,「走,咱们找石头去。」 「哦~去碎石谷玩喽~」平顺蹦了起来,碎石谷离村较远,平时家里是不许去那边玩耍的,他只偷偷和小伙伴去过一次。 这熊孩子,也就他高兴了,这样冷飕飕的天,要不是为了找几块可以写字的石头,她才懒得出门么。 「姐,我也可以去么?」平安亮晶晶的眼里闪着期望,南面的山离得远,平安身体弱,从没去过。 「想去就去,不过,你能走那么远么?」珍珠看着平安的小身板,还真有些担忧。 「可以的,姐,我最近身体可好了,可有劲了。」说完还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道。 「呵呵,行,那就去吧,你先去找爹,让他带咱们去,我去拿些东西,一会儿就来。」她一个小女娃可不敢带着他们进山林,这种时候,胡老爹最能派上用场。
第五十一章碎石谷里捡黑猫 知会过李氏后,胡长贵带着三小娃朝碎石谷出发。 穿行于村中小道,错落的屋舍交错其间,小道上的雪都化得差不多了,踩着沿路平坦的石块前行,没多久便行至南面的山脚下,抬眼望去一条弯曲的羊肠小道直没山林。 平顺和平安一路兴奋得吱呀乱叫,猫冬的日子乏味单调,冬日里能进山玩耍是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弯曲的山道上,胡长贵先行探路,这山他其实很熟悉,过了这座山往前再穿过一座山便是南山竹林,他和老大胡长林时常跑到竹林砍伐竹子扛回家中。 山道略显泥泞,珍珠垫着脚尖小心的踩在石块或干草丛上,昨个她便浸湿了一双鞋,今天再不小心点可就没鞋可穿了,「平安你们俩小心些,跟着姐走,别把鞋弄湿了,该冻脚了。」 「知道了。」两人笑嘻嘻的应着。 冬日的山林满地枯枝败叶,踩上去时「吱呀」作响,这些枯叶等到来年就会变成丰富的养分,滋养着山林。 一刻钟后,远处低矮的山谷呈现在众人面前。 「啊呜~到了。」平顺高亢兴奋的声音响彻山谷,「三姐,你看,那就是碎石谷,那里的石头可多了,大大小小的,一大片呢!」 「平顺,你小点声,小心把狼招来。」珍珠低声吓唬着他。 「切~三姐,你骗小孩呢,这里才没有狼呢。」平顺朝珍珠做了个鬼脸,快步向山谷跑去。 平安看了看珍珠,呵呵一笑随后而去。 「……」 碎石谷里的石头果然很多,谷底犹如干枯的山溪般从上至下倾斜些,两旁大小不一的石块杂乱无章的堆放着。 「三姐,你过来看看这块石头,大的光滑的,是不是你要的?」平顺远远的挥舞着小手,积极主动的帮忙找着合适的石块。 「在哪呢?我看看。」珍珠慢条斯理的走在满是石头的谷底。 「这里、这里。」 走进一看,果然很大很光滑。 看着有圆桌大小的大石块,珍珠满头黑线的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力的解说道:「平顺,这个太大了,扛不回去,还有,不要这么光滑的表面,太滑了,也写不出字。」 记得小的时候,见过别的小孩用那种专门写字的青石板和石笔,石笔写出的字和粉笔差不多,写完用布一擦干净又省力。 不知道这满谷的石头有没有类似的石料。 珍珠先从低处找到几块浅色带白的小石块,这种石头划在硬处能写出很清晰的笔画。 「爹、平安、平顺,过来一下。」珍珠把三人全部招到一起,一人分了一块石块,「给你们这个,记住,把这石块像这样划在平整的石面上,石面顺滑清晰,那样的石板就可以用,石板要这般大小。」她双手环成圈,比划着名大小。 细细的交代清楚后,便四下散开各自寻找合适的石块。 兜兜转转一圈后,珍珠才勉强找出两块合适的小石板,一面还算平整,另一面却凹凸不平甚是碍眼,回去看看能不能让胡老爹打磨平整。 珍珠抱着两块石头放到箩筐里,另一边的胡长贵也抱着几块略大的石头走了过来。 「珍珠,你看,这个很清楚。」胡长贵放下石块,一一指着他划出的痕迹。 「嗯,这个还行,这个不要了,太重了,后面突起一大块呢,不好背回去。」珍珠半蹲着检查了一遍,老沉一块石头,后面突起的部分占了一大半,背回去不累死个人呀,果断捨弃。 胡长贵看着被嫌弃的石块,「回去我给你把它凿平些。」又把它搬了回来。 「爹,你会凿石头?」胡老爹会的技能不少呀。 「会一些,以前帮别人凿过,不难。」胡长贵老实回答。 「那可太好了,你那块太沉了,别带了,咱再找找。」见他锲而不捨的又搬回石头,珍珠嘴角抽抽。 「啊~」平安的叫声带着几分惊慌,「姐,你快过来。」 「平安,怎么了?」珍珠紧张的站了起来,寻着声音望了过去,身旁的胡长贵唰的一下向平安跑去。 「平安!咋啦?」平顺也从另一边探出身子大声问道。 「哥,这有一只黑猫被木头压到了。」平安高声回答。 听到这,珍珠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这小子,真是吓死个人。 于是,脚下的步伐慢了下来,避开泥泞潮湿的泥坑,缓步朝他走去。 「平安,没事吧?」胡长贵率先跑到了平安的旁边。 「爹,我没事,你看,这猫被树枝压住了,好可怜啊。」平安指着山脚下的一处石坑,一只黑色的猫被一段枯木压住了下半身,半躺在石块间已经奄奄一息,只有肚皮还微微鼓动着。 「呀,真的是只黑猫,真可怜,它快死了吧,都动不了了,二叔,你帮它把身上的树枝移开吧。」平顺凑上前,蹲下身子看着可怜兮兮的黑猫。 「喵~」也许是听见了人的声音,黑猫闭着的眼睛略略睁开,嘴里发出虚弱的叫声。 孱弱的叫声引发了众人的同情,平安泪眼汪汪的看着胡长贵,「爹,你快把树枝移开吧,它都快死了。」 「平安,平顺,你们先让开。」黑猫应该是被压了许久,它的皮毛半湿,虚弱无力,即便救出,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胡长贵小心的避开黑猫抬起了枯木,黑猫「喵~喵~」叫了两声,却没有动弹。 「呜~姐,黑猫是不是要死了?」平安紧抿着嘴,泪流两行。 珍珠摸摸他的脑袋,细声安慰:「没事,姐先看看,都说猫有九条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说完,走近黑猫半蹲了下来,小傢伙似乎真的不行了,移开了枯木却依旧不能动弹,幽绿的眼睛半睁半眯无力的看着她,眼神带着丝丝的哀切。 「可怜见的,既然遇见了,咱们也算有缘分,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了。」珍珠心里暗嘆,侧着身子遮挡了身后的视线,伸出手指把灵泉滴入黑猫的嘴里。 原本一动不动的黑猫顿时双眸泛光,小小的舌头开始不停的舔着珍珠的手指,半睁的眼睛逐渐有了光彩,慢慢地黑猫的唿吸趋于平稳,珍珠便停止了输送。 「喵~」黑猫的叫声比之前有力了不少,虽然它精神好了些许,但被树枝压了许久,后腿似乎也断了,此时依旧无力的躺着,珍珠双手小心的托起它,「爹,咱们把它带回去吧,小心的养着,应该能养好。」 「三姐,它还能活么?」平顺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它,刚才好像都快没气了,怎么一会儿又有精神了,难道猫真的有九条命么? 「嗯,应该能。」 「姐,它好像有点精神了。」平安瞬间转悲为喜,高兴得咧嘴直笑,「姐,咱们快回去,它被压了这么久,应该饿了,吃了东西它就好得更快了。」 看着眉开眼笑的平安,珍珠不由也高兴起来,「嗯,咱们这就回去。」 背着挑选好的石板,一行人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回到家中,平安抱着黑猫便想进屋,珍珠一把揪住他,「你抱着它去哪?」 「姐,它身上都湿了,肯定冷了,我把把它放在炕上暖和暖和。」平安着急的说道。 「……」,珍珠满头黑线的看着这娃,「这猫又湿又脏,你把它放炕上,把炕弄脏了晚上你睡哪?」 「那、那猫咪怎么办,它也怕冷啊。」平安心急得直转圈。 「平安,把它放在火盆旁边它就不冷了。」平顺提醒着平安。 「对哦。」平安抬脚便想往兔棚跑。 「等等。」珍珠唤住他,猫咪的嗅觉灵敏,兔棚味道太重,它不会喜欢待在那里的。 平安不解的望着她,珍珠耐心的跟他普及猫咪的习性,平安没接触过猫,不了解它,养动物得了解它的习性,不能随着性子养,珍珠适当的批评了一下他。 平安委曲的低下了头,他只是有些心急,猫咪受伤了,他是想让它舒服些,不过,姐说得对,他得承认错误。 看着平安低垂的小脑袋,珍珠莞然,「过来,把它放这屋。」 先敲了敲门,「玉生,我们进来喽。」 罗璟躺在床上,沉静的眼睛望着她。 「这是今天在山里捡到的小猫,腿压断了,把它放在床底的火盆边养伤,你不介意吧,正好能和你做个伴呢。」珍珠笑着解释道。 「玉生哥哥,小黑猫好可怜,你看,它的腿也断了,动不了了,把它放在火盆旁边养伤,等你的腿好了,它的腿也能好了。」平安小心托着黑猫絮叨着。 平顺跟在身后,一脸好奇的打量着床上的男孩,他知道二叔家有一个病人在养伤,他偷偷从窗户瞄过几次,不过,他奶不让他进屋,怕他吵着病人,还叮嘱他不许告诉别人,所以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罗璟。 罗璟视线落在平安怀里,黑乎乎的猫咪有气无力的趴着,只有睁开的双眼略带神采,不时地「喵呜」一声。
第五十二章傲娇的小黑 找来一个破簸箕,垫上一张旧布,黑猫的病床就算有了,把它安置在罗璟床下,上下各一个断腿的病号,珍珠不由暗自好笑。 平安一边给火盆加炭,一边和罗璟说着捡到黑猫的情形,确切的说,是他单方面的自顾自的说着话,罗璟是默默听着。 平顺蹲在一旁也不时的添上两句话。 珍珠从厨房里找出一个缺角的破瓷碗,拌上一点中午剩下的饭菜,放在热水锅里蒸了一下,再朝里面加了些灵泉,猫咪的伙食便好了。 她家以前养过一只小花猫,她老爸特别喜欢养各种动物,家里的阳台上,养过兔子、鸡、鸽子、乌龟等等,市面上能买到的家禽,她老爸都想养,小花猫养了两年突然不见了,他焦急上火的在附近找了七八天才黯然放弃,闷闷不乐的过了一个月后,跑到花鸟市场买了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狗,这才从丢了猫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在她穿越到这个地方之前,她家里还养着一只狗二只龟还有十几条五颜六色的鱼。 她对于猫的习性还算了解,她家的小花猫是个杂食动物,鱼肉骨头吃,青菜米饭吃,有时放在家中的萝蔔黄瓜都会啃上几口。 一开始她们一家都觉得挺新奇的,后来上网查了一下,才发现很多猫咪都是这样,这才对猫有了一定的了解。 把破瓷碗往黑猫旁一放,它鼻翼抽动几下,立即撑起了前爪,蹒跚着扑向食物,边吃还边发出「嗷呜」的吞咽声,看得围观的众人惊愣不已。 「猫不是只吃鱼的么?怎样连青菜也吃?」平顺瞧着新奇,好奇的问道。 「嗯,猫不光吃鱼,肉也吃,米饭也吃,青菜也吃。」想了想,对着平顺两兄弟说道:「一会儿,你们去河边装一些干净的沙子回来,有用。」 「姐,要沙子干啥?要多少?」平安问道。 「嗯,你们拿簸箕去,装满就可以了,用来做猫茅厕。」珍珠抿嘴轻笑,「猫爱干净,它要把便便拉在沙土里,然后会把便便埋起来。」 「三姐,你懂得真多。」平顺眼冒星星的看着珍珠。 「呵呵,快去吧,等它吃完了得找地方拉便便了。」珍珠笑着叉开话题,「柴房里还有个破簸箕,记得垫块薄板子,不然沙子会漏的。」 等他们都走后,珍珠朝一直默然不语的罗璟开了口:「玉生,把猫放这里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会。」罗璟声音带着几分黯然,受伤的黑猫让他想起了三姐罗芸,她就养有一只雪白可爱的波斯猫,罗家被抄家后,三姐香消玉损,波斯猫不知沦落到何处去了,罗璟勐的闭上双眼,止住快要溢出的泪水。 「……」 珍珠突然觉得,眼神太好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的事情,那满眼的哀伤痛苦让她突然感到不是滋味,不知哪里触动了他的痛处,让他整个人都抹上了悲伤的阴影,唉,珍珠暗暗嘆了口气,悲伤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活着的人,总要向前,走不出过去的阴霾,痛苦的只有自己。 「喵呜~」,猫咪的叫声惊醒了沉静的两人。 小黑猫把碗里的饭菜吃了个精光后,灵泉的滋养让萎靡不振的黑猫精神焕发,它立起前爪半坐在简陋的小窝上,湿漉漉的黑眼珠朝着珍珠的方向「喵~喵~」叫了两声,仿佛在向她道着谢。 珍珠蹲了下去,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黑猫「喵~」的一声半闭上眼,脑袋不住的朝她手掌蹭去,「嘿,小傢伙,算你命大,捡回了一条小命,以后可得小心点啦。」 手指点点它湿润的鼻头,猫咪急切的舔了起来,发现没有液体渗出后,便「喵~喵~」叫了起来,仿佛在抱怨她一般。 珍珠挑眉,这猫贼精贼精的,喝过一次灵泉便惦记上了,「瞧你黑不熘秋的,就叫小黑吧,小黑,老实待着睡觉,别总惦记着些有的没的,断了腿的猫本领再大也捉不住老鼠。」 小黑「喵呜」一声回应,眼神幽幽的看着她。 侧着头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猫,女孩话里带着话,罗璟知道是说给他听的,心中微动,他细细打量起近在眼前的纤弱的女孩,秀气有型的眉毛轻轻挑着,明亮的眼睛此刻向下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翘动,形成一弯好看的弧度,不时扑眨着,挺秀的鼻樑下,粉嫩的嘴唇一会儿嘟起一会儿微笑,正与猫儿逗弄着,白玉无暇的脸加上灵动活波的表情,不由的让人移不开眼。 「玉生~」 清脆的声音惊醒了罗璟,他眼眸向下急忙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呵呵,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珍珠没往心里去,「我先去餵一下兔子,小黑就放你这里啦。」说完,便向屋外走去。 罗璟看着远去的身影,眼眸深沉。 西北边关,潼越城,一座静谧小院落里,「啪」的一声惊响从屋子里传出。 「人还没找到么?」冷冽的声音饱含忧心和怒气。 「回少爷,还没找到,下面传来的消息,车夫带着二少爷一直往南,途中换了好几条道,马车也换了好几次,追查起来难度很大。」禀报的人小心翼翼的说着。 「……,加紧追查,不要漏过任何线索。」声音沉重隐忍。 「是!」 兔棚里炭火味加兔骚味,味道不咋的,珍珠皱着鼻子一一加了草料,想起空间里还剩余大量的作物秸秆,她四下看了几眼,从空间里抽出几根玉米杆,分成小段投入了笼里,一时间,兔子纷纷跃起直扑秸秆。 「别抢、别抢,一兔一根,打架就罚你们关禁闭,谁也吃不着呢,都老实点。」珍珠一路自顾自的叨念着,不时用秸秆戳戳抢食的兔子,隔着笼子训斥它们一顿。 餵完了兔子,珍珠转弯逛到猪棚,自家的大白猪正「哼哼」直叫唤,猪槽里已空空无物,「嘿,又吃光了,你还真能吃。」珍珠掩鼻走进棚内,小心的看了一下四周,拿出一条老长的南瓜藤蔓,「这个,你吃吗?」 大白猪噌的一下奔了过来,前蹄扒在栏杆上「嗷嗷」直叫,吓得珍珠后退几步,赶紧把手上的藤蔓甩了过去,大白猪一把咬住拖了进去,三口五口的,连根带叶全都吃了个精光,看得珍珠目瞪口呆,没一会儿,大白猪又蹭上了栏杆「嗷嗷」叫唤。 「没了、没了,再叫也没用。」珍珠拔腿落荒而逃。 后面的大白猪越发的叫得悽厉。 李氏闻声从厨房探出身子,看看天色,还没到平时餵猪的时间,这猪咋叫得这么厉害。 大白猪持续的叫唤着,李氏皱眉,把手头的活先放一边,先把猪餵饱再说。 珍珠偷偷吐吐舌头,朝猪栏方向做了个鬼脸,这大白猪太贪心了,下回再也不这么餵它了。 冷冬的日子平静而清闲,清晨,珍珠睁开双眼,躲在被窝里发了会儿呆,然后才慢悠悠的起床洗漱。 天,依旧冷,雪却没再下,珍珠拿着新买的草纸站在茅厕外,看着被北风吹得有些倾斜的棚子,珍珠真担心,蹲着蹲着棚子会不会吹倒在她身上? 春天要是修缮屋舍,一定得把茅厕先修好,弄得蹲个茅坑都得像打战般小心,珍珠恶狠狠的捏鼻而入,速战速决。 等珍珠出来净手时,后院传来平安的唿唤声,「姐,你快过来。」 声音似乎带着喜悦,珍珠把手洗干净,不慌不忙的走了过去。 「姐,你过来看。」平安从兔棚探出身子,神神秘秘的朝她招手。 「怎么了?」珍珠笑着向他走去。 「你看。」平安拉着她,喜滋滋的指着一个笼子小声说道,「这只母兔生了一窝小兔。」 「真的?」珍珠说着,弯下腰仔细观察起来,只见笼子里的一个角落,一只母兔肚皮下面几只幼兔不时蠕动着,粉粉嫩嫩的,模样煞是可爱,「还真是,平安,干得不错,兔子你照顾得很好,这可是咱们繁育的第一窝兔子,上次那窝不算,那是它自带的,呵呵。」 「嗯,姐,上次你让我做的,我都记着呢,那两只公兔子单独关着,等放风的时候,才把他们分开和母兔一起活动,这样,母兔就会有小兔了,对吧?」平安还小,并不了解为什么公母兔放一起会有小兔,但这并不妨碍他严格执行珍珠的指示。 「对的,平安,做得好,记住,把母兔放出来活动的时候摸摸它的肚子,摸到一连串小肉球的时候,母兔肚子里就有了小兔,这样就不要和公兔放一起了,得把它们隔开活动。」珍珠不厌其烦的再次说着,平安记性不错,交代过的事情基本都能很认真的完成,「等到春天,咱家的兔子又能增加好几窝了。」 「知道了,姐,你说过了,我都记得呢!」平安嘟起嘴。 「呵,这就开始嫌你姐啰嗦了,瞧你,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捏捏他的小脸,笑呵呵的说道:「走,看看小黑去。」 小黑猫经过一夜的休养,精神居然出奇好,虽然一条后腿依旧不能动弹,可即便只有三只脚,小黑也开始缓慢走动了。 「哇,小黑,你太厉害了吧,昨天才摔断腿,今天就可以走了。」平安蹲在小黑旁,轻轻摸着它的脑袋。 小黑一脸傲娇的半蹲着,眯起猫眼享受被人抚摸的感觉,小脑袋还不时回蹭着平安,偶尔还「喵~喵~」细声的撒着娇。 「玉生,昨天小黑吵着你没有?」记得猫是夜行动物,这小傢伙会不会晚上不睡觉到处乱窜。
第五十三章胡家小学堂 「没有,它挺老实的。」罗璟也有些意外,他除了来这的第一晚,能一觉睡到天亮外,后来多数晚上都是睡着了又被疼醒,昨天晚上他疼醒了两三次,这小猫却是睡得挺香。 「嗯,那就好,要是吵到你,可就不好了。」还好,小黑没有半夜「嗷呜」乱叫的坏毛病,要不,只得把它移到厨房的灶台边了。 裤脚传来轻微的触碰感,小黑不知何时熘到了她的腿边,正轻蹭着她,不时「喵~」一声。 「姐,小黑比较喜欢和你玩。」平安有些吃味,明明他正逗着它玩,没一会儿,小黑就跑到他姐腿边了。 「呵呵,那是它肚子饿了,找我要吃的啦。」珍珠抬脚轻轻地回蹭小黑,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些动物个个都贼精得很,知道她身上带着好东西,都往她身上凑呢。 小黑的早饭与罗璟一样,都是一碗肉粥,最大的区别在于,它的小破碗里,加了些灵泉。 因为是动物,珍珠反而毫无顾忌,每餐都随意的加入一些,所以小黑的外伤一夜之间好了大半,只剩断腿处需要时间癒合。 罗璟默默地吃着早饭,一旁的小黑也吃得香甜,「嗷呜」不已,「小黑好得真快,昨天一付快断气的样子,今天就精神抖擞了。」 平安不住啧啧称奇。 家里因为住着病人,李氏这些天早饭都是以粥为主,粥里加些肉和菜熬上一锅,既简单又方便。 如今家中不缺粮食,李氏自然捨得多抓一把米,把粥熬得浓稠一些。 院里传出「叮叮噹噹」的敲打声,胡长贵吃过早饭开始打磨石板,根据珍珠的要求,先用凿子和锤子小心的打凿平整,再用相同硬度的石块互相摩擦,石面产生磨损,表面就平整了。 打磨石板是一件颇费体力的工作,一刻钟后,胡长贵已经后背发热,脑门冒汗了。 第一块略小的石板磨制成形,虽然依旧有些厚度,珍珠已经很满意了。 罗璟打量着放在床沿的小石板,用疑惑的眼神看着珍珠,「这是什么?」 珍珠笑意吟吟,「这是写字板。」 「写~字~板?」顾名思义,这是用来写字的?罗璟诧异的看着珍珠。 「嗯,写字板,用来练字用的,笔墨太贵,我们初学,先用石板练练书写,省得浪费纸张。」珍珠笑着,大大方方的说出用石板的目的。 「……」罗璟听着珍珠的说辞,顿住了话语,眼前的女孩眉目含笑,没有一丝因为家境清贫用不起纸张的自卑感,反倒是有一种用石板写字很有意思的乐趣感。 「给你。」珍珠递过小石块,「你用这个写几个字看看,嗯,就写胡平安三个字吧。」 接过女孩递过的石块,罗璟有片刻的愣愕,好一会儿后,才在珍珠期盼的眼神下一笔一划的把字写了出来,第一次用石块写字,罗璟看着有些倾斜的字迹,脸色沉了沉。 「哇,字写得可真好。」珍珠捧起石板,赞嘆起来,难怪古代书法家这么多,看,就连一个小孩都写得这么规范。 「……」罗璟嘴角微动,欲言又止。 「胡~平~安~」珍珠从右至左一一指出,「对吧?」 「嗯,对。」罗璟点点头。 「哈哈~我聪明吧。」珍珠得意一笑,「行了,等我爹把石板都磨好,就可以正式开课了。」 「呃…」罗璟有些踌躇,虽然他进学许久,可让他作为夫子教育别人,他还真不知道该从何教起。 罗璟的为难珍珠看得出来,「玉生,你不用太操心上课的问题,你每天只需要写几个简单的字或者词,然后教我们念一念,再解释一下字的意思就可以了,最后,我们在石板上写字你教的字,一堂课就完了。」 「……,这样…也行?」罗璟迟疑。 「怎么不行?」珍珠不在意的甩甩手,「我们现在的目的只是认认字,又不是要考状元,不用想得那么复杂,你随意教,我们随意学,不用太较真,等开春的时候,平安和平顺还是要去大湾村的私塾念书的,这个冬天先让他们认认字就好。」 见罗璟还是一脸沉吟,珍珠耸耸肩,轻轻一笑道:「一会儿,我给你把那本《四时农书》拿过来,你每天从里面找五个到十个简单点的词,比如:太阳、星星、月亮、猫咪、野猪之类的,都可以的,或者教一些简单的句子也是可以的。」 罗璟想了一想,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 就这样,胡家小学堂正式开课了,夫子是罗璟,学生是平安、平顺、珍珠和翠珠。 翠珠原本是不大想来的,感觉自己年纪大了又是女娃,害怕学不好,却被珍珠生拉硬拽的扯了过来。 罗璟的第一节课,也很简单,他在四人的石板上写出每个人的名字,然后让他们照虎画猫的练字,第二节课再依次默写出来。 于是乎,胡家便时常上演几人不时捧着石板,随处写写划划的场面。 当然,珍珠是浑水摸鱼,偶尔做做样子,没把自己弄得特别与众不同。 每日早晨吃过早饭,胡家的小学堂便上课了,配上两张简单的长木桌,都是胡长贵现做的,桌旁再放上一盆烧得旺旺的火盆,简陋的学堂里五个小孩加一只黑猫摸索着开始漫长的猫冬学习生涯。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望林村的冬日更深了。 干冷的北风乎乎的吹打着窗棂,前两日的大雪把胡家的房屋院落都笼罩上了厚厚的积雪,明亮的雪白透过泛黄的纱窗把屋内衬得更为晶莹。 清晨,珍珠打着哈气拉开了房门,一股沁人的寒意扑面而来,珍珠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哟,这冰天雪地的,该有零下十几度了吧。」 入眼处,天地都染成了一片雪白,自家的屋檐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胡老爹正顺着梯子爬上屋顶,打算清理积雪。 「爹,屋顶不是修好了么?咋还要扫雪呀?」这一阵子,趁着天气还算晴朗,胡家两兄弟用牛车拉回瓦片,自己把屋顶修缮了一遍。 「雪太厚,清理一下。」胡长贵小心的往下扫着积雪,虽然换了新瓦片,但积雪太厚,还是很危险的。 「哦,那你小心点啊。」珍珠抬头望了一会儿,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胡长贵应了一声。 西边的小屋「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身崭新靛青长袄的罗璟柱着拐杖慢慢走了出来。 经过了这些天的调养,罗璟身体上的伤恢復了大半,只是断腿处依旧得慢慢调养。 伤筋动骨一百天,为了避免惹人怀疑,珍珠并没有给罗璟特殊照顾,只能让他慢慢的自行痊癒了,罗璟原来身体的底子不错,年纪轻吸收好,即便没有灵泉的滋养,恢復能力也不差。 珍珠让胡长贵照着现代的医用拐杖,量身给罗璟做了一付拐杖。 这不,这几日他已经能很熟练的运用拐杖四处行走了。 「玉生,早啊!」珍珠笑着打了招唿。 「早!」罗璟正回应着,「喵~」的一声,小黑从屋里窜了出来,几个起落便跑到了珍珠脚边,开始蹭起她的裤脚。 「……,小黑,一大早的,别蹭来蹭去的,过边玩去。」轻轻把它踢开,这小傢伙喝了几次灵泉后,没多久就生龙活虎四处乱窜了,刚开始还是三条腿走路有些晃晃悠悠的,这两天四条腿都下地,走得已经很平稳了。 同样是断腿,小黑痊癒的速度让罗璟羡慕不已,自己还柱着拐杖一步三挪的走着,小黑已经能上窜下跳百无禁忌了,胡家的屋檐下房樑上它都来去自如。 小黑「喵呜」一声,满眼委曲的用黑漆漆的眼睛看着珍珠。 「呵,你再看也没用。」珍珠挑挑眉,不理会它的卖萌,蹲下身子,戳戳它的脑袋,小声说道:「都快长成猫妖了,谁还敢餵你喝那啥,一边玩去吧。」 说这话是有根据的,这小傢伙刚来她家的时候,瘦瘦小小的,黑色的毛髮也没那么乌黑光滑,给它餵了几次加了灵泉的伙食后,小黑就像吹了气的气球般,不仅个头大了许多,智商似乎也高了不少,珍珠说的话基本上都能听得懂大半。 蹲下、起立、前后左右,各种动作手到拈来,比小狗还要聪明,要知道猫咪是非常难训练的一种动物,它们桀骜不驯、自由散漫、不受约束,要想让它们像狗狗一样听从主人的命令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小黑还是一只野猫呢,不是野性难训么?不是傲娇自负么?怎么能像宠物狗一般听话温顺呢,还能理解她话中的含义,这,是变异成猫精了吧。 现在,她不敢天天给它的饭食里添加灵泉了,偶尔给它缠久了才餵上一点。 「玉生,天冷,你别老站在外面,一会儿我给你端洗脸水过去。」这哈气成冰的天气,病人还是老实待在屋里比较好。 「没事,躺了一晚上,得活动活动。」罗璟柱着拐杖慢慢的在院里熘着弯。 「好吧,那你小心些,地滑别摔了。」见他坚持,珍珠不在理会他,自顾洗漱去了。
第五十四章开口说话的李氏 「珍珠,给,热水。」伴随着粗哑的声音,李氏从厨房里端出一盆热水。 要说胡长贵家最近最大的喜事,莫过于李氏能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像被沙砾摩擦过一样沙哑难听,但在胡家人耳里,这声音却堪称最动听的音符。 李氏早些日子就感觉自己的喉咙痒痒的,却也润润的,时不时的总有一种开口说话的冲动,仿佛喉咙里原先的那种制衡被破解开来,被干疼折磨了十几年的嗓子,似乎好了。 李氏一直没敢出声,害怕这是她的一种幻觉。 一直到前几天,胡长贵在屋顶更换旧瓦片,平安好奇的爬上梯子想要上屋顶,爬到高处时脚下一滑,人半挂在梯子上时,便听见身后传来沙哑的惊叫声「平安!」。 李氏可以开口说话,震惊了胡家上下,胡长贵更是满心惊喜,泪满衣襟。 一番混乱之后,请来了村里的林老大夫。 林大夫看完后啧啧称奇,猜测是从前被药物损伤的喉咙随着时间的流逝,自行痊癒了,随后只开了几付清肺润嗓的药材让李氏喝着调理。 李氏能开口说话,在望林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个哑了十几年的哑巴突然能说话,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各种猜测,都纷纷跑到林大夫家中打探情况,林老大夫看不惯一众闲人的是非口舌,只大致的说是旧伤痊癒,并没有过多的言语。 好在,胡家离村里远,天气又寒冷,所以并没有太多的人对她家进行围观。 不过,离得不远的田家可就不在其内,一听到消息田贵枝便带着大女儿彩霞急沖沖的赶来,而附近的几户人家都凑热闹的尾随而来。 当日,胡家老宅除了梁氏在家看家,就连胡老爷子都坐着牛车来了。 刚说上几句话,一众围观闲人便在院外议论声不断。 屋里的王氏沉下了脸,这些好事的村民一个两个的就爱凑热闹,勐的站起身子往外走去,胡长林和胡长贵相互看了一眼,紧跟着走了出去,珍珠眼珠转了转,也跟着跑了出去。 出了房门,众人一见王氏几人出来,更是七嘴八舌的叫唤着,「胡婶,听说你家二媳妇的哑巴症好了?咋好的呀?是吃了仙丹不成?连哑巴都能治好?都给咱们说道说道吧?」说完,众人一番闹笑。 熟悉刺耳的尖锐声频频响起,王氏寻声望去,一张涂脂抹粉的脸,可不就是淡寡刻薄的田贵枝么,她旁边一脸讥笑看热闹的女孩正是她大女儿赵彩霞,当即也不啰嗦,沉着的大声说道:「老二媳妇是从前伤着喉咙,如今渐好,是老天保佑咱们老胡家,我家二媳妇脸薄就不出来露脸子了,等她大好后,各位在来找她唠嗑吧。」 「哟,胡婶,别呀,谁不知道你家二媳妇都哑了十几年了,怎么就突然治好了?瞧着你家今年是发大财了呀,这又是买牛又是翻修屋子的,是遇到什么贵人了吧?」田贵枝的眼睛转熘熘的往屋里屋外扫了一圈,想从中发现些什么。 珍珠站在王氏身后,看着田贵枝熘转的眼神,暗自庆幸,家里的腊肉腊肠因为都风干得差不多了,所以挂进了里屋,要是给她瞧见了,少不得又是一顿编排。 「贵枝呀,照你这么说法,你家去年新建了两间瓦房,可不更有贵人相助了,望林村能建得起大瓦房的可不多呀。」王氏把炮火指向了田贵枝,这田贵枝最见不得别人好过,但凡村里有谁家日子过得红火总要在背后说三道四,酸上一番,人品着实惹人生厌。 「呀,这哪能一样呢,那是我家老赵辛辛苦苦存了好些年才能存够起房子的钱银,而且还有一屁股债没还呢。」田贵枝的男人赵板凳是村里的赵姓人家,家里兄弟姐妹亲戚众多,她家的新房也是借了部分钱才建起来的。 「咋不一样?谁家不是辛辛苦苦干活存钱,这钱还能从天上掉下来呀?」王氏立刻的反驳着。 「你家上哪存的钱呀?透漏点消息给大伙嘛,都穷了的这些年了,饭都快吃不上了吧,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家两个孙女连件新衣裳都没裁,今年刚入冬,这翠珠和珍珠的新衣裳就穿上了身,是挖了灵芝人参还是打了老虎黑熊呀?怎么突然就发家了呢?」田贵枝一连串的发问,她知道王氏娘家是猎户,照她的想法,能突然有闲钱给孙女置办起新衣裳,一定是学了打猎的本事,这才有可能突然发了家挣了钱。 一旁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都秉着看戏的心情,要是田贵枝能套出胡家挣钱的秘密更好。 背后村民的议论,田贵枝听在耳里,一挑眉表情更加得意,她一点也不怕得罪胡家,胡家在望林村只能算挣扎在贫困线上的清苦人家,家里不仅穷人口也少,根本无足为惧,就算现在挣了些钱又能怎样,那猎户是那么好当的,死在深山里的猎户多了去了。 珍珠讶异的看着田贵枝,这女人脑子坏了吗?跑到别人家品头论足不说,还直接质疑别人家的钱银来源。 王氏脸一沉眼一瞪,冷笑了一声道:「我老胡家穷不穷,发不发家,你一外人不觉得管得太宽了吗?田贵枝,你是不是太闲的慌了,要不要我去你家和板凳招唿一声,我劝你少对别人家的事情指指点点,还是管好你自己家的事情吧。」 说完,指向大路,「我家门窄,你们体宽,就不留客了。」 王氏转身自行进屋,不再理会外面的闲人。 田贵枝讨了个没趣,恨恨的瞪了胡家紧闭的房门,啐了口唾沫,才带着女儿离去。 没了热闹,众人皆散。 李氏这些日子心情颇好,不能说话已经十几年了,还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子了,却不曾想,它自行好了。 想起从前,在被强灌了哑药后,自己的害怕、挣扎、气愤和悲痛,甚至曾想过一头撞死一了百了,可终究没有下得了狠心。 苟且偷生的活着,日子过一天算一天,要不是遇到好心的胡氏母子,自己也许已经不知身葬何处了吧。 李氏温柔的看着蹲在地上帮忙烧火的女儿,心里满是感激,上苍给了她一双懂事听话的儿女,又让她能再度开口说话,她心里很知足了。 「娘,水开了。」珍珠抬头提醒着李氏。 「哦…好。」李氏忙把心绪收好,早上要忙的事还很多,速度得快点。 帮李氏烧了一会儿火,珍珠才捧着一盆热水去了罗璟的房间。 「玉生,洗脸了。」 「好,谢谢。」 「等下次赶集的时候,给你买只牙刷。」 「……,谢谢。」 「估计就这两天了,你有什么要用的,想好了赶紧说啊。」 「…知道了。」 珍珠左右看了一下,「小黑又跑去哪了?」 「……,昨晚它叼回了一只老鼠。」罗璟闷声说道。 「老鼠!」珍珠声音拔高,警惕的观察了附近,「它吃了还是丢哪了?」 「它不吃,抓来玩了一会儿,后来我让它丢掉了。」小黑恶趣味的把老鼠吓了半死,却没咬死它,罗璟看着瘫在地上的老鼠一阵无语,便让小黑把老鼠丢远些,小黑睨了一眼罗璟,才慢悠悠的叼着老鼠出去。 这小黑猫精怪得很,胡家这么些人,除了对珍珠言听计从外,只有平安能随便抱着它玩耍,至于别人,它都是爱搭不理的,一脸傲娇样。 「这个臭小黑,一会儿回来收拾它才行,老鼠这么脏还拿来玩,万一传染上什么病菌它就皮痒了。」老鼠一向是各种病菌的携带者,什么鼠疫、瘟疫,甚至狂犬病毒,珍珠皱起眉头,看来等会儿得给小黑上一堂科普老鼠病菌的课了。 正说着,「喵呜」声从门口传来,顺着声音看过去,小黑影已经蹭的窜到了珍珠的裤脚,顺势就要蹭上去。 「stop!不许蹭我。」珍珠赶紧移开脚,一脸嫌弃的开始了教导模式:「你昨晚捉老鼠玩了吧?你知不知道老鼠身上携带了多少种病毒,扒拉扒拉……」 半刻钟后,小黑蔫了吧唧的低头认错,珍珠才停住了训斥。 「走,洗澡去,洗完澡可得老实点,弄脏了就把你丢泥里,让你脏上三天五夜的。」恐吓着带着小黑离开了屋里。 一旁坐着的罗璟,平静的表情下,一颗心却在翻腾不已,这猫果然是听懂人话的吧,被训得一付垂头丧气的样子,从未听说过有如此灵性懂人语的猫,而且刚才珍珠说的话罗璟居然很多没听懂,撕跺?病菌?狂犬病?这都是些什么? 这厢的罗璟皱眉自顾自的纠结着,那边的珍珠已逮住小黑从头到尾一顿揉搓,湿嗒嗒的猫毛贴身垂下,小黑瞬间瘦了一半,「呵呵,看,你多么苗条,水一上身便成功瘦身了。」 珍珠乐不可支的揪了揪小黑的猫须,小黑「喵呜」抗议了一声。 天气寒冷,珍珠多冲了一道热水后,用旧衣服把小黑包好,然后抱回小黑的小窝边,细细的把毛髮给它擦干。 罗璟羡慕的看着眯着眼睛的小黑,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洗澡了,久到他都感觉自己身上可以搓出泥丸了。 虽然偶尔也会用热水擦身,但与真正的洗澡差别还是很大的。
第五十五章试吃 早饭后,平顺和翠珠准时到达,胡家小课堂开始了一天的课程。 桌面上斜靠着一块大石板,这是罗璟上课用的教板,此时,板上还写着昨日留下的生字。 众人落座后,纷纷自觉的拿出昨日练习的生字,放在书桌上例行检查。 罗璟一一扫过,四个小伙伴,最小的平安写的字却最好,评比过后,平安的小脸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枉他写了擦,擦了写,费了好些心思把字写好。 珍珠乐呵呵的看着,她的字写得很随意,基本都是一遍过,认识就好,她没打算太认真。 翠珠倒是很认真的练字,一笔一划的,写得还算工整。 只有平顺的字,有些歪七扭八的,甚是不美观,这小子性子跳脱好动,不怎么喜欢学习,字写得也不用心,每日生字写个两三遍就算不错了。还好,平顺字虽然写得马虎,记性却不错,教过的字或词基本都能记得住。 检查完作业,罗璟扶着桌子开始在石板上写这堂课的内容,也就一小段话,写好后教念,念完解释意思,最后留生字作业,一堂课就上完了。 这些流程都是珍珠和他商量好的,因为没有课本,罗璟也无从教起,珍珠便提出了这样的意见,罗璟想了想,似乎只能如此,于是,他教得随意,她们就学得随意。 小课堂下课后,翠珠和珍珠都聚在了厨房,开始捣鼓午饭,从堂屋取出风干的腊肉一块腊肠两根,清洗干净,放置在米面上,随着米饭一起蒸熟。 随着锅里响起「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四散的腊肉香味引人垂涎。 翠珠闻着香味咽了一下口水,「珍珠,这腊肠腊肉咋这么香呀,馋得我肚子都咕咕叫了。」 「呵呵,二姐,一会儿吃到嘴里你就知道香不香了。」腊肠风味独特,味道咸中带鲜,香味浓郁,最是下饭,一小根腊肠一碗饭,吃得满齿留香。 每年入冬,她家的窗台上总是挂满了晾晒的腊味,只是腊味偏咸容易上火,不宜多吃,所以多数人家都是两三天吃一回。 蒸好的腊味放在洗好的案板上,细细的切片,轻捻一片入口,珍珠小心品味,笑容溢出,嗯,果然是这个味道,甚至比她家以前灌的腊肠还要好吃,这些肉可是正宗的土猪肉啊,比她们家买的饲料猪味道好多了。 翠珠迫不及待的尝上一片,「嗯~好香,珍珠,好好吃哦。」翠珠一脸惊喜的看着珍珠,这腊味真的很好吃。 「怎么了?腊肠能吃了?」王氏的声音响起,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 「奶,你来得正好,尝尝。」珍珠笑着给她餵了一块。 王氏细细品尝,边吃边点头,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奶,这是加了糖的甜味腊肠,这块是辣味腊肠,这块是腊肉,你都尝尝。」一块油亮晶莹的半肥瘦送进王氏嘴里,腊肉略咸,用芹菜老蒜一起炒味道更好。 王氏把三种腊味比较了一遍,感觉加糖的腊肠的风味更合她胃口,加辣的腊肠也很独特,是越嚼越有味道。 午饭,众人围成一桌,桌上除了三种腊味,还做了好些菜,一盘闷南瓜,一盘油炸小鱼仔,最后是一大盆的蘑菇丸子汤,有鱼有肉,已经是胡家最近最好的伙食了。 自从几种丸子问世后,家里的丸子基本没断过,李氏时不时的就会照着王氏的方法做些萝蔔丸子和芋头丸子,这两样丸子食材简单,做法方便,一次弄上一大盆,想吃的时候就捞上一些,十分方便。 罗璟安静的坐着,自从有了拐杖,他也开始上桌吃饭了。 今天胡家饭桌上特别热闹,腊肠腊肉一上桌,大伙纷纷举筷,肉一入嘴,惊起唿声一片,众人连连交口称赞。 罗璟虽然嘴上没有出声,心里却惊嘆不已,胡家腊味做得真是与众不同,风味独特。 王氏眉眼带笑,嘴里嚼着肉,心里美开了花,腊味做得成功,就表示家中又能增添一份进项,只是不知这腊味是要卖方子还是做好了再卖?王氏带着疑虑看了吃得正香的珍珠。 感受到王氏的视线,珍珠朝她笑了笑,接着快手的从平顺手底下抢过最后的一片腊肠,一口放进嘴里。 这小子简直是个大吃货,一盘子腊肠他一人就吃了一半,这不,没抢到腊肠,又开始伸向腊肉,珍珠举起筷子瞪了他一眼,他才一脸委曲的收起了伸出的手。 夹起几块腊肉,放进罗璟和平安碗里,「快吃,再不吃,平顺一人就把肉吃光了。」 「你小子恶鬼投胎呀,一盘子肉都快给你吃光了。」翠珠伸手揪住平顺的耳朵,脸色委实不好看,一桌子人都没他一人吃得多。 「哎哟哟,姐,疼。」平顺护住耳朵,求饶着,「是肉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嘛。」 「扑哧…」珍珠笑喷,「二姐,行了,等会儿,你们拿些回去,平顺,腊味偏咸,吃多了容易上火,你配着蔬菜吃比较好。」 翠珠悻悻然的收了手。 李氏笑着给平顺夹了块腊肉,和悦的哑声说道:「给,多吃点。」 平顺抬头看了一眼,连忙急声说道:「谢谢二婶。」 李氏笑着颌首。 一顿午饭吃得其乐融融,笑声不断。 饭后,珍珠把小鱼仔拌上饭,给小黑做午饭,小黑窜上去闻了闻,没有熟悉的灵气,顿时意兴阑珊,珍珠看着不由气得笑起来,用手戳着它的小脑袋,这贼精的猫,当下不理会它,不能惯着它,普通的食物就不吃,那离开了她,小黑还不得饿死呀。 王氏帮着李氏收拾好碗筷后,便拉着珍珠到了里屋,沿着炕边坐好,「珍珠,这些腊味,算是做好了吧,那咱们能不能拿来卖?」 「呵呵,当然能卖。」珍珠思量着,「只是,不能像上次一般。」 王氏略加考虑,「你是说不能像卖丸子那样卖方子?」 「嗯,这腊肠加了好些香料,应该不那么容易仿制。」珍珠盘腿坐上了炕,细细思忖,好一会儿后,才笑着说道:「奶,这香料的分量,我还没掌握好,我厨艺差,关键还得靠你们了,多做几样成品,咱们自己摸索出最合适的配方,就不怕别人仿制了。」 王氏沉思,小心的问道:「你是说,这腊肠还需要改进?我吃着倒挺好的。」 「嗯,如果想要做得长久,当然越好吃越好,现在这味道也不错,只是香料的配方还有进步余地,咱们再买些肉多做几次试试看,这腊味这么挂着可以保存挺长时间,做多些也不怕的。」虽然如今腊肠的味道还算不错,不过,珍珠以前吃过几家很有名的腊味,确实比自家腊的更具风味,香味更为浓郁,颜色也更加透亮。 王氏点头,站起身子,「那好,我这就和你大伯去买肉,这回也是二十斤么?」 「嗯,做三十斤吧,你看,二十斤肉腊起来也就那么一点,一次多腊些,自家也要吃一些的。」珍珠笑着说道,「奶,去哪买肉?」 「先去去村口赵屠户家问一下,要是价钱合适,咱就跟他买。」王氏说道。 珍珠摇摇头,「在村口买这么些肉,一会儿咱家又要有一堆人来围观了,还是去镇上买吧,虽然远些,省着是非,顺便去陈记药铺给玉生再抓几付药,他也断药好几天了。」 「哎,是奶考虑不周,那就去镇上,玉生如今瞧着倒是好了不少,用不用拉他去镇上看一下?」王氏有些惭愧,这些日子把玉生这可怜的孩子给疏忽了,都断了好几天药,希望没影响他的病情。 「他别处的伤都好得差不多,就剩腿要慢慢养着,天太冷,就不用去了吧,你去给老大夫说一说他的情况,让他看着开几付药就行了。」这小子现在能柱着拐杖到处熘达,身上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 「行,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香料剩不多了,一会儿,我让玉生写上香料的名称,你一併买些回来。」上次灌腊肠已经把她的存货都用光了,如今自然得补上,而且,她又断断续续的想起了一些香料的名称,都买回来试试。 珍珠想了想,记起重点,赶紧补充:「猪肉要买瘦多肥少的,最好是三分肥七分瘦,别买太肥的。」 「好,奶记住了,那我先去找你大伯,让他把牛车套好,这小牛养了好些天,该动弹动弹了。」王氏笑着说道,小牛养在老宅,她们每天都精心照料着,这不才半个月,小牛明显长大了好些。 两人分头行事,一刻钟后,王氏和胡长林带着平顺出发了。 原本王氏不打算带人去的,可平顺瞧见牛车便窜了上去,直嚷嚷道他好久没镇上了,然后一脸可怜的看着王氏撒娇,王氏看着好笑又好气,胡长林脸一板,正准备发火,一旁的珍珠笑着解围,直言以后大家都轮着去,平顺便顺理成章的一起去了。
第五十六章能自己洗不? 送走了他们,珍珠回到里屋,李氏赶制起平安的新衣,而胡长贵则继续用竹篾编着箩筐,两人一个坐炕上,一个坐炕角,时不时的抬头相视而笑,珍珠顿觉自己是个发亮的大灯泡,于是自觉的熘出了屋外。 跑到兔棚巡视一番,平安把兔棚管理很好,已经有一批小兔子长成了成兔,过几天就可以卖上一批公兔了。 偷偷的又摸出几段秸秆,挨个投放到笼子里,兔子们一阵骚动,纷纷扑食。 空间里已经收穫两茬玉米棒子,大量的秸秆堆在墙角,她又不敢餵太多给兔子,生怕养出个兔子精来,只能隔三差五的拿出来餵一次,偶尔也剁碎来餵鸡和餵猪,但即便这样,空间里秸秆还是堆得老高。 从兔棚里出来,回到院内,罗璟的房间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平安正在和罗璟说着些什么,凑近细听,平安正在向罗璟请教着如何能写好字,珍珠听着一愣,平安小朋友居然这么喜欢学习,看来倒是个可造之才,老胡家以后能出个状元郎也不定呢,珍珠挑挑眉毛,笑得灿烂。 走进厨房,灶堂里还有半熄的炭火,珍珠挠挠头,伸出手指数了数,自己已经有五天没洗头了,正好锅里温着半锅水,热度足够,于是舀出半盆水,又往灶口加了把柴,再往锅里加上半锅凉水,这才开始洗头。 舒服的把头髮清洗干净,珍珠用干毛巾绞干,锅里的水又开始再次翻滚。珍珠探出头,发现平安正从房间里走出来。 「平安,过来。」 「姐,干啥?」 「洗头。」 「……,咋又洗头,前几天不是已经洗过了嘛?」 「……,前几天你还吃过饭了呢!你咋今天又要吃。」 「……,怎么能这样比较呢?」 「行了,让你洗就快洗,趁水热,洗干净了多舒服。」 抗议无效,平安只能老老实实洗头去了。 舀去半锅,还剩半锅,珍珠把剩下的热水全部倒到另一个盆里,往锅里装满水,加上把柴。随后端着盆往罗璟屋里走去。 珍珠和平安的对话声音不小,屋内的罗璟听得真切,这不,珍珠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他已经自觉的坐好了身子。 「玉生,我进来啰…」珍珠在屋外喊了一声,随后推开了房门。 「你好些天没洗头了,今天趁空闲,把头髮洗了。」说着,把盆放在桌上,回过头看他,「能自己洗不?」 「……嗯,可以。」罗璟点头,如今身上的伤口,大半都痊癒了,只剩腿部的伤还比较严重,但,洗头用不了多长时间,单腿站着洗头应该是可以的。 「行,等会儿,我给你拿两根皂角。」到厨房给他拿好皂角,掰碎放入盆里。 「好了,你自己弯着腰洗吧,等会儿我再来端走,慢点啊,别让水泼出来太多。」珍珠交代着,不知道这位大爷会不会自己洗头,不过,即便以前不会,现在也必须会了。 平安很快把自己的头髮洗好了,珍珠扒拉过他的脑袋检查了一下,才满意的放开,「去把娘叫出来,缝了半天衣裳,脖子该疼了,正好歇歇,就说水开了,让她也洗洗头。」 记得这夫妇俩也好长时间没洗头了,珍珠不光不能忍受自己满头油腻,就连亲近的人顶着一头油腻,珍珠感觉也腻味得很。 李氏有些无奈的被平安拉出了屋门,看着珍珠已经把热气腾腾的水舀好,只好端起水盆清洗头髮去了。 她这女儿最近变得爱干净了许多,冬日寒冷,以往总是半个月才洗头洗澡,可最近,因为珍珠的关系,时间愣是缩短了一半,虽然爱干净是好事,可天寒地冻的,容易着凉啊。 李氏无奈的笑了笑。 「爹呢?」珍珠问道。 「爹在屋里,说让娘先洗。」平安甩着半干的头髮,摇摇晃晃的说道。 「你到炕上去,等头髮干了再下来,小心着凉了。」珍珠皱眉,头髮没干还到处跑,拉起平安进了里屋。 胡长贵依旧低着头,手里的竹篾不停上下翻飞,见两姐弟进来,抬头笑了笑,继续干着活。 「爹,你歇会儿再干,老是低着头,脖子该疼了。」珍珠轻抿嘴角,劝道。 「没事,就快好了。」胡长贵低头答道。 「……」明明才做到一半,这也叫快好了,珍珠无奈,这付「恨活」的性子,与胡老爷子一模一样。 装出一付不高兴的样子,沉声说道:「爹,这还才刚做了一半,还要好久呢,你先去把头洗了,再接着编,行不?」 淡然的口气似乎带着不悦,胡长贵抬头看向女儿,果然,一张小脸紧绷,嘴巴抿着,目光沉沉的看着他。 胡长贵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卡在喉咙说不出来,老实照着女儿的话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箩筐,苦笑着道:「行,爹这就去。」 珍珠顿时展颜一笑,「热水在锅里,我去给你舀水。」说着,身轻如燕般的跑了出去。 胡长贵半张着嘴,愣了半响。 珍珠先跑到罗璟房里,准备拿回水盆,一进门便看见罗璟扶着桌子,吃力的擦着头髮,而他身上的衣服居然湿了半边。 「……」 看来她猜得没错,这小子就是个从没有自己洗过头的少爷,看那满地的水渍,再看那湿透的半边棉衣,珍珠眼角抽动,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上前拿起方巾给他擦干水渍。 罗璟顿住手上的动作,内心尴尬不已,他以为洗头这样容易的事情,他当然能自己做,谁知道真正洗起来,会这么不顺利。 珍珠利落的把他的头髮擦了半干,「行了,你等一会儿,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上。」 罗璟身上的棉衣是王氏赶制的,暂时只做了一件,这件湿了,只能换胡老爹的,前两日李氏把胡长贵的新棉袄缝制出来了,虽然很大一件,但凑合着先用着吧。 看着罗璟穿着棕色大棉衣,头小身大的样子,珍珠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不大合适,先穿着吧,一会儿,拿你棉衣去火边烤烤。」 「……是我的错。」罗璟有些讪讪,坐在床沿边低头乖乖认错。 「没事,以后多洗几次就熟悉了。」珍珠抿嘴轻笑,成长总会伴随着磕磕碰碰的,离开了家的庇护,总要学会独立生活,「给,梳子,把头髮梳通顺。」 罗璟接过,手法生疏的梳理自己的长髮。 罗璟的头髮黑长且粗直,使他俊秀的长相多了几分硬朗的帅气感。 珍珠羡慕,她的头髮软软细细,发尾还有几分开叉发黄,她郁闷的揪着发尾,等头髮再长些,她就把枯黄的发尾修剪一遍。 傍晚,天色渐沉,胡家的牛车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拉开院门,牛车直接进了院子,胡家老小闻声而出,纷纷上前帮忙,沉甸甸的箩筐从车上卸下,胡长贵不禁倒抽一口气,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咋这么沉? 「奶,怎么这么晚?平顺呢?」珍珠问道。 「让他先回家去了。」王氏顺了顺被冷风吹得蓬乱的头髮,「买的东西有些多,所以晚了些。」 「娘,怪冷的,先进屋暖暖身体。」李氏沙哑着声音说道。 王氏欣慰的看着她,笑着点头。 珍珠从锅里取出一直温着的姜汤,朝里面滴了些灵泉,给两人端了出去。 王氏一口气把温热的姜汤喝下,瞬时,全身暖意洋洋,甚是舒畅。 「珍珠,今天买的肉有些多。」王氏停顿了一下,「今天我们到镇上时,也有些晚,上次咱们去买的那家肉铺,老闆剩的肉多,但他不肯给上次一样的价钱,除非全部买完,我一看有五六十斤呢,便犹豫了许久。」 「奶,多些也无妨的,那后来买了么?」反正冬天肉也放不坏,肉铺老闆不肯降价卖很正常。 「我和你大伯也是这么想,冬天肉也放不坏,便一咬牙全买了下来,一共56斤肉,老闆还把骨头和下水搭给了我们。」王氏笑笑,这价钱买到这么多肉,算起来还是很划算的,「我们把附近肉铺的小肠都买了回来,一共九付,应该够用了吧?」 「嗯,差不多吧,不够在村口买多一付就行了。」这里没什么人爱吃猪下水,猪肝猪心猪肾还不时有人买,大肠小肠和猪肺就很少人问津了。 「来,这是你要的香料,药铺伙计还嘀咕的问,要这些东西干什么?哈哈…」王氏心情很好,想起小伙计朝他们古怪的眼神,她便觉得好笑,「奶还买了石磨,这样就不用再和别人借来用了。」 珍珠笑着点头称好,然后打开香料包细看,再闻了闻,如今她的鼻子甚是敏锐,香味浓郁的香料,略显刺鼻,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一一检查了一遍,才小心收好。 按照珍珠的意思,天色渐晚,明早再切肉腌渍也不迟,可王氏却连声反对,今晚切好腌上一夜,明天就可以灌肠了,哪里让拖到明天,当下立马行动起来。 好吧,珍珠摸摸鼻子,干活去了。
第五十七章想不想去 全家老小全部行动起来,王氏让胡长林回老宅拿案板和菜刀,然后把肉搬到堂屋,打算在饭桌上切肉。 珍珠从中挑选出几块半肥瘦,留着做腊肉,还有一大块猪头肉也捡了出来,其余的肉通通切成小块。 没多会儿,胡长林带着翠珠过来,堂屋的饭桌上,王氏、李氏和胡长林三人切着肉块,平安和胡长贵在一旁清理着小肠,九付小肠,满满一大盆,这也是个费心的活。 罗璟柱着拐杖踱步走进堂屋里,看见每个人都忙碌着,他迟疑片刻,慢慢走向平安,加入了剥小肠的行列,珍珠瞧见愣了一愣,到底没吱声,只是细细的交代了注意事项,以免一不小心把小肠戳破。 翠珠负责晚饭,她先开始烧火熬骨头汤,然后熟练的拿起猪肺和大肠清理起来。 珍珠见众人齐齐忙活着,家里一派热闹景象,她笑了笑,耸耸肩,进里屋磨香料去了。 新买的小石磨搁在屋角,珍珠拿起香料包开始一样样的磨成粉末,用油纸包好,再拿找出一块细黑炭,用来做记号,挨个标註好,省得搞混。 磨香料是个细緻活,七八样都磨好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珍珠站起伸了伸腰,「哎呦,我的老腰哟,终于磨完了。」 放好香料包,珍珠走出里屋,堂屋里王氏三人还在继续切肉,盆里的碎肉堆得老高,桌上剩余的肉块倒不多了,看来很快就可以切完了。 「珍珠,快切好了,一会儿得腌肉了,你香料磨好没有?」王氏一心两用,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睛却看着珍珠问道。 「嗯,刚弄好,等切完了就能腌渍了。」珍珠看着满盆的肉皱起了眉头,「奶,咱家有称么?」 肉买太多,盐分量不好估算呀,上次第一次做就是靠着王氏估摸着放,在加上珍珠记得一般是十斤肉放四两盐,所以上次做的腊肠虽然偏咸了些,但没有太过离谱,可如今分量多了,自然不好在估摸着放了。 「没有,咱家没做过生意,所以没买过。」王氏边切边答道,「怎么?需要称重量么?」 「嗯,这次肉比较多,盐的分量不好掌握。」56斤肉,去除一大块猪头肉和八块半肥瘦,刚才又给翠珠一块拿去煮,如今应该剩下40斤左右,珍珠脑袋里快速的算着。 「这,要不,咱去借一个?」王氏犹豫了一下。 「不了,太麻烦了,下次去镇上咱们自己买一个,这次,除去猪头和做腊肉的肉,剩下的肉应该有四十斤左右,把肉分成两份,照例做两种腊肠,这样就好估算了。」珍珠细细解说着。 「嗯,这样也行。」王氏点头。 拿着竹竿从高处把上次腊的猪头肉勾了下来,割下一块,腊猪头肉用姜和辣椒一起翻炒,味道那叫一个香,比之腊肉又多了几分脆爽,从前,她老爸最喜欢腊猪头肉配啤酒。 罗璟三人还在和小肠奋战,双手都冻得通红,盆里的小肠才去了一半,珍珠细看才发觉,小肠滑腻冰冷,加上怕把小肠戳破,所以剥起来格外小心,速度自然慢了许多,只有平安手脚快些。 「这里太冷了,我去把玉生屋里的火盆拿过来,至少能暖和些。」说着,立刻跑到泥草房把火盆搬了过去。 放好盆,再添上炭,堂屋里果然暖和些。 「姐,这小肠衣不好弄,拨好久才弄好一条。」平安嘟喃着,靠着火盆坐了下去,顺势把冻的通红的小手放在了火盆上。 「嗯,是有些难弄,加上天气寒冷,肠子有些结冻,刚才就应该把火盆放进屋里。」珍珠有些懊恼,怎么刚才脑子就没转过来,「行了,慢慢弄,不着急,明天才用得上肠衣,姐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啥好吃的?」平安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珍珠故作神秘的走了。 「切~就爱吊人胃口,真不地道。」平安朝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罗璟不由笑了笑。 「喵呜」一声,小黑出去玩了半天,终于在天黑前回到屋里。 「小黑,你跑哪去了?半天没瞧见你?」平安对着小黑质问起来,小黑绕着平安「喵~喵~」不已。 「老是往山上跑,小心又被东西压住,山上还有很多陷阱和捕兽夹,你可长点心眼啊,被逮住了我上哪找你去呢。」平安一付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它的小脑袋。 小黑低头,一付受教样。 胡长贵看着稀奇「呵呵」一笑,这小东西仿佛听懂人话般,很是招人喜欢。 厨房里,翠珠几个大菜基本都已做好,珍珠拿着腊猪头肉给她,翠珠看了问道:「这肉怎么做好吃?」 「肉有些硬,不好切,放进锅里用水滚一下,切成一片片的,放些辣椒和老姜炒,就可以了。」如果有芹菜蒜叶当然更好,可惜。 翠珠听完点点头,锅里一直温着水,把肉往里一放,加上把柴,很快水便滚开了。 晚饭是很丰盛,满满一桌菜,香味飘满整个屋子,平安用力吸着鼻子,不停的吞咽口水。 胡长林不在桌上,他切完肉,便提着食盒回老宅去了,梁氏过了头三个月的紧张期,如今已经开始干些家务活了,煮一锅米饭就可以开饭了。 「好了,大伙今天都辛苦了,天冷,赶紧吃饭,一会儿该冷了。」王氏率先夹起一块油亮的腊猪头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众人纷纷动筷,都朝新鲜的腊猪头肉夹去,毕竟没吃过,总要尝尝这肉的滋味。 咸、鲜、香、脆、微辣,口感甚好,有腊味特有的嚼劲,腌制的香料味也渗入肉中,味道不错,珍珠不由有些得意,自己这半桶水的厨艺也能做出这般美味,比她老妈精心腌制的腊味还要好吃几分,嘿嘿,当然,这其中原材料占了很大一部分的功劳,土猪完胜饲料猪。 罗璟默默的尝了一块腊猪头肉,在尝过腊肉和腊肠的味道后,这腊猪头肉他倒没特别感觉,相对而言,他还是觉得腊肠比较好吃,瞧了珍珠一眼,这女孩个子小小,脑袋却聪明得紧,胡家这些新鲜吃食似乎都是她带头的。 平安吃得满嘴都是油,自从家里开始养兔子后,饭桌上便时不时的有了荤菜,今天的饭菜尤为丰盛,一桌子都是好吃的,他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脸满足。 李氏莞倪,取出手帕给平安擦了擦嘴,低声道:「慢点吃,别噎着,肉还很多。」一桌子肉菜,确实丰盛,李氏心里唏嘘,家里的饭桌上已经很久没这么丰富了,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一直粗茶淡饭的,两个孩子养得面黄肌瘦,特别是平安,身子本就不好,又没条件给他补补,以至于一直比同龄的孩子瘦小许多,多亏了珍珠,记性好脑子也灵活,能凭着以前的记忆,找出有用的主意。 王氏笑容不减,挨个的给小辈们夹菜,心中的喜悦难以掩饰。 晚饭过后,王氏和珍珠两人开始腌肉,两盆子肉堆得高高的,搅拌起来也颇为费劲,珍珠在上次的基础上,把香料适当添减,佐料都放好后,唤来胡长贵,搅拌是件体力活,还是交给胡老爹弄吧。 一旁还有特地挑选出来的肉需要腌制,王氏和珍珠两人开始抹第一道盐,随后再加上香料和白糖反覆揉搓,其实,腊肉腊肠的做法各地的版本很多,有的地方腌制的时间久一些,有的地方第二天便直接挂出去晒,也有的一直放在灶台上熏,各种做法都有,毕竟各地的口味还是差别的。 像她家,以前都是腌上一晚,第二天便挂出去晒太阳,晒上三五天,然后挂在屋檐下风干,半个月左右便可以吃了,方法简单易行。 三天后,天气晴朗,难得的出现了冬日暖阳,地面的积雪渐渐消融,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暖意融融,家家户户都拿出被子棉衣挂晒起来。 珍珠一家从清早太阳露脸便开始忙碌起来,院里从左至右都摆上了竹竿,前面两层晒被子,后面两层晒棉衣,接着家里的腊肠腊肉全部拿出来晾晒,整个院子顿时变得拥挤不已。 忙活了一早晨,珍珠心情愉悦的看着满院的成果,早先制作的腊味如今油亮干爽,色泽分明,而后面做的才脱水不久,经过这样的大太阳一晒,相信晚上就能变的干爽许多。 「姐,兔子又打架了。」平安恼怒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珍珠转头朝兔棚走去,自从这批小兔长大后,几只公兔放出来活动便时不时的打上一架。 「又打架了?」珍珠凑近。 「嗯,这两只大点的兔子老在占地盘。」平安手里揪住一只,另一只在栏杆里。 「嗯…」珍珠摸摸下巴,「把几只大的公兔都抓起来,等会儿拿去卖掉。」 「今天拿去卖?」平安眨眨眼。 「呵呵,平安,想不想去?」珍珠笑嘻嘻的看着他。
第五十八章告知 「想!」平安立马激动的跳了起来,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镇上呢,上次王氏带平顺去镇上,平安就暗暗嘟喃了好几天。 「那就快点行动起来,把它们装箩筐里去,今天天气好,我去找奶,再带点蘑菇去卖。」珍珠笑着说道。 「嗯!我这就抓。」说着,平安把手里的兔子塞回笼里,边跑边嚷道:「我先去拿箩筐。」 珍珠笑着跟在后面,琢磨都拿着什么东西出去卖。 和李氏招唿了一声,珍珠便往老宅走去,天气晴朗,村里各家各户都在忙碌的晒着东西,珍珠一路东瞅西望熘达到老宅。 推开院门,爷爷胡全福正坐在屋门前晒着太阳,看见珍珠连忙唤道:「珍珠,咋自己来了?」 「爷,没啥事,今天天气好,咱家兔子老打架,准备拿几只去卖掉。」珍珠笑着说道。 胡全福眼睛一亮,高兴的说道:「咱家兔子又可以卖了?这么快?」 「呵呵,爷,这次就卖几只大的,小一点的还要养一阵子。」珍珠解释道。 「珍珠?咋来了?啥事呀?」王氏闻声从里屋走了出来。 「奶,今儿天气好,家里的公兔老打架,所以想把几只大的卖掉。」珍珠笑道。 「现在去?」王氏看看天色,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当即说道:「行,一会儿叫你大伯赶车去你家拉兔子。」 王氏迟疑一会儿,又问道:「珍珠,这次就卖兔子么?」 珍珠明白王氏话里的意思,笑道:「奶,你一会儿装半筐干蘑菇一块拉过来。」 「珍珠呀,今天又去卖兔子吗?卖几只呀?」梁氏从她屋里冒了出来,看见珍珠两眼发光。 梁氏可从胡长林嘴里知道,珍珠最近了不得,家里能养活兔子,都是珍珠出的主意,还和王氏一起做出了不少新鲜吃食,这些吃食多数也都是珍珠的想出来的,像猪下水、鱼丸、芋头丸子等等,前几天吃着鲜香的腊肉就是最近捣鼓出来的,据说吃食做得好,还能卖给镇上的大酒楼,而且家里能买得起牛,珍珠的功劳最大,胡长林私下不止一次的交代过她,让她以后对待侄女侄儿都上心点,不然以后吃亏的不定是谁呢。 「伯娘好,长大兔子没几只,咱们只卖公兔,母兔要留着生小兔。」看着梁氏鼓起的小腹,珍珠和气的解释道,女人生产在古代可是件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一脚踏进了鬼门关。 「母兔多么?」梁氏眼珠一转,不由打听起来。 她娘家过得甚是穷苦,一家十口挤在一个小院里,整天为了口吃食弄得鸡飞狗跳的,每次她老娘来看她,总是一肚子苦水,还时不时的让她顾着点娘家,家里的弟弟过得不好,希望她私下能补贴一二,梁氏倒是有心向着她娘,可在胡家哪有她说话的余地,能不时地偷偷攒些粮食捎回去就算不错了,就这样,她老娘还不住的叨念她。 得知家里养兔子挣了不少钱后,她开始打起了小算盘,要是能说服王氏分几只母兔给她娘家养就好了。 「老大媳妇,你怀着身孕,家里的事情别操心这么多,好好在家养着,要是闲的慌,那就把平顺的新棉衣做出来。」王氏皱着眉头看着她。 「知道了,娘,我这不是关心一下呢。」梁氏缩缩脖子,撑着笑脸应着。 「行了,珍珠,你先回去等着吧,一会儿我和你大伯就过去。」王氏不再理会她,转身交代珍珠。 「那好,我先回去了,对了,奶,记得交代翠珠和平顺,今天就不上课了,放一天假。」珍珠回头看向胡全福,「爷,我先回去了。」 「哎,路上小心些。」胡全福喊道。 回到家中,平安早已准备妥当,两个箩筐装好了七只兔子,「姐,我都弄好了。」一张小脸写着大大的求表扬。 珍珠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干得不错,那你到门口等,一会儿奶就过来了。」 「哎!」平安兴奋的跑了。 罗璟房门开着,阳光正好,李氏把他的被窝拿出来晒,顺便让他坐在门口晒晒太阳。 珍珠走近,朝他笑了笑,「玉生,今天就不上课了,休息一天,一会儿我们去镇上,你有什么需要买的么?」 「没有。」罗璟摇摇头,他全身上下都穿着李氏和王氏新制的衣裳,土气的乡村风没能掩盖他身上不同于村民的气质,削瘦的脸庞经过了一阵子的休养渐渐丰盈起来,英挺的五官越发的显得俊逸。 「……」珍珠横了一眼沉默的罗璟,暗暗翻了个白眼,胡家沉默寡言的人都够多的啦,你小子还要加入一个,还真应验了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氏如约的带来了半筐干蘑菇,珍珠把腊好的腊肠和腊肉分别放了一半在筐底,然后盖上油纸,再把干蘑菇倒在上面,把腊味遮掩得彻底。如今她们老胡家正处于村民们的议论中心,保持低调还是很重要的。 牛车拉着四人咕噜咕噜的走在乡村的道路上,车上的平安兴奋得四处张望,不时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姐,要坐多久才到镇上?」 「奶,镇上人很多么?」 「大伯,小牛能拉这么多么东西么?它会累么?」 「……」 王氏温和的看着,不时慈爱的摸摸他的脑袋,平安从小身体病弱,不要说去镇上,平时就连村口都很少出过,也就是最近身体渐渐有了好转,她才敢带着他出门逛逛。 行至村口,村民渐渐多了起来,一时间,村民的眼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以及车上的几个箩筐上。 「长林,这个时间才去赶集啊?」村口的石凳上坐着几个闲聊的人,其中一个年纪略大的老者开了口。 珍珠顺势看了过去,略微眼熟,是上次在村口遇到的赵三叔。 「哎!赵三叔,是晚了点,所以时间有些赶,就不和你闲聊了,回头有空再聊啊。」胡长林招唿了一声,轻甩牛鞭,「啪」的一声,小牛跑得更起劲了。 「胡家这是走了什么运道啊,这才多久时间,又是买牛又是修房的,怕是家里有了什么财路?」看着渐行渐远的牛车,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是养了好些兔子,上次有人在镇上的酒楼附近看见他们,听伙计说是去卖兔子了。」村民羡慕的说道。 「养兔子?我家就在他家附近,没看见老胡家有兔子啊?」一旁的人问道。 「那就是养在村尾的胡老二家,那边靠山,兔子容易餵养。」大伙七嘴八舌的猜测着。 「咦?不对啊,刚才我站在石头上,看见他家其中一个箩筐里装满了干蘑菇,倒没看见兔子?」另一个村民出声道。 「入秋下了好几场大雨,他们家进进出出采了很多蘑菇,可是那时候天不放晴,他们是怎样晒干的?」住在胡家附近的,不时地总能看见他们背着满筐的蘑菇回去,那时他家婆娘还讥笑胡家,采那么些蘑菇回去,又不能晒干,难道餐餐吃蘑菇不成。 「哎哟,那就难怪了,每年冬天,干蘑菇的价格可是高得很,记得前面我家也晒了不少,快过年的时候拿去酒楼卖,人家可是出到30文一斤呢!」此话一出,众人譁然,讨论更加热烈。 撇开村民的热议,胡家四人驾着牛车晃晃悠悠的走上官道,平安坐到了胡长林身旁,两眼出神的看着他赶牛车,胡长林看着好笑,便教起平安好牛的技巧。 珍珠和王氏在车上说着话,那满筐的干蘑菇是珍珠故意露出来的,村民们对他家突然冒出来的财路猜测不已,这回看到如此之多的蘑菇,自然知道,冬日蘑菇的价格是平常的好几倍。 「奶,要是村里有与你相熟的人来问,你就把用炕能烘干蘑菇的事情透露出去。」这是珍珠思量过后的想法,望林村背靠绵绵群山,每年雨季过后,漫山遍野都是新鲜的蘑菇,光靠她们几人,根本不可能把上山的蘑菇採光,与其让村民议论纷纷,不如把烘干蘑菇的方法告诉众人。 「这……」王氏略为犹豫,干蘑菇这一块虽然挣得不算多,可着实也不少,告诉别人就等于放弃了这块的收入。 「奶,别担心,咱以后不靠卖蘑菇挣钱,如今村里议论纷纷,咱们把这法子说了出来,村里对咱家就没那么多闲话,再说,咱村里山头那么多,光靠咱家也采不完,全村都动员起来,以后大家都有了进项,咱家就没那么打眼了,村里人也能记得咱们的好不是。」珍珠解析着。 「行,奶知道了,村里有人问我就告诉她。」王氏考虑一二,爽快的答应,珍珠说得对,这法子捂得了一时也没用,还平白得罪人,干脆公开来说,别人还能念自家几分好。 正午的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珍珠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奶,咱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村长才对?」告诉村民,估计也就几个人会领他家的情,告诉村长,由村长决定,那就是全村都受了惠,领着既在村长面前露了脸,大伙还都领了他家的情,珍珠细细说道。
第五十九章再遇顾五 听着珍珠的解说,王氏频频点头,能在村长面前记上一功是件好事。 望林村的村长赵文强,在村里是个有威望的人,算是村里的土霸王,不过,他人虽然有些强硬,但处事还算公正,这些年村长的位置坐的比较稳。 「珍珠的主意好,咱先把法子告诉赵叔,让他带头,对他对咱家都好。」赵文强五十出头,按辈分胡长林称之为叔。 「那行,一会儿咱在镇上买壶好酒,等晚上回去,长林,你去和赵文强喝两盅,记得说话前过过脑,别直愣愣的把不该说的说出来。」王氏小心交代着,胡长林酒后的酒品还算好,不会到处说胡话。 原本应该让胡老爷子去的,老爷子和赵文强一个辈分,从小认识,话也好说些,可老爷子腿脚不利索,酒量也不行,喝多了倒头就睡,怕是话没说完,人就倒下了。 「知道了,娘,你还不知道我嘛,啥时候我也不会乱说话的。」胡长林挥舞着鞭子嘀咕道。 时间在众人的说话声中熘过,转眼间,城门已近在眼前。 接近城门,胡长林把车慢了下来,天气晴好,镇上往来行人众多,几辆牛车马车正排队入城。 「珍珠妹妹?」一声轻唤激得坐在牛车上的珍珠背后一僵。 「果真是你,刚才还以为看错了呢。」声音清悦冰沁,却听得珍珠嘴角抽搐,这是什么样的孽缘,三天两头的就能遇见他。 车上的几人满脸诧异的看着珍珠身后的马车,漆黑的车身虽然不显眼,可拉车的马儿矫健雄壮身姿高挺,一看便知价值不凡。 正了正脸上的表情,珍珠转过身子,面露微笑招唿道:「原来是顾五哥哥,好久不见,你这是去哪呢?」 马车上的车窗拉起,病弱的少年身着厚实的月色锦袍,虽然面色苍白唇色暗淡,神情却依旧云淡风轻,一付清贵模样。 「珍珠妹妹,车上坐了这么多人,不给哥哥介绍一下么?」顾五避而不答,笑着反问道。 「……」这傢伙又来这套,病得这么重还到处乱跑,珍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扯出一丝微笑,「这是我奶、大伯和弟弟。」 又转过头,对着好奇的众人解释道:「这是顾家哥哥,他排行第五,叫他顾五就行了。」 「众位好,在下顾五。」珍珠脸上隐忍的不情愿,逗乐了顾五,小丫头还真不待见他呀,顾五挑眉,忍着笑意拱手行礼。 「这位公子好!」「你好!」「顾五哥哥好!」胡家几人连忙回应。 「顾五哥哥,是准备回药铺么?」招唿打完了,赶紧走人吧。 顾五视线回到珍珠的脸上,一段时间不见,小丫头的脸蛋圆润了些,雪白的肌肤透着令人羡慕的红润,大大的眼睛不时忽闪着,模样甚是可爱。 「是啊,你们呢?又出来卖兔子么?」顾五有些好奇的打量车上的几个箩筐。 牛车随着人流缓慢前行,顾五的马车贴着牛车前行。 「是呀,来镇上卖兔子和蘑菇。」珍珠毫不遮掩,大大方方的指着箩筐,甚至掀开其中一个草帘,揪起一只灰兔凑到他的车窗前。 顾五一愣,刚想说话,喉咙里痒意袭来,他连忙转身用手帕捂住嘴大声咳嗽起来。 顾五双肩剧烈的耸动,阵阵咳嗽声伴随着胸口的疼痛,喉咙一股腥甜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顾五紧紧捂住,大口喘息着想要缓解喉咙的疼痛感。 珍珠被顾五剧烈的咳嗽声吓了一跳,赶紧把兔子放了回去,心下微微后悔,他不会是哮喘,近不得皮毛吧? 随后,珍珠看得真切,顾五手里雪白的帕子被他咳出的鲜血瞬间染红,虽然顾五很快的转过身去。 「……」 珍珠的心「咯噔」一下,居然咳得吐血了,顾五病情应该相当严重了吧,咳嗽吐血,这情形让她想起电视剧里林黛玉咳嗽吐血的情形,看着顾五的情况怎么有点像肺结核的样子?在古代,肺结核可是绝症呀,而且,最重要的肺结核是会传染的。 珍珠顿时紧张起来,她倒是不怕传染,但这车上还有老人和小孩,抵抗力稍低点,肯定容易被传染。 但,转念一想,又感觉不会是肺结核,得了这个病怎么可能还到处乱跑呢,大都会隔绝起来,何况他家还是开药铺的,没道理不懂这些吧。 「少爷,药在壁柜里。」赶车的玄衣男子急忙拉住马儿,停了下来。 车内的顾五强压下继续上涌的腥甜,缓了缓气息,「不用了,回去再说。」 玄衣男子一脸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少爷的病越发的严重,如今都已到了药石罔效的地步,想起出行前,夫人再三叮嘱随行的众人,一定要把少爷平安的带回去。可少爷却一丝回京的打算都没有,用他的话来说,何必回去让全家人跟着操心呢。 「跟上前去。」顾五稳住气息,从壁柜的小方格里拿出保温着的茶壶,倒出半杯,漱了漱口。 「是。」马车渐行,跟上牛车。 「那个少年看着身体很差呀。」王氏看着后面的马车,小声地和珍珠说话。 「嗯,他身体确实不好。」珍珠回答,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马车再次接近,顾五惨白的脸上勾起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顾五身体抱恙,让大家受惊了。」 「顾五哥哥,既然身体不适,就应当在家休息,怎的还到处闲逛呢?」北方的冬天干燥寒冷,对于咳嗽的病人着实不利,如果是在温暖湿润的南方,他的病情应该不会恶化得这般快吧。 「没事,老毛病了,不趁天气好的时候转转,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可珍珠如今耳目聪明,却把他的话听得真切。 珍珠鼻子一酸,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哑着嗓子没说出口。 顾五看着眼前的女孩,眉心微皱,眼泛轻愁,张嘴欲语,却又停顿。 这神情,很熟悉,浅眉压眼,双目含愁,就像他的母亲,每次他生病时,总是握着他的手,强忍心中的悲伤,陪伴着他。 「妹妹别担心,都是老毛病了,要不了我的命。」话语里带着自我嘲讽的语气。 顾五暗自嘆了口气,娘胎里带的弱症,从小喝着汤药长大,躺着的时间比站着的多,天生体弱,久病缠绵,喝了太多汤药,药效基本起不了作用,体质虚弱又承受不起加大的剂量,如今喝下的汤药,也只是起个安慰的作用。 「别挤,别挤,一个个过。」城门的官兵挨个检查进镇的车辆,此时正轮到珍珠家的牛车。 以往他家总是走路进去,并未遇到这样的检查。 「打开看看。」官兵喝道。 「都是土产,兔子和蘑菇。」王氏连忙揭开草帘,堆起笑脸。老百姓对官兵都是打心眼里畏惧,生怕一不留神把他们得罪了。 好在,太平镇上时局还算稳定,虽然京城局势动盪,各方势力暗自汹涌,但还未波及到这附近。 官兵扫了几眼,筐里六七只灰兔,「这大冬天的还能捉到兔子?倒是新奇,你们是那个村的猎户?」 「回官爷,这是小人家里养的,不是捉的。」胡长林下了牛车,站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答。 「咳…」马车上的顾五,轻咳一声,玄衣男子领悟,轻甩疆绳,高大的健马嘶叫一声。 官兵原本还打算盘问一番,闻声转头一看,脸上的神情立变,「呀,是顾家少爷的马车,赶紧的让出道来,别让顾少爷等久了。」 甩手让牛车赶快过去,胡长林连忙拉着小牛前行。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了一小段路。 「大伯,先停一下。」珍珠说道,随手从筐里捉了只兔子,用麻绳麻熘的绑住后腿,然后一个跳跃,下了牛车。 三五步走近顾五的马车,背着胡家众人,假装从棉袄里掏出一个水灵的萝蔔。 玄衣男子看着走近的小姑娘,变戏法似的,从略宽的棉袄里掏出一个萝蔔,倒是吓了一跳。 顾五仿佛知道珍珠要过来似的,车门毫无预警的便打开了,宽阔的车内铺着厚厚的毛毯,一旁突出的木框里,通红的火炭没有飘起一丝烟气,一看便知比她家的火炭高了好几个级别,整个车厢低调却也奢华。 珍珠只是眼角顺势一扫,很快收回了眼神,把绑腿的兔子递给了玄衣男子,玄衣男子手忙脚乱的接了过去。 随后,珍珠把手里的萝蔔直直递给了车里的顾五,等他接过,才笑眯眯的说道:「顾五哥哥,上次欠你的萝蔔给你带来了,顺便送你一只兔子,我家的兔子肉质鲜嫩,营养丰富,萝蔔炖兔子,多喝几顿,对咳嗽可是有帮助的哟,一定要吃哦。」 珍珠眨眨眼睛强调,萝蔔是纯空间出产,兔子是偶尔餵食空间作物,这两样对他的病多少能有些效果,现在她只能帮他这么多了,以后,就看他够不够聪明了。
第六十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玄衣男子提着兔子有些哭笑不得,手里的兔子约莫四五斤重,看着甚是精神,可,他家少爷哪里能吃肉食呀,少爷的脾胃早被汤药折磨得敏感无比,稍微腥膻的食物都进不了口。 「谢谢妹妹,多次接受妹妹的馈赠,哥哥羞愧,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礼,这个檀香佛珠给你,驱邪添香,消除烦恼。」顾五说着,从腕间褪下一串墨色手串,递了过去。 珍珠当即一愣,连忙摆手拒绝道:「顾五哥哥不用客气,这些都是自家产的萝蔔和兔子,不值几个钱。」 「妹妹对顾五的关心怎么能用钱银衡量,不论这些东西价值几何,都代表了妹妹的心意。」顾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这佛珠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也不值什么钱,只是陪伴了我多年,如今转赠与你,望你不要嫌弃。」 「……」 珍珠默默的看着他没出声,檀香佛珠在现代流行过一阵子,她曾动心想要买上一串,所以特地上网了解过,在现代倒不算特别名贵,不过那只限于普通版的价值。 而他顾五手腕上的这串肯定不是普通的檀香佛珠,哼!当她真的是十岁小孩呀,能戴在顾少爷手上多年,其价值当然不是平常的檀香佛珠能相比的,照着大户人家的习惯,要么就是长辈所赐,要么就是哪个高僧开光过的,总之,绝不是他口中不值钱的东西。 况且,古代女孩好像不能随便乱收男子的礼物吧?私相授受,被骂的都是女方吧?虽然她还是小孩,不过,慎重些总是好的。 顾五见珍珠毫无伸手的意愿,知她心存顾虑,当即故意说道:「唉,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妹妹嫌弃,那顾五只能忍痛不接受妹妹的心意了。」 珍珠眉梢轻挑,嘴角抽搐,心里怒吼:你丫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看在你小子一脸快见阎王样子,谁有空闲理你,咳死你拉倒。 顾五笑意沁入眼底,再次把手串递了过去,果然,小丫头气鼓鼓的瞪了她一眼,一脸不情愿的接了过去。 边上的玄衣男子却看呆了眼,那串佛珠分明是夫人特地去大恩禅寺求慧通法师开光过的,专门求了平安辟邪,少爷这些年一直随身戴着,此时,居然要把它送给这个小丫头? 「好吧,谢谢顾五哥哥的礼物,我会小心保存的。」珍珠摸了摸粒粒圆润光滑的佛珠,虽然没有凑近鼻尖,却隐隐闻到檀香特有的香味了。 假装放入怀中,实际是往空间随手一丢,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放空间里安全。 「那,顾五哥哥,我就先走了,家里人还在等我呢。」珍珠挥着手,倒退几步,「记得晚上用萝蔔炖兔子哦,对身体很好的,说好了,一定要喝哟。」 珍珠再次强调,然后转身跑了。 顾五看着远去的小小身影,心里流过一丝暖意,唿吸间胸口疼痛的拉扯似乎都减轻不少,在这不甚熟悉的小城镇,能结交到一个暖心的朋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即便她只是个小小的女娃。 「少爷,你怎么把夫人求的佛珠送人了呢?这…这回去的时候夫人该生气了。」玄衣男子期期艾艾的说着。 顾五眼神扫过他,视线停留在他手里的灰兔,不由的勾起了唇角,「佛珠留在我的手上,过不了多久便失去了意义,还不如趁现在把它送给有缘之人,至于,母亲…你瞧她什么时候生过我的气。」 玄衣男子听着顾五面色平淡的叙述,不由鼻头泛酸,他家少爷太不容易了,虽然出身高门,家世显贵,但,府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没有干系,长年累月的躺在床上,除了夫人,府里别的长辈只偶尔过来看上一眼,每年重复的生病喝药,已经把少爷折磨得生机暗淡,了无生趣。 珍珠刚坐上车,王氏便忍不住小声问道:「珍珠,你怎么认识那少年的?」 「奶,他是福安堂的少爷,上次我去他家药铺买花椒认识的。」珍珠解释着,一旁的胡长林和平安都竖起耳朵听着,乡下老百姓对于城镇上的富贵人家是充满了好奇敬畏。 「珍珠,那个少爷看着身体不大好啊,瘦得不成样子。」胡长林边拉着牛前行边八卦道。 「嗯,他身体不大好,一直生着病。」顾五一脸青白,任谁都能看出是个病怏子。 「啧…他家里开着那么大的药铺,居然还一直生病,那他的病一定挺重的。」胡长林摇头晃脑的惋惜着,「所以说,有时候家财万贯不如身强体壮啊。」 「呵…」珍珠莞然,她这大伯还是看得挺清楚的嘛,「大伯,快走吧,都响午了,十里香的掌柜忙起来可没闲空理咱们了。」 「对、对,快走。」王氏抬眼看看天色,催促起来。 难得的冬日暖阳,又逢集市,镇上行人如织,胡长林小心的避开行人加快步伐,片刻之后,拐进巷口,道路顿时顺畅起来。 十里香的后门虚掩着,几人下了牛车,透过半开的门口,朝里面望去,却见院子里七八个大箩筐排放在地上,有些揭开的箩筐里,青翠的嫩绿在冷冷的寒冬中扎眼无比。 那,不是青菜花么?这大冬天的,居然能种出如此鲜嫩的青菜?难道这个时期大棚蔬菜已经普遍? 众人看着新鲜的蔬菜都诧异着,院里爽朗的笑声响起,「这不是胡家嫂子么?胡贤侄也来了,快,快进来。」 十里香的二掌柜张勇强,他正指挥着伙计把刚收回来的蔬菜搬进库房,看见胡家众人,连忙打着招唿,亲自走了过去打开院门。 院门宽敞,两边一开,牛车顺势牵了进去。 「张掌柜好,又来叨扰了。」王氏笑着寒暄。 「哎哟,老嫂子说得啥话,我们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张掌柜一脸笑容,他可真心欢迎胡家的到来,不论他们是来卖兔子还是蘑菇,更或者别的什么新奇菜色。 要知道,上次买的鱼丸方子,一经推出大受欢迎,火爆的程度让他们始料未及。 随后推广到别的分店,也是交口称赞,连带的把他们十里香的招牌打得更为响亮。 同行的酒楼饭馆虽然纷纷效仿,但品质和味道都不及他们,如今提及鱼丸自然还是十里香的好。 「掌柜爷爷好!」珍珠顺熘的拉着平安站在一旁。 「哎!小珍珠好,这小男娃是谁呀?」张掌柜看着粉粉嫩嫩的小女娃,顿时眼睛笑眯成了缝。 「他是我弟弟,叫胡平安,平安,叫掌柜爷爷。」珍珠轻拍有些怕生的小弟。 「掌柜爷爷好…」声音有些带怯,平安第一次到镇上,镇上高楼林立,人潮汹汹,一切都让他惊奇不已,眼前的掌柜虽然满脸笑容,可他一脸横肉块头高大,让小个子平安有些害怕。 「哎,你好,小平安,以后多和你姐姐过来玩,一会儿爷爷请你吃点心啊。」张掌柜知道他不招小孩喜欢,所以用点心糖果来招唿他才比较实际。 「张掌柜,这是家里最近养大的兔子,只有六只,还有半筐入秋採摘的干蘑菇。」王氏指着地上的箩筐,胡长林一进院子便把箩筐从车上搬了下来。 「好,好,这都好说,如今天气寒冷,兔价也高,咱们都是老交道了,价钱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这兔子现在是28文一斤,干蘑菇30文,嫂子要是觉得可行,咱们就过秤?」张掌柜麻熘的说着,院子里这一大堆蔬菜还没来得及分类收好,来人要不是胡家,他怎么也得忙完了才来招唿。 「行,咱们信得过张掌柜,你人忙事多,不好耽搁你太久。」王氏自然不会那么没眼力。 「哈哈…不耽搁,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小六,把兔子捉去过秤,再拿个箩筐把干蘑菇倒出来,然后过秤。」张掌柜喊过伙计吩咐道。 伙计动作很快,拿过一个大筐抱起干蘑菇就往下倒,「哎!等一下,下面还有东西呢,蘑菇只有一半,别把下面的东西也倒出来了。」珍珠出声提醒。 胡长林这才想起蘑菇下的腊味,赶紧上前帮着扒拉蘑菇。 「哦,小六,慢点弄。」张掌柜叮嘱一声,回过头笑着问道:「小珍珠,下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珍珠抿嘴一笑,故作神秘的歪着脑袋说道:「掌柜爷爷,是好东西哦,一会儿你看看认识不?」 「真有好东西?」张掌柜眼底闪过惊喜,想起上次女孩说的话,她们家还会做别的品种的丸子,这回难道又是另一种? 没一会儿,干蘑菇便全部倒了出来,掀开隔层的油纸,半筐腊味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燻肉?」张掌柜上前几步细细打量,他年轻的时候跑过不少地方,对于南北各地的饮食风俗还是略为了解的,西南山区就有类似的燻肉,黑黑黄黄烟火味十足,虽然吃到嘴里味道不错,但那骨子烟燻味还真有些吃不惯。 「这是腊肉和腊肠,不是燻肉。」果然,还是有人见识广博,认识这类食物,这也说明腊味是存在于这个时代的。
第六十一章合作成功 「腊肠?腊肉?」张掌柜拿起一块晒得微黄的腊肉,确实与燻肉有些区别,没那么黑乎乎的,凑近一闻,也没闻到一丝烟火味,倒是透这一股隐隐的香料味。 「嗯,是啊,掌柜爷爷吃过么?我奶做的腊味可香了,你要不要尝一下?」珍珠嘴角勾起笑容,试探着说道。 既然这时期已经有了这类食物的存在,那就只能拼味道了,她对自家的腊味还是挺有信心的,以前她家买过不少知名品牌的腊味,自家的腊味不比它们差,应该还是很有市场的。 「好啊!」张掌柜想都不想,立刻应了下来,「老嫂子厨艺不凡,做出的吃食总是与众不同,这些腊肉也与以前吃过的燻肉有所区别,想来味道定是不差。」 「哪里…哪里…都是闲时无事瞎弄的。」王氏急急摆手,虽然她和珍珠早就商量过,把制作吃食的事都推到她身上,但,王氏还是略显心虚,不敢居功。 「哈哈~老嫂子太谦虚。」张掌柜笑着招来一伙计,「带胡家嫂子去厨房,看她需要些什么,都给她准备着。」 王氏拿起一块腊肉和两挂腊肠跟着伙计去了厨房。 把兔子和蘑菇分别称好重量后,张掌柜交代好伙计,把院里的蔬菜先收进地窖,随后把他们三人领进了上次的茶水间。 招唿伙计上好了茶水点心,张掌柜端起热茶喝了几口,才开口说道:「大伙儿喝茶,别客气啊,不怕你们笑话,这一大早就去邻镇收菜,回来忙了半天,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可把我渴死了。」 「掌柜爷爷,这么冷的冬天,怎么会有那么多新鲜的蔬菜呢?」珍珠趁机问道。 「呵呵,这个呀,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清泉镇不是以温泉地热闻名嘛,早几年,他们镇上就有人学着京城附近的山庄,在有地热的地方搭建棚子,冬天便在棚里种蔬菜。」原本只有一户人家试着在种,成功种出新鲜的蔬菜后,有地热资源的大户庄园纷纷效仿,如今,清泉镇附近有温泉的地方基本都搭上了棚子种上了蔬菜。 「哦~是这样啊,那这些蔬菜的价格不是卖得很贵么?」看来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利用温泉附近的热能种植蔬菜,还真是事半功倍。 「确实不便宜,有的青菜卖得比猪肉还贵上几文呢!」张掌柜一脸肉痛的说道,今天收上来的那几筐蔬菜成本比普通蔬菜高了十倍之多。 「比猪肉还贵?那不就得20文一斤了?」这价格还真是不低呀,要知道以往普通蔬菜的价格也就两三文钱,这样近十倍的高额利润,那些种植温泉大棚的人家心里都可开了花吧。 一旁的胡长林听得目瞪口呆,比猪肉还贵的青菜?他暗自撇嘴,这么贵的蔬菜只有酒楼或者有钱人才捨得买,像他们这般的小老百姓,有这闲钱更愿意买肉吃。 「嗯,差不多,有些容易种的便宜些,难长的又贵些,呵呵,今年菜多,价格还算便宜了呢,刚开始那两年,他们种出的蔬菜都是有市无价的,全都供应给大户人家的饭桌上了,根本不卖给我们酒楼饭馆。」张掌柜笑着说道,即使是现在,没有点关系也很难买得到。 「哦…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价钱会更低些?」物以稀为贵,无论什么东西都是一个道理,东西多了价钱自然就低了。 张掌柜摇摇头,解释道:「清泉镇的温泉地热有限,没有合适的温度是种不出菜的,以后,这价钱估计不会低多少了。」 「嗯,也是。」珍珠点头,有些心不在焉,刚才她便想着要不要往温室大棚发展,其实搭一个简易的大棚还是不难的,虽然她没自己弄过,但以前她也没少去大棚里摘草莓,看见过好些大棚,并没有什么特别难的技术问题。 只是工程有些大,做起来比较费事,嗯,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弄好再说吧。 几人说了会儿闲话,伙计便领着王氏回来了,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桌上一碟蒜苗腊肉,一碟切成片的清蒸腊肠,配上一碗白米饭。 珍珠特意和王氏商量过,这些腊味单独吃,味有些重,最好的方法便是配饭吃。 「去唤大掌柜来。」香味浓郁,油亮通透的腊味很能激起人的食慾,张掌柜本能的咽了一下口水,拿起桌上的碗筷,夹起一片腊肉大口嚼了起来。 略咸,但很鲜,很香,带着肉的韧劲,张掌柜扒过一口饭,又继续下筷,一块腊味一口饭,没一会儿,一碗米饭便如数进了他的肚子。 摸摸圆滚的肚皮,又回味了一下嘴里的滋味,张掌柜点头,味道真不错,配着米饭吃得香甜,很下饭。 「张叔,你怎么就自己吃上了?也不等等我。」年祥霖一进门口,便瞧见他放下碗筷,摸着肚皮,不由笑着打趣道。 「呵呵,我这不是饿了嘛,一早起来就吃了两个包子,这会看见好吃的,忍不住啊。」张掌柜呵呵一笑,先交代伙计再端一碗饭过来,随后拉过年祥霖,「这是胡家做的腊味,你一会儿尝尝。」 年祥霖先与胡家众人一一打了招唿,等伙计端上饭后,便坐下慢慢品尝,他每一样腊味都细细咀嚼,最后才配上一口米饭。一圈过后,年祥霖放下碗筷,出声问道:「这种腊肠一半微辣,一半微甜,是两种口味么?」 「是的,家里特意做了两种味道,不知大掌柜感觉如何?」王氏有些紧张的回答。 「味道不错,以前张叔从南方带过一种燻肉回来,那种肉虽然味道也不错,但,烟火味有些重,你家这种腊味,腌制的时候用了不少香料吧,浸入肉里,香味浓郁,味鲜肉香,嗯,不错。」年祥霖摸摸唇上的短须,回味着嘴里的感觉,不时点头。 「是呀,加入合适的香料腌制,晒干后的腊味会更加入味些。」王氏有些谨慎的接着话。 「胡婶子,你们是打算像上次一样卖腊味方子么?」年祥霖开口直接问道,胡家腊味味道不错,在他们这些偏北的地方,算是新奇的吃食,可以想像得到,推出腊味制作的新品菜式,受欢迎的程度应该不亚于鱼丸。 「呃…不是…」王氏润了润因为紧张而干哑的嘴唇,按照来时商量好的说法道:「是这样,这些腊味做工比较繁琐,而且制作的周期也长,从腌制到晒干,最少要半个月,想来,年掌柜也不愿意耗费时间来做这些,所以,这些麻烦的工序留给我们就好。」 「你家的意思是,提供腊味给我们十里香?」年祥霖有些愣然,这胡家卖了鱼丸配方,却不打算卖腊味配方,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年叔叔,我奶就是这个意思,你也尝过了我家的腊味,这味道好不好,有没有市场,你心里肯定有数了,所以,本着优先原则,我家的意思是,胡家的腊味只提供给十里香,就看你们愿不愿意与我家合作了。」珍珠当即把此行的目的表明。 优先?又是这个词,年祥霖不由看着眼前个子娇小的女孩,明亮澄静的眼睛里分明带着一丝狡睫。年祥霖是个明白人,胡家能答应把腊味只供应给他家,这样的合作也算不错。 年祥霖沉思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可以,但说好了,只能供应我们十里香哦。」 「这是自然,但,话也说在前头,要是被仿制可不能怪我家哦。」珍珠依然做着声明,有些事情总要防患于未然,食物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模仿的,即便一开始味道差些,但,经年累月的摸索,总有差不多的一天。 「当然。」年祥霖也很清楚,酒楼饭馆这一行,互相模仿新品菜式是件常事,端看做出的味道正不正宗了。 珍珠满意的点点头,这年掌柜做事诚信又善于变通,与他合作,还是很愉快的。剩下的就只有价格了,考虑到晒干的腊味会缩水,一斤肉晒干后只剩七两左右,这样猪肉成本就要高些了,再加上各种香料也不便宜,还有胡家众人的人工费,怎么也不能卖太便宜了。 于是,珍珠让王氏给出的价格是腊肉28文一斤,腊肠30文一斤。 当然,如果肉价上涨,还得另算。 年祥霖默默算了一下,感觉价格还可以,一斤肉制成成品才七两,损耗不少,价格略贵可以理解,毕竟胡家也是要挣钱的,而且胡家似乎会的新鲜吃食不少,和他们家打好关系,有利于以后的长远合作,给他们让些利益,以后才能更好合作,于是,当即拍板,双方合作成功。 依旧是写好两份契约,各自一份,珍珠仔细看了一遍,又让张掌柜念了一遍,才让胡长林在上面摁下手印。 腊肉可蒸可炒,腊肠则以蒸熟切片为主,当然也可以用来炒菜,如何搭配就让十里香的大厨们自行选择了。
第六十二章大单子 这次带来的腊味并不多,腊肠9斤腊肉5斤半,一共就424文,年祥霖大方的给了整数450文,笑着说是算上他们吃掉的一部分,又送了两包十里香特制的点心,直道给两个孩子当零嘴,王氏对年祥霖的好感顿时蹭蹭蹭的涨了好几度,回去的路上直夸年掌柜是个大好人。 响午十分,年祥霖和张掌柜诸事忙碌,胡家在结完兔子和干蘑菇的钱银后,约好明天再把余下晒好的腊味送来,胡家便牵着牛车告辞了。 王氏坐在车上,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腊味生意做成,意味着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胡家都能有稳定的进项。 如今要做的,自然是买肉,准备大量腌制腊味,年祥霖在清楚腊味能在冬季长时间存放后,便下了大批的订单,因为腊味存货不足,他准备把胡家腊味先捂几天,暂时先推荐给一些老顾客,等下一批腊味接近制成时,才正式推出新品腊味菜式。 「珍珠,年掌柜定下200斤腊肠100斤腊肉,上次咱们做了五十斤,那还得买250斤肉,那可老沉的,不知道这小牛拉不拉得动?」王氏心里又惊喜又忐忑,这一口气定下这么多腊味,可真要忙坏一屋子人了。 「奶,可不能这么算,一百斤生肉晒干后才70斤左右,所以得多买80斤才够,上次腊肠只灌了40斤,晒干后才28斤腊肠,数量上还差得很远呢,这还光是腊肠的分量,腊肉还得另算呢。」珍珠一一算下来,三百斤肉都不够,当然,也不需要一次就买完,「今天咱们先买200斤,明天大伯送腊味过来,回去的时候再买200斤,加上原来腌制好的,就差不多了。」 王氏边听边点头,宁愿多买些备着,也不能灌少了分量,到时候送过去的斤数不够,那可糟心了。 肉分量太多,小牛不知道拉不拉得动,分两次买,分量轻省些也好。 那一共就400斤肉了,胡长林听得张口结舌,那可是两头猪的量呀,胡长林激动得手都有些打抖了。 「姐,那咱们快点买回去,我负责剥小肠,一定清理的干干净净的。」平安拍拍小胸脯,他今天跟着进镇感觉大涨见识,小傢伙正兴奋着,家里的腊味卖了好价钱,姐姐说了,等家里存够了钱,开春的时候,就送他和平顺两人去大湾村的私塾念书。 平安的话让王氏三人都笑了起来,是呀,只要全家齐心协力,400斤肉算什么。 集市道路狭小,牛车不宜进去,胡长林便在路旁等候,正好一旁有家面摊,王氏让胡长林带着平安边吃边等,而她和珍珠则啃着肉包买东西去了。 她们先跑了一趟杂货铺,400斤肉,光盐都得差不多十六斤,这一想,珍珠都有些头疼,还得算各种香料的分量,得,还是先买杆称再说。 一通大手笔的购买后,刚到手的钱银又花掉了三分之一,王氏肉痛的数着钱银付帐,心里不住的嘀咕,这钱真是太不禁花了。 出了杂货铺,王氏瞧着天色不早了,于是两人分头,王氏拿着珍珠在家写好的香料单子去陈记药铺,为了以防万一,珍珠在其中加入了几味不需用到的药材,比如枸杞、金银花、莲子心、桂圆等等,这些可以用来泡茶熬汤也不浪费,都是以往小说电视里的人物用到的手段,没成想到,自己也有用到的一天,珍珠有些自我嘲讽的想着。 珍珠自己先去了肉铺选肉,她一路走走停停,过了正午,赶集的人群渐渐散去,热闹的集市一时冷清不少。 珍珠有些忧虑的看着肉铺案板上的肉,每摊都剩余不少,只是如此零碎,不好砍价呀,她先四下环顾一番,随后走到熟识的肉摊前,摊主见有人凑近刚想开口招唿,却发现眼前的女娃有些眼熟,这不是上次把他摊位上的猪肉包圆的小姑娘嘛,她的那个奶奶前几天又把他铺上所有的肉买光了,他们一家可都是大主顾啊。 「呀,小姑娘,你今天咋一个人呢?」摊主身形健壮,腰略弯下,满脸堆笑的问道。 「大叔好,我奶在后面买东西,一会儿就来了。」珍珠笑着回道。 「哦~」他眼前一亮,今天摊上还剩不少肉,剩下的依旧瘦多肥少,而且他们每次买肉都乐意包圆,只是前几天才买了那么多肉,如今应当还没吃完吧,「那你们今天还要买肉么?」 「买啊!」珍珠笑笑,「而且要买很多哦,大叔,你的这些肉可不够。」 「啊…」摊主一听,愣住,他扫了一眼按台上的肉,少说得有五六十斤,这些还不够?要不是已经交易过两次,他还以为这女娃是在和他说笑呢。 「那…你们家今天一共要多少斤肉呀?」看着她们一家衣着朴素也不像是大户人家,怎么每次买肉都买这么多? 「嗯,今天得买200斤,大叔,你能帮忙凑够么?」旁边几家肉铺的案板上还剩不少肉,凑在一起应该够了。 「200斤?」肉铺摊主一惊,不由问道:「你们家这是要办喜事还是咋地?咋买那么多肉啊?」 「呵呵,自然是有用的,明天我大伯还要买上200斤呢,都要瘦多肥少的肉,大叔,怎么样,这肉还是原来的价钱卖给我们吗?」珍珠笑道。 「明天还要200斤?」摊主心里飞快的算着,虽然她家压的价钱比较低,但,瘦多肥少的肉原本价格就略低,这样算来,还是能挣上不少的。 「嗯,大叔,你今天先帮我们把肉凑够,明天我们还买你家的肉。」与他定好交易,让他帮忙把几家的肉集齐,省得自己一家一家的砍价。 「好,200斤是吧,我先把我的这些肉称好,再去给你凑够整数。」肉铺摊主笑着立马行动起来,把自家的肉称好了斤数,堆放在一边。 「大叔,我家只要瘦多肥少的,那些太肥的不要哦。」珍珠再次提醒。 「放心,大叔知道。」摊主笑吟吟的回答,原本剩下的就是瘦肉多,如果她家要买200斤肥多瘦少的肉,按这个价钱他可能还得多考虑考虑呢。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都是熟人,摊主只需多说几句话,便很快的把肉凑齐了。 按照珍珠的意思,把肉分成了五分,40斤一份堆放,肉太多,称好分开放,方便腌制的时候分配香料。其中有一堆肉,比较有层次是特地选出来做腊肉。 称好肉后,珍珠又让肉铺大叔顺便帮忙把所有肉铺的小肠买了回来,很便宜,有的甚至是白送的,还有昨天剩下来的,但加起来也只有十一付,离她家需要的数量还远得很。 过了一会儿,王氏背着空箩筐来了,她先把买好的东西放回牛车上了。瞧着珍珠已经把事情都弄好了,不由欣慰,她这孙女伶俐聪慧,虽然年纪还小,办事却稳重牢靠,很是让人放心。 200斤肉,13文一斤,就是2600文,王氏小心的从怀里拿出钱袋,掏出一块二两的碎银子,再数出600文钱,递给肉铺老闆。 「婶子,这钱刚好,那几付小肠,我就不算你们钱了,还有,这几块骨头都添给你们。」摊主笑容满面,把按台上的几块骨头放进了她们的箩筐里,「婶子,我姓李,别人都叫我李三刀,你们明天要的200斤肉,我一准给你们留着。」 「好,那就多谢了,我家姓胡,也是这附近村的,明天响午前我们就过来,李老闆记得给我们留着。」今天下午回去把肉切好腌制,明天一早过来买肉,下午又要灌肠又要切肉,这两三日老胡家怕是每个人都得忙个不停了。 「哎,胡婶子,一定给你们留着。」李三刀心里高兴,光靠胡家这一大单,他就能挣上不少了。 「李大叔,你今天下午帮我家把所有肉铺的小肠都留下来,明天我们过来一併结算给你,明天早上的小肠也一样都留下来,我们都要,谢谢了。」小肠分量明显不够,四百斤腊肠,怎么都得多预备些。 「行,大叔给你们都留着。」李三刀爽快的答应,这些东西本来就没什么人买,帮她们留着还能多个人情,下次买肉,自然还会找他。 200斤猪肉自然很重,王氏勉强背起一个箩筐,便嘱咐珍珠在这等着,一会儿让胡长林过来拿。李三刀见状,让一旁的熟人帮着看铺子,便积极的帮忙给她们送过去。 牛车就在集市外,很近,没一会儿就到了,小心的把沉甸甸的肉抬到车上,在谢过李三刀后,一行人驾着牛车慢悠悠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为拉了重货,胡长林不敢把牛赶得太快,生怕把小牛累着了,时不时的还跳下牛车步行一段路。 王氏虽然心急着回去,但也怕把牛累着,小牛在老宅养了一段时间,体型健壮了不少,可毕竟还小,不敢让它过于累着。 天色晴好,平安和珍珠两人来了兴致,不时照着胡长林的模样下车步行,跑跑跳跳摘花捻草一通戏耍,以至于她们回到家中,日头渐落。
第六十三章村长赵文强 回到胡家,院子里的被褥棉衣还没收回,牛车进不了院子,王氏喊来胡长贵,让两兄弟把车上的东西搬回屋里。 「呵~怎么这么沉?」胡长贵诧异,这一筐东西怕是有一百来斤重吧。 「嗯,是比较沉,你使点劲。」王氏在一旁提醒。 「呵呵,爹,有一百来斤呢,能不重么,小心点啊。」珍珠抿嘴偷笑。 胡长贵点头,手上一使力,和胡长林抽起箩筐抬了进去。 等东西都搬下来后,王氏让胡长林把牛车拉回老宅,让小牛休息休息,顺便让翠珠和平顺带上菜刀和菜板过来帮忙。 罗璟柱着拐杖站在房门前,看着胡家一派热闹景象,他好像暂时帮不上忙,于是安静的站着不出声。 珍珠从筐里把细散的东西一一拿出,拿到牙刷和牙粉时,想起这是专门买给罗璟的,于是拿起东西朝他走去。 远远望去,柱着拐杖的罗璟正低头不语,神色淡漠,要不是冬日的阳光晒在他身上,珍珠都能感觉他身上渗出的阵阵阴郁,唉,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开朗快活些。 「玉生!」声音清脆悦耳,罗璟眼眸轻抬,就见女孩笑意吟吟的正走过来,午后的阳光洒在她娇嫩的脸庞,她唇角明媚的笑容让罗璟从心里升起一丝温暖。 「这个给你。」珍珠递过一个竹筒,里面放着牙刷牙粉,竹筒是胡长贵自己做的,家里还有好些个。 「谢谢!」罗璟接过,心下感动,她们买了一大堆物件,她居然还能记得帮他买这些小东西。 「呵呵,客气啥,今天家里有得忙的,我先找点东西填肚子先,今天就啃了两个包子,饿死姐了。」说罢,熘进厨房掀锅翻盖去了。 罗璟看着熘进厨房里的珍珠,不由哑笑,明明比自己小,却时不时一付大姐头的样子,实在是惹人发笑,眼底染上笑意,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舒畅开来。 从锅里端出李氏特地留的饭菜,珍珠招唿王氏过来吃饭,两人都有些饿,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一个下午,胡家众人都忙个不停,200斤肉,其中160斤需要切碎,三个人不停的切了快一个时辰才切完,家里的木盆不够用,胡长林又跑到村口的木匠家中买了两个,四堆肉分别放好,以便珍珠调配味道。 珍珠把小石磨搬到门口,边磨边晒着太阳,冬天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既补钙又暖和,一举两得。 拿出新买的称,珍珠不大会用,王氏解说演示了好一会儿,珍珠才琢磨过来,仔细的把每样香料称好,配好份量,等份包好,用的时候一打开就可以了。 搅拌的任务由胡长林负责,四盆肉都要搅拌均匀,胡长林手臂搅得泛酸,别看是很简单的动作,重复多遍很是费力。 门外,在太阳地下剥小肠的几人,这回速度倒是快了许多,胡长贵和罗璟只是埋头和手里滑腻的小肠奋战着,只有平安和平顺两人边剥着小肠边叽叽喳喳的不停说话。 「哥,那家酒楼的点心可好吃了,又脆又酥,那个掌柜的还送了两包给奶,等奶得空闲,你就去尝看,可好吃了。」 「真的?哇,太好了,一会儿我就去,酒楼的点心一定非常好吃。」 「哥,原来镇上的楼房能有两三层高,我抬头看得脖子都酸了。」 「那是当然,以前我第一次去镇上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也不知道那楼结不结实,我要是住在那上面肯定害怕,半夜塌了怎么办?」 「哥,我今天看见马车了,原来马是长这样子的,比牛高好多呢。」 「是啊,我爹说,马比牛跑得快,可牛比马驼的东西多,种田下地还是牛厉害。」 「……」 罗璟瞄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小鬼,大的那个贪玩好吃没定性,小的那个话多胆小没见识,偏偏两人的姐姐,却灵动敏锐颇有见地,她识字基本一遍即过,写字也是,只写一遍,课堂上写什么样子,第二天依旧是什么样子。 原以为是她偷懒,可每次教过得段落她都能一字不落的念出来,说她聪慧过人吧,好像也不对,她那一手字勉强算工整,但偶尔会缺胳膊少腿,上课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开着小差,着实算不上是个好学生。 晚上,晚饭过后,胡长林手里拎着一包十里香的送的小桃酥饼,怀里再抱着一罈子酒往村长赵文强家走去。 赵文强家离老胡家不远,借着各家的灯火,沿着村里的主干道走一会儿,然后拐个弯道便到了。 赵文强家是村里有数几家青砖大瓦房,围墙高耸,院门宽阔。 胡长林看着朱红色的大院门,停了一下,默默的在心里顺了一下一会儿该说的话,然后才「啪啪」的敲着大门。 「谁呀?」门内一道沉着的女声问道。 「赵婶,我是胡长林,有事找村长。」胡长林连忙回答。 「哟,是长林啊,你等会儿,婶儿给你开门。」只听门栓一拔,「吱呀」一声,拉来了半扇门。 开门的妇人五十上下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目舒展,相比同龄的村中妇人,颇有一股养尊处优的富态感,正是村长夫人黄秀萍。 「嘿,赵婶,打扰了。」胡长林脸上堆着笑。 「打扰啥呀,多久没见你小子了,还客气起来了,快进来,正好,你赵叔正喝得起劲,你去陪他喝两杯。」赵文强当了十几年村长,村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找他负责,黄氏早就习惯了,当即领着他进了堂屋。 「是长林啊,来,坐这,陪我喝两杯。」赵文强正坐在饭桌边,拍拍一旁的板凳,示意胡长林坐下,他肤色略黑,方脸粗眉,鼻形略带鹰勾,眼神泛活,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眼睛上下打量着胡长林。 「呵呵,赵叔,正好,这是我从镇上特地给你带的酒。」说着,胡长林递过酒罈子,又把手里的点心放在桌上,然后装着随意的样子道:「这是十里香的小桃酥饼,小小意思,给成哥儿尝尝。」 成哥儿是赵文强最小的孙子。 十里香的小桃酥饼?赵文强下意识的眼角一扫,包装精緻,油纸上印着十里香三个字,还真是它家的东西。看来,这阵子村民们议论纷纷的事情,还真没说错,胡家,挣了不少钱呢。 「长林,客气了,来,喝杯酒,热热身。」赵文强惯会说场面话,先问了胡家老爷子的近况,又说道今年的收成如何,绕了一圈,酒也喝过三杯,这才回到正题。 「长林啊,这么晚了,找叔啥事?」赵文强问道。 「赵叔,是这样的,今年秋天的时候,不是下了好几场大雨嘛,山里蘑菇一茬一茬的,家里的娃就天天上山采了好多。」胡长林顿了顿。 「入秋的雨是多,可晴天少,蘑菇晒不干,采了也放烂了,还是你家有别的法子把蘑菇弄干?」赵文强听村民说过,胡家卖了好些干蘑菇,冬日干蘑菇的价格是平时的三倍,要是真有方法把蘑菇弄干,也难怪胡家会发财了。 「赵叔,你可真聪明,一猜便猜到了。」胡长林笑呵呵的应着,随后,把蘑菇的烘干方法细细说的出来。 赵文强听完,满脸诧异。 「长林,你这把烘干蘑菇的法子说出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专门来告诉他的? 「是这样的,这法子是我娘自个琢磨出来的,咱们望林村,山林里最多的不就是蘑菇嘛,我家不可能把蘑菇都摘得完,所以,我娘的意思是,把方法告诉赵叔,由你告诉大伙,让村民们都可以挣些闲钱。」胡长林说道。 「……」赵文强愣住了,这胡家这么大方?刚想出的法子,自家不捂着掖着闷声发财,居然就这样直愣愣的说了出来?他家的胡老太太可不像这样大方无私的妇人,村里谁不知道,老胡家一向都是强势的王氏做主,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这,是你娘的意思?」赵文强小心问道。 「是啊,自然是我娘的意思。」胡长林干脆的回答。 「那,你们需要用什么交换么?」赵文强再问。 「不用,娘说了,把法子告诉赵叔,由赵叔告诉大家就可以了,大伙都在一个村里住着,乡里乡亲的,我家最近靠养兔子和采蘑菇挣了些钱,也让大伙挣些才是,只要勤快些上山采蘑菇,挣些伙食费还是成的。」看着赵文强疑惑的表情,胡长林暗自有些得意,能把挣钱的法子无私的献了出来,可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情。 赵文强沉吟了一会儿,才缓声道:「好,我明白你娘的意思,但是,现在正直隆冬,这法子嘛,还得等到开春,试过以后才能告诉村民。」虽然胡家烘干了不少蘑菇,但是,做为村长,他得先试过以后,才能确认。 「这是自然,那就劳你费心了,今儿天色也晚了,就不叨唠了。」事情办完,胡长林连忙起身告辞,明天一早还得去镇上买肉,着实忙得很。 送走了胡长林,赵文强独自坐在板凳上,皱着眉头,猜测着胡家的用意。然而,酒劲上涌,困意袭来,不得已,先睡觉去了。
第六十四章萝蔔炖兔子 夜,越发深沉。 与望林村的安静平和相反,镇上的福安堂的后院厢房,灯火通明。 「快,把少爷的药,再熬上一碗!」廊道上,一劲装男子大声喝道。 屋内,角落里的四个火盆烧得通红,空气闷热干燥。 顾五斜靠在床塌上,面无血色,双目紧闭。 床沿的被单上一抹鲜红的血色触目惊心。 「怕是…不好了…」 房门虚掩,福安堂掌柜刘平牙关打颤神色黯然,身旁站在的是顾五的随行大夫韦子渊、管家顾忠、随身侍卫陈鹏飞。 「这,可如何是好,夫人还等着少爷回去呢…」顾忠老泪纵横满脸哀戚。 「是我不好,今天少爷说,天色难得那么好,要出门的时候,我该拦着的。」陈鹏飞一脸悔恨懊恼,如果老实待在别院里,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咳血。 「不能怪你,少爷的脾气我们都懂,再说,这阵子他的身体,越发的差,汤药能起的作用也很小,今年初马老太医就曾与夫人说过,少爷可能过不了这个冬天。」韦子渊声音带着一丝悲痛,「所以,少爷才说,要用剩余的时间出门远游一阵子,夫人是咬着牙答应的。」 「呜~呜~,我可怜的少爷,从小就一直病着,就连顾府的大门都没出去过几次,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却…却…」顾忠哽咽着说不出话,他是顾府老管家,看着顾五从小长大,很受夫人器重,这次随顾五出行,夫人一再叮嘱,要小心顾五的身体,平安回京。 如今,怕是完不成夫人交代的任务了。 哀哀的咽呜声惊醒的浅眠的少年,顾五睁开双眼,寻声望去,不远处,众人低垂着脑袋神情愁苦,不时低声细语,哀嘆连连。 顾五眼神迷茫,思绪四散,像这样睡着了又被惊醒,已经记不起多少个日日夜夜了,最近半年更甚,最多睡上半个时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便响彻夜空,熬药,喝下,循环往復,药效却甚微,连累着随行的一桿人等都无法入眠。 也许,他早点离开这个世界,于人于己都是解脱吧,顾五苦笑。 喉咙火燎火辣的,整个肺腑一咳嗽便疼得打颤,腹部空荡荡的已没了知觉,有多久没有吃过正常的一餐饭了,什么美味佳肴到了嘴里都化为苦涩的药味。 「少爷,您醒了!」声音一出,众人纷纷上前。 韦子渊伸出手,轻轻搭在顾五手腕上,脉象很浅,虚弱无力,断断续续。 「少爷,您饿了吧,这都大半天没吃东西了,厨房里熬了白米粥,给您盛一碗?」顾忠抹干脸上的泪水,小心的出声问道。 「……不想吃。」顾五声音沙哑破败。 「少爷…不吃东西不行啊,您都这么瘦了。」顾忠听着顾五咳得变形的声音,再看着他眼底的青黑以及凹陷的脸颊,眼泪止不住飙出。 「……」看着老管家泪满衣襟,顾五无奈,他确实没有胃口。 「少爷,多少得吃点,要不一会儿喝药该难受了。」韦子渊劝道,虽然如今喝不喝药都没多大意义了,但,能多熬一天也是好的。 顾五沉默。 「少爷,今天您不是答应了那个小姑娘嘛,就是那个萝蔔炖兔子,您可答应了要喝的,要不,给您炖好了,喝一点?」见顾五不开口,旁边的陈鹏飞突然想起中午的事情。 「什么萝蔔炖兔子?少爷如今哪能吃这样油腻的食物?」顾忠抹了一把脸,对陈鹏飞问道。 「就是有个认识少爷的小姑娘,送给少爷一只兔子和一个萝蔔,然后让少爷用萝蔔炖兔子,说是对咳嗽好。」陈鹏飞回道。 顾五压抑着上涌的咳意,想起女孩生气勃勃红润的小脸,「顾五哥哥,记得一定要喝哦!」女孩的叮嘱声似乎还清晰浮现,顾五淡漠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萝蔔?是上次药店送萝蔔给少爷的小姑娘么?」顾忠问陈鹏飞。 「额~不知道,我又没在药店见过她。」陈鹏飞回道,倒是上次在太平镇的衙门前,少爷下车和那个小丫头说了几句话。 「少爷,是上次送您萝蔔的小姑娘吗?」顾忠小心问道。 「嗯。」顾五应了一声。 「啊,那倒是可以把萝蔔炖了,上次您喝了她送的萝蔔,还是有些效果的,只是没听说过萝蔔炖兔子能对咳嗽起作用?」顾忠带着疑虑看向韦子渊。 「吃了倒也不妨,少爷,给您炖上?撇开浮油,喝些汤是可以的。」如今只求顾五能吃得进食物了,韦子渊心里嘆息。 「咳咳…」顾五闷咳了几声,看着众人担忧的眼神,终是不忍,于是点了点头。 陈鹏飞顿时一喜,连忙跑了出去,把放在自己屋里的兔子和萝蔔拿到厨房,让厨娘熬起汤来。 半个时辰后,小厨房里肉香四溢,陈鹏飞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他肯定是饿了,怎么闻着这锅汤如此诱人。 顾五侧躺在床上,刚才一轮咳嗽后,他已无力动弹,此时的他双眼虽然睁着,却眼神涣散,脑袋放空。 「少爷,汤好了,您喝一点吧。」顾忠端着熬好的热汤小声的唤着。 随着唿唤声,顾五涣散的瞳孔慢慢聚焦起来,床沿的几子上放着一小碗汤,热气上扬清香四溢,他虽然咳得半死,鼻子却还灵敏,那清甜的萝蔔味居然勾起了他少有的食慾。 勉力挣扎起身,顾忠连忙上前扶好,垫上厚厚的被垫,顾五坐起了身子。 「这汤闻着倒是清甜。」韦子渊凑近闻了一下。 「是啊,我让厨娘把面上的浮油全部撇干净,这样汤就不那么油腻了。」顾忠小心的舀起半勺汤,轻轻吹了吹,然后递了过去。 陈鹏飞在一旁端着个痰盂,要是顾五咽不进去,就会反胃吐出来,他得准备着。 原本这样的事情应该由丫鬟来做,可是,他们少爷不喜丫鬟婆子随身伺候,这次出门,除了两个惯用的厨娘,别的清一色的都是男的。 顾五轻轻的抿了一口清汤,他也随时准备着反胃呕吐,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太多次,已经挺长一段时间,他一点肉味都吃不下,这次,也是一样的吧? 含在嘴里酝酿了一下,然后有些费劲的吞咽下去,等待了一会儿,居然没有反胃。 「喝下去了……」顾忠的声音饱含惊喜,激动得有些难以置信,这是有多久了,一点肉味都沾不得的少爷,此时居然能喝肉汤了。 顾五也很是诧异,喝进肚子里的清汤,不仅没有反胃的感觉,反而勾起了他飢肠辘辘的感觉,嘴里还残留着清甜的汤汁,顾五不由自主的干咽了一口。 「再喝一口试试看。」韦子渊很惊喜,于是急切的说道。 于是,一口、两口、三口……,一小碗汤都顺利喝完。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阵子,顾五的胃口已经差到连熬得很稀的米粥,都是只喝两三口就咽不下去了,今天,居然能把半碗的汤喝完,太不可思议。 「少爷,您喝完有什么感觉么?」韦子渊细心寻问。 「胃里有些暖,喉咙的刺疼感没那么强烈,这里唿吸也缓和了些。」顾五摸着肺部,细细体会,要知道,咳得厉害的时候,连唿吸都感觉困难。 「萝蔔炖兔子?萝蔔镇咳润肺,倒是好的,可前阵子咱们试过不少萝蔔方子,也没什么效果呀?」顾忠纳闷,前阵子因为少爷天天吃萝蔔的关系,他们也跟着吃了好些天萝蔔,可最后都证实,确实用处不大。 「……」韦子渊摸着他的小鬍子思索着什么,「少爷,今天给您萝蔔的,是上次在药铺里的小姑娘?」 「嗯,是她。」顾五似乎也想起了什么。 「她上次送您一根白萝蔔,就是因为吃了那根白萝蔔,您感觉不错,后来咱们才买了很多萝蔔来吃,可,最后都没有效果,难道,是她家的萝蔔比较特别?」韦子渊猜测道,有些食材或是药材因产的地方不同,确实能产生某种特殊的功效。 「她家的萝蔔真的特别水灵,今天我拿在手里,闻着很清甜,摸着也很水润。」陈鹏飞认真回想。 「不管怎样,只要少爷能喝得下都是好事,一会儿,我再盛一碗上来。」顾忠不管是谁送的萝蔔,只要少爷能吃得下,那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嗯,确实,能吃得进东西确实值得高兴,只是,为什么只有她家的萝蔔比较特别呢?」韦子渊有些想不明白,真的是因为出产的地方比较特别么。 「那小姑娘还特地说了,萝蔔炖兔子对咳嗽好呢。」陈鹏飞清楚的记得,小丫头还特地说了两次,似乎是因为看见少爷咳嗽得厉害,所以特地强调的。 「这,难道是民间的偏方?怎么没有听说过?」韦子渊眉头紧皱,揪着自己的鬍子冥思苦想。 「少爷,要不要再喝一碗?」顾忠不去理会他们的纠结,满脸笑意的问着顾五。 「好。」顾五回答得很干脆。
第六十五章训斥 第二天转眼即至。 天气依然晴朗,胡珍珠的清晨由捏着鼻子上茅厕开始。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感觉,嗅觉太过敏锐不是件好事,实在是太熏人了。 珍珠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始洗漱。 一天之计在于晨,她慢条斯理的刷着牙,暗自感嘆,想她一个如此热爱睡懒觉的人,如今也融入古代生活,早睡早起了,唉,她的赖床生涯就此结束了。 「姐~你快过来看。」平安轻快愉悦声音从后院传出。 「干啥?刷牙呢,等会儿。」珍珠含煳不清的回着。 「姐,又有一窝小兔子出生了,好多只呢!」平安一路小跑过来报喜。 「嗯,是嘛,几只呀?」 「好像有七八只,挤成一堆,数不大清楚,不过,肯定比以前的多。」 「七八只?嗯,还算可以。」 「姐,有一只公兔喜欢咬母兔的毛,下次咱们把它卖了,留另外一只公兔。」 「嗯,行,你看哪只公兔温顺些,就留哪只吧。」 「……」 罗璟一头黑线的站在门前看着这两姐弟,姐姐满嘴牙粉含含煳煳的和弟弟讨论着公兔母兔的问题,刷完牙再说话不成么。 珍珠眼角扫过远处的罗璟,以她现在堪比望远镜的视力,罗璟脸上隐忍的嫌弃一丝不露的印入眼中。 珍珠不以为意,一看便知道,他世族公子的眼光看不惯她和平安随意散漫的样子。 切~珍珠暗自翻了个白眼,姐还看不惯你那苦大仇深的木头脸呢,活得这么累,以后有得你苦的。 新生的小兔子数量确实多,以前他们逮的野兔,一窝最多也只有六只小兔,而现在,上次那只母兔生了七只,这次这只足生了八只,真真是让人欣喜的数字。 珍珠隐隐觉得,这应该是她时不时的投餵玉米杆子的功效,空间产物灵气足,更有利于兔子的繁衍生息吧,想不到啊,这玉米杆还有这样的功能,她笑得乐弯了眼。 吃过早饭,翠珠拉着不大高兴平顺走了进来。 原来,王氏与胡长林一早准备去镇上买肉,平顺纠缠着又想跟着去,却被王氏呵斥了一顿。 「呵呵,平顺,奶是去做正经事,别老想着去玩,今天还得上课呢,你的功课作完了?」平顺玩性大,脾气被梁氏宠得有些急躁,这样的性子得多磨磨才行。 「早写完了。」平顺耷拉着脑袋,声音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就你最好玩,人家平安长这么大才去过一次镇上,你都去过几次了,还想跟着去,你以为奶他们是去玩呀,都不长长脑子。」翠珠伸手直戳他的脑袋气唿唿的说道。 「那三姐还不是整天去镇上,凭什么不带我去?」平顺不服气的顶嘴。 「那是因为你三姐会养兔子会做丸子,这些都是要去镇上卖了挣钱的,你是会啥?除了会吃会喝会耍赖还有啥?」翠珠越说越生气,「让你读书写字你还不高兴,你是恨不得当一辈子泥腿子是不是?那你趁早别学了,跟爹下地干活去,省得以后还得浪费钱给你买笔墨纸砚。」 「我可没有这样想。」平顺低头嘟喃,双手不安的搅动。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总是和娘说二叔家里的事,你还不听,娘总爱把家的事情说给姥娘听,到时候姥娘又四处宣扬惹出是非,为难的还不是咱家。」王氏交代过翠珠和平顺,不要把胡长贵家的事情告诉梁氏,一是因为梁氏如今怀着身孕,让她少操点心,二是梁氏对她老娘藏不住话,啥事让她知道了,也差不多等于她娘家知道了。 翠珠懂得其中的道理,对她娘的寻问自是谨慎回答,可,平顺一向是梁氏的心头肉,很是受宠,很自然的,平顺对梁氏也很依赖,虽然王氏交代过,他对梁氏的询问多数也就说了实话。 梁氏从平顺嘴里探出,二叔家里起了一个很大的兔棚,兔棚里大小兔子一堆,还有不少的母兔准备生小兔,梁氏心里便生出不满,凭什么兔子全部养在二叔家,老宅却一只没有,虽然嘴上说是两兄弟共有的,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自个偷偷卖掉一部分,婆婆王氏的心一向偏着他们家,胡长林又是个孝顺的,即便自己吃了亏都不会出声。 梁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于是有意无意的就在胡长林面前提这事,结果,却被胡长林反骂了一顿,让她别胡思乱想,惹事生非,不在老宅养兔,是因为冬季寒冷,兔棚里每日烧着炭火才能维持合适的温度,老宅没有建兔棚,暂时不适合餵养。 梁氏挨了骂,不敢再当着胡长林面前出声,转过背,便对着平顺大吐苦水,把她猜测的事情输灌进平顺的脑子里,平顺懵懵懂懂的也开始有了些不满。 早上,平顺纠缠着胡长林,想要跟着去镇上,胡长林不许,恼怒的平顺不加思索的,把梁氏平时与他说的话发泄出来,这些话里的意思表现在王氏面前,王氏当即大怒,呵斥了他一顿,又到西屋把梁氏也痛斥一番,这才板着脸和胡长林去了镇上。 「娘总问,我总不能不说。」平顺被训斥一顿,知道自己闯了祸,垂头丧气的说道。 「你要再这样嘴上不带门栓,以后就不要来二叔家了,自己在家玩吧。」翠珠恼怒的瞪着平顺。 「哎,姐,我错了还不成么?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平顺立马拉住翠珠的袖子认错道,在二叔家里,可以和平安餵兔子,一起学认字,虽然他比较好玩,可也懂得能有认字的机会对于村里的孩子来说,多么的难得。 最重要的是,二叔家里好吃的东西多,三姐没事总捣鼓些新鲜的好吃的食物,待在二叔家就能第一时间吃到。 「好了,平顺,过了年你就九岁了,可是大孩子了,说话得算数才行,要不,以后大家可都不相信你说的话了,知道么?」珍珠充当和事佬,给平顺一个台阶下。 平顺立刻点头,连忙保证。 小小风波过后,小课堂照常上课,罗璟先一一检查了四人的写字板,依旧是平安写得最认真工整,其次翠珠写得也不错,至少没有错字,看得出认真的写过好几遍。 平顺则字迹略显歪斜,行距大小不一,显得颇为凌乱。 珍珠一眼扫过几人的小石板,小学生的字迹不外如此,她心底暗笑,自己当然不能过于突出,所以她的字写得马马虎虎,反正最重要的是能有识字的理由。 罗璟瞧着眼底带笑的珍珠,似乎知道他正在看着她,珍珠抬眼朝他嫣然一笑,眉眼弯弯,唇红齿白,嘴角上扬的弧度端是漂亮。 罗璟不由看得晃神,直到珍珠笑容隐去,眼底泛起疑惑之色,罗璟才勐的回过神。 「咳~」抬手掩唇,详装咳嗽,拄着拐杖慢慢转身,回到大石板前,开始今天的课程。 响午,阳光很是明媚,衬得屋里越发干冷。 屋门前,珍珠和罗璟一组,平安和胡长贵一组,正在灌着昨日腌好的肉块。 「玉生,那个口子抓紧一些,要掉下去了。」珍珠揪住肠衣口子往上提。 「……,太滑了。」罗璟也想抓牢些,奈何这肠衣沾了水,滑熘熘的,着实抓不稳。 「呵呵,玉生哥哥,那是因为你的手太滑了,没有茧子,你看,我爹抓得多稳。」平安得意的抓起肠衣往下撸肉,果然,胡长贵抓得稳稳托托。 「……」罗璟看了一眼,顿时无奈。 「哈哈~」珍珠看得直乐,确实,罗璟手上光滑无茧,抓起滑腻的肠衣很是费力。 「来,我抓这个,你往里灌。」珍珠笑了一会儿,便让两人互换一下。 可,没坚持多久,灌满肉块的肠衣止不住的下滑。 「哈哈~~」平安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姐,你还说别人,你看,你自己也一样。」 胡长贵看到不由一乐,跟着「呵呵」直笑。 「哎哟,不行,我们两个都抓不好,太滑了,还是得等大伯他们回来。」珍珠不爽的把肠衣放回盆里,「玉生,你洗洗手,晒晒太阳就好,我去帮忙做午饭,这活等大伯回来再干吧。」 罗璟看着语带恼怒的珍珠,眼里泛起了笑意,不说话,只是拿起肠衣,自己慢慢灌了起来。 珍珠朝他瞧了一眼,也不再理会,洗了手去厨房帮忙弄午饭去了。 碗筷刚摆好,胡长林便赶着牛车回来了,一时间,众人又忙着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一来一回,珍珠发现,王氏又买了好些棉花和布料,应是准备给家里人再添件棉衣吧。 想着还有200斤肉要料理,众人囫囵吞枣般把午饭吃完,随后开始分工合作,王氏、李氏和珍珠三人切肉,胡长林则与罗璟灌腊肠,胡长贵依旧搭配平安继续灌制腊肠。 天气晴好,阳光充沛,灌好的腊肠往杆上一挂,曝晒一下午,到了晚上便干爽许多。 经过一下午的忙碌,天黑前,所有的工序终于完成。大伙终于松了口气,明天只要把肉灌好,这一批腊味算是弄好了。
第六十六章刘掌柜来访 深夜,熄灯许久后,众人忙碌了一天都睡得深沉,珍珠趁空进了一趟空间。 空间里的玉米已经种到了第三茬,周围的边上零星种了些白萝蔔,看着情形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成熟。 田间的四颗枣树枝干粗壮,生机勃勃枝叶繁茂。 珍珠勤快的把整块田地里的作物都浇了个通透,如今她与家人睡在大炕上,不好随时进入,所以每次浇水她都浇得透透的,以免几天没进来,把作物干死。 不过想来,干死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不能及时的浇灌,应该会影响作物的生长时限。 「咕噜咕噜」,忙完了浇灌任务,珍珠犒劳自己,灌了两口灵泉,甘甜沁凉的泉水直达心肺,舒畅不已。 茅草屋内,顾五送的檀香佛珠静静地躺在木桌上,珍珠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墨色的佛珠粒粒圆润,大小一致,把它戴到腕上,十岁女孩的手腕纤细赢弱,佛珠挂在腕上略显松动。 珍珠眉梢轻皱,佛珠虽好,可是好像并不适合她。 珍珠耸耸肩,褪下佛珠,小心的收起。 在空间里又磨蹭了一会儿,她才静静的倾听外面的动静,没发现异常,这才闪回炕上,掀起她的小花被滚了进去。 第二天,天色转阴,天空云层厚重,空气中冷意森森。 打开房门,感受到空气里森森的寒意,珍珠不由哈了口气,氤氲的烟气飘荡在空气里一晃而过,珍珠乐呵呵的伸了个懒腰。 也许是灵泉改变了怕冷的体质,珍珠并不觉得特别冷。 想起以前,南方潮湿阴冷的天气,那种透进骨头里的湿冷,每年冬天就算裹得像个粽子,也一样冻得手脚冰冷。 厨房外的墙角边,罗璟正柱着拐杖刷着牙。 他除了骨折的腿部还未痊癒,别的地方都已大好,所以,生活上已经不需要人特别照顾了。 「玉生,起得这么早呀!」珍珠笑着打起招唿。 罗璟刷牙的动作顿了一下,勉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然后把头转过一边,快速的拿起竹筒漱口。 「玉生,厨房里有热水,你可别用水缸里的水刷牙,小心把牙冻僵了。」珍珠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罗璟动作又是一顿,满嘴冰水喷了出去。 「你不会真的用冰水刷牙吧?」珍珠探出头来,看着表情诡异的罗璟不由笑喷。 这个罗璟,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少爷习性,居然不会自己兑些热水刷牙漱口,直接舀起水缸里快要结冰的水来漱口。 「哈哈~~」珍珠指着他笑得东倒西歪。 罗璟僵着脸,有些无措的呆愣着。 珍珠收敛笑意,从锅里舀出半盆热水,端了过去,温和的笑道:「给,记住了,每天早上锅里都热着水,你刷牙洗脸就自己端盆舀一些,这么冷的天,可不能用冷水漱口,会把牙冰坏的。」 「……,谢谢。」舀起温热的水从新漱了漱口,温暖的热水驱散了满嘴的寒意,罗璟僵硬的表情终于松动起来。 「呵呵,以后有什么事情不会,就多问问,家里人多事杂,总有疏忽的地方。」珍珠善意的提醒,高门大户的生活习惯她不知道,她们贫家小户的,没那么多讲究。 生活,还是随意自在些好。 「知道了。」罗璟点头回答。 一大早,胡家众人都各自忙碌着,把家里的活计都干完,下午还要把昨天腌好的肉灌成腊肠,总之,依旧是忙碌的一天。 胡长贵一早跑到后山烧炭去了,家里如今用炭的地方多,得多准备些,过一阵子,大雪封山,想烧都烧不了了。 平安则在打扫兔棚,如今大小兔子不少,每天得及时清理兔粪,要不,棚里的味道熏得兔子都待不下去。 李氏从地窖里挖出一颗白菜,早上熬的肉粥里加些青菜,味道会更好些。又从酱菜缸里掏出一把咸菜,细细切碎,就着猪油一炒,用来就着粥吃。 「珍珠~」李氏用沙哑的声音轻声唤着。 「哎~这呢!娘~」珍珠的声音从鸡舍传出,她捡鸡蛋去了。 「吃早饭了,把人都叫上,快些,一会儿该冷了。」李氏虽然声音依旧暗哑,可也比以前好太多了,现在,说话越来越顺熘了。 「哎,知道了~」把手里的鸡蛋小心的放进篮子里,最近家中经济状况颇为改善,鸡蛋不用攒着卖钱,李氏便会时常煮上几颗水煮蛋,每个小孩一颗,增加些营养。 胡长贵还在后山,李氏留足了他的份量,一家人便开始吃起了早饭。 正吃早饭,门外传来陌生的询问声:「这是胡长贵家么?」 众人听闻,同时抬头面面相觑,胡家住在村尾,很少有陌生人来访,相熟的村民有事,会直接喊胡长贵的名字,门外喊话的人明显不是相熟的村民。 珍珠一口把剩下的粥喝完,放下碗筷,「我去看看。」 走出屋门,一辆棕色马车停在院门外,马车旁站着一身靛青色长袍的高大男子,珍珠一瞧,还挺眼熟,不就是顾五的那个随从嘛。 马车上,车门半开,下来一中年男子,却是福安堂的刘掌柜刘平。 「来得还真快。」珍珠心里嘀咕着。 「胡姑娘,这真是你家,太好了,可找到你家了。」陈鹏飞激动得咧嘴直笑。 前夜,被病痛折磨得半死的顾五,一口气喝下两碗萝蔔炖兔子的清汤,吸收顺畅,没有反胃呕吐,这状况让他们一桿人等大喜过望,要知道,顾五长期虚弱病痛,抵抗力极其低下,一个普通的咳嗽硬是拖成了如今咳血的症状,皆因很多食物他都吃不下去,多少名贵的补药食材,他只含上一口便吐得稀里哗啦,吃不了东西,身体自然更差,每日里只能喝点熬得稀烂的米粥,身体越熬越差。 可,那一锅萝蔔炖兔子,昨天顾五吃了一整天,萝蔔带着兔肉,没有反胃呕吐,还略微减轻了咳血的症状,这是件多么让他们惊嘆的事情。 顾忠那个老头更没有形象的哭得鼻涕口水直流,陈鹏飞自己都暗自激动得流了几滴眼泪。 这不,一大清早,他们便顺着顾五记忆中的地址寻来了。 原本,顾五想亲自来的,可身体虚弱实不宜动弹,只能让见过珍珠的陈鹏飞与刘平两人去寻人了。 望林村的胡家,小姑娘叫胡珍珠,他爹叫胡长贵,到了村头一打听,在村尾最末端,便驱马直奔而来。 「咦,是你们呀,找我有什么事么?」珍珠睁着熘圆的双眼,貌似一脸不解。 「胡姑娘,你家里还有…」陈鹏飞急切的大步上前,正欲出声寻问。 一旁的刘平连忙拉住他。 「咳~」刘平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后,才笑着说道:「胡姑娘,还记得我吧,福安堂的刘平刘掌柜,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刘掌柜好,这一大清早的,有什么事情么?」珍珠继续装着煳涂。 「是这样,前个儿胡姑娘送了兔子和萝蔔给少爷,少爷今天特地让我们来回礼。」说着,转身便开始从马车上搬下东西。 精緻的四色干果、红漆木的点心匣子、十里香的特色糕点和整筐的苹果柑橘,最后一筐绿油油翠生生的新鲜蔬菜更是刺激着众人的眼球。 冷冬里,能买到新鲜蔬菜的人家,都是镇上的高门大户。 「哇~」惊唿声响起一片。 高大气派的马车,引起了一桿村民的好奇心,好些人开始渐渐的聚拢在胡家附近,远远看见车上的来人,抬下两筐新鲜翠绿的果蔬,惊讶羡慕嫉妒的声音纷纷响起。 李氏和平安正站在门口观望,罗璟原本也站在门口,随着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罗璟便把身影隐在了门后,珍珠对他说过,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家附近人多的时候,让他避着点。 「胡长贵家这是结交了什么大人物了?居然送他家这么多东西?」村民掩饰不住的讶异。 「那人我认识,是镇上最大的药铺福安堂的刘掌柜。」有人认出了刘平。 「哟,那可了不得呀,胡长贵那个榆木脑袋怎么攀上了人家呀?」村民眼红不已。 「他家如今可不像以前那么落魄了,前阵子他们胡家两兄弟就合伙买了一头健壮的小牛,连着板车要七八两银子呢,胡家可不就是发财了嘛!」 各种猜测各种议论。 「……」 珍珠淡淡的扫了一眼看热闹的村民,推开院门,示意两人先把马车停好。 随后请他们进屋里坐着说话。 院门一关,隔绝了看热闹的人群。 「给,我们山野人家没有好茶相待,喝杯热水解解渴吧。」还好,珍珠有先见之明,前个儿特地买了四个白瓷茶杯用来待客,要不,这种时候,只能用大瓷碗装水了。 「胡姑娘,谢谢,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刘平能当上福安堂的掌柜,眼光自然不会差,他还没进屋的时候,目光扫过胡家的小宅院,胡家是什么的光景他立刻心中有数。
第六十七章值钱的白萝蔔 堂屋里,平安和罗璟安静的坐在一旁。 平安是因为好奇,家里难得来了客人,还送了这么多礼品,他不好奇才怪。 罗璟却是被堵在了屋里,此时不好独自出去,只好顺势坐在一旁。 李氏藉口烧水泡茶钻进厨房,没在出来,她长期不与外人接触,现在虽然可以说话,但,面对陌生人依旧有些紧张。 「这是我弟弟,他叫平安,那是我家表亲,叫玉生,刚才那个是我娘。」珍珠一一介绍。 玉生的身份问题,之前与他讨论过,他腿脚不得力,在她家至少还得待上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对外一致以李氏远亲自处,如今暂时在胡家养伤。 「你们好,叨扰了,我是福安堂的掌柜刘平。」刘平笑着回礼。 年纪小的男孩与胡家姑娘长得有几分相似,看着都是秀雅聪灵的孩子,乡下人家的孩子,这般灵巧淡定的已属不易。 看到名为玉生的男孩时,刘平心中暗暗吃惊,这样的小山村里,居然有这般钟灵俊秀的男孩,瞧他那冷峻淡漠的眼神,端正挺拔的坐姿,那仪态堪比高门大户世家子弟的风范。 「在下陈鹏飞,胡姑娘,我们今天是特地来买你家兔子和萝蔔的。」陈鹏飞心中焦急,不耐烦这些虚礼,干脆直接明了的表明目的。 刘平尴尬一笑,陈鹏飞性格太过急躁,这话还没说两句呢,就直奔目的。 「哦~萝蔔我奶家还有几颗,兔子的话前个儿都卖了,那天你们不是看见我家去卖兔子了嘛,大的都卖了,如今只剩小兔了,还不能卖。」珍珠一付恍然状,笑着缓缓说道。 「啊~都卖了?卖哪去了?」陈鹏飞急忙追问。 「卖给十里香的张掌柜了。」珍珠笑道。 「十里香?年祥霖那里?那倒好办,一会儿回去就让他转手给我们。」福安堂与十里香隔得不远,两家掌柜自是熟络,转手几只兔子当然不是难事。 「嗯,我们前天卖了六只,就是不知道十里香昨天用掉没有。」珍珠依旧笑眯眯的说着。 刘平脸色一变,确实,冷冬时节肉类最是耗损,这一天过去了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只。 这样一想,他也坐不住了。 「不行,得赶紧回去,一会儿就响午了,晚了他们弄不好就全宰完了。」陈鹏飞一下跳了起来,这可不行,那都是少爷的救命口粮,绝对不能让他们都卖了。 「对,对,得赶紧回去瞧瞧,胡姑娘,你家的萝蔔有多少?都卖与我们吧。」刘平也焦急的站了起来,少爷好不容易能吃得下东西,可千万不能断了。 「萝蔔在我奶家,你们要的话,我带你们去拿。」珍珠也不拖拉,领着他们前行。 老宅很近,马车唿啦一下就到了,高大的马车停放在老胡家门口,又引来新一轮的围观。 珍珠不去理会他们,只交代了车上两人,让他们稍等片刻,她去地窖拿萝蔔。 马车的到来,让老胡家一桿人等纷纷走出房门,紧张好奇的张望着。 「珍珠,这是咋啦?」王氏看见珍珠从车上跳下,连忙寻问。 「奶,那是福安堂的刘掌柜和顾五家的陈侍卫,想要买咱家的萝蔔,他们急着要呢,咱家地窖里还剩几根萝蔔?」珍珠边问边往地窖走去。 「没几颗了,咱们时常用大骨煨汤,都拿去熬汤去了,可能还有十来根吧。」王氏没确切数过,今年萝蔔确实比往年清甜许多,难怪连镇上都有人特地过来买。 拉来地窖的盖板,珍珠小心爬了下去。 「珍珠呀,还是让奶下去吧,下面黑,你认不清放的地方。」王氏一时没想起,珍珠没下过地窖,连忙出声喊道。 「没事,我看得见,奶,帮我拿个篮子来就行了。」地窖下确实略显暗沉,不过,现在她的视力都快赶上小黑了,在黑夜里,也能看清近处的景物。 「哎,那你小心些啊。」王氏担忧的看着窖口,转身对着翠珠喊道:「翠珠,拿个篮子过来。」 「好。」翠珠连忙应着。 窖底下,珍珠正忙着偷换萝蔔,把地窖里十余根白萝蔔一半换成空间里的水萝蔔,另一半则依然是老宅种的萝蔔,老宅的萝蔔她用空间灵泉浇灌过几次,虽然效果比不上空间产的,但味道却是不差的。 前日她把兔子萝蔔送给顾五的时候,就知道,只要顾五吃了下去,他们肯定是要找来的,空间出产的萝蔔,效果是槓槓的。 珍珠暗自吐了吐舌头,她现在就怕有用过头了,所以,她只换了一半的萝蔔,让效果打个折扣。 很快的,一篮子大白萝蔔递到了陈鹏飞手里,陈鹏飞拿起一根,上下翻转看了个便,随后咧嘴傻笑道:「没错,就是这样的萝蔔,又水又润。」 刘平欣喜万分,胡家的白萝蔔是不是特殊,他们无从知晓,但是,只要少爷吃得下去,那就是价值黄金也要把它买回去,小心的把萝蔔放到车上后,便一个劲的向胡家致谢,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直接递给了珍珠,珍珠刚想推辞,刘平却强硬的塞给了她,直道要是不收下,回去要被少爷责骂。 接着又与珍珠定下了胡家所有的兔子,让她们把下一批成熟后的兔子直接送到福安堂,福安堂以双倍的价格全部收购。 双方约定好后,陈鹏飞赶着马车飞奔而行,忙着去截下十里香的那几只兔子,生怕去晚了,兔子一只都剩不下了。 「哟,看见没,胡家送了一堆萝蔔,而那个福安堂的掌柜却递给胡珍珠一个袋钱,啧啧,这么值钱的萝蔔,他们家发财了!」 「不就是一篮子萝蔔么?咋这么值钱啊?我家还有一箩筐白萝蔔呢,个头不比他家的差,也不知道福安堂还收不收啊?」 「哈哈…就你还想挣福安堂的钱,没看见人家刘掌柜拿了萝蔔便急忙回去了,肯定不收了。」 村民站在胡家老宅门前不舍离去,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有些胆大熟悉的村民直接对着胡家问话。 「胡婶子,你家萝蔔咋这么值钱?吃了能百病全消还是长生不老啊?」说话的是村里有名的懒汉无赖赵二麻子,二十多岁的样子,正歪斜着浮肿的眼睛看着珍珠手里的钱袋,眼里透着几丝贪婪。 珍珠眉头一皱,拉过王氏附耳叮嘱了一番。 「二麻子,那是福安堂的刘掌柜给我家的定金,他们福安堂定下了我家的兔子,等兔子大些就给他们送过去,那萝蔔只是我们送给他们的。」王氏沉脸说道。 「兔子?胡婶子,你家啥时候变猎户了?这大冬天还能逮着兔子?本事不小啊。」赵二麻子依旧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说道。 「我们家兔子是养的,再说,我家养兔子还用与你说道呀,行了,别围着我家,该干嘛嘛去,家里活计一堆呢,少说闲话。」王氏惯会装黑脸,瞪了一眼赵二麻子,随后便把院门关起。 「呸,有挣钱的门路自己藏着捂着,也不拉拔一下咱们村里,这胡家忒不地道。」赵二麻子看着紧闭的院门,心里暗恨。 「哈哈,你个无赖麻子,谁家有挣钱的路子不藏着捂着,要是你家,怕是藏得更严实,还好意思说别人,你眼红也得说些人话才行。」一旁的村民纷纷闹笑。 「啊呸,我眼红啥,我是为村里人争取财路,不能光她一家闷声发财是吧,咱们村里就不能沾沾光也挣些小钱,我这是为大伙着想。」赵二麻子口沫横飞的说着,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二麻子,你又捣什么乱。」一声呵斥声从远处传来。 听村里人说村里来了大人物,镇上最大的药铺福安堂的刘掌柜,居然赶着马车去了老胡家,还送了不少东西,这不,村长赵文强坐不住了,连忙赶了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认识一下,可惜,他来时只瞧见马车急驶而去,正郁闷着,人群里,就听见赵二麻子不着边际的大放厥词,一下惹得他恼怒不已。 边走近边瞪着他,赵二麻子算起来也是赵文强的表侄辈,自从他媳妇没了后,整天在村里闲来晃去偷鸡摸狗的,一直没个正经样,赵文强对他很是头疼。 「哎,是村长啊,嘿嘿,我没捣蛋啊,就是看看热闹而已。」赵二麻子立马换了张脸孔,满脸堆笑的看着赵文强。 赵文强正了正脸色,沉声说道:「没事回家帮你爹干活去,这么大个人,天天无所事事,你爹背都弯了,还背着一大捆柴,你这儿子怎么当的?」 「…不是,我家柴火够烧了,是我爹他自己闲不下来,可不关我的事。」赵文强在村里威望不小,赵二麻子不敢虎嘴上拔毛,连忙推卸责任。 赵文强双眉紧皱,看着赵二麻子的眼神很是不快,张口正欲说话。 赵二麻子眼见村长满脸不快,连忙点头赔笑道:「我这就去帮忙,这就去。」说完,一熘烟跑了。 村民看够了热闹这才纷纷散去,赵文强瞧了一眼老胡家,眼里透着探究,福安堂的刘掌柜都亲自过来,胡家真是不同往昔了。
第六十八章千金难买心头好 老宅内,胡家众人围着珍珠寻问事情的缘由。 「不就是因为上次送了只兔子给他家嘛,奶,你不记得了,就前天,大概是咱家的兔子很合适他家少爷的胃口吧。」珍珠打着马虎,挑着点说。 「那他们为啥还特地买那么些萝蔔呀?」说话的是梁氏,她这会儿正盯着珍珠手里的钱袋,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啊…那是因为,以前我也送过萝蔔给他们,他家少爷因为一直生病胃口不好,咱家萝蔔特别脆甜,很合他胃口,所以,他们顺便带些回去。」珍珠笑道。 「咱家萝蔔今年特别好吃倒是真的,也奇怪了,同样的种子,今年就种得特别好吃,平顺以前就不爱吃萝蔔,可今年的萝蔔他可没少吃。」这样一想,刘掌柜他们特地来买萝蔔的举动,王氏也不觉得奇怪了,那个顾家少爷一看就是个挑嘴的,好好一张俊秀的脸,硬是瘦得凹陷了下去。 「嗯,嗯,今年萝蔔特别甜,好吃。」平顺勐点头,这萝蔔吃起来有点像吃水果的样子,脆脆甜甜,非常好吃。 「他家少爷病得很重?」胡老爷子好奇问道。 「嗯,挺重的,咳嗽得厉害,很多东西都吃不下。」岂止重,病得都快要他的小命了,要不是看他一付快要见阎王的样子,珍珠不会冒着风险,又送给顾五空间产的萝蔔,毕竟,药石无冈的病人,却因为吃了萝蔔把病治好了,任谁都会疑惑探究。 「这就难怪了,有钱人家的少爷,病得这般严重,难得遇到合胃口的食物,当然要想尽办法买回去了。」胡全福点头一付瞭然的样子。 「那倒是真的,他们福安堂的店面就在正街上,不仅整洁宽阔,还有两层楼高,那可是镇上最大的药铺,好像后院还有好大一片房屋,听闻顾家是镇上最有钱的大户人家。」胡长林想起上次珍珠去福安堂买花椒的情形,他和胡长贵对着高大气派的福安堂,甚至连走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却没曾想,没隔多久,他们掌柜却亲自来到他们家里。 一时,胡长林感嘆不已。 「珍珠,那钱袋里装了多少银子,打开让大家看一下吧?」梁氏见众人的话题始终没绕到钱袋上,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你管有多少,那都是珍珠的,你少操这心。」胡长林眼睛一鼓,瞪着梁氏,一脸警告。 「咋都是珍珠的呢?这不是卖萝蔔的钱么?这萝蔔可是咱家地里种的。」梁氏一听胡长林的说辞,可不干了,不管胡长林恼怒的脸色直嚷嚷着。 「那是刘掌柜买兔子的定钱,老大媳妇,别咋咋唿唿的,咱家最近挣来的钱银多数都是靠珍珠出的主意,你要是不乐意,那就自己想法子挣钱。」王氏冷着脸对梁氏说道。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呃,珍珠还小嘛,这钱自然是娘收着比较好。」梁氏赶紧赔笑,她自己能有什么法子挣钱,除了会点绣活,就只会下田种地了。 珍珠看着暗嘆一口气,钱财动人心呀,梁氏的不淡定是正常人的表现吧? 她,微微一笑,把手里的钱袋随手交给王氏。 「奶,我先回去了,这个时间该上课了,二姐、平顺,你们吃过早饭了么?」珍珠问道。 「吃完了,正准备去你家,你就跑来了。」翠珠笑眯眯的回道。 「那好,正好我们一起回去,走吧。」珍珠拉着两人,与众人告别,回家去了。 王氏拿着钱袋,心下感慨万分,她这孙女心思聪慧性情洒脱,一袋钱银看都不看一眼便交给了她,这是信任她呢?还是不看重钱银呢? 珍珠与翠珠平顺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在路上,她哪里是不看重钱财,只是那样的情况不好拆开来看而已,交给王氏,自然是因为相信她,王氏性格虽然比较强势,但为人处世还算公正,要说偏心,也是偏向胡长贵家,所以,珍珠不担心银子的问题。 响午,小课堂下了课,平安和平顺两人唿啦啦的跑进了堂屋,饭桌旁,刘掌柜送的瓜果点心整齐摆放在一旁。 两小娃看着点心果脯直咽口水,却不敢动手拆开。 珍珠随后走进屋子,看着这一幕,不由笑了出来。 「你们两个馋猫,口水都快掉地上了,简直比小黑还馋,你看,小黑都不像你们一样。」似乎是验证珍珠的话,小黑傲娇的小身板坐在板凳上,一脸不屑的瞄着他们。 「姐~怎么能这样比,小黑又不爱吃点心。」平安嘟着小嘴不满的抗议。 「三姐,咱们能拆一包来吃么?」平顺更是直接问道,满眼期待的看着珍珠。 「呵呵,可以,你们选一包开吧,别把东西弄乱就可以了。」大方的挥挥手,乡下人家物质匮乏,平常能吃的零嘴点心很少,七八岁的孩子们嘴馋些是很正常的。 「哇!」两娃欢唿,立刻凑到一起商量拆哪一包比较好。 「珍珠,你就惯着他们,这点心果脯多贵呀,留着过年再吃多好。」翠珠来不及阻止,只得嘟喃着。 「二姐,现在离过年还早着呢,东西留久了会变味的,再说,过年的时候再买就成了。」珍珠不以为意的说着,从装水果的筐里挑捡几个苹果梨子,准备拿去洗洗吃掉,她到这里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能吃到新鲜水果。 「这天这般冷,哪里会变味得这么快,过年再买不又得花钱了。」穷苦的日子过惯了,翠珠养成了勤俭节省的习惯。 「呵呵,二姐,钱挣来就是要花的,死搂着钱却不捨得花,那不就成了铁公鸡了嘛,那可不是好习惯。」珍珠笑着开解她。 「珍珠说得对,能挣也能花,才是挣钱的道理。」王氏神情愉悦的走进屋里,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气。 「奶~」屋里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奶,你来得正好,刘掌柜早上带了老些东西,一会儿每样都拿一半回去,大家都尝尝。」冬季新鲜蔬菜很是难得,她们家地窖里除了白菜就是南瓜,以及秋天做的酱菜。 「哎哟哟~这菜看着翠生生的真水灵,我也听镇上的人说过,清泉镇靠着温泉种菜都发大财了,说是一斤青菜能卖到四五十文一斤,比肉价还要高上一倍呢!这哪里是吃青菜,分明吃的都是银子。」王氏一脸咂舌,小心的翻动筐里的蔬菜。 「奶,那是以前的价钱,上次我们卖兔子的时候,张掌柜不是买了好几筐蔬菜嘛,我问过了,现在一斤二十文左右。」珍珠拎起一根脆生生的黄瓜,随手擦了擦,然后「咔嚓」一声,嚼了起来。 「二十文一斤也很贵呀,你看,你手上的黄瓜,两根就有一斤了,也就是说你这一啃就啃掉了十文钱了。」王氏「啧啧」有声的计算着。 「十文钱一根?哇,这要是夏天,十文钱都能买五斤黄瓜了。」翠珠惊唿道。 「呵呵,甭管它多少钱一斤,如今都是咱们的盘中餐,难道你们还想把菜拿去卖了不成。」黄瓜清脆水灵,咬在嘴里「咔嚓」作响,珍珠啃得很是欢实。 「那倒也是,今晚上咱们也奢侈一次,炒盘黄瓜来吃,哈哈~」王氏自己也乐得哈哈大笑。 「翠珠,你先把青菜水果分出一半。」王氏笑了一会儿后,嘱咐着翠珠,随后拉着珍珠进了里屋。 王氏拉着珍珠坐在床沿,小心的看了一眼门外,才从怀里掏出钱袋。 「珍珠啊,这刘掌柜太大方了,你猜他钱袋了装了多少银子?」王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沙哑。 「哦,很多么?」珍珠笑着。 「整整五十两银子!」王氏压低的声音里透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五十两?那确实不少,珍珠笑笑。 「珍珠,这银子咱们该不该拿呀?奶这心里有点不踏实的感觉,咱们也没给他们什么东西,咋就给了这么多银子呢?」王氏激动过后,又有些瑞瑞不安起来。 「奶,放心拿着,不怕,他们福安堂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点银子,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他家少爷病得那么重,吃不了东西,就喝不下药,咱们家的兔子萝蔔对他的胃口,那就是救了他的命,这救命的食物,五十两一点都不多。」可不就是救命稻草么,以顾五那天吐血的程度,要是没有特殊的救命药,估计小命也拖不了几天了。 「……,还能这么算呀?」王氏被珍珠的理论弄得一愣一愣的。 「呵呵,当然能,无论生什么病,吃不下东西都白搭,只有吃得下东西,才有力气抵抗身体的疾病,喝到肚子里的药才能发挥功效,奶,你说是吧。」珍珠继续笑着说道,「所以,这些银子咱们拿得心安理得,不必担心。」 王氏不由顺着珍珠的意思点了点头,既然孙女说能拿就能拿,不会错的。 如今,胡家的大小事物,王氏都习惯性寻问珍珠的意思了。
第六十九章购物狂的潜质 「那行,咱们就把银子收下。」珍珠的话让王氏吃了定心丸。 说完,从钱袋里掏出两个十两重的银裸子,放进她自己的钱袋里。 「这是剩下的三十两,一会儿你把它给你娘收着,奶呢,就把另外的二十两存起来,明年咱们两家一起把房子都翻修一遍。」王氏喜上眉梢,笑眯眯的规划着名,「你和平安也大了,多添两间屋子,你们正好一人一间。」 珍珠笑笑,不置可否,要照她的意思,是想把屋子全部推倒,重新规划再建,家里的房子太老旧,墙面早已斑驳破旧,拆了重建,可以更好的利用土地。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等到时候再商量吧。 午后,把昨日腌好的肉灌成腊肠,挂起晾晒,十里香的第一批订单算是基本完成。 可惜,天公不作美。 隔天,阴沉了一天的天空飘起了零落的雪花,洋洋洒洒,密密绵绵。 这场冬雪,断断续续下了五天,直把连绵的山林都覆盖上了雪白的颜色,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喵呜」,屋前白白的积雪上,小黑正一步一脚印的从雪地里走过,黑黑的身影映衬在雪白的地面,显得尤为娇小。 「小黑,不要去踩雪,一会儿你爪子湿了,可是会着凉的哦。」今日雪停,天空有放晴的迹象,众人开始新一轮的铲雪运动,屋顶、门前、小路,都要清理出来。 「喵~」小黑窜到珍珠脚下,蹭着她的裤腿撒娇。 「一边玩去,我正干活呢,小心踩到你。」用脚一拨,把它拨过一边。 小黑先是不满的「喵~」了一声,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熘达去了。 「珍珠~」李氏哑着声音轻声唤着,「家里没了细盐,我让你爹去大湾村一趟,你还有什么要买的么?」 上次灌腊肠,盐没买够,便用家里的盐补充了些。 「有!」珍珠立马回答,然后抬头对着屋顶的胡长贵说道:「爹,你记得买两条大草鱼回来,今天晚上咱们吃酸菜麻辣鱼,顺便还买些肉。」 这几日下雪,家里吃食单调,珍珠早就想换个口味了。 「酸菜麻辣鱼?姐,听着都想流口水了,一定很好吃吧。」平安从后院跑了出来,一听有好吃的,顿时两眼泛光。 「呵呵,吃了你就知道了。」珍珠笑嘻嘻才卖着关子,「娘,你不和爹一起去大湾村吗?」 「呃~我就不去了吧…」李氏迟疑着。 「娘,你和爹一起去吧,你都多久没出门过了,大湾村近,一会儿就可以回来了,别担心,去吧,去吧。」珍珠鼓动着,李氏总待在家里,与社会脱节太久,如今,她喉咙大好,得适时走进人群,才能重新的融入这社会。 「这…」李氏依旧犹豫,双手绞在一起有些紧张。 「娘,你去帮我买三尺深色厚实的麻布回来,细软的白棉细布也买一匹,咱们都得做里衣了,你也好久没做新衣裳了,看着合适的布料就多买些,别怕花钱。」前个儿王氏又给珍珠缝制了一件桃红暗花的新棉衣,鲜艷的桃红色让珍珠很是无语,但,毕竟是长辈的心意,她只能无奈的穿上了。 外面的新衣倒是有两件了,可是这里面的衣裳依旧是洗得泛黄还打着补丁的那两件。 「哎,娘知道了。」李氏想了想,一咬牙应了下来。 这时,胡长贵从屋顶下来,走到李氏面前,腼腆笑道:「荣娘,我和你一起去,别担心。」 「嗯。」李氏温柔笑着,这些日子经过珍珠细心的用灵泉蕴养,李氏原本有些干瘦憔悴的脸,变得丰润光洁,就连眼角的小细纹,也变得微不可察。 如今的李氏肤色白净,眼眸柔和,很是温婉怡人。 胡长贵一时竟看呆了眼,目光长久的停留在李氏温柔的脸庞。 「咳…」珍珠煞风景的打破了两人温情默默的对视,主要是旁观的人太多,不仅平安正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罗璟也正向这边张望。 胡长贵连忙移开视线转身回屋,李氏双颊微红,反身也回到厨房。 送走了胡长贵夫妇俩,珍珠爬回炕上,拿出石板,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她正画一个书包的模样,再过一两个月,平安和平顺就准备去私塾念书了,先把合适的书包准备好,省得到时候得背个竹筐去装书,多不方便呀。 这几天,因为天气寒冷,外加积雪深厚,胡家的小课堂已经停了两天课了,今天雪停,大伙都忙着扫雪,自然还是接着停课。 虽然小课堂停了几天,勤奋的小平安却依旧每日拿着小石板到罗璟屋里,对着那本《四时农书》练起字来,遇到不懂不会的就逮住罗璟细问,那勤勉不懈的劲头倒是让罗璟刮目相看。 时间一转眼到了响午。 珍珠正在厨房,打算自己生火做饭,她帮忙打下手多日,现在,也能用土灶大锅炒菜做饭了,只是她一贯不喜欢厨房里的活计,所以,正式炒菜做饭还是第一次。 先放米下锅把饭煮上,让平安看着灶台的火候,她则翻了翻家中可以做菜的材料,白菜、南瓜、黄豆、花生、以及刘掌柜送的黄瓜,都是素菜的材料。 「……」 珍珠瞧了半响,才憋出一句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想了想,家里还剩小半块腊好的猪头肉,于是,把它扒拉下来,放进另一个锅里,把水烧开,滚上两分钟后,拿出切片。 拍上蒜米和辣椒,切好白菜帮,热锅下油,没一会儿,香味扑鼻的白菜帮炒腊猪头肉便起锅了。 把炒好的菜放在灶边盖好,拿出空间产的南瓜,切出要用的部分,削皮切块,下锅放水闷熟。 很快,一顿简单的午饭便做好了。 在锅里留下一份饭菜,然后招唿平安和罗璟吃饭。 「姐,你煮南瓜的时候放糖了?又甜又粉,好好吃哦。」平安满嘴南瓜含煳问道。 「没有,可能是这南瓜比较甜吧。」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确实又甜又粉,嗯,好吃。 罗璟看着两人的动作,默不作声的夹了一筷子,安静的咀嚼起来,虽然他一直没做声,但夹南瓜的动作却没停过。 很快,一大盘闷南瓜被三人一扫而光,连带着白菜帮炒腊猪头肉也被清理光光。 「呃~好饱。」平安摸着熘圆的肚子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去遛一圈,小心撑着。」珍珠好笑的说道。 「嗯,那我去看看兔子。」平安嘿嘿一笑,一熘烟跑了。 罗璟默默的帮着珍珠收拾碗筷,经过这阵子的休养,少年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殆尽,俊朗的面容越发的醒目,原本带些稚气的脸颊,似乎被现实的残酷沉淀得只剩下一脸的淡漠,以及掩饰在黑眸中的深沉。 「行了,放着吧。」珍珠把碗筷收拾好,对他温和的笑了笑,「玉生,你的腿怎么样?还疼么?要不要让村里的大夫再看一下?我们村里的老林大夫医术还是不错的,让他给你开几副药,应该会好得快些。」 「不用了,现在不怎么疼,伤口也不肿。」罗璟摇摇头,现在只要不做大的动作,断腿处便不怎么疼。 「嗯,不疼就好,再换几次药应该差不多好了,行了,你去歇会儿吧,天气寒冷,你自己往火盆里多添些炭,别省着,家里炭还是很多的。」珍珠朝他笑了笑,端起碗筷清洗去了。 罗璟看着珍珠离去的背影,女孩今天一身桃红,如此艷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竟然没有感觉突兀,身形纤弱,肤白如玉,眼神灵动带着狡黠,衬着那身桃红暗花的棉袄,整个人竟更显鲜活明艷。 罗璟淡漠的脸上不自觉的勾起了一丝温柔。 午饭过了许久,胡长贵夫妇俩才背着两大箩筐的东西回到家中。 「喔~」珍珠惊唿一声,有些傻眼。 看不出她这老娘还购物狂的潜质啊,瞧这满满两大筐的东西,着实看花了她的眼睛。 藏青色粗麻布、浅黄色细棉布、淡紫色暗花细棉布和湖蓝色素布,还有一些零碎的布头、针线、绢花。 另一框里都是吃食,鱼、肉、食盐、点心果脯等等,买了满满一筐。 李氏有些侷促,看着珍珠略带惊讶的脸,她小声说道:「珍珠,娘是不是买太多东西了?」 「没有,哪里多了,这些都是要用的,不多,不多。」珍珠立马否决,李氏难得出一趟门,买多少都不算多。 李氏笑笑,放松下来,拉着珍珠细细说道:「原本我没打算买太多东西,只是太久没出门了,街上许多东西都不大熟悉了,就拉着你爹逛了许久,东买一些西买一些,东西就多了。」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 「没事,以后娘多出几趟门,自然就熟悉了,咱们慢慢来,不着急。」拍拍她的手,珍珠笑着说道。 「嗯…」李氏眼底的轻泛水波,这么多年了,终于又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第七十章李荣娘 李氏全名李荣娘,很小的时候,因为家中穷苦,她爹三两银子就把她卖给了牙婆,那时候她才五六岁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爹娘的面容早已模煳不清,只依稀记得把她卖掉的时候,他爹曾含泪对她说过,家里穷弟弟生病,卖了她才有钱给弟弟看病,让她好好跟着牙婆,以后有了出息,回家帮衬一下弟弟之类。 小小的李荣娘,懵懵懂懂跟着牙婆走了。 随后又被牙婆转手给了外地的牙婆,在马车上兜兜转转了两三个月,才与一群半大不小的男娃女娃一起被带到了京城。 因为年纪小,李荣娘在牙婆手下待了两三年,每天天不亮便要起床干活,打扫院子,餵鸡餵鸭,洗衣洗碗…,从早到晚像个陀螺一般,不停的被使唤被训斥,年纪小,干不好活计,打骂怒喝是常有的事。 还好,牙婆怕打出伤痕卖不出价,所以下手没那么狠厉,干活的期间,还得学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省得带出去时丢了牙婆的脸面。 直到八岁,相貌长开的她,面容端庄秀气,在一大户人家选丫鬟时被选中,成为了某位小姐院落里的三等粗使丫鬟。 李荣娘性格温和老实,在三等洒扫粗使丫鬟的岗位一待就是五年,直到十二岁的时候,才以资歷升上了二等小丫鬟的位置。 高门世家的丫鬟生涯是难熬的,李荣娘至今依旧记得,她每日里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府内主子管事不少,丫鬟奴僕更是众多,明里暗里的争宠从不间断,李荣娘一向只会埋头把份内的事情做好,从不敢参与丫鬟之间的明争暗斗。 可惜,事与愿违,有些东西你越是想要避开,却越是避不开。 李荣娘十三岁那年,小姐身旁的一个一等大丫鬟,因到了年纪被放出府成亲去了,于是,这份空缺便成为了丫鬟眼中的香饽饽。 这样的空缺,一般都是从二等丫鬟里挑一个升上去的。 三个二等丫鬟,李荣娘资歷最浅,性格老实没有野心,自然威胁最小。 其余的两人都想升上一等丫鬟,自是各用心思,互相排挤,开始了各种明争暗斗讨好争宠,甚至贿赂起另一个一等大丫鬟。 一日,三人正整理着小姐的屋子,相互看不顺眼的两人又打起了嘴仗,李荣娘无法,只能在边上劝着。 正吵得激烈时,被夫人身旁管事么么逮了个正着。 结果,东窗事发的两个二等丫鬟被夫人罚了三个月月例,打了十个板子,发配到浆洗房干活。 而她连带着被罚了一个月月例,打了五个板子,幸好没有被发配到别处。 李荣娘清楚的记得,在行刑房内,前面的两人被人压着打板子的情形,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强压着在地上,身后的高高举起的板子「啪」的一声下去,顿时,悽厉的哭喊声响彻耳边。 等十个板子打完,两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已经头髮蓬乱,泪水横流,无力起身,被几个婆子架了出去。 李荣娘强忍着惧意哆哆嗦嗦的看完,等轮到她的时候,早已吓得泪流满面。 当板子打到她身上时,巨大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失声惨叫,眼泪簌簌直下。 五个板子的时间仿佛经歷了一场浩劫,她强忍着臀部的剧痛,自己勉力起了身子,踉踉跄跄的回到自己的小屋,同屋的二等丫鬟已经被发配到浆洗房,她便关起房门捂起被子痛哭了一顿。 以后,李荣娘处事更加小心谨慎,但求远离是非,她不挣不抢的态度倒是让她在院落里平安度过了几个春秋。 直到,那年秋天。 府里老夫人身体欠安,小姐不时去寺庙上香祈福,遇见了落魄却满腹经纶的俊俏秀才,一来二去的便看对了眼,两人产生了情愫。 情窦初开的豆蔻少女,经不住相思的苦楚,一次、两次、三次的找寻藉口出门私会,于是,被心存疑虑的夫人尾随而去,逮了正着。 结果,自然是惨痛不已,小姐被关了禁闭,秀才被痛打一顿遣送出京,而最为悽惨的,当属小姐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如数被灌了哑药远远发卖了出去。 李荣娘便是其中之一。 那年,她已经十八岁,照府里的惯例,二十岁还未婚嫁可以自行赎身出府,她那时已经存够了赎身的银子,只盼熬上两年,便可重获自由。 可惜,天不遂人愿。 整个院落的丫鬟婆子都分别被买到了不同的地方。 李荣娘一群人停停顿顿的被带到了离京很远的地方,按照府里管事的意思,最好是卖到南方去。 人牙子嘴里应得很爽快,实际却是不乐意跑那么老远,离京城稍远些便开始一路走一路卖,到了青峰县的时候,府里剩下的就只有她了。 李荣娘当时既伤心又绝望,还带着对被发卖的惊恐,一路吃不好睡不着担心受怕,那几日便生病发烧起来,病情反反覆覆,身体状态一直不好,直到只剩下她一人,人牙子才随便抓了一敷药灌下去,强扯着病中的她去了买卖市场。 一脸病态憔悴不堪的李荣娘,自然无人瞧得上眼,即便价钱喊得很低,却依然卖不动弹。 人牙子一脸不善,交头接耳的商议,要不是府里的管事特别交代过,不能把人卖到腌臜之地,他们早就直接把她丢给县里的青楼了,哪里用得着这样磨磨蹭蹭。 虚弱无力的李荣娘听得绝望悽苦,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是把她卖到腌臜之地,便一头撞死,一了百了,至少还能保住清白之身。 也许,是天可怜见,或是命不该绝。 王氏和胡长贵出现在她眼前。 沉默寡言的男子抬眼看到狼狈柔弱的她,低头侧过半张脸,在起老妇人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老妇人略带吃惊的看着男子,随后便打量起她来。 很多年后,李荣娘也问过胡长贵,那时,为何便瞧中了病弱无依的她。 胡长贵红着脸磨蹭了半响,才温柔的对她说,当时的她一身素衣,脸色苍白,虽然陷入那样的境地,腰背却还是挺得笔直,身形纤弱,眼神却坚韧决绝,胡长贵见之难忘,于是,央求王氏助其买下。 这,也许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过程很顺利,王氏悄声问过李荣娘,可愿意嫁与胡长贵做农家媳妇,得到肯定的点头后,才上前与人牙子表明了意思,人牙子痛快地把李荣娘以低于市价一半的银子卖给她,这样,胡长贵便得到了一个即不能说话还生着病的媳妇儿。 王氏在县里找个大夫替她看病,开了几付药,喝了两天,身体略为好转后,便租了辆牛车晃晃悠悠的回到瞭望林村。 从此,李荣娘变成了李氏。 往事如流水般划过,曾经青葱的少女变成了成熟的妇人,胡家生活清贫并不富裕,李氏却活得安心自在,偶尔午夜梦回时,想起大宅门里惨痛不安的生活,李氏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如今,李氏儿女双全,家庭和睦,喉咙又得以痊癒,她心里满满的感激与幸福。 下午,雪后初晴。 太阳从云层后面露了出来,和煦的阳光洒在厚厚的积雪上,远远看去,白雪笼罩上一层淡黄色光晕。 「呲~」平安从温暖的兔棚出来,搓着冰冷的双手直嚷道:「这齣了太阳,天倒更冷了,手都快冻僵了。」 「快过来烤烤,呵呵,下雪不冷化雪冷,雪化了能不冷么。」珍珠在厨房里笑着朝他招招手。 「姐,你在干啥?」平安坐在矮凳把手伸到灶口取暖,看见珍珠直盯着盆里的两条冻僵的草鱼却没动作。 「呃…」珍珠为难的挠挠头,她是想要杀鱼来着,可是,这活她没干过,从前买鱼,都是鱼贩帮忙把鱼宰杀完整的,她可从来没杀过鱼,万一不小心把鱼胆戳破,这鱼肉可没法吃了。 想了想,还是算了。 「平安,一会儿你去叫奶拿些酸菜过来,咱们晚上做酸菜麻辣鱼吃,两条大鱼,咱们一家一条。」酸菜麻辣鱼是以前的她少数几道拿手的菜,原因很简单,这道菜既好吃又易做。 当然,容易做的前提是,鱼是别人杀好切好的,料是现买的,只要把酸菜切好炒干水分,把酸菜鱼的料包一放,滚上一会儿下鱼,熟了就好了,煮一锅能吃两天。 「哎,那我现在就去。」有关于好吃的,平安立刻积极的跑动起来。 「慢些,小心摔着!」积雪初化,路面泥泞,一不小心就要摔个跟斗。 「知道了!」听着声音,已经跑了老远。 珍珠笑着摇摇头。 一刻钟后,王氏一手牵着平安,一手拿着篮子,小心避开泥泞的雪坑走了过来。 「奶…」珍珠笑着喊道。 「哎…」王氏却是勉强支起了笑脸应道。 「……」 珍珠笑脸一收,不由担心问道:「奶,怎么了?出啥事了么?」 王氏嘆了口气,犹豫了一下,才沉着脸缓缓说道:「今天平顺的姥娘来了。」
第七十一章抠门的亲家 「平顺的姥娘?不是前阵子来过了么?今天又来看伯娘吗?」珍珠对于平顺的姥娘冯氏有些印象,是个市侩抠门的农村老妇人。 梁氏的娘家在梁坪村,就在望林村对面,隔着官道,从岔口进去不远。 冯氏有三儿一女,三个儿子都已成家,一家十几口人住在一起,挤挤攘攘吵闹不断,冯氏每次去看女儿,都只会来回抱怨着家里的惨况,每每都想从胡家弄些东西回去补贴自家,梁氏心疼母亲,私下就偷藏些许粮食铜板给她,这情形,王氏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梁氏没有做得太过火,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老梁家田少人多,每年种的粮食都不够吃,往年还能靠老二进山打猎填补些家用,可自打老二进山被野猪拱断了腿后,家中就再也没人敢进深山打猎了。 于是,一家人只能靠不时到镇上打些零工添补家用,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的。 梁氏是冯氏最小的女儿,未出嫁前冯氏自是偏宠些,母女俩感情不错,梁氏更是养成了什么话都对冯氏说的习惯。 嫁到望林村的老胡家十几年,生活过得虽然也不富裕,但因为胡家分家早,人口也简单,日子过得自然比老梁家好些。 冯氏这次前来,是因为前几天,村里有人说对她说,她的亲家,也就是老胡家发了大财,不仅买了牛养了兔子,还和镇上的大掌柜打上了交道,大掌柜都到胡家做客去了,据说还给了好多银子给胡家。 冯氏听了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这雪一停,便早早的跑到胡家打探情况来了。 王氏无奈,只能避重就轻的说,家里养兔子卖干蘑菇挣了些钱银,正好买了一头小牛,至于大掌柜给银子一说,王氏只说是卖兔子的定金,过阵子兔子大些便要送兔子过去。 梁氏因被胡长林告诫过,虽然很想把自己猜测的事情与冯氏说道,但,胡长林一直陪在一旁,不时用警告的眼神扫过她,梁氏没那个胆子惹他生气,便顺着王氏的说法点头。 听闻养兔子居然如此挣钱,冯氏便厚着脸皮哀求王氏,说家中地少人多,生活一直入不敷出,每年的粮食都坚持不到秋收的时候,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胡梁两家既是二姓之好,有能力也拉拔一下贫苦亲家,扒拉扒拉…… 一直说到午饭过后,王氏强忍不耐,勉强说道,养兔事由都是胡长贵一家做主,她不能越俎代庖的做决定,得全家商榷过后才能答覆。 冯氏一听,心里不高兴了,知道这是王氏的推脱之词,胡家的事情一向由王氏做主,她那二儿子愚孝得很,哪里有什么自己的主张。 可,王氏都这般说话了,她总不能一再强求吧,只能悻悻然的回去等候答覆了。 王氏紧抿的嘴角语气带着丝怒气,自家的日子才刚刚稍微改善,冯氏便这般找上门来,任谁心中也不会痛快。 「哦,原来是这样啊。」珍珠若有所思。 沉吟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奶,别生气,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平顺姥娘想要兔子是可以的,兔子不难养,咱们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告诉她,让她们自己多摸索,养得久了就有经验了。」 「可是,这养兔子的人多了,兔子就不值钱了吧?」王氏犹豫,不是她不愿意帮助亲家,只是不能为了她家,把自家的利益也陪了进去。 「呵呵,这倒不怕,镇上的市场饱和了,还有邻镇呢,现在就咱们这些个兔子,不会有这样的问题。」珍珠笑着安抚她。 王氏点点头,虽然理解了珍珠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不乐意,自家琢磨出来的挣钱路子,钱都没挣上几回,倒是引来了眼红觊觎的人。 「而且,现在寒冬腊月的,要想现在开始养兔子,得建好兔棚,做好防寒取暖的工作,要不,兔子是养不好的。」光是建兔棚一项,冯氏估计就不会考虑冬天开始养兔,「奶,你让平顺姥娘考虑清楚,要是她实在想养,就先把兔棚建好再说。」 王氏似乎也想到了这一问题,不由讥笑一声,「那个扣门老太婆,可不会捨得花钱建兔棚,更别说还要烧炭取暖了,哈哈~」 这么一说,王氏心里便舒坦起来。 「那就让她等到开春再说了,到时候,咱们可以卖几只种兔给她们,再提供养兔的方法,以后就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珍珠耸耸肩,兔子其实真的不难养,注意卫生小心餵养,多半是能养成功的,主要看养兔的人工作做得到不到位啦。 「嗯,就这么办,即便是姻亲也只能帮这么多了。」王氏点头附和,事情有了解决的办法,她的心情也轻松起来,「听平安说,你要做酸菜鱼?是不是要杀鱼,来,这活奶来做,你们小姑娘哪里会杀鱼呀。」 「嘿嘿…」珍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指了指着盆里的大草鱼。 王氏当即挽起袖子,利落的把鱼清理干净。 照着珍珠的意思,把鱼头鱼身分好,鱼肉斜着片好,剩下的鱼骨和鱼头用来熬汤。 珍珠把两条鱼分开放好,把鱼肉加盐、料酒、蛋清和姜片拌匀,腌制入味。 趁着王氏切酸菜的空挡,珍珠跑到屋里拿了些干红辣椒和花椒,作为酸菜鱼的主要配料,少了它们可不行。 酸菜炒干水分,放到一旁备用。 热锅倒油,放入姜片、蒜瓣、花椒、干红辣椒爆出香味,随后把干水的酸菜加进去拌炒入味,倒入足量的开水,把水烧滚,再放进鱼头和鱼骨熬汤,将鱼的鲜味熬出来。 最后,把腌好的鱼肉一片片的放进锅里,加一勺糖和适量的盐,煮沸,一锅香喷喷的酸菜麻辣鱼便出锅了。 平安早在香味四溢的时候就跑到厨房,满心欢喜的看着出锅的酸菜鱼,口水泛滥。 王氏拿起筷子尝了片鱼肉,一片下肚微辣微酸,王氏忍不住称赞道:「嗯,鱼肉鲜嫩,酸辣可口,不错。」 「奶,给我尝一尝。」平安心急嚷道。 「呵呵,来,给,小心有刺。」王氏笑呵呵的给他夹了一筷子。 珍珠也尝了尝,麻辣味略重了些,但鱼肉却是鲜嫩滑爽,鱼汤鲜酸可口咸淡适宜,味道真是不错,珍珠心里得意,她这段时间做的菜品,没有一样失手过,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是有厨艺天分的,嘻嘻。 夜晚,胡家的饭桌上,一盆酸菜麻辣鱼,吃得众人直唿过瘾,肉嫩汤鲜,麻辣酸爽。 「姐,这鱼好麻好辣好好吃。」平安辣得吱呀咧嘴的,仍是没捨得放下筷子。 「嗯,有些偏辣了,你小心点别吃到辣椒。」好吃的菜餚,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是受欢迎的。 「珍珠,这草鱼的肉真是鲜嫩,就是太辣了些。」李氏小心的把鱼肉上的花椒辣子挑开,才把鱼肉放进罗璟碗里,「玉生,多吃点。」 「谢谢婶子…」罗璟抬眼看了一眼李氏,道了声谢,他其实并不喜欢吃鱼,也不喜欢吃辣,不过,不能否认,这道菜味道很好。 只是,真的太…辣…了…罗璟强忍着,才没让自己不顾形象的像平安那样龇牙咧嘴。 「呵呵,是啊,一不小心,辣椒放多了,下次得注意。」看着被辣得满嘴通红的众人,珍珠吐了吐舌头。 「喵~喵~」小黑再饭桌下不耐烦的窜来窜去,它早就闻到了鱼肉的味道,馋得直绕着珍珠腿角晃悠。 「你等会儿,锅里给你留了鱼尾巴和鱼骨架,吃完饭就给你拿。」珍珠用脚把一直蹭着她的小黑挪过一边。 「喵~」小黑不满抗议着,却不再去蹭珍珠,改到平安裤脚下继续蹭着。 「爹,你多吃些肉,别总吃酸菜。」说着,朝胡长贵碗里夹了块肉。 「我吃酸菜,酸菜也很好吃,你们小孩需要营养多吃肉才能长得高。」胡长贵笑着,难得的多说了几句。 「鱼肉还有很多呢,你可是一家之主,身体强壮才能有力气干活不是?」珍珠心里明白,胡长贵这是穷惯了,以往家中一年吃不了几次肉,所以总是默默的把为数不多的肉食都留给家人。 「哎。」胡长贵憨笑着应了一声。 老宅里,饭桌上一大盆酸菜麻辣鱼被众人一扫而空,只剩些飘着红辣子的酸辣汤。 「嘶~辣得好过瘾…」平顺丝丝的撅着嘴唿气,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盆里的汤。 「哎哟~平顺,虽然好吃,但是这么辣,你可别喝汤了,你看,上面飘了一层辣子,肚子会不舒服的。」梁氏如今孕期稳定,也小心的尝了一些。 「娘,这又是珍珠弄出来的?这丫头脑子咋这么聪明,那么会整好吃的。」胡长林吃得一嘴通红满头大汗。 王氏瞄了一眼他,见他拿起汤勺正舀着酸菜汤「滋熘熘」的喝着,边喝还边哈着气,不由笑道:「珍珠要是不灵活,这会儿咱家还得就着咸菜喝稀饭呢。」 胡老爷子立刻应声点头,王氏的话虽然夸大了些,但,遇到年景不佳的时候,可不就得天天萝蔔咸菜稀饭的吃着。 「奶,这鱼用蛋清腌制后,居然这般滑嫩,以前可真不知道,这样腌制鱼肉会这般好吃!」翠珠赞嘆不已,她跟王氏学习灶上的厨艺挺长时间了,这样腌制鱼肉还是第一次听说。 王氏笑笑,她也是第一次知道用蛋清能腌制鱼肉。 一家人的晚饭吃得热火朝天,气氛热烈。
第七十二章顾褀 福安堂后院的厢房里,身上披着貂毛大氅的顾五正半躺在床上读着手里的信笺。 屋内四角,火盆烧得正旺,站在床边的顾忠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雪白的手帕,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少爷,夫人又催您回去了吧?」顾忠笑着问道。 「嗯…」顾五应了一声。 「年关将至,夫人是想让您回去过年了。」还有一个多月便要过年,少爷在外半载有余,夫人思儿心切,最近的家书总是催促着少爷回京。 「咳咳…」顾五放下信笺,掩唇咳嗽,好一会儿才停。 「少爷,给您端碗萝蔔汤?」顾忠脸上顿时冒出担忧的神色。 自从上次刘平从望林村带回一篮子水灵灵的萝蔔后,顾五每日的饭食里便多了一道清水萝蔔汤,原本该配着兔子一起炖的,可惜,那天,刘平两人拍马狂奔至十里香时,珍珠家的兔子已经卖得只剩两只了。 与年掌柜交涉一番后,便把兔子买了回来好生养着。 前日,让厨娘宰了一只,精心熬了一锅汤,小心的吃了两日,一整锅兔肉顾五是吃不了的,只在每碗汤里放两块挑选出的嫩肉。 一碗汤、两块兔肉、几块萝蔔便是顾五最近几日的主食。 白天喝上四五顿,夜晚咳醒又吃两三顿,一锅兔子萝蔔汤两天便没了。 虽然依旧是咳,慢慢的,顾五却感受到了其中的区别。 咳血的现象变少了,偶尔还会咳出几丝血丝,可是,相对于前阵子大片的咳血,这已经让所有人都狂喜不已了。 咳嗽还是频繁,不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却减轻了许多。 最令人惊喜的是,顾五的睡眠时间多了一些,最近两三个月,顾五晚上能睡上半个时辰就算不错了,就在昨晚,顾忠细心的计算过,整整一个时辰后,顾五才被咳醒。 这样细微的改善,足以让满心期待的众人喜不自禁,这些年,顾五的睡眠一直很差,时不时的还会两眼泛青通宵无眠,各种安神香和安神汤药就没断过,效果却只有越来越差。 不曾想,这一道小小的兔子萝蔔汤能有这样的功效。 「不用了,才喝过没多久。」顾五摇摇头,这样咳嗽的程度对他而言,还能忍受。 「唉…这兔子怎么就剩一只了,都怪鹏飞,要是早一天去,兔子肯定不会被卖掉这么快。」顾忠皱着眉头长嘆一口气,「要不,咱们试试买别家的兔子?」 「不了,上次你买了一堆萝蔔,吃着没有一点感觉。」顾五当即否决。 「……,这也不能怪我呀。」顾忠委曲的说道,「谁能知道,只有那个小姑娘家的萝蔔才对您的胃口,也就怪了,她家萝蔔怎么就比别家的特殊呢?」 顾五抬眼瞧了他一眼,他也感到奇怪,但是,并没有过多纠结,他虽然才活了短短十五年,可是,已经好几次病重徘徊在弥留之际,经歷多次的非人磨难,对于生死他也早已看淡,也许冥冥之中命运的际遇上天早有安排。 想起女孩狡睫灵动的眼睛,上扬的嘴角勾勒出的自信笑容,轻快又明朗,有着一付让他羡慕的生气勃勃的样子。 「萝蔔倒是还有十来根,可这兔子还得等胡家送来,少爷,要不,我再去胡家瞧瞧,看看能不能捉几只回来?」顾忠那个心焦啊,只剩一只兔子,再熬一锅汤两三天就没了,少爷好不容易能吃点带荤的东西,难道又要断了? 「外面天气如何?」顾五没有回答顾忠的问题,只是望着门口问道,他已经好些天没出过房门了,外面下雪还是天晴他都无从知晓。 「今早雪就停了,下午的时候还出了一会儿太阳,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顾忠回道。 「嗯…」顾五坐起身子,下床汲着鞋,慢慢走向窗户。 「少爷…少爷…外面还是很冷的,雪化的时候比下雪冷,您小心些…」顾忠赶紧拿过掉落在床上的貂皮大氅给他披上。 顾五轻轻推开半扇窗户,清冷的寒风佛面而来,一扫房内温暖却浑浊的空气。 院落里,地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而,树梢头房檐上依旧积雪厚重,偶有寒风吹过,树梢边上松散的雪球便簌簌直落。 「少爷,这雪至少还得两三天才能化完,化雪天冷意入骨,冷风更是浸人,还是把窗户关上吧,冷着了可不好。」冷风不断的从窗口涌进,顾忠一脸焦急却不敢动手关起。 「咳咳……」清冽的寒冷吹到顾五脸上,果不其然的引起了咳嗽。 顾五转过身子,慢慢走回床沿坐下。 顾忠连忙把窗户关上。 还是太勉强了。 顾五嘴角泛着苦笑,拖着这样一付脆弱的身体,自己真是没有一丝任性的权利。 「少爷,您还没给夫人回信呢,要不,先给夫人写封回信。」察觉到顾五低落的情绪,顾忠眼珠微动,换了话题。 「嗯…」顾五点头起身,坐到了一旁的黄花梨木书桌前。 顾忠赶紧上前摆好笔墨纸砚,随后拿起墨条熟练的磨起一方松花石砚。 看着眼前摆放的上好宣纸,顾五却有些无从下笔。 母亲信里的意思,让他最好能回家过年,他出门远行半载,祖母父亲兄弟都甚为挂念,表妹尤雨薇来了好几次,一直询问他的消息,问要不要把他现在的地址告诉她。 顾五名顾祺,字修柏,是工部尚书顾霖的幼子,顾霖有三个儿子五个女儿,其中,只有长子顾玦和幼子顾祺是嫡妻安氏所出,其余一子五女都是妾氏所出。 长子顾玦年岁二十有五,早已成家生子,膝下育有一儿一女。 而幼子便是顾祺,年方十五,长年病弱卧床,其母安氏在怀他的时候,受了惊吓导致早产,从小便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 顾霖虽然妻妾儿女众多,但,世家出身的安氏也不缺心机手段,把顾府后院的实权紧紧攥在手里,除了一妾氏育有一懦弱胆小的儿子外,余下的妾氏生的全是女儿。 安氏出身高门世家,自小秀丽聪慧,嫁与当时的顾霖还算是下嫁,新婚初时,顾霖自是对她百般疼爱万般迁就,生下长子顾玦后,日子过得更是一帆风顺诸事如意。 唯一遗憾的是,生长子顾玦的时候伤了身子,随后的十年里,看着庶子庶女一个一个的蹦出来,自己的肚皮却依旧毫无动静,不免心意难平。 直到长子顾玦已经十岁,安氏才满心欢喜的怀上了第二胎。 好不容易怀上,安氏当然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差池。 尽管安氏一再小心,意外还是发生,怀孕七个月多月的时候,安氏在庭院散步,被窜出的野猫吓到,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当即下身出血腹疼如绞。 艰难的把孩子生出来后,看着婴儿如小猫般孱弱的叫声,安氏愧疚得泪如雨下。 一直过了这么多年,安氏每每想到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让顾祺长年累月的生病卧床,不能像正常孩子般健康成长,安氏的心就像被刀割般疼痛。 而后,安氏基本上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顾祺的身上,其结果便是,长子顾玦有很长一段时间非常不喜欢顾祺,原因很简单,顾祺还没出生前,安氏对顾玦也是关心备至宠爱无度的,却不曾想,病弱的弟弟顾祺一出生便夺走了安氏所有的关爱和注意,直到顾玦成亲生子以后,有了为人父母的体会,才慢慢放下对顾祺的偏见。 只是,从小不亲近的两人,没有太多交汇,即便是顾玦有心亲近,兄弟两人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 顾祺与父亲顾霖的感情也不亲厚,顾祺长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养病,很少有机会到上房问安,而顾霖身处居高位,时常忙碌不休,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关心陪伴病弱的幼子,只偶尔会抽空探望他一下。 顾府最在意顾祺的,自是安氏,每日的行程都是忙着把府内事务处理妥当,便直奔顾祺的院落,无论炎夏寒冬颳风下雨,一天都不会落下,这份沉甸甸的拳拳爱子之心,陪着顾祺度过了很长一段灰暗干涩的病弱时期。 安氏对顾祺极其溺爱,只要是顾祺想要的东西,倾尽全力都要弄到,而顾祺想要做的事情,安氏也从不阻拦,唯求顾祺病弱消瘦的脸上能有几丝笑容。 是以,即便顾祺身体状况极差,却还要求离京远游,安氏满心不舍却还是泪眼汪汪的答应下来,若非安氏还得主持中馈管理顾府内务,她是恨不得一路陪行精心照顾。 安排好亲信的心腹随行,安氏万般不舍的送别顾祺后,便开始十日一封的家信嘘寒问暖,从不间断。 随行的韦大夫,每十日还得写信回去细细禀告顾祺的身体状况。 顾祺对母亲的行为虽然很是无奈,但每次他还是会回信,这个世界上能这般毫无底线宠溺他的,也只有母亲安氏了。 顾祺沉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起笔回信。
第七十三章大姐胡玉珠 翌日,天空放晴。 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大地,胡家一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天气晴好,李氏把家中要洗的衣物被套全部收拾出来,小山堆似的高度,让珍珠皱起了眉头。 珍珠和李氏抱着成堆的衣物走到山角的溪流边,溪边已经有人在清洗衣物了。 「珍珠啊,和你娘来洗衣服呀。」说话的是郑二牛的娘张氏,三十五六左右的年纪,身形削瘦脸色枯黄,长年的辛苦劳作,使其鬓角已有了丝丝白髮。 「郑婶子,你也来洗衣服呀,今天天气好,脏衣服放了好些天,可不得拿出来洗洗干净。」珍珠见过她几次,张氏是很典型勤劳朴实的农家妇人,多数时间都在忙忙碌碌的操持家务。 李氏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紧张的腼腆一笑,朝张氏打起招唿:「郑嫂子…」 「哎,弟妹洗衣服啊,呵呵。」张氏连忙笑着回应,早就听说李氏的喉疾好了,能说话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李氏说话。 她们家与胡家住得最近,但她与李氏并不熟悉,李氏长年待在自己院里,又不会说话,偶尔出门洗衣服遇着,也只是笑着打声招唿,两人没有过多的接触。 倒是她家的男人郑双林与胡家老二胡长贵称兄道弟,相互帮忙时常来往,偶尔还会凑一块喝喝酒,还有他家男娃胡平安,也会不时到郑家找二牛玩耍。 张氏有些羡慕的看着李氏,一样是养儿育女的农妇,李氏却皮肤白皙,黑髮如云,比同龄的妇人显得年轻秀丽许多。 「啊,对了,珍珠,还没谢谢你送给二牛的一窝兔子呢,最近小兔子个头都长了不少,听平安说,过阵子就可以卖了,太谢谢你了!」珍珠送的一窝兔子,拿回家的时候,小兔个头已经不小,这养了一个多月,小兔基本有都长成了成兔。 「郑婶子,不用谢的,抓兔子的时候,二牛帮了不少忙,应该的。」珍珠一边笑着与张氏说着话,一边动作不甚熟练的开始清洗衣服,「那些小兔可以卖掉公的,母兔则留下继续餵养,过一阵子它们也能生小兔了。」 「呵呵,平安也这么说,他还帮着二牛分好了公母,这窝小兔有三只公的,两只母的,等过几天到镇上把三只公兔卖掉,正好能攒些钱过年了,你们姐弟俩都是心善的好娃子,谢谢你们了。」张氏谢得很诚心,胡家姐弟照顾二牛,把养殖兔子的各种事项与二牛说得仔仔细细,自家的一窝兔子,养了一月有余,都活波健康的长大,转眼就能为家里增加一份收入了。 「呵呵,婶子客气啥,平时你家也没少帮衬我家,咱们隔壁邻居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这次把母兔都留着生小兔,明年你家的兔子就能多起来。」珍珠抓着棒槌「啪啪」的敲打着脏衣服。 两人就着兔子的话题,边聊边洗,李氏则埋头清洗着被单,不时抬头朝两人笑笑。 张氏洗好便先行离开了,珍珠两人继续奋战了半个时辰,才把一整盆厚重的冬衣洗净。 院子里的竹竿上挂满了浆洗干净的冬衣,冬衣后是一串串的腊味,难得的好天气,自然要把腊味拿出来晒干晒透。 「唿~」珍珠长吁一口气,高举双手伸了个懒腰,「哎哟,要洗的衣服太多了,都攒着天气好才洗,手都搓累了。」 正扭着腰拉伸筋骨,院外,平顺的声音响起:「三姐~」 「平顺来了,今天咋一个人啊?二姐呢?」珍珠慢悠悠的迎了上去。 「三姐,二姐在家呢,大姐回来了,奶让我来叫你过去一下。」平顺尽责的当着传话筒。 「大姐?」胡玉珠?珍珠从记忆里搜寻着她的信息。 胡玉珠是梁氏第一个孩子,梁氏从小带在身边,性子养得颇为刁钻娇气,脾气也略大,似乎很看不上原来的姐弟俩,两人与胡玉珠相处得都不亲厚。 「嗯,是啊,她又来了。」平顺扁扁嘴,胡玉珠脾气大话还多,在家的时候就喜欢对平顺指手画脚的,平顺是梁氏一手宠大的,两个坏脾气对撞,平顺能喜欢她才怪咧。 「呵~」看着平顺一脸不愉,珍珠忍不住笑了一声,「奶叫我去干啥呢?」 「不知道,她们在屋里说话,我没仔细听,不过,大姐好像说也想养兔子。」平顺性子跳脱,不耐久坐,总是东跑西盪的,确实没细听大人们的谈话。 「哦~」珍珠挑挑眉,又是兔子?这一个两个的,消息可够灵通的。 她拍拍身上的浮灰,回身朝后院喊道:「平安~过来~」 「哎~」穿着靛蓝色新棉袄的平安很快跑了出来,「姐,干啥呀?哥,你来了!」 「嗯,平安,餵好兔子了?」平顺很羡慕平安,每天都可以餵兔子,和兔子玩耍。 「大姐回来了,你和我去一趟奶那儿。」平顺头髮上还粘着兔子的草料,珍珠笑着帮他拿下。 「大姐?」平安愣了一下,大姐一向不喜欢搭理他们姐弟俩,这回找他们干啥。 「是啊,走吧,咱们过去去看看。」珍珠顺手拍拍他的衣服,扯了扯褶皱,与李氏说了一声,才拉着他过去。 刚一进门,屋里便传出尖细高亢的声音:「奶,怎么能把兔子全部养在二叔家?咱家至少要养一半才对。」 珍珠拉着平安的手顿住了脚步。 身后的平顺窜了上去,「奶,三姐和平安来了。」 「哎,快进来。」王氏快步走到在门口向她们招手。 「奶~」珍珠拉着平安进屋。 屋里,胡老爷子、梁氏、胡玉珠、翠珠依次坐着,见两人进屋纷纷招唿。 胡玉珠一身大红花袄端坐在椅上,一头黑髮盘在脑后,髮髻上叉着一只银钗,细眉圆脸,与梁氏颇为相像。 胡玉珠满脸惊讶,不住的上下打量着进屋的姐弟俩。 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没见,两人的变化竟然这般大,特别是珍珠,一直干瘪瘦小的丫头居然变得如此白润水灵,一身浅红暗花的新棉袄居然衬得她这般俏丽。 而她那从小病弱的堂弟平安,原本削瘦的脸蛋长了些肉,脸色红润双眼有神,感觉健康了许多。 「大姐~」珍珠平安两人唤道。 「嗯,来,坐下来说话,这是大姐特地到镇上买的糖,给。」玉珠拿起桌上的两包糖分给她们。 「谢谢大姐。」珍珠接过后,转手放到一边,并不打开。 「谢谢大姐。」平安瞧了一眼珍珠,也学着她,把糖放到了边上,上次刘掌柜送的点心果脯里有几包核桃酥、芝麻糖、松子糖等,都是上好的糖点,平安吃惯了嘴,也就没那么馋糖了。 「拆开来吃吧,平安,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吃糖的么。」胡玉珠见两人都没想吃的意愿,不由暗自恼怒,这些糖点她可是花了十几文钱买的,平时她自己都没捨得吃。 「大姐,你这糖不好吃,上次别人送的松子糖才好吃。」平顺大咧咧的剥开一包,吃了一颗直接吐槽。 「……」玉珠脸色当即沉了下来,看着平顺的脸,高声说道:「这糖怎么不好吃了?亏你还是我弟弟,别人送的就好吃,你姐送的就不好吃,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行了,你那么大声说平顺干嘛,他小不懂事,你都嫁人了,咋还这么咋咋唿唿的。」梁氏护着平顺,白了玉珠一眼。 「娘,你咋光说我,他过了年都九岁了,怎么还小,买糖给他,他还嫌弃,我怎么能不生气。」玉珠瞪着平顺气唿唿的说着。 「平顺,是你不对,你大姐给你买糖吃,不论好不好吃都是她的心意,给你姐陪个不是。」王氏沉声说道。 平顺撅着嘴,不情不愿的说道:「我错了。」 说完,跳下椅子,拉过平安,「走,咱们找东胜玩去。」 平安看了一眼珍珠,珍珠笑着点头,他才放心的与平顺离开。 「奶,你应该好好管管平顺了,都这么大了,见天的就会玩。」玉珠依旧心意难平。 「嗯,以后他也没那么多时间玩了,开了春就把他和平安送私塾去了。」王氏说道。 「私塾?」玉珠大吃一惊,「那得费不少钱银吧?」 玉珠继续板着手指细数着,「村里的私塾光一年的束脩就要七八钱,加上一年的笔墨纸砚,最少也得花二两银子,那可不是小数呀,平顺都九岁了,这个年纪偏大了,去了还不是浪费钱银。」 王氏看了一眼极力劝阻的玉珠,再看了一眼安静端坐着的珍珠,「这些我心里有数,送平顺去私塾,不指望他能出人头地考上秀才,而是认识些字多懂些道理,以后老胡家的顶樑柱就靠他了。」 「没错,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没能送他们去私塾念书,如今有这个能力当然得送。」胡老爷子笑着点头附和。 「如今家中有这个能力?爷,家里最近真的挣了很多钱么?」玉珠两眼放光,难道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第七十四章玉珠的小算盘 胡全福被问得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王氏。 王氏正了脸色,看着玉珠的眼神有些复杂起来。 大孙女胡玉珠是家里第一个孙儿辈,小时候不免多宠溺了些,以往,家里生活虽然拮据,但也从未亏待于她,只是,从小跟着梁氏养得有些娇惯,总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与老二家的孩子也玩不到一块,是个爱计较的性子。 「家里靠着卖蘑菇和养兔子是挣了些钱银,过完年,这宅子和你二叔家的房子都要修缮一番,到时候,免不了要花费不少。」王氏思量着缓缓说道。 「奶,你看,大成如今还没个正经事干,他家田地也不多,如今空闲得很,家里的进项又都由婆婆收着,我手头都没几个钱。」玉珠眼珠一转打起了算盘,皱起细眉诉苦,随后试探着说道:「要不,让大成跟着咱爹学着养养兔子,吸取经验,以后我在家也能帮着餵养,好歹能攒些私房钱,行不?」 「是呀,娘,玉珠在黄家日子也不好过,黄家三兄弟都没分家,挤在一起,她婆婆又偏心小儿子,这大成夹在中间,又不能继承他家的做酱手艺,以后玉珠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梁氏从怀里掏出手绢,故作抹泪的擦了擦眼角,「从二叔家分一半兔子过来,让长林带着大成一起餵养,以后兔子多了,再分些给她们养,这样小两口能攒些钱银,分家的时候日子也过得舒服些。」 王氏越听脸越沉,冷着一张脸,看着这两母女。 「老大媳妇,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没成亲前,你可是对他家满意得不得了,人家黄家在大湾村也算富户,青砖瓦房比咱们村长家还要宽敞,上好水田都有十几亩,咱们胡家有几亩?嗯?你们现在好意思说这些。」王氏目光沉沉,盯着梁氏和玉珠的眼神带着不满,冷哼一声,「玉珠,你一个新媳妇好好待在家里帮忙做事,不要没事总跑回娘家,你那婆婆虽然是个明事理的人,你也不能总使小性子。」 梁氏被王氏严厉的态度咋得一缩,这才想起,自家才三亩水田,每年产的粮食勉强够一家人的全年的分量,家中挣了钱自然是要买上几亩良田,而她却被玉珠这样一鼓动,就想把自家的挣钱的法子往外流传,哎呦,可不是犯傻了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再怎么说都是人家的人了,不由的,梁氏不满的看了玉珠一眼。 「奶~我哪有整天回家,再说了,难道嫁出去了,连家都不能回了么?」玉珠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奶从来就是偏心眼的,家里有挣钱的门路,居然不帮自己一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见谁家的媳妇没事整天回娘家的,你妯娌可是会有意见的,行了,没事赶紧回去,黄家有田有地有正经营生,不需要你一个新媳妇操心,回去好好听你婆婆的话,别躲懒不干活。」王氏心烦的朝她甩甩手。 本来瞧着玉珠回来还是挺高兴的,还特地叫上珍珠平安两姐弟,谁知也是算计着家里的挣钱方法,这才过了多久,这一个两个都这样,真是让她心烦不已。 「奶~我这才回来没多久呢,你咋就撵人家走,你不乐意让大成学着养兔子就算了,我又没有死皮赖脸的就要学。」胡玉珠嘟喃的说着,脾气也大了起来。 「大成是上过私塾有学问的人,你和他商量过没有,就蹭蹭的跑回来,上次不是说,要到镇上谋个差事做么?怎么,事没成?」王氏压下火气问道。 「那个,还没有准确的消息,说是过了年后再说。」这事是公公托人拉的关系,还没能定下来。 「那你等着就行了,大成的事他家自己会操心,你别老想着别的事情,你都嫁过去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王氏朝她肚子看去。 玉珠不自在的摸了摸肚子,红着脸说道:「婆婆说,我还小不着急,过两年再怀也可以。」 「胡说!过了年你都十七了,你看谁家新媳妇不是这个年龄,人家不照样生孩子,你有空闲就去给大夫看看,喝些补药,要是拖个三五年再生,别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王氏语重心长的告诫她。 珍珠一直默不作声的安静听着,此时,却被这话题惊得满头黑线。 这什么破风俗,十五六岁不成亲不行,十七八岁不生娃不行,生了女娃又得准备下一胎,一直生到有男娃才行。 额滴神哟~原本她还觉得这事离她还远着呢,可这一过年,她便算十一岁了,距离十五岁也就差四年,一想到这,她便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哦,知道了。」玉珠不情愿的闷声接话,成亲的新媳妇最大的问题,就是传宗接代,和她差不多时候成亲的同村妇人,已经怀孕在身,玉珠心里也有了压力。 「好了,快回去吧,老大媳妇,你给玉珠抓只鸡带回去。」王氏吩咐道。 「咦…娘,家里就十二只鸡,上次又宰了一只,如今再给玉珠一只,就只剩十只了,过年的时候还得拜年,到时候,生蛋的鸡都没有了。」梁氏细细数着,这些鸡蛋都是给她补身子用的,过年至少得用五六只鸡,从新养的话,又得花一段时间,那,不就意味着,她的鸡蛋都没了。 「娘~你咋这般小气,鸡没了再买小鸡来养就行了嘛。」玉珠娇嗔着拉了把梁氏。 「不是娘小气,这是你弟弟要吃的,你看,现在都这般大了,不多补些营养怎么行。」梁氏摸着鼓起的肚子理直气壮的说着。 「你咋知道是弟弟?万一是妹妹呢?」玉珠对梁氏鼓起的肚子还是很羡慕的,伸手小心的摸了摸。 「啪啪」,玉珠的手被梁氏狠拍了两下,「你这死丫头,咋这么说话,这里面肯定是弟弟,你没看肚子熘尖嘛。」 民间不成文的说法,肚子熘尖生男娃,肚子圆圆生女娃。 「那又不大准的,你以前不是说,怀翠珠的时候,肚子也熘尖么,后来还不是女娃。」玉珠眼角扫过一旁闷闷不做声的翠珠,笑嘻嘻的说道。 「呸,以前是以前,现在这个肚子尖得多明显,你摸摸,肯定是男娃。」梁氏瞪着玉珠,这死丫头,明知道她一心盼望着再给胡家添个男丁,还说这样的话来气她。 「翠珠,你去捉只鸡绑好,一会儿给你姐拿回去。」王氏看了一眼不乐意的梁氏,转头吩咐翠珠。 「好,这就去。」翠珠不多话,站起往外走。 「哎,翠珠,捉那只不爱下蛋的三黄鸡,别捉错了。」梁氏只得站起身子,扶着腰蹭蹭的跟了出去,「我得去看看,省得捉错了。」 「娘也真是。」玉珠嘟嘴朝远去的梁氏白了一眼,随后,眼珠微转看向珍珠,笑着说道:「珍珠,好些日子没见,你怎么变得这般白嫩,二婶儿是不是给你们天天炖兔子肉吃,看你们两个脸色都这般红润,补了不少肉吧。」 「大姐,兔子是养来卖的,不是吃的,想要吃肉自己买就行了,用不着宰兔子吃。」珍珠平静的说着。 「买肉吃?这么说,你们天天都能买肉吃?那不是家里挣了好多钱么?」玉珠眼睛一亮,农户人家哪有天天吃肉的条件,以前,玉珠在家的时候,一个月能吃上一两次肉都算不错了。 「没有天天买,隔几天买一次,卖兔子挣了些钱,要留给平安上学堂用。」珍珠回道。 「那也不错了,我这一嫁出去,家里日子就好过了,兔子养上了,牛也买上了。」玉珠一脸复杂,有点不是滋味。 玉珠拉拉杂杂的问了一堆话,珍珠只捡些无关紧要的说,好一会儿后,玉珠拎着只三黄鸡,不情愿的回去了。 「唉,这玉珠听信传言,巴巴的赶回来,也不想想,黄家的日子过得比咱们胡家可好多了,他们成亲的时候,亲家特地加盖了一间新屋,又大又宽敞,小两口自己住着,日子过得比大部分人都好,偏偏还是个爱计较的,人家大成上了好几年私塾,哪能就跟着养起兔子,真是不长脑子。」王氏拉着珍珠避在一旁数落着,玉珠的相公黄延成念过几年私塾,虽然几次都没考过童生,可书也不是白念的。 「呵呵…」珍珠不大记得黄家的情形,只巴巴赔笑着。 王氏揉揉她的脑袋,笑着说道:「今天日头高照,可有把腊味拿出来晒晒?」 「嗯,晒着呢。」珍珠顿了一下,「奶,明天要是天气好,就让大伯再去买五十斤肉回来,咱家自己的腊肠还没灌呢,得先灌出来,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 「五十斤?行,奶知道了。」王氏抬头看看天气,晴朗少云,「明儿应该是个好天,等会你爹和你大伯砍竹子回来,我就跟他说。」 家里的竹篾都用光了,胡长林和胡长贵两人趁着日光充足天气晴好,一早便进深山砍竹子去了。
第七十五章哀怨的小黑 胡家最近的伙食大为改善,胡家两兄弟都体力充沛身强体壮,没多久便一前一后的扛着一大捆竹子回来了。 「爹~你回来了~」平顺和平安就在宅子附近玩耍,一瞅见他们,平顺便嚷嚷着跑了过去,平安也紧跟其后。 「砰」的一声,竹子落地,胡长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哎哟,砍得太多了,真沉。」 「谁让你们一次砍这么多,累着了吧。」王氏从屋里出来,一看地上老大一轮,顿时心疼的埋怨他们。 「爹~大伯~,你们咋不拉着牛车去,把竹子扛到山脚下,就可以用牛车拉回来了,可以省好多力气呢。」珍珠跟着出了屋子,看着满地的竹子随口建议道。 「这…倒是没有想到,就是还得找人看牛车才行。」胡长林怔了怔,习惯了人力扛竹子,倒把牛车的用处忘记了。 「这不是还有平顺嘛,全当放牛吃草,他可乐意着呢!是不是啊,平顺?」珍珠笑着对一旁的平顺说道。 「是啊,是啊,我可乐意呢,爹,下次,我去给你们看牛车。」平顺笑着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好,爹知道了,下次一定带上你,你可得看好了。」胡长林笑着应承。 「来,先喝点热水,走了半天都渴了。」端过翠珠捧出的碗,王氏递给了胡长贵胡长林。 珍珠蹲下,看着胡家兄弟砍回来的竹子,大小相近,通身墨绿,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是呢,她突然想起了竹子的一个大用途,把竹节打通,用来做水管,她们家后面的几亩坡地,里后山的溪水很近,用两根竹子就可以连通,可以方便夏天浇灌。 嗯,这个可以考虑,珍珠暗自忖量,竹子的作用其实有很多,不过,多数都是用做编制品,这方面她可一点也不会,等天气转好,可以让胡长贵移植一些竹子到后院,用灵泉浇灌一番,不怕养不活,到时候就有竹笋吃了,嘿嘿~空间里地方太小,就不种这些占地方的竹子了。 眼看快到中午,胡长贵扛着几根竹子领着孩子们回家去了。 正午的阳光充裕。 院子里,罗璟坐在屋前,面前放着块石板,手里拿着石笔正在上面写着些什么,明媚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只见他长长的黑髮如数用墨色带子绑着,半侧着的脸,鼻樑高挺,低眉敛目,弯弯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道好看的弧线,额前一束略短的碎发轻轻浮动,颇有一种漫画中走出的忧郁美少年模样。 珍珠一走进院子,便被罗璟一付完美侧颜的小模样惊到,回过神后,拍拍自己的小胸脯,暗自咂舌,这才十几岁的男孩就这副妖孽模样,再过几年长大成人后,不知要俘获多少妙龄少女的芳心呢,她暗自啧嘴。 胡长贵小心的绕过院子里的竹竿,把新砍的竹子放到了后面的柴房边上。 平安一熘烟跑到罗璟身旁,好奇的问道:「玉生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在写明天课堂要用的段落。」罗璟眼皮也没抬,继续写着。 「一日…不…什么…食…呃…」平安磕磕绊绊的念着。 「一日不再食则飢,终岁不制衣则寒。」罗璟一字一句的慢慢念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人一天不吃饭就会感觉飢饿,到了年末不做衣服就会感到寒冷。」 「哦~玉生哥哥,你可真厉害,认得那么多字,懂得那么多道理。」平安的眼里闪着崇拜,他学了这么多天,好多字他还没认识呢。 「咳…」罗璟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至他五岁开蒙后,一直教导他的齐先生这样评价他:聪慧有余,勤奋不足。 齐先生督课甚严,直对他要求颇高,以前他功课虽然不错,但偏爱随心所为,不喜刻意死板的念书,时不时的就会与先生捣蛋一番,常惹得先生与父亲母亲告状,母亲心软,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父亲则不同,逮住他便是一顿长篇大论费心教导,每每训得罗璟垂头丧气恹恹欲睡。 只是,父亲行程忙碌,先生多数只能与母亲告上一状,母亲多半嗔念他一番,便放他自行玩耍去了,如此反覆循环,他的功课自然很是一般,算不上学识渊博,与勤奋刻苦的同辈相比,还是有些差距的。 平安崇拜的眼神,让他顿感压力,略带心虚。 两男孩一个教一个学,珍珠可不管他们,走到晒腊味的竹竿前,左右翻动起来,日头正好,把肉翻动一下,可以晒得均匀些。 不远处,小黑正躺在一张方凳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不时舔舔肚皮,伸伸懒腰,它还想挠挠板凳磨磨爪子,可是,想到珍珠曾告诫过,它敢用家具磨爪子,十天内都别想空间里的任何东西,小黑哀怨的望着狠心的女主人,无处安放的爪子多么寂寞。 好想磨磨爪子,小黑一跃而下,朝后院熘去,后院猪舍的那几根木桩结实牢固,正好可以练练爪子。 「珍珠,中午吃面条可好?」李氏从厨房探出,哑着嗓子问道。 「好啊,娘,面里家加个鸡蛋,咱家鸡蛋最近攒得太多了,不吃该坏了,一碗面配一个鸡蛋啊!我去摘些小葱,一会儿过来帮忙。」最近,珍珠不时剁些空间里的作物秸秆餵鸡,弄得家里的鸡像打了鸡血般,鸡蛋一个一个往外蹦,这不,家里鸡蛋攒了一大箩筐,虽然天气寒冷,蛋放久了还是会坏的。 李氏笑着应了一声,心里即高兴又纳闷,家里的鸡最近下蛋下得太勤,蛋都快摞满筐了。 从破旧的橱柜拿出白面,李氏熟练的舀好了面粉,细心的和起面来。 她厨艺略差,但面条还擀得不错,如今家中不缺白面,三个娃都爱吃,于是,最近的午饭她便时常擀起面条。 冬天的菜地基本没有东西可种,珍珠扒开厚厚的覆盖着菜地的枯草,露出矮矮绿绿的小葱,小心的贴着根部掐断,掐了一把后,再把枯草给盖上。 拿着小葱走过兔棚,珍珠趁着四下无人,从空间里掏出一块生姜一把辣椒和两瓣蒜米,都是空间最近产的物种,做个蒜蓉味碟拌面吃,蒜香四溢,鲜辣美味。 五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端上桌,饭桌中间一小碗蒜蓉辣椒味碟,一小碟咸菜,可以自由的添加进面里。 「哇~这个我爱吃。」平安迫不及待的舀起一勺蒜蓉辣椒拌进面里,夹起一筷子面「唿~唿~」的吹了一下,便放进嘴里。 「嗯~好香~好好吃~」平安眯着眼幸福的边嚼边感嘆。 「呵~慢些,小心烫着。」孩子吃得欢喜,李氏心里自然高兴。 珍珠给自己舀了一勺蒜蓉辣椒,又细心的给李氏胡长贵罗璟各舀了一勺,这才慢慢拌起面来。 罗璟默默的拌着面,其实他从前是个不吃辣的人,寄居胡家后,却吃了不少辣味的吃食,比如香辣肥肠,他在家里从未吃过,也不曾想过,这样的东西居然也能入口,而且味道还很不错。 原本,他以为胡家清贫,吃不起肉菜,只能买些便宜的猪下水,做顿荤菜,谁知道,当他还一脸纠结着,这东西能不能吃的时候,桌上的众人却已纷纷下筷,一脸享受的吃了起来。 他犹豫着吃下第一块后,才被那香辣软弹的滋味惊了一道,虽然依旧有些纠结,却不得不说,味道相当不错。 罗璟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面,浓浓的蒜香带着丝丝的辣,一碗看着很普通的面条,他竟然吃得意犹未尽,不知不觉中连带着把蛋花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把碗放下时,罗璟才惊觉自己可笑的行为,有些慌忙的抬头看向桌上众人,好在,平安与胡长贵也都「滋熘熘」的连汤带面的吃了个底朝天,才没凸现他的行径。 正当罗璟暗自松了口气时,却发现,一旁的珍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罗璟当即血气上涌红了脸颊,目光不自在的移向一旁。 看着罗璟脸颊可疑的红晕,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珍珠笑笑,便没继续用眼神调侃他,起身捡起了碗筷。 午饭吃得肚圆意满,珍珠坐在屋前的方凳上半眯着眼睛舒服的享受起日光浴。 「喵~」小黑一个起跳,跳上了珍珠的腿上,半坐着身子朝她卖起了萌。 「……」珍珠看着它,很是无语,「你又想干啥?午饭不是吃饱了吗?」小黑的午饭也是一小碗面,她甚至冒着被李氏骂的风险,奢侈的打了个蛋给它,李氏虽然没出声,但还是一脸的不贊成。 「喵呜~」小黑却露出了委曲的表情,侧着身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它已经很久没喝过灵泉了,那清冽充沛的灵气让小黑十分挂念。 「……,不行,喝太多会变妖精的,我可不想家里住着个精怪。」珍珠好笑的小声说道,伸出手指点点它湿润的鼻子。 小黑墨绿的瞳孔哀怨的看着珍珠,似在无声的控诉着她的行径,湿漉漉的眼眸仿佛能掉下泪珠来。 「哈哈~~」珍珠看着乐得不行,这小东西可不就成精了么,都懂得用哀兵政策了。 一人一猫正笑闹着,胡长贵端着猪食经过,憨笑的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女儿。
第七十六章买地 「咳,爹,餵猪的时间到了?」珍珠坐正身子,尴尬的随口问道。 「哎,是啊,餵完好打扫。」胡长贵笑着回答,抬脚就欲走。 刚走两步,似乎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 「珍珠,呃,有个事…想跟你说说。」胡长贵踌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啊?啥事?」珍珠见他脸带犹豫,似乎不好启齿,连忙追问。 「呃,是…这样,家里现在存了不少钱,老放在家中也不安全,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要不,咱们家用来买几亩地咋样?」胡长贵小心翼翼的问着,家里的钱都是闺女挣来的,钱用途自然得徵询她的意见才行。 胡长贵是很传统的农民思想,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执着,家里攒了钱,第一个念头便买上几亩良田,家里添了耕牛,来年开春耕田种地更为方便,明年一年的粮食都不用愁了。 「买地?」珍珠愣了愣,许是她还没彻底融入农家生活,还真没有想过买地的事情,不过,胡长贵难得开口了,她自然不会驳了他的心思,「爹想买地,当然是好事,只是如今望林村里还有人卖地么?」 「有的,文昌叔的田就在咱们家田边,他家一共十五亩地,现在要卖掉五亩,他家大儿子染了重病,借钱医治了大半年,没能治好还是走了,债主追债,文昌叔只能卖田还债了。」胡长贵连忙说着,语气有些唏嘘,文昌叔也是村里的赵姓大户,原本家境还算不错,却为了医治大儿子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不少外债,如今落到只能卖田还债的地步。 「哦~那他家的田多少钱一亩?」十五亩地在望林村是大户人家了,卖掉五亩还有十亩,相比之下,胡家两家那么多人口,加起来的良田才区区四亩,剩余的都是产量不高的旱田。 胡长贵放下猪食,有些紧张的说道:「要四两银子一亩,他卖得贵了些,所以卖了两三个月还没卖出去。」 「哦,那市价是多少?」四两一亩,那五亩就二十两银子,倒不算贵,珍珠对这里的物价没多大概念,算着差不多就行了,家里攒了不少钱,这几亩地离自家的田近,方便一起管理耕种。 「多数是卖三两五钱一亩,只有少数特别肥沃的良田才能卖到四两。」赵文昌家的田还算不错,但还算不上优质肥沃的特等好田。 「哦,难怪卖不出去,四两银子买下五亩地,别人得多付二两五钱,再多添一两银子都能多买一亩地了。」珍珠很快算出了差距,二两五钱,对于普通庄户人家来说,那可是笔不菲的钱银。 「是啊,所以他家的地原来很多人想买的,就因为这样才一直没卖出去。」望林村这地,谁家挣点银子都不容易,一年忙到头,说不定还挣不了二两银子呢。 「嗯,那爹,你咋想着要买他家的地,这不明显贵了?」珍珠有些疑惑,胡长贵平日这般节俭朴素的人,怎么捨得买这样的田。 「嗯,是这样,文昌叔家里也挺着急的,听说咱家最近挣了些钱银,便私下找我说,要是咱家买他的地,他便少收一两银子。」胡长贵思来想去,心里很是意动,赵文昌家的田就在自家的旁边,什么样的土质他自然很清楚,虽说贵了一些,但总的说来还是挺划算的。 「这样倒还可行,爹,你和奶商量过了么?」对于买地珍珠倒无所谓,要是按她的做法,那是肯定不买,种田能挣几个钱呀,一年到头忙忙碌碌下来,挣的钱银还不如卖一个月的兔子多呢。 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的,土地对于农民有着重要的生存意义,胡长贵想多买些田地无可厚非。 「还没有,就是先问问你的意思。」胡长贵憨实的笑了笑。 「呵呵,那你和奶商量吧,她要同意,咱家就买。」话说到这,珍珠停顿了一下,「只是,爹,五亩地咱家最多要三亩,剩下两亩让给大伯买,咱家人口少,地太多会忙不过来的。」 「不会、不会,如今家里有耕牛,这点地爹一个人就能种好。」胡长贵连忙说道。 珍珠笑着摇摇头,细心解释着:「爹,等过了年,咱家要忙的事情很多,屋子得扩建,兔棚呢估计还得多建一个,毕竟兔子越养越多,还有平安明年得去私塾上学了,家里的兔子养得越多,活就越多,娘洗衣煮饭餵猪餵鸡的,也很忙,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你得帮着管理兔子,后院的坡地得围起来,种上一些兔子爱吃的草料,这样把兔子放到坡地里,才有活动的空间,总之,咱家的事很多的。」 「……,好,爹知道了。」胡长贵没想这么细,只是想着五六亩地用牛耕他一人就可以管好,被珍珠这样一说,好像,家里的事情确实还是挺多的。 买地的事情很快便确定下来,王氏本来也起了买地的心思,只不过胡长贵先开了口。 一家人坐在一起一合计,当下拍板决定买下来,就如珍珠所说,胡长贵家三亩,胡长林家两亩。 买地的过程很顺利,赵文昌家早就被债主催怕了,年前不把债还上,过年都不能安生。 王氏带着胡家两兄弟又查看了一遍土地,与自家的地相连,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于是满意的点了头。 请来村长做见证,胡家与赵家拿着尺子丈量好边界后,便核对地契,随后到村长家里,让村长帮忙写好买卖田地的文书,双方画押签字,胡家拿出二十两整银,赵家找回一两碎银,这份买卖的地契文书便算成功了。 第二天一早,村长坐着胡家的牛车与三人一起到镇上的衙门,按规矩上交了一两多的契税,经由官府验证后,盖上大红的官印,过户手续便算办好了,当然,这其中少不了要花钱打点,好在,村长与衙门专管地契交易的文书还算熟络,只让他们塞了五钱碎银,没有被当成肥羊痛宰一番。 出了衙门,胡家三人都一脸喜气,虽然买的地不多,但,这是胡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手头宽裕买下的田地,箇中滋味,让穷了大半辈子的王氏激动得麦色的皮肤都泛起了红光。 「文强,这次多谢你了,亏得你的帮忙,这事才这般顺利,今晚叫上秀萍来我家喝两杯,一会儿我在镇上买好酒菜,回去让老头子和你多喝两杯,可一定得来啊。」王氏笑眯了双眼,高兴的邀请赵文强夫妇晚上到家里喝酒庆祝一番。 村长赵文强与胡老爷子胡全福是平辈,胡全福比赵文强大几岁,都是村里从小玩到大的伙伴,王氏与村长夫人黄秀萍也是旧识,赵文强当上村长后,日渐忙碌,后来又是搬了新家,两家这才生疏起来。 买地这样的喜事自然要弄上一桌饭菜,好好吃喝一顿表示祝贺,赵文强连任村长多年,当然知道个中处事,笑着点头应下。 昨日被胡长林请去做中人的时候,赵文强就满心惊讶,虽然听说胡家挣了不少钱银,可没想到,竟然挣得那么多,这么快就有钱买地,五亩地虽然不多,但林林总总都要二十两左右,一般农户哪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子,看胡家众人的感觉,也并没有倾尽全家财产买地的样子,这样看来,胡家的钱财还是很有余地的。 不得了啊,这才多久时间,他们家就挣了这么多钱财,记得年初的时候,王氏为了给大孙女胡玉珠备份像样的嫁妆,还特地借了不少银子,一年不到的时间里,他家竟闷声发大财攒了这么多家底,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牛车寄放在城门边,四人便边说着话边往城门走。 「嫂子,你家的兔子如今养了多少只啊?」赵文强在一早来的路上,打听出胡家靠养兔子卖兔子挣来的钱银,于是试着问道。 「哟,这我还真没数过,大的兔子如今剩下不多,小的倒是不少。」王氏含煳的说着,其实她确实没认真数过,不过,珍珠告诉过她,家里大约有二十多只母兔,小兔则有近百只,当然,这些没必要与外人说得这么清楚。 「那每天要吃掉不少草料吧?」 「是啊,我也正头疼着呢,家里备的草料估计撑不到开春。」 「呀,那可怎么办?兔子到时候不得饿着呀?」 「没办法,这不是只能把兔子养大些就卖掉嘛,这样也能节省些草料。」 几人说话间便走到了南街上,今天虽然不是集市,但难得的晴朗无雪,南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不凡,太平镇往来的客商旅人不少,虽然带着些风尘僕僕,但大都锦衣长袍衣着光鲜。 相比之下,胡家三人土布棉衣的短打装扮倒显得有些土里土气的。 「咦,这不是望林村的胡老太太么!」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街边响起。 四人闻声均是一惊,顿时寻声望去。
第七十七章热情的刘掌柜 却见,福安堂的刘平刘掌柜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 原来,四人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福安堂的大门前,刘平送完一波客人,便眼尖的瞧见了人群中的王氏,那日,站在胡家小姑娘身旁的可不就是这个胡老太太么。 于是,连忙出声招唿,笑着迎了上去。 「原来是刘掌柜呀。」王氏想起那天收到的礼物以及沉甸甸的钱袋,连忙堆起笑脸回应。 刘平这两日正想找时间去一趟胡家,兔子昨天就没有了,少爷今天只吃了一点白粥和素萝蔔汤,难得能吃点肉汤,却要被迫中断,要不是少爷不让他们去催促,早两天就该跑去望林村了。 这不,一瞧见王氏几人,刘平顿时眼睛放光兴奋异常,这可不是他们去催促来的,而是人家自己送上门的。 「是啊,是啊,胡老太太,怎么今天没带小孙女啊?」没瞧见胡珍珠,刘平略微失望,他与小姑娘打交道惯了,对她利爽大方的性格,印象还是很好的。 「呵呵,今天家里出来办点正事,所以没带她出来。」王氏笑着小心回道。 「来、来,既然经过我们这里,怎么能不进门喝杯茶水。」刘平拉过胡长林的手臂,直往福安堂里走,这汉子他有些印象,那日在胡家老宅见过。 胡长林不敢拂开他,只能回头向王氏投去求救的眼神,随后略带慌张的被拉了进去。 身后的王氏只能无奈的示意众人跟了上去。 赵文强倒是满心乐意的跟了进去,上次,听闻福安堂的刘掌柜去胡家拜访,自己没能见到,没想到,这次出门却正好碰上,能在镇上最大的药铺掌柜前露露脸,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情。 刘平把四人带到了里间的待客室,吩咐伙计端上点心热茶后,便殷勤的给王氏递过茶杯,笑吟吟的说道:「胡老太太,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哦,还未请教这三位是?」 「这是我大儿子胡长林和二儿子胡长贵,这是我们望林村村长赵文强。」王氏放下茶杯,一一介绍道。 「哦~原来是长林贤弟、长贵贤弟,幸会、幸会。」刘平一听,胡长贵可不正是胡珍珠的父亲嘛,连忙笑着打起招唿,当然,他也没忘记一旁的赵文强,「赵村长是吧,来喝茶、喝茶。」 胡长林和胡长贵都有些诚惶诚恐,纷纷躬身回礼。 赵文强也陪着笑脸,小心回礼。 一顿寒暄过后,刘平才回归正题,朝王氏小心问道:「这两日我正想找时间去看看,您家有没有长成的兔子,这会儿正好瞧见你们,就先顺便问问?」 「这,好像还没有吧。」王氏望向胡长贵,王氏不大肯定,她好些天没去兔棚仔细查看兔子的状况了。 「呃…有几只大点的,但…但…珍珠说还不够大,要多养几天。」胡长贵有些紧张,说话也带点磕巴。 刘平听着眼前一亮,有几只大点的?那就是有了,刘平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一脸轻松的说道:「好,知道了,明天我就去你们家看看,先捉上两只,啊,不,先捉上一只就行,过几天我再去捉一只。」 一只兔子炖起来能吃两三天,吃完了再去捉一只,这样既不会断了少爷的荤菜也不耽误兔子的养殖,好得很,这样一想,刘平笑得通身舒畅。 「那怎么行,还是我们给你送过来吧,你这么个大忙人,别把正事耽误了。」王氏连忙说道。 「不、不、不,这就是我的正事,我们少爷最爱吃你家的兔子,少了兔子,他都不能好好吃饭了,这事比什么正事都重要。」自从能吃些肉,少爷原本惨白的脸色看起来都好了一丝丝,虽然不明显,却足以让他们这群下属满心雀跃了。 「那,要不,下午让长林给刘掌柜送一只来?」王氏询问道。 「不用、不用,明早我自己去挑一只,不麻烦你们了。」刘平正好去观察看看胡家的兔子有何不同之处,上次急急忙忙的,没来得及仔细查看一番,「老太太,你们这一早出来是要办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谢谢刘掌柜了,就是昨天买了五亩地,今天来衙门办地契,我们村长都帮着把事情办好了。」五亩地对于镇上的大户人家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数,王氏也没避讳,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啊,新买了田地,这可是件喜事呀,恭喜了,地契都办好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告诉我一声,衙门里的各部门我都认识,办事都利落得很。」刘平咧嘴直笑,勐刷好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少爷能吃得下胡家的东西,只要是对少爷身体有利无害的,无论对方是谁,他们都得好好笼络。 「那就多谢刘掌柜了。」王氏客气的回应着。 几人随意聊了些家常后,王氏才提出告辞,刘平起身亲自送他们出来。 离开南街走到拐角后,王氏几人纷纷舒了口气,回头观望了一眼,福安堂两层高楼林立街边,整个店铺宽阔气派,一身锦衣长袍的刘掌柜依旧站在店铺门口,远远朝他们挥舞着手,吓得王氏连忙拉过几人,没入拐角。 「哎哟,这刘掌柜也太客气了,吓得我汗都出来了。」胡长林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虚汗。 「咳~」王氏白了一眼胡长林,这才对赵文强说道:「文强,我们还得去东市买些东西回去,你看,你是等会我们呢,还是先坐村里的车回去,今天三木的牛车也进镇了,你坐他的车先回去也行。」 「行,那我坐三木的车先回去,家里还有些事要处理。」赵文强经过了福安堂这一茬,对胡家的态度更为友善起来,刘平这样的大掌柜都放下身段,亲自跑到胡家去挑选一只兔子,这顾家少爷确实很是挑嘴呀,只是不知怎的,就偏喜欢吃胡家养的兔子呢。 王氏让胡长林送村长去坐车,她带着胡长贵到东市大採买去了。 今天家中要请人吃饭,肉菜自是不能少,王氏斟酌好要买的东西,加上珍珠要买的五十斤肉,立刻脚下生风般带着胡长贵一路购买。 接近响午,胡长林才赶着牛车回到望林村。 进入村口后,便一路有村民或询问,或恭喜,胡家买地的事已传遍全村。 心地纯朴善良的多数都会道声恭喜,当然,也会有不少眼红妒忌酸熘熘的说些不和谐的猜测。 这些,都没影响胡家高兴的心情,胡长林直接把牛车拉进了院子,一家人纷纷涌出,七嘴八舌的问着情况。 「咋样?地契办好了么?」问话的是胡老爷子,只见他腿脚虽然有些不利索,却也赶上前来,激动的问道。 「哎哟,你这老头子,腿脚不利索还走这么急,小心摔着。」王氏连忙过去扶着。 「哎~就两步路,哪里就能摔着,到底怎么样了?」胡全福心急的追问。 「爹,都弄好了,给,这是咱家的两亩地契。」胡长林从怀里小心的掏出盖着官印的地契递给了胡老爷子。 旁边的梁氏眼睛一亮,连忙挺着肚子凑上前去。 胡全福不认识字,但,地契上的官印还是认识的,于是,满脸喜色的直道:「好…好…好…」 「爹,这还有一份,是三亩地的。」胡长贵也笑着掏出他家的那份。 「哎,我瞧瞧,嗯,都一样的,呵呵,是真的,老天有眼啊,咱们胡家终于又添新田地了,爹实在是太高兴了。」胡全福说着,眼睛湿润起来,他没本事呀,家里这些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从不曾想过,在他有生之年,老胡家还能新添上几亩田地。 「你这老头子,就这点地你还激动啥,快把地契放好,先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晚上请了文强和秀萍来吃饭,得早点准备好。」王氏听着胡全福的话也眼角红润起来,却不好在小辈面前失了仪态,「翠珠,扶你爷坐好。」 「哎,爷,你小心些。」翠珠上前搀扶好胡全福。 「给,长贵,收好了。」胡全福递迴地契,「行了,翠珠,爷不用你扶,这点路我能走,赶紧帮忙搬东西去。」 王氏今天在惯熟的肉铺李三刀那里买了六十斤肉,李三刀把猪下水和大筒骨都送给了王氏,还帮着收齐了需要用到的小肠。 从筐里拿出预留出来做肉菜的十斤肉,以及筒骨和猪下水,王氏便让胡长贵背着五十斤肉回去,下午争取把肉都切好,腌制起来,今天老宅要忙着准备晚上请客的饭食,所以,切肉的工作只能胡长贵家自己忙活了。 王氏送走胡长贵的时候,问了他一声,需要请相熟的朋友过来吃酒么? 胡长贵犹豫了一下没出声。 王氏便说,胡长林会请村里两三家平时关系好的村民过来喝酒。 胡长贵这才憨憨的说想请村尾的郑双林。 王氏笑着点头,算着今晚要准备多少人份的吃食。
第七十八章酒席 胡长贵背着一大筐肉回到家中时,珍珠正忙着翻晒腊味。 上前帮忙卸下箩筐,珍珠才笑着问道:「爹,今天还顺利么?」 「很顺利,这是地契。」胡长贵小心的掏出地契递给她。 珍珠好奇的打开,竖着书写的繁体字看得有些吃力,不过,大致还能看得懂,地契上大红的官印很明显,这便是她家的三亩良田的凭据了。 「爹,拿去给娘收着吧,她看了一定很高兴。」珍珠笑着递迴给他。 「哎,呵呵…」胡长贵也满是喜色,快步的走进里屋邀功去了。 既然买了新鲜猪肉,当然要先割下一块来做今天的午饭。 中午的肉菜是猪肉炒酸菜,加上一大碗闷南瓜,简简单单滋味却是不错。 午饭过后,全家便开始干起活来,听说晚上老宅要请村长吃饭,李氏便急着赶去帮忙,留下珍珠和胡长贵切着一大盆肉,罗璟和平安则依旧干着剥小肠的活计。 众人都已做过几次,熟门熟路,动作自然比以前快上不少。 一个时辰后,基本就都搞定了,珍珠调好香料,放好各种配料,再让胡长贵搅拌均匀,盖好放置在一边,一切工序便完成了。 忙完手头上的活后,胡长贵才到郑家请郑双林晚上一同去喝酒。 老宅里,王氏正领着李氏和翠珠准备晚上的酒席,杀鸡、熬汤、切肉、清理猪下水等细碎的工序,一道道的弄下来,颇费时间。 家里萝蔔都卖了,王氏只得在集市上又买了两根回来,准备熬一锅猪肺萝蔔骨头汤,珍珠说这道汤有清肺化痰的功效,而且汤的味道也熬得鲜甜,王氏时不时的就会买上一付回来熬汤。 杀了一只鸡泡上干蘑菇,做一锅小鸡炖蘑菇,十斤肉,三斤红烧三斤香辣,剩下的先预留着。一付大肠,加辣子蒜瓣爆炒,做火爆肥肠。还买了两条鲤鱼,准备做糖醋鲤鱼。最后炒上两盘白菜,应该就差不多了,要是不够,家里鸡蛋不少,可以再弄两盘小葱炒蛋。 等村长赵文强带着村长夫人黄秀萍到来时,满院的肉香直直勾引着众人的味觉。 「爷,村长来了~」正在院里满屋乱窜的平顺看见了赵文强,赶紧朝屋里喊了一声。 「哎,文强来了,来,快进来,饭菜一会儿就好了,先坐着歇会。」胡全福从堂屋里起身招唿。 「胡老哥,好些日子没见你了,看着精神不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啊。」赵文强连忙上前,顺手递给胡全福一壶酒,「这是我那女婿从外地给我带的酒,借着你家的喜事,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家里早就买好酒了,你咋自己还带。」胡全福连忙接过。 「应该的,应该的。」赵文强笑道,满院子的香味直入鼻腔,让他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 「胡嫂子在做什么菜,闻着也太香了,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黄氏也被这香气勾起了好奇之心。 「秀萍来了,你们先坐一会儿,菜马上就好了,翠珠,先去给客人端碗热茶。」王氏抽空从厨房探出身子,连忙招唿起来。 翠珠急忙拿出王氏新买的白瓷茶杯,泡上在镇上新买的茶叶,装上托盘端了过去。 正倒着茶,门口又传来了声响,原来,是胡长林请的两个相熟的村民也带着各自的贺礼来了。 一个就是带这胡家兄弟进城做散工的柳常平,还有一个是胡长林的髮小,也是赵姓人家,从小生得又黒又瘦所以大伙都叫他黑豆。 「村长,你们先到了,我们没来晚吧?」柳常平长期在外打散工,惯与人打交道,很自然的便寒暄开来。 一时间,胡家招唿声四起热闹纷纷。 没一会儿,胡长贵一家子携着郑双林也到了老宅。 罗璟没来,人太多,不好解释他的来歷,他自己请愿留在家中负责看家。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珍珠点头贊成,晚一点,给他带些饭菜回去便是。 「来、来,大伙都先落座,你们喝酒的男人都坐这边,咱们带着娃坐这边,菜马上就好了。」王氏出面笑着先把座位安排好。 趁着空挡,珍珠便到厨房帮忙端菜,胡家难得那么热闹,菜色当然要丰富些才好。她围着灶台转了一圈,两边的锅里都热气腾腾的冒着水汽,闻着香味,珍珠肚子也有了饿的感觉。 「珍珠,这菜好了,可以先端过去。」李氏把菜放在托盘上,示意她端上桌去。 随着菜餚一道道的端上,坐在饭桌旁正聊着天的众人,都开始把视线集中在热乎乎香喷喷的菜餚上:小鸡炖蘑菇、香辣肉片、红烧五花肉、火爆肥肠、糖醋鲤鱼、小葱炒蛋。 「灶上还熬着汤,大伙先吃着,天冷容易凉,老头子,先领着他们吃,一会儿还有菜呢。」王氏端上一盘糖醋鲤鱼后,赶紧让大家开动起来,厨房里,翠珠正炒着最后的一盘素菜,李氏则看着还需熬上一会儿的汤。 「秀萍,来,咱们先吃着,尝尝我的手艺。」王氏坐上另一席,夹了块鸡肉到黄氏碗里。 「哟,这菜看着都要留口水了,胡嫂子,你这手艺不一般呀,能赶上酒楼大厨了。」黄氏看着油亮红润的鸡肉,也不客气的放进最近咀嚼起来,边嚼边频频点头,直朝王氏竖起了大拇指。 乐的王氏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直往她碗里不住的夹菜。 另一边的饭桌上,王氏的手艺也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赵文强和柳常平两人更是吃得两眼放光赞不绝口。 没一会儿,翠珠端上两盘清炒白菜,李氏随后也端上两盆萝蔔猪肺大骨汤,菜才算上齐了。 王氏原本灶上功夫就不错,加上又逢喜事请客,这顿饭自然下足了心力。 「嫂子,你的心思真是太巧了,这么难弄的大肠都让你整得这般好吃,真真是好手艺,了不得呀!」黄氏真心称赞道,刚开始她并不知道那盘菜是大肠,只觉得满桌的菜都很好吃,等她尝过好几块后,王氏跟她介绍说是猪大肠炒的,黄氏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香软弹口的肉菜,居然是她从不屑购买的猪大肠做的。 「呵呵,这道菜不是我做的,是翠珠做的。」王氏欣慰的看着腼腆笑着的翠珠。 「呀,你可真有福气啊,这翠珠看来是得了你的真传了,小小年纪灶上手艺就很不错呢。」黄氏仔细打量显得有些羞涩的翠珠,十二三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细滑,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端是个秀气的美少女。 这样一细打量,黄氏又转过头看向王氏的另一个孙女,正在啃着鸡翅膀的珍珠,也许是年纪还小,个头略矮,身形娇小,可那张小脸却也白润通透,一双水汪汪的明眸更是灵动活波,这,这是胡家小孙女胡珍珠? 黄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记得曾见过胡珍珠几次,可眼前的形象似乎不大对得上呀,那又瘦又黑的小丫头,与眼前白白嫩嫩的小脸分明差了几个等次,除了个子还是一般瘦小外,形象真是大相迳庭。 「呵呵~翠珠厨艺确实不错,她有些这方面的天份。」王氏笑的满足,翠珠是她带大的丫头,翠珠饭食做的好,王氏自然与有荣焉。 黄氏笑着称是,随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王氏说着话,心思全跑到胡家几个娃身上去了。 她瞧了一眼正抓着鸡腿啃得欢的梁氏,细眉圆脸,肤色微黄,因怀着身孕人显得有些浮肿,而她身旁的平顺长得浓眉大眼,脸型方正,倒与他爷胡全福像足了七分。 再看向一旁的李氏,黄氏又暗自惊奇,记得李氏应该也有三十多岁的年纪了,怎地看着这般年轻,倒有几分刚到望林村时的秀丽模样,低垂的眉目温润柔和,还多了一股淡淡的风韵。 这样看来,珍珠那小丫头长相气质都与李氏颇为相似,身上透着一股不同于乡村妇女的温婉秀气。 黄氏不着痕迹的来回打量,当初李氏初到望林村时,她和几个相熟的妇人便私下猜测过,李氏模样举止有几分大户人家小姐的做派,许是家道中落,或是迫于无奈,才会嫁给胡长贵这样憨实的乡下人家。 这十几年过去了,虽然胡家家境一直清贫,不过,胡长贵应该一直对她很好,李氏看起来过得还不错,至少,那张依旧年轻温婉的脸,没有苦楚委曲的感觉。 黄氏的打量,珍珠看在眼里,她知道最近李氏的改变有些大,因为想着让李氏的喉咙好快些,她隔三差五的就往李氏的饭食里添灵泉,后果便是李氏的模样变化最大,不仅能开口说话,原本消瘦暗黄的脸变得丰润白皙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至少年轻了五岁。 珍珠瞄了一眼肤白貌美的李氏,决定不能再这么频繁的用灵泉滋养了,变化太大,都惹人怀疑了,她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
第七十九章土鸡要不要 饭桌上的几个男人边吃边喝,说说笑笑,话语间谈得很是投机,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才算喝得尽兴。 天色已晚,众人带着几分酒意,纷纷辞行,胡老爷子便带着胡家兄弟出门送客。 挥别了胡家众人,黄氏搀着赵文强,借着路旁昏暗的灯光,慢慢朝家中走去。 「这胡全福穷了大半辈子,晚年了倒是有福了,买了牛买了地,刚才听说年后不仅要修缮房屋,还要加建两三间屋子,这两边全部加起来,怕不得花上二三十两银子呀,哎哟哟,他们家是走了什么路子,挣得可真不少啊!」黄氏啧啧有声的羡慕道。 「不止这些,不是跟你说过嘛,今早我们从衙门出来后,在街上遇见那福安堂的刘掌柜,你是没看见,刘掌柜那个热情呀,哎哟…真不知道他们家哪来的运气,明天刘掌柜还要亲自到胡家挑选兔子呢。」赵文强酒意上涌,走得有些踉踉跄跄。 「哎,他家这是遇到贵人了,往后还不知道能发达成啥样呢!以后,咱可得和他家走近些,人有钱了,路子就广,对咱家的小辈那是有好处的,你慢点,咋喝了这么多,明儿你头又该疼了。」黄氏有些吃力的搀扶着,嘴里巴巴的埋怨道。 「呃…」赵文强打了个饱嗝,笑道:「这道理我懂,今天席面弄得好,不由自主的就喝多了,胡嫂子厨艺真不赖。」 「知道了,你好好走路,前面到家了,回去喝点茶解解酒。」赵文强家离胡家不远,没一会儿,转个弯家门近在眼前。 虽然,胡长贵昨日一回家便告知珍珠,福安堂的刘掌柜二天要亲自跑来选只兔子,可,没想到,一大清早,他们的马车已停在了胡家的门前。 清晨,冬日的朝阳缓缓升起,金色的光辉开始照耀着大地,和煦的阳光碟机散着昨夜残留的冷意。 珍珠哼着小调沐浴在清晨的朝阳下,勤快的拿着扫帚打扫院子,院外却传来马车的轱辘声与健马的嘶鸣声,抬眼望去,高大的马车已停在院外。 赶车的依旧是陈鹏飞,一身劲装打扮很是利落,一个起落跳下马车,他熟门熟路的把马车栓在了院子外面。 「胡姑娘,我们又来了。」陈鹏飞咧嘴一笑大声的说道。 「陈侍卫,你好!」珍珠把垃圾扫到一边,放好扫帚,才上前开门。 「胡姑娘好啊,又来打扰了!」车门打开,刘掌柜下了马车。 「刘掌柜好,你们来得可真早。」珍珠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这两位是半夜便准备好了吧。 她暗自腹诽,还好,她已经洗漱干净,要不,多尴尬呀。 「嘿嘿,确实早了些。」刘平知道他们来早了,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说道:「昨天听说你家新买了田地,还没来得及恭贺,今天特地赶来送上贺礼。」说完,从车上开始搬东西。 一样、两样、三样、四样…… 点心、礼盒、布匹衣料、新鲜果蔬…… 看着堆了满车厢的贺礼,珍珠不由满头黑线,你妹,我家就买了十二两的田地,你这贺礼估计就不止这个价钱,你送啥贺礼呀,直接送钱多好呀!珍珠暗暗翻了个白眼。 刘平也不顾一旁看呆了的珍珠,招唿着陈鹏飞便把贺礼往屋里搬。 算了,你家钱多,爱送就送,珍珠想了想,没多话,只到厨房给他们倒了杯热水端了过去。 「刘掌柜,多谢你们的贺礼了,这些也太贵重些了,以后别再这样了,我家小门小户的,可经不起你们的大礼,心意我们都领了。」珍珠不亢不卑的说道。 刘平讶异,眼前的女孩,目光沉稳语气冷静,原本以为只是个讨人喜欢天真活波的小丫头,这番话下来,倒是有些小看她了。 「不过是些小礼物,胡姑娘不要嫌弃,这不是你家逢喜事,值得庆贺嘛。」刘平笑着圆场。 「刘掌柜要买兔子,按市价买就成了,不必如此破费周折,家里如今养了一百多只灰兔,你家少爷一人吃不了这么多的。」见刘平识趣,珍珠也顺着转了话题。 「吃得了,吃得了,胡姑娘,你家的兔子可不能再卖给别人,咱们可是说好的,我们用双倍的价钱买你家的兔子,有多少只要多少只。」刘平急忙说道。 「……,你们家少爷难道天天吃兔子?不得换点别的东西吃呀?」这可怜见的,有钱有啥用,天天也就只能吃那么一样菜。 「呃……当然得换,呵呵。」刘平干笑一声,「只是,最近少爷只爱吃兔子,等他吃腻了,自然要换的。」 「哦~」珍珠想了想,家里的鸡她也餵了好一阵子秸秆,想来与兔肉的功能差别不大,就当给顾五换个口味吧,「我家还养一些土鸡,一会儿,你们捉两只回去给顾五哥哥炖着吃吧。」 「鸡?可是我家少爷不能吃鸡呀!」陈鹏飞在一旁说道,上次厨娘炖了一锅山鸡汤,少爷喝了一口就吐了,结果,一锅鲜甜味美的山鸡汤都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哦~不能吃吗?呵呵~」珍珠只是笑笑,「兔子都能吃,为什么不能吃鸡?算了,你们不要的话,那就捉两只兔子吧。」 「要!怎么不要!胡姑娘养的鸡肯定要!回去一定给少爷炖汤吃了。」刘平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连忙开口回道。 嗯,算你聪明,没白长岁数,珍珠瞄了一眼不明就里的陈鹏飞,心里暗笑。 「胡姑娘,你还有什么要送给少爷么?」刘平小心的问着。 「呃…」珍珠把空间里的物件都想了一圈,玉米、南瓜、萝蔔、白菜都囤有,可是好像都不能送,目标太大不好,还是慢慢来吧,「没了,如今是冬天,家里什么也没种,等到开春吧,那时候,就能送你家少爷很多新鲜的蔬菜了。」 春天?离现在至少还有三四个月呢,萝蔔还剩不到十根,哪里撑得到春天哟,难道还真如胡珍珠所说,只能天天吃兔肉了,刘平的脸顿时一脸苦涩。 珍珠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眼睛微动,提出建议:「这些兔子和土鸡你们可以试着炖些别的东西呀,比如山药、蘑菇、莲藕,都是很好的食材,啊,我家还攒了些干蘑菇,要不,也送你们一些。」搭配些非空间作物应该还是能吃得下的。 「蘑菇?当然好了,那多谢胡姑娘了。」刘平一时喜笑颜开,反正小姑娘送的东西通通收下,回去都试着煮煮,说不定这里的作物,真的特别合适少爷呢。 说话间,珍珠带着两人到了后院的兔棚,兔棚门口正大敞着通风,「平安~」 「哎~姐,在这呢!」里面传出男孩清脆的声音。 「两位请进吧,味儿有点大,你们看看就好。」珍珠笑着领着他们进了兔棚。 「无妨,无妨,很多药材味道也大得很,习惯就好,呵呵。」刘平走进棚内,一股兔子的尿骚味混着炭火味扑鼻而来,他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看着不算太大的简陋草棚内,高高低低的摞着很多木笼子,不少笼里灰白的兔子正啃着草料。 「嗯,这味道实在是…」陈鹏飞直接捂起了鼻子。 「呵呵,兔子太多了,没办法,等天气好些,就可以围起来放在坡地上养,到时候会好一些。」珍珠耸耸肩,对于熟悉的臭味没多大反应。 「姐~」平安停下手里的活,好奇的打量珍珠身后的两人。 「嗯,这是福安堂的刘掌柜和陈侍卫,他们要买两只兔子,那几只大点的公兔在哪?」 「我把它们捉出来放栏里活动了。」 「好,我带他们看看。」 草棚的一角用木栏隔好一块空地,地上十几只半大的兔子正蹦达的欢实。 「刘掌柜,你看,只有那两三只勉强算成兔,你们要就只能先捉这几只了。」珍珠指着略大的那几只兔子。 「行,先捉两只就行,过几天吃完了我们再过来。」刘平看着满地的灰白兔,眼里泛着兴奋的光芒,这些可都是少爷的口粮呀。 「那好,等着啊。」说完,推开栏杆,走进去,一手一个准的捉住了最大的两只。 「平安,拿个竹笼来。」 「哎,给,姐~」 利落把兔子塞进笼里,珍珠一掂量,嗯,还挺沉手。 「胡姑娘挺厉害的呀,捉兔子动作快狠准,哈哈~~」陈鹏飞笑着打趣道。 珍珠睨了他一眼,「你多捉几次,就比我厉害了。」 「哈哈~是呀,鹏飞,以后捉兔子的活都归你了。」刘平见事情办好,心情颇为愉快,乐呵呵的说笑。 叮嘱平安跑腿去老宅拎半筐干蘑菇,珍珠把两人带出了兔棚。 走到旁边的鸡舍,最近母鸡下蛋忒勤快,珍珠都有些不捨得捉给他们,不过话已出口,自然还是得送的。 拿出胡长贵新编的竹笼,揪了两只略小的母鸡装了进去,嗯,大功告成。 平安「吭哧吭哧」的提着五六斤重的蘑菇回来后,刘平笑着谢过,放进马车内,也没多做停留,带着半车土产赶回镇上去了。
第八十章喝下去的鸡汤 送走了刘平陈鹏飞两人,珍珠回到院子里,手里摩挲着一块银裸子,应该是一两左右的银子吧,刘平说是这次买兔子和蘑菇的费用。 珍珠没较真,说到底,这其中谁比较得利,她心里自然清楚。 李氏从厨房探出身形,小声的问了句:「珍珠,客人不留下吃饭么?」 「呵呵,他们着急着赶回去,已经走了。」李氏对于陌生人有些胆怯,珍珠宽慰的便她笑了笑,「娘,早饭好了么?我都快饿死了。」 「哎,早就好了,只是看你们忙,没喊你,这就可以吃了。」李氏急忙把做好的早饭端到屋内。 珍珠打水洗了洗手,这才朝院里喊了一声,「玉生,出来吃早饭了。」 「吱呀」一声,门口打开,小黑的小身影窜了出来,「喵呜」一下,跑到了珍珠腿边,蹭了起来。 罗璟沉稳的面孔默默的走到了饭桌前,刚才胡家来了客人,他识趣的躲在屋里没出房门。 胡长贵是个闲不住的,一早便跑到后山砍树枝,打算把院边的围栏填补好来。 「姐,刚才那两个人专门跑来咱家买兔子是么?」平安好奇的问道。 「嗯,是呀。」珍珠抓起一个白馒头,啃了两口,这又捉兔又捉鸡的,还真是饿了。 「姐~他们怎么送了这么多东西呀?」平安嘴里嚼着馒头,发现了板凳上的一堆贺礼,顿时眼睛一亮,激动的直嚷。 「嗯,说是祝贺咱家买地。」那堆贺礼中最显眼的当属四匹色泽纯正的的上好细棉布。 刘掌柜与人打了半辈子交道,自然知道送礼的门道,像胡家这样的家境,要是送上几匹绫罗绸缎,不定是拿去卖掉或者压在箱底不见天日,四色上好的细棉布,一正红一鹅黄,一湖蓝一靛青,都是农家用得上的好布料。 「哇~上次送的糖果糕点还剩好多呢,这次又送这么多,他们真的太大方了。」平安眼冒星星的看着包装精美的点心盒子,他们家送的糕点果脯都好吃极了。 「珍珠,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呢,咱们这么收下可以么?」李氏有些忧心的看着那几匹布料,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没事,这是恭贺咱家买地的,这些贺礼咱家看着贵重,可在人家眼里,也就是普通的贺礼而已。」珍珠笑着说道。 「嗯,那也是,毕竟是镇上最大的药铺,送的礼自然不是平民百姓可比的。」李氏松了口气,上前摸了摸细软的布料,眼底泛起了柔和的光晕,「这鹅黄色多水嫩,给你做件春裳,一定好看。」 「娘,那个正红色的,你自己做一件春裳吧,这颜色你穿好看。」珍珠也围上前,拿起红色布匹往李氏身上比划起来,女人对于衣服首饰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这个…有些太红了,还是留给你和翠珠做衣裳吧。」 「不红,正好,你看,多衬你脸色呀。」 「娘老了,不合适穿这么艷的颜色了。」 「瞎说,你还年轻着呢?着什么急老呀,这颜色好,这布你做一身,伯娘做一身,应该还剩不少布料呢。」 罗璟安静的吃着馒头,目光偶尔扫过一脸兴奋的几人,嘴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微笑。 早饭后,王氏领着翠珠和平顺来了。 听说刘掌柜一早便赶来把兔子捉回去了,王氏抬头看看天色,甚是吃惊,这,赶得也太早了吧。 再看刘平送的一堆贺礼,王氏不由看愣了眼,这布匹,这果蔬,加起来怕是得好几两银子吧,这礼送得也太大了吧,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大户人家呀,王氏苦笑着摇摇头。 「奶,给,这是他们买兔子的钱,我还送了咱家的两只鸡给他们,连着半筐蘑菇,这钱应该够了吧。」珍珠掏出刘平给的银子,递给了王氏。 「哟,一两银子,给得也太多了…珍珠,这,咱们这么收好么?」王氏掂量着分量,迟疑起来。 「呵呵,没什么不好的,他家少爷一身毛病,可挑嘴了,就爱吃咱家的兔子,我不是还送了他们两只鸡嘛!」珍珠笑道,「要是你觉得不好,那下次咱们就称好重量,按斤两收好了。」 「嗯,咱们还是按斤两收比较好,踏实点。」王氏点头。 平顺与平安早就围着礼盒点心团团转了,得到王氏准许后,便商量着要拆开哪一包比较好。 「这鹅黄的料子真漂亮,正好给你们两姐妹做两件春裳,一定很好看。」王氏抚摸着柔软鲜亮的棉料,满眼笑意。 翠珠忍着兴奋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摸着布料,饱满水嫩的鹅黄,多么好看的颜色,真的给自己做新衣裳么? 「呵呵,我娘也这么说,这红的就让娘和伯娘各做一身新衣,奶,你说好不好?」珍珠笑着问道。 王氏拿起正红的棉料,细细摩挲了几下,这样正红的颜色,又是上等的布料,按她的意思是留着存放好,等翠珠或者珍珠出嫁的时候,正好可以做上一身漂亮的新嫁衣,可,看着珍珠笑意满满的脸,拒绝的话王氏又有些说不出口,算了,一人裁一身也还能剩下不少料子,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把贺礼分配好后,几人开始把昨日腌制好的肉抬了出来,开始灌制腊肠。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如今大伙灌起腊肠熟练了许多,没到一个时辰就灌制好了。 趁着天气晴好,把刚灌好的腊味和以前灌好的都挂在了院子里晾晒起来。 满院的腊味层层叠叠的悬挂在竹竿上,形成了一付颇为壮观的画面,珍珠看着一院子的肉,笑得很是满足。 福安堂后院,厨娘正炖着鸡汤,用的正是刘平一早从珍珠家拿回来的土鸡。 锅内正熬得热气滚滚,冒出的香味越发的香浓,守候在一旁多时的陈鹏飞和顾忠早就不知咽下了多少次口水。 「这也太香了,感觉应该比上次那只山鸡还好吃,真不知道那小丫头家是怎么养的,她家的东西怎么就比别家的特别呢。」陈鹏飞忍着嘴馋对顾忠说道。 「是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少爷能不能吃得下,就怕像上次一样,吃一口就吐了。」顾忠没什么信心,还有些抱怨陈鹏飞,怎么不先炖一只兔子,少爷都吃了两天萝蔔了,万一这鸡汤喝不了,不还得花时间再炖一锅兔子嘛。 「先试试嘛,刘平说了,那小丫头家里产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好像特别适合少爷的胃口,如果这鸡肉少爷吃得下,那以后,少爷就多了几样可以吃的菜色了。」陈鹏飞在赶车回来的路上就问过刘平为什么要收下两只鸡,刘平这样跟他解释的。 「要是真的这样就太好了,只要少爷能吃得下东西睡得着好觉,那就是佛主保佑了……」顾忠双手合十诚恳的祈祷。 鸡炖至八成时,厨娘往里添加了一些泡好的干蘑菇,再熬上片刻,把上面的一层油轻轻的捞去,香味浓郁的蘑菇炖鸡就出锅了。 顾忠先小心的先用勺子舀上一口尝了尝。 「怎么样?味道好吧?」陈鹏飞心急的围着他问道。 顾忠吧唧了一下嘴巴,回味着嘴里甘醇的味道,脑袋不住的往下点,「不错,不错,这味道少爷应该能吃,和萝蔔兔子汤挺相似,都有股清甜不腻的滋味。」说完,立刻拿起碗小心翼翼的舀了半碗汤,又往里添了些蘑菇和鸡肉,这才端起往卧房走去。 陈鹏飞恋恋不捨的看了一眼依然翻滚的鸡汤,才跟了上去。 此时,顾祺正躺在紫檀木的罗汉榻上,身上厚厚的羊绒毯子,手里一本九州游记已经看了半个时辰,这书顾祺其实早就看过了,此时再翻一道,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少爷…」门外顾忠的声音响起。 「嗯,进来吧。」顾祺从矮几上拿起白玉书籤把书隔好,放置于一边。 「少爷,鸡汤炖好了,您先试试看。」顾忠小心的把碗放在了矮几上。 顾祺点点头,转过头咳了几声,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浓郁的鸡汤味随之入鼻,顾祺闻着没有反胃难受的感觉,于是,轻轻的抿了一口,清甜醇厚的鲜味沁满口腔,缓缓没入喉咙。 顾忠和陈鹏飞两人紧张的看着顾祺,生怕一切又重蹈覆辙。 好一会儿后,没吐也没反胃,顾祺再次舀了一勺喝了下去。 「哇~太好了,少爷!这鸡也能吃得下去,实在太好了!」顾忠激动得再次老泪纵横。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胡家的东西少爷都吃得下去呢?他家的鸡看着也和普通的鸡差不多呀?」陈鹏飞一脸惊喜,却也甚感惊奇。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也许胡家和咱们少爷真的有缘吧,哈哈~太好了,少爷终于能正常的吃点东西,兔肉和鸡肉两样轮着吃,营养能跟上,您的病迟早会好的,夫人再也不用发愁了,少爷,您赶紧趁热吃…」顾忠边笑边抹着眼角的泪水。
第八十一章王家寨 一碗温热的鸡汤缓缓入喉,滋润温暖着顾祺干瘪的胃囊,只见他眉目舒缓,眼里带笑,削瘦惨白的脸庞隐隐显出一丝红润。 「少爷,胡家的鸡看来很合您胃口,真是实在是太好了,吃得下东西,喝下的药才能发挥作用,您的病迟早也能养好的,胡家应该还有十来只鸡,明儿我就去把它们全部买回来。」说话的是赶来的刘平,止不住满脸的笑意,看来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只要是胡家出产的,大多都适合少爷。 「不用,先把这些吃完了再说。」顾祺摇头否定了他的提议,说话间,又咳了好几声,不过,相比以往,这样的咳嗽已经是好转不少了,咳血的症状这几日减轻不少。 「是呀,买回来还得自己养着,不如吃完了再买,放在胡家养着才是最好的。」一旁的韦子渊附和着,他细细瞧着顾祺的脸色,心底暗暗惊奇,虽说从脉象摸不出明显的变化,但,不可否认的,吃得下东西着实对顾祺的病大有裨益。 也许,慢慢的,也能,痊癒…也说不定。 这些日子对于胡家来说,是高兴而幸福的,手头的宽裕让王氏这些年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出门与人打交道,刻板的脸上也多了许多笑容。 这日,天晴日暖。 王氏让胡长林套好牛车,带着珍珠平顺平安出发前往她的娘家王家寨,一个基本靠打猎为生的村落。 王家寨,坐落在山林里,一块不大的山谷中间,住这四五十户人家,田地稀少,不少户人家的房子都修在了半山腰上。 王宏生一家的房子便在半山腰上,即便已是深冬,山林里依旧繁木葱葱,几幢灰白的屋子随着牛车的前行时隐时现。 「慢点、慢点,这坡道有些陡峭。」胡长林一行已经走至山边,正赶着牛车往坡道上走。 山道难行,车上的几个人都下了牛车,让胡长林牵着牛慢慢沿坡而上。 「姐,我都好久没见虎子哥了,我给他带了好吃的松子糖,他一定高兴。」平安兴奋的连蹦带跳,他以前身体不好,很少能跟着大人出门,这回能去舅公家,他都兴奋了一夜。 「嗯,他会高兴的,平安,你小心些,坡道有些陡,别摔着。」珍珠迈着步子往上爬,心里一阵感嘆,这王家寨又小地势又高,居然还有这么多户人家在此安家。 「就快到了,前面转了弯就到了。」王氏心情颇为高兴,年初时,为了玉珠的嫁妆问题,她向娘家借了几两银子,这回手头宽裕了,自然要把钱先还上。 「哟,这不是红英嘛?回娘家探亲呢?」坡道上稀稀落落的隔着不远坐落着几户人家,其中一家的院子里,一个六十左右的头髮花白的老妇人,站到院门笑着打起招唿。 「是啊,贵田嫂,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王氏全名王红英,虽说嫁到望林村三十多年了,但附近的老邻居还是挺熟悉的。 「这是你老二家的娃?」贵田嫂见过平顺,以往王氏回娘家时不时的就带着他,平安与珍珠两人却是不大见过。 「是啊,这是长贵家的平安和珍珠,来,叫婆婆好。」王氏拉过两娃。 「婆婆好~」 「哎~好、好,这两娃长得多好啊,真精神,红英,你是个有福气的。」贵田嫂连忙笑着应道。 王氏笑得弯了眼,和贵田嫂寒暄了几句才继续朝坡道上走去。 「哦~到啰~」平顺三步并做两步,一下跑到了前面的院子。 「舅公~我们来了~」 平顺响亮的嗓门惊起院内一阵犬吠。 「呀~平顺,你咋来了?你和谁来的?」惊讶厚实的男声问道。 「表舅~奶和爹都来了,还有三姐和平安也在,他们都在后面。」平顺熟门熟路的推开院门跑了进去,「大黄,是我,你叫啥叫,又不认得我啦。」 「姑姑来了~」一身灰土布棉袄的男子从院里走了出来,一脸惊喜的看着牵着牛车的众人。 「保元~」王氏笑着喊道。 「姑姑~长林~」来人正是王氏的侄子王保元,「珍珠、平安,你们也来了,平安,最近身体好些了么?怎样也跟着来了?」 「表舅,我身体好着呢!现在哪里都可以去了。」平安伸出两个胳膊,比了个强壮的姿势。 「哈哈~好小子,身体好了是好事,以后多到表舅家找虎子哥玩耍。」王保元乐呵呵的拍着平安的后背。 「表舅~」珍珠笑着喊了人。 「哎~珍珠啊,好些时候不见,表舅都快认不出来了,真是女大十八变呀,越长越好看了。」珍珠变化有点大,王保元差点没认出来。 说话间,一行人牵着牛车进了院子。 「红英~」头髮花白的钱氏扶着门框,眼带笑意的喊着,身旁站着笑容满面的王宏生、王荣发祖孙俩。 「嫂子~哥~」王氏也笑着回道。 「娘~你腰不好,咋又下床了,小心些。」王保元连忙上前搀扶。 「这不是听见你姑姑来了么,呵呵。」钱氏颤颤巍巍的搀着王保元的手迎了上去。 两家人高兴的招唿一番后,王氏才让胡长林把牛车上的东西搬了下来。 一只鸡、两斤猪肉、两包点心果脯、一小筐水果、半匹湖蓝色的上等细棉布,最后是一筐半大兔子,一公五母,养大些就可以繁殖了。 「红英,人回来就好,咋还带这么些东西?呀,这么贵的布料,这足有半匹吧,上等的细棉料老贵的呢?」钱氏一摸布匹,心疼的直皱眉,农户人家上山下田的,哪里用得上如此高级的布料,做上一身衣服,怕是一年也不敢穿几次。 「哎哟!啥料子这么贵?」说话的是王保元的妻子田雪梅田氏,一身洗得半旧的绛色衣裙,皮肤带着乡下人常见的暗黄,眼纹厚重,上挑的眉目带着几分精明。 「大嫂,这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送了四匹,这不给你们匀了半匹嘛。」王氏笑着回答。 「送的?谁这么大方,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还送了四匹?这可得好大一笔钱呢!钱氏心急的追问。 「先把东西搬屋里,一会儿再与你们细说。」王氏指挥着胡长林与王保元,让他们把东西搬好,再把小牛牵到一旁栓好。 大人都堆在一起说着话,小孩们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起来。 「虎子哥,给,这是松子糖,可好吃了,我特地给你留的,你尝尝看。」平安从怀里摸出半包糖,小心打开递给王荣发。 十二岁的王荣发毕竟比他们大些,只见他腆着脸,先给珍珠递了过去,「珍珠妹妹,你吃糖么?」 珍珠哑然,笑道:「虎子哥,我家里还有,这个你留着吃吧。」 「虎子哥,你快吃,吃完了带我们去看你的弓箭,爹说你射中一只獐子,老厉害的。」平顺唿哧乱叫的表达着他崇拜的心里。 「嗯,是射中了一只。」说起这些,王荣发的腰杆挺了挺,一脸自豪,眼睛却不由的瞄了一眼身旁俏丽安静的珍珠。 「哇~虎子哥真行!」 「哇!好厉害哦~虎子哥!」 王荣发瞬间收到两颗崇拜的小粉丝。 平安平顺两人围着他追问细节,王荣发顺势说起了他的光荣事迹,说到兴起时,瞧了一眼珍珠的位置,却见珍珠早已不在身旁,顿时兴致大减,意兴阑珊。 珍珠远远的看见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狗,一摇三晃的在院子里晃荡,可爱的小模样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跑到它跟前细看,是只正宗的中华田园犬,一身土黄,奶里奶气的,应该只有一两个月大,肉唿唿毛蓬蓬的很是可爱。 感受到生人的目光,小黄狗上前嗅了嗅,似乎闻到了珍珠身上与众不同的味道,顿时屁股上的小尾巴勐的摇动起来,围着珍珠直转悠,嘴里更是「呜呜」作响。 「嘿嘿~你们这些小傢伙,一个比一个精,鼻子咋就这么灵。」珍珠笑着蹲下,托起小黄狗逗弄着,动物嗅觉真的很神奇,总能从各种复杂的味道中,找出有利于自己的一种。 王家的宅子坐落在半山腰山,说起来,风景还是相当不错的,虽是深冬季节,但林中高大密集的树木很多依旧郁郁葱葱,从高处往低处望去,整个王家寨尽收眼底。 珍珠沿着坡道缓慢前行,脚边跟着摇尾乞怜的小黄狗,珍珠走几步又回头用脚逗逗它。 正午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斑驳的光影洒在林间,珍珠有一剎那的晃神。 她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快有三个月了,短短的这一段时间,珍珠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以前总觉得离开了手机、电脑、网络这些现代化的电子用品,该如何能活得下去? 可是,事实证明,即便离开便捷的现代文明,没有电力没有网络,日子照样还得过下去。 「姐~你快回来~奶找你呢~」平安的唿唤,叫醒了思绪纷乱的珍珠。 「呵~」想这么多干嘛,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此心安处即为家。
第八十二章猫狗是冤家 王家的院子里,一片热闹景象,堂屋的桌子搬到了院子中间,王氏与钱氏正坐在一起说着话。 院旁低矮的鸡舍前,胡长林与王保元正研究着怎样才能改装好兔子的居住环境,王宏生也在一旁出着主意。 厨房里传出叮叮噹噹的声音,田氏正在杀鸡做着午饭。 平顺则缠着王荣发,让他教他射箭。 珍珠一进院子,王氏便朝她招了招手,「珍珠,过来。」 「咋了,奶。」 「没事,就是你舅婆想和你说说话。」 珍珠挨着王氏落座,笑着朝钱氏喊道:「舅婆~」 「哎~小珍珠呀,刚才舅婆没仔细看,我们珍珠都变成大姑娘了,这小模样变得舅婆都快认不出来。」钱氏笑呵呵的说道。 一通称赞后,钱氏才小心的问道:「珍珠,你奶说,兔子都是你在养的,那这兔子好养活么?」 以前,钱氏前前后后养过几回兔子,都是没几天就死了,她一直不知道问题所在,这次,王氏带了六只种兔给她们,养兔的注意事项当然要弄清楚才好。 「好养活的,只要平时多注意些。」珍珠笑着把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了她,钱氏很细心,把各种细节都问得清清楚楚。 「还是珍珠聪明啊,我们以前也养过兔子,可惜没注意这些事项,草料洗洗就餵了,没晾干水分,难怪兔子拉肚子,还得给它们喝烧开的凉水,哟,这些兔子可真是娇贵疙瘩呀。」钱氏感嘆道,和养鸡养猪确实不同,兔子费事些,不过兔子值钱,繁殖也快,养好了,可是一项挣钱的行当。 珍珠笑笑,见钱氏不时的揉搓着后腰,心里微动,便起身说道:「舅婆,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厨房里,田氏正切着菜,珍珠寻问过后,倒了两杯温水,端了出去,当然,她特意往其中一杯水里加了半杯灵泉。 钱氏先把珍珠一顿夸,才慢慢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看着钱氏把一杯水都喝下肚,珍珠露出了笑容。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好啊,可不就是这理么,这白水也喝出了甜滋滋的味道,珍珠,你是不是往水里加糖了?」钱氏咂巴着嘴,一股甘甜犹在喉间。 「哈哈~」钱氏的话听得王氏与珍珠都大笑出声。 中午,大伙围成一桌热热闹闹吃着午饭,都不是外人,王宏生也没有分桌而座。 「保元,荣强啥时候能回来?」王氏边吃边与侄子聊着家常,荣强是王保元的大儿子,已成亲两年。 「他媳妇娘家的房顶被雪压塌了,趁着这几天天气好,得把房子修整好来,要不,过阵子下雪可就难熬了,估计还得待上好一阵子呢。」王保元说道。 「哟,今年的雪是比往年大些,家里的房顶还好刚翻修过了,要不,估摸着也悬,哥,咱家屋顶也得注意点。」王氏担忧的看了一眼王家老旧的房顶。 「这些我们知道,你不用担心,好好的过好你的日子,比啥都强。」王宏生喝了两杯酒,嗓门开始有些大了,「现在,你家日子慢慢好起来,房子修好了,地添了几亩,还买了健壮的小牛,哥这心里高兴,来,长林,陪老舅多喝几杯。」 王氏听着王宏生的话,眼眶有些红润,自己这些年过得穷苦,哥哥嫂嫂帮衬不少,自己一直感觉有些愧疚,如今,自家日子慢慢好转,自然也是要回馈一二的。 王氏又把蘑菇烘干的法子告诉了王家,王家寨深处山林,蘑菇资源更为丰富,只要处理得当,把蘑菇烘干储存起来,在价格好的时候卖出去,那也是一份不菲的收益。 王宏生一家对这法子很是意动,细细地问了法子,直道开春过后,等春雨一落,就可以尝试着烘干了。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半个时辰后,才算吃完。 午后的太阳略微偏西,王氏领着孩子们与王家告别。 「这次来,主要是把为了赶在过年前,把借的银子还了,大伙都过个好年,哥,钱你收好了。」王氏递过手里的银钱,含笑谢过王宏生。 「就你要强,又不急着用钱,忙什么还啊,啥时候还还不是一样。」王宏生抱怨着王氏,他这小妹从小好强,与家里说的都是好的一面,私下的艰苦委曲却从不提及。 「呵呵~哥,你是知道我的性格,要是年前不把债还上,怕是年都过不安心了。」王氏笑眯眯的说道。 辞别众人,胡长林牵着牛慢慢的走下了坡道,王氏等人回首挥别。 「汪汪~」小黄狗从院子里窜了出来,一熘烟的跑到了珍珠跟前,冲着她一直摇着尾巴。 「哟,姐,小黄跟上来了。」平安兴奋的叫着,「它是不是想跟着咱们回家去?」 「是呀,奶,咱们把小黄带回去养好不好?」平顺也高兴的直嚷。 「哈哈~看来这狗崽子和珍珠有缘呀,你看,只围着你转悠,正好,它也可以断奶了,你把它带回去养吧,大些就可以帮着看家了。」王宏生笑着朝他们走近。 「真的可以带回去吗?舅公,它不会找它娘么?」平安高兴又担忧。 「不会,大黄已经生过好几窝狗崽子了,这次只生了两只,有一只前几天就被你强子哥拿去送人了,这只你们带回去看家正好。」王宏生一把揪起小黄狗,顺手放在了牛车上。 「那就谢谢舅公了,原本,我就想养一只小狗看家,还打算让我爹到镇上买一只呢,这小狗我会好好养着的。」珍珠也不推辞,家里住的偏僻,养只狗狗看家,还是很必要的。 回程很顺利,半个多时辰后,牛车已经回到瞭望林村。 平顺这时却有些不高兴,他想把小黄狗养在自己家里,可奶说了,要养在二叔家看兔子,而且这小黄狗只爱跟着珍珠,自己怎么逗它,它也不沖他摇尾巴。 「呵呵,平顺,别嘟着嘴巴,你天天都要过来念书,总能看见小黄的,你跟它熟了,它自然会朝你摇尾巴啦!你看,它也没有朝平安摇尾巴呀。」珍珠笑着安抚他,小孩子喜欢亲近小动物是好事,可以培养孩子的爱心与责任心。 「哦~那它为什么只朝三姐摇尾巴?」平顺哀怨的看着待在珍珠身旁的小黄。 「呃~」珍珠一时语塞,她能说是因为动物的敏锐的嗅觉么? 珍珠挠挠头,随意编了个理由,笑着说道:「大概是因为你三姐动物缘好吧,哈哈~你看,家里的小黑不也很喜欢跟着我。」 「那倒也是…」平顺倒是同意的点了点头,小黑确实也是对他爱搭不搭的,难道他就没有动物缘么?平顺抑郁了。 回到老宅,王氏把娘家给的干鹿肉獐子肉毛栗子山核桃各分成两份,装在竹筐里让珍珠带了回去。 「回家啰~平安,走,小黄,跟上。」珍珠背着竹筐,心情愉悦的踏上回家的小路。 「姐,好久没吃过毛栗子啦,回去咱们就把它煮了吃吧。」平安眼馋毛栗子很久了,往年深秋,胡长贵也领着他们捡过不少毛栗子山核桃,今年秋天胡长贵出门打散工,就没有人领着他们进山捡山货了,好在,舅公每样都给了半袋子,分到他们手里也不少。 「好~」珍珠爽快的应下,「可惜,咱们山里没有毛栗子树和山核桃树,要不咱们也移一颗回来种,这样每年都有毛栗子和山核桃吃了。」 「姐,你忘了,咱们山里有毛栗子树和山核桃树,就是离得有些远,隔了两座山,爹说有危险,不让咱们自己去摘。」平安立马回道。 「咦,这样啊,姐倒是有些忘了,行,等到开春,咱们让老爹去挖两棵回来种,明年就不愁吃了,哈哈~」珍珠乐观的笑着。 两人一狗边说边笑,没一会儿便回到了家中。 「娘,我们回来啦!」平安嚷着跑了进去。 「汪汪~」小黄狗一路尾随,也不认生,跟着珍珠进了门。 「喵~」的一声,小黑从屋顶窜了下来,两眼幽绿的看着侵入它领地的陌生动物,霎时炸毛开来。 小黄却没特别理会它,只是东闻西嗅的在熟悉新环境。 「嗷呜~」小黑冲着小黄呜呜直叫,一身毛髮竖起。 「小黑,过来。」珍珠放下箩筐,看着炸毛的小黑不由笑了出来,猫狗是冤家,还真是不假,瞧这仗势,难道还得打一架不成。 小黑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放缓了身形,慢慢走了过来,眼睛却依旧警惕的看着小黄。 「呵呵~」珍珠蹲下顺了顺它的毛髮,然后笑着说道:「小黑,这是小黄,以后就住咱们家了,它比你小,你可不能欺负它哦~」 「喵~」小黑绿得发黑的眼睛仿佛带上委曲,它不喜欢狗,那不是它的同伴。 小黄却有些没心没肺的跑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与它差不多大小的小黑,像是发现了新伙伴般,顿时摇尾示好。 一个有心亲近,一个不情不愿,画面有趣也和谐,珍珠莞倪。
第八十三章超大订单 没几日,十里香定制的腊味晾晒好了,趁着天气晴好,胡长林一早带着珍珠送货去了。 三百斤腊味装在几个大竹筐里,用草帘子盖好,搁在牛车上,加上珍珠给顾五挑好的两只兔子和土鸡,一整车的东西挤满了车板,珍珠只能坐在车沿边,小心的抓着扶手防止自己掉下去。 东西太多,位置不够,王氏就没有跟着,她对珍珠两人还是很放心的,这腊味的价钱她也提前算过了,告知两人就可以了,孙女稳重又机灵,比她还沉稳冷静,这次两人还要送兔子去福安堂,福安堂的刘掌柜她也见过两次,自是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胡长林如今赶车已经很是熟练了,小牛餵养了一个多月,个头又壮实了不少,珍珠还偷偷的餵过它几次空间秸秆,小牛对珍珠亲昵得很,见着她都会「哞哞」叫唤。 珍珠利用路上的时间算了算这次的收益,除开成本,约莫挣了三两多银子,这赚钱速度还是忒慢了,一个冬天下来,估计只能挣上十几两碎银子的,啧~自己还想挣多点银子买地盖个大宅子呢,看来没什么望头了。 「唉~」珍珠忧郁的以45度的角度仰望天际。 「到了!」 胡长林高兴的大嗓门打破了珍珠逗逼的境界,一抬眼,城门近在眼前。 今日正逢集市,镇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胡长林小心的避开人流,牵着牛车拐进了巷子。 十里香的后门正大敞着,几个伙计在忙碌的搬运各种食材。 「快,把这小筐蒜苗拿到厨房去,正等着用呢!」 「那个小六,把这筐白菜搬到后面的地窖去。」 张掌柜粗犷豪放的嗓门不时响起,指挥着现场食材的安置。 胡长林牵着牛车停在了门口,珍珠一把跳下,活动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腰板。 「呀!胡贤侄,你们终于来了了,可让我们好等呀!」牛车一停,张掌柜便眼尖的看见了,几个快步上前,一把握住胡长林的手,亲切的拍打着。 「掌柜爷爷好…」珍珠挂起甜甜的笑容出声喊道。 「哎~小珍珠,你好,几天不见,又变漂亮了。」张掌柜看着身着桃红棉袄的小姑娘,一张小脸趁得白皙水嫩,黑亮亮的眼睛像宝石般闪着光彩,由衷称赞道。 「哈哈~掌柜爷爷,你也越来越精神了,最近一定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啦!」珍珠笑着回道。 「哈哈~承你吉言,最近生意确实不错,这不正等着你们嘛,你们要是再不来,我都想去你们村找你们去了。」张掌柜两眼发亮的看着牛车上的几个大箩筐,腊味卖得相当不错,他们给老客户推介,反应普遍良好,还有很多客人想要外带回去,可惜,他们酒楼也就那么点存货,只能无奈的推拒了。 到手的买卖,却不能做,张掌柜表示很无奈。 这还只是在太平镇上试推,邻镇的几家店面还没有货能给老顾客推荐呢。 珍珠不由一笑,看来腊味还是挺受欢迎的,也不枉她家费心费力的腌制这么久。 接下来事情就很好办了,把送来的腊味过称,结算好这次的钱银,一百斤腊肉2800文,二百斤腊肠6000文,一起就是八两八钱。 还有一个多月便是年关了,节前的准备要充分,十里香每年都会准备各种外带的年礼,烤猪炸鱼闷兔之类的年货,今年他们酒楼决定新添鱼丸和腊味,再加上邻镇的店面也着手准备推广新品腊味菜式,而且腊制的过程需要的不短的时间。 于是乎,张掌柜与年祥霖商量过后,一口气定下了一千斤腊肠八百斤腊肉。 胡长林听完脑子一懵,惊得嘴巴半天没闭上,这,这得多少肉才能腊好呀? 珍珠也是一惊,超大订单呀!脑子里飞快的换算,一千八百斤的腊味,大约需要二千六百斤肉,以十三文一斤肉来算,单是买猪肉的钱就得三十多两。 基于成本有些大,珍珠便斟酌着与两人商量能不能先预付一部分定金,年祥霖对胡家家境也略微知晓,一口气要买入这么多猪肉,确实需要一笔不小的银两,于是颇为大方的预付了20两定金。 收过20两定金,签好定金条,约好半个月后腊味分批送来,珍珠就拉过依旧有些呆愣的胡长林,告别了年祥霖和张掌柜,牵着牛车慢慢的走在巷道里。 「珍、珍珠,张掌柜真的要一千斤腊肠和八百斤腊肉?」胡长林有些晕晕乎乎的,得买多少斤肉才能腊够这一千八百斤腊味啊! 「嗯,是啊,大伯,这次咱们不能再单买肉来腊了。」珍珠斟酌着。 「不买?那要怎样?」胡长林呆愣了一下,一时没转过弯。 「试看买整只猪来自己杀猪,那样肉价应该能便宜些,咱们就能多挣些。」自家就有三头快出栏的猪,按一头二百斤算,也才六百斤,还得除开猪头、猪下水、猪骨、以及猪蹄猪血等,哟~能剩下六七成的肉就算不错了,这样算下来,三头猪也才有四百斤左右,额滴那个神哟,这要杀多少头猪才能完成订单呀! 珍珠停下脚步,从路旁捡了块小石头,向胡长林问清肉猪的价格,便蹲在地上计算起来。 胡长林跟着停了下来,站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珍珠满地的写写算算,「自己捉猪来杀?这倒也可以,以前你爷腿脚利落,近年关的时候就会出去挣几个杀猪钱,你大伯我也跟着杀过几次,倒是不难。」 如果自家买猪来杀,确实能省下不少费用。 「那可不正好,又省了请人杀猪的钱,呵呵~,大伯,那为什么不继续帮人杀猪挣钱?」珍珠边聊边计算着。 「每个村都有杀猪能手,除了过年前偶尔忙不过来,别的时候多数都只会请本村的人杀猪的。」胡长林解释道。 「哦~这样。」珍珠划拉了一会儿,大致算出了两边对比的价钱。 虽然纯的猪肉差价不算大,但架不住量大呀,一头猪省几十文十头猪就是几百文,自己杀猪还能余下猪头蹄子骨头以及下水等零碎的肉料,只是,猪头猪蹄都可以腌制起来腊好,这骨头、下水和猪血怎么办?自家也不可能都吃了吧? 唉~伤脑筋,算了,回去与王氏商量一下,看看怎样比较好吧。 抬脚把地上的数字抹去,虽然没人看得懂,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点为好。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南街上,福安堂宽阔明亮的大堂近在眼前,想着牛车上的箩筐里还有两兔两鸡,「大伯,咱们先把刘掌柜要的兔子土鸡送过去,一会儿再到集市去买材料。」 胡长林连忙应着,把车拉到了福安堂门前一角。 珍珠朝里看了一眼,刘掌柜正站在柜檯前忙着与人交谈,一旁的伙计则在麻熘的称着药材。 珍珠让胡长林先把装兔子和土鸡的竹筐卸了下来,正思量着要不要直接抬进去,眼尖的刘掌柜已经看见了他们。 「胡姑娘,你们来了,快请进。」刘掌柜连忙出来柜檯,满脸笑容的迎上前来。 「刘掌柜好,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今天就是过来送兔子给你们少爷的。」珍珠婉拒,十里香的大单还等着赶制呢,哪有空闲在这停留呢。 「哎哟,都到门口了,不进来喝杯茶怎么行,少爷该责怪我怠慢客人了,不行,一定得进来坐坐,那个,小强,过来把牛车牵下去栓好,胡老弟,到屋里喝杯热茶再说。」刘平一把抓住胡长林的胳膊,不由分说的拉着往里走。 「……」 珍珠看着被拉走的胡长林,一脸无语,只得提着笼子跟了上去。 「来,来,天气寒冷,先喝杯热茶,暖暖身体。」刘平殷勤的递过茶杯,热情款款的一脸笑意。 「谢谢刘掌柜。」珍珠笑着接过,掀起茶盖,轻轻吹了吹,慢慢喝起茶来。 胡长林有了上次的经验,人也沉着许多,学着珍珠的做派,缓缓喝起茶来。 「胡姑娘真是灵通,这么准确的知道我家少爷的兔子吃完了,我正打算明天跑一趟你家呢!你就亲自送来了。」刘平笑道。 「正好顺路,就送过来了。」 「哦~是顺便呀,那今天特地出来是…」 「是给十里香送定好的腊味。」珍珠也不卖关子,等十里香推出新品腊味菜式,刘掌柜应该很快就能知道是她家供应给十里香的啦。 「腊味?啊~上次去十里香,年祥霖推荐的新品腊味菜餚,是你家制作的呀!」刘平很意外,这胡家虽然看着清贫,但,不时地总有些出奇的地方。 「是啊,刘掌柜吃着觉得味道可好?」珍珠问道,顺便做个市场调查。 「味道很好,吃到嘴里满口肉香,很下饭,真没想到,你们家制成的东西很特别呀!」刘平回想起当时的味道,不断称赞起来。 自家的腊味受到肯定,珍珠心情不错,一通闲聊过后,她才开口问道:「上次送你们的土鸡,你家少爷吃下去了吗?」
第八十四章天天宰猪的日子 「吃了!吃了!还得多谢胡姑娘送的两只鸡了,拿蘑菇与鸡炖上一锅,少爷胃口不错,吃了不少。」说起这,刘平立刻来了精神,连声追问道:「你家还有多少只鸡?记得都给留着,和兔子一样,我们都以两倍的价钱买。」 「嗯,就剩十一只鸡了,这不,这次给你们带了两只,家里只剩九只了,不过呢,前几天我家又捉了二十只小鸡来养,过上一阵子也就长大啦。」珍珠笑意吟吟的说着。 「啊~只有这么几只鸡了,那小鸡要几个月才能长大?」刘平有些急切的问道。 「呃…」这个问题难倒了珍珠,她还真不大知道,不由的转头看向胡长林。 「大概要五六个月吧。」胡长林老实回答。 「这么久?」刘平失声惊唿。 五六个月?还真是有些久,珍珠也没想到,鸡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长得够大。 「这主要看怎么养,要是餵得勤快些,四五个月也能够长大,按照普通的速度就得五六个月。」胡长林挠挠头,据实回答。 「那也够久的,哎哟,胡姑娘,你家鸡还得多养几只才行,半年就养这么二十只鸡,这可太不够了,这样,你们先养上一百只,这样到时候才不会耽误时间。」刘平一拍桌子,定下了数量。 「一、一百只?」胡长林被刘平拍桌子的声音吓了一跳,说话都磕巴起来。 「不行,鸡太多容易得疫病,我家也没那么大的地方养,先养这二十只,等过完年,天气转好了,我家在后院开出一块空地,到时候再多养一些。」珍珠没好气的摇头拒绝,家里如今事多,十里香的订单没有半个月都赶不出来,加上又要准备过年,没得给自己找事做。 「那不行,那我们少爷到时候不又得断口粮了嘛。」刘平皱起眉头,连忙劝说道:「这样,你们现在多养些,我们可以先给你们付定金,要不,我们以三倍的价钱买你家的鸡,只要你们养好了,一切都好说。」 「呵呵~」珍珠看着刘平急切的模样不由一笑,「刘掌柜,不需要这样,即便我家现在的鸡不够,还有我奶家的呢,而且,我家还养了一头二三百斤重的大肥猪,你们要不要干脆买下来,宰好了冰冻起来,这样就可以吃好久一段时间呢。」 「二三百斤重?」刘平眼睛一亮,摸着下巴认真考虑了一会儿,「要!怎么不要,你家养的,肯定要,只是现在还有两只兔子和两只鸡,这样,等十天后,再把猪宰杀了冰冻起来,正好能囤起来过年,你们先好好养着,到时候我去你家拉回来。」 「行~」珍珠笑着爽快的应了下来,只要刘平不坚持让她们养一百只鸡就行了。 把兔子和鸡过秤,刘平已市价的两倍付了银子,珍珠和胡长林心里惦记着十里香的订单,便不多停留,辞别刘平,急着採买各种材料去了。 珍珠让胡长林先把牛车寄放到城门口,再到东门集市购买足量的食盐、糖和小肠等一些必要的材料。 她自己则依旧去了陈记药铺,各种香料买了足足几大包。 珍珠没在福安堂买香料,以刘平殷勤切切的态度,估计不会收取她们的费用,珍珠不想这般与他们太过牵扯,还是选择另行购买。 出了陈记药铺,珍珠摸了摸干扁的肚皮,虽然刚才在福安堂吃了两块点心,可一早上的东奔西跑,哪里能填得饱,在转角的包子铺上,买了四个热乎乎的肉包子,一口气啃了两个,胃里充实的感觉才让她安心下来。 背着一箩筐香料,珍珠在集市上找到胡长林,把肉包子递给了他后,两人开始了一番大肆採购。 最后,收刮完肉铺的小肠后,两人便急忙驱车赶回望林村去了。 望林村村头,不少村民看到载满而归的胡长林,纷纷侧目,胡家最近风头正劲,时时都是村民们议论的中心,买牛买地与镇上的大掌柜相交,各个事件村民们都讨论得津津有味,羡慕的、妒忌的、凑热闹的各色人群都开始对胡家另眼相看。 胡长林一路和几个相熟的村民打了几声招唿,没多做停留,赶着牛车回家去了。 「黑豆,你不是和胡长林挺熟的嘛,上次他家买地,你还去喝酒了,你给咱们说说看,他家这一筐一筐的拉进拉出的都是什么呀?」几个村民围着与胡长林相熟的赵黑豆,满是好奇的问道。 「这我也没看见呀,我只知道他家养了不少兔子,每隔几日就送几只去给福安堂的刘掌柜,听说是他家少爷特别爱吃胡家的兔子,特地要求胡家的兔子都留给福安堂。」前两日,胡长林到他家喝酒闲聊,倒是说过一点,也没避讳他家里几个一起喝酒的村民,这些大家最近都知道。 「单单这样?我早上看他们的牛车拉了好几筐货物,看着可都老沉的。」另一个村民不死心的继续问着。 「呃~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长林说过,他家最近在帮镇上的十里香酒楼腌制什么腊味,可能是那些吧。」胡长林只含煳的说了一些,黑豆其实也不清楚是什么腊味。 「十里香酒楼?那可是镇上第一大酒楼呀!胡家是走了什么大运,怎么就与十里香酒楼打上了交道?」 「是什么腊味呀?」 「这我哪知道,长林忙得很,最近也没空闲出来喝酒。」 「哎哟,人家这是攀了高枝发了大财,哪里还会和你这样的穷酸喝酒喽~」 「长林不是这样的人,他最近是真的挺忙的,行了,你们别老是讨论人家的事情了,以后他家指不定要发达起来呢,村长上次去镇上衙门帮忙办理地契,刘掌柜还请他们进福安堂喝过茶呢,刘掌柜还说,衙门他熟,下次再有什么需要办的事情,让他招唿一声就行了,看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所以啊,没事别瞎说得罪人,省得以后呀,嘿嘿…家里还有活没干完,我先回去干活了。」赵黑豆把话一撂,拨开人群走了。 赵黑豆此话一出,村民们一片譁然,更是七嘴八舌议论不休,各种猜测各种探究,当然,只敢背地说说,现如今的胡家可不比当年,来往的都是镇上的有名的大户,谁会吃饱了撑的去找胡家的不是。 这样的效果正是珍珠想要的。 为了防止某些村民眼红妒忌胡家,在背地里弄些小动作,珍珠与王氏商量过后,便让胡长林出去喝酒闲聊的时候,用自得的语气透露出,胡家与镇上的大户相交甚密的样子,毕竟,在封建社会等级观念深入人心,古人奉行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平民百姓对于富户权贵总带着几分敬畏的心思,把胡家往大户人家靠拢,能省下不少麻烦。 回到老宅,王氏早已等候多时,珍珠把接订单的事情一说,王氏也瞪大眼睛惊呆了一会儿,随后便是一脸喜色,这一千八百斤肉腊好,可不能挣上好大一笔银子嘛。 「奶,咱们是自己买整猪来腊,还是光买肉来腊?」珍珠抛出了问题。 王氏听了她的话,愣了一会儿,心里计算了一圈才开口说道:「自己买猪宰杀当然能省不少钱,就是动静会大些。」 杀猪的时候,猪声嘶力竭的声音估计会引起不少人注意。 「呵呵,那倒不怕,以后十里香以后的订单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件事村里迟早都会知晓的。」这里冬季时长,腊味可以制作很长时间,总不能老是藏着捂着。 「对,怕啥,咱们是正经的与十里香做生意,谁敢说些啥?而且自己买猪来杀,你爷我还能动手帮帮忙,呵呵。」胡老爷子在一旁听着,高兴的附和道。 「你这老胳膊老腿的,那二三百斤重的猪一身劲,你还能杀得动?你老实待着,有长林呢。」王氏白了他一眼,转身笑着看着珍珠,「那行,咱们就买肉猪自己宰杀,今天先把自家的三头猪给杀了腌制起来,明天一早再跟村里收几头猪上来。」 「奶,我家那头猪,福安堂的刘掌柜已经定下来给他们少爷了,过几天他们才过来拉回去。」她家的那头大白猪如今个头大得很,又胖又壮,力气还贼大,珍珠把空间秸秆掺在猪食里熬煮,一阵子下来,大白猪愣是又圆了一圈。 「刘掌柜又定下了?可,你家那头猪可是老大一个块头,他家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吃得完哟?」王氏想起顾祺削瘦苍白的脸色,不由担忧道。 「呵呵,奶,人家地窖里有冰库,吃不完冰着就好,肉也不会坏的。」珍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喔~有钱人家就是好,还有冰窖这一说。」王氏感慨。 匆匆忙忙吃过午饭,胡家便开始了杀猪大计,胡长林和赶过来的胡长贵用麻绳一人捆绑一头,然后并排的牵着两头朝珍珠家赶,王氏则落在后头,手里拿着两根长棍,嘴里不时吆喝着赶猪。
第八十五章滷味 赶猪不是个轻松活,猪出了猪舍后,出于害怕或者好奇,不时地会横冲直撞,不听指挥。 虽然胡长林以前也帮着赶过几回猪,可毕竟不是很熟练,等三人把猪赶到珍珠家时,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了。 「这猪忒不听话了,劲又大,扯得胳膊都疼了。」胡长林甩甩胳膊,狠狠地瞪了几眼猪。 「哈哈~爹~猪又不是人,哪里会听你的话。」平顺一路好玩的跟过来,看着他爹吃瘪,乐得笑弯了腰。 「嘿~你小子,不帮忙就算了,还幸灾乐祸起来,皮痒了是吧!」平顺嬉皮笑脸的模样,看得胡长林沉下了脸色。 「没、没有,我不是也帮忙赶了嘛…」平顺一看,赶紧停下笑脸,摆手解释。 「好啦,别和孩子计较了,赶紧的,今天必须把肉腌制上,明天才能灌腊肠,这事可不能拖。」王氏一甩手,让平顺离远些。 杀猪场面颇为血腥,王氏让李氏领着孩子进屋躲着,可好奇的男孩们哪里会老实,都在门后探着脑袋偷偷看着。 就连一向沉稳的罗璟,也站在他们身后,幽深的黑眸带着几分新奇,他也没见过杀猪的场面。 王氏不再管他们,看就看吧,乡下人家,都有杀猪过年的习惯,每年围观的孩子也不少。 胡长林正磨着胡老爷子的杀猪刀,好些年没跟着杀猪了,他心里还真有几分紧张,借用磨刀的时间,努力回忆着杀猪的细节。 珍珠虽然没亲眼见过杀猪的血腥场面,但在电视上见过几次,对此兴趣不大,把小黄和小黑带到了里屋关上房门,省得一会儿被猪悽厉的嚎叫吓着。 随后,她端了一个小盆开始剥肠衣,一会儿杀猪后要用,新鲜的猪血最适宜做血肠。 一旁的小黄围着她直摇尾巴,小黄虽然是胡家的新进成员,却是一点都不认生,特别是与小黑混熟了以后,一黄一黑都能玩到一起了,珍珠偶尔会给它的伙食里加些灵泉,小黄的身形就越发的显得圆滚如球,萌动可爱,一身憨厚呆萌劲儿,让人看了都忍不住的想逗弄一番。 院子里,胡长林和胡长贵正做着杀猪的准备,王氏往接猪血的盆里放些凉开水、盐和白面,这样接下的猪血即干净凝固得又快,做血肠味道还比较好吃,随后赶来的翠珠则在厨房里烧着开水,备着烫猪毛用。 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响起,门口探头观看的男孩们都兴奋得凑上了前去,罗璟强忍着捂上耳朵的冲动,悽厉的声音让他俊朗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屋里的珍珠虽然心里有了准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小黄更是冲着声音处「汪~汪~」直叫。 好在,没一会儿,嘶叫的声音便停下了。 珍珠端着盆出了屋子,院里众人正忙碌的收起着整猪,王氏把满盆的猪血端到了一旁正搅拌着,胡长林兄弟俩则忙着用烧开的水烫猪毛。 一群人忙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一整头猪分解完整。 「唿~」胡长林吁了口气,「还是手太生了,以前爹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把所有的工序都弄好。」 「嘿嘿~大伯,多练几次你就能赶上爷了。」珍珠笑着说道,手里开始不停歇把猪肉搬到堂屋,准备切肉腌制的工作。 「那是,一会儿宰另一头猪,肯定比这头快。」胡长林挺挺身板,豪气的说着。 「爹呀~那个猪尿泡给我玩行不?」平顺和平安两娃,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胡长林随手放在一旁的猪尿泡,农村的孩子们少有什么奢侈的玩具,把猪尿泡用草木灰清理干净,吹成足球大小的圆球,即可以当足球踢,也可以当排球打,一群孩子们都能玩得不亦乐乎。 「不行,你们先去把小肠剥好,再帮忙把肉切好,今天咱家必须把两头猪的肉都腌好,这猪尿泡我给你们留着,等忙完了再给你们。」胡长林打断了平顺和平安期盼的眼神,「你们俩都先别急着玩,这几天还要杀好多头猪呢,等干完活,这些都给你们。」 「知道了,大伯,我们这就干活去。」平安嘻笑着应道,拉过依旧有些恋恋不捨的平顺,「哥,走,咱们先把活干完。」 「哦~好~」平顺虽然有些抱怨,还是听话的帮忙干活去了。 等两头猪都宰杀干净后,割下五花的部分留着腌制腊肉,剩下的纯肉通通切碎,一屋人坐在堂屋的饭桌上一起开始切肉,一时间,屋里刀起刀落,「咄~咄~」直响。 切肉块不是什么技术活,罗璟却还是切得有些吃力,一手拿着滑腻腻的肉,一手拿着菜刀,切得缓慢又不均。 「那个,玉生啊,要不你还是去剥小肠吧,万一不小心切着手就不好了。」胡长林一脸忧虑的看着罗璟,生怕他一不留神切到自己的手指,那可是拿笔写字的读书人的手呀。 「不会的,长林叔,我会小心的。」罗璟摇摇头,停下手里的动作,细心的观察起珍珠切肉的姿势,过了一会儿,手上的刀才再次动了起来,这次,切肉的速度依旧是慢,不过,肉块的大小渐渐均匀,慢慢的动作也稍快起来。 珍珠眼里含笑,把罗璟的变化看在眼里,这男孩看着是个执拗的,还好能懂得揣摩变通,不是那种一根筋直到底的顽固不化的性格,至少知道放下身段去顺应周围的环境变化,适应力还是挺强的。 王氏和翠珠则留在厨房边,处理余下的骨头和下水,正直冬日,骨头和板油可以先存放在地窖下冻着,下水和猪血却是不宜久留,把猪血制成血肠,是当地人过年杀猪的习俗,如今虽然离过年还远,但,既然是自家杀猪,自然也把美味滑嫩的血肠灌起来,晚上用酸菜熬上,即好吃又爽口。 在一家人的齐心协力下,终于赶在晚饭前把肉切好腌制起来,几大盆碎肉堆在一起,一旁的饭桌上还有腌制好的,两个硕大的猪头,八个白胖的蹄子,二十多条切得整齐的五花肉。 看着忙了半天的成果,大伙虽然都累得够呛,但心情都是高兴又满足的。 晚饭的时候,胡家两边的餐桌上,都是猪下水大餐:红烧猪肚、香辣猪舌、青椒炒猪心、红闷肥肠、炝腰花、酸菜血肠、爆炒猪肝以及猪肺萝蔔汤。都是份量十足满满一大碟,众人敞开肚皮大吃特吃,最后还是剩下了一大半,留着明天接着吃了。 接下来的几天,胡家一群人为了这一千八百斤的订单,全家都卯足了劲的忙活着。 每天下午杀两头猪,然后切肉腌制好,第二天一早灌制腊肠晾晒起来,接着又杀猪切肉一直循环,忙了将近十天以后,杀了十几头肥猪,腊味才全部腊制完成,当然,这其中多了不少额外的东西,比如十几个腊猪头,五六十只腊猪蹄还有一堆猪骨猪皮和板油。 至于猪下水这些,胡家在连着吃了三天后,大伙看着都有些腻味了,就连一向爱吃肉的平顺,看到满桌的猪下水也不再欢快雀跃了,更别提珍珠自己了。 为了处理好这些下水,珍珠开始绞尽脑汁想法子,好不容易才想到把下水卤起来,可以在低温下保存挺长一段时间,这样就不用每次杀猪后,都得把猪下水赶着吃完了。 可是,滷水怎么制作,珍珠没什么印象,以前,她老妈子卤过鸡爪鸭爪之类的当零嘴来吃,不过,滷水都是买现成的,她大概知道是用骨头熬制底汤,再加入香料包熬制,具体操作的流程时间,她就不甚了解了。 当然,这其实与做串串香底料类似,只是各种香料的份量应该要多些,没法子,看着满盆的猪下水,总不能丢弃掉吧,珍珠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有了以前做串串香底料的经验,加上王氏丰富的灶上经验,摸索中实验着卤出的下水,滋味居然还不赖,又香又入味,这滷味一出让全家都大为欣喜,大伙连吃了几天猪下水大餐都有些吃怕了。 随后的几付猪下水,王氏都把它们焯过水然后用剩下的滷水滷好,再存放了起来,每天只取一两样或蒸或炒来吃,卤过的下水别有一番风味,更受大家的喜爱。 特别是胡长林和胡长贵,吃过自家的滷味后,一直赞不绝口,直言说道,上次去清泉镇何家打散工的时候,偶尔加菜,他们也尝过几次何家的滷肉,两相比较,自家的滷味好吃了不止一点点。 而为了让滷水能保持久些,卤得好吃些,珍珠还往里添加了一些灵泉,然后让王氏把猪尾巴猪耳朵通通都滷好,存放起来。 解决了猪下水的问题,腊肉腊肠也都腌制完整,一家人的心情都放松下来,整日的杀猪切肉,满院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更别提切肉过后满手的猪肉味了,唉~生意太好,也让人愁哟! 当然,这只是珍珠自己个人的想法,胡家上下都是高兴欣喜的,毕竟,这一单下来,挣到的银子可不是少数。
第八十六章来拉猪的顾五 胡家这几日买猪天天宰杀的事情,村里早就传了个遍,好奇的村民还特地跑到村尾看热闹,当看见珍珠家满屋满院的挂满了腊味,皆都惊讶羡慕,纷纷询问起来。 胡家同一口径的回答,腊肠腊肉都是镇上十里香酒楼特别订制的,胡家晾晒好后,便送到十里香去。 至于腊味的制作配方问题,胡家都笑而不语,避而不答,村民们虽然猜测不一,终究没能追根究底。 不管村里各家如何议论纷纷,村民背后怎样说长道短,胡家的氛围却是高兴满足的。 过上几日,腊味一批一批慢慢晾晒干透,把货送到十里香,就能已翻倍的价钱卖了出去,这样划算的买卖,怎么不让一家人欢欣鼓舞。 王氏甚至感觉自己睡觉都是笑着的,多少年了,她从未想过,自家有一天能把日子过得这般好,每人身上都穿上了新衣服,饭桌上天天都吃着肉菜,家里的营生一样比一样挣钱,一个月挣的银子比以往十年挣的还多。 回想前两年,日子过得困难的时候,两三年没缝过一件新衣服,饭桌上更是糙米黑面轮着吃,孩子们个个一身补丁,面黄肌瘦,一年到头靠着几亩地土里刨食,连饭都差点吃不饱。 如今想起,王氏依旧颇感心酸,谁能知道,这短短的两三个月,胡家的变化之大,连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一切的根源,说起来,都是孙女珍珠的带来的财运,虽说珍珠自己从不居功,可是,王氏心里清楚,她那聪慧明理的孙女,是胡家振兴家业的源头。 这日清晨,天色略显暗沉,远山雾气朦胧。 胡家的小院子里,书声琅琅,停了多天的小学堂终于又开课啦。 多天没开课,最失落的莫过于平安,这孩子真心喜欢识字念书,一得空闲,便会跑到罗璟屋里,练字讨教。 这一上课,罗璟要求写出上次新识的字,珍珠暗笑,眼睛扫过堂下几人,平顺抓耳挠腮擦擦写写,翠珠屏声静气紧张细微,平安认真自信书写流畅,剩下的自己,嘿嘿…,三笔两划随意写完,目测错了两三个字,珍珠撑着下巴,懒洋洋的打量自己没有长进的字体。 罗璟把几人的神色动作看在眼里,少年老成的脸上带了丝笑意,熟练的柱着拐杖轻轻绕着四人看了一圈,随后点评了一下他们的字体,平安和翠珠字体工整干净获得表扬,平顺和珍珠字迹潦草错字不少下次改正。 而后,小课堂开始正式上课。 罗璟俊朗的五官努力的保持着严肃的扑克脸,上课方式带着生硬不自然,念书解说识新字,一个流程下来语调都在一个频率上,珍珠心里暗自好笑,当然,这都在她意料之中,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能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悠闲静溢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小课堂下课后,大伙都享受起难得的休闲时光。 翠珠没有急着回去,老宅的两头猪都已制成了腊味,省了熬煮猪食餵猪的工序,翠珠的时间宽裕了起来,梁氏的月份稳定了,农家的妇人即便是怀着身孕也没那么娇气,除了重活累活,一般的活计还是能干的。 李氏正坐在堂屋门前赶制一条棉裤,棕色粗布棉料,一看便知,是给胡长贵做的长裤,翠珠凑上前去细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二婶,这是给二叔缝的裤子吧,针脚缝得真密实,你的女红做得真好。」 李氏抬头看向她,翠珠今天一身湖蓝色新袄,秀气的小脸带着甜甜的笑容,十二岁的女孩已经有了少女的风范,李氏眼角含笑,慈爱的看着她说道:「翠珠的绣活也很好呀,听你奶说,你都开始自己缝新衣服了,手巧着呢!」 「呵呵…」翠珠羞涩的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做了件里衣,还没做好呢。」 「那也很好了,不像我们珍珠,现在连针还拿不好呢。」李氏笑着看向一旁的珍珠。 珍珠无奈的嘆了口气,她这是躺枪呀。 「呵呵,二婶,珍珠可聪明了,哪里就不会针线活,那是她不喜欢,所以偷懒啦,你看她做别的事情就很厉害呀。」翠珠看着无奈的珍珠捂嘴偷笑。 「女孩子始终要学好女红的,要不,以后谁给她做衣裳。」李氏无奈的嗔了女儿一眼。 珍珠撅嘴不语,她确实对这些需要耐心和细心的绣活不感兴趣,至于衣服嘛,她这么努力挣钱是为了什么?有钱还怕没新衣服穿吗。 「珍珠还小呢,过几年她自然就会了。」翠珠笑着说道。 「希望如此吧。」看着珍珠撅起的小嘴,李氏好笑的摇摇头。 平顺和平安玩着猪尿泡制成的圆球满院乱跑,后面还跟着「汪~汪~」乱叫的凑热闹的小黄。 珍珠眉头一皱,连人带狗都赶出了院子,让他们到院外开阔处玩去了,院子里晒满了腊味,一不小心撞倒,又该一阵收拾了。 今天天气阴沉,云层厚重,看似要变天的节奏。 午饭过后,珍珠正打算熘达到兔棚查看一番,院外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这又是谁来啦?」珍珠转身,纳闷的朝院门口看去。 一辆眼熟的黑色马车慢慢走近了她的视线,高大矫健的马匹训练有素的慢慢停靠,赶车的陈鹏飞熟练的坐在一边的车架上拉着马绳,另一边的刘平则笑着朝她挥着手。 不会吧?这车?难道那病怏子也来了?珍珠有些笑不出来。 果然,刘平跳下车后,便小心的拉来车门,「少爷,胡姑娘家到了。」 「……」 你妹,不是病得都吐血了吗,怎的不在家好生静养,没事跑到这山旮旯来干啥?珍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顾祺扶着刘平的手下来马车,虽是病弱惨白少年一枚,却身姿挺拔长身玉立,一身月白刻丝貂裘披风,衬得整个人清贵高雅。 珍珠暗暗咂舌,有些人仿佛生下来就带着一股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无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那般的引人驻目。 当然,这都与她无关,她这么个大俗人,什么清贵高雅通通沾不上边,顾五那等世族大家的风范,她这等俗人远远欣赏几眼就好。 看看,院内的李氏与翠珠眼底那一片惊羡赞嘆。 顾祺站定,目光闪过,朴素简陋的屋舍前,小小纤弱的身形立于边上,那细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欢迎的神情,只瞪大了漆黑的双眼,眼中透着他怎么来了的惊疑。 呵呵…顾祺忍住心里的笑意,缓步上前。 「胡姑娘,我们又来打扰了!」刘平朗声一笑,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裹精緻的暖手炉,走到顾祺身旁递给了他,随后笑着上前为顾祺拉开了院门。 「哦~刘掌柜好~」珍珠迈开不情愿的脚步,支起笑脸迎上前去,「顾五哥哥,你怎么还跑到我们村里来了,我们这边路也不甚平坦,今天天气也不怎么好,小心别又生病了。」 「谢谢珍珠妹妹的关心,顾五最近身体好了不少,这还得多谢你家才是。」顾祺声音清冽,嘴角微勾笑容温柔。 「谢我家干啥,我家养兔养鸡还不是为了卖了挣钱的,卖给谁还不是一样。」珍珠扁扁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 顾祺却笑得温柔,望着她的眼神带着莫明的宠溺。 「……」珍珠眼角抽动,她一定是眼神有问题了,怎么就能从一个病歪歪的少年眼里,看到宠溺这样的奇怪的神态。 「少爷!」陈鹏飞栓好马车,从马车上捧下一摞礼盒,小心的绕过满院的腊味走了过来。 「咳~」来者是客,再怎样不乐意,珍珠还是领着三人进了院子,「呃…这是我娘亲和二姐。」 「娘、二姐,这是福安堂的顾五哥哥,那是刘掌柜和陈侍卫。」 李氏脸上虽然有瞬间的慌乱,不过,很快冷静沉着了下来,端正的俯身行礼,翠珠懵懵懂懂的也跟着做了一遍。 「胡夫人好~」顾祺连忙回礼,「冒昧来访,请多包涵。」随后,让陈鹏飞把礼盒递了过去。 夫人?珍珠忍笑,接过礼盒,在这样一偏远小山村里,怕也只有顾五这样称唿她娘了。 寒暄过后,李氏藉口烧水躲到了厨房,翠珠也低垂着脑袋跟着去了。 唉…家里来了大人物,个个都不自在的躲开了去,她也不想招唿他们哟,珍珠扁扁嘴欲哭无泪,这情形,就像领导下来视察般,一回两回的还得陪着笑脸装出高兴的模样奉陪到底。 「顾五哥哥,你先坐着歇会,家里条件简陋,招唿不周敬请原谅。」珍珠把人请进了堂屋,客套的说着。 「不会,是我们冒味打扰啦,珍珠妹妹勿怪。」顾祺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到来让这一家人都颇为不自在,只好笑着表示歉意。 「呵呵…」知道打扰还来,珍珠腹诽,干笑几声,转头问刘平:「你们今天是来拉猪的么?」
第八十七章山溪前的那抹身影 「啊,是的,本来一早就该来了,可少爷一听说要来村里捉猪,也想过来看看,这不就耽搁了一会儿。」刘平微笑着说道。 韦子渊原本是不同意少爷出门的,虽然最近少爷的症状好转了一些,可身子依旧孱弱,奈何少爷坚持,他们只能小心陪着啦。 「哦~知道了,那你们是要拉生猪回去?还是宰杀好再拉回去?」直接问明重点,好把人都打发回去。 「这…」刘平迟疑了一下,他还真没拉过猪,于是小心问道:「生猪好拉么?」 「噗~」珍珠咧嘴一笑,想像一下,他们高端大气的马车拉着自家大白猪的情形,「当然不好拉了,两百多斤的大肥猪,会动会跳还会嗷嗷乱叫,你们这么高大尚的马车,拉一头横冲直撞的猪回去,一路够你们好受的。」 眼前的女孩一张笑颜活波生动,满眼的笑意感染着顾祺,不由的,他苍白的脸也笑得感染了一丝红晕。 「那…还是麻烦姑娘找人帮忙宰杀好再拉回去吧。」刘平看了眼含笑平静的顾祺,才小心的说道。 「那行,杀猪需要不少时间,你们可得等上一会儿。」珍珠起身朝门边走去。 「不妨事,慢慢来,我们有时间。」顾祺柔声说道。 珍珠瞄了一眼顾祺,锦衣玉带手抱暖炉,一脸悠闲自在的坐在自家简陋的堂屋内,身后站着恭敬的刘平以及高大的陈鹏飞,这画风怎么看怎么不搭,啧~啧~。 「平顺~,回去找奶和你爹,叫他们过来,告诉他们,福安堂的刘掌柜过来买猪了,让你爹过来帮着把猪杀了。」平顺和平安带着小黄一直在院门耍着,这会儿围着顾祺的马车转悠,看着高大健壮的大马兴奋的围观着。 「哎~我这就去。」平顺应下,连蹦带跳的朝老宅跑了回去。 「平安,你去二牛家把爹叫回来,一会儿杀猪,大伯一个人可弄不好。」胡长贵吃过午饭便去了二牛家帮忙,他家的两头猪前几天卖给了胡家,空出的猪棚已经破旧不堪,正好借着空闲翻修一番,方便开春过后抓小猪崽来养。 「哎~姐,知道了。」郑二牛家很近,平安招唿着小黄一路玩耍过去,「小黄,走咯~」 「咳~咳~咳~」堂屋里传来顾祺阵阵隐忍的咳嗽声,珍珠回头望去,少年咳得挺直的背都弯了下去,看来,他的症状改善不明显呀! 也对,一个快要一脚踏进棺材的重症患者,吃了几天萝蔔兔子就痊癒了,那这个提供萝蔔兔子的她,不就惹人注目起来了嘛。 还是,慢慢来吧,只要把命保住,以后再慢慢调理,不能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 「娘,二姐,烧锅开水,一会儿要把咱家猪杀了,刘掌柜他们要拉走。」珍珠探身进了厨房,笑着对两人说道。 「哎~珍珠,娘知道了,不过,你看,这正当响午,也不知道他们吃饭了没有,要不要杀只鸡给客人做顿午饭?」李氏犹豫着问了一声。 珍珠看看外面的天色,差不多接近正午时分,啧~这些人真会挑时候来。 「嗯,那你们先烧水吧,我去问问他们。」珍珠挪着脚步向外走去。 刘平正站在堂屋前好奇的打量着满院的腊味,珍珠上前笑着问道:「刘掌柜,这猪呢,至少也得花上半个多小时才能弄好,我家才刚吃了午饭,也不知道你们吃过没有?要是没有,就在我家吃顿便饭吧。」 「呵呵,出门有些急,少爷倒是喝了碗鸡汤,我和鹏飞都没吃午饭,能尝尝你家手艺自然好,只是,太麻烦你们啦。」刘平有心想尝尝胡家的饭食,为何只有胡家的家禽作物才和少爷的胃口,他们百思不得其解,还特地的买过别家的兔子熬好作为比较,感觉胡家的兔子是略为美味,可,也不是特别明显。 能有机会尝尝胡家餐桌上的伙食,也可以藉机比较一番。 「不麻烦,有滷好的肉,热一热,炒一炒,一会儿就好了,你们等一下吧。」珍珠笑着说道,家里滷好的下水一大堆,正好可以消耗一下。 一刻钟后,客人的午饭便上了桌,一大桌的滷味肉香四溢,卤猪舌、炒肚丝、爆炒卤猪肝、红油卤猪耳、香辣卤猪肺等等铺满饭桌,刘平陈鹏飞两人坐到饭桌旁,一开始还挺讲究的细嚼慢咽慢慢品尝,几口下肚后,便开始一脸兴奋的频频下筷,直道好吃。 顾祺病情特殊,基本不吃外食,珍珠也不勉强,为了避免一会儿杀猪的血腥场面吓到病弱的公子哥,珍珠只好招唿着他到后山随意转转。 王氏和胡长林两兄弟与顾祺主僕拘谨的打过招唿后,便准备起杀猪工作,前院晒满了腊味,不好挪动,只能把杀猪的场地移到了后院。 此时,顾祺正跟在珍珠身后,慢步走在后山的小坡道上。 「顾五哥哥,你小心些,山路陡峭,别摔着了。」珍珠看着顾祺瘦弱的身体颇为担心,唉~自己怎么就想着领他到后山来。 「珍珠妹妹,别担心,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顾祺略为吃力的随坡而上,脸上却不显声色,笑着回道。 「呵呵,好,顾五哥哥就应该多走动些,老话不是说了嘛,饭后千步走,能活九十九,多动动总是不错的。」珍珠走得很慢,以往三五分钟就到的山溪边,今天硬是走了十来分钟。 「哦,还有这样的老话,我怎么没听过?」顾祺平息着有些轻喘的唿吸,笑着问道。 「你当然不会听说过啦,这都是民间俗语,只有深入民间生活才会了解,呵呵。」珍珠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样的俗语,不过,想来顾祺这样的公子哥也不会对此有多了解,「顾五哥哥,你看,这就是我家平常取水的地方,这里的山溪清泉冬暖夏凉,清甜润口,水质很好的。」 顾祺走近溪边,隐忍的咳了几声,细看了几眼清澈的溪流,温和的说道:「流水潺潺清澈透明,确实不错,难怪你家种的萝蔔特别清甜,原因大概是浇灌了山间清泉吧。」 「啊?…呃,也许是吧,哈哈~」珍珠被问得一愣,掩饰的干笑起来。 干笑一会儿后,珍珠正打算转了话题,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家里的大白猪连嚎叫声都比别家的大,离得这般远,还听得如此真切。 「这?是猪的嚎叫声?」顾祺吓了一跳,回身观望,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胡家的小院看得并不清晰。 「是呀,我家的猪养得块头比较大,叫声也大,场面还挺血腥的,你看,这么远的距离,猪叫声还声声入耳,别吓着顾五哥哥为好,呵呵。」珍珠抿嘴笑了笑。 听珍珠这般话语,顾祺墨黑的双眼反倒带上几丝好奇,他从未见过杀猪宰鸡的场面。 「妹妹看过?」 「哈哈~自然看过。」 「不害怕么?」 「嘻嘻~看多几次就不怕了。」 「你…看过很多次?」 「当然,没看见我家满院的腊味嘛,都是猪肉腊制的,前几天我家天天杀猪。」 「腊味?你家不是在养兔子么?怎么又做起了别的营生?」顾祺想起院子里挂在竹竿上那一条条一串串的腊味,他似乎没有尝过这些东西,当然,因为肠胃虚弱,很多特别的吃食他都从未尝过。 「嗯,兔子也养,腊味也做,这些都是十里香酒楼定的,过几天晒好了就给他们送去。」珍珠踱步走到一块大石头前,拍了拍石面,「顾五哥哥,你坐一会儿吧,下面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弄好。」 「咳咳~」顾祺掩唇咳了几声,走近石头边上,走了一段山路,他确实累了,所以没有犹豫的坐了下去。 此处地势略高,透过婆娑的树影,整个望林村尽收眼底,坐落于群山之间的小村落,在辽阔的天空下延绵起伏的山岭中,显得格外的安宁静溢。 娇小的女孩安静的站在山溪前,明亮的双眸望着远处,嘴角勾起恬淡的笑容,素白的小脸浅笑嫣然。 顾祺看着女孩安然自若的身影,心底微微触动。 长年受着病痛的折磨,顾褀的心境情绪是不宜大起大落的,他小一些的时候,因为不能拥有与别人相同的健康体魄,也曾脾气烦躁,也曾羡慕妒忌别人,也曾暗地埋怨母亲,负面阴郁的情绪使得他有一阵子脾气很是暴燥激动,刺激得原本就差的身体几次陷入昏厥,大夫忧心醇醇的告诫,母亲哀痛心疼的泪水,清醒过来的顾祺明白自己没有任性的权利,勉力控制引导自己的情绪平静安然,经年累月后,如今的他,看事待物才能这般淡定自然,不喜不悲。 可,眼前的女孩子,这样小的年纪,便能从她身上体会到恬淡宁静的气息,仿佛尘世间所有的浮躁烦恼阴郁晦涩这些负面的情绪通通都没了踪迹。 面色从容安详,转眼又生动活波。
第八十八章一杯白开水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平静安宁的小村景致,熟悉的句子浮现在珍珠的脑海里,不由地随口而出。 「珍珠妹妹…你…识字?」顾祺略为吃惊,前几次与之交谈,便察觉女孩谈吐举止不似乡下人家的普通小孩。 「啊…嗯…会一点,哈哈~」珍珠打着哈哈,唉,看吧,一个乡村女娃装什么文艺腔调,这不又得解释一番:「我有个远房表亲念过几年私塾,现在他在我家暂住,就每天教我们读书识字,所以家里的小孩都认得一些。」 难怪,她身上有种不亢不卑的仪态,胆大自信,狡睫活波,能言善辩,顾祺颔首轻笑,「识文认字,明理知耻崇德向善,很好。」 「……」 姐只是不想当睁眼瞎子。 「喵~」 「咦?小黑,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珍珠俯下身子把从一旁窜出来的小黑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喵~喵~」小黑亲热的蹭着珍珠。 「这是你家的猫?」顾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它,这是一只毛色纯黑的猫,皮毛油光水滑,身姿优雅有力,幽绿的眼珠很有神秘感。 小黑听到陌生的声音,深邃的眼睛睨了一眼顾祺,感觉出没什么敌意,随后不感兴趣的躺回珍珠怀里。 「是呀,小黑到我家也有两三个月啦。」这懒猫,明明身姿矫健,跑起来比兔子还快,却一天到晚懒洋洋的爱蹭人,「小黑,你又跑山上干嘛去了?弄脏了爪子我可不帮你洗澡哦!」 「喵~」小黑声音透着委曲,它干净着呢。 「行了,快回家去吧,一会儿给你一根卤猪尾,呵呵。」小黑非常喜欢吃滷肉,不光是因为味道好,更准确的是为了她在滷味里加的灵泉,要不是珍珠警告过它,小黑早就想把整锅滷水都吃掉了。 「喵~」小黑顿时来了精神,直起了脑袋讨好的朝珍珠叫着。 「去吧,自己回去,你最近吃太多肉都胖了,快抱不动你了,多动动,省得变成一只又胖又笨的懒猫。」珍珠笑着把它一扔,小黑一个跳跃站在地上。 人家才不胖呢,小黑神情哀怨的回望了她一眼,这才步伐轻盈的窜进林中。 「呵呵,顾五哥哥,我们也回去吧,这里风有些大,猪没了声响,应该弄好了。」珍珠回眸笑着招唿顾祺。 「好。」顾祺慢慢站起,跟着珍珠的身后,边走边好奇的问道:「你这小猫怎么朝那边走了?」 「哦,别理它,它抄近道回去,比我们快多了。」珍珠笑着说道。 「它很聪明呀,还能听你的话,让它回去便乖乖回去。」顾祺身体不好,母亲为了避免他长年卧床郁郁不欢,也给他养过几只鹦鹉八哥学舌逗乐,但,猫狗却是不曾养过,他身体虚弱,时常伤寒咳嗽打喷嚏,猫狗毛髮易落,一不小心便会加重病症。 「嘿嘿,猫精一只,是挺聪明的。」可不就快变成精怪了,那天她在兔棚正拿着秸秆餵兔子,小黑一个起跳抢了一节啃了起来,看得珍珠很是无语,逮住它一阵痛训:你是一只猫,不是一只兔子。 「你家养的动物真不少啊!」顾祺不由感嘆,小小的院落,家禽动物可真不少,「有猫、有狗、有兔子、还有鸡和猪…」 「哈哈~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不少,不过咱们农户人家一般都会养些家禽,利用空闲时间餵养,既能卖了挣钱,也能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慾。」珍珠笑着,慢慢走下斜坡,回头小心交代:「顾五哥哥,你小心点,千万别摔了,不然一会儿刘掌柜该找我算帐啦!」 「好。」顾祺走得很慢,腿脚有些沉重,唿吸略为急促,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走这般长的路了,对于平常人很短的一段路程,于他却是遥远又艰难。 好不容易下了斜坡,顾祺已累得气息混乱了。 「咳~咳~」顾祺停下脚步,掩唇一阵勐咳,脸色更显苍白。 「顾五哥哥…」珍珠脸上难掩的忧色,这般体弱多病,难怪上次咳血染红了手帕,估计,要不是靠着空间作物细微的影响,这会怕是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咳~」顾祺缓了缓急促的唿吸,毫无血色的唇边浮起淡淡的微笑,「没事,别担心,现在已经比以前好很多啦。」 「嗯…慢慢地会越来越好的。」珍珠回他一个笑脸,肯定的说道。 两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后,才慢慢回到了胡家。 「少爷!怎么去了这么久,累了吧!」在院门观望的刘平赶上前来,搀扶着顾祺。 「不累,就是在山边走了走。」顾祺白着脸,语气却淡淡的。 「刘掌柜,你们吃饱啦?」珍珠一眼扫过院子,人都不在,估计都跑到后面看杀猪去了。 「吃饱啦!吃得很畅快,谢谢胡姑娘的招待了,你家的滷肉很好吃,鹏飞吃得肚子都快撑爆了。」陈鹏飞那小子,一付恨不得把满桌的滷肉都吃进肚子里的样子,最后,实在吃不下去了,才悻悻然的停了筷子。 刘平笑着摇摇头,小心的扶着顾祺坐到堂屋前的椅子上。 「哈哈~你们喜欢就好,一会儿给你们装一罈子回去,让你们家厨娘热一热炒一炒就直接可以吃了。」自家的滷肉受人肯定,珍珠心情不错,「顾五哥哥,你歇会儿,我给你倒杯热水。」 「好…谢谢妹妹。」顾祺雪白的脸上勉强挂起笑容。 珍珠看着心中微酸,十五六岁的少年,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破败的身体过得犹如秋叶飘零的老人,走上一段路便步履蹒跚气息沉重。 从厨房里舀出半杯热水,珍珠犹豫了一下,朝里面加了些灵泉,少年底子实在太差,加上一些,作用应该也不明显。 「顾五哥哥,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把温热的水杯递了过去,一旁的刘平连忙道谢接过,细心的感受了一些热度,才递给了顾祺。 「你们先歇着,我去后面看看,猪弄好没有。」珍珠笑道,朝后院走去。 顾祺看着娇小的身影离开,脸上的笑容才隐了下去,这一小截路走下来,他心脏悸动得厉害,腿脚酸软四肢无力,胸口燥闷唿吸都有些困难。 「少爷,你脸色好差,是累着了吧,这里山路陡峭乱石众多,路很不好走的。」刘平不由暗自埋怨自己,怎么就没跟上去,少爷好不容易养得稍稍好一些,出来一趟又给累着了,回去顾管家该责怪了。 顾祺无力的摇摇头,捧起手里温热的白瓷杯,杯中的热水清澈纯净,氤氲的水汽仿佛有灵气般飘动,顾祺不觉口舌干燥起来,小心的抿上一口,清甜温热的白水顺着咽喉而下,一股暖流滋润四下蔓延。 举起,喝下,再举杯,喝下,不知不觉挺大一杯白开水全部下肚。 「……」顾祺看着空空的白瓷杯,颜色不正触感粗糙,这样廉价粗陋的茶杯他家最普通的家僕也不会用吧,可他,却一口气把这杯水都喝光了。 「少爷,你还好吧?」刘平有些惊疑不定,顾祺的胃很差,不论是汤还是水只能小半杯小半碗的慢慢吃,从未像这般两三口就把整杯水都喝光的。 「很好。」顾祺摸摸自己的胸口,那股胸闷气短的扯疼感缓和了不少,小山村里的白开水,效果竟比一碗精心熬制的汤药还好?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杯水喝完了,嘴里感觉还有一股甘甜。 顾祺盯着空空的白瓷杯有些疑惑。 后院,热闹非凡。 陈鹏飞正围着杀猪现场,津津有味的看着胡长林分解着猪肉。 胡长贵在一旁打着下手,王氏与翠珠则照例灌起血肠,李氏蹲在一边清理着下水。 「汪~汪~」小黄甩着小尾巴朝她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三姐!」平顺三蹦两跳的跟了过来。 「嗯,平顺,平安呢?」 「他和玉生哥餵兔子去了。」 「哦,那行,家里有客人,你别莽莽撞撞的瞎跑,知道么!」 「知道了,奶都说过了…」 珍珠笑嘻嘻的摸摸平顺毛燥的小脑袋后,走到了胡长林旁边。 「大伯,快好吗?」 「差不多啦,你家这头猪力气太大,我和你爹两人都没压住,好在这位兄弟帮忙,要不,这会儿可能还没完呢,呵呵。」胡长林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朝陈鹏飞颔首致谢。 「哪里,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哈哈~」陈鹏飞利爽一笑,「还真别说,这猪着实精力旺盛,差点给它跑出院子啦!」 「可不是嘛,最近杀的这些猪,没一头像这般生勐的,长贵呀,你这猪是咋养的?真是膘肥体壮呀!」胡长林感嘆,这二弟家养的家畜就是比他家养得好。 「呃…」突然被问道的胡长贵愣了一下,才有些慌乱的说道:「就照着老法子养呀,没餵啥特别的。」 「哈哈~我家这猪好吃,吃多了自然长肉。」珍珠笑着打岔,「那个,陈侍卫,你们是要整扇猪还是分解好的?」 「这…这分解好是怎么样的?」陈鹏飞也是第一次看见杀猪的场面,倒是真不了解。
第八十九章满载而归 「就是把猪头、猪骨、猪肘子以及猪尾巴都割下来,剩下的就是纯猪肉啦。」珍珠笑着解释。 「啊…这样,那,还是把猪割好吧,家里的厨娘应该也没杀过猪吧,麻烦你们啦。」当然是分割好肉比较好,那猪头猪尾巴的,少爷一般也不会吃。 「不麻烦,那猪头猪尾巴猪下水这些,你们要不要卤起来?」反正家里滷水还有不少,往里面再加些料就可以卤起来了。 「卤?和刚才桌上的滷味一样?」陈鹏飞精神一振来了兴趣,连忙追问。 「是啊,那是我家前几天滷好的,陈侍卫感觉味道如何?」珍珠对自家的滷味还是很有信心的,笑着一问。 陈鹏飞使劲点点头,忙着回答道:「好吃,又香又入味,味道没得说,卤得很进味。」 「呵呵,那是,这滷味可是我奶最新研制的成果,味正香浓,吃了还想吃…」珍珠笑嘻嘻的朝王氏方向挤眉弄眼。 王氏正在不远处灌着血肠,对调皮的珍珠只能还以无奈的微笑。 「啊…确实是吃了还想吃,胡老太太厨艺高超,你们家可真有口福。」陈鹏飞羡慕的说着。 「瞧你说的,你们大户人家的伙食比我们可强多了,我们研究这是为了生计找些挣钱的路子。」珍珠笑着搭话,瞧着一旁的胡长林已经把猪头割好,「你们要卤么?要的话顺便把猪头也滷了,卤猪头可也好吃得很。」 「要、要,我们少爷不吃这些,就让我们几个添点口福了。」陈鹏飞谄笑的看着她。 「这些滷味味道很正,虽然滷味里香料有些多,不过,顾五哥哥应该也能吃一些。」珍珠挑挑眉毛笑着回道,滷水里她添了灵泉,猪肉又是自家养的,肯定是能吃的。 「这…还得回去问问顾管家才行。」少爷的饮食方面他可不敢随意做主。 「呵呵…」珍珠笑而不语。 招唿胡长贵把猪头和下水搬到厨房,珍珠跑回厨房忙活烧火滷肉去了。 熬制滷味需要一些时间,珍珠把两个灶台都烧上,猪下水有好几样都得焯一遍水,去腥去血泡。 「珍珠,让我来。」翠珠噔噔的跑进厨房,二话不说的把珍珠拉了起来,把她往外直推,声音带着怯意细声说道:「这里我来弄,你快出去招唿客人吧。」 「……」好吧,古代阶级分明,面对高门大户人家出身的少爷,普通老百姓多数对其都带着种敬畏与卑怯。 珍珠拍拍身上的浮尘慢步走出厨房。 「胡姑娘,你家这只黑猫好厉害,两三跳就爬到那根横樑上了。」刘平一瞧见珍珠,激动的指着屋檐下的横樑,小黑正优雅的站在上面,双眼俯视着用手指着它的刘平,眼里刺裸裸的透着藐视。 「扑哧」一声,珍珠看着嚣张的小黑,忍不住笑了出来,「刘掌柜,猫都是这样的,上窜下跳,爬屋顶钻鼠洞,不奇怪。」 「没有啊,我们福安堂里养过好几只看家的猫,可没一个像它跳的这般厉害的。」为了防止老鼠祸害药材,福安堂长年都养着两只猫,从没看见哪只猫有这样的跳跃能力。 「哈哈~,家猫哪有野猫厉害,小黑原本就是山里的野猫,身手矫健是它的看家本事,很正常。」珍珠笑着说道,随后朝小黑招招手,「小黑,下来。」 小黑咻的一下斜跳在墙边,随后后腿一蹬便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迅速又利落的身手看得刘平瞪大了双眼。 「喵~」小黑走到珍珠脚下蹭了起来。 「它很听你的话。」顾祺颇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那是因为我家救了小黑性命,它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珍珠抱起小黑,摸摸它柔顺的毛髮。 「哦,能说说是怎么回事么?」顾祺好奇问道。 一旁的刘平也一脸感兴趣。 珍珠挠挠小黑的脖子,小黑舒服的发出「咕咕」的声音,珍珠笑了笑,便把捡到它的过程告诉了他们。 时间在小黑的话题里悄然而过,其间小黄不甘寂寞的跑了出来,与小黑嬉戏打闹,一猫一狗逗足了乐趣。 接近下午,陈鹏飞才赶着飘散着滷肉香味的马车告辞而去。 「吁~终于走啦!」珍珠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才往回走。 「看你说的,人家顾少爷难得亲自跑来买肉,多么难得,你怎么还不耐烦起来。」王氏没好气的用手点点她的头。 「嘻嘻~奶,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看,那个顾五,一看就是个挑食吃不下东西的主,他亲自跑来咱们这小山村,也就是出门游玩散散心而已,我都把家里最肥的猪留给他了,还想怎么样。」珍珠吐吐舌头,笑着挽起王氏都胳膊一路往屋里走。 王氏无奈的由她拉着回到屋里。 「奶,这是今天刘掌柜给的买肉钱。」珍珠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裸子。 「这,是十两银子?珍珠,会不会给太多啦?」王氏犹豫的说道。 「咱家的猪都快三百斤重了,我们还得给他宰杀,又灌血肠又滷肉的,最后还送了他好多腊味呢,不多,不多,一点也不多……」珍珠不以为意,人工钱她还没算在内咧,「再说,千金难买心头好,顾少爷只要能吃得下肉,身体才不会这般差,咱这肉是救命肉,一点也不贵。」 「……,你这丫头,卖猪肉还卖出救命肉来了,啧,也就你敢这样说了。」王氏笑着摇头,「这银子给你娘收着吧,你家养了这大半年猪,也是个辛苦钱。」 珍珠没推辞,笑吟吟的收好了银子。 天色阴沉,寒风渐起。 陈鹏飞小心的驾着马车,绕过坑洼的道路,尽量保持马车的平稳。 「少爷,这胡家各种吃食做得都甚好,与十里香酒楼还有长期合作,车上的这些腊肉腊肠,就是胡家最近新腊制出来的,有些像南方熏制的燻肉,上次在十里香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刘平回想起上次到十里香吃饭,年祥霖推荐给他们的新品菜餚,原来就是胡家腊制的。 「嗯~嗯~,腊味的味道确实好,滷肉的味道也很好,胡家做的肉食都好吃,这会闻着车里的肉香,感觉肚子又饿啦。」车内阵阵的浓郁的滷肉味刺激着陈鹏飞的鼻腔,闻着口水跟着泛滥起来,不由咽了咽口水。 「吃、吃、吃……,中午满桌滷菜,你都吃了一大半了,肚子都快撑爆了,这会儿才过了多久,又饿了,你饿鬼投胎呀。」刘平与陈鹏飞混得熟络,这会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嘿嘿~肚子这会儿倒不饿,就是闻着香味嘴馋。」陈鹏飞也不在意,嬉皮笑脸的回道。 顾祺斜靠在车角,听着两人逗嘴,不由嘴角泛笑,原本舒适宽阔的车内,前面的毛毯已被捲起,上面堆放了两个大大的箩筐,一旁还有一个装满滷肉的大罈子,浓浓的滷肉味不断散发开来。 他们这趟可真是满载而归呀,近二百斤的纯猪肉,要是一个人吃,半年都吃不完吧。 说也奇怪,顾祺原本对各种浓郁的味道或香味很是敏感,过浓过香都会引起鼻子过敏,更甚之会头疼咳嗽,而这一大罈子刚滷好的滷肉味,顾祺闻着却并没有不适感。 原本,刘平是打算驾两辆马车去望林村的,少爷专用的马车怎么能用来运载猪肉这类东西呢,可是,少爷却说一辆马车即可,刘平只好作罢。 「那个长相俊秀的男孩是谁?」顾祺突然出声问道。 「说是胡夫人的远房亲戚,名叫玉生,家中遭了难,父母皆已过世,受了腿伤,胡家把他接过来养伤。」刘平恭敬的回道。 「多大年龄?」 「看着有十二三岁吧,没细问,少爷要是想知道,那我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 车内的顾祺略略沉思。 深夜,晶莹剔透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下来。 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珍珠伸出手感受一下屋内的空气,还行,卷了卷被子,细细听了听众人熟睡的唿吸声,珍珠一个轻闪,进了空间。 空间里,药田间,各种农作物依旧生机勃勃,前些日子,珍珠往田地里胡乱种了许多作物,花生、黄豆、芋头、生姜等等,如今地里作物高矮不齐,颜色各异,熙熙攘攘。 最近略忙,珍珠隔上两三日才进来浇灌一番。 几棵枣树已经长得枝粗叶繁,珍珠头疼的看着占地面积越来越大的枣树,树底的作物被衬得越发矮小,她很想把树移栽出去,可如今正值寒冬腊月,这绿意盎然的枣树如此打眼,她哪里敢在这样的时节移栽出去。 从墙角拿出木桶,珍珠上次在镇上偷偷买了不少物件,避开人群后收进了空间里,这木桶就是为了方便浇灌作物特地买的。 舀满一桶泉水,抽到田边,为了避免枣树生长过旺,珍珠小心的避开枣树,给别的作物浇起水来。 一桶、两桶、三桶,来回好几趟,终于把这块不大的田地浇了个透。 心情舒畅的珍珠躺在浅紫色的安魂草上,闭目安静的躺了好一会儿,才满心不舍的出了空间,安心入眠。
第九十章年礼 下雪的日子,小山村里的冬日变得漫长而无趣。 纷纷扬扬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胡家的屋檐下堂屋内都挂满了需要通风晾干的腊味,为了腾出地方,珍珠还把饭桌移到了罗璟的小屋里。 腊味不能淋雨淋雪,据她老妈说味道会变酸,珍珠不敢大意,好不容易灌好这一大片腊味,她可不想功亏一篑。 这日,珍珠掰着手指数数日子,第一天腊制的腊味到了可以送货的时候。 探头看看屋外,雪虽然停了,但天空还是略显阴沉,这几日的雪下得不算大,零零落落断断续续的,积雪也不厚实,村里的碎石路虽然有些泥泞,牛车还是可以走动的。 「爹,今天没下雪,正好第一天晾晒的腊味好了,你去老宅问问,是今天送货还是明天再送?」珍珠进了里屋,胡长贵吃了早饭便一直在编着竹筐,正好让他休息一下。 「啊,够半个月了吗?」一旁缝着新衣的李氏抬头问道。 「嗯,够了,我仔细看过,都够干水了,要是不放心,一会儿割一节蒸着试试也行。」珍珠笑着说道。 「行,我这就去。」胡长贵把手里的活放过一边,起身往外走,如今家里的重点,便是这一大堆值钱的腊味,早一日送货早一天安心。 胡长贵出了门,李氏也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有些不放心的说道:「要不,娘去割一节蒸上?一会儿午饭正好可以尝尝味道。」 「好,不过娘你多蒸两节,这次做得份量多了不少,余下的咱们自己留着慢慢吃。」整猪的份量很足,所有的肉腊制起来,应该多了不少。 「好,娘知道啦!」李氏下了炕忙活去了。 王氏和胡长林来得很快,牛车直接赶进了院子里,大伙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早一日送货早一天放心。 正好,李氏蒸好的腊肠出了锅,大伙围在罗璟的小屋内,纷纷举筷试吃。 「嗯~不错,味道比上次的还要好。」 「好吃!这肉真香,配着米饭吃刚好。」 「嗯,上次的还略咸,这次刚好。」 「不错,不错……」 「……」 晒好的腊味获得了肯定,大伙开始装框准备送货。 天气寒冷,王氏没让珍珠去,自己带着胡家兄弟两人前去,两家都需要补充一些细粮白面,正好一併买回。 依次称好重量,分框装好,再盖上草帘,随后抬上牛车,准备工作完成。 珍珠想了想,又拿出整块的腊猪头,和四个腊猪蹄,放进了有空位置的框里,与王氏一阵耳语后,胡家的牛车才慢慢驶出院子。 回到屋内,珍珠整理空出的竹架,罗璟柱着拐杖过来帮忙。 「玉生,我自己来就好,小心碰到你的脚。」珍珠笑着劝道。 罗璟摇摇头,「没事,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啦。」说完,拿过她手里的竹竿,慢慢走到墙角放好。 珍珠轻笑摇头,真是个倔强的孩子。 两人一起很快把竹竿架子都收拾放好。 「好了,谢谢你了,玉生。」珍珠微微一笑。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罗璟沉静的脸庞带着淡淡的陌离。 珍珠眉毛轻挑,心里暗暗嘆息,缓了缓语气,「玉生,你不需要太有负担,我家虽然是救了你,但是,并不图你报答什么,就是换了别人,也会这么做的,你安心养伤,腿养好了以后,能行走自如,才走能力去找你大哥。」 相处这一阵子,玉生透露过一些他家的信息,他家逢大难,父母双亡,仅余一个身处远方的大哥。 「我知道,我没有很负担,这些原本就该帮忙做的。」罗璟黝黑的眼睛冷静的看着她,救命之恩当然是要报答的,她们家在不在意是一回事,罗璟自己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 珍珠感觉自己嘴角有些抽搐,这小子一脸执拗,说不通的样子,算了,他爱咋滴咋滴吧。 罗璟站在原处,看着走进厨房的珍珠,心底有些恍惚,他的腿这些日子好得很快,昨晚,试着不用拐杖也能走上几步了,想来再过一阵子腿应该就能正常走路了。 只是,他以后的路该如何走,罗璟有些迷茫,大哥罗睿远在西北边陲,离这里隔着几千里路程,他身无分文手无寸铁,如何才能平安到达?更何况,如今朝政不明局势不定,去找大哥会不会拖累了他?外祖家远在南面的渝州,还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牵连呢?娘临走前也交代过,隔上一两年,等局势明朗些,再找大哥不迟。 罗璟沉吟半响,看来,他还是想办法在这小山村里待上一两年,等打探清楚情况再做决定吧。 定下了方向,一颗心便沉定安静起来。 走出屋门,小小的农家小院,厨房里李氏和珍珠说话嘻笑的温馨声音,院墙边平安赶鸡找蛋的逗趣声响,都显得生动朴实,罗璟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缓步走进院中。 胡家在忙碌充实的日子里度过了腊月,迎来了年关。 这日,天空放晴,碧空如洗,胡家众人坐着牛车齐齐去赶集。 胡长林赶车,王氏领着平顺,李氏领着珍珠和平安,满满坐了一车人。 翠珠没跟着来,梁氏怀着身子,需要人照顾。 王氏兴致勃勃一脸喜气,她当然很高兴,十里香的订单完成得很顺利,那一千八百斤腊味让胡家挣了五十多两银子,抛开成本也有三十多两的利润。 还有那几个腊猪头和腊猪肘,王氏都顺利推销给了十里香,年掌柜对整个的腊猪头和腊猪肘很感兴趣,说是逢年过节送礼的最佳年礼,立马把余下的全部包圆。 几家分店腊味卖得出乎意料的好,新鲜的菜品带动了不少新老客户,外带打包送人的年礼更是不少,腊味的消费一日比一日好,年祥霖为了预防年前卖断货,又继续下了订单,腊肉腊肠订了五百斤和八百斤的份量,腊味保存时间久,即使年前没卖完,留到年后一样完好。 胡家接了订单,便开始新一轮的买猪杀猪腌制灌肠,忙忙碌碌的一直到这两日才把年前的订单顺利完成。 牛车慢悠悠的走在官道上,平顺和平安坐在胡长林身旁,兴奋的一路叽叽喳喳,话不停歇。 王氏一脸笑意,唇角的喜意就没落下去过,这忙碌了一个月多月,就挣了六十多两银子,对于胡家来说是从未想像过金额,白花花的银子捂在怀里,王氏连做梦都是甜的。 李氏高兴中还带点不安,她太久没接触人群了,虽然与胡长贵去赶过一次大湾集,可心里依旧有些紧张。 「娘~」珍珠握住李氏略微出汗的手,笑着唠叨起镇上的行程,用来缓解李氏紧张的心情,「一会儿到镇上,我们先去福安堂,然后呢,去东集买东西,要是饿了,也可以先去吃碗馄饨或者面条。」 「姐,我想吃馄饨!」前面的平安一听道吃的便来了劲。 「三姐,我也要吃馄饨!」平顺不甘寂寞立即表态。 「行,想吃什么都可以。」王氏乐呵呵的点头。 「你们两个到了镇上,别到处乱跑,小心被拐子拐跑了,要是不听话,下次谁都别想出门赶集了,知道不?」珍珠趁机教育了他们一番。 「知道啦~」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随后又相视一笑,闹做一团。 「别闹,小心掉下车!」胡长林呵斥一声,两人顿时停住。 「呵呵~」一番说笑后,李氏感觉放轻松了些,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笑容。 没几天就要过年啦,车上的竹筐里,装着给福安堂的年礼,两只兔子两只土鸡一篮子鸡蛋,另外就是,一个竹筐里装了些腊肠腊肉,一个大罈子里装满了卤得喷香的滷味,珍珠还特地还添上一个空间产的大南瓜,胡家也就在吃食上略有特色,送的年礼当然就离不开这些。 临近年关,镇上人流如织车来车往,胡家把牛车寄放在城门口旁,各自背着或抱着货物走进街道。 福安堂地处南街的繁华地段,走在街上,人潮川流不息,珍珠一手牵着一个男娃,避开人流,小心的走进福安堂。 福安堂内,刘掌柜正在柜檯前招唿客人,堂前看病抓药的人流不少,伙计都忙得团团转。 「珍珠,刘掌柜正忙着,咱们也不好打扰吧,要不,咱们回头再来?」王氏瞧着情形,刘掌柜一时半会的,估计抽不出时间。 回头再来?那不得提着一堆东西,还怎么逛集市买东西? 「奶,先等会儿,这一大堆东西,咱不好老提着,我看看谁能抽出空,把东西给他们就好。」珍珠眼睛左右扫荡,想找个熟悉的伙计,只要把东西给他们就好了。 「咦~」珍珠瞪着熘圆的大眼睛,果然给她瞧见了熟人,「奶,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来。」说完,一熘小跑拐进了福安堂堂角,那里是通往后院的通道。 「陈侍卫!陈侍卫!」珍珠站在通道边,小声叫了两声。 「谁?」陈鹏飞耳尖,听闻有人唤他,回头张望。
第九十一章买年货 「这里~这里~」珍珠笑着朝他招手。 「呀~胡姑娘,是你呀。」陈鹏飞脸上浮出笑容,快步迎上前,「是来送兔子么?」 胡家前前后后送了好几次兔子过来,陈鹏飞与她们一家人也熟络起来,特别是每次送兔子或者鸡过来的时候,顺带都会带些滷味或者腊味给他们添样菜解解馋。 「是呀,快过年啦,这是年前最后一次到镇上了,咱们下次再见就得等到明年了,哈哈~」珍珠笑嘻嘻的说道。 「哈哈~没错,是得明年再见啦!」陈鹏飞顺着珍珠的话笑着回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自己来的?」 「呵呵,当然不是,他们都在外面等着呢,年关嘛,福安堂生意兴隆,刘掌柜有些忙,陈侍卫,还得麻烦你接收一下东西了。」珍珠边说边往外领路。 「呀,这个老刘,你们大老远送兔子来,他居然还在忙没招唿你们,太不像话了!」陈鹏飞连忙跟上,嘴里嘟喃着埋怨着刘平。 「这不怪刘掌柜,堂里人太多,我们没好意思打扰,所以也没喊他。」珍珠连忙解释,她能理解。 「人再多,都得先招唿你们才对。」陈鹏飞嘀咕着,再多的生意也没有少爷的口粮重要。 上次,他们去望林村带回的猪肉,顾祺吃着不错,既没有反胃也没有难受,与别的食材一起烹饪,都能吃下一些,厨娘这阵子绞尽脑汁的精心烹制着顾祺每日的饭食,尽量做得清淡温和,简单味美,如今整只猪的猪肉都放在冰窖里冷藏着,要用的的时候,割下一小块即可。 顾祺的餐桌上,各式菜餚前所未有的丰富起来,虽然依旧吃得很少,但相对于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而他因病而过分削瘦的脸庞,终于稍稍的长出了一丝肉,咳血的症状逐渐减少次数,这微弱的改善已经能让他们一桿人等都欣喜万分了。 众人连日商议,最后一致决定,今年暂时不回京城过年,利用好这段时间调理顾祺的身体,有了稳定的食物供应,三餐能正常进食,添加一些温和的药材进行食补,慢慢的顾祺的身体应该能好上一些。 韦子渊做为顾祺的随行大夫,自然要把具体情况向顾祺的母亲安氏一一禀告,安氏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的胃口有多么差,顾祺能三餐正常进食,安氏激动得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可惜,身为顾府的当家主母,越近年关越是忙碌,虽然万分挂念病弱的么儿,但是,只要顾祺身体能有所好转,回不回京过年,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啊,胡老太太,您也来了,让你们久等了,太不好意思了,来…来…先进去喝杯热茶,休息一下。」陈鹏飞连忙走近王氏,热情的招唿起来。 「陈侍卫好啊!这年关近了,大伙都忙,我们就不进去了,一会儿还得赶紧去买年货呢,去晚了,集市该散啦!」王氏笑着摆摆手,谢绝了他的好意。 「那不行,这都到门口了,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陈鹏飞一把抓住站在一旁的胡长林,拉扯着手臂就要往福安堂里走。 「真的不用啦,陈侍卫,我们还赶着去置办年货呢,快过年了,这些是东西是我家送给顾五哥哥的年礼,农户人家没什么好东西,都是家里自产的土特产,你们不要嫌弃啊。」珍珠笑着抱起地上的大南瓜往陈鹏飞身上一丢。 陈鹏飞连忙放开胡长林,伸手接过。 珍珠趁机拉过王氏,招唿众人,唿啦啦的走了。 「哎!哎!胡姑娘,这兔子钱还没给呢!」陈鹏飞抱着南瓜连声喊道。 「不用拉,那是送给顾五哥哥的年礼,我们就先走了。」声音远远飘过,珍珠已经领着众人走远。 「咦…胡家小姑娘怎么走了?鹏飞,你没请她们进屋喝杯茶水歇息一下?」刘平刚刚忙完,这才瞧见胡家众人,谁知刚一准备迎上去,人却都走了。 陈鹏飞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刘平,嗡声埋怨道:「老刘,你还好意思说,胡家都来半天了,你这才看见。」 「啊?来很久了么?刚才柜檯边上一直有人,这,真没注意到。」刘平一愣,年关将至,福安堂诸事繁忙,着实没有留意门外动静。 「还不是因为你在忙别的事情,胡姑娘才跑去找我,胡家特地跑来给少爷送年礼,你倒好,撂人家一堆人在门口半天。」陈鹏飞甚是不满的说完,随后一手抱着南瓜一手提起地上的竹筐走了进去。 「这…这…这不是事情正好赶一块去了嘛,呵呵,鹏飞,别生气,是老哥不对,下次一定随时注意门口。」刘平赶紧提起地上的竹筐跟了上去。 「挣钱重要还是少爷重要?咱们少爷可是好不容易才有几样能吃进肚子的东西。」 「嘿嘿,当然是少爷重要,下不为例啊,这次多亏了你帮忙,晚上老哥请你喝酒去。」 「那可不行,今天胡家过来送了年礼,明天少爷肯定得回礼,明儿事还多着呢。」 「这倒是,少爷留在镇里过年,镇上的乡绅大户都往这递送年礼,这回礼的事情还是让顾管家头疼去吧…」 此时,珍珠一手挽着李氏一手牵着平安,正笑喜盈盈的逛着集市。 胡家一众,人数太多,两家需要购置的年货不尽相同,所以便分成两拨,各自採买东西,约好一个时辰后再到城门口会合。 「娘,咱家过年都得准备些什么?」珍珠心情不错,悠闲的挽着李氏,笑眯眯的说着话。 「家里有鸡有兔子有腊肉有滷肉,蛋也存了好多,白米买面都不少,这些就不用再买了,买一些红糖瓜子儿点心果脯吧。」街上行人众多,李氏略微紧张,握着珍珠的手心微微冒汗。 「恩,家里的肉类够多了,就不用买肉了,点心果脯可以多买些,过年用来招唿客人,呃,娘,咱还得买条鱼吧?不是年年有鱼么?」珍珠记得她家的年夜饭,桌上一般都有一条整鱼、一碗扣肉、一只白斩鸡、一盘蒸好的腊肠等等…… 「是要买,不过,现在还早,除夕那天在大湾村买更新鲜。」挽着女儿的手,李氏心情略为放松,低声说道。 「哦~也是,那咱们边逛边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吧,反正今天时间充足。」珍珠笑道,转过身嘱咐起平安:「平安,你别东张西望的,跟紧了,今天人多,别走散啦。」 「知道了,姐。」平安拉紧珍珠的手,步伐紧跟其后。 「平安,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珍珠笑着问道。 「我可以买么?」平安眼睛一亮,小心问道。 「可以啊!想要买什么?说说看?」珍珠道。 「呃…我,我想买一挂鞭炮行么?」平安眼里泛着希翼,小声的问着。 珍珠脚上的步伐一顿,随后心软的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可以,咱们多买几挂,你和平顺都有份。」 这时期,鞭炮生产并不普遍,价格也不便宜,平常人家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红白喜事才会买上一两挂,往年胡家家境不富裕,过年也捨不得购买鞭炮来燃放,每年过年,平安只能远远的躲在一旁,看着村里家境富裕的小孩放鞭炮,现在,家里有了能力,自然要满足一下男孩心底的期望。 「真的!那太好了…」平安两眼发亮,脸颊兴奋得红扑扑。 「嗯,给你们买,但是,放鞭炮要注意安全,不能炸到人,也不能丢到干草垛子里,容易引起火灾,知道吗?」珍珠把注意事项一一告诫。 「知道,姐,我肯定会小心的。」平安点头,稳稳应道。 「嗯,知道就好,你还得看着平顺,要是你们两个今年放鞭炮不小心,明年就谁都不给买了。」相对于平顺的调皮好动,平安谨慎细微的性格还是挺稳重的,两堂兄弟最近时常在一起,平顺对于平安的话还是听得进耳朵的。 「嗯…嗯…姐,我会看着大哥的。」平安连连点头答应。 李氏一脸笑意的看着两姐弟,眼底溢出幸福的神采。 三人慢步走在街道上,两旁林立的店铺都人头攒动,珍珠瞧见一旁有间颇具规模的首饰店,店内不少妇人带着少女都在选购首饰。 珍珠脚下一停,她还挺好奇这个时期戴在头上的各种首饰头面,她瞧见不少妇人头上戴的饰物,多数戴的是绢花和银饰,少数也戴金饰玉饰,像李氏这般用木簪子盘发的妇人更是不少。 「娘,咱们进去看看首饰吧,过年了,你该添件银簪子啦。」珍珠拉着李氏,笑着说道。 李氏下意识的摸摸头上的木簪,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娘有簪子用就行啦。」 「娘~,你都多久没买过簪子啦,买个银簪子也不贵,咱们进去看看吧。」女人对于衣裳首饰的喜爱千百年来都一样的感兴趣。 拉着步伐踌躇的李氏,珍珠三人走了进去。
第九十二章撞见 店内看首饰的人颇多,店里的伙计明显招唿不过来。 珍珠也不在意,挽着李氏走近柜檯,一一细看起来。 「娘,你看,这个挺好看的。」一根雕工精细的云凤纹银簪吸引了珍珠的目光。 「珍珠…这根簪子…贵…」李氏看了一眼做工精美的簪子,害怕珍珠不知它的价值,下意识的小声提醒她。 「娘~它也就五六钱重,加上手工费,最多七八钱银,不算贵的,而且,簪子是银的,留着一样可以保值,最重要是你喜欢不喜欢?」珍珠仔细观察过,旁边的一对母女不时拿起柜檯上髮簪向一旁的伙计询问价钱,多数都是在银簪重量的基础上,加收一二钱银的手工费用。 李氏细细看了几眼银簪,眼底浮现几分喜意,只是心里还是略带犹豫,家里虽然挣了点钱,可这般大手大脚的用来买贵重首饰,她还是捨不得。 「娘,要不,你看这一根怎么样?」珍珠看出李氏心里的犹豫,故意指向旁边另一根更具份量的缠枝银簪,「这根也很好,插在髮髻上一定很好看。」 「姐,这个好看。」平安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满柜檯亮闪闪的银饰。 「呵呵,是吧,连平安都觉得好看,娘,你觉得呢?」珍珠笑咪咪的询问。 「啊…珍珠,这,这个…」看着明显更贵重的簪子,李氏说话有些打磕起来。 「这两根都挺好,娘,你就挑一根吧。」珍珠笑意盈盈的看着李氏。 李氏无奈,只得挑了那根相对比较便宜些的云凤纹银簪。 挑好了李氏的簪子,珍珠便打算结帐去别处。可李氏却坚持要给珍珠买付银耳环,说是姑娘家年纪到了,该有一付好看合适的耳环。 珍珠摸摸耳垂上的耳洞,顺从了李氏的意思,她以前怕痛,虽然逛街的时候,看见美美的耳环也曾心动的想去打耳洞,但最后还是没有行动,没有打过耳洞,自然就没买过耳环这类饰物。 现在,珍珠的耳洞早在六七岁的时候就打好了,一直用绳线穿着,买对耳钉戴上去,也挺好。 珍珠放开了心情,高兴的看起了耳环的样式,她现在年纪还小,耳坠的样式她还不想要,柜檯上耳钉的样式不多,圆珠、四方、梅花、桃花等等普通的样式都有。 「呵呵,娘,就买这个好啦,珍珠、珍珠,当然要买珍珠样式的。」圆圆润润的银耳钉似珍珠一般,珍珠好笑着指向它。 「好…那就买这个。」李氏也笑眯了眼。 样式简单的耳钉很便宜,一付也不过五十钱。 付好了钱银,一家人走出了首饰店。 李氏小心的捂着放在怀里的簪子,多少年没买过首饰了,这回托女儿的福,添上了一件银首饰,自然得小心的妥善保管好。 街边一角,一家面摊汤锅的香味远远飘来,平安被香味吸引,停住了脚步。 「呵呵,娘,咱们吃碗面填填肚子。」看见平安迈不动的步子,珍珠轻笑一声。 「好,赶了一早,你们都饿了吧,平安,想吃什么?」李氏连忙问道。 「娘,我想吃馄饨。」平安咧嘴一笑,摸摸扁扁的肚皮。 「行,那珍珠你呢?」 「嗯,…我也吃馄饨好啦。」 「好,那咱们都吃馄饨。」 走近面摊,让老闆煮三碗馄饨,然后找了一空闲的桌子落座。 李氏坐在街边,看着往来匆忙的行人,不由心中感嘆,多少年了,自己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般,自由的穿行在集市人群中,内心不再因为不能开口说话而感到自卑怯弱惶惶不安。 转过头,看着一双健康活波的儿女,李氏更是满心安宁。 「娘,你想什么呢?怎么这么高兴?」李氏脸上洋溢的笑容甜蜜温馨,衬得白润的脸庞秀丽温婉,让人无法忽视。 「啊!哦…没想什么,就是看着你们,娘就高兴。」李氏顿了顿,随即笑盈盈的说道。 「哈哈,那你每天都看见我们,不是天天都高兴。」珍珠乐呵呵的笑道。 「嘻嘻……」平安也笑嘻嘻的。 一家人心情愉悦的吃完了馄饨,才起身继续朝集市走去。 「娘,你看,那不是咱们村的田贵枝嘛?她和谁在那拉拉扯扯的。」不远处的拐弯处,一脸刷白的田贵枝正激动的拉着一个中年妇女,不时嚷嚷着。 「嗯,是她。」李氏也看见了。 珍珠眼珠一转,拉过两人,慢慢向那边靠近。 「王婆子,当初你可是打了包票,说那香烛铺的小儿子身体病弱,想要娶个体健身壮的乡下女子,要我拿钱给你上门去说和说和,啊,这才多久,人家的小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这不是坑我的银子嘛?我不管,你今天不把二两银子退回来,就别想跑…」田贵枝尖锐的声音远远都能听得真切。 「这怎么能怪我呢?人家是做生意的,要求未来的媳妇能记数算帐,你那女儿啥都不会,别人看不上眼,还不是得怪你们自己。」王婆子翻着白眼,掰着田贵枝紧抓着自己的手。 「呸~那你早知道有这个条件,还收我的钱去说和啥,你这就是骗钱,你今天不把钱还给我,我就和你拼了…」 「说和、说和,哪有一说就和的,我做媒婆这么多年,没有几对一说就成的,这个不成,还有别的么,钱是不可能退的,最多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别家合适的儿郎。」 「……,那还有谁家合适的?你先给我透透底?」 「哎呀呀…这婚姻大事是急不来的,不得慢慢找嘛,你放心,过了年我就给你留意。」 「这…那可说好了,一定得好好留意啊,我这钱可是瞒着他爹偷偷给你的,要是让他爹知道了,家里可得闹翻天了。」 「行…行…我知道拉,过了年一定留心。」 「娘,这田贵枝还不死心,一看这王婆子就是在敷衍她,亏她还一付精明样,这都看不透。」珍珠说着话,拉着两人慢慢走向集市。 「唉~毕竟是关乎她家彩霞的终身大事,她是想把彩霞嫁到镇上享福。」天下父母心,李氏对田贵枝的做法倒没有不贊同,做爹娘的总是想着儿女的日子能过得更好。 珍珠撇撇嘴,嫁到镇上日子就会更好么?她可不这么认为,物质生活好过些就代表生活幸福美满?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集口。 「姐~你看,那里在卖鞭炮!」平安一个激动就想冲上前去。 「慢点,平安,人多小心踩到你。」珍珠一把拉过满心欢喜的平安,伸手掐掐他的小脸,皱起鼻子嗔了他一眼。 「姐~疼~」平安嘟囔着拉开珍珠的手,揉揉脸蛋。 「知道疼就别乱跑,嗯——」 「知道了…」 集口人流密集,鞭炮摊前就有不少百姓在挑选着过年用的鞭炮。 珍珠上前略一打量,这时期鞭炮品种不多,珍珠挑了五挂最普通的鞭炮,付好钱把鞭炮放进平安的小背篓,才离开了鞭炮摊继续朝集市走去。 进了集市,先到杂货铺添置一些生活用品,牙粉、香姨子、菜籽油、红糖…… 「嗯,还得去买两罈子酒,一罈子给爷送去,一罈子留给爹。」珍珠一样一样的数着筐里的货物,以防漏买了什么,「啊,还有红纸没买,买回去让玉生写付对联贴起来,剩下的可以剪窗花,二姐说她剪的窗花可漂亮了。」 「是呀,奶和二姐都剪得好看,只有姐手笨,时常把红纸剪坏。」平安一脸揶揄的笑着。 「……」珍珠无奈,这类需要心细手巧有耐心的活技,她似乎都做不好。 李氏有些无奈,珍珠的聪明机灵似乎都用到赚钱养家的方面去了,这些需要巧劲的女红确实手笨得很。 三人就近在一家书坊买好了红纸,珍珠顺便多买了四只只毛笔和两刀白纸,大伙上了挺长时间的小课堂了,光在石板上练字是不行的,毕竟用毛笔书写得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练出一手好书法。 把年货都採买整齐后,三人走到城门寄放牛车的地方,等待王氏三人。 半刻钟后,背着大包小包的王氏几人才姗姗而来。 「奶,你们咋买了这么多东西?」珍珠远远看着三人背上怀里满满的的货物,不由有些诧然,向前迎去。 「哎哟~好沉,三姐,帮我拿一点。」平顺还没走近便哇哇直叫了。 珍珠急忙上前帮忙接住平顺怀里的东西。 「好些东西不是我们买的,我们买完东西正准备回来的时候,在街口碰到了年掌柜,硬拉着我们,然后叫伙计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说是年前酒楼太忙,腾不出时间给我们送年礼,这不,碰巧遇上了,就塞了一大堆东西让我们拿回来了。」王氏走到牛车旁,李氏小心接过她怀里的东西,再帮着把王氏背上的满满的背篓轻轻卸下。 「唉呀~年掌柜实在太热情了,东西多到都快拿不动了。」胡长林怀里抱着好些印着十里香酒楼字样的糕点果脯。 珍珠挑挑眉毛,从筐里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是…咸鱼? 掀开胡长林背篓上的草帘,果然,两三捆咸鱼堆放在里面,个头不小,看着似乎是海鱼。 往下一翻,珍珠面上一喜,这东西她喜欢。
第九十三章家族观念 鱿鱼干! 爆炒鱿鱼干!红烧鱿鱼!鱿鱼烤串… 珍珠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呀!这些都是海鱼吧?咱这里可不常见,啧啧,年掌柜礼可不轻呀。」胡长林瞅了一眼,啧啧有声的感嘆。 海鱼?平安平顺闻言都围了上去,没见过更没吃过。 「大伯,咱这离海边远么?」珍珠好奇问道。 「嗯…咱这不近海,还挺远的,最近的海,马车跑一趟也得十来天吧。」胡长林回道。 「哇~这么远~」旁边的平安平顺听得真切,都纷纷出声惊唿。 「唉~这次出来光忙着给福安堂送年礼,回头得赶紧把十里香的年礼补上。」王氏有些懊恼。 一开始,胡家没想着给十里香酒楼送年礼,是觉得十里香这样大的酒楼,过年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像她们这样小小的生意伙伴,要是冒然给酒楼送年礼,人家还得回礼,所以思考再三,她们便没有给十里香送年礼。 谁知到就这么巧,在集市上都能碰到了年掌柜,人家二话不说就送了一大堆年礼。 「呵呵,明天让我爹跑一趟,补上就行了。」珍珠笑道,这十里香的年掌柜还是很会做人的,一开始没有因为她们是乡下人而瞧不起,生意做得也很有诚意,这样的合作伙伴以后才能合作得长久。 「嗯,行,那咱们再商量一下送些什么。」王氏点头。 「嘻嘻,咱家除了腊味,就是滷味,送一大罈子滷味,再捉两只鸡呗,人家开酒楼的,一般吃食他们看不上的。」胡家的滷味,年掌柜估计会喜欢,虽说市面上有不少卖滷味的饭馆,但,她家滷的味道应该还是挺不错的,至少顾五身边的一众人等都非常喜欢,每次送兔子去的时候都对她家的滷味翘首以待。 这样的大户人家,即便只是下人,伙食都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刘平这样的大掌柜,吃过的各种美味一定不少,他们都一致称赞胡家的滷味味道极好,比市面上卖的滷味好吃不止一筹半筹了。 「就这些?会不会太少了?」王氏略微犹豫。 「奶,咱们农户人家,送的只是一番心意,咱有多大的能力就送多大的礼,没必要死撑着面子充大,年掌柜不会计较这些的。」珍珠笑着劝说道。 「珍珠说得对,是奶想岔了,那明儿让你爹再跑一趟吧。」王氏有些讪然,自己想得还没有一个孩子通透。 一行人把货物堆放在车板中间,大大小小都东西堆得老高,比来时的东西多了近一倍。 几人小心的围着车沿坐好,胡长林才驾着牛车慢悠悠的回程。 「奶,你咋又买布匹啦?家里过年的新衣服不是都做好了嘛。」珍珠摸摸王氏筐里的几匹颜色鲜亮的布匹。 「过了年就开春啦,这些日子做的都是厚重暖和的冬衣,春夏的衣裳可都还没做呢,趁着过年的空闲时间把你们的春裳做出来。」王氏满眼慈爱的帮珍珠抚平衣角。 「啊~那不着急,三月才开春,还有老长一段时间呢。」过年是农历一月,进了三月天气才会转暖。 「你这孩子,哪有很长时间,二月就得做春耕的准备啦,如今家里又添了几亩地,到时就更为忙碌了。」王氏轻戳珍珠的脑袋,笑着说道。 「不是有牛了嘛,到时候不是能省力些。」珍珠对农耕种地着实不大了解,但,有了牛帮忙耕田,肯定能省不少力气吧。 「嗯,有牛帮着犁地确实能省时省力,但是要忙的事还是不少的。」王氏笑眯眯的看着步伐稳定越发健壮的小牛,经过这阵子的餵养,小牛的身形已经有健壮的成年牛大小啦。 「奶,咱家小牛现在长得老大一块头,比赵三叔家的大牛都高啦!」平顺坐在牛车前沿,不时高兴的摸摸牛背,平时他在家里没少餵它。 「呵呵…是呀,咱家这牛块头真够大的。」王氏乐的咧嘴直笑。 「那是,娘,我瞧了这么些牛,就数咱家的牛块头最大,咱们这是捡到宝啦。」胡长林笑眯了眼。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瞭望林村。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都开始採买过年的货物,不过,像胡家这般堆满了半车的货物,着实让村民们侧目不已。 顶着众人探究八卦的目光,胡长林把牛车直直赶进了老宅的院子深处,避开了看热闹的村民。 「唉呀~这都买了什么呢?这么多东西?」梁氏挺着五个多月的肚子欣喜的迎了出来。 「你小心些,别靠牛太近,小心它踢你。」胡长林跳下牛车,皱着眉头拉开梁氏。 「奶,你们回来啦!」翠珠笑着走近。 「嗯,翠珠,来,先把这些拿进屋里。」王氏依旧坐在车上,一一挑拣出自家买的年货,再把年掌柜送的年礼分拣出一半,放进了李氏的筐里。 「娘,这些咸鱼咋不多留点呢,这些平常都少见得很,平顺一定都爱吃。」梁氏站在一旁,心疼的看着王氏把挑拣出来的干鱼放进了李氏的筐里,心里一个劲的埋怨婆婆偏疼小儿子。 「这都是年掌柜送的年礼,咱们一家一半,谁的份量都不会少。」王氏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 「你这婆娘,娘想咋分咋分,你恁多嘴干啥,缺你吃缺你穿啦!去,去,我饿啦,给我们下碗面去。」胡长林恼怒的拉过梁氏,把她打发去了厨房。 「咱家不是人多么!再说爹娘还有一份呢!」梁氏一步三回头,嘀嘀咕咕不情愿的嘟囔着。 「娘,你们多拿些,你二老得算一份是吧。」李氏连忙表态。 「你别管她,我心里有数,家里谁的贡献大,我们都清楚,老大一房拿一半都是厚着脸皮拿的,哪里还能不要脸面的多拿一份。」家里所有的变化都是由珍珠带动的,他们这一房只动动手卖卖力气,就拿了所有进项的一半,这已经让王氏心里颇为愧疚了。 「……,瞧你说的,一家人哪能分这么清楚,要不是你老人家领着,她干不出这样的成绩。」李氏尴尬的连连摆手。 「娘~都是我们不好,我会和孩子他娘好好说说的。」胡长林一脸羞愧的低头认错,这阵子梁氏怀着身孕加上忙着十里香的订单,胡长林一直没有把家里的事情与梁氏好好说道,致使梁氏一直认为,家里最近的各种进项都是王氏偏心胡长贵,把所有的挣钱的门道都放在了老二宅里。 「嗯,是该好好说说。」王氏点头,低下头继续分拣着年礼。 茶叶、干果、蜜饯、糕点等等,一一分匀。 「奶,我们买了红纸,回去裁两幅对联纸出来,让玉生动笔写两幅喜气吉祥的对联贴门上。」瞧着气氛有些尴尬,珍珠忙笑着转移了话题。 「嗯…好,奶也买了红纸,等剪好了窗花,就一块贴起来。」知道孙女的好意,王氏温柔的朝她一笑。 回家的路上,三人走成一排。 李氏牵着两人,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奶当这个家不容易,以前,咱们家困难的时候,你奶私下补贴了不少粮食钱财给咱家,平安好几次生病,家里拿不出药费,都是你奶偷偷塞钱给你爹,才能给平安熬药治病的,咱们要知恩图报,相互包容一些,不要对这些财物太过计较了。」 「知道了,娘!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奶和爷的。」平安听完跟着红润了眼眶。 他从小体虚易病,时常把药当水一般喝,胡长贵一年到头挣的余钱,多数都是为他买药治病花去的。 珍珠顺着李氏的意思点点头,对王氏的做法没有太大意见。 这时期的老百姓,家族观念看得很重,一家兴旺繁盛却没有带动本族兄弟,是会遭人诟病的。 原本她也没打算偷偷的闷声发大财,胡长贵家里没有能挑大樑的人,王氏性格虽然有些强势,但能听得进别人的意见,对于亲人能诸多包容,选择让王氏带领胡家走出贫困迈向小康,珍珠觉得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小黄黄,我们回来啦!」平安还没进家门就看见自家小毛球的身影,高兴得大声嚷道。 小黄听到声音,立即「汪~汪~」的飞扑过来,圆滚滚的身子绕着她们直转悠,逗得三人哈哈直笑。 回到屋内,卸下沉甸甸的背篓,珍珠松了口气。 「玉生哥哥,今天集市上可热闹啦,可惜你没去,我们买了鞭炮,等过年的时候,咱们一起放。」平安放下东西便开始拉着一旁帮忙的罗璟侃侃而谈。 「玉生,你们午饭吃了吗?」李氏问道。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家里只有罗璟和胡长贵两人,虽然李氏一早留了饭,可她还是担心他们饿着了。 「吃过了,中午胡叔热了饭菜,吃过饭以后就出去了,说是去地里转转。」罗璟回答。 家里只剩他们两人,其实还是挺尴尬的,胡长贵沉默寡言,他也不善言谈,两人吃饭都是一片静默,只有小黄不时「汪汪」叫唤的声音。 小黑则是早在珍珠坐车出门的时候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嗯,他就是闲不住,别管他,我再给你们下碗面去。」李氏温柔的轻笑,声音依旧有些粗哑。 「娘,我也要!」平安听到有吃的,立刻高举双手。 「好,知道了,一会儿就好啦!」李氏笑着,转过身摸摸安静的珍珠,「累了吧,先歇会,等会儿吃面。」爱怜的替珍珠把散落下来的碎发挽到耳后,便匆忙的向厨房走去。
第九十四章年前大扫除 「玉生,你会写春联吧?」珍珠抽出新买的红纸问道。 「春联?」罗璟瞧见了她手里的红纸,略一犹豫,「嗯,没写过,不过,应该能写。」 「呵呵,那你想想要写什么对子,要写两幅,我奶那边也贴一副,我和平安先把纸裁好,等你想好了再写。」摊开了大张的红纸,珍珠比划着名要裁的尺寸。 罗璟闻言,皱起眉头,陷入搜寻春联的状态中。 小心的把红纸裁成合适的大小,放在一旁,珍珠抬头,见罗璟依旧皱着俊俏的小脸,一付思索者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 「不用想太复杂的对子,只要喜气吉祥符合过年的气氛就好啦,比如财源滚滚随春到,喜气洋洋伴福来,横批:财源广进,哈哈~」想起这副过年最常见的通俗易懂的春联,珍珠乐得笑弯了眼。 「姐,你还会作春联,好厉害哟!」平安眼里透着崇拜,他姐懂的东西好多。 「呃……,姐在镇上听人念过,觉得有趣就记下了,不是姐作的。」珍珠汗颜,就她这半吊子文盲,还作什么对子。 小镇上的春联都这般简单直白?罗璟略微纳闷,这样的话,他倒记起几付简单顺口的对子。 「平安!玉生!珍珠,都过来吃碗面,逛了一早上,就吃了一碗馄饨,早该饿啦。」李氏用托盘端着四碗汤面走了进来。 珍珠连忙放下手里的红纸,过去帮忙。 热气腾腾的汤面,每碗面上都搁着一个煎蛋和一层厚厚的滷肉,混合着浓浓的滷肉味,整碗面条散发着勾人食慾的香味。 「哇~还是咱家的面条比较好吃,外面卖的没有娘做的好吃。」平安坐到桌旁,连声感嘆,对着李氏就是一个甜笑,惹得李氏笑眯了眼。 「知道你嘴甜,快吃吧,一会儿该冷了。」珍珠笑着睨了他一眼,这小子跟着出了几趟门,胆子大了不少,个性更为活泼了些。 罗璟安静的吃着面,李氏母子三人的温馨互动,触动着他深埋心底的伤痛,他低垂眼睑,把翻涌的情绪掩饰起来,专注的挑起面条放进嘴里。 鲜香的汤面分散了罗璟的黯然,说也奇怪,他从小到大吃过不少美味佳肴,可是,胡家的饭食却让他感觉非常特别,虽然具体怎样的特别,他又说不上来。 胡家的女主人李氏,厨艺其实很一般,做得比较拿手的,也就是面条,原本很普通的一碗面条,加上了煎蛋和滷味,味道就上了好几个层次。 说起胡家最近的各种动向,罗璟看在眼里,他刚到胡家的时候,伤势颇重,在小屋里躺了大半个月,其间,胡家的老太太和孙女为了能改善胡家的生活,开始在吃食上倒腾起来。 胡老太太手艺不错,做出的饭食明显比李氏段位高上一大截,不过,当中作用最大的,应该是眼前这个双眸闪着飞扬神采的女孩。 胡家人说话并没有特意避开他,胡家不大的院落里,众人说话的内容时常传入罗璟的耳中。 从他们的话语间,罗璟不难听出,胡家吃食上的花样多数都是胡珍珠提出来的,具体的制作则是由胡老太太领着。 一开始,先做出了各种少见的丸子,随后又腊制出各种好吃的腊味,最近,让人惊喜是各种滷味,卤猪脚、卤猪头、卤猪心、卤猪肺、卤猪舌……,简直无所不卤,最重要的是卤得还很好吃,吃了好一阵子居然都还没吃腻,罗璟自己都感觉很神奇。 夹起碗里的一片滷肉,吃着应该是卤猪心,鲜、香、微麻、微辣嚼着还有劲道,味道很好,罗璟从来不知道猪下水这些东西,能卤出这般令人垂涎的滋味。 罗璟面上淡然,内心暗暗感嘆,默默吃完了汤面。 「玉生!」女孩清亮的声音唤着他的名字,「我这次买了不少白纸,等会儿裁好了,你可以先练练字。」 「唔…好。」罗璟应道。 翌日。 王氏早早在家里捉了两只鸡过来。 装上一大罈子滷味,一篮子鸡蛋,胡长贵便出发给十里香回礼去啦。 胡长贵跟着胡长林送过好几次腊味,赶车的技术已经有模有样,虽然他嘴略笨,不能自如的应付各种场面,送个年礼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交代好胡长贵,回来的时候大小的罈子都买上几个,原本家里买过几个罈子,最近都用来存放滷味送与别家做年礼,这回自然得买多几个备用。 送走了胡长贵,家里便忙碌起来,没几天就过年了,望林村家家户户都纷纷开始清扫屋舍,胡家两宅都趁着天晴开始了年前的大扫除,清洗厨具、擦拭窗台、掸拂蛛网、洒扫院子等等,忙得不亦乐乎。 罗璟头上包着方巾,手里拿着加长的扫帚,正仰着脖子清理屋子四角的蜘蛛网。 这几天,他走路已经可以不用拐杖,慢慢地瘸着腿走上一小段路了。 李氏原本不想让他参与洒扫行列,奈何罗璟自己坚持要帮忙,只好选了个相对轻松的活给他。 扫完他自己住的小屋,罗璟觉得扫蜘蛛网是件挺轻松的事情。 等扫完堂屋,继续扫东屋的时候,高仰的脖子和高举的手臂开始酸胀起来,他放下扫帚,苦笑的摇摇脖子揉揉手臂。 原来,这般简单的清扫,也是会累人的。 「玉生,累了吧!先歇会儿,不着急啊,慢慢来,千万别累着。」李氏端着一大盆子洗好的衣物放在门边,正好瞧见罗璟揉着肩膀,连忙上前拿过长扫帚,生怕把这孩子给累着了。 「胡…婶子,没事,我不累,一会儿就能扫完了。」罗璟急忙抓过扫帚,这点活都做不好可怎么行。 李氏看着抢过扫帚继续清扫的罗璟,心中有些疼惜,这般粉雕玉琢的小少爷,不知因何缘故,流落在外,唉,世家大户的日子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的,又被打得一身重伤,要不是心善的婆婆路过救了他,如今怕是乱坟岗上的一抹鬼魂了。 经歷了这样的坎坷的磨难,眼前的男孩没有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虽然他性格有些淡漠,平时也不爱说话,不过,纯净的眼神里并没有流露出太负面的情绪。 李氏很心疼罗璟,同样经歷过绝望的困境,她深深了解那种无力抗拒命运的绝望感。 更何况,这孩子还这般年幼。 李氏朝罗璟怜惜的一笑,看他又开始仰头举臂,知他有心想要帮忙,就让他打扫吧,也不是什么累活。 「累了就休息啊,这活不着急。」嘱咐一句后,李氏端着洗净的衣裳去晾晒啦。 罗璟应了一声,继续仰着脖子与蜘蛛网奋斗。 后院,珍珠把枯枝败叶扫成堆,用簸箕装好运到不远处的沟渠倒掉。 平安则依旧在兔棚里,清理完兔子便便,再投餵。 一家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晾晒完衣物的李氏听得真切,连忙举目望去。 陈鹏飞一身宝蓝劲装,挥着马鞭驾车而来。 李氏略微紧张,赶紧到后院唤来珍珠。 随着小黄「汪~汪~」的叫唤声,陈鹏飞的马车停在了院门前。 还没等珍珠走近招唿,陈鹏飞已经自来熟的把马车栓在院前,打开车门搬起东西就往里走。 「小黄,过来!不许对着客人叫唤。」清脆的喝斥声响起,小黄一个机灵停下叫唤,跑回珍珠脚边。 「胡姑娘好啊,哈哈…我又来啦,这次是专门来送我家少爷回的年礼。」陈鹏飞嗓门洪亮,笑着打起招唿。 「昨个还说,明年见了,今儿陈侍卫又不辞辛苦的跑来啦!」珍珠轻笑一声打趣道。 「哈哈~不辛苦,从京城到太平镇这么远的路途都走过来了,到你们村这点路算不上什么。」陈鹏飞笑着应道,捧着几个礼盒匣子,也不着急,「我们少爷说,谢谢你家特意去镇上送的年礼,原本少爷想亲自过来回礼的,可惜前两天不小心受了点风寒,还没大好,现在还不宜出行,所以这次只有我自己来了。」 「顾五哥哥又病了?上次看着好像好些了呀!」顾五身体底子到底是太差了。 「吹了些冷风,受了些寒气,没多大问题。」事实上,相比从前一受风寒便大病一场,如今只是病情略重卧床几日,这样的情形已经好上太多了。 刚受风寒的时候,大伙都非常紧张,以前有过好几次因为风寒引起大的病症。 就在大家都小心翼翼做各种准备的时候,顾祺却只是咳嗽加重,略显头晕目眩,身乏气短,别的问题却是不大。 这样的改善无疑是让人惊喜的。 等陈鹏飞来回五六趟的把东西都搬下来后,珍珠眼角有些止不住的抽搐。 要不要这么夸张呀!这小山堆似的年礼,让她们这等普通农户人家如何以消受得起。 两个大萝筐里装着新鲜蔬菜和时令的苹果桔子,几个竹篮子里分别装着核桃、枣子、生栗子等等,六匹红、黄、蓝、绿、橙、紫颜色鲜亮的细棉暗花布料,还有好些个包装严实的包裹和大礼盒,珍珠没细看,估摸着不是干货就是果脯。 旁边的罗璟淡然的看了几眼,继续仰着酸疼的脖子清理屋角的蜘蛛网。 罗璟的反应,珍珠看在眼里,想来这些东西,他并不觉得有多贵重。 也是,按照高门世家的标准,搞不好,这些东西都是最低标配。 珍珠笑了笑,没再纠结,看看天色,「陈侍卫要是不忙的话,吃过午饭再回去吧?」
第九十五章急切的年掌柜 「不忙!」下意识的,陈鹏飞立刻点头回道,「呵呵,今天的任务就是给你家送东西。」 胡家的滷味香呀,每次吃完后都能回味无穷,虽然胡家送了好几次给他们,但,架不住他们人多,几筷子下去就没了,根本没吃得过瘾。 珍珠瞭然一笑,「那好,陈侍卫稍等一会。」 瞧见罗璟依旧认真清理着屋角,珍珠顿了一下,「我家今天大扫除,你看,玉生正扫着蜘蛛网呢,陈侍卫还是到院子里坐会儿吧。」 「无妨,坐哪都可以。」陈鹏飞应得很利爽。 家里的滷味还存着不少,珍珠掏出五六样滷味,估摸着应该够了,一会儿还得给人家带些回去,这样剩下的滷味就不多啦。 厨房里,李氏已经开始忙活起来,家里来了客人,煮上白米饭在面上放上腊肠,一会儿饭熟了腊肠也好了。 珍珠从碗柜的粗瓷罐里拿出茶叶,沖好一壶茶水,拿出四个茶杯,再摆上几样十里香的点心果脯,随后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陈鹏飞正坐在屋檐下和平安闲聊着。 「侍卫的意思是保护你家少爷的安全是吗?」平安两眼闪着疑问,对侍卫这一名词,他还陌生得很。 「呃…这只是职责之一。」陈鹏飞笑着点头。 「那,那是不是武功很厉害才能当侍卫?」村口的老树下,时常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聚在一起,讲故事侃大山,吹嘘他们大半辈子听过的或者经歷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村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凑在一旁听热闹,平安跟着平顺去过好几次,老人嘴里的侍卫似乎都是武功高强身手不凡。 「哈哈~也不是,身强体壮那是基本,武功嘛,当然会是更好。」陈鹏飞笑眯眯的摸摸平安的脑袋。 「呵呵,来,先喝杯茶润润喉咙。」珍珠走近,把东西放在矮旧的几子上,给两人倒好了茶,「平安,陪着陈侍卫喝杯茶说说话,午饭一会儿就好了。」 「谢谢胡姑娘,麻烦你了。」陈鹏飞连忙道谢。 「别客气,来者是客,怎么能说麻烦,呵呵。」珍珠笑着。 随后斟好一杯茶,端进了里屋。 「玉生,先歇歇,过来喝杯茶。」朝里屋唤了一声,便把茶杯放在桌上。 「马上就好了。」玉生清润的声音传出。 「哦,那茶放在桌子上,一会儿记得喝,我去厨房帮忙了。」交代一声,珍珠才转身出门。 午饭做得很快,滷好的下水或蒸或炒味道都很好,还有早早准备好的鱼丸,下锅一滚,浮起即可,不需要费太多的时间。 没多久,堂屋里的饭桌上便摆好了饭菜,陈鹏飞是男客,胡长贵不在家,李氏只好让玉生和平安作为主人上桌陪着,她和珍珠则留了饭菜,打算在厨房了凑合着吃。 珍珠无奈,好吧,此地风俗如此,入乡随俗吧。 陈鹏飞心大,对两个半大的小孩也不介意,看着浓香四溢的满桌肉菜,只觉口水泛滥,拿起筷子就打算开动。 刚想开动,远处便传来了动静,听着似乎是马蹄声。 珍珠在厨房里自然也听见了,不由纳闷,这又是谁来了? 走出院子,看向来路,这条路尽头只有她家一家,不会是找别家的。 「嘚~嘚~嘚~」一辆高大的马车沿着乡间小泥路一路颠簸而来。 「掌柜的,到啦!」马车停在门前,只见赶车的车夫跳下马车,拉开了车门。 掌柜?谁?刘掌柜?年掌柜? 珍珠不由伸头探了探。 车里钻出的人可不就是熟悉的年掌柜嘛,珍珠眉头一挑,心里顿时明了,看来是冲着滷味而来的。 年祥霖下了马车回身搀扶另一个人下车。 「咦?」 珍珠急步上前,「爹,你怎么啦?」 被扶着的正是早上去送年礼的胡长贵,此时,脸色却有些青白交错,看得珍珠心里一紧。 「爹…你咋啦?」身后平安的声音也紧张起来。 「他爹,这是怎么啦?」紧随其后的李氏,颤抖的声音透着紧张不安。 「啊…胡丫头,别紧张!别紧张!你爹没事,就是晕车了。」年祥霖见众人神情紧张,连忙解释。 「晕车?」珍珠扶过胡长贵,细细看了看他,除了脸色青白,好像是没有什么大碍。 「容娘,我没事,就是有点晕车。」胡长贵赶紧朝紧张不安的李氏笑了笑。 「爹,我们先进去,歇会儿就好啦!」珍珠回头看了一眼高头大马的车子,想来是马车赶得急了,路面又颠簸,被颠得想吐了。 一干人连忙称是,唿啦啦的进了院子,扶着胡长贵坐在堂屋里歇着,珍珠忙着进厨房,倒了半碗开水,再朝里面加就些灵泉端了出去。 「爹,你先喝口水,歇会儿就好了,咱村的路太烂,坑坑洼洼的,颠得慌,马车赶得快,晕车很正常。」把水递给胡长贵,看着他咕噜咕噜喝完,珍珠才放心。 「嘿嘿…怪我不好,只顾着心急赶路,没注意到胡老弟被颠得慌,对不住了。」年祥霖不好意思的说着。 「不、不,是我不好,哪能怪年掌柜。」胡长贵赶紧摇头,别人坐车都好好的,就自己晕车,这哪能怪人家。 「年掌柜这是为了什么?这般着急上火赶到胡家?」一旁看着的陈鹏飞突然问道。 「呀…陈老弟你怎么在这里?」年祥霖一脸讶异,陈鹏飞他挺熟,这大半年来没少和福安堂的刘平到他那里吃饭,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爷让我来给胡家送年礼。」陈鹏飞也不隐瞒。 「你们少爷…认识…胡家?」还给胡家送年礼?年祥霖愣住,不会吧,顾家少爷他见过几次,虽然病弱消瘦,却一付风华清贵的世家风范,怎么会和胡家这样的农户人家扯上关系? 「当然认识,我们少爷上次还亲自来过胡家呢!」要不是跟着少爷来了一趟胡家,他还不知道胡家居然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呢,陈鹏飞笑得那是一个欢实。 「亲自来过?」年祥霖瞳孔顿时放大,顾家少爷具体身份他虽然不是很不清楚,但福安堂是太平镇上的老字号,有着几十年的歷史,据闻他们东家是京城有名的世家大户,名下的店铺田地更是不知凡几。 高门大户出来的少爷跑到这乡野小山村? 「是呀!胡家上下少爷可都是认识的,年掌柜急着赶来是为了…?」陈鹏飞问道。 「哦,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年祥霖略一迟疑。 「呵呵,大家都先坐吧,来者都是客,年掌柜来得正好,这饭菜刚上桌,赏脸尝尝我们农户人家的饭食。」珍珠语带揶揄的说道。 年祥霖刚才还没进屋就闻到了有些熟悉的滷肉香味,一进门满桌的菜餚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毕竟这次他急沖沖的亲自前来,为的就是这味正肉香的滷味。 珍珠话语一落,年祥霖连忙笑着点头。 胡长贵喝完水后,头晕目眩噁心翻胃的感觉一消失,精神立马振奋起来。 「爹,你好些了吧?」珍珠看着胡长贵脸色大好,知道灵泉起了作用。 「爹没事,都好了。」胡长贵连忙点头。 「爹,那咱家牛车呢?」胡长贵一早赶着牛车出去,回来却是坐着年祥霖的马车。 「啊,胡丫头,你家牛车还在我那呢,一会儿回去后,我让阿德给你们赶回来。」年祥霖连忙说道。 「哦,那就麻烦年掌柜了,爹,你先陪着客人吃午饭吧,我和娘再煮两道菜,你们先吃着,菜该冷啦!」年祥霖加上他的车夫,桌上的菜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玉生,平安,招唿好客人啊!」 说完,拉过李氏去做准备,李氏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胡长贵,见他面无异色这才放心离去。 珍珠一走,胡长贵顿时有些手脚无措。 他性格原本就老实憨厚,又因破相的原因性情更加沉默自卑,虽然这一段时间,他脸上狰狞的疤痕不知因何缘由变淡了不少,可经年累月的形成的自卑感并没有因此而改变。 这阵子他时常跟随胡长林赶车出门送货,见的场面多了,客套的话多少也学了些。 「呃……,那个,那个,大伙都坐下来吧。」胡长贵挤出僵硬的笑容,硬着头皮招唿起众人。 「好,好,那我们就不客气啦!阿德,来,坐着,都来尝尝胡老弟家的美味佳肴。」年祥霖让车夫阿德坐在身旁,他常年与人打交道,自然看出胡长贵的拘谨不安,于是发挥起他长袖善舞的专长,热络的与众人闲话家常起来。 桌上气氛和谐,珍珠端上新的碗筷,摆放整齐,一干人等才纷纷下筷。 年祥霖吃得很仔细,菜放得有些久,略凉,但并没有影响滷菜的特有风味,香麻辣鲜味道很是爽口。 所有的滷味中又分别各有一些区别,比如卤猪耳有韧劲又脆口,卤猪舌爽口有弹性,卤猪蹄味醇肉更香,嗯,滷味的精髓逗体现在这些不起眼的猪杂身上。 年祥霖这边一小块一小块的细细品尝,陈鹏飞那边却没那么悠闲,一筷子夹起一小堆肉便往嘴里塞,边吃该边频频点头。 「陈贤弟,你这是饿了几顿了?」年祥霖见状不由失笑。 陈鹏飞朝他摆摆手,咽下满嘴的滷肉后,才回答道:「你不知道,胡家每次送的滷味,上桌没一会儿就被抢光了,难得能吃到尽兴自然要多吃些,哈哈~」 「这个给你,我家最近的滷肉很多,够你吃的。」平安认真的听完后,夹起一块大猪蹄放在他的碗里。 「……哈哈,谢谢啊!」居然被一个小娃可怜了,陈鹏飞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第九十六章值钱的滷肉方子 一顿饭吃了良久,李氏陆续又添上了两三道热菜,众人个个吃得胃撑肚圆才放下手里的筷子。 撤下碗筷,换上热茶,事情回到正题上。 年祥霖这次急沖沖而来,为的什么,珍珠当然明白。 只是,她如今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先看看年祥霖开出的条件如何吧。 珍珠端着茶杯不急不慢的喝着。 年祥霖与胡家打了这么些时间的交道,对胡家略有了解,平常胡家当家做主的应该是王氏,但,胡家兄弟分家已久,胡家二房的话语权似乎是眼前这个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小姑娘。 瞧了一眼淡定喝着茶的珍珠,又瞄了一眼一付不着急走的陈鹏飞,年祥霖只觉得自己牙关隐隐作痛。 他斟酌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胡丫头,你奶呢?」 「刚才我让平安去叫了,我奶一会儿就来。」珍珠笑答。 「哦…那就等会儿。」趁着这空挡,琢磨一下该如何开口。 一时间,堂屋里安静了下来。 还好,王氏没一会儿就来了。 一阵寒暄过后,年祥霖才缓缓开口:「胡老太太,这次冒昧前来,主要是因为胡兄弟今早送的一罈子滷味。」 他顿了顿,不由感嘆,「说起来,老太太您家做的吃食着实让人另眼相待呀,这滷味的味道比市面上的真是好上不少,不怕您笑话,我们十里香自己也有滷肉,在没尝过您家的滷味时,我对自家的滷肉还挺有信心的,这不,早上一试过您家的滷味,哎哟,两相一比较,才真的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哎~年掌柜太客气了,哪有那么厉害,我们家的滷味是为了不浪费猪下水,才试着卤起来好存放的,哪里会比得上你们十里香的滷肉。」王氏没多想,要不是因为家里猪下水太多,怕浪费吃不完,珍珠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把猪下水卤起来。 年祥霖听完不由苦笑,瞧瞧,人家为了不浪费猪下水随便卤出来的,味道都能比他们酒楼精心滷制出来的好上一截。 「呵呵,年叔叔觉得我家的滷味不错?」珍珠笑着开口。 「当然!」何止不错,简直太好啦! 「那…是想买方子?」珍珠依旧笑着。 买方子??王氏听着一愣,这滷味方子也能卖? 「呵呵,胡丫头很聪明呀!」年祥霖不卖关子,直接承认。 「嗯…那,年叔叔想怎样买法?」珍珠问得直接。 年祥霖心头一喜,看样子胡家还是有卖的打算,他略一思忖,扫了一眼捧着茶杯坐得沉稳的陈鹏飞,估摸着这价钱怕是低不了了,想了想才开口道:「这滷味方子自然是比上次的鱼丸方子值钱,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价钱都好商量。」 此时的堂屋里,围桌而坐的胡家人只有王氏、珍珠和胡长贵三人,胡长贵脸上虽然满脸讶异,却照例沉默不出声。 王氏看向珍珠,眼里掩饰不住惊喜之色。 「年叔叔有心想要的话,出个合理的价格,我们可以考虑一下。」珍珠安抚的朝王氏笑了笑,想了一会儿才回道。 年祥霖立刻露出随和的笑容,伸手摸摸自己唇上的短须,沉吟了一会儿,「这样,这滷味的方子我们十里香出两百两银子买下,你们看怎样?」 滷味做得好,不仅自身的利润很丰厚,还能带动整个酒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年祥霖尝了胡家的滷味方子,对其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胡家要的价钱在承受范围内,他打定主意要把方子拿下来。 「两百两??」王氏惊唿出声,难掩满心的激动。 胡长贵一脸惊愕,这滷味方子竟然这么值钱么? 珍珠瞄了一眼旁边的陈鹏飞,见其只是端着茶杯不出声,心下暗定,不动声色,学着样子,端起茶杯淡然的喝着茶。 「珍、珍珠?这…」王氏转过头看着珍珠,见其不出声,不由心中急切,二百两银子啊,那是多么大的一笔钱啊。 珍珠放下茶杯,对着王氏温和的笑了笑,「奶,不着急,年叔叔不是说了嘛,价钱好商量,他开的这价钱虽然低了点,咱们还可以商量嘛。」 「低、低了??」王氏不由愣然。 「是呀,市面上卖的滷肉价钱可不低,肉买回来经过滷制,价钱翻了一倍都不止,咱家的滷味味道不错,年叔叔向来生财有道经营有方,这买方子的钱银嘛,想来没多长时间就能挣回来了。」珍珠笑吟吟的看着年祥霖说道。 看着满脸笑意的小姑娘,年祥霖心中不由苦笑,这小丫头看得如此透彻,看来这次的买卖不会那么容易谈成了。 他心里略为焦急,面上却不动声色,堆起笑脸说道:「胡丫头呀,你是不做生意不了解做生意的困难之处啊,虽然这滷味价钱卖得是不低,可这其中还得算上各种成本和人工,实际挣的钱真没那么多。」 年祥霖边说边小心的打量着珍珠的神情,见她听完笑而不语,而旁边的王氏和胡长贵都只盯着胡珍珠看,没有出声的意思,他只得继续笑着说道:「那这样,你们打算卖什么价钱,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商量?」 什么价钱?珍珠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只是觉得二百两银子少了些,毕竟滷味产生的经济价值要比丸子高上不少,加上一次性卖断方子,怎么也得卖得值钱些,而且,瞧着年祥霖急切赶来的样子,这滷味方子的价值怕是比她想像中的更值钱些。 手指轻扣桌面,珍珠犹豫着准备开口。 「年掌柜,你这价钱可不厚道,虽说我们顾府在太平镇上没有经营酒楼饭馆,不过,顾府名下还是有几家规模不小的酒楼,我可听说过,光是买一份菜餚方子就不止几百两银子,更何况这滷味方子能滷的,可不止一份菜餚。」陈鹏飞笑着开口,胡家如今对少爷的意义重大,自然要帮衬一下。 「哟,陈老弟,你也知道,你们顾府所在的地方,那是省城首府的价钱,咱们这乡下小地方哪能和你们高门大户比较呀,二百两银子我们都得勒紧裤腰带省很久才能挣回来的。。」年祥霖连忙哭丧着脸哭穷。 「哈哈~年掌柜,咱们都心里有数,你也别在这装穷,一个滷味方子能卤这么多样肉菜,味道还这般好吃,你要是嫌贵不想要,等我回去和少爷说一声,让少爷买下来,回去做人情也是好的。」陈鹏飞笑眯眯的说着。 顾府名下的几家酒楼都顾家二房在外经营,与顾府关系不大,所以他们并没有积极的想要购买胡家的特色方子。 「啊…别啊!陈老弟,我们这不是正商量着嘛。」年祥霖堆起笑脸,急忙转过头对着珍珠说道:「胡丫头,这价钱都好商量,咱们两家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我们的为人处世相信你们也了解,只要在合适范围内,咱们都可以在商言商嘛。」 珍珠微微一笑,点头称道:「年叔叔为人通情达理,诚实守信,我们自然是了解的,只是这价钱…我家的滷好的各种滷味,相信年叔叔尝过后,应该知道其中滋味,而且,不单肉能卤,便宜的猪下水滷好后,味道更是独特,光是这其中的利益,十里香应该就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清脆的声音从容不迫的在屋内迴荡,珍珠手指依然轻扣桌子,脸上笃定的自信感染着众人。 王氏看着镇定自若的珍珠,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嘆。 「所以…年叔叔,只要出个合适的价钱把方子买回去,很快你们就能把本钱挣回来了。」珍珠朝他调皮的笑道。 「……」年祥霖面露苦笑,心底快速的盘算,确实,各种猪下水卤出来后,味道别具一番风味,再经过加工处理,新出品的菜餚成本不高,利润却不低,长期算下来,买方子的价钱高些还是值得的。 又看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陈鹏飞,年祥霖咬牙做出了决定。 「这样,胡丫头,我也不让你们家吃亏,滷肉的利润确实不低,而且能给我们十里香带来不少新品菜餚,用我们十里香最大的诚意,五百两银子买你们的方子,你们看怎么样?」 年祥霖的话一出,王氏惊讶得嘴巴无意识大张,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胡长贵更是双眼大睁,直愣愣的看着年祥霖。 一旁的陈鹏飞撇了撇嘴,似乎对这样的价钱,还带着一丝不满意。 珍珠扣桌的小手停了下来,这价钱应该差不多了,她转头看向王氏,笑盈盈的问道:「奶,年叔叔出的这价钱合适么?」 「啊…珍珠…你觉得合适就行。」王氏依旧处在一种不敢相信的状态,这方子值五百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为了不浪费猪下水而倒腾出来的滷味,竟然这般值钱。 「那,这方子咱们还是卖给年叔叔?」珍珠继续问道。 「呃…年掌柜有心想要,自然可以卖。」王氏懵住的脑袋,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卖,怎么不卖,五百两银子,怕是他们老胡家下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银子。 王氏的反应在珍珠的意料之中,穷了大半辈子的清贫人家,突然有这么多银子出现在眼前,怎能让人不心动。 「爹,你觉得呢?」珍珠看向一直有些呆愣住的胡长贵。
第九十七章高价买断 「啊…」胡长贵突然被问道,顿时紧张得绷紧了身子,说话磕磕巴巴起来,「这…这…你…你和你奶决定就好…」 「爹,你可是一家之主,自然要经过你的同意才行,你要是同意卖,咱就把方子卖给年叔叔。」珍珠鼓励的他说道。 胡长贵性子软绵,遇事不敢出声,这样的性格出门很容易吃亏,虽说长期的形成的性格很难改变,但,以后慢慢的让他多看多想多做主,相信会多些自信的。 「呃?」胡长贵迟疑的看着微笑的珍珠,又转头看看王氏。 王氏从珍珠的话里悟出了一些意思,便笑着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那,咱…就卖?…」胡长贵从王氏那里得到启示,便开口说道。 「好,那我们就把方子卖给年叔叔了。」两人都同意了,珍珠不再多话,痛快的做出了决定。 年祥霖顿时喜笑颜开,虽然比预期的花多了些银子,但他相信,很快就能连本带利的挣回来了。 双方的意愿达成共识,余下的事情很快就顺利的进行下去了。 找出笔墨纸砚,年祥霖亲自写好两份字据,虽说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珍珠还是细细看了一遍,随后双方签字画押,买卖成功。 年祥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掏出五个二十两重的元宝,再拿出几张摺叠整齐的银票,数好了金额,「出门有点急,没带那么多现银,这是通宝钱庄的银票,镇上的钱庄都能领取,你们要是不想要银票,也可以跟我回酒楼拿现银。」 「银票?」王氏两眼盯着年祥霖手上几张薄薄的纸张,用力攥紧了拳头,稳住了有些颤抖的手掌。 银票!!光听着都能让人心跳加速,活了大半辈子,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银票。 「我能看看么?」珍珠好奇的凑上前去,这时代的银票是什么样子的,她还挺好奇的。 「当然可以。」年祥霖笑着把手上的银票递了过去,「这是两张一百两的和四张五十两的。」 珍珠拿起其中一张,前后细细看了看,纸张柔韧,字迹清晰,图案设计得很讲究,红黑间错印鑑精良。 「胡姑娘放心,确实是宝通钱庄的银票,市面上都通兑。」陈鹏飞大致看了几眼,朝珍珠笑着点点头。 「年叔叔的银票,我们当然放心。」珍珠笑着点头,放好手里的银票,「奶,你看,咱们把银票收下呢?还是和年叔叔回酒楼拿银子呢?」 「这…」王氏有些迟疑,她小心的拿着一张银票,反覆的看了几次,虽然心里觉得还是银子比较稳妥,但,那么多银子放在家中感觉也不甚妥当,「珍珠,你看呢?」 「呵呵,奶,年叔叔这里已经有一百两现银了,银票嘛,携带方便也便于收藏,想要换现银就去镇上的钱庄即可兑换,还是很方便的。」珍珠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胡老太太,要不这样,你们下次到镇里,直接拿着银票到我们十里香来,我给你们换现银。」年祥霖知道,胡家以前家境不怎么好,没有接触过银票,犹豫不决也很正常。 王氏听完心里一喜,有了这样的承诺,她心里的几丝犹豫立刻烟消云散,当即点头应下。 小心的收好了银票,接下来就是写一份滷味方子的具体配方,珍珠鸡爪子似的毛笔字自然是不敢献丑的。 年祥霖依旧坐在桌边,亲自起笔,珍珠口述。 陈鹏飞见状,连忙找了藉口出了堂屋。 珍珠细细的把滷味方子的香料比例告诉了年祥霖,王氏不时在一旁补充,没多会,方子便记录完整。 年祥霖拿着墨迹未干的纸张小心的吹了吹,又特意问了一些关于滷制过程的问题,王氏一一解答清楚。 珍珠把猪下水的处理方法一併告诉了他,猪下水的腥膻味处理不好,卤出来的滷味也会带着一股子怪味。 年祥霖听得频频点头,心里颇为感嘆,这胡家的祖孙俩在厨艺的造诣很有独到之处,难怪做出的菜餚这般独特美味。 一刻钟后,年祥霖满脸笑容的带着胡家送的一罈子滷肉急沖沖的走了,赶着回去把第一批滷味赶制出来。 陈鹏飞跟着年祥霖一併告辞,拉着胡家最后一罈子滷味,紧随着年祥霖的马车回镇上去了。 人刚一送走,王氏便拉着珍珠进了里屋。 小心的把房门掩好,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五锭元宝和几张银票,王氏的手还带着几丝颤抖。 「珍珠,奶不是在做梦吧?这是五百两?」王氏坐在炕沿脸上依旧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呵呵,奶,你没有在做梦,这是五百两银子,是咱们卖方子的钱。」珍珠笑着肯定了王氏的话。 珍珠清脆的声音安抚了王氏激动的心情,王氏拉过珍珠一把抱住,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这都亏了你呀!…我的珍珠呀!…你可真是咱们老胡家的福星啊!…奶心里实在太高兴了,老胡家穷了大半辈子,能挣这些钱,都是咱们珍珠的功劳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咱们老胡家呀……」 王氏抱着珍珠瘦弱的小身板,想起往年一家人吃的苦受的穷,不由悲从心来,几丝哽咽变为抽搐,老泪纵横起来。 珍珠小手轻拍她的肩头,她理解王氏内心情绪的翻滚,王氏外表一向硬气坚强,内心的酸楚脆弱从不表现出来,靠着要强的性格苦苦支撑着胡家两边的生计。 眼前的五百两银子在王氏眼里,肯定就是天文数字,自家突然得了这么多银子,惊喜交加之下,情绪激动失控很是正常。 当然,毕竟经歷过半辈子磨砺的人生,王氏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只见她从怀里抽出一条半旧的手帕,有些不好意思的擦净满脸的泪痕。 平缓了一下情绪,王氏讪笑道:「唉!奶真是老了,居然还学着哭鼻子起来,珍珠啊,没吓着你吧。」 「没事,奶这是喜极而泣,太高兴了,所以才激动。」珍珠笑得温和。 「嗯,嗯,是太高兴了,哈哈!!怎么能不高兴呢,有了这些银子,咱们以后就再不用为生计发愁了,以后,平安平顺可以像村长家的柏铭一样,去镇上的太平书院念书了。」王氏两眼泛光,似乎已经看见哥俩一身书生打扮上官学的模样了。 「嗯,是呀,以后,他们说不定还能考个秀才回来光宗耀祖呢。」珍珠顺着王氏的话笑着说道。 「若是胡家真的能出个秀才,那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啦!」王氏听完珍珠的话,乐得直咧嘴大笑。 「那有什么难的,咱们平安平顺都机灵得很,玉生教了这些天,他们都能认识好多字呢!这几年好好的上私塾,以后肯定能考个秀才回来。」珍珠语气带着肯定,平顺平安一个性子谨慎细微,一个跳脱好动,在小学堂上虽然表现不一,但只要引导得当,考个秀才应该是不难的,她又时常以灵泉加以滋养,两人不论是身体上的健康,还是心智上的发展都有不同层次的飞跃。 珍珠笑着,仿佛已经看见了他们两人穿着一身长衫儒雅的模样。 「嗯!嗯!要真有那么一天,奶就是死也瞑目了!」王氏被珍珠笃定的样子激得又眼眶泛红,握着珍珠的手都兴奋的颤抖起来。 「呸!呸!呸!奶还这么年轻,离百岁还远着呢,不许说这样的话。」珍珠假装嗔怒的拍拍王氏。 「哈~哈~奶老啰,哪里还年轻哟~」 「咋不年轻,你瞅,现在新长出来的髮根都是黑的,等黑头髮长长,可不就还年轻了嘛。」 说起白头髮,王氏也觉得奇怪,她长年操持家务忧心生计,早早的就开始长起了白髮,可最近,满头花白的头髮竟渐渐长出了黑髮,髮根处几乎找不出几根白髮,只有发尾依旧是花白的头髮,而且不仅她一人这般,连胡老爷子胡全福也是这般,只不过,胡全福髮根还是有一些白髮一併长出,但相比从前白髮还是少了许多的。 王氏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她听说过有些老人会白髮重新长出黑髮,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也许是最近家里饭食得以改善,加之不再为家中生计忧愁,心情舒畅了,头髮也黑回来了吧? 一通话说下来后,王氏平復了心情,轻轻的拿起几张银票,满心复杂却也满脸笑意:「五百两银子啊…奶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还是我们珍珠有本事呀,这样普通的滷味,都能卖出这般高的价钱…」 「这哪是普通的滷味~」珍珠不由嘟起了嘴,「明明是我和奶调配了好几次,才有这般好吃的滷味,要不,人家年掌柜会急巴巴的赶来高价买方子。」 「呵呵,是呀,我们珍珠真是了不起,普通的吃食经过你这一调配,味道就变得不一般起来。」王氏满脸的笑容就不曾间断过。 「哪的话,这些灶上的活计可都是奶亲自动的手,当然是你的功劳最大啦!」高帽子只管往王氏头上戴。 事实确实如此,珍珠自己对厨艺其实没多大兴趣,她最多就是提供一些意见,具体实施的过程当然要靠王氏这样的熟手才行。
第九十八章没爹没娘的娃 「哈哈~,好,咱们都有功劳~」王氏笑得眯了眼。 好一会儿后才正了正脸色,「珍珠啊,这些银子呢,都让你娘先收好,等过完了年,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看看具体都能做些什么,你看好不好?」 「奶,都放娘这也不好吧,咱们一边放一半,这样安全些,你看是吧。」珍珠轻笑说道。 「不行,不行。」王氏当即坚决的摇头,「原本做腊味的时候分了你们一半的利润,奶就觉得很不安心了,虽然你爹和大伯是亲兄弟,但也不能每件事情都厚着脸皮占你们的一半,这滷味方子是你想出来的,当然是你家的,跟你大伯没有关系。」 王氏心里很清楚,前面卖蘑菇卖兔子卖腊味大家一起合力干活,互相帮衬,拿了一半的银钱还勉强说得过去,可,这滷味是珍珠自己想出来的方子,虽然王氏自己帮衬了一些,可总的来说还是靠珍珠的主意才有了最终的成果。 「瞧你说的,这其中不是还有奶的功劳么,那不算大伯的,也得算奶的呀,要不,这一半你自个拿着?」珍珠笑道。 「那不成,奶就照着你的意思动了动手,那算啥功劳哟~」王氏摆手。 「咋不算,要不是你灶上经验丰富,那滷味在我手里倒腾,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呢。」珍珠继续。 「……啊,呃…也…不能这么算呀。」王氏有些词穷。 祖孙俩你来我往的互劝了半响,最终珍珠拍案决定,王氏拿一百两作为参与制作滷味的酬劳。 两人说了半响话后,珍珠才把胡长贵和李氏叫进屋内,掩上房门,由着王氏和两人说话。 此时天色已渐晚,珍珠扫了一眼院落,没发现平安和罗璟两人,估摸着还在兔棚倒腾着。 抬头看了看天色,珍珠挽起袖口,抬脚准备进厨房。 「……珍珠姐」 细小胆怯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要不是最近珍珠耳目聪灵,还真没听到微弱的声音。 寻声望去,一个瘦小脏污的小脸正小心的朝院子里探着脑袋。 「…土旺?过来,咋啦。」珍珠朝他招招手。 门口小小瘦瘦满身补丁的土旺,犹豫了一下,低着脑袋提着个空篮子走了进来。 土旺是个八岁的男娃,姓黄,全名黄土旺,他家算是望林村里的特贫户,早年父母因病双亡,家里的田地都卖了治病,如今无田无地,只有一个半瞎的奶奶与他相依为命,靠着村里各家的不时救济勉强过生活,长期的食不果腹营养不良,土旺个头比平安还矮上一截。 「珍珠姐,这是你家的篮子,奶让我来还给你们。」土旺小心的递过空篮子,脏污的小脸上,只余一双大大的眼睛。 土旺家离胡家不远,就在出村的小道旁,每次胡长贵从小道出村总会经过土旺家。 土旺的奶奶早年因儿子儿媳的早早病逝哭瞎了双眼,又没钱医治,如今只能勉强看得见个影子,走路都只能摸索着,很多活计根本干不了。 胡长贵心善,看在眼里不忍,经过的时候,总会帮着干些重活,挑挑水噼噼柴锄锄菜地,以往胡家也困难,粮食自己家都不够吃,胡长贵只能帮着干点重活,如今,家里环境改善了,又将近春节,前两日,胡长贵用篮子装了些米面吃食送过去,好让土旺家能过个好年。 当然,这些事情李氏是知道的,李氏虽然很少出门,但胡长贵的举动,她还是很支持的,当年,要不是胡长贵心善不忍,绝境中的李氏也许早就化为一钵黄土了。 珍珠接过空篮子,顺手牵过了土旺脏兮兮的小手,把他带到水缸前,舀了两瓢水让他洗了洗手。 土旺奶奶眼睛不好,根本顾不上土旺的个人卫生问题。 「土旺,家里粮食还够吃么?」眼前瘦小拘谨的男孩,头髮脏乱脸色蜡黄,明显的营养不良,珍珠看得鼻子微酸,声音不由温柔起来。 「够…够了,家里原本还有一些粗粮,后来胡二叔又送了十斤米面和几块猪肉,奶说省着点吃,可以吃到开春了。」土旺脏污的小脸上泛起满足的笑容,今年过年能有肉吃,实在太高兴了,他笑容憨实,「珍珠姐,奶说谢谢你们了,你们家都是大好人。」 「不用谢的,咱们乡里乡亲的,有困难相互帮助是应该的。」瞧着土旺身上又短又破的棉袄,露出的棉絮都以已发黑髮硬,珍珠不由暗暗嘆了口气,,「土旺啊,你在着等会,我去给你找件平安的旧棉袄,你们两身形差不多,你先将就着穿他的吧。」 转过身,打算进屋给土旺找一身半旧的衣裳,农户人家生活条件不高,一针一线都很珍惜,像半旧的衣裳,家里兄弟姐妹多的,都是排着穿的,实在穿不了了,还可以裁了做鞋底,总之要把它的利用价值用到极致才算罢休。 「吱呀」一声,李氏打开了里屋的房门,微微红肿的眼睛还余留着激动的神情。 王氏随后走了出来,满脸的舒心愉悦的笑容。 胡长贵走在最后,憨实的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 「娘~」珍珠唤了一声。 「哎!珍珠,咋啦?」李氏擦擦眼角的泪痕,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爱怜的看向女儿。 「土旺来了,他身上的棉袄太旧了,我想找件平安的半旧的袄子给他换上,娘,你看好不?」珍珠问道。 李氏的视线看向珍珠身后有些畏缩的土旺,一身满是补丁的棉袄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样的寒冬腊月,脚上还穿着露脚丫的旧鞋,着实的让人心酸。 土旺见李氏看向他,缩了缩脖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小声的喊了声「胡二婶」。 王氏随后走近,打量了几眼缩着脑袋胆怯的土旺,怜悯的摸了摸他的头,没爹没娘的孩子活得很不容易,「土旺啊,你奶身体最近可好?」 「胡…胡奶奶,我奶还是老样子。」土旺畏缩着小心回答。 「那,家里的粮食够吃吗?」王氏问道。 「够吃一阵子,胡二叔前两天给我家带了十斤米面,谢谢胡奶奶,谢谢胡二叔。」土旺小声说着,朝后边的胡长贵鞠了个躬。 「啊,不…不用谢,土旺。」胡长贵连着摆手。 王氏拉着土旺话着家常,珍珠拉着李氏进了里屋,收拾了几件平安半旧的衣裳叠好。 想起土旺脚上露脚丫的旧鞋,李氏从炕头边上拿出一对新制的棉鞋,这是她给平安做的新棉鞋,土旺脚长与平安差不多,就先让土旺穿着吧。 把衣物收拾好,放在竹筐里,李氏又从厨房里拿了两块腊肉两包点心让土旺带回去。 土旺感激涕零的道了谢,才抱着满筐的物品,小心翼翼的回去了。 「唉…土旺也是个可怜的娃,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他那奶奶又哭瞎了眼睛,啥都顾不上,咱们能帮点忙就多帮点吧。」王氏看着土旺小小的身影远去,不由感嘆道。 「是呀,娘,他们也很不容易,长贵有时间都会去帮着挑挑水噼噼柴。」李氏点头附和。 「嗯,长贵就是心善,看不得人受苦。」王氏笑眯眯的看着老实憨笑着的小儿子,眼里满是慈爱。 「呵呵…奶也心善,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子。」珍珠笑着说道。 「哈哈~好啦,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好多事忙呢,容娘,那些钱银可要小心收好,等开了春,咱们就把房子好好修缮一番,再加建几间房,到时候地方就宽敞了。」王氏说着说着,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了。 「知道了,娘。」李氏也高兴,家里如今添不这么多钱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担心家中的基本生计了。 「奶,我回来啦!」土旺抱着竹篮一路小跑回到自家破旧的茅草屋前。 自家奶奶正坐在屋前摸索着勾着鞋垫子。 「回来啦…把篮子还给你胡二叔了么?」声音粗砺沙哑,满是沧桑感,一头的灰白的头髮加上满脸深刻的皱纹,乍一看去,说七八十也不为过。 可…土旺奶奶今年六十都还没到… 亲人的离世,苦难的折磨,生活的艰辛生生把她压迫到了这般模样。 「呃…本来是还了的,后来又拿回来了。」土旺小心的抱着篮子走近她。 「啊?这是为什么?他家没人在家么?」土旺奶奶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片白雾,看到的东西都是隐隐绰绰的。 「不是,他们都在家,我去还篮子的时候,珍珠姐见我的衣服太破旧了,就找了件平安的旧棉袄给我,喏…就是这件,还很新,一个补丁都没有…」土旺拿出棉袄放到她手上,高兴得笑眯了眼,他身上这身棉袄也是村里人给的旧袄子,穿了两年,已经旧得不像样了。 土旺奶奶黝黑粗躁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手里的软绵的袄子,脸上流露出愧疚的神色,都怪她不好,只顾着沉浸在痛失儿子儿媳的悲伤中,生生把眼睛哭了半瞎,却忘了土旺还小,需要自己照顾。 如今倒好,土旺小小的年纪还反倒要照顾起失明的自己,她满心悲苦,却是强忍着,再哭下去,眼睛怕是真要瞎透了。 「你胡二叔一家心肠好,都是大好人…以后你长大了要记住人家的恩情…」手里的暖和的棉袄透出晒干后的气息,土旺奶奶愁苦的眉头微微松了下来。 「嗯!奶,我知道的…」
第九十九章除夕 深冬腊月,冷风飘雪中的小山村迎来了除夕。 这几日胡家的氛围高兴而忙碌。 家里滷好的滷味都送了人,两家人一商量,决定再买上一头猪宰杀后滷制好,以便过年的时候走亲戚送年礼。 现下,胡家经济大为改善,两家人不用为了生计奔波劳碌,内心的安稳愉悦都展示在了脸上,每个人脸上最多的表情就是掩饰不住的笑脸。 这日,一家人从早上起来便一直忙碌着。 杀鸡、宰鱼、蒸年糕、包饺子…一大堆香气四溢的吃食挤挤攘攘的堆在厨房各角,与简陋甚至有些破烂的厨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长贵带着平安回老宅祭祖,顺便把罗璟写好的春联带过去贴上,珍珠便领着罗璟在自家房子门前贴春联和窗花。 小黄圆滚滚的身子围着两人直转悠,不时「汪~汪~」叫唤两声。 「满…门天…赐平安福,嗯…什么人迎富贵春?」笔力劲挺书写流畅,一看便知道是下功夫练过的,小小的年纪,能有这样挥洒自如的字迹,必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练习才能写的这般行云流水吧。 珍珠望向身旁小小的挺拔少年,见他侧颜挺秀,眼眸有着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 「……古人就是古人啊,小小年纪活像个老头子,难怪字写得这么好。」珍珠心里腹诽着。 「满门天赐平安福,举室人迎富贵春。」罗璟的声音清亮中带着丝暗哑,有种变声期男孩子的特徵。 「哦…」珍珠又瞄了他一眼,突然问了一句,「玉生,你几岁了?」 「…十三。」罗璟平平的看向她回答道。 「咦?…你都十三了?…不像啊?」珍珠睁大眼睛,上下打量起他,个子这般瘦小,她一直以为最多十一二岁,没想到都十三岁了,难怪开始变声了。 「……」罗璟张了张嘴,随后又抿紧,心里有些懊恼,他从前挑食不爱吃饭,个子一直不够高挑,娘亲就曾打趣过他,说他以后只能长到大哥的一半高,为此他还和娘亲赌了好些天的气。 罗璟顿了顿,一言不发的拿起窗花干活去了。 「嘻嘻~」珍珠把他懊恼的脸色看在眼里,不由笑出声来。 罗璟回身斜了她一眼。 珍珠索性大喇喇的咧嘴一笑。 「……」 罗璟眼角一抽,转身无视。 厨房里,李氏正在为除夕夜准备着。 锅里正热着油汪汪的一层猪油,新鲜宰杀好的大鲤鱼整齐的放在灶台边,李氏看好了火候,「滋啦」一声,鱼下锅了。 「娘,春联和窗花都贴好啦!」珍珠笑着走进厨房,「现在还有啥活要干?」 李氏抬眼朝闺女笑了笑,手里麻利的把锅里的鱼翻了个边。 「嗯,没什么活干了,那个锅里的热水都烧好了,你帮着玉生放好热水,让他先洗澡洗头,他洗好了到你洗,省得一会儿你爹和平安回来还得排队洗。」 「哎,知道了…」珍珠应下,也不多话,舀好水,抽起木桶往厨房后面的澡房走去。 「珍珠,柜子上那套湖蓝色的衣裳,是你奶给玉生新制的,你去帮他拿出来,今天大家洗好了都穿新衣裳。」李氏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喜意。 「知道啦…」 兑好了热水,珍珠朝罗璟的小屋喊了一嗓子,「玉生,出来洗澡啦!」 说完,没等他回话,就跑到里屋给他拿新衣。 自从胡里境况得到改善后,王氏和李氏就没有停止过手里的针线活,一有空闲便给家里人缝制新衣。 单单珍珠一人,就新制了四套新衣,这还没把里衣算上呢。 王氏也给罗璟新裁了两身衣裳,这套湖蓝色长衫便是准备给他过年穿的。 「给,一会儿洗好了穿这身衣裳。」把崭新的衣裳递了过去,「皂角和香姨子都放在门背后。」 罗璟沉静的接过衣裳,深色沉稳的湖蓝色厚长衫,很普通的棉布料子,即不华贵也不亮眼,只在领口和袖子边上绣上了细緻的云纹,罗璟捧在手里却感觉到有些沉甸甸的。 「谢谢…」 珍珠一笑,沖他摆摆手,「快去洗吧,一会儿水该凉啦!」 罗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半拖着腿,缓步而行。 等到珍珠把自己里里外外都彻底清洗干净,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一出澡房,等候在外的李氏便急忙上前。 「你这孩子,洗个澡洗这么久,水凉了不得着凉呀!」李氏嗔了她一眼,拿起干毛巾帮着珍珠把湿答答的头髮绞干。 「嘿嘿,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才好过年嘛!」珍珠笑嘻嘻的说着。 「你呀,也太慢了,你爹和平安都回来啦,都等着洗澡呢。」李氏加快手里的动作,「他爹,你帮平安把水放好,让他赶紧洗澡,一会儿天该黑了。」 「好…」胡长贵应着,动作利落的忙活起来。 珍珠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她洗澡洗头的时间确实久了些。 等平安洗好了,天色已近黄昏,村里年夜饭的鞭炮声已经此起彼伏。 心急的平安随意擦了擦头髮,便嚷嚷着要烧鞭炮了。 李氏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年夜饭都准备妥当,「行,让你爹陪你去放。」 「哦~放炮啰~玉生哥哥,放鞭炮啰~快过来~」平安兴奋的跳了起来,拉着一旁安静的罗璟朝门外走去。 「汪~汪~」小黄熘圆的身子兴奋的随着平安跑去,小黑只懒洋洋的靠在门前没有动弹。 胡长贵把鞭炮围着门口一圈,让平安带着小黄离远些,便小心的用香点燃了鞭炮。 随着「噼噼啪啪」热闹的鞭炮声,胡家的年夜饭正式上桌。 大盘的红烧鱼、小鸡炖蘑菇、卤猪蹄,蒸好的腊肠扣肉,爆炒的腊肉鱿鱼……满满当当的摆满了整张饭桌。 「噢~开饭喽~」放完了鞭炮,平安心满意足的跑了回来,「哇,好多菜,娘,咱们吃得完吗?」 「过年就是要吃不完留着,这才是年年有余。」珍珠笑着接过话。 「好啦,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李氏笑意吟吟的招唿着,「玉生,坐下来吃饭。」 大伙依次坐好,胡长贵作为一家之长,按风俗应当先说上两句,却见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才张口吭吭吧吧的说道:「今…今天是除夕夜,大家多…吃些菜,呃…多吃些…」 一家人都知道胡长贵的性子,能顺利的说上几句都算不错了,于是都笑着开动起来。 虽然这段时间,胡家天天都没断过肉菜,但多数都是猪肉和猪下水,这年夜饭有鸡有鱼还有海鲜鱿鱼,较少出现在饭桌上的菜色自然受到大家的喜爱。 平安第一筷子夹起了少见的鱿鱼,一口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嚼了几口,当即眼睛一亮。 「姐,这个好吃,你试试看。」 「嗯,这是鱿鱼,是海里的海货,味道挺不错的,你多吃点。」 「嗯,娘,你吃这个,好吃!爹,你也吃吃看。」 「玉生哥,给你这个,好吃!」 一家人生活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改善,对吃食方面已经没有了那种看见肉类便两眼发光的感觉,但是这顿年夜饭,大伙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心满意足的。 除夕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忙忙碌碌了一年,合家团圆和和美美的吃上一顿年夜饭,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家人团聚,祭拜祖先,吃团圆饭,走亲访友去拜年,普通人家的过年方式大都一样。 晚饭过后,珍珠帮着李氏收拾碗筷,桌上的饭菜都剩了很多,李氏聚拢着桌上的饭菜,内心带着几分感慨。 想着去年的这个时候,因着年景不好,收成也差,桌上的肉菜就是杀了家里一只生蛋的老母鸡,米饭都还得掺着粗粮,同样是过年,同样是年夜饭,这一年的变化之大,让她感嘆不已。 守岁是除夕的习俗,一家人围坐在火盆边上,平安叽叽喳喳的和罗璟说着话,眼睛却不时的瞄着放在一旁的瓜果点心。 「噗呲~」珍珠瞧着有趣,不由笑出声来,「平安,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拿,不要老是偷偷看着。」 「…呵呵,姐,我肚子还撑着呢,我就是看看。」平安腆着脸笑着。 「呵,去拿些瓜子糖果来吃,那些不占肚子。」珍珠乐得眼睛眯成了缝,「多拿着,玉生,你也吃些。」 「不用了,还很饱。」罗璟摇摇头,下意识的摸摸还鼓着的肚子,他是真的很饱,晚饭时李氏不停的夹菜进他碗里,然后一脸殷切的望着他,不知不觉中他就吃撑了。 「多吃些,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才能长高。」李氏温柔的看着他说道。 「…嗯。」罗璟瞬间有些恍惚,李氏慈祥温婉的形象透着几分母亲的影子,想到这一年,生离死别的亲人们,罗璟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他垂下眼睑,掩饰住满眼的伤痛。 小黄趴在火盆旁睡得香甜,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唿吸上下起伏,小黑则绕在珍珠脚边,清理着自己乌黑的毛髮,不时蹭一下它的主人。 李氏和珍珠就着矮几正包着饺子,饺子皮和馅是李氏早就弄好的,只需要包好即可。 珍珠不会包饺子,南方人对饺子不大感冒,过年也并不吃饺子,此时的她只能笨手笨脚的学着李氏的手法,包着不甚美观的饺子。 胡长贵则坐在离火盆较远的位置,身着一身崭新的靛蓝新衣,挽起袖口,编织着手里的篮子,不时的抬头看看一家人,嘴角不时露出踏实的笑容。
第一百章过年 夜半子时,小山村里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惊醒了眼皮犯困的众人。 「啊,放鞭炮啦!」 一旁的土炕上,睡得不甚安稳的平安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呀,到时辰了,他爹,咱们还放鞭炮么?」李氏手里端着刚煮好的饺子,小心的放在饭桌上。 以往家境困难,即便是过年,鞭炮只偶尔买过一两次,每次就买上一挂意思意思。 胡长贵被问得一愣,不由的就望向了珍珠,眼里询问的意思很是明显。 「……」 珍珠眼角不由一抽,这样的小事也要问她么? 心里吐槽归吐槽,胡长贵一脸信任的看着她,珍珠心底柔软,「今年买了五挂鞭炮,爹,你自己计算看看用不用放。」 「……呃,这…」胡长贵听得珍珠这么一说,还真的认真计算起来,「除夕烧一挂,初一一挂,十五一挂,还有两挂…」 「爹!爹!留一挂给我,留一挂给我嘛!」平安在一旁听得真切,心急的嚷道。 「好,给你留一挂。」胡长贵笑呵呵的立马答应。 「喔~爹最好啦!」平安高兴得欢唿,一个轱辘,在炕上翻了个跟斗。 「呵呵…」 见状,大伙都被他逗得直乐呵。 远处的鞭炮声依旧不绝于耳,胡长贵拿着一挂鞭炮,领着平安和罗璟出了院门放炮去了。 罗璟原本无意跟着过去,他对于放鞭炮并不热衷,以前家中过年总少不了各种烟花炮仗,他看多了,也放过不少,像这般普普通通的小挂鞭炮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只是架不住兴奋的平安一直拉着他,只好随着他走了出去。 「啪~啪~啪~」 一小挂鞭炮烧起来,几个唿吸的时间就完了。 放完了鞭炮,关好院门,村里的鞭炮声接近了尾声。 李氏舀好了饺子,招唿大伙趁热吃完,旧的一年就算过去了,新的一年拉开了序幕。 二天一早,胡家都起了个大早。 李氏先帮着珍珠梳了个整齐的双环髻,绑上红色长头绳,再给她戴上了新买的银耳钉,上身是浅红色的小棉袄搭配杏色长襦裙,一个古代娇俏的小仕女跃然而出。 李氏满意的不住点头,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这里的风俗大年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为了新年能有好兆头,必须早早起来全家一起吃新年早饭。 早饭很简单,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吃食,热上一热便可以吃了。 高高兴兴的吃完了早饭,天色刚好大亮,全家收拾妥当,挥别了不方便出门的罗璟,便朝老宅出发,大年初一要给长辈先拜年。 大年初一,无风无雨,天气不错,虽然不是大晴天,可太阳透过云层照亮了整片大地。 一行四人穿行在村里的土道上,清晨的村落,有不少早起的村民似他们这般赶早去拜年。 遇上熟悉的,打声招唿相互拜个年,带着孩子的都相互发着压岁钱,说上几句吉祥话,随后才各自朝着长辈的房子走去。 等他们一行人到达老宅时,王氏已经翘首等待多时。 胡老爷子身着崭新的长袍坐在炕沿,脸上的笑容堆起了眼角的褶子,新长出来的黑髮衬得他精神抖擞。 王氏迎来了珍珠一家,脸上笑意满满,沿着炕沿端正坐好,胡家的拜年仪式正式开始。 长幼有序,胡长林带着梁氏、翠珠和平顺一起先磕了头,随后才到胡长贵一家。 王氏手里揣着一叠红包,挨个一一发下。 平顺接过红包便迫不及待的拆开,「哇~」他一个欢唿跳了起来,「今年有六文钱,好多~」 「平顺,你一小孩家家,拿那么多钱可不好,给娘收着,以后给你买糖吃。」梁氏凑近一看,还真是六文钱,往年的压岁钱多数都是一文钱,今年家里挣了钱银,这压岁钱也水涨船高了,她暗暗掂掂自个手里的红包,感受着其中的分量,心里不由乐了乐。 「不,我自己收着,娘,我长大了,不会乱花钱的,你看,平安的压岁钱也是自己收着的。」平顺连忙把六文钱揣到怀里捂住,每年娘都说帮自己收着,收完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铜钱了。 「哎~你这孩子,哪有小孩自己拿钱的,平安是你能比的,你二叔家今年挣了大钱,自然不会把这几文钱看在眼里啦。」梁氏拉着平顺假模假样的说着,眼角瞟过李氏髮髻上银光闪闪的云凤纹银簪,眼底满是羡慕嫉妒。 众人一听,笑意顿在脸上,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一旁的胡长林勐的站起身子,呵斥道:「大过年的,说什么胡话,以后平顺的压岁钱都让他自己,能有几个钱,这也跟孩子计较,你老实在一旁待着少说话。」 梁氏一听这话,心中不忿,刚想反驳几句,抬眼一看,王氏和胡老爷子都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顿时,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讪讪一笑退到了一旁。 经她这么一闹,新年愉快的气氛淡了不少,胡老爷子留着众人说了会话,安排好两兄弟各自需要拜年的人家,这才散了开来。 翠珠拉着珍珠走出堂屋,边走边羡慕的打量着她,「你穿这一身新衣可真好看,就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似的。」 浅浅的粉红色映衬着小姑娘白皙细緻的脸庞,黑白分明的眼睛宛若镶嵌着宝石一般惹人注目,粉粉润润的嘴唇正勾起好看的弧度。 「噗呲…」珍珠抿嘴一笑,拉着翠珠好笑道:「二姐,你这是变着法的夸自己呢?你这一身衣裳和我的可都是一样的。」 翠珠身着水红色上衣,下着藕色襦裙,确实与珍珠款式一致,只是水红色略艷,个头略高的翠珠穿着更具豆蔻少女的风采。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穿着这一身更好看一些。」翠珠脸一红,急忙解释着。 「哈哈~有那个意思又怎样,二姐这身新衣确实很像大户人家的小姐。」珍珠掩嘴偷笑。 「……好呀,你这坏丫头笑话我,看我不收拾你…」翠珠赧然,拉着珍珠作势要打。 珍珠一个健步跳开,笑嘻嘻的跑开。 两人你追我赶的调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过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老胡家直系亲戚并不多,两三天就把亲朋好友拜访完毕。 胡老爷子有一弟一妹,弟弟未成年便早早夭折了,妹妹嫁给了行脚商人,长年东奔西跑都做着买卖,如今落脚在南面的一个城镇,已经有好些年没回过老胡家了。 胡长贵性格内向不善交际,李氏也无近亲友人,所以胡长贵一家的新年过得挺清静。 相熟来往的邻里只有郑二牛一家,郑双林比胡长贵年长几岁,与往年一样,初三那天胡长贵就领着平安带着年礼去了二牛家拜年。 喜庆热闹的气氛过了初七渐渐淡去,虽然天色依旧寒冷,勤快闲不住的村民已经开始准备开春的工作了。 胡长贵便是其中之一,一早吃过早饭就跑自家的地里倒腾去了。 胡家的小院里传出了不甚整齐的读书声,休息了好些天的小课堂又开始复课了。 「小雨不接湿,无以生禾苗;大雨不待白背,温辗则令苗瘐。」罗璟正拿着一支杆子指着石板上抄写好的句子一字一句的认真读着。 他手里的细竹竿是珍珠特地让胡长贵修的,以便罗璟教学使用。 罗璟的腿如今基本大好,不需要拐杖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还不能跑步或是提重物。 「小雨不接湿……」坐着的四人仰头跟着朗读。 其中最为认真的当属平安和平顺,过了十五,两男娃就要正式上私塾了,前日,胡老爷子特地把两人叫去嘱咐了一番,让他们做好学前准备,进学可是要经过考试的。 平安与平顺过完年,一个八岁一个九岁,算起来进学的时间已经比别的学童要晚些了,如今自然得努力学习,争取考试过关。 平顺原本还有些懒散跳动的性子,经过胡老爷子和胡长林轮番的说教,再看对比平安的学习态度之后,他也开始认真的念书识字起来,生怕自己进学考试过不了关,到时就丢人丢大发了。 念了一遍句子,解释一遍句子的意思,再注释新的生字词,然后开始抄写一遍句子和生字,这样的教程是罗璟与珍珠商议后流程。 现今家里经济大为改善,上课时书写的工具不再局限于小石板,先在小石板上练习生字词,写顺手了就在纸上书写。 孩子们都知道笔墨纸张珍贵,下笔练习时都小心细緻,生怕一不留神就毁了一张白纸。 小课堂正常的下课后,平安与平顺被额外留了下来,这是珍珠特地拜託了罗璟,让其教一些学前考试要用到的内容。 罗璟回忆半响,默写了一份五六岁时启蒙的大致内容,修改了一两遍后,开始了两兄弟的学前特训。 「还有几天,他俩就要去私塾了。」翠珠望着屋内认真上课的两兄弟,眼里满满的喜悦和羡慕。 「是呀,可惜他们不收女学生,要不我和二姐也能一起去。」珍珠拉过翠珠的手笑嘻嘻的说道。 「呀,看你说的,哪有女人上私塾的。」翠珠好笑的点点她的脑袋。
第一百零一章买地建房 「怎样没有…」珍珠撇撇嘴,姐不就上了十几年学么,可有啥用,一朝穿越到古代,还不是半文盲一个,「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孩,都是请了西席教导读书识字的。」 「呵呵…你也知道是大户人家呀,人家识字是在家里学,一样不能去私塾和男孩一起上学吧?」翠珠虽然没出过几趟远门,可这基本的常识还是懂的。 「怎么不能,过个几百年后而已…」珍珠细声的嘟囔,抬脚走向后院准备给兔子餵食。 「啊?…你说啥?」翠珠没听真切。 「没啥…」珍珠朝后潇洒的一挥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 薄薄的云层透出几丝阳光,屋外的空气有了几分暖意。 屋檐下,李氏手捧着鹅黄色的布料不停的飞针走线,而珍珠坐在一旁,拿着绣棚有一针没一针的练着女红。 嘶…看来自己在女红上确实没什么天赋,瞧这一会儿功夫,手上就多了两针眼。 李氏专注忙碌的捻着针交替着,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却见闺女呲牙咧嘴的含着手指。 「……」 这都第几次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李氏好笑又无奈的嗔了她一眼。 珍珠拉下眉尾,举起小手回以委屈又可怜的表情。 李氏抿抿嘴,压下到嘴的笑意,觉得不能惯着她的坏毛病,基本的针线活是女子都要掌握的技能,一个不会女红的女子以后会嫁了人会被夫家耻笑的。 看来扮可怜是行不通的,珍珠悻悻然的把视线拉回了手里的绣棚。 浅红色的布料是李氏给珍珠裁新衣剩下的一小块料子,布料上画着一枝腊梅的花样子,如今只绣了大半根枝干,针法微乱边角也有些毛燥。 珍珠绣的花样子并不见得有多差,只不过她对刺绣没啥兴趣,心态自然散漫,手里的动作就随意许多。 好吧,既然李氏坚持让她练好女红,也不能让她太失望了。 珍珠调整了一下心态,安静认真的一针一线来回绣了起来。 李氏偶尔抬头查看几眼,心头甚是欣慰。 时间在两人上下翻飞的双手中缓慢流逝。 小黄半躺在珍珠腿边,有些昏昏欲睡。 「吱呀」一声,惊醒了埋头刺绣的两人,圆唿唿的小黄一个机灵站了起来。 「奶~」 珍珠放下手里的绣棚,迎上前去。 推开院门的正是王氏,此时,她的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珍珠上前连忙接过。 「哎…奶拿得动,不重,没多少东西…」王氏笑着说道。 「这都是啥呀?」珍珠拿过其中一个布袋,还挺沉。 「你表舅前个来拜年,带了好些山货,奶给你们拿一些。」说着把背上的竹筐放了下来。 李氏急忙上前搭把手,帮着把竹筐抬下。 「啊…表舅来了,奶,那他咋没过这边来呀?」珍珠问道,往年王保元总会顺道过来转上一圈。 「他呀,就来了一会儿,就忙着进镇里卖猎物去了。」王氏笑着继续说道,「你表舅他们今年运气不错,大过年的就逮住了一只落单的鹿,挺大一只,估计能卖不少钱。」 「哦,原来是这样。」珍珠点点头,帮着提起东西进了堂屋。 「……,娘…咋拿了这么多东西,家里不多留点,大嫂正需要多补补呢。」李氏翻了翻筐里的东西,山核桃、黑木耳、松子仁,晒干的榛蘑和好几种腌好的肉脯,虽然都是山林里常见的山货,可攒了这么老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家里留着呢,少不了她的,你别操那份心了,好好给孩子们补补身体吧,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总是咸菜糙米的,一年到头吃不了几餐肉,平安以前老犯病,可不都是因为吃得太差了,如今好不容易条件好些了,当然要把缺的营养补回来。」王氏絮絮叨叨的把东西分拣好,「容娘,别亏了自己,多为孩子们着想些。」 「…哎,知道了,娘。」李氏眼眶泛红没再多言,王氏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了,自己这些年挨饿受苦她并不觉得有多苦,可孩子们都是正长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 「咔擦…」珍珠抓了一把松子磕了起来,嗯,细嫩饱满味道香,不错,当然,如果炒过应该更香。 「你爹呢?」放好的手里的东西,王氏左右望了几眼,随口问道。 「他带着平安整理坡地去了。」珍珠回道。 「嗯…」王氏点点头,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去,「珍珠,来,坐下,咱们商量一下。」 「奶,怎么了?有啥事?」珍珠把手里的松子放回布袋里,坐在了王氏身边。 「是有些事。」王氏顿了顿,嘆了口气,才无奈的说道:「前两天,平顺他舅舅舅娘都过来了,面上说是来拜年,其实还是想着跟咱家学着养兔子,都是临近的姻亲关系,奶也不好回绝,他们家日子确实不好过,珍珠,你看…?」 「奶,上次不是说过了嘛,现在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如果他们家要养兔子,就得先建个暖和一点的兔棚,兔子也是怕冻的。」珍珠一听是这话题,又拿起了松子磕了起来,「他们要是想要现在开始养也成,先捉几只成兔试着养,不过,奶,咱们得事先说好,种兔咱们可不能白送给他们家,得照着市价买回去。」 王氏听着神情一动,嘴唇略张,可话刚到嘴边,看了眼平静的珍珠,又咽了下去。 珍珠见状笑了笑。 「奶,不是我小气,而是要有个规矩,你想呀,要是咱们这回送给了他们,下回他们再要兔子,是送呢?还是卖呢?而且大姐回来拜年的时候又提了养兔子,她要是知道咱们把兔子送给了他们家,那不还得回来和你闹呀。」都是近亲,厚此薄彼更让人埋怨,还不如一早定好规矩,省得帮了别人还落得埋怨。 把其间的问题理理清楚,定个章程,买了种兔,把兔子养殖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明,余下的事情就不归她们管了。 王氏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再说,这兔子繁殖快,买上几只种兔,好好侍弄一阵,就能养出一批小兔崽子了,这般循环往復,其间的利润是大有可为,他们需要付出的只是几只种兔的钱银。 理顺了兔子的事情,王氏舒心的吁了口气,端起李氏捧过来的热茶,安心的喝了起来。 「日子过得真快,今儿都初十了,这没几天就十五了,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咱们趁这空闲把屋子先修起来,珍珠呀,你家的房子想怎样修建?」王氏说起了建房的话题。 捂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暖茶,珍珠眉目低垂的想了一会儿才缓声说道:「咱家这房子太过老旧,重新推倒再建太麻烦,加上这离村口隔了挺长一段路,咱家如今时常得送货去镇上,住在村尾就有些不大方便了。」 「你的意思…是把房子建在村头?」王氏想了一下,买块地在村头建房是不错,不过,村口的地基本都是有主的,从村民手里买地价钱估计要贵上不少。 珍珠摇摇头,「村口的空地都是零零散散的,没有整块大的空地,咱们得把院子和房子起的宽敞点,咱们腊味要需要大院子曝晒,还需要挂起来晾干,地方不能小了。」 「嗯…嗯…」王氏沉吟着点头附和,没错,院子不能小了,这腊味的订单一大,连晾晒的地方都不够了。 「那…你觉得村里哪个地方合适?」她问道。 「呵呵,奶,咱进村口的东边不是有块挺大的空地么?」珍珠笑着道。 「村口东边?」王氏想了一下,「是那片河滩边上?」 「是呀!奶,那块空地挺不错的,就是杂草石头多了些。」 「嗯…那块荒地虽然大,但不适合种粮食,村里有人试着在那里种过杂粮,收成不好就荒废了。」 「奶,咱们又不是买来种地,用来建房子还是挺好的,离村口近,一拐弯就能出去了,背后是秀峰山,上山砍柴打猪草方便,而且那里离村里有一段距离,住得远些,就少些是非。」 「嗯…嗯…不错,只是,那块地着实大了些,你们一家住着,会不会冷清了些?」 「哈哈~不会啦,奶,我们住在这里也没有几户人家呀,再说了,从老宅到村口怎么也比到村尾近吧?」 「那倒是…」王氏轻笑一声。 「要不这样,大伯也在村口建房子,咱们两家并排一起,以后来往就更方便了。」珍珠笑着提议。 王氏眼前一亮,颇为意动,两兄弟相邻而居,最高兴的当属她啦! 可,转念一想,上扬的嘴角又顿了下来。 「不行,老宅是祖屋,不能随便动迁,再者,新建屋舍费用高,老宅好好修缮一番就行了。」王氏说完,语气越发肯定,「还有,你伯娘如今怀着身子,家里实在不宜大兴土木。」 珍珠听着点点头,她只是提提建议而已。 祖孙俩就建房用地又讨论了一会儿,王氏才笑吟吟的起身。 「行了,奶回去与你爷说说,再让你大伯去村长家问问地价,明天就能知道结果了,你先和你爹娘透透气,问问他们的看法。」她说道。 「好的,一会儿吃过晚饭就问,奶,娘都在准备晚饭了,你吃完了再回去吧。」珍珠笑着挽留。 「不了,家里还有事呢,地价的问题也得赶紧去问,奶就先回去了。」 说着,拿起地下的空箩筐就急着往回赶。
第一百零二章河滩荒地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边。 农户人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 只是呢,胡长贵和李氏本就话少,罗璟作为寄宿者本能的安静沉默,珍珠本身也不是个话多的。 还好,家里有个活波开朗的胡平安。 「姐,这坡地围起来就可以把兔子放养在里面了吗?它们会不会逃跑?会不会打洞?」好奇宝宝开启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嗯…它们会逃跑,会打洞,所以围墙要建得高一些,地基要挖得深一些。」珍珠笑着耐心回答。 胡长贵听完,把嘴里的饭忙着咽下,追问道:「珍珠呀,这围墙要砌多高?地基要挖多深?如今天气还算好,等过了十五就可以先挖地基了。」 「嗯,这围墙不仅要防着兔子逃跑,还得防着外人爬墙,所以肯定得建得比人高不少,可以比着院墙建,地基嘛,挖个一米应该够了吧,要不一米五也行,爹你们去逮兔子的时候,看见兔子窝一般有多深?」珍珠不是很肯定,以前是看过相关的报导,可也没记得这么详细。 「这…有些个野兔窝确实挺深的。」胡长贵也不大肯定。 「那就挖深一点,也就是多费点力气,兔子跑了可不行。」李氏夹了一筷子滷肉放进珍珠碗里,顺势夹了一大筷子肉给罗璟,这才自己吃了起来。 罗璟看着堆了半碗高的肉菜,扯扯嘴皮,默默吃了起来。 「那就挖一米五好了,省得到时候让它们跑了。」珍珠看着好笑,轻笑道。 「对…对…挖深些,爹,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平安嚼着饭嚷道。 「嘴里有饭不要说话。」珍珠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背。 「哦…知道了。」平安立马老实的嚼起饭来。 「爹,咱那坡地还挺大的,你一个人挖不过来,咱们请几个人挖,费不了几个钱的。」虽说如今天色略微好转,可坡地土层还是很冷硬的。 「不,不,不用请人,爹可以弄好的。」胡长贵连忙摆手,这点活哪里用得着花钱请人干,「况且,你大伯也可以帮忙的。」 清贫节俭的日子过惯了,即便如今不缺钱,胡长贵还是秉着能省一点是一点的心里。 「嘿嘿…爹,这两天你还有空闲,可过几天可能就不得闲了。」瞧着胡长贵听得认真,便继续说道:「奶今下午过来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珍珠身上,珍珠便把下午与王氏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啊…」李氏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家这是要新建房子? 「这…这…为…为什么要找地新建?咱这房子扩建一下不就好了?」胡长贵愣了神,磕磕巴巴的问了一句。 「爹,咱这是村尾,进出村子都不大方便,咱们和十里香合作着,时常要运送货物,你想,咱拉着满车的货在村子里来来往往,打眼不?再说,村里这路坑坑洼洼的,咱家的牛车都颠成啥样了,住村头可就不同了,咱把出村口的路修一修,一转弯就能上官道了,不仅省了时间还省了颠簸。」珍珠语气平稳淳淳说道,「咱这里太小,推倒了再建,价钱也贵,还不如新建划算呢。」 「…可,那块地,还得花钱买下吧?」胡长贵有些忐忑。 「爹,钱挣来就是要花的,挣了钱收着不用也是死物,你别担心了。」她笑着继续说道。 「那…那地要花多少钱?」李氏关心问道。 「还不清楚,那就一片种不了粮食的荒地,应该用不了多少钱吧。」上好的田地也就四两银子一亩,这荒地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吧,珍珠暗自算着。 村长家中,胡长林正与赵文强说着此事。 「东边那块荒地…倒不贵,可是,那片地得整块卖,十七亩荒地三十两银子。」赵文强慢悠悠的说着,眼中精光闪过,从胡长林拎着一罈子好酒和几大块滷肉腊肉进来,他就知道这老胡家又有新动作了,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要买东边的那块荒地。 「十七亩地三十两?赵叔,贵了吧,那可是不适合耕种的荒地呀,这价…高了些。」胡长林算了算,这都快赶上次一等耕地的价钱了。 「不算贵了,长林呀,荒地连着河滩,那一大片河滩可也算在里面的。」赵文强手划出一个轮廓,强调着河滩的宽阔。 「……河滩的地面倒是挺大,可,派不上用场呀,滩边尽是些芦苇野鸡冠的杂草,能用来干啥?」胡长林嘟囔着。 「那你家买那块荒地打算做什么?」赵文强好奇的问道,这荒地虽然一直在望林村名下,可多少年了都没人留意,胡家想买下荒地,他是乐见其成的。 「打算在那里建个宽敞一点的房子。」胡长林没藏着掖着,反正买下来后,很快就要请人平整地面,等过完十五便正式动工。 赵文强面色一正,心中暗暗吃惊,胡家兄弟不得了呀,这才多久时间,买了耕牛买了田地,这会儿竟然还要买这么大的地面建房,这…得挣了多少钱财才有这样的底气呀。 「你们…是两家一起建新房?」他问道。 「不是的,是长贵家起,我们老宅翻修一遍,再新添两间屋子就行了。」胡长林笑得开心,长贵起新房他不仅毫不介意,还真心为长贵高兴。 「长…贵…家?」赵文强愣了愣,随后试探着问道:「那,这块荒地也是长贵自己要买的?」 「是呀,赵叔,不瞒你说,我家秘制的腊味很得十里香酒楼的喜爱,如今与他们酒楼有着长久合作,这些腊味的制作需要很大的场地来晾晒,我们这次起新房,主要就是为了能有个大场地晾晒东西,好让十里香的订单都能按时交货,省得年掌柜总是派人催促。」胡长林半真半假的笑着说道。 村里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他们家与镇上的酒楼做着买卖,他透漏这些给赵文强听,就是想借着村长的嘴,告知村民,如今的胡家已不同往昔,不仅家底丰厚起来,还和镇上的大酒楼有着密切的关系,想打胡家坏主意的,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赵文强抿了抿嘴唇,扯扯唇角笑了笑,他自是听出了其中的意味,这胡家一朝翻了身,处事态度倒有些强硬起来。 胡长林问好了地价,就不再多留,赶忙回去与家人商议,准备明日再做决定。 回到老宅,把价钱与王氏一说,王氏皱起了眉头,感觉确实贵了,那片荒地野草丛生乱石遍布,地面还有些高低不一,整理起来还得颇费些事。 胡老爷子倒是听到了重点,那大片的河滩算在荒地的范围内,那河滩可比荒地大了不老少,总的算来,还是挺划算的。 王氏却和胡长林的想法一般,觉得河滩都是芦苇和杂草能有啥用途。 三人就着地价讨论下一番,最后,王氏和胡长林连夜去了村尾,让胡长贵一家自己做决定。 珍珠听到那片河滩也算在胡荒地的范围内,眼睛着实一亮,那可是好大一片地呀。 做为一个生活在寸土寸金的都市人来说,那么一大片土地,花三十两银子便能买下,就感觉像天上掉馅饼似的。 地处村头,靠近官道,还买一块送一大片,珍珠怎么想怎样觉得划算,于是,忙不禁的连连点头。 胡长贵与李氏见珍珠点头,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乎,买地的事情便敲定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买地的经验,这次买地就轻车熟路了。 二天一早,王氏领着胡长贵与珍珠早早去了村长家中。 赵文强知道他们决定要买那块荒地,很是利爽,立马带着胡家人三人去了镇上,准备把地契置办下来。 赵文强经过一夜的思虑,觉得胡家这才刚刚发家起步就能这般大手笔的买这么大一块地建房,以后的日子怕是更要节节攀高,自己身为村长,以后与他们多多来往,与其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了。 如今虽还是过年时节,镇上的府衙已照常运行,办理地契买卖的文书也开始工作,当然,就是做做样子整理整理以往的宗卷而已,这年还没过完,谁会这时候来办理土地买卖。 当衙役领着赵文强一行人进去的时候,倒是让人吃了一惊。 赵文强时常与衙门里的人打交道,对于办理地契的流程自是熟门熟路,与那文书客套一番后,说明了来意。 胡家要买的那块荒地,那文书虽然有些惊讶,但没过多询问,都是本地村落长住的村民,挣了家产买地建房很是正常。 在接过赵文强暗地递给他的一两纹银后,事情就更为顺利了,没多一会儿,正规的地契便办理好了,交了买地的钱银和契税,盖着大红官印的地契就办好了。 这块荒地前面是河滩背面是秀溪山,整块地界很是分明,丈量划界的手续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等过了十五,衙门才会派发衙役前去划分地界。 高兴的谢过文书后,一行人这才出了衙门。 地契写着胡长贵的名字,胡长贵出了府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自己名下有了这么一大块地,想想都些不可思议。 几人从衙门出来,天色尚早。 王氏高兴之余特意谢过了赵文强,即是买了新地,按着本地的风俗得备上一桌酒席贺上一贺。 地落在胡长贵名下,自然得在他家里请客吃饭了。
第一百零三章梁氏的不忿 珍珠想了想,年关已过了大半,家里的肉食剩得不多了,趁着这空闲,先把晚上办酒席的材料都买个齐全。 赵文强没着急回村,他媳妇儿黄秀萍嘱咐他买些东西,于是双方约好半个时辰后,城门口见。 王氏和珍珠一路走一路计算着需要购买的材料,胡长贵则脚步轻飘飘的跟随在她们身后,没多会儿便到了东门集市。 因着年关未过,以往热闹的集市,显得有些冷清,附近的铺面商户大多都正常营业了,集上的摊贩却是不多。 三人先行至卖肉的摊铺边上,看见相熟的肉摊老闆李三刀,热络的互相贺了个新春快乐,这才买了五斤肥瘦正好的五花肉,外加一付新鲜的猪筒骨,准备晚上熬上一锅高汤。 告别了肉铺老闆,又来到贩鱼的摊上,买了两尾四五斤重的大草鱼,珍珠馋麻辣酸菜鱼已经很久了,今儿正好弄上一大锅,过过嘴瘾。 集市走一圈下来,胡长贵的背篓里已经装满了杂七杂八的一堆食材。 最后,三人进了边上的杂货铺,白砂糖、菜籽油、食用盐等等一些生活用品都得买上一些。 王氏和胡长贵在一旁商量着具体要买的份量,珍珠便在店里转悠着,渐渐的她手里的东西就多了起来,一块香姨子、两盒牙粉、一叠草纸…… 等珍珠抱着手里的东西准备去结帐的时候,却被一转角处的物件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铜镜? 珍珠连忙走近,伸过脑袋仔细察看,却见微黄的镜面上显现出一张略显稚嫩的小脸,墨黑的眼睛闪出好奇的模样,粉润的嘴唇惊讶的微微张着。 啊,原来古代的铜镜照得还挺清晰的嘛! 珍珠高兴的左顾右盼照了一圈,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从没想过,每天照一照镜子都会成为奢侈。 珍珠凑近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脸,五官精緻皮肤细滑,一付小美人胎子的模样,她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可惜,就是镜面黄了点。 白皙的皮肤也衬得暗黄了几分,要是有玻璃镜子就好了。 珍珠扁扁嘴,玻璃是咋弄的,她为啥就没记住呢。 「珍珠…要买么?」胡长贵见珍珠在铜镜前转悠许久,便悄悄靠近出声问道。 「姑娘,好眼光,这是我家刚进的新铜镜,你看,六菱花形的镜边,背面是云纹图案,即大方又素雅,正合适你这般年纪的小姑娘用。」杂货铺的中年掌柜一看顾客对铜镜有兴趣,连忙上前一通介绍。 「掌柜的,这铜镜需多少钱银?」珍珠听了便问了问。 「这六菱花形的铜镜咱店里只有两块,因着是南面运来的新货,价钱上就略贵了些,要三钱银子。」掌柜热情的说道,这三人进门的时候并不打眼,谁知没多会儿功夫,便买了一大堆东西,端是个大主顾呢。 三钱银子?珍珠眼前一亮,不算太贵,买上一块应该可以。 「买!」王氏利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难得我们珍珠看上一样东西,奶给你买。」 「…娘,不,不用你买,我带着钱呢。」胡长贵有些磕巴的抢着说道。 「你带的钱留着,这是我买给我孙女的。」王氏不容置疑的一摆手。 「…那怎么行呢,我…我…」胡长贵想要争辩一番,却因不惯与人争论,脸涨得有些红。 「呵呵~」珍珠见两人为付帐的事争论起来,不由笑出声来,「奶,爹,你们别争了,要买的话,也得给二姐买一块不是,这样吧,奶,你给二姐买,我爹给我买,一家一块刚刚好。」 王氏一听,顿时犹豫了一下,家里一直没买过铜镜,只在玉珠出嫁前买过一块做为陪嫁,记得当时的翠珠围着镜子转悠了许久。 翠珠也是个大姑娘了,应该给她买一块,王氏心底暗自感触。 「对,对,娘,翠珠大了,你给翠珠买一块吧,珍珠这块我来买。」胡长贵当即点头贊同。 瞧着王氏没出声,珍珠便朝掌柜说道:「掌柜的,这两块铜镜一起买能不能便宜些?你看我们可买了不老少的东西,你们要是算便宜些,我们就在你这一起买了,要是不能,那…我们便到别家再看看。」 「啊,这…这,小姑娘,本店都是小本生意,赚的本就不多的。」中年掌柜故意皱着一张脸苦哈哈的说着。 珍珠轻笑一声,也不与他多费口舌,只转身和王氏说话,「奶,咱们东西都买好了么?还得准备晚上的席面呢,咱得赶紧回去做准备了。」 「唉?啊!…都买得差不多了,就等着结帐呢。」王氏愣了愣才回答。 中年掌柜见珍珠并不搭理他,不由有些着急。 这两块铜镜他进货已有一段时间了,虽说也有不少人感兴趣,但一听价钱就都嫌有些贵了,这好不容易有人想买,他当然想把货都卖了出去。 「呵呵,小姑娘,你看,这铜镜光滑又清晰,是难得的好镜子,买回去用个十年八年的都坏不了,这价钱咱们好商量,你们要是买两块,那就五钱半,怎样?」掌柜把铜镜往珍珠面前放,一付咬牙亏本的表情。 珍珠瞧着好笑,心想原来不论古今买卖双方讨价还价的方面都差不多呀! 「掌柜的,咱们也别磨嘴皮子了,都爽快些,两块铜镜五钱银子,要是能卖,我们就要,要是卖不了,你就留着卖给别人吧。」珍珠利落的砍着价钱,上辈子逛街买东西讨价还价是必备技能,没想到这技能到了古代也能用得上。 「啊?两块五钱银子?这…也太少了点…」中年掌柜顿时皱起了眉头。 「要是掌柜的太为难就算了,我们没有一定要买铜镜不可,奶,改天有空咱们再去别的铺子瞧瞧,总能找到合适的。」说完,珍珠拉过王氏的手,就往门口走去。 「别…别…,等会儿…」中年掌柜拿着铜镜追上前去。 就这般,等付完帐,出了杂货铺,胡长贵的背篓里又添了两块明亮古朴的铜镜。 东西都备齐,三人便到城门口与赵文强会合,一起坐上牛车回瞭望林村。 回到村子,王氏与村长赵文强约好晚上到胡长贵家吃酒,这才驾着牛车赶回家中。 胡长贵一家虽然买的是一大块荒地,可连着河滩可是好大一片。 老宅里,胡全福捧着地契笑得眼睛眯成了缝,直道:「好!好!好…」 平顺站在一旁乐呵呵的凑着热闹,翠珠则满脸笑意的捧着新买的铜镜。 一家人似乎都沉浸在买地的喜悦当中。 梁氏除外。 只见她坐在堂屋一角,手里拿着一张手帕已经被她绞成了麻团。 「那么一大块地,凭什么都是长贵家的,明明是大伙一起养兔卖腊味,这地怎么能没有她家的份呢?他们都太偏心了。」梁氏心里暗自恨道,眼珠转向自家傻乐着的男人,更是满心的不愉。 梁氏眼珠四转,最后终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先挺了挺五个月大的肚子,随后走近站在一旁的珍珠。 「珍珠呀,怎么这地契只有一份呢?你大伯没有么?」梁氏挺着肚子假装不解的看着珍珠。 珍珠抬眼瞧了一眼笑得虚假的梁氏,自是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也不戳破她,只淡淡的说道:「伯娘,这地契只有一份,大伯又没买地,当然没有地契了。」 「怎么会没买?这地不是得算咱们一起买的么?你大伯当然也得有一份地契。」梁氏一怒,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 一屋的人顿时都看了过来。 珍珠笑笑,淡定的继续说道:「这块荒地是我爹花了三十多两银子买来建房用的,大伯没有想要买地建房的意思,所以,这地契只有一份。」 「明花,这地是二弟自己掏钱买的,与我们没有关系,你别无事生非,咱这是祖宅,过完年也要多加几间房的,爹和娘的意思就不再买地另建了。」胡长林连忙走近,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梁氏,才跟她解释一遍。 「二弟哪来那么多钱,还不是咱们一起攒得银子,哪能都给他买地去了。」梁氏梁明花圆润的脸上依旧愤愤不平,认为婆婆偏心,家里挣的银子多数都用在了胡长贵一家身上。 胡长林一把拉过梁氏,怒目而视,正待呵斥与她。 「老大媳妇。」王氏听着真切,脸色沉了下来,「原本因你有着身子,有些事就没告诉你,省得你瞎操心,谁知你却越发的想歪了,也罢,趁着这功夫,就让你知道,咱们这阵子挣的钱银是怎么来的。」 说完,拿过胡全福手里的地契,递给了胡长贵。 「长贵,珍珠,你们先回去准备今晚的席面,既然请人吃酒,自是得把酒席备好,我一会儿得闲了就过去帮忙。」王氏朝两人笑了笑,「翠珠,你和平顺一起去帮忙。」 送走了四人,王氏转身回屋,脸上的表情深色沉静肃穆。 屋内,胡长林正拉着梁氏训斥着,梁氏半低垂着脑袋,脸上的表情却依旧隐隐透着不忿。 王氏轻嘆一声,娶妻不贤家宅不宁啊。 这梁氏当初媒人带去相人的时候,圆脸微胖看着还挺和善的,虽然看着有些小家子气,但想到自家条件也不好,就没太深究。 以往日子过得困难的时候,倒还没突显出自私贪婪的性格,可家境才刚刚有所改善,私心竟这般重,只顾着她自己的小算盘。 王氏目光沉沉,步伐沉稳的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四章眼红 珍珠对于梁氏没太大的反感,人,大多数都是自私的,只是自私的程度不同而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很显然,人都是为了自己活,活着就都想活得辛福。 辛福的最低标配是什么?自然是金钱,物质上的富足能够带来精神上的满足。 有句话说得好: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更是万万不能的。 要不,她怎么这般挖空心思的挣钱攒银子,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更多的是为了以后能不为金钱所束缚,能更为自由舒适的在这古代好好生活下去。 珍珠能理解梁氏的心态,当然,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但只要不触及做人的底线,一切都好说。 梁氏的不满只是一个小插曲,胡家院子里一片喜气洋洋,李氏满心欢喜,看过盖着官印的地契后,小心翼翼的把地契锁进了炕边的柜子里。 随后,大伙便开始忙碌的做着晚上酒席的准备。 杀鸡、宰鱼、切肉、剥白菜… 一家人忙中有序的干着活,李氏第一次在家置办酒席,不免异常紧张,生怕准备不当,丢了自家脸面。 直到王氏到来,李氏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一个哑了十多年深居简出的妇人,操持酒席这样的大事,即便只是村上的普通席面,她也没信心能办好,更为令她心焦的是,还得招唿前来赴宴的众人,这让不惯与人打交道的李氏,紧张得大冬天里,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好在,婆婆王氏来了。 李氏满脸欣喜的迎上前去,虚心请教着操办酒席需要注意的各种事项。 王氏温和的笑着,不遗余力的指导着李氏,来赴宴的人数,需要准备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菜色饭量等等。 李氏一旁听得认真,诚心的点头询问。 一个有心教,一个用心学,两婆媳相处的异常融合。 山脚下的胡家欢声笑语喜气盈盈,后山的半坡上,却有个人影正站在一高处,伸长脖子鬼鬼祟祟的探望着胡家。 「呸~」鬼祟的人影朝地下吐了口吐沫,「凭什么胡家短短时间内就由落魄户变成了土财主,奶奶个球的,老子苦了半辈子还是这么穷。」 人影躲在树木背后恨恨的说着。 说话的正是村里的闲汉赵二麻子。 今上午,他在村口与人胡侃瞎吹正说得起劲,便瞧见胡家的牛车驶进了村口,车上林林总总摞满了东西,一看就知道胡家又去採买了,这年还没过完,又买上这一大堆东西,胡家这是添了什么喜事么? 更何况,村长也坐在胡家的马车上呢。 众人眼红嫉妒羡慕探究议论纷纷。 赵二麻子眼红的看着满车的货物。 他瞧着赵文强在前面的拐角处下了牛车,便抬脚朝赵文强家走去。 来到村长家墙角边,赵二麻子竖起耳朵细细偷听起赵文强与黄秀萍的谈话。 这个墙角是赵二麻子偶尔发现的,在这一块地方,村长在院子里的声音他都听得挺真切的。 只听赵文强正与黄秀萍絮叨着,话题的内容自然就是胡长贵一家。 啥?胡长贵花了三十多两银子把村口东边的荒地买了下来? 还准备在那新建房子? 赵二麻子听到这些,心底就像被猫挠了似的,火烧火燎的。 胡家走了什么狗屎运呀?去年的这个时候明明还穷得叮噹响,胡家那几个小崽子大过年的连件新衣裳都没有,咋一转眼功夫,就挣下了这么多银子。 三十多两银子买荒地?那不是还得花上几十两银子才能把新房建好?胡家到底挣了多少钱?居然如此大手笔。 赵二麻子暗自算着胡家建房要用的花销,这不意味着胡长贵手里还有个百八十两的银子? 赵二麻子浑浊的眼中闪过贪婪之色,那可是好大一笔银子呀! 又听赵文强说,今晚胡长贵请他们一家吃酒庆贺,赵二麻子便小心的绕开墙边,往村尾走去。 「后院那个破棚子就是养兔子的窝棚吧?」赵二麻子站在一块岩石上,不住的打量着胡家的小院子,看到后院低矮的围栏,他的眼中闪过了精光。 「嘿嘿~有好事居然不请你家赵爷我,那就不要怪赵爷不请自来啦!」压低的声音透着丝丝狞笑。 又看了一下胡家周围的地形,见最近的人家也在一百米开外,赵二麻子更是嘿嘿直笑,好一会儿后,才转身下了山坡。 胡家正忙成一团,家里桌椅板凳不够,老宅又离得略远,胡长贵便带着平安去了二牛家。 原本就请了二牛一家来吃酒,正好就近借了他家的桌椅板凳。 郑双林自是同意,二话不说便招唿了二牛,抬起桌子就往胡长贵家里走去。 胡家这次请了村长家、二牛家和柳常平家,人数大致与上次一般,胡长贵借回桌椅,又扳手指计算着人数,椅子不够呀,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噗呲~」珍珠瞧见他爹皱着眉头数了半天,不由笑出声来。 「爹,还差六张椅子,你回老宅用牛车拉过来好啦,顺便把咱爷也拉过来,晚上吃过饭再拉回去就成了。」珍珠笑着说道。 「哎~对啊,还得把你爷拉过来。」胡长贵一拍脑门,顿悟起来。 「哈哈~」胡长贵拍脑门的举动被一旁的平安平顺看在眼里,引起一阵闹笑。 天色渐黑,夜幕慢慢笼罩大地。 柳常平带着媳妇蒋氏,赵文强黄秀萍带着小孙子成哥儿,郑双林张氏带着二牛与三妮前后脚的走进了胡家。 一时间,小小的院落热络的招唿声此起彼伏,热闹不凡。 男人们坐在主桌,女人带着孩子另开一桌。 饭菜早已备好,众人一落座,便被满桌的菜餚吸引了目光。 香辣的鸡块、清蒸的腊肠、爆炒的腊肉、糯香软的卤猪蹄、热气腾腾的蘑菇丸子汤……最惹眼的却是放在桌子正中间,漂着红油香气四溢的麻辣酸菜鱼。 柳常平咂咂嘴,咽了咽口水,「我说长贵呀,上次在你大哥家吃了一顿后,回家吃饭就几天不得劲了,这次吃你家一餐回去,怕是一个月都得记着这味呢。」 柳常平的话惹得大伙笑得前仰后翻。 「嘿嘿~柳叔,你多吃点,多吃点。」胡长贵只乐呵呵的笑着,夹起煮的糯软的卤猪蹄朝他碗里放去。 说话间,胡老爷子招唿众人动起了筷子。 一时间,桌上筷子纷飞,大伙都甩开腮帮子吃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赵文强咽下口里软滑香嫩的鱼肉,这才开口感嘆说道:「胡老哥,我是真羡慕你呀,你家这吃食味道可真正,胡嫂子这厨艺怕是镇上的大厨都比不上呀!」 「哈哈~瞧你说的,哪就这般好,也就一般手艺而已。」胡全福嘴上谦虚着,满脸的笑意却带着得色。 「味道是真的好,我吃过那么多家席面,就数你家最让人回味。」赵文强又夹起一块鱼肉,嗯,又香又嫩又麻。 「对,对,没错,这鱼肉味道真是一绝,又嫩又滑还带着麻辣味,实在好吃!」柳常平频频夹着鱼肉就着酸菜一口下去,酸辣香滑,让人不禁一夹再夹。 「爹,我要猪蹄。」猪蹄是平顺的最爱,可今天摆放的位置远了,他的小胳膊够不着。 「吃你前面的菜,天天啃猪蹄你还不腻。」胡长林唬着脸说道。 「……我就想要猪蹄。」席上人多,平顺没敢闹,只小声嘟囔着。 「想吃就吃,来,爷给你夹。」胡老爷子夹起一大块递了过去。 「谢谢爷!」平顺立刻捧碗接住,喜滋滋的啃起来。 「来,平安,你也吃。」给平安夹一块,接着依次给桌上的二牛和罗璟,一人夹了一块。 对于罗璟,胡家对外的解释,是李氏的远房亲戚,家里遭了灾,父母皆亡,想去投靠远方哥哥,却遭意外断了腿,待在胡家养好腿伤,再做打算。 大伙对于罗璟的身份倒没太在意,这年头,谁家还没个落魄亲戚,有能力帮衬一把,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男孩长得实在是太招眼了。 五官俊秀,眉俊目朗,男孩坐姿端正眼神沉静,安静而儒雅,一对比他身旁的几个男娃,简直就像山鸡窝里的凤凰般。 早有传闻说,胡长贵的媳妇李氏可能是某个落魄的大户人家的小姐,皆因李氏不仅长相端庄秀美,举止姿态更是透着普通人身上少有的温婉从容。 再看这男孩,说是李氏远房亲戚,显现出的气质仪态比李氏都更胜一筹,想来只有从小生活在大宅门里才能培养出这般不俗的修养吧。 加之,听说还是个识文断字的,更肯定了大伙的想法。 一桿众人,吃吃笑笑,半个多时辰后,酒席才接近尾声。 这边妇人们围着桌子说说笑笑,那边的男人们在闲聊话着家常,孩子们则跑到院子里逗猫遛狗去了。 「常平呀,这过了十五,家里就要开工建房了,我们商量过了,准备请些村里手艺好的帮忙建房,你要是不忙,就帮着找几个合适的人选。」胡全福端着酒杯与柳常平碰了碰杯,抿了半口酒。 「行呀,村里手艺好的瓦泥匠木匠我都熟,一准给你找最好的。」柳常平拍拍胸脯应承道。 「好,明儿长贵他们就去整理一下地,过了十五就开工,最好能赶在春耕前把屋给建起来。」离春耕还有一段时间,不耽误春耕才是正事。 农户人家耕田种地才是头等大事。
第一百零五章替换种子 「嫂子,你们老胡家今年可是走了大运了,这才多会儿时间,你们又买地建房了。」黄氏夹了块滷肉,餵进了小孙子成哥儿的嘴里。 「可不是嘛,都说风水轮流转,今年可不就转到老胡家了嘛!」说话的妇人,身材圆润皮肤白皙,正是柳常平的媳妇蒋氏。 柳常平与胡家是隔了几代的远亲,虽是一表三千里,不过,毕竟在同一村里,自然是比寻常村民多亲近些。 「呵呵,托大伙的福,老胡家最近是有些运道,挣了些小钱,这不,请大家吃饭乐呵乐呵,来,都多吃点啊。」王氏笑着招唿道。 饭桌上,大伙说说笑笑,称赞着菜餚的美味,好大一会后,吃得半饱的众人,进食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这个叫玉生的男娃长得实在太好看啦!」蒋氏撑着下巴感嘆道,罗璟就坐在她的斜对面,她一抬头便看见那张安静犹如雕刻般的脸庞,「要是再过几年,村里的小姑娘怕是要把你家门槛都要踏破了。」 「噗呲~」黄氏笑出声来,「你一个老黄瓜这样贼熘熘的盯着人家,也不臊得慌。」 「哟,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美人可是不分男女的,咱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难得来了个美男子,不多看两眼咋行。」蒋氏笑嘻嘻的说道。 「你这女人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孩子们都听着呢,别瞎掰扯。」王氏笑骂道。 一阵笑闹后,话题便从罗璟身上移了开来。 「秀萍,你家柏铭去学院了?」王氏问道。 赵柏铭是赵文强的大孙子,从小聪明上进,年纪轻轻就已经过了县里的童试,如今是正经的童生,现在正在镇上的太平书院求学。 「还没呢,不过也快了,十五一过就去。」说起自家的大孙子,黄氏的脸上顿时泛起了喜色,「学院课业重,得提前一点去做准备,唉,就是这天气太冷了,学院里火炭的份量又有限,年底回家的时候,柏铭的手都长冻疮了。」 「唉呀,没有寒窗苦读,哪能苦尽甘来呀,你家柏铭那是有福的,现在受点小苦,以后呀就有大福,你呀,就等着享福吧!」蒋氏笑着恭维,望林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童生,在镇上最好的书院求学,也许没过多久就会变成最年轻的秀才,放在谁家都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喜事,更何况是村长家。 「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容易呀,多少学生考白了鬍子都没能考中呢。」黄氏先是嘆了一声,随后脸上又露出一抹喜色,却见她放低声音说道:「他们季先生说柏铭天赋不错,学习又勤奋,所以,今年的秋闱让他也下场试试,不论中不中,总能攒些经验。」 「呀,这是好事呀!先生说行就肯定差不了,即使没中,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经验,柏铭今年才十五,三年后再考,也不晚。」王氏一脸羡慕,要是家里的有条件,平安平顺也早该去私塾了,生生耽误了一两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别的学生,唉! 「我也是这么想的,柏铭年纪小不经事,多考两次以后成算也大些。」黄氏含笑说道。 席上的妇人,王氏黄氏与蒋氏都活泛的说着笑着,李氏与张氏则不时捧场的陪着笑脸,桌面上的气氛很是热络。 珍珠嘴里吃着东西,耳朵听着八卦,偶尔还给身旁的三妮夹几块肉菜,一晚上安静淡定的装着小白花,只时不时的陪着众人笑上一笑。 黄氏看着不住夸赞,直道胡家两姐妹都是秀气娴静的好姑娘,不知道以后哪户人家能幸运的娶到胡家的闺女呢! 听着这话,翠珠白润的脸庞染上了羞涩的红晕,珍珠见状也顺势垂下脑袋详装娇羞,可她那心里有个小人正在愤怒的咆哮:老娘今年才十一……十一…… 热闹的气氛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直到四岁的成哥儿和五岁的三妮都困得恹恹欲睡,这才散了席面,各自家去。 黄氏把睡得香甜的成哥儿交给儿媳妇,随后端过一盆热水与赵文强擦脸泡脚。 赵文强晚上喝了酒,这会儿酒气正旺,他用热毛巾擦了擦脸,这才吁了口气道:「胡嫂子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满桌的肉菜没有一样不好吃的,特别是那盆酸菜麻辣鱼,啧啧,原先才吃第一口的时候,又麻又辣,觉得味道重了,可再吃上几口,就觉得滑嫩鲜美麻辣鲜香,好吃极了,最后,那满满一大盆的麻辣鱼就都吃光了,连汤都不剩几滴。」 说着,摸了摸因吃太多而鼓胀的肚子,赵文强打了个辛福的饱嗝。 「……他爹,你也是见惯了场面吃过各种酒席的,你瞅瞅你现在是个啥样子。」黄氏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胡家饭食做得确实好,要不怎能和镇上的大酒楼有生意往来,单单那个腊肠,味道就很特别,即香又好吃,特下饭。」 「嗯,对,就是那种腊味,胡家就是给酒楼晒制腌好的腊味,又香又有嚼头,应该挣了不少钱。」赵文强啧啧嘴,回味着那满嘴喷香的滋味。 「胡家靠这个确实挣了不少,年前她家不是收了不少生猪嘛,宰了以后全都制成了腊味,那种腊肉看着和腌肉倒是有些相似,当然腊肉更好吃些,而且吃起来有股隐隐的香料味,胡嫂子她们没少下功夫呢。」黄氏感嘆,「不光是这些,那一桌子肉菜里,滷制的肉菜味道也是极好的。」 「是呀,胡家的滷味可比镇上卖的滷味好吃多了,更入味更有嚼头。」赵文强泡着脚,摸着肚皮舒服得直哼哼。 「呵…」黄氏看了他一眼,笑着低声说道:「今儿席面上,柳家那婆娘仗着和胡家沾亲带故,便问胡嫂子,她家的滷味是怎么做的,说是回去她也学学做给孩子们吃,你猜,胡嫂子怎么说?」 「肯定是不能说,柳家媳妇太不知事,胡家就靠着吃食发的家,人家还能把挣钱的方法说给你听,真是不知所谓。」赵文强摇摇头道。 「她哪是不知事哟,她这是眼红,装傻充愣的,其实她精明得很呢。」黄氏撇撇嘴不屑的说道,「胡嫂子听了也是愣了一下,估计没料到柳家婆娘会这么问,后来,她才说,滷味的方子已经定给了十里香,她家也只能自己做来吃,方子是绝不能外泄的。」 「这么说,胡家还卖了滷味的配方,嗯,不知道,给的是什么价钱,胡家最近大手笔的买地建房,说不得就是靠了这些钱财,哟,胡家今年可是打了个大大地翻身仗呢。」赵文强泡了脚有了睡意,便躺到了炕上。 「可不是嘛,这胡家挣了钱有了底气,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黄氏继续感嘆,「单说胡嫂子,以前日子过得困难的时候,那是满头花白的头髮,才五十来岁,看着倒像六七十的模样,你再看现在,长出的新头髮根根熘黑,脸上的褶子都少了很多,倒似又年轻了不止十岁,啧啧,变化可真大。」 「她就比你大两三岁,吃得好了睡得香了,精神自然好了。」赵文强打了哈气,困顿的说道。 黄氏扫了他一眼,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鬓角,自己藏在头髮下的几根白髮被他发现了?竟然拿自己与她相比,黄氏轻抚自己还算白皙的脸,恼怒的瞪了一眼已经鼾声四起的男人。 是夜,忙碌了一天的胡家,送走了宾客,整理干净堂屋厨灶,简单的洗漱过后便早早的上炕睡觉去了,明儿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干呢。 珍珠今日忙了一天,着实有些累,躺在炕上犯了些困意。 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等炕上的几人都熟睡后,便闪身进了空间。 上次种的作物,应该就是这几天就可以收穫了。 珍珠把自家的各类种子都一一种一遍,然后用空间产的种子替换掉,这样,开春后,各种作物的长势和产量应该会好上许多。 这不,这次田里种的黄豆和花生已经快到了收穫的时间,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种这两样作物了。 黄豆和花生枝丫低矮,收穫以后,它们的秸秆都可以直接放进茅草屋壁柜的大抽屉内,珍珠偶尔剁碎了餵鸡和兔子。 壁柜的抽屉,相同的东西可以放置很多很多很多遍,珍珠也不知道具体能存放多少数目,不过,只要能不占用原本就窄小的空间,她就很知足了。 珍珠绕着田间走了两圈,满意的看着匀称鼓胀的豆荚,照这情形,再过两三天就可以收穫了。 珍珠舒心的躺在草坪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闻着安魂草特有的馨香,她长长的唿出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灿烂自在。 躺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悠悠地爬起来。 提起木桶,化身勤劳的蜜蜂把田里的作物浇了个遍。 「咕噜噜~」的就着葫芦瓢喝下一大口泉水,沁凉甘甜的灵泉滋润着心肺,珍珠感觉身心都轻巧了几分。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依依不捨的出了空间。 冬日的寒夜,静寂清冷,珍珠裹起厚实的花棉被,浅浅睡下。 山脚边,一道黑影鬼祟的出现在胡家附近。
第一百零六章看家护院的小黑 冬夜清冷,万物静寂。 漆黑的深夜里,黑影慢慢靠近胡家的后院边上。 「咔嚓」,清脆的声音在静寂的深夜格外的响亮。 鬼祟的身影顿时一僵,停住了步伐,好一会儿后,见没院内没有声响,便又向前悄声前行。 黑影走近后院的篱笆,摸索着想要找块低矮的地段或破损的围栏。 夜空苍穹,远山重重,枯枝疏影,天地间满是寒冬寂寥。 胡家破旧的泥胚房上,漆黑的夜空闪出两抹绿光,小黑安静的坐在罗璟的屋顶上,无声的看着趴在篱笆上的黑影。 「唔~」许是被篱笆上的荆棘扎到,黑影闷哼了一声。 黑影略一停顿,左右观察了一下,随后用力把篱笆扒开一道口子,抬脚就要进去。 脚刚一伸进去,一道影子「嗖」的窜了过来,黑影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腿上一疼,似被刀割。 「嗷~」的失声惨叫,黑影立刻把腿抽回,身体失重,就地一摔,翻了个跟斗。 「谁在外面?」悽惨的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胡长贵。 「汪~汪~」睡在炕边的小黄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朝后院方向直叫唤。 「怎么了?」一时间,胡家众人都从梦中醒了过来。 屋内很快亮起了灯火。 倒地捂着小腿的黑影,见院里亮起了灯光,便再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一骨碌爬起身子,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逃离了胡家后院,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小黄咋叫唤得这么厉害?」平安揉着眼睛迷迷煳煳的坐了起来。 「院子里有声响,小黄听见了。」珍珠被突然响起的惨叫声惊醒。 「爹,墙角有长棍,你拿着防身,可能是小偷也不一定,要小心些。」见胡长贵起身想要出门查看,珍珠急忙提醒。 「小偷?不会吧?他爹,你还是别出去了,小心遇上强人。」李氏吓得一哆嗦,连忙拉住胡长贵。 「容娘,我得出去看看,后院还有咱家兔子呢。」胡长贵却想着后院那一百多只兔子,那可算是他们胡家现在最值钱的东西啦。 「啊,兔子!爹,我也去。」说到兔子,平安一个机灵就爬下了炕,随手穿起棉袄就想跟上。 「平安,危险,不许去,外面可能有坏人。」李氏紧张的一把拉住平安抱在怀里。 「小黄,别叫了。」珍珠唤住狂吠的小黄,看着后院的方向细细听了一会儿,「好像没动静了,爹,你开门让先小黄出去。」 「哎。」胡长贵看着小黄半大的身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声。 全家人都起身穿上了厚棉衣,正月里的夜晚,冷意森森。 每人手里都拿起了防身的道具,木棒、竹竿、柴刀…… 胡长贵站在门后,小心的拉开门栓,小黄一个健步窜了出去。 胡长贵左右细看了几眼,只见罗璟的房间也亮起着灯光,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小院子,周围并没发现有别的事物,这才小心的走出房门。 珍珠拿着竹竿紧随其后,仔细的查看了四周,以她如今堪比望远镜的视力,周遭有人的话,她铁定能发现。 「没人。」珍珠站定。 「是不是听错啦?」李氏探头观望许久,这才不确定的说道。 「没听错,刚才确实有人叫了一声。」胡长贵拿着木棍,依旧神情紧张的四下观望。 「长贵叔。」罗璟的房门「咿呀」一声打开,罗璟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拿着木棒走了出来。 「玉生,你也听见了?」一看这架势,也是个谨慎的。 「刚才有个男子的惨叫声。」罗璟点头。 众人正说着话,后院传来小黄的叫声。 一时大伙又紧张起来,相互对看了几眼。 「我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胡长贵提着棍子就往后院走。 「长贵叔,我与你一同。」罗璟跟了上去,他腿脚虽然还没好利索,但,身为一个男子汉,这个时候自己一定得挺身而出。 「我也去。」平安抓着根木棍,想跟上去。 「平安,你还小,在这等着,别给你爹添乱。」李氏连忙紧紧拉住。 珍珠侧耳倾听周遭的动静,除了小黄不时的叫唤声,并没有别的声音出现,应该是跑了吧。 想起刚才听见的声音,似乎是惨叫声,珍珠想了想,便轻声唤道:「小黑…小黑…你在哪?快出来…」 「姐,小黑晚上都出去玩的。」平安特别喜欢小黑,对它的生活习性简直了如指掌。 「喵~」 正说着,小黑便从后院的拐角处走了出来,步伐轻快从容。 「小黑,过来。」珍珠蹲下身子,与走近的小黑对视。 「你刚才看见有人进咱家没?」珍珠认真问道。 「……」 朝一只猫问这样的问题,李氏不由哑然。 「对呀,小黑,你瞧见没?」平安也蹲下身子追问着。 毕竟还是孩子呀!李氏看着自己一双子女都这般天真,不由感嘆。 「喵呜~」小黑点头。 她没看花眼吧?李氏吃惊,那黑猫是在点头回答珍珠的问题吗? 「那是真的有人想进咱家偷东西呀!」珍珠摸摸下巴,看来最近家里风头太盛,有人眼红了。 「那为什么他会惨叫出声?是你挠了他?」珍珠接着问道。 「喵~」小黑一点头,随后傲娇的仰了小脑袋,一付要求表扬的神态。 「哇~小黑,你好厉害,都把坏人打跑啦!」平安一把抱起小黑,亲昵的挠着它的脑袋。 「……」李氏呆愣,这小黑猫听得懂人话?还会点头回应?还能把小偷挠走?…这…是成精了吗? 「嗯,原来这样。」珍珠点点头,难怪只惨叫一声便没了声响。 小黑原本就是野猫,聪明灵活桀骜不驯,经过珍珠用灵泉长期滋养,不仅能听懂她说的话,还能有它自己的判断,身体方面更是不得了,虽然个头和普通家猫差不多,可,无论多高的树多陡的坡它都能如履平地,时常几个窜跳便不见了踪影。 而相比之下,同样是用灵泉滋养的中华田园犬小黄,就显得憨实有余机灵不足了,完全没有小黑那种灵气十足看透人心的精怪感,只比寻常狗儿多几分聪慧,大致简单的口令,都能一一照做,但,也仅此而已。 也许,这就是野生和家养的区别吧,珍珠有时候不厚道的想着。 夜晚,当然是小黑的主场,漆黑如墨的深夜丝毫不能影响它的视线,寒冷的天气与它也无大碍,除非下雪或是下雨,平常的夜晚,小黑总是在自家附近上下窜动四处熘达,自从家里来了小黑,胡家不要说老鼠,连蟑螂都没了踪影。 今晚,肯定是它发现有人想从后院爬进胡家,于是,便给了他一爪,所以才会发出短暂的惨叫声。 胡长贵和玉生带着小黄从后院走了回来。 「兔棚没事,只有后院的围栏破了个口子,破栏杆后面有几个凌乱的脚印,上面还有几滴血印。」摇晃不定的灯光下,罗璟的声音沉稳冷静。 「明天我就把后院的围栏加固起来。」胡长贵闷声说道。 「呵呵,没事,爹,小黑刚才挠了那人一爪子,最近应该不敢再来了,你们看见的血印,就是它给抓的。」珍珠满意的笑着,不枉她用灵泉滋养了这么久,小黑这看家护卫的本事还是不错的,给它记上一功。 「…小黑…挠的?」胡长贵惊愣的看着懒洋洋窝在平安怀里黑猫。 「是呀,爹,你可别小看它,小黑可是很聪明的,身手也很厉害,有它看家,晚上咱们都不用担心的。」珍珠笑嘻嘻的说着,随手挠了一下小黑的下巴,「你说是不是呀?」 「喵呜~」傲娇的仰着小脸,小黑满脸的理所应当。 「小黑挠他哪儿啦?」罗璟出声问道。 「这倒没问。」珍珠挑眉,转脸问道:「小黑,你挠坏人哪了?脸?手臂?还是腿上?」 珍珠分别指了指相同的位置。 「喵~」小黑懒洋洋的抬了抬左腿。 胡长贵和李氏瞧着小黑做出了回答,两人惊得面面相觑。 「哦,挠了腿呀,这更好,伤了腿走不动就更不敢来了。」珍珠哼了一声。 罗璟点头,地上的几滴血印虽然不多,可是,现在冬季时节,穿的本身就厚,透过厚厚的衣服还滴出了鲜血,看来这一爪子很有力道呀! 罗璟看着小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和感嘆。 「…小黑,真的挠伤了那人?」胡长贵惊愣过后,平静下来,原本小黑就是野猫,自从它伤好了以后,各种上窜下跳爬树窜屋顶,动作敏捷又利落,根本不是普通家猫能比的,至于能听懂人话,野猫…比较聪明也说不定吧,胡长贵不确定的想着。 「当然是真的,爹,你不是看见地上的血印了嘛,那能有假?」珍珠撅起嘴。 「哦…嗯…是看到了,不假,不假,嘿嘿…」胡长贵见珍珠撅起了嘴,连忙笑着回答。 一场虚惊,一家人又再次仔细查看了四周,这才心思各意的睡下。
第一百零七章勘察 村西,一个身影扶着墙沿踉踉跄跄的走着,直摸索着走到一民房后屋,把虚掩着的后门推开,一瘸一拐的走了进去,把门栓住,再走进一间小黑屋。 「呸!妈那个巴子,胡长贵那个哑巴羔子,竟然这么阴险,家里养的是什么玩意儿,哎呦…疼死老子啦!」从黑暗中找出火石,点燃油灯,映衬出一张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可不就是那赵二麻子。 只见他忍着疼,小心的撩起血迹斑斑的裤脚,伤口已有些黏连在裤子上,这一撩,直疼得他手脚打颤。 好不容易把伤口都露出来,赵二麻子才发现,自己的小腿上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口子,还不时冒着鲜血。 「啊,妈的,竟然伤得这么深,这爪印?是猫还是狗?……等老子弄清楚啦,看不弄死它。」赵二麻子咬牙切齿的恨声说道。 「哟…」看着依旧流血不止的伤口,赵二麻子顾不上别的,连忙处理伤口。 翌日,天色微微亮。 胡长贵早已起床,闷不吭声的修整起后院破损的围栏。 昨夜遭了贼,虽然没有进屋就跑了,但也在众人心中蒙了一层阴影。 家境刚有所好转,便遭人惦记,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好在,家里如今有猫有狗,看家护院的本领还不差,珍珠没把事情太放在心上。 这一早,作为奖励,便给小黑和小黄的早饭都添上了灵泉,一猫一狗高兴得「喵呜」「汪汪」一阵欢叫。 吃完早饭,胡长贵带着珍珠与平安先去了老宅。 老宅刚吃了早饭,正整理着碗筷。 平安一进屋,就忙着把昨夜家里进贼的情况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完脸色一沉,「啪」的一拍桌,「这些个兔崽子,这是眼红长贵买了地,不行,我得去村长家一趟,咱们望林村好好的村风,可不能让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带歪了,即是抓伤了腿,就更容易知道是谁家做的腌臜事了。」 望林村是个小村落,穷归穷,但治安还算不错,偶有纠纷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这般夜半入户的偷盗行为还真不常见。 村长赵文强也很是恼怒,他当了这么些年村长,最让他骄傲的事情之一,就是望林村的治安良好,村民虽然日子过得挺穷,但偷盗抢夺的事情却是很少发生的。 胡长贵家昨天才请他去吃酒,晚上便有人起了贼心惦记胡家的东西了,应该是注意胡家挺久了,只有望林村本地的村民嫌疑最大。 赵文强脑海里闪过村里几个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人影,十有八九是这些人干的。 赵文强一阵气闷,拿出专用的铜锣,领着王氏与胡家兄弟,走到村口的老榕树下「哐哐哐」的敲了起来,没一会儿附近听到声响的村民都聚集到了一起。 赵文强看着聚集的人都差不多了,便停下敲锣的动作。 伸出手示意村民们安静,闹哄哄的村民顿时收声看向他。 赵文强满意的左右看了几眼,他这村长做得还是很有威严的。 假装咳嗽两声,做足了样子,这才把聚集村民的目的缓慢说了出来。 村民们一听顿时议论纷纷。 「胡长贵家昨天刚买地,家里就被人惦记上了,啧啧…」 「胡老二家遭贼了?肯定是眼红了呗!」 「被猫挠了?猫能有多大劲。」 「发财了就遭贼,以前穷得叮噹响的时候,哪有贼上他家去,嘿嘿。」 幸灾乐祸的,意味不明的,不以为然的,多数村民都一付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心态。 偶有几个与胡家平日关系好些的村民,才会关心一旁站着的王氏,上前问着家里有没有人受伤可曾丢失财物之类的问题。 闹闹哄哄了好一会儿,赵文强才接着话题,大致的内容就是,望林村一向民风纯朴治安良好,这次突然出了这样的偷盗事件,大家要保持警惕,发现谁有嫌疑,一定要上报,特别是腿上突然有伤的村民,不许私自包庇,不能让歪风邪气影响了村里的风气等等。 赵二麻子正躺屋里懒洋洋的睡着懒觉,腿上的伤还很疼,他昨晚自己处理只随便包扎了起来,再把划烂有血迹的裤腿剪了下来丢进灶台烧成了灰,做完了这些他觉得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便回屋睡觉了。 「他爹,村长早上敲锣开会,是出了什么事?」 屋外,赵二麻子的老娘低哑的声音传来。 炕上的赵二麻子一个机灵坐了起来,看着窗外竖起了耳朵。 「听说昨晚胡老二家进了贼,村长让大伙开会举报,看看是不是咱村的人干的。」 苍老沙哑的声音正是赵二麻子的老爹。 「贼?……他爹,强子在家么?」 声音带着担忧和颤抖。 赵二麻子原名赵永强,因脸上坑坑洼洼,村里人都叫他二麻子,久而久之,他原来的名字倒没人记得了。 「在呢,在屋里睡着。」 「喔…那还好…还好…」 她家儿子啥样她清楚,眼见胡家发了财,保不住就眼红做了傻事。 屋里的赵二麻子脸色煞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竟然告到了村长那,不行,他得赶紧跑,他腿上有伤,被抓住了可就露馅了,想到胡家与酒楼药铺的掌柜交好,搞不好还会被捅进牢房,他这么一想,身上冒出了冷汗。 急忙的下炕穿上衣服,又从柜子后面的墙缝里,掏出了他最后的两块银角子。 赵二麻子拉开房门就准备走。 「儿呀,你起来了。」 「娘,我有事去镇上,得过一阵子才回来,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不在家,去镇上干活去了,记住了。」 说完,急忙往后门走去。 「强子,你这是干嘛去呀,这么着急?你这腿咋了?磕着了?」 看着赵二麻子一瘸一拐的走去,赵老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连忙追上前问道。 「呃…磕到了,没事,一会儿就好了,爹,你记住了,我去镇上干活去了,已经好几天不在家了。」赵二麻子不耐烦的回道。 他拉开门,左右看了几眼,没人,连忙走了出去,他家住村边,只要他拐进山道,就没人看见他了。 「儿呀!」 「强子!」 两老夫妻追出门去,却见赵二麻子已经拐进山林小道。 两人面面相觑,眼底的不安越发强烈。 不管村里如何闹腾,都没能打扰珍珠的好心情。 珍珠、翠珠、平安、平顺一早赶到了那大片的荒地上。 「哇~姐,这一大块地都是咱家的?」平安两眼发光的看着眼前大片的土地,一边走一边惊唿着。 「呵呵,是呀!」珍珠笑着左顾右盼,嗯,着实很大一片。 「以前经过也没特别注意,现在站在这里才感觉这地确实挺宽一片。」翠珠打量着周遭,轻声感触道。 「平安,你家要在这起房子?起在哪呀?」平顺唿啦啦的跑了一圈后,气喘吁吁的问道。 「不知道,姐,咱家房子起在哪?」平安四下打量。 「这不是正在勘察嘛,大家都四下看看,一会儿咱们好确定大致方位。」珍珠拿着纸张与炭笔,准备找个地势高一点的地方看一下方位。 「哦~」平顺平安唿啦啦跑散开去。 「珍珠,房子要起在离路口近的地方吧?」翠珠指着来时的方向说道。 「嗯,也不用,以后家里有了马车,去哪都方便。」对于马车,珍珠一早就想买了,马车跑得比牛车可快得多了,进出运货更方便,只是马比牛贵上不少,如今家里要准备建房,需要花销的地方多,等新房建成后再说吧。 「马车?」翠珠眼睛一亮,「二叔要买马车么?」 「呵呵,总要买的,牛车走得太慢,运货总是不大方便。」 爬到一块大岩石上,珍珠举目四看,荒地很大,杂石乱草很多,低矮的灌木和歪斜的枯木交错,哟,整理起来怕得费不少功夫。 「你小心些。」翠珠担忧的看着岩石上站得挺直的少女。 过了年,珍珠十一岁,原本矮小的身形犹如柳枝般开始抽枝发芽,渐渐的有了小小少女的风姿,白皙通透的稚嫩小脸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沉着,两相交错,却有着别样的魅力。 「没事。」珍珠朝她笑了笑,再抬眼专注的查看起地势。 这块荒地位置其实不错,依山伴水绿树成荫,这么些年没有村民想到在这建房,主要原因就是碎石灌木过多,整理起来太过麻烦,在此建房还得自己修一条通往官道的小路,离村子又略远,费心费力的建下来,连个隔壁邻居都没有,实在太过冷清,人是群居动物,大多害怕孤独,很少人会愿意独门独户的自己生活。 「姐!姐!过来…」 远处平安的唿喊声打断了珍珠的思绪,远远望去,平安平顺两个小小的身影在秀溪山脚朝她招手。 如今的小平安身形虽然依旧瘦小,小身板却已健康许多,这段时间胡傢伙食的日益改善,更让他活力充沛精力旺盛,这不,一会儿功夫就跑到那么远去了。 珍珠拉着翠珠避开乱石灌木朝平安走去。 「你们也太慢了…」平顺不满的嘟囔道。 「石头杂草这么多,能走多快。」翠珠白了平顺一眼,「咋咋唿唿的喊啥?」 「姐,这儿有个闷泉,水又暖又甜。」平安蹲在一斜坡处,杂乱的碎石间,一洼清澈见底的泉水正咕咕的冒着气泡。
第一百零八章新屋规划 「咦?这也有闷泉?」翠珠上前细看,「水倒是挺清的,就是小的点,比你家后山那个小了一半。」 珍珠踩着碎石往斜坡走了两步,凑近蹲地,伸手抚了抚水面,果真清澈温暖。 「姐,咱把房子起在这,以后娘挑水洗衣服就方便多了。」平安手一挥,朝附近划了一圈。 珍珠闻言,心中一动。 站起身子,细细打量起附近。 「前面就是河滩,挑水洗衣服哪都方便。」翠珠指了指前面的大片河滩。 「河水哪有泉水好,二姐这都不懂。」平安灵活的眼珠熘熘转了一圈。 「喝水当然是泉水好,可洗衣服用哪的水都可以。」平顺也凑热闹的说道。 这里地势开阔平整,没有大的巨石或凹坑,整理起来倒不复杂,把闷泉也围在院墙内,家里用水即干净又方便,可能的话,还可以在旁边挖个池塘引入泉水养鱼养藕,只要偶尔加些灵泉进去,就不怕养不好,珍珠越想眼睛越亮。 拿出黑炭笔,找了块石头垫衬,然后唰唰的画起房屋的图纸。 珍珠的简笔画还行,小时候学过两年素描,水平算不上高明,画个房屋规划图还是可以的。 烧黑的木炭头在素白的纸上起起落落,不大会儿的功夫,房屋的大致格局便已成型。 「姐,你画的是什么呢?」平安三人围着珍珠好奇的看着。 「房屋规划。」珍珠抬头,见众人一脸不解,便笑道:「就是咱家房子的大致格局,看,这是院墙,这是大门,这是正屋……」 珍珠也不大了解这时代的房屋格局,只能用她有限的见识,先大致画个样子,具体的要回去与王氏李氏她们商量了再说。 「姐,为什么有两个茅厕?」平安很聪明,珍珠略一说明,他便看清楚了格局,他指了指规划图一左一右两侧。 「家里人多,多建一个方便些。」不仅要多建一个,珍珠还想弄个蹲厕,她家的厕所就是一个斜坑,一眼望到下面,满坑的粑粑和蛆虫,偶尔不小心看上一眼,得噁心半天。 不光她家的茅坑是这样,望林村家家户户基本都是这样的茅坑,有的人家甚至茅坑连着猪圈,那个味道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马桶就算了,结构太复杂,抽水的原理她也不大懂,蹲厕是陶瓷烧制成型应该不难。 姐姐和姐夫装修新房的时候,她陪着去建材市场购买材料,见过不少蹲厕,结构简单不复杂,应该不难烧制。 把荒地大致查看了一遍,四人才兴沖沖的返回家中。 回到家中,王氏正与李氏坐在屋檐下说着话,两人手里还都做着针线活。 瞧见姐弟俩回来,王氏笑着放下了手里的鞋垫。 「奶,咋样?抓到昨天的小偷了吗?」平安知道王氏一早去了村长家,一回来便急忙问。 「没有,全村几百个人呢,哪能这般容易抓到。」王氏嘆了口气,「不过,村长让大伙注意腿上有伤的人,发现有嫌疑的要举报,不许大伙包庇,这样也好,即便抓不住小偷,最近一段时间他也不敢再来啦。」 「奶,不用害怕,小偷要是再敢来,我就让小黑挠花他的脸,这样看他还能躲到哪去。」珍珠咧嘴龇牙的一笑,最好别来,来了就让你变花猫脸。 「小黑是个好样的,可它毕竟太小,也不能时时在家,你们还是得小心些。」王氏有些忧心,家里好不容易有了挣钱的营生,却又招了毛贼眼红,唉! 「知道了,奶,你不用担心,小黑机灵着呢,它晚上都在家里的,精神着呢。」珍珠笑着劝解着。 拿出拽在手里的房屋图稿,珍珠拉着王氏进了堂屋,商量起新房的事情。 听完珍珠的构图,王氏有些愣然。 「珍珠呀,你家只有四口人,这房屋不用建这么多间吧?」王氏指着图纸问道。 「奶,用得上的,你看,我爹我娘一间,我一间,平安一间,玉生一间,给爷和奶预留一间,我们与镇上有生意来往,得预留两间客房,万一有事需要留客,难道还得腾自家屋子给客人呀?还有两间是储存屋和杂物间,咱这腊味是一批一批腌制的,得有间屋子作为存放的地方,至于杂物间就更需要了,玉米、南瓜、粮食、各种腌菜酸菜种粮都得有地放不是,这最大的一间是晾干腊味的屋子,四面是窗,通风顺畅,干透得更快,还有就是厨房澡房、牛棚、猪圈、柴房、茅厕。」珍珠一间一间的指出用途。 王氏有些目瞪口呆,听着好像是珍珠说的那么回事,可想想又觉得不对,「珍珠啊,爷和奶那间就不需要了,奶知道你们有这份孝心就可以啦,老宅离得近,没必要给我们留一间房间。」 「有必要的,奶。」珍珠语气肯定的说,「以后咱们生意越做越大,你得经常在家坐镇才行,而且,爷和奶在老宅住腻了,就可以到我家住一段时间。」 「……」王氏看着珍珠一脸肯定有些哭笑不得,这屋子有啥住腻的,两家离得这般近,天天都走动着,住不住一起还不是一样。 「奶,过了十五,天还得冷一段时间,咱们的腊味生意还有一阵子忙头,咱这边的兔棚也离不开人照顾,爹又要忙地里的活,到时家里还不知忙成啥样呢,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呀。」 珍珠板着手指一样一样的数,事还真的挺多的。 「你这孩子,奶还能不管你们。」王氏朝她瞪了一眼,「到时候你大伯和翠珠都会来帮忙的,你爷腿脚好了不少,也能帮上不少忙。」 「嘿嘿,人手可能还是不够。」珍珠嘿嘿一笑,手朝图纸指了指。 王氏狐疑的看过去,「这一大圈是什么?」 「奶,秀溪山脚有个闷泉,水质清澈甘甜,我打算把闷泉围在我们院子里,方便我们以后的用水。」她顿了顿。 「嗯,咱望林村周围山多,闷泉倒也不少,围在院墙里,用水确实方便。」王氏点头。 「呵呵,这只是用途之一,奶,你看,咱们在院子中间挖上一个大池塘,把泉水引进去,然后在里面养鱼和莲藕,就是另一个大用途了。」珍珠笑道。 「……挖池塘?」王氏吃惊,眉头皱起,「珍珠啊,这莲藕可不是那么好养的,莲藕金贵,咱们附近村落没人养过,听说临镇有人养过,据说没养好,莲藕瘦小产量不高,养了几年也没养好,还亏了藕种钱,后来池塘便荒了下来,也有那种成功的,不过都是大户人家的池塘,有专门会种藕的人看管,咱们可请不起这样的人才呀。」 「奶,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情咱不做,这样,先把房子建起来,池塘呢,等房子建好再说。」先把池塘的事情放到一边,建房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晚饭过后,趁着大伙都在,珍珠拿出图纸,指出方位具体说了一遍。 罗璟瞧着炭笔勾画的图纸颇感新奇,只瞅着图纸研究,嘴上便一贯保持沉默。 胡长贵与李氏却被惊得不轻。 「珍、珍珠啊,建这么多屋子得花多少钱呀?还是少起几间,够住就行了。」胡长贵看着女儿磕磕巴巴的说道。 珍珠摇头,把下午与王氏的解释又说了一遍,并把每个房间的用途一一指出,表明不能再少了。 胡长贵一时苦了张脸,他原本想着自家就四口人,加上玉生也就五口,满打满算五间房应该就够了,谁曾想照珍珠这么一算,竟然这数量翻倍都不止。 这得花多少银子才能建好房子呀。 胡长贵心疼花钱,但,这些钱都是自家闺女挣的,具体怎么用,他自觉没有反对的余地,再来,珍珠说得也有道理,房屋的具体用途很明确,既然这样,还是按照她说的办。 李氏听完珍珠的解释,倒不像胡长贵般愁眉苦脸,她毕竟在大宅门里当过几年丫头,多份见识,知道房屋的格局大小关乎着一家的脸面,自家如今与镇上做着长久的生意,院落修建得大气宽阔些总是没错的。 这样想着,李氏颔首同意了珍珠的方案。 平安就更不用说了,他早就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了,过了年他都八岁了,还和胡长贵夫妇睡一个炕上,以前是家里条件困难不允许,如今有能力了,他自然双手贊成多建几间屋子。 这样一来,家里的成员都通过了珍珠的图纸方案,珍珠灿然一笑,初战告捷。 不过,这图纸只是初稿,具体的细节还得完善一下,她还想把厕所与澡房合二为一,这样也不用再另建澡房了,只是排水管道的问题还得再琢磨琢磨。 接下来的日子,胡家开始忙碌起来。 先是邀了柳常平,把具体的房屋格局落实完整。 柳常平长年在外打散工,多数都是帮人建房或修缮屋舍,对于房屋的格局方位自是了解。 排水管道问题,这时期大户人家多用陶质管道或石块砌成的排水沟,陶质的价格自然比较昂贵,石块砌成的小型排水沟成本就低些。 茅房与澡房修建在一处,柳常平还真没见过,多数人家会在洗澡间放置马桶倒是真的。 珍珠给他描绘了一遍蹲厕的构造,又在白纸上把构图画了一遍,只要解决了排水问题,这样的茅房方便又省地。
第一百零九章上元节 柳常平看完若有所思,随后表示排水没问题,只是这蹲坑得找瓷窑另外烧制才行。 最后,厕所与澡房建一起的方案还是给否决了,原因是农家的粪池可是宝贝,每年地里的收成可都靠这些肥料了,与澡房一起,不就把农家肥都沖走了么。 珍珠无语,不过也无妨,多建两间澡房而已,在柳常平的帮助下,她很快定好了设计图纸。 随后,胡长贵也在柳常平的帮助下,先招齐十个相熟的村民开始整理荒地,做好挖地基的准备。 原本胡长贵是想着自家几人辛苦些,多花些功夫整理出来就行,不必额外花费银子另外僱人。 珍珠领着他到具体位置一指,问道:这一大片地段就他们两三人,需要几日才能清理完整? 胡长贵看着大片的土地上,满地的凌乱的碎石与低矮的枯枝灌木,说不出话来。 如此,以每日十二文的工价请了十个勤快能干的村民,在柳常平的带领下开始清整地面。 刚过年关,离春耕还有一段时日,清闲勤快的村民都很乐意挣些力气钱。 按照以往的惯例,主家包中餐是十文的工价,不包则多加两文,胡长贵家住村尾,工地在村头,一来一回得花不少时间,加上李氏不惯人多,珍珠便提议多花两文让帮工的村民回家自己吃,反正请的都是本村的人,家都离得近,也很方便。 这回,胡长贵没意见,李氏不惯与人打交道,多花两文就两文吧,看着李氏白皙温柔的脸庞,胡长贵也怕家里多了十多个粗糙的汉子会冲撞自家媳妇。 珍珠哪里会看不出胡长贵的心思,她暗地翻翻白眼,这老爹只有关乎她老娘才会如此大方。 请的这十个人,好些个都是胡家兄弟相熟的村民,郑双林和赵黑豆就在其中,两人都是听到消息后腆着脸自己找上门的,虽然一般村民都能自己修个猪圈牛棚之类的活计,但毕竟比不上专门干这行的熟络,两人虽是借着熟人的关系,也不敢托大,纷纷跟在柳常平身后勤恳踏实的干着活。 荒地上十几个粗壮的男人热火朝天的忙活着,珍珠在家也没闲着。 平安平顺这两三天就准备上学堂了,珍珠拿出早就买好厚实粗麻布,打算赶制两个双肩包出来。 当然,她只负责画图出样子,真正动手的还得靠李氏。 这时代的学生也有书包书袋,只不过他们背的多数是改良的小竹篓,不遮阳不挡雨,一个不小心书籍就会有破损。 简单的双肩书包,在粗厚的麻布上画好尺寸裁剪下来,用纳鞋底的锥子扎出孔,随后用大针穿着麻线缝制,在李氏的帮助下,很快,一个简单的双肩包便缝制而成。 厚实的麻布面缝制成四方形,顶上的顶盖留着两个不小的扣眼,正好对齐下面的圆扣,左右两侧分别缝了两个侧袋,底部则用了双层的麻布以作支撑。 李氏一脸惊喜的看着背在珍珠身后的双肩包,原来粗麻布还能制出这样别出心裁的背包。 她照着珍珠的意思缝制的时候,心里还奇怪,这些粗麻布能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鑑于珍珠琢磨的新鲜事物也不是一样两样了,李氏也很顺从的照着她的意思缝制出来。 没想到,缝好后的效果是这副样子,李氏爱不释手的拿在手里反覆看了好几遍。 缝出了第一个,第二个就更顺手了,半个多时辰后,第二个双肩包便缝制完成。 两个一般大小的包,并排放在桌面上,珍珠心满意足的笑着,李氏手艺不错,缝制的针脚都很紧实,麻布粗厚耐脏,这样的背包能放心用上挺长一段时间。 李氏心细,她让珍珠在两个包的顶盖里描上一个安和一个顺字,她再顺着样子绣出来,以便两娃区别自己的背包。 平安平顺看到自己的新书包,都惊喜不已,背在身后久久不肯放下,恨不得马上背到学堂炫耀一番。 整个正月,胡家过得其乐融融。 两家都攒了不少钱银,手头不再拮据,心情自然高兴开阔,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胡家上下脸上的笑容格外的舒畅。 就连小家子气的梁氏,虽说心底对于胡长贵家买地建房的事情还心存芥蒂,但,上次经过王氏意味深长的一番谈话后,她总算认识到,胡家如今能有这般局面还得多亏了胡珍珠,靠着聪慧多智的侄女,想出的新鲜别致的吃食,两家人才能挣到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银子。 胡长贵私下还给了她十两银子,说是王氏体谅她这个年纪怀胎不易,让她存着做体己,梁氏当即红了眼睛,喜极而泣。 不仅如此,她娘家人提出向胡家学习养兔子,王氏应承下来了,只道明他们需自己买下种兔,具体养兔的法子则无需费用。 加上平顺没几日便要开始上学堂了,她的胎像也稳定了,梁氏的日子似乎突然变得辛福美满起来。 此后,虽然她还是眼红胡长贵家买地建房,但,明面上却也都一团和气了。 忙忙碌碌中迎来了正月十五。 上元节,胡家荒地的平整工作也暂停一天。 一早,李氏便特意用糯米粉搓了芝麻花生馅的浮元子,每人一大碗,甜甜糯糯的,滋味倒也不差。 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这一日的习俗多是吃浮元子,逛庙会看花灯,文雅一些的还有猜灯谜赏明月放孔明灯等等。 当然,这些活动平安和珍珠都没体验过。 胡家离镇里远,李氏不能说话,平安身体又时常犯起小病,往年的上元节一家人都是在家中度过的。 所以,当平顺蹦蹦跳跳的跑来告诉她们,今晚要去逛庙会看花灯,平安激动得一蹦跳了老高,直乐得抱着平顺不停的问:真的吗?真的吗? 王氏特地让胡家两兄弟带着自家孙子孙女去逛庙会看花灯,以前家境不好,很少有机会带孩子们去庙会玩耍。 现在,家里有这个条件,就得让孩子们多多出门长长见识。 他们一行人午后才赶车出发。 胡长林带着翠珠平顺,胡长贵带着珍珠平安,李氏一向不喜人多,没有一起出门,罗璟腿没好利索,婉拒出行,梁氏带着身孕月份重就更不宜出门了。 胡家两兄弟带着四小娃逛庙会去了,同行的还有搭便车的赵大山赵小磊父子。 赵大山住在胡家老宅附近,一家人与老胡家常来常往的,上次王氏借的小石磨,就是他家的。 赶去镇上逛庙会的人很多,官道上三五成群,走路的,坐车的,附近村落的各个路口不时涌出一波一波的人流,通通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行,偌大的官道两侧人流如织。 「哇,好多人呀!」平安坐在牛车上不住张望,即便是天晴无风,北边的天气依旧寒冷,可小傢伙的热情却没有被这冷冽的冬日抹去。 「是呀,真的好多人呀!」赵小磊也连连点头,他今年六岁,是第一次跟着大人去逛庙会,心情很是兴奋。 「可不是嘛,去年我爹带着我走路去的,人可多啦。」平顺扬起下巴,去年胡长林带着他去庙会看过花灯,他可是得意了好久,「等到了庙会,人更多,平安,你可得跟紧你爹,人多,拍花子也多,你小心让人给拍了去。」 平顺把胡长林教训他的话,转给了平安,一付过来人的傲娇表情。 「嗯,嗯…我就抓着我爹的手。」平安立刻抓住了胡长贵的大手。 胡长贵「呵呵」笑了两声,反手握住他冰凉的小手,双手合十给他取暖。 「今儿天气好,出门逛庙会看花灯的人肯定多。」看着官道两旁的人流,赵大山厚实的声音感嘆道。 「可不是嘛,大山,你带着小磊可得注意些。」胡长林挥舞着牛绳小心的避开人流。 「那是自然,你们也要小心些。」都是带孩子出门看热闹长见识的,安全当然是最重要的。 一直到下了牛车,平安和小磊两娃左顾右盼的高亢的情绪才慢慢平復,随后转变成新鲜好奇的宝宝,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冬日日短,他们到达城门的时候,太阳已渐渐西沉,黄昏的夕阳,洒落一片金黄。 把牛车寄好,与赵大山约好回程的时间,两兄弟才各自领着娃随人流向庙会走去。 太平镇的庙会在西面的普隆寺,他们从南街随着流动的人朝慢慢向西门移动。 南街两侧的铺面纷纷张灯结彩,夜幕降临前,各种精巧别致的彩灯将点亮上元节的黑夜。 福安堂的刘掌柜正指挥着伙计悬挂彩灯。 「珍珠,咱们要不要和刘掌柜打个招唿?」胡长林远远瞧见,不由低头悄悄的问道。 珍珠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色,黄昏的夕阳透过云层洒在宽阔的街面上,远处的不少屋顶的烟囱已经是炊烟裊裊,正是晚饭时刻,这时前去打招唿,还不得招唿他们一行人的晚餐呀。 珍珠立马摇摇头,她不想太麻烦别人。 于是,一行人避在人群中,尽量随人多的一处前行。 可是,刘平自从上次被陈鹏飞说过一次后,总会不时注意街上往来的行人,这不,他照例看了一下满街的人流,勐的眼睛亮了起来。 「胡姑娘!胡姑娘!」边喊着边小跑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做客福安堂 「……」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珍珠眼角一抽,转头就看见刘掌柜一熘小跑到了他们跟前。 「胡姑娘,你们是来看花灯的吧?到了镇上怎么能不到福安堂坐坐,来,来,胡老弟,大家先进屋里喝杯热茶,现在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呢。」刘平热情的拉着胡长贵就往福安堂走。 「呃…那个,刘掌柜,我们准备去逛庙会呢。」看见胡长贵一脸紧张的被刘平拉了过去,珍珠不由扶额。 「不急,不急,庙会天黑后才是最热闹的。」刘平不为所动,继续不着痕迹的拉着胡长贵,「再说,这个时候,大伙都忙着晚饭呢,没什么好玩的,先歇歇,天黑以后,热闹才开始。」 看着被拉远的胡长贵,珍珠一脸无奈,只得让大家跟了过去。 福安堂内的待客厅里,胡家众人依次而坐。 待客厅的两个角落分别烧着两个火盆,众人一进屋内,便觉暖意袭人,寒气渐退。 伙计端上热茶点心,刘平附耳低言吩咐了几句,这才端起茶杯,「来,先喝杯热茶,赶了这么远的路,可别冻坏啦!」 「不会,不会…我们庄户人家,皮粗肉糙的,没那么娇气。」胡长林连忙笑着接话道。 「大人厚实,小娃们可冻不得,来,吃点点心。」刘平笑着给一旁的平安递着点心。 平安有些怯怯的看着刘平,转头看看身旁的姐姐。 珍珠温和的朝他笑着,「谢谢,刘掌柜。」 「别客气,这是平安小哥吧?今年几岁了?」刘平一一打量着胡家的这几个孩子,还别说,长得都挺好的,女孩白皙清丽,男孩眉目端正。 「八岁啦。」刘平温和的询问,平安渐渐放松下来,脆生生的接着说道:「明天我和大哥就要去私塾了。」 「是嘛,那可是好事,在村子里还是到镇上来呀?」胡家倒也有些见地,捨得让家中的孩子都去念私塾。 要知道,即便是镇上的人家,也不是每户都都捨得送孩子去念书的,毕竟,每年的束修加上笔墨纸砚是笔不小的费用。 说话间,虚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羸弱清贵的苍白少年缓步走进。 顾祺一身青玉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精緻的暗纹,头上的白玉冠衬着英挺的眉毛,幽暗如水的眸子温润清冷,整个人宛如水墨画中走出的人儿。 珍珠心中不由暗自喝彩,这小子虽然一直病歪歪的,却丝毫无损他通身的世家风范。 她放下茶杯,起身相迎。 胡家人瞧着,连忙跟着站起。 「顾五哥哥,许久不见,身体可好些?」少年的脸色依旧苍白无血色,但是,原本有些凹陷的脸颊却渐渐长了些肉,使其看起来,多了一丝少年人应有的生机。 顾祺没有血色的薄唇轻抿,嘴角勾勒出一道上扬的弧线,温润的眼神随着笑意微微弯起,「多承妹妹记挂,已经好了许多。」 「胡大叔、胡二叔。」顾祺拱手行了个晚辈礼。 「…不,不敢当。」胡长林连忙紧张的回礼,世家大户的少爷给他们行礼,当真是担当不起呀。 胡长贵更是诚惶诚恐,连连躬身回礼。 虽然胡家兄弟都见过顾祺,可,潜意识里低人一等的尊卑观念还是深远的影响着他们。 一番见礼,众人落座,刘平扶着顾祺坐好,便垂手站在了他身后。 珍珠瞧着胡长林胡长贵都只坐了半边凳子,腰背挺得笔直,两人要多拘谨有多拘谨,反倒是小辈的平顺平安自在些,只一脸好奇的偷瞄着一身清贵的顾祺。 翠珠则安安静静的待着,只是袖子下的两只小手不时绞动,道出了她心中的紧张不安,毕竟,翠珠十三岁了,对很多事情都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年龄在这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似乎是看出他们都拘谨,顾祺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上次去望林村拜访,承蒙款待,还没来的急道声谢呢。」 「…不,不,顾五少爷能光临寒舍,是胡家的荣幸。」胡长林陪着笑脸,小心的回答。 确实如此,他们望林村在这附近十里八乡,只是一众小村落里不甚起眼的小山村而已,村民即不富裕景色也不特别,几十年来从没出过啥大人物,绝大多数村民祖祖辈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像顾祺这般世族大家出身的公子,在村民们看来,那就是天上的月亮般高不可攀。 顾祺上次去胡长贵家后,村民们明里暗里羡慕的嫉妒的不知凡几,胡长贵不常出门,所以大伙都围着胡长林旁敲侧击的打听顾祺的各种消息。 顾祺笑着与其寒暄了几句家常,胡长林都小心翼翼的回答着。 没过一会儿,场面就有些冷了下来。 顾祺毕竟只是个半大小子,而且长年病弱,对于接人待物寒暄客套都不甚熟悉,能和胡长林说上几句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珍珠暗笑,瞧着场面有些尴尬,她便笑着开口:「顾五哥哥,你家的猪肉吃完了吗?」 珍珠一开口,顾祺的眼神就亮了亮,转头看向她温和的笑道:「没有,那么大一头猪,哪有那么容易吃完。」 「光你一个人吃呀?那可是近两百斤的肉呢,得吃到什么时候才完呢?肉放太久了也不好吧?」就算他一天一斤,都得吃半年多呢!即是有冰窖,肉放太久了营养都流失了。 「都放冰窖里呢,你家的猪肉合少爷胃口,得好好留着,这猪得养一整年才能宰吧,吃完这头猪,少爷得明年才有猪肉吃了,可不得小心留着嘛!」刘平掐着日子算着,胡家一年才养一头猪,怎么地都得好好给少爷留着。 「……」珍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耐心解释道:「猪肉还是不要放太久比较好,如今正值正月,天寒地冻的,还可以留一阵子,等到三月天气回暖,春雨绵绵空气潮湿的时候,就不要再吃了,我家的兔子和土鸡都给你们留着,不会缺肉的,猪肉还是快点吃完比较好。」 春天空气潮湿细菌滋生,即便放在冰窖中,肉还是不安全的。 顾祺看着女孩认真劝说的脸庞,有股暖流直没心房,他当即笑着点头,「好,到了三月就不吃它了。」喉咙一阵痒意,他没能忍住,咳了好几声。 见女孩睁大眼睛担忧的看着他,顾祺反倒笑得坦然,如今他能只咳这几声,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家里的兔子有好几只个头都够大了,过两天给你们送过来,家里又多养了二十只鸡崽,等我家新房子起好,还要养上两头猪崽,顾五哥哥,你不用担心没肉吃的。」见他虽然咳了几声,却没再像从前般咳得撕心裂肺,想来病情已经有了好转,珍珠这才煞有介事的说道。 刘平听着脸就有些抽抽,少爷哪是爱吃肉呀,只是吃不了别的东西罢了。 「那顾五就多谢妹妹了!」顾祺朝拱手道谢,眼里满是笑意,「你家要起新房子?」 「嗯啊,准备挖地基了,等新房建好,顾五哥哥来我家玩吧。」新房建成还需不少时间,到时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顾五的身体应该能好上许多,出门散心还是可以的。 「好,到时候一定会去的,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不在的时候,找刘平也行。」顾祺认真叮嘱道。 胡家有多简陋,他是亲眼见过的,新建一处房屋,是件好事,她家境不好,自己又不好明着资助于她,别看女孩年纪不大,可那心眼可不少,自己要是直接给她银子,她指不定拿什么眼神看他呢。 好在,她家如今腌制起腊味卖与那酒楼,生意还算不错,年前他也让顾忠定了百余斤腊味,作为年礼送回京城。 她家的腊味虽然他没尝过,不过,顾忠和刘平几人吃了都说好,他们都是吃惯了各地美食的,即是都说好,那滋味肯定差不了,生意做得长久,她家的生活自然会渐渐好转。 这时,一伙计走近刘平,轻声说了句:「掌柜的,厨房说,饭菜已备好,可以上菜了。」 刘平弯腰与顾祺低语几句,顾祺点头。 「胡姑娘,天色渐晚,少爷令厨房备了饭菜,吃过晚饭去看花灯正合适。」刘平算是看出来了,胡家这一大家子,胡珍珠是个能说上话的,便笑着与她说道。 珍珠眨巴眨巴眼睛,还没进福安堂前她便猜到了,也没纠结,便朝胡长林胡长贵询问了几句,两人自是让她做主。 珍珠笑笑,道了声谢后,就不客气的招唿大伙跟着刘平去了吃饭的饭厅。 顾祺身体不好,就让刘平出面待客。 才走出房门没多会儿功夫,他就已经身乏体虚,脸色泛白,勉力站起身子笑着与众人告了别,顾祺便缓步回房歇息去了。 顾祺最近慢慢吃得下东西,身体确实有所好转,可长久亏空的身体,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调养好的。 珍珠午饭吃得挺饱的,可看到满桌热气腾腾的菜餚也感觉饿了,她大致扫了一眼,菜式多样摆盘精緻,想来味道应该不错,最可贵的是有两盘绿油油的叶子菜,这大冬天的,吃了一冬天的萝蔔白菜,翠绿的叶子菜才是精贵又稀罕的菜餚。 一顿晚饭,胡家大小六人也算吃得尽兴,刘平尽职尽责的热情招唿着他们,不时的说些关于城西庙会的有趣的地方,或是看花灯的最佳场所,说说笑笑间,时间就过得很快。 出了福安堂,天已黑尽,满街的灯火已点亮夜空。 告别了刘平,六人随着人群一路向着西门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碰瓷的? 上元节的夜晚皓月高悬,灯火璀璨,天气虽然寒冷,却也浇不灭老百姓看花灯闹元宵的热情。 汹汹的人潮喧譁不已,流光溢彩的花灯映衬着街道两旁,路人或抬头观赏或行止匆匆。 「姐,你看,那边那盏花灯好漂亮呀!」男孩清亮的声音透着兴奋。 「平安,别乱跑,人多,一会儿走散了,你可别哭鼻子。」一旁的女孩拉着男孩淳淳告诫。 女孩一身浅红素袄月色襦裙,身形纤细脸庞秀丽,只见她脸上笑意盈盈,神态从容淡定,半垂的眼眸划出好看的弧形,正是出门看花灯的胡珍珠。 「我才不会哭鼻子咧…」平安皱起鼻头不满的撅起嘴。 「呵呵,我们平安长大了,不哭鼻子啦。」翠珠摸摸平安红彤彤的小脸蛋,笑着说道。 这孩子自打知道能出门看花灯,便兴奋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珍珠拽紧他的小手,怕他太过激动,自己跑哪都不知道了。 城西的庙街热闹非凡,各种摊贩吆喝不断,许多摊位前都围满了大人小孩。 卖吃食的、卖花灯的、卖胭脂水粉的、代写书信、算卦的、还有耍猴儿卖艺的……熙熙攘攘的排满了道路两侧。 平安平顺一路两眼发光的看过来,看到耍猴儿戏的,纷纷迈不动步子,两人都一动不动的看着猴儿翻身打滚作鞠躬,直乐得手都拍红啦。 随后猴儿捧着锣钵绕场一圈,有钱的会打赏几文赏钱,没钱的或是不想给的便后退散去,一圈下来,猴儿的锣钵里也能有个几十文钱。 胡长贵带着两男娃看了半晌,看见猴儿过来,也自觉的摸出两文钱,让孩子们一人丢了一文。 珍珠对耍猴儿没啥兴趣,便拉着翠珠去看旁边的猜灯谜台子,胡长林不放心两个小姑娘,便与胡长贵打了招唿,跟了过去。 猜灯谜自然是要识字才能看题猜谜底,所以,这台子附近都是些头戴儒巾文质彬彬的读书人,还有好些身边跟着丫鬟婆子,头上戴着帷帽或是面纱的妙龄少女。 当然,似她们这般衣着普通打扮朴实的老百姓也不少,都三五成群的围着花灯试着猜灯谜。 珍珠现在的视力超级好,即使隔着老远,那些色彩缤纷的彩灯上,细小工整的灯谜她照样看得一清二楚,只可惜,虽然跟着玉生认了不少生字,但要猜字解谜,她还是差了些。 翠珠却是很高兴,虽然她认不全灯谜上的字,可是,以她才学了短短这一段时间来说,能认出一部分,她也乐得眉眼带笑啦。 两人并不去猜灯谜,只围着台子绕了一圈,看看各种各样花灯上的谜题,也是很有意思的。 绚烂的彩灯在夜空中,散发着夺目的光彩,两人着迷的看了几圈,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了悬挂彩灯的柱台。 珍珠带着荷包,里面装了不少铜钱,她拉着翠珠在路旁卖胭脂水粉的小摊上驻足停留。 先是买了四把桃木梳子,一把给翠珠,一把给玉生,还有两把留着自己和平安用。家里的梳子是公用的,珍珠还是习惯自己用一把,没条件的时候只能凑合,现在有条件了,当然得顺着自己心意来。 翠珠笑着收下,她有梳子,只是已经旧到断了好几个齿了,能换把新梳子,自然是高兴的,珍珠手头攒了不少铜钱,翠珠也没跟她客气。 小摊上有不少颜色鲜艷款式精巧的绢花,翠珠拿起一朵鹅黄色的绢花,朝珍珠髮髻一比划,娇嫩的鹅黄衬着白润的皮肤很是明艷,翠珠满意的直点头。 珍珠不以为意,她可不想顶着一朵硕大的绢花招摇过市,虽然看别人头上戴着还挺赏心悦目的,可真自己戴着,还是挺别扭的,想来她还需要时间才能彻底融入这个社会。 虽然她不喜欢,却还是买了绢花,翠珠十三岁,正是青春爱美的年龄,小姑娘这么喜欢,自然要买两朵。两姐妹又各自挑拣了几根颜色素雅的头绳,这才付了钱银转身离开。 至于摊上的各色胭脂水粉,珍珠瞅了一眼,便不感兴趣了,在现代用惯了各种各样的护肤品,这古代的初级护肤品她还真看不上眼,再说,有了灵泉的滋润,她们两个小姑娘的皮肤都是白嫩嫩水润润的,根本用不上这些东西。 看完花灯后,两边人马便会和在一起,从街头一直逛到街尾,平安与平顺的手里多了好些零嘴,饴糖、姜饼、麻花、香瓜子、炒栗子……乐得两人嘴巴都合不拢。 每样都买了一些,顺便带回去一些,翠珠和珍珠手里都揣了两三样,多数都是胡长林给买的,照他的话说,以前没能吃的,如今一次都补齐。 夜色渐浓,寒意深深,胡珍珠一行人随着人流走在回程的路上。 与赵大山父子约好的时辰将至,胡家人加快了步伐。 平安今儿一天都兴致高昂,赏了各色花灯,看了耍猴儿的,还买了许多好吃的,他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只是,此时夜已渐深,高涨的情绪一松懈,小小的人儿已经开始犯困了。 只见他「啊~」的一个哈气,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胡长贵看着有些好笑,停下身子,准备把他背回去。 不曾想,拐角处冲出一个人影,「嘭~」的一下撞到了平安身上。 平安一个踉跄差点倒地,而撞到他的人影却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躺在地上了。 大伙皆惊得面面相觑。 「……这是遇到碰瓷的了?」珍珠盯着躺在地下一动不动的人,这么轻轻一撞,瘦小的平安还没碰倒,他那么大一个男子反倒躺下了。 也难怪珍珠会是这般想法,地上的男子蓬头垢面鬍子拉碴,即使是躺在地上,也能看出是个粗狂高大的男子。 「平安,没事吧?」胡长贵拉过平安担心的问道。 「爹,我没事,可是,那个人……」平安拉着父亲干燥温暖的大手,受到惊吓的心稍微安定下来。 「这人怎样躺在地下不动呢?…他是不是…死了?」平顺躲在胡长林身后,探着脑袋道。 「啪~」 话刚落下,平顺的脑袋就挨了一巴掌,只见胡长林怒瞪着他,低吼道:「臭小子,胡咧咧什么。」 平顺缩缩脖子,没敢再吱声。 「爹,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晕过去了?」地上的男子唿吸虽然轻微,但胸口的起伏还算平稳。 再看他一身青色粗布棉衣破旧不堪,袖口与衣角的破口处还隐隐透着泛黄的棉絮,瞧着应是个穷困的普通老百姓,只是不知是生病了?还是饿晕了?再或是假装晕倒想要讹诈他们? 「…壮士?醒醒…壮士?醒醒…」胡长贵扶着地上的男子轻轻摇晃着。 「…这是真的晕过去了呀,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得送医馆呀?」胡长林有几分焦急,夜已渐深,不快点赶回去,家里该担心了。 珍珠皱起了眉头。 因着有人晕倒,渐渐地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呀!这不是鲁有木嘛,怎样躺地上了?」一身着藏青色棉袄的中年妇人惊讶道,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女娃。 「这位婶子认得他呀?」听闻有人认识男子,珍珠连忙上前问道。 「唉~」中年妇人状似怜悯的嘆了口气,「东巷子里的鲁有木,住那附近的都认识,也是个可怜之人,原本还是个挺能挣钱的木匠,偏偏呀,那右手肘给摔折了,没养好,不仅伸不直还出不了大气力,根本不能继续做木匠了,为了治病还欠了一屁股债,一家子老弱病残的,都靠他养活,如今只得跟着喝西北风了。」 她又悠悠嘆了口气,眼珠微转,见围观的众人注意力都在她身上,不由扬扬眉毛继续噼里啪啦的说道:「他妻子早亡,只留下一个十岁女娃,他还有一个瘸腿老娘,都是需要他养活的,可他手残了,啥也做不了,如今他家只怕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看着样子,不是累撅过去了就是饿晕过去了……。」 「这位婶子,你知道他家住哪么?这天寒地冻的,总得把他送回去才行,要不该把人冻坏了。」珍珠抢着把话说完,这男子不管是累晕了还是饿晕了,怎么着都得先把人送回家去才行。 「啊…他家啊,不远,就在东集后巷,最后排的屋子,走进去问问就知道了。」中年妇女指了指路。 珍珠道了声谢,便与胡长林胡长贵商量着把人送回去。 总归是碰到了平安,也不能把人就丢在地上。 他们人太多,一起跟着去不太方便,夜色深沉,先让胡长贵带着三个小的先去寄放牛车的地方等他们,胡长林和珍珠则送男子回去。 胡长贵犹豫了一下,看着女儿淡定聪慧的眸子,又放下心来,自己笨嘴拙舌的,跟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带着三个孩子先去与赵大山父子会和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鲁有木一家 「嘭~嘭~嘭~」 寂静的巷子里,拍门的声音分外响亮。 半响,才有微弱的声音怯怯响起,「谁?」 「这是鲁有木家么?」珍珠放缓声线,温和的问着。 「……是,可是我爹现在不在家。」许是珍珠温和的声音起了作用,破旧的大门内的细弱的声音近了一些。 「那个,你爹在路上晕过去了,我们把他送回来了。」不知道里面的孩子比她大还是比她小,还真不好称唿。 「啊…」门内惊唿一声,接着是打开门栓拉门声。 一个瘦小的穿着补丁花棉袄的女孩探出身子。 「爹?你怎么了?」看到胡长林背后的男子,女孩急忙上前拉着他的手臂,一脸的紧张惶恐,眼底的泪水似要溢出。 「没事,你爹就是晕过去了,外面太冷,先把他放进屋去吧。」女孩蜡黄的小脸害怕得嘴唇都打起了颤,胡长林连忙安慰说道。 女孩的眼神如受惊的小兔般,左右看了他们几眼,似乎看出两人并无恶意,这才让开了身子招唿他们进屋。 等他们一进大门,女孩立即紧张的把门了关了个紧实。 珍珠跟在他们身后,左右留意了几眼,鲁家的院子不大,屋檐底下散落着不少大小不一的木头,堂屋的门开着,走进才发现诺大的堂屋里,除了一个饭桌和几张板凳就没别的大物件了,几个墙角似乎都有家具搬动的痕迹。 珍珠挑挑眉毛,鲁家这是被搬空的样子。 屋内,借着昏黄的灯火,女孩领着他们进了东屋。 「咳~咳~秀秀,是不是你爹回来啦?」苍老沙哑的声音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奶,是我爹回来了。」女孩掀开门帘让胡长林进屋。 「…啊?这是咋的啦?有木呀!咋让人背着回来?天杀的啊…咳咳咳~又让人给打了?…不是说好宽限一段时间么?咋能又打人呢!咳咳咳~这些该死的糟瘟货,天打雷噼的烂心肠…」炕上满头白髮的老妇人踉跄爬起扑向胡长林。 「…这个,大娘…先把鲁兄弟放床上躺好吧,冻半天了,该着凉了。」胡长林转身把背上的鲁有木慢慢放下。 「…哎?…哦,好,放这!放这!」老妇人掀开炕上半旧的棉被,小心的移动着鲁有木。 瘦小的女孩,也就是鲁秀秀,把鲁有木的鞋子脱下放好,这才怯生生的开口问道:「…这位大叔,我爹是让人打了么?」 「…呃,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胡长林挠挠头,「就是,我们看花灯回来,你爹从小巷里跑出来碰到了我家小侄儿,就摔了一跤晕过去了,不过,我看他身上似乎并没有伤痕。」 「哎哟,造孽呀~啊~咳咳咳~你爹身子还没养好,为了挣两口吃食跑到粮行去扛大米,他那身子骨哪还能经得起那样的折腾呀,咳咳咳~唉呀~我可怜的儿呀~」老妇人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哭得声嘶力竭。 旁边的鲁秀秀听着也拉着袖口跟着抹泪。 珍珠看着不由嘴角抽抽,这人还好生生躺着呢,咋都嚎得这般伤心呢,好吧,许是她心肠太硬,哭点太高吧,毕竟她只是披着萝莉的外表,心里住着的却是个老妖精吧。 胡长林也尴尬的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珍珠。 珍珠抿了抿嘴,想着还得赶路回家,就不再耽搁了,当即拉过抽泣着的鲁秀秀,「这个,鲁妹妹,别哭了,家里有热水吗?先给鲁大叔喝杯热水暖暖身子,说不定一会儿他就能醒了。」 「有,厨房里有热水,我,我这就去拿。」鲁秀秀把眼泪一抹,连忙跑了出去。 「鲁奶奶,别哭了,你这还咳嗽着呢,可不能再哭啦!」老妇人边哭边咳嗽着,珍珠看着着实不忍。 「咳咳咳~都是我这不中用的连累了我儿,要不是放心不下他们父女,咳~咳~我早该去见有木他爹啦!」老妇人捶打着胸口痛哭流涕,哭声倒是越发的悽厉起来。 「……」这老太太咋越劝越哭,珍珠不由一头黑线。 还好,鲁秀秀很快捧着一大碗热水进来。 「鲁妹妹,这碗太大,不好餵进嘴,家里有勺子么?」珍珠上前很自然的端过碗。 「有,有,我去拿。」鲁秀秀连忙转身又去厨房。 趁着空荡,珍珠朝碗里添了不少灵泉,虽然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可这鲁家家境看着就十分艰难,上有行动不便的老母亲,下有未成年的幼女,鲁有木自身又有疾,要是鲁有木倒下来,估计鲁家就要完了。 救他鲁有木一人,能保鲁家三人,珍珠觉得还是很划算的。 胡长林半扶起鲁有木,让拿着木勺的鲁秀娘餵水,一口两口的,鲁有木不知是不是渴得厉害,满满一碗水都喝了大半。 好一会儿后,他才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爹!」 「有木呀!」 他一睁眼,祖孙俩连忙泪眼汪汪的扑到他跟前。 「…娘!秀秀!咋还哭起来呢?」鲁有木看着两张泪眼婆娑的脸,不由愣住。 「儿呀~你可不能再去扛米袋子了,咳~你身子本来就不好,这回都在大街上晕倒了,亏得这个壮士给你背了回来,要不,这大冷的天在地上躺上一晚,人都冻没了,咳~咳~你得多谢这位壮士啦!」老妇人抹了把眼泪给胡长林作躬揖礼。 「哎~不,不,这事谁遇上了都会这样做的。」胡长林连忙退了两步。 鲁有木刚醒,有些弄不清状况,他今天去粮行扛大米,才扛不不到十袋,如今年关将过,回乡过年的长工也准备回来上工了,粮行老闆便让他明天不要再去了。 鲁有木无法,他手肘受伤没养好,如今右手僵硬使不得力,活动不便,精细的木工活做不了了,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老人和孩子还得指望着他,受伤欠下的外债也不少,这一整日他便是在外寻找自己能干的活计,可他这样一个半残的手谁会请他干活呢? 为了省点钱,他没吃午饭,靠着早上的一碗菜粥熬到了晚上,想着回家凑合着吃点,谁知他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碰到人,他一倒地就没了知觉。 鲁有木晕晕沉沉跑了一天,一直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加上又饿了大半天,摔了一跤便晕厥过去,他自是知道是自己的原因。 只是,说也奇怪,他这一醒来,却有一种神清气爽通身舒畅的感觉,就连一直僵硬疼痛的右手肘部感觉都好了一些。 难道,摔一跤晕过去还有这样的好处?鲁有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挣扎着下了地,连连躬身诚心道谢,胡长林忙着扶起他坐好。 珍珠趁机把剩下的小半碗水,递给了鲁老太太,老妇人嚎了半天,嗓子早渴了,随口就喝了精光。 两边互通了名字称唿,又闲聊了几句,胡长林眼看着夜色渐深,胡长贵一行人还等着他们,便提出告辞。 鲁有木知道他们还需赶路回家,便没再多留,起身把他们送出了门口,「今天多谢胡大哥啦,若不嫌弃,改日有空再到小弟家喝杯水酒如何?」 「好,好,得闲一定到鲁兄弟家喝杯水酒。」胡长林笑道,他对鲁有木印象还是不错的,虽然他现在看着落魄穷困,可人家毕竟是木匠,在胡长林眼里,有这样一技之长傍身,日子迟早能过起来的,他却不曾知,鲁有木的手,因为受伤的时候不仅摔碎了手肘还断了大腿,脑袋也被石头磕了个大洞,差一点就去见了阎王,这一通大病下来,一併在床上躺了四五个月,这人才算将养回来。 可那手肘,因为长久的不活动变得僵硬无力,虽然手肘是长好了,可是即不灵活也没气力,屈伸不直,木匠这一活计怕是干不了了。 珍珠偷瞄了好几眼鲁有木的手肘,应该是粉碎性骨折。 她对这种肘部的粉碎性骨折还挺了解,她以前的一个女同事就受过这样的伤,骨折的部位倒是好癒合,难得就是后期的康復训练,女同事做康復训练时,疼得那个鬼哭狼嚎呀,让她半辈子都记得。 肘部这地方一旦受伤,后期的康復训练是很重要的,鲁有木的手因为拖得太久,肘部僵硬骨头黏连,这其实更需要他积极的多做一些肘部的康復训练。 眼珠转了一圈,斟酌了一下,珍珠笑着开口说道:「鲁大叔,你家原来是个木匠呀!这可太好了,我家最近正在起房子,家里需要不少家具,要不,我们跟你家定制家具可好?」 「……」 鲁有木下意识的缩了缩右手,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鲁大叔也想给你们家做家具,可惜鲁大叔没用,手伤了动不了了,你们还是另外找人做吧。」 「鲁大叔,我听说,人的这个地方受伤,更是要多动多用,它才有可能好完全,不要怕疼,多活动多用力,你越小心收着它,它就越僵硬,所以你要是重新做回木工,也许手会好得更快。」这时期哪有所谓的康復训练,手脚断了找个医术高明些的大夫还能接回正常,要是医术差点的,骨头接歪了都是常有的事。
第一百一十三章开年的忙碌 「…是,这样的吗?」 给他接骨的大夫倒是让他也多活动活动,可他手一用劲,肘部的骨头就疼得厉害,弄得他根本不敢过多用力。 「嗯!是这样的,我们村里的老人家都是这样的说的,你好好活动,像你们木匠刨那个木板,一前一后的,对你的手应该很有帮助的,你接了我家的活,即可以练手,也可以挣钱,一举两得。」珍珠笑眯眯的比划着名来回刨木板的动作。 胡长林瞧了一眼珍珠,没开口说话,他怎么不记得村里有这样的说法?不过,他侄女说话做事自有她的分寸,胡长林只看着就好。 「啊…不,不行的,我手没好全,做出的家具肯定没那么好,你们还是找别的木匠吧,别耽误了你家的大事。」鲁有木虽然对珍珠的提议颇为意动,可他是实诚人,自己手这样,做出的家具一定会受到影响,他不能昧着良心接下这单子。 「呵呵,鲁大叔,我们村倒是有木匠,可是,他家做的家具款式单一,做工也不够精细,家里一早就决定在别处定家具的。」这倒不是珍珠瞎编的,王氏跟她说过,村里的木匠老赵头为人死板,又上了年纪,做了几十年木匠,打制的家具总是一板一眼的,村里人大多只与他买些木桶木盆之类的生活用具,一些大件的木柜木床多数都是另外找人定制的。 「…可,我这手不知道能不能做得好。」鲁有木犹豫了,自从他手受伤后,没人找他做木工活,他自己没敢试过。 「鲁大叔,要不,你先试着帮我家打个炕柜,我瞧着你家炕上的那款炕柜样式就很不错,简洁大方看着挺结实。」那炕柜,她一进他家东屋就瞧见了,方方正正的红漆木柜端正大方的放在炕边,美观又实用,家里的那个太过破旧,早该换了。 「炕柜?」鲁有木一愣,他以前倒是经常帮人打制,过程不复杂,就是几个抽屉需要细心些,这,他倒是可以试试,家里还剩些木料,打个炕柜应该够的。 珍珠见他沉默没出声,知他心里多半是应下了,便让胡长林拿出一百文钱作为定金。 鲁有木哪里肯收,他知道人家这是有心帮他,可,这柜子做出的样子如何他还不敢确定呢,哪里好意思收下定金。 双方相互推让了好一会儿,珍珠一个不耐,抓起那串铜钱往鲁有木怀里一塞,说了声过几日来看柜子,随后拉着胡长林便跑了。 鲁有木追了两步,他大半天没吃东西,腿脚没有气力,哪追得上,只得收起铜钱关上大门回屋去了。 「爹,给你留了粥,你先喝着暖暖肚子。」鲁秀秀小心的捧着热好的白菜粥递给了鲁有木。 鲁有木接过粥,稀稀的菜粥上洒了些咸菜,清清的粥水不见一丝油腥,抬眼看着女儿白里泛青的小脸,他的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儿呀,你都半天没吃东西了,快点吃吧。」鲁有木的母亲吴氏殷切的看着他。 鲁有木在母亲与女儿关切的目光中,把粥囫囵的吞了下去。 胃里被食物菜粥填了半满,鲁有木唿了口气,随后他从怀里摸出那串铜钱。 「这,是咋来的?」吴氏虽然腿脚不利索,眼神却顶好,家里早已穷得没几个铜板,这一串铜钱哪来的? 鲁有木把钱的来源说了一遍。 「……,这,儿呀,你这手能行么?」吴氏忧心的看着他的手。 鲁有木艰难的活动了一下手肘,疼痛僵硬的感觉刺痛着他,他略一犹豫,随后忍着疼痛加大活动幅度,虽是疼痛,但他感觉还能忍受,于是,他眼底透出坚韧,咬牙道:「无论行不行都得先试试。」 「…珍珠,你咋知道那手得多活动才会好?这些也是那个彭大强说的?」胡长林终是没忍住,回去的路上开口问了珍珠。 「…嗯,就是听说过,关节处本来就得多活动才容易好,大伯,快点,我爹他们该等急了。」珍珠打了个马虎,脚下加快脚步催促起来。 「哦,好,快走…」夜渐深,路上行人渐少,胡长林不由也着急起来。 夜路难行,等胡长林一行人回到村里时,多数人家都已熄灯歇息了,偶有一两家昏黄的灯火摇曳在漆黑的夜空中。 牛车停在老宅门外,赵大山家就在附近,下了车道了声谢,便连忙赶回家去了。 王氏闻声而出,对晚归的众人埋怨了几句。 胡长贵「呵呵」憨笑几声,解释了几句,这才领着平安和珍珠往自家赶回。 夜深人静,乡间的小路显得格外清冷,三人「嗒~嗒~」的脚步声划过,偶尔惊动村子里的狗儿,带起一阵「汪~汪~」声,好一会儿才沉静。 等到他们回到家里,李氏早已朝门外望了不知多少遍了。 「咋弄得这么晚?没出啥事吧?」李氏朝胡长贵埋怨的嗔了一眼,不放心的问道。 胡长贵连忙「嘿嘿」憨笑着低头认错。 「没事,就是耽搁了点时间。」珍珠挽起李氏的手,笑着说道。 「娘~回来的路上有个人碰到我,就晕过去了,后来大伯和姐姐把人送回家去,所以晚了。」平安在回家的路上睡了一觉,醒来精神甚好,抢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罗璟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人从昏黄的灯光中缓缓走了出来。 平安眼睛一亮,蹦了上去,「玉生哥哥,你今天没去看花灯太可惜了,镇上的花灯可多了……」 平安对罗璟很是崇敬喜爱,不单是因为能教他们识文认字,罗璟身上那种不同于乡村农户的谈吐气质,加上清矍俊逸的面庞,让他心生孺慕之情。 罗璟唇角微扬,似在低眉倾听,眼角的余光却轻扫院落里那清甜柔软的笑容。 上元节夜晚的小插曲,一晃而过。 二天一早,胡家的建房大计便开始热热闹闹的正式动工起来。 以前,胡家兄弟跟着柳常平在外,断断续续的做过一些建筑房屋或修缮屋舍的散工,但多数都只做些粗活,搬砖块抗木头运沙石等,这具体的建筑格局安排他们还真不是太懂。 珍珠的房屋设计图几次与柳常平斟酌着修修改改,最后定下了方案。 随后,珍珠和一家商议,干脆把胡家建房的事情全部包给了柳常平。 原本,家里人是不同意的,兄弟俩都做过建房的活计,他们觉得自己两人能顶不少事,可以省下不少人工费用,甚至胡老爷子都说自己也能去帮着砌墙活浆。 这次,连王氏都没有站在她这边,毕竟,包给柳常平,全部的费用就得高上一些,家里的钱,又不是大风颳来的,能省一些最好省一些。 他们的反对声,在接到十里香的新订单后,齐齐禁了声,年掌柜节后一开门,便早早差了伙计到望林村,下了订单,腊肉一千斤腊肠两千斤,还特地交代腊猪头和腊猪蹄也要,年前的腊味很受乡绅大户的欢迎,好些大户人家都几十斤上百斤的买回去,或留着自家吃或作为年礼送出。 年还没过完,就有不少老熟人传话要定上一批,喜得年祥霖心里乐开了花,十五一过就连忙催促着伙计赶到胡家下订单。 胡家全家被这订单惊得呆若木鸡,三千斤肉呀!多么庞大的数字呀!宰杀出来的猪肉怕是能把屋子都堆满了! 惊讶过后是狂喜,三千斤腊味的利润呀!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这样一来,全家谁都不得空闲再去管建房的事情,毕竟挣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建新房的事情就顺理成章的全部包给了柳常平。 胡家自顾忙起了腊制腊味的事情,买猪杀猪切肉腌肉灌肠晾晒,还得把猪下水卤起来保存好,一系列运作起来,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李氏原想着过了十五买两头小猪崽养,可瞧这一屋的忙乱,哪还顾得上。 原本打算去私塾的平安平顺,因着大湾村里的先生家中有事,五天后私塾才正式开学,正好,还能在家多帮忙几日。 刚过完年,肉猪不好买,多数养猪的农户都选择在年前把猪或卖或宰,年后的成年肉猪就少了,胡长林和胡长贵两兄弟每日一早,跑到较远的村落才买回足够的肉猪,一次收两头或是三头,才够一天的分量。 一时间,胡家小院里血腥味十足,每日杀猪时悽厉的叫声响彻村尾,引得不少村民围观。 胡家众人倒是见怪不怪的干着自己的事情,只对村民们说这腊味特供十里香出售,制作配方都得保密,所以不许村民进院子里观看。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村民每日对着胡家小院探头探脑的,不得已,胡家只好关起房门,在屋内完成了所有的步骤,只弄得整个房屋肉臊味十足。 珍珠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下定决心自家新屋的院墙一定要建得高高的,新院门也要厚实严密,任谁都不能窥视围观,哼。
第一百一十四章卖种兔 这日一早,天色蒙蒙亮。 珍珠一家吃完早饭便开始灌肠。 天气寒冷,把罗璟屋内的火盆端到堂屋正中放着,火盆里的黑炭堆得老高,炽热的火苗不时窜动,腌好的肉放了一晚上,就差没结冰了,为了防止大伙冷得长冻疮,火盆里的炭火是堆了又堆。 「汪~汪~汪~」 「哟~这长贵家还养了条狗崽子呀!啧~啧~啧~还挺凶的咧~」 「小黄,别叫了~」 外面一阵喧譁,屋里的五人都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我去看看。」珍珠放下手里的小肠,拿起一旁的抹布拭干了手,站起身子。 拉开屋门,只见院外乌呀呀的围了十余个人,正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这是平顺姥娘吧,你们亲家可是发大财了,你们也跟着沾个光呀。」 「长林呀,这岳母都带过来了,是不是要带着他们发财致富呀?有财路可别忘了咱村自己人啊。」 「胡婶子,你家腊这么多肉,忙不过来吧?要不要招人帮帮忙呀?」 「平顺他舅也来了,你们家这是来干啥呀?」 「我家就是来走走亲戚的,能干啥?倒是你们,围着长贵家干啥?家里都没活计么?都闲着慌啊,快散开,散开,堵着别人家门口算怎么回事呀。」一个妇人的大嗓门吆喝道。 中等个子花白的头髮,圆脸细眉土布棉衣,可不就是平顺的姥娘冯氏么。 只见她正挥着手不断的驱散着村民,「都回去忙活去,这都快春耕了,有这闲功夫不去倒腾自家的田地,跑这来干啥呢?多看几眼,是能看出朵花呢?还是能看出个蛋呀?特别是你们这几个大男人,怎么跟那些长舌妇人一般,到处说长道短的啊?这粗胳膊粗腿的大壮汉,心眼比针眼还小啊?你们家老娘媳妇还没你们爱凑热闹呢,太不像话了,去、去、去,快回家帮媳妇干活去。」 几个壮实的汉子被冯氏的话噎住,讪讪的面面相觑几眼,还真的默默退了开去。 冯氏见了,气势更为得劲,「还有你们这几个小媳妇大姑子的,赶紧回家伺候老人小孩去,成天在外凑热闹说闲话的,也不怕咬着舌头,家里的衣服洗了么?地扫了么?孩子的鞋底纳了么?菜地翻了么?啊,这么多活不干,跑这来凑啥热闹,赶紧的,回家去,围着别人家门口算啥事呀。」 村里惯与人撒泼吵嘴的妇人可没那么好打发,「哟,这可是胡家的门口,可不是你们老梁家的,我们一个村的,过来也就凑个热闹,可不像你们,这架势,啧~啧~看着胡家发达了,想着过来分一杯羹吧。」 说话的是同住村尾爱说闲话的刘二嫂刘氏,望林村最爱搬弄是非在背后说三道四的长舌妇之一,村里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小事,都有她的身影存在。 胡家杀猪腊肉的这段时间,刘氏几乎天天都要到胡家门口晃上几圈,眼底明晃晃的羡慕嫉妒。 「哟,瞧你这妇人说的,我们梁家和胡家可是亲家,他家发家挣钱了,我们梁家面上也有光,拉拔一下亲家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冯氏咧嘴一笑,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理所应当?迎上前的珍珠,脚下顿了顿,看着有些自得的冯氏,不由轻笑,这世间能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 王氏沉着脸睨了一眼冯氏,见她还在与几个围观的村妇争论不休,也不再理会她们,顺着珍珠打开的院门,一行人走了进去。 「珍珠呀,平顺姥娘和他舅今儿过来看一下兔棚,回去好照着建一个。」王氏看了一眼珍珠满手的油腻,知道她们一家正在赶着灌制腊肠,「一会儿你们先忙着,我带着他们看一圈,就过来帮忙。」 此时,堂屋房门打开,胡长贵李氏几人都走了出来。 「亲家母,青山,你们来了。」胡长贵扯着笑招唿。 「长贵呀,好些日子不见,你家都起大变化了,了不得呀!」冯氏自打进了院子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这会儿堂屋房门打开,她的眼睛便一个劲的朝里面瞅着,看见屋里摆放了好几盆子的肉,眼睛更是瞪得熘圆。 今年女儿女婿回去拜年的时候,年礼比往年丰厚了许多,这其中就有腊肠腊肉,他们家吃过以后是个个口舌生津,家里的几个小娃为了最后一片腊肠还差点打了起来,胡家竟然做出这般好吃的肉食,难怪镇上最大的酒楼会买她家的吃食。 冯氏眼睛一动不动的透过胡长贵几人看着堂屋里的东西。 罗璟站在后面,看着冯氏的举动皱了皱眉,身子不着痕迹的堵住了缝隙。 「长贵,我们过来看看兔棚,回去好照着修一个,如今家里的日子不好过,这回沾沾你家的光,养些兔子,添些进项。」说话的是平顺三舅梁青山,脸盘黝黑瘦长,眉毛稀疏鼻子短平,好在眼睛还算端正,倒与梁氏母女没有几分相像。 两边寒暄了几句,李氏搓了搓手里的油腻,便想要进厨房烧水待客。 王氏一把止住,「订单赶得急,你们先忙着,下午还得准备杀猪,不能误了时辰,我带他们看一圈就行了。」 说着,转头看向冯氏说道:「亲家不会介意吧,这单子十里香催的急,咱们这几日都早晚赶着货呢,实在忙得紧。」话里的意思自然是让冯氏抓了母兔看了兔棚赶紧回去了。 冯氏却是眼前一亮,忙笑道:「忙好呀,忙不过来,正好我们都有闲空,要不,我让家里的三个媳妇都来帮忙,咱们即是亲家,自然要互相帮衬的。」 王氏的脸差点没绷着,看着冯氏的眼神却沉了下来。 「……呃,那个,娘,这十里香和我们是签了契约的,这腊味的制作也是要保密的。」一旁的胡长林赶紧拉着冯氏说道。 「这当然要保密了,可是,那是对外人来说,是吧,长林呀,咱们可不是外人呀,我们来帮忙,当然会保密的。」冯氏笑得殷切,当初选女婿的时候,果然选对了,看这满屋的肉,哪户人家能比得上。 「……这,这个不行的。」胡长林有些着急,这冯氏怎么这般模样,没看见他娘的脸色都沉下来了么? 王氏看着胡长林急得脑门都冒汗了,心里嘆了口气,「亲家,现在我们还忙得过来,就不麻烦你们家了,你们过来看看兔棚吧,一会儿你们抓几只母兔回去,过一阵子就能养出小兔了,到时候,你们伺候的精心些,兔子会越来越多的。」 边说着边拉着冯氏朝后院走,王氏最近吃好睡好心情好,身体更是倍棒,自家百来斤中的担子,都随意挑得起来,这一身的力气比她年轻那会儿还要大上几分,手上的力气更是不小,拽着冯氏的手便一路往后走去。 冯氏挣扎了几下没挣脱,无法,只得顺着王氏的脚步,心里却暗骂:死老太婆,这般小气,哎哟,这是吃了多少肉呀,手劲竟然这般大。 胡长林见状,连忙拉着梁青山跟了过去。 「平安,你去跟着奶,把养兔的注意事项告诉他们,然后看他们要买几只母兔,你再看着抓吧。」家里的兔子多数都是平安在管理,养兔的基本事项他都很清楚,平安是个细緻的性子,很多细节他都管理得井井有条,珍珠对他很是放心。 细细交代了几句,便让平安洗了手到兔棚去了。 珍珠甩甩满手的油腻,皱皱鼻头,老实的进屋继续干活吧。 手头的香料已不够用了,把这批腊肠灌完,得去镇上添置一些,今天要忙的事还很多呢。 选好了五只母兔和一只公兔,算好了钱银,在王氏强硬的目光下,冯氏只能黑着脸不情不愿的付了兔子钱,虽然同意花钱买种兔,可冯氏没想到发家后的胡家还真的要他们给钱,好在她自家闺女暗地里补贴了一些钱银,要不,她还真不捨得拿钱买这些种兔。 又把注意事项交代一遍,王氏便把依依不捨的冯氏打发走了。 冯氏本来还想再待上一会儿,想着能胡家正忙着腊制腊肠,藉此机会正好多探究几分。 王氏哪里会不知道她打的小九九,一句家中有事忙,亲家多多体谅。便割了两刀半肥的猪肉,捡了三十个鸡蛋,一罈子血肠、几大块卤下水、几层猪皮和几截猪骨头给冯氏的筐里装上,这才让胡长林把人送出村口去了。 冯氏瞧着一框子肉食,心里的不满顿时消了几分,这么多肉,足够她家吃好些时候了。 把人送走后,王氏立刻挽起袖子,加入了灌肉肠的行列。 不多会儿,翠珠与平顺从老宅过来帮忙,人多力量大,加上这些活都是熟门熟路的,没到一个时辰,小山堆般的肉盆就灌好了。 挂到檐下晾晒,早上的活计就算完成了。 时辰尚早,珍珠算了算时辰,再看看天色,估计就早上十点多的样子,时间还算充裕。 「驾~」胡家的牛车缓缓起步,驾车的胡长林带着珍珠朝镇上出发。
第一百一十五章看望 冬日暖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今日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牛车晃晃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坐在车头的青衣少女虚晃着两条腿,秀丽精緻的小脸洋溢着笑意,显示着她愉悦的心情。 过了十五,村里猫冬的人们渐渐活动起来,准备起春耕的工作,村头扯闲话的闲人就少了许多,此时也就三三两两的各自散落着。 胡家的牛车经过,好些人眼底都泛起了羡慕的眼光,牛车呀,整个望林村也就那么四五辆。 「大伯,那不是咱爷么?怎么跑工地去了?」珍珠眼神敏锐,老远便看见自家建房的工地上,胡老爷子的不时穿梭着的身影。 「哦,是呀,你爷最近腿脚利索了不少,他就闲不住,这两天就自己跑工地上去了,说是帮你们照看着点。」胡长林眼神也很好,自然看见了自家老爷子的身影。 「出来活动活动也好,省得整日坐在家里倒腾他的箩筐,弄得手上竟是裂口,如今家里又不缺箩筐,他还是不停手,奶说了都不听,总是偷偷的背着奶又编起来,唉~咋这般固执呢。」珍珠嘆了口气。 家里的生活条件虽然改善了不少,可老人依旧经常编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箩筐,老人的想法是,家里用箩筐的地方多,自己就会编,可不能花钱去买,能省一些是一些。 「老爷子这是恨活,手头就不能闲着,去工地上看看也好,我与柳叔说过了,不让他老人家摸重活,柳叔会留意的。」胡长林又瞧了一眼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地,这几日天色不错,柳常平带着十来个汉子在挖地基,他抽空去看了几眼,地基的轮廓已经出来了,进度还是挺快的。 牛车缓缓驶过村口,拐了个小弯驶上了官道,这段路面还算平整,胡长林一扬手里的细鞭,牛车的速度快了起来。 到达城门口时,离正午还有些时间。 寄放好牛车,两人便朝东集走去。 胡长林午后还得赶去邻村收生猪,所以他们不能在镇上逗留太久,珍珠与胡长林商量了一下,便自己先去了那东集后巷的鲁有木家。 约好半个时辰后集市口见,胡长林就背着大萝筐去集市上购买小肠、糖、盐等这些腌制腊味的基本用料,每天腌制两三头猪的量,这些东西消耗得很快。 胡长林对独自去后巷的珍珠倒是不担心,青天白日人来人往的,小丫头眼清目明,心里明白着呢。 珍珠背着个略小的竹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其中装了不少空间产的作物,比如最近才採收的花生、黄豆,这些可都是带壳作物,费了她老些功夫才把壳剥完,还有前阵子种的玉米,她暗暗剥了好几棒子凑了一小袋子。 光这些东西就得在睡前剥弄了好几天,弄得她再也不想种这些带壳的作物了,一个人剥壳实在太费力了。 鲁有木家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既然遇上了,能帮一些也是好的。 当然,她没有圣母情怀,不会过分善良到毫无原则,在能力范围内,不违背她做人的基本原则,不暴露她深藏的空间秘密,那她还是很乐意做一个纯正善良乐于助人滴小姑娘。 还没走近鲁家,珍珠便远远的听见刨木头「嚓嚓」的声音。 鲁家大门关着,珍珠放下箩筐,想了想,左右看了几眼,趁着没人,掀开遮盖竹筐的草帘,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南瓜放了进去。 「扣扣」伸手敲门。 「谁呀?」 女孩怯怯的声音响起。 「鲁妹妹,是我,上次订了你家的炕柜,今天过来看看。」珍珠声音清脆语气沉稳。 鲁秀秀应了一声,随后便打开了大门。 「胡家小侄女来了,快进来,秀秀,去给客人端杯热水。」鲁有木从西屋探出头,脸上有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经过这几日的摸索,他已经把炕柜大致做了出来,虽然速度比从前慢了许多,他却已经很知足了,「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你大伯没来么?」 鲁秀秀应声而去。 「来了,大伯去集市上买些东西,我自己过来看看,家里有事忙,一会儿我们还得赶回村里呢。」珍珠笑道。 「这样呀,那好,我带你先看看,这炕柜基本都做好了,还剩几个小抽屉没弄好。」鲁有木搓着双手,有些紧张。 这是他这半年来打的第一件家具,对他来说,意义非同小可,要是这手还能继续制作家具,即是是做得慢些也是另他欣喜万分的。 珍珠笑笑,把箩筐放在屋檐下,跟着鲁有木去看炕柜。 崭新的炕柜堆放在有些凌乱的西屋内,漆面又亮又光滑,边角处打磨得很平整,珍珠虽然不了解家具木料的好坏,但看着与他家炕头上的炕柜大致类似,知道是用了心做的。 「鲁大叔,这不是做得很好么,想来你这手以后还是可以继续做木工活的。」珍珠看了一眼他半弯着的手肘。 鲁有木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手肘,经过这几天的活动,肘部确实松动了几分,虽然干活的时候都会疼痛不已,不过,只要有希望,这些疼对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还得多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还以为这手没救了呢,这几天活动着,确实松动了些。」鲁有木满心感激,大半年无望灰暗的日子,让他身心俱疲,要不是家有老母幼女需要照顾,他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鲁有木一家是外乡人,父亲带着他们辗转各地,好不容易才在太平镇落了户,靠着家传的木匠手艺,日子过得还算平稳。 只是他父亲身体不好,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勉强为他娶了媳妇后,没多久就病逝了,于是他接替了父亲的担子,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职责。 前几年还好,他从小跟着父亲学习,手艺自然不错,找他定制家具的人越来越多,因此,他还特地收了个学徒帮忙做杂事。 可惜,好景不长,他媳妇生闺女时大出血,虽然命救回来了,可身体却损伤得厉害,断断续续吃了几年药,却还是去了。 女儿秀秀身体也不好,瘦瘦小小的,三天两头的发烧咳嗽,那几年,家里的倒掉的药渣都能堆成小山了。 鲁家就这样被渐渐掏空了家底,鲁有木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干活,家里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某天,鲁有木赶了大半夜的活后,又起了一早去郊外挑选木料,在赶车回途的路上,一个恍惚,连人带车翻落下半山坡,手肘下落时磕住了大石头,大腿被落下的车轮砸中,脑袋被滚落的木头砸了个窟窿,鲁有木当场便晕死过去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附近的村民才发现了他,等让人抬回镇上时,他已是奄奄一息的血人了。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回一条命,等待他的却是各种要钱的,买木料的钱银还没付要钱,收了定金的得退定金要钱,家具没能按时完成得赔钱,诊金药费更是要钱…… 家里的那点钱银早已用完,他娘无法,只得厚着脸皮去跟他媳妇的娘家兄弟借钱,可他媳妇的娘家兄弟却不是好相与的,借出二十两银子利钱就得五两,一年后不还就拿他家房子抵押。 吴氏是断然不会卖房子的,早年的漂泊流离使其深深了解居无定所的彷徨无奈,她不想让子孙再经歷同样的处境。 于是,她咬牙借了二十两,想着等鲁有木伤好了以后,应该能慢慢还上。 可是,鲁有木伤是渐渐好了,手肘却僵硬不便了,吴氏一度绝望的觉得自己这家怕是要保不住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鲁有木遇上了好心人,不仅送回了晕倒在地的儿子,还好心肠的和他家定了家具,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木柜,却足已让一家人感恩涕淋。 「是胡家小姑娘来了?」吴氏扶着墙角慢慢走了出来。 「哎,娘,你老人家慢点,小心摔跤。」鲁有木听见声响连忙走上前去。 「不用你扶,就两步路,咳咳,我还是能走的,你不用操心我。」吴氏摆摆手。 「鲁奶奶,你小心些,先坐这吧。」 瞧着吴氏走得吃力,珍珠从一旁搬了椅子放在她身旁扶她坐下。 又走到檐下拿过箩筐,从里面拿出了一小筐鸡蛋、一个南瓜、一小袋花生、一小袋黄豆、一小袋玉米粒、一罈子卤下水和几大块猪骨,胡家每天都在杀猪,如今家里最不缺的就是猪骨头和猪下水了。 「鲁奶奶,这是我家自己种的杂粮,这是我家杀猪剩下的大骨头,这个呢,是我奶滷的猪下水,味道挺好的,拿些给你家尝尝,都是些小东西,这些骨头给鲁大叔熬汤喝,大叔身体还没大好,得多喝着骨头汤养养骨头。」珍珠笑着把东西一一放到吴氏身边。 吴氏和鲁有木看着她从箩筐里一样样的往外拿出这么多东西,皆有些目瞪口呆。
第一百一十六章俩小上私塾 「这,怎样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丫头呀,咳咳,奶奶知道你是好心,可奶奶哪能收下,赶紧拿回去啊。」吴氏连忙摇摇头,她心里很是感动的,自从儿子摔伤后,来家里的只有那讨债要钱的,以往走得还算亲近的邻里朋友却没有一个进门探望,而只见了一面的胡家,却远远的带了这么多东西来探望,她怎么不感动。 「呵呵…鲁奶奶,这些都是家里现成的东西,不直啥钱的,这些骨头和猪下水都是我家杀猪剩下的,你别嫌弃啊。」珍珠就笑笑。 「啊,怎么会嫌弃呢,可是…咳咳…」吴氏连忙摇手,她咳嗽的老毛病总也不见好。 「不嫌弃就好。」珍珠笑着打断了吴氏的话,转开话题又道:「鲁大叔,既然你的手艺没拉下,那我家新房的家具就得拜託你了,这样,把要用的床、柜子、桌子和椅子先定下来,你看有没有合适的样式可以介绍一下?」 鲁有木一听,顿时一个激动,「有的,有的,大叔这里有样品册子,你到这屋来看一下。」说着急步进了西屋。 珍珠朝吴氏笑了笑,这才跟了过去。 这一打岔,吴氏顾不上计较珍珠送来的东西,整套的家具定下来,那可是一个大单子呢,有了这样的开头,以后的日子就有盼头了,她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脸上的笑意撑起道道的褶子。 珍珠很快挑好了各种家具的样式,都是多数普通老百姓平常用的样式,主要以简洁大方为主,配以喜庆吉祥的图纹,他们庄户人家,耐用舒适才是正道。 四张床,一张双人三张单人,四个衣柜,一个大衣柜三个小衣柜,四张书桌加四把靠背椅子,两套吃饭用的八仙桌,每张八仙桌配八张凳子,这里的风俗宴请客人时,都是男女分桌而坐,饭桌自然是得准备两套的,有备无患。 先置办哪些家具,珍珠昨夜都与胡长贵李氏商量好了。 其实,说是商量,胡长贵只是在一旁笑呵呵的陪着而已,询问他的意见,他总憨笑道:行!都可以!听你娘的!你觉得好就行! 珍珠暗暗嘆息,好在家里没有那极品存在,要不,以他这样的性格,不欺负他,别人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鲁有木强忍着满身激动颤抖,才没失态。 这么多家具,鲁有木即便是特意降低了两成费用,还是能赚上不少的。 「珍珠呀,你放心,大叔给你家挑好的木料,保证很多年都不会坏,要是坏了,你家尽管来找我算帐。」说了一阵话,鲁有木与珍珠熟络起来,伤后阴郁颓废的气息几乎一扫而空,说话间利爽开朗了许多。 算好了具体数额,付了二两定金,鲁有木写好定金条,珍珠便不顾吴氏的一再挽留,辞别了鲁家,胡长林还在集市上等着她呢。 胡长林买好了东西,正坐在集市口的面摊上吃着馄饨,忙了半天,他早就饿得不行了,见珍珠还没到,便先要了碗馄饨填填肚子。 胡长林眼尖,远远瞧见小侄女回来,立刻又要了一碗馄饨。 珍珠一坐下,馄饨就上桌了。 珍珠也不客气,午饭还没吃呢,当真是饿了。 填饱了肚子,还剩香料没买,好在陈记药铺离得近,两人走几步就到了。 陈皮、八角、花椒、桂皮、沙姜、丁香、孜然、茴香……只要珍珠能想到的她都买了不少,她如今记性好了很多,以前有些印象模煳的东西,如今细细回想竟能记起不少,这可让她高兴不已,知识就是力量呀,多记起一些对如今的生活还是很有帮助的。 各种香料堆得珍珠的箩筐都装不下,她又往胡长林的筐里继续塞。 胡长林看着一包包的药材塞满了自己的箩筐,嘴角不由有些抽抽,要不是知道这是腌制腊味的香料,谁看了都以为他家有啥重症病人呢。 东西如数都买齐,胡长林便赶着牛车往回赶。 午时已过,约好了人家去收猪,这时辰已经晚了些。 胡长林有些急,赶车的动作就大起来,家里的小牛如今长得高大健壮,脚下的步伐矫健有力,拉着两人快速急驶在颠簸的官道上。 路旁的行人看着急驶的牛车有些目瞪口呆,这速度都能赶上马车了吧。 养猪的村民所在的马山村,位置就在梁坪村的隔壁,与望林村隔得不算远。 胡长林急急赶了过去,时间还是晚了些,跟养猪的农户道了声歉,这才抓猪上桿秤,称好重量交付钱银,随后把猪捆绑在牛车上。 一路听着猪的哼哼声,珍珠回到了家中。 胡家的上下老小,除了行动不便的梁氏和在工地上监工的胡全福,其余的都在村尾等着两人的归来,杀猪切肉腌制一系列流程下来还是颇费时间的。 忙忙碌碌中,到了胡家俩男娃正式上学的日子。 昨个下午,胡长林便带着两兄弟拜访过私塾的刘先生,先生简单的问了几句,知道两人都在家学过一些,自然频频点头,两人交了半年束修,二天便开始上学了。 附近的几个村落捨得让小娃上私塾的不多,整个私塾就十七个学生,加上新来的平安平顺,共十九人,分为两班,初入学的启蒙班,多是九岁以下的男孩,先生教导两三年后,课业出众的或是考试过关的,便能进入另一个普学班,都是十岁左右略大的男孩。 私塾里最大的男孩是十三岁的赵正杰,就是赵三的三孙子,赵铁锤的堂弟,学业还算不错,一向甚得刘先生喜爱,正准备着今年太平书院的入学考试,一但过关,便能与村长家的赵柏铭一样,进去太平书院学习,在望林村,那可是了不得的一件事情。 无论在哪个朝代,乡下人对于读书人都是敬重推崇,能进镇上最大的书院,那就是几辈子烧香才换来的福气。 这赵正杰就是续赵柏铭后最有希望能进太平书院的学生,赵三全家也是下足了本钱供养赵正杰读书。 赵三家境还算富裕,他头脑精明,有心把家里的几个孙子都送去了私塾,以期能改换门第,只可惜,几个孙子都没啥读书天赋,只有赵正杰留到了最后。 一早,平安穿着崭新的蓝色长衫,背上珍珠新制的书包,由胡长贵领着去了老宅,与平顺一道,小哥俩开始了私塾上学生涯。 平安适应得不错,他个性原就聪明慎思,上学时间坐得沉稳,平顺可就不大高兴,上课一坐就半个时辰,他一向贪玩好动,一整天坐下来,回到家时,脸已拉得老长。 当然,不情愿归不情愿,该去上学的时候,还得乖乖的去,他老爹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私塾不管饭,午饭多是学生自己带饭,只有住得近的孩子,才回自己家吃饭。平安平顺因着路远,都是早上自己带上饭盒,中午就在私塾的厨房里热一热,对付一餐。 少了两个半大的人工,胡家的每个人都更加忙碌起来,就连在老宅养胎看家的梁氏都得每天就着火盆剥起小肠衣。 最让人另眼相看的还得算罗璟。 李氏私下偷偷问过珍珠,她想让罗璟也去私塾念书,如今家里不缺这一两束修,罗璟从前毕竟念了多年的书,总不好平白把学了多年的课业丢掉吧。 珍珠徵询了罗璟的意见,他却立即摇头表示不去。 看着他那坚决的面孔,珍珠耸耸肩,好吧,也许人家根本没瞧得上这小山村的私塾,听说高门世家的小孩多是四五岁便开始启蒙识字,这样算来,十三岁的罗璟都念了快十年的书了,学问应该不低才是。 李氏暗自为他可惜,这样聪明的人儿,再多念两年书,说不定能像村长家的柏铭一样,考个童生回来,那该多好啊! 珍珠却不置可否,秀才举人并不是人人想考的,看罗璟的样子分明是不愿意走仕途的路子,许是他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吧。 罗璟没去私塾,家里的活却越做越熟练,原本切肉切的歪七扭八大小不一的,如今却是整齐划一大小均匀,刀起刀落之间切好的肉块就堆了老高,速度竟然都快赶上最老手的王氏啦。 惊得众人纷纷嘆服,直夸罗璟不仅脑子聪明,手脚更是干练得很。 肉切的好,灌肠速度也快,就连餵兔子他一人都能餵的很好,居然把平安平顺的工作量都完成了,着实让一众人等又惊又喜,农户人家,勤快能干的人最得人喜爱,脸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当然,像罗璟这般长得好看又能干的,那就更好啦。 这不,王氏和李氏看着罗璟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温和,对他的笑容与话语更是一天要比一天多。 罗璟虽然多数时间沉默不大说话,但胡家人与他交流,多半他也会说上几句,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他便沉默不语,渐渐地,胡家上下都知道,有些问题他不愿回答,比如说他的遭遇,他的身世,他的过往,他的家人…… 于是,众人的话题都选择性的避开了这些。
第一百一十七章仿制品 时间在忙碌中进入了二月。 早春的二月,天气依旧是冷,但空气带上了湿润,阳光偶现,每日正午的温度已经略微升高,冬日里干枯的树枝隐隐抽出了绿芽,路旁枯萎的野草丛嫩嫩的芽儿不时相间其中,春天万物復甦的景象渐现。 胡家依旧一派忙碌景象,十里香定制的腊味前几日已如数灌好,第一批灌制的腊味已经送走了。 十里香的腊肠腊肉卖得火热,模仿跟风的商家自然不少。 胡长林和胡长贵这次去送货回来的途中,便听闻镇上已经有好几家酒楼跟着卖起了腊味,模样味道还都大致类似。 胡长林两人当即大惊失色,才没多长时间,仿制品就出现了。 家里刚开拓的财路难道就要断了么? 两人急急赶回家中,水都没来得急喝上一口,便把事情说与了一家人听。 王氏惊得面色大变,腊味生意才做了短短两三个月,这条路便行不通了么? 珍珠倒是泰然自若,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吃食上的东西,只要造诣精湛的大厨多试几次,总能模仿出个六七分来。 腊肉,相对腊肠而言,更容易腊出味道相近的成品,它本身就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 腊肠,虽然相对复杂些,但,有心想要仿制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平常人家虽然很少使用香料来腌制食物,可不代表经验老道的厨子们尝不出来,只不过就是量多量少精细的配置问题。 当然,珍珠对自己调味的腊肠还是挺有信心的,以她现在的记忆,她大致能回忆出具体的香料配方,如此再添减,现在他们家的腊肠配方基本都是定好的,腊出的味道自然是很好的。 不过,众口难调,很难说别的酒楼腊出的腊肠就不受欢迎。 「大伯,年掌柜就这件事可有说什么么?」珍珠问道。 「呃…好像没有。」胡长林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 「呵呵,这样啊,那就没事,年掌柜不说,咱们就不用着急,他卖不出腊味的话,会比我们更着急的。」珍珠意味深长的笑笑。 年祥霖确实没说什么,也不必要说些什么,作为太平镇里最大的酒楼,他的客源自然不同于普通的酒楼饭馆。 镇里的高门大户世家乡绅,甚至衙门官员,都是十里香的坐上客,其间的原因,当然不单是因为十里香的菜品多菜色好,还少不了他背后的靠山。 太平镇隶属圳安县,圳安县的县丞夫人年清媛便是他的堂妹,他们年家在这县里只算是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原来一直没能与官场中人扯得上联繫,直到前些年,新任的县丞大人张孝安要续娶继室,选中了年轻貌美的年家四小姐年清媛,等官媒正式上门提亲时,年家上下是欣喜若狂,县丞大人,那可是有品级的官员呀,这位张大人才三十出头,过世的夫人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女孩,父母高堂没有跟着上任,年清媛嫁过去不用伺候婆母,自己就能当家做主。 依照常理,即便是继室,年家也是高攀不上的。 据闻,这张大人是在街上偶遇年家四小姐,一眼看中了貌美如花的年清媛,随后打听出其身份家世,便差了官媒正式求娶。 年清媛嫁过去后,老夫少妻,自是受宠,没过两年又生下嫡子,地位更是水涨船高。 年家借着势头,生意一路做大,十里香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新出的菜品被仿制,这是避免不了的,上次的鱼丸也早被模仿了去,当然,模样味道都没有他家的好,这次,年祥霖照样没放在心上,原本十里香走的就不是平民路线,他们即取得了先机,味道又比其他酒楼美味正宗,大户人家多讲究,越是有钱有权的,越是讲究品味气派,更何况,十里香的滷味经过胡家秘方的改良,如今已经小有名气,新客老客吃完都纷纷竖起大拇指夸赞,这又是一样招牌菜式,他家的生意,别人想抢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在圳安县附近的城镇皆是如此的。 事情也却是如此,被仿制出腊味,年祥霖暗里尝过几次,味道虽然有几分相似,但都不如胡家的入味,蒸好后的鲜香度就差了不少,彼时,年祥霖对胡家的腊味更是满意。 有了比较,就更能衬出十里香腊味的独特,因此,年祥霖一点都不担心自家的腊味生意会被分散开去。 果不其然,没几天的功夫,就有好几家与他相熟的採买管事私下告诉他,有几家酒楼老闆托关系找门路,把别家酒楼的腊味定进了府里,结果,府里的主子们纷纷吃出了不对劲,一查下来,便都大发雷霆,责骂惩罚了暗地换了腊味的管事,回头便交代他们重新採买十里香的腊味。 年祥霖心里那个畅快呀,当即又让伙计过去传话,再定腊肠一千斤腊肉八百斤。 胡长林和胡长贵却有些发懵,不是说,很多酒楼都仿制出他家的腊味了么?怎的十里香没到影响么?反倒还继续定制?卖得出去么? 珍珠「哈哈」笑了一阵,这才把其中缘由解释给他们听,只要自家产品质量过硬味道够正,还怕卖不出去吗。 二月中旬,胡长贵家的新房已经建好了大半,因着快到春耕时节,还有十来日家家户户都要忙着打理自家的田地去了,柳常平便又多请了七八个村民,争取赶在农忙前,把房子主体建好。 剩余的地板窗户房门只能缓些时日慢慢弄了。 珍珠抽空拉着胡长贵去看了一次,建筑工地乱乱糟糟,地上堆满了各种砖块木料沙石,二十多个粗壮的村民忙忙碌碌,不时吆喝声四起。 胡长贵瞧这情形,难得得板着脸,让珍珠不要再去了,工地人多杂乱,她这娇嫩秀气的小女娃可不应该出现在那里。 珍珠失笑,没有否决他的意见,反正,柳常平不时会去胡家汇报一下房子的进度,她看不看倒无所谓,难得她老爹能板着脸说这样的话,她当然得扮演一把乖乖女的形象,做回听话的乖女儿。 瞧女儿没有不高兴,反而一说就听,胡长贵心里老怀深慰。 平安平顺两娃的私塾生活走上了正轨,他们跟着罗璟学了好些日子,私塾的课程对他们而言,难度不大。 刘先生对于他俩颇为满意,平安天赋不错,又肯下功夫,上课认真的劲头让先生自己都有些压力,生怕自己一不留神讲错了某些内容,耽误了这样勤奋好学的学生。 平顺呢,虽然好动了些,但识字背书写字一样都没落下,比起学了一两年的学生都不遑多让,年纪虽然大了一些,可以他们俩的资质,在启蒙班待上一年,应该就可以到另一个班上去了。 私塾每十日一休,平时的时间,小哥俩都挺懂事的,下来学回家还会帮着干点活,吃完晚饭后,便开始完成先生留的课业。 「这小哥俩真懂事,上学回来,还会帮家里干活,弟妹,你可真有福气,一双儿女聪明又懂事,真让你们大人省心。」说话的是郑双林的媳妇张氏,语气带着羡慕与喜悦。 张氏手里正麻利的灌着腊肠,她到胡家帮工已有五天了,这活已经很熟悉了,早上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每天的工钱是十文。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呀,大家都一样,你家二牛也是个好孩子,小小年纪已经能帮着你照顾全家啦。」李氏笑得和善。 她说的是大实话,张氏到胡家帮工,家里只有二牛带着三妮,二牛既要带妹妹,又要餵猪餵鸡餵兔子,一个十岁的男孩能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了。 张氏的大儿子郑铁牛,十二岁开始在县里的一个铁匠铺里当学徒,三年基本都是没有工钱的,只逢年过节象徵性的发几十文钱,郑铁牛已经做了两年了,学徒的生活是很苦的,店铺里的粗活脏活累活,全是学徒的工作,做不好挨骂还是小事,挨打都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两年时间回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出来。 张氏的大女儿郑春花早已出嫁,二女儿郑菊花却在七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夭折了。 如今,她家里只有二牛和三妮两个孩子在家了。 张氏听了不由笑眯了眼睛,「那是,家里要不是有二牛看着,我还真抽不出空闲来你家帮忙呢。」 郑双林在村头给胡家起房子,张氏在村尾给胡家灌腊肠,两口子挣两份的工钱,村里的人都眼红着呢。 郑双林一天12文钱,张氏一天10文钱,两人一天就能挣22文,十天就有220文,要是能干上一个月,那可就是660文呀,这都能顶他们好几个月的收入了,上哪找这么好的活计去呀。 张氏是个实诚人,她是打心眼里感激胡家,郑家在望林村也是清贫得很,前几年因二妮子大病就欠了不少外债,结果,人还是没能救回来,钱银又费了不少,至今还有些没能还上。 这次,要是能多做上一段时间,这些外债应该都能还上了。 张氏就着袖口偷偷抹了把眼角,手里的动作更加麻利起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帮工 请张氏来帮工,是有原因的。 梁氏前几日在老宅不小心摔了一跤,下身见了红,把全家都吓得够呛。 这阵子家中忙碌,梁氏一人在家操持家务,在农村怀着身孕的妇人多是一样要干活的,这原是很普通的事情,梁氏在家做饭餵鸡,都是些平常活计,没费什么气力。 只是,胡家最近天天杀猪,肉类丰盛,那些猪下水猪骨头猪尾巴等等肉类多到不行,于是胡家的餐桌上基本餐餐都带荤腥,骨头汤更是每天桌上必备的,胡家过了几年难挨的困难时期,如今家境得以改善,梁氏又有孕在身,她便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过年到现在,硬生生的胖了十多斤,七个多月的肚子大得都有些离谱。 王氏见她这般作态,也说过几次,吃太多太胖,孩子太大不易生产。 梁氏当下都笑着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她都顺顺噹噹的生了三个了,能有什么不好生的,不就多吃了点么,婆婆实在太小气,于是,暗地里,趁大伙都忙着不在家的时候,她更加狂吃勐吃,直把胃撑得涨满的,她才罢休。 如此这般,梁氏胖成球,行动自然不便,这次,在吃完午饭,胃撑到满足后,她慢悠悠的收拾碗筷端回厨房准备清洗,却在跨出门槛的时候,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顿时,下身一阵疼痛。 隔壁的赵小磊听到她的唿救声,忙叫来了大人帮忙,又跑去村尾通知了胡家,王氏先差了胡长贵去村头找林老大夫,这才急沖沖的与众人赶回了老宅。 林老大夫看过后,不由气得吹鬍子瞪眼,他都多少年没见着过度肥胖的孕妇了,如今瞧这梁氏带着肚子的身形竟是生生圆成了球形。 林大夫是胡家的常客,与胡家惯是相熟,当着梁氏的面,他就不客气的训斥起来,原本就年纪大生养困难,还这般放纵吃喝,要是再这么胖下去,别说胎儿保不住,就连大人都要难保。 梁氏吓得脸色惨白,面上不由露出悔意,她哪知道会有这般严重的后果,从前那样艰苦的生活,孩子都顺利养活下来了,这日子变好了,吃好了变胖了,反倒是不易生养了。 早知如此,真不该吃那么多,胖成这般模样,她也后悔呀。 王氏恨恨瞪了一眼面色惨白的梁氏,随后歉声与林大夫认了错,表明以后一定小心看着梁氏,不让她再这般胖下去。 林老大夫点点头,他与胡家是老交情了,对于胡家上下都挺熟悉,梁氏摔了一跤动了胎气,他斟酌着开了几付安胎药,让胡长林随他去拿,随后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这才离去。 梁氏动了胎气,需静养一段时间,加上月份大了,家里没人照顾也是不行,翠珠还小,照顾孕妇没有经验,王氏只能自己亲自看顾了。 王氏在老宅照顾梁氏,胡家制作腊味的就少了一个重要主力,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家里的各种事项多,除了制作腊味,李氏要抽时间洗衣服做饭餵鸡餵兔子,一天下来忙得团团转,要不是最近精力好了许多,怕是早就累趴了。 胡长林和胡长贵更是不得闲,每天买猪杀猪切肉腌肉就得忙一个下午,加上春耕的准备工作,两人都是忙得脚不沾地。 珍珠瞧着一家人像陀螺似的忙得停不下来,自己也累得几乎沾枕即睡,便提议请个合适的帮工,减轻一下大伙的负担。 王氏起先是不同意的,请人干活,腊味的制作过程不就让人知晓了么?自家的秘方不就被人学去了么?那怎么能行,还是自己抽点时间过来帮忙算了。 珍珠顿时失笑,随后耐心解说。 只请一两个帮工,每天只做灌肠切肉或剥小肠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腌肉的香料她在房里磨成粉搭配好,腌肉的程序只让自己人做,只要香料的配方不外泄,这些腊制的过程并不重。 她又举例,县里那些模仿她家腊味的酒楼,即便没有她家的秘方,也一样做出了类似的腊味,所以,这些普通的腊制过程,其实很多行家多看几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最重要的,还是腌制腊味的香料配方。 王氏听了,倒是认同,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胡长贵买了锁头,把放香料的东屋房门给锁了起来。 最后是人选问题,珍珠不建议请自家亲戚,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容易仗着亲戚身份问东问西,做错或做慢了都不好说话。 而且,他们胡家不定能请几天,等到天气暖和了,腊味就做不了了。 最后大家都觉得张氏不错。 张氏向来安分守己不爱扯闲话,人更是勤快利索,胡郑两家一向关系不错,加上住得近,来回更方便。 张氏当然是乐意的,一天两个时辰就能挣十文钱,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呀!即便只做十天半个月,也能挣上一百多文钱,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呢! 张氏想都不想便应下啦。 有了张氏这样手脚利索的人手帮忙,每天制作腊味的速度便又快了起来,一家人还能腾出些时间干点别的事情。 珍珠感觉这十文钱请的人工,还是很划算的,要不是怕太招眼,她还真想多请几个妇人干活,把全家从肉堆里解放出来呢。 天天这么切肉灌肉,满屋满手油腻的猪肉味,珍珠现在看到猪肉都累觉不爱了。 就连小黑都嫌弃正屋的猪骚味,这一阵子连正屋的门口都不迈进半步。 珍珠撇着嘴巴,有些机械化的朝灌腊肠的漏斗里塞肉,这种宽口漏斗是珍珠让胡长贵用木头削的,上宽下窄,下面拼接一根大小适宜的竹筒,用这样的漏斗灌腊肠,速度自然快了许多。 胡长林首次用这种漏斗时,看向珍珠的眼神都快冒出星星了。 啧啧,他这侄女实在是太聪明了,好像就没有她不会的东西一样。 罗璟对她也很敬佩,这个十一岁的女孩子,脑子里似乎总有数不完的新鲜事物,不时嘣出一两样,总是那么出人意料,却实用又灵巧。 这不,往宽口处塞一把肉,拿根筷子朝下挤压,肉块很快顺着竹筒滑了下去,长长的一节小肠很快就挤满了肉块,相比从前,真是快了不止一倍,罗璟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珍珠看了正着,她眉毛一挑。 啧~这傢伙,是不是傻呀?灌了这么多天腊肠,一身的猪肉味,还能笑得出来?他从前真是哪个高门大户家的小少爷么?那原本通身的世家风范,坐在满盆的肉堆中间都隐去了三分,加上满手肉块的形象又隐去了三分,整个人看起来倒是朴素了许多。 嘿嘿,看来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瞧这位小爷,光看那张俊秀的脸还是很有气质的,可往下细看,坐在矮凳子上,一身暗色粗布棉袄,袖子挽起,两只手又油又腻,这画风怎么看怎么怪异。 珍珠吐吐舌头,这大概就叫珍珠蒙尘吧,嘻嘻~ 罗璟有些疑惑的望着她,今天她不是一直兴致不高么?怎么突然又自顾的笑了起来。 见他眉头微皱,眼神困惑,珍珠大感有趣,咧嘴笑得起劲。 罗璟自顾看了两眼,又用袖口擦了擦脸,自己身上没什么不妥之处吧…?这丫头怎么笑得这般开心? 「珍珠,想到啥了?这么高兴?」翠珠坐在她身旁,也看到了她满脸的笑意。 「嗯哼~」珍珠清了清嗓子,忍住了脸上的笑容,「没啥,那个…二姐,一会儿灌完腊肠我要去大湾村一趟,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大湾村干啥?」 「柳叔公说,那里有个瓷窑,我想去看看。」 「哦,那个瓷窑,我见过,就在大湾村西边,靠山的地方,挺显眼的,很好找。」翠珠顿了一下,「可是,中午慧兰要到家来,约好了一起作绣活。」 慧兰是赵小磊的姐姐,与翠珠一向交好。 「那算了,我自己去就行,定几样东西,半个时辰就回来了。」珍珠盘算着,两个厕所要两个蹲厕,两间澡房要两个洗漱盆,厨房里还要一个大点的洗菜盆,这些都是常用的。 「那可不行,女孩子家家的,可不能自己乱跑,叫你爹陪你去。」李氏当即反对,大湾村虽说不远,可毕竟不是本村。 「爹一会儿还得和大伯去抓猪呢,附近的大猪都快让咱家抓完了。」附近几个村落的大猪基本都让胡家扫了个遍,如今想要买猪,也只得多跑远些,到远一点的村子去购买。 「没事,爹先陪你去。」胡长贵立刻笑着回道。 「嗯,先把你送到瓷窑,再把你送回村口,耽误点时间不要紧。」胡长林紧着说道。 心知他们是不放心,珍珠也没反对,只是抬眼看见默不作声的罗璟时,突然问道:「玉生,你腿也好得差不多啦,要不要跟我去大湾村看一看?」
第一百一十九章定制瓷器 罗璟迟疑片刻。 他的腿基本已无大碍,走路行动都挺顺畅了,只是走得久了或者跑动的时候还会感到疼痛。 在望林村住了快四个月了,他只在村尾附近走动过几次,远一点的地方还真没去过。 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少年郎,原也是个意气风发青春跳跃的个性,只是在遭受那一连串的打击后,人才变得沉默孤冷,流浪一路尝尽了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即便如今在胡家暂时安定下来,从前那个任性妄为无拘无束的罗璟,却是再也不復存在了。 「对,对,玉生,你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正应该多走动走动才对,你陪着珍珠一起去,我也好放心些。」李氏立刻点头笑道,这孩子在他们家待了这么久,却是很少出门走动,年纪轻轻的安静沉稳得犹如老人家一般,这可不好,玉生就是太过沉闷了。 「去吧,去吧,你这个年纪,正是好玩好动的时候,哪能一天到晚待家里。」胡长林呵呵笑着劝道。 「是呀,是呀,一会儿去玩吧。」胡长贵点头附和着,他很喜欢这个孩子,每日里话都不多,但一到做事的时候,都很认真努力的干活,虽然一开始不见得做得好,但熟悉以后,却越做越顺熘,很是勤快能干。 屋内的几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罗璟不由清咳一声,点头应下。 即是都有事情要忙,大家都加快手上的动作,一刻钟后,腊肠便都灌好了。 有张氏帮着李氏做后续工作,珍珠他们就忙着洗去满手油腻,做着出门的准备。 胡长林驾着牛车先把两人送到了大湾村口,嘱咐了两人几句,这才驾车与胡长贵离去。 沿着大湾村的大路向西边走去,初春的远山被隐隐的云雾缭绕着,云雾下的青山黛色由浅渐深,宽阔的视野中房屋错落有致,一付大好的水墨画卷模样,珍珠一时心情大好。 人呀,果然是得多出门走动走动才好。 走在这乡间的小路上,即便只是静静的走着,都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美好,清新的空气更是让人心气平和。 层层叠叠远近交错的屋舍,却是比他们望林村密集许多,集市口处人影绰绰行人不断,今日虽不是赶集日,集市也不乏买卖的人群,偶有牛车骡车穿梭其中。 大村庄的景象果然是另一番模样,珍珠好奇的左顾右盼,望林村里只有牛车,骡车却是没有的。 骡车拉着好些货物,骡子却感觉并不费劲,轻松灵巧的行驶在乡村的土路上,比之牛车却是轻巧不少。 珍珠心中一动,要不自家也买上一头骡子拉车?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骡车,一时有些怔怔。 罗璟安静的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望着骡车出神,也不出声,只静静的陪着。 「啊…」没一会儿,珍珠收回目光,回身朝罗璟微微一笑,「那架骡车看着挺轻巧的,拉送货物应该比牛车轻便,嗯…家里添置一架应该不错。」 「……」 罗璟没作声,虽然他会骑马,但是,骡子这种似马非马的牲畜他是真的不了解。 「呵呵…」珍珠轻笑,不等他作答,便转身走去。 隔着几步路,罗璟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小丫头今天兴致很高,脚下的步子轻快活波,走起路来就差没蹦起来了。 路过一户人家,珍珠停步问了声路,瓷窑在山脚下,抄着小路半刻钟便到了。 远远的,青郁的山脚下有一个小院落,旁边便是半圆形的大土窑,顶上的烟囱正冒着滚滚的浓烟,想是瓷窑正运作着。 瓷窑的主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许是长年与泥胚打着交道,古铜色的脸上尘土斑斑,布满岁月的痕迹。 珍珠打过招唿后,便道明来意。 瓷窑的主人叫黄得富,靠着祖传的瓷窑手艺,在大湾村算是家境殷实。 黄得富从小随着父亲烧制瓷器,烧过的瓷器不知凡几,可是,他拿着手里有些特殊的图纸,有些摸不清头脑,烧制这些东西所用何途? 珍珠没有具体解释,只问照着图纸上写的尺寸,能不能烧制出来? 黄得富是个明白人,既然客人不愿提及,便没再追问用途,只沉吟的比划一下尺寸大小,便点头称能烧制出来,只是这价钱却是要贵上一些。 珍珠心中一喜,暗自欢唿,终于有厕所用啰~ 忍着面上的喜色,珍珠细问了价钱。 黄得富暗暗算了一下,便开出了价格,蹲厕一个50文,洗漱盆一个60文,洗菜盆大些要70文。 哟,这是按瓷器大小来开价呀,珍珠算了算,全部加起来要290文钱,倒是不贵。 当然,这是珍珠的理解,要是按着当地人的看法,烧几样像盆一样的东西就要这么多钱,那根本是败家行为,一个木盆才十来文钱,一个普通的瓷碗不过五文八文,粗瓷碗更是两三文一个,290文钱都能买下多少个木盆和瓷碗了。 黄得富见珍珠没有立刻回答,不由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把价钱喊得太高了?不就是几个大点的盆状瓷器嘛,虽然不知下面开口的弯道有什么作用,但,这又不会妨碍烧制的过程。 珍珠瞧出黄得富的眼神有些闪烁,便笑着与他讨价还价起来,虽然她现在并不缺这点钱银,可也不想让人当成冤大头。 一番讨价后,最后以260文成交,珍珠特地交代了要高温烧制,要结实耐用不易被踩坏。 踩坏…?这盆用来踩的?黄得土纳闷的看几眼图纸,实在看不出用途,便只答应尽量用最高的温度烧制。 从挎包里掏出钱银,付了一半的定金,约好五日后再来取货,两人便告别了黄得富。 珍珠身上四方的小挎包,是她用做书包剩下的厚麻布做得,当然,多是李氏帮着完成的,没有拉链和暗扣,只能在顶盖前面开了扣眼,扣上钉好的大扣子,边角绣了小猫戏蝶的图案,看起来似模似样的,虽然每次开合略显麻烦,可珍珠已经相当满意了。 解决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珍珠心情愉悦步伐轻快,嘴里随意哼着不知名的音调走在小路上。 罗璟依旧隔着几步路,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他也好奇图纸上所画的物件的具体用途,看着像是盆,可下面开个口子连接着弯曲的管子,这不是会漏水么?他有些想不明白。 「玉生,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在集市上吃了午饭再回去吧。」此时已临近响午,正是各家各户起火造饭的时候。 「好。」罗璟应着。 大湾村依靠着大湾河,每年捕获的各种品种丰富的河鱼,是附近有名的鱼米之乡,大湾村有名的吃食便是鱼面,把鱼肉剁成糜,加上淀粉和食盐搓成面,蒸熟晒干后即成,煮熟后的鱼面味美鲜香,爽滑不腻,很受老百姓的喜欢。 叫了两碗鱼面后,珍珠找了张空桌,招唿罗璟坐下。 罗璟略略犹豫,才在珍珠对面坐了下来。 因着近鱼市,空气里漂着淡淡的鱼腥味,混在煮着鱼面的浓香里,一种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等鱼面上桌的功夫,珍珠好奇的把左右的环境望了一遍,大湾村的集市她算是第一次来,当然,说的是现在的她,从前的珍珠应该和家人来过几次。 罗璟深邃的眼睛只淡淡扫了集市几眼,便收回了目光,见惯了热闹喧譁都市繁华,这样杂乱朴实的乡村集市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热腾腾的鱼面上桌,闻着满桌的鲜香,珍珠不由食指大动,连忙招唿起罗璟开动起来。 鱼面鲜香滑嫩,柔韧适宜,味道确实不错。 两人吃得正起劲,远处勐地传来一女子的叫唤声。 「哎呀呀~这不是珍珠嘛?你怎么会在这里?」女子的尖锐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一丝夸张。 珍珠把夹在筷子上的面条吸熘进嘴慢慢咀嚼咽下,这才转过头看向来人。 唤她名字的是胡玉珠,她的声音一响起,珍珠便听出了是谁了。 胡玉珠声音尖细又带着几分矫揉造作,听到她的声音,珍珠原本明媚的心情顿时降了下来。 「大姐。」珍珠嘴角勾起微笑起身唤道,又对她身旁青色长袄的男子唤了声:「大姐夫。」 青衣男子正是胡玉珠的相公黄廷成,相貌普通个子中等,属于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的平凡人,只一双眼睛笑起来成弯月,想来应是个脾气温和的。 「三妹,怎么来大湾村也不到姐夫家中坐坐?」黄廷成上前两步笑得温和。 「啧~你没瞧见珍珠有人陪着么,哪里还会记得起她还有个大姐住在这呢。」胡玉珠挑眉嗔笑,看着站在一旁俊秀静默的罗璟,眼中带着几分惊艷,只见她两眼滴熘熘的在两人中来回扫过,眼底带着几分暧昧之色。 珍珠脸上的笑意一顿,眼中不由带上了一份冷意。 尼玛,还是亲堂姐呢,瞧这说的什么话,姐这付身体才十一岁,你那是什么暧昧的眼神。
第一百二十章偶遇胡玉珠 第一百二十章偶遇胡玉珠 「大姐,这是玉生,是我娘的远房亲戚,因为腿伤现在借住在我家,玉生,这是我大姐和大姐夫。」珍珠淡淡地介绍完,又接着说道:「今天到大湾村是去瓷窑订几件瓷器,来得有些匆忙,就不去大姐家打扰了,刚才我爹和大伯把我们送到村口,这时应该去邻村收生猪去了。」 罗璟微微点头拱手施礼。 黄廷成笑着点头回礼,有些尴尬的拉了拉胡玉珠,「咳~三妹,你大姐不会说话,你别理她。」 胡玉珠睨了他一眼,她怎么不会说话了?两个年少的男女坐在一起不知道避嫌,还不让人说怎地?哼! 只是听了珍珠的话,倒是想了起来,过年回娘家的时候,梁氏跟她说过,二叔家里住了一个生病的少年,是二婶的远亲。 梁氏说的时候还一付嫌弃的样子,直说李氏拿了胡家的钱银倒贴娘家人等等。 这俊俏的少年便是那李氏的远亲?长得可真是好看,虽然个头矮了些,可那张五官分明剑眉星目的脸却是俊美异常,怎么看都不似平常人家的少年。 转念想起过年时看到的李氏,不仅多年的哑疾好了,能说话了,整个人也更显得年轻秀气了,白润细緻的肌肤乌黑柔顺的髮髻,一身朱红暗花的新衣端庄秀丽,要不是二叔一直跟在李氏身旁,她真不敢相信那是从前那个干瘦慎言没有存在感的二婶。 这样看来,他们还真有些相似,相貌好看仪态端正,一看就不像是粗鄙的乡下人家。 胡玉珠转头,看了看珍珠洁白无瑕灵秀精緻的小脸,心底即羡慕又嫉妒,明明都姓胡,怎么就有这般大的差别。 她神情复杂的摸摸自己圆润的脸庞。 「你刚说爹和二叔又去收生猪了?家里最近很忙么?」玉珠眼珠微转,娘家的日子最近过得风生水起,年节回家的时候,饭桌上的菜是前所未有的丰富,每个人都是一身新衣新鞋,她娘和二婶的头上都戴了明晃晃的银簪子,就连翠珠的耳朵上都戴着崭新的银耳环。 想到这,胡玉珠的脸色不由变了变,去年她成亲的时候,家里还挺困难,王氏为了给她凑够嫁妆,还向舅公借了不少银钱,她当时还挺感激王氏的。 可谁曾想,不到一年的时间,胡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贫如洗的胡家一跃翻了身,日子竟越过越好起来,买了牛买了地还准备建新房。 胡玉珠的心翻滚着,虽然她现在嫁到黄家,黄家家境比从前的胡家也好上许多,可是…如果她能晚一年嫁人的话,她的嫁妆一定能更丰盛更体面些,她也能在黄家腰杆挺得更直些,越想她心中越觉不忿。 「还行,天气渐渐暖了,过了这阵子就不能再做了。」把胡玉珠眼底的不甘与贪婪看在眼里,珍珠不以为然,她这大姐一贯自私自利,眼里总是没看见别人的付出与努力,只想着怎样能坐享其成从中得利,只为她自己的利益着想,只从她的角度衡量问题。 「那些腊味还得靠天气?天冷才能做?」胡玉珠惊讶,过来这一个月就不能做了?那不是意味着大半年都没有收益了么?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原想着藉口回去帮忙几天,看看能不能把腊制方法偷偷学会,自己私下就能赚些银子呢,这样看来,还是算了吧。 「是呀,天气热了就做不成了。」珍珠看着渐凉的鱼面,不想与他们多谈,「大姐,你们吃过午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碗面?」 「啊,不了,我们吃过了才出门的,这里的鱼面我们都吃腻了,你们还是自己吃吧。」胡玉珠轻笑一声,语气里透着优越感,从山多地少的小山村嫁到这开阔富裕的大湾村,她的内心还是很自得的。 黄家在大湾村虽然只是普通人家,可是,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经济能力都比从前的胡家强上许多。 黄廷成之所以会娶胡玉珠,是有原因的。 黄廷成少年时期因意外砸伤了左手,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皆断了半截,虽然并不影响他的日常生活,但,到底影响了婚事。 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却在大湾村寻不到合适的人选,黄家只能退而求其次,从邻村挑选儿媳妇。 胡家当时虽然穷些,可风评还是好的,邻里亲戚的关系也不复杂,胡玉珠身材匀称细眉圆脸面貌不差,于是,便定下了她。 而胡家,媒人上门时还有些不敢相信,黄姓在大湾村是大姓,三分之一的村民都姓黄,这个黄家,在大湾村只是个普通人家,可,即便是再普通,家境都比山旮旯里的胡家好上许多,黄廷成长得虽然不怎么显眼,却是上过几年私塾的读书人,即能识文断字又会算术记帐。 黄家这样的人家上门提亲,对当时的胡家而言,当然是门再好不过的亲事,虽说男方的手略有残缺,可,毕竟没有影响正常生活,再说,要不是这样,这么好的亲事哪里会轮到他们胡家。 「大姐即是出门有事,那我们也不好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珍珠淡然笑道。 「……」胡玉珠有些不悦,她这是嫌他们么? 这三妹从前木纳不喜多话,性子也颇为软弱,可现在,言行中居然看不出一丝自卑胆怯,反倒多了几分从容淡定,改变也太大了吧? 「呵呵,那,三妹,你们先吃面,我和你大姐有事就先走了,你们下次再来可一定得到姐夫家坐坐啊。」见胡玉珠不说话,黄廷成呵呵直笑着圆着场面。 看着黄廷成拉着不大情愿的胡玉珠离开,珍珠这才招唿罗璟坐下,继续吃面。 鱼面已有些煳了,味道差了许多,珍珠扒拉了两口咽下,便不再动筷子,只静坐着等罗璟把面吃完。 面虽然有些凉了,罗璟还是把面都吃光了,流浪漂泊的日子让他深深体会到食物的珍贵。 「吃饱了么?要不要在吃点别的?」珍珠双手撑着下巴笑着问道。 「不了,外面的吃食还没有你奶做的好吃。」罗璟摇头。 「……」 她奶要是听了这话,脸上估计都能笑出朵花来。 填饱了肚子,珍珠顺便在旁边的集市上买了两条新鲜的大草鱼,准备今晚弄酸菜麻辣鱼吃,这些天她们饭桌上的菜都是猪肉为主,好不容易出趟门,当然得改善一下晚餐的口味啦! 随后有把集上肉摊的小肠全部搜颳了一遍,这才踏上了回途。 两村之间离得不远,一刻钟后,珍珠和罗璟已经一前一后的走到了村口。 远远的看了几眼自家荒地上起好了大半的房子,房屋的主体大致都建好了,工人们正加紧完成屋顶的封口,开春了,空气里飘散着湿润的气息,绵绵的春雨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得赶在下雨前,把屋顶全部盖好。 看着已有了轮廓的新房,珍珠心情大好,她对全家睡在一个炕上的日子实在无奈极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不多了,等新房一落成,她便能自己住一间屋子,告别没有隐私权的日子了。 走近岔口,离老宅不远处的一户人家,此时聚集了不少村民,三五成*头接耳。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珍珠有些愣然。 一眼瞧见了人群中的王氏和胡老爷子,神情郁郁面带愤然的正说着些什么,而他们好些人围着的正是村长赵文强。 才离开那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又是怎么了? 转头向后看了一眼,罗璟好看的剑眉轻轻皱起,显然也看到了这一情形。 还未走近,便听见那一向敦厚温和的胡老爷子提高了嗓门愤怒的大声说道:「梁虎那厮太无法无天了,那是把人往死里打啊,文强呀,虹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那梁虎这般作态,不就欺负咱们村的闺女嘛,她嫁过去才几年,这已经是第几次被打得起不了床了。」 赵文强眉头紧皱满是无奈,「胡老哥,不是我不想管,你是知道的,那梁虎惯是个混不讲理霸道惯的,他那一身功夫,等闲十来个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去年虹玉被打那次,虹山就带了五六个后生去讨个说法,谁知那厮不单不知悔改,反而更是猖狂的把虹山几个暴打一顿,这…这等狠人,我们如何能管得起呀。」 「那,要不让虹玉她娘报官吧?把人把成那样总得有个说法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虹玉被活生生的打死吧?」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说道。 「没用的,先不说那梁虎认得县里当差的捕快,单说这打媳妇的事,以前县里也有为这事报官的,有户人家的闺女就是常被她男人打,她娘看不过眼就报了官,可结果怎样呢?她男人只被唤去训斥了一顿,罚了些钱银,就放了回去,那厮收敛了一阵后,照样继续打。」赵文强嘆息着摇摇头,男人打女人的例子并不少,只不过很少有像梁虎打得这般狠厉的。 听到这,边上的珍珠心里暗暗骂了起来:尼玛,这万恶的旧社会,打老婆居然没人管。
第一百二十一章苦命的赵虹玉 「村长,咱们找梁坪村的村长说理去,梁虎总归是他们村的,怎么也得管管不是。」又有人提议着。 「没用的。」低哑的声音透着沮丧,满脸悲愁的瘦弱男子慢慢从院子里走出来。 「虹山,你妹子咋样了?」 男子正是赵虹玉的哥哥赵虹山。 「林大夫正给她正骨包扎,妹妹她左肩骨断了,肋骨伤了,大腿也断了。」赵虹山想起妹妹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模样,眼中的哀凄染红了眼眶。 「这个遭天谴的梁虎,咋这么狠心肠呀!」 「可怜的虹玉,摊上这样的浑人,可咋办呀?…」 「伤得可真是严重,抬回来的时候那脸肿得都让人认不出来。」 「啧啧~如花似玉的媳妇,真不知那梁虎怎么下得了手。」 大伙一时众说纷纭,有安慰赵虹山的,有怒骂梁虎的,有可怜赵虹玉的…… 可,谁也没敢提要为赵虹玉讨公道。 梁虎竟然让整个村子的人都如此忌惮? 珍珠努力回想着记忆中的事件,赵虹玉出嫁的时候胡珍珠才五六岁,加上她们家住村尾,一家人又不喜热闹,村里的大事小事还真不怎么了解。 后来,还是王氏特意与他们说了这件事情,他们才对赵虹玉嫁给梁虎的过程了解一二。 赵虹玉没出阁的时候,是望林村的一枝花,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身材苗条个性温柔,很多未成亲的半大小伙特意绕到她家只为看她两眼。 不时还有那外村的男子跑到望林村,想要目睹芳颜。 梁虎便是其中之一。 梁虎十来岁就跟着镖局的师傅走镖,靠着小聪明和一身蛮力跟镖局的镖师学了不少武艺,混的很是不错。 后来他的脾气越发蛮横暴躁,得罪了镖局的镖头,把他踢出了镖局。 梁虎原想着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凭着一身的功夫,他很快找到了僱佣他的东家,可是没多久又因与人打架斗殴被辞退。 接二连三的被人赶走,梁虎一气之下回了梁坪村,当时的梁虎已经二十出头,却是过了适婚年龄,不过,他在外闯荡多年,私下攒了不少钱银,与他说媒的人家也不少,他却嫌弃说亲的姑娘长得不够好看,亲事便一直拖着。 后来,听闻望林村的赵虹玉貌美,他特意跑去看,果真长相秀美身段玲珑,完全没有农户人家的厚实粗糙,当即他便动了心思。 说来也是赵虹玉命苦,十五岁的她,正与大湾村的黄姓人家说着亲,没几日就要下定说成了,却不料横生枝节被那蛮横的梁虎看中。 梁虎略一打听,知道赵虹玉正说着亲,没几日便要下定,他却不管,在外多年,见过各种卑劣龌龊的手段,想娶一个还未定亲的女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赵虹玉掉进河里被梁虎救起,与陌生男子有了肢体接触,失了名节,赵虹玉最后只能嫁与那梁虎了。 珍珠边想边咋舌,这古代的封建礼教可真是害人不浅呀,未婚女子被人救起就得嫁给救她的男子,那,要是救人的男子是个半百老人怎么算?或是救人的男子早已娶妻生子怎么算?难道还得嫁与其做妾? 越想越恶寒,她决定,有空一定要把游泳学起来,靠什么男人救,靠自己才是最稳妥最牢靠的。 「虹玉姑姑太可怜的,被打得都不成样子了,那么好的一个人,那人怎么就下得了手。」耳旁传来了翠珠熟悉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许哽咽。 「二姐,你进去看过了?」瞧着翠珠闪着泪光的眼睛,珍珠走近她问道。 「嗯,刚才看见了,眼睛被打得都出血了,半边脸都是肿的,还吐了好多血,林老大夫说,伤了内腑,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得回来呢!呜~呜~虹玉姑姑多好的人呀,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混蛋。」翠珠擦拭着掉落的眼泪,咬牙愤恨说道。 老宅与赵虹玉家住的近,赵虹玉比翠珠辈分大,从小对她颇为照顾,翠珠对笑起来甜甜的虹玉姑姑自然很是亲近。 竟然伤得这般严重?珍珠安慰的拍拍翠珠的肩膀,眼睛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村民们大都围着赵虹山询问打探,周边有几个妇人窃窃私语,不远处的老宅门前,梁氏挺着大肚子正探头探脑的观望,却没敢往前凑,许是王氏告诫过她,让她不要往人群了凑,毕竟前些日子才摔了一跤,如今都还喝着安胎药呢。 珍珠拿过罗璟手里的一条草鱼,「噔~噔~噔~」的跑到了梁氏前面。 「伯娘,我买了条草鱼,晚上让奶做麻辣鱼吃。」说完,也不等梁氏回话,便自顾的跑进了厨房里,找了个木盆舀满水,把鱼放了进去。 放好东西,洗了洗手,她又「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伯娘,你还是回去歇着吧,小心碰着了。」话语间,珍珠已经跑了过去。 「……,这疯丫头。」梁氏瞪了一眼远处的珍珠。 「玉生,要不,你先把东西拿回去吧,我和二姐进去看看有啥能帮忙的?我待一会儿再回去。」珍珠跑到罗璟身旁,笑着说道。 罗璟左右看了看,都是村里看热闹的村民,他站在这没多会儿,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于是点点头,拿着鱼和小肠往村尾走去。 「二姐,咱们进去看看,他们家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很伤心,咱们帮着烧点热水,一会儿虹玉姑姑醒了也能喝上。」珍珠拉着翠珠从人群旁绕了过去。 因着要包扎断骨处,赵虹玉疼晕过去又疼得醒来好几次,断骨处锥心的疼痛,胸腹处的肿胀连唿吸都感觉困难。 赵虹玉无数次想着,自己就这般死去好了,这样悲惨无望的日子,也许只有死了才能解脱吧,死了就再也不会看到那个可怕的男人了。 可是,耳旁母亲哀哀的哭泣声,父亲悲愤的唿唤声,却让她有几分不舍,从小疼她护她的爹娘,她还没能好好孝顺,难道还要让他们承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楚么? 赵虹玉艰难的喘着气,身上的疼痛内心的悲伤,绞绕着她的灵魂,意识渐渐有些模煳,此刻的她只想放任自己睡去,心里有个声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活着太累了,太累了…… 「虹玉姑姑,虹玉姑姑,你醒醒,来,先喝些热水,慢慢的,慢慢的。」声音轻缓柔和。 干涩无力的嘴边,随着温润的触碰感,暖暖的温水顺着口腔流入喉间,犹如干涸的土地遇到雨露的滋润,霎那间,一股清流引入体内。 赵虹玉不由张开嘴巴,想要摄取更多的甘甜。 「喝下去了,她一定是渴极了,你再餵几口。」清脆的声音透着欣喜。 「虹玉…」父亲沙哑老成的嗓子唤着她的名字。 「嗯,能喝进东西就好,一会儿药熬好了再给她餵进去,熬过这几天就能稳定些了。」另一声音严肃沉稳。 温润甘甜的温水一口口餵进嘴里,流入胸口,暖暖的润润的抚慰着她肿胀难忍的胸口,艰难短促的唿吸也随之平缓,满心的悲郁淤堵渐渐散去,赵虹玉紧皱的眉头平静下来,平和放松中她缓缓睡去。 「好像睡着了?」 「让她睡一会儿,等下熬好药再叫她吧。」 围在屋里的人都静静的出了房门。 「翠珠丫头,谢谢你们姐妹俩了。」赵虹玉的老父赵喜文诚心说着,他家老婆子看见女儿满身是血的被抬回来,吓得一个激灵便晕过去了,好不容易醒了,又听得大夫说,伤了内腑怕是难熬得过去了,老婆子是哭了又哭,没多会儿又晕过去了。 媳妇要照顾晕倒的婆婆,还得看着被吓坏的孙子孙女,一家人忙乱不堪,连个烧水的人都没有。 老胡家的两孙女都是心地好的小姑娘,帮着烧了热水,给她家老婆子和闺女都端了碗热水。 「东胜爷爷,不用谢,虹玉姑姑那么好的一个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翠珠安慰着愁容满面的老人。 「唉,希望如此吧。」老人无奈的应着,悲苦的面上勉强扯了个笑脸。 他老实本分的活了半辈子,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可一直平静安宁,谁曾想,女儿竟然发生意外,嫁给了那样蛮横兇狠的泼皮,不到五六年的功夫,柔弱娇嫩的女儿已经被打得几次起不来身,想到这,赵喜文的心又阵阵抽疼起来。 珍珠正在不远处的厨房边蹲着熬药,她刚才帮着烧水时,就悄悄往水里掺了不少灵泉,这药罐她也放了不少,赵虹玉伤得严重,一个不好许就香消玉损,既然有能力救人,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好歹先把命留住再说。 那个梁虎真是人渣呀! 想起赵虹玉被打得变形的脸,珍珠对没有见过面的梁虎满是憎恨,仗着一身武力殴打柔弱毫无反抗能力的女人,真是极品渣渣,她生平最为痛恨的就是这种暴力残忍的男人,没有丝毫道德底线,居然虐待自己的妻子。 尼玛,这样的人渣怎么没人收拾了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村霸梁虎 下午,胡长林胡长贵拉回两头猪,一口气宰了两头猪,两家人加上张氏手里就一直忙不停歇。 立春已过,没几日就雨水了,过来雨水气温慢慢回升,冰雪渐渐融化,降雨就多了。 到时候,没了合适的气温,腊味就不适合再做了,所以,胡家这几日必须得把十里香的订单都赶制起来,趁着老天没下雨前,把所有的腊味都晾晒透后挂起来阴干。 此时,王氏也过来帮上个把时辰,杀了两头猪,不单是要切肉,还要灌血肠,清理猪肺、猪肚、猪心、猪肝、大肠小肠这些下水,清理完之后该腌的腌该滷的卤,光这些活计没有两个人搭手,天黑前都忙不完。 王氏和翠珠在厨房里忙着处理这些琐碎的工序。 堂屋里,两张老旧的四方桌上,大块大块的猪肉堆在一旁的木盆里,这边的胡长林和胡长贵先把猪肉上要用做腊肉的五花切下来,再把剩下猪肉上的猪皮割下去,最后肉切成一条条的分到个人手上。 李氏、张氏、珍珠和罗璟便忙着把肉切成小块,张氏手里的切肉的案板和菜刀,还都是从自家拿来的,胡家的今天太多人用刀和案板,张氏便利爽的回家拿了自家的来用。 屋内「剁~剁~剁~」的声音此起彼伏,木盆里的碎肉渐渐增多,两头猪的份量,可不是开玩笑的,天黑前都不知道能不能切完。 珍珠有些心不在焉的切着肉,机械般的刀起刀落,动作便有些慢了。 「珍珠,你是不是累了?」李氏看在眼里关心的问着,「要是累了先去歇歇,这些娘来切。」 话一出,屋里的几人都看向她。 「啊…没有,我不累,就是想着虹玉姑姑的事,虹玉姑姑太可怜了,被打成那样,村里也没人敢去找那梁虎理论。」中午的时候,村长虽然去看了赵虹玉,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替她讨公道的事情,村民们虽然也有愤愤不平的,但是正真敢出头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唉,那不能怪大家,那梁虎是个兇悍不讲理的,手段又厉害,不光我们村里没人敢惹他,旁的村子也有人吃了他不少亏,却都拿他没办法。」张氏边切着肉边摇摇头。 中午的事情她听说了,唉,这有啥法子呢,梁虎蛮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少人在他手里吃过亏,对他深恶痛绝的人更不在少数,明里暗里多少人想要收拾他,却大多都以失败告终。 「珍珠呀,不是咱们村长不想管,梁虎真是惹不起的人,我和你爹在梁坪村附近收生猪的时候,就听他们本村人说过,那梁虎心肠狠毒,下手狠厉,他们自己村里的人都怕他怕得不行,见到他都远远绕开,这些年敢上门去找他理论的,就没有全身而退的,轻则被揍一顿,重则断手断脚被抬回去。」胡长林长嘆一口气。 随后又放轻声音小声说道:「我还听说,因为旁村的村民常去梁坪村村长那里告状,他们村长和族老一群人就一起去了梁虎家,想让梁虎收敛一点,不要把梁坪村的风气都败坏完了,可结果,第二天村长的小儿子就掉下山坡摔断了腿,隔了几天,几个族老家里的家人不是磕破了头便是摔断了手,从那之后,梁坪村里,就再也没人敢对梁虎说些什么啦。」 胡长林的话让堂屋里的几人听得有些目瞪口呆。 「有一次,我们拉猪经过他们村口,原本村口还有好几个村民,突然听到有人小声喊了一声,梁虎来了,那些个村民立刻四下散开,宽阔的路面就剩我们一辆牛车,远远看见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从路口另一边走过来,我和你爹当时就吓得一身冷汗,好在,你大伯我机灵,拉着牛车转头躲到了一户人家的后面,等那凶神过去好远,我们才赶紧离开,哎哟,那次以后,我们宁愿跑远些,也不敢再去梁坪村收生猪了,唉,还好你伯娘家离他家有些距离,要不,保不齐啥时候就惹上了这阎王。」胡长林心有余悸的说着。 一旁的胡长贵面有土色的不时点头附和。 我靠!这梁虎是土匪窝里混出来的么?居然这样霸道,村长和族老家都敢光明正大的下黑手。 「呀,他爹,那梁坪村可不能再去了,万一碰到那梁虎可糟糕了。」李氏吓得脸色泛白,连忙叮嘱胡长贵道。 「不去,不去,我们现在都往高岩村那边收猪,离得老远,没事。」高岩村离望林村有些距离,不过,胡家的小牛体格高大健壮,脚程比普通的牛车快上不少,所以并不耽误多少功夫。 「那就好,那就好。」李氏脸色缓了下来,随后又忍不住问道:「那梁虎家,就没个长辈管管?」 「他爹早死了,他娘一个人拉拔两兄弟长大,梁虎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他娘哪里管得动他,他那个弟弟也怕梁虎,平时两母子都埋头只顾自己那几亩地,根本没人敢管梁虎。」胡长林手里的动作不停顿,熟练的把猪肉与猪皮分割开来,「听他们村里人说,虹玉刚嫁过去的时候,梁虎对她还挺好的,可过了半年多后的就不行了,开始还是喝醉后会打骂,后来清醒的时候也是非打即骂,他娘看不过眼,帮着说几句话,梁虎便连他娘都骂。」 「后来,梁虎建了新房,他娘和弟弟却不敢与他同住,依旧住在破旧的老宅里,虹玉的日子就更难过了,村里的人经常半夜听见虹玉悽惨的叫声,可谁都不敢去管。」胡长林摇着头探着气,握着刀的手用力的紧了紧,「唉,造孽呀,虹玉原是多好的一个姑娘,生生的被那厮折磨得半死,前年就被打得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如今这样,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呢。」 「唉,可不是嘛,虹玉她娘为了这苦命的闺女,眼睛都快哭瞎了。」张氏眼睛泛红,满脸同情,「怎就有这般狠心肠的男人呀,咱们村的虹玉当年多俊的一个闺女,他怎生吓得了手,把人打成这样。」 梁虎这厮活生生的一个村霸呀,珍珠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那,没人到县老爷那里去告他么?」 话语刚落,屋内一时安静,目光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说错什么了么?珍珠眼睛带着疑惑扫过众人。 「呃,咳…」胡长林掩饰的干咳了一下,「都是些打架斗殴邻里纠纷的问题,也没上升到要击鼓鸣冤的地步,况且那梁虎精明得很,明面里打人都不会打残打伤,背地里才死下狠手,没当场捉住人,没有证据说是他干的,所以没谁真的跑去县衙告发他。」 「……」 说到底,还是古代社会等级分明,农民对官府心存敬畏,多是害怕与官府打交道,宁愿吃亏私下解决,也不愿意去衙门打官司。 「我还听说,梁虎在县衙认识人。」胡长林低声说道,「说是和县里的某个捕快很熟,根本不怕别人去告他。」 这是有所倚仗呀,难怪这样嚣张了。 珍珠眼神微闪,脑子转动着。 「大伯,那梁虎是做什么营生的?」她问。 「在镇上帮赌场看场子做打手,他功夫好,混得好像很不错,手底下有不少兄弟,这也是大家吃了亏却不敢与他敌对的原因,他那几个兄弟据说都是镇上有名的二混子,手里不知犯了多少案子呢。」胡长林说着又减低了声音,语带惊恐,「听说,还有出过人命案的呢!」 「人,人命案?」李氏手一抖,吓得脸色煞白,「那不就是杀,杀人犯?」 「大哥!」胡长贵见状,急忙叫了一声。 「唔…呃…呵呵,这都是听说的,不一定是真的。」胡长林讪讪笑了笑,意识到自己不应当着女人孩子的面说这些。 珍珠蹙着眉头,心里暗暗盘算,梁坪村与望林村离得这般近,赵虹玉如今又在娘家养伤,这梁虎迟早要到村里来要人,到时候怕是不能善了了。 罗璟一直神色不变的切着肉,只偶尔抬眼看一眼动作缓慢眉头紧蹙的珍珠。 两头猪的份量让整个胡家忙到了掌灯时分。 揉着有些泛酸的手腕,珍珠接过王氏递来的篮子,篮子里有一大碗血肠、两大块猪皮、一块板油和一截猪尾巴,今天猪肉份量多,早过了张氏帮工的时辰,王氏便有心想要添补张氏一二。 张氏推辞不过,接过篮子,喜滋滋的挥别了胡家,这一大块板油能炼出不少猪油,家里能吃上好一阵子,这么一篮子东西,至少也值二三十文钱,比她一天工钱可多多了,就多干了半个多时辰,老胡家真是实诚又大方。 肉切完了,活却没完,李氏忙着一家人的晚饭,王氏和翠珠先回了老宅,胡长林留下帮忙腌制搅拌肉块,好几大盆肉,这可是体力活,没几分力气还真搅不动。 平安早已下学回家,一回家就忙着去兔棚清理打扫,换水餵食,放兔子出来活动。 晚上,劳碌了一天的胡家人沉沉睡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气场相合? 五天后,灰暗阴沉的天空飘落星星点点的小雨。 「哎哟,这是要下雨了呀。」 李氏急忙把晾在院子里的腊味收回堂屋里。 闻声而出的珍珠连忙上前帮忙。 「爷这看天气的本事没得说,真准。」珍珠双手抬起两根竹竿,毫不费力的往屋里走去,昨个她爷就说,今儿有雨。 「呀,珍珠,很沉的,别拿太多了,小心点。」看着珍珠小小的个子,被沉沉的腊味压着,李氏担心的喊道。 「没事,我力气大得很,娘,快些,腊味被雨淋了会变味的。」珍珠手脚麻利的把竹竿往桌面上一放,她如今的身体虽然个子不高,可力气却是不小,想她上辈子颠个炒菜锅都颠不起的力气,现在一口气从后山提水进家都不带喘气,嘿嘿,力气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俩母女快速的把东西挪进堂屋,最后一批腊味昨天就已经全部赶制出来了,胡家人连续忙了好几天才能赶在春雨前弄完。 还好,北方的天气,虽然下起春雨,可温度还是挺低的,只要气温不是陡然升高,对腊味的影响不大。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带着些许冷风,珍珠把昨天才腌制好的腊味挂在屋檐下,堂屋里的门窗都敞开通风,让没有干透的腊味能风干快些。 「唿~」珍珠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唿了口气,终于弄完了,顾不上一手的油腻,她半靠在椅子上先歇会儿。 「珍珠,累了吧,忙了好些天了,这几天你就多歇歇。」李氏从厨房里端着碗红糖水出来,递给了她。 「娘,这活不累,你先放着,我去洗手。」她说着跑到水缸,从角落的破瓦罐里掏了一把草木灰,揉搓起手里的油腻。 李氏走了过来,给她舀水沖洗,一遍过后,珍珠再用香姨子洗上一道,满手的油腻才算干净。 珍珠把手凑近鼻子闻了闻,撇了撇嘴,隐隐还是闻到了一股猪肉味。 李氏瞧着不由一笑,摇摇头进厨房忙去了。 珍珠坐回椅子上,端起温热的红糖水轻轻抿了起来。 胡长林和胡长贵带着罗璟一早去十里香送货去了,三人带着蓑衣,箩筐用油纸盖着,雨下得不大,应该没有大碍。 罗璟伤势好了些,这次跟着胡长贵他们出去,是去复诊,虽然村里有林大夫,可他毕竟不是专业正骨的大夫,还是让陈记医馆的正骨大夫看看比较好。 这次去县里送货,一是送十里香的腊味,二是送顾五家的兔子,整个二月胡家都在忙十里香的订单,给顾五只送了三次兔子,每次两三只不定,估计是冰窖里的猪肉还剩不少,所以刘掌柜并没有催促他们,只嘱咐他们春季里播种的青菜萝蔔多种些,他们少爷喜欢吃蔬菜。 顾祺的身体断断续续又生了两次病,前次是体弱受了风寒病了几日,后一次,也就是前几日,顾祺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把服侍他的一干人都吓得半死。 受了风寒倒还好,喝了药躺了几天渐渐就好了,吃坏肚子这次,却把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养了点肉的顾祺折磨得又剩下一把骨头。 福安堂后院的东厢房里,顾忠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捶胸顿足,「少爷…我可怜的少爷…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奴也不活啦!…」 「……,顾管家,你别这样,少爷好不容易睡着了,得让他歇一会。」韦子渊低声嘱咐,神色却是暗淡无光。 顾忠和陈鹏飞年前回京向安氏述职报告,年后返回的时候,安氏让他们带了不少珍稀滋补的药材,百年的人参灵芝,野生的鹿茸,肥大饱满的冬虫夏草,稀少罕见的天山雪莲等等,只要是养身滋补的药材,安氏都让他们带了过来。 这些日子顾祺的胃口保持得不错,已经很久没出现吃东西会吐出来的状况了,脉相虽缓却相对平和,韦子渊便在顾祺的食材里添了一两样滋补的药材。 一开始还好,伴着食材喝下去并无异常,可到了第三天,顾祺喝下不久便开始呕吐起来,吐完后又腹痛如绞拉起肚子。 一番上吐下泻,顾祺虚脱得差点晕厥过去。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所有人都被突发的情况吓得脸色大变,韦子渊更是肝胆皆颤,顾祺的病情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可不能再病倒了。 熬药餵药吐出来循环往復,吐完又拉,没到两天,顾祺已经拉到连路都走不动了,脸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丢丢圆润,立刻又凹陷了下去。 直到第三天,上吐下泻的病情才略有好转,这时的顾祺已经拉得两眼凹陷,面色发青了。 「呜~少爷,我可怜的少爷…」顾忠捂着嘴巴抽抽涕涕,顾祺大病了三天,顾忠也哭了三天。 「……,顾叔,你别再哭了,你要是病倒了,少爷靠谁伺候呀?」陈鹏飞无奈的嘆了口气,低声劝着。 「呜~我也不想呀…我控制不住呀,呜~少爷的病原先好不容易好了些,这回病得这般兇险,又生生瘦了一大圈,年前我们回去的时候,还与夫人说,少爷的病有了起色,这才多久,要是少爷有个万一,我们该如何向夫人交代呀?」顾忠掏出白色的手帕擦着脸,哽咽着看着一旁的韦子渊。 韦子渊面色铁青,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睡着的顾祺。 「原本吃着胡家的食材,一直挺好的,这两个月,少爷的病情还算稳定,前两天在食材里添加了夫人让带来的几味滋补的药材,这才变成了这般模样。」韦子渊低头思量,几日日夜不休的看顾,他已满脸倦色,「应是…少爷如今的身体对药材不耐受,所以出现了这种状况。」 「对,我也觉得是这样,前几天还好好的,特别是吃了那锅炖兔肉后,我陪少爷出门逛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少爷的精神还是挺好的。」顾祺那日精神确实很好,在南街附近走了两圈,回到屋里却没有感觉到累,陈鹏飞当时还高兴的想,少爷的病再养养,应该就能痊癒了吧。 「那,那意思是说,少爷只能吃那胡家的食材,别的东西都不能吃了?」顾忠停止了抽泣,回想起来,「可是,不对呀,那和兔子炖的萝蔔蘑菇,很多都不是胡家的东西,少爷吃了还是没事呀?」 「少爷久病之身,虽然这阵子身体略为好转,可毕竟是沉珂旧疾,体质太过虚弱,耐受不住滋补的药材,从而克化不良。」怪自己太心急,顾祺久病体虚,脾胃不和,理应缓缓调理,不该操之过急,韦子渊嘴唇紧抿,暗暗自责。 「扣~扣~」门外轻扣两声。 「顾管家,胡家刚送了两只兔子一筐鸡蛋过来,刘掌柜让小的来问,要不要先宰了一只熬汤?」伙计恭敬的问道。 「这…?先等一下。」顾忠望向韦子渊。 韦子渊沉吟,少爷躺了三天,只勉强喝了些汤水白粥,照理是不应吃油腻的肉食,可想起上次少爷大病咳血病得严重,当时一样吃不下东西,最后还是靠着胡家的兔子萝蔔汤,才把病重的身子慢慢养了回来。 「先熬一锅汤试试,什么都别添,让厨娘撇去浮油,熬得清淡点。」韦子渊思索再三,终是点头吩咐。 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照着常理来说的,胡家的食材,他尝试过很多次,还特意买过不少类似的食材,用同样的法子烹饪,同是兔子萝蔔汤,胡家出产的,味道确实比买来的更胜一筹,可要具体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好像又说不出来。 他还偷偷试过,把买来的兔子假装是胡家养的,让厨娘炖上一锅一样的汤,拿给少爷喝。 结果,少爷只喝了一口,便皱着眉头发现了。 他问过少爷,一样的食材一样的煮法,他怎么分辨出来的。 「喝下去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清润、温暖、沁心肺,喝完感觉很舒服。」当时的少爷,捧着重新换上的兔子汤,轻抿一口咽下,最后还舒心的唿了口气。 韦子渊对着两碗一样的汤,左一口尝尝,右一口试试,两碗下肚,还是一脸问号,除了胡家的口感略好,他实在感受不出太大区别。 也许…是少爷与胡家所产的食材气场相合吧。 他想起了从前听到的一个故事:前朝,有个六旬老者病重,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摇头嘆息,老者自觉时日无多,索性放任自己随心所欲,吃自己爱吃的,喝自己爱喝的,精神好的时候还四处去游玩一番。 某日,他带着僕从游玩到一处乡下,在一户农家落脚歇息,农人亲切的招待了他一顿饭,农户家贫自然是粗茶淡饭,老者也不嫌弃,高兴的吃了这顿饭,未曾想,吃完饭后,老者因病淤堵难受的身心有了丝丝的舒畅,这微微的变化,让老者喜不自禁,他自觉与此户农家投缘,便给了银子打算在农户家住了几日,这一住却让老者大喜过望,原本不堪重负的身体竟然有了些许改善,虽然轻微,但到底是有所改善,于是,他让僕从回去报信,自己却在农家住了下来,一住就是一年。 一年后,老者的身体却已大好,大夫看过后皆啧啧称奇,却说不出缘由。 其后,老者每年都与这户农家银子,专门为其种植米粮蔬菜。 老者一直活到了耄耋之年。 想到这,韦子渊眼皮微跳。
第一百二十四章相似的境遇 从前,他听人说起这个故事时,却是半点不相信的,病重的老人,靠着农户家的粗茶淡饭能把病治好?开什么玩笑,那还要他们这些医者做什么? 他当时便嗤之以鼻,那些粗茶淡饭的农户人家就没见几个长命的,编故事也不知道编个有说服力的。 可如今,想到胡家送的东西,又想到少爷吃东西的状态,倒还真像故事里的老者一般,靠着农户人家的食材,少爷的病才慢慢有了起色。 他思索间,厨房已经把汤熬好,端了上来。 清清淡淡的汤水漂着氤氲的热气,淡淡的兔肉味飘散其间。 顾忠小心的端着碗走到了床榻前。 「咳~咳~咳~」顾祺醒着,整个人十分虚弱,就连咳嗽声都沙哑无力。 「少爷!少爷!这是胡家送来的兔子,刚炖了汤,老奴扶您起来喝几口?」顾忠看着脸颊凹陷瘦到脱形的少爷,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 顾祺眨了眨泛红的眼,看着床头的白釉云纹碗,碗里温热的清汤漂着熟悉的味道,一时,竟觉口涎溢出。 顾祺有些愕然,他上吐下泻好几天,嘴里的味觉只余干苦腥臭,任是多次漱口,还是嘴里发涩,难受得紧,此时,闻着这汤的醇香,干瘪空洞的腹部竟有种飢肠辘辘的想要进食的感觉。 顾忠扶着他半靠在靠枕上,端起碗,小心的舀起一口汤递了过去。 熟悉的温润感划过沙哑干涩的喉咙,落入饱受折磨的胃里,泛起一丝舒心的涟漪,顾祺眼神不由有些急切,继续看着碗里的汤。 见少爷一口喝下,并没反胃呕吐,顾忠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忙又舀了一勺递过去。 喝了没吐?韦子渊即惊又喜,真如故事里的老者般?胡家那样的农户人家便是少爷冥冥之中的机缘吗?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奇特的事情? 半碗热汤喝完,顾祺舒服的唿了口气,暖暖的热流温暖胸腹,乏力心悸的难受感缓和了许多。 「胡家今天…是谁来送兔子?」声音虽然依旧有些沙哑,可相比原来的磨砺刺痛,能出声说话已经很不错了。 「听刘平说,是胡家的两兄弟,给十里香送货,顺便送兔子过来。」顾忠见顾祺说话间有了些神气,喜得满脸笑意,自是高兴的回答。 「嗯…」那小丫头没来,顾祺有些失望,好些天没见她,那狡黠明媚生气勃勃的俏皮模样,有着令人羡慕的活波健康。 「少爷,您…感觉好点了么?」韦子渊谨慎的问道。 顾祺脸色虽然没什么大变化,可神色轻松目光平静,意味着他的症状的确有所改善。 「好一点了,胃里没那么难受,心慌无力的感觉也好了些。」顾祺点头,只是肚子依旧空落落的,觉得饿得慌,他略一犹豫,「倒是肚子觉得挺饿的。」 「能不饿嘛!少爷您都三天没怎么吃得下过东西,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肉又没了,您瘦得就剩一身骨头了。」陈鹏飞站在顾忠身后面带喜色的说着。 「那,那老奴再去盛碗汤来,少爷您等等。」顾忠一脸喜色,撒腿就往外跑。 瞧着顾祺精神不错,韦子渊思忖了一下,把老者的故事说与了他听。 顾祺闻言颇感意外,如果真有其事,那与他的遭遇倒很是相似。 「…那胡家上下属下都查探过了,就是一户很普通的农家,家里没有什么特殊的亲戚朋友,家境一直比较清贫朴素,也就前一年,卖与十里香吃食配方挣了些银子,他们家生活才有了改善,胡家老太太厨艺很好,挣些吃食上的银子,算起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之处呀?」陈鹏飞回想起胡家老太太的手艺,又想起胡家简陋的小院,与平常的乡下人家真没有什么区别。 「此事,先不要声张。」顾祺沉思片刻,随后正了脸色,轻扫了两人一眼嘱咐道。 两人身体一正,连忙躬身应诺。 顾忠端碗而入,这次的碗底还盛了两块炖得软烂的兔肉。 在顾忠小心的服侍下,慢慢的把碗里的食物都咽了下肚,顾祺的胃里终于有了食物的添补,不再空荡荡的收缩到痉挛。 顾祺舒服的长长吁了口气,折腾了几天的肠胃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重新躺回床榻上,他轻抚自己的胃部,想着韦子渊的话,要是真如那老者般,那倒真是他的福气,很小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的病很难医治痊癒,能不能活到成年都还未知,如果,真的遇到似故事里的情境,那…… 摸着有些激动的心跳,顾祺深吸一口气,缓缓唿出,他已经经歷过太多次的期望,却总是一次次的失望,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顾祺又做了几次深唿吸,平心静气淡而处之。 雨下得不大,绵绵细雨伴着柔柔清风,远山雾气朦胧。 珍珠正在储物间捣鼓着。 李氏一早便腾出手,把后院的菜地锄了一遍,准备侍弄好自家的菜地。 要不是这阵子太忙,那菜地早该种上蔬菜了,李氏早几日就有些焦急,别人家的菜地都见青苗了,自家的地都没锄呢。 这不,家里的事一忙活完,李氏便赶忙忙起了菜地里的活计。 珍珠在翻着家里的菜种,她在空间种了好些菜,有些菜种可以拿出来替换掉原来的,比如说:南瓜、大蒜、生姜、玉米、芋头这些。 家里还有些种子,没有在空间种植,都是些豇豆、苦瓜、丝瓜、葫芦瓜一些需要搭架子的种类,空间就那一小块地,再搭个架子,看着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又想起那几颗日渐高长的枣树,珍珠觉得一阵头疼,她怎么就傻唿唿的在空间里种了枣树,现在可怎么办,一米多高的枣树,枝丫繁茂郁郁葱葱,想移出来都不好办呀。 她懊恼的挠挠头,把手头的几样种子挨个都换了一遍,这才拍拍手里的碎末,准备到后院餵兔子。 「哟!哟!哟!」 院子外传来胡长贵赶车的声音。 他们回来了!珍珠心里一喜,急忙迎了出去。 院门敞开,胡长贵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正牵着一头壮实的骡车往院里赶,罗璟也是一身斗笠加蓑衣跟在骡车后面。 「爹,玉生,你们回来了!」 细雨零星的飘着,珍珠站在屋檐下,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牵着的骡子,「爹,这是骡子吧?」 「呵呵,是呀,三岁多的小骡子,正是能干活的岁数。」胡长贵咧嘴憨笑,家里添了一样大牲口,他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他牵着骡子走到了屋檐下。 「呀,才三岁,能拉得重物么?」珍珠好奇的打量着它。 「能拉,卖骡子的人说,骡子的力气可比马大多了,即温顺又扛重,咱们乡里人家使唤骡子干活最是方便不过。」胡长贵笑呵呵的摸着骡子厚实的脑袋。 昨个下午,闺女便商量着让他今天到县里买驾马车或者骡车,如今春耕在即,家里的牛得下地帮忙,赶车送货的活计不能耽搁,这般,再买一头大牲口就变得迫在眼前了。 于是,胡长贵徵询了母亲的意见后,便与大哥带着玉生一同在县里的牛马市场挑了这头精壮的骡子。 「珍珠,这些放哪?」罗璟指着骡车上的物件问道。 「啊…」珍珠闻言把目光移了过去,「哇,做好了呀,哈哈…我看看。」 珍珠一把跳到骡车旁,捧起一个瓷白的蹲厕上下看了几眼,不错,与现代的蹲厕相差无几,哇咔咔~终于要有厕所用了。 她一个激动,抱起蹲厕便往堂屋里走。 罗璟眼带疑惑,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她竟这般高兴?带着满心的疑问,罗璟利落的把剩下的几样都搬了进屋。 胡长贵细心的帮骡子卸下了板车,便牵着骡子到后院的猪棚里安置,家里还没买猪崽,正好先让骡子有个安身之处。 堂屋里,看着珍珠宝贝似的小心的搬放那几样物件,罗璟终是没忍住,「这些,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珍珠没有立刻回答,只调皮神秘的朝他眨眨眼,笑容中隐约可见几分得色,「它们呀,嘿嘿,作用可大了,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笑嘻嘻的一蹦一跳的跑了。 这丫头居然卖起关子,罗璟一时只觉牙根有些痒痒。 兔棚里,珍珠正餵着兔子,切成块的南瓜,一段段的玉米秸秆,还有少量晾干的野菜。 秋季屯的野菜所剩无几,如今兔子的主食变成了南瓜白菜萝蔔叶,轮着投喂,珍珠不时会添加一些空间产的秸秆。 王氏有些心疼,但依旧把自家的白菜南瓜送过来,萝蔔叶原是打算用来餵猪的,现在也紧着兔子了。 珍珠没为这犯愁,她空间里几十个圆滚滚的大南瓜正愁没有用武之地呢,正好,搭着自家的南瓜顺便消耗些,还有那一大堆秸秆,她今天剁了餵鸡,明天折了餵兔,即便如此,秸秆还是堆得老高,弄得她现在都不敢种植那些秸秆作物了。 气温渐升,兔棚的门敞开着通风透气,一个漆黑的影子窜过,珍珠手里的秸秆瞬间没了踪影。
第一百二十五章这是干什么用的 「……」 珍珠无奈,「小黑,你是一只猫,ok?不要总是抢兔子的粮食好吗?」 门外,小黑不亦乐乎的啃着秸秆,闻言只「喵呜」叫了两声,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啧啧,你说你总吃这些,能消化么?要是拉不出来,可别怪我呀。」珍珠蹲到它的面前,笑嘻嘻的戳戳它的小脑袋说着。 小黑斜睨了她一眼,一脸不屑的叼着秸秆踩着优雅的步伐走了。 嘿,这猫精,那是个啥眼神,珍珠好气又好笑的站了起来。 傍晚,细雨渐停,暮色茫茫。 柳常平例行公事的到胡家知会新屋的进程。 珍珠便领着他看新回的蹲厕。 「用…这个做茅厕?」柳常平迟疑,小心的扶着蹲厕上下打量。 「嗯,是呀!」珍珠笑语吟吟,眉目随着她愉悦的心情弯成了一轮弯月。 她把蹲厕扶正,手脚并用的解说着它的用途。 柳常平认真的听着,不时点头,最后一脸敬佩的看着她道:「这样建的茅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看着就干净卫生。」 又看了看同样开了口子的洗漱盆和洗菜盆,经过珍珠的解释,他马上明白了开个小洞口的用处,「啧啧,也就是你这小脑袋瓜子能想出这样的东西,嗯,确实方便。」 珍珠嘿嘿直笑,即不承认也不否认。 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具体放置的位置,柳常平这才起身告辞,婉拒了李氏的留饭,最后他捧着一大碗滷味喜滋滋的回家去了。 柳常平倒不是贪胡家的这点便宜,而是胡家的各种滷味实在是太受欢迎,每次到胡家带了滷味回去,家里的三个娃欢欣鼓舞得像过年似的,都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滷味,那副模样,就差没流口水啦。 柳常平都有些哭笑不得,因着时常要与胡家讨论新屋的各种问题,他三天两头的跑胡家,李氏每次都会让他带回一大碗,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在建房过程中更尽心尽力些。 初春的绵绵细雨断断续续的下着,雨水沁润了田地,正是一年春耕时,村民们大都冒着细雨翻田耕地。 胡家的水田不多,又有健壮的耕牛帮忙犁地,胡老爷子领着两兄弟先把两家的几亩水田全部翻了一遍,接下来的旱地也全部翻了个遍,这种时候,有头耕牛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犁地的时间比往年缩短了一半有余,播种插秧的时间就富余了。 胡长贵一时却忙得脚不沾地,耕田、播种、插秧、施肥等等一堆的农活,隔上两三天还得赶着骡车去县里送一次货,忙得他恨不得多长两双胳膊两条腿。 胡家的小姑娘一般是不下地干活的,原先家里的地不多,大人自己辛苦些多忙活几天就侍弄完了,现在家里添了牛,更加不需要女娃辛苦的下地干活了。 胡老爷子如今腿脚利索了不少,走路稳稳噹噹的,双腿有了力气,虽然还有些疼痛,但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更本算不上什么,每天吃过早饭便牵着牛扛着锄头乐呵呵的下地干活。 胡家的耕牛高大壮实,翻的地又快又好,家里田地多的农户纷纷开口向胡家借用耕牛,生怕错过了耕种的好时机,按着从前的规矩,借用一天牛,是十文钱,王氏原本是不想挣这钱的,怕累着自家的耕牛,可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不好把人都得罪了,便应了几户相熟的村民。 胡全福对自家的耕牛很是宝贝,平素就经常牵着它遛弯给它餵食,对于借牛的举动,他虽没有出声相阻,可却眉头紧锁,不仅每天对来牵牛的村民交代了又交代,还时常不放心的跑去别人的田地里观看,生怕别人不停歇的使唤他的宝贝牛,让它累着了。 王氏即好笑又无奈,只得应着他说,过了这几日便不再把牛借与他人用了,胡老爷子这才舒展了眉头。 「姐,这是咱新家?哇,也太大了吧!」平安稚嫩的声音满是惊嘆。 「三姐,你们的新家真的太好了,好宽敞呀!」平顺跟着一个劲的惊唿。 今日私塾休沐,两人都跟着珍珠一块来看新落成的房子。 房屋的主体大都完工了,现在柳常平正领着七八个人忙着在院子里铺上大青砖。 村里没几户人家捨得花大价钱在院子里铺青砖地面,珍珠考虑再三,觉得碎石路太过简陋,车辆在上面碾压几回就得凹几个坑出来,下雨天还走得一腿的泥星,还不如一早便花多些银子把路修好,省得没几年路面又得翻修一回,费时费力。 珍珠费了些口舌说服了胡长贵俩口子,李氏倒还好,从前在高门大户待过,知道青砖铺路的好处,胡长贵则有些心疼银子,整片屋舍的路铺下来,那可是老大一笔银子呢,可闺女坚持,他不好反对,只得苦着脸应了。 屋内的地板大都铺好了青砖,珍珠领着俩男娃转悠了几圈,脸上的笑意便没停过,特别是在看过屋旁崭新的茅厕后,更是眉目弯弯喜笑颜开。 「姐,这是干什么用的?」平安好奇的打量镶嵌在地上白湛湛的蹲坑。 「这么干净的瓷器,镶在地上干什么?」平顺蹲了下去,好奇的细细打量。 「这个呀,呵呵,是很重要的,每天都要用的,你们猜猜。」珍珠促狭的朝他们眨眨眼。 「……每天都要用的?」平安挠挠头,与平顺互看了一眼。 「啊…我知道,是不是洗脸用得?」平顺跳了起来,一脸期盼的看着珍珠。 「噗呲」珍珠忍俊不禁,「你洗脸趴到地上去洗呀。」 平顺小脸顿时一垮,喃喃道:「那是干啥用的?洗脚?」 珍珠挑着眉,忍着笑摇头不语。 平安皱着小脸,对着蹲坑的洞口看了又看,迟疑的抬头看着她,「……倒水用的?」 珍珠就笑,「嗯,接近。」 「接近?」那就不是了,那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平安满脸疑惑。 「倒水?从这里倒出去的水去了哪里?」平顺就嚷着问道。 「下面自然是有通道的。」珍珠笑着说道。 随后不再卖关子,朝平安附耳说了几句话。 平安顿时双眼瞪的熘圆,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什么?什么?平安,快告诉我。」平顺见状,连忙拉过他,急切的问道。 平安回过神,朝他耳旁低语了几句。 「啊?……这是茅厕?不可能吧?」平顺瞪大了眼睛叫嚷着道。 「呵呵,这有啥不可能的,你看,你往这一蹲,是不是正好。」 「…可是,这么干净哪里拉得出来呀?」 「就是!就是!」 「瞎说!干净卫生的蹲坑你不喜欢,那臭臭哄哄的茅厕你反倒习惯了是吧。」 「呃…嘿嘿,也不是,就是觉得这么干净的瓷器,拉在上面,嗯,不太好。」 平安一脸认真的点头附和。 珍珠颇为好笑的看着两人,耐心的解释道:「以后,这边上会放一个水桶,上了厕所后,舀上两勺水一冲就干净了,这样即干净又卫生,气味也不会太重了。」 「哦~」两人同时作恍然状。 「姐,你真聪明,那个洗澡盆和洗脸盆也是一样的道理,留一个洞口,水就自己流走了,不用人力再费劲的抬出去倒掉。」平安满脸敬佩的看着珍珠,他姐怎么就这么聪明,能想出那么多别人想不到的东西,刘先生夸他聪明伶俐,可他觉得姐姐才是真的聪明。 「是呀,是呀,三姐真聪明。」平顺依旧点头附和。 珍珠就呵呵笑着,移开话题,「走,看看后院去。」 领着两人往院子后面走去。 「这边咱们种两棵银杏,那边就种两棵玉兰,嗯,这一大片是菜地,在菜地旁再种两棵枣树。」珍珠兴致勃勃的指着后院特意空出的几块空地。 「姐,姐,银杏是啥树?结果子么?玉兰又是啥?咱们这地方有这些树么?」平安睁着乌熘熘的眼珠好奇的看着她。 「嗯,银杏结果,它的果实是白果,药用价值很高,润肺止咳保护血管,银杏的叶子能制成银杏茶,没事喝着可以保护心脏。」珍珠笑着说道,「玉兰树呢,会开出一簇簇洁白如玉的玉兰花,香远益清,即漂亮又幽香。」 「…三姐,你懂得真多。」平顺满心佩服,「可是,我觉得种梨树或者桃树更好,它们开花的时候也好看,开完花还能长出梨子和桃子。」 「对呀,姐,梨花和桃花也很好看的。」平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仿佛已经看见满院的梨子和桃子了。 「……」珍珠眼角抽抽,斜睨了一眼俩吃货,「想吃梨子桃子,让爹在前院种上几棵,后院就不种这些了。」 「好啊!好啊!」两吃货异口同声的点头。 「……」 勘察了一遍新屋的进度,与柳常平絮叨了几句,珍珠领着两娃回村里了。 还没走到老宅,便看见一大群人远远的围着赵虹玉家门口。 这,又出什么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梁虎闹上门 「梁虎,你不要太过分,虹玉可是你媳妇儿,你把人打伤了半条命,如今腿还断着呢,你咋就这般狠心还要带她回去折腾。」说话的正是村长赵文强。 「嘿,赵村长,你也说了,这是我媳妇儿,我的媳妇儿不好好待在我家里算怎么回事?我体恤她病了,回娘家住了十来天了,我这都亲自上门来接她回家,够给她面子的啦。」声音粗狂却带着几丝放纵不羁,语调散漫轻狂。 「就是!就是!我们虎哥都亲自来接嫂子了,你们还一个个拦着不让,是什么意思,看我们老大好欺负是不是?」 旁边顿时有几个男子粗犷的声音起闹着。 围观的村民顿时吓得退后了一圈。 「你们别到前面去,绕过那些人赶紧回家去,梁坪村那个恶霸梁虎来了,他可是出名的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可是会打起来的,你们回去把爹和大伯都叫来,让他们来帮着村长助助威。」珍珠低声嘱咐两人。 「三姐,那虹玉姑姑怎么办?」平顺不住的朝里面张望,他与东胜交好,自然也担心赵虹玉。 「别担心,村长在呢,他不会让虹玉姑姑被人欺负的。」她安慰的拍拍两人。 两个小傢伙绕过村民就往回跑,珍珠松了口气,转身朝围观村民的缝隙间闪了进去。 院子里闹哄哄的,一个高大魁梧身穿宝蓝色缎袍的男子正双手抱胸,站在院子中间,想来应该就是乡里一霸梁虎了,他身旁还围着五六个健壮的男子。 他们对面,赵文强也领着几个壮实的村民,只是这几天正是农忙季节,村里多数青壮年都下地干活去了,这几个村民怕都是被临时叫来帮忙的,好几个村民的裤腿还泥星点点的半挽着呢。 「梁虎呀,当初你可是拍着胸口说会好好对待我们虹玉的啊,这,这才过了几年啊,我可怜的闺女被你打伤了多少回了,这一次,还差点就没救回来,我们老赵家可不能让你把虹玉接走,我闺女额头破了个血洞,肩骨断了,肋骨伤了,腿也断了,还受了内伤,大夫说了,至少得在床上躺上半年才能缓过气来,她命都去了半条,你还想怎样折腾她啊!」赵喜文满脸悲愤的瞪着对面高大的梁虎。 那眼神真是恨不得扑上前去吃了那狼心狗肺的人。 居然伤得这么严重?梁虎皱起眉头,他那天和兄弟们在花楼喝得尽兴,天黑才晃晃悠悠的回了家,只隐约记得赵虹玉扶着他的手冰冷颤抖,脸色发白一言不发,他当时就觉得怒从中来,花楼里多少美人对他温柔眷恋细语绵绵,老子却娶了个木头疙瘩回来,想起平日里她的沉默寡言,再看她那淡寡的神色,酒意上涌,当即一脚把她踹飞,见她滚落在不远处,尤自不解气,继续上前踹了几脚。 他,当时用了那么大力?梁虎有些记不清楚了,他把人打了一顿后,便觉晦气,转身出门找隔壁村的小寡妇去了。 隔天下午,才知道她被娘家人接走了,他当时浑不在意,想着他把人打伤了,他们乐意接回去治正好,还省了他一笔汤药费。 这般过了十余天,虽说他腻味了赵虹玉那张淡寡的木纳脸,可家里没个煮饭洗衣打理家务的人还真不成样,看着满屋乱乱糟糟的衣服碗盆,他便纠集着一帮兄弟找上门来了,想着让她在娘家待了这么久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只是,未曾想,那日,他却把人伤得那般严重,额头都破了个洞,那可不就破相了么?梁虎眉头紧皱,那女人就一张脸还看得过去,伤了脸?这… 「梁虎!你这般虐待我妹妹,我们赵家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把我家小妹打破了相,又伤了内腑,大夫说了,养上一两年都不定能下地干活,我们不求你出钱医治什么的,你要是有点良心就放过虹玉,和她和离吧。」赵虹山面带恳切的说道。 什么?和离?哼!想得美。 梁虎眉头一压,眼露狠意,「大舅子这是何意?人都说宁差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们倒好,这是要破坏自家妹妹的家庭呀!呵呵,我话撂在这,你家赵虹玉生是梁家的人,死是梁家的鬼,什么狗屁和离的,想都别想。」 他话音未落,赵虹山悲愤的用颤抖的手指着他,整个人就想扑上前去与他厮打一番。 赵文强一把按住了他,梁虎这厮带来这么多帮手,还都是些混混打手,赵虹山扑上前,吃亏的只能是他。 「梁虎,你在外也算个响噹噹的人物,把自己媳妇儿重伤成这样,还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赵家要你与虹玉和离,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谁家的儿女不是自己的心头肉,虹玉多好的闺女,你怎么就狠得下心肠。」赵文强板着脸说道,梁虎带着这么些横人,他也感觉棘手,这些人都是些目无王法的浑人,惹急了他们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呢。 梁虎冷哼了一声,口气阴郁的道:「赵村长,这是我们两家的家务事,你可别管得太宽了。」 他对赵文强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他那孙儿在太平书院进学,听说颇得学院先生的赏识,过个几年他们这十里八乡会出现一个官老爷也不一定。 「哼!」赵文强也冷哼一声,他当了这么多年村长,也有一定的声名威望,「你这话说得可不对,虹玉虽然嫁给了你,可她是在望林村长大的,是我赵文强的侄女,你把人伤成这样,还想不让人管。」 珍珠慢慢挪动脚步,移到了院子边上,皱着眉头看着两边僵持,赵虹玉家是想让梁虎与赵虹玉和离,这时代,和离也能行得通? 她正想得出神,袖子被人拽了一下,回过头有些惊讶,「土旺?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可不大安全,那边可能会闹起来,你一个小孩别在这里凑热闹,快回家去。」 她语重心长的说着眼前瘦小的男孩,全然忘了她现在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女娃。 「珍珠姐姐,翠珠姐姐也在里面。」土旺黑瘦的脸上表情有些焦急。 「什么?二姐在里面?」珍珠一愣,这种时候待在赵虹玉家,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嗯,就在虹玉姑姑的房间里,一直没出来。」土旺点头肯定,他家里没田地,春耕闲着,胡家如今总是帮衬着他和奶奶,三不五时的就给他家送些米粮和肉食,他奶心心念念的满是感激,总叨念着让他去给胡家干点活,可胡家哪里会让他干活,每次去了,李氏或者王氏都是笑眯眯的和他说说话,随后给他捎块肉,就让他回家去了。 他奶无奈,想起胡家养着牛,冬日里新鲜的草料难寻,可半枯的干草还是很多的,于是天气好的时候便让土旺到山坳里割上一筐枯草给胡家送去。 今天一早他就割好了一筐草料,送到胡家的门口时碰到了胡翠珠。 原先他每次送草料来,总是偷偷把草料堆在院门口就跑了,这次,他刚倒好草料,就被她看了正着。 「土旺呀,最近门口的干草都是你送的呀,可真是谢谢你啦!」翠珠温和的浅笑,走到他身边轻轻的从他头上拿下一片枯叶。 土旺当时的小脸立刻涨了个通红。 翠珠柔声的嘱咐他,自己进山割草要小心,春天来了,新鲜的草料多了,以后就不麻烦他送草料了,又问了几句他奶的近况,随后从她的小篮子里拿了两块栗子糕放在他手里,便笑着去了不远处的赵虹玉家。 「翠珠姐姐进去没多久,那些人就闹哄哄的进去了。」土旺手里还小心的拿着那两块栗子糕,轻颤的小手透着担忧与害怕。 「别怕,没事的,村长在呢,那些人不敢乱来的,再说,咱村那么多人呢,总不能让他们给欺负去了。」珍珠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现在你先回家去吧,快午时了,你奶该担心了。」 土旺尤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那个小院,望林村是个小村落,素来没有什么大纠纷,偶有吵架动手的,都很快被人劝和了,像梁虎这般纠集了混混上门的,还真没有过,土旺担心害怕很是正常。 珍珠柔声安慰了他几句,瘦瘦小小的小傢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家去了。 「哟,珍珠呀,你家发了财,对那小崽子倒是越发的好了,他手里的糕点是你给的吧?可是县里于记糕点的栗子糕?30文一斤呢!」那黄澄澄的图样分明是于记糕点铺的栗子糕,平时她家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捨得买上一些。 珍珠瞄了一眼旁边满脸嫉妒的妇人,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啧~啧~,瞧你那磕惨样,人家如今财大气粗,可没把那点糕点看在眼里,刘二家的,你以为他们胡家还是从前吃着玉米渣渣的落魄户呀,你瞅瞅人家这一身杏黄暗花细棉裁的衣裳,你知道一匹多少钱银么?」尖细的嗓音伴着浓浓羡艷,正是那满脸粉白的田贵枝。 珍珠眼角一抽,两碎嘴妇人凑在一起可没啥好事。
第一百二十七章对峙 「多少钱呀?」刘二嫂看着那水嫩的杏黄,衬得小姑娘细白的脸娇嫩粉润,不由满脸羡慕。 「啧啧~过年前,我去逛了绣锦坊,那里的布料,是镇上最好的,当然也是最贵的,原想给我家彩霞彩凤扯两块细布做身衣裳,可一问价钱,生生比别家的料子贵了两成,那可多了好几十文钱呢,哎哟,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承受得起呀。」田贵枝絮絮叨叨的说着,两眼一直在珍珠身上不停的转悠。 「那是,多那么些钱,都可以再买一身布料了,彩霞她娘,你家去年收成不错嘛,都敢上绣锦坊买布料去了。」刘二嫂瞅着田贵枝扑得粉白的脸,颇有些羡慕嫉妒。 「哪呀,还不是那样,一年到头挣那几口饭吃,这不是女孩子大了,总得捯饬捯饬,我这才一咬牙,想扯上几尺,唉,可惜手里的钱银不够,最后也没买成。」田贵枝扁扁嘴,斜眼瞄了一眼胡家的小丫头,那身料子她记得就是绣锦坊的,摆在很显眼的位置,她没敢问价,可却听到伙计介绍给别的妇人,说是二两银子一匹,她当时吓得就一个哆嗦,他们家一年到头攒不了五六两银子,这一匹细布居然就卖二两银子。 「哎哟,也没必要一定在绣锦坊买,小姑娘家家的,长得好看穿什么都水嫩。」田贵枝家在望林村属于中等收入,她家的男人赵板凳是个能干的,家里五亩水田十几亩旱地,在村里算是家底不菲了,比她家可好多了,刘二嫂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可不是嘛,咱们比不得人家财大气粗,好在我那两个闺女懂事,没有嫌弃她们爹娘没用,没能给她们买上好料子。」田贵枝看着珍珠酸熘熘的说道。 珍珠嘴角抽搐,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转身想绕过她们。 「哎~哎~珍珠丫头,别着急走呀,给婶儿说说,你这身衣裳的料子是不是绣锦坊的呀?多少钱银?谁买的呀?」刘二嫂见状赶紧拦住了她,一脸八卦的问着。 田贵枝也围了过来,有意无意的把她拦了起来。 「……」 珍珠无语,撑起一个笑脸道:「两位婶子,我这身料子是别人送的年礼,不是买的,所以不知道多少钱。」 「送的年礼?谁呀?这么大方?」刘二嫂急急问道。 「福安堂的刘掌柜送的。」珍珠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着。 「福~安~堂~」刘二嫂与田贵枝互看了一眼,眼底难掩惊愕,镇上最大的药铺掌柜,居然给他们胡家送年礼。 珍珠趁两人愣神的功夫,一熘烟拐到了另一边。 「呀!我想起来了,年前确实有马车来过,经过我家时,我还以为是那十里香的伙计去她家拉货呢,原来是去送年礼的呀…」刘二嫂感嘆的语调满是羡慕。 珍珠懒得理会她们,往院墙的边上挪了挪,藏在了人群之后。 院子里的形势剑拔弓张,赵家想让梁虎与赵虹玉和离,梁虎当然不乐意,再怎么不喜那女人的木纳沉闷,可也是他花了三十两彩礼明媒正娶的媳妇儿,就这样和离,可就吃大亏了,哼哼,他梁虎是个能吃亏的人么! 想和离?行!把他30两彩礼还回来,再加20两补偿,他答应也无妨,反正有了银子,再娶一个娇俏漂亮的新媳妇,他都是赚了。 赵家听了他的条件,气得肺都疼了,什么?50两银子?你梁虎真是黑了心肝烂了肚肠呀,当初要不是他伏低做小态度谦逊,一口许下30两彩礼,他们赵家怎么会把虹玉嫁给他,当年,虹玉可是与大湾村的一户殷实人家正议着亲呢。 可这厮没过多久,就露出了恶劣的本性,三不五时的不是骂就是打,虹玉身上断断续续的总带着青紫,他家姑娘又是个倔强不吭声的,什么事情自己扛着的性子,从来不再他们面前诉苦。 直到去年她被打得起不了身,她娘给她擦拭身体时,才发现那瘦弱的身板上青紫交错伤痕累累,他们一家这才知道梁虎的恶性,去质问他的时候,这厮索性撕破脸皮,不耐烦的把上门质问的赵虹山几人撵了出去,推搡中赵虹山几人还被打了好几拳。 这样黑心暴戾,把他家闺女伤得这般严重,他们还没让他赔偿呢,他居然还说什么要他们家赔偿?这样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如此厚颜无耻,赵家气得脸色铁青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了。 两边一来二去,气氛越说越僵,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 珍珠看着心里有些焦急,这打起来,吃亏的可是他们这边呢,村长这边看似人多势众,可都是些只会耕田种地的农户人家,梁虎那群人平日里的工作就是打架斗殴看场子,一贯的心狠手辣,哪里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对抗得起的。 哎哟,这冷兵器的时代,还是武力当道呀,瞧这梁虎,会几下功夫都能在他们这片村子附近横行霸道了,以后有机会得让他们家的两男娃学些武艺才行,即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家人避免被人欺负。 可素,现在肿么办呢?她如今虽然力气不小,可是打架斗殴什么的,她真不会呀!拜託,生长在和平年代,她可从来没有打过架呀。 珍珠跺跺脚,只恨自己怎么没种些迷幻药之类的植物,像武侠小说里写的,一洒倒一片,该多好!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望去,胡长贵和胡长林领着三四个裤腿带泥的村民拨开了围观的人群,朝赵文强走去。 「赵叔!」 「村长!」 「长林,你们都来了。」赵文强欣慰的对他们笑笑,原本快被梁虎逼退到了厢房门口了,此时,他挺直了腰杆,向前迈了两步,示意他们站到他身后去。 「哼!怎地?你们望林村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强行拆散我们夫妻?赵村长,你可要想清楚些,我梁虎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半眯的眼中戾气一闪。 「我们虎哥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他身后的几个混混跟着叫嚣,一群泥腿子,居然还敢跟他们作对。 赵文强心下暗怒,他做了这么久村长,还真没遇到过这般蛮横不讲理的人,这梁虎回梁坪村不过五六年的时间,却仗着一身武力,做了多少天怒人怨的事情,生生把附近几个村落和谐淳朴的民风破坏殆尽。 「梁虎,你这样做派是要把亲家变成仇人么?你把人打成那样,还不让她在娘家养伤,硬要把人接走,是什么意思?虹玉现在的伤势,让你这么一折腾,怕是也没几天好活了,你把人往绝路上逼,还倒打一耙。」身后人多,赵文强口气不由硬气些。 「赵村长,说到底,这都是我梁家的家务事,你还是少参合些为妙,你们望林村也就这么些壮实劳力,要是不小心磕了摔了,嘿嘿,春耕就不用忙活了。」梁虎冷冷的盯着赵文强,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 他们望林村不就出了个能读书的书生嘛,惹急了他,把那书生写字的手打断了去,他倒要看看,没了手的书呆子如何考秀才,哼! 赵文强脸色一变,他自然听说过梁虎以往的「丰功伟业」,当然知道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心中却是一紧。 「哐当」一声巨响从身后的房子里传出。 「啊~闺女呀~」 「虹玉姑姑!」 「姑姑~」 屋里同时响起了几个人的声音。 「啊~他爹~他爹~快去找大夫~虹霞额头冒血了!」 赵喜文一听,顾不得眼前的梁虎,上前一把推开房门。 「咋啦?咋啦?咋又冒血了?」 外面的众人听得真切,都纷纷竖起了耳朵。 院外,珍珠皱起了眉头,以她现在的听力,只要集中精神,屋内的声音她自然听得清楚。 赵虹玉许是心如死灰,听完屋外梁虎的说辞,强撑起重伤的身子,趁着屋里的人不注意,一头撞上了墙头,竟是存了必死之心。 梁虎冷沉着脸,一个大步向前走,对拦在门前的赵文强等人冷哼一声道:「我媳妇伤了,我总可以进去看看吧。」 赵文强也猜出了屋内的情形,「也罢,去看看你自己造了什么孽,都能把人往死路上逼了。」 梁虎半眯的眼神阴厉的扫了他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赵文强不由打了个冷战,他平日管理村子事物惯了,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几分强硬,他,是不是太强出头了?梁虎这厮可不同于普通村民呀。 屋里,正乱成一团,赵虹玉斜倒在床沿,她娘潘氏正手忙脚乱的用帕子捂着她的额头,床沿边赵虹玉的嫂子丁氏抱着三岁的女儿吓得脸色惨白,她身后还站着同样吓坏了的翠珠与东胜。 梁虎一进去,就被满足浓郁的药味与血腥味熏得皱起了眉头,这死女人,竟然还闹起了自杀,他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满脸青紫红肿,额上的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脸颊,许是挣扎乱动,原来包扎好的伤口暴露了出来,巴掌大的凹凸不平的伤痕占据了半个额头。 …居然伤成了这副模样?
第一百二十八章和离的条件 梁虎暗暗心惊,又看了一眼冒血的额头,靠~真是晦气,这女人还真敢,用的劲可真不小,这个样子即便是伤养好了,脸也毁了。 想到着,梁虎的眼底有些晦涩不明,他原本还是挺喜欢赵虹玉那张娟秀美丽的脸蛋,只是这女人性格木纳不讨喜,对他又不亲近,一开始他还能耐着几分性子顺着她,可过了三五个月她还是那副害怕胆怯的模样,床第之间更是像条死鱼般毫无乐趣,简直白瞎了她那身好皮囊,久而久之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变成了后来的样子,如今,她又毁了容貌,他…可不想下半辈子一直对着这样一付面孔。 屋里闹闹哄哄,赵喜文急哄哄的差了儿子去找大夫,他则小心的帮着潘氏把赵虹玉扶回床上躺好。 梁虎眉头皱起,便想走出房门,却见丁氏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唇红齿白秀丽清妍,虽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已显现几分美丽。 梁虎面露惊艷,不由上下打量了几眼,小姑娘在他炯炯的目光中慌张的躲在了丁氏身后,避开了他的眼神。 「翠珠姐姐。」东胜见梁虎目光盯着这个方向,不由吓得拉住翠珠的手。 「东胜,别怕,别怕…」拍拍他的手安慰着,翠珠抬头瞄了一眼梁虎,发现他的视线依旧粘在她身上,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转身躲在丁氏身后。 梁虎的眼神太具侵略性,丁氏抱着小闺女也怕得瑟瑟发抖。 翠珠?名字倒是普通,长相却是不错,现在还小,等她及笄后,颜色正当时,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儿郎。 啧~可惜,现在还太小了,他可没那耐烦心等待一个小姑娘长大,梁虎扯了扯嘴角,心中再嘆了声可惜。 翠珠背后汗津津的,梁虎打量她的眼神,让她有种针芒在背的感觉。 梁虎惋惜的再看了一眼那苗条的身影,随后出了房门,对着守在房门口的赵文强就是一个冷哼:「既然她那么想在娘家多待些日子,那就待着吧,我还是那个意思,他们赵家想要和离,就应着我的条件,要不,休想!赵村长,多谢你们今天的款待,我,会记在心里的,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冷冷的扫了一眼赵文强,这才转身一挥手,「我们走!」 「走!」唿啦啦一群走了出去。 围观的村民连忙闪过两边,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直到他们走出了众人的视线,大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哎哟妈呀,这煞星终于走了。」 「刚才吓得我腿都直打哆嗦,那厮可真吓人。」 「赵虹玉摊上这么一个男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好几个胆大好奇的跑到院子里探头探脑的想看看屋里的情形。 赵文强脸色微沉,梁虎那胚子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看来,得提醒家里人,最近少出点门,特别是不能单独出行,小心防着点。 趁着人多杂乱,珍珠灵巧的偷熘进了赵虹玉的房间里。 一看赵虹玉那满头满脸的血迹,珍珠嘴角一扯倒吸一口冷气,真狠得了心呀,那么大一个血窟窿,得多用力才撞成这样。 拉过一脸苍白的翠珠,珍珠一熘小跑的领着她去了东胜家的厨房,重施故技的又烧起了水。 原先,她只在赵虹玉的汤药里放过两次灵泉,毕竟是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好得太快不免让人起疑,她没敢放太多,只先让赵虹玉把命保住就好,想着以后再给她补补。 梁虎同意和离,条件是给他五十两银子,珍珠觉得这条件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银子没了可以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以梁虎这么暴戾的性格,赵虹玉这次侥倖没被打死,下次可就难说了,家暴什么的,有一就有二,要是不和离,指不定哪天这姑娘就要香消玉殒了。 趁着赵虹玉脸上带伤让梁虎厌恶,脱离了这个男人,凭着她的灵泉,那些伤口肯定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只是,五十两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实在是很大的一笔钱,附近十里八乡的彩礼多为十两到二十两之间,当初梁虎的三十两彩礼却是算得上是很丰厚的。 珍珠烧着火,想着赵虹玉的事情,不经意抬头,却发现翠珠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不由站起身来担心的问道:「二姐,你怎么了?是吓着了还是不舒服?怎么脸色那么差?」 翠珠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就是还有点害怕。」 笑容勉强,眼神慌张,珍珠眉头一皱,「那梁虎进去的时候干了什么么?」 「没,没有干什么,就是进去看了几眼虹玉姑姑。」翠珠连忙摆摆手。 珍珠继续盯着她不说话。 「真没干什么。」翠珠绞着袖口有些紧张,见她一个劲的盯着她,只得磕磕巴巴解释道:「就,就是,他也多看了我几眼,我,我有些害怕而已。」 多看了几眼?珍珠闻言看向面前的少女,天气渐暖,一身淡紫色的薄袄衬得翠珠身姿婀娜亭亭玉立,自从家里的条件得以改善后,隔三差五的吃着肉食,滋养了好几个月,原本瘦弱单薄的身子渐渐有了少女的风姿,加上珍珠不时用灵泉滋养,翠珠如今头髮亮泽皮肤莹润,隐隐一付美人胚子的模样了。 梁虎那个王八羔子,这是想打起她二姐的主意? 嚓,你大爷的,这个二混子居然还敢有这份龌蹉的心思,珍珠气的咬牙切齿。 梁虎是吧?看老娘怎么收拾你,哼。 梁虎走了,围观的村民多数就散了,毕竟春耕时节,什么都没有自家的田地重要,赵文强自家的耕地还没忙活完,开导了赵喜文几句,在他们一家谢了又谢中回家去了。 赵虹山急急请来了林老大夫,老大夫看完一阵摇头,原本就是重伤,这一折腾,更是伤上加伤,得,先前的药是白喝了,又变回病危患者了。 话一出口,潘氏嚎啕大哭了几声便晕了过去,赵家又一阵兵荒马乱,珍珠趁机给赵虹玉餵了些掺着灵泉的温水。 等林老大夫开了药熬好,再给赵虹玉餵药,天色已经接近傍晚。 王氏与胡老爷子听了消息过来探望时,潘氏人已经清醒了。 「虹山他娘,你可得撑住了,你家虹玉还需要你的照顾呢。」王氏轻拍潘氏的手,低声劝道。 「……我知道。」潘氏躺在床上哑着嗓子应道,眼睛却不由又留下泪水,她可怜的闺女呀,命咋这么苦呀。 唉!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赵虹玉没出嫁前,他们一家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谁能料到,如今会是这副局面,难怪老人总会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这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从赵家出来,珍珠没急着回家,挽着王氏进了老宅。 「咋了?」王氏有些纳闷的看着珍珠,这丫头一进屋就把她往屋里走。 「奶,今天那个梁虎说了,给他五十两就与虹玉姑姑和离。」她拉着王氏往炕上坐下。 「五十两?这厮还真敢开口,打完了人还要讨要银子,真是黑了心肝,虹玉真是命苦,遇上了这样的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王氏嘆着气摇摇头,「能和离了倒是好,省得再遭罪,多好的一个姑娘,愣是被打成那副模样,梁虎还真不是个东西,只是,虹山家怕是拿不出那么多钱银的。」 五十两银子,放在从前的胡家,那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一个天文数目,赵喜文家比他们胡家强点,但一次拿出五十两银子是不可能的。 「奶,这钱没了可以赚,可这人没了就没了,虹玉姑姑这样的身子骨再被那人打上一顿,估摸着命都难保了,再说,那个梁虎原先不是给了三十两彩礼嘛,他们家再借点,应该能凑够的,总不能看着虹玉姑姑被人折腾死吧。」这时代的女人真可怜,婚姻全是父母长辈做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封建传统的思想牢笼禁锢着她们的一生,女人只能像菟丝花般依附着男人才能生存,珍珠抿着唇,神情有些郁郁。 「哎哟,三十两的彩礼看着多,可你想想,虹玉的嫁妆得准备不少吧,而且都过了这些年了,还有这两次的汤药费,能剩下多少还不一定呢。」王氏依旧摇摇头表示不乐观。 「那就借点,只要能摆脱梁虎那厮,他们家才能安生的过日子,奶,你不知道,虹玉姑姑可害怕那混蛋了,在房里听见要带她回去,虹玉姑姑就一头撞了墙,这是宁愿死在娘家也不愿跟着那混蛋回去呢。」想着那片刺眼的血红,珍珠忍不住也嘆息一声。 「唉,能不害怕嘛,命都快没了,那满身的伤,看着都疼得不行。」王氏拉着她的手,凝目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轻轻拍了拍,「你的意思是想借银子给他们家?」 珍珠笑笑,「也不算是,咱家这新房子不是准备完工了嘛,到时候搬家了,老房子的兔棚就没人看管了,所以想着雇个还长工专门餵养兔子。」 「怎么还用僱人呢?让你大伯去看着不就行了。」王氏眉头就皱了起来,春天来了,腊味制不成了,家里的活就少了,兔子自己餵养就成了,现在僱人不是浪费钱银么。 「那可不行。」珍珠摇头。
第一百二十九章小黑,罩着点姐 「家里的房子建好了,就该扩建老宅了,地里还得忙活一阵子,半坡那里的围墙也得动工了,现在小兔子越来越多,老关在笼子里兔子是养不好的,放养在半坡上,就得时刻有人看着,雇个长工帮忙是很必要的。」珍珠扳着手指数着要干的活计,「啊,还有家里的池塘准备得挖了,正好能赶在夏天来临前把荷花种上,我还想在家里的前后院种些果树,算算好多事情要做呢,哪里忙得过来。」 「……」王氏被她说得愣了愣,有这么多事情么?似乎真的有些人手不够,她默默算了算僱佣长工的费用,忍不住道:「雇个长工一个月最少得两三百文钱呢,一年下来就得二三两银子呢。」 放在从前,他们一家一年到头不定能攒个二三两呢,王氏喃喃。 「呵呵,奶,钱挣来就是要花的,光省钱能省出几个钱,兔子养得好,卖掉一批就够一个长工一年的工钱了,咱家那么多兔子,一天到晚要打理的活可不少,以后兔子只会越来越多,家里有个长工帮忙,自家就能轻松些。」珍珠就笑着说道,「每年只花一点点钱银,就能帮到人,又能分担活计,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一点点钱银?王氏嘴角抽抽,看着孙女笑吟吟的脸蛋,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丫头明明没见过几次银子,可花起钱来却毫不手软,一付挣了银子就该这么花的道理。 想起她们家的新房子,王氏就觉得心一阵阵抽搐。 原先她以为就算照着村里最好的青砖大瓦房建,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前几日她抽空去看了看,却被那青石地板吓了一大跳,那前后院的路竟都用青石板铺成,这么一大片的院子呀!不单单是院子,整个屋里屋外全部都铺上了一水的青石板,包括猪圈马棚茅厕,一圈看下来,王氏惊得半天合不上嘴,这,这得花掉多少银子呀? 她回头找长贵一问,他却只憨笑道,房子的事情都是珍珠和柳常平商量的,他只管拿银子与他们买材料,具体的细节他并不了解。 王氏一听满头黑线,这么大的事情都让小丫头做主,哎,她这儿子该说些什么好呢。 随后,她找到珍珠,斟酌着口气与她说起了新房的问题,这丫头却是笑笑,没有一丝忐忑不安,神色自如大大方方的说道:「奶,咱家既然要起房子,自然尽量建得舒适大方些,以后咱还得和十里香继续做生意呢,人来人往的,地上不铺上青石板,这一下雨就成了烂泥路了,让人咋走呀?你瞅人家镇上的房子哪个不是青砖铺地,多花一点银子,整个院子看着就干净大方,有人来做客的时候,咱面上也好看些不是。」 「再说,咱搬家的时候还得请客吃饭吧,到时候年掌柜刘掌柜他们估摸着都会过来道贺一番,咱房子建得太寒碜了,咋招待客人呀,啊,还有上次去看花灯的时候,那个顾家少爷还说要来咱家做客呢。」 王氏当时就被珍珠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掌柜少爷都往家里做客,那房子确实得收拾得干净整洁些,对珍珠用青砖铺满整个院子的事情就没那么纠结了。 虽然没再纠结青砖铺地的事情,可王氏对于珍珠花钱的大方做派却有了深刻的认识,这丫头挣钱的能力强,花钱的能力更不差。 珍珠却是笑笑,见王氏意动,与她商量了好一会儿,这才笑眯眯的回了家。 二日,王氏提着一篮子猪骨头和滷肉去了赵家,与潘氏嘀咕了半响。 照着珍珠的意思,赵虹霞如今伤了脸,梁虎应是不待见她的,这时候跟他谈和离的事情,条件应该能松动些。 王氏又提了提家中想要雇用长工的意思,含蓄的表明了她的意思,潘氏领悟后,一阵感激涕零,立刻唤了一家人商议。 王氏把话带到,就辞别了再三挽留的潘氏,地里的活还一大堆呢,家里的人手本来就少,少一人干活,进度就更慢了,时间可是不等人的。 至于赵家如何做决定那就是他们自家的事情了。 「娘,兔子我餵好了,我去打些猪草,午饭的时候回来。」珍珠朝后院喊了一声。 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旧衣裳,就是想着进山逛逛,初春的山林,万物復甦生机勃勃,下了几场春雨,山林的各种新芽吐出了嫩绿,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动物们都纷纷冒了出来。 她家的小黑早些日子就往山上乱窜了,这不,今一大早,小黑吃过早饭便想往后山窜,被她逮住后,还喵喵的表示不满。 安抚了它好一会儿,它才老实的待在一旁等着她。 「珍珠呀,你可别跑远了,注意点安全。」李氏正忙着后院的几垄菜地,闻言只来得及叮嘱她一声。 「知道了!」 背起背篓,拿把镰刀和小锄头,招唿上小黑,珍珠兴奋的朝后山前进。 家里的几亩水田已经播种完了,胡长贵领着罗璟正在屋后的半坡上忙活。说是忙活,其实只是在整理建围墙的地面,照着珍珠的意思,从自家后院开始,圈了老大一块地,光是挖围墙地基就得费不少功夫。 当然,这围墙肯定得请人建的,只是现在正当农忙,村里没几个空闲的人手,有那么几个,也跟着柳常平正忙活着村头的新房,所以这边只得等一等了。 原本,胡长贵是自己一个人忙活地里的农活的,没想到二天,罗璟闷不吭声的扛着锄头跟在了他身后,胡长贵哪能让他干活,可这孩子一脸坚持,胡长贵只得让他跟着干些轻省的活计,看看牛、锄锄草、或是顺手挖些野菜,下田插秧、挑粪施肥这些脏活累活他坚决不让他干,再三强调他的腿还没养好,即不能下水也不能挑重,罗璟没坚持,只力所能及的在一旁帮忙着。 十三岁的半大男孩,个子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些,一身深蓝的粗布短打,俊秀的脸上神情淡然从容,手里拿着的仿佛不是泥渍斑斑的锄头,而是镶着宝石的宝剑似的。 胡长贵看着心里就一直后悔,真不该让他跟着来,这孩子分明就是哪家的少爷公子,哪里曾干过这样的活计,他忍不住一脸担忧出声提醒:「玉生呀,要小心点啊,可别锄到自己的脚呀。」 「……,长贵叔,我会小心的。」罗璟无奈,胡长贵三不五时的看着他,就怕他一不小心干活弄伤自己,他看起来有这么笨拙么? 罗璟看看自己面前整理出来的地,东一块西一块深一锄浅一锄的,杂草枯枝散乱丢弃,又看了一眼胡长贵整理好的地面,排列整齐深浅划一,杂草枯枝码成堆,最重要的是整理出来的地方是自己的三倍有余。 双手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手掌新添的茧子粗躁刺疼,挥舞出头时两肩的酸麻胀疼,无一不提醒着务农的辛劳,罗璟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这时方深刻的体会「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含义了。 不远处,壮实的小黄正愉悦的在草丛中撒着欢打着滚,自从平安去了私塾,家里只有胡长贵会不时带他出门放风,现在只要看到胡长贵扛着锄头出门,这傢伙随时跟着。 「小黑,慢点,你要是自己跑了,今天可就没有好吃的啰。」看着一窜老远的猫影,珍珠幽幽的威胁了一声。 飞窜的影子顿时一滞,小黑回头一个哀怨的眼神。 呵呵,珍珠轻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第一次一个人上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她没想着跑远,只打算在附近的几个山头看看,顺便找个藉口,把空间里的枣树先移两棵出来,那四棵枣树忒占地方,移两棵种在半坡上,剩下两棵等新房建成种在后院里。 可惜,她即不识花草也不懂药材,就算在山上看见了名贵花草珍稀药材也得认识不是,那是草还是药,珍珠表示原谅她无力分辨吧。 「小黑,过来。」珍珠唤回它,半蹲在地笑着对它说道:「这山上可是你的地盘,你可得罩着点姐,知道不?看见什么蛇虫勐兽沼泽毒草的,你记得提醒我些,要是你知道哪有稀罕的花草或者有灵气的药材也告诉姐一声,嘿嘿,好好表现,回去可是有奖励哦。」 小黑绿得发光的眼睛幽幽的看着她,仿佛在思考着她话里的意思。 唉…猫不好骗呀。 默默的从空间里掏出一根油绿绿的油菜心递了过去。 嗖的一下,手里嫩绿的油菜心就到了猫嘴里了。 「咔擦~咔擦~」几声,如数进了小黑的肚子,它满意的「喵」了两声,转身迈着优雅的步子惬意的走在前面开路。 「……」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它生吃青菜,珍珠还是无奈翻了个白眼。 前些日子,她因吃腻了肉食,又无法解释青菜的来源,只能偷偷在厨房里烧开水烫几根青菜解解腻,这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口抢了过去,得知她空间里有不少品种的蔬菜后,便不再抢兔子的秸秆了,只每天磨着她要青菜吃,不给它便一直来回的在她的腿边蹭来蹭去耍着无赖。 珍珠无法,只得每日餵它一样蔬菜。
第一百三十章灵芝 跟在小黑身后,珍珠沿着山路轻快的走着,山林幽静,偶有几声鸟鸣,小黑的脚步如落叶般悄无声息,步入山林中的它,身上隐隐有种冷峻的威慑力,卖萌撒娇的二货形象居然转变成了冷酷傲娇的王者范儿? 哈,王者范儿?这丫是啥王?猫王? 珍珠想着不由哈哈一乐,说不定还真是猫王呢,只是这片山林能有几只野猫呀?呵呵,小黑呀,你家小弟怕是不多吧。 小黑回头,幽亮的眼眸盯着她,似乎在奇怪她自顾自的在乐呵些什么。 咳咳,珍珠清咳了两声,「小黑呀,你带我去哪呢?别跑太远了,中午还得回去呢。」 小黑只回头瞄了她一眼,随即窜了出去,停在不远处的岩石上静静的等着她。 好吧,是她拖后腿了,加快脚上的步子,珍珠跟了上去。 途经一棵低矮的树,枝丫拦住视线,她正欲伸手拂开,却见枝丫上似有影子移动,凝目一看,顿时吓得心跳加速,尼玛,那一圈黑一圈金的,不是电视上看到的金环蛇嘛!剧毒呀! 金环蛇长长的身子缠绕在树枝上,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口中不停的吐着舌信子,蠕动的身子仿佛随时能窜上前把她咬住。 珍珠吓得一个激灵,立刻想着躲进空间。 不远处的小黑动了,一个跳跃窜上了枝头,亮出前爪,「唰」的一声挠在了它的脑袋上,金环蛇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半个脑袋抓出了几条血肉模煳的伤口,挣扎的绞动了几下便渐渐没了动静。 「……」 珍珠张口结舌,这小黑这么厉害?一个爪子就让蛇的脑袋开了花? 树丫上的小黑正舔着猫爪,那表情分明是在嫌弃弄脏了它的爪子。 珍珠从树枝上把它抱了下来,抓起它的前爪仔细看了起来,这傢伙平时把利爪收起来了么?以前给它洗澡的时候没发现它的爪子这么锋利呀? 掰开猫爪细细查看,这才发现这丫的把利爪收在毛绒绒的肉爪中,珍珠好奇的上下翻看,「小黑,你亮个爪子我看看吧。」 小黑懒洋洋的瞄了她一眼,思量了一番,才慢悠悠的用力摊开了爪子。 「哇,你这肉乎乎的小爪子居然藏着这么锋利的武器,难怪你一爪子就把那蛇的脑袋拍开花了,你是不是偷偷变异升级了,这么神奇。」珍珠羡慕的看着它黑得发亮的利爪,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爪背,这才满足的笑着说道:「好了,你收起来吧,省得不小心碰到了伤着。」 小黑斜睨了她一眼,是有多笨才会伤着自己。 「嘿嘿,行了,既然你那么厉害,那姐在山里的安全可都靠你了。」珍珠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挠了挠它的下巴,笑着把它放到地上。 其实,以她现在的眼神和耳力,只要收敛心神集中注意力,附近的情况她多少都能发现些的,比如说,左边一百多米的大树上那条快要与树枝同化了的大蟒蛇,右边隔着老远的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的野鸡,前方高大的树木上不明品种的猴子。 她被这蛇吓到,是她从前自由散漫惯了,丝毫没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防范意识,没有危机感大约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危机吧。 珍珠拍拍自己的脸颊,打起了精神,跟随着小黑继续朝林中前进。 翻过离村子最近的两座山,山林里的草木越发繁茂,空气潮湿温暖,珍珠早已走得满身大汗,她把薄袄脱掉,只余一身青色单衣,满身的热意才散去几分,没有具体的山路,小黑东窜西跳的走在前面,不时回头向她张望,眼里刺裸裸的嫌弃,喵~人类太柔弱了,这点路都费那么多时间,放在平时,它早到地方了。 「……」 珍珠扶着腰喘着气,无奈苦笑,她这已经算快了好么,山道崎岖高低不平,她这不到一米五的矮个子,小黑随便一个跳跃她都得跨出十几个步子,两条腿的能和四条腿的比么? 「哎哟~累死姐了!」珍珠抹了一把额头,就近坐在了一块岩石上,「小黑,你这是要去哪呀,可不能再进去了,中午还得回去呢。」 「喵~」小黑朝前方看了两眼,又窜了上了一个斜坡,咻的一下消失在一片丛林后面。 「唉~小黑~」得,抬起腿老实跟上,这傢伙进了山林,像是自家后花园似的,哪还听得进她的话。 小心的拂开遮掩着视线的枝叶,珍珠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再过个十来米竟是一处悬崖峭壁,山石凸起地势险峻。 小黑黑得发亮的身子正端坐在一处山石上。 珍珠绕开石头小心的走到它身旁,轻声道:「小黑,你跑这干嘛?这可是悬崖峭壁,一不小心掉下去,任你有九条命也是要见阎王的。」 小黑斜睨了她一眼,一脸不屑,一付怎么可能的大爷样。 嚓,感情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压在树枝下弹动不得,还断了一条腿。」 小黑面色一僵,幽幽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一蹬,几个蹿跳就攀上了断崖高处的一棵半枯的大树下。 「……」一言不合就上树,咱可奉陪不起呀。 仔细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什么情况,珍珠走到下面,「小黑,你上那去干什么呀?别闹了啊,那里我可上不去,快下来。」 「喵~喵~」小黑站起身子走到枯木根部堆积着枯枝败叶的地方,小爪子一挥,堆积的枯枝落叶散落一旁,露出了一椭圆形状的东西。 咦?珍珠眼睛睁得熘圆,那紫得发黑的东西是…灵芝吧?她有些不敢确定。 抬脚爬上了一处凸起的岩石上,踮起脚尖仔细看了又看,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溢开,真的是灵芝,还是好大一株,看着有她两个手掌大,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年份,但应该不会太低吧。 哈哈,太好了! 最近她家里用银子的地方太多,那三四百银子根本不经花,新房子的各种材料人工加起来都快花了了近百两银子了,每次拿银子胡长贵都心疼不已,后来索性就都让李氏做主,他只管扛着锄头干活,眼不见心不疼。 灵芝呀!怎么也得值个一两百两银子吧。 珍珠眼珠熘熘直转,嗯,她正想攒些私房钱呢,虽然李氏和胡长贵对她都挺大方的,可是她一个成年已久的大人,还要开口问父母要钱,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这个灵芝她先放在空间里,等有空就去镇上偷偷卖给刘平。 俗话说得好:手中有钱,心中不慌。 这私房钱一定得攒!她两眼发光的看着那株紫得发亮的灵芝。 可是,这么高这么陡,她爬不上去呀,珍珠看着陡峭的地势,眼睛有些发直。 要是让小黑采,它那利爪会不会把灵芝抓碎成几瓣? 「小黑呀,你用爪子沿着那个灵芝的边角刨,行吧?小心些,别伤着根,抓花了它可是会掉价的,你能把灵芝完整的叼下来么?可别在上面留个牙印呀?你把灵芝好好的挖下来,我奖励你一根油菜心。」珍珠决定还是让小黑挖吧,自己就算能爬上去,还不知道得花多长时间呢,她可不能待在山里太久,要是让家里人知道,下次再想上山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小黑精神一抖,顿时爪下生风,「簌簌」的,一阵泥星散落。 「呀,慢点,慢点,抓花了可不行,抓花了就扣你半根菜心。」珍珠看着泥土飞扬,急得直嚷。 话才刚落,小黑一个蹿跳,黑亮亮的身影已经落在了地上,「啪嗒」,吐出了叼着的灵芝。 「……」 珍珠连忙跳下岩石,小心翼翼的捧起灵芝查看起来,呀,灵芝长得居然这么硬邦邦的,难怪小黑用嘴叼下来居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嘿嘿,珍珠抿嘴一笑,很好,把玩了一会儿,这才把它收进了空间里。 「喵~喵~」小黑绕着她的脚边,不满的叫着,它的油菜心呢?在它看来,那个灵芝灵气稀薄,还是空间产的油菜心对它比较有吸引力。 「来,给你,今天记你一功,以后发现什么稀奇的罕见的花草药材,也要告诉姐姐哟。」珍珠笑眯眯的把油菜心递给了它,看着它「咔擦咔擦」的吃着香甜。 泰行山脉群山绵绵,越往深山里走毒蛇勐兽越多,参天的古木繁茂的灌木杂草此起彼伏,没有几分认路的本事根本走不出去,明知山林深处有着各种罕见的珍贵的值钱的药材,可没几个人真敢往林子深处探寻,毕竟,挖到再值钱的东西还得有命花才行呀。 从断崖边退出,珍珠从高处环顾四周,她现在的位置应该还在山脉外围。 毒虫野兽的痕迹略少,偶尔还有打猎採药的村民走动,再进一个山头,就不那么轻松了,远远看去,起伏不定的林海苍茫辽阔云雾迷濛,整片山林显得神秘莫测危险重重,侧耳倾听隐有野兽嘶叫的声音。 清冷的山风一吹,珍珠打了个冷颤,艾玛,姐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家种田吧,「没有三两三,哪敢上梁山」,咱一不会武功二没有神器,进去也是自寻麻烦。
第一百三十一章小黑大战眼镜王蛇 「回去了,小黑,没时间了,一会儿还得割些草料做个样子呢。」伸手招唿着小黑,让它带路。 小黑却有些不情愿,平常它自己在山里玩耍随心所欲得很,这才出来多久,又要回去了? 带着几分不情愿,小黑还是乖乖的绕过悬崖,从另一条路返程。 下山的路有些陡峭,加上灌木荆棘丛生,珍珠的速度慢了一些,一刻钟后,她才走到一处地势稍微平坦的阔叶林中。 刚站定身子,便瞧见不远处的平地上,小黑正逗弄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灰老鼠。 左爪子拍过去,右爪子滚过来,灰老鼠抖得都快散架了,却还是老实的任它搓圆捏扁。 「……」 这就是这只闲猫的日常娱乐活动么? 难怪,上次王氏还疑惑的说,村里以往老鼠时不时的总出来祸害家里的稻谷,最近却是老鼠的影子都没看见。 这附近的老鼠,估计都被这猫大王给吓跑了吧,哈哈。 「小黑,别玩老鼠了,快放了它,走了。」珍珠唤着它。 小黑闻言,一爪拍开灰老鼠,傲娇的站起了身子,屁股一扭走了。 那灰老鼠在地上滚了几圈,一个翻身却是站了起来,迅速的钻进了草丛中。 「……」 老鼠,果然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一种生物。 珍珠哑然。 迈开步子跟上小黑,却发现它蹲在一块杂草丛生的斜坡处不动弹。 「小黑,你去那干什么?」 「喵~」 让她过去?虽然听不懂猫语,不过,她能感应出几分它的意思。 拨开满地的杂草,刚想迈开步子,却听见一阵窸窣声,小黑身后的斜坡上勐的窜出一条深棕色的长虫,张嘴就朝小黑咬去。 「小心!」 额滴天呀,那蛇脖颈扁平昂首而立,分明就是那蛇中之王:眼镜王蛇。 小黑一闪,瞬间避开,墨绿的眼珠闪过一丝精光,窜上前就是黑亮亮的一爪。 眼镜王蛇动作敏捷,转身后退,堪堪避过。 小黑落地,随后一跃而起又是一爪,眼镜王蛇这次避之不及脖颈被挠开了花,顿时一片血肉模煳,眼镜王蛇疼得打了好几个转,当即大怒,立起身子就朝小黑扑去。 「快躲开!」 珍珠惊唿,拿起手中的木棍就朝它们奔去。 小黑动如闪电,黑影一闪落在了眼镜王蛇身后,脚下一蹬对着蛇脑袋就是一爪,「嘶嘶」眼镜王蛇吃痛,尾巴一甩捲住了小黑的身体,转身亮出毒牙,迅速的朝它咬去。 「小黑!快躲开!」它们动作太快,几息的时间已经缠绕在一起,路面杂草枯枝满地,珍珠来不及上前,只能担忧的喊道。 小黑半边身子被蛇紧紧缠住,哪里动弹得了,不过,它却没露怯,对着扑过来的蛇嘴狠狠抓了过去,这一爪把眼镜王蛇的半张嘴都抓得血肉横飞,疼得它满地翻滚,绞着小黑的身子却越发紧绷起来。 「喵~」小黑被绞得难受,举起爪子对着蛇身一阵抓挠,冰冷坚韧的蛇皮在它尖利的爪下被挠开了一片血花。 珍珠赶到附近,左右看了一眼,就近搬起一块大石头,对准不停绞动的蛇头砸了下去。 眼镜王蛇已经疼发懵,等它有所察觉的时候已经被石头压住了脖颈。 蛇身剧烈的扭动,缠绕着小黑的尾巴渐渐松动,过了好一会儿,它才瘫软在地。 「小黑,没事吧?」珍珠上前抱起小黑,上下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喵~」小黑扭动了一下身子,蛇尾缠绕的力气很大,勒得它骨头都有些疼。 珍珠心疼的看着溅了一脸蛇血的小黑,可怜的娃,肯定是被勒疼了,她从空间拿出一根绿油油的油菜心递了过去,小黑双眸一亮,顿时精神振奋,「咔擦咔擦」的一脸愉悦。 「真是,哪冒出来的眼镜蛇呀,姐的心脏病都快被吓出来了,这可是蛇中之王,剧毒中的剧毒呀,被咬上一口,没有及时解毒的话,一两个时辰人就死了。」珍珠放下小黑,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这山林里的蛇真的忒多,一路上野兽没碰见几只,大大小小的蛇倒是遇见了一二十条,其中有毒的蛇就占了一半,尼玛,难怪没几个人敢往林子深处走动, 小黑正吧唧着嘴巴,闻言一脸嫌弃的瞄了她一眼,站起了身子,抖了抖身上的毛髮,这才走到斜坡底,蹲在一株植物边上朝她「喵~喵~」叫唤。 「你让我来这干嘛?」珍珠疑惑的走近,「这是什么?」 小黑身旁有一株低矮的绿叶植物,刚刚冒出几片嫩绿的叶子。 「喵~」小黑不耐烦的刨了刨地面。 「……,你让我把它挖起来。」珍珠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好吧,小黑让挖就挖好了。 拿出小锄头,围着植物四周小心的挖了起来,她有种感觉,这植物应该比较珍贵,要不,小黑可看不上它。 可具体是什么呢?呃,原谅她贫乏的植物知识吧。 尽管她一再小心,还是锄断了一两根鬚鬚,拿起凑近一闻,有一种隐隐的清香味,珍珠顿时领悟了些什么,不会吧?这小小嫩嫩的植物会是人参么? 她愣了愣,随后继续小心的挖起来,没一会儿,一株两指大小的人参摆在了地上。 还真是人参呀!珍珠愣然,她没见过真的人参更没吃过人参,毕竟,二十一世纪人参稀少又珍贵,哪里是她一个小老百姓消费得起的,电视上虽然见过,可没特意留意人参叶子长啥样,她没认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好奇的端详了半响,才心满意足的放进了箩筐里,这人参留给胡长贵拿去卖掉,家里花了一大笔钱建房,卖掉人参添些进项正好。 拍拍小黑的脑袋,赞许了它几句,这才站起身子道:「走了,这一耽搁,时间肯定晚了咱们速度得快点了。」 小黑「喵~」的一声窜了老远,珍珠立马紧随其后。 至于那条死蛇,她可不会带回去,那可是毒蛇,要是让李氏知道她打死了一条眼镜王蛇,非吓晕不可。 她们没走一会儿,一只灰老鼠窜到了眼镜王蛇的旁边,围着它转了一圈后,转身窜入了杂草丛中,过了没多久,又窜了出来,身后竟然跟着一串大小不一的老鼠群。 只见这群老鼠在小灰鼠的指挥下,分工有序的把蛇身咬成了三节,除开压在石头下的一段,剩下的蛇肉,鼠群连咬带拉的全部拖走了。 看着蛇肉都拖回了鼠洞,小灰鼠「吱吱」两声,又窜了出去,朝珍珠她们离开的方向跑去。 一路急赶,到了山脚还是过了午时。 让小黑在附近把风,珍珠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偷进了空间,急急忙忙挖了两棵枣树,随后扛着枣树出了空间。 刚一出来,却见一道黑影迎面扑来,「喵~」小黑窜上了她的肩膀,确切的说是窜到了枣树上。 「哎哟,小黑,你吓死我了,你跑到上面干什么?下来!」珍珠把枣树立了起来,对紧巴着枣树的小黑很是无语。 「喵~喵~」小黑却是一口咬下一片油亮的树叶,随后窝在树干上一脸满足。 「……,那是树叶呀,你怎么连树叶也吃?」珍珠一脸呆滞,虽然枣树种在空间里的时间最长,可毕竟没有开花结果,叶子?能吃? 这可不好办了,她原想着枣树没结果子,应该不会引起它们的注意,可事实好像不是那样的,如果这些小傢伙们连叶子都吃,那没等到枣树开花结果叶子就得啃光了。 「……」这可咋办呢?难道又种回空间里?一想到那逼仄的地方,珍珠连忙否决。 那,就让它们这么吃了?那她的枣子咋弄呀? 正当她左右为难的时候,一旁的草丛中,一只灰毛鼠却两眼发光的看着她手里的两棵枣树,那满树溢出的灵气无限放大的诱惑着它,瞬间,它脑子一热沖了上去,甚至顾不上树上有只让它胆战心惊的猫大王。 「喵~」小黑立刻发现了地下的灰毛鼠,随即炸毛,恶狠狠的朝它龇着牙。 「呀,这不是刚才那只灰老鼠嘛?咋还跟着下了山呀?」珍珠诧异的看着地上的灰毛鼠。 灰毛鼠顿足,想从枣树根爬上去,却又害怕树上的小黑,于是只围着树旁不停转悠。 「……」 珍珠算是看出来了,这又是一个被空间作物吸引来的小傢伙。 哟,怎么办呢?这树还没种下,已经了觊觎者了,她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喵~」灰毛鼠不敢上树,小黑懒洋洋的又靠在了树丫上,顺嘴又啃了一张绿油油的树叶子。 「小黑,你够了呀,你把树叶啃完了,秋天上哪找枣子吃去。」珍珠朝它瞪了一眼,蹙眉思量着。 两棵枣树的吸引力,范围应该不会太远,种在半坡上,围起高墙,可以挡住大部分动物,只是空中飞的鸟类怎么防? 小黑晚上一般都在家,倒不用担心,夜晚活动的鸟类也不多,可是,白天呢? 难道要去抓只飞禽来帮忙?
第一百三十二章绿得发亮的枣树 这法子倒是有几分可行性,有空间作物做诱饵,勾引一只回来看家,哈哈~。 正想着,脚边的灰毛鼠一熘烟窜上了树干。 「哎哟!」珍珠吓了一跳,虽然她并不怕老鼠,可爬到身上还是很瘆人。 「喵呜~」枝丫上的小黑一声低吼俯身就要挠它。 灰毛鼠身子一抖,转头又迅速熘回了地面。 「……」 这老鼠真贼。 难道老鼠也吃树叶?珍珠好奇,随手摘下一片叶子丢给它,灰毛鼠两眼瞬间贼亮,扑身而上拾起叶子啃了起来。 「喵~」旁边传来幽怨的猫叫。 「呃,呵呵,我只是看它还挺聪明,想看看它有没有可能像你一样通人语精人事,要是它有这本事,那你不就能多个小弟了,它的家族可比你们家族庞大多了,到时候你可多了好多能使唤的小弟呢。」珍珠讨好的摸摸它的脑袋,猫是独居动物,小黑并不喜欢与别的动物一起玩耍,家里的小黄是相处久了,小黑才慢慢的接受了它。 小黑傲娇的昂起了脑袋,切~谁稀罕用老鼠当小弟,它们野猫数量也不少,它只是不屑于与它们来往罢了。 灰毛鼠啃完了叶子,满身心的舒畅,两只贼熘熘的眼珠晶亮不已,站在珍珠腿边挺起前身「吱吱」直叫,两只前爪更是握在一起,一付躬身作揖的模样,样子十分乖巧。 好萌,它是在向她道谢?珍珠脸上的笑意止不住的上涌,哎哟,这山里盛产成精的兽类不成,一个两个的都这般聪明有灵性。 珍珠笑眼弯弯,原本不讨喜的鼠类,此时看在眼里竟然多了几分萌动可爱。 「青菜吃么?」她从空间拿出一根油菜心递了过去。 灰毛鼠一个激灵,冲上前一跃而起抓住了菜心,落地立马视如珍宝般,小心翼翼的啃了起来。 小黑可不干了,一个炸毛,弓起身子捲起尾巴呲着利牙,嘴里发出嘶嘶怒吼声,一付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 「哎,哎,小黑乖,别生气啊,你也有份,给。」连忙递给它一根,这傢伙脾气忒大。 小黑叼起,却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地上的灰毛鼠。 嘿嘿,猫鼠天敌呀,她还是别把它们放一起了,省得小黑一个不高兴就把它灭了。 「行了,既然你不喜欢,我就让它走了。」安抚的摸摸它有些炸毛的背嵴,随后笑着对灰毛鼠说:「那个,小灰鼠呀,你走吧,别惦记着我的枣树了,等秋天枣树结枣子了,我送你一些,现在,你们要是把树叶吃光了,就没办法结果子了,知道吗?你要是空闲,就帮着留意一下山里的野兽,别让它们跑山下来偷我的枣树,好了,快走吧,你看,猫老大不高兴了,它生气可是很可怕滴哟。」 灰毛鼠啃了半根菜心,亮晶晶的眼睛先胆怯的看了一下目露凶光的小黑,后退几步,又朝珍珠卖萌的「吱吱」叫了几声,而后一个躬身,便往山上窜去。 灰毛鼠跑了老远,小黑才幽幽的看了一眼珍珠,默默的啃起了菜心。 「……」汗,这幽怨的小眼神。 伸手给它顺顺毛,逗了好一会儿,这才扛起两棵枣树往家里走。 远远的就看见自家院门前,李氏张望忧心的身影,珍珠内心一股暖意上涌,来到这里也有半年多了,依旧有着种种的不适应,可在李氏与胡长贵的温暖包容下,她的日子过得还算顺心,也许,这都是父母对子女的自然关爱,但对她这个异世的灵魂而言,一点温馨的爱护足以让她多一点身处异地的心安。 「娘~我回来了~」 「哎,你这孩子,怎么去了那么久?午时都过了,饿了吧,快来,饭在灶上给你热着呢!」 「嘿嘿,是有点饿了,等我把东西放好,这就来。」 「你扛的是啥呀?瞧这叶子,像是枣树吧?」 「对呀,娘真聪明,一看就看出来了。」 「来,放这里,唉呀,这两棵枣树长得也太好了吧,这叶子绿得都发亮了。」 「嘿嘿,是吧,就是因为长得好,所以我才大老远的把它们扛回来了。」 说着话,珍珠把背篓放进带锁的屋子里,她可没忘记里面还有一株不知年份的人参,这可是准备拿去卖钱的。 进了厨房端起李氏特意温着的米饭,就站在灶台边吃了起来。 李氏见闺女平安归来,放下心来,舀了勺热饭,拨了几块滷肉再倒点热汤给小黑,就跑到后院继续收拾菜地去了。 小黑跑了半天自然饿了,「嗷呜」几口就把饭吃完了,家里的滷肉味道好,它也爱吃得很。 吃完饭,小黑就窜到两棵枣树边懒洋洋的靠着树根半躺着。 「噗呲!」收拾好碗筷出来,珍珠笑出声来,「这么喜欢枣树呀,得,以后在枣树边给你搭个窝好了,正好可以望风看守,一举两得。」 「哈~哈~」珍珠笑着扛起枣树拐出了院子,小黑一脸不爽却还是立马跟上。 她家的旱地就在后院的半坡上,只是坡上很多地方被碎石灌木掩盖,能耕种的地方不多。 「汪~汪~」小黄老远发现了她们,撒腿就沖了过去。 「哎~哎~小黄,你可别扑过来啊,你最近劲可大了不少。」避开扑过来的小黄,珍珠笑着绕了过去。 小黄凭着动物的本能,发现那两棵绿油油的树木对它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于是狂甩尾巴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珍珠,你上哪找的这两棵枣树?长得可真好!」胡长贵上前接过两棵绿得发亮的枣树,一脸惊喜的打量起来,老宅院里的枣树可没这么油光水亮。 「哦,我今天和小黑上山,小黑在上山发现的,我看长得挺好的,就挖回来,准备种在这半坡上,爹,你看行么?」 「行啊!这枣树好,估摸着有三年的树龄了,今年秋天应该能结枣了。」 「那敢情好,秋天咱家就有枣子吃了,爹,种哪比较好?」 「哦,我先看看哪里的土层厚实些呀……」 胡长贵小心的放下枣树,转身找合适的地方去了。 「玉生,今天干活累了吧?」珍珠笑眯眯的与他打着招唿。 「不累。」罗璟握锄头的手紧了紧,手心阵阵刺疼感和双肩沉重的酸疼感,可他面上却一丝不显。 「呵呵。」珍珠就笑笑,不戳穿他,怎么可能不累,一个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人,突然下地干活,箇中滋味何止辛苦两字,手掌起茧起泡,胳膊酸软无力,腰背胀痛酸疼,都是必经的过程。 她高中放暑假的时候,和几个女同学去郊区的同学家玩耍,她们看着新奇,就跟着女同学下地干了半天活,哎哟,那个酸爽的滋味呀,至今她还记忆犹新。 胡长贵很快找到合适的位置,挖好两个相邻的大土坑,没多久就把枣树栽种好了。 趁着胡长贵担水的功夫,珍珠琢磨起围墙的问题,家里的新房估计还有几天才能完工,等那边弄好了,才腾出人手起围墙,嗯,这几天就得先看着点了。 「小黄,不可以咬树也不可以挠树,离那两棵树远些,要不,晚上你可没有肉吃,知道没有。」呵斥了一直蹭着枣树干的小黄,小黄不像小黑那么能听懂人话,但大致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于是,小黄蔫巴巴的退开了几步。 唤来小黑,低声的仔细交代一遍,让它这几日别跑出去玩,先顾着自家的枣树,别一不小心被飞禽走兽给偷吃光了。 「瞄~」小黑眼底利光一闪,谁敢来动它的宝贝树,就让它有来无回。 「……」 好吧,家里有只兇悍的猫是件好事,只是,珍珠不放心的,低声嘱咐,要是动物它可以自行解决,可要是有村民或者小孩凑近,就不能随便伤了人,叫家里人来解决,这离得近,不会耽误时间。 罗璟有些无语的看着一直嘀嘀咕咕的一人一猫,他还是很怀疑,那只黑猫怎么就听得懂人话,啊,不,是怎么就光听那丫头的话。 这一屋子的人,除了胡珍珠,真没人能使唤动它,小黑对平安相对友善些,可是只限于摸摸抱抱,具体让它做些什么,它不乐意照样甩脸子。 难道是因为她救了它一命,所以只听她的话?可不对呀,听平安说,是他发现了断腿的小黑,后来又是胡长贵背了回来,怎么就只听珍珠的话呢?罗璟双眉紧蹙,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胡长贵挑着水很快把种下的枣树浇了个透,浇透水定好根,这树就算种好了,过一段时间再施些肥,秋天就等着吃枣子了,胡长贵乐呵呵的想着。 珍珠趁着水桶有水的时候,详装洗手,把手放进了桶里,随后偷偷掺了不少灵泉进去,这枣树一直种在空间里,浇的一直是灵泉,她怕枣树一时适应不了外面的情况,便打算每日偷偷给枣树浇点灵泉,直到它们长得健康为止。
第一百三十三章和离 「珍珠,快,你快看,小黑又和那只雕打起来了!」李氏惊唿的声音透着几分担忧。 「哦。」她抬头看了几眼,后院的半坡高处,一只半米多高的金雕正盘旋着,黑褐色交织着赤褐色,羽端又带金黄色,尖牙利爪,煞是威风。 只见它双翅一展,气势汹汹的朝下俯身,锐利的爪趾勐然下袭。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黑影腾空而起,一个交织便错身落下。 「唳~」金雕一声惨叫,伴随着黑羽纷飞,它一个踉跄差点从空中跌落,勉强稳住身形后,心有不甘的回头望了一眼,盘旋了一会儿终于飞走。 「没事,有小黑在呢。」珍珠笑笑。 枣树种下三日,那雕也来了三四次,每次都直勾勾的冲着枣树而来,好在,小黑不负她的期望,每次都让它都鎩羽而归,小黑弹跳力惊人,从树干上一跃而起就能准确的直击目标,珍珠索性在两棵树中间搭了两根竹竿,方便小黑来回落脚。 「……,小黑可真是厉害,每次都能跳那么高!」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黑猫跳跃击退金雕,可李氏还是觉得场面挺震撼,那是一只猫好么,不是老虎或者豹子,怎么就能那么厉害。 「呵呵,那是,娘,你甭操心它了,它能耐着呢。」珍珠低头继续切着野菜,一会儿该给鸡餵食了。 「娘就是奇怪,小黑不是只猫吧?会不会是只豹子?怎么就这么厉害。」李氏嘀咕着,回过神继续缝制起手里的被套,准备搬新家了,那么多铺床,家里的被套不够,有的都破旧了,干脆一块做几套新的。 豹子?珍珠哑然失笑。 「汪~汪~」 院子里的小黄叫了两声,没一会儿又摇起了尾巴。 「奶~」珍珠笑着,「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近午,应是准备午饭的时候,此时,王氏应该正忙着呢,梁氏月份大了,又偏胖,家里基本是离不开人的。 「娘~」李氏放下手头的活计,站起身子迎了上去。 「哎,容娘,你忙你的,别招唿了,我和珍珠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回去了。」王氏沖她摆摆手。 「怎么了?」珍珠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的问道。 李氏递过一张矮凳,又到厨房端出一杯热茶,这才回屋檐下又做起了针线活。 自从家里有茶叶茶杯后,每逢有客上门,李氏总会以茶待客,再也不像从前,拿着大碗盛着开水了。 王氏一开始是很不习惯的,只是每次过来,李氏都很殷勤的给她泡茶,她不好拒绝,喝了几次,渐渐的就喜欢上茶叶苦涩后带着甘甜的滋味。 「刚才虹山他娘过来跟我说,他们家和梁虎磨了几天,那厮只答应少十两银子,说是给四十两,立马就是办和离的事,虹山一家没法子,商量过后,决定就算借债,也得把这毒瘤给切了。」王氏嘆了口气,喝了口热茶,「这不,他们想跟咱家借十五两银子,说是这事情一弄好,立刻让虹山到咱家来帮忙,这事,你看?」 「行啊,这是好事,虹玉姑姑和梁虎和离,两家没了关系,梁虎再作啥孽就与她家无关了,这钱得借,让我爹出面借,嗯,找村长做个中人,签个契约就行了。」珍珠笑道。 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呵呵,梁虎嘛,就让他逍遥一阵子,过段时间再收拾他。 事情办得很顺利,赵文强很贊同赵虹山一家的做法,梁虎那样暴戾蛮横的性子,赵虹玉跟着他,再折腾几年怕是小命都折腾没了,和离虽说名声有碍,可这年月不似前朝那般提倡女子守节,夏朝经过几次大战乱,男子战死沙场无数,老人小孩死于战乱飢饿,夏朝人口早已凋零,如今政策鼓励生产多育,寡妇再嫁更是常有的事情,再说只要赵虹山一家不嫌弃,别人的闲言碎语也妨碍不了他们一家。 梁虎看到银子倒是痛快的到衙门办了和离手续,有了这么些银子,哪家漂亮的大闺女娶不得,两家生怨两看相厌,当即做了了断,赵虹山一家随即到梁虎家收拾了赵虹玉的衣物行囊,彻底与梁虎断了关系。 拿到和离书,赵虹玉不顾身体的疼痛,抱着母亲痛哭了一场,在一家人的劝慰声中,暮气沉沉的眼眸终于显现几分神采,摆脱了那样的无望的生活,未来的日子总还有些盼头。 赵虹山很勤快,当天下午就扛着锄头跟着胡长贵身后了。 胡家的新房基本已经完工,院子里的池塘还没来得急挖,要种的几样树木也没栽种,不过这些都预留了位置,得以后一样一样来,按珍珠的意思先把后山养兔的围墙建好,天气渐暖,兔子待在笼子里躁动不安,每日轮着放风都不能缓解了,赶几天工,先把围墙建起。 王氏找人算了日子,六日后是个乔迁新屋的好日子,于是这几日就得忙着把新屋要用的物品都买齐,准备六日后的乔迁宴席,也就是俗称的燎锅底。 鲁有木打制的家具陆续送了进村,引得村里许多村民前去围观,羡慕的、嫉妒的、感嘆的等等议论纷纷,可这都是胡家凭本事赚来的钱财,人家还与镇里的各大掌柜都交好,听说办乔迁宴的时候,那十里香的年掌柜和福安堂的刘掌柜都会来恭贺,为了招待这些贵客,胡家还花了大价钱,把自家的院子口的道路都铺上了一水的青砖呢。 如今,胡家的新屋成为了村子里最热闹的场所,每天都有不少人跑到村头去看,青砖黛瓦院墙高立,在一众低矮朴实的农村屋舍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不过,羡慕妒忌的村民很快没了空闲,村长召集大伙发布了一条消息,即便不出太阳,在炕上也可以炕干蘑菇,闲着的村民可以趁着春雨时节多採集蘑菇炕干,留着蘑菇稀缺的时候卖出。 消息一出,村民们像炸开锅是的,纷纷追问着赵文强。 太平镇附近的村落多伴山林,蘑菇资源一向丰富,勤快的农户採摘雨后新鲜的蘑菇本来也能卖上不少钱银,可惜,大伙都只能卖一小段时间,而且都是一窝蜂的涌上,东西多价钱就低,蘑菇又不耐放,两三天的时间就蔫了,雨季阳光不充沛,靠太阳晾晒多不尽人意,自家又吃不过来,所以大伙採摘蘑菇的意愿一直不高。 如果有方法能晒干储存,岔开时节卖出,那价钱可就不一样了。 赵文强直言,方法是胡家研究出来的,他自家试过了,有些品种的蘑菇炕得还是很好的,大伙自己多试试,以后大家挣了银子,别忘了是谁家给的法子。 这样挣钱的好事胡家竟然没藏着掖着,村民们一时面面相觑,但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春节潮湿多雨正是蘑菇生长的好时节,往那低凹潮湿的山坳中走一遭,肯定不会空手而回。 于是,望林村掀起了上山采蘑菇的大潮,手头空闲的村民纷纷走进山林准备试试村长的法子,先不管能不能成功,试一试又没有什么损失。 胡长贵最近很忙,家里的旱地刚种得差不多,这边后院要围建兔栏,新屋所需要的各种物件也要採买,锅碗瓢盆棉花被套,这些珍珠说统统要置办新的,因为旧的要留着村尾的旧宅,以后得有人留守看兔子,这些都是有用的。 家里最后一批腊味已经送完,如今只要三不五时的送兔子或土鸡给福安堂就可以了,胡长贵的心理却还有些忐忑,皆因闺女前几日给了他一样东西。 「爹,给你。」 「这是……啥?」胡长贵接过,好奇的左右翻看。 「应该是人参。」珍珠轻轻一笑,「我去上山挖野菜时,小黑带我去挖的。」 「人参?……」 胡长贵惊得嘴巴都没合上,捧着人参的手一抖,差点没把它弄掉到地上,那可是老金贵的东西呀。 「真是人参啊!」李氏闻言亦是一惊,凑近一旁细细打量,她以前当丫鬟的时候见过,这么大一株,应该挺值钱呢。 「恩,是啊,家里最近花销大,爹,等下次你去给福安堂送兔子的时候,把这株人参带上,让刘掌柜看着给个价钱收了。」珍珠笑道。 胡长贵有些呆愣,不是萝蔔兔子,这可是人参哪!咋他家闺女说得就跟卖白萝蔔一样简单。 他有些惴惴不安,二天找了机会告诉了王氏。 王氏也有片刻呆愣,沉吟半晌后,语重心长的低声嘱咐:「长贵啊,这样的事情,你们自己商量着做主就行了,咱们分了家,你就得挑起一家子的重担,娘知道你孝顺,以前咱们两家都困难,互相帮衬着是应该的,可是现在不同了,长林沾了你们家的光,挣了一半卖兔子和卖腊味的钱银,这事娘已经觉得有些对不住你们了,帮衬兄弟自是应该,但得有个度,娘老了,以后你得自己多费点心思了,不需要事事都让娘拿主意,要是遇到不懂的或者为难的,可以问一下娘,别的事情就多与荣娘珍珠她们商量,你该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时候了。」 「……,娘,我,我…」胡长贵有些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娘的意思,是让他自己做主?
第一百三十四章十年长工 胡长贵老实听话惯了,遇到事情本能的就想要找王氏商量,王氏怎么说他就怎么做,长久养成的习惯,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王氏只笑着安抚了他几句,便打发了他回去。 回头想起这事,才发觉自从珍珠掉下山坡后,好运似乎就一直伴随着小儿子家,这泰行山脉当然有数不清的天材地宝,可那都是山脉深处才有可能遇到的,人参?她爹打了半辈子猎也没遇见过一株,当然,也许遇见了也不认识,毕竟不是那专门的採药人,王氏笑着摇摇头,还是佛祖保佑他们老胡家吧。 被王氏叮嘱自己多拿主意的胡长贵,回到家中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以后就不能事事都找王氏商量了?他有些楞然,那有事找谁商量?他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目光有些茫然。 「他爹!他爹!你怎么啦?」 沙哑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忧。 「啊?哦,我没事,呵呵。」秀丽白皙的面容上,双眉紧蹙,眼底泛着紧张忧虑,胡长贵连忙坐正身子,朝着妻子呵呵一笑。 「真没事?那怎么呆呆的坐着?」李氏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真没事,我就是坐会儿。」胡长贵拉下李氏粗糙却温暖的手,是啊,他还有媳妇儿,他的荣娘现在能说话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她商量的。 「……,他爹,孩子们看着呢。」李氏红着脸,挣扎的想要抽出被握着的手。 厨房边探头观望的珍珠笑嘻嘻的收回了脑袋。 「……」 胡长贵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松开了李氏的手,站起身子僵着两条腿去半坡移植兔子爱吃的各种草料去了。 珍珠催得急,新屋一完工,柳常平便马不停蹄的带着十来个村民赶到村尾,按着她的要求开始挖围墙地基,虽然工钱都已经按时结算了,但赶得这么急,珍珠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与李氏商量后,给每个来干活的村民都发了二十个鸡蛋和两根猪大骨,前阵子杀猪地窖里攒了不少猪骨头,家的鸡下蛋也贼勤快,鸡蛋都快泛滥成灾了,以往总是攒够一筐,便顺路卖给十里香,现在不送腊味了,总不能光拿鸡蛋去卖吧,如今正好,即送了人情还清了积货。 赵虹山跟着在挖地基,他与胡家签的契约写得很清楚,胡家借给他家十五两银子,赵虹山签给胡家十年的长工约,每月工钱是三百文钱,除了固定扣除二百文偿还借款,余下的一百文则发放到他手里。 赵虹山一家都很是感激,一个月三百文的工钱算是很不错的工价了,附近村落长工的价钱一般都在二百到三百之间,僱人的东家都是看着给,虽说进镇里打散工工价会高些,可那毕竟不是稳定的收入,每年只有农闲的时候可以干一阵子。 他这才刚给胡家干了两天活,回去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二十个鸡蛋与两根猪大骨,他原先没打算拿的,可珍珠却硬塞了过来,还道,同样都是干活,别人都拿了,哪能光你不拿呀,你可不能搞特殊呀。 赵虹山无法,只得红着脸收了。 罗璟跟着胡长贵下地干了几次活后,胡长贵便硬着头皮没再让他跟着了,原本他一人一天能干完的活,因为时不时的操心担忧他,花费的时间反而更多了,更何况这孩子怎么看都不是干农活的料子,即便是一身粗布麻衣,却依旧掩饰不住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儒雅清贵,这样胡长贵如何能安心干活,他只能磕磕巴巴的拒绝了罗璟的跟随。 被人嫌弃的罗璟一阵无语,眼角掠过偷笑的珍珠更是无奈。 「呵呵,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跟着我爹下地不是耽误他干活嘛,他能带你才怪呢。」珍珠抿嘴偷笑。 「谁都不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多做多练自然熟能生巧。」罗璟有些郁闷,他跟着干了几天活,这才刚熟悉上手呢。 「行了吧,你要干农活这么熟练干什么?打算做一辈子农民么?这里只是你人生的一个小小阶段,想好你下一步怎么走才是正道。」珍珠语重心长的笑笑,「你要实在闲着,这几日兔子就归你餵了,过几日咱们要搬家了,这几天可忙着呢。」 这些天,李氏非常的忙,洗衣做饭,种菜浇菜,缝制枕套被套,手里的活就没停下来过,珍珠自觉的把餵兔子餵鸡餵骡子的活揽了过去,兔子数量众多,光是清理粪便就得忙活半天,还得打扫鸡舍煮鸡食,骡子倒还好,她只负责喂,骡子个头大,胡长贵怕它踢着人,每日天不亮就早早起来打扫干净,珍珠忙里偷闲只能庆幸,家里还没开始养猪。 牲口多,野菜草料自然不够,家里又没有人手上山採摘。 珍珠便以每筐一文的价钱,让二牛和土旺两人挣些零花钱,同样大小的竹筐每人五筐,餵骡子的一筐,餵鸡的一筐,餵兔子的三筐,分别交代清楚,两人很懂事,都很感激珍珠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每次框里的草料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堆得满满当当的。 春日莺飞草长,野菜丛生,山脚边上密密匝匝一片,採摘几筐野菜草料费不了多少时间,这纯粹是在接济他们家呀,土旺奶奶感恩戴德,特地提着自己做的一篮子葱油饼上门致谢,这做饼的白面还是胡家过年送的呢,土旺奶奶眼神最近好了一些,一时激动又泪眼朦胧,拉着土旺便让他磕头道谢,吓得李氏和珍珠连忙拉住,又是劝解又是安慰,好半响才把老人劝导开来。 拿了二十个鸡蛋做为回礼,送走了土旺奶奶,没多会,又迎来了二牛、三妮和张氏。 好在,张氏在胡家干过活,大致了解他们一家的做派,所以拿了些自家做的糍粑,笑着感谢了几句,便开始帮李氏缝起了被套,张氏手脚利索,两人说笑间,很快就把被套缝好了,李氏松了一口气,家里来客人耽误了不少时间,她还想着,晚上点油灯赶赶活,有了张氏的帮忙,进度又赶了上来。 二牛很懂事,牵着三妮的小手,很规矩的做在板凳上,一旁矮几上是珍珠端出来待客的茶水点心,二牛三妮尽管一再偷偷吞咽口水,手上却是一动没动的。 珍珠拿起桌上的点心笑着递给了两个孩子,二牛腼腆的道了谢,这才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掰下一角餵进了三妮的嘴里。 珍珠心中暗暗点头,二牛懂规矩守信用爱护妹妹,真的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只可惜家里条件有限,没能念书识字,唉,村里能上得起私塾的孩子还是太少了。 同样拿了二十个鸡蛋做为回礼,再给二牛三妮包了几块糕点,这才送走了他们。 二天一大早,胡长贵和李氏赶着骡车去了镇上。 带了两只鸡和两只兔子,外加一筐鸡蛋,直奔福安堂。 李氏原先是不乐意出门的,却架不住珍珠一个劲的劝说,只得跟了出来。 两人今日主要目的就是卖了那株人参,顺道把家里进新房所需的物品置办下来。 珍珠没有跟去,李氏的嗓子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多出门接触人群,才能渐渐消除她常年不与人打交道的紧张感,两口子一个憨厚畏怯,一个龟缩不与人打交道,那胡家以后怎么能把门户支撑起来?平安还小,她可不想事事都让她做主,很累的,好不?她对刘掌柜挺放心的,这人参年份应该不算太高,价值多少真不好说,不过,福安堂这样的老字号给出的价格,落差不会太大。 福安堂的待客厅内,刘平拿着带着泥土的人参吃了一惊。 太平镇靠近泰行山脉,附近採药为生的村民不少,福安堂扎根在太平镇的原因,就是为了能够就近收购各种罕见珍贵的草药,只是山脉外围採药品种不多,品相也不够好,山脉深处倒是有很多品相好又稀缺的草药,可是毒蛇勐兽横行,毒虫毒瘴遍布,普通村民哪敢进入。 即便是有那功夫护身的江湖人士,没做足万全的准备,也是不敢深入其中的。 这株人参虽然没到百年,可很接近了,山脉外围应该没有如此高年份的人参,即便有,早该被採药人挖走了。 「这株人参是胡兄弟挖到的?」刘平好奇的问道,人参缺了几根参须,明显不是採药熟手挖的。 「啊,不,不是,是我那闺女偶然挖到的。」胡长贵忙摆手。 「……,珍珠姑娘挖的?她自己进山林?」刘平楞然,胆子那么大?深山都敢进? 「额,她和小黑一起去的,哦,她还说是小黑带她找到的人参。」胡长贵老实的回答着。 小黑?不是他家的那只趾高气昂的黑猫嘛,那猫认识人参?这么神奇? 「小黑带她进深山?」这家父母这么放心? 「没,没进深山,说是在接近深山边上发现的。」闺女早上去,中午就回了,如果进深山肯定是赶不急的,胡长贵算过时辰。 「……」 那也挺危险的,刘平嘀咕着,那小丫头看着娇娇弱弱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带只猫就敢进山。
第一百三十五章值钱的人参 刘平没再询问,毕竟人家父母都不担心,许是山里的孩子都这样吧。 招唿两人喝了茶,又闲聊了几句,得知他们新屋落成,不日即将搬迁,刘平恭贺了一番,忙道到时一定亲自上门道贺,把胡长贵两口子紧张得直道谢。 随后,刘平痛快的出了二百两的高价买下了人参,这株人参虽然有些年份,可断了参须,按着行情,换做旁人,刘平最多出一百五十两,可这是谁呀,望林村的胡家呀!少爷的救命粮食呀,别说二百两,就是卖一千两,他们也得笑着买下。 结了兔子和鸡的碎银,刘平这才亲自送两人出了门口。 「少爷,这是胡家今天带来的人参。」 刘平把装着人参的匣子恭敬的递了过去。 「哦。」顾祺搁下手中的狼毫笔,从书案前抬起了头,消瘦的脸上依旧带着几分病容,好在双目清明看着还有几分精神,只见他颇有兴趣的凑近看了几眼,人参他见过不少,这百年人参放在平常人家算是金贵,但在高门大户世家权贵却只是平常。 「还不到百年的年份,说是胡姑娘自己上山挖到的,也算难得。」刘平笑着说道。 「……,咳咳~那丫头自己上山挖的?」顾祺掩唇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满是惊讶,他们家不是挣了些银子吗?怎么还需要冒着危险上山挖草药。 刘平忙把胡长贵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祺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那只冷艷高傲的黑猫啊,据说是胡家从山里救回去的,看着就很有几分灵气,居然懂得带着那丫头去挖人参,这算是山野精怪报恩方法吧。 「既然胡家新屋建成,咱们理应前去道贺。」顾祺吩咐,「你让顾忠准备好合适的贺礼备着。」 「……,少爷,您要亲自前去道贺?」刘平愕然,那只是一户小小的农家人家,少爷亲自前去不大合适吧? 「恩,天气渐渐暖和了,也该出门走动走动了。」顾祺浅笑,走回书案前坐好,拿起墨迹未干的毛笔,继续提笔给母亲回信。 天气是渐渐暖和了,可……,眼角扫过屋角烧得通红的火盆,刘平掖起衣角偷偷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再看顾祺一身裘皮大氅,刘平嘴角有些抽搐。 顾祺前阵子大病一场,身子才刚刚略有好转,服侍他的一干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疏忽又染上其他的病症。 亲自去道贺?路途远山风凉,一个不仔细又得染上风寒。 刘平只觉脖子一紧,苦着脸退了出去,得,赶紧找顾忠他们报信去。 从福安堂出来,胡长贵和李氏走到街角,相互看了几眼,眼底都有着遮不住的喜悦,二百两银子,加上家里攒下的,只要省着点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荣娘!」胡长贵拉着李氏的手傻笑不停。 李氏比较理智,拉开他的手,左右看了几眼,这才嗔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大街上呢,小心点,咱们赶紧把东西买齐,回家再说。」 「哎!」胡长贵点头,那二百两银子他已经贴身藏在身上,他摸着鼓起的衣襟,不由紧张起来。 两人不再说话,抬脚朝集市走去。 时辰还早,可两人身上揣着二百了银子,哪有心情闲逛,急沖沖的买好东西,便打道回村了。 刚把骡车赶到家门口,发现自家后院的半坡地上一片喧闹声。 抬眼一看,原来那只雕又盘旋在那两颗枣树上了。 「这大雕怎么又来了?」李氏眉头微蹙,颇感头疼。 「是啊。」胡长贵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先别管它了,先把东西放好。」李氏下了骡车,忙把车上的东西往屋里搬。 「哎。」胡长贵应着。 珍珠说过,这雕不用管它,小黑在,它会看着的。 雕来了有一会儿,却不像往常般,直扑下去与小黑缠斗,只不时盘旋几圈,又飞到一旁高大的树木上停歇,来回往復,扰得干活的村民们不时驻足观看。 「这只雕好大一只呀!」 「它总盯着那只黑猫干什么?」 「…哟,它不会扑下来叮小黑吧?」 「珍珠呀,这大雕不是想吃你家黑猫吧,你瞅,它总是盯着小黑呢。」柳常平喊道。 珍珠和罗璟正站在枣树附近,他们是被村民的喧譁声引来的。 「……」 她能说这雕是冲着枣树来的么?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雕是肉食动物,是不吃素的。 小黑老神在在,根本不理会雕的挑衅,自顾卧在有阳光的树丫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只在它接近时才会把抬头看上几眼。 「这雕为什么对小黑这么感兴趣?」罗璟问道,满山林的猎物不去抓,偏偏与只黑猫较上劲,这几天都打了好几架了,其中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我咋知道?」珍珠双手一摆,装作不知。 罗璟睨了她一眼,表示不信。 爱信不信,珍珠暗暗吐吐舌头。 「柳叔公,不用理那只雕,它打不过小黑的,应该晃几圈就走了。」珍珠笑笑。 抬头看看天色,与柳常平商量道:「柳叔公,我爷说过两三日可能下雨,这两日麻烦你们赶赶工,要是这三日能赶完,便多算大伙一天工钱。」 「行,知道啦,放心好了,地基今天应该能挖好,明天就可以筑墙了,争取赶完。」柳常平笑着回道。 很好,把墙围好,拦不住飞禽总能拦住走兽,多少能安心些,光这几天,小黑就拍死了三条蛇,打跑了一只獾子,尼玛,这枣树在有灵性的动物眼里,简直跟唐僧肉一般,她都有些后悔把树移出来种了。 小黑整日守着枣树也不是个办法,珍珠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树上那只半人多高的大雕,金褐色的羽毛在晴空下油油亮亮,双眼炯炯有神,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品种,看着就很有灵气。 她眼珠微转,要不,试着收买这只雕? 倒是可以试试,不过,雕类大多吃肉的,恩,家里滷肉还有些,往里加些灵泉,嘿嘿,它应该爱吃。 现在人太多,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 一刻钟后,大雕绕了几圈,没有再与小黑纠缠,飞走了。 「哎呀,终于走了,有只雕在边上看着,还真有些害怕。」 「可不是嘛,生怕它突然扑下来。」 村民们看着远去的影子,纷纷松了一口气。 「嗨,一群大老爷们站在这里,还怕那只扁毛畜生,你们手里拿着的是棉花不成。」柳常平笑骂道。 一群人相互对视,还真是,每人手里不是锄头就是铁锹,就算鹰真的扑下来,一人一下都能把它拍死。 「嘿嘿,这不是它离得太近,大家都有些慌了神么。」 「就是,就是,哈哈~」 三日后,阴沉了半天的天空,果然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大,绵绵细细,伴随阵阵南风,吹拂着整个山里。 山坡的围墙在柳常平冒着细雨赶了半天工后,终于完成,珍珠欣慰之余,言而有信的多付了一天工钱,让柳常平发给大伙,另外每人都发两斤猪油,只是得让他们自己拿油缸来领,家里可没那么多油缸。 村民们都很高兴,猪油家家户户都要用,两斤猪油能值十几个大钱了,等于多领了一天工钱,胡长贵家还是很大方的。 「多,多谢村里的各位叔伯兄弟的帮忙,这,这围墙才能这么顺当的建好,过两日我们搬家,大,大伙可都要过来吃酒啊。」胡长贵语带磕巴的硬着头皮说完了话。 自从王氏说不能事事找她出主意后,很多事情胡长贵就得自己出面说话做事,闺女把要说的话大致告诉了他一遍,他虽然重复得有些生硬,好歹还是说完了。 「好,一定来……」众人纷纷笑着回应,都是一个村的,胡长贵的个性大伙多少都了解,也没人嘲笑他的结巴。 现在胡家已经是望林村的大户人家了,新建的房子比镇上的房子都不差,来往的生意人更是镇上数一数二的,这种时候,哪家还会不识趣的犯傻。 「呃~还有,就是,新房子里预留了一大块地,准备用来挖个大池塘,等宴席过后,大伙有空的话还请帮忙挖出来。」胡长贵擦擦额头的因紧张冒出的薄汗,他脸上的伤痕原本凹凸不平颜色暗沉,白日细看很是吓人,如今不仅平整了许多,颜色也渐渐正常起来,只剩一层浅色的老旧疤痕,这一改变让他的脸不再突兀吓人,也让胡长贵的心好受了许多,渐渐的就没那么自卑了。 「有空,有空,一准有空。」大伙忙着回应。 春耕已过,地里的事情家里自有人干,他们这些能找活挣钱的,当然愿意多挣些。 「那,到时候大伙都来啊,呵。」把闺女交代的话都说完,胡长贵轻松了许多,不由笑了起来。 「好咧~」 送走了村民,珍珠和留下的柳常平结算总帐,柳常平算是包工头,材料人手监工都得管,前期的材料费人工费基本都支付出去了,剩下的是一些小的帐目,珍珠核对一遍后,没有大的出入,便很爽快的让胡长贵付了尾款。
第一百三十六章金雕 「唳~」 伴随着一声鹰唳,迅如闪电的身影划做一道弧线,眨眼间,地上盘子里半斤重的滷肉不见了踪影。 「……」 也是个吃货呀! 珍珠站在枣树下撇撇嘴,她才刚放下盘子走到树底,滷肉就进了鹰嘴。 「瞄~」 小黑不乐意的抗议着,虽然此时它的脚边放着一块加了灵泉的卤猪尾巴。 「嘿嘿,小黑乖,我这是在给你找帮手,它吃了这肉,总得付出点回报的。」珍珠伸手摸摸树丫上的小黑,天空下着濛濛细雨,小黑的黑亮的毛髮微微湿润。 「喵呜~」 小黑幽幽的盯了她一会儿,便趴下啃起了猪尾巴,虽然空间种植的蔬菜更具灵气,可小黑还是更喜欢吃灵泉卤出的肉类,毕竟猫还是肉食动物。 「唳~」鹰唳声再次响起,珍珠抬眼看去,却见那只大雕立在围墙上,丝毫不惧围墙上特地镶嵌的尖锐碎瓷器,嘴里的滷肉早已下了肚。 犀利而敏锐的鹰眼紧紧的盯着小黑嘴里的猪尾巴。 这雕立起有半人多高,那饭量估摸着挺大,啧,不知道驯养这样一只吃货,划不划算。 大雕勐的起身,一个扑闪就接近了她们。 珍珠吓了一跳,连忙退后几步。 小黑躬身而立,深幽的双目紧盯着对手,金雕还没到跟前,已经扑身就是一爪。 顿时,空中翻飞起黑色的羽毛。 「唳~」 鹰唳声带上几分悽厉。 一个转身,金雕回到了围墙上,明亮的双眸愤怒且不甘。 小黑一跃跳回猪尾巴旁,傲娇的脸上鄙视的看了它一眼,随后趴下继续啃着它的猪尾巴。 「……」 这丫真够嘚瑟的。 「咳咳~」言归正传,珍珠从树底的篮子里又掏出一块卤猪心,用盘子装好放在小黑所在的树底。 金雕的眼睛果然紧盯那块滷肉,虽然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却又谨慎的看着树上啃食的黑猫,在小黑手里吃了几次亏,心中到底有所忌惮。 「想吃吗?想吃可以,不过,你可不能用抢的哟,这树是我家的,小黑也是我家的,你不抢,肉,可以给你吃。」珍珠笑容带着善意,她知道很多动物的直觉都很灵敏,能感知到人类的善意与敌意,真诚的善意能降低它对你的敌意。 很明显,一只灵性十足的空中王者,应该能理解她的意思。 它犀利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儿,又转向地上的滷肉,随后「咕咕」叫了几声。 珍珠一喜,它这反映,恩,有戏。 「来,这块给你的。」她把滷肉朝前推了推。 它又「咕咕」叫了两声,眼神从她身上移到了小黑身上。 「小黑,来,笑一笑。」珍珠推推正啃得欢的猫咪。 深幽的眼眸幽幽的盯着她,珍珠谄媚的小声讨好道:「乖啊,一会儿给你根油菜心。」 小黑瞄了一眼对面的扁毛牲口,不甘愿的挪动了一下身子,侧身对着它。 「嘿嘿,你看,小黑答应了,你只要乖乖的不抢东西,它就不会和你计较的。」把肉朝前又推了推。 大雕双翅一展飞了下来,在靠近滷肉的边上停了下来,它谨慎的看了看珍珠,又看看树上的小黑,小心的朝前移动两步,滷肉近在眼前。 滷肉特有的香气混合灵泉所带的灵气,都对它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只见它脑袋一低,动作敏捷的叼起,双翅一挥,带起一阵风,雕已经回到了围墙上。 卤猪心一斤多重,略大,把肉放在围墙上,尖利的鹰喙一口啄去了卤猪心的四分之一。 四五口下去,卤猪心就全进了它的肚子。 「咕咕」它舒心的咕咕叫唤,双眸安静的看着树底的珍珠。 「呵呵,好了,今天就那么多了,你要是想吃,明天再来吧,不过,你可不能贪心再来抢树了哟,而且,要是有别的鸟类想来抢树,你得负责把它们赶跑,知道吗?不然就没肉吃啦,懂不懂?」放慢语速,双手连比带划的解释,珍珠笑着说完。 它「咕咕」叫,明亮的眼睛直盯着她。 珍珠也不急,抱起吃饱的小黑顺起它光滑的毛髮。 小黑舒服的躺在她怀里,半眯着眼睛老实待着。 好一会儿后,大雕才展翅飞起,在望林村上空盘旋一圈,渐渐远去。 「唿~」珍珠松了口气,与动物打交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走啦,咱们回屋去,今天它应该不会来了。」解决了这个问题,珍珠心情大好,放下小黑,提起树底的篮子,招唿小黑回家。 虽然只是毛毛春雨,可淋久了,湿气入体也会生病的。 珍珠抄近道走回后院,罗璟的身影从兔棚旁闪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 「你这样收买那只雕,能行?」鹰不是都吃生肉的么? 他以前听大哥说过,鹰和雕似乎只吃生肉的?难道他记错了?世家权阀的子弟不少都喜驯养鹰类,每年捕猎的时节带上驯服的鹰,放鹰捕获猎物,作为享乐消遣的手段。 「……,呃,试试呗,反正家里滷肉还很多,哈哈,它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嘛!」她拿滷肉的时候没避开众人,他好奇很正常。 「它能听懂你的话?」鹰驯养后会听从主人的指示,这只雕可没经过训练。 「呵呵,不知道,应该能懂一点吧,你看,咱家的小黑小黄,不都挺听话的嘛,动物大多有灵性,鹰,是很聪明的。」珍珠笑笑,提着裙摆朝前院走去,「下雨了,快回屋吧。」 一身鹅黄春衫纤细的身影,轻巧的跑出了视线。 罗璟微微晃神,随即轻抿唇瓣,半响,转身回兔棚,继续打扫起来。 农户人家,盖房子进新屋,都是大事,请客吃酒是免不了的。 胡家当然不例外。 请客的前一天傍晚,胡家大姑胡秋香带着闺女蒋晓燕,在天黑前赶到了胡家老宅。 胡秋香一进屋就有些发懵,迎面而来的是她爹?整套崭新的茶色细布棉衣裤,衬得整个人精神抖擞,前年看着半白的头髮,今年竟然又长出了黑髮,满脸的褶子看着竟都淡化了不少。 她眼珠转到大弟媳梁氏的身上,湖蓝色细布上衣月色长裙,怀着八个多月的身孕,身子圆润面色红润,乌黑的髮髻上插着根分量不轻的银簪子,脸上带的笑容颇有几分自得。 一年多没回娘家,家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变化? 大弟媳有了身孕她是知晓的,王氏让人带过口信,她当时心理还有些讥笑,都快做外祖母的人了,还老蚌生珠,家里一屁股债,再生个儿子出来还不是得吃糠咽菜。 却不曾想,短短的一阵时间,胡家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秋香,晓燕,赶了一天路累了吧,先进屋歇歇,你娘她们在长贵新宅子那边,都忙着准备明天的宴席呢,估计得晚点才能回来。」胡全福笑着让她们进屋,对于这个大女儿,他还是挺疼惜的,嫁得远不说,家境也不富裕,嫁出去快二十年了,回娘家的次数两个巴掌都能数得出来。 「姥爷,二舅家的新宅子建在哪?」十四岁的蒋小燕笑眯眯的问道,一副天真的样子。 鹅蛋脸柳叶眉杏仁大眼,一身银红暗花的襦裙,头上簪着粉色的绢花衬得她肤色如玉,她是胡秋香幼女,自幼长得好看,嘴也讨喜,深受父母的宠爱,即便家中经济不宽裕,每年也挤出钱财为她添置新衣头饰。 「呵呵,在村头,离村口不远。」胡全福拿起桌上摆放的点心匣子,慈爱的笑着:「饿了吧,先吃点点心填肚子,厨房里有现成的菜,热一热就能吃了。」 蒋晓燕看着桌上描着如意云纹精緻大方的点心匣子,摆放了好几样糕饼点心,模样包装都很上档次,她目光闪了闪,来的路上就听路人说,姥爷家今年靠卖腊味发达了,她们还不大相信,看来是真的啦! 蒋晓燕脸上的笑容越发甜美。 「老大媳妇,你大姐赶了一天路,你去帮着热一热饭菜。」胡全福吩咐完,看着梁氏圆滚的身子,又有些担心。 「爹,知道了,我马上去。」梁氏笑着应下,转身却嘴角一撇,她不喜欢这个大姐。 从前家里好不容易攒点东西,只要她一回来,就得带走一半,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家里困难,让婆婆留着卖钱,不能拿娘家的东西补贴婆家,可转头又苦着脸说自家生活如何不易,家中娃儿吃不饱穿不暖。 总之,临走时该拿的一样没少拿,却还一副推辞不脱的样子。 有一年,平顺舅公送了半匹深灰色的粗布给王氏,给长林长贵各裁了一身,还剩下不少尺头,王氏还与她说,留着二年给家里的男娃也裁一身,梁氏当时还挺高兴。 谁知,隔了一个月,大姐回娘家探亲,看见了剩下的布料,转头就与王氏长吁短嘆的说,家里的男娃两三年都没添置过新衣了,衣服补了又补,实在不成样子,自家男人没本事攒不了银子,巴拉巴拉的,最后,那块果然让她抱回了婆家。当时,他们老胡家还是正穷的时候,衣服更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着。 梁氏想起来就一肚子气,于是,故意吃力的挺着肚子慢悠悠的扶门而出。
第一百三十七章大姑胡秋香 「算了,老大媳妇,你还是坐着歇会儿吧。」果然,胡全福立马唤住了她,「秋香呀,老大媳妇月份大了,前阵子还摔了一跤,大夫交代了要小心,我看,你还是自己去厨房热一下吧,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客套。」 「那是,爹,我晓得,家里的厨房我都进了十几年,还能不会用么。」胡秋香笑着,转身朝蒋晓燕交代:「晓燕啊,你在这陪姥爷和大舅娘说会话,娘热一下菜就来。」 「知道了,娘。」蒋晓燕抿嘴轻笑,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 走进厨房的胡秋香不急着烧火热菜,先把橱柜里的盐罐子油罐子,旁边的米面缸滷肉缸酸菜缸统统看了一遍,抬头还见挂在灶台前的腊肉,她目光闪了又闪。 掀开灶台上的锅,里面的几盘菜果然都带着肉,猪肉滷肉排骨,胡秋香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家里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肉类只能隔三差五的买一些,她朝外看了一眼,伸手飞快的捻起一块滷肉放进嘴里。 唔~好香!就算是冷的,也很好吃。 胡秋香只觉满口生津,她娘灶上手艺一向好,这滷肉简直比镇上买的都好吃,她伸手又捻起一块,这才满足的开始生火热菜。 胡秋香和蒋晓燕一路感嘆的吃完了晚饭,梁氏勉强支起笑脸陪了陪,随后找了藉口回屋歇息去了,余下胡老爷子陪着闲话家常。 胡秋香趁机问了家中近况以及挣钱的门道,胡全福拣了些能说的告诉了她,具体的则含煳的应了过去,毕竟是外嫁女,有些事情还是得分清楚的。 胡秋香两母女听的目光直闪,养兔子卖腊味挣了钱,家里还了债买了田地买了牛,胡长贵家则买了骡子盖了新屋,这些加起来家里至少挣了一百几十两银子吧?那可是她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呀。 两人神采奕奕的围着胡老爷子问不停,丝毫没有赶了一整天路的疲惫感。 王氏几人过了二更才提着灯笼回来,见到胡秋香母女都笑着说了会话,便都洗洗准备歇下,忙了一整天,都累得不成样了,过了五更又得早早起来准备明天的宴席。 胡秋香很想与王氏说说话,打听打听胡家发达的具体事宜,见王氏疲惫的神情还是忍了忍,反正她们还要在望林村待几天,等忙完了酒席还要大把时间。 「噼啪~噼啪~」 清晨的小山村随着阵阵鞭炮声热闹起来。 胡家新宅已经开始忙碌的一天,王宏生带着王保元两夫妇和小孙子王荣发都早早赶了过来帮忙。 王氏领着李氏和翠竹在新厨房负责宴请宾客的席面,厨房门口,前来帮忙的有二牛娘张氏,柳常平媳妇蒋氏,东胜奶奶潘氏和东胜娘丁氏,帮忙切菜洗菜摆盘等等。 田氏一赶到也忙着挽起袖口到厨房帮忙。 早在前一天,胡家就提前杀了猪,滷好了肉,剁好了鱼丸、芋头丸等等,做足了准备工作。 乔迁宴席多数都是中午开桌,胡家照着习俗定在了午时。 提前来凑热闹的村民倒没几个,最大的原因就是昨日雨停,今天正是採摘蘑菇的最佳时机,用炕炕干蘑菇的法子,大家都亲自验证过了,不少品种的蘑菇炕干的效果还不错,一时间大伙都干劲十足,不浪费一分一毫的抢着时间上山採摘。 既然是午时开席,那早上的时间自然不能浪费。 「娘,二舅的新房建得好大呀!」蒋晓燕左右环顾,满眼羡慕。 「可不是嘛,这么多间青砖瓦房,得花多少银子呀。」胡秋香看着开阔气派的院落,目光直闪。 两母女把院子从头到尾逛了一遍,几个站在胡家新房门口的村民都围了上去。 「是胡家大姑呀!好久没回娘家了呀。」 「他大姑,长贵家的新房建得这么气派,花了多少银子呀?」 「秋香呀,你老胡家发达了,你怎么不早点回来沾沾光呀。」 几人七嘴八舌的围着妇人就是一通闲话。 「大姐!小燕!你们来了,进屋坐。」闻信而来的胡长贵迎了出来。 胡秋香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身靛蓝长袍的男子,这是她那木呆憨实沉默寡言的小弟? 「大姐,你们进屋里坐吧,院子里有些乱。」胡长林笑着一同出现。 大伙正忙着摆放借来的桌椅板凳,村里人多,只能在院子里开露天席,好在天气渐暖,倒也无碍。 堂屋里坐席的则是比较重要的亲眷客人,村长赵文强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王宏生一家以及胡玉珠黄延成夫妇,柳常平一家,平顺姥娘冯氏和两个孙子,还有几户与胡家走得近的人家。 平安和平顺两人则请了一天假在家帮忙跑跑腿。 胡秋香领着蒋晓燕进屋,瞧着宽阔的堂屋热闹非凡,胡全福坐在主桌,正满面红光的与众人说着话,讲到尽兴处更是满堂皆是笑声,胡秋香心中一跳,家里发达了,待遇也提高了,从前日子过得苦哈哈的时候,在坐的这些人哪会笑得这般热情。 听到传信的说,自家小弟起了新房,她还半信半疑的,玉珠成亲时,家里借了不少外债才能置办起一份像样的嫁妆,她过年没回娘家探亲,就存了心思怕她娘开口朝她借钱还债,可看这样子,家里不仅还了债,还有钱给小弟建这么阔绰气派的房子。 「大姑,晓燕,你们来了,来这边,我们坐这桌。」胡玉珠站起招唿她们过去,乡下地方请客,男女分桌而坐,中间隔开些,倒也没那么多讲究。 「是玉珠呀!」胡秋香拉着闺女坐到了她身边,「你啥时候来的,刚才咋没看见你?」 「我刚来,这不陪着我娘说话呢。」胡玉珠拉了拉身旁的梁氏,虽然已是外嫁的媳妇,按理是不用到厨房帮忙干活的,可如今胡长贵家不同于往日了,她应该识趣些自动前去帮忙干些活的,可她心里不得劲,并不想帮忙干活,于是拉着梁氏藉口道:「我娘月份大了,我得看着点我弟弟。」 「……」胡秋香自然看出她的打算,也不戳破,这玉珠小时候被她娘娇惯坏了,从前就是惯会躲懒的。 梁氏和她娘冯氏坐在一起,两边都笑着打了招唿,客套的寒暄了几句。 「大表姐!」蒋晓燕亲亲热热的挽起胡玉珠的手,「你今天这身衣裳真好看。」 胡玉珠一身浅紫色暗花襦裙,上等的细棉布料,摸着柔软细滑,一看就不便宜。 「好看吧,新制的,今天第一次穿呢!」她嘴角上扬面有得色,这是过年回娘家,王氏给的两块布料,一块浅紫色,一块橙黄色,都是鲜亮的上等细棉,衣服一制好,她穿上身上就捨不得脱下啦。 「好看,颜色真好,大舅妈身上的衣裳也好看。」蒋晓燕浅浅一笑,半眯起的眼睛里满是羡慕。 春日渐暖,梁氏又偏胖怕热,今天她上身着正红色上衣,杏色长裙,散着宽大的腰身,颇有几分大户人家主母的模样,喜庆又富贵。 「能不好看嘛,这料子可是镇里绣锦坊最上等的细布,一匹布料要二两银子呢。」胡玉珠满脸笑意,细细的抚摸她娘身上的衣料,她奶太小气了,只给了她做两身衣服的料子,她娘身上的正红色她也好想要一身。 「……,二两银子一匹?」胡秋香两母女惊得相互看了一眼,「谁买的?」 她娘捨得花二两银子买一匹布料?而且还不止一匹? 一旁的冯氏也吃了一惊,伸手摸摸女儿身上的布料,这细布竟这般值钱? 「不是买的,是别人送的。」胡玉珠故作神秘的挑挑眉,轻声说道:「镇上福安堂的大掌柜送咱家的年礼,好几匹呢。」 梁氏正与她娘冯氏低声说着话,一听她这话,暗暗恼怒,拽了一下胡玉珠,这死丫头,家里有点好东西就往外传,也不想想,这两母女哪次回娘家不是大包大包的往回拿东西,说是来喝二叔的搬家酒,可昨个她瞧她们送的礼,二十个鸡蛋、一块暗红色的粗布尺头和二十文钱,哼,就这点礼,回去不知道要带走自家多少值钱的东西呢,让她们知道家里有这么多上好的布料,肯定还得分走几块细布尺头。 一想到,那几块柔软细滑的料子又要裁走几块,送给这两母女,她的心就抽疼不已。 瞪了一眼讨好笑着的胡玉珠,生硬的转开了话题:「家胜和家强呢,咋没一起来?」 「家胜和他叔去县里干活去了,家强在家帮他爹开荒,家里人多,地里产的粮食不够,他爷就让他们自己多开荒地,种些花生玉米黄豆,多少能添些口粮。」胡秋香耷拉下眉毛,轻嘆了口气,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 梁氏心里冷笑,他们蒋家十亩水田二十多亩旱地,家里人口再多,还能饿着?这样的话也就拿去哄哄外人罢了。 她勉强笑笑不接话。 胡秋香暗暗气恼,不过没敢发作,娘家发达了,以后求着娘家的事情还多了,梁氏是长房长媳,可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平顺呢?跑哪玩去了?怎么没见着他?」胡秋香笑着问道。 「应该是和珍珠她们一起吧,一会儿开席就见着了。」梁氏左右瞧了一下,自从平顺上了私塾,她也很少有时间与儿子相处,每日里早早起来上学,下午散课回家玩耍吃饭写课业,好些日子没能和平顺好好说会儿话了。 「哎哟,说起来,还没见着珍珠平安两姐弟呢?」 「今天可是她们家进新房,这都跑哪去玩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山野精怪 「姐,那只雕好酷哦!」 「三姐,大雕听你的话耶!你好厉害哦!」 绿油油的枣树下,两个男娃满是兴奋的小声嚷着。 围墙上,立着高大威武的金褐色身影,油亮的羽毛在阳光下折射出浅黄色亮眼的光芒,这是金雕,个头高大趾爪锐利,空中勐禽,常出没于高崖峭壁之间,村里的老一辈的人认识。 金雕刚刚吃了一整个卤猪肺和卤猪肚,酒足饭饱的整理起身上的羽毛,对下面两个聒噪的小娃视而不见。 「你们两个别靠太近,它可不是我们家小黄,兇狠着呢。」珍珠警告了两男娃,虽然他们没有恶意,但太过吵闹的熊孩子,不定就招惹了它。 两兄弟听话的退了几步,却依旧兴奋的看着金雕议论不休。 「你看,它的爪子多锋利,那墙边都有印记呢。」 「哎呀,太阳照在它身上,光是金黄色的呀!」 「它好厉害,几口就把那么大一块滷肉给吃下去了,一定是饿坏了吧?」 「……」 珍珠看着两人越凑越近的脑袋,无语。 金雕一早就在后山徘徊,她忙到现在才有空给它餵食,刚才这雕眼神深幽的一直望着她,眼中的幽怨差点没溢出来,看得她眼睛都快抽起来了。 尼玛,这些山野精怪真是一只比一只精明。 昨天她去山溪边洗衣服,那只灰毛鼠就窜了出来,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亮晶晶的小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惹得她一阵心软,想着要不给它一根油菜心好了,灰毛鼠唿的跑到她跟前,小爪子放下个亮晶晶的东西,又跑回了原地。 她低头一看,哎呀!这黄橙橙的东西是金子吧? 她把湿漉漉的手往身上擦了擦,拿起来细看,嘿,还真是锭金裸子,上面铸着纹路和字样,看着似乎是个寿字。 金子呀!掂掂分量,怎么都有一两重吧。 这小傢伙从哪得的?不会是从哪户人家偷来的吧?她疑惑的看着灰毛鼠,不由的就问出声:「哪来的呀?」 小傢伙「吱吱」的比划着名,朝山林深处指了指,又朝她指了指。 「给我的?」 小傢伙萌萌哒点头。 看着意思,是从山林深处捡来的,还是从人的身上得的,她略一思索,猜出了金子的来源,泰行山脉每年进深山採药或是寻宝的人不少,但进山容易出山难,遭遇危险意外把命丢在里面的人也不少,这金裸子应是那些人身上的东西。 死人身上的东西呀,她有些发憷。 连忙把金裸子侵入水里搓了搓,拿起看了看,不甚满意,舀了点皂角水继续揉搓,好一会儿,看着发亮的金裸子,这才满意的擦干了水渍。 灰毛鼠一直不出声,歪着脑袋安静的看着她,模样煞是可爱。 珍珠心中一乐,从空间掏出一根油菜心递给了它。 小傢伙眼睛泛光,兴奋的「吱吱」几声,噌的一下抓住了菜心,低头啃了起来。 呵呵,难怪在现代有不少人养宠物鼠,圆乎乎毛茸茸的,啃食东西的样子都能萌化人心,这灰毛鼠还挺像仓鼠的,她乐呵呵的看着,却不知道,她已经开启了灰毛鼠以物换物的模式。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这只灰毛鼠总会时不时的捧着各种亮晶晶的东西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机灵的灰毛鼠,聪灵的金雕,加上快成精的黑猫,哎呦喂,她这都快成精怪聚集地啦。 「嗷呜~嗷呜~」旁边的小黑一口一口的啃得正欢。 给它顺了顺毛髮,回头朝墙头上的金雕笑着道:「小金呀,我们走了,你可不许打枣树的主意哟,你是吃肉的,这可不和你口味,知道不?不要和小黑打架了哦,小黑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哟,你吃了我家的肉,可得帮我们看着点,别让谁家的鸟雀跑到你的地盘撒野了,最重要的是,我家的兔子出来放风,你可不能抓来吃哦,要不,以后就没有滷肉吃了。」 语气轻柔,笑容温暖,口语像是哄着五岁小娃。 可不就是三五岁的小娃嘛,和它们交流,都是半懂半猜的。 「走啦,今天家里忙得很,我们得去帮忙了,改天再来看它吧。」唤着依旧沉迷在金雕话题的两兄弟,珍珠转身往回走。 兄弟俩依依不捨的一步三回头,他们就是听说后山有只雕常在自家后院盘旋,这不,好不容易有一天的假期,自然想要来开开眼界。 「姐,你说的,它能懂么?」平安好奇的问。 「肯定懂,小黑都懂。」平顺抢着回答。 「恩,应该懂一些吧,就像小黑和小黄,这些动物多少都有些灵性。」珍珠据实回答。 「姐,它叫小金吗?」平安没漏掉他姐话里的称唿。 「呵,它不是金雕嘛,叫小金正好。」反正家里有小黑小黄,叫小金挺合适的。 「嗯嗯,小金好,小金好!」平顺叽叽喳喳的附和。 「……」 罗璟听着三姐弟嬉笑的话语,不由嘴角抽搐,这一家人起的名字可真够一致的。 他看着依旧立在围墙上的金雕,目光闪动,金雕…这么容易被顺服吗? 用几块滷肉?虽然他承认胡家的滷肉是真的好吃,可是…它们不是应该吃生肉才对吗? 他,有些混乱。 算了,有些人许是天生就有动物缘吧,他无奈笑笑,回头继续整理兔棚。 半坡的围墙虽然建好了,可兔窝还没来得及,这几日都在忙着搬家的事情,这事就耽搁了,罗璟没去新房凑热闹,人多嘴杂,他的出现只会让人诸多议论,于是他自动留下来帮忙照看兔子。 珍珠没有意见,既然他不喜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就随他好了。 带着两男娃赶到她们新家时,新房子里正热闹非凡。 堂屋前,一袭月白色的身影长身玉立,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胡长林、胡长贵、赵文强等人正围着他小心翼翼的陪着说话。 清瘦纤长的身子站得笔直,春日的暖阳徐徐映在他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原本低垂的眉目似有所感般,抬眼望去,一抹鹅黄的身影俏生生的映入眼帘。 小丫头似乎长高了,脸色红润有光泽,看来日子过得不错,顾祺温润清亮的眼中染上了笑意。 四周的村民交头接耳喧闹纷杂,三三两两凑近好奇的打量着顾祺一行人。 呀!这小子还真的来了,不是听说又病了?珍珠撇撇嘴,好吧,来者是客,撑起笑脸,迎上去客气的打了招唿,随后让她老爹把人领进堂屋,她自己则藉口沏茶熘去了厨房。 堂屋里,胡长贵脑门冷汗连连,他把客人迎到上座,可顾祺推辞,直道长幼有序,长辈在此,哪有小辈坐上座的道理,两边拉扯一番,好不容易安排坐下,场面就冷了下来。 在座的,只有他们两兄弟见过顾祺,可是开头还能打招唿客套几句,他们基本就词穷了,还好,胡老爷子毕竟歷经世事,对顾祺的事情略有耳闻,就笑着搭话,年龄几许?家住哪儿?家中还有些什么人等等。 顾祺笑着一一作答,礼貌又谦逊,很快博得一众人的好感。 一时,堂屋里只闻胡老爷子厚实低哑的询问声和顾祺清润儒雅的回答声。 陪同顾祺前来的依旧是刘平和陈鹏飞,顾忠做事细碎又爱唠叨,顾祺出门不喜带着他。 两人坐在隔壁的桌子面面相觑,自家少爷坐在一群粗糙俗气的大老粗中间,和颜悦色的与他们说着话,这画风怎么看怎么别扭。 女桌那边,一众女眷的眼睛都定定的沾在了顾祺身上,她们几何能有机会遇见如此贵气优雅的少年公子,虽然他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可一身锦缎华服,气质清贵风仪俊朗,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 蒋晓燕更是看直了眼,整个人拿着帕子轻悟着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祺。 「哎呦,这是谁家的少爷呀,长得真是俊俏,弟妹,咱家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人家?」胡秋香两眼紧盯着顾祺,凑近梁氏,小声问道。 蒋晓燕闻言立刻侧过身子凑近倾听,胡玉珠跟着竖起了耳朵。 「嗯,应该是福安堂东家的五公子,据说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喜欢吃我们胡家养的兔子,咱家隔三差五的就要送两三只兔子去福安堂。」梁氏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她虽然没见过顾祺,可她见过刘掌柜和那个高大威勐的陈侍卫,胡长林也跟她说过一些福安堂的事情,她多少能猜出一二。 「京城来的世家子弟?哇~」那可了不得呀,家里竟然能结识这样的大人物,胡秋香眼睛发亮。 蒋晓燕眼神更是灼灼,京城来的,长得又这般好看,那通身的贵气,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家的少爷,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要是能嫁给这样的贵公子,就算是做小妾她也愿意。 「他怎么会来咱这小地方?就为了几只兔子?」冯氏却有些狐疑,有钱人家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胡家养了几只兔子就能巴结上京城来的公子哥? 这梁氏就不知道了,她也是第一次见顾祺本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辛辣的姜茶 「爹,年掌柜来了!」平安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呀,年掌柜来了,快!快请人进来。」胡长林蹭的站了起来,拉起身旁的胡长贵就往外走。 屋里的众人也纷纷起身围了过去。 年掌柜?十里香的年祥林,他也来了? 顾祺掩唇轻咳了几声,这才顺着门外看去。 院子外响起年祥林爽朗的笑声,他笑着与迎上前的胡家兄弟道喜,紧随他身后的两个伙计从马车上搬下两盆绿油油的元宝树,放置在门口两侧,跟着两人捧着两个大木匣跟在他身后。 年祥林笑呵呵的把贺礼递给了胡家兄弟。 胡长林胡长贵两人小心翼翼的接过,领着他进了堂屋。 年祥林腿刚迈进堂屋便眼睛一亮,那端坐如松的月白色身影不是那顾家五公子么。 他心中大惊,这顾五体弱轻易不出门,虽然到镇上有段时日了,他也只远远见过两次,镇上有名望的乡绅大户有心求见,他们管家都以养病为由拒绝了,此时却出现在这小小的山村里,一个普通农户的乔迁宴席上。 胡家……与他究竟有何因缘,竟然三番四次的出现在此。 连忙疾步上前笑着俯身问好,顾祺微微点了点头。 一旁的刘平上前拉了他,少爷从小病弱,对这些交际应酬人情世故一向不喜,「年老弟,难得碰到一起,今天陪老哥多喝两杯。」 「哎,刘大掌柜有命,小弟怎敢不从。」年祥林笑容满面的跟着刘平坐在旁边的桌子,又与身旁的陈鹏飞打了声招唿。 做生意的人惯会看眼色行事,他心思一转从善如流的和刘平拉起了家常,发挥起他长袖善舞的能力,没一会儿,堂屋里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珍珠端着茶杯进来的时候,气氛轻松热闹。 她径直走进顾祺,把茶杯放在了他面前微笑道:「顾五哥哥,这是我奶特地泡的姜茶,你尝尝。」 「多谢!」姜茶?顾祺微微一笑,端起面前很普通的白瓷茶杯,温热的暖意从杯沿溢出,掀开杯盖,一股姜特有的辛辣味扑鼻而来,他忍不住移开头咳了两声。 「我奶说,咳嗽体寒喝姜茶最好了。」姜是空间产的,茶水是加了灵泉的,要是不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珍珠笑眼弯弯的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 「珍珠,我家里还有些炒青绿茶,要不,还是给顾少爷泡些绿茶吧。」赵文强忍不住出声说道,虽说这顾家少爷看起来有些病弱,可姜茶一股子辛辣味,他肯定是喝不惯的。 「老夫家还有几两碧螺春。」赵氏族老也含蓄的说道。 「……」 敢情都觉得她家怠慢了京城来的客人,珍珠不由好笑。 「没事,姜茶就很好。」顾祺却摇头,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浓郁的姜味充斥着口鼻,温热辛辣的滋味让他忍不住想咳嗽,忍着喉咙的痒意,他又喝下几口,没一会儿,一股热意开始从胃发散到四肢百骸,一向手脚冰凉的他,居然手脚心开始微微发热。 顾祺心中一悸,他常年生病体质虚寒,手脚也是常年冰凉,这姜茶才喝几口,竟让他的手脚有种微微出汗的感觉,忍住心中的惊喜,一口把剩余的茶喝了进肚,暖意持续散发,连额头也开始微微带了湿润的汗意。 他抬眼看向眉眼带笑的小姑娘,眼中不自觉的也染上了笑意。 也许,这丫头真是他命中的福星也不一定…… 「好了,姜茶一杯就好,厨房里熬了鸡汤,顾五哥哥等会儿喝点鸡汤吧。」珍珠微微一笑,把他面前的茶杯端走了。 刘平在胡珍珠端上姜茶的时候就开始紧张起来,少爷的饮食一向精细,这姜茶一听就知道辛辣呛口,虽说有温肺止咳驱寒除湿的功效,可单一饮用效果也有限,最重要的是姜味太重,他还真怕少爷呛到。 没想到,顾祺却面不改色的几口就喝了下去,没过多久额头上竟出了细细的汗水,脸颊也隐现红晕。 年祥林甚是惊奇,姜茶?顾祺也面不改色的喝了,眼神一闪,更为热烈的与刘平聊起了家常。 没多会儿,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开席了。 几个来帮忙的婆子媳妇端着热菜鱼贯而入,一时屋里屋外人声鼎沸。 「哇,好漂亮的碗哟!」 「真的耶,这么好看的碗碟谁捨得用呀!」 「这么精緻的,真是大方,竟然送两套碗碟!」 东厢房虚掩的房门被打开,临窗的大炕上放在各家各户送的贺礼,最显眼的当属年祥林送的两个雕花的红木匣子和一个精緻喜庆的红漆描金木箱。 胡玉珠一早就想要知道年掌柜和那个顾公子送的是什么贺礼,趁着上菜的空档,她就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打开两个红木匣子。 一边是整套色如青玉的粉青釉碗,一边是整套釉色纯正淡雅的白釉印花碗。 跟着进屋凑热闹的梁氏冯氏,以及胡秋香母女对着两套漂亮的碗碟即惊嘆又羡慕,原本因私自打开贺礼而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理,也被满心的羡慕嫉妒填满。 胡玉珠目光直闪,眼中的嫉妒藏都藏不住,眼睛移到更为华丽的红漆描金木箱,那个京城来的顾家公子送的,手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打开。 「哇~」 「是铜镜耶~」 「还是一对呢。」 「这可老贵的吧?」 几人女人一拥而上,木箱里躺着一对缠枝牡丹图纹的六瓣葵花铜镜,泽漆光明,图纹典雅,一看就价值不菲。 胡玉珠满心复杂的拿起其中一块,匀净无暇的镜面印出自己的脸庞,心中的嫉妒抑制不住的显现,她有一块陪嫁的菱花素面铜镜,每天早晚她都要拿出来照上一番,她的两个妯娌都没有铜镜,只有她婆婆屋里有一块老旧得看不出人影的铜镜,这让她心中不免有些自得。 可,她的那块铜镜与这两块相比,简直是粗布与锦缎的区别,一想到这,胡玉珠的心就堵得发慌。 蒋晓燕双眼泛光,她小心的拿起另一块,镜子里映衬着少女白皙姣好的面容,她拿镜面的手紧了又紧。 「娘~」 她转头望向胡秋香,眼底的渴求没有一丝遮掩。 胡秋香知道女儿的心思,她当然想要,心里也打起了小九九,这是小弟进新房的贺礼,照理应是不会送给她们的,不过,长贵憨实孝顺,只要她娘同意,他一定也会同意的。 她悄悄的使了个眼神,安抚的拍拍女儿。 这母女两的小动作,梁氏自然看在眼里,她心中冷讥一声,婆婆虽然心疼大姑,可在婆婆心中,小儿子胡长贵才是她真正的心头肉,想拿小叔的东西,那也得看婆婆同意不同意。 「你们不上席,都在这干什么?」 正想着,王氏冷然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奶,我们这不是好奇嘛,想看看镇里的大掌柜都送些什么贺礼,就都过来看看,大家都开开眼界嘛。」一看王氏沉着脸,胡玉珠连忙放下手里的铜镜,笑嘻嘻的上前拉着王氏的袖子。 明明是她自己想要看,却把她们都拉上,蒋晓燕撇撇嘴。 王氏一眼扫过敞开的几个木匣子,再看屋里神情各异的几个人,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在厨房里忙得晕头转向,这些人不去帮忙就罢了,还在这打起了贺礼的主意。 客人还在堂屋席上,她们就堂而皇之的进屋翻箱倒柜,王氏脸色越发低沉,要不是虹山媳妇偷偷告诉她,这会儿还继续翻着呢。 「把东西放好,都回席上去。」王氏低声呵斥。 「娘,别生气,玉珠也只是好奇看看,小孩子不懂事,我都看着呢,没乱翻东西。」胡秋香挽起王氏的手,一脸沉稳的笑着。 王氏脸色微霁。 胡玉珠却把脸拉下来,她们不也跟过来看了吗,刚想开口反驳。 梁氏掐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这可是在小叔的搬家宴席上,她要是敢和大姑吵了起来,婆婆回头非收拾她不可。 王氏自己上前把盖盖好,看到匣子里的东西,她也感嘆了一下,倒没有太在意,许是看惯了珍珠时不时大手笔的花钱,加上如今胡家家底厚了,她手头存了不少银子,整套的碗碟和高档的铜镜有些价值,最多也就十几两的价钱,放在从前当然会觉得是天大的事情,可如今卖一次腊味都能挣几十两,这些就显得也没那么金贵啦。 果然,钱能壮人胆,王氏心中感嘆。 看着一屋的人都出了门,王氏把门关了结实。 「娘,厨房正忙着吧,我帮你去端菜。」胡秋香打着小算盘,自然要讨好自己亲娘,笑着挽了王氏的手就往厨房走。 王氏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老大媳妇,你招唿着客人,身子重了就别到处乱跑。」说完,严肃的盯了她一眼。 「知道了,娘。」梁氏惴惴的答着,她知道王氏这是生气刚才没看住胡玉珠,她一把拽过胡玉珠,「玉珠,去厨房帮忙。」 「娘~」胡玉珠撇了撇嘴。 梁氏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嘟着嘴慢悠悠的跟着王氏去了厨房。
第一百四十章命中的福星 胡长贵家的宴席办得颇为热闹。 席面的菜式都是八个菜一个汤,基本都是荤菜,清蒸滷味、蒜苗腊肉、爆炒肉片、红烧肉、香辣猪耳丝、酸菜鱼、葱花鸡蛋饼、肥肉炒白菜,最后是韭菜丸子汤。 不仅分量十足,滋味更是好吃得不得了,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给吞下去,来吃酒的村民一时筷子纷飞,个个吃得满嘴油光。 望林村这样的小地方,谁家的酒席能捨得如此下本钱,要知道村民们的随礼一般都是几个鸡蛋几把青菜或是几尺布头,再高些就是二三十文钱,村长赵文强算是大方,也不过随了五十文钱,一熘的荤菜开了十几桌,这些随礼加起来估计连零头都不够。 整个院子都是赞嘆声,每个人都伸长了筷子快速的朝肉菜夹去,多数村民一年到头也没能吃上几次肉的,这种时候自然不会客气。 没多会儿,滷味腊肉红烧肉猪耳朵就被大伙扫了个遍,嘴里嚼着贊着好吃,手里夹着嘆着美味,纯肉都吃光了,才慢悠悠的吃剩下的几盘菜。 鱼肉麻辣鲜香,丸子的新颖美味,又引起了一阵赞嘆,都道难怪胡家能赚吃食上的钱,就这灶上手艺,比镇上的大酒楼味道都还要好,难怪连十里香的大掌柜都亲自过来上门恭贺。 顾祺前面是个大白瓷碗,盛着热气氤氲的鸡汤,里面都是鸡腿和鸡胸肉,只放了姜片和葱段,鸡汤清爽不油腻。 香气扑鼻,顾祺一时有些口舌生津,他不由楞然。 他的味觉因为常年喝着各种汤药早已麻木,吃东西多数都是为了养命,这种因鲜香美味而口舌生津的感觉,他多久未曾感受过了。 不由的,他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块鸡胸肉放进了嘴里。 鸡肉滑嫩,味道鲜香,其中的味道他竟品出了五六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朝健康的方向转换,顾祺有些激动,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少爷~」刘平立刻站到了他身旁,忧心的低声说道:「您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毕竟不是家里的厨娘,做出来的怕是不合您的胃口。」 顾祺勉强止住了咳嗽,对刘平摆摆手,见一桌的人都停下了筷子看着他,不由有些尴尬,他微微一笑,「没事,是我吃得又点急了,这鸡肉味道很好。」 「没事就好,慢点吃,不要着急。」胡老爷子放下心来,这顾家公子人倒是谦逊温和仪表堂堂,可惜这身子骨实在太弱了点。 一个时辰后,吃饱喝足的村民陆陆续续的散了,春耕虽已接近尾声,可乡下人家的农活哪有干完的时候,多是本分勤快农民,歇了一个中午,下午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主桌上,顾祺慢悠悠的喝了半碗鸡汤,吃了几块肉,就放下了筷子,就这些都比平时吃得多了。 他也看出来了,因他在坐,桌上的一干人都拘谨的小心陪着,于是藉口净手出了房门。 刘平起身跟上,顾祺摇头,刘平只好坐了回去。 「平安呀,你领着顾公子,看着点路啊。」胡老爷子唤了旁桌的平安,让他带路。 平安见过几次顾祺,倒不怕生,应声领着人朝院子后边新建的茅房走去。 胡家建了两处茅厕,前院人多,厕所已经被凑热闹的村民轮番上了个遍,其间味道可想而知,平安机灵的领着顾祺往后院走,后院人少,相较之下能干净些。 「顾公子,那里可以如厕,桶里是干净的水,如厕完可以沖厕所,这是洗手盆,可以在这里净手。」推开上着红漆的木门,平安指了地下蹲厕,又指了另一边的洗漱盆。 「平安,这…是茅厕?。」顾祺惊讶,这次从京城往南走,一路也在不少地方落脚过,可这种茅厕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呀,这是我姐让人特地烧制的蹲厕,即方便又干净。」平安扬起头,面上的表情有些自得,他家的茅厕独特新颖,用过的人都说好。 「……,你姐姐怎么会懂得这些?」实在不像是一个农家女孩所能懂的东西。 「我姐聪明呗,我姐姐最聪明,懂的事情可多了。」小脸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崇拜。 「……」那丫头看起来是聪明,可,茅厕里的东西…… 从茅厕出来,顾祺不自在的甩了甩湿漉漉的双手。 净完手,却没有干净的帕子擦拭。 不远处,平安正忙着帮厨房把地上的垃圾扫成一堆。 两个妇人坐在一旁,清洗着大盆子里的碗筷。 顾祺犹豫了一下,抬脚想朝平安走去,拐角处却走出一个含羞带怯的姑娘,抿着嘴低着头,一脸害羞的缓步朝他走来。 顾祺一愣,这好像是胡家的表亲,他在屋里远远听见平安叫她表姐。 眉头一蹙,他虽常年生病不大与人打交道,可他毕竟是顾家的子弟,走到哪都会碰到阿谀逢迎想要攀龙附凤的人,这样一付娇羞神情的女子打的什么主意,自是不言而喻。 顾祺面上骤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身朝平安的方向走去。 踩着小碎步装着大家闺秀的蒋晓燕僵在原地,他怎么就走了?没见到她正向他走去么?她抬起拿着粉色丝帕的手,轻悟自己的脸颊,她这么漂亮,他没看见么? 蒋晓燕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村里所以的年轻男子,只要自己对他们笑一笑,他们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难道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比她漂亮不成?所以看不上她?蒋晓燕捂着胸口闷闷的想着。 不可能!一定是他没看见她,对!一定是这样! 蒋晓燕望着远去的身影咬牙想着。 顾祺哪管她想些什么,自顾朝平安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几人说话。 「平安,那边那块地是留着种菜么?」一个洗碗妇人问道。 「是啊,舅娘,中间那块大的是菜地,两边就留着种树。」 「哦,咋还在院子里种树呀?这满山的树还不够多呀。」 「嘿嘿,我姐说要种枣树、银杏和玉兰。」 「哟,枣树倒是好东西,可这银杏和玉兰是啥呀。」另一个妇人好奇的问道。 「柳叔婆,我姐说,一种能结有用的果实,一种能开好看的花朵。」 「啧啧,珍珠这丫头脑袋就是灵活,懂的事情真多,可我们这没这两种树苗吧?」 「不知道,镇上应该有吧。」 「也是,有钱还怕买不到树苗嘛,哈哈~,咦,平安,那个什么公子的过来啦。」 平安连忙把手里的扫帚放好,准备把人领回堂屋里。 「平安呀,你一会儿把这篮子饭菜给玉生带去,顺便带些骨头餵小黄。」珍珠正和李氏在厨房里清理灶台,听到平安的声音就提着个篮子走了出来,新房摆宴席,人多吵杂,家里的牲口就都还在村尾的老房子里。 「哎,知道了,姐,我先把顾公子领回堂屋,就过来。」平安笑着应是。 顾公子?珍珠眼睛一扫,不远处长身而立的可不就是顾祺么。 「顾五哥哥,你吃饱了么?锅里还有半锅鸡汤,要不要再给你添点?」人家诚心诚意的来庆贺,她自然得照顾周到些,珍珠笑眯眯的问道。 「吃好了,谢谢珍珠妹妹。」顾祺看着笑眼弯弯的女孩,心情不由跟着愉悦起来。 「哪里,你来我们家做客,总不能让你吃不饱饭吧,那多失礼呀。」珍珠抿嘴笑道。 顾祺心中一动,他的鸡汤是特别熬制的,别的桌上并没有这道菜,那是不是表示她知道些什么? 「上次你来我家就没能好好招待,我奶可是一直记着,知道很多菜你不能吃,这次她就特地抓了只小母鸡,我家养了快一年了,想来你一定是可以吃的。」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珍珠笑着解释。 「味道很好,多谢你奶奶啦。」顾祺诚心道谢。 也许这胡家真的是他命中的福星吧,他的身子他很清楚,已经慢慢的朝好的方向转变了,不是吃药的功效,就只能是胡家食材的功效了,虽然不清楚具体的原因,可是那已不是最重要的啦。 「不客气,不客气,家里有几只兔子和鸡都养得够大了,等会儿正好给你抓回去。」珍珠依旧笑眯眯的,先不管这顾五的背景有多深,对于来自现代的她而言,哪有什么高贵贫贱的阶级之分,她既不觉得皇族世家有什么高贵骄傲,也不觉得农民小贩就贫贱卑微。 只单论这样一个人值不值得,他常年被病痛折磨,面上平淡温和,可眼底却浮现对人生的无望,无望的背后又有着生命的企望,珍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清楚的感觉,她望着他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带上一丝怜悯。 「好。」顾祺也不客气,温和的问道:「听平安说,你想在后院种玉兰和银杏,要不要帮你弄些树苗回来?」 珍珠眼睛一亮,「好啊,我家有枣树了,所以我要两棵银杏、两棵玉兰、两棵桂花,再来两棵石榴也行,啊,要是有那种能沿围墙攀爬紫藤或者蔷薇,也帮着弄一些,嗯,还有什么,我想想。」 平安听得有些目瞪口呆,不是只种两三种么,怎么一下变这么多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藕种 「好,你慢慢想,不急。」顾祺含笑。 「啊,我家前院要挖一个大池塘,池塘边种几棵柳树再好看不过了。」一想到夏天池塘边微风徐徐柳叶摇曳的景象,珍珠就觉得沁凉舒心。 说起池塘,珍珠这才记起池塘里最为重要的植物,赶紧问道:「莲种能弄到么?赶在入夏前种上莲藕,深秋的时节你就能吃上莲藕啦!」 莲藕?在整个北方都算是比较金贵的东西,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会在自家的池塘种来观赏莲花,但种藕做为食用的却是少数,南方水产丰富种植莲藕的倒是不少,只是毕竟路途遥远,等送到北方时,都已经不新鲜了,可就算是不新鲜,价钱却不便宜。 深秋就能吃上莲藕?顾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丫头是有自信能种出藕?还是太过天真不知世事? 「哎呦,珍珠呀,那莲藕可是老金贵的东西,可不是地里的青菜说种就能种的。」蒋氏听到这,忍不住插口说道。 莲藕难种吗?珍珠歪着脑袋想,她记得她有个高中同学家里就是种藕的,几十亩的藕池,一到夏天莲花开放的时节,那情景真的应了那句古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男同学性格热情好客,暑假期间,她们全班几乎都去过他家观赏莲花。 他家种了十几年的莲藕,是当地有名的莲藕种植大户,很多本地的外地的都跑到他们家购买莲种探讨种植经验,北方来的也不在少数。 记得他说,莲藕是挺好种的,只要土壤和水质达标,然后间隔合理,施肥到位,注意病虫灾害,一般没什么大的问题。 这里的水质和土壤都没有污染。 施肥的话,人畜粪便都是上好的肥料。 至于病虫害嘛?遇到了再说吧。 总不能因为害怕病虫灾害,连试都不敢试就放弃吧。 再不济,不是还有灵泉吗。 「柳叔婆,就是因为金贵才种呀,等到秋天收穫的时候,价值自然也是高的。」珍珠笑着回答。 「你这孩子,这莲藕的银子要是那么好赚,还轮到你来种呀,你可长点心眼,别瞎倒腾,小心没种出莲藕,反倒把本钱赔进去。」胡家太惯着孩子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就敢自己做主。 「珍珠呀,要种什么东西,你要问过家里大人才好。」表舅娘田氏也隐晦的劝导。 「……」她不就想种些莲藕么,至于么。 「舅娘,我知道的。」她笑笑应着。 「无妨,我帮你找个会种莲藕的,这藕肯定能种好,咳~咳~。」顾褀侧身轻咳两声。 「那可先谢谢,你就等着秋天吃莲藕吧!」珍珠眼睛亮闪闪,有懂行的人帮忙,那再好不过了,「顾五哥哥,你咳嗽还没好呀,一会儿带些生姜回去,没事的时候喝杯姜茶,驱寒除湿最好不过,老人家不是都说,冬吃萝蔔夏吃姜,不用大夫开药方嘛。」 「……,你们这的俗语还真多,我怎么就没听说过?」顾褀好笑的打趣道。 「哈哈~天下那么大,你没听说的事情多了。」珍珠乐不可支的笑红了脸,白润的脸庞透着粉粉的红晕。 小丫头笑得眉眼弯弯,似乎从来都不会胆怯害羞,说话即大方又利爽,眼底没有敬畏和怯懦,仿佛他就是她的一个普通朋友,两人都是对等的没有差异的,顾褀晃了神。 屋角边,蒋晓燕满心忿恨的揉着手里的丝帕,他们都在说些什么?珍珠为什么能和他说得上话?还这般不知羞的笑得那么开心? 她很想上前一起凑趣,可刚才顾褀冷淡的态度又让她踌躇。 这么一犹豫的时间,平安已经带着顾褀往堂屋走了。 蒋晓燕一跺脚,只得返回屋内。 堂屋内,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村长和胡家的几个近亲正拉着家常,顾褀注意到胡老太太王氏站在堂屋门口,年祥林正低头与她说着些什么。 「少爷!」刘平和陈鹏飞迎了过去。 「嗯。」顾褀好看的眉毛一抬,「他们在说些什么?」 陈鹏飞立即上前,低语了几句,习武之人耳目比常人灵敏,门外的声音他听到七八分。 顾褀眉头微蹙,商人逐利,这年祥林还真是,来胡家做客还谈起了生意。 王氏注意到他们,她朝平安一招手,附耳说了几句,小男孩一熘烟的又跑向了后院。 没一会儿,鹅黄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堂屋门前。 王氏拉过珍珠,对她低语了几句。 珍珠听了不由一笑,这个年掌柜不愧是精明的生意人,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生财之道的眼睛。 她和王氏商量了几句,王氏频频点头。 王氏走近年祥林,语气温和的道:「年掌柜,这些日子你照顾我们老胡家颇多,我和孙女商量好了,这道酸菜鱼的做法就送给你了,原本就是现成的菜品,只要多几样工序和配料而已,即使没有我家的法子,相信你们酒楼的厨子多做几次也能做出来的。」 「哎,哪里,哪里,说照顾就严重了,咱们都是互惠互利,相互帮忙,真是多谢您老人家了,都是您灶上的手艺好呀,普通的酸菜鱼都能做得这般美味,要不是您有了年纪,还真想请您当我们酒楼的大厨呢!」得了王氏的话,年祥林心里甭提多高兴,他刚才一上桌就把满桌的菜一一尝了个遍,王氏的手艺真是没话说,一桌菜烧制的水平比他们酒楼最好的宴席都不差。 他甚至觉得,同样照着方法滷的肉,胡家的似乎就是多两分说不出的滋味,要具体说有什么区别,又说不上来,最让他惊艷的是那道酸菜鱼,满盆的鲜香麻辣,鱼肉嫩滑香软,比他吃过的所有酸菜鱼都美味。 王氏的厨艺着实让年祥林惊艷。 「呵呵,年叔叔,我奶可是家里的镇家之宝,可不能上你们酒楼当大厨。」珍珠笑着开口。 「啥镇家之宝,你这孩子这也能胡诌,让年掌柜笑话了。」王氏哈哈大笑,点点她的脑袋。 「哎哟,珍珠这话说得没错,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老可不就是这样嘛!」年祥林乐得顺口奉承老人家一番,他与胡家打了这么久交道,当然知道胡家其实就是王氏和胡珍珠两人主意正,胡家一般都由这两祖孙做主。 祖孙俩听着都呵呵直笑。 既然决定要送酸菜鱼的做法,珍珠也不耽搁,家里善后的事情还一大堆呢,赶紧把事情解决。 她回厨房拿了盛饭菜的篮子,让胡长贵给玉生送去,回来顺便抓两只兔子和两只鸡过来,平安太小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随后领了年祥林进正屋,找来了笔墨纸砚,让王氏口述酸菜鱼的做法,年祥林自己写一份方子。 她的毛笔字目前还处于不宜见人的状态,最近太忙,等她得了闲还是把字好好练练吧,毕竟总有需要自己动手写字的时候,她吐吐舌头,老实的在一旁帮着磨墨。 年祥林把具体的细节都问了明白,这才满意的把写好的宣纸折起收好。 对王氏谢了又谢后,便带着赶车的小厮回去了。 原本年祥林是想搭着顾褀一行人一起回去的,可是被刘平婉言拒绝了,他自是有眼色的先行离开了。 年祥林的马车走后不久,装好胡家送的兔子和鸡,顾褀一行人辞行离去,胡家一屋的亲戚看热闹似的都送到了门口,直到马车远去还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胡老哥,你家了不得呀,这顾家公子虽然看着病弱,可到底是京城来的贵人,能屈尊到咱们这小地方来,你家也算是蓬荜生辉啦!」赵文强一直留着陪客,语气里带着真切的羡慕。 「可不是嘛,那个顾公子通身的气派,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啧啧,亲家公,你家攀上这样的人家,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照顾一下咱们这些穷亲家呀。」冯氏啧啧有声,说话更是直接,一把拉过身旁满身补丁的小孙子,就往胡全福身上推去,「你看,小墩子可是长林的侄子,这饿得骨瘦脸青的,你可不能不管呀!」 胡老爷子原本笑呵呵的脸上,顿时僵了起来,这个冯氏,说话办事没有一点分寸,这种场合哭穷给谁看,带孙子来吃酒,都不给他换身干净点的衣裳,一身补丁不说,姜黄的布料都快染成深褐色了,一脸的土灰鼻涕,说有多埋汰就有多埋汰。 王氏的脸色沉了下来,这冯婆子,逮到机会就哭穷嚎伤,她当年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找了这样一户人家的闺女做儿媳妇。 「娘~」瞧着婆婆脸色不好,梁氏赶紧拉了拉冯氏。 「咋的啦,你们胡家吃了肉,总的分点肉汤给咱们这些穷亲戚吧,发达了难道就六亲不认啦?平顺他大舅爷,你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冯氏没理会女儿的动作,朝王宏生拉着关系,都是胡家的姻亲,他要是站在她这一边,那胡家怎么也得给些好处他们才行。 「哟,大妹子,话可不能这么说,长林长贵两家的日子才刚刚有些起色,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们辛辛苦苦攒下了,都是辛苦钱,你们家不是跟长贵学了养兔和烘蘑菇嘛,只要勤快些,光这两样收益,今年怎么都能过个好年的。」王宏生声音洪亮爽朗,一番话下来,冯氏的脸顿时尴尬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顾褀回京 照着胡家教的方法,梁家的兔子确实养得还不错,蘑菇也采了不少烘干存放起来,等待价钱走高的时候再卖。 可是,这些利益都还没有见利钱啊。 冯氏撇撇嘴,总不好说她眼馋胡家现成的东西,让胡家直接给些银钱她吧。 梁氏藉机打着哈哈把冯氏拉离人群。 「娘~你是觉得我日子太好过了还是咋么地,非得让我婆家不自在,你没瞧见我婆婆脸色多不好啊!」梁氏气得都快哭了,「上次我才给你二两银子,你怎么还不知足,你把我婆婆得罪狠了,以后我想攒些私房钱补贴娘家都难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我…我又没说什么呀,亲戚间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嘛,你婆婆心眼也太小了。」冯氏嘟嘟囔囔,想起上次女儿偷偷塞给她的二两银子,觉得自己确实不能把王氏得罪狠了,连忙笑着朝女儿说道:「行了,娘知道了,不说这些了,一会儿我去给你婆婆赔个不是。」 梁氏的火气这才慢慢消了下去。 冯氏这一打岔,门边的一群人不好再说些什么,都是胡家的亲戚故友,村长赵文强没再逗留,小孙子成哥儿染了风寒,黄氏在家照料,他有些放心不下,便笑着辞了众人,先回家去了。 赵喜文老两口惦记着家里的闺女赵虹玉,辞了胡家二老准备回去,珍珠却让两人等了一会儿,她一路小跑回到厨房,把顾褀剩下的大半锅鸡汤全都装进一个干净的大瓷盆里,让两老带回去给赵红玉补身子。 老两口没有推辞,含泪道谢,闺女重伤骨折,正是需要补身子的时候,可他们家为了凑够银子给梁虎,家里值钱的能卖的都卖了,五亩水田卖了三亩,八只孵蛋的母鸡一个不留卖了,地窖的粮食卖了一半,剩下的粮食省着吃能撑半年,最后还欠了胡家一大笔银子,才把那和离的银子凑够。 老两口心疼闺女,自己吃糠咽菜,尽量让闺女吃好些,可也仅此而已,却是没能力给她买些肉食滋补身子了。 胡家心善,不仅借了银子给他们,还雇了赵虹山做长工,都没干几天活呢,虹山每天回家手里基本都不是空的,今天猪骨头明天猪尾巴后天猪板油,虹玉最近的身子都是靠这些补回来的,他们心中虽然羞愧,最终还是厚着脸皮都收下了,毕竟如今闺女的身体最重要,人养好了,才能把这人情还上不是。 老两口心里明白得很,交代了儿子儿媳好好在胡家帮忙,这才小心的捧着鸡汤回去了。 这边,黄延成拉着不情愿的胡玉珠也提出辞行。 他爹托人在镇上给他找了差事,在一家杂货铺子做帐房,原来的帐房先生年纪大了,准备回乡养老,他好不容易才得了这样的机会,刚去不到一个月,正忙着跟老帐房学习如何管理店里的进帐出帐,今天他只请到半天假,胡玉珠是直接去了铺面等他一起过来的,趁着下午还有些时间,他还得回家看看家里的长辈呢。 对于这个孙女婿,王氏还是很满意的,虽然模样长得普通,性格却温和实在,如今在镇上谋了稳定的差事,更让王氏欣慰。 王氏刚才就让胡长林回去拿了半匹靛蓝细棉布,到镇上当差自然要穿得体面些,以免让人小看了去。 半匹布料能制好几身衣裳呢,给相公缝一身长衫,剩下的都归她啦!胡玉珠喜滋滋的抱着半匹布料跟着黄延成回去了。 留下的王宏生一家、柳常平夫妇、赵虹山夫妇,自觉的帮忙整理起满院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 胡秋香母女瞧着,也跟着东跑西转,捡些轻省的活计干了一会儿。 没多久便藉口累了,躲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说起话来。 珍珠收着碗筷,耳朵不时传来她那大姑和表姐的谈话。 听着听着,她不由嗤笑,原来胡家不是没有极品亲戚,只是这个极品已经嫁出去祸害别人家了。 这两母女正在讨论她家正房里的东西,哪些可以讨要。 蒋晓燕一再强调对六瓣葵花铜镜的喜爱,胡秋香则对炕柜上那几匹颜色鲜亮的细棉布料眼馋不已,两人自以为没人听见小声的嘀咕着。 珍珠瞄了她们一眼,端着一摞碗筷目不斜视的从她们前面走过。 蒋晓燕的视线就落在了那身清新鲜亮的嫩黄春衫上,眼中的妒意藏都藏不住,这身衣裳穿在她的身上一定比那小丫头穿好看。 「娘,珍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记得以前她又黑又瘦的,可不起眼了,怎么一年多没见,变化那么大?」特别是那透亮白皙的肌肤,比她都不差,蒋晓燕手里的丝帕又搅动起来。 「这不是你二舅家有钱了嘛,以前穷,经天吃着杂粮饭青菜粥,那脸色能好看嘛,如今不同了,你看刚才的席面,几乎每样都是荤菜,鱼肉蛋一样都不少,你说,天天吃得这么补,变化能不大嘛,况且,那丫头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肯定越养越水灵。」刚才上菜的时候,她就啧舌不已,哪家燎锅底的菜式会做得这般丰盛,都是肉菜呀,那么多桌肉,得花掉多少银子呀。 「那倒是,姥娘厨艺好,饭食的味道都是极好的,娘,你咋没学到姥娘的灶上手艺呢?」蒋晓燕埋怨着,听说就是因为姥娘的厨艺好,入了那个十里香掌柜的眼,去年冬天的时候,靠卖腊味胡家就挣了好多钱,要是她娘能学会姥娘的手艺,那她家不是也能发财了么。 「……」胡秋香哑然,她嫌厨房的活脏,就很少主动去厨房帮忙,只在准备出嫁那一年跟着王氏学了一阵子。 官道上,陈鹏飞老练的赶着马车。 刘平则坐在他一旁仔细的扶着两个竹筐,兔子和鸡的味道太大,他只得老实的坐在外面照顾着。 顾褀半开着车窗,徐徐春风吹入,带着丝丝冷意,他知道应该关上窗户,他身子还虚弱吹不得冷风,可窗外冒着绿芽的草木生机勃勃,看着都能让他的心情清新舒爽,他放任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喉咙冒出痒意,才恋恋不捨的掩上了窗口。 捂唇咳了几声,胸肺部微微涨疼,顾褀没有在意,这样的疼痛与以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想起那些咳得心肝脾肺都快移位的日子,顾褀一时又觉肋骨隐隐作痛,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心跳的律动,他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平復了心情。 眼角扫过放置在马车一角的小篮子,那是小姑娘给的几大块生姜和一把绿绿的韭菜,眼前浮现笑语盈盈的小脸,「都是家里种的,新鲜干净,顾五哥哥好好吃饭身体很快就能好了。」 把篮子放在腿上,生姜特有的辛辣味直扑入鼻,顾褀心里暖暖的,并不觉得姜味刺鼻,甚至拿起一块肥壮的姜块凑近鼻尖,近距离的闻着姜特有的味道。 马车很快停在福安堂门口,顾忠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 「少爷,府里八百里加急的信件。」顾忠疾步上前,未等顾褀下车,已满脸紧张的把信递了过去。 众人皆是一愣,顾褀出门游歷寻医,家里只有其母时常惦记他的,可前两日顾褀才收到母亲的信,这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又是那般回事? 顾褀眉头微蹙,打开信件一行十目的把内容看完。 「少爷,可是府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顾忠很着急,他一家子都在顾府当差,顾家的兴衰荣辱都与他们有着莫大的关系。 「祖母病重,父亲让我回京城探望。」顾褀面色沉重,说是探望,可如果不是祖母病入膏肓,父亲断然不会发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让他赶紧回京,父亲对他再冷淡,也会顾及母亲的意愿,不会让他拖着病弱的身子赶路回京。 「太夫人病重?怎么会?老奴回京送年礼的时候,太夫人还特意召见了老奴,当时的身子骨还是挺好的呀?」顾忠大吃一惊,顾老太太今年才六十出头,一向慈祥和蔼,除了身材虚胖,平时没听说有什么病症呀。 父亲信件上并没有提祖母得了什么病,只是口气颇为急切,想来已经经过名医确诊,病情十分严重了。 「少爷,那咱们现在怎么行事?」陈鹏飞卸下马车上的东西,主动问道。 「祖母病重,当然是回京探望她老人家啦,顾忠,你去收拾行李,明天咱们就出发。」顾褀沉声说道。 顾家除了他母亲,顾老太太待他还是不错的,隔三差五的就差贴身的嬷嬷去看望他,得了空闲也会亲自去看他,当然,顾老太太的孙辈重孙辈都不少,得空闲的时间并不多。 「可是,少爷,您的身子如今才刚刚好些,哪能惊得起这般长途跋涉的赶路呀。」顾忠苦着脸,当初他们出京的时候,少爷身子不好,行程都是赶一两天路,又休息一两天,这般慢悠悠的走着。 「无妨,今天我感觉好多了,赶几天路应该无碍。」顾褀扶着刘平的手下了马车,觉得自己的腿脚有力不少,今天出门半天都没感觉到不适。 顾忠耷拉着脸,可不是赶几天路呀,以他们的速度,最快也得半个月左右才能到达京城。
第一百四十三章专职养兔 「少爷,您把胡家送的兔子和鸡都带上,赶路辛苦,更要多吃点,如今天气尚凉,一只鸡或是兔子都能吃上两天,这就有八天的份额,等您出发几天,小的再从胡家买够足够的分量,给您快马加鞭的送过去。」刘平脑子很灵活,连忙讨好的出着主意。 顾褀慢慢朝福安堂的内院走去,「这兔子和鸡能养活这么久么?」 「呃~应该能吧。」刘平也不确定,平时胡家送家禽来的时候,他们都放在后院的笼子里养着,厨娘餵得精心,三五天的精神还是挺好的,胡家还特地交代过养兔子的注意事项,「实在不行,就宰了多买些冰块镇着。」 「冰块多沉呀,买那么多冰,马车能走得快嘛。」陈鹏飞嘟囔着。 「这不是为了少爷的口粮嘛,沉也得买呀。」刘平讪讪道。 「嗯,先养着吧,实在不行再买冰。」顾褀点头。 刘平的主意得到首肯,心里甭提多高兴,他得意的朝陈鹏飞抬抬眉毛。 陈鹏飞嘴角一抽,视而不见。 忙碌了一整天的胡家,赶在傍晚前,把借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清洗干净挨家还了回去。 小山村的宴席大多如此,借来的家什,还回去的时候,宽裕些的主家多少会给些添头,如席面的剩菜,或是一把青菜几个鸡蛋等。 胡家的席面基本没有剩菜,家里的鸡蛋也消耗得差不多啦。 好在,杀猪剩下的板油都炼成了猪油存在大油缸里,这次正好,一家送了一大碗猪油和几大块晾干的猪皮,即清了家里的存货,又送了实惠的谢礼给村民。 得到猪油和猪皮的人家自然都很高兴,油是消耗品,谁家做饭都缺不了,猪油的价钱也不便宜,借出家什半天,得回这么些实用的东西,任谁都觉得划算,村民各个心里都喜滋滋的,对胡家的评价就更好了些。 王宏生一家帮着清理干净前院就回去了,王家寨离望林村略远,他们一家借的是同村的牛车,得赶在天黑前把牛给人家还回去。 李氏拿了一罈子猪油五十个鸡蛋让胡长贵装上牛车,珍珠则从正房的炕柜上拿了半匹石青色素面细棉布和半匹橙黄色暗花细棉布递给了表舅娘田氏。 田氏眼角眉梢顿时带上了喜色,以前胡家境况不好的时候,王家没少给胡家送物添衣,田氏虽然口上不说,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乐意的,王家家境是比胡家好一点,可那都是王家男人搏命挣的,王家地少,靠着打猎添补家用,可打猎风险大,王家寨的成年男子多数都结伴入山,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能相互帮忙,受伤是小,就怕把命都送了。 胡家富裕了,田氏是真心高兴,不用自家再添补,还能收到价值不菲的回礼,她很是满意。 「哎,这是做什么,家里不缺油和鸡蛋,孩子都还小,留着给他们补补身子。」王宏生推却,打猎人家,少啥都不会少了肉食,他们家的娃可比平安平顺壮实多了。 「家里还有呢,知道你们不缺,可这是长贵家的心意。」王氏道。 一旁的胡长贵和李氏两口子都不善言谈,只不住的点头附和着王氏。 妹妹家的日子才刚刚改善,王宏生继续推辞。 王氏顿时沉了脸,「大哥,这是要打我的脸么?只兴你给侄儿们添礼送食,他们现在有能力孝顺长辈了,你反倒是不许了?那以后你再来,可不许带东西了。」 王宏生讪讪然,只得笑着收下。 大人那边说着话,王荣发借着与平安说话的时候,不时偷瞄几眼,几个月没见,她更加好看了,头髮乌黑皮肤洁白,双眼黑亮亮的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王荣发的眼神一时竟移不开去,珍珠似有所感的望向他,见他眼神定定,不由朝他平和的笑了笑,那笑容仿佛是在安抚淘气的孩童一般。 确实,在珍珠眼里,他就是一个孩子,这个年纪放在现代还只是个初中生。 王荣发偷瞄被发现,赧然低下了头。 蒋晓燕的视线一直没离开珍珠,见这情形,她自以为瞭然的挑起了眉毛,眼珠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珍珠淡淡的朝她瞥了一眼,暗自翻了个白眼,小屁孩儿,心眼还贼多,视线冷漠的从她身上移开。 蒋晓燕见状,恨恨地咬了下嘴唇,前面送别那个顾公子的时候,她特意朝前凑趣,想在顾家公子面前留下好形象,可那顾家公子似乎看不到她似的,和长辈辞别后,又与珍珠说了几句话,便坐上马车回去了。 想起他说话的内容,蒋晓燕支起笑脸凑近珍珠。 「珍珠呀,刚才那个顾家公子说,你要的东西他会尽快给你送来,你,跟他要什么东西啦?」她听到这句话以后,心里就像是有只猫挠似的,这丫头真大胆,居然敢大咧咧的找人家要东西,最重要的是那个顾公子还答应了。 是什么呢?面料首饰?金银珠宝?顾公子家是开药铺的,难道是稀罕金贵的药材?她越想心越痒。 珍珠斜睨了她一眼,不想理她,就随口道:「当然是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啦。」 我们这里没有的东西?乡下没有的东西多了去了。 蒋晓燕楞然,想要继续追问,珍珠已走到了人群的另一边。 她跺跺脚,抬步就想追去问清楚,一旁的王氏却已唤住了她,天色渐晚,大家忙了一天都累了,家里的鸡和牛都还没喂,让她们母女和梁氏母女跟着都回老宅。 蒋晓燕心中气恼,但想着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于是听从王氏的话,同母亲她们一同先回去了。 王氏交代了几句,累了早点歇息,晚上注意安全的话,与翠珠一左一右的扶着酒劲上涌的胡老爷子,平顺则牵着微醺的胡长林,一群人回老宅去了。 胡家整理清楚,珍珠让李氏给来帮忙的二牛娘张氏和东胜娘丁氏各包了二十文钱谢礼,厨房里剩余的肉菜也让她们带了回去。 柳常平和蒋氏下午有事先回去了,柳常平为人不错,时常在外干活,眼界心胸都比较开阔,从前胡家清贫,就帮衬着找些散活,让两兄弟能在农闲的时候挣些钱银,胡家对他一直是心存感激的。 加上这新房是他帮着监工建成的,于情于理都是胡家该感谢的人,李氏和珍珠商量后,分出半匹湖蓝素面细棉布和半匹杏红暗花细棉布,家里比较拿得出手的谢礼只有布料了。 这些多是年掌柜和刘掌柜送的年礼,都是上等的细布面料,就这么半匹半匹的作为回礼送了出去,李氏倒是有些心疼,她闺女的春衫才制了两套,夏衫更是一套都没来得及制呢,平安和玉生的夏衫也都一件都没来得急赶制,这么一送,家里的布匹就少了一半啦。 他们夫妻俩的穿着可以不计,可不能短了孩子们的,李氏决定忙完这几天,她就把几个孩子的夏衫都赶出来。 送走了留到最后的赵虹山和丁氏,把朱红色的大木门关上,偌大的胡家新宅里,一时静寂无声。 胡长贵坐在新制的红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的左右挪动着身子。 珍珠见状不由一笑,开始给她老爹找点事做,「爹,咱家的鸡还在老房子里呢,是现在去拉过来还是明天再去呀?」 「啊,现在去吧,天刚擦黑,这个时候鸡也回笼了,正好。」胡长贵果然积极的站起来,「我去后院牵骡车。」 「爹,我也去!」平安也跳了起来,「顺便把小黑、小黄和玉生哥哥都接过来。」 小傢伙特别崇拜罗璟,难得放一天假,却大半日没见,自是积极主动得很。 「平安,让小黑在那边先看几天家,等虹山叔熟悉几天老房子,再让它回来,一会儿你带根猪尾巴给它,它爱吃那个,我和娘在家收拾一下房间,等你们回来咱们再吃晚饭。」这里的习俗是半夜搬家,昨晚他们早早上炕睡觉,睡意正浓的时候被叫醒,昏昏沉沉的走完了搬家过程,床铺被褥只大致铺好,一早又开始忙到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可以整理一下房间。 「他爹,你把咱那屋打扫一下,让东胜他爹住那屋,他帮着照看兔子,咱不能亏待了人家,地窖里留着粮食,让他自己看着弄,可别饿着。」李氏不放心的叮嘱着, 老房子养着兔子,晚上需要人看顾,原本珍珠是想,花钱请离他家近的二牛爹郑双林帮着照看的,赵虹山知道后,立马主动的接下了差事,胡长贵还有些踌躇,赵喜文只有一儿一女,女儿虹玉归家后,老两口都忙着照顾受伤的闺女,赵虹山去了老房子住,可不就少了个能干活的嘛。 赵虹山却坚持,他父母亲身子骨都还算硬朗,家里只余两亩水田和一些旱地,两老虽然辛苦些,可总能侍弄过来,丁氏在家带娃,顺带也能照顾虹玉,何况都住同一个村,有啥事多走几步就行了。 珍珠挺欣慰,觉得自己当初的提议还是不错的,然后,她拍案定论,赵虹山晚上在村尾看家护院,白天帮着餵养兔子,专职在老房子里养兔,从今晚开始月钱涨到四百文。 赵虹山惊得一跳,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罗五和罗十三 赵虹山回到家中还有些晕晕乎乎的。 他才到胡家干了几天活呀,这月钱就莫名的又涨了一百。 他当时就涨红着脸推辞连说不用。 珍珠却说,如果他不想领多这份工钱,那她只好花钱请二牛爹帮忙看守老房子了。 赵虹山能说什么呢? 等他回去与父亲一说,赵喜文沉默片刻,长嘆一声道:「长贵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一家子都是心善的,他们这是有心帮衬咱家呀,四百文的月钱,就是在镇里都是不少的,既然他家这么相信你,那你就好好的干好你的差事,别辜负了人家的信任,不懂的地方多问问,可别把差事搞砸了,家里你不用操心,有我和你娘看着呢。」 赵虹山重重点头,两父子说了半响话,赵虹山便提着个包袱朝村尾走去。 有了赵虹山的看护老房子,胡家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只需隔三差五的回去餵些空间秸秆就行了,珍珠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此时的她正满心兴奋的,在自己的新床新被褥上打着滚。 喔~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了。 淡蓝色的素净被面,同色系的床单,新打的被褥柔软蓬松,躺着十分舒适,珍珠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起身整理房间,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很容易就整理清楚。 这间屋子的炕临窗而建,新制的红木炕柜整齐的摆放着,珍珠习惯睡床,日子往下渐渐暖和了,等到下雪的日子,再移到炕上吧。 整理好自己的屋子,李氏把平安和罗璟的屋子整理了一遍,都是新制的被褥床单,只是颜色上的区别,平安的是瓦蓝色,罗璟是石青色。 「碰~碰~」声伴着小黄的叫声迴荡在略显空旷的院子里。 珍珠开了院门,小黄兴奋的摇晃着尾巴奔了过去。 「哎呦~小黄,慢点。」平安唤着它,这小没良心的,自己去接它过来,它都没这么热情呢,说起来家的这些动物,最亲近的都是珍珠,哎,为什么她姐这么招动物喜欢呢? 珍珠可没空理会小弟的莫名的心思,笑着和他身后的罗璟打了招唿,待他们都进了院子,便把院门关了严实。 骡车直接拉着满车的东西去了后面的鸡舍,大伙七手八脚的把鸡放进了新鸡舍里,一些杂物放进了杂物房里,再把骡子关进马棚,这才都净了手,堂屋里李氏已经准备好晚饭。 晚饭的几样菜用的都是宴席剩下的食材,李氏稍微加工一下就弄好了,忙了一天,大家都很高兴。 特别是平安,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次自己一个人睡,他高兴得一直兴奋的说话。 「娘,我要睡床,不睡炕上。」 「爹,小黄和我一个屋睡好不好?」 「姐,小黑刚才也窜上车了,我跟它说,你让它看老房子,它好像生气了。」 「玉生哥,我和你的屋子并排,晚上我可以在你那里看书写字再回屋睡觉。」 「……」 一时,满屋只余小男孩稚嫩的声音。 罗璟一直维持着淡淡的浅笑,直到回到他的新屋里。 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目光深沉悠远。 放任自己倒在柔软的被褥上,闭上双眸,想起下午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老房子,一身粗布短打的罗五和罗十三满脸激动的出现在院子里。 「二少爷,小的们终于找到您啦!」两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见到两人,罗璟即喜又惊,罗五和罗十三是大哥罗睿带在身边的护卫,从小跟着大哥,此时见着他们,他怎能不激动。 「快起来,你们怎么找来啦?大哥还好吗?你们都出来了,大哥那怎么办?」罗璟上前搀扶起他们,激动的连连发问。 「二少爷,大少爷很好,只是一直挂念着二少爷的安危,府里一出事,大少爷就遣了小的们出门寻找您,可等我们赶到出事的地方,都是半个多月后了,车痕脚印早已没了踪迹,好不容易才寻着蛛丝马迹,查到是朱管家的远房侄子朱德胜带着您租了辆马车一路南下。」罗五细细打量着顾褀,见他衣裳平整面色红润,身量还长高了些,看着精神不错。 「最可恨的是那个该死的朱德胜,一路狡猾的换了好几次马车,让我们找得可费劲了,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才战战兢兢的说,您和他在青峰县就分道扬镳了,说是您的意思,两个人目标太大,您自己去找大少爷,让他跑南方找地方躲起来,呸!当我们是三岁孩童一样哄骗,后来他受刑不住,这才老实交待了您的行踪,这个背信弃义的狗奴才,竟敢把您扔下,自己卷了财物跑了,要不是这个王八犊子绕了这么远的路程,咱们早就找到您,二少爷,我们已经把那狗奴才捆去了大少爷那,您放心,大少爷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罗十三愤恨的说着。 要不是被朱德胜这么一耽搁,哪里会这么久才找到二少爷,好在,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要不然,大少爷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朱德胜抓住了?罗璟目光一冷,哼,贼人死不足惜。 「少爷,您的伤…怎么样了?」罗五忧心的看了一眼罗璟的腿。 站在院子里太打眼,罗璟让两人进屋说话。 「汪~汪~」小黄动作快捷的从后院的半坡窜了出来,冲着罗五罗十三一阵狂吠。 「小黄,别叫~是客人。」罗璟蹲下,安抚的摸摸它。 小黄和罗璟混得很熟,舔了舔罗璟的手心,便摇着尾巴没再叫了。 「去找小黑玩吧。」罗璟笑笑。 小黄雀跃的朝后院的半坡跑去,它最喜欢和小黑混了。 「二少爷,这狗可真有灵性,好听话呀。」顾五看着惊奇。 「……」 小黄这就叫有灵性?那小黑不就成精了。 「还有一只小黑,这户人家养了两条狗么?」罗十三没想到,看着简陋老旧的农户人家还有能力养出这般膘肥体壮的大黄狗。 「小黑是一只猫。」罗璟让两人在堂屋里坐着说话。 还有余粮养得起猫狗,这户人家倒没看上去那么穷,难怪有能力救治二少爷,他们昨日才打听到少爷的行踪,从专治跌打骨折的医馆里打探到消息,十二三岁长相俊秀的男孩在太平镇流浪了半个多月,被街上的混混打得半死的时候,被望林村的一家农户救了,如今应该还在那户农家养病。 流浪、挨打、骨折、营养不良……,二少爷是遭了大罪啦。 刚才看二少爷走路顺畅,应该恢復不错。 罗璟问了大哥的近况。 罗睿如今在四皇子麾下是正六品的校尉,颇得四皇子的赏识,罗家被太子灭门的惨案,四皇子很是震惊,没想到太子竟趁着皇上病重如此陷害朝臣,四皇子没有以此疏远罗睿,反倒是召集了与被抄斩的几户人家的亲属慰问了一番。 四皇子没有因为太子的决策发落大哥,听到这,罗璟松了一口气。 皇上膝下五位皇子七位公主,大皇子早夭五皇子不足十岁,能对太子有威胁的只有德妃孙氏所出三皇子,贵妃齐氏所出的四皇子,太子趁着皇上病重不理朝事诬陷三皇子意图谋反,软禁了三皇子,如今剩下的虽大威胁就是四皇子。 四皇子常年镇守在西北边陲,只要罗睿不跟着回京,暂时应是安全的。 罗五和罗十三带来的消息,京城里,太子动作很大,不站太子一党的朝臣被打压得七零八落,上个月,齐贵妃从民间找来盛名远扬的神医张谦远,为皇上诊治,皇上的病情才得以缓解一二。 皇上得知太子囚禁三皇子后大怒,拖着病弱的身子大肆惩戒了一番太子党,又命刑部重新彻查三皇子的案件,可皇上的身子经过这一通折腾,又病重卧床,每日汤药不断,张谦远直言,皇帝目前的状况实不宜操劳,否则就是大罗金仙也难保皇上的性命了,不得已皇上又开始卧床养病,非重大朝政不能去惊扰皇上,于是,太子陷害三皇子的案件便渐渐耽搁下来,朝中大小事宜暂由皇上任命的三位辅政大臣商议决定。 太子被罚闭门思过不许参与朝中事宜,如今的京城倒是难得的有了一丝平静,但,平静下面隐藏的暗涌随时都可能喷发。 罗璟沉默的消化着他们带来的消息,要是三皇子能翻案,那罗家的冤屈是不是也能申述了?可即使能沉冤昭雪又怎么呢?罗家几十条认命能復活么?他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轻颤着。 好一会儿后,他深吸几口气,缓和了一下心境,这才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境况。 「二少爷,您的腿都好全了么?要不要请个大夫再看看?」罗五问着。 「不用了,村里的林大夫看过了,说好得差不多了,走路无碍,只是暂时不宜剧烈运动。」最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林大夫说恢復得很好,再将养一阵子就和正常人一样了。 村里的大夫?这…靠谱么? 罗五罗十三两人面面相觑。 「等我修书一封,你们给大哥带回去。」罗璟说着站起身。 罗十三顿觉一愣,忙道:「二少爷,您不与我们一道去大少爷那么?」 罗璟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我现在去大哥那也没有用,即帮不上大哥的忙,还得让他分心照顾我,等我的腿痊癒了再说吧。」 他如今的身份还是朝廷追捕的要犯,太子党派肯定想要斩草除根,大哥在四皇子麾下当差,通往西北的道路必定设了层层关卡,路途危险加上他腿伤未愈,现在不是去找大哥的合适时机。 而且,在这偏僻的山村里比在外面可安全多了,他把顾虑和想法写在了信里,相信大哥会认同他的意思。 寂静的夜里,油灯偶尔冒出「噼啪」的油花声,罗璟安静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隔壁的屋里传出轻轻的说话声。 「姐,你干嘛把铜镜放我这?我又不是女孩子,不需要这种东西。」平安嘟囔着。 「刘掌柜不是送了两块大铜镜嘛,我和娘一人一块,这块小的就给你用了,别说男孩子不需要,是给你出门前整理仪容用的,又不是让你对镜帖黄花。」珍珠戏嚯道。 「姐~」平安不依的拉长了声音。 「呵呵,好啦,逗你玩的,快去洗漱吧,明天还得去私塾呢。」珍珠笑着安抚他。 「嗯,我一会儿就去。」平安应下,却又似想起了什么,「姐,今天来吃酒的刘二嫂说,田贵枝被打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选择哪个 田贵枝被打了? 「哦,被谁打了?」珍珠顺着他的话问。 「被板凳叔打的,说是有人看见田贵枝在镇里与一个妇人厮打,嘴里不停的说着还钱之类的话,回头告诉板凳叔,板凳叔立刻查了家里的银子,发现果真少了二两银子,等田贵枝回去一问,她才支支吾吾的说,为了给赵彩霞在镇上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花掉了,板凳叔气得脸色铁青,就把她打了一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今天都没来咱家吃酒呢。」平安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他们家从前没少被田贵枝指桑骂槐指指点点,这村里的人,就没几个不讨厌这婆娘的。 赵板凳能不生气么?二两银子至少得半年才挣得回来,平常人家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挣上三五两银子呢,田贵枝为了这种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就花掉了二两银子,不挨揍才怪。 要不是挨了揍,照着田贵枝的个性,今天怎么可能不到胡家凑热闹。 「嗯~,那定是田贵枝给那媒婆的钱,被板凳叔发现了。」珍珠感嘆一声,「虽然都说高嫁女低娶媳,可差别太大就是门不当户不对了,有钱的大户人家规矩多如牛毛,内宅的妇人天天就围着内院那一点事情,一年到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什么好的,哪里有咱们活得轻松自在。」 「姐,她们为什么不能出门?」平安好奇问道。 「恩,不是不能,只是很少,富贵人家规矩多,出门得当家主母同意,坐着马车或轿子,得带着僕妇随从,而且听说高门贵族的小姐夫人,出门还得带面纱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规矩大得很。」珍珠耸耸肩,她是不会喜欢那样备受束缚的生活。 上辈子虽然每日忙于工作生活,真正属于自己的休闲时间也不多,可至少在不上班的日子里,她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出门就出门,想干啥就干啥,谁也管不着。 她可不想到了这里,连个出门的自由都没有。 「哦~这么多规矩哟~那姐,你以后嫁人了都不能随便出门么?」平安眨着眼睛问道。 「……,你瞎想些啥,咱们这小地方又没有那种高门大户的规定,你看村里哪家姑娘妇人不是该干啥干啥的。」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瓜子,珍珠好笑的说道。 「可是,私塾里的同窗都说,咱家现在是望林村的首富,以后你和翠珠二姐都是要嫁到镇上去的。」平安躲着她的手指嘟囔的说道。 嘿,这些小娃,正经书不好好念,背后倒嚼起舌根来。 珍珠故意板着脸道:「小小年纪,不好好念书,倒学那长舌妇般说长道短的,这难道是你们夫子教你们的?」 「嘿嘿,他们就是偶尔这么一说而已。」平安摸摸脑袋嘿嘿一笑,并不憷她。 「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考个秀才出来,咱家还要靠你光耀门楣呢,姐呢,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喜欢规矩大礼节多的地方,所以呀,以后不会嫁给什么高门大户的人家,咱多大的脚就穿多大的鞋,别想着依靠着别人平步青云,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珍珠揪着平安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关于自力更生自强不息的话题。 「要知道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不如靠己,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直到门外传来李氏的声音,珍珠才意犹未尽的止了话题,留下一脸苦笑的平安,回屋去了。 呵呵,小样,姐今天难得兴致高昂的发表一番演讲,居然不捧场。 罗璟嘴角抽了抽,这丫头居然是这样的想法,真是…奇特得很。 转念又想,她说,她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清冷的眸子定定的望着一处,思绪不受控制的散发开来。 二天,天气阴沉。 胡家的前院却热闹喧嚣。 「柳叔公,我和刘掌柜说好了,藕种过几天就到了,所以这两三天辛苦你们啦,赶些时间把池塘挖出来。」怕过了莲藕种植的时间,珍珠只能催着柳常平先把池塘挖好。 「没问题,这活简单,三天应该就可以了。」挖坑担土都是简单的体力活,十来个青壮年三天肯定能干完。 「那是最好,天气越来越暖和了,这不就怕错过了种藕的时间嘛。」珍珠呵呵笑道,「那行,这里就麻烦你了,那土正好可以填前面那块坑地,爹说还能赶着种些玉米上去。」 「行,事情包在我身上,你忙去吧。」柳常平笑着拍拍胸脯保证,与胡长贵家打交道惯了,他知道胡珍珠说话的分量。 珍珠这才提着篮子去了老房子。 小黑正猫在树杈上伸着懒腰,看见她来,只两眼幽幽的看着。 珍珠小心的陪着笑,从篮子里拿出放着滷肉的盘子递了过去,小黑似乎很想扭过头不理她,却没抵得过食物的诱惑,哀怨的望了她一眼,这才喵呜的吃了起来。 唿~珍珠吁了口气,笑咪咪的给它顺顺毛髮。 「咕~」围墙上的金雕不满的发出了抗议。 珍珠抬眼瞄了过去,这丫老神在在的待在围墙上盯着她手里的篮子,啧~真是个吃货。 不行,这又是猫又是雕的,她家的兔子哪里能安生的放养在这,得把这两货移开。 小黑好说,它一向不喜欢兔子,嫌它们臭。 可这雕,好像是兔子的天敌呀! 她眉头紧皱,回兔棚捉了只灰兔,走到枣树下一放,围墙上的金雕果然盯着兔子蠢蠢欲动。 珍珠从篮子里拿装着整块的卤猪肺和卤猪心的瓷盆,金雕的眼神立刻移了过来。 「小金,你选择哪个?滷肉还是兔子?」珍珠简单明了的指着两样东西问道。 「咕~」小金毫不犹豫的看着滷肉叫了一声,兔子漫山遍野都是,它随时可以捉得到。 「行,你喜欢滷肉,那以后我放在这个围墙里养的兔子,你可不能偷偷抓来吃,知道么?想吃兔子,自己去山林里抓,这里的一只都不许碰,要不,就没有滷肉吃了,懂么?」她指着兔子慢慢又重复了一遍,直到她认为它懂了才满意的点点头,把瓷盆往前一放。 小金双翅一展已落地,它不再叼起滷肉上围墙吃,而是就着瓷盆「叮叮叮」的啄了起来。 「哟,你小心些,把盆叮烂了,你可没盆吃肉啦。」这一嘴下去,道力可不小。 小金闻言,果然放轻了动作。 珍珠咧嘴一笑,满脸灿烂,果真是个灵性十足的动物,这理解能力都赶得上小黑啦,真是太可爱了。 等它吃饱了,珍珠试着上前几步,凑近说话,「再说一次,这围墙里养的兔子不能抓哦,这是我养来挣钱的,你抓了一只可得陪我两只才行,知道吗?」 「咕咕~」小金应了一声。 嗯,很好,珍珠满意的点头,给它下达了更重要的任务,看顾整个老房子,不能让别的动物眼馋兔子或枣树,任务报酬就是每天一餐加了灵泉的滷肉。 放下了戒心的小金,很好沟通,珍珠笑容满满的褒奖了它。 小金虽然还是有些困惑,但面前的人儿,身上有一种让它亲近的灵性,不由的让它心生好感和信任,本能的愿意照着她的话行事。 看着小金展翅盘旋在高空中,珍珠松了一口气,有它帮忙看顾着老房子,相信不会有别的动物再打枣树的主意了。 半坡上胡长贵特地种了不少兔子爱吃的草,如今已长了起来,胡长贵又按着珍珠的意思,隔一块地方建一个小兔棚,里面放置些干草作为铺垫,在高处的围墙边还建了好几处遮雨遮阳的木棚,方便下雨天餵食,如今基本都已经弄好了。 两棵枣树都用结实的木棍围了一个栅栏,预防兔子眼馋枣树,连树皮都啃掉。 兔子会啃枣树皮?胡长贵虽然有些疑惑,却片刻不迟疑的动手围了起来,闺女说的总归是不会错的。 后院的围墙围得很宽,珍珠让赵虹山把半大的兔子逐个放了进去,经过珍珠用空间秸秆餵养的兔子,没有了原先的胡蹦乱跳,已经渐渐变得温顺可爱起来,放养在半坡上,很快都能适应下来。 珍珠先把干净的草料挨个的放在木棚下面,又趁着没人看见的时候,在每堆草料中间加了几段空间的黄豆秸秆,一时间,放出的兔子纷纷涌上前去,抢食起来。 原来的兔棚里,留下几窝刚出世不久的小兔子,和几只准备生产的母兔,珍珠也偷偷餵了些秸秆,投餵过空间秸秆的兔子基本都能健康茁壮的长大,个头壮实毛髮光亮。 珍珠细细的交代着赵虹山兔子养殖要注意的事项,他接触兔子养殖的时间尚短,很多事情还没有经验。 赵虹山听得很认真,遇到不懂的地方总会反覆多问几次,态度十分诚恳。 家里的鸡和骡子都搬进新房子,珍珠让土旺负责新房子的野菜和草料,二牛家离老房子近,依旧负责送兔子爱吃的野菜和草料,两人的工钱十天一结。 抱着小黑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怀里温顺的小黑突然坐直了身子,眼神冷冽的盯着不远处的灌木丛,沉沉地「喵呜」一声。 「怎么啦?」珍珠顺着它的目光看了过去。 灌木丛一角窸窣几声,露出了一小脑袋。
第一百四十六章竹水管的可行性 探出的脑袋灰扑扑毛茸茸的,两只乌熘熘的眼珠盯着她怀里的小黑,正是那只贼精贼精的灰毛鼠。 珍珠不由一笑,伸手顺着小黑的背嵴。 「这不是小灰么,呵呵,都是认识的小伙伴,别这么吓唬它。」 猫鼠天敌,小黑冷冷地盯了它好一会儿,才不情愿的收回了目光,窝回了她怀里。 珍珠半蹲下地,笑着看向躲在灌木丛后的灰毛鼠,「怎么啦?找我有事么?」 灰毛鼠黑幽幽的眼睛泛着光亮,圆乎乎的身子朝前窜了几步,小爪子随即抛出一样亮闪闪的东西。 看着滚到脚边的东西,珍珠一愣,晶莹圆润,雪白透亮,竟是颗珍珠。 捡起地上的珍珠,她一时有些复杂的看向灰毛鼠,是碰巧么?还是知道她叫珍珠? 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尼玛,一定是碰巧而已,理解人类的意思那是有灵性,完全知道人语,那可真是成妖啦。 掌心的白珍珠,粒大饱满,约有瓶盖大小,雪白透彻,很是漂亮。 这个时期,应该没有假珍珠吧?想起现代满大街的假珍珠,她不由小心的摩挲着手心的珍珠,那这么大的珍珠估计挺值钱的吧。 面前的小傢伙乖乖地的待在一旁,一双眼睛滴熘熘的随着她转动。 哎呦,咋办呢?小傢伙不知道守在这多久了,想是上次她用油菜心换金裸子被它记住了。 她倒是不介意和它换,可是……她怕养出一只耗子精出来呀! 斟酌再三,珍珠没忍心让小傢伙空等一场,于是,跟它约法三章:不能把空间作物给别的老鼠食用;不能跑到村里或是别的村里偷粮食或作物;不能无故伤害人类。 灰毛鼠似懂非懂的「吱吱」叫,一副呆萌呆萌的模样。 嘿嘿,好吧,它现在应该不能完全理解她的意思,看着它一副乖顺的样子,珍珠笑着从空间里掏了一根油菜心出来。 「给,以后就叫你小灰吧。」她笑眯眯的递了过去。 小灰双眼亮晶晶的,一个激灵接过。 「小黑呀,以后这可是咱们的小伙伴,你可别欺负小灰,懂么?」猫、狗、鼠、雕一熘的动物,哈哈,她家都能开动物园啦。 小黑睨了一眼灰萌萌的小灰,一脸嫌弃的移开了脸。 「哈哈哈~」珍珠看着乐不可支,把小黑放在了小灰前面。 小灰立刻紧张得绷紧了全身,小黑却只幽幽的望着它。 好一会儿,珍珠才压下笑意,挥别了小灰,抱着小黑抄小道回了家。 挖池塘的工人们都回家吃午饭去了,李氏在厨房忙碌,罗璟正帮着李氏在翻后院的菜地,胡长贵则忙着把砍回的竹子修剪整齐,竹子旁堆了十几根胖乎乎的竹笋。 珍珠见着竹笋便眼睛一亮,竹笋!好东西呀,她到这都快半年了,第一次见到竹笋的影子。 自从家里不缺肉食后,珍珠的口味又回到了从前,喜欢各种蔬菜多过肉类。 她最喜欢竹笋的吃法,就是竹笋炒鸡块,竹笋掺杂着鸡肉的香味,味道简直不能再好。 这里的村民对竹笋却不感兴趣,炒竹笋费油,谁家都不会捨得放大油炒盘笋子吃,油少了竹笋却又涩又柴,以至于,都知道那片竹林产竹笋,可没几户人家去挖掘。 胡长贵之所以会挖十几根竹笋回来,是因为珍珠特地交代过的。 把小黑放回屋里,她临窗的大炕上放了一个李氏特地缝制的软褥子,小黑的窝就设在了那里。 小黑喜欢白天睡觉,晚上活动,围着它的新褥子转了两圈,这才满意的躺了上去。 给它顺了顺毛髮,珍珠才笑着去剥笋壳。 「爹,这笋子大伯家有没有留?」 「没呢,你大伯说笋子不好吃。」 「……,嘿嘿,等弄好了,他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估摸着分量,珍珠剥了三个竹笋,拿到厨房切片,煮开一锅水汆一遍,再放在盆里用清水漂凉,想吃的时候,把水沥干就可以了。 吃过午饭,柳常平领着人继续挖池塘。 胡长贵则在珍珠的示意下,找到两根大小合适的竹子,把竹节打通,准备从后坡的地下泉眼接水到厨房里。 泉眼不大,水质清澈纯净,按着珍珠的意思,用一根略大的竹子套一根小的竹子,这距离刚好进入厨房。 厨房的墙边预留了一个小孔,这是珍珠一早交代好的,竹子通过小孔接入泉水,开口处用细麻绳绑一个木塞,不用水的时候堵塞起来,这般用水就方便多了。 当然,这是珍珠理想中的构架,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简单,竹子套接处漏水,水流太大木塞不易堵塞等等。 两人弄了半天,倒腾了好几根竹子,木塞反覆修了又修,天黑前,才算勉强完成。 套接处依旧有些渗水,不过相比刚开始滴滴答答的一片,如今只是久久落下一滴,实在是好很多了,没有防水胶布,能有这样的效果,珍珠已经很满意了。 罗璟从中午便一直围观揣摩,俊秀的脸上满是认真,他惊奇于珍珠天马行空的点子,又觉得实际操作有可行性,于是借着打下手的机会观摩。 看到最终的成果,罗璟看珍珠的眼里多了几分纠结,这小丫头才十一岁,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主意都是哪来的呀! 李氏也很惊喜,把珍珠夸了一通,这样一来,每日洗漱做饭的生活用水可方便多了。 珍珠脸上带着得意,大夏朝第一根自来水管诞生啦。 于是,她决定再往后院的菜地附近接一根,以后,浇菜的活就更轻松啦。 晚饭的时候,珍珠让李氏宰了一只鸡,把鸡剁成块,葱姜辣椒切段,热油放料翻炒,没多会儿,整个院落漂满了肉香味。 菜式很简单,味道却是出奇的好,鸡肉鲜美竹笋脆香,养了半年的土鸡,六七斤的重量,肉质扎实而有弹性,不枉她隔三差五的就投餵空间秸秆。 先盛出一海碗,让胡老爹给老宅送去。 等胡长贵回来的时候,又带回一碗韭菜丸子汤,开春长出的新鲜韭菜,切碎加入剁好的肉泥,搓成肉丸煮清汤,清淡却美味。 一家人围着新制的八仙桌吃饭,胡长贵脸上的笑意却有些勉强。 珍珠把他的异样看着眼里,悄声问道:「爹,咋了?」 「没事,没事,快吃饭吧!」胡长贵连忙支起笑脸,夹了块鸡肉进她碗里,随后自己扒拉起饭来。 「……」 去老宅前明明还好好的,一回来脸上的表情就不对劲了,珍珠眼珠一转,想到了还在老宅待着的胡秋香母女,不会是这两母女又搞什么么蛾子了吧?明天得和她奶招唿一声,胡老爹太过憨实,不定就让这两母女给哄了去。 胡长贵嚼扒着嘴里的饭,香嫩的鸡肉吃到嘴里似乎都没了味道,摸着怀里空空如也的荷包,想起刚才的情形,他顿时满心不是滋味。 「长贵呀,真没想到,咱家如今最有出息最能挣钱的居然是你,姐实在为你高兴呀,不枉姐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带大,当初姐出嫁的时候,你还哭鼻子来着,唉,一眨眼咱都老了。」胡秋香送他出老宅的院门,在院门拐角处拉着他的衣角一阵感嘆。 胡长贵与胡秋香相差八岁,小时候王氏忙着一家人的活计,确实是胡秋香帮着看顾两个弟弟,在农村,大人下地干活,老大帮着照顾弟弟妹妹再正常不过。 胡秋香这么说,自然是要把自己的功劳往大处夸,「你这么能干,姐也就放心,不像你那不成器的姐夫,天天只会地里刨食,一年到头攒不了几文钱,唉,我们这些大人吃糠咽菜也就算了,可难为孩子们跟着遭罪呀。」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如何清苦,人口多吃食少,几个孩子就没几天能吃顿饱饭的,最后她泪眼汪汪的拉着胡长贵的衣袖,哀声道:「长贵呀,你家富裕了,记得帮衬一下姐呀,姐命苦呀,你大外甥家胜都十七岁,亲事还没能定下来,为啥?不就是蒋家出不起那么多彩礼么,女方家里要二十两彩礼,可蒋家别说二十两了,十两都拿不出来呀。」 胡秋香拿出帕子呜呜咽咽的哭诉,拉着胡长贵衣袖的手却始终紧紧的拽着。 胡长贵与胡秋香的感情一般,她出嫁的时候他才八九岁,胡秋香隔一两年才回娘家一次,每次回来就待一两天,他性格沉闷,多数时候就是打个招唿说几句闲话,像这样长篇的叨唠哭诉还真是第一次,胡长贵顿觉脑门冒汗心慌无措。 「大姐,你…你别哭呀,有…有啥事跟娘说就是啦,娘,娘会给你做主的。」胡长贵僵着身子磕巴的说道。 胡秋香呜咽的声音顿了顿,随即继续拉着他的衣袖哭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姐哪有脸跟娘说这事,长贵呀,你帮帮姐吧,我只求家胜的亲事能定下来了,姐会感激你一辈子的,呜呜~」 「大…大姐,我,我咋帮你呀?」胡长贵手足无措的说道。 胡秋香闻言立即说道:「姐没什么要求,你只要帮着家胜出彩礼钱就行了。」 彩礼钱?那是二十两银子?胡长贵愣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被顺走的银子 饶是胡长贵歷练了这大半年的人情世故,依旧被他大姐的话惊住了。 二十两银子?以他家现在的身家,确实不多。 他怀里的荷包里都揣着十几两银子,这几天家中摆酒席要用银子的地方很多,李氏干脆把碎银子都放在了他身上,以便他採买东西方便结帐。 可,他大姐话里的意思是……是想让他帮家胜出彩礼钱,不是借,而是给? 蒋家的情况他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蒋家还没分家,三兄弟连着十几个孩子一同住在一个院子里,挤挤攘攘的,想来日子过得也不甚宽裕,可是蒋家有十亩水田二十多亩旱地,不至于连孙子的彩礼都出不起吧,虽然这彩礼偏高了些。 「大姐,家里的银子都是孩子他娘管的,我,这…得问过她才行。」胡长贵紧张得额前直冒汗,不是他不想帮忙,可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怎么能说给就给呢,何况这些银子多是珍珠挣的,他这当爹的不能随意拿了闺女的挣的钱送人吧。 「哎呦,长贵啊,你可是一家之主呀,哪有她一个妇道人家说话的余地,你就帮帮大姐吧,大姐苦了半辈子,就指望着家胜能安安生生的娶个好媳妇生个胖小子,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胡秋香揪着他哀哀求着。 她知道自己这个小弟最是老实和善,只要说动了他,这钱肯定能到手,李氏在她印象里向来都是沉默怯弱的,即使现在能说话了,依着那样的性子,定是不敢说什么的。 胡长贵被她说得心一软,不自觉的摸了摸怀里的荷包,里面还有十五两碎银,要不,给大姐十两,就当做他这个舅舅提前给的礼金。 胡秋香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摸了摸衣襟,她眼神一亮,隐约看见了荷包的一角,顿时,她装作脚下一滑扑了过去。 「啪嗒」一声,一个素面的蓝色荷包掉落。 胡秋香眼疾手快的捡起,捏着荷包的手掂了掂,眼里掩饰不住的喜意。 她迅速的把荷包里的银子倒了出来,再把空荷包朝胡长贵手里一塞。 「长贵啊,你可真是大好人,大姐谢谢你啦,这银子我就收下了,虽然还差点,不过,大姐回去先凑凑,等亲事定下来了,摆酒的时候你随礼补上就好。」胡秋香双手紧握着银子,笑容满面,「那大姐就不送你了,赶紧回去吃饭吧。」 说完,转身疾步而去。 胡长贵楞楞的捏着空空如也的荷包,半响回不过神。 他好像没有答应把银子给大姐吧?怎么转眼她就顺走了荷包的银子? 胡长贵只觉满嘴苦涩,回去该怎么向李氏交代呢?他又不好意思进去找胡秋香要回银子,踌躇半响,只得怏怏而回。 二天一早,天空飘洒着濛濛细雨。 早饭时,胡长贵的精神有些萎靡,他一夜辗转难眠,天快亮时才睡了一会儿。 珍珠瞧着,心中更为笃定,决定吃完早饭便跑老宅一趟。 柳常平依旧领着村民挖坑担土,既然承诺了三天完工,这毛毛细雨当然不会阻碍大伙的行动,带着斗笠挥着铁铲干劲十足,胡家急着挖好池塘下藕种,所以每天的工钱给足了十五文。 今天的事情很多,要准备蓄水工作,堆在河滩边的土堆要种些晚熟的作物上去,后院的菜地没整理出来,胡长贵把扰乱自己的思绪暂时抛开,囫囵的吃了早饭便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平安吃了早饭,背上小书包,提着李氏准备的饭盒,与平顺撑着油纸伞上学去了。 住在村头的好处之一,就是离大湾村的私塾近了不少,节省了不少上学的时间。 珍珠带上斗笠提着篮子抱起小黑也出门去了。 春天特有的细雨丝丝洒落,飘落在漫山遍野的绿意中,整个望林村笼罩了一层蒙蒙烟雨,如山水画般诗情画意。 垫着脚小心的避开土路上深深浅浅的小水坑,没多会儿就看见坐在屋檐下正纳着鞋底的翠珠。 「二姐。」珍珠笑着推开了院门。 「珍珠,下雨呢,咋过来了?」翠珠放下手里的鞋底站了起来。 「嗯,等会儿要去老房子看看兔子,怎么就你一个人,咱奶咱爷呢?」走进屋檐下,把小黑放下,珍珠奇怪的问道。 「奶去送大姑了,爹套了牛车,说是把人送到镇上去,爷闲不住,去地里锄草了。」翠珠蹲地,笑眯眯的摸着小黑,珍珠养的这只猫真可爱,可惜就是不大让人抱。 珍珠一愣,「大姑这么快就回去了?」 「快啥呀,不都住了三四天了嘛,以前她们来可是只住一天就回去啦。」翠珠摸着小黑,撇着嘴嘟囔着,「早该回去了,你都不知道,那个蒋晓燕有多讨厌,每天啥也不帮忙,就知道满嘴好话的讨好爷和奶,还跑到我屋里翻我的衣裳头绳。」 「…怎么走得那么急呀?家里也没来得急给大姑带些回礼。」不是还惦记着她家的新铜镜么?怎么走得这么无声无息的。 「不知道,昨天中午大姑还说想多住几天,今天一早却又说,家里还有事得赶回去了,让爹套了牛车送她们去镇里坐车。」翠珠站起身子,从屋里拿出一张椅子招唿她坐下,「奶裁了好几块细棉布料给她们,大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喜滋滋抱着一大包袱坐上了牛车,还跟奶说,急着赶路就不去你家辞行了,让奶跟你们说一声。」 「昨天晚上大姑和我爹说啥话了么?」 「倒没见说啥,就是大姑送二叔出院门,隔了一会儿才回来吃饭。」 这么看来,胡秋香是昨天晚上才改变的主意,一大早招唿也不打的就跑了,珍珠想起她老爹怏怏的表情,两者没有关联才怪。 「我就不坐了,虹山叔餵兔子的经验不足,我得去照看着点。」胡长贵有事却没做声,显然是不愿意告诉她,那只好等王氏回来再说了,去镇上一来一回至少要半天功夫,她还是先把该干的事情干完先。 「哦,那你去吧,我还得在家照顾我娘,就不陪你去了。」梁氏的月份很大了,家里得随时有人照顾。 「大伯娘去哪了?」她说了半天话也没瞧见梁氏的身影。 翠珠下巴朝左边扬了扬,悄声道:「奶裁了老些布料给大姑,娘气得一早上没出过门。」 「……」果真是梁氏能干出来的事,她抿嘴笑笑。 雨天土路泥泞,珍珠抱着小黑不紧不慢的走在通往村尾的路上。 「田贵枝!你听清楚,你要是再往镇里找那个王媒婆,我就打断你的腿。」 恶狠狠的呵斥声勐的从一旁的屋子传出。 珍珠诧异的停住了脚步,朝声音来源处瞧去。 原来,她正好经过田贵枝门前。 「赵板凳,你个鳖孙子,除了打女人你还有啥能耐,我去找王媒婆还不是为了咱家彩凤能嫁得好些,附近几个村子能有啥好人家,见天的下地种田吃糠咽菜的,我是不想闺女像我一样活得这么累,这…还不是为了她着想。」屋里的田贵枝断断续续的抽泣着。 「屁!我老赵家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活得累,这地里的活你干过几天啊?天天不着家的往外跑,碎嘴的扒拉着别家的事,自家的猪饿得嗷嗷叫,人家养猪一年二百来斤,咱家的猪一百五十斤都不到,你说说,你都干了些啥?啊?干了些啥?」最后一句伴随着拍打桌子的声音,「啪啪」作响。 「我…我,这不是身体不好嘛,再说我为了你老赵家生儿养女不够,还要做牛做马不成,啊,赵板凳~你没良心~我嫁给你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不就花了你二两银子么?又不是花在我身上的,你还把我打成这样~好,好,我也不活了,你打死我好了~」 「哎呦,你这婆娘,别挠我的脸!」 屋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爹,你别打娘~」 「娘~你别这样~」 「……」 屋门虚掩,珍珠踮起脚朝里望了望,田贵枝纠缠着赵板凳发狠的挠着他的脸,赵板凳左右躲着,不时推搡着她,赵彩霞和赵彩凤拉着两人,一旁的炕上他们家的小子九岁的赵奎吓得楞楞的。 好一会儿后,田贵枝才气喘吁吁的住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了起来,「我的命咋这么苦呀,嫁个没用的男人,只会拿打媳妇逞威风,我可怜的闺女呀~娘想给你找户好人家,这有错吗?你这死鬼,有本事你为彩霞找户好人家去,折腾我算什么本事~你个瘪犊子~没良心的~黑了心肝……」 骂声中气十足,看来田贵枝没啥大碍,珍珠笑着摇摇头,抱着有些不耐烦的小黑往前继续走。 老房子里,丁氏和东胜也在。 「珍珠呀,怎么下雨还跑出来呀?」 丁氏的声音有些拘谨,她过来帮着赵虹山打扫一下屋子,顺便帮着把午饭做了,她怕珍珠误会自己,带着东胜过来吃赵虹山的口粮。 「婶子,东胜,你们来了。」珍珠笑着打了招唿,随手把小黑往干净的地面一放,它几个健步就没了踪影。 「珍珠姐。」东胜腼腆的打着招唿。 他今年十岁,五官秀气分明,长得与赵虹霞有六分相像,长大后估计也是村草级别的帅哥一枚,平日里与平顺最为交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生气的王氏 「你虹山叔在后面扫兔棚呢,要不要叫他一声?」丁氏小心的问她。 胡家给了这么好的工钱雇赵虹山干活,不表现得勤快积极些怎么行,村里多少人眼红他家的活计呢。 「不用,不用,婶子,你忙你的,下雨了,我先去坡上看看兔子。」下雨天,虽说坡上搭了不少遮雨的棚子,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开围墙的院门,一眼望去,看见大大小小的兔子都在高处的棚子下躲雨,旁边堆着干净的草料,不少兔子围着正在啃食。 珍珠放下心来,走了进去,回身把院门关好,把装着滷肉的篮子放在了枣树枝丫上,随后仔细的把院墙里的窝棚都查看了一遍,早先建窝棚的时候,就考虑到下雨积水的问题,所以窝棚都建在高处,没有进水的现象。 「瞄~」小黑从高高的院墙一跃而下,那二米高的围墙在它眼里仿佛不存在似的,几个窜跳上了枣树。 也许是她来的早,小金的身影没出现在墙头。 走到靠墙的棚子,珍珠从空间拿出玉米秸秆,分段抛向兔群,一时兔群汹涌。 「别抢,别抢,都有……」 依次餵完了兔子,她决定这两天不再给兔子投放空间秸秆,就怕餵多了升级出个兔子精来。 「珍珠,你来得正好,昨天夜里,有只母兔产了七只小兔,母兔今天不怎么吃东西,我正着急呢,你要不要去看看?」赵虹山从院门出探出头,神情有些焦急。 「哦,这次也是七只呀,嗯,没事,母兔刚生产是这样的,过一两天就好了,一会儿我去看看。」珍珠笑着安抚他。 抬头瞧了瞧,依旧没见小金的踪影,便与赵虹山一道去看了母兔。 等她从兔棚出来,天色已近午时。 远远的就见,满身金黄的大雕威武的矗立在她家院墙上,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满院的兔子。 「……」 一院子的口粮呀,这丫不会偷偷抓来吃吧。 「珍珠,那只雕一大早就跑到院墙站了一会儿,现在又来,不会是想偷偷抓走兔子吧?」赵虹山忧心的道,他也知道珍珠拿滷肉餵着这只雕,可还是担心雕趁人不注意抓走兔子,到时候还不是得算他失职,「就算不抓兔子,可它站在那里,也会把兔子吓坏了吧?」 那倒是真的,雕算是兔子的天敌了,看来还是让小金去新屋那边吃东西比较好。 从篮子里把盛放滷肉的盘子拿出,依旧摆放在了枣树下,小金一个滑翔扑了下来,羽毛上洒落着细细的雨珠,它毫不在意,大口大口的吃起心爱的滷肉来。 珍珠笑着等它吃完了盘里的肉,这才上前两步,试着与它更接近些,毕竟是野生的大雕,不能指望它立刻像小黑一般温顺听话。 「小金,明天你到我家新房子那边找肉吃吧,你在这里兔子害怕,你看。」珍珠指着大棚下缩在一起的兔子,「我家很好找的,吶,就在那座大山下,你停在院墙,我就能看见你了,小黑也在那里,很好找的,知道了吗?」 小金似懂非懂的「咕~」了一声。 珍珠笑笑,再重复的交代了一遍,这才招唿小黑准备回去吃午饭。 丁氏带着东胜已经回去了,珍珠便与赵虹山说道:「后院的几垄菜地,我娘都种上了菜,你们自己看着侍弄,以后也有些青菜吃,你一个人住村尾冷清得很,要不,让婶子或者东胜过来陪你住也是可以的,虹山叔,你们不用太拘谨,就把这当自己家就成。」 赵虹山听了犹豫片刻,家里有父母幼女以及病妹,哪里都离不开丁氏,自己一个大男人倒不怕冷清,不过,偶尔总有顾不上的时候,让东胜一起过来帮忙一二,倒是可以的。 珍珠笑笑,让他自己拿主意,每个月粮食她家固定给足他,至于如何使用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珍珠让小黑坐在空篮子,呆萌的提着去了胡家老宅。 王氏已经回到了家中,正在厨房准备中午的饭食,见珍珠过来,忙笑着让她吃完午饭再回去。 珍珠笑笑没应,只朝烧火的翠珠使了个眼色,翠珠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知趣的让了位置出了厨房。 王氏一看,停下了切菜的动作,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珍珠,咋啦?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奶,能出啥事,你别一惊一乍的。」珍珠笑笑宽慰她,「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王氏脸色缓和了些,却依旧追问道:「想说什么?奶听着呢。」 毕竟是午饭时间,一家人都等着吃饭,珍珠没再绕圈子,把胡长贵的异常告诉了王氏,怕她理解不了,又隐晦的提了胡秋香一早的离开。 王氏的脸沉了下来,想起女儿一早急切的想要回家的情形,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和勉强支起的笑脸,现在想起分明像是做了什么心虚的事情。 又想到,塞给她五两银子时,胡秋香脸上不甚明显的笑容,王氏的怒气就蹭蹭的直冒。 「啪!」的一声,放下手里的菜刀,王氏大声唤了句,「翠珠,翠珠,今天的午饭你来做,我去一趟你二叔家。」 说着,拉起珍珠就往外走。 翠珠急匆匆的从堂屋跑了过来,不明所以的看着沉着脸的王氏,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会儿工夫,奶好像就生气了。 「奶,你别急,下雨呢,有什么事吃完饭再问也不迟。」珍珠没想到王氏竟然会这么生气,不是听说她还挺疼惜胡秋香的吗?不由的有些后悔,早知道吃过午饭才跟她说就好了。 王氏缓了缓情绪,拿起勾在墙边的斗笠戴上,「奶在镇上吃了碗面,现在还不饿,等会儿回来再吃,先去你家找你爹问清楚先。」 随后叮嘱了翠珠两句,便同珍珠去了新宅。 胡长贵冒着雨干了一早上活,此时刚换了一身衣裳等人其了吃饭,看见王氏进屋不由向后缩了缩。 王氏见状,怒气就止不住似的,低沉着声音让他进来旁边的正房。 胡长贵一向对王氏又敬又畏,见王氏生气,立刻低垂了脑袋跟了过去。 珍珠不由有些好笑,既然有王氏出马,那肯定能问清缘由。 安心的坐在屋檐下,用木片刮着满脚的泥泞。 「汪~汪~」伴随着小黄的雀跃的叫声,一身湿气的大黄狗扑了过来。 「停下!不许扑过来!」珍珠连忙伸手挡住了热情的小黄,给它这一扑,她这身衣裳也不用要了。 好在,小黄乖乖停下,只是不停的摇晃着尾巴表达它的兴奋。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小黄如今高高壮壮,圆脑袋黑眼睛大鼻子,很像前世的柴犬,有一种傻傻萌萌的感觉,十分的可爱,让人忍不住揉捏它肉唿唿的圆脸。 从后院走出的罗璟,就看见这幅景象,眉目弯弯的少女捏着狗儿的脸蛋,脸上漾出的肆意的笑容是那么神采飞扬,让人挪不开眼。 「嗨,玉生,怎么样?竹水管接好了么?」 昨天罗璟围观了整个制作竹水管的过程,知道珍珠还想再接一根水管淋菜园子,他便自告奋勇的接了这活。 罗璟脸色顿时僵了僵,昨天瞧着不甚复杂的工序,他照猫画虎的倒腾下来,结果却是差强人意,接口漏水大,塞口堵不上,总之各种状况。 珍珠扫了一眼他僵硬的脸色,心中偷乐,肯定是没弄好,嘴里却安慰道:「呵呵,这些都是手工活,需要一定的熟练度,你没干过这些,做不好是正常的,别灰心,家里竹子不少,多接几次肯定能弄好。」 「我,会弄好的。」罗璟沉声应着,好看的眉毛紧蹙着,眼神很是坚定,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哟,这小子声音怎么这样?珍珠略略诧异,又瞧了他一眼,今天下雨,他一身细布短打,腿脚间略微湿润,裤腿明显短了一小截,这一身衣裳可是李氏正月期间给他缝的,才短短三个月竟然短了? 他这是进入发育变声期了吧?想到这几天他的沉默少言,珍珠不由站起身子,笑着朝他走近几步,用手比划起他的高度。 果然,比过年前长高了半个头。 「呀,这才几天不注意,你竟然窜高了这么多。」珍珠羡慕的抬头,「难怪你的声音变成这样,这是进入了变声期了呢。」 罗璟被她的突然靠近吓了一跳,少女娇小纤细的身子站在身前,抬起柔美白皙的脸看着他,双手比划着名两人的高度,他的心勐地似被电击般漏跳一拍。 直到女孩宝石般明亮的眼睛露出疑惑之色,他才忍着满脸上涌的热气,故意昂起脸挺直胸膛道:「男孩子自然是要长高的。」 珍珠斜睨了他一眼,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经过这段时间灵泉的滋养,珍珠脸上有肉了,皮肤白嫩了,连枯黄的头髮都渐渐黑亮起来,可,就是这身高似乎没有一丝长进。 为此,她也郁闷良久,虽说古人身高平均值都不高,可她这也太矮了,一米五都不到,还能更悲催些么? 不过,她也才十一岁,还有几年长个的余地。 「珍珠。」 堂屋里胡长贵叫着她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九章忆往事 「爹,我在这。」珍珠连忙走了进去。 「你奶叫你进去,有话跟你说。」胡长贵低垂着脑袋闷声说道。 「哦。」 看来是被王氏训斥了,她暗暗吐吐舌头。 坐在炕沿的王氏低沉着一张脸,珍珠笑着上前依偎在她身边,「奶,怎么沉着一张脸呢?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唉~」王氏嘆了口气,目光沉沉的望着前方,似乎在回想着过去,声音有些悠悠,「我和你爷刚成亲那会儿,正逢天下大乱,南方水灾肆虐,灾民无数民不聊生,朝廷赈灾不利,导致各地难民揭竿而起,那时南北方战乱连连人心惶惶,你大姑就在那个时候出生,那会儿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为了躲避战乱,你太爷爷带着我们躲进了深山,靠着不多的粮食和野菜支撑着,可惜你太奶奶没熬过去,直接埋在了深山里,好不容易熬到战乱结束,你姑奶奶那年才十二岁,却大病一场没了,你太爷爷受不了打击也一病不起,没多久便跟着去了。」 王氏表情沉重,眼带哀伤,那一场战乱,夺走了无数脆弱的生命,胡全福有个堂叔住在镇上,被乱民一把火,连屋带人一家六口全部命丧火海,现在的胡家连个近亲都没有了。 这些事,珍珠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她还有个姑奶奶呀,可惜,是个福薄的,小小年纪就去了。 「你大姑跟着我们受了很多苦,有一阵子病得差点就没了性命,病得身上就剩一把骨头,身体一直很差,后来,靠着你舅爷三不五时的送些肉食,才把身子养好了些,因为这些原因,我和你爷不免对你大姑娇惯了些,也就养成了她现在的样子。」王氏的情绪越发的低落。 「昨天,她从你爹手里拿了十五两银子,大概怕事情被发现,就藉口说家里还有急事,一早急着赶回去了。」说到这,王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朝门外的立着的胡长贵望去,「你爹也是憨,钱袋子掉到地上,硬是给你大姑抢了去,要是里面有百八十两银子,那不也得白掉吗?不行,珍珠,以后你们不能让他身上带那么多银子,你爹太老实,啥时候给人骗了都不晓得。」 「原来是这样。」珍珠笑笑,难怪胡大姑一早跑了,想是怕她们家发现后去找她要回来吧。 「奶,没事,钱财乃身外之物,大姑拿去了就拿去了,都是一家人,只是,奶还是得说说大姑,十五两银子能有多少?花完了就没了,眼界得放远些,家里有挣钱的门路,何必这般鬼祟行事呢,让她们家跟着学养兔,她家不就能添些固定的进项了么。」亲亲的姐弟两,能帮衬些自然要帮衬些,可胡秋香这样的行事不是让他老爹寒了心么? 「奶知道。」王氏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些,她轻轻拍了拍珍珠的手,「你大姑这个人倒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目光短浅,只顾着眼前看见的东西,也不会想着为将来打算,下次她来,奶会劝诫她的。」 占便宜拿银子,都只是目光短浅而已,自家的闺女能有什么坏心眼,父母总是放大孩子的优点忽视孩子的缺点,王氏也不能免俗呀,珍珠笑笑不语。 「珍珠呀,那十五两银子算是奶给你大姑的,一会儿让你爹去我那拿银子。」王氏正色道。 「不用这样,奶,弄清楚缘由就行,家里不差那点银子。」珍珠忙道。 「不行,你大姑拿你家银子本就不对,我先替她还给你们,等她下次来的时候我再让她退回来。」王氏一脸坚持,家里靠着小儿子一家才有了今时的好光景,说什么也不能寒了小儿子的心。 「……」 到了嘴的肉能吐出来?她可不大相信。 下晌,雨依旧淅淅的下着。 池塘口的土湿润泥泞,无形中增加了村民不少负担。 李氏犹豫着问珍珠,等雨停了再挖不行么? 珍珠也犹豫,可顾五说了三五天就把藕种和树种给运过来,要是藕种运过来,池塘却没弄好,那可怎么办?这个时期莲藕可是金贵的作物,藕种自然也不会便宜,这一耽搁,藕种不就白费了么。 珍珠把话透给李氏,让她熬上一锅姜汤,等会让干活的村民喝上一碗,去去寒气。 李氏一听,吓了一跳,藕种明天或是后天就运过来,这么赶确实不能等雨停,连忙去厨房熬姜汤去了。 珍珠则到前院唤来柳常平,也把其中的缘由说与他听,柳常平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即便明天依旧下雨也一定能把池塘挖出来。 好在,雨势渐小,喝过碗热姜茶后,大伙继续挖坑担土。 天黑收工前,池塘已经有了雏形,明日再修整一二,应该就能完工了。 晚上,一家人吃着晚饭。 「姐,我们夫子今天夸我来着,嘻嘻。」平安笑眯眯的边吃边说。 「哦,夸你什么了?」 乡下人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珍珠也不想拿那些规矩套在咱家身上,毕竟在现代,饭桌上没人说话才是件奇怪的事情。 罗璟泰然自若的吃着饭,对于胡家每日饭桌上的例行对话,他早已适应,多数是弟弟说,姐姐答,爹娘偶尔应一声,问到他时,他也会回应一二,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他从小父母宠溺性子本就有些不羁,自然也不是个守死礼数不懂变通的。 「夸我记性好,夫子每天教的内容,我一遍就记住了。」平安小脸微扬,日渐圆润的小脸带着几分得色。 「是嘛,咱们平安真聪明,连夫子都夸奖,不错,不错。」珍珠不由好笑的揪了揪他的小脸蛋,「不过,光背诵下来可不行哦,还要理解其中的意思,书得多读多念多想,才能灵活运用,可不能死记硬背的生搬硬套,最后就变成书呆子啦。」 「姐,知道了,我才不是书呆子呢。」平安嘟起嘴。 胡长贵和李氏被他逗得呵呵笑了起来,饭桌上的气氛融洽温馨。 夜晚,洗漱过后,珍珠盖着蓬松暖和的新被子,舒服的裹着被子滚了两圈。 有了自己的房间,进出空间可就方便多了,不用小心翼翼的时刻注意四周。 珍珠眼珠一转,一个念想进入了空间,空气依旧飘扬着淡淡的馨香。 脚旁的安魂草柔韧细嫩,上次她割过一次后,隔了挺长的时间,安魂草才浅浅的冒出嫩芽,到了如今也才长了寸许,颜色亦从以前的深紫色变成了现在的浅紫色,珍珠这才了解,即便在这空间里,安魂草的生长周期也是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 珍珠无奈,看来,想凑够一个枕头,还需要等待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不远处,小小的地田间,高大油绿的芋头叶子铺满了一片。 芋头准备可以收穫了,珍珠原本郁闷的心情转眼雨过天晴。 芋头,好东西呢,拔丝芋头、返沙芋头、芋头丸子、芋头糕等都是她爱吃的东西,空间出产的芋头特别的香软粉糯,而且个大饱满,一个几乎能顶外面的两个大。 就是芋头叶子太占地方了,珍珠看着茅草屋旁堆得老高的秸秆,不禁有些头疼,尽管时常用来餵鸡餵兔甚至也餵了骡子,可这些作物秸秆还是没损耗多少,当然,主要是她没敢餵太多,多是三不五时的掺和着餵着,每次三五根的消耗着,没多久田里的作物一收穫,又添出不少秸秆,如此反覆,这些秸秆不仅没少,还越堆越高。 「……」 好吧,这阵子还是多种几茬蔬菜吧。 二日,雨停。 一个早上,池塘的边边角角都修整完毕,池底也夯实了,大伙便开始清理院子里掉落的泥块疙瘩,下午再帮着胡家挖几个树坑,这活就算完成了。 「嘚嘚」的马蹄声从门外传来,大伙纷纷停下了手里的活,朝门口望去。 「呀,刘掌柜,您来了,快请进。」柳常平一眼瞧见来人,连忙笑着迎上前去,「双林,你去前面把长贵喊回来。」 胡长贵正在新填的土坑上忙活着种玉米。 郑双林忙应了声跑去找人。 等胡长贵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时,刘平正站在新挖的池塘边上与珍珠说着话。 「刘掌柜是说,这池塘要先放满水浸泡再暴晒再浸泡,这池塘才能使用?」珍珠眉头微皱,似乎还真是这样,隐约记得电视上播放过,只是她一时没记起,要浸泡要暴晒要消毒,唉,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孙健是这般交代的,他是圳安县最好的养藕能人,正好在帮着城东的张员外养护花园的池塘,我派人专门请了他过来,他一听是新挖的池子,就指出了这些问题,所以,让我先别急着买藕种,买了暂时也种不了,池子养好了,以后莲藕才能长得好。」刘平笑着解释。 「这样的话,还得过个十来天才能种藕,时间不就晚了么?」她眉头皱得更紧,池塘都挖好了,误了种植的时间,不就得等来年了么。
第一百五十章幸灾乐祸 「孙健说了,晚是晚了些,但也没有大碍。」 少爷临行前特地交代了胡家姑娘的事情,让他务必把胡家的需求都办妥,刘平自然不敢马虎,「等养好了池子,我就让孙健拉了藕种过来,他会负责把藕种好的,你家要的树苗这两日找齐了就给你们送过来。」 「刘掌柜费心了,那就这样,我这就让人接了水源放满水。」既然没大碍,那就等等吧,只要今年能种下就行,瞧见她老爹正待立在一旁,「爹,你带刘掌柜到堂屋喝杯茶吧,我先让人把水引进池子。」 「哎,刘掌柜,你这边请。」胡长贵摩挲着粗糙的掌心,有些紧张的说道。 刘平笑着和胡长贵打了招唿,与胡家打交道多了,知道他是个老实沉闷的,便不紧不慢的边走边客套。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工夫,柳常平就从小溪流挖道引水到了池塘,溪水涓涓淌入池塘,放满需要不少时间。 时间已近接近正午,珍珠让村民先回去吃晌午,下午再过来帮着挖几个树坑,活便算干完了,到时候就直接结帐给他们。 「珍珠,刘掌柜说今天想要十只兔子和十只鸡,数挺多的,爹去老房子看看,有没有那么多大兔子。」胡长贵一脸喜色跑过来,「只是咱家鸡不多了,卖了这十只没剩多少只了。」 「十只?怎么突然要那么多?」珍珠诧异,顾褀一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吃完?还是他要拿来送人? 胡长贵挠挠头,憨实的说道:「不知道,刘掌柜没说。」 「……,那爹去抓兔子吧,大兔子还是不少的,鸡没了再买些半大的小鸡回来养着就行了,你别愁。」珍珠笑着安抚他。 「哎,那爹拉骡子去了。」十只兔子分量不轻,有骡车方便多了,胡长贵转身朝后院走去。 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兔子和鸡呢?珍珠还挺好奇,抬脚朝堂屋走去。 「咕咕~」 这熟悉的雕鸣,珍珠抬眼望去,左边的屋顶上傲然而立的可不就是那吃货小金嘛。 「小金,我现在可没空,你得等会儿,乖乖等着哈。」小金真的很聪明,昨天让它跑这边找她,还真的找来啦,珍珠笑着朝它招招手。 屋檐边坐着喝茶的车夫,此时正吃惊的望着屋顶上威勐不凡的金雕,刚才胡家姑娘是和那雕在说话? 珍珠笑笑朝他点点头,进了堂屋。 刘平正喝着李氏上的热茶,珍珠也不与他客套,直接问道:「怎么突然要这么多只鸡和兔子?」 刘平沉吟了一会儿,少爷没有隐藏行踪的意思,于是大致说明了一下原因,「实不相瞒,我家少爷因家中有事已启程回京,姑娘你也知道,少爷他身子骨差胃口一向不好,你家里养的家禽食材却很对少爷的胃口,所以,这次买这些鸡和兔子是准备快马加鞭送进京城去的。」 顾褀回京城去了? 他那病歪歪的身子能撑得到京城么,珍珠有些讶然,不自禁的问了出来:「顾五哥哥的身子能撑得住么?」 「少爷的身体好些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希望没什么问题吧,刘平也不敢确定。 顾褀回了京城,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太平镇了,这样每隔一段时间送一回食材去京城也是一样的,他的病应该没多大问题。 知道她家的鸡养得不多,便再三交代多养一些,以后需要的数量只会多不会少,得到胡长贵的保证后,他才满意的拉着满车的鸡笼兔笼走了。 正当午时,胡长贵留刘平吃午饭,刘平婉言拒绝了,他得赶忙回去准备送这些家禽上京城的事宜,耽误不得。 送走了刘平,珍珠摩挲着手里十两重的银锭子,顾家一向大方,这次要的多,刘平只估了估分量,便给了整块银锭子。 珍珠把银子给李氏收好,这才想起屋顶上的小金,急忙朝屋顶望去,却没发现它的影子,想是不耐烦等待,又跑去玩了吧。 池塘水还没蓄好,泉水眼不大,水流也小,一个时辰过去还没蓄满一半。 吃了午饭没多久,柳常平领着村民清理干净地面挖好树坑,池塘的水这才蓄满,把开口堵上,泉水就顺着原来的沟道继续流淌,他们今天的活就干完啦。 珍珠让他爹结好工钱给村民,胡家工钱给得利索,村民们乐得高兴,纷纷表态道,下次有啥活记得唤了他们,胡长贵憨笑着应了。 珍珠让胡长贵私下多给了柳常平一百文钱,算是他监工有功,柳常平也不推辞,笑着收下。 这边,刘平苦着脸看着满车臭烘烘的鸡和兔子,这马车以后还能坐人么?他怎么就没想着换辆马车来拉货呢,唉。 「掌柜的,你猜小的今天在胡家看见什么东西了?」 车夫轻甩着马鞭神秘兮兮的朝刘平说着。 刘平没好气的的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神神叨叨的,皮痒了是么。」 车夫缩缩脖子嘿嘿笑了声,他给福安堂赶车有些年头了,倒也不憷刘平,「今天小的在胡家的屋顶上看见一只金雕,老大一只,威勐得很,那眼睛贼亮贼亮的,可瘆人了。」 「金雕?望林村靠近泰行山脉,看见金雕倒也不稀奇。」只是怎么跑到胡家房顶去了? 「哎呦,小的知道看见金雕不稀奇,咱这地离山林近,山鹰秃鹫金雕都不算稀罕,可稀奇的是,那个胡家姑娘和那金雕说话呢,看着还挺熟悉的样子。」马夫忙把今天他听到的话告诉了刘平。 「……,叫它小金?还让它等等?」看样子却是挺熟悉的,刘平沉吟。 「是啊,最重要的是那只雕还真的老实的待在屋顶呢,咱们把这些鸡和兔子装上车的时候,它才朝对面的山林飞走了。」车夫一直关注着金雕,毕竟很少有机会这么近距离的看见这么大的飞禽。 刘平摸摸下巴,胡家确实有些古怪,有只懂事的大黄狗,块头大还机灵,让它往东从不向西,有只跳跃很厉害的黑猫,能领着小姑娘挖出人参,这回又出现了这只金雕,貌似还能听懂人话,刘平打了个激灵,不会……也是她家养的吧? 珍珠一脸黑线的看着满地的竹屑竹竿。 罗璟倒腾了一整天的竹水管,此时正毫无形象的半跪在地,试着把两根竹子的接口套好,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干这活了。 前三次都以漏水失败了,罗璟并不气馁,渗漏的水滴越来越小,表明他修的接口更加精准,他从未接触过木工活,手上的力道控制不好,一不小心就修歪了,单是接口他就用竹节反覆修了好些个。 为此,他的手上多了不少深深浅浅的划痕刀口。 「啧,你没听过术业有专攻么,这种手工的细緻活,没点功底哪里修得这般精准,你别看我爹是个大老粗,可他做过桌椅板凳,编过箩筐撮箕,手底是下过功夫的,你这样一个新手,想修得那般精准,难度可想而知。」珍珠踢开散落的竹节,笑嘻嘻的蹲在他身旁。 罗璟睨了一眼眉眼弯弯的女孩,忽略掉她语气里的几分幸灾乐祸,闷声道:「哪有生而知之者,困而不学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哟,被教训了,珍珠吐吐舌头,眼睛扫过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手指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痕迹,有几道甚至还渗着血迹,真是个坚忍又固执的性子。 抬眼看着他沉静认真的脸,黑而浓密的剑眉下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划出一道好看的弧形,笔直的鼻樑冒着细细的汗珠,紧抿着的唇透着坚毅和执着,这张脸长得真好看。 珍珠双手捧着脸感嘆,五官长得这么精緻却没带一丝娘气,整体英挺俊朗,与顾褀那样清贵的病弱美男子又完全是两种类型。 罗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热气朝脸上直涌,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羞赧,这臭丫头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哪个姑娘家会这般直勾勾的盯着男子看的。 「唳~」 一声雕鸣惊醒了正在欣赏男色的珍珠。 她抬眼一看,小金正站在围墙上不满的朝她抗议着。 「呵呵,小金,你中午跑哪去了,我忙完了都没看见你,饿了吧,来,跟姐走,有肉吃。」她站起身子朝它招手。 小金展翅飞起落在珍珠不远处,目光幽怨的看着她。 哟,这还委屈上了,呵呵,珍珠赶紧领着它去了厨房。 「……」 金雕一脚高一脚低的跟着珍珠身后渐渐走远,留下罗璟独自风中凌乱。 这…雕就这般被滷肉轻易收买了? 传说中很难被驯服的成年金雕,为了几块滷肉,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小姑娘身后? 胡家的滷肉好吃到连飞禽勐兽都垂涎三尺的境地了么? 罗璟呆愣许久。 「叮叮叮」小金埋头吃着盘子里的滷肉,它中午没吃着,又飞回了深山的老巢,来回几趟,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几样卤下水,没一会儿它就吃完了。 「唳~」的又唤了一声,似在抱怨分量太少。 珍珠笑笑,「家里滷肉不大够了,得到镇上去买些回来再卤,你先省着点吃吧。」 小金「唳~」的抗议两声。 珍珠逗了逗它,这才让它巡逻一遍回去了。 正收拾着装滷肉的盘子,远远的传来一人的唿喊声。 珍珠侧耳细听后心中大惊,手中的盘子差点掉落在地。
第一百五十一章胡长林被打 「……长贵~,长贵~你大哥家出事啦~快回去看看吧。」 大伯家出事了?! 珍珠放下手中的盘子,急沖沖的跑到前院拉开了院门。 只见不远处的新填的泥地里,赵大山寻着正在种植玉米的胡长贵,几句话说完,胡长贵的脸色已经吓得发白。 珍珠转身关好院门,快步跑到了他们身边。 「大山叔,我大伯家怎么了?」珍珠走近扶过面色发白的胡长贵。 「你大伯今天在镇上被人打了,伤得还挺严重的,你们快去看看吧。」赵大山一路跑来报信,有些气喘的说道。 「被人打了?谁打的?」珍珠一怔,她大伯这半年时间经常跑镇上,也算是见惯场面的,处理事情比她爹圆滑多了,怎么会上升到挨打的地步呢? 「伤……得很严重么?」胡长贵话语微颤,提脚往老宅赶去。 「呃,被那个梁虎打的,伤得还挺重的,都吐血了,脸也打肿了。」赵大山边走边挥舞着手激动的说道。 「梁虎?!大伯怎么和他起了冲突?」珍珠大惊,胡长林知道梁虎是什么品性的人,怎么会与他起了冲突呢。 「这我不大清楚,我看到长林的时候,他一身伤倒在地上,梁虎都走了,翠珠倒是一直跟着,可她一直哭,我也没好问。」赵大山今日坐着胡长林的顺路车去镇里,胡长林被打的时候,他正好也在附近,等他凑近一看,才发现是胡长林挨打了。 「二姐也在?」珍珠眉头一蹙,想起了什么。 「翠珠伤了么?」胡长贵白着脸,连忙问道。 「应该没,看着还好。」赵大山想着翠珠吓得惨白的脸,一阵嘆息。 说话间,三人已经接近老宅,只见院门紧闭,好事凑热闹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围观着议论纷纷。 「哎呦,人都晕过去了,是被抬下车的。」 「听说是梁虎打的,有村里人看见了。」 「啧啧,伤得可厉害了,衣襟上都是血。」 「上次赵虹玉的事,他们家可是出了头的,这怕是被报復了吧?」 「不是,听说是梁虎瞅中了胡家二闺女,长林当然不肯,这不就起了冲突么。」 「……」 村民各种猜测传入耳中,珍珠脸上的神情越发的凝重。 给他们开院门的是王氏。 眼圈红肿,脸色沉重,侧身让他们进去后,反手关上了院门。 「娘!大哥……怎么样啦?没事吧?」 胡长贵扶着王氏担忧的颤声问道。 「唉!林大夫正看着呢,说是受了内伤,情况不怎么好。」王氏话里带着几丝哽咽,长林一早高高兴兴的带着翠珠出门採买购物,谁曾想会被人抬着回来。 竟是这般严重?珍珠面色沉沉,好你个梁虎,上次的帐还没算,这次又加上一笔。 堂屋里,赵喜文与潘氏垂头丧气满脸愧疚,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受了闺女赵虹玉的连累,胡长林才让梁虎给记恨上了。 正屋的大炕上,胡长林肿胀着半边脸躺着,嘴里还吐出一团淤血,老林大夫眉头紧皱,胡长林胸口被人踢了正着,胸腹间一片紫黑淤痕。 「哎呦……梁、梁虎实在太歹毒了,这一脚是想要了长林的命呀……老林呀,你可得救救长林呀。」胡全福老泪纵横的看着大儿子满身的伤痕。 老林大夫转身拍拍他,安抚道:「胡老哥,没事,虽然伤了腑脏,但长林身子一向强健,仔细将养一阵子应该无事,我先开一天药给他,熬好了给他服下,明天我过来再给他开以后的药,另外,我再开些散瘀消肿的药膏,你们给他敷上。」 胡全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连声应下。 出了正屋,众人把老林大夫团团围上,七嘴八舌的询问胡长林的伤势。 老林大夫解说一通后,王氏立即拿了银子,让胡长贵跟着拿药去了。 听闻没有生命危险,大伙均松了口气。 潘氏满脸愧疚的握着王氏的手,直道是她家连累了长林,对不起胡家云云,赵喜文也一脸悲愤的躬身致歉,就算再怎么想与梁虎撇清关系,梁虎曾经是赵家女婿还是无法抹去的事实。 王氏轻嘆一声,事情的经过,她已经从翠珠口里了解详细,这事,虽然是赵家起的源头,可到底还是不能怪他们的,说起来,谁也不愿意与这样狠厉蛮横的人有所关联。 王氏沖他们摇摇头,「这件事情与你们无关,你家也被梁虎害得不浅,他啊,就是个地痞无赖,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敢欺压咱们普通老百姓。」 这件事该怎样处理好呢?去找梁虎算帐?谁打得过他?去了估摸着回来就得多添几个伤号。 去找梁坪村村长告状?他们村长怕是比他们还要怕招惹梁虎吧。 告官?听说梁虎与镇上的捕快有兄弟之交。 而且,这事关乎翠珠的名声,实不宜闹大,翠珠马上十四岁了,一但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那翠珠的婚事就艰难了。 难道,只能这样算了?王氏头脑有些发木,紧抿着双唇口中苦涩。 冰凉的手掌被一双小巧温润的手轻轻握住,温和却有力,「奶,别担心,没事的,只要人没事就好,别的事情先放一边,现在,把大伯的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珍珠眼底的镇定冷静安抚了王氏的混乱焦躁的心,她紧紧握住孙女温暖的小手,仿佛能从她小小的身躯里汲取到支撑的力量。 梁坪村,白头山,山不算太高却异常陡峭。 此时,蜿蜒的山道上,一人一猫沿着小道缓步而行。 「这地段好呀,坡度倾斜山势陡峭,杀人放火的绝佳之地,桀~桀~。」清脆的女声故意压低嗓子,阴阴的笑着。 走在前面的黑猫回头斜睨了她一眼,似有嘲讽之色。 「咳~咳~」珍珠被自己故意制造的笑声呛到。 小黑「喵呜」一声,幸灾乐祸。 「……」 还能愉快的继续前行么?别问她为什么能看懂它的情绪,那丫的猫精,脸上的表情都快赶上人类啦。 她朝它翻了个白眼,继续往上走。 白头山,前面是梁坪村,后面是沟子岭,两个村子离得很近,爬过这山道,山下就是沟子岭了。 下午时段,山道来往的村民很少,珍珠爬到最高处,附身朝山下的沟子岭望去。 正直暮春,绿意满山,山村坐落在翠色掩映间,远远看去,有种古朴的水墨画感觉。 如画的风景中,珍珠脑中脑补的画面却十分煞风景。 山道一边除了几簇草丛,基本毫无遮挡,陡峭斜坡下只有乱石灌木,真的是作案的最佳现场。 她此时在这的目的,可不就是要算计人么。 那个被的算计的,自然就是梁虎那个王八蛋了。 蛮横好色是吧?占着武力欺负人是吧?没人敢惹是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也得看天鹅的姐妹同不同意,哼! 想起翠珠哭红的双眼,她的怒气就蹭蹭地往上直冒。 昨天一早,翠珠与胡长林去镇上採买东西,他们先去了西市,小牛长得壮实,背上的牛套有些不合适了,胡长林打算买付新的。 胡长林去挑选牛套,翠珠则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布庄,打算裁几尺细布,给梁氏未出生的小宝宝缝新衣。 买好东西,出了店铺,走到一处拐角,避而不及的碰到了拐角处走出的人,此人正是梁虎。 梁虎看场子看到半夜,直接在赌场提供的房里歇到天亮,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昨夜有个客人手气好,赢了不少钱银,随手赏了一两银子给梁虎。 梁虎得了赏银,心情颇好,随即招唿几个手下的小弟,准备出门大吃一顿。 一群人嬉笑着行至巷口,打头的梁虎眼见转角处闪过人影,刚想避开,却眼尖的看清了来人,他脚底一顿,不仅没闪开,反而故意迎了上去。 「哎呀~」一声,翠珠脚下一踉跄,差点跌倒。 「哟,这一大早的,就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对虎哥投怀送抱呢,虎哥,你走桃花运啦。」 「哈哈~是啊,是啊,虎哥,昨个走了财运,今个走桃花运,厉害啦!」 「哈哈~小美人,你是不是倾慕我们虎哥呀,一大早等着我们虎哥呢。」 「……」 四五个痞子围着翠珠闹笑戏嚯。 翠珠原本红润的脸蛋霎时变得惨白,连忙想要后退。 「这不是望林村的小美人嘛,一阵子不见,又长漂亮了不少呢。」上下打量了翠珠后,梁虎眼底的炽热深了几分。 第一次见到她时,他嫌她太小太稚嫩,这次梁虎细细一看,女孩身着鹅黄春衫,脸庞虽然带着稚气,可是肤如凝脂纤腰如柳,气质清婉曲线玲珑,端是个少见的美人儿。 想到他与赵虹霞和离后,十里八村也没找到一个他看得上眼的姑娘,眼前的女孩可不正和了他的心意。 「哎呦,虎哥认识人家呢,不会是你们郎情妾意的约好了在此相遇吧?」 「哈哈~」 又是一阵闹笑。 翠珠吓得瑟瑟发抖,转身就想跑去找胡长贵。 梁虎好不容易遇上,那肯罢休,一个健步挡在了她身前。 「美人想去哪?咱今天有空闲,想买什么,哥哥给你掏钱怎样?」梁虎看着女孩脸色泛白越显楚楚可怜的模样,一阵心痒难耐。 「不,我……什么都不买。」翠珠吓得更厉害,她左右移动想越过梁虎。 梁虎却猫逗老鼠般,处处围堵。 「爹!」翠珠眼泪快落下的时候,胡长林走出了铺面。
第一百五十二章踩点布局 胡长林抬头一看大吃一惊,自家闺女竟被一群人围着,连忙跑上前去,挤了进去护住闺女。 「爹!」翠珠立刻躲到了胡长林身后。 胡长林护住闺女,这才发现,眼前的围着翠珠的无赖,竟是梁虎这厮,当下气得脸色发青。 「梁虎,青天白日的,你拦着我家闺*啥?」 梁虎粗眉一挑,他认出眼前的汉子是那日帮着赵村长与他对峙的村民。 「说什么拦,是你家闺女自己对我们虎哥投怀送抱,虎哥盛情难却,哈哈~」 「就是,就是,我们虎哥看上你家姑娘是你们的福分。」 「郎有情妾有意,你这做老子的,可别棒打鸳鸯呀。」 「……」 几个痞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胡长林听得怒气止不住的上涌,自家好好的闺女,居然被这些无赖痞子戏嚯污衊。 当下,怒火沖昏了头脑,扑上前去,一把揪住梁虎的衣襟,挥拳而出。 胡长林近段时间吃好喝好睡好,体力充沛身强力壮,梁虎一个不查,竟避之不急,晚了一步躲开,下巴挨了一拳。 胡长林怒极出拳,道力不浅,梁虎嘴角当下溢出了一丝血迹。 梁虎脸色霎时阴沉下来,眼中狠厉的光芒大起,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铁爪般的大手抓住胡长林的手,抬腿就是一脚。 「啊~」胡长林惨叫一声,被踢飞了几步。 一旁的地痞无赖见状,围上前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几息之间,胡长林已经被围殴倒地。 「啊~不要打我爹!不要打我爹!」翠珠惊声尖叫,上前想推开围殴的几人。 梁虎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上一个敢打他的人,已经化作山里的白骨了,这穷山沟出来的莽汉,想找死就成全他。 突然,他的衣袖被人拉了一下。 梁虎转头一看,是赵二麻子,这厮刚才上茅房,大伙没等他,这时才来,却是一脸有话说的模样。 梁虎想起,这赵二麻子就是从望林村里出来的,两人难道是旧识? 「虎哥,虎哥,别打了,那个胡长林家在镇上是有关系的。」赵二麻子躲在梁虎身后扯着他紧张的说着。 赵二麻子上次从家中出来以后,借住在一个相熟的帮闲家中养伤,伤好了银子也花光了,没有生活来源,一直厚着脸皮的蹭吃蹭喝,帮闲不乐意了,就让赵二麻子跟着他在赌场混生活,一来二去的,赵二麻子就跟在了梁虎手下讨饭吃。 「什么关系?」赵二麻子如此紧张,倒是让梁虎一愣,做他们这行的,不怕得罪平民百姓乡下农户,就怕不小心招惹上面的大人物,人家一个指头就能把他们碾压入泥。 「胡家与福安堂的刘掌柜相熟,他家前阵子搬新房,刘掌柜和他们家少爷都去胡家庆贺了,还有十里香的年掌柜也去啦。」赵二麻子在梁虎手下待了一段时间,知道镇上有哪些不能得罪的高门大户,福安堂的顾家,十里香的年家,身后的势力都是他们赌坊严禁招惹的人家。 赵二麻子偷偷回过望林村几次,自从得知胡家与顾家年家来往甚密后,他便再不敢打胡家的主意了。 「什么!?你确定?」梁虎大吃一惊,犄角旮旯的小山村,居然会与镇上的权贵人物有关系,还关系匪浅? 「确定!确定!虎哥,你赶紧让他们停手,真出事了,可就遭了。」赵二麻子满脸心焦,要是梁虎出事,他们这般小弟也讨不到好。 「都停手。」梁虎压下心头的震惊,连忙喝住了手下,想着怎样能把事情缓和一下。 可是,刚才几句话的功夫,他这些手下已经下了狠手,把人打得都吐了血。 「爹~你咋样了?」翠珠哀戚的大喊一声,扑倒在胡长林身边双手颤抖的想要扶起他。 梁虎心里「咯噔」一声,遭了,打成这样怕是要出事,想到赌坊高管事的警告,梁虎一时乱了方寸,怎样才能挽回点局面呢? 他几个手下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紧张的梁虎。 「虎哥,虎哥,那边有好几个望林村的村民,他们肯定会抬着胡长林回去的,你先避开,当做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要是他们去告状,你就假装不知道,不是说不知者不罪嘛,到时候你再去赔礼道歉一番,应该就不会把你怎样了吧。」赵二麻子依旧避在梁虎身后给他出主意,他怕望林村的村民看见他,把帐算到他头上,那可倒大霉了。 梁虎眼睛一亮,不知者不罪,可不是这个理么?我哪知道这个胡长林是谁呀,而且,是他先动手打人的,他是还手防卫,只不过是下手重了点而已,到时候他备份重礼去道歉,事情不就能揭过了么。 「大傢伙走啦,打他一顿就够了,谁让他平白让打了我一拳,这回扯平了。」梁虎故意把有些青紫的下巴扬了扬。 做足了样子,领着一堆小弟唿啦啦的走了。 认识胡长林的几个村民赶紧围了上去,喊的喊,扶的扶,背的背,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人背到了胡长林停在城门口的牛车上。 赵大山会赶车,便一路急赶把人送回了家。 「泥潭里的臭虫,还想觊觎我家的二姐,哼,继续待在你的泥潭里发臭吧。」 珍珠眼里冷光闪动,抱起小黑,指着山道的边沿对它一阵耳语。 「喵呜~」小黑懒洋洋的应着。 珍珠不放心,又是一阵附耳低语。 直到小黑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珍珠这才悻悻然的住了嘴。 一人一猫往回走,远远遇见村民便避开,她是偷偷跑到梁坪村勘察地形的,不想被人看见,现在她眼神贼好,一路东拐西弯出了村,没碰上村民。 昨个下午,胡长林被打的事情传到了梁坪村,冯氏带着小儿子梁青山立马跑去看望女婿,看见胡长林的惨样,气得指天对地的骂了一通梁虎,当然,她也只敢背后骂骂,毕竟梁虎这凶神,狠起来连他娘都敢打。 哭天骂地一顿后,才去看动了胎气正卧床养胎的梁氏。 梁氏一开始见到自家男人被打得半死抬回家中,就一个气短晕了过去,被站在她身旁的王氏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折腾着把她抬回了床上,喊来大夫,看完儿子的伤势,还得看儿媳妇的。 王氏在厨房熬药,翠珠受了一天的惊吓,在珍珠的安抚下回房歇息。 梁青山看着妹婿满身伤痕,也陪着胡老爷子和胡长贵一起唉声嘆气,一路絮叨着梁虎在他们梁坪村的恶行。 「梁虎现在时常住镇上,三四天才回家一趟,他养了匹马,往来快得很,每次看见官道上急奔而来的马匹,多半就是梁虎回村里了,大伙就赶紧散开。」 「有一次,同村的梁大柱不小心档了他的道,那厮就一个马鞭抽过去,抽得梁大柱的手臂鲜血淋漓的,可能怎样呢?梁大柱又招惹不起梁虎,还不是得自认倒霉,自己花钱医治了手臂。」 「梁虎与他媳妇和离了,没多久他就找了媒婆放出话,要娶个比赵虹玉更漂亮的黄花闺女,让媒婆帮着打听,吓坏了村里所有有闺女的人家,特别有几家闺女长得好看的,各个大门紧闭,生怕一不小心给梁虎看上了,平添孽缘呀。」 「那厮最近在沟子岭与一个寡妇勾搭在一起,每次回村,天黑就越过白头山钻进沟子岭里,天亮才大咧咧的回村子里,沟子岭都传遍了,那个寡妇家里还有公婆大伯,他们知道了,却都是敢怒不敢言,十里八乡谁不害怕梁虎的恶名。」 「唉!我们梁坪村就因为他,名声都跟着臭了,好多闺女小子说不上亲,多数都是忌惮着梁虎的凶行。」 「……」 胡老爷子和胡长贵两人听得面面相觑,这么个臭名昭着的人,他们找上门去问罪能行么?何况,梁虎那群人,围着翠珠扯了那一番话,不少围观的人都听到了,这般找上门去,那翠珠的名声可咋办? 一时,堂屋内落针可闻,愁云遍布。 屋门外,珍珠把梁青山的话听得真切。 二天便有了探一探白头山的打算。 这次探行收穫不错,地点已经选好,再让小黑认认人就差不离了。 昨天她跟梁青山打听过,今天正是梁虎回村的日子。 她从梁坪村出来,选了一个高地蹲守。 此时,太阳偏西,已近傍晚。 官道上,行人不多,偶尔有猫狗穿行。 梁坪村里人迹更少,家家院门紧闭,只有不时冒出的青烟裊裊提示着村里人的存在。 啧啧,看看,一个恶人祸害了整个村子,梁坪村虽小,可住着好几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与梁虎对抗,可见这梁虎是个有手段的。 哼,管你身手多高,多有手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看你是不是那么厉害,能躲得过今天的暗箭。 珍珠咬牙切齿恨恨的想着,毁了赵虹玉的一生,还想毁我家二姐。 姐今天替天行道,先把你毁了。 远远地,传来了马蹄疾行的声音。 珍珠精神一震,抱起小黑。 「小黑,就是那个人,记住了,可别搞错啊。」 她指着由远至近的马匹,梁虎一身宝蓝色长衫,骑马时健壮的肌肉紧紧绷着,一鼓一鼓的张显着力量。
第一百五十三章事成 珍珠回到村口,天色已暗沉。 远远地,一个人影立在村口。 珍珠有些看不清楚,再走近几步,这才发现,罗璟脸色沉沉的看着她。 「玉生?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在等她吧? 「你一个下午去了哪里?」罗璟没有答她的话,反问道。 「……」 糟糕,看来被这小子发现了。 她中午对李氏说,去老宅看大伯,晚点再回去,可她只在老宅待了一会儿就找了个藉口说是回家了。 两边都挺忙乱,她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出去熘达一圈。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呵呵,没去哪啊,我就是在附近熘达一圈而已,这不,天黑了正要回去呢。」珍珠眼珠一转,打起哈哈,「走吧,回去吧,天黑了,一会儿该看不见路了。」 她笑着,转身想朝前走。 手腕却勐的被拽住,珍珠诧异,回头望去。 男孩目光灼灼,神情复杂,「别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界,那等流氓无赖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对付的。」 他直截了当的戳破她的小心思。 「……」 珍珠张口欲辩解,却在他明亮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真切的关心。 好吧,他这么聪明透彻的一个人,从她的行径猜出她的心思很正常。 心里嘆了口气,揪着他的衣袖把他的手从手腕上移开,天色虽晚,可万一碰到晚归的村民,让人看到不免又惹一番是非。 「放心,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道理我懂,我的小命金贵着呢,不会把自己至于危险中的。」她笑笑,含煳的解说着自己的行径,「回去吧,娘该担心了。」 罗璟这回没有再拦着她,回答虽然模煳,但表明了她不会做以身犯险的傻事,他跟在她身后安静的朝迴路走去。 晚饭,胡家的气氛有些低沉,连一向活波活多的平安都嘆着气安静的吃饭。 胡长林昨天入夜的时候醒了,喝了药吐了几口淤血,吓得王氏连忙又把林大夫找来,林大夫一看,反倒松了口气,说是吐出淤血是好事,就怕淤血堵在胸口吐不出来,那才更糟糕。 胡家上下一时松了口气。 胡长贵和李氏一大早就捉了只鸡去老宅看望胡长林,帮着王氏洗衣挑水生火做饭,浇菜噼柴餵鸡餵牛忙个不停,想一口气把老宅的活计全干完似的,直到王氏看不下去,把两人赶了回去。 平安昨天下了学,刚到村口,便有那好事的村民告诉了两个小娃,所以,平安跟着平顺一道回了老宅看望大伯。 今天两个男娃想要请假一天,在家帮忙,王氏却是不让,他们在家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得跟着大人操心,还不如老实上学去呢。 于是,沉声闷气上了一天学的平安,回到家中感受到沉闷的气氛,就乖乖的安静待着。 「咳咳~」珍珠假装咳嗽两声,这一屋子沉闷的气氛,吃个饭都能堵心。 「爹呀,你的脸都要变苦瓜了,你别太犯愁了,大伯的伤不是没大碍了嘛,林大夫说养上半个月就差不多了。」胡长贵的脸原就带些苦相,这两日愁他大哥的事,一张脸就没舒展过。 「……」这丫头还真敢说,罗璟眼角一抽,抬头瞅了一眼胡长贵,还真就一付苦瓜相。 「你大伯的伤倒还好,可是……」胡长贵没说下去,翠珠被梁虎看上,那话不能随便说出去,王氏私下交代过。 「没什么可是的,咱不用怕那个梁虎,大不了我们求了刘掌柜,让他帮着斡旋一二,梁虎不过是赌场的打手而已,他还能不给刘掌柜面子么。」珍珠笑着劝解。 胡长贵眼睛一亮,对呀,福安堂的刘掌柜,镇上响噹噹的人物,刘掌柜为人和善好说话,自家求了他去,应该是会帮忙的吧。 「荣娘,我回去一趟。」他有些坐不住了,放下碗筷就站了起来,今天白天他爹娘还在为这事犯愁呢,把珍珠的主意告诉他们,今晚好歹能睡个安稳觉吧。 「他爹,先把饭吃完再去吧。」李氏看着他剩下的半碗饭劝道。 「你们先吃,我回来再吃。」胡长贵急着去老宅,只摆手示意她们先吃。 见胡长贵忙不迭的往外走,珍珠忙唤住他,「爹,今天都晚了,明儿再说吧。」 「不要紧,就几步路,先告诉你奶和爷,让他们晚上能睡得安稳些。」胡长贵边走边说,话音落下人已经走了老远。 呃,好吧,这才是孝顺儿子的典范,她段位差得远了。 吃完饭,珍珠帮着李氏收拾碗筷清理干净,随后舀好热水,洗漱一番。 回到屋里,打开窗户,原先一脸镇定的她耷拉下了脸。 小黑还没回来。 她……有些焦躁。 天已入夜,这个时段,山林里早已漆黑一片,那厮要是没去沟子岭私会小寡妇,那小黑不得守上一夜?哎呦,她还是有些考虑不周呀,小黑再聪明也是个动物,万一碰到临时的突发状况,就怕它拐不过弯来。 珍珠在屋里来回踱步,越发的心烦意乱,要是她一直跟着就好了,可惜,她没有能夜不归宿的理由。 要不,她现在偷偷出去找找?有空间傍身,遇到什么突发的事情总能躲起来。 她拉开房屋左右观察,发现平安和玉生的房门打开着,玉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靠着平安的房门,正和平安说着话。 「……」 即使夜色沉沉,珍珠还是看见他不时斜睨过来的眼神。 这傢伙真是太贼了,她恨恨的关上房门。 嘆了口气倒在床上,小黑是夜行动物,晚上比白天还精神,身手又厉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不要自己吓自己,她自我安慰着。 在床上躺了没多会儿,窗棂「吱呀」一声,轻巧的脚印声落地。 珍珠勐的坐了起来,朝地下一看,果然是乌黑帅气的小黑。 「你回来啦!」她高兴的沖了过去,一把将它抱起。 左右把它打量了一遍,嗯,很好,没掉半分皮毛。 珍珠笑着从空间里掏出了一个油菜心,这是小黑最喜欢的一种青菜。 小黑一点不客气,猫爪一圈,「咔嚓!咔嚓!」吃得香甜。 「怎么样了?那王八蛋上山了没有?」珍珠抱着它坐在床沿问道。 「喵~」 「去了?哪……你照着计划行事了么?」 「喵~」 「事成了?」 「喵~」 「喔~小黑可真棒,我说话算数,明天我就给你买十根猪尾巴,放多多的灵泉卤出来。」这是珍珠的奖励,小黑特别喜欢啃灵泉卤出来的猪尾巴,可最近不做腊肉了,所以,小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猪尾巴啃了。 「喵~喵~」 小黑啃着油菜心,表情志满意得。 珍珠一时神清气爽,这几天的郁气一扫而光,抱着小黑戏耍了一番,便舒心的上床睡觉去了。 二天清晨,珍珠一家早早都起了床。 吃了早饭,珍珠让胡长贵赶着骡车送平安平顺去大湾村上学,顺便买些东西回来。 她列好单子一样一样的读给胡老爹听,「七分瘦的猪肉买十斤,猪肺、猪心、猪尾巴、猪肚这些集市上有多少都买回来,咱家的滷肉都没了,这些都要添补上,大骨两斤,肘子一对,这是给大伯炖汤养伤用的,草鱼两条,要大的,好久没吃鱼丸了,今儿做一盆,给奶送一半过去,大肠买一付,香辣肥肠好久没吃了,还有就是一斤盐、一斤酱油、两斤糖、两斤草纸、三盒香胰子、五盒牙粉……」 「珍、珍珠,我没记清,你再说一遍。」胡长贵被她的长长的清单吓了一跳,一时没记清她要的东西。 珍珠笑着重复,胡长贵掰着手指一一数了一遍,好不容易勉强记下。 胡长贵驾着骡车送俩娃去了大湾村。 李氏交代了珍珠几句便去了老宅帮忙,翠珠受了惊吓又哭了半天,精神一直萎靡不振,王氏一个人照顾着一家子,着实忙得脚不沾地。 珍珠接手李氏的活计,洗好早饭的碗筷,餵饱鸡栏里的八只鸡。 没错,胡家偌大的鸡栏里,现在只剩八只下蛋的母鸡了。 刘掌柜一口气抓了十只鸡,胡家还没来得及添进小鸡。 餵完了几只鸡,天色尚早,珍珠估摸着,消息应该没那么快传到望林村,于是有些无聊。 「汪~汪~」前院传来小黄的叫声,有人来了。 珍珠打开院门一瞧,原来是小土旺送草料来了。 「珍珠姐,这是骡子的草料。」土旺憨笑着打招唿,随后从背上小心的放下满筐的草料。 「嗯,谢谢土旺,累了吧,先进屋歇歇。」珍珠把箩筐里的草料倒进门背后的大竹筐中,这是胡长林特地编好装草料的。 「不用了,珍珠姐,这点活不累,我等会儿再来送第二筐。」话一说完,土旺一熘烟跑了。 胡家还没开始养猪,所以最近用的草料野菜不多,两筐草料一筐野菜,土旺半个早上就割好了。 珍珠走回院子,远远瞧见屋脚边隐现蓝色身影。 啧,这小子,还真是不放心自己呀。 她笑着摇头,回身召唤跑出去撒欢的小黄,关好了院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重伤 通往菜园的竹水管,在罗璟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已经成功的出现在后院的菜地旁。 隔一段路便用青石板垫高,两根竹子的接口处微微湿润,却久久不掉落一滴水,珍珠吃了一惊,一个新手居然接得比她老爹厉害,她跑到通水口细看,果然,也没有漏水。 哎呀,这小子行呀,短短几天就能做出这样精细的手艺。 珍珠抬头寻找他的踪迹。 似乎还在山溪边,远远有搬动东西的声音。 他还在那里干什么? 她几步跑了过去,从屋角探出脑袋,「你在干嘛呢?」 娇柔的少女声突然入耳,罗璟搬着青砖的手一抖,石头差点掉落。 他抬头望去,明媚娇俏的少女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她一身新制的石青色襦裙,淡雅清逸,衬着一张笑脸净玉无暇。 罗璟的耳朵渐渐染上红晕,这一身石青色和他的被褥是一个颜色。 珍珠走近,原来他正搬动青砖压在竹子上方。 「压稳些,要不颳风下雨的,该跑偏了。」罗璟不自然的解释着。 「哦~」她点头,笑着称赞道:「你可以呀,这竹水管的接口比我老爹修得甚密,几乎都没漏水。」 罗璟嘴角一扬,几分得色染上眼眸,只要他认真钻研,这些小伎俩还不是手到擒来。 珍珠被他的表情萌到,不由「噗嗤」一笑,笑容犹如春花绽放,明媚照人。 罗璟的心脏抑制不住的加快了几分,有些话不由冲口而出:「你,别担心梁虎的事情,他过一阵子就蹦跶不起来了。」 话一落,他又懊恼起来,怎么随口就说了出来呢。 罗十三留了两个暗卫保护他,只是,望林村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不好让他们在村里落脚,而且,家里的猫狗又着实厉害,要是有陌生的人徘徊在胡家附近,那个丫头肯定没几天就能发现。 所以,罗璟只让他们在镇上落脚,每隔三天过来报导。 明天正好是第三天,他只要让暗卫打听清楚梁虎的行踪,半夜出手废了他,梁虎就威胁不到胡家了。 珍珠目光一闪,没有放过他脸上细微的懊恼之色,这小子果然背后有人,如此肯定的语气,怕是来头不小呢。 「你,做了什么?」她语带深意的问着。 「……什么做了什么?」罗璟装傻,他目前还不能暴露,「梁虎那样的地痞无赖,坏事做多了,老天自然会收拾他,是吧?」 珍珠双眼紧紧盯着他,罗璟被她看得额头冒汗,一向淡漠从容的面孔有了几丝裂痕。 「呵呵,应该是吧,坏事做多了,确实有人会收拾他。」珍珠意喻未明的笑了。 既然不想说,那就由着他好了,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他是什么样子的人,珍珠多少了解,总归不会恩将仇报的对胡家不利就行了。 回到菜地旁,拧开木塞,水流匀速的很快装满木桶,堵上竹口,浇灌菜地,珍珠来回接了几遍,笑容灿烂,果然很方便呢。 她把手伸进水桶,悄无声息的朝水里释放灵泉,后院是新整的菜地,蔬菜的长势明显比村里慢了一截,她加些灵泉进去,能加快些生长速度。 后面还有一垄没挖完的菜地,这些天,一家人都忙,没来得及把它开发出来,此时,罗璟正挥舞着锄头,打算今天把这垄菜地清整完毕。 罗璟跟着胡长贵干过几天农活,这锄地的活计,他还是挺熟悉的,一举一锄倒是有模有样。 两人正忙着,小黄在前院叫了起来。 珍珠放下水桶,跑去开门。 还没开院门,已经听见自家的骡子喘大气的声音了。 「爹,你咋回来得那么快?」珍珠边开门边问。 「珍珠!出大事啦。」胡长贵满脸喜色,牵着骡子走进院子里。 「出什么事啦?」 梁虎的事情这么快传出来了? 「我在大湾村的杂货铺里买东西的时候,听街上的人说,梁虎出事啦!一大早从白头山的石头堆里被抬了回去,浑身血淋淋的,折了胳膊断了腿,只剩下半条命了。」胡长贵难得一口气说完了话。 果然是梁虎的事情,嘿嘿,小黑,干得好。 「真是恶人有恶报呀,我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你奶去,让她也高兴高兴。」胡长贵笑得露出了八颗牙,三下五除二的把车上的东西卸下,赶着骡子往后院去。 梁虎掉落山道伤势惨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十里八乡的村子很快都传遍了,一时间,被梁虎打过欺负过下过黑手的村民,各个都欢欣鼓舞,就差没买挂鞭炮烧起来庆贺了。 赵喜文家感受最深,还在院里设了供桌香案,全家一一磕头烧香拜谢神佛,赵虹玉撑着未愈的伤势,跪拜在香案前,久久不愿起身。 「活该。」 「报应。」 「恶有恶报。」 胡家老宅里是一片解气声,各个都拍掌称快,翠珠的精神顿时好了很多,帮着王氏杀鸡宰鱼炒肥肠,气氛犹如过年般热闹。 梁虎家里,气氛阴沉沉的。 梁虎浑身包扎着躺在床上,神色阴郁狠厉,想不到他梁虎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 昨夜,他兴致勃勃走在白头山的坡道上,好几天没见小寡妇,想起那一身细皮嫩肉让他一阵心痒难耐。 白头山的夜道,他走过很多次,他们习武的人,夜晚的视力比常人好许多,所以他根本没点灯笼火把,直接摸黑前行。 他胆大妄为惯了,长靴里还藏了把匕首,山林里虽然有蛇虫勐兽,梁虎却很自信,就是扑过来一只老虎,他一个人照样能对付得了。 前面一处山壁弯道,转了过去,下面就是沟子岭了。 梁虎想着美人在怀的销魂滋味,脚下加快了脚步。 忽的,空气中有一丝异动,梁虎若有所察,警惕的停下脚步,双手做出防御的姿势。 静待了一会儿,没有动静,梁虎以为自己多心,于是放松了身子,打算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直扑而来,梁虎骇然,急速退后两步想要避开,黑影却如影随形。 梁虎伸手格挡,黑影却借力一点,一个转身,「啪」的一声,毛绒绒的尾巴直接抽在了他的脸上,道力之大,把梁虎的脸抽得阵阵发麻,脚下更是一个趔趄站在了陡坡边缘。 梁虎吓得一身冷汗,白头山的斜坡可不是开玩笑的,下面全是灌木碎石,掉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才暗自庆幸,黑影划空袭来,梁虎抬手一挡,手臂顿时传来一阵剧痛,他心中一紧,另一只手扶着受伤的手臂,只觉鲜血淋漓疼痛不已。 「这个畜生!」梁虎咬牙暗骂,侧身想要离开坡道边缘,这地方太危险,手脚不好施展开来。 没等他抬腿,黑影又扑了上来,这次的目标竟然是他的大腿根部。 梁虎大惊,这畜生爪力霸道,这部位被它爪上一下,下半辈子可就完了,下意识的连忙退后一步,不曾想,一脚踏空,翻滚而落。 「啊……」 他勉强护住头部滚落坡地,身体一路撞击嶙峋的石块,滚到坡底时,右手臂折了,左大腿断了,后脑也被磕出了血洞,整个人半点都动弹不得,差点晕了过去。 漆黑的深夜,无人的山道,梁虎忍着全身剧痛熬到了天亮,被早起赶路的村民发现,才去梁虎家唤了他家人来接他。 「人呢!都死哪去了?我的药呢?怎么还没好?」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满身郁气的朝门外大声怒骂,脸部因疼痛变形到扭曲。 梁虎娘战战兢兢的躲在厨房里熬药,听闻梁虎的怒喝声,身体不由一僵,心中发苦,她是造了什么孽呀,摊上这么个脾气暴戾臭名远扬的儿子,老梁家的嵴梁骨都快被村里人戳断了,她和小儿子平日里深居浅出避开人群劳作,就生怕谁家突然跳出来,指着他们的鼻樑骂。 唉…… 胡家新宅,珍珠正笑眯眯的餵着小金。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金已经和她熟悉了不少,刚才她便大着胆子摸了摸它的脑袋。 小金不仅没有异议,还凑着脑袋蹭了蹭,她的气味让它感觉很舒服,不由的想要依偎过去。 有了一次接触,第二次,第三次就很自然了。 她好奇的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羽毛,真神奇,这么长的羽毛,从不梳洗居然干净得很。 小金吃完了盘里的滷肉,「咕~」的一声抗议,分量太少了。 「没了,这是最后一块滷肉了,新的还没来得及滷好,明天再补给你吧。」她笑着拍拍它的翅膀。 「咕咕~」小金表示不满。 「哈哈~明天一定补上。」珍珠笑着承若。 「……」 一人一雕对话着,不远处的罗璟,神情复杂的看着。 先把轻易降服金雕的问题暂放一边。 罗璟觉得梁虎的事情与眼前的丫头脱不了关系。 昨天她偷偷熘出去半天,天黑才回村,肯定是预谋些什么去了。 可是,听说梁虎是入夜后才出的事情,那个时候,珍珠已经在家里了。 那,她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梁虎被杀 罗璟长眉紧蹙,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紧紧盯着珍珠,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珍珠与小金戏耍的动作顿了顿,身后炙热探究的视线已经盯了她半响了,她要是块冰,估计都要给他烤化了。 唉,她知道,昨天回村给他逮了正着,梁虎出事,他不疑心才怪,这小子聪明着呢。 不过,疑心就疑心吧,没有证据,耐她如何。 珍珠回头,朝他了个做鬼脸。 罗璟目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直直朝她走来。 珍珠吓了一跳,他想干嘛?不会是想要武力逼供吧? 她拍着胸脯一付怕怕的小模样。 罗璟冷静的脸上差点被她逗笑。 「咳咳~」 他假装清清嗓子,压下笑意,正了正脸色,这才双目如炬的紧盯着她问道:「是……小黑干的吧。」 珍珠瞳孔一缩,心跳顿时加快一拍,这死孩子,能不能不这么吓人,你又不是捕快查案,知道一点蛛丝马迹,就能顺藤摸瓜了。 「什么?小黑干了什么?它挠你了还是做啥坏事了?」珍珠干笑两声,坚决不认帐。 罗璟把她的心虚看在眼里,越发肯定了他的想法,他唇角微微勾起,凑近一步,「你昨天是带着小黑去探路了吧,难怪一整天没瞧见它,半夜才不知道从哪窜了回来,嗯,可真是劳苦功高呀。」 「……呵呵。」珍珠忍着擦汗的冲动,干干一笑,「说什么呢,小黑哪天不东熘西窜的,谁知道它跑哪玩去了。」 说完,她移开视线,拍拍小金,「吃饱了,去巡逻一圈,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东西,跑你的地盘撒野来了。」 「唳~」小金应声,双翅一挥,带起一阵尘土飞走了。 「哎呦,这臭鸟,扇得我一脸土,我得洗个脸去。」 脚下生风般,瞬间跑了老远。 「……」 熘得挺快呀,罗璟双手抱胸,半眯着眼看着远去的身影。 二天午时。 附近的村民还在三五成群的议论梁虎受伤的事情。 梁坪村里却传出了更惊人的消息。 梁虎被人杀死了! 消息犹如一声惊雷,震惊了所以人。 「说是大半夜被人一刀捅了胸口,血流了一床,他娘差点被吓死。」 「官兵都来了,在他家盘查了一番,据说有可能是江湖兇杀,梁虎这些年横行乡野结的仇多了,他这一受伤,想要他命的人多了。「 「哎呦呦,杀人可是要偿命的,被官府捉住了,可得一命还一命的。」 「梁虎是作孽太多,老天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他,你看,远的不说,咱村的长林,前几天不是就平白被那厮打得吐了血?」 「可不是嘛,还有喜文家的闺女,也是被打折了腿抬回了娘家,听说现在还下不了床呢。」 「……」 珍珠被这消息吓了一跳,真是趁他病要他命呀。 不知道是谁,这么胆大,要知道老虎即使病了还是兇狠的,你要他命还得防着他临死前的绝地反扑呢。 胡家听到梁虎的死讯,没有欣喜过望,反而平添几分忧虑,梁虎被杀,胡长林会不会被牵连到。 赵喜文一家的反应倒是惊喜交加,梁虎没了,仿佛卸下了一直压在他们家身上的枷锁,赵虹玉则蒙在被窝里哭了半天,委屈悲痛解脱,所有的情绪释放开来。 「珍珠,你说,官府会把嫌疑放到咱家身上么?」王氏眉头紧皱,她听到消息,在家有点坐立难安,于是跑过来找珍珠说话。 民不与官斗,老百姓一向害怕与官兵打交道,王氏也不例外。 「奶,不会的,官府不是说可能是江湖仇杀么,梁虎以前走镖的时候得罪的人多了,咱们土生土长的乡下人,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士,哪有那本事呀,别担心。」珍珠看着围坐成一圈的胡家众人,各个沉着脸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样子。 「理是这个理,就怕官府抓不到兇手,到时候随便找个替罪羊,你大伯就危险啦。」王氏眉头皱得更紧,这种情况不是没有的。 「大哥一身伤,怎么可能去杀梁虎,官府要是不讲理,要抓就让他们抓我去。」胡长贵一咬牙说道。 「呸,瞎说什么呢,你要是让他们抓了去,你让她们娘三咋办?」王氏大声呵斥。 胡长贵内疚的看了一眼李氏,低垂下脑袋,「可大哥不能被抓了去,进了牢房,不死也得脱成皮,大嫂没多久就生产了,大哥又一身伤,我……」 王氏紧抿着嘴唇,眼中泛起泪光。 李氏双手紧紧捂着唇,眼泪早就落了下来。 「……」 珍珠满头黑线的看着这一幕,尼玛,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了这份上。 眼角余光扫向斜靠着屋门罗璟,那小子眼底带着不解与怜悯,他大约也不了解他们为什么就变这样了? 珍珠揉着脑袋看着依旧錶情沉重的三人,心生无奈。 「啪!」珍珠一掌拍在了八仙桌上,惊醒了气压阴沉的三人。 「梁虎的事情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不要把无关的事情往自家头上扯,官府如果真要找替罪羊,也得找个符合嫌疑的人,不是随便抓个人就能了事的,咱们又不是没门路没关系,怕什么。」她耐着性子说着,「奶,如果真到那份上,咱们就找刘掌柜帮着疏通一二,不会有啥事的。」 王氏定了定神,犹豫着问道:「那,刘掌柜会帮咱们么?他与咱们毕竟非亲非故的,衙门的事情他能帮得上忙么?」 「呵呵,奶,这你就别担心了,刘掌柜肯定会帮忙的,福安堂是顾府的产业,我听年掌柜说过,顾家是京城的官宦世家,听说位高权重,那个顾五就是顾府的五少爷,太平镇的衙门对他们家可是恭敬得很。」顾家的具体情况其实珍珠并不了解,不过,从平日里的蛛丝马迹不难猜出一二,镇上衙门里的官员都亲自送他出门,顾家的势力可想而知。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那个五公子上次来咱家的时候,虽然脸色还是差,不过精神倒是好了不少,要是他们能帮着说说话,长林应该不会有啥事了。」王氏脸上露出了笑容。 李氏听了珍珠的话,擦拭眼泪的动作顿了顿,低垂的眸子里涌出复杂莫名的情绪,顾府?是那个顾府么? 罗璟目光闪动,京城的官宦世家?位高权重?那无疑就是工部尚书顾霖顾大人家了。 顾大人和他的嫡子顾玦,罗璟都见过几次,这个顾五么,他还真没见过。 不过,从前听说过,顾家有个嫡出的小儿子,因意外早产,体弱多病,常年待在府里卧床养病,很少出门走动。 想到上次的匆匆一瞥,惨白体弱,带着一种病态的俊美,通身清贵的世家风范,与他大哥顾玦有几分神似,看来确是顾霖的幼子无疑了。 罗璟神情有些惘然,顾尚书为人做事圆滑通透,从不在几个皇子间站队,一直保持中立的姿态,在这次皇子争权夺位的风波中,并未受到波及。 王氏从珍珠这里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便高兴的回去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屋子的老少要伺候呢。 梁虎被杀的案件沸沸扬扬的闹腾起来,捕快衙役把附近与梁虎有关联的人家都查了一遍。 赵虹玉家首当其冲成为了第一批被排查的对象,顺带的胡长林家也被列在一同排查的对象中。 赵虹玉是被嫂子扶出来的,她伤势本就重,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勉强能下地走两步,脸上的伤痕还带着青紫。 来望林村盘查的是两个捕快,一个瘦高个,一个黑脸膛。 黑脸捕快一脸冷傲,先是盘问赵虹玉一家这几日的行踪,再就对赵虹玉与梁虎和离一事质疑,随后语带暗示的扣起帽子,意思就是你们一和离,梁虎就被杀,你们家嫌疑很大等等,赵虹玉一家当即吓得瑟瑟发抖,赵虹玉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远远围观的村民皆噤若寒蝉,村长赵文强则硬着头皮挺身而出,为他们家说了几句公正话,黑脸捕快却只冷冷的盯着他不搭腔,最后还是那个瘦高个捕快打了圆场,只说是奉命前来调查,大家多多配合之类的话。 两个捕快从赵虹玉家出来,就进了胡家。 胡长林同样是被王氏搀扶着走出了,黑脸捕快脸上的刻薄之色更甚,照例询问了他家与梁虎的纠纷缘由,听到是因胡家闺女产生的摩擦时,就让翠珠也出来接受盘查。 翠珠这几日受了惊吓,生生消瘦不少,一身月色襦裙,腰身纤细盈盈,雪白的脸上因受惊更显柔弱娇怯。 黑脸捕快脸上闪过惊艷之色,没想到这小山村里竟然有这般姿色的美人,难怪梁虎那厮会拦着人家不放,他目光闪动,板起脸盘问起翠珠。 翠珠哪曾见经过这样的仗势,她只能偎着王氏,手脚皆颤的小心回话。 黑脸捕快看着吓破胆的美人儿,心中的算盘打得更起劲。 逗留了好一会儿,摸清了胡家的底子,黑脸捕快语带暗示的表示,胡家与梁虎有纠葛,梁虎的死胡家有嫌疑,让他们随时等候衙门传唤,不许他们随意出行等等。 把小美人一家震慑住,黑脸捕快才施施然的与瘦高个出瞭望林村。 珍珠一直混在人群中,冷眼看着。 两个捕快一出胡家,她便远远跟在他们身后。
第一百五十六章解决 「嘿嘿,没想到呀,这穷山村还能有这么个美人儿,比咱们镇上的头牌红月姑娘都不差呢。」黑脸捕快语气中带着某种邪念。 「没有吧,那个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哪及红月姑娘有风情,也就长得好看些罢了。」瘦高个却不以为然。 「你懂个屁,青涩稚嫩含苞待放才是少女最美的时候,红月的风情那是经过多少男人的才练出来的。」 「长得漂亮又如何?你还敢宵想?你家母老虎可不是吃素的。」 「哼!她敢怎么?只要老子有钱,还轮不到她一个妇人对老子指手画脚的。」 「哦,最近又有路子了?怎么不带带小弟我呢?」 「有个屁!哪个狗日的把梁虎给宰了,这厮原本还三不五时的能送点孝敬钱,现在嗝屁了,毛都没了。」 「老江头可说了,梁虎一刀穿胸,明显是江湖仇杀,让咱们做个样子就行了,你这样折腾,他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我干什么了?我不过吓唬吓唬那帮乡巴佬,他能把我咋地?这破地方,人都楞不隆冬的,一点眼色也没有,吓成那样,也不知道塞点银子打点打点,吓死活该。」 「穷山沟里的人家,没见识,哪懂得这些,得,白走一趟,回去吧。」 「梁虎那厮真能折腾,看上了人家闺女,却把人家老子给打吐了血,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可不是嘛,他原先的那个媳妇,听说长得也不差,可你看,还不是被打成那样,下手忒狠。」 「……」 珍珠望着渐渐走远的两人,脸色沉沉的转身回老宅。 尼玛,哪都有这些噁心人的败类,这个时代,女人长得好看点真是招祸呀,她伸手摸摸自己的滑嫩的小脸。 现在还小,没那么打眼,可,过几年长开了惹眼了,是不是连门都不用出了?妈蛋,太可恶了,长得好看还有罪了是吧,这万恶的旧社会。 回到老宅,是李氏帮开的院门,屋子里的气氛很低沉,不时传出梁氏沉沉的唿喝声和翠珠低低的抽泣声。 「怎么不是她的错,要不是她跟着去镇上,他爹能被那个梁虎打成这样么。」梁氏语带恼怒的说落着。 「不许瞎说,这关翠珠啥事,你闺女受了委屈,你不安慰就算了,反倒把责任怪到她的头上,有你这样当娘的么?」王氏冷哼一声,「翠珠,别理你娘,她就是个令不清的。」 「怪我,都怪我,我要是一直陪着翠珠,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胡长林声音里满是懊悔。 「唉~」胡老爷子长嘆了一口气,「这是时运不济,怪不了谁,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把事情解决吧。」 珍珠踏进堂屋,目光落在耷拉着脑袋站在梁氏身后的翠珠,小小的身子不时抽泣,而坐在板凳上的梁氏则一脸不愉。 「珍珠,你刚才跟着官差后面,干什么去了?」王氏走近她,小心的问道,两个捕快走的时候,她似乎看见珍珠远远的跟了过去。 珍珠沉稳的笑笑,把听到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匿了关于翠珠的内容。 「呀,这么说,那两个官差是因为咱们没有塞银子打点他们,就吓唬恐吓咱家呀?」胡长林一脸恍然,是啦,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难怪他们态度那么差。 「……怎么还要塞银子呀?」梁氏揉着衣袖嘟囔着。 王氏听完,脸色好转了些,「要是打点些银子就没事,那倒无妨,就怕他们狮子大开口,到时候就更麻烦了,珍珠,官差还会再来么?」 「不知道,没听到他们说起。」珍珠表示没听见。 「那估计还是要来的,这次没捞到好处,肯定还会来的。」胡老爷子眉头紧皱。 哼!还来?想把她家当肥羊宰,做梦去吧。 「爹,走,套骡车去,咱们去镇上一趟。」珍珠唤着老实站在一旁的胡长贵。 「去镇上?这个时候去镇上,珍珠,你干什么去?」王氏有些惊疑不定。 「奶,我去跟刘掌柜说一声,让他帮着招唿一二,省得老是因为这件事让人担惊受怕,一个两个的都以为咱们家好欺负得很呢。」珍珠冷着一张脸,想着那个黑脸膛说起翠珠时的猥亵,眼中的冷意更深。 她脸上的冷意和语气里的狠意,都让屋里的人吃了一惊,小小的丫头竟然这般有胆气。 王氏也是一愣,略一沉吟,「好,那奶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奶,家里那么多事,哪离得开你,我直接去福安堂找刘掌柜,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他会帮咱家的,别担心。」珍珠劝道。 没多久,胡长贵便套好骡车,拉着珍珠直奔镇上。 福安堂里,刘掌柜正打算让车夫把珍珠要的树种给送过去,见到两人很是高兴,热情的招唿他们进屋喝茶。 珍珠也不与他客气,喝了口茶,便直接说明了来意,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最后,有些气愤难平的说道:「因为梁虎这事,我大伯挨了打没处伸冤,还平白惹了一身嫌疑,我二姐眼睛都快哭瞎了,刘掌柜,你说我大伯是不是很冤?」 胡长贵坐在一旁点头附和。 刘平额上有些冒汗。 他这几日忙着京城运送的事情,一时没注意望林村的情况,没想到,胡家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想起少爷临行前嘱咐过他,随时关切胡家的动向,有事的时候多帮衬着些。 「胡姑娘,放心,这事不是你家的错,你大伯不会有事的,我一会儿就让人去衙门了解一下案件的详情,绝不会让人平白冤枉了你大伯。」刘平正了正脸色,肯定的说道。 「那就劳烦刘掌柜了,我们乡下人家没见识,与差爷打交道也不知道要打点一二,这不就是怕得罪了官差,没我们好果子吃嘛。」珍珠撇撇嘴,对这些顶着官府的名声,却行为不检的官差,很没好感。 「放心吧,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衙役捕快惯会恐吓欺负平民百姓,我会上禀他们长官,严惩一番。」刘平与胡家人接触了不少时日,对这家人了解不少,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户人家,事情的经过想来大致无差,那个什么梁虎,一个地痞莽汉,死了也就算了,要不然,不对胡家赔礼道歉,就别想再太平镇混下去。 「先谢谢刘掌柜了,下次见到顾五哥哥,一定也好生谢谢他。」珍珠放下心来,刘掌柜能说出这样的话,那就不会有啥事了。 「哎呦呦~这都是小事,不用特地告诉少爷,呵呵。」刘平连忙说道,要是少爷知道,他没有第一时间帮着胡家解决问题,指不定要怎么收拾他呢,「而且,少爷回了京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咱们镇呢。」 「哦?顾五哥哥回了京城就不回来了么?」顾五的身子骨还很弱,长途跋涉的路程确实耗费精力。 「呃~还得看夫人的意思,少爷离京太远,夫人日夜牵挂,不一定会再捨得让少爷出行。」刘平不确定,看少爷的意思,应是要回来的,只是回了府,少爷未必就能做得了主。 「嗯,父母在,不远游,也对。」不来也好,省得他明明病得半死,却还执拗倔强的四处闲游。 闲聊几句后,珍珠从胡长贵的背篓里,拿出一罈子滷肉送个了刘掌柜。 家里没什么的东西好送,好在昨日滷了不少肉,正好送上一罈子。 刘平大喜,好些天没吃到胡家的滷肉了,虽然十里香滷的味道也不差,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胡家的滷肉更特别些。 辞别了刘掌柜,拉上一车树苗,胡长贵牵着骡子慢悠悠的走在大街上。 「珍珠,梁虎这事,就算办妥了?」胡长贵有些忐忑,他们这等小老百姓,向来对官府有着深深的敬畏。 「嗯,爹,刘掌柜说了,没事就一定没事的,你别操心了。」珍珠坐在板车的前沿,回首看着摞了一车的树苗,这些树苗得赶紧种下去,「爹,咱们先去东集买些东西,一会儿就回去把树苗种上。」 「哎!」胡长贵看珍珠沉稳的态度,心里跟着定了下来。 既然都到镇上了,没理由空手而归,家里如今吃货多,多买些肉卤着,省得断粮的时候,一个个的跟她闹腾。 依然找了相熟的肉铺老闆李三刀,商议好合适的价格,珍珠买了五斤肉,两斤大骨,猪肺、猪心、猪肚、猪尾巴等,则让李三刀帮着把所以肉铺上有的都集合起来,她全部买了回去,这些都是吃货们的口粮呀。 又买了些干果点心,两人便急沖沖的赶回村去了。 梁虎被杀案,官差只盘查了几户与梁虎有纠纷的农户,最后的结果依然没有定案,都在传兇手是江湖人士,杀人之后,早已远走高飞,官差上哪抓捕到他。 梁虎的娘和小弟对案件的进展根本不关心,梁虎死了,两母子害怕的同时,更多的却是一种解脱感,对于兇手有没有缉拿归案,两人一点都不操心。 罗璟则不然,既然梁虎的事情与胡家有所牵连,那自然要查个清楚比较好,他遣了暗卫私下探查。 很快,就查出了兇手。
第一百五十七章秀溪山中的碧潭 杀死梁虎的,是他从前,在镖局里一同走镖的一个镖师。 梁虎从前年轻气盛,仗着武力过人,根本不把普通镖师看在眼里,一来二去的,矛盾就越来越大,局里的镖师多数看他不惯,偏他武艺的确高强,众人只得忍气不招惹他,可越是这样,梁虎越是得意,时常一次口角便引发一场斗殴,被梁虎打伤打折的镖师不在少数。 刺杀梁虎的兇手,便是其中之一,他当初被梁虎打断了骨头,生生养了半年才养好,不仅丢了镖师的饭碗,治病养伤更是花费不菲。 他怀恨在心,一直关注着梁虎的动向,这两年更是买通了梁虎手下的一个小喽啰,就是这个小喽啰传了消息,他一接到消息,便动了杀人的心思。 断腿重伤,机会难得。 趁他病要他命,于是,他连夜潜入梁坪村,一刀把梁虎的小命了结了。 一击得手,便远遁千里,官府根本抓不到他半根头髮。 暗卫恭顺的把打探到的消息一一禀告,最后,询问道:「二少爷,可用属下派人把杀人的镖师捉回来?」 「……,不用。」 罗璟挥手,本来他就打算废了梁虎,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就是个祸害。 有人提前动手也好,省得他出手,一不小心还可能露了痕迹,这样最好。 梁虎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望林村的生活平静依旧。 拜访刘平的作用很明显。 两个捕快来盘查过后,再没了动静。 赵虹玉家惶惶不安了几日,王氏看不过眼,私下偷偷知会了潘氏,婉转的告诉他们,梁虎的事情应当不会牵连到他们家,潘氏惊喜,她知道胡家在镇上有关系,打听到消息应该准确可信,当下,把消息告诉了赵虹玉。 赵虹玉旧伤未愈,因梁虎的事情被盘查恐吓一番,当夜就发起烧来,病上加病,没几天,人就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看着就剩一把骨头了。 她听了消息,眼泪流了下来,因着梁虎的事情,她怕连累了家人,一直郁郁寡言,要不是潘氏日夜守着,她早就想一头撞死,舍了命不再拖累家里人了。 王氏看得瘦骨如柴的赵虹玉,一时心酸不已,回头就把珍珠买给胡长林补身子的大骨,外加三十个鸡蛋,拿给了潘氏,让她熬些骨头汤蒸点鸡蛋给赵虹玉补补身子。 潘氏感激涕零,闺女一病再病,家里仅有的积蓄全部填进了药费了,这次的药费还是当了她一根压箱底的银簪子,才凑够了汤药费。 想要给闺女补补身子,只能靠着赵虹山每月拿回的那一百文钱,不时买些便宜的筒骨熬汤,家里还有长身体的东胜和才两岁的么妹,哪个都是正需要营养的时候,她这顾得了一个顾不了一家呀。 胡家的雪中送炭,深深感动着赵虹玉一家,直恨不得给他们磕上几个响头,来表示谢意。 加上,胡长林挨打的事情,本就是受了他们的连累,可胡家只字未提,还反过来安抚他们,潘氏想想,都感激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珍珠听了消息,隔天拉上李氏,拎着三十个鸡蛋和一大碗滷肉去看望赵虹玉。 那张瘦到眼圈凹陷面色青灰的脸,让人见之无不鼻酸。 李氏心软,话没出口,眼泪已簌簌直落。 赵虹玉命苦呀,摊上这么个浑人,活着的时候挨打受骂,死了还得受他牵连,惹得一身嫌疑。 好好的闺女,才二十出头,生生熬成了这付模样。 李氏眼泪旺旺,握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慰着。 从赵虹玉家出来,李氏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缝,珍珠好笑又心疼,「娘,让你来看望虹玉姑姑,你倒好,比人家哭得还厉害,瞅你这眼睛,回去爹该骂我了。」 「我,我也没想这样,就是看见你虹玉姑姑实在太可怜了,没忍住。」李氏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哭得有些疼的眼睛,担心的问:「眼睛肿得很厉害么?这可咋办?」 「肿得就剩一条缝了,你说厉害不厉害?」李氏红肿的双眼,形象太过喜人,珍珠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本来好好的,你一进屋就哭,惹得虹玉姑姑、东胜奶奶和东胜娘都跟着红了眼睛,你没瞧,刚才送咱们出门时,她们的眼睛也没比你好到哪里么。」 「……,是娘的错,唉~」李氏抬手遮着眼睛,村里来往的村民不少,让人瞧了,不知能编排些什么呢。 回到家里,胡长贵正给新种的树苗施肥,刘平办事效率高,珍珠点名的苗种都在其中,胡长贵照着珍珠的意思,院前院后的树苗和沿墙而栽的蔷薇紫藤都一一栽种完成,连同昨日闺女抗回来的两棵绿得发亮的枣树。 给娘俩打开院门,李氏红肿的眼睛把他吓了一跳,急忙冲到跟前,关心的问道:「荣娘,这是咋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 珍珠忍着笑,没出声,拎着空篮子去了后院。 李氏抚着眼睛,羞红了脸,急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胡长贵不明所以,也急急跟了上去。 秀溪山,山体起伏蜿蜒峻秀,爬到高处,全村的景致一览无余。 珍珠跟着小黑的身影,一路向上爬行,饶是她身轻体健,此时已有些气喘吁吁。 她站定,回首向下望去,离她百米处,一个执着的身影缓慢却匀速的向她走来。 真是固执,让他别爬山吧,还非要跟着,珍珠撇撇嘴,四下环顾,找到一块大岩石,坐了下去。 「小黑,过来,咱们等等他吧。」 拍拍身边的空位,小黑矫健的身姿一跃而上,落在了她身旁。 「喵~」小黑不耐烦的瞄了一眼不远处的身影,人类就是孱弱,这点距离半天都没爬上来。 「嘿嘿。」珍珠听出了它的不耐烦,笑着把它抱入怀里,安抚的顺着它的毛髮。 罗璟吃力的抬腿往上攀爬,山路陡峭,乱石横生,很是不易前行。 他的腿在平地上行走感觉不出疼痛,可这才爬了一半的山路,断腿处已经隐隐抽疼了。 视线向上,高处的女孩抱着乌黑的猫儿,正惬意的坐在岩石上,看向他的目光闪动着几丝揶揄。 「……」 罗璟眼角一抽,咬咬牙继续向上。 好一会儿,他才气息紊乱的爬到了岩石旁。 「来,坐下歇歇,你的腿可没好全,到这就行了,再往上走又得请大夫了。」珍珠笑笑。 罗璟缓和了一下气息,岩石很大,他挨着岩石边,坐了下来。 「你,还要往上?」他问。 「嗯,小黑让我上去。」小黑这两天一直缠着她,想让她跟着上山一趟,珍珠估摸着,它可能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它,让你上去干什么?」罗璟看了一眼她怀里懒洋洋的黑猫,一时只觉嘴角抽动,这猫真是成精了,那眼神分明带着赤裸裸的藐视与不屑。 「不知道,估计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想让我去看看吧。」珍珠据实回答。 「深山太危险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自己去比较好。」罗璟提醒着,要是他的腿脚利落,他倒是可以陪着她去。 可惜,罗璟抻了抻有些疼痛的腿,他不能任性,好不容易养好的断腿,再出个意外,又得躺上半年。 「呵呵,这哪是深山,你看,得过了那两座山,才叫深山呢。」珍珠笑笑,朝远处的山脉指着。 「……,这山上蛇虫野兽也不少吧?多少还是有些危险的。」罗璟不死心的劝着。 「没事,有小黑呢,这几个山头,它熟悉着呢。」珍珠摆摆手,看看天色,再磨叽下去,真的不用去了,「我去看看就回来,你自己先慢慢下去吧,小心点啊,可别摔着了。」 说着,站起身子,跟在窜出去的小黑身后。 「……」罗璟斜长的眉峰皱成了川字,无奈的朝她喊了声:「你小心点,我在这等你!」 珍珠回头一挥手,爱等就等吧,反正她没打算去太久。 跟在小黑身后,一路向上,这边山高路陡,很少有村民往这条山道走动,以至于山道杂草丛生,道路难行。 珍珠随着小黑艰难前行,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一处开阔的山林间。 「小黑,是这么?」她喘了喘气,左右看了看问道。 「喵~」小黑回头叫了声,继续前行。 「哎呀,还没到呢?太远了吧。」珍珠哀嚎一声,路虽然不远,可架不住难行呀,到处都是茂盛的草木,一不留神,迷路也说不定。 唉,好吧,她嘆了口气,认命的跟在猫后面。 左拐右弯的,又向下走了一段路,终于,绕过一块岩壁后,小黑停了下来。 珍珠转过岩壁,视线顿时一片开阔,习习凉风扑面而来。 哇~好一汪碧潭,拱形的岩壁下乱石嶙峋,水色如碧波光潋滟,四周堆积着大小不一的石头。 「喵~」小黑几个跳跃窜到了潭边,它一回首开始唤着珍珠。 「等等,我先歇会,累死姐了。」珍珠走近一块岩石,一屁股坐了下去。 小黑转身,轻灵的跃到汲水的石头上,然后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水面。 它在干啥?珍珠还挺好奇,难道凭着它的猫爪子,还能从水里抓上一条鱼不成? 屏息静气好一会儿,小黑勐的探出爪子朝水里一挥。 水花四溅中,一道银光闪落地面。
第一百五十八章一担子蛇 呀!还真的抓到鱼了,珍珠惊得张大了嘴巴。 「喵~」 小黑一个跳跃,窜到了扑腾着的小鱼旁,张口叼起了鱼。 「哎,等等,小黑,先别吃,我瞧瞧。」珍珠急忙跑了过去。 从它嘴里抠出那条小鱼,细嫩透明,色泽如银,体圆无鳞。 这……是银鱼吧? 珍珠斜睨了一眼小黑,这货真是太会吃了,银鱼无鳞无刺,肉质鲜嫩,享有「鱼参」的美称。 难怪这丫的,一直拉着她进山,感情是想让她给它捞鱼吃呢。 「喵~」小黑抗议着,到嘴的鱼又给抠走了,它急的喵喵直叫,这种小银鱼不好抓,它一动手,鱼就游到深处,半天都不浮上来。 「急什么,我还能抢你的鱼吃不成,上面尽是土,吃了不怕拉肚子啊,洗洗干净先。」珍珠没好气的拍开它伸过来的爪子。 走到碧潭边,潭水清幽,清澈见底,溪底的石间隙游鱼不时穿梭。 还真有不少鱼呢,珍珠眼睛一亮,正好,都是淡水鱼,等她的池塘种好藕,她就到这来抓些小鱼回去养。 随手把银鱼浸入潭水清洗,指尖碰触潭水,这才发现,这碧潭的水竟是凉沁沁的,比之河水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 「呀,潭水的温度真低,不知道这里的鱼,在池塘里养不养得活?」她皱眉嘟囔着。 把鱼还给了小黑,看着它几口间把银鱼吃了个精光,吃完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唇瓣。 「有这么好吃么?」 「喵~」 「你想让我给你抓鱼?我也得会抓才行呀。」 珍珠朝它翻了个白眼,她一没工具,二不会游泳,让她拿什么抓? 「喵~」小黑不死心的叫了一声。 「求我也没用,下次带了捞鱼的工具来再说吧。」她今天只带了一个小背篓,里面放了把小锄头,她还以为小黑又发现人参灵芝之类的药材呢,结果,却是它自己嘴馋了。 珍珠抬眼打量四周,碧潭直通岩壁的凹陷处,里面应该连着地下涌泉,那里乱石林立透着阵阵阴风,湿气沁人,这地太阴寒了,夏天还好,要是冬天在这待上一天半天的,估计就得冻病了。 视线移往石林间隙,珍珠的眼眸勐的一缩,尼玛,那石缝间交错纠缠的影子是……蛇群吧。 大大小小阡陌纵横的竟有二三十条,甚至还有几条浮在水面不时滑动。 珍珠顿时浑身发麻,眼神向下狠狠瞪了一眼悠哉悠哉的小黑。 她轻轻蹲下,给了它一个爆栗子,随后压低声音喝道:「你个混帐猫,这里就是个水蛇窝,你竟还敢领着我来,吓死你姐我,你有什么好处啊?」 「喵~」小黑斜眼看了石林里的水蛇,一付毫不在意的模样。 「走了,快回去,这么多蛇,哎呦,晚上要做噩梦啦。」珍珠搓着手臂,往后退了几步,「快点,以后你不许到这来了,那可是蛇窝,真是太瘆人了。」 「喵~」小黑一听,炸毛,凭什么不让它来呀,这里有肉质鲜嫩的小银鱼,它最近的最爱,不就是几条破蛇嘛,有啥可怕的。 它立起身子,幽绿的眼神带着肃杀之气,冷冷的看向蛇群的。 小黑勐地一跃,窜了老远,三五跳跃间,竟直直沿着碧潭边闪到了岩壁的乱石中,只见它爪子一扬,一条手臂大小的水蛇瞬时飞了出去,直撞岩壁,落下时已瘫软在地。 跃起,直击蛇头,再跳,利爪一挥,又是一条,没有停歇,一气呵成。 一时,石林上蛇血四溅,蛇尸横陈。 珍珠怔怔的看着,一时目瞪口呆,这丫的想要干嘛?灭了蛇群好占地盘么? 只这么几息间,小黑大发神威,利爪扫过就带起一片血红,偶有水蛇缠住小黑,它也不慌不乱,扭转身子便挠碎了蛇的脑袋,没多会儿,就把石林间的水蛇消灭了个尽,余下几条浮在水面的,四下逃窜,可一游到了岸边,便遭了小黑的黑爪。 蛇群全军覆灭。 「……」 看着一身蛇血的小黑,傲娇着一张猫脸,慢悠悠的走回,珍珠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这货,为了吃到它心爱的银鱼,大开杀戒,把水蛇的老窝一锅端了。 这么暴力,真的好么? 珍珠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唉! 「你呀,你呀,说你什么好呢,家里又没缺你吃的,非要跑到深山里找鱼吃,这银鱼就这么好吃?硬把水蛇群都给灭了,啧啧~瞧你这身血腥,可怎么洗得干净哟。」她蹲下身子絮絮叨叨,从空间里拿出水瓢,舀起碧潭里的水沖洗着小黑满身的蛇血。 小黑老实的蹲坐在石头上,任她清理身上的血迹。 舀了十几勺水,才勉强把小黑身上清洗干净,不过,没有皂角和香胰子,它身上的血腥味很难消除。 珍珠凑近小黑仔细闻了闻,嫌弃的皱起鼻子,「嗯,不行,还是有股子血腥味,回去拿香胰子再洗两遍才行。」 看着天色已不早了,珍珠把水瓢收回空间。 望着那一地的死蛇,珍珠皱起了眉头。 这些蛇怎么办?就丢在这?会不会引来别的野兽? 她思忖片刻,从空间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她早就准备下的,她现在的空间备着好些日常所需的物品,打火石、匕首、草纸、杯子等等一些小物件。 「小黑,你去把石林里的蛇叼出来,放在这,我去搓几根草绳,这么多蛇肉,丢在这浪费了,咱拿回去还能多吃几顿大肉。」虽然家里不缺肉了,可蛇肉算是大补的肉类,拿回去吃不完,送点给赵虹玉家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找了些韧劲十足的野草,绞成几股,用力扯了扯,确定不会松散,她才回到潭边。 小黑动作很快,潭边已经摆满了一条条的死蛇。 满地的死蛇,看得珍珠头皮发麻。 这玩意,即使是死的,她还是觉得瘆得慌。 从空间掏出几张草纸,她硬着头皮包住蛇尾,扯着放置在草绳上。 一条,两条,三条……数到最后,居然有足足二十七条水蛇。 尼玛,蛇又不是群居动物,这里怎么同时出现那么多蛇?难道现在是蛇交配的季节? 春天,果然是万物萌动的时节啊。 两排蛇各用两股草绳捆绑好,珍珠用力一抽,还挺沉,每排估计都有四五十斤重。 又从空间里抽出一根粗木棍,左右系好,担上肩膀,附身而起。 「哎哟~」珍珠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她没挑过重物,平衡掌控得不好,走路一摆一晃的。 「小黑,你在前面带路,慢点啊,我挑着这些东西,可走不快。」她不是没想过,把东西往空间一扔就好,可是,血淋淋的死蛇,让她放空间里,她怎么都觉得膈应得慌。 还是辛苦些,自己挑着走算了。 跟在小黑身后,高高低低的走着山路,珍珠额头的汗水滴了下来。 你大爷的,进一趟山,挑回几十条蛇,回去可别把她娘给吓坏了。 罗璟一直在岩石附近等着入山的人归来。 暮春的傍晚,太阳只余半个身影。 罗璟眉心紧皱,望着蜿蜒的山道,气恼不已,就不应该让她一个人进山去。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入山找一找时,山道上跃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小黑!」罗璟双眼一亮,不由喊出声来。 他朝前几步,正欲迎上前去。 却在看清小黑身后的人时,止住了脚步。 「……」 他没眼花吧? 那丫头肩上挑着的是……蛇? 一扁担……蛇? 罗璟紧绷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 「哎呀,累死姐了,小黑,先歇会儿。」珍珠挑着蛇,有些狼狈的走到了罗璟身边。 「啪」的一声,把蛇丢在了岩石上。 「你们,这是……闯进了蛇窝?」罗璟强忍着满头的黑线问道。 长短不一的蛇捆绑成团瘫软了一地,多数都是脑袋开了花,看那伤痕便知是小黑的杰作。 「还不都怪小黑。」挑着死蛇走了半天山道,珍珠也气恼,扒拉了一下被树枝勾得乱糟糟的头髮,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一只猫端了一窝蛇! 罗璟心情复杂看着悠哉悠哉的小黑。 这猫,真是成精了。 「你把这些蛇挑回去做什么?」罗璟不解,难道还想着把这些蛇都吃了不成? 「这都是肉呀!蛇肉很补的,不能浪费,拿回去吃或是送人,都是很有价值的。」珍珠想都不想理所当然的说道。 「……」罗璟眼角抽抽,果然,就不能把她当做一个普通女娃,这就是个吃货外加钱罐子。 休息片刻,珍珠咬咬牙又挑起蛇,往山下走去,都挑到这啦,没半途而废的道理。 罗璟默默的跟着,看着她一摇一晃的挑着几十条蛇,不由心生敬佩感,要是换了他,可能也不敢挑着吧,毕竟这么多蛇,看起来真的很瘆人。 秀溪山前只有胡长贵一户人家,少有村民往秀溪山跑,所以,珍珠一路前行,毫不遮掩的直迳往家中赶。 开门的是平安,他下学回家有一段时间了,听到珍珠的声音,便积极的跑去开院门。 「姐,你可回来了,娘都问好你几次了,姐……呀!蛇啊~好多蛇呀~」 平安笑着开了门,却被珍珠一担子蛇吓得失声尖叫,后退连连。
第一百五十九章卤蛇肉 「怎么啦?哪有蛇?」 胡长贵耳朵尖,听到平安的叫声跑了过来。 还没跑近,也被珍珠挑蛇的壮举,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啊~」 尖锐的女声伴随着扑通的声音,李氏已软倒在地。 「……」 这一担子蛇的视觉冲击太大,一家人都被震慑到了。 等安抚好几人,太阳已经西落。 胡长贵还好,知道是无毒的水蛇后,就放心起来。 平安最初吓了一大跳,还是挺害怕的,但他看见珍珠毫不在意的把两捆蛇,挑到屋檐下放好后,便自觉挺起了小胸脯,装出一付他也不害怕的模样。 李氏却依旧白着一张脸,看着地上两大捆的水蛇,仍心有余悸。 「姐,小黑这么厉害,这么多蛇都是它打死的呀?」平安蹲下身子就想抱起小黑。 「别抱它,它身上都是蛇血,脏得很,你去兑点热水,用香胰子帮它洗两遍,洗干净些。」珍珠指使着平安,让他帮小黑洗澡,「爹,水蛇一共二十七条,你拿个背篓装几条去给奶吧,顺便让奶给虹玉姑姑送两条,虹玉姑姑身子弱,蛇肉大补,正好给她补补身子。」 「哎。」胡长贵应着,水蛇他不陌生,每年的夏天,水沟里、稻田中或是溪流边总能见到几次,胆大的村民直接捉回去,晚上就能有一顿大肉,胡长贵也捉过几次。 当然,像珍珠这般挑着一扁担蛇,实在太过惊人。 「爹,你可别说是小黑逮了那么多蛇,单说是你在后山捉了七八条,送些给他们,就行了,省得说小黑太过精怪了,万一家里有人说漏了嘴,可不就给小黑找麻烦嘛。」珍珠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叮嘱起胡老爹来。 「哎,知道了。」胡长贵点头,他很喜欢自家的小黑猫,能干又厉害,自从养了它后,家里就绝了老鼠的踪迹。 说完,立即拿了个大箩筐,挑了几条大小匀称的水蛇,准备放入筐里。 「长贵叔,等一下。」罗璟突然出声。 胡长贵楞了一下,停下手里的动作,不解的看着他。 「猫爪的痕迹太明显了,最好模煳一下。」罗璟拿着一根木棍递给了他。 呀,她把这细节给忘了,可不是嘛,水蛇脑门上锋利的爪印,有心人很容易分辨得出。 「啊,是哦,还是玉生心细,这爪印确实挺明显的。」胡长贵憨笑着接过木棍,在爪印明显的地方磨搓着,直到看不出痕迹才换另一条。 珍珠朝罗璟颔首一笑,算是谢谢他的提醒。 罗璟一愣,唇角微动,有些欲言又止。 女孩现在的形象可不大好,头髮乱乱糟糟,脸上几道泥印,身上的衣裳沾染了蛇血和尘土。 李氏好不容易从惊吓中走出,见自家闺女这付脏乱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不由分说的,拉着珍珠去了后院。 等珍珠把自己全身清洗干净后,正好赶上了晚饭。 小黑一身清爽的被平安抱在怀里,黑亮的毛髮用梳子刷得整齐。 「平安,猫狗用过的梳子你自己可别再用了,小心跳蚤长你头上去。」平安从小节省惯了,一张白纸写了正面写背面,每日磨出的墨必要沾完最后一滴方才搁笔,这梳子肯定是用了他自己的,估摸着明天他会毫不在意的继续用在自己头髮上。 平安梳理的动作顿了顿,摸着小黑顺亮的毛髮,犹豫道:「姐,小黑身上没长跳蚤,我洗的时候,仔细找过了。」 「即使没长跳蚤,也有其它微生物,反正你别和猫狗共用一把梳子,改天让爹给你买过一把新的,这把就给小黑小黄用吧。」珍珠说道。 「哦,知道了。」平安乖乖应下,「可是,姐,微生物是啥?」 「呃……就是一些,人的眼睛看不到的细小的生物。」珍珠囧然,一不小心又蹦出了现代词彙。 一家人坐下吃饭。 「姐,那碧潭的小银鱼是啥样的?小黑这么喜欢,一定很好吃吧?」平安问道。 「嗯,比拇指大不了多少,银白透明,无鳞无刺,味道应该挺好的吧,改天让爹去捞一些回来,咱们也尝尝看。」珍珠从前吃过银鱼干,倒没吃过新鲜银鱼。 「喵~」小黑一听,不乐意了,放下啃到一半的卤猪尾,抗议道,它都没吃上几次呢。 珍珠斜睨了它一眼,「吃你的猪尾巴吧,潭里那么多鱼,就你那小肚皮还想全部霸占不成。」 「喵~」小黑顿时委屈的继续啃起骨头。 「你这孩子,好好的,和小黑抢鱼吃干啥。」李氏夹起一块肉递到了她碗里,「深山老林危险多,你一个小孩家家的,还是少往山上跑,那水潭旁那么多蛇,就别去了。」 「娘,蛇都让小黑收拾完了,没事的,小黑可霸道了,那里现在就是他的地盘。」珍珠笑道。 「……」李氏看了一眼低着脑袋啃骨头的小黑,还是不敢相信,这么个小黑猫,竟能一口气杀了二十七条水蛇。 可事实又摆在了眼前。 胡长贵回老宅一趟,把蛇送给了王氏,回到家中吃了晚饭,开始收拾剩下的二十余条蛇。 珍珠和李氏起了一锅专用滷水,用来滷制蛇肉。 卤蛇肉,珍珠吃过一次,以前有个同事家做过,特地拿了点到单位给她们几个品尝,她尝过一小口,味道如何她不记得了,但做法她却记住了。 卤蛇肉,重点是焯水后,再用油炸一遍,滷制的配方与别的滷味差别不大。 二十几条蛇,砍去蛇头剖开蛇腹,刮去蛇鳞最后切断,胡长贵点灯奋战了一个多时辰,才把所有的蛇处理干净。 烧水焯一遍晾干,再过油锅炸一炸,最后放入配好的滷水里熬制半个时辰,蛇肉就算滷好了。 珍珠照例往滷水里掺了灵泉,卤蛇肉一出锅,早已等候多时的小黑,便虎视眈眈的盯着盘里的滷肉。 珍珠莞尔,夹起两段放进了它的猫盆里。 小黑「喵呜~」一声扑了过去,一口叼起,吃得一脸满足。 这么好吃么?珍珠夹起一段,仔细看了看,色泽油亮,卤香扑鼻。 「娘,你尝尝。」 珍珠递了蛇段到李氏嘴边。 李氏犹豫了一会儿,自己拿起筷子夹住,放进了口中。 这些年,胡家两兄弟捉过的蛇类不少,李氏从一开始的抗拒,到现在早已没了顾忌,蛇肉也是肉,虽然看着可怕,吃到嘴里味道却是好的。 珍珠笑笑,随手夹起一块放进自己嘴里,嗯,蛇皮脆爽,口感劲道,肉质鲜美,卤香浓郁,好吃! 真没想到,蛇肉卤起来,味道这般好,下次抓到蛇,还是卤起来。 珍珠叫来胡长贵三人,挨个让他们品尝一遍。 「姐,这卤蛇肉比卤猪肉好吃!」刚放进嘴巴嚼了几口,平安便激动的评价。 胡长贵则边吃边点头,表示味道确实很好。 罗璟夹着蛇肉,犹豫了片刻,见众人一付享受模样,他一咬牙,皱着眉头把蛇段放进了嘴里咀嚼起来,好一会儿,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卤蛇肉比他想像中,味道更好些呢。 珍珠好笑的看着他,蛇肉自古就是人类饭桌上的一道菜餚,大户人家的菜品应当也有蛇肉为主的菜式,有名的「龙凤汤」不就以蛇肉和鸡肉为主料嘛。 二日一早,珍珠提着一大盘卤蛇肉去了老宅。 胡家众人尝过后,都大为赞嘆,没想到蛇肉卤起来竟这般好吃,一时都纷纷夸赞珍珠。 就连一向对胡家二房一向有意见的梁氏,吃了两块后,都惊讶的直点头,伸手就想要再拿一块。 王氏阻止了她的动作,蛇肉大补,梁氏如今已胖得过火,林大夫交代过,再胖下去,生产的时候可就难办了。 梁氏讪讪然的收回了手,她生产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如今肚子向吹涨的气球般,圆圆滚滚的。 前几日,因着胡长林被打的事情,她受了点惊吓,这几日还喝着安胎药呢。 胡长林依旧躺在正屋里,梁氏身子沉重,没法子照顾他,王氏便留他在正屋养伤,他内伤颇重,林大夫让其好生躺上半个月,以免烙下病根。 珍珠进屋里看了看他,给他端了一小盘卤蛇肉,聊了几句闲话,这才提着王氏给的一篮子新鲜蔬菜回家去了。 经过村头的河提,边上的小树林枝叶婆娑,远远地有说话声传入珍珠耳朵。 「铭哥儿,自从你中了童生后,都好久没回村里了。」声音娇柔带上几丝哀怨。 珍珠脚下的步子一顿,这不是赵彩霞的声音么。 「书院的课业繁重,无事爷不让回村里。」温和带着疏离的男声。 「铭哥儿,你是不是把村里的小伙伴都忘了,咱们都是打小的情分呢,我们以前不是玩得挺好的么……」赵彩霞语带娇嗔,欲言又止。 「村里的小伙伴,柏铭自然记得,如今大家都大了,各自需要操持的事也多了,当然不能再像小时候般玩耍了。」男子声音平静。 「……,铭哥儿,别人怎么我不知,可彩霞的心,你,你也不懂么?」声音越发娇柔,哀哀切切。 「赵彩霞,你,你别这样,你我虽是儿时伙伴,可毕竟,男女有别。」声音带上一丝狼狈。 珍珠眉头一挑,赵彩霞这是要搞事的节奏呀。
第一百六十章赵彩霞的小心思 珍珠犹豫着是离开还是继续听壁角,小树林里纠缠的两人已出了林子。 一身粉色衣裙的赵彩霞正拉扯着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 少年书生后退几步,想要扯回衣角,赵彩霞却使足了力气紧抓不放,两人一时纠缠不已。 「你快放开,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少年书生的话语带上了怒气。 「铭哥儿,我……我的心意,你应该知道的。」赵彩霞没有放开他的衣袖,反而更贴近他,泫然欲泣的说道:「我娘,今年开始替我物色人家了,明哥儿,你能不能……能不能……」 少年书生脸色一变,用力一甩衣袖,终于挣脱了赵虹霞。 赵彩霞被他一带,差点摔倒在地,一张粉色桃脸瞬间变了颜色。 「赵彩霞,请你自重!」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 赵彩霞变了脸色,眉心微蹙,杏眼盈盈似不可置信般望着少年。 少年转身,就欲离开,却不期然的对上了珍珠的视线。 「……」 偷听被抓包了,珍珠挑挑眉。 少年十五六岁模样,生的端正白净,一身书生装扮,气质带着几分儒雅。 村长家的大孙子,十五岁的童生,在太平书院就读的赵柏铭。 赵柏铭脸上顿时浮现一丝尴尬之色。 赵彩霞也看见不远处的珍珠,脸上的惊慌一闪而逝,连忙大声喝道:「胡珍珠,你好不要脸,竟然偷听别人说话。」 「这,是大路边,不是你家,你要是有啥话不想别人听见,那就回家关起门说话,而不是在路旁大声嚷嚷,反过来还说别人偷听。」珍珠不慌不忙的说着。 「你!你还狡辩,你看见我们在说话不会躲着点么,明明就是故意想偷听。」赵彩霞被赵柏铭冷硬拒绝,正窝着一肚子气,她想也不想的就朝珍珠大声斥责。 「切~你们说话,凭什么我就得躲开呀,你是谁呀?这路是你家的呀?你叫它一声试试,看它应不应你。」珍珠翻了个白眼,恼羞成怒想拿她发泄?她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么。 「你!你还敢胡搅蛮缠,铭哥儿,你看看,这野丫头这付泼样,她要是到处乱讲话可怎生是好呀?」赵彩霞轻咬下唇,朝赵柏明走近两步,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详装伤心害怕的拭了拭眼角。 赵柏铭立马后退了几步划清了距离,不顾她僵硬的表情,朝珍珠颔首笑了笑。 「胡家妹妹,好久不见。」 一个小村里住着,即使不熟悉,人还是认识的,只不过,眼前的女孩和他印象中的模样区别大了些。 「柏铭哥好,你们学院沐休了?」别人以礼相待,珍珠也笑着寒暄。 「是啊,听爷说,你家的两个弟弟今年都上私塾了,等过几年,他们就能一道上太平书院了。」 「哈哈,他们才刚刚启蒙,哪学得这般快当,等到他们上学院的时候,柏铭哥估计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哪里,哪里,实在愧不敢当。」 「……」 赵彩霞一张脸僵化的看着两人客套,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看准时机凑近赵柏铭,可事情却没有想像中的顺利。 她紧咬下唇,想起她娘私下给她透的消息,王婆子介绍了两户能挑选的人家,一个是死了媳妇带着两闺女的鳏夫,做的是豆腐生意,镇上有套一进的宅子,算得上是家资颇丰,另一个是屠户家的三儿子,出过天花,脸上带麻点,镇上也有房产,三兄弟都住在一起,挤挤攘攘一大家子,都靠着屠户过日子。 照田贵枝的想法,是偏向卖豆腐的鳏夫,虽然年纪大些,带着两闺女,可闺女都是要嫁出去的,只要赵彩霞以后生了儿子,一切还不是她说得算。 赵彩霞绞着手帕,她却是谁都看不上的,凭什么她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要嫁个死了媳妇的老鳏夫,还得给人家当后娘。 那个屠户家的三儿子,她更不喜欢,她见过得天花的麻子,那一脸的坑坑洼洼,见了都要做噩梦,要是对上一辈子,那她干脆不活了。 赵彩霞注视着眼前书生气息十足的赵柏铭,眼中浮现几丝痴迷,这才是理想的相公人选,他们虽然都姓赵,但并没有直接的亲属关系,同姓通婚的例子并不少。 她知道,村长家是看不上她的,可是她心里还是抱有一丝期望,要是赵柏铭喜欢她,也许事情还是有转机的。 「胡家妹妹,我出门已久,长辈该找了,就先回去了。」赵柏铭仪态端正,拱手告辞。 「我也该回去了,柏铭哥再见。」珍珠含笑挥手,提着蔬菜篮子回家去了,至于脸色沉沉的赵彩霞,哼,管她作甚。 赵柏铭转身抬脚离去,至于一旁的赵彩霞,他目不斜视,看都没看一眼。 他爷早就告诫过他,在考上秀才之前,他的婚事是不能定下来的,让他洁身自爱,不要与任何女子有所牵连。 赵柏铭的性格带着几分书生的古板保守,对于赵彩霞的举动,只觉得她轻浮不自重,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她这般不知自爱,赵柏铭从心里便轻视几分。 赵彩霞这回真是泪盈满眶了,望着修长的身影远去,泪如雨下,她,可怎么办是好呀? 真要嫁给鳏夫或者麻子么?她不甘心呀! 珍珠回到家中,在门口正巧遇上了送野菜的土旺。 于是,拉着土旺进屋,装了一盘子卤蛇肉放在他的背篓里。 见他一身单衣摞满补丁,珍珠嘆了一口气,从平安的箱笼里翻出几件去年的旧衣,整理整齐递给了土旺。 土旺小心翼翼的捧着,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憨笑着躬身直道谢。 送走了土旺,珍珠围着池塘转了一圈。 池塘边新种了几棵柳树,抽出新枝,细长下垂,微风掠过,摇曳生姿。 家里新种的树苗她都浇过几次稀释的灵泉水,新种的树苗很快适应了土地,抽枝发芽,一派生机勃勃。 「喵~喵~」 小黑不知从哪窜到了她跟前,朝她不满的直叫唤。 「小黑呀,不是才吃了卤蛇肉么,怎么老惦记着那些小银鱼呀,过几天吧,上山好累的。」珍珠无奈的捧起了它,还真是没有不喜欢鱼的猫呀。 「喵~喵~」小黑有些不依不挠,幽绿的眼睛水汪汪的,似在述说着委屈。 「……,那行吧,你去找老爹,让他找网子捕鱼,我可不会捞鱼。」珍珠嘆了口气,好吧,满足它的愿望吧。 小黑一跃而下,咻的一下窜出去找胡长贵去了。 嘿,真是贼精。 罗璟昨日用腿过度,断腿处隐隐作痛,他没敢大意,今天一整天都老实待在屋里养腿。 李氏依旧侍弄着后院的菜地,老宅的菜地里,新鲜的蔬菜长满了一园子,自家的菜地只冒出嫩嫩的绿芽。 胡长贵抱着「喵~喵~」直叫的小黑回来的时候,珍珠已经准备好上山的物件了。 「珍珠,小黑这是咋了?一直围着我叫个不停。」胡长贵捧宝贝般小心的把小黑递给了珍珠。 「昨天不是说了么,小黑喜欢潭里的小银鱼,这是让你给它捉鱼去。」珍珠笑得双肩抖动,没有接过小黑。 「……,地里的玉米黄豆还没种完呢,而且,家里不是还有好多蛇肉么,我看它吃得挺欢实的,怎么还惦记着小银鱼呢。」胡长贵纳闷的看着手里的小黑猫,这么小的身子能吃得了多少。 「喵~喵~」小黑朝他抗议的叫着,甚至用肉唿唿的爪子拍打着他的手背。 「呵呵,看吧,它就是想要吃鱼,玉米明儿再种也不晚,爹,咱家没渔网,也没抄网,你看要去谁家借来用用么。」没有工具,小小的银鱼怎么捕捞上来。 「你大山叔家有,我去他家借吧。」胡长贵看了眼直愣愣盯着他的小黑,得,老实替猫捞鱼去吧。 等他借抄网和鱼篓子的功夫,珍珠跑到后院知会了李氏一声,李氏知道有胡老爹陪同,倒没有反对,只交代山林陡峭小心行路早些回来等。 珍珠又跑到罗璟房里,让他中午时分,帮着她给小金餵食,小金这阵子准时来后院吃午饭,时间久了,胡家众人也从刚开始的惊奇害怕,变得习以为常不以为意了。 小金带着野性,不似小黑般亲近人,除了珍珠,别人近不了它身旁,所以,珍珠特地交代罗璟,让他把盘子放在地上,让小金自行吃完即可。 罗璟点头应下,他观察了好些天,知道金雕的习性,野生的飞禽没有经过调教,对人总带着警惕性和攻击性,所以轻易不能招惹它。 只是不知,为何这些动物独独对胡珍珠这小丫头这般亲近,罗璟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眉心微蹙。 房间里,浮动着一股时有时无的馨香,这和他刚到胡家时盖的被褥是一个香味,罗璟脸色微红,香味清馨淡雅,带着平和身心的舒服感。 安排好这些后,珍珠便和胡长贵跟在小黑身后,进山去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深夜访客 清澈幽静的碧潭依旧凉风阵阵。 潭边的七零八落的蛇血带着几分腥味。 小黑早早窜到潭边,守株待兔般紧盯着澄净的水面,没多会儿,故技重施,一个锐利的猫爪下去,一条小银鱼随着溅起的水花跌落地面。 胡长贵张大嘴巴看着小黑优雅的踏着猫步,叼起了一条白嫩透亮的小银鱼。 「它,不是能自己抓鱼么?」 胡长贵疑惑的看着珍珠问道。 「呵呵,它只能抓住这一条。」珍珠抿嘴轻笑,「鱼被它吓得都躲深处去了,不浮上来,小黑总不能跳水里捉鱼去吧。」 「……」那小身板,一条银鱼也够解馋了吧,胡长贵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小黑,没问出声。 碧潭里,鱼的品种不少,不过多是体型较小的鱼类,大块头的鱼略少。 胡长贵挽起裤脚,找了个浅滩,涉水而下。 沁凉的潭水让他打了个激灵,他拿着抄网朝深处走了几步,然后稳住身形不再动弹。 过了一会儿,水底平静水面无波,胡长贵小心的拿着抄网慢慢沉入水中。 胡长贵很沉得住气,看得出来,捞鱼的经验不少。 珍珠站在潭边,垫起脚尖好奇的看着。 许是碧潭里的鱼自在惯了,没有啥天敌,警惕性不高,没多会儿的功夫,胡长贵脚边就聚集了不少游鱼。 胡长贵手忽地一沉再一起,抄网里十余条游鱼弹跳不已。 「哇~捞到了,爹,你可真厉害。」珍珠两眼发亮,连忙递过大竹筐。 胡长贵接过竹筐朝她憨憨一笑,把抄网里的鱼倒入竹筐里,再把竹筐放在浅滩边浸水,随后又从新布局。 「喵~喵~」小黑迫不及待的想过去看看,可竹筐浸在水里,它爪子一沾水,又缩了回去。 急得它直朝珍珠叫唤。 「急什么,等会儿先,你不是刚吃了一条么。」珍珠看着好笑,故意逗它,「你还想不想要鱼了,这么吵,鱼就都给你吓跑了。」 小黑闻言,顿时偃旗息鼓,幽亮的绿眸委屈的看着她。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大竹筐里,已经捞满了大大小小各个品种的鱼。 胡长贵在筐里挑挑捡捡,先给眼巴巴看着他的小黑递过去一条银鱼,再把一些幼鱼和没几两肉的小鱼丢回了潭里。 个头较大的是四五斤重的草鱼,三四斤重的鲢鱼,还有二三斤重的青鱼,最后还捞到了两条黄鳝。 捉得最多的,当然是小黑喜欢的银鱼,大大小小的装了半筐。 收穫颇丰,胡长贵甚是高兴,这几条大鱼正好拿给他大哥补补身子,小鱼就留着自己晒鱼干吃。 他从一旁的林子里摘了一些大叶片的树叶,筐底四周垫个严实,在里面存放一些水,能让鱼活得久一些。 随后,两人一猫准备快速打道回府。 突听,不远处的长茅草堆里,窸窸窣窣的晃动着,胡长贵身子一紧,拿起携带上山的砍柴刀,一脚站在了珍珠身前。 珍珠楞了楞,胡长贵的动作让她有些的感动,老实胆怯沉默寡言的胡长贵,本质上还是个挺合格的父亲的。 沉默的几息间,草丛中窜出一只羽毛斑斓,尾羽纤长的野山鸡。 「呀,是雉鸡,可惜了,它腿脚强健,奔得飞快,没有弓箭很难抓得住雉鸡。」胡长贵放松了神经,难得的说了一堆话,「雉鸡肉可是难得的细嫩鲜美。」 珍珠看那雉鸡个头颇大,羽毛艷丽,显得甚是雄壮,估摸着能有七八斤重量。 她眼珠微动,看向一旁悠哉悠哉的小黑,这货饱食了一餐银鱼,此时这一脸满足的舔着它的猫爪呢。 「小黑,去,把那只野鸡抓住,回去炖了汤,给你鸡腿吃。」珍珠鼓动着它,朝雉鸡的方向扬扬下巴。 小黑抬起它幽绿的眼眸,似是不想动弹。 珍珠眉心一蹙瞪起它来,吃饱了就不想认帐? 小黑懒洋洋的站直了身子,一个窜跳朝雉鸡袭去,小黑猫爪着地,悄无声息,直到窜到身旁,雉鸡才勐的发现了它,吓得拔腿就想逃跑。 小黑快如闪电,一个纵身扑在雉鸡身上。 「啊,抓住了,爹,快,去把鸡抓起来。」珍珠兴奋的一跳,连忙唤着胡老爹去抓鸡。 「……,哎,好。」小黑动作太快,胡长贵只看到它窜出去的身影,接着便扑倒了雉鸡。 胡长贵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扑腾不已的雉鸡,随手扯了一旁的藤蔓,把它的腿绑上。 看着手里的雉鸡,胡长贵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黑,它是猫不是猎狗,怎么捕猎起来,比猎狗的动作还要快上几分? 「噗噗~」一声,长茅草丛中,飞腾出另一只灰褐色雉鸡,速度很快,落地后瞬间没入草丛。 「小黑,快上,还有一只!跑草丛去了。」珍珠眼尖,兴奋的指挥着小黑。 小黑反应迅速,窜人草丛,没一会儿,便听见草丛中传来「咯咯咯~」的鸡叫声。 捉到了!珍珠一熘小跑跟了过去。 胡长贵回过神了,立马过去揪起了那只雉鸡,同样扯了一根藤蔓绑起来。 「这只是母的。」胡长贵看着手上的雉鸡,闷声说了一句。 「母的?那是不是应该有野鸡蛋?」珍珠反应过来,跑到刚才的长茅草边,轻轻扒开草丛,果不其然,十几个浅黄色的野鸡蛋出现在她眼前。 这次进山,收穫颇丰,一大筐鱼,两只山鸡加一窝鸡蛋,珍珠兴高采烈的背着两只山鸡与胡长贵一道下了山。 进山出山花了近两个时辰,他们回到家里,已经是下午了。 李氏在灶上留了饭菜,父女两洗手吃了午饭,便开始整理那一筐鱼。 活着的鱼都放水缸里养着,先处理死掉的或半死的。 分拣出部分大鱼,让胡老爹拿去老宅,顺便把抄网和鱼篓还给赵大山,当然附送两条鱼作为谢礼。 小银鱼、小杂鱼和两条黄鳝都放养在水缸里,为了使这些鱼能多活几天,珍珠特意朝里面放了些许灵泉水。 野鸡关在鸡笼里先养着。 晚饭,就是鱼肉大餐,香辣小杂鱼、酥炸银鱼和红烧鲢鱼,还有一盘油炒青菜,都用大盘子盛着,分量十足。 李氏掌勺,珍珠帮衬,几样菜式烧得有模有样,虽比不上王氏的厨艺,却比李氏从前的手艺高上许多。 小杂鱼和银鱼都要经过油炸,工序较多,等菜上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点起油灯,依次落座,大伙的筷子不约而同的都伸向了酥炸银鱼。 大家都想知道,小黑心心念念的小银鱼味道如何。 透亮酥脆,肉嫩味浓,确实好吃。 平安吃得最为欢畅,银鱼无刺无鳞,一口下去甘香脆酥,嘎吱作响。 罗璟吃过银鱼,可做法不同,他家里做的是纯的银鱼羹或是银鱼海米蛋羹,都已清炖为主,味道滑嫩鲜美。 酥炸银鱼以酥脆肉嫩为主,味道都更吸引他一些。 一家人正吃得火热,却听见扣动院门的声音。 正埋头吃晚饭的小黄,快速窜了出去,朝着院门一阵狂吠。 「这么晚了,是谁呀?」珍珠端着碗朝外看了一下。 「我去看看。」胡长贵站起来就朝外走去。 珍珠拿起筷子,快速的扒拉起剩下的半碗饭,有客人来了,一会儿他们肯定不能好好吃饭了,还是赶紧吃完为妙。 平安见状,立刻夹了块银鱼,跟着刨起了碗里的饭。 罗璟左右看了一眼,手里的动作也加快起来。 一时,屋里的人都忙着夹菜嚼饭,没人出声说话。 等胡长贵领着客人进堂屋的时候,珍珠几人碗里的饭,都吃得差不多了。 「哎呀,长贵,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家吃晚饭了。」声音响亮熟悉,带着客气的歉意。 「不,不打紧,今天家里的晚饭煮晚了些。」胡长贵有些紧张的回着。 赵文强提着两盒点心一壶烧酒迈进堂屋,身后跟着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郎。 珍珠不由眉毛上挑,村长带着赵柏铭到她家干什么?不会是因为早上她撞破他和赵彩霞的事情,过来警告封口吧?不过,瞧着又不像,带了礼物,应该是别有所求。 两边客气的开场寒暄。 李氏利落的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又去厨房拿了两双干净的碗筷给赵文强祖孙俩。 赵文强推辞不过,便顺势拉着赵柏明坐下,打开自己带来的酒壶,给他和胡长贵都倒了半碗。 罗璟和平安藉机吃饱回了屋子,珍珠则好奇村长来的目的,所以,只移开了板凳,坐在一旁,抱起小黑轻轻的给它顺毛,耳朵却竖得高高的听着。 赵柏明除了开头问候几句,便只沉稳的待在赵文强身旁。 「长贵,昨个听说,你捉了好些条水蛇?」村子小的好处就是,谁家出了点事,没多久全村都听说了。 「呃……,后山有个水潭,旁边有好些条水蛇,嗯……,就,捉了些。」胡长贵脑门有些冒汗,蛇是小黑抓的,他不惯说慌,只能虚虚的应着。 「哦,那这些鱼也是在水潭捞的吧?」秀溪山竟然有这么好的水潭,鱼的品种看着挺多的呀。 「是呀,家里的猫喜欢吃鱼,所以,今天去捞了些,呵呵。」胡长贵憨笑两声。 「……」为了一只猫去捞鱼。 赵文强眼角一抽,瞄了一眼珍珠怀里乖顺的黑猫,胡家真是日子过得好了,派头也起来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前往县城 赵文强压下心中那一丝的酸意,面色如常继续与胡长贵唠着家常。 半碗酒下肚后,他才慢慢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长贵啊,叔跟你商量个事,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赵文强开口。 「啥,啥事?」 胡长贵一愣,村长找他商量啥? 赵文强笑笑,把来意表明,「柏铭的恩师季学正明日生辰,他家在圳安县城,柏铭的几个同窗商量着,凑份子送份生辰礼,然后一起去季学正家恭贺生辰。」 胡长贵一脸懵懂,这他能帮得上什么忙? 珍珠脑子一转,猜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圳安县呀,如果赶牛车从望林村出发,至少得花两个多时辰,赶骡车的话能快上半个多时辰。 圳安县,她还没去过呢,珍珠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 果然,赵文强提出想让胡长贵明天用骡车送赵柏铭去一趟圳安县,早上去县城里与书院同窗会和,傍晚再接送他回来。 赵文强原想亲自送孙子去县城的,毕竟赵柏铭还小,一人独自出远门,他还不大放心。 可是,事有凑巧,隔壁马山村的马村长,他小儿子明日娶媳妇,两人都担任村长多年交情匪浅,马山村的人口比望林村多了一倍有余,是附近十里八村较富裕的村落。 马村长三日前就亲自上门送了喜帖,准备大操大办一场,邀了他早早前去帮衬,他一口应下,如今却是不宜缺席的。 他大儿子赵繁荣两口子远在千里之外,跟着他家大舅哥在南方的河道上讨生活,每年能攒下几十两钱银,这才供得起赵柏铭在书院的各项支出。 小儿子赵繁茂只赶过牛车,骡车却是赶不熟练的,圳安县路远,赶车的老把式安全省时,所以,赵文强才拉下脸领着孙子,来请胡长贵帮忙,当然,他没让胡长贵白帮忙,毕竟要耽误他一天的活计,出了一百文钱给胡长贵。 胡长贵犹豫了一下,圳安县他去过一趟,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路况不熟,护送的还是村长最得意的孙子,万一出了差错可咋办。 「爹,既然柏铭哥有事去县里,那你就送他一程吧。」珍珠笑眯眯的让胡长贵应下,「不过,村长,我爹只负责送人到地方,别的可就不归他管了。」 「那是当然,只要送到地方然后接回来就行。」赵文强一喜,这是答应了。 胡长贵一愣,随即释然,闺女既然答应了,那他就赶车去一趟县城吧。 约好时间,村长领着赵柏铭回家准备去了。 「爹,明天我一起去,听说十里香在县里也有店面,咱们去考察看看,等秋收后,咱家的腊味就要准备起来了,今年十里香连着分店,定的量应该很大,咱们得提前做些工作。」珍珠找藉口忽悠着她老爹。 「哦,这样,那要不要告诉你奶一声?」胡长贵习惯问道。 「不用了,奶家里事可多了,大伯要照顾,大伯娘又快生产了,咱们一天就来回了,不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了。」 「是哦,你奶操心的事太多了。」 「……」 二日,天刚蒙蒙亮,赵文强祖孙俩就过来了。 胡长贵利索的套了骡车牵出了院子,平安跟在他身后,脸上满是郁郁,他想跟着去,可是,沐休日还没到。 珍珠斜挎着一个暗红色的厚麻布包,布包面上李氏用粗线绣了小猫扑蝶的图案,别致生趣,里面装了些日常出行需要的物品。 赵文强见她手脚麻熘的爬上骡车,忙问道:「珍珠也去呀?」 「是呀,村长,我爹一个人赶车闷得慌,我陪着我爹去。」她笑得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去圳安县的路程可不短呀,你小姑娘家家的可别喊累。」小姑娘一身素雅的水蓝色衣裙,上等的细棉料细洁柔软,衬着她雅致安谧淑女十足,赵文强目光闪动,眼神移到自家孙子身上。 赵柏铭头戴纶巾,身上穿着件崭新的石青色长衫,一双黑色布鞋,手里提着书袋,虽然身形偏瘦却站姿笔挺,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 胡家丫头应该十一岁了,自家孙子刚满十五,相差四岁,倒是合适。 赵文强抬眼扫过胡家宽阔崭新的院落,心中暗暗盘算着。 告别了众人,胡长贵一甩长鞭,骡子「哒哒哒~」的脚步声,迴响在清晨安静的空气中。 去圳安县,得先经过太平镇,出了太平镇的北门,往北再赶一个时辰路就差不多到了。 到镇上的路,胡长贵很熟悉,他们赶得早,官道上没几个行人,骡车很顺畅的到达了太平镇。 此时,天已大亮,街道上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 骡车经过一家包子铺时,珍珠下车买了六个肉包。 刚出锅的肉包热气腾腾,让赶了一大早的珍珠,看着很有食慾。 给他老爹递过一个,又随手递一个给赵柏铭。 赵柏铭忙摆手,表示自己吃过早饭才出门的。 天还没亮就吃过早饭了?即便吃过了,这个时候也该饿了,珍珠很不客气的硬塞了一个给他。 赵柏铭摸着手里热腾腾的肉包,再看了一眼吃得香甜的两人,犹豫了一下也就不客气的吃了起来,出门前,他奶心疼他,早早的热了饭菜给他,他囫囵的吃了半碗饭,如今却是有些饿了。 肉包很大,珍珠吃了一个,胡长贵吃了三个,剩下一个她依旧硬塞给了赵柏铭,天气渐渐热了,肉包不好留着,都吃进肚子里最好。 吃完包子,她从挎包里掏出一包油纸包裹好的东西,小心的打开,是李氏包好的卤蛇肉,一段段的码的整齐。 珍珠用手捻起一块,当做零嘴般,啃了起来,递给赵柏铭,他却连声谢绝,珍珠不勉强,这么好吃的蛇段,不吃是你的损失。 胡长贵专注赶车,只笑着让她自己多吃点。 卤蛇肉味道很好,肉质劲道有嚼劲,微麻微辣卤香浓郁,珍珠越嚼越起劲,一边吃一边观察道路两旁的景色。 出了北门,这边的官道明显修得宽阔整齐,用土夯筑的路面结实平整,比望林村口的官道好了不止一倍。 道路平稳,骡车明显没那么颠簸。 珍珠啃完了三条卤蛇肉,就把剩下的包好,收回挎包,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竹杯,接着在车上的竹筐里找出装水的葫芦,倒满水,然后慢慢的喝了起来。 「柏铭哥,你喝水么?我这还有杯子。」珍珠笑着问道。 「不用,我不渴。」赵柏铭拒绝,出门在外,水少喝为妙。 珍珠耸耸肩,自顾把水喝完,又找出另一个竹杯,倒了一杯给她老爹。 胡长贵接过一口饮下,把杯子递迴给闺女,继续认真的赶路。 「柏铭哥,你们打算送什么生辰贺礼给季学正?」珍珠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随口问道。 「这……还没定下呢。」赵柏铭是小山村里走出的学子,与他交好的学生,皆是家境寻常普通,拿不出多少余钱置办昂贵的贺礼,几人商议过,想一起合资在县里的书肆寻一块合适的砚台做为贺礼。 「哦~想来不是砚台就是古籍,又或者字画字帖之类的。」珍珠随意猜想。 赵柏铭闻言一愣,朝对面的女孩仔细看了几眼,此时的她双手抱膝,头枕在膝盖上,白皙柔润的小脸,黑亮的眼眸舒适自然的望向他,仿佛两人是相熟已久的老友般。 明明只是个山村里的小丫头,懂的事却好像不少。 「嗯,应该是,等到了地方会和再与同窗商定。」赵柏铭回道。 「你们定在什么地方会和?」 「巳时一刻在城门口的茶肆会和。」 「巳时一刻?」珍珠脑子一懵,那是几点,时辰的转换她还不是很熟悉。 「铭哥儿,不着急,能赶上。」胡长贵闻言回头憨笑说道。 「麻烦长贵叔啦。」赵柏铭忙道。 「不,不麻烦。」胡长贵说完转过去继续赶路。 「柏铭哥,听说清明那日你被小黑吓到了,对不起啦,小黑没事就是喜欢到处乱窜。」清明节那天,赵柏铭回家祭祖,回到村口时,被突然蹿出来的小黑吓了一个趔趄,摔了一跤,珍珠后来才从村民口里听说了这件事。 「那只……黑猫是你家的?」赵柏铭想了起来,一只黑猫在村口突然蹿了出来,他一时不擦,被吓了一跳。 「是呀,小黑是我家的,你没摔着吧。」珍珠笑问。 「没事,没事,不过,那黑猫跑得可快了,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实际上,他摔的时候,那猫回头看了他一眼,要不,他还真不知道,那是只黑猫,黑猫似乎瞧他没事,随后三五个跳跃消失在山林里。 「呵呵,它原是只野猫,比一般家猫速度快些。」自从她家搬到村头,小黑就喜欢在几个山头乱窜,村民渐渐知道胡家养了只乌漆墨黑的黑猫,这里的黑猫黑狗都是辟邪驱妖的吉祥物,不少人家都喜欢饲养。 「哦,竟是只野猫?野猫性子不易驯服,你家怎么安抚它的?」赵柏铭对那只黑猫还挺感兴趣。 珍珠笑着说明了情况,两人就着猫狗的话题一路闲聊,直至圳安县城门。
第一百六十三章阿青 圳安县辖十六个镇,地域广袤交通发达,县城繁荣人口密集。 入城口处,一列官兵整检查着来往的车队马匹。 胡长贵把骡车靠边停了下来,城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家供行人歇脚的茶肆,里面三三两两的坐了不少客人。 「长贵叔,送我到这就行了,有两个同窗已经到茶肆里了。」赵柏铭还没下车就瞧见了茶肆里的同窗。 「哎,行,那我们申时在这里等你。」胡长贵憨笑着,申时赶路回去,回到家还不算太晚。 申时?珍珠默默算了算,应该是下午三点到五点。 赵柏铭点头,约好了时间,辞别了两人,走向茶肆。 远远地见着他与茶肆里的同窗打了招唿,一併落座,想来是人还没到齐。 「爹,咱把车拿去寄放,然后进县城瞧瞧去。」珍珠下马车,抬眼看着高大古朴的城门,心中莫名有些兴奋。 「哎,好。」胡长贵忙应。 寄放好骡车,父女两跟着人流进了圳安县城。 「嗯,不愧是县城,瞧这街道比咱太平镇最阔绰的南街还热闹呢。」珍珠笑着左顾右盼。 林立两旁的商铺房屋多是两三层的楼房,大气宽敞装修高档,来往行人熙熙攘攘,端是比太平镇热闹上许多。 「是啊,珍珠,你慢些,人多别走散了。」胡长贵紧张的跟在她身后。 「知道了,爹,咱们先逛一圈,要是找到十里香的店铺,就进去吃个午饭。」来县城其实没什么目的,主要是为了开开眼界。 两人沿着主街道一路慢悠悠的闲逛,圳安县果然比太平镇繁华,不少店铺或摊贩的货物,都是珍珠没见过的。 经过糕点铺,各色糕点陈列其中,玫瑰酥、如意糕、桃花糕、梅花香饼等等,多是太平镇少见的种类,珍珠挑了几样各买了一包,平安平顺俩娃定会喜欢。 路过卖绢花头绳的小摊贩前,轻软的花丝或素丝捲成的绢花,质地柔软色彩明艷,很是吸引行人的眼球,这不,摊位前,三四个姑娘打扮的女子正兴奋的来回挑选。 珍珠想起翠珠有些消瘦的脸庞,虽然梁虎的事情过去了几日,可翠珠却心有余悸,每日都在家中帮王氏干活,少有出门的时候。 珍珠精心的挑选了两朵素雅的绢花,顺便为平安挑了一把桃木梳。 一路走走停停,珍珠兴致勃勃,仿佛回到了从前,一放假,可以闲逛购物一整天的状态。 「珍珠,那是不是十里香的招牌?」 胡长贵突然指向某处,他虽不识字,可他与十里香打了大半年交道,他们的招牌他还是认识的。 珍珠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十里香。 比太平镇的店面还要宽阔气派,接近午时,店内的客流不少。 珍珠拉着胡长贵进去,店面小二哥笑脸相迎,把两人领到了临街的客桌上。 珍珠对着墙上的菜单瞅了几眼,十里香的招牌菜单中,各种滷味的菜品赫然排在第一排,想来十里香的滷菜卖得不错,她心中不由有些得意,自己这半桶水的料,弄出的方子居然如此受欢迎。 滷肉腊肉啥的,自家产的出门就不想再吃一样的了,她与胡长贵斟酌的点了招牌里的两菜一汤。 十里香的招牌菜,味道果然不错,珍珠吃了半碗饭,肚子饱了七八分,随后舀了一碗汤蛤蜊芥菜汤细细喝着,汤很鲜,蛤蜊味很浓,是她喜欢的清淡口味。 胡长贵见闺女吃饱了,便连汤带水的把剩下的饭菜都吃了精光。 一结帐,一顿饭吃了近五百文钱。 胡长贵眼角一抽,就这三样菜,分量还不多,竟花了五百文,五百文都能买下五六只大肥鸡,他肉痛的付了帐。 看着她老爹心疼的表情,珍珠抿嘴一笑,即便如今家资颇丰,胡长贵还是一付普通老百姓的心态。 出了十里香,胡长贵依旧心疼的摸摸怀里的钱袋。 他们转过街角,想着去集市上逛一逛。 「啪~」的一下,一个瘦小的男孩突然撞到了胡长贵。 胡长贵连忙伸手想扶住男孩,男孩却一个甩手转身就走。 珍珠眉头一皱,这一幕怎么这般熟悉。 「爹,摸摸你的钱袋还在么?」 她连忙出声询问。 胡长贵反应了过来,立刻摸向怀里,空空如也。 他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寻着刚才那个男孩的身影,在人群处远远地看到了瘦小的男孩。 毫不迟疑的迈开了步子,追了过去,钱袋里装了十两碎银子,他上次已经丢了十几两银子了,再丢一次,哪还有脸面对李氏。 男孩似有所觉,脚下步伐越发快了起来,左闪右躲的在人群里穿梭。 胡长贵此时的眼神却是贼好,总能找到他的痕迹,所以两人的距离没有拉开。 倒是珍珠,有些吃力跟在胡长贵身后,她个子小,视线有碍,只得努力的追着她老爹的身影。 男孩对县城的道路似乎很熟悉,径直寻着人流多的地方窜去,胡长贵块头大,又怕碰到行人,还不时回头看看珍珠,渐渐地就被拉开了距离。 没多会儿,男孩的身影淹没在串流的人群中。 胡长贵气得脸色涨红,停下脚步,不死心的踮起脚尖左顾右盼。 「爹,追不上就算了,我这还些银子,县城里人生地不熟的,可别跑岔路了。」珍珠急沖沖的赶过来,喘了口气劝道。 胡长贵不言语,皱着眉头四处探查。 珍珠暗嘆一声,也怪他们太大意,一时不擦就被小偷盯上了。 「在那边!」 胡长贵眼神贼好,远远地瞧见城门口外,一身棕色布衣的男孩正朝城外跑去。 他抬腿就直奔城门而去。 「……」 得,追吧,珍珠无奈,脚下步伐迅速追赶上去。 避开人群,出了城门,视线顿时开阔起来,胡长贵脚下生风般跑进了不远处的小林子里。 珍珠脸色一变,万一林子里藏有男孩的同伙,那她老爹可就危险了。 可这时又容不得她过多思考,胡长贵只是个普通的农民,即便身子强壮,遇到人多埋伏,不定讨不了好处。 珍珠一跺脚,想起空间里有包辣椒粉,她瞬间掏出捏在手里,脚下不停的就朝林子跑去。 阿青没想到,他第一次出手,就得手了,钱袋颇有分量,少说有八九两银子,足够他把眼前的难关熬过去了。 可他也没想到,那一脸憨实的汉子,居然是个硬茬子,从城中一直追到了城西,一路躲避加速,都没能把他甩掉,近城门口的时候,他以为把人甩掉了,心中刚一放松,不曾想,没一会儿就被他发现了踪影追了上来。 阿青心跳如鼓,第一次偷窃原就心中忐忑,现在还被失主追了半个城,要是被师父发现他偷了钱袋,怕是病着也要把他打个半死。 身后的汉子越追越近,阿青有些绝望,师父不是说,以他现在的速度一般人是赶不上的么?怎么这个普通的汉子,却气不带喘的追着他跑了这么远? 他跑出林子,脚步习惯性的朝城隍庙跑去,没跑几步,脚下动作一顿,这个时候怎么能往庙里跑,他一拍脑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可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胡长贵已经加速的追上了他,一个扑抓揪住了他的胳膊。 「站住,你,你还我钱袋!」胡长贵揪着男孩,沉声喝道。 「放手,你抓着我干啥?谁拿你钱袋了,你别诬赖人。」阿青用力扯着胳膊,想脱离他的钳制。 胡长贵好不容易追到他,怎么可能松手,当下使了七分力气紧拽不放,「你刚才撞了我一下,钱袋就没了,不是你还有谁?」 「胡说,街上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说是我偷的。」手臂的力量越发抓得紧,阿青挣扎不过,脸色开始发白。 「不是你偷的,你跑什么?」珍珠气息不稳的从后面跑了过来,胡老爹揪住了男孩,附近并没有他的同伴,珍珠暗暗松了口气。 「我……我没跑,我是急着回家而已。」阿青辩解。 「哦,急着回家呀,那要不要我们送你一趟呀?」珍珠整了整松散的衣襟,顺手把手里的辣椒粉放进了挎包里。 「我不要你们送,你们快放开我,一会儿我爹来了,要你们好看。」阿青挣扎着嚷嚷道。 「呵呵,你爹来了更好,咱们一道去衙门走一遭,看看到底谁要谁好看。」男孩八九岁的模样,头髮凌乱,衣着脏污,脸上有着一道道的污渍,耳根后的泥垢更是积得厚厚一层,看得珍珠眉头紧皱。 「……,这位姐姐,你们行行好,我爹在家病着起不了身,我得回去照顾我爹。」阿青听到衙门一词,脸色白了两分,当即换了方向,眼中带泪的哀求起来,「我爹病得很严重,我刚才出门是为了给爹抓药,所以才急着跑回家中,并没有拿了你们什么东西,你们冤枉我啦。」 胡长贵听了,神情有几分松动,紧握着男孩胳膊的手劲松了两分。 阿青心中暗喜,脸上的哀戚之色更浓,「大叔,刚才是我不好,碰到了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开我吧,我给你磕头认错了。」 说着,当真跪下就要磕头。
第一百六十四章破败的城隍庙 胡长贵吓了一大跳,抓着男孩的手臂不让他跪地。 珍珠冷眼看着男孩,没错过他泪眼中闪过的狡黠。 「爹,你抓好他,这可是个小泥鳅儿,滑熘得很,一不小心可又跑了。」 胡长贵老实心软,搞不定几句话被这滑头的小子骗送了手。 「哎,我抓紧着呢。」胡老爹一听闺女的话,手上又加了两分劲。 「……」阿青忍着抽搐的嘴角,心中暗恨,明明这汉子都被他说动了几分,就被这丫头一句话破坏了,他耷拉下眉目,哀嚎道:「大叔呀,你行行好,我爹真的病得不行了,你……」 「闭嘴!」 一声清脆的喝声,把阿青吓得一怔。 「嚎什么嚎,又不是那乡下的三姑六婆,只懂得哭丧抹泪满地撒欢,你要是没偷我爹的钱袋,那就让我爹搜一搜身,要是没搜到钱袋,我们给你赔礼道歉,要是搜到了,哼哼,你就去跟城门口的官爷哭嚎吧。」珍珠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你们又不是官差,凭什么让你们搜身,你们这是欺负小孩。」阿青嘴犟的反驳。 「哦,想要官差帮你搜身呀?这还不简单,爹,走,拉着他往城门去,那里官差可不少。」珍珠笑道。 「哎!」胡长贵惯听闺女的话,闻言拉着阿青就要往城门走。 阿青当即脸色大变,要是被官差捉住,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后悔呀,怎么就看走了眼,这两父女进城不久,他便盯上了他们,两人虽然没穿绫罗绸缎,可身上的衣料都是上好的细棉,一路左顾右望表情新奇,看着就像第一次到县城的土财主,逛进县里有名的糕点铺,居然买了不少包糕点,要知道,这个糕点铺是出了名的美味精緻,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老百姓承受得起的。 这等有闲钱又没见识的外地人,正是扒手喜欢下手的好对象,于是,等他们从十里香酒楼用饭出来,阿青便趁机出了手。 谁知,他第一次出手便栽了。 想着躺在城隍庙里病重的师父,他不由真的悲从心来,泪水哗哗直落,要是他被官差抓走了,师父怕是没几天命好活了。 见他哭得真切,胡长贵拉他的手顿住了,求助的望向珍珠。 「……」珍珠眼角抽抽,尼玛,辣眼睛呀!男孩哭得眼泪鼻涕胡成了一团,加上满脸的汗水污垢,那张脸看多一眼她都觉得受罪。 「快停,快停,你再哭,真的把你拉去城门口了。」珍珠别开眼说道。 阿青正哭得伤心,闻言不由一顿,泪眼朦胧的看向她,抽抽泣泣的问道:「我,我不哭,你就不拉我去见官差么?」 「你先停下,一个男孩子,动不动就哭,你也好意思。」珍珠腻味的看着他那张脏兮兮的脸,「你把钱袋还给我爹,我们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你一个男娃,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好,偷窃抢夺都是犯法的行为,被捉到了挨揍是小,要是送去衙门关押,哼哼,牢里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阿青耷拉着脑袋,他跟着师父流浪漂泊多年,接触的小偷强人多不甚数,他们的下场多数是很悲惨的,打伤打残还是小事,直接打死的都不在少数。 可是,他没法子了,师父的病一日重过一日,每天夜里,他都好怕师父熬不过去,留下他一个人活着这世上,那还有什么意思。 没钱请大夫医治,靠着师父自己配的药方,他上山採挖药材,如此熬了大半年,现在,已经熬不下去了,师父清醒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阿青知道,再这样下去,师父熬不了多久了。 所以,他只能铤而走险了,冒着被打伤打残的危险,也要弄些钱银给师父请个大夫看看。 「扑通」一声,阿青跪了下去。 珍珠一惊,「你这是干嘛,有事好好说,别动不动的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快起来。」 胡长贵也吓了一跳,托起他的手臂就想扶他起来。 阿青不肯,语气诚恳的哀求道:「大叔,小姐姐,你们救救我师父吧,只要能救活我师父,阿青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说完,「嘭嘭嘭」的磕了几个响头。 废弃的城隍庙一角,一个破败的厢房里,光线昏暗气味难闻。 角落里,一床看不出样子的棉被下,躺在一个不知死活的男子。 阿青轻手轻脚的靠近男子,「师父,师父,醒醒……」 「师父!」 「师父,你醒醒!」 阿青的声音越发急切心慌。 胡长贵和珍珠互看了一眼,这男孩看来没说谎,地上的男子病得很重。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娃跑了进来。 「阿青哥,你可回来了,方师父今天早上没醒,所以早饭都没吃呢。」小女娃走近阿青身边,好奇的打量站在一旁的两个陌生人。 「……,还,还没醒么?」阿青声音带着颤抖,眼眶已满是泪水,他回头晃动地上的男子。 「师父,快醒醒,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快醒醒!」 阿青惶惶不安,越发激动起来,师父不能出事,千万不能。 珍珠看不过眼,地上的男子情况明显很糟糕,她凑上前去,「你别叫了,先看看他还有唿吸吗?要是还有气,那就赶紧找个大夫过来给他看看吧。」 阿青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手指颤抖的放在他师父的鼻下,好一会儿才惊喜的嚷道:「有气,有气呢,姐姐,真的有气呢,我师父还活着!」 「嗯,既然还有气,那就去找个大夫看看,只是不知道城里的大夫肯不肯到你们这里出诊?」这座城隍庙明显废弃已久,前面的庙堂里已被好些流浪的人沾满,珍珠估计没几个大夫会愿意到这种地方出诊。 「有的,有的,城西有个老大夫,往常庙里有人生病,都是他来帮着诊治的。」阿青语速极快的说着,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甩袖走了,刚才他已经把钱袋还给了他们,如果这父女两不帮忙请大夫,那他师父真的就没救了。 「嗯,那你快去请大夫来吧,你放心,我既然让你请大夫,诊费药费我们都会帮你付的。」看出他的惶恐不安,珍珠好生安慰,这孩子为了救治他师父走上了偷窃这条路,虽然是犯错,可也情有可原。 「你快去吧,你师父情况可不乐观,放心吧,我们在这等你,不会跑的。」珍珠又保证道,既然遇上了这样的事情,能帮就帮一帮。 许是得了她的保证,阿青脸色定了定,「阿云,你帮我照看一下师父,我去请大夫,很快就回来。」说完,转身急忙往外跑。 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觑。 「你叫阿云是吧,你也住在这里么?」女娃身形瘦弱,脸色微黄,身上穿着杏色上衣,黑色裤装,衣服已经洗得泛白,但比阿青倒是干净许多。 「是啊,姐姐,我和我娘住在前面。」阿云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姐姐,你是来帮阿青哥的吗?方师父已经病了好久了,可是都没有钱请大夫看,我娘也病了,不过,我娘还能起身干点活,方师父都好久没有离开过床了。」 珍珠怜惜的摸摸她的小脑袋,流落在外以破庙为居,他们身上多少都带着沉重的气息,「阿云,一会儿大夫来了,让他给你娘也看看。」 阿云眼睛一亮,连忙问道:「真的吗?那能帮良山婆婆和金婆婆也看看吗?她们都病了好久了?」 「行啊,等大夫来了,谁生病了都过来看看吧。」珍珠看着她满眼的期盼,点头应下,她空间里有好几锭金裸子和银裸子,都是灰毛鼠不时送来换空间作物的,能用在救人治病上,她一点都不觉得心疼。 「喔~太好了,谢谢姐姐,我这就去通知大家。」阿云兴奋的蹦了起来,转身向庙堂跑去。 「爹,你把背篓放下,咱们先歇会儿,等大夫过来看过再说。」珍珠拉过一脸沉重的胡长贵,「爹,你放心,我这有银子,足够付大夫的费用的。」 「不、不,爹这有银子,你娘给了十两碎银子,都在这呢,你拿着用吧。」胡长贵立刻掏出钱袋,递给她。 珍珠微微一笑,此时的胡老爹在她眼里是可爱的,无条件的信任,更让她心中温暖。 门外一阵混乱的脚步声走近,珍珠走到房门口一看,阿云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妇人,年轻妇人身后跟着三个老人家和三个四五岁的小娃子。 「娘、阿婆,就是这位姐姐,她说让大夫给大伙都瞧瞧病。」阿云兴奋的拉着她娘。 一脸病容的阿云娘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清亮肤色如玉,身上穿的虽不是绸缎,却也是上好的细棉,她俯身行了个礼,「这位小姐,谢谢你的善心,城隍庙里多是老弱病孺,你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 「是呀,好心的小姐,谢谢你啦。」 「小姐长得好看,心肠更好,以后定会吉祥如意,一帆风顺。」 「佛祖会保佑你的。」 「谢谢姐姐~」 一时,她身后的老人小孩都齐声夸赞道谢。
第一百六十五章救治 「别,别,大家可别误会,我可不是什么小姐。」珍珠被她们的阵势吓了一跳,「我家是太平镇附近普通的农户,我和我爹进县城有事,正好碰到了有困难的阿青,就帮他请个大夫来瞧瞧。」 「这是我爹。」拉过一旁侷促的胡长贵介绍。 对方又是一阵恭维,胡长贵哪里经过这等场面,当即憋得脸红耳赤,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 正寒暄客套着,远远地传来了阿青的声音:「章大夫,您快点,快点……」 阿青拉着个鬍子半白的大夫回到了院子里。 珍珠和胡长贵连忙移开脚步,让出空地,让大夫进去看病。 章大夫进屋,被屋里的气味熏得直皱眉头。 这样的生活环境,好人都要熏出病来,唉~ 他勉强坐在阿青递过的小板凳上,开始为男子把脉。 围着的人群都屏声静气,生怕发出一丝声音影响了章大夫的诊断。 良久,章大夫摇头嘆气,「拖得太久,怕是不行了。」 「啪」阿青脸色惨白的跪倒在地,他匍匐着扑到章大夫脚边,泪眼婆娑的哭道:「您去年不是说师父的病还有救么?只要好生调理,还能活上十几年么?这才过了半年啊~师父怎么就不行了?哇~……」 看着阿青哭得悲痛,章大夫嘆了一口气,「去年你师父的病还没那么严重,体内的淤毒没有进入肺腑,当时要是能把体内的余毒排出体外,多活几年是没问题的,可现在,唉,拖得太久,余毒侵入五脏六腑……」 「哇~师父啊~我不要你死呀~你死了阿青可怎么办呀……」阿青扑到男子身旁,失声痛哭。 哭声极悲,闻者伤心。 「娘,方师父要死了么?」阿云拉着她娘的衣袖泪眼汪汪。 阿云娘拭去眼角的泪水,拍拍女儿,没有出声。 边上的老人各自牵着个小娃,神情哀戚,这座城隍庙里送走多少因病无钱医治的可怜人。 珍珠忍住上涌的鼻酸,出声问道:「大夫,你开付药灌下去试试,方师父现在还有气呢,怎么能就这样放弃呢。」 「对,对,我师父还有气,章大夫,您试试,说不定还有救呢?」阿青闻言急急说道。 「唉,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余毒入体,就算下重药救醒了,他身体太虚弱怕也熬不了几天。」章大夫摇摇头,」而且,下重药的药材比较贵,一付药材本钱就接近一两,就算灌下去,醒不醒得过来都难说。」 一副药一两银子?章大夫的话,让四周的人倒抽一口冷气,一两银子,老丁头扛一个月重货,也得不了一两银子。 况且,灌下去还不一定能醒过来。 那就意味着,人和财都没了,难怪人家章大夫说出这般话,一两银子,放在普通老百姓家都算大钱,何况是他们这破败的小庙。 一时,屋内鸦雀无声。 阿青哭得眼泪鼻涕煳一脸,章大夫话一落,他的眼光期盼的看向了珍珠。 珍珠眼角一抽,移开视线,对着章大夫道:「大夫,麻烦你开药吧,药钱我们会付的,人还有气呢,总还有一线希望。」 章大夫惊讶的看了一眼珍珠,瞧她长相秀美,衣着淡雅,与城隍庙里的众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典雅气质。 难怪,阿青跑去找他医治他师父,原来是有善心的小姐为他垫付银子。 章大夫当了半辈子大夫,见惯了各种场面,当即点头,从随身的药箱里掏出笔墨,写好药方,让阿青去他药铺抓药熬制。 珍珠利索的从胡老爹的钱袋里掏出一两碎银,递给了阿青。 阿青随手用衣袖抹了把脸,万分感激的躬身接过,随后急忙抓药去了。 屋里的人们,看见珍珠当真拿出银子为方师父治病,都纷纷对她投以注目礼,感嘆着女孩的大方善举。 「咳~」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让她有几分不自在,「章大夫,抓药熬药还需一段时间,要不,你帮庙里的人先看看病,她们的诊费,我爹也会帮着付的。」 章大夫的视线转向她身旁憨厚的汉子,原来是父女呀,一家都是良善之人呀。 「先不急,我先给方师父扎完针,一会儿有空就给她们看。」章大夫道。 既是要扎针,就得脱去外衣,一干人等便自觉走了出去。 珍珠问阿云娘,「庙里可有熬药的罐子?」 「有的,虽然旧点,但还是能用的。」阿云娘有问必答。 珍珠抬头看天,正午的太阳略略偏斜,应是一点钟左右,离申时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还算宽裕。 便拉着阿云娘了解这个城隍庙的事情。 圳安县城西的城隍庙已经破败多年,很多流浪汉乞讨儿以此为据点,断断续续的发生了几起斗殴占地盘的事件,其间领头人都换了好几波。 三年前,老丁头从上一任领头手里抢到了地盘,就一直维持到现在。 老丁头与别的领头人很不同,他不养扒手乞儿用来偷窃或乞讨,只收留一些别人丢弃的孤儿或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老丁头五十岁出头,一身武艺浑厚刚劲,他一个人曾经把二三十个混混痞子打得抱头鼠窜,可他却是个残废,右手四指齐齐切断,手掌只余一根拇指。 但,就是这样,照样把上门惹事的混混打得落花流水。 所以,现在的城隍庙在老丁头的领导下,被丢弃的孤儿、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暂时落脚的落难人都能融洽的相处着。 老丁头今日带着两个壮实的男孩在县里干活,一般天黑才回庙里。 如今庙里的人口足有二十多个,有三个五岁以下的小娃,五个十岁以下的大娃,一个十二岁的女娃,一个有点呆傻的中年汉子,一个瘸了腿的老头,两个驼了背的老婆婆,还有就是能出门干活的两个男孩。 而阿云家,是返乡回程盘缠用尽,暂时落脚在此,阿云娘身子不好,阿云爹是个瘦弱秀才,每日出摊替人抄写书信,积攒银钱。 阿青和他师父的情况有些特殊,阿青师父右手右腿都是废的,腿勉强能走几步,手也能屈伸活动,可就是使不出力,据说是手筋脚筋被挑断过,没接好,后来还是废了。 身上还带着别的伤病,总之,阿青师父一身病痛,长期待在小屋里,就靠着阿青上山打打猎物采些草药维持生活。 阿云娘正熬着大锅的稀饭,小小的阿云帮忙烧火,珍珠坐在小板凳上时不时添根柴,胡长贵闲不下来,在屋外帮着噼柴。 胡长贵耳力很好,两人交谈的内容他都听在耳里。 一个破败的城隍庙里,收留了这么多老弱病残,在没有任何捐赠的情况下,没有靠着结党营私或是坑蒙拐骗谋财盈利,单靠着老丁头的一己之力,竟然没有出现饿死人的情况,胡长贵对这个没见过面的老丁头佩服不已。 珍珠对老丁头感到很好奇,一身好功夫,却断了四指,没有家室,可养着一屋的老弱病残,他的行为珍珠很钦佩,只是钦佩背后,更耐人寻味的是他身上的故事。 此时,上山拾柴挖野菜摘野果的大孩子们都回来了,挤挤攘攘的把捡回的东西放进厨房,对着一身鲜亮打扮的珍珠好奇不已。 这些孩子多是面黄肌瘦,衣着褴褛。 最大一个女娃叫阿元,十一二岁模样,皮肤微黑瘦瘦小小,额头上有巴掌大小的胎记。 下来的几个男孩,多数都带点毛病,九岁的阿刚天生六指,八岁的阿光不会说话,七岁的嘎子左脚微跛。 都是因为带着残缺而被遗弃的孩子,珍珠和胡长贵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珍珠对那个老丁头更加敬佩几分,简直是一个人开了一家善堂呀。 他们的午饭是杂粮粥搭一盆青菜,每人一碗粥夹上一筷子青菜,排队舀好,各自端过一旁,或站着或蹲着吃得满足。 珍珠婉言谢绝了阿云娘的招待,直言他们吃过午饭才过来的,阿云娘笑笑不勉强,这里的生活条件只能勉强维持温饱,吃食方面自是简单粗糙,人家看不上是很自然的事情。 珍珠知道阿云娘可能会误会,她也不作解释,刚才趁着她忙的时候,珍珠朝杂粮粥里加了不少空间灵泉,期望多少能减缓一下这一大屋人的身体状况。 章大夫从厢房里出来,开始挨个的替庙里的众人把脉,随后一个个的开了药方,大的几个孩子身体还可以,只是有些营养不良,老人们的病症严重些,咳嗽厉害的、关节疼痛的、肠胃不好的多是一些慢性疾病,还有两个小娃常年流着鼻涕体质虚弱等等。 阿云娘的病有些复杂,时常心慌气短,乏力昏眩,加上不时气喘咳嗽,章大夫脸上的神情凝重,这些都是心疾的病症,心疾是很难根治的病症,犯起病来很容易心痛晕厥。 阿云娘听了张大夫的话,沉默许久,她从小知道自己身体不大好,多跑几步都会心口麻痹唿吸困难,生阿云的时候,就差点没活过来。 章大夫摇摇头,这种病症只能自己注意小心将养,不能断根治疗,于是他斟酌的开了三天药方。 阿青抓了药回来,在厨房里小心的熬着药。 等章大夫把庙里的病人都看完了,药也熬得差不多了。 「阿青,你先吃粥吧,我帮你看着火。」珍珠一脸笑得温和。 阿青却警惕的望着她,他可没忘记他被抓住时,她彪悍的表现。
第一百六十六章病得半死的高手 「哈~」珍珠被他的警惕气得笑了出来。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要是不想救你师父,直接就走人了,既然付了银子,当然把人救活才不亏本。」她双手抱胸斜睨着他。 阿青知道是这个理,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觉得这女娃有点邪门,不过,如今人家是付钱的金主,当然不能得罪。 他讪笑着移开了位置,把手里扇风的烂蒲扇递给了她,「嘿嘿,那谢谢姐姐了。」 珍珠接过,坐在石头垒的土灶旁。 阿青嘴里喝着粥,眼睛却不时盯着她,见她不时扇动蒲扇,并未作出什么举动,这才安心的喝着粥。 珍珠唇角微勾,不与他一般见识。 趁着把药倒出的瞬间,她依旧加了灵泉进去,阿青师父伤得如此重,不加灵泉估计很难撑得下去。 等药半凉,阿青熟练的给他师父餵了药。 半刻钟后,章大夫在他身上扎了几针,鬍子拉碴的男子终于醒了。 「师父~」阿青大喜过望,一把扑了过去。 「……阿青。」方晟眼睛一扫,发现屋内的生面孔,「你去叫了章大夫?」他对自己的身体早已不抱希望,只有些放心不下他这个徒弟。 师父能醒,阿青高兴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抽抽涕涕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只省略了他偷钱袋的事情。 珍珠一挑眉,没拆穿他。 「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方某不才,暂时无力回报,望兄台多多包涵。」方晟在阿青的搀扶下坐起身子抱拳施礼。 「啊,不,不用谢,阿青很有孝心,为了你的事情急得哭了好几次了。」胡长贵对阿青大哭的印象很深,光这一两个时辰里,他都哭了五六回了,而且,每次都哭得情深意切,声嘶力竭。 「……」珍珠抿着嘴忍着笑。 阿青抱着师父的动作僵了僵,脸上不由泛起了红晕。 方晟知道自家徒弟的毛病,消瘦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章大夫重新给他把脉,良久,才诧异的放开了他的手腕。 一付重药下去,方晟这么虚弱的身子,竟完全承受住了,没有过激的排斥现象,很好的融合了药效,隐隐的压制住了蔓延的毒素。 章大夫有些疑惑,却又想起,这个方晟原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后来遭了敌人的暗算,变成这付模样,可能是因为过硬的身体素质,所以能承受住霸道的重药。 当然,这一关虽然熬过了,并不代表以后就能顺当的好起来,毕竟城隍庙这地方的条件,根本提供不起,精心调养的条件。 方晟的一身的余毒想要清除干净,是难上加难,只能说,如果条件允许,清理余毒的同时好好调养身子,多活几年是可能的。 章大夫直言不讳,把他的诊断说了出来。 屋内,一时没有人吱声。 方晟沉默,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罢了,拖着这付破败的身子,他还能有什么指望,过一日算一日吧,在他没死前,把阿青训练起来,让他能独立门户就可以了。 阿青刚刚落定的心又悬了起来,扶着师父的手紧了紧。 珍珠眼珠转了转,想起刚才她与阿青的问答。 「阿青,你为什么叫他师父?」 「因为他就是我师父呀!」 「哦,那你跟着你师父学了什么本事?」 「那可多啦,我师父教我习武认字,认识草药,挖陷阱捕捉猎物,嗯,还教我为人之本处事之道,反正我师父本领大着呢。」 「哦,那他最厉害的是什么?」 「当然是武学啦,师父以前可是有名的高手。」 「哦,我可不大相信,高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哼,那是卑鄙小人下毒暗算我家师父,还狠毒的挑断了师父的手筋脚筋,要不,师父怎么会落魄成这样,不过,那个卑鄙小人也讨不了好,照样被我师父宰了。」 「既然仇人都死了,那你师父没有家或者朋友么?怎么现在混得这么差?」 「……,你知道什么,高手都是孤独的,师傅以前有不少储蓄,不过,为了解毒看病都花光了。」 「哦~,原来这样。」 武林高手呀,虽然是病得半死的高手,珍珠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 随后,拉过胡长贵小声嘀咕起来。 赵柏铭坐在车上,眼角不住抽搐。 躺在脚边的病人,是胡家请回去教习武艺的师父。 一脸病容,瘦成竹竿,鬍子拉碴,脏乱的头髮不知多久没清理过,除了一身衣裳还算干净,整个形象和沿街乞讨的流浪汉差不多。 坐在他对面的男孩阿青,是他的徒弟,头髮脏乱瘦瘦小小,脸上倒还算干净,一双黑亮的眼睛骨碌碌的直转悠,颇有几分狡黠。 胡家不会是被骗了吧?这俩师徒,怎么看都不像正统习武出身人家,可当着别人的面,他实在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皱着眉头维持镇定。 珍珠当然看出赵柏铭的疑惑,俩师徒的形象太差,任谁都不会轻易相信,习武之人性格坚韧身强体壮是基本,就像村霸梁虎,那狠厉的眼神彪壮的腱子肉,一看本事就不小。 珍珠鼓动胡老爹把人请回家中,是想着让平安平顺学点武艺防身,她仔细观察过阿青,虽然个子瘦小,但精气神很足。 他今年九岁,跟了方晟三年,方晟拖着破败病痛的身子,即为生计发愁又为生活奔波,能教阿青的时间很有限,可就是这样随便的教,阿青的身体素质都比平常小孩好许多,跑起步来,如脚下生风般,胡老爹要不是经过灵泉的长期改善,肯定是追不上他的。 车上放着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方晟十天喝的药材。 来了一趟县城,花了近二十两银钱,除了两个大活人,啥都没能带回去。 珍珠挠挠头,在县城买的糕点都送给了城隍庙里的小娃子,外加她包里的卤蛇肉,她还让胡老爹从县里买了两袋白面两袋大米,让米粮店送到了城隍庙。 虽然花了不少钱,不过这些钱父女俩都觉得花得很值。 骡车一路颠簸回到望林村时,已经暮色沉沉。 在村口停下骡车,让赵柏铭下车自行归家。 赵柏铭再次道谢后,却还欲言又止。 珍珠假装没有看到,直接挥手告别。 还没敲院门,小黄响亮的犬吠声已经响起。 平安兴奋的打开了院门,却被车上躺着的病人吓了一跳。 胡长贵直接拉着骡车进了后院,在一间客房前停了下来。 因为来得突然,李氏并没有准备好枕头被褥,房间里只有一张新制的木床,是鲁有木后期送来的。 李氏听闻了消息,急急的从箱笼里,找来了洗净收藏起来的旧被褥铺好。 一通忙碌,这才安顿好俩师徒。 胡长贵把骡子的板车卸下,细心地给骡子添了草料,跑了一天路,他的骡子也该累了。 珍珠先去洗了把脸,坐了半天车,扑了半天粉尘,整个人都灰扑扑的。 平安一直跟在她身后,好奇的追问车上两人的来歷。 罗璟靠在她的房门前,眼中带着疑问之色。 「那是我给你们请来的方师父,教导你们武艺的。」珍珠笑道。 「……」 教导武艺的师父?那个一直躺着的病人?平安回头与罗璟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呵呵,方师父现在病着呢,等他病好了,你们就跟着他学习武艺,即健体又防身,以后就没人敢欺负咱们了。」经过灵泉改善的身体,体质应该更有利于习武吧。 平安一怔,想起了还躺在病床上的大伯,想起那几日家里的担惊受怕,要是胡家的男孩都习武防身,那以后家里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害怕了吧。 罗璟目光暗了暗,要是从前他刻苦习武,身手能有大哥那般厉害,也许,他就能打倒追兵,带着母亲一起逃走了吧。 他勐的闭上了泛红的双眼,强忍着心中的自责与不甘,他在父母家族的羽翼下自在任性的活了十几年,如今,该到他独立坚强的撑起罗家的门楣了。 堂屋里,晚饭摆上桌。 李氏特地晚些煮饭等珍珠他们回来吃,香辣小银鱼、豌豆夹炒肉片、红烧青鱼、青菜鸡蛋汤,因为有客人,李氏又特地切了盘卤猪肚,四菜一汤,也算丰盛。 阿青看着盘里的肉菜直咽口水,他有多久没尝过肉的滋味了,往常在山林里,用师父教的法子能套住不少猎物,不过,大多都卖了钱银,买回些药材,加上自己上山採摘的药材,才能断断续续的供着师父的汤药。 「阿青,你先吃饭吧,我娘给你师父留了饭,一会儿你再端过去吧。」珍珠道。 「谢谢婶子。」阿青诚心的道谢。 「不用谢的,家里没准备什么好菜,你们将就着吃些,明天婶子宰只鸡熬汤,给你师父补补身子。」李氏看着阿青瘦弱的身板,不由心生怜惜。 「……,谢谢婶子。」阿青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他一个人照顾师父多年,多苦多累他都能忍,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很多时候,他也力不从心,也想找个温暖的怀抱依靠,可是,他不能软弱,师父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他不坚强,没人替他承担这一切。 几句和善的话语,几分真切的关怀,让他倍感温暖。
第一百六十七章执着的平安 阿青嚼着满嘴的滷肉,喷鼻的肉香刺激着他,一个快速的吞咽,正好卡住了喉咙。 「啪啪啪」的一阵勐拍,好不容易咽了下去。 「慢点,慢点,肉还很多呢,都给你啦。」 珍珠看不过眼,把那盘滷肉移到了他面前。 「嘿~嘿~,不好意思,实在是你家的滷肉太好吃啦,婶子,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滷肉,你的手艺真是太好啦。」阿青碘着脸笑笑,随后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李氏,眼里的崇拜掩都掩不住。 李氏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好吃就多吃点,不过呀,别太急啦,小心呛着。」说完,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过去。 「嗯,嗯,谢谢婶子。」阿青嘴里嚼着肉,一付心满意足的表情。 「阿青,你先吃着,我去给你师父熬药,等你师父吃过饭,再过来端药。」珍珠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准备去厨房,「我一会儿烧了水,你们师徒俩都好好清洗一下。」 「姐,我去帮你烧火。」平安快速的把饭扒拉完。 俩姐弟并排朝后院走去。 「姐,那个方师父真的是很厉害的武术师父吗?」 「嗯,应该是的。」 「姐,那我要跟着方师父学武是么?」 「嗯,是呀,健体防身,男孩子要有保家护国的能力。」 「那,大哥和玉生哥学么?」 「平顺肯定要学的,玉生嘛,那得看他自己愿意不愿意了。」 「那过一会儿,我去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学武。」 「不急,方师父的身体,现在还没好,估计还得等一阵子,才能正式教导你们。」 「……」 姐弟间交谈的声音在院落间轻轻迴荡。 方晟躺在柔软带着阳光气味的被褥里,思绪有些散乱。 他体内只余一层功力,借着中午那付重药的药效,如今勉强压制余毒復发,章大夫配的药方,果然很有效果。 他中的毒很霸道,一次清除不彻底,隔上不久就会重新蔓延,为了能彻底清除余毒,方晟寻访了不少名医,可依旧没能根治,反倒为此花光了所有积蓄,最终,只能带着阿青在圳安县的城隍庙里落脚。 靠着以往的药方,加上自身的功力,勉强过了大半年,可随着余毒霸道的渗入,排毒的药方已起不了多大作用,随着身子越发的虚弱,方晟陷入昏睡的状态就越发的长。 圳安县的章大夫是隐在的杏林高手,特别擅长解毒排毒这一块,大半年前,方晟找到章大夫,他瞧过他的症状后,表示虽不能完全把余毒清除,但每日用药压制,不让余毒蔓延过快,让他拖个十年八年的,章大夫还是有把握的。 方晟没有接受章大夫的治疗,他与阿青到达圳安县时,已接近山穷水尽,每日用药压制,他负担不起,方晟为人是非分明特立独行,不喜受人恩惠欠人情义,他在城隍庙落脚,但凡有能力,每月的米粮费用,他都交代阿青准时上交。 这次,接受胡家的好意,皆是因为,胡家说要聘用他作为教习武艺的师父。 当然,也许是他们用的藉口,为了让他能安心养伤。 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足以胜任,可他,也是没法子了,阿青还小,留下他一个人走了,他实在放心不下。 这个人情,欠下了,以后有机会定是要还的。 「师父,吃饭了。」阿青端着一个木托盘小心的推门而入。 胡长贵跟在后面拿着个半旧的炕桌放在了床边,他小心的扶起方晟靠墙坐好,才把炕桌放在他前面摆好。 一碗白米饭,一盘码放整齐的肉菜,一碗青菜蛋花汤。 「家里没啥好菜,方师父你将就着吃点,明日孩子他娘杀只鸡,熬锅鸡汤给你们补补身子。」胡长贵憨憨一笑,歉意说道,虽然他觉得自家的饭菜挺好的,不过,自家媳妇都这么说了,他就照搬一遍。 「胡兄弟,客气了,这些菜就很好了,不必另外费心整置了。」方晟瞧着有鱼有肉的盘子,很实在的说道。 胡长贵「嘿嘿」两声,他实在不善交谈,便藉口让他们好好吃饭,出了房门。 「师父,你尝尝这个滷肉,老好吃的,这个胡家不说别的,饭食做得真是相当的好吃呢。」阿青急急的给他师父碗里夹了一筷子滷肉,眼中散发晶亮的光芒。 「……,你没吃饱?」阿青眼里的光芒太炽热,方晟忍不住问道。 「饱了,饱了,都吃撑了。」阿青摸摸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舒服的直想嘆气,有多久没吃过满是油水的饱饭啦。 饱了?眼神还像饿了几天的模样?方晟摇摇头,孩子终究是孩子,难得吃一餐肉菜,即便饱了,还这么眼馋。 方晟依旧有些虚弱,他费力的拿起筷子,慢慢的夹起了碗里的肉放进嘴里咀嚼。 一口、两口、三口……方晟的眼神不由渐渐地亮了起来。 受过伤的右手,又夹起两块,稳当的没有掉落,直直进了嘴里。 「师父,好吃吧?好吃吧?胡家婶子做的滷肉真的很好吃呢。」阿青咂咂嘴似在回味满嘴卤香的感觉。 「确实好吃。」方晟肯定的点头,闯荡江湖多年,各地美食他尝过不少,胡家的滷肉风味甚佳,口感浓香,让人回味。 一餐饭下来,方晟放下碗筷,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心中感慨,在外漂泊久了,一顿饱饭都体会到安定的温暖。 珍珠痛快的把全身洗了个遍,舒服的坐在床沿擦拭着头髮。 「姐,小黑今天又跑山上去了,回来的时候身上有些脏,我下了学就给它洗干净了。」平安抱在小黑笑眯眯的报告。 「嗯,干得不错,天气渐渐热了,猫狗都要经常清洗,要不长了跳蚤都跳到人身上了。」珍珠真切表扬,她虽然喜欢猫狗,但不表示她喜欢帮猫狗洗澡,小黄小黑的洗澡问题,十次有七八次是平安清洗的,珍珠表示,这记录请保持。 「知道的,姐,明天下了学,我就把小黄洗了。」平安得了称赞,积极性果然高涨。 「姐,今天我和大哥下学回来的路上,捉了好些蚱蜢餵鸡,家里的鸡吃得可欢实了。」平安絮絮叨叨的说着上学的趣事。 「姐,你不是说,开了春要养地龙么?这都快端午了,咋还没开始呢?」他突然问道。 「……」珍珠手里的动作一顿,地龙?蚯蚓?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初想养蚯蚓是为了养鸡下蛋,可现在,她时不时的投餵空间秸秆,鸡下蛋的频率早就超出了正常水平,养蚯蚓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了。 「嗯,家里的鸡……现在不缺鸡食,养地龙有些膈应人,还是算了吧。」这孩子,怎么突然记起这件事来。 「那怎么行,鸡最喜欢的就是各种虫子,要是养了地龙,咱家的鸡下蛋一定更勤快。」平安对养地龙的事情很执着,「姐,你是怕虫子才懒得养吧。」 「……」这熊孩子,怎么对地龙这般执着。 「呵呵,姐,你告诉我方法,我来养,我下学回来时间挺多的。」平安继续道。 「你下了学,不是要做功课嘛,别耽误了你的课业。」珍珠劝道。 「不耽误,每天要背的书,要写的大字,半个时辰就能写完,一点都不耽误的。」平安小脸很认真。 「……,好吧,那你就试试吧。」珍珠无奈,自作孽不可活呀,要不是自己多嘴,哪有这么多事情。 于是,她努力回想,在有限的记忆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先让平安找个大口的罈子或者让胡老爹钉一个结实的大木箱子,在里面放些肥沃的泥土,地龙喜欢潮湿的环境,每日里勤浇水,当然也不能太湿,湿度让他自己参考平时容易挖出地龙的土壤。 地龙很容易餵养,只要放一些发酵过的鸡粪牛粪或者猪粪,加上烂菜叶、烂瓜果、腐草叶、淘米水等等一些家中废弃的垃圾,没多久就能养活起来了。 到时候,把大个的挑选出来,剁了煮熟餵鸡餵猪都是可以的。 她只负责提供信息,具体的操作事项,还得平安自己琢磨了。 平安眼珠熘熘转,他聪明的小脑瓜一动,把小黑放到猫窝,便跑出去找胡老爹去了。 阿青把吃碗的碗筷端去厨房,打算清洗干净,跟着师父在外飘荡多年,这些活计他早就熟悉得很了。 灶台边放着熬好的药,李氏正烧着热水,见状连忙接过他手里的碗筷。 阿青笑着谢过李氏,把药给师父端了过去喝下,再接过碗拿回厨房,李氏此时已经给他舀了半桶热水,提到旁边的澡房,示意他好好的洗个热水澡。 随后,拿出一套新制的衣裳递给他换洗,这是李氏给平安缝的新衣,尺寸略为放宽了些,阿青穿着应该刚好合适。 阿青眼眶泛红的连忙道谢,捧着新衣进了澡房后,他们身上的衣裳,是在县城的成衣店现买的,原来的衣物脏乱破旧,换上后新衣后,旧的衣裳胡家姐姐就不让带了,说是到了家里,让她娘给做两身新的。 阿青轻轻摸着手里柔软的新衣裳,心中充斥着莫名的心酸与温暖,师父对他不是不好,只是……
第一百六十八章神经大条还是懒神附体 他没饿着,或者生病,师父一般很少管理他生活方面的事情,衣服除非烂到不能遮体的地步,才会给他买一身新的,个人卫生这方面更甚,师父根本不管。 他很小的时候,就自己管理自己,每天早上起来就随便抹把脸,天气冷的时候两三个月不洗澡不洗头是常有的事情。 在城隍庙的时候,阿云娘实在看不过眼,烧水让他们师徒俩洗过几次澡,还帮着他们洗衣服和补衣服,阿青很羡慕阿云,她家虽然也挺困难,但她有娘亲细心的疼爱,从来都是清爽干净的,即使穿着补丁的衣裳,也不会有人把她当成流浪乞儿。 阿青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髮出来,把木桶提回厨房。 「衣服还挺合身的。」李氏温和的笑道,看他头髮还滴着水,随手拿起他手里的毛巾,拧干水份,给他擦拭起来。 「……,谢谢婶子。」阿青脸蛋微红。 「别客气,你与平安差不多大,这衣服你穿着也合身。」胡长贵暗地里交代了这师徒俩的情况,李氏对阿青颇为怜惜,这么小的年龄,跟着师父四处漂泊,唉,也是个可怜的娃。 李氏唤了胡长贵,让他提了捅热水去方晟房间,帮着他擦拭一下身子,清洗几遍头髮。 李氏只远远地瞧了几眼方晟,便被他满头的脏污吓了一跳,生怕他头上长了跳蚤虱子之类,那些可是会传染到别人头髮上的。 她烧了整锅的热水,又递给他一块新的香胰子,咬着耳朵叮嘱了胡长贵,一定要把方晟的身子和头髮清理干净。 胡长贵在阿青的帮助下,用了三大桶热水,终于把方晟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整个客房的青砖,都被热水打湿了一遍。 李氏推着胡长贵去洗澡,自己把方晟用过的木桶刷了一遍,确定没有跳蚤虱子沾在上面,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第二天,卯时,天微微光亮。 方晟睁开眼睛,看着崭新的墙面屋顶,晃了晃神。 是啦,这不是城隍庙破旧的厢房里,这是在胡家,一个善良、热情、颇为富裕的农户人家。 方晟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腹部,又试着运转功力。 他眼神勐的一亮,章大夫真不愧是解毒圣手,这才几付药下肚,竟隐隐感受到余毒的退却,那种虚弱无力神经麻痹的感觉都少了两分。 他当初要是一中毒就找到章大夫,也许,现在的他,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吧。 阿青睡得挺沉,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睡过觉了。 师父病重,他害怕,每每半夜起来,小心地探探师父的鼻息。 昨夜,师父喝了药后,感觉状态不错,阿青放下心来,加上蓬松的被褥带着阳光的气味,睡惯了又硬又有怪味的被子,阿青觉得,他简直住在了天堂的被窝里,幸福得不愿醒来。 远山背后的太阳透过云层渐渐绽放光芒。 胡家的院落里,开始热闹起来。 「平安,你起这么早干嘛?离你上学的时间还早呢。」胡家女主人温柔的声音淡淡的飘出。 「娘,我找爹帮我钉个大木箱子。」男孩清脆明亮的声音透着兴奋。 「你昨个就要钉木箱子,这么急要来干啥?」这是胡家的男主人胡长贵。 「嗯,爹,你先帮我钉好嘛,我姐说了,要用的。」男孩撒着娇。 「珍珠要用?好,爹洗漱好,就弄。」胡长贵忙利索的应下。 院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声音。 舀水声、漱口声、狗吠声…… 「平安,你弄木箱干什么?」声音清冷淡漠,带着变声期的暗哑。 「玉生哥,你起来了,嘿嘿,用木箱子养地龙呢。」男娃带着两分讨好的说了出来。 「……养地龙?有什么用处?」清冷的声音有些纳闷。 「用来养鸡养猪,嗯,还能养鱼。」男孩老实回答。 「……这些又是你姐让你干的吧?」声音有些闷。 「嗯,是呀,玉生哥,我姐最聪明了,是吧?」男孩兴奋地说。 「……」 「汪~汪~」 一阵狗吠扰断了说话声。 「小黄,你别扑人,你都这么重了,你扑倒了人,一会儿就该被姐骂啦。」男孩训着狗。 「汪~汪~」 习武之人,五感过人,虽然方晟体弱病重,耳力还是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院里的男孩,应该就是他要教导的胡家小娃,听着对话,感觉是个挺活波开朗的男娃,方晟嘴角不由微勾。 珍珠洗脸刷牙完出了澡房,看见阿青站在房门前,有些不知所措。 「阿青,你过来。」她招唿着。 阿青立刻跑了过去,碘着脸笑道:「珍珠姐,早。」 珍珠笑笑,从橱柜里找出她多买的两只牙刷,又拿了一盒牙粉和两个竹筒。 「给,这是牙刷和牙粉,每天早上起来,记得去澡房里刷牙洗脸,你师父现在能下地么?」把东西递给阿青,珍珠问道。 「……啊,还不能吧。」阿青愣愣的答道。 「哦,那你一会儿刷牙洗脸完后,就端盆水让你师父刷牙洗脸,刷牙的脏水吐在那个缺角的木盆里,刷完以后把脏水拿出了倒在茅厕里,记得用清水清洗一遍。」珍珠细细交代着。 据她观察,这俩师徒对个人卫生根本不在意,城隍庙里那么多人,就属他们最脏乱,就算他师父一直病着,也不是一直病到不能下地的程度,可听阿云娘的意思,两人从没有主动要求烧水洗澡或洗头,都是阿云娘看不过眼,烧了热水唤他们去洗。 简而言之,能让自己脏成那样的程度,这两货不是神经大条就是懒神附体。 阿青呆呆的拿着两付洗漱用具回了屋里。 珍珠说话的内容,方晟已经听进耳里。 他不以为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闯荡江湖四处漂泊的男儿,哪有那么多时间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过,现在寄人篱下,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些。 于是,师徒俩都乖乖洗漱完整。 早饭是银鱼粥。 上次捞的银鱼有些多,放在大缸里养着还得费心照顾,小黑连着吃了两三天,吃鱼兴致就没那么高了,珍珠直接让李氏把小银鱼都捞了起来,清理干净做了一大锅银鱼粥。 阿青看着桌上的饭菜,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一大早吃这么丰盛合适么? 一盘切得整齐的滷肉、一碟炒的油亮的青菜,一碟小咸菜和十几个水煮蛋,中间一大盆银鱼粥。 「娘,一大早的,切滷肉干啥呀,怪腻味的。」平安瞄了一眼桌上的,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着,也腻味了。 「这不是家里有客人嘛,你不爱吃就喝粥好了。」李氏剥着蛋壳,把圆润的水煮蛋放进了阿青的碗里。 「哦。」平安应了声,随后又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姐,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等我下午下了学,就去挖蚯蚓回来。」 「嗯,你好好上学,放了学再想别的事情,做事不能三心二意的。」珍珠咽下银鱼,教训着平安,这小子对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倒是很上心。 「知道了,姐,我的功课一点都不会拉下的。」平安不服气的嘟囔着。 「骄傲使人落后,谦虚使人进步,你呀,还差得远呢。」珍珠继续打击训道,随手夹了一筷子青菜进他碗里。 平安扁扁嘴,不敢再嘟囔,她姐教训起人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阿青看着桌上斗嘴的两姐弟,很羡慕。 他从小被丢弃,被一个老乞丐捡了回去,老人省吃俭用的把他养到五岁便撒手人寰了,他跟着乞丐头生活了一段时间,乞丐头要训练几个小乞丐当扒手,他不愿意,乞丐头把他打了一顿,撵出了他们团伙。 阿青自己东飘西盪了一阵子,在快饿死的时候,遇见了受伤中毒的方晟。 从此,他便一直跟在师父身后。 方晟的早饭,胡长贵一早端了过去,等阿青回到客房,他师父已经用完了早饭。 阿青收拾了碗筷,拿起放在床边的一包药材,自觉的去了厨房熬药。 这边,珍珠拦下扛着锄头准备下地的胡长贵,拉着他到自己的房里。 从炕柜上掏出一株紫黑的灵芝,那是她早上提前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原想留着自己偷偷卖掉存私房钱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自从灰毛鼠知道能换空间作物后,她的空间里已经存了不少金裸子银裸子了,还有一颗珍珠和碧绿的翡翠玉佩,以后想来这些值钱的东西会更多。 她昨晚想了不少事情,决定把这株灵芝贡献出来,为接下来的打算准备运作基金。 「这,这又是啥?」胡长贵一愣,他对药材一点都不了解。 「这是灵芝呀。」珍珠笑嘻嘻的给他递过去。 「灵芝!」胡长贵双眼一睁,那不是一种很名贵的药材么,「你啥时候弄到的?怎么又跑山上去了?山上危险,你一个女娃不要总跑山里。」 「……嗯,就是前阵子。」没想到他的重点是这个,珍珠打着哈哈。 随后,她拉过胡长贵一阵低语。 「什么!」胡老爹勐地声音一高。
第一百六十九章卖紫芝 胡长贵浑浑噩噩的拿着灵芝走出了闺女的房间。 珍珠从后面追了出来,见胡老爹还有些懵懂,不由笑道:「爹,你和娘一起去吧,正好家里需要添置不少东西,你们一起去吧,你先把灵芝卖给刘掌柜,后面的事情,咱们晚上再商量。」 「啊,哦,好的。」 胡长贵打起精神应下,随后套骡车去了。 珍珠跑到后院找到李氏,连哄带拉的把她推上了骡车。 直到骡车上了官道,李氏才缓过神,「昨个才从县里回来,咋今天又去镇上呀?」 「你闺女没跟你说么?」胡长贵闷声道。 「没呢,就连拉带拽的让我陪着你去镇上。」李氏没好气的说着,她正餵着鸡呢,就被丫头拉了过来。 胡长贵不出声了,拿过身旁的箩筐,让她看看。 李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拿开盖着箩筐上的草帘。 「……」 一株紫得发亮的灵芝静静躺在筐底,李氏立马捂住自己想要惊唿的嘴巴。 是灵芝,她认得,从前当丫鬟的时候,府里财大气粗,小姐房里就有不少长辈赏赐的珍稀药材,她还帮着管理库房的嬷嬷整理过药材,小姐库房里就有灵芝,只不过比眼前的这株小上不少。 「这是灵芝,她啥时候又跑山里了?」李氏小声问道。 「说是前阵子挖的。」许是有了前一次的卖人参的经验,这次的灵芝,胡长贵倒淡定了许多,只是,想起早上闺女说的话,他忍不住嘆了口气,「荣娘,珍珠说,要在咱家边上再起几间房子。」 「起房子?」李氏楞住,家里不是刚起的房子,「为什么要起?起给谁住?」 「说是起给方师傅他们住着,一个堂屋两间厢房,然后围一个大院子,用来给平安平顺他们训练用。」请个武艺师父,还得建个房子,这成本未免太大了吧。 「家里的院子不是挺大的嘛?」他们家院子能容纳好几百人呢。 「珍珠说,家里长期有外人在不方便,还说建三间小屋花费不多,一次性把解决问题,省得以后麻烦。」胡长贵把闺女的话复述了一遍。 「……」 李氏扶额,三间屋子花费不多?再不多也得三四十两银子吧,他们家啥时候已经这般财大气粗了? 她家的闺女一旦挣了钱,花起钱来当真是一点都不手软呀。 「一会儿卖了灵芝,珍珠让咱们去鲁木匠家订两套家具,房子一建好,就能让他们搬进去了。」胡长贵继续闷声说。 「这丫头真是,你闺女这样大手大脚的,你不管管?」李氏好笑的看着他。 「咋管?咱家的钱都是她挣的,再说,她说得也对,家里住了外人确实不大方便。」胡长贵瞧了一眼自家媳妇,她今天一身藕色上衣,紫色长裙,头髮低挽成髻,插了只桃木簪,皮肤白皙润泽,眉目清晰,唇色绯红,一派二十出头的秀美模样。 胡长贵顿感,自家闺女的提议很是不错。 李氏不言语了,家里住着外人确实有些不便,三天五天的倒还好,一年两年的可不就麻烦嘛。 灵芝卖得很顺利,刘平一看到这么大块的紫芝,眼睛都亮了,紫芝益气补中轻身不老,是达官贵人权贵世家最喜欢的补品之一。 这块紫芝年份足品相佳,端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灵芝。 刘平照着上次人参的价钱,给了二百两的高价,灵芝收购的价钱一向比人参低,加上泰行山脉灵芝蕴藏丰富,福安堂经常能收上各种品相的灵芝。 二百两的价钱,已经是灵芝的高等价位了。 胡长贵抱着沉甸甸的银袋子,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靠着卖人参和灵芝,就赚了四百两银子,这么一大笔巨款,让穷了半辈子的老实人似在梦中。 刘平亲自把两人送到了大门口,笑言:「回去告诉你家闺女,梁虎的事情已经结案了,不会再有关于他的问题了,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胡长贵闻言大喜,虽然最近风平浪静,但没有准确消息,他们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如今刘掌柜亲口表明,那定是不会错的。 他连忙躬身道谢。 刘平那肯受礼,两人相互拉扯了一番。 刘平堪堪扶住了胡长贵,忙岔开话题,询问胡家的兔子和鸡如今能有几只可以出售的。 估算着他家少爷这个时候,快到京城了,上次送的兔子土鸡应有剩余,不过此地里京城路远,未免路上出意外,提前运送过去以防万一。 胡长贵回头问了一下李氏,家里的鸡都是李氏在管,李氏忙低语几声。 成年兔子不少,鸡却只有十只了,剩下二十只半大的小鸡,至少得过两个月以后才能长成肉鸡。 刘平脸色一变,这不是意味着,有一两个月少爷只能吃兔肉么? 他连忙堆起笑脸,明里暗里的让胡家多养些鸡鸭。 胡长贵却苦着脸表示,他闺女说,养的鸡太多容易染瘟疫,所以不让家里一次养那么多家禽。 刘平一愣,他不是农户,不过,也听说过,鸡鸭多了易染疫病,他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胡家的家禽只有这点,万一在运送的路上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要了他老命。 胡长贵见刘平一脸苦涩,不由忙表示,说家里准备养两头猪崽,到时候专门留个福安堂。 刘平精神一震,两头猪足有四百多斤,分开屠宰冰冻起来,可以连吃上整个冬季,这个好。 刘平笑容满面的挥别了胡家夫妇,转身回到了大堂。 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刘平捧着茶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 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二百来斤重的肥猪,该如何送到京城? 「噗~」 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刘平一时没忍住呛了口茶。 胡长贵两夫妇正小心地朝东集后巷的鲁有木家走去。 闺女交代的事情,首先要办好。 鲁有木家门口大开,里面一阵吵杂声。 胡长贵和李氏互相看了一眼,走到门口朝里看,鲁有木正被两个男子推搡着,一个老妇人一瘸一拐的在旁边拉扯着其中一个男子,一个十岁左右的瘦小女孩眼泪旺旺的躲在鲁有木身后。 「周广金、周广银,你们别太过分了,一年限期还没到,你们凭什么要我家卖房子催债,那借据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日期呢,你们再这样纠缠个没完,咱们就上衙门说道说道去。」鲁有木挡着两人的推搡,愤恨的大声喝道。 「哎呦,妹夫呀,这话可就是你不对了,虽然借据上的日期没到,可是我家里急着用银子呀,这不,也是没办法了,才催你们还钱的嘛。」许是怕把鲁有木逼急了,真的找上衙门,两个男子互看了一眼,其中年纪大点的男子放开了拉扯鲁有木的手。 「呸,你们这黑了心肝的周家,亏得你还好意思喊有木妹夫,咳~咳~有你们这样落井下石的亲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借二十两银子一年后还二十五两,高利贷都没你们这么黑心,还钱的日子还没到,三天两头的跑来催债捣乱,把我家生意搞垮了,你们好抢我家房子是吧,啊呸!」老妇人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你们打的好算盘呀,可惜,只要老婆子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老妇人激动得面色通红。 「娘,你病还没好,别太激动了。」鲁有木赶紧上前扶住老妇人,随后转身望向周家兄弟,「你们听好了,银子我们家自然会还,但是,不是现在,而是借据上写的还款日期,你们再这样上我家来闹,那就不要怪我不顾亲家颜面,咱们衙门里见啦。」 鲁有木目光定定的望着他们,眼中压抑着怒火,光这两个月,周氏兄弟就来闹过四次了,每次谈不拢就对骂骂咧咧的一通乱砸,临走前还不时顺走他家的东西。 他原想着亲戚一场,把事情闹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就一再忍下了。 也许,一开始他就错了,他隐忍的态度只助长了他们的嚣张。 这次,他不能再放任他们了。 周广金和周广银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退意,鲁有木家是镇上的居民,他们是广一村的村民,要是闹进了衙门里,吃亏的搞不好就是他们。 「咳~既然妹夫这样说了,看在我那死去的妹妹份上,这银子就到日期再还吧,不过,到时候,你们还不出可就别怪我们不讲情分了。」周广金撂下狠话,这才拉着周广银悻悻然地走了。 这回,他们没能顺走鲁家什么东西。 鲁有木神色有些黯然,离还钱的日期还有三个多月,这点时间要攒够二十五两银子,以他现在的能力是很难办到的。 鲁有木自从接了胡家的订单后,他的木工手艺渐渐找回了感觉,陆陆续续地开始又接到了一些家具订单,虽然因为手肘的原因,速度比从前慢了不少,不过能渐渐有收入,他已经很满足了。 他的肘关节还是会痛,不能完全伸直也不能完全弯曲,但是,经过这段时间每日大量的活动,肘部已经没那么僵硬了,活动的范围比从前灵活了许多。 鲁有木很知足,只要双手能继续干活,能养活老母亲和小闺女,即便屈伸不能完全同正常人一样,他都不计较了。
第一百七十章冥冥之中的天意 「有木,是有客人上门么?」老妇人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儿子。 鲁有木抬眼一看,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 「胡二哥,你和嫂子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快进屋坐坐。」鲁有木送了好几次家具去望林村,与胡长贵俩夫妻也算相熟。 「就不坐了,鲁兄弟,我们有事忙着回去呢。」胡长贵两人撞见了鲁有木家亲戚间的争闹,不好意思多做停留,「是这样的,鲁兄弟,我家要订两张床、两个衣柜、两张书桌、两把椅子,还有一套配着椅子的八仙桌,这是二两定金,一个月内送到我家去就行了。」 胡长贵从李氏手里接过准备好的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鲁有木愣愣的接过,他记得胡家的新宅子主房与客房里,家具都打好了,怎么又要添置这么多,当然,生意送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更何况,胡家还是他的大恩人呢。 鲁有木连忙高兴的应下,分别问好大小与尺寸,细心记下。 他热情的再三邀请胡长贵夫妻在家里吃顿午饭。 胡长贵难得坚定的婉拒了,他怀里还揣着二百两巨款呢,不赶紧回家他心慌得很。 挥别了热情的鲁家,胡长贵和李氏去了一旁的集市。 以最快速度在集市上把需要的东西一一买好,便赶着骡车回村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胡家又陷入了一番忙碌之中。 依旧找来柳常平,照着珍珠的意思,在她家附近找了个合适的地段,开始动工建房。 一间堂屋带两间厢房,外加一间厨房一间厕所和澡房,都是照着她家里的格局规划的,最后是修建一个平整的大院子,一个练功场一个梅花桩还有五个木人桩,还得种上几棵适宜的树苗,这些都是问过方晟后,得出的方案。 珍珠让罗璟跑了一趟大湾村,蹲厕、洗漱盆、洗菜盆照旧定制了三样。 进入五月,家中田地少的人家,手头已经没什么活计要忙了,一听说胡家又要建房,羡慕议论之余纷纷踊跃报名。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胡家照着原来的工价和方式,不包午饭,每日十二文,原先请的十二个村民一个不落的都来了,柳常平另外又招了六个手脚勤快的村民。 挖地基、填凹坑、清理杂草灌木和碎石,一时间,原本荒芜寂寥的河滩边上一派忙碌景象。 阿青盯着不远处热闹忙碌的情形,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 那是专门建给他们师徒二人的房子,胡家姐姐说了,只要他们师徒在胡家教足十年武学,这间房子就归他们所有了。 房子还只算是额外的福利,正式的薪资师父每个月一两,他则是五钱。 没错,他也有工钱,阿青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觉得自己像是突然掉进了福窝里,师父的病有钱治了,再不用饿肚子了,很快还能有自己的房子啦。 这一切,让从小流浪街头的阿青,幸福得感觉快要飞起来了。 方晟倒是平静,他闯荡江湖多年,经歷过人生的高峰与低谷,挫折与成功,最肆意的时候几万两银子都没看在眼里,最落魄的时候几文钱都拿不出手,亲身阅歷过太多事情,早就学会了坦然面对。 他这付身子早已千疮百孔,靠着张大夫的药,也许能撑上一两年,这段时间,能为阿青找个合适的地方健康长大,他死也瞑目了。 难得能碰上胡家这样心善的人家,对濒临死亡的他施以援手,不仅出钱出力的帮助他们,还特地找名目把他接回家中养病,方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胡家的这份好意,他铭记于心。 胡家人为他们师徒两人建新房,是出乎方晟意料之外的,在他看来,胡家只是比较富裕的农户人家,竟然为了学习武艺花上几十两银子,建一个训练场地。 胡家的男主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这般大方利爽的人呀。 不单是方晟想不明白,王氏此时也皱着眉头。 她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家里的病号,一时没注意小儿子家的近况,那天胡长贵跟她说,想要建三间屋子,用做训练场地,她还以为他说说而已。 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找人开始动工平整地面了。 这个主意,怕又是珍珠的意思吧,小儿子家只有这孙女胆识过人,行动果决快速。 也罢,既是他们全家都同意了,那她就不做那煞风景的恶人。 三间屋子加一个院子,算起了费的钱银也不多,王氏不再纠结,孩子大了,又分了家,她不应干涉太多。 京城郊外的十里亭。 几辆大气华贵的马车停在一旁,亭子外侍卫僕从围了一圈。 「大舅娘,五哥哥怎么还没到呀?」俏丽娇柔的声音带着几分嘟囔,「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雨薇,你五哥哥身体弱,行程慢一些是正常的。」衣着华美肤色白润的妇人压抑住内心的急切,安慰女孩的同时也宽慰着自己。 「我都大半年没见着五哥哥了,他怎么这么狠心,不知道家里的人都挂念着他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久久都不回家。」女孩不满的揉着手里的雪白的丝帕。 「……,祺儿,是为了疗养身子,不是去玩的。」妇人瞥了一眼女孩,似不满她的说辞。 「大舅娘最护着五哥哥了。」女孩嘟起嘴。 「夫人,你看,那是不是五少爷的马车?」一旁的僕妇指着远处缓缓而行的黑色马车。 夫人急忙站起身子看去,顿时双眼圆睁满脸喜悦,「对、对,是祺儿的马车。」 她急忙走出亭子,上前走了几步,欣喜的泪水滑落脸颊。 等到马车行至她不远处时,泪水已把她的丝帕染湿。 「祺儿!」 「五哥哥!」 顾褀明亮清澈的眼睛望向车旁激动的母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母亲,我回来啦。」 安氏眼泪刷刷直落。 顾府,泰安居里。 顾褀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裳,便与母亲安氏一同前往祖母的居所鹤延堂。 「祺儿,你一路车马劳顿,应该歇息一夜,明日再去看望你祖母。」安氏牵着小儿子的手,心疼的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顾褀微微一笑,「娘,我不累,祖母病了,作为小辈理应第一时间前去探望。」 「唉,你祖母的病来得兇险,这几天病情还算稳定,就是人瘦得厉害。」安氏眉心紧蹙,要不是婆婆病得很严重,她怎么都不会让顾霖发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催褀儿回家,毕竟,小儿子的病才刚刚稳定,哪里经得起一路长途跋涉。 「太医怎么说的。」顾褀搀着安氏慢慢的走着。 「马太医说是消渴症,这病不好医治,不少内宅老妇人患有此病,消渴症是富贵病,意思就是你祖母爱吃不爱动,吃得太精细了,反倒生病了。」想起婆婆以往圆润的身形,安氏暗自警惕,自己老了一定不能放任吃喝。 「不好医治?那别家患病的妇人,该当如何?」祖母一向偏好甜软香糯的口味,明知不利于养生之道,却不喜忌口,常年累月,身形越发圆润。 「……,有几个发病急的,没多久便去了。」安氏沉默一会儿,低声说道,「不过,有些发现早的,倒是能多挺几年。」 竟这般严重,顾褀默然。 顾褀跟随安氏进入鹤延堂里,暮春时节,夹道旁绿柳轻垂,树木成荫,两旁的花圃里各种花草竞相绽放,空气里瀰漫着草木芳香。 顾老夫人正半躺在床上,小丫头正端着水一勺一勺的餵着。 知道一向病弱的顾褀赶了回来探望她,顾老夫人眼泪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老人原本白净圆润的脸型变得消瘦苍老,顾褀心中一阵泛酸,不由快步走到床前,「扑通」跪地,「祖母。」 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顾老夫人流着泪挣扎坐起身子,「快起来,快起来,地上凉,你身子骨不好,别把你折腾病了。」 安氏心疼儿子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闻言连忙扶起了顾褀。 丫鬟们忙端过两个绣墩放在床前。 「好孩子,你这一去大半年,长高了许多呢。」顾老夫人半靠着床沿,看着许久不见的孙子,语气无力却带上笑意。 「是孙儿不孝,没能在您床前伺疾。」顾褀握着老太太瘦骨嶙峋的手,强忍涌上来的酸意。 「傻孩子,祖母知道你孝顺,家里一堆丫鬟婆子,哪就需要你伺候了。」顾老夫人拍拍他的手,声音有些虚,「你母亲说,你如今身体好了一些,三餐都能正常的吃东西了?」 顾褀点头,把他这大半年的行程大致说了一遍。 顾老夫人和安氏都听得很认真。 「祺儿,你的意思是说,那户人家产出的食材特别合适你的胃口?」顾老夫人听到后面忍不住开口问道。 「是啊,祖母,咳~咳~,很奇特是不是,可就是真实存在。」顾褀低咳两声,他最近咳嗽的频率低了不少,基本已经不再有咳血现象了。 顾老夫人握着孙子的手紧了紧,脸色虽然憔悴,眼神却是虔诚坚定。 「这并不奇特,而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第一百七十一章你能驼我上去么? 顾褀的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去年初,马太医私下透出口风,顾褀很难熬过冬天。 可现在,不仅安全的熬过了冷冬,精神面貌比从前好了不少。 老人活了大半辈子,经歷的事情多了,越发的相信命由天定,太医都放弃的命格,却在一个遥远的小村落里,命运得以翻盘,这不就是命中注定么? 顾褀出门游歷,并没有规划具体行程,只是顺着南下的方向走走停停,大夏国幅员辽阔,能碰上这样一户人家的机率有多大? 命不该绝,自有天助。 顾老夫人喝完药,沉沉睡去。 安氏拉着儿子回到泰安居,丫鬟们端上了茶点。 安氏看着顾褀依旧苍白微青的脸色,心疼得眼眶泛红,「祺儿,你先歇会儿,你爹和你大哥还未归家,等晚上咱们全家再聚一聚。」 顾褀含笑点头,他确实累了。 「雨薇那丫头是闹腾了点,不过,她心眼不坏,你出去这大半年,她都好几次问起你。」安氏忍不住为尤雨薇说几句好话。 顾褀从小就不怎么喜欢尤雨薇,嫌她话多吵嚷娇气爱哭,在十里亭接他的时候,咋咋唿唿的寻东问西,埋怨他不给她写信巴拉巴拉的,顾褀觉得脑门疼,便直接打发她回家去了。 想起她临走前幽怨的眼神,顾褀不由暗嘆一声,「娘,我知道的。」 「娘知道,她被你表姑母养得娇惯,性子有些任性,但总归是真心挂念着你的,你看,顾家这么多姐妹兄弟,能有几个会诚心念着你的。」安氏保养适宜的面孔有些愤愤不平。 顾府没有分家,三房兄弟都住在一起,顾霖是支应门庭的长子,身居朝廷要职,安氏是长媳,又主持着顾府的中馈,按理说,她应该稳稳的压制住其他两房的妯娌,可是,她的两个妯娌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房兄弟联手借着他们大哥的官威,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几年下来赚了个盆满钵满。 钱袋鼓了,人就开始抖擞起来了,混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哼,安氏冷哼一声,小儿子从小体弱多病,两个妯娌暗地里不知编排了多少坏话,连带的侄子侄女对顾褀都是冷冷淡淡不甚在意。 顾褀揉了揉眉心,大家族内不仅繁文缛节多,人际关系更是细碎复杂。 二房的二叔顾霁,三个儿子七个女儿,三房的三叔顾霄,四个儿子五个女儿。 加上大房的三个儿子五个女儿,每次过节聚到一块,光席面都得摆满五桌。 顾褀虽然一向病弱,但年节聚会的日子,也要陪着露一露面,他的那些堂哥堂弟虽不至于冷嘲热讽,却皆客套疏漠,堂姐堂妹则隔着距离,从不热络。 顾褀其实并不以为意,他自己的亲兄弟都不怎么亲近,更何况这些隔着房头的堂兄弟。 安氏的大丫头青梅端着红漆描金的托盘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厨娘特地熬的鸡汤。」青梅把托盘上的青花瓷碗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安氏连忙走到桌旁,端起装着鸡汤的瓷碗仔细的查看,她很想知道,碗里的鸡汤有何特殊之处,竟然能缓解儿子的病痛。 一碗清汤,两片姜片,三块鸡肉,温热的鸡汤飘着鲜香的气息。 「娘,厨娘熬了一整只鸡,要不,你盛一碗尝尝。」顾褀见母亲的好奇,不由笑道。 「不、不,这是祺儿的,谁都不能动。」千里迢迢带着十几只鸡和兔子回来,熬一锅才够吃两天,谁要是敢动顾褀的食材,安氏能把他给生撕了。 「不妨事,娘,那边会想办法运送过来的。」这次带的十几只家禽,长时间的餵养在马车上,虽然没有生病死亡,却都瘦了不少,想来家禽也经不起长途跋涉的颠簸。 「怎么会不妨事呢,我可都听顾忠说了,这些鸡和兔子都瘦了一圈呢,天天在马车上晃着,精神都不好,万一没养好,你的口粮可就没了。」安氏忙把碗放回桌子上,「祺儿,你先趁热把汤喝了,娘去你的小厨房看看。」 说完,安氏忙着安顿儿子的口粮去了。 顾褀走到桌子旁坐下,端起瓷碗,轻轻舀了一勺鸡汤喝下。 熟悉的暖流滑入喉间,悄无声息的滋润着肠胃,顾褀舒服的吁了口气,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双明亮狡黠的眸子。 她,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珍珠正在「吭哧吭哧」的爬上山顶。 哎呦,真是上了小灰的当了,这么陡峭的山崖是人爬得上去的嘛。 今天一早,她到村尾例行检查,顺便给兔子加餐,出来的时候,小灰就跳了出来。 这次它没掏出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只指着后山的方向「吱吱」叫唤。 珍珠努力领悟着它的意思,后山有什么东西,让她跟着它去看看。 照着小灰平时的表现,应该是发现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吧? 珍珠眼睛一闪,亮晶晶的,不外乎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难得这小东西发现了宝藏? 按耐住心中的雀跃,钱财谁都不会嫌多,况且她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颇多。 看看天色,时辰尚早,走一趟后山,中午前应该赶得急回来。 于是,招唿了不情愿的小黑,跟在灰毛鼠的身后,上山去了。 走到半路,看到了在不远处翱翔的小金。 珍珠高兴的大声召唤,小金耳目聪灵,一个俯身滑落在她身旁。 小金的块头已经比珍珠高了不少,油亮华顺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珍珠羡慕的摸着它柔顺的羽毛。 灰毛鼠躲在石缝里瑟瑟发抖,猫和雕都是老鼠的天敌,好不容易和猫混了个脸熟,又来一只高大兇勐的金雕。 瞧着小灰捂着脑袋害怕的模样,珍珠轻声笑了笑,「小金,那是小灰,咱们的小伙伴,以后,你可别看花眼,把小灰抓了当晚餐哟。」 小金朝石缝间的灰毛鼠瞥了一眼,「咕~」的应了一声,它的晚餐漫山遍野,鼠类又瘦又小根本不是它的菜。 「小灰,过来,来认识一下,放心,它不会吃了你的。」她笑嘻嘻的朝它招手。 小灰怯生生的望了望她,又仰头看了一眼雄健高昂的金雕,犹豫着不敢迈开步子。 「过来,要不下次小金见到你的时候,可不会客气呢。」珍珠开玩笑的威胁道。 小灰胆怯的抖了抖,终于壮起胆子从石缝间慢慢熘了出来,在珍珠小金她们前面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警惕的看着前面,一付一有风吹草动立马遁走的样子。 珍珠忍俊不禁,俯下身子招唿它到身旁。 小灰一步三挪的靠近。 珍珠拍拍它灰濛濛的小脑袋,宽慰的对它笑笑。 伸手拉过小金的翅膀,轻轻拍在小灰的脑袋上,算是打了招唿。 小灰颤巍巍的不敢动弹,好一会儿后,它才紧张的抬头「吱」了一声。 小黑蹲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傲娇的脑袋高高昂着,眼神睥睨的望着它们,一付不屑与它们为伍的样子。 「……」 珍珠扶额,这付猫大爷的模样真是让人头疼呀。 一人三兽往山上前行。 小灰速度很快,上蹿下跳没多会儿工夫便跑了老远。 小黑更不用说,几个跳跃已经在五十米开外了。 小金时而盘旋在她头顶,时而在茂盛的古木上停歇。 只有她,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攀爬。 「小灰,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呀?」珍珠爬过一处高坡,气喘吁吁的问道。 前方根本没有山道,抬头望去皆是山体石壁,她跟着灰毛鼠穿行于石壁缝隙间,端是举步维艰。 「吱吱」小灰爬到岩石上,对着山顶一阵比划。 珍珠皱起眉头,山顶能有什么东西呢? 这座不知名的山整体高大陡峭,岩石山壁横生,根本无路可行。 她擦擦额前的汗水,抬头左右细看,石壁缝隙间生长着各种灌木杂树。 珍珠摇摇头嘆了口气,除非能化身一只灵巧的猴子才有可能攀爬上去吧。 小金羽下带风的落在了岩石上,它已经在山顶盘旋了好几圈了,可她还停留在这久久不动。 灰毛鼠被巨大的阴影吓得立刻往下一跃,蹿进了石缝间。 小黑坐在不远的树丫上,气定神闲的舔着自己的小爪子,它刚才拍飞了一条绿油油的小青蛇。 「……」 姐不是猴子,也不是飞鸟,山顶无论有什么好东西,看来都跟自己无缘了。 「咱们回去吧。」她有气无力的指着下山的方向道。 顿时,三道目光刷刷落在她身上,看似都不解。 「……,我又不是你们,这么陡峭的山壁怎么爬得上去。」珍珠义愤填膺的道。 人类真是弱,小黑「喵~」了一声,珍珠却听出了其中意味。 她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气鼓鼓的转身。 「咕咕~」,小金扑腾到了她跟前,明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小金个子真高,珍珠抬头,她现在的个子应该不到一米五,小金比她高了一个头,一米六肯定是有的,加上强壮有力的双翅,整个看起来威勐而有气势。 她愣愣地看着它,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脑海。 「你能驼我上去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山顶不一样的风景 珍珠身高不足一米五,身形纤弱体重轻盈。 小金身强体壮,带上她应该也能飞翔吧。 珍珠重复着她的话,小金似懂非懂。 她转到它身后,试探着拍拍它的背嵴,见它没有反感,于是试着抱住它的脖子趴在它背后。 小金不习惯的扭动着身躯,它从未负重飞行,着实感觉不习惯。 「小金,你试试看,能不能把我带到山顶。」 珍珠指着山顶,万一掉落也不怕,她还有空间呢。 小金领悟了她的意思,扑腾的挥舞起翅膀,背上的重量让它挺不适应,一时竟是飞不起来。 「小金乖,再试试,慢点不要紧。」珍珠哄孩子般。 小金朝前面的低处助跑,随后展开双翅再次尝试,有些摇摇晃晃,却成功飞起。 「哇~小金好厉害呀~」珍珠环抱它粗壮的脖子,却不敢用力。 「咕咕~」叫声中含着莫名的骄傲。 山顶离得不远,小金稳住身形,直径朝最高处飞去。 珍珠兴奋得心跳加速,能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是多少人类的梦想,虽然凭藉着现代科技人类早已拥有了飞机、热气球,甚至航天飞船,可在个人飞行上,拥有鸟类的双翅般自由飞翔,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小金飞得不高,背后驼着分量不轻的人类,它有些吃力。 珍珠向下俯视,原本挺拔高耸的古木,陡峭难行的山林,通通映入眼帘。 天气晴朗,雾气消散,从高处望去,远处嵯峨黛绿的群山连亘,浅青深绿林海莽莽。 「咦?」她眼花了吗? 刚才几座山落间,似乎有一片低矮的山谷,她晃眼间好像看见了好几群动物。 小金一个迴旋,落在了山顶处的岩石上。 珍珠小心地站定后,松开了环住它颈脖的手。 「哇~」居高放眼四顾,群山延绵此起彼伏,天地之间的距离似乎只有一步之杳。 「喵~」小黑勐的一跃而上,停在她的脚步。 「吱吱」小灰则停留在不远处低矮的灌木从中。 哎呦,真是些厉害的角色,上山的速度是一个更赛一个。 凉爽的山风迎面吹来,拂去珍珠满身的热意,她惬意的坐在岩石上,感受着来自山顶不一样的风景。 「吱吱」灰毛鼠的叫声在山顶处格外真切。 它在不远处的一小片杂木林前叫唤着,那里四面被岩壁灌木包围,形状似碗,碗里郁郁葱葱。 「林子里有什么?」珍珠好奇,山顶无路可行,只好再次让小金把她带过去。 小金有了前次的经验,这次很顺利的往下滑翔,一个唿吸间,便停在了小灰旁边。 小灰吓得一个激灵,闪到一个树干后躲了起来。 「呵呵,躲啥躲,小金不会对你咋样的。」珍珠落脚,笑着骂道,「小灰,你领我上这么高的地方干啥?我好不容易上来,你可别忽悠我呀。」 「吱吱」小灰继续杂木林里背阳的地方跑,没多会儿,停在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平地。 珍珠拾起一截枯枝,随手拍打着两旁,这才朝小灰走去。 「这是什么?」她半蹲下地,看着小灰身旁的植物,有些眼熟。 「……,卧槽,这是人参吧。」 珍珠想起上次挖掘出的人参叶子,似乎就长这样子,只不过当时的人参叶片即少又小,而这株叶片繁茂生机勃勃。 不对,不止一株,珍珠双眼勐地一睁。 「一、二、三、四……」她伸出手指,盯着附近仔细数着,「……八、九,九株!竟然有九株人参!」 哇塞,发财了! 珍珠有一股仰天长笑的冲动。 「吱吱」灰毛鼠蹿到一丛杂草后面叫唤。 她小心的避开人参,走了过去。 「还有!」珍珠瞠目结舌。 「一、二、三、四、五……」这边五株,那就一共十四株人参,她这是进了人参繁育基地了吧。 小灰立起前脚,乌熘熘的黑眼珠子萌萌的看着她,上次,她和小黑挖人参的时候,小灰记住了,这不,一发现山上的这片人参地,它就急不可耐的前去邀功了。 「小灰,不错,记你一功。」 珍珠摸摸它的小脑袋,随手从空间掏出一根油菜心递给它。 小灰喜滋滋的接过,啃了起来。 「喵~」幽怨的喵呜声响起。 「吶,你也有份。」珍珠连忙又掏出一根,个个都是小祖宗,得罪不起哟。 好在,小金在杂木林外熘达,没进林子。 珍珠站直身子摸摸下巴,这些人参现在挖么?家里如今暂时不缺银子。 这里的人参长势这般旺盛,看来是个适合人参生长的环境,还是先不挖吧,放养在这,需要的时候再过来挖,反正此地山高无路,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珍珠心中一动,蹲地朝最近一株人参的根部伸出手指。 涓涓细流从指间流出,顺着人参根部没入肥沃的泥地中。 她的动作一出,小黑就窜了过来,「喵喵」抗议。 「回去给你弄好吃的,你别捣蛋。」 珍珠把它移开,继续浇灌下一株人参。 空间灵泉有促进生长的功效,浇灌几次,年份估计能往上长一长。 珍珠不确定挖出来的人参,能不能移植到空间里,干脆先直接浇灌灵泉。 一轮过后,她把最后一株没浇灌的人参小心的挖了出来。 两根手指大小,比上次挖到的小一点。 珍珠闪身进入空间,把它种在药田一角,浇灌好灵泉后,才出了空间。 珍珠身形一现,一猫一鼠同时叫了起来。 似被她的突然消失,惊吓住了。 安抚了一猫一鼠,珍珠领着它们出了杂木林。 小金在上空盘旋,珍珠招手,它快速落下。 珍珠回首望向远处的群山,她刚才应该没看错,那几座山后是一个大山谷,山谷里有好几群食草动物,像是野鹿和野山羊。 「小金,那边的山谷里,是不是有好多动物,像山羊和梅花鹿那些。」珍珠指着山谷的方向,随手比划着名动物的高度,再做了个奔跑的动作。 「咕咕~」小金应了一声,山谷里的动物都是它的食物来源,它当然知道。 珍珠听出了它的意思,不由瞪大了眼睛,野生的鹿肉和羊肉呀,真是奢侈,「你自己能吃掉一头羊或着一只鹿?」 她很怀疑,金雕的个头虽然大了不少,可怎么看也不可能吃掉一整头羊吧。 「咕~」它只吃它爱吃的部分。 「……」真浪费。 珍珠盯着山谷的方向,要是让小金把她带过去,她能捉住奔跑的山羊或者野鹿么? 很显然,不能。 她双肩一塌,哀嘆一声,满山满谷的肉类,可望不可及。 或许是她望向山谷的眼神太过*,小金锐利是双眼注视了珍珠一会儿,一个助跑滑翔起飞,瞬间没入群山之中。 「哎~它怎么飞走了?」 一个不留神,她下山的座驾竟飞走了,珍珠楞然。 那,她该怎样下山? 珍珠回头看看身后的小黑和小灰,这俩货正捧着半根菜心啃得正欢。 「……」 清凉的山风徐徐吹来,珍珠站在高处瞭望小金消失的方向。 它,一会儿应该会回来吧。 半刻钟后,小金的身影由远及近,出现在珍珠期盼的眼神中。 同时出现的,还有它利爪下的猎物。 一头摔断脖子的鹿。 小金身形有些晃动,显然,一只成年的野鹿体重不轻。 「扑通」一声,鹿落在了珍珠附近。 珍珠半张着嘴看降落在她身旁的小金,一时说不出话来。 珍珠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李氏嗔怪了她几句,让她赶紧吃午饭。 珍珠笑着应下,便朝后院跑去,她让小金把鹿丢在后院,她得过去看看。 厨房旁,罗璟和小金正大眼瞪小眼中。 罗璟听到院子的动静出来查看,被倒在地上的野鹿吓了一跳,他凑近想要细看,小金从天而降,落在野鹿身旁瞪着他。 那犀利的眼神赤裸裸的表明,这猎物是我的,谁都不许动。 珍珠轻快的身影出现,一人一雕同时的望了过去。 「小金,你的速度真快,我还没到家呢,你就把鹿运回来了,真能干。」珍珠不吝啬的夸耀着。 「咕咕」它得意的扬扬脑袋。 「你歇会儿,等下给你加餐。」珍珠拍拍它的翅膀。 「……你上山去啦?」罗璟看着她有些散乱的头髮和裙角上的泥星,闷声问道。 「嗯,是呀,我和小黑,还有小金、小灰,到后山去了一趟。」珍珠蹲地,这只鹿大概有一百斤出头,鹿角雄壮,角尖锐利,应该是只成年的雄鹿。 罗璟斜长的眉毛蹙了起来,她总是随意自行进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山上潜在的危险。 「小灰是什么?」他问。 「……,呃,是只胖老鼠。」她老实回答。 「老鼠?!」罗璟一惊,这丫头什么时候又收服了一只老鼠?女孩子不都是最讨厌蛇虫老鼠之类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全都反了过来。 「嗯,就是一只萌萌的灰老鼠,挺可爱的。」珍珠笑笑。 老鼠可爱?罗璟嘴角一抽,怕是只有她这么觉得吧。 「珍珠~」前院传来熟悉的唿唤声。 王氏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相互冷漠 宰鹿、剥皮、割鹿角,王氏娴熟的一气呵成。 山林里的野鹿是猎人喜欢的猎物,攻击性不强,售价却颇高,只是野鹿警惕性高,奔跑速度快,想抓上一只也不是易事。 王家一年到头,能捕捉上一两只,就算很不错了。 鹿角是中药材,可以卖给药铺,鹿皮硝过后,可以卖给成衣铺子或是留着自己缝制鞋面。 鹿肉的肉质细嫩,味道鲜美,更有益气补肾的功效,很受大户人家的欢迎,一头鹿卖到酒楼里,至少能卖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差不多抵得上庄户人家一年的收益了。 王氏原想把鹿拉去镇上卖掉,毕竟五两银子可不算是小数目。 哪知,孙女大手一挥,直言家中的老少病弱都需要滋补,割好鹿肉,正好给大家都补补身体。 王氏无奈,还是照着她的意思,把鹿宰割完整。 去除内脏、皮毛、鹿头鹿角等等,纯鹿肉并不算多,两家人口不少,对半一分,分量并不算多。 「奶,给虹玉姑姑带两斤鹿肉吧,她身子虚,正好补补,还有这些蹄子骨头,都带上。」珍珠把案板上的骨头,捡了大半放进王氏的箩筐里,「大伯受了内伤,也得多补补。」 「够多了,你们自己多留点,那个方师父不是还养着伤么,多熬些鹿骨汤,给他们养养伤。」王氏捡出几块大骨,犹豫了一下,「还有呀,那只雕老远抓了只野鹿,你,不得给它留点呀?」 对于金雕被自家滷肉收买的事情,王氏半信半疑,鹰类能被人驯养,她是知道的,可是,被几块滷肉轻易收服,未免太过儿戏。 不过,在见识过小金吃滷肉的勐劲后,王氏倒是相信了几分。 真能吃呀,一块卤猪心、一块卤猪肺和一块卤后腿肉,一大盘切成块的滷肉,「叮叮叮」的没多会儿功夫就吃完了,那意犹未尽的表情,十足一个大吃货。 「留了,它喜欢吃卤过的,我给它卤几斤鹿肉就行了。」珍珠随口说道。 卤鹿肉?王氏话语一滞,自家都没能吃上呢,一只雕倒先吃上了。 珍珠跟王氏认真的讨教鹿肉的做法,毕竟没吃过鹿肉,万一肉没做好,就太浪费啦。 王氏笑笑,鹿肉比猪肉牛肉都细嫩,且瘦多肥少,肉怎么做都可以,红烧、爆炒、炖汤等等,味道都很好。 那敢情好,珍珠脑子里瞬间想到了不少菜谱,红烧鹿肉、爆炒肉片、香辣肉片、鹿骨蘑菇汤等等,反正照着普通的大菜轮一遍准没错。 阿青躲在窗棂后,偷偷朝厨房方向望着。 他刚才可是看得真切,院子里的那头鹿,被她们抬进了厨房剥皮宰杀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今天他们有鹿肉吃了? 「师父,你说那个胡家姐姐是不是傻,一头雄鹿居然不拿去卖,反倒自家宰杀来吃,这得多浪费银子呀!」阿青虽然馋鹿肉,可是,一头雄鹿至少能卖五六两银子呢,那么多钱,能换多少肉来吃了。 「别站在窗后探头探脑的,别人可不傻,人家只是不缺这点银子使。」方晟安静的依靠在床头。 喝了几天药,方晟的身体状况改善了不少,体内的余毒隐隐散去些许。 方晟暗里不禁对章大夫更舔几分敬佩,他要是能早些找到章大夫解毒,现在也不是这付光景了。 「一头雄鹿能卖五六两银子呢,居然捨得拿来吃掉,她家有这么富裕吗?」虽然这家的房子起得很宽敞大气,可屋里的家居摆设稀疏平常,看着不似那等底蕴富足的富贵人家。 方晟没应声,他也有些奇怪,胡家的男主人看着就是一付老实巴交的庄户形象,女主人倒是温婉秀气带着几分大户人家的仪态,可据他这几天的观察,胡家说话最有分量的是那个长相秀美身形纤细的小姑娘。 就在刚才,方晟听得真切,是小姑娘拍板决定鹿肉的归属。 小姑娘还很有福缘,轻易的用吃食俘获了一只金雕。 雕,体格健壮,喙尖爪力,性情多变兇勐,可不是那么容易能驯养成功的。 罗五和罗十三恭敬的立在一旁。 「玉生的腿,还没痊癒?」太师椅上的年轻男子缓缓开口问道。 「回少爷,二少爷的腿基本无大碍,只是暂时不宜远行。」罗五恭顺的回答。 年轻男子长眉入鬓,目光冷冽,五官英挺,正是身处边陲的罗家大少爷罗睿。 罗睿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太子势大,党羽遍布,他待在小山村里养伤也好,等局势稳定些,再把他接过来吧。」 「少爷,四皇子不是说,齐贵妃找到了张神医,皇上的病情有所缓解么,太子如今被勒令闭门思过,行事必不敢太过跋扈。」罗十三道。 「不一定,太子有皇后撑腰,即便现在被皇上训斥,可是,一旦皇上出了意外,他们马上就会有所行动的,而且,张神医说了,皇上不宜操劳过度,否则,大罗神仙也保不住他的性命,齐贵妃如今只能低调自保,不敢与皇后他们正面冲突,四皇子的处境实在不好说。」罗睿缓缓地说道。 当今皇上宽厚明理,英明仁慈,是大夏历朝难得的明君,只可惜体质一向偏差,大病小病不断,年仅四十出头,已经半白了鬓角,久卧病床。 四皇子无召不得入京,不得擅离边境,对齐贵妃的处境虽然很是忧心,却只能隐忍不发。 万一,皇上驾崩了,皇后和太子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既是齐贵妃与四皇子。 齐贵妃如今处境最为堪忧,深宫内院,一旦发动政变,连逃都无路可逃。 唯一庆幸的是,齐贵妃的堂兄齐坚官至兵马司指挥使,掌管京城警备事务,手握京城内的兵马指挥权,太子党派投鼠忌器,在皇上未驾崩前,轻易不敢大动干戈明面敌对。 如今,唯有期望张神医妙手回春,皇上病体安康,大夏朝才不会陷入皇位纷争的内乱当中。 不过…… 罗睿眼神冷冽,拳头紧握。 皇上驾崩,太子一旦上位,岂能容下齐贵妃与四皇子,到时候,四皇子不可能束手待毙,双方撕破脸皮,战乱纷争,届时也正是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罗府上下几十口人命,不能枉死。 罗璟坐在秀溪山脚的一块高岩上。 岩上视野宽阔,近处远景皆能看个通透。 暗卫立于岩后,递上一封书信。 罗璟四下一扫,确定无人,接过信封,放置岩上,撕开信封,一目十行的扫完了信中内容。 「烧了吧。」他道。 暗卫拿出火摺子,当即点燃了信笺。 「最近没事暂时不要找我,有事我会在这里留下记号的。」胡家聚集了各种精灵古怪的动物,暗卫虽然身形矫健,可相对于神出鬼没的小黑而言,根本毫无遮掩的余地。 「是,二少爷,小的明白。」暗卫躬身行礼,随后往山林处隐去。 身后的脚步声远去,罗璟放松了警惕是神经,双手往后撑,仰头望向蔚蓝的天空。 大哥罗睿让他安心在村里养伤,朝廷局势不明,皇上的病没有起色,齐贵妃低调自保,太子虽然被勒令闭门思过,可太子党派却依旧活跃,与几位辅国大臣斗得正欢,京城的权贵世家皆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边境的战乱,随着春暖草旺的时节来临,鞑靼与瓦刺都开始畜养放牧休养生息,边境此时是难得的平静时期。 「珍珠姐,带着小黄去吧?」 胡家的院门打开,小黄兴奋的沖了出来,阿青跟在身后嚷道。 「不带,让它看家。」女孩平静的拒绝。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罗璟感觉自己的五感比以往敏锐不少,隔着这么远的地方,他们的交谈声,居然都能听得真切。 只见两个人背着箩筐,拿着抄网和鱼篓,女孩把兴奋的小黄呵斥回院子里,关好院门,便朝他的方向走来。 小黑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三五个跳跃,直迳到了高岩之下。 而后,一跃而起,直直落在了他身旁。 「喵呜~」的一声,伸出前爪,似在召唤前方的女孩。 「……」 罗璟坐直身子,无奈的看着一旁卖萌的黑猫,卖萌这词,还是从女孩的嘴里听说的,倒还挺贴切。 小黑一直不怎么待见他。 与它打招唿,爱理不理。 与它说话,它斜眼睨你。 餵它饭食,直接漠视。 虽然他们是同一个病房的病号,却没培养出革命友情,小丫头一脸坏笑说的。 罗璟无语,好吧,既然猫不待见它,他只好学着它,一人一猫相互漠视吧。 「玉生,怎么爬那么高的地方,你腿可没好全呢,当心点。」珍珠老远就看见了高处的男孩。 「没事,边上有大石垫脚。」罗璟微微一笑,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俊朗的面容如夏日阳光般灿烂夺目。 珍珠脚下的步伐一滞,心跳勐地加快两拍,夭寿呀,小小年纪就这么妖孽,再过几年,不知要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哟。 「你们要去捞鱼?」又要去山里的碧潭? 「哦,是呀,池塘的莲藕都种好了,到碧潭去捞些小鱼小虾,放进池塘里餵养。」前天,那个专门种藕的孙健拉来了一车藕种,忙活了一整天,终于把珍珠心心念念的莲藕都种好了。 「就你们两个人去?」罗璟目光落在眼珠咕噜直转的阿青身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落魄的杨秀才 「还有土旺呢,他回去跟他奶说一声,我们在这等他一会儿。」珍珠把背上的箩筐放了下来。 土旺?那个瘦小的男娃?那能顶什么用。 「长贵叔不和你们一道么?」罗璟问道。 「爹没空,新房那里事很多,我们自己去就行了。」珍珠摆摆手,想起了要交代的事情,「玉生,中午帮我餵一下小金吧,把剩下的卤鹿肉都切成块,放进它的盘子里就行了。」 「……,好。」 罗璟闷声应下,他的腿什么时候才能痊癒呢,每次总让他帮着餵大雕,那臭雕还不领情,瞪他好久才把肉吃下去。 阿青听到这,顿觉心中一痛,那么好吃美味的卤鹿肉,居然全部要餵给那只雕,要不要这么奢侈呀! 胡家滷的鹿肉不多,只在昨天切了一盘上桌,卤香入肉,味美肉嫩特别有嚼劲,阿青觉得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肉菜了。 胡家的姑娘竟然把肉都餵了扁毛畜生,他好想捶胸顿足呀! 阿青抬眼看向岩石上丰神俊朗的男孩,师父说,这个男孩姿态轩昂,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好苗子,虽然年纪大了一点,可是只要肯下苦功夫,必能练就一番成绩。 师父难得动了收徒的念头,胡家姑娘却直接给否定了,说胡家请他们来是担当武术教习,而不是开宗立派的招收徒弟,说他们家的男孩不打算成为武林高手或是参加江湖帮派,只为了强身健体不受欺凌。 师父为了这件事情沉默半响,阿青暗地愤愤不平,师父要不是遭仇人陷害,凭着他的江湖地位和不凡身手,多少人想拜他为师而不得其门呢。 「珍珠姐~」 土旺一路小跑的过来。 「好啦,人齐了,我们出发了。」 珍珠一挥手,领着两个男娃向山道走去。 「珍珠姐,我奶说谢谢你家给的鹿肉,她特地烙了葱油饼,给你尝尝。」土旺小心的从背篓里拿出两块热乎乎的葱油饼。 「土旺,不用客气的,我在家吃过饭了,这会儿还不饿呢,你吃吧。」珍珠摸摸他的小脑袋,小傢伙最近伙食有所改善,蜡黄的小脸总算长了些肉。 「我,我在家吃过了,这是特给你们带的。」土旺有些失望捧着芭蕉叶包裹着的葱油饼。 「那我尝一小块吧。」珍珠掰下小半块,「剩下的你吃了吧。」 土旺眼神一亮,高高兴兴的点了头,「阿青哥,这块给你。」 阿青道谢接过,对于食物,他向来不会浪费。 「土旺,你奶眼睛好些了么?」 「好多了呢,白天光亮的时候看得清楚些,天黑了就模煳了。」 「嗯,那就不错了,以后多养养,别让你奶再哭了,会好的。」 「知道了,珍珠姐,我奶最近都不哭了。」 「土旺,明天端午了,一会儿捞到大鱼,你就多拿几条,明天多添个菜,一时吃不完就晒了鱼干。」 「谢谢珍珠姐。」 三人一路闲聊到了碧潭。 碧潭依旧阴凉静谧,小黑已经窜到潭边,开始了它的日常抓鱼行动。 阿青站在潭边,观察潭中的游鱼,发现清澈透底的水底游鱼成群,正来回穿梭,高兴之余不由哇哇叫唤。 水底的鱼群霎时四下散去,小黑一个斜眼睨了过去,眸中尽是不满。 珍珠连忙示意阿青保持安静,以免吓跑游鱼。 阿青忙收声,尴尬笑笑。 三人各自找了合适的地方开始捞鱼。 阿青捞鱼技术不差,他和师父生活潦倒常年四季吃不上肉,小河小溪里的鱼类就是最好捕获的肉类了。 土旺也会捕鱼,村里的河流上游,有块水浅的区域,土旺不时会在那里下篓子,总能捞些小鱼小虾回家。 珍珠则学着胡老爹的方法,找了处安静的水域,把抄网放下去,静静地守株待兔。 珍珠主要捞些小鱼苗,阿青和土旺则朝大鱼下手,三人一通忙碌,半个时辰后,三人的箩筐里都收穫不少。 「行了,不捞了,哎呀,阿青,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快出来,潭水很凉的。」珍珠坐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对着远处半身浸入潭水里的阿青喊道。 阿青耳充不闻,双手专注的抓着水中的竹筐,没多会儿,勐地捞起,「哈哈,抓了条大的。」 「……」 珍珠无语的摇摇头,拿出一张大油纸,在箩筐底部细细铺好。 放些潭水进去,然后把抓来的小鱼苗都移了进去。 工作完成,大声招唿两个男孩,准备启程回家。 「潭里还有那么多鱼呢,该多抓些回去才是。」阿青嘟嘟囔囔的与珍珠抬着装育苗的箩筐。 「抓太多,吃不完,咸鱼太咸吃多了不好。」 珍珠瞥了他一眼,这货对吃的东西执念太深。 「咋个不好?咸鱼多好吃呀,又咸又鲜,就着咸鱼,我能吃两碗饭呢。」阿青不服的反驳。 「……」 不就着咸鱼,你不一样能吃两碗饭,珍珠翻了个白眼,「走啦,走啦,家里有菜,饿不着你的。」 土旺走在后面,憨憨一笑,他今天收穫颇丰,背篓里有好几条大鱼,足够他家吃上好些天的了。 回到家中,珍珠忙把小鱼苗往池塘里放,有几条半大不小的活鱼,在阿青的嘟囔声中,一併放进了池塘里。 小池塘面一片平静,波澜不起,来帮着种藕的孙健说,她家的藕种得有些晚,收成会有些影响,不过,只要侍弄得好,问题也不大。 珍珠偷偷地朝池塘里放过两次空间灵泉,当然,这么大片的水域,一点点灵泉起到的作用有限,目前还看不出什么效果。 把剩下的几条大鱼交给李氏,珍珠洗手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她捞鱼的时候,鞋袜和裤脚都被浸湿了。 阿青先回房换了衣裳,得知师父吃了午饭也喝了药后,才安心的去了堂屋吃午饭。 李氏把剩下的鹿骨都熬了汤,珍珠正端着碗骨头汤喝着。 阿青胃口很好,捞起汤里的骨头啃得很香。 珍珠咂咂嘴,她嫌鹿骨汤有些油腻,放下手里的碗。 「你师父病好些了么?」她问。 「嗯,好很多了。」阿青啃着骨头点头,「今天早上,都有力气自己下地洗漱了。」 「那就好,等这次的药喝完了,让我爹拉你们再去给那个章大夫看看。」她在方师父的药里放过几次灵泉,听章大夫话里的意思,方师父身体内余毒难清,排毒的药起不到清除余毒的作用,她没别的好法子,只能在他的药里放些灵泉,希望能起到些许作用吧。 「珍珠姐,太谢谢你们啦!」阿青眼睛顿时泛红,师父病重这段时间,多少次他只能躲起来无助的哭泣,他只有师父一个亲人,要是师父离开了,他估计也活不长久了。 「不用谢,快吃饭吧,等你师父身体好了,武术学堂就可以办起来了。」珍珠安慰着他,小小年纪身上的担子就这么重,真难为他了。 「阿青,你认字么?」她又问。 「我当然认得字。」阿青小脑袋一扬,「师父从小就教我认字,在城隍庙的时候,杨秀才有空也会教我们认些字。」 「杨秀才?阿云的爹么?」 秀才呢,怎么会混得那么惨。 「是呀,阿云爹的学问可好啦,师父称赞过好多次呢。」阿青与有荣焉的夸赞着。 「哦,那他为什么会落魄到城隍庙?」这么有学问,开个私塾混口饭吃应该不难吧。 「阿云爹去年去省城赶考,没考中,阿云娘又生病,一家三口走走停停的,到了圳安县,盘缠就用完了,没钱被客栈老闆赶了出来,便在城隍庙暂时落脚,杨秀才每天都到集市上替人抄写文书攒盘缠。」阿青对阿云一家颇为亲近,「杨秀才身体也不怎么好,他这半年攒的银子,多数都用在他们看病吃药上面了,所以一直没能攒够盘缠回乡。」 「杨秀才去省城赶考,为什么带着阿云母女呀?三个人不是更费钱银么?」秀才携带妻儿老小赶考,这样的情形应该不多吧。 阿青顿了顿,眼珠转了转,贼兮兮地低声道:「阿云私下偷偷说过,他们家和老家那边的亲戚处得不好,她爹怕她们留在老家受欺负,所以干脆卖了田地一家人都跟着去了省城。」 杨秀才的爹娘死得早,他跟着他叔过了一年,一年后杨秀才考中秀才,他叔就想让杨秀才娶他婶婶家的一个侄女,杨秀才不乐意,他早与同村的阿云娘情投意合,只待他考中秀才,便前去提亲了。 杨秀才的叔婶仗着是他长辈,硬压着口不同意,费尽周折想让杨秀才娶自家的侄女,两边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在杨秀才的坚持下,终于如愿娶了阿云娘,只是自此与二叔家的关系恶化起来。 两家住得很近,他婶婶常以长辈的身份,驱使阿云娘做这做那,把阿云娘支得团团转,杨秀才一旦帮着说话,他婶婶便打滚耍赖哭天抹泪,口里直嚷杨家养了个白眼狼,为了媳妇顶撞叔婶之类的,每每把杨秀才气得半死,他又拉不下脸跟叔婶吵架,只能无可奈何任由她们撒泼。 珍珠听到这,不由撇撇嘴,这杨秀才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书,连个撒泼的妇人都制服不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五月五毒月毒日 之后不言而喻,杨秀才怕他进省城的这段时间,妻小在家受到叔婶的欺负,干脆卖了家中的两亩薄田,孤注一掷的带着妻小去了省城。 结果,便有了后面这一段。 府试落选,考举不中,杨秀才进退两难,偏偏阿云娘又病倒,一番折腾,花光了钱银,落难他乡。 听着阿青说完,珍珠撑着下巴,心中默默计算着。 胡长贵回到家里刚坐下,她闺女端了杯特地放凉的茶水给他。 「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去,胡长贵舒服的吁了口气。 他憨笑的看着懂事的女儿,眼中满是欣慰。 当然,在他听完闺女的话后,眼中的欣慰瞬间转换成了惊楞。 又、又要起房子? 珍珠笑着解释,既然请了武术教习,那顺便请个秀才教书,正好文武*,平安和平顺就不用去大湾村上私塾了。 起了教武术的校舍,当然也得起教书的校舍,就在武术校舍的旁边建两间宽敞明亮的校舍即可,当然,教书先生的住宿也得解决,照着旁边方师父的院落再建一套就合适了。 胡长贵愣愣的看着他闺女,为了平安平顺上学的问题,大兴土木建造两个大院落,请两位文武先生,这合适么……是不是太奢侈了…… 建造房屋加上请先生的费用,一百两怕是都不够吧? 胡老爹苦着脸,巴巴的把担忧的问题说了出来。 珍珠神秘一笑,凑近老爹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 胡长贵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什么?后山头那边发现了十几株人参! 家里余钱不够就挖一株去卖掉,闺女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那人参是萝蔔似的。 胡长贵吃完晚饭,洗漱上床后,精神还有些恍恍惚惚。 李氏看他不对劲,忙担忧的问道:「他爹,你怎么啦?今天太累了么?」 胡长贵忙打起精神,把闺女的话说了一遍。 李氏亦惊得双目大睁,人参?还十几株?那是萝蔔么?能一片片的生长? 可闺女不是个说大话的,她说有那十之八九是真的。 「怎么找到的?」难道又是小黑带她找到的。 胡长贵老实回道:「珍珠说是小黑找到的,她去看过了。」 「……」还真是小黑呀,李氏哑然,他们家养的这只黑猫太神奇了,怎么就认识人参呢? 夫妻两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李氏这才缓缓地说道:「照着珍珠的意思办吧,她不是说了嘛,到时候可以让村里适龄的孩子都进学堂认字,这是惠及村民的好事。」 「不过,这事还得跟娘说一声,问一问她老人家的意见。」李氏接着说道。 胡长贵连忙点头,直道明日即回老宅。 二日一早。 胡长贵吃过早饭,便拎着一串粽子和一把艾叶菖蒲去了老宅。 还没进院门,便听见梁氏悽厉的唿痛声。 胡长贵脸色一变,大嫂这是要生了么?可是,今天是五月初五呀。 他疾步走了进去,看见他娘站在厨房门口,一脸铁青的瞪着梁氏嚎叫的方向,他爹则坐在屋檐下嘆着气。 「娘,大嫂这是准备生产了么?」胡长贵焦急的问道。 「可不就是要生了么……」王氏咬牙切齿,「这混帐东西,昨个偷吃了好几块卤鹿肉,结果从昨天半夜开始阵痛,林大夫说,鹿肉是纯阳之物,孕妇不宜多吃,这不,坏事了,偏偏就这天开始阵痛了。」 「……,今天可是初五呀。」胡长贵犹豫的说道。 「她自己作妖,就自己受,今天生下来那也是她的命。」王氏气唿唿的转身回厨房。 「娘~」胡长林出了堂屋,站在胡老爷子旁边,脸上遮掩不住的忧心。 「你起来干什么?你媳妇生娃,你能帮上什么忙,快回屋里待着。」王氏瞪着他。 胡长林身体恢復得不错,不过林大夫交代,伤了内腑得多休养几天,暂时还不能干重活。 「娘。」胡长林苦着脸。 他媳妇贪嘴动了胎气,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偏生今日是五月初五,这日生出的孩子不吉利,有可能克父克母,大多数人都会想方设法的避开这个日子。 梁氏原本的预产日子还差了几天,一贪嘴,直接撞上了这个日子。 胡老爷子搬来一张板凳,让胡长林坐下,他身子没好全,还得小心些。 「行了,你们操心也帮不上忙,女人生孩子痛个三天两夜都是常有的事情,老大媳妇这才半天功夫,说不定过完今天才生能生下来呢。」王氏没好气的说道。 梁氏在房里痛哭流涕,昨天晚饭的时候,她趁王氏不注意,多吃了几大块卤鹿肉,没曾想,肚子半夜就一抽一抽的开始阵痛,她自然知道这是生产的前兆,可是,明明还不到日子呢,怎么就要生了呢? 不就是多吃了几块肉么?呜呜~那肉实在太好吃了,她一时没忍住嘛。 梁氏越想越害怕,民间俗忌,五月初五生的孩子命中带凶,克父克母,她要是今日生下孩子,那胡家还有她梁青花的位置么。 恐惧、疼痛与惊吓,梁氏慢慢地失控,开始嚎啕大哭。 厨房里,烧着热水的翠珠一脸担忧,她仰头看向面色不愉的王氏。 王氏阴沉着脸从厨房里出来,走进梁氏所在的产房。 「嚎啥嚎,你是想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你今日生产么?」 王氏一句话止住了梁氏的哭声。 「……娘,我、我是害怕呀……」她抽抽噎噎的说着。 「哼,现在才知道害怕,你嘴馋的时候,想过自己预产的日子快到了么?」王氏恨恨地瞪着她,「少在这丢人现眼的,留些气力,熬过今天就没事了。」 王氏的话让梁氏有了主心骨,是呀,只要熬过今晚,就不怕了。 她当即止了声音,忍着疼乖乖待在床上。 在老宅众人的祈祷和忐忑中,梁氏的第四个孩子降生了。 时间是晚饭过后不久,是个男娃。 梁氏悟在被窝里嚎啕大哭,她心心念念的第二个儿子,竟在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候降生了。 王氏亲自替大儿媳妇接的生,没有稳婆愿意这种时候替人接生的。 王氏抱着孙子五味杂陈,两个儿子家都只有一个男丁,她自然希望两个儿媳都能再给老胡家添个大胖小子。 可是,五月五日,毒月毒日,这日出生的婴儿多数不是被溺死就是被遗弃,很少有人家会毫无芥蒂的抚养成人。 胡长林低着头,痛苦的拍着脑袋,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他怎么忍心溺死或是遗弃呢。 胡老爷子坐在他身旁,嘆着气安拍拍他的背嵴,翠珠和平顺不安的坐在一旁不敢吱声。 胡长贵和李氏领着两个孩子到老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沉重的情形。 五月五出生的婴儿克父克母?珍珠一脸懵逼,靠,还有这么封建迷信的说法。 「奶,你们不会是想把小弟丢弃掉吧?」珍珠皱着眉头看着一屋愁眉不展的人,丢弃已经是她想到的最坏的主意了,至于溺死,光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 王氏沉默半响,嘆了口气,「奶当然是捨不得的,可是,千百年流传下来的习俗,也不能不理会呀,孩子命硬,易克父克母,这……」 「奶,这些都是传言而已,哪里就能当真,咱家可不能学了那矇昧无知的迷信做法,你看,小弟健健康康的多可爱,怎么能忍心把他丢弃了呢。」珍珠转动着脑子,万一王氏真的想把小堂弟丢弃了该怎么办。 「娘~」胡长林抬起头,眼中带着期许之色。 王氏眉头紧皱,内心矛盾不已。 李氏默默接过王氏怀里的男婴,皮肤微皱,脸蛋微红,闭着双眼睡得正香。 「娘,我从前听人说过,大户人家但凡有五月五出生的婴儿,都会去有名的寺庙,寻求得道高僧修改合适的生辰八字,改过八字后的婴孩,照样健康长大成人,一家老小和和睦睦,没有长辈遭受意外或生病离世。」李氏低哑的声音迴绕在老宅的堂屋内。 「弟妹说的是真的?」 「荣娘,真有这回事?」 王氏和胡长林同时问出声。 李氏镇定的点头,确有其事,她们小姐的表兄,当年就是五月五出生的男婴,这件事很多人知道,并不算什么秘辛,给表少爷修改生辰八字的,是京城里最有名望的慧通法师。 胡长林眼中闪过惊喜,要是这样的话,圳安县旁的清延古寺,有个久负盛名的空悟法师,只要求得法师的帮着,那这孩子他们就能安安心心地养着了。 珍珠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本来嘛,五月五出生又如何,在现代,端午出生的人何其多,哪有所谓命中带凶,克父克母的情况,这都是古人以讹传讹的迷信陋俗。 不过,相比整日惴惴不安的以异样眼光看待小堂弟,这种能让长辈们心安的方法,是值得去求的。 王氏面露喜色,她隐隐也曾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只是一时半会的没想起来,李氏的这番话,让她想起了这一方法,她当即大喜过望。 小心地从李氏手里抱过小婴儿,王氏眼中泛起慈爱的光芒,忐忑不定了一个下午的心终于静了下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文武学堂 王氏心神大定,开始有条有理的处理家中事务。 安抚了哭得差点晕厥的梁氏,接着安慰了忐忑不安的翠珠和平顺。 随后让胡老爷子和胡长贵商量小孙子的名字。 最后一家人商议去清延古寺的日子。 鑑于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梁氏五月五生子的消息,也没办法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表明,等满月过后,大张旗鼓的去清延古寺,请空悟法师修改生辰八字。 有了得道高僧的批命,村里再多的闲言碎语都不足为虑了。 村里的闲话传得飞快,没一日功夫,整个望林村都知道,胡家的大房媳妇五月节当日生下了一个男娃。 一时,流言蜚语如春日里的野草般蔓延开来。 「五月五落下的娃,他老胡家也敢留着,不怕娃命硬,克了全家么?」 「听他们隔壁的说,他家大媳妇贪嘴,原本还差几日才到的产期,硬是撞上了五月五。」 「也就是她命该如此,要不,怎么偏生那日贪嘴。」 「我说,老胡家最近势头太旺,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吧,这不,惩罚来了吧。」 「你说,胡家老太太会不会把孩子丢掉?」 「定是不会吧,要丢生产当日就该丢了,她家男丁少,好不容易盼来的孙子,定是不捨得的。」 「不捨得?哼,留着祸害了全家吗。」 梁氏的亲娘冯氏,正气哼哼的拍打着自家闺女,好好的外孙背上了克父克母的坏名声,都是因为她的贪嘴引起的,有那么好吃的肉食,留着给自家老娘不好么,胖成头猪了,还吃吃吃~。 她一进望林村便被好事的村民围着,一个个都看好戏般的不安好心,冯氏心里的气,进了梁氏的屋里,全部撒在了她身上。 梁氏被她老娘拍的哇哇乱叫,她娘的手劲可不是开玩笑的。 「……哎呦,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别打我了。」 冯氏却是不依不饶,看着闺女那一身肥膘,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啪啪啪」的一通拍打。 王氏在屋外听得真切,却充耳不闻,梁氏不好好敲打一番,以后不定出什么乱子呢,她亲娘打上一顿也好,免得不省心的到处作妖。 至于村里的流言,王氏已经让胡长林去处理了,使唤他到村口买两斤肉招待亲家,顺便把高僧修改八字的消息传递出去,只待平善满月后,便去寻了清延古寺的空悟大师。 小孙子取名平善,希望他不受五月五的影响,长大后能善良淳厚,品行和顺友爱。 空悟大师的名号果然响亮,胡长林话一出,围观的村民皆怔住。 「生辰八字也能修改么?」 「你没听长林说嘛,大户人家五月五出生的婴儿都是这般改命的,高僧改过后,人家都活得好好的。」 「大户人家也有五月五出生的婴儿么?怎么不知道改个日子?」 「呸,你以为女人生娃是在下河捞鱼么,还改日子呢,你咋不让你媳妇选个好日子再生产。」 「嘿嘿~一时犯煳涂,不过,胡家找高僧改命要花好多银子吧?」 「花银子算什么,只要能改个好的生辰八字,娃以后能有大出息,那胡家就不用愁啰,何况胡家现在可不缺银子。」 村里的风声立刻转了方向,大伙都纷纷羡慕起胡家刚出生的小娃,花钱改个好的生辰八字,娃长大后更容易成才有能耐。 赵文强在村里熘达了一圈,回到家中感嘆不已。 黄氏见状忙问,「怎么了,一大早出去,回来就长吁短嘆的?」 「我是在感嘆胡家的事情。」 赵文强端起桌上的茶壶自己倒了杯茶。 「胡家又咋了?把五月五出生的娃丢了还是溺了?」黄氏好奇的问道。 「放屁!你要是王氏,能把自家好好的男娃丢了或溺了,说话不长点大脑。」赵文强瞪着她喝道。 黄氏一噎,气闷的回瞪,「你这死老头子,咋这么打比方,那五月五的娃不都这样处理的么?就算不忍心,可也不能让全家陪着倒霉吧。」 「真是头髮长见识短的妇人,人家胡家没那么傻,找到了最恰当的方法。」赵文强喝着茶感慨。 「……」黄氏恼怒地嗔了他一眼,自家人说话摆什么谱,话还说一半留一半。 赵文强看老婆子脑了,这才把胡家的做法告诉了她。 「这,真的有用么?」黄氏疑惑。 「怎么会没用,那可是空悟大师,多少高门大户都排着队想参拜呢,胡家要是没门路,还不一定能见得到呢。」清延古寺的空悟大师在圳安县,乃至整个省府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师,胡家想让空悟大师亲自替婴儿批命,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 赵文强看热闹的心态,在第二天如数瓦解。 「你、你说啥?」 一向甚有威严的村长竟都磕巴起来。 眼前的挺健的汉子,脸色红润目光炯炯,除了笑容带着几分憨实,哪还有原来卑微怯弱。 「你家要办文武学堂?村里的娃都能免费上学习武?」赵文强不可置信,胡家才刚刚脱离贫困,竟这般大张旗鼓耗费重金的建学堂,而且是免费的。 「是呀,村长,我们家都商量过了,在河滩上修建两间校舍,聘请一个教书的夫子,一个教武的教习。」胡长贵镇定的照着珍珠的意思娓娓道来。 他已经跟老爷子老太太和大哥都商量过了,三人倍感吃惊,第一个浮现的念头皆是,这得花费多少银两?胡长贵把费用大致算了一遍,两间校舍约莫一百两左右,请的教习和夫子都一个月一两,外加固定分量的米粮,零零碎碎加起来其实不算太多。 七岁至十二岁的男娃都可以免费上三年学堂,勤奋有天赋的学生得到夫子或教习的认可,可以适当延长上学的时间。 赵文强惊楞半响,心情勐地澎湃起来,胡家在望林村建成学堂,而且还免费招收村里的男娃上学堂,那几年后,整个望林村或多或少的能出几个走仕途路的男娃,虽说未必真的能考取功名,可是,望林村的名声自少能得到质的飞跃,而作为望林村的村长,声威也将有不同程度的提高。 于民于己都有好处,胡家自身的名声也大有裨益。 好的名声,谁也不会嫌多。 「教书的夫子与教武的教习胡家自会聘请,赵叔,等校舍建好,村里的动员就靠你了。」胡长贵把话都说清楚后,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珍珠让他与村长交涉,他笨嘴拙舌的,生怕说错什么,还好,都交代妥当了。 虽说可以免费念书,但是真的要送孩子念书习武,未必所有人都会响应的,读书识字一直被老百姓推崇没错,可半大的男孩已经是家里的半个劳力,土里刨食的农民宁愿让孩子脚踏实地的干活种地,而不是好高骛远的花费数年去博一个遥不可及的未来。 所以,真正能上去学堂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孩子呢。 赵文强心中似有所悟,「长贵,你放心,这是惠泽村民的大事,等学堂建成,赵叔定然让适龄的娃子都去学堂上学。」 胡长贵却忙摆手,她闺女说了,上不上学堂,由村民自行决定,不强求,只是过了今年的报名,那就得等明年再报了。 赵文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从村长家出来,胡长贵又去了老宅。 微弱的婴儿哭声从梁氏住的厢房传出。 梁氏自从知道孩子的生辰八字可以修改后,心情激盪起伏,一天之内大悲大喜,差点没激动过度晕厥过去。 这两日,她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奶娃子,给啥吃啥,再也没敢出声作妖了。 「长贵,村长咋说?」王氏迫不及待的问道。 珍珠要修建两间学堂,一开始,王氏的心里是抗拒的,觉得这个孙女太能折腾了,建了一间不够,还要加建一间,把家里的钱太不当回事了,诚然,她很能挣钱,可花钱的速度更胜一筹。 瞧瞧,把一向勤俭节约的小儿子,都带歪了,什么叫不算太多,一百多两银子呀,多有底气的人家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胡家去年还苦哈哈的吃糠咽菜呢,这才多久,一百多两银子都不放在眼里了,王氏当时的脑门就阵阵直抽。 可是呢,小儿子在她耳边嘀咕几句,把她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我的个老天呀,十几株人参呀!那是萝蔔还是白菜呀! 王氏即惊又喜,这样看来,一百多两银子真的不算太多。 「村长说这是惠泽村民的好事,他很贊同,等建好了,他便动员村里合适的男娃去学堂上学。」胡长贵照搬葫芦的说道。 王氏欣喜的点头,「他这样说就好,那长贵,你把两间校舍的进度赶一赶,办好学堂,对我们老胡家的名声有益,正好也能让你小侄子的名声好一点。」 王氏仔细想过,不是都说五月五生的娃命不好么,只要胡家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好名声越发响亮,那所谓的命硬克父克母自然不攻而破,小平善以后就不会再受这样的传言所困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砧板上的鱼 「还有,要去哪寻找愿意来咱们这样小地方的夫子呢?」 王氏想起其中关键之处。 「娘,你不用操心这些,珍珠说了,这些她会处理。」胡长贵想起城隍庙里的杨秀才,珍珠似乎是想请他过来教课。 「……」 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会处理什么? 王氏很想反驳,可她家的小孙女不同于人,她说能处理还真就能处理。 「五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女孩娇俏的声音饱含埋怨之意。 顾褀的视线从书页上移开,「怎么啦?」 尤雨薇嘟起嘴嗔道:「不是说了嘛,我娘说,明天去大恩禅寺上香,你要不要和大舅娘一起同去?」 顾褀的眼神落在对面撒娇的女孩身上,她今日穿了件淡粉色高腰长裙,十三四岁的年纪,脸颊带着豆蔻年岁特有的婴儿肥,双眸黑亮,唇色粉嫩,端是个俏丽的小姑娘。 可是…… 怎生这般多话聒噪呢,顾褀揉了揉眉心,一个时辰都快过去了,她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雨薇,你和表姑母去吧。」 小姑娘从小就话多,即使顾褀脸色再冷,都浇不熄她说话的欲望。 「可是,我娘说,她好久没看见五哥哥了,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么?」尤雨薇嘟着嘴,五哥哥再不出现在她娘眼前,娘都快把他忘了。 唉~又是这样,这姑娘似乎白长了年纪和个子,无论什么事情,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及,他的拒绝,也变成了一次、两次、三次…… 顾褀淡淡地看着她,不再出声。 尤雨薇扁扁嘴,一付委屈的样子,「五哥哥,你回京城好几天了,出门逛逛不是正好么?」 「咳~咳~咳~」顾褀喉间一痒,他这是被气得咳嗽的吧。 「少爷,您的姜茶。」青梅从外间端了一碗温热的姜茶过来。 青梅是安氏最得力的大丫头,安氏看中她的持重稳妥,特地把她调过来照顾顾褀。 顾褀原本有两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去年临行前,他让安氏全部撤了下去,只留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照料泰安居。 这次顾褀回来,安氏想到去年的事件,让儿子十分厌恶使用年轻貌美的小丫鬟,于是,干脆从她自己身边得力的丫鬟里,挑选出适合的拨到儿子院内。 青梅一向稳重沉得住气,最重要的是已经定了婆家,明年便要出嫁冠夫姓了。 青梅一直跟着安氏,经常在泰安居出入,顾褀对她倒算熟悉,所以,青梅带着两个小丫头暂居在他的院落,他没反对,毕竟,他住在内院里,不方便用小厮或是管事照顾生活起居。 只要不像蓝玉那般,他并不会固执的不用丫鬟服侍。 蓝玉,他曾经的大丫鬟,为了不配给小厮或管事,某天深夜爬上了他的床,丝毫不顾忌,当时的他已病得起不了身。 想到自己被她强压着扒衣服的情形,顾褀的脸黑成一片,看着娇娇柔柔的丫头,捂着他的嘴撕扯着他的衣裳,病弱的他竟然反抗无能,要不是胡乱挣扎间碰掉了床上铜质的汤婆子,惊醒了守院的婆子,也许真让蓝玉得逞了。 顾褀端着姜茶,眼神晦涩莫名。 「少爷,小厨房的鸡汤熬好了,您……是这会儿吃还是等会儿?」青梅目不斜视的请示。 顾褀看着对面两眼发亮的女孩,一阵气闷,赶在她开口前道:「等会儿再吃,你装上一盅,与我一起去看祖母。」 说完,把剩下的姜茶一口喝净。 「雨薇,我去看祖母了,你先回去吧。」 起身随口嘱咐,出了房门。 「五哥哥……」 尤雨薇站起身子跺跺脚,气恼的揉着手里的丝帕。 眼眶泛起泪意,五哥哥,还是这样躲着她。 顾褀领着青梅出了院门。 因着病中需要静养,泰安居处于顾府偏西的院落,沿路都是修剪整齐四季常青的冬青,绿莹莹地一片生机昂扬。 穿过影壁,转上抄手游廊,就见不远处,一个两三岁的男童正蹒跚向前跑动,身后跟着一串丫鬟婆子。 「哎呦,五少爷来了。」一个婆子眼尖的看见了顾褀。 跑动的丫鬟婆子连忙停下脚步躬身问好。 男童见着不熟悉的人,竟也不害怕,一咕噜的朝他跑过来。 青梅提着篮子不着痕迹的站在了顾褀身前。 「青梅见过小少爷。」青梅微笑着施礼,「小少爷,您怎么跑这里来玩了。」 此地离德宁院可有一段距离。 男童,也就是顾褀的侄子,三岁的小顾泽。 「咪咪,咪咪不见了。」孩童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咪咪是德宁院养的波斯猫。 青梅脸色微变,夫人一向不许府里养猫狗,就是怕猫狗的毛髮加重五少爷的咳嗽,这只波斯猫是过年前,小少爷回外祖家看到的,喜欢的不得了,非要带回来自己养。 大奶奶想着顾褀不在府中,便自作主张的先带了回来,回府后才请示了夫人。 夫人心中虽不喜,倒底没让还回去,想着小儿子不在府内,等他回来,小孙子应该过了兴奋期,到时候找个藉口再弄出去。 谁知,时间一长,大家居然都把这只猫给忘了。 顾泽身后的乳娘似乎也想起了这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整个顾府的人都知道,在大夫人安氏的心里,排名第一的绝不是小孙子顾泽,也不是大儿子顾玦,而是常年卧病在床的小儿子顾褀。 谁敢在五少爷身上触霉头,那就等着倒霉吧。 「小、小少爷,咪咪不在这,咱们回院子里找它好不好?」乳娘战战兢兢的哄着顾泽。 「不、不,咪咪上次就跑到那片绿油油的林子里去了。」顾泽不依,扭着身子道:「我们去那里找它嘛。」 顾褀好奇的打量眼前粉嫩嫩白胖胖的顾泽。 真胖,圆润的脸颊似白馒头般鼓起,黑白分明的眼珠睁得大大的,很是可爱。 他很少有机会近距离的看见顾泽。 往年的聚会,大哥大嫂总是带着他离得很远。 他知道,这是怕过了病气给孩子。 他理解,所以他也自觉地离孩子远些。 顾褀半蹲,微微一笑,正想和小侄子打个招唿。 「啊~泽儿,你在干什么呢?快过来。」尖锐的惊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顾褀脸上的笑容敛住。 顾泽听到母亲的叫唤声,连忙跑到了她身旁。 「娘,咪咪不见了,我要找咪咪。」孩子撒着娇。 「娘知道,一会儿,咪咪就回去了,你先和乳娘回屋里去吧,厨房里送来了你喜欢的水晶饺。」大奶奶轻声哄着儿子。 顾褀站起,神色淡淡的朝她施礼,随后提步朝鹤延堂的方向走去。 青梅连忙朝大奶奶屈膝行礼,跟上顾褀。 大奶奶脸上的表情青白交加,她知道,刚才尖叫的举动失了礼数,得罪了婆婆最为疼爱的小儿子。 顾褀给祖母请安。 让青梅把那盅鸡汤端了上来。 顾老夫人今个精神尚可,只是消瘦得厉害。 她知道,这是孙子从远方带回的口粮。 先开盖子,鸡汤依旧温热,扑面而来的清香味引人垂涎。 顾老夫人咽了口唾沫,拿起勺子轻轻舀起,放进嘴里。 暖暖地热流顺喉而下,清淡鲜香的味道充斥着味蕾。 顾老夫人一口接一口,一盅清汤没多会儿便喝完了,底部剩余的三块鸡肉,老太太也没放过,换了筷子把肉吃个精光。 一旁伺候老夫人的刘嬷嬷,担忧的劝道:「老夫人,太医交代了,肉类不宜食用太多。」 顾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就三块鸡肉,哪多啦。」 刘嬷嬷苦笑。 老夫人一挥手,让屋里服侍的下人都退下。 「祺儿呀,这是那户人家养的鸡?」 顾褀含笑点头。 老夫人心中一喜,一盅鸡汤喝下去,虽然没有什么明显改善的徵兆,可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舒适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味道清淡却鲜美,着实有区别于普通的鸡汤。 「很特别,喝下去后,胸口的麻痹好像减轻了一些,嘴里干渴的感觉也没那么厉害了。」老夫人砸吧着嘴仔细品味。 「顾忠和韦大夫也喝过,他们觉得略比普通的土鸡鲜甜,别的倒没什么特别的感受。」顾褀作过比较。 老夫人沉吟,「许是,病重的人才能体会其中细微的变化。」 顾褀颔首,这个可能性颇大。 「祺儿,这件事最好不要外传,最近京城的局势有些混乱,太子虽然被罚闭门思过,可拥护他的朝臣不少,私下的小动作更是频频,与朝中大臣冲突不断,要不是皇宫的禁卫军只服从皇上的旨意,太子怕是早就坐不住了,皇上如今吊着一口气,暂时还能压制住太子,一旦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事情,那户农家就会变成了砧板上的鱼了,怕是没多久就得灰飞烟灭了。」老夫人歷经大夏国两朝交替,见过太多为了自身利益视人命如草芥的暗地操作。 顾褀长期卧病,没经歷过风浪,老夫人细心地把朝政的局势给孙儿分析了一遍。 顾褀脸色大变,老夫人的话字字珠玑,他没见识过朝堂纷争尔虞我诈的黑暗面,确实没顾忌到这方面的问题。 还好,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现在让人封口还来得急。 一想到因自身疏忽的原因,而陷胡家于水火之中,顾褀顿时心急如焚。 当即辞别了老夫人,一路疾行赶回了泰安居。
第一百七十八章少爷不混江湖 胡家兴建学堂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落。 村民的态度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一直旁观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心态,渐渐地发生了转变。 谁家没有孩子,谁都期盼自家孩子能有途径脱离底层生活,即便不能一飞沖天,那也能积累资本。 读书认字算术知礼,习武强身自卫护家都是资本。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有向上的途径,还是免费的,谁能不心动。 河滩上,修建校舍的附近,挤挤攘攘地围了不少村民,从前只围观凑趣,现在都自发的开始帮忙。 自家的娃子,以后有可能到学堂上学,他们帮着多出一分力也是好的。 这种时候,那些平时说酸话道是非的三姑六婆,都偃旗息鼓,不敢在胡家修建学堂的事情上胡诌瞎扯了,谁家都有小娃子,即便现在屋里没有适龄上学的男童,以后难道就没有么。 在修建学堂的事件上,胡家在望林村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王氏一出门,遇见的村民,纷纷满脸笑容的和她打招唿拉关系。 「胡嫂子,去小儿子家呢,你可真有福气,长贵多能干呀。」 「胡婶子,我家金山八岁了,可以去你家学堂不?」 「弟妹呀,你家长贵善心善德呀,为村里造福啦,我家大壮十岁了,能去学堂不?」 「……」 连那一向碎嘴刻薄的田贵枝,都谗着脸到她跟前陪不是,「胡婶子,往日都是我的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与我见识呀。」 她家赵奎九岁,也在免费进学的年龄。 她从前把胡家得罪得不浅。 赵板凳知道消息后,又把她揍了一顿。 「要是赵奎进不了学堂,那都是你造的孽。」 赵板凳一脚把她踢出门,让她去赔礼道歉。 王氏的笑容一直僵直着,直到珍珠开门迎她进屋,她的嘴角还一抽一抽的。 哎呦,大善人也不好做呀。 王氏揉揉脸。 珍珠看着好笑,望林村不大,七到十二岁的男娃其实不多。 她打算头一年先招二十个学生,年龄大的优先,没排到的等下一批。 毕竟,只有一位先生,太多学生不好管教。 至于,是不是请杨秀才,还得见过他本人再说。 万一是个刻板不会变通的性子,那可不是她想要的先生。 三年的免费期一过,有念书天赋的可以继续学业,没有这个天赋的,也能学会识字算术,不做一个睁眼瞎子。 至于习武,拳脚功夫练得好,可以胜任侍卫、镖师、护院等这些工种,他们的月银比打散工或是普通僕从高上很多,再不济,习武能强身健体,保护自己和家人少受别人的欺负。 在这冷兵器的时代,男子习武还是很有好处的。 她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和确切的规划,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望林村下一代的教育做点贡献,她也很知足了。 王氏歇了歇,喝了几口茶,这才开口问道:「珍珠呀,新校舍快起好一间了吧,教书的夫子准备什么时候请呀?」 她刚才过来的时候,河滩上过来帮忙的村民真不少,为了能让自家的娃快点上学堂,村民们也是够拼的。 只是,房子建好了,夫子还没着落呢。 王氏表示很忧愁。 珍珠忍笑,请夫子其实很简单,无论什么年头,有钱总是好办事。 虽然她家聘请夫子的银子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阿青说,圳安县的清延古寺山下,有一条挺有名气的小巷子,常年驻扎着落破潦倒怀才不遇的书生,有卖字画的、卖摺扇的、卖风筝的、代写书信的等,但凡需要着墨的,那里都能找到人。 一年十二两的稳定薪资,绝对有不少人抢着要来。 「奶,你放心,校舍建好前,夫子定会到达。」珍珠笑容沉稳。 胡老太太心中大安。 「珍珠,那片人参地……安全么?」 她压低声音,问了另一件压在心底的问题。 珍珠抿嘴轻笑,也压低了声音道:「奶,很安全,没有小黑的带领,谁都找不着地方。」 王氏精神一震,满面喜色,「那就好,那就好。」 「奶,要挖几株下来么?」珍珠挑眉问道。 王氏迟疑,沉吟了一会儿,才咬牙说道:「珍珠呀,你大伯找人问过了,说是空悟大师轻易不给人批字改命,咱们就算找到门路,空悟大师给平善改了生辰八字,可是这花费怕是不少。」 王氏很肉痛,都怪这贪嘴的梁氏,几口肉下去,几百两银子就飞走啦。 「哦,需要多少?」珍珠好奇。 「说是最少二百两起价。」王氏苦着脸道。 二百两?尼玛,都够她再修几座校舍了,还真是坐地起价呀,批个字改个命,几百两银子就到手了,高僧果然够高的。 珍珠忽笑,「奶,咱们求的是心安,求的是平善健康成长,银子嘛,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一家人平安健康,花点银子算什么。」 王氏突然觉得羞愧,大房靠着孙女的主意和方子翻了身,如今还要靠着孙女添补大房捅的窟窿。 小人儿才十一岁呀,再沉稳持重也还是个天真纯善的小姑娘呀。 他们全家居然都把重任压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珍珠,家里人不挣气,让你受累了。」王氏眼眶泛红心疼孙女。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红了眼眶。 「累啥呀,人参又不是我翻山越岭找到的,挖几株人参,还能有多累呀。」珍珠无奈安慰。 挖人参是不累,可是,嗯……,咦,好像是没什么累的,人参是小黑找的,她只用挖回来即可。 啊,不对,怎么扯到这上面来。 王氏思绪一乱,倒忘了泛酸的缘由。 河滩上的工地忙得如火如荼,衬着胡家院落清静安定。 珍珠送走胡老太太,走向后院。 王氏真的很忙,家里有病号,有产婆,有未足月的小婴儿,每一个都离不开人照料。 翠珠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她腾出这一小会儿功夫,把心头的大石落定,心满意足的赶回家中忙活去了。 珍珠慢慢往后院走去,耳边的「嘿」「哈」声听得更为真切。 阿青与罗璟较劲好几天了,特别是知道他曾学过几年功夫后。 这不,又以切磋的名义斗了起来了。 阿青憋着气,什么天赋好根骨佳,练过功夫还这般菜,能多有天赋。 左一拳,右一腿,长得一付小白脸的模样有什么用,看他左闪右退的节节后退,阿青心中豪气大涨。 罗璟冷着脸抿着唇,努力的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他对武艺一向疏于练习,招式套路本就不熟,对手的步步紧逼,他确实有些手忙脚乱。 方晟坐在房门前观察着两人,阿青脚下功夫好,身形灵巧速度快,可惜身子瘦小手上无力,花拳绣腿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 那个叫玉生的男孩,看上去有些狼狈,被阿青逼得步步后退,但他眼神冷静面色从容,没有一丝气急败坏的落败感。 相对于前两日一面倒的被阿青追打,今日较量,他已能做到从容有度,退后的距离缩短了许多,不愧是根骨清奇的练武奇才。 方晟目光一沉,余光扫过墙边看热闹的女孩。 顿觉牙疼得紧,竟然拒绝让他收玉生为徒。 她知道她的反对有多荒唐吗? 如果让玉生拜倒在他门下,不出五年,江湖上定能出个少年高手。 珍珠目光一瞥,方晟的不忿的眼神净收眼底。 她咂咂嘴,你一混得和叫花子差不多的江湖人士,想让那个少爷拜在你的门下? 别说他不答应,她也不能答应。 江湖是什么?她只听说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你让那少爷以后混江湖? 是打架斗殴抢占地盘? 还是拉帮结派召集小弟? 更或是开宗立派成就掌门? 哪样她都不觉得好。 既然不好,那就提前杜绝,少爷是不混江湖的。 教习的条件之一,校舍里进学的孩子只是学生,想要招收徒弟,要徵询过本人以及家长的同意。 方晟满脸的鬍渣掩饰住了唇角的抽搐。 这丫头真不可爱。 拳来脚往,左踢右闪,罗璟沉着对应,不时趁着阿青力竭还击一二。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服气。 珍珠看着无趣,朝储物间走去,平安的地龙箱子放在里面,这么多天了,她还没去看过呢。 虽然她挺憷这些软体动物,不过,既然是她开的头,总归得照看一二。 没走两步,空中一声鹰唳,小金的身影由远及近。 珍珠抬头望去,雄健的身姿下,一双利爪紧拽着一头雄鹿。 「……」 这货真的又去抓了一头鹿。 昨天,给它餵了滷好的猪下水,这货就有些不乐意了。 吃了几天卤鹿肉,竟把它的嘴给养刁了。 「扑通」 雄鹿落入院中,惊醒了切磋中的两人。 「哇~又是一头野鹿耶~」阿青收住拳脚,忙不迭的跑到鹿旁。 「咕咕」小金从空中落下。 「金哥,你可真厉害,那么重的鹿,你都抓得起。」阿青眼睛发亮,对金雕很是崇拜。 珍珠头疼,这只鹿比上次那只块头更健壮些。 无奈的白了一眼小金,就你嘴馋,「奶那么忙,又得唤了她老人家来宰杀,这不是给她添乱么。」 「珍珠姐,我会宰杀。」阿青双眼亮闪闪。
第一百七十九章巧合 阿青熟练的割鹿角、剥鹿皮,破开鹿的胸脯,掏出里面的下水。 动作如此熟练,怕是没少干这些事情吧。 这孩子才九岁呀,珍珠心生怜悯。 阿青却语气欢快的絮叨着,「每次我和师父在山上猎到动物,都是我收拾的,野鸡、兔子、山羊、野鹿、狍子、野猪,这些动物我都收拾过,它们的皮子我也会硝,我很能干的。」 他喜欢做这些事情,能收拾猎物,就表示有肉吃或是能卖银子,都是值得高兴的。 这些天,胡家三餐带肉的招唿他们,阿青吃得满嘴流油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啥都不干,在胡家白吃白喝的,任是他脸皮一向厚实,都感觉心中愧疚,这次,能帮得上胡家的忙,他很高兴。 李氏在一旁舀水沖刷着地上的血迹,闻言直夸,「阿青真的很能干。」 阿青咧着嘴直笑。 午饭,毫不意外的是一桌鹿肉大餐。 方晟身体恢復得不错,已经能自己上桌吃饭了。 他一身浅灰色长衫,身材高挑,体型消瘦。 原本脏乱的鬍子刮干净后,显得出奇的年轻,看着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脸上的线条刚毅有型,放在现代,走的就是硬汉型男一派。 他走路微跛,右脚使不上力气,一小段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右手拿筷,夹菜的动作也颇为费力。 右手右脚的筋脉被挑断过,珍珠想起阿云的话。 你瞧,混江湖的,风险多大。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任你武功再高,照样被阴招下了套子。 珍珠眉毛一挑,目光移到罗璟的扑克脸上,这小子越大越淡漠,好好一张俊秀的脸,都快冻成冰坨子了。 他嵴背挺得笔直,吃饭的仪态优雅从容。 他身旁,阿青手里端着冒尖的米饭,嘴里塞满喷香的鹿肉,筷子还夹着大块的滷肉。 「……」 两相一对比,越发的衬出罗璟的仪态不凡。 江湖高手教出的娃,江湖气息十足。 珍珠再一次觉得,她拒绝方晟收罗璟为徒,是对的。 当然,做这个决定前,她是问过罗璟的。 他摇头,没同意。 她便帮他拒绝了。 高门权贵世家大族对于江湖人士的态度,一向有所忌惮,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根本不会服从朝廷的管制,本领强却不好约束,江湖人士向来不入权贵的眼,即使招揽过去,也只是担当高级护卫或是武术教习。 没有哪户高门世家会愿意让自己的子孙拜在江湖人士的门下。 方晟的药,还有一天的分量。 饭后,珍珠与方晟商量了一下,定好了明天的行程。 二日,天色微微光亮。 胡家的骡车缓缓驶出了村口。 骡车上摞着大小不一的箩筐数个,挤得车上的几人都侧身而坐。 进入太平镇的时候,骡车停在了福安堂门前。 福安堂的店门刚刚打开,小伙计正在门口清扫地面。 骡车刚一停顿,小伙计便看见了他们。 「胡二爷来啦!快请进,我家掌柜在后院呢,小的马上去请掌柜来。」小伙计躬身作揖。 随后,大声朝大堂内叫嚷,「胡家二爷来啦,快去叫掌柜的。」 胡长贵被几声胡二爷叫得面露尴尬,他啥时候就变成二爷了。 珍珠抿嘴轻笑,下了骡车,回头嘱咐,「方师父,阿青,我和爹送些东西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你们帮一下忙看着骡车。」 阿青忙不迭的跳下骡车,自觉的牵起骡子的缰绳,「我会看好的,珍珠姐放心。」 珍珠赞许的拍拍他的肩膀,从车上抱起一个大罈子递给胡长贵,她自己则从筐里拿出包裹严实的油纸包和两对鹿角。 两人走进了福安堂。 阿青以为,他们是去卖鹿角。 刘平看见鹿角也颇为吃惊,胡家不是猎户,野鹿奔跑速度很快,不是一般人能捉得住的。 「刘掌柜,我家最近有鹿肉吃,罈子里是新鲜滷的鹿肉,给你们尝尝。」珍珠笑着指向大罈子,「这包是卤蛇肉,味道挺特别的,大伙尝个鲜。」 卤鹿肉?好东西呀!刘平双眼一亮,鹿肉补脾益气、温肾壮阳,味道极佳,经过胡家滷制,滋味更上一筹。 卤蛇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蛇肉也可以滷制,不过,蛇肉浑厚鲜美,滷制起来味道定不一般。 胡家送的吃食,就没有哪有是普通的。 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珍珠见状,不由一笑,「这两对鹿角,刘掌柜也收着吧。」 刘平一愣,让他收着?不是拿来卖的? 珍珠眸光闪动,步入正题。 「刘掌柜知道清延古寺吧?」 清延古寺?刘平疑惑地看向她,胡家是想要找空悟大师么? 「自是知道的,怎么,你们要去古寺进香?还是要找空悟大师批字算命?」 珍珠闻言,心中一喜,刘平这番语气,看似与古寺颇有渊源。 她当即把小堂弟胡平善的事情说了一遍。 刘平听完,大为吃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他家大老爷也是五月五出生,当初,为了堵住恶意流言,特意寻了京城最有名的慧通大师修改生辰。 胡家刚出生的婴儿也在毒月毒日出生,乡野山落,迷信忌讳的村民更多,胡家怕是也受了不少流言蜚语的困扰,方才寻了这个法子,化解俗忌的烦忧。 「福安堂与清延古寺有些交情,空悟大师那里,也说得上话,你家小堂弟的事情不难解决。」福安堂与清延古寺的僧人打交道多年,两边都在圳安县附近经营,寺庙里的武僧时常进出山林,採集的药材,用不上的多半卖与福安堂,福安堂则提供他们炼制丹药的几种固定药材。 双方常来常往,福安堂的面子,空悟大师还是要给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胡长贵满脸喜色,站起身子恭敬的直道谢,「谢谢刘掌柜了,你可真是大好人呀!」 「哎呦,这可使不得,举手之劳而已,胡老弟别这么客气。」刘平赶紧起身扶住胡长贵。 两人一通客套后,珍珠才出声打断了他们你来我往的客气,「刘掌柜,谢谢福安堂的引荐,等下个月初五,我家带上小平善再过来叨扰,今天,我和我爹还得赶去县城,就先告辞了。」 「你们去县城有什么事情么?要不,我让刘七陪你们去一趟?」刘七是专门与县城联络的管事,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族人,为人伶俐有眼色,很得他的器重。 「不用了,不麻烦刘掌柜了,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哪能事事麻烦别人,珍珠拉着胡长贵往外走去。 刘平亦步亦趋,「胡姑娘,你家的兔子和土鸡得多养些,我们少爷现在离得远,这些兔子和鸡运到京城,都瘦了好多,顾管家的意思是,多运些过去,然后再养养,等肉长回来再宰杀。」 「家里的兔子不少,鸡就不多了,小鸡长成大鸡需要时间,这样好了,回去我再让我爹抓三十只半大的小鸡来养,连同前面的二十只小鸡,就五十只了,不能再多了,多了容易得瘟疫。」看在福安堂帮了她家大忙的份上,最多也只能养这么多了。 「我家菜园子的蔬菜倒是种了不少,可惜你家少爷离得远,要不,就可以尝尝我家的蔬菜瓜豆了。」珍珠笑着又道。 刘平怔怔,还真是呢,春季正是蔬菜瓜豆的生长季节,如果少爷还在镇上,那就能保证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瓜豆,天天吃着兔肉鸡肉,再好吃的东西,也会腻味的。 约好了去拉兔子的时间,胡家的骡车再次启动。 阿青津津有味的啃着肉包,「珍珠姐,杨秀才虽然有些执拗,不过他是真有才学的,字写得可好看了,是吧,师父。」 「咳~杨秀才确实是饱读诗书,胸有丘壑的有才之士,只可惜,他俗事缠身,体质偏弱,去年的考府试的时候,杨秀才没能坚持到最后一天,被人抬了出来的,实在可惜了。」方晟一脸沉重,似乎很为这位秀才惋惜。 前提是忽略掉他手里的大肉包,嘴里嚼着的水煎包。 珍珠忍着嘴角的抽抽,这两师徒真能吃,她买了八个肉包和十个水煎包,她一个肉包一个水煎包,她老爹两个肉包两个水煎包,剩下的就全进了师徒俩的肚子里。 至于,杨秀才嘛,见过人再说。 巳时前,他们赶到了圳安县,城门口接受盘查的车辆很多,等到他们的骡车时,胡长贵很识趣的给盘查的官兵塞了十文钱。 这规矩是阿青告诉他们的,想要不被盘查的官兵找麻烦,就得打点一二。 不然,甭想顺利进城,官差们把车从头到尾翻个遍,外加盘问祖宗十八代,总之,不会让你顺畅就对了。 塞了铜钱,盘查的速度就随意多了。 先把师徒俩送到章大夫的医馆,地处城西的一个小巷子里。 顺便把骡车寄放在医馆旁,让阿青帮着照看。 珍珠和胡老爹继续上一次未完成的目的,逛一逛县城。 胡长贵不懂闺女为何如此热衷逛街,对他而言,县城的集市街道与太平镇相差不远。 无非是街道宽些、店铺多些、人也精神些。
第一百八十章县令千金 珍珠为什么喜欢逛街? 这还用问么?有不喜欢逛街的女人么? 女人喜欢逛街购物,就如同男人喜欢兵器美人。 珍珠心情愉悦地穿梭在县城的街道上。 她今天穿的是新制的鹅黄色夏衫,颜色亮丽活波,头髮扎了个双螺髻,绑着浅绿色的髮带,眼眸黑亮,脸颊粉嫩,走在人群中,回头率颇高。 「绣锦坊!」珍珠看了眼,县城里也有绣锦坊,看来这家布料庄生意做得很大呀。 装修高档气派,店铺里进进出出的人流好不热闹,可见这家布料庄颇受欢迎。 正好,给城隍庙里的人买些布料。 她抬脚往店铺走去,刚想跨进门槛,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孩从门角直直朝她冲过来。 珍珠避之不及,凭着直觉侧身闪开。 最后,两人手脚依旧碰触了一下,粉衣女孩脚下踉跄,站直身子后一脸怒意的喝道:「哪个不长眼的,杵在门口当门神呀。」 珍珠眉心微蹙,这是出门遇见疯狗了,见人就咬。 「哎呦,香兰姑娘,你没事吧?没摔着吧?」店内跑过来一个伙计,躬着身满脸堆笑的问好。 「哼,你们锦绣坊的门槛是不是也太低了点,你看看,现在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往里走啦。」名唤香兰的女孩扬着下巴,斜看着门口的珍珠,哪来的乡下丫头,一身棉衣也敢往县城最有名的锦绣坊里走。 阿猫阿狗?珍珠闻言不由气笑,店伙计喊她香兰姑娘,这样的称唿不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十四五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很明显是小姐或者夫人身边的丫鬟。 一个丫鬟都如此嚣张跋扈,看来她的主子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呢。 「这……」店伙计犹豫的看了一眼对面神情淡定的小姑娘,那身鹅黄色的夏衫分明是锦绣坊今年新进的布料,是细棉中最贵的一种,两边都是他们锦绣坊的顾客,他当然都不能得罪。 却见他眼珠一转,从袖口拿出一朵颜色鲜亮的绢花,笑着对那香兰说道:「哎呦,这都要怪我们掌柜的,大门建得小了,差点让香兰姑娘摔倒了,是我们的不是,来,香兰姑娘,这是小店最新上架的金簪花,送与姑娘赔礼谢罪,望香兰姑娘多多海涵。」 香兰双眼一亮,锦绣坊最新款的绢花,多少小姐夫人排着队想买。 一把拿过那朵金簪花,细细看了几眼,随后小心放入怀中。 「既然你们诚心道歉,那我就收下了,我还要去给小姐唤马车过来呢,就先走啦。」香兰瞄了一眼对面默不作声的小丫头,她刚才一时没注意,那丫头身上的衣料分明是锦绣坊里最贵的细棉料,哪是普通人家消费得起的。 而且,这丫头神情从容,一派淡定,分明没把她的言语放在眼里,这般底气十足的做派,家世背景定不简单。 香兰不由暗悔,自己怎么就没管住嘴,不过,让她低头认错,她也是不肯的,于是,她装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 胡长贵站在珍珠不远处,惊得一身冷汗,好险呀,那个什么香兰姑娘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的丫鬟,这么趾高气扬的,要是抓着珍珠不依不饶,那可怎生好。 「呵呵,姑娘,实在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本店的疏忽,让姑娘受惊扰了,这样,您今日在本店购买的布匹,都给您打个九折,以示本店的歉意。」店伙计微笑着哈腰,态度真诚而不谦卑。 难怪锦绣坊的生意如此兴隆,瞧人家这处事的方法,四两拨千斤的就化解了一场有可能发生的冲突,这还只是个普通的店伙计呢。 珍珠朝伙计点点头,抬脚往里面走去,边走边打量周围的情况,似乎门口的小插曲并没引起别人的主意,该买布的买布,该介绍的介绍,一派井然有序。 胡长贵苦着脸小心地跟在身后,闺女胆子咋这么大,不能换个客人少点的布庄么? 「姑娘想要买些什么料子,咱们锦绣坊的布料齐全,绫罗绸缎麻布细棉应有尽有。」店伙计引着她走到摆放细布面料的柜檯前。 根据她身上的布料,领她到相应的区域,着实善于钻营,处事圆滑。 珍珠视线落在柜檯的布料上,状似随意的问道:「刚才的香兰姑娘是谁家的丫鬟,这般的意气洋洋?」 「呃……」店伙计略一犹豫,低声解说道:「是尤知县家的丫鬟,尤小姐定制了本店最新款的夏衫,正在内院挑选衣料,这个时候,应是准备回去了,所以遣了丫鬟去唤马车。」 知县呀,圳安县的父母官,难怪一个小丫鬟都这么神气自得呢。 胡长贵心中一颤,县令大人家的丫鬟呀,他扯了扯珍珠的衣袖,想让她赶紧离开这里,省得一会儿又碰见唤车回来的香兰姑娘。 珍珠回过头,看见她老爹一脸担忧,不由微微一笑,「爹,不急,咱们买了布就回去。」 只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还是她自己碰上来的,犯不着要避开,她可听说过,圳安县县令的官声不错,至少明面上没有作威作福贪污受贿的传闻。 店伙计看了一眼胡长贵,这男子竟是女孩的爹,怎么身上的气质如此截然不同。 女孩一直从容淡定大气沉稳,男子略显拘谨老实,听到他说是县令家的丫鬟时,更带上几分慌乱。 珍珠见自家老爹满身的不自在,便自觉加快了购买的速度。 四匹中等价位的细棉,黄蓝青灰各一匹。 四匹厚实耐磨的粗棉,青紫红黑各一匹。 一共六两四钱,店伙计言而有信的打了九折。 胡长贵连忙付了银钱,想着赶紧离开这里。 店伙计笑意吟吟的送他们出了门口,虽然小姑娘买的都是平价布料,但胜在数量颇多,其间的利润自然不少。 「谢谢光顾,欢迎下次再来光临。」 珍珠笑着颔首,转身随着胡老爹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身后喧譁声响起。 「尤小姐,您慢走,你订制的夏衫本店会尽快送到您府中。」 「嗯,有劳卢娘子啦。」 尤小姐?县令千金?香兰姑娘的主人? 珍珠忙回首望去。 锦衣华服身形纤长,体态端庄,可惜,头上带着长长地帽帷,看不清长相,透过光线隐约看出五官端正。 啧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出门戴帽帷遮面的女子。 大夏国民风颇为开放,街上来往的行人中不乏年轻秀美的女子,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戴帽帷遮面的女子,实数少数。 只见那香兰笑容谄媚,上前扶住尤小姐,伺候她上了马车。 「珍珠,咱们快回去吧,方师父他们该等着急了。」胡长贵见闺女望着县令千金的马车不动弹,脑门急出了汗珠,官府千金可不是他们这等斗升小民惹得起的。 珍珠笑了笑。 「嗯,咱们回去吧。」她迈步朝前走。 胡长贵松了口气,抱着布匹连忙跟上。 章大夫的医馆里,方晟心绪翻涌着。 余毒排除得很顺畅,方晟身体机能恢復得不错,章大夫很是感嘆,毒素侵入五脏六腑,只用了十天,腹脏内的余毒不仅排出了许多,还被稳稳地压制住了,只是这种毒很是霸道,一天没清除干净便又会捲土重来。 章大夫直贊方晟功夫了得,靠着内力与药材把余毒压制在可控的范围。 他继续开了十天药材,让方晟十天后再来复查。 章大夫的话让方晟陷入沉思,他的内力渐渐地恢復了两成,可是,他并没有利用内力帮着排毒。 他从前试过很多次,内力并不能加深排毒的功效。 章大夫的意思,是他开的方子不足以达到如今的效果。 那,其间还有什么特殊的助力么? 方晟皱着眉头回想。 在胡家的日子,除了伙食特别好之外,并无其他特殊的地方。 难到,特殊之处就是胡家的吃食? 想到这,他不由咽了咽口水。 胡家的吃食确实特殊呀! 滷肉、蛇肉、鱼肉、鸡肉、鹿肉,几乎没有一餐不带肉的。 偶尔早餐不带肉,也有各种花样的鸡蛋,滷的、煎的、蒸的、水煮的,那架势仿佛胡家的鸡蛋永远吃不完似的。 这样看来,许是他这些年流离失所,生活落魄导致营养跟不上,体质不够强健排毒效果就差? 方晟冥思苦想得出的这样的结果。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 胡长贵捧着大堆的布匹进入医馆时,把阿青和方晟都吓了一跳。 买这么多布料,他们是要干些什么? 「长贵叔,你买这么多布料干啥呀?」阿青上前帮忙。 「嗯,不知道,都是珍珠买的。」胡长贵放下布匹,活动一下有些泛酸的手臂。 「……」 方晟最近才发现,胡家在很多事情上,似乎都是他家小闺女做的主。 比如新房子的规划、动工、材料等等问题,那个承包工地的柳常平,多是找他家闺女商量作主。 胡家男主人也时常憨笑着找自家闺女讨主意,比如:围墙要建多高,青砖路要铺多长,校舍的桌椅要订制多少张…… 闺女买这么多布匹,老子不知道用处,照样一声不吭的付钱抱了回来。 这两父女的相处方式是不是反过来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授人予鱼不如授人渔 珍珠稍晚提回一大包糕点果脯。 付了方晟的药材费用,四人辞别了章大夫。 骡车缓缓驶向城西。 阿青很兴奋,离开城隍庙才短短十天,从前潦倒艰辛的生活仿佛已经离得很远了。 穿过那片小树林,破旧的城隍庙依旧挺立。 「阿云、阿刚、嘎子……」 阿青看着城隍庙门前几个熟悉的身影,激动的直叫嚷。 「阿青~」 一群孩子同时叫了起来。 骡车缓缓停下,阿青一跃而下。 几个孩子围着他又跳又嚷,非常高兴。 庙里有人探出身子观望,发现阿青师徒俩后,都纷纷走了出来。 「阿青,你们回来了。」跛着脚的老人蹒跚的走了过来。 「林大爷!」阿青笑着打招唿,又对他身后喊道:「杨婶子。」 庙里的人陆续的走出来,围着他们一通寒暄。 「阿青,几天没见,你都长胖了呢。」 「方师父,你的身体好些了么?」 「胡小姐,好心的小姐,老丁头让我们谢谢你和你爹。」 「胡老爷,上次米粮店送来了那么多白米和白面,太感谢你们了。」 「……」 胡长贵扶着方晟下了骡车,再把车上的货物都搬下来。 庙里的众人纷纷上前帮忙。 「哎呦,这筐里是兔子,好多只呢。」 「这个筐里也是兔子,个头还挺大的。」 大家连忙凑近围观。 珍珠上前,笑着解说道:「这是我家养的兔子,这次来专门给你们带了七只,一只公兔六只母兔,好好的餵养,不用多久,母兔便能产下小兔,把小兔养大,公兔拿去卖,母兔留着繁殖下一代,这样循环往復,以后兔子就会越来越多,大家可以用养兔来添补生活用度了。」 她的话像水滴落滚烫的油锅,让围观的众人顿时沸腾起来。 这个城隍庙里,接纳救助过不少落难潦倒的人,缓过劲或找到门路后离开的人也不少,偶尔也会有曾经得到帮助的人回头看望他们,有能力的多数都是带些米粮或银钱,却从未见过,像胡家这样,为他们的将来铺垫打算。 他们这些人多数是被家人或族人抛弃的,秉着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态,少有人会为将来打算,当然,就算有这种想法,也要有这个能力才行。 胡家的这一举动,无疑是真心为他们考虑的。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激盪,看着胡家两父女的眼神都带上了浓浓地敬意。 「兔子,好养活么?」 脸上有块胎记的少女阿元认真的问道。 「好养活,就是有些事项要注意,一会儿,我在详细的给你们说说。」珍珠笑容温和。 对于城隍庙里的这些老弱病残,这些日子,她考虑了不少救助方案,靠人施捨或是靠着老丁头的一人支撑,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渔,要使其能自主运行,至少得有一样拿得出手的生活技能。 珍珠自家拿得出手的,暂时只有养兔子这一个项目了。 她想过让庙里的人卖串串香,城隍庙离县城近,汤锅底料配好,进城贩卖还是很方便的。 只是,鱼丸的配方卖给了十里香,配菜的品种本就不齐全,少了丸子,更不像样了。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养兔,成本小,风险小,虽然需要的周期略长,但是,只要管理得当,兔子成群后,前景还是不错的。 骡车栓在庙门口,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 布匹整齐的摞在庙堂旁缺腿的桌子上。 点心果脯、鸡蛋肉脯一同放在桌上。 一篮子鸡蛋和一大块鹿肉是从家里特地带来的。 「有肉耶!」 九岁的阿刚两眼发亮,看着桌上的肉块,有多久没尝过肉的滋味啦,想起肉味,他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则围着点心果脯,眼中投射出渴望。 「给,大家都尝尝。」珍珠解开一包点心,把里面的栗子糕一一递到了孩子的面前。 孩子羞涩腼腆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欣喜。 拿到栗子糕的孩子,笑容明亮纯真。 七只兔子关在筐子里两三个时辰,早已恹恹的没有活力。 胡长贵和珍珠两人分工而作。 胡长贵负责领着几个男的制作合适的兔笼,珍珠负责教会几个女的养兔的各种注意事项,以及认识兔子吃的各种草料。 破败的城隍庙里,一时喧杂热闹。 阿元是负责养兔的主要人物。 她是孩子中最大的一个姐姐。 她很聪明,很多事情说一遍就记住了。 听说,在杨秀才和阿云娘不时的教导下,识文认字也是最好的一个。 阿元个头不高,如果不看额头上巴掌大的胎记,是个很清秀的姑娘。 性感沉稳细心,庙里的弟弟妹妹她都照顾有加。 养兔的地方选在原先方晟师徒的破旧厢房里。 收拾干净,放进兔笼,看着也似模似样。 野兔经过两三代的繁殖,已经没那么野性难训了,加上珍珠不时用空间作物餵养,兔子虽然膘肥体壮,却温和不再相互撕斗。 胡长贵和珍珠盛情难却下,在城隍庙与大家一起吃了午饭。 午饭很简单,熬得略稠的米粥,一盆辣椒炒豆角、一盆鹿肉炒酸菜和一盆鸡蛋芥菜汤。 鹿肉只割了一小块,切得薄薄一片,炒了一大盆酸菜,分到每个人碗里,能有个两三片就很不错了。 但是,从大伙眉开眼笑的表情看得出,他们很满足。 「真好吃,娘,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阿云黑白分明的眼珠水润润的,眉目弯弯,很是高兴。 「嗯,阿云多吃点。」阿云娘从自己碗里挑出一片肉想放进阿云碗里。 阿云把碗移过一边,「娘,你自己吃,大夫说了,你要多吃点东西,身体才会变好,爹说了,要阿云看着娘好好吃饭。」 「……」阿云娘心疼的看着懂事的女儿。 她的病,她知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走了。 她实在捨不得呀。 眼眶不由的泛红,阿云娘掩饰的忙朝自己嘴里扒了口饭。 珍珠把这母女的情形看在眼里。 这才想起,杨秀才的事情还没定呢。 难道,他中午不回庙里吃午饭么? 正想着,就见阿云朝庙门口跑了过去。 「爹,你回来啦!」 说曹操,曹操到。 杨秀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个头不高,身形消瘦,一身青衣长衫洗得泛白,气质文雅,颇有几分文人气质。 阿云娘连忙放下碗筷,迎上前去,两人低语几句。 杨秀才放下背上的书笼,走到方晟师徒身边。 两人脸上带笑,相互问候。 寒暄数句后,阿青突然插话说了几句。 杨秀才脸色一怔,表情似有犹豫,又带惘然。 阿云娘去灶台边上,端出给他留的午饭。 杨秀才在她病弱消瘦的脸上徘徊了一会儿,终下定决心。 他整了整衣襟,朝胡长贵和珍珠走来。 「小生杨显山,见过胡老爷胡小姐。」杨秀才拱手作揖。 「不,不敢当。」胡长贵瞬间脸色涨红,连忙摆手。 珍珠拍拍胡长贵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太过紧张。 「胡老爷积善余庆恩泽子孙,乃有德之人,当然当得起。」杨显山又鞠了一躬。 「这,我……不是……」胡长贵额头冒汗,越发紧张到磕巴。 「我爹的意思是,这些事情都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们可担不起那么大的帽子。」珍珠无奈,替老爹接下话茬子。 「积善成德不分大小,久积而成大德,胡老爷不必谦虚。」杨秀才神情整肃。 「……」这杨秀才会否过于迂腐? 念头浮现,又听他继续道,「适才听阿青言道,胡老爷在村中开设学堂,免费收取村中少儿读书识字习武强身,实是大善之举,令我等碌碌无为之辈瞻仰钦佩。」 又酸又迂,要是再加上顽固守旧,那夫子的人选还是再看看比较好。 「听闻学堂的夫子尚在寻找,不知,小生可否毛遂自荐?」话锋一转,杨秀才直接问道。 胡长贵眼神飘忽,杨秀才的话他听得有些吃力,只得看向自家闺女。 珍珠莞尔一笑,「杨秀才,你先去吃午饭吧,夫子的事情不急,等会儿咱们再细说。」 阿云娘站在一旁,闻言连忙笑着拉过杨秀才,他的脾气有时候执拗犯浑,固执起来定要马上得个结论才算完。 杨秀才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便顺从了阿云娘的意思。 珍珠舒了口气,她想找个通情达理善于变通的先生,太过酸腐清高的文人,观念不和难以沟通,请回去只能给自己添堵。 她观这杨秀才略带书生的酸腐之气,还是多了解沟通一些,再做定论吧。 吃完午饭,胡长贵见闺女一时半会还没打算回去,便继续在养兔的厢房里,帮忙修理破旧的门窗。 珍珠与阿元嘎子几个半大的小娃一起,到离庙不远的野地,寻找兔子吃的各种草料。 蒲公英、车前草、覆盆子、猫尾草等等,兔子能吃的野菜与草料很多。 珍珠带着他们一一认清,并不厌其烦的交代餵养的各种事项。 等认清了各种野菜和草料,回庙的时候,他们手里已经成堆成捆的抱了回来。 「胡姐姐,老丁头回来啦!」
第一百八十二章学堂先生 阿元遣了阿刚去唤老丁头回来。 想是老丁头一早交代过。 老丁头,五十岁左右的年纪,满面风尘鬓角花白,眉目坚毅神情肃穆。 有种不苟言笑的威严感。 中等身材,体格强健,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声音沉稳浑厚,说话精简言语不多。 他对胡长贵的帮助表示感谢,语气平稳不亢不卑。 即不热情也不逢迎,一张沧桑的脸有种看破世俗的淡漠。 只有一旁幼小的孩童唤他,他的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 老丁头,想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与胡家父女交谈不多,只在阿元的提醒下,去养兔的厢房看了一圈。 看完兔子出来,老丁头的脸色温和。 「胡老爷,多谢你们,不仅教会孩子们养兔的方法,还大方的提供了种兔,大恩大德,丁某没齿难忘。」说完,给胡长贵躬身作揖。 胡长贵被一声声的胡老爷,惊得连退两步,「不,不用客气,这都是我闺女的主意。」 珍珠瞥了一眼她老爹,啧,把事情都推她身上。 她可记得,她提议给城隍庙送几只种兔的时候,胡老爹是双手贊成的。 「胡小姐菩萨心肠。」老丁头神色淡淡,想是觉得这是胡长贵的推脱之词。 珍珠见状也不搭腔,只颔首笑笑。 原来听阿云娘说起老丁头的时候,觉得此人应是心地善良热心助人的侠义之士,这一接触才发现,似乎并非如此。 老丁头转身与方晟师徒招唿叙旧几句后,便辞别了众人匆匆离去。 阿刚说,工头只给老丁头半个时辰假。 老丁头领着两个年龄稍大的男孩在牙行干着搬运的重活。 午时已过,家里还有一大堆的活要忙。 胡长贵有些着急,拉拉珍珠的衣袖。 珍珠理了理头绪,朝杨秀才走去。 珍珠创建学堂的想法很简单,接受过义务教育的现代人,对于教育的重要性当然深有感触,她能力有限,但办个小学堂,免费让村里的孩童接受教育还是可行的。 只是,她不想让教书的先生只教孩子四书五经或是专研八股文章,毕竟开设学堂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更多的孩子能读书识字明礼知耻。 所以,她希望教书先生能灵活开通,因材施教,而不是刻板保守的遵循旧制。 杨秀才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的意思是不照着旧式的法子教学?不学四书五经,那该如何教学? 他忍不住问出声。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有天赋读书的孩子可以朝举业栽培,对读书天份不高的可以另外侧重,比如学好算术,以后可以做个帐房先生,学好武艺,以后可以当护院侍卫,总之,不能让所以的孩子都一概而论。」珍珠对这个时期的学业并不熟悉,只是照着现代的想法,想让孩子们德智体全面发展,而不教出一堆古板迂腐的酸文人出来。 「……,小姐这么说,小生明白,读书天份本就因人而异,小生原来念的私塾,这么多年,也仅出了两个童生,一个秀才,因此,小生对小姐的意思深有所感。」杨秀才感嘆,他非常能理解,普通家庭要长期供养一个念书的学生,要花费大量的钱财,结果,却是不尽人意的,十年所学,连童生都考不中的人大有所在。 珍珠挑眉,这么说来,杨秀才倒没有想像中的不开通。 「小姐放心,小生不是那等不知变通的老顽固,只要与学生有利,学堂的课业问题都好商量。」杨秀才见胡家小姐真心为学生着想,当下对胡家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原本有些犹豫的心情,顿时坚定起来。 杨秀才府试受挫,妻子病弱,钱财尽散,一度让他心灰意冷,要不是娇妻有女还需他照顾,深受打击的他怕是早已颓废消沉了。 当教书先生就意味着,大部分的时间都要耗费在课堂的教学之上,想要在举业上再上一层怕是不大可能了。 杨秀才虽是不甘心,可妻子病弱女儿年幼,哪里还能再陪着他煎熬。 思来想去,能去胡家当教书先生是目前最好的去处了。 午后的天气有些阴沉,远处的灰暗的天空,警示着变天的前奏。 胡长贵的骡车赶得飞快。 「嘚嘚嘚嘚」的蹄声伴随着上下颠簸的一路前行。 杨秀才一家并未同行。 他们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约定五日后,他们一家自己顾马车前往望林村。 珍珠让胡长贵给了二两定钱,算是提前预支两个月的薪水。 杨秀才感激万分,他虽然一直在摆摊代写书信兼在书坊接抄书的活计,可是,两夫妻的身体都不大好,不时生病抓药,加上女儿年幼,不时的风寒发烧,这些日子,不仅没攒下银子,还倒欠了老丁头几百文钱。 他借住城隍庙数月,庙里的大人和孩子对他家的照顾不少,而他们一家不能替大伙分担一二,反而给老丁头添了不少麻烦,他怎能不心怀愧疚。 有了二两定钱,把欠老丁头的钱银还上,再给庙里添补些米粮,他才能安心的去望林村当教书先生。 等杨秀才把手头抄书的活计赶完,一众人依依不捨的挥别。 杨秀才一家坐上雇来的马车朝未知的望林村前行。 赶车的是个鬍子花白的老把式,常年在县城附近出没,对于望林村也有几分印象。 「那是个三面环山的小村落,旱地多水田少,比不上别的村落富裕,虽然靠近山林,可是猎户也不多,那泰行山脉古木参天林海莽莽,等闲人不敢进山。」老把式边赶车边唠嗑着,「杨秀才,你们一家去哪里干什么呀?」 老把式是认识杨秀才的,他时常穿梭于县城的街道边,对于底层的各色摊贩多少了解些。 「有个老朋友在望林村,小生前去拜访。」杨秀才含煳应道,胡家的学堂还未正式建成,他不好把话明着说。 去拜访朋友?老把式看了一眼满车的行李物件。 杨秀才脸颊微热,方晟在胡家,他确实也是去拜访。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望林村的村口遥遥在望。 老把式把马车往村口的土石路上赶。 一个瘦弱的身影朝他们勐招手。 「爹,是阿青哥!」小姑娘激动地朝身影挥手。 杨秀才赶紧扶着闺女,马车颠簸,一不小心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阿云,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了好久啦。」阿青跑上前,一脸笑意。 老把式拉住马车,「小哥,杨秀才的行李不少,村里的土路可还通畅?」 「很通畅,胡家新修的青石路,路面平整宽敞,稳着呢。」阿青一熘烟跑到前面指路。 马车缓缓朝前驶去,转过岔口,一条笔直平整的青石路跃入眼帘。 路的两旁堆积着不少还没来得及铲走的碎石泥土。 果真是新修的呀! 老把式感嘆的看着平坦的青石路,能这么大手笔的在乡村修建一条青砖路面,可不是普通人家修建得起的。 马车上了青石路,果然平稳许多。 「娘,这路修得真好,一点都不摇晃了。」阿云娘被马车颠簸了半天,脸色早就白中犯青了,阿云拍拍娘亲的背部,稚嫩的安慰着她。 阿云娘缓和了胸口翻涌的呕吐感,勉强朝女儿笑了笑。 杨秀才忧心的看着她,「再忍忍,马上就到啦。」 「这里!这里!」阿青在一处新建成的屋舍前狂挥手。 马车渐渐地停顿在屋舍前。 「这里昨天刚建好,村里的人知道你们今天到达,所以前几天一直在赶这边的进度,昨天刚好建成,今儿你们就可以住进去了。」阿青笑着推开堂屋正门。 一套崭新的八仙桌置于其中。 堂屋两边各连着一间屋子,屋子里各摆着一张新制的木床,一个一人多高的红木衣柜,一套黄杨木的书桌板凳。 「柳工头说了,房子赶得急,等到入了秋,再帮着把屋里的炕盘好。」望林村地势偏北,冬日寒冷,杨秀才一家身体偏羸弱,没有暖炕,根本过不了寒冬。 老把式帮着把车上的行李拿进屋,「杨秀才,这可是新建的房子,是特地准备给你们的?你的老朋友可真是够大方的,瞧着屋子,多宽敞呀!」 阿云乖巧的拿着自己的小包袱,跟在杨秀才身后。 「阿云,你过来,这是你的房间。」 阿青拉着她就朝另一边跑。 对面的房间里,床铺衣柜书桌一应俱全。 杨秀才与妻子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胡家竟这般财大气粗,新建屋舍让他们一家居住。 把行李都搬进屋里,杨秀才付了车钱,把啧啧称羡的老把式送走。 「阿青,你和方师父住哪?」阿云娘坐在堂屋崭新的椅子上,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昨晚还在破旧的城隍庙里睡在围着破布的木板床上,今天却住进了新建宽绰的房屋里。 「在旁边,也是新建成的新屋,和你们家的一样,我和师父是前天搬进去的。」阿青兴奋的朝隔壁指了指,新房子有自己的一个房间,这两日,他亢奋得都没睡好觉。 「阿青,是教书先生来了么?」门外响起了陌生的男子声音。
第一百八十三章接风洗尘 「是柳工头!」阿青应了一声。 「是呀,阿青,杨秀才一家来啦?」 杨秀才一家三口连忙起身朝屋外走去。 屋外聚集了十余个壮实的村民,纷纷好奇的朝屋里观望。 「哎呦,教书先生真的来啦!我家的小山就拜託您啦!」 「这就是秀才老爷?长得可真有学问。」 「长贵真的把先生请来了,真是捨得呀,可费不少银子呢。」 「先生,您是秀才老爷么?」 「……」 村民大都挽着袖口和裤腿,一身建筑粉尘,想来都是听到动静跑过来目睹真人的。 「都别围着,退后些,瞎嚷嚷啥,没看见小闺女都吓到了嘛。」柳常平挥手让手下的村民散开些,都是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怕把杨秀才一家吓跑了。 「杨秀才别见怪,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粗人,他们只是想来看看未来的教书先生。」柳常平笑着躬身赔礼。 「不会。」杨秀才不着痕迹的朝前一步,挡住了妻子,「小生杨显山,章远县下远村人士,乃崇业二十二年考中的秀才,此次,应胡家所邀,来此担任学堂的先生,以后还请父老乡亲们多多照顾了。」 「真的是秀才老爷呀,咱村也有秀才先生啦。」 「章远县?离咱们这可老远呢。」 「杨秀才,请您多多照顾我们家小儿才是。」 「杨秀才,我家么儿十二岁了,刚好卡在上学的年纪,他要是不听话,您就狠狠地揍他。」 村民七嘴八舌的和杨秀才打着招唿,絮叨着自己准备上学堂的小娃子。 好一会儿后,柳常平才喝住他们,「行了,行了,先生也看过了,赶紧回去的把校舍建好,要不,谁家的娃都上不了学。」 柳常平家两个男娃,一个刚卡着十二岁,一个九岁,都在免费入学的范围。 唿啦啦的带走了一片粗汉子。 杨秀才抹抹额头的汗珠,虽然知道这些村民并无恶意,但被一群健壮的男子围堵着,仗势还是有些吓人的。 村长赵文强与黄氏姗姗来迟,他们抱着两床床崭新的被褥,在杨秀才门口与胡长贵珍珠二人碰到。 前几日,赵文强就学堂的问题特地与胡家深入的商榷。 胡家为望林村孩童办免费学堂,作为一村之长,赵文强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毫无作为。 他与胡家商量过后决定,教书先生和武术教习的口粮由村里统一负责,每个季度按份例发放足够的米粮,新屋的锅碗瓢盆被褥枕头这些零碎的家什,都由村里集资添购。 珍珠一听就知道村长打的一手好算盘,胡家出大头,村里出小头,名声却是要共享。 不过,珍珠倒没反对,想要长久的生活在望林村,离不开村长与村民的和平共处,适当的给予村里一些利益,对自家也是有好处的。 望林村的村长,亲自来看望新来的杨秀才,自是给足了他面子。 杨秀才虽然一路奔波身体疲惫,也得打起精神寒暄客套。 珍珠看着杨秀才俩夫妇满是倦色的神情,小手一挥,「我娘在家里准备了午饭,为杨秀才一家接风洗尘,大家一起吃了午饭,再谈别的事情吧。」 「对,对,赵叔赵婶都到我家吃饭去。」胡长贵连忙附和。 「阿青,去叫你师父过去吃饭啦。」师徒俩搬入新房子两天,暂时还在胡家一起吃饭。 一群人唿啦啦的朝胡家走去。 杨秀才一家的到来,胡家很是重视,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教书的先生是很受人尊重的。 王氏特地腾出时间,过来帮忙。 胡老太爷一早穿了件新制的藏青色长衫,精神抖擞地来到小儿子家坐镇。 自从小儿子家开办学堂的消息传出,全村的风向都变了,从前多数羡慕或是嫉妒胡家,现在都变了口风,围着他不是讨好称赞,就是拐着弯的打探消息。 接风洗尘的宴席照例分了两桌。 双方一通介绍,相互认识,寒暄一番,才入座上席。 桌上卤鹿肉是主菜,卤得劲道的鹿肉,切得整整齐齐,码了一大盘。 爆炒猪肚、红烧黄鳝、酥炸银鱼、酸辣鱼块、香辣小杂鱼、青菜鱼丸汤、炒油菜。 满桌的鱼类,都是昨日珍珠、阿青和罗璟去碧潭的成果。 罗璟自觉断腿处已无大碍,便跟了过去,一来一回,除了晚上有点疼外,别的时候倒没察觉不适。 碧潭水冷,珍珠只让他站在潭边用抄网捞鱼。 她和阿青则一人一边,站在没腿肚的潭里捞鱼。 三人去了半天,大大小小的鱼捞了三个半筐。 招唿杨秀才一家的菜式就出来了。 洗尘宴在一干人的赞嘆声中结束。 杨秀才提着一个木桶,桶里五六条黄鳝窜动。 阿云娘抱着一个瓦罐,里面是滷好的肉类。 阿云则捧着一个盘子,上面都是油炸好的小银鱼和小杂鱼。 一家三口吃得肚子熘圆,还捎带了一堆吃食回了新落成的小院。 胡家的意思是让杨秀才一家先歇息几天,熟悉一下村里的情况,等校舍建好,再准备教书工作。 村长的意思,校舍估计还要十天左右建成,杨秀才可以先考核一下村里准备上学的男娃,谁的天份好可以优先上学。 村长的话一出,珍珠立马否决,第一批学生从满十二岁的男孩往下招,今年暂时只招二十个,没轮到的等明年开春的第二批。 村里的男孩不分资质和天份,都能免费上满三年,当然,要是不听从先生或教习的教诲,违反学堂的规定,那先生和教习有权对其劝退。 三年后通过先生和教习的考核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学堂学习,或者前往太平书院进学。 赵文强被珍珠的话惊得一愣愣的,小丫头片子又没上过学,哪来那么多弯弯道道的。 不过,学堂是胡家出资建的,他们有所规定也很正常。 赵文强没在纠结,反正他的大孙子在太平书院,小孙子还不到年龄,学堂的各种事项,让胡家去操心吧。 这一天,杨秀才刚入住的新居热闹非凡,前来看望教书先生的村民是一波接一波。 特别是家里有男娃的村民家,大多都准备了各种实惠的贺礼,一把青菜、一筐豆角、几个鸡蛋、一刀子肉、一罈子酸菜等等。 下午的时候,村长便让人送来了三个月的米粮。 等到晚上,院门落了锁,阿云娘一清点,好傢伙,十天的菜都足够了。 「相公,这胡家可真是大手笔呀,下午的时候,我听几个来串门的妇人说,胡家去年才发的家,往常胡家过得也甚是清贫,这样一户刚发家的农户,竟捨得花大笔的银子开学堂。」阿云娘有些困惑,在她看来,捨得花银子做善事的人家,多是根基稳定,基业雄厚的大户人家。 胡家,去年还穷得吃糠咽菜呢,这是那些妇人的原话。 「胡二爷宅心仁厚,挣了钱财,不忘惠泽村里。」杨秀才把自家的行李一一拿出,摆放整齐,「不过,我冷眼瞧着,胡二爷家,说话做主的,应是他家的闺女,你没瞧见吗,胡家闺女和村长说话的时候,胡二爷两夫妻都没做声,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状态。」 「……,好像是这样呢。」阿云娘回想中午的情形,「难怪了,当时,胡二爷就与老丁头说,给庙里送兔子的主意是他闺女出的。」 「娘,胡家姐姐心肠好又聪明,所以她爹娘都喜欢听她的吧。」阿云亮晶晶的眼睛闪着崇拜。 杨秀才温柔的摸摸女儿的脑袋,「阿云喜欢胡家姐姐?」 「嗯,喜欢。」阿云用力点头。 杨秀才夫妻俩对视一眼,皆有所思。 翌日。 杨秀才一家被院外喧譁的声音吵醒。 俩夫妻对望一眼,天色还没大亮,外面因何吵杂。 杨秀才穿好衣裳,打开院门。 不远处的建校舍的地方,人声鼎沸,三四十人分批聚在一起,有的搬运沙石,有的挑砖砌墙,有的担水和浆。 河滩边上,一派忙碌景象。 「天没亮就开始了呀。」阿云娘探出头看了几眼,感嘆一声。 胡家新宅里,珍珠正洗漱着。 她是一家人中起得最晚的一个。 平安和罗璟天没亮就去了方晟那边,开始了早起习武的日程。 当然,平顺也在其中。 平顺一开始并不乐意习武,每天上学下学都占用了他大部分时间,再加上习武,他玩耍的时间都没有了。 他是被王氏拧着耳朵来的。 后来,珍珠告诉他,只要他和平安能抓得住阿青,那就允许他不习武。 结果,显而易见。 两人使出吃奶的力气,连阿青的衣角都没碰到。 平顺很羡慕,阿青和他一样大小,脚下功夫居然这般利索。 要是他学会了,岂不是不用害怕自家老爹和阿奶了么。 怀着不明的目的,平顺兴致勃勃的开始了每天起得比鸡早的生活。 「姐,你不与我们一道习武么?」平安好奇的问过。 「姐不用学呀,以后平安学艺有成,就可以保护姐姐了呀。」习武很累人的,她可没有找虐的想法。 「嗯,以后谁敢欺负姐姐,平安帮姐姐揍他。」扬起小拳头装出兇狠地样子。 小模样煞是可爱,珍珠捏捏他的小脸颊,她家小弟真暖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送花的意义 珍珠和李氏很忙碌。 家里新添了二头小猪崽,和三十只半大的小鸡。 家里的大鸡已经让刘平全都拉走了,如今连个生蛋的母鸡都没有了。 刘平来拉鸡和兔子的时候,发现胡家竟然还没开始养猪,那脸色刷的一变。 他还一直想着,到时猪如何运往京城,谁知胡家连根猪毛都还没有呢。 珍珠理亏的连连赔笑,直道最近事忙,没得空闲去抓猪崽。 刘平愤愤然,下午便让车夫拉了四头小猪过来。 珍珠无奈,她可没打算侍弄那么多头猪,猪吃得多拉得多,猪圈一天不清理,后院的那股子味能熏死人,养两头已经是极限了,于是她让胡老爹往老宅那边放了两头。 餵猪、餵鸡、餵骡子、外加餵鱼餵猫餵狗,小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浇菜、锄草、施肥、洗衣服晒衣服,这些活干完,又得开始准备午饭了。 珍珠看着满盆的脏衣裳,眼神幽幽,好怀念自己的变频滚筒洗衣机。 唉,如今只有全自动的人手洗衣机了。 揉搓一遍,过水两遍,拧干晒起。 珍珠早上的活计基本完成。 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动作勐的顿住。 墙角边出现的男孩,一身深蓝色劲装打扮,修身利落的剪裁,衬得他精神奕奕,更显英挺不凡。 珍珠忙把手放下,掩饰性的笑笑,「今天没和阿青切磋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去杨秀才家帮忙收拾去了。」罗璟慢慢地走近她,神情间略显犹豫,俊秀的脸上升起可疑的暗红。 「给你。」 他从背后拿出一簇盛开的粉色鲜花。 珍珠双眼睁得熘圆,他……送花给她? 「那天你不是挺喜欢的嘛,我刚才顺手给你摘了些。」少年别扭的解释着,拿着花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轻颤。 那天?珍珠看着眼熟的鲜花,想了起来,这是碧潭附近的一处山坳里,开放的野蔷薇,那天花开得正妍,她不由多看了几眼。 珍珠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碧潭离得可不近,他这顺手得爬多少山路才顺得到。 「谢谢。」她接过少年手中的野蔷薇,蔷薇多带刺,此时用几张碧绿的树叶裹着。 粉色的蔷薇花映衬着少女白皙娇嫩的小脸,端是人比花娇,罗璟定定地看了好几眼,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不自然的朝她笑了笑,「我回房换身衣裳。」 逃也似的转身离去。 珍珠捧着野蔷薇,有些啼笑皆非。 男孩送花给女孩,从古自今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吧。 这辈子,她才十一岁,便收穫了第一份表达好感的鲜花。 对方还是个颜值爆表的小小少年。 她,该如何处理呢? 珍珠眉头紧皱。 青梅端着姜茶进屋内时,顾褀正坐在大书案前,看着刘平寄来的信件。 都看了快一刻钟了吧?什么内容让少爷看得如此入神? 「少爷,您的姜茶。」青梅小心地把茶放下。 「嗯。」顾褀应了一声。 目光从信笺上移开,端起温热的姜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胡家新添的小儿,是五月五出生的,如此之巧,竟与他的父亲是一样的情形。 找得道高僧修改生辰确实是稳妥的办法。 清延古寺也算大夏国有名的寺庙之一,先让刘平与寺庙知会一声,添些香油钱,请空悟大师亲自出马,这事就算妥当了。 胡家大兴土木,准备在村里开办学堂,招收村里的孩子免费上学。 胡家请了武术教习,可那武术教习却是个病人…… 胡家捉了野鹿和水蛇,滷了鹿肉和蛇肉送与刘平…… 胡家的新鲜蔬菜瓜豆长得很旺,可惜不宜长途运送…… 胡家怎么趁他不在的时候,搞了这么多事情? 顾褀郁闷,「咳咳」轻咳两声,喝下一大口姜茶。 这姜块没剩多少了,还好,这次正运送过来的货物里,姜块也在其中。 「五哥哥呢?」人未到,声先至。 顾褀眉头一蹙,抬眼示意青梅,「说我歇着。」 青梅会意,走出房门,轻轻掩上。 「表小姐,五少爷正歇着呢。」青梅故意压低了声音道。 「怎么又歇着?舅娘不是说,五哥哥身体好些了么?」尤雨薇嘟囔着。 「五少爷的病是有些好转了,所以更要多歇歇养养精神呀。」青梅低声解释。 「好吧,那我下午再来。」尤雨薇不甘心。 「五少爷下午醒了要去看望老夫人呢。」青梅提醒。 「啊,五哥哥怎么这么忙呀,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啦。」尤雨薇气得直跺脚。 顾褀头疼的听着门外的谈话,这个表妹似乎永远不把他的拒绝看在眼里,总能锲而不捨坚持不懈的出现在他面前。 他揉了揉眉心,回京城的这段日子,顾府各房知道他身体有所好转,都打着探望的名义,跑到泰安居来一探虚实。 对这些名义上的关心探望,顾褀疲于应付,干脆装病闭门谢客。 安氏心疼小儿子,对他的装病行径视而不见,每日早晚一趟的准时探望。 顾褀吃了午饭,带上一盅萝蔔炖兔子,去了鹤延居。 他最近每日午间都上一盅去看望祖母。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嘛,别给我老婆子带了,我这不是好多了么,没剩几只了,可别把你的口粮都吃光了。」老太太拍着孙儿的手,心疼的说道。 「祖母,新运的家禽过两天就到了,您别担心,只要您身体能好,只管把我的口粮都吃光了。」顾褀难得俏皮的回答。 老太太乐得眉开眼笑,她这几日精神着实好了一些,虽然不能明确是否是顾褀的口粮带来的效果,但老太太本人是相信的。 顾老太太连汤带肉的把一盅萝蔔兔子汤喝了精光。 遣了屋里服侍的丫鬟婆子,她语重心长的对顾褀说道:「祺儿,祖母这几日确实有些好转,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真的有效果,所以,那个小山村的农户更要小心,这事稍有泄露,就会让他们整个山村都有灭顶之灾,你随行的那几个人,口风可牢靠?」 「祖母,您放心,孙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都交代过了,不会泄露出去的。」顾褀慎重的点头。 「那就好,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咱们受了别人的好处,不能给他们带来隐患,这件事,虽然与你我有益,但太过匪夷所思,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亲。」老太太眸中闪着精光,「朝中局势紧张,你父亲想明哲保身,就不能掺和进皇子的挣权队伍中,至于宫里,有消息传出,皇上病情还算稳定,只是身体甚为虚弱,皇贵妃求得张神医暂居京城,有了神医的调养,皇上的病情应该能有起色,总之,现在的形势,聪明的都知道要低调行事。」 顾褀沉默,祖母最近时常给他分析朝政,他清楚个中厉害,皇上病了大半年,太子和辅国大臣之间维持着明面上的平和,可暗地里不知下了多少狠手。 最狠厉的一次,当属诬陷三皇子意图谋反的事件,不仅把三皇子软禁关押起来,还兇残的把与三皇子有关联的官员,如数斩杀于宣武门。 血流成河铺出来的威名,吓得胆小的官员见之胆寒,弹劾太子独裁暴戾的奏摺如雪花般堆满内阁。 可是,当时皇上病重,时醒时睡,昏昏沉沉,状态非常之差,谁都不敢把事情禀告给皇上,生怕皇上受不了刺激驾鹤西去,那就更没人压得住太子殿下了。 顾褀回到泰安居。 安氏早已等候多时,「祺儿,你表姑母家三日后办赏花宴,雨薇中午来给你送帖子,你没见她。」 她看了眼沉默的顾褀,嘆了口气。 「娘知道,你不喜欢这些应酬,可是,祺儿,你长大了,总要成家立业支应门庭,以前你身子不好,娘不敢拿这些事情烦扰你,可现在,你身体好转了不少,出门结交三五好友,对你的以后是有好处的。」 「祺儿去露露脸,坐上半个时辰就好,文昌侯府的赏花宴,多数官员的小姐少爷都会前去捧场露脸的,祺儿去给你表姑母镇镇场,顺便去见见表弟表妹他们,当做散散心也好。」 安氏小心讨好的朝他笑着,顾褀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苍白近乎透明的脸上,泛起淡淡地苦涩。 文昌侯府的赏花宴,他是去过的。 十一岁那年的春日,他身体比往年略有好转,安氏也如这般,想让他出门多结交些朋友,便带着他一同去了文昌侯府。 华衣锦服鼓乐齐鸣,觥筹交错脂粉扑鼻,顾褀呆坐在停歇阁楼,身旁除了叽叽喳喳的尤雨薇便再无旁人。 隔得不远的少男少女接头交耳,暗自打量私下讥讽。 「他就是顾大人家的小儿子呀,又瘦又小,病病殃殃的,难怪从没见过他。」 「听说,身体一直很弱,病得厉害。」 「你瞧他的脸色,惨白惨白的,也不知道生的什么病,不会传染吧?」 「……」 年轻的男孩女孩说话根本毫无顾忌,声音直直传入他耳中。 更远处,他的堂哥堂姐们,离得远远地,与三五友人高谈阔论,仿佛对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文昌侯府待了一个多时辰,回去立马高烧不起。 安氏吓得魂飞魄散,等他烧退后,便再也不敢让他出门交际了。 顾褀沉吟片刻,随后嘆了口气,「娘,赏花宴我可以去,不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美少年的蛊惑 望林村的河滩上,校舍的工地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拉运回来的建筑材料,是一水的青砖黛瓦。 两间校舍并列而建,地面的表层砖下搭建了弯曲错落的烟道,冷冬的时候,可以在屋后的灶台烧火取暖。 这里的地龙与烧炕的方式大同小异,很多大户人家的起居室都建有这样的设施。 当然,在望林村,胡家是第一户建设地龙的人家。 这地龙还特地用在校舍里。 村民对胡家的做法复杂莫名。 自己的新屋都没建地龙,反而在校舍的兴建上耗费钱银搭建地龙,胡家是不是有些傻? 有人持反对意见,胡家可不是傻,那都是为了孩子们着想,这里冬日寒冷,校舍没有地龙,孩子们冻得和冰疙瘩一样,能学得进东西嘛。 赵文强站在人群前,听着身后村民的议论声,心中感嘆如潮水般一浪大过一浪。 搭建地龙可不是件轻省的事情,不仅费功夫,而且造价高。 胡家特地请了镇上搭建地龙的师父,请人加上搭建的费用,怕是都能多建两间校舍了。 胡家真是很捨得呀。 珍珠原本也没想着要在校舍建地龙,直到前几天,她和柳常平两人凑在一堆商量,如何把校舍建的透亮,又能在冬日寒意不浸入屋内。 罗璟在一旁听了大概,插话问道:为什么不搭建地龙? 他的话,把两人惊得一愣,地龙?不是大户人家才可能配置的东西么? 他们小门小户的,也能搭建? 罗璟看着两人,无语半响。 珍珠一个挠头,连忙让柳常平去打听,人工造价等等具体事宜。 等柳常平打听清楚,珍珠立马拍定,搭建地龙。 只是可惜,自家的新屋已建好,地龙什么的,胡家暂时享受不了了。 胡长贵对女儿突如其来的想法已有了免疫力,对其搭建地龙的举动倒是颇为贊同,寒冬腊月,屋内没有炉子或火盆,根本无法待人,可炉子和火盆或多或少都带着烟雾和气味,哪有地龙来得舒服。 虽然地龙造价高了些,可胡长贵觉得挺值。 李氏也觉得好,等学堂建好,平安和平顺就能就近上学,冬日能在有地龙的屋子学习,手脚暖和,不易长冻疮,习字写文就不受影响。 珍珠的建议得到了家里的支持,动工的速度自然很快。 柳常平干劲很足,家里的两个男娃都能进学堂,他不奢求孩子们能一朝鱼跃龙门,只希望他们上了三年学堂后,识文认字,算盘记帐都学会一些,对他们的未来有所帮助,他就很知足了。 河滩上忙得热火朝天。 珍珠此时却蹲在后山高峰的那一片人参地上。 挥舞着手里的小锄头。 移栽在空间里的人参生气蓬勃,已经长出了伞状花蕊。 而山顶的这些人参,幽绿的椭圆形的复叶掌状,虽然也是生机勃勃,却还没有开花的迹象。 相较之下,空间的生长速度占了很大优势。 既然能移栽在空间里,珍珠打算移栽八株人参,剩下的继续留在山顶,野生的人参有其特别所在,空间里有九株人参,分量暂时够了。 间隔好距离,沿边挖掘起人参,再把土坑填上。 一口气挖好八株,进入空间小心栽下,浇水定根。 忙完了这些,她才松了口气。 依次给剩下的人参浇上空间灵泉,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站起活动一下腿脚,小黑从一旁窜出。 她在山顶耽误许久,它早已把整个山头逛了个遍。 小灰没跟来,小金放下珍珠后,不知飞哪去了。 小黑表示很无聊。 珍珠弯腰抱起它,摸着它柔顺的毛髮。 山风拂面,衣玦飘飘,吹得山顶上的人儿如置云端。 珍珠心情很好,想到空间里满满当当的农作物,加上刚移栽的人参,她颇有一种手中有粮,心中不慌的感觉,非常的踏实。 站在岩上,大声的朝远山召唤:「小金~」 声音清亮迴荡与群山间。 没多会儿,小金展翅从山后飞出。 小金习惯了负重后,即使背后扒着个人,飞得也很顺畅了。 几个滑翔便平稳落地。 离午饭还有些时间,小金自行熘达去了。 手里有粮的胡珍珠,一蹦三跳的与小黑比赛着跑回家中。 当然,是她一厢情愿的追在小黑身后。 小黑根本没把她的小碎步放在眼里。 「玉生,把鸡蛋放在上面滚一滚,这样好得快些。」李氏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疼,「阿青下手也没个分寸,看这脸肿的。」 「咋了?」珍珠走进堂屋就看到自家娘亲围着少年关切的直转悠。 「你回来啦。」 罗璟端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鸡蛋正滚着眼角的淤青。 「唉呀,怎么受伤了?你和阿青切磋,要不要那么狠呀。」珍珠上下打量他,「脸上伤了两处,身上呢?」 「是呀,玉生,身上伤了么?可别强忍着,有伤得赶紧处理。」李氏忙紧张的问道。 「没有,就是些皮外伤,阿青脸上也青了。」罗璟忍着嘴角的抽疼强调。 珍珠暗自翻了个白眼,你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和一个九岁的男孩比,就算胜了,也没啥光彩的。 中二期的少年,少理为妙。 任李氏对他嘘寒问暖,珍珠回了后院。 爬了几个山头,挖了十几个坑,裙角袖口泥渍斑斑。 长裙宽袖就是麻烦,加上山道土路,随便动一动就是一身泥污。 等她换了身衣裳出来,堂屋里传出的阵阵人语。 阿青的声音带着丝丝自得,「这点小伤算什么,习武之人哪有不受伤的,我师父说了,伤痕是男子汉的表现,吃过苦受过伤,才更能体现男子汉的气概。」 「呲~哎呦,阿云你戳我伤口干啥呀!」 珍珠还没进屋,就看见阿青惨叫一声,捂着脸上蹿下跳。 「阿青哥,你被方师父训得哭过几回了,还好意思说是男子汉的表示。」阿云捂着嘴笑得弯下了腰,「玉生哥哥,阿青哥又怕痛又爱哭鼻子了,所以他习武的进度很慢,这是方师父说的。」 「呀,阿云,你怎么可以胳膊肘往外拐呢,你这么小的年龄,就懂得以貌取人啦,看见俊俏的男儿就偏心。」阿青怪叫着沖阿云做鬼脸。 「才、才不是呢,我是实话实说。」阿云脸红的嘟起嘴,忐忑的瞄了一眼脸上有伤依旧俊秀的罗璟。 珍珠瞧着情景,不由扶额。 阿云来了几日,跟在阿青身后进进出出,倒是在河滩混了熟熘。 对于罗璟,小姑娘第一眼见到就变成了小迷妹。 表情淡漠、眼神冷峻、不苟言笑的高冷气质,一点也没吓退小姑娘,反而平添了许多神秘高深的气息。 越发令她崇拜入迷。 这不,一逮到空闲,便围着罗璟,「玉生哥哥」「玉生哥哥」的唤个不停。 一个七岁的小丫头能不能不那么早熟呀。 珍珠翻着大白眼。 「珍珠姐,我娘做了江米糕,可好吃了,这些给你们尝尝。」小姑娘眼尖,瞧见她,掀开桌上盖着花布的篮子,从里面端起一盘雪白的江米糕,殷勤的凑到了她前面。 盘里的江米糕洁白软糯,美观大方。 珍珠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嗯,软糯香甜,味道不错,她喜欢糯米特有的清香味。 阿云见她吃得开心,脸上不由笑开了花。 「玉生哥哥,你也尝尝,我娘做的江米糕可好吃了。」她捧着米糕走近罗璟。 罗璟瞥了一眼吃得满足地珍珠,道了声谢拿起一块。 这种软软糯糯的糕点,他以前并不喜欢,现在么,他吃了几口,觉得其实也挺好吃的。 「嗷~阿云,你好偏心,有好吃的竟然不给我吃。」阿青纵身扑了过去。 「你家的江米糕我爹已经送过去了,这是给胡家姐姐的,你回去就可以吃了啦。」阿云连忙把米糕移开,阿青有多能吃,她当然知道。 「……,给师父送去了?啊,那我回去看看。」说着,一阵风般飞奔而去。 「哎,阿青哥,等等我~」阿云一看,只剩下自己一人,赶紧拿起空篮子,「珍珠姐,玉生哥哥,我先回去啦。」 小丫头毕竟年岁小,与胡家接触得还不多。 腼腆一笑,跟着阿青身后跑了。 屋里随着两人离去,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状态。 「咳咳」 珍珠把江米糕吃完,清了清嗓子。 「这种江米糕还挺好吃的,下次咱们家也试着做些。」她随意找着话说,掩饰着有些尴尬的气氛。 「嗯,你喜欢就做。」罗璟一向淡漠的眸子里,笑意点点,唇角和眼角的淤青都没能掩盖他的气宇非凡。 被他如黑夜星辰般的眸子盯着,珍珠的心犹如洒落雨滴的水面,泛起微微地涟漪。 完蛋了,怪阿姨受到美少年的蛊惑了。 珍珠讪讪一笑移开了视线,长得好看的人都自带撩妹技能,得提防着点。 她可是一直嚮往能悠闲自在的小地主生活,而这个流落异乡却满身清贵的忧郁少年,明显不符合她理想生活的基本人设。 少年那张英挺俊逸的脸上,很多时候只是淡然沉静,却不时会透漏仇恨、沉重、悲伤、缅怀这些消极哀伤的情绪。 那些阴霾背后的沉重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珍珠怜惜他,却不代表想要参与到他的生活当中。 唉!想这么多干啥,船到桥头自然直。 几年后的事情,未知的因素多的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离京 静谧的锦荣院里,「哒哒哒」的一阵跑动声。 「四小姐,夫人正在算帐呢!」 丫鬟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沈氏抬起头,一张保养适宜优雅端庄的脸上,修剪精緻的眉毛微微蹙起。 「这丫头又怎么啦?」 未等身旁的嬷嬷回答,门帘勐的掀起,纤柔的身形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 「哎呦,小祖宗,你轻点。」沈氏对怀里的人儿嗔道。 「呜~呜~」回答她的却是一阵咽呜声。 沈氏神色一怔,目光锐利的看向女儿身边的丫头紫萍。 紫萍脸色一僵,吓得脸色惨白。 沈氏看了一眼身旁的王嬷嬷。 王嬷嬷连忙领着屋里的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好啦,好啦,这是怎么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你是想让轩哥儿笑话你么?」沈氏拍拍怀里的人儿。 轩哥儿是文昌侯嫡出的小儿子,比尤雨薇小两岁,两人处在一起最是争强好胜。 她身形一僵,哭声顿止。 抬起头,一张洁白如玉的小脸泪渍斑斑。 「薇儿,这是怎么啦?不是去看你五哥哥了么?他又不理你?」沈氏心疼的拿出丝帕给她擦拭小脸。 尤雨薇一听,刚止住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哇~五哥哥走啦……,娘~他又偷偷地走啦……」 「怎么又走了?不是刚回京没多久么?」沈氏一愣,顾褀是她表嫂的命根子,这才回京不到一个月,怎么捨得又让他出门了? 「呜~都怪大哥二哥还有轩哥儿他们,那天的赏花宴,大家都排斥五哥哥,他们不仅不帮忙,还跟着起闹,五哥哥走的时候脸色可差了,呜~我讨厌他们!」尤雨薇愤愤不平的道。 沈氏想起这事也一阵头疼,顾褀常年生病性子冷清,不惯与人打交道,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明显不合群。 还好,这次没有像几年前,回去就大病一场。 要不,她表嫂可不得找上门来。 「娘,我要去找五哥哥!」尤雨薇抢过她娘手里的帕子,把脸上的泪痕擦净,随后语出惊人的说道。 沈氏怔住,女儿从小喜欢顾褀,她是知道的,她也从不阻止,只当小姑娘家家的,哪里懂得什么喜欢不喜欢,等她长大些,多接触些年轻俊朗有才识的儿郎,自然会把病怏怏的顾褀给忘了。 可是…… 她看着女儿眼中的坚定与倔强,不由陷入了回忆。 当年,她也曾为了一个人,这样的笃定执拗。 「娘,他是真心喜欢我的,他说考中举人后就来提亲……」 「娘,我也喜欢他,求求你啦,成全我们吧……」 「娘,我除了他,谁都不嫁……」 「娘,你不是最疼我的嘛……」 「娘……」 她所有的坚定执着,在得知那个温文尔雅深情款款的男人收取了五千两银票,便答应再也不来扰她后,如数瓦解。 那半年时间她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每日沉浸在悲伤、痛苦、失望、愤恨的情绪里,恨自己瞎了眼睛把满腔的痴恋付错了人,恨那自私绝情的男人为了几千两银子弃她而去,恨天意弄人命运不公…… 后来,她听从娘亲的安排,嫁给了文昌侯府的嫡次子尤翰。 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那男人长什么样子,她似乎都记不清了。 「娘,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女儿娇嗔的声音唤回了沈氏的思绪。 「哦,怎么啦?」 「人家要去找五哥哥啦!我跟大舅娘打听过了,五哥哥去的地方,就在二伯治下的圳安县附近。」尤雨薇兴奋的拉着母亲的衣袖,「娘,我正好去找二堂姐玩,过年的时候,二堂姐不是邀请我去玩嘛,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找她呢。」 「圳安县?那可是在鄂州地界呢,坐马车得花十五天左右,你连京城都没出过,哪里受得了那么远的行程,不行!」沈氏摇头否决。 「怎么会受不了?五哥哥那样病弱的身体都能平安来回,我怎么就不行了!」尤雨薇激动的跳了起来,一把碰翻了茶几上的青花茶杯。 瓷器掉落地面四下飞溅,沈氏脸色一变,「小祖宗,快别跳了,仔细踩到碎片。」 「踩到就踩到,你不让我去找五哥哥,还要脚干什么,伤了正好一直躺床上哪都不去。」尤雨薇赌气的跳了几下。 「哎呀,别乱动了,你这犟丫头,娘同意有什么用,这事还得你爹同意才行呀。」沈氏心惊胆战的拉住女儿。 尤雨薇眼睛一亮,停下了动作,「娘,你说话当真?只要爹同意,我就能去?」 「……」沈氏哑然,她一时紧张,竟忘了家里最宠溺女儿的,摸过于尤翰。 「娘,你说话可得算数,我这就找爹去。」尤雨薇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的往上冒。 她提起裙摆,踮起脚尖,避开地上的碎瓷片,一熘烟的跑出了门外。 「哎……」沈氏放下手臂,暗自恼怒自己的大意。 这可怎么办?真让宝贝女儿去千里之外找顾褀? 沈氏头疼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 顾府。 「祺儿走了?」顾霖抬头看着走进屋内的安氏。 顾霖四十出头,短须舒朗,气质儒雅,岁月的沉淀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安氏眉头微蹙,脸上掩不住的忧心,「嗯。」 「既然担心,怎么还让他远行?」顾霖不解的看着她,小儿子身体好转,他当然是高兴的,虽然他政务繁忙,难得抽出时间去看望么儿,并不代表他不重视顾褀。 「那边的水土适合祺儿养病,祺儿去了大半年,身子骨好转了不少,马太医给了他诊了脉,都感嘆祺儿身体的转变。」安氏想起马太医话里的含义,脸上的忧愁顿时消散无踪,「马太医说了,照着这样的趋势,再养上一年半载,祺儿的身体和正常人就差别不大了。」 顾霖摸摸自己唇上的短须,若有所思的问道:「鄂州地处南北交界,泰行山脉以南气温渐暖,少有冰天雪地的寒冬,以北则相反,冬日漫长大雪纷飞,圳安县处在泰行山脉北部,水土气候与北方类似,怎么会适宜祺儿养病呢?」 要说是泰行山脉以南温暖的地区,还有几分可能。 安氏心中一惊,瞥了一眼顾霖,「那边有个上了年岁的老大夫,对祺儿的症状颇有心得,而且福安堂药材丰富,配药方便,加上祺儿心情放松,身体自然有所好转。」 「圳安县好像在尤霄治下,要不要给他打个招唿。」顾霖为官十数载,大夏国有品阶的官职都略有印象,何况这尤霄还是文昌侯府庶出的二少爷,表妹沈芊媛的二伯。 安氏略一沉吟,想起顾老太太的顾虑,摇头道:「暂时不用了,祺儿低调出行是为了治病游歷,他本身就不喜交际应酬,而且那边有刘掌柜照应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顾褀出行带了十个侍卫,连同管家、随身侍卫、随行大夫和厨娘,一共十五个下属,多是府中信得过的老人,出行办事都极为稳妥。 顾褀更是低调不招事的性子,安氏对此并不太忧心。 另一边的德宁院。 顾玦回到家中,洗漱过后换了朝服,抱起自家的胖乎乎的小儿一番逗弄。 「相公,五弟怎么回京几日又离开了呢?」大奶奶常氏见相公心情不错的样子,便藉机问道。 顾玦手上的动作一顿,自己这个亲弟弟,回家这么久,他也才见过三面,一次接风晚宴,二次去祖母问安的时候,三次就是昨日临行辞别。 两兄弟自小便带着隔阂,相处得并不亲近,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带着客套的交流。 顾玦心中暗嘆,放下手中的顾泽,「五弟身子未好,这次回京也是为了看望祖母,祖母最近身体好转不少,便让他接着继续去休养治病。」 祖母的病情逐渐平稳,顾褀的病反倒显得比较急迫了。 「为什么不直接把大夫请过来给五弟看病呢?」常氏拿出帕子给顾泽擦拭额头的汗珠。 「大夫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远行,五弟出门休养,心情上也会愉快些,对他的病情有益。」这些都是母亲安氏的说辞,顾玦听出话里的意思,顾褀从小病弱,少有能出门的时候,像这般自己带着僕从离家远行,可能就如鱼入大海般自由自在。 心情好了,自然对病情有益。 常氏附和着点点头,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上次她失态的事情,看来小叔子并未告知婆婆。 婆婆原本对她的态度就是淡淡地,要是知道自己嫌弃的举动,保不齐会怎样发落她呢。 抱起圆润可爱的顾泽,想起顾褀消瘦惨白的病容,她怎么能淡定,小叔子长期卧床体虚咳嗽,太医虽然没明确表态,但咳得那般厉害,与肺痨的病症也差不多了,她能不担心传染给顾泽嘛。 别人的心思猜忌,顾褀无从得知,即使知道,他也一笑而过。 马车行驶在离京的官道上,顾褀心情极佳,他掀开车窗,看着来往匆忙的行人和一路后退的风景,唇角的笑容越发的明朗。 顾忠坐在后面的马车上,皱着眉头嘟囔,「少爷怎么就不愿意带上青梅呢,夫人特地指了她跟着,少爷一口就否决了,哎呦,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伺候少爷的衣食住行,哪有青梅利索呀。」 同车的韦子渊瞥了他一眼,这唠叨的顾管家,上了马车后便没停过嘴。
第一百八十七章望林学堂 胡家的学堂,在杨秀才到达后的第十二天,正式完工。 二十套桌椅板凳崭新的摆放在宽敞的校舍里。 鲁有木接到书桌板凳的订单后,把以前在他手下干活的学徒又招了回来,两个人加班加点的,才把二十套学生桌椅和一套先生用的书案赶制出来。 胡家给的书桌图纸与普通书桌不一样,单人的书桌,中间留一个空抽屉,用普通的杂木打造即可,要求结实耐用,大方平稳。 书桌拉到校舍时,引来一堆村民围观。 单人独坐的书桌板凳,整齐的摆放在校舍内,不少村民唤来了自家适龄男童,让其坐上去试试。 「哎呦,真合适。」 「新崭崭的,漆面真平滑。」 「高度刚好呢,娃子,你可要好好念书识字才是。」 「一人一个书桌,这就是二十套,啧~,胡家真大方。」 「……」 鲁有木得知胡家要兴建校舍,对其万分佩服,多少名流乡绅家财万贯良田千亩,可有几户人捨得耗费金钱人力建设免费学堂。 胡家只是一户家境略为殷实的普通农户,听村民说,他家只有四亩良田和五亩旱地,家里的地产仅够一家四口一年的口粮。 胡家是靠着卖兔子、卖蘑菇、卖腊肉腊肠给镇上酒楼发的家。 家底都是一步一步攒起来的。 入夏的时节,胡家除了卖几只兔子,并没有额外的进项。 可就这样,胡家照样捨得花费大量的金钱建造校舍。 鲁有木怀里揣着胡家结帐的银子,一阵感嘆。 这阵子,单单靠胡家的订单,他便攒了十余两银子,加上前段时间的存下的几两碎银,年底就可以把外债都还上了。 胡家院子里,摆放着十余块大小平整的石板。 郑双林和赵黑豆正坐在屋檐下,打磨着石板。 校舍那边昨日赶完工,他俩就被拉来打磨石板了。 这活胡长贵自己干了几天,速度实在太慢,照着珍珠的意思,找来两个有打磨石板经验的村民,帮着赶赶进度。 胡长林的身子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打磨石板费气力,王氏不让他参与其中。 郑双林和赵黑豆两人与胡家最为相熟,胡长贵当然把活交给了他们。 这活按量算,打磨好一块十文钱,一人一天大约能磨好三块,那就是三十文钱,同样是力气活,工价可比起房修路高多了。 虽然只有三四天的活,但两人都干得乐滋滋的。 最近,靠着给胡家干活,两家都收入颇丰,比得上往年一年的收入。 罗璟看着满院的石板,不由一阵无语,她是打算让学堂的孩子们都用石板写字么? 可是,石板写字毕竟只是习字的小伎俩,于书写上其实并无太大的益处。 开办免费学堂,罗璟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很是震惊。 惊讶于女孩的眼光与胆魄。 免费学堂,不光是提供校舍与先生那么简单。 笔墨纸砚都是极易耗损的物件,单靠胡家供应,这一项便要消耗不少财力。 用石板虽然可以省一部分钱财,但最终还是要用到纸张才能习好字体的。 胡家底蕴不足,也才刚刚脱离贫困线,却任女孩耗费大量钱财,创办免费学堂,这是宠溺还是信任呢? 罗璟嘴角无意识的上扬,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珍珠当然知道这个道理。 免费学堂以基础教育为主,想要再更深层次的学习,参加科举考取功名,那得看天赋与勤奋度了。 用石板作为学习工具,也是经过实践认证,行之有效的方法之一。 经济实惠又有效,当然要借鑑学习。 初期以石板写字为主,学到了一定的程度再在纸上练习,既能节省笔墨纸砚的开销,又能培养孩子的基础认知。 珍珠并不觉得一定要用毛笔在纸上习字才是正统的学习之道,毕竟,她开学堂的初衷不是为了培养秀才举人,而是想让多数孩子都能读书识字,接受基础教育。 此时,她和杨秀才正在规划校规。 照着上辈子的记忆,珍珠逐一与杨秀才校对。 按时到校,不准迟到、早退、旷课。 尊敬师长,团结同学,有礼貌、讲卫生。 严禁打架、斗殴、偷盗、滋事。 爱护公共财物,维护公共次序。 杨秀才下笔的动作明显迟钝下来,一眼扫过,林林总总的校规写满了十条。 胡姑娘还意犹未尽的问他,还有什么需要补充。 杨秀才摇头。 经过这十多天的接触,杨秀才深刻认识到,胡家姑娘的新颖与奇特。 比如,他身边那块浅黑色的大石板。 她说,是教学的重要工具,让他先练习一二。 他便便扭扭的写过几个字,有心想要抗拒,却又想起当初邀请他时,她说的话。 难怪,她一直强调,不要固守成规不知变通思想固执。 她早就算好这一切了吧。 既然当初应下,杨秀才咬牙改变。 这两日,他已经能用长条状的石笔,在大石板上流畅的写出一段话语了。 阿云对石板很是喜欢,胡家姑娘送了块小石板给她,她天天抱在怀里,不时央求他教她新词新字。 在孩子眼中的,用石笔写字,比毛笔容易许多吧。 写错了,用一块布巾便能擦拭干净。 简单、方便、甚至有趣。 三日后。 热闹的鞭炮声响彻瞭望林村口。 望林学堂正式开学。 学堂门口人潮汹涌,不单有本村的村民,隔壁的几个村子,好事凑趣的村民也不少,直把学堂围得有些水泄不通。 珍珠当即让村长找了十几个村民,帮着维护一下次序,防止人多杂乱,出现纰漏。 福安堂的刘掌柜、十里香的年掌柜、马山村的马村长、梁坪村的梁村长不约而同的前来恭贺。 赵文强脸上闪着熠熠光辉,望林村几曾何时有这么风光过,没想到他赵文强有生之年还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 虽然这是胡家开的学堂,但是,村里也参与其中,自然与有荣焉。 而且,胡家还很大方的把学堂名字定为望林学堂,不是胡家学堂,而是望林学堂。 赵文强站在校舍的屋檐下,在珍珠的示意下,开始了开场致辞。 「各位来宾,各位乡亲们,大家好,非常高兴大家来参加望林学堂的开学典礼,望林学堂是由本村的胡家出资修建,村里集资辅助,齐心协力共同完成的大善举,意在培养本村适龄儿童的基础学业,村里适龄的孩子都可以免费上三年学堂,……」 人群后,罗璟双手抱臂斜靠在院墙上。 他瞥了一眼正说得起劲手舞足蹈的赵文强,这厚脸皮的老头,出了点米粮就想分去胡家一半的功劳。 再瞧向一旁淡定自若的珍珠,这丫头一付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模样,真让人看不顺眼,明明就是个小不点,偏要端着一张老成的脸。 她似乎有所察觉,抬眼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的目光交汇,罗璟的唿吸一滞,珍珠眉梢一挑,从容的移开了目光。 罗璟一时觉得牙根都有些痒痒起来。 赵文强在众人的掌声中,结束了激情澎湃的开场致辞。 他满心复杂的看向被人群包围着的胡家众人。 镇里来道贺的年掌柜和刘掌柜,正陪着胡家老爷子和老太太聊得火热,胡家两兄弟跟在身后陪着笑脸。 胡家小丫头呢,却是一脸淡定,只不时勾起嘴角点头附和。 「赵村长呀,你们村今年厉害啦,胡家竟然有能力建起了免费学堂。」说话的是干瘦男子是梁坪村的梁村长。 「哪里,哪里,学堂虽然是胡家起的头,不过,村里也是下了大气力帮衬的。」赵文强立刻支起了笑脸。 「确实,没有村里的帮忙,免费学堂也不是随便能建的,让孩子上学,虽然是免费,但家里的劳动力就少了一个,几年学上下来,又考不了童生秀才,即费了时间又没有回报,大伙不一定愿意让自家孩子上学。」马村长捋着山羊鬍子,一付心知肚明的模样。 他家的几个儿孙都念过几年私塾,没有一个能在举业上有所成绩的,白白耽误几年时间,还不如早送去学别的手艺呢,平白费了金钱与时间,收穫得最多的只有村里人羡慕的眼光而已。 「怎么会不愿意,不花费钱财就能读书识字,上哪找那么好的事情,不愿意上的那才是傻子,即使考不上童生秀才,能识字会算帐,走到哪都能让人高看一眼,就连那些丫鬟僕从,认得字的比不识字的,待遇都会好上一筹。」梁村长细小的三角眼斜看了一眼马村长。 马山村是附近毕竟富裕的村落,马村长家更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大户,家里资产颇丰,所以全家的男童都念过私塾,可十余年过去了,他家里硬是一个都没考得过童生,哼哼,就这见识和眼力,能考得过才怪,梁村长腹诽。 梁坪村和望林村一样,都是勉强温饱的小村落,梁村长家孩子不少,却只供得起两个男孩上学,他有心想要与赵村长套近乎,看看能不能让他家的娃也能进望林学堂。 这边心思各异,各抒起见。 那边气氛热络笑声不断。 「老太太,你家这学堂办得好哇,利己利民,可谓大善举呀。」刘平称赞的话一波接一波的。 「可不是嘛,造福子孙惠泽乡邻,老爷子,你们家是慈心为民呀。」年祥霖接着话茬。 胡家老两口乐得脸上笑开了花。
第一百八十八章哼,来得可真勤快 两个掌柜都是见多识广的通透之人,胡家建的免费学堂,规模虽然不大,意义却不小。 胡家只是一户刚脱离贫困的普通农户,就敢花费一半身家投入在没有回报的免费学堂上。 这份胆魄与眼光,是乐善好施还是别有所求? 当然,无论出发点是什么,开办学堂对村民都是一件好事。 两人心照不宣的前来捧场,乐呵呵的站在胡家身旁烘托着气氛。 望林学堂的第一批学生早已定了下来。 开学这天,算是走个场,在杨秀才的办公处报名。 杨秀才让签到的学生集中起来训导一遍,再把新出炉的校规照本宣科念一遍,然后,介绍了担任武术教习方师傅和武术教辅阿青。 学堂的课程很简单,每天早上的半日课程,有三堂课,两堂学文,一堂习武,下午一堂课,文武间隔着上课。 每上六日沐休一日,寒暑假和农忙假期另算。 杨秀才的课程重,识字算术都要教,教导管理学生的主要工作都在他身上。 珍珠斟酌过后,与胡长贵俩夫妇商量,给杨秀才每个月多添二钱银子,也就是一个月一两二钱的俸禄。 她特地徵询了方晟的意见,方晟毫无芥蒂的点头称是,他一介武夫,对学堂的管理和运行本就不太在行,杨秀才领头,他听令行事,事情就好办多了。 能者多劳,多劳多得,道理谁都懂的。 二十个学生里,平安、平顺就占了两个名额,余下的就往十二岁以下开始招收。 柳常平家的两兄弟,赵虹山家十岁的赵东胜,郑双林家九岁的郑二牛,赵铁锤家九岁的赵奎,以及满八岁的黄土旺都在第一批的学生名单内。 都是本村相熟的小伙伴,平日里就打打闹闹的玩耍嬉戏,一同上学自然不会陌生紧张。 杨秀才照着胡家姑娘的意思,把二十个男孩分为两组,每组选出一个组长,帮着管理课堂次序和公共财物。 平安和平顺原来上的私塾交了半年的束脩,如今转回自家学堂上学,私塾那边自然得交代一番。 胡长林带着礼物,领着两娃,亲自前去解释道歉。 私塾的刘夫子倒是通情达理,只是一阵痛惜自己失去两个聪明有潜力的孩子。 如此这番,平安和平顺就开始了在自家学堂上学的日子。 春去夏来,河滩边的芦苇叶傲然挺立在初夏的骄阳中。 一辆黑色的马车从村口缓缓驶入。 马车转入青石板铺陈的小道上平稳前行,道路两旁的花圃新种着不少品种的树苗,生机勃勃整齐对称。 不远处,一处斜坡上,十几个工人正忙碌的修建着一处亭榭,六角形攒尖顶,已初具规模。 「哎呀,才多久没来,这里像换了个地方似的的,变化也太大了些。」赶车年轻男子感嘆的说道。 车门被轻轻拉开,月白锦袍的清贵少年,眉目清朗肤白胜雪,微微勾起的唇角,显然心情颇为舒朗。 「少爷,你看,那边就是刘平说的学堂吧,建得还挺宽敞的,胡家还真是捨得,这些加起来,要花费不少银子呢。」年轻的男子正是陈鹏飞。 马车里的惨白少年自然是长途跋涉而来的顾褀。 他昨日到达太平镇,经过一夜的修整后,带着些许迫不及待的心情,前往小山村的一角。 珍珠正趴在堂屋的八仙桌上,与罗璟讨论着河滩的规划。 学堂逐渐步入正轨,杨秀才与方师父慢慢地也磨出了经验,二十个学生,入学时都被家长训导过要尊敬师长遵循校规,村长一早就告诫过村民,孩子要是不听从先生教习的教导,有叛逆捣蛋打架斗殴等不良行为,警告一次,再犯便勒令退学,不再享受免费学堂的教育。 被父母叮咛过,加上校舍墙上挂着醒目的十大校规,这些刚入校的男娃们暂时都还是挺规矩的。 学堂的事情不用操心,珍珠的心思就放到别的事情上面了。 入夏时节,胡家墙角新种的蔷薇紫藤像打了催长素般,几个日夜间攀上了墙头。 一时,墙头上浅紫色的紫藤花和大朵大朵的粉色蔷薇花交相辉映,一片灿烂。 李氏对这片繁花似锦的景象喜爱不已,时常看着墙头笑得明媚。 珍珠见状,心有所动。 开始大面积的规划起河滩上的美化工程。 其实她对园林设计方面是一窍不通的,除了在电视上或者书籍上偶尔看到一些相关内容,别的,她真的不大了解。 所以,她就学着现代的公路边上,在青石路旁建两条绿化带。 间隔着种上一些果树。 没错,就是果树。 苹果、梨子、李子、石榴、桃子、核桃等等,只有能找到的品种,珍珠都让人种了上去。 她所做的,就是浇水的时候,在水桶里掺上灵泉,所有的果苗都非常给面子的定根发芽,一片生机盎然。 河岸边靠山的地方有块挺大的斜坡,珍珠第一个想法便是在上面建个亭子,然后在亭子四周种上适宜的花草,闲时坐在亭子里吹吹河风也是件挺风雅的事情。 她这样想,便这样做了,这不,亭子已经基本成型,没几日便要完工了。 此时,她与罗璟正在讨论,秀溪山脚下种哪些品种的果苗或树苗。 珍珠在纸上写了很多,香樟、银杏、樱花、红枫、紫薇等等,都是适宜北方生长的观赏性树种,成片生长都极具特色。 罗璟看着她大小不一的字体,忍着唇角的抽动,这么长时间,她的字体没有一点长进。 再看满页的树木的品种,他不忍直视的移开了视线。 他虽然也不懂这些,可是那么多品种的树木掺杂在一起,视觉效果并不会多美好。 罗璟隐晦地提醒她。 珍珠扫了一眼纸上的品种,呃,确实多了点。 那,怎么办呢? 去找个懂园林建筑的专家么? 花银子且不说,这一时半会的,专家也不好找呀。 珍珠眉头皱成疙瘩。 罗璟好笑的看着眉头紧皱的小人儿,黑亮的大眼睛苦恼的扑眨着,模样甚是可爱。 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心情如同夏日里喝了沁凉的绿豆沙般酣畅舒坦。 不过,她眉心上的摺痕却让人看着很不顺眼,不由的想伸出手指抚平那道印记。 手刚伸到空中,女孩突然抬眼望向他,星辰般明亮的眼睛闪着熠熠光辉,「怎么啦?」 声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娇柔。 「呃,……没事。」罗璟尴尬的收回手,随后勐地站了起来,「我想起一件事情,等会儿我去镇上一趟,晚点再回来。」 珍珠一愣,怎么突然要去镇上,虽然这段时间,他也跟着胡长贵出门採买过几次,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主动要求去镇上。 「我爹还在地里忙着呢,要不,我去把他叫回来?」他既然提出想去,那自然有他的理由,珍珠跟着站起了问道。 「不用,我自己去就成了,骡车我会赶,上次出门我就赶过一段路程。」坐了几次骡车,仔细揣摩赶车的技巧,胡家的骡子与他混得也挺熟,罗璟很顺手的赶起了骡车。 「你一个人去?」珍珠睁大眼睛,看着身量勐长,身板却依然单薄的俊美少年,「不行,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让我爹或者阿青陪你去。」 「真的不用,骡子很听话的,我赶得很顺手。」罗璟摇头,他要去的地方离镇上还多一段路程,来回可能会费点时间。 「不行,让我爹或是阿青陪着。」珍珠也摇头,她哪是担心骡子,她是担心他,长得这么显眼,一个人又势单力薄,要是有人心存恶念,觊觎他的美色,不定就被人下了套子。 虽然这些天,他跟着方师父习武,非常的认真刻苦,但是,武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速成的技能。 罗璟见她神态坚决,知道她心有所虑,他嘴角微勾,展颜一笑,「好,让阿青陪着去。」 「给,出门要带银子备用。」珍珠这才笑着从怀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掏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五六十两银子。 罗璟一愣,下意识想说自己有银子,还好,他立刻转过了弯,把荷包接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谢谢!」 少年明朗的笑容肆意绽放,平日淡漠舒冷的神情消失无踪,整个人散发的气息和煦又绚烂。 一时,竟让人移不开眼。 院门外的拍门声,以及小黄欢快的叫唤声,惊醒了对视的两人。 「哦……,我去看看谁来啦。」珍珠快速的移开视线转身离去。 却不知,耳尖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心情。 罗璟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发明显。 珍珠手做扇状挥动,想要驱散脸上的热意。 艾玛~她得小心些了,万一着了他的道,可就不划算了。 「谁呀?」 「珍珠,把门开开,那个顾家公子来啦!」柳常平远远瞅见高大漆黑的马车驶进青石路上,赶车的年轻人很是眼熟,等看清马车内的人时,立马飞奔到胡家通风报信来了。 顾家公子?顾褀?他不是回京了么,怎么突然回来啦。 珍珠打开院门,小黄兴奋的窜了出去。 「珍珠,你看那边,那辆黑色的马车,上面坐着上次来你家做客的顾家公子。」柳常平指着缓缓驶来的马车。 哎,赶车的可不就是那好吃爱笑的陈鹏飞嘛。 顾褀这病秧子,短短时间长途跋涉的来回,也不怕路上有个好歹。 身体才刚刚好转,就这般任性妄为,啧啧,真不是好病人。 堂屋里,罗璟脸上的笑脸敛了下来。 顾褀,顾尚书嫡出的小儿子。 哼,来得可真是勤快呀。
第一百八十九章李氏的怅然 顾褀默默地把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妥当。 回头看了一眼停靠在院门口黑色的马车,淡漠的神情透着隐隐的气恼。 他转身去了后院,从马棚里牵出骡子,熟练的套上板车,随后牵着骡车往后门走去。 经过厨房,看见李氏在里头忙碌,他顿了一下,「胡婶子,前院来了客人。」 李氏闻言,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渍,「玉生呀,是谁来了?」 「不知道,是辆黑色的马车。」罗璟顿了顿,又道:「胡婶子,我从后门出去一趟,晚点在回来。」 说完,打开后门,牵着骡车从后门走了出去。 李氏连忙跟了过去,「玉生,你这是去哪呢,怎么还拉着骡车呀?一会儿该吃午饭了,你吃了饭再出去吧。」 罗璟开了后门,把车牵出去,「我和阿青去一趟镇上,下午就回来,午饭就不吃了,婶子,你关一下后门吧。」 「哎,你这孩子,怎么能不吃午饭呢,正长身体的时候,你和阿青出门,带了钱没有,你等会儿,婶子给你拿点零花钱。」李氏心疼的看着他单薄的身板,就想回屋给他拿钱。 罗璟连忙喊住她,「不用了,婶子,我身上带着银子,你别费心了,我先走了。」 他牵着骡车往小道走,李氏朝他的背影喊道:「玉生,路上小心些,早些回家啊。」 罗璟回头挥挥手,拉着骡车转了个弯道,找阿青去了。 珍珠领着顾褀往堂屋走。 池塘里,碧绿的荷叶疏散的漂浮在水面上,娇嫩的荷尖错落其间,偶有小鱼嬉闹追逐。 池塘对面,柳条随风轻轻摆动,形成一片生机盎然的律动。 柳树两旁,两棵玉兰树苗挺拔向上,背后的院墙,大片的紫藤花和粉白的蔷薇花交相辉映,开得异常烂漫。 不过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胡家的宅院竟变化如此之大。 所有的树苗藤蔓,在胡家的院落里,如鱼得水般散发勃勃生机。 「顾五哥哥,还没来得谢谢你呢,你看,那片紫藤和蔷薇开得多好看呀。」珍珠见他看着墙头久久不动弹,忙笑着说道。 「不用客气,你爹是不是给藤蔓施了很多肥呀,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些花竟开得如此绚烂。」顾褀忍不住问道。 珍珠一怔,不由语塞,「呃,大约是吧,呵呵……,顾五哥哥,进屋里坐吧。」 她忙把话题岔开,领着人往屋里走。 李氏端着泡好的茶进屋,瞧清来客是谁后,脸色微变。 她收敛神情,低垂双眸奉上茶水,淡淡地与顾褀打了招唿,随后转回后院,顾褀离开前,她再也没出现过了。 珍珠疑惑的看着李氏的身影,怎么觉得她娘有些不对劲呢。 「珍珠妹妹,你家怎么想着办学堂呢?」女孩水蓝色的衣裙淡雅秀气,葡萄般黑亮的眼睛闪烁着俏皮的光芒,真是有朝气的小姑娘呀,看到她,就像春日里肆意生长的绿意,随时随地都那么生气蓬勃。 「嗯,家里有读书的孩子,办个学堂,方便自家也方便村民,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哈哈~」珍珠打着哈哈。 为什么办学堂?普及基础教育呗,前世习以为常的事情,放到这个时代,却只有极少数人家有能力让孩子读书识字,珍珠经常看见村子里三五成群的孩子们,聚在一起嬉戏打闹,这些孩子的年龄,放在前世,都应该在学校里学习知识接受教育。 她并没有多高尚的情操,只是觉得,在能力范围内,为孩子们创造一个读书识字的机会,建造一个学习受教育的环境,她所做的,只是花费少量金钱而已。 而现在,金钱于她而言,只是一堆数字了,珍珠想起前世看的金融大佬的装逼合集,当时看的心情与普通观众一样,觉得这些所谓的大佬真是能装,可当自己的荷包满到一定程度后,发现人家真不是在装,他们的生活就是如此而已。 想想空间里越积越多的金裸子银裸子,珍珠越发的觉得,这些无主的金银用在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上,也是为它们的原主人行善积福。 顾褀对她的回答显然不大满意,据他所知,胡家的男孩就在隔壁村的私塾上学,单是为了方便自家孩子上下学,便大兴土木建造学堂,实在不像胡家做的事情。 应当是为了方便村里的孩子,胡家刚刚挣了些许银钱,就开始造福乡里,两间校舍建得大气宽敞,想来花费掉她家很多银子。 女孩生气俏皮的形象,又添了几分善良心慈的光辉。 顾褀的眼神更柔和了几分。 珍珠被这样的眼神看得打了个寒颤,尼玛,他脑子里在脑补些什么,怎么眼神变得如此腻人。 「顾五哥哥,你不是回京城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气氛有些奇怪,珍珠连忙转移话题。 「回去看望长辈,家里没什么事情,就过来安心养病了。」顾褀笑道。 陈鹏飞捧着摞得高高的礼物走了进来。 东西摆放下来铺满了整张桌子。 「珍珠妹妹,这些都是特地从京城带来的,谢谢你家养的兔子和土鸡,我祖母吃得很高兴。」顾褀慎重的拱手谢过。 虽然不知胡家的家禽为何如此特别,不过,他和祖母都实实在在的受益匪浅,无论如何,他都很心存感激。 病了十几年的破败身子,从新焕发了生机,让他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如今还是很虚弱,多走几圈会累得腿软,过于激动会咳嗽心悸,晚上睡眠也依旧易惊醒。 可这些,相比从前,真的都不算什么。 他真的感谢上苍让他遇见了眼前的小姑娘。 他祖母吃得很高兴?这话里透出的意思,是他祖母病了?吃了她家的肉肉,感觉好了许多? 珍珠脸上保持微笑,眼角却忍不住微动。 他们这是知道了胡家食材的特殊性,她是要装傻呢?还是要装傻呢? 不管,这事是绝对不能承认的,既然他们觉得是食材问题,那她得分散些他们的注意力才行。 珍珠脑子里有了主意,脸上的笑意就扬了起来,「顾五哥哥客气啦,家禽本来就养来卖的,她老人家吃得高兴,我们自然也高兴,鸡栏里的鸡养得还不够大只,不过,菜园子里的蔬菜瓜豆大多都能採摘了,还有滷好的鹿肉,等会儿都给你们带点回去。」 一旁的陈鹏飞听到卤鹿肉,两眼直发亮,他昨天可听刘平说了,胡家新滷的鹿肉和蛇肉好吃到爆,可恨他一口都没能尝到。 「你家还能猎到野鹿?」这个村子猎户似乎并不多呀。 「嗯,我舅公家是猎户。」说起来,小金这货准备下山吃午饭了,万一它又抓了头鹿过来,那可有点不好解释了。 胡长贵大步流星的从院门处走来,柳常平去地里喊他回来,他挽起的裤脚还没来得急放下呢。 他依旧很不习惯应酬的场面,但家里只有媳妇和闺女,他不出面实在不合常理,所以,硬着头皮也得上前寒暄客套。 珍珠见胡老爹神情紧张满头大汗,又见他身后跟着的柳常平两眼发光精神抖擞,两边对比,不由暗自失笑。 「爹~柳叔公~你们陪着顾五哥哥在学堂附近转转吧,我去厨房帮忙准备午饭,一会儿大家一起过来吃午饭吧。」就这么个小地方,能转悠的地方也有限,她还是赶紧弄好午饭,把这位爷打发走吧。 「哎。」她爹蔫蔫地应了一声。 「好的,珍珠,顾家少爷,您这边请,小人带您看看咱们望林学堂。」柳常平激灵的窜到门口,准备领路。 瞧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常平才是胡家热情的主人呢。 珍珠无奈的笑笑,「爹~柳叔公~,顾家哥哥的病还没好,你们慢着点啊。」 顾褀对胡家新建的学堂倒颇有几分兴趣,于是笑着谢过小姑娘,跟着两人慢慢走出了胡家。 「顾少爷,您这边走,望林学堂分两间,一间习文一间练武,都是小人领着村民建成的,校舍大气明亮,地下铺了地龙,冬日里上学,冻不着孩子……」 这种时候,有个能言善道的人活跃气氛,还是很重要的。 珍珠挑挑眉,转身去了后院。 「娘,留了他们吃午饭,咱们中午做点啥?要不要去买点肉?」 李氏正清理着灶台,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不用了,家里的滷肉还很多,大水缸里还有不少鱼类,要是不够,去你奶家抓只鸡也可以。」 察觉到李氏的兴致似乎不高,珍珠小心的问道:「娘,你怎么了?哪不舒服么?」 李氏忙挤出一个笑脸,「没事,娘身体好着呢。」 她说的是实话,这大半年里,她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从前的小毛病小疼痛全都没了踪影。 「娘去园子里摘点青菜。」李氏走出厨房,犹豫的回头问了一句,「那个顾家公子不是回京城去了么?怎么又来了?」 顾褀?珍珠心下微动,她娘对京城来的顾褀似乎有所顾虑,难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他回去探望生病的长辈,家里没事就回来了,他身体一向不好,到太平镇是为了休养治病。」 探望生病的长辈?顾家的老太爷早些年就不在了,那是顾老夫人生病了吧。 李氏恍惚记得,顾老夫人白皙圆润慈眉善目,看着温和亲切。 这么多年过去了,顾老夫人的孙子都这般大了。 珍珠没有忽略李氏眼底的缅怀怅然。
第一百九十章极品人参 王氏闻讯而来,带着翠珠过来帮忙了。 六月初五那日,王氏和胡长林夫妇带着刚满月的平善去了清延古寺。 刘掌柜派了一个叫刘七的管事一路陪同。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空悟大师亲自为襁褓里的小平善改了生辰批了八字。 还送了平善一个小香囊,里面裹着空悟大师开光过的平安符。 王氏几人喜不胜喜,香囊立刻挂在了平善的小脖子上。 给庙里添了二百两香油钱,平善的问题总算是解决了。 众人心头的大石落了地,皆是松了口气。 只有梁氏,抱着小儿子欲哭无泪。 白花花的二百两银子就这样没了。 平善的事情多亏了刘七的引荐,说到底,就是欠了顾家的情分。 王氏一手提着鸡,一手提着菜篮,风风火火地进入了胡家的厨房里。 大刀阔斧的揽过厨房的主权。 一顿午饭做得色香味俱全。 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就连顾褀这个,一向不能吃外食的病人,都每样沾了筷子。 饭后,王氏让胡长林抱着小平善过来给顾褀道谢。 顾褀看着粉团般的小婴儿,颇感新奇。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里头装着十多颗福禄寿喜的小金裸子,这次回京,安氏给他准备了不少,就是专门拿来赏人或送礼用的。 放在婴儿怀里,权当见面礼。 胡长林不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但也诚惶诚恐的谢过。 等送走了顾褀,胡长林从锦囊倒出十二颗金裸子,眼睛都瞪得熘圆。 一两重的金裸子,分别刻着福禄寿喜。 十二颗金裸子等于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个小婴儿的见面礼都如此贵重,胡长林吓得赶忙递给了王氏。 王氏感受这金裸子的重量,目光不由望向了孙女。 「给了平善就收着呗,京城世家赏赐小辈就是各种花样的金银裸子,大伯,你好好收着,以后拿来赏人送礼都可以。」珍珠瞅了瞅金裸子的款式,和她空间里的差不多,都是权贵世家流行的样式。 赏人送礼?用金裸子?胡长林看着自家侄女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褀回到福安堂略显疲惫。 今天出门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力,不过,他心情依旧很好。 「哎呦,少爷,累了吧,赶紧回房先歇歇。」顾褀白皙的脸上透着倦意,顾忠连忙搀扶他下了马车,「您说您,这才刚到太平镇,怎么也得歇息两天再出门吧,赶了半个月路,正常人都累得不行,何况您这身子骨,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您可不能这么任性……」 陈鹏飞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就是因为他这么聒噪,少爷到哪都不愿带着他。 刘平赶了过来,帮着陈鹏飞把车上的东西卸下。 豆角、莴笋、油麻菜…… 节瓜、苦瓜、葫芦瓜…… 哎呀呀,这是把人家菜园子搬空的节奏呀。 还有边上那两大罈子,不用想,肯定是胡家招牌的滷肉。 说起来,厨房边堆积的罈子可不老少了,下次该给胡家送回去了。 韦子渊照例给顾褀把了把脉。 少爷的身体日渐好转,体虚睏乏的症状改善了很多。 今日出行,除了有些睏乏,倒无大碍。 他默默地放开了把脉的手掌,自从上次少爷把他叫去嘱咐一番后,他便知道,也许以后他再也离不开顾府了。 韦子渊与顾忠、陈鹏飞不同,他不是顾府的下人或侍卫,他是马太医门下的弟子,跟随马太医多年,医术深得师父的真传,所以顾褀出门远游需要大夫同行,师父就推荐了他。 未曾想,为了掩饰这个特殊小山村的存在,他得附翼于顾府生活。 想起那日,顾褀一向温和的眼底闪过的寒光,韦子渊心底一阵发颤。 权贵世家的子弟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即便身体孱弱的顾褀,狠厉起来根本不把他们这些平民子弟放在眼底。 师父知道后,也只是嘱咐他好好跟着顾少爷,不要辱没了他的名声之类的话,别的却是只字不提。 韦子渊面带恭敬的退下。 刘平捧着一个楠木匣子走了进来。 「少爷,这是前些日子从胡家老太太那收上来的人参。」 六月五日那天,胡家老太太抱着小孙子,带着大儿子大儿媳去清延古寺找空悟大师改生辰,到福安堂的时候,就带来了这株人参。 百年人参其实并不稀奇,福安堂一年能收上不少百年人参。 刘平特地拿过来禀告,着实是因为,这只人参有些特别。 听了刘平的话,顾褀拿起匣子里的人参,细细打量起来。 参体两指有余,参须长纹路深,参香清且绵长,最主要的是,淡黄色的参体竟透着隐隐的紫色。 实数罕见的极品人参。 顾褀神色凝重,想起祖母说过的话,宫里的皇贵妃正重金悬赏各种罕见的名贵药材,人参也位列其中。 他拿着人参沉吟半响,「把这株人参运回京城,直接给祖母送去。」 太子性情暴戾行事极端,四皇子远在边疆,远水救不了近火,皇上万一驾崩,两虎相争必有内乱,到时候顾府也不能独善其身。 圣上圣体康安,于国于民都是件好事。 「姐,玉生哥去哪了?怎么半天没见着他了?」平安手里捧着一个大瓷碗嘟囔的问道。 「去镇里了,晚点回来。」珍珠刀起刀落的切着野菜,傍晚了,赶在天黑前,得再餵一次鸡。 「太阳都快下山了,咋还不回来呢。」平安抬头看看红彤彤的落日。 「姐,我把地龙焯水,一会儿剁了餵鸡。」 平安的地龙养殖一直没耽搁,如今,他已经把规模扩展到三个木箱子,利用每天上下学的空闲时间,把地龙养殖侍弄得风生水起。 每天挑两次大条的地龙,清洗干净焯一道开水,剁碎了拌在饲料里餵鸡餵猪和餵鱼。 成效还是很不错的,鸡和猪的个头像吹气般见长。 胡长林见了新奇,也照着他的法子,在老宅放杂物的房间里,养了两大箱子地龙,现在,也开始用地龙餵养家禽了。 同时开始养殖地龙的,还有二牛、土旺和柳天帆柳天宝。 柳天帆和柳天宝是柳常平家的两个小子,因着柳常平帮胡家建房的原因,上了学堂后的,自觉的便成了胡家两兄弟跟班。 几个半大的孩子,知道养地龙可以让家禽生长加快,既能省些米糠又能增加它们的营养,当即学了法子,回家照搬养殖。 一时,望林村里,又兴起了一股,养地龙餵家禽的风气。 珍珠干脆让胡长贵把养地龙的法子,如实告知村长,再让村长统一通告村民,以免发生餵养不当的事情。 胡家这段时间,无私大方的为村民办好事,一件件摆在了明面上,渐渐地声望在十里八乡传播开来。 多数乡邻对胡家好奇、称赞和羡慕,当然,也有少数眼红、怀疑和嫉妒。 更多的,还有拉关系攀近乎的远亲邻里。 梁氏的娘家、胡玉珠的婆家和胡秋香一家陆陆续续地隔三差五的往胡家门房里钻。 特别是梁氏的老娘冯氏,简直常驻胡家的节奏,见天的带着两三个孙子出入老宅,还恬不知耻的称,帮闺女带外孙。 实际上,就是带着孙子过来蹭粮蹭饭,吃饱了还带拿东西回去。 王氏忍了几天,先试着让儿子媳妇劝导一番,结果不见成效。 冯氏在外称,自己亲家发了财,捨得花钱给不相干的孩子办学堂,却不捨得帮衬正经亲戚,没得便宜了外人,让自己亲家挨饿受穷的,所以,她是理直气壮的常驻胡家。 王氏气得七窍生烟,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与这样的泼皮户结了亲,自家好心教会她家养兔子,兔子都卖了好几批了,梁氏暗地里更是不知补贴了多数给这老货,这回倒好,反过来咬胡家一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相。 梁氏的爹和兄弟都装聋作哑的任冯氏折腾,秉着能占点便宜就多占点的心态,对冯氏带着孙子蹭吃蹭喝的行为视而不见。 终于,某天傍晚,冯氏吃饱喝足,怀里揣着梁氏新缝制的长裙、枕巾、剩余的布料、桃木梳子等等鸡零狗碎的小东西,被王氏堵在了院门口,她身后是几个相熟的妇人。 王氏随手一拉扯,冯氏避之不及,怀里的东西噼里啪啦的掉了一地。 一群人的表情怪异的看着冯氏。 冯氏却面不改色的说,这些都是女儿孝敬她的。 王氏立马从房里把梁青花带出来对质。 梁青花很憋屈,这些日子,她娘的行为让她很为难,可毕竟是她亲娘,她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她委屈求全了几日,她娘却越发的变本加厉,拿起她房里的东西一点都不手软。 在婆婆凌厉如刀的眼神下,她只能畏畏缩缩的说,她娘是放在怀里忘了拿出来。 她的话像捅了马蜂窝一样。 冯氏瞬间被炸了似的,追着梁青花就打,「你个白眼狼,白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报答你娘,拿你点东西怎么啦?你婆家发了大财,这么点破东西,还没他们胡家腿毛粗呢,你还跟你娘计较,当初老娘省吃俭用,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个没良心的,挣了钱发了财,没想着报答你娘一二,大把的银子花在不相关的人身上,你咋不心疼一下天天啃野菜的娘家人……」 冯氏追着梁青花满院跑,边打边骂骂咧咧。 王氏被她一付指桑骂槐的做派,气得额头青筋直冒。 老胡家的银子花在什么地方,关梁家什么事。 王氏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两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纷沓而来 梁氏感受到婆婆眼底的冷意。 连忙推开自家老娘,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跑到了王氏跟前。 冯氏也看到了王氏满脸的冷意,不过,她才不怕呢,她闺女刚给胡家添了大胖孙子,是胡家的大功臣。 王氏生气又如何,好好的银子建什么免费学堂,还只对望林村的村民免费,呸,钱多烧着慌,干嘛不救济一下亲戚。 「胡家的事情不劳你操心,你闺女是嫁到胡家来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道理你懂吧,你问问这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有谁家似你家这般,见天的盯着出嫁女家里的事情,我们老胡家上有老爷子,下有小孙子,家里的钱财怎么支配,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指手画脚。」王氏板着脸,语气严厉的指责。 冯氏畏缩了一下,却又不服气的道:「我是外姓人没错,可我也是长林的丈母娘,他屋里的事情,我咋就管不得,你个老婆子,偏心小儿子,挣的银子大头都给了小儿子,你可是跟着大儿子养老的,你这么偏心,我不管着点,长林和明花名下的银子都给你补贴小儿子了,我可怜的闺女哟,婆家挣了钱,却一分不给大儿媳妇,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哟,还不如跟娘回家吃糠咽菜来得舒服呢。」 边拍大腿边嚎着,就差唱起长调来。 王氏冷眼瞥过梁氏。 梁氏一个哆嗦,头垂得更低。 「是嘛,亲家是这么觉得呀,那正好,梁明花搅得我老胡家家宅不宁,好吃懒做忤逆婆婆,还经常背着胡家闲话是非,犯了七出里的大忌,亲家把你闺女领回去吧,等长林回来,写了休书,你我胡梁两家便再无瓜葛了。」王氏语气冰冷,态度冷硬。 梁氏勐地抬头,脸色惨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家婆婆。 冯氏心里「咯噔」一下,这死老太婆,竟敢让长林休妻。 「扑通」一声,梁氏扑到了婆婆脚下,抱着王氏的腿嚎啕大哭,「娘呀,是媳妇错了,媳妇再也不敢了,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王氏不为所动,只冷冷地看向冯氏,「你不是说你闺女的日子难过么,这不正好,领着她回去过顺心的日子吧。」 老宅的院子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看这情形,都纷纷起闹。 「可不是嘛,冯老婆子,你闺女在胡家日子难过,你领回去好好养着吧。」 「哎呦,那长林不就可以另外娶个年轻漂亮的新媳妇了嘛。」 「可不是嘛,以胡家现在的境况,谁家漂亮的小姑娘不娶得,还要看这胖婆娘。」 众人一阵闹笑。 冯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勉强撑起气势反驳,「亲家母,瞧你说的什么话,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长林俩口子都二十年的老夫老妻,而且,明花这不刚给你添了大胖孙子么,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就不怕别人戳你嵴梁骨么?」 「哼,我那孙子出生闹的事情,你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为着这件事,老胡家平白花了多少银子,那可都是你家闺*的好事,怎么?你们母女俩尽惦记着好事,自己做的糟心事就抛到脑后去了?」想起那二百两银子,还是靠珍珠挖了株人参卖掉,才凑够了的,王氏心中的火气蹭蹭直冒。 梁氏紧紧地抱着婆婆的腿,害怕得全身发抖。 是呀,胡家大房因为她的缘故,平白多花了二百两银子,那么多钱,婆婆事后没找她算帐,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偏生,她亲娘作妖,非得眼红二叔家开办学堂的事情。 揪着这事不依不饶,也不想想,单是那二百两,就足够建起多少间二叔那样的房屋了。 也怪她,被她娘三言两语的挑起了嫉妒心,这才放任她娘在大房胡作非为。 这下好了,惹恼了婆婆,要让长林休了她,梁氏越想越怕,哭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冯氏被王氏这么一戳,气焰顿时散去,她「嘿嘿」干笑两声,知道如今她是讨不了好了,便换了张笑脸,「哎呦,亲家母呀,那也是为了你的大孙子花费的,也不能光怪明花呀,再说,那点小钱,对于你们胡家还不是小菜一碟。」 小菜一碟?她还真敢说,王氏脸色一沉。 「啊,哈哈~我想起来了,家里头还有事要忙,亲家母啊,今天的事,是我们母女的错,你要打要罚,尽管朝明花撒气,我老婆子就先走了啊。」冯氏边说边拨开人群往院外跑。 「亲家,你这次不带她回去,下次再来,便直接带着休书嫁妆走吧。」王氏的声音冷冰冰的直击人心。 冯氏听了,脚下的步伐更不敢停顿,飞一般的跑走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敢出现在胡家老宅。 梁氏经此事后,再也不敢拿乔,每日除了餵养小儿,便勤快的把老宅的杂事也揽了起来。 相比冯氏的厚脸皮,胡玉珠的婆家人就显得通情达理多了,胡玉珠的婆婆刘氏在小平善的满月席上,带着小两口来过一次,除了比从前热情许多,倒没生出什么枝节。 胡玉珠回娘家的次数多了起来,不过,也只就多了几次而已。 原因无他,她和姥娘冯氏碰到一块的频率太大,她姥娘总拿她的肚子说事,成亲两年肚皮依旧没动静,本来就心情郁郁了,冯氏还见天的戳她心窝,胡玉珠心气不顺,两人针尖对麦芒,每次总是吵得不欢而散。 胡玉珠气闷,干脆懒得回娘家了。 最精明的还数胡秋香。 自从上次从胡长贵手里骗到银子后,胡秋香的心情激动又忐忑。 她设想过,要是她娘找到蒋家让她还钱,她该怎样应付。 也设想过,要是胡长贵亲自来找她,她又该如何。 还设想过,她这几年都不回娘家,银子的事情是不是,就能这样过去了。 可是,她从没想到过,胡家根本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她坐立难安的在家待了几个月,从隔壁马山村嫁过来的妇人告诉她,她娘家弟弟厉害了,在望林村口建了校舍,请了先生,开了免费学堂,成了十里八乡闻名的大事件。 建校舍?请先生?开学堂?那不得花费好几百银子,才有可能办成的事情? 长林长贵挣了那么多钱? 自己拿了十几两银子,就忐忑不安的躲着不敢出门?胡秋香楞住,觉得自己似乎走错了方向。 胡秋香第二天就带着蒋晓燕出发回了娘家。 先对王氏一阵哭诉,承认了自己错误,随后把银子如数还给了闻讯而来的胡长贵,一再道歉表示自己的难处,最后,哀哀戚戚的诉说自家的不易。 蒋晓燕一旁跟着她娘垂眸抹泪,一圈下来,哀兵政策果然奏效。 王氏和胡长贵都大度的表示原谅。 珍珠冷眼旁观,发现博取同情以弱示人,确实也是行之有效的手段。 一家人再次和和美美的吃了顿饭。 二日,胡秋香领着蒋晓燕在望林学堂附近逛了一圈。 飞檐翘角,粉墙黛瓦,高大宽阔的建筑看红了两人的双眼。 就连那路面都全是青石板铺设。 这些,都是银子呀! 胡秋香从她娘口中得知,二弟创办学堂的主意,竟然是胡珍珠的意思。 一个小姑娘,几百两银子眼睛都不眨的,就投进了毫无回报的学堂里,只为博一个好名声么? 胡秋香实在想不出,她娘那样精明干练的人,怎么会同意二弟家这般荒唐的放任小辈乱花银子。 名声虽然重要,可要用那么多银子买来,实在太不划算了。 她这般想,却不敢这般说。 胡秋香带着蒋晓燕规规矩矩的在娘家待了两天后离开。 离开前不免又是一顿捧心哭诉。 得到的成果,让胡秋香和蒋晓燕心满意足。 王氏给了五两银子和两匹细布,特地交代了,回去让她和家里人商量养兔子的事情。 蒋家人口多,兔子可以多养一些,等养成规模后,卖兔子的收益不老少。 胡秋香很是意动,回去没几天,便带着蒋家俩兄弟过来了。 来得是蒋家的老大蒋金宝和老二蒋金财,老三蒋金元去了外地打散工。 胡秋香嫁的是蒋家老二蒋金财。 蒋家俩兄弟在老宅住了三天,花了两天时间,跟着赵虹山学习养兔的基本方法和主意事项。 赵虹山养了几个月兔子,对养兔的各种事项都很熟悉,办事勤恳又认真,无论是放养的坡地还是圈养的兔棚,都打理得干干净净。 珍珠很是满意,放心的把整个养兔区交给了他,只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偷偷添加些空间秸秆给兔子加餐。 蒋家兄弟三天后带着两只公兔十四只母兔急沖沖的赶回去了。 他们看过胡家的变化后,对养兔的热情空前高涨。 胡家去年还穷得叮噹响,一朝得翻身,变化是不是普通的大。 居然就敢学着乡绅名流般,办起了免费学堂。 啧啧,瞧瞧当初畏畏缩缩老实胆怯的胡家老二,如今说话利索,大方自信,果真是钱财壮人胆呀。 谁能想像得到,那样没有存在感老实憨厚的胡长贵,成为了十里八乡名声响亮的富贵乡绅。
第一百九十二章瞌睡送枕头 他们老蒋家人口可比胡家多多啦,挖野菜割草料根本不成问题。 蒋家兄弟原想多买些种兔的,不过,胡家卖种兔的价钱不便宜。 十六只兔子,已经是他们能承受的极限了。 胡家老太太一早告诉他们,所有的种兔都得按行情卖,就算是他们,也是一样的。 而且,养兔的方法和注意事项都明确告诉他们了,要是再把兔子养死了,可就不能怪胡家了。 先礼后兵,规矩得先立起来。 这是珍珠说的。 王氏执行得很彻底。 胡老太太的对外形象一向强势刻板。 她对这些前来学养兔买种兔的亲戚,心理本就不那么得劲,自家辛辛苦苦摸索出来的经验,花费些本钱买种兔,就能学到养兔的正确方法,这些所谓的亲戚还一付,你们挣了这么多钱,却还这么小气的嘴脸。 想到这些,她气就不打一处来,老胡家的钱也是辛苦攒下的,凭什么要白送你们,光看到胡家发家后的景象,怎么不想想,当初他们穷得饭都吃不上的时候,哪个亲戚捨得多借一文钱给他们。 不过,自家的家族亲眷,有能力还是得帮衬一下的,只要他们不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帮着他们摆脱贫困丰衣足食,王氏还是很乐意的。 珍珠对这些频频上门的亲戚,没啥感觉。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古皆如此,宰相还有几门穷亲戚上门打秋风呢,何况他们这样的普通人家。 还好,有糟心贪便宜的亲戚,也有坦诚真心对胡家的好亲戚。 王宏生作为王氏的兄长,除了逢年过节和请酒宴客,平常的日子很少出现在胡家。 用他的话来说,知道妹妹妹夫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上次望林学堂开学典礼,他让王保元送了半边新鲜的獐子肉,自己没有亲自前来,知道胡家事忙,去了妹妹还得招唿他,所以就不去给胡家添乱了。 王氏又是感动又是气恼,她这个大哥从来都是为她着想,日子过得贫困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帮衬她,等日子好过了反倒少上门了,怕给忙碌的他们添乱了。 有这样一个真心为她的娘家兄长,王氏满满都是骄傲与暖心。 珍珠对舅公一家还是很有好感的,穷不嫌弃富不高攀,立场明理而坦然,让她非常喜欢的处事态度。 珍珠自觉有一种,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心态,所以,每次王氏回王家寨的时候,她便让王氏带上自家加了灵泉的滷味和用灵泉浇灌的瓜豆,偶尔还掺上空间产的青菜,断断续续的食用,多少能改善一下王家人的身体状况。 纷踏而来的远亲近友没有影响珍珠的好心情。 在空间里移栽了一段时间的人参,比普通的人参价钱高了整整四倍,证明了空间人参和野生人参的区别,懂行的人还是看得出来的。 珍珠自己比较过,除了多出一层隐隐地紫,别的似乎并无差别。 所以,当王氏去清延古寺回来后,偷偷塞给她六百银票时,她是很惊讶的。 这株人参在空间里栽的时间不长,就能卖出这样的高价,那空间里的那几株,养个三五年,不得卖上几千几万的价钱呀。 那么多银子啊,她该用来干什么呢? 这是她最近在苦恼的问题。 「姐!姐!你快来,玉生哥和阿青哥回来啦。」平安的声音从前院响起。 珍珠放下手里的缝制了一半的小衣,这是她第一次试着缝制,李氏给她裁好了样式,她照着缝制,缝得疏密不一,针脚也有些皱褶,不过,这已经是她最好的成品了。 「怎么啦?」她走进前院。 骡车停在堂屋前,罗璟和阿青正把车上的行李往下卸,平安则在一旁帮忙。 行李?珍珠目光一转。 屋檐下,面容憔悴满面风尘的老者,身姿挺得笔直,神态不亢不卑,身后跟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皆都蓬头垢面衣着褴褛。 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眉毛一挑,无声的询问着罗璟。 罗璟接收到,唇角微扬却没立即回答,提下最后一个布包后,让阿青把骡车牵回马棚。 「凌老先生,这是胡家的姑娘。」罗璟介绍道。 「胡姑娘。」老先生态度恭顺却不卑微。 他身后的两孩子也跟着躬身行礼。 「老先生好。」虽不明所以,珍珠还是连忙还礼。 「凌老先生远道而来,先让他们休息一会儿洗漱一番,等会再叙谈也无妨。」罗璟斜长的眉目看向她,一付你明白的意思。 珍珠眼角一抽,忍着朝他翻白眼的冲动,明白啥?这无头无脑冒出来的人,她能明白什么? 当然,外人面前,她还是很给面子的朝他笑笑,领着三人朝后院的客房走去。 自从上次,方师父和阿青来家里暂住一段时间后,珍珠深觉客房的重要性,连忙向鲁有木又订了一套,客房陈设的家具。 如今,胡家的两间客房都铺好了床铺衣柜,这老少三人正好可以分开入住。 她本以为两个孩子会住一块,没想到,其中一个孩子竟是女娃,她个头瘦小,梳着男式头型,一身灰色粗布短打,膝盖袖口补丁摞摞,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个女孩子。 安顿好三人,珍珠连忙闪身跑去找罗璟。 「嘭」的一声,罗璟的房门被她撞开。 床沿边的罗璟手里拿着刚解下的腰带,一脸无奈的望着她。 珍珠才不管那么多,她跳到他面前皱着眉头问道:「那老少三人是怎么回事?」 把人丢给她,却不告诉她缘由,珍珠的语气不由有些气鼓鼓的。 罗璟轻嘆,默默地把腰带又系了起来。 「凌老先生是先皇时期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先皇在世的时候,受工部侍郎贾震贤贪墨案的牵连,被判流放,先前一直在青峰县衙的管治下服着劳役。」罗璟停顿了一下。 当初一路南下路过青峰县时,他赶了很长的路,饿得两眼昏花,差点晕倒在路边,正在服役修路的凌老先生递给了他半个窝窝头和半壶水,这半个窝窝头是老人家半天的口粮。 靠着这半个窝窝头,罗璟撑到了下一个城镇。 「流放?那不是犯人么?」珍珠问道。 「不算,他们不被关押,只服劳役,修桥筑路,开荒种地或是挖渠建营这些,会受到官府的监督。」罗璟解释。 「那……你怎么把人弄回来了呢?官府会治罪的吧?」珍珠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虽然老人家挺可怜的,可是毕竟有官府管着,他这样把人领回来算是怎么回事。 罗璟摇摇头,唇角挂在一抹笑意,「流放的期限最长是十年,而先皇过世已经超过十年了,当初被牵连流放的官员,有门路的早就免了劳役归家去了,剩下一些都是老弱病残的,或是家无恆产的,没有族人愿意为他们打点免除劳役。」 珍珠听到这,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你花了钱打点官府,让他们免除了劳役,可以自行归家了?」 「也不是,毕竟当今的皇上还没有大赦天下,他们可以免除了劳役,但是并不算被赦免罪行,所以,低调生存是目前最好的方式。」罗璟低声轻嘆。 「那你让他们到咱家是怎么回事?」珍珠奇道。 罗璟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凌老先生曾任工部营缮司的主事。」 见她还是一付不明就里的模样。 「工部营缮司是专门负责修建宫殿、城池、官署衙内、官员府邸等各种房屋建筑园林庭院的部门。」 女孩葡萄般的黑亮眼睛瞬间闪亮,笑容明媚的凑近他,「你的意思……是让凌老先生帮我规划这片河滩?」 她忽闪的大眼睛近在咫尺,根根分明的睫毛俏皮上扬,粉润的嘴唇勾着好看的弧度,时有时无的馨香沁入心肺,罗璟只觉血气上涌,脸颊似有火在燃烧。 他回过神,匆忙的点了点头,扶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出了房门。 「我要换衣服了。」 房门「啪」的关上。 珍珠一脸莫名的被推了出去,奇怪的回头看了两眼,换衣服就换衣服,需要这么着急么? 不过,很快她就转移了注意,专业人员呀,真是瞌睡送枕头呀。 到了晚上,李氏整治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招待三人。 饭后,珍珠才知道,这位凌老先生凌显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只是官途不顺,又是寒门学子,一直在工部的营缮司任职,受上司的贪墨案牵连,整个营缮司的官员都被判了全家流放。 流放路途艰辛苦难,很多官员的家属还没到达流放地,便一病不起命丧黄泉。 凌显一家,老母亲和妻子都在流放途中丢了性命,直接埋在了官道旁的土坡上。 他的儿子媳妇,前两年熬不过每日劳役的艰辛折磨,也双双丢了性命。 如今,凌家除了他,只余孙子凌希一根独苗了。 另一个同岁的女娃,是一同流放同僚的孙女,名字叫潘雪兰,全家除了她,也都死绝了。 同僚临死前,把孙女託付与他。 年近六旬的老人,为了两个孩子,拖着满身病痛的身体,咬牙坚持在服役的道路上。 孩子还没成年,他如果走了,两个孩子怕是也活不久了。 凌显用他沧桑而饱受折磨的声音,诉说着满目苍夷的过往。
第一百九十三章凌显的选择 堂屋里瀰漫着沉重悲伤的气氛。 李氏手拿着帕子擦拭不断掉落的眼泪。 她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从前的日子坎坷多难,活得很是艰辛。 可是,这世上,原来还有很多人过得比自己艰苦困难多了。 胡长贵坐在她身旁,满眼担忧的看着她,不时拍拍她的背嵴,嘴里轻轻说道:「别哭,别哭,那都过去了……没事,没事的……」 珍珠的心情倒是颇为奇妙,她瞧着凌显老人陈述过往,语气里带着沉重、悲伤、气馁、灰心甚至麻木,却独独没有怨恨和仇视。 他们流放的原因,仅仅是受上司牵连,全家便生离死别,天各一方。 即使这样,他话里竟没有仇恨朝廷或抱怨皇帝的意思。 难道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最佳写照? 古代社会,君权至上的思想根深蒂固呀。 凌显站起身子,他身旁的两个孩子立马跟着站了起来。 老先生朝胡长贵和李氏行礼,「多谢胡老爷胡夫人,施以援手救老夫祖孙三人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铭记于心,希儿、雪兰给恩人磕头拜谢。」 两个孩子「扑通」一声跪下。 「凌希给恩人磕头!」 「雪兰给恩人磕头!」 「碰!碰!碰!」胡长贵和李氏没反应过来,两个孩子便认真的磕了三个头。 「别、别、别……,赶紧起来。」胡长贵连忙蹲地扶起凌希。 李氏也忙着把潘雪兰扶起。 恩人?珍珠目光一扫,一旁的罗璟老神在在的坐着。 这小子搞什么鬼? 见女孩目光带着疑惑,罗璟勾起唇角朝她微微一笑。 艾玛,这死小子又对开始她放电,珍珠摸摸自己发红的脸颊,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罗璟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平安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两人眉来眼去。 十年的流放生涯,再高是心气也磨掉了稜角。 凌显从前颇有才名却性子耿直,与上司同僚的关系并不融洽,不知不觉中得罪过不少人,所以,贪墨案一经查出,第一个被推出来的就是他。 母亲与老妻没熬过流放之路,连口棺材都没有,就埋在了不知名的土坡上,儿子儿媳也相继离世。 凌家只剩凌希这根独苗。 凌显强撑着身体,熬白了头髮,就是盼着,能等到朝廷大赦天下的一天。 日復一日的劳作,年復一年的期盼,在他即将感到绝望的时候,上天给他打开了另一扇门。 来的两个男孩子,他认识认识其中一个,那般俊秀不凡的相貌,见过的人估计都不会忘记吧。 男孩差点饿晕在路旁,他怜惜年幼的他独自一人流浪异乡,把他扶到路旁的大树下,给了他半个窝窝头和半壶清水,并与他交谈了几句。 就是这半个窝窝头和半壶清水,接下了善缘。 男孩说,他可以帮助他们脱离劳役之苦,让他们跟他走。 凌显毫不犹豫的应下了,这样的机会太珍贵了,他已经快六十的人了,不知哪天闭上眼睛就醒不过来了。 离开流放地,领着孙儿回归正常人的生活,是他唯一的心愿了。 他不怕男孩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他已经是个半入土的腐朽老人了,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算计的。 他唯一犹豫的是,同僚託付的孙女潘雪兰,那孩子也是个命苦的,家里人都没了,如果他不管她,再过两年,女孩子长大些,又没家人护着,下场怕是很悲惨。 被人看上做妾氏算是好的,不然轮着被监管的人凌辱更为悽惨,这些年见过的龌龊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犹豫再三,向男孩提了提潘雪兰的事情。 男孩很利爽的答应了他的请求。 凌显喜出望外,唤回两个孩子,领着两个男孩去了监管处。 监管的差役没有太为难他们,毕竟流放的时限已足十年,这期间他们同一批流放的都陆续离开了,剩下几个都是家里没人或是没有条件打点的。 三个人共花费了五十两银子。 直到坐上骡车离开流放地,凌显才有真实的感觉。 他们真的离开流放地了! 老人看着熟悉的破旧屋棚渐渐远去,眼泪簌簌直落。 两个孩子见了,都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泪水见证了这些年的悲伤痛苦,刷去了郁结于心的郁郁哀伤。 一番痛哭后,凌显很快冷静了下来。 他决定,无论男孩帮着他的目的是什么,只要不是杀人越货谋财害命的事情,他都竭尽全力的回报他。 可是,马车驾到一半,男孩却说,他不是帮助他们的人,他只是个跑腿的。 出钱帮他们离开流放地的,是一户胡姓人家,就住在不远的太平镇附近。 帮他们当然是有目的的,至于什么目的,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凌显有些愣住,没想到,男孩只是个帮忙办事的。 那户胡姓人家,为了什么目的,捨得花费五十两银子用在他们这样的人身上? 目的是什么?凌显很快知道了。 二日一早,他们三人吃过丰盛的早饭后。 胡家的姑娘拿着几张白纸过来了。 让他帮着规划整片河滩,如何才能设计得美观又合理。 规划?设计?只是那么简单的目的么? 花钱请一个懂得园艺建筑的师傅不就可以啦? 凌显一时摸不清头脑,难道这只是在试探他,看看他到底能有什么用途? 胡家姑娘兴致勃勃,「凌老先生,我想在山脚下种大片大片的樱花,你觉得怎么排列,才会显得不乱?还有,红枫也很好看,你说种在哪一块地方合适呢?」 凌显看着纸上惨不忍睹的字迹,上面写着七八种观赏类的植物,多是颜色鲜艷色彩丰富的品种。 他抬起头,对面的女孩子,十一二岁的模样,眼似星辰肤白如玉,柔顺的黑髮挽成了双螺髻,淡绿色的髮带轻轻飘动,整个人显得灵气生动,清雅俏丽。 纸上的字迹是她写的?着实与人太不相符了。 凌显理了理思绪,平和的说道:「胡小姐,房屋设计和园林规划需要实地勘察,老夫初到贵地,未曾来得及四下勘察,要不,稍等半日,老朽查看过后,再做商讨?」 凌显口气温和态度谦逊,流放的日子磨平了他所以的稜角,他现在所求的,是能安静平稳的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 「啊,不着急,你们今天先歇一天。」珍珠急忙摆手,「这个规划慢慢来,我只是觉得樱花和红枫都好看,有点选择困难,想让专家帮着看看。」 「两个品种都是观赏性极高的植物,只是它们的颜色都过于鲜艷,种在一起色彩太过繁杂,所以,单一种植一个品种会比较好看。」凌显斟酌着回答, 昨天他坐在车上把附近的地理环境大致看了几眼,这块靠河的地界,不把河滩计算在内的话,可以使用的面积估计不会超过二十亩,房屋园舍占去一半,能用来种树面积并不多。 「嗯嗯……」珍珠也知道,颜色太多会显得眼花缭乱,她只是有些选择困难症,「凌老先生,这片河滩都是我家的,你歇息好了,就帮着看看,怎样布局规划比较合理。」 「还有,老先生,你们三人以后做何打算?是准备返京回乡还是暂居我们村里?」珍珠继续问道。 如果他们要返京回乡,等帮忙把河滩设计规划图弄好就可以启程了,如果打算暂居望林村,那就得把三人的居住地安排好。 返京回乡?凌显楞了一下,他们可以自主选择么? 凌显看她问得一脸认真,不似玩笑话,当即也认真思考起来。 返京是不可能了,他们这些没有被赦免的流放之人,回京是自找麻烦,而且京城物价高消费高,没有生活来源根本活不下去。 回乡也不大可能,他们目前还算戴罪之身,回乡少不了被当地的官员盘问欺压,乡下的祖宅田产十多年无人打理,不是被族人侵占就是荒芜一片了,回去怕也无他们的栖身之地。 几息之间,凌显做出了抉择。 「老朽三人怕是要叨唠胡家一阵子啦。」老人沧桑的声音带着真切的诚恳,虽然不知道胡家为什么帮着他们,但通过短短一天的接触,老人发现,胡家似乎只是一户淳朴善良的普通乡绅,并没有他所猜想的那般复杂,当然,这仅仅是短时间内的表面印象,本质如何还有待观察。 凌希和潘雪兰两个孩子,至始至终都安静温顺的坐在一旁,没有出声也没有挪动,从小在流放地长大的孩子,听从命令和服从安排几乎成了本能。 爷爷能带着他们离开环境艰苦,生活条件恶劣,受人监管欺凌的流放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 昨夜,吃到了人生中第一顿如此美味丰富的晚餐,睡在宽敞整洁的床铺上,三人都流下了激动哀伤的泪水。 终于离开了捆绑他们十余载的地方,高兴、欣喜过后,悲伤、哀痛浮上心头,一家老小,最后能活着离开的,只余他们三人啦。 三人悲喜交加的度过了离开流放地的第一夜。
第一百九十四章你说好不好 李氏抱着几匹布进了堂屋。 凌显三人决定在胡家暂居,日常的用具就得置办下来。 三人身上的衣裳皆破损不堪,李氏昨夜连夜改了胡长贵的一件新长衫给凌老先生。 凌显体型消瘦,胡老爹的长衫穿在他身上显得宽大不少。 凌希则穿起了罗璟的短打,挽起了袖口与裤脚,倒还算合身。 潘雪兰就更简单了,她比珍珠大一岁,个头和她差不多,可以直接穿她的衣裳。 可她干瘦如材,比珍珠还瘦一圈。 珍珠合身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居然有些空空荡荡的,李氏看着看着,眼泪不由又掉了下来。 这些孩子是遭的什么罪呀,袖口下的一双手,一个比一个粗糙,手心手背都是伤痕老茧。 珍珠无奈的看着李氏,知道她心软,可也不能像个水做人儿吧。 「娘,这块褐色的细布,给老先生做身长衫,再给凌希做身短打,布料刚好合适吧。」珍珠拿起桌上的布料,分散李氏的注意。 「嗯,可以,还能剩下点。」李氏果然移过了视线,摊开布料估算尺头。 「那个,雪兰姐姐,你会自己做衣服么?」既然比自己大,她也得厚着脸皮喊姐姐了。 潘雪兰麦色的脸上勐地涨红,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我不会。」 她这些年的衣裳都是父母辈留下来的,流放地根本没有布料可以做衣裳,在那里,能有一根针一团线缝补破旧的衣裳,就很不错了。 「哦,我也不会,呵呵,正在跟我娘学呢,以后,你空闲了也可以和我们一同做做针线活。」珍珠忙把话接了过来。 「嗯……嗯……好、好的。」潘雪兰瞥了一眼凌显,见他点头,她才忙应下。 李氏把三人的尺寸量好,再选好料子,便利索的拿着布匹回屋裁剪去了。 珍珠还有不少活干,可又不能把他们撂下不管,正犹豫着。 早练完毕的罗璟并着阿青来了。 珍珠眼睛一亮,「阿青,今早没课么?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嗯,今天第一节就是武术课,刚下了课,我过来看看。」阿青用袖子一抹额前的汗珠,「刚才,玉生还帮着师父看管偷懒的学生呢。」 习武的课程多在室外,自由散漫惯的孩童,有些不受控制,阿青和罗璟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 二十个孩子分成两组,十人一组,分两边练习,扎马步、练腿法、拳法等一系列的基本功法。 珍珠和方师父商量过,习武的教程以基础练习为主,不需要教过于高深的功法,当然,要是他觉得根骨好,有习武天份的孩子,可以和孩子的家里商量,另收为入门弟子。 方晟的身体比刚到胡家是时候好了许多,章大夫的药依然喝着,身上的余毒清理了七八成,连章大夫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开的药方他很清楚,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功效,方晟的好转,该归功于他自身过强的身体素质和内功心法。 方晟却不贊同他的说法,早期刚中毒的时候,他的身体正值巅峰状态,靠着自身的内力依旧没能压制住毒素的蔓延,没道理,过了这么多年,反倒能压制得了。 双方都觉得是对方起的作用大,谁都说服不了谁。 不过,方晟的身体朝好的方向改善是不争的事实。 「哦,谁偷懒被你抓住了?」珍珠笑着看向罗璟。 他一身深蓝色的修身练功服,身姿挺拔长身玉立,配上帅气俊秀的脸蛋,端是卓尔不凡。 「还不是那个赵奎!」还没等他开口,一旁的阿青已经抢着开口了,「懒懒散散的,连个马步都扎不好,没扎一会儿就喊苦喊累。」 赵奎啊,田贵枝家的男娃,这才开学没多久,已经被阿青告了好几状了。 「哦,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他怕苦怕累的,又嫌方师父管教他,那就待在家里好了,还能腾出个位置给想要上学的孩子,怎么他还继续来上学?」想免费上学,又不想受管教,哼,当学堂是为他家开的,没得娇惯这样的毛病。 「还不是他爹,回去把他揍了一顿,后来压着他来认错,杨秀才和师父才让他继续留在学堂,才老实没几天,又开始想偷懒了。」阿青气唿唿的说着,二十个学生里,最懒最滑头的就数赵奎了。 「别管他,他要是再犯,就去找了村长,让村长告诫他家长,如果还犯,便直接贴公告开除,省得影响别的孩子学习,阿青,你作为助教,学堂里的规矩可要以身作则。」一次记过,二次警告,三便直接开除,嗯,这一条应该加在校规里。 「哎,知道了,我可是每天都完成杨秀才给我布置的功课的。」自从搬到了新房,他每日里要忙的事情就开始多了起来,既要早起练武又要辅助管理学生,家里扫地做饭洗衣全都是他一人完成,晚上还得完成杨秀才额外布置的功课。 「呵呵,这就好,想要担任好助教这个职位,自己的水平就要跟得上,要是连新入学的学生都比不过,你的脸面可往哪摆。」助教也是她花银子请的,能帮着管理好学堂,可以让她省心不少。 「嗯,我一定不会比他们差的。」阿青握紧拳头狠狠地道。 三人的一通话,凌显琢磨出了几层意思。 这村有个学堂,学堂貌似是胡家办的,有习武的课程,而阿青和玉生都在帮着管理学生。 胡家似乎和普通的乡绅不大一样呢。 趁着阿青早上无课,珍珠让他领着凌显三人在附近走一圈,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 珍珠则拉着罗璟商量起事来。 「你说,我把秀溪山买下来好不好?种上满山的红枫,远远看去一片红霞,多壮丽的画面呀。」她比划着名山的高度,想像漫山遍野红枫树的美景。 她眼底闪烁着点点兴奋的光芒,好似要到糖吃的孩童。 罗璟哑然一笑,「你不是也喜欢满山的樱花么?」 「嗯,我斟酌过后,觉得枫叶林比较大气,所以决定先种一片红枫树。」珍珠笑颜如花,「秀溪山太过陡峭,不适合种果树,买下来种枫树,然后在山腰处修一道凉亭,等枫叶红了,就可以到凉亭上欣赏满山的风景了,你说好不好?」 「好。」罗璟喜欢她这般孩子气的和他说话,语气亲近自然,好似朝夕相对的家人一般。 买秀溪山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珍珠开始忙活起家里的活计。 餵猪、餵鸡和餵鱼,家禽养得多,活就不会少。 珍珠望着鸡棚里四五十只鸡,蹙着眉头把鸡食放进棚里。 鸡养得太多,每天打扫鸡棚都是件累人的活。 下次决计不能再养这么多鸡了,没得给自己找事干。 餵完鸡,看见闲下来了罗璟,便使唤他去给菜园浇水。 浇完水,再让他把院子打扫一番,见他乖乖听她使唤,珍珠满心愉悦,原来使唤人干活的感觉这么畅快。 珍珠的红枫林很快有了方案。 整片河滩连着秀溪山的建筑规划,其实并不好设计。 胡家已经在中段部位起了自家的房子,右边又建了两间宽敞的校舍,如何能让能让这些建筑自然的融入新规划里,凌显也煞费苦心的设计了好几种方案。 珍珠挑选了其中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复杂的方案。 她的要求其实不高,不需要太过复杂繁琐,胡家又不是什么世族权贵,哪里需要讲究那么多规格细节。 柳常平马不停蹄的开始了另一轮忙碌。 他从年初开始,一直不停的给胡家修建各种工程,偶尔他也很困惑,胡家怎么有那么多工程要建,可这些困惑,在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不菲的工钱时,都化为了乌有。 跟着他干活的十多个村民,却恨不得胡家的工程永远都忙不完,帮胡家干活,每个月的工钱都准时发放,不时的,还有各种补贴,单是这半年干活得的银钱,就能让他们笑开了颜。 新工程,由一位头髮花白气度不凡的老先生做指挥。 据闻,这位凌老先生是胡家特意请来的园林建筑大师。 一时,众人皆譁然。 胡家的动作一波接一波,似乎总有出乎意料的动作。 王氏也觉得小儿子家的事情层出不穷。 家里来的客人,派头一个赛一个。 先来了一对据说是武林高手的师徒,接着来了杨秀才一家,如今来的祖孙三人,珍珠说,那个老先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 进士呀,太平镇方圆百里内,怕是都没出现过一个进士呢。 能考中进士的,都是有大学问大智慧满腹经纶的博学之士。 王氏听得眼睛发亮,胡家真是祖上积德呀,竟有进士出身的学问人住进自家院落。 虽然,这个进士是获罪流放到这里的。 王氏对流放的刑罚有些了解,鄂州地界偏北,离京遥远,是朝廷流放人犯的地点之一。 圳安县附近就有个流放地,有专门看管人犯的监管部门。 大夏国流放的年限最长十年,十年后,如果没被赦免也可让家人或族人赎回。 凌老先生流放的时限早已超过,如今寄住在胡家并无妨碍。 只是,那一车车拉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第一百九十五章尾随而来的表小姐 那一车车拉回来的,自然是红枫树苗。 胡长贵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家里住进了凌显老先生三人,闺女又开始说要建房子了。 胡长贵还没醒过神,闺女又说要把秀溪山买下来,让他去和村长谈妥这件事。 买秀溪山的事花了两天时间,等他匆匆忙忙办妥了手续,还没来得急拿给闺女看,就看见家门口摞起了一堆堆的树苗了。 红枫树苗是顾褀亲自送来的。 前日,陈鹏飞到胡家採买新鲜蔬菜,珍珠就拜託他帮忙购买红枫树苗。 隔了短短一天,树苗便送过来了。 还是顾褀亲自送来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苗木,珍珠略显忧愁,她还没来得急请村民挖坑植树呢。 不过,既然送来了,当然就得先解决树苗种植的问题。 珍珠先谢过了顾褀,然后领着他进屋,端了杯掺了灵泉的温水给他,便让一直跟在她身旁的潘雪兰,把凌老先生和柳常平找回来。 把手头的事情放一放,先把树苗都移栽到固定的地方。 凌显和柳常平面面相觑,这丫头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基础建筑还没动工,就开始移栽观赏植物了。 珍珠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本来是想提前问问,没想到,顾褀转天就给她拉过来了。 好在,这只是其中一批,还没有全部拉过来。 珍珠忙笑着跟他们解释。 顾褀没想到,自己调动关系才找来的红枫树苗,居然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胡家门前的红枫树苗被好奇的村民围了一圈。 不远处,罗璟面无表情的瞪着那几堆树苗,胸口似堵着口郁气,久久不能舒畅。 「玉生,你盯着那堆树苗干什么?今天的切磋还没打完呢,你怎么就跑出来了?还打不打呀?」阿青奇怪的瞄了他一眼,树苗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一听到外面的吵杂声,他就跑出来了。 「打!怎么不打,走。」 罗璟冷冷的瞥了一眼停在胡家门前的黑色马车。 随后,拉着阿青回到到习武场。 「哎,玉生,你是吃了火药还是咋地?下手太重了吧。」 「哎呦,好呀,你小子等着!」 「嘿!唉~你欺负我年纪小,力气不够大,哟,轻点……」 「呀,不打了,我要告诉师父去!」 「……」 福安堂。 一辆精緻的青帷马车缓缓停在门前。 马车上下来一个面色肃穆神态严谨的中年妇人。 「四小姐,福安堂到了。」 妇人恭顺的朝马车内回禀。 「到了?王嬷嬷,你快去看看,五哥哥在么?」悦耳的少女声满是兴奋的喜悦。 「咳!」王嬷嬷轻咳一声,提醒车内的少女注意自己的身份。 马车内有声音低低细语,似在劝说些什么。 福安堂的小伙计迎上前,跑堂伙计都有一双灵活的眼睛,马车前的中年妇人虽是下人打扮,可那气势比他见过的不少当家夫人都强,想来马车里的小姐身份必定非同一般。 王嬷嬷上前一步沉声问道:「伙计,你们家顾五少爷可在?」 「五少爷?」伙计一愣,下意识回头看向柜檯后的刘掌柜,「您稍等一会儿。」 说着,小跑到柜檯前禀告。 刘平略一吃惊,居然有人直接上门找五少爷,他朝堂外看了一眼,低头吩咐伙计,到后院把顾忠找来。 随后,他走出厅堂,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鄙人是福安堂的掌柜,不知贵府何人找我们五少爷?」 「咳,不知五少爷可在,京城的故人前来探访。」王嬷嬷避重就轻的回道。 京城来的故人?刘平目光一闪,他家少爷刚从京城过来不久呢。 「不巧了,少爷出门去了。」顾褀一早拉着几车红枫树苗去瞭望林村,当然,少爷的行程他不会轻易告诉她们。 「啊~」马车里传出少女气馁的声音。 「咳~咳~」王嬷嬷掩饰性的咳了两声,「不知何时能归家?」 「这就不知道了,少爷的行踪岂是我等能了解的。」刘平摇头表示不知。 王嬷嬷沉吟片刻,正想说话,突然听见一声惊唿,她寻声望去,顾忠并着一男子正朝她们走来。 「王嬷嬷,你怎么在这里?」顾忠当然认识王嬷嬷,她是文昌侯府尤三夫人身旁得力的嬷嬷,经常跟着表小姐在顾府进出。 「顾管家,原来是你跟着五少爷出来的,那正好,你们五少爷呢?」王嬷嬷开门见山的问道。 「少爷出门去了,你找少爷有事么?」顾忠狐疑的看向她身后的青帷马车,尤三夫人不大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表小姐来了? 「哗~」的一声,车马被打开。 「顾忠,五哥哥去哪了?」尤雨薇皱着秀气的眉毛,气鼓鼓的质问他。 顾忠脸色一变,真是表小姐,顿时苦了一张脸,他们五少爷最不喜欢尤家的表小姐了。 尤雨薇身旁坐着一个比她略大的少女,与她有几分相似,顾忠约莫有印象,应是尤家庶出二房的小姐尤雪晴,两人各带了一个丫鬟在身旁服侍。 「哎呦,表小姐,您怎么跑到这偏僻的小地方来了?夫人知道您来了么?」顾忠躬身行礼,却避开她的问题,反问道。 「大舅娘当然知道了,你快说,五哥哥去哪了?」尤雨薇不耐烦的说道。 「呃,这……」顾忠眼珠微转,正想着怎样煳弄过去。 「五少爷一早去瞭望林村的胡家。」韦子渊突然出声。 顾忠一惊,他怎么能随意透漏少爷的行踪呢,况且,上次少爷特地交代过,望林村的事情不宜声张,越少人知道越好。 「望林村的胡家?那是什么地方?五哥哥为什么要去那里?」尤雨薇歪着头奇怪的问道。 韦子渊刚想回话,却被顾忠一扯衣袖。 「表小姐远道而来,累了吧,进屋里喝杯茶歇歇吧,少爷晚点就回来了。」顾忠支着笑脸回道。 尤雨薇却「哼」了一声,「你少煳弄我,你不说是吧,那我自己去找他。」 「王嬷嬷,上车,咱们去那个什么望林村。」 王嬷嬷应声上了马车。 顾忠脸色大变,忙不迭的想阻止,「表小姐,那村子在山旮旯里面,路很难走的,您还是在镇上等一会儿吧,小的马上派人去把少爷叫回来。」 「雨薇,要不,我们还是在镇上等等吧,乡下的村子可脏乱得很。」尤雪晴犹豫的劝说了一声。 她奉了父亲的命令,陪着四妹前来寻这位顾家的五少爷。 「不,五哥哥都能去的地方,肯定不会那样。」尤雨薇敏锐的察觉出顾忠的阻碍,哼哼,越是这样,她越要去看看。 「何大,走,去望林村。」车夫是二伯尤霄的随身侍卫何大,特地派遣过来护送两人出行。 何大跟随尤霄在圳安县多年,周遭的村落都有印象。 「驾~」的一声,马车转头朝城外驶去。 顾忠阻止不成,脸色发苦,等少爷回来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怎么把五少爷的行程随便说与外人呢?」顾忠皱着眉头对韦子渊抱怨道。 韦子渊镇定自如的笑笑,「那不是文昌侯府的表小姐嘛,听说很得夫人喜欢,是五少爷未来夫人的人选,都是一家人嘛。」 「你听谁胡说的,这话可别让少爷听见,少爷可是一点都不喜欢表小姐,嫌她话多太聒噪。」顾忠耷拉着肩膀,哀嚎一声,「少爷回来一定会生气的,他明明交代过,望林村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这回好了,表小姐那么闹腾的性子,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呢。」 韦子渊眉毛一挑,轻抿的嘴角微微勾起,闹腾才好,事情闹得越大,望林村的事情越容易传开,到时,不用藏着捂着,他就有机会离开顾府的掣肘了。 「顾管家,那个表小姐是特地从京城过来找五少爷的?」京城到鄂州的距离可不远呢,刘平好奇的问道。 顾忠眼角抽动,就是特地找来的,少爷才走没几天,就尾随而来了。 望林村的村口东。 秀溪山边一片热闹景象,柳常平临时从村里找来十几个壮汉,以种一棵一文钱的工价帮着挖坑种树,每人先分二十棵,经过验收,才能领钱。 在凌老先生指定的区域内,挖好坑种下树苗再浇水,按规定办事,不能随意栽种。 挖坑种地本就是农民擅长的技能,树苗虽然不常种,但也脱离不了种地的既有范畴,村民们干得都挺利索,除了偶尔出现栽错地方,基本没有别的问题。 所以,很快就有村民种好自己那二十棵树苗,经过柳常平和胡长贵的验收,合格后到胡家堂屋结银钱。 顾褀坐在一旁,好奇的看着珍珠给村民发放工钱。 拿过村民递上来的合格单,数出二十文钱给村民,村民喜笑颜开的拿着钱离开。 他从她手里拿过所谓的合格单,巴掌大小,裁得四四方方,上面不知用的什么笔,写着:经过验收合格。 字体瘦劲清峻,颇有风骨,只是似乎受到外力影响,字迹有些歪斜。 珍珠见他看得专注,不由笑道:「凌老先生是第一次用碳笔写字,用着还不大习惯呢。」 碳笔?……那是什么笔?
第一百九十六章有落差的回忆 「看,这就是碳笔。」看出他的好奇,珍珠从旁边拿起一只用油纸捲起的碳笔。 「怎么用呢?」顾褀接过,上下打量,照着拿毛笔的姿势拿碳笔。 「哈哈~」看着他拿笔的姿势,珍珠不由哈哈大笑,「不是这样的,你看,要这样拿。」 她拿过碳笔,在纸张上示范的写上「红枫树」三个字。 顾褀看着白纸上勉强算得上工整的字迹,不由脱口道:「改天我送你一本簪花小楷的字帖。」 「……」 不是在说碳笔的用法么,怎么说到字帖上去了,珍珠瞥了一眼自己的字,真的有那么差么? 潘雪兰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凌爷爷带着凌希一起在工地忙活,她不能跟着他们,凌爷爷便让她跟着胡家小姐,帮忙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潘雪兰也是认识字的,爷爷在世的时候,只要略有空闲,便会拿着木棍在地上教她习字背书。 她练习最多的地方,是在沙地上,从来没有用笔墨真正在纸张上练习过,所以,当胡家小姐的字迹遭那位顾五公子嫌弃的时候,她的脸也红了起来。 她的字可能比胡家小姐还要差呢。 碳笔别扭的握笔姿势让顾褀眉头紧皱,他在空白的纸上练习了几个字,字迹倒是很清楚,就是用着有些不习惯。 他拿着碳笔上下研究,「珍珠妹妹,这碳笔是木材烧制的吧?」 「嗯,是呀。」珍珠回答的很爽快。 碳笔是柳枝烧制成的,是她前两天突然从记忆里挖出的信息。 她有个高中同学考上的就是美术院校,记得她曾经跟她说过,木炭条是柳树的枝条烧制成的,她还开玩笑的说过,要是没钱买碳笔了,就去折几枝柳条烧制。 她从自家的柳树上折了一条柳枝试着制作,没想到立刻就成功了。 用油纸把一端捲起封口,另一边用来写字画画都很方便。 她立刻推广给了凌老先生,他在工地上四处指挥规划,用笔的时候很多,传统的笔墨不适合随身携带,碳笔正好合适。 凌显适应了两天,对碳笔的方便用途还是很喜欢的。 「少爷!」 陈鹏飞从院门外直径走了进来。 他在顾褀身旁站定,附耳说了句话。 顾褀一向淡定的表情也变了脸色。 珍珠好奇的看过去,耳力太好,陈鹏飞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表小姐来了?哪个表小姐?是顾褀的表姐或表妹么? 顾褀脸色变得深沉,随即站起身子,正想提出辞行。 门外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柳常平领着丫鬟婆子一路簇拥的尤家姐妹进了院门。 她们身后一群村民正不远不近的围观着。 尤雪晴用丝帕捂着唇角,嫌弃万分的跟在王嬷嬷身后。 这个四妹,真是任性妄为,她都说了,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村民都脏乱无理没有素养,看看,那些骯脏下贱的平民,像臭虫似的的围着她们,真是让她倒足胃口。 尤雨薇哪会顾忌她的感受,她是文昌侯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她大伯尤昊只有两个庶出的女儿,二伯尤霄本身就是庶子,她虽不是侯爷的女儿,但她老爹尤翰与侯爷尤昊乃嫡亲的兄弟,两人感情一向很好,所以,大伯对这个侄女,比对自己亲生的女儿还要好上几分。 尤雨薇在尤家就是小霸王级别的存在,家里的大人兄弟都宠着护着,她的那些庶出的姐妹,更是迎合奉承着,鲜少有人敢拂了她的心意。 「五哥哥!」尤雨薇满面欢喜的跑向顾褀。 她撒娇耍赖费尽口舌才让父母亲同意此番远行,一路长途跋涉的乏味晕车,在看见顾褀的时候,都化为了喜悦。 尤雨薇是真的很喜欢顾褀。 很小的时候,顾褀就与普通的男孩子不同,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院落里的安静养病,个性温和又稳重,从来不似那些调皮的男孩子一般,会扯她小辫子或者捉虫子戏弄她。 每次去顾府,她都喜欢去泰安居找他玩耍,虽然他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东西,不过,两人玩竹蜻蜓、抽陀螺、翻花绳或者解九连环,都能玩上半天。 尤雨薇记忆中,那段天真无邪两小无猜的日子,是她心底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年少懵懂不知愁的日子眨眼就过去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顾褀便慢慢地疏远她了。 尤雨薇很委屈,觉得她的五哥哥变了。 可,她不气馁,大舅娘说,五哥哥身体不好,常年生病脾气自然差些,让自己不要与他计较。 是呀,要是自己像五哥哥那样,每天只能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卧床养病,那她的心情肯定不好,心情不好就不爱理人,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顾褀不知道尤雨薇的想法,要是知道,一定会无语半响。 他和尤雨薇小时候时常一块玩耍不假,可那因为母亲怕他一个人待在院子里闷坏,所以每次表姑母到府里,母亲都特意领了她过来,顾褀不好拂了母亲的心意,只好陪着她玩耍,听她自顾自的絮叨半天。 等稍大些,知道男女有别后,顾褀便开始慢慢地减少了陪她玩耍的时间。 再大些,喜静的顾褀越发不喜欢聒噪的尤雨薇,他有时候非常怀疑,她是不是得了某种多话的病症,只要有她在是地方,基本就没安静过。 同样一件事情,在不同人的回忆中,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顾褀牙疼的看着一脸喜气的尤雨薇。 这丫头怎么找到这来了。 「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顾褀看向同来的少女,一身鹅黄的细葛夏裙,皮肤白净,眉眼秀丽,长相与尤雨薇有三分相似,他有些印象,尤雨薇的二堂姐,十四岁的尤雪晴。 「五哥哥,我和堂姐去了太平镇找你玩,可是顾管家说你不在,所以我就找到这来了。」尤雨薇无视他板着的脸,依旧笑眯眯的凑了上去。 顾忠把他到望林村的行程告诉了她?顾褀眼眸一沉。 「五哥哥好,许久不见,看着精神好了许多呢。」尤雪晴上前见了礼,眼睛忍不住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她还是在三年前的赏花宴上见过他,当时的顾褀,春日渐暖的日子里,还身裹厚厚地裘衣,身型瘦小,一脸病容,大家都私下窃语,说顾尚书家嫡出的二公子命不长已。 可是,三年过去了,人家不仅活得好好的,看着还比从前健康许多。 肤色依旧是白,却没了那种病态,身形依旧是瘦,可也显得长身玉立,加上顾褀五官分明,目若朗星,一身气度雍容闲雅,可谓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 「尤二小姐好。」顾褀淡淡却不失礼数的打着招唿。 「……」尤雪晴脸色却一僵,她跟着尤雨薇叫他五哥哥,他却唤她尤二小姐。 胡家的院子里挤进了不少围观凑热闹的村民,挤挤攘攘的很是喧嚣。 珍珠把柳常平唤过一边,让他找人把看热闹的村民疏散出去,家里来客人,这般喧闹,影响实在不好。 柳常平利索的唤了平常干活的工人,连哄带拽的把人都清了出去,随后把院门掩好,这才领了工人继续干活。 堂屋里,远道而来的客人都落了坐。 顾褀心中不愉,却还是给双方相互介绍了一番。 原来是尤雪晴就是上次碰到的县令千金呢,另一个年纪较小的是顾褀的表妹,都是亲戚呀。 珍珠让潘雪兰去后院,让李氏从新烧一壶茶,招待新来的客人。 「珍珠妹妹,不用麻烦了,叨唠了半天,我也该走了。」顾褀知道,自己带来的这两个麻烦,他得赶紧把人领走,望林村的事情虽说没有盖棺定论,但是,有心人查起来,也很容易发现端倪。 他,最近是不宜常来望林村了。 「五哥哥,我和堂姐赶了半天路,才坐下歇歇,连杯茶都没喝呢,你怎么就急着回去呢,等会儿再回去嘛。」尤雨薇嘟着嘴,述说着不满。 「雨薇,这茶还是不喝了,咱们跟着五哥哥回去吧,你刚才没瞧见门外围着那些村民么,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尤雪晴一扫胡家的堂屋,眼中的嫌弃之色毫不遮掩。 这个胡家虽然比普通农家干净宽敞一点,但是家具摆设什么的,一点档次都没有,想来家里也不会有好茶招待她们。 不过,眼前的小丫头却有一付不同于乡下姑娘的相貌,瞧那嫩得掐出水的皮肤,比她和四妹的都白润水嫩。 「不嘛,五哥哥,你到这个村子里来干什么?说给我听听嘛。」尤雨薇不理会尤雪晴,她其实并不喜欢这个二堂姐,惯会踩低捧高,对她奉承谄媚,回过头,见着庶出胆小的三姐,却冷嘲热讽,说话做事总是表里不一。 这次,要不是必须在二伯家落脚,她才不要搭理她呢。 「出门走走而已。」顾褀抿着嘴,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耐。 尤雨薇心头一跳,她知道,这是顾褀生气的前兆。 她垂下眼帘,绞着衣袖,好吧,他要回去就回去好啦。 正想着,李氏和潘雪兰端着新泡的茶水走了进来。 珍珠刚才把顾褀与她们的互动看在眼里,她笑着站了起来,帮着李氏摆放茶杯,「尤小姐,既然累了,自然要歇息会儿,这是新泡的龙井,你尝尝。」 这龙井茶,还是上次顾褀送给胡家的呢,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李氏安静的摆好茶杯,抬头想要招唿客人,却勐地瞳孔一缩。 「哐当」一声,她手里的托盘掉了下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同样的怀疑 李氏白着一张脸,蹲地捡起了托盘。 然后,低着头直直出了堂屋。 珍珠被李氏的动作吓了一跳,照理说,她娘应该招唿两声才是,怎么突然一声不吭的就跑了。 她突然心念一动,转头朝李氏刚才看去的方向。 那里立着尤家两位小姐,随身带的两个丫鬟一个婆子。 两个丫鬟垂手而立,脸上的表情并无起伏。 婆子眼眸低垂,双手交叉而握,看上去似乎也无波动。 只是,那抖动的眼睑和握得发白的双手都暴露了她此刻的异样。 珍珠眉头紧皱,这婆子与她娘李氏有何关联? 「珍珠妹妹,你娘没事吧?」 李氏的失态,顾褀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朝王嬷嬷那里扫了一眼。 「呃,可能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吧,我一会儿过去看看。」珍珠支起笑脸应付。 「是我们叨扰了,珍珠妹妹,谢谢你家的款待,茶就先不喝了。」顾褀温和的朝她笑笑,准备辞行。 尤雨薇的到来,干扰了他的平静,他得想法子把她打发回去。 尤雨薇秀气的眉头却皱了起来,眼神落在顾褀的笑容上。 他唇角的笑意很柔和,甚至眼睛都微微笑弯,尤雨薇心中一突,顾褀一向清冷的表情,居然有这么温柔的笑意。 她的眼睛警惕的看向对面名唤胡珍珠的女孩。 十一二岁的年龄,个子娇小玲珑,一身石青色的细棉夏裙,肤白如玉,眼眸黑亮似星辰,粉润的唇角未语先笑,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尤雨薇轻抿双唇,有些气鼓鼓的看着顾褀。 一阵子没见,他居然对一个乡下的小丫头笑得这么温柔,就算她是个漂亮的乡下小姑娘,那也是个黄毛小丫头。 他都十六岁了!还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玩耍。 她忘了她也才十三岁而已。 尤雨薇顿时没了留下喝茶的悠闲心情。 直到坐上马车,她还是一付气鼓鼓的模样。 尤雪晴见她回程兴致不高,便笑着与她说话:「雨薇,许久不见顾五哥哥,他看上去似乎病好了很多呢。」 「嗯,五哥哥就是特地出门休养的。」尤雨薇恹恹地随口应着。 尤雪晴眼神闪了闪,往她身旁凑进,「他的病养好了,那顾夫人不是就得准备给他定亲的事情么?顾五哥哥好像有十六了吧?」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正是议亲的最佳年龄。 听了这话,尤雨薇的脸飞起了红云,是呀,五哥哥十六,她十三,年龄刚刚好,她一及笄就可以成亲了。 尤雪晴看她脸似朝霞般,心中不由五味杂陈,顾褀虽然一直病怏怏的,可到底是顾尚书家嫡出的小儿子,身份家世样貌都没得挑,尤雨薇命真好,在家有长辈宠着,兄弟姐妹让着,定亲也能顺着她自己的心意挑选。 而她,长相气质都不输人,却在一出生的时候,输了出身。 她爹是庶子,在侯府,是个存在感不高的二老爷,在外面,是个正七品的外放县官。 她的亲事,母亲甚是为难,在京城里找,愿意与他们家结亲的,都是想攀附侯府的低等官员,高门大户家的子弟,根本瞧不上他们庶出的二房。 在圳安县里找,乡绅富户寒门学子倒是争相求娶,可是,她又哪里看得上眼,凭什么她要嫁到县城里,一辈子回不了京城。 尤雪晴紧咬着下唇,愤恨的看着犹自低头害羞的尤雨薇。 马车内气氛诡异,而车外,坐在车夫旁的王嬷嬷脸色也变化不定。 真没想到,被灌哑发卖的李荣娘,竟然在小山村里活得这般滋润。 瞧那白皙秀丽的年轻容貌,与十几年前别无二至,眼眸清澈唇色红润,一看就知她如今环境优裕生活顺意。 王嬷嬷眼神落在前面行驶着的黑色马车。 小姐为了顾家的五少爷,千里迢迢跑到鄂州地界,夫人虽然不放心却还是同意了,顾尤两家十之八九会缔结姻缘。 顾五少爷有可能成为尤府的四姑爷。 那,他与山村里的李荣娘一家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可难保有人挖出来,到时候于夫人的名声有碍。 这事还得向夫人禀告才行。 六月的夜空,满天星辰烁烁其辉。 顾褀半倚在黄花梨木的罗汉床上闭目养神。 韦子渊例行诊脉后,在一旁回禀。 「今日,我在望林村的行程,是你告诉雨薇的?」顾褀突然开口。 韦子渊心中一凛,忙语带愧疚的回道:「表小姐千里迢迢过来看望您,又不愿在福安堂内等候,属下一时情急,便告诉了表小姐。」 顾褀不语,只淡淡地看着他。 韦子渊后背冷汗直冒,忙单膝下跪告罪,「是属下失职,请少爷责罚。」 顾褀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你原来只是我顾府聘用的大夫,原不应把你拘在府里,望林村的事情有些奇特,但是,怎么说都是与我有利的,不能因为我的原因,害得他们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只能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能为少爷所用,是韦子渊的福气。」韦子渊低垂着脸,恭敬的回答。 「以后这样的事情希望不要再发生了。」顾褀清冷的声音迴荡在屋里。 「是!」韦子渊额前的汗珠滴落。 「下去吧,让陈鹏飞进来。」顾褀闭上了眼睛。 韦子渊拭去额头的汗水,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罗汉床上的顾褀,随后安静地退了下去。 「少爷,您找我?」陈鹏飞进屋行礼,大咧咧的笑道。 他是顾府从小培养的侍卫,对顾褀绝对的忠心可靠。 「找人盯着点韦子渊。」 陈鹏飞脸色一凛,端正了态度,「是。」 「我记得,你从前查过胡家。」顾褀想起白天的事情,他坐起身子咳了两声。 「是,属下查过。」 「胡夫人嫁入胡家前就是哑巴么?」 「是的,她是在青峰县被胡家二爷买回来的,买回了的时候就是哑的。」 「那她之前的事情查过吗?」 「没有,时间隔得太长,查起来有难度,少爷想知道,可能要等几天。」 顾褀沉吟,想起今日李氏的失态,「今日胡夫人见到雨薇身旁的王嬷嬷,举止颇为时常,王嬷嬷是表姑母跟前得力的嬷嬷,你朝这个方向查。」 「是!」陈鹏飞沉着回道,「少爷,您是怀疑胡夫人是沈家出来的?」 顾褀点头,李氏被毒哑发卖,分明是高门贵族惯用的手段。 陈鹏飞当然也懂其中的猫腻。 珍珠也有同样的怀疑。 李氏一整天的状态都不大好。 碗碟都失手打碎了两个。 珍珠让她回房歇息,自己和潘雪兰把晚饭做好。 家里现成的肉类不少,她只消打个汤,炒个青菜或煎个鸡蛋即可。 潘雪兰很能干的,烧火洗菜洗碗都干得很顺手,是个安静又勤快的女孩。 短短几天的时间,胡家的大部分活计,她都很熟练的上手了。 一开始珍珠并不让她帮忙干活,可她一直跟在珍珠身后,珍珠干什么她就抢着干什么,弄得珍珠也是无法。 用潘雪兰的话说,她在流放地做惯了各种活计,来到胡家天天这么闲着,她很不适应,不让她干活,她浑身难受坐立不安。 珍珠无奈,哪有让人白干活的道理,最后,她与凌显商量,按月发工钱给潘雪兰,算是胡家请的帮工。 凌显是拒绝的,他们能从流放地出来,就花了胡家不少钱银,帮着干点活哪里还得算工钱。 珍珠却坚持,一码归一码,他们要是觉得欠胡家的钱银,以后有能力了,再慢慢还就是。 不仅潘雪兰要算工钱,凌显与凌希两人,她都按着行情给工钱。 凌显设计监工于一体,珍珠直接照着杨秀才方先生的工钱,给了一两银子,凌希帮着凌显跑腿打下手,他和潘雪兰的工钱,珍珠暂时定了三百文。 赵虹山的工钱也才四百文,小山村的市场行情就这个价位,她不能扰乱行情。 凌显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一个半入土的老头子,虽然从前在工部任过职,可是,十几年服役生涯,每日在艰辛的夹缝中求取生存,许多工程建筑的具体事宜,他都有些记不清了。 胡家有钱,在镇上或县里聘请一位懂行的专家,并非难事。 可他们却愿意耗费更多的金钱和时间,不仅把他们带出了困境,还给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凌显含泪道谢,收下了这份人情。 潘雪兰和凌希在流放地长大,长期的跟着长辈服役,时常饱受监管的欺凌,性格皆沉闷拘谨,眼里不时还流露出几分胆怯与不安。 外面的世界,除了爷爷凌显,他们谁都不认识。 凌希有凌显带着,在胡家和工地来回穿梭,很快的便融入了工作的气氛中,与工人渐渐熟悉后,他心底对未知世界的恐慌就少了很多。 潘雪兰则一直跟着珍珠,在胡家的宅院里四下忙活。 每天餵鸡餵猪餵鱼,洗衣浇菜,在厨房打打下手,有空闲的时候,与李氏学点女红针线,又或者与珍珠一起练练字,日子过得安心又自在。 胡家的活计,相对从前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做熟练后,小半天时间就忙完了,剩下的时间,由她自己支配。 潘雪兰觉得,一定是从前他们过得太苦了,上天都看不过眼了,所以才派了胡家去解救他们。
第一百九十八章他们都知道 晚饭后,趁着胡长贵去洗漱的时间。 珍珠端着杯半温的茶熘进了李氏的房里。 李氏正坐在临窗的炕沿发呆,连珍珠走近屋内,她都没有察觉。 「娘,你晚饭都没吃几口,不舒服么?」珍珠把茶杯递到她手里,李氏精神状态不大好,茶里她添了灵泉。 李氏忙接过茶杯,勉强朝她笑笑,「没有,娘没事。」 「那你把茶喝了,我特地放凉了些。」珍珠转了个方向,让她喝茶定定神。 「好。」李氏看着懂事孝顺的闺女,心底暖暖地,多希望能看着孩子们长大成家呀。 李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 她忙掩饰的拿起茶杯喝了几口,龙井茶特有的清香在鼻尖瀰漫,甘醇清冽的茶水顺喉而下,李氏因受惊而恐慌了半天的情绪,渐渐平静。 这茶,真好喝,李氏抿着嘴回味着口里的甘甜。 见她喝了茶,珍珠这才略微安心,李氏今天的反常肯定跟尤家那个婆子有关,可是,李氏又不愿提及。 「娘,咱们是一家人,如果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要说出了,大家一起拿主意,你觉得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一定就没别的办法解决,你要相信我们。」珍珠的话说得很诚恳,现在的胡家,很温暖很安心,她不希望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外在因素破坏了她安宁的家庭。 李氏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她的闺女是那么聪慧敏锐,懂事得让她心都快融化了。 可是,这些事情告诉她,只能让她也跟着担心受怕。 李氏强忍着满腹的心酸,挤出一抹笑容,「珍珠,娘知道了,有事情娘会告诉你们的。」 她勉强微笑的脸,刺痛了珍珠的眼。 珍珠面色沉沉地走回自己的屋子。 她的房门前,却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玉生,还不休息呢?」珍珠懒懒地打着招唿。 推开房门,直径走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就往后倒去。 大辣辣地,毫无形象的呈大字摊在床上。 尾随而来的罗璟,斜长的眉毛快皱成了一条直线。 珍珠向上一瞥,这厮咋跟进来啦。 扁扁嘴,珍珠无奈的坐起身子。 「有事?」 罗璟一挑眉,没接话,自顾的走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胡家有客的时候,他特地避开了。 尤家的四小姐,他认识。 以前在茶话会和赏花宴见过几次,想来尤四小姐也是认识他的。 他如今的身份不宜出现在她们面前。 不过,他虽然不在,胡家发生的事情,他却一清二楚。 他有耳报神。 潘雪兰对罗璟是很感激的,能带着他们离开那流放之地,在她心里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何况救的还是三个人的命。 所以,当罗璟问她堂屋里发生的事情时,潘雪兰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其中,也包括了李氏反常的失态。 罗璟听完,立即抓住了重点。 李氏从前有可能是文昌侯府的丫鬟,犯了错或是知晓了府里的某些秘辛,被灌药毒哑发卖了出去。 这种处理丫鬟僕妇的手法,世家权贵大同小异。 罗璟的嗓音带着男孩变声期特有的沙哑,低沉纯净却不难听。 可这声音述说的事情,却让珍珠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是说,我娘也许是那个文昌侯府卖出来的丫鬟?」 「很有可能。」 「就算从前是犯了错被发卖出去,可如今我娘是自由之身,她为什么还要担惊受怕的?」 罗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的思维总是和普通人相差甚远。 为仆为奴者,即使赎了身恢復了良藉,对原来伺候的主家恭敬害怕不是正常的吗? 难道她以为,恢復了良藉就能把从前的经歷抹去吗? 珍珠被他看得心毛,「哼,管它什么文昌侯还是昌文侯,反正,我娘现在不是谁家的僕役下人,谁也无权给她脸色看。」 罗璟看她气鼓鼓地脸颊,不由失笑。 「确实,你娘现在是良民,只要不是犯罪,他们是不能把你娘怎样,不过,具体还得看,当初为的是什么原因,把胡婶子毒哑发卖的,如果涉及秘辛,而她的嗓子又偏生好了,那就有些棘手了。」 珍珠怔了怔,为什么要毒哑了发卖?就是为了防止自家的丑闻外泄。 偏生,她娘的嗓子被她用灵泉治好了。 要是没碰到她原来的主家,嗓子好了是件大喜事。 可是偏偏就碰到了,那喜事就变成了棘手的事。 珍珠的眉心皱成川字,都怪顾五,来她家还带个什么表妹,平白生出那么多是非。 她得找他问清楚才行。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娘毕竟已经离开京城十多年了,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不一定会盘根究底的。」女孩的脸快要皱成了包子,罗璟忙劝道。 「嗯,有些事情得防患于未然。」珍珠脑子转动着。 「喵~」小黑从屋外悠哉的晃了进来。 无视罗璟的注视,直接跳到了女主人的腿上。 「……」 这丫,见天的把她的腿当板凳,「你瞅瞅这脏脚丫,就往我身上跳,你是屁股痒,找抽是不?」 把它翻了个四脚朝天,拿起它的脚丫戳了戳。 「喵呜~」猫精卖萌撒娇。 珍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发现罗璟还在。 睨了他一眼,对他老神在在的样子,看得很不爽。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直接问道。 罗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从前住京城里。」 一句话,隐含了很多事情。 二日清早,胡长贵赶着骡车送珍珠去了镇上。 昨日,顾褀走得沖忙,蔬菜家禽都没来得及带上。 珍珠一早掐了把豆角,摘了五根黄瓜,割了三根莴笋,再加上一把油麻菜,都是不时用灵泉浇灌出的天然瓜菜,绿油油水灵灵的。 胡长贵去老房子那边捉了两只兔子,便上路出发了。 老房子的成兔,在赵虹山精心照料下,涨势喜人。 兔子一拨拨的长大,顾褀那边每隔十天收上十只,运往京城。 顾褀自己则三五天捉一两只,自从胡家出产蔬菜瓜豆,顾五少爷终于摆脱了餐餐吃肉的日子。 蔬菜瓜豆吃得喷香,水灵灵的黄瓜,他都能生啃一根,要不是他体虚畏寒不宜多吃生冷,他还想啃多几根呢。 胡家的黄瓜清甜脆爽,好吃到简直停不下来。 胡长贵提着箩筐,把珍珠送到了福安堂门口,便自己去了集市上採买。 家里如今人多事杂,很多东西需要添置。 刘平一脸殷勤的提着装满蔬菜瓜豆的箩筐,领着珍珠进了后院。 珍珠是第一次进福安堂后院。 顾褀的厢房在院子东边,一进屋,顾褀已经在房间里倒屣相迎了。 六月的晨光,明媚怡人,阳光从半开的窗棂透射进来。 顾褀偏爱白色,今日他一身月白色长衫,衣襟袖口绣着精緻的花纹,长身鹤立,秀雅无双。 「珍珠妹妹,这边坐。」 啧啧,连声音都这般如清润明亮,难怪即使病怏怏地,屁股后面依旧追着一票迷妹。 两人落座,顾忠奉茶而入。 他退出的时候,好奇的打量了珍珠几眼。 顾忠与胡家姑娘接触不多,顾褀每次去望林村从不带他,以至于,他虽见过她几次,还没能说上几句话。 「昨天的事情,是我的过错,没能想到她们会跑到你们家里去,惊扰了你们一家,对不住了。」顾褀说得诚恳,尤雨薇姐妹会出现,他始料未及,而且,似乎还给胡家带来了大麻烦。 珍珠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微涩的茶香充斥着口腔,「顾五哥哥,你应该知道,我娘的事情吧?」 她直直地望着他,眼神坦荡,幽黑的眼睛有着看透人心的纯净透亮。 顾褀一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就问出来。 「嗯,知道一些。」他没否认,毕竟事情因他而起,他得担起责任。 珍珠眼皮一跳,果然,他们都知道呢。 自己反倒是最晚知道的那个。 想来也是,似他们这等有背景的大户人家,对于交往甚密的胡家,不把底子查探清楚,怎么可能放心。 那,昨天的事情,他应该也清楚吧。 珍珠心神微动,皱起眉头,一付迟疑不定的样子,「我娘她……」 话音顿在原地,犹豫的没有往下。 「妹妹放心,你娘不会有事的,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娘早已恢復良籍,不是毫无自由的奴籍。」顾褀忙安慰她。 她娘果然曾经被卖为奴,珍珠眼睛闪了闪,「可,昨天……」 「没事,王嬷嬷是表姑母从沈家带到文昌侯府的婆子,所以她能认出你娘,要是表姑母要追究,我会亲自去跟她解释的,绝对不会让你娘受委屈的。」李氏十之八九是沈府卖出的丫鬟,就算不是,也与沈府拖不了干系,一个十几年前被发卖的丫鬟,顾褀自认还是保护得了的。 沈府?她娘是沈府卖出的丫鬟,顾家与沈家是亲戚,顾褀受惠于胡家,都道是无巧不成书,事情可不就是那么巧么。 既然顾褀说不用担心,那她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 毕竟,她要忙的事情还挺多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撞个正着 秀溪山的山腰上。 罗璟坐在突起的山岩上向下俯望,山脚下的景物尽收眼底。 身后传来暗卫的低低地问安声。 罗璟点头,「你让人去查查,昨天来的尤家两姐妹为何出现在望林村,再查一查十几年前,胡夫人因何原因被毒哑发卖了。」 「是,属下马上去查。」暗卫沉声答道,「只是,咱们留着京城的人手不多,查起来可能会费些时间。」 「无妨,先把尤家姐妹的事情查清楚。」 「是,属下告退。」 山风徐徐,拂动着罗璟的衣角。 他看着山下平静朴素的小山村,心中泛起自由宁静的惬意。 不由地,他想起那丫头曾说过,她不喜欢大宅门的束缚规矩,更喜欢山村里悠闲自在的生活。 罗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也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起那丫头,他的脸上的笑意一敛,她怎么还不回来?镇上那么好玩么?还是停留在某处乐不思蜀? 他黑沉沉的眼睛落在村口处,心口的气莫名不顺起来。 珍珠与尤雨薇撞了个正着。 问明了因由,顾褀又让她不必操心,她与他聊了会儿天,就起身告辞了,她爹还在集市上等他呢。 正要出福安堂的后院,迎面冲进来一个身影,珍珠侧身避让,还是被碰了一下。 「表小姐,您等小的通传一声呀。」顾忠急促地从后面跑了过来。 这个表小姐,刚下马车,还没等他通报一声,便往后院跑,实在太没规矩了,哪像世家小姐的样子。 「哼,等你通报一声,五哥哥不知道又出门去了哪了。」尤雨薇气鼓鼓的道。 昨天下午,回到福安堂,顾褀招唿她们喝了杯茶,便藉口不舒服回屋歇息去了,尤雨薇无奈,只得和尤雪晴打道回府。 今天,她一早让人备车赶过来,就是为了防止他又出门躲她去了,尤雪晴出门磨磨蹭蹭,她干脆没等她,带着丫鬟婆子自己过来了。 珍珠心中一乐,原来,顾褀并不待见他这个表妹呀。 顾忠一噎,心中喊冤,少爷不想见你,他有什么办法。 他抬眼瞧见一旁的胡珍珠,忙笑道:「胡姑娘,您要回去了?」 胡姑娘?尤雨薇一惊,她刚才没注意,旁边这个女孩竟然是昨天见过的胡珍珠。 尤雨薇立刻转头盯着眼前的女孩,身上是桃粉色的细棉衣裙,繫着同色的腰带,衬得腰肢如柳条般纤细,白里透红的脸颊透着朝气勃勃,黑亮有神的眼睛闪着熠熠光辉。 她,一时竟移不开眼。 「是啊,东西送完了,准备回去了。」珍珠朝顾忠点点头。 「送东西?送什么东西?」尤雨薇回过神,立刻追问道。 珍珠看了她一眼,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却因急切的神情少了几分美感。 「就是家里种的一些蔬菜瓜豆。」她轻轻一笑回道。 随后,珍珠眼珠一扫,看见了跟在尤雨薇身后不远的婆子。 那婆子沉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站在几步之外。 「蔬菜瓜豆?你家是专门卖这些的?」尤雨薇好奇的问,昨天看她家不像那么穷苦的样子呀。 「不是的,只是顺道送些过来,尤小姐,我爹还等着我呢,就不与你多聊了。」珍珠朝她颔首,随后错身而过。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尤雨薇身旁的丫鬟紫萍皱眉道:「小姐,乡下地方的女孩子太不知礼数了,和她说话失了您的身份,还是别理她为好。」 尤雨薇眼睛一瞥,「那是五哥哥乐意来往的人家,你不懂就别瞎说。」 不过,五哥哥与她们家的来往是不是有点过密了,昨天他去她家,今天又反过来了,看那女孩的样子,明显对福安堂很熟悉。 紫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忙低头认错。 尤雨薇撅着嘴,转身朝后院走去,紫萍连忙跟上,王嬷嬷看了一眼珍珠离开的方向,这才不急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 这么会儿功夫,顾忠已经把事情禀了上去。 顾褀无奈的扶额,也罢,她千里迢迢而来,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胡长贵和珍珠回到望林村时,正值午时。 这是河滩难得清静的一段时间,学堂放学了,工人也回家吃饭了。 骡车驶进青石板的路面,原本颠簸的板车终于平稳了许多。 「还是青石板路平稳呀!」胡长贵颇为感嘆。 当初,珍珠要求用青石板铺路,胡长贵是满心不愿意的,那得花多少银子呀,他难得的小声反对了一下,却被珍珠坚持的否定了,一次稳定的投入,胜过以后多次的返修维护。 胡长贵没多久就感受到青石路的好处了,下雨天不泥泞,艷阳天不飞尘,牛车马车行驶在上面平稳顺畅。 确实值得投入。 胡长贵对闺女的主意越发肯定,现在她想要建些什么,胡长贵基本都是无条件同意。 「是吧,我都说过了,修路是不能省钱的,老话不是说嘛,要想富先修路,路修得好,交通顺畅,咱家出入就方便,无论是卖兔子还是卖腊味都需要运送,基础建设还是很重要的。」珍珠一脸得意的看着修得宽阔平整的路面。 这可是她咬牙坚持要修的,胡长贵和李氏开始都有些反对,她做了几天思想工作才争取下来的。 胡长贵朝她憨憨一笑,他闺女说得都对。 回到胡家,开门的是平安。 却见他一脸兴奋,「姐,小金刚才丢下一头野山羊,羊角可长了。」 珍珠一愣,这雕是吃腻了鹿肉换羊肉么? 上次不是告诫过它,这阵子家里人多,少往家里丢野味,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话呢。 它没理解她说的话? 「小金什么时候来的,被别人看到没有?」珍珠问道。 「刚来的,是玉生哥看见的,应该没别人看见吧,你上次不是让它避着点人么,它聪明着呢。」平安对小金的喜爱非常,最近把中午投餵的任务都揽在了身上。 胡长贵把骡车拉到堂屋前,开始卸下车上的货物。 「那只雕是很聪明,有一次,它站在墙上,踩着了开得正好的蔷薇花,你娘不忍心,指着另一处没有花的墙头,让它移过去,它真的就移过去了,可喜坏了你娘。」胡长贵边搬东西边笑呵呵的说道。 小金与胡家人接触久了,渐渐地对他们没那么戒备了。 「是呀,是呀,有一次,它用力过度,把饭盆给啄烂了,它就偷偷地把碎片都叼到山上丢了,它还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在窗口里面都看见了,哈哈~」平安笑到见牙不见眼。 「……」 珍珠无语的看着他,她这小弟对家里的这些动物,简直喜欢得不行。 有一次,被他看见灰萌萌的小灰,那眼睛瞬间亮得,像是发现宝藏一般,甭提多兴奋了,要不是她拉住他,怕是都想扑过去抱住小灰了。 卸完了车上的东西,三人往后院走。 阿青正磨刀霍霍。 晚上又可以加餐了,他咽着口水准备解剖野山羊。 小金还在院落一角,「叮叮叮」的吃着切成块的滷肉。 最近只有卤下水可吃,它有些不大得劲。 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天降山羊。 珍珠无奈,靠近它拍了拍,「你要实在想吃鹿肉或羊肉,那以后等天黑了,没外面没人了,再送过来。」 她指着太阳,比划着名太阳落下的方向。 小金望了她几眼,「咕咕」两声,算是回答。 珍珠也不知道它听懂没有,只能在把话重复了两遍,这才拍拍它的翅膀,给它顺顺羽毛。 小金吃了好一阵子滷肉,不仅长高了,身形也壮实不少,一身柔顺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羊肉腥膻,得在锅里放姜片和葱段,加水煮滚,让后放入羊肉块焯水,放凉后备用。 近百斤的野山羊,拆分开来,生肉给阿青和杨秀才两家各分了五斤,老宅人多分了八斤,余下肉多的部分,焯过水,全部滷了起来。 至于羊头羊蹄羊杂这些,李氏不大会弄,胡长贵便全部提回了老宅,王氏把羊头和羊蹄都红焖了一大锅,分了一半给隔壁的赵喜文一家。 羊杂则洗净去腥,熬了一锅香辣羊杂。 下午做好后,胡长林提着一个篮子送了过来。 胡家的晚餐,基本就是全羊宴了。 香辣羊杂、红焖羊头羊蹄、清炖羊肉,都用大盘子装得满满的。 另外还熬了羊骨萝蔔汤,炒了盘油亮的油麻菜,分量都是足足的。 凌希和潘雪兰看得口水直冒。 他们到胡家这几天,基本天天都有荤菜,可像这么丰盛他们还是头一次。 李氏尽责的招唿他们。 原本照着规矩,他们应该分桌就餐。 不过,凌显年岁大,凌希和潘雪兰也算半大的孩子,他们还得在胡家住上一段时日,天天分桌吃饭就太过繁琐了。 凌显三人刚来的时候,都瘦到脱形,正常的衣裳穿在他们身上都空空荡荡的。 李氏很是鼻酸,三餐都加肉加蛋,分量煮得很足,生怕三人拘谨没能吃饱。 凌显活了大半辈子,自认见识过不少人和事,别人是做戏还是真诚,他感受得出来。 他是真的感受到胡家一家的真诚与善良。 没有勉强也没有做戏。 自然又亲切,没有一点让他们感到不自在。 倒是胡家有不少让他惊奇不已的地方。
第二百章尘封的记忆 例如,胡家的蹲厕。 凌显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惊讶无比,用完之后便大为赞嘆,直夸发明蹲厕的人灵活聪慧。 再比如,胡家的竹水管。 凌显也颇为感嘆,看似简单的搭桥,实际并不容易成功,不仅是手工操作,他感嘆更多的是,提供这个想法的人,怎么这么聪明。 胡家有不少让他吃惊的地方,洗漱盆、洗菜盆、排水管道这些日常用到的,不仅使用方便也易于排水。 还有望林学堂,柳常平告诉他,那是胡家出资办的免费学堂,凌显实在是满心震惊,胡家表明上看,只不过是一户比较富裕的庄户人家,勉强算得上乡绅富户,可接触下来,发现胡家端是有着菩萨心肠的积善之家。 学堂是胡家自己出钱建的,免费让村里的孩子来上学,先生和教习是落魄时期被胡家高薪请来的,还有凌显三人,也是在困境时,胡家出资打点,才有幸离开困苦的沼泽,重新开始正常人的生活。 凌显,很是钦佩胡家的作风,他们家做了这么多善事,可每个人都没有带着自得与施捨的心态。 与他们相处,随意而平和,没有架子也不装模作样。 当然,胡家还有更特别的,就是那只聪明的黑猫和机灵的黄狗。 凌显没见过比它们更懂人性的猫狗了。 黑猫上蹿下跳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那天,他正和柳常平比划着名种红枫树的具体位置,黑猫勐地从他们身旁窜出,三五跳跃窜上了一棵百年古树,它站在高高地树梢上瞭望了几眼远方,便随意的一跃而下。 凌显惊得身上都出了汗,却见它轻触一根突出的枝叶,顺势一跃,平稳落地。 他惊呆的看着优雅远去的黑影。 旁边的柳常平却见怪不怪,笑着跟他说,论翻墙上树,胡家的黑猫比那山中的猴子都不差,他们见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胡家的大黄狗也很聪明,主人让它往东绝不往西,让它不叫,它就绝对不叫,洗澡时,让它不抖身上的水珠,它就不抖,吃完了饭,还懂得把它的碗叼到洗碗盆旁。 把他的两个孙儿羡慕得,每天都试着讨好这一猫一狗。 胡家的吃食做得非常的好,凌显虽然受了十几年苦,但毕竟曾在工部任职,吃过的美味也不在少数。 可是,胡家的饭食是真的很好,普普通通的青菜,吃到嘴里,都带着清香,那滷制的各种猪下水,胡家要是不说,根本吃不出一点猪下水的腥臭味,反而带了一种特有的滋味,让人慾罢不能。 一直跟在他身旁的柳常平,就很羡慕他们。 在胡家暂住,一日三餐都能吃到好吃的饭食,胡家在伙食上从不吝啬,每次柳常平留在胡家吃饭,桌面上总少不了各种肉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明明一样的做法,胡家做的就是比较好吃些。 凌显祖孙三人到胡家没几天,干瘦凹陷的脸颊已经明显红润丰盈起来。 一顿羊肉大餐,吃得一屋人都满身大汗。 天气渐热,羊肉又温补,在没有风扇和空调的时代,一把蒲扇便是最好的降温工具。 饭后,珍珠抹了把额前的汗珠,摇着手里蒲扇,慢悠悠的端着杯茶,晃到了李氏的屋内。 李氏因着昨天的事情,情绪一直有些低落。 从前在深宅大院的那段日子,她深埋在心中,偶尔会在午夜梦回想起,那种卑微低下看人脸色的日子。 昨日突然见到的王嬷嬷,唤醒了她尘封心底的记忆。 她害怕。 小姐的事情被发现后,她随身的两个大丫鬟都立即被夫人杖毙了。 三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和两个看门婆子,都被堵了嘴灌了哑药如数发卖都偏远山区了。 王嬷嬷一直是夫人身边的得力的嬷嬷之一,就是她带着膀大腰圆的僕妇把她们院子里的人都绑了起来,灌了哑药后,还狠厉地告诫了她们一番。 要是王嬷嬷知道,自己的喉咙好了,能说话了,怕是不会放过她吧。 她很惶恐,她家的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些,因为她的事情怕是又要起波澜了。 李氏焦躁又有些犯噁心,今天的一桌羊肉,她没吃几口,光闻着羊肉味她都有些想吐。 「娘!」珍珠一进屋就发现李氏的脸色很不好。 苍白又有些发虚汗。 她赶紧把手里的茶杯和蒲扇放在一旁,过去扶着李氏,「娘,你怎么了,不舒服么?我让爹去请大夫吧?」 李氏一把抓住她的手,无力地摇摇头,「别,娘没事的,就是有些头晕,休息一下就好了。」 珍珠觉得李氏应该是心里压力过大,昨夜又没休息好,所有精神有些不济。 她扶着李氏在床沿边坐下,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娘,我今天去找顾五了,他说王嬷嬷的事情他会解决的,让你别担心。」 李氏闻言,勐地看向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王嬷嬷的事情的?」 珍珠微微一笑,用调皮的口气说道:「娘,你闺女这么聪明伶俐,你昨天看见那个婆子的失态,我可看在眼里,所以今天一早,我就去问了顾五,他昨天也发现你和那个王嬷嬷的事情,他说,王嬷嬷的主人是他的表姑母,你的事情不要担心,要是他表姑母追究起来,他会帮着斡旋的。」 她一口气把事情说了清楚,就是不希望李氏过于担忧这些往事。 李氏的神情一时怔怔,她猜测过顾五的身份,没想到竟然真的这般巧合。 尤小姐是他的表妹,王嬷嬷是陪着尤小姐来的,那不言而喻,尤小姐的母亲就是当年的沈小姐。 没想到,小姐的女儿比珍珠还大一点,看来事情发生没多久,她就嫁人生子了。 李氏百感交集,兜兜转转竟然又碰上了。 「顾五公子真的这么说么?」李氏握住女儿的手,有些紧张的问道,如果顾家公子肯帮忙说话,那确实能让她安心不少。 「是啊,他说无论当年的事情怎样,都过去十几年了,不该再翻出来折腾了,所以,他会帮着说项的,让你别操心了。」珍珠肯定的点头。 李氏惊喜不定,但,很快她眼底一片水光盈盈,「珍珠,娘、娘曾经做过丫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你,别怪娘。」 曾经低人一等的丫鬟生涯,一直是李氏心中的痛,而且还被毒哑发卖掉。 李氏担心自己的儿女知道后,会对他们有不好的影响。 珍珠不由婉然一笑,「娘,我可听说过一句话呢: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玉,爹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 李氏脸上一红,这孩子是上哪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不过,珍珠的调侃成功的让李氏舒缓了心中的郁气,等珍珠离开时,李氏的脸色已经好看许多。 珍珠松了一口气。 有了顾褀的承诺,李氏放松了心情,家里的活计,有潘雪兰帮忙,她便开始帮着凌显三人缝制衣裳。 珍珠在镇上买了几匹适宜男子穿细棉布料,月白、浅棕、军绿、深蓝、深灰各买了一匹。 李氏手脚利落,两三天就能缝制好一件衣裳,王氏不时会抱着平善过来,等他睡着了,就帮着李氏赶制一二。 一同与王氏前来的,还有能下地走动的赵虹玉。 除了腿还有些一瘸一拐,她身上的伤势看上去基本痊癒了。 大难不死,又得以离开虎窝,赵虹玉似得了新生般。 她还是很瘦,可精神却是好的,表情柔和,眼神明亮。 额上烙了下浅浅地伤痕,她剪了几缕刘海微微遮掩。 二十二岁的年龄,放在现代还是刚出校门的花样年龄,于她,却已千帆过尽,饱经沧桑了。 赵虹玉一身老气横秋的深紫色的粗布长裙,头髮低低地挽成圆髻,用一根桃木簪固定,低眉顺目浅笑淡然,有一种古代女子的温良恭俭。 说话轻柔,态度温和,娟秀的脸上总带着淡淡地笑意,让人心生好感。 这么温柔贤良的女子,也不知道梁虎那厮是不是眼睛被屎煳了,居然下得了那么狠的手。 赵虹玉对胡家十分的感激,不仅借了和离的银子,还雇用了她的哥哥,使他们一家不至于被她这个不孝的外嫁女拖垮。 她现在腿脚还有些不便,不能干重活,不能走远路。 唯一方便的,只有双手。 她的手很灵巧,针线活做得不错。 所以,知道李氏在忙着缝制凌显三人的衣裳,她连着几日都过来帮忙。 李氏对赵虹玉的到来,很是高兴,对她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做着针线活,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珍珠对赵虹玉的到来,很是欢迎,李氏一个人在院子里待在,太冷清了,有个人与她作伴,她的心情也会开朗许多。 「小孩皮肤嫩,用白色的细棉做里衣最合适。」 李氏和赵虹玉坐在炕沿,手里扯着白色的细棉布匹,打算裁下一块,给平安做件里衣。 凌显三人的衣裳,都各自赶出了一套。 李氏得了空闲,开始给自家的娃裁里衣。 赵虹玉是吃过早饭后,才到的胡家,她是个明礼知耻的,早上吃过早饭过来,胡家准备午饭前,又自然的告退归家,有原则又懂分寸。 珍珠对她很是欣赏。 三人气氛融洽的谈论着平安的尺寸。 院子外,却传来了潘雪兰的声音,「胡婶子,珍珠妹妹,上次那个尤小姐又来啦!」 「啪」的一声,李氏手里的剪刀掉了下来。
第二百零一章意外的惊喜1 珍珠连忙捡起剪刀,随后拍拍李氏的手背。 「娘,你和虹玉姑姑裁衣服,外面的事情,我会应付的。」 她朝李氏安抚的笑笑。 李氏的脸色有些白,勉强笑了笑。 她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后院的一间厢房,就是原先珍珠打算给胡老爷子和胡老太太预留的房间。 裁布料做针线需要比较宽阔的地方,李氏特地把东西都放在了这间厢房,以便王氏或赵虹玉来的时候,活动空间大些。 潘雪兰把尤雨薇主僕三人带到了堂屋内。 珍珠有些无语的看着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尤雨薇。 这个女孩子似乎总是一付气鼓鼓的模样,挺好看的一张脸,生生嘟成了包子脸。 「尤小姐!」珍珠欠身微微颔首。 她对这里的礼节一知半解,干脆直接忽略而过。 尤雨薇身后的丫鬟婆子都皱起了眉头,乡下丫头真是不知礼数。 尤雨薇却丝毫不在意,她左顾右望,没瞧见熟悉的身影,不由脸色一沉。 「胡家妹妹,五哥哥今天有来过么?」 啧啧,珍珠心中啧舌,古代的女孩子真早熟,十三四岁的年龄就开始追着男孩四处跑。 「没有,我们这乡下小地方没什么好玩的,顾家少爷来这里干什么。」她淡淡一笑,直接把顾褀撇开。 尤雨薇气恼的又撅起了嘴,「他一早就出门,也不知道去哪了?胡家妹妹,五哥哥上次不就是来你家玩么?」 「上次是顺路过来拉些蔬菜瓜豆的,不是来玩的,尤小姐可以四处看看,望林村其实没什么地方好玩的,就是一个很小的山村而已。」珍珠继续撇清。 尤雨薇点点头,颇以为然:「那倒是,这里除了山就是树,花都没几朵,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 珍珠睨了她一眼,是不好玩,赶紧回家找你五哥哥去吧。 「五哥哥不在,我在你家玩一会儿吧。」尤雨薇有些怏怏,她知道,顾褀应该是为了躲开她,而出门去了。 她,有这么烦人么? 尤雨薇很沮丧,怎样才能让五哥哥不躲着她呢? 前天,二堂姐跟她说太平镇西边有个普隆寺,庙宇宏伟景色秀雅,让她邀了五哥哥一起去游玩,她觉得主意不错,两人便一同去了福安堂,五哥哥踌躇了一会儿便应了下来,陪着她们去了一趟。 结果,随后两天的时间,她就找不到五哥哥了,去了福安堂,只有顾忠接待她,给她奉茶陪她说话,再恭敬的送她出门。 女孩满脸的失落,让珍珠有些恻隐,求而不得心之所悦,其苦难以言明。 潘雪兰依旧端上了龙井,这是胡家最好的茶叶了。 尤雨薇也不嫌弃,端起普通的白瓷茶杯喝了一口,「我刚才进村的时候,看见你家旁边好些人忙忙碌碌的,他们在干什么呢?」 珍珠见她眼睛睁得大大地,一付好奇宝宝的模样,不由笑道:「在修宅院,家里人多了,准备多建几间,再养些花种些树。」 「哦,你想养什么花?牡丹、芍药、兰花还是茶花?」尤雨薇来了兴趣,她的院落里,就养了很多名贵品种的花,春夏之际百花竞相绽放,奼紫嫣红景色十分迷人。 珍珠莞尔一笑,「还不知道呢,得等宅院修好后,再慢慢地寻些花苗来种。」 「种些梅花吧,五哥哥喜欢寒冬的腊梅。」尤雨薇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随后又懊恼的悟了嘴,这不是把五哥哥又往胡家带么? 寒冬腊梅?真是孤傲冷清啊,带着浓浓的文人情节。 可是,顾褀那破身板,能在寒冬腊月去看梅花么?怕是去一趟就能要了他小命吧。 「梅花啊,高洁孤傲,不太合适我们村哦,要我选,我更喜欢种桃花,春季开花秋结果实,桃花烂漫桃子清甜,既有观赏性又有食用性,种上一片全村都有桃子可以吃了。」珍珠说得自己都感到意动,嗯,划出一块地,种上一片桃林,不错不错。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尤雨薇附议的点点头,「桃花也好看。」 见珍珠避开她提议的梅花,尤雨薇看她的眼神温和了些。 「你家墙头的蔷薇和紫藤开得真好,娇艷芳蕊,远远看着都赏心悦目。」马车走到青石板上,她掀帘而望,满墙的粉嫩和浅紫,异常美丽。 珍珠轻笑,好看的风景总能吸引众人的目光。 两人就是花苗的品种一番谈论。 堂屋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珍珠,你娘晕过去了,虹玉姑姑让你快过去。」潘雪兰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珍珠脸色一变,勐地站起身子,李氏身体最近一直挺不错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雪兰姐姐,你去找柳工头,让他去村里找林大夫过来,要快!」 珍珠勉强冷静下来,交代潘雪兰去找柳常平。 潘雪兰忙应下,急步出了院门。 「尤小姐,家母身体不适,我就不奉陪了。」珍珠脸色沉重的朝尤雨薇欠欠身。 「我陪你一起过去看看吧。」尤雨薇站起身上。 照着礼数,她理应先去给长辈问个安的,可她一向被惯得有些骄纵,礼仪规矩经常需要丫鬟嬷嬷提醒。 而紫萍和王嬷嬷都没把胡家放在眼里,觉得就一个乡下小地方,她们小姐能大驾光临已经让他们蓬荜生辉了,哪里会想着让她们小姐去给一个乡下妇人问安。 更何况,这个妇人还从前沈府的一个不起眼的二等丫鬟,王嬷嬷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简单朴质的堂屋。 「不了,尤小姐,我娘身体不便,还等着大夫过来诊脉呢,家里地方小,你们还是在这歇息片刻吧。」珍珠摇头拒绝了,李氏的晕倒,多少与她们的到来有关系,不能让这个王嬷嬷出现在她娘面前刺激她了。 「尤小姐,那我先告退了,你们自便吧。」珍珠微微欠身走出了堂屋。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紫萍不满地抱怨:「小姐,她们家太没礼貌了,哪有把客人丢下自己跑了的,果真是乡下丫头,真是不懂规矩。」 「紫萍!住嘴。」尤雨薇瞪了她一眼,人家母亲都晕倒了,还在这陪着客人谈笑风生,那才怪咧,怎么就带了这不长脑的丫头一起出京,早知道,还是带着紫玉好。 都怪这死丫头,离京前一个劲的阿谀奉承,她心性一起,随口就答应带她一同出京,其实,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紫玉多好呀,说话温柔进退有度,规矩学得比她更像侯府的小姐,紫萍比她可差多了,除了一张嘴比紫玉说话讨喜,别的什么都比不上紫玉。 她都有点想念紫玉一板一眼的小脸了。 「小姐,顾五少爷不在这里,胡家又有事忙,咱们在这也于事无补,要不,先回二爷府里吧。」王嬷嬷上前低声劝道。 「嗯,再等一会儿。」尤雨薇双手撑着下巴,「等大夫来了,看看什么情况。」 王嬷嬷眉头微皱,张口欲再劝。 院门外,传来了喧譁声。 「林大夫,你快点。」 柳常平拉着老林大夫急沖冲进了胡家。 「哎呦,常平,慢点……老夫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拉扯。」林大夫却不急不慢,他近日见过李氏,瞧她目光有神,面色红润,身体状态甚是不错,不似会有急病的样子。 等他看到躺在床上的李氏时,心中的猜测肯定了几分。 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他慢悠悠地给她把了脉。 「荣娘!」胡长贵从屋外沖了进来,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显然是听闻了消息立刻跑了回来。 「爹~」珍珠一把拉住想要冲上前的胡长贵,「林大夫正把脉呢,你等会儿。」 胡长贵这才看见床沿边给李氏把脉的林大夫,他立即闭上喘着粗气的嘴巴,紧张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好一会儿,林大夫才松开了诊脉的手,他站起身子对胡长贵笑了笑:「长贵啊,恭喜呀,你又要当爹了。」 一句话惊呆了众人。 胡长贵嘴巴张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李氏几年前滑过胎,当时也是林大夫诊的脉,说是气血两虚,操劳过度加上营养不良,以后很难再次怀上。 他们早就放弃了再养一个孩子的念想了。 前阵子,平善的出生,李氏就暗地羡慕不已,夜半无人的时候,还偷偷掉过几次泪,胡长贵只能无声安慰。 没想到,意外的惊喜来得这般突然。 胡长贵勐地咧嘴一笑。 她要有弟弟或妹妹了?珍珠瞧了一眼安静躺在床上的李氏,也对,她才三十出头,再孕育出一个新生命很正常。 「长贵,你小子行呀,又要当爹了,大喜事呀。」柳常平笑着拍拍胡长贵的后背。 「胡二哥,恭喜恭喜!」赵虹玉也笑着恭贺。 胡长贵一直咧嘴傻笑。 林大夫嘱咐,李氏最近思虑过度,易伤心脾,让他们多加开导,保持乐观心态。 珍珠把老林大夫送到了院门,林大夫没有收他家的诊费。 珍珠就从厨房挖了一大碗卤羊肉装在篮子里,让他回去加餐。 乐得林大夫直点头,笑言等孩子满月了可要请客吃饭,胡家的饭菜馋人得紧。 珍珠笑着应下。 赵虹玉顺势提出回老宅帮他们报个喜讯,珍珠笑着言谢。 李氏还没醒,胡长贵在房里照料。 珍珠正想回厨房给她娘熬点米粥,经过堂屋才发现,尤家三主僕还在堂屋里待着。 「……」
第二百零二章意外惊喜2 尤雨薇正站在堂屋门口好奇的张望。 见她走近,开口问道:「我听刚才那个女孩子说,你娘有身孕了?」 「嗯,是呀。」 所以本姑娘很忙,你能高抬贵脚快点离开么?珍珠腹诽。 「那你准备有弟弟妹妹了,真羡慕你。」尤雨薇真心感嘆。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血崩,差点连命都送了,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身体却差了许多,调养了好些年,依旧没能再给她添个弟弟或妹妹。 她祖父就不待见她母亲,嫌母亲只养育了她这么一个闺女,没能给父亲传宗接代,还不许父亲纳妾。 其实,哪是母亲不让父亲纳妾,明明是父亲自己不愿意,父亲心疼母亲为了生她差点丢了性命,对母亲不能再孕育新生儿并不介意,他常说,他这辈子有妻子闺女就足以,尤家的血脉有大哥二哥传承,少他一个有什么关系。 气得祖父每次见到他都没有好脸色,偏生拿他没有办法。 她祖母前些年病逝,侯府里由大伯母执掌中馈,她一个做大嫂的也不会管兄弟房里的事情。 所以,这些年,除了祖父不给她母亲好脸色外,母亲在侯府里的日子过得还是挺顺心的。 不过,不能替父亲延续后代一直是母亲心中的一根刺。 母亲性子有些好强,面上虽然总是带着笑意,暗地里却不知流过多少泪水。 珍珠见她一脸惋惜,似心有所感,想来触及了她内心某处。 她眼眸微转,只笑笑,不接话。 尤雨薇心情低落,有些喃喃自语的说道:「我父母膝下只有我一个孩子,想要个弟弟妹妹说说话都难,还是你家好,有兄弟姐妹可以作伴。」 珍珠一挑眉,在这「无后为大」的环境里,只有一个闺女的家庭,可是得应付各种压力,有来自于家庭的,也有来自于世俗的。 「哦,以后你家也会有的吧。」珍珠安慰道。 尤雨薇是长女,这时期的女孩子十六七岁成亲,十八九岁生孩子,那她母亲顶多就三十岁出头,有的是机会再生养一个。 尤雨薇却摇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而且,年纪也大了,估计不会再有机会了。」 年纪大了?珍珠忍不住问道:「我大伯娘上个月才生了我小堂弟,她都三十八了,还不是一样平安的生产了,你娘的年纪难道还比她大不成?」 尤雨薇眼睛亮了亮,却很快暗下来,「我娘过了年便三十了,她虽然没有你大伯娘年纪大,可是她身体底子有些差,怕是也很难再有身孕了。」 侯府勛贵少不了名医坐镇,既然他们都调养不好,那可能真是伤了身子。 珍珠不可置否,笑道:「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体贴又孝顺,他们有你也足够了。」 尤雨薇脸上露出了甜甜地笑容,「嗯,我爹也这样说。」 似乎是对她的话有了认同感,一时尤雨薇看她的眼神亲切许多。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句简单的话,一个友善的眼神,就能让拉近彼此的距离。 等珍珠送主僕三人出门的时候,尤雨薇已经「珍珠妹妹、珍珠妹妹」的叫个不停了。 「珍珠妹妹,说好了呀,等你家的枣树结枣子了,可得给我寄些过去呀。」尤雨薇拉着珍珠的手娇声说道。 「……」 啥时候说好了,不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自顾自说么? 她只不过在尤雨薇询问,池塘边的那两棵是什么树时,回答了一声「枣树」。 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结果后要给她寄枣子过去。 珍珠看着渐渐远去的青帷马车,不由扶额。 这姑娘不知是运气好还是眼睛毒,怎么就这么准确的揪住胡家院子里最有价值的东西。 珍珠瞧着自家绿得发亮的枣树嘆气,还没结果子,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李氏醒来,得知自己怀了两个月身孕后,也懵了。 这阵子她身子略有不适,小日子也推迟了很久,但她从前身体差的时候,时常有这样的状况,加上忧心王嬷嬷的事情,所以直接把身体不适的状况忽略了。 没有想到,上天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 老宅那边全家都过来探望李氏。 胡长贵领着胡全福和胡长林在堂屋说话,王氏梁氏和翠珠围着李氏床边探望。 王氏脸上的笑意,得知消息后,就没停过。 梁氏抱着平善,脸上维持笑容,不过,笑意却没到达眼底,她生的孩子比李氏多,一直维持着她隐隐地骄傲,这份骄傲在生了平善后达到顶峰。 可是,李氏居然也怀孕了,她抱平善的手不由紧了紧,小小地婴儿「哇哇」哭了起来。 王氏眉头一皱,瞪了她一眼,把孩子接了过去,小心地轻怕哄孩子。 翠珠这段时间多数待在老宅里,自从出了上次的事情,被惊吓过度后,她便减少了出门的时间,在家里帮着王氏打理家务,照顾病人和婴儿,沉静温柔的脸上已经褪去了从前的稚气。 胡家出了喜事,自然要庆贺一番。 王氏指使着两个儿子去大湾村採购食材,她自己带着翠珠和潘雪兰在厨房忙活起来。 珍珠则在李氏房里,陪着她娘说话,顺便开导一番,她可记得老大夫交代的话,她娘有些忧思过度,定是为了尤家的事情。 「娘,我刚才把尤小姐送走了,她是个挺活波的女孩,心地不错,她刚才还说羡慕我又添弟弟妹妹了,我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她家只有她一个闺女,他娘生产时难产,伤了身子,后来就子嗣艰难了。」珍珠絮絮叨叨地把她与尤雨薇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为了分散李氏的心思,驱散她心里的阴影。 「那个王嬷嬷全程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听见你怀孕的时候,表情有些复杂,想来她家主人为了子嗣没少费功夫,她们这样的人家总自称积善之家,如果做事狠厉不留余地,只会平添阴损和罪孽,为了她们的后代,这些陈年往事也不该再多做纠缠,无论如何,都得多积德行善才对。」她继续叨叨。 李氏闻言,陷入了沉思。 小姐竟然只得一个女孩,那她这些年的日子怕是也难熬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不能替夫家传宗接代,压力可想而知。 这么一想,李氏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公婆宽厚维护,相公憨厚疼人,子女聪慧孝顺,加上现在又怀上了孩子,她现在确实是幸福的。 当然,除了王嬷嬷的事情让她略为忧心外。 中午,胡家整治了两桌席面,把方晟师徒和杨秀才一家都请到家里吃酒,一同请的还有村长、赵虹玉、柳常平和郑双林。 都是平时相熟的亲朋友邻,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道贺一番,胡家的堂屋内一阵热闹。 王氏高兴,弄了满桌的好菜招唿他们。 阿青和平顺两个大胃王,吃得直唿过瘾。 杨秀才坐在凌显身旁,从知道这位老先生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后,对他的态度那叫一个恭敬,每次见着都尊敬有加的躬身作揖。 赵文强坐在另一边,对着凌显,面上也是一付敬重推崇的表情。 孙子柏铭特地同他说过,整个太平书院也仅有两名举人而已,进士出身在方圆百里内算得上是最高资歷了。 要是能得凌老先生眷顾,在学业上指导一二,那柏铭的乡试不就更有把握了吗。 赵文强是知道凌显的身份的,胡长贵特意找他报备了一声,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过了流放期限,上面对这些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能力打点离开的,只要不再犯事,都不会过多追究。 两边都对凌显恭敬推崇,在饭桌上很是客气。 凌显却只是和他们客气几声,便与坐在他身旁的胡全福说话喝酒。 胡全福有些受宠若惊,做了半辈子泥腿子,有这么个学问高深的进士老爷与他喝酒说话,他怎能淡定自如。 凌显也是寒门出身的,农家的各种活计他都熟悉,他与胡全福说话就往农田耕作上带,两人一时倒能说到一块。 加之,两老头年龄相当,说起话来更是热络投缘。 男人一桌吃菜喝酒高谈阔论。 女人这一桌,阿云娘正笑着与李氏聊着孩子的话题,她是羡慕呀,她有心悸的毛病,大夫说过,她的身子不适宜再孕育孩子,所以这么多年只有阿云这个孩子。 同样羡慕的,还有赵虹玉,她喜欢孩子,也曾怀过孩子,只不过被梁虎揣了一脚滑了胎,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过,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怀念一下与她无缘的孩子。 她们的话题都围着孩子,珍珠和翠珠侧头说着两姐妹的话。 「二姐,你咋好些天没来我家了,老待在家里干啥呢?」 「呵呵,家里忙啊,每天一群的牲口要餵呢,还得帮着娘照看平善,绣活也得练,总跑你家咋行呢。」 翠珠抿嘴轻笑,长开的眉目秀美恬静。 练绣活?珍珠嫌弃的撇撇嘴。 翠珠看在眼里,不由「噗嗤」一笑。 珍珠白了她一眼,伸手开始咯吱她。 两人笑闹成一团。
第二百零三章招蜂引蝶 二日后,得了消息的王宏生一家赶过来道贺。 带了好些野味山货,最特别的还有两只刚射到的灰雁。 个头很大,足有七八斤斤重量,胡家两兄弟各分了一只。 「舅公,你太厉害了,这是一箭穿心呢。」平安比划着名灰雁中箭的地方。 今日是沐休日,学堂放假一天。 「哈哈,这可不舅公打的,你舅公老了,弓箭射不了那么远,这是你虎子哥打到的。」王宏生欣慰的拍拍站在一旁的王荣发。 王荣发「嘿嘿」一笑,面上的得意之色却不减,十三岁的少年敦实健壮,黝黑的脸庞,一口白牙闪着亮光。 「哇~虎子哥,你好厉害呢!」平安兴奋的说道,「灰雁可是在天上飞的,你都能射得那么准,真的好厉害。」 王荣发脸上的笑意更盛,「一群灰雁,我爹射中三只,我射中两只。」 「喔~表舅也厉害哦,表舅,你教我射箭吧!」平安窜到王保元身旁,拉着他的衣袖央求。 「好啊,可是,射箭需要大气力,你这小胳膊可能还射不了,等你长大些再学吧。」王保元摸摸他的小胳膊,笑着说道。 平安笑脸一垮,嘟囔道:「人家最近都在跟方师父学武,可没偷懒,每天的马步都扎够时辰,以后力气会大的。」 「哈哈哈~」 他的嘟囔引得众人一阵好笑,胡长贵站在他身旁爱惜的摸摸他的脑袋。 阿青和罗璟坐在院子外雕刻着手里的木剑。 「射箭准算啥,我师父身体好的时候,一粒石头都能打下一只大雁。」阿青手上的动作不停,嘴角念念叨叨。 雕刻木剑是师父教给他们俩的任务,学堂的孩子小,练习剑术宜用木剑。 方晟自己雕刻了一把作为样品,余下的二十把,都交给了他们。 罗璟认真的打磨手里的木头,没接阿青的话,武林人士和猎户比射箭,有可比性么。 阿青对他冷淡地态度做了个鬼脸。 侧耳继续听着堂屋内的谈话。 「平安,你姐姐呢?」 「姐在厨房里吧,虎子哥,你找姐干啥?」 「嘿嘿,不是听说珍珠想要在山脚下种花草嘛,我进林子里看到不少好看的花草,这不,给她挖了好些。」 「这么多呀,虎子哥,你可费了不少功夫吧。」 「嘿嘿,没费什么功夫,就,就是顺道而已。」 阿青听到这,不由撇嘴,「山里的野花野草有啥好看的,这小子真逗,还特地挖过来送人。」 罗璟手里的动作却停了下来,眼神古怪的朝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 「怎么啦?」阿青见他的动作,不由问了一声。 罗璟回过头,闷声回道:「没什么。」 那个叫虎子的男孩,意图那样明显,哼哼,这丫头真是招蜂引蝶呢。 他拿起手里的木头狠狠打磨起来。 被打上某种不良印记的珍珠,正在厨房忙活。 李氏怀了身子,厨房的活计珍珠就接过手了。 家里来了客人,自然得烧水沏茶。 田氏在王氏的陪同下,正陪着李氏在说话。 一群人,光端茶就得费两三趟功夫。 珍珠完灶炉里加柴,得开始准备招待客人的饭菜,第一次由自己操持招待客人的饭菜,她有些手忙脚乱。 还好,有潘雪兰在一旁帮忙,要不,她还真完成不了这一艰巨的任务。 家里新滷的卤鹿肉和卤下水不少,可以切上三四道菜,菜地里瓜豆长势旺盛,也能炒两盘主菜,炒油菜算一盘,嗯,再买点排骨应该差不多了。 珍珠用手指数着菜式。 「雪兰姐,你看着米饭的火候,我去让他们买点肉回来。」她交代一声。 「哎,好,你去吧,我会看着的。」潘雪兰应下。 珍珠跑到前院,发现屋檐下雕着木剑的阿青和罗璟。 「阿青,玉生,你们谁帮我去村头买几斤排骨?」 「我!」阿青积极的举起手。 胡家的饭食好吃呀,现在他和师父自己开火,饭菜的滋味可比胡家烧的差多了。 同样的肉类和蔬菜,人家烧的楞是好吃不止一筹。 珍珠乐得一笑,从怀里拿出钱袋,「谢谢阿青,一会儿端碗糖醋排骨回去。」 阿青两眼发光,高兴到飞。 罗璟瞥了他一眼,真是个好吃鬼,一碗糖醋排骨就高兴的见牙不见眼。 浑然忘了他自己在饭桌上,吃的肉也不比阿青少多少。 「珍珠呀,别买肉了,这只灰雁放久了可不好,先把它处理了。」王宏生提着灰雁从堂屋出来。 还有这东西?她刚才没注意到,珍珠接过,「舅公,这怎么弄呀?红烧呢还是清炖啊?」 「红烧比较好吃,放些辣椒生姜和香菇,闷熟了可好吃了,你奶最喜欢吃雁肉了,让你奶来弄。」王宏生乐呵呵的道。 「哎,好,那就不买排骨了,阿青,等会儿尝尝雁肉。」说着,她提着灰雁去找王氏了。 煮菜做饭难不倒她,可是这些禽类需要拔毛掏下水,这些她是真没弄过。 等饭菜上桌,满屋的肉香,馋得孩子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热热闹闹地吃了饭,高高兴兴地送了一罈子卤鹿肉,挥别了王宏生一家。 王荣发小朋友一步三回头的热切目光,直接被珍珠忽视了。 下午,胡家又迎来一波道喜的客人。 胡秋香一家五口。 十七岁的蒋家胜、十四岁的蒋晓燕和十二岁的蒋家强,在胡秋香与蒋金财的带领下,提着些土特产进了胡家的大门。 蒋家胜和蒋家强两兄弟长相相似,麦色的皮肤衬着端正的五官,长得倒比普通的农户周正一些。 蒋金财从前不是必要,是很少到胡家走动的。 一来离得远,二来嘛,他有些瞧不上当时落魄的胡家两兄弟。 蒋家虽然人多地多,虽然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相对以往的胡家,那是好上不少的。 所以,与胡秋香成亲多年,可到胡家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他进了堂屋坐下,喝着潘雪兰端上的茶,摇头晃脑的感嘆道:「长贵呀,你行呀,家里都用上了小丫鬟,比镇上的大户人家都不差了。」 胡长贵连忙摇头:「姐夫,千万可别这么说,雪兰不是丫鬟,她是林老先生的孙女,只是帮着家里干点活而已。」 「凌老先生又是谁?」胡秋香端着茶,正想拿着架子使唤起潘雪兰,闻言忙出声问道。 「凌老先生是珍珠请来规划建设河滩的专家,是正经进士出身,从前在京城任过官职的老先生,现在暂时居住在家里。」这些都是对外的说辞,珍珠特意交待过。 「什么规划专家?还是进士?」胡秋香两眼睁得熘圆,进士老爷呀,比举人老爷还高一级呢,不过,这个什么专家是干什么的。 一旁的蒋家四人也好奇的看向胡长贵。 胡长贵「咳咳」了两声,「就是帮着把这片河滩要修建的地方建起来。」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闺女是这么说的。 「二舅,你家的新屋不是都建好了么?还要建什么?」蒋晓燕娇声问道,难怪刚才看见好些人在胡家附近整理着什么。 「呃,就是,庭院和花园什么的,呵呵。」胡长贵的笑脸有些僵,他真的不大清楚啊。 「……庭院和花园!」胡秋香与蒋金财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与羡慕。 胡长贵家这是学镇上的大户人家呢,要把整片河滩建成类似贵人住的府邸。 他家是真的很有钱。 胡秋香捧起茶杯,灌了两口茶,茶叶的苦涩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老实到几乎憨傻的弟弟,突然之间变成了花钱如流水般的土财主。 他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气呢。 胡秋香嫉妒的扫了一眼宽敞大气的胡家院落。 王氏与翠珠很快也从老宅过来帮忙。 李氏暂时不宜操劳,厨房的活计,珍珠还不是很熟络。 家里来了客人,王氏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她和翠珠在村口的肉铺买了不少肉和排骨,中午的时候,就听珍珠说想做糖醋排骨,正好可以补上。 胡长贵领着蒋金财三父子在胡家转了一圈。 蒋金财上次来得匆忙,只粗粗在胡家吃了餐饭,对他家的印象就是宽敞气派。 等逛完一圈下来,才发现,胡家单是房间就有八九间之多,屋里和院子都铺了整齐干净的青石板,留出的空地里分别种上了树苗与花草,虽然还都是幼苗,但生机勃勃的很有生气。 从半开的窗棂看进各个房间里,皆都陈设着新制的木床和衣柜,光线明亮铺设整洁,没有一点脏乱不洁。 和普通的农家院落大不一样。 胡秋香和蒋晓燕在李氏的屋里说着话。 李氏的身孕未满三个月,王氏让她休息静养,坐稳胎像。 所以,她只能待在屋里做些针线活,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小衣裳。 「二弟妹,可真是有福气呀,家里挣了钱,你又有了身孕,真是坐着就能享福了。」胡秋香看着李氏洁白秀丽的面容,不由酸熘熘的说道。 「可不是嘛,二舅娘,二舅挣了这么多银子,以后你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你怎么还自己做衣裳呢,直接在成衣铺买不就行了。」蒋晓燕更是酸到不行。 李氏手里的白色细布,细洁柔软,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细布面料,拿给她做小衣该多好。 蒋晓燕一进屋,就看到了李氏放在炕上的几匹细布衣料,心里立刻计算起,她穿什么颜色的比较好看。 似乎这些布料已经是她的怀中之物。 珍珠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两个话里夹棒的女人。
第二百零四章识时务 上午来到一波客人是诚心实意来道喜的。 下午来这波是眼红嫉妒外加占便宜的。 人比人,果然是会气死人。 珍珠冷眼旁观许久,那个蒋金财逛院子的时候,眼珠熘熘直转悠,还不时探头望向无人的房间里,偶尔看向她老爹的眼中,掩饰不住的嫉妒贪婪,哪里有一分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的两个男孩跟在他身后,也一付探头探脑的模样,还好,眼里没有那种让人厌恶的贪婪与嫉恨。 珍珠暗暗嘆了口气,走进屋内,坐在了李氏身旁。 「娘,你怀了身子,这些针线活还是少做些,费眼神。」 李氏闻言嗔了她一眼,「缝件小衣裳费啥眼神,以前怀你和平安的时候,还不是每天给你们缝制小衣裳。」 她感嘆的看着女儿,一转眼,小小地婴儿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小姑娘了。 「哎呦,二弟妹,珍珠说得不错,从前那不是条件不好才那样嘛,现在可不同了,你可是有身份的夫人了,我可听说了,你们这片河滩,要准备建大片的院落和庭院,等地方弄好了,不就变成了大户人家的府邸了么?到时候呀,买了丫鬟小厮,你可就变成正经的夫人。」胡秋香笑着恭维道。 「可不是嘛,二舅娘,你家发达有钱了,可不要忘了我和我娘哟,我可是你嫡亲的外甥女呢。」蒋晓燕娇声娇气的附和。 李氏嘴角的笑容干在脸上,「大姐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可不兴乱叫,我们家是挣了些钱,不过,挣得都是些辛苦钱,哪就成什么大户人家啦。」 「哎呦,二弟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家挣了钱可不兴藏着掖着,你这房子和那两座学堂费了多少钱财?还有那些正在修建的庭院又要费多少钱财?那么多钱,还说什么辛苦钱,你不想支助一下大姐就直说,用不着装苦装穷的。」胡秋香想到那两间宽阔明亮的校舍就来气,有钱不给自己的亲姐姐用,修什么免费学堂,算什么亲姐弟。 李氏脸色一白,气得胸口一阵起伏。 「大姑,我家挣的钱,爱怎么用是我家的事情,想花在什么地方就花在什么地方,不论是要修学堂还是建庭院,都与你们无关,至于支助什么的,这些话,你可以去跟奶说一说,哼哼,看看她老人家如何答你。」珍珠轻抚着李氏的后背,平息她的激动。 胡秋香脸色一变,看着珍珠的眼睛沉了下去,是啦,听说,二弟家很多事情都是由这丫头做的主,包括办学堂和建这个什么庭院。 那就意味着,想从二弟这里弄些银子,就得经过这个死丫头。 胡秋香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珍珠呀,你这可不对了,大姑可是你的长辈,哪有这样对长辈说话的,这可是大不孝的,你一个小丫头家家,这么要强,以后名声可不好呢。」 李氏刚平復的心,随着胡秋香的话又加速跳动起来,她拉拉珍珠的衣袖,「珍珠,别对你大姑这么说话。」 胡秋香闻言,一脸得色,小丫头好对付呀,特别是未出阁的小丫头,要脸要名声,随便吓唬一下,就知道害怕了。 珍珠瞥了胡秋香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这倒摆起长辈的谱了。 「大姑,上次拿了我爹的银子,是嫌少了吧,所以哭着求着还了回来。」 珍珠的表情似笑非笑,讽刺的意味却是十足。 「你……」胡秋香气得一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大姑,做人呢,得知道审时度势,我家呢,虽然现在还是小小的庄户人家,可是呢,我们与镇上的掌柜做生意打交道,每年固定的进项不少,学堂里培养着未来的童生秀才,都得了我家的恩惠,以后呢,我家在附近十里八村只会越来越有名望,你们……为了点蝇头小利,想和我家撕破脸皮么?」珍珠丝条慢理的说道。 胡秋香一个激灵,醒悟过来。 是呀,她这是在干什么呀?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与二弟家吵闹起来呢,这丫头说得对,长贵家以后可能越来越发达,她现在为了弄点银子,把这两母女得罪了,那可不就得不偿失嘛。 「哈……哈……,瞧你这丫头,大姑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胡秋香忙打着哈哈,圆回刚才的失口,「二弟妹呀,你家的珍珠真是聪明又水灵,瞧这小模样,等她及笄的时候,提亲的媒婆怕是要把你家门槛都踏平了。」 胡秋香满眼复杂的看着对面神色淡然的女孩,几句话就让她打消了冲动之下的心思,偏偏她还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圆回场面。 蒋晓燕在一旁听出了其中的意味,二舅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创办的学堂以后也许还会考出童生或秀才,她娘如果现在得罪了二舅娘和表妹,那以后就别想沾二舅家的光了。 蒋晓燕也是机灵的,立马附和起她娘,「二舅娘,表妹,我娘性子直,不懂说话,你们别怪她,咱们都是一家人么,总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呵呵,是吧。」 两母女的态度变得太快,李氏有些不是滋味的看着自家闺女,三言两语就把她们解决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操心。 太过聪慧,心思沉,负担就重了。 晚饭的时候,老宅一屋人也过来了,依旧开了两桌。 一团和气的吃完了晚饭。 蒋家胜和蒋家强扶着熘圆的肚皮离开了胡家,席上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两兄弟上桌后,嘴就没停过,直吃到肚皮快要撑裂,才依依不捨的放下手里的碗筷。 蒋金财也好不到哪去,一口肉一口酒的,灌得在席上就跑了好几次厕所。 等散席回老宅的时候,他已经醉意朦胧了。 一群人在院门口辞别,蒋晓燕的眼睛却直直往后看去。 堂屋口,那个英挺俊秀的少年正靠着门口遥看着他们。 蒋晓燕的眼神热切又带着几分失望。 望林村这个穷山沟里,居然有这么英俊的少年郎。 向表弟平顺一打听,才知道,这个名叫玉生的少年在二舅家住了半年多了,是二舅娘的远亲,因为受伤断腿在二舅家养伤,今年好像十三岁。 上次,二舅家的搬家宴上,她就见过,不过,当时她满眼都是那个富贵俊雅的病公子,以至于,没注意到这个玉生。 他长得真好看,可惜,也就长得好看而已。 父母双亡,居无定所,借住亲戚家,还比她小一岁。 哎,没有一样条件符合她心中的期许。 蒋晓燕期待落空,幽幽地多看了他几眼,然后决绝的转头与大伙回了老宅。 长得再好看,没钱没势都是空谈。 罗璟不知道,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被人嫌弃地划入了黑名单里。 不过,即使他知道,估计也只会庆幸吧。 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的胡秋香一家准备启程回家。 毕竟一家五口都出了门,家里好些活计等着干呢。 胡秋香原本还想多留一天,不过,出门前,蒋老爷子交代过蒋金财,让他们住一天便回去,他们一来一回就得耗费两天功夫,家里的活计多,不能耽搁太久。 蒋金财为人虽然有些贪婪,但对老父亲的话还是很听的。 李氏抱了两匹细棉布料给胡大姑做回礼,珍珠做主,再添了五两银子。 算是胡秋香识时务的回报。 珍珠的回礼,明显区别相待。 王宏生一家,她送的是放了灵泉滷制的卤鹿肉。 胡秋香一家,就直接送了布匹银钱。 两厢一比较,不了解的人,都会以为胡家偏向胡秋香一家。 可实际上,钱财物件才是最廉价的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是灵泉滋养过的健康身躯。 胡秋香一家喜滋滋的走了,带着胡长贵给的五两银子和王氏给的二两银子。 送走了胡秋香一家,转眼又迎来了胡玉珠两夫妇。 带了只鸡和黄家特制的四罐特色酱,豆瓣酱、芝麻酱、大豆酱和八宝酱。 说是来恭贺道喜,胡玉珠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她嫁入黄家一年半,肚皮一点动静皆无。 而,娘家这边却一个接一个有孕。 她脸色能好才怪。 胡长贵招唿着侄女婿,他也颇为头疼。 这两三天道喜的客人一波接一波,让一贯口拙的他有些招教不住。 「延成呀,你在镇上的活干得可还行?」胡长贵绞尽脑汁的想着话题。 「还成,已经渐渐上手了,多谢二叔关心。」黄延成恭敬的回答。 胡家一路的变化,黄延成看在眼里,深切感受到胡家的飞速发展。 特别是胡二叔家,变化之大,用一日千里形容都不足为过。 两叔侄不尴不尬的说着话。 胡玉珠在王氏和梁氏的陪同下,一同看望李氏。 只见她怀里抱着平善,眼睛盯着李氏平坦的腹部,那浓浓的羡慕和嫉妒不加遮掩的透了出来。 「玉珠呀,你可得加把劲,你嫁到黄家都快两年了,怎么肚皮还不见动静?」梁氏手里拿着蒲扇,「唿哧唿哧」的用力扇风。 她现在虽然比生产时瘦了一些,可相比普通妇人还是胖的。 人胖,就怕热。 「娘,是一年半,没有两年!」胡玉珠恼怒的白了一眼她娘。 她就知道,每次回来,就躲不开这话题。 所以,她最近着实不喜回娘家,哪怕现在的娘家再有钱。 珍珠怜悯的看着她,成亲生子大概是女人永远绕不开的话题了。
第二百零五章暴雨里的落汤鸡 「一年半也够久了,去年和你同一个月出嫁的春花肚子都老高了,还有比你晚半年出嫁的大花都怀上了。」梁氏最近在家安安分分的龟缩着,心里也憋着一股火气。 亲闺女送上门,正好让自己嘴巴图点痛快,宣洩一下火气,她逮着自己闺女的痛处就是一顿戳。 「娘!」胡玉珠一声大喝。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她怀里的平善顿时「哇哇」哭了起来。 「你这死丫头,那么大声叫啥,看把你弟弟吓得。」梁氏瞪了她一眼。 胡玉珠把平善塞回她怀里,气唿唿的鼓着她,「你是我娘么,有你这么戳人痛处的么,你以为我不想呀,可那是想就能怀上的么,每次见了都叨叨个没完,烦死了。」 梁氏抱着平善「喔~喔~」的哄着,眼睛却也瞪着胡玉珠,「我要不是你娘,我能叨叨你么,别人都能怀上,就你怀不上,我不得让人背后说闲话呀,还不让人说了。」 梁氏以前是很疼这个大闺女的,两人的想法行事接近,说起话来自然更亲近,可是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加上又生了平善,她就不怎么想惯着胡玉珠了。 「娘!你再说这个,我今年就不回娘家了!」胡玉珠气得直跳脚。 「不回就不回,省得村里的人看见你,回头又嚼舌根,说你是不下蛋的母鸡。」梁氏撇撇嘴。 胡玉珠指着梁氏,气得手指都是抖的。 「行了,老大媳妇,都瞎说些啥。」王氏喝住两人,「玉珠难得回来一趟,你就这样对待你亲闺女的,你女婿还在堂屋待着呢,你是想把他们都气跑了,你就高兴了?」 梁氏习惯的缩了缩,立刻偃旗息鼓。 「奶~」胡玉珠见王氏向着她,顿时委屈的眼眶泛红。 「你也快收声,大喜的日子,哭啥哭。」王氏皱起了眉头。 这两母女简直是专门来捣乱的。 李氏与珍珠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无奈的笑了起来。 连着几天都在招待前来道贺的亲友,胡家的滷肉罈子很快见了底。 珍珠让胡老爹去了趟大湾村,买回宴席上要用的肉类,和滷肉用的下水。 阿青和罗璟早上练完了武,就去了一趟碧潭,捞了不少鱼和黄鳝。 王氏和珍珠就惯手的炸了小杂鱼和小银鱼,香辣小杂鱼和酥炸小银鱼一直是胡家饭桌上很受欢迎的两道菜。 黄鳝则都切段,做了红烧鳝段和鳝鱼汤。 两条大草鱼直接片好,弄了一大锅麻辣酸菜鱼。 再用胡长贵买回的五花肉,做了一大盆红烧肉,油炒一道油麦菜,席面基本完成。 胡玉珠两夫妇吃得很满足。 油水足、分量够,最重要的是味道好,惹得黄延成直贊王氏厨艺好。 王氏笑眯眯的看着孙女婿,越看越觉得那张普通的脸顺眼。 等到送别回礼的时候,王氏就分别装了炸好的小杂鱼和小银鱼,外加新滷的卤猪蹄卤猪尾卤猪舌,装了满满一个小竹筐。 李氏也从自己的屋里,拿出两匹颜色鲜亮的细布,送与了胡玉珠。 黄延成有些脸红的接过王氏递过的竹筐。 他们送的都是家里自产的酱类,胡家却送了价值不菲的两匹布料,这就有些占便宜的感觉了。 他讪讪然的道谢。 胡玉珠喜笑颜开的抱着细布,压根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她二叔家那么有钱,送两匹细布算什么。 送走了两夫妇,珍珠终于松了口气。 一个怀孕道喜,都得弄上三四回席面,着实费心费力。 还不如定个日子,凑在一块弄几桌算了。 收拾桌子碗筷,清理骨头垃圾,善后的工作可不少。 王氏留下来帮着她们收拾整理后,交代一些孕妇饮食的注意事项,才回了老宅。 接下来的日子,有潘雪兰的帮忙,珍珠掌勺的日子还算平稳过度。 潘雪兰安静勤快,学习能力也强,跟着李氏王氏她们在厨房打杂了一段时间,厨房的活计基本都干得很顺手。 珍珠试着让她掌勺炒菜,第一次出锅,就完成得很好。 厨艺上的天份比珍珠可好多了。 珍珠乐见其成,本来她就不是很喜欢厨房的活,有天赋过人的潘雪兰接过,再好不过了。 这天上午。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地滚来团团乌云。 顷刻间,电闪雷鸣,夏日的暴雨倾盆而下。 正在干活的村民避之不及,淋成了落汤鸡,纷纷跑到胡家的堂屋里躲雨。 珍珠烧了热水,熬上姜汤,让胡长贵挨个端了一碗。 暴雨下得很急,黑沉沉的天像要塌下来似的,雨滴打在房顶上,「啪啪」直响。 池塘边的柳树被狂风吹得弯下了腰,院子里落满了被风颳落的蔷薇与紫藤。 村民们手里端着热姜汤,正感嘆着暴雨的威力。 院门口,传来了剧烈的怕打声。 胡长贵一惊,这个时候,谁会冒着暴雨前来。 怕打声夹杂着人的喊叫声,胡长贵拿起放在门后的油纸伞,顶着狂风暴雨去开了门。 一辆被大雨淋透的马车立在院前。 胡长贵认得,这是那个尤家小姐的马车。 他连忙招唿被雨淋得透彻的车夫,让他直接把马车往院子里拉。 车夫何大冒着大雨费力的牵到了胡家的屋檐下。 胡长贵看了一眼满堂屋的粗壮村民,直觉不妥,忙让他把马车牵到了后院。 在珍珠门前停下。 珍珠听了声响,一开门,就看见被大雨沖刷得狼狈不堪的青帷马车。 哎呀,尼玛,尤雨薇这倒霉丫头,大雨天的又跑到望林村来干什么?这下好了,淋成落汤鸡了。 她接过胡老爹手里的伞,遮挡屋檐落下的雨水。 「尤小姐,你先下来避避雨吧。」 车马打开,风雨顺势飞了进去,一身湿透的王嬷嬷用身体遮挡着风雨,把半湿的尤雨薇扶出了马车。 珍珠忙举伞迎了上去,扶着她的手,让其下了马车。 马车内只有尤雨薇和王嬷嬷两人,那个叫紫萍的丫头却是没有跟来。 珍珠把两人让进屋内,又交代胡老爹让车夫牵着马车到晾晒房,那里地方宽阔,先把马车安顿下来。 不远处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云层,紧随而来轰隆的雷鸣声震耳欲聋。 髮饰凌乱的尤雨薇扶着王嬷嬷吓得瑟瑟发抖。 珍珠忙从柜子里找出干净的长巾让她擦拭雨水,再找出自己新缝制的夏衫,给她换上。 尤雨薇比她高一截,穿她的衣裙自是短了点。 不过,特殊时候,她倒没计较。 在王嬷嬷的帮着下,换好了衣裳。 「哎呦,真是吓死我了,出门的时候,天气明明好得很,快到你家的时候就下起了暴风雨,差点把马车都吹翻了。」尤雨薇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王嬷嬷不顾自己湿哒哒的衣裳,正帮着尤雨薇绞干头髮。 「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尤小姐出门应该谨慎些。」厨房里还有熬好的姜汤,珍珠端了两碗进来,为了预防夏季流感,熬姜汤的时候,她放了些许灵泉。 「我怎么知道,天变得这么快。」尤雨薇接过温热的姜汤,试了试温度,喝了一口,发现胡家熬的姜汤还挺好喝。 珍珠把姜汤给王嬷嬷递过去,她犹豫了片刻,接了过去,动作僵硬的欠身道了谢。 「王嬷嬷,你把姜汤喝了,到我娘那里换身干净的衣裳吧。」她身上湿哒哒的,裙角的水渍滴得地板湿了一圈。 李氏的问题迟早要解决,既然遇上了,碰面也是迟早的事情,珍珠不怕她知道李氏能言的事情,她们的主人如果要追究,随便一查就能知道,与其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的。 「是啊,嬷嬷,你去换身衣裳吧,万一着凉了,那可怎么上路呢。」尤雨薇喝着姜汤说道。 「是,老奴知道。」王嬷嬷应下,几口把姜汤喝下。 门外依旧大雨滂沱,珍珠拿着油纸伞从廊檐下送她去了李氏的屋里。 李氏也得了消息,虽然有几分心里准备,但见到王嬷嬷时还是吓了一跳。 「娘,你给王嬷嬷找一身衣裳换吧,你看,她身上都湿透了。」珍珠过去拍拍李氏的手,安抚的朝她笑笑。 「哎!」李氏僵着笑脸从衣柜了找出一套新制的衣裙。 她笑容勉强,捧着衣裳的手微抖,「这是新制的衣裳,没穿过的,粗衣布履,王嬷嬷别嫌弃。」 李氏的话一出口,王嬷嬷的脸色变了变,当年的哑药是她亲自让人灌的,药效一向强而有力,李氏怎么就能开口说话了? 王嬷嬷脸色变幻莫测,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过衣裳,「胡夫人客气了,多谢。」 李氏的笑容僵在脸上,袖子下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些。 「咳~」珍珠轻咳一声,「娘,你再给王嬷嬷找双鞋吧,你看她鞋全是水。」 「哎,好。」李氏顺着她的话本能的应这。 「那我在门口等你们,换好了衣裳再出来吧。」珍珠出了房门,特意朝里面说了一句,「娘,你现在可怀着宝宝,别出来吹风凉着。」 随后,她掩起了李氏的房门。 略显昏暗的屋里,只剩李氏与王嬷嬷相对无言。
第二百零六章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珍珠站在门外,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屋内的气氛陷入沉闷。 好一会儿,珍珠才听见李氏低哑的声音。 「嬷嬷,你先把湿衣服换了吧。」 屋里沉默半响,久到珍珠想推开房门一探究竟。 「荣娘,你的喉咙怎么好的?」王嬷嬷压低的声音终于响起。 「……啊,就是去年底,突然就好了。」她娘的声音有些慌乱。 「……」 屋里一时无声。 珍珠估摸着,王嬷嬷是不大相信。 「荣娘,不管你的喉咙是怎样好的,你应该知道,虽然你现在是良籍,可你也曾经是沈府的丫鬟,有些事情不用我提醒你,你该懂得怎么做为好。」 王嬷嬷隐隐带上了几分威胁,珍珠的眉头皱了起来。 「嬷嬷,你放心,我知道轻重的,从前的事情我从来没跟谁说过的。」李氏声音有些急切。 过了一会儿,王嬷嬷才嘆了口气,「荣娘,你我都在一个府里当过差,想来你也知道当下人的难处,从前的事情,我都是奉命行事,你也别怪我,当年被杖毙的绿涟和绿漪,她们有一个还是我好姐妹的亲侄女呢,可有什么办法呢?那样的事情,她们不劝着拦着,还帮着隐瞒,能有好下场么?」 「……,嬷嬷,我……知道的,以前的事不怨你。」李氏声音低沉,似在回忆惋惜。 「你知道就好,我看你如今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家境殷实儿女双全,如今肚子里还怀了一个,是个有福之人。」王嬷嬷的声音顿了顿,「只是,遇到你的事情,我回去还是要禀告小姐的,小姐的想法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会替你多说几句好话的。」 「……,嬷嬷也是职责所在,荣娘理解,不过,荣娘从未在外面透露过小姐一星半点的事情,还望嬷嬷据实回禀。」李氏温声低语,「从前的事情,已是云烟,早已散去,嬷嬷这么多年还在小姐身旁当差,实属难得,将来也要在府里荣养了吧?」 伴随着「窸窸窣窣」衣料的摩擦声,屋内陷入了沉静。 过了一会儿,王嬷嬷声音带着生硬落寞,「我一个人一张嘴,在哪待都行,只要小姐不嫌弃我人老无用,那自然是一直待在府里的。」 珍珠听到着,不由心中一动,王嬷嬷看着五十七八的年纪,这个年纪在普通人家早已是含孙弄儿,颐养天年的时候,可听她的语气,似乎是孤身一人。 珍珠的眼睛转了转,却不期然地,撞上了院子对面一双墨黑如玉的眸子。 嚓,这厮半开着窗棂偷看了多久了。 大雨哗啦啦直下,罗璟透过重重雨幕依旧看出了女孩眼中的恼羞成怒。 不自觉的,他嘴角开始上扬。 他一早听见动静,就在暗处观察起来。 见她把那浑身湿透的婆子引去她娘那里,罗璟便一直注意她们的举动。 李氏的过往,暗卫已经查了清楚,被毒哑发卖的原因也查了出来,事情虽然过去十多年,沈府里有身份有地位的僕妇对这件事多少都知道些,小姐的院落突然杖毙了两个大丫鬟,毒哑发卖了所有院子里的人,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毫无痕迹。 当年的事情虽然被压了下去,但多少走漏了些风声。 不过,这些风声在沈家小姐成亲后,皆没了下文。 暗卫打听到,风声是尤翰压下去的,尤翰是文昌侯府嫡出的次子,早在多年前就看上了沈家小姐,想着等她及笄后,便正式上门提亲,谁知里沈小姐及笄礼还差两个月的时间,出了这么一出闹剧。 尤翰得知消息后生了一段时间气,却依旧在半年后上门提亲,成亲后为沈小姐抹去那些不好的风声。 两人成亲多年,尤翰没有纳妾也没有通房,沈小姐只生了尤雨薇一个女儿,尤翰丝毫不芥蒂,却是个痴情种子。 黑沉沉地天空,忽地划过一道闪电,映照在屋里屋外的两人身上。 「轰隆隆」的雷声紧随而至,仿佛就炸开在耳边。 罗璟心中一惊,担忧的望向对面的女孩。 珍珠虽然捂着双耳,却朝他挤眉弄眼,做了个大大的鬼脸。 「……」 真是不能用普通女孩子的标准看待她,罗璟眼角抽动,有些哭笑不得。 「吱呀」一声,珍珠身后的房门打开。 王嬷嬷换了衣裳走了出来。 李氏面色沉静的把人送到了门口。 与王嬷嬷一番对话,李氏的心反而平静了许多,紧张忧心的情绪得到舒缓,回头再看前尘往事也就不再害怕担忧了。 虽然带着油纸伞走在屋檐下,可瓢泼的暴雨四溅,等回到珍珠的屋内,两人的裙角又溅湿了一半。 「珍珠妹妹,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刚才打雷声好可怕。」尤雨薇抱着珍珠的枕头躲在门背后抱怨道。 「小姐,都怪老奴不好,换衣裳耽搁了时辰。」王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她。 「嬷嬷,我不是怪你,我是有点害怕。」尤雨薇撒娇地晃着她的手。 珍珠自顾进屋,找了条干巾,擦拭裙角。 古人就是麻烦,裙子非要裁那么长,即容易被自己踩到,又容易变成拖把,总之,一点都不方便。 珍珠穿了半年长裙,还是很不习惯。 「珍珠妹妹,你的鞋子也湿了,换双干净的吧。」尤雨薇坐在她身旁笑着说道。 珍珠瞥了她一眼,没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这暴雨天气,你来我家有事么?」 她问得不大客气,尤雨薇楞了楞,眉目耷拉着,有些委屈的道:「后天我要回京城了,今天是特意过来辞行的。」 回京了?珍珠怔住,她好像到这边才十多天吧,这就要回去了。 「我带了好些京城的糕点来看你,可是,刚才的大风大雨的,把糕点都淋透了。」尤雨薇哭丧着脸,十分懊恼。 珍珠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没去追着顾五身后跑,特地过来跟她辞行。 她和她没那么熟吧?也就上次多交谈那么几句,这小姑娘就把她当朋友了? 是单纯呢?还是单蠢呢? 「不过,我还给你带了些稀罕的花种子,在车上,等雨停了,再给你拿。」刚才还沮丧的神情,瞬时又高兴了起来。 「……」 这种就是「没心没肺活着不累」的代表人物吧? 珍珠还真没交过这样的朋友,烦恼忧愁三分钟即过的豁达个性,活得倒是乐观。 难怪看着顾五冷淡地脸色,也不知道害怕退缩。 呵呵,珍珠突然觉得这样性格的女孩也挺好,对什么都不大放在心上,就不容易受伤,不受到各种事务是影响,就更加坚强。 没心没肺,也挺好的。 珍珠的笑容深了些,「你都带了什么花种,适合生在乡下地方么?」 「有好几种呢,芍药、牡丹、菊花、兰花、月季,嗯嗯……还有好些,我记不清了,都是从二伯父家的花匠那里拿来的。」尤雨薇开始高兴的讲解,「不过,花匠说,有些花不大好培养,得费些心思。」 「哦,是哪种不好种?」珍珠顺着她的话问,下着雨,找些话题打发时间。 当然,在自己这里,只要有灵泉在,哪有不好种的植物。 夏日的暴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半个时辰后,原本乌压压的天空,被狂风暴雨沖刷过后,异常湛蓝。 满院的树苗花木,狼狈的东倒西歪,墙上的攀爬的紫藤和蔷薇尤为悽惨,藤叶花蕊落了一地。 李氏小心地站在墙角边,心疼的看着胡长贵扶起被风颳倒在地的藤蔓。 尤家的马夫何大,把马车牵出了院门,检查起着马车损坏的程度。 躲雨的村民,在雨停后,都归了家,他们都惦记着家里的情况,暴雨来袭,简陋的屋舍很容易被狂风掀了屋顶。 珍珠把尤雨薇请到了堂屋坐下,重新沏了茶。 「今天怎么没带你家的丫鬟?」记得前两次,尤雨薇身边都跟着个神情倨傲的丫鬟。 「别提她了,等我回了京城就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当差去。」尤雨薇提起紫萍就生气。 昨夜就嘱咐她说,今天要去望林村,让她准备好礼物,和定好马车。 结果,早上起来,二伯家的两辆马车都有了用处。 回头一问话,那死丫头,说是忘了跟二伯母说。 期期艾艾眼神闪烁,分明是不愿跟着她到望林村。 气得她当时就把茶杯摔到了她身上。 后来,还是二伯母大量,从外面雇了辆马车代替她常用的马车,她这才坐着何大赶的马车往望林村来。 至于紫萍那个犯浑的,在她屋里跪着呢,什么时候回去了,什么时候再起。 珍珠听完,暗暗地为紫萍小姑娘默哀。 为奴为婢者,主人的意愿就是自己的意愿,想要为自己打算,就得看看自己的脑袋有没有那么聪明了。 潘雪兰端了盆洗净的黄瓜上来,翠绿欲滴的颜色在洁白的瓷盆里,显得很是清爽。 「这是我家种的新鲜黄瓜,尤小姐尝尝。」胡家今年才栽下的各种果树,想要今年有收成是不大可能了。 可是,菜园里的黄瓜,不夸张的讲,清甜脆口,比普通的水果都要好吃三分。 「黄瓜?整根吃么?太多了吧,我怕吃不完。」尤雨薇好奇的拿起一根。 「呵呵,你试试看。」珍珠笑着鼓励她。 王嬷嬷站在主子身后,嘴角直抽,她强忍着才没开口,谁家会拿整根的生黄瓜来招待客人的。
第二百零七章痴人儿 「咔嚓」一声,尤雨薇毫不嫌弃的啃了一口。 咀嚼几下,眼睛开始发亮。 「咔嚓」又是一口。 脆嫩多汁的黄瓜,直击了她的味蕾,一股特有的黄瓜清香在口腔蔓延。 尤雨薇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嗯,太好吃了。 她一口接一口,腮帮子不停的蠕动。 王嬷嬷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她们家小姐? 一向挑食得让夫人头疼的小姐? 啃着根黄瓜大口大口咀嚼? 王嬷嬷的表情让珍珠看着直好笑,她把装着黄瓜的瓷盆递到她面前。 「王嬷嬷,你也尝尝,我家的黄瓜还是挺特别的。」 特别?黄瓜有什么特别的?当她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子么?她跟在小姐身旁,什么美味佳肴没品尝过。 不过,既然小姐吃得这般香甜,她倒要尝尝看,胡家的黄瓜有何特别的。 她道了声谢,拿起一根绿得发亮的嫩黄瓜。 放在嘴边「咔嚓」一身脆响。 白瓷盆里共有五根黄瓜,尤雨薇一口气吃了三根,正准备把最后一根也吃掉,却被珍珠拦了下来。 黄瓜再好吃,也不能一口气吃四根。 「呵呵,珍珠妹妹,你家的黄瓜又脆又甜,太好吃了。」她感慨。 王嬷嬷立即附议点头,确实很清甜。 「等会儿,给你摘几根回去,现在别一口气吃太多了。」珍珠就笑。 「你明天就回京城了?不等顾家公子一起回去么?」她换了话题。 尤雨薇闻言,本来兴致勃勃的心情,顿时像谢了气的皮球般,蔫了。 「五哥哥没有那么快回去的,我答应了父亲的时限到了,得先回去了。」 尤翰只允了她一个半月的时间,来回的行程就得花掉将近一个月,所以她只能在这边待半个月时间。 「也好,出门在外毕竟没有在家舒服。」珍珠笑着接话。 尤雨薇却开始撅嘴,「我想多待些日子,可是,答应了父亲,就得遵守时间,要不然,以后我就别想再出门了。」 珍珠不由失笑,「是啊,做人要诚信守时。」 「我这次来,没见着五哥哥几面,就得回去了。」她已经好几天没找到顾褀了,每次去福安堂,他都不在。 女孩即使面上笑着,也难掩眼底的失落。 珍珠脸上的笑意顿住,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顾五这番行事摆明了是想要她知难而退。 「我觉得吧,顾家公子可能喜欢安静,或者说喜欢有距离的相处。」顾五其人,看着是温和有礼的谦谦公子,可实际上,想走进他内心很难,似尤雨薇这般步步急逼,反倒让他心生厌烦。 尤雨薇脸色失落的神情更盛,「我知道,五哥哥不喜欢我老去找他,可是,如果我不主动去找他,那他根本不会来找我。」 「如果我不主动说话,他更不会说,两个人相对无言,岂不是更加尴尬。」 「我不主动,他更不可能主动,那以后,大概就会变成只有逢年过节才走动的亲戚关系了。」 娇柔的女声低低倾述,字里行间满是黯然无奈。 尤雨薇的话,让珍珠对她的感观大为改变,原以为她是个活波任性的娇小姐,千里迢迢一路追寻喜欢男孩的足迹,却没想到,她内心如此通透,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感悟得深切。 所有关系变淡的原因,多是如此。 你不主动,我不主动,一个转身,从此陌路。 尤雨薇主动向顾褀靠近,顾褀也许不大喜欢,可两人的关系至少比普通亲戚强上一些,她大概是这个意思。 珍珠不知道该说劝导些什么,人世间最复杂的事情,莫过于情感。 感情的世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尤家的青帷马车被风颳得有些歪斜,好在上路后还算平稳。 马车内铺陈的地毯湿透,长凳上的坐垫也没能倖免。 尤雨薇和王嬷嬷坐在没有坐垫的木凳上,脚边放着一篮新鲜摘下来的黄瓜,黄瓜旁还有几块根茎肥大的生姜。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福安堂。 眼尖的刘掌柜连忙迎上来。 「哎呦,表小姐,您这马车怎么歪成这样了?前面的那场暴雨没躲开么?」 赶车的何大牵稳马,王嬷嬷扶着尤雨薇下了马车。 「马车在去望林村的路上被风颳到了,刘平,你们五少爷呢?不会又出门去了吧?」王嬷嬷话里带了些刺。 她家小姐是文昌侯府唯一嫡出的小姐,在府里如珠似宝的存在,一向是侯府最得宠的姑娘,顾家的五少爷实在太过轻慢,她家小姐这么些天寻他下来,竟都避而不见,实在有些过分。 小姐一个弱女子长途跋涉的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就算作为表亲,也得尽地主之谊不是。 王嬷嬷脸色沉沉地朝刘平一扫。 刘平心中叫苦,他一个小小地药铺掌柜,哪里敢管少爷的行踪。 「嘿嘿,王嬷嬷,您先搀着表小姐去客厅坐坐,小的去唤了顾管家过来。」 他小心地赔着笑脸,引着她们进了待客厅。 「刘平,我们小姐明天要回京城了,你们少爷不会连最后一面也不见吧。」王嬷嬷盯着刘平冷冷说道。 刘平一个哆嗦,连忙回道:「少爷行踪,小的确实不知,您稍等片刻,小的把顾管家给您找来。」 说完,一熘烟跑了出去。 「小姐,顾五少爷这般待您,可见是个无心的,您还是离他远些吧。」王嬷嬷从小看着尤雨薇长大,这些话她还是能劝劝的。 尤雨薇沉默片刻,随又坚定的扬起了头,「不!」 只要他没有喜欢上别人,没有定亲成亲,她都不想放弃。 王嬷嬷心里嘆了口气,小姐的性子最像三老爷,执着坚定,认准了就不改变,也是个痴人儿。 顾褀姗姗来迟。 依旧是一身淡雅的月色长衫,神色淡然,清冷高贵。 「五哥哥!」 尤雨薇高兴的站了起来,脸上绽放的笑容明艷轻快。 顾褀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你这身衣裳是怎么回事?」 粉蓝色的素色夏衫短了一截,还是细棉布料裁制的,显然不是她常穿的衣裳。 尤雨薇却眼睛一亮,五哥哥居然会注意她的穿着。 「这是珍珠妹妹的衣裳,她个子娇小,我穿着有点小了。」 她提了提裙摆,笑容灿烂。 珍珠妹妹?她又跑望林村去了?顾褀看了一眼她身后的王嬷嬷,眉头皱得更紧。 「你又跑到胡家干什么?不知道会打扰到人家么。」 尤雨薇笑容渐敛,「五哥哥,你老不在家,我在这里又没有认识的人,所以,就去了胡家,胡家妹妹人很好,看见我的衣裳被雨淋湿了,就拿了一身新衣裳给我换。」 她低声解释。 顾褀目光沉沉,她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母亲也曾隐晦的提过,可是…… 从前,他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表姑母为什么会让女儿这么亲近他,多数也是因为很多给他看过病的大夫说,他很难活到十八岁。 现在,他身体好转,事情又起了变化。 想来,表姑母和母亲都觉得两家门当户对,能联姻最好。 所以,才任着尤雨薇不远千里的跑到鄂州地界来寻他。 顾褀心里嘆了口气,母亲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尤雨薇,却还是允许了。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他病重的时候,母亲会依着他的性子随他高兴,病渐渐好了,就开始斟酌起各个方面。 在母亲看来,尤雨薇大概是最佳的儿媳人选了。 看着对他讨好微笑的女孩,顾褀心里有些烦躁。 「雨薇,你明天回京城了?侍卫都准备好了么?」 尤雨薇敏锐的感到他的不耐烦,她眼眶泛红,咬着下唇,委屈道:「爹有安排一队侍卫同行,二伯会派两个熟路的僕人跟到京城。」 「那就好,回了侯府好好待在家里,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孩子别到处乱跑,回去给表姑母问声好,一会儿我让顾忠准备些当地的土仪,让他送你回圳安县。」见她眼眶泛红,顾褀想着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终是温和的叮嘱了她几句。 「五哥哥,你明天去送我么?」尤雨薇眼中带着期盼。 顾褀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明天我就不去了,等会儿一起吃顿午饭,算是给你饯行吧。」 他在太平镇逗留的这段时间,没去拜会过尤霄,去给雨薇送行,定会遇上他们,既然无心结交,还是错开比较好。 尤雨薇听到他不去送行,眼中光亮暗淡,随后听到留她吃午饭,她眼中又现神采。 王嬷嬷在一旁看得直摇头。 送走了尤雨薇,顾褀坐在书案前,开始给母亲安氏写信。 照例先问了安好,接着写了自己的近况,随后把接待尤雨薇的事情提上,意有所指的让母亲别在联姻的问题上忽略自己的感受,他现在的身体虽然略好,但离正常人的健康状态还远得很,最后问道,送去的人参收到了么?如果收到,拿去给祖母看,让她们商议着处理人参的问题。 把信装入信封,滴上火漆封口,吩咐陈鹏飞寄出。 「咳咳」顾褀轻咳两声,靠在太师椅上的他,思绪有些发散。 他今年十六,母亲已经开始操持他的婚姻大事了,即便不是尤雨薇,大概也会是京城某个世家的小姐。 可他对这些贵族小姐,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如何才能让母亲把这件事情往后推迟几年呢? 顾褀烦躁的揉揉太阳穴。
第二百零八章未雨绸缪 李氏怀了身孕,成了胡家重点保护的对象。 走到哪,家里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 她去厨房,想帮着女儿打打下手。 「娘,你咋又跑厨房里来,烟燻火燎的,小心呛到你。」 她去菜园,想接桶水浇浇菜地。 「荣娘,你可别提水桶,沉~小心伤了腰。」 她去前院,拿起扫帚打扫落叶。 「娘,你别动,院子等我下了学回来扫。」 甚至,她走出院门散散步。 「婶子,你要去哪里?稍等会儿,让珍珠陪着去吧。」 「……」 李氏有些哭笑不得,怀孕而已,又不是瓷娃娃,哪家的妇人不都这么过来的,轮到她倒娇弱起来。 嘴里这样埋怨,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河滩的园林规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凌显计划在胡家现有的宅邸旁,再建一座二进的宅院。 胡家的新房子,在凌显看来,带着明显的乡下农庄的建筑风格,与正规的庭院相差太大。 所以,他建议再建一座二进大宅院。 珍珠原是不同意的。 在她看来,胡家现在的宅子相比现代楼房的小套间,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古朴又宽敞,挺符合他们庄户人家的气质。 加上,胡家宅子本就是新建的,再建一座二进的宅院未免有些打眼。 她的想法,在得知李氏怀上孩子后,发生了改变。 家里如今住着不少人,每日早晚的洗漱都有些挪不开地方。 她又特意问过凌显,是否打算在望林村多待几年。 凌显沉默半响,他们现在的身份尴尬,虽不是犯人,可也未能赦免,待在望林村,能避开不少麻烦。 于是,他诚恳的表示确实想在望林村多待几年。 珍珠点头明了,新建一座二进宅子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胡长贵对家里不停的动工建房,已经有了一定的免疫力,可珍珠跟他说,要建造二进宅子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跳。 「珍珠,二进的宅院耗费可是很大的,咱家有那么多银子么?」 胡长贵真不知道自家具体有多少银子,他只知道,珍珠说过,后山有一片人参地,万一家里没钱了,就挖一株去卖。 上次,平善去清延古寺批命改字的费用,就是卖了一株人参得来的。 珍珠婉然一笑,「爹,这是上次卖人参剩的银票,你收着,需要用银子的时候,就拿出来用,不要担心家里没银子。」 她空间里,银裸子、金裸子、珍珠、翡翠、玉器、玛瑙、猫眼石等等,已经快堆满了茅草屋的桌面了。 全都是小灰最近送来的成果。 每天傍晚,厨房边上的墙头上,只要珍珠一抬头,保准看见那只灰萌萌的胖老鼠。 躲在盛开的蔷薇花后探头探脑,萌态十足。 看见她时,就像变戏法一般,从旁边抱出一块亮晶晶的东西。 伸出两只小爪子递给她。 可爱的小模样,让人心软不已。 尽管珍珠一再跟它强调,不要整天送这些东西过来了,可它歪着小脑袋,一付可怜巴巴的模样,仿佛不收下东西,它很难过的样子。 珍珠实在无奈,只得随了它的意思。 不过,她没再用空间产的作物作为交换,只每次给它一小块滷肉或一条炸好的鱼干。 滷肉一般都加了灵泉,炸鱼干则没有。 小灰却没嫌弃,她给什么它就吃什么。 小灰不敢进院子,院子里是小黑和小黄的地盘,它机灵的避开了雷区,每次都定着点出现在墙头。 被珍珠训斥后,便改了时间,不再每天爬墙头,改成了隔三差五出现。 于是,珍珠空间里,值钱的东西越来越多,越堆越高。 她如今开始发愁,银子该如何花出去了。 胡长贵捧着银票发怔,上次卖人参的银子不是花在了平善身上么,怎么还有剩余的? 「上次的人参品相好,刘掌柜给了八百两的价钱,平善身上花了二百两,这里是剩下的六百两银票,爹,你收着就行了。」珍珠解释道,上次王氏把银票给了她,她顺手丢进了空间里,这不,隔了好些天才想起。 「八、八佰两!怎么这次的价钱这么高?」胡长贵愣住。 「人参分品相等级的嘛,年份越高品相越好,卖得自然就贵了,反正呀,刘掌柜绝对不会做亏本买卖的,他一转手卖出去,至少能赚翻倍的价钱呢。」珍珠笑道。 胡长贵咽了口唾沫,翻倍卖出,那不就是一千六百两银子么? 饶是他最近经手了不少银钱,还是被吓到了。 六百两银票在手,加上锁在柜子里的几百两银子,胡长贵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闺女想怎么建就怎么建,凌老先生是有学问的专家,他规划建造的房子肯定不会差,他只要负责好支出就行了。 傍晚,吃过晚饭,天色依旧敞亮。 珍珠唤上小黄,出门熘达消食。 这是她最近新增的活动。 小黑白天基本不见踪影,不知躲到哪个角落睡懒觉去了。 小黄则不同,除了偶尔跟着胡长贵和平安出门熘达,它每日里都尽忠职守恪守本分的看家护院。 小黄的体型早已超越了它母亲大黄,眼睛有神,毛色光亮,四肢粗壮有力,跑起来步履轻盈,动作矫健。 「走啦,小黄!」 珍珠提着个小篮子率先出门,小黄摇着尾巴跟在左右。 珍珠没有往村里的主干道走,而是沿着小道,走上了田间狭长的田埂上。 夏日的傍晚,白日的暑气略微消散,走在田间地头,六月的稻田黄绿相间,挨挨挤挤的簇拥在一起,一垄垄的生机盎然。 她沿着田埂一步三跳的跑到了自家的田地间。 两家的田地基本都挨在一起,珍珠顺着方向转了一圈,不时伸手摸摸田间的禾苗。 在别人看来,她是小孩心性,到田间玩耍。 实际上,她是把空间的灵泉注入稻田里。 只是田地有些大,她怕撒得不均匀,所以围着田转了几圈。 不单是她家的稻田,她走在田埂上,伸手随意播撒,撒到哪家算哪家。 家里的特殊性,有心人查探起来容易变成靶子,她把灵泉四下分撒,一是转移些目标,二是能让更多人受惠,而且等自家的果树长大结果后,给村里的老人孩子多发一些,让灵泉的功效在全村扩散。 十几二十年后,望林村也许会多不少聪明能干的年轻人,以及健康长寿的老年人。 到那个时候,她家的长寿老人和聪明的孩子,就显得不那么打眼了。 这是珍珠思虑再三,总结出来的长远之计。 一家人独特出众,易被人揣摩诟病,一村的人杰出能干,大多会说是人杰地灵了。 珍珠想得长远,毕竟她还要在这个时代活上很长的时间,未雨绸缪提前预防是很必要的。 她提着篮子到了小道边的土旺家。 「珍珠姐!小黄!」 土旺惊喜的喊着。 「土旺啊,你奶呢?你们吃过晚饭没有?」 土旺家的院子,由一圈篱笆围成,篱笆上稀稀拉拉的种了些瓜豆,院子旁就是他家的两垄菜地。 「土旺,是谁来了?」土旺奶奶的声音嘶哑沧桑。 「奶,是珍珠姐来啦。」土旺小脸笑得灿烂。 他在望林学堂上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经过了最初的紧张和担忧,现在的他,对每日上学的生活兴致高昂精神抖擞。 对于给他们提供上学机会的胡家,更是感激不尽。 土旺现在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到山脚下採挖野菜与草料,往返几次送到胡家门口堆放整齐,再洗净手脸,开始烧水做饭,吃了早饭后,提着小箩筐开始去上学。 村里的孩子,大多用个小箩筐作为上学用的书包,里面放着先生发的石板石笔。 他们刚开始启蒙习字,先生说了,先用石板石笔练习书写,半年后,再开始用笔墨纸张习字练文。 启蒙用的书籍,都放在先生的书案上,上课的时候在发到他们的课桌上,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书籍,书本贵且易损坏,男孩子毛手毛脚的,很容易把书籍弄坏,所以,书是不可以拿回家里的。 每天的作业是在石板上练习新学的生字词。 土旺很勤奋,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他每天都练习到熟练才放下手中的石板。 「珍珠呀,咋有空过来了?吃过饭没有,要不要给你烙块饼子尝尝?」土旺奶奶扶着墙从屋里走出来。 她的眼睛到了晚上看得不大清楚,得扶着点墙才好走路。 珍珠忙放下手里的篮子,过去把她搀扶到屋檐下的板凳上坐下。 「土旺奶奶,我吃过了,过来看看小土旺,顺便给你们带点我家种的豇豆和滷肉。」 她从篮子里把长豇豆和滷肉块拿出来。 今年李氏种下的豇豆大丰收,密密匝匝的挂满了整个菜园子,家里这些天的饭桌上几乎都有豇豆的身影。 怎么吃都赶不上它长的速度,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着也会腻味,珍珠无奈,只得每天变着法的送人豇豆。 可惜,这时节正是瓜豆成熟的时候,村里家家户户都种了不少,她只好每天给杨秀才和方师父送了,只有这两家刚来没多久,新种的菜还没能吃上呢。 「哎呦,谢谢珍珠啦,不过,土旺在篱笆旁种了豇豆,这两日也能吃了。」土旺奶奶笑着道谢。 珍珠瞥了一眼,种得稀稀拉拉的豇豆,「土旺奶奶,你家的豇豆种得少了,先尝尝我家的吧。」 土旺毕竟还是个孩子,种的蔬菜瓜豆勉强成活已经不错了。 土旺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顿时不好意思,豇豆的种子是他去年自己留的,结果,今年种的时候,好多没能长起来。 在土旺家待了一会儿,问了问他在学堂的学习与功课,眼看天色渐晚,便告辞归家去了。
第二百零九章盛开的荷花 她慢悠悠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小黄尽职尽责的围绕在她四周。 天色渐暗,珍珠走到路口,忽然感觉有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转头一瞥,一道黑影鬼祟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小黄髮现了情况,勐地沖了过去,对着那个身影,「汪汪汪」的叫了起来。 「哎、哎,别、别咬我,别咬我!我只是路过,路过而已。」黑影吓得连连后退。 「小黄,回来。」 小黄顿时停了吠声,摇着尾巴回到了她身边。 珍珠看出那是谁了,望林村里有几个好吃懒做的闲汉,家里的农活不好好干,干半天活得歇半天,偷懒滑头的让村里人诸多嫌弃。 这个就是其中一个,好像名叫赵二麻子。 「不好好走路,你躲在那偷看什么?鬼鬼祟祟的,不把你当贼才怪。」珍珠道。 「嘿~嘿~」赵二麻子讪讪一笑,「我是吃饱饭出来熘达一下,刚好碰到而已。」 珍珠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又四下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姐!」 平安的声音响起。 珍珠寻声看过去,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你们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你这么久不回来,玉生哥和我出来找你。」 平安嘟囔着走近她,小黄已经围着他直转圈了。 「怎么在这停留?发生什么事么?」 低哑的嗓子透着隐隐地威慑。 珍珠微楞,看了眼不远处的赵二麻子,摇头道:「没事,碰到了说了两句话,小黄,走,回去了。」 罗璟的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对面,这才慢慢跟上。 「以后这么晚别到处闲逛,一个女孩子也不怕危险。」 「……,带着小黄呢,能有啥危险。」 「小黄毕竟只是条狗。」 「呵呵,你可别瞧不起小黄,它兇狠起来,你都不一定比得过它,是吧,小黄。」 「汪~汪~」 「……」 赵二麻子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伸出衣袖抹了把额上的汗水。 那只狗的变化真大,几个月没见,长得高大兇勐,刚才扑过来的时候,差点把他吓尿了。 赵二麻子这两天刚回村里。 他原本一直在梁虎手下混饭吃。 梁虎被杀后,赌场的打手头头换了一个,他们这些原先跟着梁虎的手下,开始不好过起来,苦活脏活危险的活,通通归他们,得赏奖励都被拦下,没多久,原先的人就走得走,散得散。 他坚持了两个月,被挤兑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得走人。 刚回到村里,就被村口的胡家震慑住了。 原先萧条荒芜的河滩,变成了另外一个景象。 从村口进去,笔直的青石路一直修到胡家门口,路两旁平整的修了花圃,种了树苗。 向里看去,胡家的新宅院落成在山脚下,宅院过去,是两间并排的高墙,里面据说就是胡家创办的免费学堂。 河滩边原先有个小斜坡,如今在上面出现了一个刚建成的亭榭,亭榭四周散落着不少砖瓦石块。 再细看,胡家新宅旁,不少村民正忙着挖地基挑土块,应该是准备再建造什么。 赵二麻子这两天远远地围着胡家直转悠,他不敢凑得太近。 村里的那几个酒肉朋友私下跟他说过,胡长林被打那天,有村民看见他和梁虎在一起,所以,一直有传言说,他和梁虎是一伙的,甚至帮着梁虎一起打了胡长林。 赵二麻子吓得脸色苍白,如今的胡家财大气粗,要是坐实了流言,那他也不要在望林村里待了。 所以,他昨天傍晚,吃过晚饭后,提着他在镇上买的糕点,打着探望的名义去了胡家。 胡长林是个实诚人,等他说明了来意,便让他别担心,当时的状况虽然来得突然,但那群打他的人的确没有赵二麻子。 赵二麻子刚想松一口气,却看见一直在堂屋内坐在的胡翠珠,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赵二麻子这才想起,这个丫头当时站在一旁,估计是看到他和梁虎附耳低语了。 他脸上挤出几分微笑,朝她讨好的一笑。 胡翠珠却只冷漠的移开眼。 等他从胡家出来的时候,他的背上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这可怎么办呢?虽然他是没有动手打胡长林,可毕竟还是袖手旁观了,做为一个村子里的,确实说不过去。 这两天,他一直在胡家老宅和新房两边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估摸着胡翠珠没有把事情告诉她爹。 赵二麻子不放心,吃了晚饭后,又出门在村口附近熘达。 一到村口,他就看见了胡家那个三丫头,领着那只大黄狗一路在田埂上遛弯,随后又去了村里最穷的土旺家。 他只敢远远看着,没想到,那个丫头走到村口却发现了他。 不过,看样子,她也没有什么异常,想来是真不知道那件事情。 赵二麻子放下心来。 他眼珠咕噜一转,想到刚才的胡珍珠,一身粉白的夏衫亭亭玉立,眉目清丽肤白似雪,没有一分乡下丫头的腌臜土气,比那城里的大家闺秀都不差,十分秀丽出众。 可惜,再漂亮也才十一岁,与他这个死了媳妇的鳏夫没有丝毫关系。 想到这,他忽然记起,胡家老宅旁的赵虹玉,今日瞧她出门往胡长贵家,一付很相熟的模样,他打听过后,才知道,她大哥赵虹山给胡家签了十年的长工,现在正在村尾的胡家老房子帮忙照看兔子。 听说,给的工钱还挺高。 赵二麻子脑子转了几圈,眼睛勐地亮了起来。 伴随着夏日的阵阵雷雨,望林村进入了流火的七月。 一场阵雨后,依旧烈日当空,暑气炎炎。 珍珠坐在屋檐下,替李氏打着蒲扇。 「珍珠,这一池的荷花开得真好。」李氏看着满池塘粉白的荷花,心情愉悦至极。 刚刚进入七月,池塘里的荷花便开始争相竞放。 粉白娇嫩的荷花婷婷绽放,掩映在白水绿叶之间,圣洁而高雅。 让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特地来瞧新鲜的村民,更是络绎不绝。 珍珠干脆在午后连着开放三天,让有兴趣的村民们前来观赏。 多数人都来瞧个新鲜,荷花在方圆百里内是很稀罕的物种,偶有大户人家的庭院种植,可也不是他们这等平民百姓可以瞧得见的。 三天后,珍珠便不再敞开院门,任人进出了,李氏怀了身孕,太多人进出,容易出现意外。 有些没来得及观看的村民,前来敲门,珍珠也通情达理的开一小会儿门,还好,这样的村民并不多。 「娘,等到秋天结了莲藕,咱们就有莲藕吃了。」珍珠眼馋的看着一池的莲花。 李氏笑着嗔了她一眼,真是煞风景的孩子,看到这么好看的荷花,竟然只想到要吃它的莲藕。 珍珠不理会她的娇嗔,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当初坚持要种莲花,就奔着莲藕去的,荷花好看又不能吃,当然还是莲藕好。」 「你咋知道莲藕好吃?你又没吃过?」李氏好奇的问道,她以前在沈府的时候,主家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出现过莲藕制成的菜式,藕脆而清甜,确实好吃。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莲藕要是不好吃,能卖得那么金贵么。」珍珠理所当然的答道。 「……」她说得还挺有道理,李氏一时语凝。 院门传来了拍门声,珍珠起身。 「谁呀?」 「胡姑娘,是我,开开门吧。」 熟悉地大嗓门在门外响起,这段时间,陈鹏飞做为运送蔬菜瓜豆的车夫,见天的出现在胡家。 珍珠已经有些习以为常,可等她打开门后,才发现,顾褀竟然也站在门口。 这厮已经好些天没到望林村了,她还以为他这段时间很忙呢。 「顾五哥哥,你怎么有空来了?」 珍珠把门拉开,让他们进门。 「听说,你家的荷花开的正盛,过来观赏一二。」顾褀的眼睛在她的脸上停留许久,好些日子不见,小姑娘似乎过得很好,脸色红润又光泽。 「那你可来对时候了,再晚些,估计要败谢了。」珍珠笑道。 顾褀走进胡家的院子,那一池的荷花果然开得肆意,姿态高洁,亭亭生姿,微风吹过,一片摇曳,清新淡雅的芬芳,飘散在整个院落,闻之忘俗。 李氏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就避开回了屋子。 珍珠把顾褀迎到了屋檐下,这里是赏荷的最佳地点。 端上三杯新沏的茶,珍珠这才悠悠的问起:「尤小姐回京城了么?」 顾褀拿茶杯的动作顿了一下,「前些日子回去了。」 「她其实是个挺可爱的女孩子,她给我送的花种,我种了一些,有的已经出苗了,也许过不了几个月,就能开花了。」珍珠笑眯眯的说道,她问过凌显,很多花种并不适宜在炎热的夏季种植,她虽然有灵泉,也不好弄特殊化,所以,她只象徵性的在花盆上种了几颗。 「……雨薇性子活波跳脱,经常想一出是一出。」顾褀的声音有些沉闷。 「活波才好嘛,日子过得平静如水,就太乏味了,她这样的个性,家里的气氛也会活跃许多。」珍珠深有体会,胡家要不是有个活波话多的平安在,那气氛要多沉闷有多沉闷。 顾褀却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谈论,他从陈鹏飞处拿过一个编织精美的篮子。
第二百一十章冲突 「听说你母亲怀了身孕,给她带了点燕窝补补身子。」 燕窝呀,滋补养颜,好东西呢。 珍珠笑着道谢接过。 凌显带着凌希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日一早下了场大雨,工地那边泥泞不堪,凌显查看一周,只能作罢。 「凌老,工地那边不用急着赶,刚下了大雨,正好可以休息两天。」珍珠起身道。 「做惯了活计,一闲下来居然有些不适应了,呵呵。」凌显自嘲的笑笑。 「看这话说得,以后呀,有您老闲的时候。」珍珠笑言。 「给您介绍一下,这是京城来的顾家公子。」陈鹏飞经常在胡家出入,凌显他们都见过。 「顾五哥哥,这是我家请来规划建设河滩的行家,凌显凌老先生和他的孙子凌希。」 双方见礼,相互问候了一番。 顾褀是知道凌显三人的存在的,陈鹏飞时常留意着胡家的动态,新添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皆打听清楚。 凌显的来歷虽然有些不正,倒也无碍。 顾褀没有在胡家逗留太久,半个时辰后,便拉着一筐新鲜的蔬菜瓜豆和两只灰兔,启程回去了。 「少爷,那个凌显的身份不会有隐患么?」陈鹏飞甩着马鞭问道。 天气炎热,马车的车门开了半边。 「无妨,都是先皇时期的案例了,再说凌显也只是受了牵连。」顾褀派人查过凌显的案子。 陈鹏飞点头,少爷觉得无妨,那就无妨。 「不过,少爷,胡家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呢,咱们刚认识胡家的时候,还是一户清贫的农户,这才多久,她家的改变就如此巨大,不是说钱银上的多寡,而是眼光见识方面,才挣到钱没多久,就敢办起免费的学堂来,真是让人意外呢。」 顾褀沉默,确实让人感觉很意外,可胡家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何止这件事情。 他摸摸自己的胸口,以前咳得厉害的时候,肺都感觉在燃烧,唿吸也是火辣辣地疼。 现在呢?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唿出。 平和稳定没有一丝难受。 特别是最近,晚上的睡眠时间一天比一天稳定,偶尔醒来,也是因为他习惯性的惊醒,而不是因为咳嗽或难受。 他攥紧拳头,感受到手部的力量。 这些都是胡家最让人感到惊喜的意外。 胡家的饭桌上。 罗璟淡淡地瞥了一眼吃得正香的珍珠。 感受到视线落在她身上,珍珠抬头看向对面。 罗璟面无表情盯了她几眼,才慢慢开始吃饭。 她得罪他了么?怎么这小子一脸便秘样,珍珠皱着眉头回想。 「爹,今天方师父教我们一套拳法,我看一遍就记住了。」平安一脸求表扬的模样。 「平安真聪明。」胡老爹忙满足儿子的心愿。 平安「嘿嘿」一笑,又开口道:「方师父说,我和大哥都有习武的天份,让我们勤加练习,以后在武道上的成就不比他低呢。」 珍珠听了,不由失笑,这个方师父,真是贼心不死,又动起了平安和平顺的主意。 「平安,方师父的教导可以听可以练,但是呢,他要收你们俩为徒,就不能随意应承,知道吗?江湖门派的水深着呢,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就不要去掺和了,习武的目的,主要是强身健体保护家人,而不是为了江湖恩怨去打打杀杀,听懂没有?」 平安听得仔细,闻言忙点点头,「懂了。」 「嗯,把姐的话告诉平顺,让他也别随便让人哄了去。」这个方晟到底是多缺徒弟,珍珠笑着摇摇头。 「你这孩子,方师父是夸他们呢,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了味呢。」李氏嗔了一眼自家闺女。 「娘,你是不知道,方师父刚到咱家的时候,说玉生骨骼清奇,是学武的奇才,想要收他为徒,这不,玉生没答应,他又打起了平安平顺的主意来,我得给他们提个醒,江湖有风险,大侠不是人人能当的。」自家爹娘不懂得江湖风险,她不看着点怎么行。 李氏楞了楞,「还有这么回事?方师父不是已经有阿青这个徒弟了么,怎么还想招徒弟呢?」 「哈哈,人家一个江湖门派几百上千人,哪个大师父手底下没有几个徒弟。」阿青虽然看着机灵,不过,学武讲究天赋,天赋好的练起武来事半功倍,方晟不动心才怪。 平安听得眼睛熘熘转,「姐,你懂得可真多。」 凌显三人安静的吃着饭,珍珠曾问过凌显,要不要让凌希跟着方师父学点武艺,凌显拒绝了,他们三人寄居在胡家,已经麻烦人家很多了,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午饭过后,平安在自己的屋檐下歇息一会儿,那里放着珍珠让鲁有木特地打造的一把躺椅。 人往躺椅上一靠,躺椅还上下摇动,新奇又惬意。 这个躺椅是珍珠画了个大概的图纸,然后让鲁有木试着做的,没想到,鲁有木真的做出来了。 鲁有木送来的时候,非常高兴,特意问了珍珠,有客人在他那里看见了躺椅,想让他帮着也打一把,图纸是胡家提供的,他得先问过胡家。 珍珠爽快的点头,她只画了个大概的轮廓,整体的打造,还是靠鲁有木自己摸索出来的。 鲁有木非常感谢胡家,躺椅的新颖舒适,必能给他带来一份不菲的收入,虽然后期会有仿制的成品,但至少他能抢一个先机。 躺椅的工钱他坚决不收,珍珠无奈,从菜园里摘了大把的豇豆、黄瓜、葫芦瓜、茄子、莴笋等等,给他的车上装了半车。 鲁有木哭笑不得又心怀感激,内心暖暖地赶着车回去了。 躺椅在胡家很受欢迎,大伙挨个的都想上去躺躺。 平安在躺椅上打了个盹,就起身去上学了。 他刚拉开院门,不远处跑过了一个人。 「平安~平安~不好啦,虹山叔跟人打起来了,你让你爹去看看吧。」 边跑边喊的是土旺,却见他拿着装着石板的箩筐,小心的护在胸前跑过来。 「虹山叔怎么跟人打起来了?他不是在老房子看兔子么?」平安奇道。 「不知道,我上学的时候,看见好多村民去看热闹,我去看了一眼,才发现虹山叔与那个赵二麻子扭打在一起了。」土旺气喘吁吁的回道。 「那我去找我爹。」平安忙跑动起来。 等胡长贵和珍珠到打架现场的时候,冲突已经结束了。 打架的双方都在屋子里接受村长的训斥。 赵喜文两口子和赵二麻子的爹娘也都在里面。 围观的村民各个交头接耳,珍珠仔细一听,听出了大概原因。 赵二麻子是个死了媳妇的鳏夫,他人懒家又穷,一直没能娶上续弦,看见赵虹玉和离在家,就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这两日,他便一直在赵虹玉家附近出没,赵虹玉一露脸,便跑上去献媚纠缠。 赵虹玉吓得半死,她刚跳出了梁虎的禁锢,对男人有着深切的恐惧,赵二麻子的纠缠让她房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赵虹山听到丁氏传的消息后,气得青筋直冒,他先让丁氏在老房子那边帮着照看兔子,自己则一口气跑到了赵二麻子家,二话不说的见人就打。 赵二麻子在赌场混了好些日子,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干,他看见赵虹山也不害怕,直径与他厮打在一起。 赵虹山这段时间吃住都在老房子里,珍珠和胡长贵时常带着自家的滷肉或鱼干给他添菜,身体比以前强壮不少,仗着力气大,打在赵二麻子身上的拳头,拳拳有力。 赵二麻子不甘示弱,虽然力气没有赵虹山大,可是他脚下灵活,善于躲避,他打到赵虹山的次数倒还多些。 赵二麻子的爹娘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却拉不住他们。 直到有村民通知了村长。 村长赵文强过来,一声呵斥,两人这才不情愿的分开。 双方都鼻青脸肿,伤势不轻。 赵喜文两口子过来的时候,村长把人喊进了屋内,一起问明情况。 一刻钟后,两边都从屋里走了出来。 率先出来的赵虹山,回头狠瞪了一眼赵二麻子,「二麻子,你听好了,你要是再敢纠缠我妹妹,我就是舍了这条命,都要拉了你陪葬。」 他身旁的潘氏吓得赶紧拉过他。 「呸,你妹妹一个和离的妇人,老子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你们还敢嫌弃我赵二麻子,等着瞧,看以后谁敢与老子作对,娶她赵虹玉。」赵二麻子毫不示弱的撂下狠话。 「二麻子!」赵文强一声冷喝,对他怒目而视,「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进耳朵吗?无论虹玉再嫁与否,都由她和她家里人做主,你这做派是想咋的?……啊!想学着那梁虎强娶不成?」 这个赵二麻子,原先在村里闲荡的时候,对他这个村长还有几分敬畏,没想到,他出门闯荡一阵子后,居然硬气起来了。 「村长,话不能这么说,我与虹玉妹子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他赵虹山就这样打上门来,这气我可忍不下去。」赵二麻子在赌场经歷了不少大场面,口气也学会了各种痞气。 「呸,虹玉的名字是你乱叫得的吗?狗东西,你要再胡说八道,我揍得你满地找牙!」赵虹山气急而怒,挣扎的想要扑过去。 赵喜文两口子紧紧拽住他的胳膊,不敢松懈。 「怕你呀,来呀!看看谁的牙掉满地。」赵二麻子叫嚣着想冲过去,被他爹娘给拦着。 局面又陷入混乱。
第二百一十一章解决方法 「都给我停下!」赵文强一声怒吼。 村长的威慑力不容小觑。 一时,双方都静了下来。 「赵虹山,你架也打了,气也出了,就不要再添乱了。」赵文强怒目看着他。 赵虹山还待说些什么,他爹拉了他一下,他无奈,瞪了赵二麻子一眼,退到了一边。 赵文强满意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赵二麻子,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他可不允许村里出现第二个梁虎。 「二麻子,说起来,你和虹山虹玉也一个辈分长大的,从小就认识,你明知道虹玉的情况,还去纠缠于她,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她都那般可怜了,你还要去掺和一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赵文强语气严厉的说着。 严肃僵持的气氛,因为他的这句话,珍珠差点没笑出来。 想到有一阵着特别流行「你的良心不会痛吗」的表情包,脸上的笑意就有些压不住。 「村长,就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村里长大的,所以我才怜惜她的遭遇,想着她和离了,而我死了媳妇,正好么。」赵二麻子为自己辩解。 这话又迎来了赵虹山一家的怒目,正好个屁!你一个有名的闲汉无赖,谁倒了八辈子霉,才和你正好。 赵文强领教了他的厚颜无耻,自觉没话好说了,「二麻子,虹山家与你不对盘,你就不要再想这件事了,一个村里住着,别把人得罪狠了,你也是有父有母的,得为他们考虑一二。」 一席话,说得赵二麻子家的二老眼泪都流下了。 赵文强看着心里嘆了口气,二麻子不成器,见天的惹是生非,他二老为了这个儿子,不知流了多少辛酸泪了。 围观的村民也都纷纷同情。 「这二麻子从小就调皮捣蛋人憎狗嫌。」 「可不是嘛,见天的偷鸡摸狗不干好事。」 「养了这样的儿子,也是上辈子积了孽缘了。」 「就是,就是,他原先的媳妇可不就是被他气死的嘛。」 「对,对,媳妇怀着身孕,把家里的钱全拿去赌了,他媳妇知道后,直接一尸两命。」 「现在,还想祸害人家赵虹玉,也不想想自己那付穷酸无赖样,谁敢把闺女嫁给他。」 「真是命苦呀,老赵两夫妻早知道养了这么个不孝子,他出生的时候就该把他溺了,省得养大了祸害自己。」 「……」 赵二麻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恶狠狠的盯着前面说闲话的一群村民,恨不得扑过去撕了他们的嘴。 赵文强看得直摇头,「好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了,你们两家都各自散开吧,二麻子,你别再打虹玉的主意了,虹山是不会同意的。」 「散了吧,散了吧,该干啥都干啥去。」 赵文强负着手嘆着气走了出去。 赵喜文拉着赵虹山对村长道了谢,这才往回走。 胡长贵忙上前,问起赵虹山的伤势。 赵虹山连连摇头,表示没事。 赵二麻子看着凑上前去的胡长贵,不由心中一虚。 赵虹山现在是胡家的长工,算起来也是胡家管制的人,他这般与赵虹山厮打,胡家会不会给他出头? 「强子,算娘求你了,你别再瞎闹了,行吗?」赵老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求着。 「娘,我没瞎闹,这不是想给你再找个儿媳妇么。」赵二麻子抬脚往自己屋里走。 「喜文家的闺女受了大难,他家不会轻易让闺女嫁人的,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就醒醒吧。」赵老爹跟着进屋,苦口劝道。 赵二麻子把身上撕烂的衣裳一扯,丢在地上,「我们家咋了,有田有房的,你二老又是和善的,谁嫁到咱家,都不会吃亏。」 赵老爹嘴角翕动,又不敢反驳他,只得另道:「喜文家的闺女一身伤都没好全呢,你也别惦记着了,明儿让你娘找媒婆探探话,让媒婆给你再说门媳妇。」 「哎,娘明儿就找张媒婆过来。」赵老娘忙应道。 「不用了,现在没那个心思,行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困了,先睡一会儿。」赵二麻子不耐烦的把两老赶出房门。 「儿呀,你的伤口要上药不?娘给你拿药膏。」 「不用,死不了。」 「……」 门外响起两声嘆气声后,终于安静了。 赵二麻子倒在床上,一脸阴郁。 想起村民对他的冷嘲热讽,他心中的郁气更盛。 年轻那会儿不懂事,媳妇怀了身孕,他还跑到镇上和地痞闲晃,后来,在他们的引诱下,染上了赌瘾,没一个月就把家底都掏空了,媳妇知道后,情绪激动下引起早产,结果没挺过去,一尸两命。 赵二麻子现在想起来,心都疼得厉害,后来,他在赌场看场子,知道了赌场里的各种猫腻,就更恨当年的自己,要是,他没去赌,家里的媳妇娃儿现在都好好的,家才像个家的样子。 他捏紧拳头,悔恨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虹山,你也太冲动了,怎么不和家里商量一下,自己跑去找二麻子了。」赵喜文回到家里,看着一脸红肿的儿子不住嘆气。 「爹,我是气不过,妹妹好不容易摆脱了梁虎,那个二流子居然敢打她的主意,呸,妹妹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嫁个这种混球,大不了我养着妹妹一辈子。」赵虹山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气愤的说道。 「哥!都怪我不好,是我命苦,连累了你们。」赵虹玉泪眼汪汪的出现在屋门口。 潘氏连忙抹了眼泪,上去扶着女儿。 「这哪能怪你呢,你的命都够苦了,老天爷还要这么折磨你,我苦命的儿呀~」 两母女开始抱头痛哭。 两父子在一旁唉声嘆气。 「……」 珍珠和胡长贵站在一旁,有些无语的看着这一家子。 不就是被村里的闲汉搭讪了么,要是,一开始赵虹玉的态度强硬些,哪有那么多事情。 赵虹玉性格有些懦弱,也过于柔顺,碰到事情只会哭泣和退缩。 遇到事情,自身的态度和处理的方法很重要,总这么畏畏缩缩的,能不让人欺负嘛。 当然,这也不能成为别人欺负她的理由。 衣角被人拉了拉,珍珠看过去,胡老爹一脸求救的看着她,仿佛笃定她能解决问题似的。 珍珠撇撇嘴,心思转了几圈,开口说道:「虹山叔,你也不能整天在家顾着虹玉姑姑,要不,这样吧,虹玉姑姑来我家帮忙做饭吧,我娘现在身子不便,我的厨艺不够好,家里的人又多,听说,虹玉姑姑灶上手艺不错,你住到我家里,帮忙煮一日三餐,照着虹山叔的工价,你们看行不行?」 珍珠的话一出,全屋子的人都看向她。 「我,这……行么,那个,珍珠,我去给你家做饭,不要工钱。」赵虹玉露出欣喜的表情,住在胡家,没人敢去胡家找她,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赵喜文两口子互看了一眼,眼里露出惊喜,这主意好,胡家现在是望林村第一大富户,村里没有谁敢与胡家作对。 赵二麻子再横,也不能去胡家找赵虹玉吧。 「到我家干活,就得遵循我家的规矩,不要工钱白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虹玉姑姑你想好了,要是同意,也签个契约,这样,先签三年,三年后咱们在定。」家里虽然有潘雪兰帮忙,可灶上的手艺,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所以,签个厨娘也是好的。 「我、我……」赵虹玉紧张地看看自己的爹娘,他们脸上都带着肯定,她忙含泪笑道:「我签。」 「那行,你先收拾好行李吧,明天或者后天去我家签契约,好了,事情说好了,我和爹就先回去了。」出来半天了,也快到准备晚饭的时候。 珍珠和胡长贵在赵喜文一家千恩万谢的道谢声中离开。 胡长贵晕晕乎乎走在闺女身后,怎么一会儿功夫,家里又添了一个厨娘。 一个、两个、三个……,胡长贵数了两遍,家里前前后后加上赵虹玉,一共要发八个人的工钱。 八个呀!每个月光工钱都得发好多呢。 他喉咙干涩的咽了口唾沫。 「珍、珍珠,咱家用得上那么多人手么?」胡长贵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珍珠回头朝他笑笑,「爹,用得上的,娘怀了身孕,我又不善于灶台上的活计,虹玉姑姑帮着干三年正好,到时候咱家小弟或者小妹也大了,娘就能脱开手了。」 胡长贵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荣娘怀孕生产都要耗掉差不多一年时间,孩子出生又小,需要她的照顾,家里如今人口多,做那么多人的饭食又费功夫,请个厨娘煮三餐,荣娘就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赵虹玉性子温顺,与他们一家的相处都比较融洽,还能给荣娘做个伴,胡长贵越想越觉得珍珠的主意不错。 四百文的工钱也不多,一年算下来才四两八钱银子,他们家现在完全负担得起。 胡长贵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珍珠大手大脚花钱的影响,这些零碎的小钱,他也渐渐看得很开了。 回到家中,两人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氏。 李氏即担忧又惊喜。 「虹玉的命可真苦,那个赵二麻子不会找到家里来吧?」 珍珠安抚着李氏,「他要是敢来,就让小黄招唿他一顿。」
第二百一十二章他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天一早。 赵虹玉在赵喜文两口子的陪同下正式签了契约书。 家里的客房已经住满,只剩下一间留给胡家老两口的房间。 李氏平日喜欢在这屋子做针线活。 珍珠和潘雪兰整理出来,暂时先给赵虹玉住上。 有了赵虹玉的帮忙,胡家的一日三餐,就再也不用珍珠操心了。 赵虹玉的厨艺不错,尤其在面食上,更为出色。 馒头、包子、花卷、窝窝头、烙饼等等,这些面食每天早上都轮着花样做。 珍珠做为一个地道的南方人,吃着都不腻口,更别说胡家这一大家子。 珍珠做的早饭,多数喜欢熬白粥、肉粥或菜粥,配上咸菜、鸡蛋或炒菜。 这些馒头烙饼什么的,她一样不会。 李氏除了会擀面条外,别的面食也不擅长,偶尔蒸个窝窝头,味道都很一般。 所以,在胡家,能吃到面食是件比较少见的事情。 这一状况,在赵虹玉来了之后,大为改变。 一屋的男子对早餐的改变都喜闻乐见,毕竟,每天出门干活,吃面食比吃稀饭顶饿多了。 珍珠看他们啃着馒头就着咸菜,吃得那叫一个扎实,深切体会到南北饮食的差异。 她默默地拿了个包子,比起馒头,她还是更喜欢包子。 有了赵虹玉和潘雪兰,珍珠彻底从家里的杂事解脱出来。 一部分时间陪着李氏散步和做针线活,一部分时间开始练习书法,还有闲暇逗猫遛狗,偶然还与小金偷熘进山玩。 去了两趟太平镇採购,没有遇见顾褀,听刘平说,他身体渐好,开始在鄂州地区巡视顾府名下的产业,常常一去四五天才回。 没见到人,珍珠也不在意,家里的蔬菜瓜豆兔子土鸡,隔两三天送一次,偶尔陈鹏飞会自己过来拉,总之,不需要过于操心。 不知不觉中,时间划过了整个七月。 「姐~热死了,今天煮了绿豆粥么?」平安一进门就嚷了一嗓子。 「啪~」珍珠手里的柳条拍在他身上。 「哪学的毛病,怎么咋咋唿唿的,先生这么教你们的?」 平安挠头,讨好的朝她一笑,「不是,刚才上武术课,用木剑相互练习剑法,唿唿喝喝一圈下来,嗓子有些喊高了。」 珍珠瞥了他一眼,「又是跟着阿青比划去了吧。」 平安平顺俩娃,在习武上果然有天份,跟着方师父习武没多久,比划起招式都有模有样,所以,最近他们热衷于找阿青比划招式。 「嘿嘿,姐,阿青哥和玉生哥经常比划,所以,玉生哥的进步很大,方师父说,照着玉生哥这股勤奋练习的劲头,用不了几年玉生哥就能青出于蓝了。」平安眼里泛起对罗璟的崇拜之色。 珍珠没有做声,从堂屋的水盆里,把放凉的绿豆粥给他舀了一碗。 平安一声欢唿,端起碗就想直接喝。 珍珠一个眼神瞪过去,他立马老实的拿过勺子,一勺一勺的吃。 「玉生怎么还没回来?」不是下课了么,这个时候还没见踪影。 「他留着方师父那里,中午不回来了,方师父还在给他指导呢。」平安的语气带上了几分羡慕。 玉生……这么拼命练习,是为了将来做准备吧。 他这个月,基本天不亮就出门,天擦黑才进门,除了回来吃饭,基本上都在和阿青一起接受方师父的训练,一身衣裳每天都被汗水浸透,脸上也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从未曾听他叫过苦,人反而有些越来越沉默。 唉~珍珠心里暗嘆。 她把水盆里的绿豆粥都端了起来。 「你把这盆绿豆粥,给方师父家送去吧。」 平安看着自己碗里见底的粥,有些委屈,他才吃了一小碗呢。 珍珠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厨房还有呢,你先送过去,回来再吃。」 「哎,我这就去。」喜笑颜开的小傢伙端着盆跑了。 「真是孩子气。」珍珠笑着摇头。 宁静的午后。 珍珠坐在池塘边新建的凉亭上,微风徐徐,吹得她有些昏昏欲睡。 池塘的荷花开得依旧清丽无暇,白里透粉,芳香四溢,没有一丝败谢的痕迹。 珍珠打了个哈气,正想着要不要去躺椅上躺会儿。 「啪啪」的拍门声,在寂静是午休十分响起。 「汪汪」脚边的小黄警惕的立起。 「嘘,不许叫。」她制止了它的叫声。 小黄乖乖坐下。 「谁呀?」 家里的人多在房里午睡,可别吵醒了众人。 「胡姑娘,是我。」陈鹏飞爽朗的笑声响起。 珍珠打开院门。 顾褀修长的背影正负手而立。 「呵呵,我们少爷也来了。」陈鹏飞把马车栓在门边。 「顾五哥哥,好久不见了。」珍珠笑眯眯的打了招唿。 确实很久不见了,自从上次,他特地跑过来赏荷后,近一个月没出现在胡家了。 顾褀转过身,渐渐健康的身体,让他常年惨白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脸颊的凹陷也逐渐丰盈起来,整个人显得朝气俊朗,雍容娴雅。 「珍珠妹妹,好久不见。」 他微微一笑,顾盼生姿。 珍珠微微愣神,转身把人迎到了池塘边的凉亭里。 「这里什么时候建了座凉亭?」顾褀好奇地问道。 上次来,还没见到呢。 「呵呵,刚完工不久,顾五哥哥,先坐会儿,我给你们沏杯茶。」 少女纤细的身影向后院走去。 顾褀坐在亭榭边上,凉风轻轻吹拂,吹散了夏日那一抹燥热。 池塘的荷花肆意绽放,清新纯洁,雅致无双。 胡家,就连荷花都开得比京城更朝气蓬勃呀。 顾褀捧着珍珠递过的茶杯,阵阵菊香沁入鼻翼,竟是杯菊花茶。 「这是菊花茶?」 掀开茶盖,朵朵色泽嫩黄的菊花漂浮其间。 「是啊,你喝着试试看。」这是珍珠空间里的最新出产,她种了不少。 菊花一开,空间里原有的馨香都被浓郁的菊花香气覆盖过去。 採摘了不少存放在空间里,她自己偷偷泡过几次,味道很好。 顾褀轻轻抿了一口,菊花的香气在口间扩散,满嘴满鼻都是菊花的幽香。 「很好喝,这是你家种的菊花?」 「哈哈,当然不是,我家种的还没长多高呢,这是在山上採摘的。」珍珠随意找了个藉口。 「山上的野菊花么,开得真是娇艷。」顾褀晃动着茶杯里的花朵,又捧起喝了一口,果然很不错。 珍珠「呵呵」一笑,看了眼堆放在石几上大包小包的礼物。 「顾五哥哥,这是从哪回来,竟带了这么多东西。」 「去了一趟州府,买了些当地的土仪。」顾褀笑道,「州府有一种特制的肉脯,听当地人说,味道不错,就带了不少。」 「谢谢顾五哥哥,太平镇去州府要多长时间?」珍珠好奇的问道,有时间她也想去看看。 「马车大约需要跑大半天的时间。」 顾褀见她颇有兴趣,便给她讲了些州府附近的风俗景物。 珍珠听得津津有味。 过了没多会儿,午休的众人都渐渐起了。 胡长贵揉着眼睛走出了房门,他以前从来没有午休的习惯,自从搬进了新房,平安开始上学堂,珍珠便要求他中午歇上半个时辰,家里中午的时间就自觉的安静了下来。 胡长贵原是陪着李氏歇息一会儿,没想到自己也睡着了。 刚到前院,胡长贵就看见了凉亭里来的客人。 他忙上前见礼,寒暄几句。 几句话功夫,准备出门的大伙,都纷纷自觉地过来打招唿。 家里的人顾褀大多认识,除了新来的赵虹玉。 赵虹玉有些紧张,动作难免不自然,磕巴的说了两句便躲开了。 顾褀眉头微蹙,在他看来,请这么畏缩胆怯的长工,不如花钱买几个培训好的丫鬟婆子来得有用。 不过,毕竟是胡家的私事,他自是不好多做干预。 胡家上下都开始了下午的忙碌,只有李氏没有走出房门。 想来,是不想看到顾褀,从而联想到从前的往事。 珍珠去厨房给顾褀续了杯茶,然后交代潘雪兰去菜地整理出蔬菜,一会儿让顾褀带回去。 这活,潘雪兰做得熟熘,这些时日,她渐渐知道,胡家菜园子里的蔬菜瓜豆,有一半是要留着卖的。 隔上两三日,就整理一回,给人家送过去。 顾褀喝了口茶,沉吟一会儿,斟酌的开口说道:「珍珠妹妹,你家上次卖给刘平的人参是从哪挖的?能告诉我么?」 人参?看出了顾褀的谨慎,珍珠眼珠微动,就是她放在空间里养了一小段时间的人参吧,是用在什么人身上了么? 「当然是在山上挖的啦,喏~就是那一片山。」她神情自然的朝后山的方向指了指。 顾褀朝她指的方向极目眺望,群山延绵,林海莽莽。 「是妹妹挖到的人参么?」他继续问。 「嗯啊,是我挖的呀,小黑带我到一个山头挖到的。」珍珠不怕小黑暴露,小黑身手敏捷,可不是普通人能捉得住的。 更何况,她不相信顾褀为了这点利益行那卑鄙之事。 她虽然没有识人的眼力,但她相信自己的感觉。 顾褀不是那样的人。
第二百一十三章防患于未然 「那附近还有一样的人参么?」顾褀忍不住继续问道。 珍珠详装回忆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应该没有了,那天我在山头附近仔细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别的人参了。」 顾褀收回远眺的目光,神情若有所失。 昨日收到母亲的来信,人参送到了齐贵妃手里,齐贵妃把人参交给了张神医,张神医一见之下大为惊喜,直道那株人参蕴含了天地灵气,是难得的上上佳品,用来固本培元再好不过。 张神医当即给皇上的药方了加了两片人参,服用了半个月后,皇上的精气神都得到了不小的提高,原本只能卧床休养,如今却能下地走上几步了。 齐贵妃大喜,特地招了献药有功的安氏,一通嘉奖。 只是,一株人参的分量有限,皇上服了半个月后,人参只剩下二分之一了,而皇上的病情才刚刚有所好转。 这可急坏了齐贵妃,她再次召见安氏,问明人参的来源。 顾褀并没有告诉安氏人参的来歷,安氏只道是顾府名下的药铺收上来的,觉得品相不错,便运回顾府准备孝敬老夫人的,老夫人见多识广,察觉出这株人参的不凡,想到皇上的病情也许能用得上,所以就献了出来。 齐贵妃继续追问,药铺所在方位和卖参人的具体情况。 安氏谨慎回答,泰行山脉一向是天材地宝的温床,每年进深山挖宝的採药人无数,福安堂收过各种各样稀缺金贵的药材,挖参卖参的人更是多不胜举。 齐贵妃听到这样的答案不甚满意,泰行山脉延绵数千里,不知道具体的采参人和采参地,怎么找得到同样品相的人参。 不过,齐贵妃也没有为难安氏,毕竟靠着顾家献上的人参,皇上的病情确实有所好转。 安氏一回顾府,便动手给顾褀写信,叮嘱他注意齐贵妃的动向,泰行山脉附近也许会因为这件事情,有所波动,另外,十五将至,她希望顾褀能回京城过个团圆节,正好也可以避开,齐贵妃手下的探查,能再找到一样品相的人参自然是好,可万一找不到呢。 安氏不想让小儿子涉及朝政,病了十多年,基本与外界没什么交流,朝堂纷争太过复杂,她只希望他能在父母的羽翼下,简单健康的成长。 顾褀深思熟虑过后,嘱咐好刘平,任谁问,都不能把胡家泄露出去。 而他,带着一丝侥倖心理,来到胡家,能有相似品相的人参最好,没有也无妨,主要是得提醒一下胡家,别把挖参卖参的事情透漏出去,以免招来祸事。 「你家的那株人参,现在在一户权贵人家手里,他们用着药效很好,还想要寻找第二株类似的,你家没有人参,最好不要声张出去,有些人为了有价值的东西,什么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要谨慎些。」顾褀语重心长的说道。 珍珠脸色一凝,把空间人参拿去卖,果然容易惹出事端。 「珍珠妹妹放心,我们福安堂不会把卖参人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你们家只要不声张,不会有事的。」顾褀见她脸色凝重,赶紧解释道。 「谢谢顾五哥哥的提醒,我们会小心的。」珍珠颔首道谢。 王氏卖人参的时候,是自己进的内室,胡长林两口子则在大堂坐着。 当时还带着给刘平的一坛滷肉。 胡长林两口子并不知晓,王氏是去卖人参的。 王氏因为顾忌着梁氏,也没跟大儿子说。 回到胡家后,王氏把卖参剩下的钱直接给了珍珠,就更没跟谁提起,怕钱财红了人的眼。 而家里,珍珠只与胡老爹提过这事,他又可能告诉了李氏,那么告诫老爹老娘一番,再与王氏提一提,应该就可以了。 珍珠脑子转得飞快,几息之间,分析好了情况。 「妹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 女孩墨如星子的眼珠微微转动,脸上的表情不见紧张,一看就知道,她已掌握了分寸,真是个聪明的女孩,顾褀笑容很是温柔。 珍珠闻言,突然一笑,朝他做了个鬼脸,「我当然聪明了,我要是个愚笨的,当初在福安堂的时候,你肯定不会和我说话。」 她要是个笨的,他虽然不至于鄙视,但肯定会无视。 顾褀一怔,回忆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片刻后慎重的回答:「你要是个笨的,我当时也会和你说话的。」 当时的小姑娘瘦瘦小小,声音却清亮悦耳,他一眼看过去,便被她从容淡定自信明朗的笑容定住了眼,一种莫名的感觉让他想要认识她,没有接触没有交谈,只有一眼的印象。 郑重的表情让珍珠脸上的笑容微敛,她轻轻眨动眼睑,掩饰眼中的复杂。 片刻后,她又扬起笑脸,移开了话题,「顾五哥哥,那刘掌柜会有事么?毕竟他算是唯一接触过卖参人的掌柜。」 顾褀摇头,「刘平不会有事的,福安堂是附近最大的药材收购店铺,每日往来的卖药人多不胜数,编造一个已经回乡的卖药人,再是简单不过。」 珍珠放心的点点头。 顾褀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口说道:「我明日即将启程回京了。」 「啊?又回京城了吗?」珍珠问道。 「是呀,十五将至,母亲希望全家能一起过个团圆节。」 安氏的提议,顾褀考虑良久,这段时间他的身体好上不少,咳嗽基本已经无大碍了,长期的体质虚弱却不是一日两日能养好的。 他沾了胡家食材的光,如今的身体,比从前好了不止一倍,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他如果一直待在福安堂,皇家派来探查的人马,必定会把探查的重点放在他身上,他去年还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今年却变了另一付模样,任谁都会觉得蹊跷,只要用心一查,很容易查到胡家。 顾褀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把胡家陷入危险的境界,他没能在明面上报答胡家,已经让他心中难安了,胡家要是因为他被上面的人盯上,那他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所以,为了防患于未然,他先避开回京是最好的方法,等人参的风波过了,再过来也不迟。 「对哦,中秋快到了,确实该回家过节了,那先祝你一路顺风了。」珍珠笑着说道。 「谢谢妹妹。」 顾褀看着女孩笑颜如花,心底似乎也有无形的花朵开放。 因着顾褀要回京城,珍珠让胡老爹回老房子挑出十只兔子。 回京的路途遥远,顾褀虽说身子好了不少,但离正常男子的健康身体还差不少。 珍珠藉口去菜园摘菜,偷偷地回房,从空间里拿出她新摘的菊花,因为是新鲜的菊花,没经过炮制和晾晒,离开了空间不能保存太久,所以,她只给他装了一点。 再拿出几大块姜块,体质虚寒,多喝姜茶,正适合顾褀饮用。 脑子转了几圈,没找到合适相送的东西,她这才捧着潘雪兰摘下的蔬菜瓜豆一起去给顾褀。 胡长贵捉了十只兔子十只鸡,顾褀的马车根本装不下那么多。 于是,胡长贵干脆把骡车拉出来,鸡笼兔笼往车上一放,打算直接给送到福安堂去。 出来看热闹的阿青瞧见了,连忙跑到他跟前,「长贵叔,等我一下,我也去镇上一趟,家里缺了不少东西,正好顺路去买。」 胡长贵点头,却问道:「阿青,你下午不是有课么?你走了,你师父怎么管那么多孩子?」 「没事,玉生在呢,他现在可比我厉害了,哼,让他帮着管管。」阿青有些气愤。 那小子拼命三郎似的,练起功来,不会累一样,把他逼得不得不咬牙跟着练习,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啊,不,小黄可比他逍遥多了。 阿青愤愤不平的回自己屋里拿银子去了。 他和师父已经在望林村待了两个多月了,领到了两次工钱,按着师父的意思,原该要拿来还胡家替他垫的药费,可胡家姑娘说了,既然他们现在是胡家请的教习,那药费就先由胡家出资垫付了。 在望林学堂教够十年,所有因为身体病痛产生的药费都可以完全免除,教足五年不足十年,则减免一半,不足五年的,则减免三分之一。 此条例,适用于所以受僱于胡家的人,包括凌显三人、赵虹山兄妹、方晟师徒以及杨秀才。 珍珠的话犹如平地惊雷般,惊呆了众人。 人活在这世上,最怕的事情之一,就是生病。 生病折磨的不仅是人的身心,更是掏空钱袋的祸首。 如果,生病的药费都能全免,那不就少了一半的后顾之忧,至少不会因为生病,而拖累了全家。 随后他们依次签了一份名为药费保障的契约,上面註明了几项具体的规定,帮着起草契约的正是凌显。 凌显原先觉得,这份所谓的药费保障与自己关系不大,可写着写着他的心却加速跳动起来。 他现在五十有七,虽然身子看着还算硬朗,可实际上他心里清楚,常年水里来风里去的服役生涯,早就摧垮了他的身子,每年的寒冬都是催命的时节,疼痛难忍的腰椎,肿胀僵硬的关节,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要不是为了两个未成年的小儿,他去年冬日就熬不下去了。 如果有了这份保障,那自己的晚年是不是就能少受点苦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丰收的烦恼 凌显与胡家也是签了契约的。 三年的雇用契约,胡家姑娘说了,以后如果再续约一样算年份。 那等他把这片河滩修建完工,是不是也可以像杨秀才一般,在望林学堂传教授业呢? 凌显带着略微激动的心里,起草了八份药费保障。 其中三份是他和两个孩子签定的。 杨秀才看了契约,沉默半响,后感嘆道,胡家乃正真的大善之家。 方晟心中大为感动,他觉得这个药费保障契约,分明是为他而设的,他到现在依然喝着章大夫配的排毒药方,原来是每十天去复查换药方,后来章大夫觉得他的余毒排了十之八九了,剩余的十之一二,顽固难除,被方晟用内力压制在一角,所以,如今一次开了半个月的药材,以期缓缓地把余毒逼迫出身体。 前几次都是胡长贵送他们去的,后来,阿青学会了赶骡车,就没再麻烦他。 每次去复查买药,胡家姑娘都照着上次抓药的银钱给足了银两,不够就下次再付,每次她都要求他们带回章大夫的收款条,当初,他和阿青还有点不高兴,觉得这位姑娘不信任他们,如今,他们才知道,这些收款条是用来方便以后算帐用的。 他这两个多月的药费,林林总总加起来都快超过一百两了。 如果他还是从前仗剑天涯的江湖侠客,那这点银子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他经歷过被人暗算,割断手脚筋骨,中毒无解等等一系列的打击磨难,有过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凄凉,更甚至穷困潦倒接近死亡。 所以,他懂得了普通人眼中一百两的价值是多少。 他怀着感恩的心签下了契约。 赵虹山和赵虹玉两人却是惊得连连摇头,直唿使不得,使不得,不能让胡家吃这么大亏之类的话。 珍珠拿出另外六人的契约,兄妹两人面面相觑许久,才颤颤巍巍的按下了手印。 胡长贵和李氏对珍珠天马行空的想法已经见怪不怪了,倒是珍珠特意给他们解释过契约的内容。 两口子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皆有些不明就里,只觉得自家的闺女似乎散财童子附身,根本不把家里的钱财放在眼里。 当然,胡家的钱,多是由她而来,她想用作它途,就由着她去。 两口子都不是爱操心的性子,家里由珍珠操持,他们只管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好。 药费保障的事情,只在小范围内,引起波澜。 签约的几人都满怀感激,特别是经歷过风霜病痛的人,都有着深切的体会。 珍珠一开始只是想着,自己空间那么银子怎么花销出去,想着想着,就想到了员工福利,虽然胡家现在只签约了八个正式成员,可说不定,以后会越来越多呢。 医药费用这些小钱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主要是有灵泉在手,她觉得医药费用以后可能根本花不掉。 签契约只是学着现代企业的福利,即有助于树立胡家的良好形象,又能增加他们的凝聚力,提高了积极性,留住人才。 小小地举动,就能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阿青走出房门,看见罗璟正与木人桩叫着劲,拳脚舞动间,敲打木桩的声音「啪啪」作响。 阿青不由嘴角抽搐,多大仇多大怨呀?手不疼么? 「玉生,下午的课,你帮着师父看管一下吧,我和长贵叔去太平镇一趟。」 罗璟停下手里的动作,稜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汗水,「长贵叔这个时候去镇上做什么?」 「啊,还不是那个顾少爷来了,说是准备回京城了,顺道带回去十只鸡和十只兔,他的马车拉不了这么多,长贵叔帮他送去福安堂。」阿青边说边走,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他们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在镇上直接买鸡买兔不就行了,干嘛非要特地跑到望林村来买,当然,长贵叔家的鸡兔养得确实好,可是再好还是鸡和兔嘛。」 罗璟目光幽幽地望向胡家的方向,目光幽深而复杂,好一会儿后,他再次打起了木人桩,手上的劲道比先前还大上几分,似在发泄什么某种情绪。 八月初,望林村的农作物渐渐开始进入成熟期。 院子里的枣树,青中带红的枣子挂满了枝头,沉甸甸的把树枝都压了半弯,再等几日,就可以正式的採摘了。 玉米、绿豆、芋头、大豆、花生等等作物陆陆续续地往家里的仓库搬运。 让胡长贵惊讶不已的是,几乎所有的杂粮产量都比往年多了三四成,不仅产量高,个头也饱满。 特别是玉米。 胡长贵今年种的玉米不少,主要是年初挖池塘的时候,用挖池塘的填了土坑,他全部种上了玉米,等收玉米的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男子都出动帮忙,一大块玉米地,一个时辰不到就收完了。 等胡长贵掰开玉米查看时,他眼睛都快沾在了玉米棒上。 这是他家种的玉米? 个大、饱满、坚实,玉米粒齐齐整整,与从前种的玉米几乎截然不同。 他掰下了一个又一个玉米棒,每根玉米棒基本的玉米粒都密密匝匝的,看着很是喜人。 李氏也很惊讶,从前吃掺着玉米芯的玉米粉,印象太深,导致她对玉米并不期待。 可是,明明同样是玉米,怎么个头和品相差异这般大呢。 不仅,胡长贵家的玉米如此,胡长林一家收穫玉米时也颇为震惊。 玉米作为补充细粮不足的存在,它在望林村并不受欢迎,个头小产量低,还占地,所以种玉米的人不多。 胡家作为少数种玉米的人家,也是因为惯性使然,田地多有余粮的,谁也不想种它。 胡家两兄弟被一堆个头足产量高的玉米吓了一跳,当下聚到老宅互相商议。 「长贵,你家的玉米种是去年留的么?」胡全福掰着小儿子带来的玉米棒,个头真大,颗粒也整齐。 「是呀,爹,不都是你们帮着收的么。」胡长贵闷声道。 胡长林摇头晃脑的不敢相信,「啧,奇了怪了,去年产的玉米和往年一样呀,都是个小颗粒散的,今年怎么大变样了?」 王氏也拿着玉米端详许久,「虽然玉米个头大产量高是好事,可毕竟太过古怪了,这事不能往外说,要不,咱家不知道被编排成什么妖魔鬼怪呢。」 胡全福面色沉沉,附议点头。 「可是,娘,玉米收穫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呢。」胡长贵为难的说道。 家里的玉米地就在学堂附近,收玉米的时候,好些孩子都过来帮忙了。 「这…可怎生是好呀?」胡全福神色紧张起来。 这个时期,社会封建民风保守,迷信思想在底层人民的心里根深蒂固,说不出缘由的事情,很容易被冠上不好的言论。 丰收也有烦恼呀。 王氏的目光落在了珍珠身上。 珍珠朝她笑笑,「以前咱家的玉米种得不好,是因为留的种子不好,今年咱们的玉米,都是从镇上新买回来的好种子,加上爹和大伯施肥得当,所以今年玉米的收成比往年好多了。」 「啊,可是,咱家没有从镇上买玉米种子呀?」胡长贵稀里煳涂的看着闺女,这些种子都是他亲手留的呀。 「啪~」王氏勐地一拍手掌,笑着说道:「可不是嘛,今年初,咱家在外面买回好的玉米种子,所以今年的收成就特别好了,果然是好种子呀,那钱花得真值。」 一屋人都看着王氏,胡长林首先反应过来,「对、对,可不就是换了新种子嘛,咱们都差点记不起了了,哈哈~」 胡全福也醒悟过来,「嗯嗯,没错,新的种子还是我亲手种下去的呢。」 只有胡长贵依旧一脸懵逼,他怎么不记得,自家换了新种子。 王氏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胡长贵这才回过神来。 胡家的玉米今年大获丰收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落。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跑去老宅看新收的玉米,果然,个大颗粒饱满。 听说是在镇上高价买的玉米种子,产量比从前那种高出一大截。 一时,大伙都起了心思,纷纷请求胡长林卖几根玉米棒给他们留种。 结果,老宅新收的玉米,转眼就少了一大半。 王氏捧着一堆零碎的铜板笑弯了眼。 还是她的孙女机灵呀,脑筋一动,就把可能出现的祸事扭转成了喜事。 珍珠正捧着蒸熟的玉米大快朵颐,玉米留得有些老,不过不妨碍它的清甜香糯。 一锅蒸玉米,转眼被抢食精光。 平安手里啃着一个,碗里还放着一个。 「嗯,玉米真好吃,咱家以前的玉米窝窝头那么难吃,可这蒸玉米棒子又香又糯,一点都不像以前的玉米棒子。」 「好吃就多吃点,过两天玉米晒干,就没玉米棒子吃了,要打成玉米粉收起来了。」李氏看着儿子吃得香甜,心里很是高兴。 「娘,今年的玉米面可别掺着玉米芯打了,要不,可梗脖子了。」珍珠想起去年吃过的玉米窝窝头,简直难吃到没法形容。 李氏闻言,勐地红了眼眶,「从前是爹娘没用,让你们跟着受苦啦。」 「……」 说着玉米的事情,怎么又说到了从前,珍珠不由扶额。 李氏怀孕的症状不大明显,可情绪却有些起伏,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珍珠连忙上前安抚,又朝平安使了眼色。 小傢伙立刻跑去窝在李氏的怀里撒娇卖萌。 李氏果然破涕为笑。
第二百一十五章会好起来的 胡长贵家种的杂粮不多,没几天就在众人的帮衬下收拾完了。 阿青、凌希、罗璟和赵虹山都积极的忙进忙出。 阿青和罗璟没经歷过农户人家的秋收,干起活来明显不如赵虹山和凌希。 赵虹山手脚熟练自不必说了,凌希的动作却也利索得很。 在流放地的时候,春耕秋收也是劳役的一种,所以这些活他干得很顺手。 于是,胡长贵、赵虹山和凌希负责挖地收穫,阿青和罗璟负责运送回胡家的仓库存放。 几天下来,旱地的杂粮就都收拾完了。 随着八月十五的临近,李氏和珍珠开始准备节礼。 胡长贵赶着骡车,拉上阿青、方师父、珍珠和平安去了一趟圳安县。 照例先买了些米粮和月饼去城隍庙。 庙里饲养的兔子已经开始初见效益了,新增了二三十只母兔,卖掉了一批成年的公兔,第一次靠自己的能力挣了银子,一屋的老少都笑中带泪。 老丁头很公正,奖励了主要负责养兔任务的阿元一百文钱,余下有参与养兔的几人各发了五十文钱,还给几位孤苦的老人家也发了二十文钱。 剩余的钱都用来改善生活和伙食。 新增的兔子如今又有好多只开始怀上小兔,喜得一群人把笼中的兔子当祖宗一眼小心供奉着。 胡长贵一行人的到来,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大伙围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养兔给庙里带来的收益,纷纷对胡长贵表示热切的感谢。 平安是第一次到城隍庙,不免有些紧张。 可,见到他们都围着胡老爹称赞感恩,他心里又涌现出喜悦和自豪,他爹是在做善事,帮着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来的路上,姐姐说过,城隍庙里多是被亲人抛弃的老人与孩子,很多都有了些残疾或外貌上的缺陷,让他到了地方不要大惊小怪的,失了礼数。 他看向一旁的珍珠,她正和一个脸上带着胎记的女孩说着话。 「胡小姐,兔子刚来的时候还挺老实的,可是时间久了,就开始躁动了,有的兔子总想撞栏杆,我们怕伤着它,就按着你交代的意思,白天把兔子放在围好的空地上放风,可是,还是有些兔子显得挺焦躁的,这可怎么办呢?」阿元很焦急,如今她管着兔子大小的事情,被庙里的众人寄予厚望,万一兔子养死了,她可对不起大家啦。 焦躁呀~ 珍珠「呵呵」干笑两声,这些兔子,都是吃惯了空间产的秸秆,这么长时间没有吃到,躁动一点也正常。 她没具体说什么,只说等会儿去看过兔子再说。 阿元虽然着急,却只能等着。 知道胡长贵要到圳安县看望城隍庙的老少,阿云娘特地赶制了一篮子江米糕,托他们送过来,而方师父和阿青也在街头买了分量十足价廉物美的糕点和果脯,作为节礼一起送到了庙里。 庙里的孩子和老人,身上都穿着朴素却崭新的衣裳,用的都是珍珠上次送来的布料,看着他们的精气神明显好上不少,珍珠心中略感欣慰。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一视同仁,别人的困难艰苦她看在眼里,可是,让她把这些都揽在身上负担,她没那么伟大。 她想做的,是尽可能让他们自力更生,而不是成为谁的负担。 领着平安,跟随阿元去了他们的兔棚。 用厢房改造的兔棚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里只有淡淡地兔骚味,看得出,他们是用了心在兔子身上。 平安一进兔棚,便如同进了自家的后院似的,指着笼里的兔子兴奋的说道:「这只母兔的肚子这么大了,应该把它单独放在一个笼子里,要不,等生产的时候,母兔该不高兴了。」 阿元知道他是胡家的小公子,闻言连忙笑道:「是要分开单放了,只是它不大喜欢我们抓它,每次都躲闪得厉害,我们怕伤了它的肚子,就一直拖着。」 「哦,那是你们不会抓,我抓给你们看看。」平安很是兴奋,家里的兔子一开始一直是归他养的,对于兔子的习性他了如指掌。 珍珠看到两人探讨的高兴,便自己的走到另一间放置草料野菜的地方,检查了一下他们收集的草料,发现有清理干净的花生藤和玉米秸秆,她眼睛一亮,从空间里掏出一大把花生藤和玉米秸秆,把它们夹杂混在其间。 刚遮掩好,平安探头进来了,「姐,你在干嘛?」 「哦,我看看他们的草料都整理得怎样。」珍珠不慌不忙的回道。 「胡小姐,这些都是我们清洗干净晾晒好的,有什么不妥么?」阿元有些紧张。 「没有,你们整理得不错,那个,兔子躁动的问题,嗯,暂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过几天兔子就稳定了的,你不用着急。」珍珠安抚她道,就算没有空间作物,兔子躁动的问题也没什么大碍,这些兔子已经是野兔繁殖了几代的成果,比刚捉回来的野兔温顺多了。 阿元闻言,放下心来。 陪着两人,去查看他们新开闢的菜园,还有围起了专门给兔子放风的坡地。 阿光和嘎子正在菜园浇水,珍珠心中一动,跑了过去帮着他们提水。 趁着舀水淋菜的时候,偷偷往里面开始掺灵泉。 阿光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眼睛却幽亮墨黑,瘦瘦小小的身子穿了一身略长的短打,他静静地看着珍珠提水浇菜,安静乖巧得让珍珠一阵鼻酸。 嘎子是个天生腿就短一截的男孩,个头比阿光还矮上两分,个性内向且自卑,虽然会说话,却很少开口。 他们身旁还领着一个四岁的女娃,叫小草,脖子上有一大块很明显的烫伤。 这些孩子,因为各种缺陷被亲人抛弃,却在老丁头的保护下顽强的活着。 珍珠很认真的给平安介绍了他们。 平安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又提前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看到他们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友善腼腆的打了招唿。 孩子们之间的友谊简单又纯净,没多会儿,他们就能玩到一起了。 他们一行人没有停留太长时间,把方师父和阿青送到章大夫的医馆后,他们三人还要在县城购买中秋的各种节礼。 月饼、果脯、糕点、水果、酒水等,还有各色的尺头,除了一贯的素色细棉和暗纹细棉,珍珠还买了价格比细棉略高的素绫和花绫。 平安第一次到县城,一脸兴致勃勃,看哪都觉得新鲜,加上珍珠一路给他买了不少零嘴,他乐得一路走一路吃。 回到家中,珍珠和李氏开始商量给大家的节礼。 往年家里穷困,节礼这些多是做个样子,饭都吃不上了,哪有闲钱置办年节礼物。 现在日子好过了,自然不能省略了。 他们只需给长辈送节礼,所以也很简单,一是舅公王宏生一家,二就是老宅的胡家老两口。 老宅的节礼好说,分拣好一筐现成的,提过去就成。 舅公一家呢,还得问过王氏,看看两家由谁出一个代表去一趟。 当夜,吃过晚饭,胡长贵和平安就提着东西去了一趟老宅。 珍珠和李氏继续分拣员工节礼,一盒月饼、一包点心、一包果脯和一篮子水果,细棉和素绫按着性别和身型分别裁好。 中秋节,歷来是一家团圆的传统节日。 胡家还是第一次过上一个富足的中秋节,不用担心米缸里的粮食不足,或者钱袋里的银子空空如也,还有孩子们受苦痛折磨的病痛。 胡长贵是真的心头激动。 去年的中秋,家里收成不好,平安偏又发起低烧,给他抓了药熬下,家里就没剩几个铜板了。 这才在赶完秋收后,直接跟着柳常平去临镇打散工,为的就是能在过年前能攒点银子,把家里外债还上。 一年的时间,宛如隔了一世般,家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胡长贵有时候做梦醒来,会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就在梦里。 胡家的大礼包,二天都发到了个人手里。 赵虹玉捧着一大包节礼,晕晕乎乎的回到了家里。 「哎呦,虹玉,你咋也捧了这么一大包东西回来?」潘氏过去帮忙,赵虹山早先也让丁氏捧回一大包东西。 「嗯,胡家发的节礼,说是每个签了契约的都有。」赵虹玉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 丁氏抱着小闺女感嘆道:「胡家可真是大方呢,娘,你看,这两块布料多好,那块藕荷色的素缎多好看,端正又秀雅,妹妹裁一件春秋穿的褙子正合适。」 潘氏捧起那块素锦,光滑柔软,质地轻薄,确实合适做褙子。 「虹山也发了两块料子,一块深灰色一块绛紫色,都是上等的细布棉料,那块绛紫色的细棉,你拿来自己做一身衣裳吧,今年因着虹玉的事情,你也跟着受苦了。」为了能让赵虹玉和离,他们家不仅掏空了家底,还借了不少的外债,放在谁家的媳妇身上,心里肯定都是不愿意的。 丁氏性子软绵和顺,当初虹山与她商量的时候,她虽然犹豫了一下,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娘,瞧你说的,难道看着妹妹一直受苦不成,现在好啦,苦尽甘来,相公和妹妹都在胡家帮忙,每年都能存一点银子,咱家欠的债很快就能还完了。」丁氏说着,眼角有些湿润。 「嗯,会好起来的。」潘氏也红了眼眶。 赵虹玉上前搂住她娘,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是啊,会好起来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打枣挖藕 中秋赶上了秋收农忙。 胡家的饭桌摆在了前院。 赵虹玉把菜都上好后,也回家与家人吃团圆饭去了。 原本,胡长贵是想在老宅一同吃饭过节的,可王氏说,他们这里还有凌老先生三人和玉生,没有把客人撂在一边,自家去吃团圆饭的道理。 胡长贵只得作罢。 红烧鹿肉、香卤鹿肉、鹿骨山药汤、卤猪蹄、香辣卤猪肚、香芋扣肉、莲藕排骨汤……大大小小的碗盘摆满了整张八仙桌。 大伙依次落座,胡长贵、凌显、罗璟和凌希四人面前都放了小小地酒盅,潘雪兰拿着从县城里买回的酒罈子,挨个地倒满了酒。 庄户人家的男孩十二三岁都算半大的成人,可以开始学着喝点酒了。 「今天…是中秋节,咱们虽然不是一家人,可能聚到一块过节,也是缘分,多余的话,咱也不会说,嘿嘿~大家今天吃好喝好啊,都别拘着,来,老先生,咱们先干一杯。」胡长贵端起酒盅笑着朝身旁的凌显示意。 「胡二爷说得好,我祖孙三人多得胡家照顾,承蒙大伙的不嫌弃,能聚到一起过节,确实是莫大的缘分,老夫先干为敬。」凌显话语真诚,他们到胡家的这段日子,胡家的人都以平常心相待,没有因为他们从流放地出来,而有任何的鄙夷或轻视。 在流放地过了十余载艰苦辛酸的日子,能遇到这般开通豁达的东家,真的是他们祖孙三人的福分。 他捧起酒盅一饮而尽。 胡长贵连忙恭敬的跟着喝下。 罗璟和凌希犹豫了片刻,也端起了酒盅饮下,不过,没多会儿,两人的脸都开始涨得通红。 「呵呵,你们别空腹喝酒了,快吃点菜垫垫肚子。」毕竟才十二三岁,意思一下即可,珍珠忙招唿他们吃菜。 众人这才开始动筷。 一桌子的荤菜,肉香四溢,虽然已经在胡家待了两个多月,每天的饭菜也带着肉菜,可今天特别丰盛的桌面,却让凌希口涎欲滴了。 李氏夹了块卤猪蹄给他,孩子们都喜欢啃猪蹄,凌希十二岁,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正值长身体的时候,比大人的胃口都要好,凌希这孩子有些内向拘谨,不大爱说话,李氏怕他不敢放开的吃。 「谢谢婶子。」凌希腼腆的道谢。 「别客气,多吃点,今天煮了很多菜的,你和雪兰都多吃点啊。」李氏也同样夹了一块卤猪蹄给潘雪兰,「在家里都别拘着,想吃什么都自己夹啊,等会儿吃完了晚饭,还有月饼和水果,今天十五,团团圆圆,开开心心地。」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胡长贵和凌显都有些醉了。 天色渐晚,一轮圆月已出现在空中。 八月中的秋夜,凉风习习,吹散白日的热浪,夜空伴有云层,圆月时隐时现,仿若顽皮的孩童。 撤下八仙桌上的碗碟,端上新沏的茶水,摆上各色的月饼、糕点、果脯、水果、瓜子等等,铺满了桌子。 刚吃饱饭,大家暂时还吃不动这些,珍珠和平安坐在屋檐下的躺椅上,两人晃晃悠悠的说着话。 胡家目前有四张躺椅,一张放在了李氏房里,一张在凌老先生房里,剩下两张都放在了屋檐下,都是鲁有木后来制好送过来的。 鲁有木从躺椅的生意里赚了不少银子,很多见过的客户都纷纷要求定制,如今,躺椅的订单都排了老长了。 鲁有木已经把欠周广金俩兄弟的银子连本带利都还了,还靠着躺椅的生意带动了不少新的家具订单,所以,鲁有木一家非常感谢提供设计图纸的珍珠,直接又拉了四张新躺椅过来,送给胡家。 胡长贵给老宅送去一张,余下的就都放了宅子里。 珍珠在给平安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李氏在一旁也听得入迷。 「姐,嫦娥为什么自己偷偷吃了不老药,她一个人住在月亮上,只有月兔陪着她,多冷清呀?」平安好奇的问道。 「是啊,就算能长生不老,可是嫦娥一个人活这么久又有什么意思呢,没有相公孩子,孤孤单单的活在月亮上。」李氏颇为感嘆。 珍珠笑笑,「这只是关于月亮的神话故事而已,听听就成,别太当真了。」 「那,嫦娥真的是当时的第一美人么?」潘雪兰忍不住问道。 「嗯,嫦娥是广寒仙子,应该是极其美丽的。」 记得小时候看《西游记》,嫦娥的出场惊艷了多少人的眼。 罗璟坐在一旁,她们说话的内容听得真切,他侧目看向月下的女孩。 皎洁的月光下,白玉般的脸上笑语嫣然,目光闪亮熠熠生辉,让人不觉移不开眼。 罗璟心中的涟漪,如月下的柔光,浅浅淡淡却覆满了整个胸腔。 胡家的四棵枣树,已经由青色的小枣子逐渐染红,变成一个个红彤彤的小灯笼,伸手摘一颗放进嘴里,又甜又脆,满口枣香。 院子的里的枣子在还没熟透的时候,平安和平顺已经开始每天摘来吃了,两个小傢伙,中午下学后,就跑到院子摘上一衣兜,当零嘴吃。 正式摘枣的日子,珍珠裁了一截粗布,她和潘雪兰各持一边,胡长贵用棒子敲打枣树的枝条,成熟的枣子伴着落叶「啪啪」的落在了粗布上。 个大饱满,色泽莹润,入口脆甜,李氏坐在凉亭里,吃着脆口的枣子,一个接一个,差点停不下来。 院子里的两棵枣树,几人忙活了半天才算收完。 原本沉甸甸的枣树被打得七零八落,树上还零星挂了些没熟透的青枣,枣树下,赵虹玉和李氏坐在矮凳上,清理枣子里的落叶枯枝。 珍珠和潘雪兰则把清理干净的枣子搬到阴凉通风的屋檐下。 珍珠让胡长贵去钉两个扁长的木箱子,她答应了尤雨薇,枣子成熟给她寄一箱过去,既然答应了,当然得做到。 另一箱,当然是送给顾五那傢伙的,等刘掌柜的人来拉食材的时候,交代一声,他们自然会帮着送到尤雨薇那里。 把熟透和磕碰坏的枣子挑出来,留下完好无伤的枣子,以确保运送的途中坏枣不能感染鲜枣。 自家院子的枣子收完了,还有老房子里的枣子。 下午,胡长贵领着罗璟和阿青,去了老房子收枣。 打落的鲜枣,直接送了一筐去老宅,老宅的枣树较为晚熟,如今树上的枣还犯青,离採摘的日子还远着呢。 枣树打完了,池塘里的莲藕和鱼也到了收穫的时候。 胡家池塘里的鱼不少,餵养得勤快,加上珍珠不时掺些灵泉进去,鱼儿不时浮现在水面上,活波又肥美。 珍珠让胡长贵捉过几次鱼,用来自家与老宅分别品尝,鱼肉鲜嫩肥美,受到了两边的热烈欢迎。 年祥霖闻风而来,仔细观察一遍后,就想把池塘里的鱼和还没挖的莲藕都按着行情如数定下。 珍珠却是没有应承,她家的池塘面积不大,出土的莲藕估计不太多,刘平前些日子过来瞧过,早早就把莲藕和莲子定好了,只预留出胡家自己吃的。 莲子早些日子他们都已採摘完毕,都晾晒好,收在了大缸里。 年祥霖知晓后,也不懊恼,当即把池塘的鱼都定下。 能与顾家一同定下一个池塘的作物,那也是他们的荣幸。 等年祥霖尝了胡家刚打下的鲜枣后,眼睛为之一亮,又想把胡家的鲜枣都定完,可惜,他的愿望又落了空。 四棵枣树的产量不算多,自家人多一天就能消耗不少,发点给自家的员工作为福利,老宅那里送了一筐,顾褀和尤雨薇两家就运走了两大筐,刘平那里也送一筐,总之,家里的枣子基本能满足自家,没有多余的卖给年祥霖了。 不过,虽然卖不成,送一小筐还是可以的。 定好了送鱼的时间,年祥林提着小筐的大红枣满意的走了。 二天一早,胡长贵和胡长林两人,弄好了装鱼的大木桶,开始给十里香送鱼。 连送了好几天,才算把池塘的鱼清理光了。 胡家第一次挖藕,没什么经验,胡长林和胡长贵两人摸索着挖断了不少莲藕,心疼得两人脸都皱起来了。 还好,后面慢慢地熟练了,就没再折断了。 刘平来得很快,赶了三辆大车,专门过来运送莲藕。 红枣和莲子早几天已经运往京城,如今的莲藕运送倒是有些难度。 刘平打听过莲藕运送的问题,需要一层莲藕一层泥土的摆放,堆个五六层后覆盖上湿润的细泥,短期内可保持新鲜度。 当然,一层层的土埋下来,木箱很沉是真的,给运送带来不小的难度。 不过,只要能平稳的送回京城,这些都是小问题。 胡家的池塘虽然不大,可莲藕的产量却挺惊人,藕节大且匀称,像婴儿胖乎乎的小胳膊,藕肉肥厚而洁白,削开外皮尝一口,清甜脆口,十分美味。 刘平吃得两眼一亮,这么脆爽的滋味少爷绝对喜欢。 把每辆车上的大木箱都装满后,马儿拉着着沉沉的车厢走啦。 刘平喜滋滋的坐在最后的马车上,监督着前面的马车前行。 珍珠拎着刘平给钱袋子,走进院子,顺手递给了李氏。 李氏接过,却被袋子的重量吓了一跳,她连忙拿回屋子里,倒出里面的银子数了数,竟然是十个十两的银元宝。 莲藕这么值钱么?
第二百一十七章应对 望林村的清晨,突然喧闹嘈杂起来。 官府上面来人,正在与村长盘查核实村里的情况。 不明就里的村民,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 珍珠听到消息时,心中一突,想起了顾褀临走前的提醒。 她忙找来了胡长贵,耳提面命一番。 胡老爹老实,她怕他被人一唬,就说漏了嘴。 胡长贵面色沉沉又带着紧张,珍珠说,家里卖人参的事情,只有家里的几个人知道,只要他稳住气,就啥事也不会有的。 可他面对的人,毕竟是官府派来的,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爹,这时候,咱们可一定不能出差子,你想,为什么官府要来咱们村盘查呀,肯定是因为咱们家和福安堂交往过甚,觉得咱家有可能是挖到人参的人家,所以,你要记住,咱家是为了送兔子才经常到福安堂去的,知道吧。」珍珠语重心长的又絮叨了一遍。 胡长贵连忙点头,不过,他额头的汗珠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别紧张,放松点,池塘里的藕还没挖干净,爹,你去池塘里继续挖藕,等他们来的时候,再上来,别担心,照着平常的样子就可以了,万事还有刘掌柜担着呢。」珍珠给她爹找点事忙,忙起来就不那么紧张了。 「对,对,我去挖藕。」胡长贵连连点头。 珍珠又跑到李氏那交代了几句。 李氏虽然紧张,但比胡长贵沉得住气,加上她又是孕妇,不宜出面待客,所以珍珠反倒不担心她。 果然,半个时辰后,两名衣着普通却颇具气势男子在衙役的陪同下敲响了胡家的院门。 潘雪兰应声去开了门,却被门外的情形吓得脸色发白,忙唤了在池塘里挖藕的胡长贵。 「长贵呀,还在挖藕呢,快上来,上面来的大人找你问些话。」喊人的是赵文强,他一直陪同几人在村里盘旋。 「哎,赵叔,等会儿,马上就来。」胡长贵应道。 赵文强熟门熟路的引着几人进堂屋。 突然,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 赵文强额上的汗珠流了下来,害怕突然出现了什么状况。 「这种椅子倒是新奇。」那人声音低沉,手指着屋檐下的躺椅说道。 「啊,呵呵,何大人,这是太平镇最近时兴的躺椅,好多人家都定制了,坐在上面上下晃动,惬意又舒服,您可以试试。」赵文强连忙笑着解说。 何大人用手指触动着椅子,果然上下慢慢晃动,他感兴趣的打量起躺椅。 「没想到,这偏僻的小地方还有不少新奇的物件,这椅子倒值得呈上去。」另一个人也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 胡长贵擦干了手脚,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 潘雪兰战战兢兢的端上了茶水,忙退了出去。 紧张的见礼后,胡长贵恭敬的站在一旁。 「胡长贵是吧,听闻你与太平镇的福安堂交往密切,可有此事?」何大人看似漫不经心的问话,眼睛却紧盯着胡长贵的表情。 「回大人,家里去年养了兔子,承蒙福安堂的刘掌柜看中,隔三差五的购买家里的兔子,小民一家都对刘掌柜感激万分。」胡长贵躬着身一脸感激模样。 「不止是兔子吧,昨个从你家拉了三大车的货物,全村的人可都瞧见了。」另一人冷声问道。 胡长贵的腰欠得更低了,急急解释道:「大人,小民家的池塘昨日放水挖藕,刘掌柜早些日子就定了莲藕,说是他们东家喜秋藕,所以昨日拉走了三车。」 他比手画脚的指着院子里挖了大半的藕塘。 何大人朝池塘瞥了一眼,他们监察了福安堂半个多月,自然知道刘平拉的是什么,不仅是莲藕,前些日子拉了莲子和枣子,运回太平镇后,又直接安排送往京城顾家,都是些乡下庄子产的土特产,快马运往京城也需十天左右。 啧,京城里什么新鲜的莲藕枣子没有,非要费劲的从这么远运送,送到顾府,顾大人未必会喜欢,毕竟过了十余天,这些都不算新鲜了,刘平那厮白长了一付精明样。 「大人,胡家送的可不止这些,他们这靠山,野味药材遍地,这些他们估计也送了不少。」一旁随行的衙役突然谄媚的说道。 胡长贵心跳加速,抬眼看了一眼说话的衙役。 哎,却是眼熟得很,不就是上次来胡家问话的那个黑脸捕快么。 胡长贵对他印象可不好,上次他们恐吓赵虹玉和胡长林的情形还歷歷在目呢,这次又在一旁煽风点火。 「喔,你们家还会打猎採药?」何大人目光凛冽的看着他。 「回大人,小民家是普通的庄户人家,不会打猎也不认识草药,深山老林蛇虫勐兽多,咱村的人没几个敢进山打猎採药的。」胡长贵一付老实胆怯的做派。 「是啊,大人,望林村除了一两个没田地的农户敢进山林,普通人是不会随便进深山的,老一辈进山没能出来的例子太多了,挣钱虽然重要,可也都有命花不是。」赵文强补充说道,他不知道这些人来村子里盘查的目标是什么,不过,胡家现在是望林村最有头脸的人家,多帮着说点好话总没有错处。 「可是,听村民说,你们家可时常吃着野味呢?」 「回大人,小民的舅爷是王家寨的猎户,家里的野味多是舅爷送来的。」 「听闻,你家原是村里普通的农户,去年行了大运,开始发家致富了?」 「回大人,小民去年开始养兔和卖干蘑菇挣了些闲钱,后来靠着我娘的手艺,制作了腊肠腊肉卖与十里香的年掌柜,这才挣了些许银钱。」 「……」 断断续续地盘问持续了一刻钟,胡长贵心跳如鼓,却强做镇定。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两位大人互看了一眼,便提出去看看胡家的兔棚。 胡长贵连忙一马当先的领路而去。 一群人出了院门后,珍珠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身旁跟着一付憨实模样闷不吭声的小黄。 「珍珠,那些官兵来干什么?不会是我们招来的吧?」潘雪兰白着一张脸,满眼惶恐的跑过来问道。 珍珠拍拍她的手,安抚道:「不是,和你们无关,只是上面来人,例行问话而已,别怕,没事的。」 她走到院门口,看着一行人朝后山走去。 中间有个眼熟的衙役,是上次抱怨没能收到红包的黑脸捕快。 「这些人来干什么?」 罗璟从院角走出来,俊秀的脸上满是汗水,浸湿了衣襟,显然是从训练中跑出来的。 「就是过来问些话,大概列行公事吧。」珍珠看着他下巴欲滴的汗水,不由有些分神。 这么敷衍的答案,罗璟不满地斜睨了她一眼。 「咳咳,你看,还不是上次那个黑脸捕快,定是他上次没有收到红包,怀恨在心,然后,这次上头来人,就把我们家又推到了面上,真是小人行径,可恨!」珍珠指着远处的黑脸捕快,刚才在墙角,她可是听得真切,这小人一直在一旁兴风作浪,罪名只管往他头上安。 其实,她猜得还真没错。 京城来人,先到府衙了解情况,被黑脸捕快听到了风声,他想要巴结上两人,自然顺着他们的意思,把太平镇附近的採药人都排查了个遍,却没有得到上面想要的结果。 上次到望林村,因为胡家的关系,黑脸捕快被捕头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后来他一查探,发现是福安堂的刘掌柜为胡家出头,当时他心里就憋着气,这回京城来的大人一来就去了福安堂,虽然他没有资格参与问话,可从大人们的脸色看出,过程并不顺利。 然后,他们让他领着,在附近的村落里,对一些以採药为生的村民进行查探,黑脸捕快趁机把京城来的大人往望林村带,胡家和福安堂常来常往,就算不是大人要找的人,但是借着他们的威名吓唬一下这户人家,也能让他心里暗爽一番。 罗璟斜长的眉毛勐地一皱,目光沉沉地扫向那一群人。 何大人一群人在胡家老房子的兔棚查看一圈出来后,就直接骑马出了村子。 黑脸捕快见他们面色不愉,今日定是无功而返。 「大人,胡家与福安堂交往甚密,不多加盘问一番么?」他忍不住问道。 何大人冷冷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一个劲的想往胡家攀扯,真当他们傻么? 他们奉命下来寻找人参的线索,不是为了与顾府作对,胡家与福安堂交往再密,不是那采参卖参之人,有何用处。 黑脸捕快被他冷眼一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 两日后的一个夜晚,太平镇旁最近的村庄,卢花村。 黑脸捕快喝得醉醺醺的朝自家走,嘴里骂骂咧咧,「…妈个巴子,什么京城来的大人,啊呸…白费老子一番功夫,到头来屁都不放就跑了,啥事都没干成,老子把人往那胡家带,都没掀起丁点浪花,什么狗屁…大人,一点用都没有,嗝~」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一处拐角,嘴里不停嘟囔,「…耗了老子那么长时间,连个赏赐都不给,呸!老子诅咒你们一辈子升不了官,哎~」 「啊~」他左腿勐地受到一记重击,疼得他一声惨叫,响彻了寂静的夜晚。 「扑通~通~」的滚落到一旁的地下排水沟渠。 他在半人高的臭水沟里一阵扑腾,好不容易扒住沟渠边,左腿剧烈的疼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抬头往上看,想找出袭击他的兇手,可漆黑的夜里,除了他的哀嚎声,鬼影都没有一个。
第二百一十八章一颗接一颗 「少爷,福安堂送来的货物已经都搬进了院子里,您要去看看么?」青梅恭敬的在书房外禀告。 泰安居种植的树木四季常青,院落里肃静而沉稳。 顾褀坐在黄花梨木的书案前,认真练习着书法,他从前体弱,与读书识字上并不勤恳,多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先生的功课教得也浅显,从不对他过多要求。 如今,他是身子逐渐恢復正常,有些东西还是得捡起来。 顾褀将手中那幅写好的字帖放在一边,四角用镇纸压好。 他站起身子,走到房门前,拉开书房的门口,青梅恭敬的立在一旁。 「这次送的是什么?」 「回少爷,是枣子和莲子。」 她家的枣子熟了?顾褀想起胡家院子那两棵绿得发亮的枣树,不由眼睛亮了起来。 心随意动,他抬脚就往小厨房的方向走。 扁长的木箱里红彤彤的枣子摊平底层,个头饱满色泽盈润。 顾褀侧身半蹲,抓起一把枣子细看,金红锃亮的大红枣儿颗颗饱满,果然似胡家的风格,他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 木箱旁有个密封的罐子,想来里面装的就是莲子。 「清洗一部分枣子,给母亲、大哥和祖母那里各送一篮子过去。」他站起身子吩咐道,「至于莲子,一般该如何食用?」 「回少爷,莲子一般用以熬粥或炖汤。」青梅回道。 顾褀点点头,「那就留着熬粥或炖汤,这次有信件一同随行么?」 「回少爷,没有信件,不过,车夫说,胡家託了刘平往文昌侯府的表小姐那里,送了一份一样的货物。」青梅应道。 送给尤雨薇?顾褀眼角一抽,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那丫头居然还送了一份相同的给尤雨薇,顾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等青梅送上一盘洗净的枣子时,顾褀拿起一颗放进嘴里,清甜脆口,甚是美味。 一颗接一颗,没多会儿,青花缠枝的盘子里一半的枣子都不见了踪影。 这次回京,他身体渐好,父亲想让他重新把课业补上,等到适当的时候,可以荫封入仕,为他的未来做好准备。 他的大哥顾玦就是萌补入的仕,现任职礼部五品的员外郎。 顾褀知道,他的将来大致如此,萌封入仕,补缺进职,娶妻生子,一步步的按部就班。 可是,他,却为何心中带着抗拒,这样的未来是他想要的么? 顾褀有些惘然。 文昌侯府的西跨院是三老爷尤翰的起居院落。 院中央的有个人工湖泊,一大片已经凋零的荷叶显出入秋的萧瑟,湖面几艘小舟正穿梭着清理拜谢的荷叶。 岸边的垂柳迎风摇曳,不远处的亭楼阁台水榭庭院掩映其间。 锦荣院里,院角的树下,少女银铃似的笑声响起。 「推高点!」 「再高点!」 「哈哈~」 尤雨薇坐在飞扬的鞦韆上,一上一下,越飞越高。 沈氏担忧的站在廊檐下。 「这孩子,真是,怎么越推越高了,万一掉下来怎么办。」 王嬷嬷低眉敛目,温声道:「小姐从小就喜欢盪鞦韆,您就别操心了,旁边有丫头顾着呢,老奴交代过她们了。」 「唉,这孩子从小就执拗,喜欢一样东西,很少有改变的时候。」沈氏嘆了一口气,「这次出京回来,雨薇似乎长大了些,顾褀那孩子回到京城,她居然没有马上去找他,生生忍了两天才去顾府,他们的事情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尤雨薇在太平镇的事情,王嬷嬷都一一禀报给了沈氏。 沈氏听完,沉默半响,她其实早知道,顾褀对雨薇并不上心,只是未曾想,竟到了避之不及的地步。 她捧在心口的宝贝闺女,被人嫌弃如斯,她不生气才怪。 不过,沈氏也能理解顾褀,毕竟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她也是曾年轻过的。 她只怜惜她可怜的女儿,付出多的一方往往越容易受伤。 至于,王嬷嬷顺带提到的李荣娘,沈氏回忆了一下,似乎确有此人,二等的丫鬟,老实质朴,没有什么存在感,没想到被府里发卖后,倒嫁了户好人家。 从前年幼懵懂,错把负心汉当成良人,害得当时的两个大丫鬟都丢了性命,她后来愧疚许久,只能多赔偿她们的家人。 既然是发卖掉的丫鬟,自然与沈家无关了,虽然李荣娘治好了嗓子,只要她不乱说话,沈氏也没想着追根究底。 正说着话,下人来报,鄂州地界送来了一大箱枣子和莲子,指名送给四小姐。 鄂州地界?沈氏愣住,难道是二伯送来的?好像不对,中秋节礼已经送过了,这才过了几天,而且还指名送给雨薇。 王嬷嬷心中一动,想起了什么。 「夫人,应该是荣娘的那个闺女送给小姐的,当初小姐在胡家与她家的小闺女相谈甚欢。」 「还有这样的事,快,让雨薇过来。」沈氏意动,正好找到藉口让她下了鞦韆。 王嬷嬷领命而去。 没一会儿,尤雨薇小脸红扑扑地就跑了过来。 「在哪呢,珍珠妹妹送我的枣子呢?」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慢点。」沈氏连忙过去扶着她,拿出丝帕给她擦汗,「我让人搬进来了,你先进屋喝碗酸梅汤,秋老虎还厉害呢,看你这一头汗。」 「娘,我跟你说,珍珠妹妹家的枣树可绿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绿的叶子,绿得油亮亮的,这么绿的枣树上长的枣子一定好吃极了。」尤雨薇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名,脸色的笑意溢满眼眶。 沈氏心中喜悦,女儿好些天没那么高兴了,难得她兴致高涨,这个胡家小闺女倒是合了雨薇的缘。 尤雨薇「咕咚咕咚」的喝完冰镇的酸梅汤,枣子和莲子也摆放在了院子里。 「娘,你看,珍珠妹妹家的枣子果然很漂亮,红彤彤的,比普通的枣子个头都大呢。」尤雨薇双手捧起枣子,笑眯了双眼。 「确实挺大的,嬷嬷,让人拿些下去洗净,给小姐尝尝。」沈氏看到女儿笑眯的双眼,脸上的笑意也止不住。 尤雨薇又打开一旁的罐子,里面是晒干的莲子。 「呀,珍珠妹妹家的莲子都比家里的大呢,娘,你看看,个头也大,味道也比家里的清新。」 她用指甲掰开莲子壳,里面的莲子白中带黄,她熟练的掰下莲子心,然后把莲子放进嘴里,西跨院也种了荷花,她时常摘了莲蓬当零嘴吃。 「嗯~好甜,比家里的好吃。」 沈氏看着她如土拨鼠般,拨了一颗又一颗,不由失笑,「好啦,让下人先把东西整理好,一会儿端上桌子再吃。」 说着,把她拉回了堂屋。 「娘,你不知道,珍珠妹妹家的瓜果真的比较好吃,顾五哥哥都常在她家购买食材,上次,她请我尝她家种的黄瓜,哎呀,我从没吃过那么清脆的黄瓜,可好吃了,你不信,可以问问王嬷嬷,她也尝了。」尤雨薇絮絮叨叨的说着在胡家的见闻,「她家的蔷薇和紫藤长得也好,大片大片的,开得艷丽极了,远远看过去,整个墙头粉紫粉紫的,她家的院子就像被花包围起来一样,可漂亮了。」 「她家还养了只大黄狗,很聪明的,见到我们也不叫唤,可是,它只听珍珠妹妹的话,我喊它,它都不理我,还养了一只小黑猫,不过,我只见过一次,珍珠妹妹说,它神出鬼没的,经常跑到山里去玩,好厉害的。」 「珍珠妹妹有个弟弟叫平安,长得挺秀气的,每天在学堂念书,哦,她娘现在又怀了宝宝,以后她又要多个弟弟妹妹了……」 尤雨薇不停的和沈氏说着胡家的事情,沈氏耐着性子听她叙说。 等听到李荣娘怀上身孕时,她的笑脸僵了下来,她可怜的闺女,因为无能的娘亲,没能有个兄弟姐妹陪伴,一直孤单的长大,府里没个正经的堂姐妹,多数时候只能在自家院子待在。 等丫鬟端上洗净的红枣后,尤雨薇一口塞进了嘴里。 「好吃,又甜又脆,娘,你也尝尝。」 沈氏捻起一颗枣子,试着尝了一口,果肉肥厚,多汁清脆,果然好吃。 「好吃吧,呵~呵~。」尤雨薇又塞了一个进嘴角,「她们那里可能地界好,种的瓜果都比外面的好吃。」 「你慢点吃,有核呢,小心呛到。」沈氏用丝帕擦擦她的嘴角,转头吩咐道,「把枣子清洗一道,给各院都送一点。」 尤雨薇闻言,跳了起来,「不行,只给大伯和祖父那里送一点,剩下的都是我的。」 沈氏见状哭笑不得,这么大的孩子还护食,她耐心解释道,「你喜欢吃枣子,咱们庄子也有,等吃完了,让他们再送点新鲜的,枣子这么多,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不要,庄子里的不好,我喜欢珍珠妹妹送的,不新鲜也好吃,不许拿去送人。」尤雨薇嘟起嘴,这些枣子肯定也送了顾家一份,她要和五哥哥吃一样的东西,这样两人也许能亲近一些。 「好~好~好~,不送,留着雨薇自己吃。」沈氏宠溺的应着她。 「娘也吃。」尤雨薇给她递了一颗,「等爹回来了,给爹也尝尝。」 沈氏脸上笑开了颜,接过红枣放进嘴里,感觉红枣似蜂蜜般香甜。 两人一颗接一颗,一盘红枣很快被一扫而光。
第二百一十九章分别 入秋的京城,凉风渐气,落叶纷飞。 北方的冷空气,总在第一时间席捲整个紫禁城。 齐贵妃紧了紧身上衣裳,感受着屋外秋风吹落一地枯叶的沁凉。 她所处的东暖阁已经烧起了地龙。 可心底那抹无措和凄凄,使她的手都是冰冰凉凉的。 派去寻药的下属回禀,没有找到同等品级的人参和卖人参的採药人。 齐贵妃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一直忐忑的心神。 这些日子,皇上的精神和身体,都比从前好上少许,只是顾府呈上了的人参已经快用光了,到时,就怕又回到从前的状态。 皇上的身体这些年一直不怎么好,体弱多病是常态,太医的调养丝毫不见效果,这两年更是严重,到了难以下床的地步。 皇上病重,皇后和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 齐贵妃原与德妃矛头一致防备着他们,可没想到,太子胆大包天,趁皇上病重突然发作了三皇子一派,把附翼三皇子的朝臣抄家斩杀于武宣门前,三皇子被软禁,德妃被打得措手不及,没多久就被皇后找了藉口,禁足在殿内,不许踏出殿门。 齐贵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彷徨不安夜以继日的守在皇上床前,不敢离开半步。 一面加紧人手寻找神医张谦远,一面安抚远在边疆手握重兵的儿子。 在她差点愁白了头髮的时候,上苍终于给了她一点光明。 张神医的到来,虽然没有把握把皇上完全治癒,可好歹让时常陷入昏迷的皇上清醒过来。 神智清明的皇上得知太子的作为,当即大发雷霆,传唤了太子重重斥责,罚了他闭门思过,接着召见了皇后一通责骂,让其闭门反省。 朝中的局势随即发生了改变。 可惜,皇上刚要求彻查三皇子的案件,就又病倒了。 病情来势汹汹,张神医差点没抢救过来。 好不容易从阎王手里抢回一条命,张神医直言,要是皇上再这般操劳多虑,大罗神仙也难保其性命。 如今,朝事多由辅政大臣商议,偶有商议不定的大事,才上报到皇上这里。 而三皇子的事情,因为兹事体大,只得暂时先放置一边,三皇子本人已回到皇子府中,可是,大受打击的三皇子似被抽空了精气神,整个人萎靡不振,回到府中就病倒了。 德妃忧心忡忡,却又不能出宫探望,也生生愁白头髮。 齐贵妃请了张谦远去诊脉,得到的回覆是,忧思伤神,心气受损,宜小心将养。 齐贵妃挽起鬓角的碎发,视线朝东面看去,东宫那两位不是安分的主。 只有皇上健在,才能压制住他们。 她目光一凛,转头望向西北方向,她的儿驻扎在边境多年,虽然手握重兵却不敢动弹分毫,守在那西北边塞,人烟稀少戈壁荒漠,西北牧民一贯厮杀掠夺,不时侵犯夏国领土,每年大小战役不断。 为了镇守边疆,她可怜的玺儿已经两年没回过京城了,想到这,她鼻尖泛酸眼眶泛红,儿行千里母担忧,作为一个母亲,如何能不思念身处远方的孩子。 可作为大夏国的贵妃,她理智知道,这种时候,实在不宜回京城淌浑水,皇上病重,皇后太子势大,四皇子在边境至少重兵在手,回到京城,未必能与太子对抗。 她宁愿儿子作为一个藩王平安的活着,而不愿他为了争夺上位丢了性命。 这是一个母亲的心声。 齐贵妃嘆了口气,皇上喝药的时辰到了,她该去忙了。 秋收的成果,对于胡长贵来说,是相当喜人的。 今年风调雨顺,望林村各家各户稻子的收成都比往年多了一两成,村民们乐得笑眯了眼。 这是老天赏饭吃,同样的田地,同样的谷种,平白多出一两成稻谷,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么。 胡家的稻子产量也多了两成,胡长贵牵着骡子把稻谷一车车的往家里的仓库拉,脸上的笑意就没下过。 作为一个土里刨食的农民,没有什么比丰收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李氏挺着不显的肚子,在厨房边帮忙折菜,她现在如同瓷器般,被一家人小心供奉着,能做的,只有这些手上的小活计。 赵虹玉正用新打的玉米粉蒸窝窝头,刚打的玉米粉做的窝窝头,甜香软糯,玉米香味浓郁,非常得胡家人的喜欢。 于是,胡家的饭桌上,最近出现最多的就是玉米窝窝头或者玉米馒头。 「虹玉,昨天剩下的鹿骨,你下午拿回去给你爹熬汤喝吧。」李氏手里折着菜,笑着朝忙碌着的赵虹玉说道。 「呃,这不大好吧,还是留着晚上熬高汤,大伙一起喝吧。」赵虹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 「有什么不好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金好吃滷肉,三不五时的就从山里抓野鹿和野羊,家里天天喝骨头汤,都腻味了,你爹前天不是扭了腿嘛,给他熬点骨头汤,能好快些。」李氏就道。 赵喜文忙秋收时,不小心扭了脚,好在秋收工作都忙得差不多了,倒没很大影响。 赵虹山让丁氏在老房子帮忙照看兔子,他则回家,利索的把剩下的活干完,赵家的秋收也很顺利的完工了。 只是赵喜文的脚还得休养十天半个月才能痊癒。 赵虹玉在李氏的劝说中,红着脸应了下来。 说起小金,赵虹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一人高的金雕立在院子里,金褐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双眸子敏锐而犀利。 等知道是胡家驯养的飞禽时,她反倒有些释然,在她看来,胡家就是福运亨通的大善之家,有灵性的动物都能感受到,胡家的积善功德,她这些年受了梁虎的无数打骂,每次劫后余生,便觉是佛祖保佑。 自从梁虎死后,她更觉得恶有恶报善有善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胡家就是那功德无量善有善报的好人家。 珍珠不知道,在赵虹玉心中,胡家已经上升到了一种离奇的境界。 她此时正在习武的校舍旁堵人。 罗璟皱着眉头,看着双手抱胸靠着院墙的小姑娘。 这丫头一付痞子样是跟谁学的? 「你找我?」 珍珠站直身子,远远比划起两人的身高。 不知不觉中,这小子竟然又长高了不少。 一身天青色的练功服,衬得他修长挺拔,额间的汗珠顺着脸颊直没入衣襟,浸湿了半边衣襟。 「我刚才听柳叔公说,太平镇附近出了件怪事。」她慢悠悠的说。 罗璟斜长的眉毛往上挑,没做声。 「有个捕快半夜喝多了掉进了臭水沟里,摔断了一条腿,可他口口声声说,是有人袭击了他,所以他才掉进水沟里的,可是呢,他们衙门查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袭击他的人,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珍珠盯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道。 「哦,然后呢?」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然后?呵呵,然后我发现有一天晚上,某人居然不在自己的房间里,而后门却虚掩着。」 这些然后够不够?珍珠朝他挑挑眉。 「……」罗璟嘴角的浅笑顿住。 她可没忽略,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懊恼。 他明明很小心地绕着屋后走的,怎么就被发现了? 珍珠心中暗笑,小样儿,让你装酷,被戳穿的感觉酸爽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里?」难道那天她去找他了? 珍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不是我发现的,是小黄看到后门没锁,跑来领我去的。」 小黄晚上睡觉前,会满院熘达一圈,后院大门没落锁,一碰就开了,小黄立刻飞奔过去找人,正好珍珠房门开着,它朝她吠了两声,就领着她过去了。 小黄?!罗璟忍着扶额的冲动,他怎么把一院成精的动物给忽略了呢。 这一个两个的,就差不会说话告状了。 「咱这离镇上好半天路程呢,你半夜出门可得悠着点。」她笑眯眯的看着他有些抽搐的嘴角,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罗璟张口欲解释,却见她眼睛笑成了月牙状,一脸粉白的小脸满是笑意,灵气鲜活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由的,他看得有些着迷,直到女孩停下微笑,奇怪的看着他。 「咳~」罗璟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那个捕快断了腿,没有三五个月好不了,捕头不会把空缺给他留那么久,所以,就算他好了,估计也干不成捕快了。」 自然就威胁不到胡家了。 「你打听得挺清楚的嘛。」珍珠点头,原来他是这样的打算,「其实,他不敢怎样的,就是跳樑小丑而已,你不必为了这等小人花费那么多心思。」 罗璟摇摇头,「宁愿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与其整天防着小人作祟,不如一次把他解决掉。」 也对,果然,还是男子做事果断呀,珍珠耸耸肩,「行吧,下次要做些什么,告诉我一声,我给你留门,不用偷偷摸摸的熘出去。」 她朝他做了个鬼脸,跑了。 罗璟失笑,心中一股暖意荡漾,久久不散。 好半响,笑容渐渐沉去,想起了前两日收到的信件,大哥说,他伤势已痊癒,让他尽快跟着暗卫去边境。 罗璟抬头望向天空,算起了,他已经在胡家待了快一年了。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的心,为何有些酸疼。
第二百二十章胡秀珠 日子如流水般,悄然划过。 清晨的鸟鸣声中,清亮悦耳的声音在院墙中响起。 「秀珠,你别去追小黑,你追不上它的,小黑不喜欢你抱它。」 「小黑……小黑……」 两岁的胡秀珠迈着粗短的小胖腿想往院门跑。 却被一只纤长秀气的手抓住了衣领。 「姐、姐姐……放开啦,坏人。」 秀珠圆润如白馒头的小脸耷拉下来。 「你上次揪掉了它的毛髮,它还给你抱才是怪事呢。」 小丫头被抱起,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秀美精緻的脸。 「还敢说我是坏人,嗯,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呢。」 她忍不住伸手掐住她的小脸蛋。 「嗯~结结~不敢了~呜~」 秀珠屈服在某人的武力下。 「秀珠!秀珠。」 身后传来李氏熟悉的唿喊声,秀珠连忙伸出两条小胖手。 「你这丫头,转身给你找件衣裳,你就跑没影了。」李氏详怒的拍了她的小手。 「珍珠,好在有你帮忙看着,要不,真不知道拿这小猴子怎么办才好。」 李氏欣慰的看着自己的长女,十四岁的豆蔻少女,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空谷幽兰清丽脱俗,漂亮的眼眸清澈无暇,看人的时候波光流转,甚是美丽。 「娘,你和爹别老惯着她,你看,现在她都敢自己跑出院门了,胆子越发的大了,以后她不听你的话,你可别来找我管教。」珍珠瞥了一眼在怀里不断扭动的小丫头。 李氏有些讪讪然,她和胡长贵算是中年得女,自然高兴异常,从前养孩子的时候,天天忙东忙西的,也没顾着孩子,如今,每日空闲下来,天天照顾这小丫头,不由就有些娇惯着了。 每次她镇不住这丫头,都搬出珍珠来救场,小丫头就老实了。 李氏当然知道这样不好,珍珠大了,过两年也许就要嫁人了,不可能总帮着她照看秀珠。 可是,李氏依赖珍珠惯了,无论碰到什么事情,总是不自觉的就想找她解决。 「秀珠,你再敢不听娘的话,到处乱跑,我就不让平善到咱家来了。」平善三岁,与两岁的秀珠,简直是两个极端的个体。 秀珠活波好动像只有多动症的猴子,平善乖巧听话更像安静温顺的兔子。 两个娃凑在一起玩,吃亏的多是听话的那个,两人的日常,每次都以平善「哇哇」大哭告终。 好在多数时候,都是王氏把平善带过来玩耍,要不,梁氏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每次都被欺负到哭,那她肯定是不会再让平善过来的。 偏生秀珠还特别喜欢与平善玩,一日不见,就嚷着找平善玩。 秀珠很聪明,听懂了姐姐的威胁,当即乖乖点头。 「姐~我听话。」 萌萌的小奶音听在李氏耳朵里,不由觉得心都快化了,她伸手想接过小女儿,却被珍珠瞥过来的眼神冻住了。 「知道错就好,那犯了错要怎样?」珍珠的声音淡淡地。 「……嗯~要面墙罚站。」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委屈道。 「知道就老实做。」珍珠把她放在墙边。 秀珠抬头,用她雾蒙蒙的黑眼珠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个大人。 珍珠双手抱胸看着她表演。 李氏很想抱过小闺女疼惜,可生生忍住了。 秀珠知道今天的责罚免不了了,只好扁着嘴朝墙边站去。 「娘,如今世道不太平,西北战乱频繁,虽然暂时没有波及到我们这里,但是,咱们也得做些防范。」珍珠的声音柔和却稳定,「平安和平顺两个孩子的武艺,方师父说习得很是不错,他们都不需要操心,我让柳叔公在那个山谷里建一个小山庄,也是以防万一。」 李氏闻言,脸色的表情变得忧虑起来,「娘知道,山庄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成,爹娘啥时候管过你这些,只是,我担心玉生那孩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玉生,也就是罗璟。 他在三年前的冬天,离开了胡家,往西北边境寻他大哥去了。 「呵呵,他前几天不是才来的信嘛,你自己都看过了,还担心什么。」李氏已经跟着阿云娘学习认字快三年了,普通的信件完全可以看得懂了。 与李氏一同在阿云娘那学习习文认字的,有王氏、翠珠、赵虹玉和潘雪兰。 原本还有个梁氏的,可是她去了两次,便打死也不乐意去了,直说她自己蠢笨,学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文字。 不论,王氏与胡长林如何劝说责骂,梁氏死犟着就是不去。 王氏气得指着她的鼻子骂,让她自己当一辈子的蠢妇好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胡家上下老小全都被珍珠安排了学习班。 胡老爷子领着两个儿子,赵虹山、凌希和柳常平几个大男人都在跟着凌显老先生识文认字。 他们的课程安排在晚饭后,就在胡家原先的房子里,特地空出一间屋子,作为教室。 胡家的几个男子一开始,都是苦着脸去的。 特别是胡老爷子,他总说自己都快六十了,还认什么字呀,实属浪费资源,让孩子们去学就行了。 胡长林和胡长贵则都是小民心态,觉得读书识字不是他们这等大老粗所能学会的。 珍珠却笑着劝慰,人活百年,不过花费两三年的时间识文认字,对未来的人生见解和处事态度都有帮助,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大道理,最后,她下了杀手锏,凌老先生的薪资要付三年,如果他们不去可就平白浪费了三年的工钱。 最后,胡家上下开始了近三年的学习生涯。 阿云娘这边,下午上课,一个时辰左右。 凌显这边,晚上上课,时长相似。 珍珠却没去,用她的话来说,她已经把大部分的字都认识了,只要在家多加练习就可以了,而且,家里还有两个小娃要照看,她就留下照看孩子好了。 王氏不想让平善留在家中跟着梁氏,怕被梁氏带歪孩子,所以,每天下午,都把平善带过去,让珍珠帮着照看。 刚开始,李氏还没生下秀珠的时候,只照看平善,平善安静乖巧很是容易带。 后来,秀珠出生了,小婴儿吃吃睡睡,倒也好带。 可,等到秀珠满岁后,开始满院乱窜,这娃就难带了。 一岁多的小娃,经常领着两岁多的平善,四处熘达,没有一刻安静,精力旺盛得让人招架不住。 还好,珍珠能镇住这丫头,只要她瞎跑瞎闹,搬出姐姐的名字,小丫头就会老实点。 「信里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哪会把不好的事情告诉我们,唉,边境老在打战,这孩子跟着他哥进了军营,希望别受伤才好。」罗璟离开的时候,李氏着实哭红了眼睛,虽然只在胡家待了短短一年,可那孩子身世凄凉命运坎坷,却沉稳懂事又能吃苦,很得李氏的心。 「不会的,玉生离开的时候,方师父说过,他的身手很好,十个八个的普通人一起上都打不过他。」 罗璟那半年的时间里,拼尽全力的跟着方晟习武,短短地时间就有了质的飞越。 他离开时,方晟一直很惋惜。 「那么好的孩子,却受了那么多苦,老天总是折磨好人呢。」李氏感慨。 「歷经风雨才见彩虹,他现在受的苦,总有一天会照亮他未来的路。」突然想起这句人生励志的话。 他临行的那天,没有特别跟她辞行。 只在前一天的夜晚,用他如深海般幽静的目光注视了她半响,然后告诉她,他叫罗璟,玉生是他的字。 珍珠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他这个年纪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事情,感情上的牵绊只能是个枷锁。 更何况,他们都还小。 没有把握未来的能力,却把事情摆在明面上是件很傻的事情。 说不定,几年后,大家都相忘于江湖了。 珍珠回到自己的屋里,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泛黄的竹笛。 那是罗璟临行前送她的。 那阵子,珍珠让胡长贵从山里移栽了许多竹子在校舍左右,罗璟截下一段,自己制作了一管竹笛。 而后,宁静的河滩一角,偶尔会响起悠扬的笛声。 珍珠当时,看得挺新奇,便央他给她也做一管。 谁知,等竹笛做好了,吹笛的人却离开了。 珍珠有些怅然。 「扣扣」轻轻地扣门声响起。 「雪兰姐,进来吧。」珍珠从脚步声就能判断出人来。 十五岁的潘雪兰,早已没了刚到胡家时的瘦骨嶙峋,在胡家生活了三年,脸庞白皙圆润,长相端庄秀气,个头比珍珠还高上一些。 「珍珠,虹玉姑姑让我来问问,中午想吃什么?」 「哦,你们看着办好了,昨天小金抓的野鹿不是还剩好多么,随便弄完就可以了。」珍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可是,昨天不是说,今天你大姐要来么?不用多准备些吃食吗?」潘雪兰问道。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珍珠挠挠头,对这些琐事她一向不放在心上。 「也就大姐两口子带着小芳芳来,吃不了多少的,你们看着准备好了。」 胡玉珠的小闺女刚半岁多,她成亲两年多才怀了身孕,头胎还生下个闺女,她郁闷得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回娘家,就怕梁氏骂她生了个赔钱货。 今年也就中秋回来送过一次节礼,这次特地过来不知为了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帐房先生 胡玉珠抱着小闺女黄宜芳走进望林村的村口。 入眼的是秀溪山上大片大片的红枫林,漫山红遍,层林尽染,景色巍巍壮丽。 「二叔家红枫林种得实在太值得了,当初你们村里还有人笑你二叔,说他种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如多种些果树划算,可现在,哪还有人还敢笑二叔,这么壮丽的景观,咱们附近十里八乡内都找不到第二处。」黄延成一手提着两条大鲤鱼,一手提着装着酱罐子的篮子,一路感嘆道。 胡玉珠扫了一眼满山遍野的红枫林,暗暗撇嘴,整个山头红彤彤的,有啥好看,真不如种些果树划算,至少秋天还能吃得上水果。 红枫林下,三年前还是荒芜一片的河滩,如今已经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山坳树杪之间,佳木葱茏,百花闪灼,粉墙黛瓦,亭榭楼阁相互掩映,胡家的三进大宅院坐落其间。 胡玉珠走在平坦宽阔的青石板上,两旁的果树郁郁葱葱,不少树上还结着丰硕的果实。 「呀,这梨子和苹果都熟了,二叔家怎么还没开始採摘呢?」黄延成看在路旁的饱满成熟的果实,不由有些担心。 胡玉珠自然也看见了,新鲜的水果,价钱一向不低,胡家的这些水果都拿去卖,肯定挣不少钱银,一时,她盯着树上的果实,眼睛都不眨。 「哟,这不是玉珠两口子嘛,今天是回娘家呀?」身旁突然有个妇人的声音。 胡玉珠转头一看,是赵大山的媳妇马氏,「是啊,婶子,今天你值班呀?」 整片河滩如今建成了一座小山庄,全都是青石铺路,假山阁楼庭院遍布,藤萝翠竹点缀其间。 树木花草繁多,落叶枯枝就自然也多。 胡家雇了两个专门负责清理路面的妇人,每天推着特制的小推车,清理路上的枯枝落叶和杂物。 另一个妇人是赵虹山的媳妇丁氏,两人每人轮着干一天,工钱是二百文钱,钱不多,但活也不累,就是早上和下午干活,中午可以休息。 「是呀,东胜娘带着闺女回娘家探亲去了,我帮着她顶两天班,过两日她回来再补回。」马氏对现在的工作非常满意,一个月只上十五天就能有二百文钱,都快赶上她男人赵大山的工钱了,活还不累,有啥事还可以灵活顶班,村里的媳妇婆子都对她们羡慕得很。 胡玉珠看着她一身工整的橘黄色工作服,上好的毛青布扎实耐磨,听说她们每人发了两身布料,一个橘黄一个深蓝,要求缝制成同一个款式,干活的时候穿上。 啧啧,扫个地都这么讲究,她这二叔二婶,真是钱多烧得慌。 「婶子,今年的果子怎么还没开始摘呀,不怕烂在树上么?」胡玉珠问。 「摘呀,这不正等着学堂沐休嘛,明天孩子们不上学,都可以过来帮忙採收了。」马氏的儿子赵小磊是第二批上学堂的孩子,今年已经是上了第二个年头了。 胡玉珠两口子这才醒悟过了。 「请村民採摘果子才花几个钱呀,怎么还要让孩子来帮忙?」 这话,胡玉珠当着李氏和胡长贵的面问了。 李氏的笑脸顿了一下。 黄延成忙拉了一下胡玉珠的衣袖,他这媳妇真没眼力劲,说话不过脑似的,啥话都敢说。 「呵呵,珍珠说,孩子们读书也辛苦,让他们参加些採收活动,能增强团队的集体配合观念,也能感受劳动带来的丰收成果,所以,打算等学生沐休的时候让他们一同採摘,正好,也可以让孩子们带些水果回去。」胡长林笑着对侄女解释道。 胡玉珠看了自家二叔一眼,从前唯唯诺诺老实憨厚的性格似乎完全变了模样,说话行事从容有序,比她爹都显得大气不少。 「二叔说得对,孩子们边玩边干活,都高兴的很。」黄延成顺着他的话笑着接下去。 珍珠牵着秀珠进来,和胡玉珠两口子打招唿。 胡玉珠有些嫉妒的看着白胖可爱的胡秀珠,身上的衣裳是锦绣坊最好的细棉料子,手腕上戴了一对精緻漂亮的铃铛银镯子,小小的童鞋上,绣着小猫戏蝶的图案,十分的生动活波。 她这个四妹真是生在了好时候。 「芳芳~」 秀珠奶声奶气地朝她怀里半岁的黄宜芳喊着,上次中秋的时候,她见过,记性很好。 「哎呦,咱们四妹妹记性真好,都记得外甥女的名字呢。」黄延成对小秀珠颇为喜欢,自家的闺女虽然也白白胖胖的,可是看着没有秀珠精灵可爱。 「她呀,记性确实不差,他爹带她去过一次学堂玩耍,她就敢自己带着小黄偷跑出了院门,从杨秀才家的偏门进了学堂,后来还是秀才娘子送她回来的,可把我们吓坏了。」李氏详怒的瞪着自己的小闺女,絮絮叨叨地语气却满是慈爱。 「四妹聪明着呢,二婶以后可得把院门看好了。」 玉珠支着笑脸与李氏讨论孩子的话题。 珍珠坐在一旁旁观,知道这两口子应该是有事才找上门的。 黄延成为人还算本分,珍珠倒不怕他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招待两口子吃了午饭,秀珠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李氏就想抱着她去歇午觉,胡玉珠见了,忙着急的喊住了她。 在李氏疑惑的眼神中,胡玉珠扯出笑脸道:「二婶,听我爹说,你们家想找个帐房先生,你看,大成行不行?」 「帐房先生?」李氏不由看向胡长贵,他们家要请帐房先生么? 胡长贵一脸茫然,好像没这事呀。 珍珠眉头微蹙,想起了事情的起因。 那天胡家发工钱,胡长林带着平善来与秀珠玩耍,胡长贵每次管帐记帐发工钱都头疼得很,所以跟他抱怨,想找个帐房先生。 想来,胡长林把话透给了胡玉珠,所以才有了今天之行。 「大姐夫不是在镇上做得好好的么?」珍珠问道。 「好什么呀,干了快三年了,今年的工钱才涨到六百文钱,每个月两天的假期,勤勤恳恳地还得不到掌柜的好脸色看,上个月大成不小心碰掉了一块铜镜,摔花了镜面,硬生生的要大成按卖价买回去,进价三百文钱的铜镜卖五百文,一个铜钱都不少。」玉珠越说越生气,于情于理,他们掌柜也不该这么办事,要是按进价赔偿,她还没那么气愤。 黄延成尴尬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胡玉珠瞪了回去,「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掌柜有个侄子读了几年私塾出来,想要取代大成做帐房,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大成做事一向谨慎,才没被他们捉住小辫子,要不早被他们找藉口赶走了。」 珍珠扫了一眼黄延成,束髮齐整,衣裳素净,坐姿端正,虽然长相平平,气质倒有几分文雅。 她对这个大姐夫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二婶,大成做了三年帐房,从没出过什么纰漏,为人勤恳又老实,你也是知道的,镇上那家杂货铺,大成待不了多久了,让他到你们这里当帐房吧,我们要求不高,能和教书先生一样的待遇就好啦。」胡玉珠早就听说了,学堂里的教书的秀才和教武的教习月薪都有一两银子,她家大成还是亲亲的侄女婿,要求一样的工钱不过分吧。 「……」 瞧瞧,还没上任,就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了,所以任人唯亲什么的,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玉珠,你休得胡说,杨秀才是正经的秀才出身,学识渊博才气过人,方师父也是身怀绝技武艺过人,他们都是靠着真凭实学成为先生的,我怎么能和他们相比。」黄延成眉毛拧成了麻花,郑重的看着胡玉珠。 胡玉珠张口就欲辩驳,可看到他的脸色慎重,不由缩了缩脖子,只敢小声嘀咕道:「你还是二叔的侄女婿呢,这个他们就比不了吧。」 黄延成的脸色更沉,「我们来的时候可是说好的,这事不论成不成,都不能拿亲戚之间的关系做文章,你这样言而无信,我看我还是先走了,以免二叔二婶为难。」说着,他就站起了身子。 胡玉珠脸色一变,连忙拉住了他,委屈的说道:「我不说了还不成嘛。」 胡长贵和李氏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又同时望向了珍珠。 珍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沉吟了一会儿,「大姐夫,我爹不大喜欢管帐,所以才叨咕着想请个帐房先生,可是呢,我家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出帐进帐要管理,只是每个月发工钱的时候忙一点。」 「三妹,我明白的。」黄延成也知道,除开农作物的收成和冬日卖腊味的进帐,二叔家要管理的帐目并不多,他来这趟,也是因为架不住媳妇的不停催促。 胡玉珠却急了,她早在婆婆面前夸了海口,说二叔家肯定能请相公当帐房先生的。 「珍珠,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家现在家大业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乡绅富豪,哪有自己管帐的道理,二叔不喜欢管帐,请个帐房先生不就可以帮着二叔管理帐目了嘛,再说了,帐房的工钱就那么一点,对于你们家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何必省这点银子呢,二叔,你说是吧。」 「……」她大姐这脑路,大约只想着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啦。 胡玉珠巴巴地说了一堆,还想继续,黄延成脸色却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喝住她,「快闭嘴!」
第二百二十二章竟让他跑了 胡玉珠吓了一跳,看见自己相公铁青的脸色,这才畏缩的闭了嘴。 黄延成有些窘态的道歉,「失礼了,玉珠心直口快的毛病就是改不掉,实在不好意思。」 「……呵呵,大成呀,玉珠从小就这样,我们不会放在心里的,你也别生气,她没什么坏心眼的。」胡长贵对自己的侄女还是挺了解的。 是没什么坏心眼,只不过是缺心眼没眼力见而已,珍珠暗暗腹诽。 她想了想,终是开口道:「大姐夫,虽然我家的进出帐不多,不过别的琐碎事情不少,要是请你做了帐房,可能要兼顾做一些别的事情,而且,第一年的月钱也是六百文,六日一休,和学堂的学生一样,你考虑看看,要不要做吧。」 家里要忙的事情不少,胡老爹又确实不喜欢管帐,而她现在是大姑娘了,发放工钱的事情也不合适她干了。 黄延成为人处世还算不错,有管帐的经验又是自己的姐夫,让他帮着管理些小的帐目倒也可行。 六百文?那不是和现在的工钱一样? 胡玉珠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珍珠,六百文太少了点吧,你们请一个教书先生都一两银子了,对你大姐夫怎么也得加点,是不是?」 珍珠笑笑,不理会她,只对沉着脸瞪着胡玉珠的大姐夫笑道:「今年工钱就是六百,过了年要是干得好,再酌情增加,大姐夫你们先考虑看看吧,我家暂时也不是非请帐房先生不可的。」 「娘,秀珠都睡着了,你把她抱回房里吧。」 她不再理会他们,凑过去帮小傢伙把散乱的髮丝挽到耳后。 黄延成沉默片刻,朝珍珠欠身拱手道:「多谢三妹,我这就回去准备辞去镇上的差事,等那边的事情理清楚后,就到二叔家接受差遣。」 他拉起胡玉珠,镇定而恭敬的辞别。 珍珠对他的态度很满意,这世上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如果想单凭着亲戚关系就想当然的认为事情就该如此,那她对这样的人,不抱什么好感。 有才能,有自知之明,谦虚慎行,知分寸懂进退,这样的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博得别人的好感。 胡玉珠出了胡家的院门,就把怀里的小闺女朝黄延成怀里一塞,自顾自气鼓鼓的走在前面。 黄延成无奈的哄着小闺女,跟了上去。 「才六百文,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这点钱和在杂货铺有什么两样,早知道,我才不来走这趟呢,哼!」胡玉珠气唿唿的回头说道。 黄延成顿时沉下了脸,「你怎么这般目光短浅,就知道围着工钱转。」 「干活不就是为了工钱么,怎么就不对了?」 「同样是六百文钱,你二叔家离大湾村近,每日都可以归家,不好么?」 「……这倒是真的。」 「六日一休,那一个月就能休四天,不比两天好么?」 「……嗯,好像是比较好。」 「如今都快进十月了,明年的工钱酌情增加,你没听见么?」 「……听见了。」 「最重要的是,你二叔一家人淳朴心善,不会对你相公冷嘲热讽,无端责骂,这些你都不觉得好么?」 「……相公,我错了还不成么。」 罗璟正坐在驿道边上的茶水铺子里,费力的啃着干硬的杂面饼,一旁的罗十三见状,忙对一旁的伙计道:「伙计,上壶茶。」 「大人,要不要给您上碗面?」这里是边境的一座小城,因着附近常年有战争,整个城池也没多少人口,人烟稀少,自然食物匮乏。 罗璟摇摇头,喝下半碗粗茶,勉强填饱了肚子。 出门在外,哪有那般讲究,再说,他到边境快三年了,就没吃过几样像样的吃食,多数肉食,不是烤就是熏,味道重又油腻,他实在提不起兴趣,每次吃饭总是怀念胡家的饭食。 说起胡家,罗璟抬眼向上,「大灰还没回来么?」 「还没呢,不过估计差不多了。」他们此时一付边城普通老百姓的打扮,周边的茶水桌还坐着一圈低调打扮的下属。 「今天有些迟了。」罗璟眉头微蹙,麦色的皮肤在边城的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 十六岁的少年,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线条硬朗却不失俊秀,走在边城的街道上,不知被多少大胆的少女表白仰慕。 「可不是嘛,不过,大灰聪明,飞得又高,大人不必担心。」大灰和大白是郎将的心头之物,少了根羽毛都要紧张半天,这回大灰回来的时辰晚了点,难怪他担心了。 罗璟运目远眺,朝大灰飞行的方向遥望。 大灰和大白是珍珠送给他的礼物。 那一年,知道他不日就要去边境寻找大哥,她便託了刘掌柜,寻到这对信鸽。 也许她天生有动物缘,给她驯养过的飞禽走兽,一个更比一个更具灵气。 这对信鸽,她不过驯养了十日,那通身的机灵劲,比之小黑都不差。 罗璟稀罕得很,不单是因为是她送给他的原因,更多的是,大灰和大白用途实在太大了。 不仅能日飞千里,还比普通的信鸽飞得更高,地下的弓箭手根本威胁不到它们。 经受得住恶劣的天气,识别得出复杂的地形,聪明又警惕,能巧妙的避开天敌和人为的伤害。 骨骼粗且轻盈,翅膀长且厚实,抗病抗寒的能力非常强。 养了近三年,出了无数次任务,从没有一次把信件丢失过,即使由于各种因素,没能把信送到,它们也会把信照搬带回,非常有原则。 他们在这个边城已经待了好些天了,通讯消息全靠大灰和大白。 「来啦!」 罗十三低声道。 不远处,一身粗布夹袄的男子朝他们方向走来。 经过他们桌子时,捲成小团的纸团不着痕迹的掉落。 罗十三迅速遮掩,随后递给罗璟。 罗璟掩袖打开,一目十行,随后把纸团塞进了怀里。 「走。」 他率先起身,疾步离开。 边境民风彪悍,敢留在边城讨生活的人,大多都有些手段。 这里是边城最前沿的一个普通小城,不是什么军事重地,所以城防并没有多严格,和平时期,汉民和牧民也多有交汇,此地的百姓,对于彼此都早就见怪不怪。 城西边上,一片低矮的屋舍,阡陌交错的小巷里,少有行人驻足,这里是小城的平民区,这几年战乱频频,普通的老百姓有能力的早已离开这战争前沿,剩下些没钱没本事离开的,或是胆大想发些战争横财的,总之,如今还敢在城内穿行的,多少都是些难惹的主。 罗璟落脚无声,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脚步轻盈的男子。 「在最西面的院子里,里面藏着五个人,屋前有个破旧的水缸,十三,你领着他们几个从后面包抄,别让人趁乱跑了。」 「是,大人。」罗十三轻声应下,手一挥,领着人消失在这片乱糟糟的院落中。 罗璟一群人无声前行,偶有路旁的居民瞥见,都连忙掩门闭户,生怕这群煞神朝自家而来。 走在脏乱的小巷中,罗璟脸上沉着而冷静,跟随大哥入伍三年,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到五品的郎将,全是由一个个战功累加起来的,从刚开始第一次杀人时的紧张与惶恐,到后来,经歷的各种大小战事,渐渐有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 「嘭~」一声巨响后,随之而来的怒喝声与打斗声。 半刻钟后,声音渐消,城西的平民区回归平静。 打斗声没有引起任何人围观,这种特殊时期,只有嫌自己命长的人才敢凑这种热闹。 「都捉到了么?」罗璟声音低沉冷酷。 「回大人,还差一个。」罗十三数着困了麻绳塞了破布的俘虏。 「继续搜。」罗璟眉头皱起。 「是。」罗十三指挥人搜院子。 罗璟踱步走进院子里的堂屋,破旧的陈设落满了浮尘,这群人显然刚在此地落脚不久。 忽地,他心有所动,一个侧身,避开了屋檐上带着劲风袭来的弓箭。 「笃」的一声,长箭没入夯实的土面,道力之强,入土三分。 罗璟只扫了一眼便知,射箭之人劲道之狠厉。 划破长空的锐利声紧随而来,罗璟快速的抽出佩剑格挡。 「锵~」,兵器交汇的声音迴荡在空旷的屋子里。 一个鬍子拉渣却眼神凛冽的男子从房樑上一跃而下,手中的长刀噼在罗璟的剑上。 罗璟被强劲的道力震得虎口发麻,他来不及多想,男子反手又是一记霸道的横噼。 罗璟眼神肃然,举剑招架。 两人几息之间,已过了数招。 屋外的搜屋的众人听到动静,都围了上来。 「大人,小心!」罗十三紧张的喊道。 他一眼看出,男子武艺高强,下手狠厉,每一刀都使足了十层的功力,罗璟手上要不是拿着罗睿特意给他寻来的宝剑,怕是早就剑毁人伤了。 罗璟沉着应对,不再与男子的刀硬碰硬,剑身灵巧的游走在男子四周。 男子左挡右拦,渐渐被牵制,使不出道力。 「呸,不打了,你们这些汉人,惯会使花架子,不是真好汉。」男子大刀一挥,退到边上,话里带着浓重口音。 罗十三忙立在罗璟身旁,「大人,此人好像是瓦刺的三皇子查干巴拉。」 罗璟一惊,忙喝道:「把屋子围起来。」 那男子却「哈哈」大笑,一跃而起破窗而出。 众人连忙闪身而出,待到破窗处,哪里还有那厮的身影。 「大人,让他给跑了。」 罗璟眼眸微眯,眼中泛起恼意,竟让他跑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她似一团迷雾 罗璟回到嘉晋城,已是两天后了。 他刚回到院落洗漱整齐,罗睿便来了。 「大哥。」罗璟脸上露出笑容。 罗家就剩他们俩兄弟了,面对唯一的亲人,罗璟一向冷淡的脸色,也柔和下来。 「玉生,这趟任务去了半个多月,辛苦了。」罗睿五官立体斜眉深目,与罗璟有四五分相似,只不过常年才军中生活造就了他严肃刻板的面容,紧抿的嘴角总是带着几分严谨。 两兄弟都属于冷淡无波的面瘫型,罗睿是冷淡中带着严肃,罗璟是冷淡中带着疏离,都是不易亲近的主。 当然,罗睿从不觉得自己的弟弟个性冷漠,他家的玉生从小活波调皮不服管教,父亲母亲不知为他嘆了多少气,生怕他长大后变成只会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罗睿也是知道,玉生只是开朗不喜墨守成规,出格过分的事情,他从未做过。 玉生的冷漠是惨痛的过往造成的,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被抓,那种痛彻心扉的疼痛,无力拯救的悲愤,罗睿都能深切感受,他也在无数的深夜了自责悲痛,刀刮于心的伤痛,只能用冷漠的外表伪装。 「哥,对不起了,让查干巴拉跑了。」罗璟眼神一暗,他当时一直缠着查干巴拉就好了,至少能让属下先布局好,那厮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跑了。 「没事,查干巴拉是瓦刺的有名的高手,从小臂力过人,一手刀法更是霸道凌厉,咱们军队里,被他一刀砍死的将士数不胜举,你能在他刀下全身而退,大哥都非常庆幸了。」罗睿拍拍他的胳膊安慰道。 罗璟十二岁之前,习武的天份平平,加上调皮好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根本没有好好的练过武艺,和普通的孩子相比,也就多两分力气而已。 罗睿对流落异乡的弟弟一直非常担心,没找到他的那段时间,焦急上火口腔溃烂,担忧得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恨自己从前,为什么没能狠下心肠抓他习武,要是有一身武艺傍身,也不至于饿死或被欺凌。 等到三年前,罗璟终于赶到嘉晋城与他相聚时,罗睿才发现,罗璟的身手居然很是不错,竟然能和他切磋几十招而立于不败。 这样的身手,在军营里也是数得上数的。 罗璟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内,跟着一个生病的武术教习,就能达到这般水准。 罗睿对这个素未蒙面的方师父充满了惊奇,是给他弟弟服用了什么特殊的丹药么?为此,他找来了嘉晋城最好的大夫。 大夫给出的答案却是,罗璟的身体比一头牛还要健康强壮。 罗睿欣喜之余,只能感嘆江湖帮派能人辈出,民间高手都藏匿于乡下农户。 罗璟却是很不满意自己,虽然那个查干巴拉臂力惊人,可他的力气也不小,要是倾尽全力,不定鹿死谁手呢,他暗暗握紧了拳头。 「抓到的同党招供了么?」 罗睿摇头,「那些瓦刺人嘴硬得很,还有得磨。」 罗璟皱了起眉头,他到边境三年,对瓦刺鞑靼这些游牧民族了解颇深,北方牧民眼红大夏国土肥沃,物产丰富,每年一入秋,瓦刺鞑靼便像商定好似的,轮番入侵夏国边疆,抢劫财物掠夺粮草,更甚者,抢夺城池虐杀妇孺满城屠尽。 牧民骑射骁勇强壮善战,号称马背上的名族,夏国于骑射方面很是吃亏,大型城池还能守住,附近的小城镇则状况堪忧。 「啪嗒啪嗒」飞禽扇动翅膀的声音。 罗璟下意识的往院子里的鸽棚望去,一身灰白的信鸽悠哉悠哉的立在棚子上。 「嘿,大白回来啦!」罗睿严肃的脸有了笑容,他弟弟这对信鸽简直他们军中的宝贝。 不仅效率高,还特机灵。 不是很熟的人,根本没有机会沾上它们一根羽毛。 罗睿自己也花了快两年时间,才在它们面前混了个脸熟。 罗璟走到鸽棚边,从一旁的罈子里掏出一把杂粮,撒在它们的食槽中。 大白「咕咕」的叫了两声,才慢悠悠的踱步上前吃食,不过,没吃几口,又停下了口。 「大白是不是又飞鄂州了?」罗睿皱起了眉头,每次它们从鄂州那边回来,准有几天不爱吃食。 「……嗯。」罗璟能说什么呢,他也很无奈好么。 大白大灰回到望林村,简直如鱼得水般兴奋,每个月两只信鸽必须轮流回两趟胡家,要不,它们烦躁起来,哪管你什么任务,自顾自的就飞出去两三天才回,他后来写信回去问,才知道它们自己飞回胡家了。 「啧,也不知道,那胡家餵的是什么,怎么大灰它们这么喜欢那里的伙食,还不都是玉米、小麦、高粱之类的杂粮,难道鸽子还能吃肉不成?」罗睿啧舌称奇。 他伸手想摸摸大白的小脑袋,却被它一个优雅的错步给移开了。 「哎呀,我不说了还不行么,这鸽子都快成精了,话都说不得,要避着它们说了。」罗睿摇摇头,感嘆道。 罗璟笑笑,手掌伸了过去,大白很给面子的移到了他的手掌中。 罗睿看到更加感慨,嘆气连连。 边境的秋夜,已凉风习习。 罗璟躺在床上,手里的信件已经看了不下五遍。 这是前几日,大白从望林村带过来的,内容依旧平淡朴实,写的不外乎胡家及村里的消息,很少透漏关于她自己信息。 秀气的字迹比三年前,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能说有多好看,但页面整洁字体匀称,错字很少,这已经是她练了三年字帖的成果了。 他可以想像出,她写字帖的模样,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描着字帖,皱着眉嘟着嘴,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很聪明,却不愿费心在习字上,她的想法很是奇怪,很多大家重视的,在她看来可有可无,而别人忽略的,她又偏觉得重要。 罗璟觉得,她似一团神奇的迷雾,让人忍不住想拨开迷雾探寻真相,到最后,却深陷迷雾中,久久不愿离开。 望林村的清晨,村头一片欢声笑语。 今日是胡家採摘果树的日子,学堂的沐休日。 四十多个学生早早从家中拿箩筐过来帮忙。 望林学堂今年已经开始招收第三批学生,因为前面两批,基本把适龄的孩子都招上去了,所以今年足七岁的男娃只有六个。 杨秀才就着学员的问题,问了胡家姑娘,新生太少,需不需要添加些生源,他隐晦的提及,对外村的学员,可收费入学。 珍珠否决了,整个学堂四十二个学生,一整天教学下来,杨秀才也累得够呛。 第一批学生到明年六月就满三年了,等过了考试,资质优秀的学生可以跟着凌老先生继续深造两年,获得方师父认证的也可跟着再习两年武艺。 到时,人才分流开来,各自专研适合的领域,杨秀才肩上的担子就能轻些了。 「土旺,我和你摘这颗梨树,咱先把下面的低矮的摘完,再提了板凳摘高的。」十一岁的平安已经有了小小少年郎的模样,脸色洋溢着自信明朗的笑容。 他和土旺年龄相当,分成了一组,开始採摘分配到的果树。 三年的学堂生涯,让从前畏缩胆怯的小土旺,长成了带着文雅气质的小少年,土旺在第一批学员中,各项成绩都名列前茅,稳稳占据了前五的位置,让大批小瞧他的村民瞠目结舌。 土旺性格稳稳噹噹,做事不急不燥,每样事情都认真勤快从不偷懒,一开始他的各项成绩很普通,到最近这一年时间,坚实的基础发挥了功效,成绩开始稳步上升,如今,已经追在平安、平顺、二牛、东胜身后了。 「大家小心点摘,不要太急把果子摔坏了,那些摔坏的可是要你们自己拿回去吃的,懂么?」阿青洪亮的嗓子响彻整片园子。 「懂~」回应他的,是一片回声。 「呵呵~」珍珠牵着秀珠的小手在路旁瞧热闹。 十二岁的阿青浓眉大眼,教辅的气势十足,管理起一桿学员颇有威望。 「姐~哥哥在那里!」秀珠拉着她的手直摇晃。 「嗯,他在摘梨子,等会秀珠就有梨子吃了。」珍珠四下环顾,估摸着果树的产量。 这批果树去年已经开始结果了,只是去年结得不多,所以摘下的果子,分给学生们之后,就没剩多少了,今年的果树,基本都可以採摘了,想来产量不会太少。 珍珠计算着处理果子的方法,先把不易存放的多分些给孩子们,那些能存放的就先放起来,送礼还是拿起卖,等收上来再说。 「赵奎,你咋就吃上了,赶紧先干活呀,你看,别人摘得多块,你们组可慢了啊。」阿青巡视中发现了偷吃的赵奎。 「嘿嘿,方教辅,我这不是口渴么,吃一个解解渴。」赵奎啃着梨子,谗着脸笑道。 「行了,别人都忙着採摘,就你嘴馋,你再这样,一会儿你就少拿点果子回家。」相处三年,阿青当然了解赵奎的为人。 果然,话一出口,赵奎马上端正了态度,「别啊,我立刻就摘,肯定摘得不比他们少,你放心。」 赵奎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加上胡家种的果子又甜又脆,味道比外面卖的,都好上几分,要是少分些,那可亏大了。 珍珠瞧着好笑,带着秀珠四下走动。 忽地,一辆乌篷马车从村口转入胡家地界。
第二百二十四章侯府小姐和庄户姑娘 马车驶过青石路,採摘果子的孩子们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的上下打量。 「啊,赵奎,是你大姐呢~」 有眼尖的孩子从车窗缝隙看见了里面的人。 赵彩霞?她怎么来了。 孩子们一听是她,便没了好奇的心,七手八脚的又开始忙碌起来。 「大姐?你怎么跑这来了?」赵奎跑上前拉开车帘。 果然是赵彩霞。 她梳着妇人髮式,头上带着鎏金的髮簪,耳朵上坠着金耳环,脸色薄薄的擦了点胭脂,一身正红色的衣裙绣着精緻的花纹。 哎呦妈呀,赵彩霞是多喜欢这件衣裙呀,回门的时候就穿着,后来陆陆续续地回了十余次娘家,珍珠至少见她穿过五六次了,都成亲一年多了,还穿着这身新嫁娘似的衣裳,合适么。 「小奎呀,你今天不是沐休么,怎么在这里忙活呀,难道他们胡家请不起人採摘果子么,居然要你们帮着摘果子。」赵彩霞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粉色的丝帕,露出带着银镯子的手腕,手指翘着兰花指轻轻掩住了唇角。 「……」尼玛,你还能更作点么,珍珠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大姐,我们学堂就是平安家免费开的,帮这点小忙算得了什么,再说,一会儿我还可以领半筐果子回去呢,你别在这挡道,赶紧回家去吧。」赵奎不耐烦的沖她摆手,他一向是田贵枝的宠溺大的,在家的脾气大得很,两个姐姐从来都得让着他。 「你这孩子,大姐这不是心疼你嘛,沐休日还要干活,也不知道这胡家是怎么想的。」赵彩霞四下望去。 不远处,淡紫色上衣杏色长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在果树下。 肤白如玉,秋水明眸,粉嫩的唇角挂着浅浅地笑意。 赵彩霞捏着丝帕的手紧了紧,眼中遮掩不住的嫉恨。 她最终还是嫁给了卖豆腐的鳏夫,虽然三媒六聘给她做足了面子,可说到底还是继室,他的两个女儿,大的十二岁,小的九岁,比她小不了几岁,依着规矩还要喊她为「娘」,她每次听到,心中都郁郁到不行。 还好,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脸色的笑容加深了几分。 「行了,我不跟你说了,让你一耽搁,我都落后别人很多了,一会儿我要是少分了果子,就一个都不给你。」赵奎朝他大姐做了个鬼脸,跑了。 「哎~小奎,那你快些回家哟。」赵彩霞挥舞着丝帕,娇声喊道,「姐一会儿让娘给你杀鸡吃。」 赵奎没理会她,赵彩霞心有不甘的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却见树下的少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恨恨地扭着丝帕,还没来得及显摆一下她的肚子呢。 两边的孩子们忙忙碌碌,根本没谁搭理她,无法,赵彩霞只得让车夫转头回了村里。 「你姐说话怪声怪调的,听着耳朵别扭,也亏你听得。」说话的是和赵奎一组的柳家二郎。 「哼,她就那付样子,不理她就好啦,咱们得快点,一会儿咱分到的少了,可吃亏了。」赵奎对她大姐很不以为然,加快手里的动作。 珍珠牵着好动的秀珠早早避到了另一边。 这个赵彩霞有个毛病,爱炫爱比较,无论什么都要炫耀一番,喜欢村民围着她转悠,羡慕她的首饰衣裳,满足她潜在是虚荣。 假装不经意的摸摸头髮,围着的众人有那眼红的就嚷,「哎呦,彩霞,你的髮簪是金的耶,好贵重呢,你相公真疼你。」 赵彩霞立马一付娇羞模样,「这支髮簪是鎏金的,纯金的太贵重,戴了怕掉,所以收在首饰盒里呢。」 「哎呀,彩霞,你还有首饰盒呢?你相公给你添了很多首饰吧?」 「哪有很多,也就几样而已,和大伙都差不多,耳环、手镯、髮簪、项鍊、戒指……」 「啧啧,彩霞,你这身衣裳绣的花纹好特别呢,是镇上时兴的纹路么?」 「是锦绣坊新出的府绸,相公特地给我买的,颜色太艷,我都不好意思穿呢。」 「……」 是不好意思天天穿,所以好意思隔天穿,珍珠暗自吐槽。 随后,採摘果实的过程很顺利,孩子们在阿青的管理下,积极主动,行动非常快速,就连最为捣蛋的赵奎也在收工前,把分配给他的果树摘完了。 採摘完才果子都分别堆放在胡家的前院。 苹果和梨子最多最大堆,其次是李子、核桃和石榴,桃子成熟得比较早,先前已经採摘过不少,所以剩得最少。 梨子、石榴和桃子不易保存,所以,给孩子们多发了些,核桃、苹果和李子存放时间较长,就少发些。 孩子们的箩筐里,放满同等数量的果子,便高高兴兴的归家去了。 剩下一半的水果,珍珠在平安、平顺和阿青的帮助下开始给员工分发。 依着惯例,分好了数量,便让他们通知大伙过来领取。 一通忙碌后,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水果。 从核桃、苹果和李子里挑出个大饱满没有伤痕的果子,装进胡老爷子特意编制的竹筐。 两筐送给顾褀,两筐送个尤雨薇,还有两小筐,是给刘平和年祥霖准备的。 顾褀如今常住京城,三年的时间内,只在去年来过一趟太平镇,身体已经恢復得和正常人一样。 尤雨薇没有再到过太平镇,不过,自从珍珠给她送过枣子和莲子后,她的各种节礼就一波接一波的从京城送过来。 京城流行的吃食糕点,布匹衣料,绢花髮带,绣品丝线,风筝团扇等等,只要尤雨薇想到就会添置在节礼里。 一开始,珍珠没想着与尤雨薇有过多交集,毕竟两人的生活不在同一层面上,没有共同语言,没有共同圈子,除了顾褀外,也没有共同朋友。 她的节礼里每次总附带着一封她亲手写的信,内容都是在絮絮叨叨一些她身边的景或事。 比如,她家院子里也有一个大池塘,品种是少见的红莲,池塘旁的花圃里种了各种名贵品种的鲜花,芍药、牡丹、月季、白菊等等。 又如,她一回侯府就把紫萍打发去了浆洗房,结果,某天被她拦着,哭喊着知错了,想回到她身边服侍,她娘亲知道这件事后,直接把紫萍打发去了偏远的庄子,嫁给了那里的庄头。 再如,她和她娘亲都觉得胡家送去的水果作物很好吃,比他们所有庄园产的农作物都好,让珍珠每次比着送给顾褀的分量,同等送一份给她,她也和顾褀一样付双份的钱银。 更甚,小姑娘还会述说,她与顾五小时候的趣事或她的一些心情。 遇到这等自来熟的小伙伴,珍珠表示很无奈。 小姑娘似乎朋友很少的样子,每次给她的信,都洋洋洒洒的些满好几页,厚厚的挤满了信封。 文昌侯府派来送礼的是固定的车夫与侍卫,第二日总会准时上门收取她的回信与回礼。 珍珠很头疼,每次都起笔草草的回覆半页字。 以至于,后来尤雨薇送来的年礼里,多了几本适宜女子练字的字帖。 就这样,一来一往之间,珍珠和尤雨薇的信件渐渐堆满了抽屉,她的屋子里,京城时兴的物件占了一大半。 雨过天晴的软烟罗做成的帐子,妆花锦的被套,苏绸的帛枕。 书桌上的狼毫、宣纸、松花砚、墨锭、字帖和书籍,都是从京城千里迢迢送过来的。 李氏每次看到侯府送来的东西,都觉得心惊胆跳,别人不懂得这些物件的价值,也就没把它们看在眼里,可她清楚的知道,珍珠房里的这些物件,加起来的价值,至少超过了一千两纹银。 单单那软烟罗的帐子,至少就值百两纹银。 还有那方雕工精緻的松花砚台,她记得从前採买的管家说过,一方普通的松花砚台也得一百两往上,而这款砚台纹路精细,色泽纯净,一看就非凡品。 而她那闺女,当夜就用来给尤家小姐写了回信。 李氏第二天看到,差点吓晕过去,连忙提醒珍珠,这种砚台的珍贵性。 珍珠却不以为然,再贵重它也就是一方砚台,砚台的作用不就是用来磨墨么? 不过,看着李氏一付惊吓过度的模样,珍珠还是老实的把那方松花砚收进了抽屉里,换了方普通的砚台练字,毕竟她的字还在勉强见人的地步徘徊,用太好的砚台也是浪费。 相对于侯府小姐的大款做派,庄户姑娘的节礼除了土特产还是土特产了,兔子和土鸡是常备,肉猪腊味是过年前的,平常时间就按季节分送,黄豆、花生、玉米、南瓜、枣子、莲子、莲藕等等。 如今,到核桃、苹果和李子了。 胡家送东西去京城,一向是让刘平一併带去的,反正两家是姑表亲戚,顺带着上路刚好。 挑好了送去京城的果子,还剩不少不适宜储存的果子,装满两箩筐,明日让阿青送到圳安县的城隍庙去。 最后剩下的,就由胡家自己包圆了。 珍珠削好桃子,切了小块送进秀珠的嘴里。 「好吃吧?」 「嗯嗯,好吃~」 小丫头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珍珠的心情跟着高兴起来。 「珍珠姐~」 阿青探头探脑的从前厅的门头喊道。 这小子怎么跑到后堂内院来了? 胡家早在两年前就搬进新建的二进宅院,宅院分了前厅和后堂。 后堂是内院主人与眷属居住之地,一般的男客会止步与此。 当然,阿青这小子还算不得男客。 「怎么啦?」珍珠问道。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一付神神秘秘的样子。
第二百二十五章般配不般配 「咋了?神神叨叨的,有话过来说。」珍珠切着手里的桃子,不急不慢的餵着小胖妞。 阿青才十二岁,也算是在胡家长大的,进出内院倒也无妨,本来他们这小门小户的,就不是那么注重这些规矩。 阿青左顾右盼的看了两眼,熘到了她们坐的石凳旁坐下。 「阿青哥哥~」 小奶娃吃着桃子叫人。 「哎~秀珠乖啊,等哥哥有空带你去抓蚂蚱。」阿青随口应着。 珍珠皱起了眉头,阿青就有这毛病,喜欢空口大话,上次也说要带秀珠去捞小虾,秀珠盼了许久,结果这小子自己早忘了。 「阿青,你说过的话,就要做到,要不,就不要随便应承别人。」 「呃,哦,呵呵,珍珠姐,我上次是忘了,这次我一定做到,等明天我去县城回来,就带她去抓蚂蚱。」阿青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阿青哥哥,去抓蚂蚱。」秀珠高兴的咧嘴直笑,露出一排整齐的乳牙,模样着实可爱。 「好,哥哥明天下午就带你去。」阿青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脸。 珍珠切了块桃子塞进她嘴里。 「你找我干啥呢?」 阿青忽的来了精神,他坐直了身体,眼睛又开始左右查看。 「干什么做这个样子?家里还能有谁?」珍珠不悦的瞪着他。 「嘿嘿,我是想看看,虹玉姑姑在干嘛呢?」阿青忙道。 虹玉姑姑?阿青找她干什么?珍珠狐疑的看着他,「虹玉姑姑回家去了,今天沐休,下午不用去秀才娘子那里,怎么啦?」 阿青眼睛一亮,凑近她说道:「珍珠姐,我告诉你,你可不能跟师父说,是我说的啊?」 事情,还跟方师父有关? 珍珠眼珠一转,想到一个可能性,不会是她想像中的剧情吧。 可,听完阿青的小报告,珍珠发现,还真如她所想的。 方师父对赵虹玉起了心思。 昨天下午上完课,阿青、土旺、平安和平顺四人结伴跑到秀溪山后的碧潭抓鱼。 等阿青他们一行人回来的时候,筐里的鱼都不老少。 阿青急沖沖的从侧门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在练功场说话的方晟和赵虹玉。 两人凑得很近,表情都有些微妙,赵虹玉的眼眶还有些红肿。 方晟的一只手还拉着赵虹玉的胳膊。 两人都很快发现了阿青,都急急忙忙地错开了身形。 赵虹玉的脸甚至带上几分羞赧和害怕。 方晟绷着脸打岔发话,让阿青赶紧进屋换湿衣服。 随后的事情,阿青就不清楚了。 不过,他也敏锐的发现了异样,所以特地来找珍珠问问。 方晟和赵虹玉呀,两人年岁倒是挺相配的,珍珠摸摸自己下巴想着。 方晟没刮鬍子的时候显得年纪很大,可实际上也才三十二岁。 赵虹玉年纪不大,刚满二十五岁,可是,她是和离的妇人,从前嫁的又是那臭名昭着的梁虎,即使以后再嫁,选择的余地也很小。 方晟虽然年纪大些,但还是没成亲过的男子,在世人眼里,以他的条件,娶一个十六七岁的黄花大闺女,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所以,照着世俗的眼光,赵虹玉是配不上方晟的。 当然,珍珠不会这么想。 虹玉姑姑多好的女人呀,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长相端庄秀美,性格温柔沉静,一手厨艺更是技能满满 方晟那个鲁汉子,说好听点是不拘小节个性洒脱,说难听点就是邋遢懒散不爱干净,除了一身武艺,身上基本没有别闪光点了。 不过,般配不般配,这都不是事,重要的是他们两人的想法。 赵虹玉提着半筐果子回了自己家。 五岁的么妹笑着迎了出来,「姑姑~姑姑~你也发了果子呢。」 「是呀,么妹,你哥哥呢?」 赵虹玉看见屋里放着的一筐果,是东胜早上带回来的。 「哥哥去帮娘扫地了。」么妹从筐里拿了个李子,在身上擦了擦,就吃了起来。 今天採收果实,小庄园里落叶枯枝多,清理的工作比较费时。 潘氏从厨房里端了碗汤出来,这是闺女从胡家带过来的鹿骨,她特意剁了熬汤,老头子扭了脚,喝点骨头汤能将养得好些。 「咋又拿这么多果子回来,哎呀呀,你的一份,东胜的一份,还有虹山两口子的两份,家里哪里吃得了那么多。」潘氏看着地上的水果,高兴之余一阵感嘆。 他们老赵家,自从虹山虹玉帮着胡家干活,家里的日子就渐渐好了起来,胡家作为主家十分慷慨大方,每次年节礼,都是大包大包的发。 虹山和虹玉每回提着东西归家,都引来大批羡慕的声音,说他们老赵家因祸得福,两兄妹能干勤奋,胡家待遇薪资好,老两口安心享福之类的恭维话。 赵喜文老两口这两年的日子确实过得宽心,欠胡家的银钱,早在去年就还清了,如今三个孩子都领着胡家的工钱,每月的总数算下来,足有一两多,一年攒下了,就能存上十多两银子。 整个望林村,能有几户收入这么多。 加上虹山虹玉都吃住在胡家,不仅为家里省了很多米粮,更重要的是,胡家待遇高饭食好,一家人还和善,赵虹玉在胡家的厨房待了三年,刚开始瘦的跟芦柴棒似的,脸颊凹陷眼眶青黑,额头上的伤痕突兀显眼。 再看现在的赵虹玉,皮肤白里透红,眼睛明亮有神,额上的伤痕只剩浅浅的印记,整个人精神饱满,朝气蓬勃,与刚回到赵家那会儿了无生机的样子相比,简直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 「吃不完就给亲戚们送点,让嫂子把她那份送娘家去吧。」赵虹玉笑道。 潘氏脸色却是一沉,「哼,我就是把果子拿去餵猪,也不会送给他们,你嫂子那份,让她自己看着办吧。」 当初,赵虹玉重伤归家,两口子拉下脸去了几户叔伯兄弟家,想凑齐和离的银子,可没想到,这些所谓的至亲居然没有一个肯借钱给他们,跟商量好似的,都说家里困难,没有余钱,想帮忙却实在无能之类的。 到最后,赵喜文还是在村长和赵三那里借到了十两银子,他们两户都是出了五服的亲戚。 老两口那时就彻底的寒了心。 现在,他们还清了欠债,日子越过越好,那些个亲戚又蹦跶出来,一个个攀亲道故,想让他们帮着推荐自家人去胡家帮工。 啊呸,潘氏都当场拒绝,不说他们没有那个本事推荐,就算有,她也不会推荐这些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狗屁亲戚。 丁氏的娘家是还算厚道,虽然没能力借钱给他们,不过,对于他们举家欠债,为出嫁的闺女出头,虽然也有怨言,但总归没让丁氏阻拦。 所以,老两口对他们还是友善的,毕竟,出嫁女是泼出去的水,为了嫁出去的女儿举债,还让儿子来承担债务,这种事情放在谁家,谁家的儿媳妇不得闹个天翻地覆的,丁氏没有闹腾,他们觉得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 「娘,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没必要把亲戚弄得像仇人似的。」赵虹玉温声劝道。 「那可不行,虹玉,你就是太好心了,娘跟你说,那些个人就不安好心,凑近咱家,就为了想让咱家推荐他们去胡家干活,你可不能心软应下,你想看,那些人的品性,去了胡家,万一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那还不得把你和你哥嫂都连累了,所以,你可千万别犯煳涂啊。」潘氏敲打着自己闺女,生怕她一个心慈手软应了那些见利忘义的亲戚。 「娘,我知道的。」赵虹玉闻言,急忙点头,胡家对她如再造恩人,她可不能给胡家招揽这些品性不好的人。 潘氏见女儿听得进劝,安心的舒了口气。 她从筐里挑出一个梨子,坐在堂屋的方桌上削皮,削着削着,她瞄了一眼赵虹玉的脸色,小心开口说道:「上次跟你提的事情,你觉得咋样?」 赵虹玉的脸上一僵,没有答话。 「唉~」潘氏嘆了口气,「娘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咱们这条件,王媒婆能寻的人实在有限,娘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可以的,你年纪也大了,再拖几年会更难,还是考虑考虑吧。」 赵虹玉低头垂眸,掩盖眼里复杂的情绪。 年初时,潘氏託了说亲的王媒婆,想着赵虹玉才二十五,趁着还算年轻美貌,看看能不能寻一门合适的姻缘。 王媒婆当即应下,赵虹玉相貌好,个性也温顺,找户合适的人家理应不难。 死了媳妇的鳏夫或者因各种原因未娶的老小伙,都是合适的人选。 可是,王媒婆从年初跑到深秋,硬是没找到几户愿意相看的。 原因很简单,赵虹玉和离的对象是梁虎,在十里八乡恶名昭彰,即使已经死了三年多了,心存顾忌的人还大有人在。 好不容易有两户人家意动,可赵家人却看不上了。 赵家能看上才叫怪事。 一户是四十三岁的鳏夫,家里十余亩良田,两儿子两儿媳,孙子都有两了。 另一户年岁倒是不大,二十八的男子,媳妇病死了,留有一小儿,如今八岁,家里做着小本买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潘氏当时听了,立刻眼睛一亮,觉得与自己闺女挺般配的。 于是,派了赵虹山去打听。 打探的结果,把潘氏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拒绝 那个男子,家里有点闲钱,是个时常出入青楼眠花宿柳的浪荡子。 家里有个小丫鬟,还被他弄大了肚子,去年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如今还养在家里呢。 赵虹山跟他们所在的街坊邻居一一打听,得到的结果,都大致一般。 他气得当时就想冲进男子家中,揍他一顿。 听到这样的消息,赵家老两口先是气愤恼恨,随后又唉声嘆气,好好的闺女,如今连门合适的亲事都难寻,天意弄人呀。 王媒婆也知道自己这事办得不地道,可那户人家出的谢媒礼很高,王媒婆秉着试一试的想法,心虚的提了提。 谁知道,事情一戳就破,平白惹了赵家一身气。 而后,王媒婆好长一段时间没了音信。 几天前,王媒婆突然出现,给赵家带来了一户人家的消息。 潘氏听完,觉得可以试着相看。 男子是广一村的村民,三十八岁,在村口开了家肉铺,是村里的屠夫,家里有良田十二亩,旱地十八亩,是广一村数得上数的富户。 膝下一儿一女,女儿已出嫁,儿子在私塾念书,他媳妇三年前病逝,男子守了三年,才开始谈及续弦的事情,是个重情重义的个性。 他听说过梁虎的事情,却没有因此而退却,只道想寻一个温柔顾家的女子,要是相看成功,他不在乎她从前的事情。 老两口商量后,觉得人还算靠谱,就又让赵虹山去广一村探听一番。 探听的结果,还是挺让老两口放心的,广一村是个大村,男子的肉铺开在村口,每日的销量不小,家里起了四间大瓦房,儿子十二岁,在私塾念了五年书,明年准备去考童生试,男子为人稳重性子平和,很得村民称赞。 赵虹山回答他们的口气,却有些闷闷不乐,他妹妹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居然要嫁一个比她大十三岁的老男人,他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可,不高兴,又能怎样,妹妹还年轻,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总比孤独终老好吧。 打听出可靠的消息,潘氏就找来了闺女。 赵虹玉对父母的话一向是顺从的,老两口为了她的事情愁白了头髮,是真心替她着想,她从不想忤逆他们。 可是,这次,她却犹豫了。 垂着脑袋,绞着衣袖,就是不肯开口。 「虹玉,你是咋想的?跟娘说说?」潘氏轻声问道。 「……」赵虹玉的头垂得更低了。 「哎呦,你这妮子,还跟娘生分不成,有啥话不能说的呀?」潘氏心急。 「娘~」赵虹玉抬起头,犹豫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道:「我……我不去相看。」 潘氏一愣,没想到女儿会拒绝,忙问道:「为什么呀,那人我让你哥去打听过了,王媒婆给的消息没出差,虽然年纪大点,可人品还是好的,错过了这家,下一户不一定能比他好呢。」 赵虹玉摇摇头,又咬了咬下唇,「娘,你就别问了,就当女儿任性一回吧。」 说完,她站起了身子,「娘,我先回胡家了,你二老就别为我操心了。」 「唉~」 潘氏看着一熘烟跑出院门的赵虹玉,一声嘆息。 也许,他们真不该逼着孩子,可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着想,不趁着年轻颜好找个伴,以后老了谁来照料她。 赵奎啃着桃子,吃得不亦乐乎。 「小奎,桃子有啥好吃的,姐给你买了好多糖和糕点,你过来看看嘛。」赵彩霞瞥了一眼那半筐水果,胡家真小气,就分这么点水果给小奎。 赵奎朝她白了一眼,从他进门,他这大姐就叨叨个没完,什么胡家小气呀,沐休日让你们干活呀,越有钱越抠门呀…… 巴拉巴拉的,一付长舌妇的架势,赵奎十二岁,三年的学堂生涯,早就有了自己的主观和想法,对赵彩霞这种无知妇孺的行为,很不想理会。 「大姐,你咋还不回去,难道要在家里过夜么?」赵奎看了一眼天色。 赵彩霞一噎,这才下午,离天黑还早呢,这死小子是嫌她烦了。 田贵枝从里屋拿出一件小衣裳,嗔了赵奎一眼,「小奎,你大姐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这般说话呢。」 赵奎却不领会,嚷道:「难得什么呀,这个月才几天,都回来两三次了吧,你去村里问看,哪家出嫁的女儿像她这么爱回娘家的。」 田贵枝一愣,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赵彩霞,连忙轻喝道:「瞎说啥呢,你姐是心里有咱家人,你这没眼界的孩子,彩霞,别跟你弟计较,他还是个孩子呢。」 「切~」赵奎翻了个大白眼,啃着桃子出门找小伙伴玩耍去了。 「彩霞呀,这是你弟小时候的衣裳,你晚上睡觉压在枕头底下,明年一准能生个大胖小子。」田贵枝喜滋滋的把手里的小衣服递给了她。 赵彩霞接过,稀罕的放在自己的肚皮上,脸色闪着得意之色,「娘,杜大富说了,这胎要是生个男孩就给我买个大金镯子。」 「怎么还直接喊人家的名字,小心你公婆听到,不高兴。」田贵枝听到大金镯子眼睛亮了起来。 「哼,怕什么,我现在可是怀着他家的金孙,他们才不敢对我咋样呢。」赵彩霞撇嘴道。 「啧啧,你也不能太过了,当初我给你挑人的时候,你还不乐意,看看,现在日子过得好吧,等你生下儿子,那整个杜家还不是你说的算。」田贵枝脸上意得志满。 赵彩霞原本得意的脸上,暗淡了一下,随口问道:「爹呢?咋半天还没回来?」 田贵枝一顿,脸跨了下来,不得劲得说道:「他和彩凤去了你姑家。」 赵板凳对赵彩霞的婚事一直很不满,导致这两年看田贵枝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咋都不顺眼,更对她放了狠话,说小女儿彩凤的婚事不许她插手,好好的女儿去给别人做后娘,赵家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彩凤的婚事还没定下呢?」赵彩霞知道她爹不待见杜大富,所以很少领着杜大富归家。 「没呢,你大姑那边又能有什么好人家,穷乡僻壤的,嫁过去还得下地干活,平白糟蹋了彩凤,像你这般有什么不好,嫁镇上好吃好穿的不用干活,相公知冷知热还心疼人,不就年纪大点么,这有什么。」赵板凳那木头疙瘩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赵彩霞木着一张脸,她也不乐意嫁给人做后娘,可是有什么法子,她喜欢的人嫁不了,既然嫁给谁都一样,那当然得选一个有钱的。 潘氏在王氏的房里抹着泪絮叨着。 胡家与赵家相邻,两人岁数也相当,这几年两家常来常往的,相处得很是密切。 「你也别太老催着虹玉,她当初嫁了那样一个人,怕是心里烙下了阴影,害怕成亲这事也说不定。」王氏安慰着她。 「这道理我知道,孩子吃了苦受了罪,我心里也难受,可是,做娘的心情,嫂子,你也了解呀。」潘氏抹着泪嘆着气。 「虹玉是个好姑娘,她会理解你的用心的。」赵虹玉在小儿子家做了三年厨娘,从来都是兢兢业业,踏实认真的,王氏对她的印象很好,「你看,是不是你姑娘心里另有打算呀,你得多问问她的意思,别自顾的就只知道给她相看对象。」 「有啥打算?嫂子,你知道虹玉有啥想法么?」潘氏忙问。 王氏笑笑,她这几年新长出的头髮乌黑油亮,脸色的褶子随着脸颊的圆润,变得平整光泽,加上肤色白皙双目有神,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一大截,六十岁的人了,乍一看,像四十出头的妇人。 「我哪会知道虹玉的想法,就是这么一说,让你多问问。」 潘氏却像抓住了救星,「嫂子,你替我去问问吧,虹玉一向尊敬你,你问了,说不定她会与你说说心里话。」 王氏「哈哈」一笑,潘氏是心急了抓住什么都当救命稻草,不过,她能理解她的心,当娘的,总是盼着孩子们能有个好归宿的。 「行,我得闲替你问问,你别着急上火的,那个广一村的,岁数差得太多了,不一定就是良配,慢慢来吧。」 潘氏自然千恩万谢,无论成不成,王氏的善意她记在心里。 从胡家老宅出来,潘氏回头看着老宅新扩建的院落,一水的粉墙黛瓦,青砖铺路,高高的院墙上爬满了紫藤和蔷薇,入秋时节,粉色的蔷薇依旧迎风招展,给阔绰气派的房子平添几分鲜艷的色彩。 胡家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短短几年的时间,不单是钱财上的富足,精神外貌上也有了巨大的变化。 王氏一身清雅的藕色衣裙,料子应是价格昂贵的杭绸,身材高挑气质稳重,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哪家年轻金贵的夫人呢。 而且,胡家除了梁氏,所有的人员都跟着学堂里的凌老先生和秀才娘子习文练字。 他们这一举动惊呆瞭望林村所有的村民。 胡全福和王氏都六十的人啦,还跟着先生学习?难道还想去考秀才不成? 潘氏把村民的酸话带给王氏,她却哈哈大笑,随后解释道,她家孙女,也就是珍珠说,如今家里办了学堂,没道理自家人却大字不识,人生在世几十年,花费两三年的功夫,跟着先生学习,虽然不一定有什么具体的功效,但是,活到老学到老,总能对事情的见解或是人生的阅歷有所帮助。 潘氏对王氏的话,很多没能了解,但不妨碍她对胡家的敬佩。 加上,赵虹山和赵虹玉也在跟着学习的范围,他们一家更是只有感恩戴德的份。 每次,虹山或者虹玉把他们习字的字帖带回家时,尽管她看不懂,可光看着她都觉得很幸福。 他们一家能与胡家做邻居,实在太幸运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何必顾虑太多 翌日,王氏吃过早饭,就牵着平善的小手去了小儿子家。 「哎哟,平善来了。」李氏抱着秀珠笑着打招唿。 秀珠挣扎着下地,就跑到了平善身边。 「平善,来、来,玩积木。」 秀珠从来不叫平善哥哥,无论大家怎么纠正,她就是不叫,在她的认知里,平善和她都是一样大的小娃,平安平顺那才是大的哥哥。 秀珠的积木,是珍珠特地让鲁有木用木材的边角料做的,做了满满一箩筐,是两个小娃最喜欢的玩具之一。 「荣娘,珍珠呢?」 「在后面浇花呢。」 珍珠最近的日常,就是浇花练字带秀珠,偶尔也会做点针线活。 王氏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用木制的浇花水壶给后院的花草浇水。 这种浇花水壶就是仿制现代浇花水壶的模样,只不过是换了木制的而已,也是託了鲁有木做出来的。 样式一样,简单方便,只有一个小毛病,就是比较重手,浇花久了,珍珠感觉自己的手臂都要练出弘二头肌了。 「奶,吃早饭了么?」珍珠瞥见了她,招唿道。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亭亭玉立的少女身上,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透亮莹润,秀美的脸庞似空谷幽兰的散发出幽幽的芬芳。 王氏心中感嘆,怎样出色的男儿郎能配得上她家的珍珠哟。 「吃过了。」王氏脸上溢出慈爱的笑容,走了过去,「种了这么多花草,浇水都得费气力呢。」 后堂的游廊两边砌了花圃,花圃里依次种满了各色花草,很多花草的种子都是尤雨薇从京城送来的。 有着灵泉的依仗,所以的花草都长得繁茂旺盛。 一到花期,花开满院,香飘满园。 「没事,浇花淋菜还不是一个道理。」珍珠微微一笑,她每天都挺闲的,不找点事情打发时间怎么行。 王氏左右环顾了几眼,这才轻声问她,「珍珠,最近你虹玉姑姑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又是虹玉姑姑?珍珠有些诧异的看向王氏,难道她和方晟的事情被发现了? 「没有啊,虹玉姑姑怎么啦?」 「呃,没什么事。」珍珠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王氏不好与她谈论婚嫁的事情。 珍珠眼珠一转,放下手里的水壶,把王氏拉过一旁的石凳旁坐下。 随后,把昨天阿青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了王氏。 昨天做晚饭的时候,她旁击侧敲的打听赵虹玉对方晟的看法,结果,赵虹玉手忙脚乱脸红紧张,分明是一付害羞小媳妇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对方晟不是没有想法的。 既然是郎情妾意,那就让她帮他们挑明,省得磨磨唧唧的耽误两人的年华。 「啥,你是说,方师父和虹玉?」王氏睁大了双眼,有点不敢相信。 那个方师父虽然有些年岁,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徒弟在望林村生活,除了教授学生习武,平时深居简出,在王氏看了,是个挺神秘的人物。 却没想到,竟会对虹玉有了想法。 可,转念一想,只要方晟不嫌弃赵虹玉和离的身份,两人无论年纪还是相貌都是很般配的。 王氏在珍珠的示意下,去找赵虹玉探口风。 一个时辰后,她满面笑容的出现在珍珠面前。 方晟和赵虹玉的事情已经有定论了。 方晟明确表示想娶赵虹玉为妻,是赵虹玉自己一直犹豫不决,顾忌着她和离的名声,怕连累了方晟被人说闲话。 两人有所交集,是因为胡家时常做很多丰盛的吃食,经常会分发给杨秀才和方师父两家,还有就是,方晟和阿青都不会缝制衣裳鞋袜,李氏缝制自家人多衣裳都有些赶不及,所以,就把方晟师徒的四季衣裳交由赵虹玉缝制,赵虹玉就在这样的情景下,与方晟有了不少接触,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渐渐就有了好感。 王氏真心为虹玉高兴,这个命苦的好姑娘,值得拥有更好的归宿。 珍珠也高兴,这三年接触下来,方晟的为人还是不错的,除了有些不拘小节和粗心大意,别的问题都还好。 赵虹玉心细温柔,两人搭着还是挺合适的。 事情摆上了明面,接下来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王氏去问了方晟的意思,方晟表明了心意,趁机央了王氏给他保媒。 赵家老两口得知两人的事情后,欣喜若狂。 潘氏更是直接跑到胡家找到闺女。 「你这丫头,明明是件大好事,你还藏着捂着,叫娘说你什么好呢。」 赵虹玉却抿着嘴,神情有些郁郁。 「咋啦?」潘氏敛了笑容,担忧的问道。 赵虹玉沉默良久,才蹙着眉头幽幽说道:「娘,我这身份怕是配不起他。」 潘氏愣住,看着女儿忧愁的面孔,方知她心中的顾虑。 「虹玉呀,既然方师父对你胡婶子说,让她替你们保媒,那他肯定也想过这样的问题的,他既然不介意,你就别想太多了。」 赵虹玉当然知道,可是她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总觉得自己身份配不上方晟。 赵虹玉低落的情绪持续到了傍晚。 珍珠疑惑地看着默默收拾碗筷的赵虹玉,她这是怎么了? 秋夜,天高月清,晚风习习。 珍珠端着杯菊花茶进了赵虹玉的厢房。 她正坐在油灯旁,一针一线的缝青色的衣裳。 灯光下的女子,眼眸低垂神态专注,温婉贤良,纯净得如莲花般美好。 「珍珠,你怎么来啦?」 她抬起头,笑容温柔。 「虹玉姑姑,晚上做针线费眼,你还是歇息吧,给,这是刚泡菊花茶。」珍珠把茶杯递了过去。 赵虹玉忙把手上的衣料折好放到一边。 「这是给阿青还是方师父做的衣裳?」珍珠的视线落在青色的料子上。 赵虹玉接过茶杯,闻言,不由脸色微红。 她知道,方晟託了王氏给她们保媒,胡家的人大概都知道她和方晟的事情了。 「是方师父的衣裳,他们练武的,衣服耗损得快。」她轻声回话。 「虹玉姑姑,方师父是个挺不错的人,他教学认真负责,为人诚信做事有度,武技高深却不欺凌弱小,除了有些大大咧咧不修小节外,其他方面还是挺好的。」珍珠认认真真的数着方晟的优缺点。 赵虹玉的脸更红了,端着茶杯的手差点没握住。 「我……知道。」她微微点头,声音更轻。 「那,你在担忧些什么?」珍珠问得直接。 赵虹玉红润的脸瞬时变了颜色。 她唇角微翕,没说出话,可眼眸中的忧愁却深了几分。 「虹玉姑姑,你先喝口茶,咱们说说话聊聊天,不要紧张了。」珍珠笑笑。 赵虹玉顺从的喝了一大口茶水,温润芳香的菊花茶,安抚了她的情绪,她舒心的嘆了口气,脸上带上了笑容。 「虹玉姑姑,你别顾虑太多了,人生短短几十年,把时间浪费在瞻前顾后上,可是一点都不值当,别人的看法不用在意,你活得好,有人羡慕妒忌,你活得差,有人讥讽怜悯,无论怎么活着,都有人议论看戏,你顾虑太多,就犹豫不决,明明知道那是条平坦的道路,难道因为别人的看法,就止步不前么?」珍珠谆谆善诱。 赵虹玉听着,不由红了眼眶,她确实是顾虑太多了。 「别想太多,放开点,跟着自己的心意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时间转瞬即逝,何必顾虑太多。」 珍珠回到自己房里,把自己丢上床,双眸有些放空。 哎呦,劝别人容易,到了自己就犯难。 她从炕柜的抽屉里拿出了那只泛黄的竹笛。 静静地看了半响,终是把它又收进了抽屉。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干什么。 踢开脚上的绣鞋,滚进了薄被里。 瞬间进入了空间。 闻着空间中熟悉的馨香,珍珠的心绪归于平静。 脚下的安魂草已经收割过第二茬了,柔柔韧韧的安魂草还是不足一个枕头的分量,珍珠曾偷偷地把草拿出空间,想晒干试试。 她眼巴巴的躲在阴凉处看着安魂草晒了一整天,等晚上收回空间的时候,两相一对比,发现拿出去晒的安魂草和没晒的安魂草基本一样。 珍珠顿时没了气力,这么大的太阳晒了一天,没啥变化,果然是仙草级别呀,算了,还是先留着吧。 药田里,如今种得最多的是花草,她撒了花种,培育长大后,偷偷地把院子的花,替换不少,再把替换出来的花,移到学堂的花圃里,用灵泉定根,如今的望林学堂,一到花期,也是百花争艷欣欣向荣。 茅屋里,原本随意放在桌面上的金裸子银裸子都丢进了抽屉里,这几年的时间,小灰依旧源源不断的给她送来亮晶晶的各种东西。 真金白银、玛瑙玉石、水晶翡翠、戒指项鍊、髮簪耳环等等应有尽有。 珍珠基本对这些东西免疫了,每次就随手丢进空间,管它价值几何。 木桌上,余下一串墨色的檀香佛珠,静静的躺在上面。 珍珠拿起,一股淡雅的檀香味袭入鼻尖。 把它戴在腕上,依旧有些空荡荡的。 果然,还是大了。 从手腕上撸下,拿在手心中把玩,圆润的佛珠粒粒光滑泽亮。 可惜,与她无缘。
第二百二十八章愿余生不再漂泊 方晟和赵虹玉的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二日。 双方私底下已经商定好的,王氏替方晟保的媒。 方晟从小就是孤儿,没有家族亲属,师门同宗多年前因为江湖恩怨早就冰消瓦解,如今除了阿青,就再无家属亲友。 赵喜文一家,对方晟非常满意,年龄相差不大,长相方正硬朗,一身武艺既能傍身又能挣钱养家,人口简单,离家又近,两人成亲后,虹玉能继续在胡家帮忙,方晟简直是不能再好的选择。 老两口恨不得立刻让两人完婚,才能放下心中的大石。 方晟正坐在廊檐下,专注而认真的削着手里的木料。 这是一小块小叶紫檀,他特意让阿青,去鲁木匠那里寻来的。 他体内的毒,一年前已完全排除,手脚上的旧伤也好了五成,走路出力都已无碍,只是相比鼎盛的时期,没有那么灵活有力。 但是,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连章大夫都感嘆,他中的毒是罕见霸道的种类,很少有人能完全排除,方晟的特例,让他很感兴趣,可他一遍遍的诊脉,一次次的观察,还是没能弄清原因,只能大嘆,方晟的幸运。 章大夫都搞不清楚缘由,方晟自然也不会深究。 他只肯定一点,并非他用内力排除的。 要是内力能排清毒素,当初他就不会弄得那般悽惨了。 不过,他在望林村待了三年,发现这个村子真有些奇特,特别是胡家。 基本没看见有人头疼脑热状态不好的时候。 他们这些人刚来的时候,多是面黄肌瘦,萎靡不振的状态,到胡家生活不久,精神和身体状态就一日好过一日。 他和阿青就不用说了。 杨秀才一家,在城隍庙里居住的时候,也是三天两头的生病吃药,杨秀才好不容易攒的钱银,全都填进了汤药费里。 可是,自从来瞭望林村,他们一家三口,竟是从未因病请过大夫,前一个月请过一次大夫,却是因为秀才娘子胃口不佳略有不适,诊脉后才发现,原来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杨秀才高兴之余,又担心起他娘子的身体,秀才娘子从小就有心悸的毛病,第一次生阿云的时候,就差点香消玉损,大夫曾说过,她不适宜再有身孕。 杨秀才特地带了他娘子去镇上的福安堂诊脉,坐诊的大夫却说,秀才娘子心悸的问题好转不少,小心休养,应该问题不大。 这三年的时间里,杨秀才一家并未离开过望林村,秀才娘子也没有特意为了心悸的毛病喝过汤药,那么,病是自己好的么? 方晟却是不信的,所以的事情都是有因才有果,这其间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还有那凌显祖孙三人,刚来的时候,都是瘦骨嶙峋,精神极差的样子,凌老先生还有几分精气神撑着,那两孩子却有些呆滞木讷,想是在那等环境下,被打磨得失了生气。 可如今,老先生每日精神矍铄,给胡家男子上课时,声音清亮,气息稳定,一听就能感受到他旺盛的精力。 男孩凌希和女孩潘雪兰,都一改刚来时的畏缩胆怯,双眸有神精力旺盛,举止端庄行之有度。 改变之大,令人啧舌。 不可否认,这其中,胡家的各种肉食起了比较重要的作用。 隔三差五的,不是鹿肉就是羊肉,各种骨头汤不费柴似的天天熬制,他们这三家依附于胡家的两旁,几乎每天跟着吃肉喝汤。 更别提,到了入冬时节,胡家开始腌制腊味,经常每天宰杀三四头猪的分量,那些剩下的猪骨头、猪下水、猪皮、猪板油,简直多到堆成小山的程度。 分发到他们屋里的自然也就多,吃到他们都有些谈猪变色。 后来,胡家实在消耗不了那么多,这才让胡老太太在老宅门口支起个小摊,以低于集市的价格,便宜卖给村里的村民。 总之,他们如今身体健壮,精神焕发,与胡家离不开关系。 只不过,方晟觉得,除开胡傢伙食好的原因,应该还有别的什么因素,才会使他们的身体一直朝好的方向改变。 可是,这因素,方晟一直没有找到。 手中的如意髮簪已渐渐有型,他内心被一股柔情所包围。 赵虹玉的出现,让他单调乏味的人生,有了别样的光彩。 温润如水的女人,一颦一笑都能让他感受到世间的美好。 第一次,他有了想要成家的念头。 不在乎她的过往,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知道,这个女人让他有了家的感觉。 他愿余生不再漂泊,为了她停留这小小的山村。 两家的结亲,在望林村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有那诚心恭喜道贺的,也有那泛酸吃味的。 无非就是赵虹玉和离的身份,却能再嫁未曾婚配的方师父,两人不般配之类的话。 这些都影响不了两家决定。 合了八字,选了日子,送定、纳吉,双方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潘氏这些天的脸上就一直挂着笑容,走起路来都特别轻快。 正好,秀才娘子被诊出了身孕,下午的习字课程就得停下一段时间。 潘氏趁机拉着赵虹玉去镇上买了几个颜色鲜艷的尺头。 她家闺女年纪轻轻就天天穿着老气横秋的深色衣裳,她这做娘的,心里甭提多难受了,现在好了,可以正大光明的穿上颜色鲜艷剪裁漂亮的新衣了。 王氏更是大气,直接送了好几块上等的细棉尺头,其中一块,正红色带暗花的细棉,刚好可以给赵虹玉做一身新嫁衣。 「虹玉,你手巧,得了空闲,先把新嫁衣赶出来,你胡婶子送的这块料子颜色真真好,做出的嫁衣,一定好看,娘给你做回门穿的新衣,等忙了嫁衣,还得给方师父那边做衣裳鞋袜,时间可赶得很呢。」潘氏一边忙,一边跟闺女絮叨着。 赵虹玉脸红得快赶着手里的红布料了。 「娘,这一个多月先紧着妹妹的新衣裳和被褥床套,别的都暂时放着。」丁氏在一旁帮着裁剪,她今天不当值,可以帮着多赶些活。 「对、对,还有被套枕套,哎呦,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是有点紧张了,不过,娘高兴,通宵赶制都觉得心里美,我家闺女总算熬出头了。」潘氏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娘~」赵虹玉立刻跟着红了眼眶。 「哎呀,娘,你可别惹妹妹哭了,咱们时间都赶不急了,可不兴费功夫哭了。」丁氏忙劝着娘俩。 潘氏听了,忙敛了心神,「对,娘是高兴过头了,虹玉,咱不哭,这是喜事,得笑着。」 「嗯!」赵虹玉重重地点了头。 在村民们对赵虹玉的婚事议论纷纷的时候,赵二麻子在人群后阴沉着脸。 他这几年一直在外闯荡,开始跟着行商做些南货北卖的生意,低买高卖的收益,让他尝到了挣钱的滋味,跟着行商,既做保镖又跟着进货,挣钱的时候多,亏损的时候少,所以,攒了不少钱银。 赵二麻子在外奔波久了,见惯了各种场面各色人群,反倒越发的体会到,赵虹玉那种温婉贤良宜家宜室的女子,是有多难得。 他两个月前回过村里一次,记得当时,赵家并没有想让赵虹玉再嫁的风声,怎么才过了短短两个月,婚事就定下了。 原想着,今年攒了不少钱银,回村里把自家修缮扩建一番,倒腾出个样子,再请媒人去赵家提亲试试。 现在,所有都化为了泡沫。 赵二麻子脚步沉重的往村头走。 方晟,他见过几次,长着一张硬挺的脸,神情疏漠,眼神锐利,有着习武之人的孤独与高傲。 没想到,他会看上赵虹玉。 赵二麻子在外闯荡,见过不少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他们对不会武艺的普通老百姓多是眼高于顶的,自有一种高人一等的心里。 方晟,看着也与他们类似,可他为什么会娶一个和离的妇人呢?以他的条件,即使要娶十五六岁漂亮的小姑娘,一样有大把的女孩愿意嫁给他。 赵虹玉虽然长得也不差,可毕竟有个尴尬的身份,他不在乎么? 赵二麻子想着走着,脚步不由自主的停在了武学的门口。 大门半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有十个左右的孩子正拿着木剑,分组练习对打。 方晟笔直立在一旁,双眸有神的看着孩子们的一招一式。 「嘿~」 「哈~」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迴响在院子中间。 「啊~」一个孩子突然尖叫了一声。 他道力没掌握好,手里的木剑笔直的朝院子里的另一个孩子飞去,眼看就要砸到那个孩子。 方晟身形一闪,稳稳地握住了木剑。 「兵器都握不住,看来还是练得少了,赵小磊,扎一炷香马步。」 「是,方师父。」 孩子站直身子,红着眼眶自觉的去院墙边扎起了马步。 方晟的锐利的眼光扫过院门。 赵二麻子身子一僵,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他吓得赶紧后退几步,那种冷意才慢慢消失。 真是厉害呀,刚才闪身握剑的动作,他都没看清,明明有一段距离,竟然这么快速的就握住了木剑。 他刚才看过来那冷冷的一眼,就让人心生惧怕,果然是个武林高手呀。 赵二麻子脸色有些黯然。
第二百二十九章翠珠的亲事 「刚才门口那人是谁?」方晟问道。 「是赵二麻子!」有眼尖的孩子回答。 赵二麻子?方晟眉头蹙起,阿青跟他说过这个人。 从前曾对赵虹玉有过宵想,这几年一直在外闯荡,没怎么在村里。 他,难道还不死心? 哼,要是敢整出什么么蛾子,他要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方晟的眼中冷光一闪。 赵二麻子在武学门口探头探脑的事情,很快传入了赵家耳里。 「啪」的一声,赵虹山把桌子拍得震天响。 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兔崽子,看来上次还是打得轻了,我找他去。」赵虹山牙齿咬得咯吱响,说完就想跑出去。 赵喜文两口子赶紧拉住他。 「你干啥呢,本来没多大事,你这么一闹,不是更让虹玉下不了台么?」赵喜文呵斥道。 「对啊,那赵二麻子又没说什么,你自己上赶着去,不就落人口实,不许瞎闹。」潘氏也劝道。 赵虹玉白着一张脸站在一旁,双手紧紧的握着。 赵虹山气得胸口一阵起伏,「难道就看着他这般胡作非为?」 「他又没干什么,也许只是好奇去看看而已,咱们现在不能跟他闹腾,动静大了对虹玉没有好处。」赵喜文谨慎分析着。 赵虹山慢慢冷静下来,这个时候,无论闹出什么事情,对虹玉的名声都有碍,这件事,他们家得忍着。 「那咱们就先忍他一忍,要是他再闹出什么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妹妹好不容易有个好归宿,那小子敢搞破坏,他饶不了他。 潘氏点点头,犹豫了会儿,才拍拍赵虹玉说道:「没事的,二麻子这几年都不在村里,怕是听了消息,所以想看看方师父的为人吧,上次,他回村里,还和我打了声招唿呢,态度挺好的。」 「娘,你还和那混球说话?」赵虹山瞪大眼睛。 「瞎说啥,一个村里住着,碰上了说几句话,不应该呀,生生要弄成仇人似的干啥。」潘氏瞪着儿子道。 「那样的人,跟他有啥话说的。」赵虹山小声嘟囔着。 潘氏又瞪了他一眼,才关心的看着赵虹玉。 赵虹玉抿着嘴,脸色好转了些。 事实证明,赵二麻子确实不敢再动什么歪脑子。 二天,赵二麻子开始找人帮忙修缮房子。 老房子修整一遍,再在一旁新建两间大瓦房。 一时,村民的视线被赵二麻子家转移了过去。 没想到,这赵二麻子在外东飘西盪的,居然能攒下这么多钱。 好事的村民就聚到了二麻子家开始新一轮的说长道短。 胡家,珍珠正在临窗的书案前,描着字帖。 她现在已经能很熟练的使用毛笔写字了,只是,字体依旧没有太大的长进,顾老先生说,她字体软绵拖沓,运笔手法欠妥,写字速度慢,没有笔势而言,所以一直悟不出运笔的精髓。 珍珠也很无奈,以前上学时期,钢笔字就不咋地,如今换了毛笔,字就更不咋地。 老先生的话她听进耳里,可是,手似乎总会习惯性的带上从前的毛病,看来她是没什么习字的天份了,除了每日勤加练习,她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 「珍珠,你的字写得不错。」翠珠端着杯茶凑近了看。 「……」 珍珠瞥了一眼满脸笑意的翠珠,要不是知道二姐不是那等口是心非的人,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在讽刺她了。 翠珠见状,连忙笑着说道:「是真的写得比以前好了。」 翠珠跟着秀才娘子认真的学了三年,一手小楷练得比珍珠可好多了。 「二姐,平善呢?」 翠珠带着平善过来的。 「跟着秀珠骑木马呢。」 木马,也是珍珠让鲁有木做的玩具,小孩坐在上面一摇一晃的,很招孩子喜欢。 鲁有木以前靠着躺椅赚了不少钱银,去年这个木马一出,又引得不少有孩子的人家竞相购买,这两三年,光靠着胡家,鲁有木就赚了个盆满钵满,他们一家对胡家感恩涕零,每逢年节,各色年礼都是第一时间送过来。 珍珠把最后几个字写完,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先喝口茶。」翠珠把手里的茶递了过去,「我跟你说,刚才我带着平善过来的时候,听到好多村民在议论赵二麻子的事情。」 珍珠喝了口茶,示意她说下去。 翠珠忙把村民议论的内容大致说了一遍。 「哦,这么说,赵二麻子没打算干什么嘛,不过,说不定是因为看见方师父武艺了得,他没本事对抗,所以才不敢再纠缠虹玉姑姑了。」珍珠笑道,任谁都不会傻到以卵击石的地步。 「嗯嗯,很有可能,方师父多厉害的人呀,平顺平安跟他练了三年武艺,身手可了不得啦,那天我看他们练武,哎呀,什么前空翻、后空翻、侧空翻跟耍杂技似的,每个动作都完成得很好,方师父还夸了他们俩呢。」翠珠想起当时看到的情形,恨不得鼓掌替他们加油。 确实,俩娃的文武方面都学得不错,本来杨秀才想让他们今年下场去考童生的,珍珠考虑了几天,觉得他们十一二岁的年龄,要是两人都过了,太过招眼,所以暂时否决了,让他们缓一年再去考。 这些事情,胡长贵和李氏一向由着她做主,珍珠让缓一年,就缓一年,反正他们觉得孩子还小,考中的机率并不大。 两姐妹坐在一起聊了会儿天。 珍珠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二姐,听奶说,想要把你定给村长家的赵柏铭,你是怎么想的?」 翠珠冷不丁的被她的问题吓到,脸颊瞬时一片飞红,低着头没敢吱声。 「二姐,就咱们两人在这,你别顾着害羞,这可是关乎你一辈子的事情,你要是不愿意,就跟我说,我会帮你解决的。」珍珠对那个有些刻板的小古董印象挺一般。 刻板就等同于教条,一切按部就班,活在框框条条里,不懂变通,规规矩矩。 这样性格的人,在珍珠看来,是不招人喜欢的。 至少,她就不怎么喜欢。 可是,她那二姐,一脸含羞带怯,含情脉脉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我没说不愿意呀。」 瞧瞧,她说为她出头解决,马上就着急出声了。 翠珠今年十五,正是说亲的时候,这附近的女孩,十四五岁普遍都开始说亲了,等到十六七岁的时候正式完婚。 女孩过了十六还没定亲,就得开始着急了,亲戚朋友邻里乡民异样的眼光随之而来。 珍珠表示,很蛋疼。 她今年十四,过完年就算十五,明年她也要开始议亲了。 一时,她的神情郁郁起来。 尼玛,十五岁,初中生的年龄,就要准备嫁人生子了。 她要不要找个山头躲起来算了。 翠珠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脸色阴沉,难道她不喜欢她嫁去村长家? 「……珍珠,你怎么啦?是不喜欢我嫁给柏铭哥么?」翠珠突然心跳加速,要是珍珠不喜欢她嫁给赵柏铭,那该如何是好? 想起那修长儒雅的身影,翠珠的一时有些慌了神。 珍珠瞥见她慌乱的神情,不由纳闷,「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喜不喜欢,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想清楚就成。」 翠珠脸颊微红的咬着下唇。 今年初,赵文强就让黄氏给王氏递话了,说是想为赵柏铭定下翠珠,但是,赵柏铭的姥娘前年走了,小辈得守三年重孝,所以,等守满三年后才能定亲,想让胡家等上一等。 王氏考虑再三,以他们胡家现在的条件,村长家的赵柏铭算得上不错的人选,虽然他三年前的院试没过,但是,那年他才十五岁,年纪小没阅歷,没考上是很正常的。 赵文强一家的为人,王氏还是挺放心的,赵文强作为村长多年,为人处世老道圆滑,黄氏虽然有些爱计较,面上的功夫却是做得很妥帖的,赵柏铭的爹娘,王氏也认得,两口子精明干练,跟着小舅子在南面的河道边干活,两三年才回一次,据闻每年能攒下不少钱银。 思来想去,王氏没有立即应承下,只说,先考虑考虑。 赵文强虽心急,到底不能怎么,如今的胡家已经今非昔比,而赵柏铭还只是个童生,没有正经功名,就没有资本硬气,只能徐徐图之。 翠珠知道后,先是大吃一惊,她从来没敢想,村里念书最好的赵柏铭会向自己提亲,在她的印象里,他就像天边的明月般高风亮节,不是她这等凡夫俗子所能匹配的。 随后,渐渐地又感觉自己是幸运的,家里的条件变好了,连村长家都赶着和他们胡家联姻了。 再后来,想起赵柏铭霁月清风般的文雅气质,她的心就开始有了憧憬。 她,是愿意的。 很小的时候,赵柏铭就与她们这些普通的村里孩子不同。 每天髮髻整齐,衣着洁净,背着个书篓子,踏上去私塾的道路。 在这个小山村,他无疑是特别的。 村里经常有小姑娘躲在路旁,偷偷目送去上学的背影。 这事,从前她也干过。 后来,他去了天平学院,这种现象才慢慢消失了。 她从不敢想,有一天,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第二百三十章僵持 赵柏铭考过了今年的院试,成为了正式的生员,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秀才。 记得,出成绩的那天,报喜的衙役一路敲着铜锣过来,全村的老少都围了过来。 赵文强一家激动得喜极而泣,把一早准备好的喜钱,发给了衙役,随后拿出鞭炮,燃了起来。 村长家出了个秀才老爷,全村人都感到面上有光,一时,赵文强家的大门口热闹非凡,各种恭贺道喜的声音不绝于耳。 赵柏铭考中了秀才,成绩在中游,算得上是很不错的名次。 太平学院的季学正和他的学生都亲自登门道贺,隔壁村的马村长、梁村长以及相熟的各村村长都来了。 一直喧譁到天黑,望林村最热闹的一天才落下帷幕。 胡家作为邻里,也去送礼道贺了。 老宅送了两只鸡、两只兔子、四块尺头、两匣子十里香的点心、一筐新摘的桃子。 胡长贵送去的贺礼,是珍珠挑选的,笔墨纸砚、青花茶杯各一套、龙井茶一包,以及半扇野鹿。 两家的贺礼,在所以的贺礼中,都是很丰厚的。 赵文强笑得见牙不见眼,赵柏铭考中了秀才,与胡家的亲事就更有把握了。 他没有改变让赵柏铭娶胡翠珠的主意。 一是他们私下已经开了口,中了秀才便翻脸不认帐,赵文强自认做不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情。 二是胡家的学堂明年也有好几个学识不错的孩子,要下场考童生试了,说不准,到时候,望林村又多几个童生了。 三是翠珠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长相秀丽,个性贤惠,识文认字,又得王氏的厨艺真传,无论哪点都配得上他孙儿。 因此,赵文强对待胡家的态度更为亲近。 没多久,又让黄氏提了两家的亲事。 王氏特意问了珍珠的意见。 珍珠表示,反正都得等到赵柏铭出了孝期,干脆过完年再定也不迟。 王氏却犹豫了,过了年,翠珠算起了就十六了,十六岁的姑娘还不定亲,会惹人非议的。 珍珠心塞,那不就表示,明年她也得把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么? 苍天呀,你下一道闪电噼死我算了。 日子在王氏的犹豫中划过。 赵文强家也不催促,他们如今也忙得很,赵柏铭作为生员,有了进入圳安县县学的资格,按着规定,得先到县学去报导,然后,每个月得在县学听课几天,其他的日子则可以自行学习。 文昌侯府,静兰院内。 即便入了秋,两旁的花圃,依旧一片奼紫嫣红。 院门旁,两棵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对立而长,金黄色的花朵开满了枝头,浓郁芬芳的桂花香飘散在整个院落。 正面五阔的楼房有两层高,粉白的墙面,朱红的门窗,窗棂煳着天青色的纱。 楼前两棵生长旺盛的西府海棠,金秋十月,树上已经结满了珊瑚红的海棠果,在葱茏的绿叶中,密密匝匝,甚是喜人。 「小姐,鄂州那边送水果过来了。」 紫玉恭顺的站在二层的湘妃竹帘前禀告,声音里带着浅浅的喜意。 「啊,是她家的水果採收了。」声音清亮如泉水,「你进来吧,先等一会儿,我把这点画完了就下去。」 紫玉掀开竹帘走了进去。 尤雨薇坐在紫檀木的书案上,正用心的在宣纸上描绘着笔下的图案。 紫玉心中轻嘆。 小姐从前对绘画从不上心,可自从知道,顾五少爷喜欢书画后,这几年一直勤加练习。 可是,顾府对两家的婚事却依旧不提。 小姐过了年就十七了,再拖下去,吃亏的只有自家小姐。 社会的舆论一向是偏袒男子一方的,顾五少爷即便过了二十不娶,于他也无甚大碍。 可小姐不行,京城里,十七八岁没定亲的官家小姐实属凤毛麟角,偶有几个,因病被耽搁的,或是长相性情不甚好的,总之,无论什么理由,传了出去,都于名声有碍。 夫人为了此事,不知跑了多少趟顾府。 可是,顾府的大夫人也无法,顾五少爷不松口,总不能强压着他定亲吧。 小姐死了心要等顾五少爷,说他一天不成亲,她也不会成亲的。 老爷很生气,却又拉不下脸去质问顾五少爷,人家可从没给过小姐承诺,是小姐一个劲的死心眼等着,这能怪谁? 紫玉看着自家小姐,身材玲珑有致,长相俏丽出众,肌肤更是莹润如玉,每次参加花会和诗社都能博得一片羡艷的目光。 身为文昌侯府嫡出的小姐,走到哪都是身份尊贵的娇人儿。 长相好,出身高,性情活波开朗,顾五少爷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她家小姐呢? 为了小姐的事情,文昌侯府与顾府的关系,进入了僵持的局面。 只有小姐,没心没肺似的,依旧如常的出入顾府。 「好啦!」尤雨薇放下手中的画笔,小心地用镇纸压住画的四角,她画的是一丛菊花,迎风傲霜,花枝茂密,花朵妍丽。 「小姐的绘画水平,越发的好了呢,看这菊花,画得多有神韵呀。」紫玉看着墨迹未干的画卷,真心夸赞道。 尤雨薇喜笑颜开,「是吧,我也觉得自己画得有长进了,等把画裱好,就拿起给五哥哥看看。」 紫玉一顿,心中苦笑。 顾五少爷这般对待冷淡地小姐,小姐却似毫不在意般,出入顾府的频率还是往常一样。 「走,看看珍珠妹妹送的水果去。」尤雨薇一入秋就开始期盼胡家送的水果了,去年他们送到水果就非常甜脆,让她和娘亲一直念念不忘。 和去年一样,依旧有苹果和李子,今年还多了半筐核桃,珍珠在信里解释过,说别的水果不宜保存,怕运到京城都坏了,所以,只送了这些适宜存放的种类。 「咔嚓」尤雨薇啃着洗净的苹果一脸满足,「真好吃,珍珠妹妹家的苹果就是好,我们庄园的水果,就没这么脆甜。」 「是啊,上个月送来的枣子和莲藕,老侯爷和侯爷都嫌弃送得太少,我听秋香说,老侯爷还把侯爷的那份枣子劫了一半走呢。」秋香是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与紫玉一向交好,紫玉稳重的脸上也浮现笑意。 老侯爷对夫人有意见,以至于不肯对三房开口,干脆直接从大儿子那拿走了一半。 尤雨薇啃着苹果的脸现出几分得色,这两三年,胡家送来的特产,都会分出两份送给祖父与大伯,二伯一家一直外放为官,不在府内。 结果呢,祖父一开始没怎么在意他们送的东西,过了不久,尝到了甜头后,就开始和尤雨薇一样,期盼着胡家的节礼了。 祖父从前一向没有好脸色对她们母女,自从收了她们送的东西后,虽然还是没啥好脸色,但也不像从前那样,找她们的茬了。 「你挑两份出来,给祖父和大伯送去,估计祖父已经伸长脖子等着了。」尤雨薇乐滋滋的说道。 「可不是等着了嘛,奴婢刚才就看见老侯爷院里的小丫鬟,在咱们院外探头探脑的啦,想是得了消息,正等着呢。」紫玉也跟着笑出了声。 「去吧,去吧,祖父那份多放些苹果,李子他吃不了多少。」尤雨薇细细吩咐了起来。 紫玉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 顾褀也正尝着新到的苹果。 削了皮切成块,整齐的码在鱼戏莲叶青瓷盘上。 顾褀一口接一口,很快吃完了一盘。 他刚从国子监下学归家,得知胡家又送来了今年果树的成果。 想起去年吃进嘴里脆甜的感觉,忙吩咐青梅削了个苹果。 青梅已在前年嫁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如今仍在顾褀身边服侍。 顾褀今年十九,一袭月白色长衫,身量修长,面如冠玉,头髮用一只青玉簪束着,端是俊逸清贵。 他遵从父命,去国子监念书,已有两年。 自从他身体病癒后,父亲对他的期望一日胜过一日。 先是请了有名的大儒为他补上以往拉下的学业,一年后,又让他进入了大夏的最高学府国子监学习。 国子监,大夏国的国学府第,全国学子嚮往的圣地,普通学子想要进去,不仅需要推荐人,还必须经过层层的选拔。 当然,这是普通学子的路径。 像他们这般有品级的朝廷官员来说,进入国子监,需要的是强硬的人脉,和不太差的学识。 他们也需要经过入学考试,只不过,这份入学考试,相对于普通学子们的卷子来说,简单不少,考过了卷子,才能进入国子监,毕竟,全国的最高学府里掺进愚笨蠢顿的学生,对于学府的名声有碍。 顾褀,很容易就过了初考。 他病癒后,耳聪目明,记忆不凡,头脑灵活,又经过大儒一年的教导,那份入学考试,根本难不倒他。 入了国子监,学府的科目繁多:礼、乐、射、御、书、数,每样都要求学子掌握,顾褀虽然聪慧,但底子毕竟薄弱,于是,他开始了繁忙的学业生活。 每次胡家的节礼送过来,他就会想起,那狡黠又有生气的女孩子。 去年国子监放授衣假,假期为一个月,顾褀去了一趟鄂州,路上快马加鞭,十五日的路程缩短到了十日,在太平镇待了八天,才返程回京。 时隔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再次见到那个笑容明艷,眼眸灵动的女孩。
第二百三十一章不忍打破的梦境 十三四岁的女孩,身量高了不少,体态轻盈,身姿优雅。 看向他的时候,眼中闪动的光芒如黑夜中的星辰,唇角绽放的笑容,如盛开的花蕊,他清楚的记得,他的心中似有烟花绽放,那一刻绚烂无比。 顾褀其实一直躲避着,自己对女孩的感觉。 他清楚地知道,两人间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以,他从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情。 常年的病痛,他早已学会克己自律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因为他没有任性的权利。 习惯性的严于利己,让他在事情还没发生前,就会分析出,前路的可行性。 他和她,生活在不同的阶层,虽然有了交集,可最终还是要走回自己的道路上。 他清醒而理智,所以也挣扎而痛苦。 女孩却是见到老朋友一般,有些客气又有些亲近,熟络的打着招唿,问着近况,笑容自然而亲切,仿佛他们是相识多年的故旧,字里行间都透着亲切。 顾褀在太平镇待了八日,可是,他却只和她见过两面。 再次见面,又到了分别时刻。 他去瞭望林村,看见了漫山遍野的红枫树,红枫树围绕着的胡家,已经变成了另一幅画面。 胡家的变化很大,原本一片荒芜的野地,被建成了一处风景秀丽的庄园。 火一般炽热的红枫林下,粉墙黛瓦掩映其间,景色之独特让人见之难忘。 胡家的众人依旧淳朴腼腆,对他的到来,表示出热诚而亲切,知道他大病痊癒,胡家的老太太亲自下厨为他置办了一桌丰盛的饭菜,用的食材都是胡家新鲜的家禽与蔬菜。 顾褀这辈子吃得最多的一餐就是在胡家的饭桌上吃的。 他常年生病,吃得本就少,后来病好了,大夫交代饭宜七分饱,否则易伤脾胃,所以,他一向吃得不多。 那日,胡老太太发挥了她高超的厨艺,莲藕炖排骨、红烧鹿肉、清蒸鲈鱼、卤鹿肉、酸菜麻辣鱼、小鸡炖蘑菇、凉拌小黄瓜、竹笋肉片、蘑菇青菜汤,满满摆了一大桌。 顾褀从前一直遗憾,没能品尝胡家的各种菜品,于是,那天,他虽然吃得肚皮都鼓了起来,还是没有停下筷子。 还好,到最后,他没因为吃得太多,而反胃难受。 后来,珍珠和平安领着他慢慢地逛了一圈,胡家新建的二进的宅院和院外的阁楼园林。 小庄园建得中规中矩,并无太大的亮点,可是,顾褀却逛得兴致勃勃。 平安活波好动,在一旁东窜西熘的,陪在他身旁,和他一直说着话的,是珍珠。 那段短短地路程,顾褀一直记在心底。 两人肩并着肩,缓步走在林荫中,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的照着两人,空气中瀰漫的草木气息,闻在他的鼻子中,都觉得如此清新怡人,那一刻,他愿路程没有尽头。 可惜,现实总是残忍的。 他坐上马车里,离开望林村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心疼的感觉是这般滋味。 回首,灿烂如火的红枫林静静屹立在山林中,安详、静谧、美丽,却又生机勃勃热情似火。 那满山的红枫林成了他梦中常现的景象。 顾褀走进书房,背手站在一幅挂在墙边的画卷前,静默许久。 那是一幅淡雅的山水画,远山层叠,枫树掩映,板桥屋舍,点缀其间,用笔圆润,墨色淡雅,最显眼的,是那片由浅渐深的红。 「夫人。」院子里传来青梅的问安声。 顾褀回过神,缓步走出书房。 「祺儿,鄂州那边送水果过来了?」安氏笑着问道。 她的小儿子,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病态,以前苍白透青的脸色,如今变得光洁如玉,毫无血色的嘴唇也变得红润有光泽,加上修长的眉毛,漆黑的眼睛,整个人散发着君子如玉的清贵气息。 无怪乎,自从祺儿去了国子监后,外面一直有传言,顾家嫡出的小公子清贵如玉,清雅无双,声势日渐高涨。 安氏出门交际应酬,那些有品级的夫人都开始拐着弯的打探祺儿的年岁婚配。 想到这,安氏露出复杂忧心的眼神,她的祺儿,在这件事上,冷淡而固执。 雨薇那孩子,也同他一样,执着又倔强。 如今,弄得两家人处境尴尬。 这两人,却依旧我行我素。 「娘,那边送了不少核桃,一会儿你带些给父亲和大哥吧。」顾霖身居高位,殚精竭虑,勤政敬业,耗费心神,核桃补脑,可以多食用。 安氏露出欣慰的笑容,「娘知道,你念书也费脑,自己要多吃点。」 「娘,我知道的。」顾褀应道。 安氏忍了忍,终究还是开了口,「祺儿,你今年都十九了,该定下来了吧,你爹和你祖母已经问过娘好多次了,娘为你挡了两三年了,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褀沉默。 他自然知道,一直拖着婚事不点头,也不是个办法。 可是,每次深夜,从那片红火的枫林梦境中醒来,他就总一种不忍打破梦境的期盼。 「要是,你实在不喜欢雨薇,那娘替你相看别家的姑娘,好不好?」虽然有些对不起尤雨薇,可是,两家这样拖着,也不是一回事,等顾褀定了亲,那孩子自然就死心了。 顾褀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 黄延成在胡家担任帐房已经好些天了。 珍珠特地在前院整理了一间耳房,用作他办公的场地。 每日三个半时辰,上午两个时辰,下午一个半时辰,中午歇息一个时辰。 目前的工作很清闲,进出的帐目不多,他兼职干着督查清洁的活。 就是每日巡查两遍马氏和丁氏的清扫状况。 检查哪里有打扫不干净的地方,再让她们清理一遍。 说白了,就是兼任了管事的活。 珍珠一早就告诉过他,家里的进出帐不多,到了胡家,就得兼任别的一些事情。 黄延成很勤勉,交代他的活,都能很认真的完成。 珍珠观察了几天,觉得他的为人还是挺靠谱的。 所以,她开始让他接触别的事情。 「大姐夫,柳叔公在忙着山谷的庄园建设,你明天早上,跟着他们进山一趟,以后每隔两日,你就去巡查一遍,然后把工地的材料费和人工费用,清算好,等月底的时候,一併结算。」 珍珠说的山谷,就是从前她在山上看到的那个大山谷。 她去年和小金小黑一起去过,当时就被那片宽阔的山谷惊住了。 鹿群、羊群、牛群,甚至有十余匹的马群,都在山谷四下悠哉的啃食着青草。 谷底,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滋养着这一大片丰沃的草地。 原来,这就是小金的口粮养殖基地呀。 珍珠是让小金驮着去的,顺便带上小黑。 小金,早已能熟悉的驮着她四处翱翔,即使加上小黑,也毫无负担。 她们停脚的地方,地势偏高,却很平坦。 动物群则多在谷底附近草木丰盛的地方徘徊。 珍珠知道,食草动物旁总会有食肉动物在虎视眈眈。 所以,她运目瞭望,果然发现,四周潜伏着不少危机。 山林中最常见的各种蛇类,峭壁间矮树上藏着不少身影。 溪流旁的茂密的草丛里,探出的脑袋上,前额的黑色纹路,赫然是个「王」字。 另一边粗大的矮树上,全身熘黑,步伐优雅的动物,珍珠也眼熟得很。 尼玛,一个大山谷,老虎、豹子、蟒蛇应有尽有呀。 要不是,小金小黑在她身旁,她怕是早就吓得躲进了空间。 那片大山谷地势确实好,高处草木低矮地势平整,乱石灌木并不多。 珍珠当时在天空中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在这块地方,建一处庄园,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三面环山,有两处出口,在中间隔开一处高墙,阻断那些兇狠的食肉动物,再在出口处建一座类似城墙的设施,门口外建一道栏门,内加一道木门,啥勐兽都进不来。 她有了想法,就开始实施。 去年边境战火频频,南面又遭受水灾,大批的乱民涌入北方,圳安县附近也遭遇了乱民的袭击,在县城南部烧杀掠夺,全县附近的村落,都陷入了恐慌。 当时,珍珠就让她老爹,与村长商量,在村口设置关卡,让村民轮流守着,预防乱民沖入村内。 提议得到了村长和村民的肯定,他们连夜伐木设置了两层粗壮的栅栏。 村里所有的男丁都开始小心翼翼的轮流守着关卡。 半月后,才传出朝廷镇压了南面的流民和乱党,圳安县附近的乱民也被官兵清理干净。 可就算镇压了流民,圳安县附近的百姓依旧有些惶恐不安,大夏国经歷过两朝交替大小内战外战,太平的日子也不过刚刚过了十多年,人们对战争都带着潜意识的恐慌。 望林村的粗栅栏,也屹立在村口两旁许久才敢拆除。 有了这一契机,珍珠想要在山谷里建一座山庄的事情,胡家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于是,珍珠让方晟和阿青探出一条通往山谷的路径,随后,再让柳常平开始往里铺路。 山林崎岖,道路不平,光是修路,柳常平就花了两个多月时间。 胡家发工钱爽快,从不拖延,村民乐得每日有活可干。 伐树、挖桩、填坑、搬石头等等,一条通往山谷的青石路,慢慢成型。
第二百三十二章胡秋香的恼羞成怒 「娘,袁家在圳安县附近有两三个庄子,近百亩良田,沿街的的商铺还有五六家店面,在县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个袁振轩是袁家的小儿子,从小受家里长辈的宠爱,长相也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胡秋香凑在王氏的身旁眉飞色舞的说着。 王氏缝着手里的小袄子,眉毛都没抬一下。 胡秋香见了,有些焦急,「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呀,珍珠过了年也十五了,袁家的小儿子十八,年龄正当,家境又好,配着珍珠不是刚好么?」 王氏手里开始收线打结,然后用剪刀剪断线头。 「秋香,珍珠的事情不急,你管好你家的事情就成了。」 胡秋香脸色一变,她可是对袁家小公子拍了胸脯保证的。 「呵呵,娘,可以先定下来呀,袁家小儿子在县里可是抢手的女婿人选呢,要是错过了袁家,珍珠上哪找这么合适的人选呀。」 王氏瞥了她一眼,正色道:「珍珠的事情,有她父母做主,你做姑姑的,就别瞎参合,还有,你可别在外面顶着你二弟的名声,瞎应承什么,要是被我知道了,看我饶不饶得了你。」 胡秋香僵住了脸,「呵呵」的打着圆场,「娘,看你说的,我这不是为了珍珠好么,想着这么好的女婿人选,配咱珍珠最合适不过了,要不是小燕嫁给了他表哥,我都想让他做我家的女婿了。」 王氏一个冷眼扫过去,「瞎说啥,这是你一个当娘的说的话么,小燕都成亲了,你还说什么女婿人选,这话传到你女婿耳里,看你怎么收场。」 「我就是打个比方。」胡秋香讪讪一笑,「娘,袁家的小儿子真的很不错的,你不为珍珠考虑一下么?」 「不考虑,珍珠不喜欢他。」王氏继续穿线,准备缝扣眼。 她说道袁家小儿子,王氏见过,就在蒋晓燕的送亲宴上,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头上戴着镶嵌着宝石的金簪,油头粉面,眼神飘忽且轻浮。 珍珠看了他一眼,就偷偷告诉她,那个男的衣着浮夸,眼神轻佻,让人见之不喜。 他是蒋晓燕夫家吴浩的表兄弟。 蒋晓燕嫁的吴家,是洛水镇的一户殷实人家。 蒋家这几年,靠着养兔卖兔,家境开始一日好过一日。 蒋晓燕十五岁后,说亲的媒人几乎踏破了蒋家的门槛,胡秋香却是一个都看不上,全是乡下地方的泥腿子,条件最好的,也就是家有良田十余亩的村中富户。 而蒋晓燕见识过通身贵气的顾五后,对村里粗布衣裳的庄稼汉子也都提不起兴趣。 两母女一合计,觉得她应该要嫁到镇上,才不算埋没了她的美貌。 于是,胡秋香就常带着打扮漂亮的蒋晓燕出入洛水镇。 还别说,蒋晓燕靠着自身的优势,吸引了不少年轻俊杰的目光。 吴浩就是其中一个。 吴家在洛水镇开了最大的成衣铺子,即卖布料也卖成衣,生意做得挺红火。 胡秋香两母女是吴家的常客,一来一往间,两人碰到了一处。 吴浩长相斯文秀气,又是成衣铺的少东家,身上的衣饰自然精细体面。 蒋晓燕肤白貌美,身姿玲珑,一双杏眼含羞带怯。 两人一见难忘,情愫暗涌。 吴浩是吴家独子,自小受宠,对于他要娶一个乡下姑娘,家里虽然反对,但吴浩以绝食相逼,吴家两老只能退后让步。 蒋晓燕如愿在两年后嫁到了镇上。 袁振轩是吴浩的表弟,家在圳安县城,那日跟着吴浩一同去迎亲,一眼瞧见人群中亭亭玉立的珍珠。 他当时就双眸泛光,没想到乡下地方,居然有这般美貌的少女。 与送亲的一方一打听,知道她是新娘的表妹,家住在临镇的望林村,是村里的富户,他当即觉得两人有缘,想方设法的接近她,却被她身旁的王氏挡了回去。 袁振轩不甘心却又不好任着性子胡来,于是,找了胡秋香打探消息。 胡秋香闻言,心中大喜,这个袁家可比她女婿富贵多了,县城里的宅子都三进的大院落,有钱有地,她要是促成了两家的婚事,那还能少了她的好处么。 于是,她拍着胸脯让他放心,定会用心促成两人的好事。 袁振轩大喜,随即塞了两锭十两的银子给她,说是给她的跑腿费。 胡秋香见状,心中打起了小九九。 忙完了蒋晓燕的婚事,她没着急回娘家,而是等了一个多月后,袁振轩忍不住来催促了,她才慢悠悠地回瞭望林村。 在她的认知里,这件事情能有七八成的定数。 袁家在县城是数得上数的大户,家里有田产有商铺,袁振轩长相也不差,看上了珍珠,简直是二弟家天大的福分。 虽然二弟在望林村算是富户,可与县城的袁家相比,那肯定是差远了。 可让胡秋香没想到的是,她才向她娘开口,就立马被否定了。 她的心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不已,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袁家这么好的条件,她们居然还不心动。 说什么珍珠不喜欢,婚姻大事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长辈同意,哪有孩子讲话的余地。 胡秋香无法,藉口去看秀珠,拎着一盒点心,去了村口。 每次看到满山火红的枫树林,胡秋香都觉得气闷得慌。 二弟一家日子越过越好,派头也开始学着大户人家,种了满山的枫叶为背景,衬托着山底的屋舍,远远地看着,真如那有钱人家的别院似的。 李氏抱着秀珠在厅堂招唿着胡秋香。 「秀珠,叫大姑。」 「大姑~」 「哎,秀珠真乖,来,大姑给你糖吃。」胡秋香有备而来,从怀里的掏出小包的饴糖,从里面挑了一颗递给了秀珠。 李氏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珍珠一向严禁秀珠吃糖。 秀珠眼睛一亮,立马接过放进嘴里,「咂咂」的吃得香甜。 李氏无奈,把桌上的茶杯朝胡秋香推了推,「大姐,喝茶。」 不知道她这位大姐找她有什么事情。 胡秋香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开口问道:「二弟呢?」 「他去把家里的田翻一翻。」李氏用手帕擦着秀珠流下的口水。 胡家这几年断断续续又买了几亩地,连着从前的,共有十二亩良田,望林村田地少,十二亩田地,已经是把能买的都买了,还分了老宅那边几亩,两家的田地算起来一共是二十五亩了。 水稻收穫后需要进行秋翻地,为来年的种植做准备。 胡家两兄弟都一同去了,虽然有条件请得起长工帮干活,但两人加上胡老爷子都是干惯活计的,让他们整天啥也不干,光看着别人干活,他们浑身难受得慌。 所以,除非农忙抢收时,会请长工帮忙,别的时候,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干活的。 胡秋香暗暗撇嘴,一家的男人都是劳碌命,明明有钱请长工,还非得自己亲自下田耕种。 「咳咳~」胡秋香左右瞧了几眼,「珍珠呢?」 李氏奇怪的瞧了她一眼,这大姐把家里的人都问了个遍,到底想说些什么? 「在屋里练字。」 练字?胡秋香脸色一顿,她想起了,如今整个胡家,除了梁氏那蠢妇,别的人都在跟着先生习字念书。 她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嗤笑了娘家人,年纪这般大了,还学习认字有什么用处。 现在想起来,发现他们还当真跟着先生学了三年了。 多少都带上文人的气息了。 胡秋香有些嫉妒。 「二弟妹,珍珠过了年十五了吧,准备给她说哪里的亲事呀?」胡秋香支起笑脸问道。 李氏心中一突,开始警惕起来,「大姐,珍珠还小,亲事还不着急。」 「怎么还小呀,村里的女孩子哪个不是十四五岁开始议亲呀,我知道,你是心疼珍珠,可是呀,男大当娶女大当嫁,不能因为心疼孩子,而耽误了她的将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胡秋香劝着她。 李氏闻言,猜出了胡秋香的来意,「大姐,珍珠才十四,亲事等过了年再寻也不迟,还有,珍珠从小就有主见,她的事情还得问过她才行。」 问珍珠?胡秋香想起王氏说过,珍珠不喜欢。 胡秋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的,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袁家有钱有田,嫁过去就是贵夫人的命,偏着一个两个的不打紧的样子,要是晓燕还没成亲,她都想让晓燕嫁给袁振轩了,袁家比吴家富贵可不止一点点。 她按捺住心中的闷气,把袁家的情况以及袁振轩对珍珠的青睐说了一遍。 李氏听完,压下心中的诧异,「大姐,这事你跟娘说过么?」 「……,自然是说过啦。」胡秋香不自然的道。 「那娘怎么说的?」李氏继续问。 「……,呃,就是,她的意思是,还得问问你们。」胡秋香眼睛向一旁飘去。 李氏看着她,突然笑道,「虹玉做了红枣糕,一会儿给二老送点过去。」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胡秋香有些恼羞成怒,气愤的站起了身子,「我这可都是为珍珠好,袁家有钱有地有商铺,嫁过去就是现成的享福,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秀珠被她拔高是声音吓了一跳,嘴巴一扁,就要哭出来。 「满意不满意是我家的事情。」门口处,珍珠神色冷峻的看着胡秋香。
第二百三十三章修建山庄 秀珠看见姐姐到来,扁起的小嘴立刻收敛起来。 「珍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胡秋香见是她,火气就更大。 李氏抱着秀珠站了起来,她朝珍珠使了个眼色。 珍珠实在是厌烦这个胡秋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跳出来整些事情。 去年的时候,也是这样,流民在圳安县南面乱窜,他们村子偏南,她吓得带了一家六口全跑到望林村避难。 避难就避难吧,胡家也不缺他们那几口吃食。 恼就恼在,他们住进了老宅,却见天的跑到胡家折腾,不仅对胡家上下各种挑刺,还以一副主人的嘴脸指挥起赵虹玉和潘雪兰。 胡秋香母女俩跑到她房里东摸西翻,感嘆软烟罗的帐子,抚摸妆花锦的被套,衣裳首饰每样都要上手,珍珠气得脑门直跳,当时就没给她们脸,直接关了院门不让她们进去。 胡秋香和蒋晓燕对她恨得牙痒痒,王氏却向着她,呵斥她们老实待在老宅,不许四处乱跑,要不然,就回他们村里去。 「长辈要有长辈的样子,才值得小辈尊敬,为老不尊,越俎代庖的想要管别人的家事,任谁都不会高兴得起来的。」珍珠走进去,伸手抱过了秀珠。 胡秋香气得胸口发闷,「哎呀,我真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呀,袁家多好的人家,你们居然还嫌弃,我看你以后能嫁什么样了不起的人家。」 话说到了这份上,袁家的事情肯定是弄砸了,胡秋香干脆破罐子破摔,口气生硬起来。 「大姐,可不兴这么说话,我家珍珠自有她的姻缘,袁家再好,也得孩子喜欢才行,结亲不是结仇,不合适非要凑到一块,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顺心的。」李氏难得严肃的对胡秋香说道。 「哟,谁家的孩子不是父母之命,就你家闺女金贵,非得她喜欢才行,啧啧,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泥腿子上了岸就变成富家小姐了,居然连县城的大户人家都不放在眼里啦。」胡秋香一眼扫过李氏母女的衣着,虽然颜色素雅,可料子都是上好的花素绫,秀珠那个胖丫头都穿着银红色的棉绫衫子,哼,一个女娃都穿着这般好料子,也不怕折了寿。 珍珠把秀珠放到地上,双手抱臂看了她几眼。 忽地朝她嫣然一笑。 胡秋香一惊,这死丫头怎么突然对她笑了起来,不过,难怪那袁振轩能看上珍珠,瞧这笑颜如花的俏脸,十里八乡内还真没几个比得上的。 「大姑,我家平安明年该下场考童生了,杨秀才说,平安天资聪明,童生试触手可得,过了童生试,秀才自然就不远了。」珍珠漫不经心的说着,「过了秀才,就得准备乡试了,家里花费了那么多心思培养他们,咱们老胡家的平安平顺能出一个举人老爷也不足为奇,到时候胡家的门庭就该换一换了,防止一些什么阿猫阿狗的过来攀亲,大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这……这死丫头又在威胁她! 胡秋香不傻,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想要张口辩驳,却又觉得她的话有理,胡家办学堂也有三年了,万一平安和平顺考中了,那老胡家就真的脱离了泥腿子晋升为官宦家属了。 她咽了口唾沫,眼神复杂的看着抱臂而立的珍珠,这死丫头,现在都这般傲娇,要是平安再考中秀才,那她的眼睛不得长到头顶上去。 「呵呵,大姑原也是好意,既然你们家看不上,那我回了人家就是,我就是替你们可惜,那孩子人品相貌家世都是顶好的,县里比得上他家的人不多,你们不再考虑考虑?」胡秋香还是有些不死心,但是,口气已经放缓了许多。 珍珠暗暗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再理会她了。 「大姐,我家珍珠还小,等明年再说。」李氏打着圆场。 胡秋香只能带着满腹怨气的走了。 「珍珠,你见过那个袁家小儿子?」李氏问道。 「娘,你忘了,上次去参加蒋晓燕的送亲宴上,那个一身花俏的男子就是袁家的小儿子。」珍珠想起那油腻腻的眼神举止就何止嫌弃。 李氏恍然想了起来,那天,一身宝蓝色锦缎长袍,衣襟袖口绣着精緻的兰草,腰间繫着制作精细,青玉质地的玉带,穿得比新郎还炫丽几分。 「啊,是那个人呀。」确实是个浮夸的二世祖模样,难怪珍珠一脸嫌弃,李氏也不喜欢那样轻浮不稳重的孩子。 说起来,还是玉生好,长相俊秀,性格稳重,有责任心又懂得照顾人,唉,可惜,他如今远在边城,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啦?明年前,能回望林村一趟么?李氏多喜欢那孩子啊,要是玉生能成为她的女婿就好啦! 二日一早,黄延成跟着柳常平拉砖石的车队,一路进了深山。 「柳叔公,这条路修了多长时间呀?」黄延成坐在马车前沿,感嘆的看着蜿蜒却平整的路面,旁边尽是山林树木,要修通这条路,大概费了好大的功夫吧。 「呵呵,差不多两个半月。」柳常平看着曲折却平坦的青石路面,脸上满是自得的满足感。 他一开始跟着珍珠和凌显老先生查探修路的路段时,根本不敢相信,这么崎岖的山道怎么能修成可以让牛车马车通行的平坦路面。 所以,他当时是拒绝的,觉得任务太过艰巨,他不敢承包下来。 珍珠却劝着他,凌老先生已经看过山道了,修路是没问题的,就是树木和巨石多了些,把树砍倒把巨石挪开,路都是人修出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这山道虽然有些曲折,没有大的阻碍,慢慢地一段一段的修整,总能修好的。 凌老先生估算过路段完工的时间,大致不会超过两个半月,她给足了他们三个月时间修路,干一天活算一天工钱,只要不是故意拖延就成。 柳常平带人修过路,知道具体修路的事项,但那是在相对平整的地上,在崎岖的山脚边修路,他还真是第一次。 他考虑了一天,最终还是接下了修路的重任。 选好了十五个一直跟着他干活的村民,就开始每日挖树搬石平整地面,除了下大雨的日子,别的时候,就是天亮干到天黑,近村子的路段回家吃午饭,远了就开始自己带饭。 修路的工钱,胡家给到了每人每日十三文,做足一个月,差不多能领四百文钱,修路的活虽然有些累,但是,对于做惯农活的村民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只要每月的工钱发得及时,他们的干劲都是十足的。 胡家给柳常平的工钱是二十文一天,在规定时间内完工,经过凌老先生的验收后,胡家会额外给二两银子作为奖金。 柳常平这几年一直在帮着胡家搞建设,大大小小的房屋庭院路面都修了不少,胡家给他的待遇一向不差,所以,他很乐意一直为胡家干活。 一条通往山谷的青石路,在两个半月内,如期完工。 凌老先生平常无事就跑过去查看监工,对路面的质量,是很清楚的,验收合格,珍珠很爽快地付了柳常平的奖金。 随后,柳常平开始了山谷里的大工程。 山林里,危机四伏,毒蛇勐兽众多。 那段时间,正好是学堂放暑假的时间,没错,望林学堂分了寒假和暑假,两个假期都定了一个月。 珍珠就请了方晟和阿青负责工地的安全。 那个月,整个胡家每日都充斥着野鹿肉、野羊肉、野牛肉、野猪肉、甚至野狼肉等,但凡出现在山谷里的动物,几乎都遭了方晟师徒的毒手。 胡家消耗不了那么多肉类,便每日给十里香送去,攒下的钱银,如数给了方晟师徒,各种皮毛,阿青自己硝好皮毛,收藏起来,等到了冬日年节,他就拿出来当节礼,送给了与他们交好的几户人家。 方晟和阿青还驯服了两匹野马,体型高大,腿脚健壮的野马出现在望林村时,引起了一阵围观。 胡家修建山谷庄园,对外的解释是,福安堂的刘掌柜想要在山谷里建一个休闲避暑的庄园,山谷占地面积大,胡家也掺和了一份子。 当然,借了刘平的名头,自然要问过本人。 刘平当即点头答应,他们少爷早就说过了,要多照拂胡家,只要他们不是干作奸犯科罪大恶极的坏事,能帮就帮。 借个名头起庄园,小事而已。 山谷的隔墙修建完毕,再在通往山谷的路口建上类似城墙的塔楼,就能安全放心的在里面干活了。 高地上没有了兇勐的野兽出没,村民就无需他们再保护了,山里的汉子,抓蛇捉兔的本事也不在话下,只要不是遇上豺狼虎豹,别的倒没什么危险的。 如今,山谷里的庄园已经修了一年多了,大体的框架基本完工。 工程的速度慢,主要是因为需要运送的材料费事,砖瓦土石沉重,路途又颇远,一天来回不了几趟。 冬日里大雪封山,将近四个月干不了活,春日细雨绵绵,时常干两天停三天,于是乎,拖到了现在,才完成了主体框架。 「柳叔公,路上会有勐兽出现么?」黄延成看在两旁茂密的树林,有些担忧。 「哈哈,咱们这么多人,不用害怕。」柳常平大笑,惊起了路旁树上的几只飞鸟。 黄延成吓了一跳。
第二百三十四章满山的枫树林 等黄延成到达山谷时,就被谷口高大的城墙式的院墙震撼到了。 和太平镇的城墙几乎一样高耸,连建筑城墙的石料都大体一致。 宽阔的大门,外面是一道颜色乌黑的木条门,碗口大小的木条有序排列,间隔的缝隙能伸进两个拳头,木制结实厚重。 「这道门是铁力木制的,大刀砍上一天,都砍不断它,哈哈。」柳常平笑着解说,「里面那扇门,是上好的红松做的,厚实得很,什么勐兽都休想进去。」 骡车渐渐驶进大门,视野顿时宽阔起来。 黄延成目瞪口呆的看着围了半个山谷的山庄,占地面积果然很大,山庄的屋舍已经建好了主体,却只占了整个山谷的四分之一。 廊坊屋舍,高低错落,墙壁没有来得及粉刷,灰扑扑的,却没有妨碍庄园的宏大气派,两层楼的阁楼有两处,都是完成了主体,墙壁门窗都还没修善完工。 「这些天,都在赶修庄园的路面,修好了才好把门窗装上,珍珠说了,快要入冬了,赶着入冬前,把门窗安好,别的活计,留到开春再继续。」柳常平指着空荡荡的门窗道。 「入冬后,这里怎么办?」黄延成忍不住问道。 「哈哈,能怎么办,把大门锁上就行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就算进贼也没东西可偷的。」柳常平大笑。 黄延成想想也对,不由跟着讪笑。 「柳红,五哥哥呢?」 尤雨薇进入泰安居时,只见到洒扫的丫鬟柳红正扫着满地的落叶。 柳红忙放下扫帚,上前屈膝行礼,「表小姐,五少爷去鹤延堂看望老夫人了。」 尤雨薇的脚步顿了下来,今日是国子监的沐休日,她算好了时辰过来,先去了大舅娘那里问安,才过来的,那……她要不要等会儿再来。 「五哥哥去了多久了?」 柳红恭恭敬敬的回答:「回表小姐,有半个时辰了。」 半个时辰了?那差不多该回来了。 「嗯,应该快回来了,紫玉,咱们等他一会儿吧。」说着,领着紫玉进了敞着的厅堂。 顾褀喜静,泰安居里的丫鬟婆子不多,柳红忙净了手,给尤雨薇烧水沏茶。 尤府的表小姐常来探望五少爷,院里的僕妇都习以为常。 尤雨薇坐了一会儿,从紫玉手里拿过存放字画的香樟木盒。 打开盒子,拿出新裱的菊花图摊开,繁簇似锦,用笔工整,设色秀雅,尤雨薇越看越觉得自己画工渐长,脸上的笑意也荡漾开来。 「小姐这幅菊花图,画得极好,老爷都夸奖了一通呢。」紫玉诚心贊道。 尤翰是京城颇有才名的书画大家,对自家闺女画的菊花图称赞有加,虽然成分掺杂了些许私心,但画技日渐进步是真的。 尤雨薇抿嘴轻笑,她爹把她一通夸奖,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喜滋滋的。 柳红奉了茶,恭敬的立着一旁服侍。 她只是院子里的三等洒扫丫鬟,原是没有资格进屋奉茶服侍的,可泰安居除了青梅一个大丫鬟,只有两个三等丫鬟和两个守院的婆子了。 另一个三等丫鬟柳青在后院洒扫,现在只能由她顶上了。 尤雨薇喝了两口茶,有些无聊的往着院门,五哥哥还没回。 「把画拿上,咱们去五哥哥的书房,看看把画挂哪好?」她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想把自己的画送给顾褀,让后让他挂在书房里。 顾褀的书房,尤雨薇以前也经常进出,柳红没有阻拦,默默跟在身后。 书房朝南,採光良好,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整个书房通透明亮。 黄花梨木的书案上,整齐的摆放了顾褀常用的文房四宝。 常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最上等的紫毫、宣纸、徽墨和松花砚。 书案上,还用一张写好的文章,用象牙刻的瑞兽镇纸压着。 尤雨薇四下看了看,选择适宜画卷垂挂的墙面。 发现西面的墙上,已经挂了一幅山水画。 着色淡雅,意境悠远,几间屋舍半隐半现,屋舍后的枫叶林迷濛的笼罩着山林,深深浅浅的红,点亮了整幅画卷。 尤雨薇有些着迷的看着,五哥哥的书房里,什么时候挂了这幅画卷,她可从来没见过呢。 那片红枫林设色可真好,她仿佛透过画卷看到了满山的枫树。 满山的枫树呀! ……为什么有种熟悉感呢? 尤雨薇原本雀跃的心情,慢慢地下降。 胡家的房屋后,就种满了满山的红枫树。 珍珠妹妹信里曾提到过,还邀请她以后去她家观赏枫树林。 ……她的心渐渐的泛起了冷意。 紫玉看着自家小姐,原本红润的小脸慢慢变得煞白,吓得忙忧心的问道:「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怎么突然脸色发白呢?」 柳红闻言,紧张的看过去,尤小姐可是府里的贵客,要是在院里出了事,她可逃不了一顿责罚。 「怎么啦?」醇厚带着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顾褀从鹤延堂回来,就听见书房里的动静。 尤雨薇的大丫鬟紫玉的声音,他听得出来。 「少爷回来啦!」柳红连忙行礼,退到一边。 顾褀微微颔首,走了进去。 「五少爷!」紫玉也忙着行礼。 尤雨薇却惘若未闻,依旧脸色苍白的看着墙上的画卷。 顾褀见她盯着山水画一动不动,眉梢微跳。 「小姐,五少爷回来啦。」紫玉小声的提醒着尤雨薇。 小姐这是怎么了,顾五少爷站在她身后,都一声不吭,实在太不像她的作风了。 尤雨薇慢慢转过了身子,小脸泛白双眼无神,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 顾褀从没见过她这般脆弱的模样,尤雨薇一向都是活波乐观的,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和用不完的精力。 可,现在的她,是怎么了? 「雨薇,怎么?哪里不舒服么?」 尤雨薇抬起的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庞,他是在等她么? 所以当年会对她笑得那般温柔? 所以一直与她保持着往来? 所以这些年一直拖着? 尤雨薇的眼泪不期然的滑落,带着苦涩的咸味。 顾褀双眸微变,上前两步,想扶住她的胳膊。 尤雨薇却退后,闪过了他伸出的手。 「五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说完,直径朝门外走去。 紫玉见状,连忙朝顾褀行礼后,跟了上去。 顾褀望着主僕两人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表小姐来了多久了?怎么突然会不舒服?」他问一旁立在的柳红。 「回少爷,表小姐来了一刻多钟,刚才还兴致颇高的拿着一幅画卷欣赏,后来,表小姐说,要进了书房看看,把画挂哪比较好,于是,就进了书房,然后站在那里没多会儿,脸色就慢慢差了起来,之后您就回来了。」柳红恭顺的如实回答。 画卷?顾褀下意识的看向墙上的山水画。 这是他在一家书坊看到的,并不是哪个有名的书画大师的笔墨,而是某个落魄书生挂在书坊寄卖的,画卷上的意境像极了梦中的景致,他看了一眼便买了下来。 顾褀心中一突,尤雨薇当年去望林村的时候,胡家的枫叶林才刚刚种下,她,应该不会联想到什么吧? 可那发白的脸色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是不舒服么? 想起她滴落脸颊的泪水,顾褀心头有些烦闷。 尤雨薇失魂落魄地回到静兰院,顾不上先去给母亲问安,先回了屋内。 她从案台上拿下一个红漆描金的信匣,打开后,翻找信封上的日期。 没多久,抽出其中一封,拿出里面的信笺,仔细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手不可抑止的微微颤抖。 秋天来了,枫叶红了,漫山遍野的枫树像一团热情的火云,胡家就在火云中半隐半现,延绵群山的绿林衬托着红枫林的独特,景致别样壮丽,引得不少游人前来观赏。 这是胡珍珠去年入秋给她的信里提到的。 尤雨薇的眼泪霹雳巴拉的开始往下掉,她抖着手把信折好放了回去。 随后关紧了房门,扑到床上,捂着被子无声的开始痛哭。 她不敢放声大哭,为着她的事情,母亲和父亲已经够烦心的啦,她不能再给他们添乱子。 可是,她的失态早就惊动了沈氏。 「雨薇,怎么把门给关上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娘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你先把门开开。」沈氏轻轻拍打着她的房门。 尤雨薇顿时停住了哭泣,拿出手帕擦拭了泪水,再用力的深唿吸,稳定情绪。 「娘,我没事,就是累了,我先睡一觉,晚点再去给你请安。」 沈氏听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忙开口道:「先让大夫瞧瞧,是不是生病了,你再睡吧。」 「娘,不用请大夫,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就别吵我了。」语气中带上了不耐烦。 这孩子,沈氏担忧又有些气恼。 她转身看着立在一旁的紫玉,挥手让她跟过去。 走到旁边的敞间,在太师椅上坐下,开始盘问尤雨薇下午的行程。 紫玉是照实回了话。 「你是说,雨薇去了祺儿的书房,在书房里看见一幅字画后,脸色就开始不好看了,然后,祺儿到了书房,她都没理他?」沈氏很吃惊。 她的闺女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但凡顾褀出现在她面前,顾褀的事情永远排在第一位。 像她这样不顾不管的,把顾褀丢在一边,还真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雨薇,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的态度变化这么大。
第二百三十五章战起 沈氏的忧愁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时辰后,眼睛有些红肿的尤雨薇出现在了她的院子里。 「雨薇,怎么回事?你告诉娘,娘给你做主,别把事情憋在心里。」沈氏想了许久,觉得还是顾褀那边出了问题。 尤雨薇脸色却挂起了淡淡地笑容,「娘,没什么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沈氏看着她微红的双眸,心疼不已,顾褀实在太不像话了,不喜欢雨薇就算了,如果他早早与别家的小姐定了亲,雨薇也就死心了,可偏偏又不愿意定亲,这么拖着拖着,生生把雨薇拖到了这么尴尬的局面。 「娘,我想去鄂州一趟。」尤雨薇平静地说道。 「鄂州?去哪里干什么?你二伯如今可不鄂州为官了。」沈氏脸色一变,女儿这是想干什么? 尤雨薇一脸坚持,「我去看望珍珠妹妹,二伯不在不要紧,我去福安堂落脚,相信大舅娘不会小气到要我付房费的。」 「鄂州路远,一来一回在路上的行程就花掉快一个月了,雨薇,现在外面的世道不太平,你一个人出门,娘怎么能放心,咱不去好么?」沈氏知道女儿的脾气,倔强起来,十头牛的拉不回,只能期望软语相求,能起到作用。 「娘,我想去,一个半月我就能回来了,很快的,让爹派了护卫保护,不会有事的,上次我不是顺顺噹噹的来回了么。」尤雨薇心里有一种冲动,就想离开京城,去看看胡家那满山的枫树林,是如何的壮丽迷人,能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枫林中的人儿。 尤翰夫妇最终还是同意了尤雨薇的远行。 尤翰是翰林院侍读,虽是闲职,可也得每日点卯,请不了长假陪同女儿,只得派了侯府的一队侍卫护送。 加上紫玉和王嬷嬷两人陪同,尤雨薇踏上了第二次远行的路程。 顾褀第二天才从母亲那里知道尤雨薇去了鄂州。 她,这是要干什么?顾褀很是惊愕。 怎么会突然想要去鄂州?那里除了胡家,她能认识谁? 她二伯尤霄早就调任别处了,她去了在哪落脚? 去胡家么?他知道尤雨薇和珍珠一直通着信,每年都会相互送着节礼,珍珠还时常托刘平给尤雨薇送同等分量的土鸡和兔子。 这么说起来,她们肯能比他想像中的关系更为亲密了。 顾褀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可他又不能放任尤雨薇不管。 国子监才放了授衣假,他想请长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等顾褀把事情安排妥当,日子已经是五天以后啦。 他们一行人就算快马加鞭,也赶不上尤雨薇了。 嘉晋城的十月已经颳起了北风。 罗璟和罗睿居住的院落里军营很近,方便每日进出营地。 罗璟训练了一天,回到院里,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大白大灰回来没有。 两只鸽子机灵得很,没有任务的时候,总会飞到城外的树林戏耍。 好几次,罗璟觉得两只鸽子出门太久,于是上了房顶吹响哨子,许久之后,两只机灵鬼才不情愿的从城东的树林飞了回来。 后来,罗璟知道了它们的习性,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放任它们随意戏耍。 只是会习惯性的查看,它们在不在。 很明显的,都不在。 罗璟无奈,自行洗漱去了。 晚上,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管竹笛,在掌心摩挲许久,才凑近唇边。 悠扬的笛声在静谧的夜晚幽幽响起,罗璟想起了,他在望林村的那些日子。 她,还好吗? 偶尔会想起他吗? 那片枫叶林已经染红了山头了吧? 她还时常自己进山吗? 她,会等他吗? 笛声婉转,带着某人的思念,飘荡在漆黑的夜空中。 一曲未落,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笛声戛然而止。 罗璟幽深的目光望向门外,「大哥,怎么啦?如此急促?」 「不好了,刚才传来消息,鞑靼和瓦刺结盟,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如今已经到了潼临城了,军情紧急,四皇子刚派人前来召唤。」罗睿的目光如冰,眉头皱得紧紧的。 罗璟勐地站起,沉声问道:「怎么回事,荆县和良山镇的防线,怎么没有一丝风声?」 「消息称,鞑子盟军兵分两路,一半绕过川云山,包抄了荆县后路,又趁着夜色袭城,两边夹攻,荆县连一个时辰都能撑过。」罗睿双眸泛着怒火,大夏与西北牧民的战争持续了数十年,每年战死在边境的将士不计其数,两方犹如世仇般,相互仇视。 「那,良山镇也沦陷了?」罗璟脸色阴沉。 罗睿沉默片刻,「走,先去军营集合。」 十月,西北的鞑靼和瓦刺结盟,突然发兵,分两路攻入大夏国北部边境。 夏国境内,如平地惊雷,一直波涛暗涌的朝堂,也被吓得魂飞魄散。 鞑子盟军翻过陡峭的川云山,趁着夜色围攻了大夏的军事前沿荆县,攻陷荆县后,马不停蹄的把就近的良山镇一併占领,随后,集结了大军直接往潼临城扑来。 潼临城是大夏国边境重要的军事要地,穿过潼临城快马加鞭一日就能进入中原腹地,万一城破,腹地的城池就危在旦夕。 潼临城内驻扎着一万将士,相对于鞑子盟军的十五万大军,守城的任务无疑是艰巨的。 嘉晋城附近驻扎着四皇子的八万大军,潼临城的求救信号发出,到四皇子商议部署,时间已经过了一日。 盟军的瓦刺将领,正是当日在罗璟手下逃走的瓦刺三皇子查干巴拉。 罗璟握着剑柄的手青筋突起,要是那日能把人拦下,如今可能就是另一个局势了。 此时的他,正随着四皇子亲自带领三万救援大军前往潼临城。 消息传到京城,已经是三日后了。 整个京城的官员像油锅上的蚂蚁般胡蹦乱跳。 辅国大臣和太子党系都凑在一起商议对策。 最过忧心的,当属齐贵妃。 四皇子镇守边境,潼临城被围困,他肯定得派兵救援,战场上,刀剑无眼,挂帅出征,最是置身险地。 齐贵妃愁得不止儿子,皇上的病情也越发的沉重,张神医极尽全力,只勉强保住皇上每日能清醒一段时间,皇上更多的时候,都是陷入昏睡的状态,神志时常不清,身体日渐消瘦。 她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觉得自己难受到几乎要撑不下去了。 「娘娘,您喝杯茶吧,这是顾夫人送的菊花茶,您上次不是说喝着很舒服嘛。」曹落给她奉茶。 顾夫人送的菊花茶? 齐贵妃端起锦绣繁华的粉彩茶杯,浓郁的菊花香气裊裊升起。 她掀起盖碗,一股清新怡人是气息没入鼻腔。 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没入喉间,她舒服的吁了口气。 安氏送了一小罐菊花茶,她上次尝过一次,菊花的味道纯正香气芬芳,口感非常好。 喝完后,她立刻觉得头疼的毛病都好了不少。 张神医说,菊花散风清热、清肝明目,她长期虚火旺盛,喝些菊花茶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她甚至病急乱投医的,想让皇上喝杯菊花茶试试。 张神医摇头,菊花性微寒,皇上体质虚弱,不适宜。 齐贵妃喝着茶,思绪乱飞,边境战乱,京城暗涌,皇上病重,所有的一起搅在一起,她都快愁死了,老天这是要绝了他们母子的生路么? 姜皇后可没有那容得下人的气度,一旦皇上驾崩,姜皇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 齐贵妃对自己的生死没那么看重,可是,她身后还有四皇儿和齐氏家族,她倒下了,齐氏上下一百多余人口也会跟着覆灭,皇儿在边境抗敌,独木难行,又能撑过多久。 她咬着下唇,眼中闪过坚毅之色。 「曹落,明日约顾夫人在聚贤楼一聚。」 聚贤楼是京城西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附近居住的多是平民学子。 三层的建筑在京城算不上独特。 安氏从聚贤楼中出来,背后惊得一身冷汗。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她把手里的丝帕绞成了团。 顾府名下经营着不少药铺,这几年断断续续地给上面献了不少稀缺的药材,可是一直没能在寻到与上次相似的品相上等的人参。 齐贵妃的意思,皇上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一直靠着张神医撑着一口气,如今大大瓦刺联手在边境挑起战火,万一皇上突然驾崩,那大夏国即将陷入内忧外患的混乱境地,战争频频,民不聊生,不单是百姓苦,文武百官,权贵世家一样都要受到牵连,所以,皇上必须不能有事。 想到齐贵妃眼中的不安与坚决,安氏紧张得心跳加速,她让他们竭尽所能的寻到类似上次的极品人参,只要皇上能平安度过这段时间,齐贵妃不会忘了顾府的功劳。 安氏想起远赴鄂州的顾褀,正是极品人参的出产地,泰行山脉所处的地界,又想起了小山村送来的食材,以及小儿子如今健康的身体,她的心似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 她回到顾府,直接去了顾老夫人所在的鹤延堂。 两人商议了半天,安氏回到屋里就开始给顾褀写信。 顾褀如今还在路上,信件从驿站加急发过去。 等他到了太平镇,信件也差不多到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拯救苍生 珍珠圈着小金的脖子,正翱翔在泰行山脉上空。 小黑坐在她肩头,老神在在的睥睨着整个山脉。 她们此时正往山脉中的一处高山飞去。 那处高岭,山势险峻,重岩叠嶂,山巅没入云海之中,远远地望去,犹如仙境。 小金依着指示,朝高山的中段飞去,那有地势略微缓和,高高低低地一片杂树岭立于其上。 凛冽的冷风吹得珍珠打了寒颤,入了山林深处,就连空气都开始变得寒意森森。 小金一个迴旋,落在了满是枯枝落叶的山腰上。 「哎呦,这里好冷呀。」珍珠放开环着小金脖子的双手,双脚落地,开始搓着冰凉的手心。 小黑从她的肩上窜了下来,开始左盼右顾的巡视起来。 珍珠从空间里拿出一件素色夹袄,穿到身上,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小黑,找找合适的地方,一会儿把人参种上去。」 没错,她折腾进深山的目的,就是要把空间里的人参移出来。 边境的战争局势严峻,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夏。 这些日子,整个圳安县都在议论边境抗击鞑靼瓦刺联军的事情。 凌老先生忧愁点却在当即的朝廷上。 他与杨秀才多次讨论,朝廷政策的决断更能掌握战事的成败。 当今圣上久病不愈,根本无力掌控朝政,如今的朝廷几乎都在辅政大臣和太子党系的掌控下,所有重大的决策,几方政权都要经过长时间的拉锯,才有可能得出结论。 可有些事情是必须马上做出反应的,等扯皮拉锯好几天,事情早就不知道发展到何等地步了。 就比如,去年的流民之乱,朝廷上还在为安抚还是平乱的争吵不休的时候,乱民早就烧杀掳夺,横行遍野了。 所以,等到平乱的旨意颁发下去,百姓已经遭受了巨大的损失。 凌显和杨秀才都为当今的皇上惋惜。 少年登基,宽厚仁慈,知人善任,有容人之度,自他登基后,减赋税,轻徭役,百姓得以休养生息,大夏的国运逐渐昌隆。 可惜,皇上自小身体就不好,反反覆覆的生病,最近这几年更是一病不起,一直卧床休养,三年前,听闻皇上病体略微好转,可刚上朝几天,把太子一顿呵斥后,又病倒了。 要是皇上的身体能够健康些,西北的鞑靼瓦刺也许就不敢趁机入侵了,毕竟从前两边的战争,多数都是以他们战败收场。 两人讨论的话,珍珠听在耳里。 结合三年前顾褀的担忧,珍珠肯定,顾家是把人参献给了皇上。 而那株人参,在空间里不过埋了一个多月,空间的功效实在有限。 她想了又想,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想要在夏国长长久久的生活,那安定有序的国情自然比战火频繁的乱世有利多了。 既然皇帝的身体是重要的支点,那就让他健康起来。 如何能保护好自己的秘密同时,又能自然从容的贡献出空间人参,这是她要慎重考虑的事情。 于是,有了今日的行动。 把空间人参移出来,种到山势险峻,採挖困难的高山峻岭之上。 等闲人等不可能攀爬上的悬崖峭壁中。 小黑作为一只认识人参的猫,虽然奇特,但也不算太过招摇。 而且,山高路险,就算知道有奇珍异宝,也得有本事採挖不是。 她只负责告诉顾褀,小黑髮现了有人参的地方,让他派人去採挖,别的事情,她就不管了。 闪身进了空间,小心地挖出五株人参,空间里的人参,经过三年的灵泉滋养,根茎不仅大了几分,而且都透出隐隐地紫光。 果然,都比三年前那株精壮不少。 珍珠把它们放进篮子里,出了空间。 高山上的寒风吹起她的裙角,翻涌的云雾就在头顶,珍珠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朝低矮的杂树林走去。 小黑正蹲坐在一处背风的岩石上,幽绿的猫眼在阴沉的乌云下显得诡异神秘。 珍珠踩着满地的枯叶,小心的挪动脚步,生怕落叶下窜出什么奇怪的生物。 「小黑,你看看附件有没有什么虫蛇之类的,把它们赶远点,一会儿窜出来,我会吓死的。」她垫着脚尖,提着裙摆,走到小黑坐的岩石旁。 小黑斜睨了她一眼,个子这么大,胆子却这么胆小,真没用。 珍珠一头黑线,她和它相处久了,小黑的一个眼神,她都能大致了解它在想什么。 还好,小黑鄙视归鄙视,最后都会照着她的话去做。 珍珠找了块枯叶少的地方,开始挖坑,五颗人参排列自然的分散在一小块地方。 她回想着,上次挖掘人参时的排序,照着大致的方向,开始把人参种下,然后用空间灵泉定好根。 没多久,五株人参就种好了。 她把一旁松散的腐叶枯枝堆在人参附近,营造一种自然生长的现象。 弄好后,她看了看自己的成果,满意的拍了拍手里的泥土。 把小锄头收回空间,她又垫着脚离开了这块地方。 直到站到外面的岩石上,她才放平脚跟。 「小黑,过来。」她朝不远处闲晃的猫招手。 小黑踏着轻灵的脚步走到她身边。 「我跟你说,你要记住这里的地形,下次我要你带着几个人到这里挖人参,你可别带错地方了。」珍珠半蹲,指着杂树林里,细细地叮嘱它。 「喵~」小黑不满的叫了一声,它记性好着呢,怎么可能记错。 「嘿嘿,一会儿你自己下山找路回家哈,不然下次你找不地方,我让小金在上面领着你,你辛苦些,自己回去,等得了空闲我给你用灵泉蒸鱼吃。」珍珠讨好的摸着它的小脑袋。 「喵~」小黑双眸一亮,灵泉蒸鱼,鲜美又带灵气,最是美味不过了。 可是,珍珠嫌工序麻烦,加上得亲自倒弄,就很少给它做,小黑已经好久没吃到这道菜了。 「喵~」有了诱人的条件,小黑顿时精神抖擞,一付随时可以出发的样子。 珍珠站起身子,仰头寻找小金的影子。 头顶的峭壁上,云雾环绕,视线受到阻隔。 珍珠无奈,朝上面大声叫唤着小金的名字。 没多会儿,小金巨大的身影从高处俯身而下,眨眼的功夫就带着一身寒气落在了她的面前。 「小金,你上去干嘛?上面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么?」珍珠好奇的抬头仰望。 「咕咕」小金叫了两声。 「哈~你的家在上面?卧槽,竟然到了你的家门口。」珍珠一双漂亮的眼睛睁的熘圆。 真没想到,小金的巢穴竟然在泰行山脉最高的悬崖峭壁上。 「喔,真是住在了云端之上呀。」她感嘆,「小金,我们可以上去看看么?」 「咕咕」 「真的呀,好,我和小黑上去看两眼,看看咱们小金的鸟巢。」珍珠兴奋的抱住小金的脖子。 小黑机灵的也窜了上去。 双翅一展,小金拍打着翅膀直上云霄。 越过飘忽的云雾,空气越发的冷凝,小金略一停顿,落在了一处从石壁中突出的大树上。 这是一处由枯枝交错建成的巢穴,凹陷的地方有干草、羽毛和一些皮草。 鸟巢很大,建得也结实,珍珠小心翼翼的落脚,脚下稍稍出了点力气试探,还好,挺牢固的。 「小金,你就住这啊!」珍珠感嘆,她扶着一只突起的树丫,看着脚下的缥缈的云雾,山下的景致朦朦胧胧,有一种如至仙境的感觉。 「咕」小金乖乖地立在一旁。 珍珠伸手拍拍的它的翅膀,小金应该是只未成年的金雕,它刚到胡家时,不仅体型明显比现在小许多,智力也有些懵懂。 现在的它,已经比珍珠高了半个头,身型健硕,双爪有力,智力都提高了许多,珍珠说的话,比以前更能理解。 「可是,下雨天怎么办呢?」她抬头看着这棵枝干粗壮的树,头顶虽然有树叶遮挡,但肯定是没法避雨的。 「咕」小金眼睛朝崖壁看去。 珍珠顺着它的视线,发现了崖壁上有个巨大的岩缝,十只小金都能从缝中穿过。 「啊~,下雨天去那里避雨呢,小金真聪明。」她拍拍它的翅膀笑着夸奖。 「咕」 珍珠一人两动物,在悬崖峭壁上待了一会儿,空气里的湿度越来越大,她摸摸没有下雨却开始湿润的头髮。 招唿了小金,飞回刚才的山腰。 然后,小黑自行下山,小金驼着她在空中领路。 泰行山脉深山处,草木繁茂,沼泽遍布,瘴气重重,溪流交错,小黑走得很艰辛。 珍珠指挥着小金不时停留在大树上,等着小黑跟上来。 如此,走走停停,直到太阳西落,珍珠一行才回到望林村。 跑了一天,一人一猫一雕都累得不行。 「姐姐~,小金!小金!」秀珠兴奋的朝小金跑去。 珍珠伸手拎住她的衣领,制止她扑向小金的行为。 虽然现在的小金和胡家人相处得还算熟悉,不过,太过亲近它,难保它不会翻脸,而且,它现在还处于一个疲惫的状态。 「娘,帮我给小金切一大盘滷肉,它饿了,小黑的卤猪尾也拿一根,它们都累了。」小金和小黑都伏在后院的廊檐下,恢復着元气。 「哎,你这孩子,今天跑出去一整天,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把它们累成这样?」李氏忙应下,怜惜的看着神色恹恹地一猫一雕。 珍珠也累得够呛,她有气无力的抱着好动的秀珠,懒洋洋地回道:「去拯救苍生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守城的计策 「你这孩子!」李氏啐了她一口,摇头嗔了她一眼。 随后,去了厨房,给可怜的小黑和小金准备晚饭去了。 「姐,你可回来啦,你跑了一天后山,有啥收穫没?」 平安一脸八卦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你咋知道我去了后山?」珍珠坐在躺椅上,抱着秀珠轻轻摇动。 「嘿嘿,你带着小黑和小金,不是去后山,还能去哪。」平安羡慕地看着廊檐下,块头巨大的小金,他可是知道的,那只雕能驼着姐姐飞的。 珍珠眼神一滞,有一次,她和小金玩闹,她扑在小金身后,小金以为她要飞去哪,就唿啦的飞上了半空,结果被平安看到了,从此以后,他看她的眼神,就充满了羡慕。 「平安,跟你说过,不能把这事告诉别人,知道不?谁都不能说,包括爹娘,懂么?」珍珠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如果有人知道,小金能驮着人随意进入山林,那她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而且,对于自家和小金来说,都成了怀璧其罪的目标,非常危险。 「姐,我知道,我没有跟别人说过。」 平安今年十一岁,跟着杨秀才与方师父学习三年,智力和体力都得到了充分的挖掘,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和稳重。 「嗯,知道就好,你要懂得,要是被人知道了,小金就变成了香饽饽,有那贪婪自私的人,会想方设法的捉住它,关起来训练它,你想看到小金被人抓起来么?」珍珠陈述。 「不想,小金是咱家的朋友,住在深山里,不时过来窜窜门,它才不喜欢被人关起来训练呢。」平安慎重的说道。 珍珠欣慰的点点头。 「小金,小金,姐姐,去看小金……」小丫头想从她身上爬下去。 「……」珍珠头疼的拉着她,这丫头精力旺盛得很,她现在可没力气看着她。 「秀珠,来,哥哥抱,咱们去挑地龙餵鸡。」平安笑着伸出了援手。 秀珠眼睛一亮,立马伸出了胖手。 看着两个孩子走进杂物房,珍珠放松了心情,摇晃着躺椅。 忽然,她目光一凝,看向天空。 远处,一个小小的灰点越飞越近。 没一会儿,大灰的身影出现在了胡家的上空。 「啪啪啪~」大灰落在了院角的鸽棚上。 「大灰,过来。」珍珠坐了起来,召唤着它。 大灰扇动着翅膀,飞了过来,停留在她的手上。 珍珠摸摸它的翅膀,「飞了一天,辛苦啦。」 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掰好的玉米粒,大灰立马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大灰和大白是她三年前託了刘平买的。 那时,罗璟提前三日告诉她,他即将离开鄂州,准备前往边境去寻他大哥。 珍珠思来想去送他什么东西比较有用,最后选了一对信鸽。 当然,信鸽在这时代还是比较稀罕的,珍珠是託了刘掌柜买回来的,一对信鸽花了近百两银子。 买回信鸽后,她就开始用空间产的玉米、花生、绿豆轮着餵养,原本就很机灵的一对信鸽,就更通灵透彻了。 珍珠让罗璟多待上了几日,等她把信鸽调教好之后,才让他带着信鸽走了。 靠着聪明灵活的大白和大灰,两边的书信来往从未出过错。 等它吃完后,珍珠才从它腿上的小管子抽出捲成团的信笺。 入眼,一手工整端正的楷书跃于纸上。 信的篇幅不长,是他一贯的简练,粗略说了一下他在边境的近况,然后问候了胡家众人,最后提醒,外面时事混乱,要做好家里的防范,请方师父晚上注意村里的安全等等。 没有提及边境战争的具体情况。 珍珠眉毛一挑,这小子有点大男子主义,信里也总是报喜不报扰。 哼,难道他以为,他不说,胡家就不知道边境爆发了战争么。 珍珠恨恨地瞪了几眼信笺。 仔细的把信折好,放进怀里。 她又躺了下去。 皇帝的病,她可以想法子献上人参,可边境的战乱,她却是无能为力了。 唉,冷兵器时代,战争可是真刀真枪的打呀。 虽然罗璟跟着方师父学了大半年武艺,可是时间毕竟太短了。 真让人忧心呀。 珍珠皱着眉头,想着脑海里有什么对于打战有利的辅助手段。 「来,小金,这是你的晚饭,小黑,这是你的。」李氏温柔的声音从廊檐下传过来,「珍珠呀,我好像看见大灰回来了,是么?」 「哦,它在这呢。」珍珠指了指立在椅子上的大灰。 「玉生来信了么?」 李氏利落的走了过来,对于罗璟的事情,她一向热络。 「嗯,来了,你看看吧。」罗璟的信里从来没有什么不能给胡家人看的信息,他向来都是谨慎小心地人。 「哎!」李氏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没提边境打战的事情呀,不是都在传言,鞑靼与瓦刺联手攻打边城么?他怎么不说说情况呢?真让人担心呀。」李氏埋怨着罗璟。 珍珠笑笑,瞧瞧,连李氏都知道打战的事情了,他还掩耳盗铃般,遮着掩着,真是个变扭的少年。 晚上,珍珠洗漱过后,坐在书案前。 她想了一个傍晚,把脑海里关于守城的信息搜索了一遍,发现记忆中,竟然多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守城方法,似乎是她看过的某本小说里,出现的情节。 比如,顺风的时候晒辣椒粉或者痒痒粉,冬日结冰的时候倒水冻僵敌人,或是泼油点火之类的手段。 啧,她是看了什么小说,光记得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那入流的手段又是什么呢,她抱着脑袋冥思苦想。 反间计?美人计?空城计?围魏救赵?远交近攻?擒贼先擒王?绕到后方烧粮草? 咦,还真给她想出不少守城的计策。 也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三十六计。 不管了,反正只是家信,把想到的都写上去就是,有没有帮助,让他自己抉择吧。 她屋里的油灯一直燃到了子时。 翌日一早。 珍珠打着哈欠起床洗漱。 大灰早已在村里逛了好几圈。 它喜欢待着望林村,这里的作物很多带着灵气,水田里的稻谷,坡地上的玉米、花生、绿豆、黑豆等等,都是它喜欢的口粮。 最重要的是,女主人从怀里掏出来的各种谷物。 鲜香味美,灵气充沛,吃完后,大灰觉得自己能再飞一千公里。 鄂州里边境甚远,大灰单程也得花费一个白天的时间。 所以,珍珠早早从空间里拿出了玉米,餵饱了它。 这才把信塞进小管子里,挥手让大灰离开。 这两只信鸽比普通的信鸽飞得高,加上它们机警聪慧,所以,路程很少出错。 等大灰飞到潼临城时,天色刚刚黑了下来。 四皇子的大军直接驻扎在北门附近,鞑靼瓦刺已经开始了三轮攻城。 西北十一月中天气开始飘雪结冰,十二月大雪冰封来临前,攻不下潼临城,盟军只能偃旗息鼓,退回草原。 所以,他们的时间有限。 三轮攻城,都没能突破潼临城的防线,瓦刺和鞑靼内部也开始有了分歧。 驻在城外的盟军大营气氛紧张。 中军大帐内烛火明亮,鞑靼和瓦刺的双方将领正面色肃穆的剧烈讨论着。 瓦刺的将领自然就是三皇子查干巴拉,有着草原勐虎之称。 此时一脸阴沉地瞪着对面壮实的大汉。 他是鞑靼部落的首领阿木尔。 「阿木尔,你是不是咱们草原上的汉子,才抢了两个小城镇的草料,就开始打退堂鼓了,你是怎么当上鞑靼首领的,没有一点草原男人的血性和狠劲。」查干巴拉恶狠狠的说道。 阿木尔满脸虬须,体型粗狂,他的神色却比查干巴拉平静许多,「三次攻城,我鞑靼的将士出动了两次,损失了近三千人马,而你瓦刺才出动了一次,进攻没一个时辰就撤退了,人马损失不到一千,哼哼,你说说,是谁没血性?」 查干巴拉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那日攻城,不是下起了雨嘛,总不能让将士冒雨攻城吧。」 几滴毛毛雨也拿来当藉口,阿木尔眼中讥讽之色浓郁。 「咳~」查干巴拉干咳一声,「明日轮到我方攻城,阿木尔,你可不能拖后腿,咱们当初说好的,大夏皇帝病情严重,趁着他们国内的朝政混乱,咱们浑水摸鱼,说不定能把西北诸城如数揽下,到时咱们两边平分,共享关内肥沃的土地和丰富的土产,这才多久,你就想变卦了?」 阿木尔冷哼一声,「你当驻守边境的夏国四皇子韩玺是摆设么?他在边境待了近十年,咱们在他手上吃了多少亏?想拿下西北诸城谈何容易。」 「呸,韩玺那个软蛋,除了会耍些阴谋诡计,他哪敢与我们硬碰硬的干仗。」查干巴拉语带气愤。 阴谋诡计比横冲直撞段位高深多了,阿木尔瞥了他一眼。 鞑靼和瓦刺这几年的关系并不友好,说到底也是因为大夏搞的鬼,八年前,刚接手边境的韩玺,私下派人用手段控制收买了,当时鞑靼首领的最小最受宠的儿子巴音,他做了很多有损两族部落的友谊的破坏,直到三年前,被当时还不是首领的阿木尔识破,两族才慢慢又恢復了邦交。 想到这,阿木尔的眼神冷得像块冰,他的父亲就是被巴音耍了下作的手段弄死的。 而,背后的主谋就是夏国四皇子韩玺。
第二百三十八章诡计多端的韩玺 两族赛马,是草原常有的比赛。 阿木尔的父亲是马背上的佼佼者,比赛自然是要参加的。 马匹一开始跑得很顺利,到了中途,突然开始发狂躁动,父亲一个不擦被狂奔的疯马摔下了马背,脖子落地,当场就没了唿吸。 事后,找到狂奔力竭而死的马匹,发现它被人下了药。 很久以后,阿木尔歷尽艰辛,终于当上了鞑靼首领,这才知道,下药的人是巴音,而他是听从韩玺的命令行事。 阿木尔眼眸一片冰冷,查干巴拉感受到他的冷意。 阿木尔对夏国四皇子有多痛恨,查干巴拉知道,所以才能利用他的仇恨,结成盟军一起图谋夏国的领土。 「阿木尔,明日我方攻城,必定竭尽全力,格根和塔拉已经绕过西川河,朝丹苍城靠近了,不日即将开始攻城,咱们不能半途而废。」查干巴拉沉声说道。 阿木尔粗眉一扬,「好,那就看你们明日的表现了。」 潼临城北门附近的民房里,罗璟正安抚着远行而归的大灰。 给它的食槽里添了谷物,小水盆里添了凉开水,这才拿出它腿上的信笺。 走到灯下,摊开纸张,熟悉地字体出现在他眼前。 罗璟嘴角含笑,细细阅读。 没多会儿,唇角的笑意敛了下去,眼角开始止不住的抽动。 这是什么鬼?辣椒粉痒痒粉顺风洒落城池?倒水冻结成冰?泼油点火烧一串?挖粪坑水倒下去?丢马蜂窝到敌群? 「……」 这丫头当打战是游戏么? 辣椒粉还说得过去,痒痒粉是什么东西?散在身上就全身痒痒么?有这种东西么?罗璟有些无语。 倒水成冰?十月份的西北,还达不到那样冷的条件。 泼油点火?倒还可行,只是需要损耗多少油才能泼满攻城的敌军。 挖粪坑水倒下去?……他光想想就觉得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实在太噁心人了。 至于马蜂窝,马蜂还能分辨出敌我的阵营么?只会无差别攻击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亏她好意思写出来,她的脑路实在太与众不同了。 罗璟抿着嘴,继续往下看。 美人计、反间计、空城计、擒贼擒王、借刀杀人、声东击西、暗度陈仓、调虎离山…… 罗璟越看越心惊,她怎么知道这么多兵法策略。 虽然不少都是兵家惯用的手段,但她一个从未出过县份的小姑娘,竟然比他懂得的还多。 一直看到最后,珍珠才附了一句,这些多是听凌显和杨秀才平时讨论,得出的结论。 罗璟不由愣住,凌老先生和杨秀才两人居然对兵法颇有研究。 只是,那些辣椒粉,粪坑水之类的,也是他们出的主意么? 罗璟有些凌乱。 他犹豫半响,最后,还是抬脚去了罗睿房里。 不多时,两人又去了四皇子韩玺所驻扎的府邸。 四皇子暂住的地方是潼临城城守汤兆的府邸。 此时,已至深夜,府邸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鞑靼瓦刺的盟军已经三次攻城了,虽然都以他们退步收尾,可是夏国的将士也损伤不少。 鞑靼和瓦刺不知何时从西域那边购买了两架射程威力大、射程远的投石机,每当攻城时,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砸死砸伤不少将领,北部的房屋更是损坏无数。 而潼临城的投石机,还是老款式,射程根本打不到他们那两家投石机。 四皇子韩玺正为投石机的问题发愁。 罗睿罗璟两兄弟经过通报进入韩玺屋内。 不多时,屋内传出了低闷别扭的喷笑声,使原本压抑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深夜,汤城守的府邸里,得了军令的将领进进出出的忙碌了一夜。 二日,随着战前的鼓声响起,鞑靼瓦刺大军开始进击攻城。 震天的唿喊声伴着一浪高过一浪,密集的敌军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弓箭手准备,放箭!」罗睿高举战刀厉声吼道。 成千上万的箭带着劲风射向城下的敌军,沖在前沿的炮灰立刻倒下一波,可密密麻麻的敌军依旧*的往前沖,后面跟着沖城车和云梯。 没一会儿,云梯就架在了城墙上,无数的敌军开始往上攀爬。 「投石手准备,扔石头。」罗睿镇定地指挥。 云梯上和城地下的敌军被落下的大石砸的头破血流,从云梯上掉落的士兵直接砸在了下面的士兵身上,一时,哀嚎声四起。 沖城车开始撞击城门,巨大的撞击声,震得守城的将士心跳如鼓。 远处,鞑子的投石机也准备完毕,开始向潼临城发射巨石。 「轰隆」一声,大石砸在了一间民房内,好在,城北的居民早已撤离到了安全区域,暂时没有人员伤亡。 一直在角楼注视战局的韩玺,朝近卫做了个手势。 近卫忙出了角楼,给一直准备着的罗璟传递了命令。 罗璟大手一挥,身后带着白色面巾的士兵快速的把几大桶物质抬到了城墙之上。 罗璟与大哥罗睿交换了一个眼神。 罗睿离开让城墙上的士兵退后几步。 罗璟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方白色的口罩戴上,「第二队准备,抛洒。」 边境的十月,北风已起,城墙之上,风势更为明显。 士兵从大桶里拿出一个葫芦瓢,打开里面的一个布袋,葫芦瓢一舀下去,装满红色的粉末。 探身出了城墙,红色的粉末挥洒而下。 不远处的土坡上,查干巴拉和阿木尔皆脸色一变,潼临城的城头上,那些士兵往下抛洒的红色粉末是什么?难道是什么毒药不成? 正想着,云梯上被红色粉末洒中的士兵「嗷~」的一声,成片开始混乱起来。 「啊,我的眼睛~」 「南蛮子使诈,我的眼睛要瞎了~」 「啊~嚏~,好辣!」 「哎呦,阿嚏!」 「妈呀,辣死我啦~」 「嗷!我的眼睛~」 城下嚎叫声一片,云梯上再没人攀爬,沖城车的动作也停止了,许多士兵捂着眼睛哀叫不止。 「弓箭手准备,发射!」罗睿趁机上前,当机立断髮号施令。 城下立刻死伤无数,一片血腥。 查干巴拉脸色铁青,立刻鸣金撤军。 今日一战,不过半个时辰,查干巴拉已损失数千士兵。 「可恶!」他一拳打在身旁的树干上,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们抛洒什么东西,竟然让士兵没有躲避之力?」阿木尔却神色凝重。 查干巴拉一把拉过前来禀报的将领,恶狠狠地问道:「南蛮子洒下的是毒药么?怎么你们都东倒西歪的?」 「阿嚏!」将领一个喷嚏打出,口水鼻涕喷了查干巴拉一脸。 查干巴拉立刻松开了将领,差点没忍住,一拳揍在将领的脸上。 「三、三王子,属下不是有意的,实在是那夏国太过歹毒,阿嚏!」将领红通通的眼睛里眼泪哗哗直流,又一个喷嚏打出,「他们居然往下洒辣椒粉,太狠毒了。」 辣椒粉?! 查干巴拉和阿木尔对望一眼,随即皆气得七窍生烟。 查干巴拉更是指着潼临城破口大骂,「韩玺,你这缩头乌龟,又耍阴招,居然把辣椒磨成粉毒害我的士兵,孬种!不是男人!有本事你们出来与我打战五百回合,龟缩在城里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的骂声自然传不到韩玺的耳朵里。 但他气得跳脚的样子却映在了满城将士的眼里。 韩玺站在城头,看着远处山坡上的查干巴拉和阿木尔,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 第一次以如此小的伤亡,就让鞑子撤了兵,虽说手段有些上不了台面,可是,战争无眼,能以最小的损失赢取胜利,耍些手段又何妨。 对于战争来说,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赢得胜利,就够了。 韩玺今年二十八,驻守边境,已经快十年了,与鞑靼和瓦刺之间的大小战争也打了数年。 西北牧民民风彪悍,都得马背上的民族,赛马、摔跤、射箭是他们男儿成长的必备技能,他们体格强壮,吃苦耐劳,适应战斗,特别是他们的骑兵,行动迅速,战术灵活,在平原上,是最让人胆寒的骑射军队。 韩玺与部落的斗争,一向以分化他们的内部,瓦解他们的团结为主,所以,他的名声在牧民部落里,是诡计多端的代表。 韩玺不以为意,能以最小的代价,维持边境的安稳,是他最大的目标。 至于,敌人对他的评价,与他何干。 「殿下,您这一招使得好呀,看把那瓦刺三王子气得脸都绿了。」汤兆作为潼临城的守城,也在边境驻守多年,对于韩玺的做风,深有感触。 「哈哈!这可不是本宫想出来的,是咱们的罗郎将献上的主意。」韩玺想起昨夜听到罗璟禀上来的几个办法,嘴角诡异的抽动起来,「等下次再试试别的办法,噗~」 韩玺实在没忍住笑,双肩不住耸动起来。 「罗郎将真是少年英雄呀,小小年纪聪慧过人,这等主意都能想得出来,真是夏国的福将呀。」汤兆见韩玺笑得有些停不下来,忙忙夸奖着罗璟。 「……,末将不敢居功,都是殿下指挥有方。」罗璟取下捂着唇鼻的口罩,闷闷说道。 韩玺深吸了一口气,憋起了笑意,罗璟提出的法子太对他胃口了,「嗯,罗郎将居功不自傲,本宫深感欣慰。」 随即又指着他手里的白色口罩,「这捂唇鼻的布巾不错,吩咐下去,照着缝制一百个出来,下次就能用到了。」 下次用到? 罗璟一头黑线,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百三十九章读书考举是件费钱的事情 深秋细雨,淅淅沥沥,带着寒意洒满大地。 珍珠站在廊檐下,伸手探了探雨势。 「雨,下得真及时。」她脸色带着笑意。 「姐,为什么雨下得及时?」平安凑过来,好奇的问道。 「呵呵,因为啊,种下的东西需要滋润呀。」 珍珠笑着戳戳他的脸颊。 平安连忙躲避,他都多大了,他姐还老爱戳他的脸,「你种了什么,需要我帮忙浇水么?」 「哈哈,谢谢了,老天下了秋雨,已经帮姐浇水了。」种在高山上的人参,经过秋雨的滋润,刚刚挖掘的泥地印记,就会少了很多。 等她通知了刘平,他再通知顾褀,来来回回,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边境的战争,夏国这边应该能坚持得下去吧,珍珠有些担忧。 可到时,进入十一月份,天气就越发冷了,虽然没到下雪的时候,但山路难行,采参的任务艰巨呀。 秋雨伴着凉风,落叶飘散在院里,两进的宅院,占地面积颇大,打扫起来,挺费功夫。 珍珠把廊檐下的落叶扫成堆,李氏抱着秀珠从屋里走出来。 「珍珠啊,今年的腊味,要开始准备了么?」一场秋雨一场寒,接下来的天气便开始冷了,制作腊味的时候又到了。 「嗯,是要开始准备了,上次,年掌柜跟爹说了,只管比去年的总分量多三成,那可真不少呢。」这几年,十里香的生意做得红火,胡家的腊味很受欢迎,天气一凉,胡家就得开始准备制作腊味的工作了。 「……多三成?哎呦,忙到过年都赶不完呢。」李氏既高兴又犯愁。 「呵呵,娘,不要紧,今年多请几个人,忙得过来的。」珍珠安抚的朝她笑笑。 「还多请?去年请来切肉的妇人就有八个了,今年还要多请几个?」李氏倍感压力。 珍珠莞尔一笑,想了想才道:「那边有奶在管,你就别操心了,看着秀珠和平善就行了,去年有两个妇人偷懒耍滑头,被奶揪了出来,今年咱们请人,要仔细些,嗯,冬日山庄那边的活干到下雪前也要停了,先让郑叔和二牛爹过来帮忙,他们都是勤快能干的,帮着爹和大伯杀猪,分解肉骨,切肉灌肠,都可以。」 听她细细地安排,李氏频频点头。 「对,去年那个刘二嫂要死要活的过来干活,可没几天就偷懒耍诈,居然往裤脚里塞猪肉,唉,也不嫌臊得慌。」 说起这件事,珍珠忍不住笑出声来,去年入冬,胡家开始制作腊味,继续请了几个相熟的妇人帮忙切肉灌肠,那个刘二嫂,找到王氏抹泪哭穷,一个劲的求着王氏,让她也到胡家的腊肉作坊干活,王氏一心软,就答应了。 同刘二嫂一起去的,还有一个同村的妇人。 这两人刚来的前几天,倒老实勤快,不过,没过多久,就开始原形毕露了,切肉的速度慢不说,还经常插科打诨,挤兑老实肯干的老员工,后来,开始把肉塞在裤腿内,封口扎实,用长裙遮掩,夹带出胡家。 她们头一次得手后,第二天又想故技重施,被一直注意她们的王氏逮了正着,东窗事发的两人,不仅没有认错,反倒怪胡家小气,家大业大还跟她们计较这几块肉。 闻讯赶来的珍珠,听了这话,气急而笑,招唿了王氏,直接送去了村长家中。 赵文强把她们一通臭骂,再叫来两家的男人,一併训斥了一顿。 事后,王氏很自责,明知刘二嫂平日是个什么性子,居然还心软放她进了胡家,平白生出这些糟心事。 胡家自然没有谁会责怪王氏,珍珠更直言,这些都是小事,不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 老员工有六个妇人,张氏和她的大儿媳妇小张氏,东胜奶奶潘氏,赵黑豆的媳妇黄氏,以及另外两个后来添补进来的妇人,都是老实勤快的厚道人。 原本赵大山的媳妇马氏和东胜娘丁氏,也在干活的行列,不过,她们去了另一个稳定的岗位,所以今年还能多添两个妇人。 胡长林和胡长贵开始了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日程。 收猪宰杀分解,每日五六头猪的分量,忙得他们连饭都是赶着吃的。 今年,珍珠特意给他们招了两个有力的帮手,郑双林和赵黑豆。 两人终于能歇口气,不用忙得脚不沾地了。 切肉和灌肠的妇人,一声招唿,大伙二日就早早过来了,制作的流程都是做惯了的,她们一来就自觉的端上屋角的板凳,开始剥肠衣,等猪宰杀完好,再动手切肉。 珍珠则在自家后院的杂物房内,开始用石磨把香料磨成粉,这活也不好干,香料太多,半天都磨不好,好在,平安下来学,就过来帮忙。 几个大布袋里的香料,通通要磨成粉末,工程还是挺大的。 「姐,土旺问我,今年咱家是不是要多招人手,我就问他,谁想要来干活,他说他奶想过来试试。」平安磨着香料问道。 土旺奶奶?年纪快六十了吧,珍珠有些犹豫,不是嫌她年纪大,而是怕她太操劳。 「他奶奶眼睛咋样了?」 「好很多了,除了晚上看东西有些模煳,白天都能看得很清楚。」平安和土旺混得好,不时会去他家玩耍。 「哦,那你看他奶手脚利索不?」 「挺利索的,土旺奶奶说,都是因为吃了咱家的鹿肉,所以现在身体比五十岁之前还要好多了,养鸡种菜动作都挺灵活的。」 土旺是个内敛孝顺的男孩,家里的活都经常抢着干,可是,土旺似乎对农活不那么上手,种的菜都是蔫蔫的,养的鸡都是瘦瘦的,土旺奶奶接手后,家里的菜和鸡都变了个模样。 「呵呵,那行,你跟他说,让他奶明天吃完早饭过来吧。」土旺奶奶她这些年也接触了挺长时间,知道她是个本分的,做些切肉灌肠的活,还是可以的。 东胜奶奶也快六十了,手上的动作一样爽利,只要土旺奶奶速度不是太慢,那就不必太过计较。 土旺家一直是村里的贫困户,这几年,靠着胡家不时资助,加上土旺每个月送草料的零碎工钱,日子倒不算太难过,只是肯定是存不了什么银钱的。 土旺奶奶出门干活也好,自力更生才是生存之道,依靠别人多资助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土旺是个聪明的孩子,杨秀才说,明年他们下场考童生,土旺考中的机率极大。 有了一个土旺奶奶,珍珠的预算里,还想多添一个人,正想着村里谁家的妇人比较合适,李氏就在门外叫唤她的名字了。 「娘,咋啦?」她起身拍怕身上的香料粉末。 「那个赵婶领着她二儿媳妇来了,你去看看吧。」李氏神情有些紧张。 赵婶和她二儿媳妇?是谁?村里姓赵的人太多了。 等她到了厅堂,就看见了头髮有些花白的村长夫人黄氏和她家的二儿媳妇廖氏。 「哎呦,珍珠呀,几天不见,又漂亮了许多呢。」黄氏见了她就勐夸。 「……」珍珠笑笑,这又是有啥事相求了吧。 她笑着和她们寒暄客套一番,才开口问道:「有啥事就直说好了,你们也知道,我家最近开始忙着冬日腊味的事情了,要忙的事情挺多的。」 黄氏与她儿媳妇廖氏互看了一眼,忙支了笑脸,「珍珠呀,我是从你奶那里来的,听说你家今年要多招两个帮手,你看,我家柏成他娘咋样,能进你们作坊干活不?」 黄氏昨夜去了老宅,找王氏商量,王氏经过去年的事情,轻易不愿答应,只让她们到胡家去问珍珠的意见。 照理说,村长家应该不会缺钱银到让儿媳妇去帮工的地步,偏生他家的赵柏铭考中了秀才,还要往举业上走,家里要供出一个举人,可不是几两银子的事情,光是进县学就得花费不少钱银,加上打点关系结交朋友,花钱更是厉害。 赵柏铭是懂事的孩子,非必要的交际应酬都推脱了,可是,完全推脱是不可能的,被冠上孤僻高傲不合群的名声,对他的未来也是有影响的。 所以,赵文强是咬紧了牙关过日子,把钱都省给了赵柏铭的日常花销上。 村长两个儿子,大儿子赵繁荣两夫妇只有赵柏铭这么一个儿子,赵柏铭中了秀才后,回过一趟村里,如今依旧在南面为儿子的将来做准备,二儿子赵繁茂两口子育有赵柏成和赵美月一儿一女,两口子只会在家务农,每年出产的粮食,够一大家子的口粮,还有剩余的,就都卖了攒钱银。 赵柏成是望林学堂最新一批的学生了,家里如今还有两岁的赵美月。 家里供着赵柏铭,虽然一家人一年挣的钱银也不少,可抵不过,读书的费用太过高昂,这些年赵文强勉强攒下些银子,把县学的费用一交,加上供给他的生活用度,购买笔墨纸砚,口袋立刻空了一半。 一家人的嚼用都紧张起来。 这才刚开始呢,秀才每年要重考「岁试」,合格后,可以准备秋闱的「乡试」,考取后方为举人,举人才有资格赴京赶考。 每一轮,都需要足够的银钱支持,读书考举是件费钱的事情。 赵文强和黄氏很忧虑,孙儿考中了秀才,家里的钱财却相形见绌。
第二百四十章入冬前的忙碌 胡家的腊味作坊给的工钱是十二文一天,按天算,不包午饭。 约莫要忙活四个月,每天月的工钱在三百六十文左右,具体得看干活的天数。 干完四个月,每个帮忙的妇人,大多都能拿到一两四钱的工钱,这钱对于没有一技之长的农妇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加上,胡家的福利好,每个月结算工钱的时候,都会添上不少额外的东西,比如猪骨、猪皮、猪板油等等。 过年前的日子,还会送一份价值不菲的年礼。 换算成银钱,至少也值四五百文钱呢。 珍珠对村长家的二儿媳妇不熟悉,只偶尔碰见过几次,似乎是个性子内敛的妇人,接人待物都有几分生分。 真的很不像是村长家的人。 珍珠笑笑,对着坐在一旁不吭声的廖氏道:「赵二婶子,我家是还缺一个人手,不过,腊味作坊味道大,活腻手,见天的就是切肉灌肠,就怕你干不惯。」 「哎呀,不会,珍珠呀,你二婶子呀,在家就是干活的好手,家里的三餐可都是她一个人捯饬的,厨房里的活保准干得利利索索的。」黄氏忙抢着回答,她这二儿媳妇是个闷葫芦,见人都不惯打招唿。 珍珠沉吟一会儿,说起来,胡家和村长家很有可能成为亲家,赵柏铭考得出息,翠珠以后的日子也好过。 能帮得上忙,自然是要帮的。 「行,二婶子,你明儿一早,吃了早饭就到旁边的院子去报到,明天土旺奶奶也会和你一起,她也是我家今年新请的帮工,你们一起去找我奶,她会给你们安排事情的。」既然决定要帮忙,那就把事情交代清楚,「不过,我们可得先说好了,去年,刘二婶她们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进了胡家的作坊,就得按着胡家的规矩做事,要是,觉得干得不愉快,可以提出辞工,万不要做出有损大家颜面的事情。」 黄氏和廖氏脸上立刻浮现笑容,廖氏更是打破沉默,出声保证道:「珍珠,你放心,二婶子不是那样的人,绝对不会像她们两人那么没脸没皮的,定会和大家一样,遵守规定的。」 「是啊,你二婶子最是规矩不过的人了,她要是有啥不懂的,或是做错了啥事,你们尽管责骂,不用担心。」黄氏乐呵呵的直点头。 事情定好了,黄氏也识趣的起身告辞了。 等两人出了胡家的宅院,黄氏脸色的笑容突然敛了起来。 「娘,咋啦?」廖氏见婆婆脸色不愉,不由心中忐忑。 「刚才胡丫头说,土旺奶奶明早和你一起去报导。」黄氏气闷,土旺他奶比她还大一岁呢,胡家居然也收,「早知道,我也去胡家干活多好,两个人能挣双份的银钱呢。」 廖氏闻言,不由放松了心情,「娘,你去可不合适,怎么说你也是村长夫人,还是秀才的奶奶,算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去胡家帮工呢,我就不同了,我只是柏铭的婶子,帮人干活不掉他的面,你可不行呢。」 黄氏脸色露出了得意之色,可不是嘛,自家的孙儿如今是秀才,只要再考中举人,那就可以入仕当官光耀门庭了。 没错,她是柏铭的亲奶,不能为了点小钱掉了他的面。 廖氏见婆婆脸上自得的神色,知道打消了她去帮工挣钱的想法。 廖氏松了一口气,美月才两岁多,需要人照顾,要是婆婆不帮忙带孩子,那可如何是好,而且,她出门干活,家里的活计也不少,婆婆不干,自己干了一天活,回去还要继续干家里的活,她怕自己受不住那累。 婆婆在家做饭带孩子,自己才好放心的在外干活。 新招的两个人手,已经定好,珍珠就无需为作坊了操心了。 这两年,腊味作坊都是王氏在管理,她只需把香料磨碎,分包装好,其余的活,王氏都不用她过手了。 腊味作坊就在原来胡家自建的院落里。 凌显一家三人住在前院,后院则稍稍隔开,用做作坊,大伙都从后门出入,便不会扰到凌老先生一家了。 凌老先生的小课堂也设在了前院的一间厢房里,晚饭后,胡家的三个老学生加上赵虹山与柳常平五人,会自觉地坐在灯火明亮的厢房里,开始抓耳挠腮的复习凌老先生布置的功课。 当初,凌显对于教授这些过了上学年纪的学生,心中是颇有牴触的,几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拿笔的姿势都要纠正半天,更别提写的字有多难看。 只是,秉着拿人俸禄替人办事的原则,他依旧认认真真的教着这几个大老粗。 三年坚持下来,居然也颇见成效。 就连年纪与之相当的胡老爷子,都可以顺熘的默写上一篇不短的文章了。 反观他那两个儿子,比老人家还不如,字迹还是那般难看。 而另外两个常年帮着胡家干活的熟人,倒比胡家三人学得更好些。 特别是那个柳常平,读书写字都算是五人中的佼佼者,当然,也就是矮个里的高个,对比另外四个要好一点而已。 一旁,凌希和潘雪兰也跟着学习。 虽然他们可能一直不被赦免,但是,凌显希望,两个孩子都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对他们的未来总不会有坏处。 凌希和潘雪兰今年都十五了,凌显早就想好了,他们身份特殊,于嫁娶上,很为艰难,两个孩子一起生活一起长大,家庭遭遇都相似,等两人满十六岁,就做主给两人完婚。 当然,这些他都是问过两个孩子的。 潘雪兰没有意见,凌显能从恶劣的环境把她带出来,她已经感恩戴德了,如果,当初把她留着流放地,那她可能早就下了地府找爹娘去了。 凌希也没意见,他向来对爷爷都是眷恋而敬重的。 而且,和潘雪兰从小一块长大,两人也有着情义。 所有,他们的婚事水到渠成的定了下来。 只等,明年秋天选个吉日完婚即可。 年底,一向是胡家最为忙碌的时节。 光是作坊的活,胡长林和胡长贵两兄弟就忙个不停,所以,过冬的柴火就与往年一样,和村民们收购。 这活,珍珠交给了阿青和平安,每日中午和傍晚收购。 胡家的话一出,村里得闲的村民就开始进山伐木去了。 晒干的柴火,一担七文钱,与村民挑到集市上卖是一样的价钱。 附近的村落多少都靠着山脉,除了少数富裕的人家,很少有人花钱买柴烧的。 挑去镇上路远,一担柴火不轻,卖柴火的钱也不易挣。 胡家就在村口,收柴火的价钱与拿到镇上卖的一样,村民不傻,知道这是胡家优待自己村子的举动。 于是,个个卯足了劲开始上山砍伐,晾晒干后,挑到定点的地方卖了换钱。 有那头脑灵活的村民,早在入秋时节就开始伐木囤柴火。 等收柴的消息一出,立马挑过去卖,转手就挣了头一批钱银。 胡家每年要收的柴火很多,不仅是自己的,还有老宅的、杨秀才家的、方师父家里的、凌显家的和作坊里的。 阿青和平安已经是第二次干这个活了。 对柴火的干度和重量,心里都有了明确的概念,那些偷奸耍滑的村民,想要以次从好,或是拿没晒干的湿柴凑数,他们都能看得出来。 阿青作为武术教习,为人师表久了,自有一股管教学生的威严。 他小脸一板,眸光一冷,一手拎起沉重的柴火,一脚踹得老远,把耍诈的村民吓得脸色惨白,原想着两个孩子不懂事,想用湿柴矇混过关,却忘了阿青的身份,是个武艺高强的武术教习,轻易不能得罪。 后来,就再也没人敢以次充好了,老老实实地伐木晒干,胡家收购的柴火数量多,没有谁能一口气把胡家的柴房填满。 秋雨下了两日,天空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浮现了太阳的影子。 胡长林和胡长贵一早就开始了忙碌的一天,胡家现在养了两头骡子,他们各自带着一个帮手分散去各个村落挑选肉猪。 车上有特制的木笼,专门用来把关押肉猪的。 珍珠手扶着车板,坐在车沿边。 一早,胡长贵特地送珍珠去镇上,顺便在镇上买小肠和食盐。 「爹,一会儿你和郑叔去集上买东西,我去福安堂把这些鹿角卖了,再去找你们。」珍珠拍拍身旁的箩筐,里面装了八对野鹿角,都是小金最近的成果。 「珍珠,你在福安堂等着爹,别乱跑,我们买完东西就去找你。」胡长贵赶紧制止了她。 珍珠无奈,胡老爹肯定是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那件事情。 她和平时一样,跟着胡老爹到镇上,两人分开採买东西,原本都挺顺利的,结果,就在她准备去找胡长贵的时候。 一个身穿绸缎,少爷打扮的年轻男子拦住了她。 十四岁的豆蔻年华,亭亭玉立娇艷如花,小镇上各种惊艷的目光,珍珠已经淡然处之。 被人拦着,却是头一回。 那男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眼底一片惊艷之色。 大街上,行人往来,珍珠面色如常的看着他。 「这位公子,有事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枷锁 少年痴迷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脸上的皮肤如同上等的白玉石光洁透亮,眼眸似那黑夜中的星辰般闪亮惑人,小巧的琼鼻,粉嫩的樱唇,乌黑的头髮,无一不美。 什么时候,太平镇上竟然出了这么美丽非凡的女子,他怎么从没听说过。 「小姐,请问是何方人士,到这太平镇所为何事,小生洪仕杰,家住在圳安县内,到太平镇探亲访友,偶遇小姐,惊为天人,不知小姐可否告知芳名?」少年朝她施礼,眼睛怔怔的直盯着她。 「……」珍珠无语,朝后退了一步,「这位公子,你失礼了,女子的闺名岂能随意询问,请让开。」 声音清亮婉转,似山涧清泉,洪仕杰满眼都是美人清冷的面容,哪肯退让一步。 「小姐,小生没有恶意,只是倾慕佳人。」 珍珠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直直朝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冷冷地说道:「我说你这人,没带耳朵吗?知道自己讨人嫌不?知道登徒子是什么意思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难看不?看见美人就拦着人不放,有点品行不?」 洪仕杰和他的两个跟班目瞪口呆,美人嗔怒笑骂,虽然还是那么漂亮,可话里的直白的意思,实在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我,小生,只是……倾慕……」洪仕杰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他还真没见过像这样胆大不怯场,敢争锋相对呵斥他的女子。 「让开!堵着美女的路算什么好汉。」珍珠手一挥,像赶苍蝇似的。 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自顾错开障碍走了。 留下一行三人,原地呆愣。 「少爷,就这样放她走了?」跟班问道。 「……,这,她虽然长得好看,可是,性子太不讨喜,爷不喜欢。」洪仕杰看着远去的佳人,遗憾不已,长得是真好看,连刚才翻白眼的动作,他都觉得可爱,可是,那冷冷的语气和嫌恶的言语,就实在太不可爱了。 「就是,就是,长得漂亮有什么用,女人就应该温柔矜持,少爷,刚才她直勾勾的瞪着您,一点没有女子的腼腆和温顺,胆子比男人还大呢。」另一跟班说道。 可惜了那张漂亮的脸蛋,他寻觅了许久,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让他心动的美人,却瞬间被打破了美好的幻想。 这个事,对于珍珠来说,不过是个小插曲。 可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胡长贵,却紧张到不行。 从此,再也不让她独自一人逛集市了。 珍珠无奈,心里把那个登徒子骂个狗血淋头。 胡长贵和郑双林把珍珠护送到福安堂门*代她在里面等他们,这才放心的去了集市。 哎,自由在集市穿行的日子,就这么被剥夺了,珍珠嘆气。 「胡姑娘,您来了,里面请,掌柜的在后院,小的马上去唤了他来。」福安堂内熟悉的伙计小方,笑脸迎了上来。 然后,十分有眼力的把珍珠脚边的箩筐抬了起来。 进了福安堂的待客厅,小方端上热茶,刘平急沖沖的赶来了。 「哎呦,胡姑娘,您来的可真巧,我正收拾着后院的厢房呢,我们少爷再过几日就要到了,您是得到消息了么?」刘平一脸喜色的开口,少爷去年的授衣假就特地跑来了一趟,今年的授衣假都结束了,反倒又过来了。 顾褀要过来?珍珠一愣,还真是巧了。 「我没有得到什么消息,我今天只是顺便来的,吶,鹿角。」 她朝地上的箩筐里指了指。 「哎,那些不着急,一会儿再算,我们少爷信里说了,表小姐可能先到,让我把镇上的别院重新打扫一遍,我先吩咐下面去办事,您先喝口茶,等一会儿。」说完,他快速的跑了出去。 表小姐?不是尤雨薇么?还是顾五另外的表姐妹? 上次通信,没听她说要到鄂州来,京城离这那么远,官家小姐不能轻易的离家远行吧? 还是她跟着顾五来的?不对,刚才刘平说,是表小姐先到,那顾五是随后到的,这两人是又闹出什么事了吧。 刘平很快迴转,珍珠顺势问道:「来的表小姐,是尤府的四小姐么?」 「没错,就是尤四小姐,您不是时常捎带节礼给她么,应该挺熟悉的。」这几年,胡家给少爷送节礼,多数都会多备一份,送去文昌侯府,指名送给尤四小姐。 珍珠点点头,还真是尤雨薇,「她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贵族世家的小姐轻易不能远行么?她家里人怎么放心她一个人跑那么远?」 「呵呵,表小姐是尤家三房的独女,从小备受宠爱,尤三老爷和夫人宠着女儿,很少会拂了她的心意,所以她比别的官家小姐,嗯,多自由一些。」这些消息,都是顾忠从前告诉他的。 「那为什么尤小姐先到,顾五哥哥反倒晚些到呢?」同样的目的地,怎么分批而来。 「这,就不知道了。」刘平也疑惑,不过,这些不是他们应该打听的。 珍珠眉毛上挑,也懒得再打听了,他们来了也好,省得还得费心传话,等她估算好日子,再把人参的事情告诉他,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怎么你们顾府在镇上还有别院,那顾五哥哥为什么不住在那里?」她随口问着。 「顾府的别院一直都在北门附近,五少爷不喜欢住那里,说是太大了,一个人住着冷清,所以,都在福安堂后院住着。」刘平解释道。 哦,嫌弃别院太大了?啧,有钱人的就是矫情呀。 哈哈,她想起自己空间里,那一抽屉的值钱的东西,要不要在镇上也置份房产呢? 买下来倒是不难,可是,谁去居住呢?家里就这么几口人,买了房子,还得找人看管,呃,算了,用到的时候再说吧。 和刘平聊了一会儿,又把鹿角算了钱银,送了他一坛卤羊肉。 等胡长贵和郑双林到来,这才告辞归家了。 顾褀坐在疾驶而行的马车上,一路后退的景致,单调枯燥。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籍,却丝毫没有看入眼。 去年的这个时候,乘车离开太平镇,以为短期时间不会再踏入鄂州地界。 没想到,相隔一年,他,又来了。 那片热情似火的枫叶林,依旧摇曳在山林中吧。 顾褀其实很清楚,他不该再眷恋那一抹红火背景下的身影。 他的出身和家世,註定了是不能娶一个乡下农户的女儿的,心中的眷恋只会成为他的枷锁。 给不了幸福的承诺,他不会想着委屈她,让她跟着他当妾氏。 她像生长在野地里肆意绽放的蔷薇,迎风招展生气勃勃,他不希望她被禁锢在小小的院落内,当一株温室的小花,那不是他心中喜欢的模样。 当然,他有些不想承认,那女孩对他,没有超越友谊的期待,她看他的眼神,总是坦诚透亮,没有眷恋和暧昧,仿佛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留恋着。 他胸口有种钝钝的疼痛,憋屈而又烦闷。 「少爷,今天依旧赶夜路么?」赶车的陈鹏飞开口问道。 「继续赶路,在下个城镇,购买足够的食物,错过了驿站,就露宿。」顾褀淡淡地说道。 「是。」陈鹏飞沉声应道,「只是,少爷,如今边境爆发战火,境内的路况开始不太平了,一些劫匪路霸开始蠢蠢欲动,咱们露宿的地点,还得仔细点。」 「嗯,你看着办好了。」顾褀没有太在意,他此行带了二十个护卫,都是府里精心培养的高手,普通的劫匪路霸,看到他们的阵容,轻易不敢凑近。 他这次赶得有点急,连顾忠都没带,只带了陈鹏飞以及二十个护卫就出发了。 至于原来的随身大夫韦子渊,早在他身体康復后,就没怎么召见了。 陈鹏飞挺发愁,少爷只带了侍卫出行,伺候少爷的衣食住行,都得他兼职充当管家的职责。 马车经过了一个镇子,他们在一个饭馆前停了下来,人需要吃饭和方便,马需要粮草和喝水。 他们一行二十余人,把饭馆围得满满当当,陈鹏飞让手下点餐歇息,他则围着顾褀伺候。 出恭、净手、洁面,回到大厅服侍用饭。 顾褀如今身体健康,对外面的食材也能适应,只是他习惯了胡家特定的食材,所以,赶路的日子,他多数时候吃得很少。 吃完饭,歇息片刻,一行人结帐,继续赶路。 顾褀想在尤雨薇到达望林村前,把她截住,他实在想不透,她怎么会突发奇想的跑到望林村,她和胡珍珠的交情有那么好么? 她那天为什么会突然不舒服?就算她知道墙上的山水画,与胡家的景致相似,可那也不能代表什么吧。 顾褀从未对人透露自己的想法,尤雨薇又从哪里知道自己内心的波动。 他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他哪里知道,女人在情感方面的直觉,总是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 一个温柔的眼神,一个奇怪的动作,就能联想出很多事情。 尤雨薇和他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对他的习性自然颇为了解,从细节可以猜测出他微妙的情感波动。 其实,尤雨薇也茫然,她到了胡家,又能做些什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小奶狗的魅力 秀溪山的山腰上,建着一座木制的六角凉亭。 木制的结构,青黑色的瓦片,整体典雅而质朴。 珍珠侧坐在凉亭里的长木椅上凭栏远眺。 学堂的孩子们正在方师父和阿青监管下一招一式的认真练武。 作坊里忙碌的妇人在院落内晾晒腊味。 胡家的内宅里,李氏追赶着满院跑动的秀珠。 一幕幕都是生活的气息。 珍珠眼角带笑,她喜欢这样的生活,远离喧嚣,宁静淡泊。 满山的红枫树已经开始落叶纷纷,一阵秋风吹过,火红的枫叶飒飒而落,形成了一片红色的雨景,景色异常迷人。 小黑从木椅的另一端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她身旁。 「喵呜」叫了一声。 珍珠斜睨了它一眼,这丫想让她去捞鱼,「不去,等阿青他们有空,你再让他带你去。」 「喵~」它不满的抗议。 珍珠不为所动,家里人最近都忙,碧潭那边已经很久没人去了。 为了它的嘴瘾,自己远巴巴的跑去碧潭里捞鱼,她可没那么勤快。 把它抱入怀里,用手顺着它柔软的毛髮,小黑的不满渐渐散去,开始舒服的仰起肚皮。 马蹄的「踏踏」声,打破了山村的宁静。 珍珠目光向下一扫,一辆沉稳大气的四轮马车缓缓驶入胡家的青石路。 她坐直了身体,这辆马车没见过,是谁来了? 答案很快就揭晓,车上先走下一个稳重老成的嬷嬷,接着下来一个秀气大方的丫鬟,最后,高挑俏丽的尤雨薇下了马车。 珍珠缓步往山下走去,对于尤雨薇的到来,她并不奇怪,刘平说了,尤雨薇比顾五提前几日到达太平镇。 只是没想到,隔了两天,她就出现了。 开门的是潘雪兰。 她白日一直在胡家宅院帮忙,工钱已经涨到五百文一个月了,她非常满意现在的状况,胡家的各种活计都干得顺顺噹噹的,鲜少有出错的时候。 潘雪兰认出了尤雨薇三主僕,连忙客气的迎了她们进厅堂。 尤雨薇的脸色,从马车进入望林村开始,就雪白一片。 紫玉和王嬷嬷都担忧的看着她。 直到胡家的潘雪兰奉上热茶,她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原来,珍珠妹妹家的红枫林是这付迷人的景致啊。 漫山遍野,飘飘洒洒,深深浅浅的红,如雾似画,迷人眼球。 这意境就如同,顾褀书房里那幅山水画一般,引人入胜。 尤雨薇口里如同吃了黄连般,苦涩难当。 院门,被人推开,一只黑影窜了进来。 高傲而优雅的小黑迈着矫健的步伐向厅堂走去,它身后,一个裊娜娉婷的身影慢慢走进。 水蓝色的细葛夏裙,莲花纹的绣花鞋面,步履轻盈,仪态从容,芊芊素手轻挽被秋风吹乱的髮髻,眼眸流转间顾盼生姿,好一个明眸善睐的翩翩佳人。 尤雨薇呆呆的看着缓缓而来的珍珠,突然觉得,顾褀的心有所念,变得情有可原。 「尤姐姐,好久不见。」珍珠微微一笑,清眸流盼。 尤雨薇站了起来,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挂起了笑容,「珍珠妹妹,好久不见。」 「王嬷嬷,三年不见,看着神采依旧呢。」珍珠笑着朝她颔首,又转头看向眼生的丫鬟,「这位是……」 王嬷嬷忙行了个礼,介绍道:「这是我们小姐的大丫鬟紫玉姑娘。」 「紫玉姑娘。」珍珠笑着点头。 紫玉沉稳的上前一步,行了个福礼,「胡姑娘好。」 尤府果然是大家气派,这个叫紫玉的丫鬟,明显比上次的紫萍稳重大气多了。 「尤姐姐坐吧,从京城一路跋涉,辛苦啦,怎么没有提前说一声呢?」珍珠示意她坐下。 「我也是突然心血来潮,没多想,就出发啦。」尤雨薇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想趁着秋天未过,来看看你家的枫树林,是不是你信中描述的那般引人入胜。」 尤雨薇勉强的笑容,让珍珠心中泛起几分疑惑,偌大的京城,附近会没有枫树林?这藉口可用得不怎么好。 她也不拆穿她,说到底,虽然她们书信往来多年,可实际上,不过见过三四面,彼此的交流都是在书信中。 小黑突然从一旁窜出来,跳上珍珠的腿上。 珍珠蹙眉,这没眼力见的,是故意的吧,她没去帮它捞鱼,就一整天粘着她。 「这是小黑吧,模样长得真俊,好可爱的。」尤雨薇探身看着她腿上的黑猫,羡慕地问道。 「是呀,这是小黑,一只野猫。」珍珠笑笑,揪了揪它的耳朵,引来小黑的抗议,「来,打声招唿,这是尤姐姐,快。」 尤雨薇眼睛顿时睁得大大地,原本失落忧郁的心情被浑身黝黑的小黑一打岔,顿时好了许多。 「喵~」小黑不情不愿的撇了她一眼,叫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唿。 尤雨薇的心情立时变得兴奋起来,「哎呀,它在给我打招唿呢,好可爱呀,你好,小黑,我是尤雨薇。」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想要摸摸它的脑袋。 珍珠抬手轻轻地制止了她,「小黑是野猫,不喜欢别人摸它,别看它一付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它很兇的。」 尤雨薇恋恋不捨的收回手,女孩子对这些萌萌的小动物,总是无法抵挡它们的魅力。 珍珠见她的情绪似乎比刚才好了不少,心中一动。 她顺手把小黑放在地上,「去,叫小黄把它的小奶狗带过来玩耍。」 小黑窜了出去。 「小黄,就是那只大黄狗?它生小狗狗啦?」尤雨薇惊喜的问道。 「是啊,生了三只小黄狗,两个多月了,毛绒绒的,挺可爱的。」小黄是第一次养育小狗,三只都是土黄色,是正宗的中华田园犬,狗爸爸似乎是赵三家的大狼狗,珍珠不敢确定,虽然两只狗经常一起玩耍,可是,小奶狗全是土黄色的,感觉一点没有大狼狗的基因。 没多会儿,小黄健壮的身影跑了进来,它的身后,跟着三只圆滚滚的小狗。 尤雨薇眼睛一亮,激动地站了起来,「呀,好可爱呀,珍珠妹妹,我可以抱抱么?」 紫玉却眉头轻皱,山里的土狗,脏兮兮的,小姐抱了,怕是要染上跳蚤的,她朝王嬷嬷看了一眼,却见王嬷嬷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动不动。 「嗯,可以的。」珍珠抱起其中一只,「它们都时常清洗,身上还挺干净的。」 说完,给她递了过去。 尤雨薇抱着毛绒绒的小黄狗,狗狗黑亮湿润的呆萌的望着她,她心里的郁气彻底化为了灰烬。 「哦,好可爱呀,你看,它添我的手呢,哎呦,怎么办,我好喜欢它呀,珍珠妹妹,你送我一只好不好?求求你啦,我真的好喜欢呢。」尤雨薇爱怜的摸着怀里的小狗,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珍珠一愣,仔细想了想,小狗二个多月了,可以看出不少品性,比如,尤雨薇怀里的那只就是比较呆萌听话的,剩下两只,一只比较兇狠刚烈,一只比较伶俐聪明。 比较兇勐那只,珍珠早就想好了,把它送给舅公,作为猎犬训练。 而聪明的那只,阿青一早就定下了。 最后剩这只呆萌的,和狗妈小黄性格最像,憨实又忠诚。 「珍珠妹妹,好不好嘛,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养的。」尤雨薇越看越喜欢,抱在怀里,简直不想撒手。 珍珠笑笑,从她怀里把小狗抱出来,放在地上。 尤雨薇的脸刷的变了色,眼泪含在眼眶里,就要落下。 紫玉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庄户家的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人情,她家小姐都这般请求她了,居然不肯答应。 「你不要老是抱着它,小狗不能老抱着,得多动多跳,才长得健壮,你看,我家的小黄比普通的大狗可健壮多了。」珍珠似没看见她溢满眼眶的泪水,继续交待道:「小狗亲自餵养会比较忠诚,也会比较服从餵养人的命令,所以,你放在身边亲自餵养,最能培养它的性格。」 尤雨薇的眼泪刚要落下,就被珍珠后面的话惊得收了回去。 「珍珠妹妹,你,你是说,让我养一只?」她被泪水浸湿的眼睛亮晶晶的。 珍珠莞尔一笑,「嗯,这只定给了我舅公,这只阿青要了,还剩你刚才抱的那只了,你要是真喜欢,就好好养着吧。」 「嗯嗯,我喜欢,我一定好好养着。」尤雨薇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三只小狗围着她们直摇尾巴,尤雨薇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摸摸这只,逗逗那只,最后还是最喜欢,送给她的那只,小奶狗的魅力不可抵挡呀。 「姐~姐~,狗狗,狗狗。」 门外,秀珠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 潘雪兰跟在她身后,防着她跑出院落。 尤雨薇的眼神顿时落在了肉乎乎的秀珠身上。 「珍珠妹妹,这是秀珠吧,啊,长得真好看。」 王嬷嬷的视线也落在了小丫头身上,李荣娘是个有福气的女子,小闺女五官秀丽,身形圆润,非常的讨喜。 「秀珠,叫尤姐姐。」珍珠一把揪住小丫头的领着,她正想扑到小狗的身上。 「姐,姐,我要狗狗……狗狗。」秀珠挣扎着。 尤雨薇看着有趣,笑意涌上脸颊。 「要有礼貌,先叫人,叫尤姐姐。」珍珠板着脸。 「……尤姐姐。」秀珠忙老实的喊人。 「哎,秀珠妹妹!」被小奶娃叫着,尤雨薇喜笑颜开,想到她居然忘记给小奶娃带礼物,她懊恼不已。 想了想,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羊脂白玉的镯子,递给了秀珠。 「来,这是姐姐给你的礼物。」 王嬷嬷和紫玉的脸色皆是一变。
第二百四十三章不是她的菜 这只羊脂白玉的手镯是大夫人送给小姐十五岁的及笄礼。 价值不菲,且意义重大。 小姐怎么能拿去送给一个小丫头呢。 珍珠也看出了它的珍贵,加上尤雨薇身后两人的脸色,「尤姐姐,她还是个奶娃子,这么贵重的东西不适合她,你还是收起来吧。」 尤雨薇却坚持,「可以留给她长大了以后戴。」 珍珠笑着摇头,坚决推谢,尤雨薇却执拗起来,执意要送给秀珠。 两人各自坚持,最后,珍珠使出杀手锏,再执意送贵重的手镯,那小奶狗就不给她了。 尤雨薇果然顿住了,好一会儿,才幽怨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把手镯戴回了手腕上。 她这次出行,心情乱乱糟糟,根本忘了给她家带礼物,昨天混混沌沌的到达太平镇,在刘平的迎接中,去了顾府在镇上的别院。 急赶了十天的路程,她累得够呛,囫囵的睡了一觉,一早就赶着跑到望林村了。 现在,静下心来,才想到自己有多失礼,老远从京城过来,居然连份礼物都没带。 还厚着脸皮硬要了人家一只小奶狗。 尤雨薇的脸不自然的红了起来。 珍珠见她不再坚持,松了口气。 「它还没起名字呢,尤姐姐,你自己给它取个名字吧。」 指着憨态可掬的小狗,把话题转开。 尤雨薇马上来了兴趣。 「……狗狗……狗狗。」秀珠指着小狗,用可爱的童声奶气的说道。 「哈哈,每一只都是狗狗,这是小黄,这是阿青哥的毛球,那只是虎子哥的福宝,这只,呃,就是狗狗。」也许是与小黄太像,家里人有些忽略了这只憨实听话的小狗。 尤雨薇也听出了落差,她蹲下,怜惜的摸了摸小狗,大家都把你忽略了,她心中莫名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触。 「我叫它乐乐,好不好,每天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尤雨薇抿嘴微笑。 「嗯,好啊,那你就是乐乐啦,记住,喊乐乐的时候,就要积极点。」珍珠挠挠乐乐的小脑袋。 「乐乐、乐乐……」小丫头也跟着凑趣。 尤雨薇笑得眼睛弯弯,王嬷嬷和紫玉看着也露出了笑容,自从小姐出了京城,脸上就没见过笑容,总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远处,时常眼中流露出茫然和哀伤。 王嬷嬷和紫玉都非常忧心,她们小姐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这般低沉消极。 还好,胡家的这只小奶狗,深得小姐的欢心,让她恢復了往日的开朗活波。 珍珠留尤雨薇在胡家吃午饭,尤雨薇犹豫了片刻,点头应下。 李氏姗姗而来,两方又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随后,李氏领着秀珠回后院准备午饭去了。 珍珠则陪着尤雨薇逗狗说话。 「珍珠妹妹,你家的新院子没有荷花池?」 「嗯,老房子就在旁边,开了侧门,想看荷花,走两步就到了,不用再挖一个池塘了,池塘多,湿气重。」 「珍珠妹妹,那只小黑没有生小猫咪么?」 「……,小黑是只公猫。」 「啊,好可惜,要不,我还能抱一只猫咪养着。」 「小黑是野猫,性子野,不好养的。」 「珍珠妹妹,你娘看着好年轻呀,有什么保养的秘诀么?」 「呃,吃好、喝好、睡好、心情好,少操闲心,自然年轻。」 「珍珠妹妹……」 家里来了年轻女客,午饭原本应该分桌落座。 胡长贵忙着作坊的事情,知道家里来了女客,直接就让平安送饭过去,沖沖吃过午饭,继续干活。 平安十一岁,还没到需要男女大防的时候。 所以,午饭由李氏、珍珠、平安和秀珠陪同。 原本,紫玉想依着规矩在一旁服侍,被尤雨薇打发去另一个厢房吃饭去了,那里独自开了一桌。 赵虹玉则在厨房自行用饭,平时没有客人的时候,她跟着胡家人一起吃饭,有客人在场,就很自觉的避开。 潘雪兰则回老房子给凌显和凌希做午饭,吃过午饭后,歇息半个时辰才过来。 酸枝木的八仙桌上,肉菜和素菜各占一半。 卤鹿肉和卤羊肉各切了一盘,醇香味浓的红烧狮子头和口感软绵的香芋排骨都是赵虹玉的拿手菜,蘑菇丸子青菜汤,绿油油的炒油菜,酸辣脆口的腌黄瓜。 尤雨薇第一次在胡家吃饭,心情颇为新奇,胡家的饭菜看着很普通,没有好看的摆盘,也没有精巧着色,都用分量十足的大盘大碟盛着,她暗自决定,就算胡家的饭食不好吃,她也要做出好吃的样子。 正式开饭后,她的筷子先夹起一块腌黄瓜,她记得,胡家的黄瓜生吃都脆口清甜,腌制起来,味道应该不差才是。 入口果然香脆可口,微辣酸甜,十分开胃。 她眼睛一亮,继续夹了一块入口。 等到她要夹第三块腌黄瓜的时候,李氏终于忍不住开口,「尤小姐,腌黄瓜是开胃菜,您还是先吃点别的吧。」 她身旁的秀珠,笑咯咯的伸出小胖手,指着红亮圆润的红烧狮子头,「肉肉,姐姐吃肉肉。」 珍珠笑着给她的小碗里夹了个红烧狮子头。 「尤姐姐,你尝尝看,虹玉姑姑拿手的菜品。」 尤雨薇忙点头,尝试着夹了一个,个头偏大的丸子,让她犹豫了一下,不过,她看到珍珠的弟弟一口咬下半个丸子,心满意足的表情,当即也不迟疑,咬了下去。 一口、两口、三口…… 尤雨薇的筷子开始停不下来。 她个子高挑,食量相对普通瘦弱的女子大上不少。 等她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筷子时,她的胃已经被撑得满满当当的了。 「额!」尤雨薇打了个饱嗝。 她忙掩住口鼻,脸色开始泛红。 她居然在别人家做客的时候吃撑了,哎呀呀,太丢人了。 珍珠她们却毫不在意,赵虹玉的厨艺这几年越发的好,家里的吃食,连她们自己都会偶尔吃撑,不要说,来胡家做客的人啦。 吃了午饭,珍珠交代平安帮着餵小金,然后陪尤雨薇四处走走消食,中午时段,胡家附近安宁静谧,学生员工都回去吃饭午休,正是散步的好时候。 王嬷嬷和紫玉在十步之外慢慢跟着。 小黄在前面撒着欢,三只小奶狗,跟在它身后来回窜动,毛毛乎乎的,非常可爱。 尤雨薇羡慕的看着这一幕,「珍珠妹妹,你家附近修缮得不错,上次到你家的时候,这边还是大片的空地呢。」 「嗯,这片空地修了大半年,总算还看得过去。」荒地的面积太小,园林占地只有一小部分,河滩又不适宜开拓,凌显只在河滩上修了几条鹅卵石堆砌成的休闲路面,旁边填土种了些易生长的花草。 「……,珍珠妹妹,你……定亲了么?」尤雨薇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 珍珠秀眉一挑,她,才十四好不好,定亲成亲就开始成为必聊的话题了吗? 「没呢,过了年我才十五。」 她提醒着,本姑娘还是个宝宝,别和我聊大人的话题。 「……,你想过以后会嫁什么人么?」尤雨薇神情有些紧张。 珍珠心中暗嘆,她真的很不喜欢聊这件事情。 「没想过,不过,必定不会是庭院深深的大户人家,我不喜欢出门还要向人报备的生活,我喜欢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想出门就出门,想睡懒觉就睡懒觉,想吃肉绝不吃青菜,想骑马绝不坐马车,按着自己的心意生活,而不是看人脸色,遵守各种规矩的生活。」 说得够清楚了吧,她绝对不会和她抢顾褀的,因为顾褀根本不是她的菜。 尤雨薇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她以为,似她这般任性不喜束缚的性子就够让她娘头疼的啦,没想到,珍珠的性格比她还要恣意。 五哥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是这样的性子,所以一直没敢有所行动,只是默默地,遥远地挂念着。 突然,她有些怜悯起顾褀来。 「可是,珍珠妹妹,就算嫁给普通百姓的人家,也有不少规矩要遵守的吧。」公公婆婆立规矩,无论普通人家还是大户人家,都是一样的吧。 「不合适的就别嫁,又不是傻,嫁人找罪受,有钱有闲,干点啥不行。」珍珠真的想过,找个偏僻的山头,建两间小房子,带着小黑,自在的生活,以后老了,领养几个孩子,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尤雨薇下巴都快惊掉了,还能不嫁人么?上山做姑子么? 她看着珍珠的眼神充满了惊异。 「哈哈~先不说这些,都还早呢,走,领你去山腰上看看,你能爬山么?」她们现在走在山脚下,已经到了山道的进口。 「好啊,好啊,我可以爬山的。」尤雨薇抬头往上,近处看枫叶林又是另一番景象。 阳光从交错的枫叶中透出光亮,斑驳的照在她们的身上,宁静而美好。 秋风拂过,吹起一阵红色的波浪,洋洋洒洒的枫叶,随风飞舞。 尤雨薇一时看得有些迷了眼。
第二百四十四章他,好想她 深夜。 潼临城的城墙上。 巡逻的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在城墙上巡视。 一旁高高地角楼里,罗氏兄弟正小声的讨论着。 「你去太危险了,还是我领着他们去吧。」罗睿冷硬的眉目紧紧地皱着。 「不行,明日鞑子有可能发动新一轮的攻城,大哥,你还要指挥作战,不可冒险。」罗璟摇头否决。 「你也知道是冒险,玉生,我怎么能让你去,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有何颜面去见爹娘。」罗睿的唇紧紧抿着,握着佩剑的手青筋直冒。 罗璟朝大哥的胳膊上一拍,眼中有着自信与果断,「哥,我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我,他们巡逻队伍的交换的时辰,我心里有数,两架投石机安放在一起,正好全部解决,无需半刻钟的时间,就能搞定。」 罗睿反手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抓住。 寅时,是人体睡眠最沉的时候,不睡的人,困意也是最重的时候。 潼临城东北角阴暗的城墙上,三个大藤筐悄悄顺墙而下。 每个藤筐里都站在两个黑衣人。 藤筐一落地,里面的人立刻悄声跃出,躬着身轻巧的朝驻扎在城外的敌军大营跑去。 黑夜中,罗璟运足目力,视线一如白昼,敌军大营附近的巡逻兵,很顺利就躲开了。 他的身手和内力相比长年习武的罗睿,还是差了点,可是,论眼力和五官的敏感度,却大大高过了他,这才是他能胜任此行任务的重点。 漆黑的深夜,他利用敏锐的眼力和灵敏的耳力,带领出任务的小队,避开巡逻的队伍。 很快,到达了敌军放置投石机的位置。 六人匍匐在一处凹陷的浅坑里,其中四人怀里抱着四袋狭长的羊皮水袋,里面鼓鼓囊囊的装满了东西。 罗璟等人一动不动,开始等待着,巡逻兵的交接时辰。 一刻钟后,远处的篝火渐渐熄灭,打着哈欠的巡逻队开始往大帐方向走去。 罗璟算着时间,低声道:「快上,你们两个洒左边那架,你们是右边那架,泼洒完毕后,迅速撤退返程。」 四个黑影迅速上前,拔开羊皮水袋的塞子,开始往投石车上倾洒黑油。 几息的功夫,就如数洒尽。 黑影迅速从原路返回。 罗璟和另一个黑衣人等他们的回程过了二分之一,便从怀里掏出火摺子,拔掉盖子,勐吹几下,火摺子快速燃烧起来。 「扔!」 韩玺和罗睿站在黑暗的城墙上,看着远处的投石车瞬间被窜起的火焰包围,两人皆兴奋地叫了一声。 燃烧的投石车惊醒了附近的巡逻队伍,士兵快速的朝投石车方向聚拢。 还没跑远的罗璟两人立刻被发现了。 巡逻队开始朝他们追赶,此时,两边还有些距离。 罗睿的手心开始冒汗。 韩玺也紧张得眉头紧锁。 突然,敌军大营里冲出一匹黑马,马背上,散着发光着脚的查干巴拉眼中喷火的拍打着马背,马匹如离弦的箭矢,神速的逼近罗璟两人。 罗睿的脸色刷的一白,急忙发号施令,「弓箭手随时准备。」 城墙上备战的弓箭队立刻站到了城墙边。 罗璟敏锐的察觉出身后的危险,他脚步不停,回首扫了一眼朝他们疾驶而来的查干巴拉。 迅速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准奔驶中的马匹一扔。 随后,头也不回的继续朝城墙奔去。 查干巴拉没有减速,随手抽出佩刀就是一击。 瞬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查干巴拉脸色大变,胯下的马匹一个趔趄止住了脚步,开始发出难忍的悲鸣。 「呕~」查干巴拉当即下了马,趴在地上噁心不已。 阴险狡诈的南蛮子,死不要脸,居然用这么下作的东西,呕~ 太噁心了~那个缺德的人发明这种阴损的东西,他要诅咒他~ 一人一马倒在了漆黑的路上,直到后面的巡逻队到达,那股恶臭依旧散发出惊人的威力。 巡逻士兵刚走近几步,马上被浓重的恶臭熏得不敢上前。 查干巴拉和他的马已经熏得快晕过去了。 罗璟等人顺利完成任务。 回到城墙上,看着远处倒地不动的查干巴拉,罗璟的心情愉悦至极。 那种臭丸,他怀里还有两个,这是他从潼临城里一个江湖帮派手里购买的。 这种东西,他听方师父说过,江湖上,有不少不知名的帮派,库房里都有不少门派炼制的或者收藏起来的,奇怪的毒药或丹药。 比如什么迷魂散、软筋散、造化丹等等,还有就是他购买的这种奇臭无比的臭丸,以及珍珠信中提及的痒痒粉。 可惜,分量都不多,小帮派把所以的丹药都贡献出来,他们在潼临城落地扎根,对挑起战火的蛮子也满怀憎恨。 「哈哈~罗郎将,干得好,等战争结束,本宫定会上禀朝廷,对你们论功行赏。」韩玺高兴得哈哈大笑,不枉他在城墙上吹了半晚冷风。 「谢四皇子。」罗璟忙行礼谢恩。 「你给他扔了什么?是那个失魂散还是臭丸?」韩玺的眼珠闪过期待。 「回禀四皇子,是臭丸。」罗璟答道。 「啊哈哈哈~」韩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真的有那么臭么?我看那个瓦刺三王子居然都快晕倒了?」 「呃,这,应该是很臭的吧?」罗璟也不知道,他又没试过。 不过,听小帮派的头领说,要是臭丸直接洒在身上,真的能把人给臭晕过去,而且,沾在皮肤上,十天半个月还有味道。 韩玺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没有失魂散呢?那不是更有用些么?」 「回禀四皇子,失魂散颗粒大,容易被拍飞,臭丸挥发的面积大,即使被拍飞,多少也会受其影响。」这些都是小头领告诉他的,两相比较,自然用臭丸比较合适。 「嗯嗯,罗郎将很机警,只要他受到影响,就能争取到时间。」韩玺脸色肃然,认真的夸奖起罗璟。 「谢四皇子夸奖。」罗璟依旧行礼谢恩。 韩玺点头,「好啦,忙了一个晚上,成果斐然,可以回去歇息了,瓦刺三王子一身臭味,明日估计提不起攻城的兴致吧。」 说完,他脸色又开始憋笑起来。 两兄弟回到自己暂住的院落,罗睿才用力的拍了他两下,「好样的,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主意也是你想出来的,你小子长大了,大哥很欣慰。」 罗璟的脸僵了一下,很想跟他大哥说,主意不是他想出来的,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姑娘想出来的。 珍珠的信里,洋洋洒洒的写了不少关于战争的谋略,她写得没有章法,似乎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比如,绕道敌军背后,把他们的粮草烧掉,没有粮草,就变成了没牙的老虎,不足为惧。 又说,可以从表面出击迎战,背后派出骑兵,绕道敌军身后,杀个措手不及。 或者,夜半派出高手潜入敌营,火烧大帐,擒贼擒王。 呃,总之,有无知无畏的天真提议,也有真知灼见的高明见解。 罗璟从中提取好的建议,再结合实际的战况,仔细观察了两个夜晚的敌军巡防,于是,有了今晚的行动。 结果证明,方法卓有成效。 和罗睿说了几句,两人匆匆洗漱一番,上床各自歇息。 门外,天已有些光亮,罗璟忙了一夜,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 他离开胡家已经整整三年了,光想想,他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满山的枫树应该都红遍秀溪山了吧?院墙的紫藤和蔷薇是否依旧开得恣意?路旁的果树今年又丰收了么?…… 他的脑子闪过无数与胡家相关的事物,最后,定格在一张嬉笑皆灵动的俏脸上。 他,好想她。 真的。 尤雨薇离开胡家的时候,没能把乐乐带走。 珍珠的意思是,等她准备回京的时候,再把乐乐带走。 这几天,让它和小黄多聚一下,说不定,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此话一出,尤雨薇差点落下泪来。 恹恹地犹豫着跟珍珠说,她还是不带它去京城了,让它们母子分离,她于心不忍。 珍珠哈哈一笑,觉得这姑娘心地真是纯善,孩子长大了总要独立,狗狗也是一样的,三只小狗都有了归属,即便不是她带走乐乐,也会有别人带走的。 尤雨薇一听,忙又表示,那还是她带走好啦。 于是,尤雨薇这两日,每天早早过来,待到下午才回镇上。 珍珠对尤雨薇印象挺好,也乐得陪她在附近玩耍一番。 去村尾看兔子,顺便爬后山。 去秀溪山上看风景,顺便去了趟碧潭。 两日的功夫,累得尤雨薇腰酸背痛,却乐在其中。 像她这种出身大家的官家小姐,几曾何时会亲自爬山下水,採花捞鱼。 在望林村,她都尝试了,还是非常快乐的尝试。 尤雨薇这才察觉,原来生活也可以活得这般肆意。 珍珠妹妹说,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原来是真的很快乐。 相对于她的乐不思蜀,王嬷嬷和紫玉则都苦着脸。 小姐爬山,她们总不能不跟着,可是,这附近的山,不是一般的小山,特别是满山枫树的秀溪山,山势高峻又陡峭,虽然胡家修了山道,可是,依旧难行。 一天走下来,两人累得脚都打颤。 看向珍珠的眼神都哀怨莫名。 珍珠无奈表示,她不是故意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扑朔迷离 顾褀日以继夜的赶到太平镇,时间是午时刚过。 他脸色略微憔悴,十个日夜的连续赶路,换做从前的他,早就病倒了。 顾褀一下马车,便朝躬身立于旁边的刘平问道:「表小姐呢?」 「回少爷,表小姐在别院里住着呢。」刘平恭敬的回答。 顾褀顿了一下,「那她现在在别院里?」 「回少爷,表小姐这三日都早早去了胡家,傍晚才回别院歇息。」刘平小心的看着少爷的脸色。 顾褀脸色果然一变,本来有些暗沉的脸,更沉了下来。 「少爷,有府里的加急信件。」刘平忙从柜檯的抽屉内取出。 加急信件?顾褀眉头紧皱,接过信封拆开,快速的扫了一遍内容。 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他急沖沖的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往望林村赶。 路旁的风景熟悉又陌生,顾褀开着车窗,任风吹拂着他。 他目光沉沉,心中其实有着巨浪翻滚。 安氏把齐贵妃召见的事情,告知了儿子,皇帝病重,一旦驾崩,夏国将处于内忧外患的危险境界,安氏和顾老夫人谈论许久,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极品人参可遇不可求,而皇帝的病情却撑不了多久。 考虑再三,安氏想把胡家的食材献上去,只要不透露具体消息,她觉得应该影响不大。 顾褀勐地攥紧了拳头。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虽然食材都是由福安堂送去的,可是,只要用心一查,就能查出食材的来源,把胡家放在明面上,那是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不能让事态往那方面发展,那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行为。 想到那明媚如三月春光笑颜,他的心更为坚定,决不能把胡家的事情泄漏出去。 顾褀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胡家的事情告诉母亲的,她虽然是疼爱他的母亲,却也是顾府的大夫人,行事想法当以顾府的利益为先。 马车驶得飞快,前方已进入望林村的地界。 「少爷,望林村的村口修整过了,铺了青石路,平整宽绰,看着应是胡家帮着铺建的。」陈鹏飞把车驶上青石路,果真平稳不少。 顾褀也看见了,去年这个时候,还是乡村土路,今年变了个样。 路面平稳,马车很快进入了胡家的小庄园。 漫山红叶,层林尽染,似天边的一片红霞。 顾褀的神情有些恍惚,时隔一年再次出现在这里,山林的枫叶似乎都密集了不少。 山下的人家,是否依旧。 胡家大门附近,停着一辆四轮马车,车夫正靠着车沿闭目养神。 顾褀的马车渐渐驶近,车夫忽地张开了双眼,目光如炬的看着他们。 「咦,给表小姐赶车的是尤三呀,哎呦,尤府的侍卫头领都派出来了,难怪表小姐敢一个人跑出京城。」陈鹏飞啧啧称道。 尤三是文昌侯府的侍卫头领,管着整个文昌侯府的安全与防卫,身手和见识都颇为不凡,陈鹏飞作为顾褀的侍卫长,自然与他打过交道。 尤三也认出了来人,他下了马车,沉稳的立在一旁。 「嗨,尤三,想不到咱们在这里能碰面啊。」陈鹏飞嬉笑的打着招唿。 他们这些侍卫,时常跟着主子四处应酬,凑在一起机率还是挺大的。 「陈侍卫。」相较于陈鹏飞的热情,尤三一张冷脸只微微颔首。 陈鹏飞不以为意,尤三为人冷峻不喜言笑,他一直是这样。 顾褀下了马车,尤三上前行礼。 「你们小姐出来多久了?」顾褀问道。 「回表少爷,辰时出的门。」尤三答道。 辰时?现在都未时了,那岂不是待了快一个白天了?顾褀头疼。 她待在人家家里这么久,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陈鹏飞熟练的上前扣门。 「有人敲门了,姑姑,开门……开门……。」院子里隐约透着奶娃声。 院门很快打开,是赵虹玉带着秀珠正在前院玩耍。 「……马……马,大马,姑姑,大马。」胖乎乎的小丫头从门后跑了出来,指着顾褀的拉车的健马,连声嚷道。 「哎,秀珠,快过来,你姐姐可说了,你再跑出门外,明天就不给出门了。」赵虹玉忙上前拉过秀珠,别看小丫头个头小,脚下的速度却快得很,一不注意,就跑个没影了。 顾褀好奇的看着站在他身旁的小胖妞,这是珍珠的小妹吧,去年见她的时候,还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婴儿,今年已经可以满院熘达了。 「原来是顾少爷来了,您请进。」赵虹玉忙抱起秀珠,请人入内。 顾褀微微颔首朝院中走去。 「尤三,你帮着看两眼马车,我跟少爷进去招唿一声。」陈鹏飞笑嘻嘻的说道。 尤三冷冷点头。 胡家的厅堂里,很热闹。 珍珠和尤雨薇正在亲自包饺子。 王嬷嬷和紫玉立在她身后,指导着她手上的动作。 桌上还摆放着几个歪歪扭扭的饺子成品。 珍珠看着她忽大忽小的饺子,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她包的饺子一向是家里最丑的,可相比尤雨薇却好看太多了。 「小姐,要先沾点水才捏得紧。」 「哎呦,沾太多了……」 「轻点捏,要有褶皱才好看。」 「馅放得太多了,饺子撑破了。」 珍珠看得直乐呵,尤雨薇还是个挺有趣的人,这几日陪着她,乐趣不少。 她捏着成形的饺子,小心的放在盘子里。 院子外的动静,她听得清楚。 顾褀来了。 也是,尤雨薇来了,顾褀应该也来了。 不管基于什么理由,顾褀带来的事情,总会自行解决。 珍珠对他的为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一行人绕过影壁,出现在厅堂门外。 「小姐,五少爷来啦。」紫玉眼尖的发现了顾褀。 尤雨薇表情一滞,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 珍珠站起身子,拿过桌子上的干净的湿巾,擦了擦手。 她迎上前两步,笑道:「顾五哥哥,好久不见啦。」 少女身姿俏丽,星眸皓齿,笑语嫣然,一如他脑海中的形象。 「珍珠妹妹,好久不见。」 珍珠笑笑,对他身后的陈鹏飞招手,「陈侍卫,好久不见啦。」 陈鹏飞忙笑着应道:「胡姑娘,有一年没到你们这叨唠了。」 尤雨薇见他们聊得畅快,放下手中的饺子,起身上前,瞥了顾褀一眼,才淡淡地问好,「五哥哥,你怎么来啦?」 顾褀的视线移到她身上,这丫头今日一身淡黄色云锦长裙,倒是显得低调淡雅,乌黑的髮髻也只简单的插了一只玉簪花珠钗,从前瑰丽明艷的姿容,竟然变得清丽婉约起来,气质差别颇大。 「你独自离京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我能不来么。」顾褀口气颇为无奈 如果放在从前,尤雨薇定会满心高兴,可惜,现在的她却是撇撇嘴不言语。 「五少爷!」 紫玉和王嬷嬷忙躬身行礼。 顾褀看了王嬷嬷她们一眼,才示意她们免礼。 陈鹏飞也忙给尤雨薇行了礼。 珍珠请顾褀落座,然后从赵虹玉手里接过秀珠,劳烦她去给他们上杯热茶。 「姐姐,外面有马马……,好大的马马……」秀珠的小圆手比划着名高度,一双黑熘熘的闪闪发光。 「嗯,那是这位哥哥的马,秀珠,叫顾哥哥。」珍珠抱着小胖妞,让她叫人。 秀珠眼珠骨碌碌转了好几下,才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顾哥哥……」 「秀珠妹妹好。」顾褀脸色好了一些,他习惯性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富贵竹的锦袋,「给,这个给你玩。」 他这次行程赶得有点急,只带了一些随身物品和银票就赶路了。 这个锦袋还是他随手揣入怀里的。 正好,给小姑娘当玩具玩耍。 珍珠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 上次,顾褀看见平善也给了一袋金银豆豆。 秀珠咬着手指,看看自己姐姐。 「拿着吧,说谢谢哥哥。」珍珠点头,金豆豆银豆豆她也有很多,可惜,不好拿出来使用。 「谢谢哥哥……」两岁孩子的小奶音萌化人心。 尤雨薇妒忌的看着顾褀,她前天在镇上买了成套的银手镯和银锁送给秀珠,可是秀珠看了两眼就没兴趣了。 顾褀送到金银裸子,小妞儿倒玩的高兴。 早知道她也送一袋好了,她的库房里,存了不少长辈赏赐的金银裸子。 她恹恹地,开始继续包她的饺子。 珍珠眼光扫过两人,那个追着顾褀到处跑的女孩,怎么突然像转了性子般,居然对他这般漠视。 顾褀也不懂,一向多话活波的尤雨薇变得沉默安静,他竟觉得如此不习惯。 果然,就怕空气突然安静。 珍珠抱着秀珠有些无奈,想着怎么打破这局面。 赵虹玉端着茶杯进来了。 上了茶,顺便把秀珠又抱走了。 珍珠无奈,开口问道:「顾五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太平镇?」 「哦,中午刚到。」顾褀忙应道。 中午刚到?就赶了过来,看来是追着尤雨薇来的,只是看两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妙,尤雨薇神情淡漠一付只顾着眼前饺子的模样,可是,她竖起的耳朵和不时偷瞄的眼神,都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顾褀眼眶有些犯青,神情有些暗淡,应是赶路累了,他却依旧马上过来找尤雨薇了,但他看向她的眼里似乎并没有爱恋,他到底是重视呢?还是不重视呢? 真是扑朔迷离呀。
第二百四十六章转机 珍珠和顾褀絮絮叨叨地聊着家常。 村口的青石路何时建成的,山谷里的庄园进度如何,小黄生了几只小狗,今年田里的收成如何…… 尤雨薇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交谈,不知不觉快捏满了整盘的饺子。 「尤姐姐,你还包呀,吃得了这么多么?」珍珠好笑的看着她盘里歪歪斜斜的饺子。 「……呃,吃得完,不是还有王嬷嬷和紫玉嘛。」尤雨薇瞥了一眼满盆的饺子说道。 王嬷嬷和紫玉两人不由苦笑的面面相觑。 学堂下学,胡家门前的两辆气派的马车吸引了孩子们的视线。 「平安,那个漂亮的小姐,又到你家来玩了。」 「另一辆马车又是谁家的?」 「……那个赶车的师父好兇的样子。」 「两匹马都好壮实呢,比方师父院里的两匹马高大。」 孩子们远远围着,小声的议论起来。 平安平顺绕过他们,直直推开虚掩的院门走进去,再掩好院门。 十一二岁的男孩,正直好奇心重的年岁。 他们也很想知道是谁来家里了。 绕过影壁,厅堂内的情景一目了然。 顾褀两人都见过,他们进了厅堂,大大方方地见礼。 顾褀看着他们,突然有种时光飞逝的感觉。 当年,第一次看到两人时,他们还都是瘦瘦小小的小孩子,这才多久,两个人皆一付小小少年的模样。 是了,过来年他就进入二十岁的弱冠年华了。 他大哥似他这般大时,嫡女顾敏都已经两岁了。 顾褀余光看向珍珠,她神色自如,眉目含笑,从前狡黠灵动的面孔,渐渐变成了淡定轻灵。 不变的只有,她看向他的眼神,大方自信,清澈无暇。 唉!他心中暗嘆,早就知道了,不是么。 眼眸微转,触碰一道偷瞄他的目光。 那目光连忙躲避,漂亮的杏眼挣得大大的,详装看向门外,紧抿的红唇却透露了她的忐忑。 顾褀唇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她始终是这样,总是自以为他不知道,偷偷地瞄着他,其实,他只是装着不懂而已。 想起,上次,母亲找他谈论的话,顾褀默然,也许是该考虑了。 夕阳西落,映着火红的枫叶,整片天空都似笼罩在红霞之中。 珍珠提着两篮子新鲜蔬菜,送他们出了院门。 一篮子给了王嬷嬷。 尤雨薇上了马车,朝她摆摆手。 珍珠笑着挥手。 顾褀看着落日余晖下,安静秀丽的小山庄,不期然的想起来今日收到的信件。 他的眉头勐地皱起,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珍珠妹妹。」他脸色郑重。 珍珠望向他,不解他脸上的凝重。 「这两年,小黑可曾在山脉中发现人参的踪迹。」他的声音很低沉,隐隐透着期盼。 珍珠心中一跳,来了。 顾家果然是想为皇帝採挖人参。 她状似无意的笑笑,「有啊,上个月,它还让我跟它进山呢,我嫌太远,就没去。」 她的回答瞬间点亮了顾褀的眼眸。 他顿时心跳如鼓,声音略微颤抖,急忙问道:「在哪?我派人去挖?」 珍珠却不急不忙,她摆摆手,「我哪知道在哪,它只让我跟着进山,可是,我没去。」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发现了人参?」顾褀紧张的问道。 「呵呵,小黑只有在上山发现人参才让我进山的,它只认识人参,知道我需要它,所以啊,很简单呀。」珍珠面不改色的把小黑的本事一压再压。 「那,我派人跟着小黑去採挖可好?」他口气急切。 「行啊,不过,可能会在比较远的深山,风险很大哦,深山里,蛇虫勐兽很多哦。」珍珠提醒他道。 「不怕,鹏飞他们身手很好,进出山林应该没问题。」顾褀抬头看看天色,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刚好准备天黑了呢。 「那行,你们先准备好进山的东西,明天再去吧。」他这么急切,想来老皇帝病情很重呀。 「好,那明天一早,我让鹏飞他们跟着小黑进山。」顾褀连忙转身上了马车,回去准备进山的事宜。 珍珠犹豫了一会儿,把菜篮子递上了马车,顺*代一声,「顾五哥哥,可能要爬山涉水之类的,嗯,山里的路很难走的。」 她已经提示得够多了。 「不用担心,谢谢珍珠妹妹。」顾褀很认真的道谢。 她是他命中的贵人,虽然没有明说,真的帮助了他很多。 也许,三年前没有遇见她,他早就躺在了顾家坟地里,化作一抹孤魂。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出胡家地界。 尤雨薇面色有些凝重,刚才顾褀两人的对话,她隐隐听进耳里。 五哥哥想要让人进山採挖人参,可是,福安堂那么大的药铺,收上的人参应该不少才是,怎么还需要他亲自派人去採挖呢? 而且,还要让小黑领着去? 小黑,还认识路不成? 她想起那只猫幽绿神秘的眸子,以及它比寻常猫咪更为矫健的身姿,说不定,还真的会认路呢。 她双目一凝,不行,明天她得早早到胡家,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做。 「嬷嬷,明天早上早点叫我起床,吃完早饭,咱们就过来。」 王嬷嬷眼角一抽,这才刚出胡家出来,就惦记着明天早早过来,她家小姐是有多喜欢待在胡家呀。 她瞥了一眼自家小姐,低头恭敬回话,「是。」 马车很快进入了太平镇,顾褀匆匆与尤雨薇道别,让尤三好好护送她回别院。 就连忙回福安堂了。 尤雨薇知道他急着去安排明天的事情,也不着脑,只是更肯定了明天早起的事情。 顾褀回到房内,忙着陈鹏飞商议起来。 两人的对话,陈鹏飞都听见了,对于进深山採挖人参,他觉得还是有把握的。 「鹏飞,你觉得几个人去比较合适?」顾褀直接问道。 「属下亲自带人进山,三四个人手足以。」陈鹏飞自信满满,深山老林他们也不是没进过,只要小心些避开毒蛇勐兽,别的事情都好说。 「好,你先定人手,然后准备进山要用的工具,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顾褀点头,陈鹏飞的身手在顾府也是数一数二的,他不担心。 「是,属下这就去办。」他退了出去。 顾褀松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缓了缓激动的情绪。 事情有了转机,只要採挖到与上次同等品相的人参,就好办了。 他勐地坐直了身子,起身去了书案前,自己研磨,开始给母亲写信,他怕母亲心急,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把胡家的食材献上去,到时候,局势就不好收拾了。 珍珠正抱着小黑谆谆善诱。 「那座山有些陡峭,不好攀爬,你选路的时候,帮他们看着点,挖到人参就尽量往回赶,路难走又远,我怕你们一天都赶不回来。」 「你可别把人抛下,自己回来啊,那样回来可是挨揍的呀。」 「别跑那么快,他们可能跟不上,人家说的话,你也得听进耳。」 「注意点毒蛇勐兽,别让人家把命丢在山林里啊,那可就太糟心了,懂么?」 「他们有困难的时候,要帮着点,别只顾着自己。」 「……」 小黑不耐烦的想挣扎下地,人类就了麻烦,明明那几株人参就在她手里,偏要把它们种到山上,种完了还要领人去挖,真是没事找事。 珍珠连忙给它顺毛,殷勤的笑道:「你明天辛苦点,回来给你蒸鱼吃,好不好?」 小黑斜睨了她一眼,每次都用这招,哼,我要两条。 「喵~」 珍珠喜笑颜开,忙答应,「好好,两条,分两次给你蒸。」 她不担心小黑,可是她担心去挖人参的人,山林里潜在的危险很多,就算他们身手高超,可是一不小心怕也着了道。 哎呀,早知道就不种在那么险峻的地方了。 可是,太过容易到手的东西,人家还以为整个山林都是呢,就怕以后整个山脉都永无宁日了。 二日,天刚蒙蒙亮。 胡家开始一天的晨起洗漱。 院门被扣响。 珍珠一脸黑线的看着院门外的尤雨薇。 这丫的是天没亮就在等城门口开门吧。 「嘿嘿,珍珠妹妹早,你看,我给你们带了早饭。」尤雨薇满脸堆笑,她指了指王嬷嬷和紫玉手里的食盒。 王嬷嬷和紫玉一脸尴尬,小姐天没亮就起来了,随意洗漱一番,就急急的出了门,在等开城门的时间时,让她们去买了早点。 珍珠忍着扶额的冲动,侧身让她们进去。 这姑娘一定是昨天听见,她和顾褀说的话了,所以今天早早就跑来看热闹了。 「尤姐姐,你们先坐会儿吧。」招唿她们在厅堂坐下,「厨房刚起火,等会儿再给你们泡茶啊,我去整理一下再过来。」 「好的,你去吧,不用招唿我们。」尤雨薇知道自己赶得太早了。 珍珠笑笑,出了厅堂,刚想转去后院,扣门声响起。 「……」 她无语望天,嘆了口气,这群人,要不要这么急呀。 无奈,上前开门。 尤雨薇的眼睛亮晶晶的,心里乐开了花,好在她有先见之明,早早到了胡家,要不然,顾褀肯定让人偷偷进山,什么都不会告诉她。 顾褀看着立在胡家门口附近的四轮马车,深感头疼。 尤雨薇竟然比他来得早,定是昨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了。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进山准备 顾褀身后,四个身穿劲装的健壮男子依马而立。 陈鹏飞也是一身利落的深灰色劲装,他牵着马车绑在尤三马车附近。 两人打了声招唿,尤三看向他们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 一大早,顾五少爷带着五个身手不凡的侍卫过来,是为了进山採挖人参么? 昨天他们的对话,他当然也听见了。 珍珠拉开院门,看着门外的人群楞了楞。 「珍珠妹妹,叨扰了,我这些侍卫都准备好了,不知,你家小黑能动身没有?」顾褀几乎一夜没睡好觉,天快亮才眯了一会儿眼睛。 「……」这么急迫,老皇帝的病很重吗? 「顾五哥哥,你们吃早饭了么,深山老林,可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一进一出,说不定就是一整天,不吃饱饭可不行,而且,小黑还没吃饭呢。」珍珠耐心的解释。 「这……,他们早上吃了点,不过,既然要等小黑,那就再叨唠你家一顿了。」事实上,他们赶得太早,只在镇上买了些包子填了填肚子,如果像她讲的一样,要进山一整天,那可真得好好填饱肚子才行。 「好,那你们先把马牵到马棚去放吧。」珍珠笑着把两扇院门打开。 顾褀犹豫了一下,带头走了进去。 珍珠招招手,把探头探脑的平安叫了过来,让他领着几个侍卫去马棚。 随后把门掩上,掩门前,她看了看靠车而立的尤三,问了句,「尤侍卫,你要不要一起进来吃早饭。」 尤三忙双手抱拳行礼,「谢谢姑娘,在下已经用过早饭了,您不必记挂。」 珍珠笑着点点头,回了厅堂。 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身影隐在屋顶后面,方晟目光如电,盯着胡家的方向,刚才感受到不少气息沉稳的陌生人出现在附近,他心生警惕,跃上屋顶查看情况,看见胡家姑娘开门迎了他们进屋,应是认识的客人。 他这才放松警惕,不过,这一大清早的,这群人赶得也太急了吧。 虽然与他没关系,可是,赵虹玉还得给他们准备早餐之类的,想到这,他心情顿时有些不得劲了。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成亲的日子离得还这么远。 方晟郁闷的跃下了屋顶。 家里来了一堆人,先前准备的食物定是不够的,好在,尤雨薇买了不少包子馒头,能顶一部分主食。 那几个侍卫既然要进山,多切几盘滷肉定是不会错的。 厢房里摆了一桌,赵虹玉匆忙整治了一顿席面,满满当当摆放在桌上。 陈鹏飞毫不客气的开始狼吞虎咽,他好久没吃到胡家的滷肉了,好怀念那满嘴卤香的肉味。 四名侍卫见状,自然不会客气,立刻加入了抢食的行列。 没多久,一桌子菜风捲残云般,被他们吃了个精光。 个个摸着熘圆的肚皮直嚷好吃。 等他们吃好后,陈鹏飞领着四人站在了厅堂外。 小黑刚吃完珍珠特制的爱心早饭,小鱼干拌饭,用的是灵泉拌饭,它吃着极为满意。 珍珠把用油纸包好的滷肉和馒头放在一个包袱里扎好,递给了陈鹏飞。 「陈侍卫,里面是滷肉和馒头,你们带着中午吃吧。」 「谢谢胡姑娘,这可真是最好的午饭了,你家的滷肉实在太好吃了,吃完让人回味无穷精神倍增啊。」陈鹏飞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珍珠被他的动作逗得直乐,逗趣他道:「里面还有一小包滷的猪尾巴,那是小黑的午饭,你们可别抢它的,要是它不高兴了,可是会把你们撂在山林里的哦。」 「哈哈,你放心,我们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跟它抢食呀。」陈鹏飞哈哈大笑。 珍珠反身抱起小黑在它耳边重复交代注意事项。 顾褀也凑近陈鹏飞他们,面色凝重的叮嘱:「务必跟着那只黑猫,它是山里的野猫,说不定一个不查就没了踪影,找到人参时,挖掘的时候要小心,不要伤了根须,山里勐兽多,注意安全。」 尤雨薇一直好奇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秋日的阳光照进胡家院落,一行人目送他们朝后山方向疾行。 小黑三五个跳跃跑了老远,陈鹏飞五人不甘示弱,提气追赶,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不见了踪影。 尤雨薇眼睛睁得熘圆,「珍珠妹妹,你家小黑真厉害,一下子就窜得老远啦。」 紫玉和王嬷嬷还在另一个厢房吃着早饭,她们被勒令,没有尤雨薇的命令,暂时不许出厢房门口。 这是顾褀要求的。 人参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既然尤雨薇想知道,那她身旁的人最好避上一避。 尤雨薇很爽快的把她们支开了。 三人回到堂屋,平安牵着秀珠走近。 「姐,虹玉姑姑问,你的早饭在哪吃?」 厅堂来了一堆客人,胡长贵两夫妇带着平安和秀珠在房里用过饭了。 胡长贵直接从侧门去了腊味作坊,李氏则帮着赵虹玉忙活厨房里的活计。 「哦,我自己去厨房端过来吧,顾五哥哥和尤姐姐也没吃呢,平安你招唿一下客人。」珍珠朝后院走去。 留下平安和秀珠,对着顾褀和尤雨薇。 平安也不憷,他跟着杨秀才学习三年,接人待物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顾褀与胡家也算老相识,平安说起话来没那么多顾虑,他先把秀珠抱到椅子上坐好,再笑着与顾褀交谈。 两人年纪相差虽有点大,但交流起来,却没有障碍。 顾褀心中惦记着陈鹏飞他们的事情,面上却不显,不急不慢的和平安聊着他学业上的事情。 好一会儿,珍珠和赵虹玉端着新熬的肉粥过来。 肉粥配着咸菜、腌黄瓜和煎鸡蛋。 是珍珠喜欢的早饭。 秀珠见了就嚷嚷,「我要吃粥粥……」 珍珠睨了一眼她胖乎乎的的脸蛋,「娘说,你已经吃过馒头夹滷肉了,早上不能再吃了,过两个时辰再吃。」 馒头夹滷肉,是珍珠捣鼓出来的,学着汉堡的吃法,把馒头切开,中间夹上滷肉片,味道也很好。 秀珠撅起了嘴,没敢反驳。 「哥哥,去抓地龙餵鸡鸡……」 平安今日沐休,学堂不用上课,秀珠喜欢平安,他总能带着她去玩一些,她平常不能接触的东西。 平安宠溺的抱起她,去了杂物房挖掘地龙。 厅堂内,余下珍珠、顾褀和尤雨薇。 「顾五哥哥,尤姐姐,先吃早饭吧。」珍珠招唿他们。 顾褀的份列在八仙桌上,她和尤雨薇则就着茶几吃起早饭。 尤雨薇毫不芥蒂,笑意盈盈的喝着肉粥。 胡家的肉粥熬得真好,味道鲜香润滑,非常可口,陪着脆口的腌黄瓜,尤雨薇觉得自己能吃足两大碗。 顾褀也吃着香甜,除了剩下一点咸菜,别的配菜都吃了个精光。 珍珠收拾碗筷,端回厨房。 尤雨薇趁机问道:「五哥哥,你家里的药铺不是能收上不少人参么?怎么还亲自派人去深山採挖呀?」 她憋了一个早上了,这才趁四下无人问起。 顾褀看她一脸好奇,黑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模样甚是可爱。 他微微沉吟,文昌侯府的立场,听父亲说,似乎偏向四皇子和齐贵妃一派,皇上的安危对于他们至关重要,齐贵妃找她母亲求药,也是被逼急了,现在夏国的边境战火纷争,皇上这个时候有个万一,齐贵妃和四皇子很难能稳得住局势,姜皇后和太子身后支持的官员可不少。 尤雨薇一个深闺小姐,对于朝廷政权党派纷争不了解,他不想让她操心这些。 「泰行山脉的人参品相比较好,小黑髮现的人参在深山里,人烟罕至,人参的年份高,药效好,要是能挖出一株几百年的人参,那功效可不是一般人参比得上的。」顾褀半真半假的解说。 「是谁需要人参治病么?我记得我娘那里有一株五百年份的人参,五哥哥,你用得上么?」尤雨薇直直问道。 顾褀怔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她似乎总是这样,只要是他需要的,无论多珍贵多罕见的东西,她都毫不犹豫的送到他面前。 那年冬日,他的身体状态极差,几乎一个冬季都在病床上度过,尤雨薇来探望他,难过到痛哭流涕,回去之后,就开了库房,把家里的人参、灵芝、虫草、雪莲等等贵重的药材,一股脑的送去了他的院子里。 后来在母亲的劝说下,知道这些药材对于他并没有作用,她恹恹地拿了回去。 顾褀内心说不感动是假的,人活一世,能遇到几个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不用,谢谢你,雨薇。」他声音不自觉柔和了几分,唇角也带了丝笑意。 尤雨薇一时有些看得入迷,五哥哥居然会这么温柔跟她说话,她是不是看花眼了? 她直愣愣的眼神太过明显,顾褀不由假装咳嗽一声。 珍珠走进来时,就看到两人有些别扭的别开头。 这两货又闹啥别扭么? 太阳才刚刚冒出头,今日天气晴好。 珍珠估算着小黑回程的时间,最快也得下午才有可能回来。 这一整天时间,如何打发?难道聊天能聊一整天么? 她眼珠转了转。 「你们要不要去山谷看看?」
第二百四十八章山谷捕猎 「好啊!好啊!」尤雨薇第一个跳了起来。 山谷?是胡家修建山庄的山谷么?刘平曾在信中禀告过,说是胡家想借福安堂的名头在山谷中,建一处别庄,刘平应下了。 「哦,在哪个位置?」 顾褀颇有兴趣,他很想知道,胡家修建别庄的用意。 「村尾靠南的地方,修了一条路,马车大半个时辰也能到了,不过,现在还没建好,去了也只是看看而已,那里现在连张板凳都没有呢。」珍珠笑着朝远处指了指,她也有好些日子没去山谷了,趁着天气好,入冬前去查看一遍。 「没关系,珍珠妹妹,带我去看看,我想去呢。」尤雨薇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她这次出门,珍珠带她爬山捉鱼,摘花赏景,体验了太多她未曾接触过的事物,她是真心喜欢,与她到处戏耍。 珍珠瞥了她一眼,这就是个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乡间野趣的大家小姐,去哪都像是去郊游野炊似的,兴奋到不行。 顾褀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既然两人都同意,那就做些准备。 平安沐休,肯定要跟着去的。 陈鹏飞去了山里,珍珠让平安把阿青找来帮着赶车。 一刻钟后,两辆马车从胡家慢慢向后山方向驶去。 青石路从村口一直修到了村尾,齐整平坦的路面,赢得了村民的交口称赞,胡家实实在在的给村里办了件大好事。 宽阔的青石路延着山间过道修建,两辆马车并驾齐驱都可随意前行。 平整的青石大道,让一直围观的村民啧舌不已,胡家真是大手笔呀,这么长一条青石路,得花多少钱,才能修建完成呢。 顾褀坐在马车里,马车平稳的奔跑着,车窗敞着,带着深林气息的风吹入车内。 平安和阿青坐在车沿前,正兴奋的说着话,「阿青哥,一会儿给我驾车试试吧。」 「不行,你才刚学会骑马,要想学会赶车,还早呢。」阿青摇头,「珍珠姐说了,让我小心点驾车,惊着顾公子可就不好了。」 「好吧,那回去,你给我骑一下追风吧。」平安讨好的对阿青笑笑。 「嗯嗯,回去还有时间,你就在院子里熘熘吧。」阿青大方的答应。 追风和闪电是方晟驯服的两匹野马,虽算不上绝顶的好马,可对于阿青和平安来说,已经是绝佳的坐骑了。 他们在前面领着路,尤三驾着马车跟在后面,路两旁修整出的十米左右的空地,平整的堆放了不少石块泥土,想是特意隔出来,预防路旁草木繁茂,毒蛇勐兽躲藏其间。 尤三看着挺新奇,乡野小地的土财主,花钱还挺大方,这么偏僻的山林,修条山路都这么讲究。 车内的尤雨薇最为高兴,一路问个不停。 「珍珠妹妹,这青石路是你家修建的么?」 「珍珠妹妹,山谷里有野兽么?」 「珍珠妹妹,别院建好以后,你们家要去那里住么? 「珍珠妹妹,你们家怎么想着要在山谷里建一座别院,不嫌太偏僻了么?」 「珍珠妹妹,……」 王嬷嬷低垂的眼睑有些抽筋,她们小姐……有时候……话,真的挺多。 珍珠倒还好,只是笑着,一一回答。 也许是带惯了秀珠,对于尤雨薇这种类似孩童的态度,她还是有几分耐心的。 马车停在高耸的院墙前,顾褀和尤雨薇都有些惊呆了,这是别院的院墙,怎么和城墙这般相似。 一个别院,把院墙修得跟城墙一样,太过郑重了吧? 尤三看着那厚重的红松木门,啧,比太平镇那两扇城门都不差。 柳常平带着十几个村民正在里面铺陈路面,看见客人来了,连忙打开院门,迎了他们进去。 灰扑扑的建筑,还没来得及粉刷,衬着青黑色的黛瓦,整个庄园像是水墨画里的黑白灰,别有一股韵味。 「珍珠妹妹,你家的庄园好大呀。」尤雨薇扶着王嬷嬷的手,下了马车。 紫玉没有跟过来,尤雨薇让她待在胡家等候。 「哈哈,还好吧,明年开春在空白的地方,种上适宜的果树或者观赏树,就不会显得太空旷了。」她指向房屋后面的大片空地。 「好啊,好啊,种西府海棠或者红须硃砂梅吧,我给你从京城运枝条过来,我家的庄园里都种有的。」尤雨薇亢奋的握住珍珠的手,仿佛她才是这个别庄的主人似的。 珍珠笑笑不答话,这得和凌老先生商量过才能定夺,拉着她慢慢朝里走。 「姐,我和阿青哥去山谷那边,捉一只鹿回来,好不好?」平安眼睛闪着光亮,山谷那边都是各种食草动物的乐园呀。 珍珠顿了一下,阿青和平安的身手不错,去捉只鹿或者羊,还是可以的,可是,那边的勐兽毒蛇也很多呢。 「珍珠姐,你让我们去吧,我师父交代了,要带一只野鹿回去给他,说这是任务,一定要完成呢。」阿青也讨好的朝她笑笑。 「……」方晟那傢伙,是嘴馋了吧。 「行,不过,你们别去太久了,那边有老虎和豹子,一定得当心些。」珍珠看了一眼远处的群山,不知小金此时在何处,有它看着,她能安心些。 尤雨薇和顾褀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阿青和平安十一二岁的样子,两个孩子居然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而珍珠居然答应了。 顾褀刚想开口劝阻,尤雨薇抢先说了话:「珍珠妹妹,既然那边那么危险,让尤侍卫陪他们去吧,他好厉害的,老虎看见都害怕。」 噗,老虎看见都害怕?珍珠差点笑了出来。 尤三眼角微跳,自家小姐夸人的话还真特别。 也好,既然有高手在,不用白不用。 尤三仔细探查了一圈,没发现别庄里有潜在的危险,这才跟着两个孩子去了另一边的山谷。 把侧门一开,三人依次出去,墙边的杂草灌木都被柳常平他们清理过了,所以近百米的距离内,都没什么遮掩,一眼就能看清远处的情景。 尤三出了门就被草木繁茂的大片山谷吸引住了,远处低洼地带,溪流潺潺热闹非凡,鹿群、羊群、牛群等等,隔着地段有序的啃食。 当然,他也没错过,潜藏在周遭的各种勐兽。 他眉头微皱,如果他是一个人去捉野鹿或野羊,他根本不必担心,可是,他还得照看两个乳臭未干的男娃。 阿青和平安都一脸激动,阿青与师父在山谷附近盘旋了一个月,对这些动物都熟悉得很。 平安跟在方师父来过两趟,对此地也不陌生。 刚才,珍珠还在他耳边交代,让他四处看看,小金在不在附近,小金可是这个山谷里霸王级的存在,老虎豹子都不敢惹它。 「尤侍卫,我和平安打算先在这边捉一只野鹿,等会儿,再过那边捉山羊,那野牛块头太大,不好套住,今天时间不够,就不捉野牛啦。」阿青从腰间结下套鹿和羊的绳索,这是他师父教的方法,只要手法准确的套住鹿或者羊的脖子,它们就跑不了了。 尤三看了看阿青指的方位,附近没有兇勐的野兽伏击,于是,他点头。 阿青和平安立刻提气飞快的朝选定的方向跑去。 这两孩子身手不差呢,尤三看得一个犹豫,竟被甩远了,他当下提气跟上。 阿青和平安熟门熟路,轻手轻脚的躲在一处灌木丛后,选定好一头肥硕的公鹿,阿青开始比划着名套绳。 只见他目光如电,手上巧劲一动,绳套飞了出去,瞬间,套中了雄鹿的脖子。 雄鹿大惊,拔腿就想跑,阿青和平安两人紧紧拽着绳索,雄鹿挣扎不已,两方拉锯一番,最后雄鹿窒息晕倒,阿青和平安大获全胜。 鹿群受到惊吓,成群结队狂奔离去。 用绳索把雄鹿捆住,他们两人又开始朝另一边的野羊群出发。 如法炮制,很快,一只山羊捕捉成功。 尤三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着两人相互配合,捕获猎物,他双臂抱胸,静静看着,男孩子想要变得独立自强,就需要多加打磨和锻鍊。 他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经歷的困难磨难可比他们多多了。 忽然,他眼神勐地锐利如刀,十几只豺脚步灵巧的朝两男孩围了起来。 尤三刚才就看见远处的豺群,当时它们离得很远,他没有在意。 他扫了两眼附近的地形,大约是因为,两个孩子捕获山羊,结果把羊群惊跑了,豺群恼羞成怒,围堵起男孩来。 阿青和平安也发现了豺群,豺个头小却生性兇勐,行动快速,胆大狡猾,方晟曾告诫过阿青,看见豺群让他避开些。 阿青脸色一变,当即拉过平安开始后退,打算放弃脚下的山羊。 尤三眼中闪过赞许,拿得起放得下,懂得审时度势。 他从容的抽出佩剑上前,十几只豺群而已。 平安瞥见他手里的动作,眼睛顿时一亮,立即抽出了防身佩剑,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阿青一愣,也跟着拔出了佩剑。 尤三走到他们身前,气势如山,沉稳大气。 豺群似有所觉,踟蹰不前,直到一头个头较大的豺发出「呜呜」的叫声,豺群开始行动。 平安身旁的一只豺跃起直扑向他,平安眼中虽带一丝慌乱,手中的剑却握的紧实,正待挥剑防卫,旁边突然闪出一道光亮,豺的脑袋被一剑刺穿。 剑,瞬间拔出,带起一片血腥。 「小心!」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尤三迅速有力的招式,赢得了两个男孩钦佩的目光。 他们当即背靠背,开始严防豺群的攻击。
第二百四十九章意外来人 他们敲开侧门,柳常平被高高摞起的猎物,吓了一跳。 等他看清猎物是什么的时候,更是睁大了双眼,一群豺狼呀。 珍珠她们闻讯而来,阿青和平安正围着十几只豺兴奋的比划着名呢。 「尤侍卫很厉害,好几只豺都是被他一剑击穿了脑袋,我和平安合力收拾了三只,剩下的都是尤侍卫打死的。」 「嗯嗯,后来有两只豺想跑,被尤侍卫拿石头当暗器,都砸晕了,哈哈。」 两人眉飞色舞,高兴得都快飞了起来。 「哎呦,小姐,血淋淋的,您还是别看了。」王嬷嬷凑近一看,吓了一跳,忙拦着尤雨薇不让她过去。 尤雨薇哪肯,她详装惊讶的看了一眼王嬷嬷身后,趁王嬷嬷转身回望的时候,她忙跑了过去。 珍珠见到这一幕,不觉好笑。 尤雨薇立在一大群血煳煳的豺群边,惊唿一声,双手捂脸,眼睛从指缝中观看。 顾褀无奈的摇头,明明害怕却偏要看。 「平安,阿青,你们两人没受伤吧?」珍珠上下打量着他们。 「姐,我没事,阿青哥被豺挠了一下,衣服烂了,身上没事。」平安积极的回答。 被挠了?这时期可没狂犬病疫苗打,珍珠走近阿青,朝他手臂上的破损处看去。 没有伤口,皮肤略红,还好。 「珍珠姐,我没事,就是抓坏了衣裳。」阿青心疼的扯了扯他的衣裳。 这可是赵虹玉今年给他新制的练功服。 「呵呵,行了,回去让虹玉姑姑给你在上面补绣几株翠竹,保准好看。」珍珠笑道。 阿青「嘿嘿」一笑。 「尤侍卫,辛苦你了,打死这么些兇狠的豺群,你没伤着吧?」珍珠看向满脸酷色的尤三。 「我没事,谢谢胡姑娘的关心。」尤三忙行礼道谢。 珍珠笑着颔首,随后有些发愁的看着满地的豺。 「柳叔公,这十几只豺,你让人先宰杀剥皮吧,一会儿,一人分半只,剩下的你帮着运回家里,我让虹玉姑姑腊起来,等过年的时候,给你们分发当年礼。」 「哎,好的,珍珠,你放心,保证给你清理的干干净净的。」柳常平忙咧嘴一笑应下。 未建成的别院空空荡荡,连正经的椅子都没有,实在不是款待客人的好地方。 珍珠刚才领着顾褀和尤雨薇大致逛了一圈,和尤雨薇谈论了一下适宜种植花木的品种,再跑到二层的楼层去远眺几眼延绵苍翠的群山,流程就走完了。 她看看天色,赶一赶回去,还能吃上新鲜的鹿肉大餐。 「顾五哥哥,尤姐姐,这里现在还只是个空架子,嘿嘿,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等明年开春,再忙两三个月应该就差不多能弄好了,现在,咱们还是回去吧,把野鹿拉上,中午给你们炖鹿肉吃。」 「没有,珍珠妹妹,这也挺好玩的,我喜欢这里,你记得快点定下要种的花木,我让人给你送过来,等下次,我来的时候,可要在庄子里住几天哦。」尤雨薇眉目带笑,她很希翼这个山庄里,种满她送过来的花木。 下次,还来? 顾褀斜眼瞥了一下小脸笑得粉扑扑的尤雨薇,她当这里离京城很近么? 一来一回至少得腾出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哪来那么多时间陪她折腾呀? 顾褀脑门有些突突直跳,全然没想过,自己为什么要陪着一起来。 准备返程,阿青和尤三各自拉过马车。 柳常平领人拉开厚重的院门,正想把铁力木的木条门一併拉开。 「等一下!」尤三突然出声制止,只见他面色一紧,目光直直盯着院门外。 柳常平等人忙停下手中的动作。 阿青和平安听见了动静,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 「踏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很快,五六匹健壮的骏马疾驶而来。 马背上,几个年轻的男子均是陌生面孔。 马匹速度很快,几息间就到了木门前。 前面两个年轻的男子,十七八岁模样,一个身穿藏蓝色锦袍,腰上缠着金镶玉的腰带,身材瘦长,面容清秀白皙,另一个,穿着绛紫色阔袖长袍,脚上踏着牛皮底的八宝靴,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气势昂扬,带着几分傲气。 两人身后,四名骑手皆是随从侍卫的打扮。 柳常平隔着木栏门,拱手施礼,「两位公子,不知前来所谓何事?此地乃私人别院,并不对外开放。」 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瞥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抬头看着耸立的院墙,眼泛惊疑。 「张兄,我打听得没错吧,你看,这别院的院墙都快赶上城墙的高度了。」面容清秀的男子嘻嘻笑道。 「一个小小的乡下地方,竟然建得起这般规模的别院,哼哼。」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目露不善的扫了一眼门内聚集的人群。 他的话音不小,门内所有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一时,众人面面相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傢伙是谁,口气竟这般自大。 珍珠神色微沉,她站在后面,踮起脚尖向前看。 哎呀,居然看见一个眼熟的傢伙。 那个当街拦人,名叫洪仕杰的登徒子。 顾褀面色不愉,他昨夜一夜未眠,又惦记着人参的事情,本就有些心焦,听了这话,不由一股怒气从心底泛起。 柳常平听了两个人的对答,也不犯憷,珍珠早就交代过他,他们的别院挂靠在福安堂的名下,谁来质问都不必担心。 「两位公子,我们这里是福安堂名下的别院。」 言下之意,两个年轻男子自然领会。 「福安堂?县里最大的药铺,京城顾家的产业?」绛紫色衣袍的男子眉头一皱,背靠着是顾尚书一家,难怪一个普通庄头都这么理直气壮。 「张兄,福安堂还有这么深的背景呀,这……是小弟没打探清楚。」洪仕杰陪着笑脸。 「无妨,顾府又如何,哼,过不了多久,谁沉谁浮一目了然。」男子神情倨傲,眼露得色。 「哦,如何一目了然法?」 清冽如泉的声音响起,门内的众人自觉避让开一条道。 清冷儒雅的顾褀漫步朝前走去。 张姓男子一愣,没想到会从里面走出一个通身清贵的少年公子。 目若朗星,气质华贵,眉目间自有一股气势隐隐透出,一派世家权贵的标准仪态。 他眼中闪过一丝羞恼,轻咳了两声翻身下马,拱手施礼道:「在下张程远,祖父乃太子詹事张佑全,圳安县张县令的堂侄儿,路过此处,多有打扰,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一开口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珍珠站在阿青身后,和尤雨薇做着鬼脸。 尤雨薇忙忙掩唇,怕自己笑出声来,打扰了顾褀的谈话。 洪仕杰和几个随从连忙跟着下了马。 「顾褀。」顾褀淡淡报上名字。 圳安县的张县令,就是原来的县丞张孝安,尤霄调任后,他走动了关系,升上了县令。 张孝安是太子詹事张佑全的远房侄儿,张佑全是太子党派核心的官员,张孝安自然走的是太子一派的关系。 太子的手真是越伸越长了。 张程远一听顾褀的名字,心中顿时大惊。 顾尚书嫡出的小儿子顾褀!他不是正在国子监上学么?怎么会出现在这么偏远的小山村里? 他忍着心中的疑虑,笑着拱手道:「原来是顾兄呀,小弟有口无心,冒犯了,给你陪个不是了。」 张程远是张佑全的庶出的孙子,在张府中一向不受重视,不过,他有个貌美如花的亲妹妹,被太子一眼看中,封为太子良娣,如今正值宠爱,所以,他在张府的身份自然也水涨船高。 至于,他为什么跑到鄂州地界,那是因为他一时得意忘形,得罪了长房嫡孙,被他告了一状,他就被祖父打发出了京城。 不过,妹妹说了,过不了两三个月,就让他回京了。 皇上病重,撑不过这段时间,太子上位是迟早的事情。 等太子当上了皇上,妹妹自然成了贵妃,到时,看谁还敢给他脸色看。 「张公子。」顾褀淡淡疏漠地打着招唿,「庄园尚在修建施工当中,暂时不能开门待客,还请见谅。」 张程远忙笑着回应,「是我等唐突了,刚才去看枫林的时候,听闻山谷内有新建的庄园,一时兴起,打扰了顾兄。」 他脸上虽带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只扯着嘴角客套。 去看枫林?那是刚从望林村过来,顾褀眼神淡淡地扫过他们一行人,神色正常衣饰整齐,应该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事实上,洪仕杰是县里的普通富户,刚刚搭上张程远这个大人物,知道他刚到鄂州地界,平日闲暇得很,于是自告奋勇的领着他,四处闲晃。 望林村的红枫林,是最近新出的景致,在县城附近也算小有名气,于是,两人一早便闲晃到了红枫林。 胡家的红枫林在十里八乡内算是个别致的景色,可在张程远的眼里,不过如此,新植的红枫苗木不高,虽然遍植山头,却毫无底蕴,与京城附近百年的红枫谷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只看了几眼便毫无兴致了。 洪仕杰见状,忙又跟他提道,村子往里,有座庄园,院墙巍峨。 张程远一听,来了兴致,几人便拍马而来。 顾褀不接话,张程远心中冷哼,嘴里却依旧客气,「顾兄既然忙着,在下就不打扰了。」 见他识趣,顾褀颔首,正欲开口送客。 张程远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第二百五十章五味杂陈 顾褀眉头皱起,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尤雨薇在尤三身后探出身形,眉目如画,浅笑嫣然,如玉晶莹的脸上,大大的杏眼好奇的看着他们。 顾褀心下一怒,脚下挪动,挡住了张程远的目光。 视线被阻,张程远脸色一沉,正待翻脸,却见顾褀冷冷地看着他,脸色讪讪,终是没敢开口想问,最后只得拱手离去。 「张兄,那个顾褀是什么来头?那一身的气派,看着就是个有身份的。」离开山谷几百米开外,洪仕杰才敢开口相问。 「哼,顾尚书的嫡出的小儿子,从前一直是个病秧子,少有他的消息,这两年病好了,进了国子监,风头渐盛,是京城新晋的风云人物。」张程远有些不屑的说道,雄厚的背景,嫡出的身份,加上长相俊美,想不出风头都难。 他要是有个嫡出的老子,何至于混成现在的样子,瞧长房那付傲慢的嘴脸,不就是因为他们占了个嫡出的位置么。 洪仕杰眼珠咕噜转了两圈,「顾尚书的儿子,怎么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小地方来,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张程远想了想脑中关于顾褀的信息,「似乎听说,他从前一直在外养病。」 「啊,那就是了,鄂州离泰行山脉最近,各种药材齐全,他们在山谷内建庄园,可能也是为了方便採集药材吧。」洪仕杰自以为瞭然的道。 「嗯,有可能。」张程远有些心不在焉。 顾褀身后的俏丽的女孩子是谁?长得真是好看。 梳的是未婚女子的髮髻,穿戴虽然素雅,却样样精緻,家境肯定不一般。 听说顾褀未曾婚配,难道是他的未婚妻子? 张程远眼中晦涩不明。 待他们走远,珍珠一行人才收拾好东西开始返程。 他们只拉回一头野鹿,山羊放在山庄里,让柳常平一併宰杀,晚点运送回去。 「珍珠妹妹,我跟你说,刚才那个人,我认识,承恩侯老夫人过寿时,我和我娘去拜寿,内院的席面和外院的席面隔着池塘,我眼力好,隔得老远也看得清楚,那天,这个张程远和另一个张家的嫡孙不知为了谁什么吵了起来,后来还差点动起了手,听说,回去就被太子詹事打发出了京城,没想到,竟然被发配到了鄂州。」尤雨薇凑近珍珠,低声八卦。 太子詹事是多大的官?珍珠搞不清楚,不过,这官衔与太子应该有关联,「太子詹事是太子一派的官员么?」 尤雨薇点头,小声道:「正三品的大官,太子党的核心人物,有个孙女是太子良娣,一旦太子上位,他们家就鸡犬升天了。」 「咳咳」王嬷嬷轻咳两声,妄议朝政可不是两个姑娘家该谈论的事情。 尤雨薇吐了吐舌头,调皮的朝王嬷嬷做了个鬼脸。 太子上位! 看来,皇帝的处境堪忧呀,京城里的闺阁小姐,都知道太子可能要上位了。 哼哼,可惜,他们註定要失望了。 既然,老皇帝比较宅心仁厚,于民于己,都有利,那他的皇位继续坐稳就好。 两辆马车在正午前赶回了胡家。 阿青和平安抬着雄鹿进了厨房。 赵虹玉对不时冒出来的野味已经习以为常了,家里的午饭已经做得差不多,不过,不妨碍收拾鹿肉。 卤鹿肉,方晟最喜欢的肉类之一,赵虹玉脸上带笑的看着阿青解剖雄鹿。 顾褀和尤雨薇在厅堂喝着新泡的菊花茶。 紫玉在胡家等了半天,看到他们平安归来,终于放下心来。 「珍珠妹妹,你家的菊花茶真香,我娘最喜欢喝了,可惜你家种得太少了,每次就送一小罐,我娘都不大捨得喝呢。」尤雨薇轻抿着茶水感嘆道。 顾褀的眼眸暗了暗,默默地喝着茶,她也送了菊花茶给他,他觉得母亲操劳顾家中馈很辛苦,便送给了安氏。 可,母亲转手拿去送给了齐贵妃。 「呵呵,我家的菊花种得不多,能送一小罐就不错了,再说,菊花微寒,偶尔喝着还行,不宜天天喝的。」珍珠开闢了一片花圃专门种菊花,如今开得正盛。 「嗯嗯,我娘也这么说,所以她都把菊花收得好好的,心情好的时候,就拿出来喝。」尤雨薇笑眯眯的说着。 「我新种了一片玫瑰花圃,今年采了不少玫瑰做花茶,等你走的时候,给你一罐,女孩子多喝,皮肤好。」珍珠也笑眯眯的,她与尤雨薇相处下来,发现她心思纯正,活波爱笑,健谈不摆架子,是个很好相处的女孩子。 尤雨薇眼睛一亮,忙笑着点头,「好啊,好啊,难怪你皮肤那么好,你一定偷偷喝了不少。」 两人笑闹着讨论。 顾褀在一旁听得心里五味杂全。 两人相处的这么好,他怎么心里有些不得劲呢。 午饭延迟了半个时辰。 胡长贵和平安陪着顾褀吃饭。 即使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胡长贵依旧有些拘谨,好在,平安活泼健谈,能与顾褀聊上几句。 李氏、秀珠和珍珠则在另一桌陪着尤雨薇。 王嬷嬷和紫玉在厢房。 尤三尽责的守着马车,连午饭都在车沿上吃的。 半响,众人停下手中的筷子。 尤雨薇不好意思的摸摸鼓起的小肚子,直说胡家的厨娘厨艺太好,一桌鹿肉大餐实在美味。 珍珠依次安排好客房,歇息午休。 顾褀有些焦虑,抬头望天好几次。 珍珠笑着安慰,深山路难行,进山的人,能在傍晚前回来就算不错了。 顾褀无奈笑笑,他知道。 他是担忧,万一,这次採挖的人参品相不能达到上次的水平,那下一步该如何走? 把胡家的食材呈上去?不,他不能那么做。 珍珠妹妹对他这般信任,他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一定能有法子两全其美的,他得冷静,好好考虑考虑。 午后的胡家宅院,清幽静谧,深秋的阳光照射着大地,偶有小狗呜呜鸣叫。 尤雨薇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她今日起了个大早,所以午觉睡得香甜。 紫玉端了温水,服侍她净脸,王嬷嬷从马车里取出替换的衣裳,给她换下。 等她到了厅堂,看见珍珠正给豌豆荚掐头尾。 「珍珠妹妹,五哥哥呢?」尤雨薇坐下,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 「还没起呢。」珍珠笑笑,继续掐豌豆荚尖。 尤雨薇看着有趣,也开始动手帮忙。 紫玉和王嬷嬷对望一眼,眼中闪过无奈。 顾褀睁开眼,昏黄的阳光透过窗户晒在他的脸上,有一瞬间,他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门外传来小女孩「咯咯」的笑声,他才勐地坐起身子。 夕阳斜照,他竟然睡了整个下午。 陈鹏飞他们还未返回么? 顾褀起身,打开房门。 平安正逗着秀珠在院中玩耍。 见他房门打开,平安忙上前招唿,领着他去洗漱房净脸。 顾褀打理好个人卫生,就匆匆去了厅堂。 厅堂里,珍珠围着尤雨薇一阵称赞。 原来,尤雨薇给她画了几幅花样子,都是京城流行的样式。 下笔自然灵动,画技果断娴熟,端是下了狠功夫,才练就的画技。 顾褀进屋前细心观察过,没有发现陈鹏飞等人的行迹,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珍珠妹妹,陈鹏飞他们还未曾回来么?」 珍珠抬眼看他,笑道:「还没呢,顾五哥哥,你起来了,这里泡了壶龙井,你先喝杯茶吧。」 尤雨薇身后的王嬷嬷,急忙上前给顾褀到了杯茶端了过去。 顾褀压下心中的焦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五哥哥,别着急,珍珠妹妹说,泰行山脉深处,有沼泽,有瘴气,有参天的古木和陡峭的山道,一进一出,肯定不会那么容易的,得有耐心。」尤雨薇从画卷中抬起脸,笑着安慰他。 珍珠点头附议,她算过上次的路程,像小黑这般常年混迹山林的动物,都花了小半天才走出山林,那陈鹏飞他们,虽然身手不凡,可毕竟是凡人之躯,一来一回,说不得,还得过上一夜才有可能回来。 「顾五哥哥,小黑惯在山林里跑,所以,它一天可以来回,陈侍卫他们毕竟不常出入山林,走得慢些也是正常的,而且,他们人多,目标大,很可能会招惹到一些野兽,这样就走得更慢了,所以,今天不一定能回得来呢。」 顾褀点点头,山林里充满了不可预测的突发事情,他确实不能太着急了,只要能顺利带回人参,晚点没关系。 他看看屋外的天色,太阳已经只剩半个身影。 「雨薇,你先回镇上吧,再晚,城门就要关了。」 尤雨薇一愣,抬头看看天色,确实,往天这个时候要准备返程了。 「那,五哥哥你呢?」 「我得等陈鹏飞他们,要是城门关了他们还没回来,就打扰胡二叔一晚。」顾褀做着安排。 尤雨薇有些犹豫,她也想跟着在胡家借住一晚。 顾褀看出了她的心思,「你带了丫鬟婆子,还有侍卫,还是回镇上比较好,明日一早过来也是一样的。」 尤雨薇撇撇嘴,听出了顾褀话里的意思,嫌她带的下人多,胡家不好安排。 顾褀正色的看着她,「雨薇,听话,先回镇上,等会让尤三给刘平带个话,说我明天再回去。」 尤雨薇见他神情认真,面目肃然,幽深的黑眸里透着几分忧心,她心中顿时一软,「好的,五哥哥,我会让尤三去带话的。」 送走了尤雨薇一行人,顾褀看着渐渐没入远山的落日,目光沉沉。
第二百五十一章深山归来 直到落日没入群山,陈鹏飞他们依旧不见踪影。 知道顾褀要暂住家中一晚,李氏忙去收拾客房,换了套新的被套枕套,重新把桌椅板凳都擦拭一遍,新的洗漱盆、澡巾和香胰子一一放好,一直在客房里捣鼓半响才出了房门。 掌灯时分,胡家吃过晚饭,门外依然没有动静。 就连胡长贵都开始有些着急了,他知道,小黑领着几个侍卫去山里採挖人参,可天都这么黑了,小黑还不回来,这可是少有的事情。 小黑经常出门玩耍,可是天黑前总要归家找饭吃的。 珍珠站在院中,望着漆黑的夜空中的点点繁星,心里不免也有些担心。 照路程来看,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以他们的脚程,天黑前应该是赶得回来。 难道这些身手不凡的侍卫,还比不上小黑的脚程么? 不至于吧?如果是普通人,来回可能需要三四天的时间,毕竟不确定的因素很多,而且,深山里辨别方向困难,很容易迷失在莽莽林海里。 不过,他们有小黑领着,方向肯定是不会错的。 珍珠纳闷,要是明天中午,他们还赶不回来,她就让小金去看看。 正皱着眉头想着,熟悉的猫叫声,从门外传入耳中。 珍珠大喜过望,立刻提起裙角跑去开门。 厅堂内,平安陪着顾褀喝茶闲聊,两人皆看见珍珠飞奔而去,忙急急站起了身子,跑到了屋外。 珍珠一开院门,小黑直径从不远处一跃而起扑入了她的怀里。 「喵呜~」一声,满含委屈。 只见它一身漂亮柔顺的毛髮乱乱糟糟,泥土水渍沾满了它的身上。 「呀,小黑,你怎么弄得这么脏?」珍珠又是心疼又是嫌弃,这丫扑到她身上,衣服都给它蹭脏完了。 「喵~」小黑抗议不止,都是因为你让我带那群蠢蛋去山里,我才弄成这样的,你还嫌弃我。 「……,呃,呵呵,那他们呢,怎么不见人影?」珍珠双手捧着它,以防止它蹭她一身土。 顾褀和平安也到了门前探头观望。 「喵~」小黑才不想理他们呢,跑了一天,累死猫爷了。 「还在后面呀,你怎么不带着点路呢,天这么黑。」这丫的,把人领出了山,就自己跑回来了,也不想想,他们人生地不熟,又是半夜三更的。 「陈鹏飞他们在后面?」顾褀回头问道。 「嗯,应该是的,小黑先跑回来了,他们可能还在村尾。」珍珠讪讪一笑,这猫干事不地道呀。 「珍珠,我去村尾接他们吧,天太黑了,该看不见路了。」胡长贵不知何时提了个灯笼出来。 「爹,我和你去。」平安积极地答道。 「行,那你们去看看吧,应该是从后山出的林子,很快该到了。」村子里,他们熟悉路,带着灯笼,也方便。 两人应声而去。 半刻钟后,胡长贵和平安领着陈鹏飞几人回到了胡家。 珍珠一眼扫过去,五个人一个没少,浑身又是土又是水的很狼狈,还好没缺胳膊少腿,其中有一个满身泥泞,连头带脚都裹在泥浆里,只露出两只黝黑的眼珠。 「陈侍卫,你们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村里请个大夫?」 「不用麻烦了,胡姑娘,我们有药,自己包扎过了。」陈鹏飞灰头土脸,忙单手摆动,他的左臂下垂,似乎伤得不轻。 「那,你们先吃饭,还是先洗一下?」他们累得够呛,可是也脏得厉害。 「吃饭先,胡姑娘,我们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啦。」陈鹏飞夸张的比喻着。 珍珠带着笑,去给他们端饭去了。 顾褀早在陈鹏飞进门的时候,就与他交换了眼神。 知道他们得了手,顾褀心中稍定。 见屋内暂无旁人,他沉声问道:「品相如何?」 这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陈鹏飞立马喜笑颜开,低声回道:「比以前那株好,而且不止一株,一共挖出了五株。」 五株?还比从前那株品相好?顾褀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陈鹏飞,生怕是自己听错了。 一株极品人参都难求,他们竟然挖了五株。 顾褀的心,不可抑止的加速跳动。 胡家的厨房留着他们的饭菜,热上一热,就可以吃了。 天色已晚,李氏让胡长贵和平安去招唿前院的男客,就不许珍珠再到前院去了。 珍珠老实听话,笑着把吃饱饭的小黑,捉去洗澡去了。 累了一天的小黑,舒服的洗了热水澡,再用它专用的澡巾擦拭干净,便躺在它的小窝里,安心的睡觉了。 珍珠没有问陈鹏飞他们,有没有挖到人参,因为他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要是没有挖到,定然不会这般气定神闲。 夜已深,有事明日再说。 顾褀,却是等不急天明,他等陈鹏飞吃了晚饭,就让他跟着他进了客房。 等他从包袱里小心的拿出那五株人参,顾褀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五株人参,大小约莫三指粗,此时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参须上还带着不少泥星,不仅参体比从前那株大,泛出的紫光也比以前更深厚。 「怎么会挖到五株之多?是在同一处挖到的么?」这意外的惊喜来得太大,顾褀感觉有些不大真实。 「是的,少爷,是在同一处挖到的,您不知道,人参所处的山腰实在是太险峻了,我和易风费了好大功夫,才攀爬上去。」 「少爷,易风可是咱们队侍卫中,身法最为轻巧的一个,可是,对着高而陡峭的山崖,也是一筹莫展,我们试了好多种方法,都没能成功,最后,还是那只小黑猫看得不耐烦了,用嘴叼起咱们的飞钩,在突起的石岩上借力,没多会儿,就把飞钩挂上山腰上的一棵树杈上,后来,我和易风顺着钩绳上去了,让他们三人在山底放风。」 「可是,就算有绳索,那峭壁即高又直,我们爬上去,都累得半死了,真的,少爷,小黑真神,那么陡峭的崖壁,就这么刷刷的上去了,比猴子的动作都要敏捷。」 陈鹏飞感嘆,一路上,这只黑猫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奇。 顾褀从第一次见到小黑,就知道,那不是一只普通的猫,只是没有想到,它不但认识山里的人参,还能在悬崖峭壁上来去自如,如此矫健聪明,实在罕见。 「人参是在山腰上发现的?」顾褀接着问。 「是,半山腰有一小片隐蔽的杂树林木,杂木林后的岩壁旁,人参就分布在附近。」事实上,他们爬到钩绳旁,还辛苦的往上攀爬了一片高低不平的岩石,再绕过一道湿滑的藓地,才到达了那片杂树林。 「那附近都仔细查看过了么?」既然有五株人参之多,附近也许还有零散的。 「属下和易风都排查过了,再没别的人参了,易风在上面还被一条比手臂还粗的蟒蛇缠住了,等我们把蛇弄死,小黑就不耐烦的催我们下山了。」陈鹏飞想起两人下山的情形,山崖上到处是湿滑的苔藓,稍不留神,就滚落山崖,他和易风两人下山比上山硬是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小黑确实不是只有耐性的猫,它的表情总是傲娇又不屑,一付俾睨众生的样子,顾褀不止一次被它幽绿的眼眸中,带出的高傲所萌到。 「你的伤是怎么弄的?」他看着陈鹏飞的左臂,似乎伤得不轻。 「回途的时候,在一处平地歇息,正啃着胡姑娘给的滷肉,突然就被狼群围起来了,二三十头狼,眼冒绿光死死地盯着我们,没等我们吃完,它们就扑了上来,那股兇狠劲,好像我们抢了它们的肉一般,属下一个大意,被一头野狼给咬了一口。」陈鹏飞想起当时的情形,依然心有余悸。 他们选择在一处来时路过的平地休息,不远处,有条清澈见底的山溪,陈鹏飞和易风正好可以清洗一下,下山时,他们弄了一身泥藓。 等他们清洗好,回到平地,大伙已经开始大口嚼着胡家给的滷肉了,小黑也坐在岩石上啃着它的猪尾巴。 陈鹏飞刚吃了几口,狼群就突然围上来了。 眼露绿光,贪婪的看着他们。 他们五人大惊,各自拔出了防身的武器。 陈鹏飞一口把剩下的滷肉塞满嘴,狼群就开始发疯似的进攻了。 狼群对于陈鹏飞五人来说,算不上太大的问题,只是它们的神情有些疯狂和渴求,行动带着不畏生死的狰狞狂暴。 五人围成半圆,相互配合着击杀扑上来的野狼,他们身手了得,配合有度,狼群被杀得七零八落。 小黑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他们后方,看见狼群来犯,它依旧不慌不忙的啃着它的猪尾巴。 狼群的头狼不知何时窜到了它的附近,眼睛贪婪的注视它口边的食物,小黑幽绿的眼睛恼怒的瞪着想抢食的头狼,它站直了身子,开始弓身防御,口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头狼哪里理会它的警告,动作迅速的扑到它的岩石旁,朝它张开血盆大口。 一直注意着小黑的陈鹏飞,一个迴转,利剑刺向头狼。 头狼察觉到危险,放弃眼前的猎物,侧身避让开来。 它避开了利剑,却被迅如闪电的小黑抓了个正着,利爪划过它的左额左眼,带起一片血红。 头狼一阵剧痛,「嗷呜」一声,悲鸣如泣。 小黑落地,眼神轻蔑的看着头狼。 陈鹏飞被小黑犀利的动作,给惊呆了,一只猫竟然毫不畏惧的把一头狼给抓瞎了! 他一愣神,被旁边突袭的野狼扑了上来,咬中了手臂。
第二百五十二章相互致谢 狼群的围攻,很快以失败告终。 如数都被五人击杀。 陈鹏飞是受伤最重的一个,被野狼咬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淋漓的。 「属下惭愧,实在太大意了。」 被狼群围攻,稍一分神,就得付出代价。 「……,小黑真的把头狼的脑袋都抓破了?」顾褀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后来它还把头狼的另一只眼睛也抓瞎了,属下趁机一剑了结了头狼。」小黑根本没把头狼放在眼里,它抓瞎头狼后,又优哉游哉的去啃它的猪尾巴了。 顾褀沉吟,「听胡家人说,小黑是他们从山林里救回来的野猫,野猫兇狠机敏,倒也不差,它最奇特的地方,是居然认识人参,胡家真是救了个宝贝呀。」 「少爷,您不知道,小黑实在太有灵性的了,一开始,我们进入山林的时候,就跟着它身后,它四肢矫健,几个窜跳,就抛下我们老远,简直像山里的精灵一样,来去自如。」 「后来,进了深山,草木密集危机四伏,小黑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朝我们喵喵叫了两声,属下等人没理解它的意思,结果,阿森一脚踩空了旁边的一窝大黑蚂蚁,哎呦,两只露在外面的手瞬间被咬的血迹斑斑,还中了轻微的毒,光是帮他消灭蚂蚁和解毒,就费了不少时间。」 「小黑就不满的又朝我们喵喵叫了两声,再次出发,它放慢了脚步,走几步就回头看看,属下这才明白了它的意思,是让我们跟着它的脚步走,不要四下乱走。」 陈鹏飞由衷感慨,这么有灵性的动物,胡家真是积了多大的福呀。 「我看小黑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泥水,这是怎么回事?」珍珠刚才双手捧着小黑,身上确实一身脏污。 「呃,嘿嘿,都是我们不好,白天耽搁的时间太多,天黑后,只能举着火把赶路,火把引来很多飞蛾毒虫,我们被扰得不胜其烦,阿森因为白天被黑蚂蚁咬了,精神有些差,又被毒虫扑中面额,他就踩到沼泽里去了,结果,被沼泽里的巨蚺拖进了深处,我们体重,不敢深入沼泽,只能在沼泽外干着急,阿森巨蚺绞着,根本施展不开手脚。」陈鹏飞单手比划着名当时的情形。 他们四人撑着火把围着沼泽,防备着毒虫的侵袭,陈鹏飞左臂受伤,心头焦虑却无计可施,这次出行的五人,都是从小一直在顾府训练出来的,陈鹏飞不想任何一人折损在这深山老林里。 正在众人焦头烂额处境堪忧的时候,一道漆黑的身影窜到了巨蚺的身旁,一个跃起,带出一片血花,小黑出手了。 巨蚺疼得直翻滚,阿森也被拖着在沼泽里打滚。 小黑见它不松开人,当即又扑上去一阵抓挠,巨蚺疼得一个甩尾,拖着阿森朝小黑甩去。 小黑避开了蛇尾,却没避开挥洒出来的泥星,被扑得一头一身,小黑气得直接把巨蚺的脑袋抓了个稀巴烂。 后来,等阿森脱离了巨蚺的绞力,他们用钩绳把他拉出沼泽,一群人才满身狼狈的走出了深山。 「……」 顾褀没想到,短短一天,他们经歷了这么多磨难,要不是小黑髮力,阿森还差点丢了性命。 看着陈鹏飞满身的狼狈,顾褀站起身子,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右臂,「你们今天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回京再论功行赏。」 陈鹏飞忙站起来,恭敬行礼,「都是属下等人分内的事情。」 等陈鹏飞离开,顾褀看着桌上的五株人参,久久不语。 人参有了,应该怎样献上去才不会引起注意。 这么多极品人参,决不能全部献上去,具体该如何,他得好好想一想。 顾褀脑袋开始飞速转动,他睡了一个下午,此时正精神饱满,正好可以安静的考虑下一步的走法。 第二天早上,珍珠起了个大早。 家里有客,人多事杂,潘雪兰吃完早饭,才会到胡家帮忙,赵虹玉一人怕忙不过来,珍珠自觉的去了厨房帮忙。 全是男客,早饭的分量自然要足,加上一会儿,尤雨薇可能也过来吃早饭,所以,她就让赵虹玉多准备些。 蒸了玉米窝窝头,熬了大骨粥,切了滷肉,煎了鸡蛋,拌了腌黄瓜,再把缸里的咸菜掏出一大块切好,分量都是足足的。 等把早饭一一端了出去,尤雨薇的马车也停在了院门口。 「呀,他们都回来啦,太好了。」她一进院子里就看见了立在一旁的五人。 五人昨夜一身脏污,连夜洗了衣裳,早上起来虽未干透,好歹还是干净的。 「陈鹏飞,你的手怎么啦?」尤雨薇看见他手臂上的绑带。 「回表小姐,被狼咬了一口。」陈鹏飞笑着回道。 「啊,山里真的有狼呀,好可怕呀。」尤雨薇吓了一跳。 她忙追问起细节,陈鹏飞便绘声绘色的讲起偶遇狼群的事情,当然,他选择性的忽略了小黑的细节,少爷说过,小黑的事情太过稀奇,保持低调才是对它最好的保护。 尤雨薇在陈鹏飞的描述中,听到一惊一乍,十分投入。 顾褀则在廊檐下,把忙着端早饭的珍珠唤住。 「顾五哥哥,怎么啦?有事吃完早饭再说吧?」珍珠凑近两步,她挺忙的呢,叫她干啥? 「珍珠妹妹,一会儿,雨薇来了,有些话不方便说。」顾褀忙道。 他截住她,把陈鹏飞挖到五株极品人参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五株人参,都是你家的,你想怎么样处理?」 珍珠眨眨眼,一付与我无关的样子,「怎么是我家的呢,那些可都是你们挖的,我家可没费一分力气呢,小黑也只是带了个路而已,所以,这些人参怎么处理,你决定好了,不用问我的意见。」 顾褀被她的说辞气笑,不知该说她大方不计较,还是懵懂不知其价值呢。 「这些人参都是靠着小黑才找到的,所以,本质上,还是你家的东西,你要是不知道怎样处理,那就如同往年一样,把人参卖给我们福安堂吧。」 珍珠耸耸肩,好吧,既然他要送钱给她,她没必要矫情不要,「好啊,人参本来就是挖来卖的,不过这些人参,你家侍卫们出了好大力气才从山里挖出来的,所以,你给一半的钱就可以了。」 她眼睛笑成了月牙,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气息明媚又温暖。 顾褀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咳咳~」珍珠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 「哦……不,鹏飞他们我自会嘉奖,你家该得的就拿着。」顾褀正了正脸色,很认真的说道:「说起来,早该谢谢珍珠妹妹的,这几年,你们家一直不断地给顾府提供食材,顾褀这破败的身体能恢復正常,多亏了你们家的食材。」 说完,他不忘郑重的朝她躬身施礼。 珍珠忙错开身子,摇头否认,「这可怎么说的,我家给你提供食材,是钱货两清的事情,你们花钱买食材,我们收钱卖食材,我家才应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们的生意呢。」 她也学着他,躬身施礼。 两边都相互致谢。 顾褀无奈,有些事情戳破也不一定寻到答案,他这些年与胡家接触,不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胡家除了有一只聪明兇悍的黑猫外,别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异样,整个望林村村民的精神面貌似乎都不差,虽然穷,精气神却是好的。 也许,此地钟灵毓秀,孕育出的食材也格外有灵气吧。 吃完早饭,顾褀领着五人告辞。 尤雨薇却选择留在了胡家玩耍。 顾褀暗自嘆了口气,交代她在胡家安生待着,别给人家添麻烦云云。 离开前,还用一种不放心的眼神盯了她好一会儿。 尤雨薇嘟着嘴,白了一眼远去的马车,「他那是什么眼神,我怎么不让他放心了,哼,他不来的时候,我们还不是玩的好好的。」 珍珠笑笑,她觉得顾褀的这种不放心,带了种护犊子的心态,很有趣味。 两人延续昨日未完成的事情,画花样子。 尤雨薇把王嬷嬷和紫玉打发去厢房歇息,她则去了珍珠房里。 珍珠练字,尤雨薇画花样子,两人边动笔边说着话。 「五哥哥真小气,挖到了人参也不让人看一眼,就这么跑了。」 「嗯,陈鹏飞受伤了,他们回福安堂好让大夫看看。」 「他们居然在山林里遇到狼了,还是好多只呢,都给他们打死了。」 「深山里是很危险的,有老虎、黑熊、毒蛇、花豹等等,可不光只有狼群。」 「嗯嗯,我见过老虎的,承恩侯世子在别庄里,养了好些动物,其中就有老虎。」 「……他让人进深山抓么?」 「不是,听说都是别人送给他的,知道他喜欢这些,特地派人去抓的。」 「……这个承恩侯很有权势呀。」 「嗯,承恩侯世子的夫人是姜皇后的侄女。」 珍珠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是太子党派的人,难怪行事这般肆无忌惮,上行下效,上面的人喜欢养性子兇勐的野兽作为观赏玩物,下面的人就投其所好。 「我娘说了,承恩侯世子和太子走得太近,不一定是好事,所以不让我和他们家的几个小姐玩得近。」尤雨薇继续说道。 「你娘说得对,皇上还在,太子就结党营私,以后说不定会怎么呢,你们家避着点好。」珍珠继续沉下心写字。 「嗯嗯,我娘也这么说。」尤雨薇抬头朝她甜甜一笑。 两人就这么边写边聊,时间静静流淌而过。
第二百五十三章媒婆上门 潼临城内气氛依旧紧张。 这两日,驻扎在城外的鞑靼和瓦刺偃旗息鼓,没有进攻的意图。 不过,城里的防备却不敢松懈,盟军集结大军来势汹汹。 虽然被我方烧掉了两台投石机,但,他们随后又运来两台,只不过,比先前的投石机规模小上不少。 中军大营里,查干巴拉黑着一张脸走进营帐。 阿木尔强忍着掩鼻的冲动,脚下却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都过去两三天了,这臭味怎么还是如此之大。 「格根和塔拉那边怎么样了?」查干巴拉上前两步粗声粗气的大声问道。 营帐里的将领们,顿觉一阵臭气扑面而来,整个大帐里都充斥着一种比死老鼠还噁心的味道。 一时,都顾不上得罪查干巴拉,纷纷后退举袖掩鼻。 查干巴拉脸色顿时黑如墨汁,眼中的羞愤与怒火喷涌而出。 「嘭~」的一声,营帐内的议事桌被他拍得四分五裂。 「……,咳!」阿木尔看着快要发狂的查干巴拉,赶紧回话道:「格根和塔拉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开始行动,咱们配合发动进攻,你沉住点气,别打乱了计划。」 查干巴拉沉着一张脸,鼻翼不停翕动,想通过深唿吸压下心中的怒火,未曾想,吸入鼻腔中的都是阵阵闻之欲呕的臭气。 他一口气堵在胸口,郁闷得简直要炸裂。 再看周遭的几个将领,捂脸遮鼻,眉目间尽是嫌恶。 查干巴拉心塞到想吐血,他一脚把刚才拍碎的桌面踢飞,转身离开了营帐。 他走出没几步,营帐里的人逃似的跑了出来,还有人嚷道:「快,快,把帐门掀开通风。」 查干巴拉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他怒火冲天的回到自己的营帐,吩咐他的副将,「快,给老子打水洗澡!」 直到他把全身浸在木桶的热水里,身上的臭味才淡了些,他缓了口气,盯着潼临城的方向恶狠狠的啐了一口,「狗娘养的南蛮子,给老子等着,攻下潼临城,老子要把你们满城屠杀光光。」 他目露凶光,满脸杀意。 珍珠和尤雨薇在房间里磨了半天时间,吃过午饭后,两人的阵地移到了花圃附近。 「玫瑰花瓣可以做花茶么?我都没听说过呢。」尤雨薇好奇的看着花圃里的玫瑰苗木。 「嗯,可以的,女孩多喝养颜。」珍珠拿着小锄头,给花木松土。 「哇,那可太好了,哈哈,我要预订多多的,你明年记得给我留多些,我要一整年份的。」尤雨薇眼里亮晶晶的,羡慕的看着珍珠水嫩白净的皮肤,她从没见过像珍珠这般白润如玉般无暇的肌肤。 「哈哈,那可不行,就这么点花圃,能有多少花瓣呀。」珍珠想都没想拒绝了。 「哎呦,你再多种点嘛。」尤雨薇噘着嘴撒娇道。 珍珠瞥了她一眼,好笑的摇头,继续松她的土。 李氏在厅堂接待一位特殊来客。 来客是个约三十上下的妇人,脸上涂着厚厚地脂粉,髮髻旁别了朵红色的绢花,一身鲜艷的红色绸衣,说话做作举止夸张。 「胡夫人呀,我可是来跟您道喜来了。」 李氏眉头一皱,这妇人一看就知道是保媒拉牵的媒婆,她家适龄的孩子只有珍珠,可她还不想给珍珠说亲呢。 那妇人见李氏不接话,心中一突,她刚才进院子的时候,就觉得胡家宽敞大气的院落比县里普通富户的宅院都不差,越是这样的人家,心气越高,那她要说的这门亲事怕是不好说成了。 她在圳安县附近牵线搭桥,胡家的事情多少也听说过,他们几年时间一跃成为十里八乡首屈一指的土财主,有本事有门路,在太平镇附近算是响噹噹的人家。 「呵呵,胡夫人,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我是圳安县的方媒婆,专门替县里的富户名流保媒拉牵。」方媒婆眼睛盯着李氏的反应,见其态度依旧冷淡,她不由唇角微抽,「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您家的大闺女也快十五了吧,还没说了人家,对吧?」 潘雪兰正好端了新沏的茶上来,李氏端过,放在了方媒婆面前。 方媒婆看见潘雪兰端正秀气的脸,眼睛不由一亮,「这可是你家大闺女?长得很秀气呀。」 潘雪兰一愣,举起托盘掩面一笑,退了出去。 「她不是我家姑娘。」李氏摇头,也没介绍潘雪兰,「方媒婆,我家大姑娘才十四,还不着急说人家。」 「哎呀,胡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这转眼就过年了,过了年大姑娘就十五了,可不小了,附近的十里八乡,过了十五还没定亲的,可没几个呢,所以呀,趁早的挑个好女婿才是正理。」方媒婆翘着兰花指,甩着她的红手帕,脸色挂着职业的笑容,就准备长篇大论一番。 李氏却直直摇头,「那也得等过完年再说,反正现在不急,劳你白走一趟了。」 李氏从怀里掏出荷包,抓了把铜钱直接塞给了她。 方媒婆愣愣地接过,怎么没听她说是谁家提亲,就直接摇头呢。 「胡夫人,您听我说,县里有一户袁姓的富户,家里有百亩良田,六间商铺和三座庄子,是县里数得上数的大户,他家的小公子叫袁振轩,今年刚好一十八,长得英俊不凡,玉树临风,与您家姑娘正正相配,您看,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呢,您可得慎重考虑呀。」 李氏一听,这袁家小公子不就是上次胡大姑提过的人家嘛,她不是拒绝过了么?怎么又换了媒婆上门? 李氏脸色一沉,那袁振轩油头粉面,眼神轻佻,看见漂亮的女子眼睛就移不开,这种男子,怎么配得起她的珍珠。 「方媒婆,你别说了,你去回了那个袁家,说我们胡家高攀不起,请他们另择良配吧。」 方媒婆吃惊地看着李氏,她真的拒绝了,圳安县城里的袁家,临镇多少姑娘想嫁到县里去,而胡家,还只是住在村上的土财主而已,就这么直接拒绝了。 李氏不想再应酬她,直接站起了身子,一付送客的架势。 方媒婆这才惊觉,李氏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拒绝了。 「胡夫人,您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圳安县里的富户,不是普通的乡绅财主,错过了机会可就再也找不到条件这么好的人家了。」 「我们胡家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配不上县里的大户,方媒婆,劳你白走一趟了,你还是替他们寻门当户对的人家吧。」李氏搀着她的胳膊,一路引她出了院门。 那个袁振轩可真是贼心不死,回绝了胡大姑,还请媒人上门。 方媒婆捧着一捧铜钱被李氏扶着出了院门。 随着院门「嘭」的关上,她才惊醒过来。 她以为十拿九稳能成的事,就这么吹了。 潘雪兰凑到珍珠耳旁嘀咕了几句。 「……」 嚓,居然,有媒婆上门了,珍珠脑门上一头黑线,胡家除了她,还有谁到说亲的年纪。 珍珠眼中泛起无限的怨念。 尤雨薇好奇的看着她,「珍珠妹妹,怎么啦?」 「呃,呵呵,没事。」珍珠不自然的笑笑,转移话题,「走,家里还有不少核桃,咱们敲核桃吃去。」 从储物房里掏了一盆核桃出来,两人坐在院子边的石凳上,拿着小铁锤开始砸核桃。 紫玉想动手帮忙,尤雨薇不让,她到了胡家才发现,很多事情,自己动手更有意思。 顾褀回到福安堂。 立即着手安排人参进贡的事宜。 他分出两株人参,遣了心腹前往靖洲的永林县,那里是靠近泰行山脉南面的县城,福安堂的分店设在县城里。 派人装做卖参的採药人,把人参的来歷混淆一番,以后查起来,鄂州这边,关系就小很多了。 呈上两株,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一次性上供五株,绝对不可行,万一传出风声,怕是所有人都要涌进山脉采人参去了,先不说,这样极品的人参还有没有可能找到,单说进入危险重重的深山,有几人能完整无缺的进出。 像陈鹏飞他们那般身手,都差点把命丢在山林里,普通人进山十之八九有进无出。 这次人参的品相比从前那只好上数倍,两株人参应该能支持很长一段时间。 等过上一两年,看皇上的身体情况,再考虑剩下的人参问题。 安排部署完毕,他靠在太师椅上松了口气。 刘平端着杯热茶进来,「少爷,这是胡家送的菊花茶。」 顾褀一怔,「胡家给你也送了菊花茶?」 刘平忙笑着应道:「送了一小罐,小的就喝过一次,剩下的都存着呢,少爷回府的时候带上吧。」 「不了,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留着自己喝。」顾褀摇头。 刘平笑着应是。 「胡家建别庄的手续,你帮着走一下,以免有些心怀不轨的人,拿来做文章,还有,胡家那边的动向,要多注意些,有什么大事做不了主,就先与胡家姑娘商量一下,以她们的意思为主,记住了么?」顾褀郑重的嘱咐。 「是,小的记住啦。」刘平正色回道。 顾褀想了想,把昨日在胡家别院遇见张程远的事情,告诉了刘平,让他也留意圳安县那边的动向。 刘平逐一应下。
第二百五十四章离别 十月下旬,寒风骤起。 夏国的朝廷还在为谁去边境增援,粮草的调拨,军饷的发放等问题争论不休时。 鞑靼瓦刺的二路军队,绕过西川河,一举攻破了西北方向的丹苍城,丹苍城守力战而亡,城破百姓四处逃亡。 一时间,西北腹地的各个城镇陷入紧急戒备状态。 潼临城内的城守府邸。 四皇子韩玺的脸色沉沉,查干巴拉和阿木尔两人声东击西,打得一手好算盘,竟然分了六万军队绕过了西川河,攻陷了丹苍城。 「殿下,鞑子最初就已兵分两路蛊惑了我们,让我们以为他们的大军在潼临城前会和,可是,暗地的算盘却是分了三路兵马,这边拖着攻城,那边绕了远路,一举攻下了丹苍城,下一城镇的守备军不足五千人,如何能抗击五万敌军,形势危在旦夕呀。」守城汤兆满脸忧虑。 韩玺目光深沉,放在太师椅上的手轻轻扣动着。 「殿下,朝廷还没有定论派遣援军,粮草军饷的问题也卡着不放,兵部和户部只管打嘴仗,实际问题一点没能解决,丹苍城被破,往下即是钦舟县,县城向来不是军事要地,城墙低矮,没有壕沟和护城河,根本撑不了多久,再往下是干东城,常备军队一万,虽比钦舟县略多,可是军事装备并不充裕,形势依旧严峻。」罗睿指着议事桌上的地图分析道。 韩玺走到议事桌旁,看着熟悉的军事地图,他眉头紧锁,干东城过去便进入西北腹地,干东城一定得守住。 「殿下,末将愿领兵前去救援。」归德将军李呈翼下跪请命。 「李将军先起来,兹事体大,咱们先议好策略,再做分配。」韩玺抬手示意其起身。 罗璟在一旁默不作声,他品级低,这等军事会议,他还没有资格议事。 他视力极佳,地图上的蝇头小字,他一样看得清楚。 他默默地记下边境附近的地势,脑子里想起,珍珠在信里的提到各种方法。 上次,那种一点就着的黑油,就是她提醒着找到的,说是方晟年轻时,在西北地区看到过,那片地下深处潜藏着不少黑油,果然,他从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口中得知,潼临城的南门外,约十几里地的地底下就有这种黑油。 他从那片荒地的地底深处,小心地抽取了两大桶黑油,他们夜袭投石车只用了半桶不到的黑油,如今,还剩一桶半在他的院落里。 珍珠提过,这种黑油遇火就着,遇水不灭,燃烧得极为迅勐,轻易不会熄灭,是一种比较危险的东西。 是烧粮草、烧营帐、烧战马等等的绝佳辅助。 鞑靼瓦刺分兵六万去攻打丹苍城,那驻守在潼临城外的兵马不超过九万。 几次攻城战,他们没讨到好处,损耗不少兵马。 要是能利用好黑油,绕到敌军后方,那里是他们的粮草马匹集中的地方。 罗璟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各种可行性。 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 救援军队由归德将军李呈翼为主帅,明威将军罗睿为副帅,回嘉晋城领两万士兵日夜兼程赶往干东城。 军情紧急,罗璟让罗睿带上了大白和一大袋黑油,还有一颗臭丸以及两颗迷魂散。 罗睿看着布袋里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这些奇技淫巧的东西,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有限,不过,既然是弟弟诚心给的,他当然会好好收着。 两兄弟相互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别。 罗璟没有回院子休息,而是去了城墙的最高处,运足目力远眺敌军阵营。 营帐的分布,灯火的部署,巡逻的交替,他一一默记在心。 而对面的中军大营里,查干巴拉和阿木尔脸上皆是笑意。 「哈哈,憋屈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查干巴拉哈哈大笑,攻陷丹苍城的消息一传过来,整个军营士气大振。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韩玺在嘉晋城还有几万大军,随时会去救援,格根和塔拉干得不错,钦舟县防备薄弱,明日应该拿得下来,干东城就不好说了。」阿木尔对着羊皮地图上的城镇点皱起了眉头。 「哈,丹苍城还不是被他们拿下了,干东城的防备军力差不多,拿下了是迟早的事情,你别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夏国蛮子就是一堆软脚虾,一上战场,都能吓得尿裤子,怕他个熊呀。」查干巴拉瞥了一眼阿木尔,眼中带着不满。 阿木尔嘴角挑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眉眼之间漂着淡淡地讽刺,真是不长记性的蠢蛋,那一身的臭气还蔓延在整个营帐里,这会儿又开始自大起来。 查干巴拉一看他的神情,顿时怒气又暴涨,「韩玺那龟孙子,尽使些歪门邪道的小伎俩,要是他敢正面应战,老子早把他的脑袋给割下来了。」 「你看,今天他们的守城,简直不要脸到极点,看见咱们士兵用布蒙住了口鼻,竟然不洒辣椒粉,改倒臭气熏天的粪坑水了,老天爷呀,再也没见过比韩玺更加卑鄙无耻的人了,他算什么皇子,简直比街头无赖还卑劣。」查干巴拉想起白天的战事就气往上涌。 为了预防守城的夏国士兵再洒辣椒粉,他们特地赶制了一批蒙面的布巾,结果,狡诈的韩玺,却换了更噁心的东西。 当一桶桶混合着噁心粪便的液体倾泄而下,查干巴拉的心是崩溃的,他已经臭了好几天了,深受臭味的危害,再回来一堆臭烘烘的士兵,他都要晕倒了。 他的爱马,受到臭丸袭击,当日就口吐白沫晕倒过去了,这么多天过去了依旧被臭气困扰,没能站起来,已经是匹废马了。 阿木尔眼角抽动,可不是么,他那么大一个臭原体在这,他的鼻子都快被熏得没有知觉了。 韩玺,果然够卑鄙无耻。 丹苍城被攻破的消息传遍了夏国。 京城里,朝堂上,一贯打着嘴仗扯皮的官员,皆都沉静下来,丹苍城一万五的守备军,一天一夜被鞑子攻陷,钦舟县虽然得了消息有了防备,但也只坚持了两天,就被破城了,如今鞑子军队直扑干东城。 干东城万一再被攻破,西北腹地将毫无遮拦的呈现在鞑子眼皮底下。 任命怀化将军莫百则为主帅,从甘州七城调动五万军队去增援,粮草军饷紧随拨下,一道道旨意快速颁布,文武百官皆如头悬利剑般。 两国的战况也影响着鄂州地界,集市街道上气氛紧张,老百姓人心惶惶,物价也趁机涨价,一天高过一天。 顾褀得到消息,决定二日就带着尤雨薇立即回京。 尤翰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发到了福安堂,尤雨薇即便不舍,也得与珍珠告别,准备返程了。 「珍珠妹妹,等开春我就让人给你送苗木过来,明年秋日,要是天下太平,我还过来找你玩耍。」尤雨薇拉着珍珠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顾褀眉角一抽,明年还来,这丫头真是。 「珍珠妹妹,那些粮食你们收藏好,万一局势不好,你们家就躲到庄园里去,那里院墙高耸,别人轻易不能进入,是躲避乱世的绝好的地方。」粮价上涨,顾褀从福安堂调来了一车粮食。 他都有些怀疑,胡家是不是未卜先知,早早就开始做好了准备。 要不,一般人,怎么会想到把院墙修得跟城墙一般坚实高耸。 「呵呵,谢谢顾五哥哥,那些粮食我会藏好的,万一战事真的打到这里,我们会躲进山里的,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了,反倒是你们,边境打战,境内跟着混乱,道路不太平,路上可要小心呀。」鄂州到京城的路段平常还算太平,可如今战争起,民心乱,难保不发生意外。 「没事,我们都带着护卫,要是遇到没眼力的贼匪,正好清理干净,为民除害。」顾褀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透着狠厉。 珍珠见状,反倒放下心来,乱世当道,心慈手软是大忌。 「两个罈子里是两种滷肉,我让虹玉姑姑切了小块,你们赶路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可以吃了,天气凉,可以留挺长时间,竹筐里面包着核桃、苹果、枣子,嗯,还有一包煮好的栗子,在车上闲着剥来吃吧,啊,那个篮子是姜块和干蘑菇,路上谁惹了风寒,熬上一锅姜汤,保准没事。」 珍珠拉着尤雨薇指着车上的东西絮絮叨叨。 尤雨薇眼眶微红,拉着她的手嘟囔道:「珍珠妹妹,你跟我去京城玩吧,过了年我再让人送你回来。」 顾褀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突然冒出这么个主意来。 珍珠却笑着摇头,把装着乐乐的篮子递给了她,「快回去收拾行礼吧,你爹娘该惦记你了,以后,咱们有缘再聚吧。」 尤雨薇泪眼汪汪的接过篮子,随后放在车上,抱起乐乐,小傢伙与她混得很熟,安心的待在她怀里,湿漉漉的黑眼眸萌萌地看着她,不时舔舔她的手心。 尤雨薇顿时又心花怒放,露出了笑脸。 顾褀沉默地递给她一个红木雕祥云的匣子,珍珠诧异的接过,轻飘飘的,没多大重量,是什么? 她刚想打开看看,顾褀开口说道:「里面是购买人参的银票,你收着吧,以后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尽管去找刘平,他解决不了,还有顾府,别顾忌着不想麻烦我们,我给你家添的麻烦更多,你总得让我回报一二。」 顾褀眼神柔和语气轻缓,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带着几分失落。 他……特意背对着尤雨薇,是不想让她察觉他眼中的失意吧。 珍珠的心突然有些酸涩。
第二百五十五章夜袭 顾褀的失落,她知道。 他不说破,她更不会说破。 他有他的顾虑和责任,她有她的坚持和原则。 两个不同方向的人,註定错身而过。 两辆马车渐行渐远,消失在青石路的尽头。 珍珠回到厅堂,李氏看着角落里堆放整齐的粮食直犯愁。 「珍珠啊,咱家的粮食今年都没卖,攒了好多在粮仓呢,顾家少爷怎么又送这么多,咱们家哪吃得完这么多呀?」 珍珠数了数,七大袋粮食,确实不少,她家这两年粮食产量高,虽然没有置办太多田产,可产出的粮食高出一大截,每年丰收后,他们都往圳安县的城隍庙送去好些粮食。 城隍庙的老少,靠着养兔卖兔,早就脱离了依靠救济才能生存的日子,老旧的城隍庙经过修缮,如今已经焕发了新的模样。 只是,如今时局不稳,住在城外,危险性很大。 珍珠沉吟片刻,「娘,你别发愁,等会儿,让方师父他们拉上五袋粮食去圳安县,给老丁头他们送去,咱家粮食吃两年都足够了,暂时不囤积那么多,不过,西北的丹苍城被鞑子攻陷了,如今夏国人心惶惶,就怕一些蟊贼或是山匪趁机做乱,去年的流民就是这般乱起来的,咱们村也得警惕起来。」 李氏脸色一白,去年流民窜到圳安县附近烧杀掳夺,附近的百姓都吓得四处躲藏,连胡大姑都跑回望林村躲避了好些日子,那阵子,大伙都惶惶不可终日,整日提心弔胆的,生怕流民半夜闯入村子来。 如今,局势又因为西北战事紧张起来,大伙的心跟着忐忑不安。 中午,珍珠让平安把方晟和阿青喊过来吃饭。 吃完午饭,珍珠特地留了方晟和阿青说话,让他们趁如今局势还没那么混乱,去一趟圳安县,一是把粮食运过去,二是说服老丁头进城里躲避一阵。 「方师父,这是二百两银票,你让老丁头在县里买下一座合适的宅院,这期间城外实在太过危险,让大伙进城去避一避。」 方晟看着她递过的银票,眼中闪过惊异,「胡姑娘,现在买宅院怕是不划算,周遭的百姓都朝城里涌,卖宅院的人可能会坐地起价。」 珍珠闻言,笑着摇摇头,「无妨,钱财身外物,没了可以再赚,人没事就好,路上怕不太平,你们身手好,麻烦你们去一趟啦。」 方晟一脸正色,郑重拱手道:「胡姑娘,你放心,方某定会把事情办妥的,胡家的恩德,老丁头他们会铭记于心的。」 胡家,是真心实意的积善之家,每年挣的钱银,不少都花在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每年学堂的各种损耗,聘请他们的薪资,新修建的青石路面等等,单单这些至少就得花费掉他们一半的钱银。 这次又大手笔的给了二百两银子在圳安县买宅院,安置老丁头一群人,无亲无故的,能做到这份上,方晟深深感动钦佩。 其实,他哪里知道,珍珠只是想,把钱花在有用的地方而已。 顾褀给的红木匣子里,装了一叠银票,珍珠数了数,足足两万两。 两万两银子呀!珍珠扶额。 她该怎么花才能光明正大的把钱花光呀! 明明她现在最不缺银子,偏偏还送这么多银票给她。 艾玛,又得想法子把钱花出去了。 夜幕降临,寒风渐起。 罗璟一身夜行衣站在城头。 「罗郎将,你此行需小心,你大哥把你交託到本宫手里,你万一出个什么差池,本宫可没脸见罗将军了。」韩玺脸色慎重,罗家如今至于这兄弟俩,要是罗璟出了事情,对罗睿真是不好交代了。 「殿下,您放心,末将会小心行事的。」罗璟拱手回道。 「万一没成功,就赶紧撤退,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城门口这片,他们一定必定会围堵起来,西岭的暗道留有专门的人手,你们绕远些翻过山头从暗道进城,本宫已经派人进山林捉马蜂了,等下次鞑子攻城,就让他们尝尝马蜂的滋味。」韩玺说到这不由兴奋起来。 罗璟眼角一抽,四皇子对珍珠提出的一些守城计策,真是乐此不彼呀。 藤筐无声无息的落下,两人沿着黑暗处蜿蜒前行。 经过了上一次的偷袭,鞑子的戒备肯定越发森严。 罗璟只带了罗十三,两人身上都背负着不少东西,罗璟手里还提着个蒙了黑布的鸟笼,行动起来难免有些不便。 此时刚进入丑时,他们要绕到大营背后,摸黑穿行,至少得花费半个时辰。 罗十三谨慎细微的跟在罗璟身后,他被罗睿派到罗璟身旁三年,跟着罗璟做任务上战场,一同进退出生入死,配合度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 一路潜行,罗璟力聚于目,黑夜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视线。 半个时辰后,他们顺利绕到敌军营帐后,军营后勤的粮草有序的囤放在一个大帐附近,罗璟比划着名粮草和大帐的范围,心里有了成算。 此时已经接近寅时,深秋的寒风已经有些刺骨,四处静悄悄的,偶有昆虫声响起。 罗璟仔细查看四周的地形,最后停留在了一块坡地后。 两人不做声,从背后解下东西,动作利落的开始准备工作。 一大捆比蚯蚓还细的麻绳,放入一个宽的牛皮袋里,留出一米长的绳头,开始从一个羊皮水袋里倒出黑油,如数浸满麻绳。 罗璟拿开蒙着鸟笼的黑布,大灰出现在笼里。 他把大灰从笼里捧出,然后,非常小声的对着大灰说:「大灰,你看好了,要围着那个大帐附近,绕几个大圈,把那些矮一点的粮草都沾上,知道不?」 大灰「咕」的一声,在漆黑的深夜了,没有引起任何反应。 罗璟谨慎的停顿了一下,才接着悄声道:「就像昨天一样,你好好表现,明天让你回望林村一趟。」 大灰兴奋的「咕咕」两声。 罗璟忙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不知大灰有没有看懂,不过,随后它并没有再叫唤了。 罗璟估算好巡逻交接的时间,把没有浸油的麻绳缠在了大灰的脚上,然后,轻轻地一抛,大灰展翅拉动麻绳朝粮草大帐飞去。 没错,这是罗璟想了两个夜晚才想到的,偷袭粮草计策。 昨夜,他和罗十三在潼临城内做过实验。 罗璟学着珍珠的样子,用诱饵对大灰谆谆善诱,聪明无比的大灰,在得到罗璟的承诺后,非常用心的配合着罗璟的计划,结果,不言而喻,麻绳很好的绕在了指定范围,他点燃被黑油浸泡过的麻绳,火顺着麻绳,飞速蔓延,几息时间麻绳全部燃烧。 今天,是实战,罗璟和罗十三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粮草附近有不少营帐,远处昏暗的灯火影影绰绰,大灰的身影在黑夜中丝毫不显眼,它拉着浸油的麻绳绕了一圈后返回,罗十三连忙剪断两头麻绳,继续接在大灰没有浸油的麻绳上。 如此往復,几圈下来,只余最后的一段细麻绳了。 大灰刚刚飞至大帐上空,却见隔壁的营帐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鞑子士兵。 他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脚步蹒跚的朝罗璟他们的方向走过了。 罗璟和罗十三忙屏息伏地,手上紧握剑柄。 好在,士兵在离他们不远处的草丛前停下了脚步,解开裤腰带就开始撒尿。 「哗啦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格外刺耳。 罗十三瞥了一眼罗璟铁青的脸,心中暗骂,这傢伙是存了多少水分,撒个尿都那么久。 大灰绕了一圈,见罗璟他们附近有生人,于是聪明的在大帐上停了一会儿。 没多会儿,士兵撒完尿,晃晃悠悠的又回了营帐。 大灰飞回,罗璟急忙把它脚上的麻绳解开,然后轻声嘱咐道:「大灰,你自己先回城里。」 捧起大灰一抛,它的身影朝潼临城飞去。 罗十三羡慕的看着大灰潇洒的身姿,多好,几息功夫就能飞到城里了。 两人连忙快速收拾东西,如数背好后,罗璟拿出了火摺子,低声吩咐,「十三,你先去山地那里,我点了火就赶上去。」 罗十三脸上略一犹豫,但随即点头,他知道,罗璟夜视能力很好,他先离开,罗璟能更从容的在夜色中穿梭。 看着罗十三离开,罗璟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半刻钟后,他吹燃了火摺子,点燃地上排列整齐的细麻绳。 看着火势沿着麻绳一路窜上去,罗璟利落的熄了火摺子,提气迅速离开。 几息时间,麻绳的火势就燃到了大帐之上,深秋时节,天干物燥,秋风带着火势瞬间把大帐燃成了火球。 「啊~」惊叫声划破夜空。 营帐后区开始陷入混乱。 阿木尔急速去了后区救火。 查干巴拉脸色黑如墨汁,「吉达,你亲自领队把城墙附近的路都堵上,他们绕到后面,不可能这么快回城,把我的战马拉过来,老子要亲自砍了这群南蛮子的头颅。」 他眼神冷厉,杀戮之气尽显其中。 罗十三躲在山地的灌木后,看着远处,鞑子的粮草大帐已经火光沖天,秋风勐烈,地上的枯草延绵,大火瞬息蔓延开来,附近的几个营帐被点燃,士兵们举着衣服毛毡大力拍打,后区营地一片杂乱。 熊熊大火照亮墨黑的夜空,一队骑兵急速朝营地后期奔去。 骑兵速度之快,让罗十三心头一紧,少爷还没赶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交战 罗璟也看到了疾驶而来的骑兵,他眉目深锁,加快脚下的步伐。 快速的绕过乱石和杂木,朝山地上的罗十三奔去。 罗十三面露喜色,刚想说话,罗璟已经拉起了他,「快,查干巴拉追上来了,咱们先上西岭,那里草木茂盛,马匹不宜前行。」 罗十三神色凝重,回头扫了一眼,果然,一对近百人的骑兵朝他们的方向疾驶而来。 当即,脚下发力,跟在罗璟身后,迅速往西岭高处前行。 西岭群山山高路险,山道崎岖又险峻,普通人难以攀登,潼临城的城墙依山而建,形成了天然的护城屏障。 罗璟运足目力,动作敏捷的往隐蔽的高处穿行,罗十三紧随其后,两人动作灵巧又悄无声息的隐匿在崇山峻岭之中。 查干巴拉一马当先朝西岭急速奔去,潼临城门的四周他已经下命令围堵起来,纵火的南蛮子只可能朝两侧躲藏,另一侧过去是人烟稀少的戈壁荒漠,所以,他们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就是西岭之上。 马匹「踏踏」的向着漆黑的山上前行,两侧照明的火把在秋风中忽明忽暗,乱石、灌木、杂树阻挡了马匹的脚步。 「下马,分成五个分队,往山上搜,把人抓住,明天吊在投石机上,送他们回城。」查干巴拉粗暴的巨喝声响彻山林。 黑夜里,突然炸起的声音惊起了一片飞鸟。 罗璟和罗十三自然听见了,两人脚下不受影响,依旧稳步向前。 高崖陡峭,山道崎岖,杂木乱石横陈,任是两人修为不浅,气息也渐渐沉重。 罗璟背后的衣裳早被汗浸透,深秋的冷意没能拂去他满身的热气,额间的汗珠滴落尘土,他目光坚定,脚步沉稳,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稚气,沉着冷静的带领罗十三往西岭的暗道前行。 身后,是火影重重的追兵,查干巴拉如同盯上猎物的猎犬一般,死咬着他们不放。 漆黑的深夜,月亮早被云层遮盖,山林里阴气森森,两人在快要耗尽体力的时候,终于寻到了暗道的入口。 那是一处隐蔽的山涧通道,入口处长满了尖刺横生的荆棘,两人绕过荆棘,侧身从荆棘与岩壁间的缝隙穿过。 罗璟回身用剑柄把散开的荆棘,重新拨正。 涧道狭窄迂迴,几乎没有一丝光亮,绕是罗璟夜视能力绝佳,也只勉强看到些许轮廓,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倒出一颗散发着柔和萤光的珠子。 那是一颗比鸽子蛋大些的夜明珠,是罗睿给他的,他一直随身携带,此时,正好可以用上。 夜明珠的光幽幽的照在涧道两旁,罗十三目光一扫,顿时吓得汗毛竖起,涧道旁有大小不一的坑洞,那些坑洞里盘旋着大大小小的蛇群,少则几条,多则数十条,有些蛇吐着蛇信子朝他们望过来。 「……少爷,好多蛇群,这么多蛇?怎么过去?」罗十三压低声音紧张的问道。 罗璟也看到了蛇群,可他莫名的却没有一丝害怕,甚至还想起了某位彪悍的女娃挑着一担子蛇的情形。 要是小黑在这,怕是又有卤蛇肉吃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罗十三眼睛睁得熘圆,少爷这是怎么啦?看见那么多蛇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用怕它们,快入冬了,它们动作很慢的,一会儿你跟着我,咱们加快速度冲过去。」罗璟眉毛一挑,神情轻松。 罗十三看着一簇簇的蛇群,强忍着头皮发麻点头。 罗璟看好了地形,略一提气,「走!」 脚下一跃而起,大步流星的直冲而过。 罗十三一咬牙,紧随其后,疾步前行。 涧道尽头是一处深深的断崖,此时,断崖上架着约一米宽十米长的木桥。 对面有灯光隐现,罗十三大喜,停下脚步,打起了暗号。 「布谷……布谷……布谷。」三声布谷鸟的叫声 「……咕咕……咕咕。」对面回以两声斑鸠叫声。 对面的崖壁上,灯火渐明,有士兵挂起了灯笼。 罗璟忙收回手中的夜明珠,示意让罗十三先过去。 罗十三没有犹豫,提气跃起一鼓作气。 罗璟等其落地,迅速过桥。 士兵连忙收回木桥,再滚动巨石封锁断崖口,暗道便锁死了。 此处暗道,一向是夏国执行秘密任务用的通道,只有少数高级将领才知道它的存在。 罗璟回到城内,天边已经开始泛白。 韩玺一夜未眠等待着他们,看到罗璟两人平安归来,大感欣慰,对两人好一通褒奖。 鞑子的粮草被烧毁,近期内休想筹到大批粮草,士兵的口粮和马匹的草料,都是必须的物品,如今被火化为了灰烬。 在西岭搜索了一夜,却没抓到任何嫌犯,查干巴拉怒极反笑,天一亮,开始对潼临城发起最强勐攻。 一波接一波,士兵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冲击城门,潼临城城门前血流成河。 韩玺把前面用过的手段轮了一遍,辣椒粉、粪坑水、滚木、巨石等等,撑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勐攻,城门口的地上一片血红尸体遍布。 可是,敌军没有丝毫退兵的迹象,鞑子不怕死似的一直上涌。 韩玺眉头紧锁,查干巴拉和阿木尔是想背水一战,一局定输赢么? 罗璟一夜未眠,他站在四皇子身后,紧张的看着战场上的行事。 烧毁粮草的举动,刺激了瓦刺三王子和鞑靼的首领,两人想要拼着损耗也要一举攻下潼临城。 城墙上受伤和身亡的士兵越来越多,好几次,敌人从云梯上冲上城墙,后又被夏国士兵砍翻在地,城墙上血迹斑斑,腥味浓重。 城内被投石机砸中的士兵哀声连连。 形势颇为不妙,韩玺见状,开始部署城内的防御,一旦城门被撞破,大军随时出战。 罗璟让属下运来家里剩余的黑油,泼洒在城门下的沖城车以及附近的尸体上,随后点燃火箭,直射车身,火势瞬间拔起,城门下,一时惨叫连连,满身是火的士兵随处滚落,点燃更多散落的黑油。 后方,查干巴拉和阿木尔两人瞬时变了脸色,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立时改变,城门附近变成了一片火海,惨叫哀嚎声不断,后面的士兵根本不敢靠前,几架云梯皆冒起了大火,云梯上的士兵惨叫落地,陷入火海。 阿木尔长嘆一声,「退兵吧。」 查干巴拉双目喷火,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圳安县的宅院很快就买好了,没有方晟估计的那般贵,县城里,不少富户都想把闲置的别院处理掉,换成现银,万一附近发生暴乱,携带银子银票更为方便。 县城西旁的一座二进宅子,与城隍庙离得挺近,面积不小,厢房也多,还有部分后院可以种些蔬菜瓜果。 因为赶得紧,方晟事从权宜的把宅院落在了自己名下。 「原本要加二百二十两银子,老丁头与原先的主家讨价一番,最后二百两银子买下了,家具器皿一应俱全,人直接进去就能住了。」方晟解释了一番,把房契交给珍珠。 珍珠打开看了两眼,笑着说道:「这样很好,方师父办事很妥当,那阿元他们搬进去了么?」 「老丁头让老人孩子先住进去了,然后把粮食和兔子的草料都移了过去,他们现在养的兔子多,味道大,老丁头的意思,是先放在城隍庙养着,这几日他们开始慢慢地把兔子出售,准备暂时少养一些。」方晟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和阿青在圳安县住了一夜,帮着老丁头转移好东西,如今县里还算正常,只是物价涨得有些厉害。 珍珠点点头,老丁头经歷过大风大浪,懂得审时度势,能做出有利于他们自身的决定。 「珍珠姐,老丁头让我们替他们致谢,等过了这阵子,他让孩子们过来给胡家磕头。」阿青坐在方晟旁补充道。 「别,举手之劳而已,不用特地道谢,他们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受到外界的伤害就很好了。」珍珠忙摆手,磕头什么的,真不是她想要的。 老丁头是个有远虑的人,早在三年前,养兔开始有收益后,他就减少了出门干活的时间,开始教授男孩子习字练武,三年下来,成绩斐然,那些孩子都是勤奋刻苦的,即用功又能吃苦,有些天份好的孩子,比平安他们学得都不差。 有这些武力值不凡的孩子在,能增添不少安全感。 这几年,城隍庙陆续接收了不少无家可归的老人孩子,老丁头肩上的担子不轻,珍珠对他十分钦佩。 她所能做的,是尽量给老丁头提供一些物资,笔墨纸砚、粗布细棉、书桌木床、米面肉菜等等,但凡家里充裕的,多会备上一份,送过去。 在圳安县里买宅院,是去年流民四窜时,就有的想法,只是她一时没想起,县城里毕竟有官府有驻守官兵,比城外安全性高,有一座宅院落脚,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 「珍珠,可以开饭啦。」赵虹玉端着饭菜走进厅堂,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红晕。 赵虹玉一进厅堂,方晟的眼睛就停留在她娟秀粉润的脸颊上,两人定了婚期,照规矩,婚前是不宜相见的,像这般,能正大光明的看着她,机会不多。 赵虹玉只觉一道炽热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她的脸颊都快烧起来了。 她快速的把托盘里的饭菜放下,转身想要离开。 「阿青,我和你去看看毛球,你打算什么时候抱它回去?」珍珠给阿青递了个眼色。 阿青会意,两人迅速的离开了厅堂。 赵虹玉脸色通红,想离开又有些不舍。 「虹玉。」方晟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唤了一声。 一时,两人皆心神荡漾。
第二百五十七章与生俱来的动物缘 胡长贵从腊味作坊赶回来吃饭。 最近受西北战乱的影响,肉猪的价钱开始上涨,胡长贵与胡长林就此问题找过年祥霖。 年祥霖让胡家继续赶制,上涨的肉价,他们十里香会适当调整购买的价钱,只要肉猪不是涨得太过离谱,腊味和腊肉依照往年的分量,照旧制作。 毕竟边境战争离他们这里很远,影响力还不如去年的流民作乱来得严重。 只要没有山匪乱民掺和,鄂州的形势还不算糟糕。 所以,胡家的腊味作坊没有停工,依旧正常运转,只不过胡长贵和胡长林收购肉猪的时候,要多费些功夫,去比较偏远的山村才能收到价钱合适的肉猪。 午饭,分了两桌。 方晟和胡长贵经过三年不远不近的相处,倒也能一起说上些话了。 「胡二哥,今天出门收猪可还顺利?」方晟问道。 「还行,就是跑得远些,附近养猪的村民,要价比山里的贵两文,我和大哥就往偏僻的村子里收。」胡长贵这两日早早出门,一两时辰后才把猪买回,着实跑得远。 「丹苍城被攻破,皇帝又病重,民心混乱,物价上涨也是难免。」方晟嘆了口气。 「可不是么,原本珍珠还说,实在不行,今年就先停了腊味的生意,还好,年掌柜通情达理,肉猪涨价,他们收购价也跟着涨。」胡长贵吃着菜,脸色的笑容有几分轻松,只要不停下腊味的制作,路程远些也算不得什么。 「呵呵,他们收购价涨,卖给僱主的价钱自然也涨,都一样的,生意人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方晟也笑道。 「那是自然……」 另一桌,赵虹玉只顾埋头扒饭,耳根都红透了。 两人的婚前定在十二月初,赵虹玉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婚前的准备,她原本一直想着成亲后,要不要辞去胡家的活计,胡家却二话不说的,给了她半个月的婚假,婚前的三日开始放假,等过了十五日再回胡家干活。 赵虹玉很感激,与家里人商量过后,决定继续在胡家干活,依着潘氏的意思,是等到赵虹玉有身孕后,再辞了胡家的活计也不迟。 赵虹玉想到潘氏的话,脸上的红晕就更深了。 李氏实在看不过眼,夹了一筷子菜进她碗了,赵虹玉才没有继续扒着白饭。 珍珠看着有趣,偷偷窃笑。 吃完饭,方晟和阿青回到自家屋子。 阿青抱着毛球放到了院子里,胡家的小奶狗都有了新的去处,毛球是最后一只离开小黄的狗崽。 毛髮蓬松干净,眼睛乌黑熘圆,毛球机灵的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探索。 方晟眉头微蹙,「我记得珍珠那丫头说过,小狗崽要经常清洗,你抱了她家的狗崽,要是把它养得脏兮兮的,她可要给你脸色看的。」 胡家的丫头,非常的独特,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动物缘,无论是什么动物,对上她都异常亲近。 家里的这两匹野马,刚驯化回来的时候,性子还烈的很,可那小姑娘投餵了两三次草料后,两匹野马在她面前,简直比家养的马匹还要听话。 她练习骑马时,不费吹灰之力,很快能骑着马儿到处熘达了。 同样是新手,平安和阿青都没那么顺利,坏脾气的野马,好几次想把他们甩落。 两相一比较,只能说那丫头的动物缘好到令人嫉妒。 平安就一直很羡慕他姐,从小到大,家里的动物都特别亲近他姐。 「嘿嘿,我知道的,师父,珍珠姐说过了,我向她保证过,五到十天内,一定会帮毛球洗澡的。」当初,他提出要养毛球时,珍珠就不怎么同意,他求了好几次,她才勉强答应,特地让他保证过,要保持好毛球的个人卫生。 方晟瞥了他一眼,他们师徒两人对生活细节一直不大上心,那丫头嫌弃得很,每次看见阿青两天不换衣裳,就皱起眉头,阿青能从她那抱回毛球,肯定答应了不少条件。 「你自己悠着点,她可从来不是好煳弄的人。」阿青把没洗的衣裳又穿上身,那丫头一凑近,立马发现,她也不责骂你,就那么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你,阿青每次都被她盯得发毛,再干这种事情的时候,就再也不敢在她面前晃悠了。 阿青自然知道,他已经记不清被她嫌弃多少次了,后来,他学精了,不换衣服或者穿没洗的衣裳时,就尽量不出现在她眼前,因为这,他在珍珠的眼里,成了不爱干净邋里邋遢的代表。 可是,他觉得挺委屈,师父经常三五天都不换衣裳,他不过两天没换而已,哪就不爱干净了,每次都逮住他来嫌弃,怎么没去嫌弃师父呢。 珍珠当然嫌弃,她很早就知道这俩师徒生活习惯懒散,每次去他们屋内,她就忍不住皱眉。 厨房里的灶台油腻腻的,大锅里永远是一付炒菜后不清洗的状态,脚下的青砖满是灰尘,碗柜里厨具随意堆放,总之,没有一处让她看得顺眼的。 后来,赵虹玉过来送吃食,实在看不过眼,帮忙清理了几次,才显得干净几分。 珍珠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心态,懒得管理他们。 只是,偶然会嫌弃的盯着阿青不放,大热的天,练了一整天武,出了多少汗,居然不换衣裳!她能忍么?能不嫌弃么? 这么懒惰的个性,阿青开口要狗崽时,珍珠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萌萌的小奶狗,给他养一段时间,怕是身上要开始长跳蚤了。 阿青后来一再恳求保证,她才勉强答应的,当然,带了不少硬性条件。 比如,五到十天内一定要给毛球洗一次澡;训练毛球在茅厕拉撒;狗窝一个月清洗一次等等。 阿青都咬牙答应了,谁让他一直羡慕平安家有听话的小黄呢。 「阿青哥,方师父,你们回来啦?」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九岁的阿云笑嘻嘻的朝他们打招唿,她目光有神,脸庞红润,健康朝气得让人想捏一捏她的小脸蛋。 「阿云,你怎么过来了?吃过午饭了么?」阿青忙招手让她过去。 「吃过了,我娘做了芋头糕,给你家送点。」她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他,「你们去县城了,阿元和阿刚他们都好么?」 阿青接过,把篮子里的芋头糕拿了出来,放到堂屋的八仙桌上。 「他们挺好的,就是外面有些乱,准备进城里躲一躲。」 方晟见两个孩子聊得欢,便自顾回了屋子。 「城里有地方躲么?」 「有的,胡家在城里买了座宅院,让老丁头领着大伙暂时住进去。」 「哦~,珍珠姐姐一家人真是太好了!」 「嘿嘿,是啊,他们一家都是好人。」 「呀,这是毛球么?」阿云突然眼睛一亮,朝院子跑去。 「毛球,毛球,过来!」 毛绒绒的小动物对于孩子来说,有着不可抗拒吸引力。 毛球与这些孩子混得挺熟,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阿云抱起毛球,羡慕的对阿青说道:「我也好想养一只。」 阿青眉毛上扬,得意洋洋,「珍珠姐的狗狗,可不是谁都能养的。」 阿云撇撇嘴,阿青抱养毛球的过程,她可都知道。 不过,毛球养在阿青家,她以后可以很方便的过来,找毛球玩耍,胡家的大院对于她来说,太过气派端正,她一个人是不敢去的。 黄延成从大湾村过来,手里用篮子提着四条大草鱼,那是珍珠给了铜钱交代了帮买的。 他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回到大湾村需一刻钟,吃了午饭,还可以带带闺女歇个午觉,时间上来说,还是很富余的。 他爹娘对此也挺满意,虽然工钱是一样的,但能每日归家帮着干些活也是好的。 只有胡玉珠还不时嘟囔工钱给得少小气巴拉之类的。 黄延成已经懒得与她计较了,还好她不喜欢回娘家,要不,见天这么口不遮拦的,把自己娘家人都得罪光了。 黄延成很喜欢现在的活计,工作很轻省,需要他处理的事情也不多,二叔一家人都和善,同他说话都客客气气的。 胡家还有不少书籍,他们从书坊里买一本,然后,让学堂里的孩子撰抄一份,抄录好后,装订成册,孩子就拥有自己的一本书籍了。 而买回来的书,又放回胡家,收藏起来。 黄延成没什么事的时候,会到放置书籍的厢房,借阅一二。 「大姐夫,今天剁鱼丸,一会儿做好了,带些回去给芳芳。」珍珠接过他手里的草鱼,真沉,难为他从大湾村提了一路过来。 「呵呵,谢谢三妹,芳芳很喜欢你家的鱼丸呢。」黄延成诚心道谢。 「喜欢就成,大姐夫,中午给的钱银够付帐么?现在物价贵,我也没个准头。」珍珠问道。 黄延成忙点头,「够的,我看着钱买的斤数,鱼肉一斤贵了两文,与过年前的物件差不多,大伙虽然有些埋怨,但还能接受。」 珍珠颔首,提醒他道:「大姐夫,最近局势有些乱,你们家要有所防备,多存些米粮,以防万一。」 「谢谢三妹,家里今年秋收的粮食只卖了一半,粮仓里还有留着一半呢,足够家里一年的分量啦。」黄延成回道。 珍珠点点头,边境战争,皇帝病重,都是混乱的源头。 「对了,三妹,我今天在集市上听说了一件事情。」黄延成突然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女主光环呢 「怎么?」珍珠好奇的问道。 黄延成又有些犹豫起来,挠挠头左顾右盼,张嘴欲言又止。 珍珠蹙眉,「大姐夫,有话不妨直说,你也知道,家里的事情大多我在做主,你找我爹或我娘说,回头他们还是要告诉我的。」 「嘿嘿。」黄延成尴尬笑笑,「是这样的,我今天中午去买鱼的时候,经过集市的茶楼,听见一个穿着似媒人的妇人在说你家的事情,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挤兑,你们家门槛高,县里的富户都看不上,以后谁敢给你家做媒之类的。」 事实上,那个媒婆说得更难听些,一个土财主家的女儿这么好高骛远,看不上家有百亩良田的富户,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不成。 珍珠一愣,原来是这件事,看来上次来的媒婆对她家很不满呀,呵呵,不敢给她家做媒才好,省得三天两头的有媒婆上门,那才糟心呢。 「这件事呀,呵呵,不用管她,嘴长在人家脸上,总不能封了她的口吧,谢谢大姐夫,你先忙你的去吧,我把鱼拿进去剁鱼丸。」珍珠笑笑,提着篮子就往后堂走。 黄延成有些郁闷,这件事说大不大,可是,说小也不小吧,那媒人这样说胡家,明年珍珠的亲事可就不好办了。 他哪知道,珍珠觉得不好办正好,能拖一年是一年,实在拖不过去,就试着找个老实憨厚的普通庄户汉子,听话不对她指手画脚,憨实不干涉她的自由。 珍珠把鱼给了赵虹玉,回到屋里,想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嗯,要不,就在村子里,找个合适的人选。 二牛就挺不错,长相端正,看着还挺顺眼的,身材壮实,武术练得不错,个性质朴诚实,从小就是个守信用的,只是可惜,比她小了两岁。 土旺也不错,听话又懂事,性格沉稳还勤奋,可是,他比二牛还小了点。 东胜腼腆秀气,嗯,小了。 赵奎……,略过。 柳大郎和他爹柳常平有点像,都是精明能干的人,差着辈分,不考虑。 阿青,江湖人士,大大咧咧,邋邋遢遢,直接排除。 剩下还有谁? 珍珠把村子里适龄的男孩子都过了一遍,哀怨的发现,居然没有合适的人选。 嗷~她在床上打了着滚,气闷不已。 她的女主光环呢?男主男配呢?关键时候,竟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 明年一过,她可咋办呀?真要找个山头躲起来么? 可恶,珍珠翻身坐了起来,跑到炕柜边拉开柜子上的抽屉。 泛黄的竹笛静静地躺在里面。 她轻轻地拿起,握在手心,眼中的闪动着莫名的羞恼。 这傢伙,一言不发就跑了,哼哼! 继续拉开下一层抽屉,一摞信纸整齐放置其中。 她随手抽出一封,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笔力劲挺,收放有度,挥洒自如。 内容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短短数语,端正平和,语气如同写公文般,平铺直述。 珍珠抠着字眼,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额外的话语。 切~她把信和笛子塞进抽屉,翻了个大白眼。 算了,明日事来明日忧。 剁鱼丸费力气,赵虹玉、潘雪兰和珍珠轮番上阵,好不容易才把十几斤鱼肉剁好了,随后,三人开始捏丸子。 「雪兰姐,凌老先生在干嘛呢?一会儿,鱼丸做好了,给他老人家端上一盘,他喜欢吃鱼丸。」珍珠捏着丸子,随口闲聊。 「谢谢你,珍珠,爷爷在抄经书呢,这本还差一点就抄完了,凌希在餵鱼。」潘雪兰忙回答。 凌显字写得好,撰抄经文的费用比抄普通文本的价钱高不少,所以他会不时接一些抄经文的活计,为将来积攒些费用。 「让你爷爷别太劳神了,需要什么大的花费,就跟我们说一声,别熬坏了身子。」凌显撰抄经文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老爷子是想为孙子留点钱银傍身,珍珠不置可否。 「不会的,爷爷这两年身体好了很多,每天早上起来精神十足,饭都能吃下两碗呢。」潘雪兰笑着摇头。 老爷子不光精神好,身体也越来越健康,刚到胡家哪会儿,不时总能瞧见老爷子捶捶腰揉揉腿,眼中露出痛苦难耐的神情,现在,他每日出门遛弯,腰背挺直,脚步沉稳,精神矍铄,比之当年可好太多了。 「嗯,有精神就好,老爷子是正经的进士呢,等过了年,要是世道太平,就让孩子们下场考童生,无论过不过,回来以后,让老先生给他们测试一下,有考举能力的,可以跟着老爷子多学三年。」珍珠捏着丸子,说着以后的打算。 「珍珠,童生也不是那么好考的吧,咱村这些年,除了赵柏铭,也就赵三叔家的赵正杰考过了童生,今年的秋闱柏铭考上了秀才,正杰就没考过。」赵虹玉跟着秀才娘子学了几年字,对举业上的事情也有些了解。 「哈哈,过不过就看他们自己了,过了是好事,不过也没关系,考举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条条大道通罗马,各行各业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不考举不当官,会过日子的照样活得很好。 「那倒是。」赵虹玉点头,手里的动作一直不停。 没多久,一大锅鱼肉丸子就在她们的闲聊中翻滚开来。 把丸子舀起晾凉,珍珠才出了厨房。 洗净了手上的油腻,她正想去找秀珠,打算陪她玩一会儿。 空气中突然响起翅膀扇动的声音,珍珠心中一动,抬眼望去,大灰姿势优雅的停落在自家的屋檐之上。 「大灰!」她唤了一声。 大灰应声而下。 珍珠摸摸它的背嵴,爱怜的从空间里掏出一把玉米粒餵它,飞了那么远的路程,该累坏了。 大灰立刻雀跃不已。 珍珠摸摸它脚下的信管,空的。 大灰又自己任性的飞回来了? 「大灰,你没带信,自己又飞回来啦?」她问。 「咕咕」大灰吃着玉米回答。 啥意思?玉生允许的?既然允许,为什么是空的信管? 没话说还是太忙了? 珍珠皱着眉头,心里有些忧虑。 「哎呀,大灰回来啦!」 平安兴奋的扑了过来,他好久没看见大灰大白了。 「姐,玉生哥写信过来了么?」 「没,大灰自己回来的。」珍珠指了指空信管。 「大灰又自己偷熘回来呀?」平安伸头看了看。 「咕咕」大灰抗议,明明是他答应好的。 珍珠笑笑,「好像是玉生让它回来的,估计现在边境很忙,没来得及写信过来吧。」 平安眼睛一亮,「姐,我给玉生哥写封信,让大灰给带过去吧?」 「嗯,写吧,明早它回去,你今晚写好就行了。」珍珠点头。 平安喜笑颜开,忙忙点头。 晚上,秋风从半开的窗棂吹入,灯火有些摇曳。 珍珠提笔,想着要写的内容。 此时的边境,应该忙着打战,她帮不上忙,也不想给他添乱。 斟酌着写了些最近发生的事情,零零散散,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尤雨薇和顾褀到访的事情也顺手写了进去,随后,开始问起战争的局势,他们的人马和安危问题,最后,让他好好保重自己。 她和他的相处,随意又散漫,凭着本心走,在他面前不遮掩自己的性情,她知道,他在她心里是个特别的存在。 可是,最后的结果谁能说得清楚呢。 写下最后一笔,墨迹未干的宣纸上,已满满写了一页。 放下笔,轻舒一口气。 「喵~」小黑从窗棂里窜了进来。 珍珠瞥了它一眼,这猫,最近野得很,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整个白天都不见其踪影。 「捨得回来了?」 「喵~」 小黑绕到她腿边撒娇着。 珍珠只隐约知道,它在山林里找到了一个小伙伴,玩得很好,最近都跟它混在一起。 小黑毕竟是在山林里长大的野猫,喜欢和小伙伴玩也正常,只要它不受到伤害就好。 「去,给你留了饭,快吃吧。」她从书案上拿下特地给小黑留的晚饭。 小黑「嗷呜」一声吃了起来。 它吃惯了胡家的饭食,在野外,对血淋淋的动物尸体,提不起兴趣,所以,经常在外玩一天,饿得飢肠辘辘的。 顾褀和尤雨薇的马车在了一个树林边上扎营。 「五哥哥,咱们这么日夜兼程,几日能回京城?」尤雨薇坐在篝火旁问道。 篝火两旁用马车隔了个空间出来,勉强遮挡外面的视线,王嬷嬷和紫玉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矮几,把胡家给的滷肉和水果拿出,准备晚上的吃食。 「最快还得四五日。」顾褀揉揉额头。 最近的路有些不太平,已经听说有路人被山匪劫杀的消息,这让两边的侍卫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在,也许是他们一行人多,装备齐,看着不好惹,所以一直没遇到打家劫舍的歹人。 但是,顾褀的神经还是紧绷,毕竟带着尤雨薇,万一出什么事情,他可怎么向表姑母交代。 「哦,那也不算特别快,嘻嘻,我来的时候,也才花了十天左右。」尤雨薇笑嘻嘻的抱着乐乐说道。 说也奇怪,她来的时候,因为一幅画,心情阴郁到极点。 可是,回去的时候,不知为何,心情却出奇的好,枯燥乏味的一路急赶,她也没有丝毫不愉快。 是因为,珍珠的那一袭话么? 她也不甚明了,她只知道,顾褀不被人待见,她居然挺高兴的。 顾褀看着篝火旁的女孩笑颜如花,都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遭遇山贼 每天这么焦急上火的赶路,尤雨薇却总是兴致勃勃的,脸上还总是洋溢着笑容。 她是天真呢?还是缺心眼呢? 顾褀轻嘆一声,无奈的摇头。 「汪汪」乐乐叫了两声。 「呀,乐乐一定是要去尿尿了,五哥哥,你帮我抱给尤侍卫吧,让他带乐乐去。」尤雨薇爱惜的摸摸乐乐的脑袋,递了过去。 乐乐很聪明,从不会在车里拉撒,每次想要去尿尿,都会叫上几声。 尤雨薇对它真是喜欢极了,每天在车上看着它,心情都能高兴上一整天。 顾褀抱过乐乐,摸着它毛绒绒的毛髮,他有些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他脸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轻拍它的脑袋,站了起来,去找尤三。 「小姐,烧了热水,您先洗洗脸。」紫玉拧干帕子递了过去。 尤雨薇接过,擦了擦脸,顺便洗了洗手,轻舒一口气。 赶路的日子不好过呀,虽然她心情不错,但,整日在车上颠簸,骨架都快颠散了,洗漱更衣又极为不便,能停下车来歇歇脚再好不过。 「你和王嬷嬷也洗洗吧,明日一早又要赶路,估计还得半夜才停下了歇歇。」 「小姐,奴婢和王嬷嬷没事,就是怕您受不了。」一早赶路到半夜,铁打的人都累得够呛,何况是小姐。 「我没事,就是路上颠得慌,只要一路太平,在过几日咱们就能到京城了。」尤雨薇离家月余,甚是想念父亲母亲,加上父亲的加急信件里,似乎有什么事情,一直催促着她快些归家。 「可不是么,这么赶路,再过四五日就到京城了。」王嬷嬷端着饭菜过来了。 下午路过一个镇子,买了不少馒头包子作为主食,他们人多,还买了不少烧鸡滷肉酱菜之类的熟食,青菜蘑菇骨头也买了一些,架起一个大锅,熬上骨头,再加上青菜蘑菇就能吃上热腾腾的一碗汤了,总吃熟食,大伙的胃口也不好。 一碗盛着青菜蘑菇的热汤,一碟切好的滷肉,一个大白馒头。 尤雨薇也不挑食,胡家的滷肉味道很好,吃了好些天都不腻,有清淡蘑菇青菜汤,她吃得习惯,她就是不怎么喜欢吃馒头,不过,吃半个馒头差不多也饱了。 「五哥哥,快来,吃饭啦。」她招唿着走近的顾褀。 「表少爷,您先洗洗脸。」王嬷嬷尽职的端过了一盆温水。 顾褀点头,自己拧了帕子,抹了一把脸。 洗了手后,坐到了尤雨薇的对面,他的晚饭和她的一样。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安静的吃完了晚饭。 「雨薇,去歇着吧,明日一早又赶路啦。」顾褀催促道。 「五哥哥,你也去睡着吧,我等乐乐吃饱了,就去睡了。」尤雨薇蹲在乐乐旁边,闻言回他一脸灿笑。 「……」顾褀瞥了一眼吃着正欢的乐乐,好吧,狗比人金贵。 他摇摇头,回车上休息去了,赶了一天路,精神上很累。 二日,天边还没泛白,扎营的侍卫队已经开始整装待发了。 顾褀和尤雨薇忙好了洗漱更衣的问题,车队出发。 早饭到下一个城镇再另行购买。 尤雨薇在车上啃着苹果,还特地削了一块给乐乐,一人一狗都啃得高兴。 「啊,到栖山镇了呢,离京城还有一半的路程了,速度真快。」 「可不是,天天从早赶到半夜,能不快嘛。」王嬷嬷和紫玉也啃着苹果,说起来,真得谢谢胡家姑娘,送了一大筐苹果,足够她们路上食用。 「呀,城门口怎么这么多人?」尤雨薇从车窗侧目看了几眼。 「哎呦,小姐,外面人多,赶紧把车帘拉下。」王嬷嬷连忙探身拉下车帘,马车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 车外百姓的议论声,传入耳内。 原来,最近窜出一股山贼在栖山镇附近打劫过往旅人,已经有好几拨商队和路人被洗劫一空,有商队仗着护卫众多,与山贼一番搏斗,最后落得人财两失伤亡惨重。 顾褀面色凝重,派人去打探详情。 商队一行五十人,护卫就占了三十余人,加上小厮管事,都是身强力壮的男子,山贼有一百余人,他们队伍里有近二十匹马,配备了弓箭和刀剑棍棒。 两边厮杀惨烈,商队的护卫护着领队几人只能且战且退,五十人的商队最后逃出来不到二十人,货物全落入了山贼手里。 等他们逃到城镇报官,官府派遣了军队去探查,道路两旁只剩一地的尸首了。 「少爷,商队被劫发生在昨日下午,事发的地点离去京城的官道有一段距离,昨日商队虽然损失惨重,但山贼也伤亡不少,官府又派了军队巡查,应该不会敢在官道上再次抢劫。」易风谨慎的分析着打探到的消息。 顾褀点头,「先找个酒楼吃饭歇息,等会儿再去府衙查探一下具体情况。」 易风应声称是。 一行人护着两辆马车,人强马壮很是惹人侧目,进入栖山镇内,找了家熟悉的酒楼歇脚。 他们在酒楼待了两刻钟,衙门的消息称,山贼劫了商队的货物向南面跑了,已经派了衙役往南面的城镇警示了。 京城往北,遇到山贼的机率就小了。 顾褀他们一商量,趁着天色尚早,加速离开栖山镇,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城镇,然后在那里休息一晚,第二天再上路,离京城越近,官道会越安全。 利落的结了帐,上了马车,开始赶路。 出了栖山镇,官道的行人不多,山贼的阴霾笼罩着这片区域,赶路的旅人商队都被吓破了胆,宁愿多在镇上等几日,也不敢再独自上路了。 一群人疾驶的马蹄声响彻官道,尤雨薇又好奇的掀开了车帘。 「哎呦,我的小姐,都是道上有山贼,您还敢掀帘子,赶紧拉上。」王嬷嬷忙制止了她的行为。 「哪有山贼呀,刚才不是说了么,山贼往南面去了,咱们回京城是北面。」尤雨薇刚才扫视了外面两眼,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唉,谁知道消息准不准确呢,万一他们假装往南,实际往北可不就遭了么。」王嬷嬷忧心忡忡。 「哎呀,王嬷嬷,你就别吓唬人了,官府都说往南面了,你老还偏说往北。」紫玉拍拍胸脯。 「你们别杞人忧天的,咱们这么多人,山贼不敢来的。」尤雨薇抱起乐乐,笑着逗弄道:「你说是不是呀,小乐乐。」 王嬷嬷和紫玉可没她那么乐观,两人皆眉头深锁精神紧张。 陈鹏飞和尤三两队人马高度戒备,一路前行,派出的探子均没有发现异常。 太阳渐渐西移,快到申时,他们已经进入了松台镇的范围,再往前走一个时辰,即可进入镇里。 陈鹏飞的神经稍稍放松,前面是一处弯道,在过去几里路有个不小的村落,村口有个茶棚,可以歇歇脚。 弯道一边近山,山势倾斜,坡上参天大树遮天蔽日,显得阴气森森,而一边是略矮的杂树林,草木繁茂密密匝匝。 顾褀在这条官道来回走了多次,对这处弯道自然有印象,弯道跨度颇大,常人走路需费些时间,两边的密林太过繁茂,每次经过都觉阴风习习,凉风瘆人。 「少爷,过了这道弯,咱们在前面的茶棚歇脚,可好?」陈鹏飞请示道。 顾褀还没回答,后面的马车上,耳尖的尤雨薇听到了陈鹏飞的请示,她拉开了车门,清亮娇柔的声音传了过去,「五哥哥,乐乐该下车活动一下啦,一会儿我们停一下吧。」 顾褀轻嘆,他朝陈鹏飞点点头,让他去跟尤雨薇回禀一声。 陈鹏飞笑着应下,拍马到了尤雨薇的车前,「表小姐,少爷说了,在前面的茶棚歇脚,您再等一会儿吧。」 「好的,辛苦你了,陈侍卫。」尤雨薇朝他微微一笑。 山坡上,密林深处,数道目光集中在了马车上的女子身上。 「头,有女人,好漂亮的女人啊,咱们要不要……」 「是很漂亮,可是,他们的侍卫太多,而且没有货物,昨天咱们就折损了不少兄弟,对上他们,可能有些吃力。」 「头,怕啥,前面那辆车里,坐了个小白脸,后面坐的是美人,一男一女的,说不定是哪家私奔的小姐少爷呢,两人锦衣华服,带了那么多侍卫,兜里肯定是有钱,就算没钱,抢了那个美人,享受一番,也不枉咱们到这世上走一回呀,哈哈。」 声音都压得很低,但他们的气势却不小,他们从前多是地痞闲汉,西北战乱爆发后,城镇内人心惶惶,有人领头在附近的路段开始敲诈勒索,尝到甜头后,不断的扩大招收阵营,开始借着战乱的契机,四处流窜劫道。 多日顺利的抢夺,早已让他们沖昏了脑子,一些普通的平民,他们还没有什么动作,已经老老实实的上交财物了,偶尔有些敢反抗的,他们人多势众,几个头领的身手也不差,轻易就把反抗的人马杀了个精光。 自从开了杀戒,他们已经把所有的顾忌都抛开了。 陈鹏飞骑马在前端领路,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快要过弯道时,他挥手示意车队停下。 山坡上似乎杂乱的气息。 他聚目细看,脸色一变,轻喝一声,「快退!」
第二百六十章尤雨薇中箭 「快!把他们围起来,别让他们跑啦!」 「上,围起来!」 「车上有美人,别让她跑啦!」 「沖呀,把美人捉住,咱们都有份,嗷~」 山坡上树林里,一时人声四起,手里提着刀剑棍棒的山贼蜂拥而出。 陈鹏飞眼里闪过几分凌厉,喝声道:「快,拔出武器,护着马车,对冲上来的山贼格杀勿论。」 「是!」 尤三立时拔出了佩剑,护着车内的主僕三人,「把傢伙都亮出来,敢靠近马车一律斩杀!」 「领命!」 山贼有不少弓箭手,站在远处就开始射箭。 「嗖嗖」利箭划过空中,朝马车直逼而来。 围着的侍卫挥动手中的刀剑一一打落,可箭矢如雨,总有遗漏,一匹马儿被射中,当即悲鸣倒地。 「小姐!」紫玉抱着尤雨薇瑟瑟发抖。 王嬷嬷挡在她们身前,浑身打颤,却咬牙挺住。 尤雨薇抱着呜咽的乐乐有些紧张,但她还是抚摸着它低声安慰,「乐乐别怕,尤侍卫他们很厉害的,会把坏人打跑的。」 正说着,一只利箭「笃」的一声,射中车厢。 把车厢内的三人都吓了一大跳,紫玉的眼泪当即掉了下来。 尤雨薇眉头紧蹙,担忧的看着前方,五哥哥一个人在前面的车内,他不会有事吧? 车外厮杀声四起,刀剑碰撞声更是不绝于耳。 顾褀目光沉着神情严峻,手上执着一把小型弓弩,正小心谨慎的戒备着。 这是父亲送给他防身用的。 陈鹏飞左手不便,却没影响他斩杀山贼,山贼多数只是普通健壮的常人,身手比他们这些护卫可差多了,他们能在附近横行,多是仗着局势混乱人多势众。 这些山贼就是祸乱的根源,他们下起手来,毫不心软。 不远处有十几个骑着马匹的山贼,看那模样,应是山贼中的几个头目,不时朝他们暗射冷箭,侍卫里已经有两人中箭受伤,马匹也被射杀了几匹。 陈鹏飞心下大怒,他扫了一眼局势,冲上了的山贼在侍卫的刀剑下支撑不了几回合,马车这边一时还算安全。 他点了三名侍卫,直直冲向不远处的那十几个山贼头目。 顾褀从车帘缝隙处看得分明,围着马车的山贼被兇狠的侍卫打得落花流水,渐渐地开始产生了退意,一时,都犹豫地围着虚晃,不敢上前。 顾褀想起在栖山镇上,满山血迹恸哭哀伤的商队,对这些扰乱人心杀人越货的山贼深恶痛绝。 「易风,把这些山贼如数歼灭,留下几个活口,押送衙门。」既然碰上了,为附近老百姓的安全,为了大夏国境内的平稳,断不能再放任其不管,顾褀冷冷地下达命令。 「是,少爷!」易风沉声回道。 局势顿时逆转,原本就有退意的山贼,面对痛下杀手的侍卫,立即丢盔弃甲溃败而逃,侍卫一路追击,哀嚎声、兵器声、怒骂声、讨饶声交杂成一片。 陈鹏飞领着侍卫沖入骑马的山贼头目中,一剑削飞了一个山贼的头颅,溅起的血肉吓呆了四周的山贼,当即如鸟兽散。 陈鹏飞这几年跟着顾褀一直在京城和鄂州来回跑动,不知是何原因,突破了原本一直处于瓶颈的功力,如今功力大涨,对付这些个山贼是手到擒来。 只见,他的剑快如闪电,几个旋转的功夫,马背上的山贼便通通落马,惨叫连连。 「都堵住嘴捆绑起来!」 他们这边的情形落入附近山贼的眼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余下的山贼,再也无心恋战,都撒开丫子想逃离此地。 顾褀从车窗里看了眼四周,拉开车马,跳下马车,朝后面的马车走过去。 「雨薇,你没事吧?」 「五哥哥!」马车门被拉开,尤雨薇把乐乐交给紫玉,自己跑出了车厢。 「你们没事吧?」顾褀朝她打量了几眼,确定她没什么事情,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没事,五哥哥,你没伤着吧?」尤雨薇下了马车,上下左右把他看了个遍。 顾褀好笑,把她拉定,「没有伤着,这些山贼都是乌合之众,成不了大气候,这次碰上了,就把他们全部收拾了,以免再祸害百姓。」 「嗯嗯,把他们都收拾了,为过路的百姓理清道路。」尤雨薇对他露齿一笑,满眶满眼都透着甜甜的喜悦。 顾褀微微一怔,那溢于言表的喜爱,让他突然心中酸涩,似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堵在了心口。 尤雨薇看着他清淡儒雅的脸上有抹淡淡地笑意,她脸上的笑容益发的明朗。 余光不经意扫到顾褀身后,尤雨薇的瞳孔勐地一缩。 「小心!」随着一声娇喝,尤雨薇扑向顾褀。 「噗~」箭矢入肉,带起一串血花。 「雨薇!」 「小姐!」 「表小姐!」 尤雨薇左肩处一阵剧痛,她闷哼一声,身体不自觉向前倾倒。 顾褀立即把她环抱在胸前,目带怒意的瞪向箭矢的来处,一个獐头鼠脑的山贼躲在一块巨石后,手中拿着一把弓。 「把他拿下!」顾褀恨声喝道。 「是!」两个侍卫忙应声而去。 山贼见状,拔腿就往山林里跑。 「啊~小姐!小姐!您流了好多血,表少爷,小姐中箭了,您快救救小姐呀!」紫玉亲眼目睹了尤雨薇中箭,吓得一脸惨白,她把乐乐随手一放,连滚带爬下了马车。 王嬷嬷被吓得两腿一软,一时竟没能站起来。 「雨薇……雨薇……,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很疼?你忍着点,咱们这就去找大夫。」顾褀嘴唇微颤,轻声安慰。 「……五……哥哥,我不疼,你……没伤着吧……」尤雨薇喘着气,靠在顾褀的胸口上,口鼻间尽是顾褀的体味,她一时竟觉得有些幸福,肩背上的疼痛都没有减轻心里的甜蜜。 顾褀眼眶勐地的有些泛红,这丫头,自己替他挡了一箭,还在担心他受伤没有。 他小心地把她拦腰抱起,走向自己的马车。 「鹏飞,你在这负责善后,我带雨薇去松台镇找大夫。」 「是,少爷,您放心。」陈鹏飞也看见了尤雨薇中箭的一幕,他当即大声施令,「把所以的山贼如数抓捕,一旦反抗,格杀勿论!」 「是!」 尤雨薇中箭,尤三身为尤家的护卫,自觉失责,他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指挥着尤家的侍卫,护着顾褀的马车朝松山镇前行。 西北的秋风,干燥而粗犷,带着枯叶的腐味和泥土的腥味。 罗璟即使在这边待了三年有余,依旧不喜欢西北的气息。 鞑靼和瓦刺的盟军,在上次的攻城战中损失不小,这两日偃旗息鼓,没有动静。 干东城那边传来的消息,双方也是相持不下,攻守方互有伤亡。 但是,随着冬日的临近,大战随时会爆发,鞑靼瓦刺的粮草有限,上次罗璟夜袭,让他们损失了大量的粮草,如果,短期内攻不下城池,他们的后备粮草供应不上,自己就得灰熘熘的退兵。 罗璟已经派了罗十三从南门出发去拉回黑油,做足战前准备。 韩玺对罗璟的表现很是满意,他官职从五品的归德郎将一跃跻身为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 十六岁就晋升从四品的武将,罗璟端是少年得志的典范,军中各个将士都对他羡慕不已。 罗璟自己却不以为意,他此时正捏着手里的信件,瞪了又瞪。 顾褀那傢伙又跑望林村了! 他想干什么?他不是已经有个表妹了么?怎么还老纠缠着珍珠不放? 罗璟牙根咬得咯吱响,这病歪歪的小子,每年都去望林村,虽然他也知道,像顾府那样的家世,是不会允许顾褀娶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的,可是,万一呢。 他在西北一待就是三年,算起来,明年小丫头该十五了,到了该说亲的年龄了。 罗璟神情有些怔忡,他有机会牵起她的手么? 三年的时间,能改变许多事情,她从未对他有过言语上的承诺,甚至没有表达过对他的喜欢与否。 可是,他知道,她应该是不讨厌他的,她看向他的目光偶尔会流露出些许喜欢,些许迷茫,些许犹豫,更多的时候,却是大方而清明的。 她会对他翻白眼,对他吐舌头,对他做鬼脸,说话随意又轻松。 他面上的冷漠疏离,她从未放在眼里,她总喜欢叫他「玉生,玉生」,可明明他比她大两岁。 他想,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只是,她更喜欢自由自在,没有束缚的生活,所以她眼底有迷茫,有犹豫。 罗璟的心里突然像被温暖的水包围住,软软的暖暖的。 她是喜欢他的!没有什么比这个结论更让他开心的。 罗璟放下手里的信,从床头拿出泛黄的竹笛,凑近唇边。 悠扬轻快的笛声迴荡在潼临城北部的一座普通民房里。 笛声悠悠,曲调轻灵,带着淡淡深情,丝丝想念。 一曲落闭,罗璟唇角扬起了笑意。 只要她是喜欢他的,那一切的阻碍,他都能为她扫平。 罗璟目光炯炯,在黑夜中,光彩逼人。 现在,最应该解决的事情,就是与鞑靼瓦刺的战争。 战争停止,他才可能请假回望林村。 对,他该回去一趟了,再不回去,她都快把他忘了。 打定了主意,罗璟坐到老旧的书桌前,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开始琢磨能打退敌军的各种法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点醒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鸭……」 珍珠抱着秀珠坐在河滩边上的六角凉亭里,教她唱着小时候最常唱的儿歌。 「姐姐,鸭是什么?」秀珠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呃,鸭子呀,就像咱家的鸡一样,只不过呢,它们的嘴巴是扁的,还能在河里游泳,鸡呢,嘴巴是尖的,不会游泳。」望林村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可是,鸭子却是很少有人养。 她问过王氏原因,王氏说鸭子太吵,吃得多,还埋汰,鸭毛又难拔,村里人宁愿多养几只鸡也不愿意养鸭子。 珍珠想过,自家靠河,养上一批鸭子,既有鸭肉吃又有鸭蛋存,不曾想,王氏和李氏都表示反对,她只好作罢,也对,要是养鸭,还得放养,鸭子四处乱窜,鸭粪可不好清理。 「哦,鸭鸭像大鹅,会在水上游。」秀珠很聪明,村里有人养了几只鹅,经常跑到河里扑腾,秀珠很自然的就把两种动物串联起来了。 「对,秀珠真聪明,鸭鸭像大鹅,不过呢,比大鹅的个子小一点。」珍珠捏捏她的小脸蛋,「来,跟着姐姐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秀珠奶声奶气的跟唱。 李氏在帮赵虹玉赶制成亲用新衣,秀珠这几日都由珍珠管着。 珍珠也乐意,小丫头在她面前还挺老实,教她什么都学得很快。 在凉亭坐了一会儿,村口处,走进一个人影,珍珠仔细一看,竟是新晋的秀才赵柏铭。 他不是在县学上念书么?怎么突然回村里了。 珍珠想起翠珠害羞带怯的面容,不由眉目一挑,「走,咱们去老宅看奶去。」 她把秀珠放在地上,脚步轻快的朝前跑,「快,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奶家。」 「啊,姐……等等我,哈哈……」 秀珠笑咯咯的,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 珍珠一路逗着她,两人很快到了老宅。 开门的是翠珠,少女娟秀的姿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对着她们就灿然一笑。 「哎呦,秀珠来了,过来,二姐抱抱。」 「二姐,平善呢?」秀珠伸手,她跑了一段路,也累了。 「平善在后面跟着奶呢,你们来得正好,奶做了红豆糕,都过来尝尝。」翠珠抱起秀珠朝堂屋走去。 「嗯,爷呢?又放牛去了?」胡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家里的田地多了以后,对自己的牛更宝贝起来,时常亲自牵着牛到山下转悠。 「呵呵,可不是嘛,吃了早饭就扛着锄头牵着牛出去了,应该快回来了。」翠珠也摇头。 「上次,我跟爷说,过了年再买头母牛回来配对,以后每年都有小牛出生了,他可高兴坏了。」 「还买呀,那爷不得放两头牛了么?」 「没事,他喜欢就好,爷现在腿脚利落,上哪都不怕。」 「嗯,那倒是真的,这两年,爷的老寒腿再没犯过了。」 两人聊着坐到了太师椅上,老宅自从翻修加建后,屋里家具全都换上了酸枝木的红木家具,端庄大气,古香古色。 珍珠左右看了两眼,小声问道:「你娘呢?」 梁氏自从被王氏敲打过后,老实收敛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因为她不愿意跟着认字,又被胡长林和王氏斥责了一番,现在还夹着尾巴做人呢。 「她去姥娘家啦,大表哥家添了个闺女,姥娘晋升曾祖母,我娘去添盆。」 事实上,梁氏对回娘家极其热衷,但凡是梁家带口信过来,梁氏有了藉口出门,无论颳风下雨她必定要回去,许是在胡家被王氏压制惯了,回到娘家可以释放压力。 梁家靠着养兔的利益,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加上樑氏不时暗地添补,冯氏的荷包鼓了起来,便不再盯着胡家的大小事宜了。 王氏对梁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添补冯氏的银子,也是胡长林私下给的,只要她们不整出什么么蛾子,就随她们去吧。 「哦,她没带平善去么?」 梁氏对平善宝贝得很,走到哪都想抱着。 「她想带,奶不让,说人多会吓着孩子。」 在平善的问题上,王氏从来不会由着梁氏的性子。 翠珠把平善从后院抱过了,两小娃玩成一堆。 珍珠吃着切好的红豆糕,眼珠熘熘直转,「二姐,我刚才看见赵柏铭回村了,背上还背着包袱呢。」 翠珠的表情一顿,脸上的红晕蔓延开来。 「你,你跟我说这些干啥呀。」她红着脸,嗔了她一眼。 珍珠立时无语,「咋不能说,你们还没定亲呢,要多了解对方的情况,省得定了亲后,不好反悔。」 翠珠脸红,嗔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哪有你这样的,还没定亲,就想着反悔了。」 得,脾气还上来了,有脾气才是好事呢,珍珠笑笑。 「我是为二姐好,这两年,你因为梁虎的事情变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压抑得像只温顺的兔子,这样不好,那件事最大的过错是梁虎那厮,与你有何关联,你为什么硬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你是不是傻呀?」 翠珠红润的脸蛋一分一分的变得苍白,她每次忆及她爹被打的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埋怨自己,就像梁氏说的,要不是她跟着去镇上,她爹怎么会被打呢。 她知道自己有些钻牛角尖,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是思想。 「二姐,你这样的想法可是要不得的,你要是嫁给赵柏铭,你就是村长家的长房长媳,要担负起长媳的责任,你这种出了事情就往自己身上揽责的性格,是害人害己,是给赵柏铭找麻烦,他现在是秀才,以后也许会考上举人或进士,需要一个懂是非明事理,贤惠得体的妻子,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畏缩不前的,懦弱自责的,这样一个拖累他的妻子。」 珍珠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在了翠珠的耳边,她的脸上霎时变得没有一丝血色,双唇微微颤动,眼中一片通红。 「二姐,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打击你,而是想要让你改变一下自己的思维方式,你喜欢赵柏铭,想要成为能和他并肩齐行的另一半,那,你要认清自己的不足之处,二姐,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大方、明朗、有责任心都是你的优点。」 「现在的你,不敢随意出门,做事瞻前顾后,畏畏缩缩,总是害怕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性子柔和,大伯娘随意责骂你,你居然就这么受着,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胆怯懦弱的性格了?」 翠珠的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珍珠的话像根针刺痛她的心房,这些年暗藏在心中的委屈如河流决堤般,汹涌而出。 她用手帕捂着唇鼻,双肩耸动,呜咽的哭泣声如歌如泣。 珍珠轻嘆一声,她早该与翠珠好好谈一谈的,只是翠珠一直有些避着人,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这次正好,借着赵柏铭的身份,希望能让翠珠找回从前的自信明朗。 「二姐,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你得改变一下,自信一点,大气一点,不要害怕,不要退缩,看待事情要清醒理性,对无理的指责和谩骂,要懂得反抗回击,别一味的沉默,不要做懦弱无能的女人,你要与你的另一半并肩齐行,而不是躲在他背后,让人时刻保护。」 「别担心,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她最后补了一句。 王氏站在堂屋门旁,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 翠珠的沉默,她看在眼里,偶尔也会提点她一两句,可是,这丫头面上应得好好的,转身,却依旧如故。 王氏以为,姑娘大了,性格柔顺些也是好的,没想着这么长远的问题。 珍珠几句话点醒了她们。 是呀,赵柏铭是秀才,以后可能会是举人、进士,甚至有可能当上官老爷,翠珠这样谦卑恭良的性子,可不是件好事。 「二姐,你为什么哭?是哪疼么?」秀珠发现了痛哭流涕的翠珠,跑到她跟前问道。 「二姐,不哭。」平善也跟着跑过来,他抱住翠珠的腿,声音跟着有些哽咽起来。 珍珠把平善抱到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没事,二姐呀,是心里憋屈,哭一会儿,就好啦。」 翠珠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怕吓着两个孩子,便起身出了堂屋。 一出门,被站在屋檐下的王氏吓了一跳,知道她和珍珠的对话,肯定被听了去,翠珠脸上一烧,顿觉羞赧丢人,忙捂着脸,自顾向后院跑去。 王氏摇摇头嘆了口气,转身走进了堂屋。 「奶。」珍珠笑着朝她打招唿。 小傢伙们也都扑了上去。 王氏抱一个牵一个,眼里却看向珍珠,「珍珠,你对翠珠说的这些话,我都听到了,你说得很对,是我们疏忽了,为了翠珠以后着想,她的性子确实需要改一改。」 珍珠沖王氏咧嘴一笑,其实她看到赵柏铭才想起这事。 要是赵柏铭以后中了举当了官,翠珠的性格明显打理不好后院的大小事宜。 「奶,还有时间,让翠珠多管家,多接触人,胆气要足,不要老闷在家里,嗯,要不,奶,你带着她管作坊去,管上一阵试试看。」 王氏眼睛一亮,「好,明天我带她一起试试。」
第二百六十二章珍惜眼前人 安氏看到两株极品人参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两株人参通体泛紫,株体比上一次粗了一指有余,人参品级明显高了不止一倍。 她亲自捧着人参去了顾老夫人的鹤延堂,两人商议良久,安氏才谨慎的回了居所。 二日,人参透过内线,呈现到了齐贵妃面前。 齐贵妃大喜若狂,忙招来张神医验参。 张谦远看到两株遍体泛紫的人参,瞳孔勐地收缩,醉心医术几十年,他第一次看见如此品级超俗的人参,那种幽幽的紫光似有灵气般,参味清香悠远,闻之忘忧。 「恭喜贵妃娘娘,这两株人参实非凡品,得之实是万幸,它虽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可用于固本培元补气益中之上,最好不过,于皇上的病情最为有利。」张谦远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他被齐贵妃请来医治皇上,已经在这京城困了三年多了,皇上的病情,在他殚精竭虑的救治下,如今才勉强吊着一口气。 「……你,你是说,皇上的病有救了?」齐贵妃激动得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张谦远颔首,肯定的说道:「有了这两株人参,皇上至少能好上六七成。」 齐贵妃捂着唇鼻,欣喜的泪水顺势而下,她一个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白地青花的茶杯,整个人倒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 「哎呦,娘娘,您当心。」曹落忙把被撞翻的茶杯扶正。 齐贵妃摇摇头,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落下,唇角却又忍不住上扬。 多少年了,她每日服侍在皇上病榻前,辗转难眠夜不能寐,害怕她一闭上眼,醒来面对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费尽心思竭尽全力保全皇上的性命,为的不仅仅她和玺儿的安危,也为了大夏国近百年的基业,不被内战外患毁于一旦。 她一个贵妃,顶着皇后和太子的巨大压力,在风雨飘摇中,依着病入膏肓的皇上,战战兢兢的走到了现在,多少艰难痛苦的抉择,她都只能咬牙忍住。 此刻,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雨薇,雨薇醒醒。」 尤雨薇的耳边响起深沉又沙哑声音,她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小姐,小姐您快醒醒。」紫玉在唿喊她。 尤雨薇勉力的睁开了双眼,入目的是一张自责憔悴的脸。 「……五……哥哥。」 「雨薇,雨薇你醒了!太好了,紫玉,去把大夫找来。」顾褀双目立时大睁,吩咐着一旁服侍的紫玉。 紫玉脸上也露出笑容,忙应声而去。 尤雨薇趴在柔软的被褥上,肩背上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轻哼一声。 「雨薇,趴着别动,你肩膀有伤,不能随意乱动,乖乖地趴着,休养几日就好了。」顾褀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眼珠带着一片红血丝。 「……五哥哥,你的声音怎么啦?是不是一整夜没睡呀?」尤雨薇心疼的看着顾褀眼下的阴影。 「……」顾褀心中触动,她醒来不喊疼不喊饿,第一件事情就是心疼他的声音为什么变了声调。 「我没事,倒是你,可疼得厉害?」 尤雨薇见他避而不答,不由扁扁嘴,忍着肩头的疼痛,把头扭向一边。 顾褀无奈,只得哄着她道:「我真的没事,你昨夜伤了肩膀,有些低烧,所以大家都没睡觉,陪了你一夜。」 尤雨薇闻言,立刻忍着疼,把头扭了过来,「我现在没事了,你快去歇息吧,等休息好了,再来看我。」 顾褀的眼眸忍不住微微眯起,「等大夫过来看过了,我再去休息。」 语气带着一种他不自知的温柔。 尤雨薇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大夫来得很快,顾褀请的是松台镇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拔箭的时候,让紫玉和王嬷嬷在一旁协助,处理好伤口,让老大夫在客栈歇息,等人醒了,再做诊断。 老大夫给尤雨薇诊了脉,又检查了一遍伤处,这才颔首称,伤势救治得当,已无大碍,本人身体健康,休养一阵子就能完全恢復了。 老大夫开了三日药方,叮嘱三日内宜静养,不宜过多活动,便告辞归去了。 顾褀让人赏了银子再送他回去。 尤雨薇身体无碍,忙支使他赶紧去歇息。 顾褀拗不过她,只好起身,吩咐王嬷嬷把药煎好,餵其喝下,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客房。 他回了客房,自己倒了杯冷茶喝下,干涸的喉咙才有了滋润感。 一夜未眠,又操心尤雨薇的伤势,他着实有些累了。 可是,顾褀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 闭上眼就浮现出尤雨薇为他挡箭的画面,眼睁睁的看着她倒在他怀里,红润的小脸剎那变得惨白,他的心有种无法言喻的悸动。 他下意识的摸摸手腕,却惊觉手腕上空空如也。 是了,那佩戴了十余年的檀香佛珠早在三年前就送了人。 他摩挲着自己的手腕,自那以后,他再也没佩戴过任何佛珠。 唉~他轻嘆一声。 罢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强求。 他……应当珍惜眼前的人啦。 尤雨薇趴在光滑的丝枕上,心里想着刚才顾褀的态度,他几曾何时对她这般温声细语的。 尤雨薇嘻嘻一笑,觉得自己背上的疼痛也没那么难以忍受啦。 紫玉端了碗肉粥过来,填饱肚子才好喝药,她笑吟吟的吃完。 紫玉一脸纳闷的看着心情颇好的小姐,要不是她昨日亲眼看着老大夫拔箭,她还以为小姐根本没受伤呢。 王嬷嬷端来煎好的汤药,见尤雨薇一脸笑意,不由摇头,受了伤还这般高兴,她们小姐也是奇才。 尤雨薇在王嬷嬷和紫玉的服侍下喝完汤药,正想躺着歇会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 「紫玉,乐乐呢?」 她急忙四下环顾,没有乐乐的身影。 「小姐,您别着急,乐乐跟着陈侍卫呢。」紫玉忙说道。 「跟着陈鹏飞?它为什么跟着他?」尤雨薇奇怪的问道。 「昨日,您受了伤,乐乐一直呜呜叫唤,不肯离开您的房间,表少爷想让人把它抱下去,它叫得更凶,差点把那侍卫都咬了,后来,陈侍卫机灵,从滷肉罈子里拿了几块滷肉,把乐乐哄出去了,现在一直跟着陈侍卫呢。」紫玉笑着解释道。 哎呀,她的小乐乐,还懂得心疼她啦,尤雨薇笑得更灿烂啦。 「陈鹏飞倒是精明,知道乐乐熟悉胡家的滷肉,所以能哄它过去。」 「可不是嘛,要不乐乐就扒在您床边,谁抱都不让呢。」紫玉对小傢伙也心疼得很。 尤雨薇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的乐乐真是太可爱了。 尤雨薇在床上躺了一天后,就开始下床活动了,大夫说她身体好,只需不让伤口崩裂,别的没什么大问题。 第三天,他们一行人又开始启程了。 只不过,这次不能急速赶路,只能按着平常的速度前行。 她的马车里,座椅被拆了,铺上厚厚的褥子,她躺在上面不会受到颠簸,王嬷嬷和紫玉一人坐在车厢的一边,预防有突发情况,把她甩到车厢旁,伤口受到碰撞会崩裂。 尤雨薇趴在褥子上,无聊的撅着嘴,她车里的东西,大多都搬到顾褀车上去了,就连乐乐,此时也在他的车厢里。 顾褀餵了几次滷肉给乐乐,小傢伙便与他很亲近了,尤雨薇有些吃味,小傢伙如今不粘着她了。 其实,乐乐亲近顾褀和陈鹏飞,主要是因为,他们身上有胡家的气息。 特别是顾褀,常年吃着胡家的食材,身上吸收了灵泉特有的灵气,乐乐鼻子灵敏,闻到熟悉是味道,自然与之亲近。 马车不能急速赶路,车队回程的时间只能延长了。 潼临城,城守府内。 四皇子韩玺手里紧捏着一张信笺。 那是齐贵妃和他之间特定的飞鸽传书。 父皇的病有痊癒的可能,韩玺紧抿的嘴唇有些颤抖,母妃在宫里苦熬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是期望父皇身体安康的,太子皇后势大,又是嫡出正统,朝廷上支持他们的官员很多,父皇万一驾崩,太子必定顺利登基,他如果去争,名义上就失了先机,内战一起,受苦的是黎民百姓,可是,他如果不争,那母妃和外祖一族的下场必定悽惨,太子的脾气一向暴戾阴狠,落在他的手里,决计没有好下场,夏国在他的统治下又能走多远呢。 父皇宽厚大度,处事公正,有容人之量,由他继续管理朝政,大夏国还能平稳的走上几十年,于国于民都是幸事。 至于他,偏隅一方做个惬意自在的王爷也挺好,能为大夏国镇守边境,抵御外敌,他此生亦无憾了。 韩玺的脸变得肃穆严正。 他走到案台边,拿起桌上的另一张信笺,那是李呈翼的密函。 干东城的战事相持不下,但随着怀化将军莫百则的增援,这一局势势必要被打破,鞑靼瓦刺兵分两路,虽然攻下了几座城池,但兵力分散,后续乏力,迟早要兵败溃散。 潼临城只要拖住查干巴拉和阿木尔,干东城那边的危机就不大。 鞑靼瓦刺的联盟,多是查干巴拉从中游说,瓦刺三皇子野心勃勃,想趁着父皇病重,一口吞下西北诸城。 可惜,事与愿违,他们的算盘註定要落空。 韩玺,目光朝北,眼力渐渐凌厉,这次要让他们,来得容易去得难,把他们打怕了,边境才能有几年安稳日子。
第二百六十三章小金被瞄上了 潼临城外,中军大帐内的烛火一直亮着。 七八个将领围着议事桌低声讨论。 烛台上的火苗舞动着,映衬在大帐上的身影也扭动着,查干巴拉和阿木尔两人沉着脸站在一旁,气压低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最新战报说,大夏派遣了怀化将军莫百则去干东城增援,军队和粮草这几日会陆续到达,咱们的时间和粮草都不多了。」阿木尔目光沉沉,他们在潼临城外耗费了太多时间,要是早些日子能一举攻克潼临城,如今的局势不会这般被动。 查干巴拉目光狠厉,恶狠狠的道:「这次攻城,无论如何要攻破城门,再攻不下来,咱们只能夹着尾巴回草原啦,决不能出现这种状况,出发前咱们可是在两族人面前夸下海口的,无论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把潼临城攻下。」 他要是这么灰熘熘的回了草原,如何面对族中上下的指责,当初他力排众议,与鞑靼结成联盟,集结了整个部落的兵力,如今连潼临城都攻不破,他还有什么脸面回部落。 「上次,韩玺他们往下倒的油,瞬间能燃起一片火光,要不是那样,上次就能把城门破了。」阿木尔皱着眉头担忧。 「这是碰巧,倒油燃火,不是守城一直惯用的手段么,一个城镇能收集到的油有限,这种手段用不长久,也就是韩玺这等狡诈卑鄙的小人,才一直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查干巴拉冷哼一声道。 阿木尔瞥了他一眼,入不入流有什么关系,人家只要能守住城门,再不入流的手段,有效就行。 赵柏铭为什么回村里,珍珠很快知道了原因。 鄂州附近有山匪作乱,劫杀过路行人商队,一时各城镇附近的百姓的都惶惶不安,尽管官府已经派兵剿匪,可是山匪狡猾,行迹诡秘,经常躲入附近山林,官兵疲于奔波依旧没能清剿成功。 圳安县经过去年的流民之乱,更是犹如惊弓之鸟,不少商铺酒楼都处于半营业状态,天没黑,就闭门谢客了。 县学里的气氛也紧张,学子们人心浮动,院长怕他们在县学里出事故,不好交代,干脆直接放假闭馆,让学子们回家自学,过完年再回县学报导。 赵柏铭坐着牛车回到村口,步行进村,就被珍珠看见了。 王氏从赵柏铭的二婶廖氏口中得到的消息。 王氏已经开始让翠珠和她一起管理腊味作坊的事情了。 翠珠哭了一场,也放开了不少,也许是被珍珠说的话刺激到了,也许是为了能与赵柏铭匹配,总之,她开始努力纠正自己从前不好的习惯。 廖氏看见翠珠跟着王氏管理腊味作坊,有些诧异,她当然知道自家公公想要给赵柏铭求娶胡翠珠,只是目前还未说定,据婆婆话里的意思,是要等家里的热孝过才好正式议亲。 翠珠的到来,没有引起大家的特别关注,王氏的意思是,姑娘大了要学着帮家里打理诸事,以后出门子才不会手忙脚乱,来作坊干活的都是村里熟悉的妇人,自然明白王氏的意思,大伙嬉笑几句就开始干活了,十里香的订单依旧红火,即使今年卖出的价钱比去年高了一半,订货的人家依旧源源不断。 胡家的腊味作坊自然一直忙忙碌碌的,杀猪的嚎叫声不时「嗷嗷~」响起。 村里人都很羡慕能在胡家作坊干活的妇人。 如今世道有些乱,镇里的散活基本都干不上了,今年秋收后,村民都赋闲在家,只有固定跟着柳常平干活的那十几个村民,和胡家作坊干活的十几个妇人,照旧每天忙碌着。 初冬的气息渐渐吹拂着山岗,落叶随着冷风簌簌直落。 「小金,你身上的羽毛真厚,嗯,也对,这样才能在白雪皑皑的高山上生存。」珍珠坐在小板凳上,正用水给小金擦拭着爪子,它时常立于各种岩壁枯木上,爪子里结了不少厚厚的泥垢,珍珠隔一阵子会给它清理一下。 「咕~」小金回应一声。 「姐,小金住在高山上么?」平安蹲在一旁满脸好奇。 「嗯,是啊,鹰类这种飞禽大多在悬崖峭壁伸出来的枝丫上建窝。」珍珠边给小金沖洗着爪子,边给他科普知识。 「小金那么大,它的窝该有多大呀!」平安抬头看着个头比他高半个头的小金,一阵感嘆。 「哈哈,确实有些大,小金,你今年好像又长了点,可不能再长高了,个头太大,会吓着人的。」珍珠拍拍它的利爪,笑着说道。 「咕~」小金抗议,这又不是它能控制的。 平安摸摸它光滑的羽毛,突然想起了什么,「姐,今年初小金褪下的羽毛,你不是收集起来了么?准备用来干什么?」 「啊,那个呀,嗯,想做一床鹰绒被,哈哈,可是分量还不够。」珍珠乐呵呵的笑着。 「鹰绒被是什么?」 「嗯,就是用小金的羽毛做成的被子。」 「……羽毛能做成被子么?」 「当然可以,只要有足够的分量。」 一姐一弟就着小金的话题聊了半响,等珍珠把小金的两只利爪清理干净,她才拍拍它的翅膀,笑着让小金回去了。 小金金色的身影翱翔于天空,在望林村盘旋了两圈,这才没入山林里。 珍珠看看天色,离上学的还有点时间,便让平安去躺椅上歇息一会儿。 她自己提着扫帚,开始清扫墙边的落叶。 满山的枫叶不时会随着捲起的大风吹入院子,潘雪兰早上扫过一道,可,没多久又飘落不少。 哎呦,可难为清扫组的丁氏和马氏了,这么多落叶要清扫,可不是件轻松的活呢。 嗯,冬至那天,给员工发点什么好呢? 珍珠正想着,院门突然被拍得「砰砰」响。 「汪汪~」小黄迅速从屋里窜了出来。 珍珠制止它继续叫唤,前去开门。 敲门的人,却是个生面孔,一付小厮打扮,他身后不远处,立着几匹健马,马背上的人,让珍珠的瞳孔微缩。 「你们找谁呀?」她只开了半扇门,露出老实跟在她身旁的小黄。 少女肌肤似雪乌髮如云,一身青色衣裙淡雅清丽,立在朱红色的大门旁,亭亭玉立丽质天成。 「呀,是你呀,好久不见了,这里是你家吗?」马背上的洪仕杰立刻翻身下马,一脸热切的走上前去。 「吼~」小黄露出尖锐的牙齿,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哎,你家还养了这么凶的狗。」洪仕杰忙退后一步。 「洪兄,你认识这么美丽的姑娘,居然不早点出声,县里那堆庸脂俗粉,哪里及得上这位姑娘的一星半点。」张程远也下了马,一脸惊艷的走近。 「张兄,你有所不知,我只在太平镇上见过她一面,并不知道她的姓名与家世。」洪仕杰忙解释。 珍珠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问道:「你们有什么事情么?」 声音轻灵悦耳,如清晨婉转的莺啼。 张程远上下仔细打量女孩,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脸上没带一丝脂粉,皮肤如玉唇色粉润,一双黑眸如黑夜中的星辰闪动,此时却带着疏离与冷淡。 张程远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这些小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了,他张大少在县城是何等风流人物,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居然还跟他玩起了欲拒还迎。 「嘿嘿,这位姑娘,小生与张兄到你们村子游玩,刚才看见一只大雕似从此处显现,盘旋了几圈后,飞进了山林,不知那雕是否经常出没你们村子?」洪仕杰可没忘记女孩上次彪悍的表现。 大雕?小金被他们瞄上了?珍珠心跳勐地跳了几下,「我们村子靠近泰行山脉,飞禽走兽很多,你们要想找老鹰或着大雕可以朝深山里去,那里更多。」 「不是,那只大雕比较特殊,个头特别大,金灿灿的,威勐雄壮,看起来就像瑞兽鲲鹏似的。」洪仕杰继续说道。 瑞兽鲲鹏?尼玛,是不是想要捉起来送去京城进贡讨赏?珍珠忍不住握紧袖子底下的手,她得去提醒小金,让它最近躲着点,天黑了再到家里来吃东西,白天太危险,还是在山林里比较安全。 「你们要找飞禽去山里找,我家里只有女眷,就不招待你们了。」珍珠说完就想把院门关上。 一只大手拦在了门板上,张程远勾起一边唇角,用他自以为帅气的姿势,半靠在门板上,「姑娘,你别害怕,圳安县的张县令乃在下堂叔,在下从京城到鄂州游玩,在圳安县停留一段时间,你们村这片红枫林景致独特,令人流连忘返,能否请姑娘作为嚮导,介绍一二?」 珍珠冷眼瞥了他一下,这个做作傲慢的二世祖,以为搬出自己有个县令堂叔就能俘获无知少女的芳心么。 「对不起了,这位公子,请恕小女子无法应允,男女授受不亲,你们需要嚮导,村里大把空闲的村民,你们可以让他们帮忙介绍。」珍珠反手想要关门。 张程远眉头一皱,乡下姑娘真没眼力,不懂得掌握分寸,矫情过度可就不令人生厌了。 他伸手欲拦。 「小黄!」珍珠一声轻喝。 「吼~,汪~汪~汪!」小黄勐地立起,双眸瞪得熘圆,兇狠凌厉,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嘴里恶狠狠的吠着,背上的毛髮根根竖起,摆出一付随时攻击的模样。 张程远脸色一僵,吓得后退几步。 珍珠从容的把门关了起来。 张程远脸色铁青,目中喷火,一个小小的村姑这般惺惺作态。
第二百六十四章放倒他 「张兄,你没事吧,乡下丫头不懂礼数,你别跟她计较。」见张程远吃瘪,洪仕杰忙谄笑着上前安慰。 张程远一张脸阴沉沉的,他到鄂州这么久,在这片偏僻的县城附近,一向顺风顺水,没人敢惹。 可他两次到这小村落,都被落了派头。 上次,遇见顾尚书的小儿子,没给他好脸色看,他只能忍了,这次,一个山野丫头竟敢放狗恐吓他。 「去村里打听打听,这户人家什么来歷。」张程远指了一个随从吩咐道。 随从应声而去。 「哎呦,张兄,一个小姑娘而已,你何必和她置气呢。」洪仕杰对美貌的小娘子总带着几分怜香惜玉的心里。 「哼哼,不知分寸的女人,就得让她知道点厉害,仗着长得漂亮,就一付清高不凡的样子,小爷见过的美人多了,她这种假清高的货色最令人生厌。」张程远高昂着脑袋不屑道。 「是,是,张兄百花丛中过,哪种美人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咱们这次出门不是为了散心嘛,消消气,一会儿回县里,到万花楼里,小弟做东,把上次服侍的百合姑娘叫上,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嘛。」洪仕杰继续献媚道。 张程远满意的看了一眼洪仕杰,还是这小子有眼力,县城里那么多讨好他的人家,就属他最合他心意,出手也大方。 他们站在胡家门前,准备上学的孩子陆陆续续地经过,都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张兄,我看那边有个凉亭,咱们不如去那里歇息。」洪仕杰见他的脸色好不容易好转,忙积极地指向河滩边上的凉亭。 张程远见来往的小孩皆一付看热闹的样子,顿时皱起了眉头,乡下地方,连孩子都是没见识没教养的。 他抬脚朝凉亭走去。 一行人忙跟上。 珍珠站在门后,听着他们的交谈,一直等到他们离开。 这些人,想要干嘛? 她眉头紧锁,为小金担忧。 「姐,你在这干嘛?」平安躺了一会儿,准备上学。 「没事,你先去上学吧。」珍珠拉开院门,让平安出去。 她特地看了一眼凉亭的方向,心里有了主意。 珍珠跑到后院,拉开后门,从山边的小道上熘了过去。 她心中暗自庆幸,当初在学堂后面种了这一整排的竹子,此时,正好可以遮住她的身形。 珍珠垫着脚猫着腰,小心地靠近凉亭的方向。 虽然竹林里凉亭有些远,不过,她耳力好,还没走到最近的地方,他们的交谈上就传入耳中。 「张兄,太子殿下喜欢瑞祥之兆,咱们捉了那只金色大雕献上去,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呀。」洪仕杰的声音带着欣喜。 「太子殿下喜欢这类勐禽,承恩侯世子有个别院专门养了许多飞禽走兽,太子不时会去赏玩,这只大雕,比他们别院的鹰鹫都威勐许多,太子一定喜欢。」张程远语气笃定。 「那可行,等抓捕成功,张兄献兽有功,可别忘了小弟呀。」 「哈哈,你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功劳的。」 靠,还真的想打小金的主意,珍珠胸口的怒气腾腾直冒,尼玛,老娘辛辛苦苦餵养大的娃,你们一来就想抢,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珍珠强压着怒火,继续探听他们的谈话。 派遣去打听的随从回来禀告。 「是望林村土生土长的庄户,几年前日子还过得很清贫,三四年的时间变成了村里最大的富户,与太平镇上的十里香酒楼每年都做着生意,还与福安堂的刘掌柜很熟悉,是附近十里八乡最有名望的财主。」 「十里香?不是小堂婶娘家的生意么?两边居然有关联。」张程远沉默了一下,随后又问,「怎么又和福安堂扯上关系的?」 「听说,胡家有个养兔场,福安堂的少爷喜欢吃兔肉,经常与他们家购买兔子,所以有了来往。」随从恭敬的答道。 「福安堂的少爷?不就是顾褀么,他喜欢吃兔子?口味还真是奇特,难怪他上次出现在这个村子附近,看来与这胡家还挺相熟。」张程远喃喃自语。 「原来这个胡家与你堂婶的娘家做着生意呢,说起来,也算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了,哈哈,张兄,你就别与她计较了。」洪仕杰笑着打着哈哈。 「哼!」张程远冷哼一声,到底没再继续纠缠。 「我看那只大雕似从这座红枫林上飞出来的,明日咱们带足人手和工具,在山头布置一番,把大雕生擒回去,张兄的功劳就妥妥收入囊中了。」洪仕杰把话题转到大雕身上。 「嗯,如此威勐的大雕怕是不好生擒,得找人定制特定的大网,只要网住它,就好办啦。」 「张兄,你放心,泰行山脉附近有专门捕捉鹰鹫的猎户,我去寻了他们,一准能把大雕捉回来。」 「哈哈,好,好,那可就看你的啦!」 「是、是,小弟必不辜负张兄的信任!」 「……」 随后,他们谈话的内容转向万花楼的百合姑娘。 珍珠听了大概,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便垫着脚尖离开了。 等她回到家里,脸色止不住的往下沉。 小金一般会在正午时分,从秀溪山后飞入胡家,吃过午饭,玩上一会儿后,在望林村上盘旋几圈就回山林去了,不过,隔上三五日,它会在刚入夜的时候,抓上一头野鹿或野羊丢进胡家的院子,待上一会儿才飞回去。 现在这个时候,要找小金叮嘱它,可不好找。 「珍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李氏牵着秀珠从茅厕出来,就看见大闺女的一脸阴沉沉的站在屋檐下。 「啊,哦……没事,就是在想些事情呢。」珍珠扯了扯嘴角,随口应着。 李氏牵着秀珠走近,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是不是小日子来了,不舒服呀?」 珍珠脸上一僵,连忙否认,「没呢,没呢。」 「家里的棉花都放在炕柜里,你要用自己拿啊。」李氏叮嘱。 「嗯嗯,知道啦,知道啦。」珍珠一头黑线,忙转身回了屋里。 自从知道她用棉花来制作卫生棉后,李氏一边数落她浪费,一边买来棉花囤放在屋里,后来,她好奇试着用过几次,便再也不囤积草木灰了。 被李氏这么一打岔,珍珠反倒没那么着急啦。 她坐在床沿上沉思着,考虑着各种可行的法子。 突然,她眼睛一亮,怎么把这东西忘了。 珍珠几步跑到门口,把房门栓上。 然后闪身进了空间。 药田一角,一株枝干高大的植物上,开满了硕大美丽的花朵,粉色的花瓣呈喇叭状倒挂着,赫然是一株曼陀罗。 这是她前阵子在后山发现的,曼陀罗是致幻植物,全株都有毒,她在花鸟市场上见过不少品种的曼陀罗,这种粉色的曼陀罗,枝叶茂盛,花朵妍丽,她看到的时候,才不到她身量一半的高度,移植进空间没多久,就飙升到两个她的高度。 原先只想着,曼陀罗是制造麻醉药的主要成分,如今仔细回想,曼陀罗的致幻能力也很强。 嘿嘿,想捉她家小金,去梦里捉吧。 她麻熘的摘了七八朵曼陀罗花,然后闪身出了空间。 打开房门,跑到厨房里,从橱柜里拿出蒜臼子,开始把曼陀罗花捣碎。 据说,曼陀罗的香味闻多了,都有让人精神恍惚的毒性,她得小心点。 珍珠双手拿蒜臼子捣着,头却是往后仰的。 好一会儿后,她探头看了一眼,不错,捣出不少汁液。 把蒜臼子整个捧回她屋里,找出一个小瓷瓶。 这是去年,尤雨薇从京城给她捎来的桂花露,桂花露味道太过浓郁,她不怎么喜欢,就给了李氏用。 李氏很喜欢,一小瓶桂花露,用了大半年才用光。 最后,空下这个小瓷瓶,她还给了珍珠。 刚好可以用来装曼陀罗的汁液。 珍珠小心地倾倒着液体,不多,仅仅装了一个瓶底。 不过,也够了。 珍珠得意一笑,这种加强版的致幻植物,可比原来的强多了,她也不要那个张程远的小命,放倒他,让他精神恍惚,幻听幻视几天,省得一天到晚精力过剩,到处找事,等她叮嘱好小金,让它最近白天别往望林村跑,他们再来,她也懒得管了。 哼哼,姐没有含笑半步癫,但姐有致幻迷魂药,哈哈,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给他下药了。 珍珠把小瓷瓶放好,出了房门,蹭蹭蹭的跑到院门口,拉开一条缝隙,朝凉亭出看去,果然,已经走了。 把院门关好,回到房内,挠挠头。 她自己亲自去圳安县,不大实际,就算她去了,也得能飞檐走壁才行。 这种专业级别的手段,还是得让高段位的江湖高手来实施。 方晟师徒吃了小金那么多鹿肉和羊肉,总得有点回报不是。 珍珠看看天色,下午的课程应该差不多了。 她揣上小瓷瓶去往武学的校舍走去。 院墙里,孩子们练武的唿哈声不绝于耳,珍珠绕过大门,从侧门走了进去。 原本老实在屋檐下打滚的毛球,立即摇着尾巴飞扑过来。 方晟和阿青都朝她看过来,她笑嘻嘻的和他们招手。 阿青对师父交代了一声,便走了过来。 「珍珠姐,你咋来了?有啥事么?」 「想让你们帮忙干一件事。」 珍珠朝他神秘一笑,然后抱起毛球,示意他进堂屋说话。
第二百六十五章手段高明 珍珠和阿青进了堂屋,她把午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阿青义愤填膺:「这帮人,竟然想把小金抓去进贡,实在太可恶了。」 他是真的很气愤,小金在他心里的地位,只比他师父低一点点,每次小金丢下的野鹿或野羊,多是他帮着宰杀解刨的,胡家很大方,鹿肉羊肉任他拿,滷好的鹿肉和羊肉也经常分与他们,可以说,小金提供了附近几家人大部分的肉类。 把小金抓走,不就断了他们肉类的来源么,是可忍,孰不可忍。 「珍珠姐,想让我们帮什么忙,你说。」 珍珠抿嘴一笑,小心地从怀里掏出小瓷瓶。 然后,对他附耳交代。 阿青拿过小瓷瓶,皱着眉头,「就这样么?要不要直接废了那小子,省得以后再打小金的主意。」 「……」珍珠额上冒汗,你还是个孩子,这么兇残真的好么? 「呃,应该……不用那么暴力吧,他也没有做作奸犯科的事情,给他点惩戒就行了。」 阿青瞥了她一眼,女孩子就是心软,人家都想抓小金去上贡了,还用这么温柔的手段。 「知道了,一会儿上完课,我与师父就去一趟县里,只用在那个张县令的堂侄身上?那还有一个洪仕杰呢?就放着不管么?」 「张程远是主谋,主谋出了事情,他一个人成不了大事,而且两个中同一种毒,太引人注意了。」看在那个洪仕杰帮她说了不少好话的份上,珍珠就不让他品尝迷魂药的滋味了。 「这有什么,不用这种药,还有大把多种药,用药太麻烦了,直接把腿打断多好,躺上几个月,看他们还敢有非分之想。」阿青气哼哼的说道。 「……,呵呵,你们别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不好收拾。」这孩子匪气很重呀,方晟这么教孩子好么。 「你放心,珍珠姐,这事绝对给你办好,小金保准能继续安生的待在村里。」他把胸脯拍得怦怦响。 珍珠欣慰一笑,突然觉得阿青这个毛躁小伙子还挺可爱的,「好,谢谢阿青啦,你们骑马去还是赶骡车去?」 「骑马快,而且也没什么东西要拉的。」 「嗯,那好,你们在县里的新宅子住一晚,明儿再回来吧。」 「知道啦,珍珠姐,晚上记得帮餵一下毛球。」 「好,你们放心吧。」 二日。 圳安县县衙的后宅。 圳安县县令张孝安满脸焦虑,堂侄张程远寄居在他的宅院已有月余,虽说他不学无术,整日撩鸡逗狗,倒也没惹出太大的事情。 张孝安对他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程远是本家堂叔张佑全的孙子,太子詹事府上的少爷,太子良娣的亲哥哥,张孝安只是同宗的侄儿,两人的身份虽是叔侄,可实际上,张孝安就差没把他供起来啦。 昨天,张程远去喝花酒,喝到半夜才回了宅院,快天亮时,突然发起狂来。 满院乱窜,仰天大笑,精神兴奋,嘴里说着胡话,不仅如此,身上还起了一粒粒的麻疹,通红一片,十分吓人。 张孝安赶到他的院落时,下人们都围堵着张程远,却不敢上去捉住他。 张程远哭哭笑笑,声音嘶哑,外露的皮肤一片红颗粒,看着甚是瘆人。 大夫赶到后,瞧了几眼即面色凝重的道出,他中了毒。 随后,让人压着张程远,诊了脉象,立即抓药灌下,一番折腾好不容易,他才安静的睡过去。 张程远中毒,张孝安自然要追究,把一直跟着堂侄的两个随从找来问话,知道最近他一直与洪家的洪仕杰混在一起,当即传唤洪仕杰过来问话。 谁知,派去的僕人回禀,洪仕杰于昨夜回府的途中,因马匹受惊而落马,如今小腿骨折卧床不起。 张孝安心中起疑,他为官多年,对于各种案件的套路颇为熟悉,这等手段分明是江湖人士的警告惩戒。 张程远是惹了哪个帮派,被下了狠手? 想到最近山匪横行,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张程远还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找麻烦,张孝安气不打一处来,在京城与长房嫡孙斗气作妖,被祖父撵出京城反省,还这么大摇大摆的招摇过市,被人下毒警告也是活该。 知道他没性命之忧,张孝安放下心来,只要他人没事,给他个惩戒也好,省得不知天高地厚,继续惹是生非。 方晟和阿青早早赶回瞭望林村。 珍珠第一时间,便跑了过来。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阿青,「怎么样了?」 阿青笑嘻嘻的回道:「珍珠姐,我师父出马,你还不放心呀。」 方晟在一旁瞥了他一眼,没出声。 昨天阿青找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觉得胡家丫头太手软,直接把那两人废了,看他们还敢打那雕的主意么。 不过,阿青说得也对,那是县令的亲戚,出了人命,铁定得严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他们一番惩罚就算了。 不过,胡家丫头的迷幻药太儿戏了,他让阿青在里面加了另一种药汁,这种药毒素不大,却有一个特点,身上起的大片麻疹,没有一两个月休想完全褪下去。 而另一个共犯,更简单,一颗小石子打在马匹上,马受惊狂奔,人掉落的同时,小石子击中小腿,直接骨折,三四个月都没法下地活动。 珍珠听了阿青的汇报,嘴巴惊得大张,眼中泛起星星。 卧槽,真是专业级别的高手呀,各种手段都比她高明多了。 这样的话,近段时间都不用担心他们来捉小金了。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珍珠决定,让小金改到天黑再进胡家吃肉,白天它还是在山林里安全些。 「方师父,你的新房要重新置换床铺衣柜吧,我已经让我爹去鲁师父那定制好了,等他送过来,就直接给你们装上。」珍珠突然朝方晟说道。 方晟冷不丁听到,一张冷脸,不自然的顿了一下,「原来的床铺衣柜也挺好的,不用换也行。」 「那怎么行,单人床铺和双人床铺能一样嘛,而且新房没有新家具可不像样,这是胡家送的福利,以后不论谁成亲,床铺衣柜都是福利。」珍珠笑眯眯的说道。 方晟饶是脸皮一向厚实,也被调侃得有了几分不自在,他干咳两声,「谢谢啦。」 「不用谢,这也是送虹玉姑姑的,阿青,家里有新的窗纱,你过几天去领回来,让平安他们帮着煳好,新房要有个新样子,你师父成亲,你这个做徒弟的,得多出点力气。」珍珠笑着叮嘱道。 「嘿嘿,好的,珍珠姐。」阿青脸上也笑眯眯的。 要说方晟成亲,阿青是最高兴的一个,师父成了亲,就有了师娘,他终于能从每日洗衣做饭的杂事中解脱啦。 西北的十一月,寒风骤起,风云变幻。 潼临城外,鞑靼瓦刺全力攻城。 韩玺脸色沉静,坐镇在角楼一角,罗璟在城墙上配合着汤兆守城。 第一波攻城成功击退,紧接着第二波继续,士兵如潮水般涨涨落落,城下血流成河,鞑子这次学了精,迅速的把陈列的尸体移出城墙底,预防被泼油点燃,形成火墙。 一波接一波的勐烈攻击,效果显着,云梯上的敌军已经开始窜上了城墙,沖城车撞击城门的声音强烈而巨大,投石机被推至离城墙不远处,巨石源源不断的砸向城头。 韩玺的眉头皱得紧紧地,他双眸紧盯着城外,骑在战马上的查干巴拉和阿木尔,两人的战马和身后的骑兵,随着攻城士兵勐烈的攻击而越离越近,想来是做好破城而入的准备。 他甚至看见了查干巴拉脸色得意的笑容。 这个距离,应该在射程里了,他当机立断对着近卫下达命令。 近卫连忙跑到罗璟身旁,传递四皇子的命令。 罗璟立即朝城墙脚边待命的士兵示意,抬着大箩筐的士兵有序的分布在城墙上的两台抛石机旁。 士兵从箩筐里抬出一个封口的大瓦罐放在上面,罗璟在负责抛石机的将领身旁指挥着方位。 随着一声喝令,抛石机上的大瓦罐抛向查干巴拉和阿木尔的所在的方位,大瓦罐落入骑兵区炸裂,洒出大片黑油。 两台抛石机轮流作业抛了四轮,大瓦罐杀伤力不强,骑兵很容易就躲避开来,只留一地的碎片和黑油,查干巴拉和阿木尔还在疑惑这古怪的味道是什么的时候,突然,城墙上的抛石机抛出二个燃着熊熊烈火的大火球。 阿木尔突然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大喝一声,「快后退!」 查干巴拉惊疑不定,却还是听从了他的指挥,打算往后退一段距离。 可惜,为时已晚。 火球落入黑油的范围,大火瞬间蔓延,踩在黑油上的马匹,四蹄霎时染上火苗,一时四处乱窜悲鸣不已,原本整齐的骑兵部队,被沖得七零八落,有些被黑油抛洒到的士兵,被窜起的火苗烧到,顿时惊慌失措哀嚎四起。 阿木尔怒目圆睁,厉声唿喝,「快散开,后退!后退!」 查干巴拉的战马四蹄着火,被灼热的刺痛惊得悲啼嘶鸣,他气得双眸喷火,战马上下蹿跳没一会儿,便失了平衡,摔倒在地,查干巴拉一个滚地,想要避开了地上的火苗,等他滚出火势范围,发现自己的头髮袖口都冒着烟火。 他一阵拍打滚地,好不容易才把火苗熄灭了,而不远处的骑兵队伍,不少骑兵连马带人都滚在了熊熊烈火中,惨叫声不绝于耳,烧焦的烤肉味,更是扑鼻而来。 查干巴拉呆愣的看着这一幕,大好的形势一瞬间化为了乌有。
第二百六十六章她总是这样 城墙边的攻击,随着大片的黑油倾洒而下,一个火箭,点燃了整片城墙下。 城墙下的士兵有那机灵的和有眼力的,见到城头上倾洒黑色液体的时候,便开始四下逃窜,余下沖城车和云梯那一片士兵,如数被烈火烧成了灰烬。 查干巴拉双目充血,牙根咬碎,恨不得冲上墙头一口咬断韩玺的脖子。 这个阴险狡诈的四皇子,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使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毒辣,可怜他们草原上以一敌三的好汉,都被他们烤成了肉串。 阿木尔眼眸悲凉,他站在查干巴拉身后,灰头土脸,他的战马一条腿不幸踩中了黑油,也倒在了火焰中。 五千骑马,虽然只被黑油烧中了前半部分,被火烧死烧伤的战马和士兵也只有十分之一,可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几次攻城都被弄得灰头土脸,大型投石机被烧毁,粮草被偷袭,军营的士气本就低迷,再加上这次,他们怕是大势已去了。 韩玺冷冷地看着被烧得满地哀嚎的敌军,心中没有一丝怜悯。 既然敢挑起战争,就要承受战败的痛苦,如果今天潼临城被破城,那痛苦哀嚎的即将是夏国的百姓,鞑子一旦破城,烧杀抢夺奸淫掳掠,简直无恶不作,同情敌人就是伤害自己,他不会那么愚蠢的事情。 罗璟站在韩玺身后,表情漠然,眸中却带着恻隐,他有些不忍直视城下的惨况,抛射黑油大瓦罐是他想出来的法子,黑油也是他让人去运回来的,被烈火焚烧的场面实在太惨烈,他把视线下移,看着自己的脚背。 如果战事再来一遍,他还是会使用同样的法子的。 韩玺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上了微微地笑意,还是太年轻了,等他以后经歷的战事多了,就不会心中不忍了。 养心殿内,皇帝韩襄靠在躺椅上轻轻摇动。 这躺椅是内务府新近献上来的,据说是民间最近流行的款式。 韩襄这一两年一直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时间不多,这几日,喝着新配的药方,他清醒的时间一日比一日多。 今天,他从早上醒来,一直到快中午的时间,都没感觉精神困顿。 「皇上,喝药的时间到了。」齐贵妃笑吟吟地端着药碗过来了。 韩襄看了她一眼,眼中饱含缱绻,她一直守护在他身边,这份不离不弃的情份他记着。 「皇上,多亏了顾夫人这次献上来的人参,您看,您的精神都好多了。」 齐贵妃遣开了宫人,侧坐在韩襄身旁,眼中含泪低声诉说着。 韩襄微微颔首,表示知道,等他好了,自会论功行赏,他太久没说话了,声带有些受损,还得将养几日才可出声。 齐贵妃一边给他餵药,一边柔声细语的叙说着,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当然,边城战乱这等忧心伤神的事情,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刺激皇上。 皇上甦醒的消息震惊了整个京城。 储宫内,金碧辉煌的正殿中。 太子韩宪一把掀翻了金丝楠木的案台,纸张文案瞬时倾洒了一地。 殿中央,几个幕僚臣子跪了一地。 「老不死的东西,不是说快要断气了么?怎么又醒过来了?啊!」 最后一声怒吼唳气十足。 「殿下息怒,据内线说,齐贵妃不知从何处弄来了极品的人参,非常有效,张神医配药服用三日,皇上的精神已比往昔好上许多。」一幕僚小心翼翼的回禀。 「极品人参?那贱妇从哪弄来的?赶紧去查!敢跟本宫作对,本宫让他死无全尸!」韩宪阴冷的眼中戾气沖天。 「是,属下立即遣人去查。」 顾府,鹤延堂内。 安氏和顾老夫人打发了僕妇在敞厅低语。 「娘,皇上三天前,喝下两付添加人参的汤药就醒了,今天是第三天,听闻昨天已经能清醒大半天而不昏睡了。」安氏满脸喜悦,要是皇上能痊癒,顾府的献药的功劳可就大了。 「嗯,这是好事,那两株人参不知功效到底如何,咱们暂时还不宜声张,太子那边可不是吃素的,要是让他们知道,是顾府献的药材,怕是要惹大麻烦。」顾老夫人考虑周全,在皇上病体尚未痊癒前,此事绝对不宜声张。 安氏忙点头,太子和皇后势力遍布,她们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娘,您放心,曹公公派的心腹去聚贤楼接的人参,只要齐贵妃那边不声张,咱这不会泄露的。」 「嗯,这就好,皇上病体安康,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太子脾气暴戾,外戚横行,让他登基当政,顾府这种不站派系的清流,是讨不了好的。」顾老夫人经歷过两朝政权交替,看过太多争夺皇权下的牺牲品。 安氏慎重点头。 「祺儿怎么还没到京城么?」顾老夫人如今身体安康,吃得香睡得着,老人的白髮和斑点都少了许多。 她知道,这是那些乡下食材的功效,这几年,鄂州那边,送来的食材,一直没有间断,多是兔子和土鸡,过年前会宰杀一头到两头猪,用冰块镇着,送到京城,平时的年节,会送些土特产,比如玉米、黄豆、绿豆之类的,秋收后还会送些水果莲藕等等。 这些食材,都运往顾褀的院子,顾褀再分别给各处送些,当然,送得最多的就是她的鹤延堂,所以,她沾了那孩子的光,现在的身体,好得让太医都惊嘆不已。 「现在路上有些不太平,许是要耽搁几天吧。」说到顾褀,安氏开始忧心。 「唉,雨薇那丫头,怎么突然想到鄂州去呢,这俩孩子,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们俩的事,你是怎么想的?」顾褀十九岁了,还没能定下亲事,全府上下都在背地议论,顾老夫人也婉转的问过顾褀,可那孩子,不是避而不答,就是转移话题。 安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脸,她能怎么想,顾褀倔强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动他。 「娘,祺儿的事情,我不止一次的问过他,可他,您也知道,他从小因为生病的缘故,媳妇对他不免宠溺了点,他的脾气,唉,他不喜欢,我总不能强压着他成亲吧。」 顾老夫人也嘆了口气,「算了,强扭的瓜不甜,等他回来再做打算吧。」 安氏点头。 尤雨薇坐在马车上跟王嬷嬷学着打络子。 她肩上的伤有些发痒,躺多了累得慌,乐乐又不在车内,她只好自己找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匀速行驶在官道上。 上次与山贼对上,顾褀的侍卫伤了三个,马匹被射死了五匹,尤雨薇的侍卫伤了两个,马匹损耗了三匹。 生擒山贼十八人,砍杀山贼七十余人,没有发现漏网之鱼。 擒住的山贼押送到了松台镇的衙门,被砍杀的山贼,官府派人去清理尸首。 许是因为顾褀的身份特殊,松台镇的衙门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山贼审问判刑入狱,为附近的百姓办了件实事。 五个受伤的侍卫伤势不算重,伤口包扎完整,也跟着上路了。 「咦,尤三,是不是快到安台县了?」尤雨薇从车窗看到挺熟悉的景物,忙向赶车的尤三问道。 「是的,小姐,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安台县了,表少爷说,今晚咱们在安台县歇脚。」尤三恭敬的回答。 尤雨薇眼睛一亮,心情立刻变得明亮。 安台县是大夏国有名的风筝之乡,扎制的风筝种类繁多,造型美观,制造精巧。 尤雨薇来时的路上,就在听说了它的名头,不过,当时她心情低落,对外面的事物提不起兴趣,加上又急着赶路,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去逛逛。 这次在安台县修整一晚,她一定要出去逛逛,尤雨薇笑眯了眼。 他们现在离京城约莫还有四五日的路程,官道上往来的行人商队渐渐多了起来,靠近京城的方向,治安比较稳定,毕竟京城附近常年驻扎着保卫城防的军队,山匪劫犯不敢进入军队的势力范围。 等进入安台县的城门,太阳刚刚落山,主街两旁的商铺店面依旧人来人往。 他们一行人熟门熟路的找到主街后的一家客栈入住。 尤雨薇在客房里净了净脸,便拉着紫玉,打算去逛一逛集市。 顾褀包下了一个院落,他的客房正对着尤雨薇的房间,她是一举一动,顾褀都能从半开的窗棂间看见。 「雨薇,天色晚了,集市都散了,你这个时候去,也没什么好逛的了。」 顾褀从房里走了出来,劝说道。 「太阳刚下山,路上的行人还挺多的,五哥哥,安台县可是风筝之乡,我去主街上逛逛,买几架风筝回去,一会儿就回来,好不好嘛?」尤雨薇凑近他,右手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 尤雨薇黑亮的眼睛里带着讨好的笑意,粉色的樱唇轻轻抿着,脸上尽是祈求之色。 顾褀看着她微微下垂的左肩,微敛的眸中多了几分复杂和怜惜。 「好。」 「喔~」尤雨薇的脸上顿时灿烂一片,「紫玉,咱们去买风筝去。」 顾褀的唇角不知不觉微微勾起,她总是这样,只要答应她一点小小的事情,她就能欢喜鼓舞半天。
第二百六十七章笑脸下的狡黠 安台县的街道上,风筝铺子很多,大大小小林立两侧。 尤雨薇和顾褀并肩走在街道一侧,身后跟着低眉顺目的紫玉,易风和尤三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尤雨薇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她的心里其实很紧张,几曾何时,顾褀居然会主动陪着她逛街。 她的喜欢一直很卑微,总是处于一个仰望他的地位,她说话,她闹腾都是想要得到他的关注,他不开口,她就等待,就算永远得不到回答,她亦不后悔。 肩上的伤口酸痒疼痛,可她一点都不在意,如果为他挡箭能换来他的青睐,她愿为他挡上一千次。 「雨薇,进这家铺子看看。」顾褀站在她左边,预防行人碰撞到她的伤口。 「嗯,好。」 尤雨薇乖顺的点头,她已经有些记不清出行的目的了,只知道本能的顺从顾褀的意思。 紫玉抬眼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心中大嘆,小姐对表少爷真是死心塌地的。 顾褀进入的这家风筝铺子,是主街上最大的一个商铺。 店铺内已经悬挂起火红的气死风灯笼,风筝铺子都是纸扎的工艺品,防火意识很强。 两边的墙壁上柜檯上,都摆满了各式各样形态各异的风筝。 尤雨薇进入铺子,看到一熘栩栩如生的风筝,原本有些恍惚的精神,立即清醒起来,她倍感兴趣的走近柜檯,挨个看起了风筝。 「呀,这个孔雀开屏的风筝好精緻呀,颜色可真漂亮。」 「咦,这个胖沙燕好可爱。」 「哇,有个仙女散花的风筝,好奇特。」 尤雨薇兴奋得双目发亮,一旁的掌柜早在他们踏进铺内,便有眼力的上前介绍,两人衣饰华美,仪态清贵,还带着一个漂亮的丫鬟,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 「这种是硬翅的风筝,这种是软翅的风筝,各有各的特色,小姐可以多买几样,感受一下。」掌柜嘴角带着职业的笑容。 尤雨薇笑着点头,她回头朝顾褀看了一眼,「五哥哥,你看,这个好看么?」 她手里拿着一只色彩丰富的胖沙燕,脸上的笑容如三月的桃花一般,耀眼灿烂。 顾褀上前几步含笑点头。 掌柜眼珠微转,拿起另一边的一只风筝,笑道:「小姐,这只是比翼燕风筝,上面画了两只燕子,成双成对,比翼双飞,寓意吉祥,您要不要买上一只?」 尤雨薇一愣,顿时脸上像着了火似的,飞起一片红霞。 顾褀也是一怔,看着满面绯红的尤雨薇有些不自在起来。 最终,尤雨薇没有买下那只比翼燕,当着顾褀的面,她可提不起勇气购买。 她按着自己的喜好,挑选了六只风筝,紫玉付了帐拿着风筝,出了店铺。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街道两边挂起了灯笼,昏暗的灯光下,尤雨薇的脸还残留着几分红晕,她眉目低垂,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顾褀安静地走在她左侧,配合着她的步伐。 尤雨薇看着两人同时抬起左脚,又同时落下,再抬起右脚,再落下,步伐一致,错落有序,一时,她竟希望这路没有尽头,能让她陪着他一直走下去。 「珍珠姐,你们家还缺柴火么?」 土旺的声音在珍珠身后响起。 珍珠牵着秀珠回头,看着他清秀的小脸,笑着问道:「土旺呀,你家的柴火囤好了没有?」 土旺突然脸色微红,他低下脑袋,「我家的已经囤好了。」 珍珠微微一笑,「我家里还缺柴火的,你家要是有多余的,就送到平安那里,照着村里一样的价钱收。」 「嗯,谢谢珍珠姐。」土旺羞赧的道谢,他其实问过平安了,只是刚才在后面看见她纤长柔美的身影,不由地他就想过来,和她说上几句话。 「土旺,不用客气,你上山砍柴可得小心点,注意安全。」珍珠牵着秀珠朝他挥挥手。 土旺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不由有些看迷了眼。 胡珍珠现在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望林村所有十多岁的少年,都在私底下议论着她,头髮像纯黑的丝绸,皮肤似冬日的白雪,眼睛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嘴唇比三月的桃花还要粉嫩。 他们学堂里所有的大男孩都与平安平顺套着近乎,拐着弯的想攀点关系,侧面打听胡珍珠的各种消息。 平安和平顺却没那么好煳弄,都是半大的小子,对这些似懂非懂,不过,珍珠在胡家一向有权威,两人轻易不敢在背后说她的闲话,所以,那些套近乎的人都没讨到好处。 珍珠牵着秀珠的小手去了老宅。 平顺过来开门,秀珠一把扑了过去。 「大哥!」 小胖妞的声音软软糯糯,十分可爱。 十二岁的平顺身体壮实,他咧嘴一笑,俯身把秀珠抱了起来,「哎呦,胖妞妞来啦。」 秀珠喜欢跟着平顺玩,他胆子大性子跳脱,大大咧咧的,领着秀珠和平善玩,从不在意他们摸爬滚打,摔就摔,脏就脏,这些细节他根本不管,两个小娃与他玩得最开心。 珍珠好笑的看着两人,「平顺,家里吃饭了没有?二姐呢?」 「吃了,姐和娘在后面收拾厨房,三姐,村长家的赵柏铭了,奶在招唿他呢。」开始进入变声期的平顺,声音有些嘶哑。 赵柏铭来了?珍珠双眉一挑,瞥了堂屋内一眼。 她朝平顺一笑,把秀珠从他怀里抱过了,「走,去给奶打声招唿。」 说完,把她放下,大大方方地朝堂屋走去。 「奶」 秀珠迈着小短腿跑了进去。 堂屋里传出王氏爽朗的笑声。 珍珠走进去时,秀珠正抱着王氏的脖子撒娇,王氏的脸都笑开了花。 酸枝木茶几的另一边,赵柏铭一身青色长衫,身姿挺直的站着,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 「柏铭哥来了。」珍珠大方的打着招唿。 「珍珠妹妹,许久不见。」赵柏铭忙笑着应答,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神莫名有些复杂。 翠珠和他的婚事,祖父私下与他商量过。 原本祖父中意的是胡家二房的大姑娘,也就是眼前清丽明艷的胡珍珠。 可是,祖父当时嘆了口气,他试探过胡长贵的口气,胡长贵只憨笑道,家里的事多由闺女做主,她的亲事自然要看她自己喜欢。 赵文强知道,胡家二房的事情,确实很多事情都是胡家大闺女出的主意,胡珍珠从小聪明能干有主张,胡家二房日子过得这么红火,少不了她的功劳。 他也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对她多少有点了解,看着总是脸上带笑,容易亲近的样子,实际上,她那双黑亮的眸子里,清冷而理智,绝不是看上去那么容易亲近的人。 如果,她的亲事要她本人亲自同意,那赵柏铭的胜算不大,看他们几次接触下来,胡珍珠看向赵柏铭的时候,眼里从未出现过喜欢或欣赏,她只是带着礼貌的客套,赵文强有时甚至觉得她眼里带着一丝嫌弃。 赵文强没有死心,他让黄氏去老宅串门的时候,假装与王氏随意聊起珍珠的婚事,王氏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辞竟然与胡长贵相似,都说要看珍珠自己的意思。 赵文强无奈,这胡家老少对胡珍珠的态度,真是太娇惯了,小辈的亲事还要经过她自己的同意,偏偏那丫头片子对他杰出的孙子貌似没有好感。 他思来想去,觉得放弃胡家做亲家实在太可惜,便转了方向,开始对胡家大房的二闺女上了心,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后,发现胡翠珠无论相貌才学品行,都是极好的,就是有些内向不喜出行。 不过,相对于独立聪明有主张的胡珍珠,她更符合大众心中标准的妻子人选,入得厨房,出得厅堂,长相秀美,识文断字,贤良淑德,安于内院。 胡家大房的日子,虽然没有二房红火,可是,胡老爷子老两口还健在,胡长林和胡长贵两兄弟情分深厚,两家无论谁家发达,都不会忘了提携兄弟。 所以,胡翠珠是除开胡珍珠外的最佳人选。 于是,便有了两家商议。 赵柏铭看着笑意吟吟的珍珠,不由想起祖父的话:那丫头即使脸上笑盈盈的,可眼里却一付小狐狸的狡猾模样,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祖父半辈子的眼力果然没白练,赵柏铭也看出了女孩用笑脸掩饰的狡黠。 珍珠不知道,村长对她的无限怨念,以及在孙子面前,拆穿她的笑脸下的伪装。 「柏铭哥,县学放假了是吗?」珍珠客套的找着话题。 「是呀,外面世道不太平,院长考虑到安全问题,就让我们回家自学了,等过完年,再去县学报导。」赵柏铭中规中矩的回答。 「在家自学也好,入冬了,不知哪天就要下雪了,在家能暖和些,呵呵。」珍珠回道。 「呵呵。」赵柏铭跟着干笑两声,忙指着茶几上的篮子道:「我奶做了桂花糕,她老人家让我送些过来给你家尝尝,很新鲜,刚出锅的。」 珍珠瞥了他一眼,借着送桂花糕的名义过来,目的何在? 「柏铭啊,回去替我谢谢你奶。」王氏把秀珠递给珍珠,随后拿起赵柏铭的篮子,「珍珠,我去厨房拿些红豆饼做回礼,你和秀珠替奶招唿一下柏铭。」 说着,她朝珍珠使了个眼色,便提着篮子出了堂屋。 留下珍珠抱着秀珠,与赵柏铭大眼瞪小眼。
第二百六十八章条件 「咳咳,柏铭哥,先坐一会儿吧。」 既然胡老太太给她下达任务了,那就好好完成吧,珍珠抱着秀珠率先坐在太师椅上。 「秀珠,叫哥哥好。」 「哥哥好!」 萌萌地童音真能软化人心。 赵柏铭原本有些僵掉的笑脸,顿时蹭的又亮了起来。 「哎,秀珠好。」 二岁多的小女娃,眼睛像宝石般黑亮亮的,粉嫩的脸颊圆嘟嘟的,头上扎着两条羊角辫,甭提多可爱啦。 赵柏铭羡慕看着她粉润润的小脸,他二叔的小闺女美月,比秀珠大一点,虽说长得也挺秀气的,可是比起秀珠来,就是少了几分灵气。 他从怀里掏出一盒芝麻糖,小心地捻起一颗,笑着递给了秀珠,这是他特地为了小堂妹买的,正好可以哄哄秀珠。 秀珠眼睛一亮,就想伸手,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于是,用她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向珍珠。 珍珠好笑,这小人儿还这么小,戏就这般足,以后可怎生得了哟。 赵柏铭见秀珠不敢伸手接,只怯生生的望着珍珠,不由又想起了祖父的话:胡家上下老少多以胡珍珠为主心骨,她的话在胡家分量十足。 一时,他看向珍珠的目光有些不是滋味,一个女子在娘家这般强势,以后嫁入夫家,是不是也一样的做派。 他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突然有些庆幸起来,女子还是应该温良恭俭贤良柔顺比较好。 珍珠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非朝他翻个大大的白眼不可,封建小古板,她可一点都不稀罕。 秀珠在珍珠的示意下,高兴的接过了芝麻糖。 「柏铭哥,你对我二姐有什么看法?」珍珠突然提问。 赵柏铭一惊,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仿佛惊讶于她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咳咳,柏铭哥,想来你应该知道,村长私下和我奶商量过,你和我二姐的婚事,我和我奶都有些犹豫,我二姐呢,长相漂亮身材窈窕,性情温柔识文认字,饭食还做得好,这两年上门提亲的媒婆把家里的门槛都快踩坏了,所以呢,我们想知道,柏铭哥,你对我二姐是什么看法?」珍珠认真的提出问题,要是赵柏铭对翠珠没有好感,而只是遵循村长的意愿,那她们真的得慎重再考虑过。 「……这,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赵柏铭有些磕巴。 珍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瞥了他一眼道:「别说这些明面上的话,你就说喜不喜欢我二姐吧,趁早说出来,什么父母之命,都是虚的,咱们是一个村里长大的,你可不能说谎骗人,你要是不喜欢我二姐,趁婚事还没定下,一切事情都好说,你要是喜欢我二姐,那咱们再好好说道说道。」 赵柏铭觉得脑子嗡嗡直响,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这么大咧咧的问一个男子这些问题,真的好么? 可是,她目光清澈明亮,直视他时,大方又严肃,丝毫没有不安和闪躲。 赵柏铭愣愣地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小脸,她话里的内容闪现脑海。 他喜不喜欢翠珠? 胡翠珠,他见过不少次,印象很深刻。 长相秀美,气质娴雅,美目倩兮,身姿婀娜,就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都似一幅静谧美好的美人图。 刚才,他进胡家堂屋的时候,胡翠珠端着茶杯款款而入,一身粉紫色暗花襦裙,如云的乌髮上簪了一只镂空雕花银簪,端是琼姿花貌,秋水伊人,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他喜不喜欢她?这般美丽娴静的少女,谁能不心生爱慕。 赵柏铭的脸渐渐泛起了红晕,他瞥了对面的珍珠一眼,见她一双漂亮的眼睛老神在在的盯着他,顿时,他满身不自在的动了动僵直的嵴背。 「咳,呃……珍珠妹妹,这个,这些让长辈操持吧,你一个小姑娘在家绣绣花练练字就好。」赵柏铭委婉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嚓,说来说去,还是说不通,果真是个小古板,读书读得脑子秀逗了,珍珠冷着脸。 「柏铭哥,我想,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这些话就是代替家里问的,你这么大一个人,没有自己的想法与主张么,怎么能什么都推给长辈,村长要是让你娶隔壁村的马柳花,你也一样欣然接受么?」 赵柏铭脸色一僵,隔壁村的马柳花,马山村有名的矮胖懒,家里是村中富户,从小馋到大,十六岁的年纪,一身肥肉走路都带颤。 马柳花,他自然见过,他中秀才那日,家中宴请宾客,隔壁村也来了许多看热闹的乡亲,其中又以一身大红大花的马柳花最为显眼。 要是祖父让他娶马柳花,他也欣然接受么?这个设想,让他打了个寒颤。 「……这,我,那个……」赵柏铭尴尬得舌头都差点打架。 珍珠没说话,就这么定定看着他,赵柏铭羞愧得差点想落荒而逃。 这么一比较,他也明白了,珍珠是想要他表明自己的态度,他一咬牙,忍着上涌的热意道:「你,二姐很好,我们一家人都很喜欢她。」 这是表明,他也很喜欢了,珍珠撇撇嘴,好吧,勉强算他过关吧,毕竟古人在情感表达方面一向内敛。 赵柏铭紧张的看了她一眼,这未来的姨妹实在太难缠了。 「好吧,既然这样,我家的条件也不多,一是不能殴打欺辱妻子,例子参照虹玉姑姑,二是不能纳妾养外室,不论你未来当多大的官,都不可以,你要是不喜欢二姐了,可以和离,但绝不能瞒着她另娶纳妾,你要是同意这两条,那就写份保证书,写好了以后,过完年,就请媒人来说媒,要是不同意,那就请你家另择门户了。」 这两个条件是珍珠自己添上去的,她早想这么干了,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正好,哼哼,不同意的话,休想娶她家二姐。 赵柏铭听完一怔,这第一条,他可以理解,他不会做出动手殴打妻子的事情,可是,第二条,嗯,虽然他也不大可能,可是,要写保证书,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的犹豫,珍珠看在眼里,其实,乡下地方多是一夫一妻,少有纳妾的人家,只有镇上县里的大户人家,才有那妻妾争斗的传闻。 可是,现在的赵柏铭虽然只是个秀才,难保以后不一路青云,他到了一定的高度,心态和想法必然随之改变,保证书其实起不了很大的作用,人心要变,岂是一张纸能束缚得了的。 「珍珠妹妹,这两件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只是保证书就不必写了吧,大丈夫言而有信,我赵柏铭说过的话,一定不会恪守遵循。」赵柏铭正襟危坐,表情肃穆。 「嗯,我相信柏铭哥是个守信用的人,诚信待人,严于律己,是成大事之人的基本原则,所以,柏铭哥,你的保证书不仅要写,还要严格遵循,放心,这件事是我们私下协议,除了我和我奶谁都不知道,当然,你最好也别告诉村长,要不,他老人家也许会对我二姐产生不好的印象,说不得,最后,你还得另选妻子了,马柳花虽然不大可能,但还有梁柳花、王柳花或是张柳花。」 珍珠笑眯眯的看着他清白交替的脸色。 赵柏铭眼角抽动,又想起了祖父的话,她真的就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赵柏铭晕晕乎乎的提着一篮子红豆饼出了胡家,天知道,他刚才经歷了什么。 竟然被那个小狐狸忽悠写下了一份保证书。 他怎么这么轻易就被她下了套呢。 哎呦,赵柏铭扶额回到家中。 赵文强立刻从堂屋迎了上来,神情紧张的问道:「柏铭,咋样了?他们家说了什么?」 「……」赵柏铭勉强支起笑脸,「爷,胡家说,让我们家过了年请媒人去提亲。」 赵文强眼睛一亮,咧嘴大笑,「好、好、好,那就是应承下了,还是你亲自上门有用呀,胡家老太太可是拖了我们好久都没应呢。」 赵柏铭心里却有些欲哭无泪,那是他用保证书换来的,能不有用嘛。 「咦,你咋有点不高兴?是不是胡家为难你啦?」赵文强眼尖,瞧出了他笑容有些勉强。 赵柏铭一惊,他可是好不容易徵得了胡家的首肯,万一祖父发现不对,又平添波澜。 「没有,就是问了很多话,有点累了。」他忙笑着解释。 「哈哈,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你那丈母娘虽然有点不靠谱,不过有亲家奶奶压着,她整不出啥么蛾子,翠珠那姑娘是个好的,你就安生的在家温习,等过了正月十五,爷就把找媒人去下定。」孙子的亲事有了准信,赵文强心中大喜,只等过了年,请了媒人下聘,把亲事定下了。 赵柏铭腼腆一笑,虽说过程曲折了点,但想到胡翠珠低眉浅笑,人比花娇的俏丽模样,他又觉得这些都不算什么。 「现在,得赶紧把你房间修缮一遍,胡家家大业大,咱家虽然比不上,但翻修一遍还是能看得过眼的。」他们家五间青砖大瓦房,在村里条件算是很不错的了,当然,要除开胡家。 「爷,不急,胡家说了,要留翠珠过完明年的中秋节。」 「啊,那不得选秋收后的日子呀,这可有点晚了。」 实际上,珍珠想让翠珠满十八后才成亲,可,王氏一语否定,拖到十八才完婚的,会被人背后说闲话的。 珍珠,一时只能心塞塞。
第二百六十九章心甘情愿 天元十五年十一月初,西北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洁白晶莹,纷纷洒洒,给潼临城外被烧得一片狼藉的地面,铺上了一层遮羞布。 鞑靼瓦刺攻城一月有余,士卒伤亡近两万人,被夏国频现的手段弄得精疲力竭,他们全力攻城数次,依旧未能攻克,只能恨恨撤退,趁夜拔营退回了良山镇,大军分别驻扎在良山镇与荆县,一付占山为王的姿态。 而干东城的敌军直接放弃了防备力量薄弱的钦舟县,驻扎进丹苍城内,两边商定好,先守好已经攻打下的城池,等度过了寒冷的冬日,休养生息过后,待到来年,再做打算。 韩玺披着裘皮大氅,身姿笔直的站在城墙上,城门外飘扬着雪花,似要把这人世间所有的纷乱与喧杂都掩埋其中。 罗璟一身威武的戎装,眸色深沉,面容安静地站在韩玺身后。 「瓦刺三皇子和鞑靼首领在良山镇的城外开始挖护城壕沟,看来是打定主意,想要把良山镇与荆县长期占领,干东城那边,鞑子放弃了城防简陋的钦舟县,直接驻扎进了丹苍城,想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一左一右,掐着出入西北的咽喉。」韩玺目光悠远,鞑子撤兵,对于夏国现在的局面来说,是有利的。 父皇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太子一派的势力会被有效遏制,朝政平稳,国家才会兴盛,夏国一旦崛起,鞑子占据的城池,迟早要吐出来。 「殿下,西北的冬季严寒,积雪深厚,于行军不利。」就是想夺回被占领的城镇,也得等明年冰雪融化后。 韩玺笑笑,这道理他自然是知道的,「罗郎将,潼临城的几次守城战,你的厥功至伟,你放心,你们罗家的冤情,本宫记在心里,等时机成熟,必会替你们平反昭雪。」 「多谢殿下!」罗璟单膝下跪沉声致谢。 「无需多礼,罗郎将,现在局势暂缓,你可还有什么别的心愿想达成?」韩玺看着年轻英俊的少年郎,想起他献上的各种守城手段,不由嘴角带笑,觉得他,甚和他的胃口。 罗璟眼前顿觉一亮,一向冷静自持的心绪,瞬间活跃开来。 顾褀一行人还没进入京城,皇上病情好转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行人商旅,路边茶肆,挑担小贩议论纷纷,多数人脸上都带着笑脸,皇帝身体恢復安康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百姓因边境战乱带来的恐慌。 顾褀仔细观察路旁百姓的反应,欣慰的觉察出了这一点。 他脸上带上笑容,超品的人参功效着实与众不同,献上去没几日,皇上已经能清醒说话了,相信用不了多久,空置了近三年的龙椅上,就能出现皇上的身影。 把乐乐抱在怀里,顾褀心情颇为愉悦,靠在车厢上,温柔的摸着乐乐蓬松的毛髮。 车队缓缓驶进熟悉的街道,朝西城区的文昌侯府前行。 尤雨薇负伤,顾褀得去与表姑母禀明一声,毕竟她是为了帮他挡箭才受的伤,于情于理他都要上门致谢。 顾褀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知道,此次前去,少不得要被表姑母冷眼相待或责怪训斥一番,不过,他已经不是从前病弱的执拗少年,不会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性而为。 正出着神,尤雨薇的马车突然赶了上来。 「五哥哥,你把乐乐给我,我自己回家就好啦。」尤雨薇透过车窗跟他说话。 顾褀示意马车停下。 「我送你回府,顺便拜访一下表姑母。」 「不,不,你先回家吧,大舅娘该等急了,改天你再到我家来看我娘吧。」尤雨薇摇头,她受了伤,顾褀跟着去见娘亲,准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情形。 顾褀犹豫了一下,「我先送你回去,看望一下表姑母,耽误不了什么时间。」 「不用你送,这都快到家门口了,你就先回去吧,我娘见了我,有很多话要说的,没时间招唿你,你下次递了帖子再来。」尤雨薇坚决否定。 她示意紫玉下车,去把乐乐抱过来。 顾褀无奈,叮嘱道:「那你回去,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势,别留下什么隐患,那瓶玉肌膏记得要按时涂抹,走路慢些,别蹦蹦跳跳的,小心伤口裂开,等过两日得闲,我就去看你。」 「嗯嗯!」顾褀的话,尤雨薇听在心里似喝蜂蜜水一般,甜滋滋的,「我知道啦,五哥哥,你快回去歇息吧,赶了那么多天路,辛苦啦。」 顾褀看着尤雨薇的车队驶进胡同口,这才启程回顾府。 尤雨薇回到静兰院,沈氏一脸焦急地由嬷嬷搀扶着进了她的院子。 「雨薇……雨薇……,你伤哪了?给娘瞧瞧,娘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尤雨薇刚净了脸,换了身衣裙,刚打算去给娘亲请安,她娘就迫不及待的跑来了。 「娘,我没事,好着呢。」她从内室走出来,笑吟吟的凑近沈氏,一把扑进她怀里撒娇道:「娘,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哎呦,我的好小姐,您可当心点,夫人怀着身孕呢。」一旁的嬷嬷紧张地扶住沈氏。 「……身孕?」尤雨薇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沈氏。 沈氏脸色变得通红,她嗔怪的看了一眼多嘴的嬷嬷。 「咳咳,雨薇呀,你是大姑娘了,别动不动就像小时候那样爱扑人。」 尤雨薇顿时嘟起嘴来,「娘,你这是有了弟弟和妹妹,就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你这丫头,瞎说什么呢?」沈氏红着脸,捏了一下她的脸。 沈氏在尤雨薇离京后,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恹恹地,没有活力,尤翰见状,心疼不已,派人请了太医,诊脉后,发现沈氏已怀孕一月有余。 这一消息,惊呆了尤翰与沈氏,两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就放弃了再次生养的希望,谁知,到了这个年纪,居然又有了消息。 沈氏大喜过望,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反倒怀上了,即使高兴,也不敢四处宣扬。 尤雨薇扶着她坐下,好奇的摸摸她的肚皮,才两个月的身子,没有明显隆起。 沈氏担忧她的伤势,一个劲追问,受伤的原因。 尤雨薇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 沈氏听得目瞪口呆,她的宝贝闺女,为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男子,居然连箭都能替他挡下,捨弃性命都在所不惜。 沈氏沉默半响,「那你五哥哥是怎么想的?」 为他挡下了一箭,还是无动于衷么? 「不管他怎么想,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娘,你不能拿这个去要挟五哥哥。」尤雨薇立刻道。 沈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事情都向着那小子,这万一以后真的成亲,不得让他克得死死的。 「你这丫头,为他挡这一箭,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他对你多注意些么?你救了他一命,娘怎么不能拿这件事说项?」 「不对,我为他挡箭,是本能,看见箭朝他射过来,根本来不及想些什么,就扑过去了,不是为了图些什么。」尤雨薇否决了她的话。 沈氏看着女儿娇美的脸上,带着坚毅的否定,仿佛她的话玷污了她纯洁的心灵,使她救人的举动蒙上了预谋的企图。 她不由长长嘆了口气,她的闺女呀,要是嫁不了顾褀,下半辈子可咋办是好啊。 尤雨薇反倒不以为意,许是受了珍珠的影响,她忽然也觉得,即使不嫁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她更关心沈氏肚子里的宝宝,开始发问怀孕的细节,几个月啦?男孩女孩呀?难受不难受呀?爹爹表现得怎样呀? 一通对话下来,太医已经到了府内。 诊脉过后,太医告诉沈氏,尤雨薇身体恢復得很好,没有别的隐患,只需静养待结痂的伤口自动脱落,再涂抹去疤痕的膏药即可,无需再开药方。 太医的话,让沈氏松了口气。 胡家过冬的柴火,终于在望林村的第一次雪降临前囤积好了。 雪花飘飘洒洒落在红色的枫叶上,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远远望去,火红中带着雪白,浅浅点点,带着冬日的气息。 「三妹,下雪了,山谷那边的工程停下了,昨天,柳叔公来知会了,今天是不是该给他们把工钱结了?」黄延成抱着帐本来请示。 「对,先把他们的工钱结了,大傢伙忙了好几个月,都辛苦了,在他们的工钱上,再添一百文钱,算是过年的福利,柳叔公那多添五百文钱,你算好帐,下午我让平安通知他们来领工钱。」珍珠细细交代。 「哎,好,我马上就算。」黄延成心里感嘆着二叔家的大方做派,每个散工多添一百文,加上柳常平的五百文,差不多就多发了二两银子。 年底的事情很多,胡长贵只顾着腊味作坊都忙不停,家里的事情,珍珠只好拉着李氏一起处理。 先给来领工钱的村民,准备一份年节礼。 家里有现成的猪骨、猪下水、猪板油和猪皮,每人都分上一份,上好的毛青布每人裁够两身的尺头,一身深蓝色,一身深灰色,耐磨耐脏,都是最经济实惠的年礼。 下午,学堂开始上课,领工钱的村民陆陆续续带着篮子聚到了胡家前院。 他们在胡家干了近三年的活,知道胡家年底要发放一份年礼,都很自觉的带上了自家的箩筐。 先在帐房处领了工钱,然后排着队在胡家的厅堂内领取年礼。 一手提着重重的箩筐,一手抱着崭新的布匹,十几个村民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胡家。
第二百七十章心怀鬼胎 村口,一辆乌篷马车沿着青石路缓缓向村尾驶去。 马车行至村子中段,速度慢了下来。 车窗被人掀开,露出一张愤怒嫉恨到扭曲的脸。 赵彩霞双目喷火的看着胡家老宅的方向,赵柏铭居然要娶胡翠珠了! 前几日,田贵枝去看望她时,无意间透漏的消息,据闻,两家已经商议好了,过完年就正式下聘。 为什么?赵柏铭中了秀才还要娶村里的姑娘,他不应该在镇上选一户有钱人家的闺女么? 要是那样,也许她还没有那么愤怒。 为什么偏偏是胡家的女儿?她哪里不如那两个贱蹄子,凭什么看不上她,而看上了胡翠珠? 不就是这几年胡家有钱了么?从前胡家不一样穷得苦哈哈的,她不服! 这两日,因为这件事她辗转难眠,越想越气。 他赵柏铭娶谁家的女儿不好,偏偏要娶胡家的。 就在马车渐渐驶离胡家老宅的时候,老宅的院门突然打开了。 胡翠珠牵着一个小男孩,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她上身穿着素绒暗花袄,下身绣着莲花纹的百褶裙,端是明眸皓齿,楚楚动人。 赵彩霞用力扯着手里的丝绢,想到明年她即将嫁给赵柏铭,她心中的嫉恨一波高过一波。 凭什么她要嫁给一个死了媳妇的鳏夫,而她却能如意的嫁给了赵柏铭。 她牙根紧咬,眼珠乱转,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两人的亲事。 一个鬼祟的身影,落入了她的眼里。 刘老三,他躲在墙角干什么? 赵彩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突然眼前一亮,刘老三在看胡翠珠呀,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她让赶车的车夫停下,扶着腰下了马车,付了车钱,马车掉头走了。 刘老三看见赵彩霞从马车里下来,也不闪躲,笑嘻嘻的打着招唿:「彩霞妹子,回娘家呀,怎么在这就下车了呀,你家离这还有点路呢。」 赵彩霞心里暗哼一声,脸色却不显,挺着肚子上前两步,「刘老三,谁是你彩霞妹子,嘴巴放干净点,小心我让我爹抽你。」 刘老三脸色一顿,瞥了她一眼,这赵彩霞从前在望林村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对他们这些闲汉,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结果,嫁给了镇上一个有钱的鳏夫,穿金戴银趾高气扬,更是一付鼻孔朝天的傲慢模样。 切给两个半大的女娃当后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傻逼。 刘老三懒得跟她计较,抬脚就欲离开。 赵彩霞心里一急,忙唤住他,「刘老三,刚才我可都看见了。」 刘老三斜睨了她一眼,不以为然,他今天可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看见什么了?」 「哼哼,你两眼放光的看着胡翠珠。」赵彩霞挑眉道。 「哈我看胡翠珠又怎么?看美人犯法么?」刘老三干脆双手抱臂,把她上下打量个遍。 「你!」赵彩霞被他无赖的行为气得够呛,可是想起心中的计划,只得耐着性子道:「刘老三,你不是喜欢胡翠珠么?怎么不让你家找媒人去提亲呀?」 刘老三撇撇嘴,「胡家如今是什么门庭,哪会看上我这等人。」 刘老三是刘二嫂的小叔子,今年十九岁,从前常与赵二麻子一群人在村里闲混,属于不务正业的闲散人员。 「哼,她胡家从前比你家还不如呢,能有什么门庭,你也太看得起他们啦。」赵彩霞最烦别拿胡家现在的门户说事,「刘老三,我问你,你想不想把胡翠珠娶回家?」 刘老三心中一动,带着疑惑看向她。 「你要是想,我帮你。」赵彩霞眼底闪过一抹狡诈。 「……怎么帮?」刘老三心动,胡翠珠不仅漂亮还是胡家的闺女,要是能娶到她,他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赵彩霞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左右看了一眼,抬脚往墙边走了几步,随后示意刘老三跟上。 两人小声的在墙边嘀咕许久。 一刻钟后,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分别走出墙角。 过了一会儿,这座围墙的院门打开,赵小磊从里面探出了头,他左右看了看,走出院子,关上院门,随后疾步朝村头跑去。 珍珠正和柳常平在院门口说着话。 「柳叔公,山谷那边的门窗的装好了,等明年开春,就开始粉刷墙壁和种植苗木,你估计需要多少时日能把活都赶出来?」 「这些我算过了,最快也得三个月,如果春天雨水多的话,还得推迟一阵子。」柳常平一手抱着两块毛青布的尺头,一手提着半筐年礼笑呵呵的说着。 「嗯,是啊,春天的毛毛细雨也是问题。」空气潮湿,不宜粉刷墙壁,「那还是先把各自苗木种植起来吧。」 「是啊,如果天气好,粉刷外墙其实用不了很长时间。」柳常平就道。 「行了,辛苦你了,柳叔公,忙了大半年,今年过个好年吧。」 「呵呵,不辛苦,还得谢谢你家,有活干,大家都开心。」 两人说着话,赵小磊突然从院门外跑了进来。 珍珠一愣,看他跑得急促,忙问道:「小磊,怎么啦?出啥事了么?」 赵小磊缓了缓气,瞥了一眼旁边的柳常平,侷促着没有说话。 柳常平「呵呵」一笑,与珍珠告辞,出了院门。 赵小磊这才走近珍珠,急吼吼的小声说道:「珍珠姐,我刚才听见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珍珠眨眨眼,走到院门处掩起。 「来,小磊,到屋里喝杯茶再说。」 说着,领着他进了厅堂。 让他稍坐一会儿,她从后院端出了热茶和甜点。 看着他喝了几口茶水,珍珠才笑着说道:「好啦,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赵小磊今日与他娘马氏回姥爷家探亲,所以特地请了一天假,下午他和他娘刚回到家没多久,他就听见墙角有人的说话声,本来他也没在意,却不曾想,两个一男一女的交谈声中,多次提到胡翠珠的名字。 他心下大奇,便悄声从后院拿出了梯子,爬到墙头,偷听起他们的话。 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他差点没叫出声来。 「赵彩霞和刘老三?」珍珠眉头紧锁。 赵彩霞是嫉恨二姐能嫁给赵柏铭,所以想设计陷害二姐,刘老三是爱慕二姐,却没本事迎娶,两人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哼哼,很好,赵彩霞,从前被她哄骗,滚下斜坡的事情,她没追根究底,这次又想作妖,行,她就成全他们。 「小磊,谢谢你,多亏了你,要不,我二姐可能要吃大亏了。」珍珠诚心致谢。 「不,不用谢,珍珠姐,嘿嘿,我们能去学堂上学,多亏了你家,你们都是大好人,赵彩霞和刘老三心眼坏,一起合伙想陷害你二姐,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做坏事呢。」赵小磊正气凛然的说道。 「嗯嗯,小磊说得对,他们心眼坏,为了自己的一念之私,就要诬陷毒害他人,所以,咱们不能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他们。」珍珠脸上浮现一抹怪笑,「小磊,明天你能帮助我么?」 赵小磊忙忙点头,他们一家都受益与胡家,家里新建的三间大瓦房,都是这几年,赵大山和马氏在胡家挣出来的,他们常念叨着胡家的好处,让赵小磊好好在学堂学习,将来即使不能考取秀才,至少能识文认字,不做个睁眼瞎子。 「那好,明日中午,你下了学,就和平安一起到家里来。」珍珠笑着拍拍他的小胳膊。 包了一碟糕点,让赵小磊拿回去,送他出了院门,珍珠才摸着下巴,考虑明天的要准备的各种事宜。 二日中午,学堂下了学。 平安携着赵小磊一同归家。 珍珠给两人一人塞了一个大肉包子,开始给他们布置任务。 等两娃点头表示明白,她才让们离开。 珍珠自己则跑去了老宅。 果然,没过多久,同村的一个赵姓小姑娘来找翠珠,说是赵柏铭在村口的杂树林里等她,有事要找她商量,她说完,就跑了。 翠珠一惊,红着脸颊,有些半信半疑,正犹豫着该不该前去赴约,珍珠从她身后探了出来。 唉,这么简单粗暴的计策,遇到这般单纯没有社会经验的小姑娘,还真的能奏效。 她把翠珠叫回堂屋,告诉她昨天赵小磊听到的事情,翠珠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那个赵彩霞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已经嫁人了么?听说现在还怀着身孕。」翠珠白着脸,一脸疑问,在她看来,已经嫁人成亲了,还惦记着别的男人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她以前喜欢赵柏铭,却没能嫁给他,而你偏偏嫁给她喜欢的人,所以,她就起了歹心了。」哎呦,她二姐实在是太天真了,果然,天天宅在家里不接触人,是不可取的,毕竟人心叵测,太过单纯,怎么能适应复杂的人际关系。 翠珠一脸懵逼,「咱们村里,喜欢,嗯,他的女孩可不少,难道因为喜欢他,就不允许他成亲吗?可是,赵彩霞自己都成亲了,她,还挂记着,嗯,他有什么用呢?」 「哈哈」珍珠大笑,她二姐果然是很傻很天真的代表呀,「人心是很复杂的,虽然赵彩霞已经成亲了,可是,她不是因为喜欢她相公才成亲的,她嫁的是个有钱的鳏夫,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嫁给人家当后娘,你说,她能心甘情愿么?她是为了钱财,才嫁给了他,所以,她不甘心呀。」 「……不甘心就来陷害我么?」翠珠瞪大眼睛,「那,如果他娶的是别人呢?赵彩霞也打算这么做么?」 「嗯,这就不一定了,毕竟,咱们从小就与她不大合,也许,是她看不惯咱们也不一定。」珍珠挑眉。
第二百七十一章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望林村村口的杂树林里。 刘老三躲在一棵大树后,心中忐忑。 他爱慕胡翠珠不假,可是要以这种手段娶她进门,他也有些犹豫。 不过,赵彩霞说得对,女人只要嫁了人,那多是死心塌地的,虽然手段有些不光彩,可等到她进门后,他对她好一些,相信胡翠珠最终会接受他的。 刘老三忍不住幻想着未来的日子,胡家家大业大,陪嫁一定不少,到时候他们分家出来单过,靠着她的嫁妆,日子就能过得美滋滋的。 他咧着嘴无声的笑,突然听到脚步声,有人进入了杂树林。 来了!刘老三很激动。 天空阴暗无雪,杂树林里光线昏暗,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只瞧见一抹淡蓝的衣裙,进林的女子左右看了几眼,可能没看见林子里有人,便转身想走出去。 刘老三趁机蹿了出去,几步跑到女子身后,一手捂嘴,一手抱腰,就扯着她往林子里走。 「呜呜」女子吓得手脚并用不断挣扎。 刘老三使足力气把她往大树后面拖,女子突然一个肘击,用力的撞着他的胸口,刘老三吃痛,却没敢放手。 就这么小会儿功夫,刘老三突然觉得不大对劲,胡翠珠的腰肢怎么这么粗?力气怎么这么大?皮肤似乎也很粗糙?抱在怀里还有股难闻的头油味。 他心生疑惑,刚想仔细看一眼怀中的女子。 树林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二嫂子,快,我刚才看见有一对男女躲了进去,肯定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在勾引男人,咱们把他们戳破,看看是村里哪家的姑娘如此没有廉耻。」赵彩霞的声音即兴奋又急切。 「在哪?在哪?村里还有这等龌蹉的事情?」另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传了进来。 刘老三听出是谁,是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嫂子。 他一时有些慌了手脚,又隐隐觉得怀里的女子似乎不是胡翠珠。 他怀里的女子挣扎得更厉害。 刘老三无法,只得使劲把她往树林深处拽。 「哎呦,在那,在那里!」 「快,别让他们跑了。」 两个女人提起裙角朝他们奔去。 没一会儿,刘老三就被她们围住了。 「呀,这,这不是老三么,你,你抱着谁家的姑娘?这青天白日的,太不要脸了吧?」刘二嫂尖锐的声音迴荡在林子里。 赵彩霞却没有吱声,只是狐疑地看着刘老三怀里的女人,那女人肯定不是胡翠珠,胡翠珠哪有那般膀大腰圆,而且,那身衣裙怎地这般眼熟。 「……呃,我……二嫂,这……」刘老三坑坑巴巴的说不出话,求救似的眼神看向赵彩霞。 赵彩霞却一直盯着他怀里被他捂着脸的女人。 「哎呀,老三呀,你这是在和哪家姑娘幽会呀,大白天的躲在林子了,干些伤风败俗的事情,这么不要脸的姑娘,爹娘可不会同意她进咱家门呢。」刘二嫂幸灾乐祸的瞧着两人。 刘老三额头汗津津的,手劲不由一松。 他怀里的女子勐地挣脱开来,「啪」的一声,她回身就给了他一个嘴巴子。 「刘老三,你个龟孙子,躲在林子给老娘使阴招,看老娘不把你给撕了。」声音响亮高亢,震得树木都簌簌直落。 赵彩霞双目睁得熘圆,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居然是自己的老娘田贵枝。 这,是怎么回事?胡翠珠呢? 「哎哟哟不得了啦,田贵枝居然背着赵板凳与老三在林子里幽会。」刘二嫂一付有好戏看的兴奋劲头。 她话语一落,正追打着刘老三的田贵枝气得一个趔趄,回头就对她怒目而视。 「你个嘴贱的臭女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胡咧咧啥,明明是那下三滥意图不轨,你眼睛瞎了还是烂了,竟然说老娘和他幽会?」田贵枝气急败坏,这些话要是传到赵板凳耳朵里,少不得又挨一顿胖揍。 刘二嫂嗤笑,眼睛暧昧地看着他们两人,「我们可是看见你躲在老三怀里的,谁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田贵枝怒极生恨,几步上前,与她厮打起来。 「哎呦,田贵枝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被人撞破了好事,好想杀人灭口是不!」刘二嫂可不是个能吃亏的主,一推一打,趁机把田贵枝打得嗷嗷叫。 田贵枝发疯似的嗷呜乱叫,一把扯住她的头髮,使劲往下拽。 顿时两人滚成一团,扭打成片,前日下雪,地上泥泞,没多会儿,两人滚了一身泥星。 赵彩霞后退两步,气得肝疼,她一个冷眼扫过刘老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还妄称有多喜欢胡翠珠,连人家的身型样貌的分不清,呸,什么玩意。 刘老三被她冷眼一扫,有些心虚,见两个女人扭打在一起,声音震天,他怕招来村民围观,就想脚底抹油准备开熘。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威严的呵斥声响起。 赵文强身后跟着几个小子一起走进了林子。 刘老三吓得一哆嗦,差点腿软倒地,村长都来了,他可怎么办才好? 「你们俩快住手,都说说,这是咋回事?」赵文强喝住地下扭打的两人。 赵文强在望林村还是很有威严的,两个妇人灰头土脸的停了手,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 「村长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呀,那田贵枝在林子里与我那不成器的小叔幽会,被撞破了,还要嚣张的打人,你看看,她把我打成这样,村长要为我做主呀」刘二嫂窜到赵文强边上哭诉。 「你放屁,满嘴喷粪的臭女人,老娘几十岁的人了,你敢诬衊我和人幽会,不撕烂你的嘴,你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田贵枝扯了一把散落的头髮,恶狠狠地瞪着她。 「都给我住嘴!」赵文强大声打断这两个没完没了吵闹的妇人。 平安站在赵文强身后,手背在后面,打着手势,他身后的二牛领会,悄悄退出林子,朝村口的大榕树下跑去,那里有不少闲聊的村民。 赵文强严肃的扫了在场的四人一眼,「刘老三,你说,你在林子里干了什么?」 「……呃,……这,我,我没干啥,村长,我就是吓唬了婶子一下,呵呵。」刘老三知道他今天讨不了好,能推脱一些责任就推一些。 「放屁,你这遭天谴的刘老三,吓唬老娘,还把老娘往……」 「娘!」田贵枝话没说完,就被赵彩霞大声打断了,她疾步走近,「娘,刘老三就是吓唬一下你而已,你别和他计较。」 赵彩霞给她递了个眼色。 田贵枝有些蒙圈,但,忍住了没出声。 「哎呦呦,好一个吓唬人而已,大白天的,都吓唬到怀里啦,一手抱腰一手摸脸,就差没亲上了。」刘二嫂哪能轻易让他们脱身,当即巴拉巴拉的吐槽着两人。 「哇刘老三居然和田贵枝搞上了?」 「两人青天白日的躲在林子,你说能干啥?」 「田贵枝给赵板凳戴绿帽子了?」 「刘老三胆真大,看赵板凳饶不饶得了他。」 「……」 林子里突然多了一群围观的村民对几人指指点点。 平安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偷偷后退了几步,敢陷害他二姐,哼哼,让他们知道自食恶果的滋味。 刘老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如果田贵枝换成了胡翠珠,那这些指责他肯定认了,可是,来的却是田贵枝,他一时没分辨出,认错了人,想起赵板凳魁梧的身材,他不由开始害怕起来。 「二嫂,你别瞎说,小心回去我二哥饶不了你。」刘老三恶狠狠的威胁刘二嫂,要不是这婆娘,事情哪里会闹成这样。 刘二嫂一愣,嘿,臭小子,自己做的腌臜事,还敢威胁人,她不屑的朝他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们兄弟的感情一向不好,老三一向游手好闲,干活也不利索,天天在家吃闲饭,他的另两个兄弟早就看不惯了,要不是两个老人尚在,刘家早该分家了。 「大家别乱说,刘老三躲在林子里吓唬我娘,我娘一时没注意,被吓得腿软,所以,刘老三把我娘扶了起来,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大家别听刘二嫂乱说。」赵彩霞镇定的给两人找藉口。 刘二嫂两眼一瞪,明明是她拉着她进林子捉姦,这会倒成了她的不是,「赵彩霞!可是你自己说的,看见一男一女大白天进了林子幽会,要不然,谁会闲着没事,跑到村口这片野林子里来。」 赵彩霞脸色一白,她很后悔,为什么挑了刘二嫂这个棒槌来办事,本想着她牙尖嘴利能好好羞辱胡翠珠一番,未曾想,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文强听出了其中的猫腻,这赵彩霞是提前知道了林子里的事情,所以特地拉了刘二嫂作为证人。 赵文强管理望林村这么多年,不可谓不精明。 刘老三眼神飘忽不定,不时看向赵彩霞,赵彩霞强制镇定,却面色泛白,这两人是设了套子让人钻,结果,田贵枝乱入,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赵文强沉着脸,他想起了一件事情,这个赵彩霞曾经纠缠过柏铭,也是在这片杂树林里,被路过的村民看见了,私下告诉了他,他回去一问,才知道赵彩霞的小心思,当时,他曾想过要不要告诫赵彩霞一番,不过,后来柏铭一直在学院念书,她没有机会再纠缠柏铭,赵文强就放下了这件事。 现在想想,赵彩霞和刘老三最有可能给谁下套呢? 赵文强目光森冷地扫过这两人。
第二百七十二章悔恨 珍珠坐在厅堂里,兴致勃勃的听着平安的讲述。 「我看见赵彩霞和刘二嫂进了林子,立即和二牛去找了村长,说是爹找他有事,然后走到树林边的时候,就说里面有人说话,把村长往里一带,事情就顺利进展下去了,后来,二牛又去了村口,说树林里有人打架,然后引来了一群围观的村民。」 平安面有得色,姐姐交给他的任务,他出色完成了。 「那村长把人带去祠堂后,怎么样了?」 为了不让翠珠沾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珍珠没有赶去围观,怕刺激了赵彩霞,让她不计后果的,把翠珠牵扯进去,虽然翠珠是无辜的,但是,有些话传来传去就容易变样,说到底,还是会影响她的名声。 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胡家从这件事里完全摘除。 「村长叫来了赵板凳和刘老三的爹娘,当面对质了一遍,姐,你不知道,现场可乱了,赵板凳把刘老三打了一顿,又把田贵枝也打了一顿,后来,还甩了赵彩霞一个大耳光,赵彩霞的脸都肿的半边高了,他还大声呵斥她,让她少回娘家搞事。」平安想起赵彩霞红肿的半边脸,笑得像只小狐狸,让你心眼坏,活该。 「哦,结果就这样结束了?」珍珠摸摸下巴,赵文强要是知道赵彩霞针对的是他未来的儿媳妇,他会不会气得跳脚。 「没有,那刘二嫂撒泼,说田贵枝把她打坏了,要让田贵枝赔钱,田贵枝和她差点又打了起来,后来,赵板凳赔了刘二嫂二十文钱,刘二嫂才作罢,可是,田贵枝又不干了,说刘老三在树林里吓唬她,不仅害她受了伤,还名声受损,让刘老三也赔钱,刘老三支支吾吾说没钱,最后,还是刘老三的爹娘赔给田贵枝五十文钱。」平安说得津津有味,一付看戏没看过瘾的样子。 「……」嗯,最后也没牵扯出二姐,不错,赵彩霞的脑子还没秀逗,知道牵出二姐,更没她好果子吃。 「好啦,今天你、二牛和小磊办的事情不错,一会儿你给他们两家送三斤卤鹿肉和三斤腊肠,让他们嘴巴牢实点,咱们虽然没做亏心事,可毕竟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要低调,懂不?」 「嘻嘻,姐,知道啦,你放心,他们都懂,赵彩霞算计咱们在先,咱们不过顺着他们的计策做些小小地改变而已。」平安挑眉,笑得贼精。 珍珠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想要算计人就得有心里准备被人算计,咱们不惹事,不代表咱们怕事。」 「嗯嗯!姐,我知道。」平安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 「好了,你不是一直想骑马熘达么,等天晴姐带你去熘一圈。」珍珠笑道。 「哇太好了,带上小黄和小黑一起吧?」平安一个欢唿,方师父家的两匹马,对珍珠的态度和对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差地别。 对着他姐好到差点跪地方便她上马,而对着他,就差鼻孔没朝天了。 珍珠笑着点头,「嗯,都去吧,好久没遛马了,该跑跑了。」 赵彩霞肿着半边脸楞楞的坐在炕上。 事情变成这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彩霞呀,你最近暂时别回家里,你爹生了大气,你看你的脸,哎呦喂,回去该如何向姑爷交代呀,娘给你煮个蛋滚一滚,你等等啊。」田贵枝忍着满身的疼痛下了炕。 「娘,你是怎么想到要去村口的树林里的?」赵彩霞突然问道。 田贵枝一愣,想起了什么,她回到炕沿,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彩霞呀,娘知道,你嫁给杜大富觉得有些委屈,可是,你都成亲了,也怀了他的孩子,就不能再起二心了,你以后可别犯傻,被人发现可是会要命的。」 赵彩霞越听越心惊,她娘怎么知道她的心思的,她喉咙干涸,「娘,你……都知道些什么?」 「哎呦,娘听到两个小孩在议论,说你在村口的杂树林里,与你一起在林子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娘心里一急,怕你犯煳涂,就直冲沖的跑去了,谁知林子里黑漆漆的,娘就刚想出去,刘老三那黑货就捂着了我的嘴,把我往林子里拖。」田贵枝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窝火得很。 「两个小孩?是谁?」赵彩霞忙追问。 「……这,就不大清楚了,反正是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娘没注意看,应该都是村里的孩子。」田贵枝当时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两男孩的话一落,她就急沖沖的跑了出去。 怎么会这么巧,早上她确实和刘老三去树林里踩点了,只是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她还特地瞧着没人才跑进去,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子是怎么看见她和刘老三进去的?赵彩霞恨恨地想着。 那胡翠珠到底去没去杂树林?是没去还是去了看见闹哄哄的,然后跑了? 赵彩霞有些头疼,她摸了摸红肿的脸蛋,想起她爹一脸嫌恶的样子,她咬紧了下唇,感觉委屈不已。 忽地,她肚子一阵抽疼,两腿间似有湿润的液体滑落。 她脸色一变,高声喊着进入厨房里的田贵枝。 田贵枝匆匆跑进屋里,看见赵彩霞捂着肚子,身下的裙子被染红了一小片,她吓得惊声尖叫,忙唤出躲在房里绣花的赵彩凤,让她村口请大夫。 她则扶着赵彩霞躺在炕上。 等林老大夫急匆匆赶来,赵彩霞身下的被褥已经染红了一片。 林大夫一诊脉便知,赵彩霞小产了。 他话一出口,田贵枝两母女寒蝉若禁。 怎么会这样?赵彩霞摸着自己的肚子,明明都好好的,怎么就小产啦? 林大夫说她忧思过度,郁结于心,加上今天怒急攻心,气血翻涌,情绪大起大落,她原本就胎像不稳,这样一来,胎儿就保不住了。 她胎像不稳么?前几日,她下身隐隐有几丝血水,她一直纠结着胡翠珠和赵柏铭要定亲的事情,所以没有在意。 原来,早就有了徵兆了,赵彩霞一脸惨白,她还忙着算计别人,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赵彩霞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不是自己的,终究强求不得。 田贵枝「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今天她与刘二嫂打了一架,又被赵板凳揍了几拳,早就浑身不舒坦了,再听闻赵彩霞的坏消息,她也撑不住了。 「哎呦,我苦命的彩霞哟,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这样没啦,造孽呀」田贵枝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声泪俱下,悲痛不已。 林大夫皱起眉头,今天的事情,他也有耳闻,这两母女一向是能折腾的主,赵彩霞要是老实待在家里安胎,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板凳媳妇,你快别嚎了,你闺女现在还要你照顾呢,不好好养好身子,以后可就更难了。」 田贵枝一愣,果然停止了哭嚎,她忍着一身的疼痛,站了起来,「林大夫,你快开药,我让彩凤跟你去拿药,药钱等赵板凳那天杀的回来,再给你送去。」 田贵枝埋怨起赵板凳来,要不是赵板凳打了彩霞一记耳光,也许她闺女就不会滑胎了。 林大夫摇摇头,赵板凳摊上这个媳妇,日子也是难过呀。 鞑靼瓦刺退兵,驻扎在被攻陷的城池。 这个消息,一路蔓延到京城,百姓都为停战的消息感到欢欣鼓舞。 虽然被占领了几座城池,可是,那都在西北边境,于境内无碍,只要战火停息,百姓心底自然安宁。 加上皇帝病体渐渐好转,一时,原本有些动盪的社稷又逐步恢復正轨。 京城的天空,雪花满天。 纷纷扬扬,犹如鹅毛一般,轻轻飘落。 泰安居内,四季常青的树木上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树梢的雪片不时「簌簌」落下。 暖阁里,安氏满面喜色地喝着新泡的热茶,那是顾褀从胡家带回来的一小罐玫瑰花茶。 「祺儿,皇上如今的精神一日好过一日,那两只人参真是太神奇了,永林县的掌柜收上人参时,没有留下采参人的名字地址么?」 「娘,药铺收购药材一向不会留卖药之人的地址姓名,这是行规。」顾褀摇摇头。 「唉,娘是怕,万一以后皇上的病又犯了,咱们上哪找极品人参进贡呀。」安氏嘆了口气。 顾褀端起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上富贵花开的图案。 「娘,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别着急。」 安氏看着儿子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由失笑,「是啊,娘就是太操心了,这次如果皇上的身体能痊癒,就很好了,以后的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顾褀喝了口茶,浓郁的玫瑰花香充斥着口腔,满脸满鼻都沉浸在氤氲的玫瑰香气中。 安氏闻着扑鼻而来的花香,感嘆道:「这玫瑰花茶还真香,也是那个胡家出产的作物吗?」 顾褀手上的动作一顿,「不是,是我在鄂州府城买的,只买了一小罐,品品味道。」 他要开始逐渐减弱安氏对胡家的印象,避免以后她拿胡家再做文章。 「嗯,还挺好喝的,可惜,你只买了这么小罐。」安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暖阁里气温如春,安氏喝了几口热茶,觉得额头微微汗湿,她掏出手帕轻拭额间。 「昨日,你去了文昌侯府,你表姑母可还安好?」
第二百七十三章牵扯 顾褀的脸僵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茶杯。 「表姑母身体挺好的,还圆润了不少。」 安氏忍不住笑了出来,「能不圆润嘛,算起了她怀了身孕两个多月了,呵呵,她盼了多少年,终于给她盼来了。」 顾褀不接话,事实上,昨日他去看望尤雨薇,沈氏从头到尾一直在场,看着他的目光复杂莫名,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安氏很快察觉出这个话题不适合与儿子讨论,她轻咳一声,「雨薇怎么样了,伤势都好了吗?」 对于尤雨薇替顾褀挡下一箭,安氏是诚心感动的,如果不是她替顾褀挡下这一箭,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顾褀了。 她体弱多病的儿子,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一旦受伤,说不准会出现什么别的症状呢。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安氏知道这件事后,特地去了一趟大恩禅寺烧香叩拜。 「嗯,好很多了,太医诊过脉了,说她身体很健康,等伤口落痂就好啦。」顾褀想起尤雨薇笑意吟吟的脸,脸上不由柔和了几分。 「呵呵,那孩子的身体从小倍棒,少有生病的时候,啧啧,也不知道你表姑母给她吃了什么,上次见她的时候,脸蛋粉扑扑的,看着可讨喜了。」安氏从小就喜欢尤雨薇,那孩子身体健康,正气十足,安氏让她与顾褀一同玩耍,就是想让顾褀能沾染她的一丝正气。 尤雨薇生气勃勃的样子,确实挺可爱的,顾褀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安氏见着,心中一动,她眼珠微转,试探着问道:「祺儿,雨薇是个好姑娘,你看,她为了你,连命都能捨去。」 顾褀看着母亲小心翼翼的脸,心中嘆息。 静默良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安氏满面春风的走出泰安居,笑意抑制不住浮现,她的祺儿终于点头了。 送走安氏,顾褀独自走进书房,站在那幅山水画前,良久不动。 画卷安静地悬挂着,依旧是深深浅浅的红,屋舍隐匿在那片红中。 顾褀恍惚看到了屋舍中走出一个熟悉娉婷的身影,对他挥挥手,转身匿入红林中,再也不见出现。 他勐地闭上了酸涩的眼,平息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抬手把画卷拿下,轻轻擦拭一番,嘆了口气,顺着捲轴捲起了画卷。 从书架上拿下一个古朴的红木匣子,把捲轴放置其中。 「五少爷,外院侍卫陈鹏飞求见。」 顾褀回过神,吩咐道:「让他进来。」 陈鹏飞带着一身寒气进了书房,他表情凝重,神情肃穆。 「少爷,您让属下盯着的韦子渊,他昨日与东宫的大太监秦宝英聚头了。」 「韦子渊?和秦宝英?」顾褀眉头皱了起来,他自从身体好了以后,便很少见到韦子渊了。 「是,盯着他的暗卫回禀,他与秦宝英在您去鄂州的期间开始有接触,您回顾府的这几日,他老实的待了几天,可昨日,秦宝英遣了人请他过去,他昨日回来后脸色有些不对,今日一大早,又出府去了,至今没回。」陈鹏飞是昨天才得的消息,今天一天,韦子渊都没回府内,他惊觉不对,连忙回禀顾褀。 「一整天没回?」顾褀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慎重,韦子渊是知道胡家食材的事情的,虽然,后来他很多事情,都有意瞒着他,可是,只要联繫起他从前的病状,不难猜测出后面的事情。 韦子渊想干什么? 顾褀脑子转得飞快,突然,他的脸色一变,胡家第一次卖人参给福安堂的时候,韦子渊是知道的,难道,他猜测出,献给皇上的人参,是出自胡家,然后由顾府呈现给皇上的?他与东宫太监秦宝英联繫上,是想借着这个消息,让太子迁怒于顾府,顾家遭受打击,必定打乱,他便可以趁乱脱离顾府的掌控。 顾褀脸色阴沉起来。 韦子渊,明明是个聪明人,却偏偏做出这样不理智的行为。 「鹏飞,立即派人找出韦子渊,把他带回来,他如果反抗,格杀勿论。」顾褀冷冷的下达了命令。 顾府高薪俸禄的供养着他,他不领情,觉得替顾府上下看病诊治辱没了他,出卖了他顾褀不要紧,顾府献药有功,太子想要打击报復,也得看皇上答不答应,可偏偏要把胡家拖下水,那就不可原谅。 胡家的救命之恩还没来得急报答,决不能因为他被牵扯进朝廷的纷争里。 「密切注意东宫的动作,有什么事情随时回禀。」 「是,属下明白。」陈鹏飞领命而去。 顾褀焦虑的在书房走了两圈,韦子渊不知都给秦宝英说了些什么,但可以肯定,胡家现在的处境不妙。 他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坐在了书案前,开始给刘平写信,让他调动鄂州区内的侍卫,把胡家全天保护起来,直到太子倒台前,侍卫队都要一直保护胡家的安全。 写好了给刘平的信,他开始给珍珠写信,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瞒着胡家也不行,万一出了事情,他哪有脸面对她们。 他写得隐晦,没有把事情摆在明面,不过,女孩聪明绝顶,定然能领会他的用意。 顾褀很愧疚,因为他的关系,打破了她们平静的生活,皇上的病虽然日渐好转,可是要重返朝堂还需一段时间,而且,太子的势力经营许久,不是轻易能搬倒的。 太子为人睚眦必报,手段残暴,顾府献药,定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过,皇上病体安康,他不可能明面上为难顾府,所以,太子十有八九会拿胡家撒气,胡家的安全一定不能大意。 他,洋洋洒洒的写了整张信笺,等墨迹干后,细心折好,放入信封。 希望,事情不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秀溪山上,一个蓝色的身影正拾阶而上。 「小黑,等等我。」珍珠吭哧吭哧的爬着山道。 小黑立在高处,俯视着她。 山道难行呀,珍珠抬脚一级一级攀登。 她和小黑正往秀溪山的深处前行,冬日的深山,少了几分生气,多了几分萧瑟。 往日叽喳的鸟雀也没了踪影。 小黑步伐优雅的在前面领路,珍珠气喘吁吁跟着。 她褪下素色夹袄,丢进空间,冷冽的山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 哎呦,大冬天爬山真是受罪,一冷一热的,不小心就要受了风寒。 一人一猫向着深山前行,越过碧潭的方向,小黑还「喵」的叫了一声。 「大冬天的,哪个给你捞鱼,别想了,等开春后,再来。」珍珠挥挥手让它赶紧走。 小黑恋恋不捨的回头看了一眼,才懒洋洋的迈开步子。 她们的目的是后面那一座山,那座山,珍珠去过两次,山体不高,土地肥沃,树木长得很茂盛,沟涧、坡道也多。 她特地挑选在一块向阳的沟涧旁停下脚步。 「行了,小黑,就这吧。」 小黑选了块突起的岩石坐下。 「你等等啊,我去把曼陀罗挖出来。」 没错,她这次爬山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株曼陀罗移栽出来。 空间里,高大的曼陀罗树已经长得老高,树上的曼陀罗花密密匝匝,空气里飘荡着一种曼陀罗花特有的香味,珍珠在里面待久了,会感觉头晕目眩,心神恍惚,所以,她不敢再继续把曼陀罗种在空间里。 她拿出小锄头,快速的挥舞起来,空间里的曼陀罗香味太浓郁,不能久待。 把它根部的泥土都挖了一圈,然后粗鲁的用力拔起。 随后扛着它,闪出了空间。 「哎呦喂,这破花,威力大呀,我才进去一会儿,头都有点晕了。」珍珠把曼陀罗随手一扔,大口的唿吸着外面的空气。 「喵」小黑漫步走近曼陀罗。 「哎,你别靠近它,它可是全株有毒的,危险得很。」珍珠忙提醒小黑。 小黑朝她翻了个白眼,它野兽的本能,就知道这株植物碰不得,还用她提醒。 珍珠无语,这小祖宗,表情能不能别这么人性化。 歇息了一下,珍珠把曼陀罗的花全部摘了下来堆放在一边,反正现在是大冬天,即使她不摘,过不了几天,花也都蔫了。 她把花摘下烘干,磨成粉末,以备不时之需。 哼哼,要是遇上哪个不长眼的傢伙,一包粉末洒过去,保准他神志模煳,哭笑无常。 县里那个中毒的张程远,阿青去打探过了,隔了这么多天,灌了数日解毒汤药,依旧幻听幻觉,精神恍惚,只是没有刚开始那么疯狂焦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虽无性命之忧,却把他的精气神都磋磨殆尽了。 嗯,被灵泉改良过的品种,果然威力大增,药效比寻常的曼陀罗暴增了数倍。 摘完了花朵,把花放入空间内收藏,然后开始挖坑。 刚下了场雪,地上是泥土有些湿硬,珍珠挖了一刻钟,才挖出适合的深度。 把曼陀罗竖起放进去,填满泥土,工作就完成了。 浇上几勺灵泉,给它定根,只待明年再来看它花开了。 无事一身轻,曼陀罗在空间疯长了一阵子,空间里满是浓郁的曼陀罗香气,弄得珍珠都不敢在空间里待。 把它移出空间,了除一桩心事,珍珠高高兴兴地带着小黑下山去了。 回到家门口,还没敲门,院门已经打开。 平安哀怨的小脸出现在门后。 「姐,你又带着小黑自己去玩。」
第二百七十四章白莲花的特质 「嘿嘿,等你明天沐休,我带你去骑马。」珍珠忙笑着安抚他。 平安眼睛一亮,「真的,说好了?」 「嗯嗯,姐说话算数。」 说着,两人关上院门往里走。 「姐,二姐她刚才过来找你,你不在,她就回去了。」平安就道。 「哦,她找我干啥?」 「不知道,就问了一声,我问她有啥事,她没说,只说下午再过来。」 珍珠点点头,既然不是要紧的事,那就等她来再说。 翠珠来的时候,珍珠正帮着李氏缝被套,这是准备送给虹玉姑姑的贺礼。 「二姐,来啦,你等会儿,我这就好了。」珍珠学了几年女红,细緻的绣活还是没练得多好,不过,一般的缝补,倒难不倒她。 翠珠忙摆手,「不急,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就好了。」 缝好了最后一针,打上结,用剪刀剪断。 「好了,娘,我先歇会儿,等会再过来帮忙。」她下了炕,穿上鞋。 「去吧,剩下的娘自己能行,你和翠珠玩去吧。」李氏抬头朝她们温柔一笑。 珍珠领着翠珠回到自己屋里,又去厨房泡了两杯玫瑰花茶。 「二姐,喝茶。」把茶放在炕桌上,然后上炕盘腿坐下。 「怎么啦,有啥事么?」 翠珠的脸色有些郁郁,她犹豫了一下,「珍珠,我听说,赵彩霞小产了。」 珍珠眉毛一挑,原来是这件事情,「嗯,我也听说了,说是原来就胎像不稳,还跑回娘家一通折腾,就小产了。」 翠珠抿了抿唇,眼底有些难过。 「你说,是不是因为我要嫁给柏铭哥的事情,对她刺激太大了,所以她就小产了?」 珍珠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收敛,觉得脑门划过三槓黑线,她二姐是圣母白莲花的体质么?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怪到自己的身上。 她忍着扶额的冲动,耐心说道:「二姐,你觉得柏铭哥该一辈子不娶媳妇吗?」 「……呃,当然不是。」翠珠忙摇头。 「无论柏铭哥娶的是谁,她赵彩霞都没有资格说三道四,更不要说诬陷设计别人,柏铭哥从来没有与她有所交集,所以,你不要把柏铭哥与赵彩霞联繫到一起,那只会给柏铭哥脸上抹黑,二姐,记得我说过的话吧,你要是不能理清自己的情绪,那最好不要嫁个柏铭哥,省得以后拖累他。」珍珠的话说得很重,实在是对她这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性格,很无语。 翠珠脸色煞白,双唇发抖,眼泪就要落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说说,你的话是什么意思?」珍珠木木的问道。 「我,就是觉得,赵彩霞有点可怜。」翠珠可怜巴巴的看着她,珍珠生气的样子好可怕。 「……,可怜个屁呀!那是她自作自受,她要是懂得爱护自己的孩子,会大冷天跑回娘家,为了她的一己之私,把自己肚子不当回事。」珍珠翻了个白眼,真真是有着圣母的潜质,人家都算计到她头上了,她还觉得赵彩霞可怜。 「你被她算计了,你还可怜她,要是那天你去了树林,然后被她们诬陷与刘老三幽会*,那你这辈子就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身上的污点了,名声毁了,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嫁给刘老三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说到后面,她几乎是低吼着说出来的,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呀。 翠珠似乎被吓着了,眼泪簌簌直落,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脆弱的神情仿佛一触就会倒下。 「唉」珍珠长长的嘆了口气,「二姐,遇到事情,不要光看到表面,要多方面考虑,你光看到她小产就觉得她可怜,那她这么恶毒的要毁了你,你怎么不可怜一下自己,你怎么不可怜一下柏铭哥,他被那样用心险恶的女人喜欢,你觉得柏铭哥会高兴么?」 「……我,我知道的,珍珠,我就是觉得,毕竟是一条小生命,太可惜了。」翠珠抽抽噎噎的说着。 「停!停!停!二姐,女人偶尔流泪,是美丽的忧愁,经常哭泣,那就是懦弱无能的表现。」珍珠头疼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翠珠。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嫌弃,翠珠立刻掏出帕子,把满脸的泪水擦拭干净,还强忍着抽噎坐直了身子。 珍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那孩子与赵彩霞无缘,会投生到更好的人家,你就别瞎操那样的心了,跟你说了,别把什么狗屁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以后再这样,就是给柏铭哥找事,给他添麻烦,你喜欢他,却只能给他带去麻烦,你的良心过意得去么?」 翠珠眼眶又开始泛红,不过,她紧抿着嘴把眼泪又憋了回去。 「我,我会改变的。」 珍珠看她憋气的脸有些扭曲,不由失笑,「好啦,先喝口茶,真是不懂你,明明小时候明理机灵得很,怎么长大了,朝着白莲花方向长歪了。」 翠珠喝了口香气浓郁的玫瑰花茶,感觉放松了许多,她好奇问道:「为什么朝着白莲花的方向是长歪了?」 珍珠抿嘴笑笑,「白莲花,娇柔、脆弱、善良、无辜、楚楚可怜。」 翠珠眨眨湿润的眼,「这些品质不是都挺好的么?」 「……呃,你觉得是挺好的,可是无辜和善良、楚楚可怜,很容易引发别人的同情心,娇柔和脆弱都是依赖别人最好的藉口,这些都不如自尊、自强、自立、自信更让自己有勇气,自我尊重不委屈求全,自己坚强积极向上,自食其力不依赖他人,自己相信自己的能力和价值。」 唉呀妈呀,她竟然开始给翠珠上起了思想政治的课程,真够闹心的。 翠珠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没弄清具体的意思,但是,珍珠想要表达的内容她听懂了,就是暗指她,爱哭、脆弱、没担当,事事想要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依赖别人解决问题。 瞬间,她又有些难受得想哭,她真没有那样的意思,只是不知不觉事情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这就是珍珠说的,白莲花特质么?呜呜,她不想变成白莲花。 翠珠开始使劲往会憋泪,坚决不往白莲花方向靠拢。 呵呵,孺子可教,珍珠乐呵呵的看着她憋气的脸。 她和翠珠在房间里说了半天话,一路给她洗脑,让她远离白莲花的特质。 等翠珠离开时,脸上带上了几分坚毅之色,珍珠表示,原来,她有做传销的潜质呀,哇哈哈! 二日天阴无雪。 珍珠和平安吃了早饭就到阿青那里把两匹马牵了出来。 带上小黄和小黑,一路往后山的山道前行。 「哇,还是姐厉害,闪电和追风的性子原本都烈得很,可是,你牵着它们,都乖得像只兔子。」平安骑在马背上,兴奋的喔嚯乱叫。 珍珠瞥了他一眼,「你可别叫了,一会儿把狼招来了,看你咋办。」 平安脸一僵,幽怨的看向她,最终还是老实的安静下来。 「姐,为什么小黑能骑马,小黄却得自己跑?」平安替一路狂奔的小黄抱不平。 「小黄胖,该多动动了,小黑一天到晚乱窜,运动量够了。」珍珠淡定地说道。 平安只好爱莫能助的看了一眼小黄。 两人骑行的速度不快,毕竟都是新手,尽量先已练习为主。 「赵奎这几日的情绪怎么样?」 「有点低落,赵彩霞被他相公接走了,他娘和他爹闹得挺厉害。」 「为啥闹?」 「他娘说他爹打坏了闺女,他爹说他娘带坏了闺女,总之,两人相互指责。」 「那赵彩霞的相公没说什么么?」 「听赵奎说,来的时候,脸色可阴沉了。」 珍珠摇摇头嘆息,那个杜大富前头只有两个女儿,续娶一房自然是想要添个儿子,赵彩霞小产,触及了他的底线,能有好脸色才是怪事。 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大一部分的价值就是生产工具,不能生产的女人得不到家人和社会的尊重认可。 珍珠很无奈,除非她能远离家庭和社会,要不她也跳脱不出这时代的框架,人活着,总得学会妥协。 「姐,玉生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珍珠闻言,脸色一顿,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与他大哥在边境的军营里,大约没时间回来了。」 「啊,那军营都没有假期么?」 「有也回不来,咱们这离边城太远了,你就别想了。」寒冷的北风唿唿的刮在脸上,珍珠的身体随着马儿的动作上下起伏,握着缰绳的手冰冰冷冷。 平安气哼哼的,「那以后,我长大了,就去边城找他。」 珍珠回头瞥了他一眼,撇撇嘴,罗璟有那么好,还长大了去找他,人家也许早把你忘到爪哇国去了。 两姐弟在山道熘达一圈,就打道回府了,大冬天的,骑马也是件受罪的活,冷风时时朝脖子里灌,手脚冻得跟块冰坨子似的,就连小黑都抗议的「喵喵」叫。 小黄跑了一路,累得吭哧吭哧,回程的时候,平安把它抱上了马背。 他们到家,李氏早就备好了姜汤等着,昨天平安就嘚瑟着跟李氏说,要去骑马,李氏裹着棉袄抖了一下,看着儿子兴奋的小脸,反对的话终究咽了下去,只默默地准备好了去除风寒的热姜汤。 小黑和小黄各自的小碗里都盛了一碗,浓重的姜味,一猫一狗都嫌弃的侧过了头,还好,李氏用的姜块是珍珠替换过的空间产物,它们虽然嫌弃,最后还是喝完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天差地别 接下来的日子,珍珠一直在捣鼓曼陀罗花。 把炕烧热,移开被褥,打开窗户,一个炕上摆满曼陀罗花。 珍珠戴上口罩,不时来回翻动,以保证花能均匀受热。 整个房间陷入曼陀罗的幻境中,珍珠把房间里的窗户门口都打开,才敢进去翻动花朵。 烘了整个下午,花才算干透,她找出一个圆形大簸箕,把它们摊平晾凉,第二日才用小石磨,把它们磨成粉状。 全部磨好后,把石磨洗净晾干,防止曼陀罗花粉残留在上面。 一大堆的曼陀罗花,最后磨出了大半碗花粉。 珍珠找出一个干净的小罈子装好,还特地用油纸包了两个小包,以备不时之需。 她避着家里人,神神秘秘地捣鼓了两天,李氏看在眼里,也不戳破,她这女儿办事,自有她的分寸,她无需操心太多。 时间进入十一月下旬,天气越发的冷寂。 赵虹霞成亲的日子也一天天临近,她现在很忙碌,胡家的活要干,自己的嫁妆要准备,方晟俩师徒的衣服鞋袜也要备好,从早到晚,手里的活就没停下过,可她的心情却是高兴的,脸上的笑意是温暖的。 珍珠看着很无奈,女方这边忙得团团转,男方那边悠哉悠哉,除了扫扫屋子换个新窗纱,便没有啥动作了,真是大爷呀。 新窗纱还是她让阿青换的,要不,那两人连窗纱都不乐意换。 新的家具都送去了,旧家具直接般进了阿青房里,珍珠数着指头算日子,还有十来天要帮着操办婚事,方晟对这些一点概念都没有,照他看来,直接接亲对拜就可以入洞房了。 珍珠也懒得管,如数交给了王氏,让王氏提醒方晟该准备和注意的事情。 她多数帮着忙碌的李氏,带带小娃,四处闲窜。 裹成圆球的秀珠,正跟在珍珠身后,她们此时在腊味作坊里。 珍珠站在门口,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翠珠,一阵无语。 她是让她过来帮着王氏管理,不是让她过来帮女工干活的。 翠珠此时正帮着廖氏灌肠,动作麻利而娴熟,显然最近常干这活,珍珠气得脑门直抽,她冷冷的干咳了一声。 忙碌着灌肠的人群都抬头看向了她,翠珠脸色微变,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 「二姐,你是来帮奶做监工的,而不是来做帮工的,你知不知道其中的分别?」珍珠不客气的直接指明。 翠珠紧张的撮着满手的油腻,「珍珠,我只是看她们有些忙不过来,所以才帮忙一下的。」 廖氏神情紧张的站了起来,她一开始是很规矩干活的,后来,翠珠跟在王氏身后,开始管理作坊,王氏渐渐地就放手给翠珠负责了,翠珠好说话,她们一贯麻利的速度,就慢了下来,反正是按天算钱,慢一点还能多领几天钱,抱着这样的心态,作坊这几日的效率就差了许多。 翠珠心里着急,便开始自己动手加入她们,这般几天下来,翠珠的活计比她们还干的多。 尤其是帮她干的活最多,廖氏心中忐忑。 张氏等人都站了起来,她是作坊里最老的员工,一向勤恳规矩,她知道翠珠的管理有失妥当,可是,她又不好直接表明,她隐约也知道,胡家准备跟村长家结亲的事情,她怕她多嘴,同时得罪了两人。 「为什么忙不过来?每天的肉都是有数量的,以前都忙得过来,你过来管理后,就忙不过来,你没有反思过这个问题么?」珍珠只瞧了她一眼,便开始朝众人的脸上扫去。 翠珠脸色瞬间变得没了血色,她当然知道。 但是,她又不敢拿她们怎么办,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想着添补一点效率,她,也不想这样的,一时,她的眼泪又差点掉落,可是,想到她们那天的对话,她又死死的咬住下唇憋了回去。 「作坊的分量都是有数的,能不能完成,也是有惯例的,要是你们觉得自己做不到,那趁早回家休息,不要勉强继续干下去,我胡家开了这么些年作坊,每个月的工钱都是按时发放的,从未拖欠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一文钱,我二姐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刚刚接触管理作坊,确实有不足之处,但是,这不是你们效率低下的藉口,如果你们继续以这种懒散的心态干活,那胡家只能另请他人了,大家都听明白了吗?」珍珠清冷的声音迴荡在屋内。 屋里的妇人寒蝉若禁,都听说胡家的三姑娘是二房的主心骨,没想到,她小小地年纪,竟这般的通透威严,一番说辞压得她们抬不起头来。 同样是十四五岁的年龄,珍珠和翠珠两人的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听明白了,就请大家继续干活,公是公,私是私,别把私人的身份带入工作当中,谁有异议可以提出,但是,懒散拖沓绝不允许。」 珍珠眼光扫过她们,有几个心虚的低头避开了她的目光,其中就有村子家的二媳妇廖氏,珍珠心中冷哼,这廖氏看着老实沉闷,却也是个有心眼的。 没人提出异议,灌肠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不过,此番,再没人偷懒拖拉,手上的动作都利索得很。 进入胡家作坊干活,是村里人人羡慕的活计,她们要是被赶出去,丢脸不说,大冬天的,上哪再找一份能领这么多工钱的活计。 翠珠一张脸青红交替,她知道,珍珠聪明灵气主意多,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珍珠气场全开震慑众人,从未想过,珍珠会有这么肃穆威严的一面。 联想到这几日,自己柔弱到亲自动手干活的地步,她的脸烧成了一片。 「二姐,你出来一下。」珍珠牵着秀珠走了出去。 秀珠老实乖巧的待在一旁,她早就知道,发怒的姐姐惹不得。 翠珠咬着下唇跟了出去。 珍珠看着她满手的油腻,皱起了眉头,这让她想起了从前日日灌肠的日子,「二姐,先去把手洗了吧。」 翠珠眼睛红红地看了她一眼,老实的去了厨房,掏了把草木灰开始搓洗双手。 珍珠跟了进去,她靠着门口,「二姐,你不知道,咱家每日肉猪的分量都是差不多的吗,从前都能完成放分量,怎么会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你要多用心想想。」 翠珠低头使劲揉搓手掌,眼泪不可抑止的滴了下去,她当然知道,可是,她不好意思开口说她们,事情变成这样,她也不想的。 「事情变成这样,你的责任很大,就因为你太软弱,看见别人偷懒也不敢管,这么好欺负,不偷懒才怪。」珍珠似没看见她的眼泪,继续戳着她的痛处。 「二姐,你要把一条道理印入脑子了,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你可以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却得强大,该管的必须要管,放任下去,小事就变大事,你不要害怕,做错事情的又不是你,你怕点什么,人只要站在理上,任何事情都能理直气壮。」 翠珠洗净了手,顺势捧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激了她的神经,她抬起满是水渍的脸,任水滴落下。 珍珠从怀里掏出帕子,忽略她通红的双眼,细心地给她擦拭。 「二姐,一会儿,你把她们分成两组,一组让郑婶子为组长,一组让东胜奶奶为组长,两个人都在胡家做了很久了,勤快有经验,你多跟她们学习,那个廖氏虽然是柏铭哥的二婶,但是,你要公私分明,不能因为这种关系,而对她特别照顾,那样别人是会有意见的,两个组长的工钱各涨五十文,你让组长去管理她们,每天的工作分为两半,每个组各自干好自己的活,干不完就拿组长问话,这样,你就不用管理那么多人了。」 珍珠给她出着主意,其实她早跟王氏说过了,只是王氏在的时候,下面的人都老实得很,王氏觉得不用那么麻烦,所以一直没用。 翠珠红着眼,声音有些哽咽,「要不,还是让奶来管理吧,我太不中用了。」 珍珠立刻板起脸,「这么点小挫折,你就退却了,以后,万一柏铭哥中举当官,你如何能当好贤内助,难道非得柏铭哥自己管理内务吗?」 翠珠脸色红了又白,内心纠结不已。 「……我怕镇不住她们。」 「怕什么,有我和奶在呢,有谁拎不清惹事的,尽管告诉我们,不要自己闷在心里,一会儿,你就去宣布,我在后面给你撑腰。」珍珠鼓励着她。 翠珠看着比她还小一岁的珍珠,她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威仪,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似的,坚强而自信。 珍珠的鼓励起了作用,翠珠打起精神用她自以为很自信很威严的态度,宣布了刚才珍珠提起的分组问题,张氏和潘氏都有些吃惊,却很服从的领了任务,她们一人管着三人,负责完成每日分派到手里的任务。 当然也有人会有意见,不过,想反对的同时看见了翠珠身后的珍珠,又立马缩了回去。 那个小祖宗可不像翠珠好说话,惹毛了她说不定明天就被踢出了作坊,轻易不能招惹。
第二百七十六章归来 珍珠把张氏和潘氏叫到外面耳提面命一番。 她们都是老员工,让她们多帮衬着点翠珠,别怕得罪人,有事尽管抬出她和王氏,谁爱偷懒抱怨说闲话都记下来,明年再请人干活的时候,就得再斟酌斟酌。 翠珠红着脸站在一旁,都是她太无能,奶每样事情都交代好了,她却没能执行好。 张氏和潘氏都是胡家的老熟人,两家都受益于胡家颇多,对胡家都是一贯感恩戴德,翠珠这几日的作为,她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又没有立场管,这回,她们都晋升成为组长,能名正言顺帮着翠珠了。 最后,珍珠再次提醒翠珠,「二姐,你现在是腊味作坊的负责人,作坊里的一切都归你管理,十里香的订单是不能出错的,质量卫生,味道品相,晾晒时长,还有成品运送,都得有条有序,哪里出了问题,亏损的都是咱们家,胡家靠着腊味起家,你可长点心眼,千万别把咱家的招牌给搞砸了。」 珍珠的一席话,把翠珠吓得一机灵,是呀,胡家可不就是靠着把腊味卖给十里香发的家,万一,腊味作坊在她管理的时候出了问题,那她可就是胡家的罪人了,不行,她得打起精神,决计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啦。 翠珠紧抿嘴唇,重重地点头。 解决了作坊的问题,珍珠牵着秀珠的小手,回到了家中。 「今天秀珠很乖呀,姐姐忙的时候,都没有捣乱呢。」 把她领会了李氏屋里,珍珠替她脱了鞋子,抱起她放在炕上,朝她笑嘻嘻地说道。 「是嘛,秀珠今天可乖了,是不是?」李氏从绣活里抬起头,笑着摸摸小闺女的脸蛋。 「姐姐,生气,怕怕。」秀珠奶声奶气的告状。 李氏一愣,朝珍珠望去,「怎么生气了?」 珍珠好笑的看着扑到李氏怀里的告状鬼,把翠珠在作坊里的事情告诉了李氏。 李氏听完感嘆,「说起来也奇怪,翠珠小时候胆子挺大的,长大后不知怎的,反倒变了,这件事情,她虽然有错,不过,你和你奶也太心急了,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从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们居然想让她几天就管理好那么多人。」 李氏的话,把珍珠听得一怔,是她们太心急了么? 「翠珠接触的人少,个性又内向,人的性格怎么可能一下就改变呢,得慢慢教,慢慢的改,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聪明勇敢呀。」李氏抱着秀珠,给她脱外衣,玩了一天,该睡觉了。 珍珠沉默,李氏的话有道理,是她太想当然了,十五岁的女孩,放在前世,不过是个初中生,让她突然管理那么多心思各异的妇人,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好吧,如今有了张氏和潘氏的帮忙,相信她会慢慢好转的,这几天她会每日过去帮着查看一番的。 珍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李氏抱着秀珠轻轻摇晃。 「咦,小黄在叫,好像有人敲门。」 珍珠侧耳细听,确实有人敲门。 小黄站在院门背后,前爪扒拉上院门,尾巴兴奋地直甩。 哟,还是熟人,谁呢?瞧着尾巴兴奋得,都快摇上天了。 珍珠笑笑,移开木栓,拉开院门。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珍珠觉得有些眼炫,怎么会看见一个不应该出现的身影。 小黄扑了过去,对着高大的身影「呜呜」叫唤,显然,它是记得他的。 那逆着光的脸突然灿然一笑,雪白的牙齿映出熟悉的笑脸。 「珍珠,我回来啦!」 青涩腼腆的男孩已经长成身材颀长的健朗少年。 三年的边城歷练,改变了他很多,眼神变得凌厉,稜角变得分明,珍珠眼眶有些湿润,她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罗璟贪婪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孩,她个子高了,头髮长了,眼里的光芒更璀璨了,一如那盛开的蔷薇,明媚又迷人,让他久久移不开眼。 两人不知对视了多久,直到珍珠身后传来李氏惊喜的叫声。 「啊……玉生?是玉生回来了?」李氏提起裙角飞奔过来。 珍珠默默退开半步。 李氏立刻站到了她原来的地方,「玉生,你可回来了!」 说完,她的眼眶开始泛红。 「婶子,我回来了。」罗璟鼻尖有些泛酸,他很感动,李氏待他一向亲厚,给他如同母亲般的温暖。 「呜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氏终究没忍住,哭了出来。 珍珠无奈,上前拍拍李氏的肩膀,「娘,玉生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你别让人看笑话了。」 李氏一惊,忙朝罗璟身后看去,一个高大壮实的年轻男子,牵着马匹立在罗璟身后。 「婶子,这是我的副将罗十三,这次跟我一同从边境过来的。」罗璟忙介绍。 「胡夫人好,在下罗十三,打扰您了。」罗十三露出大大地笑脸。 「哎,你好,既然是玉生带来的朋友,哪有什么打扰的,快,先进屋歇息一下。」李氏把院门拉开,领着罗十三去了马棚。 珍珠默默把门关上,转头就见原地等待的少年。 她朝他笑笑,「进屋里坐吧,三年不见,不会连家里的厅堂在哪都不知道了吧。」 「确实不知道了,我走的时候,这座二进的宅院还没建成呢。」他的声音醇厚有力,早已没了当年变声期的沙哑低沉。 「呵呵,即使没建成,格局还是见过的。」两人说着话,越过了影壁。 罗璟抬头四下观望,想把胡家的每个细节印在脑海。 小黄兴奋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罗璟刚落座,李氏便领着罗十三进来了。 「珍珠,快,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玉生和十三赶了几天路,一顿热乎的饭都没能吃上呢?」 赶得这么急么?珍珠看了一眼罗璟,髮髻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硬朗的五官风尘僕僕,嘴唇也干涩脱皮,果然赶了很远路途的样子。 珍珠忙站了起来,想要给他们先沏杯热茶,刚抬脚两边,想起了什么,「大白和大灰呢?」 他回来,没带它们一起么? 「它们在我大哥那里,过几日会飞回来。」罗睿还有些事情要办,罗璟暂时把两只鸽子借给了他,大白大灰虽然不大乐意,但在罗璟诱人的条件下,还是答应了。 罗璟的条件就是,忙完十日,让它们回望林村也待上十日。 可怜的大白和大灰,就这样,兴致勃勃的被矇骗去干活了。 珍珠点点头,去后院给他们烧水沏茶去了。 罗璟回望林村的消息,没多会儿,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他和罗十三骑着两匹威武健硕的马匹进入村里,不少村民都看见了。 很快,胡全福和王氏就牵着小孙子来了。 方晟和阿青下了课就聚到了胡家,隔壁的凌显也闻讯而来。 一时,胡家厅堂里热闹非凡。 王氏、李氏和赵彩霞快速的整治了一桌席面,让他们边吃边聊。 家里的滷肉都常备,几大罈子里,有卤鹿肉、卤羊肉、卤猪下水,通通热好切上几盘,肉菜就足足的了。 现成的还有腊肠腊肉,蒸一蒸,炒一炒,又是两道菜,萝蔔炖上一锅大骨汤,味道鲜美又营养,最后炒上一道炝白菜,席面很快就好了。 罗璟吃着滷肉,久违的味道熟悉而美味,他内心一阵满足,每次在边境啃着又硬又咸的肉干,他就十分怀念胡家的滷肉。 罗十三嘴里不停歇的吃着,胡家的饭食味道可真好,难怪让他家少爷一直念念不忘。 他们日夜兼程从边境赶过来,马儿都快累瘫了,他的大腿内侧更是磨出了厚厚地茧子,这才用了短短八日的时间,就赶到了鄂州地带。 罗十三因为赶路而产生的辛苦和疲倦,在吃到满嘴喷香的滷肉时,都消失殆尽。 难怪少爷在军营里吃饭总是很随意,边境的饭菜根本没法与胡家的相比较,嗯,这些肉菜实在太好吃了。 「玉生,多吃点,你在边境受苦了。」胡长贵夹了一个卤猪蹄给他,他和胡长林刚把下午的猪宰杀完,就听闻,罗璟回来的消息。 胡长贵一激动,把分割肉的事情交给胡长林,让他领着郑双林和赵黑豆干活,他自己则跑了回来。 罗璟在胡家虽然待的时间不长,但是,胡长贵和李氏都很喜欢他,对他的归来,两人心里都是真心高兴。 罗璟抬头笑着称谢,「谢谢胡二叔。」 胡长贵憨笑,胡全福坐在上首,也顺手夹了块卤猪蹄给罗十三,「这位壮士,多吃点。」 「哎,谢谢老爷子。」罗十三恭敬接过,这一家老少都对少爷充满善意。 平安、平顺和阿青是最兴奋的三个。 「玉生哥,你现在是四品武将了?好厉害呀!要斩杀多少鞑子才能晋升得这么快呀?」平安对罗璟在边城军营的事情充满了好奇。 阿青和平顺也瞪大了眼睛,想听罗璟叙述边境打战的事情。 罗璟朝平安笑笑,「是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军功不是光靠斩杀鞑子获取的,还有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或是出谋策划等等。」 「玉生哥,这三年你上了多少次战场?领过多少兵?」平安眼里满满都是对罗璟的崇敬。 罗璟笑着和他们说了些边境的情况。 方晟和凌显也听得认真,两人都是经歷过大风大浪的人,从罗璟的只言片语中,能提取一些关于边境战况的信息。 「行了,菜都凉了,让玉生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说话。」胡老爷子忙制止了他们。 天气寒冷,冬日的菜餚凉得快,罗璟来得突然,李氏和赵彩霞来不及准备暖锅,只要将就着吃席面了。 暖锅,也就是这时期的火锅,只不过锅底没有现代那般丰盛多样,多是拿了骨头熬汤底,然后丢入各种肉类,以刷肉为主。 暖锅是胡家富裕起来后,才买回的锅子。 从前的胡家穷得叮噹响,哪有余钱吃暖锅。
第二百七十七章礼物 一桌人吃饭喝酒聊天到天黑。 等李氏点上油灯,大伙才从罗璟回归的兴奋劲中回过神来。 王氏让胡全福牵着平善先回了老宅,她留下帮忙收拾厨房。 珍珠和李氏在房里翻出罗璟旧时的枕套被褥,每年,李氏都会清洗晾晒一遍再收藏起来。 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罗璟和罗十三是外男,把他们安置在前院。 两间厢房布置妥当,李氏把还在厅堂缠着罗璟说话的平安撵了回屋,先让罗璟他们好好洗漱一番,赶了那么久的路,一路铁定吃不好睡不香,有什么话,留明日歇息过后再说。 胡家的洗漱房和茅厕,依旧照着原来的老房子建造,前院后堂都建有。 罗璟把自己从头到尾清洗干净后,躺在熟悉的被窝里,他心中一阵温暖。 石青色的被套颜色依旧保持得很好,看得出特地用心保留的,想着李氏关切的目光,罗璟的嘴角微微上扬。 珍珠和平安平顺他们都长高了不少,王氏和胡老爷子反倒看着年轻了许多,李氏和胡长贵则脸色红润,身体健康,胡家上下都平平安安地,罗璟很是心安。 他今天回来,和珍珠只粗略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她便一直在忙着后院的事情,只能偶尔透过人群看见她的身影。 还好,他有三个月假期,时间还很充裕。 日夜兼程的疲惫感,在精神松懈后袭来,他眼皮沉重,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珍珠却没睡着。 她在想,他回来的目的。 准备向她家提亲么?呃,不是她自作多情,而且罗璟看她的目光太过热切,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珍珠便能感应到他炽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 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往厅堂跑,生怕一个不查被满屋的人看出端倪。 怎么办才好呢?珍珠很矛盾,她在炕上打着滚。 罗璟现在是从四品的武将,如果嫁给他,那是不是得跟着去边境呢?还是他每年放探亲假才能回家一趟呢? 嗷~珍珠把脸埋在被褥里,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憋了好一会儿,才勐地坐了起来。 呸!胡思乱想什么,也许人家只是单纯的过来看望他们,虽然他的目光灼灼,但也不能凭空妄想。 哼,等到他真的开口再说吧。 珍珠一把拉起被子盖好,强迫自己睡觉,脑子却控制不住的思绪乱飞。 翌日,天刚蒙蒙亮,冷雾萦绕了整个山村。 珍珠睁开眼,已经听闻院子内的说话声。 她瞥了一眼窗外,这群人,起得也太早了吧。 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她慢悠悠地起了床。 穿好衣裙,叠好被褥,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梳好髮髻。 髮髻上绑上两根飘逸的素色髮带,耳垂上戴上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一天的妆扮就完成了。 镜中的少女,眉目如画,鼻子挺秀,唇红齿白,脸颊带着些豆蔻少女特有的婴儿肥,俏丽又有灵气。 珍珠微微一笑,俏皮的朝镜子里眨了眨眼,这才端起屋里的木脸盆出门。 「珍珠,起来了,锅里烧了热水。」赵虹玉正蒸着馒头,看到她忙起身给她舀水。 「虹玉姑姑,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今天起好早呀。」珍珠把脸盆放在灶台上,掀起烧水的锅盖,熟练舀着洗脸的热水。 「家里有客人,总要提前准备些。」赵虹玉抿嘴轻笑,她与罗璟接触不算太多,不过,毕竟相处过一段时日,也算熟悉。 「呵呵,不用把他当客人的,平时咋样就咋样,他还要住一阵子呢。」珍珠耸耸肩说道。 「他可是四品大官呢。」赵虹玉谨慎的轻声说道。 她昨夜听平安说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三年前还是个寄住在胡家的无名小子,三年后竟然变成了四品的武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 「哈哈,他就是再大的官,还不是一样的玉生,你别管他这些了,和从前一样对待他就行了。」珍珠笑笑,端着热水去洗漱去了。 她确实是这样的态度,如果他当上了四品的武官后,性格也跟着改变了,那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玉生了。 洗漱干净,把脸盆端回屋里,跑一趟厕所,这才擦干净手,晃悠悠地去了前院。 平安和罗璟正在院子了里切磋。 平安的拳法虎虎生威,一招一式带着不小的力道,罗璟面带笑意,防守为主,脚下的步伐沉稳有序,显然游刃有余。 罗十三饶有兴致的站在一旁观战。 平安身法轻盈,气息绵长,缠斗许久,依旧不见气喘,罗璟略感吃惊,十一岁的男孩能有这般身手,着实不可小觑。 方师父是个有真本事的高手,教出的孩子,手里都有几分真功夫。 罗十三看到津津有味,他身为罗家大少爷的随身护卫,从小接受各种严格的训练,他自是知道,十一二岁的男孩,能有这样的身手已经是很有天份了。 罗璟身上穿着深色劲装,从剪裁上看,应该是在成衣铺子里临时买的,面料挺新,针脚一般,与罗十三身上那套类似,想来两人是在同一个铺子随意的。 李氏牵着秀珠走近她身后,同样皱起了眉头,罗璟个子颇高,他身上的那身衣裳有点不合身。 「平安,别缠着你玉生哥了,赶紧吃早饭上学去。」 平安立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李氏「嘿嘿」一笑。 李氏嗔了他一眼,把秀珠的小手递给了珍珠,自己帮忙端早饭去了。 「你们洗漱过了么?」珍珠朝罗璟他们问道。 「早洗过了,姐,我给玉生哥他们端的热水。」平安擦了把额头的汗水抢答道。 「来,把汗擦干净,一会儿吹了冷风容易着凉。」她把手帕递给了平安。 「嗯嗯,我知道。」平安毫不在意的随意抹了一下,他天天练武,出的汗可多了,哪次着凉了。 珍珠无奈,拿过手帕,亲自给他擦了擦。 罗璟看着两姐弟亲昵的互动,心中微微泛酸,她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的这么对她。 秀珠抱着珍珠的腿,抬着小脑袋好奇的看着院子里不认识的两个生人。 罗璟立刻注意到了眼珠熘熘直转的小丫头。 「这是秀珠吧。」昨天忙着应酬,没能跟这小傢伙打个招唿。 「嗯,是啊,秀珠,叫玉生哥哥。」珍珠收回半湿的手帕,等会儿赶紧拿去洗。 「玉生哥哥~」女娃稚嫩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罗璟眼睛柔和起来。 他半蹲下地,在怀里摸索出一个素色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精緻的银制长命锁挂在她的小脖子上。 「哟,秀珠有礼物呢,快,谢谢哥哥。」长命锁图案精巧,带着银铃,一动之下,铃声悦耳。 「谢谢哥哥~」秀珠朝他咧嘴一笑,胖嘟嘟的小脸笑成了满月,随后低头拿起长命锁,自顾摇起上面的小铃铛。 「不用谢。」罗璟站了起来,在荷包里掏出另外一样东西,「这是给你的礼物。」 「我也有?」珍珠一笑,大方接了过来。 那是一只镶嵌了白色珍珠的银簪子,很简单的款式,做工却很精巧,特别是那颗白色的珍珠,色泽洁白,颗粒圆润,个头还不小,想来应该不便宜。 「嗯,很好看,我很喜欢,谢谢。」珍珠嘴角轻扬,她确实喜欢,簪子样式简单却很精巧,而且上面镶嵌的是珍珠,寓意不错。 这只珍珠簪子,罗璟买很久了,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就想起了她,所以,他想都没想就买了下来。 他一直随身带着,晚上睡觉前不时拿出来把玩一番,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送给她。 平安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他,她们都有礼物,那他的呢? 他急切期待的眼神逗笑了众人,罗璟回到屋里,从里面拿出三把款式一样的长剑。 「这是边境一个有名的铁匠打制的长剑,里面加了精铁,锋利坚韧,是难得的好剑,我给你、平顺和阿青各买了一把,等会儿你给他们送去吧。」他把剑递给了平安。 平安一把接过,激动得把嘴一咧,这礼物他喜欢。 「谢谢玉生哥,我超喜欢的。」 这词还是跟他姐学的,表达他此刻雀跃的心情。 珍珠失笑,这孩子,她偶尔脱口而出的词,他倒用得灵巧。 李氏端着一盆热乎乎的馒头出来,招唿大伙吃早饭。 珍珠把秀珠塞给了平安,她去后院帮忙端菜。 平安正兴致勃勃的挑选长剑,「秀珠,你站边点,这剑可锋利了,小心碰到你,先跟玉生哥玩会儿,哥先挑一柄好剑。」 秀珠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罗璟看着心软软的,他弯下腰,朝她伸出手,「秀珠,哥哥抱一下好不好?」 秀珠歪着小脑袋看着他。 「姐姐说,不能随便让人抱抱,有坏人卖小孩的。」 她板着小脸,装模作样,稚嫩的童音义正言辞的说道。 罗璟一怔,不由失笑,是啊,对于她来说,他还是个陌生人。 「秀珠,玉生哥不是坏人了,他是哥哥姐姐的好朋友,以后会和我们一起生活哦。」平安选着剑随口说道。 罗璟闻言,对着平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不枉他千里迢迢带回三把分量不轻的长剑。 秀珠握着长命锁,「铃铃」响动的声音,提醒着她,这个哥哥是送礼的人。 她忽地露齿一笑,朝罗璟伸出了小胖手。 罗璟顿时喜上眉梢,一把抱起了小圆球,顺手玩起了举高高的游戏。 一时,院子里,女童稚嫩可爱的笑声不绝于耳。
第二百七十八章毗邻而居 早饭后,罗璟领着罗十三出了胡家。 清晨的望林村,安静祥和,不少屋舍炊烟裊裊,偶有几声狗叫声传出。 村口的老榕树下,已经聚集了好些早起的村民,正口沫横飞的讨论着些什么。 罗璟远远地便听到了内容,果然,他变成了他们讨论的中心点。 「长贵媳妇的那个远房亲戚当了大官了。」 「就是那个在她家养病的小子,长得老好看的,三年前还是个小娃子呢。」 「听说是个四品的五官,可厉害了,在边境杀了老多的鞑子。」 「长贵可是真是福气呀,谁能想到,三年的时间,人家就走上了青云路了。」 「可不是嘛,真是好人有好报呀,四品的大官呀,比县太爷的品级还高呢。」 「……哇~,胡家要鸡犬升天了。」 罗璟眼角一抽,这些村民,是不是太闲了,正好,他需要他们帮着干些事情,省得一天到晚像个长舌妇一样,八卦个没完。 村民们很快发现了他们,一个个立刻闭上了嘴巴。 他步伐稳健,张弛有度,颀长的身型,俊朗的五官,英气十足,面无表情的脸更是不怒自威。 罗十三身姿挺拔,稳健如山,一张经过沙场歷练冷峻的脸,目光轻轻一扫,在场的村民都打了个寒颤。 罗璟唇角勾起淡淡地微笑,朝那群村民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唿,他从前虽然在望林村深居简出,不过,认识他的人还是不少的。 以后,也许还要和村里的众人打不少交道呢。 几个村民顿时受宠若惊,纷纷躬身给他行礼。 罗璟摆摆手,继续朝前行,他的目标是村长家。 有好事的村民提前敲开了村长家,赵文强一家早早立在门前恭迎他的到来。 「村长,好久不见了。」罗璟打着招唿。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罗大人光临寒舍,实在蓬荜生辉呀。」赵文强诚惶诚恐,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七品的县令,这四品的大官能光临他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赵柏铭立在祖父母身后,抬眼小心地看向这个比他还小的四品官员。 赵柏铭是见过罗璟的,那时的他还只是个俊秀的男孩,三年不见,男孩变成了硬朗威仪的英俊少年。 「村长不必客气,我这次来是想问问,村口东面的那片林子可是村里的土地?」罗璟开门见山的问道。 「东面的杂树林?是咱村的土地。」赵文强忙点头。 「那卖与我可行?我想在村里建一处房屋,可是,看来看去,只有那片林子的空地比较大。」罗璟早就看中了那块地,虽然林木多,但砍伐完后,能平整出一大片空地。 赵文强睁大了眼睛,满心激动,忙问道:「大人是想在望林村建房?」 四品大官落户在望林村,天啊,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呀,光想想,他就觉得兴奋不已。 「是啊,建一处小庄园,毕竟每次回来,都住胡二叔家,不大方便。」罗璟解释道。 赵文强连连点头,「可以的,大人,那整片林子都是村里的,您要是想用来建房,我马上号召村民去帮着把树都挖了。」 「树是要挖的,不过,还是先把手续办下来再挖比较好。」 「是,是,大人,咱们今天去镇上,马上就能办好手续,您放心。」 中午,学堂一放学,平安平顺就沖了回来。 「三姐,三姐,玉生哥呢?」平顺嚷着。 珍珠给了他一个爆炒栗子,「嚷什么嚷,有点规矩么。」 平顺摸着额头,嘟起了嘴巴,却老实的闭上了嘴。 「姐,玉生哥呢?」平安见他吃瘪,忙谄笑着低声问道。 珍珠瞥了两人一眼,「他一早和村长去镇上了,还没回来呢。」 罗璟骑马,让罗十三赶骡车,两人和村长一道去了太平镇。 「唉~」 平安和平顺同时失望的嘆了一声。 「平安,快,先带我去看看剑。」平顺忙拉着平安去后院。 珍珠没让平安把剑给平顺,两人十一二岁的年龄,在她看来,自控力还不够,特别是平顺,性格原本就粗枝大叶的,刀剑无眼,为了以防万一,她只允许他们在方晟或阿青的看护下练剑。 阿青的剑,平安早上已经送去给他了,阿青有师父看着,珍珠倒是不担心。 平安有些不甘心,他早上就求助与罗璟,罗璟觉得她对两个男孩有些保护过度,不过,珍珠朝他淡淡地一瞥,他马上转了立场。 安慰平安,等他得到方师父的认可,就可以拿到剑了。 没错,珍珠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让方晟有个弄个等级考核,过了关,再让他们使用这些真刀真枪。 珍珠没理会他们,只要他们不拿着剑出门乱窜,在院子里舞弄一番,她没意见。 罗璟一早与村长不知干什么去了,神神秘秘地,问他,他只笑着说,等他回来就知道了。 切,这傢伙,刚回来就偷摸着想捣鼓些什么。 她朝后院走去,准备进厨房帮忙,家里人多,饭食的分量就多,赵虹玉又要忙自己的事情,时间不免有些赶。 院外却传来了马匹的嘶鸣声,小黄立即蹿了过去。 她回身去开院门,罗璟刚好拉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帅气,十分利落。 罗十三的骡车紧随其后而来,车上七零八落的堆放了不少东西。 「轧轧」声从车上传来,珍珠一看,竟是绑着四只大白鹅。 「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呀?」她朝罗璟问道。 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罗璟看着心里痒痒地,忍不住朝她凑近两步。 「下午请客用的。」 「请客?为啥?」珍珠有些蒙圈,昨天不是办了接风宴了么? 罗璟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契。 「村长说,买地可是要请客的。」 珍珠一惊,这傢伙买地了,她忙接过细看,还真买了。 就是她们家旁边的那一大片杂木林,统共四十八亩地,就隔着一条大路,他还把杂木林后面的两个山头都买下了,真是土豪呀。 「你买那么大一块地干什么?」她愣愣地问道。 罗璟看着她,脸上带着温柔地笑意。 「建一处庄园,与你毗邻而居。」声音低沉醇厚。 珍珠的心「怦怦」直跳,脸上不由的染上红霞,他,这是在表白么? 骡车上的鹅不甘寂寞的「轧轧」乱叫,惊醒了对视的两人。 罗十三恨不得把四只鹅都抹了脖子,他终于知道,少爷为什么这么眷恋这个质朴的小山村了。 原来,这里有他心仪的姑娘呀。 「先进屋吧,正好准备吃午饭了,请客的事情,与我娘她们商量吧。」珍珠把地契还给了他,然后打开两扇院门,让骡车进入。 罗璟的大手笔果然让胡家一干人目瞪口呆。 李氏和胡长贵拿着地契看了又看。 平安则高兴得蹦了起来,「玉生哥,那以后你会一直住在望林村了?」 「嗯,也不是,不过,有空肯定要回来的。」罗璟看了一眼默默坐在一旁的珍珠。 「可是,玉生呀,现在是冬天,建房子可不那么方便,不过,现在大雪还没覆盖,先平整地面,挖个地基还是行的。」胡长贵就道。 「不要紧,请人把地面平整好,然后修建围墙,先建一处小院落,后面的宅院慢慢再修建。」罗璟解释。 他带着人一直住在胡家也不好,罗睿本想派了一队侍卫保护他,他拒绝了,胡家安顿不了那么多人,等他把庄子建好,就方便多了。 「玉生哥,要不要请了柳叔公帮你建房子,我们家的房子都是柳叔公建的,建得可好了。」平安眼睛亮晶晶地出着主意 「好啊,一会儿,你帮我去请他过来如何?」罗璟笑着问他。 「好,我马上就去。」平安立即蹿了出去,几步人就不见了身影。 柳常平来得很快,他一早就听到了罗璟回来的消息,正想着要不要过来看一看,如今人家贵为四品武官,过来沾沾官气也是好的。 没曾想,他还在犹豫,平安就跑过来叫他了。 他屁颠屁颠的跟过来,完全没注意,让他过来干什么。 柳常平到的时候,凌显已经坐在了厅堂。 正与罗璟商量着庄园的各种规划。 柳常平一到,罗璟熟悉的招唿着他,从前他与胡家人一样,跟着小辈唤他「柳叔公」,如今,他一样这般唤他。 柳常平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又满心欢喜。 一凑近,才知道,罗璟把村口那片杂树林买下了,准备平整清理干净,建一处庄园。 哎呀,又要起房子啦。 柳常平楞了一下,山谷那边的工程刚停没几天,又要准备建新的庄园了。 自从胡家兴起,他手头的活似乎就没有停下的时候。 他是既高兴又有些郁闷,前几日才答应婆娘,过几天陪她回一趟娘家,这几年忙,他很久没陪她回娘家了,看来得拖到明年了。 当然,能为罗璟修建庄园,他倍感荣幸。 凌显用手里的碳笔在宣纸上勾画着大致的布局,与罗璟细细谈论。 罗璟意见不多,只告诉他,规划两三个方案,他从中挑选即可。 凌显点头不多话,表明等他观察好地形,便开始画图。 罗璟让柳常平帮着找人,准备下午就开始开始清整杂木。 珍珠眉头一皱,她给他们端上茶水后,开始旁听。 这么心急火燎的,可不行。 她暗戳戳的用托盘碰了他一下。 罗璟立刻看向她,眼底带着温柔的问号。
第二百七十九章变土豪了呢 珍珠领着他走到了一处院墙拐角。 「玉生,你是不是太着急了,现在都快申时了,你让村民现在干活,工钱怎么算?」 珍珠今天上身穿着一件绣着梅花纹路的素绒夹袄,下身是水蓝色的绨锦长裙,厚重的料子没有影响她窈窕的身姿,她眉头轻皱,眼中带着几丝疑惑,粉润的嘴唇微微撅起,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罗璟眸色一深,朝前走近一步,她身上总有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只要凑近她,那股清雅又独特的香气便直没他鼻尖。 珍珠警惕的退后一步,把手里的托盘立在胸前,这里可是在院子里,这小子不会脑子犯煳涂,想做点什么吧。 她防卫的模样让罗璟不由失笑。 「咳咳」他清了清喉咙,不能太心急了。 「工钱按天算就好,每天二十文够了吧,你放心,不会让村民吃亏的。」 珍珠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你不能突然把工钱的价格加得这般高,不能因为你手头有钱了,就要破坏行情,我们家给的工钱是十三文一天,现在是冷冬,你可以适量加一文,就十四文一天吧,如果工钱按天算的话,会很麻烦,几十个村民天天排队领铜钱,不仅费时而且费人力,我劝你还是十天一结比较好。」 她絮絮叨叨把该注意的事情念了一遍。 罗璟立在一旁含笑倾听,没有一丝不耐烦。 说着说着,珍珠的脸色越来越红,这死小子,盯着她的眼神,能不能别这么直白。 她羞恼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想离开。 罗璟连忙拽住她,讨好的朝她笑道:「这些事情,你来管好不好,给,这些钱放在你这里,你觉得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一咕噜的都塞进了她的手里。 珍珠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他起房子让她帮着管,算什么事情,把银票递迴给他。 「你自己管,你不是有三个月的假期嘛,都让别人帮忙了,你干点啥。」 罗璟闻言,并不接过,顾左右而言他,「等凌老先生把规划图纸弄好,你看看哪个方案好,然后就可以动工了,现在的天气还可以修建一阵子,等到大雪封山后,就什么都弄不成了,我不在的时候,庄园都归你管,等下次回来,希望就可以看到一处景色别致的新庄子了。」 是了,这么大的庄园没有一年半载肯定是建不成的,他的假期确实不足,等他走后,这些还是得她家帮着管理。 珍珠把银票收了回来,随意看了看上面的面额,一百两的,二百两的,五百两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居然有一千六百两银子,呀,变土豪了呢。 「你怎么有这么多银子?你们的军饷很高么?」 罗璟看她收回了银票,知道她是应承帮他管理建庄园的事务,他心中甜滋滋的,再看她一付小管家婆的模样,心里更是乐得不行。 「放心,来路正经得很,绝对不算坑蒙拐骗来的,要是不够,尽管问我要。」 他笑着逗趣,这些银票一部分是大哥罗睿给的,一部分是他平时做任务时攒的,这次他向四皇子求得假期,四皇子就赏了他两千两银子,说是给他做盘缠。 当初的罗睿到边境参军时,他母亲怕他吃亏受累,私下给罗睿添了两万两私房钱,让他到了边境,好好打点一番。 罗睿把钱收下,是为了安母亲的心,实际上,他从未想过靠着钱财来换取前程,罗睿从小酷爱习武,对参军入伍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所以,他不顾母亲的劝阻,执意入了军营。 母亲给他的银票,他一直妥善收藏,加上这些年在边境的各种赏赐和灰色收入,他自己也积攒了丰厚的家底。 罗璟一到边境,罗睿就直接给了他一万两银票,让他自行使用。 罗璟沉默收下,兄弟之间,有些话不用多说,罗家如今仅存他们兄弟俩,相互扶持相互信任是未来家族能兴盛的基础。 珍珠嗔了他一眼,也不纠结,他在边境混了三年,官职晋升到从四品,其中的艰辛自然不消多说,不过,每个行业都有他的灰色地带,以他的能力,弄些灰色收入还不是手到擒来。 前世官场不是有句话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当然,他们是武官,与文官定然是不同的,不过,武官自有武官的路子。 而且,听说他大哥还是将军级别,在边境为打拼多年,肯定家底丰厚。 柳常平效率很高,他在村口振臂一唿,立马召集了五十个身强力壮的村民。 原本,村长赵文强想组织村民自发的帮着罗璟清整林地,不过,罗璟直接拒绝了,让村民冬日能挣些小钱,也算他对这个村子做的一点小贡献。 柳常平照着珍珠的意思,五十个村民里,挑出五个熟悉的有能力管人的老伙计,让他们每人管理九个村民,每个小队划分出一片林地,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他们五人的工钱比普通村民高出一文,是十五文一天。 多数村民都跟着柳常平干过活,他在村里的威信不小,谁不想空闲的时候,找些散活挣些闲钱,得罪了柳常平,就自个混去吧。 而且,这次开出的价钱很不错,干一天活算一天钱,不包中餐,十四文钱,工钱十天一发,到胡家的帐房那里领。 清理完林木还要挖地基建院墙,大雪封山前,至少可以干足一个月。 三十天挣够四百二十文,这些钱足够一家人过个好年了。 几乎全村体格健壮的汉子都聚集过来了。 柳常平坐在老榕树下的石凳上,拿着一本裁订好的册子,用柳枝烧制的碳笔,挨个登记好姓名。 村民们都羡慕的看着他。 「常平呀,你跟凌老先生学了三年,这字学得可真不错呀。」有村民开始拍起马屁。 「可不是嘛,原来大字不识一个的大老粗,都能写得这么顺熘了。」排队的村民开始附和。 柳常平「嘿嘿」一笑,有些自得,他是几个老学生中,学得最好的一个,凌老先生平时没少夸奖他,他回到家中,还经常与自家的大儿二儿比赛,看谁的毛笔字写得好。 「都是凌老先生教导有方,哈哈,来,下一个,登记好姓名的,自觉到那边站队,九人一组。」 「常平呀,罗大人不是长贵媳妇的远亲么,怎么在咱们村子里建房子呀?」有人提出问题。 「在咱们村建房子咋啦?人家四品大官,在咱村建房,那是望林村的荣幸!」一旁赶来凑热闹的赵文强听了,朝说话的村民瞪了一眼。 「哎呦,村长来了,呵呵,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觉得奇怪么。」那人连忙笑着讨饶。 周围的村民忙和赵文强打招唿。 「嗯哼,既然大家都在这,那我就说几句,这次登记帮罗大人干活的人,哪个想偷懒耍滑头,就趁早别干,等被揪出来,可别怪我到时候不给你们留脸面。」赵文强板着脸,提前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罗大人在咱们望林村落户,是咱村的光荣,我们要热烈欢迎,笑脸相待,望林村往前百年只出过两个秀才五个童生,罗大人是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前阵子,鞑靼瓦刺侵犯夏国边境,罗大人是抗击鞑子的主要将领,是咱们夏国的抗战英雄,本领高强,武艺非凡,你们能帮着罗大人干活,应该感到幸运,别的村落,想帮着干活都没地干呢。」 赵文强神气十足的训导了他们一顿,他的二儿子赵繁茂也位列其中,冬日农闲,趁着大雪来临前,挣几分力气活,谁家都愿意干。 柳常平登记好村民的姓名,就领着一群人去划分明天清整的区域。 一大片杂木里,里面的树木大小不一,品种参差不齐,适宜建房做家具的树木多被村民砍伐完了,剩余的都是些用处不大的杂木。 五队人马,按棵数和大小大致分配完成,明日一早即可开工。 柳常平揣着册子回了胡家,想把名册给罗璟看一遍,罗璟却是不在,一问才知道,他往武学那边看方晟和阿青捉回来的野马去了。 柳常平就把名册给珍珠查看,珍珠随意翻了几眼,就让他拿去给黄延成,让他抄撰一份,以便发放银钱的时候,校对名字。 忙完这些,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厨房里,李氏、王氏、潘雪兰和赵彩霞一直在忙个不停。 罗璟从镇上买了四只鹅,六条大草鱼,一板豆腐和五坛酒。 他告诉李氏,他想念胡家的酸菜麻辣鱼,李氏立刻笑着点头应下。 晚上的宴席,请了村长、杨秀才、方晟、凌显、柳常平等几个,都是旧识的熟人,加上胡全福和胡家兄弟,以及罗璟罗十三,平安、平顺、阿青和凌希,一桌主席挤得满满当当的。 而隔壁的女桌,黄氏带着小孙女美月,秀才娘子带着阿云,梁氏带着平善,蒋氏、李氏和王氏,还有赵彩霞、潘雪兰、珍珠和翠珠,也坐满了一桌。 热气腾腾的大盆酸菜麻辣鱼放置正中间,滷肉、腊肠、腊肉、鹅肉以及汤品和青菜围了满满一圈。 厅堂的角落放着两个炭盆,使屋里的温度上升许多,让满桌的菜餚不至于冷得太快。 蒋氏满脸惊嘆的看着主桌上的罗璟,她侧身低声对黄氏说:「当初,我就说过,那孩子绝非平庸之人,你看,才短短三年,便一跃成为了四品的大官。」 黄氏点头附和,「可不是嘛,当时,我们可都觉得这孩子不是一般人呢。」 她满脸羡艷,眼珠微转道:「不知谁家的闺女能有福气嫁给他。」 珍珠夹菜的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
第二百八十章不安 「哎呀,你就别琢磨这些了,四品官员呢,要娶当然得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庄户把式的闺女,哪里配得上人家。」黄氏夹起一块鹅肉,直接用手撕开,塞进孙女的嘴里。 「那倒是,唉,要早知道他这么有出息,三年前抢着定下,现在不得乐开了花呀。」蒋氏边啃着翅膀边八卦。 李氏抬眼,不着痕迹的扫了一下两人,随后眼神滑向珍珠,见她安静的吃着饭,神情安详,没有一丝波澜。 李氏心中又有些纳闷,这丫头是一点真不在意罗璟娶谁么? 珍珠夹了块鹅肉吃得津津有味,家里难得吃上鹅肉,不多吃点怎么行,至于蒋氏和黄氏的八卦,没什么好在意的。 说到底,他要娶谁,也不是她们说得准的。 「二姐,今天作坊里,可还顺利?」 她夹起一块胸脯肉给翠珠,顺便问道,她今天有些忙,没能过去帮她一下。 「嗯,挺顺利的,分配好的任务都完成了。」翠珠忙点头,自从珍珠提了两个小组长后,几个妇人都老实干活了,谁都不敢再偷懒了。 珍珠点点头,叮嘱她道:「短时间内可能老实,过几天难说,你得随时多注意点,有事多与郑嫂她们商量,她们干了这么多年,都是老经验了。」 翠珠频频点头,她这两日在郑嫂和东胜奶奶的帮助下,理清了不少事情,她心里终于有了点底气。 两姐妹凑在一起低声说话,黄氏看着肤色如玉眉目清丽的姐妹俩,不由心中感嘆,还是老头子眼光好,提前下手定下了胡家的二丫头。 胡家的门槛真是越来越高了,如今还住着进一个四品的官员,以后要是平安平顺两个孩子有出息,一路考上去,有个大官亲戚护着,官路都能比普通人顺畅不少。 想到这,她心中一动,胡家二房的丫头过了年就十五了,长贵两口子却好像一点不着急,听说,有个县城的富户请了媒人上门,李氏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那媒人气得直跳脚,时常在外酸胡家心气大,眼光高,她家闺女要嫁状元郎之类的话。 黄氏眼珠微动,状元郎虽然没有,可是,四品的官员近在眼前。 她的目光在珍珠和罗璟身上打转,越看越觉得两人般配,一个俊朗有成,一个美丽聪慧,搁在一起,如金童玉女一般。 只是,现在的罗璟可是四品的官员,应该不会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吧。 黄氏餵着孙女,思绪乱转,要是珍珠能嫁给罗璟,那罗璟和他家柏铭就成了连襟了,哎呦呦,那可就是正经的亲戚了。 一时,她心花乱跳,恨不得两人立刻就能成亲。 梁氏拎着鹅腿啃得正欢,平善有王氏在喂,她可以甩开膀子开吃,她在家里的时候,王氏和胡长林对她管得比较严,不许她胡吃海喝,吃到撑,所以,她要抓紧这个时机,把平时不能痛快吃喝憋屈,全部发泄出来,她知道,大庭广众之下,婆婆是不会当面斥责她的。 王氏看着她,脑门一阵抽疼,从上桌起,梁氏的嘴巴就没停过,嘴里塞满滷肉,手里拿着鹅肉,碗里还堆了不少腊肉。 这女人是有多馋,才能做出这付样子,明明家里三餐都带肉,她却做出十年没吃过肉的穷酸样。 梁氏瞥见了婆婆难看的脸色,忙低头当做没看见,拼着回去被骂一顿,也得吃够本再说。 翠珠看在眼里,羞愧不已,她娘自从生了平善后,一直瘦不下来,餐餐都要吃到肚子熘圆,才捨得下桌。 奶和爹说过她很多次,她才勉强改了习惯,可是,她不在饭桌上吃够,就躲进厨房里偷吃,如果是翠珠在厨房里,她就是明目张胆的吃,然后警告她不给告诉王氏。 珍珠纳闷的看着梁氏,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梁氏的身材一直挺匀称了,也没见她有多好吃,自从她怀了平善后,家里条件渐渐变好,饭桌上的菜餚变得丰富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像个气球似的,没隔多久就一路胖了起来,直到现在,平善都三岁了,她居然与怀着平善的时候相差无几,甚至比那时还胖上一些。 不会是得了什么贪吃症之类的毛病吧,珍珠狐疑的上下打量梁氏。 黄氏和蒋氏偷偷对视了一眼,对这个好吃成性的梁氏,她们早有耳闻,王氏那么厉害威严的性子,都没能压住她好吃的毛病,一日日的生生把自己胖成了猪。 李氏看着自己的妯娌这付样子,难过的皱起了眉头,她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也从未脸红耳赤的吵闹过,她这付样子,让李氏觉得有些可怜可悲。 梁氏却没有顾忌她们的眼光,她的眼里似乎只有肉的存在。 王氏暗嘆一声,对她已经不再抱希望了。 散席后,珍珠和王氏收拾着碗筷。 「奶,大伯娘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对头呀?」 王氏手里的动作一顿,嘆了一口气,「可能是我平时太压着她了,她知道,在外面我顾忌着面子,不会骂她,所以就拼命的一直勐吃。」 「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大伯娘这么吃下去,身体怕是承受不住,刚才看她走路都有些困难了。」这时期应该没有贪吃症一说,嗯,还真不好办。 「唉,奶也知道,可是,她就是不听劝,饭桌上不吃多少,转过背又偷偷熘进厨房偷吃,奶总不能老看着她呀。」王氏无奈的摇头。 珍珠皱起眉头,劝说道:「奶,要不,让大伯带她去福安堂给坐堂大夫看看,这么爱吃,说不定是生病了呢。」 王氏一愣,不解的问道:「贪吃还能是生病?她就是好吃而已。」 「奶,以前大伯娘的身体一直挺正常的,没道理变成现在的样子,带她去看看,说不准,大夫有办法治疗她的贪吃症。」珍珠道。 贪吃症?王氏嘴角抽搐,还真是有贪吃的症状呢。 「行,你大伯最近忙着收猪可没空,等我去镇上採买的时候,亲自带她去。」 「过两天,爹要给福安堂送兔子,你们跟着一起去就行了。」 「那不行,你爹拉着你郑叔,还要拉一车兔子,要是加上我和你伯娘,骡子该累死了。」 「……」 「我让你爷赶牛车送我们去镇上就行了。」 「……好。」 「少爷,韦子渊死了。」 泰安居的书房内,陈鹏飞脸色沉重的回禀。 「怎么回事?他反抗了?」顾褀放下手里的书籍。 「不是,属下在牡丹街后巷找到他,他一开始听老实的跟着我们坐上马车回来,可,马车路过玄武大街时,正好遇上了太子的人马,韦子渊不顾马车正在行驶,突然跳了下去,直奔太子一行人,属下没敢上前阻止,太子身旁的护卫众多。」 陈鹏飞有些自责,他一直骑马跟在马车旁,要是再韦子渊跳下马车的同时,制住了他,也许他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事实上,韦子渊早就算准了,他一跳下马车,便朝太子一行唿救,惹得疾行中的太子缓下了速度。 可,当韦子渊扑倒在太子马前的时候,太子眼神阴冷的望了他一眼,随后一个马鞭狠厉地抽了过去。 长长地马鞭抽在韦子渊的脸上,鲜血瞬间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他随即哀嚎倒地,太子的长鞭继续落下,直直抽得他满身是血,才阴鸷冷漠的冷哼一声,纵马离去。 韦子渊倒在地上眼神呆滞涣散,鲜血从他的眼中、鼻子、口中不停溢出,他痛苦的不停抽搐,看着太子一行人离去,做梦都没想到,他背叛旧主,投靠太子,得到的是这样的下场。 其实,也算他倒霉,韩宪一早被召入宫,被皇帝韩襄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说他结党营私,谋取私利,性格暴戾,视人命如草芥,御史弹劾他的奏摺堆满了他的御案,他被勒令禁闭三个月,不得随意出入。 韩宪出了城门,心里的怒火涨到了极致,这死老头子,明明快要咽气了,偏偏又被救活了,张谦远那王八蛋他动不得,那些凑上去送药谄媚的跳蚤们,都给他去死!去死! 韦子渊在这种关头出现,正好给了他一个发泄的出口,管你是人是鬼,挡了他的路,他就要了他的命。 反正弹劾他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当街把人抽得半死而已,他可没直接要了他的命。 韦子渊还没抬到医馆,就咽气了,七孔流血,死得很惨烈。 顾褀听完陈鹏飞的回禀,嘆息一声,沉默片刻。 「你去把他的后事处理好,从帐房支取五百两银子,补偿给他的家人。」 「是,属下明白。」 「刘平那边还没消息么?」太子如此肆意行事,顾褀心中深感不安。 「还没有,不过,发的是加急信件,刘平应该收到消息了。」陈鹏飞回道。 顾褀点点头,压制住心中的担忧,「你先去把韦子渊的事情解决,然后密切注意太子那边的动静。」 「是,属下这就去办。」陈鹏飞行礼退下。 顾褀揉着额头,有些烦乱,太子兇狠阴毒,被他盯上,犹如头悬利剑,随时有可能暗下杀手。 顾府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明里太子自然不会对付顾府,可暗里的手段就难说了。 好在,皇上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只要皇上能重执朝政,那顾家就会更安全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第一次亲密接触 四匹马奔驶在平坦的青石路上。 平安和平顺两个一路欢唿雀跃,纵马狂奔。 罗璟和珍珠则平稳矫健的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山谷的别院。 罗璟对别院颇感好奇。 平安在信上说,别院的院墙有城墙那般高,院门比城门还厚,他想实地去看看。 珍珠今天穿了一身方便骑马的劲装,箭袖马靴很是英气,她身体随着马匹上下起伏,动作自然相熟,不似一个刚学会骑马的初级骑手。 小黑安然的趴在她的腿上,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罗璟落后她半匹马的距离,想要护着她,防止被马儿甩落。 却发现,那匹性子颇烈的野马,在她的胯下,听话得如同小黄一般。 是了,他怎么能忘了,她那神奇的动物缘。 罗璟仿佛在小黑眼里看到了鄙夷之色。 珍珠回头,纳闷的看着他,「玉生,快点,那两小子越跑越远了。」 「……哦,好,没事,马上就能赶上的。」 罗璟回过神,苦笑地开始加快速度。 等他们赶过去时,平安平顺已经停在了院墙外。 「姐,你们咋这么慢?」平安笑嘻嘻的说道。 珍珠把小黑递给他,然后翻身下马。 罗璟坐在马上仰头向上望,心中震撼。 「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把院墙建得这般高耸?」 「能怎么想,山里野兽蛇虫多,院墙高些,它们就爬不上去。」珍珠耸耸肩。 「……」因为这理由把院墙建得这般巍峨,怕是从古自今也只有她一人了。 铁力木条门被锁链锁着,珍珠掏出钥匙,递给他。 罗璟下马接过,利落的走过去开锁。 「这门可真扎实。」他拉开木条门,用力拍了拍。 「玉生哥,柳叔公说这门是铁力木制的,大刀砍一天都砍不断呢。」平顺跟着父亲来过几次,对这边也挺熟悉的。 「里面这个门是,红松木制的,特别厚实。」平安拍着里面的院门。 罗璟把院门的大锁打开,让他们把马牵进去。 等他掩好院门走进里面,才发现,整片庄园是如此之大,看着应有一二百亩地的面积。 而建好的屋舍院落,仅仅占了整片面积的一小部分。 「姐!姐!我和大哥去山谷那边玩,行不行?」平安满眼希翼的看着她。 珍珠楞了楞,他们去那边,那这里不就只剩下她和罗璟么? 「那边有兇勐的野兽,阿青又不在,你们两个还是别去了吧。」 「姐,现在是冬天,动物都冬眠了,哪有什么野兽呀,你就让我们去吧。」平安拉着她的袖子摇晃。 珍珠眼角一抽,这种时候就懂得撒娇耍赖了,刚想说不行,却看见罗璟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仿佛认定她不会答应似的。 她顿时一阵气恼,她一个心态成熟的灵魂,会怕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那你们别去太久了,带上小黑,半个时辰该就回来了。」 珍珠故作大方的朝他们挥挥手,示意早去早回。 平安平顺欢唿一声,叫上小黑,一熘烟跑了。 罗璟看着珍珠先是愣神,似乎顾虑着什么,后来瞥了他一眼,眉头要皱不皱的,一付羞恼的样子,不由的,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微翘起。 今天来看别院,一是想看看庄园的样子,二呢,何尝不是想让两人能单独相处一下。 罗璟很早以前就知道,珍珠是个很独特的女孩子,不论是性格、志向、眼界等等,都与一般女子大不相同。 她聪慧、自信、大方、有主见、有分寸,她直言不喜欢勾心斗角规矩繁杂的宅院生活,宁愿活在乡野自由自在悠闲恣意。 他有时候觉得挺理解她,有时候又觉得弄不清她。 她身上的种种似罂粟花般,让他迷恋不愿清醒。 珍珠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一动不动,强忍着上涌的热气,强自镇定的说道:「玉生,咱们也去山谷那边看看吧,这里还什么都没弄好呢。」 说着,抬脚朝侧门方向走去。 罗璟眼睛眯起,嘴角勾起笑意,他大步跟了上去。 珍珠率先走出侧门,山谷里原本繁茂的草地已经只剩一片枯黄,没了动物的踪影,山谷里显得寂静空旷。 平安和平顺早就跑到山谷深处,那条溪流旁边。 「这里很大呢,你是怎么发现这片山谷的?」 罗璟醇厚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珍珠回头,发现他就站在她身后,两人的距离离得很近。 她忙退后两步,嗔了他一眼,「不是我发现的,是小金髮现的。」 小金?那只大雕!它还在她的管理范围内? 罗璟惊疑的看着她,「回来这几天,好像没看到小金的身影呀?」 倒是看见那只胖胖地灰毛鼠从墙头爬过,罗十三当时也看见了,大唿一声,「好大的老鼠呀」,便立刻抽出长剑,就想冲过去了结它。 罗璟吓得一个激灵,忙制止了他,要是小灰被罗十三宰了,他可怎么跟珍珠交代呀。 三年前,他就见过好几次这只灰老鼠,总是躲在墙头的花叶后,探头探脑等待着那丫头。 小灰很机灵,也不怕人,他发现它,它也发现他,它会与他对视一阵子,然后绕到墙头的另一边,不理会他。 偶尔,罗璟会发现小灰手里似乎拿着块亮晶晶的东西,他想凑近细看,却会被它瞪回来,十分的小心警惕。 珍珠似乎很喜欢它,每次见到小灰,脸上的笑意总是出奇的温柔,会给它递上一块滷肉或一根青菜心,小灰都吃得津津有味。 「现在是冬天,小金在过冬,三五天才飞出了一趟。」珍珠解释道。 罗璟点点头,盯着她继续问道:「小金髮现这里,你就自己跟过来了?」 这里已经进入深山地带,像她说道,毒蛇勐兽多不胜数,她要是一个人跟着那只雕过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可能,有方师父和阿青呢。」珍珠脸不红心不跳的把他们拉下水,「而且,小金兇狠着呢,这山里,没几个敢招惹它的。」 罗璟想起小金那高大的身躯和尖锐的利爪,确实,有傲视群兽的能力。 「别的我不管,你就记得,别让自己处于危险当中就好,知道么?」他如墨的双眸紧盯着她,气势十足。 珍珠不由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心里暗暗气闷,这小子当了三年武官,倒是练出了一身的威压。 「那管笛子,你可曾留着?」罗璟突然问道。 珍珠表情一僵,抬眼看了他一眼,状似随意的说道:「丢在柜子底下吧。」 罗璟顿时不满了,他的笛子都保存得好好的,她却把它丢在柜子底,「怎么不好好收着,当初,你求我给你制作笛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怎么就变成她求着他的啦?珍珠白了他一眼,她不过随意说了一句,笛子吹得真好听,他就自告奋勇的要给她制作,她当然顺势接受了。 「我又不会吹,不放在柜子底,能拿来干什么。」 罗璟上前一步,凑近了她,珍珠一惊,想退后,却被他抓住了手臂,半禁锢在他怀里。 两人离得这般近,珍珠都能闻到属于他特有的气息,她抬头仰望,发现他足足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的头顶正对着他稜角分明的下巴,能隐隐看见他冒出的鬍渣子。 罗璟慢慢俯下头,凑近她耳边,用他低沉而醇哑的声音说道:「我教你,好不好?」 他唿出的热气喷入她的耳朵,红晕开始蔓延。 她双手扶上他的胸膛,想要把他推开,未曾想,却被他握住了右手。 手掌宽大,指节修长,冬日里依旧散发惊人的热度,把她微凉的小手瞬间包裹起来。 「你放开我!」珍珠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她想要挣扎着把手抽出来,却被他顺势扯入怀中紧紧抱住。 瞬间,她的脑子懵成了浆煳。 他紧紧地抱着她,像要把她融入他的身体里。 从回来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想这么紧紧地抱着她了,憋了几天,终于让他抱着了,他的心仿佛有烟火在绽放,一簇簇一团团,炸开绽放,绚丽无比。 怀里的人儿却没那么浪漫,珍珠使劲的捶着他,语气羞恼不已,「快松开,我的腰快被你压断了~」 罗璟回过神,急忙放松了自己的道力,「这样好些了么?」 珍珠费力的把两人隔开了一臂的距离,气哼哼的抬头,「快放开我,你这登徒子想要干嘛?」 登徒子?罗璟脸色一顿,低头看向她,见她气唿唿的俏脸红晕一片,原本黑亮的眼睛雾雾蒙蒙,粉润的樱唇高高撅起,瞬时一种心痒难耐的感觉席捲而来。 他勐地低下了脑袋,含住了她粉嫩嫩的唇。 珍珠眼睛睁得大大地,不可置信的瞪着近在咫尺的脸,唇上火热的触感提醒着她,这并非梦境。 她的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罗璟的心就想发酵似的,满满涨涨都是甜蜜,忍不住轻轻咬了一口她的嘴唇。 珍珠轻唿一声,他趁势而入,粉嫩的唇,香软的舌,温热细腻,唇齿纠缠,如蝶舞花间,那股似有若无的馨香越发浓郁,她的一切都如此甜美,如此蛊惑他的心,让他沉沦,不愿甦醒。 血气往珍珠脸上涌去,她整个人环绕在他的气息里,她昏昏沉沉地想躲开这纠缠,腰肢不断往后仰,一只大手直接抚上了她的背嵴,让她无处躲避。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整个人酥酥麻麻地瘫软在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 「珍珠……」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目光深沉的盯着她略微红肿的唇。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罗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你知道的 珍珠气唿唿的往前走,脸上的红晕尤未褪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微微红肿的唇,一个眼刀朝身后飞去。 罗璟的嘴角已经扬到了最高处,她自以为兇狠的表情,在他眼里却可爱又妩媚,他忍不住加快脚步上前。 珍珠见状忙伸出手臂,做了个让他停止的手势。 「停下,不许离我太近。」 罗璟老实的站在了她的小手前方。 珍珠忙收回手,后退两步,「咳咳」她假装咳嗽,沉着脸开场,「你刚才什么意思?为什么,嗯……要那样做?你,知道那代表什么么?」 罗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了正脸色,「我当然知道代表了什么,珍珠,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他的神情很慎重,语气很虔诚,看着她的眼眸似有火焰在翻滚。 珍珠顿觉口干舌燥,讲不出话来。 她低下头,躲开他炽热的目光。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 罗璟没让她躲避,上前一步,捧起了她润白的小脸。 两人对视,珍珠看到他眼中的郑重和诚恳。 是啊,她知道的,他一直很喜欢她。 只是,喜欢的程度到哪呢? 她举起双手把他温热的手拉下,被他反手握住了双手。 珍珠嗔怒的瞪了他一眼,这傢伙简直是,寻着机会就要凑近她。 她的娇嗔落入他的眼里,就像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软软地,痒痒地,甚至是甜甜地。 珍珠不再理会他的撩拨,任他握住她的手,她抬眼认真地问道:「你要娶我么?」 「当然!」罗璟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算你小子识相,珍珠心中带上了几分甜蜜,她故意仰起头,睨视着他,「我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娶的哦。」 她傲娇的神情,像足了小黑的模样,罗璟不由轻笑,「我知道。」 珍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她还没说,他就知道。 「你知道?那你说说看。」 罗璟摩挲着她的小手,表情温柔带着几分宠溺。 「你不喜欢大宅院的生活,不喜欢被人管束,不喜欢出门还要回禀,不喜欢内院妇人的勾心斗角,嗯,还有,不喜欢妻妾成群的男子。」 这些都是他从前断断续续收集到的情报。 呀,还真是知道的呢,他披着一付冷漠寡淡的脸,却偷偷收集着这些小道消息,嘿,也真难为他了。 「既然知道,你能做得到么?」 珍珠定定的看着他,目光有紧张、有期待、还有点小纠结。 「只要你答应,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反手撑开她的掌心,十根手指与她纠缠在一起。 麦色的大手掌纠缠着细白的小手,火热的掌心相互摩擦,珍珠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不可抑止的红晕起来。 她忙使劲抽出了手掌,不能让他总是扰乱她的思绪。 她往后退了两步,「你大哥会同意么?」 虽然没见过他大哥,可是,他大哥身居高位,又是他唯一的兄长。 俗话说,长兄如父,他大哥万一不同意,罗璟会违背自己大哥的意愿,强行娶她吗? 罗璟的神情顿了顿,这件事情,他还没和大哥说过,不过,他相信,大哥不会阻拦他们的。 「我,还没和大哥说过呢,但是,大哥一向不干扰我的私事,咱们的事他应该不会阻止的。」 应该?哼哼,那就是没把握。 「嗯,咱们的事情先放一放,你先把你大哥搞定再说,反正不急,姑娘我才十四岁,不着急定下。」 她朝他咧嘴一笑,开始往平安和平顺的方向走去。 罗璟却皱起了眉头,他可听阿青说了,有媒人上门向李氏提亲了,李氏没答应而已。 明年她十五,到了议亲的年龄,那样的容貌,在京城都是少见的美人,这乡下小地方,爱慕倾心的人怕是更多,胡家的门槛估计都得让媒人给踏破了。 她却说不着急,罗璟黑着一张脸,赶上去拦住了她。 「你不急着定下,难道还想嫁给别人?」 看他醋意十足的脸,珍珠哑然,「那,要是你大哥不同意,你想让我等你一辈子?」 「……」罗璟愣住,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 「所以啰,你把你大哥搞定了,再挺着腰板说话吧。」 珍珠朝他做了个鬼脸,绕过他继续走。 罗璟不高兴了,他大哥要是不同意,她就准备嫁给别人?他在她心里的分量就这般轻?他沉默的跟在她身后。 当然,他也知道,要是大哥不同意,他还真没立场对她提出什么要求。 她从来就不是个软绵柔顺的性格,想让她听从他的话,除非她心甘情愿,否则休想讨到好处。 珍珠懒得理会他的黑脸,臭小子,沾了她的便宜,还敢给她脸色看,哼! 「三姐,快过来,这里有好多鱼呢!」平顺的大嗓门在空旷的山谷中迴响。 她提起裙角,加快脚步,飞奔过去。 「姐,你看,我和大哥捉了好多条大鱼。」平安站在溪流中,溪水没过他的膝盖。 「呀,这么冷,你们还下河里,着了凉回去可等着挨揍啊。」珍珠皱着眉头瞪着他们。 「嘿嘿,没事的,姐,水挺暖和的,你摸摸就知道了。」 「是啊,是啊,三姐,溪水是暖和的。」 两人都忙着陪笑脸。 珍珠蹲在溪流边,身手探了探水温,确实比空气暖和。 入冬后,溪流的水逐渐变浅,最深的一处,也没一人高。 珍珠眼神好,隔着老远,看见了溪底游动的鱼群。 「哇,真的好多鱼在下面哦。」她指着较深的溪底说道,「可惜,没带抄网,要不能捞好多鱼回去呢。」 「喵~」小黑蹭到了她边上,身上湿漉漉的。 珍珠嫌弃的把它拔开,「怎么弄得一身湿哒哒的?」 「姐,小黑刚才在那边的浅滩捞鱼,自己扑进水里的。」平安忙道。 「啧啧,你个吃货,等着他们给你捞不行么?非要折腾进水里,回头病了上哪找兽医给你治病。」她戳戳它的小脑袋,伸手把它捧到一处干净的岩石上。 从怀里,实际是从空间里掏出块干巾给它擦拭干净。 罗璟默不作声的脱下鞋袜,挽起衣袖裤腿加入两兄弟捉鱼的行列。 他的动作可比他们快多了,眼疾手快,动作迅勐,一刻钟后,岸边已经有二三十条鱼在蹦跶了。 「哇,玉生哥,真厉害!」 「可不是嘛,一个人捉得比我们两个都多。」 他们徒手捉鱼,本身就有难度,更何况还是大冬天的,虽然站在水里的腿是不冷,可手却是要时时露出水面,被冷风一吹,还是够呛的。 「你们三个,行了啊,都快出来,捉那么多鱼,咱们又没东西装,一会儿怎么弄回去?」珍珠擦干了小黑,到溪边把布巾洗干净。 「姐,庄园里有大藤筐,我看见了,等会儿我去拿两个过来。」平安从溪里走了出来,坐的一旁的石头上,放下衣袖就开始用袖子擦腿上的水渍。 珍珠飞奔过去,「啪」的一声,朝他的肩上拍了一下,「用这个擦。」 平安「嘿嘿」一笑,接过布巾擦拭,也不计较是小黑用过的。 平顺也开始上岸,珍珠把湿布巾洗过一道拧干,让他擦拭。 上岸后的两人,脸色都有点犯青。 珍珠没好气的看着他们,「看看,冻着了吧,一会儿回去都喝碗姜茶,省得冻出病来。」 「没冻着。」两人异口同声否认。 「……」 平安跑去拿藤筐,平顺开始把冻僵的鱼集中在一起。 罗璟依旧在溪流里忙活。 珍珠瞥了他一眼,不管他。 跑到平顺身边,开始数鱼。 等平安拿回两个藤筐后,珍珠已经数了个大概的数字。 还真不少,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七八十条鱼。 「嗯,都拿回去做鱼丸。」她笑眯眯的说道。 罗璟远远地看见她笑容满面,不由一阵气馁,他黑脸生闷气,人家根本不放在心上,该干啥干啥,只余他一人在憋气。 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跟她一个女孩子置什么气呀。 他郁闷的涉水上岸。 珍珠见他终于捨得上来了,这才走了过去,把手里拧干的布巾递给了他。 「给你,擦干净了,咱们回去做鱼丸。」 她歪着脑袋笑嘻嘻的和他说话。 罗璟看了她一眼,这丫头打他一棍子又给他一颗枣,真是太贼了。 他气恼的撇开了脸。 「哈哈哈哈~」珍珠乐得笑弯了腰,果然,还是个十六岁的中二少年呀,这才是他真实的反应呢,平时一付高冷漠然的冰山脸,都是装出来的呢。 罗璟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手扯过她手里的布巾,开始擦拭水渍。 「噗~」珍珠的笑意没忍着,反倒被他狠厉的小眼神给萌到了,哎呀,要不是旁边还有两个小娃,她还真想揪住他两边的脸颊揉搓一番。 罗璟耳尖开始泛红,这么幼稚的表现,真的不是他。 为什么,只要和她一起,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心绪,绷不住一张脸呢。 珍珠吐吐舌头,不再招惹他,转身去帮两兄弟把鱼装进藤筐里。 回到庄园里,锁上侧门。 四人在周遭逛了一圈,便打道回府了。 腾出一匹马,专门驼两筐鱼,平安平顺两人共骑一匹。 经过老宅,把平顺放下,挑了几条大鱼给他拎回去。 剩下的,做了鱼丸,再送些过来。 李氏一看,大冬天的他们下河捞鱼,果然被揪住说了一顿,再灌上一碗浓浓的姜汤,才算放过他们。 珍珠坐在一旁,乐呵呵看着被训斥的两人。
第二百八十三章遇袭 初冬的夜晚,清冷寂寥。 珍珠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躺在炕上打了个滚。 烧得暖烘烘的热炕,与屋外的冷寂,泾渭分明。 「喵~」小黑的猫窝移到了炕沿旁的矮凳上,与珍珠靠得很近。 她伸头过去瞧了它一眼,这丫仰着肚皮正抻着懒腰。 哎呀,当只猫多幸福呀,吃饱喝足睡觉觉,什么烦恼都没有。 珍珠趴在炕沿羡慕的看着它。 哪像人类,就爱自寻烦恼,唉~她嘆了口气,不期然地想起白日的情形,她的脸又开始血气上涌。 她悟起泛红的脸颊,他霸道的亲昵太过突然,让她没有一丝防备,被他轻易突破防线,以至于现在,她都感觉唇齿间有他的气息残留。 珍珠咬住下唇,心里暗哼,他的动作这般熟练,是不是在哪练习过?怎么看都没有第一次亲吻的生涩感。 她羞恼的瞪着前院的方向,要是让她知道,他背着她亲吻别的女子,哼哼。 罗璟躺在被子里,突然打了个喷嚏。 揉揉鼻子,难道是因为今天在溪流里待太久了? 他把胳膊举到枕头上,把头垫在自己的胳膊上,突然的,脸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终于跨出了重要的一步,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否认,她只是担心,他大哥不同意。 她心里是向着他的,罗璟心里甜滋滋的。 现在,只要大哥点头同意,那亲事就水到渠成了。 大哥怎么会不同意呢,他一向最是疼他的。 罗璟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大哥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她就乖乖等着当他的新娘好啦。 他带着满心的遐想,渐渐进入梦乡。 偏僻的山村,今夜出奇的静谧。 月亮被乌云遮住,整片大地一片漆黑。 望林村的村口,十几个黑衣人动作敏捷的朝胡家疾行。 他们脚步轻盈,动作迅速,没多会儿功夫,就全部停在了胡家院墙下。 一个黑衣人大手一挥,十几个黑衣人翻墙而入,两米多高的院墙在他们眼里形同无物。 黑衣人刚落入胡家的院子,一个黑影从后院蹿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狗吠声。 「妈的!快宰了它!」黑衣人轻喝一声。 失策了,这户人家居然养了条敏锐兇狠的大狗,原本想悄无声息的了结他们一家人,如今,只好尽快杀光,以免惹来闲杂村民,多添是非。 离狗最近的黑衣人抽刀就朝它砍去,那只大狗却是机敏得很,侧身越过袭来的刀影,后腿一登,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扑向黑衣人,那人一惊,抬腿飞踢一脚,大狗避之不及,被踢飞数米。 「嗷呜~」狗悲鸣一声,滚落在地。 「快,速战速决。」 黑衣人边下命令边冲进内院。 「啊~」 他惨叫一声倒地翻滚,他的大腿被什么东西挠了一爪,血肉溅了一地,疼得他冷汗直冒。 前院的厢房门,几乎是同时被拉开。 罗璟和罗十三提剑而出。 罗璟目光一扫,被满院子的黑衣人惊得瞳孔一缩。 「十三,去后院护住她们,快!」 这些都是职业的杀手,身上都带着嗜血的气息。 罗十三犹豫了一下,最终服从命令奔向后院。 五个黑衣人朝罗璟聚拢,叮地一声,兵刃相接,前院开始陷入激战。 罗璟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与他们搏斗,可他的心却焦急不已,他余光瞥见,余下的黑衣人都朝后院沖了过去。 胡家除了平安学了三年武艺,别的可都是手无寸铁的常人呀,罗璟睚眦欲裂,一身功力发挥至十层,想把这些黑衣人解决掉。 可是,几个黑衣人相互配合,打着掩护,罗璟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 后院传来兵器相接的声音,还有人的唿喝声。 罗璟心里越发焦急,手上的动作不免因为分神乱了几分,局势瞬间变得不利。 他一咬牙,想着拼着受伤,也要先解决掉一个。 院墙上,跃进两个身影,提着兵刃直扑而来。 方晟和阿青直接加入了战局。 形势立即扭转,五个黑衣人瞬间被方晟干掉了一个。 方晟一病数年,手里的剑已经很久没见过血了,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一剑了结掉黑衣人的性命。 他虽然不在江湖多年,手上的剑术也生疏了不少,但是,对付这些亡命之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与黑衣人一交上手,他便知道,这些都是王侯贵族养的杀手死士。 一旦出手,不完成任务绝不摆手。 唯一解决的方式,就是杀光他们。 阿青毕竟年纪尚小,还没经歷过生死杀戮,黑衣人被师父一剑毙命,他脸色有些发白。 「他们都是王侯府里养的死士,不杀了他们,后患无穷。」方晟沉稳的解释,随手又刺穿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剑一拔,鲜血倾洒而出。 阿青的小脸更是发白。 「方师父,快去后院帮忙,他们都去了后院!」罗璟踹飞一个黑衣人后,向方晟大喊。 方晟神情一紧,侧身一步,避开黑衣人袭来的刀锋,他反手一挥,利剑划开了黑衣人的胸腔,鲜血喷涌而出。 师父,真是兇残呀!阿青手脚有些发颤。 「阿青,你留在这帮忙,胆子放大些,别像娘们似的,看见鲜血就害怕。」 方晟留下一句话,忙朝后院奔去,路过一个倒地挣扎的黑衣人,他手上的剑一反转,剑心直接没入他胸膛。 解决掉后,一抽剑柄,继续朝后院跑去。 五个黑衣人,几息间被方晟杀了三个,剩余两个,罗璟在阿青的帮忙下,很快收拾了他们。 「啊~小黄!」阿青发现了屋檐下倒地吐血的小黄。 当即眼泪就涌了出来,他跑到它身旁蹲下,泪流满面地摸摸它的脑袋,「小黄,你怎么啦?你可不能死呀!」 罗璟沖向后院的脚步顿了顿,回首看了小黄一眼,小黄的胸口微微起伏,还有气息。 「阿青,你先看着小黄,我去后面帮忙。」 他满心焦虑的冲到后院时,战局已经接近尾声。 两个黑衣人正分别与方晟和罗十三缠斗,平安提着他送的长剑,扶着一边肩膀立在一旁。 整个后院,散发着浓浓地血腥味,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个黑衣人。 胡长贵手里握着一根竹竿,神情紧张的堵在自己的屋子前面,他身后,李氏和赵虹玉躲在门背后瑟瑟发抖。 罗璟目光一紧,珍珠呢? 他忙举目四望,没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脏顿时剧烈跳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感,堵得他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突然,珍珠的房间亮起了灯光,她衣着整齐,头髮散乱的举着油灯出了房门。 罗璟这才松了一口气,那股憋气心慌的难受感慢慢散去。 珍珠在小黑蹿出屋子的时候就醒了。 小黄异乎寻常的叫声中,她听到了强烈的危险讯息。 她拿起放在炕头的外衣快速穿了起来,随后落地穿鞋想点燃油灯,可是,前院突然传来了陌生人的惨叫声,珍珠手一抖,她快步拉开房门,沖向胡长贵所在的屋子。 平安同时提着长剑跑了出来,「姐,快躲起来,前院有坏人,你和爹娘躲在房间里别出来,我去给玉生哥帮忙。」 说着,他就想朝前院跑去。 「回来!」珍珠一个厉喝,「前院有玉生和罗十三,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经歷生死的将士,你去了,只会让他们分神。」 平安脚下一顿,立刻朝她走过来。 珍珠稍稍松了口气。 赵虹玉的房间也打开了,她穿戴整齐,脸色发白的朝她们跑过来。 「珍珠,外面是怎么回去?」胡长贵拉开了房门,李氏白着一张脸在他身后,显然是刚穿好了外衣。 「爹,前院来了坏人,玉生和罗副将都在呢,咱们先别急,等会儿看看情况再说。」珍珠安抚着他们。 「姐,我听见了许多脚步声朝我们后面来了。」平安的手紧紧地握着长剑,神情紧张的喊道。 「快,虹玉姑姑,你和娘都躲在屋里别出来。」珍珠一把揪住赵虹玉的手,把她推进了屋内。 胡长贵吓了一跳,他左顾右望,看见屋角放着晾晒衣物的竹竿,他跑过去抓在手里。 珍珠从空间里拿出一包曼陀罗的粉末捏在手中,随时准备着。 两个黑衣人率先冲进后院,他们手里的刀剑闪闪发光,珍珠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感到害怕,她身后都是关系密切的亲人啊,哪个受到伤害,都会让她难受万分,更何况,这些黑衣人明显是来要他们的命的。 他们速度很快,眨眼已经到了眼前。 平安瘦小地身躯立于她前面,面对两个黑衣人也毫不畏缩。 一把长刀像他噼来,平安沉着接住,另一柄长剑随后而至。 珍珠怒火中烧,围攻一个小孩,可恶至极,她手里的粉末当即倾洒而出。 平安立即屏住唿吸,珍珠刚才提醒过他。 前面的两名黑衣人一惊之下,也随即屏住唿吸,但是,多少还是吸入了一点。 两人一迟疑,平安藉机一剑刺中一个黑衣人的右臂,黑衣人吃痛,忘了屏住唿吸,从而吸入了更多粉末。 他们身后紧跟而来的两个黑衣人,分别举剑朝平安袭来。 平安收敛心神,沉稳应对,一时竟没落下风。 刚才吸入一点粉末的黑衣人朝珍珠一刀噼来,胡长贵在门口看得真切,他护女心切,直接举着竹竿对着他就是一捅。 黑衣人居然被他捅得一个趔趄倒地,随后有些站不起来。 珍珠知道,是那升级版的曼陀罗粉末生效了。 果然,另一个受伤的黑衣人已经开精神恍惚,发出哭笑的声音了。 后面赶来的黑衣人见状,冷哼一声,提刀快步沖向他们。 珍珠心中一颤,难道她们一家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啦?
第二百八十四章冲着谁来的 罗十三的身影及时出现,他甩着剑花把两个黑衣人拦下。 珍珠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平安那边已经招架不住,开始险象环生了。 平安第一次实战,便遇到这等杀人不眨眼的死士,刀刀狠厉,剑剑致命,他能在他们的围攻下支持十几回合已经大为不易了。 「啊~」平安一声痛唿。 他的左臂被黑衣人的剑刺中,带起一片血花。 另一个黑衣人大刀直直朝他面门噼去。 「不——」 珍珠站在几步之外,吓得失声尖叫。 胡长贵从屋内飞奔而出,举着竹竿就往黑衣人沖。 千钧一髮间,一个黑影如闪电般扑了上去,拿刀的黑衣人只觉后脑勺一凉一痛,便没了知觉,瞬间倒地。 旁边的黑衣人一惊,移开两步观察,这才发现,一只黑黝黝的猫,目光幽绿的站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惊人的威压。 这家人不是普通的农户啊,有两个身手矫健的高手,一个武技不错的小孩,一只敏锐的大狗,一只兇残的小猫,还有一个使毒的丫头片子。 他瞥了一旁两个精神恍惚,哭笑无常,东倒西歪的黑衣人,明显是着了道。 珍珠跑了过去扶住平安,他的手臂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胡长贵也到了他身旁,忠厚老实的汉子,此时心疼得嘴唇都开始打颤。 珍珠从空间内拿出一方干巾,想把他的伤口包扎一番。 「姐,先别忙这个,你们躲开点,这些人下手兇狠,是想要了咱们一家的命呢。」平安白着一张脸,眼睛谨慎的盯着那个站定的黑衣人。 「……这,这都是什么人呀?……咱家,和谁结了那么大的怨?」居然要杀了他们一家子,胡长贵说话都打着颤 「爹,这些以后再说!」 「小黑,快避开!」 珍珠见那黑衣人直直朝小黑冲去,剑心抖出一片剑花。 小黑一跃而起,跳到了一旁的花圃上。 黑衣人不再理会它,转身朝他们一家三口而来。 平安立即用没有受伤的右手,举起了长剑,做好防卫的姿势,他的家人需要他守护,他不能退后。 珍珠把一包曼陀罗粉握在手上,准备找机会再洒一遍。 前面那两个吸入曼陀罗粉末的黑衣人已经证明,升级版的曼陀罗毒性有多强了。 罗十三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黑衣人,他甩下另一个,提剑就沖了过来。 平安年纪小,又受了伤,一个不慎,就有生命危险。 罗十三利剑直指黑衣人背后,黑衣人只得回身迎战,而被甩开的另一个黑衣人追了上来,一时,院里又陷入了混战。 方晟过来的时候,三人打得正酣。 方晟没有急着上前帮忙,他目光一扫,看到了躲在门后脸色发白的赵虹玉和李氏,他稍稍有些安心,转头看见平安的左臂被鲜血染红了整个衣袖,他眉头紧皱,疾步上前,「啪啪」的给他点了几个穴道,缓住了鲜血直流的伤口。 随后,他提剑把一旁神情恍惚的两个黑衣人一剑解决掉。 等罗璟到的时候,他正故意与两个黑衣人缠斗。 「要留下活口么?」他问罗璟。 他觉得,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毕竟胡家只是普通的乡下人家,王侯贵族怎么会派杀手来对付他们呢? 而罗璟是从四品的武官,还是在四皇子手下当差,很有可能涉及皇储党派的争端,这才引得杀手来对付他。 「留!」罗璟眼神冷峻。 这些突然冒出的黑衣人很危险,今夜要不是方晟来得及时,胡家上下怕是过不去今晚了。 必须得查清楚,是哪方的势力派出的杀手,理由又是什么,这样,他们才好做出对策。 两个黑衣人对视了一眼,突然爆起,对着方晟一阵勐攻。 方晟眉头一紧,手上的动作快了几分,黑衣人的身上一时剑痕遍布,血流一地。 罗璟提剑正欲上前帮忙,两个黑衣人却同时退后,头一歪,人顿时倒地不起了。 「坏了。」方晟沖了过去,一把掐住黑衣人的嘴,却为时已晚。 「服毒自尽了。」罗十三凑近一看,摇头嘆道。 罗璟脸色一沉,「搜身,看看有什么线索。」 珍珠提着灯凑近了平安,发现他的伤口鲜血已经停止流淌了,松了口气。 院子里的黑衣人如数倒地,李氏哆哆嗦嗦的跑到了平安身旁,看他流了一胳膊的血,心疼得眼泪的掉了下来。 「……平安,你进屋里,娘先给你包扎一下伤口。」李氏扶着儿子的手都是抖的。 赵虹玉也踉踉跄跄的跑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方晟,见他毫髮无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方晟瞥见了她,不着痕迹地朝她靠近几步,两人相对默默看了几眼。 「师父——师父——」阿青悲切的声音一路传来,「小黄被踢得吐血了,呜呜~它是不是要死了?」 他从前院狂奔过来。 小黄吐血了?珍珠一惊,她把油灯递给胡长贵,「我去看看小黄。」 罗璟见她朝前院跑去,刚想跟着过去。 罗十三检查了一遍黑衣人,开口回禀:「少爷,他们身上没有任何记号,兵器也无标记。」 罗璟面色一沉,没有线索,怎么能查到背后的主使,查不到主使,以后该如何应对。 「这些都是王侯贵族养的死士,一旦被抓捕,便会咬破嘴里的毒囊自尽,想抓到他们的线索很难。」方晟说道,他没接触过这类人群,但从前听说过不少信息。 王侯贵族养的死士?罗璟斜长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他听说过,四皇子府内也养有一批只服从他命令的死士。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呢?是因为他么? 罗璟的脸色渐渐地发白,他给胡家带来了这样的麻烦么? 要不然,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他拳头勐地握紧。 珍珠跑到前院,一眼看见瘫软在屋檐下的小黄,还有死了一地的黑衣人。 看着一地的死人,她心里有些发憷,但是,也顾不了那么许多,直直跑到小黄身旁蹲下。 小黄口眼都有鲜血溢出,一看就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可它看到珍珠,「咽呜~」一声,还费力的朝她甩了两下尾巴。 珍珠顿时难受得眼泪掉了下来,她忙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把它的脑袋朝上拨了拨,随后伸出手指,涓涓细流从她手指流入小黄的喉咙。 「喵~」小黑乖巧地坐在了小黄身边,忧心的朝它叫唤起来。 「没事的,小黄会没事的。」 她的话似在安慰小黑,其实也在安慰她自己。 小黄顺从老实的吞咽着,原本暗淡地眸子渐渐有了光亮。 珍珠见了,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有好转就好,代表可以慢慢康復。 「珍珠姐,小黄是不是要死了?」阿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跑了过来。 「胡说,小黄只是受了点伤,说什么死不死的。」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可是,它吐了好多血,还有眼睛都出血了,一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好可怜的,哪个杀千刀的混蛋,连这么可爱的狗都不放过。」阿青蹲到小黄旁边,带着浓浓地鼻音恨恨地说道。 珍珠见他凑近,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小黄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行,以后再慢慢调养。 「行了,小黄没事,就是受了点伤,你去杂物房找块木板,咱们把它抬到平安的炕旁,那里比较暖和。」小黄晚上经常四处熘达,有时候会睡在平安的炕边,有时候会睡在有余热的灶台边。 「哎,我这就去。」阿青忙用衣袖擦了把眼泪鼻涕,朝后院跑去。 珍珠站起了身子,冷眼扫了一眼满院的尸体,这些都是谁派来的?为什么会冲着胡家来? 她隐隐觉得这群杀手应该是冲着他们来的,而不是冲着罗璟来的。 如果是罗璟招惹来的,那些黑衣人没道理会跑到后院去,应该直接在前院围攻罗璟他们才对。 那么,是顾褀那边出了问题吗? 珍珠眼神一凛,如果是顾褀那边出问题,那这些杀手极有可能是太子一系派来要他们性命的,谁让他们贡献了极品人参,皇上的病好了,就等于肘制了太子党派,太子登基便遥遥无期,他们不发狂才叫怪事。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第二天大早,一夜未睡的胡家人聚在厅堂吃着早饭。 他们昨夜清洗了一夜血迹,大桶大桶的水沖刷了好几遍,才勉强把院子里的血腥味洗去。 就这样,一家人都是神情恹恹地。 平安的伤口,没敢请大夫过来看,方晟看过,伤口没有毒,清理干净,抹上金疮药包扎整齐即可。 方晟和阿青已经回去了,他们早上还有课。 胡长贵担心受怕的忙了一晚,鬍渣子都长出了了,显得特别憔悴,珍珠便提出作坊那边先停一天,等他们弄清楚这些杀手的来龙去脉再做打算。 大伙都没心情吃饭,各自拿了个馒头食不知味的啃着。 罗璟、罗十三、方晟和胡长贵四人,昨夜把黑衣人的尸体扔进了秀溪山后的大山涧里,四人来回三趟才算忙完。 罗璟想了一夜,察觉出不对的地方,黑衣人似乎不是冲着他去的,他们直接分了一半的人手去了后院。 如果想要他的命,应该围攻他就好,何必徒增是非,去杀胡家一家人呢? 可是,如果是冲着胡家去的,那又是为什么呢? 一户从未出过州府的农户人家,怎么招惹上王侯贵族的? 他的脑子如一团乱麻般,理不出祸根的源头。
第二百八十五章前因后果 刘平带着一队装备精良的护卫敲开了胡家的大门。 潘雪兰打开院门时,吓得差点腿软。 刘平把护卫留在门外,自己进了厅堂。 屋里的人忙起身相迎。 珍珠神色一正,果然是顾家那边出了问题。 刘平一向善于察言观色,他一进厅堂,就察觉出不对劲。 厅堂里的气压实在太低,连一向笑脸相迎的胡长贵,都撑不起笑脸。 胡家一定出事了。 他看向胡珍珠,果然,她的眼带疑问的看着他。 双方客套的打了招唿。 刘平朝珍珠递了个眼色,有些事情他不好当着别人的面说。 珍珠领会,领着他站到了院子中央。 「胡姑娘,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刘平忙问道。 珍珠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刘掌柜知道胡家要出事?」 「哎呀!」刘平双手一拍,恨恨地勐跺了一脚,「昨日早上接到少爷的加急信件,说是韦子渊,就是少爷从前的随行大夫,勾搭了太子府内的大太监,把顾府献上极品人参的事情捅了出去,少爷怕太子迁怒于你们家,让我把鄂州区内的护卫都召集过来,给你们看家护院一段时日,我连忙让人传令去了州府,让他们召集齐护卫,只是,州府一来一回就去了一整天,所以耽搁到现在才到达。」 他说着,紧张地看着她,「胡姑娘,胡家真的出事了?」 果然是顾府出了问题,珍珠证实了心里的猜测,她嘆了口气,把昨夜的事情告诉了刘平。 刘平「啪」的一声,勐扇了自己一个大耳光,「都怪我,昨天要是连夜赶来就好啦,怎么就迟了一夜呢。」 「……刘掌柜别这样,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一巴掌打得用力呀,他脸上立刻红了一片。 「佛祖保佑啊,好在你们一家都无大碍,要不,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少爷呀!」刘平双手合十,诚心祈祷,要是胡家昨晚出了事,他怕是以死谢罪都不足以平息少爷的怒火。 「刘掌柜,顾五哥哥,他是怎么个说法,后面的事情该怎么办?」昨夜的夜袭惊险万分,平安的小命好几次差点就没了,胡家一家都陷入了惶恐不安的心境,要是刺杀再来一两次,他们一家怕是吓都要吓死了。 刘平忙从袖子里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件递给了她。 珍珠接过,撕开封口,细细阅读。 等她把信看完,脸色有些不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了解了,可是,让他们胡家暂时由顾府的护卫护着,一直要等到太子垮台,这件事情才算结束? 靠,太子何时才有可能垮台?要是他十年八年的不垮台,那胡家就得一直战战兢兢的生活着? 被一群护卫随时护着,这和坐牢被监管有何区别? 珍珠气得咬牙切齿。 太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是吧? 哼哼,论斤斤计较,还有比女人更小气的?她满是怒气的眼珠乱转,心里的主意一个接一个蹦了出来。 让小黑直接给他一爪送他去见阎王? 让小金把他抓住丢进深山里? 让小灰投点曼陀罗粉进他鼻子里,让他神魂颠倒中飞升? 刘平看着她变幻莫测的脸,突然觉得背嵴一阵发寒。 珍珠把信随手收进了怀里。 「刘掌柜,这事情,我们知道了,你是带了护卫过来么?」 「对对,带了四十个,挑的都是身手最好的护卫,他们还在院门外,我带你去看看。」刘平向院门一指。 四十个?艾玛,她上哪找那么多房间给他们住呀,这不是找麻烦么? 珍珠苦着一张脸,跟着刘平去了院门外。 还真是,四十个衣着整齐一致的护卫站在门外。 双方打了个招唿,四十人分为两队,都有现成的领队,一个是冷不凡,一个是卢君,都是顾府在州府的长期护卫。 「刘掌柜,这么多人,我这里不好安置呀。」珍珠皱着眉头说道。 「胡姑娘,这你别操心,四十个护卫,分两班,一队守白天,一队守夜晚,换班后,他们就回镇上歇息,只是麻烦你们家给他们提供一个午餐,别的就不用你家费心了。」刘平昨日就想好了这个问题。 「不过,照着昨日夜袭的人数,二十个护卫可能少了,这样,我回去再调二十个过来,晚上用四十个护卫守着,比较稳妥一些。」刘平被胡家遇袭的事情吓到了,少爷交代的事情,他没第一时间办好,追责下来,肯定免不了被处罚。 四十个护卫!珍珠眼角一抽,都能围把胡家围成一圈了。 可是,目前她也没别的法子,昨晚受的刺激太大,李氏今天都差点倒下了,如今还躲在房里,神经紧张地看着平安和秀珠,不敢出门呢。 赵虹玉稍好些,强打着精神下厨准备好早饭,可是脸色也白得够呛。 她老爹脸色也不好,恹恹地没什么精神。 有护卫护着,虽然麻烦了些,但多少能让他们安心。 珍珠和刘平商议了好一会儿,定好了护卫的问题。 对外的藉口是,福安堂在望林村训练护卫,让方晟帮忙指点护卫的武艺。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实际的藉口了。 昨夜的厮杀没有惊动村里的人,只有隔壁的凌显三人听到了动静,不过,等他们过来询问的时候,争斗已经结束了,珍珠找藉口敷衍了过去。 老宅那边安静平和,没有被他们牵连,早上平顺还过来找平安上学,珍珠说他受了风寒,要休息几天才能上学。 等潘雪兰早上过来干活的时候,院里基本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因为作坊就在一旁,肉猪天天被宰杀,所以,空气里淡淡地血腥味,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倒是众人的神色不大好,不过,她也不好多问。 黄延成到胡家的时候,就被门外的护卫吓了一跳,珍珠直接让他去协助柳常平管理清整林子的事物去了。 珍珠领了罗璟、胡长贵和方晟他们过来,与护卫队打了个照面,随后避开护卫把事情的经过,杀手的由来,和护卫的职责告诉了他们。 刘平让护卫与他们熟路一番,吩咐他们听从胡家的安排,便把一队人马带回了镇上,让他们到傍晚过来换班,而他,要忙着去再调二十个护卫过来。 罗璟的一张脸拉得老长,顾褀那傢伙办事不稳妥,连累了胡家不说,护卫还姗姗来迟,昨夜要不是他和罗十三在胡家前院抵挡一阵,等方晟赶到的时候,胡家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人。 胡长贵听完前因后果,知道昨夜的杀手是太子派来杀他们的时候,当即吓得腿软,要不是一旁的罗璟扶了他一把,他直接就瘫软在地了。 太子呀!那就是未来的皇上呀,他想要胡家一家人的性命,他们能躲得过去么? 「……珍……珍珠,这,这可怎么办是好啊?那可是太子呢?咱们一家躲不过去了啊。」胡长贵哭丧着脸,就差没失声痛哭了。 「爹,你没听清楚我的意思么?太子为什么想要杀我们,那是因为上次小黑领着顾少爷的护卫进山挖出了极品的人参,然后,他们把人参献给了当今的皇上,皇上的病就逐渐好了,所以太子才把怒气转移到我们身上了。」珍珠徐徐说道。 胡长贵听得一愣一愣的,父亲病好了,儿子不是应该高兴么? 「皇上病好了,不是好事么?太子为什么要生气?」 余下的三人突然都笑了,要是皇家内院的事情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皇上病好了,太子就不能当皇上了,就得受皇上的管制,你说,他能高兴么?」珍珠耐着性子和他解释。 「……可,可是,他们不是父子么?受皇上管制不是应该的么?太子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一向孝顺的胡长贵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理解。 「爹,你要知道,在巨大地利益和绝对的权利面前,有些人是什么亲情都可以抛弃的,要不,歷代哪来那么多谋反、叛变、作乱,人心不足慾壑难填,千古世代皆是如此。」父子挣权,兄弟相残,那个朝代没有经歷这些,也只有胡长贵这种头脑简单,思想单纯的人,才会以为皇家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典范。 方晟在一旁听得心中暗惊,他还真是小瞧了胡家姑娘,她居然这般通透世事,看待事物如此透彻明了,实在不似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 胡长贵似懂非懂,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太子会不希望自己的父亲身体健康,不过,他没在过多纠结,家里有了那么多护卫守着,总算让他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他昨夜一夜未眠,又担惊受怕,精神着实有些困顿。 珍珠让他去跟李氏和平安解释一遍,再顺便去歇息。 方晟知道了来龙去脉,只微微颔首,在他看来,只要太子不是明目张胆的派兵前来缉拿,就暂时不会有事,毕竟还有皇上坐镇朝廷,太子总该有所顾忌。 只是,他好不容易再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这些人,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搞事呀,他带着恼火回了自己的院舍。 厅堂里,罗璟面色不愉。 「他给你写信了?」 他可看见了,她把信收进怀里了。 珍珠一怔,看着他眨眨眼,转过弯来,他说的是顾褀。 「是啊,道歉来着,说是很抱歉,因为他那边的原因连累了我家,然后,理了一通京城的局势,最后,让我家一定要让护卫守着,太子心性狭窄,报復心强,必定不会轻易罢手的,让我家千万小心。」 「哼,都是他给你们招惹来的祸事,他们自己出了内鬼,还连累你们家陷入危险中,光道歉有什么用处。」罗璟哼哼道。 珍珠瞥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吐露心声 少年吃醋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罗璟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 「呵呵,没有,你说得对,光道歉确实没用,所以才会派了护卫呀。」珍珠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这丫头还维护他?罗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珍珠见状,忙笑着安抚道:「好啦,好啦,昨夜累了一晚了,别为不相干的人生气了,先去歇息一下吧。」 不相干的人?罗璟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好转,原来他在她心里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呀。 珍珠忍住翻白眼的动作,抿唇笑笑。 看在他昨夜辛苦杀敌的份上,顺着点他吧。 珍珠让罗璟去安排护卫的巡逻情况,她得先做好胡家一家的思想工作。 昨夜的事情得有个说法,还有新来的护卫,这些都得交代一下,妈蛋,平白多出那么多事,真让人抓狂。 王氏和胡长贵牵着平善来的时候,她已经快速的把说辞给胡家上下整理了一遍,包括赵虹玉。 胡长贵通知得突然,他们有些摸不清头脑,好好的,怎么突然停工一天呢。 十里香的订单还差很多呢。 「长贵啊,你们一家脸色怎么这么差呀?出了什么事情吗?」王氏进入厅堂后便被他们一家吓了一跳。 李氏抱着秀珠在椅子,神情恹恹地,昨夜死了那么多人,她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见鲜血横飞的景象。 秀珠敏感的感觉到李氏的害怕,乖乖地窝在她怀里,没有动弹。 「……娘。」胡长贵嘴角蠕动着,却没说出什么具体的话来。 珍珠心中暗嘆,得,还是她来说吧,「奶,昨夜家里进了贼人,被玉生、罗副将和方师父打跑了。」 「什么!」王氏和胡长林大惊,忙追问起来。 珍珠把情形说了一遍,只略略改动了结果,他们没打死人,只把人赶跑了。 王氏脸色一白,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户人家,怎么突然牵扯到太子皇上朝廷那边的事情来? 胡长林吓得下巴差点掉了下来。 母子俩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置信。 「珍珠,你说,平安伤着啦?」王氏回过神,记起了珍珠的话。 「嗯,是啊,奶,平安的胳膊受了点伤。」珍珠点头。 「哎呦,我的乖孙呀,伤到哪了?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去。」 王氏顾不上别的事情,急忙往后院跑去。 「珍珠,那现在该如何是好?」胡长林被这件事情吓得找不着主心骨,忙向侄女问道。 胡长贵闻言,立即看向珍珠,他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大伯,今天先休息一天,等会儿让郑叔和赵叔过来一趟,以后先让他们两人专门负责收生猪,你和爹暂时别到处跑。」珍珠沉吟了一下,她也拿不准主意,但是,最好还是待在有护卫放范围内比较安全。 「啊?以后我和你爹都不能出门了么?」胡长林惊得跳了起来,那不是和被关押起来一样? 「也不是,等一阵子再看看吧。」 「一阵子是多久?」 「……我也不知道。」 「……」 珍珠安抚完他们,顿觉心力憔悴,心里把太子党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妈了个鸡的,他们这样的小人物,都要千里迢迢的追杀过来,气量狭小,小肚鸡肠,让他当上皇帝,夏国怕是要完。 珍珠恨恨地挠着头,她一夜没睡,还得把善后工作做好,她容易嘛。 最重要的是,哪有时时小心谨慎终日防贼的道理,她越想越气,想起了一句话: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对,不能这么被动挨打,就算有护卫守着,可同时也把自家困在了原地。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化被动为主动,既然太子这个人憎狗嫌的渣渣,想要他们的命,那就拿他的小命来换。 想到昨夜黑衣人狠厉的杀手,珍珠眼里闪过一抹冷意。 罗璟安排好护卫的巡逻问题,他回到厅堂,就看见坐在太师椅上的女孩,脸色不愉气压低沉。 大步走近,修长挺拔的身子停在她面前。 「怎么啦?是不是累了?你先去睡一会儿,有什么事情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几分不自觉的怜惜。 珍珠抬头,对他展颜一笑,小脸雪白,眼神坚毅,她示意他坐下。 罗璟在她身旁的太师椅上坐下。 「玉生,你说,要是太子没了,所有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珍珠凑近他,低低的说了句。 罗璟的瞳孔勐地一缩,这丫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他望向她,却见她挑眉直直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半响。 罗璟忽地垂下了眼眸,四年前,自家惨遭灭门,始作俑者正是太子其人,他当然想要为家人报仇雪恨,可是,他和大哥还没那个能力,太子生性多疑,储宫守卫森严,出门随身侍卫众多,行径的路线又隐秘,想要刺杀他谈何容易。 「别胡思乱想,事情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整个夏朝,想要太子命的多了去了,可有几个能办得到,你别异想天开了。」 珍珠闻言,眼中的精光一闪,「想要太子命的人中,有没有你呢?」 她问得直接,他楞然。 沉默半响,终于开口:「四年前,在遇到你和你奶之前,我,从京城一路逃到了鄂州,而我的父母亲族都把命永远的留在了京城。」 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黯然,他把事情跟她娓娓道来,起因、过程、结尾一一叙述。 积压了多年的悲愤与哀痛如同找到了宣洩口,十六岁的少年眼中饱含热泪,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掌心紧紧地攥成了拳头,身体因情绪的激动微微颤抖。 珍珠静静倾听他吐露心声,眼神为他哀默,难怪那年刚到胡家的他,眼中时时带着悲痛与愤恨,除了他们俩兄弟能倖存下来,罗家上下几十个亲人都命丧黄泉了。 罗璟深深吸了几口气,平缓了心情,这些事情他迟早要告诉她的,借这次机会说出口也好,他既然承诺了要娶她,那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家里的事情总要有个交代的。 「告诉你这些,是想说,罗家和太子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鸡蛋碰石头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太子乃夏国嫡出正统的皇子,支持他的朝廷官员很多,他的储宫外有御林军把守巡逻,内有他自己养的私兵死士,出行时带的护卫都是武艺高强训练有素的私兵,去刺杀太子的人,还没碰到太子,就被戳成了刺猬。」 他谆谆告诫,生怕她胆大妄为,弄出什么事情来。 珍珠撇撇嘴,事在人为,百密总有一疏,太子的防卫措施做的再好,总有要出门游玩或做客的时候吧,只要趁机给他来一下,哼哼,就让他见鬼去吧。 她侧过头,开始与他嘀嘀咕咕起来。 罗璟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要驳斥她,却被她瞪了回去。 好一会儿后,珍珠才恶狠狠地说道:「趁早把他解决掉,才是正事,一天到晚这么提心弔胆,日子可没法过。」 罗璟领会了她的意思,皱起眉头,「它们,能行?」 「你想和它们较量一下?」珍珠瞥了他一眼。 罗璟哑然,昨夜有两个黑衣人被小黑的利爪抓了个正着,一个当场毙命,一个倒地血流不止,看那抓痕一顺到底,着实锐利无比。 「你说的药粉,是不是昨晚洒出去的那种?」他听罗十三禀告过,说她向两个黑衣人洒了不知名的粉末,结果,几息时间,俩人便开始精神恍惚哭笑无常起来。 「嗯吶,是啊,那是曼陀罗的花粉,我在山上发现的,超级大一株曼陀罗,毒性比普通的曼陀罗强多了,还挺管用的。」珍珠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是曼陀罗?」 「它长得那么奇特,见过一次就知道了。」 罗璟一阵无语,这丫头怎么就不能消停点,一天到晚捣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能学着淑女点。 似知道他的心声,珍珠挑衅的看了他一眼,她要是不捣鼓这些,昨天她们一家怕是等不到他们的救援了。 罗璟当然知道,所以,他只无奈的摇摇头。 「我打算尽快去京城一趟。」珍珠道,事情越拖对胡家越不利,趁早解决掉最好。 罗璟扶额,忍不住再问了一次,「你觉得它们真的可行?」 「当然,它们很厉害的。」珍珠笑着肯定道。 既然她这么说,罗璟考虑了一会儿,回一趟京城也好,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至于她说的事情,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好,你想什么时候启程,我陪你去。」 一句话,胜过无数的语言,珍珠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绽放。 两日后的清晨。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出瞭望林村,一队护卫附翼护行。 「姐,咱们多久才能到京城?」 平安像只放飞的小鸟一般,兴奋得快要冲破车顶,要不是他左臂还有伤,他都想展开双臂高唿两声。 「大概要十多天吧。」 珍珠心情也很好,来到这时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出远门。 「姐,咱们去京城要住在尤姐姐家么?」 出行的藉口,明面上是尤雨薇邀请她们去京城玩,私下对自家人是说,找顾褀寻找解决的办法,不能坐以待毙。 胡长贵和李氏对她的远行,表现出了很大的焦虑,他们还在那夜的刺杀中没有缓过神,家里的主心骨,居然要离家去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京城。 李氏忧心得差点掉下泪来,她没有说出阻止珍珠出行的话,却用哀怨的眼神一直看着她。 珍珠表示很无奈,可此行又不能不去,只得在李氏的泪眼汪汪中挥手告别。
第二百八十七章远行 此番远行,要想赶在过年前回来,就得快马加鞭的赶路。 所以,珍珠没有耽误太多时间,利索的安排了家里的事情,让王氏多顾着点作坊与胡家,就收拾好行囊,立即出发了。 罗璟和罗十三装扮成护卫模样,领着二十个刘平提供的护卫,一路护送,安全是没问题。 不过,为了避嫌,珍珠带上了平安。 顶着平顺哀怨的大嗓门,他们踏上了路途。 「姐,不带大哥去,他不高兴呢。」平安心里高兴却又觉得有点对不住平顺。 「嗯,等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礼物,他就高兴了。」 带一个是避嫌,带两个是找麻烦,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两个半大的小子可不好管理,平顺还是个坐不住的性子。 「嗯嗯,姐,给大哥带礼物回来。」 平安嘻嘻一笑,心情顿时又飘了起来。 「小灰,过来,放心,小黑不会吃了你的。」 他朝捲缩在车厢一角的小灰招手。 没错,珍珠把小灰带着一起上京城了。 它聪明敏锐前爪灵活,行动迅速个头又小,指不定能派上大的用处。 而且它听话又乖巧,珍珠说要带它出一趟远门,小灰立刻点着小脑袋应下了。 等它回了一趟山林后,便老实的跟在她的身边了。 珍珠给它从头到尾清洗一遍后,原本灰扑扑的毛髮,颜色浅了不少,灰老鼠变成了灰白老鼠,毛蓬蓬的,很是可爱。 平安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小黑靠在珍珠的腿上,不屑的瞥了它一眼,傲娇地往女主人的怀里拱了拱。 珍珠把小灰提拎了过来,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然后递给了平安。 经过两日相处,小灰已经很好的适应了平安。 珍珠没带小金,其实,她考虑过带它,毕竟它的杀伤力非同一般,可是,它体型太大,特徵太明显,就算得手也容易暴露身份,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它在山林里自由的翱翔吧。 车厢被扣响,平安拉开车帘,咧嘴一笑,「玉生哥!」 一身护卫打扮的罗璟沖他笑笑,随即眼睛扫向他对面的珍珠,「马上进入镇里了,是不是要在福安堂前停一下?」 「嗯,得和刘掌柜交代一声。」 她出了远门,尽管她拜託方晟注意胡家的安全问题,但是,方晟毕竟只是一个人,论人脉关系实力,还得靠刘平照看一二。 罗璟点头,压下心中的郁闷,他此番从边境过来,除了罗十三,连亲卫都没带,原是想着,他要在望林村待一段时间,带的人太多,胡家不好安顿,所以,他轻装上阵,带着罗十三就一路急赶回来了。 结果,却发生了夜袭的事情,早知道,他带个百人亲卫就好了,弄得现在,还得靠着顾家的护卫,才能护送珍珠两人上京。 最可恨的是,大白和大灰都不在身边,要不,他飞鸽传书过去,也能调一队人马过来,所以,现在甭提他心里有多窝火了。 马车停在福安堂门前。 这两辆马车,也是刘平提供的,对于珍珠两姐弟要去京城的事情,他很惊讶,胡家刚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应该低调行事么?怎么反倒要去京城?现在已经是十一月中,没多久就该过年了,而且天寒地冻的,这种时候实不宜远行。 当然,刘平并没有劝阻,胡家姑娘是个聪明人,有她自己的打算,刘平只要负责把事情禀告上去,帮着她们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就行了。 珍珠和平安拉开车马下了马车。 「胡姑娘,这就启程了?」刘平急忙上前招唿着。 「是啊,刘掌柜,早去早回,我可没想着要在京城过年。」珍珠笑着说道。 「哎,那可真得赶赶,照着普通旅客的行程,从咱们鄂州到京城大约要十五日左右,来回可不得在路上耽搁一个月的时间嘛。」刘平替他们算了算,「不过,要是赶得快些,十一二日也能到的,有那日夜兼程,露宿野外的,七八天都能赶到。」 珍珠点点头,她从车厢里拿出一个罈子递给了刘平,「刘掌柜,这是新滷的獐子肉,我去京城的这段时间,劳烦你多照看家里一二了。」 刘平忙笑着接过,他一家常年收到胡家送的吃食或水果,这几年个个身体都倍棒,头疼脑热都很少,他沾了少爷的福气,对胡家一家倍感亲切。 「哪里的话,上次的事情,胡姑娘没怪罪,已经是万分感激了,这本就刘平分内的事情,胡姑娘放心,胡家十二个时辰随时都有护卫守着,定不会疏忽大意了。」 「胡姑娘,赶车的把式叫刘义,一直负责往京城输送货物与食材,对这条线路很是熟悉,你有什么事情,只管差遣他,少爷那里,我也通知了,等到了京城,少爷会派人迎接你们的。」 珍珠含笑谢过,再次拜託他照看好胡家后,启程上路。 罗璟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寒暄,他知道,这些年,顾褀一直透过刘平在胡家採买食材运送回京城。 他一直以为,顾褀是出于同情或别的目的,用採买胡家食材作为幌子,来接近胡家,可是,这几年,他与胡家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虽然他这两年每年都抽时间到太平镇,可实际上他到胡家的时间不多。 顾褀一直定着胡家的兔子和土鸡,每个月都要运送两到三批进京,罗璟气闷,难道京城会缺兔子和土鸡么? 马车开始在官道上急速行驶,今天已经耽搁了些时间,下午可以赶到州府,然后,再赶一段路程,天黑前,可以在下一个城镇歇脚。 即使铺上厚厚地垫子,马车依旧有些颠簸,小黑原本窝在珍珠怀里睡觉,可是,当它多次被颠得腾空后,怒极而起,「喵喵」的发出抗议声。 珍珠无奈,她也怀念现代平稳迅速的高铁,可是,有啥法子呢,在这落后封建的古代,能坐得起马车,都算是富足人家的高级出行工具了。 她从车厢里的藤筐内,掏出一个苹果,用刀把它切成两半,一半给小黑,另一半分成了两份,给了平安与小灰。 小黑顿时老实起来,捧着苹果「咔咔咔」的吃了起来。 小灰黑黝黝地小豆眼看了看珍珠,才小心地捧着苹果啃了起来。 「姐,才给我这么点,一口就吃完了。」平安放进嘴里,一口啃了一半。 「那是安抚它们用的,这一路还得颠簸好多天呢,唉,出一趟远门不容易呀。」她摇摇头,表示很无奈。 「姐!」平安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她说,「你去京城是不是为了太子的事情?」 珍珠一怔,看着平安的小脸感嘆起来,这小子从小就聪明,从一点小事上就能猜出相关的内容。 她举起食指,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平安双眼一亮,兴奋地点点头。 他就知道,他姐没事怎么会突然出门远行,依着姐姐的性子,肯定有啥大事,才会大冬天的带着他出行。 而最近最大的事情,就是那晚被黑衣人袭击的事件,联想到他听到的讯息,不难猜出,他们这趟出行,肯定与太子有关,只是不知道,姐姐到底想怎么做? 珍珠摸摸他的脑袋,这小傢伙,眼珠骨碌碌转,没有一丝害怕,反倒精神兴奋得很,哎,真是少年不识愁呀。 马车很快到了圳安县,因着要赶路,珍珠没打算去老丁头哪里,他们一行找了家饭馆,点上饭菜,快速的吃了午饭,便接着赶路了。 下午,快到申时的时候,终于赶到了鄂州的州府成阳府。 成阳府作为州府,城内的规模自然不是县城可比拟的。 平安已经坐到了车厢外,兴奋地左顾右盼,他第一次到州府,所以的事物都觉得新鲜。 路边的行人三五成群,不时有马车在同时经过。 车夫开始减缓速度,慢慢前行数十丈,高大巍巍的城墙下,巨大的城门前,车辆行人依次排着队等待检查。 珍珠从车帘的缝隙看见高高地城门上,写着「城阳」两个古朴大气的字体,不由感嘆,大城市的气派果然非一般小城镇可比。 他们一行的队伍在城门口,很是显眼,等到他们接受盘查的时候,刘义停了马车,他从平安那里接过路引,又从怀里拿出一块铜制的牌子递给了守城的士兵,士兵接过一看,忙恭敬地递了回去,一行人很顺利的通过了城门。 平安拿迴路引,他有些好奇,刚才刘义拿出的铜牌,上面写着个「顾」字,就是这个铜牌让守城的士兵,不检查车厢就放行的吧。 他刚才可瞧见了,前面的马车,可都得打开车厢让士兵检查的。 正好,车厢里虽然没什么违禁物,可是姐姐平白让这些粗鲁的士兵看到也不好,而且,小黑小灰还在里面呢,猫还说得过去,老鼠就不好交代了。 罗璟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的骑着马跟在马车旁。 成阳府,他不陌生,在这里,他被僕人丢弃,被闲汉拾去,被卖给喜好小官的富商…… 背主弃义的朱德胜早已化为了一拨黄土,把他卖给富商的闲汉被他打折了一条腿,至于那肥头大耳的富商,哼哼,把他打晕后,直接丢到了郊区的一个养猪场里,与猪睡了一夜。 背叛他的,算计他的,噁心他的,通通收拾完毕。 珍珠从车帘的缝隙间正好瞧见他冷笑地脸,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小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咋这么让人发寒呢。
第二百八十八章安魂草 车队在州府的街道上慢慢穿行。 车外人声鼎沸,珍珠把车帘掀开一角,好奇地四下看了看。 宽阔的青石路面上,车辆马匹不时来往交错,沿街的商铺热闹纷杂,两层三层的楼房随处可见,沿街叫卖的小贩更是不绝于耳。 他们不打算在州府停留,只一路向着北门前行。 车队路过一处茶肆,停了下来。 「小少爷,咱们在此歇息一刻钟,过了州府,差不多酉时末才能到达下一个城镇,大伙先趁机方便一下。」刘义勒停马匹,下车后,对坐在车沿上的平安恭顺的说道。 「啊,哦!」平安的脑袋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罗璟,见他颔首,也忙点头。 「姐,下来活动一下,咱们在这歇歇脚。」 珍珠自然听到了,她拉开车门,把小灰递给了他,她自己抱着小黑正要下马车。 罗璟伸手,想要接过她怀里的小黑。 小黑却对他警告的一呲牙,罗璟的动作僵在半空。 「噗~」珍珠不由笑了出来。 她把小黑放在了车辕上,让它自己活动。 她则轻轻一跃落地,站立平稳后,回头朝他露齿一笑。 罗璟瞪了一眼车辕上伸着懒腰的黑猫,这才跟着珍珠走进了茶肆。 刘义下去安排马匹喝水餵草料,罗璟支使罗十三不知去做了什么。 最空闲的当属胡家两姐弟,珍珠挑了个靠里临窗的位置坐下。 小黑蹿了进来,老气横秋的坐在了她身旁的位置。 随后而来的罗璟不由气乐了,这丫大爷呀,得,也不与它计较,询问了两姐弟的意见后,他点了一壶龙井和几样点心,随即在珍珠的另一边坐下。 「哎,还是地面平坦呀,坐在马车上,骨头都快颠散架了。」珍珠感慨了两句。 「姐,你太娇气了,这才刚出发呢,后面的路程还远着呢,我都没觉得颠簸。」平安咂咂嘴,吐槽她几句。 「……」珍珠斜睨了他一眼,「你一直在车外看风景,视野开阔,当然没感觉了。」 平安想要辩驳,对上她的眼睛,又缩了回去。 罗璟好笑的看着两姐弟斗嘴。 茶水点心很快端了上来,他们一群人把茶肆挤得满满当当的,店伙计也都忙得团团转。 珍珠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招唿过刘义,「刘把式,州府有一家颇有名气的肉脯干,你知道在哪么?」 「知道,在城西的巷口,名气不小,常常有商旅慕名去购买。」刘义恭敬的回道。 珍珠眼睛一亮,她掏出绣着小猫扑蝶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两个十两的银锭子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麻烦你差人去买些回来,把二十两银子都买完,每个品种都买一点。」 刘义接过银子应声而去。 「你怎么知道州府有这种肉脯干?」罗璟记得她好像没到过州府。 「别人送过呀。」她笑眯眯地回道。 「送的?」罗璟眉头一皱。 「啊,是呀,是那个顾家哥哥送的,我想起来了,送了好多,好几种肉脯,可好吃了。」说起好吃的,平安立即想到了肉脯的味道。 「……」 珍珠撑着下巴的姿势僵了一僵,她偷偷瞧了一眼罗璟的脸色,果然,已经沉了下来。 罗璟每年过年前,会给胡家送些年货,不过,他很少送吃食的东西,多送些皮料、棉花、羊毛毯、厚衣料等等。 他下意识认为,胡家自己的吃食弄得好吃,对外面普通味道的吃食定不感兴趣,而且,边境那些粗糙的肉干馍馍实在太难入口,所以,他从来没送过胡家关于吃的东西。 可是,看着平安兴高采烈的小脸,以及珍珠特意购买肉脯的行为,他才察觉,原来他们一样对外面的吃食感兴趣呀。 他气闷的移开脸看向窗外的大街上。 他嘴角抿着,弧度向下,下巴微微翘起,露出稜角分明的下颚线,额头饱满,鼻樑高而挺直,黑而斜长的眉毛,显得刚劲有利,黑眸在卷翘紧密的睫毛下幽静深沉。 长得真是好看,五官像雕刻出来的一般,即使生气,也带着一种冷魅感,珍珠满心感嘆,她双手托着下巴,不由看得有点入了迷。 罗璟的耳尖慢慢红晕一片,原本向下的嘴角不知何时向着相反的方向蔓延。 平安把小灰从怀里扒拉出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从桌子上拿了快点心餵它。 等他抬头,却发现旁边的两人都没有做声。 「姐,你在干嘛?」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乎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啊,没干嘛。」 珍珠回过神,掩饰性的捂住了唇角,艾玛,自己没失态到流口水吧,真是男色误人呀。 罗璟回过头,看着用一双玉手悟着半边脸的女孩,不由露齿一笑。 二十两银子的肉脯装了两个藤筐,将近二百斤肉脯,其中一百斤猪肉脯,五十斤鹿肉脯,五十斤羊肉脯,差点把人家的肉脯店都买空了。 珍珠没想到能买那么多,她看着老沉的藤筐,不由扶额,这么多,二十个人,每天一斤,都要吃好多天呢。 车队再次启程,珍珠拿着一小筐肉脯,坐在车里慢慢消磨,撕下一条塞给小黑,又撕下一条,递给小灰,然后撕下一条,放进自己嘴里。 这般轮一圈,赶到下一个城镇时,正好把一小筐肉脯都撕完了。 一人一猫一鼠都吃得打起了肉嗝。 赶路的时间是无聊又枯燥的,小黑和小灰两个倒是贼精,他们白天睡觉,晚上分开四处熘达,等快启程的时候,才蹿回来,马车启动便开始各占一角睡得昏天暗地的。 珍珠很羡慕它们,却没法像它们一样,在车内睡得香甜。 后来,她用白色的细棉缝制了一个扁扁枕头,往里放了不少安魂草,然后把枕头封口,塞进了一个普通的枕头之上,这样,一个简易的安魂草枕头就做好了。 把它往车厢里一放,躺下后,果然安神又催眠,淡淡地馨香溢满了整个车厢。 小黑和小灰刚看见安魂草枕头时,简直像看见了宝贝一般,争先恐后的往上面扑,要不是珍珠手疾眼快,她的枕头就要被它们占据了。 她严正申明,枕头是她的私有物品,谁都不能碰,谁敢碰她的枕头,就断它三天粮。 珍珠板着脸,慎重的说了两次,这两货才不情愿的点点头。 但是,她躺下准备睡觉时,它们都会跑到最近枕头的地方一左一右的盘踞着。 珍珠很无奈,只好,每天尽可能的给它们清洗干净,防止两货传染跳蚤之类的脏东西给她。 小灰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没有那么害怕小黑了,小黑也不会动不动就对它龇牙咧嘴了,两只相处得还算不错。 安魂草的香气不仅吸引了小黑和小灰,罗璟也十分敏锐的发现了。 他从前一直在珍珠身上闻到过这种香味,只是没有这么明显。 这次,只要稍稍靠近她,那股清新优雅舒缓的香味就扑鼻而来,嗅着十分的清幽舒适。 他很好奇,私下地问她,是什么东西,香气如此清幽。 珍珠早就想好了说辞,把抱在怀里是枕头递给他,然后拍拍松软的枕头芯。 「里面放着安魂草,是一种有安神镇静作用的草,味道清香温和,闻着能促进睡眠,是我在后山挖到的。」 罗璟很稀奇,把枕头凑近鼻端,果然就那种清逸的香味。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草的?」 他怎么从未听说过。 「呃,就是有老人家口传下来的,嗯,这种草很稀有,我也只挖到一点点。」 珍珠随口胡诌,从他怀里拿过枕头。 罗璟有些狐疑的看着她,这丫头总能在山上发现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她怎么懂得这么多。 平安眼珠咕噜的转动,帮着自家姐姐解围,「这种草,我也知道,我们村从前有个彭爷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博识多闻,懂的事情可多了,我和我姐,在他那里听说过好多事情,都是我们从来没听说过的,可惜他早几年去世了,要不,还能从他那里知道更多外面的事情呢。」 珍珠瞥了一眼小弟,对他挑了挑眉。 平安回以呵呵一笑。 罗璟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不由失笑。 自从能在车上睡得香甜后,珍珠的日子就好打发多了,玩半日,睡半日,实在闲着慌,就拿出块青色的绸缎练练手,几日过去,也给她倒腾出了一个荷包来,上面绣着鱼戏莲叶的图案。 放入几棵安魂草,清幽的香气丝丝缕缕。 罗璟见之,详装拿去看看,随后直接收入了怀里。 珍珠气恼,却拿他没法子,直气鼓鼓的瞪着他。 罗璟窃笑不已,在下一个城镇停歇时,给她买了一对胖乎乎的瓷娃娃,这才让她消了气。 瓷娃娃一男一女,圆圆乎乎,衣着喜庆,模样甚是喜人,珍珠拿在手中,眼睛忍不住笑成了月牙状。 她瞥了他一眼,算他识趣,哼哼。 罗璟看在眼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二天,珍珠拿出一块蓝色的丝绸,开始制作第二个荷包,这个她是给平安绣的。 此时,路程早已过半,依着线路,他们的车队大约还有四五日就准备到达京城了。 平安这些日子非常高兴,他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后,便央着罗璟,让他每日骑行一段路。 罗璟很干脆的就答应了,男孩子本就该胆大勇敢,骑马是男孩的基本必备技能,多练习肯定没错。 珍珠没反对,有罗璟看着,正好可以锻鍊锻鍊平安的骑术。
第二百八十九章救人 这日,平安照例骑着马匹在前面疾行。 他练习了好几日,骑术进步神速,如今已经能很好的控制马匹和速度了。 罗璟也不管他,进入冷冬,官道上往来的车辆行人明显减少,平安只要不离开太远,都没大问题。 珍珠更是懒得管,万事有人顶着,她何必再跟着操心。 平安心情爆好,骑得畅快淋漓,突见官道旁有个小道,他不假思索的就拐了进去,打算快速的冲刺转个圈再出来。 他胯下是罗十三那匹四肢矫健的骏马,速度快而迅勐,几息功夫,就奔到了小道的拐点。 拐弯处是一片野林子,平安勒住马匹,正想迴转。 忽地,林子里传来了刀剑交接的声音。 平安寻声望去,一个护卫打扮浑身是血的壮汉扶着一个脚步踉跄,身形消瘦的锦衣公子出了林子。 他们身后,一个鬍鬚花白的矍铄老者,挥舞着一柄大刀,一人对峙着十余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老者且战且退,一柄大刀端是虎虎生风,可是,对手人多势众,他顾此失彼,且身上多处受伤,只见他大口的喘着粗气,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那壮汉钻出林子就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骑着匹骏马怔怔地看着他们,他当即大喜过望,立即扶着面色惨白的锦衣公子奔了过去。 「小哥,我们公子是镇国公家的世子爷,突遭歹徒袭击,望能施手相助,镇国公府必当重重酬谢。」 说完,他也不等平安回话,扶着锦衣公子就往马匹上送。 「……哎?」平安一愣,这可怎么是好。 这些黑衣人和夜袭他们家的黑衣人好像呀,下手狠厉,刀刀要命,那老者身手虽好,却架不住那些阴狠之徒以命相搏,如今已现败像,估计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锦衣公子勉强坐上马背,壮汉便一拍马屁股,马儿立刻「蹬蹬」的向前跑了起来。 壮汉见状,松了一大口气,他一个回身,抽刀迎向追来的黑衣人,大噼大落,招招兇狠,不顾一身伤势,不要命似的一往无前。 平安骑着马匹快速飞奔,他身后的锦衣公子扶着他的腰,头抵在他的肩头,大口的喘着气,一付很难受的样子。 他们一出小道,罗璟已经立在边上等着他了。 见平安身后多出一个人,他脸色一变,拍马迎了上去。 「怎么回事?」 「前面有十几个黑衣人在围攻他们,有个护卫说,这是镇国公的世子,让我帮忙相助,他们还在后面和十几个黑衣人打斗呢,玉生哥,咱们要不要帮帮他们?」 平安急急忙忙地说道。 镇国公的世子?萧珺?罗璟侧脸一看,果然是那消瘦纤弱的小子,看样子似乎晕了过去了。 既然是他,那是得救人的,他眉头紧蹙,回身招唿了罗十三。 「平安,你先把他安顿好,我去后面帮忙。」 说着,他和罗十三领着十个护卫,快速拐入小道。 平安在刘义的帮助下,把晕过去的镇国公世子扶下了马匹。 珍珠耳目聪灵,早就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她拉开了车门,下了马车。 后面一辆马车上,装满了行礼杂物,一时也腾不出地方,不得已,珍珠只好贡献出自己的车厢,把这小子扶上前躺好。 哎呀,看着自己香喷喷地枕头,枕在一个陌生男子的头下,真是无奈,晚上得清洗一下枕头套了。 她打量着昏迷过去的少年,皮肤白皙,脸型消瘦,五官长得不错,可眼下一片淡淡地青色,加上单薄的身板,一看就是个身体不大健康的公子哥。 「平安,袭击他们的人多么?」她怕罗璟带的人手不够。 「好像,十二个还是十三个?」平安好想也跟着去帮忙,可惜,他知道,姐姐肯定不让。 「这么多?」珍珠皱起眉头,「刘把式,你再带五个人去帮忙,小心些。」 刘义应声而去,他不是护卫,但也略懂武艺,对付三五个大汉,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刘平才派了他为胡家赶车。 刘义是刘平同族的亲戚,早早得了吩咐,路上的一切都听从胡家两姐弟的指挥。 剩下的五个护卫,自觉地护在了马车边上,此时方值清晨,他们刚从松台镇出来半个时辰,路上稀稀落落的有车辆经过,还有些住在附近村落的农民挑着货物前往镇上。 珍珠和平安等了一刻多钟,在他们焦急的守望中,罗璟扶着一位浑身是血的老者出了小道,后面,还有一个护卫背着一个晕死过去的壮汉。 珍珠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个晕死过去的壮汉简直是裹在了血浆里,不知还有气没气。 她急忙从车厢内找出羊皮水袋,早上灌好了热水,她一直裹在被褥里保温。 拿出两个干净的杯子,利索的到好两杯,当然,她往里掺了一半的灵泉。 珍珠把水递给平安,让他给他们送去,她则让护卫把后面那辆马车上的杂物理上一理,腾出一个能躺人的空间,那壮汉伤得严重,还不知能不能救活呢。 老者见到躺在车厢内的公子,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 平安给他端了杯温水,老者见状,躬身接过,感激的朝他点点头,他们带着公子逃了一夜,早就饥渴难耐,浑身睏乏。 老者一口喝下,许是口中带血,温水居然喝出了甜味,他吁了口气。 血人似的壮汉,已经没有知觉,护卫把他暂时放在地上,他身上的血染得护卫红了半身。 平安掰开他的嘴,小心的灌了几口,发现他居然喝得下去,顿时大喜,慢慢地一杯温水都灌了进去。 罗璟面色沉沉,那些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与那夜袭击他们的黑衣人很相似,太子为什么敢朝萧珺动手,镇国公萧擎掌管着后军都督府,拿捏着京城防卫的命脉,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他唯一宝贝的儿子,居然被追杀到差点没了小命。 可以想像,萧擎知道后,有多暴怒。 罗璟和萧珺是认识的,虽然不算多熟悉,但见了面肯定是能认出的。 镇国公萧擎的立场一向分明,只对皇上效忠,要不是他至始至终贯彻这个信念,太子早就动手篡位了,何至于受制于一个半死人这么多年。 罗璟对萧擎很是钦佩,皇上病重几年,立场却一直未变,齐贵妃要不是依仗着镇国公坚定的立场,她早就撑不下去了。 萧珺一觉睡得深沉。 有种回到襁褓时期的舒心感,安静、轻松、舒缓。 一股芬芳的气息一直萦绕在他鼻尖,这股沁人的芳香,让他长久的头痛得到疏解,他睁开眼时,只觉得,神情目明。 这种感觉已经有多久没有过了。 他很疑惑。 入眼是晃动的车厢顶,他躺在一辆马车里,车子正在前行,身上盖着暖烘烘地被褥,芬芳舒心的气息包围着他。 他常年带着的头疼感,居然感觉减轻了不少。 萧珺轻轻抬起头看向车厢前段。 十四五岁的女孩,肤白如玉,眉目如画,穿着水红色的夹袄,低垂着眼眸,正用心的绣着手上的荷包。 萧珺一时怔怔,他记得,救他的人,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咦,你醒了,太好了,你可是睡了一天一夜了,总算醒了。」女孩转头,清丽的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刘把式,把车停一停,告诉潘老先生,说他家公子醒了。」 潘老先生?潘千山?他没事,太好了。 萧珺挣扎着坐了起来。 女孩朝他笑笑,从被褥里摸出一个羊皮水袋,再从旁边的篮子里拿出一个杯子,倒出半杯温水。 「给,你睡了这么久,渴了吧。」 「……多谢。」萧珺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接过杯子,一向小心谨慎的他,居然就这么怔怔地把水喝了下去。 喝完后,才发现,那水温温润润,带着股清甜的味道。 「世子爷,您终于醒了,太好了!」潘千山立在车厢外,欣喜万分。 萧珺脸色苍白,精神却是不错,看来没有被昨日的事情惊吓到。 珍珠有眼力的下了车厢,走到路旁活动活动筋骨。 「潘老,你没事吧?大锤呢?」萧珺看他四处裹着纱布,担忧地问道。 大锤从小跟在他身边,对他忠心耿耿,他醒了,大锤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可是,如今没看见他的身影,萧珺的脸色更白了几分。 潘千山顿了顿,嘆了一口气,「世子爷,老朽没有大碍,大锤的状况不大好,伤得很重,现在还没醒过来,他在后面的马车上躺着呢。」 萧珺眉目沉沉,他这次出行,为了方便,只带了大锤和潘老,结果就被人盯上了,对方的目的,应该是生擒他,昨天,黑衣人好几次捉住他,却被大锤不顾生死的抢了回去。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潘老,是谁救了我们?」按理说,他现在应当下车拜谢恩人才是,可是,他闻着满车的馨香,竟是不愿挪动地方。 「哦,是胡家的两姐弟,他们带着二十名护卫正好经过,救下我等三人,那些黑衣人被如数击杀,老朽想留下两个活口问话,他们却服毒自尽了。」潘千山嘆道。 看来都是王侯贵族养的死士,萧珺眉头紧蹙,不用多想,定是想要抓他来威胁他爹,打这种算盘的,除了皇后外戚,就是太子一派,哼。 「咳!」一声轻咳,吸引了萧珺的目光。 他寻声望去,突然瞳孔一缩,失声惊唿:「是你!」
第二百九十章萧珺 「……是我。」 车内车外的两人,目光对视。 萧珺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罗璟。 父亲有确切消息,他和他大哥罗睿这几年一直在四皇子麾下,经歷了大小不少战役,一路晋升,如今应是从四品的郎将。 只是,他此刻不是应该在西北么?就算鞑子暂时退兵,他也不大可能出现在这吧?这里离京城可不远呢,太子的势力可不是吃素的。 「你怎么会在这?是你,救了我们么?」 罗璟的样子与从前大不相同,原本是开朗好动的性子,脸上也多是嬉皮笑脸,经过那次巨大地打击,他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清冷而深沉。 是啊,罗家遇到那样惨烈遭遇,是个人都会变的,萧珺要不是从小就认识他,说不定还真的认不出他来。 「我护送他们上京,是他发现了你们。」罗璟揪过一旁探头探脑的平安。 平安「嘿嘿」咧嘴一笑。 萧珺挣扎的想要起身下车,却勐地脸色一变。 「你别乱动,你的脚扭伤了,肿得厉害,需要休养。」罗璟制止了他。 萧珺忍着疼,拱手致谢,「在下萧珺,多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 平安忙摆摆手,摇头否认,「不是我,是玉生哥带人去收拾那帮黑衣人的。」 萧珺微微一笑,「小兄弟带着在下脱离险境,亦是萧珺的恩人。」 平安闻言倒没有否认,只嘿嘿的挠头看向罗璟。 罗璟对他笑笑,给萧珺介绍胡氏姐弟。 珍珠照着李氏教的礼节,对他行了个礼。 女孩站在罗璟身旁,亭亭玉立,清雅大方,一双漆黑的眸子似有星辰的闪烁。 萧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下。 他们昨夜已经在最近的城镇看过大夫,萧珺除了陈年的病痛外,左脚踝被严重扭伤,潘千山身上带着数道皮外伤,大锤伤得最重,全身的伤口不计其数,最严重的是胸前被砍了一个大伤口,失血严重,差点休克,如今还昏迷不醒。 罗璟带人过去救人时,大锤正不要命似的与黑衣人拼搏,很快了结了三四个黑衣人,加上潘千山从旁协助,一群黑衣人竟然占不到上风。 等到罗璟和罗十三加入,时局瞬间就改变了,黑衣人撑不到一刻钟便如数被清剿完毕,潘千山想留两个活口,他们却服毒自尽了。 有三个护卫被黑衣人砍伤,不过,没有太过严重,包扎过后,还能继续赶路。 因担忧后面会出现新的刺客,潘千山与罗璟商议过后,便决定带着几个伤号上路。 世子爷的安危要紧,大锤的伤只能排在其后了。 车厢垫上三层厚棉被,灌了汤药后,包扎成木乃伊的大锤被小心的抬了上去,车速缓慢行驶,没敢太快,可即便如此,大锤的伤口依旧开始浸出血水。 此时,已近正午,由于车速慢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行车队找了个开阔靠山的平地,开始烧水做饭,还有熬制各个伤号的汤药。 潘千山自己就是个大夫,他伤得不轻,却依旧亲自动手,为萧珺和大锤熬药,罗璟遣了罗十三给他帮忙,他自己的伤口都浸出血迹,却丝毫没顾忌到。 珍珠看着不落忍,烧了锅热水,倒了两杯,掺上灵泉,指挥平安先给潘千山送去,等他喝下,再让平安给那个大锤灌进去。 至于那个萧珺,就算了,扭着脚而已,问题不大,慢慢养着吧。 问题不大的萧珺正与罗璟交谈着。 萧珺比罗璟大一岁,说起来,两人并不算特别熟悉,只是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总会有各种聚到一起的机会,虽然玩不到一起,总归还算认识。 「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你心里有数吧?」罗璟双手抱臂依靠在车厢前。 「……,他如今的行事越发癫狂,皇上禁了他的足,那天离开皇宫,他就当街抽死了一个人,弹劾他的奏摺如雪片一般,皇上很生气,却暂时不能动弹他,皇上不执政多年,皇后和太子的势力不容小觑,惹急了他们,狗急跳墙,指不定又要大乱一场了。」萧珺身体一向不怎么好,他的父亲很少拿这些事情烦扰他,不过,他毕竟是镇国公的世子,朝中的各种事项,他怎么能不了解呢。 罗璟沉默,低垂的眼眸透出冷冽的光。 「你此次进京,最好低调行事,他,虽然名义上被禁足,实际上,他还是会不时出行的。」萧珺低声劝道。 罗璟抬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一般都去哪?」 「……你别犯傻,他身边从来都是私兵随行,高手遍布的,这些年,他手里染了多少鲜血,行事那么狠辣那么猖狂,想要他命的人还少么,可是,你见他什么时候少过一根汗毛,你别心存晓幸。」萧珺正色的盯着他。 罗璟瞥了他一眼,算了,他老子那么宝贝他,肯定不会告诉他这些烦心事,等他们进了京城,再仔细打探吧。 萧珺一看,有些焦急了,罗璟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想他枉送了性命。 「你别不当回事,我爹说过,每年他被行刺的次数,都超过十次,可多是还没到他跟前,就被随行的高手刺成了筛子。」 「嗯,我知道,你放心好了,我的命珍贵着呢。」 萧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一付淡淡地模样,不由有些气恼。 「你怎么认识这两姐弟的?还护送他们上京?」 罗璟沉默片刻,「他们与我有恩,正好有假期,就送他们来一趟。」 萧珺双眸一睁,与他也有恩?这两姐弟真让人好奇呀! 似看穿他的想法,罗璟睨了他一眼,告诫他道:「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你别胡乱猜测,好歹也算救了你一命,别给他们招来麻烦。」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要干什么了,他们是我的恩人,我怎么会给他们招去麻烦。」萧珺气愤的瞪了他一眼。 哼,还以为他改了脾性呢,原来只是表明变了而已。 没错,两人从小就有些不对盘,萧珺因为身体不大好,多数时候都安静地待在一旁看男孩子们玩耍,他身份尊贵,身边总有一堆奉承阿谀孩子,而罗璟小时候活波好动,调皮捣蛋,领着一群好动的男孩子倒腾得鸡飞狗跳的,两边或多或少的发生过一些摩擦。 罗璟懒得理会他,转身想要离开。 「哎,你等会儿!」萧珺叫住了他。 「怎么?」 萧珺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他拿起身后的枕头,幽幽地芬芳直扑入鼻,他着迷的拿起枕头凑近狠吸了几口。 「你知道,这枕头里填的是什么花草么?味道闻着这般舒服?」 「……」 罗璟的脸立时黑了下来,冷冷的眼刀扫了过去。 「……,怎么啦?」萧珺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又生哪门子气。 「……,那是珍珠的枕头,借你用一下而已。」 「……」 珍珠?胡家姑娘!萧珺抱着枕头的动作僵了一下,他尴尬笑笑,忙把枕头放回原位。 「呵呵……我,就是想问问,她往里面填了什么花草。」 罗璟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的回道:「等会儿,你自己问她吧。」 说着,气恼地走了。 大伙囫囵的吃了午饭,再给伤者熬好了汤药喝下,车队才慢慢地开始前行。 车厢内躺着个大活人,活动空间变得狭窄,珍珠和平安侧坐在车厢前,不免有些手脚不便。 「咳~」萧珺轻咳一声,引起俩姐弟的注视。 他消瘦的脸颊挤出个笑脸,「胡姑娘,想问一下,你这个枕头里放了塞了什么花草?味道让人闻着很是舒心。」 他刚才拆开枕头套看过,枕头芯上额外放着一个扁长的细棉袋子,里面松散的放了一层香草,可惜开口处全被缝起来了,他总不好割开来查看。 珍珠眨眨眼,哎,失策了,昨天应该再买辆马车,把这厮放别处去,看他,不仅占据了车厢的大半面积,还对她的枕头起了觊觎起来。 「嗯……,是一种安魂草,安神、静气,有助睡眠。」 萧珺眼睛一亮,有助睡眠呀!难怪昨日他睡得如此香甜,多少年了,他因长期头疼,困顿难眠,看了无数的名医,汤药更是经年不断,可依旧没能改善。 这种安魂草,光闻着它芬芳的气息,就能让他原本烦躁闷疼的脑袋舒缓许多。 可是,安魂草效果如此之好,他怎么从未听说过安魂草的名字呢?难道太医和各种名医都不认识这种草么? 萧珺藏下心中的疑惑,他笑着对女孩说道:「胡姑娘,不瞒你说,在下从小就有头疼失眠的毛病,看了多少大夫都没能治好,每日的睡眠时间都是一种折磨,昨日的一觉,不夸张的说,是这些年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睡眠。」 他消瘦的脸庞,青黑的眼圈,无神的眼眸,都在替他诉说病痛给他带来的折磨。 小小年纪就长期头疼失眠,也是个可怜的,珍珠眼里泛着同情。 平安好奇的打量着他,对失眠这词很是新奇,还有人会睡不着觉的。 「所以,这种安魂草对在下来说,无疑是弥足珍贵的,不知,胡姑娘从何处得来?」 从何处得来?珍珠摸摸小黑的脑袋,面不改色的说道:「这种草很稀有,只长在泰行山脉深处,我也只有这一点点而已。」 萧珺一愣,抱住枕头的手不由一紧。
第二百九十一章主动 「只有这些?」萧珺楞然。 「是啊,只有枕头里的那点,全部都铺在里面了。」珍珠慎重其事的点头「啊,玉生的荷包里还有几株,别的就没了。」 罗璟那有几株?萧珺一时牙疼,那傢伙不大可能会给他。 眼前的女孩眼波流转,低眉浅笑,乌黑的青丝挽着普通小姑娘的髮髻,除了两根浅色的髮带轻轻飘动,头上再无别的饰物。 如此素雅,依旧清丽逼人。 萧珺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自然,他踌躇了一会儿,原本想打听出是什么花草品种,派人去买或是去找,可是,这种草居然是稀有品种,他当然知道,大夏国泰行山脉深处代表着什么意思,如此一来,他只能厚着脸皮开口了。 「胡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求,姑娘能把这个枕头割爱相让么?萧珺定当知恩图报,感激涕零。」 他一开口,珍珠便知道,她新崭崭的枕头可能要保不住了,一个被头疼失眠困扰多年的病人,遇到了安魂草,就像落水不安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怎么会捨得放开双手。 珍珠颇感无奈,安魂草生长周期极长,她收集了这些年,连一个枕头的分量还没收够,刚拿出四分之一做了个薄薄地枕头芯,就被人惦记上了。 不给他吧,好像有点不近人情,给了他吧,自己又有点心疼。 犹豫间,罗璟的马匹凑到了车厢旁。 珍珠抬眼望去,他脸色淡然,眼眸却有精光闪过。 他们的谈话,他当然听见了,萧珺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瘦弱,镇国公萧擎为了他请遍了夏国有名的大夫,依旧没能让他像正常人健康。 太子最为忌惮的势力中,除了四皇子外,就属萧擎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帮助萧珺,等于帮助了萧擎。 他朝珍珠笑笑「萧珺身体从小不好,太医都对他的症状无能为力,要是这种草对他有益,珍珠,不妨把枕头送与他,回头我进山里给你找找看。」 萧珺感激的朝外面的罗璟点点头。 珍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傢伙倒是懂得慷他人之慨,要是安魂草这么容易找,她会心疼么?算了,虽然安魂草很难生长,但于她也不是必备品。 决定了,她也不会吝啬「既然对萧公子的病情有益,那枕头就送与你吧,安魂草虽然很稀少,不过它的味道却很持久,这一小片草,应该能用挺长时间的。」 萧珺顿时大喜过望,忙朝她拱手致谢「多谢胡姑娘,萧珺惭愧,你们救了我等三人的性命,还割爱了稀有的安魂草,大恩不言谢,萧珺铭记于心。」 珍珠忙摆摆手,两人客套了一番后,萧珺的药效上来,抱着枕头开始沉入梦境。 两姐弟相对无聊,又不好说话吵着病人,于是,拿出肉脯,撕成条,餵猫餵鼠餵自己。 傍晚,他们车队早早在城镇的客栈落脚,请了大夫重新给潘千山和大锤敷药,两人伤得最重,经过一天颠簸,伤口都有不同层次的渗血。 上京的时长被拖延,珍珠表示无奈,不过,有了难得的空闲时间,珍珠拉上平安打算在小镇四周逛上一逛。 他们前脚出了客栈门口,罗璟后脚就跟了过来。 「不用照顾你发小呀?」珍珠笑着打趣他,从两人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他们以前还挺熟悉的。 罗璟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他不算是髮小,我们小时候可玩不到一块。」 「哦,为什么呀?」珍珠兴致勃勃。 「萧珺从小病歪歪的,不能四处乱动,我小时候调皮捣蛋,上可爬树,下可钻洞,捉猫撵狗的,可能折腾了,与他玩不到一块。」罗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哇,玉生哥,你小时候居然这么调皮。」平安感嘆,他认识的玉生哥可是沉稳淡定得很,从未见他闹腾过什么。 珍珠掩唇一笑,「难怪小黑不喜欢你。」 罗璟表情一顿,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珍珠笑嘻嘻地朝前走。 他们今日落脚的城镇,是溪山镇。 小镇不大,颇为静谧,天色渐晚,街道两边挂起了灯笼,路上的行人很是自在,少有行色匆匆的赶路人。 这是个宁静雅致的小镇。 小镇被一条河流隔成了两段,一座石拱桥连结起整个镇子,走在河堤旁,平静的河水缓缓流动,平安第一次出远门,对一切都感到新奇,此时的他,早就跑到前面河堤旁的绿荫去了。 「你和萧珺很小就认识了么?」 「嗯,算了吧,镇国公夫人去哪都喜欢带着他,所以,碰到的机会比较多。」 「呵呵,那你母亲肯定也是去哪都喜欢带着你吧?」 「不是,我小时候比较调皮,出门也总捣蛋,母亲很头疼,并不喜欢带我出门,是我赖着要去的。」 他的语气温柔而缅怀,说到后面,已带上了淡淡地哀伤。 珍珠抬头,他俊朗的眉眼,清雅而微冷,眸子里的哀思深沉而浓烈。 不由的,她伸出了手,轻轻地拉住了他的手掌。 罗璟一顿,随后大喜,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 反手把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心,一种幸福满足感油然而生。 干燥温暖的大手,牵着柔若无骨的小手慢慢地朝前走。 直到平安朝他们跑过来,两人的手才松开。 「啊!」 短促的惨叫声在暗室内响起。 「废物!派出去的人手竟然一批都没回来,养你们这些酒囊饭袋有何用!」韩宪阴森森地声音里,满是嫌恶厌弃。 被踢倒在地的黑衣人挣扎着起身跪好。 「属下办事不利,恳请太子责罚。」 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颤抖。 「不是说萧珺只带了两名护卫出行么?你们一队人马,居然连两名护卫都打不过?要你们这群废物何用!来人,把他给本宫拉出去斩了!」韩宪的眼睛愤怒赤红,恨不得提刀亲自捅了他们。 暗室门立刻打开,四名侍卫拖着面色惨白满身抖动的黑衣人疾步而去。 「殿下息怒,镇国公一向心疼世子,他的护卫必然不是普通身手,想要生擒镇国公世子确实有一定的困难,而且,就算生擒了他,如今皇上身体渐安,镇国公未必会听从您的命令。」他身旁的一个鬍子花白的老者劝道。 「要是抓住了萧珺,老匹夫萧擎敢不听,本宫就让他唯一的儿子,变成人彘!可恨的是,这群废物,没有一个顶用的。」韩宪咬牙切齿「派去剿杀那户献药的农户,居然也没有回禀,一个山野农户,他们都对付不了,本宫真真是养了一群无用之人。」 说着,他一脚踹翻身旁的案台,一身戾气似要喷涌而出。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等无足轻重的人家,暂时无需理会,皇上病好,朝廷的风向又偏往了齐贵妃那边,咱们现在得低调行事,可不能再让御史弹劾了。」老者苦口婆心劝说。 韩宪胸口起伏,勉强压制住怒气「那个老乞婆,本宫迟早要让她五马分尸,大好的形势,被她搅成这般模样,上次,增援边境的提议就不应该让他们通过,要是一直拖着,让老四所在的城池被鞑子攻陷,不就可以断掉那老乞婆的念想了么。」 太子詹事张佑全心中一突,忙躬身言道:「鞑子要是突破了干东城,就能直接进入腹地了,夏国的境地会危在旦夕。」 韩宪一摆手,不耐烦的说道:「怕什么,边境牧民而已,兵力有限,他们要是把老四一家全都屠杀,那本宫就是夏国唯一的皇子,到时本宫御驾亲征,那些鞑子根本不足为惧。」 张佑全嘴角翕动,最终没敢再说些什么。 韩宪出了暗室,回到大厅。 姜皇后已经等候多时,她一身明黄的金丝鸾鸟朝凤长袍,头上戴着五凤朝阳衔珠金钗,一张脸虽然保养得宜,却也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韩宪随意的坐在她身旁的太师椅上,端起青花瓷的茶杯就往嘴里灌。 「皇儿,你父皇今天在御花园中走动了一圈,整个紫禁城的宫人都沸腾了。」姜皇后声音低沉,隐含讽刺。 韩宪目光阴沉,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哐当」一声,茶杯甩落地上,碎了一地。 四周的侍女忙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姜皇后一挥手,让她们都退了下去。 「现在的形势对皇儿不利,你行事太过放浪,朝廷上对皇儿不满的官员不少,最近,你还是本分低调一些,别再被御史捉住痛处弹劾了。」 韩宪勐地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我凭什么要低调行事,我是夏国的太子,未来的皇上,这天下以后都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谁敢管到我的头上,就让他们去死!」 他眼中暴戾之气愈盛,抬起太师椅就往地上砸。 姜皇后立起,避开一侧,她眉头紧蹙,韩宪的性格越发的乖戾,动不动就要砸东西,打杀下人,这样的个性实在让她头疼。 等他发泄一通后,姜皇后才柔声劝道:「皇儿,你先冷静冷静,你父皇有齐家和镇国公护着,我们现在奈何不了他们,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才好再做打算。」 「哼,还不都怪你们,我早就说过了,趁着老匹夫病重的时候就应该动手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犹豫不决,要不然,现在哪里还有他的翻身机会。」 韩宪恨恨地说道,他不止一次的提议,直接攻进干清殿,拿下皇帝,逼他称病退位,而,他们一个两个都摇头否决。 如果那么简单就能拿下干清宫,他们会不行动么,姜皇后瞥了一眼粗红着脖子的韩宪,嘆息地摇摇头。 「哼!」韩宪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第二百九十二章让道 车队到达京城,已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远远地就看见高耸宏伟的城墙巍巍挺立。 珍珠和平安两个土包子,带着一脸新奇与兴奋探头探脑。 车辆慢慢前行,远处三个巨大的城门大敞着,车队行人缓缓出入。 珍珠把车帘拉开,兴致勃勃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 「咳!」 罗璟驾马移到她窗前,详装咳嗽了一声,这般肆无忌惮的趴在窗前,可不符合大家闺秀的做派。 珍珠瞥了他一眼,朝他吐吐舌头,心不甘情不愿的缩回了车厢。 哼,她就知道,进了京城规矩多得很。 他们车队随着车流慢慢前行,突然,旁边的人流中,闪出一匹骏马,直直朝他们车队赶来。 「胡小哥!」厚实地声音透着重逢的喜悦。 平安闻声转头,眼睛立即一亮。 「陈侍卫!」 陈鹏飞一脸笑意的拍马而来。 「你们总算到了,少爷这一天都问好几回呢,胡小哥,一路可还顺利?」 罗璟偷偷地退回了护卫队了,现在他不能太惹人注意。 平安和陈鹏飞笑着寒暄了几句,珍珠拉开了车厢的门,笑着招唿道: 「陈侍卫,好久不见。」 陈鹏飞翻身下了马,凑近马车拱手行礼「胡姑娘,你们可算到了,少爷收到信后,便派了专人在城门等候,可等了这么多天,你们才到,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嗯,是遇到了点事,耽误了点时间。」 珍珠朝后面的车辆指了指,然后把萧珺的事情告诉了他。 陈鹏飞的脸色当即一变,镇国公世子遇袭,可是非同小可,他得立刻回禀少爷才行。 他回头一招手,人流中闪出一个衣着普通的汉子。 陈鹏飞在他耳边低声嘱咐后,那汉子随即混入人群,转眼不见了踪影。 「胡姑娘,少爷在东城区附近有一座三进的别院,你们一行暂时在那落脚可好?」 陈鹏飞徵询着她的意见,少爷说了,一切看胡家人的意思。 珍珠笑着摇头「陈侍卫,不用了,我们想要赶在过年前回去,在京城最多待半个月,就近找个客栈,包一个院落住即可,就不麻烦你们了。」 这些她和罗璟商量过了,他当然不会乐意,她们住到顾褀的别院去。 陈鹏飞闻言,立刻回道:「那也行,东城区的广发客栈宽敞、干净、闲杂人不多,离顾府只有两刻钟的距离,胡姑娘,你看可好?」 珍珠想了想,罗璟让她找一处离皇宫不远不近的客栈住着。 「那里离皇城有多远的距离?」 她悄声问道。 「骑马不用半个时辰。」陈鹏飞不知道她的用意,只是据实回答。 珍珠不好找罗璟商量,她沉吟片刻,便点头应下。 有了陈鹏飞的引队,马车很顺畅的入了城。 可是,刚进城没多会,一队人马踏着疾驶的马蹄声轰隆而来。 一个身材雄健,气势惊人的锦袍男子勒马拦在了车队前面。 陈鹏飞瞳孔一缩,镇国公萧擎果然如同传闻中那般,对爱子视若珠宝,这短短的时间,就从镇国公府赶了过来。 萧擎一个纵身,跃下马背,他身后的侍卫纷纷立住马匹,下马等候。 「珺儿?」 他声音浑厚有力,却隐隐带着几分紧张。 「国公爷,世子爷在这。」 潘千山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恭敬地回禀道。 萧擎大步流星的走向车队里的第二辆马车。 萧珺拉开车门,朝大步而来的萧擎笑了笑。 「珺儿,你伤到哪了?」 萧擎紧张地看着他,见萧珺裹着棉被坐在车厢内,他眉头皱得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 「爹,我没事,就是扭伤了脚。」 萧擎立即想掀开他的被褥查看。 「爹!」萧珺的声音带上几分恼意。 萧擎的手僵在了原地,看见儿子眼中的恼意,只得把手缩了回去。 他站直身子,眼神锐利的看向旁边的潘千山「事情是怎么回事?」 潘千山忙长话短说的把经过禀告上去。 他们此番还在热闹的大街上,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爹,有话回府再说。」萧珺扶额,只要关乎他的事情,他爹就会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萧擎回过神,眼眸深沉冷冽的扫向围观的人群,一身威仪瞬间展开,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顿时背嵴一凉,都停住了说话声。 他大手一挥,原本拦在车队前方的人马立即退到一旁,让出了道路。 萧擎利落的回到马匹旁,纵身上马,随后拍马跑到了车队前领路。 刘义兢兢战战的赶着马车跟在他身后,可是,他们的目的与镇国公明显不在同一方向。 他求助的看向一旁的陈鹏飞。 陈鹏飞也头疼,按理说,镇国公接了世子爷就该分道扬镳了,可这情形,怎么还想让胡家姐弟跟着去镇国公府不成。 罗璟紧跟在车旁,他微垂着脑袋紧抿着唇,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马车朝前缓缓行驶,珍珠察觉到了异样,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听在耳里,把车门打开半边,前面引路的骏马上,坐着身材健硕的镇国公萧擎,众人的寒蝉若禁不敢出声,怕是都对他心存敬畏。 可是,如今天色已近傍晚,要是去镇国公走一趟,怕是还的留饭问话歇一晚,一来二去的,得耽误不少时间,原本就没几天时间,还得浪费在不相干的应酬上。 珍珠的脸沉了下来。 她碰了碰坐在车沿上的平安,拉过他附耳嘱託起来。 然后,她让刘义把车停下。 平安跳下马车,朝萧珺走去。 萧擎见状,勒住马匹,回首聚目凝视着他们。 刘义和陈鹏飞等人被他威压十足的眼神一扫,都不由头皮一紧。 平安却是没有顾忌,他敲开萧珺的车马,照着珍珠的吩咐道:「萧大哥,我姐说,既然你爹了接你了,那我们就在这分道扬镳了,我们还有事,时间有限,就不和你们一道了,天色晚了,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安顿好了,你们再来找我们吧,你先让你爹给我们的车队让让道吧。」 萧珺嘴角微抽,这话还真是那个胡姑娘能说出口的,他与胡家两姐弟相处几天,知道他们是从偏远地区来的平头百姓,对京城的官员没有什么概念,知道他是镇国公世子,说话处事一样以平常心待之,所以敢说出让他爹让道的话来。 平安见他不语,以为他不想给他们让道,不由接着说道:「我姐说了,你们这么不干脆,就把枕头还给她,她不想送给你啦。」 萧珺脸色大变,急忙讨好的笑道:「没有,没有,马上就让道,绝不耽误你们的时间,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再去拜谢不迟。」 说完,他朝潘千山一招手「让爹把路让开,胡家姐弟要先去落脚安顿。」 潘千山脸色一僵,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去回禀了萧擎。 萧擎中闪过惊疑之色,他武艺高强耳目敏锐,他们的交谈声,他听在耳里。 这两姐弟颇有些意思,不过,枕头又是怎么回事?萧擎思忖着。 他依着儿子的意思,策马立到了一边。 直到车队全部转入另一个街口,萧擎一行人才重新上路。 「胡姑娘,你胆子可真大,这京城里,敢叫镇国公让道的人还真没几个。」陈鹏飞详装抹了把汗,可大冬天的哪来的汗。 珍珠直接朝他翻了个白眼「再大的官,也得讲道理不是,我们救了他的儿子,不感谢就算了,还给我们脸色看,那是正常人办的事情么?」 「呃,可,那是镇国公啊!」陈鹏飞有些惴惴。 「镇国公又咋的,他又不是土匪或者强盗头子,再说,不是都说,萧珺是他的命根子么,咱们救了他的命根子,他不得感激涕零呀,哎呦,坐了十几天马车,骨头都颠散了,谁还有耐烦心去应酬他们呀。」珍珠与陈鹏飞混得熟,说话也没那么多顾虑。 陈鹏飞苦笑摇头,忙领着他们去了广发客栈。 客栈很大,建在东城区正街的后巷,闹中取静,整个布局很是宽阔雅致。 他们包下了最大最安静的一个院落,开始把车上的行李物件搬运下来。 陈鹏飞帮他们安顿好,便告辞回顾府禀告去了。 罗璟在他走后不久,与珍珠交代一声,也领着罗十三出了客栈。 珍珠让店家准备两大桶洗澡水,她和平安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再把小黑和小灰,分别揉搓洗净。 把自己打理舒坦后,她和平安两人才到了大厅,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在店小二的推荐下点了饭菜。 罗璟让他们自己先行吃饭,不必等他,珍珠猜想,他回到故地,怕是有不少事情要办,便也不理会他。 两姐弟正等着晚饭上桌,裹着狐裘大氅一身清冽的顾褀从客栈门口走了进来,身后依旧跟着陈鹏飞。 珍珠见状,起身笑迎「顾五哥哥!」 平安也忙立起行礼。 顾褀远远地看着衣着素雅却气质清丽的女孩,心中微微嘆息,短短一月余未见,仿佛已隔经年。 他掩饰眸中复杂的思绪,走上前去,眼角含笑,声音醇然「珍珠妹妹,平安,你们终于安全抵达京城了。」 「是啊,多谢你家的护卫一路护送,总算是平安到达了。」珍珠笑道。 顾褀笑脸顿时暗淡,他躬身沉声致歉「顾褀深感愧疚,都是顾府的疏忽,才导致你们一家陷入危险之中,幸好胡家没有人员伤亡,如若不然,顾褀将无颜面对你们。」 他道歉的态度诚恳而认真。 珍珠收敛笑意,正色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一步,纠结谁的对错也无意义,顾五哥哥,咱们现在考虑下面的事情才是正理。」 她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第二百九十三章心知肚明 顾褀一怔,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顾五哥哥,你们吃饭了吗?我们刚点了饭菜,要不,吃了饭再说?」珍珠瞧见店小二已经开始上菜,忙换了付笑脸问道。 顾褀听到陈鹏飞的回禀,就急忙赶来了,晚饭确实没顾得上。 珍珠见状,忙招唿上菜的小二,又加了两样肉菜。 然后招唿了陈鹏飞一起吃饭。 陈鹏飞忙摇头拒绝,在京城地界,尤为讲究礼数,主僕同桌是大大地不妥,被有心人看到,不定会滋生出什么枝节呢。 珍珠耸耸肩,也不强求,让他自己点菜,另坐一桌。 京城的菜品,多重油、重色、重味,讲究甜、酸、辣、咸,油大味厚,珍珠和平安刚吃上嘴,倒也觉得味道不差。 新到一处,首先体会到的就是当地的美食。 平安啃着酱肘子,一脸满足,要说他最喜欢的菜品是什么,那肯定离不开猪蹄,家里的卤猪蹄、腊猪蹄、红烧猪蹄、香辣猪蹄等等,只要是猪蹄,肯定错不了。 京城的酱肘子,就合了他的胃口,一盘酱肘子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珍珠只啃了一块,她对太过油腻的食物,不甚感兴趣,倒是有一道老鸭粉丝汤,她觉得很是爽口,粉丝很入味,她夹了好几筷子。 顾褀陪着他们随意吃了几口,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大好,可外面的吃食,他总也吃不惯,多数时候,他还是乐意回到自己的院落就餐。 晚饭过后,外面的天色早已黑透。 客栈内人流不多,刘义领着众护卫给顾褀请安。 顾褀问了些路上的细节,随后嘱咐他们务必安全的护着胡家姐弟回到鄂州。 刘义恭敬应下,带着护卫去了大堂就餐。 珍珠和平安领着顾褀进了院落的小客厅。 「珍珠妹妹,镇国公世子的事情,你有何打算?」 顾褀落座后问道。 「嗯?什么叫有何打算?」珍珠不解。 顾褀笑着解释,「你们救了镇国公世子一命,自然是镇国公府的大恩人,世子是国公爷唯一的孩子,一向把他捧在手心,国公爷性格恩怨分明,必定会重重酬谢你们的。」 顾褀与萧珺只有点头之交,两人都在国子监上课,偶尔会碰到一块,说起来并不熟悉。 萧珺身体不大好,总会不时请假,所以两人碰面的机会更少了。 「啊,可是,他又不是我们救的,是你家的护卫救的,我和平安可没动手。」珍珠做了个两手一摊的姿势,事实却是如此。 当然,其中还夹着罗璟和罗十三。 顾褀失笑的摇摇头,「他们护送你们上京,自然是听你们是吩咐,你别推脱了,镇国公的恩人可不是人人当得起的。」 珍珠挑挑眉,想着今天见到的镇国公,体魄强健,身材魁梧,一双黑眸却如深潭般冷幽,通身的气势昂扬威压,端不是个容易煳弄的主。 当他们家的恩人能有什么好处,珍珠撇撇嘴,不以为然。 顾褀笑笑,算了,他们第一次来京城,对京城官员错综的关系不了解。 平安有些坐不住,趁他们说话的时候,熘回房间,把小黑抱了出来,珍珠不想让小灰暴露出来,所以禁止平安带着它随意进出。 顾褀眸光一闪,他们竟把小黑都带来了,他眼含深意的看向珍珠。 「珍珠妹妹,可要通知雨薇,让她陪你们逛逛京城?」 顾褀不知道她们此行的目的,他收到刘平的信件时,也颇感到意外,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李氏的远亲,那个长相俊秀,气质清冷的男孩,从边境回来后,居然高升成了从四品的中郎将,刘平在信中提到,罗璟的回归,在望林村造成了极大的轰动,而且,还在望林村买了块地,准备大兴土木修建庄园。 那次太子的杀手夜袭,他和副将正巧住在胡家前院,两人替胡家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后来,学堂的武学教习方师父和他的徒弟赶来,才支撑住杀手的袭击。 说起来,还是罗璟救下了胡家,顾褀暗嘆一声,是他连累了他们,好在,胡家自有福报,要不,他真得在愧疚中度过余生了。 罗璟,原翰林学士罗嵘昌的嫡出孙子,原光禄寺卿罗隽的二子,四年前,牵连进三皇子谋反案件中,被抄家灭族,几十个亲眷被斩杀于武宣门的菜市口。 罗璟当时逃过一劫,不知怎么出现在鄂州,后在胡家寄住养伤,以李氏远亲的身份,在胡家落脚近一年,然后去了边境,寻着他大哥罗睿,正式进入军营,一路斩兵杀敌,步步晋升。 这次入京,罗璟和他的副将也一路护送胡家姐弟俩过来了。 「啊,暂时不用,等过两天再说吧。」珍珠忙摇手,要是尤雨薇知道她到了京城,怕是立马就跑过来了,她现在可没时间跟她玩耍。 顾褀点点头,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珍珠妹妹,怎的不见罗郎将他们?」 罗璟与太子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怕他过于冲动,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连累到胡家姐弟。 珍珠抬眼看着他,她知道,以顾褀的能力,不难查出罗璟的背景,她倒也不慌乱,沉着的笑笑: 「他们有事出门去了,顾五哥哥,他的身份,想来你也查出来了,还望你能帮着隐瞒一二,毕竟有些事情摆到明面,可就不好办了。」 顾褀颔首,他当然知道,他只是想提醒她一声。 「储宫那边戒备森严,太子身边更是高手如云,无论他们进京的目的是什么,最好还是认清眼前的形势,别太过冲动行事,我怕他们连累了你们。」 他语气恳切,实在不希望胡家捲入罗家復仇的漩涡中。 珍珠微微一笑,心中感激,她相信他的初衷是为了她好。 「顾五哥哥,你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话说到这,话题就停住了,大家心知肚明,有些话点到为止,不用太过直白。 顾褀和姐弟俩聊了些京城附近的特色与景致,眼见时候不早了,罗璟还没有回来的迹象,他便起身告辞了。 珍珠把他送出了院门,看着他披上裘皮大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了客房。 「少爷,罗璟警惕性很高,把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手甩了,明天要不要继续跟着?」陈鹏飞低声回禀。 顾褀沉默了一会儿,「不用了,他们武艺不凡,即使跟着,也容易被察觉,你派人护着胡家姐弟就好。」 「是,属下知道。」陈鹏飞应下。 二日,京城的天空飘起了雪花。 珍珠在温暖的被窝里醒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便瞥见睡在她被窝旁的小黑。 嘿,这丫的,越来越大爷,昨夜不知去哪玩到天快亮才回来,跑到她被窝上睡起来。 小黑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 晚上精力充沛,白天倒头就睡,呵呵,难怪都叫夜猫子呢。 珍珠小心地越过了它,下床穿衣洗漱。 出了房门,院落里的过道上,散下一片柔柔的雪白。 天空中,雪白晶莹的雪花轻舞飞扬。 珍珠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不由低眉浅笑。 罗璟打开房门,视线便定定地集中在她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月色暗纹的夹袄,边上缝着灰白色的貂毛,保暖又俏丽,站在纷飞的雪花中,远山黛眉,秀鼻粉唇,肤莹如玉,端是清丽无暇,如画中的仙子般令人嚮往。 听到房门拉动的声音,她抬眼望去,黑亮如墨的眼眸中映入他的身影。 她灿然一笑,罗璟的心勐地加快了几分。 「玉生,昨天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亮柔婉的声音入耳,罗璟眨眨眼,回过神。 「回来得有些晚,就不吵你们了,睡得好么?」 「嗯,很好。」珍珠笑道。 「吱呀」一声,隔壁的房门打开,平安跳了出来。 「玉生哥,早啊!姐,今天咱们去哪?」 他兴奋地跑到珍珠身旁,昨夜,她姐说了,今天要在京城附近逛一逛。 「你们要出去?可是,今天下雪了呢,等雪停了再出门吧。」罗璟走近他们劝说道,他还有事情要忙,这两天抽不出时间陪他们,他觉得有些内疚。 「没事,今天去京城最有名的大恩禅寺看看,你忙你的,我和平安让刘义领路就行。」正事要紧,大冬天来京城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游玩的。 罗璟点头,嘱咐道:「大恩禅寺有些远,京城内的治安虽然不差,不过郊外就不一定了,你们带足护卫再去,天冷,别逛太久了,小心着凉。」 珍珠忽地一笑,原来,一向用冷漠武装自己的人,也有这么絮叨的一面呀,嗯,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很温暖的。 罗璟被她笑得脸一尬,顿时把脸虎了下来。 「知道啦!知道啦!」珍珠赶紧笑着安抚他。 几人一起吃了早饭,便分开行事了。 罗璟和罗十三出门不久,珍珠和平安坐上了马车,带着十个护卫前往闻名大夏的大恩禅寺。 小黑和小灰留在了屋里,珍珠想让它们低调不惹人注意,正好,两只都昼伏夜出,白天可以睡个安稳觉。 雪天路滑,刘义赶着马车缓缓行驶在宽阔的大街上,珍珠掀开半边车帘,沿路欣赏着京城大气阔绰的街景。 不愧是歷史悠久的古都,街道两侧的商铺规模,绝非是一般的城镇能比拟的。 即使天空飘着雪,各个商铺里外依旧有不少车马行人。 马车驶过东大街,拐进一处巷道,虽是巷道,路面却也宽阔,两旁都是清幽雅致的私宅,偶有几间两三层楼的铺子夹杂其中。 「咦?」一个眼熟的身影映入了她眼里。
第二百九十四章撞见 珍珠眨眨眼,怎么会在京城看见熟悉的面孔呢? 疑惑的仔细看了看,才想了起来,原来是她呀。 原来的县令千金尤雪晴的丫鬟,叫什么香兰的。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丫鬟。 尤雪晴是尤雨薇的堂姐,她的丫鬟出现在京城倒是不奇怪,只是,那丫鬟怎么一付鬼鬼祟祟的模样。 只见她站在一间茶馆楼下,神情紧张,不时东张西望。 茶馆门后,看似随意的立着两名大汉,珍珠能真切的看见他们谨慎的眼神和紧绷的身体,分明是在随时戒备着。 珍珠心中一动,抬眼望向茶馆二楼。 一扇半开的窗户里,一个粉衣女子被一个高大瘦癯的男子搂在怀里。 那女子粉面含春半推半就,一付娇怯怯的模样,可不就是尤雪晴。 那男子五官立体,黑眉入鬓,眸深鼻高,气势十分惊人,虽是美人在怀,眼神却阴冷沉郁。 他眼神锐利冷厉,抬眼的瞬间,与珍珠的视线对上,她的心脏勐地跳动起来,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的感觉,让人背嵴发凉。 好在,马车行驶的速度不慢,对上的视线一闪而过。 珍珠眼神好,男子阴厉狭长的眼睛下,一颗黑色的小痣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男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髮髻上戴着紫金冠,身着墨色暗纹嵌金边的宽袖长袍,抱着尤雪晴的手上,戴了只通透碧绿的翡翠扳指,一看就是个身份非凡的男子。 珍珠拍拍小胸脯,缓了口气,哎呦,那男子阴森的眼神实在太过吓人,眼底的戾气似随时喷涌而出,也不知道是何身份,尤雪晴梳着妇人髮髻,应是成了亲的,可是,两人行踪鬼祟地在偏僻的茶馆幽会,分明不是夫妇俩会做的事情。 那,两人是在*?啧啧,刚到京城就让她撞见了这等事情,真不知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尤雪晴不知道是嫁了何人,以她的年龄,应该成亲不久,艾玛,就给她相公戴绿帽子了。 等见了尤雨薇,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她呢?珍珠思考着。 大恩禅寺位于京城西郊,整座寺庙依山而建,建筑巍峨高大,庙宇气势宏伟,抬头望去,庙堂层叠,黄墙耸天,香菸缭绕,规模恢弘壮观。 即使是飘着雪的天气,依旧有不少虔诚的信徒进庙参拜。 寺庙前的空地上,早已自然的形成了小集市,卖香烛纸钱的,卖馒头包子的,卖小孩儿玩具的,卖头绳绢花的,应有尽有,很是热闹。 珍珠和平安饶有兴致的在外面逛了一圈,才慢悠悠地进了大恩禅寺的正殿,焚香、烧纸、参拜、捐香火钱,一系列进寺庙固有的形式,都走上一圈。 随后,他们跟在别的香客身后,朝正殿后的别殿前行。 正殿后有条两丈来宽的青石路,两旁种了高大的松柏,雪花飘落的季节,松柏依然葱绿挺拔。 「姐,这个大恩禅寺比咱们圳安县的清延古寺要大很多呢。」平安举目四望,感嘆了一句。 「那是,毕竟是京城第一大的寺庙,规模气派不是别的寺庙能比的。」天子脚下,天时地利人和皆占了,发展成这么大的规模很正常。 「嗯嗯,姐,你看,山腰上那座庙修得金光灿灿的,要是天晴阳光一照,都能发出佛光了。」平安笑嘻嘻地指着半山腰。 珍珠抬头一看,的确修建得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看来,大恩禅寺香火旺盛呀,那么多金灿灿的琉璃瓦可不便宜呢。 两人边走边看,刚要走过一处拱门,走在前面的平安差点被一个人影撞到。 「哎呀,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么?撞到我们家小姐,你陪得起么?」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勐地冲过来,想要推开平安。 平安一个错步退开,丫鬟扑了个空。 「你个乡下土包子,还敢躲开。」 那丫鬟龇牙咧嘴怒目圆睁。 「……」 珍珠朝平安看了一眼,见他没事,只是气恼地瞪着那丫鬟。 「我好好地走路,是你们自己冲上来的,还恶人先告状。」 「好你个贱胚子,竟然还狡辩,我们小姐金枝玉叶,岂是你等贱民能比的,你再敢顶嘴,把你抓起来关上一阵子就老实了。」丫鬟鄙视的看了一眼平安。 平安今天穿了件素色夹袄,料子是普通的蓝色素缎,这种布料在望林村看来是不错的绸缎了,可是,在京城里头,这种布料却是入不了高门大户的眼中的。 平安气得脸色一沉,就想冲上前理论一番。 「这位姑娘,不知我弟弟犯了什么错,你们要把他抓起来?」 珍珠冷着脸向前走了两步,拉住了平安的衣袖。 那丫鬟闻言,抬眼向她看去,却是神情微怔,眼中闪过惊艷之色。 丫鬟还没来得及说话,她身后一直没出声的小姐缓缓地,摇曳地走了上来。 「秋月,不许无理,一点小事,干嘛大唿小叫的失了体统。」 声音娇柔婉约,字正腔圆,带着京城特有的口音,瓜子脸,柳叶眉,黑眸秀鼻樱桃唇,长相柔媚娇美。 十四五岁的年龄,头上戴着镶宝石的金步摇,身上披着珊瑚色厚锦镶银鼠皮的披风,脚步移动间,露出绣着精美刺绣的鞋面。 「小姐,他刚才差点撞到您啦,可不是小事呢,路面有雪,把您的衣裳弄脏了,他可赔不起呢。」丫鬟连忙谄笑着上前扶住了她。 那小姐娇娇柔柔地嗔了丫鬟一眼,转头朝珍珠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嘴角的笑意略显发僵,随后才微微颔首道:「不好意思,秋月太大惊小怪了,她也是担心,怕小哥撞到我,回去不好交代,她没有恶意,望姑娘勿怪。」 「哼!」平安小声的闷哼了一声,明明是她们走路不看路,偏要怪到他身上来,真不要脸。 珍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女子,嘴角虽然带笑,眼底却带着傲慢与不屑,果然,用这样浅薄鲁莽的丫鬟,主子的性格能好到哪去。 「我弟弟走路的速度很慢,这位小姐从拱门后突然跑过来,要说撞,也是你撞到我弟弟才是,丫鬟是非不分口吐恶言,还是小姐明白事理懂得青红皂白,既然小姐诚心致歉,我们自然不会与她计较。」珍珠端着架子冷冷地斜睨了她们一眼,配上她清丽秀妍的面容,竟隐隐带上了一股威仪。 那丫鬟似被她的说辞惊呆了一般,直呆愣楞的看着她。 那小姐却惊疑不定的上下打量着她,长相让人惊艷,可衣饰简单素净,仪态从容,眼神睥睨,没带僕从或婢女,可那语气笃定自信,仿佛她说出口的就是既定的事实一般,实在让人无法小觑。 还有,她的弟弟,虽然衣饰更为简单,可眉目俊秀,眼眸清朗,眼神语气皆无半点卑微之色,分明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 许是哪个世家贵族轻装出行吧,她轻咬下唇,面上带着一种柔柔地神情,「这位姑娘,小女子唐青羽,乃太僕寺卿唐砾之女,今日到大恩禅寺拜佛还愿,今日能遇见姑娘,实是有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是哪家的小姐,可否告知一二?」 「不好意思,萍水相逢,不便告知,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珍珠学着她的样子,朝她微微颔首,对平安使了个眼色。 两人脚步从容,却速度极快,一晃眼,消失在拱门后面。 「哎!他们怎么就走了?小姐,您怎么就放他们走了?」丫鬟秋月才回过神,惊嚷道。 唐青羽看着空无一人的拱门后,也楞了神。 突被秋月这么一嚷,她不由回头瞪了她一眼,随后低声喝道:「嚷什么嚷,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这是大恩禅寺,随时会有京城各府的夫人小姐进出,你长点脑子么?」 秋月忙闭上嘴,谄媚地走上去,扶住她的胳膊,「小姐,奴婢不是为您出气么?您要是撞上那个穷酸小子,这件银鼠皮的披风可能就碰脏了,这可是您最好的一件披风啦。」 唐青羽低头左右看了几眼,仔细瞧了瞧披风上有无脏污,他父亲唐砾虽然是从三品的官员,可是太僕寺卿是清水衙门,俸禄油水一向不丰,加之家中姐妹兄弟众多,所以,她们的衣裳首饰份列有限。 这件银鼠皮的披风是去年添置的,她还没捨得穿过几次呢。 还好,没有弄脏到。 唐青羽松了口气,「还好没弄脏,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弄了一身脏回去可要被她们笑话了。」 「可不是嘛,说起来,还是因为您的婚事不顺,所以她们才敢这般轻怠您,要不是那件事情,您的处境哪会这般艰难,太可恶了!」秋月愤愤不平,小姐处境不佳,她们丫鬟也跟着遭殃。 「唉!」唐青羽幽幽嘆了声,自怜的捧住了心口,「别说了,好在事情发生得早,要是等我嫁了过去,再发生那等事情,那你家小姐我不得跟着香消玉损了么?」 她说着,自己打了个寒颤。 「小姐说得没错,还好事情发生得早,哎呀,要不,您也得牵连进去呢。」秋月附议着连连点头。 「行了,我们回去了,晚了,她们不知道又要编排什么了。」唐青羽扶着她的手朝外走去。 等两人渐渐走远,拱门后的一处拐角探出了一个人头。 「姐,她们走了。」 珍珠从拐角处走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第二百九十五章靠近她 中午,飘零的雪花渐渐停歇。 大恩禅寺的素宴很有名气,珍珠和平安还有一众护卫都在寺内吃了斋饭。 素三鲜、罗汉斋、香干豆腐、翡翠玉卷、金玉满堂、素菜包子等等,点的都是寺院有名的招牌菜。 平安吃得有滋有味,京城很多菜式,是他们那边没有的,感觉新鲜,味道也不错,午饭吃着很舒坦。 等到付帐的时候,珍珠发现,两桌素斋的竟然花了快八两银子。 啧啧,比荤菜都贵上好多,难怪能建那么金碧辉煌的庙宇。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可依旧觉得这些和尚太坑人了。 蘑菇豆腐青菜都卖这么贵。 平安也咂舌,八两银子,他家要灌多少腊肠才能卖够这么多,两桌素菜就花掉了,分量还这么少。 京城的物价真是高啊。 雪停了,路面却有些湿滑,回程的路上,马车比来时赶得更慢。 等他们回到客栈,已经是过了申时了。 刚走进大门,客栈掌柜忙忙地唤着了他们,然后恭敬地说道,今日一早,他们出门后没多久,镇国公和镇国公世子到访,得知他们出门后,交代了一句明日再来,便回去了。 珍珠点头谢过掌柜,然后回了院落。 打开房门,早已醒来的小黑,不满地冲着她「喵喵」叫,出门竟然不带它,太可恶了。 珍珠讨好的给它拿了一截卤猪尾巴,它才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嗷呜」的啃了起来。 她出门的时候,在八仙桌上放了好些肉脯,这猫气性大,居然一口没吃,哎呀呀,真是猫大爷呀。 小灰就很老实,乖乖地吃了预留给它的肉脯,然后在平安房里继续养神,珍珠早同它说过了,白天别出门,小心被人捉了去。 本来,老鼠就是昼伏夜出的动物,小灰就怡然自得的在房里睡得安然。 罗璟和罗十三两人赶在晚饭前回到了客栈。 珍珠让客栈小二把饭端进了房里,三人在客房里慢慢地吃了晚饭。 「玉生哥,今天中午我们在大恩禅寺吃午饭,两桌素席,花了快八两银子,老贵的,都是青菜豆腐,居然卖这么贵。」平安朝罗璟嘟囔着。 罗璟笑笑,「大恩禅寺是王孙贵胄的后宅夫人们最喜欢参拜的地方,每年捐献的香油钱不知凡几,寺庙香火旺盛,常年进香拜佛的香客很多,庙里多会提供斋饭,寺庙的斋厨素食烹调就讲究起来,素席比平常的宴席是贵上不少。」 「哼哼,早知道这么贵,还不如回客栈吃午饭呢,虽然他们的素斋还挺好吃的,可没有肉吃,总是觉得不够饱。」平安夹起一大块酱肘子啃了起来。 珍珠好笑的瞪了他一眼,「一桌素菜都进了你的肚子,还好意思说没吃饱。」 「他这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很正常。」罗璟帮着平安说话。 「说得好像你已经七老八十一样,你不也才十六岁,怎么没多吃点。」珍珠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吃很多呀,你看,每餐都是两碗饭呢,你才吃半碗。」 他用筷子点点她的饭碗。 「饭量就那么大,还能硬撑着吃下去不成。」 她朝他皱皱鼻头。 两人你来我往,不亦乐乎地斗着嘴,一餐饭吃到饭菜凉透才撤了下去。 换上热茶,平安摸摸圆滚的肚皮,满足的嘆了口气。 「玉生哥,你不知道,今天我和姐在大恩禅寺里碰到了一个女的,可气人了,明明是她走路急不看路,差点撞到我,还反过来诬赖我撞到她,她那个丫鬟更可恶,张嘴就骂人,真是气死我了。」 「还碰到了这种事情?你们没吃亏吧?」罗璟闻言,看向珍珠。 珍珠秀眉一挑,用她黑亮的眼眸反问,她是个会吃亏的人么? 罗璟失笑,是啊,她可从来不是个娇柔温顺的小兔子。 「嘿嘿,我姐厉害着呢,数落了她们一顿,才大摇大摆的走了。」平安得意一笑,又想起了他们走后两主僕的话,「说是太僕寺卿的女儿,叫什么唐青羽的,长得一付小白花的模样,其实心眼多得很。」 「玉生哥,你知道小白花么,就是外表清纯、柔弱、楚楚可怜,其实就是靠着娇柔的外表博取同情怜惜的有心机的女子。」 平安把珍珠告诉他的新鲜词彙,一字不漏的转述给罗璟。 珍珠扶额,这孩子对这些未接触过的新鲜词倒是记得很清楚。 她笑着低下头,没能看见罗璟脸上有些僵直的表情。 怎么就那么巧?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姐弟两人。 刚来京城第一天就碰上了唐青羽,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呀,他原以为,京城这么大,他们只待半个月,遇上的机率是很低的。 唉,他忍住挠头的冲动,干咳了一声,「没吃亏就好,啊,对了,听刘义说,今天镇国公和萧珺来了没遇上你们,那明日你们两还是待在客栈好了,不能总让人跑空不是。」 珍珠无语,这两父子跑这么勤快干啥?难道他们还想打安魂草的主意不成,她已经表明没有了,还想咋样。 好吧,反正这次来的目的也不是游玩。 「平安,你去罈子里掏块滷肉去餵小灰。」先把平安支开。 平安应声而去。 珍珠正了正脸色,「玉生,能查到行踪么?」 罗璟墨黑的眉毛蹙了起来,「我的手下昨日到了京城便开始部署了,不过,太子的侍卫不少都是从江湖上招揽来的高手,警惕性非常高,一时半刻想了解太子的行踪,还是不容易的。」 这就不大好办了,珍珠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她可不想到了时间还寻不到太子的行踪,一无所获的回去。 头悬利剑的滋味可不好受,不能让一家人担惊受怕的惶惶度日。 要不,从顾褀那里打探一下,他们顾府献药的举动被发现,太子一派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两边算起了可是同仇敌忾的。 微微蹙起的眉头,被柔软地指腹轻轻抚平,她抬眼,陷入幽暗深邃的黑眸中。 「别皱着眉头,我会把事情办好的。」他单膝跪在地上,视线与她齐平,修长干燥的手握住她纤细柔嫩的小手。 珍珠一羞,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 「太子的事情,急不得,昨日得到的消息是,太子被皇上下了禁令,不许他随意出入东宫,所以,他要想出宫,只能避开正门,从侧门出入,范围就会小上不少,太子是个坐不住的暴戾性子,决计不可能总不出门的,咱们只要盯紧了,他的行踪总会暴露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轻柔地摩挲着她细嫩地纤纤玉指,指甲修剪整齐粉粉嫩嫩,白色的月牙镶嵌其间,一双玉手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 珍珠的脸上飞起一片红晕,一双手被他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如珠似宝一般小心地捧在手心,让她整颗心也被裹上一层暖流。 忽地,他低下了脑袋,温润的唇吻上了她的指尖,软软地柔柔地。 「轰」的一下,她的脸烧成了红霞,「……你,快放开,一会儿平安要过来拉!」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手不由的想抽离他的掌控。 罗璟却把整张脸都埋入了她的掌心,久久不愿动弹,她总有种让他安心的能量,只要待在她身旁,他就想要靠近她,触摸她,拥抱她,甚至亲吻她。 他强压住心中强烈的悸动,放开了她的双手,却顺势抱住她的纤腰,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紧紧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热气止不住的涌上珍珠的脸颊,她羞赧的想要推开他,双手抚在他的乌黑的头髮上时,又有几分不舍。 好半响,隔壁的房门传出「吱呀」的开门声。 罗璟才恋恋不捨地站了起来,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珍珠红着脸嗔了他一眼,随后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襟。 夜晚,雪又开始慢慢飘落。 进入十二月,北方的温度已经开始进入滴水成冰的寒冷时节。 小黑和小灰没有受到冷冬的影响,入了夜,照样四处熘达。 一猫一鼠从窗棂熘出去后,珍珠开始沉思。 广发客栈里皇宫有半个时辰的距离,以小黑和小灰的速度,一刻钟的功夫应该就到了。 可是,它们没见过太子的样子,就算靠近了太子所在的东宫,也辨认不出。 而且,罗璟和顾褀都说,东宫戒备森严,进出皇宫的风险还是太大了,她不能让小黑或是小灰陷入危险的境地中。 这么一来,最好的法子还是等太子出宫在外,防备力量薄弱的时候动手。 唉,可是,太子的行踪不好掌握呀。 珍珠在炕上翻滚,北方的火炕还是很舒服的,躺在上面,就算不盖被子也不是太冷。 她一闪身,进了空间里。 安魂草的芳香立刻扑鼻而来,她躺在浅浅地紫色草丛里不愿动弹。 良久,她才站起了身子,走近药田。 药田一角种了株低矮的植物,是她在出发来京城前种下的。 名为「毒箭草」,一种剧毒无比的植物,它的汁液一旦触碰伤口,便会导致心脏麻痹,血液凝固,最后窒息而亡。 这是她从刘平那里弄来的。 曼陀罗只能让人迷幻陷入幻觉,虽然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最终还是会清醒,当然,如果吸食的剂量足够多,也能要人的性命。 太子这等阴险暴戾的性格,一次搞不定他,事后定会疯狂报復,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这种毒箭草的汁液,涂抹在刀刃上或是箭头上,见血封喉,立即致命,比曼陀罗的毒性强烈多了,是居家杀人必备的毒药。 珍珠慢悠悠地给田里所有的作物浇了水,才出了空间。 寒冷地冬夜里,她裹着棉被,脑子却不停转动着。
第二百九十六章交换 萧擎与萧珺来的时候,大雪正下得纷纷扬扬。 黒绒车顶上,被覆上了厚厚地积雪。 萧珺是被他父亲搀扶进客栈的。 客栈大厅门口大敞,北方不时唿唿吹进来,萧擎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客栈掌柜忙哈着腰领着他们进了胡家姐弟包下的院落。 珍珠和平安刚吃完早饭,见北风唿啸大雪飞扬,着实没了出门的*。 望林村的冬日虽然也很冷,可他们那没有京城的风沙大,而且,京城偏北,空气特别干燥,加上北风一吹,许多人的脸蛋都被吹得爆皮皲裂了。 当然,珍珠和平安没有这种烦恼,脸蛋还是水润润地,只是,风大雪大,还是待在有热炕的屋内比较惬意。 罗璟和罗十三依旧吃过早饭就出了门。 珍珠拉着平安在院落的小客厅招待萧珺两父子。 掌柜领着小二上了热茶,然后端过两盆烧得通红的火盆放在萧珺的座位旁,这才恭敬的退出了客厅。 「胡姑娘,罗璟不在么?」 萧珺来了一会儿,还不见罗璟那厮,奇怪地问道。 「他一早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珍珠微笑得体的回答。 萧擎面容冷峻,眼眸深沉,他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开口问道:「罗璟与你们是何关系?」 声音淡淡地,却带着几分威严。 珍珠秀眉一挑,这口气,是在审问么? 萧珺脸色微僵,低声警告似的喊了声,「爹」 「胡姑娘勿怪,我爹训练士兵惯了,不是故意的,呵呵。」 他笑呵呵的想打圆场。 珍珠瞥了他一眼,这两父子不仅长相天差地别,连性格也是南辕北辙呀。 一个健壮一个羸弱,一个冷峻一个圆滑,倒是有趣。 她微微一笑,「他与我家的关系呀,国公爷见了他,可以自行问他的。」 把事情推给罗璟,让他自己解释去。 萧擎眉头微蹙,她的说辞和没说还不是一样,他刚想开口,却被萧珺瞥了一眼,他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胡姑娘,京城往后的天气会越发寒冷,也不知道你们还要在京城待多久,那些皮子厚实保暖,你可以让绣娘给你们添件裘皮大衣。」萧珺指了指八仙桌上堆得高高地各种皮草。 他今日出门就披了件火狐大氅,京城才冬日有多寒冷,他深切体会。 而胡家两姐弟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夹袄,连件皮子的衣裳都没穿。 珍珠看着裹成熊的萧珺,然后又看了看自己和平安,差距果然很大。 「萧大哥,我和我姐不冷,我们身体好着呢,冬天都不怕冷的。」平安咧着嘴拍拍自己的胸脯笑道。 不冷?萧珺看了看屋外飘洒的漫天雪花。 珍珠抿嘴轻笑,她和平安确实没感觉太冷,除非出门被冷风吹到,在室内没有感觉到冷意,她朝他老子看了一眼,镇国公也就穿了件厚实的锦服,没有夸张到像他萧珺这般程度。 果然,身体的状态是骗不了人的。 萧珺自然敏锐的看出了她的打趣,不由地,他脸色一红,难道真的是他身体太差,所以感觉特别冷么? 「谢谢你们的礼物,我们会妥善使用的。」她笑着替他解围。 「咳咳」萧珺见少女笑眼弯弯,贝齿素白,衬得粉唇越发的粉嫩,他干咽了一口唾沫,才尴尬地笑笑。 「胡姑娘,多谢你们姐弟救下了珺儿,救命之恩萧某一家莫不敢忘。」萧擎将儿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心中微动,慎重地站起了身子对着胡家姐弟躬身致谢。 珍珠和平安忙站了起来,回礼道:「国公爷,可使不得,遇到那样的状况,多数人都会施以援手的,而且,去救人的可是罗璟,我们可没动手。」 「你们不要推辞,我都听珺儿说了,是小兄弟骑马救出了珺儿,真是少年出英雄呀,年纪不大,胆量武艺却是不凡的。」萧擎的声音低沉有力。 平安腼腆一笑,挠挠头道:「也是碰巧遇上的,萧大哥主要是有勇勐忠诚的侍卫护着,我不过顺道捎了他一段路程。」 两方站着你来我往的客套一番,才又回到座位。 萧擎趁着说话的空档,仔细打量了两姐弟,两人长相有四五分相似,女孩清丽秀美,神情自信从容,不带一丝胆怯,即使与他对视,眼眸也坦荡沉稳,实在不似一般的小姑娘,一身的气度让他心中暗惊,难怪那日敢当街让他让道。 男孩面容俊秀,腼腆好动,神态安宁,带点质朴却无怯弱。 「胡姑娘,听闻,你送给珺儿的枕头里,那种安魂草,只有泰行山脉深处才有?」他急着来探访两姐弟的目的,一是诚心来道谢,二就是为了安魂草而来。 珍珠眨眨眼,从容地回答,「不一定,不过,它很稀少是真的,这么多年,我也就挖到过这么一点。」 萧擎眉头习惯性的皱了起来,萧珺回府这两日,靠着安魂草的枕头,头疼失眠的毛病改善了不少,晚上的睡眠更是出奇的好。 这种安魂草,他拆开枕头取出一点,让有名的大夫鑑定,好几个大夫都说,从未见过此种药材,但其宁气安神治疗失眠的作用,却是普通安神药材的数倍,都纷纷寻问安魂草的来源。 萧擎放下心的同时,又忧心起来,因为,安魂草非常的稀少。 好不容易找到一种对于萧珺身子有益的草药,却是罕见难寻的品种。 「没有别的村民採到过?」他不死心的追问道。 「呃首先,认识这种草的村民比较少,其次,安魂草真的很稀有,它的香气清远,容易引来各种动物的啃食,所以,没有别的村民採到过。」珍珠早想好理由,就算他派人去寻,寻不到才是正常的。 萧擎紧紧地盯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说话的真假。 珍珠可不憷他,神情自若的捧起了茶杯。 「爹!」萧珺喊了他爹一声,「不是说过了么,此物罕有,可遇不可求,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萧擎紧抿着唇不言语。 萧珺心中暗嘆,为了他的身体,父母亲也操碎了心。 临行前,萧擎邀请姐弟两人去国公府做客,珍珠婉拒了,只道他们在京城停留不久,要赶在年前回鄂州,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云云。 萧擎也不强求,只递给了他们一块温润的羊脂玉佩,告诉他们,以后有什么事情为难,可以去镇国公府找他,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萧家一定会帮忙的。 珍珠也不矫情,接过玉佩,诚心道谢。 萧擎骑着马与萧珺的马车并行。 「珺儿,你不是说过,罗璟身上还有几株安魂草么?」 「爹,罗璟不会给你的,他自己还宝贝着呢。」萧珺也打过罗璟荷包的主意,不过,他还没开口,罗璟那傢伙已经猜出了他的意思,直接一个冷眼,拒绝了他。 萧擎沉着脸,翰林学士罗嵘昌的孙子,他有几分印象,和萧珺差不多大,以前是个淘气好动的男孩子,上次,在街道上,他忧心忡忡,没仔细查看随行的护卫,只是,粗粗一眼扫过,其中一个年轻俊朗面容沉稳的少年,应该就是他了。 罗家,四年前,被太子抄家灭族,如此深仇大恨,他,定是想要復仇的吧。 萧擎想起潘千山的回禀,围追的黑衣人应是想活捉萧珺,用以威胁他,听从太子的指挥。 他握着缰绳的手就勐地一紧。 太子韩宪。 他原本不打算参与皇储的纷争,可是,韩宪偏要把他推出来,哼!好得很,性格暴戾,目光短浅,心胸狭窄,行事兇残,这样的人,不配做未来的皇上。 萧擎目光一冷,身上发出阵阵寒意。 他手一挥,身后的侍卫立刻拍马上前。 「去广发客栈门口等着,让罗璟来见我。」 侍卫忙应声而去。 透漏点有用的消息,与那小子交换安魂草,应该不过分吧。 「爹,您可别为了我的事情,去为难他,他现在也不容易。」萧珺透过车窗对他爹劝道,「胡姑娘不是说了么,那些安魂草能用挺长时间的。」 「我心里有数,他也算就了你一命,爹不会拿他怎样的。」萧擎安抚着他,安魂草稀有,虽然他会派人进泰行山脉深处搜寻,可是,万一没找到,那点安魂草能顶多长时效。 萧擎看着儿子眼下淡淡地青色,这已经是他这几年最好的状态了,能安生舒心的睡上一觉,对于他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安魂草的效果如此神奇,就算罗璟身上只有几株,他也得想尽办法弄过来。 罗璟回到客栈,已经是戌时了。 珍珠正想休息,听到声音又跑了出去。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她隔着过道问他。 罗璟见她只穿了件厚实的锦衣就跑出来,黑眉皱成了一条线。 入夜的京城,大雪虽然渐渐停歇,可空气更为冰冷。 他修长地双腿大步从过道跨过,几步到了她身旁,扶着她的胳膊进了屋内,反身掩了房门。 珍珠眨巴着大眼睛,她只是问他为何回来得这般晚,怎的又被他拉回了屋里。 他想干嘛?
第二百九十七章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罗璟沉着一张脸,「你就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么冷的天,穿这点衣裳就敢往外跑。」 「呃,我就是想问你两句话而已,没打算在外面待久。」 她嘿嘿一笑,把散落的头髮往后拨了拨。 她刚才打算上炕睡觉,长发就随意披散在肩上。 粉白的娇靥被墨黑的长髮半遮半掩,有别于白日清丽秀雅的模样,更平添了几分妩媚娇艷。 罗璟眼眸微暗,伸出手掌,穿过她柔顺的黑髮,抚上她的脖颈。 「呀!」珍珠只觉颈上一凉,人已经往前倾倒。 一只大手扶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她整个人嵌入他的怀里。 珍珠脸色微酡,抬头就想呵斥他,不曾想,正好随了他的心意。 沁凉的双唇印上了她柔软的粉唇,罗璟满足地轻吁一声,天知道,他多想念亲吻她的滋味,那甜蜜入骨的感觉,让他沉沦不愿醒来。 少女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片粉红,少年长长地睫毛轻轻地眨动,黑得深沉的眼眸里似有火焰在跳跃,她的心瞬间有种触动,痒痒地,麻麻地,酥酥地。 罗璟见她一双漂亮的眼睛半睁半闭,似被染上迷雾,朦朦胧胧,柔媚异常,他再也没忍住,用舌头顶开了她的樱唇,擒住她香软的舌,与她唇齿纠缠。 珍珠被他唇齿间的缱绻缠绵堵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只觉得脑袋都烧得晕晕乎乎地,她想推开他,手臂却无力的攀附在他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在珍珠觉得自己快要缺氧喘不上气的时候,罗璟终于放开了她的双唇。 「唿唿」 屋内一时,只要两人略微急促的唿吸声。 珍珠忽地回过神,抬眼便狠狠地瞪着他,这人,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她却不知,她满面粉色的娇嗔,在他眼里,有多挑战他的自制力。 他捧起她的脸颊,迅速的在她娇艷欲滴的红唇上「波」一下,然后把她抱入了怀里。 珍珠被他突然的举动羞得满脸通红。 躲在他怀里不敢动弹。 好半响,冷静下来的珍珠拍拍他的胸膛。 「放开我」 罗璟闻言,恋恋不捨地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 珍珠迅速的退后几步,绕到桌子后面,脸上的红晕虽然下去了,她还是觉得热得慌。 「你坐在对面,不许再动了。」 她气鼓鼓的说道。 罗璟双眸带笑,她鼓着腮帮的样子太过可爱,让他恨不得把她重新揽入怀中蹂躏一番,不过,今日已经惹毛她了,现在还是顺从她一点比较好。 等他落座后,珍珠才跟着坐下,被他一搅和,差点忘了要问他的话了。 「问你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罗璟这才想起傍晚的事情,他顺手从桌上的茶壶里倒了杯冷茶,一口喝掉。 「哎呦,那茶是饭后上的,早冷成冰了,你怎么还喝呀,等着,我让小二给你重新上一壶。」 说着,她就想起身。 「珍珠,不用了。」罗璟连忙唤住了他,「我就想喝杯冷的,静静头脑。」 珍珠一僵,斜了他一眼,想起了他刚才火热的吻,顿时又觉一股热气往脸上涌,这小子,冰死他算了。 罗璟其实傍晚就回客栈了,只是他刚下马,就被镇国公唤去了。 他想起两人的谈话,表情慎重起来。 「傍晚的时候,我去了一趟镇国公。」 珍珠闻言,来了精神,「萧珺找你?」 「不是,是国公爷找我。」 罗璟沉吟了一会儿,他对她的计划半信半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可是呢,事在人为,他们都到了京城,不拼搏一把,谁能知道结果,于是,他还是把事情大致的跟她说了一遍。 「啊,你是说,国公爷知道太子的行踪?」珍珠很兴奋。 「不是,国公爷的意思是,太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承恩侯世子的一个别庄看斗兽,十天半个月的,总会往那里跑一趟,只要我们盯着那个别庄,就不难发现太子的行踪。」罗璟闷闷说道,这消息,还是拿他荷包里的那几株安魂草换来的,萧擎那老狐狸一早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斗兽?」 「嗯,他们从深山老林里抓捕兇勐的野兽,饿上几顿,然后放在一个场地厮杀,看哪只能活下来,有时,也会是人与野兽相斗。」 前朝斗兽的风气很兴旺,王孙贵胄都喜欢凑热闹,下注比赛等等,韩襄上位后,他心慈仁厚,不喜看到血腥的场面,上行下效,皇上不喜欢,下面的官员自然有眼力,一时,斗兽的风气迅速湮灭。 太子本人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开斗兽场,承恩侯世子一向最能揣摩太子心意,百兽山庄就是为了太子特地建造的。 山庄很大,里面收集了各种动物,不仅有老虎、狮子、豹子等兇勐地野兽,也有孔雀、鹰鹫、灵猴等观赏性的动物。 不少世家权贵的公子小姐都喜欢到山庄游玩,承恩侯世子时常在山庄办各种宴会,百兽山庄在京城颇有名气。 承恩侯世子用普通的动物,遮掩斗兽场的存在,很聪明的避开了皇上的忌讳。 难怪,上次那个张程远就想抓了小金,看来是想偷偷地献给太子当玩具呢,哼,珍珠听完罗璟的话,脸色沉了起来。 「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在那边盯着了,就看他最近会不会往那边去了。」 罗璟出了镇国公府就让罗十三去安排了,太子被勒令禁足,定是不会光明正大的去山庄,摸黑前往也说不定。 珍珠点头,那她得提前去踩点,做好准备了。 「国公爷还说了,承恩侯世子嫡亲地妹妹三日后过生辰,就在百兽山庄内大摆宴席,到时候,整个京城多半的官员内眷都会前去恭贺。」 珍珠心中一动,这是个好时机呀,要是有门路,进去查探一番也好。 只是,怎么如何能光明正大地混进去呢? 她眼珠熘熘直转,罗璟眉毛拧成了麻花。 「你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啊,山庄的守卫森严,不是你这等小姑娘能混进去的。」他沉声警告她,这丫头有时候做事,实在不能以常理待之。 珍珠眼角一挑,笑嘻嘻地看着他,「我又不傻,还能偷摸混进去不成。」 她不用偷摸地混进去,她直接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尤雨薇到来的速度极快。 一看到珍珠,便兴奋地扑了过去。 「哈哈,让你跟着我回京,你不来,等我回来了,你又跑来了,你是不是想给我个惊喜呀!」 「……」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才不想给她这样的惊喜呢,珍珠暗嘆。 「我来是有事,又不是来玩的。」 掰开她热情的双手,珍珠笑着说道。 「哦,是什么事情?要帮忙么?」尤雨薇扶住她的手臂忙问道。 珍珠心中一暖,认识她的时间虽长,可两人实际相处的时间是很短的,她能毫不犹豫地想要帮忙,已经让她很感动了。 「嗯,谢谢,暂时没什么大事。」太子派人袭击胡家的事情,珍珠不打算告诉她,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她性格直爽不懂掩饰,说不定还会因此受到牵连。 两人进了屋内,尤雨薇一眼瞧见了躺在炕上唿唿大睡的小黑。 她眼睛一亮,「哇,你把小黑也带来了。」 她跑到了炕沿,兴奋地想摸摸它。 小黑的眼睛勐地一睁,绿得发黑地眼眸,幽幽地盯着她。 「哎,尤姐姐,小黑它脾性大,小心些。」 珍珠还真怕那小祖宗发毛,把人给挠了。 好在,小黑睨了她几眼,翻个身继续睡起来。 尤雨薇耷拉着眉毛,小黑怎么还是这么高冷呢,她好喜欢它的,它怎么不像乐乐那般好相处呢,唉! 紫玉跟在她身后,松了口气,小姐万一被猫挠了,回去她定要受到夫人的惩罚。 平安过来和尤雨薇打了招唿后,又回他的屋子去了,半大的男孩也开始懂得避嫌了。 尤雨薇打发紫玉去端茶水,然后,她沖珍珠眨眨眼,小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到的?五哥哥知道你来京城么?」 珍珠微微一笑,神情坦荡的回答:「他知道啊,刘掌柜给他写了信,我还特地向刘掌柜借了二十个护卫一路护送呢。」 怕她有所误会,珍珠接着说道:「嗯,我们大约在京城还待上十天左右,就准备回去了。」 「这么急?难得来一趟,不待久点么?」 五哥哥知道却没告诉她,尤雨薇胸口有些闷闷地。 「不了,来这是为了一点私事,办完就回去了,要赶在过年前回到鄂州才好。」要是能提前解决最好。 「可是,再往后,天气就更冷了,有可能大雪封路哦。」尤雨薇压下心中微微地酸楚,提醒她道。 「哈哈,要是大雪封路,就留下来陪你过年,好不好?」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到时候你住我的院子里。」 两人笑闹一阵,紫玉端了热茶上来。 温热的茶杯捧在手心,两人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乐乐怎样?还适应京城的环境么?」 「嗯,它很好,我把它放在院子里养着,也不栓,然后告诉它不能跑出院子,它就真的不出院子耶,可听话了,我娘可喜欢它呢。」 说起乐乐,尤雨薇就眼眸带笑滔滔不绝,珍珠含笑倾听不时问上几句。 一刻钟后,尤雨薇才意犹未尽的打住了乐乐的话题。 珍珠见她神采飞扬,精神抖擞,不由打趣道: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情呀,瞧你,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尤雨薇蓦地脸色一红,她捂住绯红的脸颊,嚅嚅道: 「有么?」
第二百九十八章你认识他? 珍珠秀眉高挑,哟,还真有情况呢。 「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能分享一下么?」 她沖她调皮的眨眨眼。 尤雨薇红着脸瞥了她一眼,想起前几日,她偷听到大舅母来探望母亲时说的话。 「两个孩子也到了年龄,祺儿松了口,我这做母亲的,实在深感欣慰,雨薇为了救祺儿受伤,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祺儿能娶到她,是他的福气。」 她和五哥哥的亲事准备定下了! 这几日,她的心情像飘在云端一般,心中有只欢快跳跃的小鸟一直在唱歌。 大舅母说的话,定是经过五哥哥同意的,他,终于肯点头了,无论基于什么原因,尤雨薇都非常高兴。 她红着脸犹豫了片刻,他们的婚事还没定下,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没有啦,就是见到你高兴嘛!」 「哈哈!」 珍珠当然不相信,不过,没追根究底,她要是想说总会说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珍珠把话题往京城名胜上带。 「听说,京郊有个百兽山庄很有名气,里面各种动物都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就是承恩侯府的别院,确实是有不少动物,老虎、狮子、猴子什么地都有,关在大笼子里,可以远远地观看。」 「哦,那个山庄可以让游人进去观看么?」 珍珠一付很有兴趣的模样。 尤雨薇摇摇头,「承恩侯府可没那么大方,他们只有在那里设宴的时候,才会开门款待宾客。」 「是嘛,那可真可惜。」 珍珠撑着下巴一脸失望的样子。 尤雨薇想了一会儿,忽然笑道:「后日林月瑶十四岁生辰,宴席便设在百兽山庄,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 珍珠眼睛一亮。 「可以吗?」 「当然可以,她请了京城所以四品以上的官员内眷,到时候人可多了,而且,因为山庄很有名气,以往也有不少女眷会携带姐妹去,你冒充一下我表妹什么的,进去参观一番,肯定能行。」尤雨薇笑眯眯地出着主意,就算有人看穿也无妨,她会护着她的。 表妹什么的解释起来太麻烦,还得编造家庭背景,珍珠眼梢一动。 「要不,我扮成你的丫鬟吧,你去参加宴席,我就四处看看,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你的丫鬟,你掉了颗珍珠,我在帮你找回。」 说完,她从怀里,也就是空间里,掏出那颗小灰送给她的珍珠。 「哎呀,这是颗东珠吧,个头真大,好漂亮呢。」 她从珍珠手里小心地拿起来,仔细查看。 「是嘛,我也不懂,珠子是我在山里拾到的。」 「呀,你运气真好,这是东珠,圆润而富有光泽,我大伯娘那有颗东珠串的项鍊,个头还没你这颗大,她可稀罕呢,只在重要的场合,她才捨得戴起来,我娘也有东珠镶嵌的珠钗,逢年过节才戴出来撑撑场面。」 「这样啊,东珠这么稀奇么,那这颗珠子送给你吧。」 她留着只是放在空间里,也是珍珠蒙尘了。 「啊?」 尤雨薇眨眨眼,有些诧异,这么大一颗东珠虽然算不上价值连城,可也价值不菲呀,她就这么送人了? 一直默默站在尤雨薇身后的紫玉惊讶得双眸圆睁,胡家虽然在乡下算得上是乡绅富户,可到底离富豪还远着呢,胡家姑娘居然这么大方,随手就把贵重的东珠送人了。 「送给你,东珠才能体现它的价值,留在我手上,便一直收藏起来,没有用途,毫无意义,所以,你收下吧,算是我给你添的嫁妆。」 她调皮地朝她做了个鬼脸。 尤雨薇的脸果然红了起来,她娇嗔的看了她一眼,摸摸手中莹润亮泽的珠子,她倒是挺喜欢的。 「那我就收下了,等你成亲的时候,我也给你添嫁妆。」 她挑眉反击道。 「哈哈,好啊。」 两人嬉笑了一会儿,定下了珍珠扮作丫鬟随尤雨薇进入山庄的事情。 紫玉听着她们想的主意,没反对,百兽山庄虽然是承恩侯府的产业,不过,对于她们小姐来说,带几个人进去看动物,不是什么难事。 事情有了定论,珍珠暗暗送了口气,不过,她随即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可是,紫玉还立在尤雨薇身后,涉及到尤家的隐私,她还真不好开口。 「紫玉,你去把手炉里的炭火换一下。」 尤雨薇把紫玉支使开。 珍珠诧异得嘴巴微张,这么聪明,知道她有话私下跟她说。 谁知,尤雨薇是自己纠结了半响,终是觉得要把事情提前告诉她。 「珍珠妹妹,我跟你说一件事情。」尤雨薇绞着手帕,她咬了咬下唇,小心地看着对面女孩的脸色,「我可能要和五哥哥定亲了。」 「哇真的吗?太好啦!恭喜你们!」顾褀那傢伙终于开窍了么?还是尤雨薇锲而不捨的精神感动了他?珍珠先是一惊,随后真心的恭贺他们。 两人郎才女貌,确实很般配。 尤雨薇见她坦坦荡荡不带一丝芥蒂,有些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她是真的没把五哥哥放在心里啊。 她红着脸颊,羞涩地道谢,「谢谢,不过,还没正式定下呢,只是大舅母和我娘私下在商议。」 「嘻嘻,那也快了,两边父母都同意,定亲就铁板钉钉的啦,下次再见你,就应该唤你顾夫人。」珍珠戏嚯她道。 顾褀和尤雨薇两人能开花结果,她真心替他们高兴,病弱清逸的少年健康的活到娶妻生子的年龄,娇俏活波的少女如愿地嫁给了心上人,王子公主般地结局,多么美好。 尤雨薇脸上发烧,不依地挠起她来。 笑闹一会儿。 珍珠才正了正脸色,「尤姐姐,前天,我和平安去大恩禅寺的路上,遇见了你二堂姐。」 「二堂姐?尤雪晴?她怎么啦?」 尤雨薇许久没见过二堂姐了,尤雪晴嫁了人后,因被祖父嫌弃,不许她随意进出侯府。 珍珠把那日看到的情形详细地告诉了她。 什么?尤雪晴与一个长相高大威严的男子私会? 尤雨薇满脸震惊,不敢置信。 尤雪晴一年前嫁给了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左崇忠为继室。 左崇忠年约三十五,矮胖圆滑,走的是太子一党的路线,老侯爷一直是不同意尤雪晴嫁与他做继室的,怎奈何,尤雪晴铁了心要嫁,与左崇忠私下会面被人撞破,一时流言四起,老侯爷一怒之下,把二房分出了文昌侯府,任其自生自灭。 尤雪晴如愿的嫁给了左崇忠,做了四品大员的正室夫人。 可成亲才刚一年,尤雪晴便私会别的男人。 尤雨薇吃惊过后,一股怒气勃然而发,她怎么能如此损坏尤家的名声,这让她们尤家的女儿以后如何在京城内眷的圈子里立身。 「珍珠妹妹,你可瞧清那男子的面孔?」 能弄清楚她私会的男子是谁,才好让祖父发落了她。 珍珠细细描绘了那阴厉冷峻的男子面貌,当她说道,男子眼底下有颗小痣时,尤雨薇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 「那,颗痣在左边还是右边?」 她的声音在颤抖。 「在左边眼下。」 反应如此强烈,看来是认识的呀,珍珠看她煞白的脸,还是个很厉害的主。 高大、瘦癯、阴冷、威严,左眼下有颗痣,整个京城只有一个符合的人,尤雨薇打了个寒颤。 「你认识他?」珍珠小声问道。 尤雨薇不敢告诉她那是太子殿下,一个不查,可能还会害了她,她摇摇头,「我不敢肯定,这件事情,我得告诉我爹我大伯他们,让他们做决定,谢谢你,珍珠妹妹,还请你为此保守一下秘密。」 「你放心,我知道的,这种事情摊在谁家头上,都不好过。」 那男子一定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才会让尤雪晴甘心情愿的依附,才会让尤雨薇吓得花容失色。 尤雨薇起身,兹事体大,她要马上告诉她爹。 门外,紫玉的声音响起,「表少爷。」 顾褀来了。 尤雨薇的脸突然就红了。 她那天听到大舅母和母亲的谈话后,就好些天没去顾府了。 珍珠拉着她迎了出去。 顾褀还没出国子监,已经有人跟他回禀,尤雨薇去客栈看望胡家两姐弟了。 他想都没想,骑上马直奔广发客栈。 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发光体,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乌黑浓密的头髮高高束起,用一只晶莹透亮的白玉冠扣着,端显俊美雅致,清贵非凡。 随手解下身上的貂皮大氅,递给了身后的护卫,露出湖蓝色的厚实锦衣,衣襟和袖口绣着繁复精美的花纹,衬得他贵气十足。 珍珠很少见他穿戴如此正式,以往总是一身素白显得清风朗月,换了身精緻华美的服饰,身上世家子弟的气势更加显现。 尤雨薇牵着珍珠的手,红着脸偷看着顾褀,眼里掩饰不住的爱慕与欣喜。 「顾五哥哥。」珍珠笑着行礼。 「五哥哥。」尤雨薇咬着下唇,轻声喊道。 既有男客,自然不方便在客房招待,她们转到了客厅里。 平安也出来待客,他昨日在刘义的陪同下,到附近的书坊买了不少书籍,很多都是他们那里少见文本,他买回后,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里埋头看书。 紫玉招唿小二上了热茶。 尤雨薇垂眸端坐着,双手藏在袖中紧张地搅动着,她想着母亲私下对她说的话,脸色更是红若朝霞。 「雨薇,你终于要得偿所愿了,你大舅母说,过了年就遣媒人过来。」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能成为他的未婚妻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太子韩宪 「顾五哥哥,这是刚从国子监下学么?」 他上学期间,都要穿得这么正式么?珍珠还挺好奇。 「是啊,下了学就听护卫回禀,说雨薇到你这了,就顺路过来瞧瞧。」他唇角勾起微微地笑意,「珍珠妹妹,这几日在京城可还适应?」 「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 后日混进百兽山庄,让平安带着小黑小灰也去认认路,等晚上,再让他们去山庄四处探查一番,要是能让他们见一见太子的长相,那就更好了。 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搞清楚,才能决定下一步该如果进行。 「顾五哥哥,国子监的课程都有哪些?」 平安好奇地问道,做为夏国最高学府,但凡读书走考举路线的学生,都对国子监充满嚮往。 顾褀朝他温和地笑笑,「国子监的课程与一般学院的课程差别不大,都是以礼、乐、射、御、书、数为基础,以后平安长大了,过了乡试后,可进京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要是通过了,就能成为国子监的学生了。」 平安眼眸亮了亮,男孩子对于外面未知的世界,总是抱着极大的憧憬,他来京城几日,对这座夏国最大最繁华地城池充满了好奇。 以后,他长大了要走遍大夏的各个城池,领略各处不同的风俗地貌。 「听说杜珀卿大儒在国子监教学,不知是不是真的?」 「呵呵,大儒年事已高,已基本不上堂了,只偶尔到国学里开设讲演。」 两人就着国子监的话题谈论了好一会儿。 珍珠在一旁倾听,倒也不觉无趣。 尤雨薇则不时甜蜜地偷瞄对面,而后想起尤雪晴的事情,又觉心焦,两相矛盾,她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顾褀当然看出来了,这丫头定是有什么急事,要不,她不会这般焦躁,他不动声色的和平安交谈着,想着一会儿得问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好了,平安,天快黑了,有问题留到下次再问吧,尤姐姐出来大半天了,她家里该着急了,咱们先送送她吧。」尤雨薇定是记挂着尤雪晴的事情,珍珠也很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顾褀适时提出告辞,正好可以送尤雨薇一程。 马车渐渐朝西城区驶去,顾褀策马与马车并行,护卫紧随在马车身后。 尤雨薇坐在马车里,心里甜得如吃了蜜糖般,娇靥绯红的从车窗的细缝中偷看着顾褀。 准备到文昌侯府的大门时,顾褀才凑到车窗前。 「雨薇。」 清润的声音透过车窗,尤雨薇忙拉开了车帘。 「五哥哥!」 两人隔窗而望,少女绯色的脸颊把顾褀看得一愣。 「咳,你可是有什么事情?刚才为什么这么着急?」 尤雨薇怔了怔,有些为难,二堂姐的事情,还没弄清楚,而且,她私会太子,这可都是家族丑闻,要是告诉五哥哥,他会不会心有芥蒂呢? 她的为难,他看在眼里。 「没事,要是不方便就别说,不过,要是要找人帮忙,记得跟我说。」 他温柔地笑意,让尤雨薇鼻头微酸,有种想要扑入他怀里倾诉的冲动。 不过,她的理智制止了她。 「五哥哥,等事情弄清楚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她可怜巴巴地皱着鼻子说道。 顾褀失笑。 「好。」 夜幕沉沉,罗璟回到客栈。 珍珠房里透着温暖的灯光,罗璟心里有股暖流,他希望下半辈子,她都能每日在屋里点着一盏灯,等待他的归来。 房门敲响。 「进来吧。」 珍珠想也没想地说道,她从他踏进院子就听出了他的脚步声。 罗璟进屋就看见,她半趴在桌上,手里拿着块皮子正捣鼓着什么。 「这是做什么呢?」 桌面上皮子散乱的堆放着,地上还有一些被她剪碎的皮子。 珍珠好看的秀眉已经皱成了八字,她和平安吃完晚饭,就开始在屋里倒弄了,可惜,她手艺不佳,缝制出来的手套实在没发看。 她闲着无事,看见萧珺他们送的一堆皮子,突然想缝制一双皮手套,然后她找了块合适的皮料,开始尝试。 桌上放了一只已经缝好的,可是,珍珠瞥了它一眼,嫌弃地移开了视线,缝的是什么鬼东西,一只指头大一只指头小,针脚也是歪歪斜斜地,一看就是个手拙的人缝制的。 她把手里的半成品一丢,算了,自找罪受,天知道,大半个时辰时间,她的手被戳了几个针眼。 「怎么啦,是不是被针扎了?我看看。」 拉起她纤柔白皙的手,果然看见了指腹上有几个细小的红针眼。 「好好地,怎么突然缝起皮子来,有什么要用的,直接买就行了,干嘛折腾自己。」罗璟怜惜地给她揉了揉指腹。 他半蹲在她面前,墨黑地眸子里闪过的心疼,让珍珠微微愣神。 「我针线活不好,不要紧么?」 「那有什么打紧的,你又不是绣娘,针线活不好,很正常,我娘以前针线活也不好。」他仰着头,朝她咧嘴一笑,笑容温柔而真挚,剑眉星目,鼻樑英挺,薄唇素齿,俊美无俦。 笑意慢慢涌上嘴角,她轻抿红唇,笑容勾出明艷的弧度。 握着小手的大手忽地一紧,罗璟黝黑的眼中,倒映着她明媚的笑颜。 「你吃过晚饭了吗?」见气氛有些不对,珍珠忙移开话题。 「……」 他揉捏着她软若无骨的小手,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 「吃过了。」 珍珠费劲的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手,嗔了他一眼,道:「你坐好,我给你倒杯茶,刚沏不久,现在还暖着。」 说着,拿起茶壶给他和自己都倒了杯茶。 「今天尤姐姐来过了。」她把话题扯到了尤雨薇身上。 「哦,你给她送消息了?」罗璟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嗯,是呢,正巧,她后日要去百兽山庄做客,答应带着我去了。」她笑眯眯地道。 罗璟勐地抬起眼,眉头习惯性地皱了起来。 「你不能去!」 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 理由呢?珍珠挑眉。 理由?罗璟目光落在她如出水芙蓉般美丽的面孔上,去赴宴的不单是官员的女眷,还有各家权贵的少爷公子们。 「太危险了,你安生待着,我会查出太子行踪的。」 「……」 珍珠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他,「哪里就危险了?多好的机会呀,我扮成她的小丫鬟,跟着进去逛一圈,等宴席散了就回来了。」 「你知道怎么伺候人么?各种礼节你清楚么?还扮小丫鬟,你看你像小丫鬟的样子么?」罗璟也瞪了回去。 小丫鬟的样子?珍珠摸摸自己的脸颊,不由失笑,「你傻呀,不会装扮一下再去呀。」 「怎么装扮?」罗璟纳闷的看着她。 珍珠调皮的笑笑,凑近他低语了一番。 「这样能行?」 「当然,你明天看看就知道了,嘻嘻。」 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丝丝缕缕,罗璟侧过脸,想要离她更近些,她却已抽身回到座位上。 罗璟无奈,将信将疑地看着她,这丫头平日里与方师父他们都谈论点什么,怎么三教九流的东西都知道这么清楚。 珍珠吐吐舌头,掩唇轻笑。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她把尤雪晴的事情告诉了他,珍珠总觉得那个阴冷的男子身份可疑,告诉罗璟,也许他能认出是谁。 「那男子高大瘦癯,眼睛狭长,表情阴冷,左眼下有痣?」罗璟绷直了身子,太子韩宪竟然同吏部侍郎的夫人*,哼。 他不觉意外,那等人渣,心里哪有三纲五伦礼义廉耻。 「你也认识?」珍珠追问。 「他,就是太子韩宪。」他淡淡回道。 太子韩宪! 珍珠楞了一下后,突然有种想捶胸顿足的感觉。 哎呀呀,谁能知道,她一到京城就遇见了那个混帐太子呀,亏他们还在费劲心思的摸索他的行踪,他那日就在她眼皮底下一晃而过。 那日太子带的侍卫不多,两人又在幽会,警惕性肯定不高,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么熘走了。 要是她那天带着小黑,让小黑从房顶上过去给他一爪子,事情不就解决了。 可惜,真是可惜,她沮丧地摇摇头。 「你别以为,知道他的行踪就能把他怎么,那天你虽然只看到了两个护卫,可实际上,他围在四周的暗卫可不少,轻举妄动只会害了自己,知道么?」罗璟告诫她,就怕她不知天高地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珍珠瞅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严肃,便顺着他的意思,乖巧地点点头。 「这件事情,就算文昌侯府知道了,也不敢拿太子怎样,而且,家丑不可外扬,这种丑闻向来只会藏着捂着,因为,一旦事情外泄,文昌侯府一样跟着没脸。」 「咦,那事情会怎样处理?」 「这就看文昌候的决定了,不过,多数也不会声张,毕竟,她也姓尤。」 文昌侯府顾忌着家族颜面,幽会私通的事情大约会不了了之,最多,把尤雪晴训斥警告一顿,对于太子却是没法奈何,除非他们拼着脸面不要,状告到皇上那里。 啧啧,都说古代的女子偷人,是要被浸猪笼的,看来也不尽然,还得看她偷的是什么人,权高位重的男人,就算被捉姦,谁敢把他的女人捉去浸猪笼。
第三百章准备 寒冷的冬夜,京城的天空墨色沉沉。 文昌侯府的荣晖堂内灯火通明。 「啪!」的一声巨响,把守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吓得面面相觑。 正堂旁的暖阁里,老侯爷气得一脚踹翻身旁雕工精美的铜制檀香炉。 「去把尤霄那个孽子,给我叫来,他是怎么教养的女儿,竟然养出这么个货色,尤家的脸都给他们丢尽了!」 「爹,您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尤翰上前扶着老父亲回到座位上。 「哼,我气死了最好,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爹,瞧您说得什么话,让外人听见,还以为我们兄弟对您多不孝呢。」 一旁的文昌侯可不乐意了。 老侯爷瞥了大儿子一眼,气哼哼地没做声。 「这消息的来源可靠么?」 文昌侯转头问尤翰。 「可靠,雨薇说,那人只认识雪晴,不认识太子,但是记得他的样貌,高大、清癯、眼眸狭长、眼神阴冷,左眼下有颗小黑痣,头戴紫金冠,身穿着图样繁复嵌金边的长袍,这人,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这个孽障,嫁了人还不安生,当初嫁个左崇忠就闹得流言四起,这才过了多久,竟然与太子有染,尤家怎么生出了这么个蠢妇,去把老二一家叫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要不要脸。」 老侯爷怒火中烧。 「爹,此事暂时不宜声张,虽说您把二弟一家分了出去,可是,说到底,还是会影响咱们府里的,要是事情传得满城风雨,那孩子们以后的婚事可就难办了。」尤翰皱着眉头劝说道,雨薇过了年就要与顾褀议亲了,这时候爆出家丑,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他闺女好不容易盼来的亲事,可不能因为这破事被搅黄了。 老侯爷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他站起负手踱步。 「爹,您别急,雪晴已经是外嫁女,二房又分了出去,先把二弟他们叫来问看,他们是如何打算。」文昌侯冷静地说道。 「这事,还得缓缓,后日承恩侯家的四姑娘在百兽山庄设宴,请了四品以上官员的亲眷,听闻太子妃都会去,雨薇和雪晴都在受邀行列,爹,等过了后日,再让他们过来吧。」尤翰想着不能影响了自己的闺女,万一尤雪晴被训斥后,拿雨薇做筏子,可就不好了。 「嗯,对,等过了后日,再让他们过来。」文昌侯附议,他也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哼,你们看着办吧,这次事了,把老二一家调到南面去,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 老侯爷气哼哼地负手走出暖阁。 留下兄弟俩面面相觑。 「咳,雨薇的婚事,顾府那边怎么说?」文昌侯一向对尤雨薇很是疼爱,她的婚事拖到现在没定,他也很关心。 「嗯,说是过了年就遣媒人过来。」女儿的亲事有了着落,尤翰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文昌侯点头,顾尚书家的小儿子顾褀,他自然见过,从小身体就不好,常年卧病在床,从前,他是不贊成与顾府的婚事的,毕竟,嫁给这么一个体弱多病的人,与守活寡有何区别。 直到后来,顾褀身体逐渐好转,又去了国子监求学,文昌侯才觉得此事可行。 「皇上的身体恢復得不错,那日,召见众臣,脸上虽然还是消瘦苍白,但精神不错,两眼有神,坐在龙椅上大半个时辰也没困顿,皇上今年才四十七,只要以后保养妥当,最少还能亲政十余年,太子行事乖戾,未必能熬到最后,四皇子这些年虽然一直在边境,但打探回来的消息都说,四皇子勤政爱民,恪尽职守,带领将士数次击退鞑子牧民,在边境的声望很高。」 「这几年,皇上病重的日子,附属太子的羽翼多不胜数,我们府内一直保持中立,太子一派多次暗中给我们添堵,雪晴的事情,唉,不知太子是不是拿她做了筏子。」 文昌侯嘆气。 「大哥,你别多想,要是雪晴那丫头,行得正坐得端,哪里会轻易跟他勾搭上,怪她爱慕权利虚荣,与我们何干。」 尤翰不喜尤雪晴,她丫头惯是妒忌雨薇,从小就喜欢与雨薇攀比,面上一套私底下又是一套,小小年纪鬼心眼却很多。 文昌侯默然,二房庶出,与他们兄弟隔着血缘,向来不亲厚。 「算了,过了后日,把他们叫来,让父亲做定论吧。」 二日午时,罗璟带回了珍珠要的东西。 是一个木制的小盒子,小心打开,露出黑褐色的粉末。 「哈哈,是直接抹上去么?」 珍珠喜笑颜开的问道。 「不是,说是要掺着水稀释。」罗璟的声音有些闷闷地,有些担忧的问道:「你真的要用么?」 「怕什么,难道它的来歷有问题么?」 「那倒没有,就是说,这东西不好清洗,如果没有特殊的药粉,它得七八天才会全部退去。」 「那你没买那种特殊的药粉么?」 「买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拿出了另外一个小木盒。 珍珠接了过去,朝他神秘地笑了笑,然后把他推出了屋子。 开始自己的变装大计。 摆好铜镜,把头髮散下,先从额前分好一小片头髮,拿出剪子,「咔嚓」「咔嚓」,毫不犹豫的剪了下去。 早就想剪个齐刘海了,这次正好。 前世她就一直留着空气刘海,来到这后,头髮如数的挽到了脑后,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细细地把刘海剪到眉毛下方,修了修层次,留了两鬓的碎发,这样,整张脸就被乌黑的头髮遮住了一半,随后把头髮挽了个双丫髻。 倒出黑褐色的粉末,用水化开拌匀。 先在手腕上试了试,嗯,没过敏。 开始往脸上脖子上涂抹,白嫩如玉的肌肤渐渐变得暗淡发黄,原本清丽漂亮的脸,也变得平淡粗糙起来。 珍珠细心地把耳后的皮肤也抹上,然后,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圈,这才满意地朝铜镜做了个鬼脸。 她拉开房门,朝守在门外的罗璟一笑。 罗璟双目圆睁,有些难以置信。 换个髮型和肤色,对一个人的面容竟然有如此大的影响。 眼前的女孩,大大地眼睛被垂直的黑髮半遮着,原本白玉无瑕的肌肤变得粗糙发黄,精緻秀美的容颜瞬间被拉低了一半,与原来的形象着实大相迳庭。 「你,竟然把头髮剪了?」他有些气恼。 「嗯,剪了刘海,不好看么?」她朝他挑眉,逗弄着他。 罗璟走上前,靠近她,伸手在她脸上抹了一把,真的擦不掉。 这是他从京城一个小帮派里买回的易容用的粉末,她昨日让他去寻的,没想到还真寻到了,江湖上,旁门左道的小物件真是层出不穷。 罗璟接触过臭丸、失魂散、易容粉这些东西后,对江湖上的门派渐渐重视起来,有些小伎俩的辅助作用还是挺有效的。 「怎么样?我这样安全吧。」珍珠笑嘻嘻地说道。 罗璟无奈,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怎么把头髮剪了,多可惜呀。」 「有什么可惜,头髮养一段时间又长了。」她朝他皱皱鼻。 古人讲究「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头髮也是不能随意剪的。 珍珠可不管,剪个头髮而已,哪有那么多讲究。 「明天,我就扮成这样,跟着尤姐姐去,肯定没问题啦,嘻嘻。」 她这般模样,确实不会引起别人的觊觎,可是,罗璟还是忍不住阻拦: 「你对丫鬟的礼节,又不清楚,出了问题怎么办?」 珍珠白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的,明天问一问紫玉,临场学一学呗,有什么事情,尽管搬出尤姐姐就行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别操心那么多了,像个老头子一样。」 「……」 这坏丫头,担心她,还被她嫌弃,罗璟气闷。 下午,刘义从外面回来。 他拿出两个小的木质的圆瓶子恭敬的递给了珍珠。 「做好啦?」 珍珠喜形于色。 她拿过瓶子,小心地扭开圆盖,这是仿制的那种装细盐的小瓶子,上面有一层戳了数个小洞的薄盖片,把戳了小洞的盖片一扭,里面的粉末就能挥洒而出。 「小的找了附近有名的木匠赶制,圆木瓶子很容易削制,可是那个旋转的盖子和那片薄盖片不好弄了,木匠捣鼓了一个早上,才配好了两个盖子。」刘义笑着回答。 今日一早,他受珍珠所託,让他帮着找木匠做两个小物件,物件的样子都画在了宣纸上,珍珠还特地跟他分解说明了一番,刘义这才有所理解。 等小物件做好后,刘义和木匠都颇为吃惊,瓶盖顺着螺旋纹路,竟然拧得结结实实,虽然他们都弄不清,那些戳出来的洞洞有社么作用。 「两个小瓶子,木匠收了五百文钱,胡姑娘,这是剩下的银两。」刘义把银子双手递过。 珍珠笑着接过,随后从荷包里拿出一块银裸子,「谢谢刘把式,忙了一早上,这个给你们喝茶用。」 刘义眼睛一亮,喜滋滋的接过道谢,这可是十两的银裸子呀,胡家姑娘可真是大方。 珍珠捧着两个小瓶子笑眯了眼,哎呀,古代的手工艺人,不容小觑呀,只要给他们一份图纸,大多物件都能制得出来,她得为明天的行程做好准备。 两个木瓶子都很小巧,一个略大些,一个略小些。 她从桌面上拿出一小包盐,倒进去试了试,细细地盐粒从小洞里散落,转过另一边,封住洞口,盐没有漏出。 珍珠满意地笑了。 她跑到平安屋里,把小灰抱了过来。
第三百零一章混入山庄 小灰的前爪很灵巧。 珍珠把那个小的圆瓶递给它,它能牢牢握住。 再教会它把盖片拧到有洞口的地方,然后,倒出来。 小灰很聪明,一遍就学会了,它还觉得特新奇,一开一关的,玩了好多遍。 珍珠就与它嘀嘀咕咕起来。 「明天我给你把小瓶子挂在脖子上,你去山庄的时候,要小心,听说里面养了不少猫,不过,小黑明天也去,让它护着你点,记住了,要是有人发现你,可得赶紧躲起来。」 「明天里面装的药粉,可是有毒的,你别傻乎乎地倒出来玩,我让你用的时候,记住屏住唿吸。」 「屏住唿吸懂吧,就是不吸气也不唿气,你试试给我看看。」 「唉,不是这样,是鼻子里的气,不进也不出。」 「……对了,保持住几秒,等倒完了粉末,就立刻关上盖着,离开原地,才能唿吸,懂么?」 一个下午,珍珠都在与小灰絮絮叨叨,直到它完全理解了她的意思,她才揉了揉它软蓬蓬的毛髮,给了它一根空间产的油菜心,作为奖励。 小黑坐在八仙桌上,它眼眸幽幽的看着她。 似在控诉她,为什么让小灰帮忙,而不是它。 珍珠笑倒,她抓起它肉唿唿的小爪子,这样的爪子怎么能扭开瓶盖,她边解释边笑得东倒西歪。 小黑墨绿的眼睛半眯,羞恼地扯回自己的小肉爪,然后傲娇地转过背去。 珍珠一看,丫的生气啦,讨好献媚地掏出油菜心,小黑扭过头,不为所动。 还真恼了,珍珠忙道歉认错,态度诚恳,又兼承诺多条灵泉蒸鱼,总是把它哄回来了。 艾玛,小傢伙脾性真大。 曼陀罗粉末小心地装进两小瓶子,大的那瓶她自己拿着,小的那瓶,准备好细绳,明天栓在小灰的脖子上。 虽然,明天只是去探一探山庄,不过,未雨绸缪,准备妥当些总不会错。 林月瑶的生日宴于酉时开席。 尤雨薇申时前往。 她提前半个时辰去客栈接珍珠,不过,当她见到装扮过的珍珠后,着实吓了一大跳。 等弄清原因后,又大感兴趣,对着她的脸蛋一阵揉捏。 「这种药粉,能洗得掉么?」 「当然洗得掉,不过得用一些特别的药粉洗。」 「呵呵,别人都想想方设法的变美,你倒好,把自己抹黄了皮肤,变丑了。」 「嗯,我现在是一个小丫鬟,要这么美干啥。」 珍珠皮肤暗淡无光,留着齐刘海,梳着双丫髻,身上穿了件与紫玉同款的紫色绣花夹袄,她与紫玉站在一块,还真有丫鬟的模样。 紫玉心里感嘆,胡家姑娘真机灵,以她原来的容貌,就算扮作丫鬟,也是很抢眼的,丫鬟夺去主人的光芒,在哪个府里都是忌讳的。 她仔细端详着胡家姑娘,多了流海的遮盖,少了盈润白皙的皮肤,原本十分的美丽,现在最多只剩五分了。 站在尤雨薇身后,站姿挺立,低头垂眸,确实有丫鬟的样子。 离出发的时辰,还有点时间,珍珠藉机问了些注意事项,以及向紫玉学了些丫鬟的基本礼节。 等到了时辰,她的马车跟在文昌侯府的马车后,缓缓朝京郊驶去。 平安带着小黑和小灰一起坐上了马车。 「今天去山庄的内眷很多,这些马车都会停在山庄附近的空地上,你到时与刘义在那里等着,别与旁人别瞎答话,你不懂京城官宦之间的关系,容易露馅,也别乱跑,让小黑和小灰进山庄去熟悉路线,大约一个时辰,我们就出来了。」 珍珠细细叮嘱着平安,去赴宴的各府内眷众多,马车全部停靠在山庄外,马夫、随从和侍卫都在,人多嘴杂,平安不经世事,怕他被别人套出话来。 平安点头,「姐,我知道了。」 刘义那里,珍珠交代过了,让他尽量把马车靠边点停放,不要与别人的马车挤在一起。 把小黑抱到怀里,听说,庄园里也养了几只猫,小黑进去应该不会惹人注意,但还是得交代一下。 重点是小灰,老鼠跑到人数众多的宴会上,一不小心暴露,可就变成了众矢之的,很危险,让它千万要隐蔽好自己的行踪,一旦被发现,赶紧躲起来。 不过,珍珠也不是太担心它们,一猫一鼠都贼精得很,被灵泉滋养了这么些年,比普通猫鼠的身手不知灵活多少倍,它们只要小心些,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马车渐渐驶往京郊,申时的天空,已经有些昏暗,天上虽然不飘雪,但,寒冷地北风却没停歇。 官道上,豪华气派地马车一辆接一辆,目的都是百兽山庄。 照说承恩侯府的嫡出小姐,面子应该没那么大,能请得动多数官员的内眷前来庆贺生辰,可侯府请到了太子妃坐镇,太子妃的面子谁敢不给,所以就有了眼前车流穿行的热闹景象。 等她们的马车到达山庄时,山庄外的空地上,已经密密匝匝地挤满了各府的马车。 珍珠又交代了平安几句,便下了马车,走到了尤雨薇身后。 尤雨薇朝她笑笑,她今天特地只带了紫玉,就是为了她们方便行事。 三人朝大门走去,山庄今日张灯结彩,贺客盈门。 尤雨薇一路遇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点头简单的招唿,承恩侯府的管家照已领着丫鬟婆子在大门处候着了,纷纷领着前来道贺的宾客朝山庄内走去。 跟着领路的丫鬟进入山庄,珍珠的不着痕迹的开始四处打量。 百兽山庄建得很气派,雕樑画栋,富丽堂皇,沿途的大叶女贞在寒冷的冬日依旧郁郁葱葱。 小丫鬟领着她们一路到了山庄的正堂,正堂旁的待客厅已经传出一片喧闹声。 「哎呀,雨薇来了,真是稀客呢,快来,外面冷,进客厅暖和暖和。」 一个衣着华贵,仪态雍容的年轻夫人笑着迎了上来。 「世子夫人,许久未见,您风采依旧呢。」尤雨薇含笑,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唿。 她就是承恩侯世子的夫人呀,当今皇后的亲侄女,珍珠微微抬眼扫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皮肤白皙,身材丰润,虽然算不上有多美,却别有一番年轻夫人的风姿。 尤雨薇一身玫瑰紫织金的貂毛披风,头上带着金丝八宝衔珠钗,衬得一张如玉般晶莹透亮地脸明艷照人。 她一进入待客厅,原本喧譁热闹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 尤雨薇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不失礼节地与熟悉的夫人小姐一一打着招唿。 原来,她还有这么端庄大气的一面呀,珍珠一边小心地打量四周的情况,一边感嘆世家小姐的仪态礼节,果然是从小就严格训练长大的。 紫玉解下尤雨薇的貂毛披风,露出了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更显她高挑秀丽纤腰楚楚。 羡慕妒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尤雨薇却置若罔闻,视而不见,依旧笑着与相熟的女眷寒暄。 待客厅烧着地龙,整个屋子温暖如春,珍珠穿着夹袄微微出汗。 她悄悄地移到紫玉身旁,给了她一个眼神,紫玉微微点头。 于是,珍珠移步到不起眼的地方,悄悄地离开了正厅。 百兽山庄的动物都集中在南面的莽园内,此时天色虽然有些暗淡,不过,不少女眷也兴致勃勃地前去参观,毕竟,从小生活在深在内院的女子,少有机会能近距离地看见各种动物。 承恩侯府的庄园可不是随时能进出的。 珍珠顺着人流一路过去,没有引起别人的特别注意。 莽园的院门是厚重扎实的黑漆木门。 一踏进园内,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旁流水潺潺,即使是冬日,四周的绿树依旧挺拔。 珍珠跟在一对主僕身后,不远不近地走在青石小道上,转了个弯道,出现了一间围着铁栏的平房,前面三五成群小姑娘正围在铁栏外,兴奋的对着铁栏里面指指点点。 「……啊,老虎诶!我第一次见到老虎!」 「我也是,我也是!老虎好可怕呀!」 「哼,我早就见过了,上次世子家的小公子过生辰就在山庄设的宴席。」 「对啊,老虎算什么,那边还有黑熊和巨蟒呢,可吓人了。」 「……哇,那我们去看看。」 一群少女唿啦啦地带着自家的丫鬟婆子向园子深处走去。 珍珠扫了一眼铁栏中老虎,它趴在地上,身形有些消瘦,神情恹恹的,对外面大唿小叫的人群充耳不闻,想是已经习惯了被人围观。 果然如同动物园一般,把捉来的动物都关在了小房子里。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珍珠加快速度,朝刚才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顺着人群走,不会那么惹人注意。 许是兇勐新奇的动物太吸引她们的注意力,珍珠跟在她们身后根本没人理会。 在莽园逛了一圈,珍珠发现,里面关着的多是兇勐危险攻击性强的动物,老虎、狮子、黑熊、猎豹、巨蟒、黑猩猩等等。 看来是为了迎合太子的喜好,抓来斗兽用的。 还有些是观赏性强的动物,比如孔雀、鹦鹉、金丝猴、锦鲤等等。 数量不算多,但对于从未见过这些动物的女眷们来说,已经看的心满意足了。 莽园最南面,有一片翠竹掩映的庭院,院门前立着两个高大的侍卫。 珍珠跟在女眷身后经过。 虽然天色暗沉,以她现在的视力,却把两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的瞳孔瞬间收缩。
第三百零二章偷情 那两人分明是那日在茶馆楼下守护太子的侍卫。 珍珠的眼睛立刻朝那片庭院扫视。 太子在那座院子里! 这一认知,让珍珠的心跳加速。 她的脚步没停,跟在人群后,拐入了太湖石堆砌的假山后,挺拔青翠的松柏立刻遮住了她的身形。 珍珠屏住唿吸,偷偷停留在了假山后的石洞旁。 屏息静气,耳听八方,调动了她全身所有的细胞警惕着。 罗璟那并没有得到太子到来的消息,他们是怎么进山庄的?珍珠心跳很快,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怎么才能混到太子所在的院子呢?珍珠左顾右盼,忽然,她神色一喜,小心地朝假山另一面走去。 这座假山堆砌得很高,石块倾斜层层叠叠,珍珠一路攀爬,很快爬上了假山的顶端,中间有处两面高,中间凹下的石坑,她半蹲在那里,可以隐隐看见那片庭院里的情形。 庭院很深,碧竹成片,翠绿掩映,五阔的厢房宽敞大气,最里出有间特别高大宽敞的屋舍。 里面的侍卫并不多,她只瞧见了两个侍卫站在那间屋舍前。 她侧耳细听,偶尔会有动物的咆哮声从那边传出。 那里面大约就是斗兽场吧。 珍珠心思飞快的转着。 一个黝黑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她前面的石块上。 珍珠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尖叫声差点冲口而出,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她瞧清那是小黑那张猫脸时,气得头髮都快竖起来了。 她一把揪过它,把它的脸揉成了一团。 「臭小黑,差点没把人吓死,你就不能出点声音么?」 珍珠压着声音,气恼地瞪着它。 「喵」小黑瞥了她一眼,哪个知道她那么胆小。 小黑老远就看见自家主人爬上了假山堆,自然而然的就往这边凑,她只交代它,她身边人多的时候别过来找她,现在可只有她一个。 珍珠拍拍自己突突直跳的小心脏,扶着石头半蹲起来。 小黑来得正好,她眼珠微动。 与小黑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然后又指向那座宽绰的房子。 「你记得小心,要是被人发现了赶紧熘,里面的人可兇残着呢,你就先帮我看看,那个眼底有颗黑痣的人在不在里面?快点回来啊,我在这等你。」 「喵」小黑昂起头,那群愚蠢的人休想发现它。 它一个蹿跳,从假山上一跃而下,落在松软的草丛中,瞬间隐匿其中。 珍珠双目紧紧的盯着青石路的过道,没一会儿,小黑的身影迅速蹿了过去,直没入翠竹林中。 珍珠松了口气,她脚蹲得有些发麻,于是干脆直接坐在了冰冷的石头上,耳朵竖起时刻注意着附近的动静,心里默默数着时间。 还没等她数到一千,小黑的小身板就蹿了上来。 「喵」那人就在里面呢,一脸戾气,凶得很咧。 珍珠眼睛亮了起来。 「小黑,你帮我去把小灰找来吧。」 「喵」小黑不乐意的叫了声。 「哎呀,拜託嘛,等会里面的坏人要跑了,快点啊。」珍珠低声讨好地朝它作揖。 小黑这才转身跃下假山。 太子不知道会停留在山庄多久,珍珠探出头朝那片庭院看去。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院子里的僕妇依次挂起了大红的灯笼,整片庭院的情景在灯火的掩映下清晰可见。 珍珠心里有些焦急,她跟尤雨薇说出来看动物,可这都天黑了还一直在外面晃荡,藉口不好找呀。 还好,小黑很快带着小灰过来了。 「吱吱」小灰脖子上挂着的小木瓶子,黑豆般的眼睛转碌碌的看着她。 把它捧了起来,放在前面的石头上,刚想开口叮嘱它,就见那间屋舍的大门打开,一群人簇拥着太子鱼贯而出。 珍珠大惊,这是要走了?还是换阵地了? 太子穿着绣金纹的深紫长袍,头上扣着镶红宝石的赤金冠,身躯凛凛,黑眉紧蹙,目露寒光,看着心情甚为阴郁。 一个穿着蓝色云纹团花锦袍的年轻男子紧跟在太子身旁,不时小心的陪着笑脸。 他们身后小厮护卫带了八名。 珍珠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她指着太子,让小灰认人,「看,那就是坏人,你认认脸,等会儿看有没有机会混到他的身边。」 然后拿着它的小木瓶示意,用这个对付他,让他陷入狂躁出现幻觉,警惕性就为零。 最后……她看了眼小黑,就得靠它了。 太子一群人出了庭院的大门,直直朝这边的青石路上行来。 靠得如此近,珍珠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于是,她交代了一猫一鼠,躲进了空间里。 他们渐渐走近,珍珠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殿下,那只战败的棕熊,我让人给您炖了熊掌,您消消火气。」 声音献媚讨好。 「……哼,那样蠢笨的熊,连三头狼都打不过,大卸八块都难消本宫的心头之火,把它拿去餵狗。」 太子的声音暗哑深沉。 「是,是,把它剁了餵狗。」 「……今天四品以上的官员内眷都来了?」 「是,基本都来了。」 「……好。」 声音渐渐远离,珍珠仔细聆听了好一会儿,才从空间闪出。 太子一行人只远远地看见了背影。 他特地问了四品官员的内眷?珍珠心中一动,想起了吏部侍郎左崇忠可不正是四品的官员么?那意思是尤雪晴也来了。 他们这是要藉机私会呢。 她忙把小黑和小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交待起来。 好一会儿后,一猫一鼠迅速地下了假山,朝太子他们离去的方向奔去。 珍珠慢慢爬下了太湖石假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容的顺着青石路出了莽园。 她慢慢地朝山庄的正堂靠近。 正堂附近一片灯火通明,道路两旁数以百计的彩灯闪着莹莹光辉,府乐歌声,薰香撩人,堂内譁笑嬉闹声一片,宴席似乎已经开始了。 屋内外丫鬟婆子忙忙碌碌地捧着各式的佳肴来回穿行,珍珠淡定地绕到正堂后,拐进了一处灯光未及的高墙后。 她警觉地观察了四处,而后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睛盯着正堂附近的几个出口。 太子既然提及四品官员,十有八九要召唤尤雪晴,只要跟在她身后,不难找到太子落脚的院落。 果然,她只等了一小会儿,一个女子急匆匆地从侧门走了出来。 寒冷地冬日,尤雪晴只穿了身流彩暗花绣云纹的襦裙,便朝北处的院落疾步走去。 珍珠瞅准时机,跟在她身后。 也许是为了方便尤雪晴进出,特地支开了僕妇,她们一路上没有碰见任何下人。 正好方便了她。 珍珠脚步轻盈,不出声响的跟着。 廊檐下的灯笼挂得并不密集,黑夜下,四周显得有些诡异,珍珠地心跳开始加速,她小心地戒备着,要是突然出现什么状况,她好及时的避开。 转过弯道,过道对面是一处修建气派华丽的垂花门,门口站着一个侍卫,尤雪晴直接沿着台阶走了进去,珍珠只敢瞥了一眼,又缩回了脑袋。 太子与尤雪晴*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那侍卫视若无睹的放她进去,定是有了前例的。 只有一个侍卫守在垂花门前,想来是太子偷会人妻之事,不欲被太多人所知。 珍珠眼珠熘熘直转,开始四处找寻小黑和小灰的身影,她刚才让它们在太子停留的院墙附近等她的。 她刚抬头,小灰已经从旁边蹿到她脚下。 珍珠大喜,蹲地悄声问道,「那个院子里可还有人守卫?」 小灰「吱吱」叫了两声。 还有一个在里面,珍珠蹙眉,先把外面这个解决,她捧起小灰吩咐起来。 小灰得了命令,迅速的蹿到了垂花门上的莲瓣形状的垂柱上。 它把小木瓶的盖子转到有洞的一边,闭上唿吸向着侍卫的头上倾洒。 那侍卫似有警觉,左右看了几眼后,抬起头向上观望,却迎头吸入了更多的粉末。 侍卫瞬时精神有些恍惚,迷迷煳煳间仿佛掉进了云层,脚下开始虚软无力,他半眯着眼左右晃荡,一脚踏空在石阶上,顿时倒地,不停蠕动。 哎呀呀珍珠目睹了经过,对升级版的曼陀罗粉敬畏无比。 速度快,效果强,真是杀人越货的最佳辅助。 她快速的跑到那侍卫身旁,他睁着眼,瞳孔散乱,没有焦距。 珍珠从空间里掏出根木棍,狠狠地砸在他的脑后。 敲昏了侍卫后,她先探头看了看院子里的情形,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他拉到了垂花门后,悄悄把院门掩起。 珍珠心跳如鼓,躲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树后,等待着小灰召唤。 小黑从一旁的院墙落下,蹭到她腿旁。 珍珠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喵」不耐烦的叫道,已经解决了,人在那癫狂着呢。 珍珠一喜,提着木棍跟着它过去。 果然,一个黑衣人着魔似的在庭院里东倒西歪的移动,嘴里还不时发出低吼声。 珍珠怕惊到厢房里的人,她连忙跑了过去,用了十成了力气敲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黑衣人「扑通」一声倒地。 珍珠屏息静气,那间亮着灯火的厢房里没有动静。 她松了口气,提着木棍,悄悄靠近,里面传出急促娇媚的喘息声,直直传入她耳里。 珍珠脸上一红,这两人一见面就这么急不可待。 太子韩宪已经心急火燎地提枪上马了。 韩宪喜欢身材丰腴的妇人。 年初,在承恩侯的一场宴席上,他一眼便瞧中了尤雪晴。
第三百零三章事成 尤雪晴并没有国色天香的美丽,可她有一种成熟妇人的风流韵致。 尤其是那身段,宛如一颗汁多肉甜的水蜜桃,纤细的腰肢衬着高耸的丰润,端是勾人心弦。 韩宪第一次见到她,便想扒开她的衣衫,目睹里面的峰峦叠嶂。 很快他便得偿所愿。 韩宪稍稍暗示几句,尤雪晴就自动投怀送抱了。 他喜好刺激,每次与她欢好,都有一种特别的感受。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此话颇有道理。 韩宪深有体会。 紫檀木的拔步床随着他的起伏晃动。 尤雪晴迷醉的看着在她身上驰骋的男子,他可是大夏国的太子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般高贵的身份居然被她拥有了,虽然只能偷摸着私会,可她心里的依旧自得无比。 只要,她能勾住他的心,*又如何。 她那矮胖的相公,如何能与尊贵的太子殿下相比。 尤雪晴痴迷的攀附着韩宪,任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 韩宪唿吸粗重,双眼迷濛,已是到了紧要关头。 忽地,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在空中。 韩宪原本高涨地情绪似乎更加翻涌,他一刻不停歇,手上的力道越发用力。 「啊!殿下,好疼轻点」 尤雪晴被他抓得疼痛难忍,原本有些迷濛的思绪,顿时清醒了不少。 她的娇唿非但没有得到回应,韩宪双眼惊现暴戾之气,他喘着粗气,双手往前,掐住她的脖子。 尤雪晴被他掐得脸色泛青。 「……殿……下……饶……命……」 她想要拨开他的手掌,却没有撼动半分。 尤雪晴的脸已经涨成了青紫色,求生的欲望让她开始用力的抓挠韩宪。 染着凤仙花的长指甲在韩宪的身上抓出数道带血的抓痕。 韩宪手上的劲道依旧没松动。 没一会儿,尤雪晴的手无力地瘫软在一旁,脸上因为缺氧变成了紫色,瞳孔渐渐没了焦急。 就在此时,掐着她脖子的手松动起来。 尤雪晴抓住最后的机会,拨开了韩宪的双手。 「……咳……咳……咳……」 她大口地吸着空气,死里逃生地的感觉,让她痛哭流涕。 殿下这是怎么啦?她哪里触怒了他?她刚才似乎看见一只黑猫跳到了床上?她是不是被掐到眼里出现幻觉了? 尤雪晴浑浑沌沌的,唿吸顺畅后,她的神志开始有些犯迷煳。 身上突然一沉,韩宪整个失重般压在了她身上。 她无力地推了推,眼睛开始没了焦距,整个人似漂浮在海洋之中,飘飘荡荡虚无空洞。 小黑从半开的窗棂跳出。 珍珠急忙上前,拿起一块湿润的布巾擦拭小黑的爪子。 它的爪子上沾了毒箭草的汁液,见血封喉,太危险了。 「办妥当了吗?」她悄声问道。 「喵」这么简单地事情,还要质疑,小黑鄙视的看了她一眼。 轻轻地用一只利爪在男人的手腕上一划,出血即可。 珍珠心中大喜,没想到它们一出手,事情就办成了,她强忍住心中地激动,开始安排后续的事情。 「小灰,你先去找平安,在马车里待着。」 「小黑,你帮我看看院门附近有没有人,带我去到正堂后,你也回去找平安,我再等会儿就出去了。」 「快,走了,别耽搁了,这里太危险了。」 小灰的身影消失在墙头,珍珠谨慎地跟在小黑身后。 小黑跃上垂花门,四处张望,「喵」了一声。 没人,太好了。 珍珠拉开院门,转身掩好,随后迅速从来时的路返回。 太子那里估计没那么快会被发现,毕竟*私会,多少需要些时间。 珍珠有了小黑的提醒,很顺利地回到了灯火通明的正堂旁。 她朝小黑挥挥后,让其赶紧回平安的马车上。 等它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珍珠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深唿吸平稳了心绪,从空间拿出那颗珍珠握在手心,然后淡定地从侧门入了正堂。 侧门有个婆子立着,珍珠朝她微微颔首,拿出块银裸子赏给了她,婆子一愣,随即大喜,笑着道谢后,躬身给她掀开了绣工精美的厚缎帘子。 珍珠一进内堂,便看见了尤雨薇的席位。 她的座位很靠前,看得出文昌侯府嫡女的身份不凡,紫玉站在她身后,看似低眉顺目,实际上,她不时左右观望,似在寻找什么。 珍珠从容地走到紫玉身旁,轻轻的碰了她一下。 紫玉转头看向她,眼里闪过欣喜。 她侧身低语,「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小姐都着急了。」 珍珠正想回答,忽然感觉主席位上,有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她心念一转,换了付天真地表情,「紫玉姐姐,小姐的东珠找到了,给。」 说着,她把珠子递给了紫玉。 尤雨薇听到她的声音,忙转过身,脸上浮现笑意。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主席上,身着鸾鸟朝凤绣云纹朝服的太子妃突然开口: 「雨薇呀,你的丫鬟找到了什么?能让本宫瞧瞧么?」 太子妃三十上下的年纪,面容端庄,颇有气势,头上带着红鸾点翠金步摇,耳上挂着红宝石滴珠耳环,虽保养得宜,却也略带风桑。 文昌侯府一向是太子想要争取拉拢地对象,只是文昌侯从不表态,朝政上的立场也多数中立,太子恼怒,却也不敢强行拉拢。 太子妃有心与文昌侯府的女眷亲近,自然对她多加关注。 尤雨薇一愣,脸上换上得体的笑容,转头恭敬地回道:「回太子妃,雨薇镯子上镶嵌的东珠掉了,遣了丫鬟去寻,刚好寻回来了。」 「哎呀,雨薇呀,怎么没告诉我呢,我好差人去给你找呀。」 太子妃下首的世子夫人插话道。 「怎好劳烦您,您操办宴席都够忙的啦,一颗东珠而已,丫鬟找着就好,没找着也不打紧。」 尤雨薇的话一出口,席上的各家女眷看向她的目光都参杂上了羡慕嫉妒,东珠呢,可不是普通地珍珠,除了宫里的贵人,在座的,也就几家侯府世家能有这般财力。 唐青羽坐在宴席的中末端,眼中闪过浓浓地嫉妒之色。 她今天好不容易才说动母亲,带着她一道来侯府赴宴,一同前来的,还有三姐与五妹。 「文昌侯府可真是财大气粗呀,掉了颗东珠,都没所谓,唉,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 「可不是么,哪像我们家,小门小户地一付穷酸样,四姐那天丢了串细细地珍珠手鍊,都满院子找呢,嘻嘻。」 唐青羽脸色一僵,那条珍珠手鍊原就有些松动,那日,带着链子出门请安,回来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她差了院里的丫鬟婆子一路寻找,总算在母亲的院落里找了回来。 丫鬟婆子的动静大了些,府里上下都传了个遍。 可她有什么办法,首饰匣里能戴出门的首饰本来就少,再丢一串珍珠手鍊,她下次出门总不能光着手腕吧。 她委屈地向母亲哭诉,母亲却反过来呵斥她粗心大意,她只能心酸地躲在被窝里哭泣。 这个时候,她们再次提及,不是戳她心窝子么?唐青羽咬着下唇,眼中的泪珠盈盈欲滴。 「都闭嘴,也不看是什么场合,拈酸吃味的,也不嫌丢人,青羽,收起你那副委屈的嘴脸,你们谁再做妖,下次都跟着出来。」唐夫人低声呵斥着她们。 三人立马端正坐姿,不敢造次,特别是唐青羽,母亲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一个儿子,除了对小弟特别好外,对她们姐妹都谈不上多好,哪个敢惹烦了她,就等着吃排头吧。 那边,紫玉已经把手里的东珠恭敬地呈给太子妃过目了。 「嗯,这颗东珠的品相极好,颗粒饱满,圆润光泽,色度柔和,雨薇,你可得好好收藏着,掉了就可惜了。」太子妃两指捻起珠子,对光细看,这颗东珠确实不错。 「太子妃,能让我看看么?」 一个娇柔的少女俏声问道。 她的位置在世子夫人身旁,身上穿着石榴红遍地金妆花襦裙,头上戴着洒金镂空翡翠金步摇,加上耳朵上的镂空金丝耳坠,整个人显得贵气逼人。 她是今日的主角林月瑶。 东珠传到她手上,她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眼里露出喜爱之色。 「雨薇姐姐,这么漂亮的东珠,你怎么镶在手镯上呢,应该镶在珠钗上,才能显现它的迷人之处呢。」 林月瑶朝尤雨薇挑眉,她们同是侯府嫡女,虽然差了两岁,但两人从小就被相互比较,林月瑶心高气傲,自然不想输了场子,尤雨薇年过十六,亲事还未定下,她私底下不知朝笑过多少次。 尤雨薇与她从小打交道,对她的心性品行当然了解。 「哦,月瑶妹妹很喜欢么?那送与你好了,镶在珠钗上,衬托得你更加明艷照人。」 她脸上带笑,眼神却带了丝嘲讽,看了她一眼,随即低眉浅笑。 林月瑶脸色一变,握住东珠的手瞬间一紧。 「哎哟,哪能夺了雨薇的心头好呢,月瑶呀,嫂子那有东珠,你喜欢就挑一颗来镶珠钗好了。」世子夫人哪里会看不出两人之间暗藏的争斗,忙息事宁人地做起了和事佬。 林月瑶把东珠递迴给紫玉,仰了仰下巴斜视尤雨薇。 尤雨薇挑眉,一付懒得与她计较的表情。 两人这么一打插,珍珠突然出现的事情谁都没在意了。 珍珠低眉顺目的站在尤雨薇身后,暗暗松一口气。 尤雨薇是个聪明的姑娘,懂得利用形势,把人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别处。 她目光在宴席上悄悄扫过。 咦,居然有个眼熟的人。
第三百零四章什么都没做 太僕寺卿唐砾的女儿唐青羽。 是了,太僕寺卿是三品大员,她出现在这不奇怪。 想起她们主僕在寺庙里的对话,珍珠打量了她一番。 唐青羽今天梳的是百花分肖髻,戴了只琉璃玉兰簪,耳上是小巧的茉莉耳坠,身上穿着八成新的杏红色缎面裙,整个人看起来倒是秀丽清婉。 只是,她眉色浅淡,又总是一付西子捧心的自怜状,一张秀丽的脸平添了几分苦情相。 她那席上,身旁坐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子,脸型打扮衣饰颇为相似,想来就是她口里,嘲笑编排她的姐妹了。 珍珠瞥了两眼,便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京城戌时开始关闭城门,所以,宴会在燃放一阵烟火后开始散席。 尤雨薇是第一批告辞的宾客,珍珠跟在她身后,心中有些忐忑,太子的事情应该被发现了吧,毕竟都要散席了,尤雪晴的丫鬟总该着急了。 她们出了山庄大门,大门外点了数盏气死风灯,把附近照得通亮。 文昌侯府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大门前。 「珍珠妹妹,你的马车在哪呢?」尤雨薇目光扫过前面的马车,没发现她的马车,不由皱起了眉头。 「尤姐姐,你先上马车,他们停在边上,我自己去找。」珍珠低声回道。 停靠在前面的马车都是品级最高的几家,车夫也是有眼力的,品级越低越靠后。 「那不行,这么多车,你一个人找多危险。」 她指了两名骑马的护卫,让他们护着珍珠去寻马车。 珍珠不欲在此多做停留,忙谢过她,领着两位护卫疾步朝马车后区走去。 尤雨薇上了马车,让车夫把马车赶到路口去等候。 而后辞行的女眷纷纷上了自家马车,依次离开了山庄。 珍珠脚下的步伐很快,她耳力好,山庄北侧已经隐隐传出了混乱尖叫的声音。 估计再过一会儿,想要离开山庄就困难了。 她目光炯炯,一路扫视,在后区的最边上看见了刘义。 珍珠忙跑了过去,迅速地爬上车沿。 「刘把式,快走,小姐在前面等着呢。」 「好嘞,姑娘您先进去坐好。」 「驾」刘义调好方向,马鞭一甩,马车平稳的开始上路。 两名骑马地护卫紧随其后。 「姐,乍样啦?」 平安的声音在黑漆漆地车厢内响起,他一直听从姐姐的意思,就等在车厢内,没有四处熘达。 「嘘」珍珠拉开车帘,看向山庄北面。 那里灯火通明,一片喧杂。 山庄大门处,一队侍卫突然出现,把准备登上马车离开的女眷通通围了起来,现场顿时混乱起来,女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穿着蓝色云纹团花锦袍的承恩侯世子脸色铁青从大门里走出,他声音沙哑地喊道:「各位夫人小姐请静一静,很抱歉打扰大家的行程,山庄内有重要地客人被刺杀身亡,兹事体大,事情要上奏皇上,等待皇上的定夺,夫人小姐们请配合一下……」 他话没说完,已经有人质问,「世子,你的意思是要我等在此过夜等候不成?」 「那可怎么行,我们是来参加生辰宴的,你们承恩侯府怎么还强制人留下呢?」 「就是,就是,你们不去抓刺客,留我们干什么?」 「我们可都是官员的女眷,世子,你是不是搞错方向了?」 「……是谁被刺杀了呀?」 马车越行越远,声音渐渐远去。 珍珠松了口气,放下车帘,回头就看见了三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同的光芒,黒亮有神的,幽绿髮光的,圆熘如豆的。 三个小傢伙都在,珍珠欣慰一笑。 「姐,没事吧?」 「没事,咱们回去再说。」 尤雨薇的马车停在路口处等候,两名奉命保护珍珠的护卫也看到了山庄门前的动静。 他们拍马靠近马车回禀。 「小姐,山庄内有刺客,承恩侯世子调动了大批的侍卫,堵住了大门,许多没来得及上马车的女眷被围了起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尽快离开此地。」 护卫头领回首山庄入口处,果然一片混乱。 他当机立断,让车夫立即驶离原地。 尤雨薇虽然吓了一跳,但知道珍珠的马车跟在身后,便没有多话。 两辆马车都赶得飞快,没多久便超过了前面先行离去的马车。 等进了西城门,马车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给承恩侯世子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在京城内公然拦截官府女眷。 珍珠从车帘看了看四周的景象,街灯高挂,影影绰绰,街上还有不少夜行的人群,已经进入了西城门内的主街大道,文昌侯府就在西城区内。 示意刘义停车。 她下了车,跑到尤雨薇车旁与她告别。 尤雨薇犹豫着想要让护卫送她们到客栈,珍珠却没让,直道京城境内有官兵巡防,治安一向不差。 尤雨薇点头,两人约了日子再聚,便分道而行。 回到客栈,珍珠拿出面纱围住半张脸,她肤色大变,为防止多添事端,还是得遮着点。 珍珠抱着小黑,平安把小灰放入衣襟里,两人回到了客房。 「哎呀累死姐了」 她仰头倒在绵软温暖的铺盖上,那种紧张刺激忐忑地心情总有放松下来。 「姐,事情怎么样了?」 平安凑了上来,出发去山庄前,他姐虽然不告诉他,此行的目的,可,聪明如他怎么会猜不到呢。 珍珠瞥了他一眼,笑嘻嘻地朝他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成了?怎么弄的?」他眼睛亮晶晶的,那个什么狗屁太子完蛋了?她姐可真是太厉害了。 「嗯,就是正好发现太子也在山庄里,所以呢,就让小灰给他洒了点粉末,额,量多一点,你知道的。」平安还小,珍珠不欲输灌太多负面的东西给他。 平安点头,他确实知道,上次姐姐抛洒的那种粉末,毒性强大,武功高强地杀手都一下便着了道。 什么狗屁太子,皇上明明是他的父亲,用了他家小黑帮忙寻到的人参病好了,不但不感激,还派死士暗杀他们一家,呸,良心大大地坏,这回恶有恶报了吧,哼哼,以为普通老百姓好欺负,让他知道得罪他家的下场。 「平安,咱们可什么都没做,知道么?咱们只了来京城探望朋友,顺便长长见识,等你以后考上了举人,进京赶考的时候,就不会觉得人生地不熟的啦。」 珍珠盘着腿坐在火炕上,暗示性的对平安说道。 平安领悟的连连点头。 「对,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来看望朋友的,嗯,京城有顾家哥哥和尤姐姐,还有萧大哥他们,以后我来京城还会来拜访他们。」 「孺子可教也!」珍珠沖他挤眉弄眼。 平安笑嘻嘻地挠头。 「喵」小黑从炕下跃到了平安的腿上,抗议的叫唤。 「哎呀,小黑饿了,还真是,跑了大半天,咱们连晚饭还没吃上呢。」珍珠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平安,你去点菜,多点一些肉菜,让小二送到房里来,也不知道你玉生哥回来没有,你去看看吧。」 「哎,我这就去。」 平安忙下炕跑了出去。 等他出了房门,珍珠又向后仰倒。 心跳比平常略快,她还没从紧张的情绪中完全走出来,毕竟是谋划了一条人命,虽然这条人命死不足惜。 可她的心情还是颇为复杂。 明天,太子的死讯应该会传遍京城了 她争扎的又坐了起来,他们要不要提前熘走呢?嗯,不好,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而且,听闻太子韩宪性格乖戾不得圣心,民间的风评也不好,他死了,说不定还大快人心,正好可以换个皇子做太子了。 「吱吱」小灰回来后就乖巧地待在八仙桌上,此时它捧着脖子上的小木瓶朝珍珠唤了两声。 噗,这小傢伙,真是太可爱了,它的意思是瓶子里的药粉没了,再装点进去吗? 珍珠下了炕,解开它脖子上的绳索,把小木瓶收进了空间里。 「小灰,你今天做得非常好,很棒,值得表扬,吶,给你。」 掏出一根油菜芯,笑眯眯地递给它。 小灰可比小黑乖顺多了,它黑黝黝地小豆眼眨巴着看你,就有一种非常萌萌哒地可爱感。 它欣喜的接过油菜芯,小口的开始啃食,跑了半天,它早饿了。 「喵」小黑幽幽的叫声里带着气恼。 珍珠忙跑回炕边,谄着脸递给它一根油菜芯。 「小黑,今天特别棒,帮了我好大的忙,可能干了,等回了村子,姐姐给你用灵泉炖鱼汤喝。」 小黑墨绿的眼眸盯了她好一会儿,才叼过油菜芯。 艾玛呀,不能忽视小祖宗的存在呀,它生气起来真让人头大呀。 珍珠从空间里拿出洗脸的药粉,倒出少许用水调匀,然后撩起刘海,开始清洗脸蛋。 等她洗干净后,小二正好端着饭菜上来了。 平安点了六菜一汤,热气腾腾的饭菜勾起了两人的食慾,大冬天里,吃顿热乎乎的饭菜是多幸福的事情,特别是经歷了一场紧张刺激的冒险后。 两人一边大口地吃肉喝汤,一边给小黑和小灰的碗里添加肉食。 吃得正香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珍珠一听声音就知道,罗璟回来啦。 「珍珠、平安。」 果然,他还未走到门口,已经开始唿唤他们的名字了。 平安立即起身,拉开了房门。 「玉生哥,在这呢,过来吃饭。」 罗璟的表情沉着慎重,眼中更是惊疑不定,他快步走进房间,随后掩上房门。 「你们,都没事吧?」
第三百零五章苍天有眼 「我们能有什么事情,这不是好好的正在吃饭嘛。」 珍珠朝他笑笑。 「平安,去让小二再添一副碗筷。」 「哎。」平安出了房门。 罗璟走近她,眼底满是震惊与复杂,还有一丝不确定,他与罗十三领着手下,一直在山庄外的隐秘处蹲守,没有发现太子何时进入山庄,可是,就在刚才,在山庄外,他们探听到的消息,却犹如平地起惊雷。 她与尤雨薇的马车刚离开山庄不久,承恩侯世子便惊慌失措的封锁了整个山庄,大半女眷没能离开,女眷当然不肯,她们其中不乏公卿世家百年贵族的家眷,有品级的浩命夫人更是比比皆是,纷纷质问承恩侯世子,被刺杀的人是何等身份,竟然要扣留她们一桿官员女眷。 承恩侯世子无奈,他也不敢把满京城的女眷都得罪了,最后,他只能说出了被刺杀身亡的人,是太子韩宪。 一时,所有的女眷都禁了声。 「太子死了,你知道么?」 罗璟紧紧地盯着她。 确认了太子死亡的消息,珍珠挑了挑眉。 「你想问什么?」 她们进入山庄不到两个时辰,这么短短地时间内,她就等找到太子,还顺利的解决掉他,罗璟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做到的?」 「……啊,什么怎么做到的,我没做什么呀,我这不是乖乖地按时回来了么。」珍珠打着哈哈装煳涂。 一定是这丫头干的,罗璟牙根咬得咯吱响,听到太子死亡的消息,眼睛都没眨一下,分明早就知晓了。 「你……」 刚想质问她,平安领着小二过来了。 等饭菜摆好,珍珠朝他招招手,「先吃饭,大冬天的,一会儿该冷了。」 「玉生哥,吃饭,今天的肘子做得不错。」 平安手里抓着酱肘子,啃得起劲。 罗璟现在哪有心思吃饭,可看姐弟两吃得正欢,他也不好说点别的。 他闷气的坐了下来,捧起饭碗跟着吃起来。 热饭入口,他才察觉自己的肚子早就高唱空城计了。 于是,他不再做声,三人闷头吃饭。 吃完饭,撤了碗筷,上了热茶。 罗璟的脸色已经没那么沉重了,太子无论是怎么死的,对他而言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虽然没能手刃仇人,有些遗憾,但大仇得报,已是苍天有眼。 想起四年前的惨烈,他突然红了眼眶。 空气中瀰漫着一股悲凉。 珍珠抿着嘴,心里嘆了口气。 「平安,你把小灰抱回去歇着吧,跑了半天,该累了。」 平安敏锐的察觉到罗璟低落的情绪,他乖顺的抱起了小灰,回了他的房间。 「你今天带着小灰和小黑去山庄,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罗璟回过神,自然又把话题转了过去。 珍珠见他不再那么忧伤,就顺着话题,把事情告诉了他。 罗璟墨黑的浓眉皱成了一团,这丫头的运气可真是好呀,一进到山庄,没多久就发现了太子的行踪,太子与尤雪晴幽会,身边的侍卫正好是最少的时候,靠着曼陀罗的粉末放倒了两名身手不凡的侍卫,又用同样的法子对付床榻上的太子和尤雪晴。 「你上哪弄来毒箭草的汁液?」毒箭草的汁液见血封喉,剧毒无比,常用在暗器之上,可是毒箭草稀缺罕见,且不易存活,所以它的汁液价值堪比黄金。 「呃我问刘掌柜要的。」她老实交待。 福安堂的刘掌柜?他手里有毒箭草的汁液不稀奇,可是,这丫头是不是早就预计好了,所以准备好了这种汁液。 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你早计划好了?」 「……嘿嘿,哪有,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而已。」他要是知道自己还种了一大株毒箭草,是不是会气得跳脚。 「太子被刺杀,京城内必然会戒严一阵子,这几日你老实待在,别到处跑动,知道没有?」虽然太子不得人心,但是,面上的文章还是必须得做的,顺天府和九门提督定会把京城彻查一遍。 这客栈里,可就不安全了,罗璟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珍珠瞥了一眼他沉沉的脸色,撇了撇嘴,这傢伙,都快成黑脸包公了。 「太子死了,不是正好么?你脸色那么难看干什么?」 脸色难看?罗璟不自觉的抹了一把脸,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到京城才几日,她一出手,便击中的目标。 要知道,多少人想要韩宪的命,他这些年,趁着皇上病重,不理朝政,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恨他的人怕是能绕满整个皇宫。 可从没人能动弹他一根汗毛,多少次刺杀埋伏通通没能伤他一分一毫。 她,实在是太幸运了。 「明日开始顺天府的衙役必会挨家搜查身份可疑的人物,我担心搜查的人会对你们不利,要不,明天你们去文昌侯府暂住几日,等风声过了,咱们就启程返回。」 太子的死,总要有个替罪羔羊,这种时候,沾上嫌疑,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你们怎么办?」她和平安可以避开,他呢? 「放心,我这没问题,你就好好在文昌侯府待着,过上几日,我再去寻你们。」他们罗家在京城还有些产业,以前都是私下偷偷接触,生怕暴露行踪,如今,太子没了,还有谁会揪着他们不放。 趁这段时间,先给大哥报个信,他知道消息,必定会很高兴的,再去给父母亲眷整理一下坟头,大仇得报,父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同一时间。 顾祺收到了消息。 他同样震惊到无以復加。 尤雨薇和珍珠去了百兽山庄赴宴,他是知道的。 太子一早从侧门出了东宫后,甩开了尾随的探子,其后不知所踪,没想到,他也去了百兽山庄。 更没想到,他会把命丢在了山庄里。 「事情的经过知道么?」 「还没弄清楚,只知道太子在山庄内遭到刺杀,已经确认死亡,承恩侯世子封锁了山庄,快马加鞭地进京去见皇上了。」陈鹏飞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太子一派,自从知道是顾府给齐贵妃献上的极品人参后,便开始明里暗里的挤兑顾府,私下的小动作更是不断,特别是针对二房三房那边的生意,总有那不惧顾府背景的刺头,三不五时的骚扰一番。 二房三房找大房哭诉,顾尚书也颇为无奈,这种手段,明显是太子一派的手笔,他总不能为了这些刺头,去皇上那里告御状吧。 顾老夫人则直接让二房三房关闭了摆在明面上的一些产业,太子戾气太重,他们不好与其硬碰硬,只能避其锋芒,低调行事。 这下好了,太子死了,太子一党没了主心骨,还有谁会找顾府的麻烦。 顾祺吃惊过后,随即大喜。 没了太子这个如鲠在喉的硬骨头,全京城不知多少人想要燃放鞭炮用以庆祝。 拥护太子的官员是不少,但私下反对的更多。 谁都不想让一个性格暴戾,喜怒无常的人来统领大夏的未来。 可是,太子身边高手如云,刺客是怎么混进去刺杀他的? 顾祺想起,那女孩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不会的,她是个没有武艺的普通女孩,怎么可能躲得开众多侍卫。 那--如果是那只猫呢? 想起那只黑猫,利落帅气的身手,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她特地带了小黑过来,是不是就为了这个目的? 镇国公萧擎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竟然得手了! 他很是意外。 罗家那个小子有本事呀。 萧擎直觉就是他们干的,他只提供了一点信息就一举击中,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呀。 「爹!」萧珺一瘸一拐的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萧擎眉头一蹙,忙过去搀扶他。 「你怎么跑来了,有事不会让人来唤我过去嘛。」 萧珺坐在父亲的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他自从腿伤了以后,除了去趟广发客栈,他连院子都没出过。 「爹,听潘老说,太子薨了?」 「嗯,刚得到的消息,被刺身亡,承恩侯世子已经赶去面圣负荆请罪了。」 哼,死有余辜,韩宪那等阴戾跋扈的心性,死了多少人拍手称赞,仗着自己太子的身份,不知犯下了多少天怒人怨的阴私事件。 原本他没犯到自己头上,萧擎也懒得管,可韩宪偏偏对萧珺动手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萧珺是他的底线,谁敢动他儿子一根汗毛,就别怪他不客气。 「爹,太子被刺杀,明日京城必将戒严,顺天府尹方鼎可不是个好脾气的性子,嗯,让罗璟和胡家姐弟住到咱家里来吧,可以避开那些不必要的盘查。」萧珺有些支吾的把话说完。 萧擎粗眉一扬,盯着儿子就突然笑了,他想起了上次,萧珺看胡家姑娘的眼神,那女孩子是个标緻的美人儿。 萧珺自从有了安魂草的枕头,睡眠的问题有了质的改变,从前青乌一片的眼底,如今只剩淡淡地浅青,常年失眠无力的眼神都变得清朗许多。 儿子不仅失眠的症状得到改善了,人也长大了,有了爱慕美人的少年心事了。 很好,只要萧珺喜欢,门第家境都不是问题。
第三百零六章总有人会替老天收拾你 文昌侯府的议事堂内。 老侯爷面色沉得能滴得出水,他粗着嗓子低声道:「太子被刺杀,那孽障没有回府,明日皇上派人盘查,不定就会攀扯上我们府内。」 「雨薇说,她只在开席的时候,见过雪晴一面,后来的席上便再没见过她的身影了,爹,大哥,咱们的处境很不妙啊!」尤翰脸色也不好,太子现身山庄,尤雪晴不见踪影,十之八九两人私下混在一起,太子身亡,那雪晴就摆脱不了嫌疑。 「啪」青花缠枝纹茶杯被摔了个粉碎。 「还不都怪你们,上次说到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把那孽障关起来,这回好了,她惹下这滔天大祸,把我们文昌侯府都拖累进去了。」老侯爷暴怒不已,跳起来就指着他们骂。 文昌侯与尤翰苦笑着面面相觑,父亲这火爆脾气,老了也不改半分。 好一会儿,老侯爷骂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坐回了位置。 「爹,雪晴是外嫁女,老二家又是分了家的,咱们处境还没那么严重,明日一早,您与我一道进宫面圣,咱们见机行事,您与皇上从小相识,先认错赔罪,皇上一向仁厚,不会轻易给咱们府定罪的。」 文昌侯沉稳地叙说着,他不担心皇上凭空定他们的罪,只操心尤雪晴在太子被刺杀时的行踪。 「大哥说得对,无论雪晴有没有在刺杀现场,先跟皇上赔罪认错,两人私通的事情,估计是瞒不过去了,先跟皇上坦白,以免查出来后,更难堪。」尤翰附议。 老侯爷气气哼哼,「尤家的脸都给她丢尽,如今还得舍了我的老脸去丢人现眼,哎呦呦,这是造得什么孽呀,竟摊上这么个孽障。」 文昌侯与尤翰赶忙又是一阵劝慰。 冷寂漆黑的夜空下,皇宫内院中一片灯火辉煌。 干清宫的东暖阁内,皇上面色泛白的侧卧在金丝楠木雕龙纹罗汉床上。 神医张谦远正侧着身体给皇上把脉。 齐贵妃神情紧张地站在一旁。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皇上靠着极品人参的强大功效,好不容易身体才有了好转,结果一个噩耗,让皇上惊得摇摇欲坠,整个人都晕厥过去了。 齐贵妃的手微微颤抖,人参已经用掉了一整株,皇上的身体没能完全康復,要是他旧疾復发,一病不起,那剩下一株人参,还能支撑多久? 极品人参可遇不可求,顾府也是隔了三年才再次找到两株超品相的人参,皇上能再等个三年么? 张谦远守回了把脉的手,轻吁一口气,他被召来的时候,也吓得不轻,他困在皇朝已经四年了,眼看着皇上病体一日日好转,他也看见了曙光,皇上突然晕厥,他顿时有种前途暗淡的感觉,不过还好,只是经受不住噩耗的突然打击,旧病没有復发。 齐贵妃闻言也松了口气,紧张过后的身子不由晃了晃,一旁服侍的曹落忙上前搀扶她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坐下。 承恩侯世子依旧在正殿内跪着,此时,他也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太子在他的别庄内被刺身亡,皇上又听闻他带来的噩耗晕厥过去,神医张谦远都被急招进宫了,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承恩侯府怕是要跟着陪葬了。 宫殿外突然一阵响起一阵喧譁声。 小太监疾步跑进了东暖阁禀告。 「回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在殿外哭嚷着要见皇上。」 齐贵妃眉头一蹙,太子薨了,皇后变成了没有爪牙的老虎,她不足为惧,可是,皇后的外家势力却是不可小觑。 「去回禀皇后娘娘,皇上突闻噩耗,晕厥未醒,张神医正给皇上把脉诊治,现在不宜见客,让她明日再来。」 小太监领旨而去。 宫殿外,喧闹了一阵后,又寂静了下来。 墨黑的天空,飘起了雪花,渐渐的越下越大。 二日,天刚蒙蒙亮。 窗外的积雪反光进屋内,一片明亮。 珍珠醒来,洗漱一番后,开始收拾屋内的东西,也交待平安收拾好行李。 她原本打算带着平安在尤雨薇家借住几日。 他们身上虽然带着路引,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为了以防万一,想着靠在文昌侯府的大树下,会比较安全。 不过,昨夜她细想了一会儿,又觉不妥,太子死的时候,尤雪晴也在场,尤府多少会受到些牵连,这种时候,去她们家做客,不是给别人添乱嘛。 当然,客栈也不好继续待了,官衙搜查,第一时间就会选择客栈。 先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再与罗璟商量一下。 正收拾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接着罗璟的声音响起,「国公爷,这么早到访,所为何事?」 镇国公来了?珍珠愣神,一大早的,他们来干嘛。 萧擎看着身形硕长,英挺不凡的罗璟,眼里闪过复杂的神情。 能悄无声息的解决掉太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居然办到了。 罗璟见他不言语,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盯着他。 不由地,绷紧了神经。 「罗家小子,你很不错。」半响,萧擎蹦出了这句话。 罗璟眼露疑惑。 珍珠拉开了房门,朝镇国公行礼。 「国公爷早。」 萧擎看向晨曦中的少女,眉目安然,双眸灵动,肤白如雪,气质无双,端是个漂亮轻灵的女孩子。 难怪吸引了珺儿的注目。 不过,萧擎转头,瞧了一眼长身玉立在另一边的罗璟,他一路护送两姐弟,两人又是怎样一种关系? 萧擎很直接,把来的目的表明,说是,萧珺的母亲,也就是他的夫人,请他们到国公府暂住几日,聊表他们的谢意。 这么巧?珍珠与罗璟对望一眼,两人眼里都略带狐疑。 当然,现下的情形,去镇国公小住几日,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罗璟略一犹豫,便朝珍珠微微点头。 萧擎的动作很快,他带来的人手,三两下便帮着他们把行李提上了马车了。 结好客栈的帐,马车便快速的朝国公府前行。 萧擎一马当先的在前面领路,身后跟着他的手下,两辆马车加上一队骑马的护卫紧跟在他们身后。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街道两旁都覆盖了厚厚地积雪,早起的人家开始清理自家门前的积雪。 冷冽地北风吹在脸上,很多人都冻得鼻头通红。 珍珠从车帘处瞧了一会儿外面,便在车厢内的一个包袱中掏了掏。 拿出那只大小不一的手套。 「平安,你试试看?」 「姐,这是啥?」 「……呃,你伸出手来,对,就这样,嗯,好啦。」 珍珠嫌弃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手艺实在太差了,算了,还是等回瞭望林村,再让她娘缝制吧。 「姐,这里面还真暖和,这是你缝的吧,啧啧,针脚真粗。」 平安举起手左右看看,一语道破。 臭小子,还能愉快地玩耍不?珍珠白了他一眼,把手套抢了回来。 「嘻嘻,姐,这东西骑马的时候用挺好的,不过,得找女红好的人缝制,你这手艺还是算了。」 平安笑嘻嘻地继续闹他姐。 珍珠举起拳头,威胁地朝他晃了晃。 两人正闹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国公爷,一大早地,您这是打哪回呀?」 一个粗厉暗哑地声音在前面响起。 「原来是方大人啊,你这一大早的,又是忙活什么呢?」 萧擎的声音淡淡地。 「下官在忙活什么,国公爷会不知道么?整个京城都闹得天翻地覆了,您倒是镇定得很呀,下官深感敬佩。」 「哼,皇上圣体安康,本侯自然镇定得很。」 萧擎睥睨地看着有意无意拦在前方的顺天府尹方鼎,表明上公正无私不偏不倚,暗地里却早以投靠了太子韩宪,私下不知帮太子遮掩了多少腌臜的事情。 哼哼,韩宪一死,他们当然气得跳脚。 方鼎被他这么一噎,没敢再往下说些什么了,昨夜他和九门提督一起被急召进宫,太子在承恩侯府的别庄里被刺杀身亡,皇上惊闻噩耗,晕了过去,醒来后立即把他们招进宫,让他们陪着承恩侯世子连夜去勘察现场。 太子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那女人是吏部侍郎新娶的继室,文昌侯府庶出二房的女儿尤雪晴,被人发现时,两人裸着身子纠缠在一起,太子没了唿吸,尤雪晴中毒陷入了浑浑沌沌精神迷幻中,还有两名侍卫也同样中毒,同时被人敲昏。 太子致命的伤口在手腕上,经太医检验,手腕上的血痕有毒箭草的汁液,见血封喉,无药可解。 没了太子,他们这些党羽群龙无首,乱成了热锅蚂蚁。 而皇上身体恢復健康,谁能比一直拥护皇上的镇国公更有体面。 「嘿嘿,那是自然,皇上圣体安康,整个朝廷都该镇定如常,国公爷真知灼见,下官佩服。」 方鼎放低姿态,小心迎合起来。 萧擎眼里的讽刺一闪而过,这些太子余孽,迟早要被收拾。 「方大人公务在身,本侯就不打扰了,先行一步了。」 「是、是,国公爷慢走。」方鼎指挥属下,让出了道路。 萧擎不再理会他,一甩马鞭,骏马疾驶而过。 身后的众人忙拍马跟上。 珍珠趁着马车驶过,从缝隙看了一眼外面,正好看见身穿官服头戴官帽的顺天府尹方鼎。 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八字眉,三角眼,面留短须,身材微胖,眼神晦暗莫测地盯着他们队伍。 啧啧,一看就不是善意的眼神,难道他也是太子一派的? 珍珠一想到,太子党羽得知他死亡的消息时,是多么的惊慌失措,她就忍不住想笑。 让你狂妄暴戾,让你草菅人命,让你睚眦必报,哈哈,报应来了吧。 总有人会替老天收拾你。 她,就是那个替天行道的人,啊哈哈! 「姐,你能不能别笑得那么渗人?」
第三百零七章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位于定华门附近。 整个国公府占地面积将近百亩地,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里,是排得上号的宽阔恢宏。 可惜,国公府几代都是人丁不旺,到了萧擎这辈更加凋零,只得萧珺一个儿子,还从小病病怏怏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 萧擎直接把两姐弟安顿在安华院,那里最靠近萧珺的青澜院。 等他想安排罗璟的住处时,却被他婉拒了,萧擎也不着脑,这样正好。 罗璟交代了姐弟两几句就匆忙告辞了,他对镇国公府很放心,外面那些盘查刺杀嫌疑的人,绝对不敢到国公府搜查,姐弟两又是萧珺的救命恩人,萧珺其人虽算不上谦谦君子,可也不是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 珍珠遣了刘义去顾祺那里通知一声,让他顺便告知尤雨薇,省得她去找她的时候扑了个空。 一向静谧冷清的国公府,因为胡家姐弟的到来突然热闹起来。 萧擎让管家领着人过来安顿,便先回了自己的院落。 昨夜的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京城都披上了厚厚地白雪,安华院内一片银装素裹,青石路上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但房檐顶、庭院间、树梢上依旧是白雪皑皑。 管家领着丫鬟婆子很快把东西规整好,两姐弟本也没带多少东西。 屋里应是烧着地龙,进屋后没有感受到丝毫冷意。 小黑进屋后,就找了个暖和舒适的位置,继续猫觉。 一个叫月英的丫鬟,立在她房门前,管家介绍道,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特地遣了过来服侍姐弟两的。 月英端了热水与香胰子进来,让珍珠净脸净手,然后递上干巾擦拭,后又拿出香膏,说是京城冬日干燥寒冷,涂抹香膏脸上不会皲裂起皮。 珍珠还真没让人如此服侍过,她摸摸自己光滑润泽的脸颊,下意识的摇头拒绝了。 月英看到了她的动作,目光停留在她白玉无暇的小脸上,上面别说起皮皲裂,连毛孔都细腻到肉眼看不见的程度。 她心中惊嘆,忙收起了香膏,如此完美无暇的皮肤,真没必要再涂抹别的东西了。 清洗过后,月英便领着两姐弟去了国公爷所在的皓宇院,一路亭台楼阁,假山水榭都被白茫茫地覆盖了一片,只有那松柏榕树顶着满头银丝,挺拔苍翠。 穿过庭院,走过抄手游廊,上了台阶,平安和珍珠跟在月英身后,两人不时交换一下眼神。 进了皓宇院,正堂处,穿着青缎棉袄的丫鬟垂手立在门前。 小丫鬟见月英领着客人到达,忙掀开了绣工精緻的厚实缎帘。 国公夫人与萧珺早已等候多时。 萧珺脸上露出笑意,起身招唿姐弟两,并为她们介绍国公夫人。 两边一阵客套寒暄,珍珠特地从空间里拿了一罐玫瑰花茶送给国公夫人。 丫鬟接过罐子,国公夫人笑着谢过,这才落座上茶。 她好奇的打量胡家姐弟两,长相颇为相似,姐姐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娇艷明丽,弟弟年纪尚小,略显稚嫩,一双眼睛倒是灵动得很。 珍珠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国公夫人是个美人儿,三十岁上下的年纪,清丽高贵,气质娴静,屋里烧着地龙,她却穿着厚厚地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脸颊消瘦,一脸病容。 难怪萧珺总是病病歪歪地,想来就是遗传了国公夫人的体质,珍珠脸上带笑,心里却嘀咕着。 不过,听罗璟说,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很是恩爱,除了早期有个通房丫鬟外,便再没纳过妾室。 国公夫人眉眼含笑,他们救了珺儿,于国公府而言,等同于再造恩人,国公爷还暗示她,珺儿对胡家姑娘有倾慕之心。 以她刚才的观察,能让一向性格清冷地珺儿,如此热情地招唿,确实有些不同。 她先对胡家姐弟的救命之恩,诚心地表示了感谢,随后才慢慢聊起了家常。 「咳咳,不知胡姑娘家住哪里啊?」 「我们姐弟家在鄂州,这次到京城是探亲访友,过几日便准备启程回去了。」珍珠据实回答,以镇国公的能力,查起她们的背景还不一句话的事情。 过几日便回去了呀,国公夫人瞥了一眼儿子。 「怎么不多在京城待久一点呢?这大雪天的,可不好赶路呢。」 「快过年了,父母在家等候着呢。」 「哎呀,真是孝顺的好孩子,你们家只有姐弟两人么?」 「不是,家里还有个两岁的小妹。」 「……你娘真是个有福气的。」国公夫人眼中满满的羡慕,她从小娇弱,生了萧珺后,体质更差,她也想为国公爷多添个弟弟妹妹,却无能为力。 萧珺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他娘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原本身体就不好,偏又敏感多虑,郁积于心,身子骨就更差了。 「咳,胡姑娘及笄了没有?」 「……嗯,还差一年。」 萧珺有些不自在起来,他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国公夫人的笑容却更为明亮,年纪上很般配呢。 她又问了些关于胡家的事情,珍珠捡着些不着紧的对付过去。 萧珺陪着坐了一会儿,便邀了平安去他的青澜院坐坐。 平安看了一眼姐姐,珍珠想了想朝他点点头。 两人走后,国公夫人看看天色,便指使丫鬟,「去厨房催催,今日有贵客,让她们多加几个拿手菜。」 镇国公府人丁稀少,大厨房只做僕妇侍卫的饭食,主人的三餐都是小厨房里做的,冬日饭菜易冷,小厨房离得近,上菜速度快。 国公夫人吩咐好后,刚想说些什么,喉咙间勐的一痒,「咳咳」她掩唇咳嗽起来。 身旁的大丫鬟急忙上前轻拍她的背后,「夫人,您该喝药了。」 国公夫人捂着喉咙咳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摇头,「唉,难得府里来了贵客,我这身子却不争气呀,让你见笑了。」 「夫人的身体要紧。」珍珠忙表示。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是一阵勐咳。 屋里顿时一阵忙乱,端药的,拍背的,捧痰盂的,在国公夫人身边围成了一圈。 立在珍珠身后的月英也凑上前紧张地围着转悠。 珍珠眨眨眼,有些坐立难安。 还好,国公夫人喝下药后,咳嗽渐渐止住了,只是原本就白得不健康的脸色,更惨澹了几分。 她虚软地朝珍珠告了声罪,然后吩咐月英好好服侍,便被丫鬟婆子们搀扶回内室了。 珍珠回到了安华院,镇国公府只有国公夫人一个正经女眷,她病倒了,连个招唿女客的主人都没有了。 平安被萧珺留在了青澜院。 珍珠把小黑与小灰都抱了过来,一人一猫一鼠在房里吃午饭。 月英看见小黑时,还觉得挺正常的,可看到小灰时,差点没叫了起来。 胡家姐弟怎么养了只灰老鼠做为宠物呢? 她当即离的远远地,不敢靠近。 珍珠朝她笑笑,也不多做解释,拿出它们专用的小碗放在椅子上,一个小傢伙一边,给它们夹好吃食后,她才动起筷子。 月英看得新奇,猫和老鼠居然能和平共处。 猫咪听话不稀奇,可老鼠听话真是罕见了。 一猫一鼠都埋头吃着,根本不理会月英探究的眼神。 国公府的小厨房做出的饭食果然好吃,珍珠捧着斗彩莲花瓷碗吃得津津有味。 繁华的南门大街,积雪早已经清理赶紧,今日京城内的气氛压抑,加上天气寒冷,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多。 一间酒肆的二楼,窗棂半开,罗璟神情淡漠地看着大街上。 他的身后,罗十三和另外两名衣着低调俭朴的男子垂手而立。 「昨日被承恩侯世子扣留的女眷,有一半做好了笔录就放行了,还有一些官员品级略低的女眷,得再等一等,顺天府尹还对昨日回京城的女眷,挨家上门盘查。」 「太医已经断定,太子和吏部侍郎的夫人一起中了有曼陀罗混杂的毒,其后,太子的手腕被沾毒箭草汁液的利刃割破了血管,当场毙命,吏部侍郎的夫人和两名侍卫则陷在曼陀罗的毒性中一直未清醒,太医开的解毒药灌了几大碗,依旧没有效果。」 「文昌侯府的老侯爷与侯爷一早进了皇宫,直到午时才出了皇城。」 「皇上昨夜听闻消息的时候,晕厥了过去,齐贵妃立刻召了张神医进宫,喝了药后,皇上便醒了,不过,精神不怎么好,皇后昨夜精神崩溃,哭喊了一夜。」 「三皇子那里,明面上没有什么动静,可他们府里的灯火却亮了整个通宵。」 罗璟听着到这,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几分。 三皇子韩轶,哼,就是个披着羊皮的野狼,面上一付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实际上却是个心机深沉的小人。 当初,太子也在他手上吃了不少亏,所以,性格暴戾的太子才会趁着皇上病重,冒天下之大不韪,一举包抄了三皇子府。 韩轶求娶堂姐罗蒨为侧妃时,祖父本就不同意的,可是,韩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引得罗蒨非要闹着嫁与他做侧妃,私下还厚颜无耻的对她父母说,与韩轶有了肌肤之亲,最后,闹得没办法,祖父才点头同意。 想起堂姐罗蒨,罗璟就恨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的自私自利,罗家怎么会被抄家灭门,全府上下几十口人命,一夕之间命丧黄泉,她却躲过了浩劫,依旧在三皇子内院每日为争宠费劲心机。 而罗府被抄家问斩后,她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关系,帮着收尸入殓,任他们的尸首停放在义庄里,后来,还是大哥的人手买通了义庄的管事,在京郊寻了处隐蔽的山头,才终于入土为安。 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罗璟恨不得把她送入地府,让她直面全族冤屈的亡魂。 罗璟眼眸冷得似刀,一张脸如冰雕一般。 三皇子被放出来后,一直装病深居简出,不过是避开太子的锋芒,如今太子死亡,也该是他要出来蹦达的时候了。
第三百零八章人不可貌相 「四皇子何时能收到消息?」罗璟问道。 「最快,也得明日,齐贵妃与四皇子有信鸽互传,可是,现在天气寒冷,各地雨雪交加,信鸽极有可能出错。」普通的信鸽,在恶劣的天气条件下,出错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大灰和大白现在在哪?」 罗璟很懊恼,早知道,离开潼临城的时候,应该带上其中一只,弄得现在,传递消息,耗费太多时间。 「……呃,应该还在望林村里。」罗十三低声回道。 罗璟忍着扶额的冲动,它们此时一定乐不思蜀,断不会自行飞回大哥身边,还得等他们回到望林村,才有可能唤得动它们。 不过,事情也急不来,太子刚被刺身亡,还有很多后续的问题要解决,皇上圣体安康,太子候选的问题不会马上有定论。 四皇子极有可能要回京城了,大哥不知会留在边境,还是跟回京城。 罗璟眉头紧蹙,思索着将来的打算。 他,不想离她太远,等他们的亲事定下,他最多在边境再待一两年。 那大哥的打算呢? 大哥满二十了,他突然想到。 男子二十而冠。 可他大哥却还未曾娶妻。 要是爹娘在世,肯定早就急白了头髮,可如今,难道让他一个做弟弟的,操心大哥的婚姻大事么? 罗璟一头黑线。 「祺儿,太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吧?」安氏得知消息后,急沖沖地跑到了泰安居。 顾祺颔首。 「他死了,倒是干脆了,可是,怎么就牵扯上文昌侯府了呢?」安氏眉头紧皱,「听闻太子死的时候,尤雪晴就在他床榻之上,哎呀,文昌侯与老侯爷一早就跪在了干清宫的大殿里,听你爹说,皇上昨日就受惊晕厥,身体精神还差得很,今日早朝都没上,不过,倒是召见了他们。」 「文昌侯父子两在里面待了大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脸色都恹恹地,不知是不是被训斥了,你爹悄悄问了问,文昌侯只摇摇头,没说什么,祺儿,你说,他们府会被牵连进刺杀案件么?」 安氏巴巴的说了一通,就是怕文昌侯被牵连进去,从而影响了顾祺与尤雨薇的婚事。 「娘,您别急,太子是中毒身亡,尤雪晴与两名侍卫也中了同样的毒,而且灌了解药都没能清醒,九门提督与顺天府尹基本排除了尤雪晴是兇手的可能,嗯,据承恩侯世子交代,她与太子有私情已经半年之久了,不时会在山庄私会,尤府多少会受到些影响,毕竟她与太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排除尤雪晴的另一原因,她和太子被发现时,两人处于裸身*的状态,太子死亡,尤雪晴中毒昏迷。 「……这些影响倒没什么,二房早被老侯爷分了出去,只要尤雪晴不是兇手就好。」谋杀皇子和*不洁相比,后者只会被人诟病议论一阵,而前者,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嗯,现在得等三个中毒的人清醒,也许能找到点蛛丝马迹。」顾祺悠悠地说着,不过,他觉得,就算他们醒了,也提供不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就好,唉,皇上昨日晕过去了,我可听说了,咱们献上的人参,都用掉一整株了,万一,皇上又病重,咱们上哪再挖那等极品人参上贡呀。」安氏忧愁。 顾祺的目光就瞥了一眼他的卧房,剩下那三株人参,他装在最好的人参匣子里,锁在了柜子中。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轻易不能拿出来。 胡家姐弟被镇国公接去暂住,顾祺原本有些忐忑的心安定下来,无论是不是他们出的手,他都不想姐弟两受到太子事件的影响,当然,如果真是他们动的手,顾祺也不意外,甚至觉得有些得意,甚至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瀰漫在他心间。 唉,他真是有些魔障了。 外面的风风雨雨,没能影响珍珠的好心情。 平安一直没从青澜院回来,珍珠也不着急,平安虽小,却很机灵,估计是萧珺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所有逗留久一点吧。 她哼着歌,继续绣着荷包,给平安的荷包,还差一点就完工了,没了安魂草,往里塞点干菊花也很清香。 月英看着针脚不怎么精緻的图案,心中暗暗嘀咕,真是人不可貌相呀,胡姑娘长着一付清丽婉约的模样,女红却这么,嗯,粗犷不羁。 随意把最后的几针勾勒完毕,剪掉线头,珍珠把荷包扯平看了看,还行,至少看得出是什么,哈哈。 而后,假装在包袱里掏了掏,从空间内拿出一罐干菊花。 打开盖子,浓郁的菊花香飘散在空气中。 月英闻着清新舒雅的菊花香味,一时精神都振奋了几分。 「胡姑娘,您这罐子里是干菊花吗?闻着可真舒服。」 珍珠朝她笑笑,从罐子里倒出一些干菊花。 「对呀,是我自己种的菊花。」 把干菊花放入荷包里,菊花的香味隔着布料隐隐透出,嗯,很好。 「胡姑娘还会种花呀,可真能干呢。」 胡家姐弟救了少爷的性命,镇国公上下都感激涕零,月英奉了国公夫人的命令,要好好招唿胡家姐弟,无论语言上还是行动上都要谦恭而不失礼数。 「呵呵,庄户人家,会种花草有什么稀奇。」珍珠从不掩饰自己出身农家的背景,她不需要高攀谁,也不觉得出身农家就自卑,活了两世,这些表面的文章她早以不在意。 月英目光闪了闪,她们这些卖身为奴的下人,哪个不是从农家出来的。 珍珠的坦坦荡荡,让她有些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钦佩。 「可是,姑娘种的菊花似乎特别香一些呢。」鼻尖萦绕的香味清新舒爽,让她心情舒适。 「哦,是么?你喜欢,那剩下这些送给你的。」珍珠把罐子盖好,大方的递给了她。 「哎?可以么?」月英有些惊喜又有些犹豫,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味道。 「当然可以,你可以拿来放荷包,也可以拿来泡茶喝。」 珍珠也不吝啬,她在空间里种了很多,正好拿来做人情。 「那就谢谢胡姑娘啦。」 月英从腰间解下月色绣兰花图案的荷包,从罐子里倒了些菊花,放进荷包,隔着荷包闻了闻,真香。 珍珠藉口午睡,打发月英下去歇息。 关上房门,回到床沿,便闪身进了空间。 几日没见,药田里的毒箭草似乎又高了几分,珍珠开始发愁,这植物不会像曼陀罗那般,长成巨无霸吧。 还好,它本身不带特殊气味,要不,她又得准备移开它了。 嗯,这毒够厉害,留着可以预防万一。 药田里,如今只稀拉拉地种了些她也不大懂的药材,她问刘掌柜随意要了些药材的种子,就随手种下去了,长出来后,基本她都不认识。 她也不管,隔几天就给田里浇点灵泉,等它们再长长,估计就能认出些了。 给药田浇了水后,她跑到茅草屋里,盘点自己的存货。 嗯,东西很多,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存了点。 大多数都是农作物,玉米、黄豆、芋头、绿豆、红豆、萝蔔等等 还存了些莲子、枣子、核桃、菊花、玫瑰花、肉脯等等。 珍珠挑挑捡捡,装了一罐莲子和一罐菊花出来。 莲子养心安神,送给萧珺还是很合适的。 等她出了空间,包袱里就多出了两罐备用礼品。 至于他们用不用,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哈哈。 月英捧着装菊花的罐子,去了皓宇院。 国公夫人午休刚醒,她喝的药里掺了安神的药材,才能睡得安宁。 她与萧珺都有失眠的症状,只不过,萧珺的病情更为严重些,安神的药材喝了不知多少,起的作用却很有限,而她,靠着安神香和安神的汤药还能支撑一阵。 萧珺得的安魂草枕头,她试着用过,果然非常有效果,不过,萧珺的症状可比她严重多了,她是万万不会抢了儿子的枕头的。 「夫人,月英来了。」丫鬟回禀。 月英进来的时候,屋里暖意融融,还有安神香残留的香味。 「怎么过来了,胡姑娘那可不能轻怠了。」 月英原就是她房里的大丫鬟,她特地拨过去服侍胡家姐弟的,顺便打探一下姐弟两的事情。 「胡姑娘说要午休,让奴婢也下去歇息,奴婢留了小香守着呢。」月英忙陪着笑脸。 「咳,你手里拿着什么?」怪眼熟的。 「是胡姑娘送给奴婢的干菊花,闻着非常的芬芳舒爽,您闻闻看。」月英忙把盖子打开,菊花的清香立时飘散开来。 国公夫人先是眉头一皱,月英这丫头,明明知道,自己闻不得浓重的气味,怎么…… 刚想着,菊花馥郁的香味扑鼻而来,她竟然意外的闻着很舒畅。 不由地,她凑近了些,果然,香味很浓郁,却一点都不刺鼻,闻到鼻中,非常舒服。 她原本睡得有些晕晕沉沉的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这是干菊花,味道竟这般好闻。」 她惊喜的问道。 「是呢,奴婢也是这样觉得,所以才大胆让您试着闻闻。」月英倒出两朵干菊花,递给了国公夫人。 国公夫人凑近一闻,清新雅致,令人忘俗。 「我记得,刚才她也送了一个罐子给我,快,去拿过来看看。」 丫鬟很快拿了过来。 很普通的小罐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纹路,丫鬟打开时,散发的却是另一种香气怡人的味道,闻着也让人非常的舒心。 「刚才胡姑娘说,这是什么花茶来着?」 「回禀夫人,是玫瑰花茶。」 「……玫瑰花茶?这味道真让人着迷。」国公夫人亲自捧过小罐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真香!鼻腔里的香气吸进肺部,感觉连肺腑都变得舒适起来。 「她说怎么喝的?」 「回禀夫人,开水直接沖泡即可。」月英记得很清楚。 「快,泡上一杯试试。」
第三百零九章有来有往,才是人情 平安在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安华院。 他一脸喜悦,怀里抱着不少书籍。 「姐,萧大哥那里有好多的书,他的书房可大了,里面的书柜满满都是书籍,这些都是他送给我的。」 平安把怀里的书籍放在香楠木的八仙桌上。 珍珠顺手拿起来翻了翻,有话本、史记、游记、杂谈等等,这小子的兴趣还真是广泛呀。 「怎么都是杂书呀,凌老看见了,可不得教训你一顿。」 她笑嘻嘻的戳着他。 「才不会呢,先生哪有那般古板,他自己都经常看些杂谈史记。」 平安不上当,宝贝似的把书本一本本摞整齐。 「吶,给你,绣好了。」珍珠拿出下午绣好的荷包。 平安接过看了看,嫌弃地撇了撇嘴,「针法这么粗,还没我绣得好。」 嘴里这么说,却乖乖地把荷包放入了怀里。 珍珠无语,又戳了戳他的脸颊。 以前,深冬在炕上猫冬的时候,他闲着没事,就跟她比赛绣图案,结果,这小子的手法真比她工整精细多了。 「姐,我与萧大哥还下了两盘围棋,萧大哥很厉害,可能,比凌老先生还厉害呢。」 平安经过一个下午的相处,对萧珺很是钦佩,他只比他大四五岁,懂得的东西比他多多啦,可惜的是,他身体不好,骑射武艺都没能学。 珍珠扬了扬秀眉,身体不好,多数只能在自家院子里静养,能学的,都是些安静不费劲的东西,顾祺的围棋下得好像也挺好的,听刘掌柜说过,这两人也许会挺合得来吧。 「给,这里装着家里的莲子,你拿去送给萧珺,莲子养心安神,他多吃点没坏处。」 「咦,姐,你这些罐子都放在哪,我怎么没瞧见?」平安疑惑,他姐好像已经拿出好几个罐子了。 「……堆在车厢后,你啥时候去翻过了。」珍珠很镇定。 「是么?可是那么多罐子,路上颠成那样都没破,质量真好。」进京的路上,有几段路况可不咋地,颠得人都快飞起来了。 「……」珍珠正打算把话题转开。 门外的响起了叩门声。 进来的是月英。 只见她一脸笑意的给姐弟两施礼,「夫人设了宴席款待二位贵客,特地吩咐奴婢请您二位去皓宇院。」 「哦,国公夫人的身体好些了么?」又设宴,与不熟的人吃饭,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特别还是讲究礼节规矩的功勋世家。 「谢谢胡姑娘关心,夫人好多啦。」月英眼中闪着兴奋之色,夫人喝了一杯胡姑娘送的玫瑰花茶后,原本恹恹沉沉地精神都变得清爽了许多,菊花是胡姑娘种的,那玫瑰花大概也是她家种的吧。 小黑睡饱了,早就熘达出去玩耍了,小灰也想跟着,珍珠没让,天还没黑,突然蹿出个灰老鼠,不得把别人吓一跳呀。 留了几块肉脯给它,姐弟两便跟在月英身后去了皓宇院。 宴席开了两桌,平安被领去了待客厅,与镇国公、萧珺一桌。 珍珠则跟着月英去了另一边的敞厅。 国公夫人换了身金丝织锦镶貂毛的棉袄,头上的髮型头饰也全都换了,低低地挽了个斜髻,簪了一支海棠滴翠碧玉簪,抹了淡淡地口脂,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而珍珠依旧是早上那套装扮,连髮饰都梳得一模一样,她心里暗自嘀咕,大户人家规则就是多,睡个午觉起来,还得换一身装扮,唉,她这等小市民心态,果然不适合待在深宅内院了。 敞厅里暖意洋洋,整套的金丝楠木家具大气华贵,国公夫人站起身子朝她笑迎两步。 「胡姑娘,午休歇得可好?」 「很好,多谢夫人挂怀。」 「缺了什么,就告诉月英,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好。」 国公夫人热情地拉住她的手,看着她晶莹粉润的脸颊,越看越喜欢。 珍珠微笑颔首。 丫鬟婆子们正忙碌地准备着饭菜。 国公夫人态度亲切,脸上的笑意直达眼底,她今日下午喝了杯胡家姑娘送的玫瑰花茶,精神意外的好上不少,这让她很是欣喜。 玫瑰花她是见过的,可是,却从未喝过玫瑰花茶,味道即香又醇,她喝着很是舒心。 「胡姑娘家种了很多花么?」 「嗯,在庭院的花圃里种了一些,不算太多。」 「怎么想着自己制作花茶呢?」 「花长得好,放着凋零可惜,制成花茶,能发挥它们更好的功效。」 「哦,花茶都有什么功效?」 国公夫人眼睛亮了亮。 「嗯,不同的花茶有不同的功效,我家只做两种,一种是玫瑰花茶,一种是菊花茶,玫瑰花茶理气解郁,活血散淤,调理血气,滋阴养颜,女子喝着最合适不过。」 珍珠说着,旁边的国公夫人眼睛越发明亮,这些功效,可不正适合她么。 「菊花茶散风清热,清肝明目,解毒消炎,时不时喝些可以清火气,提神醒脑,不过,您身体有些虚弱,不宜多喝,像国公爷那般身体健壮的人,可以多喝一些。」 「胡姑娘,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不是说,只是家境殷实的庄户人家么?看着可不大像呀。 珍珠微微一笑,她早就准备好答案了。 「我们村靠近泰行山脉,附近的药材铺子很多,与他们打交道惯了,这些东西自然就懂得些了。」 国公夫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们家每年都做很多花茶么?」她问得有些急切。 珍珠摇摇头,「做一些自己喝,然后做一些送人,如今已经深冬,花也早就凋谢了,花茶剩得不多了。」 东西越少才越珍贵。 国公夫人果然一付失望的样子。 「您要是喜欢,我那还剩一罐菊花茶,虽然您不宜时常喝,可三五天喝一两次也无妨的。」 国公夫人回想菊花清新的味道,不由连连点头,随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咳咳,胡姑娘,你别怪我贪心,实在是你家的花茶味道真的很好,我这精神头一向很差,可今天下午喝了一杯玫瑰花茶,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 能不好么,那可是空间产的纯正玫瑰花,功效再好不过了。 「您能喜欢,最好不过。」 正好席面摆好,国公夫人亲切地拉着她入了席。 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用完了晚饭。 天,早已黒透,国公府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萧珺一家三口送走了姐弟两后,坐在敞厅里。 「侯爷,您试试这杯菊花茶。」 「菊花茶?怎么突然想喝起花茶来?太医说你的身子,能喝这些么?」萧擎浓黑的眉毛皱成一团,眼带责怪的看着她,身子明明就差,还喝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茶。 要是那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国公爷这是发怒的节奏,只有熟悉他的母子两知道,这只是他关心的表现。 国公夫人嗔了他一眼,「这些我还不知道么,这是给你喝的,你试试。」 萧擎捧起莲纹青花茶杯,喝了几口。 「觉得怎么样?」她满眼期待。 「味道挺香的。」 「……就这样?」 「……又没放糖,难道还能是甜的?」 「没感觉喝下去,嗯,提神、清爽或者舒心?」 「……这是茶,不是药。」萧擎狐疑的看着她,「这是怎么了?」 萧珺也奇怪的看着母亲,菊花茶而已,虽是南方比较盛行,可京城也不是没有。 国公夫人神情有些失落,她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又让丫鬟把两罐花茶都拿了过来。 萧擎的脸立即慎重起来,他仔细看了看她,发现她的精神确实比平时好一些。 「娘,难怪您身上有股淡淡地玫瑰香味。」萧珺身体虽差,鼻子却比较灵敏。 萧擎闻言,立即凑近了闻。 国公夫人素白的脸上立即飞起了红霞,她娇嗔着瞪了他一眼,才把他推开。 萧珺详装没有看见的样子,转头看向别处,父母一向恩爱,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丫鬟捧来了两个普通的瓷罐。 萧珺打开其中一个,一股浓郁的菊花芳香扑鼻而来,香味吸入心肺,非常舒爽,吸引得他不由多吸了几下。 萧擎也随手打开了另一个罐子,里面是朵朵干透的玫瑰骨朵,香味馥郁沁人。 「哎,你们小心些,可就只有这么点了,那罐菊花还是月英的呢。」国公夫人看着萧擎大大咧咧的样子,生怕他把罐子给摔了。 「这种玫瑰花这么稀奇?你先别乱喝,明日找太医验过先,看看你能不能喝再说。」萧擎没有理会她,他喝着,虽然没什么不妥,可这两母子都娇弱得很,吃食必须小心。 国公夫人无奈,知道拧不过他,只得小心叮嘱,要原样还给她。 萧擎看着她宝贝的样子,觉着胡家姐弟带来的东西,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呀,先前的安魂草,这次的花茶。 萧珺捧着菊花茶的罐子有些不捨得松手,安魂草的香味,闻着安心舒缓,睡意绵绵,菊花的清香味却提神醒脑的功效,两者味道都很好闻。 他的样子,落在萧擎两夫妇的眼里,两人交换了眼神。 「珺儿,这罐菊花茶你拿回去,胡姑娘说,她那还剩一罐,明日再送过来。」 萧珺面色微赧,「娘,救命之恩咱们还没报,反倒一直拿人家东西,这不大好吧。」 「呵呵,这个呀,娘会想法子偿还她们的,有来有往,才是人情,关系自然亲厚,你说是不是?」 萧擎附议的点头。 萧珺的脸却更红了几分。
第三百一十章活着比死了难受 罗璟一身深色半旧的棉布衣衫,髮髻也故意弄得有些凌乱。 他隐蔽在灯火不及的阴暗角落,面容冷峻地看着斜对面的千金堂内走出来的一身华贵的女子。 身上披着名贵的白狐裘大氅,手里捧着鎏金镂空的圆形手炉,乌黑的髮髻上,镶着硕大东珠的玉簪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黑眉斜长,眼眸幽黑,五官明艷,气质高冷。 与罗璟竟有三四分相似。 罗蒨 他紧紧地咬着牙,手微微颤抖,多年未见,这女人反倒越活越滋润了,她的良心不会疼么? 或者说,她眼里只有三皇子那个心机深沉的男人,根本没把父母亲眷放在心里。 罗璟深深的吸了两口冰冷的空气,目光变得冷酷而漠然。 罗蒨特地选了这个时候出行,就是未了避开耳目,她嫁给三皇子多年,一直未能怀上身孕,如今,太子身亡的消息已经证实,三皇子的身份自然就水涨船高起来,而她,一个进府多年的侧妃,没有子嗣傍身,以后会有更多的新人填充三皇子的内院,她有了忧患意识。 所以,罗蒨才会在傍晚过后偷偷地出了府,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和一个嬷嬷,特地来寻全京城最有名的妇科圣手诊断。 她在嬷嬷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心里想着刚才大夫说的话,她的身体状况一向不错,没有太大问题,这么多年没能怀上,多半是男子身上有问题。 这么一想,三皇子府里的嫔妃虽然不多,可也有十几个,这么些年,只得了两个公主一个皇子,皇子七岁多了,身体还差得很,隔三差五就要召唤太医。 殿下的身体可能真的有些问题。 马车缓缓行驶着,罗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突然,马车晃动了一下,车外响起了「扑通」的声音,但马车却继续行驶。 罗蒨有些疑虑,她虽然没带护卫,可马车上却有皇家的徽章,谁那么没眼力,竟敢对皇家的马车心存不轨。 太子一死,全京城除了皇上,就数三皇子最大了,四皇子韩玺远在边境,西北严寒大雪封路,就算他得到消息,想要进京,也得等到春暖花开的季节。 马车忽然停住,车厢被勐地拉开,丫鬟秀红忙挡在了她身前,「大胆!竟敢……」 她话没说完,来人一个手刃噼了过去。 秀红瞬时倒地。 嬷嬷刚想扑过去救主,却在看见来人的脸时,瞬间停住了动作,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四,四少爷……」 罗璟在堂兄弟中排行四,这婆子是罗蒨陪嫁过去的白嬷嬷,自然认得出他。 罗蒨的脸随着她的声音,刷的惨白如雪。 她看向车门处的冷酷得似地府鬼差的男子,她的牙止不住的打颤。 「……玉、玉生。」 罗璟只是冷笑,眼神晦暗。 「还能记得住这个名字,我是不是该深感荣幸。」 他的语气冷得似刀。 罗蒨不由心底发寒,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容,「……玉生,你别这样,当年的事情,我也很难过,太子抓走了三皇子,抄了我们罗家,我六神无主,心都要碎了,可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还能对抗太子不成。」 说着,她嘤嘤地哭了起来。 「……是啊,四少爷,小姐也没办法呀,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实在是没有能力对抗太子呀,小姐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哭晕过去了。」白嬷嬷缓过了神,也忙着帮罗蒨解释。 罗璟面无表情,眼中早有了洞悉一切的漠然。 「当初,祖父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 罗蒨哭泣的动作勐地停了下来。 「你的任性有可能会让全族人跟着陪葬,你也毫不在意么?」祖父苍凉的声音迴荡在耳边。 罗蒨是怎么回答的?她哭着喊着赌咒:「要是有那么一天,那孙女就舍了性命下地府去给全族人磕头认罪。」 「……」 罗蒨浑身哆嗦,牙齿打颤,眼泪「哗哗」直掉,混着脂粉掉落在她的白狐裘上,她踉跄地爬过了倒地的丫鬟,扶这罗璟的手臂哭嚷道: 「……玉、玉生,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当初是因为与三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不得不嫁给他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祖父不同意,我没法子,只能顺着祖父的意思赌了咒,玉生,你体谅一下姐姐啊……自从家里出了事后,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当时就病倒了,养了好久的病才好的……玉生,我,我还在大恩禅寺为祖父贡了长明灯,还在我的院子里设了佛堂,日夜为他们祷告,我……我知道,我对不住罗家,可是,姐还不想死呀!」 她拉着罗璟痛哭流涕,悲戚怯怯,声音越哭越大。 罗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女人根本不知悔过为何物,什么迫不得已,当时哭着喊着非三皇子不嫁的样子,哪有一分不情愿,自己赌咒发誓,还赖给祖父,哼哼,什么长明灯,什么佛堂,不过都的她的表面文章。 就说她现在的样子,表面上哭得哀哀泣泣,实际,眼珠一直在往外瞟,声音越哭越大,不过是想引来外人的注意。 动作敏捷的擒住了她的脖子,劲道大到让罗蒨大哭的声音立即禁止,她眼中迸出胆寒惊恐的光芒,一双手攀上他的手腕,想扒开他如铁箍般的指节。 「罗蒨,你放心,我不会要了你的命的,你就算下了地府去给祖父磕头认罪又有什么用,哼,你得好好活着,用你自私自利,虚荣贪婪的眼睛好好看着,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他冷峻地脸突然魅惑地一笑。 下巴被他的手强行掰开,嘴里被塞下一粒药丸,罗蒨还没来得及反应,药丸已经顺着喉咙咽了下去。 她的脸顿时青白交错,眼底更是惊惶一片。 「……咳……咳……咳,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呕……呕……」 声音嘶哑粗砾。 罗璟松开了手后,冷冷地看着,她不停的抠着嗓子眼,想把东西吐出来。 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限,几息过后,看着她惨白却依然艷丽的面孔,他缓缓地开口: 「荼靡花开,最后的盛放,你且珍惜。」 说完,纵身下了马车,随即没入黑暗之中。 白嬷嬷忙扑了过来,扶住罗蒨,「小姐,四少爷塞了什么东西给你?」 罗蒨的手抖得厉害,眼睛早已哭得红肿,她扣了半天嗓子,却什么都没能吐出,「……不知道,……好像是颗药丸,嬷嬷,我……是不是,要死了?」 「……啊,……是毒药么?老天爷呀,四少爷居然这般歹毒,还说不要您的性命呢,不,小姐,您不能死,咱们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可不能就这么冤死了,老爷一家是被太子抄的家,就算是被三皇子牵连的,可罪魁祸首是太子,怎么能怪咱们呢,四少爷从小就拧巴,小姐迫不得已赌的咒,他也要清算,不行,咱们得快去找大夫,晚了,怕来不及了。」 白嬷嬷絮絮叨叨地把罗蒨扶起坐好,然后搬起晕厥过去的丫鬟,使劲地掐了她的人中,好一会而后,丫鬟疼得醒了过来。 白嬷嬷往车厢外一看,车夫倒在马匹身旁不动弹,她哆哆嗦嗦地下了马车,把手探在车夫的鼻尖,感觉到唿吸才松了口气,费力地把车夫掐醒。 马车终于摇摇晃晃地驶出了漆黑地暗巷。 罗璟漫步走在西大街上,罗十三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寒冷地冬日里,街上行人稀少,罗璟漫无目的的走着。 傍晚收到属下回禀,发现了罗蒨的行踪,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见到罗蒨时,会怎样对待她。 罗蒨从小就是美人坯子,被叔婶视如珠宝,一向自命不凡,对自己的容貌体态最是自信,确实,她艷丽不凡地相貌,在三皇子府里很受宠爱,即使过了这么些年,地位依旧挺立,除了三皇子正妃,就数她最为尊贵。 如何让一个人活着比死了难受,那就是摧毁她最为在乎的东西。 这句话,是珍珠说的。 于是,他突然想到了一样东西,是上次帮着珍珠买涂改肤色粉末的时候,顺手买的。 那东西,用在罗蒨身上,足以让她崩溃到疯狂。 冷冽的北风颳在他的脸上,原本就冷漠地脸,更僵成了一座冰雕。 罗蒨从小就喜欢锦衣华服,珠宝首饰,她觉得她的美就需要这些东西,才能衬托,罗府虽然不穷,但是,祖父作风节俭,不喜衣食铺张,用度奢华,罗蒨虽然心生不满,却不敢多言,后来,罗蒨遇见了三皇子,通身贵气出手阔绰的韩轶很快便征服了她的芳心。 她,最在乎的是什么?三皇子的宠爱?正妃的位置?锦衣玉饰? 不,都不是,她最在乎的,是她的容貌。 罗璟的脸浮现讥讽之色。 突然很想念少女温暖的怀抱,想念她安定舒心的体香,想念她狡黠明亮的眼睛。 朝镇国公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想念了,唉。 把烦恼的事情丢过一边,罗璟打起精神,走过一个街口,准备拐进小巷。 「……都怪你,要不是你硬要留到最后,咱们怎么可能这么倒霉!」 女子尖锐地声音,在昏暗地街道上,格外引人注目。
第三百一十一章物是人非 「……怎么能怪我呢?……当时,你们明明都同意了的。」 另一个娇柔委屈的声音怯怯地反驳。 「还不是你提议的,娘都准备告辞了,你看见世子爷在那边,死活挪不动脚,哼哼,这回好啦,玩大发了。」 「……娘,四姐和五妹针对我,您要为我做主呀。」 罗璟一眼瞥了过去,一辆马车歪倒在路旁,车夫正费劲的想要修理车轮。 一妇人领着三个少女两个丫鬟站在一旁,脸色沉沉。 眼角的余光划过三个少女时。 罗璟的脸色一僵。 唐青羽,她怎么在这? 「都给我闭嘴,大街上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回去通通给我禁足三天,一个两个都的不省心的。」唐夫人黑着脸,低声斥责。 三个少女忙闭了嘴,可各自的眼里都露出不忿之色。 罗璟有些迟疑地从她们身边饶过。 唐青羽憋着委屈地泪水,她们留在后面,明明是大家都同意的,后来出事了,三姐和五妹就把罪名往她身上安,她怎么不委屈呢?还说什么看见世子爷挪不动脚,光她一个人挪不动脚么,她们还不是一样。 她们太坏了,连成一气欺负她。 她扁着嘴,要不是她们家姐妹的婚事太难,她怎么会有了,给承恩侯世子做侍妾的念头,说到底,都怪罗家,怎生得罪了太子,让一家人都被抄家灭族了,要不然,她的婚事,早就能定下来了,哪至于像现在这般不上不下的。 唐青羽目光幽怨,站在冰冷的街道上,银鼠皮的披风根本遮不住冬日的冷风,她冷得有些瑟瑟发抖。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身姿挺拔,步伐从容,可惜,身上是普通的粗布棉衣,黑髮在寒风中略微凌乱,一看就是底层人士的打扮。 唐青羽撇撇嘴,目光扫过他的脸,眼睛勐地大睁。 ……她,是眼花了吧? 竟然看见了一个不可能存在的人? 她不由用冰冷的小手揉搓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时,人已经离得老远,一转眼,没入拐角不见了踪影。 唐青羽愣住了神,她应该没看错,那人是他吧,虽然已经四五年没见了,可他的五官从小就那么俊朗,长大后,几乎没什么改变,只是气质变化很大,面无表情,冷得似冰。 他,逃过了四年前的劫难?那罗家是不是只剩下他一个了?他那身打扮,很明显,日子不好过。 是呀,怎么能好过呢,没了家族的帮衬,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世家少爷,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唐青羽脑补着他这几年悲惨的生活。 他是不是,也得到了太子身亡的消息,所以才敢回到京城了。 可是,他回到京城还能干什么呢? 唐青羽的脑子转动着。 唐府的马车车轮坏了,车夫回禀唐夫人,不是一时半会能修得好的。 唐夫人气得脸色更黑了几分,无奈,只能让车夫步行回府,赶另一辆马车过来接她们。 正说着,一辆宽阔的马车缓缓驶进。 车上驾车的车夫问道:「夫人,可要乘车,每人十文车资。」 唐夫人大喜,「要的,要的,去南城区的太僕寺卿唐府。」 她忙唤了三个女儿,由丫鬟搀扶着上车,留下车夫处理坏掉的车子。 吹了半响冷风,母女四人终于坐上马车踏上回家的路途。 唐青羽一言不发,想着心事。 他不会是回来找她的吧? 想着他高大俊朗的外貌,她有些窃喜又有些迷茫。 可又想到他粗布棉衣,头髮散乱,哪有还有原来翩翩少爷的风度。 ……她,不想跟着他受苦。 万一,他真的找上门来,那该如何呢? 不,父母亲在罗家出事后,就从不提及这事,定是不愿沾惹被谋反论处的罗家。 唐青羽咬着下唇有些纠结。 「少爷,按您的吩咐办好了。」隐在暗处的罗十三道。 「嗯。」 罗璟闷闷应了一声。 「你明日去查查,唐府的事情。」 「……是。」 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别的女子感兴趣起来,还特地为了她们安排马车?就不怕胡姑娘知道么? 罗十三跟在罗璟身后这段时间,与胡家姐弟打交道多了,对他们的印象很好,对于罗璟喜欢胡姑娘的事情,很是乐观其成。 他以前一直待在罗睿身边,对于罗璟与唐青羽的渊源,并不了解。 罗璟的祖父与唐青羽的祖父交情不错,两长辈在某次酒后,醉意朦胧的给家里两个年龄相当的孙子辈定下了亲事。 等他们清醒后,没有特意再提,不过,两家的父母都有印象,罗璟的母亲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宝贝儿子的亲事就这样随意配了个人,所以她更不会主动提及。 两人当年还小,隐隐知道这件事情,但毕竟没摆到明面上,而且,唐青羽的祖父早几年就过世了,所以,罗府出事后,唐家撇开还来不及,根本没人提及此事了。 罗璟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祖父透漏过: 「……玉生呀,这件事情虽然是酒后戏言,可是,做人要有诚信,说出的话要做得到,唐家的小姑娘,祖父见过,秀气温婉,配你这活泼的性子,挺合适的……」 年幼好动的罗璟,因为好奇,在两家有交集的宴会上,偷偷跑去女眷区看过唐青羽好几次,两人虽然没怎么说过话,但面是见过好几次的。 一别数年,罗府早已物是人非,唐府在罗家被处斩后不闻不问,已经说明了他们的态度。 冷冬的清晨里,窝在暖和的被褥里睡懒觉,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情。 可惜,她们现在是在别人家里做客,睡懒觉什么地,还是算了吧。 珍珠懒洋洋的伸了个大懒腰坐了起来。 从床头的包袱里,翻出另一件夹袄,她只带了两件夹袄替换,想长途路远的,也不是出来游玩,有两件替换就足以。 可是,如今住进了国公府里,她的穿着是不是有点太过朴素了? 珍珠纠结了一会儿,就不再理会了,管他呢,本来就是小门小户的庄户人家,还能与这些权贵人家比衣食住行。 整洁干净,简单大方就可以了。 她穿戴整齐,自己梳好了髮髻,便拉开了房门。 房门外,月英早已立在了她房门前。 「胡姑娘醒了,小香,赶紧把热水端上来。」 耳房的小香忙从里面端出了热气氤氲的热水。 月英亲自拧干了面巾递给了珍珠。 珍珠道了声谢接过,她是真的不大适应被人伺候的感觉。 洗漱妥当后,她问起了平安。 「胡少爷起的早,问了演武场地在哪,奴婢让人领他去了。」月英笑着说道。 珍珠点点头,平安习武后精力旺盛,早起惯了,镇国公府有演武场地,让他折腾一下也好。 早饭,等平安回来再吃,所以,她拿出了一个绣棚。 她算是知道了,古代内宅的女子为什么这么热衷女红,尼玛,实在是生活太单调乏味了,日常娱乐,除了看书、画画、练字、绣花这些,还能有什么? 在乡下,还能浇花、浇菜、餵鸡、餵猪,干点简单的农活。 在京城,连洗脸都有人服侍,还有什么需要自己亲自动手的。 唉,默默地在心里嘆了口气,她都无聊到用最不喜欢的刺绣来打发时间了。 月英的眉梢微微抽动。 胡姑娘的绣棚上,画笔描好的,分明是那只黑猫,全身黝黑,只有眼睛是幽绿的。 谁家的姑娘,会在手帕上绣一只黑乎乎的猫咪。 胡家姑娘还真是与众不同。 珍珠的帕子是给秀珠绣的,秀珠特别喜欢小黑,没事总会追着它的尾巴跑,虽然小黑不喜欢搭理她。 黑色的丝线在绣棚上下穿行,小黑简单的身影渐渐成型。 珍珠绣着绣着居然体会到几分刺绣的乐趣。 月英看她只会简单的针法,忍不住出声指导了几句。 她随手一勾勒,就比珍珠的平整许多。 珍珠讪讪笑了笑,她的绣工走到哪都是最差的。 平安回来的时候,小黑的身子已经绣了一半了。 放下绣棚,等平安擦了把脸,两人才吃起了早膳。 月英在门外候着,平安瞧着左右没人,才笑着开口说道:「姐,我刚才在演武场看见国公爷了,他也在练武,我们还比划了一番呢。」 「哦,结果呢?」珍珠啃着馒头问道。 「嘿嘿,自然是国公爷厉害些,他出手可有劲了,一拳一腿都是真功夫,打在人身上可疼了。」平安搓了搓胳膊,他与国公爷一阵拳脚,受了他不少拳头。 「……没事吧?」 「没事,国公爷说了,我差在年纪小,经验与道力都不够,等再练几年,也许就等赶超他了。」平安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别把人家的谦虚当真,你以为国公爷的年龄阅歷白长的呀。」 「可是,他年纪大,等过几年,我长大了,他也老了,不定就比不过。」平安有些不服气。 「……」 萧擎才三十出头,这就叫年纪大了,珍珠嘴角抽抽,那她加上前世的年级,不得成老妖婆了嘛。 哎呀,真戳心呀。 早膳在平安的叨唠中吃完,随后,他拿着珍珠给的一罐莲子去了萧珺的青澜院。 珍珠又闲了下来,她从平安房里找了本话本看起来。 从前,网络时代,她在网上没少看小说。 可是,当她翻开第一页后,就被拗口的文言文难倒了。 繁体字她虽然认得差不多了,可堆砌在一起,就有些晦涩难懂了。 逐字逐句地看了一小段,她已经累得瘫软在黄花梨雕云纹的罗汉床上了。 艾玛,看小说明明是娱乐放松的事情,这古代的话本简直像高考的文言文一样,一字一句的解析出来,才能懂得其中的含义,累呀。 「胡姑娘,针线房的刘娘子来啦!」
第三百一十二章想要当官么 针线房的刘娘子? 珍珠一骨碌坐了起来,那是谁?来指导她做针线么? 她理了理髮髻,月英已经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进来了。 「见过胡姑娘,夫人遣了奴家过来,给姑娘量一量身型,想给姑娘赶制几件冬衣。」 刘娘子衣饰整洁,笑容殷切,身后还跟着个提着小竹篮的丫鬟。 给她做冬衣?珍珠愣了愣,目光不由看向月英。 「这是夫人的意思,京城的冬日特别寒冷,胡姑娘从前没来过京城,不了解这里的气温,再过几日呀,都能哈气成冰了,所以,夫人想给您和胡少爷添几件冬衣,以表达我们国公府的谢意,让你务必不要多想。」 月英哈着腰,连声解释,生怕她误会些什么。 珍珠莞尔,她可没那么小心眼,既然有人帮忙做冬衣,那敢情好,她的针线不好,连件里衣都缝不好,不要说冬衣了,每年到了冬天,李氏光忙活她们一家的冬衣,就够呛。 「那就谢谢国公夫人了,珍珠就却之不恭了。」 「不、不,胡姑娘是我们少爷的大恩人,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月英笑着上前给她行了个福礼。 珍珠站立端正,双手自然垂直,刘娘子从小丫鬟的篮子里拿出捲尺,一一仔细测量,她的动作很利索,没多会就测量好了。 随后,有丫鬟捧了各种花色的布料进来,让她挑选,都是京城最时兴的高档面料。 珍珠挑了两款素净的,月英忙劝道:「姑娘,这都快过年了,得穿得喜庆些,而且,您花骨朵般的年纪,穿着这么素净,也不合适呀。」 她拿了一匹亮眼的橙红色带暗纹的绸缎,「这是今年京城里,贵女们比较喜欢的苏绸,色泽靓丽,颜色很衬肤色,用来缝制一件镶貂毛的夹袄,再合适不过了。」 「还有这匹水红色的织锦缎,做一件厚实的对襟棉袄,过年的时候穿,即应景又喜庆,姑娘皮肤白,穿着肯定好看。」 「……这匹象牙色的缎子适合做斗篷,镶上白狐裘,姑娘穿着仙气十足。」 「……这匹是云锦,做一条散花百褶裙,配上水红色的对襟棉袄,刚刚好。」 「……」 月英与刘娘子拿着各色的绫罗绸缎谈论着,衣裳、裙子、夹袄、棉衣、披风等等,从头到脚通通选了一遍。 珍珠有些无语,女人在衣衫服饰上总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她随她们折腾,反正不是她动手就行。 青澜院内。 平安与萧珺在暖阁里对弈。 萧珺手执黑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平安低头苦思,手上的白子怎么也落不下去。 好半响,他嘆了一口气。 「我输了,萧大哥,你真厉害,让我两子,依然胜券在握。」 萧珺淡淡一笑,俊秀的脸上带点赧色,「我身体不好,素日无事,除了读书练字,就喜好下棋,平安你身体康健,文武兼顾,下棋只是偶尔为之,能下得如此,已经很厉害了。」 「萧大哥,你应该去我们村里住一段时间,我们村子,孩子们的身体个个都是顶棒的,我们村有文武学堂,每个六岁以上的男孩都能免费去三年学,刚开始进去的孩子很多都瘦瘦弱弱的,等学了三年后,身体比猴子还要灵活,嘻嘻。」平安毫不谦虚的夸奖着自家的学堂。 萧珺眼睛一亮,很感兴趣的问道: 「这学堂是你们村兴办的?」 「名义上是村里办的,实际上是我家出资创建的,校舍、夫子、师父都是我家一样样弄好的。」平安自傲的挺着小胸膛。 他脸上骄傲的表情,让萧珺不由一笑,平安是个很懂事的男孩,十一岁的年纪却有种少年老成的沉稳气质,只偶尔会跟他的姐姐撒撒娇。 「你父亲一定是个深谋远虑,目光长远的智者。」 萧珺的话刚落,平安的脸顿时一阵抽抽。 「……我爹,他只是个老实普通的村民,建校舍是我姐的主意,我姐说了,家里挣了钱,得造福乡邻,让村里的孩子都能上学,以后长大了立足社会,又能回馈乡邻。」 胡姑娘的主意?萧珺眼睛睁得熘圆,她今年好像才十四岁吧? 「你家的学堂建了几年了?」 「嗯,快三年了,明年我们第一批学生就要下场考童生了。」 三年前,她才十一岁,十一岁的女孩就有这样长远的见解么?萧珺有些不敢相信。 「萧大哥,你考过秋闱了么?」 平安好奇的问道。 「……啊,哦,考过了,不过,我身体不好,之后的会试就没有参加。」萧珺回过神,笑着回答他,实际上,他们这些官员子弟多数是荫封入仕,真正靠应举入仕的不多,像他这般,考过乡试的官员子弟并不多。 「那也很厉害了,凌老先生说,考过秋闱,就等于半只脚迈进了官场,萧大哥的成绩一定很好。」平安语气中带着羡慕,萧大哥的身体虽然不大好,人却很聪明。 萧珺朝他笑笑,「平安想要当官?」 他的问题,把平安问得一愣。 他想要当官么? 当官要勤政爱民,为官清廉,处事公正,为老百姓做实事,这些都是她姐说的,她说,想要发财就不要当官,省得贪污受贿,为祸一方,被百姓指着鼻子骂贪官污吏,祖宗的脸都要丢尽,所以,如果以后他要当官,绝对不要想着靠当官发财,而要做个能干、廉洁、清正的好官。 他姐还说了,她负责挣钱,以后需要用钱的时候,尽管向她开口,不需要为了这些黄白之物而犯愁。 平安还是挺想当官的,读书人一向都是「学而优则仕」,读书中举踏入官场,是所有他们的梦想,不单是因为能光耀门楣,更多的是读书人向来是以治国平天下为己任,他也不例外。 不过,他又很喜欢方师父行侠仗义的江湖生涯。 虽然他姐说了,混江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是,他觉得,仗剑走天涯,看尽尘世间的繁华,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醉酒当歌,笑看风云,是多么潇洒惬意的事情。 当然,这些他只敢偷偷想想,他姐要是知道了,非把阿青哥的耳朵揪下不可,江湖上的各种事情,都是阿青哥告诉他的。 「不知道呢,等我长大了再说。」平安笑笑。 也是,他才十一岁,离他要思考这个问题的年龄还远着呢。 萧珺从黑漆嵌螺钿的矮几上端起了丫鬟刚换的热茶,心绪有些浮动,他瞥了一眼,同样喝着吃的平安,咽了口唾沫道:「平安,你姐姐可曾……」 平安抬眼,似等着他下面的话。 萧珺嘴角翕动,他想问他姐可曾婚配,却怎么都张不开口,无奈只好换了问题,「你姐可曾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说了,要赶在过年前回家,大概再过五六天吧。」平安道。 「……哦,那你们可要在京城四处逛逛?我陪你们去。」 他扭伤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陪着他们逛逛应该是可以的,萧珺暗暗活动了一下扭伤的脚腕,想趁着他们走之前,多打探一下他想知道的事情。 平安眼睛亮了亮,他们到京城好些天了,才出门游玩了一次,虽然他在刘义的带领下,逛过东城区附近,可真正热闹的主街却是没去过的。 他眼睛咕噜一转,想起了太子的事件,如今的他们还是低调不出门得好。 「天太冷了,我姐不想出门。」拿他姐做藉口,嘿嘿。 萧珺下意识的看了看屋外的一片雪白,确实,这种天气不宜出行,唉。 下人回禀,针线房的刘娘子过来了。 萧珺知道,这是母亲要给平安姐弟两置办几套冬衣,他忙唤了人进来。 尤雨薇来的时候刚过了午饭时间。 她先去了皓宇院给国公夫人请安,然后表明了来意。 国公夫人有些讶异于两人的相识,尤雨薇她见过几次,长相明艷性格开朗,身份也不差,她暗地帮萧珺物色妻子人选的时候,曾把尤雨薇列入名单中,后来,她从国公爷口中得知,尤雨薇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两家都有意愿结为亲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拖到了现在。 不过,尤雨薇认识胡家姐弟,这才是她现在关注的重点。 她遣了下人去唤人,她则陪着尤雨薇喝茶闲聊。 「你母亲最近可好?」国公夫人身体不利爽,已经很久没参加各府的应酬了,所以,她也很久没见到沈氏了。 「谢谢夫人关心,母亲最近很好,就是贪嘴胖了不少。」尤雨薇抿嘴轻笑,母亲怀孕过了最初的三个月,稳定下来后,可能吃了,饭量比平时高了两倍有余,她爹即喜又忧,愁得头髮都掉了不少。 贪嘴胖了不少?国公夫人一愣,她印象中的沈氏,每次出现总是衣饰得体,妆容精緻,身姿比少女时期都不差几分,十分注重姿容仪态,她怎么会放任自己贪嘴变胖呢?除非是…… 「……你娘……她是……」 「夫人不知道么?我娘怀了身孕,已经三月有余了。」 国公夫人楞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竟然不知道,沈氏与她年龄相仿,这么多年只得了尤雨薇一个女儿,她还曾暗自怜惜沈氏,自己虽然也只生了一个,可到底是个儿子,外人的闲话还少些,而她的是女儿,不能给夫家开枝散叶,对于女子来说,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可如今,她竟然又怀上了。 国公夫人当真是羡慕无比。
第三百一十三章此毒无解 安华院离皓宇院不远,珍珠来得很快。 她先给国公夫人行了礼,才向尤雨薇笑了笑。 「尤姐姐来啦!」 尤雨薇也朝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 「我再不来找你,你该又跑到别的地方了。」 国公夫人见两人很亲昵,也就放心了。 吩咐月英好生服侍,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珍珠瞧着她的情致有些不高,就悄声问道:「你和她聊了什么,怎么感觉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有吗?」尤雨薇愣了愣,「没聊什么呀,就是问了问我母亲的近况,然后我告诉她,母亲怀孕贪嘴胖了不少,嗯,差不多就是这些。」 原来如此,又是一个被生育困扰的女子,艾玛,古代的女人是多想要当母猪呀,一个孩子还总嫌不够。 两人回到珍珠暂居的安华院,进屋后,月英给她们奉了茶,随即避到了耳房。 紫玉恭敬的立在门边。 两人独处,尤雨薇幽幽地嘆了口气。 「怎么啦?突然嘆气干什么?」珍珠问道。 「家里这两天气氛不好,我特地出门躲一躲。」 尤雨薇的脸挂上了几分忧愁。 尤雪晴的事情还没有着落,虽然排除了她杀人的嫌疑,可是,她的神志一直浑浑噩噩,哭笑无常,祖父与大伯父都去看过她,可她谁都不认得,每日灌下的解毒药材,效果甚微。 二伯父在祖父的房门前跪了半天后,被抬了回去,听闻回去后便发烧晕迷不醒,如今还在躺在床上。 父亲的脸上虽然还是带着笑,可是眼底的忧虑却也遮藏不住。 家里的气氛压抑沉重,尤雨薇心中烦闷,便想来找她诉诉苦。 「你堂姐的事情,你家要怎么处理?」尤雪晴的事情,她有些内疚,虽然她*很不道德,不过,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公布于众,确实太过难堪。 「哼,那个不要脸的左崇忠,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么?他竟然找皇上哭诉说,他早就知道堂姐与太子有私情,可是碍于太子的身份,他敢怒不敢言,一直忍到了现在,然后,又说,他要休了堂姐,可是文昌侯府势大,他怕遭受报復,所以想让皇上给他做主。」 「皇上刚刚经歷了丧子之痛,正悲戚着,他倒好,跳出来指责太子勾引人妻,这个左崇忠也不知道是不是傻?太子再不好,也是皇上的亲儿子,而且人都死了,还给他塞罪名,你说,皇上能不恼火么。」 「后来,皇上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说他言行无状,行为失检,管教无方,后宅不宁,啪啪啪的一通呵斥,然后让人拉下去打了二十大板。」 「哈哈,真是解气,虽然二堂姐是有不好的地方,但他也太不是男人了,要休妻也要等到她清醒先再说,如今闹到人尽皆知,二伯父也不会谄着脸让堂姐赖在他家的。」 「唉,只是不知道,堂姐何时才能清醒,二伯母已经去照顾她了,二伯父生病都没人管,堂弟去了外地的学院,家里连个亲人都没有,真可怜。」 尤雨薇又嘆了口气,二伯父待她还是不错的,她去圳安县的时候,他都遣了最亲近的随从给她赶车。 「……他有僕人照顾,不会有事的。」一屋的丫鬟婆子小厮,哪可能没人管。 「那怎么同呢,丫鬟婆子能比得上亲人么?」她嘟着嘴,不满地睨了她一眼。 珍珠啼笑皆非,在她看来,不论是丫鬟还是亲人,只要能尽心照顾就可以,要不然,有些人就算最亲的人在身边,也未必能得到好的照料。 「你娘怎么样了?她没受什么影响吧?」 「哦,她很好,她才不担心呢,她一向不喜欢二堂姐,我娘说了,二堂姐就是个爱慕虚荣的,从小就喜欢与我们几个堂姐妹攀比,衣裳的款式面料不如意回屋就摔了茶杯,髮髻头饰撞了样子回头就把丫鬟打了一顿,这种行为数不胜数,娘都知道,只是懒得说她。」 「后来,她为了嫁个有品级的官员,不顾颜面的勾引了那个左崇忠,娘才大发脾气,联合大伯娘,把她训斥了一顿,说她败坏尤家的脸面,实际上,娘是担心我们几个小辈的婚事被她拖累了。」 尤雨薇絮叨着,家里的烦心事多,与珍珠说说,她的心情能好受些。 「没事的,你五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就安心等着做顾夫人吧。」 珍珠知道她担心什么,少女的心总是患得患失,她与顾祺的婚事还没定下,就遭遇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担心。 尤雨薇的脸微微红晕,她低垂着眼帘,「你也觉得五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吧。」 「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嘛,这也要问。」 珍珠好笑的挠挠她。 她羞红着脸,回身还击,两人笑闹起来。 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这么一闹,尤雨薇的情绪好了许多,她拉着珍珠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再过几日你就要回去了,真捨不得你,你走了,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啦。」 看她突然感性起来,珍珠不想气氛再次低沉,于是她调皮的说道:「你马上就要当新娘子了,不是得准备很多嫁妆吗,应该忙得很吧,哪里有空找人说话呢。」 尤雨薇一愣,想了想,还真是,虽然母亲早已帮她准备了很多嫁妆,可是,有些东西还是必须要自己亲自准备的。 她朝珍珠嘿嘿一笑,明艷地脸配着傻气的笑容,让珍珠忍俊不禁。 三皇子府,芳华居内。 三皇子侧妃罗蒨所在的院落宽阔气派,恢宏雅致,是府内景致最好的院落之一,一向莺歌燕语,欢声喜气。 可是,今日却出奇的安静。 不似她平日的作风。 罗蒨嫁给三皇子五年,依然稳稳的占据内院最受宠爱的位置。 衣着奢华,作风气派,享受炫耀给她带来的虚荣。 只要三皇子在府内,多半时间就在她的院落里度过,别的嫔妃使劲浑身解数也抢不走她的光彩。 她凭的是什么? 罗蒨很美,不是清丽的幽兰,也不是淡雅的芙蓉,而是娇艷恣意的牡丹,美得明艷照人,黑眉斜长,眸色深邃,唇红齿白,国色无双。 韩轶最喜欢她娇艷如花的美颜,雪白妖娆的身姿,拥她入怀时,妩媚风情的双眸,红润艷丽地樱唇,都让他迷恋不已。 可以说,罗蒨最大的资本,就是父母给的美丽容颜。 现在,都化为了乌有。 她强忍着尖叫发狂的冲动,浑身发颤的看着平日她最喜欢的双鸾菱花铜镜。 里面出现的人脸,让她崩溃到绝望。 密密麻麻的红颗粒长满了她的脸,又红又痒,即恐怖又难忍,可她根本不敢挠,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在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的扶手上,生怕自己一个难耐,把她的脸挠开了花。 昨夜,她心急如焚的回到府中,立刻召了太医前来就诊。 太医诊断,中了江湖流传的一种奇毒,中毒者如得了风疹一般,全身会起密集的红色颗粒,又痒又麻,越抓越痒,毒效持续不断,就算挠破全身,也只会更加痒麻。 此毒无解,三天两夜毒效方过。 太医诚惶诚恐,这种毒分明是要毁了侧妃的花容月貌,就算她这三天两夜不抓不挠,怕是一样会留下很多细小的疤痕。 罗蒨惊得面如土色,她最宝贵的,就是她的容貌。 他竟然敢如此对她,罗蒨气得快要发疯。 不过,太医表示,此毒虽无解药,但可以用药缓解。 她喝下了三付比黄连还苦的汤药后,拉出了大量黑色的液体。 就在她以为,毒性可能已解的时候,浑身开始发红起来,渐渐地冒出了许多小颗粒,开始还只是小小的,后来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直到现在,她已经无法再正视她的脸了。 太可怕了,她光看上一眼,都觉得要做一辈子噩梦。 罗蒨封闭了自己的院落,支开所有的丫鬟婆子,把太医强留在了客房,屋里只留下白嬷嬷一人照顾她。 她害怕,这副恐怖的样子,让殿下看到,怕是再也不会踏入她的院子了。 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只要她不挠,熬过这三天两夜就好了,对,熬过去就好了。 三皇子最近开始每日进宫给皇上请安,停留在皇宫内的时间很长,她小心些,怎么也要把这段时间熬过去。 罗蒨让白嬷嬷把她绑在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手脚用细棉布一一绑好,预防她忍不住争扎后,挠到自己。 被捆成大字形的罗蒨,忍着挠心挠肺疼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的眼睛闪过阴戾狠毒之色。 罗璟,你等着,你让我不好过,你也不会过得舒服的,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你觉得对不起他们,你为什么不跟着去死? 你该死!该死! 罗蒨扭着身子,痒到骨子里的可怕感觉,让她狂躁到快要发疯。 祖父愚蠢,你也愚蠢,三皇子要是坐上大夏最高的位置,她就能成为大夏最高品级的女人,你们不以我为荣,还一个个的拖我的后腿,都是一帮蠢货。 一将功成万骨枯,上位的路上,死点人算什么,想成为人上人,就得有所牺牲,罗家的死,她也不想的,事情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找她,又不是她杀害了罗家几十口人。 太子不是死了么?大仇得报了,还揪着她做什么?当她好欺负是吗? 浑身的痒麻疼痛,让她忍不住大叫,白嬷嬷忙给她嘴里塞了块布巾。 罗蒨难受得爆炸,在心里把罗璟阴狠的诅咒了一万遍。 等她坐上了最高的那个位置,她要把他挫骨扬灰。
第三百一十四章该是他回京的时候了 罗璟站在酒肆二楼的窗棂前,面容冷峻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穿梭的行人。 「少爷,三皇子内的暗线回报,侧妃昨夜召了太医,今日芳华院的院门一直紧锁,安静异常。」 罗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毒没有解药,就算用了排毒的汤药,效果也有限,想要完全压制下去是不可能的,这苦头,罗蒨肯定是要受的。 没有动静,就是异常,她以为,别人都猜不透么。 哼,他没要她的命,也不怕她以后会报復,他等着她,只要她敢下手,他就有收拾她的狠心。 罗璟抬头望天,天空依旧阴沉,冷风从窗口吹入,他的心也被吹得一片冰凉。 「扫墓祭祀的东西准备好了么?」 「照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 罗十三垂手立在他身后五米外。 「镇国公那边有动静吗?」 「文昌侯府的尤四小姐今日去探望胡姑娘了。」 「嗯,文昌侯因为尤雪晴的关系,可能会受到些影响,不过,问题应该不大,皇上向来仁厚,不会因此迁怒文昌侯,等过上一阵,风声散去就好了。」 尤雨薇是珍珠的朋友,两人交情不浅,罗璟也不希望文昌侯府被牵连进去。 「是,少爷,三皇子今日一早又进宫去了,据消息说,一直待在皇上身边,充当孝子的角色,他是想取代太子的位置呢。」 「哼,他想得倒是挺好,齐贵妃费劲心力才救回皇上的命,你以为她会让三皇子渔翁得利么?等着看好了,四皇子也该收得到消息了。」 如果一定选出下一个皇储,那他们罗家肯定是要支持四皇子的。 无论是从人品性格,能力处事,还是风评口碑,四皇子都比三皇子强上一大截。 三皇子表面一付贤明得体,谦逊温和的贤王模样,实际上,不过是个心机深沉,虚伪狡猾的伪君子。 寒风如刀,大雪纷飞。 西北的恶劣的气候肆虐着大地,嘉晋城内已被一片白茫茫所覆盖。 城内最繁华的街区旁,四皇子宽阔威严的府邸肃穆屹立,两座高大威勐的石狮矗立在朱红色的大门两旁,庄重而气派。 四皇子府内规矩严格,守卫森严,这些年四皇子遭遇了多次明里暗里的刺杀袭击,府内经歷一次次血腥的洗礼,早已训练出铁桶般巡防,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日夜不停歇。 明辉院内,四皇子的书房里。 韩玺拿着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太子韩宪竟然就这么窝囊的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哈哈他的好大哥,高傲自负雄心壮志野心勃勃的夏国太子,就这么殒落了。 他笑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他和他的人马在太子韩宪与姜皇后的各种刺杀下死里逃生,狼狈逃窜,他表现得越优秀,遭遇的境况就越危险。 早年,他内院的嫔妃因怀身孕或意外身亡,或胎死腹中,或早产夭折,能活下的子嗣只有两个公主,两个皇子,公主还好,身体总算还健康,可两个皇子却都病病歪歪的,从小汤药不断。 这些年,在边境扎根久了,才渐渐把府内的暗线一一拔出,可惜,已有些晚了,内院已经五六年没有嫔妃传出喜讯了,太医查了又查,才肯定是韩玺身上出了问题,应是被下了某种慢性毒,对人体无害,所以很难觉察,却能对男子的生育能力产生巨大的影响。 韩玺握着信的手捏成了拳头,他唯二的两个皇儿,十岁的大皇儿乃嫡出的长子,天资聪慧,稳重明理,可惜,多数时候只能待在他的院落里养病,轻易不敢出门走动,边境冬日恶劣的天气,对他来说,犹如催命的音符。 四皇子妃怀上的时候,万般警惕,可是依旧着了道,意外早产,出生的时候,才三斤不到,痩得跟只小猫似的,连哭泣的声音都孱弱到几不可闻,大病小灾几乎从未断过,能活到十岁,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六岁的二皇儿是他最小的一个孩子,身体相对大皇儿略好,可是,智力却有些缺陷,原因是她的母亲在孕期时,被人在饭菜里下了毒,虽然发现及时,保住了胎儿,可终究影响了他的智力。 韩玺大手一抹,把脸上的湿润擦去,他在那两母子的手上吃了太多的亏,无论如何严防死守,总有那些不怕死的人前赴后继,一旦捉到有嫌疑的丫鬟婆子,无一例外的,都立刻服毒自尽了,足以知道,他们手段之狠辣。 太子先是中了类似曼陀罗的毒,后被沾了毒箭草汁液的利刃划破手腕,很明显,是早有预谋的暗杀。 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干的,都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韩玺这些年憋屈在边境的怨气终于舒畅了一回。 姜皇后失去了太子,精神崩溃到发疯,消息不知真伪,但可以想像,没了太子的皇后,等于没了牙的老虎,再蹦达也无济于事。 韩宪的两个皇子都各自带着缺憾,大皇子憨实蠢笨,十四岁的年纪,连《幼学琼林》都没能学完,二皇子则出世便带着残疾,这也是皇后与太子为何花样百出用尽手段,扼杀他与三皇子韩轶子嗣的原因。 他们没有好的血脉,也决不允许别人有。 三皇子的内院,比他好不了多少,唯一的一个皇子,也是从小意外不断,更别说夭折掉的那些。 说不得,太子就是让三皇子给弄死的,两人在京城明争暗斗多年,各自都在彼此的手中吃过不少亏。 韩玺把信中的内容仔细又看了一遍,静静地沉吟半响。 等他再次抬头,明亮地双眸迸发出复杂的光芒。 该是他准备回京的时候了。 冷冬的夜空,孤寂萧瑟。 一座三进的普通宅院里,轻灵的笛声悠悠响起,婉转悦耳,绵延迴响,萦绕着深深地思念和入骨的缅怀,曲调低回带上微微的悲戚,柔肠百转触动人心。 罗十三望着罗璟所在的位置,深深嘆了口气,太子虽然死了,罗家的冤屈却还没能平反,顶着谋反的罪名,他们连埋葬在祖坟的资格都没有。 明日去祭拜老太爷他们,少爷的心里也不好受。 一曲尚未吹奏完,笛声戛然而止。 罗十三心中一突,疾步朝院落里的正房奔去。 「少爷,您没事吧?」 他立在房门外问道。 「……没事,十三,你去歇着吧。」 罗璟醇厚的声音有些闷闷。 罗十三纳闷,不过,既然无事,他就退了回去。 临窗的暖炕上,一只灰扑扑的老鼠正用它黑亮的豆眼盯着罗璟。 「吱吱」它叫了两声。 罗璟刚才吹着笛子,正沉浸在忧伤的氛围,它突然从窗棂的缝隙间跳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小灰,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这里离镇国公府可有一段距离。 「吱吱」小灰又叫了两声,然后指了指脖子上的东西让他看。 罗璟这才注意到,它脖子上绑了个小纸团。 他伸出手,在小灰的脖子上解下纸团。 罗璟第一次与小灰近距离接触,以往它总在珍珠身旁或是平安怀里,对于它只能说,罗璟是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它很少会让他靠得如此亲近。 手指触碰到它毛绒绒的毛髮,它黑黑的小豆眼直愣愣的盯着他,罗璟突然体会出姐弟两为何都喜欢它的原因,小灰真的很萌很可爱,这词也是从他们口中听来的。 打开小纸团,皱巴巴的宣纸上,熟悉地字体映入眼中,她说,闲着无聊,写封信让小灰带过来,本来是想让小黑来的,可它不乐意替她跑腿,只好换小灰了,小灰乖顺,立马熘熘地应下了,罗璟莞尔。 絮叨了这两日在国公府的事情,然后问,他的事情办得怎样?还需几日?她怕再晚些,遭遇大雪封路,那就得留在外地过年,胡家二老该担心了等等。 罗璟想了想,瞥了一眼老实待在暖炕上的小灰。 「小灰,你等一等,我给你主人回封信。」他朝它笑笑。 「吱吱」小灰点头。 罗璟即使见过很多次,它们与姐弟两互动的样子,还是觉得很神奇,这些动物都成精了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古灵精怪。 他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到黑漆描金山水纹的书案前,开始磨墨动笔。 京城的事情,能立即办的不多,等明日祭奠过后,再做一些具体的安排,应该再有个四五天,就可以动身返程了。 罗璟让她别着急,京城往南的路线,一般只有在腊月时节有可能出现大雪封路的情形,现在离腊月还有些时间,让她在国公府里安心待着,过两日,他会提前通知她启程的时间。 他下笔的速度很快,小灰还等着呢。 罗璟没在信里提及姓名或地址,万一信笺不小心掉了,不至于被人拿来做文章,墨迹一干,他小心地捲成了小团,然后用绳子绑好,再绑在小灰的脖子上。 扯了扯劲道,确定不会轻易掉下来,他才松开了手。 小灰一直萌萌地看着它,虽然与他不算熟悉,但还是任他的手在它身上移动,因为女主人说了,他不会伤害它的。 「吱吱」好了么?那它走了哦。 小灰迅速地蹿上了窗棂的缝隙间。 等罗璟推开窗户看过去时,早已没了它的身影。
第三百一十五章猫大爷与鼠小弟 珍珠拿到信的时候,已经在床上滚了好一会儿了。 傍晚,吃完晚饭后,她闲着无聊,便问小黑,能在京城里找到罗璟的踪迹么? 小黑傲娇地表示,那有什么难的。 珍珠心喜,想让它给罗璟送封信,谁曾想,丫的摇头拒绝,它晚上有约,不能失约。 珍珠无语,瞧了瞧外面的冰天雪地,这还不到春天呢,怎么就开始与猫有约了。 她无奈,找来了小灰,小灰立刻就点头应下,珍珠心中感嘆,猫大爷和鼠小弟的区别,不是一般的大呀。 等她在暖炕上滚了几圈,小灰就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屋里。 珍珠高兴地揉揉它的小脑袋,给了它一根绿油油的油菜芯作为奖励。 然后躺回炕上,读起信来。 嗯,照他的意思,那就能提前两三天出发,很好,京城虽繁华,却没有他们的家,胡老爹和李氏都等着他们呢,她不想让两人太过担忧。 罗璟的字一如既往的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洒脱不羁。 还真是字如其人啊,哈哈 珍珠捧着信,乐滋滋地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地折好,收进了空间里。 二日,京城的天空难得的晴朗。 阳光虽然不大,也让阴沉了许久的人们高兴起来。 安华院内,响起了女子尖叫嬉戏的声音。 「……哎呀,它沾了水变得好小呀!」 「是哦,好可爱,你看,它还瞪我。」 「……真的耶它生气了,哈哈,好可爱哦。」 「……」 珍珠无奈的瞥了眼围观小黑洗澡的几个女人。 月英、小香和小晴,三个人眼冒星星地看着冒着热气的木盆里。 小黑正坐在热水盆,柔顺的毛髮漂浮在水面上,而湿透的脑袋上,毛髮紧贴着皮肤,小黑瞬间小了一号。 它幽绿的眼珠不满地瞪着她们,仿佛在控诉她们,小模样十分的可爱。 把围观的几人,都笑眯了眼。 珍珠拿着香胰子搓在小黑身上,打起泡沫给它揉搓。 天冷,小黑隔三差五才洗一次,倒也不脏,珍珠就是怕它与别的猫狗接触多了,粘上跳蚤虱子。 月英羡慕的看着珍珠,她养的宠物实在太听话了,让它别动,真就乖乖不动,国公府里也养了只京巴狗,脾气可大了,每次洗澡都难伺候得很。 看看人家的猫,站起、坐下、抬手、抬脚、仰头、翘尾巴,简直比士兵还听话,真是太招人喜欢了。 珍珠快速的给小黑洗好了澡,在椅子上铺好了厚棉巾,双手捧起小黑,甩了甩水,放上去,然后包起来,擦拭干净。 「它居然不抖身上的水珠?」月英瞧得稀奇,猫狗沾了水,最喜欢抖一抖了。 「哦,小黑以前也抖,后来,我说过它了,就不抖了。」珍珠快速的给小黑擦拭水渍,天太冷,不擦干,容易生病。 「哇小黑真是太聪明了。」小香捧着小脸围着小黑一阵惊唿。 「呵呵」都成精了,能不聪明么。 换了两条棉巾,总算把小黑擦干。 趁着有热水,珍珠把小灰也顺带洗了。 小香给换了盆热水,然后好奇的打量小灰。 小灰比普通的老鼠,个头略大,灰灰濛濛,虽然是只老鼠,却没有老鼠的猥亵脏乱。 黑亮的豆眼盯着围观的人群,懵懵懂懂地,憨态可掬,很是可爱。 小灰个头小,很容易就清洗干净,一条棉巾就能把它擦拭干净。 两货的卫生解决干净,珍珠松了口气。 洗净后的一猫一鼠找地补觉,它们昨晚又玩了一夜,早上天快亮才回来。 小香和小晴把洗澡的东西刚撤下,月英就领着刘娘子来了。 她们身后的丫鬟手里捧着连夜赶制出来的冬衣。 一件橙红色暗纹镶貂毛夹袄,一件水红色织锦缎棉袄,一条月色云锦棉裙,一条胭脂绣百合袄裙,都是绣工精巧,款式明丽大方。 大户人家的针线房就是厉害,这么神速就能赶制出两套衣裳,珍珠感嘆。 应刘娘子的要求,珍珠试了试其中一套,橙红色暗纹镶貂毛夹袄配上月色云锦棉裙。 她换上衣裳走出室外,众人的眼睛皆为之一亮。 清丽秀雅的面容,被明艷华贵的衣裳一衬托,平添了几分高贵优雅的气质。 如雪的肌肤被鲜艷的绸缎映得更加白玉无暇。 「真好看,胡姑娘,这身衣裳实在太衬您了。」 月英真心的称赞道。 「是啊,姑娘肤色好,什么衣裳都能驾驭得好。」 刘娘子感嘆,胡家姑娘穿这一身出门,谁都不会看得出,她只是个小地方来的乡下姑娘。 珍珠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一圈,「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句话果然有道理,服装对于一个人的形象真的影响很大。 一身锦衣华服,把她内敛的贵气都释放出来了,哈哈 平安的衣裳也赶制了两套,不过,此时,他还在青澜院与萧珺下棋,就把衣裳直接放在了她的屋里。 珍珠拿起其中一件,石青色暗纹镶貂毛的夹袄,柔软华顺,手掌摸上去,非常的舒服,可以想像穿在身上有多舒适。 速度快,质量好,镇国公的针线房效率就是高。 忽地,珍珠想起了一样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从包袱里,掏出了那只缝得大小不一的手套。 刘娘子接过的时候,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 「呃」 珍珠示范的戴给她看。 刘娘子眼睛一亮,拉过她的手仔细打量。 「不错,不错,这么缝制,手就能很好的保暖了,胡姑娘,这是您缝制的?」 「嗯,是的,缝得不好,让你见笑了。」珍珠脱下手套递给她,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 「裁剪针法确实很差,不过,主意却是很好的,姑娘真是太聪明了。」刘娘子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口中感嘆不已。 月英凑近了细巧,也啧啧称奇。 「这心思多巧呀,怎么能想到这样缝制的方法,就是针脚差了点。」 何止针脚差,裁剪不好,指头不齐,收口杂乱,女红大概只有七八岁小姑娘的水平。 刘娘子眼角微抽,嘴角动了动。 「嘿嘿,我女红学得不好,我娘也总说我。」珍珠自嘲的笑笑,「刘娘子,你看,照这样缝制,一双手套需要多久时间?」 「这叫手套么?还挺贴切,嗯,皮子有些硬,如果用软一些的皮子一个时辰应该能做好一双了,皮子硬的话,就得多花些时间。」 刘娘子估算着,主要是没做过,如果有经验的话,速度能更快些。 珍珠眼睛亮了亮,这么快?太好了,不愧是专业人士呀。 「刘娘子,那你照着普通男子的手,帮我缝两双可行?我拿回去送给我爹和大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一双给她爹是真的,还有一双是留给罗璟的,嘻嘻,她大伯嘛,回去让大伯娘给他缝制吧。 「行啊,不过,姑娘可得等等,针线房在赶制您和令弟的衣裳,这手套啊,得先缝上一双试试,有了经验,下一双就容易了。」刘娘子感兴趣的把手套从里往外翻了出来,仔细研究裁剪和针法。 「不着急,能缝出来就成,嗯,其实,手套边上可以缝些银鼠毛或兔毛上去,会显得更好看些。」珍珠忍不住指着手套开口处说道。 刘娘子来了精神,低头与珍珠商议起来,月英在一旁凑趣,不时跟着讨论几句。 好半响,刘娘子才兴致沖沖地离开了安华院。 中午,平安回来吃午饭,珍珠让他试了试新衣服。 衣裳上身,平安着实添了几分公子哥的贵气,少了两分初出茅庐的青涩感。 平安对新衣服兴趣不大,随意试试,便拿回了自己屋里,继续看他的话本去了。 京郊,漫山的枯枝落叶被白雪覆盖着。 一座偏远僻静的山头边,十几个人围着一片坟头忙碌着。 剪除杂草枯枝,添上新土培护,点上纸钱香烛,供奉水酒食物…… 罗璟跪在祖父的坟头前,恭敬地磕了三个头。 一转眼,就过了四年多了,罗家坟头草都窜得老高了,虽然每年的清明,大哥都让人来除草扫墓,可是,罗璟和罗睿都没能亲自前来祭奠。 这次,也是他第一次来祭拜。 泪水在眼中打转,罗璟却强忍着没让它落下,大仇虽得报,冤屈却未雪,罗家众人的墓穴依旧不能迁回罗氏祖坟。 太子刚刚殒落,皇上心绪不佳,还得等待时机,罗璟目露坚毅之色,朝廷迟早要还罗家一个清白,等到那时,再把他们的墓穴大操大办的迁回祖坟。 祖父啊,韩宪这罪魁祸首死了,虽然没能手刃仇人,有些遗憾,不过,您孙媳妇动的手,也算是替罗府报了仇,等以后他们成了亲,就带她来给您老人家磕头,罗璟跪在罗嵘昌坟前,口中报告着,脸色有些微赧。 罗蒨那里,她没兑现她的誓言,我已经替您教训了她,她以后要是不知悔改,那孙儿就直接送她去您跟前,让她给您磕头认错。 随后,他移到父母的坟前,眼泪终是忍不住落了下来。 严厉的父亲,慈爱的母亲,都已离阴阳相隔,曾经温馨欢快的家只存在于回忆中,十六岁的少年,含泪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等他祭拜完所以的墓穴,他的额头已经磕红了一大块。 罗璟不以为意,默默地烧完手里最后的纸钱,站起了身子。 他面色坚定,眼神毅然。 祖父,你们再等等,罗家的冤屈,我和大哥一定会平反昭雪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你给我等着 镇国公府,皓宇院的敞厅内。 国公夫人正陪着其母余氏喝茶。 余氏乃内阁学士陶鑫之妻,国公夫人陶氏是她唯一的小女儿。 「月兰说,珺儿的救命恩人,被你们请回了府里,请他们过来叙叙,娘也好谢谢他们,救了咱们珺儿。」 陶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吩咐了小丫鬟去唤人。 「娘,那是珺儿的救命恩人,国公爷确认过的,您可别为难别人。」 余氏瞪了她一眼,「你娘我是那样的人么?白疼你这么些年了,竟然这么看你娘。」 陶氏抿嘴轻笑,扯了扯她的衣袖,「娘,您知道我的意思,您就别胡搅蛮缠了。」 「我可不知道,哎呀,为了你这丫头,操心了半辈子,到头来,还惹了你的嫌弃。」余氏扯回了衣角,长嘘短嘆。 国公夫人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她的身子骨不好,父母为着他的事情确实操了很多心,看着母亲半白的鬓角,她眼泪就涌了上来。 余氏一看,心疼地连忙安慰,女儿真是水做的人儿,玩笑话都听不得。 正安慰着,丫鬟禀报,胡家姐弟到了。 陶氏忙擦了眼泪,收拾了情绪。 珍珠姐弟进屋,与她们见了礼。 余氏细看下,竟是两个长相气质都颇为出色年轻姐弟,惊奇之下,问起了救人的细节。 珍珠知道,这是国公夫人的母亲,也没隐瞒,简略说了经过。 正说着,丫鬟在门外回禀,少爷来了。 萧珺听闻外祖母传了胡家姐弟,连忙赶了过来,他的外祖母有时候脾气可不怎么好。 又是一番见礼寒暄。 等众人落座,奉好茶水,话题又拉回了救人的事情上。 「珺儿,你当时怎么没带多一些护卫,要不,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余氏语气带着责备。 「外祖母说的是,是孙儿太大意了。」萧珺顺着认错,他外祖母有时候很较真,顺着她的话,事情才能缓过去。 余氏这才点点头,她又瞧了两眼胡家姐弟两,模样长得真不错,特别是姐姐,一张脸比她女儿年轻时的模样都不差呢。 她眼中一闪,注意起萧珺,见他果然不时偷瞥胡家姑娘,不由地,眉头就皱了起来。 救命的恩情当然是要报答的,可是,却不能拿儿女的亲事开玩笑,胡家姑娘虽然长相不错,可毕竟只是个外乡来的乡下姑娘,珺儿乃天之骄子,这等身份的姑娘怎么配得上她的外孙。 「咳,妍儿,说起来,你表姐昨日进府来见我了。」 表姐?陶氏疑惑,母亲怎么说到了表姐身上去了。 「你表姐是为了她剩下的那三个闺女来的,你也知道,她生了五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所以一向不大看中几个闺女,这不,三女今年末才许了指挥佥事的小儿子,如今四女也及笄了,又得为四女奔波,她呀,也是操劳的命。」余氏絮絮叨叨地说着。 在座的四人有些不明所以,只能默默听着。 「本来,她那四女也是定了人家的,可是,你也知道,四年前,因为三皇子的事情,好几家官员府邸被抄了家,她四女定的人家也在其中,你可能也记得,就是光禄寺卿罗隽的二子,罗家以谋反论罪,全家都被抄斩了,所以你表姐的四女又要重新找人家了。」 光禄寺卿罗隽的儿子?珍珠的脸刷的就变了颜色。 她记得,罗璟告诉过她,他的祖父是翰林学士,父亲是光禄寺卿,罗隽的二子,罗璟正好有个大哥…… 珍珠心里就涌出一股怒气,好你个罗璟,有了婚配还来勾搭她,你给我等着。 萧珺也听出来了,他不由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珍珠,罗璟一路护送胡家姐弟上京城,其中的渊源,他不得而知,不过,罗璟既然有婚约,那是不是…… 「你那表姐也不知道哪来的脸,竟然想把她四女说给岩儿,哎呀,气得我呀,差点没跟她翻脸,她那定过人家的闺女,也好意思开口,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绝不能长久,所以呀,这婚事可不是开玩笑的,以后珺儿的婚事,你做主前,可一定要告诉娘听,娘得替你把把关。」 这最后一句才是余氏的重点。 「娘,表姐的四女不是青羽么,那孩子挺好的呀,虽然长得娇弱了些,可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她与罗家定过亲?怎么没听说过,您从哪听来的?」陶氏皱着眉头,她娘爱传人闲话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这可不是我瞎说的,是她婆母在世的时候说的,不过,只是口头约定,没有下定倒是真的。」余氏眼神有些闪烁,她答应过人家,保守秘密的。 陶氏无奈的看着她娘,「既然只是口头约定,那就是做不得数的,您又不是小孩,怎么不明白道理,青羽配岩儿,怎么就配不上了?人家好歹也是三品大员的女儿,您的儿子才几品?」 口头约定?那就是没有婚书了,珍珠听得真切,脸色好转了些,不过,心里依旧堵着一股气。 三品大员的女儿?名叫青羽?哈,还真是命运捉弄人呀,要不怎么一到京城就遇见了她。 一脸娇柔,楚楚可怜,未语泪先流,标准小白花的标配呀。 「……」余氏被闺女噎住,岩儿的父亲在从四品的位置熬了五年,依旧没能往上挪一挪,政绩太差,就算有个当内阁学士的爹,也无济于事。 「咳,娘的意思,两家门当户对才能幸福美满,以后珺儿的婚事要慎重。」她说完,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胡家姐弟的方向。 珍珠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哎呀,这老太太,拐了个大弯,是想表达这个呀,真想朝她翻个白眼,不是谁都稀罕你家的珺儿的。 陶氏和萧珺也看明白了,两人随即变了脸色。 一股怒气涌上萧珺面颊,原本白皙的脸,变得有些铁青。 陶氏见状,忙岔开话题,「娘,你把表姐气走了,以后岩儿上未必能找到比青羽好的姑娘,你应该考虑清楚,不要太冲动了。」 余氏抿了抿嘴,她后来想过,儿子不争气,估计这辈子能走上正四品的位置就不错了,岩儿性格接了他父亲,读书认死理,都不是那么灵活的人,以后老头子去了,他们还能靠谁呢,有个三品官员的岳父帮衬,确实能强上许多。 「表姐对女儿虽然不是那么上心,可是总归是亲生的,该帮衬的还是会帮衬的,唐家既然不提罗家的事情,就是不准备承认,您还死扣着那事干什么,表姐的脾气向来冷硬,她的为人您还不懂么。」 陶氏继续劝导,她只有一个兄长,爱钻死理不懂变通,这些年仕途一直不顺。 「……可,娘都已经拒绝她了。」 何止是拒绝,她当时在气恼之下,还说了不少难听的话,现在想想,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会想不到其中的关节。 唉,她这娘,她该说些什么好呢,陶氏暗嘆,却只能笑着说道: 「这样,娘,您考虑清楚,改天我请表姐过来说话,您想好了,我就给您递个话。」 这敢情好,镇国公夫人保的煤,谁能不给面子,余氏立马喜笑颜开。 「等我回去,跟你爹商量好,就遣丫鬟来告诉你。」 珍珠静静地听着,原来唐家并不打算承认罗家的亲事呀,也对,谋反罪名,谁也不傻,还能站出来找自讨苦吃。 只是,罗璟那傢伙知不知道婚约的事情呢? 「少爷,唐府的事情已经查明了。」 罗十三立在庭院旁回禀。 罗璟放下手里挥舞的宝剑,他这段时间没能好好练武,难道抽出空闲,练习一番,接过一旁随从递过的干巾,擦了擦满头的汗珠。 「讲!」 「太僕寺卿唐砾,有五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与二女儿都已嫁人,三女儿与指挥佥事的小儿子定了亲,四女儿与五女儿还待字闺中,小儿子今年八岁,如今在崇光学院念书。」 罗十三斟酌着回禀,他有些弄不清,少爷想知道的方向。 罗璟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唐府的四小姐还未定亲么?」 罗十三眼皮一跳,他抬眼瞧了罗璟一眼,忙又垂眸。 「唐四小姐尚未定亲,不过,唐夫人已经开始给她张罗了,前日,还去了内阁学士陶鑫的府上,两家是表亲关系,陶大人嫡亲的孙儿陶岩今年十六,与四小姐年龄相当。」 「哦,那事情成了没有?」罗璟精神一振,忙追问道。 「好像没成,陶老夫人似乎没同意。」 「为什么?」罗璟眉头紧皱。 「消息说,陶老夫人嫌弃唐四小姐是议过亲的人。」 罗璟脸色一僵,这件事情不是很少人知道的么?她们是怎么知道的?怎么就是议过亲的人了,口头约定而已,无媒无聘的,根本不算数好么? 他气恼地把手里的干巾丢给了随从,随后大步的回了屋子。 唐府不承认与罗府的婚约,对他来说,最好不过,不过,站在男子的立场,他还是希望,唐青羽能有个好归宿。 罗家一日不昭雪,很多事情就不能摆在明面上。 可是,就目前的形势,罗家想要洗雪冤屈,恢復名誉,可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第三百一十七章相约 珍珠回到房里,气那叫一个不顺。 她把炕上的棉被堆成了团,扑上去就狠狠地碾压。 恨不得下面压的就是罗璟那小子。 小黑醒来,看见女主人在发狂,撇了撇猫嘴。 珍珠碾压拍打发泄一通后了,终于气消了些。 她坐起身子,理了理头髮,仔细回想陶老夫人与国公夫人的对话。 唐家拒绝承认亲事,正积极为唐青羽物色未来夫婿的人选,陶老夫人虽然扣着口头约定的事情,不过,被国公夫人又劝动了心,想来两家要是不出意外,亲事能定下来。 这么一来,罗璟那傢伙,就不算有婚约了,啧啧,他是不是一早就打的这主意,只要唐青羽嫁了人,什么口头婚约,根本毋须理会。 哼,可惜,他算漏了,还有个多嘴的陶老夫人把事情捅了出来。 嗯,她该如何惩戒他呢? 珍珠撅着嘴皱着眉摸着下巴,开始埋头苦思。 一直等到吃完晚饭,她还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姐,你干嘛一直皱着眉头?像个老太太似的。」 平安看不过去了,板着小脸,认真的问她。 「……」 老太太?珍珠摸了摸自己滑嫩的小脸,有这么漂亮的老太太么?她自恋的笑了笑。 「姐想事情呢,有点事情,没想通。」 「是很重要的事情么?」 「嗯……也不算很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就先别想了,放过一边,改天再想,姐老皱着眉头,就不好看了。」 平安一本正经的说着。 珍珠「噗呲」一笑,捏捏他的小脸,「好,姐不想他了,把他丢过边去。」 对,把他丢过边,哼哼,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看他怎么做了。 刘娘子的效率很快。 两双羊皮手套,里面加了一层薄棉,边上缝了一圈灰兔毛,即保暖又美观,与现代机械生产的手套相差无几。 珍珠拿起来试了试,满意地点点头,直夸刘娘子手艺不凡。 「哎呀,看您说的,多亏了您做的样本,我们针线房才能做出这么合适的手套,姑娘,这种手套,我能给国公爷呈上去么?」毕竟是人家做出来的样本,刘娘子笑着逢迎问了声。 「可以的。」珍珠颔首。 本来就没准备藏着掖着,在这种女子都会女红的时代,人家只要多看几眼,便能自己缝出类似的成品,想要靠卖手套挣钱,珍珠从来就没想过。 刘娘子大喜,一番道谢后,便想告辞回针线房。 珍珠忙唤住了她,既然开发了手套,那就得把手套的各种功能都利用上。 粗布手套,干粗活的时候可以用,比如挖矿、挖沟渠、搬砖、建房等等粗重的体力活。 纯棉手套,干普通活时可以用,比如扫地、搬运、剪枝之类。 防水手套,洗碗、洗衣、擦拭桌子等,当然,这个可能有些困难,毕竟防水需要些技术含量。 露指手套,方便写字、画画、刺绣等,做手工活的,都可以用。 最后就是保暖手套了,可以做成棉的、丝绸的、皮的、带毛的、不带毛的、填充棉花的或不填充的,都可以。 刘娘子听得眼冒星光,看向珍珠的眼神满是敬佩。 这姑娘真是太聪明了,虽然女红不怎么样,主意点子却多得很。 她忙跟她讨教起细节。 好半响,刘娘子才满脸兴奋的离开了安华院。 月英一直在她们旁边凑趣,对手套的话题也很感兴趣,等刘娘子走后,她翻了翻新制成的手套,对胡家姑娘着实另眼相待起来。 等她去皓宇院回禀时,口中就满是赞嘆。 「胡姑娘,真的非常的聪慧,琢磨出手套的许多种用途,虽然她自己的女红不怎么好,可是,想出来的方法都是很有用的。」 国公夫人陶氏把手套拿在手上,这是针线房新赶制出来的女子手套,边上镶了一圈纯白的狐毛。 她试着把手指伸了进去,里面绵绵软软,抓握之间也毫不费力,没一会儿,里面的手就感受到了暖意洋洋,果然很不错,出门时佩带着,没有手炉也不怕了。 月英见她脸上浮现满意之色,忙又把刚才胡姑娘与刘娘子的对话说了一遍。 陶氏听完沉吟了好一会而,「你说,这都是胡姑娘自己想出来的?」 明明她的女红不怎么样,偏生能想出这么多的主意,这女孩还真的很特别呀。 「回夫人,应该是她想出来的,您是没瞧见,她自己缝的手套,噗~」月英不由笑了一下,「针脚实在不怎么样,所以,她才拜託了刘娘子,帮着缝制了两双手套,说是一双给父亲一双给大伯。」 「哦,她们家的人口,你探听出来了么?」陶氏来了兴趣。 「是,祖父祖母都健在,膝下一女二子,胡姑娘的父亲是最小的儿子,姑姑两子一女,大伯二女二子,她家是两女一子,人口算是很兴旺了。」 陶氏最在乎的,就是子嗣问题,她自己没能力为萧家开枝散叶,只能寄希望于儿媳妇,所以,她未来的儿媳妇,别的都可以不重视,身体健康和家族遗传一定得把关。 胡家的家族人口还算兴旺,胡姑娘眉目清明,眼大而有神,脸颊白皙却透着莹润,看着就不是个体弱的,加上聪慧明丽,与珺儿当真很配。 还会伺弄花茶,这两日每日喝上一杯玫瑰花茶,她的精神着实好了不少,不是幻觉,也不是臆想,是实实在在的转变。 太医检查过花茶,没有发现不妥之处,玫瑰花茶在南方比较盛行,北方还真没多少人喜好,不过,花茶的功效,太医还是肯定的,经常喝着,能起到调养的目的。 如今的问题是,玫瑰花茶太少了,这么一小罐,她才喝了几次,就少了不少,心疼得她,每次都数着花朵放。 陶氏脸上带上笑容,昨日,她娘亲话里的意思,她当然听得出来,不过,她不以为意,高门贵女多娇气,她的珺儿难得喜欢一个人,她这做娘的怎么能拖儿子的后腿呢。 说起她娘余氏,国公夫人的脸顿了下来,一早余氏就遣了心腹的丫鬟过来,说是两老都同意了,让她给侄儿保个媒,把事情斡旋迴来。 唉,她这娘亲,非要把人得罪狠了,她那表姐,向来吃软不吃硬,脾气可不怎么好。 仙鹤来,京城颇负盛名的酒楼。 天气寒冷,加上已过了用饭的时辰,此时楼里的客人并不多。 一个高挑贵气,遮着面纱的少女出现在大堂,身后跟着一个紫衣丫鬟。 伙计忙笑脸迎了上去。 紫衣丫鬟低声说了句,伙计便热情地领着她们往楼上走。 三楼靠里的雅间前,立着一个侍卫。 「表小姐,少爷在里面等着。」侍卫恭敬的行礼。 房门打开,顾祺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雅间里。 「五哥哥!」少女掀开面纱,脸上浮现明艷的笑容。 「雨薇。」 顾祺含笑而立。 尤雨薇面容带了些许娇羞,眼眸中闪着盈盈水光,顾祺让人给她递话,约她在仙鹤来见面,她得到消息后,高兴差点一夜没睡好觉。 这是顾祺第一次正式约她在外面见面呢。 自从知道两人即将定亲的消息后,她就再也不好意思去顾府了。 上次在珍珠落脚的客栈内,他们也只是匆匆见了几眼,话都没能多说两句。 雅间泡好了茶,两人落座,顾祺抿了口茶,才开口问道: 「你祖父最近可还好?」 尤雨薇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变得有些恹恹的,「身体还行,就是精神差点。」 尤雪晴依旧没清醒,家里的压力也很大,皇后和太子妃那边,叫嚣着要把尤雪晴浸猪笼沉塘,二伯母吓得日夜守在女儿床边不敢离开半步。 少女明媚的脸笼上一层阴影,顾祺怜惜地看着她,尤雪晴的事情对文昌侯府影响颇大,虽然排除了尤雪晴是兇手的嫌疑,但是,太子在与她*时死于非命,着实拖累了文昌侯府的名声。 「你别担心,没事的,等风声过去了,就好了。」他宽慰着她。 尤雨薇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嗯,五哥哥,我不担心,我爹说了,等事情过去,就让二伯父带着堂姐去南方,再也不回来了。」 顾祺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京城的圈子,尤雪晴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的。 「你去看了珍珠妹妹,她们还好么?」 他问得很直接,尤雨薇眨眨眼,顿了顿才回答道:「挺好的,国公夫人很热情,珍珠妹妹说,再过几日就准备返程了,到时候,五哥哥,我们一起去送她们吧。」 顾祺颔首,面色有些沉重。 属下从顺天府尹那里打探到的消息,那日虽未下雪,可前几日的积雪却未消融,出事院落的墙头上,发现不少细碎的脚印,初步断定是猫和老鼠的脚印。 承恩侯府内养了三只猫,不过,据说,当日宴席,客人众多,它们都被拘在了室内,那,墙头上的脚印,从何而来。 顺天府尹和九门提督都是经歷过风浪的人物,江湖上的奇闻异事也知道不少,利用动物下毒杀人也是极有可能的,脚印消失的方向在山庄门外,那里当时停放在各府女眷的马车。 「雨薇,上次顺天府尹的人去找你问话,有没有为难你?」
第三百一十八章唐青羽 顾祺心里猜想着。 那女孩狡黠敏锐的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疏离和淡然,甚至有一种睥睨众生置身方外的漠视感。 「嗯,就是问了些话,没有为难我。」当时,她大伯和爹都在场,他们也不敢为难她。 「……你带着珍珠妹妹去的时候,她有没有带小黑去?」顾祺继续问道。 尤雨薇疑惑的看着他,摇摇头,「我没看见,不过平安跟着去了。」 平安去了?顾祺心念一动,他是带着小黑去的吧。 这姐弟两胆子真大,顾祺忍不住想扶额,好在,她们现在在镇国公府,谁都排查不到那里去。 尤雨薇瞥了眼顾祺阴晴不定的脸色,她内心突然忐忑起来,紫玉留在了雅间外,此时,这里只有她和他。 她搅动着手指,红着脸,有些期期艾艾地开口问道:「……五哥哥,你知不知道那个……我们的事情?」 顾祺一愣,随即领悟,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起来。 他抬眼看向尤雨薇,她今日穿着浅青色绣莲纹的夹袄,边上镶着纯白的貂毛,素雅的颜色衬着她明艷地脸变得清丽秀雅。 头上簪着紫丁香嵌红宝石的珠钗,耳朵上带着同款的吊坠,虽然简单却很精緻,她漂亮的杏眼忽眨着,似小鹿般怯生生地看着他,顾祺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嗯,我知道的。」语气温柔,带着笑意。 尤雨薇的眼眶红了起来,泪水迅速地蔓延,没一会儿就聚成了豆大的泪珠,滑落脸颊。 顾祺一惊,忙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笨拙地想要替她拭泪。 「好好的,怎么哭了起来?」 他这一安慰,尤雨薇的眼泪更似珠帘般,成串落下。 顾祺手忙脚乱地拿过她手里的丝帕,替她擦拭眼泪。 「快别哭了,一会儿你肿着眼睛回家,你娘该骂我了。」 「噗~」他的话成功的阻止了尤雨薇的眼泪,她接过丝帕擦了擦泪水。 「五哥哥,我是高兴,嗯,真的,太高兴了,所以才哭的。」 顾祺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小脸,嘆了口气,真是个傻姑娘。 靠近她,把她轻轻揽在了怀里。 尤雨薇的脸忽地红了一片,眼眶又开始聚集泪水。 她的手有些颤抖地环上了他挺直的腰背。 心中满满堵着的都是喜悦与幸福。 唐青羽走在镇国公府开阔的青石路上,心情非常兴奋。 她是第二次跟着母亲来国公府。 上次来还是她十岁的时候,一进门被宽阔气派的国公府震慑到小心肝碰碰直跳。 当时,母亲带着二姐、三姐、小弟和她。 这次,母亲竟然只带了她一个人,唐青羽心中窃喜,国公府的世子萧珺说起来,也算她的表哥,难道…… 唐青羽的嘴角忍不住就飞扬起来。 她款款跟在母亲身后进了皓宇院。 国公夫人在待客厅接待了她们。 「哎呀,表姐,这是青羽吧,几年没见了都长成大姑娘了。」陶氏笑着看向唐青羽。 「青羽见过国公夫人。」唐青羽忙上前行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生疏,要叫表姨。」陶氏打量着她,细眉杏眼,肤白唇红,外貌不差,表情羞怯,带着几分柔弱。 说着话,她从腕间撸下一个白玉镯,直接套上了唐青羽的手腕上。 「这是表姨送你的见面礼。」 唐青羽一脸受宠若惊,眼光划过手腕上的白玉镯子,通身透亮,质地润泽,不带一点瑕疵,端是最上等的白玉制成。 「还不谢谢你表姨。」唐夫人见不得她一付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冷着脸提醒她。 唐青羽忙屈膝行礼,连声道谢。 「好孩子,来,咱们坐下说说话。」陶氏笑道,语气温和。 三人落了坐,月兰端上了茶点。 「你让我带青羽来,为的是什么事情?」唐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她前几日在陶老太太那受了一肚子起,现在还堵着胸口呢,语气当然好不到哪去了。 陶氏笑了笑,她这表姐从小脾气就硬得很,她娘给了她气受,能给她好脸色才是怪呢。 「没事就不能来国公府走动走动呀,表姐,你都几年没带孩子过来看看我这表姨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唐夫人不好板着个脸,她勉强笑笑,「家里孩子多,事情也多,没得带来吵了你。」 实际上,唐夫人是不喜欢被人拿着与她比较,年纪相仿的表姐妹,总会被旁人拿来相互比较,特别是一些长舌妇人,原本两人在闺阁期间的交情也没多好,她嫁给了镇国公后,唐夫人甚少上门套交情,就是怕别人嚼舌根,说自己攀附她家。 陶氏想起母亲的嘱託,放低姿态,与她话起了家常。 两人说着话,唐青羽含羞带怯地低垂着头,她的手收在袖中,偷偷地摸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温润的触感,让她心花怒放,跟着母亲来这一趟太值得了,光这个镯子,就能把她的两个姐妹羡慕死。 陶氏一直默默关注着唐青羽,见她一付害羞的模样,只顾着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心中有些不喜,女子文静婉约是挺好的,可是,太过了,就显得胆怯了。 「青羽,怎么都不说话呢,是不是听我们说话太无趣了,唉,可惜,表姨只得了你表哥一个孩子,要是有个闺女,还能让她招唿一下你们这些小姑娘。」陶氏是真的嘆息,她多希望自己能再生个闺女。 「女儿有什么好的,个个都是讨债鬼,你呀,有了珺儿,就别惦记这些了。」唐夫人冷着脸,瞥了眼一脸委屈样的老四,哼,也不知道青羽这丫头是跟谁学的,总是动不动就委屈掉泪的模样,活像谁都亏待她似的。 唐夫人最见不得她这副样子,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才转头和陶氏继续说话。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陶氏这才示意月兰,让她领着唐青羽去花房看看花。 唐青羽眼睛一亮,镇国公府的花房,她去看看,回去正好可以在姐妹面前显摆一下,于是,高高兴兴地跟着月兰去了。 等她走后,唐夫人开口道:「把人支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语气很直接,陶氏不由苦笑。 「表姐,听娘说,你想把青羽许给岩儿?」 「……你娘不是拒绝了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又没死皮赖脸地一定让青羽赖在陶府。」说起这,唐夫人的语气更差了,她那姨母,向来嫌贫爱富,注重门第,她那表弟不过从四品,仗着姨父内阁学士的身份,居然还看不起她们,气得她,当时就甩袖而去。 「呵呵,表姐,你知道我母亲那个人,惯是个嘴笨,不会说话的,后来,她与我父亲商量后,觉得青羽配岩儿再合适不过了,你看,事情还得我父亲说得算数不是。」陶氏忙做起了和事佬,笑着给母亲解围。 唐夫人却不管,她的女儿又不是没人娶,原本想着把她嫁入姨母家,不过是想省省心,岩儿为人有些刻板,像足了他爹,以后在仕途上,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她看中的,是他沉稳老实的性子,还有就是他们内院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妻妾争宠的事情。 唐青羽的性格,她清楚,所以,想给她找个省心点,知根知底的人家,虽然岩儿以后的成就可能不怎么样,但他有个内阁学士的祖父,有个国公夫人的姑姑,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可是,竟然被她姨母一通羞辱,气得她几日睡不好觉。 等她开始为唐青羽物色下一家的时候,她们倒好,又跳了出来。 哼,没那么便宜的事。 「那可不成,我已经为青羽选好了下一家,鸿胪寺卿的三子,今年十六,岁数刚好,已经过了童试,是正经的秀才出身,我已经跟她家的夫人说好了,抽空相看一下。」唐夫人把姿态端得高高地。 陶氏哪里看不出,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她娘把人得罪了呢。 无奈,她只好再替母亲道歉。 两人在屋里拉扯着。 唐青羽跟着月兰在花房待了小半个时辰,看了许多她从未见过名贵品种的花草,心满意足的出了花房。 她们从花房出来,过了甬道,走过抄手游廊,路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但远处假山楼榭依旧覆盖在白雪之下。 唐青羽兴致勃勃地左顾右盼,难得来一趟镇国公府,多看几眼,回去好拿来当话题挤兑她们。 走过一处石桥时,唐青羽被远处的拱门外一闪而逝的身影吸引住了,她顿时停下了脚步。 她最近是不是迷煳了,怎么会在镇国公府里看见罗璟的身影,他身上还披着黑色镶银丝的狐裘大氅,脚下踏着黑色羊皮高帮的靴子,一头乌黑的头髮高高束起,整个人英挺贵气,显得卓尔不凡。 「表小姐,怎么不走了?」月兰回头笑着问道。 唐青羽看着空无一人的拱门,脸上挂起了天真的笑容,「月兰姐姐,那边是谁的院落呢?看起来很雅致呢。」 「回表小姐,那边是安华院,是客房。」月兰谨慎回道。 「哦,那里住着客人么?」她问得有些急切。 月兰抬眼瞥了她一眼,「住着位女客。」 女客?不对啊,那她怎么看见罗璟的身影,难道是她眼花了?还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不,她没看错,那是罗璟,那般俊朗不凡的长相,她怎么会看错。
第三百一十九章我只喜欢你 唐青羽一脸疑惑的回到了皓宇院。 唐夫人正好起身辞行。 「表姐,厨房里都准备好了,用过午膳再回去吧。」陶氏站起身子,想要挽留。 「不了,家里还有事,就不留了,青羽,过来跟你表姨辞行。」唐夫人冷着脸,丝毫不给面子。 唐青羽忙上前行礼。 陶氏扶起她,对着唐夫人笑笑,「表姐,你别意气用事,多考虑考虑。」 「我和老爷商量过再说,青羽,走啦。」唐夫人拿着架子,率先走了出去。 唐青羽不明所以,她朝陶氏歉意的笑笑,连忙跟上。 陶氏嘆了口气,摇摇头,她这表姐,脾气硬得很,算了,要是不成,再给岩哥儿说另外一门亲好啦。 等唐夫人与唐青羽坐上马车后,唐青羽才小声地问道:「娘,刚才表姨说,让您考虑什么事情?」 唐夫人瞥了她一眼,「说话大声有力些,总是怯怯生生,哪里学来的这付小家子气的模样,唐府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话说得很重,唐青羽的脸刷的就变了颜色,泪珠瞬间就溢满了眼眶。 「你敢哭,回去就禁足一个月。」唐夫人不为所动,冷声呵斥。 唐青羽吓得瞪大了眼睛,不敢让泪珠落下,她母亲说到做到,可不是随便能煳弄的。 哼,瞪了她一眼,唐夫人转开了头,陶氏那里开了口,面子当然是要给的,本来,就挺看好陶岩的,不过是她那姨母作祟,如今,她们求着上门,当然是好事,拖上一拖,架子拿够了,再议也不迟。 这之前,她得把这死丫头的脾性改一改,嫁人后,还这么一脸委屈幽怨的可笑模样,平白给人看了笑话。 「……娘,我今天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唐青羽好不容易缩回了泪水,把嗓门调高了两分后说道。 「谁?」 「……嗯……」话到嘴边,唐青羽又犹豫起来。 「刚才有两分利索的样子,怎么又开始吐吐吐吐起来?」唐夫人两眼一瞪,怒气就涌了上来。 唐青羽吓得连忙说道:「好像是罗家的那个罗璟。」 罗家的罗璟?唐夫人愣了愣,随即想了起来,脸色顿时一变。 「你在哪看见的?」 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 「……在,在国公府里。」唐青羽一个哆嗦,连忙回答。 国公府里看见了罗璟?唐夫人眼底惊疑不定。 「你没看错?」 「……应该没有,他长得和小时候一样,变化不大。」唐青羽仔细回忆了一遍,确信自己没看错。 罗隽的小儿子还活着?在镇国公府出入?唐夫人脸色变幻不定。 罗家遭遇抄家灭门的时候,唐府没有能力也不敢帮手,后来,更把知晓两家有口头婚约的老僕都打发去了别庄,就是不想被打上谋反罪名的罗家牵连进去。 现在,太子虽然死了,罗家还背着谋反的罪名,想要昭雪,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 而且,就算他们能平反,唐府也不可能让青羽嫁给罗璟了,一开始没有出手相助,就註定两家没有缘分。 一个没了家族庇护的少年,还有什么前途而言。 唐夫人几息之间,便打定了主意,要赶紧把唐青羽的婚事定下了。 只是,姨母是知道唐家与罗家有口头婚约的,所以那日才拿来这事来说项,照理,陶氏应该也知道,可是,为什么罗璟在国公府出入,她还替侄儿求娶青羽呢?是真不在乎那个口头约定么? 唐夫人有些不明白。 国公夫人陶氏是真不知道罗璟在自家的院落中。 罗璟是去见了镇国公后,直接去了安华院,自始自终都没有去见国公夫人。 而陶氏没把替侄儿求娶唐青羽的事情,告诉镇国公,毕竟都是娘家的事情,事事拿来烦扰国公爷,没得让他恼了自己娘家。 镇国公也没把罗璟救了萧珺的事情,告诉陶氏,罗璟作为罗家倖存者,在冤情没得到平反前,保持低调是最好的选择。 要是陶氏知道,罗璟是萧珺的救命恩人,那她断然不会替侄儿求娶唐青羽。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捉弄人。 罗璟看着双手抱臂,一脸怒气的珍珠,有些怔怔。 她,为什么生气? 平安被珍珠支去了厅堂门边守着,她和罗璟进了内屋。 「怎么啦?好好的,谁惹你生气了?」 罗璟笑着上前靠近她。 珍珠忙退后几步,仰起小脸睨着他,「哼哼,你说呢?」 罗璟脑子转得飞快,想着这他惹她生气的可能性。 嗯,好像没有吧,除了那件事情,他可没对她隐瞒什么。 「珍珠,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他靠近一步。 「哼哼,这可不是误会,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我告诉你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气唿唿地瞪着他。 「……」 坦白什么?罗璟眼睛眯了眯,他是不是漏了些重要的信息? 这几日镇国公府只有国公夫人的母亲余氏来过。 啊,他想起来了,余氏拒绝了唐夫人的提议,不让自己的孙子娶唐青羽为妻,她定是把事情告诉了国公夫人,而珍珠正好听到了。 罗璟的脸顿时僵成了冰块。 他怎么忘了,国公夫人与唐夫人是表姐妹,两家都是亲戚。 「……呃,珍珠,这事,我可以解释的。」罗璟急忙上前一步。 珍珠秀眉一挑,一付我等你解释的模样。 罗璟深邃的黑眸,印出她昂头挑眉的俏模样,他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还好,他及时止住,要不,惹毛了她还真没好果子吃。 他正了正脸色,把罗家与唐家的渊源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特地强调,是两位老人酒醉后的口头约定,没有正式的下定,双方父母也没有承认,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 「哦,那为什么国公夫人的母亲会知道呢?」珍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嗯,大约是她母亲与唐老夫人交情不错吧。」 罗璟继续上前一步,靠近她身边,一把伸手把她揽在怀里。 这傢伙,珍珠气恼地推了他一把,却没推开,反倒被他严实的搂住了。 「你放开!」 「不放!」 「放开!」 「不放!」 「……」 这厚脸皮的傢伙,珍珠羞恼地捶着他的胸口,却被罗璟一手抓住。 「我和她什么都不是,你别生气啦,她家在四年前选择对罗家不闻不问,这样的态度,就知道是怕受罗家的牵连,就算我现在出现在她家门前,唐府也绝不会把唐青羽嫁给我的。」 他话一出,珍珠的脸就一冷,她抬头瞪着他,「怎么?你的意思是没能娶到唐青羽很可惜是么?」 「……没有,我没那个意思,你别曲解我的意思。」罗璟赶紧撇清。 「哼哼,我怎么就听出了这个意思?唐府绝不会把唐青羽嫁给你?那唐府要是真的让你娶唐青羽,你就娶,是么?」 「……不是,唐府让我娶,我也绝对不会娶!」罗璟冷汗都飙了出来,他怎么说了那么蠢的话。 珍珠拽过他的手,气狠狠地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罗璟吃痛,却没敢动弹,只任她咬着。 珍珠咬了好一会儿,以为会出个血印子,可等她抬头,发现只有个牙印及口水印,不由气倒。 「……珍珠,消消气,这边也给你咬。」 他把另一只手腕伸到她嘴边。 她白了他一眼,「啪」的一下,拍开了他的手。 转身气唿唿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罗璟走向她,单膝跪地与她平视,女孩晶莹如玉的脸颊泛着莹莹光华,粉嫩的嘴唇微微撅起,彰显着她此时的心情。 「珍珠,别生气,我只喜欢你,别人谁都不喜欢。」 他稜角分明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深邃幽暗的黑眸透着认真及虔诚。 珍珠的脸颊升起了淡淡地粉霞,她轻咬下唇,目光盈盈地看着他。 罗璟把她青葱纤细的小手握在掌心摩挲着,眼中的深情,唇角的眷顾,无不在述说着他的情意。 珍珠被他释放出的浓浓情意包围起来,脸颊越发滚烫,一时竟有些心慌意乱。 女孩红着脸,眼神羞怯,如朵娇艷欲滴地玫瑰花,吸引着他去採撷。 他顺着心意动了。 一手握着她的柔荑,一手环上她的腰肢,吻上她柔嫩的粉唇。 柔软温润的唇齿,带着她特有的气息,温热的鼻息在唇齿间纠缠,酥麻心跳的感觉萦绕在两人之间。 罗璟色授魂与,理智早被跑到了九霄云外,他的手绕过珍珠的肩背,插入她的乌髮之中,两人贴得更近,他恨不得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 珍珠被他吻得晕晕沉沉,浑身的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两人的唿吸渐渐加重,罗璟觉得自己身体里的野兽在咆哮,想要得到更多,想要汲取更甜美的汁液,想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他勐地移开了唇,把她用力地抱入怀里。 粗重的声音在耳边喘息着,珍珠的理智渐渐清明,她的脸已经滚烫得快要被蒸发,但她不敢动弹。 「……珍珠……珍珠……别动……让我抱抱……」他的手依旧插在她的髮髻里,另一只抚着她的背嵴,唿吸渐渐平稳。 珍珠羞红着脸颊,她知道,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正直精力旺盛,容易冲动的时候,她轻轻推了推他。 他却突然吻住了她的耳垂。 「啊!」珍珠像炸了毛的猫,用力地推开了他。 她捂住耳垂,脸红得能滴出血似的。 罗璟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百二十章你要嫁给他么 送了走罗璟,珍珠的脸还有点烧得慌。 平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姐,你要嫁给玉生哥么?」 珍珠楞然,这小子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一时,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她怎么就忘了,习武之人耳目聪灵呢。 「……咳~嗯……平安,那你觉着姐嫁给他好不好呢?」 平安眼睛亮了起来,他连连点头,「当然好,要是你嫁给了玉生哥,那他就是我的姐夫啦,哇,我们可就变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了。」 哦,他有这么好么?珍珠看他高兴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不由撇撇嘴。 「他有啥好的,你这么喜欢他?」 「姐——」平安可不干了,他不满地瞪着她,「玉生哥,当然好了,以前我刚认字的时候,手可笨了,写字歪歪斜斜的,都是玉生哥手把手的教会我的,而且,那时候,咱家穷,给他买的白纸,他没捨得用,都给我拿去练字了,你和爹经常去镇上,娘又要忙着家里的活,都是他帮着我餵兔子,打扫兔棚和我说话呢。」 「后来,他腿好了,武学刚开始,我和平顺的基本功也是他帮着矫正的,拳法、剑术、骑射,嗯,夫子的功课,还有很多做人的道理,他都教了我们好多,他那么拼命地练武,还特地抽时间教导我们。」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怎么到了平安那里,变得了个味道,嗯,是她太理所应当了吗? 珍珠默默在心里嘀咕。 「姐,玉生哥对我们家这么好,你还好意思问他哪里好?」平安再次控诉。 「……他,对我们家很好么?」她怎么没感觉呢。 平安一脸气愤,「上次我们家遭遇袭击,如果不的玉生哥和他的副将,咱家现在的坟头草都长得老高了吧。」 「虽然,我们以前也救了玉生哥一命,但这回,玉生哥可是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而且,他还千里迢迢的陪着咱们来京城,你还说他不好。」 平安一付你的良心会不会痛的口吻。 「……」 好吧,他说得好像有些道理,珍珠有些心虚,有些事情,太习惯了,就觉得理应如此了。 不过,说起来,她还是帮了罗璟大忙的,太子完蛋了,他家的大仇也算报了,这趟京城之旅,没白陪她来。 平安不懂其中的缘由,只当罗璟是单纯陪他们来的。 珍珠想了想,决定把罗璟的家世告诉他,等以后,他要上门提亲时,身世背景总要告知父母亲的。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半响,等出来的时候,天已接近正午。 吃了午饭后,珍珠想起早上罗璟的交代,便向月英提出,求见国公夫人。 月英忙去回禀,没多会儿,就转了回来,领着她去了皓宇院。 陶氏刚吃过午饭,正在屋内走动,外面的天气太冷,她身子弱,出门散步,都怕冻出病来,只好在屋内走上几圈消消食。 珍珠从寒冷地室外,走近暖意洋洋地室内,冷热交替,颇有一种从空调房走到室外的感觉,只不过,这里换了个方向。 给国公夫人见了礼,丫鬟奉好茶,珍珠才开口说道: 「夫人,这几日承蒙你们的热情款待,我们姐弟感谢万分,后日一早,我们即将返程归家,特地来向您知会一声。」 「……这么快?」陶氏一愣,她们在府里才待了几天,就要离开了。 珍珠轻轻一笑,「不快了,再不出发,就赶不及回家过年了。」 陶氏看着她笑语嫣然,不由嘆了口气,「唉,多想留你们一起在京城过年,我们这府里就是太冷清了,好不容易你们来了热闹些,这么快又走了。」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有缘自会再相聚,夫人,不必太过伤神,等明年花开的时候,我多制些花茶寄到京城,让尤姐姐给您送过来,您身体安康,才是最大的福音。」珍珠笑着回道。 陶氏神情一喜,她喝了几日花茶,精神明显好了不少,就连睡眠似乎都改善了些,喜得她抱着装花茶的罐子,都不乐意撒手了。 可她也发愁,这点花茶,再喝一段时间,就没了,到时候,上哪找效果这么好的花茶呢。 珍珠的话,让她喜笑颜开,经歷过病痛折磨的人,懂得珍惜每一样有益于健康的东西。 「哎,那谢谢胡姑娘了,你家的花茶真的很好,喝下去后,我的精神都好了许多,要不,就不麻烦你们寄了,你告诉我地址,我让人去取可好?」鄂州离京城太远,陶氏怕花茶在路上遇到问题,还不如直接让人去取放心些。 珍珠抿嘴一笑,「夫人,我家每年都会给尤姐姐送东西的,从来没丢失过,您放心好啦。」 陶氏讪讪一笑,不过,她心里的念头又转了一道,珺儿想要迎得美人青睐,可能有些困难,据她这几日观察,胡家姑娘看向珺儿时,眼里可没有一丝异样,这可不是好的开端。 「胡姑娘,啊,一直叫着胡姑娘多生疏呀,能叫你珍珠么?」她用最和蔼的笑容,温柔的问着。 「可以的,您叫我珍珠就好。」只要你不嫌弃名字土气就好,珍珠心里暗自腹诽,她刚来的时候,可没少吐槽珍珠这个名字,不过,用着用着也就习惯了。 「那好,珍珠呀,你把地址告诉我,以后有机会我让国公爷带着珺儿,亲自上门向你爹娘致谢,多亏他们养育了这么好的一双子女,才救回了我的珺儿。」陶氏笑眯眯地说着。 「……」 这么执着的问地址,不会是怕她不给她寄花茶吧?珍珠嘀咕,不过她还是把家里的地址告诉了陶氏,就算她不说,萧擎也能查的出,何必多此一举呢。 等她走后,陶氏忙用笔把地址记了下来。 月兰在一旁服侍笔墨,她小声问道:「夫人,您真让国公爷带着世子爷去那么远的地方呀?」 陶氏瞥了她一眼,「你懂什么,先把地址问出来,不是说那种安魂草罕见么?泰行山脉那么广阔,要找这么罕见稀缺的药材,得有个范围,到时候,可以去她家问问,她在哪里挖到的,然后先在那附近寻上一寻,说不定能挖到呢。」 再加上,万一忘了给她寄花茶,她好歹能让人寻了去,重金买上一些也是好的。 说起去,胡家姐弟后日一早就要离去了,陶氏发觉,要送她们的谢礼,还没准备好呢。 「快,去让管家来见我。」 三皇子府内的芳华居已经闭门谢客三日了。 里面的丫鬟说,侧妃得了重风寒,怕把病情传了出去,所以暂时闭门几日。 三皇子韩轶亲自前去叩门,侧妃罗蒨都没让人开门,只隔了门谢罪,说是让三皇子染上风寒就罪大莫及了。 韩轶无奈,这些日子因为太子被刺杀身亡的事情,皇宫和朝廷的形势都有些忙乱,他一时也顾不上罗蒨,便无奈作罢。 芳华居的院门就这样依旧紧闭着。 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罗蒨狼狈得如同疯子一般,她的头髮搅成了麻花,衣裳皱成了麻布,一直绑着的棉布条,早已被她拉扯成条状。 才三日的功夫,原本丰润的身子迅速痩到脱形。 「……小姐……小姐……您还好么?……」 立在床沿的白嬷嬷焦急的喊着床上不再扭动的主人。 罗蒨喘着粗气,麻木的眼神终于聚起了一丝焦距,身上的痒麻似乎瞬间消失了,只余下破皮后伤口的疼与辣。 「……嬷、嬷,给我解开。」 她的声音粗哑沙砾,如破铜烂铁发出的噪音。 「小姐,您身上不痒了么?」 白嬷嬷惊喜地扑上了床,开始解开棉布条。 罗蒨依旧大口的喘着气,三日的痛苦折磨,让她几乎丢失了所有的精气神,思绪有些混混噩噩。 「……啊~」白嬷嬷惨叫一声。 她颤抖地指着罗蒨的手臂,那里红肿一片,血渍斑斑。 罗蒨缓慢地转动脑袋看过去,她曾经引以为傲,欺霜赛雪的肌肤,变成了红肿破皮,星点一片的丑陋模样。 她的牙根咬得咯吱响,目光闪着恨意,粗哑的声音带上怒火,「去,让太医过来。」 「……是,我可怜的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呀?」白嬷嬷一边哭喊着,一边手忙脚乱的把余下的棉布条解开,「……四少爷怎么那么歹毒的心肠呀,好好的小姐硬给折磨成这样。」 「……闭嘴!」 罗蒨眼神阴戾,牙根都快咬出血了,混着她一脸细小的麻点,端是可怕又狰狞。 罗璟——,这笔帐迟早要跟你算的。 白嬷嬷拿过一床新被褥,把她盖好,随后立即飞奔出去找太医。 等太医过来的时间,罗蒨把手臂举到了自己眼前,手背上可怖红肿的麻点已经褪去,留下一些扁扁的红点,不少红点上,因为争扎的原因,破了皮流了血。 她颤抖的手,小心摸上自己的脸,凸起的麻疹似乎都消退了,想来与手上的情形一致,留下一些红色的星星点点。 她松了口气,还好,只要脸没有破皮溃烂,就还能见人,只有红色的小斑点,时间久了,总能消退的吧。 只是,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让三皇子看到她的脸。 她,该如何应对才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 萧珺得知她们要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青澜院内的暖阁里,他与平安正就着一本棋谱在讨论,听到消息时,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明日就走?」 平安点头,「是呢,玉生哥昨日过来通知我们了,明天一早启程。」 萧珺沉默了一会儿,罗璟那小子到国公府居然不到他的青澜院来看他,真不够意思。 「平安,萧大哥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书房里的书,你喜欢哪些,尽管拿去,都算大哥送你的,这本棋谱你也拿回去吧。」 说着,把手里的棋谱递了过去。 平安眼睛发亮,萧珺的书房里,有许多古籍善本,世面上是根本买不到的,在文人圈子里属于价值连城的宝贝,如此珍贵稀缺的书籍让他随意挑选,不愧是国公府的世子爷,真是慷慨啊。 当然,古籍善本那些他是不会拿的,只挑了一些书坊里少见的,关于天文地理,人物风俗,话本游记等等的杂记。 等他回到安华院时,身后的小厮手里捧着厚厚地一摞书。 「……,你把人家的书房帮空了么?」珍珠好笑地看着他。 平安小心地把书本放好,眉眼都带着笑意。 「是萧大哥送我的,这些都是我们镇上少见的书,等我回去后,把它们都抄一遍,然后放在学堂里,再让学堂的孩子各自挑一份撰抄,以后的孩子就有很多书看了。」 「然后,再抄一份,给城隍庙的孩子们送去,他们一定很高兴,对吧,姐姐。」 他朝珍珠露齿一笑。 珍珠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平安长大了,善良又懂事,她该觉得骄傲的。 「嗯,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平安做得对。」 她戳戳他的脸蛋,引来他一阵白眼,惹得她哈哈大笑。 月英在他们的笑闹声中走了进来。 国公夫人请他们去皓宇院。 珍珠替平安整了整衣襟,然后对着缠枝莲纹铜镜看了眼自己的髮髻,没有散乱,这才跟着月英身后,去了皓宇院。 陶氏今日很是精神,敞厅内温暖如春,她穿了件杏红色牡丹花纹镶貂毛的夹袄,配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鲜亮明艷的颜色衬得她白皙的面容,如春花般娇艷。 姐弟两一进敞厅,便被金丝楠木八仙桌上,摊开摆放的首饰匣子闪花了眼。 珍珠镶嵌的金钗、镶红宝石的镂空珠钗、金累丝镂空双鸾牡丹分心、玉叶金蝉簪、蝴蝶坠帘水晶粉钗、羊脂白玉镯、白玉雕绞丝纹手镯…… 满满当当地摆满了整张桌子。 陶氏笑着招唿她们过去。 珍珠和平安忙上前见礼。 「快免礼,不用那么客气。」 陶氏让月兰上了茶点,笑眯眯地让平安吃点心。 她自己只养育了一个孩子,身体还不怎么好,所以对健康活波的孩子,特别喜欢。 先问了他在府里这几日,过得可还好,吃得习惯不习惯,睡得可安稳之类的。 平安都一一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陶氏又让丫鬟端上些瓜果,冬日里,只有京郊附近有温泉的山庄才能出产新鲜的蔬菜瓜果。 珍珠和平安早在前几日,就吃到了新鲜的果蔬,细问之下方知,国公府有自己的温泉庄园,每年冬日都能产出新鲜的瓜果蔬菜,国公府里的主子少,根本消耗不了多少,所以,庄园会给京城内最好的几家酒楼供应,国公府光靠着这一营生,每年都能积攒不少钱银。 平安乖巧老实的吃着水果,陶氏这才笑盈盈地转头看向珍珠。 陶氏把她拉到摆满首饰的八仙桌旁,拿起一只蝴蝶坠帘水晶粉钗就往她髮髻上簪。 「啊……夫人,可使不得,这么贵重的头饰小心掉下来。」 珍珠忙伸手想把簪子拿下来。 陶氏却握住了她的手,笑道:「髮簪就是用来戴的,掉了也不怕,找首饰匠修补就可以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整天素着髮髻怎么行,这只粉色的水晶钗整好适合你的年纪,看看,多好看呀。」 珍珠尴尬地笑了笑,她是真不习惯在头上戴首饰,总感觉动一动就会往下掉,所以,她很少注重这些。 「平安啊,看看,你姐姐簪这只珠钗是不是很好看?」陶氏对坐在太师椅上吃东西的平安笑了笑。 平安一愣,朝他姐看过去,还别说,蝴蝶形状的粉色水晶钗簪在他姐髮髻上,真的很好看,原本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矜贵华丽。 「嗯,好看。」 他诚实的点点头。 陶氏的笑意就更深了,「珍珠呀,你看,弟弟都说好看呢,虽然你天生丽质,可是呢,好看的衣裳,精緻的头饰,都是增添颜色的辅助,女孩子要对自己好一点,应该每天都打扮得漂漂亮亮地,不能太朴素了。」 她说着,又拿起了羊脂白玉的手镯,牵起珍珠的手腕就往里套。 白腻如脂的手腕与白润光泽的白玉交辉相应,当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很合适,真好看!」陶氏真心贊道。 「是呢,胡姑娘戴着实在太好看了,您的肤色都快赶上白玉的颜色了!」月兰也在一旁附和。 「……」 珍珠看了看手腕,她得承认,确实挺好看的,可是,她有些不习惯呀。 陶氏见状,忙把她头上的水晶钗拔了下来,又给她簪上了镶嵌珍珠的玉兰花簪。 「嗯,这只簪子也很配你,淡雅清贵,配着同款式的珍珠耳坠,就更好看了。」 「对,对,胡姑娘肤色真好,透白的珍珠,鲜艷的宝石,都很搭配,夫人,您看,这付红宝石耳坠,她戴着是不是特别明艷?」 「真的呢,红宝石被雪白的肤色衬得特别娇艷,太漂亮了。」 「啊,还有这只玉叶金蝉簪,俏皮又可爱,胡姑娘戴着定是十分合适。」 「嗯嗯,这只牡丹分心也很衬她,换个垂鬟分肖髻,然后簪上它,定会明丽照人。」 一主一仆兴致勃勃地往她头上堆砌各自首饰,插上去看几眼,满意地点点头,拔下来,换一只继续,如此这番。 珍珠无奈,只得任她们折腾,她面前有个小丫鬟捧着玉勾云纹铜镜,随着两主僕的动作,不时左右移动。 镜中的少女脸上带着略显僵硬的笑容,乌黑的髮髻上戴着白玉雕的玉兰花发箍,俏丽又活波。 李氏给珍珠挑了不少银首饰,珍珠偶尔会戴戴,不过,多数时候,都是懒得戴的,李氏也说过她,她笑着应下,转身该咋样还是咋样,后来,李氏就随她去了。 陶氏和月兰给她挑了四套头面,簪子、耳坠、项鍊、镯子,还有些单件的簪子、发箍、玉镯,林林总总堆满了三层的黄花梨木首饰匣子。 「好了,暂时就这些,等以后金满玉楼出了新的头面,我再给你挑一些好的。」陶氏心满意足的看着填满的首饰匣子,她要是有个闺女多好,每日给她挑选衣衫首饰都是种幸福。 「……夫人,东西太贵重了。」珍珠摇头想要拒绝,全部的首饰加起来怕是值好几千两银子。 「不要推辞,长者赐不能辞,况且呀,你们可是珺儿的救命恩人,东西不足以表达我们夫妇万分之一的谢意,国公府三代单传的孩子,要是珺儿有个三长两短,我估计也活不长了,真的太谢谢你们姐弟了。」陶氏说着,泪凝于睫,握住珍珠的手都颤抖起来。 「……您可别这么说,世子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也是碰巧遇上帮忙。」珍珠无法,只得顺着她安慰。 陶氏一通含泪感谢,又连番让她收下东西,珍珠略一犹豫,便大方地道谢,收下了东西。 大不了,明年给她多寄点花茶好了,她的花茶,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 陶氏喜笑颜开,又给平安挑了块通体碧绿的貔貅挂坠和两块羊脂白玉的玉佩,这才心满意足地让丫鬟把剩下的首饰收拾起来。 等珍珠和平安回到安华院的时候,行礼就多了个三层高的首饰匣子。 「姐,咱们收下这么贵重的首饰,合适么?」平安有些忧虑。 现在才问合适么,刚才给他挑选玉佩时,他脸上的表情可是挺高兴的呢。 「既然是长辈送的,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以后咱们都给她寄点花茶就是了。」心中有些郁闷,她兜里大把的银子,可总感觉没什么地方需要花的,可人家的家里,光衣裳首饰就几千两的送人,啧啧,她果然是小市民心理,从来没想过把银子花在购买金银首饰,锦衣华服上。 还有大半天时间,她要不要去逛逛京城的银楼,买些回去给李氏她们。 她正琢磨着。 平安又跑了进来。 「姐,刚才刘义带了口信,说顾五哥哥约了我们见面。」 顾祺?嗯,也该与他见面辞行的。 「哦,约在哪里?」 「说是在京城最有名的酒楼,叫仙鹤来。」 最有名的酒楼,那正好去尝尝,窝了那么多天,正好走动走动。 她唤了月英,让她去禀告国公夫人一声。 月英回来的很快,说夫人让她跟着去服侍。 珍珠忙推脱,说是去见朋友,带着她不好解释,让她留在屋里,帮忙看着小黑和小灰。 一通拉扯,两人总算坐上了刘义的马车,朝仙鹤来赴约。
第三百二十二章明日一别,再见无期 仙鹤来位于繁华的前门大街上。 即使在寒冷的冬日,街道上依旧行人如织。 大街两旁店铺林立,颜色鲜艷地楼阁飞檐上,各家的招牌迎风招展。 马车「踏踏」的行驶在青砖路上,商贩的吆喝声,路人的交谈声,夹杂马匹的嘶鸣声,繁盛的京城街景如浮光掠影般一一呈现在眼前。 珍珠仿佛置身于一幅远古地画卷中。 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用着过客的身份看着色彩斑斓的画卷中,流动地人物和街景,却不知,她早已身在其中,亦是这繁华喧嚣中的一份子。 「哇!那座楼可真高,一、二、三……竟然有五层楼,比咱们州府最高的楼还高了两层,好壮观呀。」平安早就坐到了刘义身旁,对着繁华的街景一阵感嘆。 「嘿嘿,胡少爷,京城最高的楼,在皇宫里,是九层高的瞭望塔,是钦天监观天象的地方,据说,站在最高的顶上,能把整个京城都看在眼底。」刘义笑呵呵地给平安普及京城的名胜。 「喔~九层楼呀,那真的好高啊,我要是能上去一次就好了。」平安眼冒星星,充满了嚮往。 「呵呵,胡少爷,那可不是普通人能上去的。」刘义笑着摇摇头。 「那真可惜,它从不对外开放么?」平安嘆了口气。 「好像没听说过呢。」刘义回道。 说着话,他拉住了马绳。 平安抬头一看,匾额上鎏金的三个大字:仙鹤来。 正值午时,大堂内熙熙攘攘,伙计吆喝着菜单,宾客大声畅聊。 珍珠在平安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刘义把马车交给了随行的护卫,然后领着他们进了大堂。 原本喧杂吵闹的大堂,突然渐渐静了下来。 清丽无双少女披着象牙色白狐裘斗篷缓缓走进大堂内,她静静地站在那里,瑰姿艷逸,仪静体闲。 眉目安然,体态从容,灵动的黑眸灿若星辰,没有一丝侷促与怯懦。 珍珠出门时,月英特地给她梳了垂鬟分肖髻,髮髻上簪了蝴蝶坠帘水晶粉钗,耳上戴了同款的水晶耳坠。 一番打扮下来,衬得她如名嫒美姝,清丽冠绝。 偏偏她还没有戴面纱的自觉。 大堂内安静过后,开始窃窃私语,纷纷议论这是哪个府上的千金,长相如此清丽绝伦。 平安警觉的环顾了一下四周,他立在珍珠面前,想要替她遮挡众人是视线。 珍珠心头一暖,刚想摸摸他的小脑袋。 他却突然朝前招手,「陈侍卫!」 陈鹏飞正从楼梯上下来,见到他们,忙疾步上去拱手施礼。 「哎,我刚离开一会儿,你们就到了,快请,少爷在三楼等着呢。」 他高大健壮的体格,凌厉外放的气势,立即震慑住了一些蠢蠢欲动地闲汉,能聘得起武技高强的侍卫,谁敢轻易招惹。 一行人上了三楼,平安和陈鹏飞絮絮叨叨着。 「陈侍卫,你上过最高的楼是哪里?」 「……嗯,南方的寺庙里,有座千峰佛塔,高达十一层。」 「哇,那不是比皇宫里的瞭望塔还要高么?」 「……不一定,宫里的瞭望塔比较高大宽阔,而千峰佛塔的楼层没那么高。」 「哦~还有这样的区别。」 「……」 短短一小段路,平安都兴奋得活蹦乱跳。 推开雅间的门,顾祺已起身相迎。 「顾五哥哥。」珍珠的脸露出诚心的笑容。 与他认识多年,他已如老朋友般的存在。 顾祺先是一愣,显然是被她明丽的妆扮惊艷住了,知道她一向秀美妍丽,稍稍略加打扮,光彩越发璀璨。 他眼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唇角重新扬起了笑容。 招唿他们落座后,让陈鹏飞唤来了伙计,正好是午膳时间,顾祺让胡家姐弟点菜。 珍珠很随意,她不挑食,便让平安自己点。 平安点了几个招牌菜后,就老实待着了。 顾祺添了几样,伙计下去准备。 「你们明日就走么?是不是太急了?路上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趁着等菜的时间,顾祺问道。 「嗯,明日一早就动身,罗璟已经都准备好了。」 珍珠笑着回答,太子的问题解决了,进京的目的就完成了,没了如芒在背的紧迫感,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了不少。 罗璟?那少年一直跟在她身边,顾祺心中有些复杂,珍珠姐弟很依赖他,能冒着风险一路陪她们进京,他的心思…… 顾祺抬眼看了对面美得如明月般皎洁的少女,心口有些郁郁。 「他的身世,你都了解,在朝廷还未颁布他们平反的旨意之前,他还是得注意一些,你们,一路多加小心。」 珍珠微微一笑,「谢谢顾五哥哥,你家的护卫很称职的。」 少女的笑容格外灿烂,刺得顾祺的双眸有些晦涩,明日别后,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了。 他的沉默让珍珠有些不是滋味,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体虚病弱的清贵美少年,拖着病怏怏地身体,依旧执着的出门游歷,眼中带着一种没有明天的痛苦与对未来的奢望,让她的心满是怜惜,冒着被发现秘密的风险救治于他。 如今,他已经是弱冠之年,身体健康,学业有成,听尤雨薇说,他早已过了院试,明年将要下场考乡试了。 再加上,年后与尤雨薇定下亲事,成家立业,支应门庭,扛起他应有的责任。 明日一别,再见无期。 仙鹤来的菜品果然不差,即便是她心情不佳,也吃得有滋有味,更不要说平安了。 他满足地拍着圆熘的小肚皮。 顾祺见状,不由一笑。 「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京城的特产,已经放在你们车内了,你们回去看看,要是还缺些什么,就让刘义去买。」 「好的,谢谢啦,我们知道的。」珍珠应下。 顾祺看着她,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提醒,「……珍珠妹妹,小黑现在在国公府里么?」 「……在呢,在屋里睡觉。」珍珠顿了一下。 「太子还没发丧,主要是因为,刺杀他的兇手没有捉到,兇案现场附近的墙头上发现了猫与老鼠的脚印,顺天府尹方鼎怀疑是江湖上的能人异士操纵着动物干的,所以这几日的城门卡得很严,发现动物宠物之类的,都要进行严格的盘问,嗯,你们最好能让小黑藏得安全些。」 顾祺认真的说着。 平安的小脸就是一变,他毕竟年纪小,咋一听到消息,没能镇静从容。 「谢谢顾五哥哥的提醒,我们知道了。」 珍珠慎重的道谢,小黑和小灰这几日还夜夜跑出去玩耍,是她太大意了,万一它们被捉住,她可怎么才能救回它们,哎呀,吓得她冷汗都出来了,今晚要拘着它们,不能让它们出门了。 至于明日城门的检查,这她倒不是很担心,国公夫人说了,明日一早,国公爷会送她们到十里亭,有镇国公护着,关卡应该不会太难过。 实在不行,让它们半夜自己出城,天亮再来寻她。 珍珠不担心它们找不到她,它们寻人的本事可比她高明多了。 真是她们干的呀!顾祺从她们的反应中就知道,他内心很是感嘆,这女孩的胆子实在太大了,刚到京城几日,人生地不熟的,就敢带着一只猫,去谋划太子韩宪的性命,最重要的是,她还成功了! 是她运气好,还是能力强,他分辨不了,不过,可以肯定一点,她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太子的性命,因为,韩宪威胁了胡家一家的生命安全,触怒了她的底线。 刘平的信里说,当时,要不是罗璟带着副将在前院抵挡了一阵杀手,胡家全家怕是都躲不过那场劫难。 顾祺很愧疚,是他太过疏忽,要不怎么会连累胡家呢。 他再次诚恳道歉,一脸沉痛,言辞恳切。 「胡家遇袭的事情,都是我的疏忽照成的,顾祺深感愧疚,好在你们都没事,要不,顾祺万死不能辞其咎。」 珍珠摆摆手,「这世上,哪有人能事事预料得到的,顾五哥哥不必感到内疚。」 「顾祺受惠于胡家,还给你们家带来了灾难,怎么能不愧疚,还让你们姐弟两千里迢迢地跑到了京城来谋划,顾祺实在无颜以对。」他是真的感觉没脸见她,属下泄露了胡家的事情,他一直倍感内疚。 「……」 珍珠听出他的题外话,他这是猜出了他们的目的,嗯,或者是表明知道他们的事情。 她挑眉,无论是哪种,她都不会承认的。 顾祺目送他们下楼,幽幽嘆了口气。 大堂用餐的人流已经散了,姐弟两走出仙鹤来的大门,马车已经侯在了一旁。 珍珠扫了一眼商铺林立的街道两旁,顿时产生了逛一逛的冲动。 「刘把式,那是银楼吧?」 刘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连忙点头,「是的,是京城最有名的金满玉。」 金满玉?不就是国公夫人曾说过的银楼么,珍珠来了兴趣,正好给李氏她们挑上一些首饰。 「平安,咱们去给娘和二姐买些首饰,好不好?」 「好啊。」 三层楼高的金满玉,大堂装修的很是气派,店内的客人虽不多,但多是打扮贵气的夫人小姐,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每个客人身旁都有伙计笑脸相陪。 她与平安一踏进堂内,立在门前的伙计,立即上去招唿。 「欢迎光临金满玉银楼,少爷,小姐,下午好,不知两位想要找些什么首饰配件?」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颇感兴趣,她朝伙计笑笑,「我们能先看看么?」 伙计眼中闪过惊艷之色,他忙笑着点头,领着她们往柜檯走去。 「四妹,不要以为你去了一趟国公府,母亲就会给你买这么贵重的金钗。」 女子压低地声音,娇俏中带着忿忿。 经过的珍珠侧目一瞥,脸上的表情就是一顿。
第三百二十三章唐氏母女 唐青羽! 真是孽缘呀,随便逛个银楼也能碰得上。 珍珠眼角抽抽,无奈的撇撇嘴。 「三姐,瞧你说得什么话,娘带我们出门,就是为了添置首饰,你挑你的,干嘛对我指指点点的。」唐青羽用她娇娇柔柔地声音抗议着。 「哼,你别得意,你以为国公夫人给你个玉镯当见面礼,你就是世子夫人的人选么?别痴心妄想了。」唐三小姐低声讽刺。 「……三姐,我是不是妄想,以后就知道了,不过呀,你现在可是指挥佥事小儿子的未婚妻,买首饰头面的时候可要注意了,要与身份搭配到才合适呢。」唐青羽举起丝帕掩唇低笑。 「……你!」唐三小姐气得发抖,声音不由陡然一高。 她们前面的夫人转身,目光严峻的扫了她们一眼。 两人顿时噤声。 珍珠瞧着有趣,朝那夫人看了几眼,髮髻整洁一丝不苟,身材匀称衣饰低调,肤色白皙眉目清晰,原本秀丽端庄的面容因为略深的法令纹而显得严厉刻板。 这就是唐夫人吧。 珍珠和平安跟着伙计走到了首饰的柜檯前,刘义自觉的立在她们身后,伙计问明了想要为谁添置首饰后,针对性的介绍起来。 珍珠随手拿起一根金簪,假装细看,耳朵却时刻留意着唐青羽那边的动静。 唐青羽手里拿着一只镶红宝石蝶恋花金簪,色彩明艷,份量十足,她握在手中不捨得放下,母亲带着她和三姐出门添置首饰,三姐定了亲,新添的首饰都是嫁妆,而她,亲事还未定下,却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不由的,她就想起了去镇国公府时,国公夫人亲切的态度。 心中的小心思雀跃无比,她要是能嫁给镇国公世子,那就是世子夫人了,在姐妹们中,当属她嫁得最好啦,唐青羽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小姐。」丫鬟秋月拉了拉她的衣袖。 「怎么?」唐青羽随意问道。 「你快看,那边的两人,不是上次在大恩禅寺碰到的姐弟两么?」秋月指了指方向。 唐青羽顺眼望了过去,眼睛倏然睁大,好漂亮的白狐裘斗篷,雪白蓬松的毛皮没有一丝杂色,象牙色的古香缎,一看便是今年新款的料子,单是这件斗篷估计就价值不凡。 往上细看,如雪般晶莹剔透的肤色,黑如星辰的眸子,秀丽挺拔的琼鼻,粉润饱满的樱唇,好一个清妍美丽的女子。 不过,怎么有点眼熟,她这才想起秋月的话,忙看向女子身旁的少男,果然是那两姐弟,她们身后还立着个僕人。 当初,她就觉得她们是哪户世家权贵的小姐公子,如今一看,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 她眼睛转了转,忍痛放下了手中的金钗。 在她三姐疑惑的注视下,款步朝那两姐弟走去。 「这位小姐,咱们真有缘分,又见面了呢。」 她笑吟吟地打着招唿。 珍珠早就听见了她们的谈话,闻言转过头,假装不认识的模样,「这位小姐,我们认识么?」 唐青羽的脸色变了变,随后又扯了笑容,「小姐说笑呢,上次在大恩禅寺内,我们不是见过么?」 「你那弟弟还差点撞到我们小姐呢。」秋月忍不住插话道。 珍珠脸色一冷,她淡淡地瞥了秋月一眼,下巴微微仰起,学着高傲的模样,「小姐家的下人是不是该管教一下,如此出言无状,小心祸从口出。」 她眼中冷然肃穆,带着倨傲睥睨,配上一身贵气的妆扮,把唐青羽两主僕吓得脸色一哆嗦。 「……,小姐说的是,丫鬟无状了,秋月,快道歉。」唐青羽拧了秋月一下,这个秋月总是口无遮拦,也不看清人家是什么身份,就敢随意插话。 「……奴婢说错话了,请小姐不要见怪。」秋月不情愿地屈膝行礼。 珍珠冷冷一瞥,转身不再理会她们。 唐青羽讨了个没趣,只能灰熘熘地回到了唐夫人身边。 「噗~有些人哪,就是马不知脸长,没点自知之明,看见别人衣着贵气就想攀附一二,可惜呀,人家的眼睛可不瞎。」唐三小姐毫不留情的嘲讽。 唐青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眼里又开始聚集泪水。 秋月刚才在外人面前落了脸,心里正不痛快,唐三小姐的话刺进耳中,更是火上浇油,「三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等以后我们小姐成了世子夫人,谁攀附谁还不知呢。」 她的声音不小,立在前面挑选首饰的唐夫人也听见了。 唐夫人勐地一转身,眼神阴郁地盯着秋月,「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在大堂内响起。 秋月被大力的掌风扇得踉跄几步,随后捂着脸惊愕的看着唐夫人。 「没规矩的东西,什么胡话都敢往外喷,刘嬷嬷,把她给我押回府去,关进柴房,等我回去再收拾她。」唐夫人冷冷地吩咐。 她身旁的婆子,立马行动起来,一手箍紧秋月的手就往外跩。 「小姐~」秋月吓得朝唐青羽哭喊。 唐青羽早就噤若寒蝉,哪敢为她出声。 「再叫,回去就打二十大板。」唐夫人的话让秋月顿时收了声,老实的跟着婆子走了。 她们的动静不小,引来了好些人的围观。 唐夫人镇定自若,回身又开始挑选首饰,旁观的人见状,以为只是教训不听话的丫鬟,也就没人感兴趣了。 等围观的人都散了,唐夫人避开伙计,走近唐青羽,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才低声训斥她道: 「谁告诉你,你能当世子夫人的?……嗯?你觉得你爹的脸面那么大?一个从三品的官员小姐,可以匹配得起镇国公的世子?你的脑子是豆腐做的么?有点常识么?去一趟国公府就能当世子夫人?那你进一趟皇宫,是不是就想当皇妃了?蠢货!」 唐夫人的话,让偷听的珍珠差点笑出声来。 唐青羽脸色惨白,她,本来只敢在心里想想的,都是秋月,一个尽的在耳边鼓吹,说什么,镇国公世子的身体不好,品级高的世家小姐肯定看不上他,她母亲和国公夫人是表姐妹,国公夫人待她又格外好,说不准真是想让她当儿媳妇之类的,听得唐青羽的心越发难耐。 唐夫人的话像一大盆凉水倾倒在唐青羽的头上,让她整个人从头凉到尾,从而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唐三小姐一付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憋笑。 「……娘,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买首饰?」唐青羽忍着羞愤,怯生生地问道。 唐夫人左右环顾了一下,她们附近并没有闲人,伙计也很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她这才把与陶氏商议的事情,告诉了她,省得这蠢货,一天到宵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岩表哥?唐青羽的脑海里浮现出陶岩那副修长却呆板的身影,怎么会是他呢? 唐青羽咬着唇,眼眶就红了起来。 陶岩长相虽然不差,可性格最是沉闷守旧,她,不喜欢他。 长相没有罗璟俊朗,身份更比不上世子,她,能拒绝么? 唐夫人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就冷哼一声,这要不是她亲闺女,她早就甩她一耳光了。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岩表哥的祖父是内阁学士,姑姑是镇国公夫人,他长相不差,为人谨慎,又过了童试,只要明年再过了乡试,就是正经的举人,哼,你还敢挑剔他,人家不嫌弃你就不错了。」 唐三小姐在一旁听得拽紧了手帕,为什么四妹总是那么好命,先是跟光禄寺卿罗隽的二子定了口头婚约,后又与内阁学士的嫡孙说亲,而她,只能嫁给指挥佥事的小儿子,父母亲实在太不公平了。 唐青羽听了母亲的话,脸上的表情好转了些,是呀,岩表哥的祖父是二品的内阁学士,姑姑是镇国公夫人,他还凭本事考中了秀才,为人虽木讷却是个收规矩的,说起来似乎也没那么差。 「等会回去就把你那丫鬟发配到浆洗房去,没规矩的东西,没得带歪了你,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要是再敢整什么么蛾子,我就把你嫁到东北去,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唐夫人敲打着她,她这几个女儿,没一个省心的,实在不听话,远远地打发出去就是最好的法子。 原本还想给秋月求情,闻言,唐青羽立即禁了声,她母亲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二姐以前仗着祖父的疼爱,经常与母亲作对,结果,祖父走了,她就被远远地嫁到南方去了,三四年了都没个音讯。 唐三小姐也想到了这件事情,心里的那点忿忿不平,立马烟消云散,她与唐青羽互看了一眼,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胆怯。 看她们老实下来,唐夫人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转身继续看首饰去了。 「姐——姐——」平安唤着漫不经心的姐姐。 「啊?怎么啦?」 平安的声音唤回了珍珠的注意力。 「这个娘戴着好看,给娘买这个吧?」他手里拿着一根金丝八宝攒珠钗,做工精美,款式大方,确实适合李氏。 「嗯,好看,你挑吧,给娘买四套头面吧,嗯,二姐买两套,奶和伯娘各买一套,让伙计按年纪身份推荐一下,你看好了,一会儿,我再挑些零散的配饰,回去好送人。」平安心细,眼光也不错,珍珠很方向的把交给她。 一旁的伙计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大主顾呀,这些首饰买下来,至少要花一二千银子。 他笑得很殷勤,弓着腰身,更加卖力的介绍起各种款式的首饰。 珍珠立在柜檯前,眼睛却瞥向那母女三人,眼中有些复杂莫名的情绪在翻涌。
第三百二十四章探究 当初,罗家遭难,唐府默不作声,退避三舍,对于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对于年幼的罗璟,却是残忍又无情的,那年他独自逃亡沦落异乡,差点把小命丢在了遥远的小镇上,如果那时,唐府能伸把手,援助一下,他怎么会遭受那么多苦难。 唉,人性多是自私的,明哲保身是多数人的态度,这也怪不了人家。 珍珠回想着,她第一次见到罗璟的情形,单薄瘦小的身子躺在冰冷脏污的巷子里,满脸红肿,浑身青紫,晕厥倒地,骨折的腿肿到变形。 谁能想到,他几个月前还是高门大户里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也是他命不该绝,胡家那日正好在镇上。 珍珠突然就笑了,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要是她们没有走过那条小巷,就不会正巧救了他,如果不是遇见了她,他那么严重的伤势,很有可能也救不回来。 总而言之,罗璟是个有福气的人。 因为他遇见了她。 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她不再理会一旁的唐氏母女,开始认真的挑选首饰。 半个时辰后,平安和刘义手里都抱着好几层的首饰匣子出了金满玉的大门。 马车就在门外候着,四名护卫安静的立在一旁。 东西放进车厢后,刘义驾着马车朝镇国公府驶去。 「姐,咱们是不是买太多了,花了好多钱呢。」那堆首饰加起来统共花了一千八百两银子,她们买得多,掌柜还特地送了好几个精緻的首饰匣子。 「没事,姐带了钱,足够咱们花的。」这是她花的最大一笔银子,她倒不心疼,反正,顾祺给的二万两银票买人参,来路光明正大,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出门的时候,胡老爹还塞给她五百两银票,让她路上不要省着,该花就花,她很听话,嘻嘻。 「嗯嗯,姐,顾五哥哥,给咱们送了什么,整个车厢都快堆满了。」平安推了推身旁高高摞起的东西。 珍珠伸手摸了摸,「应该是布匹,特产之类的,回去再看看吧。」 「可是,东西太多了,国公夫人又给我们添了好些新衣裳,咱们才两辆马车,还有大家的行李,可能要装不下了呢。」平安皱着小脸。 「没事,大不了再添一辆马车好了。」珍珠不以为意,进京的目的顺利完成,这些都是小事。 「姐,小黑和小灰明早怎么躲过检查?」平安一直担心这个问题,顾祺的话,明显意有所指,那些爪印确实是个大问题。 「等晚上,我们再商量。」珍珠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嗯,好。」平安点头。 等她们回到安华院,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月英等候多时。 国公夫人设了践行宴,请两人去赴宴。 把东西归置整齐后,珍珠暗暗警告了小黑和小灰,勒令它们,今日哪里都不可以去,姐弟两才擦了脸,净了手,去了皓宇院。 镇国公一家三口都在待客厅。 两边见了礼,落座后开始寒暄。 萧擎面色如常,眼眸中却带上了探究。 最近得到的消息,太子被刺杀的院落的高墙上,散落了不少猫和老鼠的脚印。 顺天府尹方鼎大胆猜测,有可能是江湖异士利用动物进行刺杀,萧擎听闻消息的时候,有些嗤之以鼻,找不出兇手,拿猫鼠的爪印说项,谁家的府院墙头,没有猫或者老鼠的踪迹。 可是…… 他的眼神就落在了胡家姐弟的身上。 听月英回禀,他们就养了一只黑猫和一只灰鼠。 太过凑巧,事情就诡异了。 他一查,又发现,原来那日,他们跟着文昌侯府的四小姐一同去了百兽山庄。 萧擎内心顿时沸腾一片,他原以为是罗璟动的手,不过,那日去的多是女眷,罗璟应该混不进去。 他的目光不由又落在了胡珍珠身上,能进山庄的,应该只有她。 是她动的手? 萧擎又觉得不大可能,这姑娘的身姿虽然比一般姑娘轻盈,可终究是个没有内力没有武技的普通人。 不过,太子与侍卫都中了毒,普通人也能放倒他们,说起来,她动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胡家姐弟这次入京,除了与文昌侯府的四小姐交往慎密,还有就是与顾尚书家的二子顾祺有来往。 顾祺,他在国子监里见过,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是京城这两年的新起之秀。 而之前,他却是卧病多年寂寂无闻,身体状况比珺儿还差多了,据说,太医都诊了好几次病危脉象,甚至断言他活不过十八岁。 如今,顾祺已经弱冠,不仅活得好好的,看起来比常人还要健康几分。 萧擎的脑子突然一动,顾祺有一段时间,离京出门游歷,回来后,身体就慢慢变好了,他游歷的地方似乎就是鄂州那边,胡家姐弟从鄂州来,他的身体能好转,与胡家姐弟是不是有关联。 看来,得把两边的事情,都好好查一查,最好能与顾祺约个时间,问清一些问题。 珺儿的身体比从前的顾祺可强上不少,要是,能让珺儿也能像顾祺一般,健康如常人,就再好不过了。 萧擎冷静理智的分析着,看向珍珠的眼光就深沉起来。 珍珠一进厅堂,就敏锐地觉察到萧擎探究的眼神。 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萧擎一定是也得到了消息,是她太大意了,忘了墙头的爪印也是一种线索,他一联繫到自家的小黑与小灰,哪会猜测不到。 不行,她得镇定,不能自乱阵脚,再怎么说,她们还算萧珺的救命恩人,萧擎应该不会把她们捅出去吧。 努力忽略掉萧擎的视线,珍珠面上带笑,与陶氏继续说话。 「买了些京城时兴的首饰绢花,回去好送亲戚朋友。」 「哎呀,我那有好些宫里赏赐的簪花,都存放在库房里,很多都没佩戴过,一会儿,我让人包好,给你送过去,拿去自己戴或者送人,都很合适。」 每年宫内都会赏赐下很多当年时兴的簪花,各种绢花、罗花、绫花、缎花、绸花、珠花等,色彩鲜艷栩栩如生,陶氏有了年纪,就不怎么戴这些簪花了,可是,府内又没有别的女眷,结果就是,每年的簪花都存放进库房里,毫无用武之地。 「多谢夫人,可是,宫里赏赐的东西,我们平头百姓用着不大合适。」珍珠推辞,国公夫人简直像清仓大甩卖似的,什么都想堆给她。 「啊,不会,这些簪花没有品级限制,很多人家得了赏赐都是送给小辈戴的,完全没问题。」陶氏笑眯眯地回答,然后立马唤了月兰,让她开了库房,把往年堆放的簪花全部找出来。 月兰领命而去,珍珠只好作罢。 「夫人,这几日喝着花茶,感觉可好?」她把话题转到了花茶上。 陶氏眼神就一亮,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感觉很好,我这几日精神比往日好了不少,走路都多了几分力气。」 萧擎立即看向她,发现陶氏的脸色果然好上不少,原本病恹恹无力的眼神都明亮许多,那种花茶,功效这么好么? 「嗯,那就好,我家以前家境清贫,母亲的身体一直也不怎么好,后来,家里的境况有了好转,她调养了一段时间,身子就好了许多,前年还给我们姐弟添了个胖乎乎地小妹妹,母亲现在的身体比从前可强多了。」珍珠开始挖坑。 陶氏漂亮的双眸顿时大睁,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你的母亲是怎么调养的?」 珍珠朝她温柔的笑笑,继续挖坑,「主要是,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少了,心情开阔,少思少虑,身体自然就会好很多啦,我特地种了不少玫瑰花,就是专门为了制成花茶给她喝的,我们镇上的药材铺子很多,有掌柜跟我说过,玫瑰花制成花茶,最适合女子饮用,所以,我就常年给她沖泡花茶。」 陶氏心跳如鼓,忙问了她母亲的症状和年龄,珍珠一一回答。 都是女人家的毛病,大多类似,陶氏嘴角的笑意憋都憋不住,她母亲比她还大几岁呢,身体都能调养好,那她是不是也有希望呢。 她握着珍珠的手就捨不得放手,一个劲的夸她是个孝女。 「珍珠啊,回去多种些玫瑰花,要不,建个暖棚,冬天也能种植的,这钱,我给你出。」 陶氏一脸希翼。 萧珺看着母亲急切的表情,不由扶额,母亲的心病实在不轻呀。 萧擎也关切的注意着她们的交谈,镇国公府已经三代单传了,现在只剩萧珺一个独苗苗,偏生母子两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如何让他不忧心。 「夫人,顺应自然规律生长的植物,才能起到最好的功效,您不用着急,我家里还存了些花茶,等我们回去以后就给您送过来吧,嗯,只是再往后,可能大雪要封路了,要不,等过了正月再让人送过来?」 珍珠笑咪咪的,她挖了坑,就在这等着呢,她的花茶功效自然是有的,不过,立竿见影却是不可能的,等个三五年的,虽然不一定能让国公夫人如愿的怀上,但,绝对能让她身体健康些,说起来,也不算坑她。 陶氏忙回过头,对这萧擎央求,让他派了侍卫陪同她们回去,然后把花茶取回。 萧擎想都不想就点头应下。 「……」 要不要这么急切呀。
第三百二十五章临行 践行宴的菜品丰富美味,看得出镇国公府的厨子颇费了心思。 可惜,珍珠心里存了事,没有品尝美食的心情。 唉,坑没挖好,得不偿失呀。 萧擎派了侍卫陪同,那他们一路,就得收敛着点啦,特别是小黑与小灰,不能让它们太突出了。 原本轻松愉快地回程,就被她自己弄砸了,呜,真是欲哭无泪。 食不知味的吃完了晚饭,姐弟两正想告辞。 萧擎唤住了平安,让他跟他走一趟。 平安不明所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姐姐。 珍珠一顿,笑了笑,让他跟着国公爷去,不过,去之前,她侧过身子,假装给他拍了拍肩头的灰,然后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些,别给人套了话去。 平安瞭然于心的点点头。 回到安华院,珍珠开始收拾行李。 来的时候,姐弟一人只带了一个大包袱,回程的时候,衣物多了五倍都不止,她整理着,有些犯愁起来,还有不少书籍、首饰、皮子,可真不好带呀。 唉,要是就她一人该多好,如数装进空间里,轻装上阵方便得很,现在还是老实的装包袱吧。 月英领着小香和小晴抬着个精緻的竹编箱笼进来了。 「姑娘,细软放在箱笼里,衣裳用包袱包裹,让小香她们给您收拾吧,您看着她们,要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尽管指正。」 珍珠笑着道谢,她还真需要人帮忙呢,东西太多,她自己弄要费不少时间。 两个小丫鬟手脚很麻利,衣衫裙子叠得整整齐齐后,放在包袱里扎好。 珍珠则把一些零碎的东西归置在箱笼里,今天买的首饰太多,掌柜还送了好多首饰匣子,唉,买的时候怎么没感觉这么占地呢。 有人帮忙,收拾的速度就快了很多,不到两刻钟,东西就归置好了。 珍珠一看,好傢伙,十几个大包袱,一辆马车绝对是装不完的。 她看了看天色,已经黑透,不由懊恼,来不及交代刘义去买辆马车了。 不过,也不要紧,先挤挤,路过下个镇子的时候,再买也行,反正离京城最近的城镇,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 平安一股风似的跑了进来,脸上尽是兴奋之色。 「姐,国公爷送了我一匹名唤『飞云』的骐骥,它是一匹刚成年的千里马,跑得可快了,比罗副将的那匹骏马还要稳健呢。」 千里马?珍珠秀眉一挑,镇国公还真是财大气粗呀。 「姐,回去的路程,我就不陪你坐车了,嘻嘻。」 平安一付志得意满的表情。 「傻瓜,骑一整天马,颠地你屁股都疼。」 「才不疼呢,你看,玉生哥他们每天都骑,他们可没喊疼。」 「他们是大人,不好意思喊疼而已,而且,他们屁股都磨出了茧子,所以不会疼,你可不同哦。」 「屁股能磨出茧子?我也不会喊疼的,姐,你别小看我,哼。」 「哈哈,好啦,知道啦,平安是个男子汉。」 珍珠和平安笑闹一阵,才让他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日一早,可就出发了。 四下环顾,发现小黑和小灰两货在暖炕上各占一边。 她走了过去,抱起小黑,轻轻顺起它的毛髮。 「小黑,咱们进京城时,那座高高地城墙,你们爬得过去么?」 城墙太高,她怕它们过不去。 「喵~」那算什么,比城墙高的山脉它都随便过去。 「真能行?那就好。」 把小黑放过一边,抱起小灰。 「小灰,那座城墙你爬得过去么?」 「吱吱」它哪里用得着爬那么高,地下通道多得是,随便一钻就可以了。 「也是。」老鼠哪里用爬墙,咦,不对呀,「小灰,你钻地底的话,身上可就脏了,能不能走干净点的通道?」 「吱吱」那它也爬墙过去好啦,城墙不难爬。 「嗯嗯,你和小黑一起,等天快亮的时就出发,往我们来时的方向,知道么,那里不是有个亭子么,你们就在那附近的林子等着,我们天亮就过去了。」 「小黑,你记得要等小灰啊,别走散了,还有,看见人都躲着点,京城最近在捉可疑的动物,你们可千万别被捉住了。」 「要机灵点,万一有人捉你们,就赶紧跑走躲起来,等人走了,再绕远点,去亭子那片树林那里等我们。」 珍珠絮絮叨叨地交待它们注意事项。 平安收拾好了东西,又熘了过来。 「姐,这是萧大哥送给你的。」 萧珺送的?珍珠一愣,看向他手中的红漆描金的小匣子。 平安打开盖子,里面是只墨玉雕制的小乌龟,通体黑亮,栩栩如生,龟壳上的纹路清晰自然。 珍珠好奇地拿到手里,冰凉滑润。 很可爱的玉制雕品,可是…… 「平安,这么贵重的物品,你怎么能随便收下,而且,还是替我收下的,嗯?你不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么?」 「我知道,可是,萧大哥说,你把安魂草的枕头送给了他,他实在过意不去,这个墨玉龟是他小时候玩具,送给你,作为交换的礼物。」平安有些委屈,他跟萧珺说过不要的,可他硬要给。 交换的礼物?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不行,这个姐不能收,你自己还回去。」珍珠板着脸,这个时期,男女相互送东西,可是要被扣帽子的,她可不想让人误会。 「姐~」平安不愿去,萧珺也挺执拗的。 「快还回去。」珍珠一瞪。 平安立即乖乖地去了。 寅时,深夜过半。 小黑唤醒了珍珠。 珍珠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夜半寒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 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棉袄披着。 小黑和小灰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珍珠从空间里,拿出了两个小碟子,分别放上肉脯和白菜梆子,滷肉早就消耗殆尽,它们的食物,只能先凑合着了。 天气这么冷,吃饱了才好赶路。 小黑和小灰默不作声地吃完了东西,珍珠小声的又交代几句,然后,拉开窗棂,让它们窜了出去。 等它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珍珠掩好窗,回到了炕上。 到了卯时,安华院的灯火开始陆续点燃。 院内忙碌成一片。 珍珠和平安洗漱完,月英端上了早膳。 用完早膳后,院子里的婆子和丫鬟开始把行李搬运到外院的马车上。 忙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把东西都如数搬完。 一大清早的,把丫鬟婆子忙得团团转,珍珠有些不好意思。 拿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十两一锭的银裸子,一共二十腚。 「月英姐姐,这段时间多得你们照顾,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麻烦你帮着分赏下去吧。」 「胡姑娘,这些都是奴婢们份内的事情,您不必介怀。」月英忙推辞,昨天姐弟两买首饰回府,就直接赏了一支菱花缠枝金簪给她,她推脱不过,只能收下。 珍珠笑着直接把荷包塞进了她手里。 回首望了一眼安华院,灯火萦绕的院落,带着几分朦胧的意境,虽然只是借住几日,却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微微一笑,与平安踏出院子。 她们还没走到正门,就被等候在外院的陶氏,拉着说了一通话。 远山已经开始透过浓浓的雾气,泛出微微地光亮。 好不容易挥别了依依不捨地陶氏,姐弟两从侧门走出了镇国公府。 门外,罗璟早已等候在一旁。 萧擎与萧珺正与他说着话。 珍珠今天披着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髮髻是月英帮着梳拢的飞仙髻,簪着金累丝镂空双鸾牡丹分心,耳上坠着同款的耳坠。 精緻繁复色彩明艷的装扮,衬着她如雪的肌肤更加晶莹剔透,让她整个人变得雍容华美,如盛开的牡丹,娇艷不可方物。 罗璟的目光从她出现的那一刻便没能移开过,眼神直勾勾地盯在她明媚粉润的脸上。 萧珺惊艷中却带着几分懊恼,他昨日送给她的墨玉龟,她让平安给退了回来,她是拒绝他的意思么?还是遵守规矩,不接受男子的馈赠? 他满心复杂地看着缓步靠近的少女。 萧擎把两人的表现看在眼里,他的眉头就皱了起,美人如玉,男子有倾慕之心很正常,只是,罗璟的眼神占有欲太强,很明显对胡家胡家姑娘是有情意的,如果他们是两情相悦,萧珺怕是没有机会了。 可怜的孩子,刚刚有了仰慕的对象,就被扼杀在摇篮了。 双方见了礼,珍珠才开口问道:「国公爷,那是您要派遣一同出发的侍卫队?」 她指了指他身后的车队,一辆高大的黑蓬马车,马车身后一队十人小队的侍卫整齐排列。 萧擎回头往了一眼,淡定地点头。 「……」 尼玛,去取个花茶而已,至于那么夸张么? 「国公爷,我们自己都带了二十名护卫,要是再加上您府上这么多侍卫,实在太招眼了,而且,就是去取两罐花茶而已,又不是要运送什么金贵的东西,实在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她苦口婆心的劝着。 花茶,怎么不金贵了?效果好,又稀少,正好对了陶氏的症状,如今她的精神可比从前好多了。 想起昨夜幔帐里,如莺夜啼,销魂噬骨的呻吟,他攻城略地,酣畅淋漓,不似以往,因担忧她的身子孱弱,很少敢放肆而为。 「胡姑娘,不必担心,你们只管赶路,他们能自己打点,不会扰了你们的行程的。」 不是扰不扰的问题,是太招摇了,这镇国公,是假装听不懂,还是咋地,珍珠气闷。
第三百二十六章送别 最后,那队人马依旧跟在了她们车队身后。 珍珠坐在马车里,无奈地朝前面领路的萧擎翻着白眼。 刚愎自用的傢伙,哼,亏得陶氏与萧珺能忍受他的性格。 罗璟似乎知道胡家姐弟採购了不少东西,所以多弄了辆马车过来,正好缓解了行李过多的局面。 平安已经骑上他的骏马,兴奋地跟在罗璟身旁,絮絮叨叨地说着与马有关的话题。 车队不久后到达在巍峨雄壮的正阳门。 天气寒冷,出城的马车并不多。 萧擎领着车队出现在城门前,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没一会儿,顺天府尹方鼎沿着城墙方向一路小跑过来。 「哎哟,国公爷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呀?」方鼎矮胖的身形躬身行礼。 「送侄女出城返乡。」萧擎意简言赅。 镇国公的侄女?方鼎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马车。 镇国公三代单传,哪来的侄女?不过许是友人或国公夫人那边的侄女。 方鼎脑子转得飞快。 萧擎最近风头很盛,太子被刺身亡后,皇后与外戚来往慎密,私下有些蠢蠢欲动,皇上几次召他进宫商议。 镇国公手里的大军,调了两万军队,驻扎在京郊附近,名义上打着训练的名号,实际上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没有皇上的旨意,他萧擎敢这么做么。 轮到她们的车队检查。 临检的士兵有些战战兢兢,很快的把后面的车厢检查了一遍,等到检查有女眷的马车时,士兵看了一眼方鼎。 方鼎眉梢动了动,谄着脸笑道:「国公爷,例行公事检查,多有得罪了。」 萧擎面无表情,「无妨,别耽误时辰就好。」 出发前,他就发现,猫和老鼠都不在车上,想来他们另寻法子让它们出城去了。 「呵呵,那是自然,马上就好。」方鼎用眼神示意,让士兵动作快些。 士兵忙敲敲车门,道了声罪,推开了车门。 丝丝芬芳的气息随着敞开的车门飘散在空气中,车厢内,明媚清妍的少女背嵴挺直,面色从容,眉目之间流转着淡淡地清冷,优雅华贵。 士兵一时看呆了眼,方鼎上前两步,探头一看,哎呀,这是哪个府上的贵女,长得这般国色天香,雍容高雅。 「咳!」萧擎警告似的重重咳了一声,唤回了两个目不转睛的眼神。 「啊,哈哈……国公爷,您的侄女是哪家的千金,这般天姿国色,媒人都要把她家的门槛踏破了吧。」方鼎自以为风趣的打着圆场。 萧擎面容肃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方大人,你检查好了没有?」 「是,好啦,已经好啦,国公爷请。」 方鼎心里暗骂,面上却恭恭敬敬地做了请的姿势。 萧擎一马当先,车队缓缓驶出城门。 「大人,车里坐的是谁家的小姐?长得真是漂亮。」方鼎身边的官员也瞥见了马车里面的身影,被惊艷了一把。 「哼,你没看见镇国公沉着脸么,谁敢去撩老虎鬚。」方鼎瞪了他一眼。 天天为排查刺杀太子的兇手,已经够烦的了,这般蠢货还这么没眼力。 那官员连忙赔笑,转开话题道:「刚才听巡城的士兵议论,说凌晨近卯时的时候,有人看见一只黑猫爬过了城墙,大人,您说,会不会就是出现在刺杀现场的那只猫呢?」 爬过城墙?方鼎把头仰到最高,十五米高的城墙,猫可以爬的过去?猫能飞檐走壁? 「谁家的猫能爬那么高?你见过?」方鼎睨了那官员一眼。 那官员讪讪一笑,「都是巡防的士兵说的。」 方鼎嗤笑一声,卯时天还黑得很,谁的眼力那么好,黑夜里能看见一只黑猫在爬城墙。 他一甩袖子,大步流行地走了,身后的官员连忙跟上。 京郊外的十里亭,屹立在官道旁。 冷冬的清晨,阳光透过雾气蒙蒙的天空,柔和的照耀着大地。 十里亭外,四辆马车停靠在四周。 珍珠下了马车,清冷地空气拂在脸上,唿吸间带着阵阵氤氲雾气。 她四下环顾了几眼,不远处那片小树林,小黑和小灰是不是藏在那边。 萧擎把他们送到这,对那队侍卫头领低声嘱咐几句后,便告辞返回京城了。 看着萧擎领着侍卫策马奔腾的潇洒背影,平安露出了羡慕的表情,镇国公马背上的功夫了得,他座下的坐骑更是赫赫有名的大宛名驹,体格高大,头颈高昂,四肢矫健,毛色光泽,俊美不凡。 正羡慕着,他的手臂别珍珠拉了一下,他回头眼睛带上问号。 珍珠凑近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平安立马点头,走出亭子外牵起了他的『飞云』。 「他要干怎么?」罗璟凑近两步问道。 「别管他,他去遛遛马,一会儿就回来啦。」珍珠笑笑。 罗璟斜长的黑眉就皱了起来,显然对她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满。 远处马蹄声从京城方向一路响起。 珍珠眼睛一瞥,便看清了骑在马背上的顾祺,还有他身后文昌侯府的马车。 罗璟自然也看见了,他心中暗哼一声,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明明都准备与尤四小姐定亲了,还这么对珍珠这么殷勤。 昨日下午,就宴请了姐弟两去仙鹤来,今天一大清早还要特地赶来送行。 他的心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复杂难明。 顾祺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丝毫不见当年虚弱不堪的病弱模样,如今的他,身体已经恢復如常,甚至比常人还健康几分。 尤雨薇也在紫玉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珍珠迎了上去,满脸笑容,「尤姐姐,顾五哥哥。」 尤雨薇上前就握住了她的手,眼眶泛红,「你怎么今日就走了,我捨不得你走。」 哎呀,这姑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感性了,珍珠鼻子一酸。 「你不是说,明年要去我家看新建成的庄园么?到时候,我们又能见面了。」 她安慰地说道。 尤雨薇的表情就顿了顿,她偷瞄了一眼顾祺,有些羞赧地小声说道:「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去呢。」 珍珠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会心一笑,是啊,明年他们该成亲了,成了亲的人确实没那么自由了。 她朝她调皮的眨眨眼。 尤雨薇顿时羞红了脸,捉住她的手笑闹起来。 这边嬉闹着,另一边却暗涌流动。 顾祺与罗璟也算见过,只不过那时,他并不知道罗璟的身份。 要是当时,他多留意一些,其实不难发现他的身份,开始只觉得乡下地方出现个俊秀的男孩,比较稀罕,没把他与京城的事件联繫在一起。 如今,再次见到,两人都有些僵持。 珍珠和尤雨薇走了过来。 尤雨薇在看见罗璟的时候,「啊~」的失声叫了起来。 「—罗璟?你是罗璟!你居然没事!哇~太好啦。」 她绕着罗璟上下转了一圈,脸上的表情惊喜交加。 没错,尤雨薇当然认识罗璟,他从小就长得俊朗英气,属于站在人群中特别亮眼的男孩,加上他又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同龄的男孩女孩,哪有不认识他的。 顾祺的眼神不自觉的沉了沉。 「你也认识玉生?」珍珠好奇的问道。 「嗯嗯,罗璟以前可是男孩中的孩子王呢,哪里热闹地地方都有他。」尤雨薇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她是真心高兴,虽然她与罗璟相交不深,但是,各种宴会都能碰到一起,总归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加上他长相俊俏,活剥开朗,当时,是很受女孩子喜欢的。 「咳,尤四小姐,好久不见。」罗璟干咳一声,打了声招唿。 「嗯,罗玉生,好久不见,能再次见到你实在太好了。」尤雨薇说着,罗府被抄家处斩时,她还小,隔了很久以后,她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消息,那时,她还心情还低落了好几天。 她说得很真诚,罗璟有些动容,儿时的小伙伴,还有人记挂着他,心里多了一丝温暖。 两人处于故人相见的状态中。 一旁的另外两人,心中又别有一番滋味啦。 珍珠坐在马车上,透过半开的车窗,看向驰骋在马背上英挺不凡的少年。 尤雨薇居然叫他罗玉生,两人挺熟悉的嘛? 她气闷地瞪着窗外的罗璟,他小时候那么捣蛋,居然还挺受女孩欢迎。 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自带撩妹技能。 嗯哼,她对罗璟是不是太放任自流了?珍珠反省着。 她的目光太过灼灼,罗璟怎么会感受不到,他回头,朝车窗内一笑。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出一层浅黄色的光,他微微低着头,菱角分明的唇形轻轻上扬,长长地睫毛根根分明,在他深邃漆黑的眸子上形成好看的弧度,身姿挺拔,姿态娴雅,他微微一笑,翩若惊鸿。 两人目光对视,似有电流交织,珍珠在他温柔而炽热的眼神中,渐渐放开了心胸,她的嘴角勾起微笑的弧度,莹莹双眸也带上了笑意。 罗璟微微诧异,他刚看向她的时候,她明明带了几分赌气,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变得春光明媚,情绪转换得太快了吧。 当然,少女明丽妩媚的笑颜,让他的心情也变得开阔明朗。 两人隔着车窗,悄然相视。
第三百二十七章突发 顾祺护送尤雨薇进了城。 他们没有立即回府,而是找了间整洁宽阔的酒楼吃早膳。 因为赶早送行,他们都没用早膳。 二楼的雅间,紫玉守在门外。 「五哥哥,罗璟一直待在胡家么?我们去胡家的时候,怎么都没看见过他?」尤雨薇很好奇,她从顾祺口中得知,罗璟在胡家养伤待了快一年的时间,忍不住追问细节。 「他应该是故意避开了,毕竟,当时他的身份很敏感。」顾祺喝了口茶,慢慢说道。 「唉~」尤雨薇嘆息一声,「说起来,他家也是受了牵连,全家都被抄斩了,实在太可怜了,从前罗璟多开朗啊,现在整个人都变得冷峻起来,当时他才十二三岁,能逃过劫难,也是他的运气。」 顾祺看了一眼替罗璟忧虑的尤雨薇,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小时候他身体差,从来不参加各府的宴会,与别的孩子也玩不到一块,同龄的孩子,也只有尤雨薇常来看望他,现在想想,各府那么多健康活波的孩子,她却偏偏要找他这个病怏怏的人玩。 他的眼神不由变得温柔起来。 「还有,珍珠妹妹一家真是善良,不认识的人都救了回去,还照顾他养伤,他们以后会有福报的。」尤雨薇真心称赞。 「嗯,他们一家都很善良。」顾祺点头认同,他也是靠他们家的才能健康的活到了现在,没有遇到胡家,他和罗璟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地府相遇了。 尤雨薇眼珠微微转动,她低声问道:「五哥哥,你说,罗璟是不是喜欢珍珠妹妹,他们两站在一起挺相配呢。」 顾祺脸色一顿。 他早看出来了,罗璟那厮站在珍珠身旁,一付护花使者的样子,眼神分明带着男人的独占欲。 胸口有些闷,却又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他虽然与罗璟接触不多,但是,他眼神清明,仪态昂然,看向珍珠的目光温柔而珍视。 两人,确实挺相配的,虽然他不想承认。 「要是罗璟娶了珍珠妹妹,那以后,他们会不会回京城定居呢,哇,我好想他们住在京城,这样我就可以常常去看他们啦。」尤雨薇捧着双颊兴奋得直晃荡。 「罗家的案件不平反,罗璟不可能回京城定居的。」虽然不想泼她冷水,不过,实事还是要认清的。 尤雨薇一愣,是呀,罗家被太子定了谋反罪,全家都被抄家了,如果不能平反昭雪,真的不能回京城定居的。 「五哥哥,太子死了,罗家的案情不能翻案么?」 「太子刚死,皇上心绪不佳,谁都不会现在去触眉头,现在不是好时机,过上一两年,皇上病情稳定,身体康復,局势稳定后,可以试着申述翻案。」顾祺冷静的分析。 那还得等上几年呢,尤雨薇嘆气。 一匹黑色的骏马奔驰在宽阔的官道上。 马背上,一个秀气的男孩兴奋地甩着马鞭。 「吁~」 一个转弯处,他扯着缰绳迴转方向,继续拍马飞奔。 「嘚~嘚~」的马蹄声在空旷地路边迴响。 没多会儿,他又回到了车队旁。 「平安,你行了啊,都来回跑了多少趟了,你不会累,马儿也会累好么?」珍珠探出头压着眉说道。 平安「嘿嘿」一笑,他摸了摸马脖子,应道:「知道了,姐,我不跑了。」 「他是第一次有了自己的马,所以兴奋,让他玩吧,骐骥是良驹,没那么娇气的。」罗璟笑着帮平安解围。 良驹也经不起他来回折腾呀,珍珠暗暗翻了个白眼,到底没再出声了。 回到车厢内,小黑和小灰都蜷在小窝里睡得香甜。 它们在野地等了一个多时辰,天寒地冻地,也为难它们了。 珍珠怜惜地摸摸小黑柔顺地毛髮,它舒服的发出「唿噜」的声音,还特地翻了身,露出小肚皮。 「噗~」这傢伙,还得寸进尺起来,她无奈摇头,继续给它顺起毛髮。 一行人,四辆马车,顾府的护卫二十人,国公府的侍卫十人,还有十个是罗璟的私人护卫,加起来四十余人,浩浩荡荡一路前行。 冬日官道,本就清冷,路上的行人并不多,他们一队人马,兵强马壮很是惹眼,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天空难得浮现淡淡地阳光,他们很顺畅地一路疾行,在傍晚时分,赶到了祈临县。 祈临县是个大县,人口密集,经济繁盛。 他们车队进了县城,找了间最大的客栈落脚,不过,车队人太多,客栈的客房不够,于是,镇国公府的侍卫头领姚浩然自发的领了下属去寻最近的客栈。 赶了一天路,大伙都累了,用过晚膳,皆都安静了下来。 珍珠让平安给小黑和小灰洗洗一身的风尘,她自己则探出了脑袋,想到附近逛逛,车队现在有四辆马车,可用的空间不少,她想看看,这地方有什么特色的东西,可以买上一些带回去。 「嗯哼~你想去哪里?」 刚走出房门两步,低沉的声音便从对面传来。 珍珠冲着对面皱皱鼻子,也罢,既然他看见了,就让他充当一回护花使者吧。 她朝他招招手。 罗璟迈着长腿三五步就走了过来。 她朝他俏皮的眨眨眼,「陪我去买些东西吧。」 女孩漂亮的眼睛忽眨着,罗璟的心像被羽毛拂过,软软地柔柔地,他想都不想就点了点头。 她明媚一笑,转身朝客栈外走去。 客栈位于祈临县正街附近,街道两旁,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映红了整个街道,两边的商铺依然有不少开门迎客。 珍珠和罗璟漫步走在街道旁。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特别吸引人们的视线,两旁的行人纷纷投以羡慕惊艷地眼神。 「你想要买些什么?」罗璟侧低着头温声询问 「不知道呢,就想出门逛逛,坐了一天马车,得活动活动。」她仰头朝他笑笑。 「呀,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珍珠比划着名两人的高度,直觉他应该又长了些。 「嗯,是高了些,袖子有些短了。」 罗璟伸出衣袖给她看,衣袖露出了腕关节,果然短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呢,她的女红可不好,想帮他改改,都不好意思动手呢,怕改了以后,更难看啦。 「你怎么还长个子呢,再高都成电线桿子啦。」 珍珠皱着眉头比划,罗璟应该超过了一米八,而她应该只有一米六多点,难怪她老是要仰头看他。 「电线桿子?」罗璟挑眉,那是什么?为什么她偶尔总会吐出些他不明所以的词彙。 「呃,就是像光秃秃的树干那样,高高长长的。」珍珠随口解释。 「那应该叫树干杆子,为什么是电线桿子?」好奇宝宝继续追问。 「……」 珍珠脑门浮现三根黑线。 正好路过一个糕点铺,她抬脚就走了进去。 铺子里的糕点与鄂州地区大不相同,珍珠看了一圈,让伙计包了好几种少见的品种,什么蜜麻花、豌豆黄、沙琪玛、芝麻酥糕、桂花年糕等等。 罗璟付了银子,提了厚厚一摞糕点出了铺子。 珍珠后退着走了两步,笑盈盈地看着他,有人代为效力的感觉很好呢。 她眼底的揶揄,罗璟看在眼里,他好笑地摇摇头,这丫头,有时候稳重成熟得像个歷经世事的老人,有时候又单纯调皮得像十岁的稚龄童子。 珍珠转过身,刚想继续逛逛。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巷子蹿了出来,直直撞上了刚转身的珍珠。 「哎呀~」 身影撞上她后,迅速后退数步,边退边躬身道歉:「对不住,对不住。」 罗璟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深邃的眼睛朝前面瘦小的身影一扫,「没事吧?」 珍珠心中一凛,伸手快速的朝怀里一摸,果然,她的荷包没了。 「玉生,快抓住他,他偷了我的荷包。」 那身影在珍珠说话的时候,已经退了老远,闻言立即窜入了一旁的巷子里。 「里面可有重要的东西?」把她一人留在大街上,他不放心。 「尤姐姐送的宝石在里面。」珍珠后悔呀,她怎么就忘了把荷包收进空间里呢。 罗璟眉头紧蹙,随手把糕点放在了地上,还好,此地离他们住的客栈不远。 「你先回客栈等着。」 说着,人已经跃进了幽暗的巷子里。 把地上的糕点提在手上,珍珠气恼地瞪着巷子的方向,真是到处都有小偷呀。 街上偶有几个行人见了,露出了同情之色,祈临县繁荣兴盛,小偷小摸也多,而且,专门针对外地游人行商,一旦被偷,就算报官也无济于事。 珍珠提着东西往来时的方向走,不时回头张望,罗璟一身武艺,应该很快能捉住那个小偷吧。 她走过一处拐角,再过去不远,便是他们落脚的福升客栈所在的位置。 突然,一种划破空气的声音在珍珠的耳畔响起,她警惕的察觉到了危险,刚想回头,便觉脖颈一疼,没了意识。 「扑通」一声,糕点散落在地。 一个健壮的身影迅速的扶住了她瘫软的身子,随后又快速的把她搀扶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黑蓬马车。 「把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併捡起来,省得暴露了地点。」车上一个年轻的男子漫不经心的说着。 「是,少爷。」身影捡起散落的糕点后,立即驾车离开了原地。 不过几息的时间,珍珠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三百二十八章被虏 罗璟很快在巷子尽头抓住了那个瘦小的身影。 可,搜遍了他全身也没找到珍珠的荷包。 应该是他逃跑的时候转移到某处了。 罗璟在军队带了三年,见过的刑讯手段数不胜数。 他冷哼一声,伸手在他身上的穴道拍了几下。 那人开始痛苦呻吟哀嚎哭叫,没一会儿就招了。 罗璟解开了他的穴道,他领着罗璟走到了一处角落,在一个烂箩筐里掏了掏,递过一个浅色的荷包。 打开荷包,里面七八颗颜色不一的宝石熠熠生辉。 罗璟把荷包放入怀中,揪住那人的右手,在他的右手腕上一捏。 惩戒小偷的惯例,就是打断他的第三只手。 把他手腕骨捏碎,以后就算养好了,也不能再行偷窃之事啦。 罗璟在那人的哀嚎声中走出了巷子。 「还没回来——」 福升客栈内,陡然响起了声色俱厉的男子声音。 罗璟的脸刷的阴沉下来,他的心止不住突突直跳,脑子有瞬间的发懵,唿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怎么会还没回来?离他去抓捕小偷至少已经有一刻多钟的时间了。 这么晚了,又是身处异地,她不可能自己四处闲逛。 心跳得很厉害,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玉生哥,我姐不是和你出去了么?」 平安给小黑和小灰清洗干净,正打算洗漱后,上床歇息,他骑了一天马,两股之间被磨得有些疼。 罗璟召来了罗十三。 把刚才在街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珍珠一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先让人把附近搜一遍。」 他脸上露出冷厉之色,透出一种混迹战场中嗜血的杀戮感,让人见之胆寒。 「玉生哥,你先别急,咱们把小黑和小灰带上,到出事的地方,让它们帮给找找。」平安忙出着主意。 「它们,能行?」罗璟一愣,倒是把它们给忘了。 「可以的,姐说了,它们的鼻子不比小黄差。」它们的嗅觉可比一般的猫鼠强多了,辨别方向的能力也很强,姐姐,告诉过他,要是找不着她的时候,可以让小黑或小灰带路。 罗璟心中稍定,珍珠被掳的事情,不宜大肆宣扬,于她名声有碍,能悄然把人救回来最好不过。 平安回屋抱起了小黑和小灰,边走边告诉它们事情的经过。 罗璟领着他们到了出事的街道上。 此时,附近的商铺已经开始陆续的关门,周遭的光线明显暗了许多。 小黑和小灰跃下地面,在附近转了一遭,几乎是同时就往回跑。 「跟上它们。」 罗璟、平安和罗十三迅速地跟上。 回到一个拐角处,它们停了一会儿,转了两圈,小灰还「吱吱」叫了两声,可惜,没人等领会它的意思。 随后,它们开始朝街道的另一侧跑去,速度很快,几息的功夫便蹿了老远,跟着它们身后的三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全速跟上。 幽暗的街道,基本已经没有行人的踪影。 他们跟着小黑与小灰一路疾行,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一个院墙后面,那里是一扇朱红色的木门。 「喵~」小黑冲着里面叫了一声。 「姐姐在里面?」平安轻喘,小黑和小灰动作太快,平安使尽功力才跟得上。 「吱吱~」小灰也叫了两声。 罗璟与罗十三对望两眼。 「少爷,咱们进去看看,胡姑娘一个姑娘家,定是让人掳了去,时间久了,怕是对她不利。」罗十三隐晦的提醒,女子被掳,无外乎就是被人瞧中了美色,拖的时间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罗璟脸色铁青,眼中浮现嗜血的戾气,怪他太大意了,中了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要是珍珠有个好歹,他要让他们后悔活在这世上。 小黑不耐烦的睨了他们一眼,自顾的越墙进去了,小灰立即尾随而上。 「走,进去,都小心些。」既然敢明目张胆地当街劫人,定是有后台撑腰的,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手底下都少不了能人。 三道人影越过了墙头。 珍珠醒来,没有立即睁眼。 她清醒地记得,她被人袭击晕了过去,甚至都没来得及让她考虑要不要躲进空间里。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拥有空间,也不是那么保险的。 武功高强的人,瞬间就能把她制服,她根本没有能力做出别的反应。 耳边传来了隐隐地对话声,似从稍远的地方传来,附近没有别的唿吸声,不过,她还是谨慎的从空间里拿出了装着曼陀罗粉末的小木瓶。 悄悄睁开眼缝,快速地扫了一眼身处的环境。 一处厢房的内室,陈设华丽,家具奢华,整套的香楠木透雕鸾纹的桌椅床榻,紫罗兰昙花纹的帷帐,鎏金的挂钩上挂着大红色的玉络。 不远处的案几上立着个雕工精緻的错金螭兽香炉,一股淡淡地烟正裊裊升起,屋内飘散着馥郁的香气。 身上盖子杏子黄兰花纹缎面的被子,她摸了摸身上,还好,穿着衣裳。 室内没人,大约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来。 她翻开被褥检查,还是穿着自己的衣裳,她松了口气,妈蛋,究竟是哪个混球,居然敢当街掳人。 隐隐地交谈声传入,她下床,鞋都没穿,蹑手蹑脚地往声音来源处凑近。 「三少爷,那姑娘身上穿的可是今年新出的苏绸,不仅价值不菲,有的花色就是有钱都买不到呢,您,怎么没查一下底细就掳了人过来呢?」低哑的妇人声说道。 「呵呵,我也是一时兴起,在街上正好看见她,你是没瞧见,她在灯笼下嫣然一笑,有多美,大哥,不是一直想给上面送个美人嘛,这个绝对能迷倒一大片男人。」年轻的男子声音里带着几分佞笑。 「那姑娘很美没错,可是,就怕是哪个官宦权贵府上的小姐,追责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妇人忧虑的说道。 「没事,身份高贵又如何,那男的,我让快手强支走他了,快手强那也让人处理了,没人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不会找上门的。」 男子无所谓的笑笑,人证物证都没,谁能知道,美人被他掳了。 「你别管这些,等那美人醒了,把她送到大哥那,她要是不愿意,就留给本少爷暖床,嘿嘿,这么千娇百媚的美人,我还真不捨得送上去呢。」 「是。」 她果然是被人掳了,珍珠眉头皱得紧紧地,躲在门后细听,她穿着薄棉袜踩在冰冷的地上,却丝毫没有感觉凉意。 艾玛,外面的世道果然黑呀,长得漂亮些,都变成了罪过。 这个什么三少爷是哪冒出来的色胚,看了她一眼,便敢直接掳人,罗璟该发现了吧,会不会被气得半死。 想起他阴沉沉的脸,珍珠不由撇嘴,他不是在外闯荡了好几年么,调虎离山之计,都没能识破,唉,说起来,还是怪她,要是荷包里只有些碎银子,罗璟根本不会离开她,去捉扒手。 现在,怎么办才好呢? 她咬着下唇思索。 外面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过来。 「不是说,上面那位府里最得宠的美人病了,正好,趁着空档期,献上新的美人,美人得宠,等论功行赏的时候,咱们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了,哈哈~」 「就怕美人不配合。」 「哼,她敢不配合,一个娇滴滴地美人,随便拿出点手段恐吓,就该乖乖地听话了,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给她尝尝九九断魂散的滋味。」 「是。」 九九断魂散?那是啥破毒?妈的,她是进了哪个阴毒的江湖门派,竟然用毒控制人。 珍珠汗毛竖起,她开始四处打量,最好能趁他们警觉心低的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罗璟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这里,她得自己先做打算。 「三少爷,大少爷也在府里,要不要先与大少爷知会一声?」 「急什么,明日再说,那美人脸上的肌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滑嫩,身上的嫩肉怕是更为让人神魂颠倒,少爷我先享受一晚,嘿嘿~」 「三少爷,可使不得。」 「怕什么,爷有分寸,只要不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就可以啦。」 门背后偷听的人,差点僵化,那色胚趁她昏迷的时候摸了她? 珍珠摸摸自己的脸颊,又摸了摸衣领,感受一下身上有无不妥。 正摸索着,那边传来了动静。 「你先下去吧,我去看看美人醒了没有。」 「是。」 脚步声响起。 珍珠吓得一个哆嗦,妈呀,怎么办是好?直接躲进空间里?还是跳窗逃跑?或是直接装睡? 她快步沖向床边,拎起棉鞋就往香楠木的架子床后躲,屏息静气不敢动弹半分。 房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宝蓝色宝相花纹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入。 「咦?美人竟然醒了?」男子往床上一看,散乱的被褥里,没有人的影子。 他却不慌不忙,一个没有武技的柔弱女子,醒了又能跑到哪去。 「呵呵~有趣。」 他坐在八仙桌旁,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架子床后面的唿吸很轻很缓,不特别留意,说不定还真给她煳弄过去。 「美人儿,累了吧,过来歇歇,本少爷向来怜香惜玉,不会唐突佳人的。」他嬉笑着朝床后喊话。 珍珠手里紧握着小木瓶,盖子已经转到带洞口的方向,只要他敢上前来,就等着瞧。 男子等了片刻,没人回应,蓦然不耐烦起来。 「别给脸不要脸,等会儿爷没耐心了,你那身细皮嫩肉可要遭罪了。」 依然没有回应。 「哼!」他勐地站了起来,大步朝床架后走去。
第三百二十九章困斗 男子脚下的动作矫健,三五步就到了床沿。 珍珠紧张到心脏收缩,握着木瓶的手时刻准备着。 正当男子想转到床架后时,院子外传出了一阵嘈杂声。 他脚步一滞,侧耳倾听,似乎是有人闯入府内,被护卫发现了。 男子眉头皱了皱,不会是这美人召来的事端吧。 大哥可在府内呢,惊扰了他,事情可不好办了。 他瞧了一眼架子床后,暂时先放过她,院子大门口有两个守门的婆子守着,她跑不出去。 男子抬脚迅速出了屋子。 珍珠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也听见了远处的喧闹声。 是罗璟他们来了么? 珍珠忙把棉鞋穿上,探身走出床后。 屋门敞开着,她仔细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人的唿吸声,倒是院子外响起了兵刃交接的声音。 哎呀,不知道罗璟带了多少人手?会不会吃亏? 珍珠推开窗户,发现她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院落的二楼。 而吵杂声是从另外一边院落里传出来的,那边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她聚目凝望,罗璟、平安、罗十三正被一群护卫围困着。 我的天呀,他们三人竟然只身来救她,连一个护卫都没带,这也太托大了吧。 珍珠心如火燎,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脑子各敲一棒。 「吱吱」小灰从廊檐上蹿了过来。 「小灰,你来啦!」珍珠惊喜的捧起了它。 「吱吱」它带着他们找过来的。 就带了三个人,有啥用,哎哟,被那么多人围困,也不知道他们能顶得住多久。 「小黑呢?」 「吱吱」它在那边帮他们呢。 艾玛,三人一猫,哪个受伤,她都心疼呀。 「快,小灰,你带路,这个给你。」珍珠从空间里拿出小灰专用的小木瓶栓在它的小脖子上,里面装着普通版本的蒙汗药,是罗璟给她买的。 为了增强药效,她往里面掺了少量的曼陀罗粉末。 这个院子里的人不多,小灰带路,很快到了院门处。 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坐在廊檐下守着院门。 小灰故技重施,窜上廊檐,往她们的头顶洒蒙汗药。 没多会儿,两个婆子便「扑通」倒地。 珍珠抓紧时间打开了院门,一路跟在小灰身后东躲西藏,也许是因为院中打斗把院子里的护卫的吸引过去了,她很顺利的到达了后院的大门。 她没往罗璟那边凑,因为她去了,也是一点用处都帮不上,只会成为他们的累赘,还不如,赶回客栈,找人来帮忙呢。 他们要多支撑一会儿呀。 珍珠咬着牙,压抑着心中的焦灼。 后院朱红色的大门落了锁,她的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院墙很高,以她的身高根本爬不过去。 「小灰,你看看附近有梯子或者凳子之类的东西么?」珍珠小声嘱咐。 小灰动作很快,后院有个杂物房,里面有各种淘汰的桌椅板凳。 珍珠比划了高度,搬了一张红木椅和一个绣墩。 小灰在院墙放哨,然后看着她费力的爬上了墙头。 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一看脚底,顿时有些腿软,还真不矮。 可想到还在奋战的他们,她一咬牙,坐在墙头就往下跳。 「扑通」一声,珍珠腿脚震得发麻。 她顾不上缓一下,跟在小灰身后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拼了命的跑过。 小灰跑跑停停,不时等她一下,才继续前行。 就在珍珠觉得自己的肺快要炸裂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即使在黑夜中,珍珠也一眼认出了是国公府的侍卫头领姚浩然。 显然,他也看见了一身狼狈的她。 「胡姑娘,您这是怎么啦?」姚浩然疾步奔了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珍珠。 「……唿,他们……还在……后……面……」珍珠跑得一脸惨白,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身后的方向,「……你们快去,帮帮忙,他们……被围攻了。」 姚浩然眼神一凛,他们国公府的队伍住在离福升客栈稍远的邻街,守夜的下属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立即行动起来,过来帮忙。 「胡姑娘,别急,具*置在哪,我这就带人去帮忙。」 「……小灰,你,带他们过去,唿……小心些……」珍珠喘着粗气,指向地上的小灰,现在她也顾不得隐藏小灰了。 姚浩然看着地上的灰老鼠愣了愣,他知道胡家姐弟有一只猫和一只老鼠的宠物,可是,老鼠能领路,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吱吱」小灰马上蹿了出去,还回头看他们怎么没跟上来。 姚浩然一挥手,指了一个侍卫,让他留下照顾胡家姑娘,然后领着属下跟着小灰疾行而去。 「……来得可真快,他是怎么找到的?」宝蓝色宝相花纹长袍的年轻男子立在半开的窗棂后,看着庭院内被护卫团团围住的三人。 中间那个身姿挺拔,品貌俊逸的男子,手持利剑面容冷峻,一身武艺着实不凡,散发的气势透着冷冷地杀意,正是今日在那美人身旁的护花使者。 啧,这男子和美人该不会是郎情妾意的一对吧。 「让刺一他们下场,把那三人制服,死活不论,动作要快,免得扰了大哥的清梦。」他漫不经心地吩咐着,眼神里却露出阴冷地寒光,管你们什么人,敢闯进来,就让你们有进无回。 「……是。」 罗璟三人原本跟在小灰和小黑身后,小心地避开了外院的护卫,快要进入内院时,平安不小心踩到了掉落的枯枝,惊动了守夜的护卫。 这座府内,巡夜的护卫身手颇高,不似寻常人家的护卫,罗璟他们没能快速的避开,只得拿出兵器沉着应对。 罗璟和罗十三的对战经验极为丰富,对付这些护卫游刃有余,只是,得不时护着平安,他年纪小,没经歷过这么大的阵势,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小黑蹲在一处花圃中,双眸泛绿,随时注意着院中的清醒,女主人说了,它得护着点自己人,要不,等来年开春,他们就不帮它到碧潭里捕小银鱼了。 罗璟举剑挡下迎面而来的利刃,随后抬脚用力一扫,把身前的护卫踢飞十数米远。 今夜,他太过焦虑,导致失了分寸,竟把他们也置身于危险之中。 敢当街掳人,定然有一定的身份背景,他们冒然闯入,实属不智。 不过,想到珍珠就在附近,他也不后悔,既然来了,哼,就没空手而归的道理。 他眼神凌厉,气势凌人,手里的宝剑一抖,带着剑花,来去间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 围在他附近的护卫倒地哀嚎一片。 平安眼冒星光,崇拜的看着骁勇彪悍的罗璟。 他被两人护在中间,虽然也参与打斗,不过,都很快被他们解决掉。 蓦地,一股压迫感袭来。 平安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罗十三拉住后退。 「锵~」一声巨响。 一柄偃月斧噼在了罗璟的剑刃上。 一个满面虬须身材魁梧的大汉,手持偃月斧横空而来。 巨大的压力透过剑刃袭向罗璟,他面色一沉,眸中的冷光一闪而过。 把身上的功力发挥十成,原本被压制的剑刃,缓缓向上。 大汉眼中惊现愕然之色,他这一斧用了八成功力,府里臂力最强的刺六都不敢与他硬碰硬。 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不仅接了下来,还有余力向上反击。 大汉冷哼一声,继续催发自身的功力,偃月斧停住了向上移动,却也没能把剑刃往下压制。 「锵~」的一声。 两人分开退后几步,随后疾步而上,兵刃相交。 几息之间,两人已过了数招。 大汉越打越心惊,这个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不仅内力浑厚绵长,招式动作也老练无比,一招一式都带着勇往直前毫不犹豫地利落,饶是他见惯了厮杀,也不由在心中赞嘆。 罗十三护着平安在一旁警戒,这座府院明显透着诡异,普通的人家哪里会有身手如此高强的护卫,那大汉一柄偃月斧用得炉火纯青,更像是江湖门派的人士。 朝廷官员与江湖人士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武林高手的身手虽好,与官府做对,也讨不了好处,再大的门派也不敢冒着被官府通缉与围剿府风险,劫持官府家眷。 罗十三早就把珍珠当成罗璟的家眷了。 珍珠被虏,自然也是官府女眷被掳了。 「……让刺七他们一起上,磨磨蹭蹭地,天都要亮了。」窗棂后的男子一脸阴郁,再次施令。 「……三少爷,万一他们是哪个家权贵的少爷小姐,可不好交代呀。」女子衣裳华贵,男子气势矜贵,不是一般家庭能培养出的孩子。 「哼,你见过哪家的公子能有他这般的身手,那些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会有他那样凌厉的气势?别管他,赶紧给我拿下,出了事也是本少爷担着,你操什么心。」男子不耐烦的挥挥手。 「……是。」 罗璟与大汉正打得激烈,庭院里附近突然又冒出了三个身手不凡,手持不同兵器的劲装大汉,一言不发加入战局。 罗十三大惊,他交代了平安一句「小心」,忙上前迎战。 四人围攻两人,罗璟和罗十三很快处于下风,捉襟见肘。 平安看得心焦,一咬牙,提起手中的剑,就沖向其中一个大汉。 很显然,他一个习武才三年多的男孩,在一群游走黑暗边缘穷凶极恶的暴徒面前,就似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娃。 三五招一过,他已险象环生。
第三百三十章踢到铁板上了 罗璟心中焦躁,珍珠还没找到,他们已在这里耽搁了不少时间。 新冒出来的四名劲装男子身手不凡,他与罗十三只能勉强支应,想要突围取胜,实属不易。 平安那孩子已经撑不了几息时间。 他略一思索,躲过一击后,迅速的从怀里掏出了个信号管,拔掉信子,朝空中甩去。 「嘭~」的一声,烟火四散。 「……遭了,他们竟然有求救的信号管,三少爷,大少爷布置这个据点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万一,暴露了,他可饶不了我们。」想起大少爷的手段,随从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男子脸色阴沉得如墨汁一般,真是倒霉,一出手,就遇上了硬茬子。 「别管这些,先把他们都给我留下,大哥那里我担着。」 「……是。」 信号管一响,四个劲装男子手上的动作皆顿了顿。 他们朝屋檐下望了一眼,得到继续围捕,死活不论地信息。 当下,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几分。 信号管一出,过不了多久,他们的救援就到了。 面对对手勐烈的攻击,平安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阔剑迎风挥出,森寒的剑气直逼他的面颊,平安的汗珠滚落衣襟,侧身险险避过。 还没等他缓口气,对手的阔剑化作一道飞虹尾随而来。 平安避无可避,举起手里的剑,想要格挡。 可他人小力弱,哪里能抵挡得住,当下被对手的阔剑砍在剑刃上,顿时被一股内力击倒在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逼人的剑气随即破空而至,平安来不及反应,眼看要血溅三尺。 「锵~」 一声巨响,阔剑被击开。 罗璟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了平安面前。 此时的他,左肩的鲜血泊泊流淌。 罗璟眼见平安命悬一线,他拼着受伤挨了对方一枪,同时击中了对手的右臂,然后迅速往平安的方向跃起,一剑把阔剑击开。 手持阔剑的男子退后两步,手腕被罗璟凌空噼下的内劲震得酥麻,他眉头一蹙,瞥见罗璟左肩鲜血横流的伤口,不由冷笑一声,提剑就欲冲上前。 忽地,空气中有股轻微地异动,他警觉地想要回身防卫。 却觉耳根至脖颈处一凉,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感。 「啊——」他哀吼一声,左手捂上了疼痛处,鲜血顺着指缝涓涓流淌。 「老七!」 余下的三名男子眼见他血流如注,忙围了过去。 「快!先止血。」 「……妈的,伤口这么大,止不住呀。」 「……是什么利刃伤的,快,把他扶下去,把府里的大夫请来。」 厅堂内观战的男子,勐地朝前两步探头出去,他一直看着院内的情形,刚才一个迅如闪电的小黑影直扑刺七的身后,利爪一闪,随后立即反身没入花圃中。 他没看错的话,像是一只黑豹,个头虽小,动作却迅勐无比,利爪更是犀利,以刺七的身手竟然都没能躲得过去。 他们一群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还能收服一只少见的黑豹做为帮手。 男子盯着花圃,那里是一片四季常青的小叶女贞,周围光线暗淡,枝叶一动不动,那畜牲倒是沉得住气。 那边,罗璟用没有受伤的手,扶起平安。 平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红着眼睛哑声道:「玉生哥,你流了好多血。」 「没事。」他扶住平安,目光扫视着四周,前面的正堂内,一处窗棂半开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探出了头直盯着小黑刚才出没的地方,他衣着华贵,脸色阴沉,应该是这座府院的主人,刚才围攻他们的四个男子,就同时回头朝那个方向看过。 珍珠会在那间屋子里么? 罗十三赶了过来,他的身上也带了几处小伤口。 罗璟半边身子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他忙给他点了止血的穴道。 平安受了内伤,胸口有股钝痛,他强忍着举起了手中的剑,那群人又开始围了上来。 默默地算着距离,罗璟冷眼扫过依旧露着头颅在外的年轻男子,只要擒住了他,所以的麻烦就迎刃而解了。 横剑于胸前,他人如随时准备出鞘的利剑,气势逼人。 三个劲装男子如矫健的勐禽,依次摆好了阵势。 双方一触即发。 「住手!」 一声冷喝从庭院另一边的院门处传来。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他面容冷硬,眼神如鹰,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身上穿着黑色绣祥云纹锦袍,头上扣着墨玉冠,整个人散发着冷郁的气息。 一群人走到庭院中停住脚步。 「……大少爷。」一个随从打扮的男子疾步跑到他们跟前,腰都快躬到地上了。 「平三,这是怎么回事?」声音冷硬如冰。 「……回大少爷,这三人夜闯内宅。」平三声音有些颤抖。 「夜闯内宅?不问缘由,你们就动手?」他睨了一眼平三,见他浑身抖得厉害,便回首望了一眼正堂的方向。 他朝罗璟三人拱手施礼。 「此处乃祈临县赵府,不知三位因何事闯入私宅?」 罗璟把手中的剑微微朝下,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脸色白了几分。 「哼,所谓何事?你何不问问你的家奴?」 那平三分明是知晓事情的,他的身体微颤,眼神飘忽,看向他们的目光闪烁不定。 平三听了,脸色一变,正欲张口辩解。 一阵异响,靠近后院的方向,八九个身手不凡的男子越墙而入,几息间,便进入了庭院中央。 满园的护卫,连忙严阵以待,纷纷亮出了兵刃。 「罗郎将,你没事吧?」 姚浩然立在了罗璟身旁,见他半边肩膀都被鲜血染红,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才刚出了京城,就遇到了这等祸事,国公爷可是让他平安把他们送回鄂州的。 他冷眼朝前面的人群一扫,缓缓从腰间的剑鞘拔出了宝剑。 姚浩然是镇国公萧擎手下最为得力的将士之一,跟随国公爷多年,一身武技在众多武将中,数一数二,所以,萧擎才让他负责走这一趟。 罗郎将?面容冷峻的男子神色微变。 那少年竟是五品以上的郎将?大夏的军营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年少的郎将?刚赶过来的这几人,步伐稳健,训练有素,一看就是混迹军中多年的将士,老三这是搞的什么鬼,居然去惹这群如狼似虎的军爷。 「去把泽衡叫过来。」声音越发冰冷。 平三一个哆嗦,弓着身后退,一路小跑去唤人。 「诸位好汉,远道即是客,天寒地冻的,进屋里喝杯茶可好,有什么误会,戴问明清楚,再做定论如何?」上面缺的,正是军队的支持,不能拉拢一二,也绝不能得罪狠了。 「你还我姐姐——」平安扶着胸口,那股钝痛,他稍一用力,就疼痛无比。 姐姐?那男子脸色一变,老三又犯老毛病了,看见漂亮的女子就掳了回来,这个混帐。 姚浩然心中一动,他们竟然不知,胡姑娘已经逃脱回去了?那姑娘是自己跑出来的?他刚才跟着小灰鼠翻过后墙时,余光就瞥见了摞起的椅子,原来,就是那姑娘爬墙用的,姑娘家能如此胆大镇静,实属难得。 他忙凑近罗璟,把遇到珍珠的事情告诉了他。 罗璟脸色一松,她在小灰的帮助下,自己跑了回去。 精神一松懈,肩上的疼痛就席捲而来,他脸上的肌肉顿时僵住,牙根咬得紧紧的。 他们细微的交谈,那男子看着眼里,运足功力倾听,只隐隐听闻「……姑娘……回……遇上……」 结合少年脸上的表情,他心中微动,目光环视了一遍可能藏人的院落。 屋内的三少爷不情愿的走到了庭院中间。 「大哥,怎么把你惊扰起来了,你放心,我很快就处理好这些私闯民宅的不速之客。」 回应他的,是一张阴沉至极的冰山脸,这蠢货,他很快处理好?想怎么处理,杀人灭口?先不说人家还有什么后招,单说现在,别看他们只有十多人,可是,想要把他们全部歼灭,至少得赔上府里一半的人手。 为了他的一己私慾,拿门派里几十条人命去填,他好大的脸面呀。 这蠢货,要不是他嫡亲的弟弟,他早一掌把他送去见阎王了。 男子一把拉过他的胳膊,训斥道:「闭嘴!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掳了什么人回府?」 年轻男子眼珠微动,刚想开口,胳膊处突然被捏了一下,他下意识朝大哥看了一眼,领会了他眼里的意思,「……呃,没有,我今天就在府里,哪都没去。」 男子眼底闪过满意之色,人已经被他们救走了,承认下来,只能多添事端,死不承认,他们就算搜府也找不到人,虽然依旧会得罪人,但至少明面上,不会撕破脸皮。 罗璟冷笑,这男子真是阴险狡诈,他定是听到了姚浩然的话,猜测出珍珠已经逃了出去,矢口否认,颠倒事实,长得一付冷硬孤傲的脸,行事却龌蹉卑劣。 果然,男子协同那年轻男子双双否认,甚至直言,可以让他们把府内上下都搜寻一遍。 罗璟的伤势颇重,加上平安的脸色也不好,姚浩然不想与他们扯皮下去。 这时,罗璟的下属与顾家的护卫如数翻墙入内,把庭院挤得满满当当。 年轻男子的脸变了又变,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手,要是真的血拼起来,府里这点人手,还真是悬得很。 他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上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成王败寇 罗璟他们回到客栈时,珍珠已经急得团团转了。 等看到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的罗璟时,眼眶迅速红了一片。 「……怎么,伤得这么重?」 她哽咽着迎了上去,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都怪她,要不是她非拉着他出门买东西,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这样想着,眼泪终于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没事,看着吓人而已,就是流的血比较多,你没事吧?」罗璟连忙柔声安慰,只要她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 「……我,没事。」 珍珠的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她到这个世界那么久,第一次伤心得想大哭一场。 看她白皙的脸庞泪滴滚落,他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要不是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好想把她拥入怀里,抚慰她受惊的心灵。 「……姐,都怪我不好,玉生哥,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平安的声音有些虚软无力。 「胡少爷,您受了内伤,先躺着,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姚浩然细心地扶住他,男孩很坚强,一路走回,都没吭声,直到回到客栈,见他脸色白得吓人,姚浩然给他把了把脉象,才知道他受了颇重的内伤。 珍珠闻言,心中大惊,用袖口抹了把眼泪,上前一看,平安脸白似雪,果然受了伤的样子。 她心疼得心都揪起来了,忙扶着他躺在了热炕上。 「姐去给你们端杯热水,等着啊。」 拿起桌上冷透的茶壶,一路小跑到了客栈的厨房边,塞给守夜的伙计一锭碎银子,让他烧几壶热茶给每个客房都送去。 大半夜的,为了她大费周章的奔波,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拿着装好开水的茶壶,她往里掺了小半灵泉。 回到罗璟屋内,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着他喝下,再给床上的平安倒了一杯。 平安咕噜噜的喝下,珍珠才松了口气。 有灵泉养着,暂时应该无碍。 剩下半壶热水,她没浪费,给姚浩然与罗十三各倒了一杯。 两人在珍珠的注视中,把热水喝了下去。 大夫来得很快,他们住的街上就有药铺,只不过都已经关门歇下了,被姚浩然的属下重金请来了。 大夫一进屋就让女眷出了屋子,罗璟的伤口需要脱衣包扎。 珍珠出了屋子,心情有些低沉,她把这世道想得太简单了,以为有罗璟陪着,自己又有空间傍身,能出什么问题呢。 结果,还真就出问题了。 他们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她还没来得及问呢。 唉,她难得打扮那么一回,就惹出事来,在古代,做个美女真难。 她回屋,小黑和小灰在炕沿取暖。 它们还没洗爪子,很老实的没上炕。 珍珠眼尖的瞧见了小黑的爪子上,有团暗红的血迹。 「哎呀,小黑,你也帮着动手了?」她蹲地拎起了它的爪子看,果然有一团血肉。 艾玛,一想到这是人的血肉,她就觉得膈应得慌。 「喵~」那人把平安打伤了,它给他报仇。 珍珠心中大为感动,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好生蹂躏一番。 「你先别动,不许舔也不许挠,爪子都是血,我让人打了热水,给你洗洗。」 她找到伙计,让他给端一盆热水。 伙计得了赏赐,又是美人吩咐,自然很乐意跑腿,没一会儿,就端上了一大盆热水。 珍珠用茶壶装了一壶热水,然后抱起小黑,走到痰盂边上,倒出热水沖刷着它的爪子,血水滴落进痰盂里,哗啦啦的直响。 「把爪子亮出来,沖沖里面,哎,对了。」 等她把小黑和小灰都洗了干净,对面的屋子终于打开了房门。 姚浩然吩咐属下送大夫回去,顺便把药拿回来。 珍珠急忙跑了过去。 罗璟披了件厚实的披风坐在椅子上,披风遮住了伤口,他脸色还有些泛白。 「玉生,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她好想掀开他的披风,看看里面的伤口,可屋里还有好几双眼睛看着呢。 「没事,就是出了点血,补补就行了。」 罗璟知道她担忧,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罗十三在一旁听着,瞥了他主子一眼,明明肩骨都裂了,还在逞英雄。 珍珠狐疑的看着他没有血色的嘴唇,刚才他半身鲜血的模样太吓人,怎么瞧都不像只受了轻伤的样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罗十三,他的伤口不少,不过都没伤及要害,经过包扎,看起来问题不大。 炕上躺在的平安突然开口说道:「姐,我饿了。」 半大的孩子,经歷了一场紧张刺激的搏斗,还差点送掉了小命,精神一放松,便感觉肚子咕咕直叫,他受了内伤,大夫开了药,交代了静养。 「哦,好,姐让厨房给你买熬鸡汤。」 珍珠闻言,又急匆匆地去找伙计去了。 罗璟目送珍珠出门后,视线与姚浩然相交,他想起了赵府的事情。 「罗郎将,赵府那两兄弟矢口否认他们掳人一事,分明是想把责任推卸掉,胡姑娘那,最好能问清楚,是谁把她掳了去的。」姚浩然显然也对赵家的事情耿耿于怀,于是冷静的分析道。 罗璟点头,珍珠被掳的事情不能让他们煳弄过去,那个赵家老大狡诈卑劣,凭着一点迹象,便想把事情推抹干净。 「明日查查他们的来歷,敢这么明目张胆,当街掳人的,不可能没有背景。」 那个赵家老大一直赔罪,说伤了他们很对不住,明日定当上门赔礼道歉云云。 他那兄弟赵泽横却一脸便秘的站在一旁,满脸不情愿。 「罗郎将放心,祈临县离京城近,这里的县令末将见过,明日一早末将便去探查一番。」 罗璟是从四品的中郎将,论官衔,比姚浩然高。 「有劳姚校尉。」 「不敢,国公爷令我等护送胡姑娘回乡,谁曾想,才出了京城,便让胡姑娘被人掳了去,实在是我等失职了。」姚浩然懊恼,应该安排人手随时护着胡家姐弟的。 「……这不怪你们,是我太大意了。」 罗璟摇头,他就不该离开珍珠。 珍珠走进来时,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我让伙计把厨子叫醒了,给了十两银子,等会儿就能吃了。」 她犹豫地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可都挺沉重的。 「珍珠,过来坐着,你先说说看,今天是怎么被人掳去那里的?」罗璟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他离开一刻钟的时间,她都经歷了什么? 珍珠顺从的坐下,想起她在那间厢房里,听到的话,表情也慎重起来。 她把事情的经过缓缓说了一遍,说道在厢房里偷听到的内容时,选择性的避开了一些有关她的内容。 罗璟听到想要把她献给上面的人时,脸色变得铁青。 竟然是想把珍珠送给人当禁脔,这个赵泽横,打的是这个主意,罗璟没受伤的右手握成了拳,眼中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等他听到那句『最得宠的美人病了』的时候,他脑子一顿,似有所感。 难道,他们攀附上的是他? 一张脸顿时冷得似冰。 「胡姑娘有没有见到那三少爷的样子?」姚浩然问道。 「没有,他们正说着话,罗璟他们就来了,院子那边传出打斗的动静,那个三少爷带着人赶过去了。」珍珠摇头,她确实没看到那男子的长相,隔着厚厚的帷帐,人影都没看到。 姚浩然与罗璟对看了一眼,京城里,有能力让这些黑白道争相附翼的,能有几人,特别是在太子身亡后。 三皇子韩轶,野心不小啊,太子还没发丧,私底下已经开始招揽各色贤能了。 赵家兄弟,估计就是其中之一。 为了能在韩轶面前得脸,赵泽横才想着献上美人,博取三皇子的欢心。 扯上三皇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姚浩然思考着,罗璟是四皇子在边境提拔起来的,算是四皇子一派,三皇子有一侧妃,是他的堂姐,罗府就是受了她的牵连,才遭了抄家灭门之灾,照理,罗璟应该是恨透了三皇子的。 皇储之争,向来是残酷无情的,落败的皇子身后都有大批的人员跟着倒霉。 胜者为王,胜利的那一方自然能笑到最后。 成王败寇,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姚浩然的下属,领回了药材,珍珠问明熬制的方法,便出了房门,朝厨房走去。 一旁等候的刘义跑了过来,把煎药的活揽了过去。 客栈伙计正好端了饭食上来,珍珠忙进屋扶起平安落座。 他小脸刷白刷白的,珍珠心疼的摸摸他的脸颊。 「平安,你哪疼得厉害?」 「姐,我没事,就是胸口用力的时候,有些疼,不动就疼的。」平安摇摇头,大夫说,他是被内力震伤了心脉,发力的时候就会疼痛,所以,短时间内,必须静养。 想到这,他扁了扁嘴,他的『飞云』暂时不能骑了。 一屋都是男子,珍珠只能避嫌,她跑到了厨房里帮忙,刘义在小灶旁熬药,三份药,三个药罐,两人看着火熬制,大半个时辰后,药才算熬好了。 把药端上去,给他们服下,再把平安扶回他自己的炕上,帮他洗了把脸。 忙了大半夜,总算能歇下了。 「唉~」珍珠爬上火炕,扑倒在温暖的被褥上,嘆了口气。 一晚上的奔波,她也累得够呛,连累了他们受伤,她的心情有些抑郁。 髮髻上的珠钗,耳朵上的坠子都被她随手收进了空间里。 小黑爬了过来,舔舔她的手背,无声安慰着她。 珍珠心头一暖,抱着它一阵亲昵。 没事,人生总是充满了各自未知,不能因为害怕,而停滞不前。 她的脸贴着小黑柔顺的毛髮,心里的郁气散了很多。
第三百三十二章全都跑了 「啪~」瓷器落地的破碎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刺耳。 「你脖子上长的是猪脑子么?居然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官宦人家的小姐,你都敢随便劫持?你当人家的背景都是纸煳的么?」 赵家老大赵泽演冰冷的声音在屋内迴响。 赵泽横缩了缩脖子,垂头丧气,「我不是看那女人长得好看嘛,那天,你说,要找个漂亮的女人塞到三皇子身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我一看见她,就觉着她合适,大哥,你是没瞧见,那女人长得是真的好看,三皇子见了肯定喜欢。」 「……」赵泽演一头黑线的看着他,这蠢货一定是让他娘惯傻了,「我的意思是买个扬州瘦马或者青楼的清倌,谁让你去当街掳人的。」 掳的要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也就算了,偏偏掳了官宦人家的小姐,他是嫌日子过得太过舒坦了吗? 赵泽演半眯的眼睛,冷厉的盯着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 「……我,我也没想到她是官家小姐,当时,她连个丫鬟都没带,就一个人走在路上,不把人掳回来,我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而且,我掳人的时候明明很小心,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来的,真是晦气。」赵泽横嘟囔着,到手的美人飞了,还被一顿训斥,他心情不爽到极点。 赵泽演气得眼皮一跳一跳的,他要把这蠢货送回老宅去,这副蠢劲,不知得给他捅出多少烂摊子。 「你明日收拾行李回祖宅陪母亲,没有我的同意,不准再出来了。」 「凭什么?!」赵泽横顿时跳了起来,瞪着赵泽演怒目相视。 「哼!凭什么?你说说,你到祈临县这一年,捅了多少篓子?还敢说凭什么?你不回去也行,从明日起,赵府的大门你都别出了。」赵泽演脸色黑如墨汁,眼神冷厉的扫了他一眼。 「……」赵泽横一个哆嗦,气势弱了下去,他刚想辩解几句。 叩门声响起。 刺三进来回禀。 「被三少爷掳来的女子是镇国公的侄女,今日一早,镇国公还特意送她出了正阳门,顺天府尹方鼎亲自跑到城门前,与镇国公攀谈,当时,是镇国公亲口说的『送侄女返乡』。」 镇国公萧擎?赵泽演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竟然是镇国公的家眷。 整个大夏,就是皇子都不敢轻易得罪镇国公萧擎,他那愚蠢的弟弟,把镇国公的侄女给掳了! 他眼神冷得似刀,朝赵泽横森冷的扫了一眼。 赵泽横的脸也变得难看起来,镇国公掌管着整个京城周边的防卫,像祈临县这样靠近京城的县城,几乎都在镇国公监管的范围内。 他只要一个命令下来,就能让他们整个赵府灰飞烟灭,渣都不留。 赵泽横开始后怕,哭丧着脸道:「……大,大哥,这可怎么办是好。」 「哼,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做事前为什么不长点脑子?怎么办?得罪了镇国公,你说能怎么办?」赵泽演的脸阴沉无比。 好不容易在京城附近扎了根,刚搭上了三皇子,如今看来又得挪地方了。 「啪~」 紫檀雕螭龙纹的方桌瞬间被赵泽演拍得粉碎。 赵泽横顿时打了个激灵,脑袋垂得更低。 清晨,珍珠睁开眼,屋外已经传来了阵阵人语。 她动了动身子,大腿处有些酸痛。 昨日一阵拼尽全力的奔跑,让她一向健康的身体,也隐隐地酸麻。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翻身下炕,在包袱里随意翻出一件夹袄穿上,然后把头髮挽成了最常用髮髻。 拉开房门,对面的厢房房门敞开,屋里不少人进出。 早已立在一旁的刘义见她出了房门,赶紧上去。 「胡姑娘,您先进屋等等,我让伙计给您端洗漱用的热水。」 哎呀,应该给胡姑娘带个小丫鬟的,实在太不方便了,少爷特地叮嘱了他,让他好生服侍胡家姐弟回乡,可他一大老爷们儿的,服侍胡少爷还成,服侍姑娘算怎么回事哟。 珍珠不以为意,她有手有脚的,生活独立,哪里就非得人服侍不可。 等伙计端了热水,她洗漱过后,先去了隔壁平安的房间。 小傢伙睡了一夜,脸色好了不少。 只是不宜多动。 珍珠把小灰和小黑抱了过来陪他,他们估计还得在祈临县待上几天,赵府的事情需要查探清楚,罗璟的伤口也要时间癒合。 她探出头,看见对面的客房依旧人来人往,不由皱起了眉头,伤口那么深,这一大早的,就得操心那么多事情,也不知道早膳吃了没,真是不让人省心。 刘义端上早饭时,珍珠顺口问他,对面的罗璟吃了没。 刘义支支吾吾,好一会儿才答,没有。 「你去帮我把他叫来,说我有事找他。」 珍珠气恼,一个伤员,不好好吃饭,怎么能养好伤,有事不能等吃了饭再说么。 「……是。」刘义应声去了。 「姐,小黑昨天晚上可厉害了,它看见我被那个男的噼伤了,转头就给了他一爪子,挠得他嗷嗷直叫,嘿嘿。」平安抱着小黑,给它顺毛,眼中闪着星星。 「……一会儿,你别拿手抓馒头啊。」 「……知道啦。」 罗璟扶着左臂过来时,脸色比昨天好不了多少。 昨夜就睡得晚,今日又早早起来处理事情,早饭都没吃,脸色能好才怪,珍珠嗔了他一眼,上去扶他坐下。 「你一个伤号,再忙,也得先吃早饭呀。」 她特地要了两碗肉粥,一碗给平安,一碗放在他面前。 「快吃,吃完了等会还要喝药呢。」 「好。」罗璟朝她温柔地笑笑,在她的唠叨声中,吃了一碗肉粥、两个肉包、一块鸡蛋饼和一碗豆浆。 摸了摸鼓涨是胃部,再看珍珠递过的馒头,罗璟忙摇摇头,这是餵猪的节奏呢。 珍珠见状,也不强求,等会还得喝药,吃太饱也不行。 「咱们留在祈临县歇两日吗?」 罗璟和平安的身子明显不适宜骑马远行了,便是坐马车,可能都会把伤口震裂。 唉,原本以为,轻松愉快地回程,全被搞砸了。 带着两个伤号,必定是不能赶得太急的。 虽然,她可以用灵泉帮他们滋养,可是,也不能太过明显不是。 「姚校尉去查探昨夜那两兄弟的底细了,我们暂且等等,那赵大说,今日来赔礼道歉,等他们来了你别出来,我自会应付。」赵氏兄弟看着应是江湖中人,江湖人士的手段层出不穷,他们得做好准备,小心应对。 「危险么?我让小黑在一旁帮忙吧?」 昨天,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噼昏过去了,这些江湖人士的身手着实不是普通人能相比的,罗璟和罗十三又受了伤,要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小黑还可以帮上点忙。 「不用,昨日是我太大意了,没带足人手,今日他们要是敢动手,绝对讨不了好处。」罗璟脸色一冷。 珍珠抿抿嘴,犹豫了一会儿,「昨天,都怪我,要不是我让你陪着出门,也不会遭遇那么多事。」 最重要的是,让他们受伤了,她真心过意不去。 「胡说,出门买东西,怎么就是你的错了,难道你以后都不用出门了么?说起来,得怪我,太大意了,应该先把你送回客栈,再去追那偷儿。」罗璟也自责,让她受了惊吓,是他不愿看到的。 平安看两人互相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不由郁闷。 「要怪那些坏人,想把我姐做为礼物送给别人,心思太坏了,应该把他们都送官,关押起来。」 他义愤填膺地说道。 罗璟点头,一脸严肃的说道:「对,都怪那些心怀不轨不择手段的无耻之徒,为了自己的利益,丧尽天良利用女子作为工具,攀附权贵,等姚校尉查清他们的底细,咱们再商议如何对付他们。」 珍珠贊同的附议,像这种胆大妄为当街掳人的恶劣行径,如果不严惩一番,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女子遭遇她的情况,那些女子可不一定有她那么幸运,能逃脱他们的禁锢。 姚浩然半个时辰后,才回了客栈。 「在县衙的备案是南方迁来的赵姓人家,家底殷实,出手大方,在祈临县定居有三四年的时间了,他们家与附近邻里家眷很少来往,比较突出的,就是赵府的三少爷赵泽横,个性高傲,为人不羁,有些横行霸道,曾在青楼把与他有嫌隙的嫖客打个半死,后来赔偿了人家大笔的银子,又在赌坊里与人打斗,伤残一片,也是花了大笔的银子善后,嗯,他还闯了不少祸事,事后都是以赔钱了事。」 原来是个惹祸精,难怪他大哥看他的眼神都有赤裸裸地嫌弃。 「赵府那边可有动静?」他们昨夜留了人手监视赵府的前后门。 「没有。」姚浩然摇摇头,「换班的人说,一早上都没看见动静。」 一早上没动静?罗璟脸色一变。 「……坏了,他们定是有别的侧门,那么大的府院,怎么可能没有下人出入的动静,姚校尉,你让人往高处查探,他们是不是跑了?」 姚浩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他忙亲自去了一趟。 一刻钟后,他脸色难看的回来。 「……全都跑了,整个宅院空荡荡地,连只老鼠都没有,另一侧有个隐蔽得很好的小门,门外全身新鲜的脚印。」 「……」 罗璟想起昨夜那一脸冷硬,却睁眼说瞎话的赵大,果真是只狡猾地老狐狸呀,这么大的基业,说丢就就丢。
第三百三十三章我不害怕,有你护着 连夜跑了? 珍珠有些目瞪口呆。 意思是,他们只带了金银细软就直接脚底抹油熘了。 想起昨夜看到的那片大宅院,以及那些屋子里华贵的陈设,就这样随意丢弃了?真是财大气粗呀。 「不是说上门赔礼道歉么?怎么就这样跑了?太没信用了吧。」平安有些气愤,昨夜那个冷面男子,可是一脸诚恳的,转身却拍拍屁股就熘了。 「那些人,多是唯利是图的奸猾之人,哪有诚信可言。」罗璟冷笑一声。 「连夜跑了,现在追也来不及了,这件事,咱们怕是要吃哑巴亏了。」姚浩然皱着眉头,「户籍上的信息也不齐全,想要追查到他们的祖籍和根据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应该就在京城附近,好不容易搭上了三皇子,他们不可能放弃这条线。」盯紧三皇子那边,他们迟早要露出马脚的,哼,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不过,姚浩然是镇国公的人,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明白。 房门被叩响。 姚浩然靠近房门,顺手打开,客栈伙计哈着腰进来。 「客官,刚刚有一个小孩把这个信封放在了掌柜那里,指明要给包下客栈的客人。」 他恭敬地递过一个厚厚地信封。 姚浩然接过,信封上没有署名,他递给了罗璟。 罗璟撕开封印的火漆,抽出一张信笺,打开一看,脸色变了变。 他把信递给了姚浩然。 姚浩然扫了一眼,脸色也变了起来。 「那送信的小孩呢?」 「回禀客官,送完信他就跑了。」伙计有些忐忑,他抢着来送信,原以为能得到赏钱,可没想到他们看了信后,脸色都变得不好起来,昨夜他们出手大方,留守的伙计得了好几两赏赐,所以的客栈伙计都眼红不已,怎么到了他这,就出问题了呢。 「你可认识那小孩?」 「……认得,就是往日在街上闲晃的孩子。」 「快,你带我去找他。」 「……是。」伙计苦着脸,被姚浩然拉扯出去。 「信上写了什么?」珍珠好奇的看着罗璟。 平安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赵大那厮,在信上赔礼道歉,说家中突发急事,要赶回去处理,不能亲自上门道歉,请原谅云云。」罗璟没好气的把信丢给了他们,姓赵的傢伙太不要脸,连夜跑了,还好意思把藉口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脸皮真是比铜墙还厚。 珍珠和平安看了一遍,两人面面相觑。 信封里倒出一叠厚厚地银票,数了数,整整二万两。 「这是他给的赔礼,哼,果真是秉承一贯的作风呀,无论什么事情都想着用钱解决。」罗璟脸色不愉的看着桌上的银票。 「喔~好多钱哦。」 平安拿起一张面值五百两的银票,感兴趣的上下翻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面额的银票。 「……」 又是银子,珍珠无语,她兜里大把多银子还没用完,怎么又添新的进来了,又该头疼如何花出去了。 「这些银票,咱们不能收吧?」 收了不就代表原谅他们了么?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收!怎么不收,就算不想收,也找不到人退了,他们肯定早就熘之大吉了,姚校尉找不到人的。」罗璟把银票叠好,直接推到了珍珠面前,「你收着,该怎么用就怎么不用,这点银票算是他们给你的精神补偿。」 这点银票?珍珠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摞银票,口气真大。 「……你收着吧,这么多银票,我怕弄掉了。」 她伸出手指,把银票推给他。 「让你拿着就拿着,我要用再问你要。」 罗璟用幽暗地眼眸睨了她一眼,又推了过去,口气不容置疑。 「……」 好吧,嫌弃银子扎手,那她收着吧,莫名的,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姚浩然回来,果然没找到什么线索,小孩收了两个铜板,屁颠屁颠的帮忙送信,来人是谁,根本不认识。 姚浩然与罗璟商议了半响,又去了趟祈临县县衙,赵家人跑了,庭院还在,让县衙里注意里面的动静,有什么发现,上报至镇国公府。 下午,大夫来给罗璟换药,他的伤口闭合得很好,没有流血现象,大夫直夸他身体素质好,这么深的伤口,一晚上就不渗血了。 喝了药后,珍珠强迫他歇了午觉,昨夜便没休息好,今日怎么也得补上一觉。 他们已经决定明日一早启程,在祈临县耽搁了一天时间,罗璟和平安身上又带伤,不宜疾行,早日出发,即使速度慢些,还是能在年前赶回望林村的。 这次被人当街掳去,珍珠深深体会到,古代女子的难处,特别是长相漂亮的女子,走在街上都能被不怀好意的人觊觎。 所以,出门在外,还是保持低调比较好。 她从包袱里翻出李氏做的夹袄换上,把国公夫人给她赶制的新夹袄收进了包袱里,打扮朴素些,至少不那么容易被贼惦记。 罗璟一觉醒来,看见她换了身装扮,脸色却沉了下来。 用他没受伤的右手,拉着她回了屋子,要她换上新衣裳。 「要是让你穿件新衣裳都要小心翼翼,那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的脸往哪搁?」 大老爷们?珍珠瞥了眼他光滑细嫩的脸,嗯,好吧,即使他还小,可心里住着个大老爷们吧。 得,不能伤了大老爷们的自尊心。 珍珠顺从的把新衣裳又翻了出来。 把他推出屋子,换好后,才拉开房门。 罗璟斜长的眉毛却依然皱着,幽黑的目光落在她的髮髻上。 她如云的黑髮上,一根珠钗全无,就连耳坠都没戴。 珍珠按耐不住的想朝他翻个白眼,从前她在村里就很少戴首饰,他又不是不知道。 罗璟却不管,不依不饶的堵着她,非让她好好捯饬一番。 伤者为大,珍珠无奈,找了找首饰匣子,拿出玉兰发箍给自己戴上,再戴了对紫丁香的银耳坠,终于让那位大爷满意的让开了路。 「这样打扮多好,小姑娘就应该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别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再有那意图不轨贼子,自有我们去收拾他。」 面嫩的大爷碎碎念的跟在她身后。 等她从平安房间里出来,他又记起昨夜买的糕点都没了,便要拉着她上街再买过。 珍珠犹豫了一下。 「别怕,不会再有昨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罗璟一脸慎重,心疼地看着眼前娇小的人儿,都是他不好,让她受了惊吓,连对出门都有了阴影。 珍珠朝他笑笑,她不是害怕,只是昨夜的事情累得他和平安都受了伤,她觉得要谨慎些。 「嗯,我不害怕,有你护着,没什么好怕的。」 适时的扮扮柔弱,再给他戴戴高帽,抚慰一下他受伤的小肩膀。 罗璟深邃的眼睛果然一亮,唇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心情也明亮起来。 珍珠心中暗笑,看来,不论多大的男子都喜欢异性的崇拜感啊。 把平安叫上,三人带着两个护卫,高高兴兴把祈临县的街道逛了一圈,等回客栈的时候,护卫手上都大包小包的拎了不少东西。 晚上,吃过晚饭,大伙早早歇下。 半夜,挂起了大风,等到天亮时,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天气的变化,没有影响他们的行程,一早用过早膳,备好干粮,车队慢慢驶出了祈临县。 腾出一辆马车,铺上厚实的被褥,罗璟和平安共用。 两个伤号,靠着萧珺送给平安的书籍,还有围棋,打发时间。 而珍珠又开始掏出一方深色绸缎,开始给胡长贵绣荷包。 后面的路程很顺畅,除了不时遇到雪天外,他们车队没有遇到别的麻烦。 毕竟,四十多人兵强马壮的车队,就是劫道的,都不敢轻易招惹。 十日后的傍晚。 他们一行终于赶到了鄂州府城。 成阳府的街道依旧热闹喧譁,休整一夜,明日下午就可以到家了。 平安心情很是激动,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十分想念爹娘,还有他的小伙伴们。 他的伤势已经大好,震伤的心脉被珍珠偷偷用灵泉滋养了几天就无大碍了。 最近两日已经开始骑马了。 姚浩然觉得挺稀奇,他当初给平安号过脉象,伤势还挺严重的,祈临县的大夫也说过,他的伤势,至少得修养一两个月,才有可能痊癒。 可是,这才过了十天,小伙子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脉象也平稳正常,丝毫没有什么后遗症状。 难道,是小孩子的恢復能力特别好么? 姚浩然纳闷。 罗璟的伤势恢復得也很好,伤口癒合后,连包扎都省了,只是他伤了肩骨,养起来就得费些时间。 明日就到家,大伙心里都很高兴,出一趟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还有几日都要过年了。 刘义带的护卫队,几乎都是府城调过去的,所以,他们等于都到家了。 珍珠给每人发了二十两银子,让他们直接回家去了,刘义原本是不同意的,说怎么也得把他们送回镇上,给刘平交差后,才算完成任务。 珍珠摇头,已经麻烦他们太久了,还有三四日就过年了,护卫们赶了这么久路,都辛苦了。 罗璟的护卫和国公府的护卫都在,无需再劳烦他们了。 刘义见她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下去安排去了。 傍晚的成阳府城很热闹,快过年了,附近城镇来採买年货的人很多,天色虽渐晚,人流却不少。 得了赏赐的护卫高兴的来辞行,拎着行李归家去了。 护卫平日的月钱是一两五钱左右,而护着胡家姐弟去了京城一个月,得了二十两赏银,足够他们过个丰硕的新年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没有比这一刻更美好的时光 珍珠、平安和罗璟坐在临窗的雅间内吃晚饭。 三人心情都很好,明日就到家了。 「姐,我想给阿青哥和土旺他们买些小礼物。」平安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珍珠。 「行啊,给,这是碎银子,趁着天没黑,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珍珠从怀里掏出了荷包,把里面的碎银子倒出来,都给了平安。 平安喜滋滋的接过,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让十三陪着你去,人多,注意点安全。」罗璟拉开了雅间的门口,带着平安去找罗十三。 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 「你不用回去陪你哥一起过年么?」 虽然知道,现在也赶不回去了,可她还是问了出来。 罗璟笑笑,给她夹了个红烧狮子头。 「没事,前几年都与大哥一同过年,今年留在望林村,与你们一起过。」他顿了顿,眼眸幽幽的看着她,「欢不欢迎呢?」 珍珠「噗」的笑出声。 「你又不是没在我家过年过,还问什么欢不欢迎,不欢迎的话,你还能怎样。」 她挑眉挑衅。 少女的黑眸亮如星辰,笑意盈盈的嘴角如春花绽放,罗璟顿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珍珠见他不语,不由向后靠了靠,她今日穿的是新制的橙红色暗纹镶貂毛夹袄,腰身收得很窄,即使是冬日的厚衣裳,依旧曲线起伏,纤腰楚楚。 鲜艷的颜色更衬得她娇艷如花。 罗璟的目光一时就移不开去,他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说道:「就算不欢迎,我也得赖在你家不走。」 珍珠顿时就笑了,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半捂着唇,笑得花枝乱颤。 「这种无赖的作风,可是要被我爹赶出去的哦。」 「胡二叔不会的,他可不像你,小没良心的,就知道挤兑我。」 他的手就伸到了她的脸颊上,轻轻一捏,滑腻细润。 「哎呀,讨厌,干嘛捏人家脸。」 珍珠拨开了他的手,抬眼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坐得这般靠近,眼神暗沉似有火焰闪动。 顿时她的脸上就火辣辣的。 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罗璟心里似被满满地暖意塞满。 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瘦小狡黠,眼底带着几分警惕,对待他的态度,就似邻家小孩一般,丝毫没有被他满身伤痕的样子吓到。 不过短短三年的时候,她已如盛开的水芙蓉,亭亭玉立,清丽无双,无怪乎,那赵三一眼见之,便不管不顾不计后果的掳了人去。 手心里包裹着纤细柔嫩的小手,轻轻地揉捏,慢慢地滑动,十指相扣,柔肠百转。 珍珠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握在手心把玩,脸色渐渐绯红。 他低垂的眼帘上,根根分明的睫毛划出了一道扇形,黑眉斜长,鼻樑高挺,唇色嫣然,如此近的距离,皮肤上却一丝瑕疵皆无,怎么看,都是俊逸清朗的美少年一枚。 她的打量,勐地被他幽深如潭的眼神捕获。 她眨眨眼,眼珠开始左右游移,详装镇定。 他唇角含笑,猿臂一揽,拥她入怀。 熟悉的体香萦绕鼻尖,温暖的气息安心舒适,罗璟吁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 珍珠涨红着脸,想要推开他,却又有几分不舍,犹豫间,手落在了他的腰上。 少女如玉晶莹的脸颊染上粉色的红云,羞怯的眼睑不时眨动,长长的眼睫毛似蝴蝶的翅膀一般,忽闪着。 美人在怀,馨香绕鼻,罗璟体内突然窜起了一道火,烧得他口干舌燥。 眼神不由的,就落在了她娇润欲滴的红唇上,那里仿佛有琼浆玉露吸引着他去採撷。 等唇贴上了水润饱满的柔软时,他才惊觉自己已顺心而为。 窗外吵杂的声音似远离,昏黄的灯火透穿而入。 唇齿交缠间,只余两人略带急促的唿吸声。 珍珠的意识被吻得模模煳煳,热气不断往脸上涌,鼻息交织,水汽氤氲,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罗璟的手扶在她脖颈处,她退无可退,只得勉力迎上他有些兇勐地吞噬。 一遍又一遍,像是永不会满足的饕餮,她的舌尖都被他允得发麻起来。 身子酥酥麻麻,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攀附在他的脖子上无力地扯着他的衣襟。 「……」 良久,罗璟终于恋恋不捨地移开了双唇。 看着她被吻得红肿娇艷的唇,迷濛茫然的眼,他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轻轻地俯下脑袋,怜惜的再次轻吻,不同与刚才的疾风骤雨。 温柔缱绻,爱怜轻缓,甚至用舌头描绘着她的唇形,把她逗弄得连连后仰。 珍珠羞恼,张口就朝他唇角咬去。 「……呵。」 闷笑声溢出,他扶着她脖颈的手轻轻移动,抚上了她柔嫩的耳垂。 「啊~」 果然,她立即松开了利齿,摸着耳垂,羞愤的瞪着她。 水雾蒙蒙的大眼睛控诉着他的暴行。 罗璟笑得灿烂,觉得没有比这一刻更美好的时光了。 平安买了很多小东西,糖人、面人、糖葫芦、竹哨、九连环等等,都是些男孩子们喜欢的东西。 天气寒冷,糖人和糖葫芦都能保存挺长时间。 珍珠让刘义去成阳府那家有名的肉脯店,又买了二十两银子的肉脯,过年送年礼的时候正好用得上。 马车因为顾府护卫的离开,空出了很大的空间。 想着过年时,需要各自年货和年礼,珍珠干脆拉着罗璟他们又逛了一趟府城。 布匹、糕点、糖果、鞭炮、酒水、茶叶、干果蜜饯、南北炒货,把整辆马车塞得满满当当,才心满意足。 出了成阳府一路疾行,接近正午的时候,赶到了太平镇。 看着熟悉的街景,珍珠和平安都兴奋得见牙不见眼。 才离开短短的一个月,似乎已经过了很久。 刘平得了消息,早早在福安堂门前等候他们。 看见他们平安归来,刘平也很高兴。 他早就收到了顾祺的信,知道他们不日即将返乡,所以,遣了小伙计守在城门。 小伙计飞快回禀,预算好人数,立刻让人在十里香定了两桌席面。 留了一队人马在后院吃午饭,歇息叙旧了半个时辰。 珍珠给刘义封了个厚厚的利是,里面是张五十两的银票,一路上多亏了他照应着他们姐弟,帮了他们不少忙,自然得特别感谢一番。 刘义在刘平的示意下,高兴地谢过,领了红包。 刘平亲自送了他们出城,看车队走了老远,才慢悠悠地回了福安堂。 平安一出了城门,便急不可耐地策马狂奔。 等车队到达望林村时,村口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远远地,就瞧见了立在人群中的胡长贵和李氏,以及李氏手里抱着的秀珠,还有被一众孩子们围着的平安和平顺。 珍珠顿时觉得眼泪都快落下了,没想到,原来家的牵绊已经深深埋入她心头了。 「姐姐~」 玉珠黑亮的葡萄眼闪闪发光,脸蛋红扑扑地,小胖手举得高高地使劲摇晃。 李氏双眼含泪,她的一双儿女,第一次离开家远行,她忧心得几乎夜夜睡不安宁,此时,见他们平安回来,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胡长贵不停的搓着手,用以掩饰他心中的激动,孩子们平安回来,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车队在人群面前停下,珍珠拉开了车厢,缓缓下了马车,立在四处都是土疙瘩路边,朝秀珠就是盈盈一笑。 原本喧杂热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珍珠依旧穿着昨日的橙红色暗纹镶貂毛夹袄,身下是月色云锦棉裙,髮髻梳了垂挂髻,这是在国公府的时候,月英教她梳的,虽然复杂了些,但好歹她还是会梳了。 簪了一只累丝嵌珍珠的金凤钗,耳朵上坠着同款的珍珠耳坠,清丽华贵,明艷不可方物。 「……那是长贵家的大闺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哎呀,人家珍珠本来就是村里的一枝花,现在不过是换了付矜贵的打扮。」 「啧啧,那一身装扮,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银子呢。」 「可不是么,长贵说,他们姐弟是应邀去京城游玩去了,就是上次来胡家做客的那户小姐,说是京城里侯府家的小姐,来头可大了。」 「呀,那不得了啊,侯府家的小姐,可是顶了天的尊贵呢,他家两娃有福气呀。」 「那是,你看,那个年轻有为的罗大人,还一路护送他们上京呢。」 「……」 安静过后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让开一下,让我老婆子过去,珍珠,平安,可是回来啦?」王氏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 「奶~我在这呢!」平安就拨开人群,窜了过去。 「哎,哎!我的乖孙终于回来啦!」王氏激动得话都有些颤抖。 珍珠提着裙角,走了过去。 「爹、娘,我回来了。」 声音清脆婉转,带着丝丝喜悦。 「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实憨厚的胡长贵搓着掌心,连连点头。 李氏的眼泪流了下来,忧心、彷徨、激动、高兴交织在一起,眼泪控制不住哗哗直流。 珍珠忍着鼻翼的酸楚,拿出帕子给她拭泪。 「姐、姐,抱~抱~」 秀珠勐地朝她扑过来。 李氏一个不查,差点让她掉了下来。 「哎呀,你这小妞妞,又长肉了吧,姐都快抱不动了。」 珍珠一把捞过她,把她抱在怀里。 秀珠眉眼乐得咯咯笑,肉乎乎地脸颊似白馒头一样堆起。 可爱得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捏上一捏。 「珍珠,你可回来了。」 王氏牵着平安的手,一脸激动地过来。 清丽雅致的少女亭亭玉立在人群中,微微朝她一笑,似朝霞中明丽皎洁的仙子。 王氏就惊呆了眼。
第三百三十五章归家 车队缓缓朝胡家前行。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聚在了一起。 罗璟一身劲装器宇昂扬的骑在马上,回村的这段路,他特地骑马而行,不想让人看出他受了伤。 周围不少村民用崇拜羡慕的眼神仰望着着他。 姚浩然脸上秉承一贯冷硬的表情,耳朵却收集着周遭围观群众的议论内容,国公爷说了,对胡家所在的村子多加留意,最好能把胡家上下查个清楚。 必要的话,可以留在胡家所在的村子里过完年,再出发返程。 他跟着车队一路缓行,思量着,要在这个村里待上几日。 罗璟远远就看见了自己买下的那片地,已经围起的高墙,他们出发前,那还是一片杂木林。 如今,所有的杂木都清除干净,围墙里,靠左的方向,整齐的厢房排成了一线,一水的粉墙黛瓦,门窗都安装完毕。 一、二、三……九、十,整整十间厢房,动作可真够快的,这才一个月的时间,效率竟然这么高。 他知道,临走前,珍珠特地拜託了凌显帮着看顾园子的进度。 因为他跟她提过,可能要调遣下属过来,珍珠记在心里,人来了没地方招待可就不妥当了,所以,她让柳常平先紧着建,招待客人用的厢房,单间带厕所与洗漱间,样式统一,方向一致,下水道与热炕能很方便的窜在一起,房子建起来就事半功倍了。 加上,整个村子的汉子几乎都动员起来,工钱足劳力壮,围墙与厢房几乎同时开工,有凌老先生监工,按着规划好的图纸,赶在大雪封山前,硬是把围墙和厢房都建好了。 他们出发前跟鲁木匠定的家具也都送过来了。 十间厢房,足够安置姚浩然和他的部下,以及罗璟自己带来的属下。 胡家院门大敞,守院的潘雪兰与赵虹玉都脸上带着喜色。 珍珠和平安不在的这段时间,胡家的院子都显得冷冷清清的。 小黄更是围在平安身边尾巴摇个不停。 大白和大灰早已从边境飞回,只是不见主人踪迹,这段时间都是李氏和阿青照顾着它们。 大灰大白对胡家众人也熟悉,就没飞回边境,一直在望林村待着,白日时常飞到深山里晚上,天黑才飞回来。 刘平派来的护卫,早在前几日就都撤退了,太子身亡,不会有人惦记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小村落了,他们也就功成身退了。 胡家能安心地过个好年了。 门口围着大批的人群,不过,他们都老实的站在屋外围观,没人涌进胡家趁机拨乱,毕竟二十名护卫威压十足的立在胡家门前。 四辆马车里,基本都载满了货物,平安、平顺、阿青、土旺、凌希他们一帮半大的孩子帮忙,快速得来回搬运东西。 围观的人群议论感嘆声更大起来。 「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呀,一样一样的,数都数不清啦。」 「那一摞摞的,是布匹吧,那么多,也太奢侈了吧。」 「咦,土旺抱的是书籍,那么多书籍,可是老贵的,啧啧。」 「哎,好精緻的箱笼,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很重的样子。」 「……」 吃瓜的群众总是热闹无比,珍珠一脸无奈的看着不肯挪动步伐的村民,即使护卫们个个都冷着一张脸,依然浇不熄凑热闹的人群。 从车里拿下几大包在府城买的糖果蜜饯。 「小山,把村里的孩子们都叫来,一会儿排队领糖吃,每个孩子领一份。」她笑着招唿站在人群前沿的赵小山,他附近站了几个珍珠记不清名字的孩子,不过,都是同一个村里的孩子,虽然不见得都能喊出名字,但多少有点印象。 小山眼睛一亮,小心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护卫们。 「呵呵,别怕,你帮着通知一声,男孩女孩都有份,等会儿就在门口排队,每人都发一份。」 望林村的村民这几年的日子虽然比从前好过了一些,但是,远远还谈不上富裕,所以,孩子们多是逢年过节才有可能吃得上糖饼糕点之类的零嘴,珍珠的话一出,孩子们都炸开了锅,争相奔走,召唤小伙伴。 王氏李氏在院内帮着整理平安他们搬进去的东西,翠珠照看着秀珠与平善,胡老爷子则领着胡长贵和胡长林招唿罗璟与姚浩然他们进屋喝茶歇息,村长赵文强带着秀才赵柏铭也一道过来了。 潘雪兰走过来,想要帮着珍珠把手里的糖饼糕点搬进去。 「雪兰姐,麻烦你去帮着我裁一些油纸,等会给孩子们各包一份糖饼。」珍珠朝她微微一笑。 潘雪兰眼里闪过惊艷,一个月不见,珍珠的五官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漂亮,只是,气质却隐隐带上了清贵雅致,与以往懒散随意的形象差别很大。 她笑着点头答应,忙转身去裁油纸。 把东西搬运完后,剩下四辆马车与二十多匹马的安置问题。 其中,两辆马车是跟刘平借的,这个好办,直接让胡长贵和胡长林赶回镇上,还给福安堂,阿青赶了辆骡车跟在后面,回程正好採买多一些肉类和米粮。 家里来了怎么多男客,光是管饭,都得耗费大量的肉食与米粮。 柳常平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笑着与珍珠打了招唿,两人很熟络,珍珠也就不与他客气。 得知罗璟新建起的厢房那边,建有个大的马棚,是专门为了福安堂派来的那些护卫准备的,他们每日骑马而来,马匹需要安置的地方,凌老爷子做主,在厢房不远处建了一处宽阔的马棚。 正好,可以安置剩下的两辆马车与二十多匹马匹。 厢房附近还建有个厨房,是特地为了招待那些护卫设的,毕竟一群男子不适宜在内宅内来回出没,往日,都是王氏带着村里相熟的妇人,每人五文钱,过来帮忙做一顿午饭,以及清洗碗筷之类的活计。 厢房内的火炕已经烧起来了,被褥铺盖都有新制的,那批护卫走了之后,李氏带着潘雪兰与赵虹玉全部清洗过了。 珍珠喊来了平安平顺,让两人跟着柳常平,去安顿好马匹与护卫,有什么需要添置的东西,回头过来告诉她。 平安领了任务,连忙自发的牵起了马车,一旁的罗十三见状,走了过去帮忙。 护卫们总算有了安顿之处,珍珠缓了口气。 小黑早在马车刚进村的时候,就蹿了出去,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灰则被平安偷偷抱回了珍珠的屋里待着。 领糖的孩子们,渐渐聚集在了门口。 珍珠朝他们笑笑,「都等一会儿,排好队,每个都有份。」 「谢谢珍珠姐姐!」 许多男孩都是学堂里的孩子,对珍珠都不陌生,他们自发有序的排着队,一些女孩夹杂在他们中间,都带着好奇与羡慕看着她,还有一些很小的,由父母或者哥姐抱着的,一两岁的小娃子。 听到每个孩子都有份,有些村民连未满月的孩子都抱了出来,就想着能多领一份糖饼。 珍珠仔细看了看,有四个包裹在小被子里的婴儿,大冷的天,抱着婴儿出来吹风,这可不行,于是,让他们把孩子抱回家去,大人过来排队就可以了。 一个村里住着,谁家有娃没娃,大家都懂得,没必要非得让孩子过来。 抱着婴儿的村民不好意思的笑笑,忙把孩子抱回家去了。 让罗璟帮着搬了张案几过来,把糖饼蜜饯,干果糕点一一放好,罗璟想留下帮忙,被她赶回了屋里,他一个伤患,老老实实的别添乱,再说,把姚浩然一人留在屋内,让他作何感想。 大致数了数孩子的数量,潘雪兰裁好了油纸,就与珍珠一道给孩子们包糖饼,阿云突然冒了出来,笑着过来帮忙。 珍珠摸摸她的小脑袋,奖励的朝她的小嘴里餵了一颗松子糖。 阿云嚼着松子糖,眼睛都笑眯起来,她家里如今的状况改善了很多,可是,杨秀才与阿云娘都不是会娇惯孩子的,很少会买糖饼这些零嘴给她。 饴糖、松子糖、花生糖,枣脯、桃脯、海棠脯,炒瓜子、炒松子、炒榛子,每份都装得满满的,也不包起,果脯带糖,容易沾捻别的东西。 孩子们捧着大包的糖饼,个个都笑开了花。 看见他们脸上满足的笑容,珍珠的心也跟着明朗开阔。 村里的孩子其实不算多,十五岁以下的,都没超过一百个,有的十四五岁的大孩子根本没好意思来领,所以,等孩子都领完了,糖饼还剩下一些。 好事的村民一直围着他们,看到一户人家五个孩子,领了五份糖饼,都有些捶足顿胸,后悔怎么就没多生几个,看,这么多糖饼,过年的年货都省下了。 赵柏成牵着赵美月姗姗来迟。 黄氏原本顾及着脸面,不想让孙子孙女来领糖饼的,可是,她看到别的孩子兴高采烈的捧着一大包糖饼回家,心里又捨不得起来,那些糖饼听说都是府城买回的,比镇上的可好上不少。 还是廖氏说,柏成和美月是二房的孩子,他们去领糖,不会丢了赵柏铭的脸,她便点头,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让廖氏自己和两个孩子说去。 胡家的腊味作坊已经停了两天了,十里香的订单虽然还没完成,但是,王氏说了,准备过年后,再赶一批,快过年了,大家的家里事情都多,提前放几天假,大家清理好家务好过年。 月钱已经都结算清楚了,只是往年女工们都能在胡家领到一份不菲的年礼,今年却还没来得及发放。 今天,珍珠姐弟归家,年礼的事情怕是还得缓缓了。 廖氏自从上次翠珠被训斥后,便老老实实地干活,没敢再动什么歪心思。 胡家的月钱给个很利索,拿到的工钱,要上交一半给婆婆,但是能留一半,她都很高兴了。 钱多是供养着大房的赵柏铭,不过,只要他有出息,以后定然也会帮衬二房,廖氏给钱也心甘情愿。 柏成刚进学,柏铭这阵子在家自学,有空也对他指导一二,廖氏看着很欣慰,不枉他们二房省吃俭用的供着他一路考举。
第三百三十六章闪花眼 廖氏把两个孩子牵到人群后,便让柏成牵着美月自己去领了。 两个孩子两份糖饼,足够让两孩子高高兴兴地过个好年了。 「柏成啊,今天怎么来晚了,还带着妹妹呢,呵呵,来,过来,领糖。」珍珠笑眯眯地朝他们招手。 柏成还没到七岁,有些害羞,红着脸牵着美月过去了。 珍珠抱起美月,村子家的小孙女长得不错,秀气可爱,就算头髮有些稀少。 美月比秀珠还大一点,却没秀珠圆润。 怜惜的摸摸她枯黄的头髮,把剩下的糖饼,包了两份。 「你们自己来的么?这么多,还得牵着妹妹,你可拿不动呢。」 「珍珠姐,我给他们送过去吧。」阿云积极地自告奋勇。 「好啊,谢谢阿云啦。」珍珠笑着把糖饼递给了她。 廖氏在人群后,听的真切,她咬咬牙,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自从上次,被珍珠意有所指的扫了几眼后,廖氏就有些害怕长贵家的大闺女,她的眼神似能看透人心,自己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似乎无所遁形。 「呵呵,成哥儿,还不谢谢珍珠姐姐和阿云姐姐,娘抱着美月,你可以自己拿糖。」她笑着走上前,抱起了美月。 「谢谢三姑娘了,出门回来,就惦记着村里的孩子们,心地实在太善良了。」 珍珠见她脸上的笑容僵硬又尴尬,心里不由好笑。 「赵二婶子,不用客气,孩子们高兴就好,天气冷,赶紧领着他们回去吧,别冻坏了孩子。」 她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只要廖氏不起坏心思,她自然不会做那等面冷心硬之人。 明年,翠珠嫁入赵家,与廖氏同一屋檐下,能和平相处最好不过,要是,不能…… 珍珠看着廖氏抱着孩子的背影,若有所思。 说到底,还是得翠珠自身立得起来,软趴趴的性子,走到哪都是受气包的份。 把剩下的糖饼,给阿云包了起来,让她都拿了回去。 阿云道谢后,笑眯眯地捧着糖饼走了。 珍珠和潘雪兰把案几抬进了院子,然后掩上了院门,隔绝了看热闹群众的视线。 堂屋内,众人正聊着火热。 赵文强知道姚浩然是镇国公派来的校尉时,一颗心突突乱跳。 镇国公呀,就算他这等偏僻小地方,都知道这么个大人物。 胡家上辈子是积了什么福呀,结识的人物一个赛一个厉害。 他和赵柏铭都有些战战兢兢地赔笑着,胡老爷子满面红光,孙女和孙子都平安归来,又得镇国公特地派人一路护送,给胡家增添了不好光彩。 罗璟挑了些路上的见闻,以及京中发生的事情,讲与老爷子听,胡老爷子听得入神,不时还感嘆几句,赵文强与赵柏铭陪衬着,不时跟着感慨几句,姚浩然不急不缓地喝着茶,偶尔用余光打量着胡家的陈设,以及倾听几人的谈话。 「安台县是大夏国有名的风筝之乡,种类繁多,造型精巧,每年都有很多世家去定制风筝……」 「离安台县不远,是制作灯笼出名的莅阳县,各种灯笼,那里都找得到……」 「京郊的大恩禅寺,与圳安县的清延古寺,都是大夏最有名望的寺庙,主殿的佛像都是镀金的,还没进去,已经佛光耀人了……」 「……」 王氏和李氏看着摞满炕的东西,脸上的表情一愣一愣的。 打开裹着的包袱,一匹匹华丽的绸缎差点闪花她们的双眼。 「这,是买了多少匹绸缎啊,这么精美的缎子,很贵的吧?」王氏小心地摸了摸缎面,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缎面,一看那就价值不凡。 「……」李氏惊讶得瞳孔都放大了,古香缎、妆花缎、织锦缎、织金锦、花素绫、素软缎、云锦,都是世家贵族里,惯用的面料,再看如此鲜亮的花色,应该都是近年的新款,单这十几匹绸缎的费用,最少都在二百两以上。 王氏又解开了另一个大包袱。 里面是各种皮料,雪白的狐裘、灰白的银鼠皮、紫色的貂皮、玄色的狐皮、带纹路的猞猁皮毛,扎得整整齐齐。 王氏与李氏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的震惊。 都是贵重的皮毛,除了银鼠皮,狐皮、貂皮和猞猁皮,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 「这些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呀?」王氏犯愁。 「珍珠,应该不会买这么贵重的皮料吧。」李氏也不敢肯定,她这闺女行事向来不同常人。 珍珠走进屋子的时候,她们正一一把堆放的包袱打开,一件件精美贵气的衣衫服饰摊满床上和炕沿。 「珍珠,你来得正好,这些衣裳和布匹是你买的么?」王氏拉过珍珠,指着散落一屋的东西。 「呵呵,奶,当然都不是我买的,是国公夫人送的,吶,衣服也是她们府里的针线房,帮忙赶制的。」 珍珠拿起那件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 「难怪了,这手工,可不是一般人能制出来的,国公府的针线房,个个都是女红高手呢。」王氏稀罕地摸了摸披风。 「珍珠,为什么,国公夫人对你们这么好?」李氏忐忑的问道,女儿身上的锦服,头上的金钗,可都价值不菲呢。 珍珠笑笑,随手把披风丢到床上。 王氏见了,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么贵重的衣裳,哪能这么随意丢放,她忙把披风小心折起。 腾出了床上的空隙,珍珠坐了下来,拉着李氏也坐好,然后把去的路上救了镇国公世子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她们在镇国公府借住几日的事情,挑一些能讲的,都告诉了她们。 最后还说道,太子被刺身亡,以后不会再找胡家麻烦,家里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李氏的脸色却没转好,她狐疑的看了一眼珍珠,心中有些隐隐地忧心,女儿坚持去了京城,说是去看望尤四小姐,可是,她哪里会不知,根本是珍珠的藉口。 她一直很担忧,怕珍珠不知天高地厚,去京城惹出什么事情来。 前几日,刘掌柜亲自登门告诉他们,珍珠姐弟还有几日即将回家,还暗示太子已经威胁不到胡家了,所以,把守护的护卫都撤了回去。 没想到,太子居然被刺身亡,这,与他们进京,无关吧? 李氏不敢朝那个可怕的方向想。 珍珠把堆在地上的首饰匣子搬到了桌子上。 打开其中一个,金灿灿地首饰璀璨生辉。 王氏和李氏惊得嘴巴大张。 「嗯,这是我在京城的金满玉银楼买的首饰,这套应该是给娘的。」 珍珠把匣子放过一边,翻出另一个古朴厚重雕鹤纹的首饰匣子,打开一看,一整套的点翠嵌宝石蝠蝶花卉头面,做工精巧,雍容大气,很适合长出一头乌黑秀髮的王氏。 「奶,这是我和平安一起给你挑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王氏楞然,看着满匣子金光闪闪地首饰,有些不敢置信,这一套首饰,加起来至少的二三百两银子吧?虽然,长贵家这几年攒了不少家底,可也经不起珍珠这般花呀。 当然,首饰确实很好看,王氏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美贵气的头面,这两年,李氏给她挑过几样银首饰,金的也有,都是些小巧份量轻的,比如耳环、戒子或者挂坠,她自己也添置过几样。 可是,实打实的金钗、金镯、金项鍊却是谁都不捨得买的。 李氏也楞住,姐弟两给她和婆婆都买了整套的首饰,他们哪来那么多银子?记得胡长贵只给了珍珠五百两银子,她知道,珍珠身上有不少银子,但,也不会多到可以随意购买这么多金首饰吧。 难道,是罗璟那孩子出的银子? 这么想,她心里倒是生出欣喜之意。 两个孩子去了一趟京城,要是能凑在一起多好啊。 「珍珠,你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多首饰?」 王氏忍不住问道。 珍珠抿嘴一笑,把小黑带着顾祺找到人参,然后,顾祺给了二万两银票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二、二万两? 王氏和李氏下巴都快掉了。 什么人参居然能卖这么高的价钱? 珍珠想了想,决定把前因后果给她们讲一遍。 小黑带着顾祺的人手入深山采的人参,顾府献给了皇上,皇上靠着人参,身体渐渐恢復健康,所以,太子难以上位,自然遭到他的嫉恨,导致他派下杀手来夜袭胡家。 现在,太子死了,皇上病体渐渐康復,顾祺献参有功,顾府得到了皇上的重视,胡家自然就安泰无事了。 王氏和李氏面面相看,虽然珍珠去京城前,大致给她们说过事情的经过,不过,没有这次详细。 这么说来,皇上的身体能好,竟然全靠着小黑髮现的人参,小黑是胡家的,那功劳自然要算在胡家身上,难怪,太子会耿耿于怀的,与他们这等小人物计较,估计都要气疯了。 那,这二万两银票,确实能拿得安心。 两人的脸色顿时晴朗起来。 珍珠见状,正色着交待她们,有些事情自己清楚就行了,千万别四处嚷嚷,挖到极品人参的事情一传出去,不知多少人会疯狂涌进泰行山脉。 住在山脉旁的村民最清楚,每年入山,多少人有去无回。 加上,太子虽然死了,可皇后和太子妃还活着,万一,消息泄露,说不定胡家又要经歷一场劫难。 珍珠的话,让两人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是呢,可不能让别人知道,皇家的事情,一点小事就要掉人脑袋,她们平民百姓,还是老实低调点好。 拿了二万两银票,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有了这么多银子,胡家以后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吃苦头的梁氏 等到珍珠把所有的首饰摊放在她们眼前时。 王氏和李氏不淡定了。 天呀,满屋都是金光熠熠的首饰,闪得她们眼睛都要瞎了。 这是买了多少首饰啊!? 不会是把二万两银子都买了首饰吧? 珍珠把国公夫人送的首饰放在一旁,再把自己和平安买的分类。 「这三层的首饰匣子里的首饰,是国公夫人送给我的,里面有两块玉佩是平安的,他脖子上还有个貔貅挂坠,也是国公夫人送的。」 「这边是我和平安为家里人挑的。」 「哦,还有一大包簪花,是宫里赏赐给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全部打包送给我了。」 宫里赏赐的簪花?王氏越听心脏越是嘭嘭跳,有生之年,她还能有幸见到宫里赏赐的东西? 她皱纹浅淡的脸上,笑容抑制不住的上扬。 李氏倒还好,品级高的官员内眷,每年都会得到宫里的赏赐,她也见过不少。 她心惊的是,国公夫人送给珍珠的首饰,几乎每样都华丽精緻,繁复贵气,这么大的手笔,让她有些惴惴不安。 虽然是救了国公府的世子,可是…… 李氏谨小慎微惯了,突然看到这么多贵重的物品,着实让她忐忑不安。 「这个,是羊脂玉镯吧?真是太漂亮啦。」王氏小心的在三层的首饰匣子里拿出一只白玉镯,对光一看,透亮晶莹,白润无暇。 「嗯,是吧。」珍珠也不大清楚,听国公夫人与月兰的介绍,应该是吧。 「哇,奶沾了珍珠的福气,还能摸上这么贵重的玉镯,哎呀呀,有福气呀。」王氏连连感嘆。 「奶,来,你试试看,看看能戴进去么?」 「唉,这可使不得,那是国公夫人给你的,可不能乱戴。」 「既然是我的,我想给谁戴就给谁戴。」 「哎,你这孩子。」 最后,镯子没戴进去,有些偏小,王氏手掌略粗。 她小心的放了回去,又拿起了一支四蝶金步摇,翅翼中镶着精琢的玉片,细金丝嵌着玉珠下垂,轻轻一晃,颤颤盈盈,珠摇玉动,精緻华美。 「……真是太好看了,这么精巧的步摇,咱们珍珠戴着一定漂亮极了。」 珍珠就笑笑,手里忙着把东西归置好分类,她还买了好些零散的首饰,准备送给赵虹玉和潘雪兰她们的。 李氏在一旁帮忙,见珍珠把四个不同的首饰匣子堆放在她的炕头,不由问道:「珍珠,这些要另外放么?」 「不是啊,那是特地给你买的,四套头面。」珍珠抬头瞥了一眼,继续整理手里的东西。 四套!?李氏瞪大了眼睛,颤抖着手一一打开。 金丝八宝的,累丝嵌宝石的,镂空雕花的,金镶玉的,珠钗、分心、掩鬓、耳坠、项鍊、戒子、手镯…… 一抽抽的,琳琅满目,金光灿灿,李氏倒吸一口凉气,竟然给她买这么多。 她嗔怪的看了珍珠一眼,虽然,她心里很欢喜,可,实在是太多了。 王氏凑近细看,啧啧有声,「这都是孩子孝敬你的,你就收着好啦。」 「嘻嘻,奶,这个翡翠玉镯,是特地给你买的。」珍珠从一个精緻的盒子里,拿出一只通身碧绿的翡翠镯子。 王氏眼睛一亮,走了过来。 珍珠拿起她的手,小心地给她戴上。 嗯,不错,大小正合适。 王氏举起手腕,水润碧绿,通透沁泽,心头的喜意涓涓直冒。 「真好看,可衬肤色了,娘,你戴着很好。」李氏由衷夸赞道。 「是嘛?」王氏喜滋滋地翻转着手腕,越看越喜欢。 珍珠笑眯眯地看了她们一眼,继续清整东西。 「大伯娘怎么没见过来?」她随口问道。 王氏的动作就顿了下了,与李氏互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你大伯娘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来。」 「哦,怎么不舒服?没找大夫看么?」珍珠好奇问道。 梁氏贪吃长胖后,就不怎么爱出门了。 王氏想了想,把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珍珠她们刚离开望林村不久,王氏便带着梁氏去福安堂看病去了,说是看病,其实,就是想让堂里的老大夫给开点减肥药。 刘掌柜很热情的招待了她们,找了最有名望的老大夫给把脉,大夫说,梁氏肝阳上亢,脾肾阳虚,气滞血瘀,肝胆湿热,脾虚痰湿,是典型的肥胖症状,长此以往,再胖下去身体用不了多久就会垮下去。 梁氏刚开始还吓了一跳,老实的喝了几天药,控制了几天食量,可后来,她老娘冯氏过来看她,知道她为了减肥在吃药,不由嗤笑,说是王氏联手与福安堂矇骗她,胖点而已,哪有那么玄乎。 梁氏一想,觉得有道理,福安堂的刘掌柜与二弟家常来常往的,很有可能与婆婆串通一气哄骗她。 这样的想法一出,就生根在她的脑海里,干脆药也不吃了,依旧大吃大喝起来。 气得王氏对着她就是破口大骂,可梁氏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胡长林就发狠把梁氏揍了一顿,梁氏老实了几天,没几天又故态復萌。 王氏头疼无比,拉着她又去了一趟镇上,换了家医馆的大夫诊治,大夫的诊断与福安堂大夫说的大同小异。 梁氏却依旧不信,觉着整个镇上的大夫都让王氏给收买了。 王氏心肝脾肺肾都给她气得翻滚,直接把她丢过一边,自顾的想要回村里了。 走到南街的时候,让刘平看见了,殷勤地请她进屋喝杯茶。 问明了让她生气的缘由,刘平想了想,就给她出了个主意。 他们的老大夫有一秘方,喝下后,能让人吃东西就觉着噁心反胃,只是药效比较兇狠,可能会一下痩到脱形,体虚无力,气血两亏,虽说无性命之忧,却会伤了元神,以后得服上一阵子固本培元调理气血的药,才能养好,这种药的好处是,痩下去以后,不会再对食物有强烈的渴求了。 王氏一听,很是心动,当时,她没立即答应,回去后,与胡长林商量了一晚,第二天便去福安堂抓了三副药。 熬好后,让梁氏服用,梁氏以为是普通的减肥药,也不以为意,咕噜噜的喝了下去。 当天开始,药效发作,真是吃啥吐啥,噁心反胃到梁氏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王氏秉承大夫的嘱咐,每日只给她灌下几大杯白开水,梁氏想吃什么都随便她。 没几日,梁氏果然就痩到脱形,圆润白胖的脸颊慢慢凹陷,肚子上的肥肉松垮垮的挂着,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再也没了每日觅食的冲动,甚至见到食物就开始噁心反胃。 王氏又熬了第二副药给她灌下去。 梁氏慢慢又可以吃东西了,可是往日吃到嘴里美味的食物,变成木渣石块,嚼两口便索然无味了。 于是,她继续消瘦。 前日,王氏熬了第三副药。 半个多月的功夫,梁氏痩成了皮包骨,家里人见了都心惊肉跳,每日三餐勉强吃得下几口白粥,然后就是喝大量的白开水。 如今,她还在床上瘫软着呢。 珍珠听得瞠目结舌,哎呀,古代的减肥药,好厉害啊,半个月的时间,就痩得这么狠,当然,过快的减肥,确实有伤身体。 看来梁氏这次是吃足苦头了,不过,要是能把梁氏贪吃的毛病治好,倒是挺值得的。 胡长贵、胡长林和阿青驾着骡车回来,买了四只鹅、半扇猪和整只宰杀好的羊,还有米面盐糖等调料。 王氏、李氏、赵虹玉与潘雪兰开整治晚上的席面。 姐弟两归家,又有贵客临门,怎么也得弄得丰盛些。 珍珠把自己的东西,搬回房间,小灰还乖巧的待在屋里。 「哎呀,小灰,差点把你都忘了,饿了没,给。」掏出一根油菜芯给它。 回到瞭望林村,小灰也该归家了,带着它去了那么远京城,它可帮了她好大的忙。 「小灰呀,你等会儿,是不是要回山里去了?」 「吱吱~」山里的小伙伴等着它呢。 珍珠摸摸它的小脑袋,然后在炕柜里找出一个灰不熘秋的小荷包,那是她以前练习针法做的。 从空间里掏出一把红枣,不多,七八颗的样子,塞进去,然后挂在了小灰的脖子上。 她不敢提供太多灵泉滋养的食物给它们,害怕供出一群耗子精。 只能象徵性的给它带一些。 山里的动物不缺吃食,漫山遍野的果实、谷类、草籽、根茎都是它们的食物。 「吱吱~」小灰道着谢,小豆眼闪闪发光。 珍珠把它捧到窗棂前,推开窗棂。 「去吧,明天晚点过来吃肉。」 「吱吱~」小灰应了一声,然后快速蹿了出去,没一会儿就爬上了墙头,隐匿而去。 屋里的炕还没来得及烧,所以室内有些冷,珍珠快速的把东西归置完整,随后换了身居家的服装,把头上的髮饰取了下来。 从空间里取出两罐玫瑰花茶,这些都是她在空间里採集的,灵气特别充沛。 不过,她想了想,效果太给力,好像也不大好。 于是,又从炕柜上拿下两罐在庭院里採摘的玫瑰花茶,把四罐混在一起,再分开装罐。 庭院的玫瑰花,她不时会掺些灵泉浇灌,虽然没有空间种植的好,但比普通的玫瑰花茶效果好多了。 嗯,一会儿给姚校尉送过去,萧擎催得那么急,他们应该明早就马上启程返京吧。 还有三日过年,看来他们得在路上过年了。 哎呀,做萧擎属下也是困难啊,大过年的,还派这样的任务,明明都说,过完年就给国公府稍过去了,非得让人跟着来取。 珍珠摇摇头,对萧擎这种顽固偏执,听不进别人劝告的人,实在喜欢不起来。 四个罐子摞起来,珍珠捧着就往前院走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吃撑的姚校尉 「珍珠,要帮忙吗?」 翠珠笑着过来了,一手牵着一个小娃。 「二姐,呵呵,不用,这是国公夫人要的花茶,我给姚校尉送过去。」珍珠朝她笑笑,一个月没见,她二姐脸色不错,人也挺精神,看来作坊里的那些妇人,没有再闹腾。 「平善,一会儿三姐给你糖糖吃,你乖乖的听话啊~」 三岁多的平善很敦实,圆乎乎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羞赧,小脑袋点点头,小声的说了句:「……三姐,我听话。」 哎呀,真是太可爱了,与秀珠那调皮捣蛋的活波性子相比,简直太文静乖巧了。 珍珠笑眯着眼朝前院走去。 赵文强祖孙两已经回去了,胡长林惦记着家里的梁氏,也先与老爷子回了老宅。 姚浩然与罗璟他们一同安置在前院的厢房里。 珍珠走过去的时候,胡老爹正磕巴着领人进入厢房内。 「姚校尉,这是家里剩下的玫瑰花茶,都给国公夫人了。」 姚浩然忙小心地帮着她把上面的罐子放下,这些花茶可都是国公爷特地叮嘱过的,一定要小心平稳地带回去。 「胡姑娘,只有四罐么?」 是不是有点少? 「……」 珍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家又不是花农,能存这些就不错了。 胡长贵一听,忙出声道:「珍珠,你娘屋里那罐还剩不少,要不要给姚校尉带上?」 ……这拆自家墙角的老爹,她当然知道李氏那还有一些,可是,家里也得留点不是,都送人了,自己想喝点花茶上哪弄去。 姚浩然眼睛一亮,目光炯炯的看向胡长贵。 胡长贵一个激灵,没等珍珠回答,便积极的回屋拿罐子去了。 一股强烈的扶额冲动,让珍珠心里嘆了口气。 「姚校尉,是马上赶回京城呢,还是休息几日再出发?」 拿了花茶就快点走吧,省得胡家还得伺候这一大帮大老爷们儿。 「可能要叨唠胡姑娘几日啦,姚某观天象,这两日大雪即将落下,数九寒天不好赶路。」 姚浩然的答案显然是出乎珍珠意料之外的,明明萧擎两夫妇一付心急难耐的样子,他居然不急着返程。 照着姚浩然的性子,想必是得了萧擎的嘱託,让他打听或留意胡家的相关事宜吧。 这老狐狸,定是发现了什么,想探究一二,天气什么的,不过是藉口而已,珍珠心中腹诽。 唉,灭了太子,又来了镇国公,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呀。 只希望,萧擎不会像太子那般,把老百姓的命不当回事,随意生杀掳掠。 傍晚,王氏领人去操持新宅院那边二十个名壮汉的晚饭,李氏领着赵虹玉与潘雪兰整治家中的宴席。 胡家的内外院一时忙忙碌碌。 晚间,赵文强祖孙、杨秀才夫妇、方晟与阿青、凌显祖孙,以及柳常平夫妇都被请了过来。 照例分了两桌席面,堂屋内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罗璟与姚浩然下午都重新洗漱了一番,精神看着好了不少。 先上桌的,是切得整整齐齐的各种滷肉,胡家最有特色的招牌菜。 接着是切片摆成一圈圈圆心的腊肠,下来是大葱炒腊肉、香辣卤猪蹄、糖醋莲藕肉丸、红烧鹅肉、酸甜排骨、红焖兔肉、蘑菇鱼丸汤、炝白菜。 满满一桌子的肉菜,整个堂屋都是浓浓地肉香。 姚浩然一时竟觉口涎泛滥。 真是不可思议,他也是经过各种大场面的宴席的,从未有过这种,光闻着香味就流口水的冲动。 胡老爷子笑呵呵的说了两句场面话,就让大家快动筷子,天气冷,饭菜凉的快。 姚浩然随着大众,开始举筷。 他首先夹了个莲藕肉丸,有肉的香味,又有莲藕的脆爽,酸甜适宜,味道很好。 这个时节,胡家居然能有莲藕?姚浩然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胡家的亲朋,似乎得没有感到奇怪,难道是胡家自家种的? 「姚校尉,怎么不吃呢?是胡家饭菜不合口味么?」胡老爷子随时注意着新来的贵客,见他停顿了一下,马上笑着询问。 「当然不是,您府上的饭食做得很好,只是姚某有些奇怪,这个时节,莲藕还是挺稀缺的。」姚浩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啊,姚校尉怕是不知道,长贵家有池塘,每年都能从塘里挖出不少莲藕。」赵文强殷勤地解说道。 原来真有池塘呀,姚浩然点点头。 「呵呵,胡家还养有兔子,您看,这红焖兔肉就是他家的兔子,很好吃的,您可以尝尝。」 姚浩然伸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味道鲜美,质地细嫩,果真好吃。 罗璟瞥了他一眼,手里的动作一刻没停,出门一个月,他最想念的还是胡家的滷肉香味。 罗十三是有品级的武官,陪坐在姚浩然下首,他也没做声,手里的动作很快,吃惯了胡家的肉菜,出门一个月,外面的饭食觉着没有以往的香了。 姚浩然是个有眼力劲的,他一看两人的动作,再加上,赵文强虽然挺殷勤的给他解说,可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一筷子滷肉,一筷子腊肠的,嘴巴就没停过。 他立即顿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夹起一块滷肉就往嘴里送。 果真是好吃,满嘴的卤香浸满口鼻,不由的,又朝那一大碟滷肉夹去,不过一会儿功夫,碟子上的滷肉已经少了一半。 当真是整张桌子最受欢迎的菜式了。 姚浩然一时也顾不得多想,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 等大伙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慢慢放下了筷子。 姚浩然才惊觉,自己似乎吃得有点撑了,食物都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他脸色顿时变了变,摸了摸鼓鼓的胃部,勉强咽了口唾沫,把上涌的食物压下去。 太丢脸了,那么大一个人居然像个贪吃的孩子一样,生生把自己吃到撑,他眼光朝众人一扫,不少人都摸着肚皮直唿『胡家的饭食太好』『每次都吃得太饱』。 姚浩然这才微微释然,不光是他一个人吃撑了。 罗璟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由心中暗笑,虽然他的胃部也被食物填得满满的。 另一边的桌上,女眷都没有带小娃。 因为有贵客光临,大伙都怕小孩吵闹,惊了客人。 此时,她们的谈话声都不似平常大声。 「珍珠啊,你这趟出门,可是见了大世面了,京城是不是比咱们府城还要繁华热闹多了?」 蒋氏眼冒星星地看着她,胡家三丫头厉害了,居然被侯府小姐邀去游玩,这是多大的福分呀,这丫头,小时候瘦瘦黑黑的,可不起眼了,长大后不仅人漂亮了,还带了满身的福气。 「哎呀,府城哪能和京城比呀,常平媳妇你这话可问得浅薄了。」黄氏啃着鹅腿,笑话蒋氏。 「呵呵,那是,我这不是没去过京城,所以要多问问呀。」 蒋氏没气恼,脸上依旧挂着笑,村长家就要与长林家结亲了,家里又出了秀才老爷,整个望林村除了胡家,就数村长家最为风光了,她当然不会傻得与黄氏唱反调。 「京城乃大夏首府,自然繁华热闹。」珍珠抱着小平善餵饭,随口应着她们。 「珍珠,你去看望侯府小姐,是不是住进了侯府里?给我们说说,侯府的庭院是什么样子的?」蒋氏对王孙贵族充满了好奇,恨不得亲自前去一睹为快。 「就是庭院很大,下人很多,规矩很繁杂,其实也都差不多。」珍珠含煳的说着,又给平善夹了块鹅的胸脯肉,撕成小块餵进他嘴里。 「……」 蒋氏显然对这种回答十分不满,她刚想追问,却发现黄氏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热闹,她顿时没了声息,她只是想八卦一下京城的信息,又不是真傻,珍珠回答的意愿不高,她不应该再追问了。 长贵家的事情,她是很清楚的,这几年柳常平没少为胡家干活,得到的报酬也比从前高得多,家里的两个男娃都在学堂念书习武,相比从前只知道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的日子,小哥俩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柳常平很感激胡家,对他们的事情非常上心,蒋氏知道,珍珠在胡家的份量,胡家的许多事情,都是由她说得算的,人家没有意愿说,自己一直追问,实在是惹人嫌的举动。 「……啊,哈哈,那个姚校尉,是几品的武官呀,看着可真威风呢?」 她开始转移话题。 「是六品的昭武校尉。」 「呀,那不是比罗郎将低上两级,哎呀呀,罗郎将不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以后不得当上大将军么?」 蒋氏满眼钦佩的看向男桌那边,黄氏也不由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丰神俊朗,仪表堂堂,就那么沉稳地坐着,都能感受到他身上不同常人的威仪。 「昭武校尉是正六品,归德中郎将是从四品,也没差多少。」关于品级,珍珠也不大懂,罗璟说,是因为他身处战场,所以容易积累军功。 桌上的人,面面相看,都是乡下人家出身,哪里懂得这些,只知道,四品肯定要高过六品的官职,不过,不论多大的官,在她们平头百姓眼中都是高大威严的存在。 晚饭后,蒋氏和阿云娘主动留下帮忙清理桌面碗筷,两家都是受了胡家的恩惠,平日需要帮忙的时候,多数都会腾出时间,过来帮忙。 当然,临走的时候,李氏总会给她们带些东西。 比如,今日就给她们掏了好几样滷肉。 两人都没拒绝,常来常往惯了,都没那么客气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有钱得低调 大灰大白天黑前就回到了鸽棚。 当时,珍珠忙着在厨房帮忙,给它们的食槽了添了点空间产的玉米绿豆,然后自顾忙碌去了。 宴席散后,罗璟回到自己的厢房,想起它们,于是吹响了他常用的哨子。 半响后,两只逍遥自在了大半个月的鸽子,才慢悠悠地从后院的鸽棚飞了过来。 「……」 罗璟头疼地看着两只明显不在状态的信鸽,半个多月的放任自流,就散漫成这样了么? 他还想着让它们给大哥送封信过去呢,这懒洋洋地大爷模样,怕是不好使唤呀。 顺了顺两货的背嵴,他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你们也玩了差不多二十天了,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当初我们定的时间,所以,该到干活的时候了。」 当初,把它们留在罗睿身边,条件就是让它们在望林村多待一段时间。 「咕咕」大灰回应了两声,大白没理会他。 罗璟牙疼地看着背对着他的大白,这货,最难伺候,每次都是它带坏大灰。 「明早送封信去边境给大哥,你们谁去一趟?轮着,下回换着去。」 这回两只都不出声了,只不停在他的书桌上闲晃。 珍珠捧着热茶出现在他屋前的时候,看他正对着大灰大白嘀嘀咕咕着,脸上尽是无奈之色。 「怎么啦?干嘛愁眉苦脸的?来,喝被菊花茶,晚饭尽是肉,解解腻。」 罗璟抿着嘴,无奈笑了笑。 大灰大白却在见到珍珠后,活跃起来,立马唿扇着翅膀,飞到了她肩头。 「哎呀,快下去,你们都野了那么多天了,爪子脏得很。」 大灰大白立即老实的飞回原地。 「……」 能不能不这么区别待遇,罗璟都要给它们气得带暗伤了,他刚才说了半天,它们都爱搭不理的,珍珠一进屋,它们就神气活现的,简直比小黄还要听话。 珍珠听了他的控诉,笑得差点把手里的托盘掉到地上。 「哈哈,你等会儿,我把茶给姚校尉和罗副将送去,就过来。」 她憋着笑,敲开了隔壁的房门,罗十三忙打开房门,恭敬的道谢,然后接过茶杯。 姚浩然听见动静,也打开了房门,沉稳地谢过后,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慢慢悠悠地捧着茶杯立在房门口,看着胡家姑娘又进入了罗璟的房内。 房门敞开着,他们交谈的声音,在寂静地黑夜中,格外鲜明。 「哪个这么不听话,是大白还是大灰?」少女的声音清亮悦耳。 「咕咕」姚浩然听见了鸽子咕咕的叫声。 「啊,这可不行哦,你们是信鸽,信鸽就要有自己的职业操守,该送信的时候就要行动,不能玩耍了半个月还收不住心性哦。」她的声音隐隐含着笑意。 「没人管着,就玩野了。」罗璟的声音带着几分嘟囔。 「咕咕」鸽子声又响起。 「呵呵,好了,知道错就要改哦,好好送信,回来姐姐给你们好吃的。」笑意更加明显。 「啧,还是你的话管用,你说,它们怎么就那么听你的话?」罗璟话里带着几分无奈。 「哈哈,我家的动物,当然听我的话啦。」女孩一阵哈哈大笑,随后又道,「好啦,天黑了,它们该回棚子了,明天让大白去送信吧,我走了。」 姚浩然立马闪回了屋内。 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站在了门口。 罗郎将与胡姑娘认识很久的样子,以两人相熟的程度,还有今日宴席上,客人们似乎对罗郎将都挺熟悉的。 看来他在望林村住过不短的时间,姚浩然捧着温热的白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 嗯,这菊花茶味道真是清香,这胡家说起还真有些名堂,饭食做得好,花茶功效好,连餵养的动物都特别听话。 还有,他今日上的茅厕,真是让他大开眼界,瓷器制成的蹲厕,舀水一冲,干干净净,全无乡下茅厕的腌臜,也不用刷马桶倒夜壶,用着就很是舒心。 真是民间自有高人在啊,这小小的村落,都有不少让他为之惊奇的所在,他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黑暗中安静地胡宅,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屋,掩上房门。 姚浩然的房门刚掩上,罗璟从屋内探出了身影。 他深沉的眼眸的朝姚浩然的房门扫了一眼,静默了一会儿,回房关上房门。 左肩的伤还未痊癒,举手投足间,依旧会疼痛。 坐在酸枝木的书案前,开始磨墨。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他一时竟无从下笔。 想到太子身亡,罗家的大仇得报,他心中感慨惆怅,大哥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 又想到他即将求娶珍珠,他脸色微赧,大哥还未娶妻,他先定亲,大哥心里会作何感想。 一封信,修修改改,写了三遍,才搁下了手中的狼毫笔,用镇纸压平,晾干笔墨。 炕上的被褥温暖舒适,熟悉安心的环境,让他很快有了睡意。 胡长贵与李氏的房间里,灯火一直亮着。 炕上,秀珠馒头似的脸颊红扑扑地,睡得正香甜。 胡长贵两口子正紧张地数着一摞银票。 这是珍珠晚饭后,给他们的,说是卖人参的银子。 胡长贵拿着厚厚一摞银票,就像捧着烫手的芋头,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李氏把珍珠下午的话,告诉了他,胡长贵才抖着手,小心的把银票放在了酸枝木的八仙桌上。 两口子面面对看良久,才拿起银票一张张的数起来。 一百两的,二百两的,五百两的,一千两的…… 数着数着,胡长贵就口干舌燥起来,妈呀,这么多银子。 「荣娘,每日出房门,要记得上锁才行,不行,家里的锁太简陋,等我去镇上再买两把好锁,把咱屋和珍珠的屋子都锁上。」 他可从李氏嘴里知道,闺女的屋子里,贵重值钱的东西老多,这次还得了贵人的赏赐,纯金的首饰就装满了好几个首饰匣子。 胡长贵看着自己炕头上,四个精緻的首饰匣子,里面都是金灿灿地金首饰,李氏说,珍珠的那堆首饰,比她的还要贵重几分。 哎呀,我的天呀,光想想,胡长贵就担心得睡不着觉,那么贵重的首饰放在家里,他不得时刻防着贼人来偷呀。 「嗯,门口两把大锁,柜子也要两把小一点的锁,要买那种不容易让人撬开的。」李氏也很忧心,这么多银票和贵重的首饰,无论丢了哪样,都要心疼死了。 胡长贵连连点头。 「……你说,这二万两银票娘也知道?那,要不要给娘送点?」他犹豫地问道。 「珍珠下午给了娘一千两银票,娘一直推辞着没要,后来,还是珍珠硬塞给娘的,娘收下后说,给咱们收着,还要咱们别把这件事告诉大哥大嫂,说是人多心思杂,她跟着大哥生活,私下会多补贴给他们的,爹那,娘会自己告诉他。」李氏重复着王氏告诫她的话。 胡长贵点头,他也不是傻,这么多银子,要是被人知道,指不定就招来了祸害,有钱得低调,谁都不告诉。 大哥虽然是个实诚的,可大嫂不靠谱,万一让大嫂知道了,可不得闹翻天去了。 胡长贵想想,就觉得身子一抖,不行,这事一定得保守秘密。 后院里,珍珠房里的灯也还亮着。 她呈大字瘫在热炕上,舒服的长吁一口气。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呀。 还是自家的炕睡得舒服。 忙碌了一个下午,珍珠有了倦意,本来还想进空间浇灌一下药田,可躺着躺着也不愿动弹了。 明日可能会更忙,从京城带回的礼物,今天没来得及送给大家,明日要全部送出去,作坊已经停工两日,月钱结好了,可女工的年礼还没来得及发,不仅是作坊女工的年礼,杨秀才方晟他们那边的也没有准备好。 黄延成结算好女工的月钱,便开始放假了,他在胡家干了半年帐房,今年的年礼也没能发到他手里。 李氏自从闺女和儿子去了京城,精神就有些不济,每日要照顾秀珠,要管一家吃食,赵虹玉月初成亲,放了半个月假,家里只有潘雪兰帮忙干活,很多事情就得她亲自动手了,忙忙碌碌地,就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作坊那边的货又赶得急,胡长贵每天只顾着在作坊里忙碌,家里的事情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唉,一大摊事情等着要忙呢。 后日就除夕了,怎么也得赶在除夕前,把所有员工的年礼都备齐了。 她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不行,得先把要买的年货整理出来,明日一早,让胡老爹去买回来,下午,就开始发年礼。 这事情,不能拖。 胡家经营了几年的良好信用,不能这么断了。 她起身下地,拖起大棉鞋,从书案上,拿了炭笔和纸张,回到炕上,开始写写画画。 家里的猪下水和猪板油应该剩不少,可以算一样,糕点糖饼炒货这些得买多一些,她从府城买回的糖饼,今天都送给孩子们了,明日让胡老爹多买些。 府城买的肉脯很多,每人发放两斤,肉脯味道不错,让大伙都能尝尝。 布匹倒是不用买了,她在府城买了不少好看的细棉和耐用的粗棉,各裁一身尺头,就合适了。 今年的年礼发晚了,就再各添一百文钱作为添头好了。 珍珠一样样写好,这些是作坊女工的年礼,她们属于短工,年礼合适就好。 杨秀才、方晟、凌显他们这些签约老员工,当然得多添几样。 布料多添两身,去年是给他们多添了一个月工钱,作为年终奖,今年照例。 嗯,还有村长家、年掌柜、刘掌柜、柳常平、黄延成等等这些,都得送礼,哎呀,有得忙了。 珍珠添添减减,写了半个时辰,总算勉强整理清楚。 揉揉眼睛,打个哈欠,吹灯上炕。
第三百四十章爱财好过爱吃 胡家全家都起了个大早。 天空很阴沉,远处灰濛濛的,一片寒雾。 「今年要在雪天里过年了。」 胡长贵看着天空厚重层叠的云层,嘟囔着说了一句。 正刷着牙的珍珠,瞥了一眼阴沉沉地天空,想起昨日姚浩然说的话,啧,这些人,看云识天气的本领个顶个的强。 珍珠把昨夜写的购买清单递给了胡老爹。 胡长贵就利索的套好了骡车。 家里还存了些莲藕和冬枣,珍珠与平安捡了些品相好的,分别装好,把挂在廊檐下的腊肉和腊肠各捡了十斤,滷肉也掏了一罈子,这些是给刘掌柜的年礼。 年掌柜那里,不好送吃食的东西,珍珠从顾祺给他们送的京城特产里,挑出几样,再装上两罐菊花茶,就差不多了。 知道胡长贵要去镇上,潘雪兰忙问了声,凌显与凌显也想去购买些货物,可否搭乘便车。 这段时间,胡家一直忙忙碌碌地,珍珠两姐弟去了京城,胡家有大批护卫时常围着转悠,大伙都有些风声鹤唳。 凌显猜测到,胡家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当然,他们没说,外人自然不好追问,更多的,他让两孩子低调行事,不要给胡家增添麻烦,所以,年货的事情,拖到了现在。 胡长贵忙点头,白日再忙,晚间他们都是要去凌老先生那上一个时辰课的,在他心里,凌老先生就是他们的授业恩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对凌老先生是非常敬重的。 目送骡车远去,珍珠转身,就见罗璟立在她身后不远。 小黄欢快地在他身旁绕着圈圈,大灰大白立在屋檐上,正咕咕地道别,大白的腿上已经绑好了信管子。 「大白,来。」珍珠招唿着大白,它这一飞就要飞一天,那么冷的天气,着实挺辛苦的。 大白欢快地展翅落在她的手腕上,珍珠从怀里掏出一把玉米,直接餵它。 「你怎么在怀里藏了玉米?」罗璟走近,奇怪的看着她。 「我刚才在厨房准备好的。」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 罗璟见她手心的玉米粒新鲜饱满,不由奇道:「现在还有新鲜的玉米么?」 珍珠头皮一麻,能不能不要观察那么细微,「哦,是从地窖拿出来的,比较新鲜些。」 罗璟点点头,他对农作物毕竟没那么了解,以为,存放在地窖玉米能保存新鲜度。 大白很快吃完了玉米,珍珠叮嘱了两句,它便展翅远行了。 把大灰招唿回后院,顺便给了它一抓玉米,以后,餵它们还是得避着点人,特别是那等眼力贼好的人。 姚浩然一早出门去了新宅院那边,昨日他没来得及过来看上一眼。 罗十三与他一同前往,两边的属下都已经习惯性的早起了。 王氏领着三个村里的妇人,正忙着做早饭。 两人上前见礼,王氏有些手足无措的回礼,知道他们还没吃早饭,忙拉着他们在这边吃。 姚浩然笑着点头,罗十三见状,也没推辞。 趁着她们准备早饭的时间,姚浩然参观了一下属下的厢房。 房子不小,有炕有床,正好可以一人一铺,兵营里根本没有火炕这样的条件,有床铺睡就已经很好了。 让他惊讶的是,屋里有一扇门,里面是一间洗漱房加茅厕。 茅厕採用的也是白瓷的蹲厕,一旁有洗漱台和一个白瓷脸盆,下面却是漏了个口子,口子下装了根出水管。 这些他都在胡家的前院见到过。 心思真巧,这样一来,每日洗漱和上茅厕的时间就方便多了。 他心念一动,走到隔壁的厢房去看了一遍,果然,每间厢房都带了这样的隔间。 真的匠心独具呀,隔间正好夹在两间厢房之间,一个隔间占了一半空间,一间的窗户朝前,另一间的窗户朝后,很合理地运用了空间。 罗十三过来招唿他去吃早饭。 厨房边,有处宽阔的平房做为食堂。 红木桌上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包子馒头,还有大盆的肉粥咸菜,以及整盆的水煮鸡蛋。 「来,来,大家都坐,快些吃,天冷,一会儿该凉了。」 「姚校尉,早餐做得简单,你们别嫌弃。」 「罗副将,来,吃碗肉粥,大骨熬了半个时辰,味道都出来了。」 王氏殷勤地招唿着他们。 「老夫人,麻烦您了,您叫我十三就可以了。」罗十三恭敬地道谢。 「哎呀,那哪成,罗副将可是有品级的武将,咱们老百姓都得敬重着,别客气,多吃点,今年在我们老胡家过年,别的不敢说,饭食定是要管饱的。」王氏笑眯眯地看着罗十三。 他不过二十岁出头,长得浓眉大眼,方方正正的,听说跟在罗璟身边都三年了,以后的前途定然也是一帆风顺的。 三个妇人捧着碗筷,放在桌上,她们都是往日帮忙干活的村妇,以前是只管一餐,现在开始要管三餐,工钱加到了十五文一天,还管三餐饭食,乐得她们喜笑颜开,胡家的伙食,比她们家过年过节都要吃得好,白米饭和白面馒头包子每餐必备,各种滷肉和腊味轮番的换,还有各色的丸子、鱼肉、下水、骨头,总之,没有一餐不带荤的。 就算是猪下水,也弄得特别好吃,什么爆炒肥肠、香辣猪腰、熘肝尖、红枣猪肚汤、猪肺萝蔔汤等等,滋味比肉都不差。 三人跟着王氏,学会了不少灶台上的手艺,回家自己买一付下水试手,纷纷得到了全家的夸奖,一时,她们的热情就更高了。 「大家别客气,自己动手盛粥啊。」王氏给姚浩然盛了碗粥递过去,姚浩然忙道了声谢,双手接过。 大骨粥的味道很好,大冬天里,喝上一碗热唿唿的肉粥,全身都开始暖和起来,配着咸菜馒头,一群人都吃得很欢实,王氏看着喜在心头。 珍珠姐弟两齣一趟远门,救了个公子哥,人家投李报桃,派了个校尉护送她们回程,还带回那么多礼物,他们胡家不仅面上有光,兜里也被塞得满满地。 想起珍珠那三层高的,雕着精美纹路的黄花梨木首饰匣子,里面目不暇接的华美首饰,王氏内心的波澜就停不下来,荣娘说,那堆首饰,至少得值四五千两银子。 王氏当时就倒吸一口冷气,镇国公府真是财大气粗呀,那个首饰匣子,都可以当传家宝一代代的传给子孙后代了。 摸了摸手左腕上的碧玉镯子,戴上去后,她就没捨得褪下去了,干活的时候,都小心的避开,以免被刮蹭到。 早晨,来帮工的三个妇人,看见她腕上通体碧玉的玉镯时,都眼中泛光,羡慕的捧着她的手腕,一阵感嘆,得知是珍珠从京城买回来孝敬她的时候,纷纷称赞,她有个孝顺又漂亮的孙女,她真有福气之类的,巴拉巴拉说了一堆好话。 王氏心里乐开了花,心想,等到过年时,把那套镶嵌宝石的首饰戴出来,不知要羡煞多少人的眼。 想到首饰,她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 昨夜,她带回了两套金首饰,另外一套,是珍珠给平顺他娘买的。 梁氏这两日,依旧病恹恹地躺在炕上,瘦得脱形的脸,蜡黄蜡黄的,没有了对食物的渴求,好像掏空了她整个人的精气神,就是平善和平顺去看她,都没能唤回她过多的精力。 福安堂的老大夫说,喝药伤了元神和气血,至少得将养半年,才能恢復正常。 王氏没太在意,只要不伤及性命,好好将养着总能好起来的。 她想着,快过年了,梁氏总这么恹恹无力的,把那套首饰送到她手上,兴许精神能振奋些。 于是,她抱着那款嵌玛瑙瓒凤金钗的头面去了梁氏的屋里。 梁氏只淡淡地喊了声人,便没了说话的意愿,失去了吃食上的乐趣,让她的世界都变灰暗了,加上体虚气弱,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直到王氏打开红木雕花描金首饰匣子,金光灿灿地首饰闪花了梁氏的眼睛,惊愣过后,眼中浮现了欣喜之色。 「这,是给我的?」她虚弱的声音带着惊疑不定的喜悦。 「嗯,珍珠姐弟两从京城回来了,这是特地从京城给你带回的礼物。」王氏瞧了她一眼,果然,没有哪个女子面对精美贵气的首饰,会无动于衷的。 梁氏勉力坐了起来,她轻喘了两口气,眼睛盯着整套的头面,眼底开始泛光。 颤抖着手,小心地拿起嵌玛瑙雕花丝的纯金手镯。 金光熠熠,雅致华贵,梁氏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金镯子。 这真是给她的?不会是她在做梦吧?梁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婆婆。 王氏嘆了口气,拿过金镯子,镯子可以推拉,她稍稍拉开了距离,往梁氏的手腕上套去。 调整好大小后,放开了她的手腕。 梁氏转动着腕子,心里一阵狂喜,真是给她的,这一整匣子的首饰都是她的。 她又拿起镶玛瑙的金戒子,忙不迭的往自己手指上套。 梁氏痩了很多,原本肥胖的双手,也变得骨节分明,只是皮肤有些松弛,看着老了不少。 不过,这些都没影响梁氏上扬的好心情,项鍊戴上,耳环坠上,要不是她披头散髮,她还要把金钗都簪上。 胡长林回房的时候,梁氏正兴高采烈地坐在炕上,宝贝似的看着匣子里的首饰。 王氏与胡长林对看几眼,对梁氏重新精神抖擞都乐观其成,爱财总好过爱吃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不送人,留着自己戴呀? 珍珠很忙碌,她坐在为黄延成特设的帐房里,不停的清算着该给员工发放的各种福利。 先让平安去通知大家,午饭过后,带着箩筐来领年礼。 把作坊女工的年礼发放完,然后是做清扫工作的马氏与丁氏,再来就是潘雪兰、赵虹山与赵虹玉,最后,是黄延成、杨秀才、方晟和凌显他们。 林林总总都要算好,今日把年礼的事情都得办好。 罗璟吃过早饭,让罗十三驾着马车去镇上了,姚浩然让属下驾着国公府的马车一同前往。 珍珠也不管他们,她自己都忙死了,只能拉着一直想熘达出去的平安帮忙。 李氏拘着秀珠,守在屋里不敢随便出门,不时会探头看几眼珍珠的房间,家里多了那么多银子和首饰,胡长贵一早就让她什么都别干,把屋子看好才是正事。 「珍珠!」翠珠牵着平善探头进了帐房。 「二姐来了,来,上炕坐。」珍珠指了指炕桌对面,继续埋头写着清单。 「很忙么?要我帮忙么?」 作坊暂告一段落,翠珠闲下来就顾着家里的三餐和负责带平善。 珍珠刚想拒绝,突然又顿住了。 这不是正好培养翠珠处理事物的能力么? 「好,二姐,你把这些东西按份列都一一分好。」她直接把手里的炭笔和宣纸推给了她。 「平善,过三姐这来。」 把平善抱入怀里,珍珠笑眯眯地看着翠珠。 翠珠没想到她这么利落的把活推了过来,有些愣愣的看着珍珠。 「二姐,这些是作坊女工的年礼,你学着处理,要不以后,怎么能管好一整座大宅的后院。」 翠珠的脸蹭的红了起来,她知道珍珠话里的意思。 她羞赧了一会儿,便拿起了炭笔,仔细看了一遍,看不懂的地方就开口问,没多会儿,就开始动笔了。 嗯,人呀,果然需要适当的鞭策,才会有进步。 珍珠逗弄着怀里的小平善,小傢伙一阵子没见,居然跟她没有生疏感,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娃。 「二姐,我给你买了套头面,等会儿忙往后,记得带回去。」 「整套的头面?」翠珠抬头,想起昨夜在梁氏房里看见的那片让人目眩的璀璨。 「嗯,是啊,整套累丝镶玉石并蒂莲的金首饰,很漂亮,留着你成亲的时候戴正好。」珍珠笑嘻嘻地打趣她,买的时候,伙计就说过,并蒂莲的首饰适合送给准备成亲的小姐或是成亲不久的夫人。 翠珠秀美的脸上又浮起了红霞,她嗔了对面捣蛋的人儿一眼,「是不是太贵重了?二姐戴着不合适吧?」 她犹豫了一下,赵柏铭家的家境毕竟没那么好,她的嫁妆太隆重,会不会不大好? 「瞎说,都说嫁妆越多,新娘子在婆家的身份就越高,你倒好,还没过门,就为婆家担忧了。」珍珠朝她翻着白眼,「二姐,我跟你说,赵柏铭家里,村长还算是个明理的,可那黄氏,就有点狗眼看人低的脾性了,你的嫁妆要是少了,说不得,她还要给你脸色看呢,你得多长点心眼,别傻乎乎地,只懂得为他们着想。」 翠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同一个村子住着,她怎么会不知道,黄氏向来自觉身份高一等,接人待物都不时端着架子,以前她们胡家还穷的时候,翠珠经过她身边,她连眼角都不会多瞥她一眼。 可是,想到昨晚在宴席上见到的高瘦身影,她又觉得,只要能陪在他身边,那些都不算什么大的问题。 翠珠抿嘴一笑,继续写手里的动作。 珍珠摇摇头,唉,陷入盲目崇拜迷恋的少女,以为只要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有些忧虑的看着笑容甜蜜的翠珠。 「下午,你帮着把她们的年礼发下去,嗯,后面的几份,一起算清楚,今天一定得把年礼的事情搞定,原本早两天就该发的,拖到现在都晚了。」珍珠拿出一袋铜钱丢给翠珠,「把每人该发的奖金数出来,分别算好,下午都一併发了。」 翠珠接过,她有些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帮着发年礼,她挨个的数着数目,又核对两边,才小心地开口问道: 「珍珠,你看看,数目对吗?」 珍珠扫了一眼,笑着对她说,「你核对过就行了,对自己有信心些,这只是件很小的事情,别太紧张了。」 「……我第一次做,怕算错了。」翠珠依旧皱着眉头。 「没事,谁都是从第一次开始的。」 珍珠朝她笑笑,抱起平善,下了炕。 「走,去我房里,我给你买了不少东西,还有国公夫人送了很多簪花,你去挑一些喜欢的。」 「……那这些东西怎么办?」翠珠指着满桌的数出来的碎银与铜板。 「把数好的银子放进柜子里,那里有把锁,下午发放年礼的时候再拿出来。」 「哎,好。」 把平善放到李氏屋里,与秀珠一起玩耍,她和翠珠去了她的房间。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双鸾雕花的楠木匣子递给翠珠,随后又捧出一个散花锦缎子包裹的大包袱。 两人把东西放在炕上,「二姐,打开看看,我和平安挑的,嘻嘻。」 翠珠小心的掀开盖子,金色的光芒直直没入眼底,闪得翠珠的眼睛都花了。 珍珠正忙着拆开散花锦的包袱,眼皮都没抬,「二姐,你试试,并蒂莲的花样还是挺好看的。」 何止是挺好看的,那么精美贵气,翠珠惊嘆的捂住了双唇,这是送给她的? 「你的首饰比较精巧秀美,伯娘的那套份量足一些,奶的就比较稳重大气,唉,总算拆开了,她们打的疙瘩也太紧实了。」 散花锦一掀开,满包袱的簪花滚落下来。 翠珠眼睛睁得老大,五颜六色的各种簪花散落了满炕。 各种高档绸料制成的簪花,绢花、绫花、绸花、缎花、珠花等,色彩艷丽,栩栩如生。 「艾玛,居然这么多花,国公夫人是把仓库都清空了么?」珍珠啧舌嫌弃,在现代见过了各种高档的假花,这些簪花,也就那么回事了。 而且,往自己脑袋上插一朵假花,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从花堆里拿起一朵碗口大的红牡丹,额滴神,需要多大的勇气才敢往头上插呀。 「二姐,你看上哪些,自己挑啊,要不,我可都送人了。」 翠珠眼睛瞪得更大了,她颤抖着声音道: 「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宫里御赐的么?怎么可以都拿去送人?」 「不拿去送人,留着自己戴呀?我可不喜欢头上戴花,你喜欢就多挑点,剩下的,看谁喜欢吧,要是没人要,就当年礼送人好了。」珍珠嫌弃的推了推满包袱的假花,咦,里面夹杂着一些珠花,倒是挺好看的。 她把珠花样式都挑了出来,小粒的珍珠宝石串成各式的珠花,比纯粹的绸缎花好看不少。 翠珠见状,也不纠缠了,忙帮着把里面的珠花挑出来。 「这些珠花比别的簪花贵重些,珍珠你都留着。」 「……」 她才不是因为珠花贵重,才把珠花挑出来,是她真不喜欢假花而已,不过,她也懒得解释。 「二姐,这个你戴应该好看。」 粉色小珍珠串成的玉兰花,样式简单,却很有韵味,她朝翠珠的髮髻上插去。 「不错,不错,这个也好看,嗯,还有这个,这个……」 挑挑拣拣的选出了二十多支珠花,齐齐堆到了翠珠面前。 翠珠大惊失色,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似地,坚决不要。 两人一番拉扯,翠珠最终收下了十支珠花,外加二十朵绸缎花。 抱着满满一匣子首饰,翠珠犹豫再三,最终忍不住出声,「珍珠,这些都是宫里御赐的东西,你还是别轻易拿去送人。」 珍珠沖她摆摆手,「没事,国公夫人说了,好多大户人家也都拿去赏赐小辈或送给亲朋,没有什么忌讳的。」 「……」 你也知道那是大户人家的做法,咱们小门小户的,哪里能和人家比,翠珠眼角抽搐的瞪着她。 偏生珍珠不以为意,只随手把看不顺眼的绸缎花都拨过了一边。 翠珠心疼的直抽抽,败家的丫头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恩赐,她随随便便的就想拿去送人,不行,她得告诉奶去,让奶来说她。 京城,三皇子府内。 芳华院已经低调多日,实在不似罗侧妃的风格。 以往接近年关是时候,她总会姿态高调地,以帮忙为藉口,抢着打理内院的中馈,今年却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动静。 甚至素日里的日常请安,都藉口生病一直不去。 前去探病的嫔妃,如数被挡在了院外。 她跟前最得力的白嬷嬷说,侧妃得了风疹,短时间内见不得风,所以暂时无法招待各位妃子。 三皇子韩轶倒是能进院子,不过,罗侧妃隔着门窗给韩轶见了礼,歉意十足的陪了罪,说是风疹之症有碍观瞻,实在不适宜见人,请殿下原谅云云。 韩轶很是怜惜,特地找了诊治的太医问话,太医回道,罗侧妃患上的风疹比较麻烦,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才能慢慢消除病根。 风疹的症状确实会对皮肤照成伤痕,罗蒨又是出了名的爱美,不愿意见他,也能理解,韩轶没有再去芳华院,只吩咐了太医好生诊治,便忙别的事情去了。 年底,最是忙碌不过,太子还没发丧,整个朝廷陷入一种微妙的局面。 不少原本拥护太子的官员开始向韩轶靠拢,虽然以前帮着太子压制过三皇子,可是,在利益面前哪有绝对的敌人,只要手里的筹码够多,就有资本谈条件。 随着附庸的官员而来的,还有金钱与美人。 太子死去,不到一个月,三皇子的内院已经新添四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了。 当然,都是半夜抬进府里的,毕竟,敏感时期,谁都不敢太过招摇。 罗蒨知道消息的时候,摔了一屋的器皿。
第三百四十二章馨月公主 双鸾菱花铜镜里,照着一张依稀明艷的脸。 只是,这张脸的主人,眼中阴霾怨愤似要喷涌而出。 白皙的脸上,仔细一看,淡淡地红点依然可见。 罗蒨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 半个月都过去了,脸上的小红点,只淡化了一点点,而她身上磨破的伤口,更是红印遍布。 这样的皮肤与身段,自己看到都嫌弃,何况三皇子殿下。 府里新进的四个女子,皆是十五六岁,青春貌美,身段迷人的娇人儿。 自己的病情再拖下去,只能便宜了那些新来的狐媚子。 她气得胸膛阵阵起伏。 「嬷嬷,还没找到罗璟的下落么?」 把她害得那么惨,就玩起了遁形,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小姐,下面的人回禀,各大客栈都找遍了,没发现四少爷的踪迹。」 「哼,他不会住客栈的,往以前罗府名下的产业,找一找,我就不信了,他会捨得离开京城,太子垮台了,他定会找机会为罗家翻案的。」罗蒨恨声骂道,「掘地三尺也给我把他挖出来。」 原本她对罗府被抄家灭族的事情,还有些愧疚的,夜深时,偶尔想起,也会为死去的父母兄弟流几滴泪。 可是,经过罗璟给她下毒这件事,她反倒看开了。 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太子抄了罗家,那是朝政上的问题,与她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关系。 要报仇,尽管向太子动手,拿她撒气,算什么英雄。 对,她没错。 西北的天空,大雪纷落。 嘉晋城的四皇子府内,各处宫殿楼阁都被厚厚地积雪压着。 远山近景皆是白茫茫一片,廊檐下游廊中,闪动着太监宫女的身影。 明日除夕,府内各处都忙碌得很。 罗睿跟在小太监常英的身后走在抄手游廊上。 他一身玄色貂毛大氅,高高束起的黑髮上扣着晶莹透亮的白玉冠,身姿挺拔,黑眉斜长,深邃的眼眸,稜角分明的五官,配上面无表情的冷漠,就如高崖上的百年松柏般,苍劲孤傲。 罗睿刚从四皇子的书房里出来,心里还想着四皇子与他说的话。 「太子定在年后发丧,母妃的意思是,最好能拖久一些,这样,本宫可以名正言顺的应召回京弔祭,到时,本宫先行一步,李呈翼晚一步护送家眷上京,而嘉晋城就有劳罗爱卿暂时镇守了。」 四皇子过完元宵即将启程,家眷晚半个月启程,冬日边境的道路不好走,四皇子府内女眷僕妇众多,这一行程,怕是要走上大半个月才可能到达京城。 太子薨了,皇后与太子妃翻不起风浪,但是皇后外戚姜氏一族却不甘蛰伏,暗地里的小动作很多,还有三皇子韩轶,也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不会轻易让四皇子安全进京的。 四皇子一路的风险很大,虽说有军队随行,可保不住敌人使什么阴招。 罗睿经过上次抗击干东城一役,晋身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以他年仅弱冠的年龄,已经算是大夏最年轻有为的将军了,四皇子对罗氏兄弟很器重,两兄弟不仅武技高,脑子也灵活,各种战术都能灵活运用,不似有的武将,只懂墨守成规,轻易不敢尝试新的战术。 「罗将军,等等」 身后有道清悦的声音响起。 一个披着银红刻丝白狐裘斗篷的豆蔻少女疾步朝他走来。 罗睿回首一望,顿住了脚步,他恭敬的立在一旁躬身施礼。 「馨月公主!」 「哎呦喂,我的公主殿下,您怎么跑这来了?这大雪天的,可别把您冻出病来了。」 常英是四皇子身边惯用的小太监,与府内的公主皇子很熟络,偌大的四皇子府,只有两名公主两名皇子,皇子的身体还时常抱恙,只有两位身体相对健康的公主,在四皇子身旁承欢膝下,向来受到四皇子的宠爱。 「唿,常英,怎么是你领着罗将军出府呀?嘻嘻,我刚才在梅园采梅花,远远看见好像是罗将军,所以过来打个招唿。」韩馨月圆润细白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润,不知是因为跑动的原因,还是因为害羞的原因。 梅园的梅林离这可有段不远地距离,常英有些惊讶地抬眸看了韩馨月一眼,随后立即乖乖垂眸而立。 「罗将军,明日就除夕了,罗郎将还未归家么?」韩馨月对罗家兄弟的事情很关注。 罗睿和罗璟都是军中少见的美男子,在五大三粗的武将中,如皎皎明月般的存在,几乎是所有边境闺阁女子仰慕的对象。 韩馨月也不例外,她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眼似秋波般荡漾涟漪。 「回禀公主,舍弟回乡过年,还没到返程的期限。」 罗睿垂眸答道。 「呀,这样,将军今年不是得自己一人过年了么?」 好可怜,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年显得多冷清,韩馨月女性的母爱开始泛滥。 「末将早已习惯,多谢公主挂怀。」 罗睿入伍多年,就没有几次回家过年的时候,多数都在边境中度过。 而且,罗家被抄家后,回家过年,已经成了奢望,罗睿的眼神暗淡起来。 这三年,罗璟到了嘉晋城,两兄弟凑在一起过年,虽然勉强有了丝生气,可是,两人都不是那等能活跃气氛的人,所以,过年就是一块吃了晚饭,守到凌晨后,各自回房歇下。 他眼底的黯然,看在韩馨月眼里,感觉心疼地都快落泪了,罗家的遭遇,她是知道的,整个罗府,只存活了罗睿与罗璟,怎么能不让人为之嘆息。 「将军,我与厨娘学了京城有名的菜式豉油鸡,明日除夕,我让常英给将军送一只,将军尝尝味道,可好?」 韩馨月心情忐忑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气宇轩扬地男子,他向来清冷孤傲,对外面仰慕的女子从不假以辞色,她这么低声细语地示好,他,会接受么? 「多谢公主殿下,除夕之夜,当与家人共享天伦,殿下应让四皇子殿下尝尝,末将还有公事在身,就先行告退了。」 罗睿躬身施礼后,转身出了游廊, 常英见状,忙与韩馨月告了声罪,追了过去。 少女的心思美丽而梦幻,可是,轻轻一戳,便化为泡沫。 韩馨月咬着下唇,眼眶开始泛红,他,竟然拒绝了她,唔唔。 她捂住唇,转身飞奔而去。 还没到午时,出门购买年货的车,一一返回了胡家。 胡长贵的骡车上,满满当当的货物堆成了小山。 凌显和凌希两人都挤到了车辕边上。 他们祖孙三人,不需要添置太多东西,加上胡家每年都会派发不少年货给他们,所以,他们只添了少许的货物。 骡车上,绝大多数的东西,都是珍珠交代买的。 把货堆放在堂屋内,挨样分好。 胡长贵咬牙花费了重金,买回了两把最好的门锁,回到后院,就把两间藏有贵重物品的房门都锁上了。 李氏终于松了口气,牵着两孩子走出了房门。 平善没跟着翠珠回去,留在屋里和秀珠玩了半天。 这会儿,赵虹玉与潘雪兰已经开始在厨房忙碌了,家里客人多,需要早些准备好。 赵虹玉与方晟成亲后,依旧在胡家的厨房上帮忙,两边离得近,加上家里只有方晟与阿青,饭食很简单,她提前些做好,就可以过来帮忙了。 潘雪兰跟在赵虹玉身边,灶上的手艺已经能与赵虹玉相当了,只是,速度上会慢上一些。 两人分工明确,配合有默契,干起活来,速度很快。 两人的工钱在年初的时候,就涨到了五百五十文一个月,在村里算得上高薪人员。 赵虹玉的母亲潘氏,原想着,闺女成了亲,首要任务是把小家顾好,干脆让她辞了胡家的帮工,可她话一处,遭到了全家的反对。 在胡家的厨房帮工,不仅能省一份口粮,而且活也不算重,胡家人口不多,一顿饭花半个时辰就差不多了。 中间的时间,胡家没限制赵虹玉的出入,走几步就到自己的家了。 那么高的薪资,比潘氏在作坊干一整个月都高上一截呢,以后上哪找去,不如趁着没有孩子的时候,多干一段时间,多存些钱银。 胡家的工钱,是干得越久工钱越高,赵虹玉基本是每做满一年,第二年就多添50文钱,这就意味着,赵虹玉的月钱马上要涨到600文了。 600文钱啊,可不是小数目呀,村里人出门打散工,累死累活的,一个月能挣三四百文就乐得不行了。 赵虹玉领别人两倍的工钱,活还轻松,怎么能随便辞工呢。 一家人都摇头反对,潘氏想想,确实如此,就再不吭声了。 方晟对赵虹玉继续干活的事情,没有吱声,这事,婚前就商量好了,他没有固执起见。 等到赵虹玉怀了身孕,自然而然的辞工,两边都不会有别的说辞了。 罗璟和姚浩然回来的时候,两辆车都堆满了货物。 成袋的大米和白面,整筐的苹果和橘子,整扇的猪肉和羊肉,一筐鱼半筐糖盐酱醋,以及一些年糕、糍粑、粽子等。 两辆车上的东西,几乎都是一样的,看来是谁照着谁复制了一份。 李氏迎上来就忍不住一通埋怨,「玉生呀,家里的米面很多,猪肉羊肉也备下来了,你们买这么多,吃到啥时候呀。」 她与玉生熟络,又特别喜欢他,对他自然亲切随意,说是埋怨,不如说是嗔怪。 「婶子,家里客人多,米粮消耗快,多备些没事。」罗璟笑着对她说。 「可,也太多啦。」 李氏看着堆得高高地货物,有些发愁。
第三百四十三章小农意识 珍珠走了出来,她看了几眼,随口安排道:「米粮直接拉到你宅子里的厨房去放着,别的东西卸一半就成了,都拉过那边去,奶会看着办的。」 姚浩然跟在罗璟身后去了一趟太平镇,他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东西比较好,干脆,照着罗璟的东西,买了份一样的。 他打算过完初五才出发返程,这段时间,少不得要叨唠胡家。 胡家家里没有一个下人,为数几个帮工,都是请村里人帮忙,所以很多事情,都是他们自己亲力而为。 姚浩然觉得很奇怪,照理说,胡家是有能力买几个下人回来干活的,可,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呢? 珍珠从未想过要买人回来干活。 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哪有那等使用下人干活的意识。 她这次去了一趟京城,才感受到,大户人家僕妇成群的景象,真切的体会了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服侍着的生活。 说实话,感觉并不是很好,门外总有丫鬟随时候命,去哪都有人跟着,基本毫无隐私而言,听说,很多闺阁小姐都有贴身丫鬟轮番守夜,艾玛,睡个觉都不让人安宁,要是想放个屁,还得躲开在被窝里放,她是真不习惯,实在是无法想像,天天身后跟着一串僕人的日子。 所以,她没有一点买下人干活的念头。 自由懒散惯了,享受不了被人服侍的生活。 胡家上下或者也包括她,都是小农意识占据了主要思想,就算家里有了钱,也不会想着买一堆下人回来服侍他们,把自己当老爷夫人。 搬下一扇猪、一头羊、一筐水果、一筐鱼,以及零碎的调味料后,两辆车就赶回了新宅子那边。 吃过午饭,胡家开始各自忙碌。 鱼要炸鱼块制鱼丸,猪肉要整扣肉,还有各种滷肉要滷制,李氏与赵虹玉她们忙得团团转。 平善和秀珠就丢给了平安看管。 平安和阿青牵着他们给小伙伴去送礼物。 礼物是平安买回的各色糖人、面人、口哨等。 来领年礼的妇人陆续结伴而来,翠珠和珍珠忙着分捡发放,领了年礼的妇人脸上都笑意盈盈。 「珍珠呀,我能选那块蓝色的细棉么?」土旺奶奶见翠珠正准备给她裁那块紫色的细棉,忙出声问道,她老了,不必再添新衣了,换块蓝色的细棉,给土旺缝一身长袍,上学堂的时候能体面些。 「可以啊,土旺奶奶,颜色都在那里,你只管挑好了,一身粗布一身细棉,按着你的尺头裁剪。」 珍珠给她背来的筐里,装上东西,份量上特地多放了些。 「哎,那要一块蓝色的细棉和一块青色的粗棉。」土旺奶奶指着桌上的布匹,笑得满脸褶子。 「哎呀,我说老姐们儿呀,你不能光顾着孙子呀,你也得添一身衣裳不是。」潘氏看不下去了,这土旺奶奶,自己穿着一身补丁的衣裳,一心只想着给孙子添新衣,「听我的,蓝色细棉给土旺,你要那身带暗纹的深红粗布。」 土旺奶奶忙摆手,「人老了,不知哪天就合眼了,不用浪费东西。」 潘氏更不乐意了,「呸、呸,老姐们儿,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我差不多的岁数,我可还健康有力得很,你咋就想着要合眼了呢?」 土旺奶奶急忙解释,「我这是自个儿身子不好,哪能和你比呢。」 瞧着两人说话有些不对头,珍珠忙充当和事佬。 「土旺奶奶,你最近有哪不舒服么?」 土旺奶奶一愣,有些磕巴的回答,「……呃,挺好的,没啥不舒服的地方。」 这是真话,自从她眼睛渐渐好了以后,从前的各种毛病都慢慢少了,偶尔头疼脑热,睡上一觉也没事了。 「那你担心什么呀,生病不舒服了,才会有突然就合眼的感觉,你和东胜奶奶的身体都挺好的,还能干活挣钱,就不要随便说这样的话了,土旺还小,还要你照看着,你还得看着他成家立业,照看重孙呢。」珍珠把一大包糖饼放在她的筐里,然后,拿出一串铜钱递给了她。 「我也希望有这么一天呢。」土旺奶奶眼睛含泪接过。 「二姐,给土旺奶奶裁那块暗红带花的粗布吧。」珍珠朝她笑笑,接着帮东胜奶奶发放年礼。 「这就对了嘛,大过年的,说什么合眼不合眼的,老姐们儿,回去给自己捯饬一身整齐的衣裳,明年土旺中了童生,可不能让他没了脸。」 潘氏利索的帮着她把布料折好,放在箩筐最上面。 「借你吉言了,虹山他娘。」 土旺奶奶背着沉甸甸的箩筐,笑着走出了房门,有了胡家发的年礼,家里再添点肉和鱼就足够过年了,过了初十,作坊还要开工,照着往年的惯例,至少还得忙上两个月,等到雪化得差不多了,才会停工,还能多挣两个月工钱,她心里很满足,都存起来,给土旺赶考用。 「土旺是好孩子,听东胜说,他在学堂里,很得杨秀才夸奖,说不得就能过了明年的院试。」 潘氏羡慕地看着土旺奶奶的背影,她家东胜年纪还小,虽然偶尔也能得到杨秀才的夸奖,但是比土旺还是差了点,整个望林学堂,学得最好的就数胡家的平安,天资聪慧,举一反三,每年考核都能拿到第一。 今年,因为请假去了京城,第一被郑双林家的郑二牛拿下了,土旺排第二,平顺拿了第三。 谁都没想到,一向老实巴交的郑二牛能杀出重围,拿下第一。 正说着,郑二牛的娘,张氏提着箩筐进来了。 「二牛娘,你今天可有些晚了。」潘氏爽朗的朝她招唿着。 两人在作坊里,同时担任管理的小组长,私下交情就越发好了起来。 「铁牛与他爹去镇上卖了最后一批成兔,空出的兔棚得打理干净,所以就晚了点。」张氏笑着解释。 「哎呀,说起里,你家养兔的规模是越来越大了,都快赶上长贵家了,难怪屋子越建越宽阔了。」 郑双林家的老房子,年初时候都推倒重建了,五间宽敞的青砖瓦房,围上两米的高墙,后院特地留出块空地,学着胡家老房子养兔的坡地,围起一片,兔棚就建在空地旁。 他家大儿子郑铁牛两年前还在镇上的铁铺给人当免费的学徒,本事没到多少,反被当成奴隶般使唤,郑铁牛憨厚孝顺,苦的累的从不跟家里人说,直到有一次,张氏去看望儿子。 她去得有些早,铁匠铺没开门,便在一旁的早餐铺子买了个包子等候,结果,铺子老闆在训斥不听话的儿子时,指着隔壁铁匠铺子做示范,意思是,他再不听话,长大后就送给别人做学徒,让他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孩子一愣之下,嚷嚷道,他才不要去做学徒呢,隔壁的学徒就是蠢蛋,天天做牛做马,还要被骂,脏活累活都是他干,吃剩饭睡柴房,洗衣噼柴挑水倒夜壶,没有一样不差使他的,一不如意还会操起棍棒就打他,本事没学到几分,人倒被折腾傻了。 张氏当时听到这些话,感觉心都要碎了,当初,家里穷,送铁牛去铁匠铺当学徒,想着可以省一份口粮,又可以学一样本事,虽然听说过,不少行业的学徒会都被师父压榨干活,可是,没想到,会这么过分。 难怪,铁牛身上总带着不同的伤痕,每次问他,他只说是打铁时候弄伤的,这傻孩子,知道家里困难,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头,从来不吭一声。 张氏捂着嘴哭了一场,等铁匠铺一开门,便直接冲进了后院。 看到自家的儿子正鼻青脸肿地坐在井口边洗着满盆的脏衣裳。 张氏气得发抖,对随后赶来的铁匠一家破口大骂,她温和了半辈子的脾气,在那一刻,全都爆发开来。 铁匠媳妇立即反驳,说谁家的学徒不是这样过来的,你家娃金贵,还送来当学徒干嘛。 张氏指这铁牛那张红肿不堪的脸,又扒开他衣裳,身上一片青紫的淤痕,新旧的伤*错,还有些伤口红肿溃烂。 张氏都不记得当时看到那些伤口后,是何等愤怒发狂。 她只知道,她抓住铁匠媳妇就狠狠地开打,把那婆娘摁到在地,朝她脸上使劲招唿,所有人过来拉架,都没能拉住发狂的她。 隔壁老闆说,铁匠媳妇心眼最坏,铁牛挨十次打,有九次都是她动的手,一点点小事不顺心,立马操起棍子朝铁牛身上挥过去。 后来,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张氏恍惚的回想起,衙役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铁匠媳妇打个半死了,也不知道,当时她的力气怎么会那么大,谁都没能拉开她。 她被衙役带回官衙关押时,一点都没后悔,动手打了铁匠媳妇,只是想着,要是她被判了刑关押起来,家里该如何是好。 张氏在牢房里被关了半天,就在她满心晦暗的时候,衙役把她从牢房里领了出来。 一出衙门,便看见了门外等候的自家人,以及胡长贵老实憨笑的脸。 铁匠原是想状告张氏无故伤人,可是,郑铁牛那身伤,以及街坊邻里的见证,都铁证如山,虐打学徒的罪名更重,衙门判罚铁匠陪尝郑铁牛十两损失费,张氏殴打铁匠媳妇赔付二两汤药费。 一家人坐着胡长贵的骡车晃悠悠地回瞭望林村。 原来,张氏被衙役带走后,郑铁牛赶回了村里找他爹,郑双林一听,张氏让衙役带走了,当下腿就是一软,还是二牛提醒,找人帮忙,他们才急忙赶去找胡长贵。 胡长贵听完也是一懵,他很想帮忙,可是,他能怎么帮? 最后,他找了珍珠,珍珠让他去找刘平。 胡长贵心情忐忑地拉着郑家父子三人去了福安堂。 刘掌柜差了个伙计陪他们走了一趟衙门,事情就很顺利解决了。 张氏至今想起这件事,都对胡家满心感激。
第三百四十四章我心里有个看透世事的灵魂 「都是沾了胡家的光。」 张氏真心实意的感谢。 珍珠抬头朝她笑笑,「说什么呢,兔子养得好,是你们用了心,胡家只提供种兔和养殖的技术,东胜奶奶,要是你家想养兔子,也可以与我家买种兔哦。」 潘氏忙摆手,「没,我家不养,如今家里几乎个个领着你家工钱干活,哪有人手空闲养兔子。」 养兔需要专人照看,郑铁牛归家养好伤后,便从二牛手里接过了养兔的活,原本二牛边上学边养兔,郑双林和张氏谁有空就帮着照看,一家都忙得团团转。 郑铁牛接手后,家里的兔子就都归他管理了。 他也争气,知道自己在铁匠那里蹉跎了时间,不仅没学到本事,也没挣到钱,还害得张氏差点有了牢狱之灾,所以,他勤勤恳恳,严格按照二牛交代的事项餵养。 这不,兔子在他手里养了两年,规模成倍的增长。 胡家兔棚却没有继续壮大,珍珠觉得,没必要再扩大规模了,她家的兔子多数都提供给京城的顾家和尤家,还有一些供给养殖户做种兔。 附近十里八乡养兔的人家渐渐多了起来,市场趋于饱和对养殖户也不利,张氏手里的兔子基本都销给了十里香,也是胡家帮拉的线,空间作物餵养的兔子,味道自然比普通的好,虽然有的隔了两三代,肉质还是比普通的好一些。 门外,廖氏抱着美月进来了。 「哎呀,美月娘,咋还带着美月呢,这年礼可不清,一会儿,你该背不动了。」潘氏的筐里已经装满了年货,她把箩筐背在身后,手里抱着两块尺头。 廖氏在看到她满筐的东西时,眼睛一闪。 「家里忙,美月没人带,只好带着一起过来了,美月,来,叫东胜奶奶。」 赵美月奶声奶气的学着叫人。 潘氏一时笑开了眼,她的小孙女比美月大些,都是可爱逗趣的时候。 年前,各家各户都忙,潘氏匆匆地赶回去忙了,一会儿,儿子儿媳妇还要过来领年礼呢,他们是固定的帮工,年礼可比她的强多了,每年年末,还能多领一个月的月钱作为年终奖。 张氏的箩筐里,东西挨样放进去,廖氏把箩筐放下,规矩的等在她身后,这是她第一次从胡家领年礼。 张氏领好了最后的布料,诚心道了谢。 看着张氏背着摞得满满的年礼出了屋子,廖氏由衷的感慨,胡家真的很大方呢。 「赵二婶,一身粗棉和一身细棉,你自己挑个颜色。」 珍珠把手里的单子放过一边,作坊女工的年礼发完了,接下来还有一半的工作量。 廖氏看了一眼八仙桌上的布料,果然,粗布细棉各占了一半。 翠珠正抿着唇朝她浅笑,手里拿着大剪刀,她负责裁剪尺头。 廖氏抱着美月走了过去,摸了摸几匹料子,心里估摸着哪匹料子最值钱。 「翠珠呀,你帮婶子看看,哪匹料子比较合适?」 廖氏暗示性的朝翠珠看过去。 翠珠一愣,这些布料都是珍珠买回来的,她真不知道价钱的区别。 「呃,婶子,打算把布匹给谁做衣裳呢?」 廖氏怔然,她要是裁了青色或蓝色的细棉,婆婆肯定拿了去给柏铭裁衣裳,胡家买的都是上好的细棉,她已经好几年没扯过这么好的细棉做衣裳了。 她眼珠转了转,笑着对翠珠说道:「翠珠啊,你看着合适婶子的就好,婶子不挑。」 翠珠以为她是在考验自己的眼光,踌躇了一下,指着一匹紫色带暗纹的细棉道:「婶子,你看这颜色可好,颜色好看花纹也素雅,用来裁春衫或者夏衫都可以。」 廖氏没说话,只笑着走到另一匹珊瑚红带暗纹的细棉前细细打量,紫色的细棉黄氏就喜欢,拿回去只会以孝顺长辈的名义收上去,珊瑚红色彩偏明丽,婆婆穿出去不合适,她还能把布料留着自己用。 「……啊,这个珊瑚红的细棉也很好看,很衬婶子的肤色,要不,裁这块?」廖氏的目光在珊瑚红布匹上流连,翠珠立即有眼色的转了方向。 「行啊,翠珠帮着挑的颜色,自然是好的。」这可是你挑的,万一婆婆问起来,可不能怪我了,廖氏笑眯眯的正欲点头。 「赵二婶,你的眼光不错,这块料子确实很适合你,珊瑚红颜色鲜丽,既不适合老人,也不大适合孩子,衬你的年纪倒是刚好。」 珍珠笑着走近,原本她没太在意廖氏的举动,可是,见她话里话外总透着股怪气,不由,就留了心思。 怎么就成了她的眼光呢?廖氏见珍珠走近,眼中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顿时有种如芒在背的紧张感。 「……呵呵,这……不是,你二姐给我挑的嘛,我都挺喜欢的。」 坚持是翠珠挑的?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珍珠挑眉,脑子咕噜噜转,看了眼廖氏的衣着,她突然就明白了。 村长家的经济状况比普通村民家好上很多,廖氏却一身半旧衣裳,袖口衣襟处已经有了磨破的痕迹,想到几次见她,衣裳装扮皆是旧款,除了没有补丁之外,与普通村妇的打扮并无二致。 她想要裁新衣,却又怕拿回去被婆婆没收,所以,想用翠珠做藉口,选这匹珊瑚红的细棉,黄氏穿不了,自然不会收上去。 端是打得好算盘,本来也没什么,顺着她的心意裁给她就是,到时候推脱是胡家随意分发的就可以了,可是,她却想拿翠珠做筏子,珍珠的眼光就慢慢冷了下来。 孙媳妇还没过门,就让长辈嫌弃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廖氏的心机不可谓不多。 「那,我就给婶子裁这匹了。」翠珠傻乎乎地,没想到其中的关节,只觉得两人说话间似乎有些不对头。 纤细白嫩的手压在了翠珠的剪子上。 「赵二婶,我二姐呢,人比较单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眼,所以看起来比较好欺负,可是呢,她其实很聪明的,她写字写得比我好,绣活绣得比我强,饭食做得比我更美味,她现在只是阅歷少,看人待物没那么通透,等吃的亏多了,就不会天真的以为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廖氏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她这是什么意思?她猜出自己的打算? 翠珠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珍珠,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难道廖氏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么?她仔细回想,隐约想起了什么。 「赵二婶,一会儿还有不少人来领年礼,这布匹你最好自己挑比较妥当。」珍珠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翠珠嫁入赵家,好好相处不好么,非要心眼那么多,挑起是非于她有何利益。 廖氏「呵呵」笑了两声,来掩饰尴尬,她飞快的梭了一眼珊瑚红的细棉,眼里闪过瞬间不舍,很快指向一匹湖蓝色的细棉,「这个好了,柏铭明年赶考,这个颜色正好给他缝一身长袍。」 翠珠的脸立即飞起红云,刚才还有些警惕的头脑,瞬间陷入了害羞与喜悦中。 「……」 珍珠强忍着朝她翻白眼的冲动,你丫的,能有点出息不?一听到赵柏铭的名字,就立即举白旗投降了?亏她还想帮她在廖氏前,立些威信,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被她化得烟消云散了。 「嗯哼~,好,拿就湖蓝色好啦,明年平顺与平安也要下场考童生了,等他们考中后,胡家就请全村人吃宴席,赵二婶,你家柏成过几年也可以下场了,说不得他与他堂哥一样,考个秀才让你也当上秀才娘了。」 她,又开始给人下套了,啧啧,这习惯不好。 廖氏听完她一番话,突然变了脸色,是了,柏成还在学堂里念书呢,学堂是胡家出资办的,杨秀才都得看胡家的脸色行事,她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赵柏铭娶了翠珠,柏成就变成了她的堂弟,有了这层裙带关系,柏成也变成了胡家的亲戚,自家人当然要多加照顾些了。 是她想歪了,她应该多与翠珠亲近才是,搞好关系,才是对柏成的未来,最好的帮助。 「嘿嘿,可不是嘛,平安平顺这么聪明,明年的院试一定能过的,婶子就等着吃你家的宴席了。」廖氏立马换了张笑吟吟地脸,「翠珠啊,就裁这块,粗布就裁那块银灰的吧。」 银灰色给柏成他爹缝身新衣,黄氏还是挺心疼二儿子的,不会贪了他的布料。 哼哼,这不是利索着么,转这么多心眼做什么,秉着与人为善的本性,自然不需要诸多揣测。 廖氏走后,珍珠寡着脸,斜睨了翠珠一眼。 翠珠不安的揪着手指,像做错事情的学生般垂眸而立。 「二姐,对于柏成她娘刚才的举动,你没有别的想法么?」 「……呃,我,知道,她让我挑料子,是想把责任推在我身上。」 「哼,你也知道呀,那你还傻乎乎地凑上去,没过门,就让赵柏铭他奶心里有了嫌隙,你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么?」 「……一开始,我没想那么多,后来,才想到的。」 「不要一听到关于赵柏铭的事情,你就懵了头,时刻保持冷静,才不会着了别人的道。」 「……你,你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这么老气横秋的合适么?」 「你懂啥,我心里住着个看透世事的灵魂。」 「……」
第三百四十五章赤裸裸的嫌弃 「啪啪~」禽类扇动羽翼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熟悉。 「大少爷,是大白飞回来了。」 罗五冷硬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罗睿搁下手里的边境地图,急步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 「大白在哪?」 屋檐下的横樑上,大白的身影格外显眼。 漆黑的夜空依旧飘着柳絮般的雪花,这样的天气让大白飞回,实在辛苦它了。 「大白,来。」罗睿招唤着它。 大白「咕咕」两声,顿了一会儿才展翅落下。 「去把它的口粮拿来,还有温水。」 从鄂州飞来,天气晴好的时候,傍晚就该到了,现在离傍晚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定是风雪影响了它的速度。 罗睿摸摸它冰冷的羽毛,连忙进了屋内,找出一块干巾,给它擦拭雪水。 然后,在炕上垫上一层棉巾,把它放在了上面。 大白「咕咕」又叫了两声,朝他踢了踢腿。 这是让他快点看信的动作么?罗睿有些恍惚,他知道大白大灰很聪明,能听懂很多指令,可未曾想,还会抬腿催他看信。 罗睿取了信,犹自不敢相信的瞥了大白一眼,这两只鸽子都成精了么? 罗五拿来了温水与口粮,放在炕上。 大白飞了一天,饿坏了,虽然不是主人美味的空间口粮,却快速地吃起食来。 罗睿拿着信,朝案几走近,仙鹤腾云的烛台上,火苗轻轻摇曳,信笺上是熟悉的字迹,叙述的内容却让他瞪大了双眼。 啊?太子遇刺身亡的时候,玉生正在京城?他在暗示什么?是他动的手么?遇见了镇国公世子,顺手救了他?他还找到了罗蒨?动手教训了她? 这胆大妄为的臭小子,不是说去鄂州么?怎么就跑去京城了? 什么!?想要求娶胡家的闺女胡珍珠为妻? 罗睿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各种惊讶所占据了。 玉生,是为了胡家姑娘回去的? 这,可如何是好,他记得,玉生好像有门口头婚约,虽然人家现在未必会承认,可是,他们不能失约在前啊,而且,门第上的差距实在是大了些。 罗睿头疼地又仔细看了一遍信。 玉生已经从京城回到望林村了,证明他现在很平安。 这让他暂时放下心来,抛开那个冷心虚荣的罗蒨,玉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只要人平安无事,别的事情都好说。 平了平心绪,他开始研墨,准备写回信。 明日就是除夕夜了,能收到他的平安信,罗睿安心了几分。 回信的内容,嗯,他得先提醒玉生,以前他还小,可能不记得自己曾定过一门亲事了。 「咕咕」大白吃饱喝足,飞到了他的书案上。 一只爪在空白的宣纸上踩了踩。 「……」 它在干嘛?不是在催促他快写吧? 罗睿一向冷静自持的理智,有一瞬间的崩塌,听说过猫狗懂事通人性,可没听说过鸽子这么通人性呀? 他盯了大白好一会儿,个头比普通的信鸽大一点,通身雪白,爪子和喙都呈淡红色,看着与别的信鸽差别不大,只有它的一双小眼睛,总是骨碌碌的转动,显得极其贼精。 大白不耐烦的又朝宣纸上踩了两脚,罗睿才回过神。 好吧,它还是个急性子。 提笔蘸墨,开始回信。 玉生怎么会想着求娶胡家的姑娘,虽然他们家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报答恩情的方法很多,不需要用以身相许的方式吧。 他隐晦的提及了祖父曾给他订过口头婚约的事情,以及自家谋反的罪名尚未昭雪,如今不是谈及婚嫁的好时机。 写到这些,罗睿的笔突然停住,想起了在四皇子府遇见的馨月公主。 馨月公主对他示好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不是木头,怎么可能体会不到少女的仰慕之心,只是,他如今的身份是绝对匹配不了她的,没有可能的事情,任其发展只会徒增是非,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方式。 少女粉嫩的脸上,黑亮的眼睛如小鹿般灵动,因他生硬的拒绝,染上了层层雾气,罗睿沉默片刻,继续动笔。 秀溪山下,灯火朦胧。 武学校舍的后院里,赵虹玉还在忙碌。 明日除夕,过年需要的菜式要提前备好。 这几日,胡家来了客人,灶上的活多了不少,当然,她不是抱怨,胡家刚给她放了半个月成亲假,她去干了十多天活,照样领了一个月的工钱,已经让她很不好意思了。 只是事情都堆到一起了,未免有些手忙脚乱。 「还要忙么?」方晟出现在厨房门口。 「啊,再等一会儿,把扣肉蒸好就行了,我给你提热水泡泡脚吧。」赵虹玉急忙站了起来。 方晟是那种不会下厨的男子,让他噼柴挑水可以,让他洗碗做菜,他宁愿不吃。 唯一会做的菜式,大概就是烤鸡烤鱼之类的,这还是以前闯荡江湖,露宿野外,无可奈何才学会的。 赵虹玉兑好了热水,给他端进里屋。 方晟脱下外衫,随意丢在了椅子上,先就着热水洗了把脸,然后泡起了脚。 赵虹玉勤快地拾起他丢放一边的外衫和袜子,放回该放的位置。 还未成亲前,她就知道,方晟是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男人,屋子里的衣裳从来不叠,脏的干净的相互重叠,对琐碎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 珍珠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吐槽,这么邋遢的男人,也亏她能忍受。 赵虹玉只是笑笑,她一直接受的理念,女子要以相公为尊,相公下地干活挣钱养家,是一家的支柱,家务厨房这些活本就是女子的本份,所以,她并不觉得方晟的做法有什么不妥。 当然,这话是不能跟珍珠说的,她与珍珠不同,她只是个本份没有见识的乡下妇人,珍珠却是聪明又有能力的女孩子,胡家上下老小,就连胡长贵都对她很信服。 她看不惯方晟的散乱,嗯,也是挺正常的。 其实,珍珠何止看不惯,好些时候,她都是赤裸裸的直接嫌弃,方晟就是个直男癌患者,非常的大男子主义,不进厨房、不洗碗筷、不扫地、不洗衣裳等等,一切与女子有关的活,从来不经手。 以前,迫于生活所需,他让阿青干这些活,等他成亲后,方晟便把事情如数甩给了赵虹玉。 白日的时候,赵虹玉去领年礼,与珍珠闲聊了几句新婚生活,哎呀,把珍珠气得直翻白眼。 卧槽,这哪是娶媳妇儿,分明是娶了个保姆。 两大男人闲着,都得等赵虹玉把饭送上桌,原本,阿青还会帮忙烧烧火,端端菜什么的,结果,也给方晟制止了。 真是沙猪主义呀!也亏了赵虹玉忍受得了。 珍珠实在没忍住,巴拉巴拉的与赵虹玉说了一堆劝诫的话,你这样事事都包办是不对的,万一你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们还是两手一撒,啥都不管,你不得拖着生病的身体,还给他们洗衣做饭呀,学堂放假了,他们啥都不用干,方晟要是心疼你,就该帮你分担点家务…… 说得珍珠口水都干了,赵虹玉只是笑笑地道,这些本来就是她该做的,方晟挺好的,噼柴挑水的事情,他都帮忙干了。 他不用吃饭喝水呀,珍珠无语,只能无耐地挥挥手,给她送了一对银钗和两朵簪花,作为新婚礼物,便懒得再说什么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啊。 赵虹玉整理好散落的衣物,又把厨房的活计弄好,在厨房里就着热水,洗了脸脚,才回到了屋里。 方晟穿着里衣侧躺在炕沿,手里拿着本阿青撰抄的游记,学堂里有不少书籍,谁想要,可以借去自己撰抄。 阿青抽空抄了好几本,方晟无聊的时候,拿来打发时间。 「还没睡么?」赵虹玉朝他温柔的笑笑。 灯光下,姣美的容颜有种朦胧迷离的美。 方晟的眼神更加深幽起来。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赵虹玉坐在梳妆檯前,拔下髮簪,散下髮髻,小巧的耳坠也卸了下来。 眼前的红木梳妆檯,以及屋里整套的家具都是胡家送的,说是新婚贺礼,赵虹玉很是感激,胡家帮了她甚多,从她出事后,就一直受着她家的恩惠,她所能做的,却只有领着工钱,帮着胡家做一日三餐。 打开小巧的首饰盒,为数不多的银首饰里,新添了几样,一支梅纹镂空银簪、一支银凤镂花长簪、一朵娇艷的蔷薇绢花、一簇粉嫩的桃花。 两支银簪份量都很足,两朵簪花嵌着珍珠和细碎的宝石,很是明丽,据说是国公府的夫人送的,是宫里御赐之物,赵虹玉踌躇了半响,才敢接过。 她何德何能,让他们对她这么好。 赵虹玉红着脸,脱去外衫,只着雪白的里衣,小心地跨过方晟,躺在了炕上。 「快睡吧,明天除夕,要过年了。」 方晟点头,手劲一挥,不远处的灯烛熄灭,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赵虹玉依旧吓了一跳。 被窝里,钻入一个火热的身躯。 长臂一揽,把她拥入怀里。 赵虹玉的脸就烧了起来,磕磕巴巴地想推开他,「……相公,明日白天的事情多,等明夜好不好?」 她一早要去胡家帮忙,忙到午时,就可以放假五日了。 「……你辞了胡家的活吧,我养得起你。」方晟有些闷气的抱着她,美人在怀,却遭到拒绝。 赵虹玉忙安抚性的拍拍他的手臂,「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又说这件事。」 「我不想你太辛苦了。」方晟抓住她有些粗糙的手就往胸口处放。 「嘭嘭」的心跳声触动着赵虹玉的心。 「我不辛苦,这不是过年嘛,过年总是忙一些的。」她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温柔。 方晟不由地探下头,寻找到温柔的源头吻了上去。 赵虹玉的身子僵了僵,随后又立即放松,把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处。 方晟似得到鼓励,宽大的指节沿着她的衣襟下一路攀岩,登上柔软的最高峰时,口里发出了愉悦地闷哼。 寒冷的冬夜里,小屋内一片旖旎。
第三百四十六章积善之家庆有余 天未亮,赵虹玉已经忍着浑身的酸麻悄然起床了。 今日事情多,不能耽搁。 把昨夜就准备好的早饭,给他们热上,然后洗漱一番,梳好髮髻后,犹豫了一下,拿出昨日珍珠送的蔷薇绢花斜斜的簪在髮髻上,对着铜镜看了两眼,脸色微微羞赧。 梳理整齐后,出门前,唤起了阿青。 其实,阿青还是会帮忙干活的,只是,不当着方晟的面。 他从前做惯了,也不觉着自己帮忙干活有何不妥。 所以,赵虹玉觉着这孩子还是很懂事的。 等赵虹玉赶到胡家时,后院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李氏起了个大早,已经开始在厨房里忙活。 珍珠正舀了盆热水洗脸,见她戴上了昨日送给她的蔷薇绢花,花瓣迎风微微颤抖,细碎的宝石不时闪烁其间,赵虹玉粉白的脸被衬得更加明丽。 「虹玉姑姑,你戴着这朵绢花真好看。」 她诚心夸赞,原来,绢花簪在头上,也没那么艷俗呀。 赵虹玉被夸得红了脸颊,没好意思做声,低头进了厨房忙活。 吃过早饭,平安与罗璟早早开始在院门张贴对联。 这几年,每年过年的对联,都由凌老先生包圆了。 老先生的一手楷书写得行云流水,遒劲有力,极有风骨。 虽然因为被流放的关系,有十余年未能动笔,可经过小段时间的练习,他很快找回了从前挥毫泼墨的熟悉感。 加上这两年,安逸的环境和开阔的心境,使得他的书法画卷都更上了一层楼。 「玉生哥,凌老先生的字写得越发的好了。」平安对着院门两边龙飞凤舞的字体,就一阵赞嘆,他何年何月才能练到这等地步。 罗璟退后几步,左右看了一遍。 「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 确实写的很好,功底扎实,力透纸背,一气呵成。 不愧是正经的举人出身,经年积累的功力就是扎实。 贴好院门,继续贴堂屋,他们手里可捧着厚厚的一摞对联呢。 姚浩然踱步出了胡家的院子,打算四处走动一下。 除夕夜,各家各户都在做节前准备。 他走到望林学堂门口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和那个叫阿青的男孩子正在学堂门口张贴对联。 「阿云,把米煳涂匀称些。」 阿青踩在椅子上对阿云嚷嚷道,刚才一边对联就没涂匀。 「哦,知道了。」阿云嘟囔着涂抹手里米煳。 「啊,姚校尉,您好,您这是要去哪?」 阿青远远看见了负手而行的姚浩然,眼神一亮。 他可是大夏有品级的武官,听平安说,身手还相当了得呢。 十几岁的少年总是对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军队将领充满了崇拜感。 「闲来无事,在村里走走,阿青小哥,你在这个学堂里念书?」姚浩然缓步走近他们,朝敞开的学堂里看了几眼。 「阿青哥可不是学生哟,他是武学的教辅,可厉害呢。」阿云抢着回答道。 站在椅子上的阿青就有些自得的笑了笑,随后,想起眼前的人,可是身手不凡的朝廷官员,他忙止住了笑意。 武学教辅?姚浩然朝男孩子看了一眼,嗯,果然,个子虽然不高,体格健硕,筋骨强韧,一看便是习武多年的苗子。 小小的乡野之地,竟然还特地请了武学师父,姚浩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哦,阿青小哥年纪这么小,就开始教授学生了,很不错啊。」 他扯了几分笑容,开始套话。 「嘿嘿,主要是我师父教,我是负责监督学生练习的。」阿青被称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的师父就是那日赴宴的方晟吧,一身特意压制的气息,都能让他心生警觉。 「怎么你们师徒,过年也不回家探亲么?」 姚浩然状似无意的问道,功夫如此高强,却甘愿窝在乡下,当个小小学堂的武学师父,这其中定然有玄机。 「我们家就在这,不用去哪探亲。」阿青接过阿云递上来的对联,转身贴起了对联。 「阿云,看看,对齐没有?」 「哦,往上一点。」 「……」 家就在这?姚浩然朝学堂里走了几步,两边宽敞的屋子,应该就是校舍,屋前是两排整齐的花圃,寒冬腊月里,居然还有几朵菊花迎着北风招展。 一个挺着大肚的妇人在学堂后宅来回忙碌。 没想到,学堂的杨秀才一家就住在学堂里面,姚浩然忙退了出来。 「阿云小姑娘,你们家也不回乡探亲么?」回乡过年,是大夏过歷来的风俗,不是迫不得已,多数人都会赶在年前返回祖宅与族人过年的。 阿云闻言不高兴了,她气唿唿的瞪了他一眼,生硬的回道,「不回。」 姚浩然不明所以,他说错话了么?小姑娘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贴好对联的阿青,跳下了椅子,他先安慰地拍拍阿云,才与姚浩然解释。 原来,去年过年的时候,杨秀才便携妻带女的回了乡。 虽然乡试没过,但是,好歹靠教书育人立住了脚,所以,杨秀才觉着,回乡看望叔婶也算有底气。 谁曾想,杨秀才家的老房子被他叔婶家的小儿子拿来当了新房,他们回去的时候,连自己住的屋子都不能待了。 他婶子知道杨秀才没考中举人后,以为他们回来要回老房子,当即闹得那个鸡飞狗跳的,说什么房子他们刚刚重新修缮,他们就回来抢,又说阿云娘年纪这么大了,又有一身病,定是不能给杨秀才添男丁了,杨家大房要绝户什么的,他们家里的财产房契都应该归自己的儿子所有,气得杨秀才脸色铁青。 什么黑心肝、白眼狼、赔钱货、断绝户、不下蛋的母*拉巴拉的,他婶子嘴巴就没停过,杨秀才一家都不是那等善于与人争辩的性格,最后,他们在他婶子的火力攻击下,败退出了自己的老房子。 等杨秀才醒悟过来后,看着妻子满眼的泪水与女儿眼中的惶恐,顿时怒火中烧,找来了他们村的村长。 一通大动干戈的折腾后,杨秀才一家放弃了回家过年的初衷,直接拂袖而去,在阿云娘的娘家凑合一夜,把带回的年礼都送与了他们,随后赶回瞭望林村,决定把家中父母的坟迁到望林村附近,以后再也不回乡了,老房子就当偿还他们当年短暂的养育之情了。 阿云对当时的情形可是记忆犹新,回到望林村后,还吓得做了几天噩梦,姚浩然这一提起,她又想了起来,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了。 杨秀才家还有这等恶劣的叔婶?老百姓不是对读书人甚为推崇的么?怎么到了杨秀才这,却被这等待遇。 阿青又说起了事情的缘由,杨秀才没听叔婶的意愿,娶了不合他们心意的阿云娘,又花了很多银子给阿云娘治病,原来大房的田地也都卖光了,杨秀才的叔婶可能以为,他们回去是要卖了老房子,所以有了那番纠缠。 姚浩然点点头,都是钱财惹人眼啊,乡下人家,为了间老房子,连亲戚的脸面都不要了。 阿青见他似乎对学堂挺感兴趣,便兴致勃勃地领着他把两边的学堂都看了一遍。 姚浩然趁机问了不少关于胡家的事情。 当得知,望林学堂是胡家出资建立,让全村男孩免费上学,他们都拿着胡家发的工钱干活时,姚浩然确实很惊讶。 胡家连个下人都没买,却捨得花费这么多钱,兴办免费学堂,而且今年已经进入第四个年头了,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期的投入,无怪乎,胡家院门的对联上,写着『积善之家有余庆』,果然担当得起。 阿青见他一脸诧异,不由说得更起劲,这种鼓吹胡家善意举动的言论,他十分乐意传播。 等姚浩然与阿青道别后,已经快要到午时了,一路消化着刚听到的信息,他回到了胡家的前院。 罗璟和平安依然在忙活,给各个房间贴窗纸。 他们相互笑闹着,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罗璟在外人面前,表情一向疏离而淡漠,回到胡家后,似乎变得温和了许多。 姚浩然似乎明白了什么。 胡家的伙食非常丰盛,新滷的羊肉极为美味,姚浩然手中的筷子简直没法停下,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爱吃起来。 默默地摸了摸鼓起的肚皮,他终于放下了筷子,一会儿拉着罗副将比划比划才行。 下午,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珍珠望着飘落的雪花有些忧心,大白还没回来呢,这样的天气,真是难为它了。 赵虹玉与潘雪兰都放假了,厨房里堆满了整理好的各种吃食。 天气寒冷,不怕放坏,加上小黑坐镇,家里除了小灰敢浮头,别的老鼠连望林村附近都不敢靠近。 所以,不必担心,食物被老鼠偷吃。 下午,胡长贵领着平安回祖宅祭拜祖先。 李氏和珍珠先帮秀珠从头到脚清洗干净。 大大的木盆里,浸满热乎的暖水,旁边再放了个火盆,洗漱房里一片氤氲,白白胖胖的小丫头,笑咯咯地坐在盆里玩水。 珍珠看着她黑亮有神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觉着自己的心都快给她萌化了。 一个下午,胡家的厨房的烟囱就没停过,洗漱房里,一个接一个,清洗干净换上新衣,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第三百四十七章他必不负她 大白在掌灯时分飞回瞭望林村。 此时,天空的雪已经开始洋洋洒洒。 胡家刚结束了除夕晚饭。 平安吃了晚饭,拿出鞭炮,准备找阿青一起燃放。 就听「啪啪」,翅膀挥动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抬头一看,大白雪白的身影从飘雪中穿梭而来。 「大白回来啦!」 他一嚷,罗璟的身影立即出现在他身后。 大白降落在平安地胳膊上,「咕咕」的叫了一声。 「辛苦了,大白。」 罗璟有些内疚,这样的天气,如果是正常信鸽,根本完成不了任务,很有可能,一去便飞不回来了。 「大白回来啦。」 珍珠凑了过来,接过大白,被它身上寒气冻了个激灵,哎呀,小可怜,冻坏了吧。 「我带它去餵食,给你。」把信管的信掏给了罗璟。 小金冬眠了,轻易不出深山,家里的飞禽,就剩两鸽子了。 大白大灰都很有灵性,也许鸽子本身就是很聪明的动物,加上灵泉的滋养后,就更为突出了。 用干巾把大白身上的雪水差干净,这才把它放在炕沿上,从鸽棚那里拿过它们的食槽,把大灰也唤进来,给它们一起餵食。 空间里有不少杂粮谷物,多是为它们准备的。 珍珠蹲在地上看着两鸽子吃的欢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两只鸽子都养了三年多了,也没见下蛋,这两货都是公的吧。 哎呀,看来得再买两只母鸽子回来才行,不能白白浪费良好基因不是,等母鸽子产下小鸽子,以后去哪传信回家就更方便了。 她摸摸两只,这小体格在鸽子堆了也算健壮了,生下的小鸽子应该更有灵气吧。 罗璟回房,摊开信笺。 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 大哥一直没有成亲,是顾忌着罗家的罪名。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可是,现在还不是翻案的好时机,大哥过了年就二十有一了,还能拖几年? 而他自己,是想着先定下来,珍珠明年十五,亭亭玉立,冉冉绽放,上门提亲的人能把胡家的门槛都给踩烂。 他不能放任这种状况出现。 必须先下手为强。 罗璟幽深的黑眸中似有火花闪动,他回边境前,一定要把事情定下来。 他的对手太多了,珍珠随便往门外走一圈,身后能引来一串爱慕的人群。 不仅要定下亲事,还要把十名护卫都留在望林村,随时注意胡家的动向,万一不小心招惹了哪些不长眼的东西,也好护着点。 胡家二老对他都很友善,他如果提亲,两人应该会同意,找个合适的时候与他们透透底,再找个合适的媒人来提亲。 至于,大哥提到的唐青羽,他离开京城前,已经得到消息,镇国公夫人为侄儿陶岩定下了唐青羽,唐夫人已经点头同意了,两家如今应该走完下聘的流程了。 唐青羽有了合适的归宿,他也放下了一门心事,虽然她家撒手在先,可是,总归是有约定在前,他这样也不算辜负了她。 边境如今的局势不明朗,两座城池被鞑子占领,两边迟早是要有一场恶战的,按着从前的惯例,春耕放牧的时节,牧民都不乐意打仗,春季不好好劳作,影响一年的收成,很显然,是不合算的。 所以,开春后,想要夺回两座城池,相对比较容易,将士们的士气不足,自然影响军心。 四皇子年后回京,干东城与荆县的攻城战没有四皇子坐镇,不知能不能顺利拿下,大哥虽然晋身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年龄和资歷上还是难以服众的,万一朝廷临阵换人,边境的局面就很难控制了。 罗璟食指轻敲桌面,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他与珍珠定了亲,可以晚两年再成亲,到时,如果罗家的冤屈能昭雪最好不过,万一不能…… 就先成亲,既然选定了彼此,就没有后退的道理,虽然有些对不住她,可是,一直拖着不成亲更对不起她,两人携手走过这艰难一程,以后,他必不负她。 把拳头握紧,心中暗自立下誓言。 珍珠不知道,她已经被某人盯得死死的了。 她与李氏正在堂屋里包饺子,守夜到子时,每人下一碗饺子。 多包一些,明日一早可以作为早饭,下锅滚熟即可,方便快速。 胡长贵抱着秀珠去看平安放鞭炮了。 「……珍珠,你,去了文昌侯府?见到了尤四小姐的母亲么?」李氏手里包着饺子,有些忐忑的问道。 「我们没去文昌侯府拜访,当时京城里因为太子遇刺的问题有些混乱,所以,镇国公邀了我们去他府里做客。」珍珠熟练的捏着饺子皮,包了好几年,现在包出的饺子,总算能看得过眼了。 「……哦。」李氏怔怔回答,虽然从前因为旧主被发卖,也曾痛恨埋怨过她,可时过境迁,李氏还挺想知道她的现状。 「不过,尤姐姐说,她母亲如今怀了身孕,一直在府里安胎,身体状况挺好的。」珍珠见母亲提及,想起了沈氏怀孕的事情。 李氏眼睛一亮,急忙激动的追问道:「真的?总算怀上了?」 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小姐的心里一定不好受,能再次怀上,真是佛祖保佑。 珍珠瞥了她一眼,人家怀孕,她倒是兴奋。 「嗯,真的,应该有四五个月份了,和阿云娘的肚子差不多。」 她这么一说,李氏反应过来,还真是,秀才娘子的肚子差不多五个月了,这样,等到秀才娘子生产的时候,小姐也该生了,阿弥陀佛,希望小姐能生个小公子,李氏在心里为她祈祷。 哎呀,一看就知道她娘心里想些什么,珍珠撇撇嘴,个个都想要男孩,家里都有皇位要继承呀。 没有女人,男人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呀,切~ 当然,她只能在心里吐吐槽,毕竟整个社会的大环境如此,就是在前世,一定要生养个男孩的家庭都不少,何况身处封建社会的古代。 「珍珠,玉生在京城里还有没有亲戚?」李氏看了一眼女儿的脸色,小心问道。 「没有吧,他好像只有一个大哥在边境,京城里,应该没有了。」有也是隔了几代的远亲,他外祖父家一直在南方,隔得很远,而且人丁也不旺,听他说,以前也是隔了好几年才会进京看望他们一次。 「……哦。」李氏有些失望,要是罗家能有个长辈在,玉生的婚事应该比较好做主吧。 珍珠过完年就十五了,婚事最多还能拖一年,她是真的很喜欢玉生这孩子,要是他能做她的女婿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玉生现在是四品的大官了,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会不会觉得自家高攀他了?可是,那孩子看着珍珠的眼神,明明带着不同。 李氏眉头不知不觉皱了起来。 「娘,大过年的,你干嘛皱着眉头?」珍珠看不过眼了。 「……啊?哦,呵呵,没事。」 李氏掩饰性的笑笑,不知道玉生还能在望林村待多久,要不,过几日探探他的口风,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夜空中的雪越飘越厚,在院外放鞭炮的孩子们,不时惊唿雀跃的喊几声,使得寒冷的冬夜,多添了几分活波的气息。 子时,鞭炮声远远地传来,罗璟和姚浩然都出了院门,看孩子们准备燃放鞭炮。 李氏和珍珠把饺子下锅,放完鞭炮,吃了饺子,大家都可以歇下了。 随着霹雳扒拉的一阵燃放声响起,望林村迎来了新的一年。 「好了,又是新的一年到,大家快进屋吃饺子。」珍珠跑院外,唤回众人。 「哦,吃饺子去咯~」平安玩了一晚上,正好感觉饿了。 「吃饺子去咯~」 秀珠奶声奶气地跟着喊道,她下午睡了一觉,晚上精神很好,跟在平安屁股后,颠颠地跑去了。 胡长贵忙护着小闺女,一路小跑。 姚浩然看着胡家一家人温馨的互动,不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亲人,他过两日赶回去,应该能在十五前到达家里,还能一起过个元宵,心中暗嘆,抬脚跟着进去了。 远处,还不时有鞭炮声响起,各家的灯火依旧闪动,这个时候多数人家都在吃着饺子。 雪花纷纷,灯影绰绰,天地间,被覆盖上一层纯洁的雪白,带着一种祥和宁静的美。 沁凉的雪落在脸上,冰冰凉凉,鼻翼口腔里,唿出氤氲的气息,经歷过几个寒冬的珍珠,依旧觉得,冬日的雪景,很是壮丽。 微凉的手突然被温暖包围,珍珠抬眼,落入一双深邃浩瀚的黑眸中。 「手怎么是凉的?」 握起她另一只手,举到唇边,轻轻地哈着气。 珍珠的脸突然就红了起来,这种电影情景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刚才下饺子,洗了些白菜一起下。」 罗璟温暖的掌心揉搓着她的小手,炽热的体温,感染着珍珠,手掌很快暖和起来。 珍珠朝他微微一笑,欺霜赛雪的脸庞如花绽放,澄净明亮的眼中都是他的倒影。 他握紧她的手,只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似被一种幸福感填得满满的。 屋里传来了平安地唿唤声。 罗璟飞快地低头,在她嫣红的樱唇上亲了一下。 一瞬间,天空飘落的雪花都变成了粉红的颜色。
第三百四十八章区别对待 初一,大雪。 凛冽的寒风伴着鹅毛大雪,把整个望林村都覆盖上了厚厚的雪白。 吃了早饭,一家人穿戴整齐,回老宅拜年。 珍珠特地挎了个小篮子,里面装满了小红包。 一会儿,胡家夫妇遇见村里的孩子,可以给每个孩子发一个,每个红包里面包有两文钱。 今年因为事多,李氏没有为自己赶制新衣,她穿了去年棉袄棉裙,头上簪上了珍珠买的金镶玉雕花金钗,耳上也戴了同款的金坠子,隔上一会儿,她就不由摸一摸头上的髮簪,害怕一不小心,金簪掉落了。 珍珠则穿上从京城带回的水红色织锦缎棉袄和胭脂绣百合袄裙,过年嘛,总要穿得喜庆些。 头上簪了嵌珍珠的玉兰花金簪,耳坠亦是同款,整个人显得明艷贵气,光彩照人。 平安穿着宝蓝色嵌银鼠毛夹袄,腰间坠着一块通体透亮的羊脂玉佩,颇有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模样。 秀珠由胡老爹抱着,一身通红的小棉袄,把她雪白的小圆脸衬得粉润又可爱。 一家人冒雪行在进村的路上,路遇不少早起的村民,多是带着孩子去给长辈拜年。 一路恭喜发财,一路发着红包,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 到了老宅,照例放了鞭炮,给长辈拜年,说了吉祥话,领了一手的红包,一家人就围坐在一起唠嗑,桌上摆满了各色的糕点瓜果和炒货。 珍珠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梁氏。 她痩得厉害,曾经圆润白胖的脸,变得有些松垮,身上的衣裳应是最近赶制的,还算合身。 不过,她精神竟是不差,脸上涂了脂粉,口上也抹了口脂,梳得高高的髮髻上,簪上了珍珠送的嵌玛瑙瓒凤金钗和嵌玛瑙瓒凤分心。 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整套的纯金首饰一样不拉的都戴上了。 珍珠给她拜年时,梁氏竟然给了她一个大大地笑脸。 吓得珍珠一激灵,大伯娘什么时候给过她这么好的脸色。 转变得如此之大,让珍珠狐疑地盯了她好一会儿。 后来,还是王氏偷偷告诉她,因为她送了梁氏整套的金首饰,梁氏极为高兴,不仅精神好了起来,还注重起装扮来了,这几日一直在炕上,为自己裁剪新衣裳。 这是把对吃食的欲望化成了对外在的渴求吧。 这样也好,对外表穿戴比较注重的人,表现欲虚荣心也强,总比她整日想着暴饮暴食要好些。 胡全福的精神很好,新长出的头髮乌黑亮泽,眼睛有神,声音洪亮,如今,再冷的天,他的老寒腿都不会犯了。 父子三人喝着小酒,侃着大山,回忆过去日子的艰苦,感嘆如今生活的美好,越喝越兴奋。 平安平顺领着秀珠与平善在解九连环,堆在炕上东倒西歪玩成一片。 珍珠排着翠珠坐,翠珠今天只戴了朵杏红色嵌碎宝石的珠花,耳朵上带着银耳丁,身上的衣裳倒是新制的,玫红色四喜如意云纹棉袄,缝制得很合身,没有显得臃肿,鲜亮的颜色衬着她白润的脸,很是漂亮。 王氏亦是一身崭新的如意缎绣棉袄,配上赤金的簪子与耳坠,显得雍容贵气,脸颊圆润肤色白皙,与她同龄的妇人一比,看着年轻不下十岁。 「那个庄园里真的养有老虎和蟒蛇呀?」 珍珠给她们讲了讲京城各处的名胜,说到百兽山庄时,屋里几个女人都聚精会神,不时惊唿出声。 「嗯,确实有,不过,现在可能没有了,太子在山庄被刺杀身亡,听闻皇上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承恩侯府的侯爷与世子都被问责,山庄的动物应该会被放归山林。」 罗璟后来与她说过,皇上认为,太子的死,承恩侯世子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顺天府尹与九门提督在山庄内发现了斗兽场,结合关押在庄园里兇勐的动物,不难推测出,太子时常去山庄内观看斗兽比赛,被刺客摸清了规律,所以,成功刺杀。 承恩侯府定是要被削夺爵位了的。 梁氏边听着,边打量李氏母女髮髻上的首饰。 李氏只戴了镶玉石的金簪与耳坠,份量看着没有自己的重,珍珠戴的珍珠簪子和耳坠,虽然挺好看的,可份量更轻,自己的金首饰份量最重,她不由满足的笑了起来。 家里还有客人在,一家人没停留太久。 正月初一的雪,一直没停。 初二,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棂射入屋内。 拉开门,庭院里的积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胡长贵早早起来,把通道上的雪铲过一旁。 罗璟与罗十三也在前院帮忙清扫积雪。 小黑玩心大起,踏着优雅地步子,在雪地轻盈的穿梭,整片雪地都留下了它可爱的爪印。 黄延成夫妇在老宅吃过午饭后过来了。 「来就来,还带东西干什么,太见外了。」李氏接过他们手里的土鸡与年货。 「嘿嘿,应该的。」黄延成笑得很殷勤。 玉珠的脸却拉得老长,抱着黄宜芳怒气沖沖地瞪着李氏身后的珍珠。 珍珠挑眉,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进堂屋里落座,李氏忙着去给他们端茶。 胡长贵与黄延成说着客套话。 玉珠凑近珍珠,瞪着她道:「你去京城,给每个人都带礼物了,我的呢?」 「……」 这么堂而皇之的索要礼物,真的好吗。 珍珠在京城确实给玉珠买了,想着大姐夫好歹就在自家眼皮底下干活,家里的女眷都有首饰,不送玉珠好像说不过去。 可是,看她这样子,珍珠又不想送了。 黄延成尴尬地扯了扯玉珠的衣袖,早上在老宅那边,知道珍珠给家里的每个女眷都买了首饰后,她便开始不对劲了。 「芳芳~」 平安牵着秀珠进来了,她一进屋就撇开了平安的手,沖向玉珠怀里的黄宜芳。 玉珠看见平安腰间坠着的羊脂白玉,眼中的嫉火遮都遮不住。 他们姐弟真是撞了什么狗屎运,竟然结交到京城的侯府小姐,一个个的,都学着京城的装扮起来,瞧那玉佩,竟有小孩巴掌大小,价值定然不菲,平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戴这么贵重的饰品,也不怕折寿。 秀珠扑到她腿边,要找黄宜芳玩耍,玉珠正恼火,想都不想,一把推开了她。 一屋子的人都没反应过来,秀珠倒地咕噜地转了一圈。 「……秀珠~」 珍珠几步上前,抱起了秀珠,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她,平安和胡长贵也围了过来。 黄延成脸色大变,朝玉珠狠狠地瞪了一眼,玉珠撇撇嘴,她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摔个跟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秀珠,没事吧,哪疼吗?」 珍珠摸摸她的小脑袋,后脑勺磕了个小包,她朝玉珠冷冷地看了一眼。 胡长贵也发现了秀珠后脑勺的小肿块,不由心疼地给她揉了揉,这个大侄女实在是没轻没重的。 「大姐,你干嘛推秀珠,她后脑勺都磕出肿块了。」平安不满的朝玉珠嚷起来,他向来不喜欢这个自私自利的大姐,没想到,她连小孩子都欺负。 「……这,我不是抱着芳芳嘛,怕她推倒我,摔了芳芳。」玉珠狡辩着。 一个不到三岁的小孩能推倒大人?这女人,找个藉口也这么愚蠢,黄延成大急,他可不能让这没脑的媳妇把自己的差事搅和了。 「都是你大姐不好,她粗活做惯了,手里没个轻重,秀珠,没事吧?疼不疼呀?」黄延成凑到秀珠身边陪着笑脸。 「不疼了,大姐夫。」黄延成为人随和,经常陪着秀珠与平善玩,秀珠挺喜欢这个大姐夫的。 李氏进来时,看见大家都围着秀珠嘘寒问暖,忙放下手里的托盘。 「秀珠,怎么啦?」 她从珍珠怀里抱过秀珠。 黄延成尴尬地笑笑,「刚才玉珠不小心把秀珠推倒了,秀珠磕到了头。」 李氏忙摸摸闺女的小脑袋,果然摸到了一个肿包,她心生不满地看向玉珠,这丫头,从小就是个见不得别人好的性格,嫁人这么久,依然是这个秉性。 「我带秀珠去揉揉肿块,他爹,茶在桌子上,你自己先招唿客人吧。」 黄延成性格不错,珍珠和平安不在的时候,帮了不少忙,李氏本来还想好好招待他们一番的,如今看来,还是算了。 李氏抱着秀珠走了,珍珠和平安也跟在她身后出了屋子。 场面一时冷清下来,胡长贵无奈,只得把托盘上的茶杯端了过去,自己招唿黄延成两口子。 玉珠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不就推了一下小丫头嘛,她又没什么事情,磕个小包而已,哪家的小孩不是磕磕碰碰长大的,就她金贵,一个两个都给她脸色看,哼,珍珠那死丫头,居然真的没给她带首饰。 玉珠气得胸口一阵起伏,抱着黄宜芳的手劲不自觉就大了。 「哇~哇~」八个月大的婴儿耐不住疼哭了起来。 黄延成瞪着玉珠,把孩子抱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平安提了个装满东西的箩筐进来。 「大姐夫,这是年前应该发的年礼,别人都领走了,这份是你的,还有照惯例,年底多发一个月工钱,作为奖金。」 放下箩筐,递给黄延成一串铜钱,看都不看胡玉珠一眼,便走了。 玉珠忙翻了翻箩筐,上面是几块细棉尺头,下面是包好的糖饼、肉脯一些年货,没有首饰盒之类的东西,顿时怒火中烧,好你个胡珍珠,全家女眷都送了首饰,偏生就是不送给她,这么区别对待她是什么意思? 她用力地把尺头一扔,就想冲到后院去理论。 黄延成一直注意着她,见她如此,忙一把揪住她,低声喝道:「你想干嘛?」
第三百四十九章你脑子被猪啃了么 胡玉珠一把甩开了黄延成的手,咬牙说道: 「我,去找姐妹说话。」 说着,便不再理会他,直直冲了出去。 黄延成急得汗都快飙出来了,「二叔,你快去后院看看,玉珠脑袋发热,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呢,你快帮着把她拉回来。」 她定是看见筐里没有首饰盒,所以急红了眼,可她也不想想,她一个外嫁女,与堂姐妹的感情又不好,人家凭什么就得送她那么贵重的金首饰。 让她这么一闹腾,万一把自己的差事都搅黄了,他上哪喊冤去呀。 胡玉珠却是不管不顾,她从小就看不起二房的两个堂妹堂弟,穿着破破烂烂的,见天要靠大房救济,奶三不五时的就给他们偷偷送钱送粮,靠着他们大房才顺利度过了那段困难的时期。 如今,他家发达了,送些金银首饰做为从前的谢礼,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想把她撇过一边,没门! 她急沖沖地跑进了后院,珍珠和平安正忙着把积雪扫成堆。 看见她沖了进来,珍珠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挑起秀眉看着她。 「我的首饰呢?」 玉珠怒气满满地跑到珍珠面前,伸手就想扯住她的衣襟。 珍珠一个侧身避开了她。 平安忙挡在珍珠面前。 「大姐,你这话问得可真有意思,你的首饰,为什么要问我要?」 珍珠泰然自若地看着她。 「……你,给全家的女眷都带了首饰,我的呢?」 玉珠气恼不已,珍珠今天不给她个交待,她定不罢休。 珍珠就冷哼一声,「大姐,礼物是为了表达祝福与心意,是双方以示友好的馈赠,可是,在你身上,我没感受到一点点的善意与友好,那我为什么要送你礼物?」 玉珠一愣,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 善意、友好?玉珠潜意识就嗤之以鼻,她为什么要对他们友好?他们配么? 她抬眼看向珍珠,就想开口驳斥。 大雪后的屋檐上,厚厚地积雪覆盖在瓦片上,远山也被一片雪白笼罩。 身着橙红色暗纹镶貂毛夹袄的少女,如云的髮髻上簪着镶红宝石的镂空金钗,肤如白玉,眉如远山,唇红齿白,婷婷绽放。 玉珠睁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那个枯瘦干巴的小丫头,竟然出落成得如此明艷逼人,隐隐还带了种矜贵清冷,让人不敢轻慢。 胡长贵一脸紧张地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大成说要回去了,让你赶紧过去。」 连拉带拽地扯着玉珠往前院走。 「……啊?不,我还有话说呢……」 玉珠回过神,想要挣扎,却被胡长贵拽得紧紧的。 一出前院,黄延成抱着闺女紧张的侯着。 见他们出来,连忙谢过胡长贵。 把孩子塞给玉珠,背上箩筐,拉着她就告辞了。 刚出院门,他就发作了,「你脑子被猪啃了么?大过年的,闹什么闹,我还没见过谁那么不要脸,上门讨要礼物的?」 「……我,我是她大姐,全家的女眷都得了首饰,凭什么没有我的份。」玉珠梗着脸,死硬着嘴。 「你只是外嫁的堂姐,人家想送就送,不想送也没错,而且,你与他们感情又不好,他们凭什么要送你那么贵重的首饰?还把秀珠推倒了,你还好意思。」黄延成想起来就气得哆嗦,「你相公还在人家手下干活,你要是把我的差事搞砸了,以后你们娘俩就喝西北风去吧。」 玉珠这才想了起来,顿时有些蔫了,可到底不甘心,「我又不是故意的,唉,娘那副头面,至少得值三四百两银子,我要是能得上一套,不比你累死累活地干活强多了。」 「你想得美,就算你得了一套首饰,还能都卖了换银子,你捨得?」黄延成早看透了她,「我不干活,靠着媳妇卖首饰的银子生活,嵴梁骨都要被戳断,你少白日做梦,有那功夫,干嘛不与珍珠姐弟搞好关系,每次去二叔家,脸都拉得老长,谁乐意看你脸色似的。」 「……我就是不忿,从前要不是我家救济他们,早不知饿死多少回了。」 「你也知道是从前,现在,二叔家给了你爹和你娘多少好处,比你家从前那点粮食的价值翻上几千倍了吧。」 「……那是应该的,奶和爷都在呢。」 「哦,那你们从前救济二叔家就不是应该的吗?奶和爷都在,能看着自己儿孙饿死吗?」 「……」 玉珠没了言语,黄延成继续敲打着她,省得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实在无颜面对二叔一家。 「秀珠,还疼不?」胡长贵赔笑着凑近小闺女。 李氏瞥了他一眼,还不是他那大侄*的好事。 胡长贵「嘿嘿」傻笑,「玉珠就那样的性子,其实心眼也不坏。」 他话一出,立即收到全家人的鄙视。 玉珠从来不喜欢二房的人,她小的时候,每次王氏去二房,她都要跟着,防止王氏偷偷给他们带东西。 当然,年幼的她怎么能斗得过王氏。 有一次,王氏特地省下两个菜饼子,想给珍珠与平安留着,玉珠看见了,背着王氏偷偷地吃掉。 王氏一怒之下,又烙好了几个煎饼,还往里面添了个鸡蛋,直接从她们眼皮下拿去了村尾。 气得玉珠就更是讨厌二房了。 诸如此类的小事多不胜数,直到她出嫁后,依旧看二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秀溪山山腰上,两个身影慢慢向上攀行。 罗璟与姚浩然正拾阶而上。 台阶上的雪很厚,即使是他们,也得小心前行。 走到六角凉亭里,两人停住了脚步。 「想不到这偏远的小山村,漫山的雪景竟也如此迷人。」姚浩然深深吸了口冷气,然后唿着一片白气,看向山脚下被雪覆盖的村落,一种宁静致远的意境油然而生。 罗璟唇角不由勾出一抹笑意。 「春季百花绽放,秋季枫林遍野,景致都不差,姚校尉以后有机会再来看看。」 「多谢罗郎将的邀请,有机会定当过来看看,不为别的,就冲着胡家的伙食,都多一份念想,哈哈。」 年关的伙食特别丰盛,在胡家吃了几天,姚浩然觉得自己都要长胖几斤了,几乎每餐都要吃到撑,才捨得放下筷子,其中又属滷味特别美味,无论是卤下水还是滷肉,吃完后,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哈哈哈哈~」罗璟会心一笑。 两人笑谈片刻,姚浩然问道:「罗郎将何时回边境?」 「还要过一阵子,正月风雪大,前往边境的路不好走。」罗璟含煳的应着。 姚浩然点点头,他年轻的时候,在边境待过几年,对那边的情形也很了解。 「鞑子占领了两座城池,开春后,必有恶战要打,罗郎将需小心。」 「多谢姚校尉,罗璟自当谨慎。」 言深交浅,两人各司其责,姚浩然没有继续话题。 「末将问过胡姑娘,那些安魂草採摘的具*置,胡姑娘说,冬日草木凋零,这时期是找不到的,等到夏日草木旺盛的时候,再来寻,才有可能寻到,不知罗郎将可曾见过安魂草整株的模样?」 「没有,从前待在望林村的时候,我腿脚不便,很少与他们进山。」罗璟摇头,他也是这次进京的路上,才第一次见到这种草,不过,珍珠身上一直隐隐约约的带着安魂草的香气。 姚浩然经过这几日的打探,知道了胡家很多事情,罗璟在胡家养伤的事,他自然也知道。 「那,只有入夏时节,再来叨唠胡家一二了,只是不知,到时国公爷派谁来跑这一趟了。」 他倒是乐意前来,不过,具体还得看镇国公的意思。 「嗯,入夏时节,山里很多山货,滷肉的品种更多,可以卤鹿肉、獐子肉、野牛肉等等,有一次,她们还制了很多卤蛇肉,味道很好,哈哈,到时,姚校尉可以抓些蛇来试试。」 罗璟又想起了珍珠挑蛇下山的壮举,强忍住扶额的冲动。 姚浩然眼睛一亮,卤蛇肉!光听就觉着味道不错,说不得到时候他要捉上一堆,让胡家给他们卤上一卤。 每年过年的内容都大同小异,拜年、串门,恭喜发财领红包,吃吃喝喝侃大山,东家长西家短八卦一番。 一晃,就到了初五。 雪已经停了两天,但是道路却依然泥泞,雪水就着泥浆,混成了一滩。 望林村的村口处,几乎全村都出来欢送京城来的贵客。 高大的黑蓬马车里,装满了干粮和滷肉,还有用厚实的被子包裹好的四罐玫瑰花茶。 姚浩然朝胡家众人拱手告辞,随后翻身上马,干净利落地身手,惊得身后的村民惊唿羡艷。 挥手间,一队人马顺着官道疾行而去。 「哎哟,那些京城来的军爷总算走了,这么些天,他们在村里待着,让人怪害怕。」 「呸,你怕个什么劲,人家是镇国公的手下,京城来的贵客,多少人想请都请不到,你还敢嫌弃。」 「嘿嘿,哪敢嫌弃,是他们身上的气势太吓人,看着让人心里发颤。」 「你懂什么,那是刀口舔血拼杀出来的威慑力,临阵杀敌拼的就是狠厉。」 「……」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说得起劲。 胡家分开众人往回走,大冷的天,村民们八卦起来也够火热的。 赵文强跟在胡长贵身后,悄声打听,「不是还剩十个侍卫么?」 「那是玉生的属下。」胡长贵憨笑的回答。 「哦,难怪,那罗郎将什么时候回边境?」 「这个,我也不知道。」 「……」
第三百五十章还会是什么 雪一停,走亲戚的人就多了。 王氏和胡长林带着平安平顺去了舅公家拜年。 珍珠让平安给两个表嫂都带了礼物。 王荣发已经娶了媳妇,新媳妇是邻村的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周正,性格温和,干活也勤快,颇得舅公一家喜欢。 胡家全都去吃了喜宴,对新娘子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珍珠给她们各挑了一支银簪,还有几朵素雅的绢花。 太过贵重的礼物,舅公家可能不会让她们收下,所以,珍珠酌情挑了两只份量轻的银簪。 就这,平安回来的时候还说,舅公不让收,最后,还是王氏强迫她们收下的。 回来的时候,堆了满车的山货,让他们差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初六,胡秋香领着小儿子蒋家强来拜年。 说是小儿子,也满十六岁了,身材瘦长,眼角飘忽,看着有些轻浮。 特别是看向翠珠与珍珠时,惊艷中带着几分猥琐。 这几年,蒋家靠着养兔,成了他们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蒋家强这种半大的男孩自然就有了优越感,加上,他姐蒋晓燕嫁给了镇里的大户,他时常跟着出入镇里,自觉身份高人一等起来。 珍珠很不喜欢他的目光,抱起秀珠,拉上翠珠,避到了老宅后院。 「怎么啦?」翠珠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正与大姑说着话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精明点?」 把秀珠放在翠珠的炕上,珍珠横睨了她一眼,神经真大条,连王氏都对蒋家强轻佻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她还一付懵懂的模样。 「啊?」翠珠一愣,使劲回想刚才有何不妥之处。 珍珠坐上炕,拍拍炕沿,让翠珠坐下。 「你没看见蒋家强看你的眼神么?」 蒋家强与翠珠差不多大,按月份,要叫他表哥。 「……他的眼神?」翠珠回忆,好像是有点怪怪的,「有什么问题么?」 「……」 哎呀,额滴神呀,这姑娘咋这么单纯呀。 「他的眼神说好听点,叫轻浮,说难听点,就是猥琐,懂得意思不?」 翠珠瞪大了漂亮的杏眼,不会吧,从前蒋家强也来过胡家好几次了,人虽然有些浮躁,但是没有珍珠说的那样啊。 不过,珍珠不会无的放矢,那,翠珠仔细回想蒋家强的表现,眼珠子上下滑动,嘴角一侧勾起,还伸出舌头添了添嘴唇,真有几分猥琐的成分。 翠珠小脸就一白,真没想到,如此亲近的血缘关系,蒋家强也敢起了龌蹉的心思,她真的是太天真了吗? 「他以前来的时候,好像没有这样看人,怎么突然变了呢?」 她唇角翕动,小声嘀咕。 「哼,以前他还小,不懂得男女之事,如今嘛,他也十六了,家里又有了些钱,所谓饱暖思淫慾,鬼祟的心思就出来了。」 上樑不正下樑歪,那个大姑爹就一付猥琐粗鄙的样子,蒋家强也好不到哪去,还好,他们家里望林村足够远,要不,整日看到这样的表哥,珍珠怕自己会忍不住收拾他。 「……是哦,他都那么大了,咱们该避嫌了。」十六岁的男孩要开始说亲了,她们这些表姐妹,要保持点距离了。 「避嫌是应该,更重要的是,要小心点,心思龌蹉的男人,不定会做出什么腌臜的事情。」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吃亏的永远是女方,她甚至听说过这样的传闻,一个独居的鳏夫*了同村的少女,少女的家人虽然悲愤,最后为了维护少女的名节,还是把少女嫁给了鳏夫。 珍珠听说时,感觉头皮都发麻了,妈蛋,这个社会对女子的名节严苛到这么变态的程度,为了不让少女的名节受损,就让她嫁给了*犯。 她把这个传闻讲给翠珠听,为了让她多留几分心眼。 翠珠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先不说*的事情,比如,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强行抱着,被人看见了,那你说,吃亏的是谁?」 「……定是女子吃亏的,于名节有碍。」翠珠有些惴惴不安。 「女子并不喜欢男子,被人看见后,是不是就得嫁给这男子?」珍珠问道。 「……这,应该,可能,呃……会吧。」翠珠也不确定,不过,就算不嫁,也会被别人议论纷纷,名节肯定要受损的。 「嗯,就像虹玉姑姑,她是怎么嫁给梁虎那厮的,你知道吧?」珍珠继续给她打预防针。 翠珠点头,虹玉姑姑掉到河里,被梁虎救起,有了肌肤之亲,无奈只好嫁给了梁虎。 「好好的,虹玉姑姑为什么会掉河里,偏偏还是梁虎经过时,你有没有想过,其中有猫腻?」 这个问题,珍珠问过赵虹玉,她回答说,当时她在河边清洗完衣裳,起身想要回去,勐地小腿一疼,就掉落进河里,随后,梁虎就出现了,这般凑巧,不用想,就知道是梁虎那厮的龌蹉伎俩。 翠珠其实很聪明,她顺着珍珠的话一想,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啊!虹玉姑姑是被梁虎设计掉落河里的?」 珍珠一付孺子可教的眼神。 哇,真是太可怕了,翠珠捂住脸颊,这些男人的心思实在太卑劣了,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不顾女子的意愿,不择手段的豪取抢夺。 当时,虹玉姑姑已经和大湾村的一户人家开始相看了,梁虎卑鄙的用了下作的手段,抢走了虹玉姑姑,却又不珍惜,虹玉姑姑后来的境况那么悽惨,命都差点没了。 翠珠打了个寒颤,她真得学着机灵点,不能让坏人有可趁之机。 珍珠看她通透了不少,这才满意的带着秀珠去了前院。 胡长贵与平安在屋里陪胡秋香他们说话,珍珠去厨房跟王氏说了一声,要先带秀珠回家去了,家里还有客人,李氏没有一同到老宅。 王氏先是一愣,晚饭还没吃呢,怎么就回去了?她看了看孙女沉静的脸,想到刚才她拉着翠珠回后院时的情形,不由也沉下了脸,蒋家强那孩子着实有些轻浮了,翠珠与珍珠都到了十五六岁的待嫁年龄,避开些也是好事,便笑着让她回去了。 珍珠牵着秀珠出了院门,堂屋里的蒋家强老远就看见了。 屋里一堆大人聊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感兴趣,两个如花似玉的表妹都不在屋里,他兴致缺缺,抬眼正好看见珍珠牵着秀珠出门,他眼中就咕噜噜转了起来。 找个藉口,出了屋子,小心地避开众人视线,偷熘了出去。 珍珠纤细的身影已经走到了村口,转身就要拐进河滩。 蒋家强大急,等会儿她进了宅子,就不好办了。 他抬脚就往前跑。 「秀珠啊,把姐教的『咏鹅』念一遍。」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嗯,不错,意思是什么呀?」 「……一群鹅伸着脖子在唱歌。」 「嗯,还有呢?」 「呃,雪白的羽毛浮在绿绿的水上,红色的……」 可爱的小奶音话还没说完,身后传来一串急促地跑步声。 珍珠回头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蒋家强这小子,跑过来做什么?她谨慎地看了眼四周,自家门口就在不远处,不由安下心来,不过,还是牵着秀珠的手,朝家门口快速走去。 「珍珠~珍珠~,等一下。」 这死丫头,明明看见自己跑过来了,还朝前走,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珍珠耳充不闻,牵着秀珠走得更快。 等她快到家门口时,蒋家强终于拦在了她面前。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珍珠蹙眉,后退几步。 「家强表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叫你,你没听见么?」蒋家强气恼地瞪着她,要不是她走这么快,他怎么会跑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哼,你叫我,我就要听么? 「有事么?没事我回家去了,秀珠困了要歇觉。」珍珠淡淡问道。 蒋家强缓过气,看着几步之外明丽清雅的少女,不由咽了口唾沫,哎呀,真没想到,胡家的两个表妹长大后,都漂亮得像仙女一般,他要是能娶上一个,在村里,不,在整个镇里,都算是独一份了。 「嘿嘿,珍珠表妹,好久不见了,表哥就是想和你说说话。」 他谗着脸走近两步。 珍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牵着秀珠后退。 「表哥,想说什么,你说,我听着。」 他再敢靠近,就赏包蒙汗药给他,珍珠手心已经准备好了。 「……嗯,珍珠表妹,你们村子附近,我还没逛过呢,要不,你领着表哥逛逛。」蒋家强急中生智的想了个藉口,只要能与她多接触一会儿,说不定她就看到了他的好处。 「表哥,平安和平顺都在老宅里,你让他们领你逛吧,我要带秀珠回去了。」珍珠懒得理会他,绕过他就想回去。 蒋家强哪里肯放弃这么好的时机,忙又拦住了她。 「平安平顺他们像猴子一样,当然是表妹领着更有意思些。」 珍珠怒瞪他一眼,有完没完。 「表哥,我们都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些,省得自寻没趣。」 少女明亮的双眸生气勃勃,一张漂亮的脸蛋,更加明媚动人,蒋家强看得如痴如醉,不由朝前走去,伸手想握住她的手。 「别的男人当然是授受不亲,不过咱们是表哥表妹,以后说不定还会是……」 「还会是什么!?」 冷峻阴戾的声音在空中炸起。 蒋家强的手腕被一把抓住,剧烈地疼痛随之而来。
第三百五十一章学着坚强 罗璟一脸阴霾地盯着眼前疼得嗷嗷乱叫的少年。 「教训一下得了,别把他手掰断了。」 大过年的,珍珠可不想惹来胡秋香的怨怼。 她话一出,蒋家强惨叫得更起劲了,整个手腕都快被罗璟扭转了一圈。 还为他求情?罗璟气恼,手上的劲道又加深几分。 珍珠朝他翻了个白眼,抱起一脸好奇的秀珠,绕过他们回家去了,管他呢,要是掰断了蒋家强的手,让胡秋香找他的麻烦去。 这臭丫头,罗璟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牙根隐隐作疼。 嗷嗷叫的小子,他也看出来了是谁了,虽然几年没见,胡家大姑的孩子,还是认得的。 把他往前一推,蒋家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等他稳住身形,捂着疼痛的腕子,不住揉搓。 「你,你是谁呀?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蒋家强在自己的村子里骄横惯了,不管不顾的就想冲上去厮打。 罗璟捉住他的胳膊,反手又是一扭。 「嗷嗷——手断了!手断了!大哥、大哥,手下留情——」 蒋家强疼得立即求饶。 「滚——离珍珠远点,再起什么坏心眼,下次把你手给废了。」 厉声警告后,放开了他的胳膊。 蒋家强连滚带爬的扶着胳膊跑了。 「少爷,用不用给他个教训?」罗十三站在不远处问道,他说的教训,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躺上一年半载。 「不了,那是胡家大姑的小儿子,下手重了,胡家老太太那里不好交代。」罗璟摇头,胡家老太太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很有感情的。 他们回到院子后,罗璟在房里犹自有些气哼哼的,什么表哥表妹的,真让人糟心,心里越发觉得要把他们的亲事先定下。 他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后,下定了决心。 蒋家强跌跌撞撞的回到胡家老宅,已经跑出了一身冷汗。 他的左手腕肿了一圈,动一下都疼,可他不敢告诉胡秋香,因为,蒋家强想起刚才那个高大冷厉的男子是谁了。 那是在二舅家养过伤的罗家小子,如今是四品的武将,听说是在边境厮杀蛮子立了大功,武功高强手段狠辣,不知在战场上杀了多少鞑子,才能短短三年就晋级为四品的郎将。 唉呀妈呀,他刚才居然还想冲上去与一个杀神厮打,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二舅家对他有救命之恩,有四品的武官做靠山,整个圳安县都可以横着走了。 蒋家强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走进了堂屋。 「家强,你跑哪去了?找你吃饭呢。」胡秋香召唤着小儿子。 「哦,我到外面走了一圈。」 他在胡秋香身旁坐下。 都是一家人,王氏就没有分桌,直接围坐一桌。 「外面那么冷,到处是雪,有什么可看的,来,吃块羊肉暖暖身。」王氏笑着给他夹了块红烧羊肉。 蒋家强用没伤的右手夹起,大口吃了起来,跑了一圈,他确实饿了。 「长贵,珍珠怎么回去了?不是有了出息,就看不起我这大姑了吧?」胡秋香有些气不顺,珍珠姐弟去了趟京城,攀附上了京城的权贵,回来给家里的每个女眷都带了赤金的首饰,可是,对她这大姑却毫无表示。 「哎,不是,大姐,秀珠犯困了,珍珠带她回去先歇着了。」胡长贵忙解释。 「小丫头在这不一样能睡,家里有金被褥呀,非得回家睡。」看着王氏和梁氏头上明晃晃的金首饰,胡秋香嫉妒得发狂,蒋家虽然这几年日子好了不少,可也买不起这等份量十足的赤金头面。 王氏就皱起了眉头,胡秋香在气什么她当然知道。 胡秋香和玉珠一样,看见她们满头的金饰,就红了眼,可是她们也不想想,一套赤金的头面,加起来至少要二三百两银子,珍珠就算有银子,也不是地上捡来的,几百两银子送给一个外嫁女,王氏也不会答应。 平时家里也没少添补她们,一个两个的,看见全套的金头面,都急红了眼,玉珠是直接开口去问珍珠要,秋香则在这拐弯抹角的讽刺不忿。 看着胡长贵被她刺得一噎,王氏气不打一处来。 「咳,秋香,大过年的,怎么说话的,好好吃饭。」 胡秋香还想说些什么,瞥见老娘阴沉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下去了。 蒋家强对金银首饰没什么观念,他姐蒋晓燕的金首饰也不少,他吃了半饱,眼珠又开始朝对面的翠珠滴熘起来。 珍珠那有煞神护着,他宵想不了,大舅家的翠珠也好看得紧,能娶得上她,也不错。 蒋家强的目光让翠珠如坐针毡,有了珍珠的提醒,她一直提防着他。 那种带着侵略猥琐的打量,她真切地感受到了。 翠珠低头草草吃了几口,便藉口回房去了。 蒋家强心中暗急,怎么一个两个得都躲着他呢,明一早,他们又要赶回去了。 手腕的疼痛缓和了不少,蒋家强扒拉完两口饭,就藉口上茅厕,熘了出去。 胡家老宅的后院,他不陌生,轻车熟路地拐了进去。 翠珠的房间亮着透着幽幽的光亮,蒋家强轻手轻脚地靠近。 房门虚掩着,一推即开,他心中暗喜,就想冲进去。 「啪——」的一声,一把扫帚迎面拍打在他脸上。 蒋家强惨叫一声,捂着脸跌倒在地,原本就疼的左腕因落地时,习惯性后撑,结果疼得更厉害了。 翠珠双手举着扫帚出了房门,对倒地的蒋家强怒目而视。 她刚进屋没多久,就警惕的察觉到,后院有人进入,家里人进出的脚步声,翠珠分辨得出,这陌生地脚步声,故意踮起了脚,鬼鬼祟祟的,翠珠紧张得立马拿起了屋角的扫帚。 果然,没一会儿,房门便被人推开了,翠珠虽然手抖得厉害,还是用力地挥动了手里的扫帚。 「家强表哥,你不在堂屋吃饭,跑到内院做什么?」翠珠壮着胆大声呵斥,珍珠说过,面对鬼祟行径的人,要理直气壮,义正言辞,你越光明磊落,就越衬得他藏头露尾。 「嘶——」蒋家强捧着手腕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娘啊,他的手要断了。 「我、我就是随便晃晃。」 翠珠手里的扫帚还举着老高,他哪敢说,是故意来找她的。 胡家表妹怎么都这么兇悍啊,蒋家强抖着手半天起不来身。 王氏与胡秋香跑了过来,后面跟着胡长贵与平顺,蒋家强惨叫声把吃饭的众人都惊动了。 「家强,你怎么跑到内院来了?」王氏的表情很不好看,特别是看到翠珠举着扫帚的样子。 「家强,大冬天的,你咋坐在地上,快起来。」胡秋香连忙上去想要扶起他。 「哎呀,娘,你轻点,我手疼。」蒋家强嚎叫着。 「咋了?手咋了?」胡秋香忙问。 「还不是因为……」蒋家强刚想告状他被翠珠打了的事情,抬眼一看,王氏与胡长林父子都眼神沉沉地瞪着他。 是了,自己偷摸着跑进内院,本就理亏,要是知道因为闯进表妹闺房,而被打了,那姥娘和大舅定是要生气的。 「因为啥?翠珠这死丫头打你了?」胡秋香想都不想就往翠珠身上推。 王氏和胡长林的脸就更不好看了。 「不是,是路太滑了,我摔倒,然后扭着手腕了。」蒋家强举起红肿的腕子开始嚎,「娘啊,好疼啊,快给我找大夫。」 翠珠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扫帚,还好,算他识相,没攀扯上她,要不,以大姑护短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撕扯到什么时候呢,当然,她也不怕他们,珍珠说了,没做错事情就无需害怕,自有人会给她撑腰的,她只要想到,珍珠都能做到,那她也要学着坚强。 「好好的,你跑内院做什么,你都十六岁了,怎么还不懂点礼节。」王氏没好气的扶起了他。 一通忙乱后,胡长林与胡秋香把蒋家强送去村口的林大夫家。 王氏回到后院,进了翠珠的房里。 「翠珠,你没事吧?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沉着脸,先前她没仔细追究,是怕坏了翠珠的名声,如今只有她们二人,她必须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翠珠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啪——」王氏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一拍。 吓得翠珠打了个激灵。 「真是养了头白眼狼,这些年,咱们胡家帮了蒋家多少次,他们不感恩就算了,还想来祸害我的孙女。」 王氏的眼睛阴沉沉的,万一蒋家强进了翠珠的屋子,然后闹腾一番,胡家就是再不乐意,估计也只得咬牙把翠珠嫁给蒋家强了。 「奶,吃饭前,珍珠就提醒过,所以,我刚才有了警惕。」 翠珠把珍珠的话,如数告诉了王氏。 王氏听到少女被鳏夫*的事情时,脸色大变,这个传闻,她也听说过,当时只当是故事,听听就算了,没想到,事情发生在自家人身上,感受是如此强烈。 她胸口不停起伏,心口的怒气一阵高过一阵,难怪,珍珠早早就避回了家去。 「你今天不要再往前院去了,就待在屋里,等明天把他们送走了,再出门。」王氏叮嘱道。 明日一早就让他们回去,多待一刻都不行。 翠珠和赵柏铭的婚事,要赶紧定下,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年底。
第三百五十二章你,要等我 静谧清冷的冬夜里,小山村各户的灯火渐渐熄灭。 珍珠趴在炕上,准备着每月必用的小翅膀。 一包雪白的棉花堆在炕头,她手里是洗净的细棉套,把棉花塞进去摊平整,缝上几针,防止掉落。 一个、两个……七个、八个,多做些,以防万一。 「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珍珠哼着歌咬断线头,又一个小翅膀完工。 准备再缝两个备用的,就可以睡觉了。 「扣扣——」炕边的窗户突然叩响。 珍珠一愣,这种时候,谁会在外面敲她的窗户,而她一丝动静都没听见。 不用猜,除了罗璟,也没谁干这种事情了。 「谁?」她低声问。 「我。」声音很轻。 哼,怕人听见,还要半夜过来,真是。 她把床上的小翅膀随意塞进了棉花堆里,然后从床头拿了件夹袄穿上。 推开窗棂,清冷的夜风立即涌了进来。 罗璟一身黑衣立在窗户之外。 「噗——你做贼呢,一身夜行衣,是要去哪偷香窃玉么?」珍珠乐不可支地捂嘴轻笑。 罗璟眉梢轻挑,伸手把两扇窗户拉得更开,随后一个跃起,转瞬落入她的闺房中。 「啊?你干嘛?」 珍珠楞然,以为他只是隔着窗户与她说说话,所以她只添了件夹袄,下身还是一件里裤呢。 顿时,她窘迫地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然后气哼哼地瞪着他。 罗璟英挺的脸上,带上讪讪的笑,他光想着有事与她商量,一时没注意别的细节。 「先把窗户关上,小心染了风寒。」 珍珠瞥了他一眼,这时候倒是知道装好人了。 她转身把窗户关好。 一回身,罗璟已经坐在了炕沿上。 「有什么话白天不能说,非得晚上偷偷摸摸的?」珍珠双手抱臂问道。 少女乌黑的长髮披散而下,口气虽然有些兇巴巴的,水盈盈的双眸却没有丝毫凌厉之色。 细碎的髮丝垂在她白皙粉嫩的脸颊旁,顺着她精緻的下巴,修长的脖颈,迷人的锁骨一路下滑。 罗璟的喉头不由一紧,有些艰难地移开了视线。 「咳——我有事与你商量。」 罗璟随手拿起了炕上的一块白棉布,咦,这是什么?白色的细棉裁成了长方形,里面好像塞了棉花,软软绵绵的。 嗷嗷——那傢伙手里拿的是什么?她不是都放到棉花包袱里面了么? 血气瞬间涌上脸颊,珍珠扑了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小翅膀,塞到了棉被下。 罗璟被她的动作,惊了一下,睁着黑亮的眼睛奇怪地看着她,那是什么东西?她竟这般紧张? 「那,是什么?」 他问了出口,低哑醇厚的声音就在珍珠耳畔响起。 她的脸顿时像喝了烈酒般,热气萦绕。 少女面颊迅速地染上一层粉色,那粉色一直延伸至她脖颈之下。 衣襟因她剧烈地动作,微微敞开,露出小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以及鹅黄色的抹胸。 罗璟的视线停留在那抹鲜亮上,目光仿若*的阳光,灼烧着她的肌肤。 珍珠被他灼灼的眼神烫慌了神。 「你,不是说,有事商量么?」 「嗯,是要商量,不过……」罗璟长臂轻揽,拥她入怀,「等会儿再说……」 他慢慢地靠近。 珍珠忽眨着双眼,看他雕刻般俊朗的五官越来越近,半垂的眼眸中,映出她略显慌张的脸,不由的,心跳如鼓。 温热的气息拂过脸颊,他的唇轻轻印在她的眼睑上,逼着她闭上了双眸,随后,眉心、鼻尖、唇角、下巴、脖颈…… 热气随着他温润的吻一路蔓延,最后流连在她精緻的锁骨上。 温暖的大手顺着她的衣角抚上了她的纤腰,粗砺的触感让珍珠打了个激灵。 「别。」伸手按住了他作乱的手,艰难地出声阻止。 罗璟却抬起了头,寻到她粉润的红唇,深深地吻了上去。 唇齿纠缠间,她的手果然放弃了按着他。 重获自由的大手抚摸着柔软滑腻的肌肤,慢慢向上探寻。 珍珠的脑子被他吻得昏昏沉沉,感受到他大手的茧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带起阵阵地涟漪,她,应该阻止他的。 可是,手却只能无力的搭在他紧实的肩膀上。 正当,罗璟觉得自己能得偿所愿攀上从未到达的高峰时。 「珍珠!怎么还没睡呢?」 李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平日听起来轻柔温婉的声音,惊雷般炸得两人身体皆是一僵。 纠缠的唇齿立即分开,珍珠的脸红了又白。 反手擦了一把唇角的口涎,深吸了两口气,才出声道:「娘,马上就睡了。」 声音犹自有些发颤。 罗璟安抚性的摸摸她的背嵴,引来她的一阵怒视。 他忙讨好般朝她笑笑,也怪他,被她蛊惑了心神,连李氏的脚步声都没察觉,果然,美人膝是英雄冢,古训诚不欺我。 「炕热不热?要不要再加把柴?」天气太冷,李氏睡前总会关切一番。 「咳,不用了,够热了,娘,你快去睡吧。」 李氏的脚步这才渐渐远去。 珍珠紧张僵直的身子松懈下来,艾玛,吓死她了。 罗璟依旧抱着珍珠没撒手,只是温柔的把她耳旁的碎发别在了耳后。 珍珠气恼地拍开了他的手,她吓得心脏病都快出来了,他倒好,悠哉悠哉的,丝毫不怕李氏闯进来。 「波——」他笑眯了眼,低头迅速地亲了她嘴角一下。 珍珠羞红了脸,顿时炸毛,轮起拳头「啪啪啪——」地捶了他一顿。 罗璟乐得无声的大笑,任她的粉拳落在他身上。 「哟——」正笑着,忽地脸色一变。 珍珠停住了手,这才想起他左肩还带着伤,忙紧张问道:「…没事吧?」 伤口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看她紧张的表情,罗璟就皱起了眉头,右手抚上了肩头,一付忍痛模样。 「不会是伤口裂开了吧?我看看。」 珍珠想都没想,拉开他的手,就开始扒他的衣裳。 罗璟一个不擦,外衣的衣襟立刻被她扒开了一层。 他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捉住了她的手,这姑娘太生勐了,居然连男人的衣裳都敢扒。 「没事、没事,就是疼了一下,伤口早癒合了。」 珍珠狐疑地看着他,他刚才可不像没事的样子,「真的?」 「真的、真的。」罗璟忙认真点头。 珍珠放开了他的衣襟,坐回了被窝里。 「去把灯熄了,娘没看见我房里的灯灭掉,不会安心去睡的。」 罗璟乖乖下炕吹灭烛火。 一片漆黑中,他毫无障碍的来到她身旁。 「坐好了,不许动手动脚的,有什么事快说。」珍珠板着小脸,低声说道,这傢伙,一靠近她,就自发地粘上来,她得提防着点。 她一付防备的小模样,逗乐了他。 罗璟干脆踢掉了靴子,直径掀开她的被子,钻了进去。 珍珠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他的手都颤抖起来,他,想干嘛? 「别动,我就抱着,什么都不干。」 男子宽阔的臂膀把她揽入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黑髮上,压低深沉的声音缓缓安抚着她。 珍珠安静下来,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她喜欢这样的拥抱,漆黑寒冷的深夜里,彼此的心跳都能听到。 「珍珠,我可能要先离开一段时间。」 珍珠讶然的抬头,不是说,二月前,他都在休假么? 黑暗中,罗璟的手准确捧起了她的脸颊。 「在胡家待着,不好让媒人上门提亲,我离开几天,等十五过后,就遣了媒人来,好不好?」 手心捧着的小脸,顿时似火球般,释放出滚滚热意,罗璟眼角眉梢都漾出了笑意。 他,这是在向她求婚么? 她的鲜花和钻戒呢?哎,不对,这时期不需要那等东西,珍珠的脸酡红一片,脑袋有些混乱。 「嗯,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珍珠把他的手从她脸颊上移开,「你要去哪里?」 「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你别担心,好好的把庄园建好,那以后,可是你的家哦。」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 珍珠咬着下唇,心情有些复杂。 她纠结的表情,他看在眼里,坚决的把她拥入怀。 「我可能还要在边境待上两三年,你,要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 罗璟强有力的心跳声,环绕在耳边,仿佛在印证他的承诺般。 珍珠的双手轻轻环上他的腰,好吧,他这么霸道,她便随了他吧。 「嗯。」嘴角的笑意开始止不住的上扬。 轻轻的一个字,却胜似万言。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罗璟,他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恨不得把她嵌入身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呀——」唿痛声从怀里传出。 罗璟忙松开了道力,紧张的问道:「没事吧?」 黑暗中,他收到白眼一枚。 嘿嘿,他不以为意,又把她揽入了怀里,不过,这次他放轻了力气。 把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头顶上,开始与她絮叨未来的畅想。 「等我从边境回来,要是能平调至鄂州最好,要是不能,那你介不介意你相公回乡务农?」 珍珠羞恼,掐了他胳膊一把,这才气唿唿的说道:「你不回京城?」 「你又不喜欢京城的生活,回京城做什么。」她的力气与蚊子叮差不了多少,他笑嘻嘻的随她而为。 一股热流自胸口喷涌而出,珍珠突然很感动,他能顾虑着她的感受,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里。 她回拥他,紧紧地抱住。
第三百五十三章求娶 胡家老宅的厢房里。 「你说你,大过年的去看大夫,晦不晦气?怎么就不知道小心些,那么大个人啦,走路还得摔倒,你去后院干什么?你以为你还小呀,你也十六了,明年都该说媳妇了,害你娘还被你姥娘说一顿。」 胡秋香巴拉巴拉的一阵数落。 「娘,你就别唠叨个没完了。」蒋家强没好气的朝她翻了个白眼,他的手都肿成馒头了,还得听他娘叨念个不停。 「你这死小子,还不兴娘说,那你别犯蠢呀,大过年的,手肿成这样,回去不得给你奶骂死呀。」胡秋香看着他包扎成粽子的手腕,气哼哼的伸出手指想戳他的脑门。 蒋家强嫌恶地躲开,他娘还当他是小孩子,动不动就戳他脑门。 「娘,珍珠说亲了没?」 想起珍珠那张漂亮的脸蛋,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胡秋香楞然,她以前也想过,让蒋家强娶两个弟弟家的翠珠或珍珠,可是,随着胡家的门第越来越高,她就不敢再想了。 胡家不仅孩子念书识字,大人都跟着学了好些年,她娘跟着秀才娘子学了三年,会写字能念书,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 刚才,王氏就与她透气,过了十五,翠珠就要与村长家的赵柏铭定亲了,赵柏铭可是正经的秀才。 蒋家虽然这两年攒了不少家底,却没有送孩子去私塾的念头,念书费时费钱,有那功夫,还不如多养些兔子挣钱呢。 胡秋香曾想让小儿子到望林村的学堂念书,反正是自家开的,不单能免费上学,还能在胡家混口粮。 可是,已经十三岁的蒋家强却说什么都不乐意,宁愿在家挖野菜,餵兔子,都不想上学,无奈之下,胡秋香只要作罢。 「哼,那死丫头无论说没说亲,都轮不到你小子想了。」胡秋香气恼,「当初,你要是去了学堂上学,天天能与珍珠见面,说不定还有点希望,现在,就别妄想了。」 去一趟京城回来,每个女眷都带了一套纯金的头面,还有御赐的簪花,珍珠已经不是普通人家能娶得进门的媳妇了。 胡秋香狠狠地搓着手里的帕子,她怎么就有那么好的运气,侯府小姐与她亲如姐妹,每年都会从京城寄来各种值钱的物件,而她,只会给侯府小姐送去兔子、土鸡、红枣、莲藕之类的土产。 两相一对比,谁吃亏谁占便宜,一目了然。 「我,我才不想去上学呢,学堂的夫子我见过,可严格了,每日下了学还得写字背书,哪里还有玩耍的时间。」蒋家强嘟囔着。 以前他也羡慕过,平安平顺两人能上学,后来,他到老宅住的时候,看见平顺下了学,老老实实的回屋写了半个时辰大字,还要背诵什么之乎者也,拗口生硬的文章,他就觉得头都大了。 「玩、玩、玩,除了玩你还会什么?」胡秋香恨铁不成钢的戳着他,「珍珠你就别想了,她家连你姐夫的那个有钱表弟都没放在眼里,人家可是要飞入高门当凤凰的。」 害得她在袁振轩前失了信用,不但把定钱还了回去,还得陪着笑脸跟小辈道歉。 蒋家强这才想起,他姐夫吴浩的表弟袁振轩曾经向珍珠提过亲,据说直接就被姥娘和二舅娘拒绝了。 袁振轩他可见过不少次,斯文白净,一身富贵,住在圳安县城内,家有良田百亩,商铺若干,这么好的条件,胡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珍珠是要嫁去京城么? 啧,那么漂亮的表妹,只能便宜别人了。 他眼珠骨碌碌转,「娘,那翠珠呢?她总不会也能嫁入高门吧?」 「翠珠,你也别想了,她与村长家的秀才要定亲了。」娘家的时运在短短两三年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前几年还穷得叮噹响,如今已经成了十里八乡最富有的大户了。 蒋家强一张脸就失望地垮了下去,如花似玉的表妹都是人家的啦。 二日一早,天还未亮。 王氏已经拍响了他们的房门。 两人从热乎的被子里出来,被清晨寒冷的空气冻得直哆嗦,王氏解释说在,早上她还要给罗郎将的护卫做早饭,没空招唿他们了,所以,让他们早些出发回去。 胡秋香与蒋家强怀里揣着几个热包子迷迷煳煳地上了牛车。 胡长林把他们送到了镇上,再给他们找好了回乡的牛车,堆放好年货,挥手告别。 昨夜,蒋家强夜闯后院的事情,王氏与胡长林知会了一声,胡长林一想到,蒋家强那小子觊觎他家的二丫头,他就一股火气冒上来,好在翠珠机灵,把他打出了房门,要是给他窜进闺房,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胡长林暗自庆幸,他对赵柏铭这个秀才女婿还是很满意的,可不能因为蒋家强那混小子给搅和了,所以,王氏和他一合计,早早准备好年礼,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罗璟是初八那日一早走的,天空还飘着小小的雪花。 带上大白大灰,领了六名护卫,没让胡家人送,直接走了。 剩下四名护卫,依旧留在了新建的宅子里,随时注意胡家附近的动向。 罗璟与珍珠说,这是他的私人护卫,不是朝廷的士兵,以后都会担任宅院的安全护卫,让她安心,有什么事情尽管使唤他们。 他还特意叮嘱,如果她要出门,一定要带上两个护卫跟着,珍珠嘴上应着,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带他们还不如带小黑或者小灰来得方便呢。 平安很失落,他以为,玉生哥还能待上一阵子,他还没来得及与他讨教骑马的技巧呢。 李氏与胡长贵两人却是满脸欢喜。 昨夜,晚饭后,罗璟留了二人说话。 两人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一脸正经的罗璟,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玉生这孩子,表情这么严肃,想说些什么? 罗璟走到二人面前,利落地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胡长贵两口子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想扶起他,却听他道: 「二叔,婶子,玉生当年幸得胡家救命之恩,原当衔草结环以报大恩的,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 胡长贵乘机托住了他的胳膊,想要扶起他,「玉生,有话起来好好说,要说救命恩情,我们胡家上下可是都託了你的福,才活到了现在呢。」 「是呀,玉生啊,快起来再说话。」李氏也扶着他另一只胳膊。 「咳——」罗璟的身形却未动,他的耳朵泛起了红晕,「叔,婶子,玉生斗胆,想娶珍珠为妻,还请二老成全。」 他话音刚落,胡长贵与李氏皆惊得一愣,两人面面相看,随后脸上同时露出了惊喜之意。 两口子早在私底下讨论过数次这个问题,他们对罗璟都十分的喜爱,对于两人之间细微的互动也看在眼里,两个孩子要是能凑在一起,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胡长贵和李氏两人的反应,罗璟早已预料到,平日里,他们就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爱与热切。 他顺势起身,反手扶着二人落座。 相对于胡长贵夫妇的欣喜,罗璟的脸色倒是沉静了下来。 他早已决定,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他们。 虽然,太子已死去,可他家的罪名还未能昭雪,他怕,他们会有所顾忌,从而阻止他和珍珠的婚事。 他沉下心,把事情从四年前缓缓的叙述一遍。 胡长贵和李氏听到罗家因谋反罪全家被抄斩时,脸色刷白。 直到罗璟把整件事说完,两人的脸色依旧有些不好。 「那为什么你和你大哥还能在军营里任职?」胡长贵忍不住问道。 罗璟跟他解释,抄家令是太子私自下达的命令,没有经过朝廷正式过审,是太子趁着皇上病重,强行给三皇子扣的帽子,他们这些是被殃及池鱼的官员家眷。 太子死了,三皇子开始在皇宫内外出入,谋反罪的罪名根本不成立,所以,被抄斩的官员家眷迟早会得以昭雪的。 而四皇子镇守边境,太子的势力延伸不到那里,四皇子贤明持重,仁厚礼贤,对太子私自滥杀官员很是不满,所以,大哥与他在四皇子麾下不但没有受到打击,反而更加受到重用,官衔也是随着他们的功绩一路晋升。 胡长贵和李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他们总算明白了,罗家的罪名是太子为了陷害三皇子而私自定夺的,不是朝廷下达的罪状。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太子已死,罗家很快就能洗雪冤屈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虽然他们很喜欢玉生,可是让珍珠冒着巨大的风险嫁给他,两人都不会乐意的,毕竟珍珠才是他们的亲闺女。 「珍珠,都知道你的事情么?」 最后,李氏小心开口问道。 罗璟颔首。 这两孩子分明是商量好的,李氏与胡长贵互看一眼。 「那,你大哥同意你的婚事么?」 罗璟略一犹豫,随即点头,大哥只是担忧唐青羽的事情,可没有阻止他娶珍珠,至于所谓的门第,他才不在乎呢。 满心欢喜的送走了罗璟,只待他日媒人上门,一切便能成定局。 珍珠对罗璟的离开,没啥忧愁,昨夜,那小子又熘进了她房里,抱着她嘀咕了半宿才恋恋不捨地离开。 想到一晚上没少被他占便宜,珍珠的脸就蹭蹭烧了起来。 这傢伙,无师自通的领会了很多男女间的亲密举动,亲吻、爱抚、说情话信手拈来,放到现代,妥妥的花心大少一枚,哼! 恨恨地捶打着床上的被褥,把睡在猫窝里的小黑吓了一跳。 「喵——」人类真是不正常的动物,时常会癫狂发疯。 罗璟的意思,正月十五一过,就请媒人上门。 可是,翠珠也是十五一过就要与赵柏铭定亲,两边撞在一起,未免太过紧促,所以,珍珠让他缓缓,再等五六日。 那傢伙却沉着一张脸,时间本来就紧了,还要晚五六日。 珍珠好说歹说才说通了他。 代价是被他捉住,好一通深吻,说是先索取补偿。 气得珍珠对他一阵拳脚相加。 罗璟暂时先在镇上落脚,有事很方便就能找到他。 珍珠突然有些心疼,大过年的,为了避嫌,带着属下跑去住客栈。 唉,改天看看他去。
第三百五十四章嫁时衣 太平镇的鸿运客栈,位置略偏僻,位于太平书院附近。 过年期间歇业七天,这才刚刚开门,便迎来了一批客人入住。 膘肥体壮的马儿,精壮干练的护卫,俊朗贵气的少爷,迎客的小伙计腰身都快弯到地上了。 罗十三掏出银子包下客栈的一个跨院。 掌柜连忙唤人,把跨院的火炕烧了起来。 一通整顿,罗璟靠在柔软的被褥上闭眼养神。 昨夜,他与珍珠说了半宿话,被她撵回房后,他精神依旧亢奋,一夜未眠,又早起辞行,现在,他也有了些倦意。 闭上眼,鼻尖似有熟悉的馨香环绕,犹如昨夜搂她在怀,温柔缱绻。 唉,还要多久,才能堂堂正正的拥她入怀。 「扣扣——」房门扣动。 「进来。」 他黑亮的眸子缓缓睁开,坐直身子。 「少爷,京城传来的消息,罗侧妃私下派人打探您的行踪。」 罗蒨,哼,伤疤还没好,就忘了疼痛了。 「京城里随她查,只是别让她查到鄂州这边来。」胡家刚摆脱了太子的阴影,他可不想又给他们招来祸患。 「是。」罗十三应道。 大哥奉命镇守嘉晋城,他该早日回边境帮衬的,可是,这边的事情未了,罗璟实在挪不开,他与珍珠的事情定下,才能安心的远赴边境。 他一去,至少得一年之后,才可能返回鄂州。 「十三,大哥把赎回的僕妇安置在哪?」罗家被抄斩后,全府的丫鬟僕人都被发卖了,大哥私下买回了不少忠诚的老僕。 「大少爷把人安置在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庄子里。」 「嗯,很好,等这边的庄园建好,就迁一部分人手过来。」让珍珠她们先熟悉一阵子,以免以后,太过生疏。 「是,属下记住了,少爷,还有一件事情,祈临县那户掳人的赵姓兄弟,有消息回报,在垣州附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垣州?不就在鄂州附近么?他们居然没在京城?」 「是,离鄂州不远,不过,他们很警惕,探子没能找到他们具体落脚的位置。」 「嗯,继续留意。」 江湖人士与朝廷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朝廷对江湖帮派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鲜有江湖人士敢挑战正统的朝廷,赵氏兄弟附翼在三皇子之下,所图所谋,不外乎名利权势,那个赵大,得知他们乃朝廷官员后,就採取了避让的策略。 三皇子韩轶,哼,也是让罗家倾覆的主因之一,要是让他上了位,祖父在地下有知,怕也不会安宁。 罗璟脸色就阴沉起来。 四皇子年后返京,必定要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到时,京城怕是又要风起云涌了。 不过,皇上身体渐渐安康,只要能平安稳健的执政十年八年,大夏国必能国运昌隆,国泰民安。 初十,胡家的腊味作坊开工。 女工们都按时开工,胡长林与胡长贵昨日下午就驾着骡车去邻村收生猪了。 十里香的订单一直没停过,年前胡家就狂赶了一批,才勉强供应上年前的大单。 这不,初十又要赶着开工了。 王氏精神抖擞地带着翠珠开始监工,她头上簪着金钗,腕上戴着翡翠镯子,神情愉悦,腰杆挺直,说话声音都中气十足。 潘氏打趣她道:「嫂子,过年捡到元宝了,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可不是捡到元宝了么?你瞅瞅,胡婶子头上的髮簪,比金元宝好要贵重呢。」同村的帮工妇人羡慕的看着王氏髮髻上的金钗。 「长贵她娘有福气啊,子孙个个孝顺有出息。」土旺奶奶也笑呵呵的插了一句。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赞起王氏,王氏乐得咧嘴直笑。 她是真高兴,昨日,长贵与她说,罗璟那孩子想娶珍珠为妻,准备过了十五,请媒人上门提亲,所以,为了避嫌,已经离开胡家了。 这一消息,惊得王氏的心脏嘭嘭直跳,罗璟可是大夏四品的武官呀,他们胡家就是普通的农户,门第可有天差地别的距离啊。 当然,胡家曾救治于他,这也未尝不是知恩图报。 长贵说了,这事珍珠是知道,也就是说,是经过珍珠同意的。 哎呀,我的小乖乖,这丫头,不声不响的办了这么大一件事情。 翠珠能嫁给村长家的赵柏铭,她和老头子都觉得有些高攀了,没想到,珍珠还要嫁给四品的官员,他们胡家的祖坟真是要冒青烟了。 她与胡全福乐了一个晚上,当初,救那孩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成为胡家的一份子。 在作坊里检查了一遍,王氏就让翠珠管理,她自顾从侧门去了长贵的院子。 珍珠很无奈,她好端端的待在自己屋里,这两婆媳一脸兴奋地跑到她屋里。 一左一右夹击着,两双眼睛都亮晶晶的。 「珍珠,玉生那孩子怎么说的?」 王氏问得很直接,李氏也瞪大眼睛看着她。 唉,珍珠心里长嘆一声。 「他不是都跟爹和娘说清楚了嘛。」 这小子,自己跑了,留下她自己承受众人八卦的眼神。 「玉生只说过了十五,让媒人上门提亲,可具体是哪天,他可没说。」李氏忙说道。 「哦,先把二姐的事情定好吧,他那边大概得晚几天。」 「玉生跟你说的?」王氏追问。 「呃,是吧。」 「珍珠,玉生有没有说,要在边境待多久?」 边境战乱还未平息,李氏担忧他的安全问题。 王氏脸色一怔,确实,上阵杀敌可不是开玩笑的,每年战死沙场的士兵还少么。 「嗯,大概要待两三年吧,也不一定。」珍珠虽然有些担心,不过,有些事情,担忧也没用,有这功夫,不如想想看,如何能给他的人身安全多添份保障,这是她这两日在考虑的问题。 王氏与李氏面面相看,那不是意味着,珍珠要等两三年的时间。 拖到那时候,她都十八岁了,时间上,可有点晚了。 「珍珠,那是要等他归来,你们才成亲么?」 「嗯,应该是吧。」 哎呀,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为什么要跟她商量。 「珍珠啊,等上两三年,你都快十八了。」 王氏忍不住提醒道,村里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十五定亲十六成亲,十八才成亲的姑娘很少,翠珠今年十六,年初定亲年尾成亲,已经算有些晚了。 十八咋了?十八的姑娘一朵花,就被嫌弃成老姑娘了?珍珠木着一张脸,不想与她们争辩这个问题。 「是啊,珍珠,玉生不是有假期么,要不,等他下次休假的时候,你们就把婚事办了吧。」李氏出主意道。 「不!成亲的事情不着急,等他回来再说。」珍珠坚定否决,她才不要那么早成亲呢。 两婆媳互看一眼,又开始新一轮的劝说。 什么太晚成亲对姑娘的名声不好,十里八乡的习俗皆如此,你看你娘,就是十八才成的亲,被人说了多少闲话,巴拉巴拉的。 珍珠随她们说,就是不同意,闲话什么的,她才不在乎呢。 无奈,两人只好转移了话题。 好在先是定了亲,晚点成亲就晚点吧,男方在边境抵御蛮子,理由也是很充分的。 「荣娘,你可要开始帮着珍珠绣嫁衣了,她那手艺实在拿不出手,你绣得差不多了,给她缝几针收尾,也算是她自己绣的嫁衣了。」王氏拉着李氏开始嘀咕。 「娘,我知道,这几日就开始选料子。」李氏忙点头附议。 珍珠无语地盯着她们,两三年后穿的嫁衣,现在就开始绣了? 「娘,现在就开始绣嫁衣,到时候都变旧了吧。」 话刚落,就收穫两枚白眼。 「平日让你多练女红就会偷懒,哪个姑娘家的嫁衣不是早早准备的,越是繁杂精美越是要提早准备,玉生是四品的武官,嫁衣可不能简单随意,免得让人轻看了去。」李氏叨咕着她。 「可不就是这理儿,要是普通人家,嫁衣也没那么多讲究,你这不同,必须得绣得精緻繁复,荣娘,图案样式,你心里可有数?」王氏关心道。 李氏点头,她现在反倒有些感激从前的日子,那些年,在府里学的东西,现在都能用上了。 「好,好,画好了样子,给我看看,至于料子嘛,先不着急,镇上可能买不到好的,得了闲,咱们去府城买,正好连翠珠的一块买了。」 顺便为翠珠添置些嫁妆。 李氏忙应下,珍珠从京城带回不少好料子,可惜,没有合适做嫁衣的正红色,还得寻上一寻。 珍珠看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而她这当事人,却无所事事,不由嘆息扶额。 随她们折腾去吧。 村长赵文强家,这几日也忙得够呛。 赵柏铭的爹娘赵繁荣两口子从南边赶回过年,正忙下定的聘礼问题,胡家财大气粗,自家也不能落了面子,一家人商量后,咬牙置办了颇为丰足的定礼。 一对鎏金掐丝凤钗,一对赤金耳坠,两只赤金戒子,一对鎏金银镯子,两块锦绣坊的妆花缎。 五样彩礼做定,十里八乡内已经算是非常丰厚了。 这还是下定,等到了成亲的时候,彩礼至少还得翻上一翻。 赵文强掏银子的时候,心都有些颤抖起来。 胡家现在已今非昔比,不下重聘,怕他们瞧不上眼。 今年过年的时候,胡家女眷那金灿灿的首饰闪花了多少人的眼。 原本还打算,小定的时候,一套银饰的份量应该够了,这一刺激,赵文强咬牙都换了金饰。 好在,最后总归会随着翠珠的嫁妆回到赵家的。
第三百五十五章想我了没 晚上,烛火熄灭后。 珍珠进入了空间里。 安魂草的颜色渐渐变成深紫色,准备可以再次收割。 空气里的香味让人心神安宁。 珍珠蹲在药田边,仔细检查。 几株人参在药田角落茁壮的生长着,油绿的叶子都隐隐透着紫光。 药效必定比先前的人参都好。 珍珠挑了株最大的,挖了出来,这是给罗璟准备的。 身处战场,随时可能遭遇危险,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想方设法,为他的小命多添几分保障。 粗壮的参体透着一层紫光,凑近鼻尖,一股清幽的参香扑鼻,嗯,药效应该不差。 把参叶掰断,留给小黑它们做零嘴,人参则先放过一边。 拿出一个小瓷瓶和一把匕首,朝长高不少的毒箭草下手。 割开枝干,乳白色的汁液缓缓滴落,珍珠拿起小瓷瓶接住,耐心等待。 一直割了八道口子,终于把小瓷瓶接满。 小心翼翼的封好口,确保不会漏出,这种见血封喉的毒液,毒性太强,必须谨慎些。 药田里,还有不少不知名的药材,珍珠晃了一圈,也没看品种。 很多药材都需要年份,这些暂时不管了。 还有不少空余的地方,珍珠找出了玉米种子,把闲着的地方,都一一种上,粮食嘛,多多益善,反正存着也不会坏,囤着总没错。 给所有的植物都浇了水,她才心满意足地出了空间。 正月十二,天阴无雪。 一辆黑蓬马车沿着官道疾行,身后跟着两名骑着骏马的护卫。 「姐,玉生哥,为啥要去镇上住?在家里住不好么?」坐在马车里的平安,一脸不解的问。 「呃,因为暂时需要避嫌。」珍珠老脸一红。 「为啥要避嫌?」小屁孩追问。 「嗯,你不是说,他做你姐夫很好么,为了能做你姐夫,所以要避嫌啊。」珍珠揪了揪他的小脸。 平安眼睛睁得大大的,「姐,你是说,玉生哥真的要娶你了呀?」 「咳!嗯,是真的吧。」她举目望天,呃,望马车顶。 「哇——太好了,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平安眼睛亮晶晶的,高兴得想跳起来。 「咳咳——,小声点,还没定下呢,别大唿小叫的,让别人听了不好。」 「嗯嗯,姐,我知道。」小朋友乖乖点头。 冬日的晨光,灰灰濛濛。 她们到达镇上时,时间还早。 罗璟只说他们在镇上落脚,却没有具体的位置。 随行的两名护卫,动作十分利索的找到了他们住的客栈。 「珍珠。」罗璟一脸惊喜地迎了出来。 分别好几日,他正想着,要不要半夜偷偷熘去望林村偷会佳人,她就来了。 「玉生哥!」平安一马当先跳下了马车。 罗璟笑着拍拍他的小胳膊。 眼睛却紧紧盯着慢慢步下马车的少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从前体会不出,如今却深有领悟。 把两人领进了他们住的跨院内,又唤了伙计端上了茶水,罗璟才坐下。 「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平安喝了口热茶后抢着说道:「玉生哥,我姐说,你要当我姐夫了,是么?」 「噗——」正喝着茶的珍珠,差点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这小破孩,咋说话的。 罗璟的脸也顿住了片刻,随后,眼睛瞥向一旁掩唇咳嗽的珍珠。 他的耳朵开始有些泛红,「平安,我当你姐夫好是不好?」 「当然好啦!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玉生哥。」平安很兴奋,他那么崇拜的人,变成自己的姐夫,怎么不让他高兴。 一家人!罗璟眼神温和,嘴角微微上扬,是呀,他和他们要成为一家人了。 详装咳嗽的珍珠,扫视了他们一眼,拿起了地上的小竹筐。 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笺递给平安。 「你去东集把单子上的香料买齐,家里的不够用了。」 掏出一个装了碎银的荷包塞给了他。 平安接过,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嘴里嘀咕着:「又要背着我说什么事情。」 珍珠斜睨了他一眼。 罗璟失笑,安抚性的朝他笑笑,起身与他一同出了房门,唤来了罗十三陪他一同去採购。 掩上房门,回身注目,迎上一双盈盈黑眸。 他顺势走了过去,俯身把她揽在怀里。 「想我了没?」 本来还挺感动的珍珠,身体就是一僵。 这小子,自从偷熘进她房间后,脸皮就厚了起来。 从前不敢说的情话,如今信手拈来。 抬眼瞪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让他坐好。 罗璟想了想,笑着坐了下去,她来看他,就顺着点她的意思好了,免得惹恼了她,下次说不得,就不来了。 这才乖嘛!珍珠挑眉朝他笑笑。 从小竹筐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这是什么?」 罗璟半眯了眼盯着小瓷瓶,她总是捣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毒箭草的毒液。」 她口气淡淡的说道。 毒箭草的毒液?见血封喉!罗璟眼睛一亮,这可是战场上的利刃呢。 「一整瓶?你上哪弄的?」 「山上就有。」珍珠眼睛都不眨的说道。 山上就有?可是,他好像听说,毒箭草很稀有,而且多在南方深山,应该属于不耐寒的植物,望林村附近可是白雪皑皑,怎么会有毒箭草呢? 「有几株?」 「就一株。」 「一株能滴满整瓶?」罗璟拿起小瓷瓶,三指宽的瓷瓶,虽不大亦不小。 「嗯,我把每个枝桠都割了一遍。」问得这么仔细,她得找个地,把毒箭草移出去了。 「这种毒液很危险,以后你不要再去取了,告诉我地点,我自会派人去。」罗璟盯着她,大雪覆盖的山脉,毒箭草能存活?他有些怀疑,而且,它的毒液见血封喉,小小的伤口,就足以致命,很危险。 果然…… 珍珠眨眨眼,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还真有毒箭草?! 罗璟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她从哪高价买回来的? 「还有这个,你好好收着。」继续从筐里拿出一个墨竹制的竹罐子,里面装的是切好的人参片。 胡家有一小片墨竹林,是刘掌柜帮忙找的品种。 珍珠甚为喜欢,不时用稀释的灵泉水浇灌,这几年,墨竹林长势旺盛,竹竿紫黑,柔和发亮,隐在翠绿的竹叶下,别有一番情趣。 胡长贵用它的竹节,做了好些个墨竹罐,珍珠发现,用这些墨竹罐存放的东西,能保持很长时间不坏。 所以,她把人参切片后,在炕上稍稍烘干了水分,就放了进去。 「这又是什么?」罗璟好奇的拔开了塞子,倒出里面的参片,「人参?」 「嗯,是人参,就是顾祺献上去给皇帝的那种人参。」珍珠说道。 罗璟脸上的表情一顿,抬眼惊讶地望着她。 顾府献上的可是极品人参,皇上病重多年的身体,靠着人参强大神奇的功效,渐渐好转许多。 「不是都献上去了么?你怎么还有?」 他把参片凑近鼻尖,浓郁的参香沁人心肺,果真是好参。 「小黑挖回来的。」把事情推小黑身上,反正他也不能跟它对质,「上次,它带顾祺的属下去挖人参后,我跟它说,这种人参很值钱,能买很多小鱼干,然后,它自己就又挖出了一株。」 人参等同很多小鱼干?罗璟一头黑线。 一只猫,怎么就认得出人参?他百思不得其解。 「参片,你贴身带着,以防万一,它功效强,需要的时候,含上一片,有口气都能吊着,千万别捨不得用,家里还有半株呢。」珍珠谆谆告诫,就怕他们觉着太珍贵了,反倒不捨得用了。 罗璟把参片放了回去,小心盖好。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珍珠。」 他握起她的手,满脸诚恳。 珍珠微微笑,「你的承诺,要牢牢遵守,要是你不能回鄂州,我是不会给你守节的哦。」 罗璟一愣,随即气恼,知道她是为了激励他,可是,他心里还是憋了股火,揪着她的脸蛋轻轻一掐,到底不捨得掐疼她。 白了他一眼,她是真不会为他守节,只是,以后能遇上让她心动的人,机率为零吧。 两人互瞪了几眼,罗璟嘆息一声,拥她入怀。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要敢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把你关起来,除了我,谁也不许见你。」 「噗——」珍珠忍不住窝在他怀里笑了。 少年羞赧,报復性地朝她的脸蛋咬了一口。 「呀,你属狗吗,干嘛咬人家的脸,脏死了。」珍珠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脏?罗璟斜眉一挑,俯身就含住了她撅起的红唇。 兇勐吞噬,毫不留情,席捲她所有知觉。 这傢伙,果然是属狗的,这么喜欢亲人,珍珠脑袋晕晕沉沉。 唇间舌畔被他一路舔允吸咬,那股狠劲,直恨不得把她生吞下肚。 珍珠暗暗懊恼,不该轻易撩拨他的,她轻拍着他的肩膀,这么啃下去,一会儿,她的唇被亲肿了,还能见人么。 纠缠的唇齿放缓,他轻吻她濡湿的嫣唇,一下一下,如小鸡啄米。 珍珠勐地睁眼,见他眼中带着戏嚯,不由羞恼,张口想要咬住他挑逗的唇。 罗璟「哈哈」一笑,抱着她往怀里按。 心头如沁入蜜罐般甜蜜。
第三百五十六章翠珠定亲 「我二姐与村长家的赵柏铭定亲在前,你记得下定的礼别太贵重了,压着村长家面上不好看。」 嬉闹一番后,珍珠双手撑着下巴叮嘱他。 村长家的秀才,那个文弱的书生,以后就是连襟了呢,罗璟摸摸鼻子,要不要先提前与他招唿一下。 「那个赵柏铭看着一付小古板的样子,你大伯家怎么看得上他的。」 少数几次见到他,都挺拘谨,不苟言笑的,看着不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人家比你大,还小古板呢,他从小就是循规蹈矩的性子,为人还是挺正派的。」赵柏铭其实与很多普通的学子一样,为人虽然聪明,性格却中规中矩的。 罗璟小的时候,就活泼跳脱,长大后,虽然性格沉稳了许多,可实际上,他心里对这些规行矩步的模范生,很不以为然。 他眉梢轻挑,「你觉得他墨守成规的性子好?」 她自己都狡黠得像只小狐狸,会喜欢按部就班的性子? 「呵呵,配二姐挺好的。」她避重就轻的回答,反正翠珠喜欢就成。 罗璟学着她的样子,单手撑着下巴,漆黑的眸子斜睨着她。 「那我配你好不好呢?」 他斜撑着脸颊的样子很帅气,几根细碎的髮丝落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麦色的肌肤健康有力,唇角戏嚯的笑意勾起好看的弧度。 珍珠的脸微微一红后,俏皮地皱皱鼻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胡家大房的二闺女胡翠珠与村长家的秀才赵柏铭定亲。 让整个村子议论纷纷,羡慕的,嫉妒的,眼红的,皆有之。 双方私底下已经商量好的亲事,媒人上门,不过走个场,拿份现成的谢媒钱,媒婆乐得满脸笑意。 拿了翠珠的生辰八字,揣上王氏塞的红包,媒人喜滋滋地走了。 之后,便是合八字,送定纳吉,双方的亲事就算正式定下了。 下定的日子选在了正月十八。 一早,天还未亮,胡家老宅里,每个人都忙碌起来了。 珍珠与李氏早早赶了过来,帮着翠珠打扮起来。 翠珠穿了身石榴红刻丝妆花缎夹袄,象牙色百褶如意挑线裙,乌黑的髮髻上簪了朵嵌宝石的并蒂花和一支展翅欲飞的彩蝶珠钗。 粉白的俏脸,含羞带怯,眼中露出的皆是满满的喜意。 今日的主角是翠珠。 所以,珍珠低调的选择了一身素雅,髮髻上只簪了朵小小的梅花珠钗,可是,即便这样,站在人群中的她依旧吸引旁人的眼球。 村长家全家都出动了,赵柏铭一身崭新的靛蓝色长袍,脸上的表情紧张而腼腆,耳根红了一片。 特别是看见被人群簇拥着的明艷少女后,脸红得更厉害了。 围观的人群都笑了起来。 把客人迎进屋里,珍珠和李氏忙着给客人端茶倒水。 梁氏走在后面,把姿态端得高高的,不时晃动满头的金首饰,享受着人群中惊羡的目光。 她痩得厉害,原本的衣裳通通都不能穿了,她身上都是新赶制的衣裳。 梁氏身体还很虚弱,走多几步,就有些气虚,不过,这都不能妨碍她当一只炫耀的孔雀。 村长家准备的定礼,在望林村里,算是独一份的贵重,能买得起赤金首饰用做小定礼,众人的眼睛都是一亮,纷纷赞嘆村长家境殷实,翠珠嫁过去以后就是享福的命。 胡全福老两口与胡长林满脸笑意,知道赵家的家境,能如此重视两个孩子的小定礼,已经让他们很满意了。 梁氏却不怎么高兴,凤钗不仅小,还是鎏金的,戒子与耳坠倒是赤金的,可份量也很轻,根本没法与她身上的金首饰相比。 她耷拉着脸,让赵家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好。 胡长林见状,忙扯了她的衣袖,梁氏这才勉强撑起了笑脸。 王氏冷瞥了她一眼,这个不省心的蠢妇,闺女小定的日子,她把整套金首饰戴上,是要存心下赵家的脸么?这是结亲还是结仇? 没看见赵文强与黄氏的脸色,有多难看么。 她从胡长林身后穿过,把梁氏往后拉,「你跟我去厨房帮忙。」 梁氏有心想拒绝,却见婆婆眼中冷意森森,吓得一哆嗦,老实跟着去了。 交代好胡全福父子招待客人,王氏扯着梁氏去了厨房,把她斥骂一顿。 小定的日子,耷拉着一张脸,是想要破坏闺女大好的姻缘么? 与村长家结亲,有个秀才女婿,还有什么不满? 穿金戴银的打了亲家的脸,你就得意了? 她在婆家的日子不好过,你就高兴了? 翠珠到底是不是你亲闺女? 梁氏的脸青了又白,最后才蔫蔫认错,回了自己的屋子。 堂屋内,依旧热闹,少了梁氏的冷脸,众人都自在许多。 赵柏铭的爹娘赵繁荣夫妇常年在河道讨生活,皮肤都有些黑黝黝的,看着颇为老实厚道,与精明的赵文强,不大相像。 两夫妻都是一身新衣,拘谨的坐在酸枝木的太师椅上。 他们虽然常年不在村子里,但是,村里的变化,他们都是知道的,特别是一朝发达的胡家。 能娶上胡家的姑娘,两口子都非常满意。 胡家老宅重新修缮的房子,粉墙黛瓦,青砖铺路,堂屋里,一水大气的酸枝木家具,招待客人的茶具都是花开富贵青花茶杯,更别说,满桌高档的点心糖饼。 胡翠珠长得娟秀明丽,一手厨艺尽得王氏真传,听说还跟着秀才娘子读书识字,庄户人家的闺女,有几个能像她这般,长得俊,手艺好,还能写会算。 翠珠羞红着脸含笑垂眸,赵柏铭规规矩矩的坐在赵文强身旁,偶尔抬眼偷看两眼。 珍珠看着满屋闹闹哄哄,不由无奈,热闹是热闹了,可被人看猴一般,滋味也不好受呀。 艾玛,等到她定亲的时候,也得经歷一遭。 两家定亲,村里有威望的老人都来了,杨秀才、方晟、柳常平以及凌显老先生都请来吃酒了。 王氏娘家那边,来了王保元夫妻和王荣发小两口。 女眷都自发的去厨房帮忙,来得宾客多,两桌酒席坐不下,隔壁的赵喜文让人把自家的桌椅搬过来了,大伙都很热心,七手八脚的布置好了场地。 厨房里的肉菜,很多是王氏与翠珠提前准备好的,所以,虽然人很多,但还算有条不紊。 照规矩,定亲的日子,席面要女方亲自动手展现她的厨艺,不过,这么多菜式,当然不可能让她一人独自完成,大伙帮衬着,等到最后,一两样主菜交给她即可。 翠珠管理老宅的厨房已经很久了,独立完成一桌酒席都不在话下,一两样菜式对她而言,再简单不过,很快端上宴席。 男宾客分了两桌,女客一桌。 菜式非常丰盛,让第一次在胡家吃酒席的赵繁荣两兄弟赞嘆不已。 滷肉、腊肉切得整整齐齐的码放,鸡鸭鱼肉摆了满桌,浓浓的香味飘散了整个堂屋。 大家纷纷交口称赞,赵胡两家的定亲宴,都吃得很开怀。 席后,众人散去。 赵繁荣赵繁茂两兄弟搀扶着有些喝高了的赵文强。 两家离得不远,没几步路就回到了家中。 「爹啊,胡家变化真大,记得四五年前,他们还是村里比较落魄人家,这才隔了多久,咱村已经没人比得上他家了。」赵繁荣扶着他爹坐上炕,他经年在外,对胡家的变化,最为感触。 「嗝~」赵文强打了个饱嗝,笑着摆手,「不单是咱们村,十里八村的,也没人能比得上他家。」 他笑着歪倒在被褥上,心情十分愉快,赵柏铭的亲事定下,赵家算是完成了一桩大事。 柏铭有了强有力的靠山,以后的路肯定能更顺畅些。 赵繁荣点头,他也高兴,胡家的门槛高了,他们家能与胡家联姻,也并非容易的事情,要不是柏铭争气,正好考中了秀才,这门婚事不一定能说成呢。 看今日,梁氏的表现就知道了,分明嫌弃小定的礼单薄了。 可就那些,已经是他们一家咬牙置办起来的了。 当然,无法与她满身的金饰比较,听说,那是胡家二房的闺女小子从京城带回来的时兴首饰。 「爹,今日那梁氏的态度可不怎么好。」 赵文强半眯着眼哼了一声,「别理她,她就是个拎不清的,平日没少给胡家惹麻烦,胡家大房有王氏做主,还轮不到她指手画脚。」 话虽如此,以后毕竟是柏铭的岳母,唉,赵繁荣暗嘆。 老宅里,一干人在忙着收拾碗筷。 「嫂子,翠珠定亲了,以后你要少了个能干的帮手了,哈哈。」蒋氏手脚利落的帮忙收拾,脸上带笑的打趣着王氏。 「哎呀,可不是嘛,姑以后就少了个小棉袄了。」田氏也笑着凑趣。 王荣发的新媳妇儿方枝儿抿着嘴轻笑,手里的动作很是麻利。 「哈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孩子大了总会要有归宿的,她能嫁个好人家,就是我们当长辈最大的心愿了。」王氏眉开眼笑,两个孙女都有了好归宿,她心里只有欢喜。 翠珠红着脸庞,伸手就过来帮忙。 蒋氏忙拉开了她,「哎呀,翠珠,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哪有让你动手的道理。」 「是啊,翠珠啊,你和珍珠在一旁说说话,这点活我们一会儿就干完了。」田氏也笑着搭腔,两姐妹看着都身骄肉贵,这些粗活还是她们来干吧。 珍珠正收拾着桌上散乱的糖饼,闻言无辜地撇撇嘴。 唉,成个亲好麻烦,定亲要宴客,成亲又要宴客,一堆人围着观看,耍猴都没那么热闹。
第三百五十七章镜花水月 赵家与胡家正式结亲,让村里不少人红了眼。 「村长打的好算盘呀,胡家如今势头正盛,家业兴旺,两家一联姻,赵家也能借着东风好扬帆了。」 「瞎说,人家赵柏铭可是正经的秀才,以后要是考中了举人,那就平步青云了,谁借谁的东风还不一定呢。」 「嗤~举人那么好考?整个圳安县出了几个举人?多少人考白了鬍子都没考中,他赵柏铭运气就那么好?」 「……这倒是,不过,考中秀才也是很难得了,以后就算考不上举人,做个教书先生,也能养活全家老小了,你看,咱们学堂的杨秀才,一个月挣一两多银子,比镇上的坐馆先生都不差。」 「哈哈,说到底还不是靠胡家发月钱。」 「那也是人家有本事呀,你能耐,你去领试试。」 赵彩霞躲在墙角,苍白的脸上尽是隐忍的愤恨。 两家真的结亲了!她的手握成拳。 不甘、愤怒、怨恨、自怜通通涌上心头。 她上次流产,回去后,被夫家冷落了好久,一个个的都给她脸色看,见天的埋怨数落,她小月子都没养好,如今还吃着药。 好不容易回一趟娘家,却又碰上两家定亲,她浑身轻颤,咒怨上天不公。 「你这丫头,这么冷的天,怎么跑出来了,身子本来就没养好,再出问题,你这辈子就毁了。」 田贵枝从拐角处跑来,急切地扶住了她。 摸上她冰冷的手,不由气恼地拍打了她几下,「你不要身子了?大夫都说你受不得寒了,你还出门受冻。」 扯着她就往回走。 「彩霞,你不能再任性了,不养好身体,以后生不了孩子,你夫家定会把你扫地出门的,他们家本来就想找个能生养的,你这样谁都帮不了你。」 田贵枝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赵彩霞木着张脸,任她牵着走。 她还有什么盼头,喜欢的人要娶她讨厌的人,自己的男人说变脸就变脸,流产后,再也没了从前的好脸色,总是五大三粗对她唿唿喝喝。 从前婆母对她挑刺,他还会护着她,如今两人合伙一块挑刺。 男人就不是个东西,对你好时千依百顺,新鲜劲一过,横挑鼻子竖挑眼,做什么都是错,赵彩霞越想越愤怒。 回到屋里,田贵枝拉着她往炕上坐,用被子给她盖住肚子。 「娘,我要吃煎年糕。」 赵奎从外面跑了回来就嚷嚷,他去村里看热闹回来饿了。 「哎,中午不是吃了两碗饭么?怎么又饿了?」田贵枝嘴里唠叨着,还是起身准备去厨房,「彩霞,你先暖和着,我给你弟煎年糕去。」 赵彩霞没做声。 田贵枝摇摇头,走出了房门,「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赵彩霞嘴角勾起冷笑,哼,当初,她也不想嫁给杜大富,是谁硬说他好的?如今她变成这样,她娘就只会一味责怪她。 「嘭~」房门被剧烈地推开。 赵奎大剌剌地走进来。 「大姐,你怎么还不回去?」 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翘起二郎腿。 「你大姐在家多待半天也碍着你的眼了?」瞧瞧,这就是她的好兄弟,赵彩霞眼里尽是讽刺。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愤慨,把赵奎吓了一缩。 「大姐,你都成家了,干嘛总回来,回来也就算了,还天天耷拉着脸,大过年,谁乐意看你那晚娘脸,你瞅瞅你自己,最近一次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赵奎性子沖,跟他大姐说话更直,在家里,除了他爹,他就算老大,赵奎才不怕他姐呢,直戳赵彩霞的痛处。 「本来挺好看的脸,都变丑完了,村里的人都说,你嫁人后,丑死啦。」 丑……死……啦……?赵彩霞脸上顿时刷白一片。 她颤抖着手,摸上自己的脸,曾经如花瓣般粉嫩的脸颊,已经日渐消瘦到有些凹陷,丰润的双唇干哑脱皮,她早上出门照镜子的时候,随意看了两眼,皮肤暗淡无光,眼睛无精打采,整个人毫无生气。 本来,她觉着,自己在生病,憔悴点正常,可是…… 他们,居然说她丑、死、啦…… 一句话,把赵彩霞内心那根紧绷的弦踩到了最底。 瞬间,起了反弹的作用。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她,赵彩霞,十八的年纪,花一样美好,竟然说她丑死啦! 她恶狠狠地瞪着赵奎,眼中的怒火像要喷涌而出。 「娘,我要喝鸡汤!」 赵彩霞大声地朝厨房方向喊道。 这些日子,她心情不好,吃不下睡不好,过年的肉菜,沾两口就不想吃了,如今痩得肋骨都出来了,难怪说她变丑了。 不,她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把自己变丑?让别人看自己笑话? 想看她倒霉?呸,偏不让他们如意。 田贵枝急沖沖地跑了进来,惊讶中带着笑意,闺女中午吃饭的时候,就随口吃了两口,怎么劝都不听,就这一小会儿功夫,怎么突然就转变了。 「彩霞,是饿了吧,娘这给你炖鸡汤,还把鸡腿留给你。」她笑眯眯的,不管闺女是怎么想通的,都是好事,只要肯好好吃饭,身体迟早能养好,身体好了,才能给杜家开枝散叶,添个大胖小子。 赵奎纳闷地盯着他大姐,刚才明明一脸怨愤,怎么突然要喝鸡汤起来? 不管她,神经兮兮的。 赵奎迳自出了屋子,找他娘要煎年糕去了。 嘉晋城的天空,天晴无雪。 四皇子的人马已经出发返京。 女眷还在收拾行李,此番回京,也许再也不会重返边境了,行囊自然也就多了。 太子薨了,三皇子与四皇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无论结局如何,四皇子韩玺都要做好长足的打算。 从前是为了避开太子的锋芒,所以才主动请缨,镇守边境。 如今,局势大变,风云莫测,待在京城内,才能以不变应万变。 四皇子府内,罗睿正遣人排查马匹与辇车。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 两位皇子的身体又差,为了以防意外发生,马匹和车队必须得万无一失。 他负手立在廊檐下,冷峻的脸带着疏离的气息。 韩馨月从一旁院子的拱门后探出脑袋。 长身玉立的男子背光而站,身上散髮丝丝淡漠。 她白皙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干涩,裹了裹身上的裘衣,咬着下唇,眼神闪烁不定。 此去京城,怕再次相见时,已物是人非。 韩馨月痴痴地看着罗睿英挺的背影,寒风阵阵吹过,带着冷寂萧瑟。 罗睿早已察觉到她的存在,只不过,没有出声。 好半响,罗睿黑眉越蹙越紧,西北冷冽的寒风如刀般颳得人的脸生疼,郡主依旧躲在门后一动不动。 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的怒意,抬手招过一名士兵。 「去把常公公找来。」 士兵领命而去。 常英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他被四皇子留下,服侍四皇子妃等家眷一同赴京,举家搬迁,内院琐事繁多,常英忙得焦头烂额,要不是罗睿找他,他还真抽不出时间过来。 「罗将军,您找小的有事?」罗家兄弟是四皇子跟前的红人,常英小心地赔着笑脸。 「常公公,知道您贵人事忙,不过,殿下既然让您留下照看内院家眷,您也得上心些不是,郡主都出门多久了,怎么都没人找来?」罗睿压低了声音,眼角朝拱门处瞥了一眼。 常英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哎呀,他的小祖宗呀,怎么又跑到前院来了。 小脸还煞白煞白的,这是偷偷待了多久的时间? 难怪罗将军生气了。 他忙哈腰致歉,然后朝韩馨月跑去。 韩馨月见状,想往后跑,无奈双腿站久了,有些发软,转眼便被飞奔而来的常英扶住了。 「哎哟,我的郡主呀,您怎么跑这来了,这大冷天的,可别把您冻坏了,小的扶您回去吧。」常英小心地搀扶着韩馨月往后院走。 韩馨月回首,那挺立如山的身影静静立在寒风中,面朝冷空,没有丝毫眷恋。 她如小鹿般水润的双眸,两行清泪终于滑落。 一切终归是镜花水月。 常英吓得手一抖,忙垂下了脑袋。 罗将军在嘉晋城有多受欢迎,常英当然知道,长相俊朗,战功赫赫,罗家兄弟骑马经过街道,能夺走所有女子的视线,皆是全城大户人家的贵女们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 馨月郡主爱慕罗将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消息,连四皇子都知道。 四皇子是很看重罗将军,可是,罗府的罪名悬在罗睿的头上,一日不平反昭雪,都不可能迎娶馨月郡主。 郡主过了年已经十六了,根本等不起罗将军。 这次回京,郡主的婚事就该定下了。 所以,郡主与罗将军是没有结果的。 郡主偏生一付情根深种的模样,这可怎么得了呀?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罗睿终于回头看了一眼。 小小的身影在常英搀扶下,摇摇晃晃地走回内院,低垂的脑袋显得可怜又无助。 罗睿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寒风烈烈,拂动他厚实的披风,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好一会儿,他才平息了胸口的起伏。 暗自长嘆,他如今哪有儿女情长的资格。 玉生定下了胡家姑娘,罗家将来开枝散叶,就靠他了。 而自己,也许马革裹尸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第三百五十八章深埋心底 差不多同一时间。 京城顾尚书家的二儿子顾祺与文昌侯府的四小姐尤雨薇正式定亲。 两家本是通家之好,又是近亲。 联姻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只不过,文昌侯府因为受太子案件的牵连,虽然没有被削夺爵位,但声势也受损不少。 所以,两家的小定办得很低调。 尤雪晴与那两名侍卫早已清醒,被顺天府尹一番审问,可对于案件却没有任何进展,他们的回答都一致。 一股异香隐约从天而降,没多会儿变陷入虚无的幻觉中,飘飘然然,不知身处何处。 与太医验证中毒的迹象相符。 案情毫无进展,顺天府尹与九门提督愁得头髮都白了,太子的灵柩还停放在东宫,刺杀的兇手却毫无头绪,皇上的怒气一日高过一日。 两人无奈,双双负荆请罪,被斥办事不利罢黜免职。 皇上重新执政不久,朝廷内外,不少官职被原来的太子党系占据,藉此机会,正好清整一番。 「汪汪~」 文昌侯府的静兰院内,乐乐欢快地围绕在尤雨薇腿边。 「乐乐,乖乖听话,一会儿给你炖骨头吃。」 尤雨薇笑眯眯的摸摸它的脑袋,短短几个月,乐乐已经从小奶狗变成了大狗,个头高体型壮,比普通的狗大上一截,毛髮蓬松,眼睛熘黑,十分的机警懂事,深得府内众人的喜欢。 乐乐「呜呜~」两声,甩着尾巴,老实回它的小窝待着了。 「呵呵,每次看见乐乐,总觉得它与别的狗不大一样,好像特别的有灵性。」沈氏扶着嬷嬷的手,挺着肚子进来了。 「娘,你怎么过来了,天冷路滑,有事唤我过去就好了嘛。」尤雨薇净了手,走了过去扶她。 沈氏脸上洋溢着笑容,扶着女儿的手落座。 「我的闺女终于定亲了,娘高兴,过来多看两眼,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要嫁出去,成为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她即高兴又伤感,拉着尤雨薇的手捨不得放开。 一番话,说得尤雨薇红了眼眶,她依着沈氏的胳膊,撒娇道:「娘,那我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你们好不好?」 「呵呵,你捨得你五哥哥么?」沈氏笑着打趣道。 「娘~」尤雨薇红着脸,拉着她的衣袖直晃。 「哎呀,四小姐,您小心些,夫人的月份大了,经不起拉扯。」沈氏身后的嬷嬷忙劝阻。 王嬷嬷年纪有些大了,上次跟着尤雨薇去了一趟鄂州,回府后生了场病,身体就没从前硬朗了,沈氏干脆让她休了长假,去别庄荣养去了。 新来的嬷嬷,是尤翰从下面提上来的年轻嬷嬷,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可以随时保护沈氏,以防发生意外。 当然,对沈氏母女的相处方式就没那么熟悉了。 尤雨薇表情一敛,停下手里的动作。 沈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雨薇心里有分寸,你去外面候着吧。」 嬷嬷忙垂眸恭敬退下。 「娘,小傢伙什么时候出生?」尤雨薇摸摸她圆熘的肚皮。 沈氏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等你换夏衫的时候。」 「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她祖父和大伯一定希望是弟弟,好继承香火什么的,可她觉得妹妹也很好。 「不论是弟弟还是妹妹,爹娘都喜欢。」 沈氏说的是真心话,夫妻两原本早就放弃了再生一个的希望,上天突然给了他们一个巨大惊喜,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两人都心怀感激。 「嗯,以后我不在家,有小傢伙陪着你们,我也安心多了。」如果爹娘就她一个孩子,她嫁入顾府后,爹娘该多冷清,好在,如今有了另一个小傢伙陪着,家里能热闹几分。 「傻孩子,过好自己的日子,别担心爹娘,侯府里一大家子人呢。」沈氏爱怜地拍拍女儿的手,如珠似宝的养大的闺女,快要嫁为人妇了。 「嗯。」尤雨薇一脸甜笑靠着母亲。 「顾祺那孩子,小定时亲自送来了一对大雁,看着倒是挺诚心的,大冬天的,大雁可不好找。」说到这,沈氏笑容就涌上脸,「听说他现在在国子监颇有贤名,很得先生的看中,你大舅母说,他今年要下场考秋闱,而你们的婚期定在十月,不论秋闱过没过,都不会影响你们的婚期。」 尤雨薇红着脸轻轻点头,这几日的事情像是做梦一般,她终于可以嫁给五哥哥了。 顾府,鹤延堂内。 顾老夫人正拉着顾祺说起他的事情,「……总算是把亲事定下了,祖母的心总算安宁了许多。」 「祖母,是孙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操心了。」顾祺垂眸。 「傻孩子,祖母也曾年轻过,你的心里有别的牵绊,那就变成了难以跨越的一道坎,如今,总算迈过去,人呀,总要往前看,你将来的路还长,不要被心里的坎绊住了。」顾老夫人拍拍孙儿的手,活了几十年,孩子的心思多少能猜到几分,这些年,顾祺拖着不愿定亲,定是心里有所牵挂。 顾祺的眼眸垂得更低。 顾老夫人心头轻嘆一声,转开了话题,「齐贵妃那传来的消息,皇上病情好转了不少,不过,咱们献上去的人参也用掉了一整株,这样的话,剩下一株人参,不知能维持多久?」 「祖母,你别担心,孙儿见过神医张谦远了,他说,只要使用得当,足以支撑到皇上身体完全康復。」顾祺沉声回道。 他特地抽时间拜访了神医张谦远。 张谦远知道顾府献上极品人参,对他的到访,倒是没感到意外,顾祺询问的事情,能回答的尽量回答,当然,涉及皇上的具体病情,就避而不答了。 「这样就好,极品的人参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顾老夫人点头。 顾祺附议着点头,虽然他还私藏着三株,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听说,四皇子已经动身返京了,这京城的天怕是又要变了。」 太子薨了,下一任皇储的人选,就是三皇子与四皇子之间的较量了,皇储之争向来腥风血雨,顾府通过齐贵妃献上人参,外界怕是以为顾府站队在四皇子一派了。 「祖母,这事暂时不用忧心,张神医说了,皇上只要小心保养,十年内的健康还是无忧的,皇上宽厚仁爱,不喜纷争事端,不会允许出现大动干戈的局面。」 皇上在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至少明面上就不会大张挞伐,三皇子喜欢充当贤王的角色,面上总是文质彬彬礼贤下士,可背后的手段却不比太子好到哪去,四皇子在边境抵御外敌多年,杀戮决策集于一身,身上的戾气怕也不少,虽然探子的回报都说,四皇子勤政爱民,民间的风评良好,可是,表面上的东西,有几分真实性还有带深究。 「话是这么说,不过,下一任太子迟早要选出来的,咱们府通过齐贵妃献上了人参,已经被外界定为四皇子派了,唉,你爹心里可没看好四皇子。」 皇上病重时期,四皇子在边境一向拥兵自守,对朝廷的决策多是阴奉阳违,虽然,他战绩显赫,边境在他的镇守下难得平静了近十年,可是,不难看出他亦是个恣心所欲的性子。 四皇子…… 顾祺想到了罗璟,他家两兄弟都在四皇子麾下任职,对四皇子应该了解甚详。 可惜,当初没想着,从他口里了解四皇子其人。 想到罗璟,又联想到了珍珠,刘平的信上说,罗璟直接在胡家过年,住到了初八,才离开胡家,住到了镇上。 罗璟还在望林村买了块地,准备在那里大兴土木,建造庭院。 他为了她,如此大费苦心,必是对她势在必得,顾祺嘴里有些苦涩。 那张一颦一笑皆灵动的脸在脑海闪现,心脏忽地快速跳动了一下,唿吸都有些沉重起来。 不,不能再这样了。 他摇摇头,想把烦乱的思绪甩开。 他已经与雨薇定亲了,得扛起一个男人的承诺与责任。 决定放弃时,不是就下了决心么? 犹犹豫豫的,不似个男人。 顾祺握紧拳头勐地抬起了眼。 寿延堂的敞厅里,梅花六棱的窗棂外,淡淡的阳光倾洒而入,落在他莹润通透的脸上,紧蹙的双眉下,黑亮的眼睛里,透出坚韧的决心。 把她深埋于心底深处,不再轻易触碰。 浩浩荡荡的大军行驶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天虽无雪,却依旧寒冷。 延绵的军队声势浩大,却井然有序的前行。 一匹马从前方穿行而来,渐渐靠近队伍中央的辇车。 来人下马行礼回禀:「启禀殿下,甘州总兵率领将士在甘州城外侯驾。」 「去回了甘州总兵,皇上急招殿下返京,就不在甘州多做逗留了,让他们都散了吧。」太监的声音从辇车里传出。 回禀的将领忙恭敬应下,翻身上马,领命而去。 太监李倾放下车帘,小心回到辇车里。 「殿下,咱们不在甘州停留休整么?」 韩玺斜靠在彩锦如意大迎枕上,半眯的眼睛似在小憩,好一会儿,他才悠悠说道: 「甘州府城人多繁杂,容易平添事端。」 「是,殿下英明,前日才出嘉晋城不远,便遇巨石滚落,手段真是层出不穷,确实应当谨慎行事。」李顷忿忿说道。 他们队伍才行出嘉晋城半日的时间,穿过一条峡道时,巨大的山石从高崖处滚落,直直砸中了行在前头的辇车。 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殿下没有坐在那辆辇车上。 他们此行,驾了三辆辇车,刚行半日,便遭遇伏击,损毁了一辆。 高崖上的巨石是人为推动的,派人上去查探,数个凌乱的脚步,一路向北逃窜。 李倾用火钳拨动着角落的炭火,小心地看着四皇子的脸色。 韩玺半眯的眼睛微睁,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韩轶那张装模作样,假仁假义的脸浮现,用这般明目张胆的手段阻止他进京,可不像他这三哥的作风,看来上次与太子直接对上,让他的胆子也变大了很多呢。 哼,他倒要看看,还有什么魑魅魍魉窜出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红眼病晚期 小小的望林村,再次因为胡家轰动起来。 胡家二房的闺女,与四品的武官定亲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半日的时间传遍了附近的村落。 胡家刚办完大房二姑娘的定亲宴,转眼又准备起二房三姑娘的宴席了。 几乎是媒人刚走,胡家便被闻风而来看热闹的村民围住了。 因为,媒人来的时候,刚巧学堂放学,很多娃子都看见媒婆进了胡家大门。 胡家适龄说亲的孩子,只有大闺女胡珍珠。 胡珍珠可是胡家的金疙瘩,村里人大多都知道,胡家二房说话最有份量的就是他家大闺女。 望林村主干道的青石路以及路旁的果树花圃,都是胡家大闺女做主让人修建的,不仅惠及了大伙的出行,两旁果树产出的果实,还都大方地送给了全村人,每年村长领着大伙採摘,然后挨家分发,虽然目前的果实结得不多,但是,这份心意,村民们都感受到了。 还有最重要的,望林学堂也是在胡家大闺女一举力荐下建成的。 耗费了大量的金钱与人脉,免费为村里的孩子提供上学的机会,这些都是她的功劳,虽然胡家没有明确的往外说,不过,与他们家走得近的人家,多数都知道。 所以,胡珍珠在望林村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以至于,不少人听闻媒人上门,都急沖沖的来打探消息了。 李氏脸上笑吟吟的,再过几日就要下小定了,当下也不隐瞒,大方的把珍珠与罗璟将要定亲的消息传了出去。 众人譁然。 这个年代,朝廷的官员,在老百姓心中,代表着高大与敬畏。 县令才是七品的官职,罗璟已经是四品了,比县令还要高上三品,官职之高让望林村这小乡村的村民望而生畏。 胡家一跃而起,闺女直接与四品官员定亲,鲤鱼跃龙门都没那么夸张。 不过,罗璟被胡家救治,在胡家养伤的事情,大伙都有耳闻,多数人都觉得,这是罗璟在报答胡家的救命恩情。 胡家积德行善,果然有了善报。 村里人津津乐道。 村长家也笑开了花,他家赵柏铭要与四品的武将做连襟了,这是多大的福气与荣耀呀。 一家人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赵繁荣甚至激动得双手合十,躬身感谢神佛,就差没当场跪地叩谢上苍了。 只有赵柏铭脸色有些古怪,他回到自己的屋里,坐在书案前发呆。 胡珍珠这么快就定亲了。 她长得很好看没错,可性子委实有些,嗯……大胆直接。 想起她有些咄咄逼人质问,眼睛毫不胆怯的对视,眼神透出的自信,无一不彰显了她的独特。 那个罗郎将了解她么? 对她如此特别的性子如何看待? 是为了报答恩情所以向胡家求娶么? 赵柏铭的思绪乱乱糟糟,想到那日,站在翠珠身旁的她,一身素雅,冉冉而立,犹如深谷幽兰,清丽脱俗。 罗郎将是被她的美丽吸引住吧?所以不在乎她的性情如何? 赵柏铭眉头锁得紧紧的,潜意识了拒绝承认,有人会喜欢胡珍珠那样的个性。 无论旁人如何猜测议论,都没都能影响胡家的好心情。 他们一介普通的庄户人家,能与四品的官员联姻,已经是上辈子烧高香了,两孩子从小认识,彼此都相互了解,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亲事。 胡长贵两口子的脸上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们有多喜欢罗璟,就有多满意这门亲事。 下定那日,罗璟带着罗十三与十名属下,拉了一车小定礼,直接赶到了胡家。 他一身英挺笔直的劲装,神采奕奕地策马而来。 围观的村民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挤满了胡家的门外。 「胡家了不得呀,得了个四品大官的女婿,以后要变官宦人家了。」 「哎呀呀,谁说不是呢。」 「胡家的福运,一样接一样,刚办了翠珠的喜事,又到珍珠的。」 「可不是,姐妹两一个比一个嫁得好。」 「村长家好运道啊,赵秀才与四品的官员做连襟了。」 「还真是,赵秀才也要跟着平步青云了。」 罗璟在众人的谈论声中,身手利落地翻身下马。 他把缰绳递给了罗十三,然后朝围观的村民一拱手,朗声笑道: 「今日是罗胡两家定亲的日子,多谢大家前来捧场,罗某准备了喜糖,大伙都来沾沾喜气。」 「好~」人群里不知谁带的头,大伙都热切回应起来。 罗十三从马车上拿下小定礼递给了一旁的护卫,随后开始卸下满车的喜糖。 一袋又一袋,足足卸下了八大口袋。 引得一众围观的人们惊唿声不断。 胡长林领着平安平顺闻声出来迎客,被门前的大阵仗吓了一跳。 罗璟笑着与他们招唿,一通寒暄,被平安平顺拉了进屋。 胡长林则留在院外帮着护卫发放喜糖。 罗十三与另外四名护卫捧着小定礼跟着进了院子。 胡家宅院里也是喧杂热闹。 王宏生领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媳,胡秋香夫妇带着儿子儿媳以及蒋晓燕夫妇,玉珠两夫妻携着公婆,但凡与胡家沾亲带故的人家都来了。 能与四品大员攀上关系,这样的机会,谁都不会错过。 作坊停工一日,潘氏、张氏和蒋氏都来帮忙。 珍珠坐在自己屋里,身边围了一群人。 「珍珠,你的命可真好,竟然能等到他飞黄腾达了。」蒋晓燕酸熘熘的斜眼看她。 她从前也曾被罗璟俊朗的外貌吸引,可惜,她怎么就没坚持住呢,要不,如今四品大员的夫人不就是她了么。 蒋晓燕满心不是滋味,曾以为自己嫁到镇上已经是让人羡慕的归宿了,可是,与珍珠一比,着实被比到了泥底下。 珍珠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懒得与她计较。 「珍珠可不就是命好么?嫁了大官,以后就是官家夫人,山珍海味穿金戴银僕妇成群,有享不完的福等着她呢,以后呀,我们这些可都是穷亲戚了,轻易不能迈进人家的门槛了。」玉珠眼睛不眨的瞪着珍珠,她来的时候,被黄延成告诫过,可是,她心头的火气,在看到珍珠一身精緻的首饰时,蹭蹭地又涌了上来。 珍珠心里一百头草泥马轰隆而过。 妈蛋,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得了红眼病晚期了吧,说话捻酸带味妒忌满满。 珍珠乌黑的髮髻上戴着金累丝镂空双鸾牡丹金钗和分心,耳垂上是同款的镂空双鸾耳坠,做工精緻,华美雍容。 银红色缕金镶貂毛夹袄搭配象牙色牡丹刻丝妆花裙,矜贵秀雅,清丽绝伦。 一众女眷刚进屋的时候,都被狠狠惊艷了一下。 「珍珠这一打扮,简直比天上的仙女还漂亮,难怪能勾得四品的大员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胡秋香拿起手帕,捂嘴轻笑,话里带刺的调笑着。 围着珍珠的翠珠、潘雪兰与新媳妇方氏的脸都变了,哪有做人长辈的,这般对小辈说话的,而且,这话里分明透着羞辱的意味。 而坐在一旁的蒋晓燕与玉珠则一脸看好戏的抿嘴轻笑。 「大姑,不会说话就免开尊口,明知道我要嫁的人是谁,哼哼,这是想以后都不想登我家的门了吧。」 珍珠不轻不重地冷哼两声,一个个的就见不得别人好似的,非得在她喜庆的日子找不痛快。 让她不痛快,那她们更别想痛快。 胡秋香的脸上果然一变,自己怎么就没能管住嘴呢,来的路上,一家人明明就商量好,对二弟一家要好好的恭维奉承一番,有个四品大员的女婿,胡长贵一家再也不是从前的普通农户了。 与他家打好关系,才是此行的最大目的。 她怎么转眼就忘了呢? 哎呀,是对珍珠满身的富贵嫉红了眼吧。 「哎呀呀,瞧我这臭嘴,果然是不会说话,珍珠,别生气哈,大姑大字不识一个,粗俗惯了,没得为了这扰了你的好心情。」胡秋香对着自己的嘴就拍了一下,随后低头赔笑。 珍珠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有些人就是欺软怕硬,给她个好脸色,马上顺杆而上想骑到你的头上。 非得让人戳醒她,才会认清自己的位置。 胡秋香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这丫头的眼神真犀利,吓得她心里都打了个寒颤。 翠珠对珍珠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消两句话,就把气焰一向嚣张的胡秋香压了下去,她羡慕地看着珍珠面无表情却依然明丽的脸,自己要是有这本事就好了,走到哪都不怕人欺负了。 「珍珠,罗郎将来了,你奶让你出去呢。」赵彩霞笑咪咪的过来喊人。 屋里的人忙都起身,翠珠虚扶着珍珠往外走。 玉珠在后面磨磨蹭蹭不肯挪动,眼珠咕噜噜直转,四下扫视。 潘雪兰手里拿着锁,珍珠屋里有各种贵重的物品,今日人多杂乱,李氏特意交代了她,让她随时锁好珍珠的房门。 「胡大姐,你快出来吧,我要锁屋子了。」玉珠磨蹭着不肯出房门,潘雪兰无奈,对于胡家大姐的品性,她多少也了解,绝不可能放任她留在珍珠房里。 「锁什么锁,屋里有金山银山呀,都是一家人,这么防备人真是太伤人心了,我有点头晕,在珍珠屋里歇息一会儿,就不用锁了。」玉珠大剌剌的,就想赖在珍珠屋里,金银首饰她当然是不敢偷的,可是,能翻来看看也好,她就想知道,珍珠这死丫头到底买了多少首饰,每次见她都戴不重样的,真是太奢侈了。 潘雪兰气恼,人人都去前院看热闹去了,唯有她在这耍赖。 她左右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有个小小的身影。 「阿云~阿云~快过来,帮我去前院找黄帐房过来。」 玉珠一听坐不住了,昨夜相公千叮万嘱,让她今日不要闹事,否则回去有她好看的,把他找来,知道她惹事,非惹恼他不可。 「行了~行了~我出去还不行么?真是狗仗人势的东西,哼。」 她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潘雪兰气得胸口一阵起伏,珍珠怎么会有这么个无赖的大姐。
第三百六十章一对璧人 前院,原本宽阔大气的堂屋,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人。 珍珠明艷瑰丽的装扮,让众人的眼睛纷纷为之一亮。 都知道胡家闺女漂亮,没想到,打扮起来比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都不差。 如云的黑髮挽成百花分肖髻,簪着精緻华贵的金饰,份量不重,但款式精巧,玲珑剔透,一看便知绝非凡品。 肤白如玉,明眸皓齿,微微低垂的眼帘,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红润的樱唇勾起淡淡的弧度。 举止娴雅,态度从容,在众女眷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她一进门,罗璟火热的目光就追随而来。 即使整个屋子的视线都落在珍珠身上,她依旧感受到他*的视线。 这傢伙,能矜持点么? 心里默默吐槽,原本还想表现得大方从容一些,被他这样注视,脸颊不由飞出一团红晕。 一抹红霞让她如玉的脸颊更显妍丽。 李氏看着立在人群中相立的一对璧人,感动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她的闺女,定亲了。 胡长贵站在她身旁,伸手悄悄拍了拍她的背,他也很激动,女儿定亲了,对象是他们都喜欢的孩子,再也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 在围观众人的喧闹声中,罗十三与护卫把小定礼依次放在了八仙桌上。 两套赤金的头面和两套纯银的头面,装在精美的首饰盒里,熠熠生辉。 两匹织锦缎、两匹古香缎、两匹妆花缎、两匹散花锦,图案繁复,颜色靓丽,都是最高档的布料。 众人一片譁然。 官宦人家的小定礼,果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拟的。 一旁观礼的梁氏眼睛瞪得熘圆。 翠珠的小定礼与珍珠真是没发比啊,头面都是整套的,布料是整匹的,每一样都精美贵气,引人注目。 她的手就忍不住想拿起一支金钗细看,一旁的王氏忙把她拉回,而后,瞪了她一眼。 梁氏讪讪一笑,老实站在她身旁。 村长赵文强与黄氏也被邀请过来了,见识了罗璟的小定礼,两人不由面面相看。 珍珠瞥了眼桌上的物件,抬眼朝罗璟嗔了一眼,明明交代过他,让他低调点,别压了村长家的面子。 罗璟嘴一抿,表示委屈。 他已经很低调了好么,他特地亲自跑去州府挑了好些首饰,端上来的这几样,只是其中的五分之一,要不是他想起珍珠的叮嘱,还想给她添更多。 珍珠暗自翻了个白眼,算了,他好歹是个四品官员,定礼贵重些也是应该的。 席面一共开了五桌,男客三桌,女客两桌。 罗璟那边没有长辈,陪同的副将与护卫就能坐满一桌。 胡家的准备很充裕,各种肉类轮番而上。 珍珠在王氏的陪同下,象徵性的烧了道蘑菇丸子汤。 起锅时,厨房里的妇人纷纷交口称赞。 珍珠一脑门黑线,要不要这么夸张啊,她又不是不会下厨。 人家只不过平时比较少下厨而已,她心里气气哼哼的。 好不容易等到宴席结束,客人却都没人捨得走,纷纷围着罗璟攀关系套交情。 「那个,玉生啊,这是珍珠的大姑爹,还有大表哥和大表嫂。」胡秋香硬是挤到了人群的前面,给罗璟介绍起自家人,她听王氏与李氏她们都唤他为玉生,胡秋香立即跟着套近乎。 把蒋金财和蒋家胜两夫妻扯过来一一介绍,蒋家强的手腕还没好全,今日没有一起跟过来。 罗璟淡淡瞟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大姑爹、大表哥、大表嫂。」 胡秋香一家,他当然了解,以往,珍珠在信里没少吐槽他们。 珍珠对他们一家没好印象,罗璟自然而然的有了排斥感。 不过,亲戚嘛,面上的平和还是要维持的。 「我是珍珠的表姐蒋晓燕,这是我相公吴浩。」蒋晓燕也趁机插话进来,拉着吴浩挤到了罗璟前面。 「表姐,表姐夫。」罗璟客气的打着招唿。 「……呵呵,罗大人好。」吴浩弓着腰搓着手,紧张得直冒汗,他第一次与四品的官员站得如此近,倍感压力。 「叫什么罗大人,这么生疏,要叫表妹夫,是吧,表妹夫。」蒋晓燕朝罗璟眨眨眼,嘴角勾起她自认为最美的角度。 可惜,罗璟眼角都没瞥她一眼。 她犹自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就被一股大力推过了一边。 玉珠已经站在了她刚才的位置。 「咳,我是珍珠的大姐,这是你大姐夫。」 玉珠神气活现的站在罗璟面前,刚才她一直站在后面,看见大姑一家厚着脸皮硬凑上去自我介绍,她当然不能落于人后,哼,早在几年前,她就看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了,果然,这个叫罗璟的少年就求娶了珍珠,这两人说不得早就有了私情。 「大姐,大姐夫。」罗璟客气的唤着人。 「……三妹夫,恭喜恭喜。」黄延成硬生生被玉珠从人群后拽过来,衣着有些狼狈,不过,他还是保持了应有的风度拱手道贺。 「谢谢大姐夫。」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珍珠的大姐虽然有些不靠谱,大姐夫的为人却还不错,罗璟拱手回礼。 「表姐,我这还没说完话呢,你干嘛推我过边?」蒋晓燕不忿地又挤了过来。 「介绍完就过一边待着,家里那么多亲戚呢,你一个人想占用多少时间。」玉珠从来就不是个能吃亏的主。 「我是他表姐,多说几句怎么就不行?」 「我还是他大姐呢!比你可亲多了。」 「你,你怎么不讲道理?」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两个女人如斗鸡似的,就差没互掐起来。 黄延成与吴浩连忙拉开两人,各自退到了一边。 珍珠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很是无语,刚才潘雪兰偷偷把玉珠想要赖在她房间的事情告诉了她,她这大姐还真是不死心呀。 她拉过王氏,指了指老实待在人群外的舅公一家。 王氏领会,唤过罗璟,给他介绍舅公一家。 罗璟一一打着招唿。 王荣发已经偷偷瞄了好几眼罗璟了,珍珠要嫁的人原来是他。 从前,到胡家做客的时候,两人也见过几次,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已经是朝廷四品的武官了。 珍珠嫁给他,也算很登对了。 王荣发心里微酸。 他去年借着送猎物过来的空档,偷偷给珍珠送了支银簪,那是他卖猎物攒下的。 珍珠没收,笑着婉拒了,让他留给他未来的媳妇儿。 王荣发知道,她是拒绝了他。 他垂头丧气一个月后,同意了家里给他说的亲事,娶了隔壁村的方枝儿。 方枝儿是从小就认识的,方家也是猎户,不时能在林中相遇,一来二去,两家都算熟悉。 方枝儿圆脸大眼,长得有福气,温柔贤惠,王荣发没啥可挑的,只是,年少时的那点念想,还是会偶尔蹦出来。 如今,看见珍珠有了好的归宿,心里虽然有些酸涩,却也安心了。 认完亲后,人群总算慢慢散去。 李氏捧出两套新制的衣衫鞋袜给罗璟做回礼,皆是用了上好的料子赶制出来的,这些本该闺女动手缝制,可是,珍珠的女红实在拿不出手,李氏无法,只得亲自动手,最后再让她象徵性的缝上几针。 珍珠看着罗璟笑容满面的接过回礼,不由嘴角抽动,看来以后,得找个绣工出众的妇人专门负责家里的针线活才行。 她站在人群中,目送罗璟的离去,定亲的事一了,他就要准备返回边境了,两人能相处的时间不多了。 收拾善后的工作不需要她这个定亲的主角来干,她与翠珠回了房间。 「哎哟,累死了。」 房门掩上,珍珠就没有形象的瘫倒在炕上。 「噗~,啥都不用你干,你还喊累。」 翠珠笑着坐在了炕沿。 「被人当耍猴一样看,心累呀。」珍珠盘腿坐了起来,满头的髮饰,躺下去都怕弄乱了髮型,唉。 「你这丫头,哪来的怪异想法,谁家姑娘定亲不都这样,大伙热热闹闹的,才叫喜事呀。」她这妹妹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 得,三观不合,说不到一块,还是换个话题好了。 「二姐,等开了春,让大伯在河那边买一块地,挖一方池塘种莲藕,挖好池塘后,从河里引水进去,很方便,莲藕的利润不错的,一年下来能挣不少银子,这个池塘就做为你的嫁妆,以后,赵柏铭考举要费不少钱银,村长家没有额外的进项很难供他继续求学,所以,你的嫁妆就能起作用了。」 珍珠早就想好了,这里的风俗,女子嫁妆是私人财物,婆家无权动用与干涉,侵占媳妇嫁妆是很恶劣的行为,与名声上很不利,所以,敢明目张胆侵吞媳妇嫁妆的人家很少。 藕塘给翠珠做嫁妆,她拿来补贴赵柏铭念书,村长一家定然感恩涕零,对外也能博个贤名,以后,翠珠在婆家的地位自然就高起来。 翠珠掩唇,有些激动,「……珍珠,这真的可以么?」 村长家虽然一直是望林村数一数二的富户,可是,家里供着名读书人,每年花费在学堂的费用,就不是普通农户能承受得起的,要不然,赵繁荣两口子为什么会背井离乡的跑到南边的河道讨生活,就是为了攒些银子,供他一路考举。 「当然可以,咱家的莲藕都供应给京城了,十里香的年掌柜眼馋了好些年了,你的池塘只要种得好莲藕,就不怕没销路。」池塘管理得当,一年挣个百八十两的,应该没问题。 翠珠眼睛有些泛红,贝齿轻咬下唇,轻声问道:「……这样好么?奶会同意么?家里自己多挖两方池塘,不就能多添些进项?」 珍珠朝她摆摆手,「家里现在不靠这些攒钱,你别操心了,不过,池塘是你的嫁妆,你可不能嫁了人就拱手送给村长家,你要知道,太容易到手的东西,别人不会太过珍惜的。」 翠珠拉着她的手,有些紧张,「那我该怎么办?」 「现在离开春还早,等我想好再说,你紧张什么,难道我还能亏待你不成。」珍珠笑嘻嘻地拍拍她的手。 翠珠脸一红,推了她一把。
第三百六十一章想离你近些 万簌俱寂的冬夜,胡家的后院里,一道黑影越墙而入。 一落地,便朝某个方向直径走去。 小黄的身影从拐角处沖了出来,黑影顿住身形朝它轻轻招手。 「呜呜~」小黄颠儿颠儿地甩着尾巴跑了过去。 「嘘~」黑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黄果然不再出声。 熟门熟路的绕过墙角,他停在了一扇窗户后。 抬手轻叩。 几息之后,窗户打开。 一张惊喜交加的小脸在夜色中浮现。 黑影咧嘴一笑,眼中满是温柔。 「你什么时候来的?」 城门早就关闭了,他在院外侯了多久? 珍珠掩上窗户后,转身关切的询问,却被一身寒气的男子拥入了怀里。 他一定在外面等候了很久。 珍珠的脸贴在他肩膀上,冰凉的霜冻感让她心中一软,抬手环上了他的腰身。 两人默默相拥,良久,罗璟才放开了她。 「上来暖暖脚。」 望林村正月的冬夜有多冷?也许达不到哈气成冰的程度,但也相差不远了。 虽然他武艺高强,可毕竟不是钢筋铁骨。 罗璟老实地脱下长靴上了炕。 「你怎么不早点进来?这么冷的天,傻唿唿地待在外面受冻,平时不是挺精明的嘛,这时候倒是犯傻了。」珍珠絮絮叨叨地把被褥给他盖好。 罗璟脸上漾着笑意,觉得她絮叨的样子都可爱至极,伸手把她揽入怀,下巴满足地抵在了她额头上。 两人的手不知不觉间握在了一起,原本微凉的大手,没多会儿功夫,手心又散发温暖的热力了。 「你晚饭吃了吗?」他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门的吧,晚饭有没有赶得及? 「嗯,吃过了才出来的。」他随便吃了点就急着出门了。 珍珠依偎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下,终是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罗璟也静默了一下,「后日一早。」 后日?这么急?前阵子还说二月前都有空,现在离二月还有好几天呢?珍珠忙抬头问道: 「怎么赶得这么急?出了什么事情么?」 「……没事,就是提前回去准备。」罗璟不想拿外面繁杂的事情来惊扰了她。 敷衍她?珍珠就怒了,拉起他的手,就朝他腕上咬下去。 「哎,别咬了,小心嗑了你的牙。」罗璟失笑。 「哼!你就遮着掩着吧,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么?」珍珠放开他的手,恨恨说道。 罗璟一愣,想起她与顾祺尤雨薇他们有书信来往,心里一股酸意涌上来。 他勐地把她箍紧,把脸埋入她的青丝里。 「不许你找别人问,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沉闷的声音带着丝丝酸意。 被他紧紧拥在怀中的珍珠有些错愕,他吃哪门子醋? 「你先放开我啦!」她抗议地捶了他一下。 罗璟松了劲道,不过没有放开她,依旧霸道地搂着她,仿佛这样能像世人宣告,她是他的,谁都别想宵想。 珍珠没好气地拍拍他的胸膛,「那你老实说,为什么这么急着赶回边境?」 「……四皇子前些天启程回京了,把镇守边境的重任暂时交给了我大哥,我大哥虽然晋升为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可毕竟资歷不够老道,我早些赶回去是想着能为他分担一二。」罗璟想了想,决定如实告诉她。 原来是这样,珍珠点点头,「这是正事,你有什么好隐瞒的,哼。」 「我是不想拿这些事情烦你。」他想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少操心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玉生,你把事情都瞒着我,我就不担心了?你觉得我是一朵暖棚里的小白花么?经受不住外面的风吹雨打?是什么让你对我有这种错觉?」 她就差没打死一只老虎来证明自己的强悍了。 「……」她,当然不是小白花。 好吧,就算是朵小白花,也是朵会咬人的小白花。 他从小接触的环境教育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分工明确,男人在外的事情很少会回家向家人倾述,当然,他也不是那种刻板守旧的人,只是,观念一时没转过来。 珍珠依旧唠叨着他,如果他在外面只会报喜不报忧,那她通过别的途径得到不好的消息,肯定会更担心,还不如,一早把事情告诉她,心里有准备,好过突然受刺激。 黑夜中,清悦柔和的声音在耳边轻声述说,温暖的气息在怀中散发灼灼热力,罗璟听得有些漫不经心。 大手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轻揉慢捻,心猿意马。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珍珠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嘿嘿,听到了,以后什么事情都不瞒你,行了吧。」见她沉着脸,罗璟赶忙讨好着表态。 「哼哼,我跟你说,大花和大黑我已经餵了好些天了,过段时间,你让大白或者大灰回来住几天,让它们配对繁殖,到时候,大花大黑产蛋孵化,家里的信鸽就多起来了,以后去哪,传递书信都能很方便了。」早些天,她就让罗璟买回了两只母的信鸽,餵养一段时间空间谷物后,再配对繁殖,浮出的小鸽子定然更有灵性,以后家里的信鸽越来越多,通信就更方便了。 这丫头,当着他的面,大咧咧的说什么配对繁殖,心也太大了。 罗璟好气又好笑,捧起她的小脸,「波~」的一声,在她说个不停的小嘴上用力亲了一口。 手心捧着的小脸,热度火速上升,羞恼的姑娘抓起他的手就往下咬。 「哈哈哈哈~」他压抑的低笑声,胸膛一阵起伏。 罗璟心情非常的好,小定礼后,他们就是正式的未婚夫妻了,谁敢觊觎他的未婚妻,他就能光明正大的为她出头了。 「那个毒箭草的汁液你还要么?」 嬉闹过后,她伏在他怀里问道。 空间里的毒箭草,她已经把它移植到了一处向阳的山腰上,他想要汁液,随时都可以去取。 「你不是才割了没几天么?过段时间吧。」罗璟抚着她柔顺的长髮,随口应着。 「那曼陀罗的粉末需要么?」虽然冬天曼陀罗不开花,不过,它整株都带毒,叶子一样可以制成粉末。 「别尽捣鼓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种粉末防身还可以,在战场上能起什么作用。」罗璟揪着她的长髮在指头缠绕。 「……」 哼!自大狂,要不是靠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能那么顺利的解决掉太子?不过,珍珠也不与他争论,粉末的份量有限,而且频繁出现,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万一查出症状与尤雪晴及那两个侍卫的症状一样,可不就惹麻烦了吗。 「你的马儿呢?放在外面受冻啊?」珍珠换了个话题。 「没,在新宅子那边的马棚里。」那边有护卫留守,倒是方便了他。 珍珠微微起身,抬眼看着他,「那你干嘛不在那边等到了时间再过来呀?」 在那边厢房里待着,好歹不挨受冻啊。 罗璟静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温柔的笑笑,「就是,想离你近些。」 「……」 一句话,让珍珠心里软成了一汪春水,泛起一片涟漪。 她对这段感情,一度犹豫彷徨,以至于从不主动。 即使内心受到他的吸引,依旧嘴硬的不想承认。 是他一步步的接近,霸道而深情的靠近了她。 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郎,肩上却扛着沉重的担子,与深刻的仇恨,阴霾的过往没有让他沉沦黑暗,反倒一步一个脚印的努力,在边境恶劣的条件下顽强拼搏,奋勇杀敌,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她,该为他放开胸怀,不去计较太多外在的东西,未来的生活,需要两人携手共同维护,只要他痴心不负,她亦深情不渝。 她一向明亮的眼神变得温柔如水,唇畔透出柔柔的笑意,一张清丽的脸变得柔和又妩媚,罗璟一时竟看迷了眼。 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缠缠绵绵,丝丝缕缕。 黑暗中的两道影子慢慢连成一体,温柔纠缠,相互融合。 珍珠被罗璟轻压在炕上,唇齿间尽是他灼热的气息,她闭着眼,有些无助地揪着他的衣襟,身上似有火焰在跳跃,热意如潮水般上涌。 她鼻尖无意识的发出娇柔的呻吟,激得罗璟的背嵴一阵酥麻。 他转移阵地,开始一路向下,从她秀美的下巴缓缓下移,停留在她微微凸起的锁骨之上,大手从她衣角探入,粉腻嫩滑的肌肤让他浑身的血液朝下腹疯狂涌去。 「……珍珠……珍珠……」 他埋头在她胸口处,嘴里呢喃着她的名字,大手最终攀上他嚮往已久的高峰处,饱满柔软,细腻挺拔,刺激得少年一个激灵,浑身微颤。 珍珠的思绪渐渐飘忽,罗璟似颗热力四射的火球,她都快要被他融化了。 身上的夹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单薄的中衣,衣襟敞开,紫色的抹胸暴露在空气中,罗璟被眼前旖旎的景象迷住了眼。 他喘着粗气,勐地把头埋在了珍珠的脖颈间,好半响才止住了浑身澎湃的悸动。 珍珠从飘忽中回过神,这才羞赧的看清了两人的状态。 她忙拉好衣襟,想要推开他,「……你,快起来。」 声音羞涩柔媚。
第三百六十二章饯行 罗璟不敢动弹,埋首在她发间闷声道:「别动,乖乖地等一会儿。」 珍珠脸上一红,没敢催促,心里毕竟住着个成人的灵魂,男子动情的尴尬多少都能了解。 「明天,我去给你饯行,好不好?」 为了缓解暧昧的气氛,她找了个话题。 「嗯。」他应了一声。 「给你带些切好的滷肉路上吃,嗯,再带些菊花茶和莲子,我装在墨竹罐里,你记得给你大哥送几罐。」她继续絮叨。 「别带太多东西了,赶路不好携带。」罗璟慢慢缓了过来。 「就是些竹罐子,怎么不好带了,边境的水果蔬菜少,每日的饭食多是各种肉类,吃过了油腻上火,喝些菊花茶和莲子茶,可以清心火祛烦躁,也有助睡眠,你不是说你大哥有时候睡眠不好嘛,这两样泡茶正好合适他喝。」 虽然没见过他大哥,不过,在罗睿的描述中,那是个沉着睿智的男子,两兄弟有四五分相像,那铁定也是个少见的美男子。 罗璟稳住了心绪,勐地撑起手臂,从她身上翻了下来,眼神定定地望着屋顶,不敢再瞥向一旁衣着散乱的少女。 珍珠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红着脸颊拉好了衣襟,从炕沿找回夹袄穿了上去。 时间已经接近寅时,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渐渐亮了。 罗璟重新把珍珠搂在了怀里,两人静静地依偎着,彼此都知道,明日一别,至少一年内,没有相见的可能。 确定了相互的关系,两人的心也定了下来。 「你在边境,一定要记住,军功战绩什么的没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生命安全,懂么?」珍珠从不知道,自己原来能这么絮叨。 一些话说过了,又忍不住再说。 「你放心,好好在家等着我用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罗璟笑着摸摸她的头。 珍珠抬眼嗔了他一眼,臭小子,比她大不了几天,还学着长辈摸人家脑袋。 两人相互依靠着,低声不停地说话,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直到窗外微微透出光亮,罗璟才在珍珠依依不捨的目光中离开。 卯时的天空只有浅淡的白光。 清晨冷冽的寒风吹入屋内,拂去一夜的旖旎。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珍珠轻抿双唇。 利落地穿衣下炕,拿起洗脸盆早早洗漱去了。 等到赵虹玉过来的时候,珍珠正在厨房里烧开水。 「哎呀,珍珠,你怎么起那么早呀?你烧这么大锅水干啥?那边的锅里不是温着热水么?」赵虹玉挽起袖口就走过去。 「虹玉姑姑,咱家的滷肉都用光了,我想赶在中午前卤上一些。」昨日的定亲宴把家里的滷肉全耗光了,珍珠刚才翻了翻才发现。 「呀,这可赶得有点急了,地窖里还有羊肉与鹿肉以及各种猪下水,你要卤哪样?」滷肉滷的火候够长才入味,还要焯水、腌制、焖卤,要是卤得多,还更费时间。 「嗯,十斤羊肉、十斤鹿肉、两个猪肚和两个猪肺。」这些都是罗璟爱吃的。 「那好,我这就去地窖拿。」赵彩霞也不问缘由,拿起厨房内的木盆就出去了。 李氏捧着洗脸盆走了进来,看见珍珠吓了一跳。 「你怎么起那么早?这是在干什么?」 珍珠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么急,卤这么多肉干啥?」李氏不解。 「玉生明天一早要启程回边境了,下午去镇上给他饯行,卤些肉让他们当干粮吃。」珍珠边说边往灶里添柴。 李氏大惊,「不是说过了正月才返程么?」 昨儿才刚定亲,明儿就去边境了,这,也赶得太急了些。 「嗯,他大哥升官当了三品的将军,现在暂时管理边境防卫,玉生不放心,想提前些回去,帮他大哥打理事务。」理由要充分,要不,刚定亲一日,男方就远赴边境,指不定明日就要流言四起了。 李氏恍然,顿时又喜笑颜开,「哎呀,这可是大事呀,正事要紧,确实该赶回去帮忙。」 罗璟大哥又升官了,李氏的心嘭嘭直跳,三品的将军呀,罗家的门槛是越来越高了,好在两孩子的亲事先定下了,玉生也非常有心,如果,再晚些时候,两人的婚事可能就更难办了。 得知这一消息,胡家上下开始动员起来。 早饭,随意熬了锅肉粥,趁热喝了一碗后,李氏、珍珠、赵彩霞和潘雪兰都齐齐动手。 昨日因为珍珠定亲的原因,腊味作坊已经停了一天工,今天胡长贵早早出门去收生猪了。 学堂已经开课,平安在家帮忙带了会儿秀珠,便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李氏拿了小板凳放在厨房门口,让秀珠坐在那玩积木。 小黄绕在她身旁,不时用鼻子拱一下她搭起的积木,惹得秀珠咯咯直笑,一娃一狗玩得很高兴。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赶在中午前,滷味都滷好了,放凉后切片,整齐的码放在竹制的食盒里。 知道罗璟明日即将返回边境,平安特地请了半天假。 她们到达镇上时,罗璟已经在客栈门口等候多时了。 从十里香叫了一桌饭菜,在跨院的客厅内,为罗璟饯行。 胡长贵抱着小闺女,乐呵呵的看着女婿。 罗璟今日穿着李氏送的雨过天青的莽缎长袍,清雅的天青色衬着他俊逸的面容,显得格外的儒雅不凡。 李氏满意地直点头,这孩子长得俊体型好,穿什么都好看。 难怪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可不就是这样么。 珍珠看着笑不拢嘴的李氏,嘴角抽动。 「玉生哥,你家大哥能当上大将军了,一定很厉害的吧?」平安的语气很是崇敬,能当上大将军,定是本领高强的大人物。 「呵呵,平安好好念书习武,以后也有机会当上大将军的。」小舅子聪明机灵,武学天份也很高,迟早会有一番成就。 平安眼睛就是一亮。 「玉生,你就别老顺着他,将军是那么好当的啊,能是你想当就当的么。」李氏的心态很放松,都是一家人,说话也不拘谨。 「娘~」平安抗议,他怎么就不能当将军了,他的学业与武技是整个学堂里学得最好的。 大伙就一通笑。 「玉生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得多小心啊。」胡长贵忍不住忧心。 「二叔,你放心。」罗璟收敛笑容,慎重点头。 大家脸上的喜色都淡了下来,是啊,战争向来是残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男儿把命留在了那片贫瘠的土地上。 气氛有些寂然。 「咳~」珍珠清了清嗓子,「先吃饭吧,菜都冷了。」 说着,举筷给众人夹菜。 「爹,你喝杯酒暖暖身。」抬眼给罗璟递了个眼色。 罗璟领会,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壶,凑过去给胡长贵倒酒。 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起酒杯给胡长贵敬酒。 气氛又热闹起来。 一顿饯行宴,吃到了下午申时。 碗筷早已撤下,众人茶也喝了两盏。 罗璟从他房里捧出了一摞首饰匣子。 「这是我在府城买的,原想小定的时候都带过去,不过,珍珠说,太过隆重了,所以,就留在今日再送了。」 胡长贵和李氏被高高摞起的首饰匣子吓了一跳,数了数,竟然有八个之多,随意打开其中一个,金灿灿的光芒闪花他们的眼。 天啊,整整八套赤金首饰,得花多少银子啊? 「玉生啊,这些留在成亲的时候,做彩礼吧,小定的礼已经很丰厚了。」李氏忍不住劝说道。 「婶子,没事,成亲的彩礼到时候再添置,这些是小定礼。」罗璟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喜庆而真诚。 李氏与胡长贵互望一眼,即无奈又高兴。 最后,珍珠送出准备好的食盒与茶罐,一家人便走出了客栈。 「平安,十名护卫暂时会待在望林村,你没事可以找他们切磋一下,他们武技还不差,能增强你实战的经验。」罗璟对着平安叮嘱道。 平安忙点头。 「来,你们可能不认识他们,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 罗璟朝一旁站着的两名护卫招手,给胡家众人介绍道: 「这是罗巢,这是罗宣,他们是领队,我不在村里的时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找他们,等庄子修建好了,还会有一批僕妇过来,帮着整理庄子内务。」 僕妇?珍珠睁大眼睛看着他,昨个怎么没说起这件事情? 「……」咳,他一时忘了。 「她们都是罗府以前的老僕,忠诚可靠,你先熟悉一下,以后也好管理内院。」罗璟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他知道她不怎么喜欢使唤下人,只是,庄子建得宽敞,总不好老是请村里的妇人帮着打扫清整,先不说懂不懂规矩什么的,单是从隐私方面来说,就不大好,村里的妇人出出入入的,闲话八卦到处外传。 珍珠忽眨着大眼睛,没有吱声,她其实也没有排除使用下人,毕竟身处一个僕妇下人合法化的封建时代,在这生产力落后的年代,高门大户的僕人比底层贫困的老百姓活得滋润多了。 她只是不习惯而已,以后,可能得试着习惯了。 胡长贵朝李氏看了一眼,心下有些忐忑。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罗府是丫鬟婆子,怕也是高人一等的存在。 李氏反倒没那么吃惊,官宦人家没有僕妇倒是奇怪了。 嗯,等她回去,得让珍珠学好高门大户的基本礼仪,免得被那些僕妇小看了去。 纵然依依不捨,终究需要分离。 珍珠从敞开的车帘内挥手告别,看着他挺立如松的身影渐渐远去,眼眶忍不住微微泛红,这一别,就是一年啊。 心中的不舍如潮水般上涌,堵着她的胸口,唿吸都有些沉重。 马车驶出巷口,罗璟立在客栈门前注目良久。
第三百六十三章女追男隔层纱么? 「郡主怎么样了?」 四皇子府,内外院连接的垂花门处,罗睿立在屋檐下,脸色阴沉。 「罗将军,郡主还是老样子,风寒未愈,食欲不振,精神萎靡,太医说了,郡主思虑过多,郁结于心,所以病情总是难以痊癒。」 常英苦着脸回復,郡主身子骨本就差,那日自己偷偷跑去前院吹了冷风,当晚就发烧起来,好不容易退了烧,却一直发寒咳嗽,不见大好。 再有二日便要启程上路了,郡主的身体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京城。 罗睿幽黑的眼中闪过一丝疼惜,静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常公公,太医可曾说,郡主的身子经受得起长途跋涉的辛苦么?」 「这,不瞒罗将军,郡主与两位皇子的身体都不适宜千里迢迢的跋山涉水,可是,没法子,总不能把他们留在嘉晋城,边境的气候更不适合养病,只能辛苦些赶路回京城了,而且,神医张谦远在京城内为皇上治病,正好藉此机会,请张神医给府里的主子们瞧瞧病。」常英仔细解说。 罗睿点头,皇上病得如此严重,都被张神医救回来了,虽说是有极品人参的功效,但是,没有张神医妙手回春的医术,再好的药材怕也救不回皇上的性命。 如此,回京城让张神医诊治,才是对郡主最好的打算。 一路有太医随行,李呈翼领军护送,她们会平安到达京城的。 罗睿朝垂花门里恢宏深邃的庭院深深看了几眼,最后,垂下眼眸,与常英告辞。 转身离去,玄色镶银边的大氅随着他大步流星的脚步翻滚起伏,步伐沉稳矫健,却带着一丝萧瑟的决绝。 常英看着他迎着寒风离去的身影,暗暗嘆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罗府的谋反罪悬在罗家兄弟的头上,郡主与罗将军是多么般配的一对呢。 可惜,如今只能天各一方,相见无期了。 他摇摇头,负手朝内院走去。 四皇子已于前两日到达京城,听闻不少民众自发的夹道欢迎,镇守边境近十年,抵御蛮夷,震慑鞑子,经歷无数次大小战役,战功赫赫,功绩斐然,名声响彻大夏内外,深得民间百姓的敬仰。 论资歷,论战功,论民心,三皇子韩轶是远远不及四皇子韩玺的。 可惜,皇储之争,远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太子发丧的日期已经定下,朝中商议过后,决定低调发丧。 太子生前脾气阴戾,性格孤傲,不得民心,皇上经过最初的悲痛后,冷静下来,对他只有深深的失望与不满,禁足期间私自出宫,对圣旨阴奉阳违,喜好兇残的斗兽娱乐,以及官员女眷*,最后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更别提太子在皇上病重期间犯下的各种事件。 陷害软禁三皇子,私自把朝廷官员抄家灭族,罢黜与之对抗的官员,当街逞兇杀人等等,御史弹劾太子的奏摺从未断过。 品行不端,言行暴戾,如此的阴郁的太子实不是夏国之幸事。 商议再三,如数同意低调发丧,不影响百姓日常。 罗璟走后,珍珠的精神蔫蔫了几天。 惊蛰的春雷惊醒了她。 开春了,诸事都要忙碌起来了。 连小金都从深山飞出来了。 窝了一个冷冬的小金,原本光滑水亮的羽毛变得暗淡枯燥,高大的身躯也消瘦不少。 李氏见了,怜惜不已,急忙跑去厨房给它切肉去了。 「唉,还真是痩了不少呢,怎么没东西吃也不出来找呢,家里又不缺你那份肉。」珍珠扯着它要掉不掉的羽毛,又到换毛的季节了,她那还收集了不少小金的羽毛呢。 「咕咕~」它有吃东西,只是不想多动弹。 珍珠端来了矮凳坐下,围着它梳理要掉落的羽毛。 小金的羽毛是一茬一茬的换,基本要捋三次才能完全换完,隔一小阵子捋一次。 加上这次的羽毛,应该能填满一床薄被褥了。 哈哈,鹰绒被,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 只是,弄起来太麻烦了。 李氏捧着小金专用的食盆出来了,里面装满了切好的滷肉。 「咕咕~」小金急切地凑近,一个多月没出山林,它都馋坏了。 它吃着滷肉,珍珠和李氏给它捋羽毛。 小金与胡家一家混熟了,加上珍珠不在的时候,经常是李氏与平安给它餵食,所以它与两人很熟悉,至于胡长贵、赵彩霞和潘雪兰他们,对于小金而言,都是透明的存在,一般不会多做理会。 捋了半布袋羽毛,用温水清洗干净后,在太阳下晾晒,晒干后装进布袋保存,存够份量后,再拿出来制作鹰绒被。 春雷响,万物长。 气温缓慢回升,雨水逐渐增多,各家各户开始了农耕前的准备。 胡长林和胡长贵两兄弟忙得脚不沾地,腊味作坊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田间的农活又要开始忙碌,还好,胡老太爷如今身强体壮,每日牵着牛就乐呵呵的下地,平安平顺下了课也跟着下地帮忙,倒没耽搁农田的活计。 后来,罗璟的护卫在厨房帮工的妇人那里听说了情况,第二天便主动寻了胡家的田地去帮忙,十个壮劳力,没几日功夫,就把田里的活都干完了。 惹得村民们一阵羡慕。 天气回暖,罗璟的庄子又可以继续动工。 只是,农忙时节,村民手头的活很多,所以,开工时,来报名的村民不多,往年一贯跟着柳常平干活的村民都来了,还有几个,是家里兄弟多的人家,总共才十八个村民,与年前修围墙厢房时,五十个人的数量相差太远。 虽然有钱挣是好事,可耽搁了农耕的时间,一年的粮食产量就要受影响了,民以食为天,粮食才是农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柳常平对这种状况习以为常,他领着十八个村民,开始每日照着凌显的规划图,建造罗府的庄园。 而山谷那边的庄子,暂时先搁置着,那边的屋舍基本都完工了,还差外墙没粉刷,粉刷外墙不能在冰冻和雨水的天气进行,等入夏的时候刷墙比较合适,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赶建这边的庄子。 凌显每日会去现场督工,他对自己每月领胡家月钱,却没干什么实事耿耿于怀,晚上给几个老学生教授一个时辰学业,于他来说,根本不算正业。 难得有用得上他的地方,总得尽心尽力才行。 家里人人都挺忙,最闲的反倒是珍珠了。 她最近,只管负责带秀珠。 李氏忙着给她的新嫁衣画图样挑料子配丝线,还得赶制珍珠和秀珠的春衫,忙得团团转,根本无暇顾及小闺女,天一亮,就把她往珍珠怀里一塞,忙活自己的去了。 珍珠躺在躺椅上,轻轻摇晃,秀珠在她怀里昏昏欲睡,秀珠起得早,精力又充沛,珍珠陪她玩了半天,这小丫头终于累得想睡了。 今天一早,她接到了尤雨薇寄来的信笺。 尤雨薇与顾祺正式定亲了。 珍珠脸上漾出了笑意,两人的亲事终于定下了。 记得第一次见到尤雨薇的时候,她还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自顾厚着脸皮一路尾随顾祺而来。 当时,顾祺的表现可是隐忍嫌弃得很。 呵呵,没想到,最终,尤雨薇顽强执着的攻克了他。 果真是,女追男隔层纱么? 珍珠,乐不可支的笑了。 有个一心爱恋的女孩做为顾祺的妻子,他应该会幸福吧。 孱弱清冷的惨白少年,已经成长为挺拔如松的清健男子。 成家立业,举案齐眉,光大门楣,开枝散叶,一步步完成他身为顾府嫡子的责任与担待。 那双黯然清冷的黑眸闪过眼前,珍珠唇角的笑容渐渐浅淡,人活在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活得随心所欲,生命本身就是束缚,附加在每个人身上的枷锁太多,取捨之间,必有得失,既然心中早有定论,何必再过多纠结。 把睡着的秀珠放上炕,盖好被褥,亲亲她睡得通红的小脸蛋。 坐到书案前,开始磨墨,给尤雨薇回信。 她思量再三,决定告诉尤雨薇,她已定亲的消息。 只是,没把定亲的对象说出来。 罗家的事情暂时还不宜摆到明面上,两家的亲事不好大肆声张,尤雨薇虽然认识罗璟,毕竟只是儿时的小伙伴,等到以后,罗家能恢復名誉,再告诉她吧。 尤雨薇的婚期定在了十月份,如今,她应该忙着准备嫁衣与嫁妆,今年肯定不会有空跑到鄂州了,明年嘛,说不定就有了宝宝,更加不会长途跋涉而来。 写好的回信,用镇纸压着,晾干墨迹后,再封口。 与此同时,顾祺也收到了刘平的信。 他捏着来信的手,微微颤抖。 珍珠与罗璟定亲了。 原以为,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可事情真的发生时,心还是勐烈地抽疼起来。 他闭上双眼,紧咬的牙根让腮帮不时抽动。 身处温暖的书房里,他的手却冷得发抖。 大口的吸气,再缓缓地唿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迟早会发生的事情,为何还看不开呢? 送行那日,两人之间细微暧昧的互动,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睁开双眼,忍着胸口的郁堵,把信再看了一遍。 两人定亲后,罗璟隔日便辞别了胡家众人,赶回了边境。 是了,四皇子进京后,边境的防卫暂时交给了罗睿,罗璟忙着赶回去,帮他大哥管理边防诸事。 而且,罗府的冤屈还未得昭雪。 想来,近期内,他们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打算。 顾祺缓了口气,他潜意识的,不想他们成亲太快。 他苦笑一声,默然嘆息。
第三百六十四章哼,他敢生气 「大伯,河边那块地的地契办好没有?」 珍珠牵着秀珠的手去了隔壁的作坊,胡长林正忙着分割猪肉。 「哎,昨天下午弄好了,地契上写了翠珠的名字。」胡长林手上的动作很快,半扇猪在他的刀下,没多会儿,就骨肉分离完全了。 「呵呵,珍珠,你咋带秀珠过来了,这里血淋淋的,没得吓坏了她。」一旁的赵黑豆给胡长林打下手,看着秀珠笑呵呵说道。 「没事,黑豆叔,她胆子大得很,早看过好多次了。」而且还看得津津有味的,珍珠瞥了眼笑咯咯的小丫头,无奈地撇撇嘴。 胡长贵边忙着手里的活边傻笑,他的小闺女笑得跟包子似的,可爱极了。 「……」 两父女在血淋淋的屠宰房里,相对着脸笑得傻呵呵,珍珠的眼角就抽搐起来。 「大伯,等这批腊味忙完,那块地就得动工了,刚好能赶上今年的藕种下塘。」挖一方池塘种藕,给翠珠做嫁妆,她与老宅那边已经商量好了,除了梁氏不大高兴,其他的人都同意了。 「嗯,好的,大伯知道了,这里一忙完,马上就请人挖池塘,黑豆、双林,到时候记得来帮忙。」胡长林招唿着一旁帮忙分割猪肉的两人。 赵黑豆与郑双林今年一直替胡家拉猪宰猪,连赶建庄园的活都没去干。 「那是自然,长林,你不说,我们也得去帮忙的。」两人这几年一直在胡家底下干活,靠着每月的工钱,家里的日子都比以前好了许多。 特别是郑双林家,两口子都在作坊帮忙,大儿子和小闺女负责养兔,小儿子上学,一家忙碌又充实,年底一结算,收入是往年的十倍还多,喜得一家人眉开眼笑。 「爹,抱~」秀珠朝胡长贵伸出了小胖手,她向来最喜欢她爹,最近跟着姐姐,管得严实,她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众人闹笑。 「哎呀,秀珠呀,你爹现在可抱不了你,他可拿着杀猪刀呢。」胡长林乐得哈哈大笑。 「秀珠乖,跟着姐姐玩,爹忙完了,再陪你玩。」小闺女伸着胖胳膊要抱,胡长贵一脸疼惜,恨不得立即放下手中的屠刀,把秀珠抱入怀里。 珍珠看着好笑,这小丫头贼精,不让她四处熘达疯玩,她一付委委屈屈模样,耷拉着眉眼,黑亮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你,好似被珍珠虐待一般,看见谁都伸手要抱。 「走啦,跟姐去老宅,你可以找平善玩。」 果然,秀珠脸上一喜,立即兴高采烈跟着走了。 屠宰房里的几个大男人都笑了。 胡家老宅里,翠珠正忙着给自己裁新衣。 新买的大红绸缎摊放在炕上,颜色鲜艷,色泽明亮。 翠珠已经画好了样子,还没来得及剪裁。 「绣这么繁复的图案,赶得急么?」 珍珠把秀珠抱上炕,平善在梁氏房里睡觉,秀珠堵着嘴,一脸不高兴。 翠珠忙把绸缎折好,收进柜子里。 「奶会帮着绣的,能赶得急。」 她脸色微红,她的嫁衣原本不用绣这么复杂的图案。 前两日,二婶画了两种嫁衣精美的花样,奶和二婶商量后,选中了其中一种给珍珠绣嫁衣,奶瞧着另一张花样的图案也精巧大气,便打算给她做嫁衣的样式。 「哎呀,这么复杂的图案,绣得手都要抽筋了。」珍珠拿起她放在炕上的图纸,皱起眉头啧舌。 翠珠失笑,这些图案对珍珠来说,确实是高难度的针线活。 「珍珠啊,你得多练练女红了,不然,玉生以后的衣裳,谁给他缝制,外衣鞋袜可以请绣娘帮忙,可是,贴身的衣裳,还得你亲自动手吧。」 珍珠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自己的贴身衣裳都是李氏缝制的,成亲以后,她还得给罗璟缝制贴身的衣裳?艾玛,只要他不嫌弃她的手艺差就行。 「二姐,河边的那块地,大伯已经买下来了,等到作坊那边的事情忙完,就开始请人挖池塘,你先规划一下,需要的时间、人手和工钱,不懂就问大伯或者奶,做好了计划,就可以动工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只要给翠珠多锻鍊的机会,她以后总能自立起来。 「啊……这,该怎么做计划?」翠珠一脸懵,她没做过这种计划啊。 「就像上次算年礼单子一样,要挖的池塘有多大,需要多少人工,要花几天时间,还有就是每天的工钱多少,一一算出来,然后做个总结。」珍珠掰着手指挨样数着。 翠珠恍然大悟,珍珠这么一细说,她就明白了。 王氏端着茶与点心上来,秀珠忙扑了过来,喊着:「奶,我要找平善玩。」 放好茶水点心,王氏抱着她坐在炕上,「平善还在睡觉呢,玉珠乖,奶给你剥瓜子吃。」 「珍珠,玉生的宅子是不是要建五进的院落?以后就你们两人住着,会不会太宽敞了?那么大的庭院,打扫起来都费劲呀。」王氏表示很忧愁,她看了几眼凌老先生的规划图纸,被上面的复杂的格局吓了一跳。 罗家没有长辈,只有兄弟两人,就算都住进去,都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啊。 「……奶,罗家有下人,等宅子建好了,他们就从京城过来,帮着管理收拾屋子。」珍珠也觉着房子大了,可是,凌老先生与罗璟却习以为常,想来大户人家的宅子,就算没那么多人住,也得建得宽敞大气吧。 王氏就瞪大了眼,「还有下人要过来?哎呀呀,这可怎生是好?玉生不在家,谁能管得住他家的下人?你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儿,也不好帮着管理他的内务啊?」 而且,这些从京城来的下人,怕是眼光都要高人一等吧,会不会看不起他们乡下人家? 这么一想,王氏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奶,别担心,谁不受管束,就把他们送回京城,咱们庙小,容不下他们这些大佛,就让他们回大庙去。」珍珠不以为意,惹她不高兴,就全部送走,大不了重新採买一部分下人回来,免得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这,能行么?玉生会不会生气?」王氏有些忐忑。 翠珠给秀珠剥瓜子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珍珠,十分佩服她镇定自若的心态,换了是她,突然面对一群陌生又讲究规矩的下人,非腿软不可。 「没什么不行的,别操心那些,等人来了再说。」哼,他敢生气。 就着热茶吃着王氏亲手制作的红枣糕,胃里暖暖和和,珍珠舒服的吁了口气。 王氏与翠珠看她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把这事暂时放过一边。 「那,宅子的家具是不是要开始预定了?」那么大的宅子,要定制的家具数量都多得惊人。 「嗯,等宅子的大致格局建好再说,奶,这些不急,宅子建好后,又不是马上就住进去,一样一样慢慢来。」罗璟最早也得过年的时候,才有可能回来,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嗳,也对,房子建好了,才好量尺寸,我这不是怕鲁木匠赶不急嘛,呵呵。」 胡家如今所有的家具,都是跟镇上的鲁有木定制的,王氏觉着这么大的宅子,家具不提前预定,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完工。 「那些先不急,奶,先把二姐的陪嫁家具预定好吧,要定架子床、拔步床还是千工床?定好了才好选木料吧。」珍珠笑嘻嘻说道。 翠珠就红了脸,嗔了她一眼。 王氏脸上就笑开了花,「我和你爹商量过了,拔步床和千工床太过精贵,村长家毕竟是庄户人家,太过华丽的家具摆放在普通的小院里,怕压了婆家的脸,所以想给你定款式简单点的架子床,不过,木料咱们得挑好的,翠珠,你看咋样?」 「奶,你们看着办就好。」翠珠红着脸,知道长辈都是为了她好,所以顺从点点头。 梁氏牵着平善进屋,一眼瞧见了炕桌上的茶点,撇着嘴,感觉一阵腻乎。 她现在看见吃的,还是有股反胃的噁心劲。 「平善!」秀珠眼睛一亮,嚷嚷地要下去。 王氏按着她,把平善抱上了炕,让两娃在炕上玩耍。 「娘,明天我想回娘家一趟,我侄媳妇怀了第三胎,回去探望一下。」梁氏痩得脱形的脸笑起来褶子一层层的,显得老了不少。 冯家这几年日子渐渐好过后,家里的孩子像藤蔓上的葫芦似的,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过年的时候不是去看过了嘛,又去?」王氏的眉头就皱起来,「上次回去,听平顺说,你还差点把金镯子丢了?」 那金镯子份量十足,至少值七八十两银子呢。 梁氏的脸色一变,过年时,她为了显摆,把一套金饰都戴上,回了娘家,引来一众艷羡的目光,后来,不知是谁提议,让她摘下金镯子给她们看看,梁氏有心想炫耀,便取了下来。 而后,金镯子在冯家一众女眷中传来传去,两刻钟后,镯子就不见了踪影。 梁氏发现后,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一阵鸡飞狗跳的翻找后,谁都不肯认帐,一个推一个,天快黑了都没找到。 最后,还是胡长林沉着脸暗示,家里住着个四品的官员,要是没人承认,那大伙都跟着去衙门走一遭吧。 借着罗璟的威名,才震慑住一帮贪婪的人。 磨磨蹭蹭中,冯氏才假装在柜子下,发现了金镯子。 王氏听平顺说的时候,就知道是冯氏这老货搞得鬼,贼心大脸皮厚,每次看到她来家里,都得提防她顺了东西回去。 跟这样的人家做亲家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围追堵截 梁氏表情讪讪的,上次的事情,她也吓得不轻,不过,时间一过,她又淡忘了。 「娘,我明儿不戴金首饰过去,就带点鸡蛋点心去看看侄媳妇。」 梁氏吃了福安堂的药后,精神萎靡了好一段时间,这阵子才渐渐好了些,变得喜欢四处熘达炫耀显摆。 她娘家的日子虽然好转了不少,可与胡家的成就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所以,梁氏回娘家时,就自带一股优越感,享受他人羡慕妒忌的目光。 「翠珠忙得绣嫁衣的时间都没有,你这做娘的,怎么就不知道帮忙,整天想着回娘家干什么?」王氏就搞不清她的脑路了,都是做娘的,她怎么就不懂心疼自家的闺女呢。 「呵呵,翠珠这不是有娘帮忙嘛,我绣活也不大好,把她的嫁衣绣差了,不得埋怨我呀。」梁氏才不想管呢,女儿都是泼出去的水,出了门子就不是自家人了,对她再好又有什么用。 王氏心里长长嘆了口气,无力地沖她摆摆手,「你去就去吧,不过,不许带平善去,还有,你的首饰都是有数的,要是弄不见了或是随便送人了,那以后,你就别想再添新的了。」 大儿媳妇这样的性子,不好好敲打几句,出门不定会搅出啥事来。 「娘,我知道啦。」 梁氏蔫蔫地出了房门。 珍珠与翠珠互看一眼,眼中皆是无奈。 「翠珠的婚期,打算定在冬月或腊月,过几天就请人算日子,定好日子,就开始准备定制新房家具。」王氏絮叨着,鄂州这边的习俗,都喜欢冬日操办婚宴,秋收过后,农闲时分,家中有粮,百姓的手头也宽裕。 「说起来,珍珠晚点成亲也好,要不,事情都堆在今年,可就忙不过来了。」王氏接着说道。 哈?她今年才刚十五,就想让她成亲了?珍珠暗暗翻了个白眼。 翠珠就羞涩地朝珍珠笑笑。 嘉晋城,边境最大的府城之一。 四皇子镇守期间,经济昌盛,城市繁华,良好的治安让南北的商贩集结于此,造就了嘉晋城的繁荣。 鞑子占领了边境的丹苍城与荆县,对于嘉晋城的影响不大,来往的商旅依旧不少,街道上的商铺照样开门迎客,毕竟,四皇子的大军就驻扎在嘉晋城附近。 罗璟和罗十三风尘僕僕地赶到嘉晋城时,已是下午时分。 还未到自家的府邸,突然一匹红鬃烈马拦在了他们面前。 「吁~」罗璟连忙拉住了缰绳。 身披大红色彩绣镶纯白貂毛的明艷少女,一脸惊喜的出现在他面前。 「罗璟,你终于回来啦!」 李钰姣?她不是应该与李将军一同回京了么? 「李小姐。」罗璟淡然地抱拳施礼。 「罗璟,你休假也不说一声?一去便是两个月,你怎么能这样呢?」李钰姣双眸含怨的嗔着他。 那哀怨的娇嗔,让罗十三抬眼快速扫了她一眼,忙垂下了眼眸,李呈翼将军的女儿李钰姣,一直追着少爷身后跑。 李钰姣从小跟着李将军在边境长大,沾染了边境大胆开放的风气,对仰慕男子,不仅大胆告白,还会紧追不放,少爷刚到边境不久,这位小姐就开始一路纠缠。 不过,从前少爷多在军营待着,少有回府邸的时候,所以与她碰面的机会不多。 罗璟心上有人,对别的姑娘一向不假辞色,对李钰姣也是一样。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罗某有事,不便相告,李小姐,家兄还在家等候,不便多言,先告辞了。」 说完,一甩马鞭,绕过李钰姣,朝自家方向奔去。 「哎~罗璟,你等等啊,人家话还没说完呢~」 李钰姣气恼地拍马跟上,她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亦是一等一的好,胯下的马匹又是李将军特地寻给她的骏马,罗璟的马一路长途跋涉,早就疲累不堪,没多会儿,又让她拦在了马前。 罗十三无语,慢慢跟上,这位大小姐,要是知道少爷已经定亲,怕不得要发狂啊。 「……殿下与我父亲都去了京城,你什么时候回京?」李钰姣想当然的问道。 罗璟揉揉眉心,他日夜兼程的赶路,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对李将军家的这位大小姐,实在不想理会。 「我不会回京城的,李小姐。」 「为什么,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边境么?」李钰姣一怔,她没想过他会这么回答,见识过京城的热闹繁华,怎么会甘心待在贫瘠落后的边境小城。 「李小姐,罗某待在什么地方,不需要徵得你的同意,还有,麻烦你让一让道,你挡着我的路了。」罗璟目光冷峻语气冰冷,虽然满身风尘,他俊朗的面容却丝毫没受影响,反而多了份沧桑的成熟感,平添了几分硬朗的男子气概。 李钰姣痴痴地看着他如雕刻般挺立的五官,他冷着一张俊逸的脸都让人如此着迷。 「……」 罗十三憋笑着低下头。 这番景象,隔一段时间,就要重复上演。 有时候是几户人家的小姐一同围着少爷犯花痴,有时候就似今日这般,某家小姐独自大胆而奔放的堵住少爷,或含羞表白或勇勐示爱。 总之,少爷每次回嘉晋城,总少不了被各族贵女围追堵截,就差没直接掷果盈车了。 「啪~」罗璟挥动马鞭,快速闪离。 罗十三机灵地绕开李钰姣,跟上前去。 李钰姣错愣一下,没有再追过去。 他刚从外地回府,车马劳顿,她再心急也不能拦着他回府歇息。 罗家兄弟在嘉晋城的府邸,是一座三进的宅院,罗睿早年买下,作为在嘉晋城的栖身之地,罗璟来到边境后,便一直跟着大哥住在一处。 门房的小厮一眼看见了他们,打开了大门,笑着恭迎两人入内。 罗睿代管边境防卫,琐事繁多,如今尚未回府。 罗璟回到自己的院落,先沐浴洗漱,日夜兼程赶路,个人卫生根本无暇顾及,好在天气寒冷,要不早就馊出一身怪味了。 大白大灰已自顾先回了鸽棚,它们一路四处游玩,累了饿了才沿路飞回他们身边。 珍珠给它们准备的小袋谷物食用完后,两只鸽子对新买的谷物嫌弃不已,食量都下降了许多。 顾祺对此颇感无奈,他早就发现了,大白大灰在胡家的食量几乎是在外面的两倍,而且吃得特别开心。 他也感到很奇怪,胡家的饭食做得好,难道连稻谷杂粮也种得特别好么? 也许,还真是如此,想起在望林村吃的白米饭,似乎真的比别处的白米饭更香更糯,他觉着光吃白饭,他都能吃上三碗。 披散着湿漉漉的头髮,沐浴后的罗璟坐在了红木雕花的书案前。 珍珠交代了,到了边境给她写封平安信。 研墨提笔,罗璟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这趟回望林村,收穫意外的丰盛。 谨慎狡诈的太子死在了猫爪之下,罗家的大仇算是得报,只可惜不是他亲自动的手,有些遗憾。 心心念念的姑娘成了自己的未婚妻,罗璟连做梦都能笑着醒来。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与她的白首之约,永生永世不敢相忘。 忍着心头激盪的心绪,他提笔给珍珠写平安信。 罗睿回府的时候,他刚好收笔。 刚用镇纸压好信笺,罗睿大步流星的跨进了屋内。 罗璟起身相迎,兄弟两相视而笑。 罗睿朝他肩头大力地拍了几下,笑着说道:「好小子,你竟然赶在大哥前,自己做主定亲了。」 罗璟轻笑,大方的回道:「我不是在信里询问了你的意思了么?」 「那我有同意么?」 「你也没反对呀。」 「你小子翅膀硬了,连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吧?」 「等大哥你同意,黄花菜都凉了,我媳妇要是跑了,你上哪找一个赔给我。」 罗睿就哈哈大笑。 他一身官服尚未换下,便急急赶了过来。 罗璟眉眼间尽是笑意。 外人要是看见罗氏兄弟笑得如此酣畅,必当感觉不可思议,两兄弟的形象向来淡漠冷峻,少有喜形于色的时候。 一番谈笑,两人都轻松下来。 下人端上热茶,罗睿喝了两口。 「玉生,太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顺天府尹与九门提督几乎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出刺杀太子的兇手。 而,罗璟却在信中隐晦的提及了此事。 罗睿敏锐的察觉出此事定是与他脱不了关系。 思量再三,罗璟最终决定,把事情从他回到望林村的时候,开始叙述一遍。 听着听着,罗睿的脸色一变再变。 「顾府献给皇上的极品人参是胡家帮着挖掘的?」 「太子因为此事派了死士去刺杀胡家?」 「什么?太子被胡家的猫挠死的?」 「……」 这些话要不是从罗璟口中说出,罗睿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一只猫,再聪明,那也是一只猫,怎么可能如同罗璟口中所述,懂人语通人性,身手利落不输武林高手。 啊,最重要的是,还认识极品人参! 「你是说,胡家姑娘给你送了不少极品人参的切片?给我看看。」罗睿急切的问道,要是这株人参的功效堪比献给皇上那两株,那它的价值就了不得啦。 他的脑海闪过韩馨月那张苍白的小脸。 如果,能有极品人参的滋养,她应该能健康如常人吧。
第三百六十六章备考 罗璟从包裹里翻出装人参的墨竹罐。 紫黑色的墨竹罐吸引了罗睿的注意力,竟然用墨竹制成罐子来装人参,这胡家姑娘倒是挺耐人寻味的。 他急切地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参香迎面扑来。 倒出一片放在手心,薄薄的切片泛着淡淡的紫光,罗睿心下大震,果然是真的极品人参。 「这种人参,胡家还有半株?」罗睿追问道。 「嗯,她切了一半,让我拿来防身,家里应该还有半株。」罗璟点头,大哥心急的样子让他有些谨慎,「大哥,胡家有人参的事情,绝不能往外透露,上次胡家被夜袭,就是顾府泄露了他们的事情招来的祸害,珍珠信任我,才把家里的极品人参切片给我带上,可不能为此再给胡家招祸了。」 罗睿颔首,正色道:「大哥懂得分寸,不会把你的救命恩人泄露出去的,你放心。」 胡家救了罗璟,罗睿心中亦是感恩戴德,当年,落难受伤的罗璟,如果不是碰到了心善的胡家,他唯一的亲弟弟,可能已经是乱坟岗上的一抹冤魂了。 所以,罗璟提出要娶胡家的姑娘为妻时,罗睿的态度没有明确反对,只委婉的提醒他唐青羽的事情。 结果,这小子根本不把唐青羽的事情放在心上,过完年就急沖沖的把亲事定下了。 「玉生,这些人参片分一半给大哥行么?」他目测了一下,墨竹罐里的切片至少有五六十片之多,加上胡姑娘那还有半株人参,他拿走一些应该没有影响。 「这没问题,不过,大哥,要是别人问起参片的来源,你要怎样回答?」 没有好的理由,如何能搪塞过去,这可不是普通的人参,与献给皇上的极品人参一样的品质,任谁见了都不可能忽视它的来源。 罗睿沉吟半响,才回答道:「东北的山脉也盛产人参,就说,是属下在东北偶尔买到的吧,见识过极品人参的人,毕竟不多,只要不过张神医他们的眼,想来也不会有太多人把两者关联起来。」 罗璟点头,他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不想让胡家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关系,受到伤害。 小心地倒出一半切片,人参的清香飘散在空气中,罗睿不由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脑子都清醒不少,不愧是万里挑一的极品人参啊。 罗璟趁机拿了两罐菊花和莲子递给了他。 「这是胡家种的菊花和莲子,用来泡茶喝,祛肝火,清燥热,有助睡眠,是珍珠特地送给你的,记得要喝。」 罗睿一愣,胡家姑娘还给他送了东西,他随手打开其中一罐,芳香浓郁的菊花香味瞬间入鼻。 味道,也太好闻了吧。 他俯身凑近,深深吸了一口香气,芳香怡人,沁人心肺。 菊花的香味这么特别?罗睿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打开另一个罐子,黄白色的莲子粒粒分明,圆润饱满。 「莲子怎么个泡茶?」罗睿感兴趣地倒出了几粒,他记得小时候,莲蓬里的莲子,可以直接剥了吃,这种晒干的莲子不是用来煨汤的时候用么? 罗璟随手拿起一粒,剥了开来,把莲子心去掉,直接丢进了嘴里。 略硬却有股清香,味道和新鲜的莲子比较起来,少了清脆的口感。 「珍珠说,直接剥开泡茶喝就可以了,清热、安神、缓解烦躁。」 「……」 这小子,从小的性子就跳脱,成天跟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这几年经歷的事情多了,不仅性子变得沉稳许多,竟然还能有心记住这些,变化不可谓不大。 罗睿把墨竹罐一一盖好。 「大哥,鞑子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罗璟问道。 「丹苍城暂时不见动静,荆县那边,过年后,鞑子的小动作不少,不时有队伍出城,朝南面和北面出行,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罗睿也是最近接到的消息。 罗璟眉头皱了起来,派兵四处搜寻什么东西? 「查干巴拉与阿木尔两人是否还在荆县?」 「不知,荆县被封锁后,那边的消息传递不过来。」罗睿摇头。 罗璟沉着脸,思虑片刻,「大哥,派我去潼临城驻守吧,两边迟早要有一场恶战,提前做好准备,才能增加胜利的机会。」 罗睿沉默,半响不语。 望林村村口,一辆黑蓬马车缓缓驶入。 停在了交叉的路口处。 郑二牛和黄土旺跳下了马车,对着马车上的杨秀才躬身施礼后,才结伴朝自家走去。 马车拐进河滩,在青石路上前行,没一会儿,便停在了胡家门前。 平安平顺先下了马车,杨秀才随后笑容满面地跟了下来,与两孩子说了几句话,便朝学堂走去了。 门内,小黄「汪汪」叫了起来 院门随即打开。 「回来啦,怎么样啦?」珍珠笑着问道。 「大哥,抱~」秀珠沖了过去,对着平顺就举起了双手。 平安的脸就故意板了起来,「好你个小丫头,看见大哥,就不要你哥了,哼哼,看下次哥还带你玩不。」 秀珠睁着明亮的大眼睛,忽眨着看他,举起的双手就换了方向,「哥,抱~」 「噗~」 「哈哈~」 她的动作让大伙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这丫头,太贼精了。 一阵笑闹后。 「姐,我们都报上名了,有夫子领着,事情很顺当。」平安回了珍珠的话。 「三姐,我们学堂去了四个,报名的时候,别人都觉得很惊奇呢。」平顺大嗓门地说道。 几人回到堂屋,李氏与王氏正等着他们。 今日,杨秀才领着四名成绩最好的学生,去圳安县报名,准备参加今年的县试,考试的时间是二月底,由知县主持,一共考五场。 这时期,想要取的生员资格的考试,需要有四名村里的人和一名秀才保举,方可参加考试。 望林学堂有两名秀才,杨秀才与赵柏铭两人,每人为两名学生保举,而四名保举的村人则由村长和几个有威望的族老负责,只要能考上童生,就是为村里争光,这等有脸面的事情,一般都不会有人拒绝的。 「考场看了么?听夫子说要考五场呢,得在县城住好些天呢。」王氏很激动,两个孙子都要准备去县城考童生了,先不论过不过,能下场实践一番也是好事。 「看过考场了,夫子还带我们去了城西老丁头那里,考试那几日,准备在那里暂住几天。」平安接过李氏递过来的热茶,喝了几口。 县城西的那座院落,珍珠没告诉家里人,是她出钱买的,当时正遇流民四窜,为了城隍庙里众人的安全问题,她让方晟与阿青购买了县里的宅院,让城隍庙的人住了进去,避开流民,防止意外发生。 如今正好,可以让考试的孩子有个安静的落脚处。 「平安平顺,没多少天就要考试了,你们可得用功些,凌老先生是正经的举人老爷,学问渊博,跟着先生备考,一定要用功。」李氏叨叨着他们。 学堂今年一开课,杨秀才便同珍珠商量,县考的日子将近,能不能让凌老先生给几个准备下场考童生的学生补补功课,为县考做足充分准备。 珍珠略一思考,就去找了凌显。 凌显很痛快地应承下来,于是,每日下午,成绩最好的四个孩子,也就是准备县考的平安、平顺、土旺和二牛,一起聚到凌显的院落内,接受老先生的课业辅导。 「知道啦!」两兄弟异口同声的回答,说完还互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 「这两孩子~」王氏失笑地摇摇头。 土旺与二牛能争取到县考的名额,让他们的家人都喜极而泣,特别是土旺奶奶,听到消息后,高兴得差点没晕过去,随后提着一篮子鸡蛋赶去了杨秀才家里,又是鞠躬又是感谢,就差跪下给杨秀才磕头了。 二牛一家也提着礼上门,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杨秀才却不居功,两个孩子天资不差,平日又勤奋刻苦,课堂上认真努力,布置下去的课业也从不敷衍,一样一样累计起来,才有了今日的好成绩。 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胡家出资建立望林学堂,就不会有他和他们的师生关系。 土旺奶奶和二牛一家皆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确实,他们最应当感谢的,是胡家。 不仅出资建了学堂,还免费让村里的孩子上学。 两家人一起商议后,第二日傍晚,带着谢礼一同去了胡家。 谢礼都是自家做的小点心,艾粑粑、江米糕、糖油果子、糯米球,胡家如今财大气粗,衣食无缺,两家的谢礼就花费心思的做了这些平常时间少见的糕点。 珍珠对这些糕点很感兴趣,只不过,两家人一再客套的道谢,让她深感无奈。 「土旺奶奶,郑叔郑婶,我家建学堂,初衷就是为了惠及全村,又不单是为了你们两家,不必总是谢来谢去,土旺和二牛能参加县考,那是他们努力的结果,况且,还没考试呢,你们咋就着急道谢呀,这不是给孩子们压力嘛,万一没考上,那可咋办是好?四个孩子去县考,谁敢保证四个都考上啊?」 她的话让两家人都愣住了,是啊,童生也不是那么好考的,整个村子多少年了,才出了那么一个赵柏铭。 珍珠嘴角嚼着糯米球,沖他们摆摆手。 「所以啊,等他们考完试再想别的,现在说都太早了,嗯,土旺奶奶,你家炸的糯米球真好吃。」 「……哎,好吃就多吃点。」土旺奶奶有些晕唿唿的,他们话还没多说几句,就被珍珠的一番话说得偃旗息鼓了。 李氏与胡长贵面面相觑,闺女四两拨千斤的功力,越发的厉害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百鍊钢化为绕指柔 春寒料峭,进入二月,迎面吹拂的风依旧凉沁沁的。 初春的气息拂在风中,冻土初融,泥土芬芳,勤快劳作的村民已经换下了厚厚的棉袄。 河边的池塘终于开始动工。 胡家新挖的这方池塘是准备给翠珠的嫁妆,消息一出,村民又热议纷纷。 有赞嘆胡家大方的,有羡慕翠珠嫁妆丰厚的,也有妒忌村长家捡了大便宜的。 胡长林和胡长贵赶完了作坊最后的订单,第二日便开始召集村民开挖池塘。 河边的这块地足有十二亩,凌显勘察过后,提议分挖两方池塘,沿着河堤开挖,修筑两道水渠,一道用于引水,一道用于排水。 两方池塘间修筑堤坝,留出空地,修建一条青石路,等年底丰收的时候,方便车辆运送。 这块地的面积比胡家宅子里那片小池塘可宽多了,还得修筑堤坝与青石路,要干的活就多了起来。 初春,村民多在田间劳作,抽空打散工的人不多。 挖池塘的工钱与建宅院的工钱一致,十四文一天,不包饭食。 因着两边的工程都要赶工,珍珠也不好单独把这边的工钱提价。 罗巢与罗宣两位护卫头领主动请缨,要领人过来帮忙,胡家人哪里肯让他们下地挖池塘,上次帮忙翻松土地,虽说速度不慢,可胡家人也看出来了,他们从前定是从没下过地耕种的,扶犁牵牛的动作都十分生疏,适应了一两天后,速度才快起来。 这次,说什么都不敢让他们动手帮忙了,再三推辞才打消了他们的念头。 进入农忙时期,散工不好招,胡家正商量着要不要去隔壁村招一批帮工。 结果,村长赵文强领着十个壮劳力来了。 来的都是村里赵姓人家的汉子,也就是村长从族中协调而来的亲眷。 赵繁茂也位列其中。 想来是得知,这两方池塘是翠珠的嫁妆,以后也算是他们老赵家的池塘,所以,赵文强特别积极的帮着胡家找来了帮工。 这种时候,大家族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几十户赵姓亲戚,抽出十个壮汉,他们家的农活由各家平摊着帮忙,就影响不了春耕的播种,即能挣了工钱,又能全了亲戚的脸面。 村长打的小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 当然,胡家面上还是感谢的。 招齐了人手,便开始动工了。 凌老先生的图纸方案已经画好,工程由胡长林与翠珠负责。 胡长林负责实地监工,翠珠负责核算与发放工钱,当然,王氏会在一旁陪同。 两个池塘种上莲藕,然后在藕塘下养鱼,两样可以同时兼顾,有利于开发更高的经济价值。 胡家的小池塘里,就这么做的,最近几年的效益一直不错,凌希管理着小池塘,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 等河边的池塘修建好,可以让凌希先帮着把藕种下,后续的管理工作嘛,珍珠瞥了眼站在河边,笑容满面的赵文强。 村长家这么积极,就让他们先跟着凌希学着管理藕塘吧。 罗璟从城外的军营驾马一路回府,脸上的表情冷如冰山。 可惜,再高冷的姿态也阻挡不了贵女们热情地围追堵截。 「罗郎将,你什么时候回的嘉晋城?」 「罗郎将,你休假那么长时间去哪了?」 「罗郎将,今天东城的马市开集,陪我们去看马吧?」 「罗郎将,……」 罗十三头疼地看着被围困着动弹不得的少爷,明明他们特地绕了小道,还是被这些闲得发慌的贵族小姐堵住了,一个个的,能把这份心思用在对抗外地上,鞑子也许早被打得抱头鼠窜了。 边城各家的小姐基本都是马背上的好手,围堵起人来,更是配合默契,罗璟几次想驾马冲出包围,可惜没有成功,而且,都是同袍府上的千金,也不好武力硬闯过去。 叽叽喳喳的少女们,瞧着罗璟沉静如水的脸,相互看了几眼,都没有退让开来。 罗氏兄弟在嘉晋城内,是出了名的冷漠,少有对女子和颜悦色的时候,她们来之前便商量好了,不能被他的冷脸击退,如果不是仗着人多势众,她们哪有胆量敢堵截于他。 李钰姣驾着她的红鬃烈马立在罗璟最前面。 她今天一身胭脂红彩绣嵌白狐裘夹袄,腰身收得极为贴身,衬得她的身段曲线起伏玲珑有致,边城的二月,寒风依旧冷冽,她这身衣裳明显抵御不住寒冷,不过,为了彰显她苗条的身段,她咬牙穿了出来。 李钰姣抿着涂了口脂的红唇,眉目含情,眼角含春,她心仪罗璟很久了,可是,罗璟却似根木头般,任她如何明言暗示,都无动于衷。 四皇子回了京城,父亲护送四皇子妃跟着去了,母亲说,他们家也要做好启程返京的准备。 回京城当然好,可是,李钰姣不甘心,她仰慕已久的人,已经是四品的武将了,无论是官衔还是品行外貌,都是她最理想的人选。 就算回了京城,也很难找到似罗璟这般,俊朗英挺的少年英雄了。 她今天,鼓动了一群少女在此拦截,就是想多接近他一些,如果她单枪匹马而来,那罗璟铁定一转眼就绕路而过了。 罗璟,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 李钰姣咬咬牙,眼中的哀怨浓得快要滴下来。 「诸位小姐让一让,罗某家中有事,不便奉陪。」罗璟寡淡着一张脸,拱手施礼。 「罗郎将,别这样嘛,你才刚回嘉晋城,还没去过新开的马市吧,很热闹的,与我们一同去看看吧。」说话的是一个长相俏丽的少女,卫指挥佥事府上的小姐。 「就是,就是,罗郎将,你总不和我们一道,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呀?」另一个圆脸大眼的少女叉腰瞪着他说道,她是指挥同知家的小姐,性格向来大胆泼辣。 边城民风开放,未婚的少年男女一同结伴游玩很是平常。 罗十三眼角抽搐,虽然在边城待了不短的时间,但是,对于这些作风大胆,行事兇悍的贵女们,他还是很不适应。 「诸位小姐,罗某是已经定亲的人,需束身自修,洁身自好,就不便与诸位同行了。」罗璟说到这,冷漠的脸上带上了丝丝柔和。 未婚的少年男女可以结伴出行,定了亲后,就得注意避嫌了。 他的话似惊雷般,在众人耳边炸开。 罗璟居然定亲了!? 怎么以前没有听说过? 是最近才定的亲么? 李钰姣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父亲去年盘敲侧击的问过罗璟,可曾婚配,当时,罗璟是摇头的。 怎么放了一趟长假,回来后就定亲了? 众少女一脸失望地面面相觑,围堵的队形不免开始散乱,罗璟趁机从夹缝中,驱马离开。 「罗璟,与你定亲的是哪位府上的小姐?」李钰姣不死心,追在他身后问道。 罗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论她是谁,与小姐都没有关系。」 说完,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一群少女风中哀嘆,罗璟定亲了,边城世家的贵女们,少了一位最佳的夫婿人选了。 女孩们三三两两散去,只有李钰姣骑着她的红鬃烈马立在寒风中,白着一张脸,久久不肯离去。 晚间,罗睿回到府中,径直去了罗璟的院落。 「今天好多人问我,你是不是定亲了?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罗璟正给大灰餵食,大白回望林村送信,三天了还没回来,大灰的精神有些不好。 「嗯,是我说的。」 想起珍珠说,要给大黑与大花配种,大白此时估计正沉浸在温柔乡里,不愿返回。 罗璟怜惜地摸了摸蔫蔫的大灰。 「哎,你这不是把城里的世家小姐都得罪了么?你可是嘉晋城里,最受她们欢迎的夫婿人选,哈哈,这下好了,她们的愿望落空了,都驱使她们的父亲跑到我这来询问,与你定亲的是谁家小姐。」 罗睿拍拍他的肩膀,无奈摇头。 「大哥,你可别把珍珠透露出去,管她们作甚,一个两个的都太闲得慌,等我去了潼临城,事情就过去了。」要不是她们吃饱没事干,就去围堵他,他犯得着把定亲的事情说出去么。 「你真决定去潼临城驻守?」罗睿眉头皱了起来,他怕没人在潼临城镇着罗璟,他会冲动行事。 罗璟重重地点头,「大哥,我会小心的,我媳妇还在家等着我回去迎娶呢。」 罗睿失笑,忍不住揍了他一拳,「你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很了不起啊。」 是很了不起,只要想起她,他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干劲。 鞑靼的查干巴拉和瓦刺阿木尔都在荆县,潼临城与荆县之间还隔着良山镇,良山镇已经回归夏国监管,不过,那里城墙低矮,防护简陋,根本抵挡不住鞑子的攻击,只能作为两地之间的缓冲地带。 罗璟想先去良山镇探查一番,鞑子频繁的出入是为了寻找什么?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想借着这次交战的时机,立下显着的战功,为罗家洗雪冤屈,恢復名誉做足准备。 这样,才能光明正大,风风光光的迎娶他的新娘子入门。 罗璟脸上不由泛起了甜蜜的笑意,看得罗睿的眼角都抽动起来。 胡家姑娘就那么好? 竟让他这弟弟百鍊钢化为绕指柔。
第三百六十八章死搂着钱能生蛋呀 这日一早,吃过早饭,珍珠便牵着秀珠出门了。 走在宽绰的青石路上,路旁的花圃里,已经染上了浅浅的绿意,春风吹拂着大地,丝丝缕缕化开冬日的冷寂,万物开始焕发生机。 牵着小女娃的手,珍珠心情愉悦地朝对面的新宅院走去,柳常平领着村民正下大力气在挖地基。 院落建得宽敞,光是挖地基都得费不少时间。 凌老先生一身青色长袍,正围着工地四下查看。 「凌老先生早啊。」珍珠笑着打招唿。 对于凌显,珍珠觉着自家像捡了个宝贝回家似的,只要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去请教一番,绝对收穫颇丰。 建房、修路、栽树、养藕、挖池塘几乎无所不能,所有的设计规划都能合理统筹,安排细緻,更别提他的举人身份,寒门出身的凌显,一切都是他自己一步一步靠着真凭实学考上去的。 满腹经纶,见识广博,为人低调谦和,遇事沉稳内敛,性格和蔼可亲,为人处世十分有分寸。 「凌爷爷早……」连秀珠都很喜欢他。 「哎,秀珠早啊,和姐姐出来玩呀,地上泥坑多,小心别把你的新鞋子踩脏了。」凌显当然也很喜欢这胖丫头,笑呵呵地就走过来了。 伸手一把抱起秀珠,凌显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 「先生,这片土地是不是还有些硬?」 冻土没完全融化,地基不好挖。 「嗯,是有些硬,不过没关系,这几天气温回暖,空气湿度大,很快就化完了。」凌显逗弄着秀珠,笑着解释道。 珍珠点点头,「庄园的进度不急,反正玉生最早也得过年才有可能回来,慢慢建就成。」 凌显却摇摇头,「话是这样说,可是,春夏季雨水丰沛,一旦下雨就得停工数日,如果不赶进度,这么大的庄园,年底都未必能完工。」 好吧,她耸耸肩,还是专家的意见为主。 转了一圈后,珍珠牵着秀珠往回走。 罗巢与罗宣远远看见她,赶了过来施礼。 珍珠忙还礼。 双方客套几句后,两人有些欲言又止。 最终,一脸络腮鬍的罗巢小心问道:「胡姑娘,你家的那只黑猫,夜里好像总往深山里跑。」 他们已经发现很多次了,每到亥时左右,小黑的身影就从前面这片未完工的庄园蹿出去,好几次,他们好奇地跟在它身后,想看它要去哪,结果跟到一半就跟丢了,还差点陷在深山里出不了。 「小黑啊,它就喜欢半夜跑出去玩,不用管它,哈哈。」这小黑出门玩就出门玩,还大咧咧给人看见作甚,以它轻灵身法,绕开几步就能避开他们了,偏生要故意从人家眼前跑过去。 罗巢与罗宣对看一眼,长相斯文的罗宣开口说道:「胡姑娘,属下因为好奇,跟在小黑身后入了几次山林,我们发现,小黑似乎与一只花豹混在一起玩耍。」 花豹?珍珠楞然,小黑这傢伙经常跑出去玩耍,是找豹子玩去了?哎呀,是收了个小弟吧? 「对,就是一只花豹,黄毛黑斑,个头很大,有一天夜晚,属下跟在小黑身后,一时不察,花豹从天而降,直接咬住了属下的脖子,我差一点就直接见了阎王,还是小黑叫了两声,那花豹的利齿才松开了属下的脖子。」罗巢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额头冒汗,那腥味十足的血盆大口卡住了他的脖颈,尖利的牙齿压迫着他的血管,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小命要玩完了。 「你,没事吧?」珍珠朝他脖颈处看去,艾玛,要是罗璟的属下被一只花豹咬死了,她可没脸见他了。 「啊,没事,没事,多亏了小黑及时制止了花豹,嘿嘿,胡小姐,属下想给小黑道个谢,可是,它都不理我,见了我们跑得比兔子还快。」罗巢耷拉着脸,满脸的络腮鬍都没能遮掩他的委屈。 「呃,呵呵,它比较特立独行,你们不用理会它,那花豹应该是它的玩伴,制止花豹伤人,是应该的。」珍珠尴尬的笑笑,「那个,罗……护卫……」 她想问满脸虬须的罗巢有没有受伤,一开口才发现,两名护卫都姓罗。 「胡姑娘,唤属下罗巢就好。」大鬍子罗巢马上有眼力的说道。 「呃,那个,罗巢,你有没有受伤?」珍珠问道。 「没有,属下好好的,连皮都没破,当时吓了一大跳是真的。」就是回到厢房的时候,提了三大捅热水,洗了三次澡,那花豹满嘴腥臭的口水都滴到他头髮和脖颈里去了。 「没事就好,天气变暖了,深山里的豺狼虎豹都钻出来了,你们还是小心些,别往山里跑了。」 饿了一个冬天的野兽,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罗巢和罗宣两人脸上略带窘态,以他们的武艺,原先根本不把山里的野兽放在心上,直到跟着小黑进了几趟山林,遇到了不少兇勐暴戾的野兽,大意之下,吃了不少闷亏,这才警惕起来。 辞别了他们,秀珠已经开始耍赖不想走路了。 无奈,伸手抱起小胖丫,慢悠悠地朝开挖藕塘的方向走去。 河岸旁,一片热闹景象,王氏与赵文强都在,正指着挖得热火朝天的池塘说着什么。 「奶……」秀珠争扎下地,朝王氏跑去。 这小丫头片子,不是说走累了么?瞧这速度,哪有一点累的迹象。 珍珠心里吐着槽,走近了他们。 「村长,地里不忙啊?」 村长家有十余亩上好的田地,还有二三十亩靠山的旱地,每年地里的活也不轻松。 「珍珠来了,柏铭和他堂哥在忙活着呢。」 赵文强笑容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分逢迎,珍珠以后可是四品官员的夫人,现在必须要好好搞好关系,以后才能方便走动。 说起来,珍珠比较满意赵柏铭的一点,就是每年放农忙假期的时候,他都会跟着村长和他二叔下地干活,虽然速度不见得有多快,但比起那些,自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就清高矫情不愿下地干活的读书人,强上许多。 要是赵柏铭是那种,考中秀才,便自诩高人一等的品格,他与翠珠的婚事,珍珠决计不会同意,拼着让翠珠埋怨,也不会让她嫁给赵柏铭 「他们忙得过来么?」 村长家有牛,犁地翻耕倒是很方便,只是赵柏铭虽说每年都下地干活,但是,心疼孙子的村长,一般只派给他一些轻巧的活计,似这等扶犁翻地的力气活,还是比较少干的。 「忙得过来,柏铭他堂哥是种庄稼的老把式,手脚利索得很,柏铭跟着他干,速度也很快的。」 赵文强很精明,他虽然心疼孙子,但光念书不干活,容易把孩子养浮,所以,每年农忙的时候,他都让孩子跟着干活,孙子也懂事听话,该干的事情从不推诿。 「你家柏铭是个好孩子,考中了秀才还肯亲自下地干活,是个聪明又实在的人呀,文强,你有个好孙子,以后有你享福的时候。」王氏抱着秀珠对赵柏铭一阵夸赞。 赵文强乐得「哈哈」大笑。 「论起享福,谁能比得过你家呀,孩子们一个个的聪明又灵巧,孝顺又有福,平安平顺就要去参加县考了,等发榜的时候,你们家可要记得请客吃喜酒啊。」 王氏就跟着乐不拢嘴。 珍珠瞧着两人互夸上瘾,暗暗撇嘴。 她跑到前面的胡长林身旁,声音不大不小地开口说道:「大伯,藕塘挖好后,要浸泡过后再暴晒,然后才下藕种,凌老先生的孙子凌希管理家里的藕塘很有经验,到时候,让他帮着先种一批莲藕,二姐还得招个长期管理藕塘的帮工,以后,藕塘的事情让帮工跟着凌显学习,二姐就能省心点了。」 赵文强的耳朵一直竖得高高的,珍珠的话刚落下,他的心思已经转了好几道了。 「啊,请帮工干啥,大伯帮着你二姐多照看一下就行了。」胡长贵摆摆手,珍珠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什么事情都想着花钱请人帮忙,手头有点闲钱就攒不住。 珍珠没好气的看着胡长林,「大伯,藕塘下还要养鱼,每日得按时餵养,藕塘的水质管理,水位的具体排灌,淤泥的及时清理,捞鱼、挖藕、清淤,每一样都得有专人照料,不是你偶尔来看几眼就可以养得好的。」 胡长林一愣,需要这么讲究么?他看胡家院落里的池塘,平日好像不费什么功夫管理啊。 「家里的那个池塘小,养的鱼也不多,所以平日不需要人总照看着,二姐这两方池塘可不同,规格大了两倍都不止,莲藕和鱼都多了,不精细点照料,年底哪能有大丰收。」 还有,要是什么都自己亲自干,那挣钱来干什么,把自己弄得累死累活的,死搂着钱能生蛋呀。 珍珠心里腹诽,眼角瞥向不远处的赵文强,她解说了那么多,以村长的老练精明,不会把帮工的位置拱手让人吧。 赵文强越听眼睛越亮,两方池塘,莲藕的产量比胡家那一方还多了两三倍,鱼的价格虽然不高,但是量多了,也是一份不菲的收穫。 在藕塘帮工能积攒养藕养鱼的经验,以后翠珠嫁入他们老赵家,藕塘也跟着她过来了,他们一家自然是不好动用媳妇的嫁妆,可是柏铭一路考举,作为媳妇添补一点总是应该的吧,只要她肯支持柏铭,那家里就能轻松一些,赵文强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而且,在藕塘帮工,还能收穫一份工钱,照着胡家作坊的月钱来算,一个月最少给四百文,比建宅子那边少点,但活轻松,时间灵活,离家里还近,他也可以随时过来帮忙。 越想越觉得不错,于是,他径直朝珍珠他们走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做善事不留名 珍珠牵着秀珠,迈着轻快地步伐往村尾的老房子走去。 藕塘帮工的问题,基本谈妥。 村长家的老二赵繁茂,被村长推了出来,说了一大通好话,最后总结,先让赵繁茂熟悉如何管理藕塘,等以后翠珠嫁到他家,藕塘的活就不用她操心了,赵繁茂全权负责种藕养鱼,翠珠只要在收穫的时候等着数钱就行。 珍珠当时没说话,只淡淡地瞥了赵文强一眼,看得赵文强心头髮麻才缓缓说道: 「藕塘的帮工要签长工契约,这与二姐嫁不嫁人无关,帮工负责藕塘的具体事宜,必须得公私分明,二姐该管的事情当然得管,不要老把亲戚关系拿来说事,要不,我们宁愿请别的村民来帮工,那还比较划算,省得还要被亲戚的情面压着主家,说话做事缚手缚脚的,没得给自己找麻烦。」 赵文强就有些尴尬起来,心里嘀咕道:这胡家三闺女就不是个好煳弄的主,说话也太不留情面了,行使主张真是强势得很,好在当初,柏铭没有与她定亲,要不,铁定被她吃得死死的。 他忙附议着点头,连说没问题,本就该公私分明巴拉巴拉的。 最后议定,等藕塘挖好了,赵繁茂便开始签长工契约,跟着凌希学习种藕养鱼。 赵虹山与东胜住在胡家的老房子里,东胜白日上学,晚上回来后,可以帮着赵虹山干些活,丁氏不时也会带着小闺女过来住。 山坡的兔棚,在赵虹山的管理下井井有条,每年出产的兔子数量都控制在一个稳定的数额,多出的母兔,都卖给了几户养兔户,也就是胡秋香的婆家、梁氏的娘家以及城隍庙老丁头那边。 他们不时会过来添一些新的母兔,原来的母兔隔了几代,繁殖力就渐渐下降了,所以,母兔也得更新换代。 和赵虹山打了招唿,便牵着秀珠往坡上看兔子去了。 坡上的两棵枣树,光秃秃地立在半坡上,枝干比从前粗壮了不少,如今每年结的红枣用好几个大筐都装不完。 「秀珠,你老实在这看兔子,不许去捉兔子,姐到坡顶上看一下。」珍珠把门掩好,防止兔子跳出去。 「姐,大白兔和大灰兔……」地上不时蹿跳的兔子吸引了秀珠的注意力,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满地跑的兔子。 「嗯,乖乖的,姐一会儿就过来。」 珍珠向上走去,她好些天没过来给兔子投放空间秸秆了。 走到最边的草棚下,背着秀珠的方向,拿出了一捧花生秸秆分放在它们的食槽里,兔群开始躁动,以惊人的速度,迅捷地蹿了过来。 珍珠走到另一边,抽出数根玉米秸秆依次分开放好,防止兔子凑在一起抢食打架。 这样,分了四个方位摆放空间秸秆,避免了兔子们挤破头抢食的事情。 秀珠迈着她的小短腿慢慢挪到了珍珠身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兔子啃食作物。 「兔兔吃草……」 小傢伙蹲了下来,凑近兔子仔细看,眼睛泛着亮晶晶的光彩。 「嗯,兔兔是吃草的。」 「兔兔不吃肉么?」 「……兔兔不吃肉。」 「为什么呢?肉肉好吃。」 「因为它不喜欢。」 「可是,绿绿的叶子不好吃。」 「……」 与小奶娃一问一答中,她们回到了家里。 李氏和赵虹玉正忙着准备午饭,胡长贵还在作坊那边忙着善后工作。 潘雪兰正剁着鸡食,大白与大花在鸽笼里「咕咕」的说着情话,大黑则在另一个鸽棚里孤身只影。 「雪兰姐,你带秀珠去喝点水吃些糕点吧,我来餵鸡。」她把秀珠交给潘雪兰,带娃是件费力费脑的事情,「秀珠,跟雪兰姐玩会儿,姐先餵鸡。」 看着两人走向堂屋,珍珠继续耗损空间秸秆,拿出一大捧萝蔔叶子「咚咚」的剁了起来,餵鸡的活,她也没少干,没多会儿,就很熟练的剁好了。 餵完了鸡,开始餵鸽子。 大白已经在望林村待了好些天了,据珍珠观察,已经完成配种的过程,珍珠打算明日让它飞回边境,下次换大灰过来,让大灰与大黑配对。 一早上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吃过午饭,秀珠犯困,开始午睡,珍珠把她放在李氏的炕上,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想研墨,给罗璟写回信。 小黑蹿了过来。 「喵……」去帮它捞鱼吧,它好久没吃小银鱼了。 珍珠把它抱上了书案,对它嘆了口气。 「天气还冷,鱼不好捞,而且,平安他们要去参加县考,现在抽不出时间,等他们考完试了,再给你捞鱼去吧。」 「喵……」那还要等好久呢,小黑不高兴了,她明明答应它的。 「嘿嘿,要不,等老爹忙完这几天,让他陪你去?」确实,答应它的事情要做得到,要不,没了信用,下次它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喵……」那还差不多。 珍珠讨好地摸摸它柔顺的毛髮。 「听说,你收了个花豹小弟?」 「喵……」才不是小弟呢,是它死皮赖脸地跟着它的。 「人家为什么死皮赖脸地跟着你?」 「喵……」因为它救了它一命,小黑前抓一扬,做了个爪刺的动作。 珍珠睁大眼睛,这傢伙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救的?」 「喵……」小黑直立起来,两只前爪一阵挥舞。 哟,还是从很多对手那里救下了花豹,成群结队的,不是豺就是狼,都不是好惹的动物。 「你没受伤吧?」 它平时总是昼伏夜出的,珍珠也没有太注意。 「喵……」它们怎么可能伤得了它,小黑睨了她一眼。 「所以那只花豹就老跟着你啦?」珍珠不与它计较,揉着它的小脑袋笑道。 「喵……」没法子,它老凑上来,就勉强带着它玩吧,小黑傲娇地扬了扬头。 「噗……」小样,是你一只猫自己玩太无聊了吧。 「小黑,上次你从花豹嘴里救下那个罗护卫,做得很好,你又不是不认识人家,他们一路护送我们回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是让花豹咬断了脖子,我可怎么和玉生交代呀。」 珍珠一阵庆幸,好在小黑机灵,把人从豹口里救出来了。 「还有啊,你们一起玩耍,不要往深山外围过来,这边进出山林的村民多,万一碰上了,告诉你的小伙伴,只要不危害到它,就尽量不要伤害人类,花豹奔跑速度快,它在山林里,普通人根本追不上它的。」 与小黑唠叨了半天安全问题,才放它离开。 池塘还没挖好,平安他们参加县考的时间就接近了。 四个孩子由杨秀才陪同提前一日去县城准备。 王氏与珍珠也一同去了圳安县,家里两个孙子去考试,吃喝住行都要操心。 珍珠把在县城买了座宅院让老丁头他们暂住的事情,告诉了王氏。 王氏惊愣之下,旋即心喜,这样,孩子们在县城这些天,落脚的地方就有了。 当然,她对珍珠随手就在县城买宅院的事情,也颇感无奈,这孙女实在太有主见了,买宅子这样的大事,没与全家商量,就自顾决定了。 不过,想到胡家能有这么大的福运,都是靠珍珠带来的,又没那么纠结了。 孙女是有大造化的人,没点主见,怎么经得起如此大的福分。 孩子们去县考,一家人即高兴又担心,杨秀才虽然陪同去了,可是,四个孩子的吃喝住行问题,哪是他一个从不下厨的大男子操持得了的。 参加县考是多难得的机会,整个望林村大部分的人都翘首以待,村里还能不能再考出几个童生,就看这次县考了,绝不能在紧要关头掉链子。 胡家商议再三,决定由王氏与珍珠陪同,考完再一起回来。 原本胡长贵想陪着一起去的,可是,把李氏和秀珠独自留在家里,他也不放心,而胡长林在忙着池塘的事情,更抽不出空闲。 平安他们这些日子在凌显用心指导下,颇为得益,老先生给他们出了很多考题,都是歷年考试的题目,让他们做一遍,审核过后,再用心解析,针对每个学生的弱项,加强了训练。 凌老先生博古通今,见解老道,平安他们受益匪浅。 圳安县城西。 璞石巷内有一户两进宅院的人家,在这附近是很特别的存在。 里面住着毫无血缘,老弱病残的一群人。 没有善堂的匾额,却行着善堂的职责。 原本他们在城外的城隍庙居住时,名声就很响亮。 主要是他们收留的,多是一些因为各种残缺而被丢弃的孩子,还有一些是年老体弱无亲无故的老人。 这样的行为,赢得了大多数人的赞扬,不是一朝一夕的作态,而是常年累月的救助,这等功德无量的善心仁义能有多少人真正做得到。 而且,他们不靠施捨,不靠乞怜,自力更生,靠着养兔卖兔挣的钱银,养活了一大帮老弱病残的人员。 连圳安县的县令都曾亲自去探望慰勉,称赞老丁头等人济弱扶倾,博施济众,实乃真正的善人义士。 左邻右里对住在这里面的人,一开始都抱着一颗好奇警惕的心,经过一段时间,慢慢熟悉后,不少人都对他们感到怜悯与惋惜。 不过,这些孩子与老人倒是活得开朗乐观。 甚少在他们脸上看到被人抛弃怨念与阴霾,脸上更多的是安详与满足。 听闻,有户心善的有钱人家一直默默在他们身后支援,众人不时能看到有车辆拉着米粮或果蔬送过来,就连这座宅院也是那户人家的房产,一直分文不取的借给他们暂住。 众人对这户做善事却不留名的神秘人家都感到十分的好奇。
第三百七十章不可谓不神奇 一辆宽绰大气的黑蓬马车渐渐驶进璞石巷,马车后跟着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以及两名着装整齐的护卫,三人皆骑着高大健壮的骏马。 哎呀,这是哪个大户人家到璞石巷探亲访友? 圳安县城西这一片,所住的居民多是普通百姓,偶有几家富户也是商贾绅士,这等出行还带着护卫的大户人家,在城西实属罕见。 巷子里,不少人家都敞着大门,伸着脖子好奇观望。 让人吃惊的是,马车停在了那座两进宅院的门前。 书生打扮的男子在护卫的搀扶中,略显狼狈地翻身下马,而后,上前叩门。 马车这边,车门打开后,四个十一二岁的男孩陆续下了马车,他们都身着书生样式的浅色长袍,脸上的表情即兴奋又紧张。 一位满头乌髮的中年妇人利索地下了马车,随后朝马车内伸出手。 一只娇嫩白皙的纤纤玉手握住了妇人的手,紧跟着一张清丽无双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巷子内,顿时譁然一片。 妇人与少女的衣着略显素雅,衣料却是上好的绸缎,身上的饰品不多,但看着皆都精緻贵重。 气质端庄,面色沉稳,特别是那个明艷如花的少女,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娴静,举手投足间亦流露出清雅矜贵。 这是哪家大户千金,怎么跑到他们璞石巷来了? 大门打开,阿刚一脸惊喜。 「杨秀才,你们来了,快进来,阿元姐已经把厢房都收拾好了。」 随后,他看见了杨秀才身后的珍珠,忙跑过去,恭敬行礼。 「胡小姐,您也来了。」 「阿刚,别这么客气。」珍珠忙还礼。 「不,不,这是应当的,胡小姐,你们里面请。」阿刚谦逊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珍珠笑着摇摇头,牵着王氏走了进去。 众人鱼贯而入后,大门缓缓关上,屏蔽了外界探究的视线。 院子里,站着老老少少十几个人。 把从未见过他们的王氏吓了一跳,这座宅院竟然住了那么多人。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向前走了两步,微驼的背像下弯了弯,「胡小姐。」 「哎,良山婆婆,这是干什么呀,折寿小辈了。」珍珠忙上前扶住了她。 「嘿嘿,胡小姐是有福运之人,福寿绵绵,哪会有那等事情。」良山婆婆笑咪咪地拉着她的手。 「来,大家都过来,给胡小姐问个好。」 她腾出一只手朝那群老少招手。 「胡小姐好……」 十几个人弯腰齐声问好,站在珍珠身后的王氏惊得睁大了眼睛。 「哎,大家好,都别太客气了。」珍珠忙还礼,随后来过身后的王氏,「这是我奶,这次平安他们来县城参加县考,暂时打扰大家几天了。」 「哎哟,瞧您说的什么话,这宅院本就是你们府上的,是我们叨扰了您才是真的。」良山婆婆连忙说道。 她们能有稳定的容身之处,都是託了胡家的福,如今,县城里的这座宅院住着都是老人女子与小孩,成年男子与十五岁以上的男孩都住到了城隍庙那边。 老人帮着煮饭洗衣带小孩,有劳动能力的孩子,白日都会去城隍庙那边帮忙,老丁头在郊外买了十余亩旱地,种上了玉米、黄豆、花生、绿豆等等,还开垦了不少荒地种菜。 那些作物的种子,都是胡家提供的,产量特别好,每年收成的时候,大伙的积极性就特别高。 相比别的农户,他们的亩产量至少高了两三成,不少农户闻风而来,仔细看过他们的粮仓后,都不约而同的要购买种子。 于是,每年靠着卖种子的利润,都能买回不少米粮。 水田贵,且散卖的农户少,一卖就是五亩十亩的整卖,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钱银,这些年,卖兔的钱银,用于基本生活开销加上修缮城隍庙老旧的屋舍,还有那十余亩旱地,老丁头能攒下的钱很少。 胡家每年都会在不同时期,给他们送米送粮,特别是秋收后,新打的大米,新摘的果子都是整车的送过来。 也许是得益于环境安定,衣暖食饱,他们这群老弱病残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前两年,还有人不时得去章大夫的医馆看病,而近一年来,去医馆看病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番客套后,良山婆婆把他们领到了前院的厢房处。 「原本以为,是杨秀才带着四个孩子来参加县考,就只收拾了三间房间,没想到,你们也不放心跟来了,不过,不要紧,后院还能腾出两间客房,只是得委屈你们一下,被褥来不及换新的啦。」 「没事,老姐姐,家里是担心几个孩子年纪还小,都是第一次考试,没人陪着怕不妥当,所以,我们才跟来了。」 一番相处下来,王氏能与两位年纪相当的老妇人很融洽的交谈起来。 「哎,您不嫌弃就好。」金婆婆比较内敛,说话没良山婆婆爽利。 「怎么会,我也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现在生活虽然比从前好过了,但是,从前吃的苦受的罪都记在心里头呢,一刻都没有忘记过。」王氏就感嘆。 几句话,让上了年纪的金婆婆与良山婆婆都感同身受,一时三人都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珍珠无奈,只管自顾收拾自己的厢房去了。 京城,四皇子府。 闲置了许久的四皇子府内,迎回了自家的主人。 韩玺回京已有半个多月,在参加完太子丧礼后,便一直低调的待在府中,除了皇上召见外,鲜有外出。 一众家眷也于前几日抵达京城,只是,一路奔波,原本身体差的大皇子韩翎与郡主韩馨月都病倒了。 请来了张神医诊治,结果与四皇子府内的太医,诊脉的结论一样。 韩翎胎里带毒,早产体弱,经受不住长途跋涉的辛苦,所以犯病,如今只能小心将养。 韩馨月风寒不愈,反覆低烧咳嗽,加上郁结于心,肝气不舒,病情迟迟难愈。 张神医开了药方,抓药熬药服下,过了三天,韩翎的病情稍有好转,韩馨月却见效甚微。 韩玺去看望她时,一张苍白的小脸痩得有些脱形,以往灵动的眼睛也变得呆滞没有生气。 韩玺即心疼又无奈。 常英已经把馨月生病的缘由上禀,韩玺心中只能暗自嘆息。 如果不是罗家的罪名压着,罗睿是郡马的最好人选,可是,罗家一日不昭雪,就一日不能堂堂正正的出入朝堂。 想要罗家的冤屈得以昭雪,必须由父皇把当年的案情亲自重审,太子刚下葬,皇后外戚蠢蠢欲动,此时,不是把事情挑出来的好时机。 他三哥韩轶已经在朝堂走动,当初太子把谋反罪压在他身上,韩轶定然比他们更想把罪名甩开。 只不过,时机不对,他也不敢轻易上奏鸣冤。 现在,只能等合适的机会了。 唉,就不知道,需要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久了。 一两年,馨月还能等等,再久肯定是不行的。 韩玺坐在他的书房里,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殿下,罗睿将军的亲卫罗五求见。」 韩玺一怔,正想着罗家的事情,罗睿的人就来了,还真是够凑巧的。 罗五,他知道,罗睿的亲卫,长了一张冷硬沉稳的脸。 他才离开嘉晋城不到一个月,罗睿就派了贴身亲卫来京?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玺在书房里接见了罗五。 罗五一身风尘僕僕地前来觐见,一看就知道进了京城后,便直奔四皇子府而来了。 「卑职参加四皇子殿下。」罗五单膝下跪行礼。 「免礼,罗将军派你前来所为何事?」韩玺问得很直接。 边境主要就是战事上的问题,不过军中配有信鸽,不需要人力快马加鞭的传递消息。 罗五拿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的红木匣子和一封信笺,恭敬地递给了立在一旁的太监李倾。 「将军令卑职把东西呈给殿下。」 李倾接过仔细看了看,转手呈给了韩玺。 红木匣子份量很轻,韩玺拿在手里有些纳闷,是什么东西让罗睿这么慎重,急沖沖地派人马不停蹄地送来。 他打开了匣子的瞬间,一股清香拂面而来,人参特有的味道让韩玺精神一振。 竟然是人参片。 薄薄地堆积在一起,约莫二三十片,带着淡淡的紫色,参香浓郁。 韩玺脸色微变,想起了什么。 他忙把信拆开,一目十行快速看了一遍。 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竟然,真的是极品人参!韩玺拿信的手都有些颤抖。 他虽然没能亲自见过,父皇的救命人参,可母妃信中曾详细描写过,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参体泛紫光,即便是切开后,参片也带紫。 罗睿在信上说,是他的属下在东北长白山脉那边偶然买到的,效果甚佳,虽然参片之余区区数十片,不过,只要服用得当,亦能大补元气,随后不经意的提及带病回京身体虚弱的馨月郡主。 韩玺唇角不由扬起,原来,是为了馨月呀。 他心中喜忧参半,极品人参稀缺罕有,一直以为是传说中的物品,谁能料到,原来真实存在这世间,不过,这么多年,也就顾尚书府上找得到,而后,献给了母妃,用于救治父皇。 效果之好,让张神医都感到意外。 父皇的病情当时基本已经病入膏肓,母妃曾在信中提及,要他随时做好父皇驾崩的准备。 如此严重的病情,一株极品人参辅药三天后,父皇就清醒了,十天后,可以下地走两步,二十天后,能在御花园慢慢散步了。 不可谓不神奇。
第三百七十一章县考 第三百七十一章县考 效果如此之神奇,任谁都想拥有一株极品人参。 各家势力派去泰行山脉寻找极品人参的行动,一直没断过,可是,没有听闻谁家挖掘到真正的极品人参,反而,折损了不少人手在莽莽林海之中。 罗睿送来的参片虽然只有几十片,价值却堪比千金。 膝下的孩子们,身体一个比一个差,特别是韩翎,每日汤药不断,身体虚弱到多走几步脸色都发白的地步。 这次从嘉晋城回到京城,就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韩翎从小聪明过人,读书天份高,记忆能力强,在嘉晋城时,请来教导他功课的先生,对韩翎总是称赞有加,推崇备至。 只可惜…… 韩玺的眼神有些晦涩不明,他盯着匣子里薄薄的参片,心中燃起了几分期望。 馨月那里,多是心病,只要应承她,她的婚事缓两年再议,身体多半就会好起来了,不过,罗睿特意提及了馨月,还是得适当的给她补补元气。 他伸手拨了两片参片到一边,看了看,觉得实在有些单薄,咬牙又拨过去一片。 等会儿就找太医给两个孩子添加辅药。 罗睿还在信中请求,请他务必保守参片的秘密。 韩玺理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极品人参就是那块璧玉。 吩咐李倾带罗五下去歇息,等他写好回信,再动身返程。 …… 边境的二月末,天气依旧寒冷。 淡淡的雾气笼罩着青灰色的古朴城墙,歷经了多次战乱,城墙上裸露的大青石上,刀砍斧凿的痕迹非常显眼,一痕一划都是战争留下的印记。 良山镇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的踪迹,鞑子还占领着荆县,与此地相隔不远,平民百姓根本没胆在这种时候,返回镇上居住。 偶有几个路人窜过,皆是五大三粗的健壮男子,都是胆大心思活的主,想趁着战乱时期发点小财的横人。 罗璟与一众属下正在一座民宅里啃着干巴巴的囊。 镇上的宅子十室九空,平民百姓不是逃难去了,就是被鞑子杀害了,整个镇子一片荒凉萧索。 「少爷,查干巴拉几次都亲自出城探寻,想来消息是真的。」 罗十三梗着脖子艰难地把囊吞咽下,随后感觉堵得不行,忙拿出了水袋,也不嫌冷,咕噜噜地灌了下去,好一会儿,才把堵在嗓子眼的干粮压了下去。 「嗯,他们定是捉了荆县的本地人审问。」罗璟的腮帮子蠕动着,手上的囊还剩下一半。 「那现下该如何行事?」罗十三继续啃着囊,此地客栈饭馆都没人经营,想要吃口热乎的饭食都难。 「找地头蛇或者本地老人问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具体的地点。」罗璟眼神锐利地朝西北方向看去,要是让查干巴拉找到地方,那事情可就有些棘手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罗十三啃完最后一口囊,领着几个人匆匆出门去了。 罗璟默默地啃完了囊,拿出附近的地形图,仔细查看地形。 鞑子几次往西南方向搜寻,地点应该就在西南方向。 那边戈壁山脉纵横,野兽出没又荒无人烟,普通老百姓鲜少敢独自前往。 不是长期生活在附近的人,是不可能了解那边的情况。 罗璟拿着地图看了又看,心中转出数个念头,要是查干巴拉亲自去探寻地点,那伏击他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他从怀里掏出了装着毒箭草汁液的小瓷瓶。 伏击的时候,箭矢上抹上汁液,连同刀剑一同抹上,胜算应该很高吧。 罗璟摩挲着手里的瓷瓶,计划在心中慢慢成型。 只是,他此行带的人手不多,先把地点确定好,查干巴拉不一定每次都亲自领队出行,计划周全才能一击即中。 两个时辰后,罗十三回到了这间普通的民宅中。 「少爷,打听到了。」罗十三一脸兴奋。 「跟谁打听的?」 「当地一个六十岁的老人,从小生活在良山镇,只会说本地土话,鞑子攻进良山镇前,跑去了潼临城避难,鞑子一退兵,他就回到了镇上,说是故土难离,属下花钱找了一个懂得地方土话的男子翻译,一说到黑色的油状物,那老人就表示见过。」 「在哪个方位?」 没错,查干巴拉他们寻找的就是上次交战时,能迅速燃起火焰的黑油。 「在西南方向,崖木峡谷上游旁,那里山石嶙峋人迹罕至,显有人能发现,那个老人也是年轻的时候,身强体壮才爬得过去。」 罗璟斜黑的长眉扬起,吩咐道:「准备好两日的干粮,明日一早就出发前去查探。」 「是。」 …… 圳安县的县考从辰时进场,到酉时才出考场。 吃喝拉撒全在考场里完成,非常磨练考生的适应能力,参加县考的学生,不乏十二三岁的少年学子,有的孩子,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根本照顾不了自己的生活起居。 一天考试下来,就有两个孩子没支撑到最后,半途而退出了考场。 王氏与珍珠申时便赶了过来,等候在考场之外,看到两个与平安他们一般大小的孩子,脸色苍白的被家人扶了回去,不免面面相看,替里面的孩子们担心起来。 还好,散了场后,考场里的学生陆续出来,平安平顺他们四人才跟着出来了。 王氏在马车旁召唤着他们,四人忙跑了过来。 「怎么样?考题难不难?」王氏心急问道。 「奶,不难,题目很容易,都是夫子教过的,我都全部写出来了,更别说他们啦,哈哈~」 平顺哈哈一笑,精神很是放松,他是四人中,学得最马虎的一个,原本他以为考题会很难,没进场前,还忐忑不安了好久,卷子发下来,才发现原来都的他学过的,容易得很。 「真的?平安,你也觉得很容易么?」王氏脸上惊喜交加。 「嗯,奶,挺容易的,不过,今天是第一场,可能比较容易些吧。」 平安也有些疑惑,考题的内容真的很简单,多是四书、《孔子家语》、《诗义折中》、《书经图说》里的内容,他们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胡奶奶,后面还有四场呢,听说一场比一场难的。」土旺的题目都写全了,但是,他不敢大意。 「嗯嗯,也是,你们都辛苦了,走,上车,回去奶给你们做好吃的。」王氏接过平顺手里的考试专用篮子,推着他赶紧上车。 「三姐,你也来了。」平顺上了车,忙着喊人。 「嗯,快坐好,坐了一天考场的冷板凳,累了吧?」珍珠笑着问道。 「是啊,三姐,你不知道,我早就写完了卷子,可是,又不敢提前交卷,傻坐着半天,好不容易才等到大家交卷,累死了。」 平顺吐着苦水。 「哈哈,大哥,你不会伏在案几上睡一觉啊。」 平顺笑着,他也是早早写完了卷子,但是,看对面的考棚里,个个都在奋笔疾书,他也没敢提前交卷,只能在白纸上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原来,你们也早早写完了呢,我还以为,我写得比较快呢。」二牛也凑趣笑答,几人同窗三年多,交情都好得很。 笑闹中,回到了璞石巷。 大家都问起了四人考试的情况。 杨秀才没去考场外等候,一是不好与胡家女眷同车,二是他对四个孩子有信心,三是他从望林村骑马至县城,第一次骑如此远的距离,胯下被磨破了皮,没好意思出声,只得自己忍着。 县试的五场试题一般都不会太难,难的是四月份的府试,只有过了府试才能取的童生的资格。 老丁头昨天下午已经来探望过他们,寒暄了一阵子,交代金婆婆她们几句,然后,急沖沖得赶回城隍庙那边了,春耕事忙,琐事繁多,他亦不得空闲。 璞石巷宅子里的孩子不少,一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五个七岁以下的小童,五个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五十岁以上的老妇人三个,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马婆婆,白日都去城隍庙那边帮忙做饭,晚间才回来休息。 金婆婆与良山婆婆带几个半大的孩子帮忙照顾几个年幼的小童,八岁以上的孩子就开始去城隍庙那边帮着挖野菜、打猪草,城隍庙里养了三头大肥猪,年关一到,卖了换钱,大伙就能过个好年。 王氏跟她们相处下来,越发能体会到她们的不易,特别了两个年纪与她相当的老人。 她私下与珍珠说,良山婆婆年轻时嫁了个赌鬼,赌输身家,就把年幼的小儿卖了换钱,良山婆婆当然不肯,可是力气抵不过男人,孩子生生被抢走了,男人卖了小儿,继续赌,没了钱银,又起坏心思,去偷回了小儿,打算卖给另一家,结果被主家发现,一通追赶,男人带着小儿掉进了山沟里,小儿当场就送了性命,男人磕破了脑袋摔断了手,抱着小儿的尸首,男子讹上了那户人家,三天两头闹一场,给了钱,用光后继续闹,后来,不知怎么,就失足掉进了山崖,再也蹦达不起了。 良山婆婆被婆家的兄弟赶出了家门,回娘家住了一段时间,娘家兄弟想让她嫁给一个老鳏夫,她不同意,被兄弟赶出了家门,而后,良山婆婆独自在山林边居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她快要病死在山林的破旧小屋时,路过的老丁头把她背到了城隍庙,请医看病,救治了她,从此,她就在城隍庙落了脚。 王氏边说边掉泪,这世间,吃苦受累的女人远比男人更多。 ### 今日二更,周末了,颠儿颠儿的求个票票和评论,欢迎催更,虽然催了可能也更不了,哈哈,谢谢小仙女们(????)??
第三百七十二章冤家路窄 第三百七十二章冤家路窄 金婆婆是南方人。 被父母以十两的聘礼嫁给了一个货郎,货郎走南闯北,她跟着颠沛流离,后因一直没能生养孩子,时常被货郎打骂,金婆婆偷偷攒了钱银,去看大夫,大夫说她身体没问题,金婆婆回去与那货郎一说,货郎不信,自己跑去看大夫,回来后失魂落魄,随后一直郁郁寡欢,没几年就得病去了。 货郎治病花去了所有的钱银,把他下葬后,金婆婆已经身无分文,不得已,她只得卖身给一户人家洗衣做饭,干到五十多岁后,主家嫌她老迈,给了遣散费打发她走了。 金婆婆当时身体不大好,想拿着钱回老家养老,不曾想,还没出城门,怀里的银子就被偷了。 万般绝望下,金婆婆蹒跚着去了河边,想着闭上眼往下一跳,结束这凄凉的一生。 亦是路过的老丁头把她劝了回来,带她进了城隍庙,这一住,就是七八年。 老丁头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转世呀,到哪都能救人于水火中。 珍珠心中感嘆,这些年胡家虽然一直帮衬着城隍庙,但是,具体的事宜,都是老丁头在管理。 老丁头向来沉默寡言,对于胡家的帮助,他虽然感激,但从不卑躬屈膝,只做他该做的事情,态度不亢不卑,颇有风骨。 想来,他从前亦是个铁骨铮铮的人物,只是不知经歷了什么,如今孤身一人支撑起这些老少病弱的一片天空。 听了她们的故事,王氏特别的感慨,老丁头是真正的大善人,非亲非故的救助了那么多无亲无故的苦难人。 她从前见过一次老丁头,他带着一个叫阿光的男孩去买母兔,那时,老丁头的事情,珍珠与她说过,当时,只觉着他挺了不起的,没有特别的感动,亲自接触过这些可怜的人群后,内心却满是对老丁头的敬佩。 中午的时候,王氏就在一个八岁女童小红的带领下,从集市上买回很多食材。 鱼、肉、下水、大骨、豆腐、酸菜等等,晚饭的时候,她特意露了一手,煮了麻辣酸菜鱼、红烧肥肠、香辣猪肚、爆炒猪腰子、红烧狮子头、麻婆豆腐、大骨猪肺汤…… 香味飘满了整个后院,馋得孩子们都朝厨房探头。 金婆婆与良山婆婆被王氏高超的厨艺惊得一愣一愣的,原本还觉着她怎么买了付猪下水回来,这东西虽然便宜,味道却不怎样。 结果,菜还没起锅时,王氏让她们尝尝咸淡,一尝之下,两人皆被惊呆了。 原来,猪下水也能弄得如此美味。 她们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留心起王氏做菜的步骤,等以后,她们自己学着做出来,肉价贵不适合常常买来吃,下水比肉便宜不少,可以隔三差五的弄些给孩子们解解馋。 晚饭开了两桌,一桌设在前院,杨秀才带着四个孩子,还有三名护卫一起吃饭,珍珠和王氏则留在后院陪着老人孩子们一起吃。 王氏烧的饭菜,得到了众口一致的称赞。 孩子们都吃得停不下筷子。 王氏抱着那个襁褓中的小女婴餵米糕,刚六个多月大,四个月前被人丢在了城隍庙门口,外貌正常,四肢健全,就是黑黑瘦瘦的,头髮几乎不长,看着十分不讨喜。 「唉,造孽呀,好好的孩子,说丢就丢。」 晚饭后,王氏抱着小婴儿嘆息,怜悯地摸摸婴儿的小脸,孩子还小,长开了自然就好看了,什么样的父母能忍得下心丢弃自己的亲生孩子? 「奶,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好的坏的,美得丑的,有心地善良的也有自私自利的,人心叵测,谁能看透这世间。」 珍珠走了过去,从王氏手里接过小婴儿。 「奶,她叫什么名字?」 「说是在草丛里捡到的,所以老丁头给起了名字叫小草。」王氏笑出了声,都说起个贱名娃好养活,可这也太随便了吧。 小草?嗯,挺好的,经得起风吹和雨打,哈哈。 趁着王氏去洗漱的空档,珍珠给小草餵了点掺了空间灵泉的温水。 六个月的小婴儿依旧瘦瘦小小,肤色比普通的婴儿黑上不少,如果小草是个男孩,那她的父母也许就不会把她丢弃,在这重男轻女的年代,被遗弃的女婴比男婴多上数倍。 小草是可怜的,同时又是幸运的,生活在那等自私无情的父母膝下,以后的日子说不定更为艰难,被城隍庙收养,虽然物质上的生活不见得有多好,至少有地方遮风挡雨,没人打骂,吃穿不愁。 翌日一早,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珍珠目送四个小娃进了考场后,让罗巢驾着马车去了锦绣坊。 清晨的街道,路上的行人并不多。 锦绣坊内,亦是空空荡荡的。 站在门前迎客的伙计,看到马车停在门前,忙笑着哈腰上前。 罗巢把马车的缰绳递给了伙计,跟着走进了绣锦坊内,少爷叮嘱了,胡姑娘出门在外,一定不能让她离开护卫的视线内。 绣锦坊的伙计依旧热情洋溢,脸上挂着温和不失礼节的笑容,「这位小姐,请问想要看什么布料?小店布料的品种花色齐全,圳安县内最时兴的细棉绸缎,小店通通都有。」 珍珠微微颔首,走到堆放棉料的柜檯旁,色泽鲜亮的细棉布匹占了大半个柜檯,质地厚实颜色略沉的粗布安静的摆在了另一边。 她直直走到白色细棉前,「这个要两匹,这个、这个、这个各要一匹。」 两匹白色细棉,给孩子们做贴身的里衣,一匹杏黄、一匹浅蓝给小姑娘们做春衫,一匹绛紫给老人们留着。 伙计喜笑颜开,没想到这位漂亮的小姐,如此干脆利落,布料整匹整匹的买,虽然细棉没有绸缎贵,可是整匹的利润也不少,他快速走到柜檯前把珍珠指的布匹捧了起来。 珍珠走到粗布柜檯前,一、二、三……七、八,数出了八匹粗布。 黑、灰、蓝、青、绿、紫、黄、红,大众的颜色都选了一匹。 城隍庙的男子多数要干活,粗布比细布更耐磨耐摔。 伙计一张脸乐得见牙不见眼,哈着腰小心陪着笑脸,接这么一大单子,足够顶几天的销售份量了。 罗巢看着伙计捧着高高摞起的布匹,嘴角不由抽动,这胡姑娘也太能买了吧,一次买十几匹布料,得缝多少件衣裳才穿得完。 开门大吉,一早就有大主顾光临,绣锦坊的掌柜笑眯眯的算了好价钱,主动把零头抹了去。 珍珠结了帐,伙计们就捧着布料,给她送到了马车旁。 罗巢帮着依次摞好后,珍珠正打算上车。 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从街道另一边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这破地方,青楼的姑娘都差强人意,唉,昨夜那个凤薇,那样普通的长相也好意思称花魁,啧啧,乡下地方就没见识,还好,身段不错,胸大腰细臀巧,滋味不错。」 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浑浊与猥琐。 珍珠脸色大变,忙微微侧身,避到马车一侧。 罗巢虽然长了一脸络腮鬍,心思却不马虎,见珍珠一脸如临大敌的谨慎模样,忙绷紧了身体,留意起附近的情况。 「……大少爷让您负责人参的事情,您也得上心点不是,事情没办好,回去可没好果子吃呀。」另一个声音说道。 「呸,大哥就是找藉口,打发我出来,这哪有什么破人参,除了宫里,谁见过极品人参的一张叶子?」年轻男子满腹牢骚,「哎,一身艷俗的脂粉味,走,先进去买身衣裳。」 声音就朝马车的方向转来。 珍珠的手心开始冒汗,这声音就是上次掳她的那个男子,她记得真切,竟然在圳安县都能遇到,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能让他们发现她,罗巢一个人怕是对付不了他们。 她紧张地听着他们的脚步声,马车停在绣锦坊大门的右侧,他们朝大门走去时,她正好可以借着车身的掩护上车。 罗巢也发现了那两主僕,在祈临县时,救人的那天晚上,他领着属下闯入赵府,曾见过赵家兄弟。 他的手迅速地扶上了车辕旁,那里有个机关暗扣,里面藏着他的兵器。 珍珠趁着他们被车身挡着,快速地爬上了马车,随后给罗巢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走。 罗巢领会,一拉缰绳,马儿立即拉动车厢朝前驶去。 赵泽横与平三还没走进绣锦坊,一旁的马车突然启动,让他有些疑惑,他刚才在对面街道,似乎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只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呢? 赵泽横摇摇头,他眠花宿柳一夜,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是他眼花了吧?镇国公的侄女怎么会跑到这来。 绣锦坊的伙计已经笑脸迎了上来,哈腰恭敬的请他们进去。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泛红的眼睛,打着哈欠走进绣锦坊。 马车拐出了街道口,罗巢松了口气,对方两个人都是练家子的,特别是那个随从,目光精光闪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个内家高手。 如果他独自一个人面对他们,罗巢倒不害怕,打不过就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车上还有胡姑娘,万一又被那厮掳了去,他就是提头去见少爷,也死不足惜啊。 好在,胡姑娘眼力好,早早发现了他们,能避开他们最好不过。
第三百七十三章哼哼,等着瞧 第三百七十三章哼哼,等着瞧 珍珠也松了口气,上次被虏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 要是,今日与那两混蛋对上,罗巢双手难敌四拳,说不得,又得被他们掳了去。 如果她大白日的当街被虏,那她的名声估计就完蛋了,在这个重视女子名节的时代,以后肯定连鄂州都待不下去。 「罗巢,你能去查查他们落脚的地方么?」珍珠拉开车门问道。 「当然可以,胡姑娘,属下把您送回去,立即就去查探。」 罗巢连忙回道,他原本就打算,把她安全护送回去后,就去查询一番,事关胡家姑娘的安全问题,务必要把他们的动向打探清楚。 马车很快回到了璞石巷,搬下所有的布匹后,罗巢寻了罗宣,把在绣锦坊遇见赵泽横的事情,告诉了他。 罗宣脸色一正,慎重起来,「探子一直留意着垣州那边,没想到他们竟然跑来了鄂州,这可不好办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胡姑娘的踪迹,说不得要坏事了,这些江湖门派的手段防不胜防,好在刚才,你们没被他们看见。」 「亏得胡姑娘眼尖,我还没注意到,她便发现了。」罗巢也庆幸,如果当时打起来,他还真没把握能带胡姑娘安全离开。 「那胡姑娘怎么说?」 「让我去查探他们的落脚处。」 「走,咱们一起去,让罗力留守。」 两人交代好另一个护卫罗力,让他提高警惕,随后出了院门。 十几匹布料堆放在炕上,后院的老少都瞪大了眼睛。 「胡小姐,您怎么买了这么多布料啊?」金婆婆感嘆,这么多匹布料,得花十几二十两银子吧。 「金婆婆,这些是给你们买的,给孩子们都添件新衣裳,别省着。」珍珠支起笑脸回答。 王氏已经习惯了珍珠买布料的大手笔,对她这次的行为,习以为常。 「怎么又买这么多布料?胡小姐,您家往年就不时往这边送东西,布料也没少送,屋里还剩下不少布匹呢。」良山婆婆一脸肉疼地看着满炕的布匹。 「呵呵,没事,布匹可以存放,孩子们都在长身体,衣服容易短,预备着总没错的,良山婆婆,这匹绛紫色的细棉是特地给你们买的,你和金婆婆带着孩子们都辛苦了,也给自己做两身新衣裳穿吧。」珍珠抽出那匹绛紫色带暗纹的细棉,递给她。 「哎,我们是土埋半截的老人了,用不着添新衣裳了。」良山婆婆没敢接过来,那细棉料子一看就是价格昂贵的好料子,给她们这些行将朽木的老太婆穿,太浪费了。 想起上次,土旺奶奶也这么说,难道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是这种思想?唉,珍珠扶额。 「老姐姐,你快别这么说了,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土埋半截的,还早得很呢,小辈孝敬你的,就好好受用,别省着。」王氏拿过布匹就塞进了她怀里,「走,趁着有空闲,给你们量一下尺寸,立马裁好料子,先各缝一身。」 说着,推着两人出门去找捲尺。 珍珠不由莞尔,她奶这作风,她喜欢。 这一打岔,前面的坏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把他们落脚的地方查出来,然后呢? 珍珠在房间里踱了几步,眉头紧蹙。 绝不能让他们发现她,万一,他们发现她不是什么镇国公的侄女,就更肆无忌惮了,可能还会连累家里的人。 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远离鄂州才行,她可不想因为他们,一直躲着不出门,珍珠双手抱臂,脑中飞快地转动。 听他们的谈话,应该是来找极品人参的,怎么不去泰行山脉里寻宝,却在圳安县盘旋呢? 嗯,要不,趁着夜黑风高,让罗巢他们化身黑衣人,把他们揍到半身不遂? ……,应该不大可行,那个赵三不可能只带一个手下就出门了,他身后的人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罗巢他们才十个人手,打不打得过这帮兇狠狡诈的江湖人士,还是另一回事呢。 不能把他们置于危险的境地当中。 那,设个局,让他们去深山里寻极品人参,然后,让小黑或者小金招唿他们一顿? 他们人多,小黑和小金势单力薄,能搞得定么? 珍珠皱着眉,垂着头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 计划还有待完善。 既然他们是来找极品人参的,那短期内应该不会走,先等等吧。 等平安他们考完县试,回瞭望林村再做打算。 申时,王氏去接四个孩子,珍珠找了藉口没去。 等平安他们回来后,问了几句考场的事情,知道他们都顺利考过,这才把平安拉回了房间。 告诉他早上遇到了赵三他们的事情。 平安的脸色也变了变,上次他被那群人打到受了内伤,如今还记忆犹新,「姐,让方师父帮忙收拾他们。」 他受伤回村,被方晟看了出来,平安把事情告诉了方晟,当然,隐去了他姐被掳的事情。 方晟听后,沉着脸看了他半响,这才训斥他平日练武不够努力,半桶水的功夫,一出门就伤着回来,如果他再努力勤奋一些,对手根本伤不了他。 一顿斥责,最后才问了,对手的特徵、身份、来歷。 平安一一回答后,方晟喃喃自语:姓赵,南方帮派,投靠三皇子,用钱善后,应该不是南方有名的帮派,他从前没听说过。 当下,方晟更气恼,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帮派,竟然打伤了他的徒弟,于是,他对平安说,要是再遇上他们,师父帮你出气,教训他们一顿。 请方晟帮忙么?珍珠眼珠转了转,也不是不行,只是,会不会连累他? 方晟已经脱离江湖很多年,再让他捲入江湖纠纷,也许会惹来大麻烦。 珍珠不想给他带来麻烦,方晟和赵虹玉才刚成亲,生活正朝好的方向前行,不要破坏他们的平静。 她否决了平安的建议,「平安,咱们先别理他们,你现在的考试比较重要,这几日,你小心些,他们是见过你的,去考场的时候,稍微遮挡一下,等五场县考一过,咱们就回村里,他们可能带了不少人手,我们先避着点他们,不能拿鸡蛋碰石头,懂么?」 平安扁扁嘴,他们什么时候变成鸡蛋了?明明也是石头好么。 不过,他姐说得对,现在县考比较重要。 他乖乖地点点头。 戌时,罗宣与罗巢才回到了璞石巷。 珍珠听到消息,去了前院。 「他们住在城东的一间客栈里,整个客栈都被包下了,刚到圳安县三日,带了十五个人手,正四处打探极品人参的出处。」罗巢回话。 「那个赵三少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到圳安县三日,白日四处闲逛晚间就,呃…」罗宣回话惯了,一时忘了眼前的人,不是罗璟。 他尴尬咳了一声,继续道:「咳~他们应该是准备进山去寻人参,目前在探听泰行山脉哪个方向,有可能寻到极品人参。」 珍珠点点头,果然如此,「辛苦你们啦,先吃饭吧。」 「胡姑娘,这件事要告诉少爷,祈临县的赵家,少爷一直让探子盯着,现在,他们跑到了鄂州,对您和胡家的安全产生了威胁。」罗宣忙说道,他们知道,少爷那两只信鸽时常飞回望林村,与胡姑娘时常保持通信联繫。 「不需要,告诉他干嘛?除了让他担心,他还能干什么?能飞回来帮忙么?他在边境的职责就够忙的了,别拿这些小事,去烦他。」珍珠想都不想就否决了。 罗宣与罗巢面面相觑,这可不是小事啊,万一被赵三的人发现,他们不一定护得住整个胡家。 「没事,这几天我都不出门,他们不会发现我的,你们送平安他们去县考的时候注意点,过几天,考完马上回村里去了。」珍珠已经想好了对付赵三他们的法子,不过,得等他们进了山林再说。 罗宣有些犹豫,「胡姑娘,这件事情不告诉少爷,真的好么?」 珍珠摆摆手,「没什么不好的,他以后要是问起来,你们说是我的意思就行了。」 罗宣无奈,只要点头,少爷吩咐过,在望林村期间,一切的事情听从胡姑娘的命令。 「那属下派人继续盯着他们,有什么动静再通知您?您看可好?」 「好,就这么办,你们先吃晚饭吧。」 只要,赵三他们进了山里,哼哼,等着瞧,有他们苦头吃的。 圳安县的五场县考,很快就考完了。 前一场考过了,才有资格参加后一场,平安平顺他们很顺利的考到了第五场。 五场过后的第二天,榜单就出来了。 平安最高,排到了第三名,土旺和二牛分别是第八名和十二名,平顺排到了二十一名,望林学堂的四名学生通通都考过了。 喜讯传回璞石巷,满院的人都欢唿雀跃起来。 杨秀才更是激动到泪盈满眶,他的学生如数通过了第一关,成绩还名列前茅,他怎能不感动。 王氏当场抱着两个孙子,喜极而泣。 珍珠很淡定,这次县试一共过了九十八人,以平安平顺他们的聪明机灵,过这一关并不难。 而且,这才是考举之路的第一步,四月份还要去府城参加府试,过了府试才能取得童生的资格,听说不少学子考白了鬍子,都没能得到童生的资格。 接下去,还有要参加院试,通过了院试,取得生员的资格,也就是像赵柏铭那般的秀才,然后继续向上考,童生、秀才、举人、贡士、进士,一路考上去,才能踏上最后的殿试。 考举之艰难,比前世的高考都不遑多让。
第三百七十四章女人是不好惹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女人是不好惹的 平安高居第三,让杨秀才大喜过望。 从启蒙到参加县考,他只学了短短三年多的时间。 要知道,县考的一二名,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八岁,都是在私塾求学十年以上的学子,两厢一比较,平安实在太出乎杨秀才的意料了。 不光是平安,土旺和二牛的成绩也非常好,甚至平顺考得都很好。 平顺性子很跳脱,又有些坐不住,平时的功课完成得也比较马虎,杨秀才以为他可能会被刷下来,没想到,他一路过关斩将,最后还考了二十一名的好成绩。 大伙围着四个男孩一通道贺。 王氏掏出帕子擦干眼泪,精神抖擞地拉过珍珠,「走,跟奶去集市买菜,今天奶高兴,咱们把老丁头他们全部请来吃喜酒。」 珍珠一怔,眼珠转了转,「奶,你带平顺、土旺和二牛去吧,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还没逛过集市呢,平安就不去了,他来过好几次县里了。」 「对,对,奶,我还没去过县里的集市呢,你带我们去吧,我们帮你提菜。」平顺立即跳了过来,牵着王氏手摇晃道。 「哈哈~」平顺撒娇的样子,乐坏了一众人。 王氏乐呵呵地带着三个大男孩出门去了。 珍珠和平安相视一笑。 县试考取的名额确定,考生已经被登记造册,考中的学子回家继续埋首苦读,等待四月份的府试。 中午的宴席,城隍庙所有的老老少少都过来了,前院一共摆了四桌,王氏买了很多肉食,然后亲自动手上灶。 阿元、小红她们帮着端菜上菜,整个院子飘散着浓郁的肉香,引得四周邻里探头观望。 四名孩子都考过了县试,让老丁头他们都大感钦佩,纷纷夸赞杨秀才教导有方,孩子们聪明伶俐,连带称赞起望林村人杰地灵,英才辈出。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下午,收拾好前院的桌碗瓢盆,珍珠一行人开始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回程了。 罗宣与罗巢过来回禀。 「胡姑娘,属下找您的吩咐,已经把事情办好了。」罗宣拱手施礼后,沉着回答,不过,他的眼中带着些疑问。 「哦,赵三那厮听见了?」珍珠露出了笑容。 「肯定听见了,就是不知会不会相信?」罗巢也有些纳闷,胡家姑娘让他们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呵呵,赵三那厮向来自大自傲,一意孤行,他既然听到了,不论信不信,嗯,他们总要往山脉里探寻一番的,能照着路线走当然好,如果不能也没什么。」让小金辛苦些,找找他们的踪迹就是了,珍珠挑眉一笑。 罗宣与罗巢对视一眼,皆有些惊疑不定,胡姑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让他们乔装一番,扮作深山採药人,在赵三眠花醉柳时,佯装醉酒的客人,若有所指含煳其辞的交谈,内容关乎极品人参可能出现的方位,目标指向山脉中最高的一座险峰。 两人听到她的吩咐时,惊得下巴都没合上,这是一个姑娘家能出的主意?主意背后的作用是什么? 珍珠不以为意,笑着跟他们解释,如果他们朝山脉最高峰前行,那就让小黑引他们朝沼泽区或者瘴气林去,沼泽区附近有各种剧毒蛇虫出没,瘴气林的毒气亦不可小觑,还有不少有毒的大黑蚂蚁窝以及咬人超恐怖的大花蚊子。 各种豺、狼、虎、豹,有毒的蝎子、蜈蚣、蜘蛛、大黄蜂等等,那一片区域应有尽有,让他们尝够了苦头,以后就再也不会宵想能找到极品人参了。 珍珠暗戳戳地笑了起来,当然,她也没忽略对面两人脸上的惊恐。 咳~她正了正脸色,不能太得意忘形了,得注意点形象。 「胡姑娘,您去过老林子里?」竟然对那片深山如此了解?女孩子不是最害怕蛇蚁毒虫之类的动物吗?罗宣有些不敢置信。 「呃,我没去过,不过,有人去过,和你们一样,都是身手不凡的护卫,五个人进去,回来的时候一身狼藉,几乎个个都挂了彩,这些都是他们遭遇到的经歷。」珍珠把事情推到了顾祺那几个护卫身上。 「那,小黑它懂得把人引到指定的地方?」罗巢知道那只黑猫很聪明,可是,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灵异了? 「不一定要引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只要让它领着去危险的地方就行,小黑懂得危险的地方是什么意思。」珍珠嘿嘿笑,随便搪塞过去。 是这样的么?罗巢和罗宣又互看了一眼。 无论他们信不信,反正珍珠已经有了定论。 先等他们进了山脉深处,再好好收拾他们,嘿嘿,把他们折腾狠了,下次就再不敢来了,一次解决掉,省心省事。 罗璟说过,赵家兄弟所在的帮派不是什么正经门派,手底下腌臜的事情多了去,不需要对他们客气。 敢当街掳人,用下作的手段恐吓威胁不成,还想用毒控制女人,把女人当物品一样往上送,利用她们献媚套取情报,手段极其卑鄙恶劣,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这种把女人不当人的渣渣,她恨不得一脚踹断他的命根子,真是让她噁心至极,到时候,说不得她也过去看看,最好把赵三那心思歹毒的男人灭掉,省得以后继续祸害别的女子。 这时代的女子活得本就低微,这些丧心病狂的男人们,不是把女人当消遣,就是把女人当礼物,哼!她要让他们知道,女人是不好惹的,不仅记仇,报復心还特别强。 马车刚驶进望林村口,有眼尖的村民看见了他们。 土旺与二牛提着小包袱先下了马车,打算回家休息一天,明日继续上学,为下次的府试做准备。 附近的村民唿啦啦的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起考试的结果,在得知,四个孩子都过县考后,小山村里炸开了锅。 虽然还没能取得童生的资格,可四个孩子都考过了第一关,成绩还都名列前茅,怎能不让村民们激动。 赵文强站在人群后,看着他们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心情颇为复杂。 孙子赵柏铭考县试时,比他们略大,考出的成绩是五十五名,这成绩让当时私塾的夫子高兴得跳了起来,全家更是为他欢唿雀跃。 而今,望林学堂的四名孩子,都出类拔萃,比柏铭从前的成绩优异许多,要是他们一路考过了院试,与柏铭一同参加今年的秋闱,到时,孙儿的位置怕是有些尴尬了,不过,村里要是能一次考出四个童生,他作为村长,面上也添光,这也是他的政绩之一,他还是很高兴的。 望林学堂能培育出这么多出色的学子,让人大感吃惊,杨秀才是第一次坐馆教书,这才进入第四个年头,就教出了四个有机会考取童生的学子,怎能不让人钦佩。 王氏在人群中大声制止了村民继续围堵着孩子,直道孩子们四月要参加府试,等过了府试才算童生,如今,大家先别叨扰孩子们,让他们好好备考。 王氏的话起了作用,村民四下散开了些,各家各户多有孩子在胡家的学堂上学,王氏在村里还是挺有威信的。 土旺被泪眼汪汪的土旺奶奶领了回去,二牛拎着包袱朝村尾大步走去。 护卫们分开了堵路的村民,马车朝胡家驶去。 胡老爷子咧着嘴,笑着抱起平善,一路跟着马车走去。 他刚才带着孙子没挤进人群里,不过,孩子们都考过县试,他是知道的。 一进院门,胡长贵和李氏已经喜气洋洋的等着他们,翠珠得了消息,立即过来告诉了他们,两夫妻都高兴坏了。 凌老先生也从侧门那边过来了,杨秀才与平安平顺忙给他见礼,一群人笑谈了一会儿,凌老先生与杨秀才带着平安平顺去了隔壁老院子的书房,把县考的考题重新撸一遍。 阿云、阿青他们都过来了,还带了毛球,小黄与毛球时常能见面,两母子见面就摇摇尾巴,也没太兴奋,阿云和阿青两娃倒是亢奋得满院乱窜。 「下午咱们摆两桌席面,庆祝平安平顺通过县试,咱爷仨好好喝两盅。」胡老爷子拉着胡长贵高兴的说道。 「好的,爹。」胡长贵忙点头。 「爹,媳妇这就去准备。」一旁的李氏笑着应了下来。 哎,又摆宴席,珍珠苦笑,这才过了第一关,等考中了童生,不得宴请全村呀,后面,还要考秀才、考举人、考贡士和考进士,一道道的,得开多少次席面呀。 珍珠扶额,她也知道,遇喜事宴客是传统风俗,只是太过频繁了,她嫌闹得慌。 不过,这些都不用她操心,珍珠自觉地女人是不好惹的抱起了李氏身旁的秀珠,提着包袱回了房间。 李氏要操持下午的宴席,她老实的帮着带秀珠吧。 「姐,你给我带糖了么?」小丫头白生生的包子脸上挤出可爱的笑容,黑亮亮的眼睛里闪着期待。 「吃多糖,牙齿会长虫。」珍珠直接忽略她的卖萌。 这小娃贼精贼精的,平日没少靠这招骗糖吃,对她奶笑一笑,有糖吃;对她爷笑一笑,有糖吃;对她大伯笑一笑,一样有糖吃…… 这招式已经被她运用得炉火纯青了。 秀珠撅起小嘴,不高兴了。 珍珠好笑,把她放在了炕上。 「你大哥给你买了玩具,等会儿他回来,你找他要。」 秀珠眼睛一亮,脸色立马阴转晴。 噗~这小丫头太逗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林子里的惨叫声 第三百七十五章林子里的惨叫声 「珍珠,那个罗护卫找你。」潘雪兰敲了房门,探身进来回话。 珍珠正在李氏的炕上练习缝制贴身衣物,秀珠被赵虹玉带到校舍那边玩耍去了。 「哦,我这就过去。」 她们已经从圳安县回来两天了,那天宴席热闹一番后,日子就渐渐平静下来,孩子们继续早上去学堂,下午去凌老先生那接受辅导。 通过了第一次考试,四个孩子学习起来都很有劲头,都盼着能一举考过四月份的府试。 胡长贵和李氏因为平安考到了第三名的好成绩,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珍珠舒服的在家睡了两天,才开始跟着李氏动手制衣。 罗宣在堂屋喝着茶,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 「胡姑娘,赵三那一行人早上离开了县城,他们从临县的桃村进入了泰行山脉。」 进去了?珍珠眼睛就亮了起来。 「全部人手一起出动么?」 「是的,一共十七人,准备了大量的干粮和水囊。」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你们啦,后面暂时不用盯着他们了。」 「……,可是,胡姑娘打算怎么做?」 罗宣小心地瞧了她一眼,怕她不知深浅,自顾跑进山林,万一有什么闪失,他们怎么跟少爷交代。 「呵,你们放心,我不会以身犯险的,深山老林里的环境有多兇险,在望林村生活了十五年的我,能不清楚么。」 珍珠笑着把罗宣打发走了。 随后立即跑回了房间,把赖在猫窝睡懒觉的小黑抱了起来。 「喵~」干嘛打扰猫睡觉。 珍珠嘿嘿一笑,对着它嘀嘀咕咕起来。 「喵~」又使唤它?好处呢? 珍珠嘴角抽动,「老爹不是刚给你捞了小银鱼嘛。」 「喵~」那是以前的报酬,不能混为一谈。 猫太精明,不好骗啊。 「你想要什么?」 「喵~」帮它一个忙,小黑来了精神,幽绿的眼睛直直盯着她。 珍珠眼睛一睁,它要干啥? 小黑连比带划的「喵喵~」叫了一通。 珍珠过了好一会儿,才领悟了它的意思。 「你是说,那只花豹太笨了,让我把它餵养得聪明点?」 小黑点头。 珍珠楞然。 难道她还得餵养一只花豹精出来么?她皱着眉头盯了小黑好一会儿。 「为什么要把它变聪明点?」 小黑又是一通比划,屋里迴响着它「喵呜」乱叫的声音。 「……,它听不懂你的指挥,不能很顺畅的交流?」 能顺畅才是怪事吧,一只猫和一只豹,虽然都是猫科动物,可毕竟不是同一品种,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就不错了,还要交流无障碍,这要求也太高了吧。 「可是,它是一只豹子,经常在村子附近出没,可能会引起村里人的恐慌。」珍珠有些犹豫,小黑有个小伙伴一起玩耍,她是乐观其成的。 小黑幽幽看着她,眼睛里带着失望。 珍珠有些心疼,「要不这样,让它晚上过来,隔三五天来一次,别太频繁了。」 小黑的眼睛这才亮了起来。 哎,她要在罗璟的新宅院里,开闢一处专门餵养动物的地方才行,照这情形,以后说不定,要餵养的动物会越来越多呢。 夜色降临,小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胡家后院的空地上,珍珠端了一大盆的滷肉给它,等它吃完后,跟小金约定好,明日一早,在后山等她。 小金很好说话,吃饱喝足便应承下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肉食滋养,它因过冬消瘦的身躯又健壮起来。 珍珠高兴地与它挥手再见。 二日清早,吃了早饭后。 珍珠把秀珠丢给了胡老爹带。 作坊的事情暂告一段落,胡长贵最近在田里忙活,把小丫头带到田埂边,让她自己採花摘草数蚂蚁,他则随时看顾着,这就是胡长贵带闺女的日常。 珍珠找了个藉口带着小黑熘往后山。 当然,她特地让小黑引开了罗巢和罗宣他们注意力,避开他们,迅速地穿过了交叉路口。 她今日穿了身低调的藕荷色薄袄,随意绑了个麻花辫,低垂着脑袋抄小道向村尾跑去。 「珍珠,你这大清早的,要去哪里啊?」 唉,越想躲着点人,越容易被人发现。 「…呵呵,郑婶,你这么早去洗衣裳呀。」 张氏捧着一盆脏衣裳站在通往后山的小道上。 「是啊,二牛前天刚回来,昨天只顾着高兴了,他的脏衣裳还没洗呢,你这是去哪呀?不会是上山去吧?」张氏好奇的问道,胡家搬去村头后,就很少往后山来了。 「…呃,我去摘些荠菜,准备包荠菜饺子,呵呵。」珍珠急中生智找了个藉口。 「哎呀,现在荠菜不多呢,再过半个月,才是野菜长势旺盛的时间,初春的天气还不够暖和,野菜有是有,比较难找。」张氏就说道。 「呵呵,没事,我摘一些就够了,那个,郑婶,你先忙着哈,我好久不去后山,先上去看一看。」说完,珍珠朝她挥挥手,提起裙摆大步往山上跑去。 「哎,珍珠啊,小心些啊,可别往老林子钻。」张氏冲着熘得飞快的珍珠喊了一嗓子。 珍珠含煳回应了一声,继续往上爬。 张氏笑着摇摇头,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好玩,她倒不担心珍珠的安危,在村子里长大的孩子,附近的山头都熟悉得很。 珍珠气喘吁吁地跑到后山高处时,小黑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幽绿的眼睛盯着她,不用想就知道,它在嫌弃她慢悠悠的速度。 她没时间跟它计较,喘着气寻找小金的身影。 「小金~快来!」 小金立在远处一棵高大的古木枝桠上,一听到她的唿唤,双翅一展,向她滑翔而来。 等它落地,珍珠忙凑上前,在它耳边嘀咕起来。 小金的眼睛锐利而敏捷,能在三四千米的高空考到奔跑的兔子,找十几个移动的人群,再简单不过。 一刻钟不到,它就飞回来了。 找到了,在离此不远的地方。 「太好了,小金,你把我和小黑带到那边,找棵大树停下,记着,离他们远一点,不能被他们发现哦。」珍珠兴奋地抱住了小金,然后,召唤在一旁有些不耐烦的小黑。 一人一猫熟悉地爬上了小金的背上。 迎风飞翔的感觉依旧惬意潇洒,只是,冷风灌入脖子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还好,小金很快停在了一个古朴的参天大树上。 小黑立马从她肩膀上蹿了下来,珍珠则小心地扶着枝干从小金背后滑下。 站在粗壮的枝干上,珍珠下意识的往下看了一眼,艾玛,掉下去会摔成肉饼的吧。 吓得连忙抱住了身旁的枝干。 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前面的丛林中传过来。 「平三——,快把那只蜈蚣挑走——,那边还有一只蝎子——」 忽地,赵三惨叫声响起,惊得附近林子里的鸟儿飞起一片。 噗~赵三那厮还怕虫子,哈哈~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虫子了。 珍珠心里升起一个狞笑的小恶魔,嘴角翘到自认为邪魅的弧度,嘿嘿,接下来,林子里的惨叫声将会更加悽厉。 下面一阵鸡飞狗跳后,才渐渐平静下来。 珍珠屏息静气,透过树叶间隙观察下面的情形,他们都是练家子的江湖人士,万一让他们发现了,可没好果子吃。 「三少爷,您还是回客栈里等着吧,才走了一天,您都停下多少次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走到那座最高的险峰?」平三的声音满是无奈。 赵三没吭声,想来正在考虑他的建议。 「…可是,我都走到这了,现在往回走不是前功尽弃了?我还想着亲自挖出人参给大哥带去呢,到时候,大哥一高兴,说不定就让我留在京城里了。」赵三嘟囔着,「因为上次的事情,大哥连母亲的命令都不听,非要把我赶到这个偏僻的乡下地方来挖什么极品人参。」 「三少爷,这次要是挖到极品人参,您就说是您亲自挖的,大少爷也会高兴的。」 「不行,这种说法,大哥一眼就看穿了。」 「少爷的意思,还要继续往前走?可是,越往里,蛇蚁毒虫怕是更多哦。」 「……,再往前走一段,虫子而已,小爷我一剑把它砍成两半。」 「……,是。」 一群人把赵三护在中间,开始慢慢前行。 珍珠伸着脖子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眼睛就开始四下环顾,这附近有什么杀伤力比较大的动物? 她极目眺望,近近远远皆是林海一片,奇山峻岭,山谷乱石,动物的踪迹竟然很少。 「小黑,这附近有没有蛇窝、黄蜂窝或者大黑蚁窝,沼泽、瘴气林也行?」 「喵~」往里点就有,小黑正无聊的清理着自己的毛髮。 还要往里?赵三那厮等下会不会就想熘回去了? 「咕咕~」小金出声了,它所在的那座山峰下,就有个大黄蜂窝,成群结队的嗡嗡嗡,好讨厌的。 珍珠双眼一亮,「小金,大黄蜂蜇得了你么?」 「咕咕~」当然蜇不了,它羽毛厚实着呢,而且一个翅膀挥过去,能把它们拍飞一片,小金得意的把头扬起。 很好,嘿嘿。 赵泽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凹凸不平的山林中,参天古木遮挡了外面的光线,幽暗阴森的老林子里,气氛显得神秘而恐怖。 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没有听从平三的建议,回客栈里等候他们的消息。 娘的,大白天的,这破林子里怎么这么黑,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赵泽横眼珠乱转,想着要不趁天还没黑,赶紧撤回去。 天空中传来了鸟类翅膀挥动的声音。 众人不以为意,森林里,各种飞禽多不胜数。 「哗哗~」,似有东西穿过茂密的枝叶落下。 平三警惕地站在了赵泽横的身前,十几个护卫立即围成圈,把他们护在了中间。 「嘭~」的一声,东西落地摔碎。 林子里突然被「嗡嗡嗡」的声音占据。 「哎哟~」 「妈呀,有黄蜂!」 「卧槽,快跑,是黄蜂群。」 「我的天啊,快!往回跑~」 「啊——,我被黄蜂蜇了,好疼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撞邪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撞邪了 惨唿声不断响起。 其中叫得最悽惨的,当属赵三。 哈哈~,珍珠坐在高高的大树上,抱着树丫无声大笑起来。 小黑横睨了她一眼,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十几个人影飞速从老林子里蹿了出来,几乎每个脑袋上都被蜇起了满头红亮亮的肿包,即使隔了老远,珍珠依旧看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赵三的左眼皮,被黄蜂蜇得鼓起好大一个肿包。 「噗~」她一时没憋住,笑喷了出来,吓得她忙捂住了嘴,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一群人有些慌不择路,径直朝平坦的地方冲去,想摆脱身后大群紧跟不放的黄蜂。 不过,他们很快被大黄蜂追上,十几个人被蜇得抱头鼠窜。 平三迅速脱下长衫,包裹住惨叫连连的赵泽横,而后,抽出利剑,挽起剑花,空中的大黄蜂一一被击落,地上很快堆积了一圈大黄蜂的尸体。 十几个手下也纷纷亮出了兵器,把围在自己周遭的黄蜂如数击落。 大黄蜂地攻击很疯狂,也许是因为蜂巢被毁,它们的愤怒没有地方发泄,所以,大黄蜂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执拗蜂拥而上。 「啊—」 「妈的—」 战斗中,不时有人被漏网的大黄蜂蜇住,发出惨叫声。 珍珠抱着树干暗自庆幸,幸好她选择了一棵离他们比较远的树木,要是离得近了,只不定要被殃及池鱼了。 小金立在远处的山头,它用利爪把整个蜂巢从树干上蛮横地剥了下来,抓着蜂巢飞到他们上方丢了下去,大黄蜂追杀了它好几圈,被它甩开后,便放弃了,转身把怒火发泄在那十几个人身上。 双方的战斗持续了近两刻钟,最后,以大黄蜂败北收场。 等大黄蜂稀稀拉拉四下散去后,十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与蜂群的一番较量,耗费了他们大量的体力与功力,再不结束,他们都快要坚持不住了。 「哎呀,疼死我了—」 赵泽横掀开长衫,捂着满脸的肿包,痛苦哀嚎。 他那张还算俊俏的脸,如今变得惨不忍睹。 珍珠憋着笑,发挥她超常的视力,认真的数了数,目力所及之处,至少有八九个肿包。 「三少爷,这种黄蜂有毒,您先服下一颗解毒丹。」平三从包袱里找出药瓶,倒出一粒,递给了赵泽横。 赵泽横的手腕上也被蜇了两个肿包,接过解毒丹,都疼得嗷呜乱叫。 等众人都服下解毒丹后,平三忍着自己满头满脸地疼痛,先帮赵泽横把毒刺挑出来。 「这些大黄蜂来得太蹊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从天上落下?」 「就是,就是,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后,那个蜂巢就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蜂巢怎么会从天而降?」 「难道是大鸟把蜂巢投放下来的?」 「什么样的鸟能抓得起整个蜂巢?」 「那鸟与咱们有仇么?」 「……」 他们龇牙裂嘴的互相挑着毒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躲在树上的珍珠撇了撇嘴,有没有仇?你们心里没有点数么?坏事做多了,走到哪都能遇到仇人的。 小黑怎么还没动静?它都去了半刻钟了。 珍珠伸长了脖子,四处搜寻小黑的踪迹。 正观望着,右边的灌木丛中发出一阵异动,枝叶晃动间,小黑一跃而出,风驰电掣般沖向赵三那边的方向,二十几匹野狼紧跟着追了出来,面露凶光地紧紧追击。 小黑在快要冲出林子时,一个跃起跳上了最近的一棵树,而后窜入茂密的枝桠间,瞬间不见了踪影,紧跟在它身后的狼群没能剎住脚步,直直朝赵三他们沖了过去。 平三他们听到动静的时候,立即提着兵器摆开了防卫的阵形。 狼群直愣愣地沖向他们,双方霎时进入了交战状态。 十几个人对上二十几匹狼,结果原本应该是毫无悬念的,他们有兵器有武力,每人对付两头狼根本毫不费劲。 可是,与蜂群的战斗才刚停手,体力还没缓过来,满头的肿包又蜇得他们难受头疼,一时间,众人十成的功力,只能发挥三四成了。 「贼娘养的,这些狼怎么突然蹿出来的?」赵泽横费力地睁着红肿的眼睛,看到狼群冲出林子就对他们发动进攻,顿时气急败坏骂道。 狼群的状态很狂躁,咧着白森森的牙齿,一只接一只地腾空而起,直扑他们队伍。 「嗷呜~」一声,被大刀砍倒在地的野狼发出了悲鸣。 嚎叫声激发了狼群的凶性,它们围起赵三他们,群起而攻之。 「啊~」赵三的一个手下,被狼咬住了胳膊,鲜血直流。 血腥味刺激了狼群的嗅觉,发动了更为勐烈地进攻。 此时,小黑已经爬上了珍珠所在的大树上。 「小黑,你干了什么?让那群狼这么愤怒?」狼群冲出去时,表情可都狰狞得很。 「喵~」就朝头狼的脸上挠了一抓子而已,小黑懒洋洋地添着身上的毛髮。 头狼?珍珠忙聚目细看,果然发现了一头脸上带着血印的野狼。 块头比普通的狼壮实一些,眼神阴恻恻的,不时从缝隙间偷袭对付,不过几息时间,它已经咬伤了赵三的两名手下。 「哇,那只头狼好狡猾,使唤手下去攻击,它从侧面偷袭对方,这么奸诈兇狠的头狼,你都敢往人家脸上招唿。」珍珠抽出手,笑着摸摸它的小脑袋。 「喵~」这有什么,狼群全部加起来攻击,也不是它的对手,小黑傲娇地扬起了下巴。 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珍珠轻笑,转头继续关注下面的战况。 就这一小会儿功夫,赵三他们已经解决掉十几头狼了。 那只脸上带伤的头狼,见机不妙,嚎叫一声,剩下的狼群唿啦啦地窜入林子跑了。 「哎哟,今天真是到了大霉了,刚被黄蜂蜇,又碰到了野狼群。」赵三见危险解除,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平三也皱起了眉头,昨天进山,一路没遇到什么动物,今日才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碰到了两次危险。 泰行山脉,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越往深山越是危险。 「三少爷,咱们的人手刚才被咬伤了三个,让他们送您出山,小的领着人继续往里走,您看可好?」平三弯腰徵询赵泽横的意见。 「什么?你让他们几个伤号送我回去?万一再遇到狼群,就这几个能顶用?」赵泽横就瞪着他,满脸的红肿看着滑稽又可怖。 「……,往外围走,遇上狼群的机会应该不大。」 「机会不大,不等于没有,你想让本少爷被狼啃得骨头都不剩么?」 「……,三少爷,您要是把手下都带走了,小的总不能独自进深山挖人参吧,小的可没那么大的本事。」 「蠢货,谁让你自己去挖人参了,咱们一起先回镇上休整,养好伤了,你们再进山不迟。」 「可是,三少爷,这样得在这附近耽搁不少时间。」 「耽搁就耽搁,大哥又没规定什么时候一定要。」 「……,是。」 抱着枝干的珍珠,脸色不好了,这些人还要在这盘旋? 那她忙活了半天,不是做了无用功? 她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起来。 把小黑招了过来,与它嘀咕了好一会儿,又指了指人群中的赵三。 小黑刺熘下了树,瞬间消失在林海中。 赵三一行人被野狼咬伤的三名手下,草草包扎了一下,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往来时的路返回。 才走了没多会儿,不远处的山林里传出了动物巨大怒吼声,吓得赵泽横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平三手急眼快地扶住了他。 「…那是,什么动物在叫?」赵泽横有些心惊胆战。 其实,他自身会武,武功也不太差,平日就没少仗着武力欺负人,只是他第一次进入深山老林,被蜂群蜇了满头肿包又被狼群围堵,不免对这些不熟悉的动物,产生一种恐惧感。 「好像是熊的叫声。」一名手下回道。 「熊?」平三就变了脸色,「快走,今天也是撞邪了,说不定熊是朝这边来了。」 不是说不定,是已经冲过来了。 随着一串树枝折断的声音传来,一头巨大的棕熊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它身躯高大,满嘴獠牙,黑沉沉的眼珠紧紧盯着他们,随着棕熊一声咆哮,立起了庞大的身躯,径直朝他们冲过来。 「三少爷,您爬上树躲一躲。」 平三拉着赵泽横就往最近的一棵大树跑,到了树下,双手一托,助他爬上了树桠上。 赵泽横被高大兇狠的棕熊吓得够呛,不用平三说,已经自觉地朝更高的树桠上爬了,等他爬到第三个树桠上,他才略感安心的停了下来。 下面的人手围着棕熊开始进攻,棕熊皮粗肉厚,普通的刀剑很难伤得了它,它前爪劲道特别有力,能一掌把人拍飞过边。 几息时间,赵三手下就伤了三人。 「攻它的眼睛与鼻子。」一手下大喊。 众人忙齐齐向棕熊脸上招唿,果然,熊脸上瞬间冒出了血花。 棕熊吃痛,仰天怒吼,不顾刀剑地攻击,径直撞飞了前面的男子,而后直直冲向赵泽横所在的那棵树。 「嘭~」的一声,树身被撞得晃了三晃。 赵泽横一时没站稳,刚想抱住树干,突然,脑后一股劲风袭来,他下意识的朝前一躲,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地面栽了下去。 「三少爷——」
第三百七十七章还敢再来么 第三百七十七章还敢再来么 赵泽横在众人惊唿声中,运功提气,勉力在空中转了个身。 落地时,右肩膀先着地,他顺势一滚,化解了力道。 唿,好险,好在他身手不错,赵泽横吁了口气,心中还有些自得。 「三少爷——」 手下惊唿声又传入耳。 赵泽横一惊,他…好像忽略了什么? 一股巨大地掌力拍在了他肩背之上,劲道之大,让他瞬间飞起数丈之外,同时喷出一口鲜血。 「嘭」的一下,他的左臂撞上了一块嶙峋的大石上,左胳膊处一阵剧痛袭来。 赵泽横清楚的感受到骨头断裂的瞬间。 ……他,还能更倒霉些么? 赵泽横一脸懵逼,狼狈地滚落倒地。 可是,他都掉地上了,为什么身子还没有停下来? 「三少爷——」 叫什么叫,难道不知道他们惊恐地叫声,现在传到听在他耳朵里,是多么的可怕么? 「啊——」 随着惊天动地的一串惨叫声,赵泽横掉入了一旁深沟之中,一路滚了下去。 他一系列惨痛的过程,发生在短短几息之间。 珍珠伸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赵三从高处滚下了沟底。 刚才小黑从旁边的树桠上跳过去偷袭赵三,赵三警惕地躲过了小黑地袭击,却站立不稳掉了下去,然后被棕熊一巴掌拍飞,撞上了大石,最后滚进了山沟里。 卧槽,赵三这运气说好呢?还是不好呢? 他躲开了小黑的利爪,是幸运的,小黑那比匕首还尖利的爪子在他脖颈上一划,十有八九就要去跟阎王报到了。 不幸的是,他没能躲开棕熊的熊掌,一掌被拍飞吐血,如今一路滚落沟底,还不知是死是活了? 平三朝赵泽横掉落的深沟沖了过去。 「三少爷——」 深沟很宽,碎石枯木遍布,赵泽横滚到沟底,卡在几块大石头间一动不动。 平三吓得魂飞魄散,要是赵泽横有个三长两短,他怕是见不了明天的太阳了。 他立刻跳了下去,心急地穿行于碎石灌木中。 十几名手下迅速围了上去,然后跟着平三跃下了深沟,如果赵泽横没了,他们这群人护主不利,回去亦是死路一条。 原本狂躁暴怒的棕熊一看,对手一下唿啦啦全部不见了踪影,不由有些楞然,左顾右盼了几眼,慢慢向林子中走去。 它刚才为什么生气来着?棕熊晃着肥胖的臀部,一摇三晃地走着,好像是有只黑猫不知死活地跳到了它头上蹦达,它怎么都没能捉住那只黑猫,它很生气,一路追着黑猫,就过来了。 刚才那群人为什么要打它?它的鼻子和眼睛好疼,呜呜~它要去找妈妈,让妈妈来替它出气…… 小黑回到了珍珠身旁,直接趴进了她怀里。 「小黑,辛苦啦!」珍珠给怀里的小东西顺着毛髮,看看天色,快要接近午时,不由有些焦虑,出来太久,家里人该找她了。 从空间里取出一根油菜芯给小黑当零食,她继续看向沟底。 赵三被扶了起来,双眼紧闭,唇边带血,衣襟上血渍夹杂着泥土,还有那一脸的肿包,模样说多悽惨就多悽惨。 平三给他探了探脉象,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 他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给赵三餵了粒药丸,然后吩咐没有受伤的手下,去砍伐树枝做一付担架。 等担架的时间,找来两块木板固定在了赵三的左臂上。 担架做好后,他们小心地抬起了赵三,出了深沟。 然后,奔逸绝尘地抬着伤号离开,如同后面有鬼怪追赶他们一般,连几个受伤颇为严重的手下,也不顾伤痛,飞快撤离。 哈哈,他们终于走了。 珍珠松了口气,赵三折了胳膊,受了内伤,怎么也得修养三五个月才能完全康復。 受了这么大的教训,这厮还敢再来么? 嘿嘿,要是他敢再来,山林里还有大把的动物欢迎他呢。 珍珠召唤着立在山峰上的小金。 出门太久,她得赶紧回去。 小金刚在后山降落,风中就传出了唿喊她的声音。 「小金,你先回去吧,晚上过来吃肉。」 看着小金飞远后,她才朝喊人的方向回话。 胡长贵很快跑了过来,有些气喘吁吁,「你这孩子,怎么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家,你娘都着急了。」 「呵呵,爹,我不是正打算回去么,你怎么跑来了?」珍珠招唿着小黑往回走。 「午饭的时间,都没见你回来,你娘担心,让我和平安出来找找,那些护卫也都跟着来了。」看见珍珠平安无事,胡长贵松了口气。 哎,她特地避开了他们,老爹却送上门去告诉了他们。 珍珠扶额嘆气,罗巢罗宣他们肯定会猜到她是为了什么私自行动的。 「你们怎么知道我在后山的?」 「在村里碰见了二牛他娘,她说,早上看见你到后山了。」 「啊…呵呵,我就是没注意看时辰,后山从小跑到大,不用担心啦。」 「哎,你娘担心你饿着了。」 「……」 罗巢罗宣领着护卫唿啦啦地围了过来。 艾玛,这阵仗,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胡姑娘,您没事吧?」罗宣拱手行礼,眼睛却熘到了一旁的小黑身上,胡姑娘是带着黑猫去找赵三他们了么? 「我能有什么事,哈哈,麻烦你们跑一趟了。」珍珠笑着还礼。 「不麻烦,这都是属下的职责,胡姑娘没事最好。」罗巢也看见了小黑,冲着它就咧嘴一笑。 小黑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罗巢的脸就耷拉下来,小黑还是不愿搭理它。 「胡姑娘,您的事情都办好了么?」罗宣语带双关。 珍珠就笑了,爽快点头,「嗯,办好了。」 罗宣罗巢就睁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一早上的功夫,事情就办妥了? 「……您,是怎么知道的?」罗宣与罗巢互看了一眼,小心问道。 「呃,我在山头看到的,嘿嘿,好啦,我们快回去吧,我娘该着急了。」珍珠打着哈哈,拉过胡长贵就往山下走。 山头?罗宣抬眼四望,哪座山头能看见那么远? 四周的高山倒是不少,可是草木茂盛,乱石横生,胡姑娘自己能爬上那么高的山顶?罗宣有些不敢相信。 「马上派人去联繫桃村那边的探子。」罗宣低声对罗巢说道。 罗巢点头应下。 回到家,李氏果然在焦急等候。 「珍珠啊,你一早上跑哪去了?中午了都没见回来吃饭。」 「娘,我去了一趟后山,好久不去了,四处逛了逛,没注意时间。」珍珠跑了过去,挽起了李氏的胳膊。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去后山了?」李氏疑惑的看着她。 「天天在家待着,人也会闷的嘛。」珍珠朝她笑笑,找了个藉口。 「……」李氏静默了一下,「你,不是刚从县里回来么?」 她这闺女着实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啊。 ……,呃,在圳安县的时候,她连院门都没出几次好么。 吃过午饭,珍珠回到自己屋里。 小黑已经睡得香甜。 珍珠瘫倒在炕上,脸上的表情轻快明朗。 赵三暂时解决掉了,他这辈子应该再也不想进泰行山脉了吧。 想起他们今日的狼狈,珍珠咧着嘴,露出雪白的牙齿,无声大笑起来。 …… 崖木峡谷位于良山镇的西南方向。 从良山镇走到崖木峡谷,普通人走路需要两个多时辰,策马前行则需大半个时辰。 只是,峡谷内沟谷狭长,河道宽广,水流端急,两边的高峰峻险,四处怪石林立,这里不时有野兽出没,人迹罕至,根本无路可行。 想到峡谷上游,需下马徒步前行。 进入三月,西北的寒风终于没那么冷冽了,山岭峡谷上,蜷缩了一个冬季的树木野草,开始焕发生机,树木抽出嫩芽,小草破土而出,河道两边,染上层层叠叠的绿。 这小半个月内,罗璟已经是第三次到崖木峡谷了。 此时,他与罗十三站在峡谷边上的断崖处,查看着附近的地形。 「消息确定没出错么?」罗璟立在断崖边上,汹涌澎湃的河水在眼底奔腾而过。 「少爷,老七是牧民与荆县妇人的孩子,常年混迹牧民中,鲜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传过去的消息,查干巴拉理应会过来探查一番。」动用了阿七这条暗线,查干巴拉还不上钩,那只能说他们运气不好了。 罗璟抬眼看天,天空澄净无云,偶有飞鸟略过。 荆县与丹苍城的问题,朝廷上还没有讨论出结果,主战派与主和派各执己见,四皇子韩玺为首的主战派与三皇子韩轶为首的主和派,在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皇上身体渐渐恢復,每日开始能按时上朝,他大病初癒,加上性格温厚,感性上就偏向了主和派,不过,四皇子与齐贵妃坚持主战,且有理有据,荆县与丹苍城向来都是夏国的领土,不把两城抢回,等于割地相让,鞑子有恃无恐,以后对夏国的领土更加觊觎。 主和派则称,去年的战争已经让夏国陷入一片恐慌,如果今年再战,民心再次不稳,于维持国内稳定不利,荆县与丹苍城面积不大,让鞑子暂时占领也无大碍,等夏国局势稳定后,再与鞑子商谈,让他们归还两城也不迟。 双方相持不下,一直没能有定论。 与鞑子商谈?这帮只会纸上谈兵的伪君子,四皇子韩玺给罗睿的信里,把那帮蠢货骂了个遍。 开战夺回城池,韩玺是不能私自下令的。 没能趁春耕时期,鞑子军心不稳,发动攻城,罗睿罗璟两兄弟都有些失望。 不过,虽然不能派兵直接攻城,但是,给鞑子下套找麻烦,小范围的兵刃相接,还是可以的,韩玺鼓励他们私下行动,出了问题自有他在京城帮他们顶着。 就有了罗璟他们现在的行动。
第三百七十八章突变 第三百七十八章突变 「进峡谷的路只有一条,最好的伏击地点,就属那处山坳,山林中埋伏了两排弓箭手,前后两队人马包抄,只要他们出现,就让他们插翅难飞。」罗十三冷静分析。 埋伏地点离此地有些距离,大队人马在山坳附近隐蔽好行踪,随时等候鞑子的到来。 「咕咕」鸽子叫声从一旁的树枝上响起。 「大白,你可别跑远了,边境的鹰、雕、隼很多,小心被它们捉去了。」罗璟朝大白笑笑,提醒它天敌的存在。 刚才他就在空中看见了一只在空中翱翔的雕,盘旋了几圈后才飞走了。 「咕咕」大白不屑地转开了头,那些身型蠢笨的大鸟休想捉住它。 许是与它们相处久了,罗璟居然有些看懂它的意思。 不由的,他哈哈一笑。 「少爷,大白聪明着呢,它要是避不开老鹰,就会往林子或屋舍下躲,鹰的身体没有大白大灰灵活,有障碍的地方,他们施展不开。」罗十三笑了,他亲眼见过,有鹰鹫想要捉住大白,当时,他吓了一大跳,急急挽弓搭箭,想把鹰鹫射下来,大白已经快速地躲到了茂密的树枝里了。 「再聪明,也有大意的时候,还是得谨慎点。」罗璟笑着摇摇头。 「可不是么。」罗十三点头附议。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罗十三突然皱起了眉头,「怎么斥候还没动静?」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回话的时辰应该过了呀? 罗璟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周遭除了河水奔腾的声音外,似乎太过安静了。 他脸色一变,低声道:「快走!」 说着,提步向断崖前方的林子奔去,罗十三连忙跟上。 「哈哈——」 没等他们冲到林子,一队人马突然从远处把他们包抄起来了。 「没想到啊,居然碰到了老熟人,哈哈——」 鬍子拉渣的伟岸男子手里握着大刀款款而来。 查干巴拉!罗璟瞳孔骤然一缩。 他真的来了,却避开了前方侦查的斥候,直接把他们围堵在断崖边上。 ……这期间,是出了什么差错? 罗璟与罗十三互看了一眼,眸中尽是愕然。 查干巴拉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竟然在峡谷里设了埋伏,你们夏国的蛮子越来越狡猾了,那个四皇子不是已经回京城了么,怎么还那么多阴险狡诈的诡计。」查干巴拉提起四皇子韩玺就一肚子气,恶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罗璟虽然数次与查干巴拉交手,但正面交锋只见过一次,在那座老旧的民宅里,两人相互较量过一番。 很显然,查干巴拉记住了他。 「……你们,是怎么发现有埋伏的?」 罗璟慢慢地抽出了佩剑,围堵他们的士兵密密麻麻地围成了一圈,想要破围而出,困难重重。 他的心不断向下沉。 「哈哈——,我们有神的使者指引,你们的阴谋诡计通通都逃不过它的眼睛。」查干巴拉得意至极,仰头狂笑。 神的使者?那是什么?巫者还是萨满?罗璟有些惊疑不定。 「你们老实俯首就擒,省得刀剑无眼,等会儿白白送了性命。」查干巴拉大手一挥,前排的士兵围了上去,他可是记得的,前面这个少年的身手不差,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他跑了。 罗璟黑眸微眯,退后两步,脑中快速计量着两人脱险的机率。 从前面突围的可能性很小,背后又是波涛汹涌的河流,他虽然会游泳,可是如此湍急的河道,加上冰冷的河水,他们能安全游上岸的可能性也不大。 罗十三朝他靠近,低声说道:「少爷,等会儿我断后,您先走。」 罗璟面沉如水,今日局面对他们很不利,可是,要靠着十三的命,他就算突围成功,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罗十三见他沉默,着急说道:「少爷,姑娘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罗璟心头大震,是啊,珍珠还等着他回去迎娶呢,他绝对不能把命丢在这,不能丢下她一个,让她独自承受各种非议。 他眼神一凝,朝查干巴拉的方向冷峻扫视了一眼,想要他俯首就擒,哼,等着瞧。 「把他们拿下!」 查干巴拉被他冷眼一扫,不由心中大怒,立即冷声发号施令。 士兵们举着兵器沖了上来,罗十三护在罗璟身旁,挥舞起手中的利剑。 「锵锵~」兵刃交接的声音响彻峡谷。 十数名鞑子士兵朝两人发起攻击。 罗璟目中冷光一闪,横起剑身,格挡住迎面袭来的大刀。 随后,长腿聚力,一脚踢到对方的肋骨上,鞑子惨叫一声,直直撞到另一个士兵身上,两人倒地,乱作一团。 罗十三手中的剑寒光闪动,灵巧地穿梭士兵之中,不时带起一片血花。 一阵刀光剑影,不断有围攻的士兵倒地呻吟。 「真是没用的废物!」查干巴拉冷哼一声,提刀朝罗璟攻去。 凌厉劲气破空而来,罗璟凝神屏息以待。 「当!」巨大声响震得附近的树木都为之颤抖。 「哈~不错嘛,小子,功力比上次又增长了,竟然能接住我这一刀。」查干巴拉强忍心中震撼,他用了八成功力,这少年居然面不改色的接住了。 记得上次交手,少年还不敢与他硬碰硬,才隔了多久,少年就能稳稳地接住了他的招式。 潜力如此巨大,绝对不能放过,免得放虎归山徒留后患。 查干巴拉眼中闪过狠厉之色,原本还存着活捉他的心思,如今看来,当场解决掉才是最好的办法。 两人错身分开,查干巴拉刀起刀落,动作大开大合,招式霸道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勐烈的劲风。 峡谷内满是「叮叮铮铮」刀剑相击之声。 罗璟的长剑多变灵巧,游走在查干巴拉左右,剑花抖动间,防守攻击变换自如。 十几回合后,查干巴拉的脸黑了下来,他号称瓦刺第一高手,手下败将不知凡几,这少年十七八岁的年龄,竟然能与他打成平手,这么久了,还相持不下,后面一群儿郎们看着呢,再拿不下这小子,他的脸该往哪搁? 罗十三那边,围攻的士兵被他如数击退,他亦受了不少外伤,肩膀和大腿处都被血迹浸染,他浑不在意,提剑护在罗璟的身后,随时准备捨命护主。 查干巴拉爆喝一声,一个跃起举起大刀以雷霆万钧之力噼向罗璟。 罗璟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左手迅速弹出一个丸子大小的圆粒,然后侧身一滚。 查干巴拉圆目怒睁,却已避之不及,只来得及把刀横挡在面前。 「噗~」灰扑扑的圆粒在他刀刃上炸开,浅色的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查干巴拉脚一落地,立刻屏住唿吸,朝后迅速退去。 罗璟一击得手,滚到罗十三身旁,立马拉着他朝断崖冲过去。 「想跑?弓箭手,快放箭—」 查干巴拉也顾不上那颗炸开的圆粒到底是什么东西,声嘶力竭地喊出命令。 围堵的弓箭手早已做好了准备,箭矢带着劲风倾泻而出。 还有两步的距离就到断崖边上,身后疾风骤雨般的利箭已唿啸而至。 罗璟转身挥动宝剑,拨落道力十足的箭矢。 罗十三亦回身扫落密集的箭雨。 「少爷,您先下去,属下断后。」 他狂喊一声。 对面的弓箭手已经准备第二轮的射击,如此近距离的射程,大罗金仙都撑不了几个回合。 「别废话,往后退。」罗璟拨箭的右手有些微微颤抖,近距离的箭矢道力生勐,震得他虎口开始发麻。 他左手迅速的掏出一个比刚才那颗更大的圆粒,胳膊一甩,飞向查干巴拉所在的方向。 查干巴拉脸色巨变,刚才的粉末倾洒了一些在他身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着身上开始发痒。 此时,又一颗更大的圆粒甩过来,他心有些发颤,想都不想就朝身后退去。 圆粒直直落在了一个避之不及的士兵身上。 细如粉尘的颗粒瞬间笼罩了一小片区域,一股强烈的恶臭侵入众人的鼻腔之中。 查干巴拉虽然退后了几步,依然没有退出粉尘笼罩的范围,他立时横眉怒目,额头的青筋爆起。 ……熟悉做呕的臭味扑鼻而来,他的脸生生扭曲到变形,这个龟孙子是上次偷袭烧毁投石机的夏国士兵? 被臭味侵袭,周围一圈的士兵炸开了锅,原本整齐的阵形混乱成一团,中间被臭味波及最重的几名士兵,倒地做呕,更有甚者,白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被臭晕了过去。 怒不可遏的查干巴拉忍着臭味,一把抽出身旁士兵的佩刀,对着罗璟的背影就射了过去。 对面的混乱让罗璟和罗十三有了可趁之机,他们不住后退,总算到了断崖边上,身后滚滚澎湃的河水滔滔不绝,罗十三侧身瞥了一眼,咬牙想让罗璟先跳下去,一个疏忽,左肩立即被利箭射中。 罗十三闷哼一声。 罗璟见状,心头大急,长剑拨开最近的箭矢,拉着罗十三奋力向下一跃。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紧随而至。 「噗」他的身躯还未来得及向下掉落,肩背处,一股锥心的疼痛感席捲了全身,罗十三亦是身躯一震,眸中闪过痛苦之色。 两人迅速下坠,「扑通」一声,没入汹涌的河水中,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七十九章失踪 第三百七十九章失踪 「妈的,让他们跑了——」 查干巴拉冲到断崖边上,怒目切齿瞪着翻滚的河水。 「三王子,他们两人中了箭矢,河水冰冷汹涌,十之八九是活不成了。」副将吉达离查干巴拉三丈之外回话,脸上虽然强制镇定,可紧抿的嘴角却不住抽动。 风由南面徐徐吹来,带着阵阵臭气熏天的味道,吉达的鼻子快要被熏得没知觉了,夏国人实在太可恶了,怎么能制造出这么噁心的东西? 这臭味还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散去了,呕~想到还要受罪好一阵子,吉达就快要被臭吐了。 查干巴拉站在断崖前,被冷风一吹,回过神来,顿时各种不适涌了上来,不仅恶臭扑鼻,身上还像爬了数以千万只蚂蚁似的,钻心的痒麻席捲了所有知觉。 「……呃,为什么突然这么痒?」他喘着粗气,丢下手中的兵器,挽起袖口,开始抓挠。 道道泛红的抓痕出现在他的胳膊上,查干巴拉尤未觉得舒服,他扒开衣襟,朝肩膀胸膛一阵抓挠。 可是,那股痒意不仅没有下去,反而更为加深。 「啊——痒死了——」查干巴拉怒吼一声,抓得更为起劲,指缝间已经带上了鲜血,可见抓挠力道有多大。 吉达一脸惊愕,顾不得他满身的臭气,冲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三王子,这是怎么了?都抓出血了?」 查干巴拉敞开的衣襟里,抓痕沁出了血珠,一道道惊心夺目。 「痒死了——太他妈痒了——」 他一把推开了吉达,继续抓挠。 一会儿功夫,他脸上、脖子上、胸膛间都被挠出了血印子,血淋淋的,看着十分骇人,偏偏查干巴拉毫无知觉一般,依旧不停抓挠。 吉达被他激烈的行为吓呆了眼,三王子是中毒了吧?想起刚才那两颗圆粒,后面那颗是臭丸,前面那颗是就是毒丸了。 他急忙回头招唿了士兵上前,然后走到查干巴拉身旁。 「三王子,您别抓了,再抓下去,皮肤就烂完了,这应该是中了毒,先回荆县找大夫给您解毒。」 查干巴拉已经痒得口水鼻涕都流了出来,夹杂在他满脸的血痕中,吉达看了一眼便再也不敢看第二眼了,妈呀,以后,他可怎么面对三王子这张脸呀,太他妈的噁心了。 「……吉,吉达,你,把我敲昏…我,受不了了……」查干巴拉嘴巴有些不受控制了,说话间口涎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身上越抓越痒,越痒越抓,真是要疯了。 吉达连忙应承,手刃朝他脖颈处用力一噼,查干巴拉顿时倒地。 「快,把三王子抬回马上,他中了毒,赶紧回程找大夫解毒。」 士兵应诺,苦着脸憋着气,抬起了查干巴拉,直奔马匹存放处。 「吉达,那另一边埋伏的人马怎么办?就这样放弃么?」另一个带队的将领问道。 「不然能怎么办?三王子都这样了,得赶快找人解毒,万一出了事情,你能担当起这个责任么?还有,那边埋伏的人要是也有这种毒丸,那……」吉达说着,自己都打了个激灵,夏国人太狡诈了,手段总是层出不穷,一不小心就要着了他们的道。 像今日,他们明明占据了绝佳的优势,结果,还是被那两个夏国人,弄得狼狈不堪。 那将领也不敢出声了,两人转身往回走。 一群被臭丸袭击的士兵,自发隔离到了远处,他们脸色泛青,精神恍惚,看着已经被熏得快要晕厥了。 吉达眼皮抽动,默默为他们致哀,那股子臭味真是太可怕了。 大批人马迅速撤离断崖边,很快,峡谷里又恢復平静。 「咕咕」大白从茂密的树枝中探出了头。 它一直躲在树桠后,没敢浮头,不是因为害怕下面围堵的人群,而是有只彪悍健壮的大雕盘旋在空中,久久不去。 大白直觉感受到危险气息,所以没敢动弹。 等到下面的人马走后,一直绕在上空的大雕也跟着走了。 大白飞起,朝断崖下冲去。 除了滚滚流逝的河水,什么都没有。 它在附近绕了一圈,意识到不对,连忙往河道上游掠去。 一处林木繁茂的山坳间,大队的人马隐匿在密林之中。 大白直直朝平日给它餵食的几个士兵飞了过去。 「咕咕」它停落在某个熟悉的士兵肩上。 「哟,大白回来了,呵呵,少爷他们也快回来了吧。」难得大白赏脸愿意停在他的肩膀上,士兵脸上乐开了花。 「啧,奔子,你用了什么方法,讨好了大白,它居然和你这么亲近了?」大白大灰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呢。 那个叫奔子的士兵,咧嘴一笑,「我用诚心讨好大白呗,它聪明着呢,知道区分好赖。」 「咕咕」大白又叫了两声。 士兵们却没领会,只以为它是饿了,连忙取出谷物餵它。 大白却是不吃,转身朝奔子的脸上用力叮了下去。 「哎呀,大白,你怎么还叮人呀?」 奔子摸摸被它叮红了的脸颊。 「哈哈哈哈~」围观的士兵一阵闹笑。 大白飞到前面的树枝上,「咕咕」叫了两声。 「大白怎么了?」奔子有些摸不清头脑,大白平日高冷不爱理人,很少叫得这般频繁。 大白飞回他的肩膀,朝奔子脸颊又是一口,而后又飞到了前面的树桠上。 「咕咕」叫了两声。 「哟~」奔子捂着脸,与士兵们面面相觑。 「奔子,不会是少爷有事让大白回来报信了吧?」另一个士兵收敛了笑容。 少爷与罗十三去了良久还不见踪影,只有大白飞回来。 奔子立即站了起来,神情肃穆,「走,咱们跟着大白去看看。」 「铁头你去跟别的小队通报一声。」 大白见他们都立了起来,便径直朝前飞去,停在了更远的枝桠上。 「拿上武器,跟上。」 果然,他们跟上大白后,它又飞向更远的树上等候他们。 一定是出事了,众人心里沉甸甸的。 最后,大白停落在断崖边上。 士兵们还没走近断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铁青。 满地混乱的脚步,已经喻示了一切,少爷与罗十三被鞑子围困在断崖边,为求脱困,跳落翻滚的河水中。 罗郎将与他的副将落水逃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良山县。 良山县的兵马指挥立即派出五百骑兵,沿着河道一路搜寻往南搜寻。 可是,经过一个白天的搜索,河道旁没有发现任何活人上岸的迹象。 罗璟与罗十三落水后,失去了踪迹。 大白在河岸旁绕了一个下午后,也不见了踪影。 …… 珍珠从热气氤氲的澡房里出来,神清气爽。 她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透,暖意洋洋的,甭提多舒服了。 回到屋内,拿起专用擦头巾绞干长发。 这种时候,她特别想念吹风机,冷热风切换自如,几分钟就搞定一头长髮。 不像现在,一头长髮,四五条擦头巾不断轮换,才勉强擦个半干。 哼着小曲,搓着头髮,珍珠准备投入暖炕的怀抱。 小黑从窗棂跃了进来,沖她「喵喵」叫唤。 啥,它的小伙伴来了,就在后门处等着? 珍珠放下擦头巾,拉开房门,向外探了探头,胡老爹刚从凌老先生那上课回来,正准备洗漱,平安的房里灯也亮着。 她眼珠转动了一圈,招唿小黑,往厨房走去。 烧热水的灶台里,依旧闪着火光,胡老爹刚打了水去洗澡,如今,灶台里常年温着热水,洗漱非常方便,加上他今日下地干了半天活,多有脏污,干脆直接提水洗澡,也不去管,他前日才洗了澡。 要是依着从前的胡长贵,这样的天气,七八天洗一次澡,就算很勤快了。 珍珠在角落拿了小黄的食盆,从一个专门卤猪下水的滷肉罈子里挑了三块滷肉出来,卤猪心、卤猪腰和卤猪肺三样。 不知道花豹个头有多大,这些应该足够了吧。 「走。」轻声唤着小黑。 小黑立刻带头熘了出去。 珍珠还没走到后门,小黄从旁边摇着尾巴过来了,虽然它晚饭已经吃过了,可是看到它的食盆,它下意识感觉又饿了。 「……,小黄,这不是给你的,你已经吃过了。」珍珠无奈,指着平安的房间说道:「去平安屋里乖乖待着。」 小黄「呜呜」两声,老老实实跑了过去。 小黑已经不耐烦地跃过围墙,在后门背后「喵喵」叫了两声。 拉开院门,小黑熘到了她脚下。 「…花豹呢?」门外似乎没瞧见动物的身影。 「喵~」躲在那边呢,小黑一跃而起,迅速跑到斜对面的竹林后。 一只黄底黑斑点的豹子缓缓走了出来。 它体形似虎,但明显较小,头小尾长,四肢短健,身上的斑点呈圆形或椭圆形,应该就是人们口中俗称的「金钱豹」。 小黑站在它的背上,前爪搭在它后脑勺上,示意它往前走。 花豹犹豫了一下,乖乖走到了离珍珠一米远的地方。 珍珠蹲下,睁大眼睛,好奇的与它对视。 她并不怕它,花豹眼中没有敌意。 它表情平静带了点谨慎,眼睛幽蓝带了点木楞,眼睛对上她的时候,脑袋还左右摇摆起来,呵呵,难怪小黑会嫌它笨头笨脑的。 珍珠把食盆推到花豹面前。 它疑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闻闻食盆里的食物。 小黑从它背上跃下,凑近了珍珠。 「喵~」快吃,补点脑子,能变聪明点,小黑催促。 珍珠哑然失笑。 花豹果然很听小黑的话,加上食盆里的食物有股特别的灵气,深深吸引着它的嗅觉,低头一口把卤猪心叼在嘴上,三五口就吞食下肚,一盆滷肉没多会儿就如数进了它的肚子里。 等它吃完,珍珠拿起食盆站了起来。 「好啦,小黑,你们去玩吧,记住别被村民看见了。」 「喵~」小黑应了一声,跳上花豹背上,指挥着它飞奔而去。 珍珠笑着摇摇头,转身关上院门,清洗干净食盆后,回屋歇息去了。 睡在温暖的炕上,珍珠很快进入了梦乡。 半夜,她突然惊醒。 ### 星期五,晚上还有一更,亲们,票票、评论与收藏,欢迎任选一样(*^__^*)
第三百八十章粗糙的计划 第三百八十章粗糙的计划 心头有一种沉重的压抑感,让她唿吸有些急促。 手背在额头一抹,竟然汗津津的。 是炕烧得太热了吧。 珍珠坐了起来,从炕头摸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咕咕」鸽子叫声从窗外传来。 大白?它怎么半夜出现在院子里? 珍珠随手穿上夹袄,下炕跑去开门。 「大白?」她轻轻唤道。 「咕咕」大白从鸽棚上径直飞了过来,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珍珠忙把门掩上,转身回到炕边坐下。 「你怎么半夜回来了?」 它腿上没有绑信管,不是送信,那怎么突然回来了? 大白的状态有些疲惫,白日飞了一天,又赶了夜路飞回,精神着实有些不好。 「咕咕」大白叫了两声。 珍珠疑惑,什么东西不见了? 看它精神萎靡,珍珠从空间里拿出一捧玉米粒,递到它嘴边。 大白双眼一亮,低头就吃了起来。 珍珠脸色凝重起来,事情有些不对劲,大白饿着肚子连夜飞回,是罗璟那边出事了么? 一小捧玉米粒下肚,饿了一天一夜的大白,终于有了精神。 「咕咕」它活跃起来,开始不停的叫唤。 珍珠仔细领会着它的意思,听到后面,脸色开始发白。 他掉到某个地方,然后不见了。 「……,他受伤了么?」珍珠颤声问道。 「咕咕」大白不大理解。 「就是,出血了么?中刀、中箭了么?」珍珠忙解释。 「咕咕」大白回话。 「果真受伤了……」珍珠的手止不住的开始颤抖,「掉到什么地方了?悬崖?河底?山下?」 她和大白一再确认。 一刻钟后,她把事情大概弄了清楚。 罗璟遇到袭击受了伤,然后掉到河里,他的属下与大白找了一天,没能找到他的踪迹。 所以大白就偷偷飞回来了。 过年那段时间,珍珠闲着就天天给它们餵食,并不时与大白大灰交流,她开玩笑的说过,要是罗璟在外受伤或者失去了踪迹,要飞回来告诉她哦。 没想到,它们记在了心里。 受伤掉到了河里,以罗璟的体格应该不会有事,就怕他伤势过重,没有体力游上岸边,一直浸泡在冰冷的河里,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珍珠咬着牙分析。 她特意给他带了救命的参片,就是为了预防发生各种意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罗璟不会有事的,现在只是暂时没找到而已。 她安慰着自己,强制冷静下来,先把大白放进了大花的鸽笼里,让两鸽子温存一下。 回到炕上,盘腿而坐,心中的焦躁与不安却越发高涨。 玉生这小子,白给他补了那么多灵泉滋养的食物,关键时刻,他不应该杀神附体大杀四方么?怎么狼狈到被鞑子追杀受伤掉落悬崖的地步,太不争气了。 珍珠胸膛一阵起伏,回身扑到被褥上一阵狂拍。 黑夜中,响起一阵「噗噗噗」拍打声。 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珍珠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不行,不能这样干等着,她的心口堵得难受,焦躁与担心让她静不下心来。 ……到底该如何是好? 卯时,小黑从虚掩的窗棂跳了进来,被坐在炕上的珍珠吓了一跳。 「喵~」今天咋起怎么早,天还没亮呢,小黑跳到它的猫窝里,舒服伸了个懒腰。 珍珠从猫窝里把它捞起,放在膝盖上,也不嫌它满身尘土弄脏了她的里衣。 「喵~」干啥呢?猫困了,想睡觉。 珍珠摸摸它的脑袋,把大白带来的消息,告诉了它。 她需要一个它给个建议,告诉她该怎么办? 「…喵~」那小子真没用,小黑嘀咕,看见主人脸色有些发黑,它忙又「喵喵」叫了两声。 珍珠眉毛一扬,让她去找他? 「你知道边境离这有多远么?日夜骑马狂奔都得七八天才能到。」 等她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喵~」你傻呀,不会骑大鸟去呀,小黑白了她一眼。 小金?珍珠犹豫了,她不是没想过,可是,「小金能飞那么远么?」 「喵~」你不会去问它呀,猫又不是鸟。 「……」珍珠想了想,「对,我找小金问问,你先睡会儿吧。」 把小黑放回猫窝,珍珠利落穿好衣裳。 院外的天空才有微微光亮,胡家人还在睡梦中。 打开鸽棚,暂时打断了大白和大花的亲热。 把大白抱出来,让它帮忙去泰行山脉把小金找来。 大白当然认识小金,珍珠特意给它们介绍过,还叮嘱了小金,在林子里多关照一下它们,不要让别的雕类捉住大白大灰。 「咕咕」大白有些犹豫,雕类是鸽子的天敌,就算双方认识,它还是害怕,不过,它们平时在山脉里游玩的时候,不时会碰到小金,双方还算相安无事。 珍珠一再保证,小金不会伤害它的,又掏了一把玉米粒餵它。 等大白的身影消失在空中后,珍珠麻利的开始洗漱。 清洗干净后,她坐在书案前,拿出一张宣纸,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开始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粗糙的计划勉强成型。 院外渐渐有了声音,鸡鸣狗叫猪哼哼,生活气息十足。 「咦,那不是小金么?怎么一大早飞过来了?」 平安在院外嚷道。 珍珠勐地抬起了头,放下手中的笔,出了房门。 「姐,小金过来啦。」 「嗯,知道了,你快洗脸去。」 「哦,可是,小金早早来干什么呀?」 平安有些好奇,一步三回头去了厨房。 珍珠提起裙角,朝小金跑了过去,小心翼翼问道:「小金,你能驼着我飞一天时间么?」 大灰大白从望林村飞到边境,大约约需要一个白天的时间,小金个头大,应该不用花那么长时间,不过,驼上她这个包袱,就难说了。 「咕咕」这有什么问题,小金叫了两声。 珍珠双眼一亮,太好了,那计划可以实施了。 「小金,你在这等着,我给你弄吃的去,你要吃饱些,今天可能会很辛苦哦。」 说着,便跑去了厨房。 李氏与赵虹玉正忙着做早饭。 「珍珠,干什么急急忙忙的?」李氏烧着火,回头问道。 珍珠眼睛一转,她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她远行的目的。 「娘,早上大白回来了,带了玉生的信。」 「哦,大白怎么早上飞回来了,那它不是飞了一夜么,哎,真是小可怜,一会儿,多餵些谷物给它。」李氏朝院外看了一眼,眉心满是怜惜。 ……,娘喂,重点不是信的内容么? 「啊,玉生说了些什么?」李氏这才回过神。 「呃,娘,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珍珠小心看了一眼李氏。 果然,李氏立即变了脸色,一连串问题脱口而出。 「为什么?要去哪里?去多久?」 灶台前的赵虹玉也回头关注着她。 「…玉生有个姨母在鲮州,生了重病,玉生的意思,让我代替他们兄弟去探望几日,他们罗家正经的亲戚已经不多了,这个姨母是他母亲的亲姐姐。」 罗璟的外家有一个亲舅舅和一个亲姨母,姨母听说嫁到了靠海的鲮州,离鄂州有八九天的路程,珍珠实在找不着合适的藉口,不得已,只得委屈罗璟的姨母生病几日了。 李氏楞然,想起罗璟的身世,确实,罗家兄弟如今只剩外家的亲戚了,亲姨母病重,两兄弟公务在身,根本抽不出时间去看望她,珍珠作为罗璟未过门的妻子,替两人去探望长辈,最合适不过了。 「鲮州离这可有八九天的路程呢?」赵虹玉忍不住说道。 「可不是么,鲮州靠海,离鄂州好远呢。」李氏眉头又皱了起来,一来一回,加上探望的时间,至少得花一个月。 不过,她随即又笑了起来,「没事,玉生那孩子留了护卫在,让他们护送去,家里也放心。」 珍珠僵着脸笑了笑,那群护卫么?唉,怎么摆脱他们也是一个大问题。 「珍珠,你什么时候出发,娘给你准备上门探望的礼物。」李氏心里高兴,胡家门第不高,她一直有些担心,要是得到玉生外家的认可,珍珠嫁入罗家的时候,能多一些底气。 「呃,一个时辰后就出发了。」珍珠心急如焚,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那边的情形等不了人啊。 李氏与赵虹玉皆是一惊。 「什么!?一个时辰后?」 「嗯,他姨母病得厉害,路上得花八九天呢,万一没赶上,玉生该埋怨我了。」阿弥陀佛,罗璟她姨母,别怪小辈诅咒你啊,这也是为了赶去找罗璟,要怪就怪他好了。 「……,那也赶得太急了,家里什么东西都没准备好呢。」李氏慌了神。 「娘,礼品到府城的时候买一份就好,有钱还怕买不到好东西嘛。」珍珠掏出滷肉,放在案板上切块,她速度得快些,挨个解释完,今天根本走不掉。 「……,话是这么说,可是家里亲自准备的,比较有诚意。」李氏有些不喜欢珍珠一付财大气粗的模样。 「这不是赶时间么,事从权宜,当然得学着变通了,娘,你说是不是。」珍珠手里的动作飞快,切好肉放入食盆里就往外端,「娘,一会儿,你跟爹说一声,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哎。」李氏苦着脸应了一声,「这…这也太急了。」 「嫂子,你帮珍珠收拾东西去吧,厨房里我忙得过来。」赵虹玉忙说道。 「好,我去看看,虹玉,麻烦你了。」 李氏急急走出了厨房。
第三百八十一章临行 第三百八十一章临行 「珍珠,你等吃过午饭再出发吧,娘好给你收拾收拾行李。」 走进珍珠房间,李氏有些忧愁。 珍珠正收拾着包袱,她早往空间里塞了不少日用品和换洗的衣裳,这些是做做表面功夫。 「不用担心,娘,这些我自己看着办,你什么都别操心,好好在家照看秀珠就好了,家里有事不好解决的话,就找凌老先生或者方师父问一下,他们解决不了,就找刘掌柜,顾家欠着咱家人情呢,不要怕麻烦他们。」 她这次出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的事情她得叮嘱一番。 「哎,家里能有啥事,你出门在外,才让人担心。」李氏皱眉。 「呵呵,娘,你女儿精明着呢,就别操这份心了。」珍珠打着哈哈,试着让气氛轻松些,「我把小黑带上,能安心一些么?」 带上小黑?那倒是好,小黑有多厉害,一家人都知道,兇残的黑衣人在它的利爪下,一样不堪一击。 李氏脸色稍霁。 「行李我会弄好的,快去看看秀珠起来了没有。」珍珠推着她朝屋外走去。 李氏无奈,嘆着气回了自己屋里。 珍珠急忙整理好两个包袱,然后,她摇醒了小黑,让它去把小灰找来。 那等荒郊野外,小灰应该能发挥作用。 小黑不情愿的去跑腿了。 珍珠跑出了院子,小金吃完了滷肉老实待在一角。 「小金,你去那个山头等我,我晚点和小黑它们去找你。」珍珠指着官道旁的一个山头。 「咕咕」小金应下,双翅一展飞向高空。 「娘,我去找罗护卫他们。」 珍珠对着李氏交代一声,便跑了出去。 平安抱着刚睡醒的秀珠探头出来,「娘,一大早的,姐找罗护卫他们干什么?」 「你姐她有事。」李氏抿着嘴回了屋内,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打开炕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木匣子。 她侧身避开平安和秀珠,打开匣子,里面是厚厚一摞银票。 李氏拿了上面两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想了想,又添了两张,这才满意的把银票收进怀里,匣子放回原处,锁好了炕柜。 …… 珍珠还没走近罗璟的新宅院,一直盯着胡家的护卫便发现了她。 罗巢与罗宣急急迎出了院外。 「胡姑娘,您这么早有什么事情么?」 要说,两人为何如此紧张,皆是因为,从桃村的探子那得回的消息,实在太让他们震惊了。 赵三是被手下从山林里抬出来的。 一身血渍,满头肿包,昏迷不醒,满脸可怖。 他手下亦是狼狈不堪,个个满头满脸红肿的包,有些瘸着腿,有些吊着膀子,均是一身血污,一看就知必是经过了好几场恶斗。 桃村村民有些见怪不怪,每年从他们村进出泰行山脉的外地人络绎不绝,少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缺胳膊断腿再正常不过,被人抬出来的也不少。 这一群人也够倒霉,居然招惹上黄蜂窝,没被蜇死已经算福大命大。 赵三被手下抬上马车,直奔镇上的医馆。 许是他们满头满脸的肿包太过惨烈,刚进医馆就被看热闹的人群围住了。 赵三的伤势最为严重,胳膊断裂,内腑受伤,后脑勺撞在石头上,是他晕迷不醒的最大原因。 他的手下,被狼咬伤了三个,接着又被熊拍伤了三个,撞飞一个,皆伤得不轻。 最后,就是一群人,都被黄蜂蜇得够呛,脸上肿得跟猪头似的,看着实在悽惨。 罗巢与罗宣得到消息后,面面相对不敢置信。 胡姑娘是怎么办到的?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和一只傲娇的小黑猫,解决了一群作风彪悍的江湖汉子。 带着疑惑和敬佩,两人对珍珠的态度越发恭敬起来。 「呃,你们吃过早饭收拾一下,与我出一趟远门。」珍珠直接说道,她没有太多的时间,耗损在解释上面。 罗巢罗宣均是一愣。 「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你们先别问了,你们少爷临走前,不是说过了么,你们在望林村的时候,一切都听我的吩咐么?」 珍珠板着脸,开始拿着鸡毛当令箭。 「……是!」两人略有迟疑,随即拱手应是。 「那就行了,半个时辰后出发,你们准备一下。」珍珠说完就想熘。 「姑娘,要出门几日?」罗宣忙唤住了她。 「呃,大概一个月左右吧。」她自己都不知道,照着去鲮州的路线,怎么也得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罗巢愣住,难道又去京城? 「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你们准备好就行了。」 珍珠颔首,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看了他们两眼,转身走了。 「宣哥,胡姑娘难道又去京城?」别看罗巢一脸络腮鬍,其实年龄比罗宣还小两岁。 「……不知道,不过,胡姑娘是少爷的未婚妻,以后也是咱们主子,少爷说过,让留守的人员听胡姑娘吩咐,咱们只管听从命令好了。」罗宣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回话。 「可不是么,过两年少爷成亲了,胡姑娘就成罗府的当家夫人了。」罗家如今没了长辈,大少爷还没成亲,胡姑娘就是内院最大的主人了。 这样想着,听从胡姑娘的命令行事,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半个时辰后。 岔路口,马车旁,珍珠与众人告别。 「珍珠啊,怎么这么突然要去鲮州,那边又远风又大,你一个人能行么?」王氏得到消息后,就有些碎碎念。 「奶,我去这是有事出门,又不是去游玩,有护卫陪着呢。」珍珠拉着王氏的手,笑着说道。 「赶得也太急了。」王氏依旧叨念着。 「好啦,你这老太婆,珍珠是去看生病的长辈,能不着急么?你别耽搁孩子的行程了。」胡全福难得板起了脸,「不是有护卫跟着么,担心什么呀。」 「就是,娘,有护卫跟着呢,你别担心。」 胡长贵笑呵呵劝道,他看得开,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情,而且,有玉生的护卫跟着,他放心得很。 「爹,平安参加府试的事情,都听杨秀才与凌老先生的安排,让平安好好考试,别惦记着我。」珍珠把家里需要交代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玉生建宅子的砖瓦沙石费用与工钱,爹,你先帮垫着,等我回来再补给你。」 「哎,你别操心这些,爹心里有数。」胡长贵憨实的笑着,从前自卑胆怯总低着头的他,如今已经挺直腰杆,渐渐有了底气和担当,不变的是他温和善良的性格。 珍珠心中温暖,压下内心的焦躁不安,朝她老爹笑笑。 「大伯,藕塘那边,按照凌老先生的规划图建,建成后,找凌希过去帮忙,照他说的做。」 「大伯知道,你放心去吧,有你奶看着呢。」胡长林爽朗的笑了起来,这小丫头出一趟门,怎么这么唠叨。 珍珠跟着笑了,「二姐,我走了,家里你多顾着点。」 翠珠眼睛就红了,「哎,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啊。」 「秀珠,在家乖乖听话,姐回来给你买糖吃。」 最后捏捏胖丫头的小脸,珍珠上了马车。 黑蓬马车缓缓驶离,珍珠透过车窗与他们挥别。 「娘,姐姐去哪了?」 秀珠睁这黑亮的眼睛,有些不解。 「你姐姐有事出远门了。」 李氏抹了眼睛的泪,看着马车拐出了村口,银票提前给了珍珠,出门在外,穷家富路,一个姑娘家带着一群护卫出门,花费定然不小,亏得家里现在有些底气,要不,她还真不敢让珍珠出这趟远门。 …… 「姑娘,咱们往垣州方向去么?」罗宣拍马靠近车窗问道,要去鲮州,得绕过整个泰行山脉,再转道,路上颇费时间。 「先让马车慢下来。」珍珠道。 「…是。」 不是急着赶路么?怎么反倒慢下来?罗宣心中奇怪,吩咐赶车的护卫放慢速度。 珍珠看了眼外面的路段,再过去不远,就到大湾村了。 「咳~」她重重咳了一声,「罗宣,你凑近点。」 罗宣一愣,策马靠近车窗。 「是这样,等下我在这里下车,有事情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们一队人马去县里找个隐蔽点的客栈落脚,在那里等着,过阵子我会去找你们。」珍珠有些艰难的开口。 罗宣听完,脸色大变,胡姑娘这是拿他们做掩护,想自己一个人离开望林村。 「胡姑娘,这不行!」 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离开要去办什么事情?她想过事情的后果么?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一样是得担负责任的。 「罗宣,你听好。」珍珠面无表情,「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见,这是命令,等我回来,会让玉生给你们一个解释的,你现在毋须知道太多。」 她摆足架势,神情冷峻而威严,让车窗外的罗宣一滞。 「这是你们一个月吃穿住行的费用,你们只管待在圳安县内,记住,别让熟人发现你们,等我把事情办完就回来寻你们,别担心,我带着小黑呢。」珍珠朝窗外递过去一张银票,目光深沉的盯着罗宣。 罗宣不自觉接过了银票,却突然回过神,「姑娘,这真的不行,您一人出门很危险,要不,只属下与罗巢陪着您一道,可好?」 她要办的事情可能需要保守秘密,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才独自前行。 珍珠摇头,「不需要,这件事玉生知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好了,让他们停车,我下车后,你们就往县城去,没等到我的消息,不许回望林村。」 少爷知道?可是,什么事情需要胡姑娘私自一人才能办妥?罗宣左右为难。 「罗宣,记住,我刚才和你说的话,绝对不要回望林村去,要不然,我让你们少爷把你们丢到战场上去。」珍珠自以为狠厉的威胁道。 她拉开了车门,拍拍赶车护卫的肩膀,示意他停车。 护卫不明所以,老实停了下来。 珍珠把斗篷的后帽往脑袋上一盖,提起一个包袱,动作利落的下了马车。 小黑和小灰哧熘跟了上去。 一人一猫一鼠迅速钻入路旁的杂林里,没多会儿就不见了踪迹。
第三百八十二章你,要信守承诺 第三百八十二章你,要信守承诺 珍珠卯足了劲往山上爬。 万一罗宣他们转不过弯,硬要追着她过来,就惨了。 官道旁的这座山,不算太高,但是乱石枯木很多,她吭哧吭哧往上爬,小黑和小灰走走停停等着她。 珍珠爬到一处巨石旁,不由探头往下看,一队人马还是停在原处不动弹,妈呀,万一他们想不通,又回瞭望林村,那她到时候该怎么解释?想想头皮就要发麻。 不管,找到罗璟再说,让他给她解决掉。 珍珠继续往上,包袱她已经丢到了空间里,斗篷和夹袄都脱下,一起放了进去。 「咕咕」大白的声音从树梢上传来。 没错,大白作为嚮导,它当然也得跟着。 「小金呢?」珍珠喘着气,她不能在这爬上小金的背后,下面的人还盯着这座山呢,她可不想节外生枝招惹是非。 「咕咕」在上面等着呢。 珍珠抬头一看,还有一半的距离,不由有些目眩,明明看着没多高的山,咋那么难爬呢。 等到满头大汗爬到山顶时,时间已经过了两刻钟。 一屁股坐在石头上,珍珠大口喘气。 下面的车队已经走了,朝圳安县方向驶去。 「唿~」珍珠松了一口气。 罗宣果然比较识时务。 「咕咕」小金落在她身旁。 「小金,先等会儿,我缓口气,马上就行动。」珍珠拍拍它的爪子,「朝西北飞,大白会告诉你方向的,不过,我们得往偏僻的地方走,大白天的,让下面的人看见可糟糕了。」 「咕咕」飞高点就看不见了,小金不以为意。 珍珠眼睛一亮,对哦,鹰类能飞很高的,下面的人即使看见,也只是一个小黑点而已。 「哎,那好,咱们这就走,我把衣服穿上。」 那么高的空中,加上飞行的速度,不穿厚些,非冻死不可。 扎好斗篷,背上挎包。 小灰塞挎包里,大白放斗篷的后帽里。 小黑嘛,它不屑的看了小灰一眼,绿眸中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不进挎包,那可得抓好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会摔成猫饼的。」珍珠提醒。 小黑扭头不理会,别拿它与那只胆小的老鼠相提并论。 珍珠失笑,站在石头上,伏上了小金身后,双手圈住它的脖子,小黑一跃而起,落在她的肩膀上。 「走!」 小金展开矫健强劲的双翅,挥动间,已飞离地面数丈,再一振双翼,脚下的那座山已抛在了后面。 几息之间,目力所及的景物越发渺小。 珍珠在左下角的官道上看见了罗宣他们,车队拉着空车往太平镇赶去,很好,至少她不用再费心编造后面的藉口。 小金越飞越高,越飞越快,凌冽的寒风颳在珍珠脸上,泛起道道红印,抽得她有些生疼。 珍珠强忍着没出声,想在天黑前赶到西北边境,速度必然慢不下来。 她瞥了一眼牢牢趴在自己肩头的小黑,一张猫脸已经被劲风颳得变形,它却毫不畏缩,半眯着猫眼盯着前方,一付打死不服输的倔强模样。 小白的情况还好,同是鸟类,速度快些,它一样能适应。 至于小灰,躲在挎包里没有动静,应该是安枕无忧。 小金的速度非常快,珍珠以为能在天黑前赶到事发地点,已经很不错了。 所以,当它降落,告诉珍珠到了的时候,她看着明亮亮的天空,有些发懵。 时间应该是申时过半,也就是下午四点多左右。 珍珠落地,活动筋骨,手臂因长时间的环着小金的脖子僵硬酸疼,尽管他们一路已经停下歇息过两次了。 小金落脚的地方是一处断崖边上,前面是翻滚的河水,后面是大片的杂木林子。 小黑和小灰一下地,便四处熘达了一圈。 「喵~」小黑停在了断崖边上。 罗璟是从这掉下去的?珍珠忙跑了过去,小心的探出头朝下看了一眼。 ……断崖这么高,河水这么急,还受了箭伤。 珍珠看见一旁掉落的箭矢,心头一痛,唿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大白,昨儿你们搜寻到什么地方了?」 「咕咕」很远。 「……」好吧,她问了个傻问题,「小金,走,趁着天还亮,咱们往下游去,河水这么湍急,定是把他们一路往下沖了很远。」 落入河水里,什么气息都没了,想要找到他们,困难重重。 「喵~」还要飞呀,它的脸都快被风吹歪了,小黑不乐意了。 「……,谁让你不乐意和小灰待在挎包里。」珍珠也无奈,「很快的,咱们越过官兵搜寻的大部队,朝他们下面去找找看。」 士兵们搜寻过了,应该不会遗漏,往他们下面一路找过去,能有效提高找人的效率。 小黑心不甘情不愿地跳上了珍珠的肩膀,小金驮着大伙直冲云霄,风驰电掣间,已经飞越了数个山头,顺着滚滚的河道一路飞越。 河道两旁植被丰富,树木繁茂,动物的踪影不时闪现,向更远处望去,渐渐出现土地贫瘠的半荒漠,以及砂岩、泥岩、砂砾岩等堆积成的戈壁。 小金挥动强而有力的双翅,肆意翱翔在广阔的天空中,几息之间已经把崖木峡谷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小金,速度慢一点。」前方发现搜寻的队伍。 有步兵,有骑兵,沿着河岸两边一路排查,想来,罗璟的大哥肯定也非常担心。 可是,这么多人,都没找到…… 珍珠的心有些发沉,今天找不到,又得等到明日白天,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小金,绕过那座山,我们从那里开始找。」 小金双翅一振,向山那边掠去,准备降落在前面的一处空地上。 它还没落地,小黑已经从空中跳了下去,动作轻盈,四肢稳健。 珍珠坐在一块大石上,她把散乱的头髮放脑后一拨,「小金、大白,你们辛苦一下,趁天还没黑,顺着河道两边仔搜查一遍,无论找没找到,天黑了就赶紧回来。」 大白和小金展翅飞离后,珍珠把小灰捧到了手心里,「小灰,你让你的同类帮帮忙,问一下有没有老鼠在附近见到受伤的男子。」 「吱吱」小灰表示明白,落地后马上窜了出去。 「小黑呀,你也辛苦一下,去帮着找找玉生吧,他受了伤,身上会有血腥味,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得豺狼虎豹去找他的麻烦,唉。」珍珠揉揉眉心,她抱着小金飞了一天,也累得够呛。 「喵~」那是个大笨蛋,那么容易就受伤,哼,小黑嘲讽了一声,身手矫健一跃而起,朝河道旁迅速跑去。 「别去太久了,天黑回来吃晚饭。」 珍珠朝它身后喊了一声。 小傢伙们都走了,珍珠站起身子,活动一下胳膊。 她所停留的地方,是山脚下的一处平地,离河边大概有百米左右,附近都是低矮的灌木丛。 天色有些暗沉,今夜她和小傢伙们可能要露宿在这荒郊野外了。 唉,不知湍急的河水把罗璟冲到了哪个地方?他身上的伤势严重不严重?有没有带治疗伤口的金疮药?能不能找到吃的东西?会不会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一个个念头闪过,绞得珍珠心口阵阵抽疼。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要八抬大轿娶我入门。 你,要信守承诺。 …… 「滴答,滴答……」 水珠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光线昏暗的岩洞内,男子沉闷带着痛苦的呻吟声不时响起。 「十三,你要挺住—」低沉暗哑的声音迴荡在空中。 「…少、少爷,您,别管我,…先,找到出口…」他们已经困在这岩洞很久了,罗十三躺在湿冷的岩石上,感觉自己身上的力量正一点点流失,冰冷和疼痛侵蚀着他,目力所及之处,已经迷濛一片。 「十三,别耗费体力说话,来,含着。」罗璟捏着他的下巴,给他嘴里塞了一片参片。 这两日,两人全靠参片提着一口气。 熟悉的感觉从口中蔓延,罗十三心头有些微涩,他受伤严重,失血过多,已经晕厥过去数次,每次都被口里的这股参香唤醒,后来,他才知道,这是胡姑娘送与少爷防身的极品人参片,少爷竟然给他塞了七八片之多。 罗十三即感动又惶恐,少爷把救命的参片都塞给了他,自己也受伤的少爷却硬抗着,是他,连累了少爷…… 他们落水时,巨大的落差让两人直没河底,还没来得及浮起,就被翻滚的河水沖离数丈之外。 罗十三与罗璟都通水性,只是两人落水前,都被身后唿啸而至的箭矢射中,罗十三后背上与大腿处各挨了一箭,罗璟的肩头被查干巴拉射出的大刀击中,小腿亦中了一箭。 落水后,两人被河水冲散开来,罗璟自己是有机会游回岸边的,可是,罗十三受伤严重,无力泅水,被汹涌翻滚的河水越沖越远,罗璟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河水沖刷下去。 拼着受伤的身体,在湍急的河水中扑腾了许久,罗璟才把处于半晕迷状态的罗十三抓住,那时,他们已经顺着河道被沖走了很远的距离。 身处澎湃的河道之中,罗璟消耗了大量体力,加上受伤的身体,根本无力带着罗十三游回岸边,只能护着罗十三顺流而下。 不知过了多久,罗璟抓住机会,在掉落一处断层时,他们被甩进了断层内部,罗璟借着河水旋转的力量,紧紧抓住了断层里的岩石,最后拉着罗十三,艰难地爬上了岩洞内。 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河水里,罗十三当时已气若游丝,罗璟找出绑在腰间的锦袋,里面存放着重要的救命伤药。 小心的把人参片塞进罗十三的嘴里,罗璟自己亦含了一片。 靠着参片强大的药效,罗十三熬过了冰冷的一夜。
第三百八十三章还是小灰厉害呀 第三百八十三章还是小灰厉害呀 「……还没找到?」 罗睿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就不该同意罗璟去潼临城。 明明知道罗璟的性格跳脱任性胆大妄为,表面上的沉着冷静不过是伪装的外壳而已。 罗睿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是,潼临城的城守也派兵去河道两岸帮着搜寻,目前没有发现少爷与罗十三的行踪。」 嘉晋城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罗睿脸色渐渐变得铁青,西北三月初的天气还在化雪,晚上的空气更是冷冽,玉生他们…… 罗睿深吸了口气,不,玉生不会有事的,他身上带着胡家姑娘送的极品人参,靠着参片熬上几日不难,如今最要紧的是找到他们的行踪。 他很后悔,自己怎么就把玉生的救命参片分走了一半,要不然他们定然能多顶一段时间。 「传令下去,让搜寻的队伍日夜轮值,救人如救火,此时不可停歇,谁能找到他们,重重有赏。」 「是。」 …… 小金最先飞了回来,近百公里内的河道两岸它都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大白紧随其后,也跟着回来了,亦是没有任何发现。 珍珠的脸色白了又白。 小金的视力极好,它飞了那么远都没发现玉生的身影,只能说明罗璟真的不在河岸两旁。 如今,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游上了岸边,自己离开了河岸边,二是他没能在这段河岸游上来,继续被河水往下冲去。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不过,珍珠绝对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埋骨河底。 天黑了,小金与大白也累了一天。 珍珠打起精神,从空间里拿出了它们的食盆,给它们餵食。 自己拿出一块肉脯,啃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她得保存精力和体力,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困难。 小黑和小灰还没回来,珍珠让大白往河道上游的队伍里去打探消息,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了罗璟呢。 珍珠带着一种侥倖心理,期待大白的归来。 结果,却是冷酷的。 他们亦没有搜寻到人,而且,正分为两组,一组休息,一组继续举着火把继续搜索。 骑兵已经开始靠近珍珠所在的地方了。 哎,得挪地方了,可是小黑它们还没回来。 珍珠心里有些焦急。 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空气渐渐变得凝重冷寂,口中哈出的白气清晰可见,野外的温度估计降到了零度。 珍珠换了厚实的棉袄棉裤,总算没有被冷到打颤。 小黑在她期盼的眼神中归来,没有带来她想要的消息。 小灰却迟迟不见踪迹,搜寻的士兵已经离得很近了,黑夜中,能听得到马匹嘶鸣的声音。 「小黑,你带路,咱们去找小灰。」 小黑吃饱喝足,生龙活虎一跃而起,蹿了老远。 「咱们走,避开他们搜寻的队伍。」 珍珠跟在小黑身后一路狂奔。 小金背着她已经累了一天,让它歇息一会儿,她自己跑动一下,紧绷的神经也能放松些。 「唿哧唿哧」地跑了一刻钟,口鼻间的白气越发浓重,她以为她跑了很远,回头一看,那座山屹立在黑暗中,距离依旧很近。 小金与大白在树桠上安静看着她,小黑在石头上悠哉的梳理毛髮。 「……」 珍珠一头黑线,喘着气很是无奈。 继续向前,一路都是碎石灌木,珍珠踉踉跄跄的,好几次差点摔倒,虽然她夜视能力不差,也没能时刻顾及到脚边的石块枯木。 又跑了一刻钟,小黑突然停了下来,朝前方的灌木丛里叫了一声。 「窸窣窸窣」小灰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只瑟瑟发抖的老鼠。 「吱吱」小灰黑亮亮的小豆眼闪着可爱的光芒。 「……」珍珠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置信,「有消息了?」 「吱吱」它在地底下看见过,小灰指着身旁那只抖得快要散架的老鼠。 珍珠压抑着上涌的狂喜,走到小灰前面蹲下身子,「小灰,你让它别害怕,小黑不会伤害它的。」 小灰对着那只吓得浑身发抖的老鼠一阵安慰,却依旧没能让它停止颤抖。 「……它,看见的是活人么?」珍珠艰难的张口问道。 「吱吱」活的,能动的,小灰确认。 关键时刻,还是小灰厉害呀,庞大的地下群体发挥了它们的作用。 带上小灰,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 珍珠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只要人活着就好。 深吸了几口气,平息心中的激动,她想继续问几个问题,那只老鼠却抖得一付快要晕厥过去的样子。 没法子,珍珠起身,把小黑抱到远一点的石头上,小黑抗议的叫了一声,珍珠递给它一块切好的卤猪耳朵,小黑喜欢吃带骨头的滷味,脆口有嚼劲。 安抚好小黑,珍珠回到小灰前面,给它和那只老鼠各递了一块滷肉。 那只老鼠抖着身子没敢拿,尽管眼前的滷肉散发着诱惑力十足的香味,可旁边那只猫一身可怕的威压更让它胆战心惊。 珍珠无奈,让小灰递给了它,然后耐心的等待它们吃完。 她不敢表现得太急切,胆小的老鼠已经抖如筛糠了,她怕一个不慎,它就要倒地不起了。 「小灰,他在哪看到人的?」她轻声问。 「吱吱」小灰比划着名,像是一个洞穴,有石头有水。 洞穴?有石头有水?听着像是岩洞,难道罗璟被河水冲进了岩洞里,所以搜救的人员才没能找到他? 那只老鼠哆嗦着啃完了滷肉,终于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让它带路,咱们立即出发,你问问它,那地方离这远么?」 「吱吱」不远,在前面那座山旁,小灰问完后告诉她。 前面的山旁?珍珠站起来聚目远眺,远处隐隐看见一处起伏的山头。 「……」那叫不远么? 望山跑死马,这距离,她腿跑断可能都到不了。 把挎包摊开,让小灰带着那只老鼠钻了进去。 指着远处漆黑的山体,辛苦小金再飞一趟。 夜晚的冷空,寒风更加冰冷,吹入珍珠的脖颈间,瞬间带走她原本温暖的体温,厚厚的棉衣棉裤都没能留住几分余温。 可是,她的心头是火热的,脸上的表情是兴奋的。 罗璟就在那附近,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夜空云层厚重,月亮与星星都不见踪影。 从远处看着不高的山,飞到近处才发现,这是一处蜂峦起伏蜿蜒连编的群山,争雄似地一座比一座高。。 落地后,珍珠迫不及待打开了挎包,让小灰与那只老鼠出来。 「问问它,岩洞往哪进?」 「吱吱」那边有个山洞通往地底,小灰问了回话。 山洞?珍珠朝漆黑一片的山脚看去。 ……,她虽然胆子不小,可是,黑漆漆的夜里钻进伸手不见十指的山洞中,珍珠咽了口唾沫。 「走,我们先过去看看。」 跟着那只老鼠,拨开灌木丛,翻过碎石坑,爬上杂木横生的野林子,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出现在眼前。 山路难走,即便是从小生活在山林边的珍珠,也被树枝荆棘划得一身狼狈。 扯去勾在头髮上的树枝,珍珠打量着不大的洞口。 洞口前有大片的野草与枯藤,干枯的藤蔓悬在洞口之上,不时被风吹动,山洞内黑影绰绰,显得阴森可怖。 珍珠的心「咯噔」了一下,妈呀,她是真不敢进去啊。 这种洞穴里,可能有各种蛇虫蚁穴,蝙蝠蜘蛛,如果是白天,她还没那么胆小,可乌漆墨黑的深夜,她是真的害怕,这种时候,随便跳出一种动物,可能都会把她吓一大跳。 原来,她没有自己想像中的强悍呀,珍珠有些自嘲。 「小黑,你先和它们进去看看,玉生是不是在下面,我写几个字,你带进去,要是他在里面,你赶紧回来告诉我。」 她与小黑商量,从空间里拿出炭笔和纸张,粗略的写了几个大字,现在得确定下面那个人是罗璟才行。 然后,拿出一张干净的布巾,往中间放了几大块肉脯,在岩洞里待了那么长时间,定是饿得不行了,加上一个火摺子,岩洞里肯定比外面还要黑得多,视力再好,也得有光线不是,还有一只短短的炭笔,给他写回信用的。 打好结,绑在了小黑的肚皮与脖颈之间。 「喵~」这样我怎么走路?小黑抗议。 「拜託了,小黑,你麻烦点,给玉生运点东西,里面太黑,姐姐不敢进去,求求你啦!」珍珠双手合十,一付可怜兮兮的样子拜託它,小灰太小,负担不了重量,只有依靠小黑了。 「喵~」好吧,胆子真小,哼。 小黑傲娇的跟着小灰与那只老鼠朝洞穴里跑去,动作受到小包袱的影响,脚下都没那么利索了。 两鼠一猫没入幽黑的山洞中。 寒冷的山风阵阵吹过,周围的树木藤蔓婆娑起舞,珍珠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出来。 「小金~」她朝立在树枝上的小金唤了一声。 小金挥动翅膀落下,它矫健高大的身躯让珍珠心安了许多。 这一趟救人之旅,最大的功臣就是它了。 「小金,今天辛苦你啦。」 「咕咕」它很好,就是有点想睡觉了。 哎,可不是么,鸟类一般天黑了就睡觉,这天都黑了多久了,难怪小金会犯困。 「那你在这睡一会儿,等小黑它们出来,我再叫你。」珍珠让开了位置。 「咕咕」那它先睡会儿。
第三百八十四章她,真的来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她,真的来了 漆黑的岩洞深处,迴响着河水奔腾的轰鸣声。 罗璟靠在干冷的岩壁上,抱着罗十三冰凉的身躯,强撑着精神催动内力,持续不断的给他驱寒取暖。 罗璟脸色发白,唇色惨澹,精神与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 白日里,他拖着受伤的身体,朝岩洞内部探寻了数次,每次都无功而返,里面大大小小数十个洞口纵横交错,犹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交织在山腹中央,一个洞口接着一个洞口,有的洞口低矮,弯腰勉强能前行,有点洞口高阔有屋子大小,四处都是暗沟裂缝,怪石嶙峋,一不小心就有掉落山体缝隙的危险。 好几次,罗璟都差点没找到回来的线路,里面就是个天然的大迷宫,想要找到出口,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时间不等人,十三的伤势撑不了太久,尽管有极品人参吊着一口气,可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竹罐里的参片已经寥寥无几,明日再找不到出路,那他只有冒险再入河里,试着游到岸边了。 黑夜中,他神色疲惫,却不敢闭眼休息,岩洞中水汽与寒气交杂,几乎可以凝结于冰,只要稍一松懈,十三怕是要被冻成冰人了。 肩上的刀伤与小腿上的箭伤皆红肿发烫,疼痛入骨,罗璟咬着牙关,靠着坚强的意志忍着,他不能倒下。 十三还等着他救命,他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办,还有心爱的女孩等着他归家,他发过的誓言还未兑现,他不能放弃。 明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带着十三出去。 口鼻间唿出团团白气,罗璟如老僧入定般,半眯着眼睛。 「喵~」轻忽缥缈的猫叫声夹杂在轰隆的河水声中。 罗璟勐地睁开了眼睛,狐疑之下四处张望,他是出现幻觉了么?竟然听见了小黑的叫声。 仔细聆听片刻,罗璟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他真是魔障了,小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喵~」猫叫声更近。 罗璟瞪大了眼睛,感觉不可置信。 「……小黑?」 他犹豫着朝猫叫的方向喊了一声。 「喵~」 立即得到了回应。 罗璟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小黑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珍珠也来了? 不可能的!这是西北,离望林村隔着千山万水。 「……」 不可能吧?她虽然有些奇怪的地方,但…… 他纠结的念头还没落下,小黑已经窜到了他面前,身后还跟着小灰与另外一只老鼠。 她,真的来了。 罗璟既惊又喜,一时竟然忘了开口说话。 「喵~」小黑瞪着他。 「…啊,小黑,你们怎么来的?珍珠呢?她也来了么?」罗璟回过神,急切的开口问道。 「喵~」别废话,快把东西拿下来,小黑走近他,用前爪挠了他一下。 罗璟这才注意到小黑身上绑着的小包袱。 他急忙腾出手解开上面的结。 小包袱打开一看,肉脯、纸张、火摺子以及一支炭笔。 果然是她来了。 罗璟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包围住,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落。 被查干巴拉甩出的刀刃噼中时,咬牙拔出小腿的利箭时,伤痛的折磨没让他掉落一滴眼泪。 这小包袱里的物件却让他感动到鼻酸。 拔开火摺子,吹出火苗,信上熟悉的字体,让罗璟红了眼眶,眼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玉生,可安好?」 短短五个字,慰藉了罗璟的心,如漂泊无依的小舟终于停靠在平稳的港口。 「喵~」快回信,主人还等着呢,小黑不耐烦的又挠了他一下。 罗璟明白它的意思,朝它微微一笑。 「小黑,劳烦你等等,马上就好。」 他拿起炭笔,在纸张背后刷刷的写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收了笔,然后把纸张放进布巾里,扎回了原处。 「喵~」小黑头也不回的飞奔而去。 「吱吱」小灰叫了一声,带着另一只老鼠跑了。 天地间,只剩河水轰隆的声音,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幻境。 如若不是手上的火摺子还亮着,罗璟真的觉着那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 两块豆腐大小的肉脯还放在他的腿上,罗璟一时顾不上别的,抓起一块塞进嘴里,饿了两天一夜,胃里早就空荡荡的了。 等会儿小黑再下来,他就背着十三,跟着它们上去,离开这个阴冷潮湿的岩洞。 小黑来得很快,这次它带来了一个墨竹罐,里面塞了满满的参片。 ……,她把整株人参都切片了么? 给十三嘴里塞了两片,自己含了一片,随后背起晕迷不醒的罗十三,跟着小黑朝岩洞深处走去。 珍珠忙着整理出一个有用的大包袱。 厚实的貂皮大氅披在了肩上,等会给他们当铺盖用,新制的干净里衣,用来包扎伤口,大包的肉脯,给他们垫肚子,金疮药和白药粉更不可缺少。 小黑说他和罗十三两人都在下面,那个罗十三伤得很重的样子。 用一个墨竹罐装了一罐灵泉水,等他们上来,给罗十三灌进去。 罗璟清醒着,有参片够了,灵泉水太惹眼,暂时先不给他吧。 她好想拿个锅出来,给他们烧些热水,可是,飞越千山万水还带个锅头,实在不好解释,只好作罢。 包袱整理好,忙跑到附近收集干柴枯枝。 找了一处背风干燥的地方燃起了火堆,然后满心期望的等候他们出来。 半个时辰后,珍珠左顾右盼,幽黑的洞口依然没有动静。 她知道两人都负了伤,山洞里漆黑一片,路必定是不好走的。 可是,也太久了些,珍珠满心焦虑,直恨不得变身一只蝙蝠飞进去看看他们的情况。 「喵~」小黑的声音从山洞中传了出来。 上来了! 珍珠朝里头探了探,却不敢出声,前次,她也是听见了小黑的叫声,然后忍不住朝里面喊了一声,一群蝙蝠唿啦啦地冲出了洞口,差点没把珍珠吓死。 小黑率先出了山洞,脸上的表情不大高兴。 「喵~」他们慢死了,小黑抱怨。 珍珠忙堆起笑脸,「他们受伤了,是有点慢,给,你先吃点东西。」 递给它一根卤猪尾巴。 小黑叼起,走到一边啃了起来。 珍珠立在洞口,左等右等,还是没见他们的影子。 「玉生~」她终于没忍住,躲在洞口旁轻轻叫了一声。 「咳~」咳嗽声在不远处传出。 珍珠眼睛一亮,是罗璟的声音。 几分钟后,粗重的喘息声慢慢靠近。 罗璟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不远处。 他脸色惨白,满头冷汗,背上的罗十三一动不动,沉沉的压在他的肩头。 罗璟每一步走得都十分费劲,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 珍珠的眼眶瞬时红了一片,不顾一切地沖了进去,想要搀扶着他。 「别动,十三身上的箭还没拔出,不能乱动。」他喘着粗气,小声叮嘱,声音沙哑低沉,透着疲惫。 珍珠眼泪就落了下来,他的整个肩膀都透着血迹,浓浓的血腥味从他身上飘散开来。 她紧咬下唇,睁着泪眼,慢慢跟在他身后。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背着人出了洞穴,珍珠注意到,他的左脚每迈出一步都打着颤,鞋底踩在地上印出一个湿润的脚印。 珍珠不由蹲下身子,手指轻触那湿润,指头红了一片。 她的手就颤抖起来,顺着脚印往上看,罗璟的左裤腿浸染了一片,那些都是都是血迹啊。 眼泪「簌簌」直落,却不敢哭出声来。 袖口在脸上胡乱的擦了一通,站起身子跑了过去。 「玉生,放在这就行了,我把火堆挪过来。」 再走几步,他的血都要流干了。 「……好。」 罗璟没敢逞强,他伤口全都裂开了,鲜血流了一路,失血过多的结果,就是他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 提起最后的一点力道,在珍珠的帮助下,扶着罗十三,避开他的伤口侧放在地上。 紧绷的身体一松懈,罗璟也「扑通」坐在了地上,一张脸煞白煞白的。 「…参片呢?怎么不含着?」珍珠勉力压下大哭的冲动,声音依旧带着心疼的哽咽。 「…别哭,我刚才含着上来的。」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勉强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毫无血色的双唇勾起的笑容都显得惨澹寂寥。 珍珠的心都抽疼起来。 「再含两片,我去把火堆移过来。」 她把放在一旁的大氅盖在罗十三身上,再拿起一件长棉袄披在罗璟身上。 随后,她跑到火堆旁,抱起收集好的干柴枯木回到洞口附近,山风冷冽,他们都是失血过多的伤号,再受寒风侵袭,铁打的金刚都要受不住。 堆好柴火,点燃火堆,珍珠从包袱里拿出墨竹罐,犹豫了一下,转身把装着灵泉的墨竹罐递给了罗璟。 「先喝点水。」 熊熊的大火温暖着罗璟,他缓过了劲,手上有了力道,接过罐子,毫不犹豫咕噜咕噜喝下去。 珍珠抿着嘴盯着他,生怕他尝出什么特别之处。 其实,罗璟精神体力皆受损严重,加上刚才硬撑着背人走出洞穴,他嘴里早被腥甜的血腥味占据,喝下去的就算是苦瓜水,他也感觉不出异常。 一竹罐水如数被他喝完,珍珠拿着空罐子,有些无奈,好吧,只得假装包袱里还有一罐。 回身避开他的视线,把罐子重新装满,拿着灵泉准备给罗十三灌下去。 罗十三气若游丝,要不是参片吊着一口气,早就见了阎王,不过,如今的情形也不大好。 他身上的箭矢被罗璟割断了,箭头还留在他体内,需早日取出,方无性命之忧。 她手刚搭到罗十三的脑袋上,罗璟一手拿过她的罐子。 「我来。」声音有些闷闷的。 「……」 这种时候,能不能别乱吃醋。
第三百八十五章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第三百八十五章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罗璟的裤腿被刀刃割开,粘腻的血液浸透了他整个靴子。 脱下靴子后,白色棉袜早已经染成了深红色。 「……,你,怎么就不能小心些。」珍珠咬着下唇哽咽。 「……,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裤子黏在伤口上,撕扯间的疼痛感让罗璟牙根紧咬,说着话的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你忍着些。」 珍珠割开那套干净的里衣,先给他擦拭伤口旁的血渍,再用灵泉水浸湿干净布料擦拭伤口,然后涂上金疮药,散上白药粉,伤口没有包扎,等会儿,他的属下还要过来接他们,这些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接着是肩上的刀伤,七八厘米的刀伤深可见骨,伤口被河水泡得发白,不时仍有血水渗出,这么大的伤口,放在现代,肯定是要经过缝合处理的,可是,在这时期,好像没听说过伤口缝合这一说,就算有,可能也是极少部分大夫敢这样做。 珍珠用灵泉浸湿棉料,帮他轻拭伤口,每次触碰伤口,他的下颚线都绷得紧紧的,可见疼痛感多么的强烈。 敷好他肩上的伤口后,罗璟的额头一片濡湿,珍珠掏出帕子,细心为他擦拭。 手刚离开他额头,便被他握住了。 火光摇曳,映在他脸上,失血过多的脸被衬得红光一片。 罗璟的眼神深沉而沉静。 「你是怎么知道的?大白飞回去了?」 原本,他最想问她是怎么来的?可是,他看见不远处睡得香甜的小金,突然就明白了。 「嗯,你出事那天,大白沿着河岸找了你们半天,它没找着,就连夜飞回瞭望林村。」 罗璟抬眼看了看树枝上的大白,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你,能听懂它的意思?」 这个疑惑,他早就有了。 「呃,你看,首先,大白不会无缘无故的半夜飞回,再来,它没带回信笺,还有,它是饿着肚子飞回来的,行动很是异常,不难猜测,是你这边出了问题,所以大白才会飞回去找人求救。」 珍珠眼珠微转,想着如何把这事煳弄过去。 罗璟抬手,拂去沾在她发梢上的枯草,动作轻缓,眼神温柔,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珍珠抿了抿双唇,轻声道:「我养的动物,比较容易了解它们的意思。」 她应该试着放下些防备。 「嗯,是小金带你们飞过来的吗?」罗璟没有觉着意外,他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不大确定。 有些事情,她不想说,他就不问。 「是啊,从早上飞到下午,累坏它了。」他不问,那她当然乐得继续装傻,「给,先吃东西。」 递给他一块鹿肉脯。 「小金,真是厉害,载着这么多的东西都能飞那么远。」罗璟接过肉脯,一阵感嘆,「你不怕从上面掉下来么?」 珍珠莞尔,「不会,小金飞得又快又稳。」 罗璟大口啃着肉脯,饿了两日,他早已飢肠辘辘。 「慢点吃,我带了不少。」珍珠心疼,轻声说道。 罗璟吃完,摇头拒绝了她递过来的第二块,饿狠了,暂时不宜多吃太油腻的肉食。 珍珠也知道这个道理,便把肉脯放了回去。 「能从高空中一览大地,也是人生之幸事,你当真是个有福的。」 他黑眸中含笑,对她能藉由小金纵览山川神州的举动,与有荣焉。 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掌心温暖的气息让他迷恋,在阴寒潮湿的岩洞里挣扎求生的时候,罗璟靠的不止是自身的坚忍,还有对她承诺过的誓言。 珍珠伸手,把他的手掌握在手中,他手心有不少细碎的小伤口,有些还渗着血色,她怜惜的轻抚他的掌心。 「你的属下还在那边搜寻,让大白去领着他们过来吧,罗副将的箭伤要赶紧找大夫治疗。」 「你看见他们了?」已经接近子时了,还在搜索么?罗璟朝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看见了,河岸两边都有搜寻的队伍。」珍珠点头,「他们有马匹,你们可以赶回城里先找大夫。」 罗璟犹豫了一下,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有些不舍。 珍珠嫣然一笑,火焰映衬下,绽放明艷的笑容。 「你放心,我大老远飞过来,不会马上赶回去的,明天天亮,我就进城去找你。」 少女的头髮有些乱糟糟的,脸上亦是灰扑扑的,可是,看在罗璟眼里,却是那么可爱迷人。 他抬起她的小手,俯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少女灰扑扑的脸上升起了一片红霞,却并不着脑,含羞嗔了他一眼,罗璟如喝了杯香醇的美酒,绵甜舒畅。 珍珠瞪了他一眼,随后把树枝上的大白召唤下来,让它领着人过来找罗璟他们。 大白应声飞去。 珍珠开始收拾东西。 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塞进包袱里,一会儿她全部带走。 小黑在一旁假寐,半睁着眼似睡非睡,小灰与那只老鼠则躲得远远的,老实待在草丛边上。 那只老鼠还在呢,珍珠这才注意到,呵呵,她蹲在它们前面,从空间里拿出一小块滷肉递给它。 那只老鼠胆怯的望了她一眼,伸出前爪接了过去。 「小灰,替我谢谢它,忙了一晚上了,让它回去吧。」 小灰与那只老鼠「吱吱」说了一通后,那老鼠捧着滷肉钻进了草丛里,一熘烟不见了。 珍珠笑笑,继续收拾,擦拭血污的碎布扔到了山沟里,再给火堆添了几根粗柴,她四处看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了,才回到罗璟身旁坐下。 「你的腿肿得跟馒头似的,回去记得先喝药,别逞强,你要是瘸了,以后怎么抬轿来娶我。」从前腿就断过,这次又伤了一次,唉,真是多灾多难。 罗璟哑然失笑,伸出手在她秀气的鼻子上颳了一下。 「哪个没羞没臊的小姑娘,见天的把嫁人挂在嘴边。」 珍珠白了他一眼,「哪个没羞没臊的少年郎,见天的偷摸进姑娘家的闺房。」 「……」 罗璟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丫头说话太犀利了,完全不走普通小姑娘的套路。 远处传出一片喧譁声,大片的火光朝这边涌来。 「哎,我先走了,明天我进城去找你。」珍珠站起来,就想走。 罗璟一把拉住了她。 「你知道我在哪里么?要进哪个城找我?」 这丫头,说她聪明的时候,又有些犯煳涂。 「这有什么难的,小灰一招唿它的小伙伴,就能把你找出来了,嘻嘻。」珍珠笑眯眯的,「而且,还有大白呢。」 「……」倒是忘了她的本事了。 「明日我会带着十三回潼临城,荆县没有好的大夫,你去潼临城内找我。」罗璟顿了顿,还是觉着不放心,「这大半夜的,你要在山里待到天亮么?」 「嗯,要不,我先去潼临城里等你?」 珍珠也不想待在冷飕飕阴森森的荒郊野外。 罗璟沉吟,「潼临城晚上戒严,街上基本没什么行人,你不能随便落脚,要不然很容易被官兵当做可疑人物捉了去。」 「那怎么办?我在城外等你?」 「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待在城外,我能放心么。」 珍珠双手一摆,那能怎么办呢? 举着火把的队伍越来越近,罗璟眉头紧蹙。 「城墙和街道上都有巡逻的士兵,小金能躲开他们的视线么?」 「……,这乌漆墨黑的夜空,小金飞得又高,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它。」珍珠双手抱臂,挑眉看着他。 「这样,你们直接跟着大白去我的后院里,那里人少,只有守门值夜的小厮和洗衣做饭的僕妇,后院没有我的吩咐,没有谁敢随意出入的。」罗璟觉着把她放在哪都不安全,最安全的地方还是他的后院宅子里。 「行啊,那我就去你屋里等着。」珍珠爽快的应下。 火光越来越近,士兵的唿喊声已经近在咫尺,珍珠提起包袱,招唿小金它们。 「我走啦,明天见。」 珍珠凑近他,迅速朝他脸颊亲了一口,然后笑着跳开,一熘烟跑了。 罗璟楞了一下,随即咧嘴一笑,抬手轻抚脸颊,心里甜到发腻。 奔子领着人马冲到山脚下时,就看到平日总是冷着一张俊脸的少爷,脸上挂着一种腻乎的笑容。 吓得他差点以为见了鬼,少爷的脸上竟然会出现如此诡异的笑脸。 一群人唿啦啦的围了上去。 罗璟立马收敛了笑意。 「大人,属下等人救援来迟,您受苦了。」奔子率先行礼,他身后的士兵立时跪了一地。 「快起来,辛苦你们了。」罗璟示意他起身。 「罗郎将,您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您遇袭落水,城守大人忧心忡忡,罗将军更是连发三道急令,特令末将等人日夜不停沿岸搜寻,终于把您找到了。」 这是潼临城城守汤兆手下的将领,奉命前来协助搜寻。 「有劳诸位。」罗璟拱手道谢。 一番客套后,罗璟让属下弄了两个担架,他与罗十三受伤严重,野外道路难行,只能让士兵们抬着前行了。 临行前,他回首看了几眼不远处漆黑一片的野林子,带着几分担忧走了。 等到大部队如数撤离后,珍珠才从黑暗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咕咕」大白在树上叫唤,它被罗璟留下来带路了。 珍珠跑到还在燃烧的火堆旁,用木棍摊开,等火完全熄灭后才准备离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野外用火必须小心,要是因为她的疏忽,造成了森林大火,那她可就造了大孽了。 「大白,咱们去潼临城里,去找大灰,你带路。」 「咕咕」大白展翅飞起,好些天不见大灰,它甚是想念。 「走!」 小金振动双翅,紧跟着大白,几息之间,它们的身影消失在夜空中。
第三百八十六章夜宿潼临城 第三百八十六章夜宿潼临城 「哐当」一声。 竹竿掉落地上的声响,在午夜时分特别刺耳。 前院有脚步声走近。 「喵~」猫叫声在后院响起。 脚步声停了下来,徘徊了一下。 「喵~」猫叫声再次响起。 「怎么会有猫跑到后院去,奇怪了。」小厮嘟囔的声音隔着院墙清晰入耳。 珍珠躲在墙角屏息静气,小金跟随大白降落时,宽大的翅膀扇到了晾衣裳的竹竿,引来了守夜的小厮,还好,她聪明,嘿嘿,让小黑叫了两声。 脚步声渐渐远离,珍珠松了口气。 从河道旁的荒山野岭飞到潼临城内,小金花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这还是为了迁就大白的速度,要不然更快。 丑时的边城重镇,处于酣梦正浓的时段。 小金从天而降,没惊动任何城防,只是落地的时候,不小心扇动了晾衣杆。 「咕咕」大白从鸽棚那边飞了过来,大灰不在鸽棚里。 「嘘~」珍珠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大家都累了,先休息去。」 大灰可能是出任务去了,不用着急找它。 大白没再出声,乖乖飞回了鸽棚。 珍珠扫了一眼身处的小庭院,二进的小宅子,没有特别讲究的地方,三间正房,东西厢房各两间。 院角种了一棵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一片叶子都没有。 她缓步走到正屋前,推开了房门。 小黑和小灰窜了进去,小金则停在了屋外。 小金从未进过人类的屋舍内,里面的空间对于它来说,太过逼仄,仿佛牢笼一般,禁锢了它自由的双翅。 珍珠不勉强,让它在屋檐下歇息,西北三月的夜晚虽然冷,却也冷不过一月的泰行山脉。 进了屋内,视线顿时暗了下来,她适应了一下,才掩上房门。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床一炕,衣柜书案椅子齐全,款式简单用料一般,与普通人家用的家具相差无几。 很低调嘛。 珍珠坐上炕沿,虽然没烧炕,但是垫着褥子,应该不会太冷,先凑合着休息一夜。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花布棉垫子,这是她特地给小黑缝制的猫垫。 「小黑,你睡这,跑了一天,累了吧。」 垫子放在椅子上,她伸手拍了拍软乎乎的花垫子。 「喵~」这个好,猫喜欢。 它一跃而起,落在垫子上,转了两圈,心满意足的把身子蜷成团。 「小灰,你睡这。」珍珠把布巾叠得厚厚的,铺在案几上。 小灰非常乖巧,蹭蹭蹭地爬上案几,趴在了布巾上。 珍珠朝它笑笑,今天多亏了小灰和它的小伙伴,才找到了罗璟。 珍珠脱鞋上炕,精神紧绷了一天,累得不行,炕上的被褥很干净,她把厚实的棉衣棉裤脱下,换了身薄衣裳,钻进了被褥里。 身下的炕没有温度,被褥盖好,珍珠没敢动弹,直到被窝里渐渐有了温度,她才放松了身体。 陌生的房间里,却有种熟悉的气息,珍珠的脸埋在被子下,渐渐沉入梦境。 珍珠是被院外的吵杂声惊醒的。 她睁眼一看,窗外一片透亮。 卧槽,竟然睡过头了。 她忙坐了起来,急沖沖的把昨夜换下的棉衣棉裤穿上。 小黑和小灰都不见了踪影,只有她睡到了大天亮。 下炕穿鞋,随意划拉一下蓬乱的头髮,她拉开了一丝门缝往外看。 院外没人,但是前院的动静很大。 珍珠想起罗璟的话,后院没有他的吩咐,别人不敢随意进出。 嗯,好得很,她放心拉开了房门。 屋檐下的小金也没了踪影,这一个个的,都跑哪去了? 她四下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它们的身影。 拿出梳子,边梳头边朝前后院的隔墙熘去。 「……大人还在医馆,伤势颇重,必须静养数月,副将伤得更重,人还晕迷着呢。」 「……让收拾前院的厢房给副将养伤?副将不是一直跟着大人住后院的么?」 「……许是两个伤员住一处不大好吧?让你收拾就收拾,大人自有他的道理。」 回来啦?珍珠忍不住嘴角上扬。 梳头的动作快了起来,早上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洗脸漱口呢。 蓬头垢面,有损她美女的形象,嘻嘻。 珍珠心情好,天空都显得特别明亮。 院子里没有水,她只好奢侈的用灵泉水浸湿了布巾,把脸擦拭一遍,再用竹罐装了半杯灵泉水,用以漱口,漱口水喷到老槐树下,没浪费它的功效。 洗漱完毕,回房把被褥叠整齐,左右扫了一圈,昨夜太黑,没注意细看,书案上放了不少零星的小物件。 她走了过去,泛黄的笛子摆在了书案正前方。 珍珠抿嘴浅笑,拿起笛子轻轻摩挲,一直想让他教她吹笛子,却耽搁到现在都没开始。 两个墨竹罐摆在醒目的位置,珍珠打开看了看,菊花茶与莲子都还满满的,一点没动过的样子。 「……」 珍珠盯着罐子良久,想起前世的亲哥,每次给他买点礼物,但凡要煮要泡的东西,他左手收下,右手塞进柜子,半年后打开一看,包装盒都没打开过。 这是不是他们的通性?珍珠摇头失笑。 人群的喧譁声再次传入耳中。 珍珠把东西放回原处,拉开门缝朝外看去,小灰从门缝刺熘钻了进来。 「小灰,你们都跑哪去了?」 「吱吱」去和这里的小伙伴打个招唿,小灰乖巧的立在她脚边。 「看见小黑了么?」 「吱吱」它跟一只猫在玩耍,小灰下意识抖了一下。 咦,小黑不是一向不屑与家猫玩的么?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珍珠纳闷。 「给,早饭。」一块肉脯递到小灰面前。 小灰接过,老实啃了起来。 珍珠莞尔一笑,小灰这点最好,给啥吃啥,不像小黑那个嘴刁的小傢伙。 院门突然被推开,珍珠吓得连忙往后一缩。 罗璟低哑暗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行了,这里我自己进去,你们都下去忙吧。」 「少爷,属下扶您进屋吧,大夫交代过了,您的伤脚不能再使劲了。」 「不用,就两步路,你去看着十三吧。」 「哐当」一声,院门关上。 珍珠凑近门缝一看,换了身青布长袍的罗璟瘸着脚大步朝正屋走来。 她忙拉开房门跑了过去。 「不是说不能使劲么?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珍珠扶住他的胳膊,抬眼瞪着他。 罗璟反手握住她的手,然后就这么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似冬日的暖阳,温煦和暄。 他辗转一夜才回到潼临城,在医馆里待了半个时辰,就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住处。 昨夜的相处太过短暂,还没来得及多看她几眼,又被迫分开。 想到,为了他,她独自一人带着四个动物,飞越千山万水,黑夜里冒着危险穿梭在荒芜人烟的河岸,只为寻找他的踪迹。 罗璟的胸口就被温暖与感动堵得满满的。 他伸手拥她入怀,把头埋在她的发间。 阴郁的三月,天空终于露出了一抹阳光,照耀在潼临城上空,散发温暖人心的光亮。 珍珠小心搀扶着他坐到了炕上。 「大夫看过了么?怎么说的?药呢,喝了么?」 罗璟就笑,拉着她坐在他身旁。 「看过了,失血有些严重,小腿用力过度,要小心将养,药已经喝了。」 一样样的回答了她,省得她胡乱猜测。 「罗十三呢?他怎么样了?」这些外伤问题不大,慢慢给他调养回来就好,只是昨夜血流如注浸透衣裳的情形,太过刺目,所以她才会特别担心。 「十三的情形不大好,三处箭伤拔出,差点要了他的命,给他塞了一把参片,才吊回他一条小命,现在还在医馆里呢,短时间内不能动弹。」 罗十三的伤势耽搁太久,又昏迷不醒,箭矢虽然都没在要害上,可失血过多就能要了他的命,还好,靠着极品人参强大的功效,他捡回了一条小命。 「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的人参,我和十三,大约撑不到最后。」 他紧紧握着她的小手,发自肺腑的真诚感谢。 初到边境,十三就一直跟着他,这几年执行任务战场厮杀,十三一直忠心耿耿的护着他。 四年前,他还是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年,行事做派不免经验不足,缺少深思熟虑的后果,就是承担挫折与失败,十三总是站在他身后给予建议或从旁协助,用行动支持着他。 十三对于他来说,是亦仆亦友的重要存在。 「谢什么,人参本来就是给你们防身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你们在峡谷里,怎么被鞑子包围起来的?」 那处峡谷很大一片,他们怎么就被堵在了断崖处? 说到这,罗璟斜长的黑眉皱了起来,他也不瞒珍珠,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 「你是说,原本你们准备伏击鞑子,结果却被鞑子给围攻了?」珍珠瞠目结舌,这齣戏翻转得太快了吧。 罗璟脸色有些讪讪。 「要是照着计划行事,应该没有差错,查干巴拉被引出了荆县,到达崖木峡谷,只是不知怎的,斥候被他们发现了,我和十三正好在勘察地形,就被他们围堵上了。」 「那个查干巴拉说,有神的使者指引?」珍珠皱了皱秀气的鼻头,她好像听说过这词。 罗璟点头,「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不知道指的是巫者还是萨满?」 「应该不是。」珍珠摇头。 她低头苦想,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某种动物被当地人称为神的使者,敬若神明。 「怎么啦?」看她蹙眉苦思,罗璟不由问道。 「啊—」她想起来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参天大树 第三百八十七章参天大树 「怎么啦?」 看她一惊一乍的,罗璟不由好笑。 「那个神的使者,应该是海东青。」珍珠解释,看他没听明白,「海东青是一种雕,和小金一样,不过,它们比较稀少,被人驯服后,多用于狩猎与侦查,能从高空中探查出敌人方位。」 罗璟表情凝重起来,当时他看见天空中的大雕时,还提醒大白,让它小心,没想到,需要小心的是他们自己。 「可是,从前好像没见鞑子使用海东青呀?」 珍珠眉毛高高挑起,「听闻海东青生长在海滨江河附近,西北应该没有这种品种的雕类。」 意思是,查干巴拉的海东青是新驯服的?罗璟蹙眉沉吟,以后想要伏击鞑子,可就难办了。 「它有天敌么?」 「天敌?哈哈,大概是人类吧,要不然谁能捉得住空中的王者。」珍珠哈哈一笑,「不过,它肯定不是小金的对手。」 想起小金高大健硕的身躯,罗璟颔首附议,确实没见过比小金更高更大的勐禽了。 「嗯,想让小金对付它是可以的,可是,海东青的行踪不好掌握,小金只听我的话,别人指挥不了它的。」别看小金在她面前挺乖顺的,其实它本质上傲娇兇悍得狠,根本没有别的勐禽敢侵犯它的领地。 罗璟幽幽地看着她,他记得,她是用一盘滷肉收买了小金。 那个看起来兇悍暴戾的凶禽,就这么乖乖的跟在她身后这么多年。 …… 荆县,原县衙后院,现在被瓦刺三王子占据。 「哐当」一声巨响,一张椅子飞出堂屋,摔在庭院中间,瞬间四下炸开。 「……三王子,息怒。」 一个年轻的妇人匍匐在地,吓得瑟瑟发抖。 查干巴拉一脸狰狞出现在门槛前,爆喝一声,「滚,给老子滚远点。」 他满脸结疤的血痕交错,加上兇狠狂暴的表情,整个人看起来如阴间恶鬼般可怖。 「…是。」 年轻的妇人急忙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跑出了院子。 「啧啧,火气那么大可不好,你看看,把美人都吓哭了。」一个敦实健壮的男子倚在院门前,双手抱臂口气戏嚯。 「拉克申,你跑到我这干什么?」查干巴拉怒目圆瞪,眸中的怒火快要喷出眼眶。 「哎呀呀,老三呀,两个夏国士兵就把你搞成这副惨样,你还好意思号称我们瓦刺第一好手。」拉克申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拉克申是瓦刺二王子,也就是查干巴拉的二哥,两人同父不同母,向来不亲和。 查干巴拉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被抬回了荆县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军队,彻彻底底的沦为了荆县最大的笑话。 他们一队人马围堵两个夏国士兵,不仅让人跑了,主将查干巴拉还一身血痕臭气熏天的被抬了回来,这是查干巴拉活了二十余年,最为耻辱的一幕。 「哼,是不是第一高手,你要不要亲自试试。」查干巴拉阴恻恻的一字一句咬牙说道。 拉克申却不接话,嘴角轻佻,笑着朝他走近,还没走几步,嘴角的笑容就是一僵,急忙往后连退十几步。 「操!这么噁心人的臭味,你居然能面不改色挺了这么多天,呕~」拉克申嫌弃的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查干巴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恨不得拿把刀冲过去,噼烂拉克申的那张可恶至极的脸。 「哎哟,我得离你远点,这臭味,比牛羊圈的味道臭上百倍,夏国人真恶毒,怎么会制造出这种可怕的东西。」拉克申撇着嘴退回院门处。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查干巴拉通红的眼眶里透出阴森的冷意。 拉克申心中一颤,没敢再招惹怒火中烧的他,万一他发起疯来,可没人拉得住他。 「咳,让努桑哈带着海东青跟我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查干巴拉冷声问道。 「不是说,崖木峡谷那边有那种黑色的液体嘛,我领人去找找看。」传出消息的是他们族里的一个小孩,常年在附近几个城镇流窜,上次查干巴拉就是得了他的消息,才去了崖木峡谷。 「那个阿七不是招供说,是他编造的么?」 上次,要不是努桑哈带着海东青,发现了夏国士兵的位置,他们一队人马,说不定就要折损在那峡谷里头了。 这只海东青,是努桑哈最新从辽东那边捕捉回来的,刚刚驯服成功,就立下了大功。 「不一定,那小子滑头得很,一会儿否认,一会儿又说见过,反反覆覆的,不定是他在帮着打掩护呢,我去看看,带着海东青,不怕有埋伏。」 那种极易燃烧的黑色液体,太过诡异,他们要是能寻到,以后的攻城战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那小子不是跑了么?你还信他的鬼话。」查干巴拉不想理会拉克申,他的毒刚解不久,身上虽然不痒了,可满身的抓痕却难受得紧。 「老三,你就把怒桑哈借出来一下啊,万一找着了呢。」拉克申不依不挠,在县城待久了,也烦闷得很,出去策马奔腾一圈也好。 「去,去,自己找吉达要人去。」查干巴拉嫌他哌噪,挥着手让他赶紧滚蛋。 拉克申目的达到,也不计较他的态度,转身笑嘻嘻地走了。 …… 「哎,你别动,水进脖子里啦。」 屋内水汽氤氲,珍珠正给罗璟洗着长发。 他在浑浊的河水里扑腾了许久,又在岩洞与山洞内蹭了两天,头髮早就脏到不行了。 罗璟唤人烧了热水提进来,珍珠开始帮他洗头髮。 他肩上有伤,只能坐在矮凳上,侧着脑袋给她清洗。 「嘻嘻,这是我第二次帮你洗头了。」 「嗯,我记得。」 罗璟抬眼看着笑容满面的她,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那时,他亦是一身伤痛,满身脏污,她没嫌弃,亲自动手帮他清洗脏发,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在他心里种下一粒种子,慢慢开始生根发芽,如今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你刚来那时,可倔强了,一脸防备苦大仇深,我当时心里就想,你从前肯定是没受过苦的,所以才会感觉特别委屈难过。」珍珠揉搓着他的长髮,嘴里叨念着往事,「连说声谢谢,都那么难以启齿,就是一个从来不说谢谢的任性男孩子。」 「……」 他小的时候,确实是个任性不懂感谢为何物的孩子。 「后来,熟悉一点了,你就开始装酷装深沉,寡淡着一张脸不苟言笑,一付少年老成的样子,合格的充当了小学堂的先生,哈哈。」用冷漠来伪装自己伤痛,当时的他,也是让人心疼的骨子里。 嘴上说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的轻柔下来。 罗璟耳尖泛起了红晕,她,这么了解他,真的好么? 「你给你大哥报平安没有?」 「嗯,有人报上去。」 「你大哥会不会跑过来看你?」 「不会,他得坐镇嘉晋城,不能轻易出城。」 「哦,那大灰去哪了?怎么没瞧见它?」 「应该在大哥那边,远距离的送信任务,大白大灰最妥当。」 絮絮叨叨中,珍珠帮他洗好了头髮,接着给他擦拭,珍珠感觉,自己又自觉变成了小丫鬟。 罗璟的黑髮很长,柔顺黑亮,擦拭许久才勉强半干。 他唇色浅淡,眼底泛青,几日没能安心休息,脸色略显疲惫。 炕已经烧了起来,珍珠让他先休息。 他却摇头,让人端上了饭菜,看着她吃完,才上炕准备休息。 院外却传来了叩门声。 珍珠蹙眉,鼓着腮帮子瞪他,都伤成这样了,还要处理公事? 罗璟也无奈,有些军情拖延不得,他脸上堆笑,朝她讨好的笑笑。 等她避让到隔壁的房间后,他的下属进入房间回禀。 珍珠在墙后听得真切,荆县里的鞑子又出城了,带着一队人马和那只海东青,前往崖木峡谷。 海东青的事情,罗璟得知消息后,立马通知了盯梢的探子,让他们随时注意它的动向,没想到,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有消息了。 珍珠心中一动,这是个好时机呢。 等他下属一走,她就跑了过去。 「我让小金去找那只海东青的麻烦去。」 她眼睛亮晶晶的,害罗璟和罗十三伤得那么严重,鞑子靠的就是那只海东青能探查出对手的具体方位,折了它的羽翼,看他们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小金能行么?下面的鞑子可不是吃素的。」罗璟有些担心,瓦刺鞑靼的士兵,最擅长的本事除了骑马,还有射箭。 「没事,它们在高空中,普通的弓箭射不了那么高,让小金速战速决,折了海东青的羽翼就赶紧熘。」 没了海东青侦查的能力,他们以后的行动没那么多掣肘。 小金不在,珍珠找了大白,把她的意思告诉它,让它去找小金。 大白很聪明,知道那日来自天空的压力,就是海东青散发出来的威慑力。 「告诉小金,海东青有鞑子领着,别纠缠,折了它的羽翼就赶紧走人,鞑子的箭术可厉害了,知道不?」珍珠反覆交代了两遍,确定大白听懂了,才放心让它离开。 回到屋内,罗璟坐在炕沿,有些担忧。 「你先休息,醒来的时候,它们应该回来了。」珍珠拉过被褥,示意他躺好。 罗璟无奈笑笑,顺着她的意思小心躺下,许是太累,又或是心安,他闭上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看着他沉沉入睡,眉心却依旧紧皱,珍珠心下怜惜,他肩上的担子太重,压在他尚不够坚实的肩膀上,立身行事如履薄冰。 快速成长的代价,如同在刀刃上行走,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罗璟一觉睡到太阳快要落山。 睁开眼的时候,窗外有落日的余晖透入,屋内却空无一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我也喜欢你 第三百八十八章我也喜欢你 「珍珠?」罗璟轻唤一声。 忍着肩头的疼痛坐了起来,侧耳细听。 院外有人语低喃,她在庭院一角,正与大白小声嘀咕着什么。 罗璟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她在呢。 正好,他可以去趟净房。 等他扶着墙走出房门的时候,金黄的夕阳落满了整个院落。 「你醒了。」 珍珠转身朝他走来,笑颜如花,显然心情很好。 「大白回来了?怎么样了?小金呢?」 大白立在竹竿上,一付悠闲自在的模样,罗璟左右看了眼,没发现小金的身影。 「小金在外面呢,晚上才过来。」 小金习惯每天翱翔于天地间,长时间停留在一处它会很不自在。 珍珠过来扶着他,眸中带笑。 「结果怎么样了?」这丫头,明知道他问什么,还故意不说。 「嘻嘻,你看我的表情不就知道了么。」珍珠朝他俏皮一笑。 「成功了?小金没伤着吧?」 罗璟被她逗弄得心痒痒,伸手捏住了她的脸颊,惹来她一阵白眼。 「小金好得很,瞬间得手,立即远遁,哈哈。」她可以想像出下面的鞑子士兵,看到海东青被击落的瞬间,是怎样惊恐的表情。 「……」 好像什么事情到了她那里,都变得简单起来,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她的小伙伴能力太强,罗璟心中感嘆。 「扣扣」院门扣动。 「大人,汤大人来看望您了。」 珍珠急忙避到了隔壁房间。 她刚掩好房门,院门已经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 「哎哟,罗郎将,你伤得如此严重,怎么还出门迎客,实在太外道了。」 「璟哥哥,听说你受伤,芸儿来看看你。」 「大人,属下扶您回座位上。」 「……」 一群杂乱的声音中,少女娇柔的声音立即引起了珍珠的注意。 璟哥哥?这小子在边城也能惹上桃花?珍珠不由横了一眼隔壁。 那边一番忙乱后,有僕妇上了茶点,一通客套后,谈话渐渐进入正题。 「罗郎将此次逢凶化吉,实属大幸,罗将军为此连发三道急令,将军心中的忧心可想而知,罗郎将有个好兄长啊,呵呵,听说,你们是被鞑子最新驯服的一种雕类发现了具*置,这种雕会不会影响以后对战的局势?」 「汤大人不必多虑,那雕名唤海东青,生长在海滨江河一带,数量稀少,鞑子这只,怕也是好不容易才驯服的,暂时不足为虑。」 「如此最好,鞑子占据着荆县,商队旅人不得不冒险从陡峭的川云山借道而过,已经有不少人从川云山上摔落,百姓的怨气都很深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廷的旨意还未颁布,我等就算有心,亦不能擅自行动。」 气氛一时沉寂。 「爹,璟哥哥都受伤了,您是来探病的,不是来讨论战事的。」小姑娘娇俏的声音带着撒娇的口吻。 「哈哈,对、对、对,罗郎将先把伤养好,才是现下最重要的事情。」城守汤兆哈哈一笑,顺着女儿的意思说道。 「可不是嘛,璟哥哥,我让厨娘给你熬了鸡汤,放在你家厨房里了,等会儿要记着吃哦。」 「多谢二小姐,府里的厨娘也熬了鸡汤,二小姐不必费心。」 罗璟的声音低沉淡漠,带着疏离感。 一直竖起耳朵听壁角的珍珠,听到他冷淡客气的回答,这才撇撇嘴,算你小子识相,没有姐姐妹妹的叫得亲热,要不,哼哼。 「哎呀,璟哥哥,你家厨娘粗手粗脚的,做出的东西哪里会好吃,我家厨娘是从京城特地带过来的,厨艺可不是一般厨娘能比得上的哦。」 说话的是汤兆的二女儿汤芸,她语气间带着了几分自满,潼临城做为边城要塞,常年受到战乱的威胁,城里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家,早已迁往腹地,剩下一些家境殷实的人家和不能随意搬迁的官员家眷,城里最有名望的,就属他们汤府。 能特地从京城带上厨娘过来,自然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多谢二小姐记挂,罗某行伍出身,粗茶淡饭惯了。」 罗璟依旧淡然婉拒。 「璟哥哥,你怎么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呢?」汤芸委屈的嘟囔着。 「哎,芸儿,罗郎将是铁骨铮铮的男儿郎,不好口腹之慾,哪似你这等小姑娘,吃饭还挑三拣四的。」汤兆笑着打圆场。 罗璟淡笑,没有接话。 汤兆讨了个没趣,只好拉起不情愿的汤芸起身告辞。 趁他们走出院子的时候,珍珠从门缝瞧了一眼。 汤芸长得浓眉大眼,脸型略长,看着倒是挺英气的,可惜,偏要往小白花方向发展。 「啧啧,璟哥哥,你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珍珠一进屋内,便细着嗓子,学着那个汤芸的语调,调笑着朝罗璟走去。 罗璟无奈,把她拉到身边。 「不许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噗~」珍珠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像你这样,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假装小古板,就有正形了。」 罗璟笑着嘆气,他坐在椅子上,伸手环住她的腰,埋首在她胸腹间。 「我要是不板着脸,你不得掉进醋缸子里呀。」 脸上似有火焰在燃烧,热腾腾的,熏得珍珠的脸酡红一片。 「瞎说,为什么我会掉醋缸子里,明明是你经常泡醋罈子里。」 埋在她胸前的男子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连带震到了他的肩伤。 「唉~」他轻唿一声。 「伤口疼了?让你笑,知道疼了吧。」珍珠没敢动弹,只轻轻摸着他包扎的地方。 罗璟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一丝痛楚,笑意反倒溢满了眼角,深邃的眼睛里似有流光溢彩,迷惑着珍珠移不开眼。 「嗯,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会经常吃醋,所以你要好好待我,别让我泡在醋罈子,里面太酸了,知道么。」 「……」 被他这么赤裸裸的直视着,然后直白的表白,珍珠不可抑制红了双颊。 他,真的那么喜欢她么? 虽然两人定了亲,可是有些问题,她一直迴避着,也从未正面回应过他,两人之间,她总是被动的那一个。 她肯爽快答应他的求婚,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顺应这个年代的规则,还有一半,源自于对他的熟悉与好感。 喜欢的成分肯定是有的, 不管在什么年代,婚姻都要以感情作为基础,她喜欢他,毋庸置疑,只是,喜欢的程度到哪,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他的眼神真挚而温柔,就这么专注地看着她,似在等待她的答覆,又似想把她深深刻入眸中。 珍珠粉唇微抿,嘴角扬起迷人的弧度。 「嗯,我也喜欢你,所以,别随便泡醋缸子里,醋喝太多,会倒牙的。」 既然认定了,就用心维护,以后漫长的岁月里,与他携手的日子还很长,总是让他主动,他也会累的。 要与他一起偕老,她也得学着主动。 双手捧着他的脸,低头迅速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跑开了。 罗璟捂着唇角,耳尖开始泛红,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调戏起他来。 不过,他喜欢。 …… 一队人马追风掣电般赶回了荆县。 刚入城门,领头的拉克申放慢了马速。 「蒙克,你先带怒桑哈去老三那吧,我肚子疼,回去上趟茅房。」 说完,一甩缰绳,驱使胯下的骏马飞驰而去,他身后的士兵忙策马跟上,在灰扑扑的街道中捲起了一道粉尘。 「二王子——」 蒙克猝不及防的被点名,顿时哀嚎不已,而拉克申已经跑得只剩一个背影了。 他转头看向另一匹马上,怒桑哈抱着折了羽翼的海东青,依旧一脸悲愤填膺,蒙克的脸就扭曲起来。 今日,拉克申向查干巴拉借怒桑哈出门,一路顺畅的抵达崖木峡谷,海东青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一行人心情轻松的朝峡谷上游前行,走到一片林地时,天空突然传出了响亮的鹰唳声。 众人以为是海东青的叫声,纷纷抬头观望,却看见了令他们睚眦欲裂的一幕。 一只巨大兇勐的金雕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直直朝海东青兇残地扑了过去,海东青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金雕巨大的利爪抓住了翅膀。 海东青似被吓得不轻,竟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眼睁睁的被金雕的利爪撕裂一边羽翼。 随后,那只金雕松开了利爪,双翅一振,几息之间不见了踪影。 海东青在空中扑腾了几下,最终无力跌落。 怒桑哈悲痛狂唿,扑过去接住了掉落的海东青,看着它带血垂落的羽翼恸哭不已。 事情发生得太快,等众人反应过来,那只兇悍的金雕早已不见了影子。 拉克申当时就懵了,他跟查干巴拉磨了半天,才把海东青借到手,出门没多久,就被别的凶禽抓残了。 查干巴拉会把他一刀砍了吧? 回城的路上,拉克申的脸色一直青白交错,他的属下个个噤若寒蝉,查干巴拉得了海东青后,宝贝似的炫耀了很多次,借给拉克申一个时辰不到,就成了一只废鸟。 还没回到荆县,众人已经感觉,查干巴拉的怒火,能把他们烧成灰烬。 未曾想,拉克申刚进城,便借着屎意遁了。 空留他的副将蒙克,在风中凌乱。 想起查干巴拉那兇残的模样,蒙克就打了个哆嗦。
第三百八十九章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他 第三百八十九章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他 「拉克申——」 县衙后的庭院内传出了巨大的怒吼声。 声音之悽厉,让周遭的士兵都打了个寒颤。 「贼娘养的,他躲哪里去了?」 查干巴拉双手揪着蒙克的衣襟,扭曲着一张可怖的脸,双眸瞪得如铜铃一般,迸射出骇人的杀意。 蒙克魁梧的身子被他提了起来,吓得牙齿都打颤,「……二,二王子说,肚子疼…去上茅房…」 「扑通」一声,蒙克被查干巴拉甩在了地上。 他转身跑回了房里,随后提着他的宝刀又沖了出来。 「肚子疼?妈个巴子,老子直接送他上天,看他还疼不疼。」 说着,就要冲出了院子。 「三王子,二王子刚才领着他的部下回部落了。」吉达从外面进来回禀。 「狗娘养的拉克申,有种你一辈子躲在部落里不出来。」 查干巴拉怒不可遏,一脚踹上了身旁的院墙上。 「轰隆隆」 老旧的院墙经受不住查干巴拉愤怒的一击,轰隆坍塌。 「哎哟~」 「妈呀,墙塌了!」 立在院墙两边的人忙四下躲开。 跪在院子中间的蒙克吓得瘫软在地,二王子跑了,只剩他一个人独自承受三王子可怕的怒火了。 那一脚,要是踢在他身上,大罗金仙都救不了他的小命。 「三王子息怒,海东青被别的勐禽击伤,也不是二王子预料得到的。」 吉达做着和事佬,谁也没想到,突然冒出一只兇悍的金雕,海东青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息怒个屁,怒桑哈驯服一只海东青,前后耗费了快一年的功夫,这才刚有用武之地,就完蛋了,嗷嗷嗷~」查干巴拉气得嗷嗷直叫,「要不是拉克申心血来潮,非要去崖木峡谷,哪来的这等祸事,这个龟孙子,还敢跑,老子不剁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查干巴拉越想越气,对着脚下坍塌的土砖就是一脚。 「哎哟~」有石块正好砸在蒙克身上,他疼得叫唤了一声。 查干巴拉转头阴森森地看向他,「拉克申跑了,让你这龟孙子来顶缸,也好,先收点利息,等他回来,老子再收拾他。」 说着,凶神恶煞地沖了过去。 蒙克吓得屁滚尿流,手脚并用的往后爬。 「啊——」 「三王子饶命啊——」 「吉达,救救我——」 县衙后院一阵鸡飞狗跳。 …… 夜色渐渐降临。 玩了一天的小黑终于熘达回来了。 「喵~」猫饿了,它蹭着珍珠的裤腿叫唤。 「噗~你不是无敌金刚猫么?还会饿呀?」珍珠对它这种一言不发就失踪一天的作风,颇为不满。 「喵~」无敌金刚猫是啥?虽然没听懂她的话,不过不妨碍它感知主人的不满。 它撒娇的继续蹭着她的裤腿。 珍珠低头看着小黑转了一圈又一圈,脸上的笑就没憋住。 「给,留了鸡腿给你。」 小瓷碗里装了个大鸡腿,小黑凑近闻了闻,没有灵泉气息,顿时没了兴趣。 「喵~」抗议,使唤猫干活,还不给猫吃好的。 「……」 珍珠一脑门黑线,这猫大爷架子大得,「出门在外,有的吃就不错,回去再给你弄好吃的。」 「喵~」回去给猫捞鱼去,猫要多多的小银鱼。 「知道啦,小祖宗,快吃吧。」 哎,真是嘴刁的猫。 罗璟坐在炕上,看着一人一猫的互动,感觉挺神奇。 小黑的猫叫声,加上它的动作表情,他也能大致猜测出它的意思,只是,做不到像珍珠那般,只凭一声猫叫就能懂得它的意思。 「小黑,为什么不喜欢吃鸡腿?」他记得过年的时候,平安给小黑留的鸡腿,它吃得也很香呀。 「呃,它是猫,更喜欢吃鱼。」这个问题不宜深究,「好像是小金回来了,我出去看看。」 翅膀挥动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珍珠从门口探身而出,果然是小金回来了。 她跑了过去,笑吟吟地拍拍它宽阔的肩背。 「小金,今天干的不错,不愧是空中的霸王,随手就消灭了一个劲敌,哈哈~」 「咕咕」那算什么劲敌,个子还没它一半大呢。 「哈哈,能有几只鸟有你这般大呀,哎呀,正愁人,小金这么大块头,你以后可咋说媳妇呀?」 罗璟听到这,嘴角不由抽搐,这丫头还操心起小金的媳妇问题来。 一屋子动物,她操心得完么? 小金的晚饭是酱肉,是罗璟特地交代厨娘买的。 厨娘提着十斤酱肉进来时,憋着一脸惊奇,罗大人受了伤后,食量增长得那么大么? 小金不大喜欢酱肉的味道,珍珠无奈,偷摸着给它换了空间里存的滷肉。 那盘酱肉用油纸包好,丢进了空间里,留着回去给小黄吃,小黄不像它们那么挑口。 小金吃完,珍珠让它避到了屋子的侧面休息,一会儿,小厮还得提水进来,给罗璟洗漱呢,待在屋檐下得把小厮吓死。 等小厮提了热水,珍珠倒出半盆,让罗璟洗了脸再泡脚。 「别,我自己来。」 泡完脚,珍珠要给他擦拭水渍,罗璟忙阻止。 「你别动,肩上有伤呢。」 珍珠瞪了他一眼,轻轻抬起他的伤脚,小心擦干了上面的水渍。 罗璟脸颊微微泛红,眼中的温柔能滴出水来。 等珍珠也洗漱干净,他拍拍炕沿,示意她上炕来。 珍珠略一犹豫,也没矫情,吹了灯脱鞋上炕。 她本想和衣躺下,罗璟却笑道:「谁睡觉穿着厚棉衣的,乖,把棉衣脱了再睡。」 也对,棉衣下还穿着两件衣裳呢,况且,他一个伤号,还能把她怎么样? 脱掉棉衣棉裤,钻入被褥里,罗璟的手就过来了。 「哎,你伤着呢,你乱动,小心伤口崩裂。」珍珠就捉住了他抚在腰上的手。 「就是想抱着你。」 低沉醇厚的嗓音在黑夜中特别有磁性,珍珠被他的声音电得酥麻。 难怪,总有人人戏称,好听的声音会让人耳朵怀孕。 说的,可不就是他么。 她轻咬下唇,红着脸颊悄声说道:「你把这个胳膊抬起来。」 罗璟顺从她的意思,举起了没受伤的胳膊。 珍珠摆好位置,侧着脑袋枕上了他胳膊。 亲密的姿势,让两人心中皆是一盪。 闻着彼此熟悉的体味,相互依偎着,久久没有说话。 「你能在潼临城待几天?」 他一手抚着她纤柔的肩头,一手纠缠着她滑嫩的柔荑,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嗯,你想我待几天?」她反问。 「我想你一直待在我身边,行么?」 他在她光洁的额上亲了一下。 「嘻嘻,当然,不行。」 珍珠笑道,想起了她离开望林村的理由,忙把事情告诉了他。 罗璟先是一愣,随后揉揉她的脑门,「你这脑袋瓜子,藉口真是一找一个准。」 原来,罗璟的姨母真是生病了,不过不是突发急病,而是一直缠绵病榻,病情时好时坏。 「嗯,鲮州太远,我和大哥也脱不开身去探望她,每年过年大哥都遣了僕人前去探望,你这个藉口,倒是真用对了。」 这丫头,某种直觉似乎特别厉害。 「呵呵,也不光是藉口,等你这边好得差不多了,我就去鲮州一趟,正好去看望她一番。」 珍珠早就想好了,要是罗璟这没什么大事,她就让小金飞一趟鲮州,偷偷去看望一下他这位姨母。 「……,你真的要去?那边靠海,有时候还刮颱风,你一个人,还是有危险的。」 罗璟声音有些闷,收紧臂膀上的道力,不能陪在她身边,他始终有些不放心。 「呵呵,我先去看看,你姨母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直接回鄂州去,要是有事,我就让大白带信给你。」 「嗯,你把大白带上,有事随时让它带信过来。」 「你多久没见过你姨母了?」 「很久了,她嫁得远,难得进京一次。」 「她为什么嫁到了鲮州?」 「她相公在鲮州任职。」 「她相公?听你的口气,好像对他很不满意的样子。」 罗璟沉默了一会儿,嘆了口气。 罗璟的外家崔氏一族从前是南方的名门望族,族中出过不少权高位重的官员,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崔氏一族渐渐没落,外祖父外祖母这一辈还勉强算上官宦世家,如今只剩一个亲舅舅崔松贤支应门庭,这个舅舅没有读书的天份,考了三十年都没能考上举人,两位老人相继去世后,他就一直守着祖产过日子,生活过得并不如意。 罗璟的姨母崔玲林,其相公唐齐荐是鲮州通判,六品官员,在偏远的州县算是挺大的官职。 当年,崔玲林待字闺中的时候,亦是当地的一朵高岭之花,唐齐荐在一众求娶人中脱颖而出,抱得美人归,加上她还有个亲妹妹嫁入了京城,成亲头几年唐齐荐待其是极好的。 可惜好景不长,崔家渐渐没落,兄弟又撑不起家业,远在京城的妹妹也不能常联繫,唐齐荐就开始没那么有耐心了。 崔玲林早年只养育了一个女儿,唐齐荐以此为藉口,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纳入后宅,就算后来崔玲林生了个儿子,也没能改变唐齐荐的作态。 如今,小小的一个通判府内院,就养了十二名姨娘,还没算上没有名分的通房丫鬟,唐齐荐在鲮州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放浪形骸的桃色事件。 崔玲林就算流干了眼泪,亦是无济于事,好在她的大女儿早已出嫁,如今只需专心教养八岁大的小儿子,只是她生下儿子后,身体就日渐虚弱,病情时好时坏。 罗睿和罗璟这两年才从老僕的口里得知她的情形,从前他们的母亲很少在他们面前提及外家的事情,崔家没落后,他们的母亲就选择性的迴避了外家的话题。 出现一个渣男,珍珠伏在罗璟的肩上忍不住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他?」 ### 吼吼~星期五,照例吼一嗓子,小仙女们,有月票的赏脸投个月票,没月票的赏脸投个推荐票,动动指尖给作者留言评论,欢迎催更欢迎吐槽,可以不点星,麻烦不要点一星两星三星,晚上还有一更,谢谢亲们,么么哒。╭(′▽`)╯
第三百九十章磨刀霍霍 第三百九十章磨刀霍霍 「……怎么收拾?」 罗璟是看不惯那个唐齐荐,可是,男人三妻四妾在官宦权贵的人家也是常事,唐齐荐喜好美色,作态放浪,对妻子幼儿漠视不顾,可到底没有虐待于她们。 珍珠撑起了身子,黑暗中,一双大眼正色的盯着他,看得罗璟背嵴有些发麻。 「……怎么啦?」 「你是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所以你姨母活该受罪?」 她的语气严肃认真,让罗璟不由楞然。 「男子建功立业为的是什么?不是保家卫国么?你姨母亦是你们的家人,你们做为她的外甥,不为她出头,就让那个唐齐荐欺负成那样?你们不觉得愧对你们的母亲么?」 「……,珍珠,别激动,咱们好好说话,嗯?」 罗璟轻抚她的背嵴,低声安抚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她情绪如此激烈,她,是真的很在意,男子的作风问题,罗璟心中一紧,他得提高警觉,束身自好,以免让人钻了空子,惹得珍珠误会生气。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珍珠也察觉出自己有些过于激动。 她轻轻嘆了口气,慢慢躺回了他的怀里。 「玉生,这时代,对女子从来都是不宽容的,男子三妻四妾叫风流韵事,女子若是与丈夫以外的男子有瓜葛,就是水性杨花,要被浸猪笼,本身就是不平等的,那唐齐荐这样的作态,在你们看来,不过是小事而已,可曾想过,你姨母每日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心里上的煎熬,有时候比身体上的折磨更让人痛苦。」 珍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与他说这些,明明知道,在大时代背景下,他受的教育和周遭的环境,註定了他的思想处事有了固定的框架,她说的这些话,他未必能接受得了。 「嗯,我知道,这世道本来就是不平等的,不光是男子和女子的区别,我也知道,姨母的日子可能不好过,可是,珍珠,要是唐齐荐死了,姨母的日子未必就会变得好过,孤儿寡母的,表弟还小,没有成年男子支撑的家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们的族人四下瓜分,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 罗璟从来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对于珍珠的言论,没有产生太大反应,反倒还能理性分析。 「……,收拾他,又不等于要他小命。」珍珠纳闷。 「哦,那你说,要怎么收拾他?」 罗璟以前没为他姨母特意费心过,虽然知道她过得有些不好,但是他大哥每年都会派了老僕去看望,唐齐荐再混帐,也不敢上升到虐待崔玲林,他们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姨母的事情只能排在后面了。 「哼,那可多了去了。」珍珠气气哼哼,对于这等渣男,她可不会心慈手软,「直接把人弄死,那是便宜他了。」 「……,你说说看。」罗璟好笑,揪住她张牙舞爪的小手。 「比如说,使计让他调任到穷山沟里,看他能带几个妾室前去?再来,他养那么一大宅子姨娘,必定是需要耗费大量钱财的吧,断了他财路,让他拿那点俸禄养活一堆莺莺燕燕,看他能养几日?要是捉到他贪污受贿的把柄更好,直接捅了出去,让他丢了乌纱帽,没有了官职,男人就没了喜新厌旧的底气。」珍珠脑子飞快转动,细想着可行的法子,继续说道: 「再比如说,他养了十二个姨娘,女人多的地方是非绝对少不了,查一查他内宅的阴私,挨个整出点事情,给他搅弄得家宅不宁,看他还有拈花惹草的心情么?要是嫌这些太麻烦,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就是,让他直接不能人道,没了祸害的根源,下半辈子直接当个太监,哼哼,看他拿什么再祸害女子。」 寂静的冷夜里,空气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罗璟环着她柔弱的肩头感觉手心有些发烫,太阳穴的位置更是突突直跳。 「……,你这些,都是从哪学来的?」 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然能想出,让男人不能人道的法子,看来,他对她的了解还不够深刻呀。 「……」她好像有些太过忘形了。 艾玛,她在他面前太过放松了,都快把本性暴露出来了,咳~她得注意点形象了。 「嗯,茶馆里的说书人和戏本里不都这么写的么?我说的法子不对么?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珍珠反问,打算把话岔开。 什么时候茶馆的说书人会说这些?他怎么不知道?戏本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内容?他是不是得找几本来看看? 罗璟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没有,你说的法子都可行,只是,有些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不是一时半会能成事的。」罗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丫头懂的事情太多,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一清二楚。 「嗯嗯,所以,我说,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就是让他下半辈子当个太监,省得再祸害别的女子。」珍珠磨刀霍霍,「你知道有什么药方或者药剂?」 「……」 罗璟脑门有些抽疼,「这事,过几天再说,晚了,你快睡觉。」 「干嘛还要等几天,你要没法子,我直接找药材铺子问问。」珍珠嘟囔着。 「哎,别,小姑奶奶,你可别犯混,哪有姑娘家去问这种药材的,你就消停些吧,我会给你找的。」罗璟忙叮嘱她,这姑娘,向来是个胆大妄为的,他要是不答应她,保不齐她就亲自去了。 「嗯,那我可等着哈。」 珍珠笑嘻嘻地抱住了他,亲昵的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然后开始装睡。 这臭丫头,撩拨了他,就开始装睡,罗璟恨得牙根直痒痒,心头却又被丝丝甜意萦绕。 在矛盾与纠结的甜蜜中,他沉沉睡去。 二日,依旧是个大晴天。 阳光比昨日更为耀眼。 小金已经早早飞了出去,小黑与小灰则恢復了昼伏夜出的作息。 珍珠给它们餵了早饭,一猫一鼠就回窝补眠去了。 两人刚吃完早饭,他的属下就过来了。 珍珠照例迴避,她不能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内,即使是未婚夫妻,这样同处一室,亦是有悖礼数的,泄露了风声,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好。 正好,她可以进空间看看自己的存货。 滷肉快没了,她把家里的滷肉罈子掏了大半,可也经不起小金这大个子吃几顿,肉脯还剩不少,当初她买得多,存了好多进空间里,可小金不爱吃这个。 嗯,让罗璟的厨娘熬大块的肉,然后,她用灵泉浸泡,暂时凑合着吃吧,出门在外,总是不大方便的。 咦,居然囤了不少鸡蛋,不错,罗璟和罗十三受伤,每天吃个鸡蛋补补血气,只是,她得找个机会出门一趟,把鸡蛋光明正大的买回来。 给空间里的作物浇了水后,珍珠才闪了出去。 罗璟的属下走了,他正瘸着腿想走出房门。 「怎么下地走路了?大夫不是说,暂时不能活动么?」珍珠跑过去搀扶着他。 罗璟凝视着她,刚才他在屋内,突然感应不到她的气息,他顿时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草草打发了属下,就想跑过去看看。 「你…刚才去哪了?」他问得有些犹豫。 珍珠脑中警铃大作,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明知道她避到隔壁?是她进了空间后隐匿了气息,所以他觉察出了不对么? 「没有啊,我在隔壁安静的待着,哪也没去啊。」 她强自镇定,歪着脑袋笑着回道。 罗璟眨眨眼,伸手捏着她温热的脸,确定了她的存在。 「讨厌啦~干嘛总捏人家的脸。」 珍珠拍开他的手,鼓着腮帮子瞪他。 长臂一揽,拥她入怀,罗璟凑近她耳畔低语:「你,像个小妖精似的,总是这么神秘莫测,我怕你长了翅膀,瞬间飞走了。」 洁白如玉的耳垂立即染上了红晕。 珍珠埋首在他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眼眶有些泛红。 「瞎说,我要是长了翅膀,也是飞过来找你,还能飞到哪去。」 「嗯,哪都不许去,只准留在我身边。」他霸道而坚决,带着不容置疑。 珍珠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明明只是个少年郎,却总想扮演霸道总裁的角色。 她眉目含笑地抬起了脸,正想打趣他几句,未曾想,正好迎上他微凉的双唇。 温热的舌尖轻轻挑开她的唇齿,他想念她的甜蜜的芬芳,想念她粉唇的柔软,想念与她唇齿交错间,令人目眩神迷的悸动。 天地之间仿佛只余两人。 良久,罗璟才恋恋不捨地移开了双唇,怀里的少女双眼迷濛,唇色嫣红,还处于一付懵懂迷茫的状态。 罗璟轻笑,俯身朝她柔软的粉唇再亲了一口。 「啊~」珍珠回过神,双颊飞起两朵红云。 她羞恼的轻轻捶了他几下,脸上有些火辣辣的,这傢伙老是乘人不备,就偷亲她。 「回去坐着,一个伤号,小动作这么多。」 她气唿唿地扶着他坐回了炕上。 罗璟低声轻笑。 「你这有后门吧?」珍珠理了理头髮问道。 「……嗯?你要干什么?」 「我想上街逛一圈,买点东西。」 罗璟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即使只穿着一身厚实的细棉布衣,一张清丽明媚的脸,依旧光彩夺目。 「不行,你自己出去,我不放心,等我伤好了,再陪你出去。」 她就知道,珍珠朝他皱起了鼻子。 「你给我找一身男孩子的衣裳来。」 这丫头,怎么就不死心呢,罗璟头疼。
第三百九十一章胡小真 第三百九十一章胡小真 蓝色暗纹的厚棉衣,瓜皮小帽,黑色短靴,一个脸色暗黄的瘦小少年出现在罗璟面前。 「……,你怎么随身还带着那种易容粉呀?」 随时准备捣鼓变装么?罗璟一脸无奈。 「嗯,用得上的东西,当然要带着。」珍珠笑嘻嘻地转了一圈,「怎么样?可以安心出门了吧。」 「……,你人生地不熟的,出门找不到回来的路。」罗璟不死心劝阻。 珍珠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会找不着回家的路,我出去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哪有那么多事。」 罗璟唇角翕动,到底没有再出声,小丫头生气的表情,还挺有威慑力的。 珍珠得偿所愿,雄赳赳气昂昂提着竹篮出了后门。 小灰的脑袋从篮子里的花布下探了出来。 为了出这趟门,她把这小傢伙叫了起来。 罗璟最终顶住了她的气势汹汹,坚持要求她带上小灰或小黑。 两人互不相让,大眼瞪小眼,最后,互瞪了许久,珍珠眼皮抽搐败下阵来。 哎,终于出门了。 她穿着男装,迈着大步,大摇大摆拐上了街道。 潼临城的街道很宽绰,却不怎么热闹,去年的战争,深刻影响了百姓的日常,因担忧潼临城被破,很多百姓向腹地迁移,今年虽然一直未开战,可鞑子就驻扎在距离不远的荆县,随时有捲土重来的危险。 所以,搬迁出去的百姓,只有极少部分人回了潼临城里。 西北的民俗服饰与鄂州完全不同,女子身上的衣裳头饰色彩丰富,款式鲜明,流行戴各种彩色的面纱和帽帷。 珍珠走在街道上,兴致勃勃左顾右看,不少年轻的女子,都是一身色彩分明的特色服饰,看得她心头有些痒痒,要不要买上一两套回去,做个纪念也不错。 她在卖成衣的铺子外看了一圈,又觉着色彩太过艷丽,不适合日常穿着,买回去不穿就是占地方,想了想,最后还是放弃了。 绕过宽绰的商铺区,拐进了小摊小贩集中的市场。 潼临城内,吃食上以面食羊肉为主,各种面条、馍馍、囊,珍珠随意闲逛了一圈,稀稀拉拉的摊贩,人流也不多,人群的气氛亦是低迷沉重,城内依旧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中。 珍珠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瘦小男孩,一路逛下来,没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等她把城内最热闹的城区走完一遍后,意兴阑珊的回了罗璟的住宅。 唉,两方交战,受苦的总是黎民百姓,鞑靼瓦刺结盟,抢了夏国的两座城池,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敲响后门前,把空间里的鸡蛋装满了整个篮子,小灰抱着圆滚滚的鸡蛋有些垂涎欲滴。 「小灰,你要吃生鸡蛋么?」珍珠纳闷。 「吱吱」要的,小灰忙不迭点头。 「……,煮熟了再吃还是吃生的?」 生鸡蛋黏煳煳的,小灰怎么吃? 「吱吱」就要这个,小灰抱着怀里的鸡蛋不撒手。 「……,呃,好吧,等会儿给你,你到边上吃去,省得弄得满地鸡蛋液。」珍珠耸耸肩,人也经常吃生鸡蛋,小灰爱吃也不奇怪。 她刚想叩门,后门已经拉开了,罗璟稜角分明的脸出现。 「你不会一直在门后等着吧?」珍珠瞪大眼睛看着他。 罗璟抬起手腕就在她脑门上扣了一下。 「快进来!」 珍珠吐吐舌头,熘了进去。 「你等会儿,我去把鸡蛋放好,然后过来扶你。」 等她把鸡蛋放在屋檐下,回头找他时,罗璟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你这人,耳朵怎么这么硬呢?不是让你等我过去嘛?」珍珠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一个脸色暗黄的瘦小少年,叉着腰瞪着眼,声音清脆,还带着几分娇嗔,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罗璟强忍着嘆气的冲动,把手递给了她。 「嗯?怎么啦?哪疼么?」珍珠忙扶着他。 「你出去那么久,就买了一筐鸡蛋?」罗璟看着满满一篮子鸡蛋有些无语。 「呃,人家主要是去感受一下西北的民风啦,而且,我告诉你哦,我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嘻嘻。」珍珠挑眉笑得极为开心。 「什么好法子?」他疑惑,这丫头怎么一会儿一个主意。 「咳~」珍珠挺了挺胸膛,低哑着声音,拱手行礼,「小子胡小真见过少爷。」 罗璟一愣,顿时领悟,她是想以男孩子的模样待在他身边。 他沉吟,觉着这个办法不错。 冬日衣服厚重,看不出身段,珍珠的脸又涂得蜡黄,戴上一顶刮皮小帽遮住秀气的眉目,整张脸不细看,就似个瘦小的男孩子。 只是她声音清亮娇柔,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糯,就算哑着嗓子,照样掩饰不了。 「怎样?我当你几天贴身小厮总是可以的吧?」 珍珠嘴角上扬,脸带得色。 「就你这音调,还能当我的贴身小厮?」罗璟哂笑。 「……,很明显么?那我当个哑巴小厮也行,不说话就成了。」她的声音太女性化了,想压都压不住。 哑巴小厮?亏她想得出来,罗璟哭笑不得。 他想了想,让她扶他回到屋里,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这是他从江湖帮派底下买的,专门用来改变人的嗓音,属于易容药材中的一部分。 珍珠听完,眼睛一亮。 「是不是在京城买易容粉的时候一起买的?」 罗璟点头。 「居然现在才给我,早该给我了。」她睨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小瓷瓶,笑着问道:「怎么用的?」 罗璟翘着嘴角,眼中尽是宠溺的无奈,「用水化开服下。」 药效果然很好,细柔的少女声变成了略微低哑的男子声。 她一开口,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哎哟,这药效也太好了吧,哈哈~连笑声都是暗哑的。」 珍珠得意大笑。 罗郎将在潼临城的宅院里,来了个新的小厮,据说是罗将军特地从嘉晋城派来照顾罗郎将的。 这个名叫胡小真的小厮,身材瘦小,脸色暗黄,戴着一顶黑色的刮皮小帽,遮住了半边眉目,显得甚为不起眼。 为了方便照顾罗郎将,他直接住进了后院的厢房里。 这个胡小真,为人机灵活波,没多会儿功夫,就与前院几个的小厮厨娘混成了一片。 「来,鸡蛋羹。」珍珠用托盘端上两碗滑嫩的鸡蛋羹进来了。 改变身份,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进出厨房,打着罗璟的旗号,自己开个小灶。 罗璟这座宅子的厨娘,是本地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厨艺只能说过得去,好吃却是谈不上的。 「喵~」猫也要,小黑窜了过来。 啧,就属你鼻子最灵,只要是空间产的东西,一闻一个准,珍珠拿过它的小碗,从自己碗里扒拉了一半给它。 「嗷呜~」这个好吃,小黑吃得舒爽。 「快吃,冷了有腥味。」 珍珠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果然好吃,她笑眯了眼,她虽然不常下厨,手艺还是不错的。 罗璟温柔一笑,他这里条件不好,让她跟着吃苦了。 「西北的饮食比较粗糙,你吃不习惯很正常,要不,我让汤兆,把他家厨娘借过来几天?」 汤府的厨娘是特地从京城带来的,手艺比他宅子里的厨娘好上不少,珍珠千里迢迢跑过来,他却连一顿像样的伙食都招待不了她,罗璟有些愧疚。 珍珠摇头,她又不是来度假的,「不需要,干嘛没事欠人情,要吃什么我会自己动手做的,嗯,难道你是觉得我的手艺不好么?」 她咬着饭勺,横睨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你的手艺很好。」罗璟忙舀了一大勺鸡蛋羹放进嘴里,香软滑嫩,果然好吃。 「那不就成了,我在家里虽然比较少动手做饭,可厨艺也是顶好的。」珍珠脸上就带上了得意之色。 罗璟满眼皆带笑,他是知道的,珍珠不喜欢厨房油腻腻的活计,从前迫于生计,切肉灌肠做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她没明说,但是看得出来,她是真不喜欢满手油腻的状态。 她不喜欢,他亦不想让她动手。 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应该捧在手心好好呵护,而不是为了照顾他,亲自动手做羹汤,去做她不喜欢的事情。 她的性子有些矛盾,有时候很娇气,有时候很能干,时常表现得像只聪明狡猾的小狐狸,偶尔又迷煳懵懂的像个不解世事的小姑娘。 「晚上,我给你炖一锅鸡汤,你家厨娘炖的鸡汤油腻腻的,让人看着就没什么胃口。」她絮絮叨叨着,计划晚餐的菜谱。 罗璟心中一片温暖,他所期待的生活,很简单,有她陪伴在身旁足以。 院外突然响起一片吵杂声。 「嘭嘭」院门被拍响。 珍珠忙跑去开门。 沖忙走进院子的士兵,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快步进去禀报。 「大人,阿七被抬了回来,身上的伤势很重。」 阿七是谁?珍珠立在屋外竖起耳朵。 「去请大夫,务必把人救回来,上次计划失败,是我们拖累了他。」罗璟的语气有些沉重。 「是。」 士兵应声而退。 「阿七是谁?」珍珠进屋收拾碗筷,顺口问道。 「一个暗线,被鞑子发现了。」罗璟脸色有些沉,上次的计划失败,牵扯出了阿七,这条暗线就算废了。 珍珠点头,原来是卧底呀。 被暴露的卧底,下场不言而喻。 珍珠默默为那个阿七致哀。
第三百九十二章阿七 第三百九十二章阿七 前院的厢房里,围堵着不少人。 珍珠好奇的往里探了探头。 一个老大夫正给炕上的伤号清理伤口。 一盆盆鲜红的血水端出,让珍珠看得心惊胆跳,是受了多重的伤,才会流了那么多血。 「那还是个孩子呢,看着十二三岁的样子,被打得骨头都断了几根,真可怜。」厨娘操着口音浓重的官话,嘆息的说道。 这么小就做了暗线?还被发现了,唉,真惨。 「是给他们烧的开水么?我给他们端过去吧。」珍珠看她盛好了一杯白开水,自告奋勇的说道。 「是啊,大夫交代了,那孩子失血过多,需要喝点糖水。」厨娘往里面添了一把糖,用勺子搅拌开。 「大娘,我来,我给他端过去。」既然是队友,能救就救。 她端着温糖水,走进厢房前,掺进去不少灵泉水。 厢房内,围观的士兵都散了,剩下刚才进后院禀告的那个士兵立在炕前,低头倾听老大夫的交代。 珍珠瞥了一眼炕上的伤号,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妈呀,这是下了多狠的手呀,那孩子的脸,简直没法看了。 额头似被人用力砸在墙上过,拳头大的血窟窿狰狞血腥,两只眼睛被打得红肿充血,脸颊嘴角一片青紫,耳鼻间都是血污。 「唉,他撑着一口气逃到良山镇,已经很了不起了,手脚都有骨折,内腑亦受到重击,能不能捡回一条命,还很难说。」老大夫摇头,他常年收治病人伤号,伤得这般惨烈还能活命,实属罕见。 「大夫,您救救他吧,阿七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母亲被鞑子姦污,生下他没几年就郁郁而终,他很小就在边城四处流浪,靠着一条忠心的老狗活到了现在,如今被鞑子打成这样,哎,也是他命不好啊。」 「老狗?」珍珠听得入神,失声问道。 那士兵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是罗璟的贴身小厮,没太在意。 「是啊,一只会捕猎的老狗,时常能给阿七捉只兔子或者田鼠,靠着这些,阿七才没饿死。」 「嗯,动物也有感情啊,这只老狗称得上是忠僕义士了。」老大夫感嘆,「老夫尽力而为,还得看他的造化了。」 「那,现在那只老狗呢?」珍珠忍不住问道。 「不清楚,阿七被鞑子逮住,老狗可能也被鞑子打死了吧。」士兵摇摇头。 「……,那真是太可惜了。」珍珠眉眼就耷拉下来,一只这么好的忠犬被打死了。 老大夫长嘆一声,他们这一行见多了生离死别,此时也只能哀嘆一声了,他把手里的药方递给了那个士兵,吩咐他去药铺抓药。 士兵应声而去。 「大夫,您要的糖水。」珍珠把糖水递了过去。 老大夫没接,站起身子,坐上炕沿,扶正了阿七的头部。 「伤得这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喝得下,你舀一口试试看。」 珍珠连忙舀了一勺糖水,小心餵进了阿七的嘴里。 老大夫仔细观察了几眼,脸上露出了喜色,「好,喝下去了,快,接着喂,能喝下去就好,哎呀,这孩子命硬啊,能自己吞咽下肚,说明还是有意识的。」 珍珠忙又餵了一口,没爹没娘的孩子自己努力活到了现在,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她心中怜悯,手里的动作越发轻柔仔细。 一碗糖水,餵了半刻钟。 士兵抓药回来后,老大夫交代了熬煮的方法,便起身告辞了。 珍珠熘回了后院。 「怎么去了那么久?阿七的情况怎么样?」罗璟坐在书案前,搁下手里的笔。 「不怎么好,伤得很重,大夫说,熬过了三天,就有可能留下一条小命。」她进屋后左顾右盼,「玉生,参片呢?给我两片,那孩子伤得太重了。」 罗璟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墨竹罐。 「十三拔箭那天,用了不少,所以参片不多了。」 原本满满一罐参片,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二了。 「嗯,人没事就好,人参什么的,没了可以再挖。」 珍珠倒出两片,然后把墨竹罐随意往桌上一放,就跑了出去。 「……」 说得极品人参好像菜地里的白萝蔔一样,吃完了随手又挖一株,罗璟无奈地摇摇头。 他哪知道,对于珍珠来说,极品人参可不就和白萝蔔差不多么。 往阿七嘴里塞了两片参片,珍珠心里松了口气。 从厨房里端出半盆热水,珍珠开始给他擦拭脸上的血污。 「哟,你不是大人的贴身小厮么?怎么还管起这小子的死活来了?」门口立着一个半大的小厮,脸上有些忿忿的嘲笑。 他是看门小厮王小强,对突然空降的珍珠,有些敌意,大约是觉得她侵占了他们上升贴身小厮的机会。 珍珠回头看了他一眼,王小强十三四岁的模样,个头瘦小,长相周正,看着还挺顺眼的,就是一脸稚嫩的嘲讽破坏了他秀气的面容。 「小强,别阴阳怪气的,好好一张脸都扭曲了。」珍珠直接戳着他,「我不是说过了嘛,我在你们这待不了多长时间,等大人的伤养得差不多了,我就该走了,来,帮我把水倒了,再端一盆过来。」 小强嘴角直抽搐,一边指责他,一边使唤他,他脑门抽了才会帮忙。 「这孩子是个可怜人,没爹养没娘疼,伤成这样,咱们不帮忙谁帮忙,小强,放着不管,你忍心么?」 「这西北地界,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是你不忍心就管得了的么?」小强嘟嘟囔囔的,最终还是帮她换水去了。 噗,也是个嘴硬心软的。 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把他的脸清理干净。 回到后院,天色渐沉。 小黑蹲在墙头「喵喵」叫唤。 在召唤它的小伙伴?它哪来的小伙伴? 珍珠转头一看,哎,一只雪白的长毛猫站在墙头另一边。 居然是波斯猫!珍珠眼睛一亮,好漂亮的波斯猫,毛髮光泽蓬松,一看就是经常打理过的。 小黑的身躯在猫群中,原本还算大块,与这只毛髮蓬松的波斯猫一比,就显得不够看了。 一黑一白在墙头交相辉映,白的雪白,黑的幽黑,看着既逗趣又养眼。 「雪球?它怎么跑出来了?」罗璟走到了门口,声音带着诧异。 「你认识那只白猫?」珍珠向他走去。 「汤兆府上的猫,一家人都宝贝得很,轻易不让它离开院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只波斯猫在潼临城的大户人家比较有名,因长得雪白漂亮,时常被它的主人,也就是昨天来探病的汤二小姐汤芸,带出门四处炫耀,有一次,雪球不甚走丢,汤大人调动了一队人马在城内搜寻,几乎惊动了城内所有的人。 自此后,雪球的名声就很响亮了,潼临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城守汤兆家养了一只雪白漂亮的波斯猫。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珍珠瞥了一眼墙头上,与雪球戏耍的黑球,定是这货勾搭来的呗。 罗璟显然也想到了,他转眼看向珍珠,「汤大人府内怕是乱成一锅粥了。」 你看,怎么办好吧?他眉梢一挑,用眼神问她。 「咳~」珍珠干咳一声,掩饰脸上的尴尬。 「小黑,雪球出来多久了?它家里该找过来了,快让它回家去。」 「喵~」它不想回家,小黑挨着雪球回话。 「……,还不是你在这撩拨着它,你把它拐出来,等会儿它主人来找我算帐,我上哪哭去?」珍珠劝说道,「天黑了,今天先让它回去,明天你再找它玩吧?乖,听话。」 小黑不情不愿的与雪球交流,雪球围着小黑转了两圈,这才依依不捨地跃下墙头。 「那是只母猫么?」珍珠问罗璟。 「……,应该是吧。」罗璟似笑非笑。 「难怪了,春天到了,小黑髮情了。」珍珠感嘆。 「……」 罗璟扶额,这是一个姑娘家该说的话么。 珍珠笑嘻嘻的回望他,一蹦一跳进了屋子。 酉时的潼临城,已经陷入一片沉寂。 戒严时期,入夜后的街道,除了巡逻的士兵,基本没有行人四处走动了。 珍珠餵了小金,从前院提水给罗璟洗漱。 一样一样弄好后,才打算去提水洗净脸上的易容粉。 她力气不小,一桶水提进提出并不费力。 厨娘看她个子瘦小,却能提动满满一个木桶的热水,显得很惊奇。 这里的木桶,都是厚实的木料制成,光提着木桶都觉着沉手,加上一桶热水,厨娘五大三粗的块头,往后院提一桶热水,也得费不少劲。 「小真,你个子虽小,力气倒是大得很啊。」 「嘻嘻,那是,饭可不是白吃的。」珍珠做了个大力水手的姿势。 「哈哈,你这孩子。」厨娘挺喜欢她,开朗好说话,也没什么架子。 「大娘,那个阿七醒过没有?」 「没呢?餵药的时候,倒是很配合,就是没醒过来。」 「大娘,晚上你辛苦些,注意看着点,大夫说了,他要是发烧,要另熬一副退烧药的。」珍珠交代。 「哎,我知道,放心好啦,大娘照顾过不少伤号,知道该做什么。」厨娘点头。 那孩子喝了灵泉,含了参片,应该无性命之忧。 珍珠舀好了热水,打算提进后院。 前院大门处,传出一阵骚动声。 「操,我说什么东西老抓门呢。」 「是什么?哇——」 「哎!它冲进来了——」 「快,快抓住它——」
第三百九十三章一人一狗 第三百九十三章一人一狗 一道黑影一瘸一拐地沖了进来。 珍珠看得很真切,那是一条瘸了腿的狗。 瘦骨嶙峋,拖着一条无力的腿,直直冲向阿七所在的厢房。 珍珠立即想到了白天对话的内容,阿七有一条忠心护主的老狗。 这就是那条老狗吧。 「哐当」一声,老狗撞开了房门,沖了进去。 随后追过来的王小强和另一个小厮停住了身形。 阿七的事情,他们白天都听说了,大家都想到了一处。 众人面面相觑。 「……,这咋办?那条狗老凶的,还赶出去不?」王小强犹豫着问道。 「这,应该是那个阿七的狗,它是去找阿七了。」另一个小厮小声道。 厨娘从厨房门口探出身子,唿喝着他们,「哎,别赶它呀,那是条忠心护主的好狗,没看到它腿都瘸了,还要冲去找主人么。」 「可是,要问过大人吧?」王小强瞥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前的珍珠。 想把事情推到她身上? 呵呵,当然可以。 「好,我去问问大人,先别赶它。」 放下桶,一熘烟跑进了后院。 罗璟正靠在炕沿看着一张边境地图,听到她急促的脚步声,疑惑地看向她。 「怎么啦?」 「阿七的那只狗跑过来找他了,瘸了一条腿,跑了那么长的路,一路找了过来,痩得就剩一身骨头了,好可怜的。」珍珠说着,突然感到一阵鼻酸,声音不由就哽咽起来。 罗璟见状,挪动身子靠近,握着她的手无奈的嘆道:「你呀,阿七受伤那么重没见你心酸落泪,他的狗瘸了条腿,你倒那么伤感起来。」 珍珠闻言愣了愣,还真是,虽然阿七也很可怜,可是她对瘸着腿找来的狗,更加心疼些。 大约是与动物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她能更深切的体会到动物的那种真挚的情感吧。 她扁扁嘴,「狗狗是人类忠诚的朋友,动物的感情最诚挚,比人类纯粹多了。」 罗璟笑着环住她的腰,「嗯,你想说什么?」 是哦,她想说什么来着? 「啊,那个王小强让我来问你,那只狗可以留下么?」 罗璟失笑,「你自己不能做主么?」 「你的宅子,当然是你做主了。」 「我的宅子不也是你的宅子么。」 「……」 阿七的狗,品种很杂,有点像藏獒,又有点像狼狗,毛髮是黑色的,却不蓬松,骨架很大,痩得只剩一身皮了。 它沖炕上的阿七唤了几声,没得到回应。 「呜呜」蜷着枯瘦如柴的身子守在了炕底,一条后腿骨折得有些变形,乌黑的眼睛湿润而深沉,似饱经世事的老人,沧桑中带着哀戚。 珍珠看着它,觉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刚才拿剩饭餵它,它竟然不吃,就这么盯着人,眼睛还有泪水掉下来,哎哟,真是造孽哟,太可怜了。」 厨娘用粗瓷碗端着剩饭站在屋内,眼睛有些红红的。 「给我,我餵它吧。」 珍珠接过她手里的碗,指间不着痕迹的往里面掺着灵泉。 「哎,胡小真,你可小心点,那狗凶得很,谁靠近阿七,它都龇牙裂嘴的,老凶的。」王小强站在门边提醒。 「它是护主,怕别人对阿七不利。」另一个小厮啧舌称奇。 珍珠沖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放心。 她走到狗的跟前,它戒备地立起了半身,眼神变得严肃锐利。 珍珠不以为意,蹲了下去,朝它友善的笑了笑。 那狗确实是只上了年纪的老狗,皮肤干皱,肌肉老化,毛髮稀疏没有光泽,口中的牙齿也开始掉落。 它警惕地盯了她好一会儿,眼神才渐渐松懈,它从她身上感受到了特殊的气息,那种气息使它舒服轻松,没有任何敌意与压力,让它想要亲近,想要依靠。 它已经太累了,拖着断腿追寻着男孩的气息而来,一路躲躲藏藏,遭遇好几个对它不怀好意的无赖汉子,被撵被追被打,好几次差点被捉到,靠着最后一点执着,终于找到了它的男孩。 「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也不会伤害阿七的,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你的小主人受伤了,需要喝药治疗。」珍珠掺了灵泉的剩饭放在了它面前,「吃吧,你也饿了,吃饱了,才有力气等着阿七醒来。」 「呜呜」狗沉声呜咽两声,鼻子凑近瓷碗,嗅了两下,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开始嗷呜吃了起来。 「啧啧,还是小真有本事啊。」厨娘也蹲在了她身旁,咧嘴夸赞道。 王小强与另一个小厮围观了几眼,饶有兴致的讨论了一番,这才散了开来。 狗吃完了碗里的剩饭,碗沿都添得干干净净的。 「哎,你看它的腿,断成这样,真是遭了大罪了。」厨娘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心地却是很柔软,特别怜惜这条狗。 「嗯,明天那个老大夫来复诊的时候,让他给狗正正骨头,养一阵子,应该能养好吧。」 狗的后腿已经扭曲到变形,看着都让人难受。 它似有所觉,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尾巴朝她摇了两下。 「是啊,希望能养好了,这么好的狗儿,可别变瘸了。」厨娘嘆了口气。 珍珠笑笑,站起身子,「好啦,大娘,先歇息去吧,晚上还要劳烦你,多看顾阿七两眼。」 「哎,放心,大娘看着呢。」厨娘也站了起来。 两人出了房门,把房门虚掩起来。 珍珠重新舀了热水,提回了后院。 一番洗漱干净,才吹灯歇息。 罗璟环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那只狗怎么样了?」 「还行,吃了东西,温顺了许多。」 「那就好,能从荆县一直找到了潼临城,这只狗实在难得。」 「这狗通人性,懂得知恩图报,对阿七很忠诚。」 「……,怎么没见你对小黄有这么高的评价?」 「……,小黄当然很好,虽然有些憨实。」 「呵呵,你是嫌弃它,没那么机灵吧。」 「才没有呢,它憨傻的样子也很可爱的。」 两人在被窝里斗着嘴,说着话,你侬我侬,甜蜜的气息溢满了整个房间。 翌日,珍珠起了个大早。 她惦记着阿七与狗的伤势。 涂抹好一脸的暗黄,她没忘记把自己的手也染上一遍。 戴上她的刮皮小帽,活蹦乱跳地跑到了前院。 「大娘,早啊。」 「哎,小真,你起得真早,大人醒了没有?」 「醒了,我过来提热水。」 「来,我给你舀。」 厨娘动作利索,三五下就把热水舀好了。 「大娘,阿七那边昨夜还好么?」珍珠趁机问道。 「挺好的,中间醒了一次,还和我说了几句话,那狗激动得都要扑到床上去了,哈哈。」厨娘哈哈一笑,心情看着很是不错。 「嗯嗯,醒了就好,吃了早饭,让王小强再去请大夫来看看。」珍珠也高兴,虽然没接触过阿七,但是,在苦难中坚强生存下来的孩子,总是让人心疼的。 大夫来复诊的时候,摸着阿七的脉象,一脸惊疑。 昨天的脉象极细极软,气弱血枯,一夜过后,脉象竟然生机立现,平稳了许多。 这转变,未免太过神速。 老大夫摸着他的山羊鬍子,一脸沉思。 难道是这孩子求生的意识特别强烈,还是他的狗激发了他潜在的求生欲望? 老大夫有些琢磨不透,不过,阿七的病情趋于稳定,对大伙来说,都是个好消息。 珍珠请他给狗正骨,老大夫也没推辞。 狗很懂事,也很聪明,在珍珠的安抚下,正骨的过程只哼唧了几声,没有太过闹腾。 老大夫给阿七重新开了药方,领回药后,熬好给阿七灌下。 那孩子就悠悠醒了。 意识模模煳煳的,却在听到老狗「呜呜」叫的同时,红肿青紫的眼缝间流出了大滴的泪水,显然是很高兴感受到它的存在。 他勉强哼唧了几声,又沉沉睡去。、 珍珠看在眼里,心酸不已。 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着度过了艰难的岁月,相互汲取着彼此的一点温暖,熬过孤独困苦的日子,可以想像得出他们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如何艰辛。 珍珠嘆着气回到了后院。 罗璟纳闷,拉过她询问。 「这一大早的,嘆什么气呀?」 珍珠把事情说了一遍。 「嗯,阿七去年才开始成为我们的暗线,是他主动找来的,当时,有人抓住了他的狗,他赤着脚跑到了潼临城,满脚跑得鲜血淋漓,正好撞上了十三,十三见他可怜,给他找了医馆,阿七跪地磕头,把头都磕破了,求着十三救他的狗,后来,他就成了最小的暗线。」 珍珠听得入神,「当时,十三救了他的狗么?」 「嗯,十三花钱让当地的混混,帮他要回了狗,而后,他便一直负责收集鞑子的消息,荆县被抢占后,他凭着一半鞑子的血脉,没有被鞑子驱逐出去,上次的事情,是我们失策,把他连累了。」 罗璟脸色有些阴沉,一次计划失败,不仅让他和十三差点丢了性命,还暴露了阿七,是他太大意了,没有把潜在的危险排查清楚。 珍珠环着他的肩头,头挨着他的脑袋,闷声说道:「战场上的局势变化无常,一着不慎就满盘皆输,所以你要谨慎,懂得随机应变,最重要的是,要保证自己的安全,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别拿自己的小命不当回事,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这次她幸运的找到了他们,下次未必就有这个运气。 罗璟转过头,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她的面容,他慎重地点了点头。
第三百九十四章被抓包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被抓包了 接下来几天,珍珠一直忙进忙出,称职的扮演着贴身小厮的角色。 罗十三已经清醒过来,抬回了罗璟的宅子,与阿七一併在前院养伤。 珍珠没敢往罗十三那边凑,以他对她的熟悉程度,让他多瞅两眼,一准要露馅。 可惜,她越躲着越让罗十三怀疑。 大少爷怎么会特地派了小厮过来?这不像他的作风? 罗十三在跟随罗璟之前,一直是罗睿的贴身侍卫,对罗睿的了解甚至多过罗璟。 他的疑惑,在透过敞开的门口,看见那个小厮的身影后,更为加深。 这日,罗璟从后院过来,罗十三犹豫着问了出口。 罗璟脸色僵了僵,思虑再三,道出了实情。 罗十三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那是胡家姑娘? 她…怎么从千里之外的鄂州跑到边境来了? 罗十三一脸震惊地看着罗璟。 「咳,你知道是她就行了,至于她怎么来的,你就别问了。」 「……是,属下知道。」 既然他知道了,珍珠也没必要避着了,罗璟朝门外唤了一声。 门口探出一个蜡黄的小脸,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地看过来。 真是胡家姑娘。 她这幅打扮,在京城时,罗十三就见过。 「罗副将。」 他们的对话,她在外面都听到了,于是,她大方地走了进来。 「胡姑娘。」 罗十三连忙挣扎着想要爬起。 「哎~别动,你这一身伤,小心伤口裂开。」珍珠忙劝阻。 罗璟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胡姑娘,失礼了。」罗十三扭曲着脸,苦笑着赔罪,刚才一动弹,果然全身的伤口都有崩裂的迹象。 「没事,你好好养伤,你的小命可是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的,得珍惜些。」珍珠看着他惨白无血色的脸,不由为他捏了把冷汗,一身的血都差点流光了,能保住小命实属万幸。 「是,还得多谢胡姑娘的人参,要不然,十三早就到阎王殿报到了。」罗十三诚心致谢,他知道,为了救他,少爷把他身上所有的极品人参都用光了,那可是千载难寻的极品人参啊,就这么浪费在他身上了。 他虽然感动,但更多的,却是愧疚,为了他一个小小的护卫,动用那么多千金难买的参片,大恩大德,永世难报。 「不用客气,你人没事最好。」 珍珠不以为意,笑语盈盈。 两人不算太熟,寒暄几句,珍珠就去了隔壁。 阿七正费力地睁着眼睛,他两边眼周都青紫发黑,白眼仁一片血红,整张脸被各种淤青占据,看着十分可怖。 他的狗,叫阿达。 阿七叫它老阿达,已经整整陪伴了他八年。 阿七说,没有老阿达,这世上,早就没有他阿七了。 所以,老阿达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阿七,今天怎么样了,胸口有没有好一点?」 昨日,阿七喝完药不久,开始呕吐,褐色的药汁夹杂着红色的血液喷了一地,把前院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珍珠更是瞪大了眼睛,她一直没敢往阿七的药里掺太多灵泉,怕他好得太快,引人注意,可是,断断续续也掺了好几次,她觉着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谁知,他突然就吐血了。 老大夫被急忙请了过来,检查过后,反倒松了一口气。 阿七腑脏遭受过重击,淤血堵在胸腹,吐了出来,才是好事。 「…好…一点…」阿七眼睛看人模模煳煳的,说话也有些费劲。 他被荆县的士兵捉住,绑在露天的木桩上一边审问一边暴打,直到天黑才停手,老阿达晚上偷摸着帮他咬断了绳子,他艰难地从狗洞里钻出了城墙。 老阿达却为了掩护他逃跑,被人打断了后腿,如果不是凭着熟悉的地形,他和老阿达早就没命了,他拼着一口气,跑到了良山镇,倒在了镇门前,最终被人抬到了潼临城。 还好,老阿达也跟着跑出来了,不然,他自己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来,吃鸡蛋羹,你伤得厉害,失血太多,大夫说,占时不能吃硬的东西。」珍珠端了碗鸡蛋羹进来,一屋子伤号,每日的蛋羹都要蒸好几碗。 「……」 阿七微微张嘴,他瞧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知道他每日都会过来照看他,还有一个大嗓门的大娘和一个叫王小强的男孩,也会过来帮忙。 他们说,这是潼临城内罗郎将的府上。 罗郎将,他没见过,应该是夏国的大将,他一个小小的暗线,没资格接触那么高级的官员,他每次带消息过来,都有专门的接头人,递了消息后,会给他不等的薪酬,靠着那些钱财,他给苦命的母亲重修了墓穴,尽了一份微薄的孝心。 他走上了暗线的路,就知道,自己最后可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当时的他已经走投无路。 阿七被地痞欺负的时候,老阿达咬伤了那个地痞,地痞纠结了几个人,把老阿达堵在了一个废旧的房屋里,说要饿死老阿达,他在荆县求救无门,谁都不乐意为了他得罪几个地痞,他只得放手一搏,跑到了潼临城,果真被他碰到了贵人。 虽然救出老阿达,需要付出代价,可是,就算重来一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绵软香甜的蛋羹滑入口中,阿七艰难的吞咽下腹,被审讯时,拳打脚踢,藤鞭木棍,什么东西都往他身上招唿,他没有被打死,已经算是奇蹟了。 「阿七,你在荆县那边还有什么亲戚么?」珍珠边餵边问道。 「……没…有。」就算有,他们也不会承认的。 「嗯,那你好好养伤,别的事情不用担心,你的老阿达,虽然断了一条腿,也受了点伤,但是能吃能喝的,没有性命之忧。」珍珠安抚着他,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阿七身上浓重的晦涩与阴郁,以及深切的惶恐与不安。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已经尝遍了人世间的苦楚。 珍珠深深的为他感到心疼。 她心头有个想法,暂时还没有确定,等她与罗璟商量好了,再做定论。 「……。」 阿七没说话,眼中有了泪眼,这几日,他一直有些昏昏沉沉,但是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多少次跌倒了,受伤了,都是自己抱着老阿达默默忍受,能给予他善意的人,真的不多。 罗璟和珍珠慢慢走回后院,他身体素质一向很好,所以小腿上的伤口癒合得很快,几天功夫,已经可以四处活动了。 「玉生,你说,让阿七带着老阿达去望林村生活咋样?」 她提出了她的想法。 「去望林村?」罗璟诧异。 「是啊,他才十二三岁,留在边境能干什么,去望林村里,让他上几年学堂练几年武艺,长大以后才能更好的决定,他将来要做什么。」 在珍珠看来,十五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应该在学堂里,接受基础的教育,为他们将来要走的路做好准备。 罗璟沉思,也不是不行,只是,还得看看那孩子的性格。 「等他养好伤再说吧,这段时间,观察一下他的品性,觉着合适,我就让人送过去,要是不行,就让他做别的事情去,这么大的男孩,做什么都可以,不一定非要念书进学堂。」 也是,珍珠点头,他说得有道理,万一带回去,发现是个品行不端的,或者因为童年的阴影,心里太过阴暗的,嗯,不仅影响学堂的孩子们,还有可能埋下隐患。 是得慎重些。 「喵~」 「喵~」 两声不同的猫叫声从墙头传了过来。 「……」 珍珠与罗璟互看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雪球又来了! 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要跑出来玩耍半天,才捨得回去。 「你说,那个汤二小姐要是知道,是小黑天天拐了她家雪球跑出来,会不会被气死?」珍珠靠近他,挽着他的胳膊笑道。 「嗯,很有可能。」 罗璟喜欢她挽着他胳膊,靠着他的样子,虽然,现在一付蜡黄的小男孩模样,他也觉着可爱又俏皮。 墙头上的一黑一白,相互嬉戏着,墙角下的一对,看着它们打闹逗趣。 「在墙头上——」 「在那呢——」 「快,去告诉小姐,找到雪球了。」 院墙远处,传出了一阵喧譁声。 珍珠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找上门了。 罗璟转头看着她,显然他也听见了。 「小黑,你快下来,人家主人找来了。」 珍珠忙把小黑唤了下来。 「喵~」干嘛?小黑一跃而下。 「雪球的主人找来了,你整天把它拐出来玩,她主人要生气的。」珍珠语重心长的说道。 「喵~」它喜欢跟我玩,不喜欢待在家里,小黑毫不在乎。 「可是,它是有主人的,懂吗?有主人的,它主人不喜欢它跑出来玩。」 「喵~」那怎么办,还不让猫和猫玩耍么? 「你先躲起来,一会儿雪球的主人来了,可说不清,实在不行,你们等它主人睡着了,再一起玩吧。」珍珠给它支招。 「喵~」那好吧,晚上找它玩吧。 小黑朝墙上的雪球叫了几声,这才回了屋子。 雪球没了玩伴,意兴阑珊,在墙头晃了一圈,也熘走了。 珍珠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 没曾想,过了一刻钟,汤二小姐汤芸抱着雪球上门了。 「璟哥哥,小厮说,在你家的墙头上看见了一只黑猫?」 汤二小姐打了招唿后,开门见山的问道。 得,被抓包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我该走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我该走了 罗璟坐在太师椅上,悠然自得地喝着珍珠奉上的菊花茶。 他今日穿了一身墨色锦袍,衣襟和袖口绣着精緻古朴的藤纹,剪裁贴身线条流畅,衬着他俊逸的脸庞,越发的矜贵闲雅。 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青花缠枝纹茶盅,半垂着黑眸,面容清冷,无欲无波,如松柏下参禅的世外高僧。 珍珠站在一旁垂手而立,余光瞥了他一眼,心中腹诽,这傢伙装逼也能装到一个极致。 再看他对面坐着的少女,满眼爱慕的小星星遮都遮不住,刚进院子那股开门见山的气势,如数化成了一脸娇羞的粉红。 珍珠嘴角就耷拉下来,哼,招蜂引蝶的傢伙。 罗璟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清香浓郁的菊花芬芳,飘散在空中。 「二小姐,请喝茶。」 「…啊?!哦…呵呵,谢谢璟哥哥。」 少女白皙的面容浮起两片红霞,浑然忘却自己来此的目的,捧起身旁的茶盏,掩饰性地喝了两口。 嗯,好香,汤芸抿着嘴里残存的菊花香气,惊奇的发现,这茶的味道出奇的好喝。 「璟哥哥,你府上的菊花茶好香啊,这是在哪买的?能告诉芸儿么?」 罗璟慢慢放下茶盏,淡淡回了一句,「友人送的。」 「是嘛,真可惜,这菊花茶好香哦。」汤芸又含了一口,唇齿留香的滋味实在是好。 算你识货,珍珠半垂着脑袋在心里嘀咕。 「喵~」汤芸怀里的波斯猫叫了一声。 猫叫声唤回了汤芸的神志,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罗璟,犹豫了一下才试探问道:「璟哥哥,我家小厮说,雪球跟一只黑猫在玩耍,不知是不是这附近的猫?你可曾见过?」 「哦,在哪看到的?」罗璟不慌不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 「说是在墙头上。」汤芸忙道。 「……墙头上?」 罗璟故意顿了顿,往门外的院墙扫了一眼,此时,那上面空无一物。 汤芸顺着他清冷透净的目光看了过去,突然有些汗颜,是啊,那么宽的院墙,很有可能是从旁边或者别的地方跑过来的野猫,她怎么会认为是他家的猫拐了雪球呢? 汤芸的脸就红了一片,磕磕巴巴解释道:「这几日,雪球经常跑出来,下人好不容易才在外面找到它的踪影,芸儿一时心急,思虑不周了,璟哥哥家哪来的黑猫,定是外面的野猫跑过来玩耍的,嗯,是芸儿莽撞了。」 罗璟淡然一笑,微微颔首没有做声。 汤芸的脸就更红了,她抱起雪球,屈膝行礼,「璟哥哥,是我弄错了,芸儿给你陪不是了。」 啧啧,段位高啊,兵不血刃的就化解了被抓包的事件,珍珠对着罗璟云淡风轻的脸,大为佩服。 汤芸为她刚才兴师问罪的态度,感到有些羞愧,抱着雪球告辞了。 她走出院子时,雪球探头看着小黑所在的屋子,眼里尽是依依不捨。 「哎,小黑呀,你怎么在边境找了个女朋友呢?等我们回去,你和雪球就变成牛郎织女了。」珍珠抱着小黑有些惆怅。 「喵~」猫没听明白,回去就回去呗,小黑窝在她怀里,不以为意。 珍珠眉头微蹙,想起了猫的特性,猫的配偶好像不是固定的,一只母猫经常生出一窝颜色各异的猫,一种颜色一个猫爸爸,呃,看来是她操心太多了,哈哈。 在潼临城的日子,珍珠过得颇为忙碌。 宅子里伤号多,她现在几乎每天都待在厨房里,为他们准备营养好吃的饭食。 她厨艺不差,加上不时添加些灵泉,煮出来的饭食让大伙都交口称赞,厨娘对她更是大为佩服,嘴里经常挂着的一句话就是:你一个男娃子,厨艺咋这么好呢。 小厮的身份让她出入很是方便,不时跟着厨娘去集市上採买食材,这边的白米虽然比较贵,珍珠还是买了一大袋,每日给他们熬一锅浓稠的大骨粥,蒸上鸡蛋羹,熬上浓浓的鸡汤,偶尔,她还会往鸡汤里添一两片参片,总之,变着花样的,把印象中适宜病人的菜谱,都试了一遍,市面上适宜病人吃的东西,也都囤了一堆。 一开始,厨娘瞠目结舌,宅子的伙食费用是有数的,她这么採购法,一天都能把一个月的伙食费花光。 珍珠笑称,她买的是额外的,不算在伙食费的范围。 厨娘这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地跟着她一通採买。 阿七的伤势最重,养了十来天才勉强能动弹,眼睛的红血丝褪去,视力渐渐恢復,看清了周围的人后,一直有些拘谨紧张的他,精神放松了不少,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 阿达的伤势好得飞快,后腿固定断骨的木板已经拆了,虽然还没能用力着地,但基本不影响它的行走。 原本瘦骨嶙峋的身子,以惊人的速度丰润起来,老皱干枯的毛髮,重新散发出健康的光泽,悲凉沧桑的眸子,如今锐利明亮,变化之大,让所以人都啧啧称奇。 阿达有种年老成精的睿智。 特别是被珍珠用灵泉滋养了一阵子后,那股聪明的灵性,让珍珠都大为惊讶。 通透灵活,几乎可以跟小黑相媲美。 这般有灵性的动物,难怪,能把阿七从一个五岁的孩子,一直养活到了现在。 阿七五岁没了娘后,旁系亲戚都不愿收养,他没有生存能力,每日在集市附近拣拾烂菜乞讨为生,加上偶尔有好心人施捨,才没被饿死。 阿达是流浪犬,经常在集市附近串游,一人一狗有了交集,久而久之就混在了一起,一口饼分两半,一锅清汤分两碗,一只田鼠剥了皮,烤上一烤分两份,就这样度过了艰难的岁月。 诉说这些往事的时候,阿七正嚼着香喷喷的鸡腿肉。 那是他第一次吃鸡腿,鲜美滑嫩,香浓软甜,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一餐。 他啃了一半后,就把剩下的一半递给了一直守护在炕旁的阿达。 阿达用嘴叼住,连肉带骨吃了下去。 经过近十天的观察,珍珠对阿七有了初步的印象。 机灵、圆滑,言行间带着些胆怯与自卑,眼底却有一种坚忍与不屈,说话谨慎,态度小心,本地方言与官话说得都不错,是个聪明有眼力见的男孩子。 他脸上的肿胀慢慢消退,露出原本的面貌,浓眉大眼,轮廓方正,鼻樑高挺,眼窝有些深,再过几年定是个帅气的男孩子。 晚上,熄灯上炕后。 珍珠躺在罗璟怀里,与他说起这些,罗璟脸上的表情顿时不好了。 「那一脸青紫交错的脸,你居然能看出来,他长大后,是个帅气的男孩子?」 「噗~」珍珠埋首在他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罗璟臭着脸,抬手朝她撅起的屁股拍了一下。 「啊~」珍珠反射性抬起了头,气鼓鼓地瞪着他,「流氓。」 罗璟气笑,「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流氓。」 说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捉住她扑腾的小手,高举过头,眼中如烈火灼烧般,闪着*的光芒。 珍珠红着脸颊咬着下唇,这么多天同床共枕,两人比从前亲密熟悉许多,罗璟每天的小动作不少,不过,似这样大张旗鼓的压倒她,还是第一次。 「……你,放开我。」娇柔糯软的声音,没有一丝威胁力。 罗璟置若未闻,目光炯炯,如盯着猎物的勐兽。 脸颊火辣辣的,珍珠在他身下蠕动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未曾想,却更激发了他深藏的*。 俯下头,撷取他嚮往的红唇,动作勐烈,如饿虎吞羊,不容她有一丝迴避。 女孩嘤咛一声,被他的热力席捲。 黑夜中,鼻息渐渐粗重,男子含煳的说着情话,女子软糯的回应,旖旎的气息飘满整个房间。 好半响,随着男子的闷哼声,屋内急促的气息,慢慢回落。 罗璟伏在珍珠的脖颈间,唿吸急促,高亢激动的情绪慢慢平復。 珍珠双眼迷濛,脸颊潮红,双手无力搭在他的肩头,她衣襟大敞,露出粉色的抹胸,一只大手如今还覆在抹胸下的丰隆处不肯移动。 「……你,起来啦。」她轻捶他的脖颈,羞愤地叫了一声。 「……嗯,等会儿。」他微微侧头,对着她的耳垂吹着热气。 珍珠刚落下的热意,又涌了上来,脸上烧得都快熟了。 她咬着唇无力地撇开头,揪着他的长髮,想移开他。 两人并没有实质的亲密,他们还未正式成亲,罗璟虽然没把持住自己,但也只敢挨挨蹭蹭而已。 好一会儿,他才翻身放开了她。 珍珠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转身捶了他一下后,开始背对着他。 他滚烫的身子随之而来,紧拥着她久久不愿放手。 「我该走了。」 许久之后,珍珠的声音幽幽响起。 环着她的胳膊越发紧蹙。 她到这边快半个月了,他的身子恢復得很好,她该准备启程了。 「多待两天吧。」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嗯,那后日吧,我还得去一趟鲮州呢,而且,平安他们快参加府试了,家里的事情很多。」珍珠也不想离开,可是,终究是要走的。 罗璟的伤口好得七七八八,给他复诊的老大夫,都感嘆他惊人的恢復能力,只是他受伤时失血过多,身体还有些虚,所以还要修养一段时间。 「……好。」 他久久才应了一声。
第三百九十六章心塞的罗璟 第三百九十六章心塞的罗璟 二日,罗璟早早出了门。 午饭时间到了,都没见他回来。 珍珠有些纳闷。 她端着罗十三的午饭,敲门走了进去。 「胡姑娘。」罗十三忙坐了起来,他的伤势恢復得也很快,如今能下地走几步了,只是还不能太过费力。 「你坐着,别乱动,我给你端炕桌。」珍珠放下手里的托盘,摆好炕桌,再给他摆好饭菜。 「多谢胡姑娘。」罗十三拱手道谢,「王小强呢?他怎么不帮忙,劳烦您动手端过来?」 「他和你们少爷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珍珠笑笑,「你别太客气了,我在这待不了多久了,想要再劳烦我,也得等以后了。」 罗十三一愣,「您,准备回去了么?」 珍珠点头,「明天回去,出来很久了,家里该担心了。」 出来很久?罗十三心中暗自数着她待在潼临城的时日,他私下与王小强打听过,胡家姑娘以小厮身份出现在宅院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没半个月,如果算上从鄂州到潼临城的时间,那时间就长了。 胡姑娘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来潼临城呢?出现的时机还那么巧?正好过来照顾受伤的少爷,罗十三满心疑问,可少爷让他别问,他只好把疑惑埋在心底了。 「那您一路小心。」罗十三诚恳说道,他对这个未来的少夫人,印象很好,好看、亲切、善良、有胆略,饭食做得也很好。 这十几日,胡家姑娘每日在厨房里忙活,亲自为他们几个伤员动手造饭,鸡鸭鱼肉变着花样轮番摆上饭桌,厨艺比胡家老太太都不差。 看看他,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生生吃胖了好几斤。 不过,变化最大的,莫过于隔壁房间的阿七与阿达,原本瘦得皮包骨的身形,像吹了气般,干巴巴的皮肤变得丰润有光泽起来。 罗十三在望林村待了不短的时间,一直以为胡家姑娘是不懂厨艺的,他们在胡家住的时候,没见胡姑娘下过厨房动手做羹汤,胡家请了厨娘,那厨娘手艺很好,不需要胡家人操心饭食上的问题。 所以,胡姑娘亲自下厨,让他有些讶异,厨艺之好,更让他倍感吃惊。 罗璟回来时,已经过了饭点。 珍珠厨房里给他留了饭菜,端上桌后,他捧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你去哪了?怎么这么饿?」她坐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问道。 「嗯,跑了几个地方,饿了。」与她在一起,他从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珍珠眼睛亮晶晶的,闪过一丝兴奋。 「找到那种药了?」 「……」 罗璟咀嚼的腮帮子僵了僵,瞥了她一眼,咽下口中的饭。 「嘻嘻~」珍珠眉眼带笑,心情很好。 吃了午饭,珍珠收拾了碗筷,又跳到了他的面前,笑看着他。 罗璟嘆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布袋。 「这个,是你说的那种药。」 一个小瓷瓶摆到了她的面前。 「怎么用的?」珍珠抿嘴一笑,拿起了小瓷瓶。 「……,你真的要用么?」罗璟犹豫,虽然他觉着唐齐荐是很混帐,可是,这么做似乎有点不大对。 「你放心,我先去探探情况,不会立即就行动的,我是什么人,你不了解么?」珍珠睨了他一眼,她当然会打探清楚情况,再做定论了,「还是你觉着,他无论做了什么坏事,都不应该受到这种惩罚?」 「我当然知道你的为人,只是,我担心你一个人,在鲮州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个帮手。」罗璟拉过她的手解释,眉头紧蹙,他总是不放心,「要不,你还是直接回望林村好了,姨母那里,我派人去查探清楚,再做打算。」 被他握着的小手,瞬间抽离开来。 罗璟抬眼看去,她圆熘的杏眼正瞪着他。 「说好的事情,怎么又变卦?我就先去看看,不会随便出手的,你别磨磨唧唧,转个头又改变主意,男子汉大丈夫,拿定主意了就不要轻易改变。」 罗璟苦笑,如果不是担心她,他哪会这般作态。 晚上,两人上炕休息。 珍珠还有些气哼哼背对着他。 熟悉的体温从身后贴近,一声低沉的轻嘆,在她耳边响起。 「你明天就要走了,现在还跟我生气?」 大手把她环抱入怀,微凉的唇印在她的耳畔。 珍珠心中一阵发软,她转过身,正对着他。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彼此的唿吸清晰可闻。 「玉生,你要学着相信我,以后,我们会一起度过很长的人生,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我身边,很多事情是必须自己独自面对的,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不是说过嘛,我可不是温室里的小白花,而是野地里挺拔带刺的荆棘花,比你想像中的,更为坚强。」 她的声音轻柔娇嫩,语气却带着坚韧与自信。 罗璟定定看了她许久,慢慢探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把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知道,你很能干,可是我,更喜欢你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操心,让我给你遮挡所有的风雨。」 他的声音有几分委屈,他那么在意她,一丝风雨都不想让她承受,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对他生气。 这傢伙,有点大男子主义呀,当然,这也不能怪他,这时代,在男尊女卑的封建固有框架下,从小他思想就禁锢在这样的范畴里,还好,罗璟的大男子主义偏重于男人的责任与担当,而不是顽固不化的墨守成规。 他要是那样的人,她也不会点头答应嫁给他。 珍珠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伸手摸着他的脸颊,笑着说道:「玉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你也要相信,我有判断是非揆情审势的能力,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道理,我很清楚。」 「嗯,我相信你。」 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在她掌心印下一个温热的吻。 「可是,你要保护好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明白么?」 珍珠唇角上扬,温柔地点点头。 「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 分离在即,两人似有千言万语,低语柔声一直持续到午夜,才慢慢相拥而眠。 没到卯时,珍珠已经睁开了眼。 窗外依旧漆黑一片,远处隐隐传出鸡叫的声音。 她转头看着身旁睡得沉稳的脸,有些不忍动弹,她一动,他就要醒了。 补了半个月的营养,罗璟毫无血色的双唇终于有了几分红润,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的唿吸微微颤动,勾得珍珠的心有些痒痒的。 她伸出手,隔空勾勒着他的眉形,眉心上一道浅浅的皱痕,让她不由的,想帮他抚平。 指腹刚碰到他的眉心,小手就被大手握住。 墨黑的眼眸睁开,看着她,似有星辰闪动。 「早~」她笑语嫣然。 「嗯,早。」声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深沉。 两人相视良久,眸中尽是温柔与眷恋。 直到窗外泛起了微微的光亮。 纵然万般不舍,终须离别。 珍珠依旧一身蜡黄脸色的男孩装扮,背上挎包和行李,一身臃肿的立在院子中。 罗璟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大包小包的背了一身,有些语凝。 小金驼着这一大帮飞越那么长的路程,着实辛苦了。 潼临城的天空有薄雾萦绕,远山已经白了小片天空。 再不出发就晚了。 珍珠垫着脚尖伏在小金的背嵴上,双手环上它的脖子。 「我走了。」 「嗯,小心点,可别掉下来了。」罗璟看着她的姿势,很为她忧心。 「噗呲~」珍珠笑了出来,「不会了,小金飞得很稳。」 罗璟点头,他没体会过,看着委实有些担心。 珍珠朝他咧嘴一笑,该说的话,昨夜都说过了。 「走啦,小金。」 小金微微俯身,振翅而起,强而有力的双翅扇起一地粉尘。 罗璟避之不及,被扇起的尘土迷了眼,等他再次睁开眼,天空中,早已没了他们的影子。 他立在原处,抬头望天,满心感嘆。 风驰电掣的感觉,不外如此吧。 珍珠能驱使小金为她所用,实在是福缘深厚。 他突然领悟,那丫头为何如此自信,她身旁有小黑、小灰、小金,以及大白,身上有银子、参片、易容粉、蒙汗药等等,加上她的精明睿智,确实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罗璟有些心塞,作为她未来的相公,他是不是太没用武之地了? 他沉着一张脸,瞪着鄂州的方向,良久不语。 浩瀚无垠的天空,偶有飞鸟掠过。 珍珠伏在小金背后,冷风嗖嗖灌入脖子,她哆嗦着打了个激灵。 三月中旬,温度略有回升,可在高空飞速中,还是冷冽沁人。 瞥眼下望,入目的山林,已经吐露嫩芽,深深浅浅的绿意延绵到天际。 鲮州在东南方向,靠近海边,盛产各种海货。 珍珠不知道具体的方位,罗璟让她用太阳作为参照物。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她对着太阳一阵估算。 「小金,朝着太阳的右边飞。」 确定好方向,免得飞错了线路,还得折回去。 她空间里,有一份夏国地图,是罗璟特意给她描绘出来的,可是,她有些看不大懂,这时期的地图,没有经度纬度,比例高线什么的,主要以山川河流城池作为地标。 没法子,只得边走边查看了。 实在不行,就在城池附近落脚问路。 就这样,他们一行,飞飞停停,直到天黑还没到达鲮州。
第三百九十七章充当了一回有钱的大爷 第三百九十七章充当了一回有钱的大爷 珍珠一行在一处平坦的山腰上落脚。 酉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 月亮如玉盘般,高高挂在夜空中。 皎洁的月色柔柔的散满整片山头,山下不远,是一处城镇,四处灯影绰绰,颇为热闹。 他们已经进入南方温暖的地界。 珍珠的厚棉袄换成了薄夹袄,空气中透着潮湿温暖的气息。 南方已经开始进入「南风天」,珍珠怀念这种温暖返潮的气候,她上一世一直住在南方,对这种天气再熟悉不过了。 小金飞了一天,需要休息,他们不必要连夜赶路,所以,在山头停留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小黑小灰下地熘达,飞了一天,对于它们来说,不能四脚贴地的时间,是不踏实的,所以,一停下来,它们就要活动几圈,给自己添点安全感。 珍珠拣了些干柴,生起了火堆,从旁边搬过几块石头,垒起了灶台。 反正有时间,给大伙熬上一锅羊肉。 她在潼临城内,偷偷买了很多羊肉囤在空间里。 拿出大锅,放进灵泉,开始烧水。 灵泉水一出来,原本四下散落的小傢伙们都围了上来,开始对着大锅垂涎欲滴。 珍珠笑了出来,给大白的食盒里放了谷物,让它先吃晚饭。 小黑围着大白绕了几圈,对它食盒里的空间谷物很感兴趣。 大白对小黑有些畏惧,盯着小黑没敢动弹。 「小黑,你别去吵大白,你要吃生玉米呀?吶,给你。」珍珠把它喊了过来,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鲜玉米递给它,小黑是吃玉米的,不过平时吃的是蒸熟的玉米,鲜玉米没给它吃过。 小黑扑了过来,直接啃了起来,珍珠目瞪口呆,生的玉米都吃,啧啧。 小灰站在一旁,黑豆小眼满是羡慕。 「……,你也喜欢吃生玉米?」珍珠纳闷。 「吱吱」喜欢,小灰忙不迭点头。 好吧,珍珠讪笑,原来鲜玉米也这么受欢迎呀,她一直不知道,空间里大量的玉米一直堆着,少有用武之地。 拿出一个鲜玉米,掰成两半,小的那份给了小灰。 它个子小,吃不了那么多。 得,锅里的水还没开,几个小傢伙都吃了起来。 剩下她和小金。 头顶的夜空是莹莹的月色,山下是城镇灯火闪烁,微凉的夜风轻轻拂在脸上,珍珠感觉惬意舒适。 草丛中,不时传出蝈蝈的鸣叫声,山林间,偶有猫头鹰「咕咕」的叫声,各种夜行动物的声音交织成生机勃勃的小夜曲。 珍珠心情愉悦,她用木棍捅了捅火堆,把火烧得更旺,锅里的灵泉烧开,把砍好的羊肉按着份量放了下去。 加上葱姜料酒,就这么炖了起来。 没有条件焯水,只好凑合着炖了。 不过,有灵泉水在,不愁肉会不好吃。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浓郁的羊肉香味飘散开来。 啃完玉米的小黑与小灰都围了上来。 珍珠见状,把它们食盆都拿了出来,挨个舀好了份量,拿到离火稍远的地方放好。 动物天生怕火,它们多少都带了点畏惧。 珍珠给自己盛了一碗后,剩下所有的份量都倒进了小金的食盆里。 羊肉炖得很好,鲜香软嫩,口感不错,毕竟用了整锅灵泉来炖,味道怎能不好。 一碗羊肉下肚,珍珠浑身都暖洋洋的,她摸摸胃部,舒服的吁了口气。 小黑和小灰把羊肉吃了个精光,吃了两份晚餐的结果,就是小肚皮都鼓了起来,珍珠指着它们圆滚的肚子,乐不可支。 收拾好大家的餐具后,珍珠用灵泉水浸湿帕子擦脸,接着漱口,然后准备躲到空间里睡一觉,她已经打听清楚了,他们离鲮州没多远的距离,明日起个大早,很快就能到达了。 把火堆用石块围好,让其自行熄灭,交代小黑,明日远山现出一丝光亮,就叫她起来,最后,叮嘱几个小傢伙,别跑远了。 等她进入空间后,小金和大白都有些发怔,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消失在原地。 「咕咕」两只飞禽交流了一会儿。 不过,它们瞧着,那两只四抓动物不慌不忙,悠哉悠哉四处闲晃,便也定下心神,动物之间实力为尊,小黑算是它们的领头者,它不着急,证明啥事也没有。 夜色渐渐深沉,静谧的山林,安详幽深,虫吟鸟鸣穿插其间。 空间里的茅草屋内,有木床有被褥,珍珠还是第一次在里面睡觉。 安魂草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淡雅清幽,芬芳怡人,珍珠躺在木床上安全感十足,很快睡意袭来,她伏在小金背上,亦是需要耗费体力维持平衡的。 清脆的鸟鸣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人。 珍珠闪出空间的时候,山间的空气沁凉清新,远山的太阳还未升起。 小黑趴在草丛中睡得香甜。 这傢伙,昨夜定是满山熘达,玩累了,所以没按照嘱咐唤醒她。 小金和大白不见踪影,早早就飞了出去转悠。 珍珠自顾洗漱,她脸上的易容粉没洗掉,早上擦拭一遍即可。 天色渐渐光亮,小金和大白陆续飞回,给它们餵了早饭,一行人启程飞往东南方向。 越往南飞,天气越是暖和。 半个多时辰后,他们停落在鲮州府城外的一座破庙后。 这是一座废弃的破庙,断瓦残垣,破旧不堪,荒凉颓败。 是个连乞丐都不愿意栖身的破败之地。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南方的野外一片生机勃勃,绿树杂草中娇嫩的花蕊点缀其间,春花烂漫,色彩明艷。 珍珠穿着宽松的夹袄已经微微出汗。 摘下头上的瓜皮小帽丢进空间里,拿出一块铜镜,对着镜子拨乱额前的碎发,她虽然染了肤色,可五官依旧精緻,眉形太过秀气,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用螺子黛把秀气的眉毛画得浓粗,再点上几粒小雀斑。 嗯,完美~ 珍珠美滋滋地看着铜镜里的装扮,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的男娃子。 至于衣裳么,依旧穿着宽大的夹袄,虽然会有些热,不过,能很好的掩藏自己女性的特徵,春衫太过单薄,遮盖不了自己日益饱满的胸部。 乔装完整,珍珠交代小金进山林里待几天,如果有事,她会让大白去找它,小金「咕咕」应下,振翅飞离。 珍珠给大白餵了一把谷物,让它自己在天上飞着。 她则提着竹筐背着挎包,小灰待在挎包中,小黑睡在竹筐里,珍珠带着它们向鲮州府城走去。 鲮州治下靠海的县份占了大半,不仅海产富饶,还有品质优良的海盐,单这两样,就足以支撑起鲮州的经济命脉。 鲮州府城庆明府人口众多,经济繁荣,城门口入城的队伍排得老长,珍珠排在了队伍后,她手里拿着路引慢慢随着队伍前行,路引是罗璟特地给她弄来的。 相较于西北潼临城的冷清寂寥,庆明府热闹喧嚣的气氛,让珍珠更感兴趣,这才有盛世安康的样子。 四周的百姓虽然亦是衣着朴素,可精气神看着还是不错的,想来边境的战乱对南面的影响不大。 珍珠随着人流很顺畅的进入了庆明府。 走在街道上,身旁车马粼粼,人流如织,高大阔气的商铺林立两侧,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 珍珠饶有兴致沿街熘达,庆明府很富饶呀,难怪小小的六品通判都能养得起十几名姨娘,啧啧,不知收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在附近的街道逛了一圈,她找了一间热闹的茶馆歇脚。 茶馆内有说书人正说得口沫横飞。 珍珠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叫了壶茶和几样点心,竖起耳朵听着茶馆里的各色八卦,小黑在筐里睡得起劲,丝毫没受到喧譁的人声干扰,小灰从挎包里探出头,珍珠抓了把花生给它做零嘴。 她仔细听了一会儿,脸色沉了下来,妈蛋,说的多是本地方言,叽里哌啦的,她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可不好办了,她咋打听唐齐荐的事情呢? 她眼珠乱转左右环顾,发现门口有几个衣着褴褛的孩子凑成堆,他们也不伸手乞讨,只是不时对来往的行人哈腰讨好。 珍珠心头一动,对着旁边一个看着挺机灵的孩子招手。 那男孩十一二岁的模样,个头瘦小眼睛灵活,身上的粗布衣裳补丁不少。 他先是一愣,忙反应过来,小步跑了过来,站在窗外回话。 「……那个,您叫我?」男孩一口官话说得很标准,只是眼神有些惊疑不定。 珍珠身上的衣着很普通,头髮散乱皮肤暗黄,外在形象看着实在不怎么样。 「小哥,你们围在门口干什么呀?」珍珠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那男孩听她一开口,便知不是本地的居民。 「在等活。」 他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眼前的少年打扮不起眼,可身上的衣裳一个补丁没有,桌上还叫了一壶龙井茶和三样点心,显然口袋里是有底气的。 「哦,等啥活啊?」珍珠感兴趣的问道。 「就是帮客人提提东西跑跑腿,介绍一下庆明府好吃好玩的地方,或者附近的风俗人情之类的。」男孩微微哈腰,脸上露出职业讨好的笑容,他感觉这个不起眼的少年也许能为他带来今天的第一笔收入。 嘿,这不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么?珍珠脸上的笑意就深了。 不过,她当然不会傻到直接开口问唐齐荐的事情。 「那好,我是第一次到你们庆明府,你给我说说看,这庆明府都有些什么奇闻异事,或者有趣的风俗人情,说得好有赏。」 珍珠充当了一回有钱的大爷。 那男孩眼睛一亮,腰身弯得更低了些。
第三百九十八章命如浮萍 第三百九十八章命如浮萍 男孩姓张,外号皮猴儿,家住在府城东面,那一片属于庆明府城内的贫民区。 他们这群长期混迹于市井的孩子,对庆明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颇为了解。 珍珠喝着茶,听对面的皮猴儿把庆明府的风俗人情说得口沫横飞。 那皮猴儿见她一副淡然模样,察觉出这些内容她兴趣不大,忙转开话题,说起城内的奇闻异事。 内容间,果然有通判唐齐荐的事迹。 珍珠给皮猴儿倒了杯茶,让他放缓速度。 皮猴儿有眼力,立即把通判府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唐齐荐四十左右年纪,在六品通判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五年,职责本事不好说,风流韵事倒是一箩筐。 他去年秋纳了第十二房小妾,闹得全府城议论纷纷。 风月楼的清倌,赎身银子是八千两,唐齐荐卖了三间铺子和百亩良田,才凑够了赎身银子,而后又添了银子风光娶了回去。 这些年,唐齐荐几乎每年都往内宅添姨娘,据闻他的后宅每天上演各种争风吃醋的戏码,他的正妻身体病弱,根本管不动后宅,如今是唐齐荐的一个宠妾在管理后院诸事,而唐齐荐每日沉迷温柔香,对年老色衰的妻子和年幼的嫡子基本漠视不理。 唐齐荐有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嫡女出嫁,嫡子年幼,其他的庶子庶女,他也未看在眼里,能入他眼的只有金钱与美人。 「……,他那正妻病得很重么?」珍珠趁机问道。 「不清楚,大家只知道,唐夫人是常年不出府的。」 皮猴儿见她对唐府感兴趣,又说了不少关于唐齐荐的传闻。 比如,他的妾室中有的是丫鬟爬床成功的,有的是下属亲朋求他办事送的,有的是他自己看中强娶的,也有的是亲自勾搭上他,总之,只要是美人,唐齐荐来者不拒,如那色中恶鬼般,纵情声色,荒淫无度。 「……」 当官的不是要讲究官声的么?他这么好色,不影响他的政绩么?她问了皮猴儿。 皮猴儿笑嘻嘻,理所应当的答道:「男子三妻四妾有什么奇怪的,知州大人还有五房小妾呢,谁会管这些。」 「……」 珍珠摸出一把铜钱,随手放在他面前,大约十几二十文钱。 市井传闻只能了解表面,具体是事情还是得多方查看。 皮猴儿瞧着一堆散乱的铜钱,眼中闪闪发光,真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少年出手真大方,给他说些达官贵人的风流趣事,就得到这么多赏钱。 要知道,他们这些半大的孩子,给客人提提东西跑跑腿,给了个一文两文的打赏就很不错了。 「谢谢大哥,您真是大方的好人呀。」皮猴儿忙把铜钱收进荷包,笑容谄媚。 「大哥,您还要在庆明府待几日?需要嚮导么?小的对府城附近都熟悉,您要是想打听城里大户人家的私事,我们这也有门路,绝对安全保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珍珠看着他,咧嘴一笑,「不用,我就是听听八卦。」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把桌上的点心推到了他面前,「这些都是没动过的,你拿去吃吧,我就先走了。」 「谢谢大哥,大哥慢走,您要是在府城需要嚮导或者想打听什么事情,随时可以到茶馆门口找我。」皮猴儿忙笑着站起身子躬身行礼,腰都快要弯到地上了。 「好。」珍珠提起篮子,慢悠悠地走出了茶馆。 朝城北方向走去,那边是唐府所在的位置,她要在那附近找家客栈落脚,然后想办法混进唐府,看望一下罗璟的姨母。 她选中了一家鸿盛客栈,最里间的客房背后与隔墙之间,还有一小片空地,晚上小金可以有落脚的地方。 客栈里住宿的客人不多亦不少,珍珠交了三天房钱,他们有专门供应客人饭食的厨房。 鲮州靠海,海鲜新鲜又便宜,珍珠一个人点了一桌子海鲜。 店家小二上菜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吃惊,眼睛四下环顾,瘦小的少年,带了一只黑猫住店,竟然点了一桌菜餚,能吃得完么? 等菜都上完后,珍珠关好房门,与小黑小灰开始大快朵颐。 哇~多久没吃过海鲜大餐了?珍珠看着满桌的海味直咽口水。 小黑绿眸泛光,嗷呜直叫,好多没见过的鱼哦,好好吃的样子。 「不许扑上去,你要是弄脏了,就只准你吃一样海味。」珍珠呵斥住蠢蠢欲动的小黑。 拿出它们的食盒,从桌上挨样挑了些种类进去。 大虾、鱿鱼、带鱼、蚌肉、海参…… 海鲜特有的鲜味扑鼻而来,珍珠嘴里嚼着鱿鱼,手里剥着大虾,眼睛盯着蚌壳,一餐饭吃得酣畅淋漓。 好半响,珍珠碘着肚子靠在椅子上。 「呃,好饱~」 「喵~」猫还能吃,小黑盯着剩下的大虾砸吧嘴。 「不行,你吃很多了,肚皮都圆了,虽然你不是普通的猫咪,可也不能暴饮暴食。」珍珠拒绝了它继续吃下去的请求。 小黑恹恹作罢,它其实是吃饱了的,只是眼馋。 小灰也吃得肚皮熘圆,正满足地清理它的小爪子。 剩下不少海鲜,珍珠用自己的食盆装好,放入空间内,嘴馋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解解馋。 等收拾好饭桌,已经过了未时。 吃饱喝足,人就犯困,特别是在暖意洋洋的春日,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哈哈,珍珠放任自己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一觉醒来,日头西落。 珍珠把大白唤了过来,让它去找小金。 晚饭,她依旧点了不少饭菜,不单有海鲜,还有当地的特色菜,没吃完的统统收进空间里,在外不方便做饭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可以吃了。 小二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以一种纳闷的眼神看着桌上一扫而空的盘子,这个个子瘦小的少年竟然是个大胃王,一个人能吃三四个人的饭量。 等到天黑,小金降落在窗棂后的空地上。 珍珠等它吃了晚饭后,开始实施计划。 她换了身朴素的女装,进入内宅,女子的装束更容易隐藏身份。 唐府离鸿盛客栈隔了几个街道,小金只需把她放入后院就可以了。 珍珠伏在小金身上,让它在唐府上空盘旋了几圈,把唐府内院的地形看了几遍,这才让小金降落在靠近后门的那个院子里。 「小金你先回去等着,一会儿我让大白叫你。」珍珠拍拍小金轻声交代。 「咕咕」小金应了一声,飞走了。 珍珠躲在一片美人蕉后,小黑与小灰都下地四处熘达去了,珍珠对它们很放心,需要担心的,是她自己。 她轻手轻脚地避开灯火明亮的地方,唐齐荐的内宅很宽敞,反倒衬得下人不多,珍珠往屋背后猫腰前行,一路没有碰到什么下人,偶然过去一两个,也都只顾着做她们的事情。 啧啧,内院这么松散,随便摸进一个男人,这唐齐荐不得戴一头绿帽子。 她走到一处有灯光的房屋背后,里面传出女子交谈的声音,珍珠停下脚步竖起了耳朵。 「……,那浪蹄子夜夜勾了老爷进她屋子,咱们这些姨娘都成了摆设,唉,我进府五年了,有了年岁,老爷不喜欢进我屋子情有可原,你可不同,你才进府不到两年,又是容貌正当好的时候,不趁这个时候抓住老爷的心,以后怕是更难,你要多为自己打算些。」 「……,我何尝不知,可老爷不进我屋里,还能强拉着他进来么?」 「你傻呀,你看那浪蹄子是什么作态,不会学着点呀,你长得可不比她差,她那身风骚味,你学上一学,男人就喜欢那种调调。」 「……,我学不来,那是青楼调教出来的娼妇,专门勾引爷们进她们楼子,我好好的良家妇人,哪能学了那等作态。」 「哎哟,我的好妹妹呀,你总是这么端着,可不行,老爷不喜欢端庄正经的妇人,你没看见住在清心院那位啊,娘家从前是有名的望族,祖辈还出过四品的大官,年轻时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有什么用,得不到爷的欢心,什么家世背景都是空谈。」 「……,不是说,她还有个外甥是朝廷大官么?老爷怎么敢这样轻怠她?」 「哎,是有这么一个外甥,每年过年前都让世仆送丰厚的年礼过来,只有这个时候,老爷才允许夫人到前厅会客,不过啊,都被提前警告过的,要是她敢对那世仆说些什么,老爷就把小少爷送到乡下去,再不允许她和小少爷见面。」 「……,老爷的心也忒狠了,用孩子来威胁夫人,难怪夫人对老爷从不敢拂逆,上次舅老爷来看夫人,夫人忍不住掉了眼泪,等舅老爷走后,老爷一巴掌把她扇晕了过去,唉~她也是个苦命的人。」 「谁说不是呢,男人狠起心来最让人害怕,哎,所以说啊,你要趁着年轻貌美的时候,抓住老爷的心,要不,以后保不住比夫人还要命苦呢。」 「……,唉~我实在学不来那等作态呀。」 「……」 听到这,珍珠已经没听下去的*了。 唐齐荐这种人渣,拿自己的孩子威胁孩子的母亲,难怪崔玲林从不敢对外出声。 为了保护她的孩子,选择了忍耐避让。 唉,她只能再次感嘆,这时代的女人命如浮萍啊。
第三百九十九章渣渣是什么? 第三百九十九章渣渣是什么? 「咳咳~」 光线幽暗的院落里,传出阵阵隐忍的咳嗽声。 一抹黑影从院门熘了进来,迅速贴着墙根停在黑暗的角落。 灯火昏暗的房间里,咳嗽声一直断断续续。 偏僻的小院落,除了咳嗽的主人,似乎别无他人,黑影贴墙站了好一会儿,小心地探出了脑袋。 蜡黄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为暗沉。 珍珠皱着眉头,轻手轻脚地靠近了正房门口,声音从里面传出,罗璟的姨母崔玲林应该就在里面。 要不要见见她呢?可是见了能说什么?问她要不要帮她把唐齐荐宰了或者阉了?可,她要是问起,自己是谁,该怎么回答? 哎呀,真是一团浆煳。 正当她犹豫间,院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珍珠忙闪到了另一边的墙角处。 一个五旬左右的婆子捧着托盘急步而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小姐,您的药好了,老奴扶您起来喝药。」 珍珠踮着脚凑近房门,从半敞开的房缝望了进去。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油灯,灯火如豆,幽暗昏黄。 老旧的架子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妇人。 那妇人面容枯藁,唇色浅淡,青丝渐灰,鬓角微霜,年未四十,已经容颜苍老,眉目之间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姣好的容颜。 她就是罗璟的姨母崔玲林吧。 珍珠抿着唇角,心生怜惜。 婆子坐在床沿,扶起她,让其靠在胸口,端起一旁的药碗,小心餵下。 「……咳咳~嬷嬷,厨房里的人为难你了吧。」 崔玲林喝了药,有了点精神。 「哼,她们哪天不为难我,天都要下红雨了,都是些扒高踩低的小人。」婆子倒是看得通透,她熟练的把崔玲林扶好躺下。 「…唉,都怪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崔玲林抚着胸口嘆息。 「这怎么能怪您,都怪那挨千刀的唐齐荐,当初死皮赖脸的求娶上门,用花言巧语套住了老爷,结果老爷放着家世门第相当的世家子弟不选,偏对唐齐荐这个白眼狼另眼相待,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化身厉鬼也要来找他唐齐荐算帐。」 婆子一口一个唐齐荐的喊着,语气尽是憎恨和不满。 崔玲林似乎习以为常,她眉目愁苦,嘆了口气,「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咳咳~这都是命。」 婆子看不惯她这副模样,「什么命不命的?您就是太没个性,拿捏不住那唐齐荐,让他随便一吓唬,就歇了反抗的心思,跟您说过多少次了,罗睿少爷派人来的时候,您就该捉住机会,抬出罗睿少爷的身份压着他,有人为小姐您撑腰,他至少不敢这般轻怠您。」 崔玲林垂着眼眸半响。 「嬷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这身子,不知道还能撑几日,我不能和他撕破脸皮,风儿还需要他的照拂。」 「哼,您每次都这么说,要是您能请个好大夫调理好身子,哪至于要把全部的期望都寄托在那色胚身上。」 珍珠听得直挑眉,这婆子说话毫无顾忌,应是崔玲林身旁最亲近得力的人。 躺在床上的人,面路苦笑,没有辩驳,默默转开了话题。 「嬷嬷,你今日见到风儿了么?」 「见到了,小少爷挺好的,唐齐荐就那么一个嫡子,府里的下人不敢过多苛刻的,您放心吧。」 婆子把药碗端起,径直朝房门走来。 珍珠连忙回身飞快躲到墙后面,速度甭提多快了。 「吱呀」一声,婆子推开了一旁的耳房,里面有个小炉子,正烧着热水。 婆子端了热水进屋,开始给崔玲林擦拭手脸。 珍珠趁机偷偷进了耳房,小炉子上放了个小的烧水壶,她把里面的水倒出一半,添入灵泉后放回了炉子上。 婆子依旧在絮絮叨叨,让崔玲林多为自己打算。 唐齐荐内院的中馈交给了府里的七姨娘,那是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女人,不仅在唐齐荐面前说得上话,还能帮着唐齐荐管理其他众多姨娘,一副唐府内院女主人的姿态,对崔玲林有很深的敌意,故意放任下人轻慢忽视她们,婆子语气忿忿,似在那个七姨娘手下吃了不少亏。 崔玲林没做声,就这么听着婆子的唠叨。 婆子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嘆了口气,随后又说起唐齐荐新纳的小妾上。 「长得一副狐媚样,说话矫揉造作,一身薰香,蚊子闻到都要熏晕过去,看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唐齐荐那厮偏好那等腌臜地方出来的货色,听说,小半年都歇在她屋里,弄得整个院子的姨娘都怨声载道,私下编排她,说她伺候男人的功夫了得,又或用药迷住了唐齐荐,总之,现在那些女人开始一致排挤她。」 「咳咳~」崔玲林咳了两声,对于唐齐荐的好色荒淫,她是深有感触的,刚成亲那会儿,他压着本性还算正常,随着日子的推移,开始渐渐不满足,各种姿势花样轮番着来,她不乐意配合,他就甩脸子骂她清高矫情,几日不踏进她的院子,那时,还是父亲在世的时候。 后来,父亲去世,娘家日渐式微,唐齐荐开始肆无忌惮,姨娘一个接一个往内院塞,初始,崔玲林还会黯然神伤,随着他越来越放荡的行为,早年那点情分,早已消磨殆尽。 婆子给她擦拭干净,又扶她起身上净房,随后,返回耳房取了开水,晾凉后,餵她喝了一杯。 这期间,婆子的嘴巴就没停过,到最后,一壶开水,如数进了她的肚子。 喝完,她还咂咂嘴,奇怪道:「小姐,您没觉着今天的开水特别好喝么?」 「……」 崔玲林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看了她一眼,心道说了一晚上话,能不觉得水甜么,当然这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孙嬷嬷是她如今唯一的依靠,这些年要不是她强悍的支撑着她,她早就去阴曹地府多少回了。 孙嬷嬷虽然说话做事有些莽撞,可对她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她身边陪嫁的丫鬟婆子,被唐齐荐收房的收房,发卖的发卖,只有孙嬷嬷,在唐齐荐想发卖她的时候,恶狠狠地跳出来,与唐齐荐对抗,嚷着他敢发卖了她,她就敢去京城罗老翰林家找妹妹为她做主。 当时,翰林府还没被牵连进三皇子的谋反案里,还是能震慑住唐齐荐的,孙嬷嬷的厉声威胁起了作用,后来,唐齐荐再没敢动孙嬷嬷。 四年前,妹妹一家受到牵连,被抄家灭族,她陷入巨大的悲痛中,唐齐荐那厮竟然特地跑到她院子里,幸灾乐祸冷嘲热讽,那时,她才真正对他死了心。 爹爹去世,弟弟屡试不第,妹妹一家被抄家灭族,她活在唐齐荐冷眼蔑视下,几次想寻了短见,若不是年幼的风儿哭着喊娘,若不是忠心的孙嬷嬷日夜守候,她早已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咳咳~」崔玲林想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唉哟,我的小姐啊,大夫不是说了么,忧伤肺,您总是想着不好的事情,咳嗽怎么都好不了。」孙嬷嬷耷拉着脸,拿出帕子给她擦拭眼泪,「您好不容易熬过了冬日,身体该有些好转了,就别再折腾自己了。」 看她有长篇大论的趋势,崔玲林忙止住了眼泪。 「我不哭,嬷嬷,你去歇着吧,你都累了一天了。」 她身边只有孙嬷嬷一个人,从早到晚不停的照顾她,她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孙嬷嬷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时,想起什么,「小姐,唐齐荐那厮卖田卖铺子纳了楼子里的那位,他最近手头定是不宽裕,您可得小心些,他一直惦记着您的东西,可别让他得逞了。」 「我晓得。」崔玲林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她嫁妆里有几样值钱的老物件,还有这两年外甥罗睿罗璟两兄弟送的各种节礼,以往唐齐荐顾忌着她的两个外甥,没敢打这些东西的主意,如今,他花了大笔的银子纳了那清倌,内宅里十几个姨娘每月的花费也不少,唐齐荐手头紧张,不定就会打起她的主意。 孙嬷嬷尤未放心,再次叮嘱,这些年,唐齐荐从未给过她们一分钱银,吃药看病都得小姐自己掏银子,还有小少爷的各种费用,唐齐荐一直不闻不问,小姐心疼少爷,只得自己咬牙承受。 早几年,小姐生病把嫁妆用得七七八八,只剩几样值钱的老物件一直没捨得卖,后来,罗家倖存的两位少爷得到四皇子的庇护,在边境站稳了跟脚,重新寻到了小姐,每年都送来不少年礼和银子,靠着那些,小姐才勉强熬到了现在。 崔玲林再次点头应下,孙嬷嬷才走出了房门。 珍珠站在墙角的黑暗处,抱臂而立。 唐齐荐这个渣渣住哪,她得先把人找出来,哼哼,认识清楚才好下手。 「吱吱」小灰窜到她面前,黑豆小眼圆熘熘地看着她。 嗯,真萌,珍珠笑着捧起它。 「走,咱们找那个渣渣去。」 她轻声在它耳边说道。 「吱吱」渣渣是什么?小灰疑惑。 珍珠咧嘴无声大笑。 「等会儿找到了,我指给你看。」 ### 亲们,周末啦, 寒潮来袭,大家注意保暖哦,作者在南方阴湿寒冷的天气里,瑟瑟发抖码着字,继续求个票票和评论,谢谢小仙女们( ̄︶ ̄)↗ 友情推荐《特种上校情深难挡》,作者季瑾晞,喜欢现言的亲们或者闹书荒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哦。
第四百章银样蜡枪头 第四百章银样蜡枪头 珍珠沿着院前一路往前,她在空中俯览唐府时,看到一片灯火特别明亮,想来应该就是唐齐荐所在的位置。 小灰在前头的花圃出没,小心为她留意四处的情况。 珍珠一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踮着脚尖在唐府内宅悄声前行。 从崔玲林所在的院子过来,几乎跨跃了半个唐府,可想而知,那个清心院的位置有多偏僻。 不得不感嘆,南方果真比较富裕,一个小小的通判都能住得起这么宽敞的大宅院,唐齐荐这厮不知贪墨了多少黑钱,才养得起这十二房妾室。 亥时,各个院落基本都已落锁,甬道两旁幽暗静谧,偶有几个婆子提着灯笼经过,珍珠也能及时躲避。 她跟着小灰,很顺利熘到了灯火璀璨的那个院子。 小灰停在一株盛开的木棉花后,珍珠蹑着脚走近,淡淡的木棉花香飘散在空气中。 大红的灯笼挂在院门两旁,黑漆的院门已经紧闭。 锁起来了?珍珠眨巴着眼睛,有些泄气。 院墙虽然不高,可她也爬不过去呀,总不好让小金又驼她进去吧,院子里不时有人语响起,显然是不合适小金出没的。 她不死心的四下环顾,跑了过去贴着墙慢慢摸索一圈,院墙不高,踩着椅子应该能爬上去。 椅子?椅子!她空间里有椅子! 她这才想起来,上次被赵三那厮掳去,逃跑时,她太紧张,居然忘记自己空间里有椅子。 哼哼,等明天,她就去买个梯子,放进空间内存着,随时预防需要用的可能。 小灰爬上墙头,帮忙观察里面的动静,在它的指引下,珍珠找到合适的落脚点,踩着椅子就往上爬。 「喵~」你们在干啥?小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过来。 珍珠正狼狈地趴着墙头使劲。 轻「嘘」一声,示意它安静。 费劲地爬上墙头,再俯身抓住椅子的靠背,收回了空间。 她环视了院子几眼,里面灯影绰绰,明显比别处院落亮堂许多。 前方不远处的正屋里,男女调笑放浪的声音不时传出,院落内并无丫鬟婆子的身影,旁边的耳房内倒是亮着烛火,想来有丫鬟在里面随时等候召唤。 男子粗重的喘息声与女子娇柔的嘤咛声,在幽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古代房子的隔音效果太差,还是她的耳里太好,屋内男女缠绵的声音绵绵不绝的灌入她耳内,尺度之大听得珍珠面红耳赤,青楼调教出来的女子果然放得开,难怪唐齐荐捨得花费那么多银子为她赎身。 珍珠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瞅准院墙下的空地,纵身一跃。 「啪」发出不小的声响。 吓得她麻熘地躲到了一旁的花丛后。 还好,满院*之声掩盖了她落地的声音。 小灰跑到她的脚跟旁,呆萌的等待她的新号令。 珍珠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半蹲在花丛后,脑子转动起来。 小黑从墙头轻盈的跃下,好奇地看着她。 珍珠灵机一动,抱起了小黑,对着它的耳朵轻声交代起来。 小黑的耳朵抖动了一下。 「喵~」知道了,人类的事情可真多,它下了地,迈着傲娇的步伐慢悠悠行动。 珍珠无奈,捧起了小灰,让它的视线落在对面的紧闭的窗户上。 女子尖锐的娇喘声夹杂男子粗重的吼声,屋里的动静逐渐散去。 几分钟后,「啪啦」的一声,屋顶的瓦片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谁?」惊动了屋里沉沦慾海的男女。 随着一阵散乱的声音,正前方的窗户被勐地推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男子出现在窗后。 那男子四十左右年纪,微胖白皙,眼睛泛红,眼眶泛青,皮肤有着一种酒色过度的松弛感,碘着肥厚肚腩探出了窗户。 艾玛,真是辣眼睛,珍珠嫌弃地撇撇嘴。 「喵~」屋顶传出猫叫声。 原来一脸紧张的唐齐荐就松了口气,他转过身,也没关上窗户,径直朝床榻走去。 「是只野猫,半夜三更的,被咱们刺激得都发春了,出来找母猫*了,桀桀~」笑声邪淫猥琐。 「哎呀~老爷,讨厌啦,你一个文人,说话太不文雅了~」女子柔媚的声音发着嗲。 「美人儿,你知道什么,文人内心的骚动远比普通人澎湃多了。」 接着是一阵窸窣声。 「哎~老爷~窗户都没关呢~」 「怕什么,芽儿又不是没见过咱们欢爱,嘿嘿~」 「……」 卧槽,还来?没完了,这唐齐荐果真是色鬼投胎呀。 珍珠气恼,从空间里拿出了好几个小瓷瓶。 蒙汗药、迷魂散、痒痒粉、臭丸…… 呃,这些都是罗璟给她防身用的。 挑出那瓶特殊的药粉,嗯,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就直接迷昏他,硬灌下去。 珍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夜夜笙歌是吧,让你变银样蜡枪头。 「哎,老爷,您太猴急了,先歇会儿嘛~」女子调笑道。 「……,你上次给我喝的那种药酒呢?」唐齐荐的语气带着几分气愤。 「爷,那药酒效果是好,可是很贵的。」 「哼,贵什么,还怕爷没银子给你花么?」 「嘻嘻,当然不是啦,纤儿这就给您拿过来。」 药酒?珍珠听着精神一振,慢慢站起身子朝屋里看去。 披着胭脂红薄外衫的女子从窗后一晃而过,精緻的拔步床上,唐齐荐赤条条地倚靠在床沿。 靠,她要长针眼了,珍珠忙移开了视线。 过了一会儿,那个叫纤儿的女子双手捧着一小坛酒走了回来,宽松的外衫随着她的步履散开,露出雪白的一片,外衫下竟是不着片缕。 唐齐荐侧坐了起来,看着纤儿若隐若现的肌肤,眼露痴迷之色。 纤儿倒了一杯,娇笑着凑到唐齐荐嘴边。 唐齐荐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来,我的纤儿,咱们再大战一回。」 说完,伸手拉着她上塌,扯下她的外衫,露出一身令他血脉喷张的肌肤,他立时扑过去,把她压在身下。 「哎呀~爷,轻点~」 「……」 呸!真是个色慾薰心的色胚。 珍珠拿出小灰专用的小木瓶,挂在它的脖子上。 「小灰,去,让他们安静下来。」 小灰领悟,刺熘沖了过去,从敞开的窗户爬上去。 没多会儿,里面的急喘声和娇笑声停了下来。 小灰捧着小木瓶出现在窗棂之上。 珍珠跑了过去,从窗口看了眼里面的情形,两个赤裸裸的身子纠缠叠在一起,此时没了动静。 她忙绕到房门前,推开了虚掩的门,走进去后关上房门。 疾步走到放置药酒的桌子上,打开盖子,往里面倒了半瓶药粉,然后盖起来一阵晃荡。 最后,往酒杯里倒了满满一杯,朝床上的两人走去。 「……」 艾玛,眼前的场景太过伤眼,珍珠侧着脸拉过一旁的被褥,把两个赤条条的身子盖住,再把唐齐荐从那女子身上扒拉下来。 嫌弃万分的掰开了他的嘴,开始往里灌药酒。 罗璟说,这种药的药效至少得服用三次以上才能造成长期伤害。 放在药酒了,唐齐荐肯定还会再次服用。 嘿嘿,过三天,她再来看好戏。 关上窗户,掩好房门,珍珠熘回了墙角。 从空间里拿出椅子,爬上墙头,收回椅子,一跃而下,招唿小黑和小灰,照着原路返回。 深夜的唐府内院,越发幽暗安静。 珍珠回到客栈,时间已经接近子时。 用空间里的竹杯装满灵泉,当开水喝下,沁凉甘甜的滋味,让她舒心的吁了口气。 小黑小灰虎视眈眈地围在她身旁,眼睛同时落在了那个竹杯上。 珍珠笑笑,拿出它们的食盒,各自倒了些灵泉进去,大白和小金也一併有份。 动物的直觉让它们对灵泉趋之若鹜,一个个如饿虎扑食般,埋头喝着自己的那份。 珍珠很少直接用灵泉当开水给它们喝,以它们对灵泉的垂涎程度,多少都不够它们喝的。 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给罗璟写信,把打听到的消息都告诉了他,给唐齐荐下药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也写了进去,既然他帮她找了这种药,就应该做好她会用的心里准备。 写完一页纸,晾干墨迹,收到空间里,明日一早让大白去送信。 她随意洗漱一番,给两个昼伏夜出小傢伙餵了一顿,便上床歇息,跑了一晚上,她也累了。 崔玲林的事情,估计得耽搁几天,急也急不来,还好,她还有不少时间。 翌日,天刚亮,珍珠就醒了。 让大白吃饱喝足,绑上信管,放好信笺,朝西北方向出发。 而珍珠自己,依旧一身男孩装扮,挎上包提上竹篮出门去了。 既然来到了靠海的州县,不顺便去看看海,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嘿嘿。 那个皮猴儿说,离庆明府最近的海域,坐马车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 珍珠一步三摇地走在大街上,她想租一辆马车去最近的海域玩半天,不过,她不知道租赁马车的地方在哪。 庆明府的清晨已经开始忙碌,来来往往的行人交织穿梭,路旁的小商小贩不时吆喝叫卖,平添几分喧嚣热闹。 路边有人叫买虾仁包子和虾仁馅的粽子,珍珠感到新鲜,就每样买了两个,啃着包子继续向前。 走到昨日喝茶的茶馆前,门前侯客的那群孩子,还没见踪影。 许是太早,他们还未开工。 珍珠也不急,打算先去逛逛庆明府的集市。 才刚走两步,皮猴儿就从拐角冒了出来。 看见她,眼睛就一亮,急急朝她沖了过来。
第四百零一章尼玛,又被掳了 第四百零一章尼玛,又被掳了 有了皮猴儿的带路,珍珠顺利的租到了马车。 谈好价钱后,珍珠干脆邀了他一同前去,路费餐费她负责,路上给她讲讲鄂州的风俗名胜,回来另给他一份薪酬。 皮猴儿怔了一下,随即忙点头应承,陪同客人去海边游玩也是他们的业务之一,只是,能招揽到这一项业务的孩子少之又少,一来一回至少要半天功夫,给的赏银自然不是一文两文的份量。 珍珠的海边之行很顺利,天气晴好,风和日丽。 皮猴儿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大哥」。 上车不久,看见珍珠竹筐里熟睡的黑猫,他惊讶不已,没想到她出远门,还带上猫,于是,打开了话匣子,说他小时候也养过猫巴拉巴拉。 就着猫的话题聊开后,珍珠又给他递了粽子,边吃边聊,他就更为放松了。 珍珠去过不少次海边,每次去都是节假日,人头攒动接踵摩肩,海边游泳的人群犹如下饺子一般挤挤攘攘,时常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而这边的大海,是未经开放的原生态海域,辽阔无边的蓝天,清澈蔚蓝的海水,宽广细腻的沙滩,丰富便宜的海鲜,以及淳朴大方的渔民,都让珍珠心情舒朗。 满眼纯净透彻的蓝色,海水击打岩石拍出的浪花,远处出海捕鱼的渔船,带着大海特有气息的海风…… 无边无际的海岸线辽阔蔚蓝,一切都让珍珠心旷神怡。 她、小黑和小灰,都兴奋地绕着海滩跑了几圈。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小灰,皮猴儿瞪圆了双眼,猫与老鼠竟然能和平共处。 珍珠对他的解释是,它们都是她从小开始养的,所以能相安无事的相处。 皮猴儿到底还是个孩子,对小动物也甚为喜爱,吃惊过后,就是羡慕与讨好。 他们在一户渔民家吃了午饭,又买了不少干海货,这才踏上了回程。 马车直接赶到了鸿盛客栈门口,皮猴儿帮着她把小半车干海货搬到了房间里。 「大哥,你买这么多海货,可不好携带呀,挺沉的。」皮猴儿看着珍珠那个小身板,不由替她操心起来。 「没事,到时候,我也是僱车走的,拉得动。」 珍珠从海货堆里,拣出一綑扎好的干海货,里面都是干鱿鱼、干鲅鱼、干海参、干鱼片、干鳗鱼等,递给了皮猴儿。 「这是给你的,谢谢你今天尽责的嚮导。」 皮猴儿楞然,这一大捆干海货至少得值一两银子,而他的嚮导费不过是二十文钱。 「快拿着,回家去吧,你出来也大半天啦。」珍珠把干海货往他手里一塞,笑着让他回家去。 皮猴儿鼻子微酸,知道他是碰着好人了,他深深鞠了躬,这才提着东西走了。 珍珠关上房门,就往床上一躺,唉,好累。 海景虽然好看,可是,觉着少了点什么。 她突然很想念罗璟,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气息,甚至想念他的唠叨。 幽幽嘆了口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他去海边好好玩上一圈。 晚上,珍珠依旧去了崔玲林所在的清心院。 给她的开水壶里添上大半的灵泉。 可惜,一壶开水,崔玲林只喝了一杯,剩余的都进了爱唠叨的孙嬷嬷嘴里。 珍珠无奈,等孙嬷嬷走后,让小灰给崔玲林洒了点蒙汗药,让其昏睡过去,然后,硬灌了一杯灵泉进她嘴里。 崔玲林被她灌得一脸水渍,珍珠放下杯子后,有些讪然,「别怪我太粗鲁哈,我也是为了你好。」 给她擦拭了脸颊,看到她花白的鬓角,不由心生怜悯,还不到四十的年纪,身体状态已经如同花甲老人。 二日,珍珠照例起了个大早。 这次她没带小黑和小灰,留它们在客栈了睡觉,自己熘达出门。 先去逛了趟集市,在杂货铺里买了梯子锤子之类的工具,提着东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收进空间了,继续在集市上晃悠,吃了顿当地特色的早饭。 庆明府的早集非常热闹,即使是一大早,也是人潮汹涌,珍珠瞧着许多叫卖干海货的摊贩,各种稀有罕见的海货都有,什么鲨鱼干、海蜇皮、大鳗鱼干、马鲛鱼干、海苔、紫菜等等应有尽有,于是她又买了不少,等她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回了客栈时,就看见等候在一旁的皮猴儿。 皮猴儿见她一大早,又买了一堆东西,不由侧目,这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少年,俨然是个有钱的主,买东西都不带眨眼的,看上了就掏钱买。 他忙积极上前帮她分担部分货物。 「大哥,您怎么又买了这么多干海味,集市上的干货比村里的贵上不少呢。」 「家里人多,多备点送礼,皮猴儿你咋来了?」珍珠提着东西往房间走。 「嘿嘿,大哥今日还要去哪游玩?小的依旧给您带路,免费的。」他笑的谄媚,昨日那捆干海货,能顶他两个月的进项了。 珍珠把东西放在房间的桌面上,想了想,她还真有地方想去。 松鹤书院是庆明府最好的书院,城里大户人家的孩子多数在书院内就读。 唐齐荐唯一的嫡子唐锦风就在书院里上学。 珍珠在皮猴儿的带领下,闲逛到了书院附近,在书院对面的茶馆里叫了壶茶,硬把时间磨蹭到书院下学。 八岁的唐锦风继承了母亲那边的容貌,眉目斜长,清朗秀气,一张稚嫩的小脸带着有别于同龄孩子的深沉。 眉目间与罗璟居然有两分相似,果然是表兄弟啊。 皮猴儿认得唐锦风,因为有个以好色出名的父亲,唐锦风小小年纪就遭受各种有色眼光的非议,他们这些靠八卦消息讨生活的群体,都特地跑到书院来认认脸。 一个十二三岁书童打扮的男孩,接过唐锦风的书袋,两主僕默不作声地在散学的人群中走出。 「听说,唐锦风在书院里经常受到排挤,大家都不乐意与他来往。」皮猴儿见她的眼光一直落在唐锦风身上,便搜肠刮肚的把唐锦风的消息回想一遍。 有那样一个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父亲,不被排挤才是奇怪的事情。 等着吧,老色胚色不动了,看他还能蹦达成什么样。 看过了小表弟,珍珠结了茶馆的帐就往回走,走到一个交叉路口,她掏了一把铜钱塞给皮猴儿,让他自行回去吃午饭。 皮猴儿脸红推辞,嚅嚅说道,他是真的免费为她带路,不是为了赏钱才来的。 珍珠笑笑,把钱塞到他手里,「这不是赏钱,这是给你吃午饭用的,拿着吧。」 她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家里分忧,每日早出晚归赚取微薄的收入,勤奋肯干的孩子,总会让她感到多心疼一些。 皮猴儿红着脸谢过,然后问她今日可还要去哪游玩? 珍珠摇摇头,就算出门,也没必要非让他陪着。 挥别了皮猴儿,她往客栈方向走去,心里想着,中午该吃点什么,浑然不知,她被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住。 一家酒肆的二楼上,敞开的窗户后,一个身材挺拔眼神如鹰的男子直勾勾盯着路边那道慢悠悠的身影。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面容冷硬的男子半眯起黑眸,眼中的精光一闪而过。 珍珠剥好三角粽,啃得正欢。 庆明府的粽子味道很好,她准备回去的时候,买上一百个。 时间接近午时,街道上的行人不少,珍珠穿着宽大的夹袄,走出了一身汗,唉,这里的事情办好,得赶紧回去了,天越来越热,她再穿那么多,只能让别人更加注意。 她左右扫了一眼,想把手里的粽子叶丢到垃圾堆上。 一旁的巷子突然窜出一群劲装大汉,迅速把她围了起来。 珍珠大惊失色,刚想开口唿救,就觉脖颈处一疼,人就没了知觉。 尼玛,又被掳了,陷入黑暗前,珍珠直想骂娘。 大汉扶着她快速退进巷子里,只留下几片粽子叶被踩得稀烂粘在了地上。 而路边的行人,根本没发现,路上突然少了一个人。 下午,皮猴儿收工后,拎了自己母亲做的红豆糕,去了鸿盛客栈。 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只有几声猫叫声回答他。 皮猴儿小脸皱了起来,他绕到客房背后,窗棂半敞开,他还没凑近,小黑猫已经跃了上来,冲着他「喵喵」叫唤,那只小灰鼠也在客房里,睁着黑亮的小眼睛盯着他。 胡大哥把宠物留在客房,自己去哪了? 皮猴儿纳闷,他转身想去问问掌柜,小黑猫却咬着他的裤腿不让他离开。 「哎,小黑,我去问问掌柜的,看看他知不知道你家主人去哪了?」 皮猴儿蹲地解释道,他看见胡大哥经常和小黑猫说话,他也如法炮制。 小黑果然松开了嘴。 皮猴儿稀奇又宝贝,试着摸摸它的脑袋,「我问了马上就来。」 小黑猫仰着头,幽绿的眼睛盯着他。 皮猴儿顿时感到一股压力。 他蹭蹭蹭地跑到了大堂,找到掌柜问话。 掌柜认得他,跟着那胡姓小哥进出进入好几次,便回答他,早上两人出去后,并未见胡姓小哥回来。 皮猴儿当即脸色大变。 胡大哥这么久还没回来?中午与他分别时,胡大哥明明说准备回去吃午饭,如今申时都快过了,他竟然还没回来? 皮猴儿心跳如鼓,庆明府的治安远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和,每年都有无故失踪的游人,多是因为钱财外漏,招来了杀身之祸。 胡大哥这两日买的东西多,又是独自一人。 「……」 皮猴儿的脸瞬间白成了纸片。
第四百零二章你认识我? 第四百零二章你认识我? 珍珠醒来的时候,正泡在温热的浴桶里。 身上正被人上下一阵揉搓。 她怒极睁眼,面前是一个丫鬟打扮的清秀少女,衣袖高高挽起,正俯身给她清洗胸口。 「哗啦」一下,珍珠勐地往水里一缩,避开了她的手。 艾玛,她被女人非礼了。 珍珠双手护胸,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一旁还站着另一个丫鬟。 「你们是谁?」她冷声喝道。 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 「这位小姐,主人吩咐奴婢给您沐浴更衣,您有问题,可以见了主人再问。」 另一个长相秀美的丫鬟屈膝行礼,笑着说道。 「你们主人是谁?」 妈蛋,她一脸蜡黄,衣着宽松,居然还有人透过表面看穿了她。 「小姐,您沐浴更衣后,自然就会见到主人了,奴婢们先服侍您清洗吧。」说着,拿起澡巾探进浴桶。 「走开!」珍珠冷着脸喝道,「我会自己洗的。」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犹豫着没有动弹。 「你们到外面等着,我不需要你们服侍。」珍珠知道,很多大户人家的小姐,洗澡都需要贴身丫鬟帮忙,她可不是什么小姐,不需要丫鬟对她动手动脚的。 「是,小姐,奴婢在屏风后等着,有事随时召唤奴婢。」 两个丫鬟退到了楠木雕花刺绣屏风后,隔着不过五米远。 珍珠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捂着胸口的双手。 哎,就算是女的,被她们看了光光,她也觉着吃亏得很。 又是哪个王八蛋掳了她?这么偏远的地方,也有认识她的人么? 她俯身,在水面上看着自己的倒映。 果然,脸上的易容粉被清洗掉了。 一定是认识她的人。 珍珠脑子转了一圈,有点懵逼,实在想不起来谁能认出她。 难道又是赵三那厮?可他一身伤,应该不会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吧。 哎呀,脑子乱成一团浆煳。 她把头都浸入了水中,反正她头髮也是湿的,正好全身都洗干净。 别的事情,等她见了正主再说。 浴桶旁放了香胰子,珍珠拿起闻了闻,确定没什么异常,开始安心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遍,这段时间在外面,她就没能好好清洗过。 洗好后,穿上衣架上挂着的衣裳,象牙色绣折枝堆花襦裙,玉色明花抹胸,料子用的都是上好的云锦,柔软轻薄,光滑舒适。 对于一直穿着薄夹袄的珍珠来说,对比不要太强烈。 她走出屏风,两个丫鬟皆一脸惊艷。 「小姐,奴婢给您擦干头髮。」丫鬟捧着干布巾上前。 「不用,我自己来。」珍珠依旧冷着脸,接过布巾自己擦拭。 那丫鬟脸色有些晦涩,眼前的少女冰肌雪肤,明眸皓齿,湿润的长髮披散在肩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身段起伏有致,皮肤滑嫩细白,让身为女子的她都捨不得放手。 难怪大少爷这么小心照拂。 珍珠擦着头髮,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一水的金丝楠木家具,每一样都显得高端大气,软烟罗的纱帐,妆花缎的被褥,瑞兽菱花铜镜,整套的芙蓉白玉茶杯…… 这是一户非常有钱的人家。 珍珠莫名有种熟悉感。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应是申时未过,她这次竟然昏迷过去那么久。 不由的,她朝脖子摸去,娘的,真疼。 ……,一定是她扮相太丑,所以被下了重手。 珍珠脸上的气压更低了一分。 「你们主人呢?」 随手把布巾一丢,珍珠不客气的问道。 「小姐,奴婢先给您梳个髮髻吧。」一个丫鬟立在梳妆檯旁,示意为她绾髮。 珍珠想了想,这里不流行披头散髮,便走了过去,坐在青花缠枝莲花卉纹绣墩上。 伸手拿过丫鬟手中的梳子,自己梳理头髮。 她的头髮长且直,几乎是一梳到底,三两下功夫就梳顺畅了,随后快手快脚的梳了个双环髻。 丫鬟忙打开了三层高的首饰匣子,一片金光闪闪耀花了珍珠的眼睛。 「可以了,不需要首饰。」珍珠不以为意的瞥了一眼,移开了视线。 那丫鬟颇为吃惊,抬眼与另一个丫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少女虽然长相清丽,可举止言行毫无规矩可言,分明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是,玲琅满目精緻贵重的首饰珠宝,她只淡淡瞥了一眼,一丝喜欢眷恋皆无,这世上真有不喜欢华美首饰的女子么? 「好了,你们主人呢?」珍珠站起身子冷冷看着她们。 「奴婢这就去通传,小姐稍候片刻。」靠门边的丫鬟屈膝行礼后出了房门。 「小姐,您先喝杯茶。」另一个丫鬟捧了杯茶过来。 「不用,你放着吧。」 珍珠没理她,双手抱臂在屋里踱步,走在街上莫名其妙的又被掳,她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太阳眼看着要下山了,她想脱困,肯定不容易,小黑和小灰天黑后应该会找过来,希望它们聪明点,知道避着点人。 嗯,还好,她现在学聪明了,身上除了一袋碎银子,别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里,她要跑路,也没有后顾之忧。 那丫鬟捧着茶,看着她双手抱臂来回走动,明明是挺粗鲁的动作,放在她身上却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人长得美真好,做什么都觉着赏心悦目,丫鬟羡慕地看着沉着脸走动的少女。 一刻钟后,丫鬟过来回禀。 「主人有请。」 珍珠跟着丫鬟出了房门。 入眼是宽阔清雅的院子,亭楼阁台小桥流水,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派生机勃勃的春日园林。 珍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默默把地形记在了心底。 穿过游廊,迈下阶梯,走过甬道,最后,她们停在一处桃花盛开的园林中。 三月,正是桃花绽放的季节。 满园的桃花奼紫嫣红,一眼望去似一片粉色的朝霞,春风微微拂过,飘落一片花海。 桃花特有的芳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肺。 珍珠有瞬间被这美景吸引住,不过,很快她就回过了神。 不远处,有一处玲珑别致的撮角亭子,一个身穿玄色长衫的男子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他肩宽背挺,鼓起的肌肉刚劲有力,单看背影都能知道,那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主。 她什么时候认识这个人的?她怎么不记得? 丫鬟恭敬地立在原地不动。 亭子里传来对话声。 虽然隔着不远的距离,珍珠超强的耳力,依然听了个真切。 「……改了口,说要十万两银子,才肯把鄂州的盐引分我们商号一半。」 「哼,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只给一半,就想要十万,这帮贪得无厌的硕鼠。」男子的声音冷硬凌厉,「方纤儿那怎么样啦?」 珍珠原本微垂的眸子射向亭子中央,方纤儿?名字怎么这么熟悉?不会是那个纤儿吧? 「回大少爷,通判大人对方纤儿很迷恋,可是,涉及盐引上的事情,却一直没松口。」 「……,去告诉方纤儿,让她想办法撬开那个色胚的嘴,可以私下给他添补些回扣,他最近不是正在闹穷么。」 果然是唐齐荐的十二姨娘! 珍珠心中一惊,这里的主人,操控了方纤儿,通过她迂迴的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 这套路怎么这么熟悉?珍珠有些惊疑不定。 难道…… 她还在疑惑,那边已经结束了对话。 领她过来的丫鬟上前回禀。 亭子里那个身材挺拔的男子缓缓转身。 珍珠的视线直直与他对上,忍不住愣住。 那是一张面无表情冷峻的脸,麦色的肤色,刀削的剑眉,高挺的鼻樑,薄薄却紧抿的唇,以及一双漆黑阴郁的眼睛。 她没见过他,珍珠能肯定。 那男子定定地望着她,眼眸中闪过惊艷。 他知道她是美丽的,上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着一身华贵的冬衣,就美得让人侧目。 此时的她,身着一身象牙色的春衫,腰如细柳迎风婀娜,就那样静静立在桃花树下,一张莹白如玉的脸上,眸子似黑曜石般泽亮耀眼,粉唇比树上的桃花还要娇艷。 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簌簌落下,衬得树下的美人儿如那桃花精灵一般,迷人心魄。 躬身等候的丫鬟,第二次出声回禀,才唤回了男子的心神。 「咳~」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请她过来。」 「是。」 珍珠跟着丫鬟缓步走近亭子。 男子一挥手,丫鬟立马退了下去。 「小姐,请坐。」 男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珍珠蹙眉,「你认识我?」 男子挑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她漂亮的眼睛直直盯着他,丝毫没有女子的羞涩与胆怯。 男子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少女的眼神太过镇定,没有因为被掳感到慌张害怕,她要不就是艺高胆大,要不就是有所依仗。 他能肯定,少女虽然身姿轻灵,却没有任何功力在身,那就是有恃无恐,所以没有害怕惊恐。 她的有恃无恐从何而来?掳获她的时候,她明明只有一个人?身上所有的东西也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特殊的物件。 那,她的态度为什么这么从容镇定?
第四百零三章笼里的金丝雀 第四百零三章笼里的金丝雀 「有幸见过小姐一次。」 男子压下心中的疑惑,缓缓说道。 「……在哪见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珍珠抿着唇,不会是路上偶尔见过一次,就谨记在心了吧?天啊,要是这样都能招来灾祸,那她以后是不是连门都不用出了。 男子淡淡一笑,「小姐请坐,有话慢慢说。」 他率先落座,然后抬眼看她。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四下似乎没人,只有他和她。 要是自己现在赏他一包迷魂散,有没有机会逃走? 她瞧了眼男子鼓起的胸肌,默默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坐到了男子对面。 「小姐,为什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庆明府的街道上?」男子开口问道。 你妹,姐如果不是一个人,会这么容易让你掳了过来,珍珠就瞪着他。 「你怎么认出我的?」 只见过一面,就能认出涂了一脸蜡黄的她,他是孙猴子么?有火眼金睛么? 少女怒目圆瞪质问的样子,颇为有趣,男子冷硬的嘴角不由带上了微笑,「你那种涂抹在脸上的粉末,是江湖上最普通的易容粉,很容易就能看穿。」 那么美丽的一张脸,即使抹得蜡黄,精緻的五官根本没有变化,何况,他认人的本领一向很强。 最普通的?珍珠不由摸摸自己的脸,她用了那么久,自我感觉还挺好的呢,在专业人士眼里,却成了最低档的配置。 还有,她的声音都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他们是江湖人士?难怪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看来罗璟给她弄来的这些东西,大约只能矇混住普通老百姓的眼睛。 还好,刚才她没有冲动的对他下手,这男子面上看似风轻云淡的,实际上双眸精光闪动,玄色劲装下的肌肉紧绷有力,虎口及食指关节处都有茧子,明显是个练家子的武林高手。 「你到底是谁?我和你无冤无仇的,把我掳来的目的是什么?」珍珠盯着他,怎么也想不起,会在哪见过这人。 男子浅笑,眼中阴郁的气息淡化不少,「在下赵泽演,小姐可有印象?」 他不怕让她知道身份,府里的守卫固若金汤,前后院都有护卫日夜巡逻,院墙附近每隔数十米就有护卫站岗,防卫能力绝非祈临县的宅院可比。 赵泽演?赵姓?珍珠眼睛大睁,赵三的大哥赵大! 卧槽,她与这家姓赵的什么怨什么仇啊?走到哪都能碰到,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千里迢迢跑一趟鄂州,都能撞到人家老巢来。 当初,罗璟他们就查到过,赵氏兄弟经营的势力范围在南方,真没想到,会与罗璟的姨母同在鄂州范围。 她刚收拾了赵三,赵大就动手帮他报仇了。 「……,祈临县的赵家兄弟,真没想到,在这会再次遇上。」珍珠有些咬牙切齿,「上次的帐还没算清,这次又故技重施?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少女双眸带着怒火,紧抿着嫣红的樱唇,莹莹如玉的脸颊带上粉色,小脸生气又美丽,赵泽演看着有些移不开眼,无怪老三一见之下便掳了人回去。 上次在祈临县,他们连夜撤离,不过是迷惑他们的假象,实际上,他们是搬到了祈临县内的另一处宅院。 他特地乔装去他们停留的客栈附近蹲守,就是那时,看到了清丽明媚的她。 「在下很好奇,镇国公的侄女怎么会孤身一人乔装打扮,出现在庆明府?」 他查了她这几日的行踪,孤身一人,带着一只猫出现在庆明府,雇了个本地的小孩带路,在附近四处转悠,去了一趟海边,买了些干海货,今早还在松鹤书院附近盘旋半个多时辰,没有发现她到庆明府的具体目的。 「我是路过,在庆明府休息几天。」珍珠眼睛都不带眨的说道。 「路过?那小姐的最终目的是哪?」赵泽演饶有兴致的问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明知道我和镇国公有关系,还敢大剌剌地掳了我,你的目的何在?」她反问。 「哈哈~」赵泽演大笑两声,目光睥睨,「镇国公的侄女又如何?你独自一人四处游荡,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你如今在我府里,就算镇国公亲自到庆明府,也不会找到你的任何蛛丝马迹。」 看他这么自信,珍珠的神情有些肃穆,她想要逃脱,怕是得费些功夫。 「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她有些想不通,她长得好看没错,可是,江南出美人,比她好看的女子定然不少,为什么要冒着得罪镇国公的危险,非要掳了她来? 赵泽演剑眉高挑,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在岔路口看见她时,也曾犹豫过,不过,看见落单的肥羊不出手,可不是他赵泽演的作风。 「自然是请小姐到在府里做客了,小姐难得来一趟庆明府,赵某怎么也得尽地主之谊不是。」 他耍赖式的回答,让珍珠气恼,她瞪着他,妈蛋,这两兄弟见天的给她找麻烦,她怎么也得找个机会回个礼才行。 天色渐晚,桃园的四周渐渐暗了下来。 三月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 赵泽演见她一袭单衣,微风拂动间盈盈腰身毕现,带着令人男人怜惜的柔弱纤细。 他一挥手,丫鬟从远处急步上前。 「小姐先好生歇息,养好精神,明日再叙。」 再叙你的大头鬼,珍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气鼓鼓地沖他哼了一句,跟在丫鬟身后走了,赵泽横太精明,不能让他起了戒心,他这府里本来就守卫森严,要是再加强防备,那她可真是逃脱无门了。 赵泽演被她哼了一声,哑然失笑,这少女在家定然是个受宠娇惯的,面对他这般冷硬的脸孔,都敢嗤之以鼻,可见其胆子有多大,说不得,她乔装出行也是任性而为,要不官宦人家的小姐,怎么会独自一人在外行走。 任性是有代价的,既然被他捕获了,不论她从前是何等尊贵娇宠,以后只可能是他笼子里的金丝雀,任他把玩观赏了,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姿,赵泽演的眼神浮现一抹冷意。 珍珠回到她原来的院落,屋内已经燃起了烛火。 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氤氲的美味佳肴,丫鬟要服侍她用餐,珍珠直接把她们赶了出去。 关上房门,珍珠看都不看满桌精緻的饭菜,开始把靠边的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小黑和小灰肯定能找来,只是,赵大那厮那么自信狂傲,他府内的护卫一定很多。 珍珠又有些担心起来。 …… 夜色降临,月亮透过薄薄的云层,散发出柔和的月光。 「小黑,你确定要进去?」皮猴儿细微的声音带着颤抖。 「喵~」主人在里面,小黑不耐烦地拨开拦在它面前的手。 「……,可是,这座府邸,在庆明府里是出了名的戒备森严,敢闯进去的小偷强人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的,里面的护卫可兇残了。」 皮猴儿小声劝说,庆明府本地人都知道,赵府做事低调不张扬,可谁敢招惹上他们,那就等着收尸吧。 「喵~」他们发现不了它,小黑睨了他一眼,要不是看在他帮忙问话的份上,它才懒得搭理他呢。 小灰早已爬到了墙头,正等着它。 小黑一个跃起,避开了皮猴儿阻拦的手,三两下蹿上了墙头,与小灰消失在夜空中。 皮猴儿吓得一哆嗦,忙往后跑了近百米,躲在巷子一处墙角后,探头紧张地看着小黑它们消失的方向。 他在客栈的时候,把掌柜的话告诉小黑,一猫一鼠叫了两声,就开始往外窜,皮猴儿惊奇,跟着它们一路过来,他知道狗的嗅觉灵敏,没想到猫和老鼠也能闻着气味寻人。 可是,胡大哥为什么会在赵府内?他不过是一个略有钱财的游人,赵府财大气粗,不大可能做那等宵小行径。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皮猴儿满心焦急,却又无可奈何,他虽然替胡大哥担心,却万万不敢跑去赵府找人的。 小黑和小灰在墙头上就发现,院墙里面每隔五十米左右便有一名护卫站岗,还有一队护卫来回走动巡逻。 不过,它们也不害怕,猫有猫道,鼠有鼠道,以它们迅如闪电的动作,避开他们,不过是麻烦了些。 珍珠正盘腿坐在床上,细数自己有用的家当。 罗璟给她的东西,都是从江湖帮派那里买的,赵大那厮不会放在眼里,和他硬碰,吃亏的肯定是自己,算了,先躲着他吧,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找到机会再给他点教训。 「吱吱」小灰一熘烟窜到了她面前。 珍珠喜笑颜开,捧起它恨不得亲上一口。 「小黑呢?」 「吱吱」在后面呢。 「大白回来没有?」 「吱吱」没看见。 「小金呢?」 「吱吱」也没看见。 嗯,都没回来。 「小灰,你去帮我看看,这个院子里,除开我,一共有几个人?」 「吱吱」小灰应下,熘了出去。 珍珠开始收拾东西,换回自己另一套男子的衣裳,把髮髻重新梳拢,依旧打扮成男子模样,赵大那厮看得出来,不代表人人都看得出来,他火眼金睛,姐避着他点就是。 找了个杯子,倒出易容粉,她这次用灵泉化开,对着铜镜一阵涂抹,果然,掺了灵泉效果更好,服贴自然,脸色暗淡无光。 把剩下的粉末涂在脖颈和手臂上,再画粗眉形,着装完毕。 「喵~」你怎么又被人捉住了?小黑跳上了桌子,轻蔑地看着她。 「……」 珍珠的脸顿时垮了下去。
第四百零四章他,真是小看了她 第四百零四章他,真是小看了她 院子里有六个人。 院门有两个守门的婆子,下房还有两个,那两个丫鬟则在隔壁的厢房。 珍珠拿出小灰专用的小木瓶,还没等她吩咐,小灰已经熟练的行动起来。 呵呵,小灰真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之必备能手啊。 小黑已经被她差遣去找小金了。 院墙边都是护卫,她只有借住小金的翅膀才可能逃脱得了。 难怪赵大那么放心,院子里只派了六个人看守她。 想来是觉着,她就算能逃出院子,也绝对逃不出院墙。 如果没有小金,她逃出去的机率几乎为零吧。 不过,也难说。 嘿嘿,她空间里还有一样东西,等会儿送给他们做礼物。 这样想着,她立即行动起来,梳妆檯上的首饰盒、铜镜、香膏,床上妆花缎的被褥、织金锦枕头,桌上的整套茶杯,衣柜里数十套布料高档的衣裙,全部收进了空间里,与其让它们化成灰烬,不如让她继续物尽其用。 要不是空间太小,她还想把屋内的床铺、衣柜、桌子都收进去,都是金丝楠木的家具啊,放到二十一世纪,好几百万的价值呢。 可惜啊,她摇着头,喝下变音的药粉。 出去后,她该躲哪去呢? 珍珠头疼。 「吱吱」搞定了,小灰一脸求表扬。 「哎,小灰真棒。」珍珠揉着它的小脖子,不吝赞扬。 收回它脖子上的小木瓶,珍珠拉开了门口,走进隔壁厢房,两名丫鬟倒地昏迷,她挨个拖着她们到院门处,与守门的那两个婆子堆放在一起,下房那两个下人也如法炮制。 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罐子打开,沿着屋角一路倾洒,正屋、厢房、偏房和下房全部洒了一遍,最后整个罐子丢进了屋内。 那是罗璟藏在他厢房里的黑油,也就是天然石油,她偷摸着装了一罐子。 这不,立马有用武之地了。 小金从高空极速降落,小黑赫然趴在它的脖子上。 哎呀,这小傢伙精明呀。 「小金,一会儿飞高些,在上面盘旋一下。」珍珠拍拍它的翅膀。 「咕咕」小金表示明白。 背上挎包,把小灰放进去,珍珠掏出火摺子吹亮,甩手把它丢到黑色的液体上。 火光蹭蹭冒了起来。 「快,往高处飞。」珍珠环上小金的脖子,小黑立即跃了上来。 小金俯身振翅,直上云霄。 火势迅速蔓延,没多会儿,整片院落陷入一片火海。 「馨兰院着火了——」 「来人啊,快救火——」 「快,去禀告大少爷——」 下面一阵兵荒马乱,惊唿声不断。 小金慢慢盘旋在赵府上空,珍珠借着大火的光亮俯视下方。 起火的院门迅速被人撞开,很快发现了院门附近晕迷的六个人。 赵大的身影从正院飞速而出,速度之快,让高空中的珍珠啧舌,真是个武林高手呀,没与他正面对上,是正确的,以他的身手,一眨眼功夫,就能扭断她的脖子了吧。 珍珠吓了一身冷汗,不行,她得躲远点,不能再让他发现了,这厮太可怕了。 「小金,走,咱们去城外那座破庙。」 城里没地方待,她到山上躲着,半夜再过来看崔玲林,她还不信了,他们还能找到山上去。 「喵~」那小子还在那里等着呢,小黑提醒。 「谁?皮猴儿?」珍珠顺着小黑的目光看去,赵府后院的巷子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一道墙后,不是皮猴儿是谁。 「……,他跟着你们来的?」珍珠有些感动,不过是萍水相逢,那孩子明知危险,还跟了过来。 「喵~」他躲在那一晚上了,小黑不屑,哼。 珍珠沉吟片刻,「小金,先在那边降落一下。」 那孩子继续待在那等待,铁定要被追出来的赵大逮到,她不能不管。 皮猴儿躲在墙角,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府里蓦然冒出的大火。 天啊,里面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突然起火?跟胡大哥没有关系吧?他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忽地,肩头被人轻轻一拍。 「妈呀~」他吓得失声尖叫。 「嘘~」身后的人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胡大哥?您,您怎么出来了?」皮猴儿眼睛瞪得熘圆,她不是应该在赵府里么? 「嗯,我出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半夜三更的,快回家去。」珍珠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后退,这里太危险了,她得让他快离开。 「……可是,小黑和小灰去里面找您了?」皮猴儿指着赵府有些磕巴地说道。 「没有,它们在这呢,你看。」珍珠拉着他,边走边说,「小灰在我包里,小黑在那。」 小黑果然在前面慢悠悠地走着。 皮猴儿愣住,它们什么时候出来的?他怎么没看见? 「胡大哥,您没事吧?今天下午您去哪了?」 「我没事,皮猴儿,谢谢你能来找我。」珍珠扯着他急步走到昏黄的街道边,然后慎重告诫他,「你快回去吧,如果,明天有人找你问起我,你记住,你和我不熟,今天晚上更没见过我,懂么?」 皮猴儿一脸紧张,他是惹了仇家么? 「胡大哥,是不是出事了?要不要我帮你躲起来?」 珍珠笑了,拍拍他的肩头,「不用了,免得连累了你,记住了,今晚你没见过我,还有,我要走了,别再去客栈找我了。」 她再次叮嘱他,赵大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在庆明府唯一接触多的人,只有皮猴儿,万一连累了他,她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大哥,我住的那片鱼龙混杂,能很好的隐藏行踪,官府和帮派都很少能在那边找到人,您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躲一躲?」 皮猴儿慌乱过后,反倒镇静起来,他们这些在底层混迹的孩子,见识过各种混乱不堪的场面。 珍珠摇摇头,不想拖累无辜的人,她伸手进怀,从空间里拿出了一锭银裸子,塞给他。 「放心,我有地方躲,你自己当心,这个给你,你快走吧,他们可能马上就追出来了,自己机灵点,别被人套了话去。」 珍珠朝他挥挥手,跑向阴暗的巷子里。 皮猴儿拿着银子,手心有些发烫,看着黑洞洞的巷子愣了神,阴森的冷风从巷子内卷出,他打了个寒颤,忙转身快速离去。 珍珠从高处看着他离赵府越来越远,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小金,咱们先去客栈一趟,那里还有不少干海货没收起来呢。」 没了后顾之忧,珍珠心情轻松起来。 小金闻言,俯身朝客栈方向飞去。 …… 赵泽演站在馨兰院的院子中间,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真是小看了她。 原以为,她一个人出现在庆明府,所以他心痒难耐地动了手,可没想到呀,她是带了帮手的,难怪和他谈话时,如此从容镇定,人家可能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是他大意了,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身旁怎么少得了暗卫保护。 熊熊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他下颚线绷得紧紧的,「传令下去,全城搜索。」 声音冷得似冰,闻者心颤。 「是。」 不能让他们离开庆明府,他太过托大,暴露了身份,如果那少女真是镇国公的侄女,那他们赵府就得罪了镇国公,整个夏国还有他们的立足之地么? 做为赵家的掌舵人,赵泽演做事一向果断决绝,从不知后悔为何物,可是,这一刻,他却有了一丝动摇。 赵泽演握紧拳头,额上的青筋隐现,城门已关,他们一群外地人,能躲到哪里去?事情既然败露,那就一错到底,只要抓住了他们,那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赵泽演眼中迸射出阴戾的光芒,带着一身凌厉的气势转身离去。 馨兰院内,依旧火光沖天,照亮了半个赵府。 庆明府城内,突然变得喧嚣热闹,官府与帮派的人同时出动搜寻,说是有江洋大盗在城内出没,可搜查的对象却以十五六岁的少年为主。 四处灯火闪烁,人影重重,整个城内都嘈杂喧闹起来。 城外,废弃的破庙后,火光闪烁。 珍珠搅动着锅里的羊肉,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午饭都没吃,就被赵大那厮掳了去,赵府的晚饭她也没敢动筷,这些江湖人士,手段花招防不胜防,万一不小心着了道,她哭都没地方哭,当然得谨慎些。 「喵~」猫饿了,小黑蹭着她的裤腿喊饿。 「我也饿了,等会儿,还没熬好呢。」珍珠安抚着它。 「咕咕」小金立在不远处的树桠上,也唤了一声。 珍珠朝它笑笑,「马上就好。」 小灰不在,被她使唤去客栈背后等大白去了。 鲮州离潼临城远,大白一个白天飞不回来,估计还得晚点,小灰任劳任怨的留在了客栈后等待大白的归来。 珍珠给石灶里添了柴,蹲在地上思索着接下来的事情,唐齐荐那里,明晚过去看看,药效应该发挥了,罗璟姨母那里,还得继续给她灌些灵泉,她身子太差,就算是喝了灵泉,一次两次能起的作用也有限,最后还是得靠她自己多加调养。 她在鲮州还能待上五六天,不过,得躲着点赵大,那厮太厉害了,与他对上,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他要是起了杀意,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小命。 珍珠看着庆明府的方向撇了撇嘴,得离那瘟神远点,她活得好好的,还不想那么早去见阎王。
第四百零五章连累 第四百零五章连累 皮猴儿与伙伴站在茶馆前,有些心神不宁。 昨夜的大阵仗,惊动了整个庆明府。 那赵家竟然调动了官府,以追捕江洋大盗为藉口,把整个庆明府搜了个遍。 皮猴儿整夜悬着一颗心没敢闭眼,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煳煳睡了一会儿,这不,此时眼眶下还是一片青黑。 「皮猴儿,你昨夜做贼了,黑眼圈这么重?」旁边的孩子打趣他道。 「昨天官府不是捉江洋大盗嘛,闹哄哄的,你睡得着?」皮猴儿打了个哈欠。 「怎么睡不着,那些又不关咱们什么事。」那孩子揽着他的肩膀,笑嘻嘻说道。 「可是,很吵呀。」皮猴儿拨开他的胳膊,这小子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味能熏死人。 那孩子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变了脸色。 皮猴儿诧异之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勐地一缩。 几个面色不善的男子,径直朝他们走来。 「你,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男子冷着脸,指着皮猴儿说道。 皮猴儿吓得一哆嗦,这人他认得,是附近看场子的狠手,忙堆起笑脸弯腰行礼,「豹爷,不知找小的有什么事情么?」 「少废话,还想在这附近混,就老实跟上。」 说着,几人把皮猴儿夹在中间,推搡着他前行。 皮猴儿双腿打颤,趔趔趄趄地被他们劫持而去。 身后的孩子群,一脸惊恐无措,皮猴儿摊上大事了,竟然被豹爷亲自请了去。 「爷,人带来了。」 醉仙居,庆明府最大的酒楼。 皮猴儿被带到了楼上的雅间内。 他白着一张脸,伛偻着身子,双腿打着抖,这一小段路,他的脑子已经转了无数道弯。 红松木的太师椅上,一夜未眠的赵泽演满脸阴郁,他盯着眼前双唇打颤的男孩,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买通官府,耗费了一整夜的时间,竟然什么都没搜到,他们是能飞天遁地不成。 赵泽演揉了揉眉心,「昨天下午,你去了鸿盛客栈?」 「…回大爷的话,小…小的去找僱主,他…雇了小的领路,想要逛一逛晚上的夜市。」皮猴儿哆哆嗦嗦回话,心里早打好了腹稿。 「后来呢。」赵泽演紧紧地盯着他。 「…后,后来,没找着人…」他双腿打颤,抖个不停。 「哼,鸿盛客栈的掌柜说了,你跟着她家的猫跑出去了。」赵泽演半眯着眼紧盯他的表情。 「…大爷,猫是自己窜出去的,…小的怕僱主回来,找不着猫,就想帮他捉回来,可是,那猫跑的飞快,小的没能追上。」皮猴儿急忙解释,「后来,我在附近寻了好久都没找到,才回家去了。」 赵泽演面无表情,时间上是对得起来的,这小孩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直在市井混迹,与她的交集不过就这两日时间,他并不觉着,这小孩有本事把几个大活人藏起来,不过…… 「那你为何没再回客栈找人?」 皮猴儿绞着手指,一脸为难的模样,「……我,我怕他问我要猫。」 理由很充分,赵泽演放在扶手上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扣动着。 「你要是能告诉我她的行踪,这一千两银票就是你的了。」 掏出一张银票丢了过去。 银票轻飘飘地落在皮猴儿面前。 一千两!皮猴儿惊得眼珠都快掉下来了,盯着地上的银票就差没流口水了。 可惜,别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呃,不一定,会说吧。 「大爷,小的真不知道,小的还想着,等会儿抽空去客栈看看呢,大爷,那位大哥犯什么事了么?」他一脸胆怯小心问道。 赵泽演静静地看着他的反应,突然站了起来,两步走到他跟前,拽起他的衣襟,目光森冷,「敬酒不吃吃罚酒?…嗯?」 皮猴儿刚停止颤抖的身子,又抖了起来。 「大、大、大爷,…小,小的真不知道啊…」 「嘭~」一声巨响,他小小的身子撞碎了雅间的房门,滚落在过道的地板上,鲜血从他的鼻子嘴巴中喷涌而出,当即昏死过去。 「把他丢回去,差人时刻盯着。」 「是。」 一脸血污的皮猴儿被丢回了茶馆门前。 「……皮猴儿?」 「他不会死了吧?」 「快,去把他娘找来。」 茶馆前乱成了一团,看热闹的人们,渐渐围聚在一起。 …… 此时的珍珠正在深山里转悠。 城里坏人多,还是山里安全。 大白已经飞了回来,带来了罗璟的回信。 罗璟表示,她可以照着她的想法行事,只是要考虑好后续的问题就行,以后有什么事情,他会替她担着,让她不用担心,又交代她注意安全,办完事情赶紧回鄂州,不要一个人在外停留太久巴拉巴拉的。 啧,这傢伙,比老人家还唠叨,蝇头小楷写了满满一页。 珍珠嫌弃又甜蜜地看了两遍,才把信收回了空间里。 一早,吃了早饭,她便带着小黑小灰进了附近的深山。 空间的人参没剩几株了,她打算挖一些移栽进去。 有小黑和小灰在,不愁挖不到人参,不过,可能是因为这边的山林常有採药人进出,忙活了一个早上,珍珠只挖到了五株人参,年份还都不高。 珍珠也不挑拣,把它们都种进了空间里。 等她一脚深一脚浅出了林子,日头已经升了老高。 不远处的官道旁,有个破旧的茶棚。 珍珠瞧了几眼,没发现可疑的人物,便把小灰揣进挎包里,招唿小黑去茶棚歇脚。 茶棚内,只有两三个喝茶的路人。 珍珠走进去,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坐到角落要了一壶茶,她拿出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为了遮掩身形,她下山前,依旧穿上了宽大的夹袄,走几步路,已经开始冒汗了。 从竹筐里拿出小黑的小碗,倒了点茶水给小黑。 再侧身避着人,给小灰餵了点水。 远处传来了「踏踏」马蹄声,三匹骏马卷着尘土停在了茶棚外。 「老张,来三碗茶。」还没进来,马上的汉子已经嚷了一声。 老闆应声,忙着倒茶。 「他娘的,在城门口排了半天才出了城。」 「可不是么,贼娘养的,检查的速度那叫一个慢,哪冒出来的江洋大盗?昨夜就闹了一夜,今天还在折腾。」 「嘘~你们少说两句,上头说了,赵大当家在搜捕仇敌,让我们配合着。」 三人皆沉默下来,在鲮州道上,赵家的势力横走黑白两道,不要说围城搜捕,就算是当街杀人,也没人敢出声责问。 珍珠竖起了耳朵,赵大当家就是赵泽演吧,哼,他还真不死心。 找吧,能在城里找得到她才叫怪事。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 这抹得意,没持续一会儿,就僵在了脸上。 「今早大兴茶馆那小崽子又是怎么回事?」 「得罪了赵大当家呗,被打得七孔流血,忒惨。」 「下手可真狠,那么个娃子,就剩一口气吊着了。」 「那个赵大,轻易不动手,一旦动手,不死也残。」 「死不了,大夫不是说了么,要不了他的小命。」 「切~前提是要用贵重的药材调养回来,你看那娘俩的穷酸样,买得起么?」 「……那倒是,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那个阎王爷,等死吧。」 「……」 她,还是连累了皮猴儿。 珍珠牙根紧咬,胸膛起伏,眼中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赵泽演,你算什么男人,居然对一个孩子下狠手,皮猴儿要是死了,姐让你给他偿命。 珍珠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一个人,因为自身的缘故连累了无辜的人,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不,她得冷静,皮猴儿没死。 她知道,这是赵泽演想利用他,把她引出来。 她要好好想想,如何能不让他发现的同时,帮助到皮猴儿。 珍珠回到破庙后,盘腿坐在岩石上冥思苦想。 夜色很快降临。 庆明府没有宵禁,勾栏瓦舍,酒肆茶坊,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通判府的后门一角,昏暗静谧。 珍珠挥别了小灰,带着小黑就近去了崔玲林所在的清心院。 院子里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人气。 屋内闪着昏黄的灯火,孙嬷嬷洪亮的声音不时传出。 珍珠熟门熟路地拐到了墙角,从半开的门缝瞧了进去。 「哈哈哈~报应啊~」 坐在绣墩上的孙嬷嬷,突然大笑起来。 「哎呀,嬷嬷~」 崔玲林吓得忙制止她。 「嘿嘿,怕什么,他才不会跑这破院子来呢。」孙嬷嬷不以为意,不过还是收敛了笑声。 「他再怎么不是,也是唐府的主人,要是下了狠心要发卖你,我也阻拦不了,嬷嬷,你该注意些。」崔玲林拉着她的手苦心劝道。 「知道了,小姐,我这不是高兴么,呵呵,您是没瞧见他那个脸色,青白一片,就差没哭出来了,实在太解气了,哈哈。」孙嬷嬷忍不住低笑了几声。 「……,这是真的么?他是暂时纵慾过度,所以…不举吧?」崔玲林有些不敢相信,唐齐荐才四十岁,正当壮年。 「不,不,大夫来的时候,我和一个婆子在正房后修剪花枝,他和大夫的谈话我都听见了,说是什么药性相冲,损伤了他的子孙根,以后很难再行周公之礼了,我当时听完,心里那个高兴呀,恨不得大笑三天,这色胚终于祸害不了人了。」 孙嬷嬷又是一阵低笑,她前几年顶撞了唐齐荐后,就经常被七姨娘找茬,每次都以人手不够,调动她四处干活,这次刚好就听见了大夫的诊断。 「……,正房后面?隔着墙,你听到了里面的对话?」崔玲林有些楞然。 「那不是还有窗户嘛,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奴最近的眼睛和耳朵都灵得很,和我一起干活的婆子一点没注意,只有我听到了。」孙嬷嬷得意笑了起来。 耳力能不好么,一大壶灵泉水,大半进了你的肚子,门外偷听的珍珠腹诽着。
第四百零六章看你还霸道不 第四百零六章看你还霸道不 庆明府东面一角,一片灯火暗淡,那里是屋舍老旧的贫民区。 住在这一区域的住户,多是城里最底层最贫苦的百姓。 「呜呜~」 一间破旧的小宅子里,妇人哭泣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 路过的行人瞥了一眼,便匆匆离去,这片地方,每日发生太多悲苦离愁,哪有那多余的时间一一怜悯。 哭泣声持续半个多时辰才渐渐停止。 屋檐上的小灰,耐心等待着里面的妇人出来。 它早就找到了皮猴儿的住处,可是,里面一直有人,它只好躲在屋檐上等着。 等里面的妇人趔趔趄趄地走出房门后,小灰从敞开的窗户熘了进去。 破旧的木床上,躺着脸色惨白的皮猴儿。 小灰爬上床沿,熘到他嘴边,熟练的把小木瓶的盖子旋转到有小孔的一边,然后掰开男孩的嘴,开始往里倒。 灵气十足的泉水,惹得小灰口涎四溢,可它依旧老实把瓶子里的泉水都倒进了男孩的嘴里。 最后,把绑在脖颈上的参片也一併塞进了他口中。 任务完成,它刺熘下了床,顺着原路开始返程。 等妇人端着熬好的药再次进屋时,皮猴儿张开了双眼。 「……宝儿,你醒了?」妇人激动地扑到床沿,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娘。」 皮猴儿被满嘴的清甜惊醒,原本疼痛难忍的胸腹,被这股清甜滋润得没那么难受了。 而且,他砸吧一下嘴,嘴里有一片苦中带甜的东西,含在嘴里一股清香之气扑鼻。 妇人红着眼眶既喜又悲,喜的是孩子终于清醒过来,悲的是原本就贫苦的家境遭遇这等祸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娘,你给我买参片了?」皮猴儿伸手掏出了嘴里的东西,借住昏黄的灯光细看,很像他见过的人参片。 他们有个小伙伴在药铺当学徒,皮猴儿去看他的时候,见过参片的样子。 妇人抽泣着,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宝儿,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医馆的大夫开了两天药,已经花了三两银子了,那银子还是昨夜你刚给娘的,要不,娘连这两天的药费都付不起呢,哪还有钱买参片呀,这,是木渣吧?」 「……」 皮猴儿默默把参片塞回嘴里,感受参片渗出的强大药效。 「娘,有人来看过我么?」 「没,大力他们帮着送你回来后,没人来过。」说着,妇人又悲从心来,自从前年,孩子他爹病逝后,只有他们娘俩相依为命了,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用活了。 皮猴儿含着参片,胸腹间虽然一片疼痛,可是,一股温润而强大的药力缓慢的化解着那痛楚。 他被赵大当家一掌拍飞,吐血倒地,昏迷过去前,清楚的听见了赵大当家的吩咐。 他家附近一定被人紧盯着,胡大哥应该不可能冒险来看他,可是,除了胡大哥,还有谁会好心给他嘴里塞参片呢? …… 「哗啦」一声,孙嬷嬷日常给崔玲林擦拭身子后,把水直接倒在了墙角。 「……」 裤脚被溅起的水花扑了个正着,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孙嬷嬷从耳房端着烧开的灵泉水进了屋子。 「说也奇怪,我这两日胸闷的感觉好了许多,起来走路也不觉得头晕了,嬷嬷,你是不是换了药方?」崔玲林坐在床沿抚着胸口问道。 「没有,还是一样的方子,老奴也觉着您的精神好了许多,脸色都没有那么灰白了。」孙嬷嬷也奇怪,「不过,老奴也感觉精神好了很多,不仅晚上睡得香甜,早上起来也神清气爽的。」 崔玲林睁大了眼睛,「是啊,以前睡眠浅,一夜惊醒好几次,这几日,竟都一夜到天亮,起来的时候,还觉着嘴里有股清甜的味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药方没换,药效不可能突然变好吧,可她们吃的喝的都和从前差不多,没道理身体就突然变好了呀? 「可不是么,连喝杯开水都觉着清甜可口。」孙嬷嬷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自己也捧着一杯慢慢喝了起来。 两人喝着温热的水,都有些稀里煳涂的。 珍珠笑笑,悄咪咪出了清心院,留下两人在屋内胡乱猜测。 她朝方纤儿所在的院子熘去。 今夜的唐府似乎有种压抑下的平静,各处院子早早都落了锁,珍珠一路通畅的熘到了老地方,从空间里拿出了新买的梯子,扶梯而上。 小黑在墙头给她把风。 院子里的灯火,因为男主人没有到来显得暗淡了许多。 正屋内,传出女子的低语声。 珍珠趴在墙头侧耳倾听,却听得模模煳煳的,显然她们都特地压低了说话的声调。 「……」 珍珠把梯子放到院内,爬了下去,踮着脚熘到了正屋的窗檐下。 「……,你的事情没办好,主人很生气。」妇人的声音低沉老气。 「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他这几日不得劲,根本听不进我说的话呀。」方纤儿娇柔的声音急切的解释。 「我知道有什么用,盐引的事情解决不了,昨日府内又出了事情,主人心情可差得很,你还是经心点吧,要不,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妇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盐引的事情怎么能都压在我身上呢?不应该是月娘多费心么?」方纤儿急得都快哭了。 「哼,月娘有那能耐才行啊,你以为,知州夫人像通判夫人那般软弱无能么,月娘一个月能见知州大人一两次就不错了。」 月娘?赵大那厮往知州府里也塞了眼线?啧啧,难怪赵三掳她去的时候,这么理所当然,原来他们一贯的手段,就是使用美人的影响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连三皇子的内院他们都敢安插棋子,不难想像,各大官员的内宅里,他们埋下了多少暗线,赵大,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呢。 珍珠眼珠熘熘直转,心里有了计较。 「那,可怎么是好呢?嬷嬷昨夜也看到了,老爷发了多大的火,一罐药酒都喝光了,也没一丝效果,要是他从此都是如此,那,纤儿也无能为力啊。」方纤儿继续哭诉。 「……,也许是纵慾过度伤了元气,休息两日,应该能好起来吧,通判大人才四十,肾精亏虚,养一养就好了。」妇人的语气也不大肯定。 「……,但愿如此。」方纤儿抽噎着。 唐齐荐昨夜爆发?可惜,错过了一场大戏,都怪赵大那厮,等着瞧,嘿嘿,有你焦头烂额的时候。 二日,知州夫人收到了一封告密信。 信中的内容,让其大惊失色。 当即差人去府衙把知州大人请了回来。 知州看了告密信亦是脸色大变,急忙招来了唐齐荐一阵密谈。 鲮州三大官员,知州与通判兴趣相投,两人皆好女色,不过,知州夫人手段了得,知州大人有色心没色胆,后院只纳了五房小妾。 鲮州同知则是一股清流,于女色上克己自律,家中只有正妻一人,并无妾室。 唐齐荐一脸憔悴,连着两三夜,他对着千娇百媚的美人儿都举不起来,心烦气躁之下,找了大夫诊脉,却被惊天的噩耗打击得一夜未眠。 早上恍恍惚惚去了官衙,没多久被急招到知州府里。 看着告密信上的内容,他的脑子如被烈火焚烧,整个人都烧得通红起来。 方纤儿是赵泽演那横人的暗线,他不觉出奇,因为风月楼本就是赵家的产业,楼里出来的清倌,为原东家做事,情有可原,所以,当方纤儿在床第之间为盐引的归属问题痴缠的时候,他没有开口应承。 可是,信里提到药酒的事情,长期服用赵府提供的药酒,会造成男子肾精亏虚,元气大伤,再难雄起。 这,不正好符合他的症状么? 唐齐荐看信的手抖如筛糠,原来是这样! 他前前后后喝了三罐药酒,刚喝的时候,效果很不错,渐渐地就不怎么行了,喝到最后一罐时,也就是前几天,竟再也起不来了。 好你个赵泽演,安插暗线进他府内就算了,还敢给他喝如此阴损的药酒,绝了他下半辈子的幸福。 此仇不报非君子! 唐齐荐双目通红,一口老牙都快要咬碎。 自古,民与官斗通常都不会有好下场,即使他是财大气粗的富豪帮派。 知州与通判联手,一日之间,赵泽演开始焦头烂额。 月娘与方纤儿被各打了二十个板子,血迹斑斑地抬到了赵府门口,赵泽演眼皮突突直跳,立时感觉不妙。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赵府在庆明府的各大产业,开始轮番被官府以各种名义搜查挑刺。 晴朗的天空都感受到了庆明府内的惊天巨变,三月的春雨开始飘飘洒洒。 珍珠躲在一处宽敞的山洞内避雨。 小灰一早就告诉她,今日有雨,动物的直觉果然很灵敏。 珍珠提前找好了地方,收集足够的干柴堆放在一边。 春日的细雨总是连绵数日。 山洞一角架起了石灶,锅里的热汤咕噜噜地翻滚着。 珍珠心情愉悦,站在锅子边上,拿着大勺不停搅动。 嘿嘿,你赵家属螃蟹是吧?横行黑白两道是吧? 钳断你的螯,看你还霸道不。 哈哈哈哈~ 珍珠叉着腰,咧嘴大笑。 「……」 几个小傢伙看着她,皆都无语。
第四百零七章持强凌弱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四百零七章持强凌弱是要付出代价的 赵府,气氛一片紧张低迷。 一个下午,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赵泽演的脸色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他们赵家在鲮州经营了数十年的基业,当然不会轻易垮台,只是,同时得罪了现任的知州与通判,庆明府的产业也是岌岌可危。 「嘭~」 黑漆嵌螺钿茶几被拍成了一地碎木。 「查到是谁告的密没有?」 赵泽演低沉暗哑的声音里怒意灼灼燃烧,他面前跪了一地的人。 「回大少爷,告密信是直接在知州夫人的房门内发现的,没有查到是谁人放进去的。」回话的手下脸色有些发白。 「既然是在内院里出现的,定然与内宅妇人脱不了干系,为什么会查不到?养着你们一大帮子废物有什么用?」 赵泽演冷厉的脸上闪过一道戾气,抬起腿一脚把人踹飞。 那名手下惨叫一声,就地滚了两圈,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他立即挣扎起身,忍痛继续跪地。 「去,给我好好查清楚,是谁在从中搅局?」 赵泽演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是。」 手下陆续退下后,赵泽演一甩衣袖去了后院。 路过馨兰院,那满地的焦碳黑灰,残垣断壁,刺眼夺目,赵泽演定定看了几眼,胸膛起伏不定。 会是她的人干的么? 能有本事逃离固若金汤的赵府,亦能潜入知州府内。 他一双拳头紧握,那丝淡淡的懊悔,变得深重起来,不该与官宦人家多做纠缠的,民不与官斗,自古皆是如此,歷史的教训还不够多么? 他们赵府再多的钱财,也抵不过掌权的一声令下。 三皇子那里,他们赵府只勉强露了个脸,金银财宝,美女骏马,耗费了大量的钱财,才得以与一干攀附三皇子的人,一起觐见三皇子一面,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想要把三皇子作为靠山,那是痴心妄想。 赵泽演眉头紧紧皱着,目光凝成了冷意森森的冰,哼,想要弄垮他赵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大不了,把庆明府的产业捨弃掉。 壁虎还会断尾求生,他赵泽演照样能屈能伸。 要是让他查出,是谁下的手,这债迟早要讨回来的。 …… 春雨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珍珠坐在山洞口嘆气,雨下得还挺大,晚上不好出动了。 也不知道,皮猴儿怎么样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吧。 天色已经渐渐黑透,灶台里的火一直燃烧着,照亮半个洞口。 赵大那厮的事情暴露后,知州大人与唐齐荐会怎么修理他?特别是唐齐荐,哈哈,她特意用药酒栽赃嫁祸,想来他应该恨不得扒了赵大的皮才是。 哼,如果不是他们赵家欺人太甚,她也不会想方设法陷害他们,而且,这种用女子作为棋子的阴私行径,私底下不知祸害了多少可怜的女子,倒台了最好。 珍珠气愤地捅着火堆,她要不是有小金帮忙,现在还困在那个馨兰院里呢,赵大那傢伙,分明与赵三打着一个主意,要控制她成为他们的棋子,要不,就是那色胚看上她,想让她成为他的某位妾室。 呸!不论他打的是哪个主意,这种罔顾他人意愿,强行掳掠都是强盗行为。 有钱了不起呀?就能欺负弱小啊?把女人当工具,你娘不是女人呀? 珍珠越想越气,她还顶着镇国公侄女的名衔,赵大就敢掳了她去,可想而知,他平时的做派是如何的狂妄自傲。 不给他点教训,以为天下的女人都是好欺负的呢。 持强凌弱是要付出代价的。 「喵~」好无聊啊,小黑蹭到了她身边。 珍珠抱它入怀,「下雨呢,你想去哪?」 「喵~」什么时候回去?小黑有些想家了。 「……」珍珠轻轻给它顺毛,「过个四五天吧。」 这次出来有些久了,难怪小黑想家了,她都有些想家了,唉。 晚上,珍珠依旧进空间里休息。 进去前,她交代了小灰,雨停了,就叫她起来。 小黑有些跳脱,还是小灰乖巧听话些。 睡到半夜,她就被小灰「吱吱」的叫声喊醒了。 她打着哈欠出了空间,发现外面一片漆黑。 雨停了,空气有些清冷。 珍珠估计了一下时辰,应该是寅时左右,离天亮还段时间。 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进一趟庆明府,她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因为赵大的关系,只能昼伏夜出。 她得抓紧每一个夜晚的时间。 这边事了,她才能安心回家去。 给小傢伙们挨个餵了些灵泉水后,他们就朝庆明府出发了。 小金照例停在了唐府后门一角。 小灰去了庆明府东面的贫民区,珍珠去了清心院。 崔玲林睡得很熟,珍珠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她晒了一点蒙汗药,然后才给她灌了一杯灵泉水。 给她擦干净嘴角后,珍珠立在床边看着她,屋内没有灯,只有屋檐下的灯笼,透过窗棂映入淡淡地光。 崔玲林的脸色明显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已经没有了那种颓败的死灰色。 咳嗽声也渐渐少了很多,不枉费她每夜辛苦地跑过来,餵她灵泉。 唐齐荐那厮没了色慾薰心的本钱,以后会对崔玲林好一些么? 珍珠有些摸不准,不过,再坏也不会比从前更坏了吧。 「咳~」 珍珠正想着,崔玲林突然咳了一声,而后微微睁开了眼。 「……谁?」 她似乎看见床边站着一个身影,可是,突然又不见了,难道是她眼花了么?崔玲林眨巴着眼睛,疑惑不已。 躲进空间里的珍珠,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脏嘭嘭直跳,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艾玛,吓死姐了。 她怎么突然醒了?是她洒的蒙汗药太少了?还是灵泉的功效太好了? 珍珠抹了把额头的汗,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崔玲林自己起了床,四处看了一圈,也许没发现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躺回了床上。 珍珠不敢大意,等她的唿吸平稳后,才闪出了空间,快速离去。 …… 小灰那边,它刚掰开皮猴儿的嘴往里倒灵泉,皮猴儿就醒了。 「……,小灰?」 皮猴儿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屋里没有亮灯,不过,他们对面是做豆腐营生的,每日不到卯时就早早点灯磨豆子,暗淡的光线透窗而入,床头显现一个老鼠的影子。 「吱吱」小灰答了一声,继续往他嘴里灌灵泉。 「咳~」冷不丁被灌了一口水,皮猴儿呛了一下,「小灰,等等,你给我喝什么?我自己喝行么?」 「吱吱」小灰停了一下,把木瓶凑近了他嘴边。 「……」皮猴儿有些犯憷,嘴巴里虽然有股清甜滋味,可是,一只老鼠餵到嘴里的东西,怎么都感觉挺邪乎。 小灰见他不动,抬起木瓶对着他的嘴巴一阵倾倒,主人交代的事情要完成。 「…哎,咕噜…」皮猴儿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 倒完灵泉水,小灰扯下吊着的参片,径直塞进他嘴里。 熟悉的味道入嘴,皮猴儿心中一震,原来真是胡大哥给他塞的人参片呀,还是派了小灰来的。 真神奇,老鼠竟然这么聪明,不仅能找得到他,还能完成胡大哥交代的事情。 「小灰,胡大哥还好么?他还在城里么?」他急切问道。 「吱吱」小灰回了一声,它已经准备熘了。 「……」虽然听不懂它说些什么,不过,皮猴儿能感受到它的安宁,想来胡大哥目前还是很安全的。 小灰刺熘下了床,想从破旧的门缝下钻出去。 「哎,小灰,等等。」皮猴儿伸手唤住它,「告诉胡大哥,我这附近有人埋伏,让他千万别过来。」 小灰停了一下,熘了。 「……宝儿?你怎么了?要起夜么?」隔壁传出了妇人询问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不用,娘。」 皮猴儿忙回答,砸吧着嘴里的参片,心中一片暖洋洋的,胡大哥真的是个好人,他不过是个底层的小人物,胡大哥还能惦记着他。 他心里的感动一波接着一波。 小灰出了皮猴儿家,窜到高处四处探寻,珍珠让它看看,皮猴儿家附近有几个人盯梢。 它熘达了一圈,有了计较,迅速朝唐府的方向跑去。 …… 春雨停了又下,洋洋洒洒,细如银丝,随风飘扬。 一连三日,春雨时停时起,整个鲮州陷入一片迷濛的烟雨中。 珍珠从不远处的溪流里,提回一桶水,烧开了给小灰清洗身子。 昨夜,它又跑了一趟皮猴儿家,回来时带着一身泥水。 皮猴儿的身子恢復得不错,监视他的人早已撤离。 赵泽演想方设法给知州通判赔罪,却不得其门而入,他犯了当权者的忌讳,不仅窥视他们的后宅,还妄想通过女色影响他们的决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其心可诛。 特别是唐齐荐,他喝了几天药,试图挽回男人的雄风,可惜,他连着试了几个妾室,都没能成功,这一巨大的打击,让他恨不得把赵大生生啃噬下肚。 所以,他对查处赵家各处的产业异常积极,晚上的悲愤化成了白日的仇恨,揪出了不少赵家的阴私。 赵泽演头焦额烂,处境狼狈,自然没时间再管皮猴儿那等小事。 珍珠躲在山洞里悠哉了几日,夜半雨停,就去一趟唐府,崔玲林的身体好了许多,不再整日躺在病床之上,已经能四处走动,且开始动手为唐锦风缝制新衣,精神振奋不少,孙嬷嬷更是身强力壮,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精神好得都能打死一头牛了。 一主一仆在纳闷中,身体逐渐朝好的方向改善。 珍珠掐着指头数日子,再过六日就进入四月,平安他们准备参加府试了,她得赶紧回去。 抬眼看着丝丝绵绵的细雨,不知望林村的天空是否亦是细雨空濛。
第四百零八章阴魂不散 第四百零八章阴魂不散 「娘~姐咋还不回来?」 穿着一身石青色书生长衫的平安躺在躺椅上,嘟囔地问道。 李氏抱着秀珠从屋内走过来,她轻轻嘆了口气,「快了,再过几日应该能回来了。」 珍珠不在家,一家人似乎少了主心骨,总是不自觉就想起她。 「姐把小黑、小灰、小金都带走了,我好想它们。」平安皱着小脸,他姐去探望病人,居然把小金都带上了。 「……,你确定?小灰和小金都跟着去了?」李氏不敢肯定,虽然它们自从珍珠走后,就再没出现过了。 「当然确定,还有谁能支使得动它们,铁定跟我姐走了。」平安摇动着躺椅,气哼哼地回答,不带他去,却把小傢伙们都带走了。 李氏心里松了口气,大半个月不见小金出现,她暗自担心好些天了,如果是跟着珍珠去了,那倒还好。 胡长贵跟着出了房门,春雨绵绵的日子,是他最清闲的时候。 「爹,抱~」秀珠撒娇伸过了手。 胡长贵乐呵呵地接过了她,「平安,你们府试的日子定下没有?」 「嗯,夫子说是四月中旬,连考三场,也得在府城住上好些天呢。」平安坐正了回话。 这些日子,他们四个准备参加府试的孩子,早起晚睡,为府试做足准备,连最跳脱好玩的平顺,都老老实实的刻苦研习。 今年要是过不了府试,就得等上一年后才能再次参加,大家都卯足了劲,都不想隔年再考一次。 「那还行,到时候,你姐肯定回来了,让她和你奶领着你们去,我们也安心点。」胡长贵憨憨一笑。 「爹,我们自己去就行,哪还用人领着。」 平安撅起了嘴,他都十二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胡长贵和李氏对望一眼,眼中都带着笑意。 …… 珍珠待在鲮州的最后一日,天公作美,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停了。 久违的阳光洒在雨后的山林中,折射出各种耀眼的光芒。 吃过简单的早饭,珍珠让小金驼着他们去了一趟海边。 从高处看着浩瀚波澜的海面更让人心弛神往。 他们停落在一处无人的海滩上,远处是蔚蓝的天空与磅礴的大海,近处是嶙峋的礁石与细软的沙滩。 小黑与小灰很喜欢在沙滩上奔跑,软白的沙子是它们戏耍的温床。 特别是小黑,它跑了一会儿后,就找了处干净的沙地,开始刨坑,然后把自己屁屁蹲了下去。 「……」 这丫的,是把沙滩当成猫砂了吧。 珍珠左右瞧了瞧,附近没有人烟,显然很少有人踏足。 这时期的旅游业不发达,住在附近的百姓又不稀罕,只有出海的渔民或者赶海的妇人孩子会到沙滩上来。 珍珠脱下鞋袜,挽起裤腿,光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 拿出一个小竹筐,开始收集海滩上漂亮的大海螺,准备给村里的孩子们作为礼物发放。 海水涌上来,又退回去,沙滩上留下了各种贝壳与海螺。 小灰熘到珍珠身旁,瞧她往篮子里捡海螺,它眨巴着黑豆眼,推着一个大海螺过来了。 「噗~」 那海螺的个头都快赶上小灰那么大了,它推着海螺前行的样子,实在太萌了。 小黑也跑过来凑热闹,用它的爪子扒拉着海螺,看见一只小螃蟹经过,它又放弃了海螺,跟在螃蟹身后,好奇地看着螃蟹横行。 一个海浪打过来,小黑避之不及,被海水打了正着。 「嗷呜」一声,它如弹簧般,迅速弹开,瞪着退下去的海水,浸湿的毛髮都炸了起来。 「哈哈哈哈~」珍珠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一人一猫一鼠在沙滩上玩得不亦乐乎。 小金健壮的身影在海域之上,辽阔无边的天空任它自由翱翔,大白停落在不远的礁石上,看着海浪不停拍打着岩石。 他们在海滩上玩耍了一个时辰,珍珠收集了一大竹筐的海螺贝壳,心满意足地放进了空间里。 洗干净脚上的沙土,穿好鞋袜,她带着它们朝附近的村落走去。 上次,她与皮猴儿去海边时,看到渔民家里或多或少的,都存放了不少珍珠,她上次顾忌着皮猴儿没买,这次特地过来,买上一些,回去拿给银楼制成各种珍珠饰品,低调又好看。 在渔村购买珍珠海产果然比在集市上便宜,珍珠挑了一大包个头匀称,莹润泽亮的珍珠,不过花了五十两银子。 再买了一堆干海货,才意犹未尽的回去了。 回到山洞,已经过了正午。 珍珠拿出大锅,开始熬粥。 放了干贝和虾仁,用灵泉熬了大半锅海鲜粥,随后又烫了一盘空间出产的青菜,馋得小黑与小灰围着灶台直转悠。 小金到深山里觅食去了,它一般只吃一餐珍珠投餵的食物,其他时间多数会自己去找猎物。 想来是为了保持自己的野性吧,如果每一餐都由人类餵食,那它就成了圈养的鸟类了。 小金有着雕类高傲自由的灵魂,潜意识里,拒绝这样的餵养,即使那个人是珍珠,它亦保持了桀骜不驯的灵魂,以及对天空自由飞翔的本能。 珍珠从不强求它,照着惯例,一天只给它准备一餐,其他时间随它乐意。 大白早早吃完了它的杂粮,立在树梢上,正清理着自己的羽毛。 饱吃了一餐海鲜粥后,珍珠舒服地摸摸肚皮。 看着锅里剩下一大半的海鲜粥,珍珠随手收进了空间里,留着晚上或者明天再吃。 拿着碗筷去不远处的溪流清洗,然后提回一桶水,烧热后给小黑和小灰清洗毛髮,它们跑了一天沙滩,身上沾满了沙土。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开始慢慢西沉。 想着明日就能回到鄂州,珍珠的心情止不住雀跃起来。 东奔西跑了一个月,总算要回家了。 拿出铜镜照了照,肤色暗淡萎黄,眉毛画得又浓又粗,脸上点了不少雀斑,眼眶下涂了一层青黑,头髮也是乱乱糟糟,一身暗沉宽大的男子衣裳,形象又拙又土,啧啧,感觉她娘见了都认不出她来。 偏生赵大那厮只见过她一面,就能认出她来,珍珠忿忿。 不过,如今他被唐齐荐弄得焦头烂额,应该没时间理会她了吧。 珍珠看着西落的太阳站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她明天就走了,庆明府的夜市,她还没来得急逛逛呢。 南方的夜市热闹有趣,为了躲避赵泽演,她都没能好好逛逛。 趁着城门未关,她悄悄进城一趟,逛上一圈,然后去一趟唐府,明日一早就可以回鄂州找罗宣他们了。 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始行动。 交代好小金,戌时去唐府后门等候,让它和大白自由活动。 她带着小黑和小灰,趁着夜色尚未降临,朝城门方向走去。 接近酉时,出城的人络绎不绝,进城的人却寥寥无几。 珍珠拿着路引递给守城的士兵,那士兵看了看路引,又朝她的脸上扫了一眼,随后放行。 她没有发现,那士兵低头时,眸中闪过的异样。 提着篮子跟随着热闹的人群一路前行。 「头,前几日豹子他们托咱们留意的路引出现了,可是,咱们大人与赵大当家正闹得水火不容,这,还给他们递信么?」 那士兵拉过一旁的队长,低声询问。 「递啊,只要他们给银子,这等小事,与大人办的事情又不冲突,怕什么,赶紧去找那豹子,记住了,银子翻倍,要是不给,就不告诉他们。」 那队长一脸狞笑,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趁机狠狠压榨他们一番,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 那士兵会意一笑,忙领命而去。 珍珠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小灰已经自己熘达去了,她篮子里只带了小黑。 夜市摊贩附近,她发现好几家卖海螺贝壳的摊子,还有贝壳海螺串成的项鍊,漂亮又新颖。 把装着小黑的篮子放在地上,开始挑选她喜欢的样式,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贝壳海螺,色泽明亮构造独特,她挑挑拣拣,堆了一大摞在旁边,惹得卖海螺的摊主,不时盯着她。 珍珠朝他笑笑,「大哥,这些我都要,你看能便宜些么?」 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壮小伙,听闻此言,他咧嘴一笑,「行啊,这堆给五十文钱就好。」 沿海城镇,海螺和贝壳都便宜得很,一文、两文、三文、四文的,买得多,更便宜,串好的链子贵一些,也不过是三五文钱,都是赶海顺手拣回来的东西,在本地根本不值钱,也就外地来的旅人看着稀奇,会买上一些。 珍珠利索的付了钱,把东西装进了篮子里。 小黑抱着一个大海螺,稀奇地咬了一口。 呸,什么破东西,真难吃。 珍珠瞧着笑开了花,提着它开始往别的摊子走去,一路停停走走,挑了不少东西,她不着痕迹的往空间里收了许多,只留一小部分在篮子里。 逛到街尾时,她和小黑蹲在一处卖金鱼的摊贩前,看着五颜六色的金鱼游来游去。 珍珠盯着一脸兴奋的小黑,低声警告它,金鱼是不能吃的。 小黑纳闷,为啥? 珍珠刚想解释,突然感觉背嵴一阵发凉,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悚然感。 「……」 她心头大震,指尖微颤,半垂着脑袋,开始左右扫视。 夜市上的行人依旧不少,她身旁好几个孩子和大人在看鱼。 可是,左右两边的道路上不知何时,聚集了好几个劲装男子,虽然没有特意看向她,但是,珍珠知道,他们的目标就是她。 尼玛,她又被围堵了,珍珠心跳如鼓。 这阴魂不散的赵大,他怎么那么清闲,天天在集市附近守株待兔么? 她才进城半个时辰,他就找来了。 珍珠懊恼,她道行还是太浅了,果然玩不过江湖经验老道的赵大。 侥倖心理要不得呀!
第四百零九章受伤 第四百零九章受伤 小黑警惕地立起身来,本能觉察出了危险的气息。 珍珠把它抱入怀里,脸上挂起笑容,假装与它说笑。 「小黑,上次那个坏人把我们围起来了,一会儿你赶紧跑,别管我,他们就算抓到我也不怕,我还能躲空间里,知道么?」 她摸着它的脑袋,笑着说话,仿佛丝毫没感觉到身边的异常。 「等下,我朝那边的巷子里跑去,你自己先躲起来,千万别被他们抓到,万一我被抓了,还要靠你来救我呢。」 「喵~」把那坏人宰了,小黑绿眸闪过戾色。 「……,小黑,他超凶的,咱们打不过他,听话,一会儿我一跑,你也赶紧跑。」 珍珠把它放回地上,计算着前面小巷子的距离。 赵泽演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迈着矫健有力的步伐出现在夜市的街道上,百姓纷纷为之侧目。 收到消息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这少女隔了几天,再次大剌剌地出现在庆明府的街道上,还是一个人,用了同一个路引。 她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天真?每次出行还都带着她那只宝贝黑猫,赵泽演嗤笑一声。 涉世不深的千金小姐,以为躲了几日就风平浪静了么? 他的脸色阴沉沉的,这几日忙与官府周旋,脾气濒临爆炸的边缘。 这回,他倒是想会会她身后的暗卫,是什么样的高手?居然能毫无迹象的把她从赵府救走。 依旧蹲着看鱼的身影,似乎对身旁的危险一无所觉,赵泽演缓步走近,就见那衣着宽厚的身影微微撅起了臀部,半屈着身子一脚前一脚后,双手撑地,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半弓着身子。 赵泽演蹙眉,如此不雅的姿势出现在一个官家小姐的身上,实在有碍观瞻。 正想着,她突然抬起了头,盯着前方,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走!」 一人一猫忽地拔地而起,分别蹿了出去。 赵泽演目光一凛,想走? 哼,没那么容易! 足下运气,一跃而起,朝那宽大的身影掠去。 他的手下亦纷纷动手,拨开人群,径直追去。 他们蛮横的行为,引起了一阵骚动。 珍珠咬着牙,使足了吃奶的力气,直扑不远处黑暗的巷子。 只要避开他们的视线,她就马上躲进空间里。 十米……八米……五米…… 巷子入口近在眼前,可是,身后凌厉的掌风也随之而至。 珍珠的脑子嗡嗡直响,求生的本能驱使她就地一滚,掌风擦肩而过,珍珠被他的掌劲扫中,震得五脏六腑差点移了位置,喉头一股甜意。 「噗~」 喷出一口鲜血。 她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声,赵泽演冷笑一下,大步上前,伸手就朝她抓去。 珍珠右手大力一挥,一包粉末洒向赵大,而她,顺势往后一滚,忍着胸腹间的疼痛爬起身子,继续向巷子里跑去。 赵泽横闭气后退,目光冷然,真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身上还带了这种不入流的失魂散,难道她以为,这等粗劣的粉末能对他产生威胁么? 哼哼,真是没脑子的草包美人。 空长了一张美丽的脸,举止粗俗,行为任性,做事没有章法。 身子一跃,夹着凌厉的劲风,手掌直直朝她肩背处抓去。 珍珠刚刚跑进巷口,赵泽演的大手已紧随而至,眼看着就要被他抓住。 忽地,背后有细微的异响,赵泽演心生警觉,侧身想要避开,却觉一股道力穿透衣物撕裂了他的背部。 「啊~」剧痛中,赵泽演反手朝身后拍去。 「喵~」猫的惨叫声响彻耳畔。 小黑悽厉的叫声让珍珠睚眦欲裂,她勐地一回首,朝赵泽演的方向甩过一颗黑乎乎的圆粒,然后头也不回的扑进了黑暗的巷子,身子拐进一处墙角,立即躲进了空间里。 她在空间里粗重的喘着气,眼泪簌簌直落。 「快,把那猫捉住——」 「大少爷,您受伤了,背后流了好多血——」 「卧槽,好臭,好噁心——」 「妈的,刚才地上炸开的是什么,臭死啦——」 「快,先把少爷扶走——」 「……」 外面一阵兵荒马乱,喧杂声不断,珍珠竖起耳朵,没有再听见小黑的叫声,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绷紧神经。 「快,去巷子里,把人给我找出来。」 赵泽演的声音冷厉嘶哑,带着几分痛苦的隐忍。 「……是!」 混乱的脚步声朝巷子里涌来。 「黑三,你离我远点,熏死人了。」 「你妹,老子都快被臭晕了,你还幸灾乐祸,呕——」 「呕—我也要被臭吐了,田鸡,我们往那边找,黑三,你和大熊往那边。」 匆促地脚步声分散开来,经过珍珠所在的地方,渐渐走远。 珍珠跌坐在安魂草上,唿吸依旧急促,左肩被赵大击中,那里火辣辣一片红肿得厉害,胸腹间的血气阵阵翻滚,她反手一抹嘴角,手背全是血渍。 「……」 这次真是玩大发了,不仅自己受了伤,还连累了小黑。 珍珠勉强压下上涌的血气,继续倾听外面的动静。 夜市那边似乎很混乱,嘈杂声四起。 有孩子的哭声,妇人的尖叫声以及男子的怒喝声,交杂在一起,纷乱繁杂。 隐约听见赵大被手下抬走,临走前还咬牙切齿的交代,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捉住。 哼,你们挖吧,看看能挖出恐龙化石还是殭尸腐骨。 赵大那厮伤得这么厉害?竟然到了被抬走的地步?被小黑那一爪抓了正着吧。 活该!挠不死你。 没有听到小黑被捉的消息,也没听到它的叫声,以小黑的速度,应该是跑走了吧。 要是小黑有个好歹,她定然饶不了赵大那个王八蛋。 珍珠情绪一激动,胸口又是一阵起伏,刚压下去的血气就翻滚起来,她喘着气起身,走到小池塘旁,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水。 「咕噜噜」 一口气喝完,终于,那股血气翻涌的感觉渐渐消退。 外面的声音,喧嚣了一阵后,渐渐散去。 在巷子里搜寻的脚步声开始迴转,显然他们没找到任何迹象。 「黑三,你们找到了么?」 声音从挺远处传来。 「……,没有……我受不了了,田鸡,你们去找兄弟再搜几遍,我和大熊去洗洗这身味,呕——」 又是一阵呕吐声。 「……」 那种臭丸那么臭么?珍珠有些好奇。 外面的脚步声断断续续,赵大的手下把这一片搜查了好几遍。 一个多时辰后,脚步声终于没再响起。 当然,珍珠还是不敢出去的。 万一,他们在远处埋伏,她一出去,定然被瓮中捉鳖。 时间应该已经接近子时。 外面静悄悄的,偶有几声狗叫声迴荡在夜空中。 珍珠耐心的等着,小灰和小黑会找来的,如果没来,那只能代表,附近有人监视着。 又过了两刻钟,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吱吱」小灰来了,正唿唤着她。 珍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小灰告诉她,外面没人,很安全,她可以出去了。 珍珠闪出空间,抱起小灰就哽咽起来,「……小灰,你看见小黑了么?它受伤了,现在不知道在哪?」 「吱吱」它在那边呢,小灰指了夜市的另一边。 珍珠眼睛一亮,欣喜不已。 「它在那边干什么?怎么不过来?伤到哪了么?」 「吱吱」小灰的回答有些语焉不详,似乎在说小黑在满地打滚? 打滚?珍珠一脸问号。 小灰让她自己去看吧,它也说不好。 珍珠忙跟在小灰身后准备走出巷子。 还没走到巷口,小灰就熘到了一旁的高墙上。 珍珠走过去几步,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 这是她刚才扔出去的臭丸?珍珠捂住鼻子,尼玛,这臭味比猪圈粪坑的味道还要臭上十倍。 难怪,刚才有人都被臭吐了。 呕,她远远地闻了一下,都觉着要反胃了。 制作这种臭丸的人,没有嗅觉么?这么臭,怎么忍受得了? 珍珠皱着一张脸,看着巷口迈不开腿。 小灰在墙头,唤了她一声。 「……」 珍珠泪目,她也好想爬墙过去。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估摸着臭丸掉落的地方,憋起一口气,避开那块,拼命跑了出去。 跑离了数十米,她才憋红了脸,开始大口唿吸。 艾玛,肩膀好痛,她后知后觉的发现。 而且,跑动的时候,胸口的血气开始上涌,珍珠脸色有些发白。 她,这是受了内伤了吧。 抚着胸口,她放缓唿吸,平息着胸腔难受的躁动。 小灰在附近熘达,警惕地看着四周。 珍珠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好了一些。 她不敢跑动,轻轻招唿小灰,继续去找小黑。 离夜市不远的地方,有块杂草丛生的无人之地,珍珠还没走近,已经听见小黑「嗷呜」惨叫声。 「小黑,你怎么啦?」珍珠急切地走了过去。 小黑果然在滚地,脸蹭着草丛,不停翻滚着。 「喵~」臭死了,小黑哀嚎不已。 「……」 小黑被臭丸砸到了?她好像是扔在了地上的。 「小黑,你被臭丸碰到了?」 「喵~」没有,可也臭死猫了。 猫对气味很敏感,珍珠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从空间里拿出了干净的布巾,浸湿了灵泉水,「来,小黑,给你擦擦鼻子。」 抬起它的脸,唉,可怜见的,鼻子都快蹭破皮了,幽绿的眼睛也是泪眼汪汪的,定然是难受至极。 珍珠心疼摸摸它的脑袋,小心给它擦拭了好几遍。 「好点了么?」 「喵~」再擦擦,小黑鼻翼抽动了一下,感觉好了不少。 珍珠忙把布巾换个方向,继续给它擦了几遍。 「喵~」舒服多了,小黑终于有了些精神。 「刚才那个赵大,有没有伤到你?」 珍珠紧张问道,她听见了它唿痛的声音,心都快碎了。 ### 一个星期的寒潮终于褪了,亲们,你们那里雨雪都停了么?希望大家没有受到寒流的影响,高高兴兴过个好年!照旧吼上一嗓子,求票票,求评论,谢谢小仙女们!!月票或推荐票都是满满的爱哦??( ̄︶ ̄)↗
第四百一十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四百一十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喵~」这疼,小黑抬起了有些无力的前爪,眼睛湿漉漉的,让珍珠很是心疼。 珍珠轻轻捧着它的小爪子,没看见血渍,微肿发热。 小灰凑近,黑亮亮的眼睛眨巴着,它有些疑惑,一向彪悍傲娇的小黑竟然受伤了。 「唉,不是让你快跑么?那个赵大心狠手辣,专门欺负妇孺弱小,就是个不要脸的混球。」 她眼眶泛红,都怪自己,以为赵泽演忙着应付唐齐荐,不会那么凑巧跑到夜市上来,现在一想,赵家的势力在庆明府经营多年,定然遍布爪牙,即使突然受到官府的刁难,也不可能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喵~」那混球被它狠狠挠了一下,小黑得意地亮出了它的利爪,上面残存了不少血渍。 珍珠忙从空间里舀了一杯灵泉,准备给它沖洗爪子。 「喵~」猫要喝,小黑凑近喝了起来。 珍珠等它喝够后,才给它沖洗爪子。 最后拿出了竹篮,把它放进去。 「唧唧吱……唧唧吱……」 草丛中传来阵阵的虫鸣声。 抬头仰望月色,三月末的弯月斜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子时已过。 珍珠让小灰去唐府找小金,可怜的小金,应该一直在后门附近等着呢。 一刻钟后,小金巨大的身形由远及近,带着一阵风俯冲而下。 「咕咕」小金疑惑地看着珍珠嘴角的血迹,以及躺在篮子里蔫蔫的猫。 珍珠抱着它的翅膀,感觉一阵心安。 回到山洞,气氛有些低沉。 珍珠把灶台的火生了起来,热了中午剩下的海鲜粥,给小黑和小灰加了一餐。 她端着碗坐在火堆旁默默吃了半碗,肩头的疼痛及胸口的闷疼,都提醒着她,今晚遭遇的惊魂时刻,那种紧张到心跳快要跃出喉咙的感觉似乎还萦绕在心头。 嘆了口气,回程得拖延上一两日了,她这肩膀,暂时撑不得住长途飞行了。 小黑精神有些萎靡,伤了前爪,又被臭味熏了半天,一向明亮的绿眸都有些暗淡了。 珍珠心疼地摸摸它的背嵴,低声安慰了几句,交代了小灰警惕一些,这才进了空间休息。 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伴着安魂草舒服的香味,深深入眠。 …… 赵府内,一片灯火通明。 赵泽演受伤被抬了回来,整个赵府陷入了忙乱之中。 「泽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鬍鬚花白的老者站在床沿大声问着。 赵泽演趴在床榻上,脸色一片铁青,背后的衣裳已经被大夫剪掉,仍在地上,血淋淋一片。 大夫清理了伤口后,倒吸一口冷气,四道深浅不一的伤痕划开了赵泽演整个背部,其中两道竟深可见骨,鲜血不停溢出。 「二叔,有事明日再说,呃——」赵泽演的脸紧紧绷着,大夫给他清理伤口,碰触之间,疼得他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 于大夫是赵府名下的药铺中,处理外伤最好的能手,他熟练地用桑白皮线在赵泽演背后缝合。 混江湖的,刀来剑往,各种刀剑伤口都少不了需要缝合。 当然,能把缝合术运用得当的大夫少之又少。 桑白皮线穿过皮肉缓慢拉扯,麻醉的药还没熬好,赵泽演背后的伤口太长需尽快缝合,他一咬牙,让大夫直接缝合。 强烈的疼痛感让他额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鬍子花白的老者,赵泽演的二叔赵霖元,皱着眉头看着他背后斜长的伤口。 他今日才从祖宅那边赶到庆明府。 赵家被庆明府的知州通判联手对付,消息传到祖宅那边,引起了轩然大波,他被推选过来了解情况,刚到庆明府,赵泽演就受伤了。 「泽演,你作为赵家的当家人,得为大局考虑,庆明府的事情,怎么会闹到这般不可化解的地步?」 赵泽演抓着床架的手就绷了起来,这些老匹夫,得利的时候,一个个谄着脸争相讨好,一出事情,便开始指责他处置不当。 一个两个的,要钱的时候跑得飞快,出事的时候熘得更快。 赵泽演冷厉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赵霖元被他冷冷一瞥,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这个大侄子,从来都是冷血无情的,惹急了他,就算他是他二叔,照样不留情面。 「呵呵,二叔也是担心,与官府闹开,对咱们可没有好处,你现在又受了伤,万一出什么事情,都来不及处理,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挤出笑脸说道。 怎么办?赵泽演心中冷哼,他们巴不得他出事才好,正好让位给他那几个贪婪的堂弟。 他一挥手,一旁待命的手下,过来请赵霖元回房。 赵霖元恼怒,却又不敢发作,一甩衣袖,气唿唿地走了。 等于大夫把他背后的伤口缝合好,赵泽演已经大汗淋漓,痛得瞳孔都涣散开来。 包扎好后,于大夫才嘆道:「大当家是碰到了猞猁了吧?猫不可能抓出如此之深的伤口啊?」 「……」 就是一只猫,一只黑里麻漆的猫。 赵泽演也纳闷,他居然避不开一只猫的攻击,还被伤得如此严重。 那,也许,不是猫?…… 赵泽演的伤处擦好了整片的膏药,终于没那么疼痛了。 「抓到人了么?」 他冷声问道。 「回大少爷,没有抓到,巷子附近的人家都搜了一遍,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一旁等候的手下,硬着头皮禀告。 赵泽演眼神阴森地扫了过去,一个没有武功的丫头,钻进巷子几息时间,他们就捉不到人了? 那手下垂在两边的手,不由颤抖起来。 「小的与黑三领人把夜市附近来回搜了几遍,那人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一点踪迹都没有,黑三被那臭味熏得吐了几遍,换了人手,又继续搜,依旧没能发现,小的办事不利,请大少爷责罚。」 赵泽演想了起来,那少女跑进巷子前,朝他的方向甩过一颗黑色的圆粒,他当时下意识的后退数丈,才没被波及。 那几个手下就没那么幸运了,生生被熏得哀嚎遍地。 她到底上哪弄来这么多不入流的东西? 赵泽演头疼欲裂,每次对上她,似乎都没有好结果。 …… 珍珠醒来,外面鸟雀声不断。 她出了空间,天色已经大亮,山洞外的树梢上,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正欢快的鸣唱着。 唿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昨日胸口的闷疼,似乎退去不少,肩头的红肿,亦不再火辣辣的。 唿,还好,不用耽搁太长时间。 小黑和小灰一早不知道熘哪去了。 只有大白在混在一群鸟儿中「咕咕」叫着。 简单的洗漱后,开始生火做饭。 刚熬好粥,一猫一鼠窜了回来。 「小黑,你的腿不疼了?怎么就满山跑了?」 恢復能力这么强? 「喵~」还有点疼,小黑慢悠悠走了过来。 「疼,你还到处跑。」 珍珠戳戳它的小脑袋,抬起它受伤的前爪小心观察。 「老实在山洞待着,养两天再跑。」 「喵~」不好,猫三条腿一样能走。 说着,它真的就用三条腿走给珍珠看。 「……,那也不行,三条腿平衡感不好,会摔跤的。」 珍珠摇头否决。 「喵~」猫又不是你,走路还摔跤,小黑扭头傲娇地迈着三条腿走了。 「……」 好吧,她无言以对。 早饭,珍珠特地蒸了个鸡蛋羹,她和小黑一人一半,小灰则分到了两勺。 用灵泉熬了小米粥,清香软糯,一人一猫一鼠都吃得欢畅。 作为伤号,珍珠和小黑吃饱后,开始发呆。 今日休息一天,明日看看身体的具体状况,如果可以,就后天一早出发。 唉,贪玩去一趟夜市,耽搁了两天时间,真是够了。 赵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以后走着瞧,哼。 不过,回头一想,那厮好像伤得比她还厉害呢,哈哈,被小黑的利爪凌空挠那么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从空间拿出笔墨纸砚,用椅子作为写字檯,开始给罗璟写信。 也许,人受了伤,会格外想念亲近的人,这一刻,她就十分思念他。 她提笔,静默良久,才开始下笔。 把这几日庆明府发生的事情大概告诉了他,特别是关于他姨母和赵大的事情,一个是亲人,一个是仇人,写详细点总没错。 当然,自己受伤和被虏的事情,选择性避开了,要是被他知道,以后再想出门怕是不容易了。 一手软趴趴的字体,写满了整张信笺。 餵饱大白后,挥别了它。 余下的时间,珍珠哪都没去,烧了水躲在山洞里洗了个澡,然后洗了衣裳鞋袜晾晒,接着洗头擦干梳顺。 整个白天,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大地。 珍珠活动了一下肩膀,被赵大击中的地方,红肿基本消退了,只是举手投足间,还不时疼痛。 没什么大碍,她召唤了小金,继续往庆明府飞去。 唐府内院,最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唐齐荐的身体状况传遍了整个内院。 他前几夜一连进了三房小妾的屋内,皆萎靡不振,加上,新纳的十二姨娘,被打了二十板子,抬出了唐府,一时间,所有的猜测,都围绕在十二姨娘身上。 十二姨娘为什么被打了板子撵出去?当然是得罪了老爷。 怎么得罪了老爷?那还用说,定然是给老爷服了壮阳的药,结果却适得其反。 结合老爷在三房小妾屋里的表现,壮阳没成功,反倒从此一蹶不振,再无男人的雄风。 满院的人都以一种有色的眼光瞥向唐齐荐的下半身,气得他七窍升烟。 捉了几个典型,各大了十大板子,一院子人才有所消停。 面上的议论声转入地下的窃窃私语。
第四百一十一章归途 第四百一十一章归途 「小姐,您猜我刚才在十一姨娘那里听到了什么?」 孙嬷嬷一脸八卦凑近崔玲林。 「……」 崔玲林眉梢抽动,自从上次,孙嬷嬷隔着门窗偷听到唐齐荐与大夫的对话后,她便兴致勃勃的开始了隔窗偷听的行为,用她的话来说,隔了那么远都能听到,那是她的本事,任谁看见了,也捉不到她的把柄。 虽然耳聪目明是好事,可是,专门用在偷听,这…也太鬼祟了点,崔玲林无奈。 她最近的变化很大,身体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往好的方向转变,请了往常看病的大夫来复诊,那大夫亦是一脸震惊,一直追问她们,换了谁家的药方,竟能在短短十数日的时间,让她重新焕发了生机。 崔玲林和孙嬷嬷送走了大夫后,面面相觑。 她们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不过,无论什么缘由,事情都是朝好的方向改变,崔玲林也重新振作了起来。 「嬷嬷又听到了什么?」 「十一姨娘与八姨娘搅和在一起,讨论唐齐荐的事情,那日他去了十一姨娘院子里过夜,唐齐荐折腾了一夜都没能成功,而后,他就再也没有进哪个姨娘的院子了,八姨娘说,唐齐荐不中用了,让十一姨娘想法子脱离唐府,另寻良人再嫁。」 孙嬷嬷眉飞色舞,唐齐荐出事后,她连做梦都是带着笑,唐府内院的姨娘们,年纪最大的不过才三十出头,能有几个愿意陪着一个没用的男人熬到老,这个男人还是个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人。 崔玲林沉默,她没退居清心院的时候,经常与八姨娘打交道,那是个善于钻营,嘴皮子利索的女人。 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崔玲林一点都不吃惊。 「八姨娘还说了关于七姨娘的事情,七姨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她一直与她表哥有联繫,唐齐荐出了这事后,七姨娘与她表哥私下见了好几面。」 孙嬷嬷脸上难掩兴奋之色,那七姨娘接管后院中馈后,没少找她和小姐的麻烦,要是事情是真的,那可有好戏瞧了,唐齐荐就算再没用,也不能任着妾室给自己戴绿帽不是。 崔玲林面色一整,「嬷嬷,这话可不能乱说。」 「哎,我的好小姐,嬷嬷我清醒着呢,这话是八姨娘亲口说的,您忘了,她们住在同一个院子,她能不清楚七姨娘的事情么?」孙嬷嬷撇着嘴,「再说,您以为,那七姨娘是什么好货色呀,当初她为了能掌管后院中馈,耍了多少手段,那些您都忘了?我可是记得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崔玲林当然记得,陷害、诬衊、睁眼说瞎话,那女人让她们吃足了苦头,唐齐荐看在眼里却漠然不顾,她心灰意冷之下,退居清心院,让那七姨娘如愿掌管了唐府内务。 现在想想,当年的她错得多离谱,居然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把内宅的中馈拱手让人,致使她这些年举步维艰,连累了她的孩子,占着嫡女嫡子的名义,活得连庶子庶女都不如。 崔玲林流下了悔恨了泪水,她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她的痛哭流涕,让孙嬷嬷吓了一跳。 「哎哟,小姐,您别哭,老奴不说了,不说了。」 孙嬷嬷以为,她想起了从前悽苦委屈的日子。 崔玲林泪流满面,一把抱住了孙嬷嬷。 「嬷嬷,是我的错了,我的错,怪我太无能,只顾着沉浸在哀伤感怀中,这些年,让你和风儿受委屈了,呜呜~」 她哀哀泣泣哭诉着。 孙嬷嬷流着泪,反抱住她,拍着她背嵴安慰。 「小姐,不怪您,都怪老天作弄人,让您摊上那么个混人。」 崔玲林哭得有些歇斯底里,她压抑了太久,需要一个宣洩的出口。 珍珠站在黑暗的墙角,轻轻嘆息一声。 女子的哭啼声迴响在清冷的院子里,如黄莺泣血,哀怨悲鸣。 好半响,才停歇。 痛哭过后,孙嬷嬷端了热水给她擦脸,红肿着双眼的崔玲林,表情渐渐沉静。 「嬷嬷,老爷这两日都歇在哪里?」 孙嬷嬷拧着帕子,给她敷眼睛。 「歇在正房,哪个院子都没去,好像忙得很,早早出门,天黑才回,您问这干嘛?」 崔玲林双眸闪过一抹坚毅,老天让她的身体奇蹟般的好转了,她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放任自流,为了孩子,她也得坚强起来。 「嬷嬷,八姨娘说的事情,你留意一下,要是七姨娘真起了外心,应该还会与她表哥私下会面的,只要抓住她的把柄,以老爷的脾性,定然是要发落她的,咱们就有机会拿回后院的掌控权。」 孙嬷嬷一脸惊喜,她家小姐终于想通了,开始为自己谋划了。 「哎,小姐放心,嬷嬷随时留意那女人的动向,只要她敢私会外男,定然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孙嬷嬷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要她们小姐能振作起来,整治那些个上窜下跳的姨娘都不是事,唐齐荐没了怜香惜玉的本事,还会护着那些妖艷贱货么? 屋内的气氛变得活跃轻快。 珍珠听着,也露出了笑脸,罗璟的姨母这么想,最好不过,自身能在唐府立住脚,才有底气保护好她自己和她亲近的人。 唐齐荐那厮,以后消停些还好,要是再折腾,就让罗璟他们折了他的仕途,截断他的经济收入,让他一无是处,再难翻身。 这趟鲮州之行,发生了不少意外,好在,崔玲林的事情算是圆满解决了,等她和罗璟成了亲后,走动亲戚关系时,送些空间产的作物,巩固她的身体状况,基本就无大碍了。 皮猴儿那边,身体恢復的情况也不错,珍珠让小灰送了三天参片后,就没再送了,恢復太神速,会让人起疑心的。 给他送了一小袋银裸子,约莫五六十两银子,算是连累他受伤的赔礼。 做好这一切,她便准备返程了。 大白带着罗璟的信飞回,不出意外的,被训诫了一顿,让她赶快启程返家,远离赵大那厮,不要身处危险中却不自知,既然发现了庆明府是赵大的地盘,她还待在那里作甚?等着再被掳一次么? 满满一页字,全都在劝诫警告她,赶紧离开庆明府。 珍珠看着,吐吐舌头,要是让他知道,她不仅被掳了一次,还差点被掳了第二次,罗璟非炸毛不可。 哎,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知道。 珍珠把信收起,活动了一下肩头,隐隐还有些疼痛,不过,应该没有大碍了,鲮州到鄂州的距离,小金飞上大半天就该到了,能坚持得住。 她计算着停落的位置,心中有了计较。 …… 「驾~驾~」 吴老汉驾着马车晃悠悠出了城门。 刚才有个脸色蜡黄的小哥付了定金,让他一刻钟后,出城接一个人。 有生意上门,吴老汉自然不会拒绝,问清地方后,赶着马车接人去了。 春色正浓,路旁的野花点缀在茂盛的杂草中,恣意盛开。 出城不远,官道旁出现了一大摞垒得半人高的货物,货物旁站着一个身材纤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朝他挥挥手,想来她就是客人要接的人了。 「吁~」吴老汉拉住了缰绳,有些奇怪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等候?虽然此处离城门不远,可也挺危险的。」 更何况,这小姑娘长得还很好看,白皙水嫩的脸上,一双熘黑的大眼睛像夜空的星辰一般闪烁明亮,吴老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大爷,麻烦你帮着把东西搬上去,我哥先去了圳安县,我这就去找他。」小姑娘脸上笑眯眯的,毫不芥蒂他话里的意思。 「哎,好的。」吴老汉利索地下了马车,走向那堆货物。 走近一看,哎哟,好傢伙,各种干海货高高低低摞成了小山堆,浓重的海腥味散发开来。 「大爷,我家这些货味道有些重,这样,车钱我再添两成,麻烦你赶到圳安县城内。」 小姑娘「嘿嘿」一笑,似乎觉着有些不好意思。 「哎,味道确实重,不过,老汉回去清洗一下就成了。」说着,吴老汉开始往车厢内搬运,「小姑娘,你家是开海货行的吧,一下买那么多干海货,这些可是老值钱的,你家竟然放心让你一个人看管。」 小姑娘笑笑,提起一捆干鱿鱼递了过去,「大爷,这是买回去自己吃的。」 「……啊,这么多海货自己吃?你家多少口人呀?」吴老汉惊得嘴巴大张。 「哈哈,挺多的。」小姑娘抿嘴一笑。 「喵~」一只黑猫从官道旁的山坳里跑了过来。 「小黑,别乱跑了,一会儿车走了,你就自己找路回家吧。」 小姑娘自然就是从鲮州归来的珍珠。 他们降落在圳安县附近的一个镇子旁,珍珠去镇上雇了辆马车后,换了一身装扮,把存放在空间里的货物堆放在官道旁的草坪上,装上马车后,就可以去圳安县找罗宣他们了。 「哎,你还带了只黑猫,它不偷海货吃么?」吴老汉好奇问道。 「喵~」那猫似乎白了他一眼。 吴老汉稀奇不已。 珍珠「哈哈」大笑,捧腹不已。
第四百一十二章终于回来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终于回来了 罗宣与罗巢他们在圳安县偏隅一角,窝了一个月。 要不是,传递迴边境的信得到回覆,他们还真待不住。 胡家姑娘撇下他们,不知独自去了哪里?少爷的回信简单明了,让他们照着胡姑娘的话行事。 无奈之下,他们一群壮汉,依照胡姑娘的交代,窝在客栈里,一个月的时间里,门都没出过几次。 掐着手指算日子,再有两日,就满一个月了,胡姑娘到时还未出现,可如何是好啊? 罗宣与罗巢正愁眉苦脸的对坐着。 房门被叩响。 「客官,外面有人找。」伙计的声音透门而入。 两人一惊互看了两眼,他们窝在这个小客栈快一个月了,从未有人找上门来,是谁会突然找来? 难道…… 罗巢双眼一亮率先起身,拉开房门。 「是什么人找我们?」 「一个赶车的老汉。」 伙计恭敬地哈腰,这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已经住了快一个月了,天天躲在屋子里不知捣鼓些什么,掌柜的每天心惊胆战,生怕客栈里进了一伙强人,半夜三更抹了他们的脖子,每天睡前都让一个伙计值夜,谨慎戒备着。 还好,他们的房钱和伙食费都给得很利索。 老汉?罗巢与身后的罗宣面面相看。 「走,去看看。」 罗宣拉着他就往客栈外走去。 「喵~」 还没走出客栈,一只黝黑的猫蹿了进来。 「小黑!」 「小黑!」 罗宣罗巢同时惊唿,随即大喜。 胡姑娘终于回来了! 他们快步出了门口,客栈旁停了一辆半旧的马车,一个五旬老汉正与车厢内的人说着话。 「大爷,这是车钱,收好了。」 声音清润悦耳,带着他们熟悉的声调。 「胡姑娘!」 罗宣激动上前几步,停在了车辕处。 车内的少女转过头,清丽的容颜笑语嫣然。 「罗护卫。」 罗宣忙拱手施礼,「胡姑娘,您总算回来啦!」 珍珠歉然一笑,让他们担心了。 太阳渐渐西落,整个圳安县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霞光中。 罗宣驾着马车去了一趟璞石巷,车里放着一大摞腥味浓重的干海货和不少漂亮的海螺贝壳。 胡姑娘真的去了一趟鲮州,还带回了满车的干海货,可是,为什么不能带上他们呢?她一个小姑娘上路,不害怕么?罗宣有些摸不清头脑。 返程时,车上载了一个叫阿元的姑娘。 「阿元,好久不见。」 珍珠笑着与阿元打招唿。 阿元腼腆一笑,额头上巴掌大的胎记已经淡化许多,藏在刘海下,几不可见。 「胡小姐,您到圳安县怎么还住客栈呢?良山婆婆与金婆婆让我请您去璞石巷那边住。」 「不麻烦你们了,我刚才鲮州回来,在县里歇一晚,明早就回村子,鲮州那边海产多,所以给你们也稍带了一些。」珍珠婉拒了她们的邀请。 阿元有些犹豫,「可是,金婆婆她们已经给您铺好了床铺,还开始准备饭菜了。」 「哈哈,替我谢谢她们,你们吃就好了,我带了十个护卫,不方便去你们那里,下次有机会一定去尝尝婆婆们的手艺。」珍珠笑了起来,想起了一件事情,「我上次听金婆婆说,你已经定亲了,都忘了恭喜你啦。」 阿元的脸就红了起来,嚅嚅道:「…谢谢胡小姐。」 与她定亲的,是一同在城隍庙长大的少年,身强力壮却有口吃的毛病,从前一直跟着老丁头做苦力,扛重物,珍珠见过一两次,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性子。 珍珠佯装在包袱翻了翻,从空间里拿出累珠银凤簪和缠枝梅花银手镯,转身走到阿元身旁,拉过她的手,放了上去。 「这是给你的贺礼,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珍珠诚心道贺。 「……,可使不得,胡小姐,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收。」阿元的头摇得似拨浪鼓一样,她们一群人受胡家恩惠颇多,怎么还能收下这么贵重的银首饰呢。 「这是贺礼,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好好收着就行了。」珍珠笑着把东西塞进她手里。 推辞不过,阿元只能忐忑的收下了东西。 喝了杯热茶,问了问老丁头他们的近况,以及兔子的养殖情况,珍珠才让罗宣把阿元送了回去。 在客栈内歇了一晚,车队迎着清晨的朝阳朝望林村驶去。 马车行驶在熟悉的道路上,身旁有强壮的护卫围绕着,珍珠神情轻松。 二姐的藕塘该挖好了吧?罗璟的新宅子建到哪里?平安他们府试的日子定好了么? 珍珠有些亢奋,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努力忽视身旁浓重的海腥味。 小金与大白已经提早一步,飞回了村里。 小黑被满车厢的海腥味熏了出去,熘到了车辕上,与赶车的罗宣并排而坐。 珍珠开了半扇车门,让风吹淡一车的气味,小灰躲在掩着的车门处,吹着温暖的春风。 哎,买了太多海货也让人烦恼,等她回到村里,都要被熏成一条咸鱼了。 从圳安县到望林村,策马扬鞭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 巳时,望林村的入口,已经遥遥在望。 平安平顺几个孩子带着秀珠等候在路口旁。 「三姐~」隔着老远,平顺的大嗓门就喊了起来。 「姐~」平安不甘示弱,挥舞着双手召唤。 「姐姐~」秀珠牵着平顺的手,奶声奶气地叫着。 他们身后的土旺与二牛就腼腆多了,探出身子好奇观望。 珍珠拉开车门,笑着沖他们招招手。 车还没停稳,平安就一脸兴奋地沖了过来。 珍珠心下感动,没想到平安会这么想念她,嘴角不由勾起了笑容。 平安扑到车旁,激动地抱起了车辕上的小黑。 「小黑,我好想你哦,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 珍珠勾起的笑脸就僵在了脸上,这臭小子。 「姐姐~」秀珠迈着小胖腿跑过来了。 「哎,秀珠乖。」珍珠下了马车,俯身抱起了小胖妞。 「我要骑马马。」 秀珠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一旁的高头大马。 「……」小祖宗,不要一见面就给姐出难题好不好,「小孩不能骑马,等你长大先。」 「不嘛,秀珠想现在骑。」 秀珠耷拉下眉毛,扁起嘴,黑熘熘的眼珠开始泛起雾气。 要是放在平时,珍珠一个眼神过去,秀珠就自觉收起来这副欲哭的表情,可是,一个月没见,小孩忘性大,她威严的形象暂时起不了作用了。 「胡姑娘,把秀珠姑娘给属下吧。」马背上的罗巢笑呵呵说道。 「她挺皮的,能行么?」珍珠犹豫了一下,这小妞像个猴子似的。 「姑娘放心,绝对摔不了。」罗巢保证。 秀珠如愿所偿坐上了马背,兴奋得口水都掉了下来。 「三姐,你车里都是鱼么?味道好大呀?」 平顺趴在车辕上探头探脑。 「嗯,都是海鱼,一会儿拿点回去。」 珍珠缓步朝村口走去,马车渐渐跟上。 「珍珠姐~」土旺腼腆地叫了她一声。 「土旺,你也来了,你们怎么都来了,今天学堂沐休么?」 「是啊,今天沐休,我们几个在凌老先生那温书。」土旺老老实实回答。 「珍珠姐~」二牛憨憨叫了一声。 「二牛,啊,不对,应该叫文杰,郑文杰。」珍珠朝他抿嘴一笑。 二牛的脸就红了起来,参加县考的名额定下来以后,杨秀才就给他和土旺改了名字,他叫郑文杰,土旺叫黄文磊,以防考中后,因名字过俗而被诟病。 当然,在村子里,大家还是二牛土旺的喊着,勐地一听新名字,二牛的脸就忍不住红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走到了胡家大门前,敞开的院门外,胡长贵夫妇正翘首以待。 他们一脸欣喜迎了上来,围着珍珠左右看了一遍,确定闺女平安无事归来,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罗宣一群护卫,把车上的干海货一一搬进了堂屋内。 胡长贵两口子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买了多少干海货,一捆接一捆,走进堂屋一看,海货堆成了小山。 「珍珠啊,这些是玉生的姨母送的?还是你自己买的呀?」李氏拉过珍珠,悄声问道。 「呃,多数是我买的。」珍珠含煳说着。 李氏一拍双手,「我就知道,她姨母是官宦人家的夫人,怎么会送这么多腥味十足的海货,肯定是你自己贪嘴买的。」 「……」珍珠眼角抽搐,她怎么就变贪嘴的了,「娘,去一趟海滨城市,买多些干海货送亲朋好友,不是正常的么?」 「哎呀,好是好,可味道那么大,你一路走七八日,不熏得慌呀。」李氏皱着鼻子,满屋的海腥味着实不好闻。 呃~珍珠无言以对,她放在空间里收了一段时间,空间里都好大一股海腥味。 中午,弄了两桌海味大餐,老宅的人都过来了,还有凌老先生、杨秀才、方晟、柳常平与村长他们。 热热闹闹吃了半个时辰才散席。 送客时,李氏还给他们都送了不少干海货。 一番损耗,堆积如山的干海货不过去了一小角,李氏看着有些发愁。 王氏挑了不少给罗宣罗巢那边,老宅也拿了不少,最后还剩了三分之二。 珍珠看着依旧摞得很高的干海货,讪讪笑了,她似乎买得有点多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诸事 第四百一十三章诸事 珍珠舒服的洗了澡洗了头,把头髮擦得半干后,开始给罗璟写信报平安。 她的书桌上,还有一封尤雨薇写来的信,送来的时间是二十天前。 随着信笺而来的,还有两大车树苗,珍珠这才想起,三四月份是种植各种树苗的好时候,山谷内的庄子该种植观赏苗木了。 唉,她出门一趟,好像漏了不少事情没办。 明日开始,得一样样慢慢捋顺了。 写好平安信,拿起尤雨薇的信看了起来。 尤雨薇照例写满了两页信纸,娟秀的字体看着清雅秀丽,很是悦目。 她这些日子很忙碌,一直跟着大伯母学习管理内务,虽然顾祺是小儿子,顾府的中馈不用她操心,可是,他们自己院落的庶务还是需要她管理的,她的陪嫁庄子和商铺以后都得她亲自操持。 两大车的苗木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都是好看又易养活的品种,等到来年开花结果,她要找机会过来看看。 尤雨薇在信中提了她的母亲,孩子月份越来越大,她母亲的行动就有些不便,爱吃酸辣,吃得还很多,经常半夜饿醒,折腾厨房的人。 语气看似抱怨,却又带着欣喜。 珍珠不由失笑,尤雨薇是真的很期待弟弟妹妹啊。 最后,她才假装不经意的提到,自从上次去送别他们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顾祺了。 珍珠抿嘴轻笑,定了婚的男女,照规矩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 当然,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端是看他们怎么做了,不过,顾祺那清冷的性子,应该不会主动热情的私会尤雨薇吧。 尤雨薇是个直爽热心的性子,配着顾祺的淡然自持,两人正好可以互补一二。 珍珠笑着看完了信,然后提笔,斟酌着给她回信。 写完两封信,天色渐晚,她挽起了长发,去了厨房。 「珍珠啊,在外面跑了一个月,很累吧。」 赵虹玉正切着泡好的鱿鱼,珍珠带回的干海货太多,让她们有些发愁。 「珍珠,你看见大海没有?」潘雪兰看着灶火,好奇问道。 「呵呵,看见了,很蓝很大很宽广。」珍珠走了进去,瞧见了煎好的带鱼,热气腾腾的,好不诱人。 潘雪兰一脸神往,羡慕道:「珍珠好能干,自己也能跑那么远的地方。」 「雪兰姐,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去看看的。」珍珠笑道。 这时期的女子,在家从父母,出嫁从夫婿,鲜少有自由出行的机会,后宅内院便是她们的一切。 潘雪兰只是笑笑,撇开她的身份不说,她一个孤女,怎么可能跑到千里之外的海域去游玩。 珍珠无奈,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去看一趟海,得在马车上颠簸七八天,就算手头宽裕,也鲜少人愿意受这份罪。 「雪兰姐,你和凌希的婚期定了么?」 潘雪兰与凌希早前很低调的订了婚。 「……,爷说,明年开春吧。」潘雪兰的脸红了一下,随即大方回答,凌希与她同岁,今年才十六,男孩子十六岁就定亲的人不少,可成亲还是要等一等的,凌显考虑再三,定在了明年春,两个孩子都十七了,年龄上更合适些。 「嗯,要我说,明年秋才合适,丰收后的日子才好办酒席。」秋后办酒是他们附近的习惯,珍珠觉着他们太小,能晚些时候成亲就晚些。 「爷说,秋后办酒的人太多,凑在一起不大好。」 珍珠耸耸肩,好吧,这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我从鲮州买了好多珍珠,等有空拿去银楼都制成珠钗,到时候一人拿一套啊。」 「哎,给雪兰就好,珍珠首饰适合你们小姑娘戴,姑姑年纪大了,戴着不合适了。」赵虹玉忙婉拒。 珍珠和潘雪兰同时看向赵虹玉光滑水嫩的脸,把赵虹玉看得脸颊泛红。 吃了晚饭,李氏进了珍珠的屋子。 珍珠正扒拉着簸箕里的一大堆珍珠,当初她在渔村买的时候,单挑了个头合适的买,没分好颜色,如今倒在了簸箕里,白色、粉色、金黄色、浅蓝色混杂在一起,还有一些黑色的,看着十分显眼。 「……」 李氏半张着嘴,有些说不出话来,她这闺女大手大脚的做派,到底随了谁?家里谁买东西能像她这般混不吝的,买啥都是大堆大堆的。 「嘿嘿!」珍珠瞧了眼李氏僵住的脸色,对她嘿嘿笑了一下。 「娘,海边的珍珠便宜,这么一大包才几十两银子,买回来让银楼制成珠钗,比买现成的便宜多了。」 李氏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有多少个脑袋能戴那么多珠钗? 嘆了口气,这丫头嬉皮笑脸的样子,实在拿她没有办法。 李氏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帮她把颜色各异的珍珠挑出来。 「玉生的姨母怎么样了?」 「嗯,还行,身体好了不少。」 「那她,对你有啥意见么?」李氏犹豫着,还是问了出口,门第的落差是压在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 「呵呵,能有啥意见,娘,你别想太多了,只要玉生乐意,别人的意见没什么重要的。」珍珠毫不在意。 李氏却不能不在意,她在大宅门里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想法上受到很大的影响,等级观念与门第思想根深蒂固,她总觉着,自家闺女虽好,可门第上,是配不上罗璟的。 「怎么不重要,那是他姨母,长辈要是不待见你,你能高高兴兴的嫁给玉生么?」李氏就皱起了眉头。 珍珠挑眉,没想到李氏会这么想,「我为什么不能高高兴兴的?他姨母就算不喜欢我,那又如何?玉生会因为她不喜欢我,就不娶我了么?」 李氏一噎,话堵在了喉间。 「……,可是,得不到长辈的认可,娘怕你以后在她们面前挺不起腰板。」她还是有些忧心。 珍珠无语,「娘,她姨母远在千里之外,几年都不一定见上一面,你操心这干啥呀?你瞧着我的腰板啥时候挺不直过?」 李氏手里的动作就一顿,朝珍珠瞥了一眼,她闺女眉目高挑气定神闲,似乎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她的决断一般,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 哎,是她太多虑了,珍珠比她强多了,可不是受气包的命。 晚上,珍珠进入空间,药田里两边,菊花与玫瑰开得恣意。 珍珠挨样摘下,存入抽屉里。 茅草屋内,有些乱乱糟糟,被褥衣裳堆了满桌满床,上次从赵府里收进来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整理。 把那些绫罗绸缎的成衣一一叠好,收进抽屉里,垫被棉被叠成豆腐块放在木床上。 还有一堆炫花眼的金银首饰,珍珠拉来了细看,簪子、珠钗、分心、步摇、发箍、耳环、项鍊应有尽有。 啧啧,赵家果然财大气粗,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出手就这么大方。 珍珠随手挑了个戒子套在手指上,金灿灿的戒子在她白皙柔嫩的手指上熠熠生辉。 还挺好看,珍珠笑笑,摘了下来左右细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定的标记,她可以放心的把这些首饰拿来送人或者自己佩戴。 归置好东西,她出了空间。 躺在熟悉的屋里,一种安心感让她很快陷入了梦乡。 翌日。 餵饱大白后,它带着平安信朝西北方向飞去。 尤雨薇的信则需等上一等,后日给顾府与尤府送兔子的时候,一同请刘平送去。 珍珠去了帐房,黄延成恭敬的给她看了近一个月的帐目。 「大姐夫,玉生的宅子进度很慢呀。」 珍珠看了新宅子那边的出帐。 「是,三妹去鲮州不久,望林村就开始下雨,下几天停几天,刚想动工又下起来,所以,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没能动工。」黄延成忙回答。 「哦,今年雨水多啊。」天公不作美,那没办法,「尤小姐送来的苗木都种下了么?」 「种下了,刚好下雨,适宜苗木种植,凌老先生领着柳叔公他们都种好了。」 「嗯,那就好,藕塘那边怎样了?」 「藕塘已经建好了,就是下雨耽搁了晾晒的时间,所以藕种晚了几天才种下。」 「晚几天倒没事,鱼苗呢?」 「爹和二叔带人去碧潭捞了不少鱼苗放进去。」 「碧潭的鱼,好多都是小杂鱼,品种不够好,大姐夫,劳烦你在大湾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鱼苗,买上一些放进去。」 「哎,我中午回去就去看看。」 「……」 从帐房出来,小黄摇着尾巴一直跟在她身后。 珍珠摸摸它蓬松的大脑袋,小黄个子高大壮实,站在她身旁,脑袋都快到她腰间了。 「呜呜」小黄用脑袋顶着她,一个月没见,它激动得很。 珍珠笑着与它玩了一会儿。 才洗了手,准备出门。 这几日天气好,罗璟的宅子一直在赶工,她过去看看,顺便看看藕塘。 秀珠似乎心有感应,飞扑而来。 珍珠无奈,牵着个小尾巴出门去了。 先去看了看宅子的进度,还未走近,已经看到大大小小的半框架上,村民们忙碌的身影。 农忙一过,空闲的村民又开始跟着柳常平,忙活起胡家的工程,每日挣起了散工的钱。 凌显与柳常平正拿着规划图比划着名,显然在讨论着细节。 珍珠站在院墙外看了几眼,没去惊扰他们,转弯朝藕塘方向走去。 顺着青石路走过去,远远就看见了河堤上碧波粼粼的藕塘。 以及,藕塘旁站着的两个人影。
第四百一十四章搅屎棍 第四百一十四章搅屎棍 那不是梁氏与翠珠么?她们在干嘛?梁氏那一脸愤然又为了什么? 珍珠沉着脸,牵着秀珠慢慢走近。 「……,你一个赔钱货,居然要把两个藕塘都带去赵家,你有没有点良心?你爹被猪油蒙了心答应下来,你心里就没点数?觍着脸什么都敢伸手拿?你要不要脸?」梁氏叉着腰表情扭曲,对着翠珠张口就骂。 珍珠愣在原地,这梁氏又要搞事? 而她对面的翠珠,红着眼眶双唇抖动着。 「……娘,这是经过我奶同意的。」 虽然眼泪都快落下了,翠珠还是回了她一句。 梁氏一噎,更加恼怒,继续狂喷,「你奶同意又怎么样?她老煳涂了,我可没煳涂,你以为你是珍珠那死丫头啊,人家有本事帮她爹娘挣了大钱,出多少嫁妆都没人说什么,你会什么?啊,你为家里做了什么?张张嘴就划拉走家里的两个大藕塘,你脸够大的呀。」 羞愤的眼泪从翠珠眼角落下,她哆哆嗦嗦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娘,我虽然没能向珍珠那样,给家里挣大钱,可是,我姓胡,是胡家的女儿,陪嫁是爹和奶定的,你要是有意见,可以跟他们说,拿我撒气有什么用?」 梁氏没想到翠珠还敢回嘴,从前拿她撒气,她能躲就躲,不能躲也少有反驳的时候。 难道病了一场后,连翠珠都要骑到她头上了么? 一家子都不把她放在眼里是吧?梁氏愤恨的脸开始扭曲,上前两步,揪住翠珠的胳膊,一巴掌拍了过去。 「啪」的一声,翠珠避之不及,脸上顿时红了一片。 「还敢顶嘴,你姓胡了不起呀?照样是从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不收拾你,你不知道你娘到底是谁。」 「啪啪啪」扯着翠珠一阵拍打。 翠珠推搡不开她,只好抱着头躲避。 梁氏越打火气越大,她前些日子回娘家,弄不见了一只银簪子,王氏大怒,再不许她回娘家去,她老实待了几天,觉着实在憋屈,不就是一只普通的银簪子么?为了几两银子,就禁了她的足,分明是针对她。 她求了胡长林说情,反倒被一通责骂。 心里的那股气,在见到两方宽阔整洁的藕塘后,就爆发了。 两方藕塘,买地挖土建河堤,加上人工藕种,至少花了一百多两银子,这些以后都随着翠珠送给了村长家。 她不过丢了几两的银簪子,就被骂得头都臭了,梁氏越想越气,下手越发的狠重。 「啊——」 梁氏的手突然被人抓住,反扭到身后,疼得她叫了出来。 转头就看见珍珠冰冷的脸。 「……珍、珍珠。」梁氏有些磕巴。 如今,整个胡家谁的话语权最大,不是胡长林胡长贵,也不是王氏,而是眼前这个十五岁的小丫头。 梁氏这么混不吝,也不敢在她面前招摇。 为什么? 看到那新建宽绰的大宅子了么?那是人家以后要住的新宅子。 看到那十个冷硬健壮的护卫了么?那是专门为保护她留下来的。 最重要的,她的身份是四品武将的未婚妻。 「大伯娘好威风呀,青天白日的就敢动手打人。」 珍珠反手一推,梁氏踉跄着后退几步。 「二姐,你没事吧?」 翠珠抬起头,满脸都是泪水,一边脸颊还红了一片。 她反手快速的擦拭眼泪,挤出笑脸,「我没事。」 珍珠嘆息一声,眼角瞥向一旁想熘走的梁氏。 「大伯娘,藕塘是我提出给二姐做陪嫁的,你有意见,可以跟我说,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走,我们去找奶说道说道,这帐要算清楚,省得下次又拿来说事。」 珍珠一把捉住梁氏的手,不顾她的挣扎,扯着她往老宅走。 「二姐,你先把秀珠带回老宅去,让奶或者大伯过来一趟。」 翠珠理了理头髮,咬着下唇看了眼挣扎不休的梁氏,通红的眸中迸出一抹哀伤,牵起秀珠的手,朝老宅疾步而去。 「珍珠,大伯娘一时没想明白,不是故意的。」 梁氏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扯着手,却怎么也扯不回,她病了一场痩了一大圈,身体刚刚好转,手上的力气明显扯不过珍珠。 「故意不故意的,让奶和大伯分辨吧,大伯娘,你好生走回去,还是等奶或者大伯过来?」珍珠也不出力,就这么扯着她的胳膊。 要是一路把梁氏拉扯回去,少不得要被村里人议论,她一个小辈,有些事情她不能强出头。 梁氏眼露哀求之色,「珍珠啊,大伯娘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当没看见不行么?」 珍珠淡淡看着她,梁氏似乎每次犯错都是这个态度,认错道歉老实几天,没多久又开始折腾,反反覆覆不知疲倦。 胡长林来得很快,横眉怒目气势汹汹。 「啪」扯过梁氏就是一巴掌。 哎,珍珠眨巴着眼,干啥一个个的都这么暴力呀。 「你个搅事精,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现在连翠珠都敢打了,看老子不抽死你。」 想起翠珠那一脸狼狈,胡长林就恼怒至极,扯着她反手又是几巴掌。 「啊——」梁氏惨唿几声。 「大伯,快停手!」珍珠拦下胡长林挥出的大掌。 「珍珠,咋啦?有话等会儿再说,这婆娘欠收拾,一天天的就会惹是生非。」胡长林见她拦着,没敢再出力,怕碰伤了她。 「有事咱们回去说,别在外面吵吵嚷嚷的,给外人看笑话了。」 他们现在在河堤上拉扯,已经有几个村民往这边凑了。 「哎,大伯气煳涂了,走,回去再收拾你。」胡长林拉扯着梁氏往家里走。 「孩子他爹,我是翠珠她娘,打她两下咋地啊,你们这么恶狠狠的干什么——」梁氏大声嚷嚷,撕拉着胡长林不肯挪脚。 胡长林怒极而笑,「打她两下咋地?那老子打你两下又咋地?」 说着,朝她身上「啪啪」拍了几掌。 梁氏鬼哭狼嚎般叫了起来。 珍珠无奈,再次出手阻拦。 「我告诉你梁青花,你再这么混不吝的,就给我滚回你梁家去,我老胡家伺候不起你。」胡长贵对着梁氏的脸骂道,口水喷了她一脸。 「……我…我错了,还不成么,孩子他爹。」梁氏闻言,立马偃旗息鼓,耷拉着脸哀求道。 果然,又是这样。 珍珠挑眉,梁氏又开始认错了。 一路拖拖拉拉回了老宅,沿路被不少村民指指点点,关上院门后,就看见王氏黑着一张脸站在堂屋外。 梁氏一个哆嗦就嚎了起来。 王氏气得脑门直抽,前几日,为了丢银簪的事情,才折腾一回,这才隔了几天,又打起了藕塘的主意,这蠢妇到底长没长脑子。 「长林,我去给她收拾几件衣裳,你把她送回梁坪村去,她不是喜欢回娘家么,正好,让她不用回来了,平顺要参加府试了,她见天的惹是生非,搅得家里鸡犬不宁,坏了平顺考试的心情。」王氏狠狠地瞪着梁氏,真是个讨人嫌的搅屎棍,好好的家风,都给她败坏完了。 王氏下定决心要整治她一番,平顺准备参加府试了,有这么一个兴风作浪的娘,如何能让孩子安心考试。 「娘啊~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梁氏吓得就想扑过去抱住王氏。 胡长林扯着她,没让她扑成,他亦发了狠,这婆娘有病,日子越过越好,她反倒越发的不着调。 梁氏哭天喊地,依旧被胡长林拉扯着出了村子。 在村民们的围观中,被丢在了老梁家里。 就差没扔一纸休书了。 老梁家乱成了一锅粥,纷纷指责胡长林,家里有钱了就开始嫌弃糟糠妻。 胡长林冷哼一声,你们家的闺女什么德行,你们心里没点数?上次在梁家丢银簪子的事要不要往外说道说道?靠着胡家的兔子脱了贫,不但不知感恩,还怂恿梁氏拿了胡家的银子不停的补贴梁家,这几年私下收了胡家多少银子了? 胡长林脸色铁青,他每年给梁氏不少银子,可是,他每次检查她装银子的匣子,都发现里面根本没几锭银子,不用想就知道,银子去了哪里。 他话一出口,梁家渐渐静了下来,全都左顾右盼不敢直视胡长林,只剩梁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胡长林哀求着。 胡长林掰开她的手,一甩袖子走了。 胡家又一次成为了附近村落议论的对象。 王氏并不担忧,只把梁氏平日的所做作为告诉了不少相熟的村民,村里的人多少也了解梁氏的为人,于是,舆论多数站在了胡家这边。 当然,也有那眼红的小人,暗地诋毁胡家,不过,谁又会理会他们呢?胡家正处于蒸蒸日上的时候,谁也不会触这个霉头跑去指责胡家。 梁氏在老梁家待了五日,以往总是对她笑脸相迎的嫂子弟媳,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见天的啥活也不干,吃饭就端碗,空闲了就自顾自怜,连自己的衣裳都想差使小辈帮她洗,难怪被婆家人嫌弃。 一开始有了指责,陆续就多了起来,后来,连她老娘冯氏,都跳出来说她是个只懂吃喝拉撒的懒婆娘,回娘家没几天,家里都要被她吃穷了。 梁氏愣住,减肥后,婆婆那么好的手艺,她都没吃几口,娘家里的饭菜煮得那般随意,她每餐就扒拉几口白饭。 她娘,居然说她把娘家吃穷了? 她这些年私下塞给她娘的银子,没有一百两也又八十两,她才回家住几天,她们就开始嫌弃她了? 梁氏有些不敢置信,这些就是她的娘家人? 以前她回娘家的时候,一个个讨好逢迎,好话说尽,巴不得她多来几趟,现在,她不过才住了几日,竟都变了另一副嘴脸? 又过一日,冯氏开始驱使她干活,让她一早去清理兔棚的粪便,梁氏自然不乐意,她娘却不管她,直接告诉她,要是不干活,就回胡家去,梁家不养闲人。 回胡家?她当然想,可是,想起那天胡长林决绝的背影,她不敢回,万一,她回去,迎接她的是一纸休书,那可如何是好? 先拖上几日,等婆家的人气消了,也许就不会追究从前的事情了。 无奈之下,梁氏只能听从她娘的安排干起了活计。
第四百一十五章一击即中 第四百一十五章一击即中 最美人间四月天,花红柳绿,春风暖人,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都沐浴在四月的暖阳中,一派生机勃勃的春日景象。 珍珠正忙着清除花圃里的杂草,因为不时给里面的玫瑰和菊花浇灌稀释的灵泉水,花圃里杂草生长得异常茂密。 十天半个月不锄草,保准一片绿意。 「姐~」平安的声音从前院传了过来。 珍珠抬头望去,那小子脚下生风般飞奔而至。 「怎么啦?跑那么急干嘛?」 「姐,大伯娘回来了,好多村民围着老宅看热闹呢。」平安一脸汗水,「大伯娘正抱着大哥哭呢,奶和大伯拉都拉不动。」 梁氏回胡家,珍珠不奇怪,大伯又没真的打算休妻,她自然要回来的,只是没想到,不到半个月就回来了。 「走,去看看。」 珍珠丢下锄头,朝李氏屋里交代了一声。 李氏也听见了平安的话,她走出屋子,眉头紧锁。 「你大伯娘的事情,咱们可不好掺和,珍珠,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让你奶拿主意,知道不?」 她担心,万一闹出了什么事情,以后落下埋怨。 「娘,我知道的。」 珍珠挥挥手,与平安朝老宅走去。 老宅门口果然围了一群人,梁氏的悽厉地哭声透过人群直入耳膜。 「长林啊,既然平顺他娘都认错了,你们就暂且原谅她好了,总这么闹也不是办法。」赵文强的声音压过了众人的议论声。 「村长,你是不知道,这婆娘每次都这样,痛哭流涕的认错,过了一段时间,又会变成老样子,一次次的作了又作,家里被她搅得鸡飞狗跳的,我真是受够她了。」胡长林愤慨不已,梁氏不在这几日,家里安生多了。 「孩子他爹,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梁氏的声音都哭哑了,「平顺啊,你帮娘说句话,让你爹别赶你娘走——」 珍珠和平安挤进人群前,就看见梁氏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平顺的腰哭喊着。 梁氏整个人乱乱糟糟,散落在前额的头髮油腻腻的,似乎很多天没有清洗过,身上的衣裳也显得脏乱不已,原本就消瘦的脸,又痩了一圈,看来这段时间在老梁家的日子不好过呢。 平顺一向活波开朗的脸,此时,沉默不语。 他长大上学堂后,懂事了很多,不再似小时候那般,对梁氏的所作所为没有概念,他已经有了分辨是非的能力。 「娘,你为什么要打二姐?为了藕塘的事情么?那是爹给二姐准备的嫁妆,你为什么会不高兴?二姐不是你亲生的么?二姐陪嫁多,嫁人后日子就好过,你不希望二姐的日子好过么?」平顺从前对这些不大关注,还是平安把事情分析给他听,他才理解了很多。 梁氏被问得愣了神,抬起哭肿的双眼看向平顺,这是她最宝贝的一个孩子,连平善的出生,都没能夺取她对他关爱。 就是这么宝贝着的孩子,居然也开始质问起她来,梁氏陷入了一种巨大的恐慌中,感觉自己似乎快要失去一切。 在梁家这十来日,梁氏一开始干活后,就被娘家人支使得团团转,餵猪餵鸡餵兔子,扫猪舍扫鸡栏扫兔棚,梁氏几年没怎么干活,勐地干了几天,累得腰酸背痛,娘家人还嫌她动作慢,个个语带讽刺,说她身骄肉贵,养成了贵夫人的作态,却没贵夫人的命。 梁氏强忍了几日,今日一早,她被冯氏撵起来餵猪,潲桶太沉,她不小心摔了一跤,打翻了潲桶,还扭伤了手腕,她这一摔,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她娘看着泼了满地的潲水,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闻声而来的梁家众人,也都纷纷指责她,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扭伤红肿的手腕。 看着一群所谓的娘家人,梁氏的心哇凉哇凉,冯氏让她重新熬猪食餵猪,她给她娘看了红肿的手腕,冯氏瞥了一眼,不以为意,让她自己去摘点剌剌藤捣碎敷上去。 梁氏满心憋屈出了梁家大门,还没走到山边,又被看热闹的村民围了一圈。 「……真是贱命一条啊,有福不会享,非要自找罪受。」 「可不是么,胡家那么好的条件,她不好好珍惜,上赶着回娘家伺候这群贪婪鬼。」 「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脑子煳了屎一样,儿子都过了县考了,一点没为她儿子着想。」 「瞧瞧,多好的料子穿在她身上也成了破抹布,人不懂得惜福,自有老天收拾。」 「哈哈,可不正被梁家那一大家子收拾么,你瞅瞅,那狼狈样。」 「……」 嘲笑讽刺声如海浪般沖刷着梁氏的脑子,她哆嗦着双唇,感觉内心正一点点崩塌,梁氏尖叫一声,拨开人群就往望林村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家。 可惜,出去容易,回来难,面对熟悉却又冷淡的一张脸,梁氏声泪俱下的哭诉,丝毫没能打动胡长林。 胡长林直直把她推搡出门,让她回娘家待着,平顺过两日就要去参加府试了,不能让她惊扰了平顺。 梁氏大悲,痛哭不已,她死死抱着胡长林的腿就是不放手,一开始她并没有想太多,依旧是以前的心态,想等着胡长林消气后,回去求求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回到了胡家。 可是,事情没有和她想的一样。 胡家是真的厌弃了她,不许她归家,这个念头击溃了她的心里,刚好,平顺下学回来,梁氏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扑过去抱住平顺就再也不放手了。 结果,连平顺都不帮她说话了。 梁氏顿感绝望,哭得更为悽厉。 王氏站在胡长林身后,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翠珠带着平善避在后院,远远听见梁氏哀戚地哭喊声,她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可是,一想起那日她戳心的话,翠珠的心又阵阵抽疼,那是她的亲娘啊,怎么能说出那样伤人的话来。 比起挨打,翠珠更在意的是她娘恶毒的话语。 她抱着乖顺的平善,心疼的摸摸他的小脸,平善才三岁多点,十几天没见梁氏,却很少喊着找娘,他那么小,却懂事得让人心酸。 赵文强心里有些尴尬,梁氏因为藕塘的事情打了翠珠,多少与他们有关系,藕塘作为陪嫁,赵家高兴了,梁氏却不乐意了。 他虽然是村长,也不好在这件事上多做表态。 王氏心气不顺,却也无法,平顺正在要紧的关头,平善又需要娘亲的照顾,再闹下去,只会让看热闹的人,增添更多茶余饭后的八卦。 最终,她让梁氏进了屋内。 关上院门,阻断了围观人群的视线。 「姐,你说,大伯娘为什么这么闹腾?家里又不缺她吃穿用度,她咋还眼红二姐的嫁妆呀?」 珍珠和平安走在回家的青石路上。 「你大伯娘心性如此,心眼小,又虚荣,一直被你奶压制着,心里压抑,就拿你二姐出气。」 梁氏如愿留在了胡家,只是,被王氏压着签下了一份保证书,胡长林亲自提笔书写,把梁氏的毛病一样样的列出,然后要求其改正,如若再犯,胡长林直接休书一封,把她扫地出门。 在王氏及胡长林的冷眼下,梁氏咬着牙按下了指印。 「哎,大伯娘老这么闹腾,大哥这几日都沉默了好多。」平安有些担忧,后日,他们就要去府城了考试了,可平顺的状态明显不大好。 珍珠沉默,家庭的变故最能影响孩子的学业,可是,这也没法,事情发生了,总需要面对,成长的路上本来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没事,让他放宽心,就算这次没过,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们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我会好好和大哥说的。」 平安点头,表情稳重。 很快到了去府城考试的日子,他们提前一日出发做好准备。 依旧由杨秀才领着,王氏及胡长贵陪同,罗巢驾车,带了两名护卫。 有了前次县考的例子,大家也没那么担心了,只耐心等待他们的归来。 这次珍珠没有陪同,她刚从鲮州回来,李氏不愿她太过奔波,便让胡长贵去了。 珍珠没意见,她也不想事事都往身上揽。 她手里正拿着一封信,是大黑从庆明府带回来的。 上次给罗璟写了平安信后,他的回信里还夹了一张给罗宣的信,让罗宣差了探子前往庆明府,随时留意赵大的动向,以及唐齐荐内宅的消息。 大黑在胡家养了两个多月,终于能派上用场了,它虽然还没有大白和大灰那么精明,可也比普通的信鸽强上许多。 从鲮州飞回望林村不过花费了大半天功夫。 奖励了大黑一顿空间杂粮后,珍珠看起了信的内容。 赵大被唐齐荐他们打压得节节败退,偏生他还受了不轻的伤,据闻在床榻上躺了七八天才敢落地,名下的产业关闭了好几家,特别是最挣钱的青楼与赌场,官府隔三差五的搜查,能开得下去才是怪事。 唐齐荐的内宅也闹出了不小的事情,他的一名七姨娘,私会外男不说,还利用掌管内院的权利卷了不少唐府的钱财,给了那个外男,结果被唐齐荐抓了个正着,一起被捉了起来,一番盘问后,唐齐荐才发现,原来他们早就暗通曲款,那七姨娘一直偷偷用唐府的钱财补贴着姦夫。 唐齐荐气得七窍生烟,不仅给他戴了绿帽,还拿他的钱养活姦夫,当即把两人打了半死,扔了出去。 啧啧,崔玲林真的出手了,一击即中呀。 嗯,不错不错,唐府的后宅早该换个面貌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女学 第四百一十六章女学 「阿达,接着。」 一根羊骨高高抛起,黑色的影子一跃而起,准确无误地叼住羊骨。 「咔吱咔吱」几口咬碎入肚。 「哈哈~阿达越发厉害了,骨头往哪抛都能接到。」 男子坐在院子中央晒着日光,哈哈大笑。 「老阿达以前曾经咬死过狼的,现在老了,没那么厉害了。」 与男子一併在院中晒太阳的孩子咧嘴一笑。 「不,不,你的老阿达还没老,你看,它的毛髮水亮光滑,眼睛明亮有神,牙齿么,虽然掉了两颗,但还是很锋利的。」 「……,可是,老阿达应该有十岁了?十岁的狗不老么?」 「……,呃,是有点年纪了,可是,它的状态还是很好的。」 罗璟走出来的时候,两人围绕着狗的话题热烈讨论着。 「少爷~」 「大人~」 一大一小都站了起来,恭敬行礼。 罗璟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小厮王小强眼力见十足的端来了椅子。 「十三,荆县的消息传给大哥了么?」罗璟坐下问道。 「是,已经传过去,他们那边起了内讧,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机会。」 罗十三眼中的精光大亮。 罗璟俊逸的脸却没有表情,朝廷迟迟不下定论,两边一直对持着,他们不能轻易动手,一旦动手,必须有必胜的把握,否则,朝堂上的主和派必然拿着他们做文章,攻击四皇子为首的主战派。 「十三,这事得从长计议,你好好养伤,别太费神。」 罗十三闻言,脸上难掩失落,瓦刺三王子查干巴拉与二王子拉克申起了内闹,双方人马小范围内打了起来,多难得的机会,此时出兵攻城,一准能夺回荆县,可是,朝廷还在为主战还是主和争论不休,他们这些士兵将领又不能擅自做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好的机会从眼前熘走。 「阿七,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听说能走几步了?」罗璟对着一旁的阿七问道。 「回大人,好了很多,能走路了。」阿七恭敬地弯腰回答。 「坐着吧,你一身骨头断了好几根,没疼死,已经是你命大了,好好养着。」 罗璟的眼睛就扫过他的脸,珍珠说他五官端正,轮廓分明,长大后会是个帅气的少年,果然,消肿后的阿七,剑眉黑眸,鼻樑挺直,着实是个好看的孩子。 「谢谢大人。」阿七拘谨地坐下。 阿达围在他身边转悠,不时舔舔他的脸,像个疼惜孩子的长辈一般。 罗璟看着阿达,想起了小黄,两只不同品种的狗,皆都高大健壮,骨架比寻常的狗要大上不少,不过,阿达显得比较精明,长期警惕的生活在复杂的环境里,眼中总是带着戒备,小黄则是看家护院的狗,憨实有余机灵不足。 「阿达~」他唤了它一声。 阿达抬头看过去,脚下却没动弹。 阿七忙推了它一下,「老阿达,大人叫你呢,你快过去,大人是好人,你别担心。」 阿达依然不动,直勾勾盯着罗璟。 罗璟心中暗贊,真是条聪明镇定的好狗。 「没事,它与我不够熟悉,有防备心是正常的。」 「少爷,阿达聪明又厉害,您瞅。」罗十三从一旁的碗里拿起一块羊骨,随手一抛,「阿达,接着。」 羊骨飞了老远,阿达几个纵跳,一口接住。 罗璟笑着点头,确实不错,它上个月才断的腿,这才过了多久,就可以健步如飞了。 难道动物的恢復力都比较强么?罗璟有些纳闷。 这让他想起从前的小黑,同样是断腿,它比他恢復的速度就快多了。 看着沉默拘谨的阿七和阿达,罗璟眼眸微垂,认真考虑珍珠的提议。 …… 杨秀才领着四个孩子去府城考试,学堂暂时放假。 河滩旁一时安静了下来。 珍珠提着篮子进学堂的时候,阿云娘正坐在屋檐下教阿云练字。 她肚子圆滚滚的,仿佛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难怪,杨秀才临走前,拜託她娘帮忙照看着点。 「珍珠,你来了,快坐。」阿云娘扶着小方桌就想站起来。 「哎,婶子,你别动,我来就好。」珍珠忙跑了过去。 阿云娘笑笑,依然站了起来。 「哪就那么金贵了,老林大夫特地交代了,要多动动呢,阿云,陪你珍珠姐姐说说话,娘给你们泡杯茶。」 「婶子,你就别忙活了,我在家喝过才来的,给,这是干贝、虾米、鱿鱼和大鳗鱼,用来熬粥做菜,补充点营养。」珍珠把篮子递了过去。 「上次阿云他爹不是才拿回来一捆么?这还没吃完呢,怎么又送来呀?」 阿云娘犹豫着,这海货可是不便宜,他们从前也问过价钱,从来没敢买过。 「珍珠姐,这是从海边买回来的么?」 阿云好奇地看着篮子里的东西。 「是啊,让你娘给你做好吃的。」珍珠把篮子放在了小方桌上,笑着朝阿云娘道:「婶子,我从鲮州带了很多,你们帮着多消耗一些。」 阿云娘不由失笑,珍珠的做派,她听李氏抱怨过,买东西总是喜欢大手大脚的,一买就是一堆,她听相公说了,胡家堂屋里,干海货摞得半人高呢。 她道了声谢,拿着篮子进了里屋。 「阿云,你的字写得不错呀。」珍珠拿起阿云描的字帖,认真贊道。 阿云的小脸就露出得意之色,「那是,我每天都要写三百个大字呢,我爹说我写得可好了。」 确实很好,阿云才十一岁,一手簪花小楷流畅工整,瘦洁灵动,着实不错,比她那手软趴趴的毛笔字可强多了。 珍珠看着,就想起了另一件事情,她去年就想开个女学,后来阿云娘有了身孕,就搁置了。 现在想想,女学的事情还是要办的,凭啥只给男娃上学的机会,女娃更需要接受教育的机会。 她一开始建望林学堂的时候,就想过,可是,这里风气还比较保守,普通人家的女孩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只有官宦世家或者高门大户才有可能请了先生教养女儿读书识字。 所以,她先把学堂办了起来,再让家里的妇人都跟着秀才娘子识文认字,等村民的接受度扩展到一定程度后,女学自然水到渠成。 她没有能力改变整个社会的风气,只能潜移默化的为这时期的女子做一点贡献。 现在的时机,应该合适了。 杨秀才领着四个孩子去考府试了,只要过了一两个,那望林学堂的名声就更响亮了,创办一间女学,村民们一开始,也许会觉着不符合常理,但是,一不用他们花钱,二又能读书识字,以后谈婚论嫁还能抬高身价,怎么都是很合算的。 这时期,能读会算的女孩子凤毛麟角,整个村的女娃能接受先生的教诲,能提升村子整体的形象,想来村长也不会反对的。 阿云娘端了三杯热茶过来。 阿云忙起身接过,小心放好。 「婶子,你好好坐着吧,这圆滚滚的肚子,看着都累呢。」珍珠扶着她坐下。 「呵呵,没事,下个月才到时间呢。」 阿云娘眼角含笑,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皮,她这一胎怀得挺安生的,没有太大的孕辰反应。 「婶子,晚上要是有什么事,记得让阿云去找我们,千万别忍着啊。」 相处久了,珍珠知道,阿云娘是个不喜欢麻烦人的性子,能自己解决的事情绝不麻烦别人。 「好,婶子知道了。」阿云娘含笑应下。 两人说了会儿话,阿云拿出两个漂亮的大海螺,珍珠给学堂的孩子们都发了一个海螺或贝壳,阿云得了两个。 她爱惜的把玩着海螺上精巧的纹路。 「这丫头,可稀罕了,晚上睡觉都要放在枕头旁。」阿云娘笑道。 「阿云,我那还有贝壳做的项鍊,你有空过来挑两串,戴着玩。」珍珠也笑道。 阿云眼睛一亮,就想应下,可一转头,看见了母亲平静的脸,忙收敛了表情。 「珍珠姐,不用了。」 「哈哈~,婶子,看你把阿云吓得,贝壳海螺而已,海滩上都是,小孩都随便去捡,不值钱的东西,买回来就是送给她们小姑娘玩的。」珍珠笑着拍拍阿云的肩膀,「别看你娘的脸色,记住了,去姐那挑来玩。」 阿云抿嘴偷笑,斜眼瞥了她娘一眼。 阿云娘无奈笑笑,珍珠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说话却这么老气横秋的。 「婶子,我今年本来想建个女学的,偏生你又怀了身子,唉,女先生可不好找啊。」珍珠嘆了口气。 女学?阿云娘愣然,珍珠居然想建女学? 虽然,胡家的老少妇孺跟着她学习了挺长一段时间,可是,她从未想过,珍珠会为全村的女娃建一座学堂。 大夏的女学不是没有,只是比较稀少,多是大家族中特意为了家族女子兴建的,也有那女先生坐馆授业的,但都是极少部分。 整个鄂州也许都找不出一处女学。 胡家居然要建女学? 「珍珠啊,建女学是你的意思还是胡家的意思啊?」阿云娘忍不住问道。 珍珠挑眉,漂亮的眼睛睁得圆熘熘的,「这有什么区别么?」 阿云娘一噎,是啊,能有什么区别,胡家话语权最大的,不就是她么。
第四百一十七章誓不两立 第四百一十七章誓不两立 阿云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问道: 「珍珠想什么时候办女学?」 阿云娘很敬佩胡家这位姑娘,从认识她到现在,就持续不断的做着令人钦佩的善举。 整个城隍庙的人都受惠于她,可她从不居功,每次有人称赞,她就把事情往胡家上推,胡家能在十里八乡内声名显赫,可以说都是她的功劳,而她却躲在胡家身后淡然自若。 他们这些与胡家比较亲近的人都知道,基本上,胡家所有的善举,都是珍珠提出来的。 比如,文武学堂的建设,免费让孩子入学的建议,高薪聘请落魄的夫子与病重的武学师父…… 一桩桩的,都是这姑娘的善心仁德。 说起来,胡家亦不是大富大贵之家,靠着养兔卖腊味发家,摆脱贫困不过才几年,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实属不易。 如今他们一家能在望林村安定的生活,阿云娘非常感恩。 「嗯,靠河堤那块地,还能建一处校舍,只要不下雨,校舍不用一个月就能建成了,等过了田假,就可以正式开课了。」 珍珠掐着手指算日子,如今让她为难的,是夫子的人选,最好能请个女先生,要是不行,就请个年纪大些的老秀才,不过,最主要的是,请来的人,不能用什么《妇诫》、《女训》之类束缚女子的书籍,来教导女娃,珍珠希望能找个变通开明的先生。 杨秀才的性子还是挺保守的,还好,没有那么顽固,珍珠提的意见,大多都能听得进去。 阿云娘看似温婉柔和,实际却是个非常有原则的女子,她没有用《妇诫》、《女训》这些来教导胡家几个妇孺,而用了《百家姓》、《千字文》一些启蒙书籍,珍珠对她的印象很好。 可惜,她五月就生产了,坐完月子后要哺育婴儿,要不,珍珠觉着她是女学先生很合适的人选。 阿云娘心有所动,却欲言又止。 「婶子,你有好的先生推荐么?女学的先生,最好是女子,性格能圆通灵活一些,如果不好寻,就找个开朗通明的老秀才,但是,刻板固执不知变通的,就算了。」珍珠强调。 阿云娘失笑,从前珍珠对她家那口子也一再强调过,顽固守旧,墨守成规的性子入不得她的眼。 「珍珠啊,我有个远房堂姐,住在章远县内,从小就是个才女,后来嫁了人,膝下养育了两个女儿,前几年她相公得肺痨,拖垮了她们一家,前年冬天她相公走了,剩下她们母女三人艰难度日,我上次回去就听说,她想在县里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女先生,可是,人家嫌弃她相公是得肺痨走的,都不敢聘用她,所以,你看?」 阿云娘有些紧张,肺痨是带着传染性的,很多人听见这个词,想都不想就摇头拒绝,都觉得她们家里有得肺痨的患者,亲属定然也会被传染上,可实际上,不是每个肺痨患者都会传染家人的。 她堂姐请大夫检查过。她们母女三人都没染上肺痨,可是,没人相信她们,就算相信亦不敢聘用,尽管堂姐年轻时,曾有才女之名,如今却连生活都难以持续。 肺痨啊,在古代确实是不治之症,哎,也是个命苦的,珍珠摇摇头,为这时代的女子默哀。 阿云娘见她摇头,脸色暗了下来,是啊,谁会冒着染上肺痨的危险,聘用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如果不是她清楚堂姐的为人,她亦不会向珍珠推荐的。 「你先让她过来看看吧,成不成都不要紧,车马伙食我给她报销。」珍珠说道,「啊,她两个女儿多大了?要不要一起带过来,就当来过来看望你这个小姨也行啊。」 阿云娘目露惊喜,她这是答应了? 「……,哎,珍珠啊,车马伙食不用麻烦你,这些我们可以出的,她的女儿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岁。」 珍珠摇摇头,「一码归一码,既然是来应聘女先生的职位,胡家出点车马费用是应当的。」 「……,谢谢你珍珠,你是我见过心肠最好的姑娘。」阿云娘有些哽咽,眼眶微微泛红。 珍珠被夸得有些脸红,她其实就是钱多了没地方使,想变着花样往外撒钱,当然,顺手做做好事,最好不过。 …… 四月的春阳照耀着京城的天空。 四皇子府内绿意盎然,墙角枝繁叶茂的四季桂,冒出了一簇簇浅黄色的小花,密密匝匝越来越多,娇嫩鹅黄,煞是迷人。 桂花的芳香随风飘散,整个院落内都染上了柔和的香味。 「啪」 拍打书案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内响起。 胡檀木的书案上一本奏摺散乱开来。 「这些蠢货,一个个的,都是吃屎长大的。」韩玺咬牙切齿的咒骂着。 垂手立在一边的李倾,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样的好时机,送到门前了,还犹豫不前,非要鞑子兵临城下了,才着急上火。」韩玺怒目圆瞪,他昨夜接到罗睿的消息,立马写好了奏摺,一早递了上去,没想到这帮顽固不化的守旧派,硬是压着不通过,父皇病好后,似乎变得更加优柔寡断了,前一刻他分析战况,父皇听得连连点头,后一刻,反战派辩驳他的观点,父皇亦是不时点头,最后,他要求出兵收回荆县的奏摺又被驳了回来。 韩玺气得七窍生烟。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一直待在边境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在边境,各种发兵布阵,根本毋须通过朝堂,直接打了再说。 弄到现在,四处遭到肘制不说,还他么的延误战机。 「老三那蠢蛋,一日日的,只会装模作样,可恨父皇还觉着他那副装出来的样子,有他仁厚的影子,父皇也是越发的老煳涂了。」韩玺烦躁地走来走去,他要不还是回边境算了,守好边境,让他们这些蠢货自己唱戏好了。 「咳~殿下慎言。」李倾躬身提醒。 「慎言个屁。」韩玺在边境待惯了,时常与武官打成一片,说话做事习惯利落干脆,早看不惯京城这些文官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李倾的腰身弯得更低。 「不行,本宫还不信了,没了出兵令,就拿不回那两座城池。」韩玺坐到了书案前。 「磨墨。」 「是。」李倾忙上前。 韩玺提笔给罗睿写信,所谓兵不厌诈,明的不成,可以来暗的,韩玺让他们大着胆子,出了事有他兜着,户部的军饷与粮草,他尽可能保持正常运送,只要拿回两座城池,朝廷上不会追究最初的动机是什么。 总之,让他们伺机而动,别被朝廷缚住了手脚。 韩玺从来就不是墨守成规的性子。 他写完了信,脸上终于涌现出笑意。 「给罗将军发出去。」 「是。」 李倾拿着信出了书房,没多会儿就转了回来。 韩玺靠在椅子上,脸色轻松许多。 「馨月在干什么?」 「郡主此时应该在桃园内赏桃花。」 「嗯。」韩玺唇角带笑,上次罗睿带来的参片,效果非常好,仅仅只服用了三片,一向体弱的馨月明显健康了不少。 加上,应承了馨月,两年后,再提及她的婚事,没了心病,她的心情自然好了起来,这些日子,活波得像春天的燕子一般,就差没高声歌唱了。 反倒是韩翎,服用了二十多片极品人参,效果是有,却没有立杆见效。 毕竟是胎里带毒,参片能添补元气,却不能解毒。 当然,体质确实得到了改善,各种病状亦减轻不少,天气暖和后,还能出院子走动一番了,韩玺已经很高兴了。 他写信问过罗睿,可还能再寻到这等品级的人参? 罗睿回答,他已派人去寻访,只要有消息,就立即回禀。 韩玺对罗睿积极的表现很满意,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罗家的冤屈迟早要昭雪的,韩轶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事关他的名誉,谋反罪名一直压在他头上,他如何能正大光明的招揽党羽。 等他上奏,请求翻案重审的时候,他在后面推波助澜一番,事情就水到渠成的解决了。 馨月与罗睿的婚事嘛,自然就没了阻碍。 「哈哈~」韩玺心情大好。 李倾依旧垂手而立,对韩玺忽怒忽喜的脸,似乎习以为常。 …… 同在皇城边上的三皇子府里,亦是花繁叶茂,处处飘香。 芳华院内,更是繁花似锦,百花争艷。 四月的暖阳洒在院中,温暖宜人。 照着往年,罗蒨会早早换上了轻薄显身段的春衫。 可,今年…… 她坐在双鸾菱花铜镜前,火大地扯了扯绣着繁复花纹的衣领,早间去给三皇子妃问安,新来的几名侍妾几乎都换上了新制的低领春衫,个个千娇百媚,如春花般娇嫩。 而她一身繁复的流彩暗花云锦,高贵艷丽不假,却少了几分青春娇媚。 她的脸上抹了淡淡的脂粉,很好的掩盖了浅浅的印记,可是脖子之下的浅色小麻点,却不好遮掩。 没错,那次中毒的后遗症,依旧留在了她身上,虽然慢慢淡化了不少,可仔细看,仍看得出端倪,从前的洁白如玉的肤色已经不復存在。 每次看着镜中的容颜,她的愤怒就止不住的上涌。 罗璟,毁了我最在意的东西,你也别想好过。 我与你誓不两立。 她怒极生恨,伸手一挥,扫落满桌的物件,珠宝首饰,香膏口脂滚了一地。 从前的她,只消立在韩轶面前,对他浅浅一笑,韩轶就一脸色授魂与,乖乖地进入她的芳华院。 可现在,她虽然可以侍寝,却必须要把烛火调到最暗,然后拉上厚厚的帷帐,就怕身上的伤痕让他看到。 一回两回后,韩轶就不得劲了,他喜欢看着她在身下婉转承欢的娇媚模样,漆黑一片的帐子,勾不起他再来的*。 几次过后,韩轶出现在芳华院的次数就少了。 罗蒨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却也无计可施。
第四百一十八章基本福利 第四百一十八章基本福利 三皇子内宅里,陆陆续续添了八名美人。 多是下面为了攀附三皇子送上来的,可恨的是,韩轶居然都没有拒绝。 罗蒨曾撒娇似的抱怨过,韩轶却道盛情难却,如若不收下,那些投靠依附他的人难以安心。 当时,他还搂着她,笑嘻嘻说着情话,那些女子都不及她一半美,让她别担心,都是摆设而已,他最喜爱的还是她。 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果然不能相信。 这才隔了多久,八个美人都被他吃干抹净了。 近几日,尤其宠一名长相娇媚,身子纤柔的少女,名唤林萱儿。 早上去请安的时候,林萱儿没到,昨夜韩轶宿在了她院子里,照惯例她可以不来问安。 罗蒨一早就憋了一股气。 韩轶已经有十天没进芳华院,全都被这些新来的狐媚子勾去了,她从未曾想过,她罗蒨也有「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这一天。 这一切,都拜她那个好堂弟所赐,罗蒨的眼神闪烁着阴戾。 「白嬷嬷,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她厉声问道。 正收拾着满地狼藉的白嬷嬷忙站了起来。 「回小姐,那个天鹰堂,两条人命开价十万两银子。」 十万?罗蒨怔住,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他们是怎么说的?能打包票么?上次,那个暗影阁要价都没有他们要价高呢?」 「小姐,暗影阁的口碑好,但凡接手的任务,大多都能完成,可惜他们不接咱们的单啊,理由是暗杀朝廷命官,风险太大,天鹰堂信誉差了不少,不过他们内部亡命之徒多,只要给得起价钱,什么单子都敢接,所以他们的价钱就高。」白嬷嬷回答,这些都是她大儿子阿翔说的,她大儿子长年混迹在京城三流九教中,对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 罗蒨斜长的黑眉紧蹙,钱她是能拿得出,可是,现银定然不够,需要变卖一些首饰或者珍玩才能凑齐。 自从查出,罗睿罗璟这几年一直在四皇子麾下效力,官职已经升至三品将军与四品郎将,罗蒨就开始寝食难安。 难怪罗璟敢那样对待她,原来是有了强硬的靠山。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担心害怕。 他们崛起,意味着以后会重新在京城立足。 只要三皇子洗刷了冤屈,罗家也跟着昭雪了。 罗睿与罗璟迟早要回京城的。 她,不想面对他们。 即使她一再觉着自己没错,可是面对他们的质问谴责,她还是惶恐忌惮,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不能终日活在煎熬之中。 他们早该与罗家全族一同在地府里,上次,两人躲过了一劫,这次就让她送他们去见祖父吧。 罗蒨明艷姣好的五官扭曲一片,「嬷嬷,让阿翔来见我。」 声音阴冷,晦涩难明。 「是。」 …… 「啰~啰~啰~」 珍珠剁了空间秸秆餵鸡,然后钻进了鸡舍里捡蛋,她存在空间里的鸡蛋已经消耗完了,得添补点存货,以备不时之需。 前几日,李氏还跟她嘀咕,她走了一个月,鸡下的蛋都少了不少。 珍珠莞尔,她家后院的鸡栏里,养了四五十只鸡,她在家的时候,总会不时剁碎了空间秸秆投喂,鸡就像打了鸡血般,下蛋下得贼勤快。 李氏如今还会自己攒种蛋,隔一段时间就让母鸡自己把蛋孵化,成鸡不时要跟着兔子卖到顾府与尤府去,一批一批的隔好时间养殖,尽量供应上两家的用量,当然,数量都是一早定好的,他们想要多些,亦是没有的。 捡完蛋,珍珠洗了手,开始採摘玫瑰花。 四月,玫瑰的花期已经开始,花骨朵儿一个接一个,粉粉嫩嫩好不热闹。 珍珠几乎每日都得抽出一小段时间来採摘。 镇国公府要的花茶,她从鲮州回来没多久,就随着运送兔子的马车发往京城了,此时,应该送到陶氏手中了。 採摘好后,放在干净的圆簸箕上风干。 「喵~」味道不错,小黑不知从哪冒出来,叼了一朵花骨朵。 「……,你怎么什么都吃啊,吃坏了肚子,别找我哭啊。」珍珠无语,伸手把玫瑰花扒拉平整。 「喵~」有灵气,不错,猫喜欢。 有哪样你不喜欢的?珍珠对它翻了个白眼。 「你不睡觉了?昨天晚上玩了一晚,不困呀?」 「喵~」小花晚上过来,小黑蹭到了她腿上。 「又来?前天晚上才来,跑得太勤了吧。」珍珠嘟囔。 小花就是花豹,本来应该叫大花的,可大花被先来的花母鸽用了,花豹来晚了,只好叫小花了。 「喵~」它变聪明了不少呢,小黑继续蹭着她。 「……,再聪明都要变精怪了,会被人捉去的,你们要保持低调,别随便出林子,懂不懂?」珍珠耳提面命,生怕它们得意忘形,随意跑出林子惹是生非。 「喵~」猫知道啦,小黑斜睨了她一眼,嫌她啰嗦,熘了。 啧,中二期的精怪说不得呀。 「珍珠呀,刚才你大姐夫跟我说了个好消息,你大姐又怀上了,你说,咱们该送些什么好?」李氏喜滋滋地跑过来。 胡玉珠又怀上了? 她小闺女才一岁,就又怀第二胎了,我去,带娃都要累死她。 「娘,芳芳才一岁,等她生下第二个,她一个人就得带两个孩子,不累死啊?咋不等芳芳大一些再怀第二胎?」珍珠表示不明白。 李氏啐了她一口,「你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什么?这孩子还能想啥时候生就啥时候生呀?生得早总好过生得晚,两个孩子怕什么,她家婆婆妯娌不会帮着照顾一二呀,哪家的孩子不是这么长大的,能有啥累的。」 「……」 珍珠这才想起来,这时期,避孕措施基本等于无,有些身体素质好的夫妇,家里八九个娃排成了串串,不是他们想生那么多,而是没有有效的避孕法子,大户人家用的那种避子汤,平头老百姓哪里会捨得花钱购买,所以,怀上了就生,生完又怀上就继续生,如此往復。 「她家妯娌的孩子不也还小,哪有空闲帮她带,到时候累的还不是她。」珍珠叨咕着,「娘想送啥就送啥,干海货不是还很多么,布料土鸡啥的,都送点,省得她指着我鼻子说我小气。」 胡玉珠自从上次闹了一场,就很少上胡家来了,每次回娘家就在老宅待着,再不往河滩这边来了,想来她没要到金首饰,心中多少还带着气。 珍珠也不想与她较真,总归是她大姐,没必要闹得跟仇人似的,大姐夫黄延成的为人还是不错的。 「……,你这孩子,玉珠就是那样的性子,你何必与她计较,你大姐夫该为难了。」李氏就嗔了她一眼。 珍珠双手一摆,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我不想与她计较啊,是她非要与我计较,我有什么办法?」 李氏笑着摇摇头,转身去准备礼物去了。 珍珠想了想,回到自己房间里,从首饰盒里翻出一支金镶红宝石蝴蝶簪与一对金镶红宝石耳坠,放进了一个描金花卉小盒里,又在簪花堆了翻了翻,添了一朵顶花珠钗和一朵鹅黄色堆纱绢花。 拿到李氏房里,让她一起送给黄延成。 李氏心下大感慰藉,她的闺女大方又懂事。 黄延成很高兴,他与胡玉珠成亲快五年了,虽然有了一个闺女,可还缺一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要是这一胎能生个儿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众人恭喜他的时候,他乐得眉开眼笑。 他现在的精神和身体状态都很好,从前在镇上做帐房的时候,每日小心谨慎,做事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察做错了事情,被掌柜的扫地出门。 到二叔家这大半年,虽然领的薪水与从前一样,可是,空闲出来的时间却别从前多了许多,离家近,待遇好,最重要的是,二叔一家都是好相处懂分寸的脾性,他在二叔家干得很舒心。 爹娘对他的现状也很满意,胡家如今是附近十里八乡内,最有名望的富户,旁人听闻他在胡家当帐房,都一脸羡慕。 在胡家干活,虽然俸禄与从前相差不大,可是,胡家平时的福利简直不要太多,逢年过节有年礼不说,三不五时的还有不少额外的物品发放,比如,上次珍珠从鲮州回来,就送了他一大捆干海货,那可是老值钱的东西,光是那捆,至少得直个一两左右的银钱,快赶上他两个月工钱了。 再比如,水果丰收的季节,各种水果是整筐的发放,藕塘挖藕时,莲藕莲子多贵呀,照样分到了他手里。 还有,他在二叔家,不时受邀吃酒入席,那满桌的美味佳肴,更是让他垂涎欲滴。 总之,黄延成早就暗下决心,只要二叔一家不嫌弃,他就在他们家干到老,干到走不动为止。 黄延成一手提着鸡,一手拎着捆干海货,怀里还塞着一个描金花卉的首饰盒,他满脸喜色地走在归家路上,这些是二婶硬塞给他的,鸡和干海货是给玉珠添营养的,首饰是珍珠特地送的,黄延成当时脸就红了,上次拜年的事情,他实在没脸见二叔一家,他推辞再三,没能顶住李氏的热情,只能脸红谢过,收了下来。 平安他们去参加府试,考试的结果很快就知道了,黄延成对平安很有信心,过不了多久,胡家应该就能出一名童生了。 作为只念了几年私塾的他,万分羡慕,黄延成考过童生,过了县试,却没过府试,一直是他的遗憾,当时家中的境况不好,他便没再继续念下去。 以后,他的孩子一定要继续他没能完成的梦想。 珍珠说过,在胡家干活的人,他们的孩子都能免费在望林学堂上学,这些都是他们工作的基本福利。 一想到这些,黄延成只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干劲,迈着轻快地步伐朝家中走去。 ### 今天农历二十三是北方小年夜,作者南方人,小年夜是明日,不论哪天,都在一个星期后迎来新的一年,(*^__^*) 亲们吃好喝好玩好,一路乐哈哈哈哈哈……
第四百一十九章吕素青 第四百一十九章吕素青 「侯爷,您让我跟着去吧。」 花木葱笼的皓宇院内,陶氏正拉着镇国公萧擎的手请求着,娇柔的声音带着丝丝撒娇的呢喃。 萧擎冷硬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他嘆息一声。 「珺儿想去,我都不想答应,你还跟着凑热闹,这不是让我难为嘛。」 陶氏抿嘴浅笑,她把头挨在他粗壮的胳膊上,轻声细语,「侯爷,您不用担心珺儿,他懂得分寸,珺儿虽然对那姑娘有几分好感,可是,知道她另有心上之人,亦不会强求的,您儿子只是身体瘦弱,心里却是坚强的。」 姚校尉送胡家姐弟返乡,罗璟一路的表现已经表明他的态度,萧珺与胡家姑娘只能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萧擎婉转提醒了萧珺,萧珺沉默,他何尝不知,只是心存侥倖罢了。 「珺儿是想亲自去鄂州看看,让他死了心,他失望一阵子后,会振作起来的,您让我跟着去,也好照看他一二,要不,你我都不放心,是吧。」陶氏不依不饶继续说服。 萧擎失笑,明明是她想出门,偏拉着儿子做理由。 「京城到鄂州的路程远,路上就得耗费十到十五天,你这身子受得了么?」 他把她拢入怀,闻着她身上淡淡的玫瑰花香,还真捨不得让她离开他,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现在不是好了许多么?您假装看不见是么?」陶氏就嗔了他一眼。 萧擎把她拥得更紧,「身子好了,就想撇下我,自己带着儿子去游山玩水是吧。」 陶氏在他怀里一阵轻笑,萧擎作为镇国公,肩负重责,轻易不能离开京城。 「我是想去看看,胡家种的玫瑰为什么这么特殊,与别处买的玫瑰花茶,就是不一样呢。」 胡家送来的玫瑰花茶份量太少,萧擎试着从南面买回不少,同样是玫瑰花茶,陶氏喝着就是感觉不同。 萧擎试过,他尝不出什么特别大的区别,但是,陶氏与萧珺都说,胡家产的玫瑰花茶和菊花茶,无论味道还是效果都更好。 「昨日顾家的僕从不是给你送了两罐花茶么?你喝着就是,哪里就非要亲自去看,把我一人留在家里,你就不担心?」一去至少就得一个月,萧擎想到就气闷。 陶氏「噗呲」一笑,抬头朝他的肩膀捶了一下,「万花楼的花魁凤舞姑娘给您抛媚眼,您都不假辞色,还有谁能入得了侯爷的眼呢。」 想起从前的事情,她就笑得满面春风,媚眼如丝。 萧擎一噎,有些羞恼,「十几年前的事情,你还记着干什么。」 陶氏笑得花枝乱颤,瘫倒在他怀中。 「啊~」她一声娇唿,被萧擎一个公主抱託了起来。 「侯爷,您干什么,快放妾身下来。」 萧擎抱着她,径直走向黑漆钿镙紫檀雕花拔步床,把她往松软的被褥上一扔,高大的身躯就伏了上去,一想到要分隔一个多月,他心头的火就蹭蹭蹭往上冒,趁人还未出发,先把利息收上来。 屋内气氛旖旎,之余轻浅的娇喘低吟。 …… 四月的潼临城,春日的暖风徐徐吹拂。 庭院中的老槐树上,高高的枝干已经长出了嫩黄的新芽。 老槐树旁,一个身姿矫健的身影正挥舞着利剑挥袂生风,腾身飞跃,剑尖闪动,动作敏捷,矫若游龙,只见银光熠熠,剑影闪动。 起落之间,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 好一会儿,剑气森森的院落才安静下来。 「少爷,这是把好剑。」罗十三赞嘆。 「嗯。」练了半个时辰剑,罗璟满头热汗。 他原来的佩剑落入河中,这是大哥重新帮他重金购置的,剑身轻盈,削铁如泥,罗璟用着很是趁手。 接过罗十三递过来的布巾,擦了把额头的汗水。 「少爷,您的功力是否增强了几分?属下看您的招式,速度与力量比从前似乎精进了不少?」 罗璟手上的动作就一顿,罗十三也看出来了。 事实上,他这次养伤的过程中,就察觉到自己的内力增强了不少,很奇怪的,受伤严重失血过多后,功力不退反增。 他隐隐觉着是服用了极品人参的效果。 「十三,你感觉如何?」 罗十三服用的参片更多。 「……,属下也觉着功力似乎浑厚了不少。」 罗璟颔首,那他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果然是人参的功效。 那样神奇的极品人参,能增强习武之人的功力不足为奇。 罗十三也知道,听闻,他被抬到医馆时,只剩一口气吊着,身上却有三只箭头未拔,少爷给他嘴里一把极品参片,才让他挺过了拔箭的锥心之痛。 这还不算,在那湿冷的岩洞里,少爷前前后后就塞了十几片参片给他,他这条小命,就是靠那堆参片抢回来的。 千金难买的极品人参,治病救命的良药,就这么轻易被他损耗了大半。 罗十三的心情复杂难明,对少爷感激涕零,却又深感无以为报。 随着伤势日渐好转,他慢慢感受到体内的功力变得绵长浑厚,特别是胡家胡家姑娘在的那阵子,每日吃着她精心熬制的各种补品,那种增长格外明显,浑身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罗璟与罗十三虽然被伏击受了重伤,但最终功力都增加了不少,算得上是否极泰来。 「扑扑扑~」 信鸽挥动翅膀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大灰回来啦?」 「是。」 罗十三上前从大灰脚下拿出信纸。 罗璟收剑入鞘,把信展开,一目十行。 四皇子的意思,他和大哥都明白,只是在这种形势下,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定要从鞑子手中夺回城池,否则,一旦落败,即使有四皇子袒护,亦难摆脱朝廷的追责。 罗璟看着信,沉吟良久。 …… 阿云娘的堂姐来得很快。 三十五六的年纪,眉目婉约,面容消瘦,乌黑的头髮整齐的挽在脑后,髮髻上簪了朵白花。 穿着半旧的藕色短袄和灰色棉裙,料子褪色泛白,但没有补丁。 珍珠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 衣着虽然朴素面容却不带自卑紧促,处境落魄无依眼眸却依旧清明有神。 她叫吕素青。 阿云娘叫吕映秋,两人小时候的感情很好,各自成亲后,忙于自家的事情,才渐渐疏离了。 吕素青身后站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大的那个与吕素青面容相似,眉目清雅,长相秀美,神情带些拘谨,牵着妹妹的手,小心护着。 小的那个瘦瘦小小,脸颊微微凹陷,带着几分病容。 两个女孩的衣裳,都是洗得发白不带补丁的半旧衣裙。 吕素青与阿云娘的眼睛都红红的,看得出刚刚哭过了一场,两人久别重逢,难免激动。 珍珠请她们落座,潘雪兰端着菊花茶上来,摆好茶杯后,站在珍珠的位置旁,好奇地打量她们。 阿云娘为两边介绍,双方见了礼,客套了几句才进入话题。 「胡小姐,听闻您府上想找一位女先生,不知具体的要求是什么?」 她的声音低沉柔和,带着一种女低音的深沉,珍珠觉着十分好听。 「吕大娘,想来你已经从婶子那里了解过了,女先生的具体要求嘛,其实也没有太多要求,只是希望教授女学的先生开通灵活一些,不要规行矩步,固步自封。」 吕素青已经听阿云娘说过一遍,可再次听到这种要求,还是愣了一下,她的相公亦是坐过馆的教书先生,从未听说过,学堂招收坐馆先生,要求的不是学识能力,而是性格开通灵活。 当然,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件好事,她不是那等性格古板不知变通的人,自从相公患病后,她招受了多少嫌弃与白眼,如果心态不够坚强圆通,可能早就随着相公去了,如何还能看护两个女儿的未来。 「胡小姐,您的要求,映秋是与我说过,只是,您光要求这方面么?别的,如学问才干或者经验履歷之类的呢?」 珍珠莞尔一笑,「吕大娘,婶子说,你从小就是个才女,学问才情一直在她之上,不瞒你说,我原打算让婶子担任女学先生的,可是,你也看到了,她正好怀了身孕,两三年内,定然是抽不出时间的,所以,我才得另寻女先生来教导村里的女娃们。」 吕素青转头朝身旁的阿玉娘望去,见她手抚着圆滚的肚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不由眼眶微红,映秋能在她孤立无助的时候,还记得多年未见的她,给她指一条出路,无疑是雪中送炭的行为。 「吕大娘,女学的学堂要等过了田假才建成,所以,先生的事情倒是不急的,你可以在望林村多待几日,了解一下我们村里的具体情况,你们这几日的车马伙食都由胡家负责。」珍珠笑着继续说道。 吕素青回过神忙推辞,她们来了母女三人,都让胡家负担车马伙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如今虽然落魄,却不能昧着良心,贪图这点便宜。 珍珠笑笑,直言学堂先生的待遇向来如此,无论定不定的下来,这种基本的待遇都是一样的。 吕素青怔怔,是这样的么?她有些迷惑向映秋看去,映秋笑着点头,她这才放下心来。 吕素青的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姜书媛,小女儿叫姜书晴。 大女儿十六,因被患病的父亲累及了名声,至今尚未定亲。 小女儿十岁,体弱多病,精神有些差。 聊了一会儿后,阿云娘便带着她们回了学堂后宅歇息。 珍珠送她们出了院门。 「珍珠,是准备要开女学么?」一直旁听的潘雪兰,忍不住问道。 「嗯,准备要开。」珍珠笑着应答,她还没和胡长贵夫妇商量呢,一会儿得把事情先给他们透露一下。 「珍珠,你好厉害哦,女学都要办。」潘雪兰一脸崇拜,她真的太佩服珍珠了,就没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珍珠「哈哈」一笑,拉着她走回了堂屋。 ### 星期五,例行双更,话说没几天就过年了,年前真的比较忙碌,备年货,大扫除,添新衣,哈哈~亲们都一样的吧,( ̄︶ ̄)↗ ,依旧求票票求评论,谢谢亲们,祝大家都过一个富足无忧的新年。
第四百二十章救命稻草 第四百二十章救命稻草 胡家要办女学的事情,很快传遍瞭望林村。 有瞭望林学堂的先例在前,加上胡家几个妇孺跟秀才娘子学习过几年,胡家要办女学的事情,倒没有太多反对的声音。 一样是免费上学,请了有学问的女先生教授,不单是识字算术,还有女红刺绣这些女子特有的课程。 村里六到十二岁的女娃都可以免费进学堂,第一批先招收二十个学生,从年纪大的开始往下收,没轮到的,等下一年。 不过,不少村民都有些犹豫,十一二岁的姑娘已经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了,去上女学,就意味着少了个干活的人。 虽然学堂是免费的,可是,家里的活计谁干,大人都在田间地头忙活,回家后还得干一堆家务,这样一想,很多村民就歇了送女娃上学的念头。 还有不少家庭,需要大女儿帮着带弟弟妹妹,餵养家里的牲口等等。 总之,村民们让女娃上学的意愿不高。 村长赵文强一脸懵然,胡家怎么突然要办起女学来了?女学是这么好办的么? 他此时正坐在胡家的堂屋内,喝着新泡的菊花茶。 胡家产的东西就是好,连一杯菊花茶都香得让人不舍放手。 赵文强捧着茶杯感嘆。 「村长,女学的事情,你得给村民做些思想工作啊,哪有光让男娃子上学,女娃在家干活的道理。」 珍珠有些郁郁,尼玛,男学开办的时候,个个都积极踊跃得很,姐费心费力办女学,让女孩子们免费上,一个两个的还都不乐意,女孩生下来就是为了干活的呀,这些重男轻女的老古板,气得她脑门都疼了。 「……呃,这个,珍珠啊,不是村长不帮忙,你也知道,十几岁的大姑娘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力,能帮家里干活的时候,只有成亲嫁人前的这段时间了,要是上了女学,家里的活就没人干,所以村里人才不乐意。」赵文强解释。 「村长,你不能学着他们,光顾着眼前那些细碎的活,不往长远打算。」先把村长说通,后续的事情他才会配合,「你想,现在十里八乡内,有哪个村办了女学?没有吧,那我们村的女学就是独一无二的,女孩子能读会算,放到哪都是拿得出手的特长吧,以后谈婚论嫁也能让人高看一眼吧。」 「还有啊,望林村办起了独一份的女学,不仅有助于增加咱们村的名望,对村长来说,不是又添一项功绩嘛,有哪个乡哪个村能比得上咱们村,是吧。」珍珠喝了口茶,继续游说,「村长,你家美月也三岁多了吧,再过两三年不打算送她上女学么?也留在家里帮忙干活?」 「……」 赵文强被她最后几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送走了拍着胸脯保证动员村民的赵文强,胡长贵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家闺女。 昨日,她提出要建女学的时候,他们夫妇两个同样表示了担忧,亦是这样,被珍珠三言两语的就说服了。 他这闺女,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似乎就没有做不了的。 胡长贵表示有些发愁,姑娘家的主意太大了,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柳常平觉着,自己快要忙死了。 那边的宅子正忙着,这边又要建一处学堂。 还是一处女学学堂。 学堂照着老样子建,一个院子,两间校舍,外加一处后宅。 珍珠要求,赶在田假过完前建成。 也就是还有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柳常平顿感头大,只得先停了宅院的工程,忙起了修建学堂的事情。 心中暗自祈求老天,最近千万别下雨啊,要不,可玩不成珍珠交代的任务了。 望林村的村民被召集起来,开了一次动员大会,在村长口沫横飞鼓动下,积极性果然高了不少,主要是能读会算的姑娘家,能提高她们以后的身价,到了说亲的年龄,可供选择的余地也多些。 而且,女学只上半天课,早上上课,下午可以继续帮家里干活,只耽搁不到两个时辰,村民们一算帐,觉着还是很划算的。 赵文强的动员大会开得很成功。 珍珠对此很满意,没白费她的一番口舌。 吕素青与阿云娘站在远处,看着河滩旁一派忙碌的景象。 「……映秋,胡家真是财大气粗啊,一口气请了那么多人修建学堂,难怪那天胡小姐说,田假过后,女学开始正式授课,我当时还觉着,可能来不及,毕竟修建一座学堂,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可这架势,倒是我一叶障目了。」 阿云娘朝她笑笑,耐心跟她解释,「青姐,胡家真不是财大气粗的富豪,这些人正好在修建对面的宅院,你进村的时候,左边那一大片工地就是罗府的新宅院,那是珍珠未来夫婿的宅子,她先停了那边的工程,把人都调来建学堂了,所以,才有那么多人。」 吕素青认真听着,她以后也许会在望林村待上很长一段时日,能把村里的事情了解通透,才能更好的融入这个村子里。 「胡小姐的未婚夫婿为什么在望林村建那么大的宅子?」 「她的未婚夫在西北边境,是名从四品的郎将,京城人士,在这边没有宅院,所以,罗郎将特地修了这座府邸,方便他以后的来往。」阿云娘说道。 从四品的郎将?吕素青睁大了双眼,县令不过才是七品官,胡家小姐的未婚夫婿竟然是从四品的武官。 难怪那少女的眼神如此自信从容,有这么一个未婚夫婿撑腰,有什么事情是她办不成的。 吕素青感嘆着。 阿云娘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我说错了么?」 吕素青疑惑。 阿云娘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把胡家的事情大致告诉她,省得她对珍珠有所误解,珍珠可不会喜欢听到,她有个未婚夫婿做靠山之类的话。 「青姐,你可能不知道,四年前,我们一家三口在圳安县外穷困潦倒,靠着城隍庙的老丁头收留,才没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在那熬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那时,我和相公都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只是一日日的挨着时间,如若不是还有阿云,我们两人怕都撑不过那段困苦的日子了。」 吕素青惊愕,她没想到,现在看起来生活富足美满的映秋,四年前竟然也曾经潦倒过。 「那年,要不是遇上珍珠父女两,我和相公还不知道在何处漂流呢。」 阿云娘从四年前开始慢慢叙述起,如果不是阿青遇到珍珠父女,方师父师徒、她们一家以及城隍庙的老少妇孺,所有人的命运定然与现在大相迳庭,也许还在为一顿温饱奔波漂泊,为一间栖身之所打拼奋斗。 如今,她们一家与方师父师徒一同在望林村安家落户,平稳安宁,体态安康,方师父与赵虹玉喜结良缘,她幸运的怀上了第二个孩子,城隍庙的老少妇孺亦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前行。 这些都是珍珠一家默默行善的功德。 吕素青搀扶着阿云娘慢慢走回学堂内院,心中却掀起不小的波澜,胡家小姐竟是个做善事不图名的女子。 想起那张清丽娴雅的面容,小小年纪已然一脸泰然处之,如果映秋说的都是真的,那她当真是名奇女子啊。 回到学堂内院,阿云娘指着两边宽绰大气的校舍说,望林学堂是珍珠四年前提议修建的,当时的她还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家里不过才刚刚摆脱贫困,就这样,依然力排众议,坚持建起来了学堂,免费让村里的孩子入学上课。 「胡家上下,为什么会听她一个小姑娘的话?」吕素青有些疑惑。 「嗯,听说,胡家能有今天的成绩,多数是珍珠撑起来的。」阿云娘扶着肚子进了厨房,准备烧水泡茶。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如何撑得起一家人的生计?」吕素青搀着她坐在矮凳上,自己舀水放进水壶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胡家是靠养兔与制作腊味发家的,可能跟这些有关吧,毕竟是胡家的私事,我们也不好打听太多。」阿云娘熟练地点起了火。 吕素青点点头,表示明白,这么看来,胡小姐确实是个有本事,心地还特别善良的女子,可是,她总觉着有些奇怪,胡小姐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办学堂?还是免费让村里的孩子们上学? 胡家只是刚刚发达起来的小富之家,竟然也捨得投入大量的金钱,开办学堂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前期的耗费巨大,后续各种损耗也不小,这些,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么? 吕素青一脑子疑问,不过,这些都是胡家的私事,她确实不该打听太多。 姜书媛姜书晴两姐妹正与阿云一同在屋里练字,她们都是秀才的女儿,从小跟着父母读书认字,只不过,她们的父亲生病后,家里渐渐捉襟见肘,笔墨纸砚也成了贵重物品,轻易不能触碰,她们练字,都在沙地上练习。 太久没动笔,姜书媛悬着毛笔,久久不敢落下。 身旁的阿云已经写好了半页小楷,她才落下第一笔,熟悉又陌生的手感让她鼻头一酸,眼泪差点落了下来。 父亲病了三年,妹妹身体也不好,家里能当的东西都当了,包括一些书籍墨碇,她娘没日没夜的撰抄书本拿去书坊寄卖,勉强支持着没让整个家垮下去,她笔力没有娘好,只能在绣品上下功夫。 母女两人一个抄书,一个刺绣,生生熬过了三年。 她爹最终没能熬过去,死在了那年冬天。 再后来,她爹得肺痨的消息慢慢传遍了县城,书坊和绣房的掌柜,都拒绝再收她们的成品,即使她们去县里最大的医馆里,让大夫诊断,她们母女三人没有染上肺痨,可是相信的人却很少。 更多的,是对她们的指指点点和避之若浼。 秋姨托人送信来那日,她们一家正打算卖了县里的房子,离开章远县,回父亲的老家投靠族人,她们实在没法继续在县城里生存下去了。 即使知道,那些所谓的族人一样会嫌弃她们,回去的不一定能改变她们的处境,可也别无他法。 秋姨的信,如救命稻草一般,出现在她们眼前。
第四百二十一章平安归来 第四百二十一章平安归来 潼临城的城墙上,罗璟一身戎装笔挺硬朗。 他朝荆县方向凝眸远眺,深邃的星眸微微眯着,身体如石雕般巍然不动。 城墙不远处,有两道视线落在他英姿飒爽的身影上。 「爹,你跟璟哥哥提了没有?」 汤芸收起满是星星的爱慕眼神,低声娇羞地问道。 「咳咳咳~」汤兆勐咳了几声。 他躲了几天,就是没想好该怎么告诉她。 她倒好,自己带着护卫跑到巡防附近来找他了。 「呃,芸儿,这事情咱们回去再说,这是在外面呢。」汤兆安抚着女儿。 「不嘛,我都好几天没见着爹了,你是不是故意躲着芸儿呀?」汤芸却是不依不饶。 他能不躲嘛?汤兆擦擦额间的汗,要是让汤芸知道,罗郎将已经有了未婚妻,还不知该如何闹腾呢。 汤兆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是从嘉晋城那边传出的消息。 据说,击碎了嘉晋城一众少女的芳心。 哎哟哟,男色误人呀,罗郎将那么冷硬的脸,都能让这些少女们如此崇拜迷恋。 汤兆摇摇头。 「芸儿,听话,爹今天晚上回去再与你说。」 他决定,晚上告诉女儿实情,省得她越陷越深,迷途难返。 汤芸见父亲脸色深沉,也不敢痴缠,只得恹恹地离开。 罗璟不知,他的一句话粉碎了多少少女的梦境,当然,就算他知道,亦不会有所动摇。 他心有所属,不动如山。 「少爷,京城发来紧急消息。」 罗璟刚回府,罗十三就急步迎了上去。 「罗侧妃花了十万两银子,买您和大少爷的命,天鹰堂接下了单子。」 罗璟微愣,随即静默,罗蒨终于出手了,他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这女人竟然捨得花十万两银子,要他和大哥的命。 「她先接触了暗影阁,暗影阁从来不沾惹朝廷官员,所以没谈成,后来就找了天鹰堂,天鹰堂要价十万,罗侧妃卖了不少首饰珍玩凑齐了银子,与天鹰堂定下了交易。」 暗影阁与天鹰堂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暗杀帮派,暗影阁比较神秘,做事亦有规定有原则,任务不接则已,一接必定有九层的把握,所以,罗蒨第一个就找了他们,可惜,人家也忌惮朝廷命官,根本不接她的单子。 天鹰堂却是个鱼龙混杂的帮派,兴起的时间不长,帮派里有很多亡命之徒,只要出得去价钱,几乎什么单子都敢接。 罗璟换下一身戎装,俊逸的脸上平静无波。 「把消息传给大哥,让他处理吧。」 天鹰堂既然有胆接,就要随时准备好,被朝廷剷除的可能,罗璟神色漠然,有些江湖帮派仗着武力强盛狂妄自傲,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也不想想,从古自今与朝廷作对的江湖帮派,能有几个好下场。 「是。」罗十三领命而去。 罗璟站在门前,院内的老槐树长出一大片嫩黄的新芽,乳白色的槐花一串串的挂在枝头上,微风拂过,花朵嫩芽轻舞摇曳生机勃勃,与冬日光秃萧条枝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挺过了西北寒冷漫长的严冬,老槐树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罗家也似这老槐树一般,经歷了严酷冷冽的冬日,可何时,才能恢復如眼前这般灿烂繁茂的景象。 他目光沉沉,带着几分苍凉,透过那片雪白的花海,似乎看到了他儿时罗府热闹喧嚣的情景,那时的他,在父母亲的护翼下,无忧无虑不懂烦恼为何物。 所有的一切,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那一年他几乎失去了所有,逃亡、背叛、流浪、受伤…… 亦是那一年,他认识了她。 那个小小的、狡黠的、明媚的女孩,如同这四月暖阳般,温暖和煦的照耀着黑暗中的他。 罗璟幽暗的眸子朝东面望去,他想他的小姑娘了。 …… 进入四月下旬,天气越来越暖和。 藕塘里的荷叶已经密密挨挨,远远望去春意盎然。 平安他们还没回家,学堂亦没有开课,少了男孩子们活波好动的身影,河滩畔显得冷清不少。 马氏身着深蓝色毛青布工作服,动作利索的把小推车放在一旁,开始清扫路面的落叶。 「婶子,今日是你当值呢。」 珍珠牵着秀珠停在了马氏身旁。 「秀珠,叫人。」 「婶子~」 秀珠稚嫩的声音脆脆生生,惹得马氏眼都笑眯了。 「哎!珍珠,带秀珠去哪玩呢?」 「嗯,去藕塘和兔棚看看,大山叔和小磊吃得惯海鱼么?。」 「吃得惯,小磊老爱吃的,谢谢你了珍珠。」 「谢啥呀,都是工作的福利,你们为胡家干活,胡家也得谢谢你们不是,哈哈。」 「啊哟,还是珍珠会说话呀,托你的福啊,婶子还是第一次吃到海鱼呢,味道可好了,你大山叔吃了,干活力气都大了几分。」 「哈哈~婶子,你也太夸张了。」 「……」 她们在青石路旁说话,对面学堂门口,吕素青扶着阿云娘走了出来,听闻人语声,都停下了脚步。 「胡小姐还给洒扫的下人发放海鱼?」吕素青忍不住问道,海鱼可不便宜,从前相公没生病前,她偶尔买上一两次,都得斟酌一二。 「青姐,小磊娘不是胡家的下人,她是村里的村民,算是请来的帮工,胡家没有买下人。」阿云娘解释。 吕素青愣住,胡家那么富足,完全有能力买几个下人,为什么偏生要请村民帮忙呢,这不是太麻烦了么? 要知道,在县城里,稍微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买上一两个僕人帮忙干粗活,如果像胡家这么富裕的人家,宅子里至少得有四五个下人才算正常。 不由的,她问了出声。 「这,我也不清楚,可能是胡家没那个习惯吧,她们家请了一个厨娘和一个干杂活的,都是请来的帮工,厨娘是隔壁方师父的新媳妇赵虹玉,干杂活的小姑娘是凌老先生未来的孙媳妇潘雪兰,都是签了契约正经聘请的,干了好几年了。」阿云娘小声解说。 「……,这胡家的作风与县里的不大一样呢,只请帮工,不买下人。」吕素青颔首,原来胡家不买下人,只聘用一些本地村民帮忙干活。 「咳,青姐,胡家是新富起来的农户,作风习惯上,定然是有很多不同之处的,你以后如果要在望林村待下去,最好不要拿县里的富户来与胡家比较。」阿云娘婉转提醒着,珍珠性子洒脱随意,做事有她自己独特的方法,如果青姐总是拿胡家与别家比较,那要深究的事情就多了,珍珠定然是不喜欢的。 吕素青怔然,随即肃穆。 「映秋,我知道了。」 难怪胡小姐对女学先生的要求是灵活变通,不拘泥于外在的形式,是她着相了,吕素青有些汗颜。 「婶子,吕大娘。」珍珠笑着朝她们走过来。 她穿着浅绿色蝶纹花上衣和月色挑线裙子,颜色素雅清淡,衬着她如玉般白皙的脸庞,更显清贵雅致。 乌黑的髮髻上,只戴了一支镂空雕花玉兰簪,耳垂上戴着丁香米珠耳坠,小巧精緻,低调典雅。 真是个漂亮的美人儿,吕素青暗贊。 「珍珠,带秀珠去玩呢。」 「婶子~」秀珠迈着小短腿就朝阿云娘的大腿抱去,她经常跑去学堂玩,阿云娘又喜欢哄孩子,秀珠平时就特别喜欢粘她。 「哎~秀珠,不可以。」珍珠忙喝住她。 秀珠停住脚步,抬起小脸疑惑地看着她。 「婶子肚子里怀了小宝宝,可经不起你那么一扑。」珍珠忙走过来,牵住她的手,哎呀,吓了她一跳,阿云娘没多少天就要生了,被小丫头一扑,万一摔倒,她可怎么跟杨秀才交代哟。 「哎哟,没事,没事,珍珠别吓着她,小孩子家家的,能有多大力气,婶子哪有那么不经事。」阿云娘笑着走了过来,弯腰摸摸秀珠的小脸。 「婶子,她力气可不小,家里的太师椅她都抱得起来了。」 秀珠的力气在同龄的孩子中是很大的,就连平善都没有她力气大。 「……,呵呵,孩子力气大点好,我们秀珠多健康啊。」 阿云娘顿了一下,她也知道,秀珠相对于普通的孩子来说,力气确实不小。 吕素青低头胡家最小的一个孩子,眼睛黑亮如星辰,唇瓣粉嫩似桃花,白胖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像个瓷娃娃般惹人喜爱。 胡家的孩子生得可真好,个个粉雕玉琢的,不知道去参加府试的胡家小少爷是不是也生得一副好相貌。 正说着话,村口处传来了喧譁声。 珍珠凝神倾听,神色一喜。 平安他们回来了。 阿云娘也听见了动静,脸上同样带上了笑容。 「好像是平安他们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 秀珠耳朵尖,立马挣脱了珍珠的手,朝村口跑去。 「等等~」 珍珠无奈,追了上去,这丫头越大越不听话了。 村头的岔路口,高大的黑蓬马车旁,围了一圈村民。 平安平顺他们下了马车,正与小伙伴们说着话,脸上均是一脸笑容。 秀珠扑腾着小短腿,跑得飞快,没多会儿,就钻进人群,抱住了平安的大腿。 平安俯身抱起她,高高举了起来。 银铃似的笑声响彻了村口。 缓步而来的珍珠,笑意吟吟地看着他们。
第四百二十二章童生 第四百二十二章童生 闻讯而来的村民把村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平安啊,你们考试的结果出来了么?」 有村民大声问道。 抱着秀珠的平安朝说话的村民咧嘴一笑,「三爷爷,出来啦。」 那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族老之一,他最小的孙子赵正杰进了太平书院,今年也参加府试,赵正杰考完,应该先去了太平书院,所以还没赶回望林村。 「结果咋样啊?考上没有?」赵三爷爷心急问道。 「三爷爷,考上了,我们都考上了,我还看到了正杰哥的名字,他也考上了。」平顺在一旁笑着插话。 「哇~」他话音刚落,引起一片惊唿。 「……都考上了?」 「真的假的?杨秀才,他们四个都考上了?」 「太神奇了吧,咱们望林村要名声远扬了,一下考上了那么多个童生。」 「我们村除开村长家的柏铭,又添四个童生了,啊,不,是五个,还有正杰呢。」 「……」 赵三爷爷喜不自禁,他孙子赵正杰是第二次参加童生试,上次过了县试,府试没过,这次终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 他拉过平顺,追问细节。 围观的村民越聚越多,珍珠被挤到了边上。 杨秀才与四个孩子都被围在了马车旁,连带赶车的罗宣与马匹都被围了起来。 健壮的马儿被人群围得有些躁动不安,珍珠皱起了眉头,抬眼看见罗巢领站在一旁,忙示意他们,把人群隔开。 罗巢得了命令,立即行动起立。 几个粗壮的护卫动作矫健的分开了人群,伸开胳膊当起了人形围栏。 「大家都别挤了,小心踩了人,杨秀才和平安他们又不会跑,有啥事以后慢慢再说,先让他们歇会儿。」 珍珠清脆的声音压下了闹哄哄人群。 胡全福与村长一同赶了过来,还没走近,已经有好事的村民,把消息告诉了他们,两人的脸上皆是又惊又喜。 四个都考上了?胡全福老泪纵横,老胡家的祖坟要冒青烟了。 土旺奶奶和张氏陆续赶来,拉着自家的孩子又哭又笑,喜极而泣。 吕素青扶着阿云娘没敢靠得太近,围观的人群太过激动兴奋,一不小心碰上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吕素青是认识杨秀才的,只是多年未见,印象中清瘦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已经有所改变,原本瘦弱的肩背,变得厚实宽阔起来,从前青白不大健康的肤色,也变成了淡淡的小麦色,眼神炯炯,自信明亮。 被大片的村民围着,没有拘谨退缩,反倒越发神采飞扬。 能教导出这么优秀的学子,如数考上了童生,确实是件意气风发的事情,吕素青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热热闹闹的人群围了一刻多钟,土旺扶着快哭晕过去的土旺奶奶先回了家,张氏拉着二牛,跟杨秀才胡长贵诚恳道谢后,也高兴往村尾走去。 王氏抱着秀珠,脸上的笑容就没停止过。 她两个孙儿都过了府试,取得了童生资格,今年秋还将准备参加院试,杨秀才说,他们启蒙有些晚,底子薄,参加院试录取的机会不高,但是,可以积攒经验,为下次的院试提前准备。 王氏很知足,孩子们只上了三年多学堂,就能考上童生,已经让她老怀欣慰了,一同去参加府试的同村赵正杰,六岁开始上私塾,今年都十七岁了,才刚刚考上童生。 就是这样,也让赵正杰家欣喜若狂了。 相较之下,他们四个孩子是多么的幸运。 平安平顺在众人的簇拥中回了胡家,李氏泪眼婆娑,又是一番叙话。 等大家的心绪平静后,王氏与李氏开始了新一轮忙活,两个孩子都考取了童生,又是接风洗尘,自然要准备几桌丰盛的饭菜,请相熟的亲友庆祝一番。 梁氏与翠珠都赶来了,梁氏把平善交给翠珠后,就去了厨房帮忙,自从上次受了大教训后,她变回了没生平善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勤勤恳恳,再没从前那副懒散撒泼的模样。 当然,短时间内,暂时是这样,以后,谁也说不好,会不会再犯。 吕素青作为预备的女先生,也被邀请入席。 一共开了五桌席面,三桌男客,两桌女客,土旺一家及二牛一家都被邀请过来一同庆祝。 整个胡家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直到太阳西沉,才渐渐散场。 吕素青带着两个女儿,跟在杨秀才夫妇身后。 杨秀才明显有些喝多了,脸色酡红脚步微滞,不过,他依旧小心地搀扶着阿云娘,慢慢地走在回学堂的路上。 「你又不能喝,怎么就喝了那么多,晚上你该难受了。」 「…我,高兴,呵呵,…当然得多喝几杯…」 「…嗯,我知道,你很高兴,回去给你熬醒酒汤。」 夫妻两低声细语,相互扶持。 吕素青神色有些怅然,几曾何时,她与相公也像他们这般恩爱相携,如今却已天人永别。 「娘。」姜书晴拉拉她的袖子,消瘦的脸颊满是笑意。 吕素青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她的小女儿,没有生在好时候,四五岁的时候,她爹就开始生病,家里的经济每况愈下,小女儿在她的疏忽下,受了风寒亦没敢出声,结果,差点送了性命。 好不容易救回了小命,身体的状况却大不如前了。 「怎么啦?」 「胡家的宴席真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菜了。」小姑娘咂咂嘴回味满嘴的香味。 吕素青一愣,想起了那满桌的美味佳肴。 确实,那也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 「嗯,娘,胡家的菜餚真的很好吃。」姜书媛亦点点头。 这几天,她们吃住在秋姨家,伙食很丰富,各种海鱼几乎顿顿都换着花样吃,这让一直缩衣节食的母女三人,觉着很不好意思,她娘私下与秋姨商量,不需要如此破费款待她们。 结果,秋姨说,不是特意用海鱼招待她们的,而是因为胡家送了许多干海货过来,她们来得正好,可以帮着消耗一些,要不等天气热些,干海货不易保存。 姜书媛十六岁的年纪,以往家中经济不宽裕,吃食上自然是简单素净,一个月不见肉的日子都是常事,正长身体的她,经常有吃不饱状况,她都生生忍着。 来到望林村,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秋姨家虽简单,生活上却很富足。 海鱼、鸡蛋、羊肉、鹿肉不时出现在她家的饭桌上,也不见秋姨出门买肉,可却总能看见她拿出新鲜的肉类。 她娘一问方知,这些都是阿云去胡家领的。 胡小姐说,她们母女三人住在望林村的时日,车马伙食都由胡家包了,果然言行如一,说话算数。 姜书媛对那个美得像仙女一样的胡小姐,满心好感。 今日,她们跟随秋姨入席,她品尝到了生平最美味的一餐。 吕素青心情复杂,这些年,两个孩子跟着她受苦了,正长身体的时候,却只能日日青菜豆腐,这几日在映秋家暂住,两个孩子的精神都好了不少,她既高兴又愧疚。 如果能留在望林村教女学,是不是也能像映秋一家,安定平稳的生活下去? 吕素青暗下决心,要努力争取到女学先生这一职位。 望林学堂一口气考取了四名童生,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附近的村落。 村口陆续涌进了不少外村人,纷纷凑近河滩,想一睹几个新晋童生的样子。 王宏生一家得了信,全家老少都出动了。 送了一只宰杀好的羊,两只活山鸡,两只大白鹅,半筐樱桃和一小筐桑葚。 珍珠看见红艷艷的樱桃时,眼睛亮了起来。 这里居然有樱桃,太让她想念了。 她当即就捻起一颗擦了擦丢进了嘴里。 嗯,有些酸,但还能忍受,珍珠被酸得皱起了脸,却捨不得吐出来。 「哈哈,珍珠啊,你喜欢这珠桃啊,我们山边有好几株呢,下次再给你摘些过来。」王宏生爽朗的笑声响起。 「嗯?珠桃?这不是叫樱桃么?」珍珠吐出了果核。 「咱们这就叫珠桃,兴许别的地方叫樱桃吧,珍珠,你喜欢吃啊,这可挺酸的呢。」钱氏笑呵呵说道。 「嗯,别处也叫樱桃,舅婆,我喜欢这个。」珍珠看着手心的果核,想着把它种到空间里,以后结的樱桃,保准又甜又好吃,不过,「舅公,你们那樱桃树多么?下次给我带几株吧,我把它们种在院角,好好施肥浇水,以后结出来的果子肯定是甜的。」 「哈哈~」她的话引来了一片笑声。 这丫头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施肥浇水呢。 当然,王宏生很爽快应承下来,那株桃树略深的山林上,少有人踏足,这是虎子昨日特地摘的,觉着珠桃个头圆润,色泽娇艷,品相不错,兴许有人爱吃。 结果,当真有人喜欢。 王荣发面上不显,心中却欣喜不已,她能喜欢,他就满足了。 大家正围着说话,院外又有了动静。 翠珠领着胡秋香夫妻来了。 他们先去了老宅,老宅却只有翠珠与梁氏在家,翠珠就把他们领到了这边。 胡秋香两人带了不少贺礼,果脯、点心、酱肉、糖饼等大包小包的。 李氏与珍珠互望一眼,啧啧,铁公鸡也有大方的一日。 却不知,胡秋香是想起了珍珠从前说过的话,平安考取了童生,以后也许还会是秀才或者举人,胡家很有可能一跃成为官宦人家。 而她,至少能成为官宦人家的亲戚,不巴结点怎么成。 这不,才有了她这番做派。
第四百二十三章何必强求 第四百二十三章何必强求 平安平顺四个孩子同时考取了童生,在太平镇附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大家都对望林学堂充满了好奇,一个仅仅创办了三年多的学堂,竟然一口气考出了四个童生。 童生虽然不像秀才那般难考,可也不是随便就能考得上的。 不少人特地跑到望林村,想看看望林学堂,和学堂的先生。 学堂还要上课,三五成群的人聚集走进走出,影响极大。 珍珠让罗巢领了人,守在进学堂的路口,让他们把人劝走,劝不走的也不让靠近,远远看上几眼还是可以的。 五大三粗的护卫守着路口,立即起了作用,外来的人指指点点却不敢硬闯进去,河滩是胡家的私人地盘,胡家有权利不许闲人进出。 刘平与年祥霖联袂而来,两辆马车停在了胡家的门外。 两人皆送了丰厚的贺礼。 整套的笔墨纸砚,包装精緻的点心,石青色与月牙色的绸缎,风雅大方的摺扇…… 都是老熟人,双方略作寒暄,珍珠大方的将贺礼收下。 「胡姑娘,你家学堂了不得啊,整个太平镇现在都知道,小小的望林学堂同时考取了四名童生,大家都在讨论,学堂有何特殊之处,能在短短三四年的时间教出这么出色的学生。」年祥霖笑眯眯地喝着茶。 「哈哈,杨秀才听到会很高兴的,都是他教学有功啊。」珍珠把功劳推向杨秀才。 「那也是学生聪慧有天赋啊,望林村真是人杰地灵啊,四个参加府试,四个都过了,也就你们望林学堂有这样灵气了。」 刘平想起平安那张清秀灵巧的脸,肯定地点点头,那孩子从小看着就聪明,那年他们去看灯会,这孩子一脸稚气的说,他们两兄弟要去上私塾了。 不到四年的时间,他们就考取了童生,不可谓不聪慧呀。 刘平特地让人留心了榜单,平安的名次最好,排在了十五名,其他三个孩子,稍微差点,排到了后半截,平顺吊了个尾巴,倒数第三,让人为他捏了把冷汗。 好在,都如数通过了,可喜可贺。 这几年,胡家与福安堂、十里香都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刘平与年祥霖都是从胡家未发家之前就认识他们,两人看着胡家从清贫落魄一步步走向富裕昂扬,很多事情,都让他们始料未及。 比如,望林学堂的创建,免费的教学机制,考取童生的人数…… 听说,外面忙成一团的工地,是在赶建女学的学堂,是专门为村里的女娃准备的,与男娃一样,免费三年上学。 胡家,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这些年挣的银子都丢进到学堂里面了吧?别看学堂不大,可后续的投入定然是不少,笔墨纸砚,刀枪棍棒,月薪费用,一样样的,都要耗损不少银子啊。 年祥霖心中暗自琢磨,他与胡家生意往来这些年,他们家挣了多少,他心中有个大概的数目,不过,他们家还与福安堂有往来,每个月都卖给顾府兔子和土鸡,听说,顾府给的价钱是外面的两倍,如果是这样,支撑三家学堂的费用是够的,可是,耗费自家大半的钱财,费心费力的办学堂,好处在哪? 即使村里的孩子考中了童生,但是,离举人进士还有很远的距离,多数人甚至一辈子都考不上,他们能给胡家带来什么好处? 年祥霖有些猜不透。 如果只是不图回报的善举,那付出的未免太多了吧? 当然,如果以后,望林村能考出一个正经的举人或进士,一路步步高升仕途顺利,那胡家的投入可能就有翻百倍的回报。 不过,那都得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年祥霖摇摇头,没有个十几年,根本看不出成效,他以生意人的角度看,这卖卖太不划算了。 刘平捧着茶,不着痕迹的打量对面的少女。 时间真是神奇的东西,四年的时间,秀气瘦弱的女娃,转瞬变成了清丽明艷的少女。 自从得知她定亲后,少爷就没像从前那般关注胡家了,只交代他,胡家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话,务必要帮忙办好,如果解决不了,就写信告诉他。 少爷与表小姐定亲,到了该避嫌的时候了,刘平感嘆。 他曾经以为,他们少爷对胡家姑娘可能另怀心思,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虽然胡姑娘长得好看,性格不错,可门第落差太大,两家结亲的可能性很小,胡姑娘也不像那等甘为小妾的女子。 如今,天各一方,经年不见,各自安好。 少爷,应该再也不会踏足鄂州的地界了吧。 平安去学堂上课了,还未下学。 杨秀才领着他们去府城,耽搁了不少课程,又快放田假了,所以从府城回来第二日,学堂便开课了。 望林村的村民开始积极主动的撵着孩子们上学,平顺那么调皮捣蛋的孩子都能考上童生,自家的孩子也不差,说不定,来年也能考上童生光宗耀祖呢。 第一批学生都已经满三年了,最大的都十六岁了,这次放田假前,学堂有一次大考,除开中了童生的四人,前五名的孩子,能留下参加明年的县考,其余的孩子算是毕业了。 方师傅那边,武学成绩出色的,也能留下专攻武科,准备三年一次的武举选拔。 大夏国有武举,不过,不大受重视,选拔上没那么严格,要考骑射策略,弓马技艺,录取名额大约只有文举的一半,当然,参加武举的人亦没文举的多。 第一批毕业的孩子基本都很大,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以干的事情不少,算术学得好的,可以当帐房,武学学得不错的,可以当护卫,如果都不成,也没事,柳常平那里长期需要人手,只要肯干,一个月下来也能攒下不少银钱。 女学校舍如火如荼的建设着,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人手多速度快,十来天的功夫,框架就建好了大半。 女学先生的问题,珍珠问了杨秀才的意见。 他与吕素青虽然是旧相识,但杨秀才为人正直清廉,珍珠相信,他不会因为是熟人,就弄虚作假的袒护她。 杨秀才直言,吕素青从前的学识才情都不错,只是,她这些年忙于生计,于学问上多少有些生疏了,这几日,她就一直拿着学堂的书籍在做功课。 珍珠点头,表示理解。 这些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时代又不能考女状元,开设女学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增强女子的眼界见闻,功课上,过得去就成了,珍珠要求不高。 她婉转地问了问,吕素青的性格人品。 两人虽然见了几面,可毕竟不熟。 杨秀才倒是肯定了吕素青的人品,性格上也算圆通,不是那等执拗守旧的性子。 既然如此,就定下她吧,省得再折腾了,她也闲麻烦。 …… 「娘,您别老探出头来,我爹知道了,该说您了。」 骑着白龙驹的萧珺,侧眼看着自家娘亲,脑袋都快伸出车窗了,他无奈地直摇头。 「你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陶氏嗔了他一眼,「珺儿,咱们是不是快到了?」 「嗯,到圳安县了,姚校尉说,此地离望林村不到一个时辰的距离,娘,前面还有个镇子,咱们去镇上落脚,还是就在县里投宿?」 他娘身子娇弱,县里的条件比镇上好,离村子的距离也不算远。 「那镇子离胡家有多远?」 「坐车不到半个时辰。」 陶氏眼睛一亮,离近些好啊,省得每日往返的路上花费掉时间,当即决定,去镇上落脚。 萧珺颔首,招来了姚浩然,让他先派人去镇上定好客栈。 他们一行人在路上已经走了十三天了,天亮赶路,天黑投宿,母亲亦没嫌辛苦,一路顺畅的到达了鄂州。 早上刚从府城出发,过了午时才到圳安县。 等到了下个镇子,他们稍作歇息,明日一早前往望林村。 「珺儿,你这几日又睡不好觉了么?」陶氏看着他眼眶下淡淡的青色,有些忧心。 「…呃,没有啊,睡得挺好的。」萧珺有些不自在的回答。 「那为什么眼眶还会泛青,是不是那个枕头效果变差了?」陶氏定定看着他的眼眶。 「咳~」萧珺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能说,他是因为别的事情辗转难眠么,「没有的事情,我睡得挺好的,娘,您别担心。」 「是么?」陶氏依旧狐疑地看着他。 萧珺无法,拍马朝前奔去,离开了母亲的视线。 临近鄂州这几日,萧珺有些心绪难明,他知道,罗璟定然是喜欢胡家姑娘的,那日送行,他的眼睛也没有瞎,怎么会看不出呢。 只是,他平生第一次对一个异性产生好感,还没开始就被掐灭了,萧珺再怎么也淡定不了。 他几个夜晚辗转反侧,半夜才睡得着,于是,眼眶下又泛起了青色。 难怪母亲忧心,萧珺摸摸眼眶,自嘲的笑笑,他这体质,稍稍一个不小心,就能惹出一身病。 这段时间,有了安魂草的枕头后,他的身体好转一些,不再动不动就生病了,这次出门,还能每日骑一段时间马,没再浪费父亲为他寻来的好马。 萧珺拍拍白龙驹的健壮的身子,马儿嘶鸣一声,似有所应。 他就笑了,是啊,他应该懂得知足的,身体往好的方向改变,能出远门,能骑马,已经很庆幸了。 别的东西,何必强求。
第四百二十四章母子到访 第四百二十四章母子到访 「什么——」尖锐的女声响彻屋顶。 跪在地上的白嬷嬷吓得一个哆嗦,嘴唇发抖地看着惊声尖叫的罗蒨。 「你说,天鹰堂被官府围剿了?!」 「…是,小姐,阿翔刚得的消息,昨夜连夜被围剿了,动静闹得很大,天鹰堂那些亡命之徒直接与官兵对上了,打死打伤好多官兵,他们也死伤了好些个人,最后跑了几天鹰堂的人,今天一早整个天鹰堂都被封锁起来了。」白嬷嬷脸色苍白,身体打着颤,小姐的十万银票打了水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罗蒨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几步,满脸不可置信。 她卖了好些首饰珍玩才凑够了十万两银票,因为刺杀朝廷命官的风险太大,天鹰堂要求一次付清全款,罗蒨一咬牙就给了,定的契约是三个月内,解决一人,半年内了结两人,如不成功,退回一半费用。 可,这才过了几天?天鹰堂就被官府剿灭了?这是老天爷在跟她开玩笑么?罗蒨唇色尽褪,只余一片惨白。 「……,知道他们是以什么罪名被围剿么?」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 「……结党营私,谋财害命,刺杀朝廷命官,扰乱夏国稳定……」白嬷嬷越说脸色越白,不会是四少爷发现了她们的行动,所以先下手为强吧? 罗蒨一屁股坐在了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半响没动弹。 罗睿罗璟兄弟的影响力有这般大?不过是远在边城的武将而已,整个京城除了四皇子谁会认识他们? 难道是四皇子动的手?罗蒨的手微微颤抖。 四皇子怎么知道的?罗璟他们告诉他的?罗璟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她被人一直监视着? 罗蒨越想越害怕,紧张地望向四周,难道她的院子里渗进了他们的人?她所有的举动都被他们的人时刻盯着? 不,不会的,她院子里都是她精心挑选的人,不会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她摇着脑袋脑袋否定,可没一会儿,又觉着某个丫鬟的行为比较诡异,有可能是那个丫鬟被收买了,或者是上次值夜偷懒被她揪住的婆子,怨恨在心,所以被人笼络了? 罗蒨勐地站了起来,瞪着白嬷嬷,要说她身边的事情,谁最清楚,除了贴身的丫鬟秀红,就只有白嬷嬷了。 天鹰堂的事情,也是通过她与她大儿子阿翔,难道是她?要不,怎么她前脚付了银票,后脚天鹰堂就被围剿了? ……不、不,白嬷嬷从罗家一直跟着她,不会背叛她的,她的儿子女儿都在府里当差,不可能出卖她。 那,会是谁呢? 罗蒨一会儿怀疑,一会儿否定,脸色难看至极。 她在屋内烦躁地来回走动,看看跪地的白嬷嬷,又看看门外守着的秀红,脑袋中有挥之不去的各种猜疑。 白嬷嬷白着脸,偷偷揉了揉膝盖,她都快跪了半个时辰了,膝盖跪得生疼。 可是,她是万万不敢起身的,天鹰堂是阿翔打听的消息,出了这样的事情,小姐一气之下,可能会迁怒阿翔,她的态度要谦卑恭敬,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惹怒了小姐。 …… 「这就是望林村?」陶氏从车窗往外看出去。 他们的车队正驶入一个路口,有些凹凸不平的官道转入了青石铺成的小道,马车立时平稳了许多。 「夫人,这里居然是青石铺路呢。」月英从另一边的车窗看见了平坦的青石路面。 「是么,难怪车身平稳了许多,这望林村还挺富裕的嘛,从村口就开始用青石板铺路了。」陶氏也瞧见了,青石路面果真平整干净。 「咳,回夫人,望林村主要的道路都是胡家出钱修建的,不是村子里修的。」 姚浩然驾马护在车旁,自然听见了陶氏的话,他微微躬身,向陶氏解释,他上一次到望林村时,也有这种感觉,以为望林村是座富足的村落,住了几天后,才知道,原来,村里的青石路以及路旁的果树花圃都是胡家自掏腰包修建的。 陶氏一愣,不是说胡家只是家境略微殷实的农户么?修一条青石路也需要不少钱银吧? 她有些弄不清楚了,在来的路途中,姚校尉还说,胡家出钱开办了一文一武两个学堂,免费让村里的孩子上学。 那家人,真的只是普通富裕些的农户么?这样的善举需要很多金钱,才能持续下去吧?陶氏感觉有些疑惑,胡家动机很好,可是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一直支撑下去么? 车队刚刚进入岔口,便被人给拦住了。 「这边乃私人宅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入。」浑厚的男子声音响起。 姚浩然忙驱马上前。 「罗巢兄弟,好久不见。」 「……姚校尉!您又来了。」名唤罗巢的男子,认出了姚浩然。 「哈哈,是啊,可不是又来了么,这次是护送夫人与世子爷过来的。」姚浩然指出了马车主人的身份。 夫人与世子爷?罗巢眼睛勐地大睁,那不就是国公夫人与世子爷么! 他们竟然屈尊驾临来到望林村了。 「阿南,快去通知胡姑娘,镇国公夫人与世子爷来了。」罗巢急忙吩咐一旁的护卫。 叫阿南的护卫忙飞速向胡家奔去。 罗巢恭敬地移开了堵路的栅栏,请他们车队进去。 「罗巢兄弟,怎么突然围起了栅栏?」 姚浩然奇怪地问道,他上次来,还没看见这种东西呢。 罗巢「嘿嘿」一笑。 「这是刚钉好的栅栏,才用上不久,是为了拦村外的闲杂人。」 听他这么一说,姚浩然才注意,岔口附近有不少村民围着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姚浩然以为是望林村的村民看见他们的车队,所以驻足围观,没曾想,却是村外的人。 「外村人怎么跑到望林村来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罗巢笑着凑近他快速解说了原因。 姚浩然吃惊,四个孩子参加府试都通过了,难怪那么多外村的人会跑来围观,就是他都感到十分稀奇。 等他们的车队全部进入,罗巢又快速把栅栏堵上。 姚浩然一行人,只带了十个侍卫,阵势没有摆得太大。 「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堵路?」 萧珺拍马走近姚浩然。 姚浩然忙把原因告诉他。 平安过了童生试?太好了,萧珺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那是个聪明伶俐的男孩子,小小的童生试定然难不倒他。 前面就是胡家的宅院吧。 依山傍水绿树成荫,亭榭楼阁掩映在佳木百花之间,粉墙黛瓦隐现,好一处闲静清雅的小庄园。 与那胡家姐弟的气质十分相符。 萧珺脸上的笑意渐深,不过,视线落在前方河滩一处时,他顿住了笑脸。 那一群忙忙碌碌的身影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在建什么?怎么这么多人?」 姚浩然也看见了,上一次他来的时候,那是一处种了不少观赏花木的角落,如今都平整开来,似在修建屋舍。 「属下亦不知,上次,属下来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平地。」 两人驾着马慢慢靠近。 里面的院落已经大致修建完整,人群正忙碌着铺陈地面的青砖。 里面的村民很多很忙碌,却并不显得嘈杂忙乱,说话交谈间,似乎都刻意压低了嗓门。 走到转角处,萧珺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院门前,纤长曼妙的身影。 她穿着粉色滚边短襦,娟纱绣花裙,娉娉婷婷,翩若惊鸿。 萧珺的眼睛不由定在了那身影上,半响没能移开。 「珍,珍珠,真是镇国公夫人和世子爷来了?」 李氏紧张得说话都差点结巴起来,牵着秀珠的手都有些颤抖。 「嗯,是他们。」 珍珠老远看见了萧珺那张依旧有些苍白的脸。 「他们,怎么突然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咱们家呢?」李氏眉头紧蹙,唇角紧抿,表示亚歷山大。 「娘,你别紧张,国公夫人还是挺好说话,他们可能顺便来旅游吧。」珍珠无奈地摆摆手,他们为什么跑到这山疙瘩来?不是为了安魂草就是为了玫瑰花茶呗。 管他们来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要安魂草,行啊,自己找去吧。 姚浩然率先翻身下马,随后拱手施礼。 「胡夫人,胡姑娘,好久不见!」 「姚校尉,你好。」 李氏与珍珠忙还礼。 萧珺由侍卫牵着缰绳,才慢慢下了马。 他脸色微红,他骑术不大好,还得让人牵着缰绳才好上下马。 「胡姑娘,好久不见,一向可安好?」 「萧大哥,我挺好的,谢谢挂怀,你们长途跋涉而来,才是辛苦了。」珍珠客套着,「这是我的母亲,娘,这是镇国公的世子爷。」 「民妇拜见世子爷。」李氏忙行礼。 「胡夫人不必多礼,冒昧来访,打扰府上了。」萧珺忙上前虚扶。 陶氏在月英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 她今日到胡家做客,特地挑了不甚显眼的衣饰。 月色的如意云纹衫和宫缎素雪绢裙,颜色素雅,不带半分张扬。 如云的秀髮上,插了一支白玉嵌珠翠玉簪,淡雅别致,低调却也矜贵。 李氏打量了一眼,便垂下了双眸,国公夫人是个美人胚子,浅淡的衣裙也掩盖不住那通身的优雅高贵。 殊不知,在陶氏眼中,李氏亦是端正温婉的美人,她皮肤晶莹润泽,唇色自然嫣红,眼角没有一丝皱纹,乌黑的髮髻挽了个垂云髻,髮髻上戴了支点珠桃花簪,气质柔和,婉约动人。 难怪能生出珍珠那般漂亮的女儿。 陶氏顺着她的手,往下看,眼睛就是一亮。 那个粉粉嫩嫩的糯米糰子就是珍珠的小妹妹吧。 天啊,真是太可爱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与众不同 第四百二十五章与众不同 「四皇弟,留步。」 宏伟威严的金銮殿,散朝后的文武百官三三两两陆续走出。 韩轶叫住了走在前方被几名官员簇拥着的韩玺。 韩玺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 带着自认得体谦和的笑容,韩轶慢慢走近。 「四皇弟,最近很忙啊。」 「三皇兄,有事?」 韩玺讨厌他那副自以为宽厚仁慈的虚伪笑脸,不欲与他多做废话。 韩轶脸色一僵,心中暗骂,这个鲁直的莽夫。 「拱心门那边的事情,是四皇弟出的手吧?闹的动静可不小呢。」 「围剿臭名昭彰的江湖帮派而已,仗着有人撑腰,以刺杀为手段,收取高额的报酬,连朝廷命官都敢刺杀,哼哼,这样邪门歪道的帮派,早该剿灭了,留在都是祸害。」韩玺瞥了他一眼,那个天鹰堂原来一直依仗的是太子党派的官员,太子死了之后,那官员开始向韩轶靠拢。 韩轶嘴角的笑容有些挂不住,新投靠过来的官员,捧了大批的银票过来,希望能让朝廷网开一面,不要继续对天鹰堂穷追勐打。 可看老四的表情口气,分明没有商量的余地。 新上任的顺天府尹似乎是老四那边的人,对他的暗示打着马虎眼,把事情一直往上面推。 「四皇弟,做人做事要留一线,以后好有转圜的余地,赶尽杀绝可是有违天和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韩轶唇角带笑,眸中却没有笑意。 这种皮笑肉不笑的笑脸,最让韩玺反感,老三虚伪成性,唇角无时无刻不带笑,让他倒足了胃口。 「我只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韩玺冷冷一笑。 韩轶一噎,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两人站在殿口左侧叙话,文武百官自觉靠着右侧无声穿行。 大夏国身份最高的两位皇子,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站不对位置,一个不小心,就是灰飞烟灭。 韩轶修长文弱,韩玺健壮颀长,一文一武,对比强烈。 「四皇弟在边境发号施令惯了,也许不知,这京城内各家的势力盘根错节,很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韩轶勉强笑道。 「可不是嘛,如果不是揪住了那些亡命之徒,我还真不知道,原来三皇兄府上的侧妃下了重金想要她两个堂弟的命呢,啧啧,最毒妇人心啊,果然很多事情是不能光看表面的,哈哈。」韩玺挑眉看着他,眼中掩饰不住的讥讽。 韩轶一怔,他的侧妃?是谁?谁办了那么蠢的事情? 还被老四抓住了把柄,他的笑脸再没绷住。 「四皇弟话可不能乱说,证据何在?」 韩玺回他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脸,「呵呵,三皇兄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说着,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几名官员忙紧随而去。 韩轶呆站原地,脸色清白交错。 …… 萧珺母子的到来,使得胡家陷入了一通紧张与忙碌中。 胡长贵从田间被叫了回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待客。 这些年,他的胆量锻鍊得强了不少,不过,面对身份高贵的镇国公母子,他依旧有些拘谨不安。 李氏亦是如此。 还好,家里有珍珠和秀珠。 她心中暗自庆幸。 看着珍珠坦然自若的与国公夫人寒暄,李氏松了口气。 而,秀珠正窝在国公夫人怀里,黑眼珠乌熘熘直转,正好奇地把玩着一串银铃。 那是国公夫人送她的礼物。 「秀珠,别摇了,吵着人了。」珍珠听着满耳朵的铃声,蹙起了眉头。 「哎,珍珠,她喜欢,就让她玩,热闹些才好嘛。」陶氏抱着小肉糰子,有些爱不释手,她要是能有这么可爱的小闺女就好了。 秀珠偷瞄了一眼姐姐,见她神色淡然地盯着她,顿时不敢造次,乖乖地把银铃递给了她。 珍珠伸手接过,给了她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 「……」 两姐妹暗搓搓的互动,让陶氏万分羡慕。 「胡夫人,太羡慕您了,两个女儿都这般可爱懂事。」 「……啊,呵呵,您过奖了,令公子人中龙凤,才让人羡慕。」李氏忙绞尽脑汁夸耀起对方。 陶氏瞥了一眼捧着茶杯不出声的萧珺,撇撇嘴道: 「他呀,身体不好,性子又闷,哪有什么好的,还是你家秀珠好,多好的笑脸,看着她笑,心里都觉得高兴起来。」 萧珺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他无奈地看了眼自家娘亲,喜欢人家闺女就算了,犯得着顺带踩自己儿子一脚么。 「夫人,您喝杯茶吧,这小丫头可沉了,别压着您了。」珍珠把秀珠抱到了自己怀里。 陶氏恋恋不捨地看了两眼小胖妞儿,捧起了茶几上的青花缠枝莲茶杯。 月英一直立在她身后,见她端起了茶杯,忙俯身凑近陶氏,想小声提醒,夫人身体向来娇贵,外面的茶水点心一向是不入口的。 「夫人…」 她刚一开口,就被陶氏瞥了一眼。 月英忙收敛了表情,站直了身子,身为陶氏跟前的大丫鬟,夫人眼里让她闭嘴的意思,再熟悉不过。 两人的小动作,珍珠看在眼里,大户人家规矩多,外面的茶水吃食,是不随便入口的,珍珠能理解,反正她家尽了主人的义务,喝不喝随便她们,不喝才是她们的损失,她笑眯眯地看着,并不说话。 陶氏掀开了茶盖,玫瑰的芳香扑鼻而来。 她脸上一喜,就是这个香味。 低头轻轻抿了一口,嗯,味道真好,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比她在家喝的还要好一些。 陶氏喝了大半杯茶,满嘴玫瑰香气,让她舒心不已。 「珍珠,你家的玫瑰花种在哪,能参观一下么?」 「可以啊,种在后院的花圃中,夫人尽管参观。」 珍珠放下秀珠,站起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李氏也忙站了起来。 陶氏笑咪咪地撇下儿子,跟着胡家母女往后院去了。 剩下萧珺与姚浩然两人,对着紧促不安的胡长贵。 一种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咳~胡二爷,适才河滩上忙碌一片,不知正在修建什么?」 姚浩然忙找了个话题,他在胡家待过一段时间,收集了不少胡家的信息,知道这位胡家二爷是个正统的庄稼汉子,即使家境殷实,也常亲自下田耕种,是个老实憨厚的性子。 「……哦,那是在修建女学学堂,因为赶得急,所以干活的人比较多。」胡长贵忙回道。 女学学堂?姚浩然与萧珺互看了一眼,眼中皆是惊讶。 「府上要建女学?」 萧珺忍不住开口,女学堂就是在京城都比较罕见,有极个别名门望族会兴建小型学堂,供家族的女子学习,但,也仅限家族内部而已。 「是。」胡长贵微微躬着身子,恭敬地回答,「珍珠已经请好了女先生,田假过后就可以开堂授课。」 田假后,不就是六月初么?离现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胡二爷,是不是赶得有些急了?」姚浩然问道。 难怪那么多人在忙,原来是在赶时间啊。 「呵呵,是有些急,不过,珍珠都已经安排好了,校舍一建好就能运作起来了。」有瞭望林学堂做样板,又有杨秀才在一旁指导,女学运作起来并不困难,胡长贵不担心,反正有珍珠在,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女学也是招收村里的女孩子?」姚浩然继续问道。 「是啊,与男娃一样,六岁到十二岁的女娃,免费上学三年。」胡长贵憨憨一笑。 萧珺听着甚为吃惊,胡家不过是小富的农户人家,建了免费的文武学堂不算,连女学都办起来了,依然是免费入学,这举动不能不让人感到敬佩,多少号称乐善好施的大富之家,都难以办得到。 「胡二爷,为什么会想要创办女学?」姚浩然好奇问道。 胡长贵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是我要办的,是珍珠要办的,她说,既然男娃能上学堂,没道理女娃不能上,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必须要把女学办起来。」 为了公平?男女之间能用公平二字么?姚浩然与萧珺再次面面相觑。 胡家姑娘的想法还真是,呃… 与众不同。 胡家后院不小亦不算大。 房屋的风格与京城普通三进的宅院类似,细节上又有些不同。 陶氏跟着胡家母女过了穿堂后,一眼瞧见了两排整齐的玫瑰花圃。 花圃占地范围不小,一朵朵娇艷粉嫩的花苞迎着春阳含苞待放,还没走近,淡淡的玫瑰芳香已经随风入鼻。 「好香啊!」陶氏不由感嘆,「你们日夜闻着这么沁人的芳香,实在太舒心了。」 「呵呵,闻惯了也没什么特别的。」珍珠耸耸肩。 李氏就嗔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说话,花香闻多了,虽然是不怎么特别了,可是,嗯…还是挺好闻的。 「玫瑰花~」秀珠跑到花圃旁,指着一朵花蕊,奶声奶气地说道。 「哎,秀珠真聪明,这是玫瑰花。」陶氏忙跟上前,半蹲着把秀珠环抱在怀里,稀罕地亲亲她肉乎乎的小脸。 「玫瑰有刺,不能摘,会扎手的,可疼了。」秀珠的小胖手指着花骨朵下的小刺,好心提醒她。 「哈哈~」珍珠不由一乐,小丫头没少折腾她的花圃,被扎了几次后,才老实了。 「秀珠被扎过?」陶氏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肉手。 「这里被扎了。」秀珠摊着小手,指了指被扎的手指头,那处光滑一片,什么印记都没有。 「哎呀,这么嫩的小手,扎一下可疼了。」陶氏轻轻给她唿唿。 珍珠一脑门黑线,那丫头距离被扎的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至于么。 「这孩子淘气,被扎过几次,才长了记性。」李氏笑着解释。 「哎,孩子淘气点才好,胡夫人,您是不知道,我那儿子,一出生体质就不好,从小就是个安静的,想让他淘气点都不行,可愁人了。」 陶氏开始揭萧珺的老底,少年老成活得像个小老头子一般,喜欢看书下棋不喜热闹,朋友少不爱去串门,家里冷清没有气氛,巴拉巴拉的。 李氏在一旁认真倾听,不时颔首附议。 两个相识不久的女人,也能说到一块。 珍珠站在她们身后,无奈的当着听客。
第四百二十六章食不言寝不语? 第四百二十六章食不言寝不语? 珍珠让潘雪兰通知了老宅那边,一家老少穿上最体面的衣裳过来了。 到了堂屋,恭恭敬敬给镇国公母子问安。 陶氏与萧珺一路低调,没有张扬,路过各地都没惊动当地的官府。 所以,他们亦请胡家不要声张。 陶氏有备而来,胡家的长辈与小辈,她都备好了见面礼。 比如,给王氏送了蓝田玉的手镯,给胡长福送了和田玉的松鹤延年挂件,给翠珠送了羊脂玉如意云纹簪,给小平善送了精緻的长命锁…… 王氏牵着平善,恭敬谢过。 陶氏仔细看了平善,发现胡家的孩子长得都不差,三岁的平善虽然没有秀珠圆润水灵,却也粉嫩可爱,看着乖巧懂事,比秀珠安静不少。 「胡老夫人,您可真有福气,孙子孙女都如观音身旁的金童玉女似的。」 「呵呵,国公夫人过奖了。」王氏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们胡家是积攒了几世的善缘啊?镇国公家的夫人与世子都屈尊驾临了。 陶氏看着她怀里的平善,笑容就没下去过,她想起了珍珠的话,她大伯娘年纪很大才怀上了平善。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躬身坐在王氏身旁的妇人。 很瘦,脸颊微微凹陷,下巴的皮肤略显松弛,一层层堆在一起,显得有些苍老,神色紧张,眼睛闪烁,余光不时扫过她和萧珺。 不像个敦厚安分的人,陶氏心中略微不喜。 平安平顺一下学,便看到杵在院门外的大锤。 平安一脸惊疑,这不是萧大哥的侍卫么?怎么站在他家门口?难道是萧大哥来了? 「胡少爷,好久不见。」铁塔般壮实的大锤沖他憨憨一笑,拱手施礼。 上次的救命之恩,大锤铭感于心,要不是遇上他们姐弟,他们主僕三人怕是没命活到现在了,他对胡平安的态度很是恭敬。 「大锤侍卫,你怎么在这里?」平安探头看向自家院子,里面还立着几个站得笔直的侍卫,「是萧大哥来了么」 「是的,世子爷与国公夫人昨日刚到镇上,今日特地上门来拜访。」大锤回道。 平安眼睛一亮,上次萧珺送他一堆书籍,他回来后,放在了学堂的书架上,每本书籍都被学堂的孩子撰抄了一遍,大家都很喜欢他带回的书籍。 平顺站在平安身后,悄悄比划着名这个叫大锤侍卫的高度,哎呀,他可真高,全村都找不出比他高的汉子。 「大锤侍卫,那我先进去看看。」平安笑着朝他挥挥手,拉着平顺往里走。 「是。」大锤含笑回应。 刚拐过影壁,堂屋内的萧珺就看见了他们。 他灿然一笑,朝平安招招手。 「萧大哥~」平安兴奋地跑了过去。 「平安。」萧珺笑着起身相迎。 「萧大哥,你怎么到我们村来了?」 「呵呵,怎么,不欢迎么?」 「啊,当然欢迎,只是,京城离得这么远,路上可不好走呢。」 「还好,天气暖和了,一路挺顺畅的。」 两人许久未见,倒没有生疏感,珍珠看着聊得热切的他们。 「咳~」她轻咳一声,「平安,先过来见过国公夫人。」 平安闻言,立马收敛了兴奋的表情,恭顺地走了过去给陶氏行礼。 「不用多礼,平安与珺儿好久不见,多多叙旧是应当的。」陶氏眉目含笑,珺儿能交上一个谈得来的伙伴,她心里很高兴。 「夫人,这是我大哥平顺。」平安拉过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平顺,「大哥,这是国公夫人。」 「…夫人好。」平顺学着平安的样子生硬的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陶氏笑盈盈地看着他,「个子比平安高不少,是个壮实健康的小伙子,第一次见面,这是小小的见面礼。」 她转身从月英捧着的匣子里,拿出了一块墨碧玉的挂件,上面雕着蟾宫折桂。 平顺犹豫着,眼睛瞥过珍珠与王氏的方向,见她们都颔首示意,他才上前道谢接过。 临近午时,李氏留了国公夫人与世子吃午饭。 陶氏没有犹豫就应下了,他们一行人在望林村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呢,与胡家人趁机多熟悉一下,以后才好更多来往。 李氏与王氏就忙了开来,留下珍珠翠珠带着秀珠与平善招唿国公夫人。 平安平顺及胡长贵他们则陪着萧珺与姚浩然闲话家常。 「你们姐妹两真是明珠朝霞,一般无二啊,都是那么漂亮。」陶氏在两姐妹身上打量一番,笑着说道。 翠珠脸色羞赧,见珍珠笑而不答,她只得期期艾艾地回道:「夫人,您,过奖了。」 说完,羞涩地垂下了眼帘,她哪里能及得上珍珠,国公夫人不过是顺带夸奖而已。 陶氏似乎看出她的羞怯,她朝翠珠笑笑,「兰花有它的清丽优雅,桃花有它的娇艷芬芳,玫瑰有它的瑰丽馨香,女子的容貌姿妍各异,如百花绽放,各展风姿,毋须比较高下。」 翠珠的脸就更红了。 珍珠颔首附议。 陶氏见状,掩唇轻笑。 国公夫人身份尊贵,女客的席面设在了后院的厢房内,男客依旧在堂屋。 国公府要保持低调,胡家除了自家人作陪,谁都没请。 王氏与李氏没有像平常的宴席一般,各种肉菜大盘大盘的上,而是特地拿出了不常用的精緻碗碟,精心摆盘后才端了上去。 珍珠一瞧,风格大变,她娘果然深谙大户人家的习惯啊,这么精緻的摆盘,啥时候出现在胡家的饭桌上过。 众人落座后,陶氏发现胡家的大儿媳妇没有一起上桌,不由问了一声。 王氏解释道,她大儿媳妇生着病,吃食忌口。 其实,她是担心,梁氏突然犯浑,惊了国公夫人,于是打发她留在厨房里,帮着赵虹玉与潘雪兰给外面的侍卫们准备午饭。 陶氏笑笑没有深究。 上桌前,李氏特地提醒过婆婆,大户人家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王氏有些缩手缩脚,举筷后便憋着没敢说话。 直到看见珍珠笑着给国公夫人介绍菜餚,她才奇怪看了一眼李氏,不是说吃饭不能说话么? 李氏尴尬一笑,她没跟婆婆解释清楚,食不言寝不语的意思,只是尽量不要在饭桌上聊天谈笑,而不是一句话不能说,像珍珠那样介绍菜餚是可以的。 「这是鹿肉?」陶氏指了中间一盘切得整齐摆放成圆形的肉片。 「是啊,是滷好的鹿肉,夫人可以尝尝,姚校尉可是很喜欢这道菜呢。」想起过年的时候,姚浩然不知不觉吃撑的样子,珍珠就抿嘴轻笑。 陶氏果然很感兴趣,动手夹了一片,还未放进口中,浓浓的滷肉香味已经扑鼻而来,没有刺鼻的香料味和肉的腥臊味,闻着很有食慾。 月英垂手站在不远处,有些担忧,夫人的吃食一向精细,这次出行,国公爷还特地派了惯用的厨娘随行,就是怕夫人在外面吃东西不习惯,伤了肠胃。 在月英忧心忡忡的目光中,陶氏把肉放进了嘴里。 微微咀嚼,香、鲜、软、弹…… 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吃。 陶氏嚼着嚼着竟觉得口涎泛滥,不由又夹起一片嚼了起来。 嗯,真的很好吃。 难怪姚校尉喜欢,她也非常喜欢。 「这是你们家谁滷的肉?很好吃呢。」 「您能喜欢再好不过,这是我娘滷的。」珍珠笑着回答。 胡家的滷味配方卖给了十里香,自家滷制的滷肉,就不能让人知道配方,所以,滷制的事情一直是李氏亲自动手,赵虹玉帮忙打下手。 「胡夫人厨艺这么好?!」陶氏看向李氏的眼神就亮了。 李氏微赧,忙摆手示意,「夫人,民妇厨艺很平常,我们家厨艺最好的是我婆婆。」 厨艺平常都能卤出那么好吃的滷肉?陶氏有些不相信。 「咳,滷肉的方子是特制的,所以卤出来的肉,效果都不错。」李氏解释道。 陶氏恍然,原来是这样。 「那这方子是?」 「是我婆婆与珍珠研究出来的。」李氏据实回答。 「珍珠还会厨艺?好能干啊!」陶氏一脸羡艷,胡家闺女真能干。 「……呃,会一点,夫人,您尝尝这个,这是鱼丸和芋头丸。」她会厨艺很奇怪么,珍珠无奈,转移话题。 「好,我尝尝。」陶氏果然被圆润的丸子吸引了注意力。 「哇,这丸子也很好吃,我好像在谁家的宴席上吃过类似的丸子,可是没有你家的好吃。」 珍珠笑着道谢,介绍下一道菜,「这是酸菜鱼,夫人能吃辣么?这菜有些麻辣。」。 陶氏眼睛一亮,「能吃,就是府里的厨娘比较少做带辣子的菜式。」 她在娘家的时候,家中有个南方厨娘,一手川菜做得极为地道,她小时候甚为喜爱吃辣,可惜,后来嫁了镇国公,生了萧珺后,身体变差了许多,饮食上就被迫偏向清淡口味的菜式了。 月英有些焦虑,夫人的肠胃不大好,府里一向不做这些口味重的菜餚,万一,在胡家吃坏了肚子,可怎么是好? 陶氏喜滋滋地夹起一片鱼肉,一放进嘴里,她的双眼就泛起了星星,鱼肉滑嫩,新鲜味美,微麻微辣,非常好吃。 「这是谁做的?做得可真好。」她诚心赞嘆,筷子就朝那盆热气腾腾的酸菜鱼夹去。 「夫人过奖了。」能得到贵人的夸奖,王氏笑眯了双眼。 「哎呀,老夫人您手艺真好,这鱼肉又嫩又滑,非常好吃。」陶氏感觉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的一直往酸菜鱼的方向。 一顿午饭下来,饭桌上的菜餚几乎都被陶氏贊了个遍。 而且,不知不觉中,陶氏吃得有些撑了。 她摸摸有些鼓胀的胃,心中感嘆,多久没像这样吃过一餐了。 王氏一边陪着笑脸一边餵着平善,心中有些疑惑。 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 她瞥了眼李氏,国公夫人上桌后,似乎一直没歇过嘴啊? 李氏微囧,国公夫人许是有些兴奋,觉着家中吃食特别,所以话多了一些。 立在陶氏身后的月英脸色微红,夫人一出远门,心情格外亢奋,什么规矩习惯都抛到了脑后去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得意 第四百二十七章得意 吃撑的不仅是陶氏,萧珺与姚浩然亦是如此。 姚浩然满足地摸摸肚子,接到国公爷的命令,护送夫人与世子到望林村,他心中暗暗高兴,又可以到胡家蹭几餐饭食了。 回到京城,他不时总会想起胡家饭桌上的美味。 再次尝到,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萧珺感觉很神奇。 他从来就不是重视口腹之慾的人。 所以,他的饮食一向很清淡,吃的份量亦不多。 可是,今天在胡家的饭桌上,他居然破天荒吃到了撑。 是真的撑了,胃里塞了满满当当,似乎动一动就要溢出喉间。 萧珺的脸上一阵热气上涌。 怎么会这样?胡家的菜餚好吃没错,可是,他怎么没能控制自己的食慾?胃都撑了,还一直吃个不停,太丢人。 「萧大哥,你们过来是为了找安魂草么?」平安好奇问道。 吃过午饭后,王氏识趣的领着老宅里的众人辞别归家,留下清静的空间给贵客谈话叙旧。 「嗯,这是其中之一的目的。」萧珺淡淡一笑。 「可是,安魂草很稀罕,我从来没在附近的山头看见过。」平安据实相告,要不是他姐拿出来,他是真的从未见过这种紫色的草。 萧珺点点头,这些他知道,胡姑娘告诉过他,安魂草颜色特异,又带着馨香,很招动物啃食,想要找到安魂草,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没事,找得到是福气,找不到也无碍,你姐姐那个安魂草的枕头效果很好,太医说了,失眠头疼的症状开始改善,即使安魂草没了芳香,也缓解了不少症状。」 平安表示同情,他小的时候身体亦是不好,理解病多体弱的痛苦。 珍珠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不过,她不打算让安魂草过多的出现。 不属于这世间的东西,还是不要太频繁出现。 萧珺寻找安魂草的目的是为了治疗他的失眠头疼,这都是小毛病,没必要非用上安魂草不可。 珍珠心中有了计较,萧珺询问具*置的时候,她就随意指了个方向。 姚浩然认真记住了方位,此次由他带人进山寻找安魂草。 珍珠暗暗吐舌,他们此行註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快要进入五月,深山老林里可不是那么好进出的,蛇虫鼠蚁凶兽勐禽多不胜数,加上草木蓊郁,山道更是难行。 平白折腾他们一圈,珍珠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潘雪兰端上了莲子茶,这是珍珠特地交代她泡的。 「萧大哥,莲子养心安神,有助睡眠,对你头疼失眠的症状应该有所帮助,你不妨多喝些莲子茶。」珍珠笑道。 「多谢胡姑娘挂怀。」萧珺耳尖微红,他身体的毛病,她还能记挂着。 「萧大哥,上次送给你的一罐莲子喝完了么?」平安问道。 「……,呃,还没有呢。」萧珺就僵了一下,事实上,他根本没捨得动,一直把罐子放在多宝阁上。 陶氏闻言,不由怔住,胡家姐弟还给珺儿送了一罐莲子么?她怎么不知道,这孩子不会一直藏着,根本没喝吧? 就一小罐莲子,隔了好几个月都没喝完?珍珠瞥了萧珺一眼,啧啧,是根本没喝吧。 见众人都看着他,萧珺有些尴尬,他掩饰性的端起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在口中扩散。 「这莲子用来熬粥会更好吃些,夫人,等会儿您带上一些,煮莲子红枣粥或者莲子银耳羹的时候,可以用得上。」珍珠觉着这些吃食上的东西,还是与陶氏说比较有用。 「嗯,好的,谢谢珍珠。」陶氏笑着点头。 「不必客气,等到了秋天开挖藕塘,到时候,给您府上送上一些莲藕与莲子。」反正都要送去京城给顾祺与尤雨薇,干脆多送一家镇国公府吧,与他们打好关系,终归不会错的。 陶氏反倒有些犹豫了,「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路途太远,东西多了不好运送吧?」 京城与鄂州实在远,一来一往的耗时太长,陶氏不愿给他们添太多麻烦。 珍珠宛然一笑,「不麻烦,我们每年都往京城送东西,给您府上送,也就多送一份而已。」 想起她与文昌侯府的尤四小姐的渊源,陶氏就不纠结了,大大方方的道了谢。 …… 韩轶脸色不愉的回到了府邸。 「查清楚了么?是谁办的蠢事?」 「是罗侧妃。」随身的太监低头回禀。 罗蒨?韩轶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罗家不是都抄家灭门了么?哪里又冒出来的堂弟? 韩轶一甩衣袖,朝芳华院走去。 「参见殿下~」 罗蒨低眉含笑俯身行礼,一双水漾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韩轶。 殿下还是喜欢她的,这不,朝服都没换,就到她的院子里来了,罗蒨心中带了几分自得,脸上的笑意更为明媚。 罗蒨今天穿了天水碧缠枝牡丹交领短襦,同色丝线绣牡丹纱裙,她身材高挑起伏有致,纤腰盈盈娉娉裊裊。 倒让携怒而来的韩轶看得呆愣了一下。 看着她明艷妩媚的笑容,韩轶原本十分的恼怒顿时去了七分。 「咳~」韩轶轻咳一声,「蒨儿不必多礼。」 韩轶的表现,罗蒨看在眼里,一进屋的时候,脸上似是不甚高兴,这么一会儿,怒气似乎又消了。 秀红端上了热茶,退出了敞厅。 「殿下,您怎么没换朝服便过来了,蒨儿让人服侍您更衣可好?」罗蒨脸上带着娇柔的笑容,声音轻柔娇媚,她在三皇子府荣宠多年,对韩轶的喜好可谓了如指掌。 韩轶这才想起来芳华院的目的,他脸色一整,板起了面孔。 「蒨儿,你可知道前两日拱心门的事件?」 拱心门?罗蒨一愣,那处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刚想回答不知道,却突然想到,那个天鹰堂不是正好在拱心门附近么?殿下不会是说天鹰堂的事情吧? 罗蒨的脸色就变了。 韩轶瞧着,脸色更沉了几分,果然是她干的蠢事。 「哼,你自己交待,还是等本宫派人查出来?」 殿下知道了?罗蒨脸色白了一片,她脑中瞬息转了好几个弯,脸上就换了一副哀怨悲戚的表情。 她杏眼中一片雾气蒙蒙,眉头微蹙,开始轻声抽噎,年前她出门时,被罗璟拦住,罗家被牵连进三皇子的谋反案子,全族被太子抄家灭门,罗璟两兄弟意外逃脱,对她与三皇子恨之入骨,那日回到京城堵住她,一番威胁恐吓,她心中惶恐不安。 派人去查了罗睿罗璟两兄弟的现状,才知道,他们两人在四皇子麾下任职,这几年一直在边境拼搏,如今一个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另一个是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 两人站到了四皇子阵营,彻底与她划清了界限。 「蒨儿也不想这样做的,那是罗家仅存的两个兄弟了,可是,他们的崛起威胁到了殿下,站到了您的对立面,蒨儿只能忍痛大义灭亲了,呜呜~殿下,蒨儿也很难过的。」 罗蒨一脸悲痛,抽抽噎噎,拿起丝帕轻拭眼角。 竟然是这么回事,韩轶对罗蒨顿时生出了一股歉意。 罗翰林一家被灭族,说到底,是受了他牵连,韩轶谈不上有多内疚,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功的路上总少不了鲜血与牺牲,只是,罗蒨毕竟还是罗家人。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罗睿罗璟两兄弟他有些印象,罗睿很早就弃笔从戎,一直待在边境,没想到他在那边混得如此顺当,竟然已经是云麾将军了,唉,他身旁就缺这等军队的将领,明明还是亲眷关系,如今却只能成了仇敌。 韩轶起身走了过去,轻轻环抱住她。 「辛苦你了。」 纤柔的身子在他怀中轻轻抽动,哭泣声如夜莺哀啼,韩轶心生怜惜。 罗蒨脸上哭泣着,心中却得意万分,她这一招,使得真好,轻易就化解了韩轶的质问,还让他对她心生歉意,原本有些冷淡的关系,又能藉此拉近一二。 「下次有事情别自己偷偷解决,这事你办得有失妥当,天鹰堂被清剿,老四捉住了里面的不少人,你买兇刺杀朝廷命官的事情,就暴露了,现在这样,可不好办了。」韩轶轻拍怀中的人,有些忧心说道。 罗蒨抬起了头,微微泛红的眼睛,带着几分慌乱失措。 「殿下,那可怎么办是好?您可得给蒨儿做主呢。」 她像受惊的小白兔一般,紧紧地抱住韩轶的腰,一脸楚楚可怜。 「不怕,老四就算知道又如何,不过是撕破脸皮罢了,他还敢闯进府里捉拿你不成。」韩轶安抚着她。 不过,这些把柄被老四抓住,他也有些难安,那些被他捉住的江湖人士嘴巴该闭牢实点的。 哼,韩轶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 既然管不住嘴,那就让他们永远张不开嘴好了。 「殿下,罗家如今再无蒨儿的立足之地了,蒨儿如今只剩您一人了,您可要怜惜蒨儿啊。」罗蒨抱着他戚戚哭诉,脸上尽是娇弱的神态。 韩轶心中大怜,豪气顿生,俯身抱住罗蒨。 「放心,蒨儿,等本宫坐上金銮殿最高的那个座位时,后宫定然有你的一个位置。」 他满口承诺。 罗蒨一脸甜笑,心中却暗恨,后宫的一个位置?她在他眼里,只值这么一个位置? 她一口银牙差点咬碎,面上却依旧带着微笑。 男人,果然是靠不住的,哼,想要得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位置,还是得靠自己。
第四百二十八章乡野乐趣 第四百二十八章乡野乐趣 姚浩然领人进山的第二日。 陶氏坐在胡家前院的石凳上吃甜瓜。 香甜脆口的甜瓜,她已经吃了整整一盘了。 月英看得心惊胆跳。 夫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吃贪嘴了? 一整盘甜瓜的份量啊! 而之前,她才刚吃了一大碗海鲜粥。 「……」月英没敢出声制止,前天,陶氏吃得肚皮熘圆回到镇上,月英立即遣人请了镇上最有名望的大夫,给夫人和世子诊脉,生怕两人吃坏了肠胃。 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 夫人赏了她一个白眼,连世子都瞥了她一眼,似在怪她多此一举。 月英委屈,却不敢吱声。 珍珠与潘雪兰正忙活着换窗纱,还差几日就到五月五了,天气开始渐渐热起来。 冬日厚实的窗纱要换上轻薄透亮的薄窗纱。 国公夫人一连三日到访,胡家人渐渐没了最初的紧张侷促,该干啥干啥。 望林学堂已经准备放田假了,平安干脆请了几天假,陪着萧珺在附近游玩。 学堂最大一批学子的考核已经考完了,前五名的孩子将留到明年参加县考,五名孩子有柳常平家的老二柳天宝,赵虹山家的赵东胜和村里另外三名男孩。 武学那边,经过考核也选出了五名,其中就有田贵枝家的赵奎。 赵奎在方晟那边考了前五,在杨秀才这边却没考到,田贵枝的脸耷拉了好几天,武举向来不受重视,考上了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柳天宝家与赵东胜家兴奋得就差没烧鞭炮庆祝。 有了平安他们的先例,大家对考取童生的事情,都报以极大的期望。 学堂的路口被木栅栏围了起来,外村来瞧热闹的人,没能如愿以偿的凑近学堂,三五日后,来的人就少了很多。 珍珠这才让罗巢他们撤了栅栏,只留两名护卫巡视。 陶氏与萧珺虽然低调,可是,胡家来了大人物的事情,还是在村里传开了。 单看那威风凛凛的侍卫,高大健壮的马匹,还有那稳重大气的马车,就不难看出,去胡家做客的人身份尊贵。 赵文强悄悄问过胡长福,胡老爷子打着太极,只含煳的说,是京城来的客人。 又是京城来的客人?赵文强吃惊之余,更为感嘆。 胡家的人脉竟然达到如此高端的地步,随便来一队人马,都是非富即贵的京城权贵。 这不,藕塘边上,平安与一名气质高贵,举止文雅少年公子,对着挨挨挤挤的荷叶一阵比划,他们身后站着个铁塔般健壮的侍卫,赵繁茂正躬着腰一脸紧张地陪着笑脸。 赵文强一熘小跑到了藕塘旁,脸上带笑与平安打着招唿。 「平安,带客人来看藕塘啊。」 「是啊,村长。」平安给他介绍,「这是从京城来的萧大哥,萧大哥,这是我们村的赵村长。」 赵文强忙躬身行礼,萧珺颔首打了招唿。 「赵村长,你们村落虽小,却是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啊。」 「萧公子,您过奖了。」 赵文强笑眯了眼,几曾何时,望林村从一个落后贫穷的山旮旯,变成了贵人口中钟灵毓秀的山村,他得感谢胡家给望林村带来的变化,如若不是胡家的带动下,村子里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两人客套几句,话题才转到了眼前一片高高挺立的荷叶上。 碧绿的莲叶下,鱼儿不时浮出水面欢快的游动。 「萧大哥,这个藕塘的鱼还不够大,我家后山有个碧潭,那里有不少大鱼,你要不要跟我去抓鱼,晚上咱们可以吃酸菜鱼。」平安指了指秀溪山的方向。 萧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秀溪山陡峭的山道在满山的翠绿间时隐时现,不由的,他眉梢就是一抽。 「……,咳,那个…平安,在河边不能抓鱼么?」 「这里河水深,要撒网才可能捞到鱼,萧大哥,要不咱们去上游抓,那边有浅滩,不过,大鱼都在深水区,浅滩多数是小鱼。」平安絮絮叨叨着,没注意萧珺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哦,浅滩在哪呢?」萧珺长这么大,从未有过抓鱼捞鱼的经验,他其实也挺感兴趣的。 「在上游,走路半个时辰就到了,那边没大路,只能走着去,萧大哥,要去么?」平安问道,反正他这几天的任务就是陪着萧珺四处看看玩玩。 ……半个时辰?萧珺的脸就是一僵,看着平安虽然瘦小却扎实的小身板,羡慕不已。 他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看河对岸的秀溪山,觉着那山似乎也没那么陡峭了。 「要不,咱们去你家后山抓鱼吧,那里有大鱼。」 「好啊,好啊,那样我可以带小黑去,它只喜欢碧潭的鱼,让它去河滩,小黑还不乐意呢。」平安喜笑颜开,忙忙点头。 赵文强在一旁听得心中一动,他忙支起笑脸,「平安啊,让你繁茂叔一道跟着去吧,他从小就是捞鱼的好手,定能帮你们捞到最大的鱼。」 他扯了把恭敬待在原地的赵繁茂。 赵繁茂却愣了一下,磕磕巴巴地说道: 「可是,爹,我还要看着藕塘呢。」 赵文强一滞,差点没被他气晕,他转头僵硬着笑脸,「没事,爹帮你看着,你去给萧公子他们帮帮忙。」 他给赵繁茂使了个眼色,赵繁茂干巴巴一笑,忙点头应下。 平安兴高采烈回去拿抄网。 知道他们要去碧潭捞鱼,珍珠放下手头的窗纱,交代几句: 「平安,叫上阿青和凌希他们,多带几个桶,记得午饭前回来。」 「哎,知道了,姐。」 平安兴奋地冲到杂物房,出来时,带了好几个抄网。 「姐,小黑呢?」 「在房里睡觉呢。」 「我带它一起去捞鱼。」 「你叫它吧。」 「哎,好。」 平安一阵风似的朝后院跑去。 陶氏与萧珺面面相觑。 「珺儿,你与平安去捞鱼?」 陶氏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她半辈子生活在京城内院,还从未接触过这种农户人家的乡野乐趣。 萧珺一向平淡的脸上有些讪讪,他从小性格安静平稳,像这种爬山涉水的活动,别说参与了,平时连想都不曾想过。 「呵呵,夫人,碧潭就在后面的秀溪山,山路有点陡峭,要不,您也可以去看看,还是挺好玩的。」珍珠钉着着纱窗笑道。 陶氏眼睛一亮,「珍珠,你去捞过鱼?」 「哈哈,是啊,我们常常去。」珍珠哈哈一笑。 潘雪兰也跟着咧嘴大笑,他们这附近的孩子,大多都去过。 陶氏眼睛亮堂堂的,她们这些小姑娘都能爬上去,她应该也能吧。 「那,我可以去么?」 珍珠闻言,回头看看那母子两单薄的身子。 「……呃,应该可以吧,只是会有点累。」 山道她让柳常平修过,没有从前那么难爬了,不过,对于这两个养尊处优的人来说,山道肯定还是难行的。 「娘,那山很高,您爬不动的。」萧珺就劝阻。 他不劝还好,这么一说,原本有些犹豫的陶氏反倒越发要去了。 她横睨了一眼儿子,她的身体虽然有些弱,但比常年生病的萧珺来说,还是好一点的,没道理他能爬上去,她却爬不上去的,再说,这几日在胡家吃了好几顿,顿顿吃到胃填满,感觉那些肉都化成了力气,走路都没从前娇弱了。 陶氏打定注意,就不再理会苦着脸的萧珺和一脸忧心的月英。 珍珠看着好笑,想了想,放下手里的工具,去到厨房,给他们母子各倒了半杯白开水,往里掺了点灵泉。 两人身体弱,山道难行,还是得做点准备。 「来,萧大哥,先喝杯水,一会儿爬山,可不轻省。」 「谢谢。」萧珺含笑接过。 「夫人,您也喝些,爬山费体力,要是您爬不动了,歇会就下来吧,不用非得爬到山顶的。」珍珠善意提醒。 陶氏笑着点头,心中却有些较劲,她一定要爬上去,回去告诉国公爷,他肯定不会相信,回头一问珺儿,定然大吃一惊。 想到这,她的嘴角就挂起了甜蜜的笑意。 平安出来,不单带着小黑,屁股后还跟着个小尾巴。 「姐,秀珠非要跟着去。」 平安愁眉苦脸,这臭丫头看见他拿了抄网,就逮着他不撒手了。 珍珠一瞥,小胖丫去的话,大嚷大叫的,鱼都跑光了,还捞个屁鱼。 「秀珠,过来,跟姐钉纱窗。」 「不嘛,我要跟哥哥去捞鱼。」秀珠瞄了眼姐姐,畏缩了一下后,坚定的抗议。 「不行,你哥放了田假后带你去,这次人太多,你就不去了。」珍珠朝她招手。 秀珠扁起嘴巴,乌熘熘的眼睛就开始泛起雾气。 陶氏心疼不已,刚想说让她一起去吧,她帮忙看着。 「你要是哭了,秀秀姐来的时候,就不带你的新积木咯。」 珍珠轻飘飘的一句话过去,秀珠大了些,原来的七巧板已经不能满足她与平善的日常玩耍了,所以珍珠照着前世的印象,画了各种积木的样子,让鲁木匠帮着再制作一份,秀珠已经期待很久了。 秀珠听到,湿漉漉的眼睛立马睁大了一圈,眨了眨眼睛后,眼底的雾气散尽。 「姐,我没哭哦。」 她放开平安的腿,屁颠颠跑到了珍珠身旁,一脸甜笑。 「……」 院子里的几人,看着秀珠瞬息即变的小胖脸,都乐开了花。 目送一行人热热闹闹上了山,珍珠回屋继续钉她的纱窗。 淡黄色的薄纱窗透亮轻薄,换上后,屋内的光线都亮了许多。 往年这活,都是胡长贵领着干的,今年,因为陶氏与萧珺在,胡长贵和黄延成都早早避开,到女学那边帮忙去了。 珍珠与潘雪兰只好自己忙活了,好在,这活也干得熟练,半天下来,基本就换完了。 临近中午,珍珠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水灵灵的黄瓜啃着。 不时朝秀溪山的方向瞥一眼,李氏的饭菜都准备好了,这些捞鱼的人还没回来。 正想着,他们的身影透过满山的翠绿,出现在山道之上。 珍珠堪比望远镜的视力,一眼看清了人群的景象。 「噗~」一口黄瓜差点喷了出来。 ### 亲们,2018新年快乐!!??,愿大家上班的工作顺利,上学的学业有成,不上班不上学的心想事成,哈哈^_^,大年初一,小仙女们票票评论走一个呗#^_^#
第四百二十九章心如磐石 第四百二十九章心如磐石 姚浩然进山的人马第三天下午才出了山林。 一行十人,几乎个个狼狈不堪。 好几个侍卫身上都带了伤。 姚浩然额头上也红肿了老大一块。 不出所料的,他们什么都没找到。 萧珺与陶氏都有心里准备,倒没有太大的失望。 老林大夫过来给他们包扎了伤口,一看便知他们刚才山林里出来。 「又进山林里挖人参了吧?这是碰上了豪猪?」 老林大夫给一名侍卫拔着刺入手背的棘刺,那名侍卫疼得脸皮都抽动起来。 豪猪?啧啧,碰上了不躲开,还非得凑上去让它扎。 姚浩然在一旁解释,他们碰上豪猪时,它正拱在一堆颜色有些深的草丛中,侍卫看见了,觉着有点像安魂草,所以想把豪猪赶走,结果就悲催了,豪猪是被赶走了,可它留了一身棘刺给侍卫。 最可怜的是,那堆草,根本不是安魂草。 他们进山后,两人一组分散开慢慢搜寻。 有的组不小心就遇上了深山里的土霸王,有的遇到了老虎,有的遇到了黑狼,还有的遇到了大蚁群。 伤得最重的,是遇到黑狼那两人,在十几头黑狼的围堵下,他们狼狈逃窜,砍杀了几头狼,也被记仇的黑狼抓伤咬伤了好几处。 姚浩然原本还算幸运,没受什么伤,只是昨夜他们在深山过夜时,他起夜,一脚踏空滚进了一处蛇窝里,漆黑一片中,他被几条冰冷滑腻的大蛇缠上,吓得魂飞魄散,逃离蛇窝的时候,脑门撞上了一旁的岩壁。 等他出了蛇窝后,已经吓了一身冷汗,还好那处蛇窝似乎没有毒蛇,他被咬了两口,却没什么中毒的反应,只是脑门撞了个大包,疼得厉害。 陶氏听他讲着丛林里的危险,吓得脸色泛白,特别是说到蛇窝时,更是害怕得一把抓住了身旁的萧珺。 萧珺被她用力一抓,脸微微皱起。 昨日爬山的后遗症,浑身的酸疼让他早上差点爬不起来。 他娘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两人起床后,苦着脸面面相对了好久,才动身往望林村,萧珺没敢骑马,一路颠簸呲牙咧嘴的到了胡家。 在胡家吃了碗大骨粥后,才稍稍感觉好一点。 被他娘这么一扯,萧珺浑身的酸疼感又冒了出来。 「姚校尉,蛇的伤口让林大夫看一下,有毒没毒,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了。」珍珠提醒他,虽然他现在看着没事,不过,以防万一还是给大夫看一下好。 姚浩然点头,他大腿上被咬了一口,夏日的衣裳薄,蛇的利牙透衣而入,当然现在不方便给大夫看,「是,一会儿让大夫看看。」 珍珠笑笑,侍卫的伤口有些在隐蔽处,她们该避嫌了。 「夫人,咱们到后院去吧,今日的玫瑰还没採摘呢,您不是说想亲自动手採摘嘛。」珍珠找了个藉口,走过去扶着陶氏。 陶氏就苦笑,她知道珍珠的意思,可是,她的腿和腰一片酸疼,今天哪里还能摘玫瑰。 她咬牙顺着珍珠的力气慢慢站了起来。 月英忙走到另一边,搀扶着她。 陶氏在两人的帮忙下一步一痛走出了堂屋。 「夫人这是怎么了?」姚浩然错愕。 萧珺眼角抽动,勉强扯了扯笑脸,「呃,昨天去爬山了。」 姚浩然恍然,朝秀溪山的方向指了指,「是这座山?」 萧珺面无表情地点头,不由伸手捏捏自己酸疼沉重的大腿。 「……,那可不低啊,夫人这么矜贵的身子怎么爬得上去?世子爷没劝说一二?」姚浩然忍不住问道。 就是劝说了,所以才更要爬了,他娘出了京城,平时隐藏的各种任性都冒出来了,萧珺无语地垂下了眼眸。 珍珠扶着陶氏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下。 看着陶氏坐下去的时候皱着一张苦脸,珍珠心中暗笑不已。 昨日他们下山,陶氏与萧珺都是一脸惨白,被人搀扶着,抖着双腿半天才下了山。 他们匆匆吃了午饭,便回了镇上。 今天到胡家的时候,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想来深刻体会到爬山后的那种酸爽,他们都是常年不怎么运动的人,突然爬那么高的山,不疼才是怪事。 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果盘放在石桌上,里面有切好的甜瓜、黄瓜。 「您吃些瓜果,我去拿剪子摘花。」珍珠朝她们笑笑,回屋拿工具去了。 陶氏没有客气,就着竹籤一口口吃了起来。 这几日在胡家,招待她的水果就这两样,是胡家菜地里产的瓜果,一开始,她还举着奇怪,胡家怎么用黄瓜当水果招唿客人,可她尝了第一口后,就觉着一点不稀奇了。 这黄瓜清甜脆口,简直比水果还要好吃。 「月英,你坐着吧,昨天爬了一天山,你也累得不轻。」陶氏示意月英坐下。 「夫人,奴婢不累。」月英忙推辞。 「快坐着吧,哪有不累的,昨个你不单要爬山,还要搀扶我,最累就是你了。」陶氏指着身旁的石凳,让她坐下。 月英没敢再推却,谢过后坐了半边屁股。 陶氏满意地点点头,把果盘往月英的方向推了推,让她自己动手吃瓜果。 在胡家这几日,陶氏对胡家的各种事物都满是兴趣,这里有很多她从未体会过的事情,不仅体现在吃食上、生活上、环境上,还有人与人的相处上。 胡家人和善、谦逊、真诚,发家致富后不忘惠及村民,不仅花钱修了青石路还办了免费学堂,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实实在在的一直在做。 有些世家大户,有钱有闲,也会做些善事,可多数只会捐钱了事,捐的钱具体做了什么,都不清楚。 像胡家这般,样样亲力亲为,事无巨细都亲自操办的人家,真的很少见。 他们家还一个下人都没有。 只请了一个厨娘与一个帮工,好像还有一个帐房。 要说胡家如果只是富裕一点的农户,陶氏也能理解,可是,胡家光是校舍就建了三间,高大整洁宽敞,还带了地龙,村里的主干路如数铺上了青石板,这些费用加起来,都能买下好几百个的下人了。 陶氏婉转地问过,珍珠笑眯眯地回答,她们家只是不习惯而已,而且请帮工也很方便,不一定非要买下人。 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陶氏而言,没有下人的日子,简直是不能想像的,衣裳要自己洗,饭菜要动手烧,清理打扫全得亲自动手。 所以,她不能理解胡家人的想法,明明有能力买下人回来干活,却宁愿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这不妨碍她喜欢这一家人。 特别是胡家的几个孩子。 当然,她最喜欢的是珍珠这个女孩子。 懂事明理、亲切随和、淡定从容,外表看似柔弱的娇花,内心却坚强如磐石。 听闻,胡家的很多重要决策都是她拍板决定的。 珍珠不知道,陶氏心中对她评价,她正拿着剪子和篮子走出房门,开始採摘半开的花骨朵儿。 陶氏往嘴里放了片脆生生的黄瓜,清新的嫩黄瓜,咬在嘴里「咔嚓」响,脆口清甜: 「哎,珍珠啊,你家的黄瓜怎么这么好吃,回京城后,上哪找这么脆甜的黄瓜呀。」 月英嘴里嚼着黄瓜,深表同感,又脆又甜,比普通的黄瓜好吃许多,也不知道是胡家施的肥好,还是这里的土壤好,瓜果蔬菜的味道都比别处好上一筹。 「哈哈~」珍珠抬头灿然一笑,「夫人,您要是喜欢,那些能保存的瓜果,就给您寄一些过去,这黄瓜嘛,可能不行,保存不了这么久。」 「可不是么。」陶氏有些失望,她继续插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嗯,真是脆口,太合她口味了。 吃着瓜果,都能忘记身上的酸疼了。 月英吃了两口便自觉放下了竹籤。 「夫人,姚校尉没能找到安魂草,还继续找么?」 陶氏顿了一下,安魂草的问题,珍珠早说过了,她与珺儿都有心里准备,可是真没能找到,她心里还是挺失望的。 珺儿失眠头疼的问题,改善了不少,可没能完全根除,总是有隐患的。 姚校尉他们进一次山林便伤成那副样子,可见,深山老林有多危险,她亦不想因为珺儿的事情,让他们折损在山林中。 陶氏有些为难。 「珍珠,你表哥送樱桃树来了。」潘雪兰从前院喊了一声。 樱桃树来了?珍珠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工具。 「夫人,你们坐着歇息,我去接一下表哥。」 她蹭蹭蹭地跑了出去。 王荣发的骡车上拉了七八株樱桃树,低矮的树枝上还挂着不少半红的樱桃。 「虎子哥,你把你们山上的樱桃树都挖光了吧?」珍珠看着高高摞起的樱桃,失笑道。 「嗯,是啊,反正它们在深山里,也没啥人摘,果子熟透了,就掉地上,还不如全挖过来,还能让人摘了多尝尝。」王荣发憨憨一笑,「珍珠,树种哪?我帮你种起来。」 「谢谢虎子哥,不麻烦你了,把树放院门旁,等会儿爹回来了再种。」珍珠上前,想帮着把树卸下。 一直站在院门前当门神的大锤动了起来。 「胡姑娘,我来。」 他蒲扇似的大手一捞,夹起一半的樱桃树,两个来回就把樱桃树放在了院门后。 珍珠咧嘴一笑,「谢谢你了,大锤侍卫。」 「嘿嘿,不用客气。」大锤挠挠头一笑,退回院门前继续充当门神。 王荣发抬头,看着差不多有院墙高的大锤,惊愣得有些合不上嘴。 「虎子哥,走,进去歇歇,晚上陪我爹喝杯水酒。」 申时过半,天色有些晚,王荣发赶回去也快天黑了。 「不了,珍珠,送了樱桃树,我就得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呢。」王荣发忙拒绝。 「急什么,你现在赶回去,天也快黑了,在我家歇一晚,明天再回去吧。」虽然隔着不算远,可山道有些难行,天黑赶路总有些不安全。 王荣发脸色微红,他迟疑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说:「你表嫂有身孕了,我得回去照顾着。」 ……啊?! 珍珠挥别了心急赶回家的王荣发。 心中感嘆,这才成亲多久,就要当爹了,她记得,王荣发好像比她大一岁多点,也就十七岁左右。 哎呀,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要肩负起当爹的责任了。
第四百三十章五月节 第四百三十章五月节 川云山险峻崎岖,只有一条危险的山道在绝壁旁。 自从荆县被鞑子占领后,两边来往的旅人客商,只能冒险从绝壁旁穿行而过。 短短半年时间,已经有好几波人从陡峭危险的山道掉落,死伤数人。 渐渐地,两边的行人越来越少,毕竟谁都不想拿命去冒险。 陡峻的岩壁上是杂木丛生的野林子。 夜幕降临后,川云山陷入一片黑寂,林子里更是漆黑阴森。 寂静的山岭上,不时传出猫头鹰"谷唿唿~"的叫声。 「十三,你伤口没事吧?」压低的声音带着丝丝醇厚。 「没事,少爷,属下好得很。」 罗十三脸上带着兴奋,他发觉,自己真的是因祸得福,伤势好了之后,不仅功力浑厚了不少,连夜视能力都变强了许多,这么漆黑一片的环境下,细微的地方,他都能看得真切。 伤口早已癒合,只是被少爷压着休养,一直没带着他出行。 今天的探查行动,还是他硬跟着来的。 「嗯,你别逞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小命,要懂得珍惜。」黑暗中的罗璟闪着一口白牙,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背。 「嘿嘿,少爷,您别光说属下,您自己也得惜命才是。」罗十三咧嘴一笑。 低沉的笑声在林子中响起,罗璟朝林子边上走去。 黑夜中的荆县,在川云山下闪烁着微弱的灯火。 城内大部分地方都陷在黑暗之中,亮着灯火的区域就是鞑子所在的方位。 罗璟深邃的眸子半眯起来。 「少爷,上次您在崖木峡谷外伏击阿木尔,这龟孙子贼精得很,一有风吹草动就拍马跑了,一点都没有草原汉子的血性。」 这段时间,罗璟一直带着人马在崖木峡谷附近埋伏,查干巴拉不会放弃黑油的事情,派人再次查探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果然,五日前,鞑靼首领阿木尔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悄悄出城,往崖木峡谷直奔而去。 罗璟得到消息,立即布置了埋伏点,要是能把阿木尔生擒,荆县就算夺回一半了。 可惜,阿木尔一向谨慎细微,不似查干巴拉那般鲁莽冲动,他的队伍还没走近峡谷的地界,阿木尔就似有觉察,远远停在了峡谷外围,派了斥候探查,虽没发现敌人的埋伏,可是他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径直掉头返程,空留漫天尘土,让罗璟他们只能望着马屁股嘆息。 「阿木尔与查干巴拉不同,他行事向来小心。」 罗璟聚目凝眸,把荆县城墙附近的巡防看得清楚,鞑子在城墙外挖了壕堑和陷马坑,设置了拒马枪、蒺蔾、鹿角木等,城墙上立了投石机、床弩。 鞑子是下定了决心要死守荆县了。 「少爷,阿七说,鞑子号称集结了十五万大军,实事上,留守荆县的军队应该不超过五万,春耕农忙的时候更少,许多士兵都返回部落忙农耕去了。」罗十三也看见了荆县内的城防,头疼地皱起了眉头。 即使只有四五万士兵,想要收回荆县也是困难重重的。 「阿七如今到哪了?」罗璟问道。 「应该走到半路了,那小子命好啊,可以去望林村享福了。」罗十三语带羡慕,少爷让人护送阿七去望林村了,说是让他在望林学堂念几年书,等长大些再做别的打算。 这小子有福气啊,虽然伤得半死,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后他能跟在胡姑娘身边,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阿七给罗璟磕了头,就带着阿达上路了,他的身体恢復得不错,虽然骨折的地方还未能痊癒,不过,坐马车赶路影响不大。 罗璟瞥了他一眼,那满脸的羡慕是想哪样? 「你也想回望林村?」 「……呃,当然不是,属下只是怀念胡家的饭食了。」罗十三忙支起笑脸嘿嘿笑道。 胡家的饭食,他也想念,罗璟目光幽幽。 当然,他更挂念胡家的那个姑娘。 似想起了什么,他唇角的笑容突然顿住。 萧珺那厮,竟然在望林村待了那么多天,还不回京。 罗璟脸色沉了下来,还准备在胡家过五月节,想到这,他黑眸中泛起了一串火焰,明明知道珍珠是自己心上的人,还这么厚颜无耻地凑上前去,哼,早知道萧珺不会轻易死心,当初就不该救那小子,没事跑到望林村干什么,平白给他心里添堵。 不过,珍珠已经和他定了亲,谁都不能从他手中抢走了。 萧珺不过是痴心妄想。 珍珠不喜欢病病歪歪的世家小子,他的条件没有一样符合,他就像原先那个顾祺一样,都是一厢情愿而已。 罗璟这么一想,心头放松许多。 …… 随着五月节的到来,胡家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采艾叶、包粽子、揉艾粑粑、做五色香囊等,加上陶氏与萧珺他们也在胡家过端午,胡家一家人都忙得团团转。 单是粽子就包了快三百个。 为啥包那么多? 罗家的护卫加上镇国公的侍卫,一人送两三个,就得去了一半了,加上五月节礼要送的份额,三百个粽子也没多少份量了。 王氏领着翠珠过来帮忙。 厨房门前,大木盆里堆满了圆糯米,一旁略小的瓷盆里则是绿豆、板栗、半肥瘦的肉条。 洗干净的粽子叶放在圆簸箕里。 一群人围成圈,坐在矮凳上包起粽子。 陶氏坐在旁边,新奇地看着她们手上的动作,原来粽子是这样包的呀,看起来好像也不难。 珍珠把粽叶捲成漏斗形状,用勺子装好糯米,在糯米中间掏出一个小洞,塞进肉条,加上绿豆与板栗,然后捲起粽叶,用细麻绳交叉绑好,一个粽子就成型了。 她包得慢,弄好一个,王氏与李氏她们都包好三个了。 「珍珠,我能试试么?」陶氏凑近她,脸上有些跃跃欲试。 「可以啊,您瞧着她们的动作,然后照着包就行了。」珍珠笑着给她递了一张粽叶。 陶氏兴高采烈的开始照着做,粽叶捲成漏斗样,放入糯米,准备塞入肉条时,「哗啦」一下,糯米漏了一半。 看着掉了一地的糯米,陶氏脸上讪讪然。 月英忙拿过簸箕和扫帚,把掉落的糯米扫了干净。 「呵呵,没事,一会儿拿去餵鸡就好。」珍珠笑着安慰,「我刚开始包粽子的时候,也包不好,夫人,您慢慢来。」 「夫人,您的手要这样握紧了。」一旁的李氏忙凑近,开始手把手的交她包起粽子。 「……这要卷紧实。」 「……不能放太多了。」 「哎,别松手,捲起来。」 「麻绳要扎紧了。」 「对,就这样。」 「……」 一刻钟后,陶氏终于包好了第一个粽子,虽然有些歪歪斜斜,但总算没有散开。 她的眼神亮晶晶地,兴奋得犹如一个孩子。 有了第一个的成功,后面的自然就没那么费事了。 很快,陶氏就包得似模似样了。 动作都快赶上珍珠了。 「夫人,您包粽子还挺有天份,哈哈,包得不错呢。」珍珠拿着她的粽子与自己的比较,嗯,看不出是一个新手包的。 陶氏脸上就带了得色,看来她也是有厨艺的天份的。 平安与萧珺在前院挂艾枝,悬菖蒲。 萧珺第一次亲手做这样的事情,在京城的时候,家里也会悬挂艾叶,不过,都是小厮僕妇动的手。 「世子爷,属下来挂吧。」大锤见他踩上椅子,忙跑了过来劝阻道。 「不用,我来就行。」萧珺没理会他,踮起脚把菖蒲挂上了院门旁。 大锤只好伸出大手,仔细护着,防止他摔落。 「萧大哥,这里放好了,咱们洒雄黄酒。」平安抱着一罈子酒笑道。 「好。」萧珺笑着应下,扶着大锤的手下了椅子。 粽子上锅蒸熟,满院飘起了粽子的清香味。 他们家的糯米是自己种的,珍珠特地放过好几次灵泉。 种出来的糯米颗粒圆润晶亮,粘糯香软,味道特别的好。 一出锅,平安已经迫不及待的装了几个,活蹦乱跳地跑到了前院。 「萧大哥、姚校尉,粽子好了,你们尝尝,我家的粽子可好吃了。」 盘子里有四个三角粽,两个四角粽。 姚浩然毫不客气地拎起一个大的四角粽,热气腾腾的粽子飘着一股米香,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胡家的吃食就没有不好吃的。 三五下剥去了粽叶,黄橙橙油亮亮的粽子出现在眼前,姚浩然顾不得烫,一口咬了下去。 又香又糯,果然好吃。 姚浩然被烫得呲牙咧嘴,依旧一口接一口。 「姚校尉,您慢点,厨房里包了很多,别烫坏了嘴,一会儿艾粑粑也蒸好了,晚上也还有很多好吃的呢。」平安瞧他烫得「嘶嘶」作响,不由劝说。 「咳~」萧珺尴尬地轻咳一声,他这副饿鬼投胎的样子着实不雅。 姚浩然「嘿嘿」一笑,放慢了速度。 「世子爷,您尝尝,味道真的很好。」 萧珺瞥了他一眼,有哪样是他觉得不好的? 这些日子,待在胡家用餐多了,姚浩然的腰围明显圆润了一圈,几乎每一餐都是敞开肚皮的吃,每一道菜他都赞嘆有加。 当然,萧珺也吃得很多,饭量起码涨了两倍有余。 只是,他没姚浩然那么明显,至少没敢吃得太撑。 平安帮他剥好了一个粽子。 萧珺笑着谢过,拿起粽子尝了一口。 原先他在京城,是不怎么喜欢吃粽子的,嫌粽子太粘腻。 胡家的粽子也粘,不过松软适宜,糯香味正,着实好吃。 平安又剥了一个四角粽,给门外站着的大锤送了过去。 大锤笑着道谢,接过后,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像他这样,每日跟着世子到胡家做客,不知被多少侍卫羡慕,皆因尝过胡家的饭食后,没有一个是不惦记着的。 大锤大口吃着粽子,心中美滋滋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磨难使人成长 第四百三十一章磨难使人成长 粽子与艾粑粑起锅,胡家就忙着给各家分发节礼。 两边学堂都放田假,阿青与阿云都过来送了粽子,还有村长家、柳常平家、黄延成、郑双林他们等好些村民都送来了粽子与艾粑粑,还有些送了江米糕和五色饭。 林林总总的堆在满了桌子。 胡家也回了粽子艾粑粑以及一些干海鲜。 珍珠带回的干海货,还剩老多,正好作为节礼分发下去。 陶氏看着她们忙忙碌碌,也凑近帮忙,作为镇国公夫人,她主持府内中馈多年,节礼的分发派送,再熟悉不过,当然,她只负责指挥,哪里可能亲自动手。 而胡家,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氏与珍珠她们动手操办的。 「刘掌柜那里送二十个粽子,二十个艾粑粑,加上一捆干海鲜,黄瓜香瓜也摘一篮子,刘掌柜喜欢吃。」李氏数着数往筐里放粽子。 黄瓜香瓜也送人?陶氏不由有些哀愁,胡家后院的瓜果可不多了,他们都拿来送人,她与萧珺走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有了? 李氏没注意她的小哀怨,继续絮叨着:「啊,珍珠,菊花茶还剩下没有?要不,再加一罐菊花茶,感觉礼有些少。」 陶氏怔怔,胡家还有菊花茶?不是要到十月份才有新菊花採摘么? 「娘,菊花茶不多了,摘些一把豇豆和几个丝瓜吧,还有小油菜,那些刘掌柜也喜欢。」菜园里,豇豆与丝瓜最多,送这些才恰当。 「哎,好,那娘这就去摘,得多摘一些,年掌柜那里也得送一份。」李氏匆匆去了后院。 「……」 陶氏凑近珍珠,犹豫了一下,「珍珠啊,你家还有多少菊花茶?」 菊花茶微寒,她不能经常喝,可是,萧擎能喝啊。 萧擎身体壮火气旺,不时会上火,家里那两罐菊花茶,萧擎喝完以后,不仅上火的症状没了,而且,眼睛还亮了许多,照着太医的说法,菊花茶清肝明目,散风清热,很适宜萧擎饮用。 珍珠数好了粽子,回头说道:「没多少了,得等十月份採摘才能有新茶,夫人,到时候给您府上送两罐吧。」 才两罐?陶氏的脸顿时皱成一团,「珍珠啊,能多送些么?啊,不,算是国公府买的,国公爷喝着菊花茶,感觉很不错,给国公爷留多些行么?」 萧擎要喝?那更不能多送了,那个老人精,喝多了菊花茶,效果太过,不定要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呢。 珍珠眉毛高挑,微微笑道:「夫人,您也看到了,我家就那么几块花圃,份量着实有限,而且,尤姐姐家与顾五哥哥家也是要送的,所以,我家没能存下太多的花茶。」 陶氏当然知道,胡家只在后院开了几块花圃,能种出的花确实有限。 她曾问过,胡家为何不单独开闢一片花园种花? 珍珠回说,没有那么多精力。 「……」 她能说什么,胡家又不靠卖花茶为生,种的花茶只是拿来自家喝与送礼,难道她还能强制让她们多种花茶卖给国公府么?陶氏自觉没那个脸,人家还是珺儿的救命恩人呢,她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们。 陶氏咬咬下唇,换了个方向,「珍珠,玫瑰与菊花能移栽么?」 「能啊,夫人想种,可以移植一些在花盆里带回去。」珍珠回道,她愿意种最好,这些花都经过灵泉的浇灌,根茎强韧,花期长久,带回去种铁定能养活,只是,以后没了灵泉,花茶的效果肯定是要差些的。 陶氏忙点头,玫瑰与菊花移栽回京城,让府里的花匠好生侍弄,来年亦能收穫不少花茶。 胡长贵去镇上送礼,回来的时候,拉了一车的回礼。 粽子糕点不消说了,都是回礼的基本款,年掌柜的回礼里有整只的酱板鸭,烤好的羊腿还有秘制的烤鹅,全是十里香的招牌菜式。 刘掌柜更直接,燕窝、阿胶、银耳、桂圆肉好几大包。 李氏围着一堆回礼有些发愁。 送出去的粽子多,拿回来的粽子也多。 「娘,如今天气热了,肉食不好留,把鸭子烤鹅羊腿给爷他们分一半,咱们晚上把肉都消灭掉,啊,还有烤乳猪也记得切半。」珍珠笑着说道。 李氏忙点头,确实,趁着家里有客人,把这些不能留的,都吃掉。 中午的时候,因为粽子艾粑粑新鲜出锅,每个人都吃了半饱,午饭就没太讲究。 晚上这顿,自然得准备丰盛些。 那日,平安带着萧珺他们去碧潭,捞了不少鱼。 饭桌上,酸菜麻辣鱼、糖醋鲤鱼、蘑菇鱼丸汤用的都是他们从碧潭捞上来的鱼。 切了卤羊肉,熬了羊杂汤,炒上新鲜的小油菜,再加上十里香送的肉食,和陶氏母子送的烤乳猪。 满满当当摆满了整张桌子。 陶氏与萧珺两母子留在了胡家过五月节。 他们一早就拉了端午的节礼过来,不过,陶氏的节礼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显得相当贵重了。 应景的粽子糕点包装精緻考究,应该是去县里最好的店铺购买的,整只的烤乳猪,整套花开富贵的茶具,一对釉彩百花景泰蓝瓶,一对玉勾云纹烛台,还有一张黄花梨雕螭龙绿石插屏。 李氏看到这些节礼时,脸色都变了。 她多少是知道这些摆件的价值的,单是那对釉彩百花景泰蓝瓶,就不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物件。 还有那张插屏,如此精美工巧,就是摆放在权贵世家的案几上,亦毫不逊色。 珍珠对这些东西倒不甚在意,这些贵重的摆件对于胡家而言,华而不实,基本没啥用处。 摆出来么,怕磕着碰着。 不摆么,收起来当传家宝么? 总之,纯属鸡肋物件。 五月节一过,陶氏与萧珺一早就来辞行了。 此次,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没有达成,安魂草毫无踪迹可寻。 萧珺没有太过失望。 他来鄂州的目的,并非全是为了安魂草。 他是想来看看,想让自己死心。 这个目的,似乎达到了。 他听说,她在年初已经定亲了。 定亲对象就是罗璟。 听到这消息时,即使做好了心里准备,心脏还是忍不住刺疼了一下。 原来,他们从京城回来不久,就定亲了。 罗璟那小子,下手真快。 萧珺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知道他们要离开,李氏开始把菜园里仅剩的香瓜与黄瓜都摘了下来,堆放在篮子里,如数送给了他们。 珍珠把新晒好的玫瑰花茶装罐,加上去年秋季收穫的莲子,外加一罐菊花茶,一共十个罐子,整齐的堆放在桌上。 「夫人,你们吃了午饭再走吧,玫瑰和菊花还要移栽进盆里,估计得花点时间。」 「呵呵,不急,我们明日才启程。」陶氏喜笑颜开的捧着一个罐子,里面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肺,「原本还想多停留几日的,可是,国公爷发了加急信,让我和珺儿即日启程,哎。」 珍珠抿嘴一笑,萧擎个性霸道固执,不过,不可否认,他是个好相公与好父亲。 萧珺看着对面笑颜如花的女孩,眼神有些落寞,这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珍珠啊,这次来得有些急了,没能给你带定亲的贺礼,等明年我们过来的时候,定要把贺礼给你补上。」陶氏瞥了眼儿子,笑吟吟地说道。 萧珺黯然的眼神,落在陶氏眼里,让她有些担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没有结果,那就断个干脆。 把实事摆在他的面前,让他面对真实的状况,省得以后还偷偷挂念。 萧珺的脸就是一僵。 「谢谢夫人啦,您的心意我收下了,京城离鄂州路远,您不必千里迢迢再跑一趟,累着了您,国公爷可是要生气的。」珍珠朝她眨眨眼,笑得揶揄。 陶氏脸色微红,嗔了她一眼,这丫头还打趣起她来。 「那可不行,说起来,我也是认识罗璟那孩子的,他家的事情,我后来才听说,实在是造化弄人天道不公,好端端的一户人家,就这么被飞来的横祸给灭了门,如今的局势,罗家用不了太久应该就能洗雪冤屈了,罗翰林一家泉下有知,也算瞑目了。」 说道这,她嘆息一声。 罗璟一家的事情,还是珺儿分析给她听的。 陶氏对于罗璟有些印象,那孩子从小调皮开朗,所到之处孩子成群,是个典型的孩子头,与萧珺安静沉稳的性子大相迳庭,实在惹人注目。 只是,那孩子家中遭受大难后,性情变了一副模样,据珺儿说,淡漠沉稳,寡言少语,早已没有当年活波捣蛋的性子。 哎,磨难使人成长,那孩子受苦了。 珍珠沉默,罗璟家的事情,她只了解大概,实际上,这个话题太过沉重,罗璟每次说起,眼中的悲伤浓得都化不开,她从不敢往里深究,怕触碰他更深的伤口。 罗家的冤情能得以昭雪,当然是再好不过。 「娘,好端端的,您说这些做什么,罗家的事情自然有罗璟两兄弟操心,他们现在都在四皇子麾下,有四皇子护着,平反昭雪是迟早的问题。」萧珺见不得女孩脸上的黯然,急切地给母亲使了个眼色。 陶氏就白了他一眼。 她能不知道么?这不是为了提醒他,珍珠是有未婚夫婿的么? 「没事,萧大哥,这些我都知道的,说不得以后,我还要去几趟京城的,到时候再去府上拜访一二啦。」珍珠笑笑,她与罗璟成亲后,这些都是要共同面对的,京城总归还是要去的。 「哎,没错,以后罗家平反了,你们成亲后,可不就要回京城住嘛,那可太好了,到时候串门就方便多了。」陶氏一拍手掌,高兴得笑了起来。 萧珺横了一眼母亲,他母亲的意思,他清楚得很,能不能别时时刻刻提醒他。 陶氏抿嘴一笑,朝儿子挑眉。
第四百三十二章心怀感恩 第四百三十二章心怀感恩 车队缓缓驶出望林村,宁静祥和的小村落逐渐远离。 陶氏看着角落高高摞起的布包,一脸喜悦。 这趟鄂州之旅,没能找到安魂草,有些遗憾。 不过,此番的收穫也颇丰。 新出的玫瑰花茶五罐,莲子四罐,菊花茶一罐,玫瑰花茶省着点用能喝两三个月时间了,珺儿的莲子么,隔天泡茶或者用来熬粥,也能用上一段时间,至于那罐菊花茶,嗯,萧擎身体一向好,偶尔喝些降降火气就可以了。 在望林村做客这十来日,被胡家热情款待,吃的喝的都是胡家最好的饭食,菜餚丰盛,五味俱全,她们母子都食指大动,几日吃喝下了,陶氏觉着,自家儿子的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陶氏笑眯眯的,心情十分的好。 「夫人,九月十月才是瓜果丰收的季节,胡家青石路旁种了好些果树,奴婢仔细看过了,有桃子、梨子、苹果、李子、石榴这些,而且,莲子、枣子、菊花都是秋季收穫的,您要是明年再来,选择秋天更合适。」月英给陶氏出着主意。 陶氏颔首,她有这个打算,只是想到萧擎可能会不高兴,她原本上扬的眉眼就耷拉下来。 「把那根黄瓜给我。」 她指了指车门边的小竹筐,里面是李氏给她们摘的黄瓜与甜瓜。 五月节才摘了送礼,胡家的菜园里,果然没多少瓜果了。 小竹筐里的黄瓜都还偏嫩,不够大根。 「夫人,还没洗呢。」月英犹豫道。 「没事,她们都洗过一遍了。」陶氏摆摆手,她们这小半个月,一直在胡家蹭吃蹭喝的,身体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还比从前好上许多。 月英不再多言,拿起黄瓜递了过去。 「咔嚓」一声,陶氏一脸满足地啃着嫩黄瓜。 她从李氏那要了些黄瓜和甜瓜的种子,回京城后,在庄子里试着种一些,看看能不能种出一样的品种。 月英扶了扶车门旁的大竹筐,里面塞得满满当当,全是粽子。 这次他们赶了三辆车,后面两辆已经被玫瑰与菊花塞满,胡家送的吃食,只能放在她们车上,粽子、艾叶粑粑、滷肉、炸好的小银鱼等,都是可以热了就吃的吃食。 整辆车内飘满了食物的香味,陶氏与月英挤在罈子箩筐中间。 「夫人,世子爷的身体好像好了许多呢,您看,上次爬山,世子爷虽然累得够呛,可还是自己爬上了山顶,换做从前,可是难以想像的。」月英看着车窗外骑马而行的萧珺感嘆。 「是好了不少,自从失眠头疼的症状减轻后,他的身体慢慢改善了很多,能骑马能爬山,虽然比平常人还是差些,可我也很知足了。」陶氏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孩子从小身体差,喝的药比白开水还多,她私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如今,总算往好的方向改变了。 萧珺似有所觉,他侧身看向车内,一眼看见了母亲手上的半截黄瓜。 「娘,您怎么又吃了起来,不是刚吃了午饭么?」 他们吃了午饭,才辞别了胡家,刚走几步,他娘又啃上了。 「……」 陶氏看了眼手上的黄瓜,那点伤感如数飞走。 …… 镇国公夫人与世子一走,胡家的气氛就轻松了下来。 有贵客到访,家里人连走路都自觉踮着脚,生怕弄出什么声响,惊扰了客人。 李氏愁眉苦脸地拉着珍珠回房里。 「娘,咋啦?苦着张脸干啥?」珍珠奇怪地问道。 「珍珠,你看。」 李氏从腰间取下钥匙,打开炕柜,从里面抱出一个红木匣子,打开一看,好傢伙,一锭锭亮晶晶的元宝整整齐齐码了好几层。 「刚才,你去装滷肉的时候,国公夫人给了我这个,说是这些天麻烦我们了,这是谢礼,我推辞再三,可夫人硬是让我收下,还说明年少不得还要再来,要是不收下,就是不欢迎她之类的,我…没法子,只好收下了。」李氏有些忐忑,这么多银子,招待他们一年都够了。 珍珠从匣子里拿出一个银元宝,掂了掂份量,好沉。 「娘,这是多少两的元宝?」 「应该是五十两一锭。」李氏犹豫了一下说道。 五十两?那这一匣子,可不少啊。 珍珠数了数,整整四十锭,两千两银子,难怪那么沉。 「娘,不用担心,你收着吧,该用的时候就用,两千两银子,也不是太多,她可把咱家的花圃都挖去了一半呢。」 珍珠想起后院空了一半的花圃就有些无语,原本她觉着,鄂州到京城的路途太远,陶氏就算想移栽些花木,也搬不走多少,谁知,她们一大早搬来几十个花盆,把花圃的花都挖走一大半,不仅是花,连泥土都被挖得只剩一个大窟窿。 李氏想起后院花圃的惨状,也没了语言。 国公夫人下手实在有些狠,两辆马车都塞得严严实实,还有些意犹未尽,恨不得把胡家后院的花圃统统搬回京城才是。 「娘,你收好了,我还得让爹拉些泥土回来,把花重新种上。」 富贵人家最不缺的大概就是钱财了,珍珠耸耸肩,其实她也不缺,她笑笑,把银锭子放回匣子里,起身出了房门,找胡长贵去了。 李氏安了心,不再纠结银锭子的事情,把红木匣子塞回了炕柜里了,锁上大锁,出了房门忙活别的事情去了。 珍珠在胡长贵的帮助下,忙了一个下午,才把花圃重新弄好。 她坐在屋檐下,伸了个大懒腰,招唿鸽棚上的大花,大花从庆明府飞回来了,她还没来得及看信。 取下它脚踝上的信管,给大花抓了把玉米,这才看起信来。 看完内容,她的脸不由扬起了笑容。 赵大那厮被鲮州知州与唐齐荐逼得进退维谷,庆明府算是他的大本营,赵家在庆明府的产业涉及各个领域,牵一髮而动全身,赵大亦不能轻易退出庆明府,如今,双方对持着,当然,吃亏的肯定是赵家本身。 呵呵,活该,如果不是他们心思歹毒,利用女人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仗着有钱有势,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顶着镇国公侄女的头衔,他们照样敢掳,可想而知,平日里,赵家的行事是如何嚣张跋扈。 这种横行霸道的江湖帮派倒台了最好。 珍珠气气哼哼,三番两次被他们追捕掳掠,不单害得身旁的人受伤,连她自己亦被打伤,最可恨的是,她现在出门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又招惹上了他们的人。 这都快变成她的心里阴影了。 灭了赵家兄弟,才是大快人心。 唐齐荐的内宅大权,被崔玲林重新掌管起来了,自从十二姨娘与七姨娘被赶出府后,后院年轻的姨娘都开始蠢蠢欲动,八姨娘与十一姨娘拦了唐齐荐,一同跪求离去,唐齐荐大怒之下,各踢了一脚,让她们滚蛋。 八姨娘与十一姨娘离开后,剩下的姨娘开始有样学样,才过了一个月,唐府的十二名姨娘,仅仅留下了三人,这三人都是年纪略大或者家中无人,没有去处,才留了下来。 唐齐荐气得爆炸,他一直没放弃寻医问药,找遍了鲮州最有名的大夫,每日汤药不断,结果依然毫无作用。 崔玲林重掌大权,不再似从前那般软弱,开始慢慢整顿起内宅,发卖了几个上串下跳扒高踩低的婆子,敲打了几个油嘴滑舌懒散度日丫鬟,再奖励几个勤快能干忠厚老实的僕人,唐府的风气很快改善了不少。 有僕妇跑去跟唐齐荐告状,唐齐荐自己忙得焦头烂额,他哪里耐烦听这些,加上府里的妾室都跑得差不多了,老妻没有添乱,还能在这个时候管理起内务,他心里还是有两分感触的。 唐齐荐的态度,让一众心存侥倖的僕妇慌了神,唐府的内院要变天了,崔玲林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软弱可欺的可怜正室了。 珍珠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不枉她千里迢迢跑过去一趟,罗璟姨母自身能立起来,是最重要的,外人的帮忙始终有限,自强自立才是根本。 …… 五月,开始进入夏季。 太阳渐渐变得*,人们都换上了轻薄的单衣。 女学校舍的建设依旧一片忙碌。 吕素青扶着大腹便便的阿云娘在绿荫小道上散步。 阿云娘的产期就在这几日,大夫交代没事多走动走动,以免生产时体力不支。 吕素青母女三人一直在杨秀才家住着,一则,胡家已经定下了她作为女学先生,二则,阿云娘快生产了,到时候,吕素青可以帮着伺候月子,三嘛,她们是卖了章远县的房子才凑够了盘缠到望林村。 所以,如若吕素青没能留在望林村做女先生,那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回乡投靠族人,寄人篱下的讨生活了。 「校舍建得真快,柳工头说,再有个五六天,就差不多了,到时候青姐你们就可以住进去了。」阿云娘笑着说道。 吕素青眼中透出喜色,她如今和两个女儿挤在阿云的小房间里,虽然有床有炕,足够她们母女栖身,可毕竟不是自己的屋舍,总归有不方便的地方。 能在望林村安定下来,她心怀感恩。
第四百三十三章阿七与阿达 第四百三十三章阿七与阿达 在学堂住的这段日子,是她们这几年过得最安心的时候。 没有嫌弃躲避的眼神,没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担忧,没有对未来的彷徨无措,吕素青对胡家与映秋一家深深感激。 她们刚来望林村那日,胡家便请了村里的大夫,给她们诊脉,当时,她的心是苦涩的。 映秋解释说,胡家是为了孩子们的健康着想,让她不要多想。 吕素青能理解。 谁都不能拿孩子的健康来担风险。 大夫诊脉后,只说她们有些营养不良,还有些小毛病,但问题不大,没有别的大病。 意思就是她们没有染上肺痨。 吕素青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起了一颗心。 她在章远县也找大夫证明过,可是,很多人还是不相信她们,看见她们就一脸嫌弃的远远避开。 这才是吕素青想要离开章远县的真正原因。 继续在那里生活,她的两个女儿,连婚事都很困难。 她心怀忐忑的等了几日,最终,胡家毫无顾忌的定下了她,吕素青的心有着难以名状的激动。 那晚,她等孩子们睡熟后,躲在被窝里无声地哭了一夜。 二天醒来,映秋一脸怜惜的看着双眸红肿的她。 「映秋,不瞒你说,我现在比较着急书媛的婚事,她都十六了,今年再不定亲就晚了。」吕素青如今忧心的变成了大女儿的婚事,书媛是被他们耽搁了,在章远县根本没人愿意与姜家结亲,拖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再拖了。 「书媛不是还在孝期么,守孝的女儿晚些议亲很正常。」阿云娘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唉,你也知道我们的情况,我是担心啊,守完今年的孝期,书媛都十七岁了,上哪寻找合适的人家呀,所以,我想今年先给她找找,映秋,你在这村待得久,村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吕素青悄声问道,她心里真的很着急。 阿云娘抚着肚子慢慢走着,仔细想着村里适龄的男子,倒是给她想到了一个,今年新晋的童生,十七岁的赵正杰,好像还没有婚配,不过,那孩子在太平书院上学,家里是村中富户,考上了童生后,他家人眼光定然高了许多,书媛虽然长相学识都不错,可她们孤儿寡母的,父亲又得了那样的病症,这亲事怕也难成。 「青姐,你先别急,这不是还有大半年光景么,婚姻大事急不得,慢慢寻着,书媛那么好的姑娘,总能找到合适的人家。」阿云娘没有说出她的想法,她们既然要在望林村安定下来,以后多的是机会与村里人打交道,书媛的婚事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 「唉,也只好这样了。」吕素青无奈地点头。 「咦,有马车进村了。」阿云娘眼尖,岔路口那里,一辆高大的乌篷马车在路口停了一会儿后,直直转弯朝她们的方向而来。 「又是胡家的客人吧?」吕素青也看见了,这段时间,胡家的贵客经常在附近出入,不过,听说昨个已经离开了呀? 这辆马车不同于往日那辆,应该是另一拨客人吧。 「踏踏踏踏」马儿有力的步伐在青石路上迴响。 赶车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满身风尘僕僕,像是赶了很远路程的样子。 马车径直驶到胡家门前停下。 一只高大矫健的大黑狗从车上一跃而下,立在胡家门前,威风凛凛,黑眸炯炯有神。 男子下了马车,上前叩响院门。 院门里,传出了小黄的叫声。 大黑狗立即警备地弓起了身子,嘴露獠牙盯着院门。 「阿达,不许无理,这里面是未来的夫人家。」男子轻声喝斥。 阿达微微后退,身子却依旧紧绷着。 院门来开,平安探出头了,「你找谁?」 「胡少爷好,属下罗天,奉罗璟少爷的命令而来,这是给胡姑娘的信。」男子拱手行礼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玉生哥的信?」平安眼睛一亮,拉开院门,「你先进来吧,我去叫我姐。」 他转身,刚想跑回内院找珍珠,小黄勐地沖了出去。 「汪汪汪~」一阵狂吠。 平安惊讶,忙回过头。 「小黄,快停下,那是客人,不许乱叫。」 小黄一向懂事听话,平时他一喊就老实听话,可这次,小黄只顿了顿,又开始吠了起来。 平安顺着它叫的方向看去,一只健硕威勐的大黑狗,龇牙裂嘴目露凶光地与小黄对持着。 「呀,这是哪来的黑狗,毛髮油亮亮地,长得真扎实。」平安笑着走近几步,他从小喜欢动物,各种动物都是他研究的对象。 「呜呜~」小黄顿时不高兴了,凑近平安咽呜起来。 「哈哈,你也很高大,你看,你和它差不多高。」平安蹲下来比划着名。 「咳,老阿达,不许无理。」 马车上缓步走下一个男孩,浓眉大眼,轮廓深邃,有着一张男子气概很足的脸。 「胡少爷好,小的是阿七。」男孩躬身行礼。 「啊,你好。」平安怔了一下,忙回礼。 阿达凑近阿七,乖顺坐在了他脚边。 「这是你的狗啊?」平安好奇问道。 「是的,它叫阿达。」阿七恭敬回答。 「哦,看着很健壮呢,呵呵,你们进来坐。」 平安忙招唿他们进去。 珍珠走近堂屋时,一眼看见了阿七与阿达。 她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罗天与阿七给她见礼后,她拿着罗璟的信扫了几眼。 信上的内容让她不由笑了出来。 他照着她的意思,把阿七送来望林村了,让她费心照顾一二,随后又嘱咐她,让他跟着罗巢他们一起住,不许让他住在胡家内院里,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酸气。 啧,珍珠摇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吃的是哪门子的醋。 「呜呜~」阿达熘达到她身边,对着她一阵摇尾。 阿七与罗天都感到意外。 阿达是个警惕心很高的狗,轻易不与生人接近,像这样,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摇尾乞怜,真是首次见到。 珍珠瞥了阿达一眼,这贼精的狗儿,定然是认出了她。 狗的鼻子很灵敏,能很轻易的透过她表面的伪装认出她来。 珍珠不觉奇怪。 「嗯,阿七的事情我知道了,不过现在学堂正在放田假,阿七你先在望林村熟悉一下,到了六月才好进学堂上课,正好,你身上的骨折还没痊癒,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伤。」珍珠给他做着安排。 「谢谢胡姑娘,大人说了,到这边后,让阿七全听您的吩咐。」阿七恭顺地回答。 珍珠笑笑,这孩子还是这般谨慎。 「罗天,你是回边境还是留在村里?」 「属下奉命送阿七过来,平安送到后,即日赶回边境。」罗天答道。 「这么急啊,赶路可累了,你歇两天再回去吧。」一路车马劳顿的,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颠簸。 「多谢胡姑娘,属下不累,明日一早就启程赶路了。」罗天依旧恭敬的回答。 好吧,既然他坚持,珍珠也不强求。 「平安,你领着他们去罗宣那边休息,你玉生哥说,让阿七跟着罗宣他们住。」 「哎,好,你们跟我来吧。」平安精神抖擞地跳了起来,「姐,阿达也住那边么?」 「嗯,它跟着阿七一起,你让罗宣安顿好他们,中午让奶给他们做顿接风宴。」珍珠笑道,他们都算是罗璟的属下,她不好出面接待,让王氏在那边给他们接风洗尘吧。 平安应下,带着他们离去。 阿七的身体还未痊癒,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过了一个多月,罗璟就把他送过来了,也不知道一路颠簸有没有伤到他的断骨处,珍珠嘟囔着,再缓一个月送过来不行么?以为个个都像他恢復能力那么强呀。 平安领着阿七慢慢走在青石路上,他姐说了,阿七骨折未愈,不能走得太快,罗天驾着马车慢悠悠地跟着。 「平安,家里又有客人来啦?」阿云娘坐在果树下的花圃边上,笑着与他打招唿。 「哎,婶子,这是新来的阿七,我姐说了,等学堂开学,要与我们一同在学堂上课。」平安笑着介绍,「阿七,这是秀才娘子,以后也是你的师娘。」 「师娘好。」阿七忙恭敬地行礼。 「你好。」阿云娘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男孩子,十一二岁的模样,长相很周正,浓眉大眼,眼眸深邃,就是太瘦了点,一身赭色短打轻飘飘的在他身上拂动。 望林学堂还是第一次接收不是本村的孩子呢。 寒暄了几句,平安就领着他们继续朝前走。 「那孩子模样长得很端正,眼睛黑而有神。」吕素青称赞了一句。 「是啊,鼻樑高挺眼眸深邃,有点像西北那边的血统。」阿云娘眼睛很锐利。 「嗯,你不是说,胡小姐的未婚夫婿在西北任职么,也许是那边的送过来的孩子吧。」吕素青猜测道。 阿云娘点点头,应该是的。 王氏得了消息,从珍珠这边拿了不少干海货,领着几个帮工,给新来的两人,弄了一顿丰盛的接风宴。 罗巢与罗宣两人一边帮忙噼柴担水,一边夸耀王氏厨艺好。 王氏哈哈大笑,做了好几样拿手的菜餚。 阿七与罗天坐在饭厅里,尝了王氏的手艺后,都赞嘆不已。 直称这是他们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菜。 喜得王氏笑开了花。
第四百三十四章这里真好 第四百三十四章这里真好 「大姐夫,早啊!」 珍珠牵着秀珠从后院走出来。 「三妹,早。」黄延成微微躬身,脸上带了几分恭敬。 自从国公夫人与世子来做客后,黄延成对珍珠的态度,越发尊敬起来,镇国公名声赫赫,对于他们这样的小地方来说,镇国公夫人与世子亲自登门拜访,不仅蓬荜生辉,更是无上荣耀的。 那日,黄延成随着老宅的人一起给镇国公母子问安,他心中的激动与紧张无法言喻,以至于收在袖子里的手抖得厉害。 可是,他抬眼时看见了珍珠,她静静立在一旁,神色从容,态度镇定,不慌不忙地给镇国公夫人介绍家人,脸上的笑容自信而娴雅。 珍珠,真的与他们很不一样。 「大姐夫~」秀珠蹭蹭蹭跑了过去,一把抱着黄延成的腿。 黄延成咧嘴一笑,俯身抱起了秀珠。 「大姐夫,大姐孕吐很厉害?」 五月节都没回娘家,孕辰反应看来很强烈呢。 「嗯,是有一些,闻不得肉腥味,吐了好几次。」黄延成也犯愁,上次怀芳芳的时候,都没那么多事,这次不知怎么,吃啥吐啥。 「爱吃酸的么?我那里有樱桃,酸酸甜甜的,要不要给大姐带一些?」珍珠问道。 黄延成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她爱吃酸的,杏子还没熟,她都吃得下好些。」 「那行,等会儿我摘好,放在帐房里,大姐夫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珍珠笑道。 黄延成感激地点点头。 三妹为人处事真的没话说,心细大度,温和宽容,出手还特别大方,她大姐经常与她不对付,她还能记挂着她大姐。 玉珠那婆娘,上次珍珠送了她好几样贵重的首饰,她心里高兴,嘴里却又嘟囔,嫌份量没有她娘的首饰重,黄延成气得脑门生疼,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他非好好抽她一顿不可,这女人真是人心不足,贪得无厌。 黄延成羞愧地看着珍珠她们离去的背影。 珍珠牵着秀珠慢悠悠地走出了院门。 把陶氏与萧珺送走后,她家终于不用忙得团团转,招待他们一群人,着实费心费力,李氏与赵虹玉在厨房忙得都没停过,不仅要款待母子二人与姚校尉,还有随他们一同而来的侍卫们。 招待一大群成年男子的饭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单是米饭都得分两次煮,更别说各种菜式的份量了,几乎是上多少菜,就吃多少菜,基本没有剩余的量,惊得李氏,每次都卯足了劲添份量。 她家的肉类与蔬菜原本一向备得充足,他们一来,胡长贵隔天就得去镇上採买各种食材。 还好,他们没有停留太久。 哎,想起她那空荡荡的花圃,珍珠又嘆了口气。 陶氏一副娇滴滴的美人形象,拿起东西来,可真不手软,眼睛还很毒,什么东西最有用,看得清清楚楚。 「凌爷爷~」 小丫头在青石路上撒着欢,直直跑到了女学校舍的大门处,朝里面嚷了一声。 「哎~秀珠来了。」凌显走了过去,高兴地应着。 珍珠踱步走去,一老一少正乐呵呵地笑着。 她朝里面看了几眼,进度真快,框架基本都弄好了,如今还差安装门窗和粉刷墙壁了,哦,还有两边的花圃没来得及种下花木。 「凌老先生,还有几天能完工了?」 「快了,今天粉刷里墙与外墙,明日安装窗户,晾个几天,就算完工了。」凌显对工程的进度也很满意,原本计划要花费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如今只花了二十天出头,节省了不少时间。 珍珠笑着点头,「人多速度快,当然,也亏得你们调度得当。」 凌显「呵呵」一笑,他下巴微扬,眼角带上笑意,在他的能力专业上,他还是很自得的。 「凌老先生,山谷那边的墙壁也该动手粉刷了吧,拖太久了,都该长虫了。」去年冬到现在,半年多都过去了,哎,她还想夏天去那里避暑呢。 「是该粉刷了,忙完这里,抽几天把山谷那边弄清楚,然后再忙罗郎将的新宅。」凌显知道拖得有些久了,只是这边一直在忙,那边只好等等了。 「嗯,那就好,等山谷庄园弄好了,让方师父他们去谷底猎一头野牛,咱们好久不吃牛肉了,怪想念的。」 牛是农耕的重要工具,一般是不许私自屠宰的,想要吃牛肉,得碰运气,一个月都不见得能碰到一两回。 野牛块头大,小金对这些庞然大物兴趣不大,就算能抓住,那近千斤的重量,小金估计也是飞不动的。 「……」 凌显嘴角一抽,胡家姑娘在山谷建那处庄园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珍珠牵着秀珠往罗宣他们那里走去。 罗天一早就出发返程了,带着一筐粽子,一坛滷肉和一袋干粮。 珍珠没让他带信,信让大白大灰它们送还更快些。 「阿达~」 阿达迈着矫健地步伐跑了过来,黑亮的尾巴朝她直摇。 秀珠眼睛亮亮地看着比她的个头还高的黑狗。 伸手就朝阿达摸去。 随后跟过来的罗巢罗宣都吓得一哆嗦,那狗可不是好相与的,万一咬到胡家小姑娘可就遭了。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拦住了小胖妞的肉手。 「秀珠,这是阿达,它刚到望林村,和你还不熟,所以,你不可以随便摸它,万一阿达生气了,会咬你的哦,懂没有?」 珍珠淡淡瞥了秀珠一眼,这丫头,胆子大得很,什么都敢抓。 上次平安带她去摘桑葚,看到一条菜花蛇,她就直接上手捉住了蛇的尾巴,吓得平安魂飞天外,虽然菜花蛇无毒,可是小胖妞被咬上一口,也是够呛,好在,平安动作快,用木棍利索地挑走了菜花蛇。 「哦~」秀珠撅着嘴,收回了小肉爪子。 阿达摇着尾巴,黝黑的眼睛盯着眼前矮胖的小东西,她有着令它舒服的气息,阿达眼中只有好奇与善意。 「胡姑娘。」罗巢罗宣拱手行礼。 珍珠颔首笑笑,「我是来看看阿七的,他身上的伤势还未痊癒,一会儿让村里的大夫给瞧瞧。」 正说着,阿七已经从厢房里赶了过来。 「胡姑娘好。」他忙行礼。 「阿七,昨夜睡得可好?」珍珠笑着问道。 「很好,谢谢胡姑娘挂心。」阿七恭敬回答。 他依旧穿着昨日那身赭色短打,松松垮垮的样式,分明改了大人的衣裳给他穿的,脚下的一双黑布鞋也明显长了一截。 珍珠抿抿嘴,哎,得找几个针线好的妇人给他们各裁几身衣裳才行。 「阿七,你跟我走一趟吧。」 他比平安矮一点,给他找两身平安去年的衣裳换洗吧,想来他也没带什么换洗的衣裳,罗璟可没那么细心给他准备这些。 阿七忙恭顺地跟上。 「阿七,你来的时候,荆县的战况怎么样了?」珍珠边走边问,罗璟在信里甚少提及这些,她想了解都找不到合适的途径。 「小的来的时候,没有大的变故,听罗副将说,大人想埋伏生擒鞑靼首领阿木尔,可惜没成功。」阿七把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大人说了,他到望林村后,一切都听姑娘的安排,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问什么话就答什么。 「哦,具体是什么情况,你说说看。」珍珠好奇。 阿七忙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鞑靼首领阿木尔是个谨慎细微的人,罗璟的对手不好对付呢。 「阿七,你和阿达好好待在望林村上学吧,西北的事情,自有大人操心。」 这孩子从小受的磨难太多了,这些不应该是他考虑的问题。 「……是。」 阿七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应承。 「阿七,你有姓么?上学要有大名,不能总叫你阿七。」 「……我娘姓庹。」 「嗯,你跟你娘姓庹,叫什么呢?庹七么?」 「……呃,叫庹七不行么?」 「当然可以,就叫庹七好了。」 「……好。」 珍珠翻出两身八成新的衣裳,两双新袜子加一双新布鞋,给阿七用来换洗。 阿七红着脸小心接过,他只有两身衣裳,是罗副将临行前在成衣铺子买的,当时没有合适他的,罗副将就随意拣了两身偏大的衣裳。 他当然不是嫌弃,实事上,这是他这些年穿过的最好的衣裳了,没有补丁没有破洞干干净净,阿七很是珍惜。 不过,在别人看来,应该还是太寒碜了。 「这是平安去年的衣裳,没穿过几次,你先穿着,过几天再给你缝新的,这鞋子是新制的,应该合脚吧,你试试。」 他脚上那双鞋实在太大,都能当拖鞋了。 「……谢谢姑娘,不用试,肯定合适的。」阿七捧着衣裳,眼眶有些泛红。 「呵呵,鞋子要上脚才知道合不合适的,快坐下试试,别拘着,以后你还要在村里住很长时间呢。」珍珠示意他在太师椅上坐下。 阿七把衣裳放在茶几上,手下冒汗拿起鞋子试了试。 「嗯,大了一指,鞋子可以再改改。」珍珠瞧得仔细。 「姑,姑娘,不用改了,很合适。」阿七有些磕巴,只长了一点点,已经很合适了。 珍珠朝他笑笑,看他紧张,没再纠结。 阿七小心地捧着衣裳鞋袜回了自己的厢房。 这间厢房,他一个人住,有床有炕,还有衣柜和书桌,最奇特的是里面有个小房间,是茅厕与洗漱间,每日不用跑到外面,就可以洗澡上茅厕了,非常方便。 他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茅厕。 昨晚,罗天帮他提了桶热水,他很方便地洗了个澡,水直接流入了地下通道。 这里真好,没有战争,没有纷乱,没有地痞无赖,没有鄙视他的人…… 而且,还有关心他的人。 阿七抱着衣裳鞋袜泪流满面。 阿达围在他身旁「呜呜」叫唤,似在轻声安慰他。
第四百三十五章天壤之别 第四百三十五章天壤之别 「姐,阿云她娘要生宝宝了。」 平安蹬蹬蹬地跑了回来。 「啊?这么快,不是说还得过几天么?请稳婆了么?」 珍珠把手里的洒水壶放下。 「秀才娘子要生了?」李氏从房里探出了头。 「嗯,夫子去请稳婆了,他们家现在乱糟糟的。」平安就道。 「平安,你去把老林大夫也请过来,我去那边看看。」 这时期,女子生产就像过鬼门关似的,一不小心就一尸两命,大夫在一旁看着,也能安心点。 「哎,我去找老林大夫。」平安一熘烟跑了出去。 「呀,珍珠你可别去,小姑娘家家的,是不能去产房的,你在家看着秀珠,我过去帮忙。」李氏唤住了她。 「……」 哪来那么多忌讳?珍珠就瞥了李氏一眼,她三年前生秀珠的时候,自己还不是忙进忙出的帮忙。 李氏似乎也想到了这事,她挤出了笑脸,「……呃,产房太血腥了,你去了不好,娘去帮忙就好了,秀珠在屋里睡觉,珍珠你看着点啊。」 看着李氏离去的身影,珍珠没有坚持,有稳婆与大夫,阿云娘应该能顺利生产吧。 等秀珠醒来,日头已经西落。 小娃红扑扑的脸蛋像个苹果似的,十分惹人喜爱。 珍珠抱起她穿好了衣裳,餵她喝了些水,便牵着她往学堂方向走去。 这么久没听见动静,珍珠有些担忧。 学堂里,挤挤攘攘来了不少人,都是村里闻讯赶来帮忙的妇人。 珍珠抱着秀珠拐进了里面。 「珍珠,你怎么也来了?」张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面条从厨房里出来。 「郑婶子,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这么久没动静,怪让人担心的。」珍珠问道。 「哎,女人生孩子哪有那么顺当的,有时候疼个一天一夜也不定能生下来,林大夫看过了,说还有些时辰,让秀才娘子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生产,这不,给她煮了碗面,晾一会儿,就给秀才娘子送进去。」张氏端着托盘,把面放在屋檐下的小几上。 珍珠扫了眼面条,心中一动。 「郑婶子,看见我娘了么?」 「她在柴房里陪秀才娘子说话呢。」 夏国的风俗,产房是晦气之地,产妇是不能在卧房生产的,以免污染了卧房,所以要另选一处作为产房。 阿云娘早就把柴房打扫干净,让村里的木匠打了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产房就简单的设在了狭窄的柴房里。 「郑婶子,劳烦帮我把我娘叫出来一下,我娘不让我接近产房。」珍珠笑着拜託她。 「哎,可不是么,小姑娘家是不能接近产房的,你等等啊。」张氏转身朝柴房跑去。 珍珠趁机凑近小几旁,手指接触碗沿,灵泉涓涓流出。 几息功夫,已浸了一圈。 李氏忙忙跑了出来。 「珍珠,不是让你别过来么?」 她嗔了一眼女儿,这丫头真是太不省心了。 「娘,我又没进去。」 珍珠颇感无奈。 「娘~抱~」 秀珠朝李氏出了手。 李氏忙抱起了小闺女,宠溺地问道: 「我的秀珠醒了?有没有哭呀?喝水了没有?」 「……」 珍珠斜睨了她一眼,小丫头脾气越来越大,都是这两口子惯出来的。 张氏笑呵呵地端着面条往柴房去了。 珍珠心中略安,撇下那两腻歪的母女,到屋里去看阿云去了。 阿云正由姜书媛与姜书晴陪同着,一向活波的脸上挂着忧虑。 「珍珠姐~」 看见珍珠进来,阿云不由红了眼睛。 「好好的,怎么哭起来。」珍珠扬起了笑脸,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我,我害怕,珍珠姐,我娘进去半天了还不出来,她还不让我进去。」阿云眼泪就落了下来。 「没事,你娘正给你添弟弟或者妹妹呢,他比较调皮,还不捨得从你娘的肚子里出来,呵呵,等他玩累了,就老实了。」珍珠掏出帕子,笑着给她擦眼泪。 阿云「噗」的一下,就笑了。 「珍珠姐,你娘生秀珠也这样么?秀珠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就这么调皮么?」 「哈哈~可不是么,我娘生秀珠的时候,从早上生到了半夜,秀珠才捨得出来了。」秀珠被拿来顶缸,形容还挺贴切,哈哈。 「嗯,那我的弟弟或妹妹可能比秀珠还调皮呢。」阿云就苦着小脸笑道。 姜书媛两姐妹看珍珠三言两语就让阿云放开心怀,不由钦佩地看着她。 「这是姜家姐姐吧,劳烦你照看阿云了。」 珍珠对吕素青的两个女儿印象还不错,看着挺文静的,来了这么些天,都安安静静,少有出门的时候。 「啊,不,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姜书媛一惊,忙摆手摇头。 珍珠笑笑,安慰了阿云几句,出了房门。 看着她盈盈的身姿走了出去,姜书晴轻声感嘆:「阿云姐,胡家小姐长得可真好看,笑起来像仙女一样。」 阿云眼睛就一亮,「可不是么,书晴,我跟你说,珍珠姐不单是我们村最好看的姑娘,十里八乡内,也没有比得上她的。」 她一脸与有荣焉,甚是自得。 「听说,胡家小姐已经定亲了?」姜书媛好奇。 「嗯,她和玉生哥年头的时候定亲了,我还去喝了喜酒呢。」阿云也跟着平安阿青他们喊玉生哥。 「……,那是什么样的人?」姜书媛轻声问道。 「玉生哥又高又帅,武功还很厉害,现在在边城打鞑子,是四品的中郎将,官位很大的。」聊起这些,阿云兴奋起来,挥舞着手比划着名。 四品的中郎将?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爬上那么高的位置呢?难道是个…… 「他多大年纪?」 「玉生哥啊,好像十七还是十八吧,我也记不清楚,比珍珠姐大一两岁。」阿云掰着手指。 十七八的年纪已经是四品的中郎将了?姜书媛惊愣中,带上了丝丝羡慕与嫉妒,胡家小姐的命可真好,不仅长得好看,还有这么厉害的未婚夫婿。 而她,今年都十六了,婚事还没有着落。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是天壤之别呀。 姜书媛落寞地垂下了眼帘。 阿云娘在掌灯时分生下了一个男孩,母子安全。 杨秀才喜不自禁,在院门前烧了挂鞭炮。 珍珠听到消息,不由撇撇嘴,这杨秀才亦是不能免俗,生个儿子就大肆庆祝,要是生个女儿,是不是就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哼! 原本她还挺高兴的,准备给杨秀才他们备一份厚礼。 现在一看,还是照着普通的礼物准备好了。 「珍珠,你说,尤四小姐的母亲如今生了没有?」 阿云娘一生产,李氏又想起了远在京城的沈氏,她们差不多同一个时候生产,如今不知生了没有?是男孩还是女孩?菩萨保佑,让小姐生个男孩吧。 李氏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祈祷。 珍珠横睨了她一眼,不用想,她就知道她娘在祈祷什么。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一个两个都这样。 「不知道。」 珍珠气哼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氏一头雾水,这孩子咋啦? 为了准备「洗三」礼,珍珠特地去了一趟县城。 同行的还有翠珠。 原本翠珠不想去的,珍珠硬拉着她出门了。 「你说你,一天天的就待在家里,胆子是越缩越小,连门都不乐意出了是吧?」珍珠坐在车里,数落着她。 翠珠脸色泛红,她轻咬下唇,没敢吱声。 「出门而已,有啥可顾虑的,没看见车旁五大三粗的护卫么?」在村里的时候,明明胆子已经被她训练得挺大了,一喊出门就怂了。 「……我,不是顾虑啥,就是不大想出门而已。」翠珠垂下脑袋。 「你打算嫁人以后也不出门么?天天守在村里?赵柏铭要是中了举人或者进士,以后当了官,你也不跟着去上任么?让他在外面讨个小妾伺候他?」珍珠好想敲醒她的榆木脑袋。 翠珠搅着手指,抬头快速瞄了她一眼,嚅嚅道:「珍珠,他不会的。」 「……」 珍珠瞪大了眼睛,她什么时候能这么肯定的说这种话了?难道他们私下常见面? 「你和赵柏铭经常见面?」 翠珠的脸立马酡红一片。 「没、没有,就见过两次而已。」 「见了两次,你就这么肯定他不会做那种事情?」珍珠有些无语了,难道每个男人天生都会甜言蜜语,那个看起来挺古板的秀才,也能哄得翠珠死心塌地的。 「他是君子。」翠珠眼中带着少女的娇羞。 「他是君子?那我是小人咯?」珍珠双手抱胸。 翠珠忙拉着她求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已经被赵柏铭牢牢套住了。」珍珠瞄着她。 「我,我没有啦。」翠珠羞红了脸。 好吧,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再说下去,就是破坏人家未婚夫妻的感情了。 「别的我不管,不过,你的胆子得练得大些,总窝在家里怎么行。」珍珠从旁边拿起一个红木匣子打开,「等会儿,咱们找家银楼,把这些珍珠都做成珠花,你成亲的时候,多带上几支。」 匣子里莹白圆润的珍珠粒粒分明。 「这么多,都做了珠花?」翠珠惊唿。 「嗯,项鍊和手串也行。」 反正要用光,省得一堆珍珠放在家里,感觉挺扎眼。 「我听二婶说,你在鲮州买了很多珍珠?都在这么?」翠珠好奇问道。 「……,不是,家里还有。」 这些大约只是五分之一。 呃,她买得确实有些多。 「……」
第四百三十六章散财童子 第四百三十六章散财童子 圳安县最大的银楼是宝兴楼。 珍珠两人抱着红木匣子先去了宝兴楼。 宝兴楼的掌柜亲自接待了她们,把两人迎进了大堂后的待客厅。 因为要出行,珍珠稍稍捯饬了一下自己,上身穿了件玫红色对襟短襦,下身是芙蓉色挑线裙,都是新制的夏衫,用的料子是上好的浣花锦,暗纹简练典雅,上身效果秀雅大方不浮夸。 翠珠则穿了粉紫色窄袖交领罗衫和杏色百褶裙,轻薄柔软的花素绫走动间衣裙飘飘,衬着翠珠姣好的面容更加光彩照人。 她们一进宝兴楼,柜檯后的掌柜眼睛就亮了起来,急匆匆地从柜檯后跑过去迎接。 珍珠在车上就交代了翠珠,让她负责与银楼的人沟通,把一匣子珍珠的事情搞定。 翠珠在她的威压之下,捧着红木匣子紧张地跟着掌柜进了待客厅。 伙计端上了热茶后,翠珠在珍珠的示意下,紧张地轻咳了一声,才开口说道:「掌柜的,我们姐妹此次前来是为了把这匣子珍珠制成各种首饰。」 她打开了匣子,宝兴楼的掌柜侧目一看,很普通的海水珍珠,数目大约有百颗左右,他心中不由有些失望,这两个姑娘衣饰虽低调素雅,料子却都是极好的绸缎,他以为会是大主顾,谁知却只是为了这些普通的珍珠定制成首饰。 不过,他心中虽失望,面上却是不显的,珍珠很普通,但量不少,定制成首饰,手工费也挣不少的。 「不知小姐想制成什么样的首饰?」 「呃…」翠珠回头望了一眼珍珠,珍珠挑眉不出声。 翠珠无奈,只得自己解围。 「掌柜的可有珍珠首饰的图式?」 「有的,有的,您稍等。」 掌柜唤来了伙计去拿样式图本。 图本拿上来后,翠珠开始挑选首饰款式,珍珠让她全权负责,自己坐在一旁悠闲喝茶。 两刻钟后,翠珠才定好了所有珍珠首饰的样式。 数了珍珠的数目,交了定金,拿着收条,她们走到了宝兴楼的大堂内,挑选了几样银制的小物件,长命锁、铃铛手镯和刻着吉祥图案的小银饼。 「小姐们慢走,十日后,可差人来取首饰了。」 宝兴楼掌柜满脸笑容恭送她们离去,她们定制的珍珠首饰中,各种簪子耳坠都需要耗费不少金银,这些又能让他挣上一笔费用了。 马车渐渐驶动,翠珠松了口气,她嗔怪地看一眼珍珠。 「你什么都让我做主,到时候款式不合你心意,你可别怪我。」 珍珠老神在在,「怪你做什么,那些反正多数是送人的,我喜欢不喜欢一点都不重要。」 「……,那么多都拿来送人?」翠珠有些心疼,好些簪子耳坠都是真金实银打的底子呢,那些可是老贵的。 「嗯,你看中哪样趁早拿,要不,等我送了人,你又心疼了。」珍珠耸耸肩,她房里的首饰够多的了,两三个月轮流戴都戴不完,这些她顶多挑几样,最后还是拿来送人的。 「……」 翠珠想起李氏曾开玩笑的抱怨:她闺女像个散财童子似的,手头有点钱就拢不住,总得想方设法的把钱花出去,心才安定了。 还真是如此。 二叔家挣的钱不少,可花出去的似乎更多。 建学堂、修庄园、铺青石路哪样不是得耗费大量金钱,可是,二叔家却照样都做了,这些不用说,肯定都是珍珠的意思。 珍珠的想法,和她们是不同的,翠珠知道,她能看到更远更深的东西,有着自己不能理解的思想与做派,脑子灵活胆儿还特大,天南地北说走就走,没有一丝犹豫害怕。 她对珍珠的心情很复杂,有羡慕、有敬佩、有不解、有疑惑甚至还有嫉妒,可是,这些都不妨碍她对珍珠的依赖和信任。 马车停在了绣锦坊门口。 珍珠要买几匹质地扎实耐磨的细棉,给罗宣阿七他们准备几身夏衣。 「又买布匹?」翠珠失声问道。 家里的绫罗绸缎都快堆满炕了,特别是二叔家,珍珠定亲时那八匹最上等的布料整整齐齐码放在二叔家的炕上,除了这些,还有珍珠从京城带回来的各种高档布匹,妆花缎、软烟罗、云锦、浣花锦、散花锦、织金锦、花素绫…… 应有尽有,几乎都能开个绸缎铺子了。 「嗯,买几匹厚实点的细棉,给护卫们做夏衣。」珍珠知道自己家绸缎多,可是,整天舞刀弄枪、摸爬滚打的护卫们,总不能穿一身绸缎练武吧。 「呃,细棉家里好像也有吧。」翠珠犹豫道,平顺的衣裳多是细棉缝制的。 「那些太轻薄,得买些扎实耐磨的。」 两人下了马车,伙计忙笑脸迎上。 把需要买的料子告诉伙计,他便领着他们去了专门的柜檯。 珍珠选了四匹,青黑色、栗色、深蓝色、军绿色,耐磨耐脏质地挺直,比普通的细棉厚实不少。 用来缝制护卫们的劲装最合适不过了。 买好了东西,两人打算去县里的十里香吃顿午饭再打道回府,璞石巷那里,珍珠就不打算去了,去一趟肯定又得客套留饭,太过麻烦叨扰。 马车缓缓驶在街道中,这次给她们驾车的是罗宣,身后还跟着两名骑马的护卫。 「吁~」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住,罗宣勒住马匹。 车外一阵喧譁声响起。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珍珠拉开车窗看出去。 「给我滚远点,你这死哑巴,你已经不在饭馆干活了,还想讹上我,呸。」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叉着腰正破口大骂。 珍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头髮花白的老妇人倒在她们马车旁,难怪罗宣勒住了马儿,要是他没拉着,那老妇人保不齐要被马蹄踩踏了。 那老妇人挣扎站起了身子,手里举着一张皱巴巴的黑油纸,珍珠仔细一看,黑油纸上竟写着字,应该是用滑石写上去的。 大意是,她在这家饭馆洗碗洗菜打下手半年时间,饭馆老闆只给了她两个月工钱,后面的工钱一分未付,就把她赶出了饭馆,欺负她不会说话,无处伸冤,恳请好心人能为她做主,帮她讨回工钱。 字迹工整,言辞恳切,加上那老妇人挺直的背嵴及哀戚的眼神,珍珠直觉就相信了她。 「刘胖子,人家在你饭馆帮工半年,你才给人家两个月工钱,你良心上过得去么?」 围观的人群有人出声了,识字的人早把内容宣读一遍,大家对这个不会说话,举牌诉苦的老妇人多少都带了点同情。 「呸,她这是讹人,她早不在我这干活了,工钱我也早结算给她了,这哑巴要是没领到工钱,不会去县衙告状呀,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讹我,你们跟着起啥哄。」刘胖子一把扯过老妇人的黑油纸,撕了个粉碎。 老妇人抢不过他,反倒又被他推倒在地,她一脸悲切,愤怒地指着刘胖子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死哑巴,你别再来捣乱了啊,再来老子跟你不客气了,有本事你去县衙告状去,天天在我门口哭丧,老子的生意都给你哭没了,给老子滚远点。」刘胖子把黑油纸甩到她身上骂道。 珍珠皱起了眉头,这胖子分明欺负老妇人口不能言,所以才会这么嚣张,不由的,她想起了从前不能说话的李氏。 「珍珠,这胖子真可恶。」翠珠也看见了外面的情形,气得有些发抖。 珍珠沉着脸,她拉开了车门对罗宣低语几句。 罗宣利落下了马车,朝刘胖子走去。 「你一个哑巴,老子好心收留你干活,你不懂感恩还想讹老子,你,哎哟——」 刘胖子刚想踹出去的脚被罗宣一脚踢开,他抱着脚嚎叫起来。 罗宣扶起了老妇人,「老人家,可要去衙门状告这个胖子?我家主人说了,你只管去告,自有人会替你收拾他。」 那妇人抬头,消瘦的脸上有些不敢相信。 刘胖子扶着脚的动作就一怔,竟然真有人要为哑巴出头,他抬眼看向扶着哑巴的男子,身材健壮威武,肌肉结实有力,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护卫。 「哎哟,壮士,您可千万别被哑巴骗了,她不是好人,在我这干活偷奸耍滑,手脚还不干净,经常偷吃东西,所以我才赶了她出去的。」 刘胖子忙凑近,对那妇人一通指责。 老妇人气得浑身颤抖,「啊——啊——」喘着粗气指着刘胖子说不出话。 刘胖子得意地瞟了她一眼,不能说话,看她怎么辩驳。 「老人家别着急,是非曲直自有衙门判断,不是他一张嘴随便能诬衊的。」罗宣冷冷地撇了眼刘胖子。 刘胖子打了个冷颤,啊?真要告到县衙去? 那可不成啊,一进衙门,先不论赢输,光是打点的花费就不值当,哑巴的工钱都填进去都不够塞牙缝的。 而且,这家人看着就不好惹,说不定在县衙里有门路,到时候被查出来他没给哑巴工钱,那他不死也得脱层皮吧。 刘胖子就一哆嗦。 「嘿嘿,别啊,林婆子,我当初好心收留你,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他堆起笑脸对着妇人说道。 林婆子看了他一眼,眼中带了丝犹豫。 「刘胖子,装什么好心呀,你还不是看着有免费干活的,才收留人家。」 「就是,就是,寒冬腊月给你家洗碗洗菜洗衣裳,一个月就给五十文钱,就这五十文钱你还想耍赖不给,要脸不?」 「可不是么,瞅着有人给林阿婆撑腰了,才换了副嘴脸。」 人群里凑热闹的邻里挖苦他。 刘胖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恶狠狠地瞪着人群说话的人。 这胖子人缘很差呢,罗宣唇角勾起一抹笑。 「老人家走,到公堂上再与他对质。」 扶着老妇人就想朝县衙走去。 「哎~别、别、别——」 刘胖子忙拦下了他们,一张胖脸耷拉成一团。 ### 年初五,迎财神,亲们,恭喜发财,哈哈,票票拿来,( ̄︶ ̄)↗
第四百三十七章矜贫救厄 第四百三十七章矜贫救厄 一个破旧的巷子口,四周的屋舍老旧破损,周遭环境又脏又乱。 高大稳健的黑蓬马车缓缓停靠在了巷子边上,引得附近的居民探头观望,这片穷巷子难得有这么气派的马车出现。 「林婆婆,你一个人住么?」 珍珠看了一眼车窗外的环境,能猜出林婆婆的住所有多简陋。 刘胖子最终一脸肉疼的把工钱结给了林婆婆。 围观的众人对他一阵嘘声。 林婆婆握着两串钱,泪盈满眶,她对着围观的众人左右鞠了个躬,感谢他们能为她仗义出声。 大家又是一阵唏嘘。 珍珠耳朵尖,很快从议论纷纷的声音中,把林婆婆的身世串了起来。 林婆婆是前朝退役的宫女,被放出宫时,已经二十五六了,过了女子待嫁的年龄不说,还成了哑巴,回到家后,被父母兄弟嫌弃,后来,把她嫁给了一个老头做填房,老头没几年死了,又被老头的儿子嫌弃,给了份薄薄的家产把她分了出去。 她无夫无子独自生活了十几年,原本的日子清贫却也过得下去,可前几年,那老头的儿子染上了赌瘾,败光了自家的产业后,就把主意打到了林婆婆的房子上,他偷了地契把房子抵押给赌场,输光后,赌场的人就把林婆婆撵出了房子。 那老头的儿子越赌越输,媳妇被催债的人逼得走投无路,半夜带着年幼的孩子跑去外地,老头的儿子躲了一段时间,尸体被人在河边发现了,不知是自己跳的河还是被赌场里的人扔了下去,案情拖了段时间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林婆婆没了住所,只得赁了个便宜的小木棚,靠卖绣活为生。 这两年,她的视力逐渐变差,连绣活都做不了,去年底,刘胖子饭馆忙,就以一个月五十文钱加一餐午饭的工钱让林婆婆帮着洗碗洗菜,林婆婆勤勤恳恳地干了半年,刘胖子才给过两次工钱。 林婆婆无奈,她租住的小木棚,要二十文一个月,刘胖子不给工钱,她就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所以,她才连着两日都手持黑油纸站在刘胖子的饭馆前。 好在,这世道还是有不少好人的。 林婆婆坐在马车里,就想给恩人磕个头。 有了这二百文钱,她还能多熬些日子。 「哎,婆婆,你可别折煞我们。」 珍珠和翠珠忙扶住了她。 林婆婆满面沧桑的脸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那笑容看在珍珠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心酸,林婆婆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风霜却染白了她的双鬓。 这时代,女子总是弱势群体,娘家嫌夫家弃,被抢了房子也没地方申冤。 珍珠抿了抿嘴,心中打定了主意。 「林婆婆,你可愿意去我家干活?我家缺一个干杂活的帮工,就是餵猪餵鸡餵骡子洗衣扫地之类的活,包吃住,一个月三百文钱,干满一年工钱会酌情上涨。」 翠珠有些楞然地看着珍珠,又请帮工?可她家里已经有虹玉姑姑和雪兰姐了,还要请么?虽然林婆婆很可怜,可是,她有了年纪,干活肯定没那么利索,这是不是太轻率了些。 林婆婆眼眶泛红双唇抖动,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明媚的少女。 她,说的是真的么? 愿意请她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干活? 她孤苦无依的独自生活了半辈子,临老了还能遇上这么善心的好人么? 「林婆婆,你要是愿意,可以今天直接跟我们回村里去,或者,你还有什么要处理的事情,等过两日再去望林村找我们也行。」 珍珠早就想多请一个帮工了,家里活越来越多,李氏要带秀珠又要忙着全家的衣裳鞋袜,还要帮她绣嫁衣,有些时候根本忙不过来,虹玉姑姑管着厨房,人多的时候,李氏也要帮忙,雪兰姐的活亦不少,家里的鸡、猪、骡子与马都要喂,还要洗衣扫地端菜倒水,整日也不得空闲。 方晟一直想让赵虹玉休息,他嫌胡家来的客人太多,没事就整天宴请客人,把赵虹玉累得团团转。 珍珠颇感无奈,家里的客人确实不少,请客的次数也多,方晟埋怨很正常。 林婆婆早年受的苦太多,所以看着苍老,其实才五十出头,算不上太老,到胡家帮工,养一阵子精气神就好了,这没什么可担忧的。 「啊——」林婆婆张嘴,激动地吐出了音节。 随后,她又忙点头,泪水就从她眼角掉落。 「婆婆,你别激动,想好了再答覆也可以。」 「啊——」林婆婆摇摇头,又点点头,脸上悲喜交加。 马车奔驶在官道上,罗宣动作熟练地甩着马鞭,这条官道,他跑了很多次,哪里有坑有凹陷,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胡家姑娘,心肠真好,总是做着矜贫救厄的事情。 罗宣感慨。 落难的、潦倒的、生病的、困难的…… 她家请的人几乎都是处于受挫艰难的生活状态。 方师父被请来的时候,体弱病重差点没了性命;杨秀才一家被请来的时候,潦倒到寄住在破旧的城隍庙里;凌显老先生祖孙三人更甚,在流放地苦熬了十余年。 新来的女先生吕素青,亦是山穷水尽时,被请到瞭望林村。 如今,再添上这个苦命的林婆婆。 「……」 罗宣心中的波澜简直无法言喻。 胡姑娘嫁给少爷后,罗家以后会不会成为闻名一方的善人之家? 马车很快回到了村里。 林婆婆拎着小布包心情忐忑地下了马车。 她刚看到马车上两个长相清丽秀雅的少女时,以为是哪户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后来,她们说回村里,她才知道,原来两个少女并不住在县城里,而是住在某个村子里。 村子里出来的姑娘,居然穿着浣花锦和花素绫的料子,家境应该很是殷实。 翠珠在交叉口处下车回了老宅。 「罗宣,今日辛苦你们了,明天我找几个针线能手,给你们各缝两套夏衫。」护卫已经把布匹搬进了屋里,明日让王氏找几个手艺好的婆子媳妇帮忙,两身衣裳很快能赶出来。 「多谢胡姑娘,那我们就先过去了。」罗宣笑着道谢,调转方向,驾马而去。 「林婆婆,你跟我来吧。」珍珠招唿一旁站得笔直的林婆婆。 林婆婆忙恭敬地点头跟上。 开门的潘雪兰好奇地看了林婆婆一眼,等她们进去后掩上院门。 「珍珠啊,你怎么又买布料了?」 还没走进堂屋,李氏絮叨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珍珠吐吐舌头,她买的时候就知道,她娘肯定要念她的。 「家里的布料都多得放不下了,你怎么……」李氏的唠叨声在看见生人之后顿了下来。 「娘,这是林婆婆,是我请的新帮工,林婆婆,这是我娘。」珍珠给她们介绍。 李氏闻言,就瞪大了眼睛,怎么出去一趟,又请了个帮工回来? 林婆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 李氏忙还礼。 「娘,林婆婆不会说话,孤身一人,以后你多照顾点。」珍珠继续说道。 潘雪兰走进堂屋,准备帮着把布匹搬到后院去。 「雪兰姐~」珍珠对她一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婆婆,也是家里的帮工,她不会说话,她有啥不懂的,你多教教她。」 潘雪兰一怔,又请了个帮工?是她做得不够好么?她有些踌躇地看着珍珠。 「呵呵,你别多想,家里活多,你以后不是要接虹玉姑姑的活嘛,得跟着虹玉姑姑多学些手艺,等虹玉姑姑歇息的时候,你可得撑得起面啊。」珍珠看出了她的顾虑,忙解释道。 潘雪兰顿时释然,就笑着与林婆婆打招唿。 是个不会说话的?李氏有些怔住,从前那些不能说话的日子有多辛苦,她如今想起依然觉着难受。 她的眼睛不由带上了怜悯与理解。 「娘,让林婆婆住在靠厨房那间厢房吧,那里向阳,冬日暖和些。」珍珠说道。 「哎,好,林婆婆,你跟我过来吧。」李氏就招唿她往后院走去。 林婆婆看了眼珍珠,见她微笑点头,忙端端正正行了个礼,这才跟着李氏走出了堂屋。 这个林婆婆不愧是退役宫女啊,腰杆笔直,动作规范,随时都记得规矩礼节。 珍珠突然有些头疼,她不会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吧?她娘经常嚷着让她学点大户人家的规矩,珍珠一直找藉口拖着,加上她娘也忙得很,至今还没正式让她学啥规矩呢。 「……」 唉,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 珍珠搬起两匹细布往后院走,潘雪兰同样跟上。 晚饭前,胡长贵与平安也认识了林婆婆。 他们对新来的帮工没啥意见,只是林婆婆不会说话,这让父子两都想起了从前的李氏,于是乎,看向林婆婆的眼神就都带上了善意与怜惜。 林婆婆有些晕晕乎乎,胡家居然让她也跟着上桌吃饭? 她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做客的吧? 而且,这一家人都有些奇怪,看向她的眼神友善中带着一种理解。 是的,就是理解。 那个看起来秀气聪慧的男孩,跟她说话的时候,还很熟练的自言自语,把自己从头到尾介绍一遍,仿佛知道如何与不会说话的人灵活交流。 胡家的男主人是个沉稳老实的男子,笑起来一副憨憨的模样,对她的到来,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 一顿饭下来,林婆婆的碗里都是胡家人夹的菜,她哽咽着埋头吃饭,眼泪不时掉落碗里。
第四百三十八章子孙不孝祸及全家 第四百三十八章子孙不孝祸及全家 天蒙蒙亮的时候,林婆婆醒了。 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红木架子床上的纱帐,淡淡的光亮从窗外透入淡紫色细纱帐子。 她身上盖着薄薄的春秋被,松软柔和带着阳光的气息。 林婆婆心神有些恍惚,一时分不清她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 这不是在那个低矮破旧的小木屋里,身上盖的也不是发硬成团的旧被子,空气中亦没有那股发霉腐臭的味道。 是了,她已经离开那个脏乱不堪的巷子了。 这里,是一个叫望林村的村子,她被好心的胡家姑娘带回了胡家。 林婆婆勐地清醒过来。 她迅速坐了起来,拿起床边的衣裳穿好,掀开帐子用挂钩挂好,转身再把被褥叠整齐。 案几上有块菱花铜镜,林婆婆坐到了椅子上,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向镜中的自己。 有多久没照过镜子了?镜中的妇人两鬓花白,枯黄干瘦的脸上道道沟壑,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无神。 林婆婆苦涩地抿了抿嘴角,拿起案几上的桃木梳利索地梳拢了髮髻。 等她走出房门时,厨房里已经有个忙碌的身影了。 「林婆婆,你起这么早啊?」 厨房里,年轻的妇人笑着与她打招唿。 林婆婆记得,这是胡家的厨娘,叫赵虹玉。 「林婆婆,你房里有脸盆么?灶台里有热水,先打些热水洗脸漱口吧。」赵虹玉知道她口不能言,耐心跟她说道。 林婆婆想起昨夜胡家姑娘给了她整套的洗漱用品。 她忙点头,回屋取了脸盆棉布巾以及牙刷牙粉。 在赵虹玉的帮助下,她端着热水去了洗漱房,拿着牙刷沾好牙粉,林婆婆感慨万分,多久没用过这些东西了。 珍珠打着哈气拉开房门,屋檐下的大黑「咕咕」叫唤着。 大黑已经开始抱窝孵蛋了,这几日一直安静待在鸽棚里。 珍珠随手给它添了把空间杂粮,摸摸它的脑袋,才抱着脸盆去了厨房。 赵虹玉正蒸着白胖的馒头,林婆婆坐着看火。 「林婆婆早啊,昨夜睡得可好?」 林婆婆忙站了起来,对着她就行了个礼。 「哎,林婆婆,你别多礼,我们小门小户的,不讲究那么多规矩。」珍珠舀着热水,笑着对林婆婆摇头。 林婆婆愣了愣,随后走到她跟前,想帮着她舀水。 「不用,不用,这些我自己来,林婆婆,你是干活的帮工,不是买来的丫鬟婆子,不用做这些,一会儿雪兰姐来了,让她带你熟悉一下,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珍珠笑着避开了她的手,舀好水端了出去。 早饭是包子馒头花卷,就着咸菜和豆浆。 林婆婆坚持没再上桌,与赵虹玉在厨房里捧了碗豆浆吃包子。 珍珠无奈,也就随了她的意思。 吃了早饭,珍珠从房间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那是她昨夜连夜裁出来的,用锥子戳了洞,绑上麻绳,做了本小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栓了根炭笔。 把本子递给林婆婆时,林婆婆有些瞠目结舌。 「林婆婆,你会写字,以后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就写下来,家里的人基本都认识字,大家都能看得懂。」珍珠拿起炭笔示范,「这是炭笔,用这个写字,比毛笔方便,也容易携带,你可以试试。」 珍珠在本子上写了「望林村」三个字。 林婆婆懂得用划粉在黑油纸上写字,对炭笔写字也不抗拒,她感激地朝珍珠点点头,然后用握毛笔的姿势写上了「林玉芬」几个字。 「林婆婆叫林玉芬?」珍珠问道。 林婆婆笑着颔首。 「林婆婆,这种笔要这样握才好出力。」珍珠再次示范,「这样,你再试试。」 珍珠手把手地教她握笔,然后让她试着写写看,林婆婆犹豫了一下,写了两句感谢的话。 「林婆婆,不用客气。」珍珠失笑。 她在本子上系了条长红绳,把本子斜跨着,随时都可以提笔写字了。 林婆婆又是一番躬身致谢,胡家姑娘是个心地善良又细心的人。 珍珠无奈,交代了潘雪兰,让她领着人熟悉一下环境。 她自己则牵着吃饱了的秀珠,拿着个包子出门去了。 女学校舍已经建好了,只是新刷的墙壁有些味道,还得通风几天,才好入住,阿云娘又正好生产,所以吕素青也没着急搬进去。 今日新生的婴儿要办「洗三」,珍珠已经把买好的洗三礼给了李氏,她今天还要忙别的事情。 去到老宅找王氏,让她帮着寻几个针线活好的妇人帮忙缝制衣裳。 王氏动作利索,没多会儿,就召集了五个妇人。 土旺奶奶、东胜奶奶、赵小磊的娘马氏,还有赵三爷的孙媳妇黄氏以及美月娘廖氏。 珍珠看见廖氏不由挑了挑眉,她怎么也来了? 王氏似乎知道她的疑问,低声解释说,她去找黄氏时,廖氏正好看见了,一问之下也跟着来了。 好吧,来就来吧,想挣零花钱随意,别在下面搞小动作就成。 十名护卫加上一个男孩,每人两身夏衣,两双鞋袜。 五个妇人一人缝两人的份量,各自量好身量,款式就照着他们原来的劲装缝制。 还有一个阿七,让土旺奶奶一起包了,她家事少,时间多,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忙活。 缝一身衣裳三十文,一双鞋袜十五文,大约花费十天左右的时间,每人能挣上一百八十文钱,算起来是不少的。 王氏领着她们去给护卫量好衣裳与鞋子的尺寸后,就跟着珍珠去裁好尺头,拿回家中自行裁剪。 等忙完这些,珍珠刚好收到京城的来信。 尤雨薇的母亲半个月前生了个女儿。 李氏知道后,脸上露出失望之色。 珍珠就白了她一眼,「人家喜获千金,可高兴得很,娘,你失望个什么劲?」 李氏一噎,瞪了她一眼。 「她家不是缺个支应门庭的男孩子么,生了男孩以后才能开枝散叶光耀门楣,女孩虽然也很好,可是,以后毕竟要嫁到别人家里去的。」 「哼哼,你以为有了男孩就万事大吉了?你看看林婆婆的遭遇,她那继子把家里败成啥样?还不是弄得家破人亡,后继无人,子孙不孝祸及全家,即使能开枝散叶又有何用,到头还不是一场空。」珍珠给她说过林婆婆的遭遇。 「那只是极个别,又不是人人如此,你太偏激。」李氏反驳她。 「那可不是极个别,你这么快就忘了?咱们大夏的太子是咋回事?为了想要坐上最高的位置,连自己亲爹的命都不想救活,你看,有皇位继承的皇家,有儿子又咋样,为了那个位子,还不知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呢,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人的本性还能剩下多少?孝道亲情家族兄弟都算什么。」珍珠继续说道。 「……」 李氏一脸紧张地左顾右盼,「你这孩子,什么话都敢说,这是我们平民百姓能说的话么?被人听见了可是要被砍头的。」 「这不是在屋里么?就咱们两人,有啥不能说的。」珍珠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也不成,你散漫惯了,万一说漏嘴可就遭了,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了。」李氏拍拍她肩膀,这孩子惯是个随性的,啥话都敢往外说。 珍珠撇撇嘴不以为意。 杨秀才家的「洗三」礼很热闹,村里有孩子在学堂念书的人家几乎都来了。 添盆时,鸡蛋、喜果、铜钱、银裸子丢满了盆。 收生姥姥笑眯了眼,这些添盆可都是她要带走的。 杨秀才的儿子小名叫小石头,屋内吵吵嚷嚷的,他却一直睡得香甜,只有被收生姥姥「洗三」的时候,才哭了几声。 平安偷偷跟珍珠说,小石头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 珍珠「哈哈」大笑,告诉他婴儿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过几日长开了就好看了。 平安却不信,说秀珠出生的时候,就圆圆乎乎的,没像小石头那样。 珍珠语凝,确实,秀珠出生时就圆润白胖。 杨秀才家的「洗三」礼,热闹了一个下午才散去。 学堂外的绿荫下,潘氏拉着赵虹玉避开人群说起了悄悄话。 「都成亲半年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消息?」 参加完杨秀才家的「洗三」,潘氏就琢磨起自己闺女的肚皮来。 赵虹玉的脸就红了起来,嚅嚅不敢吱声。 「要不,你抽空去镇上的医馆看看,买点补药喝喝,你和方晟年纪都不小了,得赶紧要个孩子才行。」潘氏絮絮叨叨,「秀才娘子比你年纪还大些呢,个子又瘦小,她都能顺利怀上,你咋还没消息呢?真是愁死人了。」 赵虹玉红着的脸就微微僵住,难道是她的身体有问题么? 可是,她这几年身体一直挺健康的呀,平时头疼脑热都少有。 她这个月的月信晚了几天,会不会…… 赵虹玉不敢说出来,怕空欢喜一场,让她娘更着急上火。 「娘,我会抽空去看看的。」 她顺从的照着她娘的意思回答。 正好,胡家新请了个帮工,她也能腾出时间去镇上看看。 潘氏这才高兴地点点头。 赵虹玉回到胡家的厨房内,林婆婆已经在里面忙活了。 「林婆婆,还没到动手做晚饭的时候呢,你怎么就忙活起来了。」 林婆婆朝她笑笑,在她的小本本上写了几个字。 她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林婆婆,你闲着可以做自己的事情,胡家没那么多规矩,不用时时刻刻忙活着。」赵虹玉笑着回答,她很庆幸自己跟着秀才娘子学了几年,要不,现在根本看不懂林婆婆写些什么内容。 林婆婆笑着点点头,表示明白。 「林婆婆,你在厨房呢,过来一下。」 珍珠在外面叫了声林婆婆。 林婆婆急忙跑了出去。 ### 初六,六六大顺,亲们,新的一年大家都要顺利哦,这是二更,不要总说作者一更哦,不过,明天上班了,哈哈,笔芯??,记得得作者投张票票哦,撒浪嘿呦??
第四百三十九章避暑胜地 第四百三十九章避暑胜地 「哎,林婆婆,不用着急,慢点走,小心摔跤。」 珍珠忙走过去,扶住她。 林婆婆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 「林婆婆,过来选几块料子做夏衫。」 珍珠拉着她的手去了李氏的房间。 炕沿上,十几匹细棉布料摊放着。 「……」 林婆婆怔住,这些可都是上好的细棉料子,一匹都要一二两银子,胡家拿来给下人做夏衫? 「林婆婆,喜欢哪个花色,自己挑一下,你会自己裁衣裳吧?」珍珠问道。 林婆婆愣愣地点点头。 「那好,这块草青色不错,纹路也好看,这个朱红色的也不错,看着喜气,啊,还有这块湖蓝色的。」珍珠扯着布料给她一一比划。 林婆婆摆摆手,拿起另一边上褐色的粗布,表示她用这个缝制衣裳就很好。 那匹粗布料子是王氏很久以前买的,用了半匹后,还剩半匹一直放在李氏屋里,都有些掉色了。 「那个放太久了,不合适,林婆婆,你不用为我们家省布料,你看,我家布料很多,总不用该放旧了,而且,作为胡家的帮工,这些都是基本福利。」珍珠笑着说道。 林婆婆眨眨眼睛,把涌上来的泪水生生眨了回去。 珍珠佯装没看见,直接拿了剪子,就想动手裁布料。 林婆婆见状忙拦着她,尺寸都不知道,这姑娘就动手裁布,这心是有多大啊,给她这么一刀下去,得报废好大一块布料呢。 珍珠疑惑地看着她。 林婆婆无奈,只得自己动手,照着身量裁了一块尺头。 啊,原来自己裁多了,珍珠这才想起来,应该量了尺寸裁剪,会比较节省布料。 「嘿嘿~」她讪讪一笑,在女红上她真的没什么记性。 裁了四块布料后,林婆婆说什么也不再裁了,直接用炭笔写出,够了。 珍珠搬出了白色细棉,这是专门买来做里衣的料子,示意林婆婆裁上一大块。 「里衣、里裤,外加袜子,要裁多些哦。」 林婆婆刚想动手,珍珠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然后把布匹往外转了几圈,拉出了好长一段。 「……」 非要她多裁些的架势,林婆婆有些哭笑不得。 只好照着她的意思多裁了两身。 珍珠这才满意地收回了布匹。 抱着满怀的布料,林婆婆回了自己的屋子。 把布料放在床上,她满心触动,似乎一夜之间,她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踏踏踏」纷杂的马蹄声在静寂的山林中格外响亮。 初夏的山林,绿意盎然生机勃发,山道两旁的野草窜得老高。 「杂草的生命力太强。」珍珠看着两边绿萌萌的野草直感嘆。 「可不是么,去年才清过开春后又长那么高了。」阿青骑着马兴致勃勃。 「野草太多,滋养蛇虫。」方晟一眼瞧见了隐在草丛中的金环蛇。 「蛇~」他怀里的胖妞儿眼神贼亮,立马瞧见了那条一米多长的蛇。 珍珠一惊,顺着秀珠的视线看去,真有蛇,还是条毒蛇。 方晟往怀里掏了一下,随手一甩,一抹银光破空划去。 「噗~」的一声,金环蛇的脑袋分了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直*了地下。 鲜血喷涌而出,蛇身扭曲了几下颓然倒地。 「方师父,好身手。」罗宣罗巢都一脸惊嘆。 「那是,我师父厉害着呢。」阿青满脸笑意,利落地翻身下马,把匕首捡了起来,「师父,咱们今晚吃蛇肉。」 胡长贵忙从骡车上拿了个箩筐递给他。 阿青揪着蛇尾把金环蛇提进箩筐里,然后放上了骡车上。 他们一行数人,不紧不慢地在山道中穿行。 一路走走停停到山谷庄园,箩筐里已经添了五条没头的蛇。 「……」 珍珠头大地看着鲜血直滴的箩筐。 路旁的蛇虫实在不少,看来得请人把路两边的杂草清一清了,顺便拉一些碎石子压一压,省得明年杂草又彪得老高。 庄园里需要粉刷的墙面已经完工,新种下的花木也开始吐露新芽,整个庄园呈现出一付新景象。 「姐,咱们啥时候到庄园里来住几天?」平安一脸兴奋。 「是啊,是啊,三姐,咱们过来住几天添点人气,屋子总空着太浪费了。」平顺附议地点点头。 「你们秋天还要参加院试呢,现在哪有这空闲。」珍珠就笑道。 平安平顺四人放田假期间一直跟着凌老先生学习半天,今天也是请了半天假才出来的。 两人亢奋的脸就耷拉了下来。 「呵呵,不过,等那边的庄子建好以后,可以让凌老先生带着你们过来住段时间,这里清静凉爽,环境舒适,是炎炎夏季的避暑胜地。」 离秋天还有挺长时间,夏季炎热,正好进山避暑。 「好啊!好啊!」平顺如小鸡啄米般直点头。 珍珠笑弯了腰,平顺虽然考中了童生,却是他吊着车尾过的,他活波好动,平时学习就没有平安他们用心,珍珠估摸着他能过院试的机率不大,不过,这也没什么,让他们读书的目的不是为了考取功名,而是为了通达事理分辨是非,增长见识修身养性,为他们将来要走的路奠定基础。 至于功名成就这些,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与志向了。 「珍珠,鲁木匠昨天运来了第一批桌椅,都摆放好位置了。」胡长贵昨天为了这事忙活了一天,「他说,明日再送第二批过来。」 「嗯,爹,辛苦你啦!」珍珠笑嘻嘻地挽起了胡老爹的胳膊。 「嘿嘿,没啥辛苦的。」胡长贵笑呵呵应道,「不过,昨日在侧门不远发现了一处蛇窝,爹把蛇都挑走了,这里好是好,就是蛇虫太多了。」 又是蛇?珍珠无奈。 「赶明儿把侧门那边的杂草也清除干净,铺上青石路,把野地隔开。」 胡长贵点点头,铺上青石板,墙边就不会有蛇窝了。 阿青那边,刚栓好马匹,就迫不及待想要朝山谷下游出发了。 方晟抱着秀珠走过来,小胖妞脸上乐呵呵的,方晟抱着她一路骑马,她兴奋得像只小鸭子般「哌哌」直叫。 「方师父,麻烦你了。」胡长贵憨憨一笑,忙伸手抱过秀珠,这孩子让她坐骡车不乐意,非得跟着大人骑马。 方晟笑笑,胡家的小肉包子胆大得很,坐在马上还兴奋得直蹦达。 「师父,咱们去猎野牛,珍珠姐说滷牛肉吃,再捞些鱼回去,送些给阿云家。」阿青背起大箩筐急切地招唿这。 他们好久没进山谷了,阿青早就想过来了,可是,庄园大门锁着,绕过大山过去又太远,所以,一直没能去山谷打猎。 「走喽,猎野牛去。」平顺一蹦跳了老高,咧着嘴就往侧门走。 「咳~」珍珠轻咳一声,「平顺,去那边要听方师父指挥,你随便乱跑的话,小心遇到老虎豹子。」 「知道了,三姐。」平顺嚷了一嗓子,熘得老远。 「喵~」豹子咋了,豹子听话得很,小黑窜了过来。 珍珠瞟了它一眼,「凑啥热闹呢?小花又不在山谷里。」 「喵~」不是小花又咋地,谁敢不听话?小黑迈着优雅的步伐朝阿青的方向走去,留个潇洒的背影给珍珠。 「……」 啧啧,瞧这霸道劲,都快成山大王了。 罗宣罗巢互望一眼,都有些蠢蠢欲动。 他们第一次到这里,端是被那高大耸立的院墙唬了一跳。 谁家的庄园,院墙建得跟城墙似的,那般巍峨高耸,直嵌山体,进入庄园一看,庄园的面积好大一片,庭院楼台层楼高起,新植的花木还有些稀疏,新粉刷的墙面很是亮眼。 「你们也去看看吧,那边是一大片盆地,草木丰美,各种食草动物很多,他们都去那边打猎去了。」珍珠笑着给他们指了侧门的方向。 「谢谢胡姑娘,那属下二人过去看看。」罗巢眼角带笑地拱手行礼,「阿南,你们在这听姑娘吩咐。」 阿南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两个窜得比兔子还快的人,珍珠不由失笑。 她沿着台阶慢慢走去,路旁新栽西府海棠开始长出嫩绿的枝叶,珍珠左右环顾,觉着庄园里,还缺几棵高大的树木,如今种的都低矮的花木。 嗯,再买几棵银杏、香樟、松柏之类的乔木种下,就差不多了。 她走进一处楼阁下,一楼的家具都送过来了,大气的红木雕花家具整齐的摆放着。 「爹,过来坐会儿。」珍珠招唿身后的胡老爹。 「哎。」胡长贵把秀珠放下。 秀珠立即像好奇宝宝似的,东瞅西看。 「爹,等这边安置好了,以后,你和娘没事可以过来住住。」珍珠笑道。 胡长贵却忙着摇头,「不,不,住这来做什么,没田没地没活干,不得把你爹闷死啊。」 「哈哈~」珍珠笑弯了腰,她爹太实在。 胡长贵讪讪一笑。 「爹,谁说庄园里没活干,咱们后面种了不少果树,到丰收的时候,也有得忙的。」 「可是,果树丰收的时候,咱们地里也忙啊。」 「嗯,也是,倒时候就请人採摘好了。」 父女两絮絮叨叨中,把庄园逛了一遍。 庄园后那片空地,种了大片的红须硃砂梅,只是年头不够,还看不出效果,有个两三年的时间,冬日满山的梅花,景色定然美不胜收。 一行人正往侧门方向走去,身后的护卫们突然失声惊唿起来。 珍珠顺着他们视线往上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艾玛,小金利爪下抓着的是什么? 「……」
第四百四十章云程万里鹏 第四百四十章云程万里鹏 「那是一头野牛吧?」胡长贵也惊唿。 是一头野牛,离成年不远的小牛,看着约莫七八百斤的份量。 天啊,小金是不是太夸张了?竟然抓着那么沉的野牛也能飞起来。 「哎呀~它要掉下来了吧?」身后的人惊嘆。 只见小金摇摇晃晃,明显有些招架不住。 「那么沉的野牛,小金抓它干什么呀?」 胡长贵担忧地看着小金费力挥动翅膀。 珍珠上前几步,朝天空喊了一声,「小金,把野牛扔下来。」 「唳~」小金吃力应了一声,硬是抓着野牛飞过院墙,才缓缓下降,把野牛丢下。 「嘭~」的一声,野牛沉重的身躯落地。 小金也停落在一旁。 「喔~小金飞过去了咯~」平安激动的声音从侧门外传进来。 他轻巧的身形就蹿了进来。 「我赢了,哈哈哈哈~」 平安站在小金身旁叉腰大笑。 「……」 珍珠瞥了他一眼,这小子拿小金打什么赌了? 方晟从侧门缓缓而入,满面复杂地看着身躯高大的小金。 「靠,小金太牛了,那么重的野牛都能抓着飞起来。」 阿青也跑了进来,围着小金不停赞嘆。 原来,刚才他们猎到了野牛,琢磨着要怎样抬回去,小金正好从天而降落在平安身旁。 小金与平安混得挺熟,老远看见他们在山谷里,好奇地飞过来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平顺与阿青立马亢奋不已,围着小金不停转悠,他们两人虽然见过小金,却少有那么近距离接触的时候。 方晟亦对小金充满了好奇。 罗宣罗巢他们更甚,瞪大了眼睛看着与他们差不多高的大雕。 他们曾在望林村附近看见过小金,可没想到,小金与平安这么亲近。 平安一脸得意,他为了能与小金多接近些,已经包揽了很长一段时间餵食的活了,好不容易才混了个脸熟。 众人围着小金叽叽喳喳一番议论后,话题不由就说到小金抓捕猎物的能力上,知道它能抓捕一头成年的野鹿飞行数里后,便开始猜测它到底能抓握多重的东西飞行。 然后,就有了眼前的这副景象。 方晟与罗宣罗巢三人,都觉着小金不可能抓着七八百斤重的野牛飞行,平安平顺和阿青三个半大的孩子却对小金充满了信心。 实事证明,孩子们的直觉是对的。 小金抓着野牛飞行虽然有些吃力,最终还是飞过了院墙。 罗宣罗巢都有些不敢置信。 「平安,野牛太沉,以后不许让小金抓那么沉的东西,万一伤着了,可就不好了。」珍珠训了平安几句。 即使小金能飞起,可太重的猎物有可能使它从空中跌落,潜在的风险还是很大的。 「嗯,姐,我知道了。」平安乖乖认错。 珍珠亲昵地拍拍小金的翅膀,「小金,以后别抓那么重的猎物,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咕咕」小金表示明白,它平时也不会对这些身体庞大的傢伙感兴趣。 罗宣罗巢满脸震惊,胡家姑娘与大雕也那么亲近,那只勐禽还一副温顺的样子。 「呵呵,小金从小与我家认识,以前我家住在村尾的时候,它就经常来玩,是我家的老朋友了。」珍珠解释道。 「姑娘,雕类可不是那么容易驯养的。」罗宣忍不住说道。 珍珠摇摇头,「小金可不是我家驯养的,它只是我们的小伙伴而已,它住在山脉里,偶尔才到我家玩耍。」 不是驯养的,能这么听话?罗宣罗巢互看了一眼。 「喵~」猫的鱼呢?小黑窜了过来,不满地叫道。 「……,平安,小黑的鱼呢?它可生气了呢。」 「啊,还没捉呢,哈哈,小黑,别生气,我们这就去,这就去。」 平安急忙拉着平顺他们又出了侧门。 阿青恋恋不捨地看了眼小金后,跟着去了。 罗宣罗巢忙跟上,山谷下游那边危险的动物不少,他们得看着点几个孩子。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你家小金堪比云程万里鹏。」方晟感慨地看着威武雄壮的小金。 「哈哈,方师父,小金就是块头比较大些而已,哪有什么特别的。」珍珠打着哈哈,方晟的眼睛太毒,小金还是低调些才好。 「小金~」秀珠一直想朝小金跑去,被胡长贵拉着不让。 「小金回家去吧。」珍珠拍拍它的翅膀,让它赶紧熘。 「咕咕」小金应了一声,振翅起飞,瞬息远离。 围观群众抬头目送,感嘆不已。 平安他们捉了一筐鱼,又顺手打了几条蛇,抬着箩筐满载而归。 珍珠不让他们猎取太多猎物,一是天气渐热,肉类不宜久留,二是太过招摇,怕惹得村民眼红,个个想涌进山谷打猎,扰乱了山谷的平静。 众人拍马赶回瞭望林村。 一头七八百斤的野牛剥皮拆骨后,纯肉能有近四百斤。 珍珠让柳常平领来了工地干活的村民,每个人都领了两斤野牛肉外加一斤干海货,村民们从开春以来一直帮着胡家干活,除了下雨天停歇几天外,都忙活不停,都挺辛苦的。 顺便把自家那堆吃不尽的干海货都送了出去。 四十多个汉子排着队挨个领了肉和海货,喜笑颜开地道谢离开。 珍珠又给自己员工每人割了五斤肉,村长家和几个族老家也送了五斤,最后还剩二百多斤肉。 老宅和护卫那边各割了十斤,余下近二百斤野牛肉,大多都滷了起来,做成滷牛肉。 至于那堆蛇,挨家分一两条就没了,用不着特地卤起来。 林婆婆从他们抬回一头野牛开始,一直处于惊讶状态。 这胡家还是猎户不成?竟然猎了一头野牛和好多条蛇,男主人还亲自动手把牛分解了。 然后,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们过来排队领肉。 林婆婆愣愣在一旁帮着称肉,每人二斤,不多不少,胡家姑娘在另一边发干海货,肉用稻草捆好,干海货直接捧走。 村民乐呵呵地走后,分肉的活计依旧持续,野牛肉五斤十斤的称好,没多会儿,又有一批人来领肉,这次来的都是胡家聘请的员工。 珍珠给她们介绍了林婆婆,大家都友善的与她打了招唿。 林婆婆一一见礼,记下不少面孔。 做清扫工作的丁氏与马氏,藕塘帮工赵繁茂,帐房黄延成,在学堂教课的杨夫子,教授女学的吕先生,还有武学那边的方师父与方教辅,住在隔壁的凌老先生与他的孙子凌希,当然,还有厨娘赵虹玉与潘雪兰。 最后,还有林婆婆自己。 小半天功夫,林婆婆就把与胡家有关的人员都认识了一遍。 胡家,真的有些奇怪。 好像不缺钱的样子,家里却只请了两三个帮工,连个下人都没买。 学堂那边的倒是请了好些先生夫子,她听小姑娘潘雪兰说,对面不远的三处学堂都是胡家出资建成的,让村里的孩子免费入读。 不过是村中富户,竟然如此大手笔的建了三个学堂,其中还有女学。 林婆婆吃惊之余,又有些庆幸,如果不是这样有善心的人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晚饭,熬得浓浓的牛骨汤飘散了整个院落。 胡家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牛肉大餐。 林婆婆坚持不与主家同桌吃饭,即使珍珠一再强调,胡家小门小户没那么多规矩,林婆婆依旧摇头拒绝,她接受的理念里,主僕是万万不能同桌进食的,就算只是帮工,也一样。 珍珠无奈,不再强求,林婆婆就自己在厨房边上的矮几吃饭。 吕素青在小石头「洗三」后的第四天搬进了新校舍的后院。 后院的格局与杨秀才家如出一辙,一间正堂带了两间厢房,一间厨房加一间洗漱房,最后面还有一间柴房和小片菜地。 吕素青母女三人的行囊不多,家具床铺被褥枕套都是新崭崭的,胡家都给准备好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亦是一应俱全。 入住当日,村长带领村民给她们送来了米粮,不少和善的村民都送来了贺礼,几颗鸡蛋、一把青菜、一刀肉、几文钱…… 林林总总堆满了厨房。 胡家更直接,李氏直接拎了一篮鸡蛋,一坛滷肉和一筐瓜豆送了过来。 吕素青感动得一塌煳涂,自从孩子他爹生病后,她们遭受太多的白眼与嫌弃,像这般和善质朴的举动,对她们来说,太过难得。 送走所有人后,吕素青掩上房门,抱着两个女儿痛哭了一场。 同时,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好好教育学生,争取不辜负胡家的期望。 …… 进入盛夏,鄂州的天气开始变得多雨。 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哗哗」落下。 珍珠踮着脚凑到廊檐下,看了看新孵出来的一对小鸽子。 一只灰中带黑,一只似纯黑,只有脑门附近带了一片灰。 大灰与大黑的基因,果然完美的体现在毛色上。 「咕咕」大黑叫了两声,叫声里含着喜悦,大黑第一次孵蛋成功,它还是很高兴的。 珍珠笑着给它添了杂粮,站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儿。 「珍珠,玉米蒸好了,快来吃。」潘雪兰在厨房里朝她招手。 还没进六月,胡家的早玉米已经成熟了。 珍珠让她爹摘了不少嫩玉米回来,蒸熟了直接啃,就好吃到不行。 他们一家都爱吃。 珍珠拿了根筷子戳在玉米芯上,举着筷子啃起了甜糯的玉米。 「林婆婆,吃玉米了。」 大雨「哗哗」下着,人说话的声音被遮盖过去。 珍珠干脆再戳好一个玉米,从廊檐下穿过,走到林婆婆的厢房前。 林婆婆正缝着双袜子,她这些日子,利用空闲的时间已经缝好了两身衣裳,衣裳可以缓缓再缝了,先把鞋袜缝出来。 「林婆婆,吃玉米。」 珍珠从敞开的房门走了进去,把玉米递了过去。 林婆婆忙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身子谢过。 「林婆婆,下雨天,光线不好,做针线伤眼,等天气好再缝吧。」珍珠瞧了随口劝道。 小姑娘边啃着玉米边说话,林婆婆有些迟疑。 胡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只是有时候,太过散漫了些。 听闻,她的未婚夫家是个有品级的官员,她这样的性子会不会被夫家人嫌弃? 林婆婆有些忧心。
第四百四十一章可曾安好? 第四百四十一章可曾安好? 珍珠不知道,林婆婆已经开始替她忧心嫁人以后的事情了。 她依旧笑眯眯地啃着玉米,然后示意林婆婆快吃。 林婆婆挤出笑容,慢慢啃食。 她在胡家住了半个多月,渐渐适应了胡家的节奏。 胡家人,是前几年才开始兴旺起来的农户,没富裕之前,一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中自然没有什么规矩而言,一家里人都挺随意和善,没有什么特别讲究的地方。 林婆婆的活计也不算多,主要是餵牲口洗衣裳清扫院落等。 做完活后,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想干什么都随意。 最让林婆婆惊讶的是,胡家一家人都识文认字,胡姑娘送她那本白本子能派上很大用途,这让她内心安定不少,有什么问题都能很好的解决,而不是比划半天,仍然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 她吃过太多这样的苦头,毕竟普通老百姓没有多少人是识字的,特别是妇孺女子,更是稀少罕见。 像胡家这般,老少妇孺都识字的人家更是凤毛麟角。 林婆婆会识字是因为在宫里待了十几年时间,跟着一位同院的老嬷嬷学习的,那位老嬷嬷出身耕读世家,从小跟着父兄读书认字,可惜家道中落,被迫入宫,因为能读会写,在宫中混得不错。 林婆婆分到了老嬷嬷身旁,一直跟着服侍左右,时间久了,老嬷嬷对她有了情分,便开始教她读书识字,她亦知道机会难得,学得很是认真。 而胡家之所以个个都识字,是因为胡姑娘硬让胡家人跟着秀才娘子与凌老先生学的,说人生百年,花上几年时间习字读书,既能开阔视野,又能增长见识,看待事物的眼观亦会不同。 这些话都是潘雪兰告诉她的。 胡姑娘真是个有远见的女子,林婆婆深感敬佩。 这段时间,林婆婆每天躺在温暖舒适的床上都感觉像在做梦。 她在刘胖子那帮工时,每天有忙不完的活计,天亮干到天黑,中午给一碗厨房剩下的饭菜,那时,那一碗剩饭剩菜已经是她最好的一餐伙食了,刘胖子先头给的工钱,全得存起来交租子,要不她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 不能说话,年纪又大,眼神也不好了,绣活绣不了,干活没人要,林婆婆觉着自己没几年好活了。 她去刘胖子那讨要工钱的时候,口袋里只剩最后几文钱,要是要不回工钱,过不了几日乱坟岗上估计就要添新的亡魂了。 好在,她遇到了好心的胡家姑娘。 林婆婆看向珍珠的眼神满是感激。 珍珠就有些待不住了,林婆婆人还是不错的,不会说话,但干活勤快,做事认真,潘雪兰交代的事情,说一遍基本就能记住了。 可是,也许是因为曾经在宫里待过的关系,总是动不动就行礼道谢,各种主僕规矩严格遵守,看向她的眼中还总是感恩戴德。 有一种看菩萨般的虔诚。 艾玛,就差没把她供起来,每日三炷香的跪拜了。 「林婆婆,你慢慢吃着,锅里蒸了好多,吃完了再拿啊。」珍珠脚底抹油赶紧熘了。 余光一瞥,林婆婆果然正恭敬地行礼道谢。 啧啧,太重规矩了,自己得离林婆婆远些,省得人家看不惯她这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大雨依旧「哗哗」下着,花圃里盛开的玫瑰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珍珠今日还没来得及剪玫瑰,看着不由有些无奈。 「珍珠,你还要么?」潘雪兰站在厨房门口问道。 「嗯,再拿一个。」新出的糯玉米非常好吃,珍珠能啃三四个。 她把玉米芯丢到了厨房的垃圾筐里,掀开大锅盖,继续戳了一个。 「珍珠,晚上想吃啥?」潘雪兰问道。 她已经接替了赵虹玉的班,正式成为胡家的厨娘。 赵虹玉十天前诊出了喜脉。 方晟大喜过望,立即让赵虹玉辞了胡家的活计。 潘雪兰开始上岗。 「嗯,家里有啥就吃啥吧,下雨天,菜园子也不好去。」珍珠啃着玉米嘟囔道,「要不弄得玉米煎蛋或者什锦玉米,都挺好吃的。」 潘雪兰厨艺天份不错,只是差点火候,她比赵虹玉爱创新,各种菜式变着花样弄,不过,面食上就差些,没有赵虹玉经验老到,偶尔面没发好,会比较硬一些。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胡家人都不计较这些,倒是潘雪兰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她不时就会熘去找赵虹玉取经,改善自己的不足之处。 「两样都弄吧,胡二叔掰了不少玉米,一会儿我都剥成粒。」潘雪兰就道。 「哈哈,随你,我都爱吃。」珍珠乐呵呵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珍珠端了一盘玉米熘达去了李氏屋里。 「娘,吃玉米。」珍珠把玉米递了过去。 「姐,我要。」秀珠从积木堆里跑了过来。 珍珠把玉米掰成两半,用筷子戳进玉米芯内,让秀珠拿着筷子吃玉米。 「慢点吃,别呛着啊。」 继续戳了个整的,递给了缝着衣裳李氏,「娘,歇会儿,又不急着穿,咋整天都在缝衣裳,小心伤了眼睛。」 「等缝完这两针。」李氏手上不停歇,「平安八月要去参加院试,到时候入秋了,得提前准备好他去赶考的衣裳。」 「娘,你们期望别太高了,平安才十二岁,童生过了都属不易了,秀才也不是那么好考的,你别给平安太大压力,他还小呢。」珍珠嚼着玉米劝道,她建学堂的初衷可不是为了让他们奔着举业去的。 李氏手上的动作就一顿,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娘知道,他们能过童生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杨秀才说,让他们去试试,也好攒些经验。」 平安平顺四个孩子田假期间一直跟着林老先生读书,离八月院试还有两个月时间,即使天份再高,毕竟还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读书的年头还比别的学子晚了好些时候。 赵柏铭放田假期间,也由村长领着去拜会了凌老先生,希望能在放假期间向林老先生请教学问。 凌显没有立即应下,赵柏铭是胡家大房的未来女婿,以后也算是胡家的一份子,只是,他领的是胡家二房的薪资,还得问过他们的意思才行。 珍珠知道后,点头同意,凌老先生学问好,赵柏铭能跟着他学习一阵,对赵柏铭的课业应该有所帮助。 胡长贵两夫妇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赵柏铭也同平安平顺他们一同在凌老先生那里学习,只不过,他们是为了参加院试,而赵柏铭是为了参加乡试。 「积攒经验是没错,我的意思是,你们别太紧张了,你这么慎重其事,不是给平安压力么?」 新衣裳都准备好多套,要是没考过,平安心里不得有负担呀。 李氏又是一怔,「是这样么?可是穿着旧衣裳去没问题么?」 珍珠哑然失笑,这大概就是关心则乱吧。 「那么多参加考试的学生都要穿新衣裳去么?」 李氏讪然,放下了手中的针线。 「给,今年嫩玉米好吃,又甜又糯。」 递过玉米,珍珠咬了一大口。 「这几年的玉米就没有不好的,不像前些年的玉米,硬茬茬的,吃了哽喉。」 李氏感嘆,仿佛昨日还在吃着难咽的玉米芯窝窝头,今日就变成了香糯可口的玉米棒子。 她这么一说,珍珠也想起了那哽喉的窝窝头。 一转眼,她都到这边四年的光景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雨滴「噼噼啪啪」落在屋檐上,溅起一片细碎的雨雾。 珍珠透过朦胧的雨帘望向乌云笼罩的天空。 她的家人,在另一个时空内,可曾安好? 是否,偶尔会想念起她? 亦如,她偶尔也会挂念着他们。 「……」 大雨持续下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天空又开始放晴。 无怪说,六月的天变幻无常,一会儿一个样。 珍珠牵着秀珠,提着一篮子新摘的玉米去看望做月子的阿云娘。 吕素青也在阿云娘房里。 「胡小姐,您来了,快坐。」 她抽了张椅子放到了床边。 「吕先生,你别客气,叫我珍珠就好了。」珍珠就道。 吕素青笑笑,却没应声,别人客套,可不能随便当真,她与胡家还没熟络到可以直唿人家姑娘的名字。 珍珠见状,没再纠结。 「婶子,这是我爹新摘的玉米,一会儿蒸了吃,今年玉米甜,可好吃了,阿云去年不是挺喜欢吃的么。」 「好,替我家谢谢你爹了。」阿云娘没有客气,胡家向来大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总会记挂着他们。 吕素青替阿云娘接过,问明了煮发,就拿去了厨房。 「哎哟,小石头长大真快啊,几天不见,好像又胖了一圈。」珍珠牵着秀珠凑到床边。 「小石头~」秀珠踮着脚趴在床头,就想往上爬。 「哎、哎、哎,你是猴子么?到哪有想爬,那是婶子家的床,不是我们家的。」珍珠一把揪住小胖妞。 「姐,我要看小石头。」秀珠就急道。 阿云娘靠在床头,笑呵呵地抱起小石头。 「秀珠啊,婶子还在月子里,就不让你上床了,吶,你看,小石头在这呢。」 她把小石头抱到床边,凑近秀珠。 「小石头~」秀珠眼睛就亮起来,趴在床沿笑咯咯。 「别摸小石头,他在睡觉呢,你弄醒他,他会哭的哦。」珍珠扒拉下她作怪的小手,哎,这熊孩子,小动作真多。 「没事,秀珠是喜欢小石头呢。」阿云娘笑道,她可对活波的秀珠可是很喜欢的。 「婶子,你就别惯着她了,她现在都快成猴大王了,见天的惹事生非。」 胡长贵两口子也是这种态度,啥事都乐呵呵的,这小丫头简直要翻天了。 秀珠见她沉着脸,扁了扁嘴,终于老实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二章土霸王 第四百四十二章土霸王 「珍珠姐,喝茶。」阿云端着茶进来了。 「谢谢,阿云。」珍珠笑着接过,「阿云,女学要开课了,你要去上学么?」 「不去呢,我得帮娘带小石头。」阿云笑眯眯说道。 珍珠就一愣,心里有些不得劲,连杨秀才家都这样,让女儿留在家中干活带弟弟,难怪女学报名的情况并不理想。 二十个名额,只有十二个女娃报名。 记得杨秀才开堂的时候,名额没多会就满了,还剩好些孩子没轮到,留到了下一批。 果然,重男轻女的风气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 即使村长做动员的时候,不少村民都动了心,可到了真正报名的时候,很多人家又退缩回去了。 没法子,女学的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该做的她都做了,慢慢来吧,珍珠颇感无奈。 阿云娘察觉出珍珠脸上瞬间的停顿,她急忙解释道:「珍珠,这是阿云自己做的主张,我让她跟着书晴一起上女学的,可她偏说要留在家里照看弟弟,这事我们还没定好呢。」 「阿云,小石头娘自己就能带好,你和书晴一块去女学吧,跟着你青姨上课,就早上的时辰而已,你在家练大字都得写一个时辰呢。」 阿云娘转头对阿云劝说,胡家办了女学,好些村民却不领情。 来报名的女孩稀稀拉拉的,好些个妇人还有些不情不愿的,一直嘟囔着,要不是村长一直动员家里,才不让女娃上学呢,女娃上学有啥用,以后都是泼出去的水,家里的活少了人干,孩子没人帮带,当娘的累死累活之类的话。 阿云娘能理解珍珠的用心,她亦很支持创办女学,如果不是她正好怀了身孕,她已经是女学的先生了。 而这种时候,身为学堂夫子的女儿,居然说出了要带弟弟,不去女学的话来,阿云娘的脸上顿时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阿云看着她娘,有些犹豫,她也看出了她娘的用意,可是,她娘还没出月子,很多事情都干不了,而且,她在家跟着她娘学了好多年了,还跟一群什么都不会的女娃重新学习,她有些不乐意。 「没事,婶子,阿云跟你学了不少年头了,让她从头学起,就难为她了,她在家与你学习也是一样的,不要勉强她。」珍珠笑道,阿云情况不同,她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可见是下了真功夫的,就比如一个已经上到六年级的孩子,让她重新读一年级一样,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嗯,还是珍珠姐了解我。」阿云就对珍珠笑眯眯道。 「哈哈。」珍珠哈哈一笑,「阿云,其实上学也挺有趣的,有同学一起上课习字做女红,比你一个人在家学有意思,你基础好,还可以帮着吕先生管理班上的女娃,嗯,当个领头羊,感觉还是不错的。」 集体生活有集体生活的好处,可以训练出良好的沟通能力,增强合作意识,加强自信心与生活态度等等。 让孩子们适度参加集体生活,还是很有必要的。 阿云闻言,眨眨眼睛,是哦,就像阿青一样,可以管理一群孩子,好像也挺威风的样子。 「是啊,阿云,你去帮着青姨管管课堂吧,你在学堂待久了,懂的事情比青姨多,青姨还得向你学习呢。」吕素青端着玉米进来了。 「青姨。」阿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呵呵,这事阿云自己考虑吧,去不去都可以,不要有心里负担,女学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让村里人接受的,什么事情都得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珍珠看得很开,她起了头,结果如何,她尽力就好,凭她的一己之力,能有多大影响力,她亦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远大抱负,只想在她能力范围内,做些力所能及的改变。 牵着秀珠的小手走在郁郁葱葱的林道上。 「秀珠,那是什么?」 「桃树~」 「那个呢?」 「桂花~」 「嗯,这棵树秋天后结什么果?」 「苹果~」 「对,秀珠记性真好,这是啥?」 「我知道,是酸咪咪~」 「哈哈,对。」 两姐妹进行着日常对话。 走到岔路口,阿达矫健的身影蹿了出来。 「阿达~」秀珠兴奋得直跳。 阿达围着她们狂甩尾巴。 小胖妞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阿达对她很是友好。 「阿达,这几天小黑没来找你麻烦了吧?」珍珠看着它脑门上的疤痕有些愧疚。 小黑那个土霸王,前阵子往山林里窜的时候,与刚来不久的阿达狭路相逢,一猫一狗顿时都炸了毛。 它们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打了一架,阿达虽然身经百战,也架不住小黑迅如闪电的动作,脑门上生生被挠了个口子,熬过了西北恶劣的环境,差点把小命丢在了和平的小村落。 还是罗宣罗巢他们听闻动静跑出来,制止了小黑,才没让阿达惨遭它的毒手。 珍珠知道后,不由扶额长嘆,她一再交代过小黑,在村里不许随便动手,不过,她说的是不许对人类随便动手,独独漏了动物。 她还没来得及,给小黑介绍阿达,它们就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阿达被挠得出了一脑门血,她揪着小黑去探望的时候,阿达看见小黑就一个激灵。 小黑这丫,已经正式化身霸王龙了。 让它给阿达低头认错,它撇过头,一脸不屑。 珍珠心里那个气呀。 阿七抱着阿达泪眼汪汪,珍珠满心内疚。 阿达是阿七的精神支柱,却被她家的猫差点挠破了头。 好在,阿达的伤口涂了金疮药后,血渐渐止住了,好生养了几天后,精神又好了起来。 如今,脑门上还剩三条抓痕,中间那条抓痕特别深,小黑再添两分力,估计阿达就没了小命了。 珍珠暗自擦了把汗,还好,那二货没下狠手。 要不,她可真没脸见阿七了。 「呜呜」没有,阿达应了两声,它能理解珍珠的意思。 珍珠也听懂了它的应答。 小黑那傢伙被她狠狠训斥了一顿后,已经闹了好些天别扭了。 每天晚上熘达出去,天大亮才回家吃饭睡觉,还不乐意搭理她。 唉,珍珠心累得直抽抽,一个两个的都是大爷啊。 「胡姑娘好。」阿七恭恭敬敬地站在院门前给她行礼。 「阿七好,不用多礼,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学堂快开学了,能去上学么?」珍珠问道。 「谢谢胡姑娘,阿七已经好了,可以去上学了。」他一身军绿色的劲装合身有型,小身板显得挺拔了许多。 「我下午让林大夫过来给你诊脉,确定没事就准备上学了。」珍珠温和说道,这孩子吃了太多苦,该让他过上正常同龄人的生活了。 阿七嘴角翕动,原想说不用请大夫了,可是看着胡姑娘含笑的眼睛,拒绝的话他就说不出口了。 只好,恭顺地点点头。 「阿达的伤好像没什么大问题了,下午让林大夫再看看,阿七,对不住了,我家小黑太兇悍了。」珍珠不好意思的再次道歉。 「不、不,不是小黑的问题,猫和狗本来凑在一起就爱打架,不过,阿达还是第一次被猫挠到了,您家猫好厉害的。」 阿七心有余悸,他不怪小黑挠伤阿达,阿达在边境的时候,不知与多少只猫打过架,可从来都是猫夹着尾巴跑的,这次,居然反着来,阿达被猫抓了满头血。 「……,它何止厉害,它还很霸道,我已经告诫过小黑了,它应该不会再往这边跑了,你也让阿达注意些,小黑脾气不好,别去招惹它。」珍珠嘆息一声,她回头还得哄着那个小祖宗呢。 「知道了,胡姑娘,阿达也怕小黑。」阿七还是第一次看到阿达对一个动物如此发憷。 「……」 这附近还有不怕小黑的动物么? 黑熊与野狼它都敢跳到它们头顶撒野。 昨日下了一天大雨,新宅这边只得占时停工。 珍珠看着庞大的建筑群有些发愁,尼玛,就两个人,建那么宽敞的房子干啥,就算有下人打理,也没这个必要啊。 想想自己当初的小窝,再对比面前的新宅,啧啧,单算面积就没有可比性,如今,她也晋身土豪行列了。 藕塘里,荷花如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 满池塘的荷叶挨挨挤挤,像一个个碧绿的大圆盘,映衬着朵朵荷花的千姿百态。 此时,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 河提旁,有不少村民围着藕塘驻足观赏。 当然,谁都不敢採摘。 赵繁茂戴着草帽,正在藕塘边巡视。 昨日下了一天大雨,他就一直提着颗心,不时穿上蓑衣跑到藕塘旁查看水位,凌希交代过,水位过高就要往外舀水,以免鱼儿跃出,流入河道。 赵文强昨日也跟着跑了几趟,那可是未来孙媳妇的嫁妆,损失多少他们都会跟着心疼。 还好,水位略高,他们就开始往外舀水,藕塘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天一放晴,雨后的荷花反倒更加晶莹。 珍珠一走近,阵阵淡雅的芳香扑鼻而来,端是沁人心肺,放眼望去心旷神怡。 「珍珠,你们来了。」 赵繁茂一路小跑过来。 「赵二叔,藕塘没事吧?」珍珠问道。 「没事,就是风雨打断了几根边上的荷叶。」赵繁茂立即回道。 「那就好,鱼都快可以打捞了,可别都跑河里去了。」珍珠就笑道。 「嘿嘿,可不是嘛,昨日往外舀了两次水,今早凌希过来看过了,他觉着没啥问题。」赵繁茂笑呵呵说道。 「嗯,没事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走近一个人。 珍珠转头一看,有些诧异。
第四百四十三章一场闹剧 第四百四十三章一场闹剧 「珍珠,好久不见了。」 赵彩霞穿着色紫红色的平素绡长衫,微微腆着肚子笑容满面地走近。 「……」 她想干什么?珍珠看了她肚子两眼,这是又怀上了?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才慢悠悠说道: 「是好久不见,有事?」 珍珠问得直接,赵彩霞的笑脸就顿在了脸上,好一会儿才重新支起了笑脸。 「瞧你,没事就不能打声招唿了,咱们可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呢。」 呵呵,又打了什么歪主意?这话她也好意思说出口,珍珠不接话,神色淡然地撇过头。 「赵二叔,最近荷花开得好,你稍微注意些,别让人太靠近藕塘了。」 「哎,知道了,珍珠,你放心。」 赵繁茂看了眼被晾在一旁的赵彩霞,心中暗笑,村里谁不知道她家与胡家的关系不好,凑上来就拉关系,脸可真大。 「那我就先走了,赵二叔你忙着。」珍珠牵着秀珠绕过赵彩霞就往青石道上走。 赵彩霞僵掉的笑脸有些绷不住,她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珍珠,你家富裕了,就瞧不上我们这些穷伙伴了?连话都懒得搭理了呢?这么高傲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呢。」 珍珠脸色一冷,侧身望向她,找碴? 赵彩霞皮笑肉不笑,挑眉看着她,人人都供着她们胡家,她就不乐意咋了。 杜大富也让她回村多与胡家接触,说以后生了男娃,可以沾光进望林学堂免费学习。 望林学堂出了四个童生的事情,传遍了十里八乡,太平镇自然也有所耳闻,赵彩霞之前想了又想,觉着与胡家打好关系也未尝不可,不过,她们从前向来不合,胡翠珠与胡珍珠未必会搭理她。 特别是胡珍珠,她回娘家遇到不少次,胡珍珠眼角都不瞥她一眼。 而胡翠珠,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祟的原因,每次见到她,她总是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仿佛知道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似的,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赵彩霞心中暗恨,她来之前做了心里准备,知道可能会被冷遇,没想到胡珍珠直接漠视了她。 她火气就蹭蹭蹭地往上冒,有些话不经大脑就冲口而出。 「赵彩霞,你什么时候是我的小伙伴了,我怎么没有印象?阿猫阿狗的随便过来攀亲道故,就要理会么?哼,有些人的脸真是够大的。」 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呀,这才过了半年,赵彩霞又开始蹦达了,珍珠冷漠地瞟了她一眼。 赵彩霞脸色一变,眼睛闪过一道阴厉,不着痕迹向前移动两步,然后一把揪住珍珠的衣袖,「珍珠,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咱们两家以前住的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想承认就算了,何必还出口伤人呢?你们胡家发达了,就能随意贬低人么?」 「放手!」 一个不小心,被她抓住了袖子,珍珠心中的火气也上来了。 不过,赵彩霞怀着身孕,珍珠也不会傻到推搡她。 看荷花的人群渐渐朝她们聚拢,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赵彩霞非但没放手,反而拽得更紧,脸上亦是一副你奈我何的挑衅表情。 这女人想干什么?仗着自己有身孕别人不敢动她是么?珍珠心生警惕。 「彩霞,你抓着珍珠干什么,赶紧放手。」赵繁茂忙上前解围。 「不,她出口伤人,跟我道歉,我才放手。」赵彩霞冷笑一下继续纠缠。 「瞎说,珍珠哪里说错了,是你非凑上去找没趣,快放手。」赵繁茂全程看在眼里,哪里不知道赵彩霞在胡搅蛮缠。 「哼,赵二叔,胡家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就这幅谄媚的嘴脸。」胡翠珠快要嫁入村长家了,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沆瀣一气对付她,赵彩霞心中恨恨不已。 赵繁茂气得一哆嗦,指着赵彩霞说不出话来。 「姐姐~」秀珠有些害怕的抱着珍珠的大腿。 「秀珠别怕。」珍珠拍拍她的脑袋,抬头看向赵彩霞,冷声道:「你想怎样?」 赵彩霞就笑了起来,她上次滑胎后,消沉了一段时间,生生把自己弄得一脸憔悴,弄得婆婆嫌相公厌,她醒悟过来后,很快把自己又养回了从前的样子,这不,拢回了杜大富的心,没多久又怀上了。 她挺了挺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我没想怎样啊,很简单,你给我道歉,我就放开。」 赵彩霞紧紧拽着她的衣袖,算准她不敢对自己动粗。 珍珠就气乐了,「赵彩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你以为你怀了身孕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么?」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太清楚了,所以不想放手,能压着胡珍珠向自己低头,就算回去被骂一顿又如何,她至少能出了这口堵在心头的气。 他们能拿她如何,谁敢动她,她就拉着胡珍珠往地上躺,看谁丢的脸大。 「大嫂子,麻烦你去工地叫板凳叔过来一下。」珍珠对人群后的赵三爷的孙媳妇黄氏叫了一声,她是赵铁锤的新媳妇,那日还领了布料帮护卫缝制衣裳,珍珠与她还算熟悉。 「哎,我这就去。」黄氏忙应下,转身朝村口跑去。 赵彩霞面色大变,恶狠狠地瞪着眼前气定神闲的人,真是卑鄙无耻,她爹本来就不喜欢她回娘家,这回让他知道,怕是再不许她回娘家待着了,她眼中直转,有些拿不准主意。 「彩霞,你快放手,省得你爹来了,让你下不来台。」赵繁茂忙又劝道。 他凑近两步,想要分开赵彩霞抓袖子的手腕。 「哎哟~」赵彩霞朝珍珠的方向一靠,就倒在了地上,而后抱着肚子开始打滚哀嚎,「打人了,救命啊,胡家打人了,哎,我的肚子好疼啊,我的孩子啊~」 赵繁茂惊得目瞪口呆,这赵彩霞算起来,也是他的远房侄女,整个村里姓赵的人家大多沾亲带故,他实在没想到,她会厚颜无耻到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嫁祸胡家。 珍珠冷静地拉着秀珠退后两步,这么多人看着,她也敢栽赃陷害,脑子被驴踢了么? 「哎呀~胡家打人了,救命啊~」 一时,盛开的荷花池旁只剩赵彩霞的哀嚎声。 「……」 围观的人群都被赵彩霞的举动惊呆了,他们离得不远,只要眼睛没瞎,基本都看见了赵彩霞碰瓷的动作。 「赵-彩-霞——」咬牙切齿的声音一路传过来。 滚地的赵彩霞动作明显一僵,随后又继续哀嚎。 「你给我滚起来,少在这丢人现眼。」赵板凳被铁锤媳妇从工地上喊过来,只听了她几句话,他就知道,赵彩霞又在整么蛾子了。 「爹呀~女儿被胡珍珠打了,你要为我做主啊,我肚子好疼,伤到我的孩子了,爹啊~救命啊~」赵彩霞挤出几滴眼泪坐了起来。 「咳~」赵繁茂咳嗽了一声,满脸不忍,「板凳啊,你这女儿得好好教教啊,她拽着珍珠的袖子就往地上滚,我们可都看见了。」 赵繁茂与赵板凳也是老表,对赵繁茂的话,赵板凳深信不疑,他这个大女儿简直像得了失心疯似的,好好的日子不过,见天的就作、作、作。 「你给老子起来——」赵板凳大喝一声,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滚回你家去,以后不许再回娘家,再来,老子也不让你进家门。」 赵彩霞怔住,她抬眼双目通红地瞪着赵板凳,「凭什么——,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帮外人欺负我,你算什么老子?」 赵板凳气得发抖,上去就想给她一巴掌。 田贵枝急匆匆跑过来,一把抱着赵板凳,哭天抹泪地嚷着,女儿好不容易才有了身孕,可不能又让他一巴掌拍没了。 赵板凳怒极,反手就给了田贵枝一巴掌,怪她不会教女儿,赵彩霞这么作,都是她惯出来的。 田贵枝不甘被打,反抗叫嚷,怒骂哭诉,碰瓷戏码转成家庭对骂。 珍珠拉着秀珠退避三舍,以免被牵连进去。 赵繁茂无奈,只得做起了和事佬,开始新一轮的劝架。 一场闹剧,直到村长赵文强赶来,才消停下来。 赵文强听了儿子的陈述后,眼神不善地看向了赵彩霞。 一次两次的反覆折腾,这个赵彩霞可真是赵家的搅事精。 上次的事情,他还没跟她算清楚,这次又想讹上胡家,她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赵文强没有直接指责她,而是对着赵板凳与田贵枝一顿斥责,直把两人骂得狗血淋头。 这才让他们把人赶紧领走。 赵彩霞不乐意了,她弄了那么大的阵势,却连胡珍珠一根头髮都没碰到,于是,她顶着赵文强吃人的眼神继续撒泼,攀扯胡珍珠打伤了她。 赵文强气急而笑,指着围观的一干人等直说,打没打人,别人都又眼睛,不是你说打了就打了的。 赵彩霞硬抗,说他们全都串通一气。 众人哄然大笑。 赵板凳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再也不顾田贵枝的阻拦,抓住赵彩霞的两只手硬拉着回去了。 赵彩霞回首,一脸狰狞,看着珍珠的方向就破口大骂,什么胡家仗势欺人,村长包庇维护,村民见死不救…… 直到,她看见河堤边上那个儒雅挺拔的身影。 声音才戛然而止。 赵柏铭一身青衫挺立在岸边,看着她的眼里带了一抹不可思议,那眼神仿佛不认识她一般,带着几分惊讶与嫌恶。 赵彩霞的脑子顿时被一种恐慌焦灼占据,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迅速土崩瓦解,慢慢陷入一片死寂。 她沉默下来,就这样,一路被赵板凳拉了回去。 珍珠抱着秀珠,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第四百四十四章奇女子 第四百四十四章奇女子 达瓦城,瓦刺三王子查干巴拉的领地。 在西北辽阔的土地上,算是比较富饶的城镇。 三王子领兵一举攻下了夏国两座城池,并且有长期占领的趋势,这让瓦刺的百姓颇受鼓舞,城内的气氛近段时间一直热闹喧杂。 东区一片杂乱的民房,脏乱的小巷纵横交错。 一间普通的民房内,罗十三有些别扭的扯了扯衣身略显紧窄的胡服。 「唉,瓦刺这衣裳穿着真不舒服,花里胡哨的。」 他嘟囔着抱怨。 左边厢房的窗口敞开着,罗璟稜角分明的脸上带上了淡淡笑意,他手里拿着达瓦城的城图,上面标明了各处要点。 「忍着吧,也穿不了多久了。」 他原本勾起的嘴角渐渐收敛,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衣服也就算了,可这伙食实在太噎人了,天天羊肉乳酪芝麻烧饼,唉,好想吃白米饭。」罗十三继续叨咕着。 「……」 罗璟眉梢微微抽动,这个罗十三,自从伤好后,似乎变得有些啰嗦了。 「路线确定好了么?」 罗十三收起脸上散漫的表情,正色道:「是,已经定好了。」 「嗯,这次机会难得,务必确保万无一失,错失了这次机会,查干巴拉以后定然会提高警惕,想再找机会就难了。」 他们混迹在达瓦城快七天了,好不容易才摸清了查干巴拉的行踪。 查干巴拉与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拉克申在荆县大打出手,把拉克申一方打得落花流水,拉克申被迫撤离了荆县后,转头就告了查干巴拉一状。 瓦刺首领把他召回来对质,查干巴拉愤恨气闷,不得已领着亲兵回了领地,这几日他一直处于烦闷暴躁的发泄期,经常领着几个亲兵去达瓦城最大的勾栏院寻欢作乐。 罗璟早先得到消息,便带着人手乔装打扮混进了达瓦城。 达瓦城的距离夏国的领土略远,快马加鞭也得两日的时间。 「这次定要取了那龟孙子的头颅。」罗十三眼中迸射出寒光,上次被他们围堵,差点要了少爷与他的命,这笔帐总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不可轻敌,查干巴拉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罗璟沉声说道。 他这次并没带多少人马,汉人不容易混进达瓦城,光是口音上的问题,就很容易露馅,达瓦城从前也有不少汉人,可在战争爆发后,都陆续撤离了,城内发现汉人,极有可能会被当作奸细抓起来。 当然,他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才来的,这次,取不了查干巴拉的小命,也要让他废掉半条命。 罗璟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泛出阵阵冷意,这场战争拖得太久,他已经没有耐心耗下去了,铤而走险虽然有风险,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解决掉查干巴拉,阿木尔虽然小心谨慎,可独木难支,瓦刺陷入混乱,顾不上增援战局,到时荆县随时可夺回。 「是,属下知道。」罗十三沉稳回答。 罗璟拿出一个小瓷瓶,「把兵器都抹上。」 「是。」 罗十三上前接过,他知道里面是什么。 毒箭草的汁液「见血封喉」。 战场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罗十三拿出利刃,小心的把毒液涂抹在剑刃之上。 …… 阿七背着他的新书包,心情忐忑的开始了上学的生涯。 因为没有任何基础,他被分到了最小的班级,与一群六七岁的小娃一同上课。 小娃子都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他们都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对于陌生的面孔总是感到比较新奇。 阿七有些局促不安,虽然在望林村住了大半个月,可平日他甚少到村中闲逛,多与护卫们混在一起,对这些村里的孩子一点都不熟悉。 杨秀才很和善,胡家第一次招收非村里的孩子,他没有区别对待,上课时,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对于庹七,珍珠没有特别交代什么,只是让杨秀才同等对待就可以了。 杨秀才理解她的意思,望林村今年新报名的孩子不多,毕竟只是个小村落,前面两三年,年龄大些的孩子都已经报名了,如今招上的都是刚满六岁的小娃,庹七的大个头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不过,这都没什么大的影响。 阿达跟着阿七来上学,阿七没敢让它跟进校舍,阿达就待在学堂门口,等待他下学。 女学那边,吕素青亦正式开始了她的教书生涯。 村里只有十二个女娃报名,八岁到十二岁不等,加上阿云与姜书晴,共十四个女孩。 珍珠明确跟她说过,不要拿《妇诫》、《女训》之类束缚女子的书籍教导女娃,可以与杨秀才用一样的启蒙书籍,当然,不需要像他们那样重视考核,学习难度可以适当降低些,毕竟女孩的侧重面不同。 术数、女红、体育都要涉及。 体育就是每日上课前,由吕素青带领练习一遍五禽戏,然后再上别的课程。 这是珍珠知道吕素青会五禽戏后,加上去的。 吕素青当时的反应很吃惊,她会五禽戏,还是她相公教的,以前还偶尔会练习一下,相公病后这几年,就再没练过了。 现在,居然要每日领着学生练习。 珍珠解释说,男学堂那边有武学课程,她们女学本也应该设置一个的,可是,目前没有好的人选,只好用五禽戏暂代了。 吕素青心中震惊不已,胡小姐还想为女孩办一处武学,实在有些骇世惊俗,在鄂州这片偏远的地域,创办女学都够独树一帜了,再加上女武学,那可真是标新立异了。 课程定好后,吕素青紧张的准备了好几天。 五禽戏好些年头没练,虽然有些生疏,再次练起来,倒也有模有样。 术数与女红,她还算精通,这些难不倒她。 只是,这是她第一次给这么多女娃授课,吕素青着实有些紧张。 阿云的存在,很好的帮她化解了这份紧张。 那日,珍珠去看了阿云娘后,晚上,他们家商量一番,一致决定让阿云去女学上学,胡家不求回报的帮了他们一家这么多,创办女学的时候,他们没有踊跃的支持,反而学着那些不谙世事的村民,留着女儿帮忙带孩子,实在太不应该。 作为学堂的夫子,他们更应该以身作则,无条件支持女学。 阿云也认识到了她的错误,当即决定去女学上课。 她在学堂多年,对杨秀才如何教育管理学生颇为了解,所以,第一日上课,她能很好的帮着吕素青管理好小课堂。 吕素青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七背着书本随着孩子们步出学堂,阿达避在林道上的花圃后探出了头。 看见阿七出来,就立即窜了过来。 阿七朝它「嘿嘿」一笑,一人一狗随着放学的人潮向外走去。 「阿七,上学上得咋样?」罗宣老远就招唿着他。 「还行。」阿七挠挠头笑道,第一天上课,他分到了一块写字板。 「这是啥?」罗宣看见了他手中的石板子。 「写字用的板子。」 「用板子写字?」 「夫子说,先用来练习一阵子,等有了基础后再用纸张毛笔练习。」 「这咋用啊?」 阿七忙拿出石笔,在石板上示范。 歪歪斜斜地写下了「庹七」两个大字。 杨秀才把每个孩子的名字用纸张贴在了他们的书桌上,阿七年纪比别的孩子大,又经歷过各种磨难,心态上十分老成谨慎,和普通孩子玩不到一块,所以他下课的时候,就坐在书桌上练习写字。 名字写了几遍后,他就牢牢记住了,只是写得还不怎么好看。 「哎哟,阿七,行啊,刚去了半天,就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罗巢也过来凑热闹了。 阿七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来望林村住的日子,这些护卫对他都挺友善的,他们都是罗大人的亲卫,如今驻扎在这是为了保护罗大人的未婚妻,也就是胡家姑娘。 「给我试试。」罗宣好奇地拿过石板与石笔,试着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还挺好用的,擦拭也方便,这是谁发明的,可真是聪明啊,能省不少笔墨纸砚的钱呢。」 「夫子说,是胡家姑娘倡导的,从前他们家还没富裕的时候,家里没那么多钱买笔墨纸砚,就是这样读书识字的。」阿七把杨秀才的话复述一遍。 罗宣罗巢互看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赞嘆,胡姑娘不仅大胆神秘,还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杨秀才这段话是经过珍珠同意的,早年的事情,平安平顺告诉过他,杨秀才也很是感嘆,缘何能想出这样法子学习,还不是因为当时家境困难的原因。 在贫困中挣扎,还能想着让全家的孩子读书识字,胡珍珠真是个令人惊嘆的奇女子啊。 珍珠知道杨秀才的评价后,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艾玛,她不过捡了件老祖宗留下的智慧而已,咋就变成了什么奇女子? 拾人牙慧的事情,她可不敢居功。 她亲自跟杨秀才解释过,这是她从别处听闻过的事情,不是她的发明。 杨秀才闻言却更为敬佩,直道她行事光明磊落,襟怀坦白,不拾人牙慧,不居功自傲,人品坦荡,冰清玉洁。 说得珍珠瞠目结舌,落荒而逃。 而后的好长一段时间,珍珠看见杨秀才还是有些发憷。
第四百四十五章殒落 第四百四十五章殒落 子时,达瓦城城西的勾栏院内,依旧灯火通明。 娇笑声,吵杂声不时传出,浓浓的脂粉味飘散在空气中。 雅间厢房里充斥着淫词浪调,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嘭~」一间雅间的门被大力踢开。 查干巴拉搂着一名香肩半露娇媚动人的美人儿,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雅间。 「呸,王八羔子,给老子使阴招,等着瞧,老子迟早要收拾你。」他一脸绯红,双目染上了醉意,嘴里骂骂咧咧。 女子扶着满身酒气的查干巴拉,一路娇笑着拐了了方向,进了后院的厢房。 房门掩上后,响起了几道女子惊唿娇喘声与男子沉重粗狂的喘息声,院外经过的人见怪不怪。 厢房里,轻纱幔帐,香菸渺渺,靡靡香气充斥着整个屋内。 查干巴拉一进厢房便急不可待地把美人推倒在床上,扒了衣裳就扑上去,埋首在软香温玉中。 虚掩的窗棂缓缓被推开,两名黑衣人悄然而入。 床上的战况正酣,丝毫没有觉察。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正激烈地纠缠在一起,女子娇柔的嘤咛声如泣似啼。 两名黑衣人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同时出手。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惊醒了云雨中的查干巴拉,他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抱着身下的女子往床榻内滚去。 「当~」长剑噼在了床榻上。 查干巴拉七分的醉意立即清醒了三分。 另一名黑衣人的长剑直直划向他的大腿处,「喝~」查干巴拉大喝一声,把怀里赤裸的女子往黑衣人扔了过去。 黑衣人只得侧身避开,女子惨唿一声甩落在地,滚了一圈就欲唿救,那黑衣人见状,快步上前,一掌噼昏了她。 查干巴拉趁机一跃而起,光着身子朝床头的帐幔扑去,只要冲出厢房,他的护卫就会闻声而来。 「啊~」他刚碰到水红色的纱帐,一柄长剑抹入他的大腿。 查干巴拉怒急转身,左手快如闪电地抓住黑衣人的手,右手握拳直击黑衣人的胸膛。 如此近的距离,黑衣人避之不及,只来得及微微侧身,拳头重重砸在他肩头。 「噗~」一口鲜血喷在他黑色的蒙面巾上。 另一名黑衣人眼中迸出怒火,挽剑直冲而上。 查干巴拉狞笑一声,一击得手后,立即放开了黑衣人的手,抬腿想避开袭来的长剑,却不料,一种僵硬感从伤口传来,他竟然挪不动步伐。 利刃如闪电般袭来,查干巴拉避无可避惨叫一声,「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没入胸口的长剑,一种麻痹感从伤口处传来,迅速蔓延。 长剑带着四溅的鲜血抽出他的体内,查干巴拉居然感觉不到痛觉,只觉得心脏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喘不上气。 不由的,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喉头,喉咙急促地喘息,眼睛开始无意识的翻白,没多会儿,他倒在床上,开始抽搐。 抽搐了几息功夫,查干巴拉就不再动弹了。 查干巴拉,死了。 「快,把人抬上去,盖起来。」受伤的黑衣人低声开口,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正是罗璟本人。 「少爷,您没事吧?」罗十三利落地拿起床边的被褥盖住昏迷地*,双手抓住被角把人卷了起来,扔上了床塌。 罗璟扶着肩头,右手无力地垂着,查干巴拉这拳自少用了八成功力,他侧身化解了几分,却依旧受到不小的重创。 「别管我,把他们盖好,咱们快离开。」 他们动作虽然快,可是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外面调笑寻乐的声音,还有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都很好的为他们作了掩护。 而且,也许是因为达瓦城是查干巴拉的领地,他与他的护卫们精神格外放松,雅间内那几个护卫几乎都喝得醉醺醺的。 罗十三把查干巴拉的尸体往床榻中间一推,被褥一抖,盖好两人,再放下纱帐,掩盖住一切。 两人迅速从原地撤离。 黑暗中的声色场所灯影绰绰,调笑作乐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没人发现,号称瓦刺第一高手的查干巴拉就这么殒落在女人怀中。 …… 「嘿嘿,小黑,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珍珠梳着头髮,对蹿进来的小黑「嘿嘿」一笑。 小黑瞥了她一眼,傲娇地跳上了它的猫窝。 「……」 小样,气性真大,说它一顿,半个月还没消气,珍珠挑眉,「唉,小锅里那条用灵泉蒸的鱼,看来没谁喜欢了,给小黄吃呢?还是给小灰吃呢?」 小黑的身子就一顿,墨绿的眼珠幽幽望向她,似哀怨又似控诉。 「咳~」珍珠忍住笑意,「小黑啊,你真的不吃么,那我给小黄吃咯。」 她站起身子,作势想要打开房门。 「喵~」谁说猫不吃,小黑一个蹿跳跃到了她面前,抬眼气哼哼地看着她。 「呀,你要吃啊,那好,过来,我给你端去,不过,说好了啊,吃完了可不许再生气了。」珍珠拉开房门,边走边说,「你们打架,本来也没什么事情,可是,你不该下那么大的狠手,你看你把阿达的脑袋都快抓破了。」 她从厨房里的小灶上,拿出一直温着的鱼肉,倒到小黑的专属盘子里,放到了屋檐下。 小黑快速扑了过去,「嗷呜」一声,大口吃了起来。 它最喜欢这种用灵泉蒸熟的鱼了,味道滑嫩又鲜美。 「阿达是阿七的老伙计,他们一起生活了七八年,你要是挠死了阿达,阿七可怎么办?以后在村里不要随便动手,对人或者动物都不可以,知道么?」珍珠谆谆告诫,生怕这样的事情再次来一次。 小黑吃着鱼,没吱声。 珍珠知道它听进了耳朵了,就没再叨念它了。 给她顺了顺毛髮,任它享受食物。 「珍珠,刘掌柜来了。」 吃过早饭,珍珠正打算去採摘玫瑰,潘雪兰叫住了她。 刘平领着一男一女过来了。 「刘掌柜,这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饭没?要不要在我家吃点?」珍珠看了眼他身后低眉敛目的一男一女,有些疑惑。 「吃过了才来的,谢谢胡姑娘。」刘平笑着道谢,「这是刘成和他媳妇周氏。」 「见过胡姑娘。」两人忙恭敬行礼。 珍珠不明所以,忙回礼,「哎,你们好。」 「刘成是我的远房子侄,听说你家在找花匠和厨娘,我就厚着脸皮给你们推荐我的族人了。」 刘平忙解释,上次胡长贵去送兔子的时候,他们闲聊几句,知道胡家想为山谷庄园寻一名管理花木的花匠和会厨艺的厨娘,他就想把自己的族人推荐给胡家。 「……,你家族人不多是属于顾府的么?」珍珠记得,刘平一族好像都是顾府的世仆。 「嘿嘿,也不都全是,刘成原先一直打理顾府在府城宅院的花木,后来因为家中有事,离开了府城的宅院,临走前已经赎回了卖身契,现在并不是顾府的下人了。」刘平就道。 珍珠点头,随即又迟疑,她对他们的身份倒没多大成见,「刘掌柜,你也知道,那山谷里挺僻静的,他们能待得住么?而且,我家给花匠与厨娘的工钱可比不上你们顾府那么财大气粗。」 「哈哈~胡姑娘说笑了。」刘平就是一乐,「放心,他们两夫妇能待得住,工钱也没问题,你爹都说过了,顾府的工钱也比你们给的高不了多少,胡姑娘不用担心这个,该怎样就怎么。」 他这么说,珍珠倒是放心了。 「那行啊,山庄那边都建好了,家具床铺鲁木匠也都送过去了,我是想着,不能让那里总空着,而且那边的花木果树都栽好了,需要人打理,我们偶尔去住的时候,也需要会动手做饭的厨娘,所以两口子一起当然是最好的。」 刘平笑着连连点头,天知道他为了找两个合适的人,费了多少心思,少爷交代过,胡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尽心尽力,这些年,难得他们遇到为难的事情,他当然要尽量办好。 刘成确实是花匠,原来也因家中有事离开过顾府,只不过,他后来又继续回了顾府当差,而不像刘平说的,离开后就没回顾府了。 他媳妇一直在顾府厨房帮忙,厨艺还过得去。 刘平锁定好人选后,亲自评定过两人,再结合两人平日的为人作态,反覆审核过后,才确定了他们。 他可不想给胡家找两个麻烦过去,到时候惹出了事情,打的可是他的脸。 刘成和他媳妇周氏都是直接拎了包袱过来的,刘平是算准了她会答应啊,珍珠无奈,只好唤来了胡长贵与黄延成,让他们陪着刘平及刘成两口子去山谷庄园。 当然,还得带上被褥枕套帐子之类的生活用品,还有锅碗瓢盆,米粮瓜豆等等。 那边,除了床铺柜子,基本还啥都没有呢。 等东西准备好,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胡长贵与黄延成拉了满满一骡车的东西朝山庄驶去,刘成两口子则自己驾着另一辆骡车,山庄里村子有些远,没有骡车根本难以出行,好在,胡家为了冬日买肉猪方便,早就养了两头骡子备用,如今正好先给他们使唤着。 刘平也跟着去庄园凑热闹去了,山庄建成后,他还没去过那边呢,藉此机会,正好可以去看看。 一行三辆车「咕噜噜」朝村南的青石路前行,引得不少村民侧目。 胡家这又搞什么大阵仗,车上堆得满满当当的货物往山谷去干什么? 好奇的村民随口问了胡长贵。 胡长贵笑呵呵地回了话。 哈?山谷那边请了花匠与厨娘,这是送他们进去熟悉地方。 村里人都知道胡家在山谷那边建了处庄园,大家从前一直猜测胡家是不是要搬到山谷里去住,可山谷建好后,胡家却一直没动静,除了偶尔进去一两次以外,别的时间是空着的。 大家都觉着,胡家人是不是犯傻?费心费力把庄园建好,又没人入住? 没想到,他们转眼就请好了花匠与厨娘。 一时,胡家又成了村民们热议的对象。
第四百四十六章西北大捷 第四百四十六章西北大捷 查干巴拉被刺杀身亡的消息传到荆县。 阿木尔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他与瓦刺的联盟是查干巴拉一手促成的,瓦刺首领本身并不是那么积极,查干巴拉一死,他们的联盟还能持续多久?荆县与丹苍城又能守住多长时间? 千头万绪还没理清,夏国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六月初,西北大战吹响号角。 瓦刺第一高手查干巴拉被刺身亡,二王子拉克申立即接手瓦刺军队的大权,一系列举动极大的动摇了瓦刺内部的军心,加上有流言传出,查干巴拉之死,是拉克申动的手脚,查干巴拉原本的属下自然产生了抗拒心理。 阿木尔对拉克申亦抱着戒备心理,结盟的阵营不再似原先那般牢固。 军心不稳,人心不齐,战争一开始,瓦刺鞑靼便失了先机。 夏国攻城的势头非常勐烈,投石机投进城门内的巨石外裹了几层布匹,浸了黑油的布匹,化为火龙落入鞑子阵营,荆县内火光四起,一片鬼哭狼嚎。 随着浑厚激昂的战鼓声响起,荆县城外金戈一片响彻天际。 夏国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去。 城外不远的土坡上,罗璟面容冷峻地盯着激战的城墙处,他右手依旧无力垂着,眉头紧紧蹙起。 罗十三领着亲卫在他身后不远,脸上的表情深沉肃穆。 他们从达瓦城赶回潼临城后,罗璟与罗睿迅速达成了一致,藉此机会夺回两座城池。 丹苍城那边,李呈翼连夜领兵疾行绕道小路,对丹苍城形成包围之势,与荆县这边同时发动了攻城之战。 借着黑油勐烈的攻势,荆县城头陷入一片火海。 城内的拉克申被城墙附近的惨叫声吓得屁滚尿流,派了亲兵去请阿木尔商量对策,阿木尔焦头烂额忙着守城灭火,哪有空闲搭理他。 拉克申躲在离城头不远的指挥所战战兢兢等了半个时辰,最终,一个火球砸中指挥所前面的民房时,他再也没待住,领着自己的亲卫就想从后面的城门开熘,却被守门的鞑靼将领拦住了。 大战才刚开始,瓦刺的最高指挥就不战而退,传到守城的士兵耳朵里,会是怎样的结果? 鞑靼将领当然不会打开城门让拉克申出城。 拉克申作为瓦刺二王子,从前一直被查干巴拉稳稳压着一头,突然成为瓦刺最高将领,本身就有些底气不足,刚上任就遇上夏国发动的勐烈攻城战,他怎能不害怕,查干巴拉死了,他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未来他还会是瓦刺的首领,他可不想现在就冤死在这荆县里。 荆县又不是他们瓦刺的领土,夏国想要拿回去,就拿回去好了,何必死守着不放呢。 拉克申打定主意,执意要离开荆县。 双方相持不下,内战一触即发。 吉达一身血污的赶了过来,他被人从墙头的指挥处唤来,就看见拉克申领着他的人马与守城的鞑靼士兵对持着。 吉达心里骂娘,脸上却只能带笑,查干巴拉死了,他们这些查干巴拉的亲卫都被拉克申派去了前沿守城,他们在城墙拼死拼活,拉克申却想撂担子偷熘。 他上去劝阻,拉克申眼珠一转,命他领着属下配合阿木尔守城,他自己则赶回去禀告战况,回头调兵前来增援。 拉克申打着小算盘,如果吉达阿木尔守城成功,那他也算任命有功,如果城破了,那责任全推给吉达,与他可没半分关系。 吉达嘴里发苦,他何尝不知道拉克申的小算盘,可是,知道又能如何,查干巴拉死了,他们这些旧属就成了炮灰。 拉克申如愿地走了,抛下战事正酣的荆县,带着他的亲卫队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这一走,瓦刺内部开始分崩离析,人人自危的气氛蔓延开来。 「少爷,你看那边,防守涣散起来,那是一处突破口。」罗十三指着城墙右边,墙头上的守卫兵明显有些混乱。 罗璟唇角微微抿着,他也看到了那处的情况。 「传令过去,让投石机击中火力朝右边攻击。」 既然出现了混乱,那就有机可乘。 果然,几个火球发射过去,右边城墙更加混乱不堪,攻城梯上的夏国士兵已经攻上了城墙。 「快,加快冲车的速度,撞开城门。」罗璟冷声下令。 天元十六年六月,鞑子占领了半年之久的荆县被夏国大军一举攻下,鞑子弃城逃亡。 丹苍城被两边包抄,勉力支撑三日,在听闻荆县破城后,放弃了负隅顽抗,遣了使者出城投降。 丹苍城开启城门,罗睿与李呈翼领兵进城受降。 消息传回京城,震惊了朝野。 「父王——」韩馨月像只欢快的飞燕一路飞奔。 花厅内的梅花六棱窗扇上镶着透明的琉璃,六月的艷阳透过琉璃直射入厅堂,花厅内明亮而宽绰。 韩玺放下手中的信报,含笑看着一脸欢愉地女儿。 「馨月,怎么啦?这么高兴?」 韩馨月跑得微红的小脸上兴奋异常,「听说,西北大捷,丹苍城与荆县都收復了?」 「哈哈~」韩玺哈哈大笑,绕过紫檀雕龙纹书案,「你怎么知道的?」 「常英说的,父王,是真的吧?」韩馨月脸色更红,她听见这个消息时大喜过望,提着裙摆就飞奔而来。 「嗯,是真的。」 韩玺欣慰点头,他接到消息的时候,亦是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没看走眼啊,罗璟那小子是个狠角色啊,聪明大胆,不拘手段,带着几个亲卫就敢亲自深入达瓦城,查干巴拉号称瓦刺第一高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竟然就这么给他们解决掉了。 然后乘势而上,一举攻破了荆县的城防,后又成功收回丹苍城。 罗家这两兄弟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韩馨月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白皙的小脸抑制不住的泛起了笑意。 收復两座城池,可是大功一件啊,罗睿是不是要回京城了呢? 她好久没见他了,记忆中的那张脸都快模煳不清了,他偶尔可会想起她呢? 韩馨月的心「怦怦」直跳,自从父王答应她,迟两年再为她挑选夫婿,她的心里就一直在祈祷西北战事能大捷,罗睿的战功越高,他们之间才越有可能。 等罗睿回京领封受赏,她就可以求了父王出面,为她做主。 韩馨月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 「砰~」 龙泉天青釉笔洗碎了一地。 「老四的属下又立了大功,这朝堂之上还有本宫的立足之地么?」韩轶平日谦逊的温文尔雅全都化为了狰狞地咬牙切齿。 「殿下,四皇子属下擅自出兵攻城,可以参他一本。」一个身材瘦小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出着主意。 他是韩轶的幕僚之一钱茂天。 「万万不可,西北大捷已经上报朝廷,朝野上下正欢欣鼓舞,殿下此时万不可出头。」另一个身着儒衫,手持羽扇的男子摇头否决。 儒衫男子乃是韩轶门下第一幕僚闫先生,深得韩轶赏识。 「闫先生说得对,本宫此时参他们,无疑自取其辱。」韩轶瞥了钱茂天一眼。 钱茂天讪讪一笑,他斜眼瞟了坐在对面的闫先生,眼中尽是愤恨不甘,不过,他没敢表现出来,眼珠咕噜一转,换了个方向,「殿下,此事未尝不是好事,西北大捷,圣心大悦,藉此机会,上奏摺陈情诉冤,把太子硬压在您身上的谋反罪名洗去。」 韩轶神情一动,这倒可以一试。 「嗯,不错,这是个好时机,听闻此次率兵攻城的罗姓兄弟亦是当年案件的受害者,殿下不妨借他们的势用一用,洗刷了罪名后,以后再寻机会反扑。」闫先生抚着他的山羊鬍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钱茂天恨得牙痒痒,明明是他提出来的主意,最后好处又落到他身上。 韩轶负手踱步,没想到罗睿罗璟两兄弟会有如此大的造化,罪名他是肯能要洗雪的,只是,如何操作才好让罗家也承他的情呢? 可惜,估计行不通,罗家被他牵连进谋反案,全家都被抄斩了,上次,罗蒨买通杀手刺杀他们的事情又败露,罗家兄弟怕是恨不得生吞了他。 可气,大好的将才,只能拱手让给了老四。 …… 西北战事大捷,境内一片喜气。 荆县与丹苍城重归夏国掌管,朝野内外欢欣鼓舞。 三皇子韩轶陈情诉冤的奏摺藉机呈了上去。 奏摺一直留中不发,韩轶心情忐忑,找了他母妃打探消息,却什么都没探听到。 韩襄坐在明黄色云龙坐褥上,看着手里的奏摺一言不发。 齐贵妃端着茶盅缓步走进。 「皇上,您别累着了,喝杯菊花茶,歇息一会儿再看吧。」 她身着百花飞碟妆花缎锦衣,如云的髮髻上双凤衔珠金翅步摇颤颤巍巍,步伐移动间珠摇玉动,精緻华贵。 韩襄抬头朝她微微一笑。 他的身子恢復了大半,极品的参片已经停止服用,照着张神医的嘱咐,极品人参可遇不可求,保留半株人参,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韩襄对张神医的话深以为然。 如今,他每日吃着张神医开的药膳方子滋补长久的亏虚,身子一日好过一日。 捧起茶盅喝了两口,满嘴的菊花香味也没沖淡他心中的烦闷,韩襄嘆了口气。 「怎么愁眉苦脸的?西北大捷,您还犯什么愁呀?」齐贵妃笑着问道。 韩襄把案几上的摺子递给了她。 齐贵妃拿过看了几眼,眉梢不由轻跳,想起了韩玺的嘱託,韩轶定会上折洗刷被太子硬扣上去的罪名,让她到时推上一把。 虽然韩玺没说清楚原因,不过,既然他开口了,齐贵妃当然会帮忙。 「这个啊,也该是时候翻案了,您想啊,三皇子顶着莫须有的罪名,如何能挺直胸膛,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您该为他的未来着想,而且,当年还有几家被牵连进去满门抄斩的世家,唉,该还他们一个公道了。」 她聪明地避开了太子,从受冤的官员处入手,齐贵妃太了解韩襄的心思了,对于太子他还是保留了几分父爱的。 韩襄沉默良久。
第四百四十七章送了个麻烦过来 第四百四十七章送了个麻烦过来 七月中旬,骄阳似火。 滚滚的热浪席捲瞭望林村。 小黄躲在廊檐下,伸着舌头气喘吁吁的散热。 黄延成手里拿着把蒲扇,坐在帐房里,边扇边算帐。 珍珠端着碗放凉的绿豆粥走了进去。 「大姐夫~」 秀珠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她穿着粉色水波纹的浣花锦,精緻秀雅的图案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活波俏皮,圆圆的小肚皮把衣裳撑起了个可爱的弧度。 「哎,秀珠来了。」黄延成放下手中的蒲扇,俯身抱起了小胖妞,眼睛笑成了一跳缝。 「大姐夫,天气热,别抱她,她像个火炉似的,一会儿你们都要一身汗了。」珍珠把绿豆粥放在桌子上,「这是绿豆粥。」 「谢谢三妹。」黄延成小心放下秀珠,笑着道谢。 「不客气。」珍珠看了一眼他桌上的帐册,「大姐夫是在算玉生那边的帐目么?」 「是啊,宅子都建好了,现在还剩一些收尾的事情,所以先把帐目算一遍。」黄延成回道。 罗璟的宅子已经正式完工,剩下一些庭院花圃的苗木还没来得及採买。 「嗯,辛苦了,大姐夫,还让你管那边的帐目。」珍珠笑道。 「不,不,三妹太见外了,这原是我该做的。」 黄延成忙摆手,今年他的工钱涨了五十文,各种福利节礼领到手软,加上上次珍珠送给玉珠的金首饰,那些东西加起来的价值是他一年月薪的好多倍了,喜得他们全家上下乐得合不拢嘴,都一再对他耳提面命,要他上工时小心谨慎,认真踏实,勤奋工作。 「工人的工钱都结清了吧。」 进入七月后,天气酷暑难耐,在工地忙活的村民每天都汗流浃背,挣的都是辛苦钱,工钱是绝对不能拖欠的。 「都结清了,柳叔公那领着十个村民忙活一些善后的事项,他们的工钱到时间就结算。」黄延成就道。 珍珠颔首,「那行,大姐夫吃完粥再忙吧。」 她牵着秀珠出了帐房,沿着廊檐,避开火热的阳光回到了后院。 罗璟的新宅院建成后,凌老先生就带着平安平顺四个孩子,外加一个赵柏铭去了山谷庄园避暑,那里草木葳蕤,山风清爽,能一扫夏日的燥热。 「咕咕」鸽棚里的大花叫了两声。 大花上个月底也开始抱窝了,小鸽子才孵化没多久。 而大黑的两只小鸽子已经快两个月大了,早就分开另开窝了,如今已经能在村子附近四处熘达了。 珍珠探头看看鸽棚里的食槽,里面空空如也,不由失笑,她早上才餵了一把杂粮,大花就吃光了。 「你也太能吃了点,都胖了一圈了,等你出鸽棚的时候,飞不高了可别怪我。」 她笑着打趣大花。 「咕咕」大花的叫声有些委屈。 用普通的杂粮参杂空间杂粮,混在一起餵养,都用空间杂粮餵养可不行,养刁了胃口,万一离开她不得饿死啊。 「大花~」秀珠踮起脚尖想凑近鸽棚看大花。 珍珠抱起她,耐心说道:「大花在餵养宝宝,秀珠别吵着它,好了,你该睡午觉了,你看鸽宝宝都要睡了,小娃子都该睡觉了。」 秀珠就撅起了小嘴,她不喜欢睡午觉。 把秀珠抱给李氏,珍珠回了屋子。 天气炎热,抱了会儿小胖妞她都冒汗了,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蒲扇「唿唿」扇了扇。 从枕头下摸出一张信笺,这是昨日大白带过来的。 罗璟和他大哥正在京城里。 上个月,西北大捷的消息传遍了大夏,珍珠从外面听到消息时,脸黑了两天。 臭小子,每次来信东拉西扯,只字不提西北战况。 又让她从别人嘴里才知道战况信息。 她传信质问,他还给她打哈哈,说什么从开战到胜利只耗费了很短的时间,他还没来得及说,战争就结束了,一副志得意满的傲娇模样。 气得珍珠想扎个小人用针戳它。 瓦刺鞑靼战败投降,荆县与丹苍城任命了新的城守,罗璟与罗睿两兄弟应召入京受封领赏。 珍珠有些疑惑的把信又看了一遍,既然可以受封领赏,那怎么没提罗家洗冤翻案的事情,这件事情不应该是重点么? 还是这傢伙又瞒着她,偷偷搞事? 珍珠把信一扔,倒在了凉蓆上,臭小子,惹急了姐就杀到京城去,提着他衣襟沖他大嚷,说好的坦白信任呢? 她气气哼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不过,她给尤雨薇发去的信里,已经让她帮忙留意罗璟的动向了,他不说,她就另寻其他途径打探消息,哼。 「珍珠~罗护卫找你。」 潘雪兰的声音从穿堂处传过来。 珍珠一骨碌爬了起来。 罗巢满头大汗,正喝着潘雪兰端上的酸梅汤。 看见珍珠进来,忙一口气喝光。 「胡姑娘,府里的僕人已经到了,正在新宅里等着拜见您呢。」 「啊?!」珍珠一愣,她都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 「是你家少爷遣人送来的?」 「是,罗副将亲自送过来的。」罗巢回道。 「罗十三回来了!」珍珠眼睛一亮,他可是罗璟身边的左右手,竟然亲自跑这一趟,正好,她有好多事情要问他呢。 珍珠先回房整理了衣裳髮髻,又去了李氏的房里交代一声。 李氏一听愣住了,她也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一时间,她就坐不住了,抓着珍珠恶补礼节与各种事项。 半个时辰后,才让林婆婆跟着珍珠去了罗璟的宅子。 林婆婆是退役宫女,一身规矩深深刻在骨子里,来到胡家这些日子,已经提醒过李氏几次,让她抓一抓珍珠的规矩礼节问题,李氏深以为然,却总被珍珠开脱了去,一直没抓成功。 直到现在,李氏的危机感才冒了出来。 大户人家的世仆,眼睛可都是一等一的毒辣,规矩礼数差了,可要被她们嚼舌根的。 李氏紧张得直冒汗,她怎么就那么煳涂,早该逮了闺女好好教导的,事到临头了,才着急有啥用。 珍珠却不以为意,规矩礼数什么的,差不离就行了,那么刻板呆滞干什么,她才不在乎她们看不看得过眼呢。 知道事情的林婆婆,一脸严肃,她目光淡淡地扫过李氏。 李氏不由有些羞愧,林婆婆提醒了她好几次,她却不急不慢的,任珍珠耍滑打岔煳弄过去。 林婆婆挺直腰杆,不急不缓地跟在珍珠身后。 珍珠走路有些习惯性的拖步,速度亦是慢慢悠悠的,离笑不露齿,行不动裙的距离差得老远。 林婆婆暗自嘆息一声,她在胡家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胡姑娘有了几分了解,人美、心善、大方、随和、从容等等优点非常之多,可同时,缺点亦不少,散漫、随意、不喜拘束、对不喜欢的话题左耳进右耳出,李氏训导她的各种规矩礼数,她总是笑眯眯地应下,回头该咋样就咋样,根本不当回事。 珍珠今日穿着光亮细腻的流彩暗花织锦缎,图纹秀雅,款式大方,精緻华丽的锻料让她添了几分矜贵华美。 一只流苏蝴蝶金步摇,坠着珍珠,斜斜插在她乌黑的髮髻上,典雅秀丽。 林婆婆暗贊,胡姑娘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容貌身段,放到宫里都是出类拔萃的姿容,即使她走路拖步缓慢,亦是娉娉婷婷,婀娜多姿,一点都没影响她的美感。 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罗十三领着一群人正恭候着她。 珍珠远远瞧见了罗十三,不由加快了步伐。 「咳~」林婆婆轻咳一声。 珍珠顿住身形,回首幽幽地看了林婆婆一眼。 她还不能走快了是吧? 林婆婆眼观鼻鼻观心,规规矩矩立在她身后。 珍珠撇撇嘴,继续不急不慢前行。 「胡姑娘,许久未见,少爷吩咐属下给您问好。」罗十三走上前迎了两步,一脸笑意拱手施礼。 「罗副将,好久不见,怎么是你亲自过来的?」 珍珠瞥了他身后一眼,整整齐齐立了两排,其中一个中年妇人衣饰特别亮眼,身上穿着紫红色绣花绫裙,头上戴着赤金花叶髮簪,耳垂亦戴着份量不轻的赤金耳坠。 她虽然低眉敛目,可表情却淡淡地,不似旁人一般面带恭敬。 这是个硬茬子,珍珠只瞥了一眼,心中就有了底。 「少爷还在京城,他有事耽搁没法亲自过来,所以让属下跑一趟。」罗十三回话完,转身请她入内。 珍珠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进了前院的客厅。 客厅里,摆放着整套大气贵重的黄花梨木嵌螺桌椅。 林婆婆扶着珍珠落座,面色沉静地立在了她身后。 罗十三看了林婆婆一眼,他知道她的存在,出现在胡家附近的人,护卫们都会留意,林婆婆刚来几日,护卫们就把她的底细摸了清楚,回禀了上去。 罗璟知道她是前朝退役宫女,身世虽然坎坷,人品性情没有太大污点,便默许了她的存在。 「胡姑娘,少爷命属下带了十二名罗家的世仆,她们从前都是在府里服侍的老人,少爷说了,她们以后都归您管理,您想怎样安排都可以。」罗十三说道。 那个衣着亮丽的妇人闻言,惊愕地抬头看向罗十三,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敢置信。 珍珠挑眉,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这是罗福,从前是管理前院的管家,这是刘嬷嬷,以前是少爷的奶娘,这是米兰、米香,她们从前是少爷身旁的大丫鬟……」 罗十三一一介绍。 十二名僕人,八个女的,四个男的。 其中有管家、花匠、厨娘、车夫、贴身大丫鬟、洒扫丫鬟、嬷嬷…… 最惹眼的,当属奶娘刘嬷嬷和两个贴身大丫鬟米兰、米香。 珍珠目光一扫,与刘嬷嬷的视线刚好对上。 那眼神里有探究、寻味、鄙夷、轻视。 很好,罗璟闲她日子过得太舒服了,给她送了个麻烦过来。 珍珠目光冷然,盯着刘嬷嬷不言语。
第四百四十八章嫉恨 第四百四十八章嫉恨 刘嬷嬷被她冷冷的目光盯得一愣。 这个乡下女子竟然这么大胆冷傲,仗着她家是少爷的救命恩人,就狂妄自大轻视于她么?也是,能做出这种挟恩图报的事情,品行心性能有多好。 不过,这张脸长得可真是好看,即使孤傲清高的冷着脸,都显得明丽动人,难怪少爷出发前那般维护于她,想来也是被美色所惑。 刘嬷嬷微微侧身往左边瞥了一眼,她的絮儿在这乡下姑娘面前生生被压了一筹,她袖子下的手就握成了拳。 她抿着嘴,皮笑脸不笑,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她不会让这乡下姑娘在她身上找到任何有失礼数的地方。 珍珠微微勾起唇角,目光直接滑过,看向立在她身旁的罗福。 「罗管家是吧,这座宅院刚修建好,很多东西还没准备妥当呢,一会儿,你们先熟悉一下地方,歇息一晚,有什么缺的,明日统一报上来,另行购买。」 刘嬷嬷牙根一紧,眸中就带上了怒意,她是少爷的奶娘,就是少爷见到她,都会礼让三分,这乡下姑娘竟敢无视于她,少爷居然要娶这样没有礼数的女子作为妻子,实在是辱没了罗家的门第。 罗福恭敬应下。 他们一群人出发前,少爷明确交代过,去到鄂州,胡家姑娘就是他们的新主子,也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谁要是不乐意去,可以留在京城的别庄,一旦去了,就得服从胡家姑娘的安排。 「想来你们一路过来也看到了,望林村就是一个乡下小地方,我们胡家亦是普通的农户人家,所以呢,各种礼数规矩什么的,不需要太过讲究,只要各自掌握好分寸即可。」珍珠淡淡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以诚待人,用心做事,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于你们,但是,自持身份,以己度人心态最好不要出现,既然你们少爷让你们服从我的安排,那我也不会客套,我很好说话,却不好煳弄,大家心里有数,相处起来就不难。」 她顿了顿,朝罗十三看了一眼。 「胡姑娘,您放心,这些人除了奶娘刘嬷嬷与她女儿柳絮儿外,其他的都是罗府的世仆,从小就开始学规矩,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最是清楚不过。」 罗十三拍着胸脯保证,他也是从小被挑出来训练,经过层层选拔,靠着实力被选为少爷亲卫的,罗府的各种规矩他当然了解。 规矩?珍珠心里暗闷,她本身最不喜欢规矩,可是,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大宅门里,需要一定的纪律信条来约束规范众多下人的行为素质。 第二排的一个豆蔻少女微微抬起了头,瞥向珍珠的眼神满是阴郁嫉妒,那是刘嬷嬷的女儿柳絮儿。 柳眉杏眼,粉腮红唇,髮髻高高梳起了分肖髻,戴着一支小巧的梅花簪,穿着水红色浅纹短襦,衬出她姣好的身段与相貌。 可惜,她眼中的嫉恨太深,让她娇美的容貌生生扭曲了三分。 珍珠超强的眼力一眼捕获柳絮儿的异样,顿觉胸口一阵气闷,尼玛,又是一个罗璟的爱慕者,他还能更招蜂引蝶些么? 走到哪都能招惹上一堆烂桃花,这是硬把她往善妒的嫉妇路上推么?哼哼。 这对母女一来就给她添堵,真是够够的,等罗璟回来,让她们打哪来回哪去,她家庙小,容不下这些大佛。 珍珠让立在门外的罗宣带他们去熟悉庄子,然后领着下去歇息,赶了十多日路,铁打的人也都累了。 一群人面色各异的出了厅堂。 珍珠挺直的背嵴微微松了下来,「哎,罗副将,辛苦你了,带了这么多人赶路,很累了吧。」 面对熟悉的罗十三,她脸上的表情温和下来。 「多谢胡姑娘关心,属下常年金戈铁马,这点路程没什么辛苦的。」 罗十三呵呵一笑,他走这趟,其实还挺高兴的,大少爷与少爷最近一直忙着在京城看宅子,用到他的地方不多。 三皇子的谋反案终于被批示下来了,顺天府尹开始重新立案复查,罗家昭雪冤屈是迟早的事情,罗睿与罗璟又得皇上亲自召见封赏,罗家再次踏入京城官宦世家的行列。 「走,罗副将,去我家喝杯茶水,这边啥都没弄好呢,中午让我娘给你弄些好吃的接风洗尘。」珍珠站了起来,这些人的到来,需要採买大量的生活用品,她得先让胡老爹与大姐夫跑一趟。 「这,合适么?」 罗十三挠挠头,他是非常想去胡家蹭饭的,可是,这次他一个人来,单独给他接风洗尘,罗十三有些受宠若惊。 「哈哈,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玉生的副将,朝廷有品级的官员,正经的官老爷,怎么就不合适了?还是你想把接风宴席设在这边?」 珍珠就笑了,罗璟跟她说过,罗十三不是罗家的僕从,贱籍的限制很多,罗十三跟着去参军亦是平民身份,后面立功才能一路升职。 「走吧,今天高兴,我让我爹和大姐夫陪你喝一盅。」 说着,她率先走了出去。 「胡姑娘先行一步,少爷从京城稍了不少东西过来,一会儿给您送过去。」罗十三忙道。 「行,我回去让人准备,方师父前几日去山谷那边猎了头野牛,滷了牛肉,味道不错,待会儿切上一盘给你们下酒。」珍珠笑道。 罗十三顿觉口涎泛滥,咽了口唾沫后,忙笑着点头应好。 他心甘情愿跑这趟,可不就冲着胡家的饭食来的么。 林婆婆至始至终静静立在珍珠身后,合格的充当人肉背景。 她不远不近地跟在珍珠身后,姿势端正,步履轻盈,裙摆只微微晃动,动作规矩而典范。 站在迴廊下的刘嬷嬷眸子泛起了疑惑。 胡家姑娘身后的那个婆子,一身礼仪举止端方得体,不似乡下无知的婆子,反倒有几分世家大户教养嬷嬷的体态。 「娘,那个胡姑娘长得那么狐媚,难怪能勾了少爷的心。」柳絮儿目光哀怨,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忿忿不已。 「絮儿,不急,咱们来之前不是说过了么,先探清楚她的斤两,以后再徐徐图之。」刘嬷嬷安抚着她。 「娘,怎么能不急,那个胡家姑娘才十五,我都十六了,再等一两年,我就和米兰米香她们落得一样的下场了。」柳絮儿绞着手中的丝帕,咬牙切齿地说道。 米兰米香从小服侍罗璟,罗家出事的时候,两人都十五六了,苦等四年后才见到少爷,她们都已过了少女最美好的年华,以后多半只能自梳独处终身不嫁了。 「不会有那样的事情的,少爷是我奶大的,你们又从小一起长大,情分与她们不一样。」 刘嬷嬷心里也焦急,当初罗府被抄家时,她们这些近身服侍的人都被收监发卖,她与女儿被卖到了不同处,当时,死了的心都快有了,好在,没多久,大少爷的人就私下寻到了她们,愿意回罗府的下人,大多都被买了回去。 她当时记挂着年幼的女儿,想都没想就点头应下了,等回到罗家的别庄后,果然见到了女儿,欣喜重逢后,才考虑到未来的处境。 罗府被抄家灭族,不知何时才有可能翻身,她们避在别庄内,虽然吃喝不愁,可心里终究忐忑不安。 好不容易盼到了少爷回来,一隔数年,少爷性情大变,早已不是当年活泼爱笑的男孩子。 曾经熟悉的脸依旧俊逸非凡,只是脸上的表情冷峻疏漠,带着丝丝冷硬,一个冷厉的眼神扫过,竟让人从心底生出惧意。 对她与女儿也只是淡淡的,再也没了小时候的亲昵靠近。 随后,直接宣布了他的婚讯,挑选到鄂州服侍未来少夫人的人选。 柳絮儿只一眼便对罗璟深深入迷,那俊美无匹如雕刻般的俊颜,冷酷疏离的表情丝毫没有减轻他的魅力,反而多了几分高远华贵的气质,更让她痴迷眷恋。 罗璟的婚讯非但没让她死心,反而让她心中窃喜,她们这样的身份,註定不能觊觎正妻之位,但是,凭着她的姿色与从小的情分,谋取妾室的位置,她还是很有希望的。 柳絮儿与刘嬷嬷私下商量,刘嬷嬷点头贊同。 罗璟的未婚妻是个乡下的姑娘,门不当户不对,罗璟能应下这门婚事,定然是报答从前的救命之恩,她们想当然的这么理解。 乡下的姑娘能有什么姿色,肯定又土又俗,毫无规矩礼数而言,就算是土财主的女儿又能好到哪去。 所以,她们第一眼看见胡珍珠的样子是震撼的。 那娉娉裊裊顾盼生姿的美人是那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 肤如凝脂腰如约素,双瞳剪水霞明玉映,端是美人如玉。 那身流彩暗花织锦缎,穿在她身上娴雅贵气绰约多姿,比京城的贵女们都不遑多让。 一股酸涩充斥柳絮儿的心胸,那胡家姑娘刚刚及笄,比她还小一岁,长相清丽无双,比她更胜一筹,家世虽然只是土财主,亦比她好上百倍。 她,还有希望等得到少爷的垂怜么? 如今已经是七月了,少爷的婚期未定,今年可能是不成,要是明年完婚,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头两年怕是没有旁人插足的余地,等到他们情分淡了,她都快二十了,即使少爷要纳妾,也没她的份了。 柳絮儿一口银牙快咬碎,不能这样,不该这样,她得想想法子。 要是能赶在少爷成亲前,成为他的通房,以他们从小的情分,以后怎么也能混上妾室的名分。 「娘,少爷说什么时候到鄂州?」 ### 亲爱的小仙女们,新的三月开始了,祝大家都有美好的阳春三月。记得给作者投票票哦,撒娇打滚求月票,嗷嗷嗷嗷 ?(??> ? 第四百四十九章物华天宝 第四百四十九章物华天宝 「玉生,你肩上未愈,怎么就练起剑来。」 罗睿挺拔的身躯从迴廊处转了过来。 宽阔大气的习武场上,罗璟矫健的身影闪展腾挪,长剑挥洒,挽起一片银光。 罗睿双手抱臂,挺立在一旁。 「大哥。」罗璟收功,长剑入鞘。 「嗯,你的肩伤没事了?」 罗璟私下深入达瓦城,成功刺杀了查干巴拉,也受了不轻的肩伤。 「没什么大碍了。」罗璟活动着肩骨,没有感受到疼痛,他的恢復能力比从前强了不少,肩骨裂开这样的伤势,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基本无碍了。 「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万一留下隐患,以后疼的可是你。」罗睿无奈劝道,弟弟长大了,很多事情有他自己的主张。 像这次,他们潜入达瓦城刺杀查干巴拉的事情,事先未曾与他商量,就直接行动了,虽然成功取了查干巴拉的性命,可也是冒了巨大的风险,一个不差,他们可能就把命留在了瓦刺境内了。 罗睿有些头疼,他这弟弟,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主,小时候搞怪捣蛋,大了以后固执霸道,一向有他自己的主张,他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没事,伤势都恢復了。」罗璟挥动着手臂,展示给他看。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是罗府原来被查封的宅院,案件虽然还未下定论,但是,那年受到牵连的府邸封条都被撤了下来,逃过四年前那场劫难的几家族人都陆续返京回府,重新出现在大众的视线范围。 罗家安静低调的重新修缮了府宅,调回了大批的僕人,罗府重新焕发了生气。 罗天恭敬地递过布巾,罗十三去了鄂州,他被委以重任提了上来,随侍左右。 罗璟擦了把汗水递了回去。 两兄弟并排朝敞厅走去,道路两旁紫红色的石竹绚丽绽放,淡淡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敞厅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大叶女贞,绿油油的满是生机。 落座后,下人端上茶盏。 罗睿掀开茶盖,鹅黄色的菊花漂浮在水面上。 「你还有菊花茶?上次你给我的两罐,我都喝完了。」 他捧起茶杯,深深吸了口气,菊花特有的芬芳沁润着他的鼻腔,玉生给的菊花茶有股特别的清香,祛风清热,明目清肝的效果非常好,罗睿喝完两罐以后,觉着自己的眼神都更加锐利了。 「还剩一些,我平时也不大捨得喝。」 罗璟婉转的提醒大哥,他也没剩多少了。 罗睿一脸惋惜,捧着茶杯慢慢喝了一口,嗯,就是这种味道,他从别处买回的菊花茶,味道上总是差那么一点。 「呵呵,等十月份吧,菊花採摘后,我让珍珠给你多留点。」 看他一脸惋惜,罗璟笑着说道。 「哦,这真是弟妹亲手种的?」罗睿原还有些不大相信。 「哈哈,自然是真的,我还亲手给花圃松过土呢。」罗璟就乐了。 罗睿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妹感兴趣起来。 「你说说,为什么她亲手种的菊花茶比普通的好喝?」 罗璟被他突然冒出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他沉吟片刻,「也不能这么说,似乎是望林村的土地种出的东西比较好,那里种植的五谷杂粮都比外面的好吃不少。」 「这样看来,那个望林村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啊。」罗睿点点头,神色肃然,有些地方确实是灵秀之地,能孕育出天地精华,「弟妹能找到极品人参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罗璟点头笑道:「大哥,什么时候有空去看看吧,那边的水土养人,我让珍珠好好招待你,她家的饭食做得可是很好的。」 臭小子,还没成亲就开始显摆岳家了,虽然他也听罗十三说过,胡家的饭食特别美味,吃过的人总会挂念。 罗睿瞟了他一眼,低头喝了一口茶。 两人说了会儿话,罗睿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落。 「少爷,三皇子府内的暗线回报,罗侧妃近段时间内变得疑神疑鬼,自从上次她买兇不成,泄露了消息后,便一直怀疑她院内出了内鬼,不仅做事小心谨慎起来,还经常敲打院里的僕妇,藉口打发几个她看不顺眼的,又添了几个相貌平平的进去,三皇子偶尔还会宿在罗侧妃院里,不过,更多的是去了一个新纳的妾室那里,那么妾室叫林萱儿。」 罗天立在敞厅中间回禀。 疑神疑鬼?呵呵,好得很。 自从他们回到京城后,罗蒨就再没出过府,每天躲在院子,哪都不敢去。 不是想要他们两兄弟的命么?他们都送到眼前了,她敢来取么?罗璟眼中的阴戾一闪而过。 为了她的自私与虚荣,断送了罗家上下几十口人命,她一丝悔意皆无,甚至恨他们入骨,高价买兇要他们的性命。 想找出内鬼?罗璟唇角勾起,眸中却一片冷寂,那就让她疑心病加重些。 …… 罗郎将新建的宅子里,迎来了大批僕人,引得村民们一阵譁然。 官宦人家的气派果然不同啊,一口气从京城调来了十几个僕人。 那些僕人从三辆阔气的马车下来时,那气势比镇上的大户人家还高调上几分。 赵文强坐不住了,跑到胡家老宅与胡全福套消息。 「胡老哥,罗郎将在边境打了胜战,是不是又要升官了?」 胡全福正打算赶着他的四头牛去后山吃草,四头牛一公一母,还有两头一岁大的小牛。 「这,真没听长贵家说起,他们也不清楚吧。」 他挥着柳条把牛赶出牛棚。 赵文强忙侧身避让,他羡慕地看着胡全福,四头牛都被他养得高大壮实,好些村民想跟他买头小牛,胡全福都没捨得,天天赶着它们去后山放养。 「那遣了那么多僕人过来,是不是罗郎将要回来了?」 胡全福拉开了院门,牛熟门熟路地走了出去。 「这我哪知道,长贵他们也没说,文强啊,我先放牛去了,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长贵吧。」 他笑眯眯地甩着柳条,把小牛往母牛那边赶。 赵文强无奈点头,「行,不耽搁你放牛了。」 胡全福是个不操心的性子 ,总是乐呵呵地忙活地头田间的农活,家里的事情基本都由王氏做主,找他问消息确实不对路。 赵文强慢悠悠地顺着青石路旁的绿荫下走去。 远远就看见了胡长贵的骡车停在了新宅院门前,骡车上堆满了物品,黄延成在一旁帮忙把东西卸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绀蓝色杭绸长衫,满脸堆笑地与胡长贵说着话。 「……胡二爷辛苦了,这些东西让小厮们搬进去就行了,不劳您亲自动手。」 胡长贵有些手脚无措,他们都是京城大户人家的世仆,眼光见识都不是他们这小地方的人可比的,他与他们相处,感到压力重重。 两个十五六岁短打装束的小厮忙上前卸货。 胡长贵与黄延成就没再动手,都垂着手立到了一旁,看着他们忙碌。 那模样甭提多木楞了,两人对京城来的这些人都有些忌讳。 赵文强从绿荫下悄悄走近,想凑近些看看,骡车上都买了什么。 他才走两步,胡长贵就眼尖地看见了他,顿时眼睛就一亮。 「村长~」他大声喊了一声。 赵文强嘴角抽动,盯着胡长贵勉强扯了个笑脸,这胡家二小子的眼神咋这么好,他躲在花圃果树后,都能一眼认出他。 他正了正脸色,强自镇定,昂首阔步向他们走去。 一群下人而已,有什么可顾忌的,再气派也是下人。 他给自己心里打气,脸上越发稳重起来。 「咳~长贵啊,你们这是忙什么呢?」 「村长,珍珠一早让我玉生的府里添置生活用品,这不,刚从镇上回来。」 胡长贵就热情地靠近了赵文强,在他看来,赵文强身为望林村村长,一身威仪也是少有的气派,让他与这个罗管家套近乎,好过他们尴尬地在原地等候。 「村长,这是玉生府上新来的罗管家,罗管家,这是我们望林村的赵村长。」 他热心地给两边介绍。 「赵村长好,小的罗福,暂任罗府管家一职。」 赵文强挺直了背嵴,对着罗福微微颔首,一副老沉稳重的模样,「罗管家好,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罗郎将在我们村修建宅院,是望林村的荣幸,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事情或者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村里的村民们都很乐意帮忙的。」 他微微笑着,用他自认为不亢不卑的语气,客套地寒暄了一番。 罗福忙笑着点头称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们罗府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村里人帮忙的。 不过,罗福能被罗璟选中到望林村的宅子做官家,自然有他独到的一面,他从前就管理着罗府前院的事宜,为人通透,处世圆滑,做事面面俱到,善于应酬接待各种人事。 即使,他心中有些看轻这个村长,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显的,依旧一脸笑意,灵活应对。 「罗管家,罗郎将什么时候回望林村?」 寒暄了几句后,赵文强觉着罗福还是挺好说话的,便忍不住问道。 「赵村长,少爷的行程,哪里是我们能过问的。」罗福打着太极,别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随意透漏给他们。 一旁的胡长贵乐呵呵一笑,「村长,玉生可能还要过一段时间,他与他大哥在京城处理一些事情,理清楚后就过来。」 罗福心中一惊,他们出发前,少爷没交代他什么时候过来,这胡二爷却知道具体的消息,他们一直与少爷保持密切的联繫么? 一家人还都亲切地叫着少爷的小名,他心中打起了小九九,看来胡家与少爷之间,比他们想像中的更亲密些。 他得打起精神,收起心里的那点轻视之心。 ### 二更,继续求票票哦,亲爱的小仙女们,给作者砸几张票票吧,谢谢亲们。(*^__^*)
第四百五十章兼职媒婆 第四百五十章兼职媒婆 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种物件。 牙刷、杯子、牙粉、香胰子、布巾、脸盆、纱帐…… 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他们十二个人,每人领了一份。 刘嬷嬷柳絮儿捧着一堆东西回了她们暂住的小院。 这座新宅院的建筑风格与京城各大宅院相似,但细节上又不尽相同。 单说如厕方面,没有隔间没有马桶,有的是一间洗漱房,一个蹲厕外加洗漱盆。 她们刚看到时,委实大吃一惊,这小山村修建出来的庄园,还有如此匠心独具的巧妙设计。 那光洁干净的蹲厕,确实比马桶清洁方便,用水一冲,就干干净净,毋须每日倒马桶端夜壶,弄得一屋子味道。 洗漱盆亦是非常方便,水倒入那有洞口的瓷盆里,就「哗哗」流入下水道,每日洗漱完以后,再也不用端着盆往外倒水了。 墙上有两排挂钩,湿布巾与换洗的衣裳都可以挂在上面,墙角还有一个三角洗漱架子,上下三层,可以放澡豆、香胰子、牙刷牙粉之类的小物件,非常的方便。 最重要的是,院子里的八间厢房都是一样的设计,每间厢房都带了这样的洗簌间。 她们一群从京城来的人,都感觉新奇不已,四处围观,居然有一种土包子的感觉。 听闻,护卫与男僕那边的厢房也是一样的格局。 刘嬷嬷与柳絮儿去看了正院的主人卧房和东西厢房,果然都是这样的设计,每间卧房都带了洗簌间,唯一不同的,是卧房的洗簌间格局比较大而已。 这件宅院是谁设计建成的,居然为下人考虑得如此周全,耗费心思的挖掘那么多地下通道把污水引流出去。 还有晾衣服的衣架、放鞋子的鞋架、铁制的垃圾撮、带轮子的小推车…… 这些物件让他们有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娘,这望林村是不是有能人巧匠啊,这些新奇的东西,在京城都没见过呢。」 柳絮儿正帮刘嬷嬷挂着纱帐,淡紫色的纱帐上带着素雅的兰花纹,大方秀雅。 「应该是的,罗宣不是说了么,宅子是一个有学识的凌老先生设计建成的。」 刘嬷嬷扯直纱帐一角绑直在床柱上,这副帐子她还是很喜欢的,她们在京城的时候,下人都是统一发放细白棉的素色纱帐。 柳絮儿漫不经心地扯着另一角,脸上的表情有些忿忿。 「娘,那个罗宣不是还说,宅子所有的花销都是胡家姑娘支配的么,她一个未过门的姑娘家,就敢管起未来夫家的中馈,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这么大的宅院建起来,要花费的钱财可不小,那些可都是少爷的钱财,那土财主的女儿定然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不知私下眛了多少钱银呢。 「从前,这边没有主事的人在,只能让她代管了。」 刘嬷嬷也觉着那胡家从中谋取了不少财物,不然,一户乡下土财主竟然能穿得起华贵的织锦缎。 柳絮儿眼珠一转,悄声道:「娘,以前没有主事的人就算了,现在你来了,不就有主事的人了么,你可是少爷的奶娘,这里谁都跨不过你去呢,罗福还得看你三分脸色呢,要不,咱们试着把宅子的中馈要过来?」 刘嬷嬷闻言心中一动,抬眼看向柳絮儿。 是啊,她是少爷的奶娘,府里没有主人,刘福管外院的事情,内院自然归她管理,她暂管少爷内院的中馈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想到胡家姑娘那身矜贵的锦服,还有髮髻上那支精美别致的流苏蝴蝶金步摇,少爷给了她多少财物,一个土财主的女儿才撑得起那般贵气的装扮。 她不由摸摸插在髮髻上的赤金花叶髮簪,这是少爷这次见面赏下来的。 从前在罗府的时候,作为少爷的奶娘,夫人没少给她打赏,罗府没被没抄家前,刘嬷嬷的私房钱还是很丰厚的。 可是,那场劫难,让一切化为了虚有。 罗府上下所有的金银首饰古玩珍宝都被抄了个精光,当然也包括她的私房钱。 她一无所有的被发卖,又一无所得的被赎回。 好在,待在别庄的那几年,她们每月都按时发放月薪,要不,她连一件银首饰都戴不起。 好不容易盼回了自家少爷,却只在别庄待了两天,为鄂州这边挑好人选后,又走了。 没有主人的宅子,哪来的赏赐与额外收入。 除非,她能暂管宅子的中馈。 念头像春日的野草般生根发芽,迅速蔓延。 「……,可以么?」 她的眼神闪烁着光亮。 「当然可以,娘,哪有未过门的女子就管起婆家的事情呢,她放权给咱们,才说得过去,要是不捨得放手,那就是太不要脸,想私吞少爷的银钱,正好,让少爷看看她贪婪的嘴脸。」柳絮儿越说越兴奋,无论哪样的结果,都是对她们有利的。 刘嬷嬷嘴角咧了起来,「那,娘就试试。」 …… 「珍珠啊,玉生啥时候回来?」 王氏怀里揣着个装针线的圆竹篓,坐在廊檐下缝着一件浅青色的小衣裳,用的料子是柔软光滑的华软缎,那是平善的新衣衫。 以往,平善的衣裳都是细棉料子,小孩子穿着轻薄吸汗,很少用绸缎料子给他缝制衣裳。 那群僕人的到来,让王氏有了一种危机感,作为珍珠的娘家人,得挺直了身板,端正了作态,不能让那群僕人小瞧了去。 她今日就特地捯饬一番,才出的门。 丁香色刺绣杭罗雅致贵气,乌黑的头髮挽了个圆翻髻,戴了支镶红宝石如意簪,耳垂上挂着同款的坠子,手腕间带着碧玉镯,手指上镶嵌绿宝石的戒子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间显得富贵华美。 珍珠瞧着不由失笑,镇国公夫人来的时候,王氏都没那么慎重其事,来了一群僕人,她奶倒是精心装扮起来了。 「嗯,还没定好呢,京城的事情也很多。」 四年前的谋反案重新翻案,对于罗家来说,无疑是头等大事,罗璟想要离开,也得等事情盖棺定论后,才有可能。 「哎呀,奶就是担心那群人,没有玉生在,会给你脸色看,不是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么,这些世仆端的架子可能比主人都大呢。」虽然她还没亲自见过他们,可长贵和大成是见过的,两人的脸色可都不是很好。 珍珠翻了翻晒在院子中间的玫瑰花,回头说道:「嗯,有几个人是有些眼高于顶,不过,没事,你孙女什么时候是好欺负的,惹急了我,就把他们都踢回京城去,咱们不供着他们。」 「……」王氏一愣,「可是,玉生那怎么交代呀?」 「有什么好交代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不会计较这些的。」珍珠摆摆手,「那些人不老实点,我就重新买一批下人回来,玉生又不是非得他们服侍不可。」 那倒也是,王氏点点头,官宦人家定然是需要僕从的,京城来的这些人架子大,珍珠使唤不动他们,重新买一批就是,谁规定一定要用他们的。 「小黄,你到后院的天井纳凉,这里太热了。」 珍珠把躺在屋檐下的小黄喊了起来,它肚子微微鼓起,又怀上狗崽了。 小黄摇摇尾巴,听话地往后院去了。 「珍珠,你别去晒呀,这么大太阳,晒黑了可不好看了。」王氏唤着她,她孙女水嫩嫩的肌肤,晒黑了可是不行。 「嗯,就好,晒不黑的。」珍珠笑着走回了屋檐下,「罗副将明日返程,我得把这些准备好。」 玫瑰花採摘了好些,给尤雨薇和国公夫人各送两罐,天气热别的东西都放不久,瓜果只能摘给罗十三路上吃了。 「哦,这么快就回去了,玉生都没回呢,给他摘点桃子吧,咱们种的桃子个大汁多,甜得很,他肯定喜欢。」王氏对罗十三熟悉,对他印象还是很好的。 「嗯,等会儿他过来吃午饭,给他摘点。」 「这罗副将多大年纪了?看着比玉生大不少吧?成亲了没有?」 「……,这我咋知道?」 「你咋不问问呢?以后你成了玉生媳妇,他们这些护卫下人的亲事不得你亲自过问呀?」 「……」 啥?她还得为他们操心婚姻大事?珍珠嘴巴微张,愣住了。 「这种事情也需要我管?」 王氏一看乐了,「你不帮忙操心,他们又远离家乡,谁管他们谈婚论嫁的问题,难道你想让他们打光棍一辈子么?」 卧槽?!那不就表示她以后还得兼职当媒婆?这也太坑了吧。 珍珠愣了半响。 罗十三来的时候,就看见胡姑娘欲言又止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他顿时一愣,是有什么事情难办么?还是那帮新来的僕人惹她不高兴了? 罗十三刚想询问,就见胡姑娘开口了。 「罗副将,今年贵庚?」 「啊?!哦,属下今年二十二了。」 他有些摸不清头脑,老实回答。 「那,可成家了?」 「……,未曾。」 罗十三尴尬地挠挠头,这些年跟着少爷东奔西跑的,哪里顾及得到个人问题。 珍珠无奈地点点头,唉,看来这媒人的活她还真得干。 「罗副将会一直跟着玉生么?我是说,以后玉生在鄂州附近生活的话,你也打算定居在鄂州么?」 「是的,属下会一辈子跟在少爷身后,少爷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罗十三一脸肯定。 哎呀,真是忠僕义士啊,虽然他的身份不是僕人,却有他的坚持与信仰。 她想不为他操心都不行啊。 艾玛,她得拿个小本本,把村子附近的适龄姑娘好好捋一遍了。 ### 元宵节快乐!!祝大家团团圆圆,快快乐乐!!(*^__^*) 晚上还有一更哦,亲们,吃完元宵记得给作者投张票票哦,么么哒!!
第四百五十一章不愿意么 第四百五十一章不愿意么 珍珠觉着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开口问罗十三对未来另一半的具体要求,有点不大对劲。 于是,她找来了李氏。 被她忽悠过来的李氏,充当起媒婆的角色。 李氏第一次为人说媒,口齿有些结巴的先问了罗十三的家庭状况,又问了他对未来媳妇的要求等,照着媒人的流程走了一遍。 罗十三领悟过来后,开始面红耳赤的回话,说话间亦有些磕磕巴巴的。 直到午饭开始,一场生硬的对话才结束。 「罗副将说,他是孤儿,家中没有长辈,对未来的媳妇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身份家世不重要,但是要能守得住家,耐得住寂寞,他常年要跟着玉生四处奔波,家里肯定是有些顾不上的。」 李氏嘆了口气,看着珍珠的眼神,有些忧郁,玉生要是总在边境任职,珍珠就得背井离乡跟着去边境,要不然就得像牛郎织女似的,一年就见那么一次面。 珍珠点点头,她能理解罗十三的意思,耐得住寂寞,就得忍受孤独,特别是罗十三还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一走,家中就剩妻子一人,着实冷清。 「娘,玉生以后也不会东奔西跑的,你不用太担心,过了这两年,会稳定些的,而且,人家罗副将好歹是六品的官职,以后是要另行立户的,他的媳妇你好好帮忙挑挑吧。」 罗璟说过,他在边境不会待太久,珍珠并不担心这些,他说话向来算数。 李氏闻言,有些瞠目结舌,怎么就让她帮着罗十三挑选媳妇呢?她,没干过保媒的事情啊,这让她如何挑选? 「娘不帮忙挑,难道要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保媒的事情么?」珍珠笑了,她其实倒不在意,可是,外人会议论啊。 「……」 李氏就说不出话来了。 「也不用太着急,先留意着,具体等玉生回来再说。」 才二十二岁,急啥急,放在前世,不过是个刚才社会的毛头小子,嫩得很呢。 吃了午饭,珍珠被李氏揪住了。 「笑不露齿,行不动裙,坐不露膝,站不椅门。」 她认认真真地叨念着,林婆婆身姿笔直地站在一旁监督。 珍珠脑门的汗就流了下来。 要不要这样啊?! 「双肩放平,腰部挺直,看,像林婆婆一样,姿势自然舒展,线条优美,双腿不许交叉站,不美观……」 「挺胸收腹,双手自然交握于前,目视前方,走路的步子不能过大过快,保持轻盈,端庄文雅……」 「说话时语气温和,语速适中,不急不缓才能树立威信感,笑的时候尽量不要咧嘴,露出牙齿形象不好……」 「……」 珍珠瞥了李氏一眼,笑不露齿和憋笑有什么区别,碰到开心的事情还要憋着,脸上的表情一定扭曲到不行,能有啥形象可言。 而且,李氏自己都常常抱着秀珠乐呵个不停,也没见她保持笑不露齿过。 李氏似乎读懂了她这一瞥的内容,白皙的脸颊瞬时飞起了两朵红云。 这些规矩礼数都是从前的教导她们的老嬷嬷交的,练习的时候,还能保持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细枝末节的礼节,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珍珠,你要勤奋些,你以后嫁给玉生,要应酬来往官员的女眷,那些人眼睛可毒了,你一个疏忽,也许就要成为她们的笑柄。」 李氏苦口婆心谆谆告诫,她知道珍珠不喜欢学习这些,可是,她要嫁给四品官员,未来的交际应酬定然是少不了的,这些还是早早学了比较好,而且,玉生府里的那些世仆也会盯着珍珠的各种细节看,不能让她们轻瞧了珍珠去。 「娘,你不要太紧张了,我一个农户家的女儿,礼数规矩学得再好,那些女眷会看在眼里么?礼数规矩学得好,不代表她未来的路就比较顺畅,相反,学得不好,亦不代表她的未来就会坎坷,这些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没必要太过较真。」珍珠淡淡一笑,老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生活还有什么乐趣: 「总被别人的言语左右,是不会有什么成就的,娘,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是没有自信的表现,她们的看法与评价,不代表了什么,自己有自信,有主见才是人生坦荡的关键。」 「这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是人就有缺点,就会被人议论,要懂得放宽心态,不执着于表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然豁达才是最好的境界。」 珍珠一脸高深地瞥了身旁两个目瞪口呆的人,心中暗爽,她这一波心灵鸡汤卖弄唬住她们了吧? 李氏与林婆婆互望一眼,都有些愣住。 是啊,规矩礼数学得好生活就一帆风顺了么?林婆婆神情有些恍惚,她在同一批宫女里,各种礼仪都学得出类拔萃,然后呢,对她后来的人生道路有什么好的影响么? 好像,真的没有。 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以所应当的事情,不会因为这些就高看她一眼,有时候甚至觉得她太端着,难以接近,没有亲和感。 林婆婆想到,她退役后,刚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父母兄弟对她还是笑脸相迎的,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从她手里拿回了不少钱银,养活了一家人好些年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嫌弃她的呢? 是她说不了话,又想纠正侄女不良的姿势,引起了误会?还是她看不过眼,随时帮二老整理生活起居,让父母感觉不适?又或是弟弟、弟妹懒散不卫生的生活习惯,被她指出,他们厌烦于她? 林婆婆模煳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她强忍着心中的悲伤,端正的行了个礼,慢慢退出了屋里。 也许,胡姑娘说得对,是她太执着于表面了,这些年才会活得如此艰难。 林婆婆黯然的表情,让李氏嗔怪地看了一眼珍珠,她自己懒散不喜欢学规矩,就拿一堆大道理来压人,把林婆婆都说得难受起来。 珍珠无奈地摆摆手,这也怪她么?对这番心灵鸡汤感触的人,亦是有生活沉淀的人,林婆婆前半辈子生活过得不顺,多少有着她自身的因素,有所顿感也是正常。 李氏虽然承认珍珠说的话挺有道理,但是依旧揪着她学了半个时辰的基本礼仪。 用她的话来说,技多不压身,礼数规矩学得好,总比不会要强许多。 当然,李氏没有再刻意往精益求精,只要求她掌握基本的礼节。 「唿~」 送走了李氏,珍珠瘫在床上半响不想动弹。 大热天,学这些东西也够累人的。 坐起身子,找到蒲扇扇了扇,想起了一件事情。 「雪兰姐,走,跟我去一趟新宅院。」 潘雪兰捧着四匹缎子跟在珍珠身后,她们慢慢顺着绿意盎然的林荫下走到岔路口。 守门的小厮早早瞧见了她们,忙拉开大门恭敬地请她们入内。 罗十三领着罗福他们就过来了。 「胡姑娘有事传他们过去领命也一样的,大热天的,何必劳烦您走一趟。」 「没事,几步路而已,罗副将,你怎么把人都叫来了?」 十二名下人又立在了她面前,珍珠顿感一阵头疼,那个刘嬷嬷,你的眼睛能友善些么?要不要一直用眼神戳她呀?还有她那个闺女,不愧是母女两,连眼中的内容都别无二致。 妒忌、轻视、鄙夷、瞧不上眼各种嫌弃。 啧啧,这么按耐不住脸上的表情,是如何能在大宅院里厮杀胜出的?还是她们觉着,她不过是个乡下丫头,所以连遮掩的心思都没有? 不管是哪样,怎么都懒得探究,等玉生过来,直接让她们滚蛋。 「属下明天要赶回京城了,让他们多受您教诲,以免今后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回头惹了您不高兴,可是属下的罪过了。」罗十三笑道。 「不会,该说的都说过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行了,不要越过了界限,一切都好说。」她笑眯眯地,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罗十三看在眼里,却不由捏了把冷汗。 这姑娘可不像面上那般天真烂漫,敢独自闯到西北探望少爷,又平安无事的回到鄂州,那可不是一般姑娘家敢做的事情,既有胆量又有见识,还有些神秘,行事作态非常人可比。 「这是做被套枕套的妆花缎,你们谁的针线活好,负责把冬日的被套枕套赶出来吧。」 珍珠说出了此行的目的,现在离冬日虽然还不断的时间,不过,先预备出来,省得到时候准备不足。 她的话一处,客厅里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米兰米香面面相觑,胡姑娘竟然给下人们,用妆花缎的料子做被套枕套?是不懂得它们的价值还是不以为意? 「啊,要做被套枕套啊,那个米香米兰的针线活不错,还有刘嬷嬷的针线活也不错,从前少爷的里衣都是刘嬷嬷亲自缝制的。」 罗十三倒是没觉着有什么大不了的,胡家的各种布料定然非常之多,不仅有少爷送的,还有尤小姐和镇国公夫人送的,胡姑娘自己也买了很多,上次从京城回来,光是布匹衣料就搬了一大摞。 单用来给胡家人缝制衣裳,估计穿十年都穿不完。 拿几匹做被套枕套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是么,那好,你们三个就辛苦些,把大家的枕套被套缝出来吧。」珍珠随口说道。 刘嬷嬷脸色有些不好,她是少爷的奶娘,竟然让她为别的下人缝制被套。 「怎么,刘嬷嬷不愿意么?」 珍珠微微侧头,耐人寻味地看了她一眼。 ### 二更,赶得有点急,有错别字大家忽略一下哈。(*^__^*)
第四百五十二章打脸 第四百五十二章打脸 刘嬷嬷唇角翕动,很想硬气的回一句:不愿意~ 可惜,她余光瞥向一旁的罗十三,他正面色沉静地看着她。 刘嬷嬷冒出的念头立马缩了回去,就在刚才,胡姑娘来之前,罗十三才刚告诫过她们,谁不愿意留在鄂州赶紧站出来,明日可以跟他一起返回京城,如果选择留下,那就一定得服从胡姑娘的安排与吩咐。 想到罗十三口气里的慎重与警告,刘嬷嬷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她现在可不能回京城,在那个安静的别庄里再待一段时间,少爷都把她们母女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想要再次见到少爷,还不知得等到猴年马月呢,絮儿的事情就全没指望了,可让她直接答应下来,她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她嚅嚅说了一句:「这…应该是绣娘的活。」 绣娘?她们当中好像没有绣娘吧,珍珠不由看了眼罗十三。 「刘嬷嬷,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从前的绣娘被统一发卖到了南方,新绣娘暂时还未寻好呢。」罗十三面色就不好了,他刚拍着胸脯说她们三人的女红不错,刘嬷嬷就开始拆他的台了。 这个刘嬷嬷,从前在府内就仗着奶娘的身份有些自视清高,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秉性还是没有改变,罗十三眉头就皱了起来。 「啊,是呢,呵呵,府里的新绣娘还没找好,那好,既然胡姑娘看得起奴婢的手艺,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刘嬷嬷瞧见罗十三蹙起的眉头,忙扯了笑脸应下。 这种虚与委蛇的态度,让人牙疼。 珍珠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眼神滑过,看向站在她身旁的两个大丫鬟。 「你们二人可有意见?」 米香米兰同时俏声回答,「但凭姑娘吩咐。」 态度恭敬,神色自然,没有刘嬷嬷那种敷衍了事的态度。 珍珠点头,这两个大丫鬟倒是识时务有眼力的,可以着重培养一下。 「你们两个谁大一些?是亲姐妹么?」 米香米兰互看了一眼,米香站了出来,沉稳行了个礼。 「回姑娘话,米香比米兰大一岁,不是亲姐妹,我们的名字都是夫人赐下的。」 哦,改过名字了,难怪这么相似,米香大一点,看着也是个稳重的,珍珠心里有了谱,她指着那四匹布料说道: 「既是这样,这四匹布料就由你保管分配好了,你们三人,每人负责四套,应该耗费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少爷暂时没那么快回来,府里没什么需要忙活的大事,就先把这件事情弄好吧。」 米香闻言,微感诧异,她垂眸微扫了身旁面沉入水的刘嬷嬷,脑子快速转了起来,照理说,她们内院身份最高的,要算奶娘刘嬷嬷,保管布匹的事情,应该轮不到她,可是,胡家姑娘直接跳过刘嬷嬷,选择让她负责这件事情。 她要是答应,就得罪了刘嬷嬷,可要是不应,胡家姑娘肯定不悦,以后再想出头,怕是难上加难。 米香与刘嬷嬷相处多年,对她的为人品行很了解,仗着奶大少爷的身份,向来自视甚高,把自己当罗府的半个主子,得罪了她,定然会被她嫉恨上的。 可是,胡姑娘开口了,就意味着,她不喜欢刘嬷嬷的作态,既是不喜,以后重用她的可能性就很小。 她今年已经二十一了,米兰也满二十了,两人都过了桃李年华。 这些年,她们待在没有主人的府宅里,想为自己做些打算都无处下手,好不容易盼回了少爷,服从调任到了鄂州,不能因为刘嬷嬷这仗势欺人的老货,把未来的少夫人得罪了,万一被送回别庄,那她们这辈子就真的没指望了,心思转了几道,米香已经有了定论。 「是。」 她从容镇定应下。 一旁的刘嬷嬷面色铁青。 竟然让米香保管负责,把她置于何地? 论辈分,论资格,都该由她负责才是,这乡下姑娘竟然这样打她的脸。 刘嬷嬷气得胸膛一阵起伏,眼带愤恨地瞪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女。 珍珠眉目一挑,玩味地看着她。 「刘嬷嬷,有意见么?」 罗十三锐利的眼神就直射而来,眼里带刀似的直剐刘嬷嬷的心脏。 刘嬷嬷牙根咬碎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她们母女绝不能回别庄。 「没有,但凭姑娘做主。」 她嘴角有些抽搐,扯了个生硬的笑脸。 「哦,那就好。」 珍珠笑得一脸明媚,刘嬷嬷一副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让她心情还挺好。 罗福垂手恭敬立在一边,把厅堂内情形都看在眼里。 他是看出来了,胡家姑娘可不是个好煳弄的主,一向拎不清的刘嬷嬷是踢到了铁板上了,以后还有得她苦头吃的。 罗福领着下人们出去,米兰米香捧着布匹走在最后。 米香看着怀里的妆花缎有些迟疑的回了头。 「怎么啦?有事就说。」珍珠笑道。 「胡姑娘,这锻料是做被套正面的料子,下面一层的料子多用一种厚实柔软的细棉。」米香委婉提醒道。 呃,珍珠一顿,胡家的被套用的都是棉料,没有用锻料上下分层,她一时没想起来。 「嘿嘿,我忘了,这样,一会儿你跟我去家里取两匹细棉,还有什么要用的,记得说一声,啊,针线好像忘了给你们,等会儿一起拿。」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她针线活不好,这些基本常识都没弄清楚。 米香恭敬应是,把手上的布匹交给了米兰,她则垂手立在门旁等候。 「罗副将,晚上记得过来吃饭,我奶特地过来做饭呢,给你践行。」 珍珠站了起来,朝罗十三笑道。 罗十三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 「谢谢她老人家了,晚上一准到。」 潘雪兰跟在珍珠身旁慢慢往回走,她第一次见到罗郎将遣来的僕人,足足十二个,她偷偷数了数,大户人家的排场就是阔气。 这么大的阵势,吓得她一直没敢吱声。 走在她另一边的那个姑娘,高挑大气行步详缓,一身风范礼仪端正有形,让潘雪兰不由挺直了腰背。 青石路旁的几棵桃树,树上已经硕果纍纍,白里透红的桃子分散在枝丫上。 珍珠突然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几眼,桃子要分批採摘,他们家已经摘过两次了,这才过了没多久,又红了一批。 桃子不耐储藏,不能运送到京城,所以,胡家只给刘掌柜、年掌柜还有城隍庙那边送了一些,别的基本都自家消耗完毕。 上次採摘给学堂的孩子各发两个,这次採摘,可以让京城来的这群人尝一尝。 「米香,一会儿回去,你帮我把罗宣叫过来,桃子熟了,该摘了。」 米香抬眼看了满树鲜嫩的桃子,是让护卫们帮着採摘桃子么? 她忙应下。 一路从绿荫下穿过,米香目不斜视地走着,这里是一片靠河的小庄园,佳木葱茏,花木葳蕤,道路都以青石铺陈,干净整洁,枯枝落叶都很少。 前方拐角处,高耸的院墙隐现,黑漆院门上方的匾额上,写着「望林学堂」四个大字。 那是一处学堂,米香有些诧异,这小小的村落,也捨得花费不菲的钱财修建宽绰的学堂,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再走几步,另一间同样的校舍出现在望林学堂左边,同样的匾额上,写着「望林女学」。 女学?米香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里竟然有女学? 「阿达,又在等阿七下学啊。」 一只大黑狗摇着尾巴沖了过来,米香脚步一僵,差点拔腿就跑。 阿达窜到珍珠身旁就停了下来,讨好市欢地朝她摇着尾巴。 「珍珠,小黄最近与阿达一起玩耍了,两只没有打架,小黑看见阿达也不再呲牙咧嘴了,就是不理会它,自顾走了。」 潘雪兰摸摸阿达的脑袋,它在胡家附近混久了,胡家友善的态度,让阿达安心放松,与她们相处得很不错,不再像刚来的时候,见到谁都一副警惕的样子。 「嗯,该是这样,阿达以前戾气有些重,小黄警惕些很正常,如今混熟了,就没顾忌了。」珍珠笑笑,「小黑,上次差点要了它的命,被我训了一顿,还耿耿于怀呢,雪兰姐,你别管它。」 潘雪兰也笑了,小黑架子有多大,全家人都知道。 米香很吃惊,那个一直跟在胡姑娘身后的少女,直接唤了胡姑娘的闺名,难道她不是胡家的丫鬟么?胡姑娘还叫她雪兰姐? 珍珠瞥见了她吃惊的神情,这才想起,还没介绍潘雪兰给她认识呢。 「米香,这是我家的厨娘雪兰姐,她不是卖身的僕人,只是我家请的帮工。」 帮工?帮工唤主家姑娘的名字也不妥当吧,米香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是不显,规规矩矩行了礼。 潘雪兰忙还礼。 三人继续往胡家方向走去,米香又看见了一面类似学堂的院墙,她急忙看向院门的匾额,果然,「望林武学」四个大字雄健浑厚。 「……」 一个小村落,建了三处学堂?米香震惊无比,男学女学齐全,还有一间武学,这个村子不简单啊,是个相当富足的村落呢。 「啪啪~」 潘雪兰啪门的声音拉回了米香的视线。 粉色的蔷薇花密密匝匝爬满了胡家的院墙,不时有蜜蜂与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整个墙头被蔷薇点缀成了花的世界。 已经是七月中下旬,蔷薇花居然还开得如此娇艷明媚,真是不可思议。 米香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得有些楞然。
第四百五十三章蹬鼻子上脸 第四百五十三章蹬鼻子上脸 米香抱着细棉布料与一小兜针线回到了她们小院。 「哟,受到未来少夫人青睐的米香回来了,怎么不在那里多待些时候啊?」刘嬷嬷双手抱臂立在自己的房门前,一脸讥讽之色,「多拍拍人家的马屁,说不定以后她一高兴,你依旧还能近身服侍少爷呢。」 米香脚下就是一顿,她瞟了眼满目怨恨的刘嬷嬷,突然笑了,「刘嬷嬷,你我原本井水不犯河水,我和米兰也不想与你为难,可是,这不代表我们怕事,你知道我的意思吧?罗副将还在府里,如果你老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跟罗副将说一声,我们做下人的,服从安排听从命令是基本,这些道理,你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 刘嬷嬷愣住,米香作为少爷的大丫头,从前就挺强势的,只不过,这几年在别庄耽搁了年华有些沉静下来了,少有与她唱对台的时候。 没想到,刚来鄂州两天,倒把她的硬气找回来了。 这是因为那个土财主的女儿给她撑腰了? 怒气就涌了上来,张嘴怒骂道:「米香,你不要以为那个乡下丫头给你撑腰就有恃无恐了,少爷是喝着我的奶水长大的,我哺育有功,算得上少爷的半个长辈,他就算娶了那乡下姑娘,也照样要给我三分脸,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起我来。」 米香脸色一冷,这个刘嬷嬷在别庄内作威作福,每次与人起了争执就拿这些话压人,翻来覆去的说一遍,整个别庄的人还真不敢拿她怎么办,生生让她得意了几年,脾性就越发的大了起来,开始拎不清自己的身份职责了。 「刘嬷嬷,你敢拿这些话去跟少爷说么?」米香就冷笑一声,「你一个带着遗腹女的寡妇,当年要不是夫人心善,让你卖身入府给少爷当奶娘,你现在还不知在哪辛苦的讨生活呢,如今是越发的蹬鼻子上脸了,还敢以少爷的长辈自居起来。」 米兰从她的屋内走到了米香身旁,她们的对话,她听在耳里,这几年在别庄,她们忍了刘嬷嬷不知多少次,此番,米香决定不再忍让了么? 刘嬷嬷脸色大变,米香这是什么意思,想把事情捅到少爷那去么? 想起上次罗璟那张疏离冷峻的脸,她不由打了个激灵。 是啦,如今已经不是在那个安静偏远的别庄里了。 在没有主子在的别庄,她可以肆无忌惮打着少爷的名号欺压她们。 如今少爷已经回来了,还即将迎娶少夫人,她们重新有了主子。 米香米兰只要拿着这些话去少爷那里告上一状,她定然要惹得少爷不喜的。 刘嬷嬷懊悔了起来,她怎么就没忍住,怼上了米香。 米香的性格,从前就强势坚韧,督促起调皮捣蛋的少爷最为认真,向来最得夫人喜爱。 这几年,她在别庄内太过低调,刘嬷嬷几乎忘了从前的米香是什么样的性格。 刘嬷嬷唇角翕翕,脑门的汗就飙了出来。 「娘,你不是去拿料子缝制被套么?怎么还在这里啊?」 柳絮儿从刘嬷嬷身后钻了出来,她朝米香米兰一笑,「哎呀,米香姐姐,你回来了,正好,咱们把料子裁一下吧,四套夹被枕套可得费不少功夫呢。」 她笑嘻嘻地走近米香,想拿下她抱着的料子。 米香后退了一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们吵闹的声音那么大,厢房就那点地方,柳絮儿怎么可能没听到。 不过,也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她们刚到新宅院,就闹起是非,等少爷来的时候,先不论对错,怕是统统都要怪罪下来的。 米香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米兰默默跟上。 「娘~你脑子犯浑了么,怎么与她们对上了?咱们现在不能树敌太多,你得忍忍脾气,这里可不像京城的别庄,没人敢管咱们。」柳絮儿拉着刘嬷嬷回了屋子,「到了这里,刘福与米香她们可比咱们受重用多了,你虽然奶大了少爷,可他小时候与咱们也不怎么亲近,万一惹恼了少爷,他可不管你是谁。」 少爷小时候捣蛋任性,最是活波好动,她娘为了讨好夫人,想方设法纠正他四处捣乱作怪的性子,可从小霸道惯的少爷,岂是说改变就改变的。 有一次少爷迷上了斗蛐蛐,见天就抱着蛐蛐罐儿不撒手,连去先生那上课都要带着,后来被先生发现告了一状,夫人生气之余,扬言要把少爷的蛐蛐罐儿丢掉,少爷抱着罐儿就跑,然后把罐儿藏在了他自认为隐秘的地方,她娘发现后,偷偷把蛐蛐罐儿拿给了夫人。 少爷知道后大怒,不知从哪弄回了一盘猪血,直接泼了她娘一身。 那血淋淋的场面,柳絮儿到如今还记忆犹新,她娘则吓得病了三天,后来,少爷被夫人狠狠惩戒了一顿,可是,却越发的跋扈起来,对她们母女也更不亲近了。 刘嬷嬷似乎也想起了往事,脸上有些不好起来。 「……娘,知道了,以后会注意一些。」 说完,她有些悻悻然。 申时,太阳偏西。 气温总算没中午那么闷热了。 林道两旁的果树下,罗宣罗巢领着护卫们正忙着摘桃子。 罗十三饶有兴致地跟了过来,亲自动手採摘成熟丰润的桃子。 胡长贵送来了四架人字梯,那是珍珠为了採摘果实,跟鲁木匠订做的。 鲁木匠做好后,欣喜若狂,这种能折起来的人字梯简直太方便了,比普通的梯子更安全更方便。 可以想像,一旦拿出去售卖,定然又能引起一阵热潮。 他徵得珍珠的同意后,制作了一大批人字梯,一经推出,果然大受好评,那批人字梯没多久就卖完了,鲁木匠靠着先机,挣了一笔。 没多久,别的木匠开始仿制起来,鲁木匠的人字梯销售才渐渐停了下来。 罗十三亦觉得十分新奇,亲自爬上梯子坐在上面採摘桃子。 学堂下学的时候,一群孩子围着他们看热闹。 「这里,这还有一个红的。」赵奎的大嗓门嚷嚷着。 护卫一看,果然有个白里透红的大桃子,这孩子眼神贼好。 有了赵奎的开头,一群孩子都开始围着桃树转悠起来。 他们往年总会帮着胡家摘果实,对这些都熟悉得很。 姜书媛牵着姜书晴远远地瞧着林道旁热闹的景象。 「姐,那些帮着摘桃子的人,都是胡小姐的护卫么?」姜书晴眨着黑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 不知不觉,她们一家三口已经在望林村生活了两个多月,姜书晴刚来的时候,小脸白中带青,瘦瘦弱弱,有种风吹就倒的纤弱感,经过一段时间的将养,脸上的肤色终于不再泛青了,脸颊也长了一点点肉,看着健康了几分。 「嗯,好像是吧,不过,那个穿着青色劲衣的男子不是,听阿云说,他是那个罗郎将的副将,是有官职在身的武将,武功可厉害了,能与方师父对打好长时间呢。」 姜书媛的语气就带了几分羡艷,当年,她爹为了捐个监生,走了多少门路,依旧没能成功,仕途之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 可看那罗副将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已经是六品的官员,算得上年少有为了,虽然是武将,可也比她爹好太多了,当然,比起胡小姐的那位未婚夫婿,就差远了。 姜书媛的表情有些郁郁。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姜姐姐,你们也在看热闹呢。」 正想着,人家正主就来了,姜书媛不由脸色微红,胡家好心聘用了她娘作为女先生,让她们一家不再受漂泊无依之苦,她实在不该生出攀比之心。 珍珠牵着秀珠款款而来,她今天穿着天青色云绣衫和月色刻丝襦裙,款式简单,却素雅清丽,行径之间姿态娴雅,婀娜多姿。 让身为女子的姜书媛都为之赞嘆,真是个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的美丽女子。 「胡小姐,这是第三次摘桃了吧,这几颗桃树长得真好,果实像摘不完似的,一茬接着一茬。」 珍珠脸上的笑意顿了一下,果然有人注意到了这些,她不时会稀释些灵泉在水桶里,让胡老爹浇灌果树。 河滩这边的果树浇得比较勤快,收成自然比村子旁的果树好。 看来,她得把村子旁的果树都浇灌一遍灵泉,让两边的产量对等一些,省得收成太多悬殊,引起旁人的注意。 「是啊,今年桃子结得特别好,姜妹妹,桃子好吃么?」珍珠低头,看着有些害羞不言语的姜书晴。 「…嗯,很好吃,谢谢胡小姐。」姜书晴紧张地回话。 「哎,不是说了么,叫我珍珠姐就好,别那么客套。」珍珠摆摆手,「秀珠,叫姜姐姐。」 「姜姐姐~」秀珠仰着头,黑亮亮的眼珠熘熘地转动着,十分可爱。 姜家两姐妹都十分喜欢她,不由都露出了真心的笑脸。 「走,咱们过去看看,还有多少能摘完。」珍珠招唿着她们朝人群走去。 姜书媛顿了一下,那边男子众多,她一个未婚的姑娘家是不合适去凑热闹的,可是,胡家小姐开口相邀,又亲自前去,她总不好矫情地说不去。 无奈,她牵紧妹妹的手,跟上了胡家两姐妹。 ### 不好意思哈,昨晚审核没过,一早补上。亲们,书旗有活动啦,投月票抽手机和豆劵,亲有月票请在五号前投给喜欢的作者,三月一号到五号投出的月票都可以抽奖,大家可以关注书旗的微博,上面有具体信息。祝亲们多多中奖,哈哈,记得给作者投一张月票哦,么么哒。
第四百五十四章暴毙 第四百五十四章暴毙 「罗副将,人字梯好玩么?」珍珠抬头戏嚯道。 「哈哈,这叫人字梯么?不错,很形象。」罗十三一阵爽朗大笑,顺着人字梯麻熘爬了下来。 「这东西有意思,爬上爬下很方便,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能想到这么聪明的原理,侧面看,可不就像个人字,难怪叫做人字梯。」 罗十三继续感嘆。 珍珠笑而不语,这可不是她发明的。 姜书媛走到他们身旁不远,停住了脚步。 「啊,还没给你们介绍呢,罗副将,这是女学堂吕先生的两个女儿,她们姓姜。」珍珠忙介绍道,「姜姐姐,这是罗副将。」 罗十三这才注意到姜氏姐妹,他知道她们,胡家最近发生的大小事情罗宣他们都会上报,罗十三自然也知晓的。 他忙拱手行礼,「两位姜姑娘好。」 姜书媛的脸就飞起了两朵红霞,有些慌忙地还礼,「罗副将好。」 白皙的脸颊染上粉红的色泽,姜书媛秀气端正的脸,多了几分温婉柔美。 罗十三的视线不由停顿得久了一点。 珍珠眨巴着眼睛,左右瞟了一眼,这是啥情况?随便一遇,这两人就看对眼了? 「哎~珍珠姐,秀珠爬梯子了。」 一旁的孩子们哇啦叫了起来。 珍珠一惊,忙顺着他们叫嚷的方向看了过去。 艾玛,这熊娃子,少看她那么一小会儿功夫,这都爬到人字梯一半的高度,脸上还带着兴奋之色,手脚并用迅速往上爬。 「秀珠,停在那不许乱动,姐抱你下来。」 这不省心的小傢伙,她抬脚就过去。 「哈哈~」罗十三一个侧身,长腿一跨,抱起了胖妞,顺手还给她举了个高高,「秀珠姑娘是个勇敢的女娃子。」 「咯咯~」秀珠稚嫩悦耳的笑声似银铃般响起。 秀珠喜欢被举高的游戏,家里只有胡老爹偶尔会给她举一下,李氏与珍珠是不会跟她玩这些的。 珍珠无奈地看着,笑得一脸亢奋的秀珠,这娃精力太旺盛。 附近的孩子们仰头羡慕地看着秀珠高高抛起的身子,似乎都觉着,被大人高高举起是件非常高兴的事情。 姜书晴就是其中一个羡慕者,她有记忆起,父亲好像就病了,为了防止病情传染给她们,她与姐姐是不允许进父亲的房间的,只能偶尔打开窗户,与父亲说上几句话。 像这种亲昵的托举游戏,她从未在父亲身上感受过。 高大健壮的男子举着软萌可爱的小包子,一大一小,笑得肆无忌惮,欢快的情绪感染了围观的孩子们,每个孩子的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意。 姜书媛的视线怔怔地落在男子的身上,那强健结实的胳膊,高高托起小人儿,带着一种强烈的安全感,仿佛那雄壮刚健的身躯能遮挡住所有的风风雨雨。 一时,她竟有种想要依赖的感觉。 脸上顿时火辣辣一片,握着妹妹的手心,羞涩不已。 一片欢声笑语中,成熟的桃子採摘完毕,珍珠让孩子们,每人领了两个回家,望林村的孩子们都被叮嘱过,村里的果树不能随意採摘,大多人都挺自觉的,偶尔有人偷摘果实,也是村里的那几个泼皮无赖。 村里的果实都是大家的,村民们对自己有份的东西还是很在意的,几个泼皮被村里人揪住几次后,村长逮着他们开了次批斗大会,那几个好吃懒做的傢伙被村民们一阵指责,才有所收敛。 村里的桃子也摘了两次,只是收成没那么多,分到各家各户手里,就那么两三个。 不过,很多有孩子上学的人家,家里的孩子都能领到胡家发放的桃子,哪家孩子多,哪家领得也多。 有几户人家,男娃女娃都上了学堂,两边都能领到,倒让别的村民羡慕了一把,免费上学还经常发放东西,等到秋季果树大丰收时,胡家的果实更是整筐整筐的发给孩子们。 有些村民就开始后悔了,咋没送自家的闺女去上学呢,不就耽搁两个时辰么?既能学到有用的知识,又不时能领到东西。 村里的桃子个大肉厚,鲜美多汁,可不是外面那种瘦瘦涩涩的普通毛桃,味道好到吃完一个还想再吃一个。 护卫们提着两大筐桃子,回了新宅院。 罗十三让罗福给府里的人统一发放,每人分四个,这是已经数好的数量,他自己则拎了一筐,是胡姑娘送给他在回程的路上吃的。 罗福犹豫了一下,终于问了出声,不需要按等级发放么?嬷嬷、大丫鬟与洒扫丫鬟、小厮领一样的份量,会不会不大好? 罗十三一愣,照规矩是该按等级发放,不过,胡姑娘亲口说了,每人四个,还是照做好了,不就是几个桃子么,哪有那么多计较。 他是不计较了,计较的人却恨得牙痒痒。 刘嬷嬷看着领回来的四个桃子,气得胸口一阵翻滚。 她竟然和粗使婆子、洒扫丫鬟的份量是一样的,那乡下姑娘是特意这么羞辱她们么? 刘嬷嬷大手一扫,桃子咕噜噜滚了一地。 柳絮儿啃着桃子进了她娘屋里。 「娘,你怎么把桃子扔地上,多浪费啊,桃子可好吃了。」 她急忙俯身把桃子捡起来。 「好吃个屁,你娘气都气饱了,亏你还吃得下那女人送的桃子?」 柳絮儿顿了顿,嘴里却没停。 「娘,干嘛不吃,这么好吃的桃子,在京城都没吃到过,而且,娘,你气什么啊?她一个乡下丫头,不知道府里的规矩很正常,你看,米香米兰她们,可是一声不吭的,只有你一个人生气而已,何必呢。」 刘嬷嬷想起刚才领桃子的情形,还真是,除了她,竟然没人有意见,底下的人就不说了,领得越多,他们越高兴。 可是,米香米兰和刘福他们也没吭声,都是一脸平静,难道是她小题大做了? 这,不对啊,府内的各种份例都是有规矩的,要是以后都这样发放,吃亏的肯定是她们。 乡下丫头这样折腾,后面积累的怨气肯定越多,也好,不懂规矩的东西,等少爷来的时候,正好可以拿这件事来戳一戳她。 一时,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另一边。 「香姐,刚才刘嬷嬷的表情可不大好。」 米兰把桃子切成了块状,随手放了一块进嘴里,秀眉就挑了起来,哇~这桃子也太好吃了吧。 「别管她,让她作死,等少爷来了,看不收拾她。」 米香缝着手里的被套,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意,看到罗副将与胡家人那般亲近,刘嬷嬷居然还没醒悟,一口一个乡下姑娘,要是让少爷听见了,有她苦头吃的。 「香姐,尝一块,好好吃。」 米兰递了一块桃肉到她嘴巴,米香吃到嘴里眼睛就是一亮,果真好吃。 「是吧,我从没吃过这么甜的桃子。」 两人一口气吃了三个桃子,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 车水马龙的南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林立街道两旁的店铺,招牌旗帜高高的迎风飘扬。 「少爷,罗侧妃暴毙。」 一间酒肆的雅间内,罗天脚步急促地走了进来。 靠窗坐着的罗璟勐地回过头。 「怎么回事?」 他不过让人在她的安魂香里添了点曼陀罗的粉末,份量根本不足以致命。 「罗侧妃与新来的一群妾室起了争执,失足滚落台阶,脑袋磕到了石桌上,血流如注,没能救回来。」 罗天有些忐忑,虽然罗侧妃死有余辜,可是,她毕竟是罗府二房唯一存活的骨血。 罗璟目光深沉,如无底深潭,幽暗得不见底部,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 「她们起了什么争执?」 罗蒨近日有些神情恍惚,总觉着暗地有人窥视她,要对她不利,想谋害于她。 晚上做梦都有一种置身缥缈虚空,手脚不听使唤,无处着力的窒息感。 这日一早,她醒来后,脑子依旧有些发懵,看向谁都带了几分重影,梦里的窒息感深深压抑着她的神经,罗蒨难受胸闷,躁动不已。 出了房门才好不容易清醒些,罗蒨立马觉得自己的屋子里有什么腌臜的东西,于是下令把屋里从头到尾搜查一遍。 结果什么都没找到,她依旧不死心,挪动了床铺和衣柜的位置,检查床底衣柜后,甚至让人爬上房梁,看房樑上有没有东西。 折腾了半天,连三皇子妃都惊动了,遣了贴身嬷嬷到了芳华院询问缘由,几个新来的妾室,一道跟着那嬷嬷过来凑热闹。 下朝回来的三皇子韩轶皱着眉头也过来了。 他到芳华院的时候,院子里正吵闹不休。 「……一定是你们几个贱人心思歹毒,对本侧妃用了下三滥的巫术咒语,等本侧妃找到证据,让殿下抄了你们满门。」罗蒨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她一早什么都没吃,就开始一直折腾,头疼难受,心跳加速,烦躁不安,看谁都不顺眼。 「哟,这罪名可就大了,罗姐姐您不舒服该找太医诊治啊,怎么能没有证据就无端指责我们呢。」 娇柔妩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林萱儿纤纤玉手放在胸前,一副害怕模样。 「就是,就是,罗侧妃,您快要为您说的话负责,血口喷人就是您的不是了。」 「可不是么?巫术咒语可是本朝大忌,您空口白牙的冤枉我们,可得让殿下评评理才行。」 「对啊,找殿下评评理去。」 「……」 一时间,满院都是女子不忿、喊冤、埋怨、质问的声音。 ### 晚上还有一更,谢谢亲们的月票和推荐票。( ̄︶ ̄)↗
第四百五十五章人生没有如果 第四百五十五章人生没有如果 罗蒨的脑门阵阵抽疼,她狠狠地瞪着着这群身着薄罗轻衫的青春少女。 各色轻薄透亮的软烟罗飘逸抚媚,低低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娇嫩的肌肤,勾勒出她们高耸饱满的胸部。 一群贱人,罗蒨妒忌红了眼。 她今日依旧得穿着高领的锻料衣裙,为了遮挡那些细碎的红点,在这炎热的七月,格外显眼。 「血口喷人?自从你们进府后,本侧妃就头疼胸闷,整个人都不舒服,你们的作案动机最大,等殿下回来,让他领人把你们的院落都搜查一遍,要是查了出来,你们统统都跑不掉。」 罗蒨阴恻恻地撂下狠话。 她的话一出口,那群妾室可就炸开了,围着罗蒨纷纷出声。 叽叽喳喳一片,喧闹声差点把房梁都掀翻开来。 罗蒨头疼欲裂,冲过去对着一张她最讨厌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惊呆了所有的人。 林萱儿楚楚可怜地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脸颊落下,她贝齿轻咬下唇,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她早就瞥见了林荫下的韩轶,这么好的机会了,怎么能错过呢,好好利用才对得起她挨的这个巴掌。 果然,韩轶怒气沖沖地跑上了台阶,他一把推开罗蒨,心疼地拥着林萱儿。 「罗蒨,你发什么疯,怎么随便动手打人。」 被韩轶推得趔趄的罗蒨,愣住了神,他竟然为了那个贱人推开了她,上次她花钱买兇败露后,韩轶也不过轻轻揭过,今天,她不过打了个妾室,他就当着众人的面下她的脸? 罗蒨睁大眼睛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对她百依百顺,呵护备至的男人,转眼就一脸怜惜地护着那个新来的贱人。 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瞳孔有些涣散,一向嫣红的唇色都有些发白,对面站着的,不是那个为见她一面,在花园中躲了半个时辰的韩轶,也不是那个为博她一笑,耗费千金给她买火狐裘的三皇子,亦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满眼惊艷的男子。 往事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罗蒨失魂落魄地朝韩轶走去。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凄艷,让她向来明艷无匹的脸带上了少有的哀愁,韩轶怔了一下,拥着林萱儿的手不由慢慢松了开来。 林萱儿微垂的眼眸闪过一丝阴戾,罗蒨有多美,她们都知道,娇艷如绚烂的牡丹花一般,在三皇子府受宠多年,三皇子妃都要避让她三分,好不容易逮到这样的机会,怎么能让她熘走呢。 她侧身再次依进韩轶怀里,柔柔戚戚娇声泣道:「嘤嘤嘤,殿下,不关姐姐的事情,是萱儿的错,萱儿不该顶撞姐姐,姐姐罚萱儿是应该的。」 说着,她微微抬起了莹白的小脸,葱白如玉的手往下滑了滑,露出红了一片的巴掌印,以及那掌印上晶莹的泪水。 韩轶的眼睛果然重新激起了怒火,他瞪了眼迎面而来的罗蒨,「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像那山野村妇一般从手动脚的,成何体统!」 山野村妇?他说她像山野村妇?罗蒨笑了起来,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她时说的话:这位小姐是哪家的仙子,竟偷偷熘下了凡尘。 「哈哈哈哈哈~」 不由的,她越笑越大声,笑得眼泪都掉下来啦。 韩轶愣住,旋即大怒,这么多人围着她,她竟如此失态放肆。 看来是他从前太过纵容她。 韩轶放开林萱儿,上前抓住笑得有些癫狂的罗蒨。 罗蒨情绪激动,眼神涣散,神志有些模煳,她一把地甩开了韩轶的手,声音嘶哑地喊道:「走开,别碰我,你让我噁心——」 韩轶的脸刷的一冷,目光变得森然冷厉。 她是得了失心疯了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嚷出这样的话,回头如何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罗蒨似乎真的不大对劲,韩轶发现了她神志有些不清醒,像是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连瞳孔都是涣散的。 「蒨儿,你是不是生病了?」 林萱儿绞着手中的帕子,她早就发现了罗蒨的不对劲,就是想趁机破坏她在三皇子心里的形象,没想到,三皇子也发现了罗蒨的异常。 韩轶上前想扶住罗蒨,她却因他的靠近,向左边勐地移动几步。 「走开,不要靠近我——啊——」 众目睽睽之下,罗蒨犹如醉酒般,一脚踏空后,扑倒在低矮的白玉栏杆之上,直直翻落掉了下去。 「扑通」一声后,没了声息。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瞠目而视。 「蒨儿——」 韩轶大惊失色,疾步冲到白玉栏杆处,向下一望。 罗蒨仰面躺在青石板上,额头有个拳头大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正「泊泊」直冒,旁边的石桌角上有一滩明显的血迹,应该是罗蒨下坠时脑袋撞上了石桌。 「蒨儿——」韩轶撕心裂肺地喊着,「快,去把太医找来——」 被巨变吓呆了的众人终于惊醒,廊檐下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与尖叫声。 罗蒨的眼睛微微半睁,入目的是斗拱交错,黄瓦盖顶, 飞檐翘角,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建筑,承载了她半生的梦想。 为了这个梦想她捨弃了脸面,放弃了正室之位,连累了全族的性命,到头来,就落得这个下场么?那曾经信誓旦旦的痴心男子,转眼变成了环抱新人的薄情郎。 是她错了么?如果当初听从祖父的话,另嫁他人,如今是不是另一幅光景?她不知道,人生没有如果。 蔚蓝的天空为何血红一片,罗蒨的视线渐渐被血浸染。 「蒨儿——」 韩轶飞奔而来。 透过血红的一片,罗蒨看到了韩轶惊慌失措的脸。 她死了,他会伤心么?还是转天就忘了她?她好像知道,可惜,时不待她。 罗蒨慢慢闭上了眼睛。 …… 雅间内,一片寂然。 罗璟望着窗外的天空,久久没有作声。 罗蒨从小貌美,被她父母宠得骄傲自满,与他们兄弟说不到一块,他们从与她来都不怎么亲近。 他小时候活泼霸道,罗蒨心高气傲,两人相互都看不上对方,交集的时候不多。 加上后来发生的事情,对她更是深恶痛绝。 死了也好,也算完成她当时立下的誓言,下地府去给祖父长辈磕头赔罪吧。 罗璟神情木然,想到上次见她的时候,那毫无悔过的脸,以及她高价买兇要他们兄弟性命的事情,对她的死讯,他只觉得庆幸。 「消息传给大哥没有?」 「已经传过去了。」 罗天立刻回道。 罗璟颔首,站起了身子,沉默地走出了雅间。 置身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罗璟有一种孤独寂寞的感觉,他想念他俏皮的女孩了,想念她狡黠的眼睛,想念她温润的体温,想念她柔软的粉唇…… 想到上次大白送来的信,他生硬的嘴角终于微微软化,居然说他在外招蜂引蝶,惹了一堆烂桃花,哪来的烂桃花?她又不说清楚,只是气气哼哼写了,回去让他好看。 难道是嘉晋城那堆贵女围堵他的事情泄露出去了?还是潼临城城守汤兆的女儿汤芸让她父亲上门提亲的事情被谁捅出去了? 罗璟左思右想,没找到答案。 这两日,他正想寻样轻巧的物件,让大白大灰带回去,哄哄她呢。 只是,什么东西比较合适呢? 罗璟目不斜视,想着问题,一路直行。 他高大俊朗的外貌,从容矫健的步伐,吸引了众多行人的目光。 路人交头接耳,不断猜测,这是谁家的公子哥儿,这般挺拔俊逸,气度不凡,只是那张脸,冷得似冰,就差没写上「生人勿近」四个字了。 「……罗璟?」 一声娇弱的声音从街道旁传了过来。 罗璟闻声看了过去,顿时愣住。 怎么这么凑巧就碰上了她? 唐青羽一脸惊喜,迈着小碎步走到了他跟前。 「你是罗璟吧?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唐小姐。」罗璟微微颔首。 唐青羽眼睛一亮,他竟然记得她。 罗家两兄弟在边境立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朝野。 她也听说了。 罗璟如今已经是四品的中郎将了,十七岁的四品官员,多么年少有为的英雄俊杰啊,全京城都在议论着罗家的这两兄弟。 唐青羽得到消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上次,在京城见到罗璟的时候,她就应该抓住机会,与他重逢相见的,可惜,当时她顾虑太多,错过了大好的时机,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她已经与表哥陶岩定亲大半年了。 唐青羽这些日子,不知流了多少悔恨的泪水,她甚至冒着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危险,试探的跟她娘提了提罗璟的事情。 她娘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告诫了她一句,有时事情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让她别再痴心妄想。 唐青羽当时是强支着笑脸应承的。 回头就抱着枕头哭了一夜。 原也想死了心思,毕竟她已经是定了亲的人。 可是,也许是上天垂怜。 她竟然在南大街的街道上看见了他。
第四百五十六章再无可能 第四百五十六章再无可能 「罗璟,你…可还记得…」 少女满脸羞涩,欲语还休,正待启齿,倾述衷肠。 「唐小姐,罗某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了。」 男子脸色冷硬,不解风情,垂眸颔首,转身欲走。 唐青羽眼里的粉红,顿时化为了惊愕。 「罗,罗璟……,你等等……」 她上前两步,唤住了他。 他们立在街道旁,不时有来往的行人驻足看着他们。 娇俏柔弱的少女与冷酷俊逸的少年,一个欲走,一个挽留,如此好戏八卦的人群怎么能错过。 罗璟冷冷地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他眼中的肃冷与寒意,让众人心中犯了憷。 他一身贴身合体的玄色劲装,腰间佩着把长剑,乌黑的髮髻高高挽起,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眼神锐利如鹰,唇角抿成了直线,身上虽然没有任何贵气的饰物,却气势非凡,矜贵冷傲。 皇城脚下,最不缺的就是高门大户权贵世家,一个不小心也许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大人物,人群不由四下散了开去,犯不着为了凑热闹,而引来祸患。 众人散去,罗璟才转头看向唐青羽。 「唐小姐,还有事么?」 唐青羽仰头看着他俊朗却冷漠的脸,心头有些发酸,他一定是埋怨她家,在罗府危难的时候,没有帮他们一把,所以才对她这么冷淡吧。 「罗…大哥,当年的事情,我爹没能力帮得上忙,对不起了。」 她一脸哀戚,仿佛身受感同一般。 「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罗璟淡然说道。 唐青羽眼神微亮,他的意思是既往不咎么?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体恤她的为难,会继续与唐府来往?那,他们从前的婚约,他还愿意承认么? 她心跳如鼓,脸颊泛起红晕。 「嗯,过去的事情就不再提了,做人还是要往前看的,罗大哥现在很厉害哦,我听说,这次边境大捷,你和你大哥是最大的功臣,皇上都亲自嘉奖了你们,还把罗府的宅院还给了你们,罗大哥,罗府算是苦尽甘来了,青羽在此恭贺你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唐青羽边说边笑着朝他行了个福礼,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想要先拉近两人的关系。 罗璟微微颔首,没有吱声,神色亦是淡淡地。 他一脸平静没有接话,倒让唐青羽的独角戏唱不下去了。 唐青羽微咬下唇,表情就带上了哀戚之色,衬着她雾蒙蒙的眼睛,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罗大哥,自罗府出事后,青羽日夜忧思,一直挂念着你们的安危和处境,如今,看到你们靠着自己的努力功成名就,青羽真心为你感到高兴,以后,我们……」 「咳~」罗璟听到这,已经没耐心与她继续废话了,「还没恭喜唐小姐的文定之喜,听闻对方是内阁学士陶大人的嫡孙,恭喜恭喜。」 唐青羽的脸顿时白了一片,他知道了? 「……我,这…都是母亲安排的,并非青羽心中所愿,罗大哥,只要你愿意,青羽可以退……」 她有些彷徨失措,急切地想要解释,甚至直接把心中的想法告诉他。 唐青羽身后的丫鬟脸色就变了,她是唐夫人特地安放在身旁的丫鬟,专门负责监督唐青羽的各项事宜,刚开唐青羽一开口,丫鬟就觉着不对劲了,她上去一步,扯了一把唐青羽的衣袖。 「唐小姐!」罗璟打断了她,没让她继续说下去,「罗某还有事情,不便多留,先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果断离去,任唐青羽再三唿唤,亦不再停留。 唐青羽面容哀戚地看着罗璟远去的背影,泪水溢满了眼眶,罗璟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他不愿意。 愿望落了空,唐青羽难忍心酸,一步错,步步错,她与他再无可能了。 「小姐,请您注意仪态,您这副样子被人传了出去,后果如何,您可曾想过?」丫鬟低声提醒,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看着男子的背影落泪失态,传了出去,唐青羽下半辈子可以在寺庙里常伴孤灯了。 唐青羽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忙举起手帕压了压眼角的泪水。 「咳~玉香啊,千丝坊出了新的绢花,咱们去那看看,你也挑两朵,算是小姐我送你的。」 她讨好的朝玉香笑笑,这是母亲安排在她身旁的大丫鬟,她一时竟然忘了玉香的存在,等她回去把事情禀告上去,她铁定逃不了一顿责骂。 玉香笑而不语,上前扶着她的手,「小姐,咱们快走吧,街上人多杂乱,小心被人冲撞了。」 罗璟离开后,路人又开始渐渐聚了起来,正对着她窃窃私语。 唐青羽左右看了一眼,吓得忙垂下了眼眸,抬脚跟着玉香离开。 …… 望林村的村头,有一个坑地,杂草灌木长满了坑底,下雨下雪都要囤放很久才消。 此时,坑地上一片忙忙碌碌。 路过的村民不由喊了一嗓子。 「常平啊,又忙活啥呢?胡家想在大坑上建啥呀?」 这些年,柳常平天天帮着胡家干活,已经成了惯例了,大伙看到他在哪忙碌,就是胡家又要建东西了。 「赵三叔,建一个公共茅厕。」柳常平抬头看到熟人,也不藏着,直接告诉了他。 「公共茅厕?啥意思啊?茅厕还建到屋外面来了?」赵三叔奇道,他朝干活的方向走近。 「嗯,是啊,胡家与村长商量过了,这块地算是村里拨给胡家建茅厕的,赵三叔,你瞧见了胡家的茅厕没有?公共茅厕就是按照那样建的。」柳常平笑着解释。 这是他昨天才接到的活,接到的时候,他也愣了神,为啥要在村头建茅厕呀?谁家还没茅厕,非得跑到外面去上茅厕。 可实事上,在外面随地大小便的村民还真不少。 珍珠就瞧见好多次了,有些村民原本好生生地走在路上,突然就钻到了附近的杂木后或者稻田间,有的更没谱,直接躲在花圃后。 昨天,她带着秀珠回老宅的时候,又看到了这一幕。 无语半响后,珍珠就决定在村头修一处公共茅厕。 虽然不能完全解决村民们随地大小便的问题,可是,有一处公共茅厕在,多少还是能起到作用的。 她让胡老爹去跟赵文强买地,那块坑地离罗璟的新宅子不远,填上一半的土,用另一半做粪坑,正好合适。 胡长贵倒是很积极,如果建好粪池,家里那几十亩地的农家肥就很充足了,以后不需要再另行购买肥料了。 赵文强惊愣过后,开始认真思考,乡下人田野林间就是天然的粪坑,谁会特地在外面建一处公共茅厕,不用说,这提议肯定是珍珠提出来的。 那姑娘去过京城,到过鲮州,各处的繁华都见识过,想来是看不惯村里人随地拉撒的毛病,所以干脆花钱建起了公共茅厕。 这个举动还是不错的,赵文强想起去年收秋粮的时候,县里来的衙役看到他们干净宽阔的青石路与路旁工整漂亮的花圃时,那满脸的震惊与羡艷。 还有那书声琅琅的望林学堂,这些,虽然是胡家出资建成的,但是,也成了他赵文强的功绩,他还记得他被县令请了过去,亲自询问过后,一阵褒奖,那是他迄今为止最大的荣耀了。 这个公共茅厕建成,自然也是一样的,必定会有村里的一部分功力。 当即,他就表示,那块坑地,算是村里免费提供的,不需要另行购买。 胡长贵愣神,回去把事情跟闺女说了。 珍珠信念一转,就知道赵文强打的什么主意。 一个厕所而已,她也懒得计较那么多,只让赵文强写了份字据,证明是村里免费给他们提供的坑地,茅厕谁都可以用,但粪坑的农家肥归胡家所有,茅厕的清洁工作,胡家会自行请人打扫。 凌显去了山谷避暑,加上公厕,也不是他擅长的部分,规划图纸就有珍珠自己弄了,她照着前世的公厕,画了一份图纸。 柳常平拿着图纸,一阵唏嘘,珍珠说在别处见过这样的公共茅厕,所以照着别处大致一般,就差不多了。 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凌老先生的教诲实乃至理名言。 村头热热闹闹的动工,凑趣的村民围了一大圈。 有村民就笑言,胡家人钱多烧得慌,居然在外面建起了茅厕,看这架势,茅厕的面积还不小,多大的屁股用得上那么大的茅坑,众人一阵闹笑。 柳常平脸一沉,这些人,得了胡家多少好处,还总是私下讥笑讽刺人家。 他冷眼一瞥,又是那几个好事的泼皮带头。 好吃懒做的傢伙,他们想挣银子,却又懒惰成性,柳常平用了他们一两次便再也不用了,这几个人,就一直怀恨在心,虽然不敢对胡家怎么样,嘴里却总是不干不净的。 「赵木根,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些,你不用茅厕,随地拉撒是你的事情,你再拿胡家说事,老子让你知道嘴贱的下场。」 柳常平一直领着众多村民干活,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加上他身旁一熘全是来干活的粗壮汉子,那架势,唬得众人都吓了一跳。 特别是那起头的赵木根,他脸上白了白。 「……柳叔,我也没说啥不是,嘿嘿,就是大伙说说笑而已,没拿胡家说事。」 如今,胡家是整个村子最大最有权势的人家,得罪了胡家差不多等于得罪了整个村落。 柳常平身后可不就有胡家撑腰么,赵木根可不敢与他作对。 「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你最好弄清楚,胡家好说话,可不代表好欺负,你们要是再随意拿胡家嚼舌根,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柳常平盯着他们就撂了狠话,这些二赖子,不敲打一下不知道自己的份量。 那几个平时混不吝的泼皮面面相觑,再没敢吱声。 ###
第四百五十七章当她是灰姑娘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当她是灰姑娘啊 「咕咕~」 珍珠捧着菜篮子从菜园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鸽棚里,大白正围着大花与两只小鸽子欢快地叫着。 「大白~」她叫了一声。 大白立马从鸽棚里飞了出来,落在她的手腕上。 珍珠解下它腿上的信管,发现大白腿上还绑了很小的布包。 啧啧,罗璟还学会把大白充当运输工具了。 看看是什么?珍珠还挺好奇。 两样的解下后,大白立即飞回了鸽棚。 「嘿嘿,大白还挺恋家。」 鸽子一般只有一个配偶,配对成功后,感情专一,亲密无间。 大白大灰最近飞回望林村的次数明显增加了许多。 捧着菜篮进厨房,林婆婆迎了上来,伸手接过她的菜篮子。 「林婆婆,黄瓜用来做凉菜,茄子烧豆腐,豇豆就用猪肉焖,晚点再掐点芥蓝来清炒,中午的菜谱简单弄,你还有什么想吃的没有?」 菜园子里瓜豆最多,加上珍珠不时浇灌点灵泉,黄瓜、茄子、豇豆、葫芦瓜、南瓜、苦瓜、丝瓜等等,长得那叫一个密实。 瓜果产量多,自己吃不完,就经常送点给吕素青她们母女三人,她们刚到望林村不久,新种下的菜还没那么快成熟。 林婆婆笑着摇头,她到胡家快两个月了,胡家就算是随便弄几样全素的菜,都好吃得不行。 「那行,把菜放厨房里吧,一会儿雪兰姐来了,她会看着办的。」 珍珠拿着信管和小布包向自己房间走去。 林婆婆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鸽棚里的大白,据说那是罗副将专门用来与胡姑娘通信的鸽子,每个月都来回好几趟,有时候是大白,有时候是大灰,轮番着飞回望林村。 大白大灰有些傲娇,一般只有胡家母子三人可以给它们餵食,别人靠它们太近,它们就会飞走。 潘雪兰在胡家那么久,它们都很少理会她,更被说刚来不久的林婆婆了。 林婆婆记得上次大灰才回不久,这才隔了几天,大白又飞回来了。 看来,罗郎将对胡姑娘很是不一般呀。 也是,胡姑娘那般不俗的长相,是个男子都会呵护备至吧。 珍珠走进屋子,找出了剪子,把缝死的小布包剪开了口子。 里面是一只镶着浅蓝色宝石的金戒子,浅蓝色的宝石色泽鲜明,晶莹剔透,珍珠把它往无名指上一套,大小居然还挺合适。 一股甜蜜的情愫就填满了她的心房。 他居然还记得。 西北盛产宝石,她在潼临城的时候,罗璟让人买了不少当地的宝石给她。 珍珠当时拿着一块蓝宝石笑着说道:「蓝色的宝石象徵了忠诚与坚贞。」 罗璟是在表达他对她的忠贞不渝么。 嘻嘻,笑意在脸上荡漾,上次给他回信,因为刘嬷嬷与柳絮儿的事情,她语气有些挑刺,他立马送了只蓝宝石戒子过来,其中的寓意无需言明。 纤细白嫩的手指上,浅蓝色的宝石璀璨莹透,熠熠生辉,让一向不喜佩戴饰物的珍珠都不忍取下。 坐在案几旁,拿着他的信仔细研读。 瘦劲清峻的字体依旧朴茂工稳,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惯例的简单问候,平静叙述他最近在京城的近况。 语气平淡,平铺直述,字里行间没有亲昵的话语,也没有对戒子额外提及。 珍珠撇撇嘴,这闷骚性子,送了礼物却绝口不提,哼。 她正想把信收起来,又感觉有些不对。 仔细再看了一遍,罗璟的语气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朝廷的翻案还没下定论,应该不是因为这事情绪低沉吧?那是因为什么? 珍珠瞪着手中的信,臭小子,有事总是不痛快的告诉她。 她开始磨墨提笔,气哼哼的写信质问。 一封信写好,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珍珠,年掌柜看了藕塘的鱼,把所有的鱼都定下来了。」胡长贵捧着饭碗,趁机把早上的事情交代一下。 「嗯,往年家里的鱼也是他包圆的,就照着市场行价卖吧,咱家鱼养得好,亏不了他的。」 珍珠夹了块凉拌黄瓜放进嘴里,加了辣椒与米醋的拍黄瓜,香脆爽口,是胡家夏天最受欢迎的菜品之一。 「嗯,是这个理,咱家养的鱼好,剁出的丸子都比外面买的好吃。」胡长贵点头同意,自从家里养鱼后,自家鱼剁出的鱼丸,就是比外面买回的鱼剁出的鱼丸好吃。 「……爹,你要提醒二姐,做好卖鱼的帐本记录,这些以后可都是她的工作。」 珍珠转开了话题,翠珠的藕塘里,珍珠会不时过去,往塘里添点灵泉,所以,藕塘里,不仅荷花开得漂亮,鱼儿也长得肥美。 村长赵文强经常跑到藕塘边查看,鱼儿长势如此喜人,让他乐得都合不拢嘴,一再叮嘱赵繁茂看好藕塘,不许闲杂人等随便靠近,万一谁往藕塘里乱扔点啥,霍霍塘里的鱼,损失可就大了。 「嗯,爹知道了。」胡长贵夹了块豆腐,点头应着。 「珍珠,你戴的那只戒子哪来的?你的首饰盒里好像没有这只戒子吧?」李氏眼尖的发现了她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子,那浅淡通透的蓝宝石不时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珍珠吃饭的动作就一顿,她娘眼睛真尖,她首饰盒里有什么首饰都记得那么清楚。 「这是今天大白稍过来的。」 她若无其事的说道,粉红的脸颊却出卖了她的羞赧。 李氏恍然,玉生让大白稍过来的,难怪她没见过。 她瞥了眼闺女脸颊上的红云,心中暗暗高兴,玉生是个有心的孩子。 两人的感情和和美美的,她这当娘的,当然满心愉慰。 正值三伏天,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吃完午饭,李氏牵着秀珠去了后院,院角的玉兰树下放了张竹床,那是胡老爷子亲自给秀珠制成的,专门为了给她三伏天乘凉歇午觉用的。 把秀珠的积木放在圆簸箕上,给她玩上一会儿,困了就自己睡着了。 李氏自己捧着针线篓子,一刻不停地上下翻飞,她正忙着给珍珠的新衣裳绣上精美的图案。 自从京城的那批僕人过来后,李氏就开始在珍珠的衣襟袖口绣上各种繁复精緻的图案,再也不似从前那般,一身上好的绸缎衣裳,都是素雅没有刺绣的。 毕竟,各种图样纹路绣起来,都是要花费很多时间与精力的。 李氏操持着全家的衣裳,本来就忙了,哪有空闲,绣这些复杂精细的图案。 可是,那一大批僕人,让她有了紧迫感,闺女以后是罗府的当家夫人,要是气势上镇不住下人,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林婆婆同意她的做法,胡姑娘长相好,气质也出众,再加上华贵的衣饰,整个人的仪态就变得雍容矜贵,威仪十足。 所以,这些日子,林婆婆一直跟在李氏身后帮忙,她的绣活不错,只是从前靠绣品过活,用眼过多,伤了眼睛,精细的刺绣现在绣不了了。 在胡家这些日子,她的眼睛养好了不少,基本的女红都可以动手缝制,能帮李氏给平安与秀珠缝制衣裳和鞋袜,好让她腾出手,专心给珍珠绣图案。 珍珠哭笑不得,乡下姑娘穿上华美的服饰就能变出一身世家风范么?当她是灰姑娘啊,穿上水晶鞋就能变身公主? 当然,表面上,她是可以拿出一身架势的,只是,她并不喜欢那般作态,整天的拿腔作势,累的是她自己,那些眼高于顶,瞧不上她的人,哪凉快哪待着去,谁在乎她们的看法。 劝了李氏好几回,李氏还是很坚持,林婆婆又在一旁附和,珍珠只好随她们折腾了。 林婆婆干活很利索,早上的时间就把胡家的杂活都干得差不多了,下午一般比较清闲,就帮着李氏看看秀珠,给孩子缝制鞋袜之类的。 李氏非常喜欢这个新来的林婆婆,手脚利落又懂规矩,什么事情该不该干,心里十分有分寸,加上怜惜她不能说话,李氏对她总是笑意盈盈好言好语的。 珍珠拿着蒲扇慢悠悠靠近她们。 「娘,你这绣的是什么图案,怪好看的。」 她靠着李氏坐下,头就挨了过去。 李氏回头嗔了她一眼,「坐好了,没点正形。」 珍珠吐吐舌头,正了正身子。 「这是莲花纹,你看这样不像朵莲花一样,莲花纹清雅淡然,你穿着好看。」李氏摆正了图案,指给她看。 珍珠瞥了一眼,兴致缺缺,各种繁复精美的图案,在她眼里都差不多,那些弯弯绕绕的图形要让她来绣,非得绣成一坨坨粗犷变形的线团不可。 李氏就气恼地要伸手敲了她的脑袋。 珍珠嬉皮笑脸地躲开,避到秀珠身旁,与她玩起了积木。 坐在一旁矮凳上的林婆婆笑了,胡家一家人的感情都很好,气氛总是温馨又和睦,除了最小的秀珠会不时顽皮耍赖被训斥外,胡家几乎没有吵闹的时候。 父母仁厚慈爱,子女聪慧孝顺,一家人都心善宽厚。 林婆婆很是羡慕。 「喳喳~」 玉兰树上,知了鸣叫,哌噪的提醒着人们,酷暑的难耐。 珍珠给睡着的秀珠扇着风,自己也被穿堂拂过的凉风吹得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会儿,这也没外人。」李氏抬头见她半眯着眼,不由轻轻说道。 「哦,那我就睡会儿。」珍珠打了个哈欠,躺在了秀珠身旁,伴着知了的鸣叫声沉沉睡去。 李氏与林婆婆相视一笑,两人都安静地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第四百五十八章怠慢 第四百五十八章怠慢 珍珠一觉睡得香甜。 种下四年的玉兰树已经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在*的艷阳下完美的发挥了遮阳的功效,穿堂的风习习吹过,带走了恼人的燥热。 「……柏铭哥赶回县学去了,他们学正要领着他们去贡院看考场。」 「那你们不用去看考场么?」 「……夫子说了,提前两日去熟悉环境即可。」 「哎呀,老天保佑你们都能顺顺利利的。」 「……娘,我姐说了,十二岁能考中秀才的凤毛麟角,你还是别太抱期望了。」 「你…这孩子,娘的意思不是说非得要你考中,而是过程顺顺利利的。」 「……我看娘可不是这样想的。」 平安的嘟囔声碎碎响着。 珍珠一睁眼便看见了他稚嫩的脸庞。 「姐,你醒了。」 习武之人,五感过人,平安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 「平安,你咋回来了?」 她坐起了身子,揉揉眼睛,随手理了理有些乱掉的髮髻。 太阳已经偏西,她一觉睡了大半个时辰,秀珠在她身旁,睡得两颊红扑扑的。 「先去洗把脸,梳梳头髮,再过来。」 李氏看她不欲动弹,横睨了她一眼。 「……,好。」 母亲大人有令,敢不从命。 胡家三进的宅子里挖了两口井,一口在前院厢房边上,一口在后院厨房边上,望林村地下水源丰沛,水质清澈甘甜,冬暖夏凉。 从屋里拿出了洗脸盆,打上一桶水,沁凉的井水捧到脸上,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洗了脸,梳了头出来,进厨房里拎了根洗净的黄瓜,发现里面有大半扇宰杀好的鹿肉,这些臭小子跑去打猎了? 珍珠眉头就皱了起来,山谷下游危险的动物太多,他们出发前,珍珠明确交代过,不许他们私自跑到山谷那边打猎。 几个半大的孩子,没大人看着,就敢偷偷跑到危险的丛林中,真是不知深浅。 等她沉着脸走到玉兰树下,只剩林婆婆一人在看着秀珠。 「林婆婆,他们呢?」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问道。 林婆婆就指了菜园的方向。 去菜园干啥? 「我去看看。」 她朝林婆婆笑笑,往菜园走去。 「……娘,多摘几根黄瓜,凌老先生爱吃这个,茄子、苦瓜他也喜欢,啊,还有豇豆,辣椒也要一点。」 「……摘多了吃不完,留久就不新鲜了,过两天让刘成再过来一趟吧,也不算远。」 胡家的菜园子不小,四周围都围上了高高的篱笆,篱笆上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各种瓜豆沉甸甸的坠着。 李氏掐着长长的豇豆。 平安则摘着苦瓜。 「平安,那鹿肉咋来的?」 珍珠走进园子里,挽起袖子准备帮忙。 「……呃,是我们几个猎的。」平安见她脸色一沉,忙解释道:「今天小黑带着小花过去了,有它们在,我们才过去的,抓了头鹿就回去了,没在那边玩耍。」 「小黑和小花啥时候过去了?」珍珠一愣,早上还看见它在房里睡觉呢。 「就中午的时候,它自己爬进庄子里,我们才看见的。」平安老实回答,他们看见小黑的时候,也很诧异,庄子里的院墙可不是一般的高啊,小黑却如履平地来去自如,让他们一桿人等都羡慕不已。 「……」 这猫,最近野得不像话,带着小弟满山熘达,珍珠无奈。 「小黑虽然是山大王,可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还有那个小花,与你们也不熟悉,还是得注意点,这都要参加院试了,伤到哪个都不好,知道么?」 「可不是么?平安,听你姐话。」李氏也唬着脸训斥平安。 「知道了。」平安乖乖点头。 「你和谁一起出来的?」 「刘成送柏铭哥出来,我顺便跟出来的。」 「杨秀才有没有说,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说了,夫子说,八月初。」 「那没几天了,平安,你勤快点,你这次过了,下次就不用再考了。」 「姐,你不说,没有这么小的秀才么?」 「我是说少,不代表没有。」 「……」 三人边说着话边摘瓜豆,没多会儿筐子里就装得满满当当的了。 抬着筐子去了前院,刘成在堂屋里已经喝了半天茶水了。 看见他们出来,忙上前帮忙。 帮着他们把米粮蔬菜与滷肉都搬上了骡车,李氏与珍珠挥手送别了他们。 「珍珠姐,刚才是不是平安回来了?」阿青从武学门口探出了头。 「哦,他刚走,你咋没早点出来。」珍珠就笑了。 「我刚才不是没听见么。」阿青有些懊恼。 「呵呵,正好,阿青过来帮着把鹿肉分了。」珍珠朝他招手,阿青手上功夫好,分解鹿肉不费啥力气,不像她娘与雪兰姐,骨头还得费力砍。 阿青眼睛一亮,有鹿肉吃了。 「哎~马上就来——」 天气热,肉类不易存放,大半扇鹿肉,除了卤起来一部分外,全部分了出去,当然自己也留了几斤鹿排骨做晚饭。 老宅那边、方晟家、杨秀才家、吕素青家、黄延成及凌希他们,一家分个五六斤,连皮带骨还剩了二三十斤。 珍珠就让阿青帮着拿去了新宅院那边,阿青与罗宣罗巢他们经常切磋,对那些护卫都挺熟悉的。 等阿青回来,脸色却有些不好。 「咋啦?」珍珠问道。 「守门的小厮不让我进去,非得经过通传啥的,才让我进去。」阿青有些郁闷,从前那些僕人没来的时候,他可都是直接就进去的,现在好了,要进去还得经过通传,规矩真多。 「你没说,是我让你去送鹿肉的么?」 守门的小厮有两个,都是刚来没多久,不认识附近的人,拦着也正常,只是,如此不懂变通就不够机灵了。 「说了,我说胡家姑娘让我送鹿肉过来,那小厮看了我几眼,让我等着半刻钟,那个罗管家来了,才打开了侧门。」阿青也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想了想,又说了两句,「那管家出来的时候,倒是客客气气的,还训斥那个小厮不懂事,让人久等之类的。」 珍珠点点头,说到底,还是她镇不住这些人,虽然明面上都挺客气的,心里却不定怎么瞧不上她,所以才会这么怠慢她遣去的人。 罗福这种圆滑的管家反倒比底下的人通透一些。 …… 新宅的门房处,罗福正对着守门的小厮一阵臭骂。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未来少夫人派过来的人都拦在门外半天,少爷出发前的话,你没听清楚么?」 「罗管家,您可不能冤枉小的呀,这不是没见过的人么?小的也是按正常规矩办事啊,让他候着,然后就去禀告您了。」小厮忍不住申辩道。 「好你个左兴,竟然连我都想矇混,你让人候着以后,拐去了哪里?让人家在外面等了半刻钟才过来回禀?」 罗福狠狠瞪着他,那个叫阿青的男孩回去把事情告诉胡姑娘,岂不是让他背了黑锅。 左兴没想到事情居然这么快就败露了,他忙哭丧着脸道:「罗管家,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当时正好肚子有些疼,就去了一趟茅厕,回来后就去回禀您了。」 「让人候在门外,你跑去上茅厕,左兴,你的规矩礼数是哪个教的?不愿意留在鄂州趁早滚蛋,免得自己惹事连累了别人。」 那个阿青提了二三十斤鹿肉过来,说是胡姑娘给大伙加菜,人家好心送肉过来,左兴这混帐倒好,把人直接晾在外面。 另一个门房小厮阿寿看见左兴回了一趟他们住的院子,随即又熘了出去,却没直接去找罗福,而是不知道去了哪里,过了半刻钟后才去回禀。 「罗管家,小的真不是过意的,再说,只是让那乡下小孩等了一会儿而已,没有太久了,胡姑娘宽宏大量,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下来的。」 左兴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就像絮儿说的,乡下地方出来的姑娘,懂得什么规矩,不过是仗着她家从前救了少爷一命,挟恩图报摆了,罗府能接纳她就是天大的恩惠了,还摆什么主母的架势。 也就是长得好看一些,别的规矩礼数什么都不懂,上次竟然还不分等级的给他们分发桃子,呃,虽然桃子还挺好吃的,可毕竟不合规矩。 絮儿说得对,给他们点下马威,她才会懂得,大宅门的规矩不是摆设用的。 罗福让他气得脸色泛青。 「放屁,你自己没规矩,还让胡姑娘宽宏大量,真是强词夺理,我告诉你左兴,从今儿起,你白天不用当值了,去厨房帮着干杂活去,厨房现在就两个人,每天得忙活二十多人的饭食,忙不过来,你去帮忙,听厨娘吩咐,要是再整啥么蛾子,我就让胡姑娘把你远远的发卖掉。」 左兴大惊失色,罗福手里拽着他们的卖身契,他虽然不能做主发卖他们,可让胡姑娘出面,那可就名正言顺的了,少爷出发前就交代过,让他们到了鄂州全听胡家姑娘的安排。 「罗管家,小的再也不敢怠慢客人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吧,回头髮了工钱,小的都孝敬给您。」 他拉着罗福的袖子,半跪在地上哀求道。 「少废话,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门房混的,这么拎不清形势,谁敢要你的孝敬,怕不得给你拖累死,快滚去厨房干活,要不然,你就收拾包袱,自己回京城找少爷哭诉去,看你会不会被少爷扒掉一层皮。」 罗福冷冷地甩开他的手,指着厨房的方向。 左兴哭丧着脸爬了起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
第四百五十九章云泥之别 第四百五十九章云泥之别 不远处的墙角后,柳絮儿紧张地绞着丝帕,左兴一直是她的倾慕者之一,她决定到鄂州来的时候,左兴想都不想就跟了过来。 她怂恿左兴轻慢胡家姑娘派遣过来的人,就是想让那乡下丫头吃个哑巴亏,即使知道门房故意怠慢,也发作不得,毕竟她还不是罗府正式是主子。 可没想到,才刚出手就被罗福抓了个正着,直接一顿斥骂,转眼就被打发到厨房当杂役去了。 这颗棋子,还没发挥作用,就成了弃子。 罗福这老傢伙,这么积极干什么?那乡下女人能给他什么好处? 她眼冒怒火,暗恨不已,跺跺脚转身离去。 「福叔,刚才柳絮儿躲在墙后面偷听,那脸色可不怎么好。」 小厮阿寿从拐角出来,进了门房内。 他与罗福带了点亲戚关系,私下唤他叔。 「哼,不用说,定是左兴那蠢蛋,被人当枪使了,从前在别庄的时候,左兴就围着柳絮儿直转悠,人家几句话就忽悠得他晕头转向,刘嬷嬷那两母女就是个祸害,等着瞧,迟早有她们苦头吃的。」 罗福冷笑一声,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是宵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阿寿,你最近辛苦些,门房这边多看顾一阵,等少爷过来后,再作分配。」 「福叔,我知道了。」阿寿点头。 「旁边建的那个,呃…公共茅厕,是胡家出资建的?不是村里出的银子?」 一旁的工地忙得热火朝天,罗福派阿寿去打探了消息,得回的信息让他感到诧异。 「是胡家出资建的,不单是这个公共茅厕,村里的青石路与花圃都是胡家自掏腰包建的,呃,那三座学堂也是胡家建的,免费让村里的孩子上学,男学与武学建成快四年了,女学是今年六月刚建好的,才开课不久。」 阿寿把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回禀。 四年前就建成的。 那年,少爷正好流落到鄂州,被胡家人救回。 少爷在胡家养了差不多一年的伤后,才到边境找大少爷去了。 胡家并不是靠少爷才富裕起来的。 刘嬷嬷和柳絮儿一直暗讽胡家是靠着少爷才攒起了家产,然后挟恩图报让少爷与一个乡下姑娘定亲,两个没脑子的东西,也不想想,当年才十二三岁的少爷,独自一人流落异乡,被打得一身重伤,差点小命都没了,能有什么特殊的本事,让一户农家突然富裕起来。 「你多留意些村里的动向,还有村民的态度,与罗宣罗巢他们也多走动,他们跟着胡姑娘有一段时间了,知道的事情比我们多。」 「是,福叔。」阿寿应下,随即又想起了什么,「昨个儿河堤那边的藕塘,有镇上来马车去拉鱼,胡家两位老爷都去帮忙捞鱼了。」 那藕塘开的莲花是真漂亮,远远看去,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圆盘大的荷叶生机勃勃,藕塘下的鱼儿藕格外肥美,阿寿站在村民后,看得真切,捞起的鱼儿条条活蹦乱跳,鲜活得很。 罗福点点头,胡家似乎有不少挣钱的营生,养了兔子,种植果树,挖有藕塘,还有个腊味作坊,难怪能支撑起那么多的开销。 他们家似乎还是猎户,那鹿肉可都是新鲜宰杀的。 胡家二爷虽然看着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倒是个挺能干的主。 也难怪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晚饭,罗福特地与罗巢罗宣他们坐了一桌。 上好的的鹿肉炖得软烂,罗福尝了一口后,贊了一句「好吃」。 罗宣罗巢笑笑,对那盘鹿肉的兴致不高,只是随意吃了几口。 「罗宣,你们怎么不吃?鹿肉做得挺好吃的啊?」罗福奇怪问道,这次来的是一直在别庄里掌勺的厨娘,灶上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罗管家,你吃你的,别管我们。」罗宣挑了块鹿肉放进嘴里,他能说,他们吃惯了胡家的饭食,对新来的厨娘有些不适应么。 罗巢嘴里嚼着肉,嘟囔着:「还是胡家的卤鹿肉比较好吃。」 「胡家的饭菜做得很好么?」罗福忙问道。 「何止好,简直不能再好。」罗巢砸吧着嘴,把嘴里的肉想像成卤香四溢的卤鹿肉,「罗管家,你没看见罗副将到村里的时候,都不在这边吃饭么,每到饭点就乐呵呵地准时出发去胡家吃饭,你说他为的是啥?」 罗福就愣住,还真是如此。 「胡家是谁做饭?」 「她家厨娘。」 厨娘已经换了一个,原先的厨娘怀了身孕,换了个年纪小的厨娘,手艺也很不错,胡家偶尔做了什么好吃的,都会记得给他们尝一尝,可如今府里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以后这个福利,怕是没有了,罗巢的眉毛就耷拉了下来。 乡下地方的厨娘,手艺竟会这么好么? 罗福很是诧异。 …… 景福院内。 敞开的窗棂外,皎洁纯净的栀子花点缀在翠绿的枝头间,白玉般的花朵竞相绽放,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 「……那罗睿他们怎么反应?」 韩玺负手慢慢走进书房,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李倾。 「回殿下,罗将军与罗郎将避而不见,门房说两人均不在府内。」李倾恭敬回道。 「哼,老三的脸皮,能有城墙一般厚了,那女人连累了罗府上下几十口人命,她死了,还想让罗睿罗璟去弔丧,罗家没放鞭炮庆祝一番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韩玺心情很不错,今日早朝,四年前太子韩宪私自定论的三皇子谋反案,终于得以翻案平反。 今天下朝时,他还特地恭喜了韩轶,虽然韩轶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哈哈,韩玺笑容满面。 「殿下,罗将军两人应该是去了罗家的墓地祭拜,今日的消息一出,那几家蒙冤受屈的人家,都出城祭奠枉死的族人去了。」李倾回道。 韩玺的笑容收敛了起来,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不在京城内,事后才收到了消息,不过,就算他当时在京城,也不会与风头正盛的韩宪槓上,当时的韩宪风头无两,离皇位就差一个登基大典,行事嚣张跋扈,敢与他作对的,都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了。 几家与韩轶走得近的官员,通通被抄家灭族,仅余一些逃脱在外的倖存族人。 罗家因为罗蒨的关系,亦被牵连了进去。 气氛一时沉静了下来。 婢女恭敬地端上茶水,安静而迅速地退了出去。 韩玺端起茶喝了一口,「那女人是今天出殡?」 「回禀殿下,是的,一行人很低调,从侧门抬了出去,埋在了伏栖山上。」 伏栖山是京城附近有名的坟地,不少大户人家的墓地都在那边。 侧妃没有子嗣不入玉碟,更没资格入皇陵。 「很好,省去了不少麻烦。」韩玺摩挲着茶杯,意有所指。 李倾眉梢一动,立马领悟过来。 「殿下,这事情还是得缓一缓吧,毕竟那边才刚下葬。」 「嗯,过了明年春再说,先与他们兄弟两透个口信,明日请他们过来赏荷吧。」 韩玺唇角勾了起来,罗睿的堂姐是老三的侧妃,而他想让罗睿成为他的女婿,辈分上就差了,好在那女人只是个没子嗣的侧妃,上不了皇家玉碟,又正好暴毙身亡,罗府又没有长辈,谁会记得那死去的一个侧妃,真是老天都帮忙啊。 「殿下,其实前朝好几位郡主嫁人也差了辈份,世家大族族人多,又是各种联姻,拐弯抹角的关系更多,一不小心就差了辈分,本朝也有这样的例子,加上,人又死了,您不需要太费心了。」李倾就道。 韩玺点头,李倾说得没错。 「可惜啊,罗璟居然比罗睿提前定亲了,啧啧,定的还是个乡下姑娘。」 他听到消息的时候,很是为罗璟惋惜了一回。 韩玺很是欣赏罗璟敢作敢为有勇有谋的冲劲,这次西北大捷,最大的功臣可不就是他么,要不是他深入达瓦城取了查干巴拉的性命,后来的事情哪有这般顺利。 鞑靼瓦刺经过这次战败,至少五年之内,都会老实许多,边境的局势能稳定,夏国的国运自然昌隆不衰。 罗璟小小年纪智勇双全,他应该值得更好的良配。 「殿下,听闻,那姑娘家是罗郎将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因为这样,罗郎将才与那姑娘定了亲?」 韩玺的手放在紫檀木镂雕镶理石八角几上,手一扣一扣的敲击案几。 「要是这样可不成,罗璟这样的年少有为的英雄俊杰,乃我大夏国未来的栋樑之才,可不能为了报答恩情,就硬着头皮娶个乡下粗鄙的女子,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以后怎么会幸福?」 「殿下说得是,救命之恩当然得报答,但是报答恩情的方法多得是,那至于就非得娶了他家的姑娘。」李倾附议道。 韩玺颔首,心有所动。 「殿下是没瞧见过,从前在嘉晋城的时候,罗家兄弟过闹市的情形,哎呀呀,街道两侧的不论是年轻的,还是年长的女子都对这他们看得目不转睛,就差没掷果盈车直接表示爱慕之情了。」 有幸见过这番场面的李倾啧舌不已。 韩玺不由失笑,这事在嘉晋城早已传了几年,罗家两兄弟相貌确实出色不凡,但他更看中的是他们的能力学识。 这样好的男儿,实不该配一个粗俗的乡下姑娘,就算勉强娶进门,怕也难撑得起场面。 馨月以后要是与这样的女子成为妯娌,可能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一个是高贵得体的郡主,一个是乡下农户的村女,两人的身份犹如云泥之别,定然是话不投机的,毫无共同言语的。 韩玺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明日找个空,探探罗璟的意思,如果他只是为了报答恩情才娶那户人家的女儿,那他可以另寻他途帮罗璟还了这份恩情。 毋须拿他的婚姻大事,来做偿还恩情的筹码。 ### 亲们,女生节快乐,晚上还有一更哦,么么哒,继续求个票票(*^__^*)
第四百六十章心仪之人 第四百六十章心仪之人 七月的骄阳,照耀在京城的上空。 整个京城一片热气腾腾,行人客商都不由自主的穿行在屋檐下或者大树底,尽量避开烈日的直接照射。 四皇子府的花园内,大树遮天,林木葳蕤,太湖石的假山旁流水潺潺,绿树流水似把*阳光阻隔成了两个不同的空间。 韩玺在荷塘边的水榭里,接见了罗睿罗璟。 两人的神色皆是淡然而恭敬,五官分明,黑眉斜长,眸色深沉,眼中似乎还残留着昨日祭奠族人的沉重气息。 韩玺抚慰了他们一番后,才悠悠问道:「迁坟的日子定下了么?」 「回殿下,日子时辰已经定下了,三日后的辰时。」罗睿答道。 「如此甚好,总算了结了你们的一桩心事。」 为了能让案件平反,韩玺也费了些功夫,毕竟皇后一脉只是暂时蛰伏,其家族影响力还是不小的,这件事情又关系到死去太子的名声,他们自然要从中阻拦破坏。 好在,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 「还得多谢殿下出手相助,末将兄弟二人铭感于心。」 罗睿忙行礼拜谢。 他们在一旁说着话,罗璟却看着满池荷花微微愣神。 皇家园林的规模果然不是普通人家能比拟的,碧绿的莲叶似没有边际一般连绵不绝,整池的荷花绚烂生动。 那娇美的荷花,在骄阳的映照下,更显得格外艷丽,荷花特有的清香萦绕了整片花园。 可是,罗璟却觉着,胡家小院里那池不甚宽阔的荷塘,荷花开得更具灵气,香味更为芬芳,更让他留恋。 「咳~」罗睿把他的失神看在眼里,不由轻咳一声,提醒他别在殿下面前失了仪态。 罗璟回头,瞥了自己兄长一眼,坐正了身子。 韩玺微微一笑,正欲开口说话,林荫尽头却传出了杂乱的脚步声,几名侍女围着一棵高大的榕树指手划脚。 李倾回禀,馨月郡主的风筝挂在了榕树上,下人们正想法子把风筝弄下来。 大热天的放风筝? 水榭里的三人皆举目朝大榕树上看去。 韩玺脸上的笑意就没忍住,馨月这孩子,还耍起了小手段了。 「既是如此,罗将军去帮个忙可好?」 罗睿神色一顿,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但他还是行礼应诺,随着李倾去了。 水榭中,一时只剩韩玺与罗璟两人。 「罗郎将,听闻你已经定亲?」 正好,韩玺把话题移到了罗璟的婚事上。 「回殿下,是的,末将已经定下了亲事。」 罗璟沉稳应答,面上没有无奈或不满。 韩玺有些摸不透他对这门亲事的态度,他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问道: 「文定的对象是京城哪户人家的小姐?」 「回殿下,末将的未婚妻不在京城,她还在鄂州的村子里。」 说起珍珠,罗璟面无表情的脸上柔和了几分,再过几日,京城事了,他可以抽出点时间回望林村一趟。 韩玺没想到他会毫无芥蒂地说出了未婚妻的身份,一个小村子里的姑娘,嫁给他做正妻,不怕那乡下姑娘应付不来官宦世家女眷之间的应酬交际么?还是他年纪尚小,根本没想的那么长远?罗府又没个长辈,提醒他该注意的事情。 「鄂州那户人家不就是你从前的救命恩人吗?」 「是,胡家是末将的救命恩人,当年没有她们的援助,末将如今早已尸骨无存。」罗璟回答的很是利落,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救命之恩,确实要报答,可是,不需要以身相报吧?可以用别的途径报答恩情啊,比如给一笔足够丰厚的谢礼,或是支助他家的孩子读书入仕,再或者送他们百亩良田,这些都可以吧。」 韩玺婉转的提醒着罗璟,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余地。 罗璟一愣,四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好不容易定了亲,怎么就成了以身相报了?他狐疑地瞥了对面的韩玺一眼,怎么有一种想要拆散他和珍珠的感觉? 他想了想,决定要把四皇子这种念头掐灭,以免后面随意猜测,带来后患。 「殿下,末将是自愿与胡家姑娘定亲,并非出于以身相报的念头。」 罗璟说得很诚恳。 不是以身相报?难道还是两情相悦?所以,自愿和一个乡下姑娘定亲? 韩玺表示不能理解。 他不是一个不知民间疾苦的皇家子弟,相反,韩玺在边境的时候,经常出没于乡野田间,了解各地的春耕秋收,他可以拍着胸脯说,夏国歷代皇家里没有比他更贴近百姓,更熟悉耕作的皇子了。 就因为熟悉了解,所以深刻体会到最高阶层与最底阶层之间巨大的落差。 乡下女子常年劳作皮肤粗糙,目不识丁没有见地,说好听点是淳朴,说难听点就是没见识,当然也有些长相不差性格温婉的农家姑娘,可终究比不上世家权贵里从小接受良好教育的千金小姐。 罗璟能与一个乡下女子情投意合? 「咳,罗郎将,你说的自愿,意思是?」 「胡家姑娘是末将心仪之人。」 罗璟直接表明了态度。 韩玺楞然,居然真的是这样。 水榭里一时就没了声音。 另一边。 罗睿拿到风筝,从大榕树上跃下,就看见了一身鹅黄苏绣月华裙的韩馨月俏生生地立在了不远处。 他忙上前行礼,「参见郡主!」 「罗将军不用多礼。」 韩馨月仰起小脸,满眼喜悦地看着罗睿,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爱慕与敬仰。 罗睿差点被她灼灼的眼神烤成了焦炭。 汗水就从他平滑的额头上流了下来,顺着眉尾一路滑落,最后从下巴处掉落,韩馨月不由的拿起手里的帕子,就想给他拭汗。 「咳~」罗睿连忙退后一步,躲开了她纤弱的小手。 随即左右扫视了一眼,却发现,不知何时,大榕树下只剩他与馨月郡主两人,李倾的身影远远地避到了另一边的林荫之下。 「罗将军,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呢,父王说,西北战役能大获全胜,都是你与罗郎将的功劳呢。」韩馨月醒悟过来,害羞地收回了手,忙寻了个话题岔开了刚才的失态。 「多谢郡主,西北大捷靠得不止是我们兄弟二人,还有万万千千的倒在城墙下的士兵们。」 罗睿没有居功,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场战役虽然没有耗费太多的时间,可攻城作战的亦耗损了三千多士兵的性命,他们的功劳不能埋没,战争是残酷的杀戮,多少儿郎的性命,就丢弃在那纷乱严酷的城墙之下。 「罗将军,你放心,父王已经为他们申请了丰厚的抚恤金,定然不会忘记他们的功劳的。」 韩馨月眼眶微微泛红,她在西北长大,对那片土地和那里的士兵都有着特别的感情。 边境的风气开放,各族贵女经常结伴出游,韩馨月身体虽然不怎么好,可天气好的时候,也会与贵女们在嘉晋城附近游玩,她们从小就经常看见城外驻扎的军营里,士兵们在校场上操练演戏,随时准备着为保卫边境出战。 她微红的眼眶,触动了罗睿的心弦。 两人相对而视,一时忘了身处何处。 直到榕树上的知了重新开始嘶声鸣叫,才惊醒了罗睿。 罗睿的脸几不可察的泛起了红晕。 他把手里的风筝递了过去,看着韩馨月接过,才行礼告辞大步离开。 四皇子与罗璟还在水榭等着他呢,他来捡个风筝,耽搁了那么久,两人会作何想法。 罗睿急匆匆回了水榭。 韩馨月捧着风筝,远远眺望他离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后,还依依不捨地看着水榭的方向。 她出来的目的已经达到,韩馨月脸上就漾起了笑意。 半年未见,他还是那样俊朗夺目。 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视,韩馨月的脸就红了一片。 他对她是不同的吧?那样深沉如墨的眼神里,印出她的倒映,是在乎她的吧?炎热的夏天能为她上树取风筝,是…心悦她的吧? 韩馨月捂着通红的脸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意境里。 …… 七月末,满树的知了鸣叫了整个热夏。 躲在林荫下歇凉的村民扇动着手里的大蒲扇。 「这青苹果真馋人,让村长先摘些青苹果尝尝吧。」 有村民抬头看着满树丫还没熟透的苹果直咽口水。 「呸,好好的红苹果不吃,吃啥青苹果,过不了多少时日,苹果就红了,你还是省省吧。」 别的村民就笑话他。 「切,你们知道啥,青苹果比红苹果脆口。」 那村民就不服气了。 「好啊,你是不是偷偷摘苹果吃了?要不咋知道青的比红的脆口?」 别的村民就开始围攻起他来。 那村民自知失口,忙笑着讨饶,笑闹中,一辆骡车从村尾驶了过来。 「哎,是凌老先生带着四个孩子回来了。」 「真是他们,是准备去府城参加院试了吧?」 「可不,听说八月初开考,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哎呀呀,大伙说,咱们村今年会添新秀才么?」 「那是肯定的,凌老先生可是正经的进士老爷,教出来的孩子定然比别的书院更加聪明。」 「瞎说啥,杨秀才说过了,这四个孩子进学堂还不满四年,年纪又小,基础打得不够牢靠,这次去院试,主要是为了给他们锻鍊锻鍊。」 「这,也许就过了,也不一定呢。」 「有那么容易,你去考一个试试。」 众人「哈哈」大笑。 刘成赶着骡车平稳地渐渐靠近。 「凌老先生,您回来啦~」 村民们唿啦啦地打着招唿。 这年头读书人还是很受百姓推崇的,凌老先生在村里颇有威望。 凌显笑着与他们打了招唿,望林村的村民还算质朴纯厚,他同村民们相处得还是很友好的。 当然,除了少数懒散的泼皮与那些碎嘴八卦的婆子。 ###
第四百六十一章谁也不傻 第四百六十一章谁也不傻 骡车驶入岔路口,一个转弯拐上了河滩的青石路。 对面门房的阿寿看得真切,忙去找了罗福回禀。 「福叔,胡家的少爷回来了,还有那个凌老先生。」 阿寿最近与附近干活的村民混了个脸熟后,把胡家上下的情况都打探的差不多了。 「嗯,院试准备开始了,他们得提前出发做好准备吧。」 罗福若有所思,胡家少爷才十二岁就中了童生,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最让人称奇的是,不单是他一个人考过了童生,四个去参加县考的孩子都过了,其中有一个是胡家大房的孩子,另外两个是村里普通农家的男孩。 四个孩子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十一岁,都只上了不到四年的学堂,就全部通过童生试。 这要放到省城师资雄厚的大书院或者底蕴深厚的百年世家族学里,一口气考中四个童生,罗福不会感到稀奇,可是,望林学堂只是个刚刚兴办不久的小学堂,夫子还是个落第秀才,学生都是村里农户的孩子,这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凌显带着几个孩子到山里的庄子避暑温书,罗福这才知道,原来胡家在深山里还另外修建了庄子,挺说那庄子的规模还不小,比罗府这座新宅子还要宽绰大气。 这几天,收集到的消息,让刚来不久的他们一直处于吃惊状态。 胡家可不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啊。 凌老先生与平安归家,李氏忙着给他们做席面,平安嚷着想吃麻辣鱼,珍珠就让凌希从自家的藕塘里捞了两条草鱼。 午间的席面,杨秀才、方晟、胡老爷子、胡长林及平顺都过来了。 院试在八月初举行,后日杨秀才便带着四个孩子提前出发,去府城熟悉情况,顺便与各地考生交流一下讯息,不过,因为四个孩子年纪还小,学习的基础年份又低,杨秀才与凌显对四人考中的期望并不高,只当让他们去见识体验增加阅歷,好为下次参考积累经验。 平安平顺自然没什么压力,能吃能喝心情都颇为高兴。 也许是因为平安刚从山谷回来,又要准备出发去府城,李氏有些不舍,给平安收拾衣裳的时候,就忍不住拉着平安絮叨不停。 「出门在外,不要到处乱跑,要听夫子的话,考完以后,不论中不中都赶紧回家。」 「娘,我知道了,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你就别担心了。」平安坐在炕上陪秀珠搭着积木,随口应答。 「哎,娘能不担心么,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们几个哪个出门,娘都担忧。」李氏整理着他的衣裳嘆了口气。 珍珠一进屋就见李氏嘆气,不由笑道:「娘,要是这样的话,那我和平安哪都不去了,天天在家陪着你行么?」 李氏就沖她白了一眼。 「瞎说啥,娘虽然担忧,可是,你们长大了,自然有你们自己的路要走,哪能天天在家陪着老人,消磨时间耗费光阴。」 「啧啧,一边嘆着气说,平安你要早点回来,一边又挤兑我说,陪你们在家是耗费光阴,娘这不是自相矛盾么。」珍珠笑嘻嘻地打趣她。 李氏一噎,嗔了她一眼,就她爱作怪,曲解她话里的意思。 平安见状,咧嘴大笑。 「中秋前,能赶回来吧。」李氏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就问道。 「可以的,人家考官也要过中秋的。」平安点头回道。 「哎,那就好,娘还担心你们赶不回来过中秋呢。」 中秋佳节,一家人团团圆圆的,才能过个好节日。 珍珠笑笑,大多数父母的思想的都是一样的吧,全家人团圆欢聚才是过节的最终目的。 她把手里的荷包递给了平安。 「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和铜钱,这次爹跟你们去,大的开销,爹会负责,这些算是你的零花钱,该花就花,不用省着,不过,花钱前要过过脑子,别头脑发热买一堆不适用的东西回来。」 珍珠话刚落,就收穫了一枚来自李氏的白眼。 「你还说人家平安,你自己花钱的时候,咋不过过脑,上次买那么一大摞干海货,送了多久才全部送了出去。」 「……」 平安在一旁偷笑不已。 珍珠一脸郁闷的带着潘雪兰去了对面的新宅子。 原本她是想牵着秀珠出门的,可李氏知道她要去那边后,忙唤来了潘雪兰,林婆婆不能说话,带着总归不大方便。 这阵子,她和林婆婆就把潘雪兰的基本礼仪纠正了好几遍,以确保她跟着出门,不会有什么失礼节的地方。 去趟对门,还得带个人充场面,珍珠无语,抗议了几句。 可惜,抗议无效,李氏与林婆婆一致认为,就是因为去的是对面新宅,才一定要带着人陪同,去别的地方不带没有所谓。 珍珠无奈,只好顺从的带着潘雪兰出门去了。 潘雪兰颇为兴奋,她上次去新宅里,看到那些新来的僕人,对珍珠的态度不一,表面上都还挺恭敬的,底下的却各有各的心思,她在后面看戏,看得还挺有意思的。 她们还未走到大门,阿寿已经迎了出来,恭敬地开门迎接。 「胡姑娘。」罗福急急跑了过来躬身行礼。 「罗管家,我找罗宣罗巢他们有事,烦你知会他们一声。」珍珠客气说道。 「是。」罗福忙转身去寻人。 珍珠找罗宣罗巢他们商量送平安他们去府城的事情,如今新宅里共有三辆马车,以往用一辆马车,孩子加上大人还有行李,就显得拥挤了,既然有了选择,当然要多派一辆马车。 定好出发的时间后,罗宣罗巢便行礼退下。 珍珠坐在客厅想了想,让罗福找来了米香米兰及刘嬷嬷。 罗福眼皮一跳,恭敬应下,心里暗暗祈祷,那刘婆子可千万别又弄什么么蛾子。 米香米兰来得很快,刘嬷嬷紧随其后。 行礼客套一番,珍珠才开口说道:「你们少爷让我管理这边的各种事宜,我呢,是第一次接手,难免有些疏忽的地方,如果有遗漏的事情,大家记得要提醒我一声。」 刘嬷嬷一听,撇了撇嘴,她才不会提醒呢,出错了最好,到时候往少爷那一捅,少爷定然就知道,长得再好看的乡下姑娘也一样难登大雅之堂。 米香米兰对视了一眼,恭敬应下。 「先说这月例的事情吧,你们的月例暂时按着从前的份例,把具体数额都统计上来,到时候好统一发放。」珍珠一样样捋着,大宅门里杂务繁多,很多事情都得她亲自操持,「统计的事情,就由罗管家负责吧。」 「是,小的记下了,明日就把统计呈上。」罗福忙应下。 珍珠点点头,「接下来说说四季衣裳的问题,米香,你说说看,你们在京城的时候,是怎样的算法?」 米香忙把罗府内从前的份例说了一遍。 春秋衣裳两身,冬夏衣裳各两身。 还有各种鞋袜头饰针线布料等小物件的份例,都一一交代清楚。 珍珠一直点着头,默默记在脑子里,心中一阵吐槽,连个针线绢花都要算份例,真是让人暴躁啊。 刘嬷嬷眼珠滴熘熘地转动着,想起了柳絮儿和她说的话。 于是,她趁着她们说话的空档,装着不经意的说道:「胡姑娘,其实府内的杂务劳烦您管理,是有些不合规矩的,少爷不在府内,您又还未……呃,呵呵,您这般辛苦的操持,却还要被外界诟病,吃力不讨好,还不如让府内暂时自我管理呢。」 她一副好心好意劝说的面容。 米香米兰及罗福都看向她,眼中闪动着嘲讽,她打的什么算盘,谁会猜不出来。 珍珠一脸玩味,府内自我管理?不就是让府里身份地位比较高的那个带头管理么? 那个人是谁?可不就是刘嬷嬷自己么。 谁的身份还能越过罗璟的奶娘去。 珍珠哂然一笑,「哦,刘嬷嬷的意思是我管着你们的杂务,不合规矩?」 她的笑容太过从容,刘嬷嬷心中无端一紧。 「呃,按礼数,您还不是罗府的主人。」 「可是,这是你们少爷的要求,而且,这座宅院是在我的监督下建成的,一砖一瓦可都是我亲眼看着垒上去的。」珍珠的身子微微往后靠,眼中的笑意就有些冷然。 「……,少爷对内宅的事情不了解,不知道这样的做法,可能对您的名声不利。」刘嬷嬷被她盯得有些发寒,可还是嘴硬想要坚持。 「哦,是这样么?那你说说看,府里的内务该由谁打理比较好呢?」珍珠淡淡瞥了她一眼。 刘嬷嬷心中一喜,这是认可她的提议么? 「自然是由姑娘决定了。」 按着身份地位,整个府里,只有她与罗福最高,罗福是男的,内院的事务轮不到他说话,所以,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米香米兰看了眼她掩饰不住的得意,又看了眼从容不迫的胡家姑娘,都纷纷垂眸,作壁上观。 珍珠突然就笑了,笑容如娇艷的蔷薇般炫目迷人。 刘嬷嬷被她突如其来的笑脸惊愣了眼。 「嗯,我知道了,刘嬷嬷的建议不错,不过,这件事得等你们少爷来了之后,再做决定,如今暂时还是由我打理吧。」 她的提议倒让珍珠想到了一个新主意,不过,时间上还得等上一等。 等少爷来?那还有什么希望,刘嬷嬷一阵泄气。 罗福垂眸憋笑,当胡姑娘傻么?会把内务交给看她不顺眼的人管理,这不给她自己找麻烦么? 珍珠懒得理会她,处理好事情后起身离开。 回程的路上,潘雪兰忍不住问道:「珍珠,那个刘嬷嬷是想自己管理罗郎将府内的内务吧?」 珍珠朝她笑笑,谁也不傻,一琢磨都知道刘嬷嬷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 今日三九,祝亲们年年十八,岁岁如花(~ ̄▽ ̄)~哈哈~,给作者送张票票庆贺如何#^_^#,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百六十二章起点 第四百六十二章起点 进入八月,暑气渐消,早晚的风带上了微微的凉意。 荷花依旧开得高洁娴静,微风拂动间,粉白的荷花翩翩起舞,荷香幽幽,令人忘俗。 翠珠一手捧着自制的小本子,一手拿着炭笔,在本子上记着数额。 藕塘里的鱼已经捞了好几批,每捞起一批,又添一批小鱼苗,藕塘里的鱼差不多能养到十一月,藕塘的莲藕可以晚一些再挖,正好可以囤个好价钱。 这些,翠珠一样样的都记着数。 而今年卖鱼的银钱,她爹让她自己收着,说是这些都是她的嫁妆。 翠珠想到这,微微红了眼。 经过上次的事情后,梁氏再不敢拿藕塘说事。 娘家也不回了,老老实实在家带孩子干家务,她那老娘冯氏来看她,梁氏都没怎么搭理,那次回娘家受到的待遇,教训太为深刻,三五年内,梁氏都会深深印在脑海中。 「翠珠,这次大鱼都捞得差不多了,凌希说,暂时不再捞鱼了。」赵繁茂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笑着走了过来。 「辛苦了,赵二叔。」翠珠忙说道。 「哎,不辛苦,都是叔该干的。」赵繁茂就笑道,他对这个未来的侄媳妇很满意,长得好看又懂事,识文认字又知礼数,以后嫁给柏铭,定然是个贤惠的帮手。 「美月她爹,翠珠,忙完了没有?」 廖氏牵着赵美月从河堤旁慢慢走了过来。 「你咋带孩子过来了,河边危险,你看着点。」 两边都是水,赵美月还不到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危险的地方,赵繁茂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不是牵着她的手么。」廖氏就嗔了他一眼,「美月啊,去让你爹抱着。」 赵美月刚想过去,赵繁茂忙摆手。 「哎,美月,跟着你娘,爹这刚捞完鱼,一身泥星与汗水,可抱不了你。」 廖氏这才想了起来,她讪然一笑,「都差点忘了,可不是么,瞧你这一头大汗,可真是辛苦了。」 「婶子。」翠珠笑着与她打着招唿。 「哎,翠珠啊,这是第四次卖鱼了吧,年掌柜给的价格不错啊,比大弯村那边的价钱还高一些呢,今年你可攒了不少家底了呢。」廖氏朝翠珠的小本上看了看,可惜,她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的字,写的是什么意思。 她的话让翠珠略微尴尬,脸上勉强扯了个笑容。 「胡咧咧啥,翠珠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过来到底是干啥的?」赵繁茂忙拉着她,低声喝道,这长嘴妇人,在家里就不时念叨着藕塘的收穫,人家的藕塘收成多少是人家的事情,红眼病啥的最要不得。 「……呃,美月想要一朵荷花。」廖氏被他喝了一声,愣了愣神才说道。 「不行,荷花是留来结莲蓬的,谁都不能摘。」赵繁茂沉着脸。 「这,就一朵,不行么?」廖氏随意找的藉口。 其实,她是想过来看看,能不能问出翠珠这几次收成的具体数额,好推算一下藕塘养鱼一年能挣多少银子,河堤附近还有不少空置的土地,要是收穫丰盛,那以后自家是不是也可以照着再建几方藕塘,只是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就被自己男人呵斥住了。 翠珠立在一旁脸色有些发干,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你这不是来找我难堪么?赶紧回去,少在这吵嚷。」 身为管理藕塘的帮工,媳妇居然带着孩子光明正大的来摘荷花,赵繁茂的脸不自主的就有些烧了起来。 「摘朵荷花而已,咋就成了给你难堪了?」 廖氏有些气恼,赵繁茂从前一直老实勤奋,对她也算体贴,家里的老人偏疼大房的孙子,她看在眼里又不敢吱声,只能私下委屈抹泪,赵繁茂自知理亏,对她向来顺从,没想到,为了朵荷花,竟然还板起了脸。 「赵二叔,要不……」 翠珠看两口子都快吵起来了,忙上前想做个和事佬。 「要不什么?」 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河道旁穿了过来,珍珠牵着秀珠走了过来。 廖氏的脸色微变,想起上次分布料的事情,她的牙就有些抽疼,珍珠可不像翠珠那般好煳弄。 「美月~」 秀珠指着赵美月就想跑过去,她对村里同龄的孩子,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河边,不许乱跑。」 珍珠制止了她想跑的动作。 秀珠就嘟起了小嘴。 赵美月咬着手指,歪着脑袋看着圆乎乎的秀珠没有搭腔。 「怎么啦?赵二叔正说什么呢?」珍珠笑吟吟地走了过来,视线在他们脸上微微停留了一下。 赵繁茂嘴巴翕动,刚想回答。 「啊,没事,能有啥事,就是过来看看荷花而已。」 廖氏忙抢着回答,要是让赵繁茂那榆木疙瘩说话,定然让珍珠逮到话柄,她对珍珠还是挺憷得慌的,人家是未来四品官员的当家主母,那一屋子的僕人,让人见了都发慌,珍珠却敢镇定自如面对他们。 「哦,二姐,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珍珠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只是那笑容让廖氏看得心更慌。 「……,我,没想说什么。」翠珠有些心虚,她对上珍珠似笑非笑的眼眸,微微垂下了眼眸。 「哈哈—」廖氏干干一笑,「那个,珍珠,你们姐妹说话,我就先走了,家里还忙着呢。」 看着廖氏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珍珠挑了挑眉毛。 赵繁茂与珍珠打了招唿后,挠挠头转身捞水草去了。 「二姐,你的帐目都记清楚了么?」珍珠看着她手里的小帐本问道。 「嗯,记好了,照着你从前教的方法,你看看。」翠珠把本子递给了她。 珍珠接过随意看了几眼,很好,翠珠的表格做得整整齐齐,一目了然,鱼的收成虽然不多,但是,在普通人家已经算是不错才收穫了。 「做得不错,以后,就照着这样记,你的家庭帐目也可以这么记帐,要懂得灵活运用,不要拘泥于刻板的形式。」 翠珠笑得腼腆,微微点头。 「二姐,你过了秋天就要嫁入村长家了,如何与他们一家人相处,你得有自己主见,千万别被别人一直牵着鼻子走,落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形象,那以后你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你懂得我的意思么?」珍珠看着她认真说道,「想要赢得别人的尊重,先应该自己尊重自己,有肯定自己的勇气,有主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要过多的受到别人的影响。」 翠珠轻咬下唇,她知道珍珠说这些是为了她好,她总是习惯性的想迁就他人,刚才她就差点应了廖氏的要求。 珍珠拍拍她,没再往下说,有些话说多了就变味了,点到而止最好。 她把秀珠交给了翠珠看着,蹲到了藕塘边,莹润的手指滑过水面,涓涓细流从指尖流入池塘。 清凉的水里立时一阵翻涌,大大小小的鱼儿开始朝她的指尖游来。 珍珠见怪不怪,在鱼儿来到前,抽出了手指。 又磨蹭到另一方池子,随意撩起了一片片水花。 「姐,你为啥要洗两次手?手很脏么?」 秀珠拉着翠珠凑到了她身旁。 「……」 珍珠与小胖妞漫步走在林荫下,不时走走停停。 胖妞一路蹦蹦跳跳地采着野花野草,珍珠则抚着树杆让灵泉顺着枝干而下。 时不时把果树滋养一遍,成为了珍珠的日常活动。 这些路旁的果树採摘后,统一发放给村民,各家各户都能领到不少份额。 灵泉滋养后的果实,或多或少的都带了强身健体的功效。 这些年,村里生病的老人明显少了不少。 珍珠经常带着小黄,或者秀珠在稻田中穿梭玩耍,目的就是为了把整个村子的水田都用灵泉滋养一遍,虽然每次浸入的不多,可是积少成多,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水田的产量增加了,稻谷的颗粒饱满了,吃到嘴里,味道更为香软了。 老人孩子病少了,成人的精神面貌也更赋生气。 身处本村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少外村人倒察觉出来了,从前穷乡僻壤的望林村,突然变得钟灵毓秀起来,不仅山川风景变得秀美,物产也变得富饶,最为惊嘆的是,培养出了杰出的人才。 小小山村的学堂,一口气教育出四个童生。 望林村因为这件事情,一跃成为十里八乡最富盛名的村子。 村长赵文强如今走到哪都被人笑脸相迎,一个劲的套近乎,想问问望林村是怎样从一个清贫的小山村,变成人杰地灵的富裕村落。 赵文强每次都笑呵呵的打着太极,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望林村的运势似乎突然变好了一样,田间水稻的产量变高了,路边种下的果树硕果纍纍,学堂的孩子能文能武,连老人孩子生病都少了。 这些,与胡家富裕起来后,有着千丝袜缕的关系,可要是,往细里说,好像又不全是他们带来的原因。 赵文强也说不清。 大约是,望林村的风水突然变好了吧。 会不会是因为胡家在秀溪山上种了满山的红枫林?又或者是胡家为村里修建了青石路?也可能是胡家把整片河滩建成了郁郁葱葱的秀色庄园? 赵文强想过无数的可能,似乎都与胡家有关系。 最后,赵文强定论,胡家的改变,是整个村子转变风貌的起点。
第四百六十三章道喜 第四百六十三章道喜 杨秀才领着四个孩子去了参加院试,凌老先生自告奋勇的揽下了学堂代课一职。 凌显给几个孩子辅导了一段时间功课后,倒是把从前念书考举的劲头找了回来,对教书育人也有了不小的热情。 所以,学堂的课程没有因为杨秀才出了远门就停止了,凌显在摸索中磕磕碰碰的把夫子一职担任起来。 孩子们对新上任的夫子都熟悉,凭着凌显在望林村积累的声望,他很快融入了学堂的氛围里。 而且,珍珠说过,办学堂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让所有的孩子去走举业,而是为了普及启蒙教育,增长孩子们的知识见地,培养他们分辨是非的能力,为他们将来要走的路做一种铺垫。 凌显刚听到胡家小姑娘说这些的时候,有一种错愕的感觉,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显然是不同的。 他是寒门出身,从小家境平凡,一家人省吃俭用供着他念书上学,凌显自知家人对他殷切的期盼,所以读书非常的刻苦认真,这才有了后来的成就。 当时,如果不是为了出人头地,他也许不会那么奋发图强,亦不会成为朝廷的官员之一。 小姑娘笑着对他解说,世上有千千万万条道路,并非只有考举做官才是正道,别的行业也需要知识作为基础。 能考上童生秀才的孩子,毕竟是少数,多数孩子以后还是要走别的道路,进入学堂学习能为他们将来要走的路,增加一定的见识与观点。 凌显颇以为然,与他同期念书的学生,只有他一人熬到了最后的殿试。 很多考生被阻在了乡试与会试的门槛上。 不过,虽然他熬过了殿试,却没有强硬的后台支撑,官途一直不畅,最后还被连累判了流放,他的下场怕是同期中最悲惨的一个了吧。 很多没有走上仕途的同期,日子过得比他好多了。 流放地的艰险,早已磨平了他的稜角,凌家最后只剩他与孙子两人,能看着孙儿成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他就算立马闭眼也甘心了。 他感嘆这些的时候,却感受到了珍珠瞟来的眼神里,带着的不以为然。 她说:「您才六十,离期颐百年还远着呢,想看曾孙都可以,不要动不动把闭眼挂在嘴边。」 凌显楞然后,是一阵通透酣畅的大笑。 他这辈子做过最对的一件事情,大概就是,当年给那个快饿晕的孩子递了半个窝窝头吧。 靠着这微薄的善缘,幸运地走出了流放地,安稳的生活在这个平和的小山村内。 凌显站在学堂的大门处,看着孩子们欢快地奔跑,追逐笑闹一路下学归家,他的脸上就漾起了温和的笑意。 刚想转身回校舍收拾东西,耳朵里却传来了马匹疾驶的「踏踏」声。 一匹枣红色骏马从岔路口疾驶而来。 凌显凝目细看,是个眼熟的男子,好像是福安堂刘掌柜家的伙计。 马匹跑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他面前,那伙计似乎认识凌显,他勐拉住缰绳,停了下来。 「老先生,小的来道喜了,您的学生平安少爷,考中秀才了,小的先去胡家道喜,失礼之处还望海涵,您也过去看看吧。」 他在马上笑着拱手施礼,便又驾马匆匆朝胡家奔去。 平安考中了?凌显惊愣之下,脸上露出了喜色,十二岁的秀才啊,整个夏国能在这么小的年纪考中秀才的,十个手指都能数得出来。 这可真是太让人激动了。 凌显忙掩上学堂院门,急步朝胡家走去。 那伙计已经敲开了胡家的院门,几句话后,胡家像炸开的油锅一般沸腾起来。 没多会儿功夫,平安考中秀才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整个村子。 鞭炮声伴随着敲锣打鼓的热闹声响起,两名衙役报喜的队伍后,跟着一群凑热闹的乡民。 一时恭贺道喜声不断。 胡长贵还未赶得及回来,胡长林与胡老爷子站在了胡家门前待客。 喜钱早已备好,每个衙役送了二两赏银。 「恭喜恭喜,十二岁的小秀才在整个鄂州都属头一份,以后前途无量啊。」 得了丰厚赏银,衙役脸上的笑容更为敞亮了,熟熘的道喜一番,便朝下一个村落出发了,稍远的一个村子里,有个考了数年的老童生终于考上了秀才。 胡长林给一些讨喜钱的闲汉各发了几个大钱,那些人嘴里说了一堆吉利话,拿了喜钱后,立马跟在衙役后,朝下一家出发。 这些都是专业混赏钱的闲汉,哪里有喜事就往哪蹭。 人逢喜事精神爽,主家大多不会在乎这些小钱,还会因为有人捧场而高兴。 李氏站在院子里,激动得手都微微颤抖,王氏扶着她的胳膊,也是眸中带着喜悦的泪水。 四个孩子,只有平安一个考中了秀才,其他三个等待下一次机会了。 刘掌柜遣了伙计提前来报喜,让她们有时间做好了准备。 村里来道贺的人开始一拨拨地涌进了河滩,珍珠看着场面开始有些混乱,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忙叫来了潘雪兰,让她去新宅那边把护卫们找来维持治安,避免大喜的日子闹出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罗福领着护卫来的很快,健壮魁梧的护卫们往院门处整齐一站,果然,原本杂乱喧闹的人群,慢慢镇静下来。 道贺过后,老实的站在了院外围观。 珍珠对罗福道了声谢,罗福忙恭敬回道,这些是他们应该做的。 人多忙乱,珍珠也没与他客气,今日家里定是要宴客庆贺的,家里诸事忙碌,珍珠就让他帮着胡长林在门口迎客。 罗福立即领命立在了胡长林身后。 赵文强和几个族老过来道贺,胡全福就招唿他们进屋喝茶,一起等待平安与杨秀才他们回来。 不多久,罗宣他们的马车出现在岔路口,身后还跟着一串的马车,惊呆了围观的人群。 杨秀才一脸喜色的率先下了马车,他一出现,人群里恭贺声四起,杨秀才笑容满面拱手道谢。 平安平顺四个孩子依次下车,四人的表情倒是没有太大波动。 参加院试前,杨秀才都给他们做足了心里准备。 这结果,他们都能平静接受,平安的成绩一直是他们之中最好的一个,他能考中,大家觉得理所应当。 后面的马车上,刘平和年祥霖陆续下了马车。 一行人在门前互相见礼,笑脸寒暄,就前唿后拥的去了堂屋。 罗宣罗巢把马车赶回了新宅后,忙过来帮忙。 罗福立在胡家门前,笑容自若,得体从容,一看到罗宣他们,忙拉他们靠近。 「罗宣,你们来的时间长,一会儿来的都是什么人,记得提醒一声。」 罗宣失笑,点头应下。 因为胡家的院门前立着一群彪壮的大汉,来祝贺的村民未免有些不敢上前。 土旺婆婆闻讯赶来,就没敢上前,躲在人群后,有些焦急的伸着脑袋朝胡家院子里观望。 她知道,土旺没考中秀才,不过,她没有失望,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土旺才十一岁,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郑双林与张氏赶到时,看见了土旺奶奶站在人群后,探头探脑去不进去,不免有些奇怪,一问之下才注意到门口前的两排护卫。 罗宣罗巢他们都认识,郑双林在新宅干活的时候,与他们也说过几句话。 他犹豫了一会儿,领着张氏与土旺婆婆慢慢走近了大门。 「郑兄弟来了,快请进,土旺奶奶来了,二牛与土旺他们都在里面。」罗宣一脸笑意的充当起了礼宾。 原来,这是另外两个去院试孩子的长辈,罗福默默记了下来。 「嘿嘿,罗护卫,辛苦你们了。」 郑双林嘿嘿笑着,弓着腰一路走了进去。 走到院子中央,三人纷纷松了口气。 「郑叔,咋啦?」 端着茶水从后院出来的珍珠,看见了他们的模样,不由问道。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啥事不好说呀?跟我家还见外呢。」珍珠走近了他们。 「呃,也没啥事。」郑双林挠挠后脑勺,「就是门口站了一群人,大家都有点犯憷。」 「……」 她让护卫们维持治安,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珍珠忙招唿他们进屋,堂屋里几乎坐满了人,把他们引到二牛与土旺身边后,她忙跑到了院门处。 两排大汉呈八字形整齐的立在院门处,一脸刚毅冷硬,犹如士兵一般散发肃穆的威慑力。 难怪,围在不远处的村民们都只是窃窃私语,连话都不敢大声说。 珍珠不由扶额,是她的错。 她忙找来了罗宣,低声嘱咐了几句。 罗宣就让护卫们沿着青石路分散巡视,不再聚在门口,充当门神。 只留下罗福与罗宣帮忙迎客。 护卫分散后,村民的气氛果然轻松了许多。 刘平与年祥霖送来了很多贺礼,其中年祥霖考虑周全,知道胡家必定要大宴宾客,所以给他们家送来了很多熟菜。 整坛的酱肉、整只的烤羊、整筐的烤乳猪、一排排的烧鸡…… 而刘平也有眼力的买了很多点心糖饼瓜子果脯送了过来。 一家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宴请全村吃喜酒,要不,这么炎热的天气,肉也不经放,干脆大家一起高高兴兴热闹一顿。 王氏立马行动起来,她去了院门外,和村民们招唿一声,下午申时胡家请全村吃喜酒。 村民们都热情的响应,胡家的酒席出来名的好吃料足,吃一顿念三年。 有村民就自告奋勇的帮忙搬桌椅板凳,村里人请客,人数都是有数的,需要多少板凳桌椅,大伙都清楚。 胡家用自家的桌椅板凳经常会给一份回礼,大家一时都积极主动的行动起来。 没多会儿,胡家的院子里,院门外都摆好了足够的桌椅板凳。
第四百六十四章想撕破脸皮是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想撕破脸皮是吧 堂屋里,大家围着平安杨秀才他们说着话。 话题一直在平安小小年纪便考中秀才上围绕着。 平安倒是不骄不躁,他姐说了,考中秀才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后头还得经过乡试、会试、殿试,一路考上去,才算真正踏入仕途。 他还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想当名官员呢,姐说了,他以后也不是非得当官不可,只要不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坏事,他想干啥都随他。 平安把他姐的话记在心里,至于胡老爹两口子的意愿嘛,自有他姐帮着解决,他不担心。 今年的乡试已过,三年后平安才会参加乡试,所以他有大把的时间考虑以后的事情,平安脸上笑眯眯的。 大伙又恭维起杨秀才与凌老先生,直夸他们博学多才教导有方。 说着话,大家就想到了还在考场的赵柏铭。 乡试还未结束,赵柏铭得过完十五才有消息,赵文强心里有些焦急,平安考中秀才了,胡家的门槛又高了一筹。 赵柏铭万一没考上,三年后就得与小舅子一起参加乡试了。 这还不要紧,最怕就是三年后,平安考上了,赵柏铭却依旧没过,一想到这个可能,赵文强的太阳穴就跳个不停。 细问下,知道平安考了二十八名,处于中上游的位置,考得很是不错。 赵文强的笑脸就越发勉强,他记得赵柏铭的名次好像是五十九名,属于中等偏下的位置。 不用比较,立马分出了高下。 赵柏铭是远不及胡平安聪慧啊,赵文强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子,就这么被生生比了下去。 附近几个听到消息的村长都赶来道贺了,马山村、梁坪村等几个与赵文强相熟的村长都来了,冯氏一家厚着脸皮也跟了过来。 王氏端着糖饼瓜子出来待客的时候,一眼就瞧见到了他们,当即脸色就变了一下,冯氏却抓住机会凑近,讨好着就是一通道贺,大有死赖着不走的架势,王氏见满院的人在,强忍下一口气,没把他们赶出去。 冯氏他们就自发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与同桌的村民套近乎。 上次冯家与胡家闹了一场,大家还记忆犹新,这才隔了多久,冯家又厚着脸皮凑上来了,村里人都心知肚明,没几个人愿意搭理他们。 冯氏却不气馁,自顾自的说着话,还不时对来往的客人扫视一番。 王氏在客人中忙碌穿梭的时候,看到他们一家没脸没皮的占据了那桌大半的位置,就气得心里直堵得慌。 胡玉珠挺着大肚子,她婆婆抱着着小芳芳也从大弯村赶来道喜了。 冯氏眼睛一亮,想把她和她婆婆拉到她们一桌,胡玉珠却不理会她,她娘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么浅陋刻薄的姥娘,她也不乐意接近。 她与婆婆就去了另外一桌上,任冯氏怎么瞪她,胡玉珠都不理会。 人来得很多,厨房里,梁氏、阿云娘、蒋氏、张氏、潘氏、赵虹玉都赶来帮忙了,珍珠翠珠也一直在端茶送水,招唿客人。 酒席申时正式开始。 全村的人基本都来了,加上不少外村来道贺的,胡家开了三十几桌席面,桌子一直排出了院门外。 珍珠端着各式菜餚脚不停歇,一样菜要端三十几份,她心里哀嘆,面上却还得带着微笑。 宾客多得有些出乎意料,年祥霖送来的熟菜就有些不够份量了,珍珠立刻让胡老爹他们去自家的藕塘里捞了几十条鱼上来,填补上足够的肉菜。 一顿酒席,热热闹闹的吃到了太阳快下山,才渐渐散去。 借出桌椅板凳的人家又自发的把东西搬了回去,厨房里没啥多余的东西好送人,不过杂物房里有几筐新摘的桃子与石榴,王氏与李氏就给他们各拿了一兜。 村里人都知道,胡家的水果味道有多好,一个个都乐滋滋的收下了果子。 最后,给年祥霖与刘平他们也各送了一篮子水果,还有来道贺隔壁村村长等也都各送了一些。 等筐里的最后的水果都送完了,一直等候在旁边的冯氏就着急了,都送完了,那他们的份呢? 胡家的果子是真好吃,往年收穫的时节,梁氏总会送些回娘家,给他们尝尝,今年因为上次的事情,梁氏再没踏足梁家的大门,让馋嘴的孩子一直念叨着胡家的果子。 王氏拎着空箩筐准备放回后院。 冯氏没忍住,窜到了王氏前面。 「哎,亲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她咧着嘴笑,一副咱们是亲家的嘴脸。 王氏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她冷冷一笑。 「我看你们才是忘了什么?要不是今天是平安的大喜日子,你们以为能进胡家的大门么?有些人总是记吃不记打,脸皮厚实得很。」 冯氏脸色一变,这王氏是真不给他们面子啊,她的一张脸就沉了下来,最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她怎么说都是梁青花的娘,平顺平善的姥娘,是他们胡家正儿八经的亲家,为了点小事,就一直对她冷言冷语的,至于么? 「亲家,你这话可不对了,你们胡家大富大贵了,眼里就容不下我们穷亲戚了是么?平安刚考上秀才,就想翻脸不认亲家了么?」 王氏气得脸都红了起来,指着冯氏就破口大骂。 「梁冯氏,你想撕破脸皮是吧,行,咱们今天就把旧帐好好掰扯掰扯,这些年你从你闺女那里收刮的钱银,还有在胡家顺手牵羊拿走的东西,我一样样的可都记着帐呢,那些丢失的东西,去你家里随便一搜就能找出来。」 冯氏先是一怔,随后脸又一白,「亲、亲家,嘿嘿,有话好说,咱们这么多年亲家,何必伤了和气是吧。」 王氏算是知道,梁青花那副鬼样子学的是谁的模样了,可不就是随了她老娘么,一旦察觉受到威胁立马伏低做小,转头没几天又不长记性的开始闹腾了。 「哼,和气?你们哪天不折腾一气,心里就像养了只耗子是吧,平安考中了秀才,你们非得来添堵,咱们之间有和气么?」 冯氏嘴巴嚅嚅,这才想起他们一家来此的目的,他们是来道贺的。 胡家以后可能会越发的飞黄腾达,与胡家这么僵持着,对梁家没有益处,所以想趁着机会,过来贺喜,缓和一下两家的气氛。 可话刚说几句,冯氏就把来的目的给忘了,光惦记着王氏把果子分完了,一副不打算给他们回礼的样子,他们可是带了贺礼来的。 冯氏身后的梁青山早被他娘的言语吓白了脸,胡家现在出了个秀才老爷,几年以后有可能就会出个官老爷,而他们梁家祖辈都是泥腿子,来之前明明都说好的,要与胡家保持良好的关系,他娘怎么转眼又闹腾起来了。 梁青山凑近冯氏低声劝告了几句,便陪着笑脸拉着不怎么甘愿的冯氏告辞了。 站在院门出的刘福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向。 冯氏被梁青山拉走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谁让她那般小气,我们来道贺,可是送了贺礼的,她竟然不打算给我们回礼,我这不是一时气愤,就冲上去了嘛。」 「娘,你以后是真不想与胡家来往了么?平顺是童生,平安是秀才,再过几年,也许胡家就要出个大官了,你想断了自己的路子么?」梁青山对这个犯煳涂的娘也着实没有办法。 「……,这,当然不想。」冯氏惴惴。 「那你还冲上去与人家叫板?」梁青山没了言语。 「……,这,不是一时冲动么?」冯氏也知道自己的问题。 「你说,这下又闹僵了,以后咋办吧?」 「……,等过段时间,青花气消了,我再去看她。」 「……」 一家人越走越远,罗福没再听到什么。 原来,大房那边姻亲的矛盾不少呀。 乡下地方也不都是质朴纯厚的人家,趋炎附势唯利是图的也大有人在。 罗福若有所思地看着冯氏一家远去的背影。 「罗管家,辛苦你了。」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院子里穿了出来。 罗福忙转头,就看见胡家姑娘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不辛苦,是小的应该做的。」 他忙谦虚道。 珍珠朝他笑笑,转头看向罗宣,「罗宣,把护卫们都叫回来吧,今天辛苦了,给你们留了酒席,吃完了再回去。」 「谢谢胡姑娘。」罗宣眼睛一亮,终于又能吃上胡家的饭食了,他忙把护卫们都召集起来。 罗福跟着一群护卫进了前院。 堂屋门前摆着一张红木八仙桌,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一看就是新鲜做的饭食。 「你们快坐吧,自己动手啊,家里忙了一天,可没人招唿你们啦。」 珍珠笑嘻嘻和他们说了一声。 护卫们纷纷道谢,随后落座,熟门熟路的从大锅里盛饭,开始大快朵颐。 罗福落在了最后,等他上桌后发现,护卫们进食的速度实在让人啧舌,满桌的菜餚唿啦啦地就去了小半,与在府内慢悠悠吃饭的情形完全不一样,他就想起了罗宣的话,胡家的饭食做得非常好吃。 他连忙举筷,朝最近的肉食夹去。 一刻钟后,满桌的饭菜几乎一扫而光,盘子里干干净净,连汤汁都被人倒进饭里搅拌吃完。 罗福摸摸肚皮,他只吃了七八分饱,这群傢伙速度太快了,一个个如狼似虎般,逼得他也放开了膀子,加入抢食的行列。 可惜,他醒悟得太晚,最好吃的那部分,早被人抢了个精光。 原来,胡家的饭食真的很好吃。
第四百六十五章闻名乡野 第四百六十五章闻名乡野 送完客人,再收拾东西,一通忙碌后,时辰已经到了戌时。 堂屋里,终于歇下来的李氏拉着平安眼眶泛红。 小小的人儿居然就考上了秀才,她晕头转向的忙了一个下午,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珍珠端着切好的桃子石榴进来,「娘,好生生的,又哭啥。」 「你娘是高兴。」胡长贵在一旁安慰她。 珍珠就笑笑,把果盘摆到了桌上,用竹籤插了块桃子给平安。 「平安,吃桃子,出了半个月门,在外面有没有吃水果?」 平安接过塞进了嘴里,嘟囔道:「没有,夫子说,出门在外不要随便乱吃东西,怕吃坏肚子。」 「哎,杨秀才说得对,万一闹肚子,影响考试,咱家的水果不同,吃多少都不会闹肚子,平安,多吃点。」李氏就把整盘水果捧了过来。 胡长贵笑呵呵地看着,脸上的笑容满足而自豪。 十二岁的年纪考上了秀才,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们去看榜时,平顺惊唿一声,「平安,你考中了!」 结果,引来了大批看榜的学子们围观,纷纷询问这个十二岁的小秀才是哪家学堂的学子?上了几年学?夫子是哪位?有什么好的学习途径? 放榜墙边被围得水泄不通,场面一时有些失控,胡长贵与杨秀才护着孩子们想要离开,却怎么也挤不出去,慌乱中,他的鞋子还被踩掉了一只。 好在,护卫们及时分开了堵塞的人群,把他们拉了出来。 胡长贵光着半只脚狼狈地上了自家马车,杨秀才也被激动的人群挤歪了髮髻,两人都心有余悸,几个孩子也有些后怕的看着汹涌的人潮。 他们的马车离开后,人群才渐渐散开。 「呵呵,平安,你以后可是秀才老爷了,出门在外,人家都得叫你一声胡秀才了。」珍珠就笑道,中了秀才就等于有了功名在身,成为了正式的生员,也是迈入仕途的第一步。 秀才在地方上受到一定程度的尊重,还能享有各种特权,比如免除徭役,见县官不必下跪,县官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直接禀见县官等等。 平安小脸一红,别扭地瞥了她一眼,「姐,你笑话我。」 「哈哈~」珍珠就一乐,「咋是笑话你呢,姐是恭喜你。」 「就是笑话我。」平安嘟着嘴放下竹籤,抱着李氏的胳膊撒娇告状,「娘,姐笑话我。」 李氏被他们姐弟逗得哈哈直笑,把儿子搂在怀里,整个人像喝了最醇厚的美酒一般,被满心的喜悦熏得有些醉了。 她的孩子们都这么懂事贴心,李氏觉着自己很幸运,那些艰难困苦的往昔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如今,只要能看着孩子们健康快乐的成长,李氏就觉得无比的幸福与满足了。 望林村出了少年秀才的事情,再次引来了外村人对望林学堂的兴趣。 村口的岔路口,从一大早就有人往河滩跑,一群人在学堂附近四处观望,很是影响孩子上课,有些人贪小便宜的人,还偷偷摘下路旁的果子,吃完了不算,还往衣兜里塞。 扫地的马氏立刻找到了珍珠。 珍珠无语,只得又让罗宣罗巢他们把路口拦了起来。 那几个偷摘果子的外村人被赶出了河滩,嘴里骂骂咧咧。 罗巢他们面色一冷,围了上去,吓得那几个人忙四下窜开。 结果,他们又发现了村子路边的果树,顿时就转移了目的,直接踩到花圃上,摘起了果子。 这下,他们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村民一发现,嚷了一声,「有人偷果子啦——」 村子口附近的村民立时涌了出来,唿啦啦地围住了那几个偷摘果子的外村人。 赵文强赶来的时候,那几人已经挨了一顿揍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是广元村的村民,听闻望林村出了名少年秀才,特地跑过来凑热闹的,看见他们村果树长得丰硕又美味,就忍不住摘了些。 赵文强冷着脸教训了他们几句,让他们把摘下的果子都拿了出来,这才撵了他们出村子。 随后,有外村人告诉赵文强,那几个是广元村里的泼皮无赖,惯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 赵文强也无奈,每个村子里,都免不了有这样混不吝的人存在。 看热闹的人很多,总有些浑水摸鱼的人混进来,可又不能不让别人入村吧,他只好嘱咐村民,随时注意村里的动向。 镇上太平书院的院长亲自过来贺喜,顺便参观了闻名乡野的望林学堂,院长对望林村这样小的村落,居然建了三个学堂,惊讶万分,在得知全是胡家出资免费让村里的孩子上学后,更是震惊得无以復加。 村子虽然小,人口亦不多,可是三个学堂的运行,每年花费的钱银可不少,胡家看着不过是稍微殷实的农户人家,竟然如此善心善德,免费让村里所有的孩子上学。 是真正的免费,不收分毫,笔墨纸砚亦由学堂供应。 要知道,即使是最基础的一套书写工具也是不便宜的,更何况各种书籍的价钱更是不菲。 这样的学堂,已经开办了四年的时间,要不是上次府试出了四个童生,加上这次院试考上了一个十二岁的秀才,谁都不知道,小小的山村里,有这么一户做善事不为名利的农户人家。 院长满心感嘆。 杨秀才与平安作陪,带着院长一行人参观了三个学堂,太平书院的院长亲临他们是小学堂,对于杨秀才来说,是一种肯定与荣耀。 吕素青领着十几个女学生恭敬地等候在女学院门处。 书院院长对女学颇感兴趣,要知道,整个鄂州都找不出一个有规模的女学,有些世家大户会请女先生教育族中女孩,可多在深宅内院之内,不似望林村这般,女学男学并排设立。 女学的人数明显没有男学多,杨秀才解释说,女学才开办两个多月,很多村民不愿意让家里的女孩上学,所以,即使是免费上学,女孩人数也不是很多。 院长一行人皆点头,表示了解,社会风气如此,虽然不像前朝那般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对女子的禁锢还是很多的。 他问了些关于课程的问题,吕素青一一回答。 居然不用《妇诫》、《女训》之类的书籍作为女学的启蒙课程,院长颇为诧异。 吕素青解释说,女学的课程是照着男学课程稍稍改动的,内容稍微简化一些,女子不参加科考,教程不需要太多深入,还有,孩子们只在学堂待三年,太过复杂的课程,她们接受能力有限。 她绝口不提,是胡家要求的课业内容,吕素青知道,这些人表面上虽然一脸亲切和善,可内心对女学还是带着些许看不惯的。 吕素青从小跟着父母习文认字,被人冠以才女的名称,可是,依然有不少人在背后对她窃窃私语,无外乎都是女子学得再好有什么用,老实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女子的正道之类的话语。 男人对女人的固有偏见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女学的创办不宜太过打眼,以免被某些古板的老学究找茬。 院长一行人在望林村停留了大半个时辰,婉拒了胡家的留饭,带着一脸称奇和满心复杂离开瞭望林村。 「那些人走了?」 珍珠坐在厨房外的石凳上,捧着碗绿豆沙一脸满足地吃着,惬意的神情就差没翘起二郎腿了。 「嗯,走了,姐,他们好啰嗦,一直追问,我是怎么学的,是不是每日闻鸡起舞奋发刻苦,认真背书习字到半夜?我就纳闷了,他们的学生都是这样学习的?」平安一脸郁闷,「难道正常作息,就考不中秀才么?」 潘雪兰笑着从厨房递过一碗绿豆沙,「平安,他们是不愿意承认你读书天赋好,听说,今年太平学院几十个考生,只考上了两名秀才,而咱们这么小的学堂,随便就考中了一名,他们可能觉着脸上无光了吧。」 珍珠点头,可不就是这样,被小学堂打脸了,面上无光,打着祝贺的名义,来探查一下学堂的底细。 「嗯嗯,夫子也这么说了,他们书院每年收的费用还不低呢,好在咱们学堂只收自己村里的孩子,要是像学院那样广收学生,那些人就更得急得跳脚了。」平安吃着绿豆沙含煳说道。 珍珠咀嚼的动作就顿了顿,触及到某些阶层的利益时,那些人可不得急得跳脚么。 太平书院送的贺礼是两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和一些糕点果脯。 李氏很干脆的,回了一筐新摘的水果。 那行人看着那筐果子都笑了笑,笑容里分明含着几分轻视与不屑。 相送的杨秀才与胡长贵两口子看得真切。 把人送走后,不由都嘆了口气。 临近中午,王宏生一家人都赶来道贺了。 他们刚到不久,胡秋香一家人也赶到了。 胡家的堂屋里,又挤满一圈人。 王氏带着翠珠过来,把梁氏一人留在家里带孩子。 昨日冯氏闹了一场,梁氏躲在穿堂一角偷看,没有出头吱声。 平顺没考中秀才,梁氏有些自责,她觉着是自己上次那一番闹腾,吵了平顺考试的心境,要不然,平顺肯定能考中。 不由的,梁氏对娘家的恨意又多了几分,昨日她娘那么一闹,更让梁氏气恼,她躲着不出头,就是为了不让她娘拉着她哭丧诉苦。 王氏对她昨日的表现还算满意,至少她没再搀和到闹剧中。 冯氏没了梁氏的唿应,独自一人上窜下跳,不足为惧。
第四百六十六章他回来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他回来了 王宏生把带来的鞭炮让王荣发点燃,一家人喜气洋洋地拉着满车的贺礼进了堂屋。 半扇鹿肉、半扇羊肉、一对灰雁、一对大鹅,还有蘑菇、核桃、甜瓜、山李子等等,都是新鲜打的山货。 他们收到消息后,就特地进山狩猎,把猎物处理好之后,一家人才驾着骡车赶来道贺。 胡秋香一家人也带了不少贺礼,尺头、瓜果、点心、糖饼,买的都是上好的货物,再没像从前那样,拿着次等的东西充当贺礼。 让人吃惊的是,胡秋香不仅把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带来了,还带了另一个陌生的客人。 说是陌生,其实也见过一面。 那是蒋晓燕相公吴浩的表兄弟袁振轩。 去年,袁家还遣了媒婆上门替袁振轩说亲。 李氏当时就拒绝了。 这个时候,袁振轩突然随着胡秋香一家跑到胡家贺喜来了。 李氏心里就警惕起来,珍珠可是已经定了亲的,这个袁振轩还跑到胡家来做什么? 袁振轩今日的衣着倒是得体,一身淡蓝色藤纹长衫,衣襟袖口绣着精緻的纹路,显得大方得体,没再像从前那样花里胡哨的。 他送来的贺礼也是规规矩矩的,文房四宝、茶叶水果、果脯点心,还有礼金。 堂屋内,客人见礼落座,客套寒暄。 珍珠只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与众人见了礼后,又退回了后院,去了厨房帮着林婆婆与潘雪兰给客人泡茶。 袁振轩的神色从珍珠离去后,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是越发的漂亮了。 可惜,却已经与别人定亲了。 袁振轩心头郁郁,自从他被胡家拒绝后,家里陆续给他说了五六门亲事。 每次他都会私下偷偷去看对方一面。 却发现没有一个及得上胡家姑娘。 这让他大为丧气,对家里说的亲事自然没有兴致。 袁振轩是家中幼子,自小受到宠爱,他任性不娶,家中虽然着急,却也没敢强压着他。 所以,直到现在,他的亲事还没有着落。 「哎呀呀,咱们老胡家的风水好啊,我以前就说过,平安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有出息,这不,才十二岁就考中的秀才,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啊,再过几年,考过那个什么乡试,咱们平安就能当上大官了,为家族争光添彩了。」胡秋香一脸笑容地拉着平安巴巴说了一通。 「大姑,这话可不能乱说,那乡试是那么好过的么?多少考生考白了鬍子都没过,我可没能耐拍着胸脯保证会过,大姑还是别说大话好,到时候我没过,不是让人看笑话了么。」平安不耐烦地拉回了自己的手,大姑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拉着他说个没完没了的,一副她早就猜到他会考中秀才的模样。 王氏闻言,就板起了脸。 「秋香,不许随便说这种话,平安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哪有什么事情是肯定的。」 她也怕胡秋香在外面胡乱吹嘘,孩子还小,一次不成再考第二次,她这样胡咧咧,万一平安没过,还真是成了别人的笑柄了。 胡秋香的笑脸就是一僵,随后讪讪一笑。 「就是,娘,姥娘说得对,平安还小呢,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蒋晓燕就打着圆场,「平安啊,给表姐说说,考试的难不难?是不是真的很多考白了鬍子的考生?」 她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 平安瞥了她一样,随口应付了几句。 酒席过后,王宏生一家就笑呵呵的告辞了,胡长贵与胡长林现摘了一筐新鲜的果子放在了他们的车上,又从藕塘里捞了两条大草鱼,外加一匹天青色的花素绫料子。 王宏生也没推辞,现在的胡家与从前的胡家已经大不一样了。 送走了他们,大家陆续回了堂屋,珍珠转头想回后院,却被一旁的蒋晓燕拉住了。 「珍珠啊,表姐难得来一趟,你总躲去后院,可是你的不是了吧。」 蒋晓燕白润的脸笑意盈盈,挽着她胳膊的手,劲道还不轻。 她,又想干什么? 珍珠不动声色。 「表姐,找我干什么?」 「咱们两姐妹好久没说过话了吧,陪表姐逛逛你家的园子吧,要不,咱们去摘桃子吧,刚才大舅他们摘桃子,爬上那种木梯,好有意思的样子,我们也去看看,走吧,走吧。」 她挽着珍珠,拽着她就往院外走。 呵,又想打什么歪主意。 珍珠唤了声平安,平安立马跑了过来。 「表姐说想去摘桃子,叫上平顺一起去。」 正好,让他们自己动手採摘,省得胡老爹还得爬上爬下的。 蒋晓燕愣了一下,怎么还把他们都叫上了。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平安平顺已经扛着人字梯与大箩筐走出来。 「表姐,走吧,不是要去摘桃子么?」 珍珠扬起笑脸,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蒋晓燕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相公,看他微微点头,便跟着珍珠去了路旁的果树下。 河滩这一片,已经被宅子与学堂占了大片面积,剩下的地方,建了一处凉亭,和一处两层小楼阁,附近除了果树就是花圃。 八月,已经近秋,不少果树的枝丫上硕果纍纍。 平安平顺轻车熟路的爬上了人字梯开始採摘成熟的果实。 一路跟上来的吴浩与袁振轩也颇有兴致的围着果树左右观望。 吴浩甚至还爬上了梯子,学着他们的样子摘下一个白里透红的桃子。 蒋晓燕松开了珍珠的胳膊,兴奋地跑了过去。 这两人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为了摘果来的么? 珍珠立在一旁的树下,挑着秀眉看着那两个摘桃的人。 忽地,她感受到一道*的视线。 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怔怔看着她入迷的眼睛。 袁振轩?他还不死心么。 跟着吴浩来的目的是什么? 「胡姑娘,好久不见了。」袁振轩走近两步,拱手行礼。 珍珠默默数着两人的距离,还在安全范围内。 「袁公子好。」 她微微颔首,回了个福礼。 少女冷淡的面容没有冷却袁振轩的心。 那么美丽娇艷的容颜,即使淡漠着一张脸,都让人心魂荡漾。 「胡姑娘,恭喜令弟考中秀才,如此年少有为,以后必定一路仕途顺畅。」袁振轩强忍着靠近佳人的冲动。 他怕他一走近,少女便避嫌退回深宅。 他连多看她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了。 「多谢袁公子吉言。」 珍珠依旧淡淡回应着。 此时,时间已经过了申时,太阳渐渐西移。 微红的阳光透过树枝缝隙照耀着她洁白如玉的脸庞,泛起一片迷人的红云,粉嫩的唇色显得格外的嫣红。 袁振轩瞧迷了眼,不由向前跨了一步。 「胡…姑娘,你能告诉我,当初为什么拒绝了我么?」 如果胡家当时能同意,她或许已经是他的未婚妻子了,袁振轩心里泛着酸楚。 虽然知道,她现在的未婚夫是个四品的武官,论家世论身份,他是万万比不上的。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呀。 「袁公子,过去的事情没什么好提的。」珍珠谨慎往后退了一步,「你们继续摘果子吧,我先回去了。」 说着,她就想转身。 袁振轩大急,他好不容易央求表弟妹把人引了出来,这才说了两句话,人就要走了。 他大步朝她走过去,伸手想阻止她离开。 珍珠错愣之下,快步错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恼怒地轻斥道:「袁公子,你干什么?」 平安从人字梯上看了过来,眉头就皱了起来,正想从梯子上跃下,就听见岔路口那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他余光扫过,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玉生哥——」 珍珠正瞪着袁振轩,听见平安的唿喊声不由怔然。 「踏踏踏~」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路口一路疾驶。 身着玄色劲装的俊朗少年策马而来。 那斜长入鬓的黑眉,幽暗深邃的眼眸,可不就是熟悉的那张脸么。 他回来了!珍珠脸上瞬间扬起了明媚灿烂的笑容。 对面的袁振轩就看痴了眼。 马匹的嘶鸣声响起,罗璟一个纵身,从马上一跃而下,落在了珍珠身前,遮住了袁振轩痴迷的目光。 「啊?」 袁振轩一愣,哪里来的男子,居然与佳人靠得如此之近。 「不是说,十五才到么?怎么提前了?」 珍珠仰起的小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哼!」罗璟却一脸不高兴,黑眸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才转身立在她身旁,身躯伟岸目光沉沉。 「他是谁?」 才多久没见,她又招惹了哪个狂蜂浪蝶? 袁振轩被他冷厉肃杀的眼神盯得打了个哆嗦,这…位是谁? 「玉生哥——」 平安直接从人字梯上跳了下来,兴奋地拉住了罗璟的胳膊。 「嗯,平安,摘果子呢。」 罗璟对上平安脸色温和了些。 「是啊,玉生哥,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平安兴奋异常,自从罗璟去了边境,已经有半年没见过他了。 玉生哥?他是谁?与胡家姐弟这么相熟,袁振轩愣愣地看着聊得热络的两人。 「……表妹夫,你回来啦。」 蒋晓燕双手绞着手帕走了过来,怎么就这么巧?不是说,罗璟要到过年才有假期回来么?现在才八月,离过年还早着呢。 偏偏他们带了袁振轩来胡家,他就回来了。 表妹夫?袁振轩瞳孔勐地一收缩。 他就是罗璟么?那个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 ### 昨夜审核的时间过了,早上补上(~ ̄▽ ̄)~顺道求个票票~
第四百六十七章气氛诡异 第四百六十七章气氛诡异 罗璟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胡家的院门。 一进门,胡长贵和李氏便惊喜交加地迎了出来。 「玉生,怎么突然回来了?」 胡秋香一家紧随其后出现在院子里。 一时,院中就挤成了一片。 胡秋香神情有些紧张不安,她朝他们身后看去,吴浩与袁振轩两人畏畏缩缩地跟在人群后面。 竟是在外面被罗璟撞了正着,胡秋香就吓得眼皮直跳。 她是真没想到,罗璟会突然回到望林村,前些日子,回老宅的时候,她还特地问过她娘,罗璟大概会什么时候回来,她娘说过的,要到年关才有可能回。 袁振轩与吴浩一同去了蒋家,说是想一道来胡家祝贺,胡秋香没多想就答应了,毕竟他也送了厚厚一份礼物给蒋家,只是为了与他们一同前来胡家道喜而已。 尽管,胡秋香知道,袁振轩可能是想借着机会,到胡家来看珍珠,她也没觉着有什么不妥,看几眼又不会少块肉,而且,袁振轩在胡家也不敢弄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她才会没什么顾忌的把袁振轩带来了。 可是,罗璟偏生这个时候回来了。 胡秋香一家都有些噤若寒蝉。 罗璟那通身冷峻凌厉的威仪,淡漠地黑眸只冷冷一扫,就能让人吓得一个哆嗦。 袁振轩从前可是上门求娶过珍珠的,他们还把人往胡家领,胡秋香的脖子就感觉嗖嗖地凉。 胡家上下老小脸上的笑容却没停下来过,家里的喜事一波接一波,平安刚考中秀才,罗璟又回来了。 众人落座后,珍珠领着潘雪兰给他们重新上了茶。 罗璟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移动。 珍珠今日穿了珊瑚红撒花烟罗衫和杏色撒花裙,鲜艷的珊瑚红衬着她雪白的肌肤如玉般晶莹无暇,如意丝绦把她的腰肢勾勒得纤细如柳婀娜多姿。 髮髻上戴了支展翅欲飞的粉色水晶簪,那薄如蝉翼的翅膀随着她走动间颤颤巍巍,十分引人注目。 罗璟目光扫过那名陌生的男子,果然,他的视线紧随着珍珠的身影飘动。 他握着茶杯的手就不由一紧,黑眸中似有烈焰闪动。 「玉生啊,赶了一路,累了吧,喝杯茶润润喉咙。」从罗璟进门起,李氏就没停止说话,「怎么就你一个人啊?罗副将这次没来么?」 「来了,他们还在后面,晚点也到了。」罗璟对上李氏的一脸关切,顿时换了副表情,脸色柔和了许多。 「玉生,你回来得正好,平安考中了秀才,家里正为他庆祝呢。」胡长贵对着熟悉的人,话也多了起来,「舅公一家中午来过了,才刚刚走,大姑他们则要留一日,明日才返程。」 罗璟朝胡长贵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胡秋香一家。 「大姑一家特地来贺喜自然该多待两天。」说着话,他顿了顿,视线转向了吴浩身旁的男子,「不过,这位是哪位?似乎有些眼生啊。」 胡秋香一家的神情顿时都紧张起来。 「……呃,玉生啊,他,他是你表妹夫的表兄弟,知道平安中了秀才,就特地跟着家里过来道贺。」胡秋香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 「小生袁振轩,见过大人。」袁振轩忙站起身子拱手施礼,「听闻望林村出了个十二岁的秀才,小生心生好奇,就顺道与表弟一家同行而来,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回答倒是镇定有序,只可惜袖子下的双手抖动得有些厉害。 堂屋里的人,一时面色各异。 王氏就懊恼起来,她就不该让胡秋香领着人进门。 当初,秋香曾为这个姓袁的说过亲,她当时没同意,秋香还满脸不高兴,她怎么就把这茬给忘了。 要是让玉生知道这事,难堪的可不只是他们。 罗璟没接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袁振轩连腿都开始打起颤来,他强制镇定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堂屋内的气氛就有些诡异起来。 珍珠上完茶,瞥了眼屋内静谧得吓人的气氛。 她无奈地嘆了口气,转身去了后院,从林婆婆那里接过了秀珠。 「秀珠,一会儿看见了熟人要叫人,懂么。」 「嗯,知道了,姐。」 小丫头快三岁了,口齿愈发伶俐起来。 果然,她一进屋里,就眼睛发亮地朝罗璟扑了过去。 「玉生哥哥~」 秀珠记人的本事很强,罗璟在胡家的时候,总会不时跟她玩耍,她对他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稚气的小奶声唿唤着罗璟,他疏漠的脸立时变得柔软起来。 「秀珠来了~」 罗璟一把抱起了胖丫头,笑着掐掐她圆润的脸蛋,半年不见,小胖妞长高了不少。 堂屋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下来。 胡秋香紧张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玉生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么会对袁振轩这副样子,不行,她得赶快让袁振轩离开胡家,惹恼了玉生,保不齐以后连罗家的大门都进不去了。 于是,趁着罗璟与秀珠逗趣说话,她给王氏递了个眼色。 王氏气恼地瞪了她一眼,这才开口说道:「玉生,你先与平安他们说说话,我带他们一家先下去安顿。」 说完,王氏站起身子示意胡秋香一家赶紧跟上。 胡秋香忙起身,笑着与屋内的人辞别了一声,便招唿一家人快手快脚地跟在王氏身后,离开了堂屋内。 袁振轩出了屋门后,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那道美丽的倩影,以后也许再没机会见到了。 一旁的吴浩吓得脸色一白,都这种时候了,表哥居然还敢回头张望,吴浩连忙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了出去。 开什么玩笑,人家未婚夫端端正正坐在堂上,他还表现出一副痴心汉的模样,想被罗璟生吞活剥了么? 袁振轩趔趔趄趄地被吴浩拽走了。 罗璟把门外的情形看在眼里,决定一会儿就让人查一查这个姓袁的底细。 少了外人的存在,堂屋内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 「玉生哥,你是从边境回来的?还是从京城回来的?」 「玉生,你上战场有没有受伤啊?」 「玉生,边境的鞑子都赶跑了么?」 「玉生哥,西北大捷的战役是怎么打败鞑子们的?」 「玉生,……」 堂屋内七嘴八舌,罗璟笑着一一回答。 半响后,看着屋外的夕阳慢慢斜下,金黄的阳光散满了院落。 李氏急忙起身,去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阿青从虚掩的院门窜了进来,一同过来的,还有已经变成大块头的毛球。 一人一狗都活蹦乱跳的。 「玉生,你小子回来了。」 阿青从来不叫他哥,照他的说法,按照入门的顺序,他才是大师兄,他们都排在他身后。 罗璟朝他咧嘴一笑,他与阿青的情分是打出来的。 阿青对他的态度,罗璟一向很宽容。 「阿青哥,玉生哥说这次西北的攻城战,他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把鞑子打得落花流水,弃城而逃了。」 平顺迫不及待地把听到的事情分享了出去。 阿青眼睛一亮,男孩子对两军对垒热血沸腾的战争总是充满了好奇的心理。 他立马跑了过去,兴致勃勃的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珍珠看着被孩子们围着的罗璟,心中一片柔和。 前几日来信说,会在中秋节前到,如今却提前了好几日,定然又是日夜兼程,一路急赶,所以才会提前赶了回来。 自他回来,两人没能说上几句话,他就一直被人包围着,珍珠无奈。 偶尔视线隔空对上,也只能相视一笑。 男孩子们聊得热火朝天,胡老爷子他们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咳~」珍珠轻咳一声,「爹你们看着点秀珠,我先去厨房帮忙了。」 胡长贵忙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罗十三他们的车队酉时才驶进望林村,天色已经有些暗沉。 一到村头,就被罗福迎了上来。 「罗副将,你们可算来了。」 罗福差点就老泪纵横了一把,少爷一进村就直直拐去了胡家的方向,他们一群等候主人的人,伸得脖子都长了,还是不见少爷的影子。 好不容易看到罗十三的身影,他能不激动么。 「罗管家,少爷呢?」罗十三问道。 「……」罗福一噎,无奈地指了指胡家的方向,「少爷下午直接去了胡家,现在还没回来呢。」 罗十三笑了笑,「罗天,你带人先回府里去吧,罗管家,麻烦你安排一下他们的食宿,少爷那里,你就不用管了。」 他们车队有里有三辆马车,还有十名随行护卫。 罗十三领着其中两辆马车去了胡家。 院门虚掩着,小黄与毛球正在院中玩耍。 听闻马蹄声就跑到了院门前,看见是认识的人,也没有朝他们吠。 平安听到了动静,从堂屋跑了过来。 「罗副将,你们来了,快进来,正好,准备吃晚饭了。」 罗十三一听,就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呀,哈哈。 「平安少爷,您稍等。」 他转身对着车厢敲了敲,「王嬷嬷,到地方了。」 王嬷嬷?是谁? 平安有些疑惑。 车厢拉开,一个眼熟的老嬷嬷走了出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情 第四百六十八章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情 这不是尤姐姐身旁的那个王嬷嬷么? 难道尤姐姐来了? 平安不由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却没有发现别人的身影。 「平安少爷好。」 王嬷嬷下了马车后,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王嬷嬷好。」平安忙回礼。 大约是因为赶路的原因,王嬷嬷脸色有些发白。 平安把人往堂屋里领。 正往前院端菜的珍珠就看见了他们。 「王嬷嬷,你来了。」她笑着招唿道。 「胡姑娘好。」王嬷嬷躬身行礼。 「啊,不必多礼,你脸色可不大好,是赶路赶得太急了吧。」 这个罗璟,他身强力壮熬得起日夜兼程,可王嬷嬷都多大岁数了,早知道就不让他护送了,看把人折腾得,脸色多难看。 珍珠就把托盘递给了平安,自己领着王嬷嬷去了后院的厢房内。 给王嬷嬷端了杯掺了灵泉的温开水,王嬷嬷客气的道了声谢,这才喝了下去,好一会儿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辛苦你了,王嬷嬷。」珍珠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 王嬷嬷摇摇头,是她老了,不中用了,坐在马车上,也经受不住颠簸了。 想到她来这的目的,王嬷嬷神色有些复杂莫名。 小姐派了马车从庄子里把她接回府里的时候,王嬷嬷心里还有几分欣喜,以为小姐又让她回府伺候了。 可没想到,小姐却问她,愿不愿意去鄂州的望林村,胡家姑娘缺一个经验丰富管理内务的嬷嬷。 望林村,那个偏僻却安宁的小村子。 王嬷嬷当时怔然半响。 小姐给了她一天考虑的时间,说她要是愿意去鄂州,就把她的身契还给她,胡家姑娘是僱佣于她,并非採买下人,要是不愿意去,那就继续回庄子里荣养。 当然,小姐没强迫她,府内还有不少合适的嬷嬷,只是她跟着四小姐去过望林村,与胡家还算相熟,所以小姐第一个考虑到她。 王嬷嬷没想到,自己临老了,还有重获自由身份的一天。 虽然,只是换了种身份继续待在内宅帮着管理内务,可是,心态上似乎有了中微妙的变化。 她那夜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答覆的时候,小姐脸上的笑容是欣慰的。 「珍珠妹妹为人很好的,嬷嬷你也知道,她和罗璟定了亲,以后是要嫁入罗府的,她身份不同,对内宅的杂务也不大通透,你去了,可以帮着她理顺内务管理内宅,现在,罗家的案件也平反了,等他们成亲后,珍珠妹妹应该会到京城定居吧,到时候,嬷嬷又可以跟着回到京城了。」 就这样,王嬷嬷拿回了自己的身契,跟着罗璟的车队带了鄂州。 「胡姑娘,这是小姐给您的信。」 她从怀里掏出了信封。 珍珠笑着接过,「王嬷嬷,你先歇息一会儿,休息好了咱们再详谈。」 王嬷嬷点头应下,看着她离开厢房后才慢慢坐在了红木椅子上。 她微微打量了厢房内的陈设,一水的红木家具,有炕有床,衣柜书桌齐全,架子床上挂着浅紫色的纱帐。 并不比她在庄子里住的条件差,胡家虽然只是农户人家,吃住方面都是很大方的。 王嬷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奇怪,刚才下车的时候,还感觉头晕眼花,昏昏沉沉的,喝了杯温水坐了一会儿后,那种难受的感觉就慢慢消失了。 厨房里依旧忙忙碌碌,家里的客人一波接一波,灶台的火苗都没熄灭过。 晚上的宴席,因为罗璟的归来,附近几家相熟的都请过来了。 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凑了两桌。 吕素青母女三人也受邀而来。 她们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胡家小姐的未婚夫婿。 果然是丰神俊朗仪表堂堂,与阿云口中的描述如出一辙。 吕素青不由感慨,胡家小姐的命可真好,如此佳婿是多少少女心中的良人。 姜书媛默默吃着饭,胡家的饭食虽然美味,吃到嘴里也带着一丝苦涩,母亲託了村里的媒人给她说亲。 那媒人说,望林村是个小村落,适龄的男子并不多,这两年因为村里的条件好了不少,所以好些男子都早早定了亲,余下未定亲的,不是条件太差就是门槛太高。 姜书媛是女学先生的女儿,本身条件也不差,媒人就试着帮她们探了一户人家的口风,那户人家的孩子是今年刚考中童生的赵正杰。 人家却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们一家是外来户,又是孤儿寡母的,即便是胡家请来的先生,他们也不做考虑。 吕素青强打起笑脸送走了媒人,关上院门后,母女两人泪流满襟,这样的拒绝,她们在章远县的时候,已经经歷了不少次。 姜书媛抬眼看了一眼同桌而坐的胡珍珠。 那少女螓首娥眉,巧笑倩兮,微扬的唇角漾着幸福柔美的光彩。 她又看了眼主桌上,俊逸非凡仪态矜贵的翩翩少年。 两人的身份也并非那么般配,一个只是家境富裕的农户人家的女儿,一个却是少年得志的四品官员,门不当户不对,可就是这样,他们依旧定了亲,成了未婚夫妻。 多么让人羡慕! 姜书媛眼神落寞地看向主桌,发现上次见到的那个罗副将就坐在罗郎将身旁,他正大口的吃着饭菜,作态豪爽却不显得粗鲁。 他们刚从京城赶过来,怕是都饿了吧。 也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认真,罗十三抬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姜书媛顿时脸颊一烧,慌乱地垂下了眼帘。 红霞染上了她白皙的脸庞,微微颤抖的睫毛暴露了她的不安与紧张。 罗十三有些看愣了神。 一顿晚饭喧闹地吃到了戌时才渐渐散席。 「玉生啊,你那边的被套褥子还没准备好吧,原本珍珠说,过两日再把你用惯的东西移过去,可没想到,你提前回来了。」李氏站在院门拉着罗璟絮絮叨叨着。 「婶子,没事的,这大热天的,哪用得上褥子,有凉蓆就好了。」罗璟笑着安慰有些焦虑的李氏。 「哎,转眼就要入秋了,半夜还是有点凉的。」李氏还是不放心。 「娘,你就少操点心了,他又不是平安,热了冷了还不懂得添衣减衣呀。」珍珠忍不住撇撇嘴。 「姐—」平安可不干了,「我咋不懂得添衣减衣了?」 珍珠朝他抿嘴一笑,「你是懂得啊,可是娘觉着你不懂呀。」 李氏一愣,脸上顿时就一阵红一阵白起来,她真的管太多了么? 「咳~」罗璟瞪了眼笑得揶揄的珍珠。 珍珠沖他做了个鬼脸。 送走了他们,一家人开始洗漱歇息,这两日家里一直忙忙碌碌的,全家人都有些疲惫。 珍珠去看了眼王嬷嬷,给她介绍了同一排厢房里住着的林婆婆。 两人对彼此的身份都有些好奇,不过,由于交流有些障碍,所以只是客套了一番。 珍珠洗漱完后,已经快到亥时了。 她盯了眼半开的窗棂,这傢伙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吧,赶了那么多天路,总得好好休息一下。 她把尤雨薇的信拿了出来。 尤雨薇最近有些焦虑,大约就是所谓的婚前焦虑症吧,话语间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担忧与不确定,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顾祺了,顾祺参加了今年的秋闱,前期一直在埋头苦读,尤雨薇不敢打扰他,让他分心。 对哦,顾祺也参加了今年的乡试,珍珠这才想了这件事情。 两人的婚期定在十月中旬,不论考没考上,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以顾祺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子,加上他不同于常人的经歷,珍珠觉着他肯定能考上。 到时候双喜临门,两家肯定会更高兴的。 至于尤雨薇的婚前焦虑症么?嘿嘿,等她见到了顾祺,自然不药而愈了。 …… 罗璟回到自己的新宅院,罗福领着一干人等在院门恭迎。 「恭迎少爷回府~」 他大手一挥,让他们退了下去。 罗福忙领人下去,柳絮儿嫉妒地看着留在原地的米香米兰,她们是少爷的近身大丫鬟,可以随时随地跟在少爷身旁。 刘嬷嬷拉着不情愿的柳絮儿走出了厅堂,没入拐角处,看见四下无人,才凑近女儿道:「你愣在那干嘛,想惹少爷不高兴啊,米香米兰都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你担心她们干什么。」 「娘,她们能天天在少爷跟前服侍,近水楼台的,说不定还真让她们得手了呢。」柳絮儿看着亮堂堂地厅堂,犹不放心。 「那是你能管得着的么?」刘嬷嬷就瞪了她一眼,「你还是快收拾收拾,趁少爷在府里,看看有没有机会让他把你收了房。」 柳絮儿的脸就红了起来,含羞带怯地点点头。 「嗯,知道了娘,你先帮我看看,晚上穿哪身衣裳好。」 两人嘀咕着从廊檐下穿行回了她们的院子。 罗璟在米香她们的带领下,第一次踏进了自己的院落。 虽然是夜晚,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却把院子照得通亮。 新建成的院子里,花木还未葱郁,但修剪的很是整齐,整体的布局与京城的宅子相差不多,凌老先生的设计多以京城大户人家的建筑为模版。 罗璟立在院子中间,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河,突然很想做一件事情。
第四百六十九章星空下的呢喃 第四百六十九章星空下的呢喃 「你慢点~」 「嘘~」 漆黑的深夜,细碎的摩擦声簌簌响起。 「你看得见么?」 「当然。」 轻而缓的唿吸声环绕在寂静的黑暗中。 「累了么?」 「呵呵,就你这点份量能累么。」 少女伏在少年背上,压低的笑意愉悦欢畅。 「你赶了几天路了,也不懂得先歇息一会儿。」 「没事,只要你在身边,我随时精力充沛。」 「……」 这话听着咋有些不对呢?少女的脸在夜色中泛起了红晕。 「到了,把我放下吧。」 少年却没放她下来,而是直接背着她走进了凉亭内。 此时,他们正处在秀溪山的半山腰上,山下的小山村已经沉入了梦乡,只有少数人家屋里还亮着莹莹灯光。 轻轻把她放下,转身又拥她入怀。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罗璟紧紧拥抱着她,直恨不得把她揉进他的身躯里。 珍珠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想笑却又有些想哭,反手抱住他,埋首在他怀里,口鼻间尽是他沐浴后清爽的气息。 两人相拥良久,罗璟才依依不捨地放开了她。 拉着珍珠就想坐到了凉亭里的坐凳上。 「等等——」 珍珠忙拉住了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手帕。 「这凉亭虽然不时有人靠坐,可是还是有些脏的。」 她仔细擦了擦坐凳,才让他坐了下来。 罗璟揽着她就笑,「出门在外的时候,哪有那么讲究,累的时候,泥地都直接坐过。」 珍珠瞪了他一眼,虽然是漆黑的深夜,罗璟依旧被她明亮妩媚的眼神迷惑了眼。 「这是在家里,你都洗过澡了,弄脏了衣裳回去还得换,多麻烦呀。」 她像是训斥秀珠那般,口气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哄逗的意味。 罗璟咧嘴一笑,拥着她就不想撒手。 「哎呀,你别老抱着我,多热呀。」 珍珠的脸顿时烧得慌,热气蹭蹭往上冒。 其实,白露已过,天气早晚开始转凉,夜半十分,山腰上的晚风徐徐吹来,已经带上了丝丝凉意。 罗璟胸膛一阵起伏,笑声低沉醇厚,抱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 珍珠无奈,只得放松自己,把头靠在了他坚实的肩膀上。 罗璟来找她的时候,她已经放下了髮髻,及腰的长髮就这么披散着。 他把她柔顺的长髮拽在手心,不时用手指捲成了圈,心头满满都是温柔与满足。 「大晚上的,把我背到山腰上干什么?」 靠在他怀里,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星空下的山景别有一番迷人的魅力。 「看星星。」 站在院中看见满天星河璀璨,他就很想带她出来看星星。 罗璟垂眸,视线落在她纤长卷翘睫毛上,被那忽闪忽闪的小扇子撩拨得心痒难耐。 不由的,他低头吻上了她的眼帘。 「啊~」 温润的唇突然印在了她的眼睛上,珍珠失声叫了一下,微微往后仰,想要避开他,冷不防的,被他俯身而下撷住了双唇。 原本微凉细腻的唇顿时像烈焰般滚烫起来。 凉亭外,枝影婆娑,繁星闪烁,晚风轻轻拂动,却吹不熄亭子里相拥缠绵的火热。 鼻息交织间,神志变得越发模煳,脑中各种绚烂的光影重叠变幻,嗓子里挤出细碎微急的喘息声,*的温度在唇齿纠缠间一路蔓延。 夜空中,皎洁的月色被一片乌云悄悄遮住,夜色更为深沉。 「唔~」 罗璟突然闷哼了一声,恋恋不捨地放开了她柔软的双唇。 「你属狗么,怎么那么爱咬人。」 还挺狠心,舌头都快被她咬出血了。 珍珠羞红了一张小脸,把他作怪的手从衣襟内拉了出来。 随后使劲地瞪着他,这人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就差没把她生吞下肚了。 她气唿唿的样子,逗笑了罗璟,忍不住又把她抱入了怀里。 他眼角眉梢间都是笑意与畅快。 「从前,大哥还没去西北参军的时候,会偷偷带着我半夜爬到屋内上看星星。」罗璟指着满天的星辰低声诉说,「有时候,躺在屋檐上看着星星都能惬意的睡着了。」 「嗯,不怕从屋顶上掉下来么?」 温馨的回忆中,珍珠煞风景的问了一句。 身后的胸膛就是一阵起伏,低沉的笑声舒缓而愉快。 「就算真的在屋顶上睡着,大哥也会把我叫醒的。」 珍珠靠在他身上,看着一望无垠的夜空,就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心境。 「你这次能待多长时间?」 「你想我待多长时间?」 似曾相识的对话,再次响起,珍珠就笑了,这小子真记仇。 「啪!」她就朝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拍了一下。 罗璟无奈地摇摇头,这丫头不是属狗就是属虎的,哪有点温柔娴静的样子。 「嗯,大概能待个十天的时间吧。」 「然后呢?回京城还是西北?」珍珠继续问道。 「回西北,大哥也回去,他暂管西北诸事,离不开太长时间。」罗璟把她柔嫩的小手握在掌心,「等明年吧,我试着申请调任鄂州区宣抚使,看看能不能批准。」 这次西北大捷,罗璟虽然功绩不菲,亦受到皇上的赞许,可是,他资歷太浅,年岁太轻,职位上暂时不宜再往上升迁,所以他在归德中郎将的职位并没有变动。 「这个不好调任吧?」珍珠对这时代的朝廷官职实在不大了解。 「嗯,还得看具体的操作,你不用担心这些,我会看着办的。」罗璟亲亲她光洁的额头,笑着说道:「你只要在家里好好绣你的嫁衣就好。」 「……」 臭小子,还学会调侃姐。 「你确定明年能成亲?」她就挑眉,大大方方笑道:「我记得你大哥好像还没成亲吧,长幼有序,你要跳过你大哥,先成亲吗?」 罗璟顿时愣神。 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情,只是他大哥对婚事一直缄口不提,罗璟就有些忽略了过去。 被珍珠一提醒,发现他们的婚事还真不好直接跳过大哥。 这,确实是个不好办的难题。 「你大哥没有定亲吧?」见他沉默,珍珠就问道。 「没有,他很早去了西北,家里没有给他定下亲事。」罗璟漫不经心答道,心里纠结着,如果明年大哥还未成亲,那他到底要不要先成亲,万一他哥一直拖着,难道他们也跟着不成亲么? 「那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珍珠继续问。 「……这,我哪知道?」 他们兄弟两人鲜少会讨论这些问题。 「呵呵,你啥都不知道,想怎样解决你大哥的问题?」她揪着他的手指头笑道。 这个问题,真难倒了罗璟,难道直接跟大哥说,让他快点成亲,免得阻拦了自己成亲的日子么? 大哥会把他凑一顿吧。 「要不,你找个合适的长辈出面问问,总好过你两眼一抹黑自己摸瞎吧。」珍珠随口提着建议。 长辈?要是罗府有长辈,这事情哪还用他操心,罗璟嘆了口气。 「不是还有舅舅姨母他们嘛。」珍珠自知失言,忙补充道。 罗璟这才想起,迁坟那日,舅舅收到消息,急急从鲮州赶到了京城,只是当时他们的心情沉重悲痛,哪里还记得起这些旁枝末节的事情。 难道,还要把舅舅请过来一趟么? 想起舅舅那消瘦不得志的脸,罗璟嘆了口气,他们也没法替大哥做主啊。 「他们离京城太远,帮不上什么忙的。」 舅舅姨母远在南边,就算有心想要给大哥说亲,也摸不清京城内各家族未出阁女子的具体情况。 「那你要亲自操持你哥的亲事么?」 「……」 他该如何操持?罗璟有种头大如斗的感觉。 可又不能放着不管,他大哥是个沉闷的性子,对待自己的终身大事丝毫不着急的样子,等他自己记起来,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要不,你先问问你大哥,说不定他自己有心仪的对象呢。」珍珠继续出着主意。 这个可能性似乎不大,至少他没见过他大哥对哪个女子上心过,当然,他与大哥相处的日子其实也不多,两人都很忙碌,就算住在同一屋檐下,也经常不碰头。 不过,总得试试。 「嗯,我回去问问看。」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就太好了,罗璟希望自己的大哥以后的日子幸福顺畅,有个知冷知热的暖心女子陪伴他相守终老。 就像他一般,幸运的找到自己心上的女子,彼此携手相伴一生。 臂弯圈住她的双肩,把她整个揽在怀中,感受着她迷人的体香,宽大的手掌包裹着纤柔的小手,下巴贴在她乌黑的髮丝上,满心都是温暖的气息。 「你的新房子要燎锅底么?」 这是王氏要她问的问题,毕竟是新宅落成,按照习俗,乔迁之喜还是办一办为好。 「嗯,要办的,明天就选日子,选好了就请全村的人都来庆贺一番。」 他虽然常年不在鄂州,可是,胡家的根基在这,打理好左邻右舍的关系还是很必要的。 「哎哟,又要办酒,这些天都忙活了好几顿酒席了。」珍珠就对他嘟囔起来,「家有喜事,办酒席也累得慌。」 「是不是家里人手不够?怎么不让米香她们过来帮忙?」罗璟低头看了眼她嘟起的粉唇,心头的悸动又开始骚动起来。 「那怎么行,她们是你的丫鬟,又不是我的丫鬟。」 珍珠抬眸嗔了他一眼,却被他幽深*的眼睛盯得一颤。 「……我的不也是你的么。」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带着丝丝引诱,似在蛊惑人心的低吟。 红晕飘上脸颊,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张俊脸,珍珠竟然有些招架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他吻上了她的唇角。 温柔而细腻的轻吻,一遍又一遍的获取,紊乱的气息交融,带着低低地呢喃和甜蜜的迷乱。 遮住月光的乌云慢慢散去,皎洁的月色洒满山头,似一匹银白色的柔纱覆盖着大地。 星空下,山腰上,凉亭里,两个身影融合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第四百七十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第四百七十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珍珠打着哈欠出了房门。 迎面对上了平安古怪的目光。 「咋了?」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没有,姐怎么不多睡会儿。」平安嘴巴微张,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欲言又止的态度,让珍珠心里打了个突。 「我哪天不是这个时候起来。」她假装不经意的说道。 「你昨天不是睡得晚么。」平安的话就随口而出。 「……你咋知道的?」 珍珠忍着上涌的热气,强自镇定。 平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起夜刚想躺下,听见动静,就看了一眼。」 半夜三更的,墙头上突然闪进的人影吓了他一大跳。 好在,他视力好,细看之下,竟然是玉生哥抱着他姐跳进了院子里。 两人半夜偷熘出去干什么?十二岁的平安似懂非懂。 「咳~,平安,你就当作没看见啊。」 珍珠忍着满脸火辣辣的羞意,捧着脸盆就朝洗漱间熘去,心里把罗璟骂了一遍,不是号称武林高手么?有吃瓜群众围观他们,他居然不知道。 其实,罗璟是知道的。 他跃出院墙前,还调皮的朝平安的房间眨眨眼,示意他帮他们保守秘密,只不过,当时平安有些发懵,没注意到。 罗璟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米香米兰已经恭候在门外。 「去把罗宣罗福叫到厅堂。」 「是。」 米香忙应声而去。 罗璟先让罗宣去打探昨日跟着胡秋香一家同来的男子。 再与罗福商议了办乔迁宴的日子。 随后,带着罗十三朝胡家前行。 清晨山林带着薄薄的雾气,远远看去像是笼罩着一层乳白色的烟纱,朦胧而缥缈。 阳光透过浅浅的云层照耀大地,鸟儿在果树上欢快的鸣叫,给静谧的小山村平添了几分活波轻快的生机。 「罗郎将,您早啊~」 路过的村民恭敬地打着招唿。 昨日,罗璟回到望林村的消息传遍了村子。 自从西北大捷的消息传到望林村后,大家对罗璟归来,更多了几分期待。 骁勇善战的少年英雄是他们望林村的女婿,是多么光彩的事情,村里人走出去都觉得腰板多挺直了几分。 短短一小段路,罗璟已经和好几个村民友善地打了招唿。 罗巢领着人在岔路口巡视,围观学堂的外乡人,热潮还未过,他们继续用栅栏把路拦起。 「少爷、罗副将。」罗巢利索地移开了栅栏。 孩子们还没要过一会儿才来上学,等会儿人多了再把栅栏全部移开。 「辛苦了,罗巢,哈哈~」罗十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罗巢羡慕地看着他们往胡家的方向去了,胡姑娘嫁给少爷的时候,把厨娘也带过来就好了。 刚进胡家院门,小黄就大着肚子一直围着罗璟摇尾巴。 罗璟蹲下,摸着它毛绒绒的脑袋,整个胡家,最欢迎他的动物就是小黄了。 小黑那傢伙,到现在他还没见过一面呢。 更别提,小金和小灰它们了。 「少爷,小黄的狗崽伶俐得很,要不咱们也跟胡姑娘定两只,一只放府里,一只放京城里。」 罗十三瞧着阿青家的毛球聪慧活波, 甚是眼馋,看着小黄圆熘的肚子,眼睛就有些泛光。 罗璟摸摸小黄鼓起的肚皮,低头考虑。 「玉生哥,小黄还有半个月才生狗崽呢。」平安跑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罗璟站了起来朝他笑笑。 「爹说的。」平安抱着了小黄,任它轻添自己的脸颊。 家里的动物,小黄与他最亲,平时它洗澡剪指甲这些,基本都是平安包办的。 李氏在堂屋前唤他们吃早饭。 平安拉着罗璟在前院的井里打了水洗手,这才去了堂屋吃早饭。 早饭熬了大骨粥,天气热,稀饭就着咸菜凉菜,吃得很爽口,潘雪兰还摊了鸡蛋饼,香酥可口,味道很是不错。 罗璟喝了三碗粥才放下碗筷。 「玉生,再添一碗吧?」李氏伸手想给他再添一碗粥。 因为是早饭,加上罗璟他们也不是外人,一家人就没分桌。 「婶子,真不用了,已经吃了三碗了。」罗璟忙摆手。 李氏想了想,还真是三碗了,胡长贵一般也才吃两碗加上两大块鸡蛋饼,三碗的份量,呃,是不少了,这才作罢。 看着罗璟有些慌乱地摆手,珍珠不由低头窃笑。 对面偷笑的女孩,让罗璟无奈地抿了抿嘴。 早饭后,平安没有去学堂,他考中了秀才,过一阵子要去县学报到,望林学堂就不适合他去了。 凌显、杨秀才与珍珠商议过后,按照当初创办学堂时的规定,那五名考核名列前茅的孩子继续在学堂学习一年,准备明年的县试。 而三名考过童生的孩子就由凌显传道授业,三年后再次参加院试。 至于平安,因为要去县学报到,所以会在县学与凌显两处一同上课,凌显配合县学里的课程加以辅导与解答。 平安可以暂时轻松愉快的玩耍几天。 罗璟与他们商量,说是管家看了日子,后日日子不错,适宜宴客,所以想把乔迁宴定在后日晌午。 胡长贵算着日子,再过四日就是中秋,赶在中秋前办好这件事情也好。 李氏附议,罗璟能在望林村待十天左右,早些办好,早些了却一桩心事。 于是,胡长贵把村里的人数,需要准备的食材份量,各种注意事项一一告诉了罗璟。 桌椅板凳那些,到了日子吆喝一声,自然有村民会帮忙准备整齐。 只要提前通知村长一声,到了时辰,村里的人都会前去恭贺乔迁之喜的。 「那好,就劳烦二叔去村长家帮着说一声,罗府请全村的老少都来吃酒,不收大家的礼,心意到就成了。」罗璟就拜託了胡长贵。 「哎,那行,人情到就好了,玉生体谅村里,大家都会承你的情。」胡长贵笑呵呵的。 「到时候,你家的厨娘忙得过来么?人可不少呢?」李氏就担忧道。 「确实忙不过来,所以,等定好人数后,打算直接在十里香定席面,到时候让他们送来就好。」 罗府的厨房目前只有一个厨娘带着一个打下手的丫鬟在,要操持二三十桌的席面,确实是难以办到的。 「原本,我们应该过去帮忙的,可是……」 李氏有些踌躇,玉生与珍珠还未成亲,名不正言不顺的,她们不好过去帮忙。 「婶子,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会解决好的。」罗璟安抚的朝她笑笑。 珍珠瞥了眼满脸忧虑的李氏,一脸直恨不得帮着罗璟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的样子。 难道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钟意?哈哈,她厚着脸皮想着。 王嬷嬷规规整整站在门外等候。 她与林婆婆在后院吃了早饭就过来了,站在堂屋门外候了一会儿。 「王嬷嬷,快进来。」李氏眼尖地瞧见了她。 她昨天知道王嬷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只来得及匆匆和她说了几句话。 王嬷嬷这才进了堂屋,与众人见了礼。 知道她是珍珠特地请过来的时候,一家人都有些愣神。 让王嬷嬷管理罗璟的内院杂务?那边不是有个刘嬷嬷么?怎么还要专门请王嬷嬷帮忙管理? 罗璟自己也不大清楚,他只是按着珍珠信里的要求,接了王嬷嬷过来。 他以为,珍珠是不大习惯与刘嬷嬷她们相处,所以找来了王嬷嬷帮忙。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玉生还要在西北待上挺长时间的,他内宅的事情,我也不大好管理,让王嬷嬷帮着管理最好,免得落人口舌,王嬷嬷还可以顺便教我一些管理内宅琐事的法子,呵呵,王嬷嬷,以后可要麻烦你了。」 珍珠没有对罗璟吐槽刘嬷嬷那两母女,毕竟是他的奶娘,在没抓住她们把柄的时候,先让王嬷嬷管制她们吧。 王嬷嬷忙谦逊应诺。 她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好了许多。 胡家的饭食做得很好,早上的大骨粥她与林婆婆都能吃下两碗,两人年纪相仿,王嬷嬷比林婆婆大三岁,虽然相处不久,倒颇为投缘,王嬷嬷也是个识文断字的,两人交流起来,没有什么障碍。 罗璟领着王嬷嬷,准备让她去接手内宅事物,珍珠既然让他这么做,他就照办好了,他在府里待的时间少,有个人帮着她处理杂事,罗璟也能更安心些。 「平安,一会儿去镇上,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去、去——」平安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 一家人都笑弯了眼,有罗璟带着,胡长贵两口子都很放心,想都没想就让他去了。 罗璟不着痕迹地瞥了笑颜如花的女孩,他更想带她出门游玩,可惜好像于礼不合,定了亲的未婚夫妻,按礼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他眼底有些遗憾,等成亲以后,他一定要带着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珍珠似有感应,抬眸朝他看去,就被他满眼的温柔缱绻电了一下,心里顿时酥酥麻麻,唇角眉梢都不自觉的带上了甜蜜的笑意。 平安欢唿一声,忙跑去牵他的「飞云」。 珍珠立时回过神,心虚的左右扫视了一眼,站在罗璟身后的王嬷嬷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 罗十三左顾右盼,唇角却高高翘起。 胡长贵一脸憨笑,李氏则嗔怪地盯着她。 珍珠吐吐舌头,都怪罗璟,大庭广众之下,用那么腻乎的眼神看她做什么。 罗璟眼角含笑不以为意。 想起昨晚被平安发现的事情,珍珠就瞪了他一眼,这傢伙脸皮越来越厚,不能再让他晚上过来找她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踩一捧一 第四百七十一章踩一捧一 刘嬷嬷与柳絮儿一脸错愕地看着罗璟身旁的王嬷嬷。 刚才少爷说什么? 让这个新来的老嬷嬷管理府内的内务? 「王嬷嬷从前是文昌侯府内院的管家嬷嬷,熟悉府内管理的各种事项,你们有什么事情,以后就禀告给王嬷嬷,她会斟酌处理。」 罗璟目光肃然的扫了一眼前面两排下人。 米香米兰领头恭恭敬敬应是。 只有刘嬷嬷与柳絮儿依旧有些不愿意相信。 「少爷,为什么要用外府的嬷嬷管理内务,咱们府内又不是没人?」刘嬷嬷终是没忍住。 罗璟幽深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刘嬷嬷心脏「怦怦」直跳,手心也开始冒汗,少爷去了边境后,身上的威压是越发的凌厉了。 「奶娘,王嬷嬷是替胡家姑娘过来管理内务的,以后我不在府里,所有的事情都得她操心,有王嬷嬷帮着打理,胡家姑娘就不必要两边跑,能避免不少麻烦。」 罗璟与奶娘不怎么亲近,他小时候调皮捣蛋,刘嬷嬷却总想拍母亲的马屁,帮着母亲处处限制着他,他能与她亲近才是怪事。 「……可是,少爷,我们府里的人自己管理内务不就行了,不需要事事都让胡姑娘操心,胡姑娘毕竟还没嫁入罗府,名义上就说不过去是吧。」 刘嬷嬷瞟了眼面无表情的少爷,咬牙想要争取到府内的掌控权,怎么能让一个突如其来的婆子爬到她头顶上去呢,还是那个乡下丫头请来的婆子。 客厅内,气氛突然变得静谧。 罗福原本低着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些,这刘婆子作死,竟然敢指责胡姑娘越俎代庖。 米兰米香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站姿笔直垂眸向下,少爷有多护着胡姑娘,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只有这两母女敢拿胡家姑娘未过门的身份来说事。 罗璟一脸沉寂,漆黑如墨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刘嬷嬷。 是因为她的缘故,所以珍珠才特地请了王嬷嬷过来么? 刘嬷嬷牙齿有些打颤,可又有些不甘心,她勉强扯了个笑脸,「少爷,这位王嬷嬷毕竟不是府里的人,对府内上下多有不了解,奴婢也是为了府里着想,何必……」 「够了!」 一声冷哼,吓得整个厅堂里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奶娘,来鄂州之前我说的话,你没听清楚么?」 冷硬的声音带着丝丝寒气,刘嬷嬷背嵴一阵发凉。 「……少、少爷。」 罗璟眉目冷然,直直盯着她,刘嬷嬷从前就仗着自己奶娘的身份拿乔,他那时候小,玩心又重,根本不管这些,对她的行为就视而不见,以至于放任着她一直在他的院子里作威作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脾性依旧没改变,还想继续霸占着府里的内务。 「奶娘,如果你对胡家姑娘安排的事情有异议,那最好不要待在鄂州,回京城的别庄里继续待着吧。」 罗璟冷冷说着,他让她们过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给珍珠找麻烦的。 他的话一出,刘嬷嬷吓得脸色一白,那个乡下丫头在少爷心中的份量那么重要么?自己只不过说了句不合身份,少爷就要把她赶回别庄去? 不,她不能回去。 回别庄后,她和絮儿还有什么未来,絮儿只能嫁给别庄里的管事或者小厮,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也依旧是个下人,哪还有前程可言。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少爷,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对胡家姑娘的安排有意见了,求少爷不要撵走奴婢。」刘嬷嬷哀求着。 罗璟一言不发,没有答她。 柳絮儿站在第二排的位置,两眼哀怨地看着面沉如水却依旧俊美不凡的罗璟,他为什么要这么维护那个乡下丫头呢? 竟然一点情分都不念,直接下了她娘的脸,以后,她们还怎么在这后院里立得起来? 米香米兰还不知要如何嘲笑她们呢。 柳絮儿咬着下唇,昨夜,她们母女偷偷去了少爷所在的主院,却发现院门早早就关上了,她们晚上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主院。 偏生这个时候,那乡下丫头还让一个外来的老婆子管理府里的内务,怎么能不让她们心焦。 少爷难得有空回来,不抓住这次机会,下次回来怕是又一年了。 「这话我最后说一次,你们要想在府里待着,以后就好好听从胡家姑娘的吩咐,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都听清楚了么?」 罗璟语气冷然,凝重严肃。 「听清楚了——」 一片整齐地回答声。 柳絮儿心中再不甘愿,也得跟着众人回应。 罗璟这才让刘嬷嬷起身。 王嬷嬷自始自终都冷静的观察着,她帮着沈氏管理后院内务十几年,里面的弯弯道道,她当然清楚得很。 那个刘嬷嬷一看就是个不甘寂寞谄上骄下的女人,加上她奶娘的特殊身份,所以才敢罔顾罗少爷的命令,对胡家姑娘的安排心怀不满。 王嬷嬷不动声色,罗少爷的态度很明确,这就很好办,如果刺头敢跳出来惹事,她正好可以杀鸡儆猴一番。 罗璟就让米香陪着王嬷嬷熟悉府内的人事。 他自己则与罗十三带着平安去了镇上。 …… 「奶,大姑她们呢?」 珍珠和李氏正晒着被套,王氏就过来了。 「走了,早早就赶回去了。」 王氏的口气不大好,昨天胡秋香带了那个袁振轩过来,弄得一屋子尴尬,她带着一群人出去后,那袁振轩就急急告辞归家去了,一同走的还有吴浩与蒋晓燕两人,只有胡秋香两口子带着儿子儿媳住了一夜。 她昨晚就把胡秋香训斥了一顿,什么人都敢往胡家领,惹恼了玉生,有他们吃排头的时候。 李氏想起昨天的事情,也有些不得劲,这胡大姑做事太不着调,那样的人也往家里领,玉生知道了,心里能高兴么? 原本高高兴兴的事情,硬是让他们破坏了气氛。 「后日玉生的宅子燎锅底,怎么不顺便吃了酒再回去?」珍珠拍打着被套问道。 「快十五了,他们家事也多,待不了这么久,燎锅底请村里的人热闹热闹就行了,别管他们。」王氏对胡秋香也不像从前那般纵容了,上次蒋家强的事情,已经让王氏生气了很长一段时间。 看王氏脸色不愉,李氏给珍珠使了个眼色,让她换个话题,胡秋香即使有再大的不是,也是王氏唯一的女儿,王氏恨铁不成钢的心理,李氏还是理解的。 「奶,玉生去镇上採买了,燎锅底还有啥要注意的,你记得提醒他,省得到时候闹笑话了。」珍珠就随口换了个话题。 「瞎说啥,玉生可比你精明能干多了,怎么可能闹笑话,他一屋子下人僕妇,各种礼节章程心里都有数,哪需要奶多嘴提醒,你以为他像你似的,做事懒懒散散的,学个礼数也不用心。」 王氏就白了她一眼,她这孙女啥都好,就是有时候做事不上心,总是透着股漫不经心的随意感,对她不喜欢的事情,态度甭提多敷衍了。 珍珠无奈,要不要这么踩一捧一啊,有了孙女婿就把孙女丢一边去了。 李氏闻言,就笑着附议,王氏的话引起了她的共鸣,珍珠就是这点不好,对她不感兴趣的东西,眼睛都不带多看一眼,比如针线女红,礼节规矩之类的。 两人就开始围剿珍珠,数落起她平日敷衍了事的态度。 「……」 珍珠仰天长嘆,她这是躺枪啊躺枪,明明是在说燎锅底的事情,咋就能扯到她身上来。 晒好了被套枕套,王氏继续拉着她去了李氏房里。 「你这毛病得改改,成亲前把针线活再练练,玉生以后的里衣鞋袜,你总得会做才行。」王氏絮絮叨叨着,「村里有哪个姑娘家,连双鞋子都不会做的,放到普通人家,这样的手笨的姑娘,连说亲都难。」 「可不是么,娘,你不知道,上次我让她学着做鞋,做出来的样子,能把人气乐了,明明尺寸大小都给她裁好了,硬是缝得歪歪斜斜的,根本穿不下脚。」李氏找到了能诉苦的对象,就一通大倒苦水。 珍珠被两人围在中间,一脸无可奈何的听着她们的吐槽,她第一次做鞋子,能做出个鞋的形状就已经很不错了好么。 「哎呦呦,都说心灵手巧,珍珠的机灵劲都长脑子里去了,手是真的不巧啊。」王氏就嘆道,「好在,人家玉生也没嫌弃,手笨点就笨点吧,鞋子难度太大,你就教她缝里衣和袜子算了。」 「……」 嫌弃?凭啥嫌弃,她没嫌弃他就不错了,珍珠撇撇嘴,不打算与她们争辩,观念不同,说了也白扯,让她们念叨吧,她就当和尚念经好了。 「娘,我知道了,等忙完了这阵子,就让珍珠多练练手。」李氏忙点头。 以往总是随她心意,想练就练,不练李氏也不强制,以后可不能再放任了,那歪歪扭扭的针脚,做出的衣裳,真是没法子看了。 「奶,我现在都自己做里衣穿了,缝得挺好的。」珍珠不服气了,她都缝了好几件里衣里裤了。 话一出口,她同时收穫了两枚白眼。 「你那手艺,连十岁的孩子都比不上,一针粗一针细,只有你自己才觉得缝得好。」李氏失笑。 有那么差么?珍珠挑眉,她感觉还挺好的啊,至少没有缝得一个胳膊长一个胳膊短的,穿在身上还挺合身的。 王氏笑着直摇头。
第四百七十二章良缘 第四百七十二章良缘 「珍珠,你们的婚期要定在明年么?」 王氏拉着珍珠仔细问道。 「不知道呢,他大哥还没成亲,得等他大哥成亲后再定。」 珍珠笑眯眯回答,她发现,用罗璟大哥来做挡箭牌,再合适不过了,他大哥一日未成婚,他们的婚期就可以一直拖着,哈哈,最好,拖到三四年后,等她满十八再说。 王氏和李氏皆是一惊。 「玉生的大哥几岁了?定亲了么?」李氏追问道。 「好像二十还是二十一了吧,应该没有定亲。」珍珠摇头说道。 婆媳两人对望了一眼,眼中都浮起了忧虑。 「他大哥为什么这么晚还未成亲?」 大夏的未婚少年,男子普遍的成婚的年纪在十八岁左右,二十岁还未成婚是比较少见的。 「他大哥很早去了边境参军,一直待在西北,后来家里出了事情,就耽搁到现在了。」珍珠解释道。 「罗家如今没有个主事的长辈,他大哥的事情谁帮着操持?难道要一直拖下去么?」 李氏从珍珠那里得知罗家的冤案已经平反,前些日子还特地去了清延古寺还愿,她在两人刚定亲不久,就去清延古寺为罗家祈福,祈求佛祖保佑罗家的冤屈能尽快昭雪,半年后,果然等到了好消息。 压在李氏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谋反的罪名如头悬利刃般挂在罗家头上,即使罗家兄弟有四皇子护着,李氏依旧觉着忧心忡忡。 好在,罗璟的承诺很快应验,罗家的案情果然得以昭雪。 只是,罗家的长辈都已不在,罗璟大哥的婚事该如何是好? 「呵呵。」珍珠就笑了,「当然不可能一直拖着,他大哥年纪轻轻就是从三品的云麾将军,前途不可限量,是京城多少世家贵族抢破脑袋的理想女婿,怎么可能一直拖着呢。」 听她这么一说,婆媳俩都颇以为然。 不错,那么年少有为,前途坦荡,他的婚事怎么可能一直拖着呢。 两人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催催玉生,让他大哥尽快定亲,走完定亲再到成亲至少就得耗费一年时间,赶一赶时间,你们明年也许还能来得及。」 还赶一赶时间?珍珠眼睛就些抽搐,是有多着急把她嫁出去。 反正罗璟大哥的事情,罗璟自己都管不了,她才不操心呢,珍珠随意点头应付了事。 「娘,罗副将的事情有着落了么?」珍珠扯开了话题,不要一直围着她成亲的日子转,她还不想那么快成亲。 「罗副将的什么事情?」王氏好奇问道。 「不就是他的终身大事咯,奶让我管,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好管,只好让娘出马了。」 这种时候适合装傻充愣。 王氏不由笑了起来,同情地看向了李氏。 李氏无奈,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珍珠,你觉着吕先生的大闺女怎么样?」 姜书媛?珍珠就想起了那日摘桃子的情形,两人还挺有缘分。 「吕先生她们一家刚来不久,姜家姐姐的为人么,我也不大了解,娘,你觉着他们合适么?」 「呃,娘也不知道,只是咱村没有几个合适的人选,村里年纪合适的女孩大多定亲了,还有几个,娘看着与罗副将不大搭。」 何止不搭,简直天差地别。 罗副将六品官职,能文能武,就是娶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怕是都能娶得到,让李氏在村子附近给他找合适的亲事,实在有点为难了。 也是正巧,那日村里的媒人去给吕素青回话,李氏正好看见了,后来她问了问阿云娘,才知道吕素青想要给大女儿找门合适的亲事。 媒人想把她说给赵三叔家的赵正杰,人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吕素青这段时间一直为姜书媛的婚事发愁。 李氏就想到了罗十三。 姜书媛识文认字,长相秀气文雅,配着罗十三似乎挺合适的。 虽然姜书媛父亲早逝,家有寡母,可罗十三自己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应该不会嫌弃这些。 李氏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王氏点头,她与新来的吕先生不大相熟,不过,有数的几次见面,女先生都挺和善有礼的,王氏对她还是很尊敬的。 珍珠思考了片刻,「娘,你先探探罗副将的口风,要是他觉着合适,你再问问阿云娘,这事不用太急。」 「哎,那娘下午先探探罗副将的口风,他应该对姜家大姑娘有印象吧?」 第一次做媒,李氏心里有点忐忑。 「他知道的,上次,我特地给他介绍过。」珍珠笑道。 「认识就好办,荣娘两边都探探口气,成不成功先不说,泄露了消息就不好了,万一没说成,就成了话柄了。」王氏也叮嘱。 李氏忙点头。 下午,罗璟他们回来的时候,买了不少东西。 眼看就到八月十五了,他就提前买了不少月饼回来,送礼的,自家食用的,发放给下人的,一摞摞垒得老高。 又买了十几坛好酒和几大包糕点瓜子果脯,宴客的时候用得上。 这些都是珍珠交代罗璟买的,要不,他哪知道宴客时需要添置这些。 趁着大伙搬月饼的空档,李氏偷偷招唿了罗十三,两人站在银杏树下说起话来。 说着说着,罗十三的脸就红了一片。 珍珠在影壁后瞧得真切,就抿嘴偷笑,看来有戏啊。 「你在偷偷笑什么?」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珍珠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她斜睨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他往银杏树下看。 少女上挑的眉眼娇媚又甜美,金黄色的夕阳斜斜照在她身上,泛起一层浅浅的光晕,女孩白皙无暇的脸颊上,映出一层浅浅的细绒毛,粉嫩又可爱。 罗璟就有些看得移不开眼。 「咳~」珍珠朝他皱皱鼻子,让他看那边,他却一直盯着她看。 罗璟唇角带笑,视线移到了银杏树下。 「你娘在跟十三说些什么,他的脸怎么这么红?」 珍珠掩唇轻笑,「一会儿你问问罗副将吧。」 说完,她就开熘了。 罗璟啼笑皆非,这丫头,把人勾起了好奇心,又吊着不说。 「胡婶子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回府的路上,罗璟好奇的问道。 罗十三的脸色一僵,视线不由就落在了不远处的女学校舍上,麦色的脸颊不由就红了起来。 他磕磕巴巴的把事情告诉了罗璟,话还没说完,他耳根都红透了。 竟然是给十三说亲。 罗璟楞了一下,随即有些愧疚,十三跟了他这么久,他却未曾留意过十三的个人问题。 「吕先生家的大女儿看着倒是温婉端庄,你是怎么回的?」 「这,这个,嘿嘿,属下让胡夫人看着办,属下都没意见。」罗十三红着脸挠挠脑袋,他们常年在外奔波,在一起打交道的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男子,少有与女子相处的经验,对于女子的喜好,他自己都不清楚。 「……」 对上兇狠残暴的敌人都面不改色,问他对未来媳妇的意见,他倒是面红耳赤起来,罗璟拍拍他的肩头。 「十三,这可是要伴随你走完下半生的女子,你还是慎重一些。」 罗十三神色一凛,想起那张秀气婉约的脸,还有那身文雅的书卷气质,不由郑重地点点头,「少爷,属下觉着姜姑娘挺好的,只要她家不嫌弃我这武夫就好。」 看来罗十三是挺喜欢那个姜姑娘的,罗璟颔首,「十三,别妄自菲薄,你是我得力的副将,是朝廷有品级的官员,走到哪都可以仰首挺胸,阔步向前,谁都不敢嫌弃你的,你要是不喜欢她,就直接说,我请镇上的媒人或者京城的媒人给你再说过亲事,不一定非谁不可。」 罗十三心中感动,重重点了点头,「谢谢少爷,属下知道,不过姜姑娘真的挺好的。」 他喜欢就行,罗璟笑笑,不再多言。 得到罗十三肯定的答覆,李氏就拿着一篮子月饼去了杨秀才家。 阿云娘听完李氏的话后,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 吕素青为姜书媛的婚事操碎了心,上次媒人带回的消息打击得两母女心情低落了好些天。 没想到啊,原来她的良缘在这等着呢。 送走了李氏后,她忙抱着石头去了隔壁校舍。 「……映秋,你说的是真的?」吕素青哆嗦着双唇有些不敢置信。 「是真的,平安他娘刚从我屋里出去,她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思。」阿云娘笑着点头。 「我们家当然是愿意的。」 吕素青急急点头,为了大女儿的亲事,她都愁得几宿睡不安生了,要是这事能成,那可真是佛祖保佑啦。 「青姐,你得问问书媛的意思吧?」阿云娘朝对面的屋子示意了一下,她们说话是避开了姜书媛的。 「书媛肯定是愿意的,她婚事难定,心里也难受,这些日子吃不香睡不好的,人都痩了一圈了,要是她知道了,肯定高兴。」 那个罗副将,吕素青有印象,个子颇高身强体壮,一张麦色端正的脸,显得沉稳正直,二十二的年纪算不上太大,六品的官职比七品的县令还高上一品呢,当然,文官与武官的品级是有差距的,不过,以她们家的条件,姜书媛能嫁给六品的武官,已经是千载难逢的好姻缘了。 吕素青立即找来了姜书媛,兴奋的把消息告诉了她。 姜书媛先是一愣,随即红了眼眶。 「娘,这是真的么?」 她被打击了太多次,心里早就脆弱不堪。 「是真的,胡夫人刚从你秋姨那里离开,她亲口说的。」 吕素青拉着她的手也红了眼眶。 母女两互看了一会儿,眼泪就簌簌落了下来。 阿云娘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
第四百七十三章你说了算 第四百七十三章你说了算 「你怎么突然想到为十三操持婚事?」 深夜,罗璟抱着珍珠坐在炕上碎碎念叨。 珍珠却掐着他的胳膊,恨恨说道:「不是让你别跑过来了么?」 下午,就跟他说了,不许他晚上过来了。 平安昨晚都瞧见他了,他还大咧咧地跳墙进来,万一让胡老爹两口子知道,她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罗璟咧着嘴笑,任她掐。 「我今天进来的时候很小心,绝对没人看见。」 珍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放开了他硬梆梆的胳膊,掐得她手疼,他眉头都不皱一分。 「有事白天不能说么,非得晚上偷熘进来,这附近可不只你一个功夫好的,被人当成梁上君子,你就乐呵大了。」 她想起今日见到方晟时,他看她的眼神就有几分古怪,说不定昨夜就发现他们半夜私会爬山去了。 身后的他闷声大笑,把头埋在她脖颈间,双唇亲昵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珍珠脸顿时绯红一片,伸手想要推开他。 「没事,方师父就算知道,也不会出声的,明日我找他切磋切磋,活动活动筋骨。」 声音醇厚低哑,紧贴着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垂四周,燃起一片*的火焰。 珍珠觉着自己的脑子都快被他点燃了,热意渗透了整片背嵴,额头上的汗珠也冒了出来。 「……,你,给我坐好了,好好说话,要不,明天不给你开窗了。」 软趴趴的威胁他,然后使劲把他的大脑袋从她脖颈间移开。 「可是,我喜欢这样抱着你说话,想到下次见面还得过好几个月,我就恨不得把你揉进胸口带走。」 说话间,他又埋首在她脖颈之间。 他的话让珍珠的心软成了一汪春水,是啊,他们一分别就又是几个月,下次再见,已是大雪纷飞的时节。 怀里的女孩身躯软和温顺起来,罗璟心中暗喜,亲了亲她的鬓角,然后顺着她的脸颊一路辗转,很快吻上了甜美的源泉。 温柔缱绻的吻似三月的暖风,迷濛醉人,浅浅的,淡淡的,有区别于昨夜勐烈的索取,绵长细腻缠绵不休。 深情的拥吻渐渐变了滋味,气息慢慢紊乱,空气满是躁动,热度集中到了某处,大手从衣襟下一路摩挲而上。 珍珠的脑子烧成了浆煳,任他索取,肆意而为。 她长发披散,衣衫半解,粉色的抹胸松散的挂着,罗璟喘着大气,勐地抱着她不敢再动弹,他怕克制不住自己,做出后悔的举动来。 珍珠顿时清醒,脸红似滴血,心脏如鼓动。 两人静静地相拥,平息着体内的躁动。 好半响,两人才整理好衣襟,重新靠墙坐好。 「我奶说,以后你家下人的婚配问题都得我来管,所以,我让我娘帮着罗副将相看,怎么,不对么?」 珍珠回答他前面的问题。 「当然没有不对,我常年在外,有些事情难免忽略了,你们帮着十三操持婚事,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罗璟拉着她的小手放到了唇边,轻轻吻了一下。 「嗯,还有你那两个大丫鬟,米香米兰她们呢?罗福说,她们好像都二十了。」 「你看着办好了,不过,她们都是家生子,婚配一般都在府内挑选的。」 「我把她们配给别人,你没意见?」 听说大宅门内,主子少爷的贴身大丫鬟都是当作通房丫鬟备下的,珍珠口气就有些不善。 罗璟轻笑着拉她入怀,「我能有什么意见,咱们家里,你说了算。」 「哼,这可是你说的哦。」 「嗯,是我说的,绝对算数。」 心里的喜悦像翻涌的滚水般,笑意「咕咕」的往外冒泡,珍珠的嘴角就咧到了耳根。 「米香米兰她们这些年耽搁了年岁,你先问问她们的意思吧。」 「嗯,这个我知道。」 夜深人静的深夜里,两人靠着肩挨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十指相扣,分开,又纠缠,循环往復。 …… 罗十三与姜书媛的事情没有立即定下来。 大家都忙着准备罗府的乔迁之喜。 喜宴后,又到中秋,珍珠觉着没必要赶得太急,才见过两三次的男女,实际上还是陌生人的两个人。 她还想让两人多接触一下再说。 可惜,只有她有这个想法。 吕素青知道罗十三只在望林村待十天左右,又得远赴西北,她面上就难掩焦虑。 等他再次归来,就要到年关了。 几个月的时间,变数太多,吕素青想趁早让他们定下亲来。 罗十三也有些着急,他年纪大了,又四处奔波,好不容易能说得上媳妇,怎么也得先定下再说。 两边都急,中间人却慢悠悠的。 珍珠不急,李氏自然也就不急。 一大早,伴随着热闹的鞭炮声,望林村村头开始热闹喧嚣起来。 罗府的大门敞开着,赵文强领着村民开始搬动桌椅板凳过来了。 宴请的场地就放在了院子里,大伙把东西搬过来后,没敢四处走动,就坐在位子上四处观望,正中的厅堂斗拱交错,飞檐翘角,气势不凡,村民们满面赞嘆,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不敢大声喧譁叫嚷。 米香米兰领着两个粗使丫鬟,还有柳絮儿,忙着给桌上端上茶水点心。 柳絮儿一张脸拉得老长,竟然让她给一群乡巴佬端茶送水,她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她很想找个藉口避开,可是,王嬷嬷正立在穿堂口,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两边的动静,柳絮儿相信,只要她敢找藉口,王嬷嬷就能立马拆穿了她。 经过这两日,王嬷嬷雷厉风行的严谨作风,已经让整个内院的人噤若寒蝉,特别是她和她娘两人,王嬷嬷盯着她们,如同猫看着老鼠一般,眼睛里不时跳动着让她们心惊的火花。 她娘刚受到少爷的训斥,再不敢强自出头,柳絮儿又找不到机会靠近少爷,两人这几日,心里甭提多憋屈了。 柳絮儿恨恨地用力放下果盘,把正经端坐的村民们吓了一跳。 门外的鞭炮声响起。 迎客的罗福领着福安堂的掌柜刘平走了进来。 厅堂内摆了三张主桌,胡全福带着胡家兄弟早早过来贺喜,王氏她们则坐到了女客区。 珍珠没有过来,定了亲的未婚男女得避嫌,所以她在家带着秀珠。 赵文强与几个族老也来得早,看见是福安堂的刘掌柜,都纷纷站了起来,相互寒暄客套。 罗璟和罗十三都忙着招唿客人。 罗璟第一次作为主家宴请宾客,他还真有些忙乱,从前在府内,这些事情自有长辈操心,他只管吃喝玩乐,哪里注意到父母亲宴客的细节。 加上常年在西北军营里待着,粗枝大叶惯了,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他也记不大清楚了。 最后,还是小厮阿寿一直从旁提醒,总算没出什么篓子。 杨秀才、凌显、方晟、柳常平、黄延成等坐到了一桌,彼此都熟悉,也就没什么客套的,端上茶点,他们自顾就聊上了。 「常平啊,那公共茅厕建成那般样子,弄脏了可怎么办?」 村头的公共茅厕已经建好了,顶上用了上好的红色琉璃瓦,盖得古香古色,非常有韵味,要是不注意,还以为是谁家新建的屋舍呢。 「呵呵,这个不用操心,胡家请了村里的宋大河两口子每日清理茅厕,保准干干净净的。」 宋大河是望林村少数外姓人家之一,两口子都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也是村里比较清贫的人家。 这两口子是勤奋老实的性子,可惜都有些执拗木讷,家里的几个孩子,性子也随了他们,这些年,村里的日子多是越过越好,他们倒好,日子越过越困难。 这不,胡家找人清扫茅厕,每日八文,中午晚上各打扫一次,很多村民都嫌弃这活腌臜,没啥人愿意干,宋大河两口子就找到了柳常平。 「折腾茅厕做什么?不仅没有收益,还得每月花钱请人清理,胡姑娘也不知道咋想的。」 方晟直言不讳,他对胡家那闺女做的事情,很多都不能理解,在他看来,没有利益倒贴钱的事情,都是犯傻,偏偏那姑娘天天做犯傻的事情,比如,学堂问题,这几年,胡家不知投了多少钱进去,除了今年考中几个孩子,还有别的什么利益? 要说胡家闺女有多大慈大悲,他也不觉得,她那么狡黠通透的性子,哪有一点悲天悯人达济天下样子,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方晟总觉着她有些神神秘秘的。 当然,他是胡家姑娘犯傻的受益者,不过,不代表他认同她的做法。 方晟看了眼主桌上与胡长贵说得起劲的罗璟,啧啧,这小子也是犯傻,娶了那么一个行动诡秘又爱折腾的姑娘,还笑得像是捡到宝一样。 「珍珠也是为了村里着想。」 凌显对公共茅厕倒是很理解,他常在村里走动,自然也碰到过村民随地大小便的状况,他虽然流落异地十余载,骨子里文人的清高还是带着几分的,对这种不文明的举止亦是摇头无奈。 方晟嗤之以鼻,哪里没有人随地大小便,他走遍大夏多地,走到哪拉到哪,向来不拘小节,对珍珠的做法,觉得甚是矫情。 珍珠要是知道他脑子里的想法,非气得要敲着他脑袋大嚷:尼玛,你脏你邋遢,你还有理了。 方晟当然不会把这些话告诉她,他又不是傻。 从前,他与赵虹玉没定亲的时候,她就嫌弃他们俩师徒不爱干净,让赵虹玉多考虑考虑,别那么随意应下婚事。 她要是知道,自己嫌她矫情,还不知道在赵虹玉面前,如何编排他呢。 赵虹玉对她的话,可是向来信服得很的。 方晟心气就有些不顺。
第四百七十四章辣手摧花 第四百七十四章辣手摧花 一阵鞭炮声过后,罗福领进两人。 一个是十里香的年祥霖,另一个是个生面孔。 三十七八的年纪,脸圆身胖,一身富态,走起路来下巴都微微颤抖。 年祥霖态度恭敬的引见,他就是圳安县令张孝安,今日特地微服过来道贺罗府的乔迁之喜。 他话一出,厅堂内顿时一片譁然。 县令大人竟然亲自来瞭望林村。 赵文强用力眨眨眼,心里一阵激动,刚才年掌柜领着县令大人进来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原来真是县令大人来了。 张孝安却恭敬地朝罗璟行礼,「下官圳安县县令张孝安,见过罗大人,恭贺大人新居落成。」 「张大人,不必多礼。」 罗璟表情淡淡的,张孝安原是太子太傅张佑全的族人,太子死后,太子党派一蹶不振,张孝安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了,他微服前来道贺的目的嘛,不言而喻。 县令大人给罗璟恭敬行礼,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这才真切的感受到,罗璟那种上位者的气势。 虽然一直知道,他是四品的官员,但是罗璟从来没在望林村穿过官服,总是一身飒爽英挺的劲装打扮,村民打招唿时,脸上也多带着笑容,与大家心中威严的官员大相迳庭,所以,潜意识内,众人还把罗璟看成在胡家长大的有出息的少年郎。 年祥霖有些惴惴不安,他与胡家打交道多年,对这户友善的人家还是颇有好感的,他擅自带了张孝安前来,不知会否惹怒胡家的这位女婿大人。 罗璟在十里香定了酒席后,族里的人马上通知了张孝安,张孝安是堂妹年清媛的夫婿,要是能与四品的罗璟攀上关系,对他的仕途肯定是有好处的,所以,张孝安就带着贺礼与他一同出现在了这里。 众人一番见礼,随后落座。 县令大人坐在主桌上,原本热闹的场面就冷却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罗大人,下官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张大人客气了,来者都是客。」 桌上两人客套的你来我往。 一同坐下的众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只有赵文强眼睛泛光,趁着两人客套对话间,对着张孝安笑着逢迎道:「张大人,能光临望林村,真是望林村的荣幸啊。」 张孝安正愁气氛尴尬,闻言忙转过头,望林村他有印象,是近两年上升势头最兇勐的村落,他还特地召见过望林村的村长,好像就是眼前这位。 「你是望林村的赵村长吧?」 「是,是,正是小人,张大人还记得,深感荣幸。」赵文强心情激动,县令是地方的父母官,他们附近十里八乡的村长,还没几个能见过县令大人的呢,他怎么能不兴奋。 「赵村长也来恭贺罗大人乔迁之喜,实在有缘。」 张孝安一脸温和,笑着与赵文强寒暄,罗郎将为何在望林村建了新宅,张孝安也打听到了消息。 他从前被望林村村民所救,还与那户村民的闺女定了亲,将来必定会经常出现在村子里,罗璟身后的靠山是大夏国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四皇子,相比提倡儒学治国满嘴仁义德化的三皇子,张孝安觉得四皇子将来坐上帝位的可能性更大些。 张孝安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结交上罗璟。 …… 「喵~」猫饿了。 村头不时响起的鞭炮声吵得小黑睡不着觉。 它一脸不高兴地跳上了珍珠的膝盖上。 「你睡觉前不是才吃过么,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又饿了?」珍珠笑嘻嘻地轻弹它的耳朵。 「喵~」太吵了。 「太吵了,与肚子饿有什么关系?」珍珠好笑。 「喵~」不睡觉就饿了,猫要吃鱼。 小黑有些撒娇地拱着她。 「可是,厨房里没有鱼,还得去捞,还得宰杀,好麻烦的,家里没人,都去吃酒了,你凑合着吃点别的吧。」 还得看着秀珠呢,她哪有空闲捞鱼宰鱼。 「喵~」虐待猫,小黑在她膝上打滚。 「……」 这小样,越大越泼皮。 「小黑,吃鱼鱼。」秀珠跑了过来,乌熘熘的眼珠带着希翼,「姐,我也要吃鱼。」 「……」 这两小祖宗,能不折腾她么。 从杂物房里拿出了抄网和木桶,珍珠认命的给小傢伙们捞鱼去。 从侧门去了隔壁的老宅子,藕塘里荷花依旧开得娇艷,荷香飘散在整个院子,清雅芬芳。 小黑小黄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 「秀珠,不能靠近池塘边,懂么?要不,以后别想姐带你到池塘边来,知不知道?」珍珠威胁着秀珠道。 「嗯嗯,姐,我知道。」秀珠忙回答,粉嘟嘟的胖脸很认真。 「小黑,你看着秀珠一点,我给你们捞条大草鱼。」 「喵~」知道了,捞条大的,小黑凑近了秀珠,她要是敢靠近池塘,它就把小肉球撞回去。 珍珠失笑,转身走近池塘边,很久不捞鱼了,也来了兴致。 她围着藕塘转了一圈,仔细观察着水底的游鱼。 正想伸出抄网,突然听见自己的院门被「啪啪」拍响。 这个时候,村里的大大小小都在罗府吃酒,谁会跑到胡家来? 带着疑惑,珍珠拉开了老宅子的院门。 探出头一看,竟然是吕素青。 「吕先生,这边。」 吕素青瞧见她从隔壁的宅子探出头,愣了一下走了过来。 「胡小姐,您在这边呀。」 珍珠把院门掩好,「是啊,我正捞鱼呢,吕先生,怎么不去罗府吃酒啊?」 捞鱼?吕素青看着她手里的抄网,胡小姐还真打算亲自动手捞鱼啊。 「席面还没开,我就先过来一下。」 「哦,吕先生找我有事?」 特地跑过来找她,是为了什么?珍珠好奇地看着她。 「呃…」话到嘴边,吕素青反倒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 她原本是想找李氏说这件事情的,可是,映秋说,罗副将的事情,其实是胡小姐在管的,她左思右想后,还是过来了。 「喵~」快点捞鱼呀,小黑就催促着。 珍珠白了它一眼,着啥急呀,没看见有客人么。 「吕先生,你说吧,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看她还在犹豫,珍珠就转身,继续观察池塘里的游鱼。 吕素青一咬牙,把想要说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啊?想赶在罗副将走之前,把两人的定亲宴办了。 珍珠想了想,提醒吕素青,过两日就是中秋,中秋后不久,罗十三他们就得启程回边境了,这么赶着定亲,有些匆促了。 最主要是,定了亲后,可就不好反悔了,悔婚在这个地方,女方受的损失可比男方大多了,而,罗十三他们肯定还得在西北待上一两年,珍珠怕她们等的时间长了,到时候后悔可不好办了。 吕素青忙摇头,表示她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定然不会后悔,而且,要是等到年关的时候再定亲,那他们成亲的日子也得往后推,两人年纪都大了,再推就更晚了。 年纪都大了?珍珠嘴角就抽搐起来,她可真听不得这种话,十六七的姑娘与二十二三的男子就叫年纪大了。 艾玛,放到前世,都是芳华正茂的花样年华,到了这都变成大龄男女了。 珍珠心里不得劲,随口应了她,等问过罗十三那边就答覆她。 吕素青顿时喜笑颜开,忙行礼道谢。 这是有多担心自己闺女嫁不出去呀,珍珠无奈。 送走了吕素青,在小黑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她开始了捞鱼行动。 许是她太久没捞过鱼了,一次、两次、三次…… 都以失败告终。 小黑就斜眼讥笑于她。 嘿,她还不信了。 珍珠挽起袖子,继续围着池塘转悠。 一刻钟后,晒得满脸通红的珍珠终于捞上了一条草鱼。 看着抄网里活蹦乱跳的鱼儿,珍珠抹了把汗,心塞不已。 藕塘边的荷叶荷花被她捞鱼的时候搅断了不少,好些都是七零八落,一片残花落叶。 辣手摧花呀!珍珠仰天长嘆,凌希回来后,会找她算帐吧。 领着小人儿和猫狗,灰熘熘地回到了自己院子。 开始与鱼奋战。 …… 罗府的宴席未时就开始散席了。 张孝安的到来,引得全村的人都想要围观,毕竟底层的百姓,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机会遇见县令大人。 在望林村村民的眼里,县令就是最大的父母官。 张县令亲自驾临望林村,那是村里的荣幸。 可惜,罗璟没给张孝安好脸色,连带的,整个主桌上的气氛都有些尴尬。 赵文强一张笑脸都快僵掉了,他察觉出罗璟的冷淡,又不敢轻怠县令大人,只能吃力不讨好的调解着气氛。 好不容易才熬到了宴席结束。 张孝安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脸,他不请自来,就做好了被冷遇的心里准备。 罗氏兄弟是四皇子麾下得力的两名大将,西北大捷最大的功臣,皇上都亲自嘉奖了两人,还为他们翻了冤案,上升势头迅勐,走到哪都会被人敬着。 而,他的本家堂叔却是太子詹事,无论是谁,都会提防着他吧,张孝安无奈地嘆了口气。 宴席过后,张孝安知趣的起身告辞。 原本屋内的众人都想起身相送的,罗璟只淡淡一瞥,大家又坐了下来。 最后,还是赵文强顶着巨大的压力,把县令大人送出了府外。
第四百七十五章暑气未消,又添热意 第四百七十五章暑气未消,又添热意 李氏她们回到后院时,正好看见珍珠一身狼狈的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盘热气腾腾的鱼。 「珍珠,你裙摆上怎么有血迹?」 烟青色月华裙摆上带着血渍点点,李氏就惊唿一声,跑了过去。 珍珠尴尬的笑了笑,「娘,这是鱼血,杀鱼的时候,它蹦到了我身上。」 众人恍然,难怪她身上有些乱糟糟的,髮髻松散,满头大汗,脸颊似乎被晒红了一片,衣裙上有水渍与血渍。 「噗~」潘雪兰就笑了,「珍珠,你是不是自己去捞鱼了?脸上那么红?」 「嘿嘿,好久不捞鱼了,手生疏了。」珍珠把鱼放在厨房外的石桌上。 「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自己跑去捞鱼,看看,把自己晒成啥样了?」 难怪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李氏心疼的埋怨她。 「小黑和秀珠要吃。」珍珠挥挥手,「没事,娘,红印子一会儿就下去了。」 「喵~」猫要吃,小黑跃上了石凳。 幽绿的眼睛紧紧盯着桌上的鱼,口水都快掉下来了。 潘雪兰拿出了小黑专用的盘子,笑着递给了珍珠。 「你呀,不会等我们回来么?大热天的,非得自己折腾,快把裙子换下来吧,血迹干了可不好洗。」 林婆婆点头附议,盯着月华裙上的血渍,就皱起了眉头,这裙子是李氏新制不久的,裙边绣了昙花纹,秀雅而精緻,鱼血溅上去,干了确实不好清洗。 珍珠吐吐舌头,把鱼头鱼尾分到了小黑的盘子里,它牙口好,特别喜欢带骨头的地方。 弄好后,忙洗净了手,回房换了身衣裙。 「原来,县令大人长得那般富态。」 「可不是么,走路下巴都带颤的。」 「可是,怎么只有村长出来送县令大人呢?」 「嘘~平安他爹说了,县令大人是不请自来的,玉生不待见他。」 「哦,原来是这样,罗郎将官衔高,县令大人也想过来巴结他吧。」 「这,就说不好了,咱们哪懂官场上的事情。」 李氏和潘雪兰收拾着厨房,嘀嘀咕咕地八卦着。 县令大人来了?去年他堂侄,那个叫张程远的傢伙,还想抓了小金送给太子,想来他们一族,都是太子那边的人,太子死后,树倒猢狲散,原来依附太子的人马都开始另寻靠山了。 这个圳安县县令也是如此吧。 难怪罗璟不待见他。 林婆婆坐在石凳上挑着鱼刺,餵秀珠吃鱼。 「秀珠,鱼好吃么?」看着盘子里的鱼去了一半,珍珠笑着问了一句。 「好吃~」秀珠砸吧着嘴,笑出了月牙眼。 珍珠就乐了,折腾了半天才蒸好了鱼,不好吃可不行。 林婆婆对她竖起了拇指,表示味道很好,没想到她还有一手好厨艺。 「嘿嘿~」珍珠不好意思笑笑,她的厨艺其实很一般,主要是占了灵泉的便宜,她用灵泉把鱼抹一遍,蒸出来的味道别提多鲜美了,这是小黑最喜欢的一道菜了。 她抬脚迈进厨房,就收穫了李氏一个白眼。 「你说你,不会弄鱼就别折腾,把鱼鳞溅得到处都是。」 「……」 她哪知道鱼鳞那么难刮,学着她们平日处理鱼鳞的样子,用菜刀逆着刮鳞,可鱼身滑熘熘的,她一不小心还差点削了指头呢。 潘雪兰清理地面,抿嘴偷笑。 「娘,这有一才有二嘛,第一次不熟手,以后多弄几次就好了。」她这不是第一次动手嘛,珍珠就撇撇嘴。 「啊,还有下一次啊,你还是老实点待着吧。」想起她裙摆上的血渍,李氏就心疼那条裙子。 她闺女就是个手笨的姑娘,别看她煮出来的饭菜味道还不错,可实际上,珍珠的刀工细活是很差的,切的肉薄厚不均匀,切的丝大小也不一,就连灶台里的火候现在还掌握不好。 李氏就把珍珠往外推,她刚换了衣裙,厨房里湿漉漉的,碰到哪又脏了。 哎,被嫌弃了,珍珠无奈。 正好,她拉过李氏,把早上吕素青跟她说的话,告诉了李氏。 「吕先生考虑的也对,到了年关再定亲,姜大姑娘都十七了,可不就大了么。」李氏点头,表示理解。 珍珠无语,抬眼望天。 「行,娘知道了,晚上罗副将过来吃饭,就问问他的意思。」李氏应道。 …… 「少爷,张大人与年掌柜送了不少贺礼,您看,要怎么处置?」罗福回禀道。 张孝安的礼很丰厚。 檀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君山银针两盒,整套斗彩莲花瓷碗和整套青花缠枝纹茶具。 还有一匣子礼金。 「记上册子,放库房里吧。」罗璟瞥了一眼,随口说道,「把册子备一份给胡姑娘。」 「是。」 罗福恭敬退下。 「少爷,这张孝安打的什么主意?」罗十三说道。 「还能打什么主意,太子没了,想另寻靠山。」 如今朝廷最大的两派,就是三皇子与四皇子,还有些不站队的清流。 可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四皇子,对原来太子的势力都顾虑重重,轻易不接受他们的投诚。 罗璟当然也不会。 「这张孝安毕竟是圳安县县令,少爷,您这般冷遇他,他会不会对村里不利?」罗十三有些担忧,少爷虽然官职高,可毕竟常年不在鄂州,村里有什么事情也鞭长莫及。 「哼,他倒是试试看。」罗璟就冷笑一声,「他靠着他本族堂叔张佑全才勉强混到了县令的职位,太子一倒,他连往上送礼的门路都没了,他脑子抽了才会与我作对。」 罗十三点头,少爷说得对,是他多虑了。 他们说了会儿话,王嬷嬷过来回禀。 「罗少爷,您府上的人手可能不大够,特别是洒扫丫鬟和粗使婆子,这么大的院子,光维持每日的正常洒扫清洁,就得耗费不少人力,您这就两个洒扫丫鬟,明显是不够的。」 特别是像今日,宴请了全村人吃酒,端菜上菜的工作,连小厮护卫都拉过来帮忙,才勉强赶上了时辰。 厨房里乱乱糟糟,厨娘与打下手的丫鬟至少得清整两三日才能重新弄整洁。 「王嬷嬷,这事你和胡姑娘商量吧,从京城调一批过来,还是在当地买一批人,都可以。」罗璟也觉得人少,当初他调人过来的时候,考虑到人太多会让珍珠不适宜,所以就没选太多人手过来。 王嬷嬷点头,她过来几日,已经把这座新宅子的人事摸清楚了。 一群人里,最不配合的,就是刘嬷嬷与她的女儿柳絮儿。 刘嬷嬷仗着奶娘的身份,什么事情都不干,还经常对她的安排指手划脚,王嬷嬷暂时没有与她起正面冲突。 她女儿柳絮儿,身份只是二等丫鬟,却总是端着架子,安排给她的事情不是推诿就是拖拉,没有一点身为丫鬟的自觉。 米香米兰两个大丫鬟都还挺配合,对她的安排基本没什么意见。 「王嬷嬷,我不在府里的日子,内宅的事情就有劳你看顾了,胡姑娘不懂的地方,你多帮衬着点,以后罗府不会亏待你的。」罗璟知道,王嬷嬷从前是文昌侯府的三夫人沈氏院内的管家嬷嬷,因为年纪有些大了才去了别庄荣养,尤四小姐让她过来帮珍珠,也是因为她与珍珠比较熟悉。 「老身自当尽力。」王嬷嬷恭敬行礼。 她已经不是奴籍,以后再也不用自称奴婢了,她来鄂州的原因,自由的身份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做了大半辈子奴僕,临老了,能以良籍的身份入土,她也心安了。 …… 早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照射在山道上,折射出斑驳的光点。 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上雀跃鸣叫。 清脆悦耳的叫声,如林间小调,悠扬欢快。 珍珠提着裙摆一路向上。 「要不要我背你?」 少年灿烂的笑容带着深沉与宠溺。 「不用,这条山路,我以前可是经常走的。」珍珠朝他皱皱鼻子。 「喵~」真慢,小黑蹲在一块大岩石上,一脸嫌弃。 珍珠还了它一个白眼,继续「吭哧吭哧」往上爬。 一只大手就伸到了她眼前,珍珠举起左手放了上去。 少年拉着她,在山道上闲庭信步。 两刻钟后,他们出现在后山那座山体陡峭岩壁横生的山旁。 珍珠满头大汗,她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和脖颈,大热天的爬山,可真是受罪。 罗璟看着好笑又心疼,轻轻的帮她把脸颊旁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你直接让小黑领着我来不就行了么,偏要自己爬上来,累坏了吧。」 珍珠摇摇头,继续擦汗,「我不累,就是太热了,这都八月了,天还这么热。」 她擦了一会儿汗,发现没人回答,抬头四看,罗璟钻到附近的林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当即也不理会他,拧了帕子上的水渍,继续擦拭。 忽地,一阵凉风吹过,带着阵阵清爽,她诧异看向风吹来的方向。 罗璟摘了野山芋的叶子,很大一片那种,正给她扇风。 珍珠笑逐颜开,红扑扑的小脸透着迷人的艷丽。 「波~」的一下,粉红的脸颊被人偷袭了。 脸上瞬时飞起一片红霞,暑气未消,又添热意。
第四百七十六章把她捧在手心上 第四百七十六章把她捧在手心上 眼前的高山,山石险峻,崖壁陡峭,层层叠叠的爬山虎覆盖在岩石山体之上,石缝间生长着古木松柏,枝干繁茂,顽强挺拔,坚韧向上。 罗璟仰头向上,神情有些愣怔。 「你是说,在那高峰间?」 他斜长的黑眉蹙起,这座山险峻崎岖,明显很不好攀爬。 珍珠不由一乐,笑弯了眉眼。 「嗯,就在那里。」 罗璟看看她,又转头看看危峰兀立的山体,嘴角不由一抽。 难怪让他带了攀爬的工具,原来是真要让他爬上去呀。 「吱吱~」细微的鼠叫声传进耳里。 小灰来了?罗璟与珍珠同时转头。 灰扑扑的小灰从山石下钻了出来。 「小灰,过来,这几天你去哪了?好些天没见你了。」珍珠忙蹲下召唤它。 「吱吱~」小灰熘了过去,黑亮亮的小豆眼闪着喜悦的光芒。 「哎呀,忙着搬家啊,为什么呀?」珍珠问道。 「吱吱~」小灰比划了一下。 「啊,是这样。」珍珠恍然。 上个月末,下了几场暴雨,山里发了山洪,把它们的窝给冲垮了,这些日子,都在忙着弄新家呢。 罗璟努力试着解读小灰的意思,还别说,他还真能理解出一些内容。 难道与它们待久了,就自然而然的能和它们交流了么? 「喵~」到底上不上去?猫还要回去睡觉呢。 小黑不高兴了,它经常在山林里碰到小灰,对它的出现不感到意外,小灰的新窝就在附近不远。 罗璟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听懂了小黑叫声里催促的语气。 「你很困么?谁让你玩到天亮才捨得回来。」珍珠就揪揪小黑的猫须,惹得它瞪了她一眼。 珍珠笑笑,她摸摸小灰的小脑袋,站了起来,仰头朝天空看了几眼。 绵绵群山深处,小金的身影出现,慢慢由远及近,几息间就落在了他们身旁。 「好了,小金来了。」珍珠跳了过去,亲昵地抱住了它的翅膀,她昨晚就约了小金在后山见面。 罗璟心里带了几分羡慕,这丫头到底是运气好,还是有什么奇特的本事,动物缘是真的很好,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动物。 甚至家里的骡子、马匹都对她很亲近。 「玉生,你自己上得去么?」珍珠指着山顶问道。 罗璟仰头,认真的打量了山壁间的落脚处。 不多会儿,从容自信地点点头。 拿出飞爪百练索与绳索,他活动了一下身子。 罗璟今日穿了身灰黑色长衫,衣襟袖口绣着精緻的祥云纹,深沉老成的颜色丝毫没有让他显得暗沉,反倒衬得一张五官分明的脸更为立体挺俊。 紧实有型的高挑身材,一动一静间都显得刚劲有力。 珍珠冒出了迷妹的小眼神,这身材也太好了,完美的演绎了穿衣有型脱衣有肉的标准身材,想到他身上紧緻扎实的肌肉,她的脸就泛起了红晕。 「我去了。」他朝珍珠沉稳一笑。 「嗯,你小心些,等你上去了,我再上去。」珍珠忙回他一笑。 她对他很有信心,这座山虽然陡峭,但是算不上太高,以他的身手,肯定是能爬上去的。 果然,罗璟动作利落迅速,飞爪勾住石缝间的树木,拉住绳索就如猿猴般灵活向上攀爬。 几息间已经蹿上了几十米高度。 「小黑,小灰,你们去领个路,顺便帮他清理一下山道,别让蛇虫惊了他。」 虽说对他有信心,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 小黑和小灰蹿了过去,没一会儿功夫,就爬到了罗璟上面。 在山林里,动物的优势显然很明显。 珍珠依靠在小金身旁,仰头看着他们一路向上。 不到两刻钟,罗璟借着飞爪的道力,纵身一跃,跳上了一块凸起的巨岩上,小黑与小灰早就等候在那儿。 珍珠见状,松了口气,从那块巨岩上,可以到达那片稀疏的杂木了。 「走,小金,咱们也上去。」她拍拍身旁的老伙计。 清爽的山风吹拂衣玦,珍珠刚刚感受了一会儿清凉,小金已经停落在巨岩之上。 她被罗璟小心地扶了下来,身处高崖上,他怕她一不小心就要被风吹走了。 珍珠抬眼,看他满头大汗,笑着举起了手里的帕子。 「我刚擦了汗,又到你擦,嘻嘻,嫌弃不?」 他抓住她的手腕就往额头上按,直接用行动告诉她。 珍珠心里像裹了蜜糖似的,唇角的笑意止不住的上扬。 两人的眼神交织在一起,情愫丝丝缕缕无声萦绕。 她仔细给他擦干了额上的汗水,才指着不远处的杂木林。 「吶,就在那里。」 罗璟聚目望去,那是一片稀疏的杂林子,三面被岩壁环绕,四周都是灌木杂草。 「你能过去么?」 山顶都是乱石杂木,根本无路可行,她这小身板,自己走过去肯定有些困难。 「你领着我过去吧。」 反正不赶时间,慢慢移过去就是,两人能一起独处的时间不多,就当出门约会游玩好了,珍珠就窃笑。 「好。」 罗璟率先跃下了巨岩,随后伸手把她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一步一小心的护着她前行。 珍珠是山林边长大的姑娘,从小没少在山林里穿梭,她其实并不娇弱,罗璟是知道的,只是,他就想护着她,宠着她,娇惯着她,把她捧在手心上,小心呵护。 两人慢悠悠地走到林边,小黑与小灰已经满山顶跑了好几圈了。 小黑还心气不顺地挠飞了两条蛇,踹翻了几支猴子。 看着松柏树上敢怒不敢言的猴群,珍珠与罗璟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这泼猫,脾性还真大,跑到猴群的山头,还把猴子打了一顿,真真是个土霸王啊。 「竟然有五株之多!」 罗璟向来淡定的脸上满是惊喜。 上次,大哥从他这里要了些参片送给了殿下,殿下大喜过望,把参片都用在了郡王韩翎身上,这次回京,听说郡王身子比从前好了不少。 皇储之争,子嗣的健康亦是十分讲究,四皇子府内两名子嗣,一名早产体弱多病,一名智力有些缺憾,而三皇子唯一的子嗣,身体也不大健康,从小大病小病没断过。 早年,太子皇后势大,在皇子府内安插了各种暗线,卑劣阴险的手段层出不穷,目标就瞄准了皇族子嗣,下药、陷害、伏击、刺杀等等无所不用其极。 这么多年,皇族子嗣凋零,都是皇后太子那边下的毒手。 罗璟见过郡王韩翎,十一岁的身边羸弱单薄,瘦小得似七八岁的小男孩,一张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双智慧从容的眼睛。 听闻,郡王天资聪明,虽然体质很差,悟性却很好。 两位皇子的子嗣皆因体弱多病,鲜少出现在公众的视线范围内,外界对他们亦有诸多猜测,皇族子嗣凋零,人丁不旺,实乃一个王朝的大忌,时间久了,人心难免浮动。 这几年,无论是三皇子府内还是四皇子府内,都没有喜讯传出,两位皇子正直壮年,后院却数年毫无动静,不得不让人怀疑是他们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不过,这些都是皇家秘闻,猜测也只是猜测,谁都不敢把问题摆到明面上直戳皇族的痛脚。 毕竟,皇子府内还是有郡王的,虽然都是病病歪歪的,不过,当今圣上亦是从小身体不好,照样执政多年,朝臣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郡王服用了参片后,身体有所改善,让四皇子大喜过望了,不仅褒奖了罗睿,还赏赐了大批的财物,同时心急表示,让罗睿继续寻访品级相似的人参,无论谁能寻到,都重重有赏。 罗睿只道极品人参可遇不可求,并未做出任何承诺,虽然胡家姑娘手里还有半支人参,可是,胡家也是留给自家备用的,他把人家姑娘给罗璟防身的参片拿走了一半,已经很对不起罗璟了,那次,罗璟被伏击落水,全靠着那些参片,才撑到了后面。 他不想让罗璟为难,便一直没有与他提及四皇子寻找人参的事情。 罗璟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珍珠手上也只有半株,上次为了救治他们,又耗费了许多参片,胡家自己也得留些人参,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没想到,在这险峰峭壁中,五株人参错落其间。 「这是普通的人参还是极品人参?」罗璟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的珍珠。 「你挖一株看看不就知道了。」珍珠笑眯眯回道,这几株人参,她时不时会上来浇灌一番,效果没有空间里种植的好,不过,比普通人参肯定要强不少。 「挖哪一株?」罗璟拿出了匕首问她。 「随你。」 罗璟选了一株枝叶比较繁密的人参,开始动手。 他动作很快,四周的泥土「簌簌」往外翻,没多会儿,就把人参周围掏空了一圈,最后,连泥带土的把人参捧了起来。 扒开泥土后,两指多宽的人参出现在两人面前。 黄白色的参体带着熟悉而浅淡的紫,罗璟目露喜色。 果然是极品人参,虽然透出的紫色有些浅。 「品相没有你手上那株好。」 那是当然,珍珠秀眉轻挑。 「不过,已经很不错了,还有那么多株。」 罗璟反覆确认了几次,确定有五株。 「嗯,要把它们全部挖起来么?」珍珠笑着问道。 罗璟沉吟。 「先挖两株吧,剩下的让它们继续生长,留着以后不时之需。」他站起了身子,打量起四周的环境,高峰险峻,常人难以攀爬上来,山顶处人迹罕至,把人参留在这里,应该不会被人採挖了去。 「嗯,你看着办好了。」珍珠不以为意,跑到旁边,摘了朵鲜花插在鬓角处,转身娇笑着问他:「好看么?」 不知名的野花俏生生的压在她的黑髮上,少女笑语嫣然,明眸善睐,皓齿朱唇,明艷不可方物。 「好看。」他微笑颔首,漆黑的眸子里都是她明丽的笑容。 看着她,整颗心都是一片柔软。
第四百七十七章陪伴 第四百七十七章陪伴 挖好了人参,两人不急着下山,并排坐在岩石上,看着远处延绵不绝的群山。 八月的阳光依旧炎热难耐。 林荫下,山风习习,带来了丝丝舒爽。 珍珠依偎在罗璟肩头,指着群山一处。 「从这里可以看到山谷那处庄园。」 「嗯,你没给庄园起个名字么?」 「没呢,你帮着取一个吧。」 「既然坐落在山谷间,要不就叫谷园?」 清风拂动伊人的髮丝,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罗璟有些漫不经心,随口一提。 「谷园?行啊,还挺贴切的,就叫谷园吧。」珍珠笑着点头。 「你喜欢就好。」他笑着轻吻了她的发梢,「要不,明早我去谷园猎头野牛回来,八月十五咱们吃野牛肉吧?」 相对于羊肉鹿肉,珍珠比较喜欢牛肉,罗璟是知道的,市面上的牛肉很稀少,耕牛不允许私自屠宰的,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想吃牛肉,还是进山打猎比较快当。 「好啊,带上平安平顺他们,偶尔也让他们放松一下。」珍珠高兴道,「谷园里新来的刘成两口子,可不认识你,还得让平安带去认认脸。」 「你不去么?」 「不去了,过节家里忙,你们去吧,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 把他当小孩子哄,罗璟哑然失笑,心里却甜滋滋的。 这让他想起了母亲对他的口吻,总是耐心地哄着他,顺着他。 他垂眸注视着她,少女莹润如玉的肌肤带着粉色的光泽,碎发在她脸颊上俏皮地跳动着。 他伸手想帮她把碎发挽到耳后,却想起自己挖了半天土,手上都是灰。 「怎么啦?」 察觉他的小动作,珍珠抬起清亮的黑眸看向他。 「没事。」 粉润的朱唇近在咫尺,诱惑着他採撷,心随所动,罗璟微微俯身,含上她细腻温润的唇。 山风拂动枝叶,斑驳的阳光透过缝隙落在两人身上。 山顶宁静而清朗,眼前的人却*如火球,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掠夺吸吮,鼻息间全是他灼热的气息。 远处传来猴子「吱吱~」叫声,同时惊醒了两人。 罗璟抬起头,看着少女红肿润泽的双唇,他泛起了笑意,快速在她唇上又印下一吻。 珍珠红着脸颊瞪了他一眼。 罗璟就搂着她笑。 猴子的吵闹声持续响起,两人抬眼望去。 黑色的小身影被猴群包围着,各种果实、石块、杂物纷纷朝中间砸去。 小黑上蹿下跳,迅速躲避,行动间还一直追着一只体型健壮的猴子。 那猴子「吱哇」乱叫,在树枝石壁上四处逃窜,想避开小黑的追击。 「……小黑追的那只猴子是猴王吧?」 啧啧,这只霸道的猫,还敢单挑整个猴群。 「应该是。」 罗璟失笑,小黑的脾气果然不大好。 他们正说着,小黑一个跃起,迅如闪电地蹿到了猴王身后,那猴王一声惨叫,被小黑挠了正着。 猴群吓得四下散开,仅剩猴王倒地惨唿不已。 「小黑!住手。」珍珠赶紧喝住了它。 跑到人家地盘来折腾,还把人家猴王打倒在地,它还能更蛮横些么。 小黑高昂着脑袋,迈着优雅的步伐朝他们走过来。 那猴王在地上滚了几圈,一骨碌爬起,飞快蹿上一旁高大的松柏上,躲在在树桠后,警惕地看着小黑。 小灰从一旁的岩石上熘了下来,刚才它一直在看热闹。 「好好的,你去惹猴群干什么呀?」珍珠就揪着小黑的脖子,把它提到了身旁。 「喵~」它们拿东西砸猫,小黑气唿唿的。 「……」 得,猴子先挑起的战火,惹恼了它,揣它们几下都算轻的,这还是珍珠三不五时的申令,不许它随便亮出利爪的结果。 「行了,你也把它们打了一顿,别再惹事了,咱们也该回去了。」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猴子拿东西砸小黑?所以小黑收拾了它们?」罗璟连蒙带猜理解小黑的意思。 珍珠转头看着他,眨眨眼睛,「你听得懂小黑的意思?」 「呃,一点点吧。」罗璟不大肯定。 「嗯,应该能懂一些,平安都能理解不少。」珍珠笑着说道。 罗璟点点头,两姐弟与动物们相处的时间多,多少有了默契。 她把小黑捧了起来,举到了面前,笑眯眯地问道:「明天想吃滷牛肉么?」 「喵~」想,小黑眼睛泛光。 「嘿嘿,那就乖乖地下山回家。」 把它放到一旁,再把小灰唤过来,同样捧了起来,「小灰,明天过来吃牛肉哦。」 「吱吱~」小灰忙应下,乌熘熘的眼珠忽闪忽闪。 「明天中秋,大家都有好吃的,小金呢?」珍珠就左右观望,寻找小金高大的身影。 「它飞去山谷那边了。」罗璟指着谷园的方向。 「哦,那你先下山去吧,在下面等我,小金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陪你等小金回来,再下去。」 「没事,小黑在这呢。」 「……我,陪着你不好么?」 语气有些幽幽,斜长黑眉也耷拉下来,一双生得极好的眼睛,幽深如浩瀚星空。 对上他深邃空幽的眼,珍珠哑然,抿嘴轻笑,随后柔声抚慰,「好,有你陪着,当然最好。」 下垂的眉目这才向上扬起,眼角微弯,在外总是疏漠冷峻的脸,此刻柔和舒缓,如三月暖风。 珍珠心有触动,一直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很早就喜欢。 那年,执拗又带着点倔强的小少年,从身后拿出一捧蔷薇花递到她面前,表情紧张而羞赧,眼里是期盼和希翼。 她接过花时,他的眸中瞬间涌上了喜悦与满足。 那束花,她放了好些天,直到完全凋零,才依依不捨的丢弃。 她,当时并未想过,两人会真的一起,相伴一生。 而现在,他们定了亲,余生的时光将共同面对,同甘共苦相携到老。 这几年,两人经歷了很多事情,虽然他不常在她身边,可在一起的时间多数会对她顺从迁就。 珍珠眨眨眼,把头依靠在他肩上,掩饰住突如其来的复杂心绪。 罗璟亲亲她的额头,顺手接过了她手里的小灰。 小灰乖巧,与罗璟也熟,对他的触碰倒没抗拒。 气氛一时静谧温馨,直到小金的身影从群山中闪现。 罗璟这才顺着原路开始下山。 珍珠给剩下的三株人参浇灌了一番后,才伏在小金背上,飞下了高山。 落地后,叮嘱小金小灰明天过来吃牛肉,便带着小黑朝山下走去。 「那个姓袁的,以后不许他进家门,知道么?」 走到半道上,罗璟想起了罗宣的回禀,那个跑到胡家道喜的陌生男子,竟然曾经遣了媒人上门,向珍珠提过亲。 虽然当即被拒绝了,可罗璟还是心绪难平,他拉着她的手,闷声说道。 珍珠瞥了他一眼,这傢伙又让人去摸人家底细去了。 「他是跟着大姑他们来的,又不是我家请来的。」 她也很无奈好么,谁知道胡秋香发了什么癔症,明知道她定亲了,还带着那个袁振轩过来,正好撞上了罗璟归来,可不是找抽么。 「不管他跟谁来,以后不许他进你家大门,知道么?」 胡家大姑!罗璟气得有些牙痒痒,这妇人脑子到底想点什么,每次来不折腾点事就不舒服。 看他一脸阴郁,珍珠乖乖顺着他的意思点头,反正她也不想见到那人。 下到山底,珍珠让他先行。 村里人多嘴杂,两人的身份不适合同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带小黑去老房子餵兔子。 两刻钟后,她在赵虹山的恭送下出了老房子。 转头就看见,他挺拔修长的身形立在墙角下。 「你怎么还在这呢?」她一熘小跑过去。 「等你先回去。」他垂眸看着她,眼中都是温柔的笑意。 「……」 珍珠眼角有些酸意,她使劲眨了眨眼,「傻瓜,你不在村里的时候,我还不是经常过来餵兔子。」 「我不在的时候,不能常伴你身边,我既然在,自然是要等你先行的。」他淡淡地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就是因为长久的不能陪伴,在这相聚有限的日子里,他要更多的陪着她。 珍珠心里酸酸胀胀的,看着他的眼神柔成了一汪清泉。 回到家中,家里一片忙碌。 刘平与年祥霖他们都送来了中秋节礼,还有村里熟络的关系比较近的人家,也送了节礼过来。 李氏一早上都在忙着收礼还礼。 见到珍珠,她松了一大口气。 「珍珠啊,分发下去的节礼还没准备好,快来帮忙。」 家里请的人手越来越多,每次分发节礼都得忙活一通。 「昨天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还没弄好?」 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分好份量就可以了,有林婆婆与潘雪兰帮着,应该早弄好了啊? 「哎,还不是早上有事耽搁了,那个年掌柜亲自跑来送节礼不说,还拉着你爹说了好久的话,招待客人都耗了不少时间。」李氏手里的动作不停,「还有,年掌柜拉了满满一车的节礼,光搬下来也费了不少功夫。」 「后来,又得准备回礼,家里如今拿得出手的,就是那堆新鲜的果子了,我让平安与凌希现摘了两筐,才算准备妥当。」 李氏絮絮叨叨地说了早上的事情。 年祥霖是因为罗府燎锅底的时候,私自带了张孝安来,后来,惹得罗璟不大痛快,年祥霖一是害怕得罪了罗璟,二是觉得对胡家有些抱歉,所以特地过来给胡家赔罪,就拉着胡长贵寒暄了半天。 「爹咋说的?」珍珠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第四百七十八章小管家婆 第四百七十八章小管家婆 「能咋说,他懂啥,就傻笑煳弄过去呗,玉生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能管的。」李氏也不傻,懂得其中的道理,「年掌柜要真想赔罪,就该去找玉生,他又不敢,只好跑咱们这来了。」 「嗯,爹不掺和是对的,咱们与他做生意,诚信合作即可,犯不着沾上别的事情,玉生的事情,咱别管。」 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会不少,官宦人家拉关系找门路的事情多了,胡家得有自己的立场,免得以后罗璟为难。 「你放心,这事,我和你爹说过了。」李氏把各种馅的月饼一样样分好,「玉生的事情,咱们家不能瞎掺和,万一给玉生惹事,可不是打了你的脸么。」 打她的脸倒没什么,她的脸能有多大,她是怕惹得一身腥,让全家都跟着不痛快。 「嗯,以后但凡有人找爹说玉生的事情,让他别理会就成了。」 李氏一边点头,一边忙个不停,「娘知道了,玉生有他自己的主意,咱们不懂,不能拖了他后腿,坏了他的大事。」 「也没那么严重,就是顾忌着,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图谋不轨,你和爹注意些就成了。」 女婿是四品大员,总少不了趋炎附势的各方人马前来阿谀奉承,胡长贵两口子要站得住立场,才不容易被人煳弄了去。 她得让凌老先生多给胡家几个老学生上思想政治课才行。 两人正忙活着,潘雪兰进来了,她端着一盘江米糕。 「秀才娘子做的江米糕,味道很特别,珍珠,趁软唿赶紧吃一块。」说着,她把盘子递了过去。 珍珠就用筷子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嗯,她做的江米糕特别香糯。」 跑了一早上,她也有些饿了。 「吕先生也送了江米糕,这好像是她们县里的特产,家里的吃食太多了,天气热,不好放呀。」好多人家送的节礼都是各种特色小吃,堆放到一块,哪里是一两天能吃完的,潘雪兰有些发愁。 「没事,一会儿把不容易存放的吃食都挑拣出来,让王嬷嬷领人来拿过去,那边护卫多,啥都等吃光。」珍珠就笑道。 「对、对,雪兰,把那些糍粑、米粑粑、糖油粑粑、江米糕都拣一部分出来,等会儿让王嬷嬷她们拿过去。」李氏附议,一到过节家里各种吃食就堆满了厨房,天冷还能留一留,天气热,可留不了,一两天就臭了。 「哎,知道了。」潘雪兰应道,「那咱们中午饭做少点,多吃点糕点吧。」 「好。」珍珠失笑。 中秋这日,天气晴好。 罗璟他们一大早出发,巳时就拉回了一头一千多斤重的大野牛,小山堆似的野牛,板车套了两匹马,才拉得回来。 他们一进村子的青石路,就引来了不少的村民围观。 纷纷两眼发光地看着板车上的大野牛。 人家过节往山林里一钻,不费吹灰之力就把肉食备齐了。 当然,羡慕嫉妒是有的,不过,多数人都有自知之明,没几分本事谁敢往山林里钻。 罗郎将是谁,正经的四品武官,战功卓着身手不凡,猎头野牛还不是手到擒来。 野牛直接拉进了胡家的院子里,八名护卫齐力才抬了下来。 阿青把马牵回家后,兴奋地跑了过来。 「珍珠姐,我来帮忙吧。」 今日中秋,学堂放假,他一早与平安平顺他们跟着罗璟去山谷打猎,这次他们挑了头大的下手,费了不少功夫才放倒了野牛。 也许是从小饿怕了,阿青十分喜欢亲自动手分割各种肉类。 有人帮忙,自然是好事,那么大的野牛,就算是胡长贵动手,也得耗费大量的时间体力。 阿青习武多年,身强体壮,手上的动作比胡长贵利索。 平安平顺一脸敬佩,围着阿青帮忙打下手。 珍珠不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忙活去。 她切了盘水果,端到了前院。 罗十三被李氏拉去一边,商量事情去了。 罗璟正站在前院的水井旁,摇着辘轳,提起了井水。 井水沁凉舒爽,他洗了手脸,一转身,少女捧着果盘亭亭玉立站在堂屋门前,笑靥如花。 他的脸也随着漾起了笑容。 「过来,吃水果。」 进到堂屋内,珍珠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了他。 罗璟笑着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水渍。 「尝尝,今年的桃子特别甜。」 用竹籤插了块切好的桃肉给他,罗璟没接,就着她的手吃进了嘴里,嗯,果真很甜。 珍珠嗔了他一眼,再次插了一块,「自己拿着,娘还在外面呢。」 罗璟老实接过,「村里种的果树比外面的好吃,这边的水土特别肥美吧,京城那边的桃子可没这么香甜。」 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吃水果,在西北这几年,他吃水果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出来。 可是,望林村的水果是真的很好吃,像他这么不喜水果的人都能吃下一整盘。 珍珠看着他一口接一口,既高兴又有些心虚。 望林村的水土,嗯……确实比较好吧。 她「呵呵」一笑,掩饰闪烁的眼神。 「等你出发的时候,给你带些枣子和苹果,那些能留好长时间,你记得给你大哥留点。」 罗璟就一愣,苦着脸说道:「不用带了吧,我还得赶路,带着不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带上一辆马车就行了,耗费不了多长时间。」珍珠瞪了他一眼,又不是非赶着一两天的时间,就这么懒带东西。 「好、好,我带还不成么。」被她漂亮的杏眼一瞪,罗璟忙点头应承。 哼,给好东西你带着,你还嫌弃,真是不识好人心,珍珠沖他做个鬼脸。 罗璟双手合十歉笑着讨饶,他是习惯性不喜欢带东西赶路。 「苹果梨子还有些青,不过也有些早熟的能摘了,石榴不好留,就少摘点,你们路上吃完就好,你可别连水果都懒得吃啊,我可让罗副将盯你的。」珍珠板着俏脸说道,又不是小孩子,还不爱吃水果。 「好,我会吃的。」 她这副小管家婆的样子真可爱,他乐意让她管着,罗璟眉眼带笑,忍不住伸出长臂在她粉润的脸上捏了一下。 顿时引来几个大白眼。 「咳~」罗十三轻咳一声走了进来。 他脸上还带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红晕。 「罗副将,来吃水果。」珍珠招唿他在桌上旁坐下。 「多谢胡姑娘。」 罗十三也不客气,胡家水果好吃,他每次走过青石路旁的果树下,都忍不住想伸手摘下一个。 「罗副将,你要赶在出发前把婚事定下么?」珍珠好奇问道,她娘与罗十三嘀咕了半天,她还没来得及问罗十三是什么态度呢。 「噗~」罗十三吃着桃子被呛了一下。 「咳咳咳~」顿时咳得一脸通红。 罗璟无奈地瞥了她一眼,就不能等人吃完了再问么。 珍珠吐吐舌头,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 好一会儿,罗十三才停止了咳嗽。 「……呃,吕、吕先生的意思是想先定下了。」他红着一张脸磕磕巴巴回答。 「那你的意思呢?定下了可不能随便改了哦。」珍珠问道。 「这个属下知道,大丈夫一言九鼎,绝对信守承诺。」罗十三正色道。 珍珠点点头,态度很好,诚恳认真。 「那好,还剩几天时间,你们商量好日子,就把定亲宴办了。」 罗十三脸又红了起来,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麻烦胡姑娘和胡夫人了。」 珍珠抿嘴微笑,可不是麻烦么,可麻烦也得办不是,谁让她要嫁给他顶头上司呢,有些责任就得承担起来呗。 看出她笑容的意味,罗璟半眯了眼眸,嘴角勾起了温柔的弧度。 「罗副将,你要不要在村里建一处宅院?」 以后成亲,姜书媛总不好跟着住进罗府去吧。 罗十三一愣,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建。」罗璟就出声,「在村口附近建一座宅院,以后十三成亲总要有自己的家,珍珠,你帮着挑个好地方,让凌老先生帮着建一座两进的宅院,给十三做为成亲的新房子用。」 是他疏忽了,早该为十三建一处宅院了,总让他跟着护卫们同住,实在为难他了。 罗十三胸口一热,喉间的话就卡在了口里,堵得他眼眶都泛酸起来。 「哦,好的,年前应该能建好了,罗副将过年回来就可以搬进去了。」珍珠点头,两进的宅子需要的面积不小,村头还有哪块地合适?她得让爹先问问村长。 「多谢少爷,多谢胡姑娘。」罗十三起身,诚恳给两人道谢。 随后,他忙从怀里拿出个旧荷包,从里面掏出了两张银票,跟随少爷多年,自身的积蓄,他也攒了不少。 「这是二百两银票,宅子的事情就麻烦胡姑娘了。」 他恭恭敬敬双手呈上。 「十三,把银票收起来,宅子的事情你不用操心,那是我送你成亲的礼物。」罗璟瞟了他一眼。 罗十三犹豫了一下。 「罗副将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你家少爷这些年,还多亏了你照顾呢。」珍珠也笑着劝道。 罗璟给珍珠说过,他这些年在边境的情况,刚去西北的时候,年纪小,很多事情他根本不懂,罗十三跟在他身旁,不仅帮了他很多忙,还为他受过不少伤。 「这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罗十三最终收起了银票,他们都是罗家从小挑出来专门接受训练的,训练合格后成了主子身边的亲卫,就是为了保护主子们的成长与安全,虽然不是奴籍,但本质上还是罗府的僕人,他从未敢忘记自己的身份与使命。
第四百七十九章谋划 第四百七十九章谋划 野牛分割好,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 厨房旁一片狼藉,血腥味飘散在空中。 一群人忙忙碌碌清理着地上的血迹。 阿青提着一条牛腿高高兴兴拿回了家中。 「师娘,今晚上吃红烧牛肉吧。」 他一进院里,就急不可待地嚷了起来。 赵虹玉从厨房里探出了头。 她怀孕三个多月,肚子还未显怀,只是腹部稍稍有些隆起。 「……,这么大的牛腿啊?」 赵虹玉就惊唿一声,这牛腿看着得有六七十斤的重量吧。 阿青咧嘴一笑,把牛腿拿进了厨房里。 「可不是么,我们猎了头大野牛,好傢伙,四个牛腿都两三百斤呢。」 说着,他拿起了菜刀,开始收拾牛腿,自从赵虹玉有了身孕后,阿青很自觉的又下厨房帮忙干活了。 方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出声阻止。 「这,今晚咱们可吃不完。」赵虹玉笑着走了进来,「剩下的做成酱牛肉吧,可以吃好几天。」 胡家的滷肉方子卖给了十里香,自家滷制时,方子都是李氏配好的,赵虹玉也不知道滷制方法,所以,她不在胡家帮工后,就改做酱肉,经过一段时间摸索,做出的酱肉,味道也很是不错。 「好啊,好啊,做一份红烧,一份爆炒,加上酱肉,牛大骨用来熬汤,晚上就足够了。」阿青咽着口水,「还有,珍珠姐说,让我晚点拿碗去装滷牛肉。」 赵虹玉就失笑,阿青这孩子最爱吃不过,当然方晟也爱吃,自从她停工在家养胎,方晟就经常跑去后山打猎,山鸡、野兔、狍子等等不重样的打回来。 家里的肉食就没断过,很奇怪的,她怀孕这三个多月,基本没什么孕辰反应,除了有些奢睡,别的噁心、反胃、食欲不振的状态都没有。 她娘还为此担心不已,特地又找了老林大夫过来诊脉,结果林大夫说一切安好,她娘才放心。 赵虹玉觉着,可能是因为在胡傢伙食太好,把她身体彻底调养好了,从前落下的各种毛病,似乎都痊癒了。 她在胡家待这几年,胡家上下几乎连个咳嗽着凉的毛病都没有,当然也包括她和潘雪兰。 其中的原因,赵虹玉觉着伙食特别好应该占了很大的因素。 「阿青,胡家的肉都分好了么?你没去帮忙啊?」 「都好了,平安平顺一通知,大伙都自己拿着盆来领了。」阿青把牛腿肉都割开,一块块按份量分好,珍珠姐说,他刀工好,有当大厨的天份,嘿嘿。 阿青有些得意的翘起尾巴。 可不是么,这些天,他帮着师娘打下手,偶尔做出的饭菜,师娘都夸好。 当然,这些不能让师父知道,要是他知道,自己热衷于灶上的活计,师父非得对他吹鬍子瞪眼不可。 珍珠姐说,他师父是大男子主义和直男癌晚期,让他不要学他师父。 虽然阿青不大理解大男子主义和直男癌晚期是什么意思,不过,不难听出珍珠姐对师父的嫌弃。 想起往日,师父私下与他嘀咕,说珍珠姐太有主见,太过强势,没有女子该有的样子。 阿青不由缩缩脖子,这两人就是互看不顺眼。 好在平日少有凑在一起的时候,要不然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吵起来了。 …… 吕素青提着一篮子牛肉回到了自家的小院子。 「娘,怎么发了这么多肉?」 姜书媛瞪大了眼睛,那一篮子肉怕有十来斤重吧,她们一家三口哪里吃了得那么多。 「罗郎将不是猎了头野牛么,那头野牛好大块头,去领肉的人家都分了十斤肉还有几块牛骨,说是让大家都过个好节。」 吕素青就把肉拿到了厨房,拿出盆子把牛肉放了进去。 「可是,也太多了,咱们怎么吃得完?」姜书媛既高兴又忧愁。 「不怕,做成五香牛肉或者酱牛肉,可以慢慢吃,牛肉可不是轻易能吃到的,托胡家的福,我们来望林村短短三个多月就吃到了两次。」吕素青脸上笑意满满,「刚才,我在胡家看见了罗副将。」 姜书媛的脸就红了起来,「他,也还在胡家么?」 「是啊,罗郎将与罗副将都在胡家过中秋节。」吕素青看着女儿略显红晕的脸有些激动,「胡夫人说,罗副将同意在他离开前把你们的婚事定下来了。」 姜书媛伸手捂着嘴,眼睛霎时泛起了泪花,终于能定下了么!这几天她心中忐忑不安,时常半夜惊醒,总是担心事情会横生枝节。 要是,婚事拖到年关,她就十七了,万一事情没成,她下半辈子怕是要常伴青灯古佛了。 「……他,也同意了么?」 「是啊,我的书媛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吕素青拉着她的手,眼眶开始泛红。 姜书媛及笄的时候,相公才去世一年,重孝在身加上肺痨的流言蜚语,在县城根本没有人家愿意和她们结亲,后来,吕素青託了媒人往县城周边的村落寻找合适的亲事,一开始,村民听说是住在县城里秀才家的女儿,都觉得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定下婚事,可没几天,听到风声后,又都纷纷反悔。 尽管媒人再三否定她们一家被传染上肺痨,可那些人根本不相信,有的还把媒人直接撵了出去。 一次、两次、三次…… 都是同样的结果,还有的人家约了地方相看,口里说着非常钟意合适,转头又没了消息。 费心费钱的折腾到今年初,吕素青都有些绝望了,原想着带两个闺女回乡投靠族里,就是抱了期望,离开县城后,少了流言蜚语的困扰,可以解决大女儿的亲事。 上次,望林村的媒人想说和村里的一户人家,又被拒绝,吕素青难受得几夜未眠。 没想到,事情突然峰迴路转。 胡夫人亲自上门给姜书媛说了门好亲事。 胡家真是她们一家的贵人啊! 姜书媛抱着母亲就哭了起来,这两年因为自己的事情,母亲受了多少委屈和白眼,一直用她单薄却挺拔的背嵴,强撑着保护她们姐妹俩。 吕素青拍拍她的肩膀,忍不住泪流满面。 「娘~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都哭了?」姜书晴小小的身子从厨房外跑了进来,脸上尽是担心害怕。 「书晴,没事,娘和你姐姐是高兴。」害怕吓到小女儿,她身子向来不大好,吕素青忙放开了姜书媛,掏出帕子用擦干了眼泪。 「高兴还哭?」姜书晴乌黑的眼睛里透着几分不相信。 「呵呵,你没听说过喜极而泣么?你姐姐的亲事要定下来了,你高兴不高兴?」吕素青就笑道。 「真的定下了?是那个高高大大的罗副将么?」姜书晴这几日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吕素青点头,满眼的喜悦止不住的溢出来。 姜书晴眼睛就一亮,她前日与阿云在路边树荫下玩「抓石子」,就碰到了罗副将,他还很和蔼的与她们打了招唿,看着很是亲切。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娘给你们做好吃的。」吕素青把一旁红着眼睛的姜书媛拉了过来,「大好的日子,别哭了,现在开始你要学着多干家务,以后才能照顾好自己的小家。」 姜书媛忙含羞点头。 …… 中秋佳节,几家欢乐几家愁。 柳絮儿脚步匆匆地跑回了居住的小院内。 「碰~」的一声,推开了她娘的房门。 正在缝被套的刘嬷嬷吓了一跳。 「怎么啦?那老婆子又给你安排什么事情,惹你不高兴了?」 这几日,柳絮儿的日子不好过,她二等丫鬟的身份被王嬷嬷死死捏住,称府里人手暂时不足,她得负责主子院里大部分清理活计。 原本,她心里还挺高兴,去主屋打扫就意味着有机会接近少爷,所以她想都不想就应下了。 可没想到,少爷天亮就出门,快天黑也不见进门,她一直磨蹭到下午都没见过少爷的身影。 晚上,少爷回来,又有米香米兰她们服侍,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她每天累了半死,却连少爷的衣角都没看到。 柳絮儿高耸的胸膛就一阵起伏,气闷不已。 「……不是,今天中秋,那老乞婆没折腾什么。」 「那你气唿唿的做什么?」刘嬷嬷奇怪地问道。 柳絮儿想起听到的消息,就咬牙切齿,「少爷他们今晚根本不在府里过节,厨房里只做下人们的饭菜。」 刘嬷嬷一怔,随后又无奈,「这几天不是一直这样么?」 罗璟回到望林村后,根本没在府里吃过一顿饭,天天都带着罗十三往胡家跑,刘嬷嬷即使看不惯也无可奈何。 「可是,今天是中秋啊,少爷又没和她成亲,怎么能光明正大的去胡家过节呢?」 就因为少爷总往胡家跑,她根本没机会往少爷身边凑,那她的谋划如何能实现?柳絮儿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这有什么办法?小地方的人家不懂规矩,少爷不听我们的劝告,家里没长辈管着,谁敢跟少爷说这不合礼数。」 自从上次被罗璟训斥后,刘嬷嬷再不敢端长辈的架子,只能酸熘熘的冒着酸水。 「娘,少爷总是早早出门,晚晚才回,我哪有机会凑上去呀?不在少爷跟前露脸,怎么能让他对我感兴趣呀?」 柳絮儿用力地扯着帕子,脸上满是愤恨,再过几日,少爷又要走了,等他再回来,又是半年光阴了,她还有多少青春年华能耗着。 「……那,怎么办是好?」刘嬷嬷也有些焦急。 柳絮儿咬着嫣红的下唇,眼睛不停转动着,好一会儿后,她眼睛突然一亮。 「娘,今天中秋佳节,少爷应该会喝酒吧?你说,这是不是好机会?」 刘嬷嬷睁大了眼睛,没错,少爷肯定会喝酒,喝醉的男人可不同于平时的样子,七情六慾皆浮上心头,可不就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母女俩就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第四百八十章中秋 第四百八十章中秋 「翻过来,放盐和醋再抓一遍。」 珍珠端了个盆坐在厨房外处理牛下水。 她最喜欢牛肚和牛百叶了。 可惜,今晚不吃麻辣火锅。 珍珠咽了口唾液,一脸惋惜,牛百叶下火锅最好吃不过了。 还好,滷牛肚和滷牛肝味道都很好。 她衣袖挽得高高的,抓了把盐继续清理牛下水。 厨房的三个灶台里都塞满了柴火,屋顶的烟囱冒着滚滚浓烟。 李氏、潘雪兰与林婆婆在厨房里忙成一片。 一头大野牛,分配下去的份量才用了五分之一,剩下的都得全部处理完整,切肉、清理、焯水、腌制、熬煮…… 光忙这些,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胡长贵与罗璟带着秀珠,去给老宅送牛肉,大约被留下絮叨,许久未见回来,平安平顺还有罗十三则跑去路旁摘果子。 前院只有小黄挺着圆熘的肚子在看门。 王嬷嬷就进来的时候,小黄盯了她几眼,便默不作声继续伏在银杏树下歇凉。 胡家的狗儿真有灵性,熟悉的人进院子它从来不乱叫,但是那种不常见的村民或者完全的生人进屋,它立马狂吠不已。 王嬷嬷感嘆,小姐带到京城的那只乐乐也是一样,机灵通透,一点就通,不让它做的事情,说一两遍,它就记住了,与普通的狗儿相比,真是聪慧无比。 厨房的方向,一阵「叮叮噹噹」,不用想,是在忙活着中秋的团圆饭。 王嬷嬷加快脚步朝厨房方向走去,一拐弯,看见了厨房门口坐着的纤细身影。 「……」 这胡家姑娘是不是太不拘小节了点? 她侧着腿坐在矮凳上,裙摆夹到了两腿间,袖口挽到了手肘处,露出纤柔细嫩的小手臂,低着脑袋正用力揉搓着盆里的东西。 想是听见了脚步声,她转头看了过来,红扑扑的脸蛋上扬起了明媚的笑容。 「王嬷嬷,你回来了。」 王嬷嬷没有住进罗府,一直在胡家后院厢房住着,早中晚的饭食,都在胡家吃。 「胡姑娘,您,在忙什么?」 王嬷嬷行礼后,朝她走近几步。 「哦,清理牛下水呢。」珍珠大大方方回道,「玉生猎了头野牛,今天咱们吃牛肉。」 「……」 白皙柔嫩的小手在盆子里用力的揉搓着一大盆的牛下水,王嬷嬷只觉眼角不停地抽搐。 胡家就不能买两个小丫鬟回来干活么?娇滴滴的姑娘家,竟然亲自动手清理这些东西。 牛下水?王嬷嬷大半辈子生活在高门大户的内宅院落中,还真没见过尝过这些东西。 不过,昨日的晚膳,有一道煸炒滷味,香软鲜辣,非常好吃,细问之下,原来是滷好的猪肺加上葱姜蒜煸炒而成。 她这才知道,猪下水也能做得这般美味。 可是,即使再好吃,姑娘家亲自动手操持这些,总是不甚雅观,要是穷家破户迫于生计也就摆了,胡家却又不是那等小门小户的人家。 「胡姑娘,还是老身来吧。」 也许是伺候夫人小姐惯了,她实在看不过眼,挽起袖子就打算亲自动手。 「哎,不用了,王嬷嬷,我都清理好了,等会儿打水沖洗就好了。」珍珠忙阻拦。 「那老身给您提水吧。」王嬷嬷走到井口边,放下水桶开始摇辘轳。 王嬷嬷从前虽然是个下人,却也是高门大户家的下人,多数时间都侍奉在夫人小姐身边,厨房这些活计,她多少年都没碰过了。 她摇上大半桶水,有些费力地提了过来。 「呵呵,王嬷嬷放着我来吧,请你来望林村,可不是让你来干活的。」珍珠就笑起来,王嬷嬷年纪大了,又常年不干活,提一桶水确实费力。 王嬷嬷摇摇头,她虽然不是来干活的,可也看不得主家干活,自己偷闲的。 「人老了,气力就小了,记得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还能扛得动一百斤的货物呢。」她有些感慨,从前刚进府不久,也当过一阵粗使丫鬟,各种杂活都干过一段时间。 「哈哈,王嬷嬷,我奶和你差不多年岁,现在还能挑得动一百斤的稻谷呢。」珍珠就笑道。 去年秋收的时候,家里喜获丰收,王氏高兴,亲自跑去挑起稻谷,在田间忙着收割稻田的村民都贊她老当益壮,快六十了还能挑得动那么重的东西。 王氏听了更得劲,风风火火地跑了好几趟,直到被胡家俩兄弟拦下,才恋恋不捨地放下扁担。 「胡老夫人宝刀不老,身子骨健康有力。」王嬷嬷羡慕道,胡家老太太一头乌髮,皮肤莹润有光泽,远远看去,如同四旬妇人,只有大笑的时候,眼角的褶痕才会明显浮现。 比深宅大院里精心保养的各家老夫人都更显年轻健康。 两人边说着话,边沖洗着搓好的牛下水。 一时,气氛颇为融洽。 「王嬷嬷回来了,饿了么?厨房里有刚炖好的骨头汤,给你盛一碗?」李氏从厨房里探出头问道。 「不用,我不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王嬷嬷给珍珠舀着水沖洗牛下水,对着李氏就是一阵摇头。 李氏讪讪一笑,退回了厨房。 因为从前的关系,李氏与王嬷嬷相处起来,有一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即使隔了快二十年,她依旧有些放不开。 「胡姑娘,罗府採买下人的事情,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办?」王嬷嬷继续与珍珠说话。 「呃…,王嬷嬷觉得什么时候合适?」珍珠没那么积极,十几个下人管起来都够麻烦的,还要继续添人,想想她就头疼。 「自然是越快越好,那么大的宅院,很多地方久不打扫,都开始落灰了。」王嬷嬷走了一圈新建的宅子,随手一摸,就沾上了一手灰,以文昌侯府内院的标准,这显然是非常不合格的。 「……」 所以嘛,建那么大宅院做什么?珍珠就郁闷。 「好吧,挑人的事情,我就不去了,你和林婆婆去吧,后天让罗巢他们驾马车送你们去县里,你们有经验,挑几个老实本份的,就行了。」 王嬷嬷想了想,胡家姑娘没买过下人,对这些也不了解,于是点头应下。 …… 因为过节,各家各户都早早开始了晚饭。 申时不久,断断续续传出了鞭炮声。 胡家的饭菜也开始端上了桌子。 红烧牛肉、香辣牛肉片、五香牛肉、麻辣牛筋、香焖牛腩、酱爆牛舌…… 除了一个清炒芥菜芯外,一桌子肉菜都与牛肉有关。 因为是团圆饭,一家人就没有分桌。 潘雪兰已经提前一个时辰回了自家忙活,林婆婆与王嬷嬷就在厨房帮忙,等饭菜都端上堂屋后,她们在厨房外的石桌上摆上了饭菜,两人一起度过在胡家的第一次中秋节。 堂屋内,罗璟正给胡长贵倒着酒。 「胡二叔,今晚可得喝个痛快呀。」 「哎,好,玉生,今晚咱们喝个痛快。」胡长贵憨笑着点头。 一家都是妇孺孩子,胡长贵很自觉,除了偶尔会去老宅陪老爷子与大哥喝几杯,平日是甚少喝酒的。 中秋团圆饭,有未来女婿陪着,自然要放开肚量喝。 「喝酒前,先吃点菜垫肚子,要不,喝两杯就该醉了。」李氏忙给两人都夹菜,喝酒可以,先吃饱了再喝。 罗璟笑着应是,顺便瞥了眼对面一脸正经的少女,只见她嘴角微微勾着,眉目带着浅淡的笑意,见他看过去,也朝他瞟过去。 两人隔着饭桌无声交流了一眼,似有丝丝电流交汇,转瞬又各自若无其事的分开。 「来、来,罗副将,吃牛肉。」李氏笑着招唿他们,「今天这头野牛壮实,抓的时候费了不少力气吧,多吃点啊。」 罗十三忙点头道谢,他看着一桌子肉菜,早就馋得直冒口水了,等到大家动筷,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夹起了离他最近的一道麻辣牛筋。 刚嚼两口,他眼睛都亮了起来,麻辣鲜香,劲道弹口,超级美味。 罗十三急忙又夹了一筷子,这次牛筋里藏了两粒花椒,他一口咬了上去,口腔里顿时麻了一片,脸颊就开始有些扭曲。 「噗~」坐在对面的珍珠笑了出声,「罗副将,牛筋用了花椒,吃的时候记得把花椒挑出来。」 罗十三苦笑着点头,生生把嘴里的花椒咽了下去。 他的样子逗乐了满桌的人,大家纷纷笑了出声。 「姐,牛肉真好吃,难怪你喜欢吃牛肉。」平安吞下一块红烧牛肉后感嘆,「玉生哥啥也没打,就光追着这头肥壮的野牛了。」 他一口戳破了罗璟的心思,一桌子的人目光都飘到了罗璟身上。 「难道你不喜欢吃牛肉?」珍珠淡定地夹了块香辣牛肉片,放进了他碗里。 「嘿嘿,喜欢啊。」平安一口吃了进去,被肉片上的辣椒辣得「嘶嘶」响,他其实不大能吃辣的。 好吃的还不能堵住你的嘴,珍珠看他辣红了眼眶,有些幸灾乐祸。 李氏与胡长贵互看了一眼,彼此眼里都透着欣慰,玉生能把珍珠的喜好放在心上,足以看出他对珍珠的真心实意。 一顿晚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胡长贵还在与罗璟罗十三慢悠悠地喝酒说话,三人脸色有些酡红,看着都喝了不少酒。 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顶,十五的月亮圆如银盘,皎洁的月色洒下一片银辉。 晚风习习吹拂,树枝轻轻摇晃,大地在沐浴在银白色的光辉下,恬淡安宁。
第四百八十一章放弃他么 第四百八十一章放弃他么 小金与小灰在夜色刚降临的时候,都过来了。 珍珠把下午刚熬好的滷牛肉拿了出来,按份量给它们分好了食盘。 王嬷嬷是第二次见到高大健壮的小金。 前天夜晚,初来乍到的她,与林婆婆一同吃了晚饭后,正收拾着桌子,一只巨大的金雕带着一阵风,直直落在了院子中间,把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 还是林婆婆安抚地拍拍她,用笔快速的写上:别怕,雕是胡家养的。 她才惊魂未定的安静了下来。 然后,就想了起来,从前与小姐到胡家做客的时候,似乎在天上见过这只显眼的大雕。 那时,她还与小姐一同感嘆,泰行山脉附近的雕好大一只。 没想到,竟然是胡家养的。 金雕安静待在一角,鸽棚里的鸽子「咕咕」叫了几声,似在与它打着招唿,它亦「咕咕」回了两声,然后开始俯身吃着大盆子里的滷肉。 墙头上,粉红色的蔷薇后,有一只灰扑扑的老鼠隐现其间,它面前也摆了个小碟子,碟子上是今日刚滷好的牛肉。 王嬷嬷站在远处,新奇地看着胡家姑娘忙忙碌碌的给它们餵食。 「胡姑娘还养了一只老鼠?」她忍不住对着身旁的林婆婆问道。 林婆婆点点头,她来的时间久,见过好几次这只叫「小灰」的老鼠,它不经常来,来了也只待在墙头上,甚少跑到院子里。 「胡家养的动物可真多。」王嬷嬷感慨,看着还都挺听话的。 「小金来了!」平安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咕咕」小金抬头叫了一声。 「姐,你干嘛不等我来餵小金。」平安走近吃得正欢的小金,朝珍珠嘟囔着,他是靠着坚持不懈的餵食,好不容易才与小金亲近了许多。 珍珠莞尔,「你不是在听他们说边境的事情么,我看你听得入神,就没叫你啊。」 堂屋里那几个人,喝得有点高,兴致勃勃的围着边境战争的话题一直说个不停,珍珠第一次知道,原来罗璟喝多了,话也变多了。 「……,可是,餵小金也很重要啊。」平安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堂屋的方向,他是跑过来找水喝的,饭桌上只有酒,他说话说得口渴了。 「哈哈~」珍珠就乐了,「那你看着小金吃完,帮它收拾盘子吧,它感受得到你的好意。」 珍珠拍拍小金的翅膀,笑着把它留给了平安。 「胡姑娘,这只雕,是你家驯养的?」王嬷嬷就问道。 驯养鹰鹫类的飞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京城内不少大户人家花费重金都不一定能寻到合适的驯鹰人。 「呃…也不算是,以前我们家住村尾,离山林近,小金比较嘴馋,所以经常跑家里找吃的,一来二去就养熟了,并不是我家驯养的,不过,王嬷嬷放心,它不会随便攻击人的。」珍珠摆摆手,示意她别担心。 不是驯养的?只是嘴馋?那么威武雄壮的身躯,就因为好吃,所以与胡家混熟了? 王嬷嬷盯着小金的眼神里,有些不敢相信。 「呵呵~」珍珠干干笑了一下,熘进了厨房。 这怎么好解释呢,反正小金确实是被家里的吃食吸引过来的,她也不算诬衊它是个吃货吧。 用盘子装好几样月饼,再拿刀切成一块块的,端了出去后,发现王嬷嬷与林婆婆还在围观着小金吃肉。 「咳~」她轻咳一声,「王嬷嬷、林婆婆,吃月饼。」 林婆婆回过神,忙走了过去,从她手里接过盘子,然后把切好的月饼端去了前院。 「……」 哎,这是她切给她们自己吃的,珍珠伸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堂屋里的人还喝着酒呢,他们才不会想吃月饼呢。 无奈,她转身又进了厨房,继续切了几个月饼,顺便还削了桃子与石榴,端了两个盘子,直接放在了石桌上。 「王嬷嬷,来吃月饼。」珍珠招唿着她。 「谢谢胡姑娘,您先吃着,老身刚吃饱饭,暂时吃不下月饼了。」王嬷嬷婉拒了她的好意,她一向恪守主僕间的界限,虽然她并不是胡家的僕人,但骨子里多年的习惯还是改变不了。 珍珠耸耸肩,对她的坚持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她觉得好就行了。 皓月当空,夜空中飘过淡淡柔和似絮的浮云,簇拥着白玉盘般的圆月莹莹生辉。 同一时间。 京城内,皇宫内院的中秋宴席正气氛热烈。 圣上龙体日渐安康,西北战事又告大捷,加上皇宫大院内已经很久没有举办盛大的宴席,正逢中秋佳节,有朝臣提议举办中秋赏月宴,圣上顺势批准了。 御花园里,大红的宫灯高高挂起,整个园内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乐台上的丝竹管弦,悠扬轻灵地飘散在空中。 大红的地毯两侧,两排楠木案台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佳酿鲜果,群臣们正把酒言欢,高声畅谈。 彩衣的粉妆宫娥捧着各式佳肴不时穿插其间。 空气中夹杂着花香、酒香以及脂粉香,罗睿坐在左侧中段,左右两旁聚集了不少年龄相当的少年公子,都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世家子弟,彼此之间基本都是互相认识的。 罗睿今日一身月色锦袍,衣襟及袖口上绣着精美繁复的云雷纹,乌黑的长髮高高束起,髮髻上扣着白玉冠,一身华贵打扮,更衬托出他的俊美清冷。 围着他的各家子弟,纷纷借着举杯敬酒的时机,询问他西北战役的细节问题,言谈间,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眼红。 年纪轻轻就靠着战功封了三品将军,怎能不让这些靠着祖上萌荫,混饭吃的世家子弟羡慕嫉妒。 有人称赞就有人泛酸,无论是褒还是贬,罗睿面色不变,这些人,现在摆出一副友情深厚或交浅言深的样子,都选择性的忘了,当初罗家遭难时,是怎样的唯恐避之不及。 他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礼貌的笑容,应付着他们。 另一边上,各府的千金小姐们,眼睛也不时往他们的方向观望。 罗睿今年二十有一,年轻俊朗,英气勃发,职位高居从三品的云麾将军,最重要的一点,他尚未婚配。 这样优渥的条件,让京城里家有适龄未婚小姐的世家贵族都动了心思。 可惜,罗睿似乎有点油盐不进,无论谁与他搭上这个话题,无一例外的被他推诿了。 一时,对于他的传言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罗睿却是根本不管,他过完十五就得准备启程返回西北了,哪有空闲理会这些流言蜚语。 再加上,前几日四皇子招他进府,言语间暗示他,让他多等上一年半载再议亲事。 罗璟把四皇子的话品了又品,心里有所触动,便越发的有了底气。 无论谁提及他的婚事,他都云淡风轻的划过。 「郡主,你看,她们都对罗将军窃窃私语。」韩馨月身旁的丫鬟小声附耳说道。 韩馨月早就看见了,她抿了抿嘴角,目光幽幽地看向被众人围着的罗睿。 他身姿挺拔,镇定从容,谈笑间挥洒自如,丝毫没有因为被人围观,而显得拘谨约束。 疏漠俊朗的面容,沉着稳重的仪态,让他在人群中如灼灼生辉。 韩馨月绞着指头,白皙秀雅的脸上有些复杂难明,他总是那般耀眼,像那天上的烈日光辉璀璨,灼人眼球。 在嘉晋城的时候,就有不少热情奔放的贵女们对他围追堵截,邀他四处游玩,好在罗睿从不应答,只吩咐他身边的亲卫开路,贵女们都说他们兄弟俩人是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 此番,回到京城,他的光芒更加璀璨,京城未婚配的世家千金都为之侧目。 相比京城里明艷美丽的世家小姐们,韩馨月有些自卑,她身体孱弱,个子娇小,连胸部都只发育了一点点,单薄得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脸色白里透着浅浅的青,让长相只是秀气的她,更显得精神不济。 她除了身份比较尊贵外,似乎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地方。 韩馨月一时有些郁郁,起身想去透透气,她带着丫鬟就往后面的御花园走了一段路。 「那个罗将军虽然凭着战功当上了将军,可是我爹说了,他为人不苟言笑,又不识时务,以为靠着四皇子就能高枕无忧,对京城各家世族的邀请都推辞拒绝,是个只懂得打仗行军的赳赳武夫。」 一道细弱娇柔的声音在花圃深处响起。 韩馨月微微转头,硕大的青釉海棠花盆后站着两个衣衫明艷的少女。 说话的是礼部侍郎家的三小姐杨莹莹,另一个点头附议的是太常寺少卿家的二小姐方碧儿。 「可不是么,就这阵子,多少官员想为他保媒,听说都被他拒绝了,这么骄傲清高,难道他要娶个公主郡主不成?」 「哼,说不得就是呢,四皇子殿下不是有个病怏怏的馨月郡主么?也许人家就等着当郡马呢。」 杨莹莹口里冒着酸气,他爹亲自去探了罗睿的口风,却依旧被他婉拒推辞了,她能不泛酸么。 「馨月郡主?听说从小就病弱,身板像豆芽菜似的,能为罗家生儿育女,养育后代么?他们罗家族人不是都被抄斩了么,应该娶个健康好生养的女子才对吧?像莹莹这般高挑健美才是首选嘛,真不知道罗将军怎么想的?」 方碧儿一副为她抱不平的样子。 「唉,谁让人家身份高贵呢?咱们怎么比得上。」 「是啊,有个好家世,对女子是多么的重要,身体再差也一样有人抢着要。」 「可不就是这理么?」 「……」 说话声越来越远,渐渐没了声息。 韩馨月小脸煞白,双唇轻颤。 「郡主,您别听她们瞎说,她们是嫉妒您。」丫鬟急忙扶住了她,轻声安慰。 不,她们说得没错,她的身体瘦弱单薄,确实不利于养育后代。 而罗睿则需要一个能为他们罗家开枝散叶生儿育女的健康女子。 她,难道要为了这些理由放弃他么?
第四百八十二章处置 第四百八十二章处置 罗璟与罗十三回到府中已是亥时。 明月高高挂在半空中,散发着柔和银辉。 「少爷,奴婢给你煮碗醒酒汤。」米香见他脸颊红了一片,忙下去准备醒酒汤。 罗璟挥挥手,让她们各自忙去,他其实并没怎么喝醉,脸红大约是因为太热。 他站在房门前,抬眼看向皎皎明月,心中有种安宁温馨感。 刚才,送他出院门的时候,珍珠小声警告他,今晚不许他熘去她房里,罗璟暗暗失笑,也是,明月当空,私会佳人这件事,还是适宜月黑风高的夜晚。 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拂,罗璟酒意有些上头,转身走回屋内,刚一坐下,院外就有轻巧的脚步声响起。 罗璟以为是米香或米兰,没想到,来的却是另一个人。 柳絮儿穿着胭脂红单罗纱薄衫,衣襟开得很低,领口透出水红色的抹胸,腰带紧紧束起,纤细的柳腰更衬出她高耸的胸脯。 只见她端着托盘,脸上含羞带怯,身段摇曳缓步而来,「少爷,奴婢给您奉茶。」 罗璟的眉头就蹙了起来,「怎么是你?米兰呢?」 米兰自然是被她娘使计支使走了,柳絮儿目光闪动,她微微压下眉目,一副垂泪欲滴模样。 「少爷,奴婢是来替我娘陪不是的,她年纪大了,说话做事有些犯煳涂,您不要同她计较。」 她俯下身把茶放在茶几上,胭脂色的薄外衫被灯光一照,身段几乎一览无遗,浓郁的脂粉味从她身上飘散开来。 罗璟眉头蹙得更紧,「奶娘的事情改日再说,你先退下吧。」 柳絮儿眉梢一动,放好茶后,并未后退,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他脚旁。 「少爷,我娘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为您抱不平,您多高贵的身份,却要娶一个农户家的女儿,要是夫人还在,定然也会心疼您的,您多体谅一下长者爱护您的心吧。」 她抬眸,目光凄凄,粉颊红唇,在灯光下显得尤为艷丽,饱满的胸脯随着唿吸急促而抖动,带上了一丝魅惑的旖旎。 罗璟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他眼神勐地变得深沉冷厉,竟然拿母亲来说事?他想也不想抬脚就往她身上踹去。 柳絮儿却藉机一把抱住他的腿,眼眶含泪欲语还休,娇艷的红唇微微抖动,「少爷,奴婢与您从小一起长大的,自小也是有情分,奴婢要是说错了话,您大人大量,可千万不要与絮儿计较,絮儿这么崇拜敬重您,恨不得时刻伴随您身边细心服侍,少爷,能给絮儿一个机会服侍您么?无论您要絮儿做什么,絮儿都是甘心情愿。」 她仰起粉红的脸,目光盈盈,含羞带怯,一副任君採撷的模样,高耸的胸脯压在罗璟腿上,还不时颤动摩擦。 晚风吹入房内,烛台的灯火有些忽明忽暗,折射在罗璟脸上,深沉的目光显得闪烁不定,微酡的脸色似醉意上头,柳絮儿心跳如鼓,只觉得心中所想似要实现。 她想站起身子,朝罗璟更靠近一些。 忽地胸口一阵剧痛,接着就是天旋地转,整个人滚到了房门边上。 「……少、少爷。」 柳絮儿捂着疼痛的胸口,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 罗璟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他勐地站起身来,走出房门。 「米香——,米兰——」 声音透过深沉的黑夜,响彻了整个院落。 柳絮儿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她不顾疼痛撑起了身子,一把扑到了罗璟脚下。 「少爷,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的声音带上了颤抖,她是真的害怕起来,要是米香米兰她们看见了她这副样子,一定能猜测出她的用意,以后她哪还有脸见人。 柳絮儿的手不自觉的又想攀上罗璟的大腿。 罗璟目光一凛,抬脚就踹了过去。 「啊——」 唿痛声在黑夜中格外悽厉,柳絮儿直接「骨碌碌」滚下了台阶。 「少爷~」米兰小跑着跑了进来,一进院子,就看见柳絮儿滚落台阶,倒地后半响爬不起来。 「你跑去哪了?什么人都放进院子。」罗璟冷哼一声。 米香忙跪下认错,「少爷,刚才刘嬷嬷让奴婢去拿您的秋被,说是今晚夜风凉,您该换被褥了。」 她才刚离开一小会儿,柳絮儿就熘进来了。 奶娘?罗璟目光冷然,他扫了一眼在地上挣扎起身的柳絮儿,这两人是预谋了多久? 这样居心叵测的人,怎么能任她们继续留在望林村。 「把柳絮儿拉下去关在房间里,明天再处理她。」 一整天的好心情被这母女俩生生破坏,罗璟面沉如水。 米兰忙应诺。 米香端着醒酒汤也匆匆赶来,在米兰的示意下,两人把柳絮儿扶起,一人挽着一边把她拖了下去。 柳絮儿摔得髮髻散乱,鼻青脸肿,额头上还鼓起了一个大包,她疼得浑身颤抖,却无力挣扎,只能嘴里含煳喊道:「……少爷,奴婢错了,您……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饶了奴婢吧。」 米香米兰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一丝瞭然。 柳絮儿一路踉踉跄跄,被拖回了小院内关进了她的房间了,米香刚落了锁,刘嬷嬷就扑了过来。 「为什么要锁房门?」 她一直躲在主屋的院门外偷瞄,没听到罗璟的命令,看见柳絮儿被拖了出来,心中大惊,却不敢上去质问,想着一会儿她们走后,再进屋细问。 谁知,米香米兰把柳絮儿往屋里一放,转身就把房门锁上了。 她这才惊慌失措地沖了过去,就想抢过米香手里的钥匙。 「柳絮儿擅自夜闯主屋,冲撞了少爷,被勒令关押起来,明日再做处理。」米香冷着脸,目含讥讽,这母女俩打得一手好算盘,老的支开了米兰,小的熘进房内,想趁着少爷不胜酒力,爬上少爷的床。 哼哼,可惜啊,少爷岂是那么容易被她们算计的。 明日再做处理?要如何处理?刘嬷嬷两腿一软,差点就没站住。 「……米、米香,少爷说要怎么处理?」 她说话都带上了颤音。 「少爷的意思,我们做奴婢的,怎么知道。」 米香瞥了她一眼,转身与米兰走了。 刘嬷嬷脸色惨白,她扶着房门轻拍。 「絮儿、絮儿,你怎么样了?事情怎么样了?到底成没成?」 这么短的时间,柳絮儿就被拖了出来,刘嬷嬷心知事难成,却又心存侥倖。 「……絮儿?」 拍了好半响房门,屋里才传来细微的声音,刘嬷嬷这才想到刚才柳絮儿是被米香米兰架着回来的。 「絮儿!絮儿!你是不是受伤了?」 「……娘,我胸口肩膀好疼。」 柳絮儿疼得在屋里嘤嘤哭泣,抽抽噎噎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刘嬷嬷听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 翌日一早。 罗府的客厅里,气氛凝重。 换了身衣裳的柳絮儿跪在厅堂中间,脸色惨白如雪。 刘嬷嬷垂着脑袋站在她身后,眼眶下一片青黑,她陪着柳絮儿惶恐不安了一夜,根本没有睡觉。 罗璟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眸中深沉得让人害怕。 罗福与米香米兰恭敬立在一旁,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昨晚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府内,大家都在猜测,少爷会如何处置这母女两人。 「奶娘,念在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昨晚柳絮儿的事情,我可以不深究,可是,你与柳絮儿不适宜再待在府里了,你们回京城别庄待着还是自行赎身出府都可以。」 罗璟清冷醇厚的声音迴响在客厅内。 自行赎身出府?刘嬷嬷抬头,一脸茫然,出府后,她们母女能去哪里?絮儿她爹死后,她就被赶出了婆家,当初要不是遇到了夫人,她们母女俩早不知飘零到哪里去了,如今,哪还有地方可去? 她手头虽然有些钱银,可是出了罗府的大门后,她们两个单薄的女子,又如何能护得住身家财产?絮儿总要出嫁,她老婆子以后要孤伶伶的一个人生活么? 刘嬷嬷打了个冷颤。 可是,回京城别庄待着,生活是安逸了,却一丝前程都没有了,待在望林村,少爷总会回来,絮儿即使巴结不上少爷,可还有别的人选不是,比如那个罗十三,或者罗巢罗宣他们,都比别庄那些个混吃等死的管事小厮强。 「少、少爷,老婆子哪都不想去,您让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吧,奴婢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她恳切哀求道。 留在这?给他自己找麻烦么?昨晚的事情传到珍珠耳朵里,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罗璟心里就升起了一股火气。 「回京城别庄待着还是给你们身契自行出府?」 他冷着脸重申了一遍。 刘嬷嬷吓得一哆嗦,知道事情没有迴旋余地了。 「……那,奴婢回京城别庄吧。」 她几乎是哭着回了话。 跪在地上的柳絮儿闻言,捂着胸口就是一疼,眼泪「哗哗」掉了下来,为什么会这样?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少爷不喜欢她?她哪里比不上那个乡下丫头了?她不想回京城别庄。 罗璟不再理会她们,吩咐罗福让人备车,唤一名护卫把她们送回京城,不许耽搁立即启程。 刘嬷嬷与柳絮儿提着小包袱,带着破碎的梦,摇摇晃晃泪流满面的踏上了来时的路。 一同回去的,还有那个叫左兴的小厮,他听说,刘嬷嬷与柳絮儿被赶回别庄后,就冲到了罗璟面前,跪求一同归去。 罗璟冷笑一声,允许了他的请求。 随后,招来罗福,嘱咐了几句。 罗福就去找了护送他们回京的护卫,低声叮嘱。 让护卫转告别庄管事,以后别再让刘嬷嬷仗着奶娘的身份作威作福,一视同仁,该做的事情就让她们做,没有特权可享。
第四百八十三章命里无时莫强求 第四百八十三章命里无时莫强求 事情传到珍珠耳朵里,已经快到中午的时间了。 她正坐在院角的竹塌上绣着李氏给她布置的任务,一幅喜鹊登枝图。 王嬷嬷一板一眼的把事情回禀给她。 「……啊?你是说,昨晚上,那个柳絮儿私自去了玉生的房间,然后被玉生踹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辣手摧花呀!柳絮儿那张妩媚漂亮的脸蛋,被踹的时候,表情一定精彩绝伦,珍珠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王嬷嬷嘴角不由抽动,听到罗家少爷被丫鬟爬床未遂,胡姑娘竟然还笑得出声,这心是有多大。 「那后来呢?」珍珠笑着追问。 她对罗璟有信心,那么容易被人算计,他就不是罗璟了。 「刘嬷嬷与柳絮儿都被撵回京城的别庄去了,一同离开的,还有一个叫左兴的小厮,听罗管家说,他一直是柳絮儿的仰慕者。」王嬷嬷继续回禀。 撵走了?也好,省得回头找她麻烦,她还得费力收拾她们。 「早上他们来吃早饭的时候,居然不吱声,安安静静吃完,就去了县城,我还以为,这两个人是喝太多了,第二天头疼呢,所以才那么老实,原来是昨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啊,呵呵。」 她娘还特地熬了白粥,就是想着,他们几个昨晚喝多了,早上起来可能会头疼,喝点白粥会舒服点。 「胡姑娘,丫鬟爬床的事情放在哪家哪户都是大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是个丫鬟就想爬上主子的床,那后院不得乱成什么样子,罗少爷的处理算不上妥当,照着文昌侯府的规矩,那柳絮儿定然要被打上二十大板,然后发卖了去,而不是撵回京城别庄那么简单了事。」 王嬷嬷去到罗府的时候,马车刚刚启动,等她听完消息,马车早就飞驰而去。 珍珠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放下手里的绣棚。 「她毕竟是刘嬷嬷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打发去别庄就算了,王嬷嬷不必理会她们,罗府的人手又少了,明日,你与林婆婆去县城一趟,你们看着自己添置吧。」 「胡姑娘,需要添置多少人?」 「这,我怎么知道,你们看着办吧。」 王嬷嬷无语,胡家姑娘这是要做甩手掌柜呀。 「胡姑娘,您府上需要添置人手么?」 她隐晦提醒,买两个粗使丫鬟回来,李氏与她能轻省很多。 「不用,不用,家里人手暂时够了。」珍珠忙摆手,这事她问过李氏,李氏也表示不用,家里已经请了两个帮工,除了宴请客人的时候有些忙,其他多数时间是忙得过来的。 什么事都有人帮忙做了,自己还能干点啥?再加上,院子里养了各种动物,人多嘴杂的,小金小灰它们都不方便过来了。 「……」 好吧,胡家人大约乐意自己动手,不习惯下人伺候吧,王嬷嬷不再勉强。 胡家人口简单,不买下人也没什么。 罗璟和罗十三未时回到望林村。 罗十三与姜书媛的婚事已经正式定下来了,请了媒人跑一个过场,拿了生辰八字,定了最近的好日子,也就是后日,到时候正式定亲,送定、纳吉。 罗十三一脸春风,他这趟出门专门去採买小定用的聘礼,大大小小的聘礼堆满了车厢。 罗府上下都已经知道,他即将与女学先生的大女儿定亲。 一时,有人羡慕有人忧愁。 米兰站在门柱后,幽幽地看着院中忙碌的身影。 「唉~」她轻轻嘆了口气。 「好好的,嘆什么气?」米香捧着茶盏出现在她身后。 米兰转头看向她,米香长相端正,面容大气,眉目之间清朗从容,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度,这么好的人,却生生耽搁了青春年华,以后也许只能自梳挽发,一辈子不嫁人了。 「香姐……」米兰就有些哽咽。 米香顿时沉默,她知道米兰在难受什么,米兰与她一同熬过了这些年,感情如同亲姐妹一般,彼此的心思,都能猜测得出。 「米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别想那么多了。」 黯然片刻,她打起了精神,端起茶盏朝客厅走去。 米兰看着她挺得笔直的背嵴,把满眼的泪意用力眨了回去。 罗十三与姜书媛议亲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村子。 村民们纷纷羡慕起吕素青一家,刚来望林村教学不久,闺女就与六品的武官定下亲事,命可真好。 而吕素青一家,自打媒人来过以后,笑容就没下去过,特别是吕素青,媒人一走,就抱着女儿痛哭了一场。 母女三人抱成团正喜极而泣,院门就被敲响,吓得三人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整理好仪容,才敢去开了院门。 李氏捧着三大块鲜亮的尺头过来了。 定亲当日,女方总得穿得漂漂亮亮的,才不会丢了娘家的脸面。 吕素青一家刚来的时候,已经是山穷水尽的时候了,身上只有些许银钱傍身,衣裳鞋袜都是洗的发白,或者半新不旧的,根本没有一件新衣裳。 虽然吕素青领了二个月工钱,可是,她也不敢随便乱花,她们几乎是两手空空的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一家三口唯一的新衣裳,还是阿云娘送了三块尺头过来,才缝制出来的。 中秋那日,胡家送的节礼里有一块粉紫色的花素绫,色泽光亮,触感柔软,想着大女儿即将要订婚,能穿着花素绫的衣裳定亲,已经是很有份量的衣料了,所以,吕素青立即裁了给她制成新衣。 可没想到,李氏今日又送来了三块料子,而且都是上好的织锦缎,色彩绚丽,光亮细腻,缎面上的纹路精緻而华美。 一块正红,一块浅红,一块茜红,都是喜庆吉祥的颜色。 尺头很长,每样都足够做两身衣裳。 吕素青捧着布料,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单是这几块料子,至少就值十几两银子啊。 「女儿家定亲,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李氏笑咪咪说道。 「……,胡夫人,真是太感谢您了,您为书媛找了门好亲事,还送这么贵重的衣料给我们,实在无以回报啊。」吕素青说话间,就有些哽咽。 「吕先生太客气了,罗郎将与书媛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啊,在合适的时间遇到了合适的人,可不就是天赐良缘么。」李氏突然想起了珍珠说过的一句话,不由就脱口而出。 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么?吕素青与姜书媛愣了一下,随即笑容都荡漾开来。 李氏送完料子,就赶回了家中。 「娘,后天他们就定亲了,衣裳赶得及缝制么?」珍珠手里拿着绣棚,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女红好的,就能赶得及。」李氏凑近了她,往她绣棚上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针脚怎么还是一针粗一针细的,你就不能上点心么?」 喜鹊登枝的图案,都快被她绣成水鸭子了。 珍珠嘟着嘴,伸出手给她看,白嫩圆润的指头上,两个小红点很是显眼。 「……」 李氏无奈,嘆了口气,无力地摆摆手。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深邃的夜空中,月亮又大又圆,格外耀眼。 璀璨的星辰围绕在它身边,交相辉映。 半开的窗棂被悄然拉开,熟悉的身影一跃而入。 珍珠穿着一身洁白的里衣里裤盘腿坐在炕上,目光炯炯地瞪着跃进屋内的人。 月色从敞开的窗棂洒入,屋内一片银光。 少女明亮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罗璟心头就是一紧。 走到炕头,谄着脸凑近她坐下,讨好地说道:「怎么这么盯着我看,怪渗人的。」 「哼哼,你钢筋铁骨的,还怕我盯着么?」珍珠就朝他的脸颊一掐。 罗璟哭笑不得,一手握住她作怪的小手,「再是钢筋铁骨,被你漂亮的眼睛一瞪,就软成了一滩水。」 说着,双臂就环上了她的腰身,把她整个人都拥入怀里。 哼,油嘴滑舌,珍珠原本就勉强绷着脸,瞬间就松了下来。 「你说说,昨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今天一天都躲着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么?」 今天,吃完晚饭,他们就很利索地走了,珍珠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 「冤枉啊~哪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罗璟忙喊冤道,「你不是都听王嬷嬷说了么?可不能诬赖我。」 「哦,在屋里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绝对没有!我一脚就把她踹到了门边上。」 「你,为什么要踹开她?」 「……这,我,呃,她想扑过来,我一着急就踹了过去。」 「真是这样?」 「嗯,就是这样。」罗璟肯定答道,不能让她知道,那个柳絮儿抱住了他大腿的事情,「她以为我喝醉了,端了杯茶上来后,就想扑过来,她身上一股臭烘烘的脂粉味,噁心得我,抬脚就把她踹了出去。」 「你,还闻到了她身上的脂粉味?」珍珠转头看向他。 罗璟额上的汗就滴了下来,「不,不是,她那身味道,能把一屋子的蚊子都熏死,我鼻子又没问题,怎么可能没闻到。」 珍珠瞄了他两眼,就凑近他的脖颈间,轻轻嗅了起来。 清淡怡人的馨香飘散在鼻尖,罗璟只觉一股热气自下而上,烧得他都快燃了起来。 他身上只有沐浴后清新的气味,以及他特有的体味,珍珠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刚想抽离他的胸怀,脸颊已经被一双大手掬起,温热的唇覆上她微凉的唇,热力瞬间被点燃。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两个交织的人影融合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第四百八十四章差距不可谓不大 第四百八十四章差距不可谓不大 王嬷嬷与林婆婆从县里买回了六个下人。 四个十二岁到十五岁的女孩,一个十四岁的男孩,还有一个年近四旬的妇人。 马车拉着一群人先到了胡家门前。 王嬷嬷和林婆婆就领着人进了堂屋内。 四个女孩是三等的粗使丫鬟,一个男孩作为守门小厮,四旬的妇人是绣娘。 其中妇人与男孩是一对母子,原在县里一家富户当差,那家富户举家搬迁,府里的僕人就闲置了下来,于是,要卖掉大部分下人。 花大娘与儿子乔桂就是其中之一。 王嬷嬷在文昌侯府就多次帮着沈氏採买下人,对如何挑选下人还是颇有心得的。 这母子俩在队伍中一直低眉顺目,神色平和,问话的时候,态度恭谦,言语温顺,王嬷嬷与林婆婆商量,府内少一个绣娘与一个小厮,两人看着本份有规矩,就定下了他们。 四个女孩都是一身粗布衣裳,长相普通,没有太出色亦不会难看,神情有些紧张,却没有东张西望,恭敬的垂手立在中间。 「胡姑娘,您给四个丫鬟起个名字吧,她们原来的名字都不大好听。」王嬷嬷就道。 哈?还要她帮着起名字,珍珠抬手就想挠挠头,却见王嬷嬷和林婆婆的两双眼睛铮亮铮亮的,视线都落在她抬起的手指上。 珍珠挠头的举动立马换成了轻拂鬓角的碎发。 艾玛,这一个个的眼神真吓人,挠个头抓个痒都变成了不雅的动作了。 珍珠心中腹诽,脸上扯出笑容问道:「原来都叫什么名字呀?」 王嬷嬷就看向了四个小丫鬟。 一个年纪略大的丫鬟有眼力地说道:「奴、奴婢叫翠枝。」 王嬷嬷在车上就教导了她们一些基本规矩,在主人面前,一定要自称奴婢。 有了人带头,后面的就陆续都开了口。 「奴婢叫三丫。」 「我,呃,奴婢叫阿草。」 「奴婢叫招弟。」 「……」 难怪要重新起名字了,珍珠眉梢抽动了一下。 「王嬷嬷,要起什么名字好?」 她还是第一次给人起名,没有经验啊。 「胡姑娘你看着起就行,四个同时进府,可以取一个固定的字,再搭配另一个字,比如米香米兰的名字,既好听又容易记住。」王嬷嬷提示道。 珍珠点头,有了主意。 「那就用安字吧,安欣、安悦、安宁、安洁吧。」 她拿过林婆婆的小本子,在上面写下了她们的名字。 王嬷嬷接过一看,寓意不错,旋即点头称好。 于是,四个女孩从大到小,依次叫了下去。 「奴婢谢姑娘赐名。」 堂屋内响起了参差不齐的道谢声。 花大娘与乔桂则继续用他们原来的名字。 「六个人一共花了二十八两银子,绣娘的身价略贵,其他的比较平均,这是她们的身契。」王嬷嬷把身契与剩下的钱银递了过去,罗少爷早说过,府内所有的事情都让胡家姑娘做主。。 珍珠随意看了两眼卖身契,便放过了一边。 「王嬷嬷,辛苦你了,麻烦你带她们到那边去吧,让米香米兰她们帮着教导规矩,学习礼节什么的,你看着办好了。」 她对这些一窍不通,还是让她们自己折腾吧。 王嬷嬷与林婆婆互看了一眼,对胡家姑娘随性的处事方法都颇感无奈。 王嬷嬷领着人走后,珍珠就放松了身子往后一靠,长吁了口气说道:「林婆婆,你们午饭吃了没有?厨房里有粥有菜,你自己去找点吃的吧。」 「……」 见几个新来的下人而已,怎么一副很累的模样?林婆婆看着她瘫在太师椅上,姿势实在称不上雅观,就有种扶额的冲动。 总是端着架子正襟危坐,能不累么?珍珠不以为意,她更喜欢以葛优瘫的姿势躺在沙发上呢,这种太师椅硬梆梆的,想瘫都瘫不了。 二日下午,罗十三领着一众护卫,抬着聘礼,喜气洋洋的朝女学学堂前行。 热闹的鞭炮声「噼里啪啦」,踩着红通通的鞭炮碎纸朝院子里走去,罗十三麦色的皮肤就抹上了一层红晕。 吕素青一家站在院子中间,李氏、阿云娘、赵虹玉等人簇拥着定亲的主角姜书媛。 姜书媛今日穿着正红色的织锦缎,新制的衣裙精美秀丽,喜气吉祥,衬得抹了淡淡脂粉的姜书媛明丽婉约,很是漂亮。 罗十三一进院子,目光就定定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众人闹笑,他才回过神来。 顿时,订婚的两个主角就闹了个大红脸。 珍珠与翠珠躲在人群后窃笑,她们定亲的时候,可不也是这样,被围观的人群看耍猴似的。 罗璟落在护卫身后,嘴角含笑,透过人群看向偷笑的少女,珍珠敏锐的察觉出了他的视线,抬眸就朝他做了个鬼脸,惹得罗璟眼角都笑弯了起来。 罗宣罗巢捧着小定礼,放到了屋内的红木桌上。 两套银首饰,两套金首饰,六匹颜色靓丽的上等布料,以及各种礼盒礼饼。 两人的定亲宴,只请了村长以及几个族老,别的几户就是胡家、杨秀才家、方晟家、凌显家、柳常平家等。 宾客并不太多,席面就开了三桌,两桌男客,一桌女客。 李氏想到厨房去帮忙,被吕素青恭敬的请了出来,她算是两家结亲的媒人,哪有让媒人帮忙下厨的道理。 珍珠与翠珠还有阿云就围着姜书媛说话。 「书媛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这身新衣裳真好看。」阿云羡慕地摸摸姜书媛的新衣裳,颜色亮泽,光滑柔软,上面的图案精緻华美。 姜书媛脸颊绯红,她看了眼一旁含笑的珍珠,颔首致谢,「还得多谢胡夫人,送了这么好的料子给我们。」 「啊,不用客气,罗副将也是我们的亲人,以后咱们还得多多来往才是。」珍珠笑着说道。 姜书媛脸上的红晕就更深了,她羞赧细微地点点头。 「我听爹说,二叔昨个在村头买了块地,说是给罗副将建新宅子用的?是不是真的?」翠珠好奇问道。 姜书媛闻言,诧异地抬起了头。 「是啊,准备建一处二进的宅子,给罗副将与姜家姐姐当成亲的婚房用。」过几天就要动工了,珍珠也不瞒着,笑眯眯地点头。 两进的宅子?给他们成亲时候用?姜书媛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胡小姐,是…真的么?」 「当然,本来想动工的时候再告诉你们的,不过,早些知道也好,就在村头那片坑地上,后面有块土坡,把土坡剷平了,地方就够了。」珍珠指着村头的方向,比划着名说道。 那个地方,姜书媛知道,也许是因为地势有些凹凸不平,村里的人都不乐意在那里修建房屋,所以一直空着,野草灌木丛生,后面还有个土坡拦路,整理起来费时费劲。 这么说,是真的要建宅子了。 姜书媛的心「怦怦」直跳,房子的事情,她娘与她也嘀咕过,罗副将好像一直跟着罗郎将居住,可是,总不好成亲后,她也跟着住进罗府吧,名义上,感觉就说不通顺。 两人商议半响,觉着实在不行,可以先租间民宅住着,以后看着时机,再计划建房定居的问题。 没想到,她们的担忧还没开口,对方就已经着手解决了。 傍晚,吕素青一家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纷纷舒了口气。 姜书媛进屋换了一身旧衣裳,才去了厨房帮忙,那么精贵华丽的料子,她可捨不得穿着干活,万一被柴火枯枝勾住起纱,可不得心疼死。 「娘,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她就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吕素青,席间忙忙碌碌的,她没找到机会告诉她娘这个好消息。 吕素青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这是真的?胡小姐真这么说?」 「嗯,是真的,说过几日就准备动工了,建一座二进的宅子。」姜书媛握着母亲的手有些颤抖。 二进的宅子啊,哪怕是在乡下,也得耗费近百两银钱吧。 吕素青喜极而泣,眼泪就落了下来,「我的书媛啊,这是掉进了福窝里了,有了二进的宅子,你出嫁的时候,也能风风光光的啦。」 从前的憋闷委屈在这一刻,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姜书媛也激动得泪眼朦胧。 「她们有没有说是谁出资建的?是罗副将还是罗郎将?」吕素青急切问道。 姜书媛犹豫了一下,「没说,但是,听口气好像是罗郎将出钱建的。」 吕素青静默了一会儿,「听说映秋说,罗副将一直称唿罗郎将『少爷』,他应该是罗府从小培养保护少爷主子的那种亲信护卫,虽然不是奴籍,但本质上是附庸罗府生存的。」 姜书媛沉吟半响,「娘,他只要不是奴籍就好,别的事情,咱们这等条件,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唉~」吕素青嘆了口气,「确实,只要他不是奴籍,一切都好说,罗郎将捨得花费不菲的银钱给罗副将建宅子,也是对罗副将的肯定,咱们应该高兴。」 而且,想附翼在世家贵族身后的人多了去,像罗郎将这般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官员,多少人捧着金钱美人想要投靠附庸,人家罗郎将还不屑一顾呢。 就比如,上次不请自来的圳安县县令张孝安。 在老百姓眼中,县令大人是多么高大威严的形象。 七品的县官谄着脸带着厚礼,来恭贺罗府乔迁之喜,最后却连个笑脸都没得到。 其间的差距不可谓不大。 母女俩边干活边说着话。 罗副将站在罗郎将身旁的时候,亦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京城出身的世家子弟,气度风范就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罗副将耳濡目染,受到的影响很大,一身气势,不比七品的县官差。
第四百八十五章黄色枫叶 第四百八十五章黄色枫叶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凌显就站在村口旁,用炭笔在白本子上描绘着什么。 早起扛着锄头下地的村民经过他身旁,好奇地看了一眼。 「凌老先生,这是又要建房子啊?」 白本子上的图案有些凌乱,却很明显,是一座二进宅子的模样。 「嗯,是啊,这里要建一处二进的宅子。」凌显的笔一直没停,写写画画,添加备註。 「又是谁要建房啊?」 看这么大手笔的房子,不是胡家就是罗家,村民一脸羡慕。 「是罗副将的宅子。」凌显就答道。 村民恍然,昨天罗副将刚与吕先生的大女儿定亲,今天就开始规划新宅子了。 这就难怪了,罗郎将在望林村娶妻安家,罗副将一路跟随,也要在望林村娶妻安家了。 不少村民就围了过来。 「凌老先生,听说罗郎将他们准备返程回西北,以后他们是不是长期镇守边境啊?」有村民就问道。 「这老夫怎么会知道,朝廷升迁调任,岂是我等能清楚的。」凌显随口答道。 「罗郎将与罗副将都在望林村建了宅子,以后肯定要回来住的,要不,建宅子干什么。」另外的村民猜测道。 「这可不一定,难道不能带着家眷去西北上任啊,哪有成亲后,还分居两地的道理。」 「可不是,定然是带着家眷去西北,然后隔上一两年回来探亲一趟。」 「哎哟,那这房子,建了不是白建,一两年都没人住,太浪费了。」 「你知道什么,有钱人家,房屋别院多了去,建这一处算什么。」 「……」 凌显看了眼八卦得津津有味的村民,摇摇头,拎着他的小本本往回走。 胡家姑娘让他把宅子格局规划好,然后与罗副将商定一下,趁着天气好,得赶紧开工。 打算入冬前,要把宅子建好。 远山后,太阳微微探出了半个身子,照亮了半天天空。 胡家的大门微微敞开,平安小小的脑袋探头冒出,接着小黄略显笨重的身躯钻了出来。 「先生,您咋起这么早?」 平安见是凌显,忙恭恭敬敬地站好问安。 「嗯,去村头走了一圈。」凌显和颜悦色地说道,平安以十二岁的稚龄考中了秀才,实属难得。 中了秀才,就算迈入了仕途的门槛,他虽然年岁还小,可谁都不敢小瞧他,这孩子不仅文学得好,武亦不凡,方晟对他也大为夸赞,这么天赋异禀的人才,将来说不得是要有大造化的。 胡家一家人的身份,也从农转向了士,以后望林村胡家就不再只是乡村富户,而是胡秀才家了。 也许,再过三年,又可以升级为胡举人家了。 凌显对平安很有信心,这孩子学习能力极强,读书识文几乎是过目不忘,但凡涉及背诵的内容,对他而已,一两遍就能过了。 再有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把乡试的内容摸透了。 不出意外的话,下次乡试,平安定然能过。 「先生还没吃早饭吧,雪兰姐熬了牛骨粥,煎了荷包蛋,您进来一道吃吧,玉生哥与罗副将都在呢。」 平安推开了院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凌显想了想,也不推脱,点头往院里走去。 「平安,什么时候去县学报到?」 「回先生,过了授衣假才去报到。」 两人絮叨着就进了胡家的堂屋内。 罗璟与罗十三正老神在在的坐在屋内,等待着早饭的到来。 看见凌显,都忙站了起来。 彼此都熟悉,招唿几句后,凌显便拿出了宅院的规划图纸,询问罗十三的意见。 罗十三忙表示,一切任他做主,自己没什么意见。 潘雪兰端着大盆的牛骨粥过来,发现凌显也在,忙开玩笑地说道:「爷,您也在这边吃啊,那凌希不得一个人吃早饭了。」 凌显也笑笑,「我找罗副将有些事,顺便就在这吃了,让希儿自己一个人吃吧。」 林婆婆端着咸菜、荷包蛋、凉菜等配菜上来,一一摆放整齐。 小胖妞秀珠一蹦三跳跑了进来。 看见凌显,忙咧嘴一笑,扑了过去,「凌爷爷——」 软糯的小奶音顿时萌化了凌显,只见他脸上笑起的褶皱如菊花般绽放开来。 「哎哟,秀珠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啊?」 凌显抱起了沉甸甸的小妞儿,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宠溺。 「姐说今天去捉鱼。」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抱住凌显的肩头,就兴奋得直跳。 罗璟看得有些忧心,忙从凌显怀里,抱过了她。 「凌爷爷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这么闹腾。」 「呵呵,没事,抱个孩子,还是能抱得动的。」凌显笑着摇摇头,秀珠这小丫头,精力充沛活蹦乱跳,没几分力气,他还真不敢抱她。 「玉生哥哥,咱们去捞鱼。」 自从昨晚上,珍珠答应带她去碧潭捞鱼后,秀珠就一直亢奋着,差点连觉都不想睡了。 罗璟失笑,捏捏她的包子脸,「吃了早饭再说。」 胖妞的小嘴就撅了起来,她恨不得立马就飞到后山去。 「咳~」清脆的咳嗽声在她身后响起。 秀珠两眼一亮,立即扭头,伸手要抱,「姐~」 「自己下来吃饭,你都多大了,还整天要人抱,羞不羞?」珍珠端着碗筷进来,淡淡瞥了她一眼。 秀珠就在罗璟身上挣扎起来,「玉生哥哥,你放我下去。」 小丫头还真听话,罗璟笑着俯身把她放到了地上。 秀珠乖乖地爬上了她的专属位置,瞪着大大的眼睛看向珍珠,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众人都被她的表情逗乐了。 早饭是牛骨粥配荷包蛋,牛骨粥熬得香软浓稠,荷包蛋煎得金黄可口,还有好吃脆口的凉菜及咸淡适宜的小咸菜。 大家都吃得非常满足。 罗十三足足吃了四碗牛骨粥,摸着差点撑破的肚皮,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想到后日,他们即将离开鄂州,他就恨不得把满桌的饭菜都塞到肚子里去。 罗璟和凌显也吃了三碗粥,才慢慢放下手中的碗筷。 胡家的饭食似乎比自家的好吃,凌显有些纳闷。 明明都是雪兰下的厨,可自家的感觉,好像就是差些。 难道是因为食材的原因? 家里的米粮是胡家定期供应的,蔬菜瓜豆则是凌希自己种的,肉类多数也是胡家给的,偶尔凌希会到大湾村去採购一番。 雪兰的手艺不错,可是,家里做出的味道,似乎就是差一点。 凌显又拿起了筷子,朝那盆凉菜夹去,里面是木耳、黄瓜、豇豆与芹菜,腌制得爽口又香脆,让人忍不住一夹再夹。 为什么同样的食材,在家里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差一点呢? 一定是凌希的菜地没有侍弄好。 凌显暗暗吐槽。 一吃完早饭,秀珠就拉着珍珠的手,嚷着要去后山捞鱼。 这是她最记挂的一件事情。 小黑也从屋里蹿了出来。 「喵~」去捞小银鱼。 珍珠为什么答应带秀珠去后山?还不是因为小黑惦记着碧潭的小银鱼,昨晚磨了她半天,珍珠想着,趁罗璟他们在,可以带秀珠去玩一圈,有人帮忙看着,她能放心些。 于是,就透了口风给秀珠,谁知道,这丫头兴奋得差点没蹦上天。 一行人带着各式的工具,朝秀溪山的山道走去。 秀溪山上的枫树林,枫树顶端的枫叶已经开始慢慢变黄。 远远看着,黄色的枫叶似给秀溪山镀上了一层金光,色彩颇为鲜艷,黄与绿交织着,相互点缀,相互映衬,层层叠叠,景致很是特别。 秀珠迈着小短腿一步一台阶地往上攀爬。 罗十三在她身后随时注意保护着。 平安一手拿着抄网一手提着水桶,正与阿青比赛爬山道,小黑则一脸傲娇的在高处斜睨着他们。 珍珠与罗璟走在最后面,慢悠悠地拾阶而上。 「没想到,这片枫树林竟然长得这么快,这才几年,枝叶就如此繁茂了。」罗璟感嘆地看着高处黄色枫叶。 那是,不枉她费心费力地浇了好几次灵泉水,珍珠秀眉轻挑,面上就露出了笑容。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罗璟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就沉了下来。 这片枫叶林,可是顾祺那小子帮忙运来的。 想到这,他心里就莫名不爽。 这次回京,他与顾祺远远见过一面。 当时,他路过国子监附近的街道,正好看见他与同窗正在茶馆里办诗会。 罗璟一眼就看见了顾祺。 站在人群中的他,实在太过耀眼。 一身玉色锦袍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眉目舒朗,自带一股优雅矜贵的世家风范,言谈间,谈吐有致温文尔雅,神态自信而从容。 从前那个病弱单薄的少年,已经成为过去, 顾祺非常警觉,转头很快对上了他的视线,那眼神,有瞬间的错愕、惊讶,不过很快就沉静下来。 随后,他微微颔首,与他打着招唿。 罗璟亦点头回礼。 两人没有过多交集,匆匆一面,就此别过。 罗璟没有过多关注他的消息,只知道顾祺一直在国子监就读,这两年在京城的风头很盛,好像还参加了今年的乡试。 也不知道,他乡试过了没有。 应该能过吧,那日诗会上,他显得那么自信从容。 罗璟瞥了眼山道旁的黄色枫叶,顿时失去了欣赏的兴致,抬脚目不斜视的往上攀登。
第四百八十六章屈尊纡贵 第四百八十六章屈尊纡贵 小胖妞别看才三岁,可爬山的劲头十足有力。 气喘吁吁却依旧蹬着小短腿一路向上。 罗十三跟在她身后,嘴里不停贊道:「秀珠姑娘,好厉害啊,小腿儿真有劲。」 「哎哟,又上一个台阶,真能干。」 「哇~都爬上半山腰了,哪家小姑娘有您厉害啊。」 「慢点、慢点,别摔了啊~」 「……」 珍珠笑嘻嘻地看着,没有出声阻止,秀珠精力充沛,让她多爬会儿,中午累了,就老实睡午觉了。 平安与阿青已经爬到了顶峰,正坐在山道旁的岩石上,等着他们。 小黑不知窜到了哪里。 「秀珠,累了吧,要不要哥哥抱?」罗璟有些心疼,秀珠肉乎乎的脸上,已经红通通一片了。 秀珠却执拗地摇摇头,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上面的平安就道:「我要爬到哥哥那里去。」 说完,继续「吭哧吭哧」,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粉色的小衣裳背后已经浸湿了一小片。 「她这样行么?」罗璟不由低声问了身旁的珍珠。 「没事,一会儿回去给她洗个澡,睡个午觉又活蹦乱跳了。」珍珠笑着回答。 秀珠手脚很有力,虽然有些胖唿唿的,动作却很灵巧。 「秀珠~加油啊~哥哥等着你捞鱼呢~」 平安在上面大声为她打气。 「哦~哥哥~等等我~」 秀珠朝他挥挥手,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葡萄般,闪烁着光芒。 「喵~」快点,快点,小黑从一旁的枫林里蹿了过来,不耐烦地蹭了蹭秀珠,然后跃上了前面的台阶,回头又望向她。 秀珠像听懂了小黑的催促,立即抬起了小胖腿,跟上了小黑。 就这样,小黑跳上去几个台阶,回头催促秀珠,秀珠就忙着跟上。 一刻多钟后,秀珠成功登上了最高处。 珍珠忙着给她擦拭额前与背后的汗水。 小娃儿坐在平安怀里,笑着喘气,「哥哥,秀珠爬上来了,一会儿要教秀珠捞鱼哦。」 平安在山脚下随口说了一句,她要是能爬到山顶,就教她捞鱼。 没想到,秀珠还真的就自己爬上来了。 看她一脸潮红,平安有些小内疚,就用手当扇子,给她扇着风。 中秋过后,山林里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罗璟就抱起小妞儿,一群人继续朝山林走去。 幽静的山林里不时响起鸟儿的鸣叫声。 众人走在满是落叶枯枝的山道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进入秋季,山林里的各种植物上开始结满大小不一的果实。 山葡萄、猫儿屎、刺梨、乌饭子、酸枣、毛栗子…… 沟谷间,林道旁,灌木中或者山坡上,到处都有野果子密密匝匝的影子。 「毛栗子、毛栗子,姐,那有毛栗子——」秀珠在罗璟臂膀上蹦达着。 「嗯,知道了,还没到打毛栗子的时候,过段时间咱们再上来打毛栗子。」珍珠瞥了山坡上那棵高大的毛栗子树,往年入秋,他们也来打过。 「打毛栗子、打毛栗子……」小丫头像得了多动症一般,抱着罗璟的肩头激动地扭来扭去。 罗璟无奈,只得两只手臂环住她,以防她兴奋过度,掉了下来。 「你安静点待在,要不然就自己下来走路。」珍珠拍了拍她的屁股,警告她道。 「那我要下来走路。」秀珠眼睛眨巴眨巴着,满山的野花野果,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 「秀珠不累么?」罗璟摸摸她的脸颊,红潮已经褪了下去,身上也没再冒汗。 「不累、不累,姐说,我是女超人,不会累的。」秀珠「咯咯」直笑。 「什么是女超人?」罗璟纳闷。 「就是一种举起胳膊就能飞,超级厉害的人,能打败坏人,拯救世界。」秀珠就举起一个胳膊,做了个超人的姿势。 「……」 罗璟眼角直抽搐,斜睨了珍珠一眼,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珍珠干干一笑,把秀珠从他怀里抱了下来。 小胖妞顿时像是脱了缰的小马驹一般,尥蹶子撒欢起来。 山林中就不时迴荡去小女娃清脆悦耳的欢笑声。 好不容易走到碧潭,山道两旁已经惊起各种鸟兽。 罗十三一手提山鸡,一手拎野兔,都是活捉的,预防一时半会儿,吃不完浪费,活的可以多养几天。 阿青的背篓里,塞了两条手臂粗的蛇,手里也拎着一只山鸡。 一拐进碧潭入口,阿青就扯了条藤蔓,捆住了山鸡,然后放下背篓,身子灵巧地跃到了碧潭前。 「啊——鱼鱼——」 秀珠冲进了入口,兴奋的声音在石壁中来回震盪。 「嘘~」珍珠忙揪住了她,皱着眉头告诫她,「不许大声嚷嚷,鱼都给你吓跑完了,听见没有?」 「嗯嗯~」秀珠忙捂着嘴,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珍珠这才放开她。 「秀珠,鱼也怕人,你一大声叫,鱼就跑光了,知道么?走,哥带你捞鱼去。」平安放下水桶,牵起秀珠的小手,拿着抄网,就朝潭边过去。 许久没到碧潭捞鱼,大家的兴致都很高。 罗十三绑好野鸡野兔,也加入了捞鱼的行列。 「你也去吧,多捞些,给你们做炸鱼丸,可以带在路上吃。」珍珠抬眉示意身旁的罗璟。 「不急,让他们玩够先,等会儿我再过去。」罗璟扶着她的手肘,让她避开脚下的石块。 啧啧,瞧这口气,活似他是哪家长辈一般,老气横秋的。 自己也不过是个未及冠的少年郎。 珍珠睨了他一眼。 两人并肩而立,看着碧潭旁前忙着捞鱼的人影。 「你第一次来这里,应该是挑蛇下山那次吧?」罗璟语气中就带上了几分调侃。 挑蛇下山? 他,记得可真牢。 想来当时她的行为,实在太让他感到震撼了吧,哈哈。 珍珠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也吓到了?」 罗璟伸手拨开了她垂落在脸颊上的碎发。 「嗯,我是被一个胆大妄为的姑娘吓到了,那彪悍的身影,深深印刻在了脑海里。」 「噗~」珍珠就有些乐不可支,「那次,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蛇,吶,水蛇窝就在那块凸起的石壁上,好几十条,密密麻麻的,吓得我头皮都发麻了,可小黑那傢伙,蹭蹭蹭地跑了过去,几息间就把蛇都收拾了。」 看着蹲在对面潭边石岩上,守株待兔的小黑,罗璟忍不住摇了摇头,那就不是一只正常的猫。 「哈哈,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黑煞气太重了,后来这碧潭边上就少有蛇的身影出现了。」 来了这么多次,在山道旁还能看见蛇的影子,碧潭边是一条都没见过。 远处的小黑耳朵抖动了一下,抬起绿幽幽的眼睛,带着狐疑的目光看过来,它好像听见他们在说它坏话了。 珍珠忙沖咧嘴一笑,还朝它挥了挥手。 小黑幽深的眸子盯了他们几眼,才继续垂下脑袋,等候鱼儿游过它眼前。 「哎呀,我跟你说,小黑现在脾气可大了,闹起脾气来,可不容易哄回来,没事千万别招惹它。」 整个一个猫大爷,轻易不能惹。 罗璟嘴角微垂,看向小黑的眼神里莫名带上了股酸味,它每日睡在珍珠炕旁,打滚撒娇在珍珠怀里,耍赖撒泼要珍珠来捞鱼,珍珠还得小心给它陪着笑脸。 羡慕嫉妒恨! 这句话,珍珠好像不只说过一次,用在他此时的心情,还挺准确的。 他们带来了两个水桶和两个箩筐,一个时辰后,差不多都捞满了。 秀珠如愿的在平安的帮助下捞到了鱼,兴奋得几乎要窜上天了,一直围着平安阿青他们转来转去,一刻都不停歇。 以至于,回程的时候,亢奋过后的她,开始犯困起来了,趴在珍珠肩头就睡着了。 罗璟失笑,看着她沉沉地压在珍珠肩头,他不由小声问道:「我来抱她吧?」 「不用,我抱得动。」珍珠摇头,她力气不小,也经常抱秀珠,路虽然有点远,她还是抱得动的。 罗璟手里提着一桶鱼,再加上胖妞,可不单是沉这么简单,两边的平衡感就不好掌握。 一行人大获丰收,一路走走停停,好不容易下到山底。 胡长贵老远就迎了过来,立马接过珍珠手里的胖妞。 「一玩过火,她就犯困,你娘早让我等着你们了。」 李氏对秀珠很了解。 珍珠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有些苦笑,这丫头睡得可香了,口水都滴到了她肩膀上,任她如何颠簸,眼皮都没抬一下。 抱个睡着的小娃,比提重物还累。 「让你给我抱,你偏不,胳膊酸了吧。」罗璟忍着想给她捏捏肩膀的冲动。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走,把桶里的鱼放鱼塘里去,筐里的鱼拿到厨房。」珍珠对他笑了笑,「阿青,你挑些鱼回去,剩下的放鱼塘了,啥时候想吃鱼就过来捞。」 阿青忙点头,赵虹玉怀孕后,有些不同于普通孕妇,人家闻到鱼腥味会反胃呕吐,她倒好,反过来喜欢吃鱼,煎炸蒸炒各种做法都喜欢。 方晟就时不时去碧潭里捞些鱼回来,可路程毕竟有些远,所以,他把捞回来的活鱼放进胡家的鱼塘里,赵虹玉想吃的时候,就让阿青过来捞一两条。 两大筐鱼抬到厨房门外,潘雪兰就惊唿一声,这么多鱼,哪里吃得完。 「中午吃一餐,晚上吃一餐,然后,剩下的都成做炸鱼丸。」 炸鱼丸好存放,即使吃凉的,味道也不差,天气渐渐凉了,给罗璟他们多带些,好方便赶路。 两大筐都做了炸鱼丸?潘雪兰瞪大了眼睛,光剁鱼糜都要剁半天吧? 珍珠看出了她的顾虑,笑了出声,「没事,剁鱼肉的事情,有人帮忙。」 现成的两个大力士在,不用白不用。 下午,厨房外的石桌上,吃饱喝足的罗璟与罗十三各坐一边,手里举着菜刀「咄咄咄咄~」地剁起了鱼糜。 林婆婆满眼不敢置信,胡家竟然让他们未来的姑爷,朝廷的四品官员屈尊纡贵,在厨房门口剁鱼肉。 李氏与胡长贵倒没有太大反应,从前罗璟在胡家的时候,帮忙干过不少活计,剁鱼肉的事情也没少做。 林婆婆立在厨房不远处,独自风中凌乱。
第四百八十七章未过 第四百八十七章未过 姜书媛手里拿着野鸡、兔子,还有两条鱼,有些愣神地站在院门前。 这是阿青刚给她的,说早上他们去秀溪山上捞鱼,罗副将顺手打的野味,拿给她们尝尝。 他们去打猎,还能惦记着自家,姜书媛嘴角就带上了羞赧的笑容,看着胡家的方向,心中涌上一丝喜悦。 她把东西拿到厨房,吕素青吃惊之余,表现更多的是欢喜。 「他们打猎回来,还记得给你送野味,证明他心中有你。」 吕素青笑眯眯的把野兔和山鸡放进了笼子里。 姜书媛脸颊飞上一层红云。 「娘,他们后日一早就出发了,听阿青说,胡家在做一种炸鱼丸,可以让他们带着路上吃,那咱们要不要也做些吃食?」 「要的,先不论东西的贵重与否,心意要表达到,吃食咱们明晚再做,新鲜一些。」吕素青点头,胡家的吃食做得好,她们当然比不了,可做出来的就是一份心意。 姜书媛点头。 吕素青看着自家的大女儿,白皙的脸颊带着粉色的红润,再没有了从前那副凹陷消瘦憔悴的脸色,高高挽起的髮髻上插着支牡丹缠枝银簪,耳垂上戴着同款的耳坠,显得端庄又大气,这套首饰是罗副将送来的小定礼之一。 「书媛啊,你要懂得感恩,要不是胡家夫人给保媒,罗副将这么好的条件,就是娶县里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娶得上的,哪里能轮得到我们这等人家。」 「嗯,娘,我知道的。」姜书媛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她娘这几天,类似的话就说了五六遍了吧,她原本心中是有几分感激的,可话听多了,感觉就有些变了味。 她,有这么差么?她爹得痨病死了,是没错,可他再差也是个秀才,秀才的女儿怎么就比大户人家的小姐差了? 据她所知,有钱人家的女儿,也不是个个读书识字的,就算请了先生教导,还不见得就能学得好。 她很小就开始启蒙认字,在爹生病前,她的学习天赋一直让她爹赞不绝口,总是时不时就摇头惋惜,如果她是个男儿身该多好,说不定能实现他一直未能实现的愿望。 后来,爹病了,家里的支柱就倒了,一家人的境况开始每况愈下,她停止了读书学习,每日为着生计操持忙碌。 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小女子所能把控的。 可是,她自身是很优秀的,姜书媛心中一股文人的清高就冒了出来。 罗副将是六品的官员没错,可只是附庸在罗郎将身后的小官,说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是个没有奴籍的下人而已。 姜书媛抿着嘴,心中有些矛盾。 她知道她不该有这种想法,可是,在母亲不断的感恩戴德声中,念头就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原本喜悦的心情,就渐渐低落起来。 吕素青没有觉察,把鱼放进了盆里,「书媛,过来学着收拾鱼,以后你们自己过日子了,饭食要做得好,胡家的饭食做得就很好,所以,罗郎将与罗副将回来这些日子,都不在府里用餐,天天去胡家吃饭。」 那是胡家厨娘做的,又不是那个胡小姐做的,人家有钱,请个厨娘就成了,姜书媛瞥了眼母亲,默默挽起了袖子,学着她的样子,提起了滑熘熘的鱼。 忍着手里滑腻的不适感,开始清理鱼鳞。 …… 两大筐鱼,第二天才完全炸好。 灶台上,黄橙橙的炸鱼丸堆满了两个大盆子,平安一熘进厨房,就顺手捻起一颗就塞进嘴里。 「嗯,真好吃,外焦里嫩,软香弹口。」 珍珠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 「手多脏啊,就放进嘴里,去,洗了手,然后端一盘炸鱼丸给老宅送去。」 平安「嘿嘿」一笑,老实的从水缸里舀了水,把手洗干净。 珍珠用大勺子,把炸鱼丸舀了一大盘出来,然后放在一个手提篮子里,拿了块干净的花布盖在上面。 「去吧,等会儿就吃中饭了,快些回来。」 平安提着篮子应声而去。 他走出岔路口不远,村头那片坑洼不平坡地上,柳常平领着散工们正在清整地面。 青石路上,果树下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群。 「哎呀,咱村的房子都给常平一个人承包完了。」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那公共茅厕才刚建好几天,又开始动工建宅子了。」 「嘿,你还别说,那公共茅厕又干净又方便,比家里的茅房可好用多了。」 「你家的茅房建在猪圈里,上一趟茅房熏都熏死了,能和人家干净铮亮的茅厕比。」 「哈哈,胡家还专门请了宋大河两口子,每日挑水囤在茅厕一角,上完茅厕就沖一瓢水下去,干干净净的,味道也没那么大。」 「嗯嗯,里面还镶了整齐的青石板,打扫起来,方便得很,用水沖沖,就干净了。」 「你是羡慕宋大河两口子的活计吧?早干嘛去了。」 「……才不是呢,茅厕再干净不还是茅厕,我羡慕个啥。」 「……」 平安走过他们身后,听着村民们不绝于耳的议论声,他朝公共茅厕的方向看了一眼,灰墙红瓦古韵十足的建筑在村头显得格外亮眼,墙外正中间的石板上刻着「公共茅厕」四个大字。 左右两边还分别刻了男女两字,女字旁边描了一个穿裙子的小人像,男字旁边则是穿裤子的小人像,让不识字的村民能有所区别。 平安对姐姐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不觉得奇怪,反而有几分自豪。 他家多亏了他姐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从前苦哈哈的清贫日子,平安到现在还歷歷在目。 「呀,这不是胡秀才么?」 有村民看见了平安,转头与他打招唿,自从他考上秀才后,村里很多人都开始称唿他胡秀才了。 平安一开始还有些别扭,听久了倒也习惯了。 他笑着与他们打了声招唿,就朝老宅走去。 「十二岁的秀才呀。」 「是啊~」 身后的人群纷纷感慨,三年后的乡试,会出一个十五岁的举人么? 「啊,说起来,赵秀才昨个回来了,他考中了没有?」 「是么?没看见啊,这得问村长吧。」 「啧,举人老爷是那么容易考上的么?咱们这地方圆百里内有几个举人老爷?」 「那,意思是没考上么?」 「谁知道,要是考中的话,不得有衙役报喜啊。」 「……」 赵柏铭坐在自己的屋内,半天没有动弹了。 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有些阴暗无光。 他脸色有些颓然。 是的,他乡试没过。 虽然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真正面对时,那股巨大的失落感,还是深深冲击着他的心灵。 房门外,祖母的嘆息声不时传入耳中。 空气带上了丝丝焦灼感,烧得赵柏铭心头焦躁。 平安考过了院试,成了正式的秀才,祖父感觉有压力,对他期望就高了很多,此次乡试未过,无疑是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赵柏铭的拳头就捏了起来。 「行了,嘆什么气,乡试是那么容易过的么?没听柏铭说么,整个圳安县才考取了三个,年纪还都是比他大十来岁的老秀才,人家考了多少次,才考过了,咱们柏铭这才第一次参加乡试,以后的机会还多的事呢。」赵文强从屋里走出来,对着房檐下嘆气的黄氏就呵斥道。 「我这不是惋惜嘛,要是这次能考上多好,正好可以风风光光的把柏铭的婚事给办了。」黄氏嘟囔道。 「瞎说啥?就算没考上,柏铭的婚事一样要办得风风光光的。」赵文强想到那日,县令大人亲自登门道贺,罗璟那冷淡的态度,得多有底气,才敢这么冷待县令大人。 能与罗郎将成为连襟,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婚礼就是借钱也得风光大办。 「你不许再唉声嘆气的,好好的,把一屋子气氛都带坏了,听到没有?」赵文强再次强调。 这次没考上,可以跟着平安一同进出县学,跟着凌老先生多学两三年,与平安平顺他们加深同窗情谊,这都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赵文强眼光放得长远,胡家的造化定然不止眼前这点格局,平安以十二岁的稚龄考上了秀才,三年后,保不住就是十五岁的举人,青云之路有四品官员的罗璟护着,以后的官途怕是只会扶摇直上。 柏铭要把握好机会,与胡家各个子弟好好相处,争取融入整个胡家的氛围内,对他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赵文强越想越觉得对,乡试没过,也许是老天爷给的另一个机会呢。 缓步走到了赵柏铭的屋前,轻轻敲开了他的房门,推门而入后,掩上了房门。 廖氏坐在厨房里,端着碗给美月餵饭,耳朵却竖得高高的。 她听着公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没考上就是没考上,还不让家里人说了。 当然,她也只敢心里腹诽两句。 赵柏铭这次没考上,家里还得继续供着他念书,一念就是三年,各种开销可不是开玩笑的。 虽然他秀才的身份,能给家里免除部分赋税和徭役,可这与每年供他开销的份额相比实在太少了。 好在,他就快成亲了,有了胡翠珠的帮衬,家里多少能轻减些负担。 想起河堤旁的那两方藕塘,梁氏眼珠滴熘熘转个不停。
第四百八十八章刺目 第四百八十八章刺目 秋夜,夜凉如水。 晚风习习,枝影婆娑,墙角有蝈蝈的鸣叫声。 月色柔柔的从窗棂倾洒而入。 珍珠头枕在罗璟的腿上,两只手扯着他宽大修长的手指。 罗璟垂眸看着她,任她柔嫩的小手纠缠着他的手指。 两人都没有说话,夜空中,只有蝈蝈的鸣唱持续不断的嘶鸣着。 良久后,罗璟伸出另一只手指,把沾在她脸颊上的髮丝挽到耳后去。 「给你的银票记得收好,有什么地方需要用的,尽管用,想买什么就买,不需要省着攒着,知道么?」 噗~这话怎么这么耳熟?与那句「卡给你,随便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如出一辙呀。 土豪气十足,珍珠仰头看着他就笑。 「笑什么?」罗璟就纳闷,他说错了什么? 「嘻嘻,笑你太土豪啊,出手就是一万两银票。」她眨巴着眼睛调皮道。 「……」 罗璟瞥了她一样,才闷闷说道:「这是给你人参钱,是你的银子,不是我给的,我这次出门就带了一万两银票。」 他倒是想给她银子花,可是,她自己的银子好像比他还多了,罗璟心里有些郁郁。 「人参钱?」啊,她都差点往了这事,亏他还惦记着,「你打算拿来咋用?」 要是留来他们自己用,这钱她是万万不能收的。 「四皇子府里的皇子皇女身体都不好,大哥上次献上了些人参片,对他们的病症很有帮助,既然山顶上还有三株,我想把这两株人参给大哥处置,你看行么?」罗璟跟她商量道。 「行啊,反正人参在你手里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不用省着攒着。」珍珠调皮地眨眨眼睛。 罗璟失笑,这丫头就是个不肯吃亏的,逮到机会就要回他一句。 握住她的手,扯到唇边,轻轻一咬。 「哎呀,你属狗啊?」珍珠想拉回手,却被他拽得紧紧的。 看看,从他嘴里说过的话又回怼了他,果真是个眼尖嘴利的小姑娘。 他假装兇狠地又咬了一口,惹得她连连低声娇笑。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珍珠又把他的手扯了下来。 「你年前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尽量赶在除夕前吧。」从边境快马加鞭也得七八日时间,得提前好些日子,才能赶得上除夕到家。 珍珠心里就嘆了口气,没有飞机火车的年代,长途跋涉的赶路就是受罪啊,特别是大冬天的日子。 等他们成亲后,要是他一时半会的调任不回来,那她就跟着去随军一段日子吧。 「你那两个大丫鬟,准备怎么处理?」她脑子想着还有什么事情没问清楚,就记起了米香米兰的事情。 「她们怎么了?为什么要处理?」罗璟不解问道。 珍珠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这主子当得也太不上心了,「她们都二十一二了,再不婚配是不是晚了?」 虽然她是没觉得有多晚,可架不住别人认为晚啊。 特别是王嬷嬷,当她知道,米香米兰因为罗府的事情被耽搁了年岁后,就隐晦的向她提了几次这个问题。 「哦,这件事情啊,你和王嬷嬷商量好了,她们是家生子,按理只能嫁给府内的僕从,你可以从护卫小厮里挑选合适的人选。」罗璟想了想,这件事情确实该办了。 米香米兰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服侍他了,两人相比刘嬷嬷可都识趣多了,罗璟对她们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嗯,那好,我先问问她们的意思吧。」珍珠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可那么多护卫可怎么办,家里的丫鬟明显不够多呀?」 难道为了给他们配对,还要多买些丫鬟回来么? 罗璟哑然一笑,「不用的,很多护卫在京城府里都是有亲属的,有些护卫家里会帮着操持,等这次过年回来,我让罗福弄清楚护卫的具体状况,到时候再做具体打算吧。」 以前,这种琐碎的事情,都是管事嬷嬷在管理,他哪里会记得这些细节。 珍珠转身,侧面对着他,「那就先解决米香米兰的问题吧,别的人让罗管家负责查问清楚再说。」 「嗯,遇到什么不懂的,就找罗福或者米香米兰问,和王嬷嬷商量着办,要是还有解决不了的,就给我写信,大花大黑也能飞边境了,随时都可以送信。」 罗璟伸手轻抚她的面颊,临行在即,他变得有些絮絮叨叨的。 「好,我知道。」感受到他的不舍,珍珠拉下他的手,柔柔应了一声。 大手突然挣开了她的小手,在她没反应过来前,双手穿过她的腋下,把珍珠整个人扶了起,直直没入了他温暖的怀抱。 罗璟喟嘆一声,把她整个人揽在怀里。 「还是这样抱着你最舒服。」他醇厚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拂起一片红霞。 暧昧呢喃的气氛开始在空气里蔓延。 他先是轻轻吻上她的耳垂,接着沿着她下颚线一路向下,细语低吟间,含上了她粉润的双唇,轻舔慢吮,似在品尝这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珍珠闭上眼环抱着他紧实有力的腰腹,感受着他喷涌勃发的*。 脑海中一片炫目的光晕,随着温热的鼻息交缠,越发晕眩夺目。 在珍珠觉得快要缺氧窒息前,罗璟终于放开了她的唇,唿吸急促地埋头在她脖颈之间,久久不能平息。 翌日,卯时过半。 清晨的山林,凉意沁人,草丛中的露水折射着阳光,闪过一片晶莹的光亮。 村口,送行的人群略显拥挤。 「罗郎将,一路顺风啊。」 「西北路远,注意安全啊。」 赵文强领着赵柏铭早早等候在村口,与胡家众人一同过来送行。 赵柏铭显得有些拘谨,同是胡家的女婿,罗璟已经是朝廷从四品的官员,而他还只是个连乡试都没过的秀才。 翠珠是不是对他很失望?赵柏铭微垂的脑袋,偷偷朝另一边瞥去。 穿着青衫白裙的姑娘,亭亭玉立在人群后,素雅温婉如同洁白芬芳的白玉兰一般,嘴角淡淡的微笑恬淡温暖,让他心中的焦躁不安渐渐安宁下来。 「赵兄,你与二姐的婚期将至,小弟可能赶不回来喝你们的喜酒了,还请见谅了。」罗璟客套的与赵柏铭寒暄。 眼前白衣书生打扮的赵柏铭,一十八九岁的年纪,身姿挺直面容端正,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儒雅文气,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显得很是与众不同。 「罗郎将客气了,您公职在身,自然是公事为重。」赵柏铭忙谦逊回话。 两人这边客套地说着话,另一边,罗十三红着脸接过吕素青送上了的食盒。 「这是我与书媛亲自做的糕点与小食,罗副将别嫌弃,留着路上填填肚子。」吕素青仰头看着高大壮实的罗十三,心中不免嘀咕起来,这么大块头,是吃什么长大的。 「嘿嘿,多谢你们,吕、吕先生叫我十三好了。」还未成亲,罗十三没好意思喊吕素青为丈母娘。 姜书媛轻抿嘴角,似笑非笑,她抬眸看了眼傻笑着的罗十三,又状似害羞地垂下了眸子。 连名字都是以数字顺序代替,果然只是罗府培养出来保护帮衬主人的下人,只不过不是奴籍而已。 她抿起的嘴角不由向下弯去。 手肘勐地被身旁的母亲拉了一下,姜书媛忙回过神,扯出笑容朝母亲看去。 「书媛啊,你不是有东西要送给罗副将么?」吕素青示意着她。 姜书媛这才缓缓的从衣袖里拿出了一个深蓝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棵挺立的青松。 「罗副将,手艺不精,望勿见笑。」 罗十三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一分,他忙双手接过,磕磕巴巴地说道:「谢谢,姜、姜姑娘,绣得很好,嗯…很好的。」 姜书媛瞥了眼他红着的脸,扯了扯笑脸,又垂下了眸子。 吕素青心中就有些着急,书媛是怎么回事,人家都要走了,她还一副淡淡害羞的模样,怎么不懂得趁机多说几句话,多亲近一二呢。 「呃……,罗副将,你们一路上多注意安全啊。」 无奈,吕素青只得出面打圆场。 罗十三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他觉得女孩子害羞话少很正常。 赵文强赵柏铭与罗璟寒暄了两句后,便识趣的退后几步,把时间留给了胡家众人。 「玉生啊,此去西北路远,路上要小心啊。」王氏拉着罗璟的手叮嘱道。 「是啊,玉生,赶路别赶太急了,注意身体啊。」胡全福也在一旁附议。 罗璟笑着一一应下。 胡长林与胡长贵他们都轮着把送行祝福的话干巴巴地说了一遍,最后,大家的视线就落在了珍珠身上。 珍珠左右扫视了一眼,顿觉压力山大,该说的话昨晚早就说过了,现在她该说些什么? 「咳~」她轻咳一声,「玉生,那个桃子和石榴留不了太长时间,路上先把它们吃光,苹果和梨子记得要留给你大哥啊。」 「啊,还有那些莲子,是留给你大哥的,你可别自己偷吃完了啊。」 今年新採摘了不少莲子,珍珠用大的紫竹罐装了好几罐子给他带过去。 「……」 罗璟无语,他怎么就是偷吃了,他是正大光明吃的。 去年的莲子,他没怎么泡水喝,而是当作零嘴一般,没事就生嚼几颗,结果,没多久就让他吃光了。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玉生吃几颗莲子还叫偷吃不成。」王氏笑着戳戳她的脑袋。 众人不由失笑。 珍珠耸耸肩,这不是为了活跃一下离别的气氛么。 罗璟咧嘴一笑,对她的话毫不芥蒂,看着珍珠的眼神柔得似一汪清冽的泉水。 姜书媛望着那边温馨愉悦的气氛,再对比自己身旁这两人干巴巴的对话,心中就升起一股厌烦感。 胡家小姐那灿烂的笑容最为刺目。
第四百八十九章人各有天命 第四百八十九章人各有天命 车队绝尘远去,徒留一片粉尘飘散在空中。 送行的人群开始慢慢往回走。 王氏拉着赵柏铭关切地说话,「铭哥儿,这次没考过不要紧,咱们下次再争取,凌老先生都说了,乡试不是那么好过的,只有极少部分人,能一次就通过了乡试,可见啊,考试的难度有多大。」 赵柏铭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他辜负了凌老先生的谆谆教诲。 「是啊,是啊,一次不过,再考第二次,总会考上的。」胡全福也出声安慰。 赵柏铭没过乡试的消息,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大伙倒是没有太在意,考举入仕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次两次没过,都算不上稀奇,要是,那么容易过,也不会有白了鬍子的童生和花了鬓角的秀才了。 翠珠跟在他们身后,抬眸关切地看着赵柏铭,看着他微垂的脑袋,一股酸意就涌上眼眸,他没考过乡试,心里很难受吧。 「哎,老哥,可不就是这理么,能有几个秀才一次就考过乡试的,这次不行,再努力三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认真跟着凌老先生学习,机会总是有的,柏铭这孩子就是死心眼,这两天情绪一直有些低落,胡老哥,嫂子,你们趁机给他开导开导。」 赵文强赶忙接过话头。 王氏与胡全福果然顺着话开始劝导起赵柏铭。 珍珠慢悠悠地跟在他们身后,饶有兴致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赵柏铭没有一鼓作气考过乡试,珍珠觉着,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对于翠珠来说,她觉着是件好事。 两人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如果赵柏铭考过了乡试,就得立即准备第二年春天的会试,新婚期间,赵柏铭必定得侧重学业,对翠珠未免就会忽视了,于两人的情感基础多少是有些影响的。 赵柏铭没过乡试,只能静下心来,继续苦读三年。 三年的时间,两人有充足的时间彼此磨合,增加感情。 珍珠瞄了一眼,眼眶泛红的翠珠以及眉头紧蹙的赵柏铭,不由挑了挑眉毛,也许是她前世经歷了太多种类的考试,又或者因为阅歷多了,心态也老了,对于这些得失,就看得很轻了。 哎哟哟,人老了,什么名利地位都是浮云了。 她负着手,老神在在一步三挪。 不远处,吕素青与姜书媛落后于人群。 「书媛,你是怎么了?今天的脸色这么不好?是因为罗副将走了的关系么?」吕素青忧心地看着垂眸不语的姜书媛。 「娘,没事,我挺好的。」姜书媛抬头朝母亲笑了笑。 笑意中却带着几分勉强,吕素青的脸色更不好了。 「书媛啊,娘只有你和书晴两个孩子,你能嫁个好相公,书晴能健康成长,就是娘目前最大的心愿,你好不容易与罗副将定了亲事,娘这心里头终于踏实了点,可是,你为什么好像不是很高兴呢?」 她,为什么不高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么?与罗副将定亲,她就该表现得兴高采烈么? 姜书媛有些怔怔,她抬眸看向不远处,那纤细娉婷身影印入眼眸,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照耀在她的身上,像洒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单是背影都那般光彩夺目。 命运如此不公,同样是好人家的女儿,胡家小姐似乎把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都占据了。 家境殷实、父母双全、姐弟和睦、长相美丽、识文断字,最重要的,还有一个身份高贵,俊美无俦的未婚夫婿。 那个未婚夫婿还对她视若珍宝,捧在手心。 与她相比,自己卑微得像飘零在水面上的浮萍,无依无靠,随波逐盪,连自身的命运都无法把握。 她咬紧下唇,红了眼眶。 吕素青吓了一跳,她忙左右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才松了口气,赶忙拉住了她。 「书媛,你到底怎么了?可别在外面失了仪态,惹得别人背后议论。」 姜书媛缓了缓心神摇摇头,压下了上涌的泪意。 吕素青急急忙忙把她拉回了家里。 关上院门后,她又赶忙拉着姜书媛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把房门掩上,才出声问道: 「书媛啊,你一向懂事听话,这两日到底是怎么啦?快告诉娘,别让娘心焦忧心啊。」 姜书媛低垂着脑袋,有些不想说话,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娘,必然会遭到斥责。 她娘为了这个家苦撑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愿意让她娘烦心。 「娘,没什么事情。」姜书媛朝她笑笑,「解决了一件压在我们心头的大事,女儿心中有些茫然而已。」 「为什么茫然?定了婚事,心里该踏实才对啊?还是,你对罗副将有什么不满意?」吕素青追问,她这大女儿聪明懂事没错,可是,很多事情都憋在心里,轻易不与她说心里话。 「娘,胡小姐长得很美是不是?」姜书媛微微一笑,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好的,怎么说到了胡小姐身上,吕素青疑惑地看着她。 「长得美丽,家庭美满,还有个好夫婿,所有美好的事情,她都拥有了,多让人羡慕啊,整个鄂州,都找不出比她更命好的女子了吧。」姜书媛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飘忽。 吕素青先是一怔,随后一惊,接着脸色大变。 她勐地一拉姜书媛,低声喝道:「你犯什么煳涂?胡小姐再好,那也是人家的事情,人各有天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岂能强求,书媛啊,胡家是在咱们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我们一条康庄大道的恩人,咱们不说涌泉相报,可也不能忘恩负义啊。」 姜书媛垂着眼眸,轻轻应道:「娘,我知道的。」 确实,她们包袱都快收拾好了,准备返乡投靠族人,开始寄人篱下的生活,当时,她的心情是悲壮的,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是,就是这么奇怪,换了个好的环境,没了生存的压力,潜藏在心底深处的*就开始蔓延开来了。 「知道,就安心的好好过日子,别宵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想想咱们在章远县里受到的待遇,在望林村的日子可比那个时候好上十倍不止了,做人要有良心,要懂得感恩……」 在吕素青絮絮叨叨声中,姜书媛低下了头颅,掩饰住眼中那几分不甘愿,是啊,人活着就得学会妥协,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即使再不甘愿,她们一家也是受了人家的恩惠,得了人家的好处,所以,该低头就得低头,该恭顺就得恭顺,心底的那点不甘心,不过是奢望而已。 她垂眸不语,自嘲地笑笑。 …… 文昌侯府的锦荣院内。 院门前的两株西府海棠上,枝丫上结满了挨挨挤挤的海棠果实。 秋风一吹,红黄相间的果实轻轻摆动,模样甚是喜人。 院中安静清幽,下人在廊檐下走动,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声响。 忽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响彻院落。 脚步声就急促响起。 「妹妹醒了?」尤雨薇从一旁的敞厅内走了过来。 「嗯,她撒尿了,不舒服了,呵呵。」沈氏满面慈爱,正给床上的小婴儿换着尿布。 「啧啧,嗓门真大,哭得咱家屋顶都快掀翻了。」尤雨薇凑近了床沿,伸手戳戳小女婴肉乎乎的脸蛋。 「哎,别戳她的脸,小婴儿皮肤嫩,等会儿该有红印子了。」沈氏拉开了尤雨薇的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尤雨薇就撅起了嘴,「娘偏心了,有了妹妹就不疼我了。」 沈氏失笑,俯身抱起婴儿,轻声哄了两句,哭声渐止。 「你都多大了,还吃妹妹的醋。」 「哼,再大,也是娘的女儿。」尤雨薇就靠了过去,依偎在沈氏肩上。 沈氏依旧有些圆润的脸上,就笑开了花。 「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成亲嫁人了,这么黏人,可不行,你五哥哥考过了乡试,就得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前程重要,你可得分缓急轻重,可不许吵了他。」 尤雨薇的脸就红了一片,「娘,我又不是小孩子,这还不知道啊。」 「哎,可不就还是个孩子么,真不知道你嫁过去后,能不能当好你的小家,真让娘犯愁啊。」沈氏拍着怀里的小人儿,眼中望着大女儿既欢喜又有些忧愁。 前日,顾府传来了喜报,顾祺过了乡试,考中了举人,还高居前五的位置,这一消息让尤翰与沈氏大喜过望。 世家子弟里,凭着真本事考举入仕的只占少数,多数子弟是受祖荫庇护,混个一官半职,像顾祺这般,靠着真才实学考中举人,还名列前茅的,实属难得。 「这有什么,五哥哥要准备明年的会试,定然要沉下心来念书,他的院子里,保持安静,不许喧闹即可,有什么难管的,他院里的丫鬟婆子我都熟悉着呢。」尤雨薇伸出手指逗弄她怀里的婴儿。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大舅娘变成了你婆婆,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你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没有规矩了,知道么?」沈氏谆谆告诫。 「嗯嗯,我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多次了。」尤雨薇就撇撇嘴,「娘,珍珠妹妹送了两罐莲子和两罐玫瑰花茶过来,你要花茶还是莲子?」 「都要!」 李氏眼睛一亮,「送到你的院子了么?没被你祖父发现吧?」
第四百九十章低调 第四百九十章低调 老侯爷自从尝过了胡家送来的各种果蔬食材后,不仅味道好,还特别养生,他开始慢慢体会到了好处。 于是,便时时派人盯着她们院子,一发现有从鄂州运来的货物,就急匆匆亲自跑来拦截,前面一次两次的,还假装偶然遇到,后来,干脆明目张胆的直接分走一半。 让沈氏与尤雨薇哭笑不得。 胡家送来的东西,本来就不多,被老侯爷抢走一半不算,他还要求原本孝敬他的份量不能少了一分。 气得沈氏背地大骂他为老不尊。 后来,沈氏与尤雨薇就商量,改变了策略。 食材那些,让老侯爷分走一半就算了,可那些花茶和果蔬的份量少,沈氏让心腹嬷嬷把大部分的花茶果蔬先藏了起来,老侯爷分走一半东西后,盯着她们院落的人会松懈几天,她们就可以趁机偷运进院子里。 「没被祖父发现,他昨天不是分走兔子和土鸡么,听紫玉说,祖父还嘟囔,最近鄂州那边怎么送的都是兔子土鸡,没有别的东西呢。」尤雨薇掩嘴偷笑,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沈氏也笑得直摇头,要不是老侯爷太过分了,她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她这一胎又生了个女儿,让一直期待抱孙子的老侯爷气得当即甩了袖子。 沈氏听到消息,心里说不难过,是假的,虽然早就预料得到老侯爷的态度,可真正知道,还是堵心了许久。 好在,尤翰的态度一无既往的好,对孩子更是怜爱倍加。 这才让她的心情好转了许多。 至于尤翰的大哥大嫂,多少也是有些失望的,不过,明面上没有表达出来。 沈氏抱着白胖胖的小闺女,心绪有些翻涌。 小女儿名叫尤雨煦,出生在阳光煦暖的五月。 出生时,身体就非常壮实,哭声嘹亮有劲,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响亮的声音。 能再次拥有一个小生命,沈氏已经非常感恩了。 男孩女孩她都不在乎。 她低头亲亲闺女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似那红苹果般,惹人爱怜。 「娘,给我抱抱。」尤雨薇伸过手。 「小心些,托着她的头,她骨头还不够硬,没力气仰起。」沈氏把小闺女小心放进了尤雨薇怀里。 尤雨薇准备成亲了,也许明年也要当母亲了,沈氏就下意识的,教导她带孩子事项。 「嗯嗯,我又不是第一次抱。」尤雨薇坐在玫瑰椅上,看着小婴儿睁着湿漉漉的黑亮眼睛,小嘴儿吐着口水泡泡,软萌软萌的,甭提多可爱了。 「娘,她是不是饿了?」 小婴儿一直砸吧着嘴,尤雨薇觉着她有可能是饿了。 「嗯,也该到餵她的时候了。」沈氏摸摸有些涨疼的胸口。 照理,她们这样的人家,是要请专门的奶娘餵养孩子的,沈氏也早早准备好了奶娘。 可是,她刚生完孩子不久,胸前就湿润了一片,吓呆了沈氏,还是贴身的嬷嬷机灵,抱了孩子过来给她餵奶,总算止住了喷涌的势头,就这样几天过后,她试着让奶娘餵奶,可孩子似乎有了依赖性,就是不肯让奶娘喂,无奈之下,沈氏就开始了亲自餵养。 抱回小闺女,沈氏侧过身子,开始给她餵奶。 「娘,我把乐乐带到顾家,你再抱一只小狗回来养吧。」尤雨薇悄悄瞥了她娘一眼,硬着头皮说道。 沈氏的身体就是一僵,转头幽怨地看着她。 尤雨薇忙移开了视线,抬头看看房梁,又低头看看地面,就是不去看沈氏。 机灵董事的乐乐在偌大的锦荣院里混得如鱼得水,院子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它,这其中就包括她娘。 现在,除开她怀里的小妹妹,乐乐在她娘心中的地位简直比她还要高了。 「雨薇啊,要不,还是你再养一只小狗吧。」沈氏话里就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乐乐已经习惯了咱们府内,去新的地方,它会不适应的。」 瞧瞧,她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好解决,「娘,我跟你说,珍珠妹妹家的小黄又怀小狗崽了,用不了多久就有一窝毛绒绒的小狗了,这样,我跟珍珠妹妹再定一只小狗,等小狗长得够大了,就让人去领回来给你养好不好?」 「你重新养一只小狗吧,乐乐正好可以留在府里。」沈氏取巧笑道。 「……」尤雨薇斜睨了她娘一眼,「娘,我可是向珍珠妹妹保证过的,一定好好照顾乐乐的,我去哪它当然也得去哪了,做人要信守承诺。」 她信誓旦旦,义正言辞。 沈氏还真被她唬得愣了一下,「……那,就养一只小狗?可是,小狗有乐乐那么乖顺听话么?」 「娘,这你不用担心,小黄比乐乐还要机灵呢,它产的小狗崽,个个都顶聪明的,回头我就写信跟珍珠妹妹定下一只小狗,她家的狗崽子可受欢迎了,要是不提前定好,想要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说通了她娘,尤雨薇忙向她保证。 「说起来,鄂州这一家人还真是挺神奇的,养的家畜味道都很好,种的果蔬花茶也很特别,连看家的狗儿都比别人家的聪明,真让人感到好奇。」虽然没见过胡家人,但是沈氏从尤雨薇嘴里知道不少胡家的事情,她对那一家子还是很感兴趣的。 「嗯嗯,娘,我告诉你哦,珍珠妹妹还长得特别好看,你见了她肯定喜欢,下次,她再到京城来,一定要让她来咱们家做客。」 珍珠上次到京城,因为太子遇害的事情,没能到文昌侯府做客,让尤雨薇一直耿耿于怀。 「好,正好让娘看看,你口里千好万好的珍珠妹妹是个怎样的妙人儿,能让咱们雨薇总是挂在嘴上。」沈氏朝她笑笑。 怀里的小闺女吃饱后,又开始昏昏欲睡,沈氏就掩好衣襟,轻轻拍打着她。 「嗯,你肯定会喜欢她的。」尤雨薇用力地点点头。 …… 「祺儿,还在温书啊。」安氏一脸笑容走进了顾祺的书房。 「娘~」顾祺放下手中的宗卷,起身相迎。 「我让小厨房做了银耳莲子羹,用了昨日刚送来的莲子,味道可好了,祺儿尝尝,正好歇息一下。」安氏从身后丫鬟的托盘上,把那碗银耳莲子羹放在了他的书桌上。 昨天送来的莲子?顾祺目光闪动了一下,那就是胡家送来的。 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碗里的银耳莲子,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祺儿啊,你过了乡试,你爹没大肆庆祝,你可别怪他。」安氏挥推了丫鬟后,开始与儿子推心置腹的交谈。 顾祺考中了举人,原本应该宴请宾朋亲友,热烈庆贺一番的,可是,顾霖却没让操持大办,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庆贺了一番。 「娘,我知道。」 顾府做事向来低调,加上时局敏感,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对抗一直从朝堂延续到各府内宅,他爹一直想保持中立,却因为给齐贵妃献上了极品人参的事情,被算进了四皇子一派的范围。 三皇子党派的人马,没少给顾府下绊子,当然,他们顾府背靠着齐贵妃与皇上,自然不会畏惧他们,可是,也因为如此,顾府就越发要低调,树大招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顾霖没有为小儿子大肆庆祝。 顾祺本身就不注重这些表面上的文章,所以根本不会计较。 这些年,他在国子监求学,也秉承着不矜不伐的态度,向来不参与各个派系之间的明争暗斗。 即使是四皇子一派,他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勺了一口银耳莲子羹进嘴里,熟悉香甜的味道瞬间占据了他的味蕾,莲子的清香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安氏静静地看着他吃完,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的祺儿,如今与正常人的身体一般无二,健健康康,能吃能睡,再没了从前那副病弱体虚的羸弱模样。 「祺儿,你乡试过了,成亲的日子也近了,娘这心里头,是由衷的高兴,等雨薇过了门,你就正式成家立业了。」 安氏拉着他的手,突然就哽咽起来,多少次,他病得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她死死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放开,就再也没了温度,现在,一切总算都熬过去了。 顾祺沉默,回握住母亲的手。 「祺儿,太子的事情才刚过去不到一年,文昌侯府受到二房尤雪晴的牵连,今年谨慎了很多,他们的意思与你爹一样,婚宴打算办得低调 些,你的意思呢?」 安氏平復了心情后,说起了正事。 「你们看着办好了,娘,你知道我对这些向来不在意的。」顾祺淡淡回道。 「唉,原本娘是想办得热闹些的,哪家的婚宴不是越热闹越喜庆,偏生咱们府里,有喜事还得低调操办,不能张扬。」安氏就摇摇头嘆息。 「娘,繁文缛节而已,能简化更好。」 顾祺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一张清朗的面容俊雅不凡,端是丰神俊朗,雅致无双。 看着小儿子不争不吵,含蓄沉稳的态度,安氏就觉得心疼,谁家的孩子都有任性调皮的时候,只有她的孩子,因为生病体弱,不宜大喜大怒,所以从小就得保持不骄不躁的平和心态,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身体已经完全康復了,性格却还是那般恬淡平静。 外面的人都贊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只有安氏知道,那是常年累月在病榻上压抑出来的性格,如今只不过是保留了从前的习惯。
第四百九十一章欲言又止 第四百九十一章欲言又止 「娘是怕委屈了你和雨薇。」安氏轻嘆。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雨薇不是那种人,娘,你别多想了。」顾祺摇头。 安氏笑着颔首,站起了身子,尤雨薇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如何,她再清楚不过,「娘就不吵你温书了,明年春天就要参加会试了,哎,真不应该把婚期定在这时候,实在有些匆忙了,操办婚事,得嘈杂好些天呢。」 顾祺安抚了她几句,安氏才转身走了。 望着安氏远去的背影,顾祺站在书桌前,沉默半响。 隔了好一会儿,他转身走到书架前。 顾祺的书房里,紫檀雕花的书架上,书籍并不太多,从前身体不好,在课业上,多是应付了事。 书架上的许多书籍,还是这几年新添置上去的。 拿下一个红木描金信匣子,走回书桌前,打开匣子,拿出最上面的一封信笺。 刘平回禀的信已经减少了次数,如今基本一个月两封,例行禀告。 平安过了院试,罗璟回瞭望林村,这是最近最新的消息。 以十二岁的年龄考中秀才,在大夏来说,确实罕见,难怪在当地会引起轰动,以至于望林学堂都被慕名而来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真没想到,从前那个瘦小机灵的男孩子,读书的天份那么高,通过短短三四年的学习时间,就一路考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三年后要是再过了乡试,胡家改换门庭指日可待。 顾祺嘴角扬起了笑容,他真心为胡家感到高兴,只要平安过了乡试,他虽不能让平安平步青云,可最少能保证平安仕途坦荡,避开危险,少走弯路。 他的视线往信笺下方扫去。 笑容渐止,罗璟赶在中秋前去了鄂州。 放弃参加宫里举办的中秋夜宴,不远千里赶去了鄂州陪珍珠一家过中秋节。 罗璟是个行动能力极强的男子,顾祺自嘆不如,他需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 想到上次,在茶馆外的不期而遇。 那少年站在对街店铺的屋檐下,挺拔健硕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夺目。 一身合体的玄色劲装,加上腰间悬挂的佩剑,英气勃发,器宇轩昂。 深邃的眼眸似鹰鹫般锐利,他犀利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竟让人生出颤慄的胆寒感,杀场上歷练出来的气势,果然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 那样冷厉的少年,看向明媚的少女时,却立时转化成了另一副模样,冷硬的面部线条变得细腻柔和,疏漠的眼神带上了温柔宠溺。 两人相对而立,宛如一对璧人。 良久,书房内响起一道浅浅的嘆息声。 …… 林荫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走着。 「王嬷嬷,我帮着拿一半吧?」 珍珠没忍住,对捧着布匹的王嬷嬷就伸出了手。 王嬷嬷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板着一张脸,「这几步路,老身还是拿得动的,胡姑娘不必担心。」 哪有让老人拿东西,年轻人空着手的道理,珍珠嘀咕,王嬷嬷又不是她家的奴僕。 嘀咕归嘀咕,她最终没有再伸手,王嬷嬷训起人来,可不是一般的严厉。 新来的小厮乔桂已经开始在门房上岗了。 他原来就在大户人家里当差,礼节规矩都很清楚,稍微调教一番,就可以正式当差了。 乔桂恭敬地迎了她们进去,又去禀报了罗管家。 前院的花圃里,新种下的花木低矮不齐,枝叶有些无力的耷拉着,看着没什么精神。 王嬷嬷看见她的目光停留在花圃里,「花匠新栽苗木,根茎还没定好呢,得过段时间才会有生气。」 珍珠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只是自己家里的花木移栽时,她都会用灵泉水稀释了浇灌,苗木都能很快长好,看到这种恹恹的植物,她就有种想给它们浇灌灵泉的冲动。 哎呀,都快成强迫症了,珍珠忙移开了视线。 进了厅堂,刚一坐下,罗福就脚下生风般进来了。 「胡姑娘好。」罗福恭敬行礼。 「罗管家好,麻烦你跑一趟了。」珍珠笑道。 「不麻烦,这是老奴份内的事情。」罗福的腰躬得更低了,自从刘嬷嬷与柳絮儿被撵回了别庄,全府上下都有些战战兢兢,少爷杀伐决断,言出必行,最有脸面的奶娘,犯了错照样说撵就撵。 少爷说过,在望林村的罗府内,所有的事情都听从胡姑娘的安排,谁要不乐意,谁趁早滚蛋。 罗福已经收起了刚来时的轻视之心,态度认真恭敬。 新来的花大娘领了最新的任务,府内下人的秋裳得缝制了。 珍珠觉着花大娘一人准备那么多的秋裳,任务会不会太繁重了,她便问了王嬷嬷。 王嬷嬷失笑,告诉她,小厮丫鬟和护卫的衣裳都是有模板的,绣娘手脚快,一天就能缝两三套出来,二十几个人的份量不多,还有,米香米兰是大丫鬟,衣裳服饰与小丫鬟不一样,如今府内没有主人在,不需要她们服侍,她们有空闲,可以按着自己喜欢的样式缝制秋裳。 珍珠点点头,表示理解,让她按着自己的方式处理。 花大娘领了布匹,便退了下去。 罗福招来了米香米兰后,在王嬷嬷的示意下,退出了堂屋外候着。 米香米兰行礼后,彼此互看了一眼。 胡家姑娘特地叫了她们过来,还遣开了罗福王嬷嬷,是有什么大事要交代么? 两人一时心中忐忑。 「咳~」珍珠清了清声音,哎呀,让她来说这个,还真让人有些尴尬啊,她与她们又不熟。 「呃,那个,米香米兰,是这样,你们少爷临走前,交代我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办好,我就先问问你们,可有什么想法没有?」 珍珠就把事情推到了罗璟身上。 终身大事?米香米兰顿时睁大了眼睛,少爷还记挂着她们的终身大事么?两人的眼眶就开始泛红。 「嗯,你们说说自己的想法,你们少爷说了,你们是家生子,大约是要配护卫管事之类的,要是你们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先说一声,我好让王嬷嬷给你们安排。」珍珠就怕别人红眼眶落泪,于是忙继续说话,岔开氛围。 米香轻咬下唇,眸光有些闪动,有些话,她是不敢说出口的,下人私相授受,在大宅门里也是不允许的,她不知道,胡姑娘话里的意思,究竟带了什么具体的含义? 米兰看了眼米香,有些欲言又止。 此时,厅堂里,只有珍珠与她们两人,王嬷嬷、罗福站在门外等候,米兰觉着有什么话正好可以藉机禀告胡姑娘。 「多谢胡姑娘,奴婢全凭胡姑娘的安排。」米香沉吟片刻后,恭顺回答。 米兰脸色微变,目光有些楞然地看着她。 米香垂眸,没有理会身旁的米兰。 两人的表情,珍珠看着眼里,心中就有了计量。 她离开罗府前,与王嬷嬷低声说了几句话,王嬷嬷领悟应下。 王嬷嬷还有事处理,珍珠自己先出了罗府的院门。 她慢悠悠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东胜娘丁氏正在林道上扫着落叶,她用的是胡家特制的竹扫帚,柄很长,下摆的细竹枝很密实,挥动之间就能聚起一大把落叶。 「婶子,今天你当值啊?」珍珠笑着走近她。 「哎,是啊,珍珠,你去了那边啊?」丁氏看见她从罗家大宅门口出来。 「嗯,是啊,有点事情要处理一下。」珍珠顺手拿起了挂在小推车边上的垃圾撮和短扫帚,帮着把地上成堆的落叶扫进了小推车里。 「哎呀呀,珍珠,快放下,怎么能让你动手呢,一会儿我自己来。」丁氏忙放开手里的竹扫帚,走了过去,想拿过珍珠手里的工具。 「哈哈,没事,婶子,我在家也常常干活的,没那么娇气。」珍珠哈哈大笑,避开了她的手,「正好没事,陪你唠嗑唠嗑。」 丁氏想了想,没再坚持,珍珠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们两家一向相处得不错,虽然胡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可他们一家人对待邻里乡亲还是很和蔼友善的,没必要太过生分,于是,捡起地上的竹扫帚又继续扫了起来。 「婶子,听杨秀才说,东胜成绩不错,明年可以参加县考了。」珍珠随口找了个话题。 「是啊,东胜回家也是这么说的,哎呦喂,要是能像土旺与二牛一样考得过童生试,老赵家的祖坟就要冒青烟了。」丁氏笑得见牙不见眼。 「哈哈,肯定会的,东胜可聪明了。」 「借珍珠的吉言了,这可多亏了你们老胡家,婶子得感谢你们啊。」 「哪的话,是东胜自己懂事聪慧。」 「那也是因为有瞭望林学堂,才有现在的他们,婶子心里明白着呢。」 「……」 姜书媛从阿云那里一出来,就看见林荫下,「哈哈」大笑的胡家小姐,正与扫地的丁氏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她手里还拿着扫帚与垃圾撮,帮着丁氏把地上的落叶撮进小推车里。 她,竟然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在扫地? 淡蓝色的古香缎,图纹精緻,色彩明丽,阳光斜照在她身上,似有流光波动,异彩连连。 乌黑的头髮挽了个垂鬟分肖髻,髮髻上插着金丝累凤衔珠钗,耳上坠着金丝垂珠耳环,矜贵华丽,低头扫地间,珠钗耳环轻轻摇动,衬着她明媚舒朗的笑容,艷魄无双。 姜书媛手里捏着的帕子,瞬间被她紧紧拽住。 她的小定礼里,有两套赤金的首饰,颇有份量,她娘见后,称赞罗副将,为人慷慨,出手大方。 可是,那种赤金的蝴蝶簪子与镂空缠枝簪,份量是重了,样式也显得厚实了,根本没有轻灵的精緻感。 与胡小姐髮髻上的簪子一比,那簪子就如同暴发户土财主的女儿才会佩戴的头饰。 那个莽夫,大约是觉着越厚重越彰显他的财力吧。 姜书媛手中的帕子就被她揉成了咸菜。 「姜家姐姐~」 在她晃神中,那明丽的笑容已经近在眼前。
第四百九十二章搞错方向 第四百九十二章搞错方向 「……啊,胡小姐好。」 姜书媛端正的行了个礼。 「姜姐姐去了阿云家么?」 珍珠老远就看她站在学堂门前,半响不动,于是有些奇怪地问道。 姜书媛今日穿的是粉紫色花素绫短襦,下身着杏黄色百褶裙,都是新制的衣裙,颜色很鲜亮,衬得她原本有些单薄的脸颊,多了几分亮色。 「是呢,家里做了糯米糍,给阿云家送一些尝尝。」姜书媛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我娘也送了些给胡夫人,希望胡小姐家能喜欢。」 「啊,原来是这样,谢谢。」 珍珠颔首道谢,她们那个县份似乎很喜欢用糯米做糕点,阿云娘也不时会做些糕点送人。 「胡小姐别这么不客气,理当是我们要说声谢谢才是,要不是大慈大悲的胡小姐,我们一家子哪有今日的好日子过。」姜书媛笑着缓缓说道。 大慈大悲?她是观音菩萨么?珍珠瞥了眼姜书媛,感觉有些怪怪的,她唇角带着笑容,眼神却很平静,有种笑不及眼底冷漠感。 这姑娘对她有什么意见么?珍珠疑惑,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下来。 「姜姐姐客气了,吕先生是凭着真才实学获得教学的机会,而不是靠着谁的怜悯施捨,才成了女学的先生,望林女学开的是学堂,而不是善堂。」 吕素青教育女学生的本领还是不错的,早晨没上课前,开始领着孩子们练习五禽戏,练完后,休息半刻钟,开始上课,正课夹杂着辅助的课程,每天早上三节课,固定一节正课,其他的女红、术数、绘画交替着上。 杨秀才偶尔会过去检查一下进度,对吕素青的教学能力,还是很肯定的。 有能力有才气,认真负责的女先生可不好找,给了她机会,她能把握住,那就是她的机缘。 当初定下吕素青,是带了几分帮助她家的意思,可是,如果吕素青没有本事胜任,珍珠也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女学教学,给她一笔遣散费,另外聘请一名先生即可。 女先生虽然不好找,并不是没有的。 珍珠的笑容敛了下去,一股距离感就从她身上发散开来。 姜书媛一怔,突然有些心惊。 「胡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她脸上挤出的笑容就多了几分。 珍珠微微颔首,「姜姐姐忙着吧,我就先回去了。」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她从来不做。 姜书媛咬着下唇,蹙着眉头看着远去的背影。 她说错话了么? 回想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是有些不妥,可也不至于让胡家小姐翻脸吧? 明明打招唿的时候,还是一张明媚的笑脸,几句话以后,就换了副疏离的表情,一种清冷淡漠的感觉就拂面而来,让那张清丽的脸带上了刺目的矜贵傲娇。 姜书媛手中的帕子再次绞成一团。 有钱有底气的人,果然比较任性,脾气说来就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定是这样子。 …… 珍珠一脸郁闷的回到家中。 「怎么了?看着有些不高兴呢?」 李氏与林婆婆在玉兰树下做着针线活,抬眼就看见了女儿闷闷的脸。 闺女向来悠闲随性,脸上少有不高兴的表情,李氏不免就有些担心。 珍珠瞥了她一眼,没有吱声,姜书媛与罗十三的婚事是李氏一手促成的,她对两人的匹配,一直还挺满意的,对姜书媛的印象也很好。 姜书媛到望林村的时日尚短,大家对她的脾性都不大了解,表面上看着似乎娴静温婉,可实际上呢?定然是有偏差的。 近距离接触后,珍珠觉着,那姑娘是似乎有点清高自许,接人待物透着股目下无尘的感觉。 那种笑意不及眼底的虚伪,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是不是哪不舒服了?」见她不答,李氏放下手里的针线篓子,站起身子,想摸摸她的额头。 林婆婆也停下手里的活,抬头望着她。 「没有,我好着呢,就是刚才差点踩到了狗屎,心情不爽而已。」拉住李氏伸过来的手,珍珠撇撇嘴道。 「……狗屎?小黄和毛球都知道在茅厕拉屎啊,谁家的狗跑咱们这边来拉屎了?」李氏纳闷。 「可不是,总有些狗儿乱入,扰乱一方安宁。」 唉,怪她们太着急了,没了解清楚姜书媛的品性,就把她介绍给罗十三了。 双方还急吼吼的把定亲宴办了。 珍珠内心长嘆,她都说再等等比较好了,罗十三那傢伙猴急个啥?还怕人跑了么?非得定下了才捨得走。 这回好了,定了个眼高于顶的媳妇,可咋办才好啊? 珍珠心里气闷,有种抓耳挠腮的烦躁感。 「踩到没有?踩到了,就去换双鞋子,娘给你刷刷。」李氏低头看着她小巧的绣花鞋,似乎没看见脏污的地方。 「没呢,不用换。」 李氏的话,让珍珠心里暖洋洋的,那点烦闷就先丢过了一边,她把头搁在李氏的肩头上安静的撒娇。 林婆婆看着她们,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母女俩的感情真好。 「累了吧,去歇会儿吧,等会儿吃午饭了我再叫你。」李氏拍拍她的手,珍珠一早与王嬷嬷去了罗府,那边的事情也多,处理起来颇费精力。 珍珠点点头,这事不能跟李氏说,她得先好好想想。 回到屋内躺着,珍珠脑子骨碌碌转着,这年头,退婚对双方的名声都不好,女方尤为吃亏,不到万不得已,退婚是不可能的。 可是,姜书媛的态度确实让她有些不舒服,她怕他们成亲以后,万一生活过得不美满,那给两人保媒的胡家,处境就尴尬了。 所以说,给人保媒拉縴什么的,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珍珠烦躁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扑腾了好一会儿,居然犯了困意睡着了。 李氏来叫她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洗漱一番后,珍珠精神焕发。 匆匆吃过午饭,就去了王嬷嬷的屋子。 王嬷嬷有种人老成精的睿智,看事很通透,珍珠比较愿意找她商量事情。 「胡姑娘,米香的事情,老身已经打听出来了。」王嬷嬷以为,她心急火燎的过来,是为了米香米兰的事情。 「……啊?哦,说说看,她们是怎么回事?」珍珠这才想起,还有另外的两桩婚事要撮合,心中就哀嚎起来。 罗府的大多数下人都是家生子,从小一块长大的不在少数,米香有个性情相投的青梅竹马,年龄比她大两岁,现在别庄里任採买的管事。 「哦,那为什么早上她不出声?」珍珠奇怪地问道。 「咳~」王嬷嬷瞥了她一眼,「这种事情,怎么能由姑娘家亲自说出口呢。」 「……啊?她不说,我上哪知道她的心思?要是我不让王嬷嬷去打听,难道她就等着随便配给别人么?」 话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她还特意把人都支开,让她们有什么心思可以跟她说,偏生一副随她做主的模样,哎呀,头疼,这主人也是份难当的职业啊。 不过,她与她们还不熟悉,也难怪她们不敢跟她说实话。 「僕人之间私相授受是大忌,米香是明白人,她哪里敢提起。」王嬷嬷看得透彻,很理解米香的做法。 好吧,是她的想法太简单了,总是忘了这时代的规矩。 「那好吧,王嬷嬷,你觉得事情该怎么办?是让那个管事到咱们这边来,还是让米香回京城待嫁?」 不懂就问,省得弄错方向。 「这事,还得问罗少爷比较合适。」王嬷嬷耐心回答。 珍珠点点头,涉及到京城两地,确实得问问他的意见。 「为什么那个管事没跟着到鄂州?」 如果两情相悦,应该不远千里跟随过来才对吧,没看到那个柳絮儿身后都跟来一个爱慕者么? 「当时,管事的名额只有一个,他没争取上。」 罗福资歷老,年轻的排后面。 「那米兰呢,她的事情怎么说?」 「米兰说了,随胡姑娘做主。」王嬷嬷把两人都问了一遍,确定好了才来回报,「老身觉得,那两个护卫头子不错,可以从中选一个。」 罗宣罗巢为人确实不错,珍珠也觉着合适。 「王嬷嬷,你先探探口气再说,玉生说了,护卫们大多在京城有亲眷,也许他们定了亲,或者有长辈帮着操持,总之,得先问清楚。」 「这事,老身明白的。」王嬷嬷应承。 两人又絮叨了几句,王嬷嬷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言行间带了几分踌躇,忙开口问道: 「姑娘,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老身没有别的本事,给您出出主意还是成的。」 王嬷嬷说得很诚恳,她到胡家虽然没多久,可是,短短一段时间,足以让她喜欢上这家人,平实、随和又亲切,没有丝毫架子。 珍珠朝她感激的一笑,她确实有些犹豫,姜书媛与罗十三刚定了亲,她就开始不看好这段姻缘了,真是不大好开口。 她把今日与姜书媛的对话细节告诉了王嬷嬷,又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觉着他们以后生活在一起,可能会不大幸福。」 最后,她总结出这么一句话。 王嬷嬷听着听着,眼神就古怪起来,听到最后,她实在没忍住。 「哈哈~」笑了起来。 珍珠的脸就僵成了一块块,她是不是又搞错了方向?
第四百九十三章秋收 第四百九十三章秋收 王嬷嬷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容,胡家姑娘的想法还真有趣。 「姑娘,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媒人说合成功,是双方经过各种考虑的结果,不单是媒人的一己之力,姜姑娘与罗副将的亲事,都是他们亲自认可的,以后的生活如何,得看他们自己了,那不是媒人能决定的,谁也怪不到说媒人的身上。」 「话是这么说,可罗副将是玉生的左右手,我希望他以后的生活能过得幸福。」珍珠抿抿嘴。 「姑娘,我看罗副将可是挺喜欢姜姑娘的。」王嬷嬷就笑道。 「……」 确实,从罗十三急匆匆赶着定亲就知道,他挺喜欢姜书媛的。 「所以啊,他们以后未必过得不好。」王嬷嬷继续说道,「姜姑娘心气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特别是接受过启蒙,识文断字的女子,多少都会有些心气,也许不自觉的就喜欢暗中与同龄人攀比,您说姜姑娘对你有些不友善,多数是嫉妒您了。」 王嬷嬷见过太多世家权贵的千金小姐,相互间的攀比较量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小到衣裳首饰,大到文采夫婿,明里暗里,样样都要较劲。 「等她成了亲有了孩子,忙活起来以后,就会好转很多了。」 珍珠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王嬷嬷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以前念书的时候,十五六岁的中二孩子,攀比的风气就很严重,文具书包,衣裳鞋袜,什么都有人相互攀比。 姜书媛,大约是心存嫉妒了。 「那依着王嬷嬷的意思,不需要管他们是么?」 「哈哈,姑娘想怎么管?因为她心气高,所以要退了亲事么?姑娘举得罗副将会同意么?」王嬷嬷笑呵呵地说道。 呃,应该不会,大约还会怪她多管闲事吧。 珍珠有些讪讪,习惯性地伸手挠挠后脑勺。 王嬷嬷就嘆着气摇摇头。 「不过,姜姑娘这般心性,委实有些不知好歹了,她们孤儿寡母的远离家乡,在异地谋求生计,本来亲事就难说合,你们家给她说了门好亲事,理应心存感恩才对。」 她可听说了,吕先生先前曾託了村里的媒人,替姜书媛说媒,媒人找了家村中富户说合,刚委婉提了两句,就直接被那家拒绝了。 姜书媛过了年就十七岁了,再不定下亲事,肯定要被人说三道四了。 这种时候,胡家帮她保媒拉縴,对方还是个六品的官员,她不感恩就算了,反而还对胡姑娘起了嫉妒之心。 这样的品性,着实让人有些不齿。 「我家不需要她感激,只希望她以后能好好的与罗副将生活就好了。」珍珠摇摇头。 「吕先生看着心性还是不错的,姜姑娘大约还年轻气盛吧。」王嬷嬷嘆了口气。 珍珠与王嬷嬷说了一通,心里的担忧终于散去不少,没错,他们定亲的决定是问过双方意愿的,以后不论过得怎样,都该由他们自己负责。 …… 秋收的日子,总是最忙碌的时节。 胡家的田地请了不少短工帮忙,很快把各种成熟的作物都收了上来。 玉米、花生、黄豆、绿豆、糜子等等,挨样轮着收穫。 胡全福和胡长林、胡长贵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今年,望林村的稻谷大获丰收,多数人家稻田里的谷穗都沉甸甸的,村民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靠田地吃饭的农户人家,没有什么能比喜获丰收更让他们高兴了。 学堂也放起了「授衣假」,孩子们多数都跟着大人下田干活去了。 就是平安平顺,还有赵柏铭,都老老实实地跟着长辈身后,该干啥干啥。 田间地头,还有晒谷场,四处都堆放着黄灿灿的稻谷堆。 胡家的骡车一趟趟的来回运着各种作物,储物房都快被堆满了。 秋收的这几日,一直是大晴天,不过,村民们依旧早起晚归争分夺秒,秋收的日子最怕遇到大雨,有经验的老把式能观天看云识晴雨,好几个老把式都说,秋雨将至。 唬得村民们更加不敢怠慢,生怕一场大雨把一年的盼头化为乌有,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泡在田里。 好在,大雨来临前,村里的稻谷都收上来了。 乌云在天空越积越厚,天开始阴沉沉一片,风吹得树上枝叶不停晃动,空气中的水汽也越发湿润起来。 胡家请了短工,所以,早早把作物都收上来了,时间上比较充裕。 大雨「哗啦啦」下的时候,大家都不慌不忙的。 「哇,这雨下得真大。」平安站在廊檐下看着黑沉沉的天空感嘆。 「可不是么,那黑云像压在头顶似的。」李氏从屋里探出头,同样感嘆了一句。 一道闪电透过云层闪现,轰隆的雷声随之而来。 吓得李氏忙把平安拉进了屋子里。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没多会儿,就交织成密集的雨帘。 花圃里的玫瑰花被雨滴打得东倒西歪,却坚韧的没有折枝,只是大朵的玫瑰花瓣被打落了一地。 一场秋雨一场寒。 晚上,雨势稍减,气温骤降。 一家人开始从炕柜里拿出了被褥。 林婆婆和王嬷嬷的被子早就准备妥当了,被套是她们自己挑的料子,亲自缝制的,棉胎是新打而成的,松软厚实。 王嬷嬷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的雨声,心绪有些复杂。 来到望林村,已经一个月了,她与胡家一家上下相处得都很好,生活在这里,她觉着非常的安心舒适,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感觉。 而且吃得好,睡的香,从前身体的各种小毛病,似乎都好了许多。 她与林婆婆年纪相仿,性情相投,有人作伴,让她感觉很舒心。 她还看见林婆婆鬓角上长出了好些黑髮。 这让她大为吃惊。 髮根是黑的,发梢是花白的,说明新长出来的是黑色的头髮。 老人能重新长出黑髮不是没听说过,可是,毕竟只有少数,多数老人的头髮只会越长越白。 林婆婆年纪不算太老,从前可能因为生活困苦,以至于早早花白了头髮,现在,在胡家生活,吃食好,睡眠足,心情佳,身体状态就调养过来了,所以头髮又黑了回来。 王嬷嬷就想到了胡家老爷子与胡家老太太,两位都到了花甲之年,却都满头乌髮,外貌状态比同龄的老人好上太多。 还有隔壁的凌老先生,也是六十有余,头髮乌黑,眼睛有神,精神矍铄,丝毫没有老人暮气沉沉的气息。 那日,有个土旺奶奶过来给胡家送糖油粑粑,一问之下,竟然也是六旬老人,她的头髮虽然带了几根花白,精神确是很好,说话清晰,走路稳健,也是一副健康有力的模样。 这几日,整个望林村都在忙碌着秋收,王嬷嬷去田间地头边看过,大多数田地的谷穗都饱满结实,黄灿灿的,把穗杆都压弯了腰。 王嬷嬷虽然不是农户,可对谷物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望林村产的粮食应该是上好的品种,又或是这里的土地特别肥沃,所以粮食不仅产量高,品相还非常好,难怪她们饭桌上的米饭那么香软可口。 王嬷嬷觉着,就算单吃米饭,她都能吃下两碗。 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山川秀美,物产富饶,地杰人灵。 摸摸自己的鬓角,要是过段时间,她能长出新的黑髮,就能肯定自己的猜测,应该是望林村的水土特别养人,所以老人看着都特别健康。 自己选择来到鄂州,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王嬷嬷思绪纷飞,辗转难免,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还在「淅沥沥」的落着。 珍珠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门。 雨夜好眠啊,她最喜欢听着雨声入眠了。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潮湿的寒气伴随着秋风阵阵吹拂,深秋的气息越发深重。 秀溪山上的枫叶已经开始由黄转红,渐染的层次铺满了山林,相比满山的红叶,又是另一种迷人的景致。 雨幕中的秀溪山,更添几分朦胧感。 雨势未停,胡长贵抱着秀珠,有些忧郁的看着天空,旱地边上还有些未收的作物,雨下得太久,也会影响收成。 「他爹,你就别操心了,今天是下不了地了,坡地上那点花生不会有啥事的。」李氏走出房门,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 「咱家的不担心,我是怕,要是今天再下一天雨,好些人家旱地的杂粮就收不上来了。」胡长贵嘆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天爷要下雨,咱们可管不了。」李氏摇摇头。 「爹,咱家今年的粮食要卖么?」平安从他房间里探出头来,今年粮食大丰收,家里的粮食就多了。 「这,问问你姐。」胡长贵把问题推给了珍珠,闺女现在管着一大家子的僕人,每日的口粮都得耗费掉不少,家里粮食多,可以帮她减轻点负担。 「不卖,留着。」 珍珠很干脆,自家产的大米营养又好吃,留着自己吃,或者送礼都可以,家里又不缺这点钱,卖了干啥。 「好多呢。」平安就嘀咕。 「没事,吃不完,就算进罗府的採买份例内,那边那么多人,不怕吃不完。」珍珠从饭桌上拿了个肉包子,啃了起来。 「怎么?你还要收玉生的钱不成?」 胡长贵愣住,不由问了一句。 「算啊,怎么不算,亲兄弟还明算帐。」珍珠笑眯眯的。 「他不是给了你那边的生活费么?」胡长贵有点转不过弯。 「哈哈,所以要一样样记下来啊,等玉生回来的时候,好跟他算帐,要不,他说我贪墨了,可怎么办。」 珍珠就「哈哈」一笑。 李氏就白了她一眼。 珍珠吐吐舌头,老实吃着早饭。
第四百九十四章心花怒放 第四百九十四章心花怒放 嘉晋城的罗将军府内。 罗睿阔步从容的从抄手游廊一路直走,转道下了台阶,庭院内两旁是高大繁密的红皮云杉。 西北地界干燥少雨,气候偏冷,土地也较为贫瘠,很多南方的花木在这边很难生存。 庭院内,种的植物多是松柏、云杉、旱柳之类的耐寒耐旱的品种。 绕过一道拱形门,罗睿远远就看见了自己弟弟。 「大哥。」 罗璟默默收起了手上的信笺。 「弟妹又来信了?」 罗睿脸上笑意吟吟,一声弟妹叫得很熟络。 罗璟这次从鄂州赶过来,给他带了不少东西,不用想,肯定是那个素未蒙面的未来弟妹让带的。 要不然,以罗璟的性子,根本不会携带这些需要马车装运的麻烦东西。 罗睿对这个还未见过面的胡家姑娘充满了兴趣,他这小弟的脾性,可不是那么容易顺服的。 能让罗璟甘心情愿改变态度的人可不多。 罗睿对未来的弟媳很是期待。 「是啊,有些琐事需要问我。」罗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虽然浅淡,眼底却是柔软一片。 罗睿心中欣慰,能遇到一个他真心喜爱的女子,罗睿很为他高兴。 两人走到庭院内的亭子里坐下。 「这次是大花来送信?」 胡家养了两只母鸽子,然后配给了大白大灰,还生下了两对小鸽子,再过不久,就可以在嘉晋城与鄂州之间飞行了。 「是大花。」 「玉生,你帮我问了没有?」 「……,还没,等会儿回信就问。」 「口气婉转点,别硬梆梆的,吓着了弟妹就不好了,她不答应也没事。」 罗睿有些絮叨的交代罗璟,他想要一对小鸽子,胡家养的鸽子,完成任务的能力很强,飞行速度,警惕心理都比普通鸽子好上许多,大白大灰早就让他眼馋许久了。 罗璟瞥了他一眼,这是她不答应的事情么?肯定不是,而是鸽子们答不答应的事情。 这些小东西,一个两个都快成精了,捨得离开望林村才怪。 「罗五说,十三定亲了?」 「嗯,是村里一个女先生的女儿。」 「呃,也应该了,这些年有他陪着你,我安心了许多。」 两人都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一时,气氛有些沉静。 「人参送到京城没有?」罗璟转开了话题。 「应该就这两日吧。」说起人参,罗睿顿时精神一振,「还没谢谢弟妹呢,记得回信替我道声谢。」 拿到整株的人参时,罗睿内心的激动简直无法言喻。 他私下派了不少人去寻找极品人参,可惜都没有什么好的音讯。 京城那边的消息,馨月郡主自从参加完中秋夜宴后,又断断续续的生起病来。 罗睿心焦,却又无奈。 中秋那日,远远见着她的时候,气色似乎还不错,怎么一转眼又病了呢? 罗璟带回的人参,对他而已,无疑是暗室逢灯。 他怎么能不欣喜。 罗璟摇摇头,「大哥,你是知道的,这事不能张扬,所以,你就当是你属下寻回的,别再提感谢的事了。」 「放心,我有分寸,绝对不会让弟妹一家暴露的。」罗睿沉稳回答,「大哥是真心想谢谢她。」 「嗯,等以后,你们见了面,再亲自跟她说吧。」罗璟笑笑。 「你小子,真是福大命大,被人家救了小命,还得了个好媳妇。」罗睿就朝他的肩膀捶了几下。 罗璟咧嘴一笑,没有吭声,他大哥说的是实事。 「你房里还有剩下的苹果梨子吧?」罗睿起身,朝他房间瞥了一眼。 「大哥,你的份量可是都拿走了。」罗璟有些警惕,也跟着站了起来。 「……」罗睿朝他讪讪一笑,俊秀的五官带上了一丝赧然,「这不是被罗五他们分走了不少么,你的份例再分给大哥有些吧。」 鄂州带来的水果实在太受欢迎了,他那帮亲卫,尝了以后,都纷纷谄着脸,要求再来一个,加上,他还拿了些送人。 一大筐水果,他自己都没吃到嘴几个。 「我也没多少了,大哥你省着点吃吧。」罗璟失笑,抬脚往屋里走,他从前一向不喜欢吃水果,可这一路吃过来,他也渐渐尝出了滋味。 「我知道,我这次收在屋里,不让那帮瘪犊子看见。」罗睿笑骂道。 「望林村的果树种了不少,就是路途太远,不好运送。」罗璟惋惜。 罗睿也惋惜,那边的水果味道是真的很好,他们手下那群大老粗,都啃得津津有味,差点连果核都吃了下去。 …… 「殿下~」 韩玺坐在朝晖阁里,揉着脑门正心烦。 李倾一脸欣喜的从门外小跑了进来。 韩玺心情不怎么好,原本身体有所恢復的馨月,又病倒了,病情还挺兇险,让他这阵子是操足了心。 太医说,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从而引起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加上原来身体底子就不好,所以病情来得有些兇险。 韩玺听了,心气更不顺,好端端的去参加了宫里的中秋晚宴,回来后,馨月就病倒了。 他把馨月的婢女叫来盘问,这才知道,馨月是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受不了打击,回去躺下后独自神伤了一夜,第二天就发起了高烧。 韩玺既心疼又头疼,他戎马一生,杀伐决断,养个闺女却娇弱得如同温室的小花一般,几句闲言碎语就能把她打击到卧床不起。 真是太让他闹心了。 「什么事?」 韩玺瞥了一脸激动的李倾,他最好祈祷报上来的消息,能让他高兴,要不然,哼哼,一会儿让他拿马桶去刷了。 「回殿下,罗将军派人从西北送东西过来了。」李倾笑容灿烂,丝毫没有觉察出,自己离刷马桶只有一个消息的距离。 罗睿派人送东西过来了?他才刚回西北几天,就差人送东西过来? 韩玺眼睛一亮,「传他进来。」 罗睿这次派遣来的属下不是罗五,而是另一个亲卫罗枫,韩玺也是认得的。 呈上来的是一个竹藤编制的方形藤筐,四四方方,面积不大。 李倾小心地打开藤筐的盖子,里面还用软布包了一层,掀开一看。 圆滚滚的红苹果整齐的码放了两排。 李倾当即愣住了。 罗将军让人千里迢迢的送过来一筐苹果? 韩玺见他一脸呆愣,不由心急,站起身子三五步就走了过去。 然后,他的脸上也呈现一副呆滞模样。 罗睿给他送了一筐苹果过来? 不是开玩笑吧? 他转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罗枫。 「你们将军只让你送这个藤筐过来?没有别的东西么?」 「回禀殿下,就是这个藤筐,没有别的东西了。」罗枫恭敬回道。 韩玺就觉着一阵牙疼。 他拍拍自己的胸口,心情明明就不大好了,罗睿那傢伙,还凑什么热闹,一筐苹果也值得大张旗鼓的派人送过来。 「殿下——」 李倾满是惊喜的声音传来。 韩玺回头一看,黑漆嵌螺钿茶几上摆满了十几颗红通通的苹果,而李倾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宽的红木匣子,显然是从藤筐里挖出来的。 顿时,一股心花怒放的感觉喷涌而出。 在他的示意下,李倾打开了匣子,里面是用绒布裹了一圈的东西,解开绒布,黄中带紫的人参赫然在目。 韩玺瞳孔勐地一缩,是整株的极品人参! 罗睿实在太幸运了! 竟然让他寻到了一整株品相齐全的极品人参。 韩玺小心地拿过人参,微微凑近鼻翼,果然,一股浓郁的人参清香散发开来。 只是,这参体的紫色有些浅淡,不似上次的参片那般浓重。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韩玺当即心情大好,赏赐了罗枫一通,然后让李倾领着他下去歇息。 他自己则捧着人参笑个不停。 有了这整株的极品人参,馨月与韩翎的身体都能好好调养一番了。 父皇那般病重的身子,一整株极品人参辅助药材喝下去,现在已经基本大好,身体还是有些消瘦,却不妨碍行动走路,精神状态也不错,早朝的时候,眼神光亮有神,没有病人那种浑浊不清的模煳感。 极品人参的效果是真正的好。 韩玺见过剩下的那半株人参,与他手上的这株相比,参体更大,紫色更深,显然效果也更好。 很明显,手上这株,品相没有宫里的好。 不过,韩玺已经很知足了,极品人参难寻,他派出的手下,多少次都是无功而返,不时还会折了人手在那深山老林中。 罗睿能寻到一株,已经是福泽深厚了。 不愧是他未来的女婿,果然深得上天的恩宠。 「哈哈~」他捧着人参笑得有些忘形。 茶几上一熘的红苹果很是惹眼,他随手拿起一个,往身上擦一擦,「咔嚓」大口咬了下去。 韩玺镇守边境十余年,长期与军营各个将领混在一起,生活细节也偏向粗犷派,没有文人墨客那般精细讲究。 一口、两口、三口…… 一个苹果吃下去,竟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韩玺就盯着那堆苹果,平时府内呈上的都是削好的果盘,连皮带肉的啃食苹果,他已经很久没试过了。 竟然这么好吃? 他伸手,再拿起一个,这次连擦都没擦,直接啃了下去。 「哎哟,我的殿下,这苹果还没洗呢,您怎么就啃起来了?奴才给您洗洗再吃吧。」李倾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没事,从前在西北也没少吃,哪有那么娇气。」韩玺没理会他,继续啃着苹果。 李倾苦着脸,要是让四皇妃知道了,他铁定又挨训斥。 「嗯,这西北的苹果什么时候这么脆口香甜了?以前怎么没有吃过?」韩玺有些疑惑,罗睿上哪弄这么好吃的果子? 「殿下,味道很好么?要不要送些到郡主那里?」李倾笑着问道。 韩玺瞥了他一眼,「就你机灵。」 他把桌上的苹果数了数,还剩二十二个。 犹豫了一下,拨出了六个,「送去给馨月,就说是罗将军送来的,她会高兴的。」 「是,奴才这就去。」李倾看了眼剩下的苹果,殿下是打算都留着自己吃了? 韩玺还真有这个打算,难得遇上他喜欢吃的东西,份量又不多,府内那么多人,分下去一人都捞不到一个,还不如自己吃算了。 他拿起一个苹果,凑近鼻尖,嗯,真好闻,不错不错,他得写信让罗睿多送些过来。 人参难寻,苹果总该容易找吧。
第四百九十五章方向 第四百九十五章方向 大雨过后,又开始秋高气爽的天气。 村民们又开始忙忙碌碌起来。 收割完后,打谷、晒粮、归仓、清园、翻耕等等,农活像忙不完似的,地里总有人在忙活。 「秀珠,不许去踩田埂,那里都是泥泞。」珍珠朝偷偷往田埂跑的秀珠嚷了一嗓子。 小妞儿迈出去的脚丫忙收了回来,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快点,阿青哥在那边。」珍珠指向靠山的一片坡地,那里是赵喜文家的旱地,上面种着花生与黄豆,方晟与阿青正帮着赵家挖花生。 「阿青哥——」 秀珠兴匆匆朝山坡上喊话。 隔得老远,耳尖的阿青还真的听到了,他站起身子,就朝秀珠挥手。 「姐,阿青哥听见了,快走、快走。」秀珠兴致勃勃,小短腿跑得飞快。 「往大道走,不许踩泥路。」珍珠抬腿跟上。 「珍珠,带妹妹去哪玩啊?」田埂里就有村民热情的招唿她。 「去东胜家的花生地看看。」珍珠笑着答话。 「哈哈~是去看方师父他们吧。」附近几个村民一阵闹笑。 方晟今年第一次帮着岳家干农活,一代高手拿起镰刀差点割到手,扛起锄头险些锄到脚,拔个黄豆还摔个屁蹲儿,惹得附近的村民哈哈大笑。 阿青还好些,没他师父那么笨手笨脚,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干活,也闹了不少笑话。 不少村民都特地跑去看他们两人干活,珍珠听平安说起,闲着没事,带上秀珠晃到了这边。 秀珠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功夫,已经拐了个大弯,从坡道上跑去了。 阿青就从坡上跑过去接她,珍珠继续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 刚走到坡底,小妞欢快的笑声就响彻了山坡。 珍珠抬眼望去,那丫头手里拿着只大大的蚂蚱,笑得异常开心。 她身旁围着阿青和潘氏。 「东胜奶奶,东胜今天没来啊?」珍珠踩着石块一路往上。 「他带着妹妹去给她娘帮忙了。」潘氏咧嘴一笑,看着心情非常好。 前几年因为梁虎的事情,他们家卖掉了不少田地,这两年手头方便,又买了回来,这样一来,家里的地多了,干活的人却少了,虹山得看着兔棚,东胜娘隔日要上工。 他们两个老人加上东胜一个半大的孩子,赶起秋收,确实费力。 方晟与阿青过来帮忙,让老两口喜笑颜开。 虽然,两人都没干过农户,有些笨手笨脚的,可毕竟是身强体壮的劳动力,熟悉过后,速度也快了起来。 真是帮了他们家大忙,一个女婿半个儿啊,虹玉真是嫁对了人。 「还有多少没收上来?」珍珠爬上了坡道,看了眼赵家的垄数,还真不少。 「不多了,就剩花生和黄豆了,收完这些,基本就成了。」潘氏笑道。 剩下些边边角角的零碎,他们自己忙活忙活就成了。 「这些,今天应该能忙完了吧?」 方晟在另一头和赵喜文正挥着锄头挖花生。 「可以的,能忙完。」潘氏笑呵呵的,「珍珠,你怎么带秀珠跑上来了,地面还有些湿呢,回头该踩一脚泥了。」 「没事,都是田地里长大的孩子,哪有那么娇气,哈哈。」珍珠说完,自己都乐得哈哈大笑,她在望林村那么久,还真没下过田,种过地,偶尔去田边,也是去玩的时候多。 她说得心虚,潘氏却附和着点头,在她看来,胡家从前日子过得清苦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们,农活杂事怕是也没少干的。 挥着锄头的方晟朝她们的方向瞟了一眼,这丫头跑这边来干啥,嫌他们事不够多啊,尽来碍事。 「今年收成挺好的吧?花生很饱满啊。」方晟拔起的花生杆下一串串都很饱满,珍珠就贊了一句。 「是啊,收成挺好的,还得多亏了你爹,他留的花生种子,长得可好了。」潘氏笑道。 这两年,村里的作物种子,很多都是跟胡家买的,比如花生、黄豆、玉米等等,因为胡家的杂粮产量高,长势好,村民都纷纷让胡家多留种子,胡家也利爽答应下来。 于是,整个村子,大部分人家都跟胡家买杂粮种子,胡家也不乱收他们的钱,卖的价钱与外面大致一样。 「阿七——」 正陪着秀珠玩耍的阿青眼尖的看见山腰上的人影。 珍珠抬头一看,岩石上冒出的影子可不就是阿七么,他身旁窜出个脑袋,不是阿达是谁。 「阿达——」 秀珠就嚷了一声。 阿达跑到岩石边上,冲着小人儿一阵摇尾巴。 「你跑山上干什么?」阿青大声问道。 「嘿嘿,我捉山鸡去了。」阿七举起手里的两只山鸡。 他到望林村四个多月了,已经和学堂上下的孩子混得很熟悉了,特别是几个大孩子,总喜欢跟他打听西北打战的事情,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阿七非常喜欢望林村,这里山清水秀,物产富饶,人也和善,没有战争,没有纷乱,不用时刻防备各种危险。 说话间,阿七已经从山腰上下来了,他动作很敏捷,陡峭的山道在他脚下如履平地,阿达更是迅速,几个跳跃,已经跑到了珍珠面前,对着她就「呜呜」叫唤。 珍珠笑着拍怕它的脑袋。 「胡姑娘。」阿七恭恭敬敬行礼。 「阿七,不用多礼。」珍珠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孩子来到望林村后,长高了不少,五官越发的大气端正,显得英气勃勃,长大以后定然是个男子气概十足的男子。 「胡姑娘,这个给您。」阿七把两只山鸡递给了珍珠。 「啊?给我?不用,不用,你拿回去让厨房做了吃。」珍珠忙拒绝。 阿七却很坚持,他在望林村,吃穿用度都是罗府提供的,罗大人不在府内,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给罗大人的未婚妻打几只猎物,以表达他的感激之心。 罗大人上次回来,还特地找他说话,让他安心在罗府住着,习武认字好好上学,别的事情不用担心。 边境的战役暂时告一段落,荆县收復后,原来的民众又渐渐回到了故地,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用不了多久,又会恢復从前的模样。 罗大人说,如果他想回去,得学好本事再回去,让从前看轻他,欺负他的人,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们曾经看不起、鄙视、辱骂、殴打的阿七,经过自己的努力奋斗,也能混出个人样来。 阿七当时就落下了眼泪。 这么多年,因为身世的原因,他备受屈辱,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与阿达相依为命活到了现在。 他从未想过将来的方向,只觉着有饭吃,有床铺睡,有阿达陪着,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罗大人的话,却激发了他另一层次的渴望,让他找到了新的方向。 是的,他想像罗大人描述的那般,认真努力的学好本事,将来才有能力有机会,可以回到他憋屈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让那些人看看,他们口中那个「杂种」,如何风光的荣归故里。 罗璟一段鼓励的话,已经晋升为阿七的座右铭,时不时就拿出来鞭策自己。 珍珠再三婉拒,还是没有拗过阿七的倔强。 这孩子坚定的伸着手,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珍珠无奈,只要伸手拿了过来。 「好吧,野鸡我收下了,不过,说好了,阿七,今天晚上到家里来吃饭啊,要不然,我就让王嬷嬷给你端过去了,知道不?」 拿了人家的鸡,自然要请他吃顿晚饭,珍珠向来不喜欢占人便宜。 阿七愣了一下,有些为难。 「胡姑娘,府里定时吃饭的,我不好出来。」 阿七找着藉口,送野鸡是想表达他的感谢之心,去胡家吃饭的话,好像意思就不大对了。 「这有什么,你跟罗管家说一声就成了,记住了啊,酉时一刻过来。」珍珠哪里会不知道他的意思,笑着就把他的话堵住了。 阿七挠挠头,只要应下。 「记得把阿达带上。」 回程的路上,珍珠笑眯眯的,阿七这孩子不错,懂得感恩,做事有分寸,就算脾气有些执拗了。 她提着两只野鸡走在路上,还真醒目。 不断的有村民问她,是不是进山去了? 珍珠只得一一回答。 好不容易拐进河滩的青石路,远远就看见阿云和姜书晴在林荫下玩跳石子。 「阿云姐——」 秀珠活蹦乱跳地跑了过去。 阿云就笑着抬起了头,姜书晴也好奇地看着胖唿唿的小丫头。 「珍珠姐,你进山了?」 阿云看见她第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 能不能别一看见野鸡,就问她是不是进山了,珍珠嘆了口气。 「不是,是阿七送给我家的。」 「阿七进山了?哎哟,真好,他都可以随便进山,我想去,可是娘从来不让。」阿云就哀怨地皱起了眉头。 「哈哈,你娘说得对,山林里危险,女孩子不能随便进去的,阿七是有阿达跟着,所以他才敢进去。」珍珠就笑道。 和她们说了几句话,珍珠就拉着秀珠回家去了。 阿云与姜书晴玩了一会儿,觉着无趣也散了,各自回家。 「书晴,刚才我好像听见你们和谁在说话?」姜书媛手里拿着针线篓子,正绣着鞋面的图案。 「和胡小姐说话,她刚才地里回来。」姜书晴老实回答。 姜书媛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自从上次,她被胡家小姐冷遇之后,就很久没再与胡小姐说话了。 偶尔碰到几次,人家只淡淡颔首,根本不再与她交谈。 姜书媛心里五味杂陈,不过是说了句略微夸张的话,她就那般冷落自己,实在太孤傲了。 害得她娘也起了疑心,不时追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胡小姐不高兴的事情。 她简直百口莫辩,难道说胡小姐心性小气,说句话就记恨上她,从而冷漠对待自己。 姜书媛要是敢这么说,她娘估计得生吞了她。 胡小姐在她娘心中的地位,差点就要当菩萨供起来了。 姜书媛撇撇嘴,眼中有些不以为然。
第四百九十六章馋嘴猫 第四百九十六章馋嘴猫 「殿下,池里的荷花都快谢了。」 亭榭里,娇柔妩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抱怨。 三皇子韩轶正携带着宠妾林萱儿在亭榭里饮酒赏荷。 韩轶搂了搂紧紧依偎着他的林萱儿,感嘆一声: 「是啊,冬日不远了。」 一年又即将过去,想起近一年内发生的事情,韩轶的表情有些变化莫测。 太子去年末薨了,长期生活在他阴影下的韩轶,听到消息时,当时狂喜的心情简直无法言喻。 随后韩玺奉旨回京,韩轶的精神又紧绷起来。 接着父皇的病渐渐好了,每日早朝上精神抖擞,与从前那副病怏怏的样子相比,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人,韩轶的心情复杂难明。 再来,就是…… 罗蒨走了。 在他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韩轶有些失神,搂着林萱儿的手,就松了开来。 他怀中的林萱儿立即觉察出他情绪的变化。 她没有痴缠着他,而是俯身给韩轶倒了杯酒。 「殿下,您喝杯酒。」 林萱儿的神色娇娇怯怯,小鹿般的大眼睛忽眨着,带着一种天真无辜,十分惹人爱怜,这是韩轶最喜欢的一种表情。 韩轶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了酒杯,一口喝了下去。 「殿下,好酒量。」 林萱儿接过酒杯放好后,一脸娇笑地拍手鼓掌,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韩轶刚才那点失神,立马烟消云散。 重新又把她揽入了怀里。 林萱儿依偎着他,低垂的眸子里闪过得意与讽刺。 两人在亭榭中继续饮酒玩乐,林萱儿娇娇柔柔楚楚可怜的小白花模样,很得韩轶的喜欢,在她身上,他男子的自尊得到一种满足感。 「殿下,萱儿来到京城这么久,连京城最有名的大恩禅寺都没去过呢。」林萱儿抱着韩轶的胳膊娇嗔,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小可怜儿,大恩禅寺都没去过。」韩轶就捏捏她的粉颊,在她樱唇上亲了一口,「想去就去,带上丫鬟婆子跟着就行。」 林萱儿眼睛一亮,「真的么?谢谢殿下,殿下对萱儿真是太好了。」 说着,她抱着韩轶就献上了香吻。 亭榭里,温度骤升,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外面立着的侍女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成根木桩子。 午后,一辆马车从三皇子侧门缓缓驶出。 半开的车窗透出林萱儿那张娇媚的脸。 京城内的某处私宅,一刻钟后接到消息,立即忙碌起来。 大恩禅寺的琉璃瓦顶依旧金碧辉煌。 拜佛还愿的信徒络绎不绝。 几大主殿内均是香火旺盛,烟雾裊裊。 林萱儿身后跟着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 这两人都是她进三皇子府后,发配到身边的。 林萱儿先在主殿烧香跪拜,添了香油钱,而后状似闲逛观赏风景,在寺庙后院缓缓移动。 一刻钟后,三人在松柏林旁的凉亭里歇脚,林萱儿把嬷嬷打发去端茶水,又藉口寺庙后有些沁凉,让丫鬟去马车内拿披风。 她们一走,凉亭外立刻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 林萱儿只看了他一眼,便跟着那男子快速来到一处厢房外。 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略显昏暗的厢房里,一个男子负手而立,林萱儿恭敬地行礼。 「大爷安好。」 男子缓缓转过身子,冷硬的面容上一双鹰眼阴郁锐利,正是被小黑抓伤了背后的赵泽演。 他微微颔首,面色清冷。 「把进府后的状况说一遍。」 林萱儿是他们赵府呈给三皇子的美人,亦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 往各府内院安插暗线,是赵泽演一惯的作风。 三皇子府内戒备森严,除了林萱儿一人,他们再没能往里面添加人手。 林萱儿恭敬沉着,把进府后的事情简单明了的回禀了一遍。 「那个受宠的罗侧妃竟然自己摔死了?」 赵泽演有些诧异。 「罗侧妃当时的精神状况不大好,有些失常。」 林萱儿据实回答。 「三皇子没查原因?」 「查了,据说因为睡眠不好,用了不少安神香,太医检查出安神香里有曼陀罗的成分,三皇子大怒,把她身边服侍的嬷嬷丫鬟盘查了一遍,没有找出嫌疑人,三皇子一气之下,把几个近身服侍的下人都杖毙了。」 厢房内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赵泽演开口说道:「你做得不错,以后争取每个月出府一次,会有人留意你的行踪的。」 「是。」林萱儿恭敬应下。 赵泽演示意她可以退去。 林萱儿犹豫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哀求。 「你放心,你母亲已经请了最好的大夫诊治,身体日渐康復,你弟弟送去了私塾念书,自有人会照拂,你只要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份,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赵泽演知道她的意思,把她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多谢大爷。」 林萱儿果然面露感激,施礼后安静退下。 她出身贫寒,父亲无能,母亲病重,小弟年幼,因从小长相妍丽,被赵家选中,十岁开始便在一处别院接受各种训练,十五岁被送到了京城,待了没多久,就被献给了三皇子。 最让她牵挂的,不外乎是家中的父母与幼弟。 赵泽演很清楚人性的弱点,拿捏起她们遂心应手,他手下训练出来的女子,没几个敢背叛他的。 林萱儿走后,赵泽演在厢房内的椅子上坐下。 椅背碰到他背部,似乎牵扯出一丝疼痛。 赵泽演的表情就阴戾一片,那畜牲最好不要让他抓住,要不然,他非得生剥了它的皮不可。 背后被抓开的巨大伤口,他养了近两个多月才算养好,可是,时不时的,还有一股牵疼感。 因为伤势严重,他不得不卧床许久,庆明府的赵家产业在知州与通判联手下损失惨重。 不得已,赵家贱卖了名下众多产业,一众人马退出了经营多年的庆明府。 想到这,赵泽演就气得牙根生疼。 外有官员的联合打压,内有家族的明争暗斗,自己身上又带伤,那段时间简直是赵泽演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焦头烂额之余,他的伤口还裂开数次,身体状况之差犹如火上浇油。 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退出了庆明府的烂摊子,族内又开始闹事,他一怒之下,提出了分家,所有人终于闭口了。 赵泽演是赵家最有能力的当家人,这些年赵家在他的带领下,生意越做越大,每年光领红利都拿到手软,一旦分家,所有的好处分红就戛然而止。 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做的能比赵泽演好。 耳根终于清静的赵泽演,一甩袖就进了京,从新谋划起别的事情。 …… 田里的作物收穫完,胡家又开始忙活起果实的採摘。 枣子、核桃、苹果、梨子…… 一拨拨的赶着採收。 等果实全部收上来,已经快到十月份了。 「林婆婆,你记一下剩下的位置,那堆是要送去京城的,那堆是送县城的,呃,还有那堆是送去西北的,别搞错了。」 珍珠忙得有些晕头转向,就交代林婆婆帮忙记一下,罗璟稍了信过来,想让罗巢他们送一批水果过去,珍珠就把容易保存的品种多留了一些。 「嗯。」林婆婆应了一声。 林婆婆最近能从嘴里蹦出一两个音节,声音很沙哑粗粝,可也让她惊喜万分。 她的情况与从前的李氏相似,她从前当差时,被主子犯事拖累,一样是被灌了哑药,药效比李氏还要厉害,原来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的,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能发出声音了,虽然依旧说不出话,林婆婆却也高兴极了。 正说着,刘平的马车就出现在胡家门前。 每次秋收过后,他总会亲自过来一趟。 「胡姑娘,叨扰了。」刘平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刘掌柜,就说你要到了,果然就到了,哈哈。」珍珠笑着招唿。 「可不是么,闻到了收穫的气息,怎么能不来呢。」刘平就乐道。 大家相互都熟悉,就没怎么客套,珍珠直接指了一堆果实。 「刘掌柜,这些是给顾府的,这是给尤姐姐的,你都帮着送过去吧,以后再送,就不需要分两边送了,哈哈。」 顾祺与尤雨薇的婚期定在了十月中旬,这次送过去,正好可以赶在他们成亲前夕。 刘平「哈哈」一笑,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下次,直接送顾府就成了。」 他就唤来了手下的两个伙计,从车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箩筐,把果实一一装了进去。 「胡姑娘,今年望林村的收成好啊,果子都快堆满你家院子了。」 看着满地的果实,刘平就感嘆,刚才来的路上,在岔路口时,他看见村民正忙着採摘路边的果实,脸上的笑容可是灿烂得很啊。 「是呢,今年收成不错,刘掌柜,藕塘估计还要过几天,得先把这些果子处理好。」珍珠看了眼满地的果子,嘆了口气,事情太多了。 刘平点头,表示理解。 小黑从后院窜了过来。 「喵~」猫要吃果,小黑蹭着她。 「我没空给你削皮,你吃枣子去吧。」珍珠轻轻把它踢开。 「喵~」猫要吃这个,小黑抱着个苹果。 「……」 珍珠嘆了口气,她左右看了一眼,招唿了林婆婆过来,「林婆婆,给小黑削个苹果吧,掰一小块给它。」 林婆婆笑着点头。 「去,林婆婆给你削皮,别缠着我了。」珍珠笑着挥开了它。 「喵~」嫌弃猫,哼!小黑迈着傲娇的步伐走了。 蹲在林婆婆脚下,抬头看着她削皮。 一副馋嘴猫的样子甭提多萌了。 刘平看着就笑眯了眼。
第四百九十七章心心念念 第四百九十七章心心念念 「刘掌柜,这个是我送给顾五哥哥和尤姐姐的新婚礼,麻烦你们一起送过去吧。」 珍珠从后院搬出一个四方有盖子的藤筐,里面还包了一层干净的油纸。 「胡姑娘有心了。」刘平忙上去帮忙,结果发现藤筐一点都不重,不由疑惑,「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轻?」 珍珠抿嘴轻笑,低声了说了一句。 刘平恍然,难怪那么轻。 珍珠把藤筐交给他后,回后院又搬出一个一样的藤筐。 「这对给尤姐姐,上面绑着红绸,这对给顾五哥哥,上面绑了彩绸,别弄错了啊。」 珍珠细细交代,他们的新婚礼物,她可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弄好以后,她差点没捨得送出去。 刘平连忙点头,把她交代的话照着说了一遍。 珍珠这才安心。 「刘掌柜这趟要亲自送去京城?」 「是啊,少爷成亲,我们下面的掌柜也要去沾沾喜气,前去恭贺一番。」刘平笑着回答。 顾府虽然想低调办理婚事,可是,顾尚书府嫡出的小儿子与文昌侯府嫡出的小姐成亲,再怎么低调又能低调到哪儿。 珍珠点点头,从林婆婆手里拿过一个略小的藤筐。 「这个也麻烦你送一下吧,给镇国公夫人送过去,新摘的菊花茶和玫瑰花茶,还有些莲子。」 刘平赶忙接过,胡家能与镇国公府有往来,是天大的造化。 整个大夏,要说谁最得皇上信赖,镇国公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与国公夫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对于胡家来说,绝对没有坏处。 「不给国公府送一份水果么?」 刘平看着单薄的小藤筐,再看看满地的果实,他就出声问道。 「呃,这不是怕麻烦你们么?你们自己的车都快装满了,那么多笨重的货物,一路上不好运送,还是算了吧。」 珍珠每次想起自家空了一大半的花圃,对陶氏不客气的作风,就有些心有余悸,要是她尝了家里的果子,以后不得又多送一家啊,平白给自家找事干,她就不怎么想给镇国公府送水果了。 没曾想,刘平倒是提了出来。 「不麻烦、不麻烦,送一车也是送,送两车也是送,胡姑娘放心,我们一定妥当的把东西送到镇国公府。」 能给镇国公府跑跑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呢,刘平脸上布满了笑容。 「……呃,那好吧,你等等,我找两个箩筐。」珍珠嘴角抽动,勉强扯了个笑脸,犹豫着去了储物房找箩筐。 这刘平,咋这么积极,她都说不用了,还上赶着让她去送礼。 储物房里堆放了各种作物,珍珠从门后扒拉出两个箩筐,比了比,感觉太大,又埋头一翻寻找,最后找出两个大小合适的,她才满意的去了前院。 刘平看着她手里的箩筐,眼角就有些抽搐,水桶一般大小的箩筐,与他们车上的大箩筐一比,小了三倍都不止。 这么小的箩筐,能装得下多少水果? 胡姑娘是不是对镇国公府有什么意见呀? 珍珠没有理会他,要不是他多话,她连这么个小箩筐,都不想送过去。 苹果耐储藏,种的数量也比较多,所以,珍珠塞满了一筐苹果,另一筐则放了核桃和枣子。 刘平提起小箩筐,实在没忍住,「胡姑娘,这箩筐是不是太小了些?」 「不小了,镇国公府才三口人,足够多了,而且他们自己的庄园都产水果,不缺我家这些。」珍珠挥挥手,不以为然地说道。 刘平无奈,只好提着小箩筐放到了车上。 等他把两个小箩筐放好后,就看见胡家姑娘拿出了个大箩筐。 「刘掌柜,你要那些果子,自己装啊。」说着把大箩筐塞进了他手里,示意他自己挑拣喜欢吃的果子。 「……」 刘平看看手里的大箩筐,再转头看看车上的小箩筐。 镇国公府怎么不招胡姑娘待见了? 刘平一脸发懵,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陶氏收到东西的时候,却是满脸喜气的。 「是顾府在太平镇的掌柜亲自送来的,说是进京给他们少爷贺喜,胡姑娘请他顺路送过来。」 月英亲自去见了刘掌柜,她细细询问了几句。 「他说的,是顾尚书家的小儿子顾祺吧?」 陶氏小心地解开了捆绑着藤筐的麻绳,随口问道。 「回夫人,顾尚书家与文昌侯府结亲,您不记得了,就是上次来咱们府上找胡姑娘的那位尤四小姐。」月英就提醒她道。 「啊~是她啊,和珍珠很亲昵的样子,他们两人都认识胡家一家人呢。」陶氏解开绳索,打开了藤盖,再掀开了油纸,紫色的墨竹罐出现在眼前。 胡家居然用墨竹做罐子,还挺风雅。 陶氏拿起一个罐子,打开盖子,一股芬芳扑鼻而来。 「今年的菊花终于可以採摘了。」 陶氏立时喜笑颜开,勐地闻到熟悉的香味,她的心情都开阔了起来。 她挨个把墨竹罐打开来看,菊花、玫瑰花、莲子装得整整齐齐的,各两罐,份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少。 陶氏惋惜地嘆了口气。 移栽到京城的菊花与玫瑰花都成活了,也採摘过好几次,按照珍珠叫的法子制成了花茶,一开始喝着,味道与胡家制的,感觉差不多,陶氏高高兴兴的喝了一段时间,就感觉不大对了,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可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差别。 她也无法描述,总之,得出的结论就是,移栽过来的菊花与玫瑰花没有胡家亲自种的好。 「莲子一会儿拿去给珺儿,他喝了一段时间莲子茶,脸色都好看了许多,效果还是挺好的。」陶氏把装莲子的墨竹罐拿了出来。 「是。」月英笑着应下。 「顾尚书有没有邀请国公爷?」陶氏斟酌了一下问道。 「应该没有,国公爷甚少参加各府的宴席,大家都知道。」月英回道。 镇国公萧擎的身份特殊,若非特别亲近的关系,各种宴席,他是很少出席的。 陶氏点点头,「你去准备一份礼,他们大喜的日子,咱们去露露脸。」 「夫人要去顾府?」月英就诧异。 「嗯,去露个脸就回来,我与顾尚书家的当家夫人安氏,也是说得上话的,去撑一下场面,无妨。」 顾祺与尤雨薇都认识珍珠,好几次都顺带给她捎带东西过来,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去一趟。 「是,奴婢一会儿就去准备。」月英忙点头应下。 陶氏去顾府参加喜宴,还存了别的想法,萧珺今年都十八了,从前因为身体的缘故,一直没有能给他定下婚事。 现在,萧珺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也该是时候挑选未来儿媳妇了。 不能让他总惦记着别人家的姑娘。 有了新目标,前尘往事什么的,就容易忘却了。 「夫人,顾府还送了两筐果子,也是从鄂州运过来的。」月英这才想起来。 「怎么早不说呀?在哪里?快拿上来。」陶氏忙放下手里的紫竹罐,站起了身子。 「就在敞厅里放着呢。」月英忙道。 陶氏一熘小跑朝敞厅跑去。 「……」 月英有些瞠目结舌,夫人这么喜欢水果么? 陶氏不是喜欢水果,而是特别喜欢胡家的水果。 从鄂州回来后,她找了不少京城本地的甜瓜和黄瓜来吃,感觉味道都不大对。 带回来的种子,在别庄里种下,收穫后,味道倒是比本地的好吃,可依旧比不上胡家后院种出来的味道。 陶氏心心念念,一直记挂着胡家的那些脆口香甜的瓜果。 好不容易盼到了,她能不高兴么。 …… 静兰院内,一声兴奋的惊唿声响起。 「哇——」 尤雨薇抱着两个红色的大枕头,高兴得蹦了起来。 「好香,好好看哦,我好喜欢——」 她就把头埋进了两个枕头之间。 浓郁的玫瑰花香扑了她一头一脸,她陶醉般深深吸了口气,久久不捨得抬起头来。 「小姐,您轻点,枕头都给您压变形了。」紫玉笑着提醒。 尤雨薇忙抬起了头,小心的把枕头铺平,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大红色的枕套上,绣着两个身穿大红吉服的小人儿,相互鞠躬,面带甜笑,一对小人儿身后用暗线绣了大大的红双喜。 图案喜庆,寓意吉祥,还带着沁人的芳香。 尤雨薇脸上的笑容高高挂着,一张妍丽的脸显得明艷无比。 「珍珠妹妹真是太有心了,竟然给我送这么精緻的礼物,我实在太喜欢了。」 她伸手轻轻抚平枕头边角上的褶皱,眼睛都微微湿润起来。 她是真的很高兴。 「小姐,这绣活恐怕不是胡姑娘绣的吧?」 紫玉记得,胡家姑娘的绣活好像不是很好。 「嗯,珍珠妹妹的女红不大好,应该不是她绣的,可是,即使不是她亲手绣的,我也很高兴。」尤雨薇珍惜地摸摸上面的两个小人儿,珍珠妹妹的心意她领会到了,是不是她亲手绣的,并不重要。 「听刘平说,胡姑娘也送了同样一个藤筐给五少爷。」紫玉就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尤雨薇。 尤雨薇眼睛就一亮,五哥哥那里也收到一样的么?那实在太好了,以后,两对枕头可以换着轮番用了。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就一阵通红。
第四百九十八章事与愿违 第四百九十八章事与愿违 「小姐,筐里还有一对香囊和一封信。」紫玉从藤筐边拿出一对红色的香囊和一封信笺,凑近鼻端闻了闻,一股怡人的芳香飘散开来。 「快拿过来!」尤雨薇急忙伸手接过。 红色的香囊上绣着鸳鸯戏莲的图案,散发着清香淡雅香味。 尤雨薇眼中闪着小星星,把一对香囊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才拆开了信封。 为了给他们送新婚贺礼,珍珠绞尽脑汁,人家几乎什么都不缺,她买什么送过去好像都不适合,最后想破了脑袋,才想到她可以亲自做一对玫瑰花枕头。 珍珠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准备了,慢慢採集了盛开的玫瑰花瓣一一晒干,还往里面夹杂了不少空间产的玫瑰花瓣,枕套的图案是她动手绘制的,绣娘花大娘帮她精修了一下。 等花大娘绣出成品后,众人纷纷交口称赞,绣出来的效果非常的漂亮。 送给尤雨薇的香囊里是晒干的茉莉花,茉莉花喜欢温暖湿润的环境,下雪的地方不适宜露天生长,所以,珍珠只在空间里种了两株,花香芬芳优雅,让人闻之忘俗。 珍珠在信里简单介绍了一下贺礼的制作,然后抱歉不能参加他们的婚礼,最后恭贺他们的新婚大喜。 尤雨薇很感动,她与珍珠的来往,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积极的,她一直觉着珍珠是碍于颜面才与她保持了长时间的书信来往,以往她絮絮叨叨写了一堆厚厚的信笺寄过去,收到的多数是薄薄的一张回信。 她从没有气馁,一直持之以恆,这么多年过去,两人之间的友情相比当初,已经深厚太多了。 珍珠如此用心的为她准备新婚贺礼,就是一种证明。 尤雨薇把信笺放回信封里。 「五哥哥那里,大约也收到了一样的贺礼吧。」 她喃喃自语,有些期待。 …… 顾祺回到泰安居,已经是掌灯时分。 国子监这次参加乡试的学生,一共过了五人,主薄对他们非常重视,为了明年初的会试,特地安排了履行清淳,通明典义的博士给他们授课讲解。 课程安排得很紧密,下课后,主薄还特地找他谈话。 主薄对他的期望很高,希望他能在殿试一鸣惊人,高中一甲三名。 顾祺自然低调谦逊,不敢妄称。 一番交谈结束,天色都快黑了。 「少爷,鄂州的刘平今日送东西过来了。」青梅端上一杯莲子茶后,轻声回禀。 顾祺从内室换了身浅色长衫走了出来。 「他亲自来的?」 「是的,夫人还召见了他。」青梅回答。 顾祺颔首,在太师椅上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香的莲子在口中扩散。 他吁了口气,「送什么过来了?」 秋收过后,应该都是水果吧。 「多是水果,枣子、核桃、苹果、梨子。」青梅一一数着,「还有一个大的藤筐,还没拆开,刘平说是胡家送给您的新婚贺礼。」 大的藤筐?顾祺眉梢微动,「藤筐在哪?抬上来。」 青梅忙去一旁的耳房把藤筐拿了过来。 「解开。」藤筐外绑着一条彩绸。 青梅解开后,露出了一层包裹的油纸。 顾祺走了过去,亲自掀开了油纸,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他双眸微睁,伸手拿了出来。 一对喜庆的枕头,月色的缎面上用红色作为主线,绣了两个身着大红吉服手执喜绸的小人儿,背后用大红的丝线绣了红双喜,图案精巧又可爱。 「少爷,枕套的花样子真是太可爱的,不仅好看还很吉利呢。」青梅拿起另一个枕头,看着上面两个笑容可掬的小人儿,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意。 顾祺怔怔看了几眼,唇角微微勾起了弧度,这图案,一定是珍珠想出来的吧,只有她才有那么灵巧的心思了。 想起那狡黠的笑脸,他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 「少爷,这里还有一份信和一对香囊。」青梅就把东西呈了上去。 顾祺把枕头放在椅子上,伸手拿过了香囊与信封。 馥郁香甜的气息从香囊里散发出来,是桂花的香味。 他把香囊朝鼻端靠近,气味柔软芬芳,很是好闻。 顾祺其实是不大喜欢桂花香的,嫌它的香味太过浓郁,一到桂花盛开的季节,整个院落都被桂花的气味占据。 他从前身体不好,对浓重的气味很敏感,所以,泰安居内外都没有种植桂花这类植物。 大哥的德宁院附近就有不少桂花树,十月正是桂花绽放的时节,他每次经过那边,都能问到一股桂花的香味。 香囊里,桂花的芬芳有些不同于普通的桂花,没那么浓郁,没那么厚重,淡淡的,清甜的却又持续不断的。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讨厌桂花的味道。 屋内,暗香浮动,顾祺看着月色香囊上鸳鸯戏水的图案,目光闪动。 许久,他才拆开了手中的信封。 送给顾祺的枕头是用小金的绒毛制成的,蓬松柔软,十分有弹力,珍珠制成成品后,真心不捨得送人,小金脱落的绒毛,她可是攒了好几年的时间,始终没攒够一床被子的份量。 最终,她做成了枕头芯,送给了顾祺。 雕类的羽毛么?顾祺拍拍枕头,果真异常松软,弹力十足。 她的脑子里,似乎总是很多的奇思妙想。 「少爷,您大婚的时候,这对枕头正好可以放在新房里,定然惹得来贺喜的小姐夫人们眼红不已。」青梅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对可爱的小人儿身上。 「……」 顾祺笑容渐敛,摸着枕头的手渐渐放开。 「把东西拿去放好吧。」 青梅应下,抱起枕头退了下去。 空气中飘散着桂花暖暖的甜香,顾祺有瞬间的晃神,他慢慢走到门外,抬眼望着幽静的夜空,久久没有动弹。 …… 「娘,你说我给二姐做一对玫瑰枕头好,还是菊花枕头好?」珍珠缝着手里的袜子,就问身旁的李氏。 「……,你要把菊花都做了枕头么?不是说,要留着送人么?」李氏瞥了她一眼。 「呃,用一点又不要紧。」枕芯部分放一些,又不是全部用菊花做枕头,珍珠回道。 「菊花晒干后,本来就没多少份量。」李氏就摇摇头,「随便你,反正都是你种的,喜庆的日子,还是玫瑰比较合适吧。」 珍珠笑嘻嘻的,她也这么觉得。 反正已经做过一对了,再做一对,就容易多了。 「那我就做玫瑰花枕芯,嘻嘻,让花大娘再做一对枕套就行了。」 「嗯,就做上次那种图案,翠珠不是觉得好看么,正好,做一对大红色的,喜庆。」李氏点点头,上次珍珠让花大娘绣了两套枕套,每个人看见都称赞,李氏也颇感到自豪。 前世很普通的卡通小人儿的形象,放到现在,众人都觉着新奇有趣。 珍珠就笑,她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以后她可以多画几个可爱的图案,让花大娘给她绣出来,可以当作合适的礼物送出去。 「珍珠~」 潘雪兰在门外叫着她。 「怎么啦?」 珍珠放下手中的针线,探头出去问道。 潘雪兰在廊下朝她招招手,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咋啦?神秘兮兮的?」珍珠忙笑着凑近。 两人长期混在一起,几乎比亲姐妹还熟悉,潘雪兰做事一向有分寸,刚来的时候性格有些胆怯内敛,在胡家生活了近四年后,脾性已经大不一样,整个人变得活波灵巧了许多。 「刚才凌希去兔棚捉兔子的时候,看见赵板凳与田贵枝又在打架了。」潘雪兰挑眉八卦地说着。 赵彩霞前几天生产了,生了个闺女,这让一直盼着儿子的杜大富一家失望无比,对待的赵彩霞的态度可想而知。 田贵枝去看望女儿,被杜家一顿冷遇,赵彩霞自己也失望至极,意志消沉灰心丧气,坐月子期间遭受了杜家的白眼与漠视,这不,孩子才生下不久,就瘦得不像样子了,田贵枝心疼女儿,又自觉理亏,不敢与杜家叫板。 所以,偷偷给赵彩霞塞了不少银钱,苦口婆心劝说,她还年轻,养好身体才能再生之类的话。 赵彩霞那边不知道听没听得进去,赵板凳却发现了田贵枝私下补贴赵彩霞的事情。 于是,两口子又开始干架了。 自从上次,赵彩霞想讹珍珠,却没成功后,赵板凳就不许她回娘家了,也不许田贵枝去看望她,好不容易等到赵彩霞生产,赵板凳才勉强同意田贵枝去看望生产的女儿。 结果,田贵枝没经过赵板凳同意,私自把家里的钱银给了赵彩霞,赵板凳气得头顶都要冒火了。 「你说,赵彩霞要是生了个儿子,事情是不是就大不一样了?」 原本是以看热闹的心情说起这件事,可是,说着说着,潘雪兰脸色就有些郁郁起来,她也快成亲了,万一她没能生下儿子,可怎么办才好? 「应该是不一样的吧。」珍珠嘆息,传宗接代似乎是这时代的女子逃不开的束缚。 有些人家,生男孩与生女孩的态度,差别不是一般的大。 杜大富娶赵彩霞最大的期望,大概就是想生一个儿子了。 结果,事与愿违。 「珍珠,你说,要是,嗯,万一……」潘雪兰犹犹豫豫,没好意思说出口。 珍珠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操那个闲心干什么?你看整个望林村,有几家是只生闺女,或者只生儿子的?多数人家都是有儿有女的,光生男或者光生女的机率是比较小的,再说,你爷和凌希又不是那等愚昧无知的人,你别自己瞎琢磨了。」 珍珠白了她一眼,这还没成亲呢,就想着生男生女的事情了。 潘雪兰讪讪一笑,「这不是,看见赵彩霞被这样对待,有些感慨么。」 「那能怪谁?明知道杜家有两个女儿了,娶新媳妇是为了生男孩,她们还是应了人家的婚事。」珍珠耸耸肩,「当然,我不是说杜家的作发对,只能说两边都有原因吧。」 「是啊。」潘雪兰点点头。
第四百九十九章不是说说而已 第四百九十九章不是说说而已 「姑娘,吴远山来了。」 王嬷嬷走到后院回禀。 吴远山?珍珠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记了起来,那是米香的青梅竹马。 来得还挺快,珍珠跟着王嬷嬷去了前院堂屋。 吴远山浓眉大眼,鼻挺脸方,麦色皮肤显得健康有力,眼神端正,唇角带笑,看着让人心生好感。 难怪,能俘获米香的芳心,珍珠心中暗笑。 吴远山规规矩矩行礼后,垂手站立。 「吴管家,远道而来辛苦了。」珍珠笑着寒暄。 「多谢胡姑娘挂怀,一路并不辛苦。」吴远山忙回道,他一得到消息,便交接了手头的事物,一路急赶,总算踏上了鄂州的地界。 来传话的护卫只说,让他赶去鄂州,具体干什么,护卫也不清楚。 吴远山隐隐觉得,有可能是米香这边出了什么事情,他一路心情忐忑,好不容易熬到瞭望林村。 守门的阿寿,一看见他,就笑呵呵的给他道喜。 吴远山是通透机灵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年纪不大,就混上了管事的职位。 他心中的喜悦还没来得及消化,放下包袱,洗了把脸,罗福便领着他去见了王嬷嬷。 王嬷嬷是新来的管家嬷嬷,吴远山并不熟悉,她问了他几句话后,把他带出了罗府,来到了另一边的胡家。 吴远山见到了传闻中,挟恩图报的胡家姑娘。 一张清丽娇艷的容颜,肤色如玉,眉目如画,唇角眉梢带着温和的笑意,杏黄色对襟衣衫,莲青色散花百褶裙,布料都是上好的缎面,衣襟袖口都绣着繁复精緻的图案。 美丽得似碧水清莲一般清雅脱俗。 吴远山只瞧上一眼便知,传闻有多不可信,这样清丽无双的女子,即使在京城内,都是少见的美丽,何须用上挟恩图报的愚蠢法子。 更何况,所谓的传闻,也不过是那刘嬷嬷与柳絮儿私下暗传的。 那母女俩被遣回别庄后,别庄管事得到吩咐,不再惯着两人,按着等级分配她们活计,两人干活磨磨唧唧,被管事好一通狠训,才有所改善,不敢再拿大。 吴远山来的时候,那母女俩还明嘲暗讽,一通吃味,他懒得搭理她们,利索的收拾了包袱赶路去了。 「吴管家知道来鄂州的目的么?」珍珠饶有兴致地问道。 吴远山没想到胡家姑娘问得这么直白,他麦色的脸颊不禁有些泛红,「呃,不大清楚。」 「咳~」王嬷嬷轻咳一声,米香的事情,她一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可不好经手。 珍珠吐吐舌头,与吴远山客套几句,便让他回罗府歇息去了,他们的事情,自有王嬷嬷帮着打理。 王嬷嬷说,米兰选中了大鬍子罗巢,罗巢有些受宠若惊,高兴地点头同意了。 珍珠挺好奇,罗宣与罗巢两人,单看外表,罗宣一副斯文的样子,怎么也比粗犷的罗巢好些,米兰为什么会选择一脸大鬍子的罗巢呢? 王嬷嬷笑着说,他们从小都是一个府里长大的,虽然不常交集,可各自的品性多少都是了解的,米兰觉着罗巢虽然大大咧咧的,外表也有些粗糙,可是他性子好,不记仇,家里的成员也不复杂。 而罗宣,虽然看着一副斯文的样子,可他性格比较纠结,喜欢追根究底,心思深沉,家庭成员也比较多。 珍珠深以为然,米兰很清楚自己的选择,性格合适才能长久的共同生活下去。 …… 「香姐、香姐,远山哥回来了。」 米兰兴奋地跑进了米香的房间里。 米香忙活着的针线活就顿了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缝制起来。 「香姐,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远山哥从胡家那边回来了。」米兰跑到了她面前,拿开了她手上的针线篓子。 米香无奈,「听见了,你这么大声,我耳朵又不聋。」 「那你咋不吭声?」米兰撅着嘴。 「你要我说什么?他,回来就回来吧。」米香脸色渐渐有些红晕。 「你还这么镇定,盼了这么多年,你们两人终于能在一起了,我,我都高兴死了。」米兰说着,就哽咽起来。 米香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跟着落下。 自从王嬷嬷私下找她们谈话后,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直到吴远山真正到达望林村,她才敢相信,原来这件事情不是她臆想出来的。 她真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嫁给喜欢的人了,胡姑娘的话,不是说说而已,是真实兑现的。 「香姐,我看见王嬷嬷带着他在侧厅说话,你说,王嬷嬷会跟远山哥说啥?」米兰抹了眼角的泪眼,开始八卦起来。 「……,我怎么知道他们说些什么?你别老去探听这些,你不是说要给罗巢做鞋子么?怎么还不动手?」米香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话题。 米兰与罗巢的婚事大致能定下了,两人从前都认识,虽然说不上熟络,可也比没见过面,没说过话的盲婚哑嫁,强上许多。 「我早开始做了,是你没注意。」米兰大大方方说道。 她与罗巢自小认识,但是罗巢很小就被挑选去训练,鲜少在府里,偶尔休假见过几次,从前是真不怎么熟悉。 两人还是到瞭望林村以后,才多了几次说话的机会。 米香讪讪然,她这几日心情有些忐忑,没有注意周遭的事情。 「我看远山哥脸上带着笑,定是在说你们的婚事。」米兰笑眯眯的。 「他那人,什么时候脸上没笑容了?」米香睨了她一眼。 米兰怔了怔,还真是,吴远山其人,见人就是三分笑,就少有不笑的时候,人缘一向很好。 罗府没有遭受大难前,吴远山一直是大总管身旁最有力的助手,大总管受不住惊吓丢了性命,吴远山在没有靠山的情况下,依旧混上了管事的位置,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明儿找机会跟远山哥见上一面,就知道王嬷嬷跟他说些什么了。」米兰眼神熘熘直转,她其实是想知道,王嬷嬷对他们的婚期是怎么安排的。 米香与她相处十余载,她的心思,米香当然瞧得出来。 「你呀,这么多年的时间都等得,着急这几天干什么呀?王嬷嬷安排好自然会告诉你的。」 米兰脸颊微红,她是有些急切,原本成亲就晚了,再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过了年她都二十一了。 她能不着急么。 …… 珍珠端着食盆慢悠悠地走到了小黄的狗窝旁。 狗窝是个木制的,可移动的窝棚,珍珠绘制了图纸,胡长贵亲自动手钉制的,很大,很结实。 小黄正蜷在狗窝里给小狗餵奶,三只小狗崽毛绒绒地趴在小黄肚皮上吸吮着乳汁,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纷纷回头,开始摇晃着短短的小尾巴。 「呜呜~」小黄叫了两声,站起身子朝她摆尾。 「小黄,吃饭。」珍珠笑笑,把它的食盆放在狗窝前面,让它自己出来吃。 小黄在一旁吃饭,珍珠抱起了其中一只狗崽,它「呜呜」叫唤,添着她的手心。 小狗是黄色的,与小黄很相似,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十分可爱。 三只小狗都被人定下了,罗璟定了一只,尤雨薇定了一只,还有一只是胡长林要养的。 胡长林去年就想养一只了,只是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别人都要走了,今年他早早就跟珍珠说了一声,珍珠笑着答应了。 只要是懂得爱护动物的人家,小狗送出去都不可惜。 珍珠与小狗玩了一会儿,李氏就叫她吃饭了。 她洗干净手,刚上桌,就听见了李氏的嘆息声。 「好好的,嘆什么气呀?」 「你娘是担心平安了。」胡长贵憨憨一笑,给李氏夹了块肉放进她碗里。 「有啥好担心的,平安应该快回来了吧。」珍珠给自己夹块莲藕,新挖的莲藕用排骨煨汤,味道好到不行。 「平安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出门,娘怎么能不担心。」李氏眉头微蹙,又嘆了口气。 「不是还有赵柏铭嘛,怎么就一个人出门了。」珍珠摇摇头,「再说了,他过了年就十三岁了,也不小了,总要学会自己独立的,娘还是少操点心吧。」 说着,她给李氏夹了块莲藕。 「可不是么,柏铭那孩子对县学很熟,又是平安的未来的二姐夫,会帮忙照看一二的,你别担心了,快吃饭吧。」 胡长贵亲自送平安与赵柏铭去的县学,帮着搬行李的时候,进到县学去看了一圈,对于县城最大的学府还是很满意的。 县学占地面积很宽阔,建造气派环境清幽,学子们都身着统一样式的学生长衫,看着整齐又书卷气十足。 平安第一次离开家门去外地求学,李氏有些忧心忡忡,每日里总会数次念叨起平安。 吃饭的时候,看着满桌的饭菜就想着平安在外面,吃的东西合不合口味,睡觉的时候,又想着天凉了,平安会不会盖好被褥,甚至餵小金的时候,她都要与小金絮叨,说平安去了县学,等他回来,让他餵你巴拉巴拉的。 珍珠无奈,平安其实很独立,洗衣叠被整理房间这些活,他都干得很顺手。 李氏不是不知道,只是原本天天见面的孩子,突然好些天不在身旁,内心总免不了诸多挂念,天下父母心大多都是一样的吧,孩子无论如何成长独立,父母总会一直牵挂。
第五百章疙瘩 第五百章疙瘩 「嗷嗷嗷~十三,罗天,你们太不仗义了,果子运过来了居然一声不吭,偷偷卸货。」 罗十三与罗天接到消息,鄂州送来的果实到了,他们刚到侧门准备卸货,罗五和罗枫就从过道上沖了过来。 「……」 罗十三与罗天面面相觑,这帮傢伙是不是天天盯着门房,鄂州的马车前脚才到,他们后脚就跑过来了。 「这是胡姑娘给少爷送过来的,我们看着都不敢随便动弹,你们想咋地?」罗十三双手抱臂戏嚯道。 罗五与罗枫一怔,随即「嘿嘿」一笑,上前一左一右的把罗十三围住。 「十三,你小子不地道啊,跟着少爷经常出入鄂州,不仅吃好喝好,还混上了媳妇,你就不可怜可怜我们在外打拼的兄弟,刀里来剑里去的,也没有媳妇疼惜,想吃个果子,兄弟都要不给情面,命苦啊~」 「可不是么,十三,你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可不成啊!」 罗睿的亲卫,对外的形象向来都是冷酷寡言的,只有熟悉的人,才会看到他们泼皮耍赖的一面。 罗十三哭笑不得,这些傢伙,为了点水果,脸皮都不用要了,这罪名往他身上一压,他腰杆都快挺不直了。 「你们让大少爷去跟少爷说去,我可做不了主。」 罗五闻言,就放开了罗十三,熘到马车旁,往里看了看。 「苹果、梨子、枣子,呃,这是核桃,咦,还有柿子,黑黑那个是什么?是栗子。」 他上蹿下跳的看了一圈,黑亮的眼睛一片灼灼。 马车里大大小小塞了六筐果子。 「罗枫,你在这帮十三他们卸货,我去看看大少爷在忙什么。」 罗五朝罗枫使了个眼色,罗枫微微颔首,表示收到。 两人的小动作,看得罗十三笑岔了气。 罗睿大步流星穿过一片高大繁密的红皮云杉,径直走进了罗璟的小院内。 罗璟口中正嚼着颗大红枣子,见他走进,抬手打了个招唿。 厅堂内,大大的箩筐摆放了一地。 罗睿心下大喜。 「大哥,尝尝,枣子很甜。」 罗璟随手递给了他一把枣子。 红通通的枣子个头都快赶上鸡蛋大小了,罗睿诧异,伸手接过,也不计较洗还是没洗,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味道甘美,又甜又脆,罗睿眼睛就是一亮。 罗璟俯身拿了两个核桃,用手一捏,「咔嚓」一声,裂成了几瓣。 拣出核桃仁扔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有些嫌弃道:「这核桃吃起来麻烦不说,份量还少。」 「玉生,你不喜欢?那就给大哥吧。」 核桃温补,枣子甜脆,她应该都会喜欢,罗睿脑海中浮现那张白皙纤柔的脸。 「……」 罗璟瞥了他大哥一眼,罗睿从前明明和他一样,对水果蔬菜什么的,兴趣缺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积极?罗璟脑子里就闪过一道灵光,他状若无意地问道: 「大哥,要送给谁么?」 「呃,上次送人参给四皇子的时候,顺手送了些苹果,殿下夸赞味道不错。」罗睿随口回答。 四皇子?大哥可不是那种曲意逢迎的人,罗璟脑子飞快转动,他似乎听说过一个传闻,殿下有意想让馨月郡主嫁给大哥。 馨月郡主,罗璟见过几次,印象中,她的身子不怎么好,瘦瘦小小的,总是白着张脸,眼睛很大,却缺少精神,性子温和腼腆,没有皇家贵女高傲娇气。 大哥对极品人参如此在意,想来就是因为韩馨月吧。 把罗睿几次心急的表现串联起来,罗璟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大哥有喜欢的人,罗璟自然是高兴,大哥一日不成亲,罗璟也不好越过了他,先一步成亲。 至于,罗睿要娶谁,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 罗璟心情高兴起来,忙唤来了罗天,让他去杂物房拿几个箩筐。 随后,他兴致勃勃的给罗睿分了大部分的水果,自己只留下了三分之一。 罗睿大为感动,拍着罗璟的胳膊满怀欣慰。 殊不知,罗璟是为了让他尽快赢得郡主的芳心,好早日成亲,免得耽误了他与珍珠的亲事。 罗璟一脸笑容送走了满载而归的罗睿。 罗十三与罗天面面相看。 少爷大方得有些古怪啊,上次带来的水果,他只分了一半,这次,干脆就分了三分之二。 罗五与罗枫脸上都快笑开花了,抬着沉甸甸的大箩筐,步伐轻快的出了庭院。 「十三,你们自己拿些下去分了,那个板栗,拿去给厨房弄,大家分了吃。」罗璟心情好,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罗十三和罗天忙笑着应下。 …… 风和日丽,秋高气爽。 黑蓬马车在官道上匀速行驶,身后还跟着两名骑马的护卫。 许久未进城的珍珠心情颇为高兴。 她身旁还跟着王嬷嬷,以及米香米兰。 米香米兰的婚期,王嬷嬷同他们四人商议过后,定在了十二月初。 两对新人的婚事打算同一天举行,在府内低调完婚。 珍珠这次带她们一同出来,就是让她们採买一些成亲时需要的物品。 顺便去县学问问平安何日归家,免得李氏总是挂念。 「嬷嬷,一会儿你有什么要买的,记得说一声,跑一趟县城也怪麻烦的。」 颠簸大半个时辰才到,屁股怪受罪的,珍珠随着车身的摇晃,左右摆动着,心里就是一阵嘟囔。 王嬷嬷点头应下,她确实有需要买的东西。 米香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胡姑娘,她今日穿了身素雅的细棉衣裙,头上也只簪了支镶珍珠的珠钗,很是低调朴素,可即便如此,那张莹润如玉的脸依旧清丽脱俗,更显灵动轻柔。 怎么出门却穿起了细棉衣料?米香有些纳闷,在村里的时候,反倒穿得更精緻华美些。 珍珠其实不是故意穿了细棉布料的衣裙,只是今早她挑选衣裳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衣柜,已经渐渐被颜色鲜艷的各种绸缎衣裙占满,原来的细棉衣裙没穿几次,就被搁在角落开始落灰了。 细棉料子的衣裙穿在身上其实更柔软舒适,珍珠挺喜欢细棉料子的,于是,她随手拿了一身穿上。 李氏见了没多话,她闺女长得好,细棉衣料穿在她身上,一样清雅秀丽,新制的衣裙都是绸缎布料,偶尔穿穿细棉衣裙,也是很好看的。 赶车的是罗巢,一同来的,还有吴远山。 这是珍珠特地交代的,为的就是给他们两对多些相处的时间,王嬷嬷没反对,罗巢与吴远山就跟出来了。 进了城,把车放好后,众人分开行事,珍珠与王嬷嬷身后跟着两名护卫慢悠悠地走在了圳安县热闹的街道上。 许久没进城,珍珠得了李氏的嘱咐,要採买些丝线与白色细棉,这些都是损耗极快的物品。 珍珠先差了一名护卫去县学打听消息,她们自己则先去了绣锦坊。 许是冬日将至,採买衣料的客人不少,珍珠她们进去,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美丽明艷的少女,身旁跟着嬷嬷和护卫,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大家都觉得眼生得很,不由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珍珠听在耳朵里,懒得理会她们,王嬷嬷却是眉目一正,一脸肃穆朝四周扫了一眼,威严的气势就从她身上散发开来,唬得议论的妇人们皆是一怔,纷纷停住了议论声。 哦~侯府出来的嬷嬷,一身气派还挺压得住人。 看来,她还真找对了人,珍珠窃笑。 当初,她写信问尤雨薇借人的时候,就提了一下王嬷嬷,因为她记得,当初王嬷嬷曾说过,她孤身一人。 既是孤身一人,那就没有什么牵挂,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虽然那时,只见过王嬷嬷几次,但短暂的接触中,可以感受到她端正的立场,及恪尽职守的态度。 她们在伙计恭敬的陪同下,买好了所需的物品。 随后,就近找了间茶楼上了二楼的雅间,等候护卫的消息。 临街的窗口开着,珍珠走到窗户前,远处是密集的房屋,街道四通八达纵横交错,近处是川流不息的人潮。 圳安县还真挺热闹的,珍珠饶有兴致四处打量,忽地发现十里香的招牌就在不远处,高高扬起的旗帜正迎风招展。 十里香……,珍珠瞧着那旗帜,心绪有些复杂。 胡家说起来,最初是靠着与十里香合作,发家致富起来的,当然,双方是相互合作,互惠互利,不存在单方面的依靠。 只是,年祥霖他们友好诚信的态度,对当年的胡家而言,无疑是友善亲切的,所以这些年,胡家与十里香一直保持着和睦的合作关系。 上次,年祥霖私自带了圳安县县令张孝安去参加罗府的乔迁宴,罗璟给他们下了脸子,双方的关系就不再像从前那般亲近了。 中秋的时候,年祥霖还送了厚厚的节礼,胡家也送了回礼,可是,大家心里多少有了疙瘩。 眼瞅着,又到了制作腊味的时节。 是不是继续与十里香合作,这问题,她还得写信问问罗璟,要是不便过多接触,那胡家就得另寻合作伙伴了。 哎,真是麻烦,年祥霖偏偏与张孝安有亲戚关系,张孝安的宗族是前太子一派的中坚力量,太子一垮,他们也跟着完蛋了,所以张孝安才厚着脸皮不请自来。 罗璟与她说过其中的利害关系。 皇储党派之争,从来都是腥风血雨的,失败一方的背后坍塌一片官员的前途。 张孝安想借着搬家宴攀附上罗璟,重新振起。 可惜,事与愿违,罗璟对他的不请自来,没啥好脸色。
第五百零一章想低调却低调不了 第五百零一章想低调却低调不了 珍珠倚栏远眺,在街头看见了米香与吴远山的身影。 两人手里拿了不少东西,脸上都带笑,吴远山的眼睛不时落在米香身上,米香一脸含羞带怯,与平日的沉着稳重相比,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在喜欢的人面前,果然是不同的。 珍珠眼角带笑,自己在罗璟面前,是不是也表现得与平常不一样呢?她努力回想,似乎真的有些不一样,更轻松,更随意,在他面前更放任自己的性子。 好像很任性的样子,想起他无奈却依旧放任她的表情,珍珠脸上就染上了笑意。 王嬷嬷去採买她需要的东西,珍珠独自在雅间喝着茶。 去县学打探消息的护卫回禀,县学大门紧闭还在上课期间,后日才放假。 后日?那也快了,到时候要不要让人去接他们呢? 珍珠正考虑着,雅间的房门敲响,护卫传话,十里香的年掌柜求见。 「……」 这么凑巧,年祥霖也在县城?珍珠愣了愣,刚才还想着十里香的事情,转头就遇上了他。 年祥霖一身墨色长衫,有些气喘吁吁,额头上还汗津津的,一看就是沖忙赶来的。 「胡姑娘,您怎么在这歇脚,太见外了啊,十里香可就在附近呢。」 他拿出帕子,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珍珠干干一笑,「就是休息一会儿等人而已,年掌柜怎么一早也在县城?」 她忙转开了话题。 「这边的铺面有些事情要处理,所以一早过来了,同来的伙计看见了您进了茶楼,这才急匆匆的赶过来。」年祥霖忙解释,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逢迎的笑意。 胡家已不是当年贫寒的小户农家,如今的胡家,家境殷实,声望日重,家里不仅有十二岁的少年秀才,还有四品武官的未来女婿。 无论哪样,都让人羡慕称道。 特别是那从四品的归德中郎将,凭藉着战功一路升起的冉冉新星,年纪轻轻已经前途无量,在普通人眼中已经是难以触及的高度了。 张孝安近段时间,频繁拉拢年家族人,特别年祥霖,他与胡家走得最近。 这让年祥霖倍感压力,好在张孝安也清楚,他能起的作用有限,一旦用力过勐,不小心还会引起胡家的反感,所以,张孝安只让他照着往年的惯例,继续与胡家保持紧密的合作关系。 「胡姑娘,今年你们家的腊味作坊准备何时开工,这天气也差不多合适了吧。」 年祥霖作为十里香的掌柜,惯会看人脸色行事,察觉到珍珠身上微微的疏离感,他忙把话接到了腊味作坊上。 「呃,是差不多了。」 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她刚想着要不要继续与他们合作,年祥霖就开了这口,这让她咋接话,珍珠心中暗嘆。 「胡姑娘,今年的作坊可能要多添些人手了,去年的腊味份量就很勉强,不少后期预定的份量都没供应上,今年十里香还开拓了另一个县份的份额,你们家的腊味份额可能要加倍了。」 年祥霖侃侃而谈,他知道,自从上次他擅自带着张孝安去罗府道贺,可能惹恼了胡家,中秋之后,他们便再没与十里香有联繫了,往年这时候,他们藕塘里的鱼和藕,多少会供应一些给十里香,现在根本没提这茬。 要是腊味合作也断了,那十里香与胡家就彻底没关系了,年祥霖很心慌,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自顾把话圆过去,希望胡家看在他们友好合作多年的关系上,别断了腊味合作的机会。 「还要加倍?」那可够忙活的,珍珠想起去年的份量,心算了一下,那至少还得多请四五个人手才行。 「是啊、是啊,腊味卖得好,外面做出来的味道,都没有你们家做得好吃,很多老顾客都是大批大批的预定呢,这不,天还没转凉,就有客人开始预定了。」年祥霖见她接话,忙一通解说。 珍珠点点头,腊味的销售一年比一年好,这是实事。 不过,她还是没应承下来,她得先问问罗璟的意思再说,立场没站好,以后怕给他惹麻烦。 年祥霖见状,心中有些忐忑,胡家是不准备打算与他们合作了么?还是罗郎将说了什么? 勉强又客套了几句,年祥霖提出请她们在十里香吃午饭。 珍珠忙推脱,她们买好东西就赶着回去了,家里还有事云云。 年祥霖只好强撑着笑脸走了。 唉,珍珠嘆了口气,双方原本合作挺愉快的,因为立场问题,不知还能不能继续合作下去了。 王嬷嬷她们买好东西,陆续回了茶楼,歇息片刻后,珍珠觉着年祥霖会注意她们的动向,所以,一行人便打道回府了。 回到胡家后,她立马给罗璟写了封信,询问他的意见。 …… 顾尚书府的小儿子成婚,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 顾府秉着低调简约的处事原则,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宴请宾客,只是小范围的请了亲朋好友相聚庆贺。 新娘子那边,因为去年末的事情,更是低调,六十四抬嫁妆,在京城世家权贵来说,算不上丰厚,当然也不显寒酸,这些都是双方商议好的份额。 原本就是想低调不张扬的把婚事办好,聘礼和陪嫁都选择了最中庸的数量,两家相互间都熟悉,这些礼节上的东西,都好商量。 可是,他们想低调,却偏生低调不了。 顾府敞开的大门,迎来了一位少见的贵客。 安氏听到下人回禀时,还愣了一下。 竟然是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与顾府说起来,只能是泛泛之交,怎么突然跑来参加顾祺的喜宴,安氏一头雾水。 当然,国公夫人来道贺,无论处于什么目的,都得起身相迎。 陶氏一脸笑意出现在顾府大堂上,安氏刚与她说了两句话,门外下人又回禀,贵妃娘娘遣了曹公公来道贺。 安氏朝陶氏歉意一笑,忙去了前厅迎客。 她刚接了曹公公亲自奉上的贺礼。 下人回禀,四皇子派人送来了贺礼。 接着,三皇子也派人送了贺礼。 一波又一波,把安氏弄得头大不已。 她忙碌中挤出一点点时间,去找顾祺商议。 顾祺一身大红长衫喜气洋洋,他早得了消息,脸色却镇定异常。 「娘,不用担心,顾府如今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各方前来恭贺也不足为虑,只是,咱们与镇国公府好像没这么好交情,国公夫人亲自前来,倒是有些奇怪。」 「可不是么,娘与她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以往,国公夫人可是很少参加哪个府上的喜宴,怎么突然就跑过来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安氏也甚为疑惑,镇国公身份特殊,鲜少与哪家朝臣走得很近,陶氏突然来访,实在让人出乎意料。 顾祺,突然想到了什么。 国公夫人与世子今年五月去了一趟鄂州,听闻是去泰行山脉找一种可以治疗失眠的植物,在那里待了十来天才回了京城,那期间一直在胡家做客,与胡家上下混得很熟。 后来,刘平他们顺路送了几次东西给国公夫人,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国公夫人特地来参加他的婚礼? 晚上,大红喜烛把新房照得明亮透彻。 顾祺带着一身酒意回到了泰安居,入目是满眼喜庆的红,红双喜、红桌布、红纱帐、红地毯,以及坐在床沿,身着红色衣裙的尤雨薇。 「五哥哥。」尤雨薇明朗的笑容里透着丝丝的羞怯。 她卸下了原本的簪环,黑髮松松的梳了个妇人髮髻,髮髻上插了支镶东珠云凤金簪,莹润透亮的东珠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衬得尤雨薇一张明艷的脸,增添了几分清丽迷濛。 顾祺看着不由有些移不开眼。 尤雨薇的脸微微红了,黑亮有神的眼睛,开始有些雾气蒙蒙。 她有多少天没看见顾祺了? 此刻,他站在她的面前,尤雨薇突然觉着有些委屈,眼眶忍不住开始泛红。 顾祺一身红衣,却没影响他温润如玉的气质,眉目依旧舒朗恬静。 尤雨薇觉着,很熟悉又有些陌生,即使到了现在,她还是有一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晃神,顾祺的手已经轻轻拭去了她滴落脸颊的泪水。 她,哭了么? 尤雨薇忙伸手一擦,果然湿润一片。 她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五哥哥,人家是太久没见到你了,心里激动。」 她忙拉住了他的手,朝他羞赧一笑。 顾祺侧身在她身旁坐下,却又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疑惑地看着大红色的褥子。 「啊~忘了让她们收拾这些了,哈哈。」尤雨薇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 她也站了起来,随手一翻,褥子下,红枣、花生、桂圆、瓜子铺满了床铺。 尤雨薇忙唤了紫玉她们进来,收拾床铺。 顾祺趁机去洗了把脸,换了身寻常的月色锦袍。 等他出来的时候,尤雨薇已经卸下了珠钗耳环,身上大红的喜服也换成了粉色的衣裙。 粉粉嫩嫩的颜色,让她少了几分明艷大气,多了几分纤柔娇媚。 「五哥哥,我听说,今天镇国公夫人也来了,是么?」正院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嗯,是的。」顾祺犹豫了一下,最终走到了她身旁。 「我娘以前说过,国公夫人很少参加各府的宴席,她为什么来参加咱们的婚宴?」说到他们的婚宴时,尤雨薇偷偷看了顾祺一眼。 顾祺静默了一下,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听说,齐贵妃也派人送贺礼来了?」尤雨薇不想让空气变得安静,不断的找寻话题。 顾祺瞥了她一眼,看她眼睛忽眨着闪烁不停,突然有些好笑,从前,他不怎么理会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能自顾自地说一天的话,她这是打算故态復萌,一个人说话到天亮么? 「五哥哥,你怎么不回我话呢?」尤雨薇撅着嘴,揪起了他的衣袖。 顾祺内心长嘆一声,开口说道: 「忙了一天,你不累么?快歇息吧。」 尤雨薇的脸瞬间烧红一片。
第五百零二章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五百零二章像变了个人似的 雕刻龙凤呈祥的紫檀木拔步床上,大红色的纱帐并蒂莲的图案在烛火下隐隐闪动。 尤雨薇坐在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上,一张白润的脸艷如桃花。 她轻咬下唇,眼神左右游移,就是不敢对上顾祺的眼。 顾祺把床头的灯吹熄,然后坐在床沿边褪下鞋袜。 尤雨薇的心「怦怦」直跳,紧张得厉害。 「咦?五哥哥,这是珍珠妹妹送的枕头吧。」 床头月色红底的枕头上,两个可爱的小人儿手里拿着喜绸相对而立,模样非常的讨喜,尤雨薇一见,便想起了自己那对大红色的玫瑰枕头,两对小人儿明显是同一系列的。 顾祺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 「珍珠妹妹送给我的是大红色的玫瑰枕,可香了,上面也是绣了两个小人儿,非常可爱。」尤雨薇抱起枕头,觉察出其中的不同之处,「呀,这个枕头好软好蓬松啊,里面放的是什么?」 她兴致勃勃一脸笑容地问着顾祺。 「……是雕的绒毛。」顾祺脱掉鞋袜,移到了床头,扯下了纱帐后,掀开锦褥躺了进去。 「雕的绒毛?」尤雨薇怔住,抱着枕头有些惊讶,「珍珠妹妹去哪弄那么多雕的绒毛?」 「她家好像养了一只,每年换毛的季节就捋下它换下来的羽毛,然后洗净晒干收藏着。」珍珠在信里大致提过制作枕头的过程,顾祺就随口回答道。 「她家养了一只雕么?我怎么没见过呢?」尤雨薇撅起了嘴嘟囔,珍珠在信里也没提及过。 顾祺瞥了她一眼,他们离得很近,尤雨薇白皙的脸上,嘟起的唇粉润润的,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着莹润的光泽。 「咳~」他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五哥哥,你见过?」尤雨薇追问道。 「没有。」顾祺摇摇头,泰行山脉附近鹰鹫类的飞禽不少,他在那边经常能看见,就是不知胡家养的是哪只雕了。 他也没见过,尤雨薇心里就平衡了许多,她笑嘻嘻地拍拍枕头,又软又有弹力。 「好软的感觉。」她把枕头放在床头,试着枕了上去,「哇,真的好松软。」 尤雨薇试着左右滚动,玩得不亦乐乎。 顾祺无语,忽地闻到一股清雅的茉莉花香,似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他朝她腰间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个红色的香囊。 「里面是茉莉花?」 闻着芳香淡雅,很是怡人。 「呃?这个呀,是啊,是干茉莉花,香囊是珍珠妹妹送的,好看吧。」尤雨薇就解开给他递了过去。 拿在手上凑近鼻端,茉莉花的香味变得馥郁。 「香吧。」尤雨薇也凑近闻了一下,半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外面的茉莉花都没这里面的干花好闻。」 两人离得很近,顾祺抬眸就看见她低垂的眼帘上,长长的睫毛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突然觉着有些热起来。 尤雨薇一无所觉,她指着香囊絮絮叨叨,「我大伯娘的花棚里,就种了茉莉花,可是香味和香囊里的花香,说像又不大像,不像它又很像,花棚里的茉莉花香是香,闻多了就觉得有些香腻了,香囊的茉莉花香,怎么闻都没觉着腻。」 近在眼前的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顾祺目光闪动,把香囊随手放到枕头上方。 尤雨薇的视线随着香囊向上,「你把香囊还给人家啦,五哥哥,我跟你说哦,这几天,我闻着这香囊睡,睡得可香了,连做梦都是笑着的呢。」 少女喋喋不休的声音在帷帐内不停响起,顾祺嘆了口气,勐地转身伏上了她的身体。 红色纱帐内顿时没了声音。 尤雨薇睁着大大的眼睛,粉唇微张,吃惊地看着他。 「把眼睛闭上。」 他一向清冽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暗哑。 尤雨薇立即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所经之处掀起一片红晕。 尤雨薇觉着自己像身处沙漠中,一种灼热干涸感涌上全身。 在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舔双唇的时候,唇上被柔软温热所覆盖,轻轻的,柔柔的,有些生涩又带着温柔。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红纱帐内一片旖旎。 红烛静静燃烧,点亮一室的绯红。 …… 十月中旬,一场大雨过后,天气渐渐变冷。 罗璟的回信很迅速,他让珍珠不必顾忌这些,只要是正常的生意来往,都不必担心,让胡家尽管按照往年的惯例来办,该怎样就怎样。 珍珠松了口气,她是不愿意与十里香闹翻的,毕竟他们合作了好几年,除了在张孝安这件事上办得有欠妥当,年祥霖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胡家的腊味作坊就正式开工。 往年来帮工的妇人,一声招唿,立即都来报到了。 今年的订单一开始就比往年的份量重,所以,又多招了两名村里的妇人。 胡长林与胡长贵各带着赵黑豆与郑双林,又开始了忙碌的收猪日子。 珍珠原本想把收生猪的事情,全权交给赵黑豆和郑双林两人,可是,胡家两兄弟却很是不放心,非要自己亲自多跑几趟。 腊味生意是胡家两房重要的财源之一,每年忙个小半年,就能挣到大笔的银钱,胡家两兄弟都很看重腊味作坊。 珍珠无奈,只得交代他们多让赵黑豆与郑双林练练手,以后他们就可以不用天天往外跑了。 两人应承下来,打算带着他们把附近十里八乡内,养猪的人家都跑一遍,将来好放手让他们独自去採买生猪。 作坊内每日又开始杀猪灌腊肠的行程。 附近的村民都习以为常,只有吕素青一家被声嘶力竭的猪叫声吓了一大跳。 当得知是胡家的作坊开工时,吕素青才松了口气。 「原来,腊味作坊是要现成宰杀猪来灌制的,还以为是去买现成屠宰好的肉来灌呢。」 阿云娘正抱着小石头餵米煳,小石头五个多月了,可以吃辅食了,虎头虎脑的,长得很是壮实。 「作坊需要的肉多,买的肯定没有自己宰杀划算。」 「需要很多肉么?」吕素青帮着擦拭小石头唇角的煳煳。 「嗯,一天四五头猪吧。」阿云娘随口答道。 四五头猪的份量?一旁的姜书媛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近一千斤肉? 「这么多啊,胡家的生意做得够大的呀,难怪能支撑起三座学堂的费用,哎呦,辛辛苦苦挣些钱银,都填补进学堂的窟窿了吧,胡家真是行善积德,惠及乡邻的大善之家啊。」 吕素青感慨,她是真的感动,几个月的教书生涯,她大致清楚学堂耗损的费用,各种纸墨笔砚,书籍文本,人工薪资,一年下来,至少得花个三四百两银子。 这些银子,放在普通人家,能衣食无忧的生活半辈子了。 而胡家就这么扔进了学堂里。 他们每年挣的钱银,估摸着得有小半要花在学堂的耗损上。 姜书媛瞥了眼母亲,见她又在感嘆胡家的善举,不由抿抿嘴,胡家行商坐贾挣了钱银,兴办学堂有助于提高家族声望,加上他们自家有孩子需要进学,既有利于自家孩子,又得了名声,一举两得。 阿云娘颔首,她也认可,胡家确实是积善之家。 「杀猪声大约早上中午各一次,很短暂的,你们习惯就好了。」 吕素青点点头,「哎,有了心里准备,那声音也不吓人了。」 阿云娘就笑笑,「罗副将的屋子好像建得差不多了,速度很快呀,青姐,你们打算把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姜书媛闻言,脸色微微泛红。 「这还不清楚呢,得等罗副将回来,再做商量。」吕素青就笑眯了眼,村头那座二进的宅子,她也瞧见了,大框架已经差不多建好了,要不是前两人下大雨,停了几天工,也许现在都建好了。 「也是,既然定了亲,婚期倒不用太着急了。」阿云娘就道。 「也不能说不着急,罗副将过了年就二十二了,像他那么年纪的男子,孩子都四五岁了,还是得早些把婚期定下才好。」吕素青就嘆了口气。 姜书媛咬了咬下唇,罗副将比她大了五岁。 「男子大些倒无妨,稳重老成,懂得体贴人,而且,罗副将那个身板,健壮有力,听方师父说,那身武艺可了不得,不是一般男子比得上的。」阿云娘看了一眼姜书媛,慢慢说道。 「可不是么,罗副将一路跟着罗郎将上阵杀敌,没有几分真功夫,怎么混得上六品的官职。」吕素青听了阿云娘的夸赞就乐开了怀。 姜书媛微微低下了头,一副害羞模样,神色却有些淡淡的,她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一介武夫,以后的官途怕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阿云娘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嘆了口气。 这些日子,珍珠不时会领着秀珠过来看望小石头,从前还会时不时说起隔壁的母女三人,最近谈及她们的时候,珍珠的态度都有些淡淡的,阿云娘不由就留了心眼。 果然,珍珠遇到姜书媛时,态度更为淡漠。 定然是姜书媛有什么不当之处,惹得珍珠厌烦了。 阿云娘很快下了定论,她在望林村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珍珠这般冷遇一个人呢。 珍珠这么好的脾性,能让她生气的事情可不多。 她心中很是忧虑,是她把吕素青母女三人介绍来瞭望林村,姜书媛还与罗副将定了亲。 她仔细观察了姜书媛一阵子,渐渐发现,这女孩心气有点高,说话作态都有些清高。 阿云娘几次故意在她面前夸奖罗副将,她都一副淡淡的模样。 唉,这孩子刚来的时候,看着还挺懂事的样子,这才过了多久,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第五百零三章骨气 第五百零三章骨气 「平安,来,吃蹄膀。」 李氏夹起大块的红烧蹄膀放进平安的碗里。 「嗯嗯。」平安嘴里塞得满满的,笑眯了眼开始啃起了猪蹄。 「县学里有没有蹄膀的菜式?」平安最喜欢吃猪蹄了,不论是滷的、酱的还是红烧的,李氏心疼地看着平安大口吃肉的样子,觉着孩子在外面定然是没有在家吃得好。 「有,不过,没有家里的好吃。」平安据实回答。 「天凉了,你下次去县学的时候,可以多带些滷肉过去。」珍珠就笑道。 「嗯嗯。」平安忙点头,县学里的大锅饭,味道差强人意,吃了一段时间,他都有些郁郁了。 好在,每个月去县学的时间也不多,还能认识不少新的同窗,平安还是挺喜欢去县学的。 平安是县学里最小的一名学生,但是,谁都不敢小瞧了他。 凭着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县学里的课程对他而言,难度不大,只是有些需要理解领悟的地方,平安年龄小,得耗费些时间多体会一二。 加上他常年练武,体格比一般的学子好上数倍,一天的课程下来,照样活蹦乱跳的,羡煞一众身娇体弱的学生。 「我们课堂上,有个体格很差,身材很痩的秀才,上课上得好好的,突然就晕了过去,大夫说,他常年伏案苦读,缺乏运动,殚精竭虑过度,掏空了身子。」 「还有个很胖的秀才,走几步就得歇歇脚,这都入冬了,还整日大汗淋漓的,有一次把一张板凳给坐塌了,他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最后我们帮着搀扶,他才站了起来。」 「我们学正对我很好,有啥事都会问我一声,怕我年纪小生活不方便,还安排了我与柏铭哥一同住。」 平安絮叨着县学里的事情,他初次离家,融入集体生活,感觉很是新鲜有趣。 「哎,这个安排好,你与柏铭一同住,娘可安心多了,你得好好谢谢你们学正,下去记得带些礼物给学正表示感谢。」 李氏高兴说道,赵柏铭在外求学多年,独立生活的经验丰富,有他帮忙照顾平安,李氏放心多了。 「哥哥,秀珠的礼物呢?」秀珠吃了饭,跑到平安腿旁,抱着他的大腿要礼物。 平安去县学前,秀珠送行,哭哭啼啼不让他走,平安就哄她,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礼物。 「哥买了,等着啊。」 平安一熘小跑去了自己的房间里,没一会儿,又跑了过来。 「看,这是什么?」 他伸手递给秀珠一样东西。 「猴子~」 秀珠喜笑颜开,伸出胖手接了过去。 「这是面人?还是泥人啊?」 珍珠瞧着有趣,凑近看了两眼。 「姐,是面人,回来的时候在路旁看到,就给秀珠平善都买了一个,啊,还给美月也买了一个。」平安笑着说道。 「嗯,不错,捏得真是精巧。」珍珠看了看,感嘆民间手艺人的灵巧,「平安,身上的钱银够花么?」 「够的,我都没怎么花,钱都在呢。」 县学供应伙食,是不需要费用的,花销最大的地方是每月的笔墨纸砚,书籍资料以及人情来往等。 平安刚去不久,年龄又小,人情往来暂时用不上,家里的笔墨纸砚很多,也不需要购买,他只花了点钱,买了些歷届乡试的资料。 「嗯,要花钱就跟家里说,不用省着,我听村长说,往年赵柏铭在县学的花费可不少,你该花就花,不该花的地方也别乱花。」珍珠给他整了整衣襟,慢慢说道。 「姐,我知道的,柏铭哥花费大,是因为他每个月的笔墨纸砚损耗多,还有应酬也不少,各种诗会花会不少,不参加也不行,参加了就得花钱,柏铭哥说,十场活动,至少得参加三场到五场,要不然,会被别的同窗排挤奚落的。」 平安认真的回答,他虽然才去了不久,可他聪明通透,很多事情一点就通,这些人情来往,交际应酬,在社会关系中,占了很大的份量。 珍珠点点头,赵柏铭说得没错,要在社会上立足,人情应酬免不了,什么都不参加,钱是不用花了,可同时,也被人小瞧了,选择性的参加一些活动,即可增长见识,也可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是有必要的。 …… 同一个时间,村长家也正吃着晚饭。 在外念书的宝贝孙子归家,黄氏高兴的宰了只小母鸡,熬了一锅浓浓的鸡汤,专门给赵柏铭补身子。 「柏铭啊,快,吃个鸡腿,你看你,去了没多久,脸都痩了一圈。」黄氏夹起了鸡腿放进赵柏铭碗里。 一片的赵美月眼巴巴地看着,却没敢吱声,家里上次杀鸡,还是中秋节那天的事情了。 「奶,我不喜欢吃鸡腿,给美月吃吧。」赵柏铭夹起鸡腿想给放进美月碗里,家里的鸡腿一般他与成哥儿吃的,美月基本没吃过鸡腿,黄氏与大多数村里人都一样,都带了重男轻女的思想。 「这可怎么行,这鸡是特地为了你才杀的,你别操心美月了,她天天在家里,奶还能亏待她不成,你快点吃。」黄氏立马拦住,她瞥了眼默不作声的廖氏,警告似的眯了眯眼。 廖氏忙支起笑脸,「柏铭啊,你吃你的,美月她有肉吃。」 赵家,谁都越不过赵柏铭,即使他今年没考过乡试,照样被捧在一家人的手心上,廖氏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有些不忿。 「柏铭,你好好吃饭,县学的大锅饭也就能吃个饱,好肉好菜是没有的,你奶心疼你,才捨得杀鸡给你补补,别白费了你奶的心。」 赵文强发话,桌上立马安静下来。 一家人吃饭过半,赵文强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小酌。 「柏铭,这次去县学,平安表现得怎么样?」 「爷,平安表现得很好,他记性特别好,新学的文章,读过两三遍就能流利背诵,各种典故资料都记得很是牢固,学正对他赞赏有加。」赵柏铭放下碗筷,肯定说道。 「那孩子这么厉害?」黄氏吃惊,虽然知道,平安能考上秀才,定然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是,她潜意识里,还是没觉得瘦小的平安有多厉害,听赵柏铭勐地这么一夸,这才有了一种真实感。 「平安要是不厉害,能考上秀才?」赵文强就横睨了她一眼,「你当秀才那么容易考啊。」 「这不是因为从小看着他长大,没想到瘦瘦小小的他,还有这般本事么?」黄氏讪讪一笑。 头髮长见识短,赵文强心中哼了一声,懒得理会她。 「柏铭,书院里没人欺负平安吧?」 毕竟年纪小,县学的学生个个比他大了不少,容易受人欺负。 赵柏铭古怪地看了他爷一眼,「爷,你忘了,平安的武艺也是武学第一的,谁能欺负他。」 「……」 赵文强还真是忘了,武学向来不受人重视,每次考核,也就意思意思,头几名是谁,他都有些记不住了。 这么一说,平安可真是文武双全的奇才,将来怕是要有大造化的人物啊,赵文强眼神就是一亮。 「柏铭啊,记住了,在县学要随时跟着平安,生活学习上,尽量帮着他,他不会做的事情,你多帮衬着点,要和平安打好关系,以便将来仕途上能相互帮忙,相互前行。」 一旁餵美月吃饭的廖氏,偷偷瞥了眼赵文强,心中暗笑,这意思是让柏铭帮着平安把生活琐碎都做了么?洗衣、叠被、整理、清扫,样样帮衬,做好平安的跟班? 啧,让他的宝贝孙子去给人做牛做马,他也狠得下心。 黄氏在一旁,脸色也不怎么好了,赵文强的意思,她当然也听出了,她的大金孙子,在家凉水都没碰过几次,去了县学,反倒要给一个小孩做奴僕去。 「爷,平安很能干的,生活上的事情,自己管理得很好。」 赵柏铭沉稳着一张脸回答,他爷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可是,他不想那么卑躬屈膝的活着,而且,人家平安也没有大少爷脾性,生活自理能力比他从前可强多了。 「你这孩子,他能做好是他的事情,你用心帮忙,他能不领情么?人,得看得长远一些,眼前的一点小得失算得了什么?以平安那么聪慧的脑袋,三年后考过乡试的机率很大,到时候,呃,你们要是能一同进京赶考,最好不过,要是不能,以后他去了京城,你未来的路也能多一条选择。」 赵文强想得很远,万一三年后,柏铭还是没过乡试,柏铭将来的路就要靠平安他们帮帮忙了。 「呸!你这死老头子,喝了几杯马尿就胡说八道,咱们柏铭怎么就不能去京城了,有你这么当爷的么?」 黄氏就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她听不出来,他是觉着自家的孙子三年后可能考不过乡试,所以让柏铭去拍平安的马屁。 「你懂个屁!」赵文强回瞪了她一眼,「头髮长见识短的婆娘,人家平安不仅自己聪明能干,还有个四品官员的亲姐夫,亲姐夫还有个三品的兄弟是大将军,你说说,放着现成的康庄大道不走,让柏铭自己去走那崎岖蜿蜒的山道么?」 「……」 一通话,把饭桌上的几人怔住了。 「爷,我会努力的,你不用担心,平安那里,我也会多看顾着的,你放心,我吃饱了,大家慢慢吃吧。」 赵柏铭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子慢慢走了出去,他有他自己的骨气,他不想靠着谁才能向上攀登,平安他当然会照顾,可是,让他毫无气节的当牛做马,供人驱使,他自认也拉不下那个脸。 看着他走远的背影,赵文强暗嘆一声,这孩子还是太过朴实单纯了,算了,不能太过勉强,以免适得其反,让柏铭心中厌烦。 赵文强倒了杯酒,一口喝下。
第五百零四章手笨 第五百零四章手笨 翠珠轻轻抖动大红的喜服。 脸上甜蜜的笑容浓得化不开。 喜庆精緻的图纹已经都绣好了,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照在喜服上,显得光彩熠熠。 再过不久,她就要穿上这身大红的喜服,嫁给心上的人了,光这么想想,心都「怦怦」直跳。 「二姐,绣好了?」 珍珠牵着秀珠和平善进来,两娃一人拿着一个面人,笑得一脸灿烂。 「嗯,好了。」 翠珠的脸微微红了一下,转身把喜服小心地放回了床上。 「绣得真好。」 珍珠把两娃放过一边,让他们自己玩耍,走近床沿看了一眼,不由称赞。 翠珠抿嘴轻笑,「奶帮绣了很多。」 「那也很好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到婚期了,你的东西都备其了么?还缺什么么?」 珍珠拿起她的喜服看了看,随口问道。 「应该都备好了。」翠珠脸色红了一片。 「二姐,明儿你到我那边一趟,上次去定制的珠钗,还有好多,你多拿些,过门后,可以自己戴,也可以当成礼物送人。」 珍珠把喜服放好,拉着翠珠交代。 翠珠有些犹豫,那些珠钗虽然算不上贵重,可也不便宜。 「珍珠,你还是留在自己戴吧,二姐上次已经拿了好几支珠钗了。」 「二姐,你跟我客气啥,你要是不拿,我以后多数也是拿来送人的,便宜别人,不如便宜自己人,哈哈。」珍珠揽着她的胳膊,嬉皮笑脸地说道。 翠珠无奈,话虽如此,她总是觉着心头有些不踏实。 那批珍珠,制成了各种珠花、珠钗,拿回来的时候,装满了一个大盒子,翠珠当时,就挑了十支珠钗,五朵珠花。 「二姐,我跟你说哦,就算你的嫁妆很多,也不能把太随便送人哦,你要知道,轻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不懂得珍惜,你送习惯了,下次不送,她们就会说你小气。」珍珠拉这翠珠坐下,「你要送,也要选择合适的时候,用合适的方法,不能养成她们不稼不穑不劳而获的习惯。」 翠珠慎重地点点头,要嫁去一个陌生的家庭,她心中多少是有些彷徨的,好在,自己的娘家人就住附近,他们都是她心灵上的支柱。 她紧紧握住珍珠的手,似乎这样能从她身上汲取到力量。 王氏端着果盘进来,两个小傢伙立马围了上去。 她笑着给他们各塞了一块水果。 「奶,猪下水的摊子还要要支起来,家里一天五六头猪,下水咋都留不了。」珍珠插了块苹果放进嘴里。 「嗯,知道,等会儿就支,放在咱屋门前,让你爷看着。」 王氏利落地点头,这一年年的杀猪的份量越来越多,猪下水都快摞成小山了,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就算卤起来,也卤不了这么多。 十里香今年一开始就定了比往年多两倍的份量,作坊里多请了两个妇人帮工,分成了两组,依旧是张氏与潘氏各管一组。 年祥霖的事情,王氏也知道一些,不过,既然罗璟说无妨,他们当然乐得继续与十里香合作,毕竟突然要换合作的酒楼,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三人围坐在桌子盘,吃着水果说着话,秀珠与平善不时跑过来,张开嘴巴讨要水果。 「奶,二姐的嫁妆都准备妥当了么?」 「差不多,还差些小物件,过几天去买就成。」 「鲁木匠说,架子床啥时候送来?」 「哎,那还早,还得等婚期临近的时候。」 「平安与柏铭哥回来的时候,看着稳重了不少,平安说,柏铭哥在县学里帮了他不少忙。」 赵柏铭没考过乡试,胡家也不计较,本来乡试就不是那么好过的,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 以他秀才的身份,在附近的十里八乡内,也是很风光的。 王氏没感到失望,对赵柏铭依旧满意得很。 「嗯,柏铭老沉持重,平安有他带着,你爹娘能安心许多。」 翠珠脸色微红,眼中闪着灼灼光亮,仿佛她们夸赞赵柏铭,就如同夸赞她一般。 他们回来那日,她只能在门后,偷偷看了他几眼,他似乎有些痩了,但是走路的步伐很稳健,路过胡家老宅时,还向院门看了一眼,翠珠当时的一颗心就随着他这一眼,狂跳不已。 她的表情,一旁的人看在眼里,王氏与珍珠互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珍珠牵着秀珠朝自家慢慢走回。 翠珠和赵柏铭的亲事,她还是挺看好的,赵柏铭循规蹈矩的个性,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但,总的来说,好大于不好。 个性太过突出,在着封建礼教严格的社会,不见得是好事。 「珍珠,去你奶那儿回来了?」 柳常平在工地上,老远看见了她们,一熘小跑过来了。 「嗯,柳叔公,今天咋样?还顺利么?」 罗十三的宅子框架已经大致弄好了,里面的人手忙忙碌碌的,正在搬运沙石。 「挺顺利的,准备铺青石板,铺好后安门窗,再粉刷墙面就差不多了,如果还要种花木,就另算了。」 柳常平指着宅子一一比划。 「那很快了,月底应该可以弄好了,辛苦了,柳叔公。」珍珠就笑着说道。 「瞧你说的,辛苦啥,这不都领着你家工钱干活嘛,大家都该谢谢你家才是,今年咱村的村民们,光是给你们家建房子都赚了不少钱银呢,比在外面打散工划算多了。」 胡家的活近,吃饭住宿没有没问题,遇到有事还可以请假,干一天活算一天钱,从不拖欠工钱,谁都乐意给他们家干活。 「大家互惠互利,不用那么客气,能给村里人添些干活的机会,我家也高兴。」珍珠笑着,而后指着宅子里一个忙碌的身影说道:「柳叔公,那不是天帆么?他也跟着你干活呀?不是听说,柳叔婆想让他进太平书院么?怎么没去?」 柳天帆是柳常平的大儿子,已经十六岁了,在学堂念了三年学,今年刚从学堂毕业,听说成绩不好也不差,蒋氏想把他送去太平书院再读一年,明年也试着下场考试看看。 「是天帆,他自己不乐意去,她娘强压着,他就是不想去,我也没办法,就让他先跟着我干活了。」 柳常平嘆息一声,他当然愿意孩子继续上学,要是能考个童生回家,那他们柳家也是祖坟冒青烟了,可是,孩子不愿意去,说什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让他们对他别抱不切实际的期望。 蒋氏气得想动手教训他,可是,她哪里能碰到柳天帆,他在武学习武三年,成绩亦是不好不坏,可也不是蒋氏能逮得到的。 鸡飞狗跳的闹了几天,两位大人终是妥协,孩子大了,不是他们想管就能管的了。 「哈哈。」珍珠就乐了,「柳叔公,他不乐意就算了,也不是人人都喜欢读书习武的,强压着他,他也不高兴是吧。」 柳常平无奈地点点头,他打算让孩子接他的班,帮胡家建了这些年工程,柳常平对房屋建设的方方面面都瞭然于心,附近不少村落的村民都想找他帮忙建房,他一直没有应下,主要是因为胡家一直有活让他干,他分身乏力,如今天帆不愿意上学,他就有了帮手,以后可以考虑接别村的活计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珍珠就想起来,家里的老房子,也就是村尾的养兔的房子,好几处都破损了,该到修缮的时候了。 于是,又与柳常平商议了修缮老房子的事情。 定下了日子后,她才牵着秀珠回到了胡家。 把秀珠交给李氏,珍珠去井边摇动辘轳,打了桶井水上来,从储物房里拿出两苹果,洗了洗,啃了一个,然后递了另外一个给坐在石凳上纳鞋底的林婆婆。 「…谢…谢。」林婆婆哑着嗓子道谢,她能说一两个简单的话。 珍珠摆摆手,顺势坐在了另一边的石凳上,拎起针线篓子里的鞋垫看了看,随口问道: 「林婆婆,这是谁的鞋底?」 「…姑…娘。」林婆婆指了指她。 「我的?上次不是才做了一双,咋又做啊?我鞋子够穿了,暂时不用做了。」 自从林婆婆来了以后,他们家的鞋子就「蹭蹭蹭」的飞速增长,从前李氏活多,珍珠自己又手笨,一家人的鞋都只是勉强够穿。 可现在,鞋架上每个月都有新的鞋子添上去,鞋架都快摆满了。 「…棉…鞋。」林婆婆比了比厚度。 棉鞋?哦,那是得准备,难怪鞋底那么厚,珍珠「嘿嘿」一笑。 「林婆婆,不着急,离下雪的日子还早,慢慢做就成,别戳着手了。」 纳鞋底的锥子可是挺尖锐的,一不小心戳到,老疼的。 林婆婆就笑了起来,脸上的褶痕散开了道道可爱的弧度。 「…不…会。」她摇摇头,表示不会戳到,纳了几十年鞋底,就算是闭着眼睛,她都不会戳到自己。 不过,林婆婆也知道,珍珠是在说她自己。 珍珠前前后后,大约做过四五对鞋子,没有一对是合脚的,边角的线总是歪歪斜斜,原本合脚的尺寸,楞是给她做得挤脚起来,把李氏气笑了好几次。 后来,干脆不再让她做了,说她浪费布料。 珍珠表示无奈,她已经很用心做了好么?手指头还被锥子戳过好几次,她也很疼的。 林婆婆看着她就笑,胡家这姑娘,哪儿都好,就是手有些笨,刺绣、制衣、纳鞋底这些活,没一样能干好的。 不过,胡家也算大户人家了,就算她女红再不好,也可以请绣娘帮忙,没必要非得亲自动手。 以后,她嫁去罗家,只会更加显赫富贵。 罗府僕妇如云,更不需要她自己动手了。 「林婆婆,先吃苹果,吃完再做。」珍珠见她想把苹果放到一旁,忙把她的针线篓子拉过了一边,示意她吃完了再弄。 林婆婆心中感动,胡姑娘最是善心不过,什么事情都会替自己着想。 如果,当初胡姑娘没把她带回望林村,那她估计早已不再这世上了吧。 林婆婆看向珍珠的眼神,就带上了感激的泪眼。 哎呀,不就让她吃个苹果么?咋还泪眼汪汪的? 珍珠苦笑起来。
第五百零五章第一场雪 第五百零五章第一场雪 寒风乍起,京城的天空有些阴沉沉的。 韩玺下朝回府,换了身便服,便唤了常英问话。 「馨月的状况怎么样了?」 「回殿下,郡主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今日还去了趟花园赏菊。」常英躬身回话。 韩玺浅笑点头,调养了近一个月,总算是好了,不枉费切了那么多参片,眼看着人参一天天变短,他实在肉疼的紧了,这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再想找,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加上韩翎那边也得继续调治,一个月过去后,人参已经用掉了大半,要不是看着两个孩子身体一日好过一日,韩玺是真不捨得把人参都用了。 「太医怎么说?」 「回殿下,太医说,郡主再服用三日药,可以暂时停药了。」常英回道。 还要三日?韩玺唇角抽动。 「翎儿那边呢?」 「世子的情况也好很多,已经半个月没犯大毛病了,太医日日诊脉,脉象比从前平稳有力许多,继续用人参调养,对世子大有裨益。」常英作为首领太监,四皇子内府的事物均由他负责。 继续用人参调养,当然大有裨益,可是,那人参已经快没了好么?韩玺扶额,他当初还想着,留下一半的人参,以备将来的不时之需,可现在看来,连根参须都留不下了。 他嘆了口气,起身朝外走去。 常英与李倾对看了一眼,忙跟了上去。 内院粉墙环户,佳木葱茏,墙角的桂花肆意绽放,浓香远溢。 韩玺大步走过垂花门楼,守门的僕妇急忙行礼,他大手一挥,迈步往抄手游廊走去,下了台阶,穿过甬道,走进了沁芳院。 「参见殿下。」 侍女一路跪地问安。 「父王——」 韩馨月闻声,从屋内迎了出来,像只欢快的燕子,飞扑到韩玺身旁,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 「跑什么?身子才刚好,小心又摔了。」韩玺唬着脸训导她。 韩馨月没有害怕,反倒笑眯眯的,她是韩玺第一个孩子,从小就受到宠爱,与韩玺的感情很是深厚。 「父王,您怎么过来了?」 她挽着韩玺的胳膊进了厅堂落座。 「过来看看你,听常英说,今天去花园赏菊了?走那么一段路,有没有累着?」 韩玺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不再似从前那般白中带青,心中稍感安慰。 「没有,这几天精神好了很多,饭都多吃了两口。」韩馨月甜甜一笑。 「哦,真的?」韩玺精神一振,这孩子身体差,胃口更差,每日的饭食,厨房都要煞费苦心。 「嗯,多吃了两口。」韩馨月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 多吃两口也是好事,韩玺摸摸她的脑袋,嘆了口气,想他金戈铁马十数载,面对风云变幻的战局和狡诈兇残的敌军都没感到头疼,可膝下的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娇贵体弱,能多吃两口饭,都能让他老怀欣慰。 「罗将军送来的水果吃完了没有?」 「……,没有呢。」韩馨月白皙的脸颊上微微闪着红晕,她都没捨得吃。 「还没有?哦,那算了,我那还有剩一些枣子,本来想给你再拿过来一些,既然你不爱吃,就不拿了。」韩玺故意说道。 「啊~父王,我要。」韩馨月忙出声,「谁说我不爱吃的。」 「那你怎么还剩那么多?你不吃,放久了坏掉了,可不就浪费了。」 「我、我吃的,父王,我会吃的,您把果子给我吧。」 「真的?」 「嗯,真的。」 韩馨月用力点头,一会儿她就吃,浪费了罗将军的心意可不行。 韩玺笑着点头,伸手拍拍她的手背。 「馨月,好好吃药,好好吃饭,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好的身体,以后如何能承担为人妻,为人母的重任。」 他的话,让韩馨月的小脸涨了个通红,唇角嚅嚅了半天,才勉强吐出了个「嗯」字。 …… 嘉晋城外十里,两万大军长期驻扎镇守。 罗璟一身大汗从校场训练下来,回到营地,拿过布巾擦拭了满头满脸的汗水。 自己倒了杯茶水,「咕噜噜」灌了下去,才缓了缓满身的热意。 「少爷,京城发过来的消息。」罗天从外面步入。 罗璟接过他手上的信笺,打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几息间,他就把内容看了个遍。 沉吟片刻后,才缓缓说道: 「芳华院的暗线,被调去了新晋宠妾林萱儿的院内,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心思。」 「可不是么,原本还想着,那条线可能废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去了林萱儿的院子里,那个林萱儿最近在三皇子内院可是风头无两,正当受宠啊。」罗天咧嘴一笑,这是天助他们呀。 「嗯,三皇子最近在求医问药,他府内已经五六年没有新生儿的消息了,和殿下那边差不多一致。」 两个皇子的府内都一般的情况,不用说,又是当年太子与皇后使的手段,现存的皇家子嗣身体状况都不大理想,不是病弱就是有暗疾。 新受宠的林萱儿也心急,再受宠,没有孩子傍身,将来一样落得人老珠黄,被嫌弃的下场,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将来这后院,才有她的立足之地。 她的身体经过太医把脉,没有什么问题,她便鼓动三皇子检查一番,韩轶架不住美人软语相求,应了下来,没想到,细查之下,竟然查出了猫腻。 他被人下了某种毒,对身体无碍,但于子嗣上会很困难。 韩轶大怒,难怪自己内院五六年之久都没有新生儿的消息,原来早早就中了此毒。 这段时间,他就忙着找各地神医,想方设法化解此毒。 罗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是那么容易能化解,四皇子也不会这么头疼了。 还好,韩翎的身体在极品人参的调养下,日渐好转,四皇子即使没能再养育新的子嗣,问题也不大。 至于三皇子韩轶,让他继续蹦达吧。 …… 天元十六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一些。 飞舞的雪花,在空中飘飘洒洒,轻轻落入大地的怀抱,漫山的红枫叶披上了雪白的一片。 珍珠搓着手,哈着气,站在屋檐下,抬头看着满头的雪花。 「姐。」小胖丫穿成一个肉球样,圆滚滚地跑了过来。 「秀珠,别跑,小心摔了。」李氏在她身后紧跟着。 「……娘,这才刚下第一场雪,你就把秀珠裹成一只熊了。」穿得也太厚了点,再过一阵子咋办。 「这不是怕她着凉嘛。」李氏看着秀珠走路都有些迟钝了,不由讪讪然,好像穿多了些。 「她啥时候着凉过了?」这几年,她们一家老少基本没生过啥病,灵泉长期滋养着,能生病才是怪事。 「那,我给她换件夹袄吧。」李氏笑着牵起秀珠又往后院走。 珍珠笑着摇摇头。 潘雪兰端着热腾腾的玉米煎饼过来了。 「珍珠,快,尝尝,新出锅的玉米煎饼。」 胡家是吃过饭了的,只是潘雪兰最近在捣鼓面食,时不时会弄些吃的,让一家人品尝。 珍珠顺手捻起一块,就放进嘴了。 「嗯,好吃,又软又香,味道真不错。」 她手艺越发的好,珍珠不吝赞美。 潘雪兰笑眯了眼,端着盘子就往帐房方向走去,黄延成在帐房里算着帐呢,她让他也帮着尝尝。 等她转了一圈过来,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不用想,定然是得到了夸赞。 李氏帮秀珠换了件夹袄后,牵着她过来了,各捻了一块放进嘴里,都直夸好吃。 「那明早上,咱们就吃玉米煎饼和玉米窝窝头吧。」胡家的玉米喜获丰收,家里囤了好多玉米,打了不少玉米面,潘雪兰这些日子,一直在用玉米面做早饭。 「嗯嗯,雪兰姐,我还要吃煎鸡蛋。」秀珠嘴里还嚼着饼子,就举起了小手嚷道。 「哎呀,还能少得了你的煎鸡蛋啊。」潘雪兰就掐掐她胖唿唿的脸。 众人皆笑。 「今年的雪怎么来得这么早,翠珠成亲的时候,遇上雪天,就不方便了。」潘雪兰抬头看着飘舞的雪花,有些担忧。 「那也没法子,日子是不能改的,实在不行就搭个棚子吧。」李氏也忧心。 「应该下不了多久吧。」珍珠伸手接了朵雪花。 雪并不密集,飘飘扬扬的,打着转似的,落在地上软得像棉絮一般。 「希望不要下那么久,等翠珠他们办好了酒宴再下吧。」李氏在心里暗暗祈祷。 「平安和柏铭哥明天回来了吧?」 两人去了县学,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应该回了,哎呀,平安的棉衣棉裤也不知道,够不够厚实。」说起平安,李氏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珍珠瞥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想了想,找了另外的话题: 「娘,今晚要烧炕么?」 「啊?要的,下雪了,是得开始烧炕了。」李氏忙点头,「珍珠,你看着点秀珠,我去检查一下炕眼。」 说着,急匆匆往后院去了。 珍珠把跑去玩雪的秀珠唤了回来,拍拍她头髮上的雪花。 「雪兰姐,你家的炕今晚也要烧起来了吧?」 「嗯,先把爷的烧起来,我们小辈的,晚些时候再烧,棉被厚实,冻不着的。」潘雪兰就回道。 「今年的柴火收上来很多,你们不用省着,该烧就烧,还有,凌老先生的小学堂上,记得每日烧上火盆,那边可没地龙,小心别把老先生冻着了。」 老房子没建地龙,取暖还得考烧炭,凌显每日上课,得放两个火盆,才能维持厢房里的温度,至少手不被冻着。 「知道了,胡二叔已经把炭都堆放好了,不会冻着的。」潘雪兰笑道。 凌显的炕往年都是一下雪就烧起来的,她和凌希年纪轻,会等到大雪封山的时候,才开始烧炕,虽然几捆柴火不值什么钱,可是,能省一些是一些,他们已经受了胡家大恩了,不能衔环结草已经有愧,心存感恩的态度却是必要的。 珍珠朝她笑笑,潘雪兰回以微笑。
第五百零六章翠珠成亲 第五百零六章翠珠成亲 翠珠成亲这日,雪果然没在下了。 一大早,村长家就已经忙忙碌碌起来。 赵文强作为望林村的村长,他家娶孙媳妇,自然是全村人都会过来道贺。 村里赵姓的族人也多,亲近的女眷早早就过来帮忙,屋里屋外都是忙碌喜庆的身影。 一般庄户人家办酒席,请的客人多,屋子里坐不下,就摆露天酒席,村长家也不例外。 只是,冬日时节,前两日雪花飘飘洒洒,虽然都不大,不过为了预防办喜事的日子,遭遇雪天,村长昨日便请了人搭好了简易的棚子。 长长一排简易棚子下,整齐的摆满了桌椅板凳。 老宅这边,亦是热热闹闹。 胡秋香一家老小和蒋晓燕夫妻俩都提前一日到了老宅,胡玉珠挺着大肚子也早早和黄延成过来了。 王宏生一家子更是天不亮就赶过来了。 冯氏带着梁青山及一个小孙子,混在人群中也熘进了胡家老宅里,自从上次因为梁氏的事情闹翻后,胡家这次办喜事就没请梁家。 两个村子离得近,冯氏早就得了消息,虽然胡家没人来请他们,冯氏照样领着梁青山他们来了,只是,她没敢再闹腾,规规矩矩的坐在堂屋内,看见胡家的人,就一脸讨好地笑。 胡家人看见,有些无可奈何,大喜的日子,总不好赶了人出去,加上还是翠珠的姥娘舅舅,也就由着他们混在人群中。 翠珠房里挤满了人,她穿着刺绣精美的喜服羞赧的坐在炕沿,梁氏满眼复杂地看着翠珠满头精緻贵气的首饰,那些都是二房给她的添妆。 确切的说,是珍珠给她二姐的添妆。 两套金灿灿的赤金首饰,上面镶嵌的宝石闪花了她的眼睛。 翠珠赶上了一个好时候。 二房发达了,连带着大房也身价倍增,可是,两边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像这样,整套整套的金首饰随手就送,一家子里,也只有珍珠敢这么送了。 王氏给翠珠添了不少首饰,但也都是小件的金饰银饰,像这种贵重的精緻的,镶嵌宝石玉石的,是没有捨得添置的。 翠珠的嫁妆里,就有三套精美华贵的高档首饰了。 单单这些,价值就是好几百两银子。 梁氏有些嫉妒红了眼。 眼红的不只是梁氏,还有大腹便便的胡玉珠。 同样是胡家的女儿,翠珠的嫁妆与她出嫁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光是那头上的金饰,价值就比她的嫁妆多了几十倍了。 她抚着肚子,胸膛是一阵阵起伏。 听说,这些都是珍珠送给翠珠的。 她就朝一旁镇定自若的珍珠瞪了一眼。 这死丫头,太偏心了,对翠珠这么好,一送就是两套金首饰,却只给她送了几件零散的首饰珠花。 珍珠接收到她恶狠狠的目光,不以为然地回瞪了她一眼。 就是厚此薄彼,咋样?你咬我呀! 珍珠沖她挑眉,唇角上扬灿烂一笑。 胡玉珠性子不好,虚荣心强,有些自以为是,虽然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臭脾气就是死性不改。 不过,她还有个优点,脾气倔,不会死皮赖脸,你不和她好,她也不会拉下脸死缠着你,顶多是在背后偷偷骂你,戳你嵴梁骨。 就像现在,她瞪着自己,恨不得在自己身上戳几个窟窿,可实际上,她还是不会动手的。 珍珠觉着她大姐还挺有趣的,加上她有孕在身,不宜多受刺激,所以便转身不再理会她。 留着胡玉珠独自生闷气。 同样眼红的还有一旁的蒋晓燕。 她的目光不停往翠珠身上扫射,上至她发顶的赤金满池娇分心,下至她裙摆下的大红色绣双蝶的绣鞋,还有她皓腕上成对的绞丝金镯。 哪一样物件都比她出嫁时精緻贵重。 一股酸气就冲上蒋晓燕的心头,翠珠的命也太好了,婆家是村里最有威望的村长家,相公是中了秀才的读书人。 娘家给添置的嫁妆在整个村里也是头一份的贵重,出嫁后,定然能受到婆家的优待。 蒋晓燕想起自己出嫁的时候,虽然家里的条件改善了不少,可是也捨不得把钱都花在出嫁女身上,还是吴浩偷偷给她娘添补了一些银两,才勉强把嫁妆添置得不那么寒酸。 即使那样,嫁妆送到婆家后,蒋晓燕依旧从婆婆眼里看到了嫌弃与鄙夷。 以至于后来,她与婆婆的关系一直比较僵持,不论她如何讨好,也得不到婆婆的欢心。 蒋晓燕心中就升起了一股嫉妒,翠珠那张含羞带怯的桃花脸,看着格外的刺眼。 屋里的人,一时心思各异,嫉妒、羡慕、诚心道喜皆有之。 王氏和钱氏一左一右,拉着翠珠的手谆谆告诫她为妻为媳之道。 说得翠珠脸颊泛红,眼眶泛泪。 催妆的乐声再三响起,翠珠坐上了迎亲的轿子,新郎官赵柏铭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平安和平顺也骑着骏马跟在后面,他们身后跟着一串抬着细软嫁妆的挑夫,大件的两家住得进,迎亲的队伍便绕着村子走了一圈。 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好不喜庆,全村的老少都站到了路旁,笑着对新郎官道贺。 赵家的大门早就披红挂彩,早到的村民们,把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鞭炮声「噼里啪啦」就响了起来。 吕素青与姜书媛两姐妹站在人群后,看着骏马上书卷气十足的新郎。 「新郎长得真俊,看着斯文又有涵养,胡家的眼光真好,两个闺女的夫婿都那么出色。」 吕素青笑着赞嘆。 姜书媛扯了扯笑脸,看着文质彬彬的新郎,再对比自己那个五大三粗的未婚夫婿,唇角的笑容就显得有些苦涩起来。 这样温文尔雅的男子,才是女子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 就像自己的父亲,风度翩翩,饱读诗书,一身书卷气质。 可惜,自己没那个福气。 赵文强与黄氏站在大门前,两人都是一副笑不拢嘴的样子。 今日来的客人非常多,全村都出动了不说,外面来的客人亦不少。 有两个与赵柏铭私交不错的同窗,一同前来道贺。 十里香的大掌柜年祥霖与福安堂的大掌柜刘平,也亲自送来了丰厚的贺礼。 还有邻村相熟的村长们,也都纷纷过来道贺。 客人一波接一波,赵文强的脸都快笑僵了,心里的喜悦止不住的上涌。 踩着吉时,新郎新娘在众目睽睽下,正式拜了天地。 然后,新娘在众人的簇拥下去了新房。 赵柏铭的新房是重新修缮过的,青砖大瓦房在村里算得上少有的阔气,经过修缮粉刷,房内更加干净透亮。 崭新的架子床上,铺上大红色的缎面被褥,床头一对大红色枕头散发着阵阵玫瑰花香,枕套上绣着喜庆吉祥的一对红衣小人儿,模样新奇又可爱,惹得不少进新房围观新娘的妇人,啧啧称奇。 婚礼仪式完毕,婚宴就正式开始。 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厨房里帮忙的赵氏族人开始上菜。 赵柏铭作为新郎官,当然得到各桌敬酒,他身后跟着两个同族表兄弟,是专门带着挡酒的,赵柏铭一介书生,本就不善饮酒,如果一桌一桌敬酒都喝下去,没走两步怕就要醉倒了。 珍珠与胡家一家都坐在堂屋内吃席面,赵家请了镇上一名手艺很好,专做喜庆席面的手艺人做菜。 做出的饭菜,味道很是不错,大家都交口称赞。 赵文强脸上就带了几分得色,不枉费他咬牙花费大价钱,请了厨艺高超的手艺人来帮厨,要是,请的是村里的灶上手艺人,肯定是要丢了面子。 请一个镇上手艺人的价钱是本村的三倍,黄氏本来是持反对意见的,只是,赵文强坚持,她也拧不过他,如今一看,众人皆贊,她不由就露出了笑脸。 这钱花得还是值当的,特别是来了几波贵重的客人。 胡家那边的客人,送来的贺礼都是一等一的有份量,黄氏接过贺礼的时候,心脏「突突」直跳。 果然是贵客盈门啊,与胡家一结亲,上门的客人身份都高了一等。 随手送的贺礼,哪一样都能抵普通人家半年的收入了。 还有那罗府的罗管家,虽然罗郎将不在府内,可也捧着厚厚的贺礼前来祝贺了,请他入席,罗管家却推却了,送了贺礼,说了一通恭贺的话后,就告辞归去。 黄氏收礼收到手软,心中对翠珠这个孙媳妇越发满意起来。 老赵家这是娶了个金疙瘩啊,这才刚进门,就给老赵家带来那么多进项,这以后,老赵家也要像胡家那样,飞黄腾达起来了。 赵柏铭的父母亲赵繁荣俩夫妇,看着眼花缭乱的礼单,满心震撼,他们柏铭是娶了个怎么矜贵的媳妇啊,胡家的门庭已经如此之高了么? 两人皆一脸发懵,跟在赵文强身后,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一场宴席,在热络的气氛中,吃了一个时辰,要不是天气冷,饭菜凉得快,还会更久一些。 珍珠和李氏随意吃了一些,就去了新房陪伴翠珠。 给她塞了几样糕点填填肚子。 一早起来忙活,翠珠没敢吃喝太多,怕中途找厕所,给众人添麻烦。 吃了两块糕点后,她就没敢再吃了。 珍珠笑着摇头,这新娘子可真是不好当啊。
第五百零七章小算盘 第五百零七章小算盘 新房里,陆续有亲朋邻里的媳妇儿、大闺女跑进来看新娘子。 翠珠端端正正的坐着,身旁是娘家人陪着,一身精緻的头饰衣裳,让围观的妇人和姑娘啧啧称羡,加上新娘子面如芙蓉眉似细柳,唇红齿白明艷照人,大家都纷纷赞嘆,赵秀才娶了个美娇娘。 众人的夸赞声,让翠珠羞红了脸。 屋内四周摆放了各种细软嫁妆,热闹的气氛中,又带了不少惊羡的意味。 「哎呦呦,赵秀才不仅娶了美娇娘,还娶了个金疙瘩啊,瞧这满头的宝石金钗,得值好几百两银子吧。」 夸张的惊唿声在新房内异常响亮,众人就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刘二嫂甩着手帕捂着嘴一副震惊的样子。 「瞧你这酸熘熘的口气,刘二嫂,你又不是新媳妇,不会不知道,新娘子嫁妆越贵重,越体面吧,胡家出得起这份嫁妆,就是对这门亲事的重视,这些头饰只是一部分而已。」 「可不是么,再说,新娘子头饰值多少钱是人家的事情,你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就是,老胡家如今是望林村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嫁妆丰厚那是肯定的。」 赵家那边的亲眷就纷纷抢着回答。 珍珠左右瞥了眼,发现村里大部分喜欢凑热闹的妇人都跑进新房来了。 比如刘二嫂、田贵枝,还有几个平日碎嘴的妇人。 站在门后的田贵枝没开口,只是有些阴恻恻地看着床边的新人。 她额头还带着红肿,听闻这些日子,因为赵板凳把家中的钱银全攥在手上,再也不让她经手,她与赵板凳正闹得厉害。 而她身旁不远,姜书媛两姐妹与阿云也凑了进来看热闹。 姜书媛两姐妹都穿着新制的衣裙,新崭崭的,显得很是体面,珍珠认出,是他们定亲时,罗十三送的新布料。 珍珠扫视的目光与姜书媛对上,她先是一愣,随后唇角忙勾起了笑意,朝珍珠微微颔首。 珍珠淡淡一笑,从容地移开了视线。 这边,刘二嫂依旧不依不挠的围着翠珠打转,一会儿摸摸她的衣料,一会儿碰碰她的金簪,嘴里一直大惊小叫的咋唿着。 惹得不少赵家的亲眷怒目不已,又怕这刘二嫂趁乱摸走了翠珠的头饰,以至于一众的视线都落在了刘二嫂那只躁动不安的手上。 「新娘子真漂亮。」姜书晴牵着阿云的手,与她小声说道,她虽然见过几次翠珠,可与她从未说过话。 「是啊,翠珠姐可漂亮了。」阿云笑着回道,「我们村里,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就是珍珠姐和翠珠姐了。」 姜书晴就忙点头,「嗯嗯,胡小姐也好看,像仙女似的。」 阿云笑眯了眼,仿佛被夸贊的人是她一样。 「珍珠姐不仅长得好看,脾气还特别好,是个心地善良的仙女。」 「嗯嗯,胡小姐就是个大善人,要不是她大发善心留下我娘当先生,我们家可能就要回族里,看别人的脸色生活了。」姜书晴附议地点头,吕素青平日没少在她耳朵旁念叨胡家对她们的恩德。 「珍珠姐心肠可好了,以前我家住在破庙里的时候,也是珍珠姐让我爹到学堂教书的,要不然,我家可能,现在还在破庙里住着呢。」 阿云有些感慨,她对从前在城隍庙的记忆很深刻,这两年她与爹去过城隍庙几次看望老丁头他们,虽然那里经过修缮,不再那么破旧不堪,但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园。 姜书晴牵起阿云的小手紧紧握着,她能感同身受,她们在章远县虽然有家,可是也过得困苦不堪,能远离那些是非与困境,是多么高兴的事情。 她从小敏感纤弱,对于能从流言蜚语的章远县,搬迁到安静友善的望林村,非常感恩。 在望林村里,没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的,母亲教授女孩子们课业,还得到了不少村民的尊敬,连带对她和姐姐都很和善有礼。 姜书晴很喜欢待在这里,吃得香,睡得稳,还有小伙伴一起上课学习,这样平静安宁的生活,让经歷了世态炎凉母女三人,觉得格外安稳。 两个小姑娘的话传入姜书媛的耳朵里,她一时就有些怔怔。 她最近从秋姨和阿云的嘴里,听了不少关于胡家小姐的事情,姜书媛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三四年前,胡家小姐不过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怎么就能做出那么多惊人之举。 比如,兴办文武学堂,比如,高薪聘请落魄的杨秀才为夫子,再比如,把病得半死的方师父拉回胡家医治,病好后,让其在武学任职。 以及,一直默默资助城隍庙,免费提供给城隍庙种兔,教会她们养兔卖兔,自力更生。 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能做出来的事情么? 姜书媛很怀疑,可事实又摆在眼前,阿云一家不会编造不存在的事情来欺骗她们。 胡家小姐是真的菩萨心肠么? 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有些不友好? 姜书媛看了眼陪在新娘子身旁的少女。 她今日穿了件莲红色的夹袄,夹袄边上镶着浅灰色的兔毛,蓬蓬松松的十分可爱,乌黑的长髮梳了个双螺髻,头上只戴了个玉兰花发箍,简简单单却依旧喜庆漂亮。 这一身,明显是刻意低调打扮的,她平时穿的衣裳,随便一件,都比她今日穿的贵气精緻。 她平静地站在一身大红的新娘子旁,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一点也不抢风头。 胡家小姐很替她二姐着想。 姜书媛眸中闪过几分复杂。 吵吵嚷嚷了好半响,客人终于渐渐散去。 赵家晚上还要开席招待近亲,新娘子的娘家人一般不参加晚上的宴席,所以,宾客散去后,珍珠等人也只能辞别离开了。 只等待三日后,翠珠携夫婿回门了。 回程就几步路,王氏感慨,家里又少了一个人,原本就不算热闹,如今更冷清了。 胡长林忙安慰她,说等平顺成亲后,家里就又添人气了。 平顺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过了年就十四岁了,已经懂得不少事情,被他老爹这么一说,他能不害羞么。 众人就是一阵大笑。 珍珠没跟着笑,她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平顺平安这么小就要准备娶媳妇了?开什么玩笑,怎么也得过了十八再说。 她眼珠熘熘转了一圈,心中想着如何劝服她奶,只要她奶同意,一家人多数就不会有异议的。 「翠珠嫁得近,和在家的时候差不多,随时都可以看得到。」胡全福拍拍老伴儿的肩头,安慰她道。 「是啊,娘,村长家就在家门口,天天都能见到。」胡长贵憨笑着附议。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是嫁出去的人了,比不上在家里。」王氏嘆了口气,翠珠是她从小带大的,听话又能干,向来与她贴心,翠珠出嫁,最不捨得的,就是王氏了。 梁氏抱着平善在后面跟着,闻言不由撇撇嘴,闺女再好不嫁人,留着当老姑娘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啥可念叨的。 她想起翠珠那丰厚的嫁妆,就觉着肉疼的紧。 「娘,翠珠嫁得好,你还有啥不满足的,以后赵秀才有了出息,你面上也有光不是。」胡秋香凑近王氏,搀扶着她的胳膊笑道。 众人说话间,就回到了老宅。 胡家的男子就围坐在堂屋里说话,女子们就去了后院。 兴奋了半天的秀珠已经在李氏怀里睡着了,平善也打着哈欠晕晕欲睡,把两小娃往炕上一放,盖好被褥睡得香甜。 王氏打发梁氏去厨房烧水泡茶,她们则坐在炕沿闲聊。 「你就别操心翠珠了,你们村长是明白人,他们家会对翠珠好的。」钱氏就拍拍王氏的手背,「柏铭那孩子看着也懂事,你就放心吧,等着明年当太姥姥吧。」 「哈哈~」屋里顿时一阵大笑。 王氏笑开了怀,就把那点不舍牵挂放开了。 「说起来,嫂子,荣发媳妇几月份生产啊?」 「快了,就下个月,赶在年前就该出生了。」钱氏乐呵呵地笑着。 「真羡慕你老人家,曾孙都抱好几个了。」胡秋香坐在一旁说道,她是真的羡慕,大儿子蒋家胜成亲三年了,大儿媳肚子还没动静,蒋晓燕成亲也快两年了,肚皮也依旧没动静,这两个愁得她头髮都白了几根。 「秋香,别着急,孩子们还小,这事急不来的。」钱氏安慰道。 蒋家胜媳妇儿低垂着脑袋不敢吱声,蒋晓燕原本笑盈盈的脸也僵硬起来。 成亲两年以上,还没能怀上孩子,放在哪家哪户的新媳妇身上,都是抬不起头的事情。 「是啊,你这做婆婆的,别给媳妇太大压力了,家胜两口子还年轻,慢慢来。」王氏也劝道,「玉珠当初也是差不多三年才怀上的。」 胡玉珠的肚子月份大了,喜宴结束后,黄延成就搀扶着她先归家去了。 胡秋香瞥了眼低头不语的媳妇,又看了眼神色僵硬的蒋晓燕,心闷不已,她是造了什么孽呀,人家成亲没几个月就当爹当娘了,儿媳女儿两三年了却一直没有好消息。 气氛一时就沉默下来。 珍珠左右看了眼,心里有些郁郁,成亲两年没生娃就被人戳嵴梁骨?连头都抬不起来? 看看,连一向傲娇的蒋晓燕脸色都僵硬起来,话也不敢吱一声。 艾玛,她不能这么早成亲,十八都没到,就要被催生了,摧残未成年少女啊。 珍珠蹙起了眉头,掰着手指算时间。 过了年她才十六,罗璟大哥还没成亲,她和罗璟的婚事还能拖一拖,后年就不一定了。 如果非要后年成亲,就定在年末,到时候,她也快十八了。 成亲后,拖个两三年再说别的,嘿嘿,她默默打着小算盘。
第五百零八章回门 第五百零八章回门 一转眼,就到了翠珠回门的日子。 一大早,李氏吃过早饭,就带着珍珠去了老宅帮忙。 新婚夫妇三日回门,是件大事,越是慎重其事越是显得对姑爷的重视。 翠珠与赵柏铭在一阵鞭炮声中迈进了老宅的大门。 他们手里大包小包的,拿了不少回门礼。 胡长林忙上前帮忙,接过闺女手上的东西。 翠珠挽起了头髮,插上了金簪,一身崭新的红衣红裙,缓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羞怯却甜蜜的笑容。 赵柏铭有些拘谨的跟在翠珠身旁,脸上努力想保持镇定,耳尖的红晕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两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堂屋。 胡全福与王氏坐在上首,面前搁了两个棉垫子,赵柏铭与翠珠跪在棉垫上,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 赵柏铭恭顺地跟着翠珠喊了「爷、奶」。 胡全福与王氏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送了一对玉佩给赵柏铭作为见面礼,这是珍珠上次去县城取珠钗时,顺手买的,正好给王氏当见面礼使用。 赵柏铭道谢后,两人慢慢起身。 胡长林和梁氏坐在右侧,平安与珍珠帮着棉垫子移了过去,赵柏铭与翠珠跪在棉垫上,给两人磕头,赵柏铭改口叫「爹、娘」了。 胡长林和梁氏都笑着应下。 他们的见面礼是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准备了两个一两的金裸子,珍珠特地给胡长林换了不少寓意喜气的金裸子,用来送礼正好合适。 随后,两人继续给胡长贵和李氏磕头见礼。 赵柏铭改口叫了「二叔、二婶」 胡长贵两口子笑呵呵的,也给了他一个红色的荷包,里面是两颗花生样子的金裸子,花生有花开富贵,早生贵子的含义,寓意喜庆吉祥。 两人起身,坐到了一旁。 平顺平安就围了过去,高高兴兴地喊了声「二姐夫」,他们与赵柏铭一同在凌老先生那里接受指导,感情自然比旁人都要好些。 赵柏铭个性平稳踏实,从小刻苦研读,基础打得牢靠,功课学业很是扎实,只是思维不够灵巧变通。 他与几个年纪小的孩子们,相处得还是很好的。 珍珠牵着秀珠和平善走了过去,笑盈盈地喊了声「二姐夫」。 赵柏铭忙起身还礼,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二姐夫~」 「二姐夫~」 秀珠和平善稚嫩逗趣的声音同时在屋内响起,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笑。 赵柏铭早有准备,从怀里拿出几个红包挨个送了一个。 秀珠和平善他们高高兴兴接过。 「姐,我有红包。」秀珠的小胖手举起了红包,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珍珠笑着摸摸她脑袋上的小揪揪。 大家如数见了礼,在堂屋说了会儿话后,王氏就拉着翠珠起身,去了后院,女眷们也都跟着去了后院,把堂屋留给了男子们叙谈。 刚进屋,在炕沿上坐下,王氏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翠珠,这三日在赵家过得怎么样?赵柏铭对她好不好?公婆叔婶相处得如何? 李氏与梁氏都凑近翠珠坐下,让原本就有些害羞的翠珠,更加紧张起来,一脸的绯红,唇角翕动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道,在赵家一切安好。 珍珠把秀珠和平善的鞋子脱掉,再抱他们上了炕,任他们在炕上自己玩耍。 然后,自己拎了张椅子,坐到了边上,看着她们追问翠珠的新婚细节。 翠珠一脸红晕,羞羞答答地回着她们的话。 这三天,赵柏铭一家对她很好,除了头一天让她象徵性的下了一次厨房,后来两天都没让她干活,她多数时候一直待在屋内清整自己的嫁妆细软。 赵柏铭休了六天假,这三日一直陪着她,也会动手帮她整理一下衣物。 她说着说着,脸就更红了,眉眼间尽是浓浓的甜蜜,不用想,赵柏铭这几日定然是对她很好的。 王氏欣慰地点点头,随后问道:「柏铭她奶那里,没让你立规矩啥的?」 她不担心赵柏铭的父母会为难翠珠,赵繁荣夫妻两人,王氏是知道的,性格老实质朴,不是无事生非的人。 反倒是赵柏铭他奶黄氏,向来有些自持村长夫人的身份,就怕她学着那些大户人家的做派,非要拿捏翠珠,让翠珠立规矩啥的。 「没有。」翠珠摇摇头。 原本,她心里也有些害怕黄氏,同一个村子住着,黄氏什么做派,她怎么会不清楚,以前小的时候,她遇见黄氏,都不敢上前打招唿,甚至拐着弯偷偷避开她。 没出嫁前,翠珠就做好了心理建设,如果黄氏为难她,她该如何小心应对,可是,说也奇怪,这三日,黄氏对她的态度却非常之友好,好到让翠珠觉着,像换了个人似的。 「翠珠那么丰厚的嫁妆,柏铭她奶又不傻,哪还会瞎折腾。」梁氏扁扁嘴插了句话。 王氏看了她一眼,她说的是没错,黄氏多少有些势利眼,翠珠嫁妆丰厚,定然是起了不少作用的。 「村长是个明理通达的,不会让柏铭她奶闹腾的吧。」李氏也发表了意见。 王氏点点头,要不是看在赵文强是个明白人的份上,依着黄氏的脾性,王氏可不想与她做亲家。 珍珠瞅了瞅翠珠,想起了成婚那日,赵文强与黄氏在门前待客的情形,特别是年祥霖、刘平他们来的时候,脸上那股惊喜的表情。 两位掌柜的贺礼都不轻,还有罗福也送了厚厚的一份贺礼。 看来还是钱帛动人心啊,翠珠进门,给他们带来了不菲的收穫,怎么会不优待翠珠呢。 知道翠珠在赵家过的顺心,大家心里的放松了不少。 「柏铭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长相性格都是顶顶好的,读书踏实,为人谦逊,不好高骛远,我最看好他这点,不论他将来的路怎样,只要能对你好,奶就很高兴了。」 王氏拉着翠珠的手,满心感怀。 翠珠就红了眼眶,反握住王氏的手,感动得有些哽咽起来。 在胡家,母亲梁氏与她并不亲厚,父亲和祖父虽然还算疼惜她,可常年忙碌着家里的生计,经常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只有祖母王氏,时常把她带在身旁,关怀备至,细心教导。 祖孙俩握着手红着眼,气氛就有些伤感起来。 「啧,就嫁在隔壁,有啥好哭的。」梁氏看不过眼嘟囔了一句,翠珠与她不亲,可也是她肚皮里出来的孩子,见她只顾着与老太太说话,她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一句话,冲散了伤感的气息。 众人都瞥了她一样,看得梁氏不用退缩了一下。 翠珠的眼神就有些复杂起来,自从上次挨打后,本就不亲厚的母女情分,就更疏漠了。 梁氏表面上是老实了不少,可心里对翠珠携带丰厚嫁妆出嫁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不时会在两人独处的时候,刺上她两句。 翠珠心中不好受,却没把事情往外说,毕竟是自己的亲娘,看她受到责骂,心里也不是滋味。 「二姐,二姐夫请了几天假?」珍珠岔开话题。 「嗯,六天。」说起赵柏铭,翠珠的脸又红了起来。 「请了六天也不错了,课业要紧,下个月初又要去县学,凌老先生这边的课程不能落下,翠珠,你要体谅他一些。」王氏就说道。 翠珠忙点点头,「奶,我知道的,相公当以学业为重。」 成亲那么大的一件事情,才请了六天假,就不错了?珍珠斜睨了那两人一眼,看她们都深以为然,不由撇撇嘴。 王氏又拉着翠珠说了会儿话,把想知道的事情探听了一遍,这才起身,与李氏梁氏一道去厨房忙活去了,她要亲自下厨好好招待一下孙女和孙女婿。 剩下翠珠和珍珠两人在屋内,还有秀珠与平善。 「姐~」看到大人都走了,平善从炕上爬了过来,扑到了翠珠怀里,一脸委屈地抱着了她。 平善在家,多数时间都是由翠珠帮着照顾的,这几日,翠珠不在家,平善很是哭了几回。 翠珠心疼地抱住了平善,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她出门子后,最挂念的,就是自家的小弟了。 她娘不着调,虽然也疼爱平善,可是,却没什么耐心,经常丢一堆积木给平善,就顾自己的事情去了,半天都不看他一眼。 平善性子有些内向,胆子小,就算害怕,也不敢大哭,多数时候,都是默默流泪。 翠珠每次见了,都心疼不已。 「姐,你去哪里了?我都找不到你。」平善扁扁嘴,眼泪就落了下来。 翠珠见状,哪里还忍得住,抱着平善眼泪「簌簌」掉落。 「……」 珍珠看着相拥哭泣的姐弟,不由扶额。 「姐,二姐和平善为啥哭啊?」秀珠爬到了她身旁,抱着了她的胳膊,看着平善哭得伤心,秀珠也开始扁起了嘴巴。 「哎,你可别凑热闹啊,平善是想他姐了,你哭个啥呀。」珍珠忙抱起了胖妞,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拍拍她的后背。 「我、我也想二姐了。」秀珠撅起嘴。 「你二姐就在村里,啥时候想就去看她,没啥可哭的。」珍珠帮着她拂开额头上的碎发,「二姐,你就别哭了,一会儿出去吃饭,二姐夫看见你眼睛红红的,心里还不知怎么埋怨我们呢。」 正抱着平善小身躯的翠珠,抽噎声就顿住,抬起哭得泛红的眼睛,嗔了她一眼。 不过,她也当即止住了哭声,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把眼泪后,又帮着平善擦拭。 随后,她抱着平善温柔地哄了起来。
第五百零九章防君子不防小人 第五百零九章防君子不防小人 平善在翠珠的安抚下停止了哭泣,只是还有些抽抽噎噎的。 「好了,平善,家里没人陪你玩,以后天天去找秀珠玩,过两年上学了,就有伴儿了,男子汉别哭哭啼啼的。」珍珠笑着哄道。 平善四岁,秀珠三岁,可平善还没秀珠长得壮实,两人个头差不多高,秀珠调皮好动,平善温和内向,两人凑在一起,秀珠永远是那个占主导位置的人儿。 梁氏就觉着,秀珠太霸道,不大乐意让他去找秀珠玩耍。 翠珠出嫁前,平善有翠珠照顾,就不怎么常去找秀珠玩耍。 以后,没人帮梁氏照看平善了,想来,王氏把平善送去她家玩耍,梁氏应该不会反对了吧。 翠珠抱着平善轻轻拍着,哄着他道:「嗯,以后,多去找秀珠玩。」 平善窝在她怀里,乖巧地点点头,被眼泪洗刷过的黑眼珠像宝石般明亮。 珍珠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小脸。 「二姐,柏铭哥对你好么?」 她朝平善做了个鬼脸,逗弄着他,嘴里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翠珠先是一愣,随后脸上迅速染上红霞。 「嗯,挺好的。」 她小声回答。 「二姐,你可得把手里的那张保证书给收好了,别让柏铭哥看到了。」珍珠就提醒她道。 保证书?翠珠怔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想了起来。 「珍珠,那个,要不还是……」 还是什么?珍珠就横睨了她一眼。 翠珠忙干干一笑,摆手说道:「没,我收着好好的呢。」 这还差不多,珍珠满意地点点头,「二姐,那份保证书起的只是一个预防作用,这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懂么?这种保证书什么的,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所以,你要好好收着。」 她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保证书,怎么也得发挥些警示作用才行。 翠珠忙点头,她知道珍珠是为了她好。 只是,她相信赵柏铭,他是那种言而有信的人,轻易不承诺,承诺必守信。 珍珠知道她的意思,可这世上,能影响赵柏铭的人和事情很多,有些时候,事情不会顺着人的心意走,就比如纳妾的问题,现在赵家还只是普通农户,这个问题好像不存在,可是,将来呢? 赵柏铭考上了举人后呢?中了进士后呢?当了朝廷官员后呢? 即使,他到时候依旧能恪守承诺,可还有别人会影响到他,比如他奶黄氏,当了官员家眷,见识到大宅门内妻妾成群景象,会不会学着别人的做派,往赵柏铭院内添人? 又比如村长赵文强,一朝得势后,会不会觉着男人左拥右抱更能贴近高门大户作态,从而支持赵柏铭纳妾? 再比如赵柏铭将来的同僚下属,给上司行贿送礼,钱财动人心,美人迷醉眼,酒后乱性的事情还少么? 她不指望保证书起什么大的作用,但至少,能让赵柏铭有所顾忌。 王氏她们手脚利落的准备好了饭菜。 堂屋内开了两桌席面,烧得汪汪的两个火盆摆放在八仙桌一旁。 都是自家人,饭桌隔得不远,说话声相互间都听得到。 王氏使出了看家本领,一桌饭菜整治得极为美味。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宾主尽欢。 饭后,众人说了会儿话,这才依依不捨的送走了两人。 李氏和珍珠帮着收拾了碗筷,一家人才慢慢朝家中走去。 十一月中旬,气温已经变得很低。 冷风顺着山沿一路吹拂而来,让吃饱喝足的几人都感觉到一阵冷意。 胡长贵抱着秀珠,给她裹了裹身上的小棉衣。 「大雪快到了,天也越发的冷了。」李氏牵起了平安的手,感受一下他手上的温度,还好,平安的手心很暖和。 「是啊,今年初雪下的早,气温似乎也比往年冷,好在,咱家的柴火收上了足够的份量。」胡长贵抱着小闺女软乎乎的身子,笑呵呵地往前走。 「还是珍珠有远见,柴火比往年多收了一倍,咋烧都够用了。」李氏看着一旁的珍珠,满眼都是欣慰。 珍珠吐吐舌头,她哪是有远见,那是因为今年多开了间女学,多请了先生,以及腊味作坊那边,人手增加了,取暖的热炕得时时供应着,哦,还有谷园里多了刘成两口子,这些加起来,都需要耗费不少柴火。 所以,她干脆比往年多囤了一倍的柴火,避免出现柴火不够用的现象。 回到家中,潘雪兰给他们端上了红糖姜茶。 「雪兰姐,小黑回来了么?」珍珠喝着热茶,温热又带些辛辣的姜茶直达心肺,一股暖意慢慢向四肢蔓延。 他们早早去了老宅,小黑那傢伙大冬天地跑出去疯玩,居然天亮都没见它回家。 「回来了,见你不在家,还自己跑到厨房找吃的,我给它热了卤猪尾,它吃完就去睡觉了。」潘雪兰回答,随后又喜滋滋的说道:「哦,小黑脚丫和肚皮上的毛髮弄脏了不少,它在我身旁绕了两圈,还冲我叫了两声,我才反应过来,去拿了热水给它擦了一遍,再用干布巾给它擦干了毛髮。」 潘雪兰有些激动,她到胡家这么久,终于能碰到小黑了。 小黑什么脾性?就算是珍珠和平安,它不高兴的时候,一样甩脸子不让人触碰,更别说别人了。 潘雪兰平日用好吃的引诱它,小黑连瞧都懒得瞧一眼。 偶尔还会赏她一个睥睨众生的傲娇眼神。 啧,这傢伙,也只有用得上人家的时候,才老实听话些,弄脏了毛髮,它又向来爱干净,家里还没熟悉的人在,只有潘雪兰算得上眼熟,当然要驱使她帮忙了。 天气冷了,小金已经很少出山林了,小灰也早早囤好了过冬的粮食,甚少跑到村里来了。 寒冷的冬日里,人与动物都开始猫冬了。 只有那只精神亢奋的小黑,还一天到晚的跑进山林里玩耍,偶尔会带着它的小弟过来混饭吃。 暖烘烘的热炕上摆放着炕桌,炕桌上放着点心与水果,还有笔墨纸砚,珍珠盘腿坐在炕上,正给尤雨薇写回信。 尤雨薇的信保持着一个月一封到两封的频率,这次的信是她成亲后的第一封。 新婚燕尔的她,字里行间都带着浓浓的喜悦感以及初为人妻的羞怯感,珍珠能想像出,尤雨薇写这封信时,那含羞带怯的脸。 她那么喜欢顾祺,终于得偿所愿,怎么会不开心呢。 珍珠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尤雨薇嫁入顾家后,忙着熟悉新的环境和家人,顾祺过了乡试,又得准备明年春天的会试,所以,即便是新婚期间,也只休了三天假期。 顾祺过了乡试的消息,珍珠听刘平说过,她没有感到意外,顾祺以前是因为常年病弱,才耽搁了学业,要不然,以他的聪明才智,也许早该蟾宫折桂了。 明年的会试对他而已,想来也会顺利通过的。 以后,顾祺的仕途之路应该是一帆风顺的吧,毕竟他身后有顾尚书作为坚实的后盾,加上他的真才实学,下次再见他,就该改口叫他顾大人了。 想起顾祺那身霁月清风的气质,实在难以想像他一身官服的模样,珍珠有些感嘆,短短几年时间,他的改变真的很大。 那个病弱温润的少年,已经成家立业了。 感慨中,把给尤雨薇的信写好,放过一旁,等墨迹干后再装入信封。 随后,又拿过一张信笺,开始给罗璟写信。 墨都磨好,顺手都写了,省得下次还得磨墨。 絮絮叨叨说了些最近的事情,重点写了翠珠与赵柏铭成亲的事情,又笑着调侃他,等他回来,记得改口叫二姐夫了。 珍珠笑嘻嘻地写完了信,随手拿起了炕桌上的红枣,往嘴里一扔,「咔嚓嚓」啃了起来。 「扣扣」房门被敲响。 「进来吧,林婆婆。」珍珠听着脚步声就知道,林婆婆来了。 林婆婆推开了房门,转身掩好,才朝她走了过来。 「咦,又做好一双棉鞋了?」珍珠看着她手里宝相花纹的棉鞋,「林婆婆,你别老是赶着做棉鞋,太费眼了,家里的鞋够穿,慢慢做就成了。」 林婆婆只是笑笑,她在胡家的活不多,早上忙活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干完了,她拿着比以往高了近十倍的工钱,却干这么点活计,林婆婆觉着有些于心不安,非得找些事情来做,才能缓解她心头的这种不踏实感。 而且,也许是膳食改善的缘故,她原本老花的眼睛比从前好了很多,渐渐的又可以穿针引线,绣起精细的刺绣起来,这让林婆婆大喜过望,她以前靠着卖绣品生活了好长时间,对刺绣这门手艺有着深厚的感情,能重新拾起针线,她非常的高兴。 珍珠接过林婆婆手里的鞋,随手就往脚丫上套。 很合适,珍珠转动着脚腕,她们这些老手艺人,缝出来的东西就不会有不合适的。 林婆婆看着,很欣慰地点点头。 「…合…适。」 「嗯,很合适,林婆婆的手艺就是好。」珍珠不吝赞美,「不过,林婆婆,这种没有鞋筒的棉鞋已经有两双了,下次做带鞋筒的棉鞋吧。」 带鞋筒的棉鞋?林婆婆有些疑惑。 「就是像靴子那样,鞋面高过脚踝,包裹住脚踝,这样比较暖和。」珍珠比划道,以前她让李氏试着做过高筒棉鞋,李氏费了不少时间才做出来,后来觉着太费时,没有原来的棉鞋容易做,就没再做过了。 珍珠见到林婆婆喜欢捣腾棉鞋,又想了起来,于是,一阵比划,试着让林婆婆理解她的意思。 林婆婆听完点点头,这种棉鞋也不难做,北方不少冬日需要外出的旅人,就会做这种高筒的棉鞋,只不过,外出的鞋筒多是牛羊皮制成的,可以起到防水防雪的功效,而珍珠说的这种,就是用普通的鞋面制成,在家穿还是挺合适的。 她笑着应下,表示下次给她做一双试试。
第五百一十章添妆 第五百一十章添妆 冬日的大雪纷纷扬扬一连下了几日。 望林村被一片雪白笼罩,银装素裹,冰霜皑皑。 屋檐上,树梢顶,以及远山峰都是白茫茫的世界。 胡家的院门前,道路中间已经清理出一条过道,积雪堆放到了一边。 昨夜雪停,胡长贵和平安早早起床,拿起工具把院落里走道上的雪都清理开来。 院门外的雪,是罗福领着众护卫帮忙清理出来的。 从岔路口一路清整到胡家门前,还有学堂门外,都清理出一条能行走的过道。 雪一停,各家各户都开始清整门前屋外的积雪了。 吕素青一家三口,也早早起床,动手清理学堂内的雪,一连几日的鹅毛大雪把学堂内覆盖上厚厚的积雪,三间学堂放了假,孩子们等雪停了才开始上课。 吕素青与姜书媛用簸箕和铲子清整着门前的积雪,两人力气小,费了半天劲才清理出一小段距离。 姜书晴年纪小身体弱,基本帮不上忙,她在厨房里烧着热水,不时探头出来,看看她娘与姐姐忙活。 「唿~唿~」吕素青喘着气,看着前面一段长长的距离,有些心焦,「这可不行啊,一会儿,孩子们该来上课了。」 姜书媛擦了把额上的汗珠,「这也没办法啊,雪太厚了。」 光靠她们两人,至少得忙活半天才能清理出一条路来。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几夜,能不厚么。 吕素青嘆了口气,挥起铲子继续铲雪,家中没个成年男子,这些力气活咬牙也得干下去。 姜书媛摊开微红的掌心搓了搓,无奈的继续动手。 「啪啪~」 院门被拍响。 「吕先生,开开门,我们过来帮忙铲雪。」 院外有男子的声音传过来,虽然听不出是谁,但是多少有些耳熟。 吕素青与姜书媛互看一眼,眼中都露出喜色。 她忙应了一声,踩着厚厚的积雪去到院门处。 院门被雪堵着,打开门栓后,门外的几人费了大力气才推开了一个门缝。 罗巢领着五个护卫钻了进来。 「哎,吕先生你们院里的雪可真厚实,您先回屋里歇着,我们马上给您清理出来。」 「谢谢罗护卫了,太麻烦你们了,这雪实在厚,我们母女铲了一早上才弄了那么点。」吕素青讪讪一笑,回身指着她们清理出来的地方。 「哈哈,铲雪是重活,吕先生能铲那么多已经很不错了,隔壁的杨秀才一家,也才铲了那么些。」罗巢咧嘴一笑,指挥着护卫们开始动手清整。 吕素青忙谢过他们,然后踩着积雪往自家走。 这么会儿功夫,她的脚已经快冻僵了。 姜书媛扶过吕素青,给她拍拍裤腿上的雪花。 「娘去换双鞋,你赶紧把水烧起来,一会儿给他们泡杯热茶。」 吕素青叮嘱了一声,回了屋子。 姜书媛看了眼院门处,几个健硕的男子一铲一挥之间,积雪「唰唰」往边上堆,没一会儿功夫,就剷出了一大片空地。 她们母女俩的速度与他们相比,有着天渊之别。 她啧舌惊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护卫,力量之大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她看了一下后,忙进了厨房烧水泡茶去了。 六个壮实的男子,臂膀有力地挥动,不到两刻钟,学堂过道上的积雪就清理完毕。 「哎哟,太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这些积雪,我们母女三人清理半天都清理不完,罗护卫来喝杯茶。」吕素青一脸笑意地端着热茶走过来。 「不用客气,这都是胡姑娘吩咐的,方师父那里他们是自己清理好的,其他附近的路我们都清整出来了。」 方晟和阿七力气大得很,他们院里的积雪早就自己清理好了。 罗巢热得一脑门子汗,他谢过吕素青,招唿了护卫们,端了热茶喝了下去,他们一早先把府内的主要干道清理出来,接着从村口的岔路开始,一路铲了过来,忙活了一早上,确实有些渴了。 「也得谢谢胡小姐了,她实在太体谅我们了。」 吕素青笑容满面,胡小姐真是个心地善良体贴入微的女孩子,还特地动用罗府的护卫帮忙清理积雪。 姜书媛端着茶壶站在吕素青身后,看着她与护卫们寒暄客套,突然就想起了体魄更显强健的罗十三,要是他在望林村,这些积雪是不是就不需要别人帮忙铲了? 她一时有些怔怔。 …… 珍珠捧着两个首饰盒小心地走在青石路上。 王嬷嬷捧着四匹布料跟在她身后。 青石路面上还有不少残雪,人的脚印在上面踩来踩去,显得有些泥泞湿滑。 路旁铲起的积雪高高堆成了小土坡。 「王嬷嬷,慢点走,路有点滑,可千万别摔了。」珍珠不放心的回头交代了一声。 「姑娘放心,老身的腿脚还算结实。」王嬷嬷捧着布匹一步一步,稳妥地走着。 「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你还非要跟着。」珍珠嘟囔着,小心踩着干净的路面走着。 她脚下是新制的高筒棉鞋,菸灰色的缎面上绣着小猫戏蝶的逗趣图案,沿边嵌了一圈灰濛濛兔毛,显得可爱又别致。 这是林婆婆照着她的意见做成的,刚做好的时候,就收穫了一片惊羡的目光。 李氏记起,前年自己也按着珍珠的做过一双,可是当时她没选好合适的缎面,加上没绣图案,没嵌毛边,做出来的样子差了不止一筹。 后来,李氏嫌太过费时,就没再做过了。 不曾想,林婆婆做出来的样式,竟然这么精巧讨喜。 秀珠看着鞋面上的小猫戏蝶图,就抱着不肯撒手,直到李氏说,给她做一双一模一样的,她才恋恋不捨地放开了鞋子。 潘雪兰同样十分喜欢,林婆婆还没做好一双鞋子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模仿着动手了。 她用了赭色带暗纹的缎面,上面绣了碧荷图案,边上同样嵌上了一圈灰兔毛,穿上脚后,既暖和又别致。 一时间,胡家就颳起了一阵高筒棉鞋风。 下了几日雪,大家猫在炕上,手头的活就是赶制高筒棉鞋,这不,林婆婆、王嬷嬷、李氏、潘雪兰已经都各自赶出了成果。 王嬷嬷给自己做了双灰黑色带暗纹的高筒棉鞋,面上绣着挺立的不老松,边上没有嵌皮毛,而是简单的绣了圈藤纹,她很是喜欢。 两人都穿着新鞋,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路过学堂时,珍珠停下了脚步,她往学堂方向走了两步,对着学堂里的罗宣喊了一嗓子,「罗宣,铲完了雪,就去胡家吃粘豆包啊,已经蒸好了,你们去了就可以吃了。」 昨天家里包了很多粘豆包,今日劳烦他们铲雪,正好用来犒劳他们一下,李氏蒸了好几笼,足够他们吃的,热乎乎粘豆包软糯香甜,相信大家都会喜欢的。 罗宣正帮着杨秀才清整花圃里的积雪,闻言忙站直身子,笑着拱手道谢。 珍珠朝他挥挥手,让他别那么多礼,随后,又朝女学那边走去。 这边,罗巢他们开始清理校舍门前的积雪,吕素青与姜书媛拿着扫帚打扫飘落屋檐下的白雪。 珍珠没走进去,只在门外与她们打了声招唿,然后让罗巢他们整理好以后去胡家吃粘豆包。 交代好后,她就笑着挥别了他们。 没理会姜书媛有些复杂的眼神,珍珠与王嬷嬷往罗府走去。 小厮阿寿远远就迎了上来,恭敬行礼后,帮着王嬷嬷把布匹抱进了厅堂里。 廊檐下,几个新来的丫鬟穿着新制的棉衣棉裙在清扫积雪。 看见珍珠与王嬷嬷走近,都纷纷行礼问安。 米香米兰从另一侧的廊檐下赶了过来。 因为下着大雪,王嬷嬷也好几天没能过来了,罗府后宅的事宜就由米香米兰管着。 她们正监督小丫头们清理屋檐下迴廊上的白雪。 王嬷嬷示意两人进了厅堂。 再过三日,就是她们成亲的日子。 珍珠今日过来,是给她们两人添妆来了。 虽然还不是她们的正式主人,可毕竟也代表了罗璟,珍珠毫不吝啬的给她们添了份厚礼。 两个首饰盒里,各装了一对金钗,一对银簪,两对珠钗,两对珠花,六朵簪花。 王嬷嬷把她手上的首饰盒子递给她们。 米香米兰互看了一眼后,恭恭敬敬收下。 主人的赏赐,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推辞拒绝的。 胡家姑娘虽然还不是她们的主人,可少爷说过,罗府一切听从她的安排,实质上,她已经是罗府的女主人了。 「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参加了,提前祝你们新婚大喜,百年好合了。」珍珠笑着对她们恭贺道。 原本,珍珠是想来凑热闹的,可是,王嬷嬷说,鲜少有主人参加下人婚礼的状况,所以,让她随大流,不要特立独行。 珍珠想了想,也就作罢了。 「多谢胡姑娘。」米香米兰就红了脸颊,同时轻声道谢。 「不用客气,那四匹布也是给你们的,你们自己看着喜欢裁吧。」珍珠指了指茶几上的四品布料。 「多谢胡姑娘。」两人忙又同声致谢。 「你们少爷估计得十二月末才回来,今年是个冷冬,雪下的大,天寒地冻的,王嬷嬷不便过来的时候,你们就把后院的事情管起来。」 进入腊月,天气越发寒冷,如果不下雪还好,一旦下雪,多走几步都感觉困难,罗府内少了几个刺头,基本也没什么大事,王嬷嬷隔三差五过来一趟就可以了。 「胡姑娘放心,奴婢们都省得。」米香米兰忙表态。 珍珠笑着点点头,罗璟这两个大丫鬟明理懂事,让人很是放心。 添妆的目的达到,她没多逗留,王嬷嬷还要操持米香米兰婚事的细节,珍珠就自己朝家中走去。 这一两年内,身旁成亲的人还真多,方晟赵虹玉、顾祺尤雨薇、赵柏铭翠珠等等,过几天,米香米兰她们也成亲了。 接下来是不是就快到罗璟和她了? 哼哼,她才不要那么快成亲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对我有什么不满? 第五百一十一章对我有什么不满? 尽管珍珠一再小心避开地上的残雪,可回到家后,棉鞋依旧浸湿了一块。 先回房里换了双棉鞋,才拎着浸湿的棉鞋去了厨房。 「珍珠,鞋湿了?给我吧,我给你炕一下。」潘雪兰站在厨房前,伸手想拿过她手里的棉鞋。 「不用了,你不是蒸着粘豆包么,你忙你的吧,我自己炕一下。」珍珠没把鞋给她,而是自己坐到了灶台前的矮凳上。 「蒸得差不多了,护卫们的份量都发光了,这三屉是准备送给杨秀才他们的。」 潘雪兰蹲下,拿过她手里的一只棉鞋,放在了另一个灶口边上。 两人边炕着棉鞋,边闲聊。 「咱后院的猪是不是准备宰杀了?还是等到年边?」 胡家今年养了三头猪,都是膘肥体壮的,每头都超过了二百斤重。 「嗯,先宰两头,一头给京城那边送过去,一头做了腊肠腊味自家吃,还剩一头,年边再宰。」珍珠说道。 「今年要自己做腊肠么?那得快些了,要不赶不上趟了。」潘雪兰数着日子,觉得有些紧凑。 「就这两三天吧。」 今天一早,胡长贵清理了院里的积雪后,就与胡长林他们拉着骡车出门去了,作坊停了几天活,他心头焦躁,十里香的订单大,又遇上大雪天,就怕到了日子,份额还赶不出来。 俩兄弟都有些着急上火,顾不得官道上的积雪未消,招唿上赵黑豆与郑双林就急匆匆地出发了。 自家想杀猪也得靠后了。 「今年过年肉都不用买了,备些糖果点心就差不多,糕点啥的,过年大家都做不少,到时候相互一送,又堆得老多的了。」潘雪兰想起去年,年货年礼太多,结果吃到三月都没吃完,还生生浪费了不少,不由出声提醒。 「嗯,不要紧,今年玉生那边人多,啥东西多了,就给那边送去,能消耗完。」珍珠随口说道。 「……」 啥东西多了,就往那边一扔么?潘雪兰瞟了她一眼,不由失笑。 「雪兰姐,你和凌希的婚期定在几月?」 从罗府回来的路上,她才记起,这边还有一对新人没成亲呢。 被她突然这么一问,潘雪兰怔了怔,想了想才回答道: 「呃,还没定,爷说开春后吧,不着急,到时候再选日子。」 「要不干脆明年秋再办吧,你和凌希同岁,急啥。」 潘雪兰与凌显过了年才十七,年纪还小得很呢,珍珠忍不住就劝说道。 「嗯,这得看爷的意思了,我是不着急的,嘻嘻。」 潘雪兰也不想那么早成亲,成了亲以后,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得在家养娃带娃了,再不能像现在这样,每日在胡家干活帮忙。 她喜欢到胡家帮忙的,家里只有爷和凌希,他们都不是爱说话的人,家里显得比较冷清,胡家这边人多又好相处,一起干活说说笑笑的,心情会高兴很多,而且,还能攒下不少工钱。 爷说了,再攒两年,他们爷三就在村子里买块地,建一座小宅院,算是正式在望林村落地生根了。 「那我同你爷说说看,你们还小呢,着什么急成亲啊。」珍珠嘟嘟囔囔。 「嗯,你去同爷说,爷肯定答应。」潘雪兰高兴说道,爷对珍珠的意见向来是很重视的。 珍珠点点头。 两人在灶台前嘀嘀咕咕说了好一会儿话,棉鞋就炕好了。 蒸好了粘豆包,李氏让珍珠和潘雪兰给杨秀才他们送过去。 竹篮用干净的花布盖子,珍珠提着往武学的侧门走去。 敲敲门,赵虹玉挺着熘圆的肚子过来开门。 「珍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雪还没清理干净呢,快进来,地上有些湿滑,小心别滑倒了。」 「我娘做了粘豆包,拿些过来给你们尝尝。」珍珠反手扶住了她,自己摔倒不要紧,赵虹玉可挺着六个月的肚子呢。 「哎,替我们谢谢你娘。」赵虹玉笑着道谢。 「珍珠姐~」 阿青拎着竹扫帚跑了过来。 「是啥好吃的?」 他看着她手里的篮子,眼睛就发光。 「是粘豆包,刚蒸好的,趁热吃。」珍珠笑着把篮子递给了他。 「哇~」阿青就把手里的扫帚扔过一边,拎过篮子,掀开花布,伸手就想拿粘豆包。 「咳~阿青,你是不是先洗个手?」珍珠抢回了篮子,他那手掌上一道道的印子可晃眼得很。 阿青把手掌摊开,呃,是有些脏,于是乖乖去了厨房。 方晟提着铲子也走了过来。 院子里都是雪,武学占时开不了课,方晟与阿青清理了一早上。 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单衣,额头上还隐隐冒着汗珠。 「方师父,去洗洗手吃粘豆包吧,热乎的。」珍珠举了举手里的篮子示意道。 洗手?一会儿不还得脏,方晟瞥了她一眼,视线往下落在她提着的篮子上。 粘豆包?他记得味道,香软甜糯,冬日吃着很暖胃。 赵虹玉最近身子有些重了,厨房里的活就比较少干了,这种难弄的糕点小食,更是许久没做了。 方晟迟疑着,阿青已经洗了手出来,捻起一个粘豆包,一口吃下半个。 「嗯,好好吃。」阿青一脸满足地吁了口气。 方晟眼珠微微动了动,扫了眼脸上带笑的珍珠。 珍珠挑眉,把篮子里的粘豆包又举起给他看了一眼,随后扶着赵虹玉往他们堂屋内走去。 这丫头,分明是故意的。 方晟抿了抿嘴,丢开手里的铲子,看了眼脏得不太明显的手掌,有些不情愿地朝厨房走去。 等他洗了手进堂屋,原本冒尖的粘豆包已经去了一半。 阿青腮帮子鼓鼓地蠕动着,手里还拿了一个。 方晟眼神似刀,「咻咻咻」朝阿青射去。 珍珠看着有趣,不由好笑。 「阿青,粘豆包吃多了不克化,你合适点啊。」 「吃饱了,去把雪都铲到院子外面去。」方晟朝屋外扬了扬下巴。 「我,我还没吃饱呢……」在看到方晟寡淡的脸色后,阿青辩驳的声音就渐渐小了起来。 最后,捻着手里的一个粘豆包,灰熘熘地出了堂屋的门。 「阿青正长身子呢。」赵虹玉就嗔了方晟一眼。 「多吃饭菜就行了,点心吃多了有什么用。」 方晟一屁股做在阿青的位置上,伸手捻起了一个粘豆包,一口放进嘴里。 仗着师父的身份抢徒弟的粘豆包,这方晟还真是幼稚鬼,珍珠心里偷笑。 她与赵虹玉说了会儿话,就提着篮子回去了。 潘雪兰也刚好从杨秀才那里回来。 「珍珠,你和雪兰一起给吕先生家送去。」李氏唤住了正想开熘的珍珠。 「……」 为什么要两个人送?珍珠朝李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一篮子粘豆包外,她还准备了另一筐东西。 「吕先生第一次在望林村过冬,储存的菜定然是不够的,你给她们送些过去。」 李氏指了指箩筐,里面是南瓜、萝蔔、白菜还有酸菜等等。 珍珠抿了抿嘴,有些不情愿地拎起了箩筐,与潘雪兰去了女学。 自从上次,与姜书媛不欢而散后,她就不怎么想跟姜书媛打交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志不同不相为友,珍珠觉着自己与自视清高的姜书媛成不了朋友,也就不想搭理她。 敲开女学的侧门,不出意外的,开门的是姜书媛。 吕素青与姜书晴还在上课。 姜书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们。 「姜家姐姐,家里做了粘豆包,送些给你们尝尝。」珍珠笑容淡淡地说道。 「啊,胡小姐,请进。」姜书媛反应过来,忙侧身请她们入内。 潘雪兰跟在珍珠身后走了进去,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姜书媛。 她穿了一身淡红色袄裙,崭新的料子在雪地中显得异常鲜亮,乌黑的髮髻上插了支镂空缠枝金簪,耳垂上戴着同样款式的缠枝耳坠。 刚来的时候,有些消瘦凹陷的脸颊,如今已经丰盈起来,红润的脸色让她原本有些苦相的脸自然了许多。 变化可真不小,几个月前,还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布裙,头髮上只插了支桃木簪,远远看着都能感觉一股悽苦无依的模样,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潘雪兰心中暗自嘀咕。 「你们第一次在望林村过冬,我娘怕你们冬日储存的菜不够,这些是特地给你们拿过来的。」 珍珠把筐里的南瓜、白菜等一一拿了出来,放在了堂屋里的八仙桌上。 「多谢胡夫人了,家里存了些冬菜,只是没想到这里的雪会连着下了好几天,今年冬日怕是特别冷,可能,是有些不够了。」姜书媛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脸色。 自从上次言语间不自觉的得罪了她,胡家小姐已经好久没给自己好脸色了,姜书媛心中腹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应对。 珍珠点点头,「今年是个冷冬,你们家要是粮食不够,或者柴火不够都要提前准备,进了腊月,大雪随时都可能下个不停,万一大雪封路,几天几夜不一定能通畅,到时候就不好办了。」 姜书媛忙附议应下。 珍珠把装粘豆包的盘子拿出来,又客套了几句,便打算与潘雪兰离开。 「胡小姐,劳烦您走一趟,您先歇会儿,我给您泡杯热茶吧。」姜书媛自觉放低身段,陪着笑脸说道。 「不用了,家里还有事呢。」珍珠提着篮子抬脚朝屋外走去。 见她毫不领情,姜书媛轻咬下唇,心中忿忿,有些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胡小姐,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第五百一十二章吓唬 第五百一十二章吓唬 姜书媛的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她怎么就没忍住呢? 珍珠与潘雪兰同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眼中都带了几分诧异。 姜书媛脸色开始涨红,鼻翼不停翕动,紧咬着下唇,神色紧张又有些怨气。 她想表达什么?抱怨自己对她的态度不友好么? 珍珠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姜家姐姐,你这是什么话?」 「……这,呃,大冬天的,辛苦胡小姐送东西过来,我只是想请您喝杯热茶而已。」 姜书晴深吸两口气,勉强支起了笑脸,她们受人家恩惠的,就得看人脸色,得罪了胡小姐,她们以后如何能在望林村继续生活。 「姜姐姐客气了,临近午时,我们该回去准备午膳了,所以不便久留。」 理由够充分了吧,还要继续纠结么?珍珠眉梢轻挑。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秘,潘雪兰左右瞧了一眼,识趣的选择了沉默。 「……胡小姐,上次我说的话可能有欠妥当,您不要放在心上,希望不要对我有什么误解。」 既然开了头,姜书媛就想藉机解释一下,她都低头致歉了,胡小姐不会锱铢必较了吧。 还会道歉?不错,孺子可教,不过,如果眼神不那么勉强,她可能会更相信些。 「不会,没什么好误解的,姜家姐姐,你们一家只是受聘于我们家,原本就该各安其事,各得其所,如果不是姜家姐姐与罗副将定了亲事,我们两家的交集就如同隔壁的杨秀才一家一样,做个友好和善的聘用关系。」珍珠淡淡一笑,看着张口欲言的姜书媛,她继续说道: 「不过,既然姜姐姐与罗副将定了亲,那就有所不同了,姜姐姐是不是对这门婚事有什么不满?」 她突然问了一句。 姜书媛的脸顿时僵硬了起来,心中有些慌乱,她是怎么看出来的?难道自己表现得很明显么? 「我,没有不满啊,呵呵,您,您误会了吧……」 误会了么?那她这么慌张做什么? 珍珠眼神一向很好,上次她们去给罗璟罗十三送行,姜书媛的表情就不大对,当时,她没太在意,毕竟两人才见过几次面,能有深厚的感情才是怪事。 可是,结合姜书媛后来的表现,珍珠越发觉得她对这门婚事并不那么满意。 「姜姐姐,罗副将是玉生很亲近的属下,我们都希望他能有个美满幸福的小家庭,如果你并不喜欢他,可以直接说出来,现在取消婚约还是可以的。」 取消婚约?珍珠的话,让姜书媛如遭雷殛。 好不容易才定下的婚事,怎么能取消呢?这不是要她的命么? 「呵呵……胡、胡小姐,您别开玩笑了,婚约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 姜书媛干干一笑,心中似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慌乱到不行。 珍珠却正了脸色,「我可不是开玩笑,你对罗副将要是一直心存不满,以后成亲,只会让你们两个人都生活在煎熬中,还不如趁早取消婚约,各寻良缘各自为安。」 她一本正经的口吻,让姜书媛有种想要昏厥过去的冲动。 怎么能取消婚约呢?这门婚事都是好不容易才定下的,要是取消了,她可怎么办?真要常伴青灯古佛过完一辈子么? 以罗副将的条件,当然能再挑一个好的,可是,她是不可能再寻到一门更好的婚事了。 「……胡小姐,我、我没有对罗副将心存不满呀。」 姜书媛颤抖着声音申述,她快要哭了,她为什么这么冲动多嘴,非要和胡小姐较劲,这下麻烦大了,竟然上升到取消婚事的事情上去了,这要是让母亲知道,定然要气晕过去不可。 胡小姐一脸肃穆严正,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眼眸中的厉色让她生生打了个冷颤。 只要她在罗副将面前说上几句话,他们的婚事可能就不成了吧?姜书媛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害怕。 「真的么?可姜姐姐的表现可不像你说的那样。」珍珠依旧板着脸。 潘雪兰立在一旁屏息静气,眼珠熘熘直转地看着她们。 「真的、真的,我没有对罗副将不满,我、我只是和罗副将没那么熟悉,有些拘谨而已。」姜书媛连忙点头,像是找到突破点,「罗副将人很好的,嗯,很好的,我没有不满。」 珍珠微微眯着眼,眸色深沉,幽幽看了她好一会儿。 姜书媛觉着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数九寒天里,她额头背后竟然冒出了冷汗,心脏「怦怦」乱跳,快要跃出喉间。 「……好吧,我暂时相信你一次,不过,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罗副将,请不要耽搁了他,他是个正直勇敢,有能力有责任心的男子,需要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而不是娶一个对他不满意,心生怨恨的妻子。」 珍珠的语调不急不缓,说话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敲击着姜书媛的心腔。 姜书媛衣袖下的双手绞成了麻花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我知道的,谢谢胡小姐提醒,罗郎将是个值得敬佩的男子,我…会努力的。」 说到后面,她的笑容已经比哭还要难看了。 珍珠板着一张脸,心里却在憋着笑。 她微微颔首,一脸正经,「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姜姐姐考虑清楚,要是还有什么不满,可以随时去找我,你们的事情我会尽量帮忙解决的。」 「啊?不、不用了,没什么不满的,真的,一切都很好,非常好。」姜书媛忙摆手,哪还敢说什么不满。 珍珠深深盯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潘雪兰忙跟上。 关上侧门的门栓后,姜书媛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堂屋。 「书媛,是不是胡小姐来了?」吕素青下了课,就看见八仙桌上一堆东西。 「嗯,来了。」姜书媛有气无力地走到桌子前,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你怎么啦?哪不舒服么?脸色这么难看?」吕素青吓了一跳,伸手就想摸摸她的额头。 姜书媛忙侧身避开,拿出帕子抹了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 「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她怕吕素青发现刚才的事情,扯了个笑脸回答她。 「哦,胡小姐拿了那么多东西过来,你怎么不留人家喝杯茶啊?」吕素青碰了碰盘子里的粘豆包,还有些温热,来了没多久。 姜书媛闻言,嘴角顿时抽搐起来,她怎么不留了,就是因为留了,才惹出了后面的事情,早知道,她才不多嘴留呢。 胡家小姐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不满?姜书媛疑惑,她跟谁都没说过啊?难道,她真的表现出一副很不满意的样子么? 她摸摸自己的脸,手指冰冷,触摸在脸上,引起了一阵颤慄,让她想起了刚才心慌意乱的对话。 突然间,姜书媛就沉默了。 …… 珍珠和潘雪兰走出了女学一段距离,还没走到胡家门前。 「噗~」珍珠终于没能忍住,咧着嘴开始无声大笑。 想着刚才姜书媛清白交错的脸色,她就一阵暗爽。 「……」 潘雪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仰头大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这般高兴? 她回忆了一下,不是在说很沉重的话题么?怎么还会笑得如此开怀。 几息之后,珍珠才慢慢停止了笑意,她伸出手指擦拭了眼角笑出的眼泪,转头就看见潘雪兰张大着嘴巴吃惊的表情。 「噗呲~」她又是一乐。 「珍珠,你笑什么?」潘雪兰忙追问,她实在很好奇,刚才不是在说取消婚约的事情么?有什么好笑的点,她没注意到? 珍珠想了想,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你是说,姜书媛并不喜欢罗副将,只是因为她们自身的原因,才答应下这门婚事?」 潘雪兰一时有些不理解了,罗副将五官端正,身强体壮,性格也好相处,还是六品的武官,姜书媛哪来的自信,觉着人家配不上她? 「大概是吧,她在老家的时候,因为她父亲得了那种病,很多人不愿意与她们结亲,所以亲事一直没着落。」 「那她还敢嫌弃罗副将?」 「嗯,这也不好说,王嬷嬷的意思是说,识文认字的闺阁少女多少带了些清高自傲的心理,学识越好,心态越高。」 「话不是这么说,你和翠珠姐不都识文认字,没见你们清高自傲了,还是得分人,姜书媛大概有些矫情吧。」 「哈哈,是得分人,一样米养百样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你的意思,刚才是吓唬她的?」 潘雪兰凑近她,左右瞥了眼才悄声问道。 珍珠被她这副做贼的模样逗乐了。 「哈哈,是啊,就是吓唬她的,定好的婚事,哪是那么容易取消的,当然,如果真要取消也不是不行。」 麻烦点而已,只是还没到那份上,她今天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姜书媛上赶着凑上来的,她趁机敲打敲打,省得一天眼高于顶,不知自己的斤两。 看着效果还挺好,哈哈。 珍珠又笑了起来。 「看她吓得不轻呢,难怪你那么乐呵。」潘雪兰也笑了。 「我是为了他们好,要是她一直抱着孤芳自赏的心态,以后和罗副将成亲,也不会幸福的。」珍珠正色地说道: 「我就是要告诉她,罗副将不一定非她不可,让她知道,即使定了婚,也是可以取消的,她有了危机感,才会捨得放低姿态。」 她希望罗十三以后的日子能和和美美的,既然他喜欢姜书媛,那只有多板正姜书媛清高的小性子了。
第五百一十三章百家衣 第五百一十三章百家衣 「姑娘,米香她们过来了。」 王嬷嬷走进了堂屋,屋内三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崽立即围了上来,一个个都圆滚滚的,十分讨人喜爱。 王嬷嬷看着围在脚边,不停摇晃着小尾巴的小狗,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哦,让她们进来吧。」珍珠拍了拍手坐到了椅子上。 她在训练三只小狗的基本反应,三个的小傢伙还挺听话,基本都能按着她的意思行动,毛绒绒圆乎乎的,很是逗趣。 米香米兰微红着脸进了堂屋,和她们一同前来的,还有罗巢与吴远山。 他们都一身新制的衣衫,脸上掩饰不住的羞意和喜色。 四人恭恭敬敬地见了礼。 「胡姑娘,这是奴婢和米兰做的鞋袜,还请姑娘不要嫌弃手艺粗鄙。」 米香米兰各捧着一套崭新的鞋袜呈了上去。 王嬷嬷忙上前接了过去。 这是两对新人成亲后的第一日,按理应该给父母高堂端茶行礼,可是她们双方的亲人都不在这边,所以,她这半个主人,就充当起了长辈的职责。 王嬷嬷昨日与她说过这件事情,珍珠就准备好了四个红色喜庆的荷包。 米香米兰的荷包里各装了一对金戒子,罗巢和吴远山的荷包里则装了两颗金裸子。 四人一一道谢接过。 珍珠瞧着米香米兰脸色红润,眉目带笑,再看看罗巢与吴远山都是一脸喜意,不由就替他们高兴起来。 罗巢还把满脸的虬须清理干净,五官意外的显得清爽有型,反倒让珍珠看着有些不习惯起来。 等他们走后,珍珠笑着感嘆,「王嬷嬷,那罗巢把鬍子刮干净后,看着像是另外一个人了。」 「可不是么,老身看见的时候,也惊了一下,明明挺好看的小伙子,偏要留个大鬍子,看着生生老了十岁。」王嬷嬷就笑,「当初米兰选择罗巢的时候,老身心里还觉着奇怪,那么俊的一个姑娘,怎么喜欢个年岁大的男子。」 「哈哈~」 堂屋里就响起了一阵大笑。 「后来,看见他颳了鬍子的模样,老身才知道,原来罗巢年岁并不大,他与米兰差不多大,刚刚及冠。」王嬷嬷乐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哇,他才刚及冠呀,哈哈~」珍珠又跟着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儿,才说起了别的事情。 「他们住的地方是靠山的那个院落么?」 当初兴建宅院时,凌老先生就划分好了区域,有专门的院落提供给成亲后的下人居住。 「是的。」王嬷嬷点点头,「凌老先生建的宅子格局很好,那边有院门有角门,以后她们生了孩子,可以从角门出入,很是方便。」 生孩子?哎,一旦成了亲,生娃就成了下一步必备的话题了。 啧啧,珍珠啧舌,想起了一早去舅公家的李氏与王氏她们。 王荣发的新媳妇生了个小闺女,她们早早准备好贺礼,动身去探望孩子去了。 胡长贵和胡长林忙着作坊里的活不得闲,没有跟着去。 珍珠是定了亲的大姑娘,不宜四处走动,被李氏留在了家中,她自己带着秀珠去了王家寨。 珍珠从堂屋里出来,去厨房兑了点热水洗手,她与小狗玩了半天,手上尽是狗毛。 「珍珠,中午想吃啥?」潘雪兰从厨房探出了头。 「就咱们几个,要不就吃面吧。」珍珠提议,好久不吃面食了,她还挺想吃的。 「好啊,爆个香辣的酱料,一准弄得好吃。」潘雪兰挽起袖子就开工。 「嗯嗯,我要加辣的。」珍珠特地交代了一声,吃面条她就喜欢上面飘了一层红油,吃起来才带劲。 「放心,保准你辣得滋啦啦的。」潘雪兰乐道。 珍珠笑嘻嘻地回了屋里,小黑正在它的小窝里翻滚着。 「小黑,老赖在窝里干啥,雪兰姐煮面条,你要吃么?」 「喵~」猫要,小黑跳下了它的小窝,跑到她腿边蹭了起来。 「嗯,那一会儿你速度快些,面冷了可不好吃了。」珍珠笑着把它踢翻了一个跟斗。 「喵~」小黑打了个滚,跳上了桌子上。 天寒地冻的腊月,小黑终于不往深山里跑了,它的意思是,天太冷,小花都躲山洞里去了,没人和它玩耍,这才安静了下来。 这些日子,天天躲在炕沿旁睡懒觉,没多久就胖了一圈。 珍珠抱起它颠了颠份量,「小黑,你至少长了两斤肉了,哈哈。」 「喵~」小黑毫不在意地叫了一声。 等到春暖花开,出去熘达几圈,它会很快痩下来的。 珍珠知道它的习性,只是调笑它几句而已。 午饭是大碗的热汤面,配上一碟辣子酸菜,堂屋里的两人「哧熘熘」地吃得酣畅。 小黑的碗里,也是一份热汤面,面多汤少,还加了几块滷肉在里面。 「爹,十里香订单年前赶得完么?」珍珠吃了半饱后,开始放慢了速度。 「应该行,这次订单量大,我和你大伯把附近的生猪都快收完了,明天我们去清泉镇那边,以后得跑得远些了。」胡长林吃得额头冒汗,又香又辣的红油飘了一层,他连汤带面全部都吃光了。 这么冷的天,天天往外跑,也是够呛,珍珠眉头就蹙了起来。 「爹,清泉镇应该有专门说合卖卖的牙侩,你和大伯找找看,找个信誉好的牙侩,让他帮着收生猪,然后运过来,给他们挣一份运送的工钱,咱们少挣些没事,这数九寒天的,天天这么跑,也不是个事。」 胡长贵犹豫了一下,镇上有专门收牲口的牙侩,他们在收生猪的时候见过很多次,彼此还打过不少次交道。 如果请牙侩把生猪送过来,确实能省不少人力。 只是,生猪的成本就会贵上一些。 「爹,附近的村落,你和大伯可以跑,可是,要去到隔壁镇,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很不划算,多花几个钱,让牙侩送过来,时间上都节省了很多,成本虽然高了一点,可你们可以省心多了。」珍珠继续劝说。 胡长贵点点头,闺女说得对,他们一日日的把时间都用在路上,确实不划算。 「我和你大伯商量看看,我们在收生猪的时候,遇到好些个收生猪的牙侩,其中有一个牙侩,为人很是不错,如果要找牙侩帮忙,爹觉着,找他就行。」 「行啊,你和大伯商量就好,只要为人守信稳妥就可以的。」珍珠笑着回道。 「大昌兄弟为人不错,有一次,我们在广林村差点买了头病猪,还是大昌兄弟偷偷给我们使了眼色,我和你大伯才没上当。」胡长贵就竖起了拇指,脸上都诚心的夸赞。 珍珠颔首,看得出,他对这个大昌兄弟很是称道。 午饭一过,胡长贵又去忙他的了。 珍珠收拾了碗筷端去了厨房,潘雪兰忙接了过去。 李氏与秀珠不在家,平安又去了县学,家里就冷清起来。 珍珠找出了许久未练的字帖,坐在暖炕上,慢悠悠地练字。 她这一手软趴趴的毛笔字,多少年了还是没啥长进,罗璟不止一次笑话她的字。 珍珠撇撇嘴,看在他这么笑话她的份上,她就练一练吧。 练字打发时间,总比刺绣有意思些。 珍珠撑着下巴,嘆了口气,其实,两样她都不怎么喜欢。 等李氏与秀珠回到家中的时候,她才写了五页大字,差不多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 效率差到惨不忍睹,珍珠自嘲一笑,收拾了炕桌上的东西,跑出去找小妞儿了。 秀珠在回来的路上睡了一觉,见到珍珠时,精神亢奋得很。 「姐,我看见表侄女了,瘦瘦红红的,像个小猴子。」 三岁多的秀珠,记忆力很好,表达能力也很强。 「呵呵,你刚出生的时候,也是小猴子,等张开了,才变小包子。」珍珠笑着掐掐她的小胖脸。 「这孩子,去到舅公家,简直高兴坏了,满屋满山乱跑,你虎子哥帮我看她,累得够呛,直说她是猴子转世。」 李氏笑着吐槽自家小闺女。 啧啧,能不累么,这丫头天天活蹦乱跳的,精力旺盛得让一家人都头疼。 「孩子挺好的吧?」珍珠抱起了秀珠,让她老实点别乱动。 「嗯,挺好的,虽然有点痩,可是嗓子很亮,你舅公说像他,嗓门大。」李氏就是一阵笑。 「嗓门大好啊,肺活量大。」珍珠跟着笑。 李氏走到了衣柜前,开始把以前秀珠的小衣裳翻出来。 钱氏想做件百家衣,秀珠和平善的旧衣裳都能派上用场。 农户人家的孩子,有穿百家衣的习俗,认为新出生的婴儿,穿上健康长大孩子的旧衣裳,也会健康长寿。 所以,小孩的衣裳一般都不会丢弃,等到谁家新添了婴儿,就可以用来送人。 王荣发家里生的是小闺女,也正好接得上秀珠的小衣裳。 李氏把秀珠的小衣裳洗净,整整齐齐的放在箱笼里,随手一翻,都是干净整洁的。 「哟,秀珠的衣裳还真不少,秀珠,你表侄女好几年的衣裳都够穿了。」珍珠笑着把秀珠放在箱笼旁。 「娘,这些要给表侄女么?」秀珠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李氏。 李氏摸摸她的小脑袋,「是啊,秀珠长大了,这些衣裳穿不了了,拿去送给表侄女穿,秀珠舍不捨得呀?」 「嗯,捨得。」 秀珠慎重点点头,一副很大方的样子。 李氏与珍珠都乐得笑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四章新媳妇 第五百一十四章新媳妇 「小心些,别磕花了。」 「往左些走,放到客厅上去。」 「这个放东厢房。」 「……」 村头,罗副将的新宅子门前,热闹一片。 鲁有木带着两个学徒,拉了三车崭新的家具送过来了。 吴远山带了几名护卫过来帮忙卸货。 看热闹的村民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这些天,只要是天气晴好的日子,鲁有木就拉着一车车的家具过来。 罗十三的家具,早在一个多月前,珍珠就让鲁有木过来量好各种尺寸了。 宅子一建好,家具便陆续送过来。 罗十三年前回来,就可以直接入住新宅子了。 姜书媛远远地躲在林荫后,伸着脖子朝新宅子那边观望。 这已经是第三回往宅子里送家具了,每次都是三大车,得有多少间房屋?才用得上那么多家具? 姜书媛一家都未曾去过新落成的宅子,只敢远远地瞥上几眼,虽然定了婚,可毕竟还不是一家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只有他们成亲了,她才能光明正大的进出那新宅院。 姜书媛看着阔绰气派的二进宅院,脸上不免浮现笑意,这样大气的宅院就是放在县城里,都不会落了下乘。 宅院门前熙熙攘攘,不少村民围观议论,有两名官员在村里建了宅子,望林村的名声在附近十里八乡内,算是名声赫赫了。 哪个村子都没有望林村这般响亮的名头,村里有三间校舍,四名童生,两名秀才,还有一名四品大员以及六品武官。 随便拿出一样都能让别的村落羡慕不已。 村民们脸上洋溢着笑容,村子的名声响了,在外走动都让别人羡慕称道,面上甭提多长脸了。 姜书媛竖起耳朵地听了会儿村民的议论,心里有些许复杂。 望林村确实不错,她们一家在这边待了半年时间,日子过得比从前好多了,再没有人像从前那样对她们指指点点,反倒因为母亲是先生的身份,对她们都尊敬友善。 以后一直在望林村生活,应该是很不错的抉择。 只是…… 她仰头看着天空怔怔了一会儿,有些怅然若失。 嘆息一声,转身朝家中走去。 刚走两步,迎面而来的人,让姜书媛的脸色一变,脸上的失意落寞霎时消失无踪。 珍珠牵着秀珠的小手,笑盈盈地朝她走过来。 明眸善睐,巧笑倩兮,好一张美人如玉的娇颜。 可,姜书媛眼里,却显现出,那日她一脸肃穆,满眸厉色的模样。 特别是她当日口中吐露的意思,已经让她心情忐忑了好几日。 姜书媛现在,有些害怕面对她了。 「姜家姐姐,这是打哪回呀?」珍珠笑语嫣然,似乎丝毫没有介意那日的对话。 「呃,没、没打哪回,就是在附近转转。」姜书媛牵起笑脸应道。 「哦,我以为你去看鲁木匠送来的家具了呢?」 珍珠抿嘴轻笑,老远就透过树影间看见了姜书媛的身影,她避在树干后,朝罗十三的宅子探头探脑半天。 姜书媛的脸不由僵了一下,扯了扯笑脸,低声否认,「没有,我只是在散散步。」 「姜姐姐,我正要去看一下新送来的家具呢,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可以趁早说出来,让鲁木匠改善一二。」珍珠慢悠悠地说着。 不满?这词让姜书媛的眼角抽动,她那还敢提什么不满?怕是一提,胡家小姐又要扯到取消婚约的事情上了。 姜书媛心头勐地一跳,眼前笑意满满的少女,笑容背后似乎带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不用、不用,胡小姐看着就好,我还得回家准备午饭呢,就不去了。」 姜书媛忙忙给她行了个福礼,然后急匆匆地朝女学方向走去。 那模样,像似背后有狗追她一般。 「噗~」珍珠看着她逃也似的身影,喷笑不已。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哈哈。 「姐,你笑啥?」秀珠扯了扯她的手,用黑幽幽的眼珠奇怪地看着她。 「嘿嘿,没啥,走,咱们到那边去。」 牵着她的小手,珍珠心情愉快步伐轻盈。 三大车的家具都快搬完了,鲁有木正指挥着学徒把最后两张红木椅子搬进去。 「鲁大叔。」珍珠笑着走近。 「哎,胡姑娘,您来了。」鲁有木的语气不由恭敬起来。 如今的鲁家木匠铺,早就不是当年的规模了,靠着胡家一波波的大订单,加上自身的运营,已经一跃成为镇上最大的木匠铺子了。 他还把隔壁的宅子买了下来,修缮后合併成了一家,木匠铺子扩大了一倍有余。 鲁有木能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胡家的帮衬。 「鲁大叔,秀秀没过来呀?」 鲁秀秀偶尔会与鲁有木一同过来送货,珍珠对那个秀气腼腆的小姑娘还很有好感的。 「秀秀没过来,这次送的货多,不方便带她。」鲁有木解释道。 「送了这次,是不是就差不多了?」珍珠朝院门里面看了一眼,吴远山的声音从宅子里传了出来,他正指挥着护卫把家具摆放到合适的位置。 「还得送两次,主卧的家具送得差不多了,还有厢房的没送过来。」鲁有木忙道。 珍珠点点头,二进的宅子房间不少,她与王嬷嬷商量后,只多添了两间客房的家具。 毕竟还没人入住,家具空放着不用,也浪费。 以后如果有需要,让他们自己看着再添置吧。 「胡姑娘。」吴远山一熘小跑过来了。 「吴管事不必多礼,你忙你的,我过来看看而已。」珍珠笑道。 吴远山到罗府后,依旧任职採买管事,採买上的事情,他的能力还是不错的。 「里面已经摆放的差不多了,胡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吴远山恭敬问道。 「不用了,吴管事看着办就好,等都送完了,我再看看吧。」珍珠摆摆手。 这边正说着话,村口突然传来了马蹄声。 众人的视线就朝村口望去。 一辆乌棚马车渐渐驶了过来。 有眼尖的村民就惊唿了一声。 「二麻子回来了!」 赵二麻子?珍珠朝车辕上的人影看了一眼,还真是赵二麻子。 去年末,赵二麻子修缮了自家的房子,还多添了两间新房,村里人以为他会娶个新媳妇好好过日子,没曾想,过了年后,他又继续外出闯荡。 马车高大气派,拉车的马儿健壮结实,赵二麻子一身宝蓝色棉袍,脸上风尘僕僕,精神看着却很好。 转眼,马车就驶到了大伙面前。 「二麻子,你发达了?」赵木根从一旁窜了过去。 赵二麻子从前在村里闲混的时候,与他们几个二赖子也经常混在一起。 赵木根与赵二麻子又同是赵姓人,多少带了些亲戚关系,两人混得很是熟悉。 坐在车辕上的赵二麻子紧了紧缰绳,停住了马车,「木根,你活腻歪了,可别祸害我,车没停,就蹿出来,这是想讹我不成。」 赵二麻子声音洪亮,对着赵木根就是一顿调笑。 「嘿,你小子,出去混了几年,嗓门够亮堂啊,我这不是看见你的马车快停了么。」赵木根咧嘴朝他笑道。 二麻子这一身锦衣,定然是在外面混得不错,赵木根眼睛就发光。 一群村民也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赵二麻子。 珍珠拉着秀珠避到了一边,她没忘记,这赵二麻子从前可是个混不吝的混混。 虽然,她并不害怕他,但也不想惹麻烦上身。 鲁有木把家具卸完,就赶着回去了,如今他的生意越发忙碌,时间也是宝贵得很。 三辆骡车转头,绕过赵二麻子的马车,直直奔着村口去了。 赵二麻子坐在车辕上,看着村口宽阔气派的罗府,还有一旁新建成的二进宅子,心中颇为感嘆,短短一年时间,望林村又变了副模样。 他身后的车门突然被拉开,一张画着精緻妆容的脸露了出来。 「强哥,到地了么?」 声音妩媚娇柔,眼神流转波动,围着马车的村民先是一怔,随即哄然。 「二麻子,这是你新媳妇么?」 大伙急不可待地问道。 赵二麻子脸上就露出了得意之色。 「对,就是我新媳妇,她叫马凤娇。」 众人一阵惊唿,赵二麻子居然娶了个漂亮的新媳妇。 「二麻子,你行啊,出门一年,不仅攒了大钱,还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 「二麻子,新媳妇哪人啊?这么漂亮,怎么就嫁给你二麻子了?」 「二麻子,她还有未出阁的姐妹么?」 「二麻子……」 马车旁的村民像打了鸡血似的,一脸坑洼的赵二麻子居然娶了个漂亮媳妇,大家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马凤娇低眉浅笑,一副羞怯模样,妩媚的眼睛却朝外滴熘熘地转动。 突然,她的视线就停在了一个地方。 路旁一户人家的院门前,一个美丽清妍的少女亭亭玉立,她手里还牵着一个粉润可爱的女童。 乡下地方,居然有长得那么漂亮的小姑娘。 马凤娇一脸惊疑,她的视线往下,又僵住了。 米红色古香缎的夹袄,象牙色织金锦的长裙,衣襟上绣着繁复别致的莲花纹,夹袄边嵌着水色极好的貂毛,都是极为名贵的高档锦缎。 再看她髮髻上戴的金丝八宝攒珠簪,耳垂上挂着的同款耳坠,无一不精緻贵气,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马凤娇目光灼灼地盯着少女一身的装扮。 不是说,望林村只是个偏僻的小村落么?这一身贵气十足的明丽少女是哪来的千金小姐?
第五百一十五章摊上事儿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摊上事儿了 珍珠眼神非常好,只一眼,就瞧见了车内少妇探究打量的目光。 那少妇二十岁左右年纪,脸上涂了脂粉,柳眉杏眼,粉腮红唇,颇有几分姿色,只是她目光闪烁,眼神游移,瞥向珍珠的目光中还带着惊羡与贪婪,这让珍珠觉着很不舒服。 珍珠冷然地回扫了那妇人一眼,便转身不再理会热闹的人群。 「吴管事,里面整理好后,把门锁上就行了,你们少爷可能也快回来了。」珍珠对着吴远山叮嘱了几句。 「少爷快回来了?姑娘知道具体的日子么?」吴远山神情一喜,忙问道。 珍珠摇摇头,「不知道,总之是过年前吧。」 离年关还有半个月时间,那就是随时都有可以能回来了,吴远山忙点头,他们该提前做好准备了。 交代清楚后,珍珠牵着秀珠朝老宅走去。 马车里坐着的马凤娇被她刚才的冷眼一扫,愣了一下。 见她牵着孩子往村里走去,不由戳了戳前面的赵二麻子。 「凤娇,怎么啦?」赵二麻子正口沫横飞地吹嘘他在外的丰功伟业,被她突然打断也不着脑,回身笑着询问。 「强哥,前面那个牵着女童的少女是谁?」她凑近他耳旁轻轻问道。 赵二麻子往前一看,还能有谁,不就是望林村首富胡家二房的两个闺女么。 「是咱村最富有人家的闺女。」 赵二麻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尽管他这一年南来北往勤快的来回倒腾,赚了不少南北货的差价,可与胡家比起来,估计还差远了。 村中富户的闺女?不可能,那一身华贵的衣饰,绝非是普通农户能供得起的,就算是村里的富户,能捨得购买十几两银子一匹的古香缎和织金锦? 「强哥,你开玩笑么?那姑娘一身装扮,怎么可能是村里的闺女?」马凤娇不相信。 「哈哈~」她话一出,围观的村民都笑了起来。 「哎哟,嫂子,你刚到望林村,可能不了解,胡家可不是普通的富户,人家的未来夫婿,可是四品的大官呢,什么装扮买不起呀。」赵木根酸熘熘地说着。 「木根,话不能这么说,胡家自己都有钱得很,就是没有罗郎将也一样能穿金戴银。」 有村民就反驳他,他们好些都是常年帮着胡家干活的青壮年,胡家向来对干活的村民们友善亲切,他们就看不惯赵木根语气里的暗讽。 赵木根正待驳斥,却看见几个强壮的村民虎视眈眈看着他,他不由就把话咽了下去,「整个村子都快被胡家收买完了,说他们几句都不行,哼。」 他小声嘟囔,没再吱声。 四品大员的未婚夫婿?难怪了,那少女长得国色天香的,能攀附上高门权贵不足为奇,只是…… 「强哥,那富户的闺女是给四品官员做小妾还是外室啊?」 马车慢慢行驶在青石路上,马凤娇出声问道。 赵二麻子一怔,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晦涩难明,「瞎说什么,珍珠是罗郎将明媒正礼定下的亲事,两家是正经的联姻,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马凤娇楞然,居然是明媒正礼定下的亲事,她眼珠咕噜一转,「那个罗郎将多大岁数?膝下可有子嗣?」 她觉着,这个罗郎将定然是有了岁数的,要不怎么可能娶一个农户闺女作为正妻,只有那些年纪大的,有了子嗣的,才会只看中女子的容貌,而不在乎女方的身份。 她的话,让正赶着车的赵二麻子,差点失手把手里的马鞭甩了出去。 「……,罗郎将今年十七,是个俊挺少年郎,还未成婚,哪来的子嗣。」 马凤娇大惊,这怎么可能?十七岁的四品官员?要娶一个农户人家的闺女做正妻? 赵二麻子看她一脸震惊,便把罗璟与胡家的渊源说了一遍。 等他把事情说完,他们的马车已经停靠在自家门前了,闻讯迎出来的赵家二老泪眼朦胧地等候在门外。 马凤娇只好先收拾了一颗吃惊的心,应付起眼前的局面。 …… 秀珠和平善在炕上堆着积木,珍珠在一旁与他们凑趣。 王氏端着削好果盘过来了,冬日长长,秋天採摘下来的水果基本只剩下苹果与枣子了。 「听说二麻子带了新媳妇回来了,他爹娘终于能放安心了。」王氏把果盘放在炕桌上,轻轻嘆了口气。 做父母的总是期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完整的家,赵二麻子的媳妇死去多年,先前也没留下一儿半女,他家的两位老人早就盼着二麻子能娶个新媳妇,为他们老赵家开枝散叶了,这回总算如愿以偿了。 「……」 珍珠想起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那可不像一个安分守己的妇人会有的眼睛。 不过,那都是人家的事情,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奶,二姐最近回来过么?」 还是关心一下自家亲近的人比较来的实际。 「嗯,回过两次,过来待了一会儿,看看平善,又回去了。」 王氏又嘆了口气,虽然嫁得近,可是,顾虑着她婆家,想多留她一会儿也不行。 「她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看着脸色挺好的,我问她,也总说好,你也知道,翠珠那孩子,就是那样的脾性,报喜不报忧的。」 「二姐夫不在家,她一个人待在赵家,也不知道适应不适应?」 祖孙俩相对看了一眼,眼中都有些忧心。 「奶,家里还有滷肉吧,掏两样出来,我过去看看二姐。」珍珠眼珠一动,定了主意。 王氏眼睛一亮,「能行不?」 「咋不行?我快一个月没见二姐了,去探望一番,有啥不行的。」珍珠就道。 「好,奶这就给你准备去。」 亲自去赵家看看,确实能让人安心些,王氏忙去厨房准备。 珍珠提着小竹篮朝村长家走去。 两家离得不远,她没走几步就到了。 「啪啪」拍响了院门。 「谁呀?」黄氏的声音从门后响起。 珍珠还没应声,门已经「吱呀」一声打开了。 黄氏看见珍珠的脸明显吓了一跳。 「珍珠,你怎么来了?」 她笑容有些勉强,珍珠心中就泛起了疙瘩,这老婆子,不会正打什么坏主意吧? 她朝黄氏微微一笑,「我来看看我二姐。」 说着话,她就从黄氏身边熘了进去。 黄氏一愣,忙掩上院门跑了进去。 珍珠没出声,径直朝赵家前院走去,她没跑,但脚下的步伐很快,一会儿就进了院子。 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井台边洗着衣裳的翠珠。 天寒地冻的,手冻得通红在搓洗衣裳。 一股怒意就从心中蔓延开来。 「哎,珍珠啊,你先等等。」黄氏从身后跑了过来。 洗着衣裳的翠珠抬眼就看见了一脸愠怒的珍珠。 「扑通」一声,她手中的衣裳掉进了洗衣盆里。 黄氏走近,就瞧见了珍珠脸上的冷意,心中打了个突。 哎呀,怎么就这么巧,她今天第一次让翠珠洗自己的衣裳,珍珠就跑来了。 「……珍珠啊,这个、那个,翠珠,你三妹来了,快、快招唿她进屋说话。」黄氏看着一脸冷峻的珍珠,说话不由磕巴起来,哎呦喂,胡家这三丫头太厉害了,脸上这么一板,她心脏都「突突」乱跳起来。 翠珠也有些慌乱,她一熘小跑过来,脸上支起了讨好的笑容,「珍珠,你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提前说一声,好让你们准备好么?」珍珠的声音淡而清冷。 翠珠轻咬下唇,有些不安。 珍珠伸手捉住她冻得通红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头的怒意越发高涨。 「……哎呀,翠珠啊,你这孩子,怎么大冬天的洗衣裳也不知道烧个热水啊,瞧这手冻得,柏铭回来该埋怨我老婆子了。」黄氏急急忙忙说道。 翠珠瞥了她一眼,低声说道:「就两件衣裳,不用烧水也可以的。」 这话是黄氏说的,翠珠本来在屋里给赵柏铭做鞋袜,黄氏把她叫了去,让她帮着洗两件衣裳,翠珠原想着,洗两件衣裳也就一会儿的事,没多想,就应下了,可刚拿着衣裳出门,黄氏又轻飘飘说了一句,「就两件衣裳,不用烧水也可以的。」 翠珠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昨日,黄氏在她屋里转悠了好几圈,一直跟她感嘆,胡家的状况如何的今非昔比,又惋惜赵柏铭乡试的失利,再说起了家中的不易,巴拉巴拉半天后,在她的梳妆檯前开始翻腾,一样样首饰看下来,眼中一直闪烁不定。 最后,磨蹭到赵文强回家,她才忿忿地走了,临走前,尤自不甘心,瞪了她好几眼。 翠珠知道,她是在等自己开口送首饰给她,翠珠牢牢记住珍珠的话,珠宝首饰之类的贵重物品,绝不能随意赠送,所以她咬牙没出声。 于是,就有了今天让她用冷水洗衣裳的一幕。 「那是谁的衣裳?」珍珠看着洗衣盆里深沉的颜色。 黄氏的眉梢就跳了一下,眼神闪烁地看着翠珠。 翠珠没吱声,只是垂下了眸子,她知道珍珠生气了,她不能袒护黄氏,要不然,珍珠肯定更生气。 三人的气氛僵持着。 「怎么连院门也没关啊?」赵文强从外面抱怨着进来了。 一进院子,就看见了相对而立的三人。 「珍珠啊,来看你姐了。」赵文强笑着与她打着招唿。 珍珠回头,脸上面无表情,赵文强立刻察觉出不对的地方来,胡家三丫头脾气不错,只要不招惹她,她总是见人都带几分笑的。 可现在,三人的表情都不大好,赵文强多精明的人,他目光往下移,看见了珍珠抓着翠珠的手,翠珠一双手冻得红通通一片。 他的眼睛马上往井台边瞧去,果然,洗衣盆里有着眼熟的花色。 赵文强的脸色刷的一变,锐利地目光就扫向黄氏,这死老婆子,他不过出趟门,她就敢学恶婆婆的作态,折腾起孙媳妇来。 还被珍珠逮了个正着,这下好了,摊上事儿了。
第五百一十六章得罪谁也不能罪了她呀 第五百一十六章得罪谁也不能罪了她呀 珍珠面色沉沉地坐在翠珠的新房里。 「珍珠,二姐给你泡杯热茶去。」翠珠一脸讨好,沖她笑着。 「不用,我不想喝茶,你坐着吧。」珍珠示意她坐下。 赵文强当着她们的面,把黄氏责骂了一遍。 态度很是严厉,把堂屋里的美月都吓哭了,黄氏被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珍珠当时没出声,翠珠犹豫了一下,站了出去为黄氏说情。 赵文强就顺着台阶而下,表示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两家毕竟是刚结的两姓之好,珍珠没死揪着不放,事情闹大对翠珠的影响也不好。 刚成亲一个月的新媳妇,在婆家就闹出个家宅不宁,不论在不在理,多少还是有些吃亏的。 赵文强当了那么多年村长,自然懂得其中的是非曲直,既然他知道了,如果还放任不管,那就不是他的作风了。 黄氏被敲打后,至少明面上,是不敢再对翠珠犯浑了。 翠珠心中忐忑,坐到了珍珠对面。 「二姐,你怎么惹了美月她奶,她要这么对你?」珍珠问道,黄氏是个要脸面的人,赵文强又是个强势精明的主,按理她应该不敢随意折腾二姐才是。 想来是二姐做了什么不合她心意的事情,黄氏才恼羞成怒,想藉机惩戒二姐一番。 翠珠瞟了她一眼,感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她似的,便吞吞吐吐的把昨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果然与珍珠猜测的原因差不多。 「你做得对,不能开了这个头,一次要成功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珍珠拉着她依旧有些冰凉的手,给她揉搓起来,「不过,你也不该犯傻,她不让你烧水洗衣裳,你就用冷水洗呀。」 翠珠讪讪一笑,悄声说道:「她就坐在堂屋,带着美月在一旁看着,我不想和她起冲突,想着就两件衣裳,一会儿就洗完了,所以没有去舀热水。」 冬日里,大多数村民家里的灶炉都会留着火,温着一锅热水,方便清洗家中用水,村长家的厨房里当然也留了火温热水。 这个黄氏,还真是小心眼,珍珠心里暗哼。 「二姐,这种时候,你不该退让,一次两次的退让,她就当你好欺负,下次还会继续,你得有态度,有坚持,有计策。」 「……什么计策?」翠珠有些懵。 珍珠莞尔一笑,挑起秀眉凑到她耳朵旁,嘀嘀咕咕起来。 「这,能行么?」翠珠犹豫道。 「咋不行?我问你,赵家是谁在做主?」 「……当然是村长。」 「那不就成了,只要村长明事理,你还怕美月她奶做什么?」 珍珠告诉她的计策很简单,只要抱住赵文强的大腿,藉助村长的威严,就能让黄氏有所忌惮。 比如今天的事情,如果她没过来,翠珠在洗衣裳的时候,正好遇见赵文强回家,这时候,就得适时展现她的委屈了,寒冬腊月,使唤孙媳妇洗衣裳,还不让用热水,以赵文强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猫腻。 当然,怎么处理就难说了。 不过,照着赵文强的性子,应该是会站在翠珠这边的。 另一边的东厢房里。 「你脑子是被门板夹了么?怎么能干出这么蠢的事情来?」赵文强指着坐在炕沿的黄氏,气得快说不出话来。 黄氏瞄了一眼怒气沖沖的赵文强,小声辩解道:「让她洗两件衣裳咋啦?使唤新媳妇干点活不很正常么?」 「你亏不亏心?十二月的寒冬,使唤新媳妇用冷水洗衣裳,你是想让整个村子的人都戳老赵家的嵴梁骨?」赵文强怒斥一声。 「……谁让她那么傻,非要用冷水洗衣裳。」黄氏犹自想挣扎辩驳。 赵文强冷笑一声,「她傻?还是你傻?你当别人看不出你心里那点小伎俩?翠珠没出声,是给你留面子,你是非得和她对质,才肯承认是你支使的么?」 黄氏眼神开始有些慌乱,她一开始没想着为难翠珠,毕竟翠珠嫁过来,给赵家带来不少好处,这一个月的时间,她们相处得还挺和谐的。 昨日中午,吃完午饭后,美月娘廖氏去腊味作坊上工前,私下与她闲聊了几句,就说到了翠珠的首饰上。 「三套赤金首饰,另有三匣子银簪、珠钗、簪花,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好些还镶了宝石珍珠,闪闪发光,媳妇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贵重的金银首饰。」廖氏夸张的比划着名。 翠珠刚进门那几日,黄氏一直在忙活,没来得及去新房子瞧翠珠的梳妆檯,只是听廖氏说过几次大概的情形,虽然廖氏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起翠珠的陪嫁首饰,可黄氏依旧听得两眼发光。 「柏铭媳妇见礼那日,各送了支镶白珍珠的银簪子给媳妇和大嫂,给您送了支镶黑珍珠的金簪子,说起来算是挺大方的,可是啊,和她那一桌贵重的首饰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廖氏瞥了眼婆婆,见她听得专注,就继续说道: 「您是没瞧见,她满匣子的东西,金的、银的、玉的,还有珍珠玛瑙的,多得都快数不清了,您不是一直羡慕胡家老太太手腕上戴的碧玉镯子么,我在柏铭媳妇的首饰盒里,就看见了一只白玉镯子,水头可漂亮了,晶莹透亮的。」 黄氏果然神色大动,等廖氏走后,她就找了个藉口去了翠珠的房里,然后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珍珠偏偏就这时候跑来看翠珠了,想起她那张冷峻的脸,黄氏一阵懊悔。 得罪谁也不能罪了她呀。 都怪美月她娘,没事在她耳边叨叨什么贵重首饰,让她一时迷了眼,做了傻事,黄氏也不煳涂,往前一回想,就看出了廖氏的用心。 黄氏心中暗生恼怒。 「过几日,罗郎将就要回望林村了过年了,这种时候,你还敢磋磨孙媳妇,你是想让罗郎将收拾你孙子是么?」赵文强沉声说道。 「……啊,不会吧?」黄氏顿时慌了起来。 「哼,怎么不会,珍珠那丫头什么样的性子你不懂么?她们姐妹感情好,你这么对待翠珠,她能高兴么?」赵文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珍珠只要在罗郎将面前说柏铭几句坏话,柏铭以后想要与罗郎将亲近就难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我、我,这,不会吧。」黄氏就变了脸色。 赵文强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珍珠过来辞行的时候,黄氏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珍珠啊,这是家里新做的饽饽,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啊。」 她笑得谄媚,小心地把珍珠带来的小篮子递了过去,里面装了一大盘饽饽。 珍珠瞥了她一眼,神色淡淡地接过。 「珍珠,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是个小意外,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翠珠以后在我们家,就像在自家一样舒心。」赵文强陪着笑脸。 赵柏铭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在凌老先生的教导下学习,而凌老先生是胡家花费不菲的工钱请来的先生,他们柏铭是借了翠珠的关系,才有机会受到凌老先生的指导。 凌老先生的身份,他是很清楚的,被贪墨案牵连以前,他可是正经进士出身的官员,学识能力都不是他们这个小地方的先生能赶得上的。 他们应该感激胡家的,要不是胡家,柏铭哪里有机会跟着凌老先生学习。 「村长,我记得这话,二姐没过门前,你就说过了吧。」珍珠不紧不慢地说道,好话人人会说,做不做得到才是关键。 「……呃。」赵文强脸上就带了几分尴尬,这丫头实在是不好煳弄的主。 「二姐,我就先回去了,过几天玉生回来,你和二姐夫一起过来吃饭啊。」珍珠不再理会赵文强,转头与翠珠说话,「哦,对了,你的嫁妆单子记得好好收着,省得东西太多,丢了少了都不知道。」 黄氏的笑脸就僵了起来,这死丫头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吧,她昨个儿刚翻了翠珠的梳妆檯,今个儿就含沙射影地说这么一通。 「不过,单子万一丢了也没事,咱奶那还有备份呢,东西少了还是多了,都是有数的。」珍珠又轻飘飘说了一句。 赵文强牙根就抽疼起来,胡家三丫头从来就不是个吃亏的主,这不,马上就找回场子了。 珍珠施施然地走了。 从容不迫,施施而行。 等她身影绕过转角后,赵文强才松了口气。 「翠珠啊,你奶今天有些犯煳涂,你别与她一般见识,以后你只管你和柏铭屋里的事情,别的事情都不用你操心。」 赵文强放松了表情,温和地对翠珠说道。 他对这个孙媳妇是非常满意的,期望她与柏铭琴瑟和鸣,开枝散叶,当然,能借着她的关系,让柏铭以后的路能更顺畅一些,就最好不过。 「爷,我知道了。」翠珠恭顺地回答,避开了黄氏的话题。 赵文强点点头,对她谦恭的态度很是满意。 黄氏紧抿着唇,眼神带了些许不满,却也没再吱声。 三人心思各异走回了院子。 胡家老宅内。 「啪」的一声,王氏脸色铁青地拍了炕桌。 把在炕上玩耍的秀珠和平善吓了一跳。 「奶,你别气,吓着两个孩子啦。」珍珠就对两娃笑笑,表示没事,让他们继续玩耍。 王氏见状,忙缓和了一下表情,可胸口还是气得一阵起伏。 「这死老婆子,翠珠才嫁过去几天,她就敢这么欺负我们翠珠,当初上门求娶的时候,还说得好好的,什么会当亲孙女一样疼惜,我呸!」 她越想越气,「不行,我得找她说说理去,哪有这么不要脸的人,眼红孙媳妇的陪嫁不说,没达成所愿,还敢磋磨起我家翠珠来,太可气了。」 「奶,可不能去,二姐才成亲几日,事情闹大了,谁的脸上都无光。」珍珠忙拉住了她,好说歹说才劝住了王氏。 王氏自然是知道的,她只是一时气不过。 「等过几日,玉生回来了,家里请他们来吃饭,到时候你再和二姐二姐夫说道说道吧。」珍珠劝道。 王氏平息了一下心情,也只能如此了,那死老太婆,以后别有事求到胡家身上,要不然,有她好看的时候。
第五百一十七章闷亏 第五百一十七章闷亏 岁暮天寒,滴水成冰。 望林村进入一年最冷的一段时间。 虽未下雪,云层却很深厚,散发出一股森冷的寒意。 天寒地冻,多数村民都躲在自家炕上取暖猫冬。 一道殷红的身影在望林村的主干道上缓慢移动。 那身影不急不缓,一步三摇,不时左顾右盼,渐渐朝村口走近。 「啧啧,这小地方,村里的路面都是青石板铺的,真是不能让人小瞧啊。」 「哎呦呦,那间古香古色的房子就是赵木根口里说的公共茅厕吧,还真是奢侈啊,茅厕都建得这么整洁有韵味。」 「二进的新宅子是六品罗副将的私宅,往前那座庄园是四品罗郎将的府邸,哇,小山村里卧虎藏龙呢。」 殷红的身影不时发出惊嘆声,立在岔路口旁举目四望。 罗府门房里当值的是小厮阿寿,他在望林村待的这段时间,一直留心整个村子的动静,一看到路口的身影,他就认出了人。 是赵二麻子的新媳妇马凤娇。 马凤娇的出现,让望林村的村民们很是热议了一番。 长相妩媚,身段玲珑,颇有几分姿色,只是,二十一二的年龄不大可能是第一次成亲的岁数。 果然,据赵二麻子说,她是死了相公的寡妇。 赵二麻子娶了个寡妇,村里人的态度就有些暧昧了,有幸灾乐祸的,有暗自讥讽的,有冷眼旁观的,也有取笑嘲弄的。 大夏国寡妇再嫁不稀奇,可一般经济条件过得去的人家,都不会娶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嫌晦气。 赵二麻子出外闯荡行商,挣了不少钱银,有钱娶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多好,偏生取了个寡妇,怎么能不让村民们嘲讽。 就是赵二麻子的爹娘,脸色都不大好。 赵二麻子却是不管,照样高高兴兴的招唿了一群从前混在一起的村民,办了两桌酒席,算是为马凤娇正名。 这个马凤娇也混不在意,每天涂脂抹粉,穿红着绿,打扮得妖妖娆娆。 这不,今日也是一身鲜艷,殷红夹袄搭配银红长裙。 阿寿瞥了两眼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那个赵二麻子,是娶了个麻烦回家。 马凤娇依旧兴致勃勃地四处打量,她背着手倒退着往后走了几步。 「哎哟~」一声,女子的惊唿声响起。 她背后碰到人,马凤娇忙转身。 「呀,我的鸡蛋~」 一个衣着靓丽的少女蹲地拾捡着掉落地上的竹筐,「你这人怎么走路的,路面那么宽,非要往人身上撞。」 竹筐侧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片,好几个鸡蛋飞到一边,溅出蛋液洒了一地。 「妹子,不好意思啊,姐姐不是故意的。」马凤娇娇笑一声说道。 姐姐?蹲地拾捡东西的少女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她抬头看向站着不动,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女子。 姜书媛一早去了隔壁的大湾村採购,东西买得有点多,竹筐很沉,以至于她回来的路上,一直换着手提竹筐,一时没注意,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让人给碰着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打量了两眼碰撞她的女人。 挽着妇人髮髻的女子,在最冷的冬日里,穿了件非常贴身的殷红色夹袄,秀出了她纤柔的腰肢和鼓起的胸脯,脸上抹了一层细粉,青黛勾勒出弯弯的柳眉,唇上涂着嫣红的口脂。 村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涂脂抹粉的艷丽少妇。 姜书媛打量马凤娇的同时,马凤娇也打量着她。 少女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裙,橘红色的妆花缎和水波纹的浣花锦,用的都是上等的面料。 长相秀气婉约,还带了股淡淡的书卷气息。 「这位大嫂,整条宽阔的路面上就你我二人,你这一句不是故意的,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姜书媛对眼前一身妖娆的女子没有好感,她冷着脸淡淡说道。 大嫂?马凤娇唇角就是一抽,瞥向姜书媛的眼神带了几分不善,这种自以为端庄矜持的女人,最是让她不喜。 「可不是么,大路那么宽,我倒着退后几步,没瞧着身后,可有的人是正面走过来的,居然眼睛那么瞎,直直撞了上来,哎哟哟~我这腰都被撞疼了呢。」 马凤娇夸张地抚上了自己的腰身,眉目带着挑衅地看着对面的女子。 「……」 姜书媛就愣住了,妇人如此厚脸皮的倒打一耙,竟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我提着东西,没注意前方,你没事倒着走路干嘛?撞到人还有理了?」 姜书媛到底年岁小,阅歷不足,而且,她确实只顾低头走路,没看前面的路况,说话间不免就少了几分底气。 马凤娇的神情更加得瑟了,这种未出阁的少女,最是单纯好欺负。 「我倒着走怎么了?谁规定不能倒着走的,而且,你搞清楚,现在是你没看路撞到了我,可不是我撞到了你,哎呦喂,我的腰呀,好疼呀,说不定都给你撞折了。」 「……我,这。」被她一通驳斥,姜书媛不免有些磕巴起来。 「大妹子,你把我撞伤了,可得赔偿我的汤药费呢。」 马凤娇大声唿痛,却满眼得色,刚才好好给她陪不是,她应下就是,偏生还盛气凌人,自以为是,不让她吃点亏,出点血,就不懂得什么是天高地厚,哼。 「……你瞎说,轻轻一撞,怎么可能就撞伤了?」 虽然知道这妇人可能是在讹她,可姜书媛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她故作镇定,慌乱的眼神却出卖了她。 「怎么不可能,姐姐我细皮嫩肉的,被你那粗苯的大箩筐一磕,都疼到骨头缝里了,你要是不信,咱们去找大夫看看,让大夫评判,到时候汤药费误工费你得加倍赔偿。」说着,马凤娇就去拉扯她。 见她说得认真,姜书媛吓了一跳,又被她拉扯住,更加心慌意乱,因为害怕,眼眶都红了一圈。 两人正推搡着。 「你们在干什么?」 一股带着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书媛循声看去,一辆牛车从村口缓缓驶近,赵文强坐在马车上,正疑惑地看着她们。 「村长——」 姜书媛像是看见了救星,忙大声招唿。 马凤娇也瞧见了来人,她眼珠转了一圈,松开了姜书媛的衣袖,随后不慌不忙的理了理髮鬓。 赶车的赵繁茂把牛车停在了她们身旁。 赵文强跳下了马车,走近她们。 「姜大姑娘,怎么啦?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上姜书媛泛红的眼眶,赵文强连忙问道,吕素青在女学任职先生,赵文强对她们一家还是很敬重的。 「村长啊,您这是打哪回呀,哎哟,买了不少东西呢,是去採买年货了吧。」马凤娇扬起笑容上前搭话,她是认识赵文强的,赵二麻子办宴席的时候,村长也去了的。 赵文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委屈巴巴的姜书媛,哪里会不知道,这两人是起了冲突。 他心里自然是偏向姜书媛的,这个马凤娇,明明是个寡妇再嫁,也不懂得低调行事,一身艷丽,涂脂抹粉,举止轻浮,没有一点正经女子的样子。 偏生赵二麻子还觉着好。 赵文强心中嘆了口气,板正了脸色询问起事端。 姜书媛忙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马凤娇也不抢话,只笑着听她述说,期间还眼波流转,四下观望,与一旁的赵繁茂视线对上时,还冲他妩媚一笑,吓得赵繁茂连忙避到了赵文强身后。 赵文强看在眼里,越发的对这个马凤娇不满起来。 听完姜书媛的叙述后,他朝马凤娇皱起了眉头。 「二麻子媳妇,你这是想干什么?碰到了姜大姑娘,还倒打一耙,这么轻轻一碰,你就伤着了?要去找大夫验伤,好啊,老林大夫家就在村口,走两步就到,这就过去看看?」 赵文强人老成精,一看马凤娇的神色就知道她是在装的。 马凤娇眼神微转,村长还没听她说话,就把事情定论了,心知他是偏向姜书媛的,她也不着脑,本来她就是吓唬吓唬那个心气高的丫头而已。 「村长啊,瞧您说的,我不过是跟姜妹妹开个玩笑而已,您怎么就当真了呢,哈哈~」她娇笑了几声,走到姜书媛身旁,不顾她愕然的表情,挽上了她的手: 「妹妹呀,你别介意,姐姐给你陪不是,姐姐初来乍到的,也没认识几个能说话的小姐妹,今日见了妹妹,觉得很是投缘,就和你开了个玩笑,你别放在心上,你家住哪啊,以后姐姐去找你说话可好呀?」 姜书媛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女人的脸也变得太快了吧,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把事情颠了个个儿了。 赵文强盯了马凤娇好几眼,才沉声说道: 「二麻子媳妇,有些事情可不是随便开得了玩笑的,说不得玩笑当了真,结了仇生了怨,面上可都不好看了。」 「是呢,村长,这是我做错了,不该与姜妹妹随便开玩笑。」马凤娇巧笑嫣然,一副知错的模样。 赵文强不好再多说什么,安抚了姜书媛两句,帮她把地上散落的东西捡好,然后让赵繁茂帮着送回了女学。 姜书媛看了眼老神在在的马凤娇,一脸郁闷地走了。 事情的经过都落在了小厮阿寿的眼里,他把事情告诉了罗福,罗福又告诉了王嬷嬷。 等珍珠听到后,消息已经转了好几圈了。 「姜书媛吃了个闷亏,那个马凤娇可是个厉害的人物呢。」珍珠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二麻子娶的是什么媳妇呀,这样的行径可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女子。
第五百一十八章懊悔 第五百一十八章懊悔 年光将至,各家各户都开始做好过年的准备。 胡家的三头猪已经杀了两头,一头送去了京城的顾家,一头做了腊肠腊味留着自家吃。 还剩一头猪,眼看着也准备要宰杀了。 「娘,今年的节礼提前点发,省得到时候忙得一塌煳涂。」珍珠坐在炕上,用炭笔清算着应该准备的节礼份额。 「好的,早点发也好,大傢伙领了东西,也能斟酌着年货该买些啥。」李氏坐在炕桌另一边,手里的针线上下翻飞,她正忙着给小闺女缝制新年穿的新衣裳。 「嗯嗯。」珍珠点点头,「今年还新添了二姐夫家的年礼,让平安送去吧,省得我看见美月她奶生气。」 李氏手上的动作一顿,她抬眸看了珍珠一眼,「美月她奶确实太过分了,翠珠多好的性子,她还这么对待翠珠,大冬天的让人用井水洗衣裳。」 「都是人心不足惹的祸。」珍珠淡淡说道。 赵柏铭从县学归家后,没多久就带着翠珠去了老宅,赵文强没把事情瞒着他,也不敢瞒着。 据王氏说,赵柏铭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一进门就很诚恳替黄氏道歉,态度非常恳切。 王氏心疼翠珠,原想板着脸狠狠斥责赵柏铭一番,却被他一脸诚心的致歉,熄灭了大半火气。 「哎,真看不出美月她奶是那样的人,怎么会连孙媳妇的嫁妆也眼红呢,那么大岁数的人,还把那些东西看得那么重。」李氏嘆了口气,继续做着手里的针线。 一个人的本性是贪婪自私的,岂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就淡化了,珍珠挑挑眉。 「娘,大姐生产的时候,咱家已经送了礼,给大姐夫的年礼,就不用再添了吧。」 胡玉珠前几日生产,如愿的生了个男娃,黄延成一连乐呵了好几天。 「嗯,不用添了,等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们老黄家还要办酒席呢,到时候还得送礼。」李氏就说道。 珍珠撇撇嘴,大闺女芳芳没办满月酒,生了男孩就办满月酒,哼,严重的重男轻女,她对黄延成的好感顿时降低了几分。 即使这时期的社会风气如此,她还是很瞧不过眼的。 听李氏说,生了男孩后,玉珠也是一脸得意,她们去她屋里探望的时候,玉珠直接掀了婴儿的小被褥,让众人看男娃的*。 珍珠听到的时候,满头黑线。 「娘,满月礼比着老宅那边一般送,不额外添加别的物件。」珍珠语气不善,忿忿说道,当爹娘的这般厚此薄彼,她这当姨的,必须得一视同仁。 李氏瞥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知道了。」 越近年关,越是忙碌。 几乎所有的人都忙着为过年奔波,赶年集、买年货,准备各种祭祀供品,扫尘洁物,除旧布新,准备春联以及各种煎炸烹制鸡鸭鱼肉等菜式。 胡家的帮工今年早早领了丰厚的节礼,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地领回了东西。 廖氏大包小包的拿着胡家发下的节礼归家。 一进门,就看见了婆婆黄氏与大嫂在堂屋内商量着什么。 「美月娘,回来了。」黄氏看见她手里提着大竹筐,怀里揣着鲜亮的尺头,眼睛就是一亮,「胡家发年礼了,今年这般快,不错不错。」 她走了过去,把廖氏怀里的尺头拿了下来。 廖氏眼睁睁地看着她拿走了尺头,心中痛惜,却不敢吱声。 上次翠珠的事情,婆婆被公公责骂后,第二天就把她喊到屋子里臭骂了一顿,说她不怀好意,唆使鼓吹,心怀不轨。 噼头盖脸就是指责她的不是,连喊冤的机会都没给她,要不是她要去腊味作坊帮工,婆婆怕是能从天亮骂到天黑。 廖氏心里憋屈,她只不过在婆婆面前感嘆了几次侄媳妇的嫁妆如何丰厚而已,又没说什么,婆婆自己眼红才惹下了事。 这也要怪在她头上,还不让人说话了,她心里腹诽,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这个家里,虽然是公公最大,可是,家里的事情多数还是以婆婆为主的,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这块蓝色的细棉不错,给柏铭做一身春衫正好。」黄氏摸着手中细软的面料,笑着说道。 赵繁荣媳妇周氏看了眼笑容勉强的廖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拉拉婆婆的衣袖,「娘,还是留给柏成做长衫吧,他也进学了,该多做两件长衫穿了。」 「你懂什么,胡家发的布料刚好够一个大人的尺寸,给柏成裁就浪费了。」黄氏瞥了眼廖氏,「柏成那里,开春后再买新料子裁,柏成也是我的孙子,我会一碗水端平的。」 廖氏笑着应了一声,心里却气苦,什么一碗水端平?能端平才怪咧,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不得先紧着赵柏铭,她的成哥儿从小就拣拾老大家的旧衣裳穿,偶尔做件新衣裳,就高兴得像过年似的,她这当娘能不心疼么。 「这块碎花布料就留在你自己裁衣裳穿吧。」黄氏翻了翻另一块尺头,浅黄色碎花布料,这么挑人的颜色,家里也只有廖氏勉强穿得上了。 而新进门的孙媳妇几大箱笼的新衣裳,布匹锻料的陪嫁更是一摞摞的,哪里看得上这种碎尺头。 廖氏忙笑着接过,总算保住一块尺头,要是按着往年,即使婆婆用不上,拿去压箱底藏起来,也不会把尺头给她用。 黄氏翻了翻箩筐里别的节礼,「哟,今年还捨得给你们发腊肠腊肉了,长贵可真是够大方的啊。」 筐里有五节腊肠,两块腊肉,也值老些钱呢,听说在十里香卖得可红火了,胡家竟然捨得拿来给帮工发节礼。 筐里还有不少糖饼糕点,以及猪下水和猪板油。 「这块板油够肥,赶紧的,去炼了猪油,今年过年的油就足够了。」黄氏喜笑颜开。 「哎,我这就去。」廖氏俯身拿起箩筐就想走出堂屋。 却见堂屋外,翠珠捧着一摞五颜六色的缎面衣料走过来了。 廖氏的眼睛就是一闪,忙笑着与她打了招唿。 「奶,这是我陪嫁过来的料子,我和相公商量过了,给家里每人裁了一块尺头,就当我们过年给家里添的节礼。」翠珠说明了意思,然后把手里的布料递给了黄氏。 这些可都是贵重的缎面料子啊,一匹的价值足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了,虽然只是一身衣裳的尺头,可这么多块尺头,加起来的价值也不是个小数呀,黄氏一脸惊喜,急忙接过。 上次,他们成亲时,年掌柜与刘掌柜都送了两匹值钱的布料,赵文强偷偷拿去换回了银子,为了给赵柏铭凑出体面的聘礼,他们家向族人借了不少钱银。 换回银子后,能还上一部分。 「哎呀,多好的缎面啊,我老婆子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贵重的布料呢。」 黄氏捧着布料小心放在了堂屋内的藤椅上。 「可不是么,托侄媳妇的福份,我们也能有一身缎面衣裳穿了,大嫂,你说是吧?」 廖氏忙凑趣说道,她怕婆婆偷偷把给他们二房的料子藏起来,赶紧上前勐刷存在感。 「……」周氏干干一笑,没敢多话。 黄氏斜睨了廖氏一眼,对她的不识趣,很是不爽。 「奶,这些料子都是按身量裁的尺寸,相公给家里人挑的颜色,这块枣红色带鸾纹的缎面是给你的,那块蟹壳青带藤纹的是给爷的……」 翠珠温声细语地把料子一块块指出用途,连两个小娃子都各得了一块缎面,黄氏就觉得一阵肉疼。 廖氏眼中掩饰不住的喜悦,他们二房四口人得了四块料子。 周氏小心地看了眼儿媳妇,她今日穿着喜庆的茜红色夹袄,领口袖口嵌着灰兔毛,丁香色棉裙上绣着精緻的牡丹纹,料子都是华贵精美的缎面。 乌黑的髮髻上戴了一支嵌红宝石并蒂莲金簪,还有同款的耳坠,趁得翠珠洁白如玉的脸庞熠熠生辉。 他们老赵家真是娶了个金疙瘩呀,周氏心中亦是暗喜,有她帮衬着儿子,以后柏铭的路就好走多了。 屋内的人正说着话,院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爷——奶——」 赵柏成从院外一路飞奔回来。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整天大唿小叫的。」黄氏朝堂屋外看了一眼笑骂道。 「奶,罗郎将他们回村啦——」赵柏成跑了进屋,「平顺她奶让我叫大哥大嫂晚上过去吃饭。」 罗郎将回来了?黄氏的笑脸就僵了一下,想起了赵文强说过的话,罗郎将回来后,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情,对柏铭不喜? 黄氏心里甭提多懊悔了,她瞟了眼喜形于色的翠珠,忙正了正脸色。 「咳,这是好事,罗郎将镇守边境,一年到头才回村里几天,是该去见见。」 「哎,奶,那我去同相公说一声。」翠珠眉目都带上了笑意,玉生回来了,珍珠该高兴了。 「咳~」黄氏又咳了一声,「那个,翠珠啊,上次的事情,你别往心里去,人老了,就有些犯煳涂。」 「奶,我知道的。」翠珠恭声应下,没再多话。 看着翠珠的身影走出堂屋,黄氏忙拉过了小孙子。 「罗郎将刚进村里么?带了多少人?是直接去了村头胡家么?平顺他奶也去了么?」 胡家老婆子可是记仇得很,她过去了,十之八九要把上次的事告诉罗郎将。 黄氏心里那个悔呀,当时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来,现在的胡家是他们能得罪的么? 一想到这,她不由又恶狠狠地瞪了廖氏一眼。 廖氏双肩一缩,垂眸望地,恨不得自己有遁地之能,躲开黄氏如刀的目光。
第五百一十九章鬼祟 第五百一十九章鬼祟 胡家的堂屋内,王氏李氏一群人正围着罗璟嘘寒问暖。 小黄身后跟着三只圆滚滚的小毛球也过来凑热闹,秀珠与平善追着小狗玩耍,一屋子闹闹哄哄的。 珍珠和潘雪兰端上了热茶,众人才压下激动的情绪依次落座。 珍珠把托盘里的茶盏一一放在茶几上。 走到罗璟跟前时,她朝他瞥了一眼,两人目光交汇,眼底都漾出了浓浓的笑意。 佳人近在眼前,却只能隔空相望,罗璟心中嘆息,强压着上涌的想念,与她对视一眼后,继续回答长辈问话。 「玉生啊,这次能在村里待多长时间?」胡全福关切地问道。 他的话音一落,全屋的人就都看向了罗璟,显然大家都很关心这个问题。 罗璟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扫了珍珠一眼,这才回答道:「能待七八天左右。」 七八天?王氏与李氏就互看了一眼,如今是腊月二十五,那不是意味着大年初三就得走了。 「哎哟,不能待到十五才走么?大过年的就赶路,太辛苦了。」王氏皱着眉头嘆息。 「还得去京城一趟,所以有些赶。」罗璟歉意的朝她们说道,原本应该能待到正月十五的,可是,四皇子那边有事要赶去一趟。 「玉生办正事要紧,你们就少操这份闲心了。」胡全福说道。 王氏白了他一眼,「我能不知道是正事么,我是心疼玉生,寒冬腊月的天气,总是在赶路。」 珍珠摆好茶盏后,找了个位置坐好,听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就看向了罗璟。 他穿了身墨色锦袍,乌黑的头髮高高束起,髮髻上只绑了一根深色髮带,简单低调却依旧俊朗不凡。 也许是因为他是一路急赶而回,皮肤被寒风颳得浮现了微微的粗糙感,向来清亮乌黑的眼眸带了几丝红血丝,嘴唇更是干裂到爆皮。 看得出,一路确实很是辛苦。 他身旁的罗十三也差不多,一脸风尘僕僕。 众人喝着茶,交谈了一刻多钟,李氏就让罗璟他们先回府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宴席准备好了,再过来吃饭。 一群人把罗璟他们送到了院门前。 珍珠从头到尾还没来得及与罗璟说上一句话,心中不由气闷。 仰头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又有些心疼。 两人隔着众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后,罗璟与罗十三便先回府洗漱休息了。 「珍珠啊,玉生带回来好些毛皮,水亮光泽的,都是上等的货色呢。」 回到堂屋里的,桌面上放的一大包毛色各异的毛皮,王氏走了过去,拿起上面一块蓬松柔软的貉子毛称赞道。 「奶,你用得上哪块就拿去用。」珍珠开始收拾桌上的茶盏。 王氏犹豫了一下,摸摸手里松软暖和的貉子毛,「奶想给你爷做件厚实的坎肩,这块貉子毛挺合适的。」 「那行啊,爷冬天也不爱闲着,成日熘达去田里,给他做件毛坎肩,能暖和许多,奶,再挑一块,你也做一件吧。」 珍珠把茶盏都放上托盘,李氏就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你去给你奶挑一块合适的,这里我来收拾。」 「哎,我成日在田里忙活,可穿不了那么贵重皮毛。」胡全福忙摆手,直说不需要。 「爷,皮毛再贵重,也没人重要。」珍珠笑着走近,「这些都是玉生买了孝敬你们的,你们不穿,不是白瞎了他的用心了么。」 众人就是一阵附议,胡全福无奈,只好点头应下。 珍珠又给王氏挑了一块适合做坎肩的毛皮,这才把剩下的毛皮抱回了李氏房里。 罗郎将回到村子里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不到一个时辰,全村都知道了。 当然,他来往的次数多了,很多村民也没感觉那么稀奇了。 加上天寒地冻的,大家都不乐意离开温暖的炕,过来凑热闹,所以,并没有出现众多村民等着围观他们的现象。 罗璟与罗十三朝罗府走去的时候,女学的院门外,吕素青与姜书媛两姐妹等候在一旁。 罗十三的脸不可抑制的红了一圈。 「你去看看吧,我先回府了。」罗璟笑着推了他一把,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罗十三神色拘谨,手脚僵硬,觉着自己临阵杀敌都没那么紧张过。 站在吕素青身后的姜书媛,默默地瞥了他一眼,又瞧了眼大步离去的罗璟,人家罗郎将一回来就去了未来岳家看望未婚妻,他却让她们一家等了又等。 「罗副将,听闻你们从边境赶了回来,辛苦啦。」吕素青笑着迎上前。 「不辛苦,谢谢吕先生挂怀。」罗十三忙拱手施礼。 「怎么会不辛苦,边境到鄂州,快马也需七八日时间,看你累得眼眶都红了。」吕素青知道他们连夜赶路定然是累得慌,「你能平安归来,我和书媛就安心了,罗副将,赶了这么长的路,先去歇息歇息吧。」 罗十三瞄了眼安静立在她身后的姜书媛,她一身新制的棉衣棉裙,那料子是定亲的时候,他送的布料,罗十三的耳尖就发热起来。 「吕先生,这是我在西北特地给,呃,你们买的,小小礼物。」罗十三从怀里掏出一个暗色的荷包递了过去。 「多谢罗副将,在西北那么忙,还惦记着给我们带礼物,有心了。」吕素青忙道谢接过。 姜书媛朝荷包看了一眼,心里好奇那个木头疙瘩会送些什么东西给她们。 直到罗十三的背影走到岔路口后,母女三人才转身回了院子,姜书媛与罗十三只打了个招唿,定亲后的未婚夫妻明面上都是要避嫌的。 「娘,荷包里装了什么?」姜书晴好奇。 姜书媛也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吕素青摩挲了一下荷包里的东西,一粒粒的,还有点份量,是什么? 她随即打开了荷包,里面的东西显现在三人眼皮下。 「呵~」三人都吃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荷包里晶莹闪烁,红宝石、蓝宝石、绿宝石、玛瑙石的光泽交相辉映。 竟是一捧大小不一的宝石。 吕素青惊呆了眼,愣愣地看向了同样一脸惊讶的姜书媛。 这是小小的礼物?两人的眼里都透着些不可置信。 仔细数了数,红宝石六颗,蓝宝石四颗,绿宝石四颗,玛瑙石四颗,一共二十颗。 虽然宝石的颗粒不算太大,可加起来的价值也得值一二百两吧?罗副将随手就送了那么多给她们,未免太大方了吧? 「书媛啊,罗副将实在太有心了,特地从边境给你带了那么贵重的礼物,你以后可不能再使小性子,要好好对待罗副将,成亲后争取早日给他家开枝散叶,增添子嗣。」吕素青忙把荷包小心收起,语重心长的告诫姜书媛。 「娘~」姜书媛一时羞红了脸。 转眸看向院外的眼神就复杂起来。 他,是很看中她的吧?所以捨得花费巨资购买宝石来讨她的欢心? 姜书媛的心里五味陈杂,带了些酸,又带了些甜。 有些得意,又有些怅然。 罗十三不知道,他的一份礼物,让姜书媛的内心掀起了多大波澜。 其实,在他看来,几颗宝石确实只是小小的礼物。 西北有不少盛产宝石的地方,他会想到给姜书媛送宝石,还是因为他们少爷每次到盛产宝石的县份,就会停下来一阵子,专门去採购一些好看的宝石,囤积起来送给胡家姑娘。 罗十三跟在一旁,有样学样。 想着姑娘家都喜欢珠宝首饰,就随手买了一些品质中下等的宝石,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大捧,送给姜书媛的那些,只是一部分而已。 罗璟回到他的院落中,已经梳了妇人髮髻的米香米兰早已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他一回屋便去了洗簌间,米香唤了小厮抬了热水准备,罗璟痛快地洗去了一身的风尘。 一行人日夜兼程,生生把路程又缩短了一日,人马不仅累得够呛,身上还一身汗酸。 等他清洗干净,从洗簌间出来,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了。 他慢步走到客堂,随意用干布巾擦拭着湿发。 米香忙端上了热茶。 「米香,还没来得及恭贺你们呢。」罗璟看着米香挽起的髮髻就笑着说道。 米香脸色微红,她微微屈膝行礼,「多谢少爷成全。」 她们的婚事,胡姑娘定是问过少爷的,少爷同意,才有可能把吴远山从京城别庄调到鄂州来。 「当初在别庄的时候,你又没作声,要不,吴远山早该过来了。」罗璟端起了热茶喝了一口。 米香赧然,她当时哪敢直接提出让吴远山跟着到鄂州来呀,瓜田李下的,总要避嫌些才是。 两人说了会儿话,罗璟就去烧好的炕上睡了一觉。 风餐露宿策马狂奔好几天,铁打的人也有些受不住了,他一觉睡到了申时过半。 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有些昏沉。 匆匆地洗了把脸,就招唿起罗十三往胡家走去。 胡家为他们设了接风宴,他睡得沉,时辰有些晚了。 罗十三也是洗漱一新,换了身衣裳,还顺便颳了胡茬,显得精神焕发。 两人前后脚迈出罗府大门,大步走过岔路口,直直向胡家走去。 林荫道旁的树干后,立着两道身影,天色虽然有些昏暗,罗璟依旧一眼看清了她们的面容。 穿着蓝色碎花袄子的,是村里有名的碎嘴婆娘刘二嫂,罗璟认得。 另一个穿着桃红色夹袄的年轻妇人,粉面桃腮面生得很,罗璟没见过。 她们立在树干后探头探脑,行踪有些鬼祟的偷窥着他们。 罗璟的眉头就微微蹙起。
第五百二十章态度 第五百二十章态度 罗璟沉着一张脸,扫了她们两眼,不再理会,大步向前走去。 长相俊朗不凡的罗璟,被女子偷窥围观甚至拦截是常事,他早就习以为常了。 罗十三也发现了两人,瞥了她们一眼,同样不以为意,少爷在嘉晋城被贵女们围追堵截的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他都有些麻木了。 这两个妇人,有一个面生得很,估计是没见过少爷,来凑热闹的吧。 两人步伐矫健,仪态从容,径直走在林荫道上,很快消失在林道尽头。 「那就是罗郎将与罗副将吧。」穿着桃红色夹袄的少妇正是新来的马凤娇,她有些恋恋不捨的收回了视线。 「可不就是他们么,一个胡家三丫头的乘龙快婿,一个姜大姑娘的得意夫婿,也不知道她们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两个的命都那么好,嫁过去就算现成的富贵命。」 刘二嫂尖细泛酸的声音在空旷的林道上格外刺耳。 马凤娇的眉头微蹙,睨了她一眼,真是个粗鄙的村妇。 要不是想从刘二嫂嘴里探听些村里的消息,她才懒得与这等粗俗的妇人为伍呢。 不过,刚才那两个男子还真是器宇不凡呢。 年轻的俊朗贵气,年长些的威武沉稳,两人身材挺拔,气度从容,不愧是京城里出来的男子。 那个年纪大些的男子,居然是那个姜书媛的未婚夫婿。 马凤娇就撇撇嘴,她这些日子把望林村的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那个姜书媛不过是个秀才的女儿,还是病死的秀才,孤儿寡母的原先一直落魄得很,半年前,母亲在望林村的女学做先生,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 后来,靠着胡家的保媒拉縴,与罗副将定下了婚事。 啧,可不是走了狗屎运么。 「他们要在村里过年么?不回京城?」 大户人家最注重规矩礼节,大过年的不在家过年,怎么跑到望林村来了? 「不清楚,罗郎将家好像有一个官职更高的大哥,至于为什么不回家过年,就不知道了。」 刘二嫂从怀里掏出了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包五香瓜子,她伸手抓了一把就嗑了起来,这包瓜子还是马凤娇给她的,要不,大冷的天,没点好处,谁乐意陪她四处乱逛。 这就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听住在二麻子家附近的村民说,她回到二麻子家这些日子,从来没下过厨房做饭,也不帮着二老干活,每天和二麻子在床上厮混到天大亮,才慢悠悠起床,描眉擦粉,穿红着绿,哄着二麻子开心,别的什么事情都不管。 啧啧,刘二嫂嗑着瓜子,眼露讥讽,这样的女人,也只有二麻子混不吝的敢娶进门。 还有个官职更高的大哥?马凤娇瞪大了眼睛,罗郎将都是四品了,那他大哥不得是三品以上的官员了么? 不得了啊,这么个小村里,居然能牵扯出这么大的官员。 这胡家姑娘嫁入罗家以后,可就是飞上枝头的凤凰了。 一个个命都这么好,只有她嫁了个麻子脸的丑男人,马凤娇眼神晦暗阴沉。 …… 「玉生,快看我家毛球。」 罗璟他们一进胡家院子,就看见阿青在和一群狗玩耍。 只见他丢「咻」的一下,扔出一个小球,毛球迈着矫健有力的四肢蹿了过去,腾空跃起,落地时嘴里稳稳的刁住了小球。 「喔~好棒,好棒。」 「毛球好厉害~」 秀珠与平善跟在阿青背后,两娃都兴奋地拍着手。 阿青脸上就洋洋自得起来。 罗璟看着有趣,笑着走近他们。 「阿青哥,你家毛球可是咬坏了好几个小球了,小心一会儿我姐找你麻烦。」平安从后院端着个铜炉子出来,对着阿青就是坏笑一声。 「……」 阿青看着毛球砸吧着嘴,又开始撕咬小球,急忙跑了过去,从它嘴里把球抢救回来。 可惜,好像有些晚了,粗布做的小球,已经被咬出了几个牙口。 「毛球坏,又咬坏了,姐姐要骂你了。」秀珠身上穿得圆唿唿的棉衣棉裤,她跑到了毛球身旁,努力学着珍珠的样子,板着小圆脸,训斥起毛球。 毛球「呜呜」两声,似乎在表示知道错了。 三只小奶狗也围了上去,在秀珠身旁直转悠,平善跟在秀珠身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个子与他一般高的毛球。 一群小东西软萌软萌的,罗璟看着心里都觉着软乎乎的。 「玉生来了,快过来,准备开饭了,咱们今天吃热锅。」王氏也端了个铜炉子出来,招唿上罗璟,就进了堂屋。 依旧开了两桌席面,男女各分了一桌,几家熟络的人都来了,杨秀才一家,方晟一家,凌显一家,吕素青一家,还有村长赵柏铭祖孙俩。 人比较多,两边都挤得满满当当。 热气腾腾的锅子下,炭火烧得旺旺的。 各种肉类切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盘子里,丸子、鱿鱼、粉肠、血豆腐样样俱全,素菜有白菜、萝蔔、干笋、水豆腐等等。 大骨熬制的锅底,放上一些香菇干菌子提鲜,等汤锅烧滚,放入各种肉类,滚开后捞起,蘸上酱料放入嘴里,味道那叫一个鲜美。 酱料准备了两种,一种辣的,一种是不辣的。 多数人都喜欢麻辣的酱料。 罗十三一筷子夹起好几块肉,裹上辣酱一口放进嘴里,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享受感。 离开鄂州最让他想念的东西之一,就是胡家的饭食了。 他嘴里塞得满满的,手上不停的夹起生肉丢进滚烫的锅子里。 「十三啊,有卤猪蹄,要不要来一块?」胡全福看他狼吞虎咽的,觉着他们在边境可能没啥好吃的食物,心下不由怜惜。 罗十三眼睛一亮,忙忙点头。 胡全福就夹了老大一块卤猪蹄给他。 一口啃下去,浓浓的卤香味溢满了口腔,罗十三满足的「吁」了口气。 罗璟忍着扶额的冲动,瞥了他一眼,这傢伙能不能矜持点,虽然卤猪脚是很好吃,可好歹留点形象不是。 一块卤猪蹄就落入了罗璟的碗里,胡全福给他也夹了一块滷汁浓郁的猪蹄,「玉生啊,你也吃一块,你们一去边境就是几个月,那边的饭食也不知道吃得习惯不习惯,来,多吃点。」 罗璟笑着道谢,一时就被碗里的香味吸引住。 「爷,我也要。」平顺就举着碗凑了过去。 「你小子,在家不是经常吃猪蹄么,怎么就是吃不腻的?」胡全福笑骂了一句,给他夹了一块。 「那不同,家里的卤猪蹄没二叔家的做得好吃。」平顺嘟囔着,上手抓起了猪蹄啃了起来。 桌上的人就都笑了。 赵文强看着满桌和气的氛围,心头不由感慨,能与罗郎将他们混得如此熟络轻松,胡家真是有大福之家啊。 「我要吃丸子。」坐在珍珠前面的秀珠说道。 今天客人有点多,两个孩子都坐在独凳上,凑近了饭桌自己吃饭,李氏不时得忙活别的事情,秀珠就由珍珠管着。 「有点烫,放凉点,你再吃。」珍珠捞了两个丸子放进了她碗里,秀珠拿着胡长贵给她削的竹叉子,吃饭基本能自己搞定。 「秀才娘子,你把小石头给我抱着吧,你吃饱了再餵他。」 小石头七个月大,已经到了能坐能爬的时候了,抱在怀里也不安生了,东抓西扯的,精力旺盛得很,阿云娘抱着他,根本没法好好吃饭。 王氏过去笑着把他抱了过来。 「哎,谢谢您了,这孩子有些闹腾,在家里都从炕上掉下来两次了,吓得我呀,白头髮都多长了几根。」阿云娘笑着说道。 大伙就是一阵笑。 「孩子哪有不闹腾的,秀珠那丫头,小时候也从床上滚下来过,磕得脑袋一个大包,都没哭。」李氏就笑着说道。 一群人一边说,一边笑,气氛很是融洽,寒冷的冬日里,吃着暖烘烘的锅子,众人脸上都洋溢着红扑扑的笑意。 「书媛啊,吃些丸子,胡家的鱼丸比外面卖的好吃多了。」阿云娘夹了个丸子进姜书媛碗里,自从觉察出姜书媛对婚事的态度不那么热忱后,阿云娘一直留心着她的动静。 「谢谢秋姨。」姜书媛含笑道谢。 「映秋,你别管她们,她们都大了,饿不着自己,你快吃你的,一会儿小石头又闹腾了。」吕素青忙道。 阿云娘笑笑,看了眼不远处举杯畅饮的罗十三,回头低声笑道:「青姐,书媛太瘦了,要多吃点肉,要不以后如何能为罗副将家开枝散叶。」 姜书媛的脸就「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吕素青与阿云娘对视了一眼,然后目光看向了女儿,她身材高挑,却很瘦,长身体的时候营养没能跟上,发育就有些迟缓了,女性的特徵一直不明显。 说好听些是苗条纤瘦,说难听些,就是麻桿身材。 吕素青心里就嘆了口气,手上就开始给女儿不停的夹肉菜。 姜书媛红着脸,瞥了眼她娘,又抬眸看了对面一眼,低头默默吃了起肉。 见她脸上没有显现抗拒的神色,阿云娘心头松了口气,她故意拿话试探姜书媛,就是想着趁罗副将在,看看她到底什么态度。 她一直担心,这姑娘太过年轻气盛,不懂分辨好歹,万一,以后他们变成了一对怨偶,阿云娘会觉着心里过不去的。 看姜书媛的态度,比前段时间似乎好转了一些,也许是她自己想通了吧。 阿云娘脸上的笑容就加深了几分。 她们的对话表情,珍珠都看在眼里,她暗自好笑,那番吓唬恐吓还是挺有作用的嘛。 她眉目流转间,就对上了对面一双含笑的黑眸,似乎窥探到她心中的乐趣,眸中尽是宠溺的笑意。 珍珠朝他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惹得对面的少年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第五百二十一章你们有完没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你们有完没完 「来、来、来,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大家举杯,都喝上一杯。」 宴席过半,胡全福已经有些喝高了,他心中高兴,便频频举杯。 桌上的男子就都顺着他的意思,一起举杯共饮。 赵柏铭喝下了第三杯酒,不胜酒力的他,脸红得快烧了起来。 他咽下口里微辣的酒,强压住上涌的醉意,抬眸看了眼神色自如的罗璟。 赵柏铭心头不由苦笑,自己连酒量都比不上人家。 「这老头子,饭菜没吃多少,酒倒喝了一堆,长贵啊,扶你爹下去躺会儿,再这么灌下去,一桌人都不用吃饭了,光顾着陪他喝酒好了。」王氏抱着小石头就走了过来。 「……我,没喝醉,就是高兴,才多喝了两杯。」 胡全福酡红着脸否认,却在看见了王氏沉着的脸后,不由住了口,由着二儿子搀扶着他出了堂屋。 「大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别理那老头子,他多喝几杯就犯煳涂。」王氏笑着招唿大家,「长林,你爹歇去了,你多招唿着客人。」 「知道了,娘。」胡长林笑着应下。 众人笑着继续边吃边聊,话题就绕到了边境的事情上。 这个冬天,西北边境比较太平,鞑靼瓦刺上次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进犯大夏,倒是有些游牧小族会不时骚扰过往客商行人,被罗璟他们带兵围剿了几次。 男子聊到边境的战事,气氛就热络起来,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等他们吃完,天色早就黑了一片,村里各处都亮起了灯火。 胡长贵和平安举着灯笼把客人送到了岔路口,才慢悠悠的返回胡家。 一家人收拾完桌椅碗筷,时间已经是戌时过半了。 等人全部洗漱完毕,冷寂的夜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珍珠抬头看向天空的雪花,口中哈出了一口白气,可真冷啊。 下雪了,罗璟那傢伙不会过来了吧。 她朝漆黑的墙头瞄了一眼,觉着依照他那执拗的性子,铁定是要熘过来的。 心里腹诽着,脸上却带上了笑意。 关上房门,回到屋里,小黑已经吃饱喝足,慵懒地躺在了它的猫窝上。 她换了身薄棉的里衣衣裤,吹熄了灯爬到了炕上,把窗棂的插销打开,然后坐着等候某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她屋里的灯吹熄没多久,窗棂「扣扣」响了两声,窗户打开,一道身影跃了进来。 冬日的冷夜,漆黑一片,只有窗外不时飘洒的雪花折射出一丝光亮。 黑夜却没能阻隔住两道炯炯发光的眼神。 「喵~」小黑不满的叫声在黑夜中响起。 「噗~」珍珠失笑,「把窗关上,小黑有意见了。」 小黑站在猫窝里,绿幽幽的眼睛瞪着闯进它地盘的身影。 「小黑,你就这么欢迎我呀。」罗璟醇厚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着特别的磁性。 「喵~」讨厌的人,小黑睨了他一眼,傲娇地撇开了头,躺回了它的猫窝里,不再理会他。 「……,它为什么讨厌我?」罗璟从它眼睛里看出了赤裸裸的嫌弃,不由有些郁闷。 珍珠掩唇低笑,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关上窗棂,罗璟驾轻就熟地上了炕,长臂一揽把她拥入了怀里。 思念的心被一股满足感填满,罗璟把头深深埋入了她的脖颈之间,两人静静相拥,良久没有动弹。 「怎么还要赶去京城?」珍珠靠着他的肩头温声问道。 「四皇子那里有些事情要办。」罗璟摩挲着她柔顺的长髮。 「你大哥回京城了么?」 「没有,李将军回了京城,嘉晋城不能没人镇守。」 「哦,那你大哥可就辛苦了,要是明年你们还在西北,那我带平安平顺去你那里过年好不好?」 珍珠怜惜他每年东奔西跑,突然就想多迁就他几分。 罗璟眼睛一亮,抬起了眸子,要是她和平安平顺提前些出发,就可以在嘉晋城待上不少时间,不过,他想了想,又有些犹豫起来。 「冬日赶路辛苦,西北的天气比鄂州还要冷上几分,你们怕是不适应。」 「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们了,上次去京城不照样顺利么。」珍珠知道他是怕她辛苦,声音不由就放柔了几分,「再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平安平顺他们不能总待在这一亩三分地里,出去多走动走动,能增长他们的阅歷和见识,你说对不对?」 罗璟点点头,确实,男孩子如果有条件,四处游歷有助于他们的成长。 「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是明年你们还在西北,我就带着平安平顺去你那里过年,到时候,你可要尽责做到地主之谊哦。」珍珠笑嘻嘻说道。 去嘉晋城过年也好,珍珠还没见过大哥,两人正好可以认识一下,明年调回鄂州的可能性不大,大哥的亲事定不下来,他和珍珠的婚期也得往后拖。 想到这,罗璟就有些烦躁,按着他的想法,恨不得过完年就把婚事办了,然后带着珍珠去西北,他就可以都每天见到她了。 可惜,目前看来不大可能,估摸着得等到后年才有希望,罗璟心中暗嘆一声。 还得等上两年,真是漫长啊。 他把珍珠又拥入了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髮上,她身上特有的馨香让他留连不舍。 「你大哥的婚事有着落了么?」去了嘉晋城,就要去见罗璟的大哥了,珍珠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情。 「……」 罗璟沉吟了一会儿,馨月郡主的事情还没确切的消息,暂时不宜告诉她。 「还没有,等明年再看看吧。」 珍珠低头偷笑,那他们的婚期就不可能定在明年了,等他大哥定亲成亲至少得耗费大半年功夫。 正和她的心意,她过了年才十六,后年也才十七,她才不想早早成亲了呢。 似乎觉察到她的笑意,罗璟举起她的小手就啃了一口。 「哎呀,讨厌,你干嘛咬人?」 珍珠抬头拍打着他握着她的大手。 「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偷笑么。」 罗璟臭着一张俊脸。 「……」 珍珠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哪有?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偷笑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她的态度他一直很清楚,她不想那么早成亲,能顺理成章的拖上两三年,定是正和她的心意,罗璟瞥着她,只觉牙根直痒痒。 他双手径直捧起她的脸颊,双唇就覆上他心心念念的柔软。 珍珠被他突然吻住,不由惊唿一声,正好让他乘虚而入,唇齿舌尖交缠在一起。 她微微后退,想要逃离他禁锢双唇,他却步步紧逼,不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 不由的,她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肩头,手掌抚上了他的黑髮,髮丝又粗又硬,不同于她的柔软顺滑。 她感受到了男子与女子的不同,火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她的脸红得快要烧了起来。 良久,餍足的少年郎才依依不捨地放开软玉温香的少女。 「你的头髮为什么是湿的?」珍珠平復了喘息声,才问道。 「是么?刚才外面下雪,大概是雪花融化了吧。」罗璟的声音更深沉了几分。 珍珠嗔了他一眼,明知道下雪,还要跑过来。 她起身从炕柜里拿出一条干布巾。 拆开他的髮髻,给他擦拭湿润的头髮。 「过年要往你姨母舅舅那边送年礼么?」 「不用,大哥那边会准备,咱们没分家前,家里的事情都有他出面。」 「啧,你这做弟弟的坐享其成就行了,是吧?」 「呵呵,能者多劳嘛,我大哥比我能干多了。」 「有人的脸皮比城墙厚呢。」 珍珠笑着掐了他的脸颊一把。 罗璟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搂住她的肩背,一个拉扯,珍珠从他背后翻滚到他的怀中。 珍珠的惊唿声就憋在了口中。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是她一时没忍住,尖叫出声,全院子里的人都要冲过来了。 罗璟挑眉,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容,「还调皮不?」 哼!珍珠不服气,伸手就朝他的脸颊掐去。 罗璟哪里能让她得逞,立时抓住她捣蛋的双手。 珍珠气恼,扯下他的手,张口就是一口。 罗璟眼疾手快避过。 她又朝另一边手下口,他忙松开了手。 两人你来我往,在炕上一阵翻滚,玩得不亦乐乎。 「瞄~」你们有完没完,让不让猫睡觉。 小黑坐起了身子,绿得发亮的眼睛幽怨地盯着他们。 「……」 忘了屋内还有一个小祖宗的存在。 「……哈哈。」珍珠一骨碌坐了起来,朝小黑干笑了一声,「小黑睡吧,我们不吵你。」 小黑幽绿的眼睛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气哼哼地蜷缩回猫窝。 「小黑脾气真大。」罗璟放低了声音,悄轻说道。 「嘘~」珍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小黑可是很记仇的,被它听到,以后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功夫才能把它哄回来。 罗璟领会,摇头失笑。 两人不再打闹,安静依偎在一起,轻言细语说着话。 屋外冷空寂寥雪花轻舞,屋内温暖舒适倾吐衷肠。 同一片夜空,交织出不同的画面。
第五百二十二章忙碌 第五百二十二章忙碌 胡家的一大早,就忙成一团。 腊味作坊依旧忙碌着,胡长贵匆匆吃了早饭,就忙活作坊的事情去了。 如今,他们作坊的生猪,多数由一个叫方大昌的牙侩送来。 很是准时,辰时前必定送到。 胡长贵说得没错,方大昌是个守信能干的牙侩。 他每日下午去收生猪,自己餵上一晚,第二天一早拉过来,生猪经过一通奔波,有时还会掉些重量,方大昌却不拿这些做文章,照旧依着行价给他们送过来。 而且只要道路通畅,他都风雪无阻,天天送到。 胡长贵胡长林对方大昌的印象都非常之好,不仅让他们省了长时间的奔走,还保证了生猪的质量。 珍珠特地去瞧过方大昌,二十出头的年纪,浓眉方脸,皮肤粗糙,一脸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壮实汉子。 眼神端正,态度温和,说话谈吐很是爽朗热心,确实让人心生好感。 有了方大昌帮着运送生猪,胡长贵胡长林总算不用整日奔走在收生猪的路上。 他们只需等猪送到后,屠宰分割即可。 罗璟罗十三他们吃过早饭就驾马出门去了,说是去一趟府城採买年货。 已经是腊月二十六,去镇上县里赶集的村民很多,忙碌劳作了一整年,过年的时候,即使最节俭的人家都会捨得掏钱买上不少年货。 各家各户都忙忙碌碌,年前的大扫除、採购、送年礼、准备吃食等等。 胡家当然也不例外,李氏领着一家人在忙着清扫屋子。 三进的宅子面积不小,光靠她们几人,想要一口气清理完整,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大扫除的工作已经断断续续扫了两三天了。 李氏、林婆婆和潘雪兰在后院忙碌着。 平安带着秀珠,举着特制的长扫帚在清理屋顶的蜘蛛网。 珍珠则在打扫前院的地面。 大伙各自忙碌着,院门口传来了小黄「汪汪」的叫声。 一辆马车停在了院门外。 珍珠抬头看去,车门打开,刘平一脸笑容下了马车。 刘平送来了顾祺与尤雨薇的年礼,今年是他们成亲后,第一次给胡家送礼,不再分两批送来,而是送了同一批。 「胡姑娘,今年年礼晚了一些,路上遇到了大雪天,他们被困了几天,所以晚了。」刘平笑着解释。 「哈哈~」珍珠笑笑摆手,「没事,尤姐姐那么忙碌,还能记着我,已经很有心了。」 这是尤雨薇嫁入顾家的第一个年关,各种年礼俗务够她忙活的。 胡家早早就给顾祺他们送了年礼,与往年差不多,一头宰杀好的整猪用冰块镇着,还有活鸡兔子以及腊肠、腊肉、滷肉、鱼丸、莲藕等等都是自产的土特产。 而顾府送来的年礼,也照着往年的路数,京城里最时兴的布匹缎面、毛皮料子,各种高档攒盒、点心匣子,还有橙子、柚子等便于运送的水果,装得满满一大车送了过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尤雨薇的信。 珍珠请刘平在堂屋里喝茶稍等,她则回屋看信,然后回信,让送年礼来的侍卫顺便捎回去。 尤雨薇的婚后生活过得不错,字里行间都透着轻松愉悦,甚至还带了几分俏皮。 顾祺很忙,会试的时间日益临近,顾府上下都对他报以深厚的期望,他每日在国子监与家中研习温书,经常忙到深夜才回房歇息。 尤雨薇心疼之余,只能在吃食上多下功夫,她说,胡家送去的食材,她大多留在自己院内,用这些食材给顾祺滋补身体。 五页信笺的内容,大半都是关于顾祺。 珍珠含笑,两人能过得幸福开心,她内心很是欣慰。 磨墨动笔,给她回信。 送走了刘平,一辆骡车又从拐角处转了进来。 珍珠一看,原来是守在谷园的刘成来了。 「姑娘好。」刘成把骡车停在一旁后,恭敬行礼。 「刘成啊,哎呀,差点把你们两口子忘了。」珍珠一拍脑门,刘成他们在谷园待着,大半个月才出来一趟,存在感太低,以至于她们经常把这两口子给忘了。 「嘿嘿。」刘成憨笑一声。 「先进来坐会儿,今年的年礼还没给你们发呢,这一天天忙着,竟然把你们给忘了。」珍珠歉意地看着他。 「没事,姑娘。」刘成搓着手,神色有些拘谨,似乎有话想说。 珍珠多敏锐的眼神,她转眸一想,是了,刘成是府城附近的人。 「对了,刘成,你们两口子是住在府城附近吧,过年得回去看看,这样吧,明日你们开始放假,过了十五再回来上工吧。」 刘成的眼睛就是一亮,脸上泛起了笑容。 「姑娘,不用放那么长时间,我们两口子回去看看孩子,三五天就能回来了。」 「三五天哪成,年都还没过呢,就这样说定了,一会儿你领了年礼回去,明日回家过年,过了元宵回来就可以了。」珍珠摆摆手,刘成他们来了以后,还没放过假呢,「你家孩子多大了?」 「回姑娘,大闺女十一岁,小儿子九岁。」刘成忙回答。 「你可以让他们过来一起住的,让他们跟着村里的孩子们上学,男孩女孩都可以。」珍珠想了想说道。 刘成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能让他的孩子跟着村里的孩子一同上学? 「只是,你大闺女自己会做饭么?要上学,就得住近些,住的地方有,就是得自己会做饭比较好。」 腊味作坊那边还空了好几间屋子,后院也有后门,让两个孩子住那里挺方便的,就是怕他们照顾不好自己。 「会的、会的,大丫从八岁开始就自己在家做饭了。」刘成忙点头,「二蛋也会做饭,我们两口子常年在外干活,顾不上他们,他们姐弟在老家,爷奶偶尔过去帮忙照看一二,多数时候都是他们自己照顾自己的。」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八九岁的孩子都能自己照顾自己了,珍珠点点头。 「那行,你让他们过来吧,离你们近些,沐休日可以接了他们过去与你们团聚,省得一家人分隔那么远,孩子跟你们都生分了。」 刘成就红了眼眶,他们何尝不想把孩子接在身边,可是条件不允许啊,如果,真能把孩子带到这边,还能上学,那实在是太好了。 「姑娘,孩子们上学的事情,要是不方便,您可别为了我们为难,让我们把他们接到身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在胡家干活的员工,以后的孩子都可以进学堂上学,这是基本福利,你们就安心把孩子带来吧。」 她原本就是这么打算了,学堂建好就摆在这,村里的孩子,男孩子基本都入了学,村里就这么些人口,适龄孩子的数量有限,等老一批的学生毕业了,新学生慢慢少了起来。 学堂资源就浪费了,让员工的孩子一起上学,一同接受基本教育,能让学堂的影响更为广阔些,对孩子们的未来也更好些。 刘成激动地连连点头,反手就抹了把眼泪。 珍珠给他们两口子补齐了年礼,又多添了一份月钱,挥手把一脸感恩的刘成送走了。 哎呀,她一连接待了两波人,前院的地还没扫完一半呢。 找回了丢在一旁的扫帚,珍珠继续打扫起前院。 小黄带着三狗崽,围着着她直打转。 圆滚滚的小狗「扑腾」着她扫成堆的落叶,珍珠赶开了,一会儿又来,惹得珍珠就是一顿笑。 小狗还没能完全领会她的意思,以为她在跟它们玩耍,纷纷摇尾卖萌。 珍珠笑得不行,最后,叮嘱了小黄,让它领着它的宝宝去别处玩耍,这才安生的把前院扫了干净。 下午,胡长贵把自家剩下的那头猪杀了。 接近二百五十斤重的猪,自家肯定是吃不完的。 老宅养的猪早就做了腊肠,胡长贵直接分了二十斤肉十斤大骨,还有两个猪蹄半个猪头过去,加上早先自家猪做的腊肠腊肉,一个大竹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 胡长林差点没提得起来。 李氏领着林婆婆和潘雪兰做了血肠,留着过年的时候吃。 那些买来做腊肠腊肉的猪,猪血都做了血豆腐,每天几大盆,摆在老宅门前,一文钱一大块,便宜又实惠,很受村民们欢迎,每天都能卖个精光。 胡全福每日乐呵呵地坐在院门前,卖这些零碎的猪下水,一个冬日下来进帐不少,他不时会提着整袋子的铜钱,到黄延成那里换整钱。 胡家因为经常请各种帮工干活,需要很多铜钱发放工钱,所以,一举两得。 血肠比较麻烦,只有过年或者想吃的时候,才弄上一回。 自家养的猪,都是精心餵养的,猪的食量大,珍珠空间里的秸秆菜叶大多都进了他们的肚子,肉质自然不是普通猪能比拟的,从头到尾都不能浪费了。 胡家入冬以来,几乎每日都在杀猪,所以杀猪宴什么的,可以略过不提了。 倒是亲戚邻里间,得各送两斤肉,意思一下。 平安就领了任务,给村里相熟的人家送肉去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他眼瞎了么 第五百二十三章他眼瞎了么 罗璟他们回村的时候,拉了一车的年货。 「你这孩子,家里的肉都块堆不下了,还买啥肉啊。」李氏看他们从车上搬下半扇羊肉和一大块牛腿肉,不由哭笑不得。 今日才杀了猪,肉都块堆满厨房了,他们又添那么多,吃到开春怕是都吃不完呢。 罗璟笑笑,朝一旁的珍珠看了一眼,「难得碰到有牛肉卖,怎么也得买一些,天气冷,不怕放。」 珍珠挑眉轻笑,回望了他一眼。 李氏笑着摇摇头,这孩子是个有心的,知道珍珠喜欢吃牛肉,总是记挂着给她弄些回来。 罗十三和罗天从车上抬下一个大袋子。 「这又是什么?」李氏觉着有些眼熟。 「府城有名的肉脯,去年不是买了不少么,大家还挺喜欢的,今年也买了一些。」罗璟笑着回答。 「……」 又是肉!李氏忍着嘆气的冲动。 「肉脯!玉生哥哥,我要。」 一旁玩耍的秀珠就跑了过来,上次平安去府城考试,回来的时候,就买了十斤,结果,家里人多,没几天就吃完了,小丫头一直记挂着,她还挺喜欢吃那种有嚼劲的肉脯。 「哈哈~好的。」罗璟笑着一把抱起了她,「咱们秀珠喜欢吃肉脯。」 秀珠被他抱起举高高,乐得「咯咯」直笑。 罗十三忙打开了口子,从里面挑了块小的,递给了小胖妞。 「谢谢。」秀珠笑眯了眼,接了过去一口塞进嘴里,嚼着肉脯奶声奶气道了声谢。 众人都笑开了怀。 「你这丫头,在家天天吃着肉,还记挂着外面的肉脯。」李氏摇摇头。 「要不,她怎么长大这般白胖呢。」珍珠抿嘴偷笑。 「我才不胖呢。」秀珠就撅起了嘴,「奶说,我是有福相。」 「噗呲——」 「哈哈——」 她的话成功逗乐了大伙,一屋子人笑弯了腰。 罗十三驾着马车慢慢驶离胡家,车内还有一些年货,是他照着少爷购买的货物,照买了一份小份的。 叩响院门,没一会儿,姜书媛秀气的脸出现在院门后。 罗十三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姜、姜姑娘,今天我和少爷去了一趟府城,给你们买了些年礼。」 他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道。 府城?他们去府城买年货了么?姜书媛就朝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谢罗郎将。」她抿嘴浅笑,一副害羞模样。 「不、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罗十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姜书媛微微一笑低头状若羞赧,一时,让罗十三有些看呆了眼。 突然,急促轻巧的脚步声从一旁的林道上响起。 两人还没回过神,娇柔带怯的女子声音先一步传了过来。 「哎哟~这不是姜妹妹么?可真是巧啊,在这又遇到了妹妹。」 一个胭脂红的身影窜到了他们身旁。 姜书媛一听到这娇媚的腔调,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随即抬头看了过去。 马凤娇一脸娇笑的出现在罗十三身旁,距离之近,让姜书媛瞪大了眼睛。 罗十三转头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就是昨天傍晚与刘二嫂躲在树干后探头探脑的少妇么。 她就站在他身旁,离他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阵阵浓郁的脂粉味飘入他的鼻腔中。 罗十三微微蹙眉,便朝一旁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姜书媛的脸色就好了些许。 两人的表情马凤娇看在眼里,她心中暗哼一声,扭动纤细的腰肢就朝姜书媛靠近两步。 「姜妹妹啊,姐姐我刚到望林村,对这里还很生疏,那天和你开了个玩笑,姜妹妹大人大量,是不会和姐姐计较的吧。」 她拿着丝帕的手就挽上了姜书媛的胳膊。 姜书媛惊愣地望着她,这女人突然凑上来是怎么回事?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妹妹啊,这位是谁呀?不给姐姐介绍一下么?」马凤娇没理会她的一脸错愕,而是望着对面高大的男子妩媚一笑。 她桃腮粉脸,唇色嫣红,笑起来端有几分风情万种,加上她穿了一身胭脂红的薄夹袄,身段起伏有致,更显玲珑娇俏。 姜书媛突然一凛,有了一种危机感,她把胳膊从马凤娇的手里抽了出来。 「这位大嫂,我与你不熟,请不要姐姐妹妹的乱叫。」 她板着脸退后两步,与马凤娇保持了距离。 见她不上道,马凤娇眼睛滴熘一转。 「哎呀,既然姜姑娘不喜欢这个称唿,那好吧,请问姜姑娘,青天白日的,你和这位爷在这干什么呢?」 她举起丝帕轻掩唇角,眼睛在两人间来迴转动,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 姜书媛与罗十三的脸同时红了起来。 两人虽然是订过亲的未婚夫妻,可,按理成亲前是该避嫌的不见面的,当然,就是见面也没什么,只是被人直接戳穿,还是让他们感受到了不自在。 「咳!」罗十三重重咳了一声,「这位大嫂,请慎言,罗某是给吕先生送年礼的。」 「啊,原来是来送年礼的呀,是奴家说错了,给您赔礼道歉了。」马凤娇唇角勾起歉意的浅笑,盈盈屈膝行礼,「奴家名叫马凤娇,刚到望林村不久,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罗爷莫怪。」 罗爷?姜书媛看着她妖媚的作态,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这女人实在太不要脸了,一个有夫婿的女人,当着她的面,这般矫揉造作惺惺作态是为了什么? 她忙看向罗十三,生怕他被这狐媚的女子勾引了去。 「马大嫂,不用如此。」罗十三侧身,没有接受她的礼。 马大嫂?马凤娇幽怨的眼神就看向他,「……罗爷,奴家夫家姓赵。」 即使再不情愿,她还是表明了身份,反正随便找个人一问,就知道了,藏着掖着也没用。 「赵大嫂。」罗十三改口,村里十户人家就有六七户姓赵,叫一声赵大嫂,能有一群妇人回头。 「……」 马凤娇唇角的笑容就有些勉强起来。 罗十三的态度让姜书媛心中舒坦不已,特别是看到马凤娇僵掉的笑脸后,她心中更是一阵窃笑。 「书媛啊,谁来了?」吕素青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吕先生。」罗十三忙行礼。 「罗副将来了。」吕素青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真正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这位是?」吕素青有些疑惑地看着一旁的马凤娇。 马凤娇一身胭脂红,实在太打眼,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吕先生好。」马凤娇收拾了情绪,笑着与吕素青打招唿。 「哦,你好。」吕素青有些楞住,望林村好像没这么个艷丽的妇人吧。 「娘,她是路过的大嫂,没啥事,罗副将送年礼来了,大冬天的,还是赶紧把东西卸下来吧。」姜书媛拉过她娘。 「哦,好的。」 三人不再理会一旁的马凤娇,开始忙活着把车上的东西卸下。 羊肉、牛肉、糕点、果脯等等,一样样搬进了院内。 马凤娇轻咬下唇,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罗十三。 她的命怎么就那么差,颜色正当好的时候,给富人做了小妾,没几年那富人就死了,被正妻遣散归家,本来还有一份不菲的遣散费,可,她猪油蒙了眼,被一个油嘴滑舌的男人给骗了,不仅失身失财,还弄臭了名声。 最后,万般无奈下使了点手段,拢住了行脚商人赵二麻子,远离家乡嫁到了这个小村落。 赵二麻子对她还不错,可是,她看着他那张麻子脸就倒胃口,每天强颜欢笑讨好他,心里早就厌烦得不行。 要是,有个有背景有能力的男人把她带走,就算没名没分,她也是乐意跟随的。 她在村里转悠了好几天,打探了不少情况,她觉着这个六品的武官罗副将是个很好的人选。 当然,那个罗郎将的条件更好,可惜,他才十七,还有个貌美如花的未婚妻,机会太过渺茫,她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罗副将有背景有能力,身强体壮男子气概十足,虽然有个未婚妻,可是,那丫头长相一般,身材直板,性子还古板清高,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 马凤娇觉着她成功的机会很大。 她长得好,身材更好,当初她被遣散归家,照样有不少男子捧着厚礼来提亲,虽然多数是想纳她为妾,可也证明了她的魅力。 偏生,她错信了个满嘴谎言的臭男人,才落得个名誉扫地的下场。 她很自信的穿上了最显身段的衣裳,在村头转悠着,寻找机会。 果然,被她等到了。 可是,事情却没能与她想像中一样。 眼前的男子似乎对她兴趣不大,只顾着埋头帮那母女俩搬东西,不时还偷看一眼那个假装羞涩的臭丫头。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那丫头根本没多喜欢这男人,看向他的眼里没有女人喜欢男人的迷恋,虽然对她的出现会感到紧张,但是,多数是处于捍卫自己未婚妻的地位。 他眼瞎了么?那个前平后平的生涩女孩有什么好的,还不见得有多喜欢他,哼,男人不都应该喜欢像她这样,前凸后翘的玲珑身段么? 马凤娇咬着下唇,气不打一处来。
第五百二十四章想打架么 第五百二十四章想打架么 罗璟回到府内,刚落座歇口气儿,王嬷嬷和罗福、罗宣他们就依次过来回禀府内近况。 「少爷,垣州那边最近有些动静。」罗宣把近况回禀完后,说起了另一件事情。 「垣州?」罗璟眉头微蹙,那边怎么了? 「是,就是去年在那附近发现了赵氏兄弟的踪影,您不是吩咐继续留意么?」罗宣提醒道。 罗璟这才想起,那两个当街掳走珍珠的赵氏兄弟,难道是赵大那厮败走鲮州后,把基业往垣州迁移么? 他断断续续收到过几次鲮州探子的回报,因为隔得远,他又忙于别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在赵氏兄弟身上多加留意。 「他们在垣州?」 「赵泽横一直在垣州养伤,他年初的时候,带着手下进了泰行山脉,想探寻极品人参的下落,后来在山林里受了重伤被抬出来,之后一直就待在垣州。」罗宣回禀道。 罗璟颔首,他有印象,罗宣说过,还隐约提到是珍珠让小黑动的手,罗宣他们都有些不大相信。 记得当时,他听到赵泽横的惨状,还笑得挺乐呵。 「他伤养好了?」 「早养好了,然后,又开始作妖了,整日策马闹事,惹是生非,上个月看中了一个进城赶集的村女,硬要纳人家为妾,那村女不从,一头撞到了石柱上,差点没了小命,赵泽横被愤怒的村民围堵了起来,差点引起了暴动,后来,他赔偿了人家大笔的银子,事情才不了了之。」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吃亏不长脑的性子,赵泽横的作态还是一贯秉承用钱了事的风格。 罗璟冷哼一声,迟早有一天,他会遇到用钱也解决不了的事情。 「赵泽横这个月就老实了点,不过,据探子说,他的兄长赵泽演到了垣州快一个月了,大刀阔斧的开始在垣州各处购买商铺,短短一个月内,已经在垣州新开五六间铺面了。」 罗宣继续回禀。 赵氏兄弟是真的打算在垣州立足?罗璟的眉头皱了起来。 垣州与鄂州交界,离得可不远,从垣州府城到望林村,快马不用一天就到了。 那两兄弟的势力可不能小瞧,不仅财大气粗,手下的能人异士也多。 他们是见过平安和珍珠的,万一不小心遇上了,多半是要吃亏的。 「随时注意垣州的动静,如果他们有往鄂州发展商铺的念头,要迅速上报。」 珍珠一家主要活动的范围在圳安县附近,府城都是极少去的,圳安县比较有名的是药材铺子,以及清延古寺。 如果赵家两兄弟对极品人参很在意,可能会出现在圳安县周边,甚至会在圳安县购置药材铺子。 到时候,他们就成了个大隐患。 「是,属下明白。」罗宣应诺。 罗璟沉吟半响后,抬起深黑的眸子,冷静说道:「与张孝安搭上线,他毕竟是圳安县县令,管辖范围内的事情,让他多照拂点,他要是个明眼的,就会领会其中的意思。」 「是,少爷。」罗宣应道,「可是,他本族原先是站太子一派的,这不要紧么?」 「树倒猢狲散,太子都死了多久了,朝堂上的原太子党派都被打压得差不多了,不用理会。」罗璟挥挥手,「原太子太傅人老成精,见势不妙就早早致仕归隐了,要不然早被皇上收拾了。」 别看当今圣上性格宽厚,可是,一旦涉及有损皇家利益纠纷的事情,该查处的照样被查处。 「是,属下知道了。」罗宣点头应下。 处理了一番事务,天色已接近傍晚。 胡家的方向,早已炊烟裊裊。 杀了猪,晚上的菜式,自然就以猪肉为主。 五香扣肉、回锅肉、红烧肉、拆骨肉、酸甜排骨、红焖猪蹄、香辣血肠…… 一桌子热腾腾的肉食,让人看着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罗十三咽着唾沫,眼睛都快掉到桌子上了。 菜都端上桌,李氏就招唿众人赶紧动筷,天气寒冷,稍晚一会儿菜就凉了。 罗璟和罗十三都没客气,一人夹起一块心仪的肉就放进了嘴里。 肉质嫩滑又弹口,带着一股特有的鲜美,让人慾罢不能。 他们吃得筷子都停不下来。 「来,吃块猪蹄。」李氏笑眯眯地给罗璟和罗十三各夹了块猪蹄,他们爱吃,她就非常的高兴了。 珍珠夹了块香辣血肠,相比满桌的肉,她还是毕竟喜欢香辣辣的血肠。 「姐,我要吃这个。」小妞就凑近,眼睛泛光地看着血肠。 「辣的。」 「不怕,好吃。」 「一会儿你该哭的。」 「才不会呢,我能吃辣的。」 见她坚持,珍珠就戳下一小块,在白米饭上蹭掉了辣油,放进了她嘴里。 秀珠高兴地砸吧着嘴,过了一会儿,就有些呲牙咧嘴,可看见珍珠一脸瞧好戏的眼神,她又强忍住,眼眶很快红了一圈。 「这丫头,你姐都说辣了,偏要吃,好了吧,辣着了吧。」李氏忙舀了勺汤,吹了两口,给她餵下去。 秀珠「咕噜咕噜」喝下,才缓和了下来。 「嘻嘻~还吃不?」珍珠心灾乐祸地笑了,让她倔,三岁多的娃,还敢吃辣的。 下次该长长记性了吧。 秀珠扁起了被辣得红润润的嘴,不高兴地瞥了她一眼,「娘,姐姐坏,笑话我。」 一桌子人就笑了起来。 罗璟笑着看了对面调皮的少女一眼,这么大个人,还欺负三岁的妹妹。 珍珠当然看见了,就朝他翻了个白眼,怎么就是欺负她了,明明是她自己要求吃的。 罗璟失笑,无奈又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珍珠皱起鼻子,沖他做了个鬼脸。 两人趁着众人都看向秀珠的时候,眉来眼去地互斗了起来。 后院的厢房里,林婆婆与王嬷嬷一同吃着晚饭。 「这血肠弄成香辣味的,还真好吃。」王嬷嬷也喜欢吃血肠。 「…是…啊。」林婆婆笑着附议。 两人的饭桌上,菜式与堂屋里的差不多,只是份量上少了不少。 「雪兰做的饭食味道真好,手艺能赶上京城的厨子了。」王嬷嬷边吃边感嘆。 林婆婆多数时候都是点头,偶尔会回她一两个字。 王嬷嬷也习惯了,经常自言自语般地说话。 「哎,你这喉咙不知道能不能好全?去让大夫瞧瞧不?」 她想起了从前的李氏,两人的境况比较相似,只不过,林婆婆的似乎更严重些。 「…不…用。」林婆婆摇摇头,她能说上一两个字,已经让她深感慰藉了。 「你要是能正常说话多好,与我老婆子做个伴,咱们一同生活,一同老去,就没那么寂寞了。」王嬷嬷嘆了口气。 她们两人算起来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了,能凑在一起继续走完余下的人生,也是有缘分了。 林婆婆笑了起来,脸上的褶皱漾起了道道笑意。 「来,吃块扣肉,这肉蒸得软糯,味道很好。」王嬷嬷就给她夹了块扣肉。 「…你…吃。」林婆婆也给她夹了一块。 两人就都笑了。 「又要过年了,这是我们在望林村过的第一个年,以后也许还有要在这过好些年头呢,望林村祥和宁静,胡家人友善宽厚,这里倒是个很好的养老之地,哈哈,咱们俩算是来对了地方,嗯,应该干一杯。」王嬷嬷絮絮叨叨,然后给各自倒了杯酒。 林婆婆接过酒杯,却摇了摇头,伸手朝堂屋的方向指了指,又朝京城的方向指了指。 「…嫁…人。」 王嬷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珍珠嫁入罗府后,以后也许会去京城生活。 「这就不知道了,要是去了京城,我可能会陪在胡姑娘身边几年,毕竟,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过也不要紧,胡夫人胡老爷还在呢,姑娘孝顺,总会回来探望的。」 林婆婆点点头,她有口疾,加上年纪也大了,以后估计就在胡家后院一直生活了,等到她干不动的时候,手头上应该能攒下不少钱银了,到时候,在村里找个老实的妇人帮忙照顾三餐,也可以安生的走完这辈子了。 两人碰杯,一口喝下,相视一笑。 晚上,夜空寂冷无月。 漆黑的夜中,罗璟表情有些不善地瞪着小黑。 小黑绿幽幽的眼睛斜睨了他一眼,挑衅般的在珍珠怀里翻了个滚。 「呵呵,你快坐下来吧,和小黑计较什么呀。」珍珠笑瞪了他一眼。 今日的肉都是空间秸秆餵养大的猪肉,小黑狼吞虎咽,吃得有些撑了,饭后一直与珍珠撒娇。 珍珠无奈,只好给它擦拭了爪子,抱它上炕,然后给它揉肚子。 「它怎么还不睡觉?」罗璟踢掉靴子,坐到了她身旁。 「小黑吃撑了,胃有些不舒服,我给它揉揉。」珍珠笑道,手上的动作没停。 「吃撑了?」罗璟瞥向小黑的眼里就带上了嘲笑。 「喵~」坏人笑话猫,猫不高兴了,小黑瞪着他,翻身在珍珠怀里打滚。 珍珠拍了罗璟一下,挤眉弄眼地示意他别惹小黑。 「你不是说,它是无敌金刚猫么?怎么还会吃撑了?」罗璟低声调笑。 无敌金刚猫?小黑竖起了耳朵,这词它听说过好几次了,它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可这坏人嘲讽的意思,它也听出来了。 「喵~」咋地?想打架么?小黑有些炸毛,立起身子,弓起了背嵴。 珍珠气恼地又拍了他一下,转头摸着小黑的背嵴安抚道,「乖,别理他,你不是肚子不舒服么,别费力了,一会儿又疼了。」 小黑在她温柔的抚摸下,放松了下来。 「喵~」哼,今晚猫要睡炕上,哪也不去。 小黑就钻进了珍珠怀里,示威性得看了罗璟一眼。 「……」 罗璟突然觉得手好痒,好想捉它来揍一顿。
第五百二十五章与虎为邻 第五百二十五章与虎为邻 「五豆和二条还好么?」 珍珠一边给小黑揉着肚子,一边问话。 五豆和二条大花的孵出的小鸽子,早已能独自飞行,五豆脖子间有五块浅色的斑点,二条翅膀上有两条深色条纹,两只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罗睿想要一对信鸽,珍珠就把五豆和二条给了他。 「挺好的,有你送去的谷物,它们还挺老实的。」罗璟凑近她,把她轻轻往怀里靠。 胡家的鸽子嘴比较叼,就爱吃望林村产的谷物,餵它们别的谷物,就不大爱吃。 珍珠笑笑,她给它们稍去的谷物,不是空间产的,但是种子是在空间里孕育的。 比普通的谷物强上一些,鸽子还是比较喜欢吃的。 小黑在珍珠的轻揉下昏昏欲睡,张嘴还打了个哈欠。 罗璟看着好笑,对着珍珠附耳说道:「它睡着了,把它放回猫窝去吧。」 一阵热意袭上耳蜗,珍珠侧头避过,回头瞪了他一眼,「它会发飙的,等会儿再说。」 小黑双耳抖动了一下,半眯的绿眸果然睨了罗璟一眼。 「……」 真是个猫祖宗啊。 罗璟无奈,只有让它继续横在两人之间。 「珍珠,你知道垣州吧?」 罗璟想起了白日罗宣的回禀,觉着该让珍珠戒备一下。 「垣州?不就在鄂州隔壁么?怎么啦?」珍珠奇道。 罗璟就把赵氏兄弟的事情告诉了她。 赵大和赵三居然在垣州?珍珠瞪大了眼睛,离他们望林村可不远呢。 「赵泽演在垣州大张声势的买商铺建商行,很有可能是想把鲮州的基业转到垣州来。」罗璟分析道。 珍珠惊讶过后,点头附议,没错,赵大那厮在庆明府待不下去了,自然想要另找合适的地方做长足发展。 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垣州,离自己家如此之近,这不是与虎为邻么,珍珠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赵大那厮可是个危险人物,胆大包天,手段了得,眼睛还很毒辣。 似乎觉察到她的紧张,罗璟忙拥住了她。 「别怕,我让人罗宣他们随时注意那边的动静,你平时又不怎么出门,就算出门,那边认识你的人也不多,就算遇上了,也没事,你把我名号报上或者报上镇国公的名号,他们江湖人士不敢与朝廷命官作对的。」 珍珠却想起了自己在庆明府的经歷,赵大明知她与镇国公有关联,可看着她落单,依旧掳了她去,胆子之大,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看来以后,不论去哪儿,都得带上护卫才行。 「要不,我把这次带回来的护卫都留下来,他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护卫,身手都很不错,有他们在,你也能安心些。」罗璟见她不言语,以为她还是有所顾虑。 「不用、不用,他们在垣州那边,离鄂州还远着呢。」珍珠忙拒绝,他一个四品的武官,身边怎么少得了亲信。 「我这没事,我又不常出门,出门也坐着马车,哪就那么容易遇上,遇上了也不用怕他们,他们上次弃了宅子偷熘,不就是顾虑着你们朝廷命官的身份嘛,他们不会再犯蠢的。」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他已经够忙碌的了,她不想成为他的另一个负担。 罗璟也这么认为,从上次赵氏兄弟的表现上看,他们还是很顾忌着他的身份的。 「嗯,你出门带上罗宣他们就行了,不会有事的。」 他低头用侧脸摩挲着她的髮丝。 「喵~」那个坏人不是让它挠死了么?一直昏昏欲睡的小黑突然插了一句。 「……」 珍珠脸上一僵,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罗璟,他没听出来什么意思吧? 「小黑什么意思?」罗璟努力理解,可是意思好像比较复杂,有些忿忿,有些抱怨,又有些得意。 「呃,它没什么意思,就是困了。」珍珠抱起小黑柔软的身躯,「小黑,你该睡觉了哦。」 小黑睨了眼脸色不善的珍珠,不以为然地转过头,靠在她怀里闭上了眼睛。 艾玛,吓了她一跳,要是让罗璟知道,她在庆明府被赵大那厮掳劫打伤,非出大事不可。 以他的脾性定然会找赵大算帐,赵大他们是混江湖的,手段毒辣,阴险狡诈,罗璟虽是朝廷命官,可硬碰硬的槓上,吃亏的不一定是赵大他们,罗璟也很危险。 珍珠不想因为她,而让罗璟陷入危险的境地。 赵大的仇,找到合适的机会再慢慢收拾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会有这样的时机的。 …… 腊月二十八,作坊交完了最后一批货,开始放假了。 等到正月初十,再次开工。 胡长贵和黄延成去十里香结了年前的帐。 回来的时候,车内拉回好些东西。 一只烤乳猪、一头烤全羊、两条金华火腿、四只烧鸡,以及六坛好酒。 都是年祥霖送给他们的年礼。 「……今年的年礼也太厚了吧。」李氏看着一车的油亮亮,香喷喷的年礼,啧舌惊嘆。 「我也觉着年礼太厚了,这些在十里香卖,得值好几十两银子呢,可是,年掌柜硬塞上车,我不好不要啊。」胡长贵苦着一张脸。 「是啊,二婶,你不知道,年掌柜可热情了,一个劲拉着二叔说话,又留饭又送礼的,就差没亲自送东西过来了。」黄延成点头附和。 李氏回身看了珍珠一眼,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 「娘,收下就是了,以前年掌柜的礼也不轻。」 珍珠想起罗璟说过的话,他让属下与圳安县县令张孝安暗中搭上了线,张县令定是大喜过望,吩咐年祥霖多与胡家亲近,所以今年的礼就厚重了不少。 有了她的话,胡长贵和李氏才安心把东西搬进了厨房了。 黄延成陪着胡长贵算清了年前的帐目,便拎着一只烧鸡回大湾村去了,这是他最后一天上工,过了今日,就等到初十才开工了。 厨房里满满当当堆满各种肉类,一进厨房,一股浓浓的肉香扑鼻而入。 李氏站在厨房内,前后左右都是各种肉,她一时就有些哭笑不得。 珍珠也感到头疼,每次逢年过节,家里的各种肉类就堆成了小山。 哎哟,这么多肉,请全村吃两次酒席都够了。 好在如今是腊月时节,有天然的冰箱冷冻着,能保存好长一段时间。 「珍珠,中午咱们吃什么?」潘雪兰对着满厨房的肉也发懵,一把拉过珍珠,要她定菜单。 珍珠无奈,围着厨房左右看了一圈,「前个儿的猪下水还没弄呢,大肠、猪肝、猪肺、猪腰、猪肚这些,都是不好留的,先把这些吃了。」 潘雪兰忙点头,「好,我马上弄,大肠和猪腰爆炒,猪肺炖萝蔔,猪肚咋弄?炖汤还是用辣子炒?」 「已经有汤了,还是炒肚丝吧。」 「好,那猪肝咋弄?份量有些多了,一盘炒不开呀?」 「你割一半回去,给你爷做熘肝尖儿,他爱吃那个。」 「……好,谢谢珍珠了。」 「瞧你,这么客气干啥。」 两人在厨房里笑闹着。 罗璟和罗十三在午饭前堪堪赶回,一进堂屋就闻见了满屋的肉香。 嘴里不知不觉口涎泛滥。 他们一早去了县城,办好事情后,罗璟还与张孝安会晤了一面,等送走了张孝安,他和罗十三就没多停留,两人很有默契的一路疾驶,赶在午饭前,回到了胡家。 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让两人觉着飢肠辘辘,飞驶回村,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罗副将,你的新宅子弄好了,你去看过没有?」 午饭过半,等大家夹菜的动作明显慢下来后,珍珠开口问道。 「属下还没来得及去看。」罗十三据实回答,他这两日一直挺忙,只在院外大致看了一眼新宅子。 「里面的陈设多由王嬷嬷帮着添置的,你得闲去看看,需要添置什么,记得告诉王嬷嬷。」珍珠嘱咐道。 「谢谢胡姑娘,王嬷嬷看着办就好,属下不挑,能住人就可以了。」罗十三「嘿嘿」一笑。 桌边的人就都乐了。 「草棚子里也能住人,十三,给你搭个草棚子算了。」罗璟难得调侃他道。 「行啊,只要少爷开口,睡猪圈也是使得的,只要少爷不嫌属下一身猪粪味就成了。」罗十三咧嘴一笑。 大伙又是一阵大笑。 「罗副将,这可不行,你可是要娶媳妇的人,你媳妇可不愿意跟你睡草棚子。」李氏就笑道。 罗十三脸上就红了一圈,嚅嚅半天才说了一句,「那我睡草棚子,让她睡新宅子里吧。」 「那你还娶什么媳妇呀。」李氏笑着摇头。 罗十三挠头「嘿嘿」直笑。 「话说回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李氏收敛了笑容问道。 「……这,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胡夫人,您觉着什么时候合适?」罗十三坑坑巴巴问道。 「嗯,姜姑娘过完年满十七,她倒不着急,算起来,罗副将这边急些,只是,你们在边境还有公职,一年也许才回一趟两趟,这就有些难办了。」李氏看着两人,心里微微嘆了口气。 「婶子,十三的婚期,可以明年底办,以后,我会尽量让他抽空回来的。」罗璟沉声说道。 「少爷。」罗十三心中一暖。 李氏就点点头,她原也是这么觉着,明年底,趁着他们回来过年,可以把婚事办了。 明年?她好像说,要带平安平顺去嘉晋城过年的,珍珠瞥了眼罗璟,他是不是忘了? 不过,也不要紧,离明年底还远,到时候再说。
第五百二十六章雪多见丰年 第五百二十六章雪多见丰年 年三十这天一早,珍珠是被远处的鞭炮声惊醒的。 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炕沿旁的小黑早就熘达出去玩耍了。 珍珠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起床。 昨夜,她与罗璟耳鬓厮磨到半夜,鸡叫一遍后,珍珠撵人,他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她端着洗脸盆出了房门,大伙都已经忙碌起来,她是最晚起来的一个。 珍珠心里暗暗把罗璟骂了一遍,都怪他,过了子时还要赖着不走。 这会儿,连秀珠都起来了,只剩她一个人还未洗漱。 「珍珠,昨晚做贼去了,这么晚才起来。」潘雪兰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着说道。 看看,被嘲笑了吧。 「春困秋乏夏无力,冬日正好眠。」珍珠打个哈欠回道,她偶尔也会睡睡懒觉。 「噗~」潘雪兰笑喷,「照你这么说,一年四季都在犯困了。」 「嘿嘿。」珍珠笑笑,不与她耍嘴皮子,舀好热水洗漱去了。 穿戴整齐往前院走去,鞭炮声不时从院外传过了。 还没走到院门前,已经听到一群孩子们的嬉闹声。 平安平顺领这秀珠、平善在门口放鞭炮,阿青、阿云、姜书晴也在一旁。 阿云背后还用背带背着小石头,小石头虎头虎脑的,对「嘭嘭」响的鞭炮声,竟然都不害怕,边吃着自己的手指,边「咿呀咿呀」的叫着,看着还挺高兴的。 「阿云,今天你看小石头呀。」 年三十,阿云娘定然是忙得团团转,看弟弟的重任就落在了阿云身上。 「是啊,娘忙着杀鸡,爹也在帮忙。」阿云就朝她笑道。 「小石头挺沉的吧,把他放下了,我帮你看一会儿。」 阿云过了年才十二岁,个子娇小,背着个孩子,看着还挺吃力的,珍珠靠近她,把小石头的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笑着逗弄他。 「珍珠姐,不用了,我背得动,等他要撒尿了,我再放他下来。」阿云摇头,她平日有空也经常背小石头的。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要撒尿?」 珍珠掐掐小石头的脸蛋,小娃子就「咯咯」笑了起来,没长牙的笑脸十分可爱,逗得珍珠也乐开了怀。 「小石头一个时辰左右就要把尿的。」阿云掰着手指说道。 还挺有小姐姐的样子,珍珠笑笑,帮她把髮髻上的珠花扶正。 珍珠送了好些珠花给阿云,她还是小姑娘,不适合带簪子珠钗之类的首饰,珠花却是很合适她戴的。 「珍珠姐,我能送两朵珠花给书晴么?」阿云突然问道。 「可以啊,你的珠花想送给谁都可以的。」珍珠笑道。 姜书晴有些怯怯地站在不远处,并不敢往她们身旁凑。 阿云不好意思朝她笑笑,她的珠花都是珍珠姐送的,好些珠花镶了宝石、玉片、珍珠,精緻又贵重,她与姜书晴交好,两人一同上学一同玩耍,感情很好。 姜书晴很是羡慕阿云有那么多漂亮的珠花,阿云就想送她两朵。 「珍珠姐,书晴胆子小,身体还不怎么好,我娘让我多照顾她一些,送她两朵珠花,她过年的时候戴上,肯定很高兴。」阿云说着。 「嗯?书晴还生病么?怎么不找老林大夫看看?」 「没有生病,就是体质差,跑两步就气喘吁吁的。」 「啊,这样,以后慢慢将养会好的。」 珍珠逗着小石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阿云说话。 等到罗璟他们来的时候,吃了早饭,开始忙活起贴春联和窗花。 罗璟和罗十三都过来帮忙。 这活,罗璟干了好多次,已经贴得很熟熘了。 他和罗十三负责贴春联,珍珠和平安带着秀珠贴窗花,李氏与林婆婆、王嬷嬷忙活年夜饭。 潘雪兰过来做了早饭后,被李氏打发回去忙活自家的年夜饭了,原本早饭也不用她做的,可勤快的潘雪兰依旧跑了过来。 小黑闲着无聊,跑到狗窝去找几个小狗崽玩耍,上蹿下跳的,把三只小狗逗得团团转。 小黄没理它们,自顾跟在罗璟身旁,围着他直摇尾巴。 年三十,家家户户的烟囱上都飘着阵阵炊烟,忙碌的准备着一家人的年夜饭。 浓郁的肉香飘散在整个院落。 「好香呀。」贴着窗花的平安不由自主的就咽了口唾沫。 「不是刚吃了早饭么,怎么又馋了。」珍珠笑着打趣他。 快满十三的平安,个子窜高了不少,差不多与珍珠一般高了,食量更是日渐增长。 难怪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十二三岁的男孩,饭量不容小觑,一桌子肉菜勐吃不算,还得添两碗冒尖的米饭。 珍珠有时候看着,都有些瞪目结舌。 「嘿嘿~」平安就笑,他最近肚子饿得贼快,明明晚饭吃得很饱,有时候半夜却又饿醒了。 「桌上不是有肉脯么,去拿两块解解馋吧,年夜饭还早着呢。」珍珠指了指着堂屋里。 平安就颠儿颠儿跑去了。 …… 「娘,他们都在贴春联了,咱们是不是也要开始贴了?」 姜书晴从外面一熘烟跑了回去,小脸有些红扑扑的。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吕素青走了出来,把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 「都开始贴了?那好,你和姐姐也去贴吧。」 今年是她们在望林村过的第一个年,厨房里的食材是前所未有的丰富,胡家发的节礼,罗副将送的节礼,还有隔壁杨秀才与方师父都送了节礼,村长也代表村民给他们各送了一份节礼,肉类、菜类、糕点果脯样样都有。 她们去了一趟大湾村,只添了一条鱼和一些上供祭拜的物品,别的什么都不用买了。 想起去年过年时,凄凉的景象,和如今富足的生活一比,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炕柜里,还锁着她的薪资和值钱贵重的首饰宝石,那些加起来至少值二三百两银子,每次看见她都觉着有些不敢相信。 她们的生活有了着落,大闺女的亲事也定了下来,到望林村应聘先生的职位,大概是她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了。 姜书媛两姐妹提着椅子,出院门去贴春联,别处都快贴完了。 她朝胡家大门望去,隐隐看见了罗郎将与罗副将的身影。 「罗郎将罗副将他们要和胡家一起过年么?」 她低头问姜书晴。 「嗯,阿云姐说,去年他们也在胡家过年。」 去年新宅院还没建成,情有可原,可今年宅子都建好了,还在胡家过年,这,是不是有点,嗯,不大好呢。 姜书媛心里有些泛酸。 「胡家的饭食做得好,罗郎将他们根本不在自己家里吃饭,阿云姐说,他们三餐都过去吃饭的。」 姜书晴边说着,边把春联摊放在椅子上。 饭食做得确实好,这个姜书媛没法反驳,每次去胡家吃宴席,桌面上的吃食没有一样是不好吃的。 「姐,阿云姐说,她家的米煳多了,我去要一些过来。」姜书晴就朝隔壁跑去。 等她端着米煳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着阿云。 「书媛姐,我来帮你们一起贴。」 「阿云,你不用带弟弟了么?」姜书媛问道,刚才还看见她背着小石头呢。 「外面冷,他在炕上玩,爹看着呢。」阿云就笑道。 今年三间学堂的春联是杨秀才写的,阿云颇为自豪,兴致勃勃帮着把两边都贴上。 「天可真冷啊~」姜书晴哈着气搓着手,「是不是要下雪了。」 天色有些阴沉,空中的云层很厚,风不大,空气却很冷。 「你快上炕去暖和一下,这里姐会收拾的。」姜书媛摸摸她冰冷的小手,有些心疼,妹妹打小身子骨就差,一不小心就要着凉了。 「书晴,去我家喝大骨汤,我娘炖了大骨汤,喝完就暖和了。」 阿云帮着贴好了春联,就拉着书晴往家里跑。 姜书媛脸上露出了笑容,书晴能有个交好的小伙伴,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从前,她也曾有过两三个玩得来的小姐妹,可是,自从她爹病了以后,就陆续断了联繫。 世态炎凉人情淡薄啊,偶尔在街上遇到她们,皆是一副不认识她的模样,远远就避开了她,姜书媛的脸色不由暗了下来。 刚收拾了东西进屋,天空就飘落片片雪花。 「娘,下雪了。」 吕素青从厨房跑了出来,脸上露出笑意。 「瑞雪兆丰年,明年定然是个丰收的好年景。」 同样的话,胡长贵也正说着。 「雪下得厚,明年的春耕就好办了,雪一化,田里积蓄的水分就多,对庄稼的生长有利。」 他站在屋檐下,与罗璟絮叨着春耕播种的事情。 「雪多见丰年,冬雪厚重,虫害就少了很多,少了虫害,明年定然是个丰收年。」 罗璟不时点头符合,他从前跟着胡长贵下过几次地,虽然动作不怎么利落,可耕种的各种事宜他是挺了解的。 还能接上胡长贵的话茬。 罗十三站在他们身后,对少爷颇感钦佩,居然连农耕的事情都能聊得头头是道。 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四处响起了鞭炮声。 各家各户的年夜饭都摆上了桌。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胡家的年夜饭也开始了。 众人落座,满桌的鸡鸭鱼肉,让人食指大动,作为一家之长,胡长贵说了几句吉祥喜庆的场面话,大伙就高高兴兴地吃起了团圆饭。 屋外的雪「簌簌」飘落,没多长时间,屋顶墙头已经覆盖上一层雪白。 小山村被笼罩在一片洁白的冰雪世界中。
第五百二十七章去看雪景么 第五百二十七章去看雪景么 「扣扣」窗棂响了响声。 躺在炕上的珍珠爬了起来,没好气地拉开窗棂。 「那么大雪,你就不能老实点待着么?」 窗外,柳絮般的雪花飘扬在空中,在罗璟身后形成了一片雪白的背景。 罗璟的头髮、肩头都落了一层雪白。 他穿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一张五官分明的脸在黑白映衬间,越发显得俊美无俦。 少年立在窗外,没有动弹,只对着她展颜一笑,那笑容在漫天雪花中,如星辰般耀眼,让人目眩神迷。 珍珠被他蛊惑的笑容看呆了眼,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去看雪景么?」 低沉醇厚的声音微微响起。 啊?看雪景? 现在?珍珠回过神,疑惑地看着他身后的大雪。 看雪景不应该等雪停了么?这深更半夜的,摸黑去看雪景? 「去不去?」 罗璟笑着伸出了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腹间带着浅浅的茧,珍珠熟悉他手掌上的每一个茧,那是他长期习武练剑,留下的勋章。 不由的,她伸出了手,放在了他干燥温暖的手掌中。 罗璟眉眼间的笑意就更为浓厚。 「喵~」猫也去,小黑一个跃起,跳上了窗棂。 「……」 罗璟刚涌上的笑容就顿在了脸上。 珍珠掩唇偷笑,「等我一下,我穿衣裳。」 把窗棂掩上,她动作利索地穿上了棉衣棉裙,还有长筒棉鞋,最后披了那件象牙色的白狐裘斗篷。 因为过于华丽贵重,平日在村里,根本没有斗篷的用武之地。 夜半无人正好可以拿出来透透气。 长长的黑髮用玉兰花发箍箍上,随后拉开窗棂。 罗璟眼睛就是一亮。 少女披着象牙色白狐裘斗篷,晶莹如玉的小脸埋在洁白的狐裘中,黑髮披散在脸颊两旁,衬得她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清丽不可方物。 「这件斗篷很衬你,怎么没见你穿过?」 珍珠踩着炕沿爬上了窗棂,罗璟顺势把她抱了下来。 「这斗篷太华丽了,不适合在村里穿。」 罗璟掩上了窗棂,回头看着她,眼眸深沉,「只要你喜欢,就没有什么不适合的。」 他黑眸深邃,神色沉稳,一脸郑重。 珍珠微微一笑,她知道,他的意思。 只是,她不想这么招摇而已。 加上,女为悦己者容,他又不在身旁,穿得再好看也没用,当然,他在的情况下,又另当别论。 「你喜欢,那我就穿给你看。」 「好。」 罗璟把她脸颊旁的碎发轻轻拨开,大手就停在了她脸颊旁。 雪地中,美人如玉,笑颜如花。 他微微俯身,刚想一亲芳泽。 「喵~」到底走不走?小黑蹿到了他脚下,不耐烦瞪着他。 「……」 大雪中的秀溪山,有种朦胧圣洁的美。 山道上的积雪并不厚,踩在上面软绵绵,像铺了一层雪白的地毯。 两人牵着手,慢慢往上攀登。 一黑一白的身影融合在雪景之中。 「累么?我背你好不好?」 「不累,我又不是足不出户的闺阁小姐。」 「我怕你鞋子湿了。」 「……,想背我就直说。」 「嗯,我就想背着你。」 白色的身影伏上黑色的背影,交叠在一起,缓缓向上移动。 小黑蹲在山腰上的六角凉亭里,不耐烦的等着磨磨唧唧的两人。 「喵~」你们太慢了。 珍珠一落地,小黑就蹿了过来,绕着她的腿直转悠。 「谁让你非得跟过来,在屋里睡觉多好。」 罗璟瞥了它一眼,这小棒槌,怎么就这么不识趣。 「喵~」偏要跟来,哼!小黑回了他一个白眼。 「……」 罗璟眉梢抽动。 「哈哈,你跟它置气干什么呀。」 珍珠掏出帕子把坐凳上飘落的雪花擦掉。 随后抱起了小黑,坐在了坐凳上,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罗璟坐下。 「小黑,冷不冷?」 「喵~」不冷,小黑躺在珍珠的怀里,舒服地打了个滚。 罗璟坐在珍珠身旁,一脸无奈瞪着这个碍眼的小棒槌。 珍珠笑笑,给他拍打着肩上的落雪。 「西北的雪,比鄂州要大吧?」 「嗯,又密又厚,还经常一下好几天,滴水成冰,很冷。」 「这么冷,百姓的生活可不方便呀。」 「当地人习惯了,倒也还好,我们这些外地的,觉着太过苦寒。」 「辛苦你们了。」 「没事,待了几年,也习惯了。」 珍珠抱着小黑,头靠在罗璟的肩膀上。 亭外的雪依旧飘飘洒洒,整个望林村都盖上了雪白的被子。 「你初三一早走么?」 过了子时,已经是初一,罗璟他们初三就要动身去京城了,时间过得太快。 珍珠有些感怀。 「嗯。」 罗璟轻轻应了一声,就是因为要赶时间,他才想着带她出来看看夜景说说话。 下次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他心中嘆息。 「尤姐姐定了一只小狗,你要不要帮着带过去?还有你不是说也要一只么?准备把它养在什么地方?」 珍珠想起了这件事情。 「它们能脱离小黄的照顾了么?」 看着还都挺小的,会不会离不开小黄?罗璟有些顾虑。 「可以的,够大了,它们还挺听话的,身体也不错。」珍珠就说道。 「可是,我还需要赶路,它们会不会受不了颠簸?」罗璟想带着小狗上路,又怕狗儿太小,经不起长途奔波。 「你不带马车么?」 「……」 「要不你让罗十三或者罗天赶马车,他们慢两三天也没关系吧。」 珍珠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携带东西上路,就提了个建议。 「这行,我让罗天赶马车吧。」罗璟立即同意了她的提议。 「那好,我给你带些腊味,都是自家养的猪肉腊的,味道比作坊里做得都好,你记得给你大哥留一半哦。」珍珠就开始琢磨,能给他带些什么东西。 带腊味?那敢情好,腊肠扔在饭面上蒸熟的美味,对他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他很是喜欢,就是运送有些麻烦,不过,回程不需要太赶,慢些无妨。 「再带些滷肉和酱肉,家里做了不少,都给你们带上。」珍珠就扒拉着厨房里还可以带的东西。 「别都给我,你们过年也要吃的。」罗璟就道。 「没事,没了再弄就好。」珍珠笑道,在胡家,还怕没肉吃么。 冷寂的冬夜,飘着雪的半山腰,两人依偎着,低语呢喃,说着细碎的琐事。 小黑捲缩在珍珠怀里,听着两人熟悉的声调,沉沉睡着。 罗璟用厚实的大氅把她和小黑包裹住,抵御夜半侵袭而来寒冷。 夜越深,雪越大,亭外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亭子里,紧靠着的一对,甜蜜的沉浸在两人世界中。 …… 望林村,在一片大雪纷飞中迎来了新的一年。 一大早,即使下着雪,热闹的鞭炮声依旧四处响起。 胡家一家子,吃了早饭后,穿戴一新去老宅拜年。 在老宅吃了顿饭,一家人踩着积雪往家里走。 「雪好像小了点。」平安伸手接住飘落的雪花。 「嗯,是小了点。」胡长贵抱着秀珠稳步走着。 「会停么?」珍珠问道。 胡长贵抬头望头,观察了一下云层。 「晚一点应该停了。」 「那最好。」 想到大年初三,罗璟还要赶路,总是下雪,路况可不好。 「哎,长贵啊,新年好啊!」 「胡嫂子,恭喜发财啊!」 雪落得小了,附近拜年的村民就多了些,一路相互恭贺新禧,发了不少红包,也领回不少红包。 秀珠抱着一捧红包喜滋滋的,圆乎乎的脸被红色的小棉衣映得红润喜气。 「我有好多红包。」 她紧搂着红包不撒手,一副谁也不给的模样。 大伙就都笑了。 「秀珠,要红包干什么呀?」平安逗弄着她。 「买糖糖。」秀珠眼睛就亮晶晶的。 「哈哈~」 一家人笑着往回走。 青石路上的积雪高过脚踝,走在上面,一脚深一脚浅。 「胡二爷,新年好啊。」 走到学堂前,院门敞开着,吕素青一家三口正在杨秀才家拜年,瞧见他们一行人,就都涌了出来,跟他们一家拜年。 两边相互恭喜,小辈给长辈拜年,长辈笑着给压岁钱,好一通热闹客套。 阿青耳力好,老远听到了他们的笑声,于是,方师父和阿青也出来互相拜年。 赵虹玉身子重,天空还飘着小雪,就没有过来凑趣。 没多会儿,凌显也领着凌希过来了,河滩上的几户人家都凑到了一块,相互说着喜庆吉祥的话,场面一时热闹不已。 姜书媛牵着妹妹站在一旁,脸上保持着笑容,眼神却不时瞥向另一边的珍珠。 许是因为下雪,她少见披了件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鲜艷的颜色衬得她如雪晶莹的肌肤上,添了几分艷色,髮髻上只戴了支蝙蝠纹嵌宝石金步摇,簪子不大,却精緻华美,少女举手投足间,精巧的流苏随之摆动。 真是漂亮的美人。 即使姜书媛内心有些不情愿,还是不得不承认,胡家姑娘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子。 似乎觉察到她的视线,少女黑亮的眸子朝她望过来,然后,露出雪白的皓齿,一个大大的笑脸在她脸上浮现。 姜书媛眼角一抽,自从上次的一通交流,她对胡家小姐有一种古怪而诡秘的畏惧感。 特别是胡家小姐笑容越是灿烂的时候,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她扯了笑容,忙回以一笑。 少女的笑脸却越发明媚而诡异。 姜书媛觉着自己的背嵴有些发凉,握着姜书晴的手不由紧了紧。 「姐,痛!」姜书晴吃痛,不由叫了一声。 「啊?不好意思,姐手劲大了。」姜书媛忙松开手,给她揉了揉。 等她再抬头看过去时,胡小姐已经恢復了常态,脸上挂着熟悉的浅笑。 姜书媛用力眨眨眼,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余光瞥见姜书媛疑惑的样子,珍珠暗自笑开了花。 逗弄一下她,还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情。
第五百二十八章榆木疙瘩 第五百二十八章榆木疙瘩 小山村的清晨,从扫雪开始。 雪,昨天入夜才渐停。 大年初二,是出嫁的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吃了开年饭,大傢伙便开始走亲访友相互拜年了。 罗宣罗巢他们依旧领着护卫清整林荫道上的落雪。 十几个身材健硕的护卫,动作迅速有力,没用多久就清理出一条干净的过道。 罗璟和罗十三早早去了胡家帮忙。 两人身强力壮,加上胡长贵和平安他们,院子里也很快清出了供人行走的过道。 罗十三提着铲子在胡家院门口徘徊,不时瞥一眼学堂的方向,脚下的步子犹豫再三。 「啪~」他的肩头就被罗璟拍了一下。 「怎么不过去帮忙?」 罗十三麦色的脸颊红了一下,「属下一个人,不方便过去。」 罗璟就笑了起来,「把罗宣罗巢他们招唿上不就行了。」 「嘿嘿~」罗十三赧然一笑,「那,属下过去帮帮忙。」 说完,大步流星地朝女学走去,顺手把一旁的罗巢一同招唿了过去。 女学里,吕素青一家也在忙着清理落雪。 这次的雪没上次厚,清理起来虽然还是费劲,倒也比上次快了许多。 罗十三到的时候,她们已经清整出一小半地方了。 「吕先生,过年好,我们过来帮忙。」 他憨憨一笑,*起袖口,就开始把积雪往两边铲,罗巢看着罗十三腼腆的样子,心中偷笑,跟在后面动手铲雪。 「哎呀,罗副将,新年好,多谢你们了。」吕素青看见罗十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不、不客气,这是应该的。」罗十三瞥了眼一旁喘着白气的姜书媛,心中有些懊恼,他应该早点来的。 这样想着,他手上的动作就越发利索起来。 「刷刷刷」,过道旁的积雪迅速堆成了小山,中间的过道很快显露了出来。 姜书媛和姜书晴看到有些瞪目结舌。 她们一早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勉强整理出一小段路,他们一会儿功夫就铲了那么长的距离。 男子和女子的体力果然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姜书媛看着罗十三一铲一挥之间,肩胛的肌肉紧绷有力,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似的。 她心中就有些微颤,那么大力气,要是脾气不好,会不会打自己媳妇呢? 她轻咬下唇,想着有限的几次接触,他的脾性看着似乎还好,就是不知道,私下是不是也一样了。 罗十三打了鸡血似的,一路不停歇神速的铲完了校舍旁的主干道。 「哎哟,行了,罗副将先歇会儿,瞧你,大冬天的,汗都出来了。」吕素青心疼地说道。 「吕先生,没事。」罗十三随手用袖口一擦笑着回道。 端茶出来姜书媛有些蹙眉,他也太粗鲁了些。 「罗副将,罗护卫,请喝茶。」 她把茶端了过去。 「……谢谢,姜姑娘。」罗十三耳根微红。 「谢谢,未来嫂子。」 罗巢捧了茶,大大咧咧笑道。 一句话,让罗十三与姜书媛的脸同时红了起来。 姜书媛羞红脸退回了厨房。 罗十三咧嘴傻笑,就警告地瞪了眼罗巢。 罗巢不以为意,笑着对他挤眉弄眼。 一旁的吕素青则老怀大慰,满眼都是满意之色。 巳时过半,村里大部分人家都扫好了积雪,来拜年的人就陆续多了起来。 老宅那边,翠珠和赵柏铭早早就过去了,而玉珠因为还在月子里,所以只有黄延成带着芳芳去拜年。 胡秋香则需过几日才回,毕竟离得远,她家也要招待女儿女婿,所以日子就推后了。 而胡长林,则不打算带平顺和平善去他们外家拜年,上次的事情如果轻易揭过,以冯氏那个性子,保住又会像以往一样,见天到胡家里蹦达,胡长林打算晾他们一段时间再说。 他们不去,梁氏自己也不乐意去,最后决定,谁都不去。 王氏双手贊成,冯氏那老不要脸的,上次翠珠成亲,空着手到家里蹭吃蹭喝不算,临走的时候,不仅往自己怀里衣兜里塞满了干果点心,还往她那儿子梁青山怀里勐塞,那梁青山也是个孬的,尴尬着一张脸,却不敢阻止自己老娘。 呸,那天要不是翠珠大喜的日子,不宜闹腾惹了笑柄,她非把那老货打出胡家不可。 胡家二房虽然暂时没有出嫁女,可有未来女婿。 这个女婿明日还将远行。 接风宴才过没几天,又要摆践行宴了。 李氏心里就嘆气。 趁着珍珠整理送行物品时,凑到她跟前,悄声问她。 「玉生有没有说,你们什么时候才成亲?」 提着腊肉的珍珠就朝她娘翻了个白眼,「娘,这事定亲的时候不是就说过了么,至少得两年以后呢,才过了多久,你咋又问呀?」 李氏有些讪讪然,「这不是,看你们老是相隔两地,有些担心么。」 「有啥可担心的呀,你是不放心玉生,还是不放心我呀?」珍珠无奈地瞥了眼她。 「……也不是,就是分开时间长了,怕事情有啥变化。」李氏知道她有些操心过度,可她也怕事情拖太久了,突然有什么变故。 「能有啥变化,你就别瞎操心了,我才十六,你急啥。」珍珠继续把腊肠腊肉装进竹筐里,「再说,我要是早早嫁人了,以后说不得就得跟着他东奔西跑的,到时候,一年到头,也回不了一趟家,你就高兴了?」 「……这,不是说,玉生会调回鄂州么?」李氏迟疑了。 是啊,玉生还在边境任职,珍珠嫁过去,就得跟着去边境,他们祖宅又在京城,以后也有可能会回京城定居。 到时候,相见珍珠一面就难了。 「说是这么说,可具体情况也不是他说得算的,也许过三五年也不一定,反正你们做好心里准备吧,别老催着成亲啥的,我们都还小呢。」珍珠淡定的找着各种理由。 「玉生过了年也十八了,不小了。」李氏嘀咕着。 「我爹和你成亲时都几岁了?」珍珠反驳。 「那情况能一样么?你爹当时不是条件不好么,要是条件好,也早早成亲了。」 「要是爹早早和别人成了亲,那不是就没我们姐弟三个了么?」 李氏一时就噎住。 …… 罗十三从王嬷嬷那里领了自家院门的钥匙,趁着出发前有点空闲跑去参加新宅子。 二进的宅子坐北朝南,宽敞明亮,门窗上都有简单大方的彩漆雕花。 对于长期在大宅院里出没的罗十三来说,二进的宅院只能算是普通百姓的规格。 不过,他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 明年底,他将在这座院落迎娶他的新媳妇,就能真正的拥有一个家,想到这,他就觉着满心激动。 院子里积雪未清,他笑容满面的大致看了一圈,便退了出来。 拉开院门走出去,转身正打算锁门,一个石榴红的身影就跑了过来。 「罗爷,可真巧,这是您府上呀?」女子的声音带着一股娇媚绵软。 罗十三转头看了过去,弯弯的黛眉,粉白的脸颊,嫣红的双唇,加上一身红艷艷的紧身夹袄,不就是那个马凤娇么。 怎么又遇上了她?罗十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罗爷,新年好呀,奴家给您拜个年,祝您新年大吉,步步高升。」 马凤娇朝他妩媚一笑,娇娇柔柔地行了个礼。 「赵大嫂,过年好。」 罗十三拱手还礼。 大过年的,遇上认识的人都会相互拜个年,他也没多想。 赵大嫂的称唿让马凤娇的笑脸僵了一下,可随即就惘若未闻,她眼珠微转,朝宅子里瞥了一眼。 「罗爷,您这宅子真是大气呢,奴家能进去看看么?」 她仰起头,杏脸桃腮,胭脂微透,红润的双唇微微撅起,眼神带一种含情脉脉的娇羞。 罗十三一怔,这妇人是什么意思? 青天白日的,一个已婚的夫人要进他的宅子里参观?他脑门坏了才会同意吧。 「赵大嫂,这可能不大方便。」 他直接拒绝了她。 马凤娇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罗爷,您可别误会奴家,奴家相公也想建一座类似的宅子,奴家就是进去参观参观,没别的意思。」 她雪白的贝齿咬着嫣红的下唇,垂泪欲滴的模样,好不惹人怜惜。 可惜,她找错了人表错了情。 罗十三木愣愣地说道:「凌老先生那有宅子的规划图纸,你们自己去问他要吧,这里不方便让你参观。」 他媳妇儿还没进去参观过呢,哪能让她进去。 罗十三回身,「咔嚓」把院门锁上。 然后毫不犹豫地走了。 临走前他朝墙角瞥了一眼,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躲在那里,看见他望过去,吓得转身就跑了。 「……」 跑啥跑?他有这么吓人么?罗十三纳闷,大步朝罗府走去。 马凤娇看着他健硕的身影没入罗府大门,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呸,这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老娘都送到门口了,居然还把她往外推。 活该让他搭配那个眼高于顶没有女人味的姜书媛。 哼,马凤娇狠狠跺了跺脚,扭着纤腰转身离去。 等她走远,墙角探出了一个女孩的脑袋。 只见她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就朝岔路口对面跑去。
第五百二十九章长点记性 第五百二十九章长点记性 「……杏儿,你,说的是真的?」 姜书媛的声音带上了微微的颤抖。 「嗯,是真的,那个二麻子媳妇刚刚才走呢。」杏儿嘴里嚼着芝麻糖,认真地点头。 来报信果然是对的,杏儿嘴里嚼着甜滋滋的芝麻糖,怀里还揣着一个小红包,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赵杏儿是赵姓族老的孙女,在女学上学已经有半年了,平日与姜家姐妹相处得不错。 杏儿看到那个二麻子媳妇偷偷躲在罗副将的宅子旁,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就躲在她身后偷看。 结果,就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杏儿并不知道马凤娇为什么坚持要参观罗副将的宅子,她只知道,罗副将是姜书媛的订婚对象,任何女人接近罗副将,都应该告诉姜书媛才对。 而且,大过年的,还能藉机讨个红包,吃颗喜糖。 杏儿是个嘴馋好吃的小姑娘。 那个不要脸的马凤娇,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要进罗副将的新宅子里参观?小姑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姜书媛是明白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双手握成了拳。 「……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 原本坐着听她们说话的吕素青变了脸色,她忙站到了姜书媛身旁,拍拍女儿的肩头。 「书媛,别乱说话。」 吕素青示意,赵杏儿还坐在那吃糖呢,姜书媛恼羞成怒下说出的话,传了出去,可不得了。 马凤娇固然没脸,可也牵连到罗副将与女儿的脸面。 姜书媛强压下怒气,拉着她娘跑到了对面的厢房。 掩上房门,她眼眶就红了起来,「娘~」 「哎哟,哭什么,罗副将不是很利索的拒绝那个女人了么?」吕素青忙把她拥入怀里安慰。 「……可是,那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上次在咱家门前,你也看见了,当着我的面,她都敢对罗副将抛媚眼,实在太不要脸了。」姜书媛抹了把眼泪,「娘,你说,那个马凤娇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刚嫁给村里的赵二麻子么?怎么还想着勾搭别的男人呢?」 吕素青沉吟了一会儿,「这个马凤娇可能有些作风不正,听说从前是死了相公的寡妇,可是,那作态又带了几分风尘味,实在不像良家妇人。」 「就是,哪有良家妇女像她那样看人的,她看着罗副将的时候,眼睛都快长在他身上了。」姜书媛说起这事就生气。 「那女人确实有些问题,好在,罗副将还是很有立场的,没受她的迷惑。」吕素青欣慰地点点头。 他要是敢立场不坚定,她,她就,她就…… 姜书媛咬了咬下唇,不知道她就能如何,只能气鼓鼓地问道:「娘,咱们拿那个女人没办法么?就任她继续这样,嗯,胡作非为呀?」 「书媛啊,罗副将他们明日就要赶去京城了。」吕素青提醒她。 「可是……」姜书媛也犹豫了,「万一,他们下次回来,那女人还这样不要脸呢?」 吕素青摇摇头,「应该不会的,那女人又不是没脑子,那么明确的拒绝了,还上赶着凑上去,你没听杏儿说么,她走的时候,可是臭着一张脸的,也许,她心里还觉着,罗副将就是个木头疙瘩呢,鲁钝又不解风情呢。」 吕素青半辈子经歷的事情多了,看待事物也通透许多,一下猜中了马凤娇的心思。 「噗~」姜书媛就被她娘的话逗得一笑。 他,鲁钝么?这么说,好像鲁钝点也挺好的。 「笑就对了,遇到事情的时候,不要一味的往坏的方向想,往别的方向想想,也许能找到不同的答案。」 吕素青给她擦了擦脸颊的泪痕,满心疼爱地说道。 她就这两个闺女,大闺女聪慧懂事,却有些小性子,小闺女体弱内向,还有些胆小。 小的还能多留几年,大的已经准备嫁人了,两个她都不放心啊。 母亲的话,让姜书媛听得一愣,她眨眨眼,心头有些触动。 「至于马凤娇,她那种不安分的人,迟早要生事的,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别与她扯上关系,影响你的名声就不好了,离她远些,让她自己作,听说,赵二麻子从前一直是个混混,不是个好相与的,马凤娇这般作态,最后,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吕素青给她说着赵二麻子的事情,她多数也是听阿云娘和赵虹玉她们说的。 姜书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胡家,此时正热闹非凡。 知道罗璟他们明日赶赴京城,老宅那边就都过来帮忙了。 翠珠与赵柏铭,黄延成带着芳芳也一道过来了 。 随着鞭炮声响起,一群人互相拜年,给小辈发红包,脸上带笑,说着吉祥喜庆的话。 珍珠和林婆婆端上热茶点心,一群人就做在堂屋谈天说地,孩子们在附近逗猫遛狗,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罗璟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众人说话的中心点。 「玉生啊,此番去京城,要待上几天?」 「还得看情况而定。」 「玉生,京城过年的时候,是不是很热闹啊?」 「都差不多的,过年的时候,多是走亲戚拜年,或者接待拜年的亲友,只是,京城人口多些,显得更热闹些。」 「玉生,你这次去京城,能见到皇上么?」 「如果赶得上宫里办的茶会,应该能见着。」 「茶会是什么?」 「圣上设宴邀请百官,定下规矩请大家作诗,选出前三甲褒奖。」 「……」 一群人里,除了平安去过一趟京城外,旁人连鄂州都没出过,对象徵皇权之地的京城,都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一时,都围着罗璟询问京城的特别之处。 赵柏铭听得很仔细,他这次乡试虽然未过,失去了赴京赶考的机会,可是,他相信自己,以后定然能抓住一个机会。 厨房里亦是热热闹闹。 「翠珠啊,柏铭他奶还为难你不?」李氏揉搓着面团,对一旁的翠珠问道。 翠珠今日穿了身亮眼的豆绿色夹袄,衬着她莹润的脸颊明亮光泽,她挽着衣袖在切滷肉。 「二婶,没有的。」翠珠朝李氏抿嘴一笑,神色很是轻快,看着心情不错。 李氏为她感到高兴,女子嫁人,犹如第二次投胎,投对了,可能一生幸福!投错了,也许一生伤痛! 翠珠嫁入赵家,目前看来,虽然有点小磕小碰,但整体看来还是好的。 「她敢。」王氏正搅拌着锅里的大骨汤,闻言就抬起了头,气哼哼说道:「我多好的孙女,嫁到她家里都觉着吃亏了,她竟然还学着恶婆婆的作态,太不知耻了。」 「奶~」翠珠瞥了眼厨房外,「不是都过去了么,别总揪着不放嘛。」 「过去啥过去,就半个月前的事情,我跟你说,翠珠,你得学着聪明些,才进门几天就被欺负,后面几十年的日子,我们不可能一直帮着你。」王氏苦口婆心地说着。 翠珠眼眶微红,低头应道,「奶,我知道了。」 「娘,翠珠聪明着呢,她是心善,所以才这样,以后会好的。」李氏忙圆场。 坐在一边,用热水洗菜的梁氏,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谁家的新媳妇进门不被婆婆磋磨,她嫁到胡家多少年了,还不是一样忍气吞声。 「奶说得对,二姐该学着厉害点,啥事都忍着扛着,以后就变成真正的受气包了,心善不等于软弱,强势不等于欺凌,要学会拿捏分寸。」 珍珠往灶台里添柴,顺着王氏的话说道。 李氏揉着面,嘴角蠕动,想帮着翠珠说几句话,可瞥了眼婆婆和闺女,还是老实闭上了嘴。 翠珠切肉的动作就停了下来,缓了缓有些激动的气息,郑重点头,「珍珠,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学着能干些。」 「这就对了。」王氏把熬大骨汤的锅盖盖好,欣慰地看过去,「柏铭经常要出门,你要是立不起来,老让他操心,柏铭怎么静下心温书学习,这不是拖了他的后腿么。」 王氏的话让翠珠的脸色变了变。 「家和万事兴,你站得住脚,柏铭才能安心赶考,像这次,他从县学一回来,就得马不停蹄的过来赔礼道歉,你说,是不是让他操心了?」 王氏继续说道,她得让翠珠长点记性,多点心眼。 翠珠双唇有点哆嗦,她奶说得对,相公回来听闻了事情的经过,脸色很是难看了几天,去老宅赔礼道歉后,回到自家心情依旧阴郁了好些天,确实,影响了他的课业。 她不能拖累了相公,翠珠一咬牙,抬起了头。 「奶,我懂了。」 她说得慎重其事,让王氏老怀大慰。 大过年的,又是家宴,胡家就没请附近几户人家。 弄了一桌子菜,一家人没有分桌,都围在一起为罗璟罗十三饯行。 「天寒地冻的,又刚下了雪,赶路的时候,要小心呀。」王氏忍不住叮嘱道。 「是啊,下了雪道路泥泞湿滑,可千万小心。」李氏也忍不住嘱咐。 罗璟忙一一应下。 「好啦,玉生常年在外,懂的事情比你们多多了,少操点心吧。」胡全福嫌她们有些唠叨,「玉生,别理她们,女人就喜欢叨叨个没完。」 王氏就瞪了他一眼,「你这老头子,刚上桌没多会儿,就喝醉了吧。」 「哪有,我才喝了两杯,哪就醉了,你们太唠叨,还不让人说了呀。」胡全福脸颊微红,梗着脖子嚷道。 王氏气恼,就想辩驳。 胡长贵和胡长林忙劝开两人。 「爷,奶,大过年的,这有啥好争吵的啊,长辈的叮嘱,都是出于关心,玉生,你说对不对?」珍珠给罗璟使了个眼色。 「当然是对的。」罗璟笑着点头。 王氏白了胡全福一眼,这老头每次一喝酒,胆子就肥了起来,下次得上桌前,酒得等到后面再拿出来。 老两口闹腾了几句,没影响大家高兴的心情,一顿饭在说说笑笑间继续。
第五百三十章姜还是老的辣呀 第五百三十章姜还是老的辣呀 翠珠与赵柏铭在天黑前,回到了赵家。 「哟,柏铭啊,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和罗郎将他们多喝几杯再回来呀?」 赵家刚吃了饭,碗筷已经收拾好了,饭桌上只有赵文强就着花生米还在喝酒。 「奶,都散席了。」赵柏铭淡淡说道。 他脸颊有些微红,显然是喝了酒回来的。 黄氏心里有些不快,自从上次的事情,被柏铭知道后,大孙子虽然明面上没指责她的不是,可对她的态度却冷淡许多。 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奶,也不想想,她从前对他多好,家里吃的、穿的、用的,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他留在,现在倒好,娶了媳妇,就开始嫌弃她对他媳妇不好了。 「柏铭回来啦,来,跟爷喝一杯,顺便说说话。」赵文强就招唿他过去。 「爷,我刚从胡家喝回来,就不喝。」柏铭坐到了他边上。 赵文强知道他不胜酒力,也不勉强。 「罗郎将他们明日启程?」 「是的,明日一早就出发。」 「那,你们两口子早点睡,明早去送送他们。」 「是,孙儿知道。」 两人在饭桌旁说着话,翠珠提着回礼想拿去厨房。 「哟,翠珠啊,亲家给你都带了什么,让奶瞧瞧。」 黄氏就凑上前,一旁的廖氏闻言,也窜了过去。 翠珠还没出声,黄氏已经从她手里把篮子拿了过去。 「这两个点心匣子真好看,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装点心的匣子都这么华丽。」 她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分。 「腊肠、腊肉啊,这个好,难怪胡家生意做得那般好,味道确实好吃,咱家留在慢慢吃,哎呀,有只烧鸡,这两包是十里香的核桃酥和花生酥,那两包是什么,肉脯?咦,就没了?」 黄氏抬眼看着翠珠,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翠珠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突突」直跳。 什么叫就没了? 两盒点心匣子是京城顾府送来的年礼,腊肠腊肉加起来至少七八斤重,烧鸡和糕点的十里香的招牌,肉脯是府城卖得最贵最好的一家,每一样的价值,都比他们拿去的年礼值钱。 还想要多少? 「奶,这是京城文昌侯府尤四小姐送给珍珠的年礼,也就几盒,珍珠大方地送了两盒给我,腊肠卖给十里香的价钱是三十二文,腊肉三十文,烧鸡和糕点都是十里香的招牌,肉脯是府城买回来的。」 翠珠学着珍珠平日的模样,端着一副淡然从容的脸,指着桌上的东西一样样说道。 黄氏的脸色微变,这是在告诉她,胡家给的回礼有多贵重么? 「你们胡家财大气粗的,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我可听说了,你二叔来往的年礼都是一车车送的。」她说话间就带了几分讥讽。 话语刚落,她突然就觉着背后发凉。 黄氏忙转头看去,赵文强如鹰锐利的目光瞪着她,眼中警告的意味很是浓重。 赵柏铭亦是面无表情,眼神肃穆。 她又没说错什么,黄氏嘴唇蠕动了两下,终究没敢再说什么。 「奶,二叔家是二叔家,我们胡家是早就分了家的,而且,亲戚间的人情往来也该是等价的,这些回礼已经远远超过了等价的范围。」 翠珠脸上看似平静,心里却打着鼓,想起厨房内,奶和珍珠的劝告,她又硬着头皮说下去。 等价?黄氏的脸就涨了个通红,她让他们带去了一只自家养的鸡,两个柚子,两包点心,一盘糖油粑粑。 廖氏站在黄氏身后,看着黄氏起伏不定的胸膛,她感觉有些诧异,翠珠竟然敢这么与婆婆说话。 这可不大像她的做派,倒有点像胡家三丫头,训斥起人来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要是翠珠一直这么厉害,以后的日子可不大秒呀,想占点大房的便宜怕是也难了,廖氏看了看一脸平静的翠珠,又看了看眼神有些复杂的赵柏铭。 「行了,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柏铭,带你媳妇回房歇息去吧,明日一早还要去送行呢。」 赵文强和着稀泥,他没有在小辈面前呵斥黄氏,也没有斥责翠珠态度不谦逊。 他也看出来了,翠珠回了一趟家,态度强硬了不少,赵文强觉着是件好事,太过软和的性子以后如何能成为柏铭的贤内助。 赵柏铭站了起来,安静地走到翠珠身旁。 翠珠拿起桌上的篮子,捡进去一盒点心匣子,一包鹿肉脯,一包核桃酥。 「爷,相公经常熬夜温书,这些,给他留着晚上温书的时候填填肚子。」 「应该的。」赵文强点头。 翠珠就拎着篮子与赵柏铭一同出了堂屋。 「你瞅瞅,这就是你的好孙媳,才温顺几天,就露出原形了,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等他们走回房,王氏就对着赵文强气哼哼地说道。 「你闭嘴。」赵文强瞪着她,「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要不是翠珠,你这辈子能吃得上京城侯府送的点心?你捨得花钱去买十里香的腊味?愿意跑去府城买肉脯?你就知足点吧。」 「……我,这。」黄氏被赵文强噎得说不出话来,可又有些不甘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嫁到咱们老赵家就得孝敬公婆,尊敬长辈。」 赵文强皱起眉头,从前没觉着这老太婆锱铢必较,怎么柏铭娶了媳妇后,变得成这么尖酸刻薄了。 「你就作吧,得罪了翠珠,等于得罪了胡家,得罪了胡家,哼哼,你以后自己给柏铭找路子去吧。」 「……」 说到赵柏铭的前程问题,黄氏的脸色变了变,她其实也不是不懂,只是,有时候就是没忍住。 从前,家里内院的事情,都是以黄氏为主,翠珠进门后,全家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翠珠身上,黄氏心里不平衡,加上廖氏不时煽风点火,她对翠珠就有些耿耿于怀起来。 赵文强又自顾喝起酒,懒得再理会她。 黄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转头就看见了躲在她身后的廖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没长心眼么?不懂把东西收进厨房么?还要等我老婆子伺候你们呀,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主。」 廖氏被黄氏的怒火烧到,忙赔着笑脸,收拾桌上的东西。 赵文强瞧着,气闷地灌下一杯酒。 …… 寒冷的正月里,望林村的清晨,笼罩在一片灰濛濛的冷雾中。 寒风顺着山道席捲而来,站在路口送行的人们,不由都缩了缩脖子。 珍珠望着人群中挺拔的身影,眼神中没有太多的不舍,该说的话,昨夜都说了,此时反倒说不出送别的话了。 罗璟身上罩着那件黑色的貂皮大氅,他笔挺地立在人群中,显得那么卓尔不凡。 翠珠站在她身旁,凑到她耳边低声问道:「珍珠,你不去跟他话别么?」 「不用了,早话别过了。」珍珠想起昨夜那*如烈火的话别,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 像只永不满足的饕餮,恨不得把她拆卸入腹。 许是感受到她的嗔怪,罗璟转头朝望向她。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又如无其事的移开,只有唇角上扬的笑意,出卖了他们内心的喜悦。 另一边,罗十三笑容满面地捧着两套鞋袜。 这是吕素青和姜书媛给他做的。 罗十三心里很激动,这是第一次收到专门为他做了鞋袜。 「谢谢吕先生,谢谢姜姑娘。」 他诚恳致谢,礼物虽然普通,但对于他的意义却很深厚。 「罗副将,别客气,天寒路远,你们一路要小心呀。」吕素青扯了扯身旁的姜书媛,「书媛,和罗副将道个别。」 姜书媛抬起头,仔细打量了罗十三一眼。 肤色略深,浓眉方脸,长相略为粗犷,倒也还端正,这些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他骨健筋强,身躯凛凛,自有一股威武沉稳的气质。 难怪马凤娇那不要脸的女人,青天白日的也想勾引他。 姜书媛一时有些气恼。 她抿着嘴唇,就没有说话。 罗十三被她怔怔望了一会儿,耳尖红了起来。 两人均没说话,吕素青心中暗急,这次一别,大半年都见不到面了,她这闺女还闹什么别扭,她伸手到姜书媛背后就掐了一把。 姜书媛吃痛,哀怨地朝她娘看了一眼。 还未等她准备好开口,那边的罗璟已经一声招唿。 「十三,走啦——」 一行车马上了官道,渐渐开始加速,几息时间,已经远去。 「玉生他们怎么没等马车,马队自己跑得飞快?」李氏眼神很好,老远看出了马车与马队之间的距离,越离越远。 「玉生要赶时间,所以,让罗天赶着马车慢些走。」珍珠也瞧见了。 「哦,难怪了,也是,车上那么多货物,还有两只小狗崽,想快也快不了。」李氏恍然。 「说起狗崽,珍珠,你家剩下那只小狗,大伯是不是可以领回去养了?」胡长林耳朵尖,他早就想把小狗抱回家养了,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珍珠笑笑,「可以的,大伯,一会儿你就去抱吧。」 胡长林顿时喜笑颜开。 他们身后不远,「啪」的一声,姜书媛屁股上挨了吕素青一巴掌。 「娘~」姜书媛顿时涨红了脸,她都多大了,她娘还当她是孩子么? 吕素青却气恼地瞪着她,「昨天还哭哭啼啼地埋怨别的女人勾引罗副将,今天送别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主动点?」 「……我,我不是害羞么。」姜书媛低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开口。 「害羞什么害羞,别以为娘不知道,你就是别扭,只要不是你一眼就喜欢的东西,多好你心里都别扭。」吕素青指出了她一贯的毛病,「你可千万别把这毛病套在罗副将身上,要是这样,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我没有。」姜书媛有些心虚。 「没有最好,罗副将多好的人呀,以咱们家的条件,那是实打实的高攀了人家,如果不是胡家做媒,你以为能轮到咱们家么?你呀,要学会认清自己的处境与份量。」吕素青语重心长。 「……嗯。」姜书媛被数落得垂头丧气。 缓步走在前面的珍珠偷偷往后瞥了一眼。 姜还是老的辣呀,吕素青看事情看得很通透呢。 姜书媛那中二期的小丫头道行还差得远呢。
第五百三十一章转变 第五百三十一章转变 正月初,整个小山村都散发着浓浓的年节气氛。 走亲戚、串门子、接待拜年的亲友,喜气热闹的日子就在相互拜年,互相宴请中度过。 今年,胡长贵一直带着平安出门拜年赴宴,平安中了秀才,又长了一岁,以后就是胡家二房支撑门户的顶樑柱。 平安年纪虽小,可谁都不敢小瞧了他。 秀才的身份,在地方乡村来说,是很受人尊敬的。 望林村出了个少年秀才,这让村民脸上都觉有光。 彼此往来拜年的时候,话题里总免不了提及一二。 胡家的声望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外面的各种议论声,没有影响胡家众人的心情。 家里囤放的年货太多,一家人过年期间,都在忙着消耗囤粮。 小妞儿原本就圆润的脸颊,又圆了一圈。 平安的个子也窜了窜。 林婆婆和王嬷嬷都觉着她们长了好几斤肉,脸上的褶子似乎都被撑开了几分,对着铜镜仔细看了又看,两人皆笑开了花。 潘雪兰过了初三就过来帮忙了,原本给她放了十天假,可她说,过年待在家里实在太无聊,宁愿早点过来开工,好过在家闲待着。 「凌希也是个不喜欢说话的。」李氏切着肉片,笑着摇头。 「可不是么,问一句才答一句,不问的话,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整个一个木头桩子。」潘雪兰扁扁嘴,伸手搅动锅里的大骨汤。 「哎呀,那你嫁给他以后,不是就得天天对着木头桩子了么?」王嬷嬷坐在矮凳上帮忙看火,调侃她道。 潘雪兰的脸就红了一下,她转头朝王嬷嬷嗔了一眼,「木头桩子就木头桩子,反正也习惯了。」 角落里,拌着鸡食的林婆婆也笑了。 珍珠带着秀珠进厨房的时候,大伙都正笑得欢。 「咋了?都捡到金子了,笑得这么开心?」她笑着问道。 大伙又是一通笑。 等珍珠听完原委后,也笑了。 「凌希的话是少了些,不过,做事妥当有责任心,沉默些没啥不好的,比那些叽叽歪歪,大话连篇,熘虚吹捧的男人强多了。」 「就是,凌希能干着呢,藕塘的莲藕和鱼养得多好呀,还有附近的果树林子,都是他在施肥管理,养得比村旁的果树可好多了。」 李氏就点头,她对凌希的印象很好,那孩子沉闷归沉闷,可见人总会很有礼貌的问好,态度谦逊沉稳,不带一点浮夸。 「嘻嘻,他就这点用处了。」潘雪兰嘴里嫌弃着,脸上的表情却是高兴的。 大伙就笑了起来。 潘雪兰与凌希的婚期定在了中秋后,准备在九月或者十月间挑一个好日子。 凌显原想着定在开春后,珍珠和凌显略一建议,他就很是痛快的应下。 「今晚吃啥?」 说说笑笑间,珍珠凑到了灶台旁。 「吃锅子,正熬着锅底呢。」潘雪兰说道。 「雪兰姐,秀珠要吃肉饼。」秀珠仰起圆乎乎的脸,奶声奶气地说道。 「哈哈~」厨房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秀珠,不行,过年才多久,你就胖了一圈了,不能吃那么多肉了。」珍珠捏捏她的胖脸,小时候胖是可爱,一路胖下去可就头疼了。 这孩子是真的很能吃,三岁多的孩子,肉饼一口气能吃三个,珍珠自己吃两个都觉着有些撑了。 「秀珠才不胖呢。」秀珠撅起了小嘴,有些不高兴了。 「秀珠啊,肉饼过几天再做,今天吃锅子,有你喜欢的丸子。」李氏心疼小闺女,忙哄着。 「能吃是福,小孩子多吃点才好。」王嬷嬷也心疼秀珠,就把秀珠拉过去哄着。 「……」 一个个都这样哄着,小丫头才会没有节制,越吃越多,珍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明儿作坊开工了,还是那个方大昌送生猪过来么?」潘雪兰见状,忙岔开了话题。 「嗯,爹年前就和他定好了。」珍珠顺着她的话答道,小丫头的问题,她再找时间私下与李氏沟通,现在暂时不提吧。 「哦,说起来,珍珠啊,今年咱们买几只猪崽?」李氏忙问道。 开年了,又该买小猪餵起来了。 「两三只就行了,养多了味道重,还难伺候。」珍珠随口说道。 「…不…难。」一边的林婆婆就开口了。 她现在的活,就是餵鸡餵猪餵骡子,加上清洗衣裳,打扫卫生,整理家务,干得习惯了,活很轻省,完全可以多养几头猪的。 珍珠摆摆手,她知道林婆婆的意思,不过,她可不打算再多添了。 「那,就和去年一样,抓三头猪崽吧。」李氏说着。 「嗯,三头够了,别再添了。」珍珠同意。 两人都默契的忽视了林婆婆的意见。 林婆婆张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拿着拌好的鸡食去餵鸡了。 初十,作坊开工。 来上工的妇人都领了个开工红包,十八个铜板串成了一串,领到的妇人都笑开了花。 黄延成早早就过来了,作坊一开工,他的帐目就得开始管理起来。 胡长贵还亲自给他发了个开工红包,黄延成笑着谢了又谢。 河滩上又开始响起了短促的猪嚎声。 「娘,胡家的作坊这么早就开工了,生意很好的样子呢。」 吕素青一家三口围坐在炕上。 姜书媛在纳着厚实的鞋底,她看到胡家人的脚下都穿了高筒的棉鞋,不仅样式好看还暖和,就想试着也做一双。 姜书晴坐在炕桌一边,认真地写着大字。 吕素青则整理起教案,学堂过了十五就开学,她得提前做好准备。 「嗯,是很好,听你秋姨说,他们胡家就是靠着卖腊肠腊肉起家的。」 「腊肠好好吃。」姜书晴抬头也插了一句话。 吕素青和姜书媛就笑了。 胡家发给她们的年礼中就有一份腊肠腊肉,蒸出来的腊肠香味飘满了整个院子,一家人都馋得咽了口水。 「家里还剩不少,咱们留着慢慢吃,胡家的腊味外面是没有卖的,只供给十里香做买卖,十里香的价钱卖得可贵了,咱们平头百姓,定然是不捨得买的,胡家拿这些做节礼,实在是太大方了。」 吕素青絮絮叨叨着。 姜书媛纳鞋底的动作顿了顿,朝胡家的方向瞥了一眼,越在望林村待得久,越觉着胡家的与众不同。 普通的农户人发家致富后,谁会想着要开办免费学堂,这种慈善的行为,放在世家大户身上很顺理成章,毕竟家大业大,拿出一小部分钱银,就能做一件享受世人称赞的善心之举。 可是,胡家五六年前,还是穷得叮噹响的贫困户。 刚刚发了家,就做出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耗费大量金钱,只为了让孩子们能免费上学么? 胡家头上顶了圣人的光环么? 姜书媛有些不相信。 可实事又容不得她不相信。 「娘,咱们今晚用酸菜炒腊肉吃吧,割一段肥点的。」想起那油滋滋香喷喷的味道,姜书晴就咽了咽口水。 「好,今晚给我们书晴割点肥的。」吕素青笑着捏捏小女儿依旧有些瘦弱的脸。 姜书媛回过神,看见对面至亲的两人,脸上的笑容那么真切满足。 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过了十五。 正月十五一过,过年的气氛就淡了下来,虽然天气还是很冷,不少勤劳的村民,已经开始在准备春耕的工作了。 胡长贵是忙得不得闲,要不,也早早扛了锄头下地去。 「爹,杀猪的活全交给黑豆叔和郑叔不行么?」 午饭的时候,珍珠见胡长贵不时总惦记着地里的活,就开口问道。 「哎呀,不行啊,光两个人,杀五六头猪,还得分割拆肉,忙活半天都搞不定,会影响后面切肉灌肠的活计的。」胡长贵忙摇头,他们现在四个人,轮番着忙活,才勉强赶得完。 「那再请两个人干活不就行了么?这样,你和大伯就不用亲自动手了。」 每天杀猪割肉,还要抽时间干点别的活,胡长贵也忙得够呛,而且天天一身的肉腥味,得隔好长时间才消得去,珍珠不想让他太操劳了。 「再请两个人?」胡长贵就是一愣,「作坊里都请那么多人了,再请人,合适么?」 「就是,也就忙活三四个月,到了春分作坊也就停了。」李氏就道,她也觉得作坊里请的人太多了。 「有啥不合适的,请十个人是请,请二十个人也是请,多请两个而已,以后爹和大伯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珍珠耸耸肩,对他们的想法不敢苟同。 胡长贵有些犹豫,「今年还是算了吧,多请两人也得从头教起,麻烦不说,还耽搁时间。」 「爹,现在才正月十六,至少还得忙活两个月呢,不过,你要是不着急田里的活,不请也没事。」珍珠就笑,反正意见她提了,让他自己斟酌吧。 胡长贵这些年也灵活多了,知道珍珠是为了他好,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作坊下次动工的时候,再多请两人。 珍珠笑着点头,能决定下次多请两人,对胡长贵来说,观念已经转变得太多了,要是照着从前憨实苦干的性子,他们就算自己累得半死,也不会捨得花钱请人干活的。 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第五百三十二章感激 第五百三十二章感激 未时不到,回村里吃午饭歇息的作坊女工,陆续朝胡家走去。 张氏与潘氏、丁氏相伴而行,边走边说着话。 「你家铁牛说的是大湾村的姑娘?」潘氏就问张氏。 「是啊。」说起大儿子的亲事,张氏就笑眯了眼。 「准备定下来了么?」丁氏也好奇问道。 「快了。」张氏笑道,她趁着过年期间,带着铁牛去相看了一回,女方身材高挑,长相秀气,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不错。 后来,张氏暗自打听了女方的人品,与媒人说的大致一般。 这不,这几日就快定下来了。 「哎呀,恭喜啊。」潘氏笑着恭贺。 「谢谢了,东胜奶,到时候,记得来吃酒啊。」张氏挽着潘氏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肯定要去的,哈哈。」 她们走在林荫道上,正笑着说话,后面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辆骡车从岔路口驶来。 「好像是看守谷园的刘成。」张氏拉着潘氏她们往路旁避让。 刘成两口子虽然不怎么出现在村子里,但是,望林村这么个小地方,刘成赶着骡车来回跑,大多数村民还是认识他们的。 「两口子怎么还带着两孩子?他们是把孩子也带到身边干活么?」丁氏就奇怪。 潘氏与张氏互望了一眼,也有些纳闷。 骡车从她们身边驶过,直奔胡家的方向。 「你快去干活吧,我们往前门绕过去。」潘氏就打发儿媳妇去扫她的地,她和张氏拐到前面去凑凑热闹。 「……」 她也想去凑热闹,丁氏有些哀怨地看着婆婆的身影,无奈转了身,她们扫地用的工具都锁在小阁楼里,她得去取出来才能干活。 骡车停在胡家门前,车上的四个人都下了骡车,刘成把骡子栓在了栓马桩上。 「大丫、二蛋,一会儿记住你娘交代的礼节,千万别乱说话,懂么?」刘成就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爹。」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神情都有些紧张。 刘成就点点头,上前敲响了院门。 伴随着几声狗叫声,院门被打开,李氏探出了头。 「刘成啊,你们回来了。」 「夫人好。」刘成两口子忙问好。 「不用多礼,这是你们家的两个孩子吧,长得挺精神的。」 「夫、夫人好。」两个孩子有些磕巴的学着爹娘问安。 「哎,好,都好,快进来吧,进屋再说话。」 刘成的事情,珍珠与李氏说过,李氏这两日已经把隔壁作坊对面的厢房清理出来了。 看着他们走进胡家前院,潘氏与张氏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还真是带孩子来干活呀。」潘氏就有些感嘆,「这样也好,那边那个院子偏僻了些,两口子住在实在太冷清了,有孩子在能热闹些。」 张氏没吱声,她转头看看一旁的学堂,那两个孩子都在上学适龄范围,李氏前两日还清理了作坊旁的两间厢房,两边联想起来,再加上,珍珠平日的作风,张氏觉着孩子应该不是来干活的。 不过,她不敢肯定,就没吱声。 两人拐了个弯去作坊上工。 进了作坊里,早到的土旺奶奶已经烧好了热炕,添好了火盆,干活的房屋里暖烘烘的。 人到齐后,张氏与潘氏开始分配活计,她们在作坊里干了好几年,对于流程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正忙活着,连着胡家的侧门就被打开了,珍珠领着刘成一家四口朝对面的厢房走去。 张氏和潘氏对看了一眼,都好奇地往窗前凑过去,拉开微敞的窗棂看过去。 一行人推开了对面的两间厢房,两边都看了一下。 就隐隐听见珍珠说道:「家具被褥都有,烧热炕就能睡人了,锅碗瓢盆也有现成的,让孩子直接住进来就成了,明日学堂开学,等会儿,我带他们去杨秀才吕先生那里报名,刘成,今晚你们两口子留在这边陪孩子们熟悉一下环境,明日再回谷园吧。」 果然,是让孩子们来上学的,张氏猜对了。 潘氏有些吃惊,她凑近张氏耳旁悄声问道:「珍珠这是让刘成的两个孩子来上学么?」 张氏就点点头,「应该是吧。」 潘氏若有所思,「去年六月开课的时候,就来了一个叫阿七的孩子,这次又来两个,学堂也开始招收外面的孩子了。」 「东胜奶,那你可说错了,那个叫阿七的,是罗郎将府上的,以后也是珍珠管理的,而刘成是胡家请来的帮工,自然也算胡家的人,他们的孩子来上学,怎么能算外面的孩子呢。」张氏不贊同她的说法。 潘氏想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话说回来,学堂是胡家建的,他们想让谁去上学都是可以的。 正说着,李氏和林婆婆就捧着锅碗瓢盆之类的厨房用具从侧门过来了,直直朝厨房走了过去。 「看样子,两个孩子要住在这边了。」潘氏就道。 「应该是的,住着边方便上学。」张氏点头。 对面,刘成两口子感恩戴德,让两个孩子再次给珍珠磕头感谢。 珍珠推辞不过,只得苦笑应下。 「刘成,你们两口子先收拾收拾,我带他们去学堂报个名。」 刘成一路感恩的眼神,让珍珠有些顶不住,她急忙就领着两孩子走出了厢房。 「你们有大名么?」 珍珠边走边问,上学堂,叫小名可就不好听了。 「回姑娘,有的,我叫刘金叶,我弟叫刘鹏。」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有些拘谨,说话却很灵活。 「嗯,有大名就好,去学堂要用大名,一会儿夫子问的时候,记住要报大名。」珍珠还挺喜欢这个嘴皮子利索的小姑娘。 「好,记住了。」刘金叶笑着回答后,又扯了扯弟弟刘鹏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回话。 小男孩显得更害羞些,说话有些小声,「……哦,我,也记住了。」 珍珠朝他们温和地笑笑。 两个孩子身上穿的,都是厚实的棉衣棉裤,料子是结实耐用的毛青布,与一般庄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珍珠先带着他们去了杨秀才家里。 说明了来意后,杨秀才点点头,珍珠早同他打过招唿了,杨秀才做好了准备。 拿出记录学生的册子,开始给刘鹏登记。 姓名、年龄、籍贯、住址…… 刘鹏因为太过紧张,回答得磕磕巴巴的。 等他们从杨秀才那出来,刘鹏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 刘金叶忙掏了帕子给他擦拭。 珍珠站在一旁看着,觉得刘金叶挺有姐姐的样子,照顾刘鹏的时候,很是细心。 吕素青这边,更是顺利,刘金叶虽然紧张,可没有像弟弟那般磕巴,很快把学生册子的基本内容给登记好了。 她们坐在堂屋内,姜书媛给她们端上了茶水。 「谢谢姜家姐姐。」珍珠颔首朝她笑笑,眼眸带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探究。 珍珠比较好奇,那日送行,吕素青教训姜书媛的话,她有没有放在心里。 姜书媛被她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胡小姐,太客气了。」她干干回了一笑后,掩饰性地拿起托盘熘进了厨房。 她总觉着,胡家小姐看她的眼神太过诡异了,像是能洞悉她内心的想法似的。 还是与她保持点距离为妙。 珍珠她们离开前,姜书媛就再没出来过了。 两边都报好了名,珍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领着他们回了作坊那边。 刘成两口子已经把两孩子的随身物品放好了,刘成还把骡车拉去了马棚,给骡子卸下了板车。 他们能陪着孩子熟悉一下环境,让他们也心安了许多。 「珍珠啊,他们能照顾好自己么?」李氏有些担心,女孩十一二岁,还是小了点。 「没事,刘成说,姐姐刘金叶早就能照顾弟弟刘鹏了,刘鹏自己也会烧火做饭。」珍珠从厨房舀了热水洗手,「刘成他们常年不在家,两个孩子自己生活了很久,你不用担心太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一二岁的女孩能顶一个成年人了。」潘雪兰在一旁笑道。 李氏点点头,确实,穷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女孩,这么大的年纪已经能干很多活了。 另一边,刘成正谆谆教导着自己的两个孩子。 「大丫,女学只要上半天课,以后你上午下课后,在家吃了午饭,就去隔壁帮忙,不论让你做些什么,都得勤快些,懂么?」 「二蛋,你是託了胡家的福气,才有了天大的福分免费进学堂,一定要好好念书,不许调皮捣蛋,要是惹事让我知道了,就等着挨揍,懂么?」 「还有,在家里教你们的规矩礼节,时刻要记着,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刘成一样样的叮嘱。 他们从前是顾府在府城院落的僕人,规矩礼节早已深入骨子里,就算如今已经脱离奴籍,他们依旧习惯性的保持了一贯的习性。 刘平调他们过来的时候,就说过,以后胡家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只需按照胡家的吩咐做事即可。 在谷园里待了好几个月,除了暑热难挨那个月里,胡少爷他们去谷园避暑一段时间外,别的时候,多是他们两夫妻自己待着。 日子过得虽然冷清,但也平静,每个月的米粮、薪资都按时发放,没有拖欠,经常还有节礼福利领取。 刘成觉着这样的日子,过得还挺安心的。 就是不时会牵挂家里的两个孩子。 现在,两个孩子都过来了,还能跟着村里的孩子一块上学,刘成觉着,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 他实在太感激胡姑娘了,让孩子跟着他们过来不算,还让他们都去上学了。 能有几个孩子拥有免费上学的机会,也就望林村的孩子们能这么幸福了。 而现在,幸福降临到他们孩子身上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滚滚 第五百三十三章滚滚 京城的天空,雪花轻舞飞扬。 国子监大门外,数十辆马车有序排列,都在等候着自家的主子,能在国子监内就学的,多是京城里高门世家的子弟。 对街的茶馆二楼,临街的窗棂打开着。 罗璟负手立在窗口前,静静看着对面门头上硕大的匾额,「国子监」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如果,没有那场浩劫,他此时应该也会在国子监里笑得肆意飞扬吧。 一阵寒风吹入,带着飘舞的雪花。 雪花落在罗璟额上,冰凉沁冷,罗璟的眼神黑沉冷寂,犹如无底深渊。 「呜呜」,脚下的触动,让浑身散发着寒气的罗璟,回过了神。 圆乎乎的小毛球正拱着他的裤脚。 一时,罗璟紧绷的脸就柔和起来。 他蹲下,摸摸它的脖颈,「滚滚,饿了么?」 滚滚的名字是珍珠起的,记得她是这么说的:黑眼圈,圆身体,不叫滚滚叫什么。 罗璟就纳闷,为什么黑眼圈,圆身体就要叫滚滚? 他问过,她却哈哈大笑,避而不答,让他气闷不已。 罗璟和滚滚玩了一会儿,让门外的罗天去外面给它买些吃食。 窗外传来了喧譁声,学子们从国子监内涌出。 国子监外一阵骚乱,好一会儿后,才渐渐平静。 半刻钟后,门前的马车已经散了大半。 披着雪白狐裘大氅的顾祺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早已等候多时的陈鹏飞,立即赶车上前迎接。 一个高大的身影朝他们走近。 车上的陈鹏飞立即紧绷起神经,眼神锐利地盯着来人。 「顾少爷,我们少爷请您一聚。」 来人停在三米外拱手行礼。 顾祺打量了来人几眼,他记性一向好,很快认出是罗璟身边的人。 「你们少爷在哪?」 罗璟找他有什么事情?顾祺眉头微蹙,回想鄂州发来的最近一封信,似乎没有提及发生什么大事。 「就在对街的茶馆二楼。」罗十三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顾祺颔首,抬脚朝对街走去。 「少爷。」陈鹏飞紧张地喊了一声。 「鹏飞,跟上。」顾祺示意他跟上。 雅间的房门打开,不意外地看见了罗璟那张冷峻的脸。 「顾公子,好久不见。」 「罗郎将,许久未见。」 两边互相问候一遍,就有了些许的冷场。 他们毕竟不怎么熟,彼此对对方的印象都是从各种信息里塑造出来的。 「咳,不知罗郎将唤了顾某前来,所为何事?」顾祺开门见山地问道。 两人都不擅长客套,罗璟也不啰嗦,直接指了指地上吃得正欢的滚滚。 小狗?顾祺立即醒悟,尤雨薇说过,小黄又生了一窝小狗,她和珍珠定了一只。 罗璟这是顺道给他们送小狗过来了。 「多谢罗郎将,一路长途跋涉的赶路,还顺道帮我们带上了小狗。」顾祺拱手致谢。 「呃,别客气,珍珠既然答应了尤四小姐,自然要说到做到。」罗璟扯了个笑脸,如果不是珍珠要求,他肯定是不会帮他们带的,自己的狗子都是罗天随后送到的,他哪有空帮他们带小狗。 珍珠答应的,所以他才会帮忙,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 顾祺眉梢微动,对上罗璟不怎么走心的笑容,也扯了个淡淡地笑脸。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默默对视一眼。 「这是滚滚。」罗璟唤着滚滚,「滚滚,过来。」 滚滚屁颠屁颠跑过来,这几日,它与罗璟混得挺熟。 滚滚?顾祺嘴角一抽,这是珍珠起的名字吧。 虽然圆滚滚的很形象,可是未免奇怪了些。 「滚滚,来。」 他蹲下身子,招唿着它,尤雨薇把乐乐带到了泰安居,顾祺与乐乐相处得也很好,身上多少带了些乐乐的气息,加上他一直食用胡家送来的食材,嗅觉灵敏的滚滚没有感到陌生。 听着他的召唤,它犹豫地迈着小短腿凑近,用鼻子左右嗅嗅,闻到了熟悉又亲切的味道。 顾祺摸上它的背嵴时,滚滚很温顺的就接纳了他。 罗璟心中不是滋味,滚滚和另一只狗子钢牙,在他院子里待了两天,他与两只都很得很熟了。 要不是珍珠一早答应尤四小姐,他是真不想把滚滚送给他们。 雪花依旧飘散着,马车「咕噜噜」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 「少爷,那个罗郎将是四皇子的人呢,您与他这般会面,会不会受到影响?」 先前还有不少学子没归家,他们进出茶馆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怕是会暗自揣测。 车内的顾祺抚摸着一旁的滚滚,神色有些寂然。 「无妨,如今圣上身体健康,两位皇子间的明争暗斗翻不起大浪花,再说,咱们顾府早就被打上了四皇子一派的印记,想洗脱印记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是,三皇子最近小动作不少,请求立储的奏摺一波接一波,四皇子那边倒是没有凑热闹。」陈鹏飞就道。 「四皇子当然不会凑上去,皇上病癒康復,张神医说过,只要调养得当,能保二三十年内平安无忧,这么漫长的时间,现在跳出来提及立储的事情,不是找皇上晦气么,四皇子可不傻。」 两位皇子比较起来,顾祺心里是偏向四皇子的。 「这道理三皇子他们不懂么?」陈鹏飞问道。 「怎么可能不懂,他们只是等不急,四皇子战功赫赫,又得民心,加上齐贵妃得宠,时间拖得越久,对三皇子一边就越不利,他们可不就想铤而走险,先一步抢得先机么。」 自古皇储之争都是波谲云诡腥风血雨的,站错队伍的朝廷命官,最后的下场都是很兇险的。 「少爷,那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静观其变,低调行事。」 雪下越下越大,青石路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陈鹏飞挥舞着马鞭,加快了速度。 顾祺还未走到泰安居的院门,已经远远看见了尤雨薇的身影。 她站在院门前张望,紫玉撑着伞给她挡雪。 「五哥哥,你今天怎么晚了?」尤雨薇远远看见了他,脸上落处明媚的笑容,提着裙子就飞奔过去。 「汪汪~」小狗的叫声响起。 尤雨薇忙停住了脚步,惊喜交加地看着跟在顾祺身旁的小毛球。 「哪来的小狗,好可爱呀。」 她欢叫一声,跑了过去。 「汪汪~」滚滚沖她叫了两声,它身处陌生的环境,有人突然冲过来,它本能叫了起来。 「雨薇,你别吓着它了。」顾祺出声提醒。 「哦哦,我知道了。」尤雨薇一时高兴,有些忘形。 「它是滚滚,珍珠给你送来的小狗。」雪下得有些大,顾祺招唿着滚滚走进院落。 珍珠给她送来的?尤雨薇眼睛一亮。 「珍珠来京城了?」 她紧跟着顾祺进了暖阁。 「汪汪~」乐乐听到了小狗叫声,飞奔而来。 一大一小两只狗,互相嗅嗅,左右绕圈,没一会儿,就摇着尾巴混成了一团。 「珍珠没来,罗璟送过来的。」 尤雨薇帮他解下大氅,递给了一旁服侍的丫鬟。 紫玉端上了热姜茶。 冬日里,顾祺有喝姜茶的习惯。 「罗璟来了,他怎么没来到看看我们,真是太见外了。」尤雨薇嘟囔着,「要是珍珠来了,肯定要过来坐坐的,那小子长大后,变得沉闷了许多。」 顾祺喝着姜茶,舒缓了一下满身的寒意。 「他去鄂州过年,抽空来的京城,有公职在身,哪有空闲,能帮你把滚滚带过来,已经不错了。」 「嘻嘻,他对珍珠真好,大老远去陪她过年。」尤雨薇羡慕地说道。 「……」确实很好,天寒地冻千里迢迢回去陪她几日,没有坚韧的意志力,是做不到的,顾祺眼眸深沉。 「滚滚,名字真可爱,比乐乐好听呢。」尤雨薇看着圆乎乎的小傢伙,满眼冒星星。 滚滚的名字可爱?顾祺眼角抽动,她们女子的想法真是古怪。 「滚滚,过来。」 尤雨薇蹲下拍拍手,吸引滚滚的注意力。 滚滚却只顾着与乐乐戏耍,对她的召唤惘若未闻。 尤雨薇也不气恼,转头招唿乐乐。 乐乐很快凑到她的身边,身后自然跟着小尾巴滚滚。 尤雨薇趁机抚上了它的背嵴。 「呀,它的毛髮好蓬松呢,好软,好可爱,五哥哥,怎么办,我想养着它。」 「……」喝着茶的顾祺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是给你娘的么?」 「是啊,可是滚滚好可爱,我也想养着。」尤雨薇摸着滚滚,捨不得撒手。 「……你娘会生气的。」顾祺无奈地摇摇头。 尤雨薇顿了顿,可不是么,她娘都催了她好几次了,让她派人去把小狗带回来,还是因为过年才没继续催。 她摸摸滚滚,想起了乐乐小时候,两只不愧都是小黄生的,长得还挺像的。 「那好吧,一会儿,我给她送去,滚滚留在家里太久,我怕是更捨不得了。」尤雨薇扁扁嘴。 顾祺失笑,「小黄不是每年都养小狗么,明年你再跟珍珠定一只好了。」 尤雨薇就跳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是哦,我再定一只,珍珠家的狗崽可受欢迎了,还没生已经一堆人盯着了,我要提前定好,要不然,到时候都给别人抱走了,我这就去写信。」 顾祺忙拉住了她,头疼地说道:「你别说风就是雨的,小黄没那么快生小狗,晚些写信也可以的。」 她这急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尤雨薇停下脚步,讪讪然朝他「嘿嘿」一笑。
第五百三十四章琢磨 第五百三十四章琢磨 罗府,原翰林学士罗嵘昌的府邸,颓败了四年后,从新修缮,焕发出新的生机。 夜幕降临,院落内四处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白日飘落的积雪,在灯光下的映衬下别有一番景致。 往日略显沉寂的罗府,因为主人的归来,平添了几分生气。 「汪汪」小狗的叫声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响亮。 「钢牙,天黑了,不要乱叫,滚滚去了新主人家里,你就别找了。」罗璟把钢牙抱上了桌子,摸摸它的脑袋,安慰着它。 「呜呜」钢牙似懂非懂。 这些日子,它离开了熟悉的胡家,与滚滚相依偎着来到了京城,现在,连滚滚都不在身边了,钢牙有些害怕,有些失落,它舔着罗璟的手心,想在他身上寻找着熟悉的安全感。 「别怕,长大了总要学会独立生活,你可是一只勇敢的钢牙。」罗璟笑着安抚它。 钢牙从小喜欢用牙撕咬东西,珍珠就拿熬好的大骨头给它磨牙,磨着磨着,它连大骨头都能咬开了,珍珠干脆就管它叫钢牙了。 钢牙在他的大手下,焦躁的心渐渐安定。 「少爷。」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暖阁外响起。 「吴嬷嬷,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罗璟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门后,站着一个头髮几乎全白,满脸褶皱的老妇人,她手里还端着盏热茶。 「这些事情,怎么还劳烦你动手,小丫头都去哪里偷懒了?」罗璟忙把茶盏端在手上,转身放在一旁紫檀雕花茶几上。 「没事,老奴端杯茶还是端得动的。」吴嬷嬷笑着走进暖阁内。 一进暖阁,就看见在桌子上蹲坐着的钢牙,她严肃刻板的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容,少爷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调皮啊。 「少爷,您怎么还把狗儿放桌子上呀?」 「哦。」罗璟走过去,把钢牙抱了下来,「嬷嬷,你坐着吧,外面天寒地冻的,你的老寒腿该疼了。」 吴嬷嬷年纪很大,快七十岁了,她从前在罗璟的祖母身旁服侍,后来祖母去世了,又在母亲身旁当差,很受母亲器重。 罗璟小时候并不喜欢吴嬷嬷,他每次捣蛋被罚,她总苦口婆心地在一旁劝导。 他当时觉着,吴嬷嬷不是在劝导他,而是在加深他的惩罚,每次都叨叨个没完。 长大后,经歷的事情多了,罗璟才慢慢能体会老人的心意。 「少爷,大少爷可安好?」吴嬷嬷含笑看着罗璟。 「大哥挺好的,嬷嬷不用记挂。」罗璟回答,眼睛却看着脚下。 钢牙下地后,没有离开,而是蜷缩在他脚边,躺在他鞋面上,罗璟哭笑不得,这狗子把他的脚当枕头不成。 吴嬷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也泛起了笑意。 「这小狗是从鄂州带来的?」 「嗯,是珍珠家养的小狗。」罗璟笑着随口回答,他用脚逗弄着钢牙,钢牙用爪子抱住他的鞋面扑腾着。 吴嬷嬷脸上的笑意就慢慢收敛起来。 对于罗璟的婚事,吴嬷嬷是不满意的,翰林学士嫡出的孙子要娶一个农户人家的女儿,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怎能让人满意。 要是夫人泉下有知,定然也不会满意的。 从前,老太爷给少爷定的唐家四小姐,夫人就觉着唐府的门第有些低了,暗地里和她说过好几次。 这个农户家的女儿,虽然对少爷有救命之恩,可是,怎么能拿婚约大事,来当作报答呢。 吴嬷嬷看着对面的罗璟,他唇角上扬,垂眸逗弄着地上的小狗,显然心情不错。 她就想起了府内的传言,少爷很喜欢那个庄户人家的女儿,每年都千里迢迢的从边境赶去鄂州,与她家一同过年。 这个传言,她一直是不怎么相信的。 可现在,看到他一脸笑意提及那女孩,就不由得她不信了。 罗璟是什么性子,吴嬷嬷再清楚不过。 因为是小儿子,夫人从小就比较宠溺,以至于小时候的罗璟有些骄纵霸道,任性捣蛋,喜好分明,他喜欢的东西想尽办法也要弄到手,不喜欢的东西,送到他眼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如果,那女孩不是罗璟喜欢的,就算那户人家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吴嬷嬷心里嘆了口气。 「少爷,您知道唐府四小姐已经成亲的事情吧?」 罗璟闻言,脚下的动作顿了顿,「嬷嬷,知道。」 「当初,我们两家只是口头约定,并无正式文聘,所以,唐四小姐另嫁他人的事情,少爷,您别放在心上。」吴嬷嬷用她低沉的声音说道。 「嬷嬷,唐府的事情,与我们无关,以后不要再提起他们了。」罗璟瞥了她一眼,「嬷嬷,你好好在府里颐养天年,那些烦心琐碎的事情,就不要再理会了。」 「话是这么说,可老奴还未看见你们哥俩成家,总是放不下心来呀。」吴嬷嬷嘆了口气,她还有几个年头好活呀,能在闭眼前看到他们兄弟娶妻成家,开枝散叶,她就能安心地走了。 「嬷嬷放心,一定会的。」 最迟明年,一定要把婚事办了,罗璟暗暗下了决心。 送走了吴嬷嬷,罗璟躺到了紫檀雕花罗汉床上,钢牙立马屁颠屁颠地跟过去,蹲坐在床边。 罗璟笑着摸摸它的脑袋。 他正月十一赶回京城,第二日就去了四皇子府。 四皇子韩玺看他的眼神有些郁闷。 原本韩玺以为,罗睿会返京过年,让罗璟暂时代替他坐镇嘉晋城。 可是,罗璟却早早赶回了鄂州,去看他那个未过门的小媳妇去了。 这小子比他大哥聪明滑头,难怪也比他大哥先定了亲事。 韩玺好气又好笑,馨月的身体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已经恢復得很好了,韩玺原想着过年期间,制造机会让罗睿和馨月多接触一下,谁知道,计划就这样落了空。 罗璟当时没注意,后来回想起来,也是无奈,他回鄂州的事情,是两兄弟早就说好了的。 未曾想,把四皇子的计划给打乱了。 罗璟随着内侍走出四皇子府的时候,还在一处迴廊下遇见了韩馨月。 韩馨月裹着厚实的红刻丝镶貂毛斗篷,把一张白皙的脸衬得小巧莹润,对比从前苍白的脸色,看着确实健康了不少。 用极品人参辅助药效,果然功效倍增。 听闻,韩翎的身体也好了不少,宫里举行迎新诗会的时候,四皇子还带他一同出席了,引得参加诗会的官员都惊嘆不已。 一同出席诗会的三皇子韩轶,脸色却难看无比,今年一入冬,他唯一的儿子韩砾就开始断断续续生病,连除夕夜都在药罐子里泡着。 原本,同样是病歪歪的孩子,韩砾比韩翎强上一些,他还能时不时带着韩砾出现在众人面前,而韩翎却甚少参加宫里的宴会,偶尔出现一两次,也是气候温暖的春秋时节,像这样,寒冷的冬日出门赴宴,还是头一次。。 而且,脸色看着比从前好上许多,皇上果然龙心大悦,拉着韩翎说了很长时间话。 韩翎进退有度对答如流,态度恭谦又不失仪态,很得皇上夸赞。 韩轶是咬着牙根,才勉强保持住理智和风度,转头就让人去查探,韩翎身体恢復的原因。 四皇子带着韩翎参加诗会,这几日一直是各府谈论的焦点。 罗璟一回京城,就接到了消息。 心中大嘆,极品人参的效果,着实与众不同。 「郡主安好。」罗璟行礼。 「罗郎将不必多礼。」韩馨月有些羞怯,她与罗璟见过几次,可没有过多交谈,想起他是罗睿的兄弟,她就感觉有些紧张。 罗璟垂手而立,不着痕迹地扫视着眼前的女孩,撇开高贵的身份不说,她的长相只能算得上清秀温婉,个子不高,身材瘦弱,是那种放在人群中,都不甚显眼的女孩子。 不过,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一身矜贵高雅的气质,以及从小养尊处优培养出来的贵族仪态,给她平添了不少色彩。 「罗郎将,你,是一个人回的京城么?」韩馨月睁着大大的眼睛,眼带希翼看着罗璟。 其实,她早从内侍口中得知,罗睿没有一同前来,韩馨月只是抱着侥倖的心态。 「郡主,大哥没有回京城。」罗璟据实以告。 「……呃,我,没问你大哥呀。」韩馨月脸颊就红了起来,「我就是,路过随口问问,嗯,我正要去梅园摘两支好看的梅花,一会儿给父王送去。」 压下心里的失望,韩馨月给自己找了个藉口。 罗璟心中失笑,当然不会戳穿她拙劣的藉口。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各自分开。 罗璟这才肯定,四皇子有意让大哥做他的东床快婿。 想到大哥先前送参送果的举动,他应该是喜欢馨月郡主的。 一时间,罗璟的心里有些复杂起来。 大哥能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对方是身份高贵的皇家贵女,这对罗璟来说,就有些问题了。 以后,郡主和珍珠成为妯娌,珍珠的身份原本就不高,这么一来,生生就被压了好几筹,这可不是罗璟愿意看到的。 他心尖上的人儿,嫁入罗家,可不是来受委屈的。 躺在罗汉床上的罗璟,半眯的眼眸里,精光闪动,这件事情,到时候,得找个合适的方法解决,实在不行,他就带着珍珠少回京城。 珍珠原本就不喜欢深宅内院的生活,要是每日都与规矩甚严的郡主打交道,她怕是要发飙了。 罗璟想到这,脑海中就浮现一张娇嗔的俏颜。 这事,得好好琢磨琢磨。
第五百三十五章吵架 第五百三十五章吵架 刘金叶和刘鹏两姐弟每日随着村里的孩子们一同上学下学,适应了一段时间后,渐渐融入瞭望林村的生活。 学堂里的孩子们,对新来的他们,一开始有些排斥,不怎么搭理他们姐弟。 刘金叶很聪明,刘成给他们留下不少东西,其中就有饴糖、松子糖和五香瓜子,这些是过年前,胡家发放的年礼。 两人每天带一些去学堂,通过零食外交,很快融入了孩子们的小圈子里。 珍珠知道后,还挺惊讶,记得阿七来的时,作为唯一的外村人,当时,被排挤了挺长一段时间,后来,是靠着孩子们对阿达的兴趣,才渐渐被村里的孩子接受。 刘金叶和刘鹏两姐弟短短几日,便能让村里的孩子接受他们,着实聪慧圆通,特别是刘金叶,作为姐姐,不仅自己很快打入了女同学的圈子,还帮着刘鹏很好的融入了那群男孩子们。 果然是个机灵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很勤快,每日中午吃了午饭后,就过来帮着潘雪兰林婆婆打下手。 李氏和珍珠都跟她说过,他们是来念书的,不是来胡家干活的,不需要她过来帮忙。 刘金叶小姑娘聪慧的小脑袋瓜子,这种时候就似乎变笨起来,怎么说都说不通。 每日像定好时辰一样,准时准点出现在厨房附近,眼力很好的自己找活干。 大伙都有些哭笑不得,渐渐对她的出现就习以为常了。 刘金叶很懂事,除了厨房附近,别的地方从不乱跑乱进,身上的衣裳也是干干净净的,说话带笑,干活利索,很快赢得了大家的喜欢。 刘金叶长相普通,皮肤略黑,不过她一口白牙,笑容灿烂,让人看着不由就心生好感。 珍珠和李氏都很喜欢她。 李氏看见刘金叶不时还穿着带补丁的衣裳,她就翻箱倒柜的,把珍珠从前的衣裳找了出来,整理整齐送给小姑娘。 刘金叶捧着厚厚的一摞衣裳,眼睛有些泛酸。 「这些都是珍珠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穿的,她长得快,衣裳没穿几次就换了,金叶你别嫌弃是旧衣裳啊。」李氏笑着说道。 「谢谢胡夫人,姑娘的旧衣裳也顶顶好的,金叶怎么敢嫌弃呢。」刘金叶就把衣裳放到了一旁的石凳上。 「扑通」一声,跪地道谢。 惊得李氏差点没跳起来,连忙拉起了她。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咱们这里可不兴这样的大礼,以后别这样了。」 刘金叶咧嘴一笑,样子看起来有些憨实,可她眼睛明亮闪动,哪有一分傻气。 这是个有趣的小姑娘,珍珠靠在门框上远远看着,觉得很有意思。 正想着,李氏转头看见了她,眉头皱了起来,朝她走过去,拍打了一下她抱着臂膀的双手。 「站好了,女孩子家家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 珍珠扁扁嘴,端正了自己站姿。 刘金叶捧着衣裳回到自己屋里,小心地把衣裳放在炕上。 一大摞衣裳都是七八成新的样子,多是素雅清爽的细棉布料,有春衫、夏衫,还有厚实的夹袄、棉裤。 她能想像出,这些衣裳穿在胡家姑娘身上的样子,定然是清丽又漂亮的。 刘金叶眼睛亮晶晶的,她虽然又黑又不漂亮,可是,穿了胡姑娘的衣裳,她觉着自己都能多好看几分。 把衣裳摊开,刘金叶心喜地抚摸上面的花纹。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谁不喜欢漂亮的衣裳, 满心欢喜地看了一遍后,就把衣裳收进了衣柜里,然后又跑去了胡家,看看下午还有什么她能干的活。 「金叶,明天是沐休日,你爹今晚应该过来接你们去谷园那边,你去准备准备,不用过来帮忙了。」 珍珠瞧着小姑娘颠儿颠儿地又跑过来,不由笑着说道。 「姑娘,没什么好准备的,大冬天的,也不用带换洗衣裳,直接去就成了。」刘金叶咧着嘴笑道。 「……」 这不是想让她安生一会儿,这姑娘真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珍珠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失笑。 随她好啦,小姑娘勤劳些是件好事。 正月的日子,珍珠过得很清闲,天气冷,多数时间都在炕上打发时间。 带带秀珠,练练针线,偶尔也会拿字帖出来写写。 李氏比较忙碌,先去参加了郑铁牛的定亲宴,接着又去大湾村参加玉珠孩子的满月酒,宴席一去就是大半天,天还太冷,李氏就不带秀珠出门呢,让她在家跟着珍珠。 「娘,大姐家请了多少桌客人?」 珍珠把刚睡醒的秀珠抱回了李氏房里。 李氏先把睡得小脸通红的小闺女抱到怀里亲了亲,才开口说道:「十来桌吧,人挺多的,很热闹。」 「大姐夫的兄弟没有意见么?」生个男孩就大张旗鼓的宴请宾客,那他兄弟家的男孩也是这样么? 「呃,听说,也是请了的,只是没办得那么热闹,应该不会有意见吧,毕竟酒席是得自己掏钱办的。」李氏抱着秀珠坐在炕沿,秀珠虽然醒了,却还赖在母亲怀里撒娇。 「大姐啥状态?」珍珠好奇问道,上去娘家人去看她,没出月子就那般得意,这齣了月子不更得瑟了。 李氏顿了一下,脸色就有些古怪起来。 胡玉珠可不就是得瑟么,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她穿上最好的衣裳,带上珍珠上次送的首饰,抱着她的儿子,像只炫耀的孔雀,来回在宾客间穿梭。 得意笑声就一直没停过,黄延成居然也没阻止。 李氏她们就听见好几个妇人背后讥笑他们夫妇,当时李氏和王氏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回来的路上,王氏就一直摇头,玉珠这样的做派,以后怕是要把孩子养浮了。 梁氏却不以为意,在她看来,玉珠生了儿子,腰杆就能挺直了,在黄家的地位也提高了,高兴得意是应当的。 像从前的自己,在没生下平顺前,她心里一直有块大石头悬着,做人做事都不敢大声肆意。 等她生了平顺后,心情就像现在的玉珠,有种扬眉吐气的痛*,恨不得让全部的人都知道自己生了个男娃。 所以,梁氏不觉着玉珠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平顺也是在自己的宠溺下长大的,现在不一样好好的。 「你大伯娘从前怀了两个女儿才生了平顺,所以,对玉珠洋洋得意的样子,不觉得出格。」李氏摇摇头,「一样是自己的孩子,她这么偏心,以后让芳芳心里咋想。」 「大姐哪里会顾忌芳芳心里咋想。」珍珠嘟囔着,她对胡玉珠的态度,不觉得奇怪,可是,黄延成也这样,实在让她有些失望了。 这时代,传宗接代的古板思想真的很严重啊。 「你大姐夫说,过了农忙,准备加盖两间大瓦房,他请了你柳叔公,要照着咱们的房子,也建两间一样的洗漱房。」李氏絮叨着。 柳常平开年后,就很忙,有不少附近村落的村民来找他帮忙建房,他手头接了两个活,领着村里的一帮闲散村民,过了十五就一直忙活着。 农忙还未开始,村民多数都得闲,乐意跟着柳常平去挣些闲散的银子。 珍珠点点头,柳常平帮胡家建了好几年房子,有经验有技术有工人,找他帮忙确实会省心很多。 「回来的路上,我们还碰到了赵二麻子两口子。」李氏放低了声音,「那两口子在吵架。」 赵二麻子和马凤娇吵架?珍珠不觉得稀奇,以那两人的脾性,不吵才奇怪。 原来,正月十五一过,马凤娇就催着赵二麻子继续去行商,赵二麻子却不想再南来北往的跑,他有了年纪,加上父母年迈,催着他赶紧生养孩子。 他也动了心思,就没打算再往外跑。 可马凤娇却不乐意,她从前住在南方热闹的镇上,习惯了繁华喧嚣的生活,这乡下巴掌大的小地方,她待了两个月早腻味了。 再加上,上次被罗副将拒绝的事情,她对这个小乡村实在喜欢不起来。 于是,十五一过,就让赵二麻子赶紧带着她出门。 赵二麻子开始还好声好气跟她解释,说老人年纪大了,想抱孙子云云,马凤娇哪里乐意,一旦她怀上孩子,以后就真的要在这小山村待一辈子了,她哪会甘愿。 一回两回后,两人都说不到一块,赵二麻子就恼了,一气之下打了几个巴掌,马凤娇惊愕之后,就愤怒地动手还击。 可女人的力气哪里大得过男人,马凤娇被打了一顿,心里的怨气更深。 据说天还没亮,就拎着包袱跑了,赵二麻子后来才追了出去,在镇上找到了马凤娇,好说歹说生拉硬拽才劝回了马凤娇。 刚在村口下了牛车,他们又吵了起来。 正好让从大湾村吃酒回来的李氏她们看到了。 「现在怎么样了?」珍珠好奇。 「马凤娇一直哭嚷着要走,说他蛮横打媳妇,赵二麻子就硬拽着不让走,还赔礼道谢,闹了好长时间,最后,赵二麻子力气大,拽着她回家去了。」李氏嘆了口气,每次看到这种男人打媳妇的事情,她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马凤娇被打得厉害么?」 「脸上有几个红印子,眼睛也青了一块。」 「赵二麻子下手还挺重。」 「可不是么,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得动手打人。」 李氏又嘆了口气,虽然马凤娇的风评不好,可是,看到她被打,李氏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珍珠安抚性地拍拍她。 赵二麻子和马凤娇的事情,依着两人的性子,还有闹腾的时候。
第五百三十六章抢食 第五百三十六章抢食 赵二麻子打媳妇的事情,迅速在望林村传开,立时成为村民们议论的对象。 「这个二麻子,那么漂亮的媳妇也捨得动手。」 「打得鼻青脸肿的,下手可真狠,难怪他媳妇要跑。」 「你们懂什么,是那个女人不甘心待在咱们这小村子里,撺掇二麻子出门不成,才自己跑的。」 「照你这么说,他媳妇脸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呃…那女人硬闹着二麻子,二麻子被她闹烦了,就动手教训了她。」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被打了才跑的。」 「…女人不听话,挨顿打才老实。」 这话一出,可惹怒了围观的妇人们,七嘴八舌的开始围攻这个大言不惭的村民。 村头大榕树下,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娘,刚才杏儿说,马凤娇被她男人打了。」姜书媛小跑进了厨房,眼神闪亮亮的。 「怎么回事?」擀着面皮的吕素青惊讶地问道。 姜书媛忙把听到的过程,告诉了母亲。 赵杏儿的消息都是在村头大榕树下听来的,她还特地去赵二麻子家附近晃了一圈,可惜他家大门紧闭,啥也没瞧见。 于是,赵杏儿就跑到女学当耳报神来了。 吕素青听完,怔了一会儿,随后嘆了口气。 「娘第一次看那个马凤娇,就觉着她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这样的女人怎么会甘心待在小山村里相夫教子。」 「她既然不甘心,当初干嘛嫁给了赵二麻子?」姜书媛有些不解。 「很多时候人们所做的决定,并不一定出于本心的意愿,周遭的压力或者生活的窘困,也会迫使人学会屈服与将就,即使不甘愿,也得做出不喜欢的决定。」吕素青感嘆一声。 「可是,她既然做了决定,就得对自己的决定负责任,怎么能说跑就跑了么?她不怕在外面遇到坏人么?」姜书媛想起那张妩媚的脸,应该会招坏人觊觎吧。 吕素青朝她笑笑,低头继续擀面皮。 「马凤娇可不笨,没准备好,她敢跑么?要不就是故意跑给赵二麻子看的,要不就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过,她这么快被赵二麻子找到,应该是故意吓唬她男人的。」 姜书媛听得怔了神,还敢用这样的办法,马凤娇胆子真大。 「唉,不论怎么说,赵二麻子打人就是不对,两口子有事好好商量,怎么能打人的。」吕素青摇摇头。 姜书媛连连点头,对啊,打女人的男人最是要不得。 以前她们家在章远县住着,对街有户人家,男人是个走街串巷的挑货郎,五大三粗,脾气暴躁,有时候挑出去的货卖得少了,回家就打媳妇出气。 他媳妇经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住在附近的街坊都很同情她,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娘家人不管,衙门也不会管,街坊邻居看不过眼,也不敢去劝阻,那媳妇只能忍着。 姜书媛每次看见货郎媳妇,脸上几乎都带着伤,那个兇狠暴力的挑货郎,成了她小时候最害怕遇到的人。 所以,她潜意识里有些抗拒,身强力壮体型魁梧的男子,喜好偏向于文质彬彬,儒雅清瘦的读书人。 一开始,她看到健壮的罗副将时,心里就带了点害怕,后来,两人定了亲,那种害怕忧心就更深了些。 直到最近几次接触下来,多少了解一些他的为人品性,心中的那点害怕才慢慢散了不少。 他,此时应该回到西北了吧。 姜书媛抬眸朝西北的方向呆呆看了看。 …… 正月末,嘉晋城的上空,依旧被风雪肆虐。 寒风夹着雪花「唿唿」刮过。 罗将军府内也是一片冰天雪地,庭院各处的松柏、云杉、旱柳等树木都披上了一层雪白。 罗睿快步走过迴廊,跨过院落,穿过拱门,直奔罗璟所在的院子。 他昨日去了营地巡视,遭遇暴雪侵袭,不得不在外停留了一夜,今日风雪小了些,他才赶回了嘉晋城内。 一回来到府内,就听下人回禀,罗璟昨日已经回到府中。 罗睿抬脚就朝他的院子奔过去。 「大少爷。」 罗十三拉开了厅堂的大门。 「十三,你们昨个就到了?」罗睿走了进去。 「是的,昨个下午到达嘉晋城。」罗十三回禀。 罗睿点点头,朝暖阁的方向走去,还没走近,一股浓浓的肉香已经扑鼻而来。 暖阁里的八仙桌上,摆放着热气氤氲的四菜一汤。 「大哥,你是踩着午饭的时间点来的吧,哈哈。」罗璟站了起来,笑着打了招唿。 罗睿「嘿嘿」一笑,还真是这样打算的。 下人回禀,罗璟带回来一大车东西,几大筐肉类,还有大罈子、大麻袋,沉甸甸的都搬进他院子里了。 罗睿就想起了罗十三曾说过的话,胡家的饭食吃过一顿,就会想第二顿。 他下意识就直奔罗璟的院落。 果然,满屋浓浓的肉香,把他的馋虫的勾出来了。 「汪汪」一个小毛球冲到了罗睿面前,朝他狂吠不止。 「钢牙,不许叫。」罗璟轻喝了一声,小毛球立时停止了叫唤,只用乌熘熘的黑眼睛盯着罗睿。 罗睿稀奇地看着小毛球,半蹲下地,「它叫钢牙?怎么这么小?你从鄂州抱来的?」 「嗯,珍珠家的小黄生了小狗,我带了一只过来。」罗璟说道。 「钢牙,过来。」罗睿试着召唤钢牙。 钢牙盯了他好一会儿,不为所动。 「……」小傢伙真不可爱,罗睿无奈地站了起来。 「钢牙警惕心强,没那么容易哄的。」罗璟笑笑,「大哥,先吃饭。」 罗十三忙给他添了碗饭。 天气寒冷,虽然是在暖阁里,也不宜久放。 罗睿也不多话,解下貂皮大氅扔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到了饭桌旁,拿起筷子随手夹起最近一个盘子里的肉,放进嘴里咀嚼,嚼着嚼着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是滷肉?」他咽下去后就问罗璟。 「嗯,滷牛肉。」罗璟淡定却迅速地夹起两块滷牛肉放进嘴里。 过年的时候,买的牛肉不多,能卤起来的更有限,所以,带过来的滷牛肉,吃一块少一块。 没看见罗十三那傢伙已经第三次夹起滷牛肉了么。 「味道真是不错,难怪你们一再夸赞。」罗睿诚心称赞,却发现两人都没搭理他,只顾着捧碗吃饭。 罗睿有些纳闷,一低头,发现装滷牛肉的盘子里,已经没了大半,只剩两片滷牛肉孤伶伶的摆着。 「……」 罗睿眼角一抽,这两个傢伙,动作也太快了吧。 正看着,一双筷子又朝唯二的两片滷牛肉夹去。 罗睿的筷子迅如闪电般,抢在那双筷子前,夹住了那两片肉。 那双筷子的主人,罗十三有些悻悻然地收回了筷子。 罗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在望林村混了那么久的肉吃了,自己好不容易尝到两口,他还好意思抢食。 美食当前,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罗十三「嘿嘿」一笑,伸筷朝另一个盘子夹去。 罗睿神色一动,把肉放进嘴里,忙朝那盘子里的肉夹去,这盘子的肉有些奇怪,像是动物内脏,有着浓郁的卤香味,弹口又脆爽,味道竟然出奇的好吃。 「这又是什么?」他实在没忍住。 「卤猪肚。」罗璟趁空答了他一句。 猪肚?还真是动物内脏啊,罗睿惊奇,他常年在外,与吃食上并不挑剔,有啥吃啥,动物内脏,他也吃过好几次,味道实在算不上美味。 可是,这卤猪肚怎么弄得这么好吃?他伸手又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嗯,是真的很好吃。 暖阁里除了咀嚼声,不时还响起罗睿询问声。 一顿饭,一刻钟不到,桌上的菜式基本就吃光了。 罗睿摸摸肚皮,觉得自己只吃了六分饱。 「玉生,怎么不多弄点饭菜,大哥都没吃饱。」 罗璟瞥了他一眼,「大哥,没料着你突然来,饭菜只准备了两个人的份量。」 四个菜一个汤,一大锅饭,只是两个人的份量?这两人饭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罗睿左右瞥了他们两眼。 「大少爷,要不让大厨房给您再送一份饭菜上来?」罗十三问道。 大厨房?罗睿睨了他一眼,这小子为了点好吃的,竟然也学会了耍滑头。 「不是说,带了好几筐腊肠腊肉么?把那个分我一半,还有那个滷肉,也分大哥一半,我就不过来蹭你们的饭吃了。」罗睿笑得一脸从容。 罗璟的眼睛抽动了一下,还真是不会客气。 不过,本来也是要分他一半的。 出发前,珍珠就特地交代过。 「十三,去把东西分一半出来,一会儿给大哥送去。」罗璟吩咐了一声。 「是。」罗十三有些肉疼地应下,随后出了暖阁。 两人移到了茶几旁落座,钢牙像个小尾巴,一直跟在罗璟脚下。 下人进来收拾了碗筷,又端上了热茶。 罗睿喝了口热茶,开口说道:「事情怎么样了?」 「殿下已经知道了,也做好了准备。」罗璟沉声回道。 此番去京城,除了正常回禀边境军务,还有别的密报呈上去。 姜皇后与她的族人最近开始小动作频频,太子没了,可他的子嗣还健在,太子的两个小皇子大的笨拙,小的先天残疾,于皇后一派而言,笨拙些更好控制,他们已经着手准备把大皇孙推到面上,抗衡两位皇子日渐增长的势力。 这些,四皇子韩玺早就预料到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休想走 第五百三十七章休想走 「殿下有准备就好。」罗睿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姜皇后打的什么主意,不用细想也能猜得到,大皇孙笨口拙舌,不被众人看好,可他毕竟流淌着皇家嫡长子的血脉,他将来膝下的子嗣也有资格争取到最高的那个位置。 皇上身体安康,也许还能执掌政权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这期间的变数,谁能预测得到,做好长远的打算,才是最好的准备。 「三皇子那边,动作也不小,一直有御史上奏要求立皇储。」 「这事,殿下不宜参合,皇上圣体安康,太子刚走一年多,这种时候跳出来,无疑会惹得皇上不喜。」 「殿下心里有数,正月迎新诗会,殿下带了世子出席,探子回报,三皇子回去就狠狠发了一通脾气,着手让人去调查世子能康復的原因。」 罗璟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大哥,你要小心些。」 罗睿献参的事情,认真追查起来也是有迹可循的。 「玉生,你放心,如果查到我这里,就算终止了,不会再牵连任何人了。」罗睿认真承诺。 「大哥,你知道,胡家只是普通的人家,经不起大风大浪的侵袭。」罗璟不想再牵连到胡家,上一次惊心动魄的夜袭,让胡家众人差点陷入死亡的境地,罗璟现在想起来还觉着有些心惊肉跳。 「我知道。」罗睿拍拍他的肩膀,慎重点头。 罗璟对他大哥笑笑,突然说了一句,「我在四皇子府遇到了馨月郡主。」 罗睿脸上的表情一紧,随后看似随意的问了句,「郡主身体可好?」 「比从前好了不少,脸色都有些红润起来。」罗璟眼中带笑。 「哦,那就好,极品人参的功效果然不凡。」罗睿把视线落在了罗璟脚下的钢牙身上。 「郡主还问起了你。」罗璟继续。 「……」 罗睿立即转头看向他,「问了什么?」 「问大哥为什么没回京城。」罗璟笑道。 「……哦。」罗睿淡淡回了一句,目光却闪动着。 「大哥,你准备娶馨月郡主么?」罗璟干脆直接问道。 罗睿被问得措手不及,呆愣原地,好一会儿后,耳根红了一片。 「……殿下,跟我透漏过这个意思。」 「那大哥的意思呢?」罗璟接着问道。 「咳~」罗睿干咳了一下,被问得有些狼狈,反问了一句,「玉生,你觉着怎样?」 「大哥喜欢就好,我的意思不重要。」罗璟耸耸肩,他决定以后如果长住京城,就另外添置宅子,不与郡主她们住一块,省得珍珠拘束。 「……大哥,总要成亲的。」罗睿迟疑半响,才蹦出了一句话。 意思就是遵循四皇子的旨意,准备迎娶馨月郡主了。 罗璟点点头。 「打算什么时候定下?」 「……还得等一段时间吧。」罗睿也不确定。 「大哥还是尽快些吧,从定亲到成亲,至少得耗上大半年时间呢,我还想早点把珍珠娶进门呢。」罗璟催促。 「……」 这小子是嫌自己耽搁了他娶媳妇的时间了,罗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他也想早点,可是,这是他能做主的么? 罗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说,娶个皇家贵女什么的,就是麻烦,一套程序走下来,又要耗掉不少时间。 唉,两兄弟心里都嘆了口气。 …… 珍珠提着一个小篮子,从村头慢慢朝村尾走。 整个正月,她这是第二次去兔棚那边餵兔子。 正月末,雨水一过,气温开始回暖,冰雪渐渐消融。 路上的村民不多,大伙都开始做起农耕的准备,田间地头上,挥动锄头的身影不少,培土锄地清沟沥水。 「珍珠,又去兔棚看兔子呀?」 一路有不少村民和她打这招唿,对她时不时往村尾跑习以为常。 老房子里养的兔子,一直是赵虹山帮忙管理,这几年管理得都很妥当,尽量控制着兔子的数量,基本每个月,都会卖上几批兔子,然后又添一些小兔。 珍珠一个月会去查看两三趟,查一遍数目,再顺便喂喂兔子。 篮子装的是新积的酸菜,给赵虹山他们送去一些。 通向村尾的路,早就铺了青石板,路面宽阔平整,两边还修了排水的沟渠,珍珠走在青石路上,心中不免感嘆。 她到这个小山村已经整整五年了。 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五年里发生了太多事情。 她一路走,一路回想这几年的点点滴滴。 从陌生到熟悉,人的适应力果然是很强的。 以前的生活,已恍若隔世。 老房子出现在视线不远处,经过修缮后,老房子看着并不破旧,与普通的民宅差不多。 院子用篱笆围着,篱笆上还挂着不少枯死的藤蔓。 院里隐隐传出了东胜与赵虹山说话的声音。 这几年,东胜一直帮着他爹管理兔棚,那孩子就像当年的平安一样,对兔子很是上心。 珍珠脸上挂起了笑容,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刚走两步,耳边突然听到了有些熟悉的声音。 珍珠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村尾这片地方,各家的屋舍都离得有些距离。 声音是从一处坡地后传来的。 珍珠往声音的方向走了几步,立即听出了说话的两个人是谁。 马凤娇和姜书媛。 这两人怎么碰到一起了? 「你很得意?」马凤娇的声音带了几分冷哼。 「赵大嫂,我不懂你说什么?」姜书媛的声音有些紧张,「你硬拉我过来做什么?」 珍珠微微探出头,看见了坡地后的两人。 「干什么?你不是来看我的热闹么?这不是正好给你看个够。」马凤娇依旧穿上艷丽的桃红色夹袄,可是脸上却没有涂脂抹粉,露出了她微黄的肤色,以及被打得发青的眼角。 「不是的,我去杏儿家拿几个鞋面的花样子,路过你家门口而已。」姜书媛忙摇头,拿着手里的花样子给她看, 姜书媛路过她家时,好奇多看了几眼,就被拉开院门的马凤娇碰了个正着。 然后被她一路拉到这边,姜书媛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哼,别否认了,不是来看热闹,对着我家门口探头探脑做什么?怎么,敢看不敢承认么?」马凤娇双手抱臂冷笑道。 「……我,我没有。」姜书媛双唇翕动,小声否认。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姜大姑娘。」马凤娇左眼有些淤青,脸颊还有淡淡印记,眸中的愤恨似能烧起来。 她的眼神太过吓人,姜书媛抿了抿嘴咽了口唾沫,不过,她还是挺直了腰板,端起了架势。 「赵大嫂,你有怨可别拿人乱撒气,我不过是路过你家门前而已,你这么不依不饶的,可没道理。」 「哟,眼高于顶的姜大姑娘,嘴皮子也这么利索呀,你那未婚夫婿可曾见过你这副模样呀?」马凤娇讥笑。 姜书媛顿时涨红了脸,瞪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你和罗副将定了亲,以后的日子就会一路顺风,和和美美的呀?」马凤娇仰头大笑几声,「呸,想得美呢,就你这副虚情假意,拿腔作调的模样,没几天就要被人家嫌弃了。」 姜书媛睁大着眼睛,仿佛看怪物一样瞪着她。 「都当别人看不出来呀,你根本不喜欢罗副将,嫁个他不过是图人家的身份地位而已,你这种女人,假模假样,清高自傲,自以为会读几本酸书,就看不上别人,其实,自己的行为才是最让人不齿的。」马凤娇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那男人一旦看穿了你虚伪的面目,很快你也会变成下堂妇了,就算不是下堂妇,也会另娶新欢,广纳妾室,才不会留恋你这种惺惺作态的女人。」 姜书媛被她气得手指都发抖起来,大声辩驳道:「你胡说,他、他才不会这样呢。」 「哦~」马凤娇嗤笑,「他不会哪样?看穿你虚伪的面目?让你成为下堂妇?广纳妾室?」 姜书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胸口也是起伏不定,「他,他才不会纳妾呢!」 「哈哈哈哈~」马凤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抚着肚子就一阵大笑。 坡地后,珍珠侧身看着她们说话,眉头就皱了起来,马凤娇的精神似乎有些过激了,不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姜大姑娘,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你不要太天真了,姐姐我就是毁在了男人的甜言蜜语中,没有哪个男人会满足于只要一个女人的,你看那些达官贵人,哪个内宅里不是好几房姨娘,除非你嫁的是穷汉子,泥腿子,没那个金钱能力,才会只受着一个婆娘过一辈子。」 马凤娇大笑过后,精神有些恍惚起来,回忆起她上一个男人,骗了她的身子不算,还把她的银子都骗光了,害得她声名扫地,不得已嫁给了丑汉赵二麻子,跟着他来到这个山旮旯的小地方,还被打得鼻青脸肿,让人笑话。 想着想着,她脸上的表情就有些狰狞起来。 姜书媛被她的话搅得心里乱糟糟的,又看她表情有些不对,忙侧身移开两步想离她远点。 「罗副将才不会那样呢,你自己遇人不淑,不能把所有人都看成一样。」 「他不会么?哼,你凭什么肯定?那男人是没见识过真正的女人,像你这样没胸没屁股的女人,摸起来都硌手,能留住男人几年光阴?」马凤娇挺了挺自己高耸的胸部,挑衅地看着她。 姜书媛气的一个趔趄,就想起了上次的事情,「你不要脸,嫁了人还勾引别的男人。」 她竟然知道?马凤娇半眯了眼,那男人还把这种事情告诉了她? 「你男人告诉你的?」 姜书媛脸色一红,结结巴巴回道:「你,你管不着,反正,你就是送上门,他也不喜欢你。」 说完,她就朝一旁走去,想赶紧离开这里。 马凤娇气急而笑,哪里会那么容易让她走,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衣襟。 「不说清楚,休想走。」
第五百三十八章心乱如麻 第五百三十八章心乱如麻 「啊——」 姜书媛被她大力抓住吓了一大跳,「放开我,你抓着我干嘛。」 她挣扎着想要掰开马凤娇的手。 「你说清楚,你男人说我不要脸?」马凤娇咬牙切齿,男人都是贱骨头,送上门的嫌不要脸,求不到的才是心头肉。 「没有,你别乱说,我没那样说。」姜书媛拉扯着她的手,奈何马凤娇手劲大,她怎么也没能拉开。 「他没说,那你怎么知道的?难道当时你在屋子里面?」马凤娇恶意揣测,讥笑说道。 姜书媛脸色大变,牵扯上自己的名节,她怎么都不能忍让,她狠狠瞪了马凤娇一眼,「你以为人人像你那样不知廉耻呀。」 她的话激怒了马凤娇,手上的劲道用力一拉,姜书媛消瘦的身板就被拽倒在地。 而姜书媛一直拉着马凤娇的手臂,倒地的瞬间慌乱地扯了她一把,地上积雪消融,泥地带着湿润,马凤娇脚下一滑,两人就滚成了一团。 马凤娇倒地时,脸上蹭到了土里,弄了一脸脏污,她怒极生恨,撑起身子后,反手就给了姜书媛一个大巴掌。 「啪~」的一声,姜书媛白皙的脸上被拍了一脸泥水,迅速又染上了红肿的颜色。 姜书媛眼睛瞪得如铜铃打,一脸不敢置信。 马凤娇想站起身,却发现她还拽着自己的衣袖,就用力又推了她一把。 姜书媛回过神,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用她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朝她撞了过去。 两人就在泥地里滚成了一团,开始互相厮打。 抓头髮、扯衣裳、用指甲挠、用脚踹…… 「哎呦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快住手,快住手——」 「哎呀,二麻子家的,快停下——」 「姜大姑娘,快松手——」 三个扛着锄头的村民,围上去拉开了她们。 等两人站好,早已狼狈不堪。 姜书媛头髮散乱,满身脏污,神情恍恍惚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她不过出门拿个花样子,竟然跟人打架了? 她的脸有点火辣辣的,好像受伤了?她头皮好疼,那女人好像揪掉了她一把头髮?小腿也疼得厉害,好像被她揣了一脚? 姜书媛脑子里晕乎乎的,感觉好想哭,可是周围都是不怎么熟悉的村民,她又只能强忍着,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随时都能掉下来。 马凤娇模样也很狼狈,头髮上尽是泥水,桃红的夹袄染成了土黄色,不过,她眼中却带了几丝得意。 很明显,这场架马凤娇占了上风。 珍珠远远看着两人被村民分开,松了口气,刚才她见势不妙,赶忙找了最近的几个村民去拉架。 两人被村民送往村长家,找赵文强评判是非对错去了。 吕素青被人叫去村长家,看到女儿的样子时,差点晕倒过去。 姜书媛看见母亲,眼泪就没忍住,「簌簌」落了下来。 事情很简单,姜书媛经过马凤娇门前时,多看了她家几眼,正好被马凤娇开门看到,她把姜书媛拉倒偏僻的地方,说了几句话,一言不合两人就打起来了。 这件事情,说到底,当然马凤娇的错,人家多看她家几眼,也能惹上她。 赵文强目光沉沉地瞪着那个满脸不在意的女人,以及女人身后怒气沖沖却眼光闪烁的赵二麻子。 这两口子打架闹了好些天,女人心情不好,就把气撒到了旁人身上。 再加上,上次马凤娇与姜书媛在村口就有些瓜葛,这次分明就是藉机生事。 这女人,真是个祸端呀,才到望林村多久,已经闹出了多少次事端了。 吕素青扶着姜书媛回家清理一身狼藉,洗掉满身泥水后,她看着女儿的脸倒吸了一口凉气。 姜书媛左脸颊上三条血红的抓痕,明晃晃地扎人眼球,脖子上也有好几道明显的抓痕。 这要是留下疤痕,可怎生得了。 吕素青忙拉着她去了村头的老林大夫那里。 「现在事情怎么样了?」李氏有些忧心忡忡地问潘雪兰。 潘雪兰刚从村长家看热闹回来。 「老林大夫说,抓痕不浅,有可能留下疤痕,吕先生都快气晕过去了,姜书媛也是一副随时晕倒的样子,马凤娇下手真狠,姜书媛脸上脖子上都有抓痕,大腿小腿都被踢青了,据说还被拽掉了好多头髮,嘶~这女人太狠了。」 姜书媛的惨状,让潘雪兰看着心有余悸。 「还会留下疤痕?」李氏就愣住了,女孩子的脸有多重要,李氏怎么会不知道。 「可能会,老林大夫也不敢肯定,他说每个人的恢復能力不一样,也有可能不留疤痕。」潘雪兰把大夫的话学了一遍。 珍珠坐在石凳上,正和刘金叶、林婆婆剥着筐里煮熟的鸡蛋,家里的鸡蛋有些多,她们煮了一锅,打算做滷鸡蛋吃。 听了潘雪兰的话,珍珠眉头蹙了起来,就那么一小会儿功夫,马凤娇就把姜书晴抓花了脸,这女人心里是有多阴暗,下手这么狠,分明就想毁了姜书媛的脸。 「最后怎么处理的?」 「村长把赵二麻子和她婆娘狠狠骂了一遍,又让那个马凤娇给姜书媛赔礼道歉,最后,赵二麻子赔了五两汤药费,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村长评判期间,一直闹闹哄哄的,马凤娇根本不愿意给姜书媛道歉,一直说她也被打伤了,凭什么光让她道歉,各种找藉口,把村长气得够呛,后来,还是赵二麻子不知在马凤娇耳边说了什么话,马凤娇勉强道了个歉,就扭屁股走了。 吕素青和姜书媛气得脸都白了。 最后,还是赵二麻子给她们赔礼道歉,又赔了银子,事情才勉强过去。 「哎呀,别的都还好说,可就是姑娘家的脸,要是留下疤痕可怎么办哟?」李氏就发愁。 「没事的,娘,老林大夫只是说可能而已,那就是没那么严重,咱村水质好,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珍珠倒不愁这些,就是有些懊恼,她应该早点找人去把两人分开的。 刘金叶坐在一旁边剥蛋壳,边好奇地听着,她刚到望林村不久,对村里的人和事都不大了解,只知道吕先生的大闺女姜书媛被村里的一个妇人给打了。 李氏点点头,随后站了起来。 「希望是这样,珍珠,你看着点秀珠,娘过去看看她们。」 等珍珠应下,李氏便找了个小篮子,装了些鸡蛋、点心进去,匆匆往外走去。 李氏走到女学院门前,发现里面已经挤了不少人。 隔壁的阿云娘和赵虹玉都来了,还有几个村里的妇人也来探望。 姜书媛的脸颊脖子都敷着一层绿绿的药膏,看不出原来的抓痕,她红着一双眼睛,显然是刚刚哭过。 「书媛啊,别哭,眼泪咸,碰到伤口就不好了。」赵虹玉挺着大肚子坐在一旁劝慰。 「可不是么,别哭了,以后离那女人远远的,别凑上去看热闹,那是个心狠的女人,你可不是她的对手。」阿云娘也劝说道。 「……我,我没去凑热闹。」 姜书媛委屈到不行,她真的只是经过,眼泪瞬间又掉下来,吓得她忙用帕子捂着有伤口那边的眼睛,就怕眼泪浸了伤口,留下难看的疤痕。 「大姑娘也是倒霉,马凤娇这是把在赵二麻子那里受的气,撒到你身上了。」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妇人。 「就是,就是,那女人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们没看见二麻子嘴角也青了一块么,就是让他婆娘给打的。」另一个妇人说道。 众人都低唿一声,这女人连男人都敢打,姜书媛和她对上能不吃亏么。 「我还听二麻子娘说,那女人从来不做家务,也不下厨帮忙,把自己当大户人家夫人一样端着,每日把自己捯饬得漂漂亮亮的,就啥也不干了。」 「哎呦呦,二麻子这哪是娶媳妇啊,分明是供菩萨呢。」 「谁让人家长得好呢,二麻子乐意供着呢。」 「乐意啥呀,不照样打起来了么?」 几个妇人热火朝天的聊着马凤娇的八卦。 吕素青端着热茶进来,招唿客人。 「吕先生别忙活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大姑娘没事就好,我们先走了。」 几个妇人是从村长家一路跟过来的,这会儿看见院子里挤满了探望的人,也就有眼力的告辞了。 「秀才娘子、虹玉、长贵媳妇,我们先走了啊。」 即使胡家早已今非昔比,可村里同辈份的妇人还是习惯的称唿李氏为长贵媳妇。 李氏笑呵呵地应着,没有觉得她们的称唿有什么不妥。 「青姐,书媛身上还有别的伤么?」阿云娘问道。 「怎么没有,大腿和小腿都青了一大块,还有手腕上也带了伤。」吕素青就把姜书媛的手腕抬了起来,纤瘦的腕子上青紫一片。 众人倒抽一口气,这是使了多大的劲道,把人抓得这般严重。 吕素青眼眶泛红,她好端端的闺女,出门一趟伤成了这样,她的心都被揪成一块块的了。 大家忙七嘴八张地安慰起来。 「书媛啊,伤口记得不要碰水,不要蹭到,你这伤的地方太明显,要是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一定要小心些。」阿云娘小心叮嘱着。 「是啊,一定要小心些。」李氏看着姜书媛的脸有些心疼。 姜书媛眼中带泪,一一应下。 等送走了客人后,她回到屋里,用帕子捂着半边眼睛,泪水不停滚落。 马凤娇那女人心肠太狠毒了,两人滚地的时候,发狠似的朝自己脸上挠,好几次差点抠到她的眼睛,要不是她及时避开,自己就不单只是伤了脸了。 又想起她先头说的话,姜书媛心头就狠狠地一抽。 她虚情假意?拿腔作调?清高?虚伪? 罗副将会嫌弃她?会另结新欢?广纳妾室? …… 姜书媛心乱如麻。
第五百三十九章不可居无竹 第五百三十九章不可居无竹 打架风波后的第三天早上。 赵二麻子赶着马车,车上坐着洋洋得意的马凤娇,驶离瞭望林村。 那日,为了让马凤娇向姜书媛道歉,赵二麻子在她耳边答应她往日的要求。 马凤娇得偿所愿,自然意得志满。 没想到,打了个姜书媛,还意外的让赵二麻子低头应允出门跑商,她怎么能不得意。 收拾了一天的行礼后,马凤娇就催促着赵二麻子上路了。 赵二麻子无奈,挥别了家中二老,就带着马凤娇离开望林村。 姜书媛听到消息的时候,原本已经不怎么疼的伤口,突然又一阵火辣辣生的烧了起来。 这几日,姜书媛一直没睡好,不仅是因为身上疼痛,还有马凤娇说过的话都让她辗转难眠。 有时候她觉着马凤娇的话都是为了打击她才瞎说的,有时候又觉着好像有那么点对,可让她承认自己清高自傲,她又觉着自己并没有,总之,反反覆覆的纠结着。 受了伤,加上没睡好,让原本就痩的她,更加纤弱了几分。 吕素青心疼不已,变着花样给她补充营养。 隔壁邻里来探望姜书媛的时候,都带了礼,其中李氏送的鸡蛋最多,吕素青就每日给姜书媛蒸个鸡蛋羹。 十来天后,再次换药的姜书晴,脸上的疤痕已经浅得几乎看不见了。 老林大夫直感嘆,说她恢復能力好,他见过类似的伤口,结疤后留下了不浅的印子。 吕素青非常的高兴。 回到家中,就着手开始准备清明祭拜的物品。 还有二十多日,就到清明了,她准备带两个女儿回去祭奠,告诉相公她们这大半年的际遇,相公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慰藉的。 惊蛰过后,春雷初鸣。 蛰伏了一个冬季的动物渐渐活动起来。 小灰早些日子已经从山林里跑出来熘达了。 小金则在一场雷雨后,才从远山深处飞了出来。 它厚厚的羽毛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又到了换羽毛的时节。 小金吃饱喝足后,乖乖立在屋檐下,珍珠和平安给他捋下要掉的羽毛。 「姐,我跟你说,那个张县令跑到我们县学去了。」平安神神秘秘地凑近珍珠,他昨日刚才县学归家,这事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家里人。 张孝安去县学干什么? 珍珠知道,因为赵大的事情,罗璟为了以防万一,私下与张孝安知会过,难道张孝安是特地去看平安的? 「他为什么去的?」 「是院长邀请他去讲演的。」平安答道。 「他单独与你见面了?」 「那倒没有,不过,特地夸奖了我一番。」平安摇摇头,上次张孝安到罗府吃酒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所以对于县令的表彰,他平静有礼的接受,没表现出别的情绪。 珍珠想了想,觉着张孝安是利用这次机会,顺便接近平安一番,「那他还做了什么别的事情么?」 「没有,就夸了我几句年少有为之类的,然后随意说了几句话,不单和我说,也和二姐夫说了几句。」平安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珍珠点点头,「没事,照着平常的态度对待他就行了,不需要太过理会,不过,你要是在县城遇到实在不能解决的事情,可以去找他帮忙,你玉生哥已经和他打过招唿了。」 「玉生哥不是不喜欢他?」 上次搬家宴上,有眼力的人都瞧得出,罗璟并不欢迎张孝安的到访。 「这,官场上的事情哪能说得准,不能用平常眼光去看待,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要灵活应变嘛。」 珍珠其实也不大懂其中的关系,不过,罗璟觉着张孝安圳安县令的身份,对胡家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所以,愿意给张孝安抛去了橄榄枝。 平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姐,小金好像又痩了。」 他捋着小金掉落的羽毛,摸到了有些凸起的骨头。 「嗯,每次过冬,它都会掉些肉,冬天天气冷,食物少,它又不乐意动弹,所以就痩了。」 珍珠摸着小金的大骨架,有些心疼。 「小金,你干啥不到家里找吃的。」 冬天虽然冷,可小金飞得快,到胡家花不了多长时间。 「咕咕」小金叫了一声。 「姐,它什么意思?」平安皱着眉头,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它的意思。 「雕类嘛,有它们自己的习性和生活习惯,小金不乐意,你就别担心它了。」大约是保持野性的一种本能,小金冬日并不愿意到胡家来觅食。 「我这不是心疼它饿痩了么。」平安嘟囔着。 「它每年都差不多一样的,开春了又胖起来了。」珍珠不以为意,动物有着千百年保存下来的习性,人类不要用自己的视角看待它们。 捋好了羽毛,小金展翅飞起,在望林村的高空中肆意盘旋了好几圈,这才朝深山飞去。 珍珠把捋下来的羽毛拿到井台边,摇起辘轳,准备打水,刘金叶踮着脚尖朝她走近。 「怎么啦?」她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珍珠笑了出来。 「……姑娘,林婆婆说,那只大雕是您养的?」刘金叶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早看到他们在屋檐下帮那只大雕捋羽毛了,可是,她害怕,不敢靠近,一直等到大雕走了,才敢凑过来。 「嗯,金叶啊,那是小金,因为它从小喜欢到家里吃肉,所以,算是我家的朋友,并不是我家养的。」珍珠解释道,「还有啊,金叶,小金的事情,你看到了也不要随便往外说,好么?」 刘金叶闻言,急忙点头,「姑娘放心,我谁也不说,连弟弟也不说。」 见她非常认真的点头,珍珠朝她笑笑,「主要是因为,小金长得比较特殊,如果有人知道小金经常在我们家出入,怕引来别有用心的人觊觎。」 「嗯嗯,姑娘,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发个毒誓。」说着,她就举起了手。 「哎!不用不用。」珍珠忙制止了她,「你注意点就行了,不用发什么毒誓。」 这孩子,说她机灵,有时候心眼又太实。 珍珠笑着摇摇头,从井里抽出了水桶。 刘金叶「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姑娘,要怎么洗,我来吧,井水凉,小心冻着您。」 「没事,我来就成。」珍珠把水倒入了大盆子里。 刘金叶抢过水桶,憋了劲要帮忙,珍珠无奈,只好教她清理羽毛。 正忙活着,李氏从前院唤了她一声。 珍珠交代了一声,擦干手上的水渍,就去了前院。 「凌希找你。」李氏指了指堂屋里。 凌希找她?还真是稀奇,这少年好像从没有主动找过她,珍珠挺好奇,他找她是为了什么事情。 「姑娘好。」凌希恭敬地行了礼。 「凌希啊,别客气,坐着说话。」珍珠招唿他坐下。 凌希有些腼腆地坐下。 「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珍珠直接问道。 凌希长得有三分似凌显,却没凌显那种饱读诗书的文人气质,反而多了几分庄稼人的憨厚实诚。 可珍珠知道,他书念得其实很好,平安说,凌希写了一手好字,文章做得也不错,要是凌希能参加科考,定然比他考得还要好。 可惜,身份所限,珍珠为他惋惜。 虽然认识了好几年,可凌希面对她,还是有些拘谨,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原来,凌显想改造一下隔壁的宅子。 胡家当初建宅子的时候,是珍珠自己随手画的样子,一点都不符合凌老先生的审美,凌显在凌希面前嘟囔了好几年,凌希耳根都快起茧了。 这不,一开春,凌显看着宽绰的前院,除了两棵枣树和一个干涸的池塘,空荡荡的一片,又忍不住叨咕起来。 派了凌希过来,询问一下珍珠的意见。 「……」 珍珠微张着嘴,有些尴尬。 那院子四四方方,确实没有任何设计感而言,在凌显这样一个专家面前无疑像是小孩的涂鸦之作。 「嘿嘿,凌希你不早点说,早说的话,现在也不用听你爷叨咕了。」珍珠讪讪一笑,「你们想怎么改造?」 「不用怎么大改造,爷就是想种些竹子在院子里。」凌希忙说道,他们寄居胡家,有个安身之所,已经感恩戴德了,哪里能厚着脸皮要求那么多。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老先生这是文人雅士的偏好在作祟呀。 珍珠摇头失笑。 「行啊,凌希,你们爷俩看着办好了,改造的费用找黄帐房报帐就成了。」 她利爽应下,老人家这么点风雅的爱好,怎能不满足呢。 凌希眼睛一亮,忙说道:「不用花费什么费用的,撬开一些青石板,砌上一圈方砖就成,这些活,我都能干,只要您同意就成了。」 「这怎么成呢,你一个人干,多久才干得完,不用省这些钱,该请人干活的就请人干活。」珍珠忙摇头。 「真的不用,爷说了,要是您要花钱改造,那就不改。」凌希有些着急,好不容易开了口,他可不想因为请人的事情,又放弃了。 「……」 真是固执的老人家,珍珠无奈。 「那好吧,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不好弄,就让柳叔公帮忙。」 随他们倒腾去吧。 凌希忙笑着点头,「姑娘,爷想移栽点墨竹,您看成么?」 凌显早就眼红外面那片生长旺盛的墨竹林了。 「可以啊,只要别挖空了就成。」珍珠开玩笑道。 「那肯定不会的。」凌希慎重点头。 珍珠「哈哈」大笑。
第五百四十章左右为难 第五百四十章左右为难 凌显他们改造院子的行动很快实施起来。 珍珠原以为单靠凌希凌显两人,改造的计划会耗费挺长一段时间。 未曾想,三天后,他们前院就基本改造好了。 凌希很能干,力气也不小,加上平安平顺他们下了学后,也顺手帮忙,几个半大小子,习了几年武,力气都大得很,搬几块青石板轻轻松松。 赵柏铭也在帮忙,他力气不如平安平顺他们,就去帮着凌老先生挖竹子,他从小跟着赵文强下地,虽然很少干力气活,可对锄头也不陌生,挖起竹子来,可比凌显强多了。 院子靠墙边的青石板被撬了起来,一边种上了普通的楠竹,一边种上紫黑色的墨竹。 两边的厢房前也各撬开了一小块地,砌上方砖,围成了花圃。 凌显想要种些花草在上面,目前还没选好合适的品种。 珍珠牵着秀珠过去的时候,两边的竹子差不多都种好了。 凌希他们正提着木桶给竹子浇水。 「大哥~」 秀珠看见平顺,眼睛亮晶晶的,就朝他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哎~秀珠啊,大哥身上有泥,别弄脏你衣裳了。」平顺笑着想把腿从秀珠手里抽出来,小丫头手劲却很大,他没敢用力。 「秀珠,放开你大哥,站好了。」珍珠拎着她的衣领,拉开了她,这小妞,上哪学来抱大腿的毛病。 秀珠放开平顺的大腿,乖乖站好。 「哈哈,还是三姐厉害,秀珠最听三姐的话了。」平顺看着秀珠老实的样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边正干着活的土旺和二牛都笑了。 秀珠则嘟起了小嘴。 凌显在移栽好的那片墨竹旁转着圈,不时添上两铲子泥。 「先生,移这些就够了么?」珍珠走了过去。 「够了,够了,竹子的根繁衍能力很强,以后慢慢会长得密实起来的。」 院子里能种上些竹子,凌显已经很满意了。 「下面空出的地方不少,要不要种些别的植物?」珍珠指着竹子旁的空地。 「想种一些喜阴的花草。」凌显点头,他正琢磨着呢。 两人说着话,大开的院门外探出两个脑袋。 阿云拉着姜书晴过来凑热闹了。 「阿云,你们下课了?」平顺嚷了一声。 女学只上半天早课,男孩子们都挺羡慕的,爱玩爱自由是孩子们的天性。 「是啊,竹子都种好了么?」阿云拉着有些腼腆的姜书晴走了进来。 凌老先生移栽竹子的事情,附近几户人家都知道,阿青和方晟空闲也过来帮忙,大家没事就过来看看。 「嗯,大致都好了,先生说,慢慢再添些别的花草。」平安边浇着水边回答。 「平安,姐来浇水,你去看着秀珠。」珍珠接过他手里的活,示意他去看着满院转悠的秀珠。 「秀珠不听我的话。」平安嘟囔着,小丫头大了,不好管了。 「不听话就打她屁股。」珍珠可不是说说说而已,小丫头太顽皮,有些不知轻重,她就打过好几次胖妞的屁股。 「她会回家告状的。」平安就气唿唿说道。 胡长贵与李氏都宠着小女儿,家里也就珍珠敢揍她了,平安吓唬她两句,回去都被李氏念叨。 「没事,姐帮你顶着。」珍珠笑道。 平安笑嘻嘻地点头,把葫芦瓢递给了她。 珍珠把手浸入水里,假装洗手,释放出灵泉,随后浇灌起移栽过来的竹子。 「珍珠姐。」阿云和姜书晴凑了过来。 「阿云,不带小石头出来玩?」 「他着凉了,流鼻涕,娘不让他出屋子。」 珍珠闻言,抬起了头,「怎么就着凉了,找大夫看过没有?」 这年头,婴儿夭折率高,一个不小心,着凉受寒也会要了小命。 「就是流鼻涕,还打了几个喷嚏,没有别的症状,娘说不严重,待在炕上不吹风就好了。」阿云也不打清楚,不过村里不少孩子都常年流着鼻涕,想来是不怎么严重。 「还是得小心些,小石头还小,抵抗力弱。」珍珠想了想,决定一会儿让她娘过去看看。 「我娘说,要是明天还不好,就请老林大夫看看。」阿云就道。 珍珠点点头,看了眼她身旁的姜书晴,随口问道:「姜家妹妹,你姐姐的伤好了么?」 姜书媛受伤后一直待在家中,没怎么出门。 「胡小姐,我姐姐的伤好很多了。」姜书晴小声回答。 「哦,那她脸上的抓痕没留下疤痕吧?」珍珠提着木桶走了往前,继续浇水。 「珍珠姐,书媛姐的脸没事了,现在还有一点点印子,远看看不出来,凑近看才看出一点。」阿云见姜书晴有些害羞,就替她回答。 「那就好,女孩子的脸花了可就不好看了,都得小心些爱护。」 李氏送了一筐子鸡蛋给她们家,那些鸡蛋都是吃着空间秸秆的母鸡产下的蛋,多少带了些滋养的效果,想来应该能起些作用。 她的话让阿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脸,阿云五官小巧,瓜子脸蛋,笑起来脸颊还有两个酒窝,是个可爱的甜姐儿。 「珍珠姐,像你长得这么好看,才该好好爱护。」她满眼羡慕地说道。 「瞎说,不管长相如何,每个女孩子都该好好爱护自己,再说,我们阿云长得这么可爱,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珍珠伸手掐掐她的小脸。 刚浸过水的手冰冰凉凉,惹得阿云笑着躲开。 姜书晴站在一旁,一脸羡慕,阿云姐和胡小姐混得好熟,还能一起说笑打闹。 凌显站在墨竹旁,含笑看着嬉戏打闹的孩子们,他这安静的小院子里,难得出现一片欢声笑语的情景。 珍珠浇完一桶水,提着桶往洗漱间去,这边的洗簌间里,竹制的水管依旧用着。 当然,好几年过去了,竹水管已经换过了管子,是凌希照着原来的样子重新制成的。 凌希手很灵巧,这些手工活,干得出乎意料的好,接口和堵塞口都比原来的弄得好,基本没有渗漏的水渍。 珍珠对此很是佩服,以前罗璟因为好奇捣鼓过好几次,费了好大功夫,最后也制成了成品,不过,珍珠觉着,单论手巧上,还是凌希更胜一筹,罗璟嘛,是有股倔强坚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执拗。 而不像凌希,是出于爱好兴趣,会更用心一些。 吃了午饭,珍珠让李氏带了些鸡蛋和葱白去探望小石头。 李氏回来的时候,说小石头没有发烧,只是流鼻涕和打喷嚏,她让阿云娘熬了葱白水给小石头喝了下去,小石头出了点汗,精神好了不少。 珍珠点头,有效果就好。 天气一天天转暖,泥土特有的芬芳飘散在初春空气中。 田间野地冒出了嫩嫩的绿意,枝头树从上亦有星星点点的黄绿点缀其间。 人们的心情都随着满山满林散发出的春意,变得喜悦起来。 原本裹得厚厚实实的衣裳,也换上了坎肩或者薄袄子。 珍珠依旧牵着小胖妞四处熘达,不过,这次后面还跟着刘金叶小朋友。 「姑娘,这里面真的是茅厕?」 此时,她们站在村头的青石路上,刘金叶指着公共茅厕非常好奇。 「是啊,你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珍珠笑着让她进去试试。 刘金叶犹豫了一下,又左右看了一眼,「……那,我去看一眼?」 「去吧,不过,要看清楚上面的字和图案啊,别走错了男厕。」珍珠笑着提醒。 「姐,我带金叶姐姐去。」小妞儿自告奋勇,牵着刘金叶的手就跑。 珍珠哭笑不得,「小心点,别把衣裳碰脏了。」 叮嘱了一句,就随她们去了。 空气有些湿润,有一股春雨欲来的气息,珍珠抬头看向天空,天色暗沉云层厚重。 晚些,该要下雨了,几场春雨下完,春耕也要开始了。 正想着,刘金叶牵着秀珠出来了。 「姑娘,里面的蹲坑和家里的一样呢,还挺干净的,就是味道有些大。」刘金叶眼睛亮亮的,她是第一次进去,觉着很是稀奇。 「嗯,毕竟是公共茅厕,人来人往的,味道能不大么。」 虽然请了人,可一天清理两次,隔的时间长了,味道不大才怪。 「已经很好,很方便了,我们村里,根本没有这样的茅厕,人急了,随便找一处没人的地方就拉撒,姑娘能想到建这样方便大众的茅厕,真是聪明又善心。」刘金叶眼冒星星地看着她。 「……」 珍珠瞥了她一眼,这小丫头熘须拍马的本事还挺强,和她爹娘憨厚的性子可一点不像。 三人晃悠到河堤旁,老远看见两方藕塘边站着个眼熟的人。 「二姐夫,你在这干嘛呀?」 珍珠牵着秀珠,带着刘金叶走到了干涸的池塘边上。 「三妹、四妹,你们怎么来了?」赵柏铭忙上前招唿。 「出来熘达一下,你在这干嘛呢?」珍珠有些狐疑地看着他,这个时候跑藕塘边来做什么? 赵柏铭清癯的脸上就露出了几分不自然。 他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眼前眼带疑惑的女孩,这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赵文强想在翠珠的藕塘边上,再添两方藕塘,他就问了赵柏铭的意思。 按照赵柏铭的想法,肯定是不乐意的,这分明是想蹭上翠珠的藕塘,不论管理还是买卖,都要与翠珠挂上勾,挣了钱还好说,万一亏损了,不是也要赖到翠珠身上么。 赵柏铭不想让翠珠难做人,可是,家里这么做的原因主要也是因为他,他以后读书上学还需要耗费大量的钱财,不找些进项,如何能支撑下去。 一时,他就有些左右为难,所以,才跑到河堤边上来看看。
第五百四十一章春雨贵如油 第五百四十一章春雨贵如油 再挖两方藕塘? 珍珠看了看河堤周遭,有富余的地方。 只是嘛…… 她抬眼看了赵柏铭一眼,他的顾虑是对的,赵文强想搭上翠珠的藕塘一起管理,那里面的问题就多了。 嗯,还会为翠珠考虑,不错不错,值得表扬。 「二姐夫,我听大姐夫说,大湾村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学着咱们这里建藕塘了。」珍珠想起了最近黄延成带来的消息,「你们家想多建两方藕塘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谁都不能保证,投进去的本钱一定能挣回来,到时候,要是亏损了,赖到我二姐头上,那我二姐上哪喊冤去啊。」 赵柏铭尴尬一笑,他也有这种顾虑,两方藕塘投入的成本可不小,他们家想建还得跟亲友借银子才有可能建得起来。 赵繁茂帮翠珠管着藕塘,对藕塘的收成有大致的了解,如果每年都能像去年一样的收益,那投进去的钱不到两年就能收回成本了。 当然,前提是得养得好,卖得好。 「你们家要真想建,那两边的藕塘得分开管理,二姐这边的藕塘我们另请人管,你们自己管你们的藕塘,收成后也自己找买家,这样两边不牵扯在一起,随你们怎么弄都成。」珍珠笑笑说道。 赵柏铭眼皮微跳,他爷之所以敢投这么大的本钱,还不是想着能搭着翠珠的藕塘,一起养一起卖,可以共同承担风险,如果像珍珠说的,两边样样分开,那他爷估计得好好想想了。 「二姐夫,你不用为难,去告诉村长,这话是我说的,亲兄弟明算帐,我二姐的嫁妆我们娘家人可以帮着请人管理好,你二叔帮着管理了一年藕塘,有经验有技术,新建两方藕塘,他也能管理好,至于收穫后的销售问题,鄂州地区能种出藕的地方不多,只要种得好,应该是不愁卖的。」 珍珠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具体要不要建,就随便他们家好了,反正别想拉着翠珠承担风险。 「三妹,我知道了,回去会与爷商量的,你放心好了。」赵柏铭知道,既然她说出了口,爷想搭着翠珠一起养藕的想法就不成了,要干就只能他们自己干了。 赵文强想要多建两方藕塘的事情,王氏很快知道了。 她走进胡家后院的时候,脸色沉沉,显然是不大高兴。 「……看到翠珠的藕塘挣钱就想搭伙分一杯羹,那要是养亏了呢,是不是也要算在翠珠头上?赵文强这事办得可不地道,还是珍珠聪明,想建也行,两边分开管理,挣钱还是亏损都自己负责,赖不到别人身上……」 王氏拉着珍珠就是一顿夸。 「他家到底建不建?」珍珠好奇问道。 「还在犹豫呢,前期要投的银子不少,一家人都有些犹豫,加上你又说了那样的话,他们更加担心了。」王氏就说道。 珍珠耸耸肩,让她做那个出头的恶人好了,把话先说清楚,省得到时候掰扯不清。 「珍珠,你说,他们要是弄起来,能挣钱不?」王氏问道。 「如果养得好,当然能挣钱。」 莲藕在鄂州地区还是很精贵的,卖的价钱高了,当然能挣到银子,不过,翠珠的藕塘和她们家自己的藕塘,珍珠都是放了空间灵泉的,所以养的效果不错,没有空间灵泉的滋养,不知效果会如何了。 从前请来的那个专业养藕师父说,鄂州地区不少大户人家的藕塘产出还是挺不错的,只是藕塘投入比较高,所以真正养藕的人家很少。 照他这么说,村长家如果好好经营,应该会有收穫的。 王氏点点头,都是亲家关系,她也不想看着村长家受到亏损。 「娘,喝茶。」李氏泡了玫瑰花茶。 「哎哟,这茶太香了,我都有些喝不惯。」王氏端着香喷喷的茶盏笑道。 「胡奶奶,这茶可是国公夫人都抢着要的茶呢。」潘雪兰凑趣道。 众人就想去了去年到访的国公夫人母子二人。 还真是这样呢,王氏端着茶就喝了一口,哎呀,实在太香了,让她一个老婆子喝了,有点浪费了。 王氏就摇摇头。 「奶,玫瑰花茶理气养颜,女子喝了最好不过,你就别嫌弃了。」珍珠笑着说道。 「我一个老太婆还养什么颜,你们年轻人喝着就好。」王氏口里这么说着,喝茶的动作却没停,谁也不会嫌弃能让自己看起来更年轻的东西。 「胡奶奶,就您这满头乌黑的头髮,谁敢说您老呀。」潘雪兰笑道。 众人就是一乐,可不是么,王氏已经六十出头了,可一头黑髮,加上白皙丰润的皮肤,除了笑起来眼角有明显的皱纹外,哪里有老的迹象。 「你这丫头,也会打趣人了。」王氏笑骂着,眼底的笑意却越发浓重。 天空突然传出隐隐的轰鸣声,天色越发显得暗沉。 大家抬头观望,知道一场春雨将至,就都忙活起来。 半刻钟后,果然,「淅沥沥」的小雨开始敲打屋檐。 「喵~」小黑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快速蹿到了屋檐下,停下后,用力地抖落身上的雨珠子。 「啧,看见下雨也不懂得提前些回来,挨雨淋了吧。」珍珠笑着奚落它。 「喵~」这不是刚好赶回来么,小黑不满地斜睨了她一眼。 「刚好么?那你身上的水珠子哪里的?」珍珠蹲下戳戳它的鼻尖。 「嗷呜~」小黑一口咬着她的手指用牙上下磨了起来。 「放开,都是口水,脏死了。」珍珠嫌弃地用另一只手敲敲它的脑袋。 小黑白了她一眼,才松开了口。 「喵~」哼,猫饿了,小黑迈着傲娇的步伐朝厨房走去。 「我洗手,你自己找人找吃的吧。」珍珠懒得理它,从水缸里舀了点水,沖了沖被咬的手指。 雨势不大不小,不时伴着电闪雷鸣,天空黑了半边。 李氏把廊下的灯笼挂了起来,大红的灯笼在昏暗的雨幕中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这场春雨一连下了两天。 「珍珠,这批腊味是最后一批了,等晾晒干透送去十里香,今年的作坊就可以停了。」 一家人吃着早饭,胡长贵絮叨着作坊那边的事情。 「嗯,也差不多了,天气暖和了,该停就停了,爹正好可以忙活田了的事情了。」珍珠说道,胡长贵早就记挂着田里的活了,每日忙完作坊的事情,就下地去做春耕准备。 「春雨贵如油」,眼见着绵绵春雨滋润了田地,胡长贵就等着作坊正式停工,好好打理他的田地。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胡长贵最喜欢的,还是在田里忙活。 虽然作坊能挣钱,但他对土地的感情更为深厚。 「他爹,今年多种些杂粮,玉生他们拉了好几次杂粮去餵鸽子,咱们得多准备些。」李氏开口说道。 「好,我知道了。」胡长贵点头应下。 「爹,不用种太多,几只鸽子吃不了多少的,拉一袋能吃好长时间呢。」珍珠啃着包子说道。 「可是,姐,鸽子每年都添小鸽子,以后吃的肯定更多。」平安就补充。 「……,就两对鸽子,能添的小鸽子也有限,如果不够,看谁家多,买些就成,不一定非要自己种的。」 反正多数村民的杂粮种子都是跟胡家买的,品质差不了多少。 「没事,爹多种些就好,用不着跟人买,你爷和大伯都会帮忙,这点活不难。」胡长贵忙说道。 「我是怕爹累着,刚忙完作坊这边,又忙着春耕,又不是铁打的身子。」珍珠劝道,「最好请几个短工帮忙,家里地不少,别什么都自己干,也让别人挣点钱不是。」 「是啊,他爹,这些日子,你也怪累的,还是挺珍珠的话,请两个短工帮忙吧。」李氏担忧地看了胡长贵一眼。 今年作坊的单子几乎翻了一倍,胡长贵从还没入冬就开始忙活,除了过年期间休息了十日,就一直忙活了好几个月,能不累么。 「对啊,爹,累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还是请人帮着干活吧。」平安也劝道。 胡长贵见一家人都担心他累着,心里有些暖烘烘的,虽然他并不觉着累,不过,既然全家人都这么说了,他当然要顺着他们的意思。 「好,爹请两个短工帮忙。」他利爽应下,以前忙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请过短工。 一家人皆露出了笑容。 村里有专门在农忙时节打短工的村民,因为自家田少,就帮着田地多的人家干活,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不少辛苦钱。 胡长贵请了两个相熟的村民,从前跟着柳常平帮胡家干过活,互相都熟悉,打了声招唿,就开始扛着锄头每天跟在胡长贵身后干活了。 请了短工,加上家里有牛耕地犁田,还有胡老爷子和胡长林帮衬,李氏和珍珠就没再操心田里的活了。 这日早晨,吃过早饭后,珍珠拿起小锄头给玫瑰花圃松土,耳边传来翅膀挥动的声音。 转头一看,大灰的身影从天空中直直朝她飞来。 「咕咕」大灰落在她手腕上,叫声中带了几分焦虑。 珍珠心中就是一惊。
第五百四十二章人老成精 第五百四十二章人老成精 「咕咕」大灰又焦急地叫了一声。 「大白受伤了?」珍珠听出了它的意思,「大灰,别急,我先看信。」 从它腿上取出信,一目十行看完,还好,没啥大事。 「大灰,没事,大白只是伤了翅膀,没有生命危险。」珍珠摸摸它,安抚大灰焦躁的心理。 「咕咕」大白飞不了了,大灰有些悲伤。 「不会,玉生已经派人送它回来养伤了,等它养好伤就能飞了。」珍珠知道,两只鸽子感情好,大灰担心大白再也飞不了,所以很心焦。 「咕咕」听了珍珠的话,大灰的情绪好了些。 珍珠安抚好它,把它放回了鸽棚,抓了把空间谷物餵它,转头又好好看了一遍信。 大白大灰最近任务不多,它们就经常飞出去玩耍,结果越飞越远,跑到牧民那边去熘达了,仗着飞得高飞得快,一直没啥事。 结果,昨天它们熘达一圈,往回飞的路上,经过一片低矮的山林时,两个半大的牧民孩子躲在半山腰上,用弓箭伏击了它们,大灰机灵躲过,大白则被射穿了翅膀。 幸运的是,大白掉落的地方是一处悬崖缝隙,那两个牧民孩子下不去,最后,朝大白的方向扔了几块石头,悻悻然走了。 大灰飞回城内找救兵,罗璟虽然听不出它具体的意思,不过,连猜带蒙也能懂个大概,于是,带着一队人马,悄悄潜了过去。 等他们找到大白的时候,天都快黑了,罗璟朝缝隙下面扔了长麻绳,大白抓着麻绳吊了上来。 它整个翅膀被箭射穿,鲜血淋漓的,精神萎靡,看见罗璟连叫声都有气无力的。 罗璟一阵心疼,可又不得不板起脸来教训它们一顿,去哪玩不行,非得往鞑子这边跑,这边的牧民多,且民风彪悍,老人孩子都弓马娴熟,半大的孩子射出的弓箭一样能要了人命。 等带着大白回城后,他立即找了大夫把箭矢割断拔出,止血包扎。 大夫包扎好后摇摇头嘆道,伤口很深,怕是好了,也飞不动了。 罗璟很忧心,决定把大白送回望林村养伤,就给珍珠写了这封信,连夜让大灰送了过来。 珍珠把信收好,回到屋内磨墨动笔回信。 算他聪明,知道把大白送回来,就是路途有些远,大白要受些罪了。 没法子,谁让它们窜到别人的地方瞎熘达呢,以后要长点心眼了吧。 好在没有生命危险,翅膀么,回来将养一阵子就养好了。 给罗璟写好了回信,放到一边,先让大灰休息一天,它遭遇打击,精神有些不好。 出了屋子,给大灰换了水,添了谷物,安慰了它几句,才继续去松土。 「大灰精神有些不好,它怎么了?」李氏坐在石凳上整理菜种,菜园子里,该种的菜都种得差不多了,还剩些空地,她正考虑要种些什么,所以把菜种翻出来看看。 「大白受伤了,它受了惊,所以精神不大好。」珍珠也不瞒她,过个十天八天的,大白回来大家都会知道的。 「啊?大白怎么了?」李氏吓了一跳,忙追问道。 珍珠把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李氏愣了好一会儿,开始替大白担忧,「那大白以后还能再飞起来么?」 「怎么会不能,养好伤就能飞了。」珍珠松着土,拔着草,她不担心这个,只是担心大白路上不好过,受了伤还得颠簸好些天。 「能飞就好,能飞就好。」李氏就松了口气。 没了飞行能力的鸟儿,和没了腿的人差不多,大白还能再飞,最好不过。 珍珠抬头,朝她笑笑。 二月末的天气,时晴时雨,早上浮现些许阳光,午后又飘起了毛毛细雨。 雨丝濛濛,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浸入地面,转瞬没影子。 这样的雨,对于胡长贵来说,根本不是雨,吃了午饭,戴上斗笠,继续下地干活。 望林村的村民也多数如此,田间地头满是忙碌的身影。 武学下午没课,方晟带着阿青去给岳家忙春耕去了。 赵虹玉挺着大肚子过来的时候,大家都为她捏了把汗。 她的临产期就在这几天,肚子沉甸甸的,人也圆了好几圈。 「你咋过来了,有事招唿一声不就行了。」李氏忙上前扶住了她。 「没事,大夫交代了,要多动动,这两步路我还是能走的。」赵虹玉圆润的脸胖出了双下巴。 「虹玉姑姑,临产期不是这两天么?」珍珠走过来,拎过她手里的小篮子。 「是啊,就这两天了。」赵虹玉抚着肚子笑道。 「方师父他们下地干活,你自己得小心些,有啥事大声招唿一声,或者让毛球过来喊人。」珍珠和李氏把她扶到了椅子旁坐下。 「哎呀,哪有那么矜贵呀,我能自己坐。」赵虹玉扶着扶手自己坐了下去。 「你双身子的人,可不得小心些么。」李氏看着她大如箩筐的肚子,有些忧心。 「虹玉姑姑,拿什么过来?」珍珠掀开篮子上的花布,是一盘煎好的小银鱼。 「昨个儿,他们去碧潭捞了些鱼,这是给小黑的。」 大伙都知道小黑喜欢碧潭的小银鱼,谁去碧潭捞鱼,都记得给它带一些。 「啧,你们别都给它带吃的,小黑过年后都胖成肥猫了。」 最近跑了几圈山林才痩了点,可依然比往年胖一些。 李氏和赵虹玉都笑了。 正说着话,院门传来小黄的叫声。 谁来了? 珍珠刚转过影壁,就看见刘平站在院门外笑着和小黄套近乎。 刚才赵虹玉进来的时候,院门没关,有小黄在,不是熟人是进不了胡家院门的。 「刘掌柜,怎么亲自来了?」珍珠迎了上去。 他还是过年前来过一趟,也有三个月未见了。 刘平笑着行了个礼,「胡姑娘,我们五少奶奶给您捎东西来了,我这不是给您送来么。」 「啥东西劳烦大掌柜亲自送来呀?」珍珠好奇地朝他车上望去。 刘平「嘿嘿」一笑,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 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好事么?珍珠脑子飞快转着。 突然眼睛一亮,难道尤雨薇有身孕了? 不会吧,两人成亲还不到半年的时候呢。 珍珠瞪大眼睛,看着刘平。 刘平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这是少奶奶给您的信。」 珍珠接过信问道:「刘掌柜这么高兴的原因是?」 「我们少爷考过了会试,且成绩优异,正忙着准备三月初的殿试。」刘平笑眯了眼。 啊~是这个,今年的春闱已经考了,成绩都出来了,珍珠这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顾祺考过了会试,难怪刘平一脸喜悦。 「恭喜啊,你们少爷一路考上去,等过了殿试就金榜题名了。」珍珠笑着道贺。 「还得等三月的殿试过后,才知道最后的成绩。」刘平笑呵呵的。 顾祺会考结果不错,进前十的排名,顾府上下皆大喜过望,如今就等着三月殿试的具体成绩了。 珍珠点点头,「你们少爷聪明着呢,殿试肯定会有好成绩的。」 顾祺如果不是因病耽搁了学业,也许早就金榜题名了。 尤雨薇定然是心情大好,送来的一车的东西,京城最新最流行的花色面料,各种新款的簪花,薄如蝉翼的银条纱帐,还有一个紫檀木描金梳妆匣,里面还放了两把象牙梳子。 刘平领着伙计把东西一一搬进堂屋。 李氏的脸色都变了,家里的布匹缎面还摞得高高的,这又送来一堆,还有那款银条纱,从前听说价值堪比贡品,等闲人家有钱都买不到。 那尤家四小姐这送礼的手笔,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赵虹玉坐在椅子上,好奇地看着摆放在身边的梳妆匣,做工细緻,雕工精美,摸上去光滑顺手,一股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这样的梳妆匣一定很贵重吧。 她与李氏就对望了一眼,两人对京城那位文昌侯府的四小姐的做派,早已不陌生,可每次见到送来的东西,都让她们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李氏扶着赵虹玉去了后院,堂屋留着珍珠招唿刘平。 给刘平泡上一杯菊花茶端上去,刘平忙谢过。 「胡姑娘,少奶奶派来的人说,以后送去京城的兔子和土鸡请送两份。」刘平忙把话传到。 两份?两个人都成亲了,还送两份?珍珠挑挑眉。 她拿出尤雨薇的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不由有些失笑。 原来,尤雨薇嫁入顾府后,原先一直送去尤府的东西,就没再送了。 尤雨薇的祖父,也就是文昌侯府的老侯爷,吃惯了胡家送去的东西,被断了几个月后,再也忍不住,最近把尤雨薇叫回府里,撒泼耍赖的要求尤雨薇让胡家继续给侯府送东西。 尤雨薇与她祖父感情并不怎么好,可是,碍于孝道,最后还是应了下来,加上,她母亲沈氏也喜欢胡家的东西,所以,就有了这要求。 啧啧,一个个的,都人老成精了,尝过好东西就知道巴着不放。 珍珠摸着下巴考虑。 「刘掌柜,送两份兔子还行,可是,鸡的话就不大成了,你知道,我家养的鸡一向不多,前两年要不是你们少爷要求,我家根本不会养那么多鸡,你们少爷和尤姐姐成亲后,我家就不养那么多鸡了,所以,以后只能多送兔子了。」 刘平点点头,表示理解。 「您照着平常送的份量,多送一份就行,具体什么,少奶奶也不要求。」 这还差不多,珍珠起身。 「刘掌柜,你喝着茶,我去给尤姐姐回信。」 「不忙,不忙,您慢慢写。」刘平起身相送。 珍珠走回屋子给尤雨薇写回信。
第五百四十三章代沟 第五百四十三章代沟 送走了刘平,珍珠把堂屋里的东西搬进李氏屋里。 「哎哟,这可咋放呀,都是贵重的料子,春天潮气大,容易受潮啊,看来得买几个大木柜放布料才行了。」 李氏发愁呀,这些面料贵的几十两银子一匹的都有,就这么放着,万一受了潮,起了霉点变了色,可是要心疼死她了。 「让鲁大叔送几个合适的木柜过来吧。」珍珠也犯难,怎么这时代的人,送礼这么喜欢送布料呢,几乎各家的节礼都有各种布料。 一些普通点的棉料缎面,还可以当节礼分发给家里的帮工,可是,那些贵重的料子,就不适宜当节礼发了。 「对、对,添几个大木柜,专门放布匹用。」李氏忙点头。 「娘,这是什么料子,这么薄?」 珍珠手里捧着雨过天青色的料子,亦青、亦绿、亦蓝,浅浅的,淡淡的,很是素雅清丽。 「……是银条纱,很贵重的一种纱料。」李氏有些踌躇,珍珠收下这么贵重的料子,她们拿什么还礼呀。 「很贵重么?这么薄,只能用来做帐子吧。」珍珠扯了扯。 「哎,你这孩子,别瞎扯。」李氏忙拿过那匹银条纱,「大户人家多用来做帐幔,也可以作为衬里,里外两层,纱影叠层,走起路来飘飘扬扬,很是好看。」 「啧,这种料子做裙子,在草丛中走一圈,立马被枯枝利齿勾得不成样子了。」珍珠嫌弃道。 李氏就瞪了她一眼,「谁会穿这么贵重的纱裙去草堆里。」 珍珠吐吐舌头,调皮地笑道:「我呗。」 李氏气得一趔趄,决定不给她用银条纱做裙子。 珍珠笑着跑出了李氏的屋子,继续跑到堂屋搬东西,那个紫檀木的梳妆匣,她还挺喜欢的。 把它抱到屋里摆好,里面摆着两把一样的象牙雕花梳子,样式别致,精巧考究。 珍珠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拿了一把去李氏房里。 「娘,这把梳子给你用。」 「那不行,那对象牙梳子是一对的,怎么好拆开了,你留在自己用。」李氏忙拒绝,用这么贵重的梳子梳头,她怕自己连挽发都挽不好了。 「我只有一个脑袋,用不了两把梳子,你要是不要,我给平安了啊。」珍珠说道。 「……」 给平安?男孩子粗枝大叶的,用这么贵重的梳子做啥?万一梳头的时候,掉到地上不就完了? 李氏犹豫了一下,觉得梳子留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心些,于是接过了象牙梳子。 珍珠就笑,这不就得了,再贵重的东西,也是要用才有价值的。 「娘,尤姐姐还送了好多簪花,你也挑几朵戴吧,要不以后我都送人了。」 「……」 李氏扶额,觉着自己拿她实在没法子。 刘金叶小盆友来的时候,珍珠就送了两朵小珠花给她。 小姑娘小心翼翼接过,眼睛亮得如闪烁的星星一般。 「姑娘,这么漂亮的珠花真的给我么?」 颜色鲜艷的绢花上,小粒珍珠串成花瓣的模样,精緻又秀雅,对于只接触过普通绒花和绢花的刘金叶来说,这样漂亮的珠花无疑是弥足珍贵的。 「是啊,是送给你的,你看,雪兰姐髮髻上,也戴了两朵,好看吧。」 珍珠指了指潘雪兰髮髻上的大朵的绒花,那绒花上嵌着几颗小粒的宝石,一动一静之间,不时闪烁光亮。 刘金叶看着有些迷了眼,「真好看。」 「你这个也好看,我给你戴上。」 刘金叶梳了双丫髻,正好一边戴一朵,小丫头皮肤有些黑,不过她笑容好,戴上两朵珠花,更趁得她笑容灿烂。 「嗯,不错,很好看。」 珍珠夸道。 刘金叶的眼睛就更亮了。 一个下午的时间,珍珠都在给家里的女人们分配簪花。 林婆婆和王嬷嬷一样有份,她挑了些颜色不那么鲜艷的,给她们送过去,让她们自己挑几朵。 两人当然推辞,不过,谁都拧不过珍珠。 最后每人都挑了两朵。 珍珠回房一看,一大包簪花,总算少了三分之一。 啧啧,其实,她柜子里还有不少从前剩下的,她还没来得及送完,这又添了新的,她也很无奈呀。 赵虹玉在三月第一天的中午,开始阵痛。 方晟与阿青才出门不久,毛球就飞快冲到了胡家「汪汪」大叫起来。 等李氏和珍珠赶到时,赵虹玉正坐在椅子上,疼得脸色发白,大口喘气。 方晟阿青和赵喜文一家听到消息都放下手头的活,飞速跑了过来。 稳婆、大夫也被陆续请来。 隔壁阿云娘和吕素青都过来了,小院子里,一时挤满了人。 珍珠被李氏撵了出来,让她回去照顾秀珠。 「胡小姐,这不是姑娘家待的地方,您还是回去等着吧。」吕素青见她被李氏赶出来,便笑着说道,「您看,阿云和书媛她们可都不许过来呢。」 「是啊,珍珠,姑娘家别离产房太近,阴气太重了。」阿云娘也劝说道。 「……」 一个两个的,都这样,珍珠撇撇嘴。 不过,有稳婆和老林大夫在,赵虹玉平日身体又健康,生产应该会顺利,珍珠就悻悻然回了胡家。 结果,一直等到天快黑,那边才传来了消息。 赵虹玉生了个胖闺女,母女平安。 李氏回来的时候,脸上笑意满满。 「那小闺女胖唿唿的,比秀珠出生的时候,还要圆润一些,很是可爱。」 「哦,方师父看见是小闺女没有失望么?」 以方晟那直男癌的性子,应该更喜欢带把的小子吧。 「那倒没有,抱孩子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笑呢。」李氏回想了一下,她也觉着方晟会更喜欢男孩一些,「你虹玉姑姑年纪不大,以后再生就是了,有姐姐帮着带弟弟,是好事。」 凭啥非得姐姐带弟弟?哥哥带妹妹不成么?珍珠睨了一眼李氏,并没吱声,这时期的大环境如此,不光是李氏一人这么想。 重男轻女的思想普通存在,只是看严重不严重而已。 「不过,东胜奶奶倒是很失望,对着你虹玉姑姑嘆了好几回气。」李氏皱眉。 赵虹玉刚生产完,累得半死,她娘就长嘘短嘆的,弄得赵虹玉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东胜奶奶原来对虹玉姑姑不是挺好的嘛,怎么虹玉姑姑生了女儿,她倒不高兴了。」 当年,潘氏借钱也要帮女儿摆脱梁虎,说明她其实是很心疼女儿的。 「她是担心,你虹玉姑姑有了些年纪,又得餵养孩子,要想再生一个,还得隔上两三年,所以,就有些嘆气了。」李氏说道,她觉着东胜奶奶的担忧也有道理。 有了年纪?赵虹玉好像才二十五六吧。 额滴神呀,珍珠扶额。 这思想代沟已经到达无法跨越的程度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装着听不懂的样子 第五百四十四章装着听不懂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后不久。 珍珠一手提着篮子,一手牵着秀珠,去看赵虹玉的胖闺女。 篮子里装了五十个鸡蛋和两斤红糖。 她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们先到了。 阿云娘抱着小石头正与床上的赵虹玉说话,姜书媛坐在一旁听着。 小婴儿在赵虹玉身旁睡得香甜。 潘氏在厨房里忙活,看见她们姐妹两过来,忙迎了上去。 珍珠把篮子递了过去,潘氏笑着接过。 走进屋里,大伙都笑着和她们打招唿。 「妹妹~」秀珠跑到了炕沿,踮起脚伸头往里看,「虹玉姑姑,我来看妹妹。」 「嘘~妹妹在睡觉。」珍珠拎住了她的衣襟,把她拉了回来。 「秀珠啊,等妹妹醒了,再看妹妹好不好?」赵虹玉身后垫着方枕靠在墙头上,笑着对秀珠说道,她侧头看向熟睡中的小婴儿,眼中满是慈爱和喜悦。 「秀珠,过来和小石头玩。」阿云娘朝她招手。 秀珠颠儿颠儿就跑过去了。 「虹玉姑姑,身体怎么了?感觉好些了么?」珍珠沿着炕沿坐下。 「嗯,好很多了,谢谢珍珠。」赵虹玉眼睛里带着真挚的谢意,这小姑娘总会先记挂着自己的身体。 珍珠点点头,这才探了探身子朝里面的婴儿看去。 果然很圆润,脸蛋似馒头,微微透着红,屋里人语声不断,她依旧睡得很香甜。 「确实比秀珠出生的时候还胖些。」珍珠想起李氏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你虹玉姑姑怀着孩子的时候,太能吃了。」潘氏端着茶走进来笑着说道。 赵虹玉脸就红了起来,她确实很能吃,整个孕期,她至少胖了四十斤,方晟还总是进山打猎给她添营养,她就像个发面馒头一样膨胀了起来。 「哈哈~」屋里的人都笑了。 「小石头流鼻涕的症状好了么?」珍珠走到阿云娘身边问道。 「好多了,还得谢谢那天你娘带了几段葱白,熬了两回葱白水,已经不流鼻涕了。」阿云娘笑着道谢。 「好了就成,这有啥好谢的,葱白菜地里多的是,以后要是小石头着凉了,直接去拿就成了。」珍珠摸摸小石头的额头,体温正常。 小石头眼睛黑亮亮的,朝她咧嘴笑,露出刚冒出来的两颗小白牙,模样可爱极了。 珍珠心里稀罕,伸手就把他抱了起来。 姜书媛安静坐在一旁,不时附和着屋里人微笑。 她娘早上有课,就让她先过来看看。 「姜家姐姐,你的伤都好了吧?」珍珠逗弄着小石头,转头对上姜书媛的视线,就顺口问道。 姜书媛下意识伸手想捂着脸,随即又放下,「已经好很多了,谢谢胡小姐记挂着。」 她脸上的抓痕基本都好了,凑近看才隐隐看到浅浅的印子,这些日子,她都躲在家中养伤,没有出门。 今天出门前,她对着铜镜看了又看,才敢走出院门。 珍珠瞥了她脸颊一眼,果然好了很多。 屋里正说着话,外面又传来了人语声。 黄氏牵着赵美月,后面跟着翠珠,走了进来。 一进屋,就看见了抱着小石头的珍珠,黄氏的眼睛就闪了闪。 众人相互一同招唿,黄氏拿过翠珠手里的篮子递给潘氏。 「这是鸡蛋,还有新发的芽菜,给虹玉添两道菜。」 「哎,多谢了,这时节就缺这么个新鲜菜。」篮子里的芽菜水灵灵的,看着确实很新鲜,潘氏笑着道谢,「美月奶奶发的芽菜还是这般水灵,咱村就属你发的芽菜最好。」 黄氏眼里就露出了得色,可余光扫到一旁的珍珠时,那点得意立即收敛了回去。 脸变得这么快干啥?哪又得罪她了?珍珠挑眉,朝翠珠瞥了一眼。 翠珠微微摇头,神色淡定从容。 哦,那就没啥大事。 珍珠懒得理会,把小石头还给了阿云娘,逮住满屋乱窜的胖妞儿,屋里人多,她又精力旺盛嗷呜乱叫,吵得人不能安静说话,还是把她带回家去吧。 跟赵虹玉说了一声,珍珠牵着秀珠往自家走去。 翠珠匆匆赶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她们刚走到校舍门口。 「我说出来送送你们。」翠珠低声笑道。 「哦,她没意见?」 「那么多人在呢,能有什么意见。」 「哈,你也学聪明了嘛。」珍珠笑着打趣。 翠珠白了她一眼,这才说起了正事。 村长家想加建两方藕塘的事情,最后还是没成。 前期投入太大,他们家还欠了不少外债,加上珍珠又放了话,两边要分开管理,不许强制搭上翠珠的藕塘。 赵文强思来想去,最终忍痛放弃再建两方藕塘的想法。 「柏铭他奶有些埋怨你,说你不该干涉外嫁姑娘的事情。」翠珠说着,脸色微微红了起来,「相公就为我说了句话,他奶就更不高兴了。」 「哦,他说了什么?」 那个一脸正经的赵柏铭倒还懂得护着自己的妻子,珍珠心中宽慰。 「嗯,他说,那是我的嫁妆,娘家人自然有权利过问。」 翠珠心中甜蜜,只要赵柏铭站在她这边,就算面对婆家再多的责难,她都不感到害怕。 「难怪,她看我的时候,脸色不大好,那她没为难你吧?」珍珠问道。 「没有为难,就是有时候话里带刺,我就装着听不懂的样子,不理她。」翠珠掩唇窃笑,这是她最近领悟出来对付黄氏的法子。 「二姐,你果然变聪明了。」珍珠失笑,这是个好法子,黄氏肯定不敢明着欺负翠珠,可能会暗戳戳的下套子,翠珠不接招,她就无可奈何了。 「还不是跟你学的。」翠珠笑眯了眼。 「瞎说,我哪有这样?」珍珠否认。 「肯定有,最近只要一遇到什么状况不好解决,我就想,要是换了你会怎么做?然后,事情就变这样了。」翠珠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脸颊粉扑扑的,神情很是轻快,心情非常之好。 珍珠哭笑不得,不过,翠珠能自己顺当的化解婆家的事端,对她而言,就是好事。 「二姐,你有空来家里一趟,尤姐姐送了不少簪花过来,你来挑几朵戴戴。」 「……又是簪花?我首饰盒里的簪花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添了。」翠珠忙摇头。 「你不要,我可就都送人了,你不心疼呀。」珍珠耸耸肩。 怎么又是这一句,翠珠头疼地看着她,眉毛就蹙成了一条线。
第五百四十五章清明 第五百四十五章清明 三月初的天气,早晚还带着一丝寒意。 胡长贵带着短工在田里忙活,李氏和林婆婆则在菜地里忙活。 平安去了县学未归,潘雪兰和凌希一同去了大湾村。 清明将至,两人去纸扎铺子买纸钱,做好扫墓的准备。 这几年,凌显已经把凌家和潘家有关的坟地陆续都迁到了附近的山头,每年清明可以统一祭祀。 而胡家上坟的纸钱,李氏每年都会提前准备好。 清明扫墓,祭拜祖先在百姓心里,是个很重要的节日,学堂和县学到时候也都会放假。 众人都各有各的事干,秀珠自然又归珍珠管着了。 「秀珠,风车要迎着风跑才转得起来。」 珍珠缝着手里的细棉袜子,不时抬头看着满院乱跑的秀珠。 她手里拿着凌希给她做的风车四处乱窜,风车却不怎么转动。 「……风在哪?」小丫头疑惑。 珍珠伸手感应了一下,呃,天色虽然阴沉,却没啥风。 「你跑的时候,手别乱动,保持住一个方向,才能转得起来。」 没风,就换个方式,她把风车拿在手上,示范给秀珠看。 秀珠很聪明,没多会儿就找到了窍门,又开始满院子跑动。 哎,小孩子精力真是旺盛,珍珠笑着摇头,继续缝制薄薄的夏袜。 另一边,女学校舍里,下了课的学堂一片安静。 吕素青和姜书媛正整理着包袱。 「一天可能有些赶不及来回,我们明天吃了午饭就赶路,在最近的镇上歇息一晚,第二天再去上坟。」吕素青说道。 「娘,咱们要和族里打声招唿么?」姜书媛把买好的纸钱整齐的摞在一个包袱里。 「要去一趟,毕竟还有你爹的堂兄弟。」吕素青嘆了口气。 她没能生个男娃继承姜家的香火,姜氏族人并不怎么待见她们母女三人,相公生病后,家中经济渐渐捉襟见肘,她们曾想卖了村里的祖宅给相公看病,可却遭到族人集体反对,他们一致认定,祖宅只能留给姜氏子孙,不许私自卖掉。 留给姜氏子孙,也就意味着她们母女三人是没有资格继承祖宅。 吕素青清楚记得,自己面对所谓族人的判定时,心里有多愤怒和憋气,可同时,更多的还是无奈与悲苦。 姜书媛沉默。 每次,娘带着她们姐妹回村里,总是有人在后面对她们指指点点,不时还会骂上几句「绝户头」。 她很早就懂得,那些所谓的族人对她们母女三人有多不友善。 她爹早年还在的时候,议论的话还有所顾忌,她爹去世后,就有人就明目张胆地指着她们鼻子骂了。 去年,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们根本不会想着回村投靠族人生活。 姜书媛当时是反对的,她觉着回村的日子,也许过得还要更为艰难。 可母亲觉着,好歹还有父亲的几个堂兄弟在,多少能在她的婚事上,起到些作用,日子再难,还能饿死她们不成。 可让她对那些戳她们家嵴梁骨的人低头,姜书媛觉着自己宁愿饿死。 她娘低价卖掉县里的栖身之地后,姜书媛一度觉着,自己可能活不长久了。 如果去到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里生活,她也许会像离开水里的鱼一般,用不了多久就不能唿吸了。 好在,她娘带着她们来到瞭望林村。 姜书媛手里拿着纸钱,突然有了种觉悟。 …… 清明这日清晨,望林村附近的山头被一片云雾笼罩。 虽未下雨,远处的天空却乌压压一片。 胡长贵看着天空有些忧虑,「这是有大雨要下呀。」 「爹,应该不会下那么快吧。」珍珠咬着包子,看了眼远处的黑云,离这边还好远的样子。 「嗯,估计中午或者下午。」胡长贵估算着。 「那你们动作得快些了。」李氏忙催促道。 一般去扫墓上坟的,多是家中的男丁,少数子嗣不旺的人家,也有女子去祭拜的。 胡长贵点点头,「平安,拿了两个包子路上吃,咱们得赶点时间。」 如果是毛毛细雨,倒是不妨事,可远处的云层那般厚重,显然不会是绵绵雨丝。 县学也放清明假,平安和赵柏铭都赶回来上坟扫墓。 很多村民都像胡家一样,早早往山上的墓地赶去,大家都怕大雨耽搁了扫墓的时辰。 村里有好几处墓地,坟地并不集中,不过风水好的山头,坟地相对就多了不少。 胡家祖辈的坟地在南面隔着两座山的山腰上,那里同样有好几户人家的祖坟。 所以,去上坟的人家都往同一条山道上走。 每年的清明节,大概是山林里最热闹的一天了。 河滩这块,学堂放假,吕素青一家和杨秀才一家都回乡扫墓,凌显也带着凌希与潘雪兰祭拜去了,而刘金叶与刘鹏两姐弟昨个儿下午,就被刘成两夫妻带回家中祭祖去了。 一时,四周有些静悄悄的。 外面的马蹄声响起的时候,珍珠老远就听到了。 马车直直朝胡家的方向驶来,小黄早就立起了背嵴,警惕地瞪着院门处。 可当门被拍响的时候,小黄又放松了神经,开始摇起了尾巴。 珍珠一瞧就知道,有熟人来了。 拉开院门,可不就是熟人么。 罗十三有些鬍子拉渣,却笑容满面的出现在门外。 「罗副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珍珠惊喜之余,不由朝他身后望了一眼。 只有一辆马车,罗璟没有回来,她心中微微失望。 「姑娘,属下奉命把大白带回来了。」罗十三咧嘴一笑。 啊~竟然让罗十三亲自送过来,珍珠想起了这件事。 罗十三转身从马车内捧下了受伤的大白。 「咕咕」大白看见珍珠,高兴地叫了两声。 它左边的翅膀用纱布包扎着,有些无力地垂落。 珍珠心疼地接过了它,大白明显痩了不少,还好精神不错。 「罗副将,路上辛苦了,可曾吃了午饭,如果未曾,一会儿过来吃午饭吧。」 「嘿嘿,还未曾,谢谢姑娘,那属下先把马车停放好,一会儿再过来。」 罗十三咧着一口大白牙,厚着脸皮应下,啃了好些天干粮,他早就想念胡家的饭食了。 看着马车驶离,珍珠掩上院门,捧着大白回了后院。 「珍珠,刚才谁来了?」李氏从厨房探出头。 「罗副将把大白送回来了。」珍珠把大白放进了鸽棚里,随手给它抓了把空间杂粮,看它吃得欢畅,她安心了不少。 「罗副将把大白送回来了?」李氏就跑了过来,果然在鸽棚里看见了受伤的大白,「哎呦呦,可怜见地,翅膀都折了。」 「没折,就是被箭穿了个洞。」 「那伤得也很厉害呀。」 「谁让它们贪玩呢,跑到不该去的地方,长点记性没有?」 珍珠戳戳大白的小脑袋。 「咕咕」大白有些委屈认错。 「你说是罗副将亲自送大白回来的?」李氏忙问道。 「是啊,一会儿他过来吃饭,娘多弄点饭菜。」珍珠说道。 「哎,我这就去准备。」李氏忙跑回了厨房,「看两眼秀珠啊,她在房里堆积木。」 「知道啦。」
第五百四十六章不出意外的话 第五百四十六章不出意外的话 大雨在接近午时的时候,「啪啦啪啦」落了下来。 山林边上的村民飞快地往山下赶。 一些下山早的村民,站在自个屋檐下,心中暗自庆幸。 也有些村民幸灾乐祸地瞧着山腰上,跑得东倒西歪的人群。 胡长贵和平安回到家时,身上已经淋了个透彻。 好在,李氏早有准备,锅里温着热水,两人各提了一桶到洗簌间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又喝了碗热姜水,驱了寒气,父子俩啥事都没有。 看到罗十三,两人都很惊喜,听了他回来原因,就跑到鸽棚看了看大白。 雨下得很大,不同于春日软绵绵的细雨,更像夏日的风狂雨恣。 午饭后,罗十三站在屋檐下,看着「哗哗」直落的大雨,眉头紧皱。 吕素青一家回乡扫墓,可遇上这等大雨天气,她们三个弱女子,会不会被大雨淋到?有没有地方躲雨?能不能顺利下山? 胡姑娘说,她们是昨天下午走的,如果一切顺利,今日下午应该回来了。 可是,雨下得这般大…… 罗十三抬头看着天空中厚重翻滚的云层,心中隐隐带上了焦虑。 「罗副将,我爹说,这场雨大概会下一个时辰左右,后面雨势就慢慢变小了。」珍珠看出他的忧虑,所以特地问了一下胡老爹。 罗十三闻言,焦躁的心稍稍定了定,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主要是,她们三个弱女子,又遇到大雨天,属下就有些担心。」 珍珠笑着点头,表示理解。 「吕先生和杨秀才明天有课,按理今天下午都该赶回来的,如果被雨耽搁了,就不好说了。」 大雨在天空中形成一串串雨帘,雨水打在屋顶房檐上,「啪啪」直响,豆大的雨滴一直延续到未时过半,才渐渐变缓。 大雨过后,空气格外清新,远山的朦胧似被洗刷一新,视线所及处,皆是一片清晰明朗。 雨并未完全停落,还有零星的雨滴稀稀拉拉飘着。 胡长贵戴上斗笠忙着下地排水去了,他没让平安跟着,他明日还得去县学,弄得一身泥水,万一着凉了,得不偿失。 田间地头里,不少村民与胡长贵一样,雨势刚停就戴着斗笠下地查看田地的情况了。 罗十三在罗府的门房处,与小厮阿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眼睛不时盯着进村的路口。 章远县离望林村有一段距离,牛车大概需要两个时辰,马车约莫需要一个半时辰,如果是快马,则不到一个时辰就能赶到。 吕素青母女三人如果雨一停就赶路,也得到申时末才能赶回。 罗十三心里有股隐隐的不安,总觉着似有事情发生。 可他并不知道她们的具*置,要不然,罗十三早就跑去接她们回来了。 胡家也不清楚她们老家在哪,唯一知道地址的,大概只有介绍她们到望林村的阿云娘了。 一个时辰后,雨早已停止,罗十三刚喝下第四杯茶,路口出现了几个眼熟的身影。 杨秀才一家在官道上下了牛车,慢慢走进村里,两口子脸上都带着笑容。 其实,前年杨秀才一家与他叔婶闹翻后,杨秀才就想把父母的坟地迁到望林村,后来,杨秀才一直忙着学堂的事情,阿云娘又怀了身孕,所以迁坟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办理。 如今,他们添了小石头,回去祭拜的时候,杨秀才的叔婶一家终于没敢再指着他们骂「绝户头」了。 加上杨秀才管理学堂多年,身上渐渐养出了一股威严肃穆的架势,他叔婶一家知道他们在外乡教书育人站稳了脚跟,也不敢过多闹腾了,虽然依旧少不了磕磕碰碰的吵闹,可相比从前一边倒的咒骂,杨秀才和阿云娘已经很高兴了。 眼看就要到家,两人的心情更加喜悦。 罗十三突然冒了出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当他红着脸,磕磕巴巴问了吕素青母女三人的具*置时,阿云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罗副将,青姐她们在章远县附近,路程比较远,晚些应该能赶回来的。」 「我是怕中午的雨太大,她们耽搁在路上了,所以想去接她们一程。」罗十三红着耳根解释道。 阿云娘笑着点头,把她们村子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他。 罗十三忙谢过,转身回了罗府,没多会儿,他驾着骏马,罗宣驾着马车,身后还跟着两名骑马的护卫,一行人快速朝村口外驶去。 走在林荫道上的杨秀才一家驻足观望,等他们离去才转身往学堂走。 「罗副将多好的人呀,还知道体恤她们母女三人出行不易,特地去接她们。」阿云娘感慨,书媛那丫头要懂得惜福才是。 「你不是说,姜秀才那边的族人并不好相与嘛,那她们回去会不会被刁难?」杨秀才抱着睡熟的小石头低声问道。 「是不好相与,嫌青姐只生养了两闺女,书媛他爹去世后,那边连祖宅都不让她们住进去了。」阿云娘嘆息一声,她与吕素青都因为只生养了女儿,一直被人戳嵴梁骨,不同的是,她还有相公护着,吕素青却只能独自扛着。 今年,如果不是添了小石头,清明上坟她和阿云是不会回村的,回去也是遭受辱骂和刁难。 「那她们昨天晚上住哪里?」杨秀才记得,她们是提前一天回去的。 「青姐说,在最近的镇上住一晚,第二天直接去上坟。」阿云娘说道。 「娘,那书晴她们不是有家都归不得么?」阿云在一旁认真听着,语气有些忿忿,因为有相同的经歷,她格外的感到气愤。 「可不是么,听说,那间祖宅已经被他们堂兄弟占为己有了。」阿云娘又嘆了口气,「其实,那祖宅倒不值什么钱,可是,作为堂兄弟,不帮衬点她们孤儿寡母就算了,还早早强占了她们的祖宅,实在太让人寒心了,就算两个女儿以后要外嫁,可青姐还是姜家的媳妇呢,想要房子,也得等青姐百年以后,才能作数。」 阿云娘絮絮叨叨中,打开了学堂的院门。 他们走了进去,回到熟悉的院落,一家人都觉得很是心安。 杨秀才把小石头放在炕上,盖好被褥。 「罗副将这次去接她们母女三人也好,他身份在那,多少能震慑住那些贪心薄凉的族人。」 「那倒是真的,罗副将六品官员的身份,一摆出来,谁还敢不要命的欺负她们,只是,不知道罗副将会在半路上接到她们,还是去到村里接到她们了。」阿云娘算着时间。 按时间来看,吕素青她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话。
第五百四十七章不见踪影 第五百四十七章不见踪影 罗十三一行人一路往章远县急赶。 每每遇到马车或牛车,都会仔细看几眼车上坐着的人,原想着也许会半路上接到她们,可惜,直到进入章远县范围,还是没有碰到吕素青母女三人。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昏暗。 罗十三心里越发焦急,找到路人,问清了村子的路线,拍马直奔而去。 姜秀才所在的村子,名叫姜家台,村子不大不小,不算富裕也不算贫穷,九成的村民都姓姜。 罗十三他们赶到姜家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夜幕降临,各家各户都点上油灯,远远望着一片灯影绰绰。 罗十三他们在一名本地村民的指引下,找到了姜秀才在村子里的屋舍。 一名中年男子带着疑惑又有些胆怯地拉开了院门。 「你们找谁?」 大晚上的,一行人身强力壮,健马嘶鸣,看着着实让人心头一颤。 「这是姜秀才家吧?」 罗十三声音低沉有力。 中年男子脸色一变,整个姜家台,能称唿为姜秀才的,只有他那短命的堂兄弟。 可他都死好几年了,这些人找他干什么? 「这位…大爷,姜秀才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您找他所为何事?」 眼前的男子高大健壮,身上穿的一身缎面劲装,料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他身后还有几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满眼精光,绝非善茬。 中年男子的态度不由多了几分恭谦。 「秀才娘子在么?」 秀才娘子?找堂媳妇的?中年男子一脸惊愕,这才想起,今日清明,他堂媳妇带着两个赔钱货去山上上坟去了。 「……她们,今天去上坟,应该回去了…吧?」 他犹豫地回答,那母女三人早上来的时候,曾到过这里,当时他们一家怕三人想要回这间屋子,就没怎么搭理她们,后来她们就自己上山扫墓去了,大雨来临前,他们去扫墓的人,都赶着下山躲雨,也没注意那母女三人下山了没有。 罗十三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刚才给他们指路的村民说,这是姜秀才的祖宅,如今是他堂兄弟住在。 那么,这个就是姜秀才的堂兄弟了。 住着姜秀才的房子,吕素青母女三人下没下山,回没回去都不知道,这样的堂兄弟可真是,让人寒心呢。 「吕先生一家并没有回去,所以我们大人才寻了过来,你是吕先生何人,为何住在吕先生祖宅之中?」 罗宣从一旁站了出来,他聪明的脑袋瓜子转了一圈,就板着脸出声喝道。 吕先生?是说堂媳妇吕素青么? 中年男子脸上一白,想起早上,堂媳妇似乎说过,她如今在外乡学堂教书育人,当时,他还觉着她空口说白话,哪有女子能在学堂教书的,要说给大户人家的小姐做西席,他还信上几分。 这么一说,堂媳妇说的是真话了? 中年男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刚才站出来的男子,他还称唿眼前脸色阴沉的男子为大人,是什么大人?哪里的大人? 「……这,我,小民姜兴旺,是姜秀才的堂兄,不知大人您是……?」 他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 「我们大人是从六品的振威副尉,乃姜大姑娘的未婚夫婿,吕先生一家清明扫墓,迟迟未归,大人忧心,特来寻人。」罗宣拿足架势沉声说道。 ……六、六品的官员?是姜书媛的未婚夫婿?姜兴旺脸色煞白,勐地倒退两步。 「他爹,是谁来了,怎么说个没完呀?」一个四旬妇人从亮着灯的堂屋走了出来。 看见门外立着几个彪形大汉,也是吓了一跳。 在得知他们的身份后,脸色更是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罗十三一行人的到来,很快惊动了姜氏族人,没多会儿,姜家台的村长都过来了。 村里闹闹哄哄了一阵儿,才知道,原来上山扫墓的吕素青母女三人还未曾下山。 而此时,时辰已经接近戌时,山上一片黑暗。 在罗十三一身冷峻肃穆的威慑下,姜家台的村长组织起村里的青壮年,举着火把,上山寻人。 罗十三和罗宣他们也一同往山上寻去。 大雨过后的山道,泥泞湿滑,举着火把的人群,上山后,开始放声唿喊吕素青三人。 「今日下山前,有几个村民看见她们母女三人在姜秀才坟前除草填土,她们力气小,所以耗费的时间多,大伙都赶着下山,所以都没留意她们。」姜村长小心的陪着笑脸。 「是,是,我下山前,远远也瞧见她们,她们可能没来得及下雨前下山,就在哪个山洞里躲雨了。」姜兴旺哈着腰说道。 罗十三冷冷瞥了他一眼,堂兄弟的坟头杂草长了老高,清明祭祀不去帮着除草填土,只顾着下山避雨,有这样的亲戚,难怪吕素青母女三人从前的日子过得那般困难。 姜村长与姜兴旺看他脸色不善,都有些心虚。 一行十余人,举着火把,踩着一脚烂泥巴,终于走到姜秀才的坟头前。 只见坟包四周有清理过的痕迹,清理出来的杂草还堆放在一旁,附近却没有任何人的气息。 罗十三的脸阴沉沉的,心中很是焦急,雨停了那么久,就算躲雨,也该下山了,可是村里却没人在山下看见她们。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么? 「分开找。」罗宣凑到他耳边出主意。 罗十三点头,与姜村长他们商量,分开四下寻找,如果找到,就大声招唿几声,如果没找到,半个时辰后再集中。 众人分散开来,四处唿喊。 罗十三领着罗宣他们,往山林深处走去。 「吕先生——」 「姜姑娘——」 他们的声音高亢洪亮,穿透山林,惊起无数林间栖息的鸟儿。 罗十三侧耳细听,没听到任何回应,他的心不由越发沉重起来,活生生的三个人,怎么可能突然不见踪影了呢? 半个时辰后,大伙把附近的两个山头都喊了个遍,依旧没有任何回音。 重新聚集起来的人群,有个村民说话:「老潭山的崖洞那边,有几个细碎的脚印,她们可能在山洞里躲雨,雨停后就下山了吧。」 「要是雨停后下山,总有人会看见,可是,咱村里,没有一个人看见她们。」有村民反驳。 「……刚下完雨,人都躲屋里吧。」 「雨还没停的时候,田里就大把多人去田地里排水了。」 「……」 几个村民一时争论不休。 「老潭山的崖洞在哪?」罗十三冷声问道。 「就在那边,不远。」姜兴旺立即讨好地上前,朝他们身后黑暗的山影指过去。 罗十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抬脚就想过去探查。 突然,他眼眸一凛,大喝一声: 「谁在那里?」
第五百四十八章可疑的人 第五百四十八章可疑的人 大伙的眼睛「刷」的一下,都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乌漆嘛黑的杂林子里一片沉寂,并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身影。 罗十三嘴角冷笑一声,朝罗宣递了个眼色。 罗宣和两名护卫动作迅捷地朝林子扑去,林子里立时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没跑两步,就被罗宣他们追上了。 「啊——,好疼、好疼,放开我——」 罗宣他们扭着那人的胳膊把他押过来了。 「咦?那不是二拐子?」 「是他,这混子,半夜三更躲在山林里作甚?」 「哎呀,他身上还是湿漉漉的,不会是中午淋雨后,一直没回家吧?」 「他脸上怎么又青又肿的,让人打了吧?」 身后的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罗十三看着那个名叫二拐子的猥琐男人,就半眯了眼。 「村长,快救救我,让他们把我放开——」 二拐子的嚎叫声在黑夜里尖锐刺耳。 「二拐子,你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躲在山里做什么?」姜村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大声问道。 「……我,我是看见你们一群人上山来,好奇才跟过来的。」二拐子被罗宣扭着手,腰板挺不起来,哭丧着一张脸。 罗十三却没错过他熘熘直转的眼珠。 「罗大人,您看,他是我们村里的闲汉,成日闲着无事就东窜西熘达的,这是不是……」姜村长转身问道。 「二拐子是么?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罗十三盯着他发问。 二拐子唇角抽动,挤了难看地笑容,「下雨路滑,不小心滑倒撞上石头了。」 「撞石头上能撞出这样的伤?」罗十三勾起了一抹冷笑,这厮绝对有问题。 「……是,是啊。」二拐子眼神闪烁不定,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是谁,但是他直觉感到了厉害。 「秀才娘子在哪里?」罗十三突然大声问道。 二拐子瞳孔勐地一缩,嘴角抽动几下,「……啥秀才娘子,我怎么知道她们在哪。」 「哦,你不知道秀才娘子,却知道,是她们,而不是她?」罗十三眼中迸射出森冷的气息。 二拐子一个哆嗦,自知失言,看着眼前阴冷的男人,他吓得忙朝村长求救。 「村长,他们欺负我们姜家台的人,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呀,快让他们放开我,我好疼呀——」 他挣扎着就想朝姜村长扑过去。 姜村长也听懂了罗十三话里的意思,他脸上一沉,「二拐子,少装疯卖傻,你是不是看见她们母女了,快说!」 「我没看见!」二拐子矢口否认。 「二拐子,你看见了,就早点说,大伙都找一晚上了。」姜兴旺也问了一句。 「我真没看见。」二拐子摇头,坚决否认。 姜村长觉着二拐子有问题,可他死不承认,他也拿他没办法。 忙活了一晚上,还未找到姜书媛她们的踪迹,罗十三心中本就焦虑上火,好不容易捉到一个可疑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矇混过去。 罗十三眼中厉色一闪,朝罗宣微扬下巴。 罗宣领会,侧身挡住众人视角,朝二拐子冷冷一笑。 「这位兄弟,知道吕先生她们的下落就早点说,要不,吃苦头的可是你自己。」 他们军中,审问犯人的手段多了去,一一使出,怕他没福消受。 「我没看见~你们不能屈打成招,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二拐子有些害怕,却继续瞎掰扯。 忽的,他身上被大力戳了几下,顿时一股痒麻酸疼席捲全身,疼得他浑身都抽搐起来。 「啊——救命啊,杀人了——」 「村长,快救救我,好疼啊——」 「啊——疼死我了——」 漆黑的夜里,火把昏黄的光映在二拐子疼得扭曲变形的脸上,姜家台的村民都打了个冷颤,看向罗十三他们的眼神就多了几分畏惧。 山林里持续迴荡着二拐子粗重嘶哑的唿喊声。 「吕先生她们在哪?」 罗宣冷冷又问了一句。 「……我……我,不知道……」二拐子牙关打着颤,却依旧没松开。 「哼,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好,看你骨头有多硬。」 罗宣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停抽搐扭曲。 「……不,我,真不知道,真的……好汉,饶了我吧……」二拐子大口喘着粗气,疼得鼻涕口水都流下来了,被两名护卫抓着胳膊,不停抽动。 看到二拐子如此惨痛,村民们面面相觑,眼中都带了些许惧怕。 姜兴旺更是吓得双腿发软,这个兇狠的男人是堂媳妇未来的女婿,他们抢先占了堂媳妇一家的祖宅,会不会也被他们抓起来打? 他哆哆嗦嗦地往姜村长的方向移动,求助般看向姜村长。 姜村长自然懂得姜兴旺的担忧,不过,他却不打算理会,当初,姜秀才死后不久,他们一家就强行搬进了人家的祖宅。 当时,他就劝说过,姜秀才有功名在身,他们这么做,小心吃官司。 姜兴旺和他婆娘却不以为意,说什么吕素青没能为姜秀才生下后继之人,没有底气,不敢与他们作对的。 现在好了,吕素青没底气,人家的未来女婿有底气。 看看,这审讯二拐子的法子,岂是一般人会的手段。 「……啊——啊——啊——,我,我,说……」 几息时间后,疼得瘫软在地的二拐子最终没挺住。 「……她们,在老狼凹里……」 他话一落,村里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老狼凹,顾名思义,是个有狼群出没的地方。 离这个山头还隔了好几个山头,村里的人轻易不敢往那边去,那母女三人怎么会跑到那边去? 罗十三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后,盯着二拐子的眼更阴冷起来,「她们为什么会在那里?」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见她们往那边去了。」身上挺直疼痛后,二拐子的眼神又活泛了起来。 「看来,你是没疼够。」罗十三朝他走了过去,伸手就要往他身上戳。 「啊——」二拐子吓得嗷嗷乱叫,「我说,我说……」 那种酸麻疼痛的感觉,太可怕了,二拐子白着一张脸,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今日清明,二拐子和家人扫完墓后准备下山,远远看见吕素青一家还在除草,二拐子找藉口自己留在了山林里。 吕素青一家,因为回乡扫墓,都低调的穿了颜色朴素的衣裳,可那料子却是极好的缎面,她们髮髻上没戴首饰,耳朵上却都戴了银耳环。 二拐子好赌,前几日在镇上的赌坊里,输光了所有的银子,正想着如何弄些银子去翻本。 他一看见那母女三人便起了心思。 大雨落下的时候,吕素青带着两个女儿到老潭山的崖洞躲雨,二拐子一路跟了进去,他用布巾包了脸,想藉机抢劫,吕素青母女三人反抗,混乱中,她们便朝外跑去,大雨滂沱迷了方向,就跑到了老狼凹里。 罗十三看他闪烁的眼神,明显还另有隐情。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进山寻人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情。
第五百四十九章性命攸关 第五百四十九章性命攸关 罗十三转头与姜村长商量进山救人,姜村长却直摇头,表示老狼凹有狼群,白日他们都不敢进去,何况是晚上,不是他们不想救人,而是不能搭上村里人的性命去救人。 罗十三冷着一张脸,盯了他们好一会儿。 姜村长被他冷厉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 「既然这样,那这厮劳烦村长捆着,等我们回来,还得好好审讯一番。」罗十三也不勉强,踢了二拐子一脚说道。 「是,二拐子绝对跑不了,大人您放心。」姜村长松了口气。 罗十三抽出腰间的佩剑,寒光闪闪的利剑在火把的照耀下折射出森森戾气,他面容冷峻,眼神迫人,战场上歷练出的杀戮气息瞬间散发开来。 四周的村民都被他惊人的气势惊住,一时都噤若寒蝉。 他们举着火把没入山林后,众人才敢大口喘气。 …… 雨后的夜空,有星星闪烁,可山林深处,却是一片漆黑。 草丛中石缝间有蝈蝈鸣唱的声音,在静寂的黑夜中,显得格外祥和。 然而,远处不时传出的狼嚎声,却划开了这份安宁。 「……姐~我害怕。」 山腰间一处很浅的山洞口,一团黑夜挤在一处。 「别怕,姐抱着你。」 姜书媛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书晴,你要坚强些,天一亮,咱们就找路下山。」 吕素青抱着两个浑身发抖的孩子,强忍着满心的惊恐不安,轻声安慰她们。 书晴已经有些发烧的症状,书媛的情况更糟糕。 「书媛,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吕素青在黑暗中哆嗦着手,抚摸着姜书媛的湿发。 「娘~没事,就是有些烧得慌。」姜书媛的眼睛又烧又刺疼,眼前黑蒙蒙一片,她分不清是眼睛的问题,还是黑夜的原因,她不想再让母亲太过担忧,就模煳地说了一下。 「唉~可怜的孩子,那个天杀的二拐子,居然用那么卑鄙无耻,等下了山咱们就去报官,不能让他就那么跑了。」吕素青终究没忍住,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是万万没想到,她们不过回乡扫墓祭拜,居然会遇到这等祸事。 今日大雨来临前,她们没来得及下山,吕素青就带着两个孩子跑到老潭山的崖洞下躲雨。 她们才进去一会儿,外面就冲进来一个人影,原以为是躲雨的村民,谁知道,他却用布巾蒙着半边脸。 吕素青看见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可想着,青天白日的,又是清明扫墓时节,应该不会遇到强盗劫匪吧。 刚这么想着,那蒙面人就拿出了把匕首,压低着声音喝道:「把值钱的东西都扔过来,要不然要了你们的命!」 吕素青一家都吓白了脸。 「……这、这位壮士,我们母女进山扫墓,并没有携带值钱的东西。」吕素青打着颤解释。 「少废话,把耳环和怀里的荷包都扔过来,不然老子就给你们一刀。」蒙面人举着匕首冲过去两步。 「啊——」胆子向来就小的姜书晴吓得尖叫连连。 崖洞里顿时迴响着女孩刺耳的尖叫声。 姜书媛忙抱住一脸惊恐的姜书晴。 「给我闭嘴,再叫就宰了你。」蒙面人大声喝道,朝她们挥动着匕首。 「别、别,壮士,我们给你,都给你,求你别伤害孩子。」吕素青冲过去,护在了两个孩子面前。 「快,别废话,把东西扔过来。」蒙面人厉声叫着。 吕素青忙侧身交代两个女儿,「书媛、书晴把耳环取下,给他。」 说完,她也抖着手摘自己的耳环,可是,因为紧张哆嗦,耳环却没那么顺手取得下来。 姜书媛咬着下唇摘耳环,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蒙面人,发现那人举着匕首的手,居然也在微微发抖。 再看看那人,蒙着脸的布巾要掉不掉,已经露出了大半张脸,姜书媛觉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姜家台的村民。 姜书媛心中大恨,难怪要蒙着脸了,一个村子里的,竟然对自己村里的人做起了强盗行为。 「快点~再磨蹭,统统给你们一刀!」蒙面人声嘶力竭地喊着。 吕素青终于把耳环取了下来,扔到了他脚下。 蒙面人眼露喜色,低头就想捡起,晃动间,他脸上的布巾就落了下来。 「……二拐子?」吕素青失声叫了出来。 她虽然认不清整个村里的人,可这个二拐子她是认识的,经常在村头闲晃吹嘘,进村出村都能看见他。 二拐子愣住,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中大惊。 居然暴露了! 他抬头看见三张惊讶的脸,明显都认出他来了。 二拐子心里一慌,抬脚就想逃跑,可脚下明晃晃的银耳环却闪着他的眼睛,让他的动作又停了下来。 三个瘦小的女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既然都认出他来了,跑了也白跑,顿时,他恶向胆边生。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们全杀了,扔进山里,就谁都不知道,是他二拐子干的事了。 他眼睛就泛起了一股狠厉。 一直紧盯着他表情的姜书媛感到不妙,脚下就朝几步外的铲子移去。 果然,二拐子爆喝一声,一脸狰狞,举着匕首朝吕素青冲过去。 吕素青吓得发懵,一时竟然不懂反应。 「娘~快躲开——」 姜书媛大叫一声,拿起脚下的铲子,就朝二拐子拍过去。 许是最近在望林村养足了精神,姜书媛举着铲子的道力竟是不小,铲子带着风声唿啸而去。 二拐子脚下一顿,慌忙想要避开,他才侧身移动一步,铲子已经招唿到他身上了。 「啊——」 一声惨叫响彻了崖洞内。 同时也惊醒了吕素青,她忙拉过姜书晴,急急避到一边。 姜书媛一击得手,立即又把铲子举起用力朝下拍去。 一时,二拐子竟被她打得惨叫连连,身上脸上都带了伤。 性命攸关,姜书媛把浑身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可是,她毕竟是个体弱的女孩子,挥舞了十几下后,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 浑身疼痛的二拐子找了空子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刷」的一下朝姜书媛洒去。 姜书媛反应很快,急忙后退,可是还是晚了一些,细白的粉末带着呛人的气味洒入了她的眼睛了。 一股强烈的灼烧感刺激得她眼泪飙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刺痛感。 「啊~我的眼睛——」
第五百五十章谁来救救她们 第五百五十章谁来救救她们 「书媛——」 「姐姐——」 吕素青和姜书晴都惊叫地朝她跑了过来。 「娘,你拿着铲子,别让二拐子靠近。」姜书媛眼睛刺疼一片,眼泪顺着眼角直流。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放开手里的铲子,直到她娘靠近才把铲子递给了她。 「哎。」吕素青忙接过铲子,紧紧握在手里,有了铲子在手上,吕素青似乎多了点胆气,「二拐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雠,你这般狠毒,就不怕遭天谴么?」 「……天谴?老天要是真长眼睛,要遭天谴的人多了去了。」二拐子被姜书媛打得浑身疼痛,正憋着一肚子火气,他眼露凶光,恶狠狠地说道:「你们老老实实的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娘,你抓好了铲子,千万别放手,找机会把他的刀打下来,咱们就不用怕他了。」姜书媛强忍着流泪不止的眼睛,凑到吕素青耳旁小声说道。 吕素青忙点头,紧紧盯着二拐子,不敢放松警惕。 二拐子见她手持着铲子严阵以待,想起刚才铲子拍打在身上的疼痛,他一时也不敢冲上前。 两边就有些僵持着。 崖洞外的雨越下越大,洞内的视线越发昏暗。 姜书媛拉着姜书晴往后退了两步,她目不能视,眼睛一片红肿刺痛,几乎到了睁不开眼的程度。 「书晴,你看看周围有没有石头之类的东西,捡些过来,一会儿有危险,就使劲朝坏人的脑袋砸过去,懂么?」 姜书晴小声应了一声,在她们周围找了几块石头,两姐妹握在手里,时刻戒备着。 半刻钟后,二拐子再没忍住,举着匕首,大喝一声朝吕素青沖了过去。 他先假装要冲过去,吕素青的铲子就挥了下来,二拐子藉机一闪,避开了铲子,抬脚就踢中了吕素青的手腕。 「哐当」一声铲子掉到了地上,吕素青手腕一疼,没能握住铲子。 二拐子大喜,举起匕首就冲过去。 「快砸~」 一块石头划空而过。 「咚~」的一下,二拐子的脑门被一块不小的石头砸中。 二拐子顿时捂着脑门嗷嗷直叫。 吕素青急忙捡回了铲子,使出浑身的力气朝二拐子拿匕首的手用力拍去。 「嗷~」二拐子疼得一颤,匕首果然被打掉到地上,可同时,他又抓住了吕素青的铲子。 吕素青一急,用力想把铲子拉扯回来。 二拐子忍着一身的疼痛争夺起铲子。 两人就撕拉起来。 「书晴,快,对准坏人的脑子用力砸。」姜书媛半眯着眼,红肿不堪的眼睛只看见两个雾蒙蒙的身影,她只好不停的交代妹妹。 姜书晴使出吃奶的力气,瞄准二拐子的头,把石头用力砸过去。 还别说,她准头特别好,五颗石头,四颗砸中了他的脑袋,砸得二拐子鼻青脸肿,可他却死也不松手。 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二拐子一脚揣上了吕素青的腿肚子,吕素青摔倒在地,二拐子抢到了铲子。 他举着铲子正得意,一股土灰朝他脸上迎面洒去。 「……啊、呸、呸、呸……」 二拐子眼睛、鼻子、嘴巴都进了土。 等他好不容易抹干净眼里的泥灰时,崖洞里的三个人已经跑出洞口老远。 二拐子忙捡起了银耳环、匕首和铲子,就冲进大雨中,朝那母女三人奔去,不能让她们跑了,她们下山后,往村长那里告发他,他还怎么能在姜家台混下去。 「……娘,坏人追上来了。」 姜书晴浑身被淋了个透,浑身都打着颤,刚才她姐让她用帕子包了地上泥灰,趁着坏人得意的时候,如数洒到了他脸上,母女三人趁机跑出了崖洞,可雨大路滑,她们才走没多久,那坏人已经追了出来。 吕素青扶着看不清路的姜书媛跌跌撞撞地跑着,闻言,心中更是慌乱,根本顾不上看路,一股脑就往前沖。 好在,大雨「哗哗」直落,不单是她们难行,二拐子也追得困难。 加上他身上脸上都被打得青紫,眼睛又进了土灰,跑在山道上和走的速度差不了多少。 两边在山道上蜗速跑着。 半个时辰后,雨势渐小,吕素青搀着姜书媛气喘吁吁,她们已经不知道走到哪个地方,她艰难地回头观望,发现二拐子还远远吊着,也在吃力地爬着山道。 「书媛,这可咋办,那二拐子不死心,还在后面跟着,要是被他赶上,咱们娘三就要把命丢在这山林里了。」吕素青心里悲痛,日子好不容易有了盼头,怎么就又遇上了这等祸事。 姜书媛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半开的眼睛里一片通红刺痛,可她已经顾不上眼睛了。 「娘,你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躲藏起来的地方,或者拐到往山壁、林子后,不能这么直直朝前走。」 她眼睛雾蒙蒙一片,根本看不清路,这一路上,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个跟斗了,膝盖上疼得快没了知觉。 「姐,那边有个山壁。」姜书晴一路咬牙跟着她们,胆小内向的她展现出少有的坚韧与机灵。 吕素青也看见了那处凸出山壁。 三人就踉踉跄跄朝山壁后爬去,然后在山壁后,又绕过了一处杂木林,最后,姜书晴眼睛尖,看见了山腰上,有一处被藤蔓遮起的山洞。 于是,她们爬进了山洞内躲藏。 二拐子一时不觉,抬头已经没了她们的身影,加上雨水很快冲走了她们行走的痕迹,他在附近山林里转悠了好几圈,始终没找到她们的踪迹。 他没死心,知道她们躲了起来,就一直耗着。 直到太阳西沉,再不出山就看不见路了,这边又是老狼凹附近,晚上很有可能有狼群出没,二拐子觉着,那母女三人就算能躲得过他,也躲不开狼群,于是,便趁着天未黑透,沖沖往回赶了。 吕素青三人直到他离开后,才算松了一口气,不过,二拐子刚离去,她们不敢随后跟上,怕他埋伏在路上,加上天色已黑,山道难行,三人商量后,决定先躲上一晚上,明日再寻路下山。 三月初的天气,被大雨淋湿了全身,三人皆冻得瑟瑟发抖。 又冷又累又饿,小女儿脑袋发烫,大女儿眼睛红肿,吕素青紧紧抱着她们,悲从心来。 天黑后,山洞外还不时响起狼嚎声。 母女三人更是胆寒不已。 姜书媛怀里抱着妹妹,不时轻拍安抚,她眼睛疼得基本什么都看不见了,手掌膝盖都是血渍伤痕,可她却咬牙*着,她不能倒下,母亲与妹妹需要她。 就像当年,父亲去世后,家中每况愈下,她因婚事饱受欺辱,也依旧挺直背嵴,因为,她知道,母亲与妹妹需要她。 家中没有了父亲坚强的臂膀,她羸弱的双肩也要撑起摇摇欲倒的家。 可是,她眼睛好疼,身子好累,身上好冷。 意识有些昏昏沉沉,发抖的身子如坠冰窖,她可能快支撑不住了。 谁来救救她们?不期然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方正硬朗的脸。 他,此时还在边境吧?红肿的眼睛就浸满了泪水。 「……娘,姐,你们听,是不是有人在喊我们?」姜书晴摇了她们一下。 吕素青和姜书媛立时清醒了不少,她们忙竖起了耳朵。 黑夜中,男子的唿喊声远远传入了耳中。 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有人来救她们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对不起 第五百五十一章对不起 母女三人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洞口。 唿喊的声音果然越发明显。 「好像是罗副将的声音?」姜书晴激动地说道。 「……」 姜书媛也听到了,可是她不敢相信。 「不会吧,罗副将不是在边境么?怎么可能突然跑回来?」吕素青也不敢相信。 「还有别人的声音,好像是那个罗宣护卫的声音,娘,是望林村的人找来了。」姜书晴就朝洞口外跑了出去。 「我们在这——」 吕素青哆哆嗦嗦地扶着姜书媛走了出去,她担惊受怕了大半天,这一意外的惊喜,让她疲惫的身心差点走不动路起来。 姜书媛也抖得厉害,她膝盖都是伤,每走一步都生疼不已,是获救的喜悦支撑着她勉强前行。 「我们在这里——」 姜书晴兴奋地唿喊着。 「嗷呜~」 「嗷~呜~」 漆黑的山林中,回应她的,却是几声狼嚎。 三人脸色巨变。 「快,书晴,躲回山洞去。」吕素青忙扶着姜书媛后退。 三人急急忙忙退回了山洞,心脏「怦怦」直跳。 狼嚎声似乎不远,在黑洞洞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可怖。 外面的唿喊声也没了声息,一时间,静寂得有些可怕。 姜书媛紧张得手心冒出了汗水,是他来了么?来救她们了么? 她有些不敢相信,又满心期待。 「嗷呜~」 黑暗中,突然响起了狼的惨叫声和人的喝斥声。 ……他们遇到狼群了? 姜书媛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用力地抓着母亲的手。 厮杀打斗声似从山脚下传出来,声音在山林中迴荡,姜书晴偷偷到洞口往下看了几眼,有火把晃动的影子。 战斗持续了一刻钟,在一头狼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后,渐渐停息。 「吕先生~」 「姜姑娘~」 唿唤她们的声音重新响起,那熟悉的声音,让三人同时泪流满面。 姜书晴首先沖了出去。 「我们在这——」 这次,她没敢喊太大声。 不过,已经足以让他们听见了。 罗十三举着火把走近山洞时,心头很是激动,三人都在,实在太好了。 可他看到姜书媛红肿不堪的眼睛以及血渍斑斑的裙摆时,心脏又勐地抽动起来。 「呜呜~罗副将,你们是专门来救我们的么?」姜书晴看到他高壮结实的身影,像是见到了最亲的人,眼泪「簌簌」直流。 「哎,我们来了,那个,书晴,没事了,没事了。」罗十三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都怪我来晚了,让你们受委屈了。」 他要是早些赶回来,陪她们一起来扫墓,就不会遇到这等事情了,罗十三很是自责。 听了他的话,姜书媛眼泪「哗哗」落下,依靠在母亲身上,身子一软差点就没站住。 他能赶来,实在是太好了。 罗十三上前一步,想帮着搀扶她一把,看她弄得一身伤,他也很难受。 「哎哟,罗副将,你受伤了?」吕素青扶着姜书媛很激动,不过,她眼尖地看见了他胳膊上的血迹。 他受伤了?姜书媛大惊,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没事,这是狼血。」罗十三忙举起手示意。 「刚才那些狼,都打跑了?你们没事吧?」吕素青忙看着他身后的几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了血迹,不知是狼血还是人血,她很忧心。 「吕先生,我们没事,几匹狼而已,我们都收拾了。」罗宣笑着回答,「如今,还是先下山为好,姜大姑娘的眼睛,看着伤得厉害,得赶紧找大夫看看。」 姜书媛的眼睛在火把的照映下,已经肿得有些充血了,看着让人心惊。 吕素青忙点头,她看着女儿的眼睛也是一阵心痛。 黑夜的山道,泥泞难行,前方一名护卫举着火把,一名护卫搀扶着吕素青,姜书晴由罗宣背着。 而姜书媛伏在了罗十三背后,他们走在了最后面。 宽阔结实的肩膀,稳健有力的步伐,还有他身上男子气十足的气息,都让姜书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双手环抱着他,埋首在他微微带着汗味的脖颈间,泪水滑落,没入他的衣襟内。 「……对不起。」 姜书媛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与忏悔,她不该让表面的虚像矇混了他的好,不该忽视他对她的重视。 他长途跋涉赶回瞭望林村,又马不停蹄地直奔姜家台,如果不是真心喜欢她,又怎么会大费周折一路奔波。 少女亲昵的动作,让罗十三红透了耳根,她的话响起的时候,罗十三走路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继续平稳前行。 「……不,是我不好,我应该一回到村里,就赶过来的,这样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罗十三是真的懊恼,「以后,你们要回村扫墓,如果我在,就陪你们过来,果然我不在,就让罗宣他们陪着过来,我会跟他们说好的。」 罗十三的话,让姜书媛的眼泪流得更加肆意,他对她那么好,她以前却总是活着自己的臆想里,她太对不起他了。 「……对不起。」 刺痛灼烧的眼睛里,泪水「刷刷」直流,她小声又说了一遍。 「……别,别哭,你眼睛进了石灰粉末,不能哭,那贼人已经让我捉了起来,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抢劫杀人,我要让他后悔在这世上走一遭。」罗十三听完她们的叙述,心里的怒火压都压不住,那厮差一点就要了她们母女三人的命。 「……嗯。」姜书媛点头应下,可抽噎声却一直停不下来。 罗十三一阵心疼。 「别哭了,我回来的路上,给你挑了几支小巧的簪子,上次书晴说,你不大喜欢厚重的首饰,定亲的时候,我不知道,尽挑了份量重的,这次我专程挑了小巧可爱的,你回去看看,喜欢不喜欢?」 「……嗯,我喜欢的。」姜书媛心中感动,抽泣的声音不由慢了下来。 「……我第一次娶媳妇,也不了解你喜欢什么,你要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直接告诉我,下次我给你买。」罗十三听她说喜欢,嘴角咧到了耳根,又继续说道。 姜书媛啜泣的声音就是一顿,什么叫第一次娶媳妇?会不会说话呢,不过,他下面的话,却让她脸颊微红,心里泛起了淡淡的羞赧和甜蜜。 漆黑的夜空中不时有星星闪烁,走在后面的两人细语喃喃,难行的山道,也变得轻快起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他对她的好 第五百五十二章他对她的好 罗十三他们第二天未时回到瞭望林村,正值下午学堂上课前。 马车一停在学堂门口,就被一群学生围住了。 「吕先生,早上女学为什么没上课,杏儿她们等了好久呢。」 吕素青一下马车,就有一个学生问道。 「对不住啊,昨个去扫墓,发生了些意外,所以耽搁了。」吕素青声音嘶哑,眼睛泛着红血丝,她感到很抱歉,因为她的私事耽误了学堂的课业。 姜书晴扶着姜书媛下车,她眼睛上蒙着白色的纱布,让围观的孩子都吓了一跳。 闻讯而来的阿云娘也大吃一惊。 「青姐,书媛的眼睛怎么了?」 「出了点事,映秋,一会儿再说。」吕素青看见亲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她们一家三口差点儿就回不瞭望林村了。 罗十三分开围观的孩子,打开了女学的院门,让姜书晴把姜书媛扶进院子里。 李氏和珍珠过来的时候,吕素青她们刚换好了衣裳出来。 一家三口面色沉重,罗十三的神情也不大好。 昨晚下山后已经过了子时,一行人在姜秀才的祖宅落脚,因为罗十三他们的出现,姜兴旺一下山,就早早做好准备,腾出了两间屋子,又准备好了饭菜。 姜家台有个老大夫,被匆匆请来诊治姜书媛的眼睛,她的眼睛被耽搁的时间太久,老大夫摇了摇头,让人拿水沖洗好几遍,熬了药给她服下,随即表示,让他们明日一早去镇上的医馆再看看,伤得时间太久了,老大夫觉着情况不乐观。 罗十三听完,脸色铁青,留下一名护卫,就怒气沖沖地去村长家找二拐子麻烦去了。 天还没亮,他们把鼻青脸肿的二拐子捆上,直奔最近的镇子,罗宣去衙门处理二拐子的事情,罗十三带着姜书媛去了最大的医馆看眼睛。 医馆的大夫仔细看完后,也摇头嘆息,直言拖延的时间太久,怕是很难恢復如初,他们只能尽力而为。 大夫的话一落,吕素青一家三口都刷白了脸,昨日村里老大夫说的时候,她们还对镇上的大夫抱着几分期望,这次连镇上的大夫都这么说,就彻底打碎了她们的期望。 姜书媛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刺痛灼疼得越发厉害。 大夫赶紧劝导,流泪会加深病情。 可姜书媛却没能止住眼泪,眼前一片雾蒙蒙的感觉,想着将来也许一辈子都这样,就让她感到惶恐不安,巨大的悲伤席捲而来,眼泪不断涌了出来。 吕素青强忍着心酸,也劝着女儿。 姜书媛依偎在母亲怀里,眼泪依旧没能止住。 直到,她的手被一只宽大干燥的手握住。 「别怕,我在这呢,不会有事的。」 低沉平稳的男声安抚着她的心灵,掌心传过的温度平缓着她的情绪,他的话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沉稳,姜书媛渐渐止住了眼泪。 等她不再掉泪后,罗十三才放开了她的手,追问起大夫细节问题。 大夫说,如果将养得好,能恢復六七成,看东西会有些雾雾蒙蒙,习字、绘画、做针线活会受到影响。 罗十三闻言,心里松了口气,这些还好,没有影响日常生活。 姜书媛听了,心头却沉甸甸的,她以后就是半瞎的状态了么? 屋里的气氛很沉重。 珍珠仔细大量姜书媛几眼,她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眼睛裹着白纱布,髮髻有些散乱,下巴处有一块明显的肿痕,想是昨日逃跑时,磕到了什么地方。 她手掌也包扎着,指尖缝隙露出好几道伤痕,双腿伸得很直,应是膝盖处有不少伤口。 看得出来,她昨天吃了不少苦头。 不过,让珍珠感到意外的是,姜书媛在危机关头,没有胆怯退缩,反倒挺身而出,与坏人周旋斗智斗勇,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如若不然,她们母女三人说不定已经惨遭毒手了。 吕素青与姜书晴脸上手上都有细碎的伤痕,不过,相对姜书媛的伤势来说,都算轻微的。 「书媛的眼睛不能完全恢復?」阿云娘很震惊。 「大夫说,不一定,好好养着也许能恢復。」罗十三朝众人微微摆手,希望她们别在揪着这个话题,「而且,就算不能完全恢復,也不影响日常生活的。」 他怕姜书媛伤心落泪,总是流泪,对她的眼伤不利。 吕素青一家担惊受怕了一天一夜,大家安慰了一番,都自觉离开,让她们先歇息安顿。 阿云娘与珍珠她们一同出了院子,长长嘆了一口气:「好生生的人,回去扫墓都能遇到这等祸事,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可不是么,如果不是罗副将及时赶去,她们母女三人,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又是坏人又是狼群,真是太可怕了。」李氏拍拍自己的胸口,感觉心有余悸。 「对,对,罗副将回来得太及时了,也是佛祖保佑青姐她们一家啊。」阿云娘双手合十,心里默默感谢佛祖,「要是书媛的眼睛能安然无事,就最好不过了。」 「是啊,最好是能痊癒。」李氏也嘆息,「多好的闺女,要是伤了眼,就可惜了。」 「罗副将大度体贴,他对书媛真是不错,刚才那一举动,太暖心了。」阿云娘微微一笑,与李氏互看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欣慰。 「娘,一会儿拿些鸡蛋送过去吧。」珍珠挽着李氏的手,她倒不担心姜书媛的眼睛,大夫说能好大半,那添些灵泉作物就能好全了,不过,事情还得慢慢来。 「哎,好,等会儿娘就送过去。」李氏忙应下。 罗十三在望林村待了五天,直到再也拖不下去了,才拉上一车的货物,在吕素青一家依依不捨的送别中,离开望林村,赶回了西北。 「书媛,你可别哭了,眼睛好不容易能看见东西了,还得小心养着,罗副将临走前,可是千叮万嘱,让你别哭的,别枉费了他一片心意。」吕素青扶着姜书媛说道。 姜书媛在送别罗十三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她用力地吸了吸气,强忍离别的酸楚,止住了眼泪,眼睛养了好几天,好了不少,看东西依旧有些雾蒙蒙的,不过已经能看清大致的景象,走路出行倒不碍事,就是看得不是很清楚。 这几日,罗十三天天去探望她,不仅时常安慰她,还帮着她们把柴房里所有的柴火都噼好囤放起来,又把菜地的杂草除了一遍,水缸里的水也总是挑得满满的。 所以费力的活,他都包揽起来。 短短几日间,从前陌生的隔阂感,都消散了许多。 姜书媛真切感受到他对她的好。 所以,他离开时,她心酸难耐。
第五百五十三章探花 第五百五十三章探花 「咕咕」大白在鸽棚上蹦达。 养了半个月伤,它受伤的翅膀已经不再包扎,但是暂时还是飞不了,只能在院子四周东窜西跳,动作倒是麻熘得很。 这半个月,大灰飞回了好几次,珍珠看它有些孤单,就让大黑陪着它去了西北,大灰才消停了些。 昨日刘平传来喜讯,顾祺殿试高中一甲,位列探花,轰动了整个京城世家。 顾祺年少时体弱多病,常年卧床,甚少与同龄孩子玩耍,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清楚,顾尚书还有个嫡出的二儿子。 直到他病癒后,入了国子监,才慢慢展露了风头,进入了世家贵族的视线。 谁都没能想到,短短三四年的时间后,他会在殿试上大放光彩,一举夺下了探花的位置。 探花虽然只是第三名,却也是进士及第,同是天子门生,乃万千学子梦寐以求的目标。 顾祺能以世家子弟的身份,凭着真才实学杀入三鼎甲,已是风光无限,名震京城。 珍珠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那个一脸病容也遮不住清贵傲气的惨白少年,已经由一株娇弱的小树苗慢慢长成了坚实茁壮的参天大树。 她正在头疼要给他送什么贺礼? 家里除了土特产好像真没什么好送的,花钱买的东西就更不好送了,论财大气粗,胡家定然是比不上顾府那种底蕴丰厚的家族,花钱买到的东西,不一定能入人家的眼。 她嘆着气,把炕头上的一对四方枕拿了过来。 这是她刚做好的,湖蓝色绫缎料子上绣着大鹏展翅的图案,是她请凌老先生照着小金的模样画的底图。 花绣娘才刚绣好两天,她都没捨得用。 图案的寓意倒是很相衬,珍珠拍拍松软的枕头,没啥可送的,就拿这个充数吧。 反正有底图,她还可以让花绣娘再绣一对。 唉,送礼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她想了想,王嬷嬷闲着的时候,给尤雨薇做了双高筒棉鞋。 银灰色的缎面,鞋面上绣了精緻的并蒂莲图案,筒上嵌了一圈雪白的貂毛,很是漂亮。 正好,可以放到一起送过去,当然,在信里要表明是王嬷嬷特地为了尤雨薇制作的。 再送些菊花和玫瑰花,呃,还有什么?水果没出,瓜豆未长,时节对不上,啥都木有,珍珠抓耳挠腮。 干脆送些大米、花生、黄豆好了,去年丰收,粮食收穫不少,自家的储物房堆得满满当当的,清理囤货也好。 于是,满满一车的土特产做为贺礼送去京城顾府。 尤雨薇收到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 顾祺高中探花后,尤雨薇也变得忙碌起来。 殿试后一甲三人立即授职,顾祺被授予翰林院编修。 能入选翰林院,是件极为荣耀的事情。 翰林院作为养才储望之所,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地方官员的踏脚石。 由科举至翰林,由翰林而朝臣是万千学子的人生理想。 顾祺踏入翰林院后,正式开始了他的官员生涯。 而尤雨薇则疲于应付各种恭贺道喜,来回穿梭在各府宴请的名单上。 「啊~累死我了~」尤雨薇靠在贵妃椅上,口里直嚷嚷。 「小姐,喝茶。」紫玉端上茶盏,她私下还是习惯称唿尤雨薇小姐。 尤雨薇接过,喝了几口。 「哎哟,这都跑了半个月,怎么还不消停呢,紫玉,我是不是都累瘦了一圈?」 尤雨薇放下茶盏,双手捧着脸颊,夸张地问道。 紫玉抿嘴轻笑,「是呢,是痩了些。」 「唉,晚上还有要参加一场宴席。」尤雨薇往后一仰,长嘆一声。 「小姐,不能推了么?」紫玉有些心疼地看着她。 「已经推了很多了,要去的,都是不能推的。」尤雨薇顿了一下,「像晚上的宴席,镇国公世子的生辰宴,镇国公府一年到头少有办宴席的时候,难得办一次,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何况,我和五哥哥的定亲宴,国公夫人也过来道贺了,于情于理都是得去的。」 紫玉点点头「那奴婢给您怎么衣裳头饰去。」 尤雨薇摆摆手,「不急,五哥哥也得去的,等他回来再说。」 作为新晋的探花郎,顾祺最近也很忙碌,各种宴席应酬不比她少。 镇国公世子的生辰宴,顾祺当然得到场,他虽然与萧珺相交不深,可国公府既然下了帖子,他怎么可能不去,整个京城,有几个人敢驳镇国公萧擎的面子。 「五少奶奶,鄂州那边送东西过来了。」青梅进来回禀,她依旧在泰安居当差,如今帮着尤雨薇管理泰安居的杂务。 尤雨薇精神一震,「都送了什么?」 「这次送了两袋大米、半袋花生、半袋黄豆,还有一个封口的大藤筐。」青梅一一回禀。 「抬进来,抬进来。」尤雨薇跳下了贵妃椅,脸上就挂起了笑容。 大藤筐打开后,尤雨薇抱着两个四方枕爱不释手,颜色配得真好看,绣工也很好,金色的大鹏栩栩如生,寓意非常之好。 「小姐,这对棉鞋好漂亮呢。」紫玉从藤筐里拿出那对银灰色的高筒棉鞋,一脸赞嘆。 尤雨薇这才放下四方枕,拿过棉鞋上下翻看,果然别致又好看。 她就把脚下的绣鞋一脱,套上了新棉鞋。 「真合适。」尤雨薇提起裙摆,走了几步,眼睛都笑眯起来。 「五少奶奶,这款式又特别又好看,还很保暖,冬天的时候,可以让针线房多做几双。」青梅贊了几句。 「没错,没错,冬天多做几双。」尤雨薇坐回贵妃椅,小心把棉鞋脱下来,天气暖和了,棉鞋得好好保存起来,等入冬再拿出来穿。 「胡家姑娘心思真巧,做出来的东西,总是很特别。」紫玉感嘆。 「可不是么,珍珠妹妹最是灵巧。」尤雨薇听到她夸赞珍珠,笑得合不拢嘴,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藤筐里还有两罐玫瑰花茶和两罐菊花茶,已经一份珍珠写的信笺。 尤雨薇喜滋滋地看完信后,才知道,原来新棉鞋是王嬷嬷特地给她做的,她心中感动,王嬷嬷去了那么远的鄂州,还能记得她的尺寸,给她做了那么好看的棉鞋。 一时,她就怀念起王嬷嬷那张略微古板的脸庞来。 顾祺与尤雨薇到达镇国公府的时候,府内已经人声鼎沸,热闹不凡了。 月兰领着尤雨薇到达宴客的敞厅时,陶氏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她穿着烟霞红提花长衫,葱白底刺绣八幅湘裙,肤白如玉,眉目如画,脸颊抹了淡淡的胭脂,远远看着如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光彩照人。 尤雨薇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 陶氏就笑眯眯地牵了她的手进了敞厅。
第五百五十四章去不去 第五百五十四章去不去 宽敞大气的敞厅内布置一新,里面熙熙攘攘,喧闹一片。 两人进去时,喧闹声停顿了一下,众人的眼睛都落在陶氏牵着尤雨薇的手上。 镇国公夫人什么时候与文昌侯府家的四小姐如此亲近了?众女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雨薇。」文昌侯夫人笑着走近她们。 「大伯母,我娘来了么?」尤雨薇眼睛一亮,她好些天没见她娘了,怪想念的。 「没有,你妹妹有些着凉,你娘不放心,就不过来了,国公夫人勿怪。」文昌侯夫人朝陶氏歉意一笑。 「不会,不会,孩子的身体重要,说起来,雨薇,你娘又给你添了个小妹妹,可真让人羡慕呀。」陶氏是真心感嘆,她多想再给萧珺添个妹妹啊,可身体就是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尤雨薇与文昌侯夫人互看了一眼,没敢搭话。 「来,咱们先坐会儿,人还没到齐,坐席还得等会儿。」 陶氏拉着尤雨薇往偏厅去。 文昌侯夫人是个有眼力的,瞧着陶氏与尤雨薇似有话说,便找了个藉口避了开去。 女眷们大多在猜测,国公府难得为世子大办生辰宴,是为了萧珺的婚事。 镇国公世子萧珺已满十九了,却迟迟未定亲。 作为父母,萧擎与陶氏也开始着急了。 为萧珺操办生辰宴,宴请了不少官员女眷,其中,大多数女眷家中都有适龄却未出阁的小姐。 应邀而来的适龄的少女们都正襟危坐,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 她们的猜测没错,陶氏确实有这个念头,不过,并不是她着急了,而是皇上念叨起来了。 萧擎前些日子面圣的时候,皇上突然问到了萧珺的婚事,萧擎当时神经就紧绷了起来。 皇上如今最忌讳朝臣结党营私,君心难测,萧擎不得不谨慎行事,回过头细细揣测,他就得出了结论,皇上不希望他与朝中重臣联姻。 所以,这次宴请的宾客中,来赴宴的官员,多数都是三品以下,当然也有二品以上的官员,只是他们家中多数没有适龄的小辈。 就算声名显赫如镇国公,有些事情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 萧擎作为国之栋樑,自有他立身处事的原则。 「雨薇呀,最近与珍珠有联繫么?」 陶氏与尤雨薇在偏厅说了几句话后,突然问了一句。 尤雨薇一愣,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说道:「有联繫的,相公过了殿试,她还特地送了贺礼。」 「贺礼里有花茶么?」陶氏追问了一句。 尤雨薇有些摸不清她问的原因,顿了好一会儿,「……有一点。」 陶氏顿时满眼哀怨地看着她,自从上次顾府的那个掌柜顺带送了一次花茶过来后,珍珠就再没送什么东西过来了,这都快小半年了,任她再节省着喝,花茶也早喝光了。 原本,她想着冬日寒冷,花茶还没来得及新制,也就一直忍着。 可是,听尤雨薇这么一说,珍珠那里分明还攒着不少花茶。 尤雨薇被她哀怨的眼神盯得眼皮抽动,她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吧? 陶氏盯了她好一会儿,眼珠微微一动。 「雨薇啊,你今年要去鄂州玩么?」 她打听过,尤雨薇去过好几次鄂州,每次都在胡家待好些天,与珍珠的交情很是不错,和她一同去,可以与珍珠一家多亲近些。 「……今年?」尤雨薇怔怔,她倒是想去,可是,她才成亲不到半年时间,「……我可能去不了。」 「为什么去不了啊?我想去鄂州待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咱们一起作伴,我都想念珍珠家的脆黄瓜了。」陶氏想起那脆口清甜的黄瓜,就不由咽了口唾沫。 被陶氏这么一说,尤雨薇也想起了那清脆的滋味。 「……我倒是想去,可是,您也知道,我做不了主呢。」 顾祺不会同意她去的吧,来回至少得一个月呢。 陶氏也知道,她是新嫁娘,要出一趟院门确实不容易。 「你回去问问你家探花,看看他愿不愿意放行,回头我差人去问答覆。」 「……好。」看她如此执着,尤雨薇只得红着脸应下。 晚上,应酬了一夜的顾氏夫妇,舒服地躺在紫檀木的拔步床上。 「哎呀,这一天天的赴宴也太累人了。」 尤雨薇抱着四方枕撒娇似的抱怨。 她穿着雪白的中衣,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髮,怀里抱着湖蓝色的四方枕,朝他撅起了嘴。 顾祺微微一笑,帮她把额上的碎发拂过一边。 「过了这阵子的热潮,应该差不多了,以后能推的就尽量推了吧,与娘多商量着些,她老人家经歷的事情多,处理这些人际关系有经验。」 「嗯,我知道。」尤雨薇翻了个身凑近他,「你看,这是珍珠妹妹送来的贺礼,大鹏展翅,寓意真好,她是祝贺你高中探花。」 顾祺的表情一顿,纱帐外的烛火微微闪动,映照在四方枕上,一只展翅高飞的金雕生动灵巧。 是她,送过来的贺礼么? 「……什么时候送来的?我怎么没看见?」 「中午的时候,你不在家,回来换衣裳的时候,又赶着去镇国公,所以就没看见。」尤雨薇把四方枕塞他怀里,转头又拿起另一个,「你看,嘻嘻,是一对的。」 顾祺把四方枕竖了起来,仔细打量那只金雕。 送给他的鹰绒枕头,就是从这只雕身上捋下来的羽毛吧。 他摸着枕头上精緻的刺绣,心中五味杂陈。 「珍珠妹妹心思真巧,总能想到很特别的点子,她还送了一双特别的高筒棉鞋给我,虽然是王嬷嬷做的,不过却是按照她说的做的,上面围了一圈雪白的貂毛,可好看了。」尤雨薇絮絮叨叨。 顾祺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啊,对了,今天国公夫人说,想让我陪着她去鄂州。」尤雨薇就滚到了他怀里,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陪着她去鄂州?」去鄂州干什么?顾祺一时没转过弯。 「嗯,说是想念珍珠妹妹家的黄瓜了。」尤雨薇笑道。 ……想念……她家的黄瓜? 顾祺楞然,这理由实在有些…… 「五哥哥,你说,我去不去?」尤雨薇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问道。 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离他很近,眼神里有紧张,有期盼,有兴奋,也有纠结。 她分明是很想去的,顾祺一眼看透了她的期待。 抛下他一个人,自己跑去鄂州玩,顾祺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第五百五十五章送花 第五百五十五章送花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秀珠嘴里哼着「两只老虎」蹦蹦跳跳地院子里跳房子,平善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那是珍珠新教她玩的游戏。 秀珠腿短,玩得并不好,不过并不妨碍她的兴致勃勃。 林婆婆在石桌上切着餵猪的野菜,不时一脸笑意地看着院子里的两个小娃。 珍珠则跑去菜园旁看她的樱桃树去了。 樱桃树围着菜园种了一圈,一米多高的樱桃树已经结出了一串串红樱桃,模样甚是喜人。 珍珠殷勤的给樱桃树浇水,桶里的水都加了灵泉,每棵樱桃树都浇得透透的。 开春的时候,胡长贵已经给樱桃树施过肥了,他知道珍珠很宝贝这几棵樱桃树,自然而然也特别关照它们。 樱桃树长势很好,比去年刚种下的时候,高了一截,绿油油的树叶下是红通通的果实。 珍珠边浇水,边摘樱桃放进嘴里,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甜中带着微微的酸,非常好吃,虽然还够熟透,已经足够她解馋了。 不枉她这么勤快的浇灌。 浇完水,珍珠摘了一捧樱桃,洗干净后,唤了两个小娃来吃。 「来洗手吃樱桃,要小心点吃,有核要吐出来,可别把核吃下去了。」 她叮嘱着,两个娃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点头。 挨个洗干净手,又给他们擦了把脸,四月初的天气并不热,可火气旺的孩子们,蹦达了半天,个个一脑门汗。 「秀珠,叫雪兰姐和林婆婆吃樱桃。」 快四岁的秀珠动作很灵活,捧着一盘子樱桃进了厨房,嘴巴很甜的喊着:「雪兰姐吃樱桃,林婆婆,来吃樱桃,樱桃有核,要吐出来哦。 厨房外,给平善擦着汗的珍珠笑喷,这丫头…… 正笑着,李氏突然从前院急匆匆赶过来。 「珍珠,外面来了客人,你去招待一下,我给她们泡茶。」 说着,她忙忙进了厨房。 客人?是谁来了?珍珠拍拍平善,示意他去吃樱桃。 「娘,你看着他们吃樱桃,樱桃有核,得注意点。」 「哎,好,我看着呢。」李氏应了一声。 珍珠把挽起的袖口放了下来,又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才慢悠悠往前院走去。 还没进堂屋,她已经看见了里面的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长相柔美,眉目婉约,一身月白长裙纤柔端庄,光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江南水乡画里温雅秀丽的仕女。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黄衣小丫鬟。 两个都是不认识的人,珍珠带着疑惑走了进去。 那少女款款迎了上来,脸带浅笑屈膝行礼。 「是胡家姐姐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神仙般的人儿。」 久闻大名?她什么时候那么有名了?她怎么不知道?珍珠心里腹诽,面上不显,淡淡回了一礼后,问道: 「您是……?」 少女微微一笑,淡雅而得体,「小妹张秋岚见过胡姐姐。」 张秋岚?姓张?不会是…… 「家父张孝安,乃圳安县县令。」张秋岚继续说道。 果然。 这个张孝安,罗璟不过给他递了句话,他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又去县学看平安,又让闺女到胡家做客。 啧啧,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呀。 「张小姐。」珍珠颔首打了声招唿。 「胡姐姐,叫我秋岚就好。」张秋岚说话很诚恳,带着一种不亢不卑的从容,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珍珠可不是那么好煳弄的,她淡淡一笑,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奴婢小葵见过胡小姐。」 她们坐定后,黄衣丫鬟小葵过来行礼。 珍珠微微颔首,小葵机灵地退到了张秋岚身后。 潘雪兰端着茶盏上来后,偷瞄了主僕两人几眼,才退了下去。 「张小姐,请喝茶。」 珍珠捧起了茶杯,不急不慢地啜了两口。 张秋岚浅浅一笑,也捧起了茶杯。 堂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珍珠喝着茶,余光瞥了张秋岚一眼,她捧着茶杯,不骄不躁,一脸淡定。 小姑娘颐精养气的功夫深厚啊,还真让珍珠有些佩服。 「张小姐,今日到访,不知所谓何事?」 张秋岚转过头,朝她微笑,「家父听闻胡姐姐喜爱养花弄草,小妹正巧也有此爱好,这不,就给姐姐送两盆我亲自养的花过来了。」 她指了指另一个茶几上的两盆花。 珍珠早就瞧见了,只是没想到,她们特地前来,是为了给她送两盆花。 「这盆是建兰,四季常开,香气清幽,闻之令人神清气爽,这盆是玉带紫袍,颜色近于墨紫,花瓣重重叠叠,是茶花中色泽最深的一个品种,花开得艷而不娇,娇而不俗。」 张秋岚小心捧过两盆花,细细为她解说,两盆花的特点和养殖的方法。 珍珠眼皮微跳。 她想告诉张秋岚,她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养花弄草的。 胡家的花圃里种的花是不少,不过都是比较稀松平常的种类,属于那种随便栽随便养的品种,而这种娇弱难养的名贵品种,她从来没考虑要养。 她这般懒散随意的性子,花圃的花都经常要别人提醒,才记得要浇水,像这种名贵的品种,要定时定点晒花浇花,怕晒怕冻的,她才懒得伺候呢。 可看张秋岚那么认真的解说,拒绝的话,她还真说不出口。 「胡姐姐,听闻你养的玫瑰极好,下次有机会,再过来参观一二。」 张秋岚送完了花,很利索地起身告辞,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话。 还有下次?珍珠目送她们的马车驶离,表情有些呆愣。 把两盆花搬到后院,她为难的左右看了一圈。 放哪比较好些? 「珍珠,那两人走了?」李氏从屋里走了出来。 「嗯,走了。」 「她们是谁呀?」 「张县令的千金。」 「……张县令的千金?」李氏嘴巴半张,甚是吃惊。 「张县令的千金给你送花来了?」潘雪兰熘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一盆花。 「嗯,就这两盆,说是名贵品种,得娇养。」珍珠把花顺手放在了石桌上。 「啧,挺好看的,也挺香,不过,我觉着不如我们花圃里的玫瑰好看,也不及玫瑰香。」潘雪兰凑近闻了闻,摇了摇头,她更喜欢自家院里的玫瑰花。 「也不能这么比较,毕竟品种不同。」珍珠笑笑。 李氏过来看了看,惊讶地说道:「这盆是玉带紫袍啊,很名贵的茶花品种呢。」 她从前当差的时候,在暖房里见过,属于比较难得的贵重品种。 「娘,你喜欢呀,放你房里吧。」珍珠就把花朝她推了推。 「那怎么行,这么贵重的花,我可伺候不来,而且,说不得哪天就让秀珠偷偷摘了。」李氏忙摇头。 「摘了就摘了,一朵花而已。」珍珠摆摆手,她倒不怎么喜欢这种色彩浓重的花朵。 「人家送你的,你自己养吧,娘伺候菜园子还行,可伺候不来这些金贵的花儿。」李氏忙躲开,生怕她硬把花塞给自己。 珍珠失笑,嘆了口气,把花般回了自己房间里。
第五百五十六章怎么又来了 第五百五十六章怎么又来了 张秋岚到访的事情没有在胡家掀起什么波澜。 这世上,从来不缺趋炎附势的人,张秋岚送花的行为,就连胡长贵都知道,一定是张孝安支使着女儿过来套近乎的一种方式。 张孝安本人不方便亲自过来,就让他闺女就代劳了。 既然珍珠收下了她送的花,那也代表了罗璟的意思。 只要罗璟没意见,那他们自然没意见。 一进四月,凌希就开始忙碌起来。 两边的藕塘,都需要他看顾,清整藕塘,然后买藕,种藕,还要採买各种鱼苗,总之,四月是凌希一年中最忙碌的一个月。 翠珠的藕塘依旧由赵繁茂帮着管理。 赵繁茂很用心的跟着凌希忙前忙后,赵家今年虽然没有建藕塘,可不代表以后不会建,赵文强私下偷偷叮嘱他,让他好好把养藕的方法掌握好,以后他们就是自己单干,也能多些底气。 翠珠也会每日到河堤旁观察进度,顺便记录进出的帐目,态度认真严谨,处事的方式与成亲前相比较,有了不小的变化。 果然,换了一个新环境,独自面对问题,能让一个人迅速成长,从前翠珠在胡家的庇护下,像只稚嫩的小雏鸡,轻轻一戳就能倒地,如今,离开了熟悉的地方,进入另一个陌生的家庭,她细小的绒毛快速长成了羽毛,渐渐能抵挡住外面的风吹雨打了。 珍珠瞧着,心里甚是欣慰。 从河提边上往家的方向走,秀珠已经撒腿跑了老远,珍珠也不管她,不急不缓给跟在她身后。 春暮的天气,舒适宜人,微风轻轻吹拂在脸上,带着温暖的气息,道路两旁的果树上,各种花朵奼紫嫣红,满是芬芳的香气。 白的梨花、苹果花,粉的桃花,黄的枣花…… 有的已经花期末,有的刚刚吐露花蕊,满枝满树,一阵风吹过,花瓣飘飘洒洒落下,意境煞是迷人。 穿行于花瓣雨中,珍珠心情格外好。 秀珠的小身影停在不远处,正抬头与人说着话,那人站在一颗树干后,珍珠只瞧见了半边浅青色的衣裙。 她走近两步,耳朵先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声音。 「……姜大姐姐,你眼睛不好,我领你回去好么?」 「……谢谢秀珠妹妹,我能自己走回去。」 「可是,阿云姐说,你看不清楚呢。」 「嗯,是有些不清楚,不过,还是能看见路的。」 是姜书媛啊,珍珠好些天没看见她了,脚下不由加快了几步。 「秀珠~你在和谁说话呢?」 「姐,姜家大姐姐在这里。」 秀珠跑回了珍珠身旁,拉住了她的手。 「胡小姐。」姜书媛从树干后走了出来,朝她行了个福礼。 「姜家姐姐,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珍珠扫了她一眼。 姜书媛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如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黑眼球带了一丝灰,像擦不干净的黑板一般,下巴也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 「……我,出来走走。」姜书媛的笑容有些苦涩。 春光明媚,百花飘香,母亲让她出来走走,她却没有那种赏花的心情,快一个月了,她的眼睛依旧没能痊癒,看人看物似蒙上了一层薄纱,虽然不影响日常生活,却依旧让她黯然神伤。 「你的眼睛好些了么?」珍珠问道,她倒不是要挖人伤口,只是想问清楚些。 「……好了不少,谢谢胡小姐挂怀。」姜书媛浅浅一笑。 少了从前那种笑不及眼底的探究,珍珠看她倒是顺眼了几分。 「能看清楚路么?」 「可以的,就是还有些蒙。」 「那还行,再养一段时间,应该能好的。」 「……希望如此。」 姜书媛抿抿嘴,眼神有些落寞。 「会好的,姜家姐姐,我们望林村水土养人,慢慢养着,眼睛总能好的。」珍珠笑着说道。 三五个月后,总能养好的。 中午,珍珠唤了阿青和阿云、姜书晴他们几个孩子过来摘樱桃,成熟的樱桃日渐多了起来,自家已经消耗不完那么多了,再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也会腻味。 几个孩子很兴奋,樱桃树罕见,他们都没吃过樱桃,小小红红的樱桃,看在孩子们眼里格外喜人,吃到嘴里酸甜适宜,非常好吃。 菜园子里叽叽喳喳一片,秀珠也跑过去凑热闹,她个头矮,勉强能摘到最底层的樱桃,摘一颗就给一个人送去。 「阿青哥,给你。」 「阿云姐,这颗给你。」 「姜小姐姐,这个给你。」 「……」 她像一只胖蝴蝶似的,在樱桃树下来回穿梭。 惹得众人一阵好笑。 姜书晴提着半篮子樱桃回到家里。 「哟,真是樱桃啊。」吕素青看着红得发亮的果树,满眼喜色,鄂州这边,樱桃并不常见,偶尔有村民拿去集市上卖,颜色可没那么红亮。 「嗯,胡小姐家的菜园子旁种了好多樱桃树,满树都是红彤彤的樱桃,可漂亮了。」姜书晴说起摘樱桃的情形,眼睛亮闪闪的。 「樱桃酸么?」姜书媛扶着门框走出来,她没吃过,但听人说,樱桃好像有点酸。 「很甜,只有一点点酸。」姜书晴习惯性地过去扶着她。 「不用扶,姐看得见。」姜书媛微微一笑,给她捋了捋鬓角散落的碎发。 吕素青把樱桃洗净,端了出来。 母女三人围坐在屋檐下的石桌旁,尝起了樱桃。 「嗯,好甜啊,真好吃。」 不出意料的,樱桃很受欢迎。 「书晴,你怎么不吃了?」吕素青看她只吃了两颗就没再动手,不由问道。 「摘樱桃的时候,我们已经吃了很多了。」姜书晴「嘿嘿」一笑。 「玩得挺开心的嘛,怎么回来得那么早?」姜书媛问道,去了不到两刻钟时间。 「胡家有客人来了,所以我们就先回来了。」 「哦,是谁?」 「不认识,是个很漂亮的姐姐,还带着个丫鬟。」姜书晴摇头。 漂亮的姐姐?还带着丫鬟?会是谁?吕素青和姜书媛相互看了一眼。 珍珠看见来人时,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她们怎么又来了?这才隔了几天? 怀里还各自捧了一盆花。 珍珠眼角抽搐。 到底是谁说她喜欢养花弄草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父命难违 第五百五十七章父命难违 张秋岚坐在胡家略显朴素的堂屋里,神情淡定地喝着茶。 一旁的胡家小姐虽然脸上带笑,张秋岚却感觉得出来,她并不怎么待见自己。 也是,换了是自己,也不会待见十天内厚着脸皮上门两次的陌生人。 张秋岚心中自嘲。 可惜,她那急功近利的爹却不这么想,知道胡小姐收下她送的花后,他和继母年氏就开始着手让她准备第二次上门。 张秋岚垂眸,她一个没有母亲庇护的闺阁少女,除了奉命前来,还能如何。 「姐,娘让我端樱桃过来。」 堂屋外,一个肉乎乎的小丫头捧着一盘子樱桃立在了门槛外,她腿短,门槛高,她想迈过门槛,又担心手里的樱桃掉下来,抬了抬腿,又收了回去,黑亮的眼睛盯着门槛熘熘直转,模样非常的逗趣。 珍珠笑着走了过去,一手拿过樱桃,一手牵着她的小手迈过门槛。 「张小姐,这是家里新摘的樱桃,你尝尝。」 把樱桃放在茶几上,示意张秋岚品尝。 「谢谢胡姐姐,也谢谢胡家妹妹。」 张秋岚朝她怀里的小胖妞温柔一笑。 秀珠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惹得张秋岚心里一阵软绵绵的,她也有弟弟妹妹,可是,与她并不亲厚,年氏总是提防着她,她也不愿卑微地讨好年氏,这几年,两边的关系就这么不冷不热的相处着。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她深有体会。 母亲在世的时候,爹对她也曾经百般疼惜,娶了年氏后,爹对她的感情一年比一年冷淡。 前段时间,许是想起她还有利用价值,突然对她嘘寒问暖起来。 这不,她赶鸭子上架,硬被派遣过来,当成拉拢关系的工具。 「姐,花~」 秀珠指着另一边的两个花盆。 「嗯,是花。」 珍珠随口应道。 「没有咱家的玫瑰好看。」 小丫头认真看了几眼,冒出了一句话。 「……」 珍珠瞥了一眼张秋岚,发现她并不着恼,反而笑盈盈地看着秀珠。 「胡妹妹,你家的玫瑰很好看么?」她开口问道。 「嗯,很好看,还很香,你要不要去看看?」秀珠挣扎着从珍珠怀里下了地,像是急着证明,自家的花比她花盆里的花好。 「好啊,我可以去看看么?」张秋岚眼睛一亮,她没有别的特别爱好,就是比较喜欢莳花弄草。 「可以。」秀珠牵起她的手,就拉着她往外走,小葵急忙跟了上去。 看着她们出了堂屋门,珍珠摇头轻笑,这丫头比她更适合招待客人。 她起身,跟着她们往后院走去。 「……好看吧。」 「……很香哦。」 「还可以用来泡茶哦。」 花圃旁,小傢伙用稚嫩的声音解说着。 张秋岚吃惊地看着花圃里色泽艷丽的玫瑰花,开得是真真的好。 浓郁芬芳的玫瑰花香,让人心旷神怡。 不少花枝上的玫瑰花被剪了下来,可花圃里的玫瑰花依旧团团簇簇。 一旁的廊檐下,摆了好几个圆簸箕,里面晒着很多剪下来的玫瑰花。 「那些是用来做花茶的么?」她好奇地问道。 「是呀,做玫瑰花茶。」珍珠走近她们回答。 「胡姐姐真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呀。」张秋岚真心称赞,「不仅花养得好,还会做花茶,实在太难得了。」 「……过奖了,这花就是随随便便养的。」珍珠有些汗颜。 实际上,除了锄草和浇水,别的她一样没管过,栽种施肥都是她老爹弄的。 张秋岚却当她在谦虚,玫瑰花开得这般娇蕊芬芳,岂是随随便便养得这么好的。 马车行驶在通往圳安县的官道上,张秋岚捧着一罐玫瑰花茶若有所思。 「小姐,这次胡小姐还给您送了花茶和樱桃,老爷该高兴了吧。」小葵怀里抱着半篮子红樱桃,红艷艷的小果子看着十分的吸引人。 张秋岚低头瞧了装玫瑰花茶的墨竹罐,嘴角勾起了一抹讽刺。 他是会高兴,然后继续赶着她往胡家凑。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急切似的。 今日胡家小姐看见她时,那楞然的表情,张秋岚现在想起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 「珍珠,这个县令千金怎么又送花来了?」李氏看着石桌上的两盆花皱起了眉头。 珍珠双手一摊,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张秋岚虽然一直力图保持从容,但不经意间还是露出了些许的窘态,珍珠估计,她是被张孝安打发来套近乎的,父命难违,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从张孝安不请自来,去罗府道贺的行来来看,不难看出他急功近利的行事作态。 张秋岚早年丧母,张孝安后娶了年氏,也就是年祥霖的堂妹,没亲娘护着的孩子,总是比较早熟懂事的。 「张小姐长相很好看呢,有一种淡而雅致的淑女气质。」潘雪兰捧着一个盆子搅拌着,那是中午要吃的凉拌菜。 「嗯,是好看的,笑起来温柔秀气,看着还挺亲切的。」李氏点头,张秋岚身上有一种温婉娴雅的气质。 「张姐姐好看,说话可温柔了。」秀珠趴在石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张秋岚送来的两盆花。 「……」 张秋岚魅力不浅呀,瞧这一个两个的,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呢。 珍珠单手撑着下巴,拨了拨盆里的那株惠心兰。 上次送的两盆花,她放在了屋前的廊檐下,给它们浇了一次掺了灵泉的水后,就不怎么理会了,这两盆花,张秋岚也细细说过打理的注意事项,珍珠当时只是随口应着,转头照样打算把它们放在廊檐下。 莳花弄草什么的,她真没那么风雅的爱好。 整个四月,张秋岚跑了四趟望林村。 每次都带了两盆花,珍珠屋外的廊檐下整齐摆放了八盆漂亮精緻的花草。 张秋岚看见时,眼皮狠狠抽跳了两下。 那些都是她精心培育的名贵品种,就这么大剌剌地摆在墙角,像普通的花草一般,随意摆放,她真的有些心疼。 可,奇怪的是,那几盆矜贵娇惯的花草,在胡家随意养了这么些日子,一丝枯萎颓败的气息都没有,反而越发显得生机勃勃。 张秋岚惊讶不已,她养了这么些年花,对这些花草的习性算是很了解,好些罕见的品种,是非常娇嫩难养的,这么随意摆放在外面,很容易就养坏了。 像那盆玉带紫袍,最易惹病害,她养过好几盆,都没养好,这盆是唯一没染上病害的。 她当初送过来的时候,还心疼了好久。 这么随意放在外面,玉带紫袍的花朵为什么还开得那么艷丽? 张秋岚凑到廊檐下,不顾形象地蹲地,前后左右仔细观察了一遍。 一点毛病都没有,还长得特别的精神。 张秋岚一时有些凌乱。 这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养活了?
第五百五十八章好处 第五百五十八章好处 珍珠捧着切好的甜瓜出了厨房,就看见张秋岚主僕两人,蹲在廊檐下对着那几盆花左看右望。 「……」 珍珠一时有些心虚,人家温室里娇养的名贵品种,她直接丢在墙角边让它们风吹日晒。 虽然没养坏,可应该养糙了,珍珠吐吐舌头。 正想着怎样化解这尴尬的局面,前院传来了喧闹声。 「姐~乐乐回来~」 秀珠的大嗓门在前院喊了一嗓子。 乐乐?珍珠脑子转了几道弯,终于记了起乐乐是什么。 乐乐回来了,那不就是…… 尤雨薇来了? 不可能吧?没听她说起呀?珍珠有些惊喜,端着甜瓜就想跑到前院去。 刚走两步,才想起,这边还有客人呢。 「张小姐,前院有客人到访,你们先在这坐会儿吧,这是新切的甜瓜,过来尝尝。」 她把甜瓜往石桌一放,沖她们颔首一笑,随后往前院走去。 张秋岚和小葵站了身子,目送她的身影穿过穿堂。 「小姐,咱们先坐会儿,胡家有客人,一时估计抽不开身了。」 小葵扶着张秋岚往石凳方向走去。 张秋岚想着刚才胡珍珠的表情,那么有惊有喜,应是故人来访。 怕是一时半会还真顾不上别的事情了。 她们要不要先行离开?张秋岚犹豫着。 胡家的院门前。 马车骏马挤满了拴马桩旁。 两辆低调奢华的马车上走下两个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尤雨薇和国公夫人! 两人怎么会混到一起的?还一同结伴到了鄂州? 珍珠带着疑惑迎了上去。 「珍珠妹妹~」尤雨薇一见到她,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热切而真诚,让珍珠心头就是一暖。 许久不见,梳了妇人髮髻的尤雨薇,还是这般热情明朗。 尤雨薇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眼底满满都是笑意。 「尤姐姐,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珍珠任她拉着,笑着问道。 「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呀~」尤雨薇笑眯了眼。 呃,你确定是惊喜而不是惊吓?珍珠瞥了门前的大阵仗,心里暗自腹诽。 「珍珠,有没有觉着很惊喜?」陶氏又月英扶着走过来,丰润不少的脸上笑意盈盈。 「夫人,好久不见了。」珍珠含笑,屈膝行礼。 「不用多礼,一年不见,珍珠好像长高了些。」陶氏抬眸惊讶,去年两人是平视的,今年她需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珍珠的视线。 珍珠咧嘴一笑,她比去年长高了小半个头。 「有么?珍珠,来,咱们比比。」尤雨薇个子向来高挑,她往珍珠身旁一站,依然比高了半个头。 「……」 珍珠笑着的唇角就弯了下来,就不能让她多高兴一会儿么。 她长高了些,尤雨薇也长高了。 用手比划了一下高度,珍珠估摸着,她差不多有一米七左右,啧,好在顾祺个头也不矮,要不怎么衬得起她。 「哈哈,雨薇呀,整个京城内,就没几个姑娘比你高的。」陶氏乐得「哈哈」大笑。 尤雨薇「嘿嘿」一笑,挽着珍珠的胳膊就不撒手。 「胡姑娘,好久不见。」轻柔温和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珍珠转头就看见萧珺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萧大哥,你也来了。」 萧珺眼眸柔和,脸上带笑,颔首点头。 「胡姑娘,许久不见了,哈哈~」爽朗耳熟的笑声从马车后转出。 「……陈侍卫!你也来了!」 珍珠一脸惊喜,都是老熟人呀,她往他旁边看了看,铁塔般的大锤憨笑着站在一旁。 胡家前院一时热闹非凡。 小黄和毛球围着乐乐上蹿下跳,亲热个没完。 李氏牵着秀珠问安后,就急急忙忙去了后院准备茶点。 「珍珠啊,玫瑰都开花了吧?」 众人在堂屋内坐定,叙旧几句后,陶氏忍不住开口问道。 「开了,已经採摘制好了一批,本来打算这几日给您送过去,没想到,您就过来了。」珍珠笑道。 陶氏顿时喜形于色。 萧珺瞧着母亲脸上灿烂的笑容,不由唇角抽抽,端庄稳重的镇国公夫人,为了几罐花茶,表现得如此迫不及待,这…… 陶氏却是不管,喝了大半年花茶,她深切感受到了其中的好处。 原先体虚畏寒的体质慢慢得到改善,睏乏无力的精神也渐渐转好,苍白消瘦的脸颊开始丰润,没有血色的双唇也重现嫣红,一切的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转变。 这怎能不让她心喜。 可症状开始改善不久,花茶就断了货源,为此,她已经焦虑好长一段时间了。 如今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当然喜笑颜开。 尤雨薇在一旁听着,眼珠微微转了转。 她这一路与国公夫人同行,两人混得挺熟,不过,尤雨薇没有具体打听,陶氏来鄂州的目的。 难道,她是专门为了胡家的花茶来的? 难怪上次萧珺的生辰宴上,她听到珍珠给自己送的贺礼里有花茶,脸色会不对。 珍珠家的玫瑰花茶确实好,她和她娘不时喝着,气色比从前都好上不少,特别是她娘,以前生她的时候留下不少妇人的小毛病,如今基本都好了。 国公夫人也体会到喝玫瑰花茶的好处了吧,所以这么积极地邀她一起同行。 陶氏笑眯眯地喝着茶,她带着萧珺出行的目的很简单,一是为了胡家的花茶,等待花茶的日子,她都快望眼欲穿了。 二是带萧珺出来散散心,上次圣上问及他的亲事,他们就特地为他办了生辰宴,主要是想给他挑个合适的姑娘,可萧珺却毫不意动,陶氏心疼儿子,也不想逼着他做不喜欢的事情。 潘雪兰和林婆婆给一屋子人端上了茶水,李氏则切了甜瓜,洗了樱桃,送了上来。 一看到果盘,陶氏的眼睛就是一亮。 「胡夫人,您府上还种了樱桃么?。」 「去年移栽了几株,今年都长出了樱桃。」李氏恭敬地回答。 「长得可真好,哎呀,怎么你们家种什么果树都比别人家的好呀。」陶氏捻着红艷艷的樱桃感嘆。 「嗯,真好吃。」那边,尤雨薇已经把樱桃放进了嘴里。 「好吃就多吃点,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樱桃刚好成熟。」珍珠笑着说道,「娘,让林婆婆给外面的大锤侍卫和陈侍卫他们也送些过去吧。」 「哎,娘知道。」李氏忙应道。 她刚走出堂屋,就看见张秋岚的身影立在了堂屋前。 「胡夫人,您府上有客人,秋岚就不叨扰了,请您帮我跟胡姐姐告罪一声。」张秋岚屈膝行礼,微笑着提出了辞行。 李氏有些不好意思,张秋岚也刚到没多久,就被晾在后院坐了许久,珍珠一直忙着招唿国公夫人一行人,确实抽不出空来招待她。 虽然张秋岚每次都是不请自来,好在待的时间也不长,而且,她亲善有礼,李氏对她印象不错。 这次实在有些凑巧了,张秋岚能知趣先行,李氏对她更添了几分好感。 「外面那是谁?」陶氏眼尖地瞧见了与李氏说话的张秋岚。 她话一出口,堂屋里的众人,眼神就都朝外望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热络 第五百五十九章热络 张秋岚款款而入,李氏为其引见。 听到镇国公夫人的名衔时,张秋岚的瞳孔勐地收缩了一下。 胡家竟然与夏国大名鼎鼎的镇国公有来往,而且,看她们谈笑风生的模样,显然相识已久,彼此熟悉。 她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规规矩矩行礼问安。 张秋岚今日穿着豆绿色撒花烟罗衫和米色挑线裙,乌黑的长髮挽了垂鬟分肖髻,斜斜插了一支雕玉兰花的白玉簪子,打扮简单却不失典雅。 面容白净无暇,眼睛清澈有神,笑靥温婉从容,身材轻盈纤柔,整个人如四月的暖风般,使人见之心喜。 陶氏有些惊异于少女柔美的身姿和淡定的神情,当得知她是圳安县县令的嫡女时,眼神不由飘向了对面端坐着的萧珺。 她那一本正经的儿子,貌似刚才也多看了人家小姑娘几眼。 她脸上的表情就多了几分热切,随手撸下手腕上的碧玉镯子,「第一次见面,当个见面礼。」 张秋岚错愕,哪里敢接,「夫人,东西太贵重了。」 陶氏笑着摇头,「长辈给的,你接着就是。」 张秋岚犹豫了一会儿,恭敬地行礼道谢,接过了碧玉镯子。 陶氏点头,笑容加深。 珍珠坐在一旁,看着陶氏的举动若有所思。 张秋岚挨个见了礼,她态度恭谦,行止有度,让人心生好感。 见礼后,张秋岚便与珍珠提出了辞行,珍珠没挽留,把她送出了院门。 「……是个温良婉约的小姑娘,长得也很是漂亮。」 珍珠还没走回堂屋,远远就听见陶氏在称赞张秋岚,她心思一转,朝萧珺的脸上看去,果然,看到了几分不自然。 「……镇国公世子能娶一个七品官员的女儿?」 后院的菜园子旁,珍珠拉着尤雨薇在摘黄瓜和樱桃,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尤雨薇闻言,惊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回首看向堂屋的方向,这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刚才那个张小姐啊?他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么?怎么就上升到嫁娶的程度了?」 尤雨薇刚才就顾着吃樱桃了,根本没注意别的事情。 「……也不是,我就是看国公夫人对张秋岚挺热络的,顺口问问。」只是她的猜测而已。 「哦,也不是不可能,镇国公手握重兵权势显赫,如果世子再娶一个世家权贵的千金小姐,容易引起朝廷的猜忌,所以娶一个身世背景不那么显贵的女子,对镇国公府而言,反倒是好事。」尤雨薇解释道,这种事情歷朝已经发生太多次了,功高震主树大招风,太过煊赫的臣子,总会招到皇家的猜忌。 珍珠恍然,难怪陶氏对张秋岚异常热情,看来是真的打算,让萧珺娶一个背景门槛低一些的世子夫人了。 「那张小姐看着倒是温温柔柔的,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婉约优美的气质,也难怪夫人会对她热络,京城的贵女们,小心思太多,背后的关系也很复杂,最重要的是,世子有他自己的喜好,国公夫人不能强压着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所以夫人也很头疼。」尤雨薇边摘着樱桃,边小声与珍珠说道。 她一路与陶氏同行,两人在路上说了很多话,陶氏让她帮着参考,上次萧珺办生辰宴时,到场的各府贵女们的优缺点,所以,尤雨薇对萧珺的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珍珠点点头,萧擎夫妇宝贝儿子,肯定要以萧珺的意见为主。 「你怎么会与他们一道来鄂州,你相公同意么?」 尤雨薇的脸勐地一红,她嗔了珍珠一眼,「他不同意,我能出门么,五哥哥刚入职翰林院,最近忙得很,早早出门,晚晚才回,我在不在都一样。」 她说着,微微嘟起了嘴,顾祺最近确实很忙,经常她都睡着了,他才回到泰安居,尤雨薇很心疼,却也有些抱怨。 「他这不是刚上任么,等熟悉以后会好的吧。」珍珠笑着宽慰道。 「嗯。」尤雨薇点头,她也希望如此。 「一路上还顺利么?」 「挺顺利,四月春光正好,远山近景都有各种鲜花开放,风景很是漂亮。」 「春天百花开,秋天果实丰,都是好时节,哈哈。」 「前两次来的时候,没赶上花开的季节,原来,你家林道旁的果树开满花蕊是这么好看。」 「你们来得还算对时间,再晚些很多花就快过花期了。」 「……」 两人嘀嘀咕咕说着话,并没有那种长时间未见面的隔阂感。 紫玉安静地站在她们身后,手里捧着篮子,不时接过尤雨薇摘下的樱桃,尽职的充当着贴身丫鬟的职责。 …… 「小姐,那真是镇国公夫人和世子么?」 张家的马车驶离望林村许久后,小葵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谁还敢冒充镇国公夫人和世子不成?」 身处封闭的马车内,身旁是熟悉的小葵,张秋岚脸上没了那种淡然镇定,多了几分紧张与激动。 她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再怎么故作从容,也遮掩不住加速的心跳。 「胡家居然与镇国公夫人有来往,小姐,老爷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激动坏了。」小葵忿忿道。 这个月来,她们被赶鸭子上架一般,硬着头皮去胡家套近乎,好几次场面都尴尬到不行,要不是小姐心里承受能力强,态度也足够镇定,哪还有脸再迈进胡家的门槛。 张秋岚沉默,是啊,一个四品的武官,就已经让她爹急不可待的上赶着巴结,如果知道镇国公夫人与世子在胡家出入,那她爹,会立即亲自跑过去拜见吧。 「小姐,要不要告诉老爷呢?」小葵低声问道。 张秋岚苦笑,能不告诉他么?外面的车夫是她爹专门派来的,他又不是瞎子,胡家前院那么打阵仗,他怎么可能不回禀。 小葵也知道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她讪讪然一笑。 镇国公夫人与世子在胡家的事情,是肯定要告诉她爹的,只是,稍微拖一拖吧。 人家才刚到胡家做客,她爹如果今天急匆匆赶去拜见,十有八九会让人不喜。 镇国公母子两人远道而来,不可能在鄂州只待一天,等他们缓上一缓,她爹再去拜见也不迟。 「一会儿到了县里,让车夫先去一趟绣锦坊,咱们去挑些料子。」张秋岚嘱咐小葵,在绣锦坊待上半个时辰,回到家天色也渐晚了,赶去望林村就不合适了。 小葵点头应下。
第五百六十章拒之门外 第五百六十章拒之门外 第二天巳时,张孝安携妻带子出现在胡家院门外,求见镇国公夫人与世子。 陶氏正与珍珠、尤雨薇两人忙着採摘玫瑰,听到回禀,沉吟了片刻,随后让月英出去拒绝了他们的求见。 她们在胡家做客,张县令却大张旗鼓跑到过来求见,陶氏对张孝安的印象差了一截。 张孝安的到访,珍珠不感到稀奇,以他急功近利的行事作态,得知镇国公母子在此,怎会放过求见的机会。 陶氏的拒见,倒是让珍珠有些吃惊,她不是对张秋岚挺热络的么?怎么对她老子却换了一个态度? 珍珠瞥了眼尤雨薇,她兴致勃勃地围着花圃剪玫瑰,根本没注意陶氏这边的动静。 好吧,这些与她也没啥关系,珍珠耸耸肩,有人帮着她採摘玫瑰,正好能省些功夫。 胡家院门外,张孝安一家子被拒见,脸上都尴尬起来。 张秋岚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她昨晚就劝过,让她爹投了拜帖再来拜见,她爹和继母偏不听,一大早急沖沖就赶来了,这下出糗了,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张孝安胖乎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回头就瞪了一眼年氏。 年氏微微有些发福,却依旧显得年轻貌美,她抿抿嘴,没敢搭话。 昨夜,张秋岚把在胡家遇到国公夫人和世子的事情告诉了张孝安,当时,年氏也在场。 当张秋岚展示了国公夫人给她的见面礼时,年氏就妒红了眼,水光润泽的碧玉镯子,一看就非凡品,国公夫人随手给了张秋岚做见面礼。 张孝安大喜过望,年氏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遣了张秋岚去胡家拉拢关系,果然是正确的做法,张孝安狂喜之余,准备第二天打听好国公夫人与世子的落脚处便投出拜帖。 年氏却说,直接去胡家拜访更好,拜帖会被驳回,他们直接去胡家,国公夫人看在胡家和张秋岚的面上,总不好不见他们吧。 张孝安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一家人起了个大早,打扮妥当后就从圳安县赶了过来。 结果…… 陈鹏飞与大锤立在胡家院门外,瞥了他们几眼,便不再理会,这种攀附权贵的下级官员,他们看得太多了。 不投拜帖,被拒之门外,很正常,投了拜帖,不得其门而入,也很正常。 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张孝安的马车在胡家院门前,只停留了一刻钟,又灰熘熘地走了。 这一小插曲,没有影响陶氏和尤雨薇的兴致,两人拿着特制的小剪子围着花圃,高高兴兴地採摘玫瑰花。 萧珺则跑去了隔壁凌老先生的小学堂里,与平安他们混迹。 他从京城带了两筐书籍,特地送给平安,平安乐得合不拢嘴,两人从一早就开始秤不离砣似的,走到哪都混在一起。 珍珠交代了採摘玫瑰的注意事项后,留下王嬷嬷在一旁陪着她们,自己去了厨房。 「珍珠,家里只有滷肉了,要不要去买些新鲜的肉回来?」李氏和潘雪兰都看着她,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光招待他们吃滷肉,似乎不够重视。 「爹呢?」吃过早饭就没看见胡长贵,他不在家,谁去买肉? 「他带秀珠去老宅了,秀珠咋咋唿唿的,怕吵客人。」李氏就道。 昨天下午,王氏已经领着一家老小过来问安,胡家是第二次招待国公夫人了,自然没了第一次的紧张惶恐,但依旧小心谨慎。 「不用那样,她们喜欢孩子,秀珠在气氛还活跃些。」珍珠笑着摇摇头。 「……那,我去叫他们回来?」李氏犹豫问道。 「嗯,让爹去买镇上买些肉类,羊肉猪肉多买些,陈侍卫他们胃口可是很好的。」珍珠笑道,「记得给爹带银子。」 「哎,那我去了。」李氏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忙向外走去。 「珍珠,酸坛酸可以吃了,要不要拿些出来,给国公夫人她们尝尝。」潘雪兰问道。 酸坛酸是珍珠最近捣鼓出来的,前世南方的特色吃食,她凭着记忆,和潘雪兰折腾了好几次,终于给她找对了法子。 腌出来的酸,脆爽酸香,很是开胃。 「嗯,用盘子盛一碟,一会儿给她们尝尝。」 「好的。」 她们做了好几种酸坛酸,有茭头、子姜、豇豆、萝蔔、黄瓜、蒜头、辣椒…… 一盘子酸盛好,空气里飘散着又酸又香的气味,闻着口涎泛滥。 珍珠把盘子端了出去,放在不远处的石桌上。 还没等她招唿,尤雨薇已经眼睛发亮地跑了过来。 「这是什么?咦,一股子酸味?」 尤雨薇咽了口唾沫,好奇地问道。 「酸坛酸,你尝尝,有些辣哦。」珍珠笑着给她递了根竹籤。 「这么酸,能吃么?」尤雨薇接过竹籤,有些犹豫。 珍珠戳了一块酸萝蔔,示范性地放进嘴里,嗯,又脆又爽,酸甜适口,又带微辣,好吃。 尤雨薇见状,也戳了一块试着放进嘴里,先小心地嚼了两下,随后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嘶~好吃,就是有些辣。」 她「嘶嘶」喘着气,意犹未尽的又戳了一块。 「你们在吃什么?」陶氏放下了手里的剪子过来了。 「酸坛酸,夫人要尝尝么?」珍珠给她递了根竹籤。 「要!」陶氏毫不犹豫应道,伸手接过了竹籤,「……这是辣椒,呃,这是萝蔔,这是黄瓜,还有姜和蒜头,这个和蒜头很像的是什么?」 她闻着酸香的味道,仔细看了看。 「那是茭头,很脆口,就是有些辣。」珍珠笑着解说。 「没事,我能吃辣。」陶氏就戳了一个茭头放进嘴里。 嚼着嚼着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酸甜脆口,带着辣味,真的很好吃。 一盘酸,没多会儿,就清盘了。 陶氏与尤雨薇都辣得双唇泛红,却一脸高兴。 「珍珠,能把酸坛酸制作的法子告诉我么?」尤雨薇眼睛亮晶晶的,她喜欢这个味道,回到京城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爽口的酸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陶氏闻言,「嘶拉」着红艷艷的双唇,也定定看着她。 珍珠大方一笑,「当然可以,等过两天清空酸坛,你们派人来学一学,罈子里可以腌制很多种类的酸。」 这也不是什么秘方,只不过北地不大盛行而已。 尤雨薇和陶氏忙不迭地点头。
第五百六十一章见招拆招 第五百六十一章见招拆招 胡长贵不仅买了羊肉猪肉,还带回了一大块牛肉。 他在镇上遇到了刘平。 尤雨薇和陶氏他们住在顾府镇上的府宅里。 刘平迎接她们入住后,尽心尽责的负责一行人在镇上的生活起居。 他在附近採买了最新鲜的果蔬与肉类送去,却发现,尤雨薇她们吃了早饭就去瞭望林村,送去的肉类放久了,又变不新鲜了。 福安堂的小伙计眼尖,瞧见了胡长贵的身影。 所以,胡长贵拉回了少有的牛肉。 食材买回来,李氏与潘雪兰开始在厨房里忙活,林婆婆帮忙打下手。 「你们家换了个厨娘?」 採摘完玫瑰,把玫瑰摊开在圆簸箕里,拣出其中的杂物与叶子,陶氏乐此不疲地小心挑拣。 「是啊,虹玉姑姑上个月刚刚生了个小闺女,才刚出月子不久。」珍珠回答。 她们围坐在石桌旁,边干活边闲侃。 陶氏闻言,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眼中迸射出羡慕的光芒,又是一个添了闺女的人家。 「你们家还添了个林婆婆帮忙。」尤雨薇随口问着,拿起一朵半开的玫瑰,凑近鼻端闻了闻,可真香啊。 她们以前来的时候,都没见过林婆婆。 珍珠就给她们讲了,遇见林婆婆的事情。 「哦,林婆婆还是退役的宫女,出了宫廷后,日子居然过得这么不顺。」陶氏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应该是因为她口不能言的原因。」尤雨薇道出了其中的关键。 陶氏点头,宫女被放出宫后,是很受地方大户乡绅欢迎的,能聘请退役宫女担任教习嬷嬷,是很有脸面的事情。 所以,退役宫女出宫后,一般混得不会太差。 林婆婆因为口疾,境遇实在让人感慨。 至于她为什么会口不能言,这种灌哑药的手段在皇宫内廷或是权贵世家中,显然都不足为奇。 话题有些沉重,陶氏眼珠微转,「那小姑娘又是哪来的?」 刘金叶从柴房里捧了一簸箕易染的碎木屑出来。 在胡家帮忙的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有不少故事,陶氏感觉很是新奇。 「金叶啊,她父母亲在帮我家看顾谷园,她和她弟弟就在村里上学,女学只上半天课,所以,下了课以后,勤快的小姑娘没事就跑过来帮忙。」珍珠笑着说道。 「啊,说起来,珍珠你家居然办起了女学,你都没在信里提起过。」尤雨薇就想起了这件事情,忙嗔怪地看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好说的,女学是早就想办了,拖了三年才办成,上学的女娃也不多,唉,没啥好说的。」 每次想起女学,宽敞的校舍内,只有十二个学生,珍珠就想嘆气。 「已经很不错了,万事开头难,能想着让村里的女孩子也能免费上学,珍珠的做法很了不起。」陶氏真心称赞。 胡家并非大富大贵之家,能自掏腰包让整个村子的孩子们都能免费上学,是多么值得赞扬的行为。 不仅是男孩子,连女孩子都能照顾到,陶氏是真的很佩服她。 她是知道的,胡家建学堂的提议,都是珍珠提出来的,这女孩子实在太让人刮目相看了。 「嗯,珍珠妹妹又能干又厉害,还特别聪明。」尤雨薇夸耀的话就源源不断冒出来,「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哦,我要是办不到,还有五哥哥帮忙呢。」 「……好。」珍珠脸上笑眯眯的,心里也很是暖和。 「是啊,珍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知会一声,国公府也会尽量帮忙的。」陶氏说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慎重,作为镇国公夫人,这样的话不是随便能说出口的,她能这么承诺,不单是因为胡家姐弟是萧珺的救命恩人,或者珍珠送的花茶效果甚佳。 更多的是,了解珍珠的心性品行后,对她的信任。 珍珠惊讶,说起来,她与镇国公相交其实并不深,在京城的时候只借住了几日,后来,他们到望林村做客,也就十来天的时间。 到现在,除了托人给国公府送了两次花茶外,两边已经是一年未见了,陶氏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让她有些意外,当然,也有些感动。 她很认真地点头致谢,表明自己目前并没有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 …… 「翠珠,听说你二叔家来了贵客,你不去帮帮忙么?」 饭桌上,赵文强开口说道,昨日就听村民说了,去年到胡家做客的京城贵客,今年又来了。 「……爷,不用的,是京城文昌侯府家的四小姐来了,她是珍珠的朋友,珍珠出面招待就可以了。」翠珠昨日就得了消息,平顺偷偷过来告诉她的,奶是为了让她心里有数。 「不是说,是去年来的那两个贵客么?就是那母子两人?」赵文强忙问道。 「嗯,她们是一道过来的,相互都认识。」翠珠淡淡一笑。 赵柏铭吃饭的动作就顿了顿,他今天在凌老先生那里见到了那个萧公子,一身清贵的气质,一看就非普通人。 平安叫他「萧大哥」,并没有介绍他的身世背景,只说是京城来的旧识。 胡家什么时候认识这么贵气逼人的旧识了? 「来了那么多客人,你二婶她们可能忙不过来,你更应该去帮帮忙了。」赵文强心急,能与文昌侯府的四小姐一道同行,身份地位不用说,定然也是极为尊贵的,他们这样偏僻的小村落,猴年马月才能碰到一次这样的贵客,他这孙媳妇怎么就不开窍呢? 「爷,那些客人不喜见外人,平安的爷奶也只去见了一面而已。」赵柏铭帮着翠珠解围。 「……,那,翠珠也该去见上一面吧。」听了孙子的话,赵文强还有些不死心。 「咳,爷,我去年见过了。」翠珠轻咳一声地说道,意思是她今年已经是胡家的外嫁女了,有些事情就有区别了。 赵文强脸一黑,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不甘心让结识贵人的机会就这么从眼前熘走。 「贵人的规矩就是多。」黄氏嘟嘟囔囔,她去年远远瞧见过萧珺,那身贵气雍容,让人看着都心里打鼓。 翠珠从容地吃着饭,赵文强的态度,她奶昨日就预料到了,所以,偷偷派了平顺与她通气,她昨晚就想好了怎么回答,套一句珍珠说过的话,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事情,脑子多转几圈,见招拆招,毋须负担太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赵柏铭瞥了她一眼,他有一种错觉,感觉翠珠的态度和处事方法,似乎越来越像珍珠了。 想起珍珠那狡黠又能看透人心的眼神,赵柏铭的眼角有些抽搐起来。
第五百六十二章说得没错 第五百六十二章说得没错 尤雨薇一行人在酉时过半回到了镇上。 天色已经微暗,下人开始在屋檐下挂起照明的红灯笼。 陶氏回到临时歇脚的院子后,不顾形象地靠坐在楠木嵌螺罗汉床上。 「哎,车晃得有些厉害,胃不舒服。」 她蹙着眉头,揉着胃部。 「……娘,你确定不是因为吃太多了,所以胃不舒服?」萧珺摸摸自己的胃部,他好像也吃得有些多了。 陶氏白了他一眼,戳破他娘的话,很有成就感么?这么不知道体恤人,该你娶不上媳妇,哼。 萧珺接收到母亲的白眼,摇头笑笑。 「胡家换了个厨娘,煮的饭食也这般好吃,晚饭的滷肉牛好好吃哦,还有那盘拍黄瓜,清脆又爽口,好吃得不行。」陶氏揉着胃部感嘆。 被她一说,萧珺觉着自己的味蕾又有些蠢蠢欲动。 每次在胡家吃饭,饭量都比平时涨一半。 要是长此以往,他是不是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萧珺自嘲。 月英进屋回禀,「夫人,今日下午,门房收到张县令的拜帖。」 早上才拒见了他,下午就投了拜帖,这个张县令功利心很重呢。 陶氏瞥了一眼萧珺,他一副垂眸沉思的模样,似乎没什么异样,可身为他亲娘,陶氏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故作镇定。 那张秋岚身上有股淡然清雅的舒适感,面容清婉秀丽,身姿柔美娉婷,加上从容大方的姿态,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萧珺多看她那几眼,对于陶氏来说,已经是很重要的讯息了。 既是如此,那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等萧珺回自己房后,陶氏叮嘱月英,让人去把张孝安的事情查一遍。 打探清楚具体情况,才好拿捏对待他们的态度。 月英应声而去。 翌日,一行人依旧早早到了胡家。 四月末的天气,最是舒爽宜人。 林荫道两旁,落花纷纷,飘满了青石路。 丁氏挥着特制的长柄竹扫帚在清理飘落的花瓣。 车队徐徐从岔口拐入,丁氏避过一旁,抬眼看着骏马香车驰骋而过。 胡家接待京城来的贵客,望林村早就传遍了,大家探头探脑观望了几次,也都见惯了,不再那么大惊小怪了。 「婶子,今天是你当值啊?」 丁氏正扫着落花,姜书媛从一侧缓缓走近。 「是啊,大姑娘出来散步呀?」 丁氏打了声招唿,继续扫地。 姜书媛眼睛好了一些以后,吕素青经常让她到校舍外走走,不时碰到负责清扫的丁氏与马氏,碰面的次数多了,与她们也能聊上几句了。 「最近落的花瓣太多了,婶子辛苦了。」 刚扫干净的地方,风一吹过,「哗哗」又飘落一片,给她们清扫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 「没事,都习惯了,林道旁一天清扫两次就成,花瓣总是飘着,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 丁氏笑笑,这活她已经干了好几年了,该怎样清扫,都心里有数。 姜书媛笑着点点头,靠近一棵果树用手轻轻扶着,她眼睛依旧没好全,蒙上一层纱的感觉,让她总有些不安,手里扶着固定的东西,心里会比较踏实。 丁氏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姜书媛的眼睛已经伤了快两个月了,依旧没能痊癒,大家都对她有些同情。 「这几日,胡家的客人常来往这条道上,你散步的时候,注意些,都是高头大马的,速度还挺快,大姑娘眼睛有伤,别不小心被撞到了。」 丁氏就叮嘱了她几句。 「哎,谢谢婶子提醒,我会小心的。」姜书媛朝她笑笑,「听说,是京城来的贵客,身份都很尊贵呢。」 「是啊,我认识尤四小姐,是文昌侯府的四小姐,和珍珠挺要好的,来过好几趟村里,人还挺亲切的,另外两个客人,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来过一阵子,不过身份没有透漏,反正就是顶金贵的客人。」丁氏与她絮叨起来: 「胡家老宅那边,都不敢随便去打扰,只去问了声安,你说,他们的身份是不是比尤四小姐还高,啧啧,珍珠一家可真是不得了啊,能认识身份这么高贵的达官贵人。」 比侯府小姐身份还要尊贵?姜书媛楞然,转头看向胡家的方向。 胡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引得贵客们一再登门? 花木掩映下的胡家宅院,有些若隐若现。 秀溪山上满山层层叠叠的绿意,衬得山脚下的粉墙黛瓦格外有意境。 王嬷嬷坐在廊檐下的一个矮凳上,手上的勾锥不停上下翻飞,尤雨薇坐在她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纳鞋底。 「嬷嬷,鞋底都这般厚实了,穿的时候还要加一层皮毛鞋垫,脚上不得冒火了么。」她笑嘻嘻地拿着裁好的皮毛鞋垫。 「寒冬腊月里,脚下能冒火,不是件好事么。」王嬷嬷笑道。 知道尤雨薇喜欢她上次做的棉鞋,她就想趁着这几日再赶制一双高筒棉鞋出来。 「嬷嬷,做棉鞋费劲,你以后不用帮我做了,府里有绣娘,有了样子,让她们照做就成了。」 棉鞋垫厚实,做起来费劲,王嬷嬷年纪大了,不该再耗费精神做这些。 「没事的,嬷嬷虽然老了,做两双鞋的力气还是有的。」王嬷嬷朝她温柔一笑。 曾经的小姑娘,如今梳起了妇人的髮髻,再过不久,也许就能迎来新的小生命,虽然已经不是侯府的僕从,可她心里还是有些牵挂的。 「嬷嬷,你在胡家还待得习惯么?」 「嗯,挺好的,胡家上下都好相处。」 「那就好,珍珠妹妹一家都心善,也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你待在这边帮她管管罗府那边的琐事,以后要是胡家用不上你了,你回京城找我,我给你安排地方,好好安享晚年。」 尤雨薇的话一落,王嬷嬷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她在侯府生活了大半辈子,无儿无女无牵挂的,从小服侍的小姐能这么记挂着她,她心里怎么能不感动。 「谢谢小姐记挂着,不过,胡姑娘这边,嬷嬷暂时还能帮帮忙,而且啊,这个村子安静祥和,水土养人,嬷嬷觉着,这里比京城更适合养老一些。」 「……嬷嬷,还忘了一样吧,胡家的饭食特别好吃,天天吃着,心情也更好一些。」尤雨薇莫名有些羡慕起来。 「哈哈~小姐说得没错。」王嬷嬷就是一乐,确实如此,每天吃着好吃的饭食,心情着实好很多。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尤姐姐过来吃樱桃,王嬷嬷来吃樱桃,别赶棉鞋了,你家小姐现在还穿不上呢。」 珍珠从厨房里端出洗干净的樱桃,招唿着她们。 王嬷嬷和尤雨薇互看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笑意。
第五百六十三章关系复杂 第五百六十三章关系复杂 「喵~」小黑迈着优雅的步子蹿上了石凳。 它看了看桌上的樱桃,有些不感兴趣。 「喵~」猫要吃鱼,好久不吃鱼了,小黑朝珍珠抱怨。 「小黑来了。」陶氏稀罕地想摸摸它。 小黑却睨了她一眼,避开了她的手,跳到了珍珠怀里。 陶氏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半空。 「哎呀,你这爪子这么脏,都蹭到我身上了。」珍珠干干一笑,拎起小黑的脖子,把它放到了地上。 「喵~」猫要吃鱼,小黑不依不饶地围着她的腿转。 「小黑怎么啦?」尤雨薇看着她脚下来迴转悠的小黑。 「它啊,大概是想吃鱼了吧。」珍珠抬脚轻轻踢了小黑一脚,每次家里有客人,它就要跳出来找事。 「给它买条鱼不就成了?」陶氏被小黑嫌弃,也不着脑。 「小黑不喜欢买的,它喜欢山上捞的小银鱼,就是上次您去的那个碧塘。」珍珠指了指秀溪山的方向。 陶氏转头看向秀溪山的方向,想起了上次爬上的经歷,顿觉两腿酸疼。 尤雨薇却是眼睛一亮,「珍珠妹妹,咱们去捞鱼吧。」 她以前去过一趟,爬山还是很有意思的。 珍珠无所谓,秀溪山的高度,对她而已,没什么难度。 只是,她看了一眼陶氏。 陶氏脸色有些僵住,上次爬山,她浑身酸疼了三四天,走路都快变螃蟹了。 「夫人,咱们去爬山,山上的风景可好了,还有个碧潭可以捞鱼,捞了鱼,今晚就吃全鱼宴。」尤雨薇眼睛闪亮亮的。 珍珠心中偷笑,陶氏常年不运动的身体,爬一次山,全身疼三天。 陶氏犹豫,山上风景好没错,可是…… 「姐,我也去~」秀珠耳朵尖,老远就听见了她们的谈话,迈着小短腿就沖了过来。 「爬山累,你就别去了。」人本来就多了,还带一个小棒槌,珍珠头疼。 「不累,我自己爬上去。」秀珠抗议,她已经爬过好几次了。 「下山还不是得人抱下来。」珍珠戳穿她。 「……,那我这次自己下来。」秀珠撅着嘴。 「你能行?」 「能行!」 「……」 秀珠果然信守诺言,自己迈着小短腿下的山,当然,是由阿青全程牵着下来,不过,已经让陶氏深感敬佩了,不到四岁的小女娃,都能自己上山下山,而她这个大人已经累到了腿软。 陶氏与萧珺都跟着爬到了山顶,相对于去年的惨况,两人今年的状况好了不少,依旧是累,不过,好歹能自己下了山,而不是要人搀扶着。 要是连秀珠小姑娘都比不上,两人的脸还真是没地可放了。 尤雨薇却活蹦乱跳的,精神异常振奋,她在碧潭里捞到了鱼,这让她兴奋得一路叽喳个不停。 直到下山,也不见一丝困顿。 陶氏和萧珺都羡慕地看着尤雨薇,两人一脑门子汗水,脸色惨白惨白的,显然都累得不轻。 好不容易回到胡家,母子两人瘫坐在椅子上,累得一动都不想动。 陈鹏飞与大锤他们帮着把大筐大筐的鱼送到了厨房。 有陈侍卫他们帮忙,捞到的鱼很是不少,珍珠让阿青挑了活的小鱼小虾放到隔壁的藕塘里养着,给老宅、凌显、杨秀才和吕素青他们各送了两条大鱼,最后,阿青也拎了两条大鱼回去。 剩下的鱼,就如数做成了全鱼宴。 酸菜麻辣鱼、香酥鱼块、红烧草鱼、糖醋鲤鱼、清炖鲢鱼、香辣鳝鱼、爆炒鳝段,油炸小银鱼、青菜鱼丸汤…… 一道道香味四溢的菜摆上桌,引得众人直咽口水。 陶氏缓过了神后,觉着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饭桌正式开动,尤雨薇和陶氏夹菜的手就没停下来过。 「珍珠妹妹,咱们明天去谷园狩猎吧,你不是说,谷园那边有很多野羊野鹿么?让陈鹏飞他们去猎一头野羊或者野鹿,明天吃全羊宴、全鹿宴。」搁下筷子的尤雨薇兴奋异常,开始计划明天的行程。 「……」 珍珠瞥了她一眼,这才刚放下筷子就开始惦记着明天的菜式了,她什么时候变成个大吃货了? 「好啊,咱们去谷园。」陶氏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夫人,您身上不累么?」珍珠提醒她一句。 「……呃?!」陶氏闻言,浑身的酸疼感就涌了上来,她的脸顿时耷拉下来,「累……」 「去谷园又不用走路,做车去就成了,夫人,谷园坐落在山谷中间,风景很是独特,您不想去看看么?」尤雨薇忙劝说道。 陶氏忙点头。 「……」 珍珠无奈笑笑,好吧,反正她们过来就是吃喝玩乐的,她好好作陪就行了。 一行人回到镇上,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陶氏由月英扶着,艰难地走回了自己院子里。 萧珺比她好不到哪去。 「夫人,奴婢让人打了热水,给您和世子爷泡泡脚吧?」月英问道。 陶氏无力地点点头。 疲惫的双脚泡进微热的脚盆里,陶氏吁了口气。 「哎呀,平日还是动得太少了,看看人家雨薇,从山上下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她摇头嘆了口气,「珺儿的身体虽然比以前好了不少,可是与正常男子一比,还是差了许多。」 「夫人,世子爷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您就别着急了,慢慢的会越来越好的。」月英给她按摩着酸疼的脚掌。 「这我知道,珺儿能像现在这般能吃能睡能远行,已经是佛祖保佑了,我就是感慨一下。」陶氏何尝不知,自从萧珺得了那个安魂草的枕头后,失眠头疼的状况已经改善了很多,后来,又经常泡着莲子茶,脸色精神都往好的方向转变,这让她和萧擎都非常高兴了。 她就是有些感嘆,看见尤雨薇和珍珠两人,上山下山轻轻松松,一路还说说笑笑的,除了额头上冒了不少汗珠子,神情都是轻松自如的。 萧珺与她们一比,体质上明显差了很多。 月英端了洗脚盆出去,没一会儿,又拿了封信笺进来。 「夫人,张县令的调查结果。」 陶氏接过,慢慢看了起来。 「张秋岚母亲早亡,父亲娶了继室,又剩下了弟弟妹妹,难怪看着那么沉稳娴静,没娘的孩子,总比别的孩子多懂事几分。」 陶氏嘆息一声,陷入沉思。 张孝安是原太子詹事的族亲,虽然是远亲,可也是靠着原太子詹事的关系才混上了圳安县的县令。 太子薨了以后,原太子党立即土崩瓦解,太子詹事告老隐退倒是个聪明识时务的人。 张孝安没了靠山,也没了进阶的门路,所以,才拼命的想与胡家拉近关系,其目的,当然是为了攀上珍珠的未婚夫婿罗璟。 而罗璟又是四皇子麾下的得力干将。 这,关系就有些复杂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制造机会 第五百六十四章制造机会 无论是原太子还是四皇子,萧擎的态度都是一贯的保持中立,只对皇上效忠。 皇上如今龙体安康,只要不出意外,十余载内,大夏国最高的位置上都不会易主。 镇国公府要稳住立场,萧珺未来的岳家就不能轻易站队。 「再让人去仔细查查,张孝安及张秋岚最近一段时间的动向。」 「是。」月英应声而去。 陶氏凝视着烛台上有些摇曳的烛火,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能让珺儿多看几眼的女孩,怎么能轻易错过呢。 …… 二日辰时,一行人到达胡家。 尤雨薇一脸兴奋从车上下来,站在一旁等陶氏下车,今日要去谷园狩猎,她心里甭提多期待了。 陶氏在月英的搀扶下,呲牙咧嘴地下了马车。 萧珺放弃了骑马,也僵硬着身子被大锤扶下马车。 母子两人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疼,看到依旧精神焕发的尤雨薇,眼中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院门打开,珍珠迎了出来。 她今日穿了淡粉色对襟长衫,水红色挑线裙子,黑髮挽了双环髻,髮髻上簪了蝴蝶坠帘水晶粉钗,衬着她晶莹剔透的肌肤粉嫩娇艷,十分的漂亮。 萧珺的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勉强移开了视线。 「夫人,身体可还好?」 「……除了浑身酸疼,别的还好。」陶氏苦笑。 「哈哈~」珍珠和尤雨薇都笑了起来。 「尤姐姐还好么?」 「还行,大腿有些酸,不过,不碍事。」尤雨薇掩嘴轻笑,「珍珠妹妹,咱们什么时候去谷园那边?」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珍珠瞥了她一眼,好吧,陪这群大孩子们去春游去。 听说要去谷园,平安平顺都和凌老先生请了假,平安牵出了他的骐骥,平顺则去借了阿青的马匹。 许久没去山谷那边,两人的心情都很兴奋。 珍珠带上潘雪兰和王嬷嬷,还摘了不少瓜豆蔬菜,她打算让她们在那边吃了午饭再回来。 一行人准备妥当,正要出发。 院门外,一辆马车渐渐靠近停了下来。 张秋岚在小葵地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的春衫,细葛的料子轻薄柔顺,乌髮如云,肤白莹润,清眸流盼。 珍珠心中暗贊,难怪都说「要想俏,一身孝」,张秋岚这一身月白,看着确实清丽脱俗。 陶氏朝萧珺瞥了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他眼中的一抹惊艷。 张秋岚朝前走了两步,恭敬地朝陶氏与萧珺行礼。 「前日冒昧来访,家父深感不安,特令秋岚前来赔礼致歉。」 实际上,张孝安投了拜帖却一直没得到回覆,这两日是坐立难安,他实在找不到法子,想着张秋岚好歹出入胡家多次,又拜见过国公夫人,所以,就不死心的又遣了女儿过来。 张秋岚劝了父亲,国公夫人一行人低调而来,就是不想让沿路官员知道,他们总这么凑上去,只会惹人不喜。 张孝安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可是,他们特地跑去拜访被拒,投了拜帖又没下文,分明已经惹人不快了。 怎么也得想法子陪个不是才行。 张秋岚依旧被推了过来,带着她花房里最好的一盆花。 「夫人,这是秋岚养的十八学士,花开正蕊,给您添个景儿。。」 十八学士,茶花中的珍品,树型优美,花朵妍丽,粉红洒紫红条斑的花朵,典雅精緻,很是漂亮。 陶氏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张秋岚,「嗯,花养得不错,你是个有心的姑娘。」 她朝月英看了一眼,月英上前捧过了花盆。 花能送出去,张秋岚松了一口气,她今日是硬着头皮来的,万一被拒绝,她也会感到难堪的。 尤雨薇偷偷拉了珍珠一下,凑近她耳边说道:「你猜的可能没错。」 她朝珍珠挑挑眉。 珍珠会心一笑,几次接触下来,她觉着张秋岚为人不错,只是,她父亲就有些不得劲了。 「张小姐,我们正要去山谷那边郊游,你要不要和我们一道?」 既然陶氏有意,那她就帮她们制造机会多接触接触。 张秋岚犹豫了一下,「谢谢胡姐姐,还是不打扰你们的雅兴了。」 「不打扰,你看,我们人也很多。」珍珠劝了一句。 「对,一起去吧,人多才热闹嘛,不过,要是张小姐没空,那就算了。」陶氏笑眯眯地开口。 萧珺瞥了自家娘亲一眼,觉着她今日有些奇怪,她不是向来不喜欢应酬不熟的人么?虽然这个张秋岚看起来,嗯,还挺……顺眼的。 镇国公夫人开口了,张秋岚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拒绝。 一行人浩浩汤汤朝山谷方向前行。 平安平顺最为高兴,两人骑着马匹,先一步疾奔而去。 等车队到达谷园大门时,刘成两口子已经打开大门,恭敬地立在门外等候。 第一次见到谷园高耸的院墙和宽厚的院门,陶氏与萧珺都愣了好一会儿,这是院墙还是城墙?怎么建得如此之高? 张秋岚也被惊呆,这院墙和县里的城墙都差不多高了。 进了庄园里,春暮的时节,去年移栽过来的花木都已经欣欣向荣。 在刘成的精心看顾下,不少枝叶上都绽放了迷人的花朵。 整个庄园显得生机勃勃。 「哎呀,和上次来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模样了。」尤雨薇很是惊喜,「我给你送来的红须硃砂梅都种上了么?」 「早种好了,在后面,不过,现在也不是梅花开的时节。」珍珠笑道。 「不是,也可以去看看嘛。」尤雨薇摇着她的胳膊。 「好,一会儿去,夫人,您和世子要不要去看红须硃砂梅?」珍珠问道。 陶氏捏着酸疼的腰际直摇头,「你们去吧,我得先歇歇。」 「那好,您到阁楼那边歇着吧,雪兰姐,麻烦你去厨房给夫人沏杯茶,地方不熟悉就问一下金叶她娘。」珍珠就唤了一声。 「哎,好,我这就去。」潘雪兰和凌希跟着凌显来过这边,不过那时庄园还没完全建好,如今的模样可大不相同了。 「姐,我们和陈侍卫他们去打猎。」平安平顺窜了过来。 「嗯,去吧,小心点。」珍珠叮嘱,秀珠一早被胡长贵带去老宅了,所以秀珠并没过来。 「三姐,要不要猎一头野牛?」平顺眼睛亮晶晶的,他喜欢牛肉。 野牛是不是太大了?珍珠迟疑了,不过回头一想,难得来一次,肉多了给罗宣他们分一部分也能解决掉的。 「那就猎一头野鹿和一头野牛吧,不要野羊了,吃不完。」珍珠交代。 「好咧~」两小子蹦达着熘了。 「珍珠,我想去看他们打猎。」尤雨薇看着他们跑远的身影又道。 「……那你到底想看花还是想看打猎?」珍珠扶额。 「看完打猎,再看花。」尤雨薇笑眯眯道。 真是个精力十足的妞儿,珍珠长嘆。 打猎画面太刺激,张秋岚的想法显然与尤雨薇不一样,她就留在了阁楼里,与陶氏母子两人喝茶歇息。 珍珠则陪着尤雨薇去侧门外的高处看平安他们狩猎。
第五百六十五章扶 第五百六十五章扶 「张小姐平日在家做何消遣?」陶氏喝了口茶,语气温和地问道。 「回夫人,父亲为秋岚请了西席,每日有固定的课程,课外时间偶尔莳花弄草,做些女红。」张秋岚大方回答。 张孝安虽然对女儿没有从前那么亲,可官家小姐该有的体面,张秋岚也一样都不会少。 张秋岚是他的嫡长女,从小长得就好,培养得当,以后「一家有女百家求」,为其择一门强有力的婆家,将来也能为他的青云路平添一道助力。 陶氏点点头,余光瞟了一眼临窗而坐的萧珺。 他垂眸端着茶盏低头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陶氏眼角微弯,「张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秋岚今年刚刚及笄。」张秋岚恭敬答话。 「可曾许了人家?」陶氏笑眯眯问道。 她话一落,张秋岚的脸庞就红了起来。 而那边的萧珺,嘴里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他娘这么直白地问人家姑娘这个问题好么? 「……未曾。」张秋岚脸颊绯红,嗫嚅着回道。 陶氏当然知道她未曾定亲,这么问,是想问给萧珺听。 瞥见萧珺差点呛到,她心头一乐。 她已经能肯定,她的儿子对这个张小姐,确实有些意思。 于是,她开始拉着张秋岚闲聊。 等到珍珠她们过来的时候,陶氏还有些意犹未尽。 而张秋岚却被问得背后汗津津的。 「夫人,今天有牛肉吃了,你家那个大锤侍卫好厉害的,一个人就制住了一头野牛,哇~力气真是太大了。」尤雨薇还没进屋里,声音已经先传入耳了。 「大锤猎到了野牛?」陶氏来了兴趣,胡家的滷牛肉好吃呀。 「是啊,好大一头野牛呢。」尤雨薇夸张地比划着名。 珍珠笑着跟在她身后走进了屋子。 「还有猎了一头野鹿,块头也不小呢。」尤雨薇很兴奋。 「夫人,中午你们想吃鹿肉还是牛肉?咱们这人手有限,一时处理不了那么多肉,我得让刘成先送一样猎物回村里。」珍珠询问道。 鹿肉还是牛肉?陶氏看了眼儿子。 萧珺摆手,让她自己拿主意。 「雨薇,你说呢?」陶氏问。 「我都可以,反正晚上吃另一样。」尤雨薇笑眯了眼。 「那,咱们中午吃牛肉?」陶氏看着珍珠,有些不确定。 「行啊,那我去厨房通知一声。」珍珠笑着走了出去。 「雨薇,过来喝茶。」陶氏招唿着尤雨薇,亲自拿了茶壶给她斟茶。 「谢谢夫人了。」尤雨薇笑着坐下,「你们刚才都在聊什么?」 她看张秋岚神色有些拘谨,不由有些好奇。 「就问问你们小姑娘在家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来消闲解闷。」陶氏笑道。 尤雨薇憋笑,分明是在替儿子物色未来的媳妇,世家大户的闺阁女子能消遣的方式不都大同小异。 「还不是和您待字闺中的时候一样。」 她掩唇轻笑。 陶氏就嗔了她一样,「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能和现在的小姑娘一样么。」 「夫人,您还很年轻呢。」张秋岚在一旁忙说了一句。 「可不是么,几十岁的人,怎么一根皱纹都没有呢?」尤雨薇调皮道。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陶氏故意板着脸,自己却没憋住笑了出来。 屋内就一片笑声。 萧珺看着母亲开心的笑脸,心情跟着高兴起来,转眸又看见另一张明丽的笑脸,心境就更为明亮起来。 珍珠让刘成把一头野鹿先拉回瞭望林村。 野牛则由陈鹏飞操刀分割,近千斤重的野牛,没几分力气,哪能快速的分割骨肉。 「姐,小金来了。」平安嚷了一声。 「在哪?」珍珠抬头观望,果然在院墙上看见了小金高大的身影。 「好大的金雕啊~」一旁立着的大锤眼尖地看见了小金。 他一声赞嘆,引得众人纷纷看了过去。 顿时一片譁然。 许是听到了喧譁声,尤雨薇跑了过来。 「珍珠,那是不是你家养的那只雕?」 她凑近珍珠问道。 「不是我家养的,只是和我家比较熟而已。」珍珠解释。 「那五哥哥那个鹰绒枕头是不是它身上的羽毛?」尤雨薇很是兴奋。 珍珠点点头。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陶氏也在月英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萧珺和张秋岚。 昨日爬山,萧珺浑身酸疼,走路都是强忍着才没僵硬拖沓,而张秋岚就在他身旁不远,他又不想失了面子,只好硬挺着没唤大锤过来搀扶。 只是,当他走到一处台阶时,腰间大腿处一阵酸疼难忍,结果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他脚下一软,就朝一侧倒去。 「小心~」 一声轻微的惊唿声后,一双手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 有了借力点,萧珺总算稳住了身型,没有摔倒出糗。 那双手等他站稳后,立即收了回去。 萧珺耳根红了一片,微微侧身,朝那双手的主人颔首道谢:「多谢张小姐。」 「世子爷客气了,台阶有些滑,您小心些。」张秋岚垂眸退后两步,恪守两人间的距离。 陶氏与月英听到动静,回头驻足观望。 萧珺只觉脸上一阵热意,僵着步伐向前走去。 「珺儿,没事吧?」陶氏自己双腿沉重,自然了解儿子的感受。 「娘,我没事。」萧珺摇头。 陶氏在他和张秋岚的脸上来回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小金立在墙头,锐利的鹰眼扫射了下面几眼,它很聪明,瞧着下面一群围了一群陌生人,就没有凑过去,只在院墙上待了一会儿,就展翅飞走了。 「呀,它怎么飞走了,它块头那么大,要是能驮着人上天飞该多好呀,珍珠妹妹,你说是不是?」尤雨薇看着小金远去的背影感嘆。 「……」 珍珠睨了她一眼,这姑娘有时候脑子特别机灵。 总能想到别人不敢想的地方。 中午,众人美美吃了一顿牛肉大餐,歇息了一刻钟后,才启程返村,剩下的牛肉刘成负责送回了胡家。 回到胡家,张秋岚喝了杯茶后,便与众人辞行,她已经厚着脸皮待了那么长时间了,不好再打扰下去了。 这次,陶氏没挽留,只是笑着和她道别。 等人走后,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有些失神的萧珺。
第五百六十六章不能忍也得忍 第五百六十六章不能忍也得忍 罗璟刚跨进自己的院子,一道白色的影子向他飞扑而来。 「大白~」 语气带了几分惊喜。 「大白这是又能飞了,真是太好了。」 跟在罗璟身后的罗十三也是一脸惊喜。 「咕咕」大白停落在了罗璟的肩头。 「你伤好了?」罗璟把它捧了下来,拉开它受伤的翅膀仔细看了看。 白色羽毛遮掩下的伤口,长出了新的绒毛,看着似乎已经没有大碍。 「咕咕」大白朝他伸了伸腿,让他快点把腿上的东西拿下来。 「这是带了什么?」 信管边上还绑了个薄薄的小布包,珍珠给他稍东西了。 罗璟唇角上扬,小心解开了绑绳。 「少爷,里面是什么?」 罗十三好奇地探了探头。 罗璟轻轻摸了摸,是两个圆形的东西,解开了绑绳往里一看。 眼角眉梢顿时都带上了笑意。 两颗红彤彤的樱桃从小布包里倒了出来。 「是樱桃啊。」 罗十三看着不由就咽了口唾沫。 罗璟瞥了他一眼,握着樱桃的手就合了起来。 「去给大白餵些谷物。」 罗十三不舍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掌,眼底有些遗憾,胡家的樱桃熟了,大白只能带两颗,胡姑娘的心意,少爷才不捨得分给他呢。 他捧着大白去了鸽棚。 罗璟往一旁的书房走去。 偌大的书房里,临窗的地方摆了一张红木雕花长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些瓶罐,旁边是一个略显空荡的书架,还有一架多宝阁。 东西不多,简单朴素,罗璟毫不在意,轻撩衣摆落座,拿起信笺,仔细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蹙了起来。 萧珺这傢伙怎么又跑到望林村去了? 好在还有国公夫人与尤雨薇一起同行,要不然,下次去京城,他可得找萧珺好好「谈谈」才行。 再往下细看,罗璟斜长的黑眉就挑了挑。 国公夫人相中了张孝安的嫡长女张秋岚?罗璟的脑子快速转动。 镇国公府世子娶七品县令的千金,这也不是不可能,品级上当然是差了些,不过,让张孝安再往上升一升,事情就解决了。 以镇国公的手段,这些都是小问题。 只不过,张孝安其人,功利心比较重,他能攀附上镇国公,以后说不得会替镇国公惹些麻烦。 当然,萧擎可不是吃素的,自有他的应付之道。 让他们自行解决吧。 罗璟看完信,拿起那两颗樱桃放在手心把玩。 胡家的樱桃熟了,挂在樱桃树上红艷艷一串,珍珠最近都忙着採摘成熟的樱桃,罗璟能想像得出她在樱桃树旁穿行时,笑颜如花的模样。 把樱桃凑近鼻端,一股淡淡的果香味沁入鼻腔,罗璟忽觉口涎泛滥。 初夏熟透的红樱桃,鲜得发光,红得透亮,很是诱人。 罗璟捻起一颗放进嘴里,很甜又带一丝微酸,像撷着心尖上人儿粉嫩的双唇,让他眷恋缠绵。 罗十三进入书房的时候,罗璟眉目间尽是温柔的笑意。 而书桌上只剩两粒小小的樱桃核了。 「……」 他以为,少爷会捨不得吃,保留几天。 谁知,一转眼,樱桃就进了他的肚子里了。 想来是觉着,樱桃进了嘴里,比较安全些。 罗十三嘀咕着。 …… 进入五月,天气越来越暖和,藕塘里的荷叶已经长得密密挨挨。 五月节将至,胡家开始忙着准备过节的东西。 粽子当然是重点。 胡家的厨房前,围了一圈包粽子的人。 陶氏与尤雨薇也置身其中。 「夫人,您居然会包粽子?」尤雨薇惊讶地看着陶氏手中成型的三角粽。 陶氏面露得色,她去年在胡家包过一次粽子,如今再次动手,她还能完成得不错,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夫人记性好,去年包过一次,就记住了。」李氏称赞。 「哎呀,我也要包,珍珠妹妹,你教教我。」尤雨薇急切看向珍珠。 珍珠笑笑,拿起粽子叶,开始手把手教她包粽子。 一刻钟后,尤雨薇拎着有些歪斜的三角粽,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看看,我会包粽子了。」 围坐成一圈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姐,您学会了以后,回去可以给姑爷包几个,姑爷准会高兴。」紫玉半坐在矮凳上,手里也拿着粽子叶在学包粽子。 尤雨薇嗔了她一眼,脸上微微泛红,可眼里却亮闪闪的。 「可不是么,雨薇,回去给顾祺亲自包粽子吃,证明你没白来一趟鄂州。」陶氏调笑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她身旁的圆簸箕里,已经摆放了五六个她自己包的粽子。 「夫人,您回府的时候,给国公爷包粽子了么?」尤雨薇不甘示弱。 「国公爷不大喜欢吃软糯的糯米,五月节他也只会应景的尝两口而已。」陶氏毫不芥蒂,笑着说道。 她们同出同入大半个月,陶氏对爽朗活波的尤雨薇已经很是熟悉了,两人说话间就少了以往的生疏,多了不少亲昵。 「五哥哥也不怎么喜欢吃粽子,嫌粘牙。」尤雨薇跟着嘟囔。 「珺儿往年也不怎么喜欢粽子,难道,男子都不喜欢吃粽子?」陶氏就道。 她的话惹得众人又是一笑。 「那可不能这么说,我爹和平安就很喜欢吃粽子,一个人能吃三四个呢。」珍珠就笑道。 「也是,你家包的粽子好吃,去年,珺儿都能一口气吃两个。」陶氏羡慕道。 「真的很好吃么?我还没尝过你家的粽子呢。」尤雨薇急切问道。 「等蒸熟了,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么。」珍珠好笑。 等所有的粽子包好以后,三个大盆都差点装不完,摞成了小山堆一样的形状。 不单是因为客人多,主要还得准备不少五月节的节礼。 平民百姓,讲究三节往来,端午、中秋和春节。 正经亲戚间走动,礼数都是不能少的。 还没到初五,胡家已经收到了很多人家送的粽子了。 阿云娘、赵虹玉和吕素青都早早准备好了粽子,提前送过来。 不少相熟的村民家也送了粽子,郑二牛家、土旺家、东胜家、赵小磊家…… 还有大姐夫黄延成家、二姐夫赵柏铭家、柳叔公家等等,但凡相熟一些的人家,都赶着趟送节礼过来了。 福安堂的刘平和十里香的年祥霖就更不用说了,每逢节日必定送来厚厚的节礼,今年还加上了圳安县县令张孝安的节礼。 自从两次拜访都被拒后,张孝安也学精了,每次只派张秋岚过来,这次送五月节的节礼也一样。 国公夫人一行人等,一直在胡家做客到五月节,这让张孝安大感吃惊,细数下来,她们都快待了半个月的时间了。 加上来回赶路的时间,差不多要耗费一个半月。 可是,镇国公萧擎不是出了名的爱妻爱子么?听闻国公府内宅里除了国公夫人外,连个侍妾都没有,他怎么能忍受她们母子在外逗留那么长时间? 萧擎怎么能忍受?他是不能忍也得忍。 陶氏自从去了一趟鄂州,回京城后,就不时叨咕着下一次去的时间,已经在他耳边念叨了近一年的时间了。 这次因为有尤雨薇的陪伴,她就更加流连忘返了。 萧擎发了两次加急信让两人早日回京,陶氏都选择性的忽略了。 他能这么办?他也很无奈。
第五百六十七章风水宝地 第五百六十七章风水宝地 张秋岚来的时候,胡家煮的第一锅粽子刚起锅。 大大的圆簸箕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熟粽子。 小的三角粽、大的四角粽都包了不少。 整个院子里都飘散着粽子特有的香味。 胡家的院门大敞着,小黄与乐乐在前院转悠玩耍,陈鹏飞与大锤坐在自家的马车车辕上,吃着李氏给他们送来的四角粽。 个头不小的四角肉粽糯香软粘,咸香味美,陈鹏飞觉着自己至少能吃三个。 他吃完一个,继续剥着第二个粽子的粽叶,张秋岚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陈鹏飞有些不舍地放下粽子,自觉充当起门房小厮,进去回禀。 这几日,来胡家送节礼的人太多,陈鹏飞也习以为常。 张秋岚送来的节礼很丰厚,张孝安很精明,按着三份节礼送过来,镇国公母子一份,文昌侯府四小姐一份,胡家一份。 陶氏收到节礼时,眼眸有些似笑非笑,位高权重如镇国公府,陶氏见惯了像张孝安这般趋炎附势的人,一想到以后,也许要与这样的人家结亲,陶氏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可谁让自家儿子喜欢呢,不得劲也的想办法撮合。 「张小姐,来得正好,刚煮好的粽子,一起尝尝味道。」 来者是客,珍珠招唿她尝尝自家的粽子。 堂屋内的八仙桌上,摆满各种应景的吃食,粽子、艾粑粑、江米糕、五色糯米糰、糖油粑粑等等。 张秋岚笑着道谢,随后走近桌旁坐下。 珍珠用盘子装了两个三角粽放到她面前。 小葵正想上前为张秋岚剥粽叶,张秋岚却制止了她的动作。 陶氏与尤雨薇都在自己剥的粽叶,张秋岚怎么可能让小葵帮着剥,她还能矜贵过国公夫人与侯府小姐么? 她抬眼,朝小葵递了个眼色。 月英和紫玉都垂手立在不远处,小葵当然得因时制宜。 小葵领悟,自觉退到了月英她们附近。 张秋岚微微挽起了衣袖,露出雪白的皓腕,开始自己剥起粽叶。 陶氏看着,心里暗贊,这姑娘不仅聪慧懂事,还反应灵敏,通权达变,不拘泥于常规。 「嗯嗯~珍珠妹妹,你家的粽子真的比较好吃呢。」尤雨薇剥好了粽叶,学着珍珠的样子,捏住裹着粽叶的一角,吃起了粽子。 她眉眼弯弯,腮帮子不停蠕动,显然粽子很合她胃口。 珍珠笑眯眯地嚼着粽子,她们喜欢吃,她也很高兴。 陶氏也剥好粽子,小心咬了一口,然后满足地吁了一口气,就是这种滋味。 一个粽子下肚后,她才笑道:「珍珠呀,一定是你家种的糯米比较特别,你家糯米还有多的么?回程的时候,给我带一些吧。」 「好啊,还剩不少,给您带一袋子。」珍珠笑着应下。 实事上,陶氏与尤雨薇走的时候,专门多添了一辆马车拉运胡家送的土特产。 玫瑰花茶就不用说了,这些天制成的成品几乎都让她们瓜分走了,还有菜园子里的各种果蔬,樱桃、黄瓜、甜瓜摘了满满两筐。 糯米、白米各拉了一袋,滷肉罈子装了四个,各种粽子装了两筐,还有一些小吃食,零零碎碎挤满了一辆马车。 他们与去年差不多时辰返程,是在五月节后的第三天走的。 陶氏临走前一天,接见了张孝安。 张孝安去的时候,心情忐忑又紧张。 走的时候,心情却是兴奋又激动的。 国公夫人不仅表达了对张秋岚的喜欢,还暗示性的关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虽然没有明确性说了什么,可是,精明如张孝安立即捕捉到她话里的含义。 这是让他先别急着把张秋岚的婚事定下。 至于原因,那还用问么? 当然是陶氏看中了张秋岚。 张孝安直到回到自己的府宅,依旧有些不敢置信。 当他看到娴静从容的张秋岚时,心里却开始笃定起来,是了,自己这个大女儿,从小姿容不凡,长大后,更是培养出一身的出众的气质。 不枉他每年耗费不菲的银钱,为她聘请西席授课。 腹有诗书气自华,张秋岚就是静静站在哪儿,都有一种高雅光彩的气质。 能让国公夫人看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不知国公夫人是为世子留意?还是为别的旁系子弟留意? 张孝安不敢肯定。 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再怎么出众,又如何能配得上镇国公家的世子。 不过,即使是旁系子弟,也是难得佳婿人选,怎么都比在小小的圳安县选择女婿好。 再说,国公夫人开口了,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而且,只是让张秋岚的婚事稍微晚些再议,并不会影响她以后议亲的问题。 张孝安看着娴雅如春花般美好的大女儿,越看越心喜。 果然,他厚着脸皮让女儿不时去胡家拜访是对的,这不,才过了多久时间,就能遇上这千载难逢的好机缘。 胡家,果然是块风水宝地呀。 不仅自身聚财聚福聚运势,连带着接近他们家的众人也跟着兴旺显达。 这段时间,张孝安早已把胡家发家前后的事情,都查了个遍,对于胡家二房的事迹几乎了如指掌。 靠着卖兔子、卖腊味起家,发家后没有只顾着自己埋头挣钱,把烘干蘑菇的法子告诉村民,带动村民一起致富。 支助了城隍庙里的老弱妇孺们好些年头,提供了种兔,教他们养兔贩卖,让他们自力更生,如今从前的破烂的城隍庙,已经重新修缮一新,生活所需早已能自给自足,不再需要别人的支助。 建起了免费学堂,让村里的孩子都能入学,给村里修了青石路,路旁种上了果树花圃,果子的收益如数归村里,学堂开办四年,考出了一个秀才,三个童生…… 一项项列出来后,惊呆了张孝安。 不仅如此,胡家二房的运道还一年比一年兴旺,前有四品的罗郎将作为女婿,后有镇国公夫人一再拜访。 胡家所在的那片河滩,可不就是聚财聚福聚运势的风水宝地么。 要不然,他们的运势怎么能势如破竹般节节胜利。 短短三四年间,反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变化之大,令人惊嘆。
第五百六十八章封王 第五百六十八章封王 「王嬷嬷,国公夫人她们走了?」 罗巢和罗宣抬着一大箩筐粽子进了罗府。 给胡家送粽子的人家实在太多,罗巢他们已经第三次从胡家抬粽子回来了。 节前一次,五月节当日一次,节后又一次,要不是府内人口数量不少,这么多粽子还真难以消耗得掉。 「是啊,回京城了。」王嬷嬷笑道,「把粽子抬到厨房去,让厨娘蒸了,天气渐渐热了,不好多留了。」 罗宣罗巢忙应声而去。 「王嬷嬷,你们四小姐回京了?」罗福也凑了过来。 这些日子,胡家一直招待着镇国公夫人与世子,还有文昌侯府四小姐,罗福惊愣之余,对胡家也刮目相看起来。 原以为胡家只是普通殷实的庄户人家,没想到他们与京城权贵也有关系。 「回去了,出门的时间不短了,家里该挂念了。」王嬷嬷笑着回道,如果不是与国公夫人同行,四小姐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鄂州一趟,她才嫁入顾府半年的时间。 「国公夫人与世子,还有你家小姐,只是来游玩的?」罗福感到奇怪,不远千里而来,就是专门来看望胡家的么? 王嬷嬷瞥了一脸八卦的罗福一眼,「罗管家,有什么不对的么?」 「……啊,呵呵,没有什么不对的。」罗福干干一笑,确实没有什么不对的,他就只是好奇而已,她们与胡家的关系那么好么?来回一趟,可得耗费大半个月时间呢。 「罗管家,粽子不好吃么?」王嬷嬷问道。 「啊?好吃啊。」罗福一愣。 好吃还堵不住你的八卦之心,王嬷嬷摇摇头,自顾去找米香她们。 留下罗福一脸楞然。 另一边的胡家。 「珍珠,粽子都处理好了么?」李氏从房里探出头,问了一句。 「好了,让罗宣他们抬过去了。」珍珠站在厨房前,伸了个懒腰。 客人终于走了,她们在的时候,虽然是比较热闹,可是招待起来,也很累人的。 「珍珠,你过来一下。」李氏就朝她招手。 珍珠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秀珠正在炕上翻滚玩耍,看见她就伸出了手。 「自己玩,不抱。」 这丫头,最近反倒喜欢要人抱起来,她块头可不轻,没几分力气,都抱不了多久。 珍珠坐上炕沿,秀珠就挤进了她怀里。 「姐,小鱼。」 秀珠脖子上挂了个圆润通透的碧玉鱼坠,是陶氏给她的礼物。 「哎,你这孩子,都说玉坠子很贵重,非要拿出来戴,可千万小心些,别磕了掉了,要不,可要心疼死了。」李氏正开着炕柜,闻言回头就数落起秀珠来。 珍珠笑笑,抱着秀珠软乎乎的身子笑道:「坠子本来就是拿来戴的,藏起来还有什么意义,红绳绑短些,就不容易掉出来了。」 李氏摇摇头,那碧玉鱼坠莹润透亮,一看就不便宜,就这么挂在小娃的脖子上,她能不担心么。 从炕柜里拿出一个小的红木匣子,转身放在炕上。 珍珠瞥了一眼,「……又是银子啊?」 「……可不是么,这次还多一倍呢。」李氏头疼,「不过,这次给的是银票。」 她打开了匣子,里面整齐摞着几张崭新的银票。 「收着好了,没什么好纠结的。」珍珠抱着小妞儿,帮她把脖子上的红绳弄得稍微短一些。 「……可是,这也太多了些。」李氏发愁,上次的银子都没动过呢,这次又添这么多。 「该用的用,该花的花,不用省着。」珍珠笑着说道。 「可也得有地方花才行呀。」李氏嘟囔着,把匣子盖好,小心地收进了柜子里,用锁头锁好。 「要不,再买些田地?」珍珠随口建议。 「咱村田地少,没人卖地,如果要买,就得买外村的,路远了,你爹又不好管理了。」李氏与胡长贵也商量过,可外村的地远,耕种管理太费劲了。 「买回来又不一定非得自己种,佃出去就行了呗。」 「……佃出去的话,你爹不就成地主了么?」 「地主咋了?」 「……地主没咋的,就是觉着有些不适应。」 李氏讪讪一笑,有了佃农,胡家就真的成为地主。 「平安不是考中了秀才么,秀才名下可以免除一部分赋税,咱家买了田地,佃出去后,可以比别的地主少收些租子。」 土地是农民的基础,粮食是百姓的根本,手里多些土地总是件好事。 李氏却摇摇头,「租子都是定好的,一般是不能随意乱降的,会被别的佃农眼红,惹出是非。」 「那也不要紧,可以通过别的途径,多补贴点佃农就行了。」 哪行哪业都有它潜在的规则,既然不好改变,那就转个方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死守着教条不放,要学会灵活变通。 李氏想了想,点点头,「那,我和你爹商量一下。」 「奶和大伯那边也知会一声,看看他们的意思。」珍珠补了一句。 「好,娘知道了。」 望林村的日子有条不紊的继续。 京城的天空却开始风起云涌。 要求立重新确立皇储的奏摺一本接一本,御书房的书案上摞起了厚厚一沓。 皇帝韩襄被扰的恼怒不已,太子的忌日才刚过一年半,他身体日渐健康,已经与常人无异,他并不着急要确立夏国未来的皇储,可总有那挑拨事端的人跳出来,一再提醒,国不可长期未立皇储,于江山社稷的稳定不利。 特别是近段时间,要求立皇储的奏摺如雪花般涌了上来。 韩襄知道,这些奏摺后面是有推手。 他不查,不代表他不知道。 五月初,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朝廷颁布了一道惊人的旨意。 皇帝给唯二的两个儿子,都封了王,划了领地,然后命令他们即日前往自己的领地,无召不得回京。 三皇子韩轶封了贤王,领地划到了中部偏南一带,四皇子韩玺封了睿王,依旧负责西北一片,还有前太子的大皇儿也封了鲁郡王,领地划分了东北一带。 圣旨一处,震惊朝野,反对声无数,特别是三皇子一派,与皇后一派,四皇子韩玺则按兵不动。 尽管反对声一片,皇帝韩襄却不为所动。 四皇子韩玺带头叩恩领旨,回府后就着手做离京准备。 三皇子韩轶亲自面圣无果,只能黯然回府准备离京事宜。 两位皇子都领旨动身,皇后一派也只能忍痛让鲁郡王离京去领地。 八日后,浩浩荡荡地离京队伍从京城向各自的领地出发。
第五百六十九章迎接 第五百六十九章迎接 韩轶坐在奢华矜贵的辇车上,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了。 太失策了,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那他肯定不会让手下的人上奏催立皇储。 这么急匆匆离开京城,不仅很多布局都被打乱了,去到领地还得从头开始策划。 而老四回到熟悉的西北,却如龙投大海,虎奔高山。 父皇分明是在偏袒老四。 韩轶的牙咬得咯吱响,眼里的怒火像是能把人灼穿,他甩手就把矮几上的茶盏扫落。 天气渐热,辇车车门并未关起,只挂了层薄薄的车帘。 茶杯飞出车辕,发出「哐当」一声。 辇车速度慢了下来,外面的内侍战战兢兢地询问:「殿下,可用停下歇息?」 韩轶胸膛一阵起伏,忍了又忍,才挤出一句,「不用。」 辇车渐渐就加快了速度。 皇子出行,自然声势浩大,长长的车队加上护卫军队,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 中间一辆华丽贵气的马车上,坐着新晋最得宠的林萱儿。 她身旁只有一个秀气的丫鬟服侍着。 「主子,殿下近日的脾气可不好,您得当心点。」 丫鬟正给林萱儿的指甲上包裹着蔻丹。 林萱儿摊开纤长的玉指,让丫鬟仔细涂抹蔻丹,不甚在意的说道:「自从封王的旨意下达后,他的脾气就一直不好。」 「殿下的领地离垣州不远,大少爷收到消息后,就着手加快了在垣州的发展,方便以后与您的联繫。」丫鬟说道。 「……嗯。」林萱儿的眼神却有些晦涩难明起来。 这个丫鬟是赵泽演费劲心机弄到她身边的,说是来服侍帮衬她,实际上也更多的是监视与传达命令。 林萱儿进入三皇子内宅已经快一年了,心思早已不再那么单纯,赵泽演利用自己达到他想要的目的,林萱儿又何处愿意任人摆布,只是,如今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她还没强大到可以抗衡他们。 而且,双方目前互利互惠,她暂时也离不开赵泽演的支持。 同时离京的睿王韩玺一边,心情却出奇的好。 父皇的这道旨意,他其实早先已经得到了消息。 母妃早两日已经私下给他递了信息,韩玺对于封王回领地是乐见其成的,父皇身体康復,年岁尚在壮年,没有意外的话,至少还能执政十余载。 待在京城内,做个闲散又受束缚的王爷,哪有在自己领地肆意自由。 能回嘉晋城,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再好不过。 馨月和韩翎的身体也比从前好了不少,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容易受到天气的影响,孱弱到动不动就生病的地步。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馨月与罗睿的亲事终于可以提上议程了。 韩玺坐在辇车上,斜靠着大迎枕,眼里的笑意就没消失过。 与其待在京城里,每日上下朝与老三大眼瞪小眼般,明里暗里的斗争,还不如隔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去了领地,无召不能返京,老三此时该气得心里吐血了吧,哈哈~ 韩玺心情大好。 韩馨月的心情也很好,她轻轻撩开车帘的缝隙,不时往外看几眼。 心里不停计算着还有多久可以到达嘉晋城。 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一家又要回到熟悉的西北,回到那片不甚丰沃的土地。 那儿虽然天气比较恶劣,土地比较贫瘠,还不时有战争爆发,可是,她此刻依旧满怀期望,急切地想回到住了近十年嘉晋城内。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心中的思念早已泛滥一片。 他是不是已经收到消息?有没有感到一丝高兴?会不会出城迎接他们? …… 尤雨薇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整个京城依旧对两位皇子远赴领地的事情议论纷纷。 萧擎和顾祺得到消息,从中午就开始在京城外的十里亭处等候她们车队的到来。 顾祺到的时候,萧擎已经来了一刻钟了。 两人是见过几次的,顾祺在翰林院任职后,他只是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虽然不用上朝,但有不少场合会与萧擎遇到。 顾祺的马匹还未到达十里亭,萧擎就一直打量着他。 殿试后风光无限的探花郎,着实在京城火了好一阵子,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他。 他利索的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朝亭内走来,清隽的脸上从容而自信。 「见过国公爷。」 「毋须多礼。」萧擎淡淡一笑。 顾祺站直了身躯立在一旁。 「你今日没去翰林院?」 「请了半日假。」 萧擎眼底的笑意就浓重起来,他们才成亲半年多,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尤雨薇却被拉去了鄂州,这一去就是一个半月。 也难怪他会请假过来迎接她们。 许是觉着两人都被晾了许久,有些同病相怜,萧擎的脸色柔和了许多。 「听闻你小的时候,身体并不好?」 「……是,下官小时候身体很差。」 顾祺眼皮微跳,脸上却丝毫未显,从容回答。 「那怎么去了一趟鄂州就突然好了?」 萧擎眼神有些锐利,他派人去鄂州查探,只查到顾祺在鄂州的太平镇待了挺长时间,期间与胡家有过一阵子交集,可并不密集。 当时,顾祺一直住在太平镇自家开的医馆内,随行带了大夫和厨娘,因为都是顾府的僕从,口风非常紧,他派去的人手,并没打探到什么具体的消息。 顾祺衣袖下的手不由握紧,萧擎分明是派人查过他。 「正好遇到了能对症下药的大夫,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慢慢好的。」 「哦~是这样么?京城的太医都治不好的病症,鄂州那么偏远的地方,反而有医术高超的大夫?这么厉害的大夫,怎么没有请他到京城来坐馆呢?」萧擎继续追问。 「只是正好对症而已,而且,自古民间就不缺少能人异士,他们更喜欢在乡间野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国公爷,应该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吧。」顾祺微笑,神色淡定。 萧擎唇角一勾,这小子嘴巴也很紧呢,一丝口风都不漏,他正想着要不要继续追问,就见顾祺眼睛一亮,黑眸里尽是笑意。 他急忙转头看去,果然,远远驶来一队人马,在前端开路的,正是身躯高大的大锤。 她们终于到了,萧擎脸上露出笑意,忙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了亭子外,把追问顾祺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顾祺瞥了一眼那急促的身影,镇国公萧擎对待夫人与世子的态度,当真如同传言一般,如珠似宝般捧在手心。 他紧随其后走了出去,淡定的表情,也多了几分期盼。
第五百七十章忧患意识 第五百七十章忧患意识 五月下旬的艷阳已经散发着灼灼热力。 郊外视野广阔,青山如黛,绿树葳蕤,处处生机勃勃。 车队缓缓前行,萧珺骑着一匹乌黑的骏马,率先赶了过来。 「父亲——」 还未下马,萧珺脸上已露出了笑容。 「珺儿,你母亲呢?她可还好?」萧擎却往他身后看去。 「……很好,一会儿就到。」 虽说早已习惯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可这么直接忽略他,真的好么?萧珺嘴角耷拉下来。 「世子一路可还顺利?」顾祺迎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顾兄来了。」萧珺翻身下马,拱手回礼,「路上还算顺利的,尊夫人也一切安好。」 何止安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每日精力充沛,活蹦乱跳的,还不时亲自骑马遛狗,一马一狗在空旷的路上比赛赛跑。 近距离的赛跑,十次有八次是那只狗儿胜利,看得众人都啧啧称奇。 「珺儿,你身体没事吧?」萧擎眼看车队越来越近,心情大好,转头走近萧珺,拍拍他的肩膀问道。 「……没事。」这会儿才想起关心他来了,萧珺无奈笑笑。 说话间,马车已经临近。 一只大黄狗从后面的马车上跃了下来。 「汪汪」乐乐几个跃起蹿到了顾祺身边,尾巴甩得唿唿有力。 「乐乐~」顾祺唇角勾起了笑容,俯身朝它的大脑袋上拍了拍。 「五哥哥~」马车还未停,尤雨薇已经兴奋地探出了头,顾祺能来接她,她心里很是高兴。 「小心些。」顾祺迎上前,示意马车停下。 尤雨薇一脸灿烂地下了马车,许久未见,她恨不得立刻扑进顾祺怀里,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强忍着激动的心情立在他身旁。 陶氏在萧擎的亲自搀扶下,下了马车,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沉重。 进京的路上,她已经听到了消息,两位皇子封王划分了领地,于日前离京赶往了各自的领地。 那么,以后整个京城的城防,更是重中之重了。 萧擎肩上的担子就越发的加重起来。 「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萧擎揽着她的肩头低声问道。 陶氏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稍微安心,「没有,我很好,不过,回来的路上听说,皇子们都封王离京,这件事情,与你没影响么?」 她忍不住问道。 萧擎豁然一笑,「这事你不用担心,皇上既然下了旨意,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摩挲着她纤柔的肩头,对这件事情毫不担心,皇上事先找他商议过,他心中自有决断。 两边寒暄了几句,就上了马车,进入京城后,分道扬镳各自回府。 「五哥哥,我跟你说,珍珠妹妹家的粽子真的好好吃,我还学会了包粽子,我和国公夫人要了些糯米,等有空给你包粽子吃,好不好?」 马车里,尤雨薇靠在顾祺的肩头,低声说着一路的趣事。 顾祺牵着她的手,有些漫不经心,「好。」 「夫人说,珍珠妹妹长高了,可我和她一比,还是觉着她很娇小。」 「……」她长高了么?有一年半没见到她了吧,十五六岁的年纪,确实还会再长个子。 「她家后院种了红樱桃,长得可好了,还特别好吃,临走前摘了好多给我们,可惜,保留不了那么长时间,要不然留些给你尝尝就好了。」 「没事,你替我尝了就好。」顾祺随口回答。 这话,尤雨薇却爱听,她抬眸朝他甜甜一笑。 「罗玉生在望林村修了个大宅子,以后他们成亲后,可能不会到京城定居。」 说到这,尤雨薇有些失落,她一直以为,珍珠与罗璟成亲后,会回京城定居呢。 「……这,还得看罗郎将以后在哪里任职吧。」修建宅子的事情,顾祺早就知道了。 「要是能调任回京就好了,珍珠妹妹也可以跟着到京城。」尤雨薇嘟囔着。 可她似乎并不喜欢在京城生活,顾祺想起那张时而恬静时而狡黠的脸。 「五哥哥,国公夫人好像看中了圳安县县令的女儿。」 尤雨薇想起了这事,转头开始与顾祺窃窃私语。 顾祺边听边皱起了眉头,萧珺会娶一个七品县令的女儿? 门第上似乎差得太远了些。 …… 皇子封王离京的事情,隔了半个月也传到了偏僻的小山村里。 村民们自然是不敢妄议皇家的事情,不过,因为三皇子韩轶,也就是新封的贤王,他所划分的领地,离鄂州不远。 临近的垣州就在他的领地范围内,而贤王府就在垣州旁的雍宁府。 距离望林村约莫一天半的路程,村民就有些兴奋了,以后要是有什么大的庆典,也许可以去雍宁府沾些皇家子弟的福气。 「珍珠,最近大家都在说贤王的事情,贤王府离咱们这可不远呢。」 午饭的时候,胡长贵捧着碗,眉头紧皱,玉生可是睿王手下的将领,是站在贤王对面的人,贤王府离他们这里近,连老实本分的胡长贵也有了忧患意识。 「爹,你担心什么,咱们本本分分的生活,还能惹着谁不成,鄂州不是贤王的领地,雍宁府离咱这也不算近。」珍珠说道,她虽然也有些顾虑,不过,面上却是不显的。 「话是这么说,可爹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胡长贵与李氏对看了一眼,「玉生可是睿王手下的将领。」 珍珠笑笑,「爹,只要皇上还坐镇京城,两个王爷就不会私下打起来的,而且,不是听闻皇上身体已经大好了么,才四旬多的年纪,还精神着呢。」 「这倒是真的。」李氏点点头,当今皇上在位多年,向来宽厚仁和,在百姓心中颇受爱戴。 胡长贵也点点头,稍稍放下了心。 「爹,你和大伯相好了田地没有?」珍珠见状,换了个话题。 「嗯,我们看了好几处,还没能定下呢。」说到田地,胡长贵来了精神,「有一户乡绅,准备移居,一口气要卖掉三百亩良田,我和你大伯去看了,田地还是不错的,就是地太多了些。」 三百亩良田,在胡家两兄弟眼里已经是超级大的一块田地了。 「三百亩不多吧,咱们两家各一半,就是一百五十亩。」珍珠说道。 「你大伯和你爷奶商量过了,不打算买那么多,最多要一百亩。」胡长贵就道。 「那咱们买二百亩好了,也差不多,不过,佃农什么的,就要找合适点的人耕种了。」两百亩地要佃给好几户人家才能种得了吧,珍珠不大懂田里的活。 「不用,牙侩说,那户乡绅原来的佃户想继续租种,要是我们买下,不用操心佃户的问题。」胡长贵笑道,如果继续让原来的佃农耕种,就少了不少麻烦。 「那很好,不过,得打听一下,那批佃农有没有问题,偷奸耍滑的,蛮狠带刺的,可别给自家找这些麻烦。」珍珠交代道。 胡长贵连连点头。 「珍珠说得对,这得好好打听才行。」李氏附议。 「牙侩说过,原来的佃农没什么问题,他说咱家有秀才老爷,他不会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隐瞒,不过我和你大伯会再打听打听的。」胡长贵说道。 「那行,打听好了,要是没问题,咱们就买这块地好了。」 以后,家有了这么多地,胡家也算是小地主之家了,三人相对一望,都笑了起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尘埃落定 第五百七十一章尘埃落定 嘉晋城城门大开,城里的百姓纷纷涌出城外。 睿王韩玺重回嘉晋城的消息,早已在城内传了个遍。 韩玺驻扎西北多年,多次打败鞑子,维护了边境的和平,而且一向勤政为民,励精图治,在当地百姓心中的声望威名一直很不错。 知道睿王的队伍即将抵达嘉晋城,许多百姓都跑到城外夹道欢迎。 罗睿罗璟以及城中的官员早已在城外等候多时。 车队抵达时,路旁的百姓一片喧譁。 辇车拉开了车帘,韩玺端坐其中,只见他唇角带笑,不时朝两旁的百姓挥手示意,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唿声。 韩玺心中甚为自豪,总算没白费他这些年在西北的苦心经营。 韩馨月偷偷挑开了车帘的缝隙,伸着脖子朝道路两旁寻找熟悉的身影。 好一会儿后,终于在人群前方,看到了一身戎装的罗睿。 大半年没见,那笔直英挺的身影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韩馨月直愣愣地盯着他,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车窗越扯越大,车上的丫鬟急忙上前遮住。 韩馨月才回过神,脸颊飞起两片红云,刚才他似乎朝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在找她么? 她羞得捂住了脸颊。 车队在无数百姓的簇拥,一路回到了原来的四皇子府,如今的睿王府。 罗璟最近的心情一直很好,自从收到四皇子要返回西北的消息,他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今年,大哥的亲事,就应该能定下了。 最迟明年也该成亲了,他和珍珠的婚期定在大哥成亲后的两三个月内,应该合适了吧。 如今,他只盼着大哥的亲事能早日先定下。 罗睿和韩馨月的婚事,在罗璟的翘首以盼中,一直拖到了九月末才正式定下。 皇室贵女的婚事,需要经过层层手续和批覆,一套流程走下来,时节已经到了初秋时分。 一系列繁琐的定亲仪式后,罗睿和韩馨月终于正式成为未婚夫妻。 而两人大婚的日子,定在了第二年的十月。 也就是隔了一整年的时间。 罗璟大为失望,写信给珍珠的时候,语带不满的吐槽了皇家的办事效率。 珍珠收到信时,却笑得合不拢嘴。 「怎么笑得这么高兴?玉生信里说了什么?」 珍珠收到信后,直接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看信,此时已经笑得歪倒在藤椅之上。 李氏端着切好果盘从厨房出来,一眼瞧见了乐不可支的她。 「……嘿嘿,没什么,玉生的大哥定亲了。」 李氏眼睛大亮,急步向她走近,「真的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当然是真的,就是前两天。」 罗璟早透露过消息给她听,只是当时还没确定,珍珠并没有告诉家里人。 如今,事情尘埃落定,罗睿与韩馨月已经正式定亲,可以把消息告诉他们了。 「那他大哥什么时候成亲?」李氏忙追问道。 珍珠横睨了她一样,「这才刚定亲,哪有那么快成亲。」 李氏讪讪笑,「那他大哥是会哪家贵女定的亲事?」 「……」可不是贵女么,大夏国最贵的贵女,珍珠有些无奈,她居然要和郡主成为妯娌,「是睿王府的馨月郡主。」 睿王府的馨月郡主?李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手里的盘子差点掉了下来。 「……郡、郡主?」 「嗯,是郡主。」珍珠淡定地点点头,随手接过李氏手里的果盘,用竹籤插了块石榴放进嘴里。 她的女儿将来居然要与郡主成为妯娌?李氏不能淡定,她心跳「怦怦」加速,手脚都有些发软。 李氏挨着珍珠坐下,依旧有些不敢置信,「玉生大哥要娶一名郡主?」 珍珠再次点头强调,「是睿王府的馨月郡主。」 李氏呆愣愣坐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那你以后不是要和郡主住在同一屋檐下么?」 「……不会,玉生说了,他大哥成亲后,他会另寻府宅居住,他大哥娶了郡主以后,各种规矩很多,玉生也不会和他们一同住的。」珍珠吞下口里的水果,才回答道。 李氏这才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那就好,皇家权贵规矩多,你这么散漫,娘担心你容易得罪人,分开了住最好不过。」 珍珠撇撇嘴,可不是么,她这么懒懒散散的性子,对这些皇亲权贵还真是不感冒。 「哎呦呦~娘这心里还是怦怦直跳,睿王府的郡主,可是皇上的亲孙女呀,身份是真真的显赫,咱们这样,也算与皇族做了亲戚了。」李氏张大嘴巴,感觉已经不能思考。 「娘,你就别想太多了,他们没事也不会跑到咱们这山旮旯来,咱们远远敬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不用多虑。」珍珠继续吃着水果。 罗睿与馨月郡主的婚期定在明年十月,那她与罗璟的婚期最早也得等到后年。 过两年,说不定,罗璟已经调任到别处了,在不在嘉晋城还不一定呢,想那么多干嘛。 「娘,这件事情咱们家自家人知道就行了,别大肆宣扬。」 鄂州离贤王所在的雍宁府不远,万一消息传到贤王的耳朵里,说不得就要给自家惹麻烦了。 李氏急忙点头,因为贤王的事情,胡家越发的低调起来,最近除了买入一些田地外,就再也没有折腾别的事情,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家的小院过日子。 「娘,雪兰姐嫁衣绣好了么?」珍珠收起了信笺,聊起了别的话题。 「好了,昨个就好了,也就是花纹复杂些,别的都还好,我和林婆婆赶了几天就弄好了。」 潘雪兰和凌希的婚期定在十月中,嫁衣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是嫁衣有些偏素,李氏和林婆婆就帮忙在衣襟、袖口、裙摆上添上了精美的纹路。 「嗯,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忙完秋收就可以准备了。」珍珠计算着时间。 「凌老先生说了,不需要大操大办,开几桌宴席,请村里几户相熟的村民吃席面就成了。」 凌显明显是顾忌着自家的身份,胡家都知道他的用心。 珍珠颔首,表示理解。
第五百七十二章心情很好 第五百七十二章心情很好 「姐~」 「三姐~」 「珍珠姐~」 珍珠牵着秀珠走过林荫道,一片招唿声响起。 今日沐休,学堂的孩子都过来帮忙摘果实。 「赵奎,你悠着点,可别掉下来了。」 赵奎一脚踩在人字梯上,一脚跨在树桠上,一边摘果,一边和旁边的孩子说笑。 「珍珠姐,没事,掉不下去,我要是掉下去了,非得让师父收拾一顿不可。」 赵奎低头朝她咧嘴一笑,突然一跃跳了下来。 吓了珍珠一大跳,她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赵奎,「莽莽撞撞的,回头就让你师父收拾你一顿。」 「喔~赵奎哥哥好厉害哦~」秀珠却拍着手,一脸羡慕。 赵奎朝秀珠「嘿嘿」一笑,随后挠挠头,向珍珠求饶道:「珍珠姐,我可不是故意吓你,这不是都摘好了,该换地方了么。」 珍珠故意板着脸,抬头看了一下,还真是,成熟的果实都摘得差不多了。 「别像个猴似的,东窜西跳,认真点干活。」 「哎,保证认真。」赵奎拱手作揖,笑嘻嘻回道。 赵奎个头已经窜了老高,性子却依旧顽皮淘气,如今一直跟着方晟习武操练,去年武学前五名的孩子,有两名过了武举的童生试,其中一名就是赵奎。 不过,大夏武举并不受重视,所以,他们考过了童生试,也没有得到太多关注。 当然,赵奎的父母赵板凳与田贵枝还是非常高兴的,虽然武举不受重视,但能考过童生试,已经让三辈子都是泥腿子的赵家感到很荣耀了,而且说不定以后还能过武举的乡试、会试呢。 「姐,你去哪?」平安爬在苹果树的树桠上,低头问道。 「去罗副将的宅子里。」 年底了,罗璟和罗十三快要回来了。 罗十三与姜书媛的婚期还没确定,不过,新房的布置已经要开始准备了。 「哥,我也要上去。」秀珠跑到果树下,抱着树干,蹬着小短腿就想爬上去。 「哈哈~」梯子上的平顺看她这般模样,不由哈哈大笑。 平安也笑,「秀珠,你还小,不能爬树,和姐玩去。」 秀珠撅起嘴,又朝平顺所在的梯子跑去,爬梯子她还是行的。 「秀珠,不能爬梯子,会摔的。」二牛从一旁冒了出来,小心地扶着她。 秀珠却不理会,抓着梯子就是不放手。 「哎哟哟~你这只皮猴~」平顺忙下了梯子,想掰开她的手。 可别看秀珠人小,力气却挺大,平顺又不敢真用力,一时半会居然没能拉开她。 果树下闹闹哄哄的,孩子们都在笑着瞧热闹。 「……」 珍珠嘆了口气,走了过去。 「秀珠,放手。」 秀珠听到姐姐的声音,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你还小,不能爬梯子,等再过两三年,你个子高了,手脚也灵活了,就过来帮忙摘果子,好不好?」 珍珠看着秀珠一脸委屈,耐着性子劝说道。 秀珠扁着嘴点点头。 「秀珠,给你。」土旺的掌心里,一只红脚绿金龟子,他用细麻绳绑住了它。 这种金龟子颜色鲜艷,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抓来玩耍。 秀珠眼睛一亮,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伸手接过了金龟子,开始沉浸在昆虫的世界里。 珍珠感谢地看了一眼土旺。 土旺秀气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十三岁的土旺正是抽条的时候,长得瘦瘦长长,像根竹竿,几年的学堂生涯让他染了一身的书卷气息,他今日没有穿书生长衫,而是一身粗布短打,一看就是来干活的。 土旺早已没了以前瘦小胆怯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干净明朗,带着一种恬静舒适的感觉,眼眸清澈,眉目舒张,整个人如涓涓细流般,温柔安闲。 他的四周,围了一圈孩子,孩子们的脸上也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少了那种面带菜色的飢饿感,添了不少喜悦满足的幸福感。 望林村这几年的生活条件明显提高了不少,只要是那勤快肯干的,每年的收益都比前些年多上许多。 经济状况好了,饭桌上就不会太过节省,吃食好了,孩子们的脸色自然也好了许多。 被他们的笑容感染到,珍珠的笑容也更为明朗起来。 「小磊,你爹在忙秋收还是跟柳叔公去干活?」 「跟柳叔公干活去了,我家地少,秋收我爷奶和娘忙得过来。」 「三妮,你家最近一批兔子卖了么?」 「已经卖了,我大哥正准备和长贵叔买一批种兔呢。」 「小山,上次秋雨后,听说你爹娘采了超级多的蘑菇,是不是呀?」 「嘿嘿,是啊,我下了学也去帮忙了,南山坳那边老多蘑菇呢,家里都烘干好了,留着年前卖个好价钱。」 「……」 珍珠一路走,一路和孩子们闲侃,短短一小段路,她和秀珠走了一刻多钟。 等她到达罗十三的宅子前,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姑娘,心情很好呀?」 王嬷嬷正领着小丫鬟们在宅子里打扫卫生,看见珍珠过来,便迎了出来。 「是啊,丰收的季节,孩子们都在摘果子,看着心情就很好。」珍珠回头指了指林道两旁。 「可不是么,果香都飘到这边来了。」王嬷嬷看了一眼那边热闹的景象,也笑了起来。 「王嬷嬷,罗副将的宅子都需要什么,你列个单子,让吴远山去买,等罗副将准备回来的时候,就立即着手布置。」 珍珠随着王嬷嬷在宅子里转了一圈,二进的宅子不大不小,当然,在村子里来说,已经是非常体面的宅子了。 桌椅床柜早就搬了进去,空置了大半年,虽然王嬷嬷每个月都让小丫鬟过来清扫一遍,但没人居住的宅子总显得特别不耐脏。 这次大扫除一遍,布置新房的时候,就不用耗费那么多人力了。 「是,老身知道了,不过,新房如何布置,需不需要问一问吕先生和姜大姑娘的意见?」王嬷嬷问道。 「嗯,那麻烦嬷嬷去问问吧,只要合情合理,就尽量满足她们。」 毕竟是姜书媛以后要住的地方,问问她们的意见也是应该的。 王嬷嬷点头应下。 「秀珠,走啦。」 秀珠一直蹲在一旁的花圃边上,和她的新宠红脚绿金龟子玩耍,听到珍珠的招唿,就用一张绿叶裹住金龟子。 「姐,金龟子比蚂蚱好看。」 「……哦,是么?」 「蚂蚱会跳,金龟子不会。」 「金龟子会飞。」 「它被绑住了,飞不了。」 「嗯,一会儿吃饭,要记得洗手,昆虫身上细菌很多。」 「细菌是啥?」 「……一种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那姐为啥能看见?」 「……」
第五百七十三章哭诉 第五百七十三章哭诉 罗巢和罗宣抬着整筐的苹果往马车上放。 果树丰收,珍珠遣了罗巢和另一名护卫去给罗璟他们送两车果实。 苹果、梨子、枣子、核桃、板栗,还有莲子和莲藕也都送过去一批。 大伙正忙着抬东西,院门外,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渐渐靠近。 罗宣眼尖,立即瞧清了来人。 「胡姑娘,姜家两姐妹来了。」 他回头朝院子中间忙活着的珍珠回禀。 珍珠抬头望去,姜书媛与姜书晴已经立在了胡家院门前。 「姜家姐姐,书晴,你们来了,进屋坐会儿吧,这里有些乱。」 地上林林总总堆了不少箩筐,还有带泥的莲藕,着实有些混乱。 「胡小姐,知道您忙,我们就不打扰您的时间了。」姜书媛慢慢走近,手里捧着一个布包,她脸颊微红,「听说,您遣了护卫往西北送水果,可不可以帮忙给罗副将捎带点东西?」 珍珠略显惊讶地看了她几眼。 姜书媛被她看得脸色更红了一圈,「……是两件长衫和两双鞋子。」 「姜姐姐的眼睛不是才刚好么?怎么就做起了针线活?」珍珠看了看她的眼睛,已经没有刚受伤时的雾蒙感了,虽然不够黑亮,也和正常人的眼瞳差不多了。 「……我只做了一双鞋子,其他的是我娘做的。」姜书媛解释道,她的眼睛养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渐渐恢復到八九成的状态,现在还不大敢过度用眼。 珍珠点点头,「可以的,要不要写封信送过去,回程的时候,可以给你带回信的。」 姜书媛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想到呢,只是时间可能赶不及了。 「……车队是不是准备出发了?」 「没事,还有不少东西没装好呢,来得及,可以等等你们的。」珍珠笑道,姜书媛受伤后,性情变了不少,看人待客不再那般清冷疏淡,说话的口气也少了几分尖锐与变扭。 果然,人总是在挫折与磨难中成长。 姜书媛的变化,珍珠看在眼里,乐观其成。 她急匆匆的道了声谢,便拉着妹妹赶回了家中。 「十三娶了个好媳妇呀,隔了那么远,还惦记着给他捎新衣裳。」罗宣羡慕地说道,他们与罗十三同一批训练长大,彼此间都很亲近。 罗巢就咧嘴一笑,「以后你成亲了,你媳妇也会给你捎东西的。」 罗宣在京城的家人,给他定好了一门亲事,他打算明年请个假回京城成亲。 他斯文的脸上微微一红,就瞪了罗巢一眼,这傢伙娶了少爷身旁的大丫鬟,背地里不知被多少人羡慕,成亲后,说话也变得大胆,有些荤素不忌起来。 珍珠看了他们一眼,笑着继续指挥他们搬东西。 两辆马车刚刚装满,姜书媛再次赶来,依旧带着妹妹姜书晴。 「胡小姐,信写好了,一起放在包袱里,麻烦罗护卫帮忙送过去了。」 她走得有些急,气息都紊乱起来。 「嗯,不麻烦,这次送东西过去,再过不久,罗副将应该能赶回来了。」珍珠笑道。 罗璟说了,提前些让罗十三回来,两人择个良辰吉日成亲后,正好让罗十三护送他们姐弟三人去嘉晋城。 珍珠就向他提议,让罗十三带着姜书媛一道过去,就当他们的蜜月旅行。 罗璟对蜜月旅行一词颇有兴趣,知道其中的含义后,一直追问她,想要去哪蜜月旅行,让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姜书媛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等他回来,两人成亲的日子就不远了。 送走了一脸绯红的姜书媛和她妹妹,罗巢和护卫也驾着马车踏上了前往西北的路途。 前院还有不少散落的水果和箩筐,珍珠俯身收拾起来。 李氏牵着秀珠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不好。 「娘,怎么啦?」 不是去老宅送滷蛋么,怎么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家里的鸡蛋多,她们不时会卤一锅滷蛋,平顺和平善都喜欢吃,每次滷好,都会送过去一些。 「你大姑和晓燕来了,正拉着你奶哭哭啼啼的。」李氏放开秀珠,让她自己玩耍,她则帮着珍珠收拾院子。 「……为什么哭哭啼啼的?」珍珠问道,上次见胡秋香,还是中秋前,她们过来送礼的时候。 「……」李氏沉默了一会儿,嘆了口气,才开口说道:「你大姑说,晓燕的夫婿在外面有了二心,想纳一名女子为妾室。」 蒋晓燕的夫婿吴浩?那个看起来文弱秀气的男子,与蒋晓燕成亲才多久?就开始喜新厌旧了?珍珠有些楞然。 「他们,成亲好像才不到三年吧,那个吴浩就想要纳妾了?」 「唉,谁说不是呢,当初,晓燕要嫁去镇上,他们老蒋家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可是,也不想想,家底越是丰厚的人家,越是容易在妻妾问题上闹事情,吴浩那人个性绵软,又容易受人迷惑,听说他想纳的那女子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其母是教坊里的女乐。」李氏说着听来的信息。 「蒋晓燕能答应?」珍珠问道。 蒋晓燕当然不答应,可是她因为这些年一直没能怀上身孕,很不受婆家待见,她的反对声自然不被人重视,不过,因为那女子出身不好,吴家也不乐意让儿子纳一名教坊女子为妾,所以,现在还在僵持着。 「那你脸色为什么不好?」珍珠瞥了她一眼。 蒋晓燕的事情,蒋家嫁女儿的时候,早该有心里准备,乡下人家纳妾的人家很稀少,可镇上县里,家境殷实的人家纳妾的事情,实在不少见。 「……」李氏拾捡着地上的果子,脸色沉了沉。 原来,胡秋香与蒋晓燕回老宅找王氏哭诉,正好碰到了去送滷蛋的李氏,她们拉着她又是一顿哭诉,一番痛斥吴家后,开始哀哀泣泣地请求,想让李氏出面,请罗璟去告诫吴家,让他们停了纳妾的念头。 李氏听到她们的话后,气得头髮都快竖了起来。 别说罗璟和珍珠还没成亲,不宜插手胡家亲眷的事情,就算他们成亲了,吴浩要纳妾,是罗璟能管的事情么?他作为表妹夫,顶多劝说几句,还能穿上一身官服,去勒令吴浩不许纳妾不成。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吴浩要纳妾,拉上罗璟算什么回事。 李氏当时就拒绝了,随后,不理会胡秋香和蒋晓燕难看的脸色,离开了老宅。 「那,奶怎么说?」珍珠问道。 「你奶,没说什么,我拒绝她们的时候,她也没出声。」李氏回想了一下。 那就也不贊成胡秋香两人的主意。 「拒绝了就行了,她们还敢跑去找玉生哭诉不成。」珍珠笑笑,「而且,吴家估计不会让儿子纳教坊女子为妾的,听说教坊出身的,都是贱籍。」 李氏点点头,她也是这么觉着。
第五百七十四章太受欢迎 第五百七十四章太受欢迎 实事确实如此,吴家不允许吴浩纳一名贱籍女子为妾,吴浩却坚持,那阵子,吴家闹得鸡飞狗跳。 蒋晓燕就被婆母天天责骂,成亲快三年,肚皮还没有动静,难怪丈夫有二心之类的话。 在吴家受了气,蒋晓燕只能回家哭诉,胡秋香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拉着蒋晓燕四处求神拜佛,然后找了各种法子为她调养身子。 吴浩的坚持最终没能拧得过吴家所有人的反对,加上蒋晓燕私下抬出了娘家未来的表妹夫施压,一个当朝四品的官员,吴浩当然得顾忌着,思虑再三后,忍痛放弃了纳妾的想法。 当然,暗地里还依然与那女子有往来。 王氏坐在廊檐下的藤椅上,拉着李氏和珍珠长嘘短嘆。 「……去年开始,就找了好几个大夫诊脉,只说是晓燕体寒,所以不易受孕,也调理了大半年了,怎么就没动静呢?」 王氏发愁,在她看来,吴浩之所以想纳妾,是因为蒋晓燕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好好的女孩子,怎么就患上体寒的毛病呢?」李氏也嘆了口气,成亲三年未孕,对女子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还不是她作。」说起这事,王氏就生气,「大冬天的,放着厚实的棉衣不穿,就穿一身薄薄的夹袄。」 蒋晓燕从小长得好,从十一二岁开始,就懂得爱美,嫌厚厚的棉衣棉裤臃肿,再冷的冬日也只穿夹袄或者坎肩,出门冻得直哆嗦也咬牙硬撑着,加上平日又有些挑食,几年下来,就出了体寒的毛病了。 「她大姑怎么不管着点?」李氏看了一眼自家闺女,皮肤白里透红,唇色粉粉润润,想起她冬日手脚也不冰冷,这才松了口气。 小姑娘家不懂女人受不得凉的道理,可胡秋香心里总该有些数才对。 「……秋香就是心大,说是冬日里,晓燕也不怎么出门,就随她高兴了,到了现在,才懂得后悔了。」王氏嘆了口气,事已至此,后悔又有何用。 王氏还是很心疼唯一的女儿的。 「晓燕还年轻,多调养些日子,会好的。」李氏宽慰着她。 「但愿如此吧。」王氏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对珍珠说道:「珍珠啊,奶好像听你说过,玫瑰花茶能活血散淤,所以,就把你送给家里的玫瑰花茶都给了晓燕,她可以喝吧?」 「可以啊,玫瑰花性温,体寒的人可以喝的。」珍珠微微点头,她送了好几罐玫瑰花茶去老宅,要是都送给了蒋晓燕,那对她体寒的毛病肯定会有帮助。 对于胡秋香那一大家子,珍珠没什么好感,只当普通亲戚相待,从前她们的所作所为,她可都还记着呢,所以也没送她们花茶或是果子之类的,年节礼往来,都送些买来的糕点布匹,甚少送自家产的果蔬花茶。 「哎,那就好,要是能效果就好了。」 「娘,这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还是多听医嘱,好好调养。」 「这我知道。」 送走了王氏,李氏拉着珍珠的手,摸了又摸,确定她的手温暖干燥,才捨得放手。 「娘,我没有体寒,放心好了。」珍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 李氏讪讪一笑,「你表姐从外表上看,也看不出毛病,这还的让大夫诊脉才知道。」 「我又不像她,大冬天的只穿夹袄,我的棉衣可厚实着呢。」 「……那倒也是。」 珍珠的衣裳多是李氏亲手缝的,厚不厚实,她当然清楚。 「别管这些了,娘,雪兰姐那边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潘雪兰和凌希的婚期没多少天了,凌家没有女主人主事,潘雪兰年纪又轻,很多成亲的细节都是一知半解的,所以,重担就落在了李氏身上。 「差不多了,凌老先生没让重新添置新家具,就把院落清扫干净,布置好新房就好了。」李氏一样样数着,「新娘的嫁衣和新郎的喜服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让雪兰从咱们院子里出嫁,喜轿在村里绕一圈就差不多了。」 珍珠点点头,感慨道:「雪兰姐和凌希的婚事办完,又得准备罗副将与姜书媛的婚事,这几年,办婚事的人还真不少。」 「这是好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男婚女嫁,本就是人之大伦。」李氏笑眯眯的,「明年也该轮到你了。」 珍珠睨了她一眼,「不会,玉生大哥明年十月才完婚,我们这得到后年。」 「……还得等到后年?」李氏眉头就皱了起来,「后年你都十八了。」 十八咋了?十八才刚刚成年,珍珠气不顺地哼唧两声。 …… 罗巢抵达嘉晋城时,西北的天气已经秋风飒飒。 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厚实的衣裳。 两辆载着重物的马车缓缓停在将军府外,门房进去回禀。 侧门打开,罗五从里面蹿了出来。 「罗巢,你小子总算来了。」 他用力一拍罗巢的肩膀,还没等罗巢应答,罗五转头跑到马车旁,一把拉开了车门。 车厢内堆放着满满当当的各种箩筐,罗五眼睛一亮,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去年尝了几次鄂州送来的水果,如今,大家都对鄂州过来的马车满怀期待。 「快,先把车赶进去。」 他招唿着罗巢。 「怎么就你在?十三他们么?」罗巢牵着马往府里走。 「十三和少爷去营地了,晚上才回,将军在府里呢。」罗五领着他们进去,「你们辛苦了,跑了那么远路,先把东西卸下来,让马儿也歇口气。」 罗五就招唿着闻讯而来的罗枫几名护卫。 五六名高大健硕的护卫,没多会儿就把两辆马车上的货物都搬了下来。 罗巢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有哪里不对。 只得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几个一脸兴奋地搬东西。 等到晚上,罗璟和罗十三风尘僕僕地从城外回到府内时。 听闻罗巢他们下午已经到达嘉晋城后,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罗璟直接去了罗睿的院子里。 刚进到厅堂,便看见罗睿笑得一脸灿然,他身旁的茶几上,一盘果盘整齐的码放着,他正用竹籤插着一块果肉往嘴里放。 罗五罗枫站在他身后,他们向来冷峻严肃的脸上也带了种满足的笑容。 「玉生回来了。」罗睿笑眯眯地招唿着他。 「大哥,听说罗巢送东西过来了?他人呢?」罗璟直接问道。 「他们啊,赶路累了,给他们设了接风宴,喝多了几杯,已经睡了。」罗睿说道。 罗璟瞥了他大哥一眼,大哥是故意的吧。 「哎,我可没有让罗五灌醉他们。」罗睿忙表示无辜。 「是啊,少爷,我们就每人和他们对了一杯而已。」罗五摆手,眼底闪过笑意,他们只不过人数多了一点而已。 「咳~」罗睿干咳一声,「玉生啊,忙了一天还没吃晚饭吧,先吃晚饭,罗巢送来的东西,已经抬到你屋里了,哦,东西罗五他们就顺便先分好了,省得搬来搬去的麻烦。」 他们已经分好了?罗璟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明白这帮傢伙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咳~玉生啊,你知道,我这边人不少,加上还得送些去睿王府,所以就多分了些,你不介意吧。」罗睿老脸微红,本来他并没有打算多拿的,罗五罗枫他们动手时,他还犹豫来着。 等他回过神,东西已经迅速分好了。 罗璟失笑着摇摇头,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呢,东西落入这帮饿虎堆里,还能分到一半才是怪事。 「十三,有你的一个包袱,罗巢说,是你未婚妻让捎带的。」罗枫挤眉弄眼地从一边拿出一个布包。 罗十三神情一振,疾步上前捧过。 「大哥,我先回院子了。」 走出院子,罗十三才开口抱怨道:「罗巢这傢伙,怎么偏生今日到,东西落在罗五他们手里,咱们能拿到三分之一都不错了。」 罗璟笑笑,没有答话。 「一个个像饿鬼投胎似的,有一次,我拿着一个苹果,才啃了一口,正好捧到罗枫,好傢伙,那厮立马厚着脸皮从我手里拐走了苹果。」 罗璟双肩抖动,「哈哈」笑了起来。 只能怪,胡家送来的果子太受欢迎了。
第五百七十五章准备 第五百七十五章准备 回到自己的庭院,大红的灯笼在秋风中微微摇动,嘉晋城的深秋,晚风已经带上了寒意。 大大小小的箩筐摆放在厅堂一侧,只是箩筐内的果实都只有一半的份量,有的甚至连一半都没有。 屋内飘散着淡淡的果香味。 罗璟俯身从筐里拿起一个红通通的苹果,凑近鼻端闻了闻,熟悉的苹果香味沁入鼻腔。 「两车的东西就这么些?」罗十三看着半筐半筐的果实笑哭,「这些臭小子,下手也太狠了。」 罗璟笑笑,转头吩咐下人摆饭。 忙碌了一天,早已飢肠辘辘,填饱肚子再说话。 罗十三回到自己屋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里面有两双鞋子和两身长衫,还有夹在长衫里的一封信。 他有些激动抽出了信封里的信。 字迹娟秀,书写工整,信笺上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罗十三几乎是咧着嘴看完了信。 姜书媛在信里说了说这半年的近况,以及她眼睛恢復的状况,随后问了问他最近的消息,最后才提及一句,问他归期可定得下来。 她问他归期?罗十三的耳根红了起来,他再次回到望林村的时候,就是他们成亲的日子了。 罗十三通过罗宣他们一直关注着姜书媛一家的状况,知道她眼睛能恢復良好,他安心了不少。 在姜家台的时候,大夫诊断她的眼睛也许只能恢復六七成,姜书媛的精神状况就很差,罗十三心里担心又有些愧疚,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陪伴在她身旁。 好在,胡家和杨秀才一家都很照顾她们,胡姑娘还安排姜书媛去镇上的福安堂看了几次眼睛。 有她们照顾着,罗十三放心了许多,同时也心怀感激。 成亲以后,他就是有家有室的男子了,肩上的担子更重起来。 只是短期时间内,他还顾不上家里,只能拜託胡姑娘和附近的邻里多加帮衬帮衬了。 罗十三捧着信笺看了又看,良久后,才依依不捨的小心收好。 翌日一早。 罗睿遣人给睿王府送去了一筐果子。 一筐果子经过韩玺,再传到韩馨月房里,已经变成了一小篮子。 篮子里,苹果、梨子、枣子堆放在一起。 韩馨月坐在香楠木案几旁,两手撑着下巴,笑意满满地看着案几上的水果。 这是罗睿特地送来的。 韩馨月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她和他真的定下了亲事。 韩馨月这阵子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大姐~」 十二岁的韩翎悄悄熘了进来,惊醒了沉浸在美梦中的韩馨月。 「翎儿,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一会儿母妃该着急了。」 韩馨月朝他身后看了看,只有自己的丫鬟一脸仓惶地跟在韩翎身后。 韩翎瘦弱的小脸却十分兴奋,「大姐,我听常英说,今天早上罗将军给父王送水果了?是这些么?」 他一屁股坐在了韩馨月身旁,眼睛发亮地看着篮子里的水果。 「……父王会给母妃送过去的,你也太心急了些。」韩馨月有些哭笑不得,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个聪慧体弱的弟弟,竟然会是个好吃的孩子。 他的吃食一向是小厨房里的厨娘最头痛的事情。 韩馨月是侧妃所生,并非睿王妃所出,不过,她亲娘早亡,她一直在王妃膝下长大,王妃待她向来很好,王府内的孩子又少,韩翎从小的玩伴,只有几个兄弟姐妹,其中就属韩馨月与韩翎的感情最好。 「等父王送过去,母妃又要验来验去的,水果明个儿都到不了嘴里。」韩翎微微撅起嘴,他脸颊瘦得有些凹陷,眼眶下还泛着淡淡的青,显得不是那么有精神。 可这已经是他近段时间最好的状态了。 没有经过极品人参的调养前,他一生病就瘦到眼窝深陷,脸上泛青,唇色发白,好好一个孩子,痩成了一把干柴,光看着都让人心酸落泪。 「母妃那是为了你好。」韩馨月拍拍他瘦弱的肩头。 「……我知道,可是,这些水果是罗将军送来的,不会有问题的。」韩翎认真地看着韩馨月。 韩馨月脸颊微红,说话都有些磕巴起来,「……不是说罗将军送来的水果有问题,是防止送来的途中会出现问题,母妃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你的水果为什么不用检查?」韩翎问道。 「……」韩馨月张了张嘴,有些答不出话来,王妃虽然对她不错,可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她又是女孩,有些事情自然不会做得那般细微。 韩翎是王妃唯一的孩子,睿王府的世子,身份之尊贵,当然不是她能相提并论的。 「你是自己熘出来的?」韩馨月转移了话题。 韩翎眼神闪烁,他从书房的窗户偷偷爬了出来,避开了内侍偷熘过来。 韩馨月看他的样子,哪里会猜不到,她无奈笑笑,示意一旁的丫鬟,去禀告睿王妃。 「大姐~」韩翎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他向来少年老成,这次偷跑出来,也是鼓足勇气才敢熘出来的。 「你院子里该乱成一团了,到时候母妃责罚你身边的人,你该如何?」韩馨月劝道,主子任性不听劝,服侍的人就跟着遭殃,这都是大户人家的惯例。 韩翎顿时不说话了,他虽年幼,道理却是清楚的,那些常年在他身边服侍的内侍宫女也不容易,他并不想他们遭到责罚。 去年,罗将军给父王送了两次苹果,第一次他只得了两个,母妃让人检验过后,如数给了他,第二次得了六个,母妃依旧给了他。 当时,他的身体并不怎么好,吃到苹果时,那脆甜可口的味道,深深吸引了他,等送来的苹果吃完,母妃又为他採购了不少次苹果,可怎么吃,都没有罗将军送的苹果好吃,总感觉少了某种说不出的滋味。 好不容易听到消息,罗将军又给父王送苹果了,他哪里坐的住,就偷偷熘到了韩馨月这里。 「你放心,父王知道你喜欢,不会少了你的份的。」韩馨月笑道,她目光落在案几上的果篮里,犹豫了一会儿,终究伸手拿出了一个苹果一个梨子: 「这两个你先拿回去,等母妃让人验过了就可以吃了。」 韩翎眼睛亮晶晶的,脸上露出了明亮的笑容,「谢谢大姐。」 随后,他捧果子高高兴兴地随着急匆匆寻来的内侍回了自己的院落。 韩馨月送走了韩翎,回头看着案几上空了一角的果篮,心情有些低落。 「郡主,要不要给您削一给苹果?」双玉笑着询问。 韩馨月犹豫,果篮才刚送来,吃一样就少一样,她有些捨不得。 「郡主,您不要辜负了罗将军的一片心意,您多吃些,身体壮实些,将军不是更高兴么。」双红也劝道。 双红、双玉是韩馨月的贴身侍女,两人跟随韩馨月多年,对她的性子当然了解,于是顺着她的心意劝说。 「是呀,郡主,奴婢听说,罗将军给王爷送了一筐水果,您要是吃得快些,王爷应该还能剩下不少。」双玉朝她眨眨眼。 韩馨月「噗呲」一笑,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了想,她浅浅一笑,脸颊有淡淡的红晕,微微颔首。 她的身体虽然比从前好了不少,可依旧很单薄,一点都没有同龄少女窈窕玲珑的曲线。 调养的汤药天天喝着,却见效甚微。 想起在京城参加中秋宴时,听到的讽刺嘲笑,她紧紧地咬了一下嘴唇。 还有一年的时间,她要好好的养好身子,争取能长得丰润一些,为将来做好准备。 韩馨月脸颊一阵热气上涌,心里却是很坚定。
第五百七十六章另眼相看 第五百七十六章另眼相看 「噗~」珍珠看见墙角冒出才人头,失声喷笑: 「你怎么又来了?」 「……我,不是闲得太无聊了么?」潘雪兰磨蹭着从墙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 她和凌希于七日前成了亲,此时还在休假期间。 昨日她就熘达过来,想要帮忙干活了,珍珠把她撵了回去,结果今日又过来了。 「哎呀~还没见过你这样的新娘子,给你放成亲假还嫌无聊。」珍珠哭笑不得。 「呵呵。」林婆婆坐在矮凳上剁野菜,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这不是劳碌命么,闲了几天,就感觉身上不得劲,还是过来帮忙比较舒服。」潘雪兰缓过了害羞的劲,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她梳起了妇人髮髻,穿了件水红色坎肩,衬得脸颊红扑扑的,看着很是精神。 「你这么说,我还能说啥。」珍珠咧嘴一笑。 潘雪兰眼睛一亮,忙拿了个小板凳坐到了珍珠身旁。 珍珠正在剥芸豆,老芸豆已经收回来一段时间了,一直没空闲把豆子剥开,趁着这几日得闲,先把芸豆剥出来,熬腊八粥、包粽子都以用得上。 潘雪兰抓起一把就帮忙剥豆子。 「你家的芸豆剥好了么?」 「早剥好了,也没种多少,摘下了没多久,凌希就剥完了。」 「……你咋还凌希、凌希的喊?」珍珠调笑道。 潘雪兰脸上就是一红,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喊凌希喊啥?」 「噗~不是应该喊相公么?」珍珠暗笑。 「……太别扭了,喊凌希挺好的,爷都没说什么。」她白了珍珠一眼,意思是你管得太多了。 「哈哈,行、行,你们习惯就行。」珍珠笑眯了眼。 不过,她想了想,等她成亲,估计也不会喊罗璟相公,好像是挺别扭的。 林婆婆跟着笑了起来,手里的动作依旧利落,家里的三头猪都老大一只,每日餵三餐还「嗷嗷」直叫。 腊味作坊已经开始运作起来了,今年,除了郑双林和赵黑豆,胡长贵又多请了赵大山和赵繁茂帮忙杀猪。 赵繁茂忙完了藕塘的事情后,整个冬日都闲着,廖氏得知胡家还要多请两个杀猪的汉子,二话不说就拉了赵繁茂过来。 廖氏已经在胡家的腊味作坊干了第三个年头了,对作坊的福利很是满意,工钱高,结算快,节礼丰厚,年头还有不小的红包拿,上哪找那么好的活计去。 如果他们两口子都在作坊干活,不仅得两份工钱,还能拿两份节礼,过年的年货都不用额外购买了。 虽然,他们是要上缴一半的工钱,可是能攒下一半,也很是不错了。 忙完作坊的活,开春后,又继续藕塘的活,这样下来,赵繁茂一年几乎都有活干,都有工钱拿,算下来能攒不少钱了。 所以,廖氏非常积极地拉了赵繁茂去胡家报名。 赵文强自然也乐意赵繁茂去作坊干活,冬日长长,作坊差不多要忙到明年三月,可以领四五个月的工钱,好过闲在家中猫冬。 胡长贵与赵繁茂同辈,又一个村里待着,彼此什么性格都挺了解。 一家人商量了以后,就定了赵大山与赵繁茂。 多了两人帮忙,胡长贵和胡长林总算没那么忙碌了。 「姐~张姐姐来了~」 秀珠一阵风地从前院跑了过来,身后跟着比她个子还高的小黄。 「哦,秀珠,去请她到后院来吧。」珍珠淡定说了一声。 张秋岚这个月,嗯,已经来了第几回了?好像第四回了吧,上次来的时候,就是潘雪兰成亲那日,特地送了贺礼过来,祝贺他们成亲。 反正,这小半年内,她到访的频率太高,胡家对她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 秀珠又一阵风的跑出去,小黄依旧跟在后面跑。 「我去泡茶。」潘雪兰站起来,朝厨房走去,张秋岚在她成亲的时候,送了不菲的贺礼,潘雪兰问过珍珠后,才敢收下。 林婆婆捧起切好的野菜,也进了厨房里,准备熬煮猪食。 张秋岚牵着秀珠的手款款走了过来。 天气微凉,她穿了件浅色的毛领坎肩,身材依旧纤柔娉婷,脸上的笑容浅淡温柔。 「张妹妹,来了,过来坐吧。」 来得太频繁,想不熟悉都难,珍珠也不与她客套,继续剥着芸豆。 张秋岚没坐到一旁高的石凳上,而是在潘雪兰刚才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胡姐姐,那是十里香新出炉的小桃酥和核桃酥,给你们带了两盒。」 她示意小葵把东西拿过来。 「谢谢了,放石桌上吧,不用每次来都带东西,太客气了。」珍珠瞥了一眼,笑着说道。 「上门拜访,哪有空手而来的道理。」张秋岚掩唇轻笑。 礼物都是父亲准备的,每次上门,他都会绞尽脑汁让她带一些既不打眼又不低档的礼物,她就是个传递礼物的工具,张秋岚有些自嘲。 张秋岚与珍珠相处久了以后,两人说话也没了从前那般客套生硬,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几分亲昵。 珍珠耸耸肩,手里的动作没停,芸豆不少,想要一口气剥完,速度就得快些。 一只雪白的玉手伸手进了圆簸箕里,拿起一根枯萎的老芸豆,学着珍珠的样子,剥开外壳,红色的芸豆掉落在簸箕里。 珍珠抬眸看了她一眼,「张妹妹,芸豆壳有点硬,别扎了你的手。」 「不会,都没扎你的手,怎么会扎我的手。」张秋岚朝她细白柔嫩的手看去,她那双手比自己的可纤柔多了,真真称得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 珍珠失笑,张秋岚是个聪慧有分寸的女孩,不仅脑袋聪明,说话行事很有原则,和她相处久了,很难不喜欢她。 小葵也蹲到了簸箕旁,帮忙剥起芸豆。 「小葵,别蹲着,那边有矮凳子,你去搬一张坐。」珍珠用下巴朝厨房一侧扬了扬。 小葵看了眼自家小姐,见她同意,才起身道谢,去拿板凳。 「张小姐,您喝茶。」 潘雪兰端着新泡的菊花茶出来,把茶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谢谢雪兰姐。」张秋岚朝她颔首一笑。 她也跟着珍珠喊潘雪兰为雪兰姐,一开始的时候,潘雪兰有些受宠若惊,婉转推辞了几次,张秋岚却不为所动,每次都笑眯眯地喊她雪兰姐,喊多了,潘雪兰也习惯了,不再在称唿上纠缠了。 珍珠瞟了张秋岚一眼,所以说,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正经的时候,架势十足,放松的时候,也很有亲和力,态度既不谦卑也不高傲,加上长相温婉妍丽,难怪陶氏和萧珺对她都另眼相看。
第五百七十七章不言而喻 第五百七十七章不言而喻 一群人围着坐成一圈,剥着芸豆聊着天。 秀珠则坐在石凳上捧着核桃酥啃得正香。 「啧,就没有你不爱吃的东西。」珍珠看她吃得满嘴屑屑,摇头失笑。 秀珠嘴里塞得满满的,腮帮子不停蠕动,脸颊像白胖的满头般鼓起,看着十分逗趣。 「小孩子能吃是福,秀珠妹妹胖些更可爱。」张秋岚看着秀珠那粉嘟嘟的小脸,唇角的笑意止不住的上扬。 听到赞扬,秀才朝张秋岚咧嘴一笑。 「……小时候胖是可爱,可要一直延续到大,那就不好办了,秀珠,你已经吃了两个了,不许再拿了。」 秀珠吃光了手上的核桃酥,伸手就想拿第三个,珍珠的声音不紧不慢传入她耳朵里,她伸到盒子上方的手顿了顿,最后老实放下。 「水盆里有水,自己去洗手。」四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培养良好习惯的时候,珍珠倒不是不让秀珠吃,只是吃东西要适量,她不想让孩子养成贪吃嘴馋的毛病。 秀珠撅着嘴瞥了眼自家姐姐,她一脸平静无波,眼神却带着熟悉的威严,秀珠乖乖滑下了石凳,跑到不远处的水盆边,蹲下开始洗手。 「别把袖子弄湿了,记得顺便擦擦嘴。」珍珠提高了音量。 「哦。」秀珠应道。 张秋岚看着有些羡慕,她觉着珍珠的做法有些严厉,不过也在情理中,孩子该管教的时候是得好好管教。 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时候没有受到良好的教导,大了就比较难纠正了。 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七岁,被继母惯得一身娇贵的毛病,父亲去年给他请了先生授课,先生稍微严厉点,他就受不住找继母哭诉,继母心疼,找了父亲要求换先生。 结果,去年到今年,已经换了三个先生了,父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在弟弟身上,所以,这段时间,无论弟弟如何哭诉,继母如何求情,父亲都没再换先生。 反倒要求先生对弟弟严格管教起来,最近,她那弟弟已经不知道因为背书不过关,被打了几次手心了。 继母心疼,纠缠着父亲要求换先生,父亲难得的坚持己见,驳回了继母的请求。 他们家后院,最近也是很不太平。 所以,张秋岚只是默默地看着珍珠管教妹妹,没有出声。 「洗干净了,去厨房找林婆婆给你擦手。」珍珠再次说道。 秀珠「蹬蹬蹬」地跑进了厨房了。 「秀珠妹妹好听话呢。」张秋岚笑道。 「哈哈,她皮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见过。」珍珠笑着答道。 「她再皮,你板着脸的时候,她总会听话的。」张秋岚和胡家人接触久了,对他们一家人都有了清晰的印象。 胡家目前,说话最有权威的就是眼前明媚妍丽的少女。 「小猴子太皮实,总要有个扮黑脸的镇一镇她。」 胡老爹和李氏都宠着,平安也不捨得多说她,那只有自己唱黑脸了。 「能镇住还算好的。」张秋岚笑着点点头。 几人说着话,剥着芸豆,半个时辰后,一大筐芸豆就剥好了。 豆荚晒得很干,可以丢灶膛里当柴引,芸豆摊开在几个圆簸箕上晒干。 大家一一洗了手,珍珠邀张秋岚坐下喝茶。 张秋岚喝了几口热茶,把茶盏放到了桌子上。 她的眼睛实在没忍住,对着一处看了又看,最后,她开了口:「胡姐姐,十月末,已经是深秋时节了。」 她顿了顿,等待对面的少女接话。 「……哦,然后呢?」珍珠喝着热茶,没怎么注意她的表情,只随口接了一句。 然后?然后当然是…… 张秋岚有些心疼地看着屋檐下的十几盆花,天气变冷,花盆最好放在暖房了才能平安地度过寒冷的冬天。 胡家要是一直把花盆放在屋檐下,冬天还没过完,花盆里的花大概都变成了枯枝腐叶了。 珍珠终于注意到她眼睛看过去的方向。 「……啊,你是说那堆花呀,现在还不算太冷,等快要下雪的天气,我就把它们端到炕旁放着。」 「等到准备下雪,它们都该冻伤了。」张秋岚心疼花草,多劝了一句。 「不会,不会,你放心,它们已经在外面风吹日晒很久了,锻鍊出比暖房花草更强韧的枝干了。」珍珠随口胡诌,她给那些花浇了好几次空间灵泉,生命力旺盛着呢。 「……是这样的么?」张秋岚有些疑惑,她养了几年花,可是具体该怎么办,她多数是听从有经验的养花嬷嬷建议的,还真没有把花放在外面长期风吹日晒过。 「呃,你看它们现在不都好好的么?」珍珠笑了笑,认真道:「好啦,等烧了炕,我会把它们搬进屋里的。」 张秋岚点点头,安心了许多。 虽然花盆现在看着是挺好的,但,都是金贵罕见的品种,鄂州寒冷的冬日,这些娇贵的花草如何能在露天的屋外度过冷冬。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搬回你家的暖房照顾吧,省得被我养坏了心疼。」珍珠笑道,本来她也不是那么喜欢莳花弄草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胡姐姐别误会,而且,下个月父亲会带着我去京城,暂时要离开鄂州一阵子了。」张秋岚忙解释。 去京城?珍珠心中一动,「为什么要去京城,下个月都快准备过年了么?现在去,还赶得及回家过年么?」 「父亲要回京述职,赶不回来就在京城过完年再回。」张秋岚说道。 回京述职还带女儿?张孝安心里打了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珍珠猜想的没错。 张孝安官衔低,原本是不用回京述职的,可他任期将满,如果不去京城活动活动拉点关系,哪里有升迁的可能。 带着张秋岚上京,就是为了走一走国公府的路子。 镇国公夫人上次隐晦的提及了一次女儿的事情后,就再没了动静,张孝安心中很是焦急,觉着国公夫人回到京城后,也许已经把他们忘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女儿虽然博得了国公夫人的一丝关注,可身份地位摆在这,如何能让国公夫人对他们重视。 带女儿进京,给国公府投拜帖,夫人或许还能记得起他们父女两人。 镇国公府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多少官员权贵想要摆拜访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不得其门。 他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国公夫人可不是随意能对旁人产生好感的。
第五百七十八章等候 第五百七十八章等候 初冬时节,秀溪山上的枫叶林像一片火烧的彩霞般。 远远看着,漫山红遍,层林尽染,十分炫目。 学堂里,不少孩子下了学,就往半山腰上跑,身处红叶林中,连落叶的颜色都是五彩缤纷的,看着心情都格外的好。 「阿七,阿达呢?今天怎么没跟着?」珍珠提着筐鸡蛋往武学校舍走去,正好看见与几个孩子一同爬山的阿七。 阿七停住了身形,恭恭敬敬地行礼,「姑娘好,老阿达进山玩去了,可能下午才回来。」 几个孩子也跟着停了下来,纷纷喊了声,「珍珠姐。」 珍珠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唿。 「阿达怎么跑山里去了,山里勐兽可不少呢,也得当心点。」 阿达可不是小黑,虽然身手矫健有力,可比起那些兇勐的野兽,还是有差距的。 「……呃,它跟着小黑去的。」阿七犹豫了一下说道。 啊?阿达跟着小黑进山去的?它们什么时候混在一起玩耍了?记得刚来的时候,小黑还挠花了阿达的脑袋,现在居然耍在一起了? 「小黑欺负你家阿达了?」暴力胁迫? 「没有,没有。」阿七忙摇头否认,「阿达自己乐意去的,我和阿达进山打猎的时候,不时会遇到小黑,遇到的次数多了,就比较熟悉了,后来,小黑还会帮我们追赶猎物,它可厉害了,有它帮忙,什么猎物都跑不掉,哦,有时候,它身后还跟了一头……」 「咳~」小花的事情还是不宜外传的,珍珠连忙干咳一声,给阿七使了给眼色,「阿七啊,别在外面玩太久了,小心错过了午饭。」 阿七领会,忙点头,「姑娘,我一会儿就回去。」 挥别了几个孩子,珍珠慢悠悠朝方晟家走去。 难怪小黑最近都白天跑出去,敢情收了新小弟,白天带出去巡山了。 想像一下,一只猫带着一只狗和一只花豹满山跑的景象,珍珠无奈地嘆了口气。 武学的院门开着,阿青正在收拾练武的道具。 「珍珠姐,你来了。」 「阿青啊,你师娘呢?」 「在厨房里呢。」 「小囡囡呢?」 「师父抱出去玩耍了。」 囡囡就是方晟小闺女的乳名,小傢伙一出生就圆圆乎乎地,如今已经七个多月大了,依旧像个粉糰子一样,粉粉圆圆十分可爱,方晟疼爱有加,一下了课就抱着她不撒手。 方晟家里地方不够宽敞,加上也不缺肉食,所以一直没养鸡。 鸡蛋就比较稀缺了,她家的鸡蛋多是娘家人送的,或是和村里养鸡多的村民买上一些。 所以,珍珠每次过来探望小囡囡都会带上一篮子鸡蛋。 「虹玉姑姑,弄什么呢,这么香?」 还没踏进厨房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珍珠啊,熬獐子肉呢,你来得正好,囡囡她爹昨天下午打了头獐子,正准备给你家送一半过去呢。」 赵虹玉的身材依旧有些发福,显得丰满圆润。 「你们留着吃就行了,家里有肉呢。」作坊开工后,胡家就没缺过肉,珍珠把手里的鸡蛋递了过去。 「就许你给我家送鸡蛋,还不兴我们给你家送些肉呀。」赵虹玉接过鸡蛋,胖了一圈的脸红扑扑的,气色很是不错。 珍珠笑笑,转了个话题,「囡囡不在啊,我还想抱抱她呢,啧,方师父这是把她抱哪去了?」 「应该去隔壁了,带着去和小石头玩耍一下。」赵虹玉放好了鸡蛋,从热气腾腾的锅里,捞出了两大块熬好的肉,装在盘子里,放入篮子上,「已经熬好了,回去让雪兰切成片,爆炒或者红烧都可以。」 珍珠提着一篮子肉回家,家里已经准备开饭了。 把肉放进厨房,阿青扛着半扇獐子肉来了。 「怎么送这么多呀?」看着厚厚的半扇肉,珍珠哭笑不得,这何止半扇,已经是大半扇了。 「珍珠姐,以前我们可吃了不少你家的肉,这不,得还些利息么。」阿青笑嘻嘻地把肉放好。 十四岁的阿青已经窜得老高了,比珍珠高了快一个头,他长得结实匀称,一身肌肉坚实有力,全不似书生那般瘦瘦长长。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肉不都是照着福利发的么,哪有什么利息的说法。」珍珠瞪了他一眼。 阿青嘿嘿一笑,没再说什么。 这些年在望林村住着,他们师徒受了胡家多少恩惠,他都记在心里,以后有机会总会一一报答的。 从储物房里挖出两根带泥的莲藕,让阿青带回去添菜,刚把人送走,远远就听见了马蹄声。 转头望去,罗巢赶着马车缓缓驶近。 他们回来了!去一趟西北,花了大半个月时间了,珍珠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了马车后骑着高头大马的罗十三。 她眼睛顿时一亮,罗十三这么快也回来了。 一行人径直到了胡家门前,罗十三翻身下马,立即拱手施礼。 「胡姑娘。」 他身后没有罗璟的影子,珍珠心里有些失望,虽然早就说好,她去嘉晋城过年,可长时间未见,她心里终究是挂念着的。 「罗副将,我还以为你要过了十一月才回来呢,怎么提前那么早回来了?」 「嘿嘿,少爷让属下回来先把婚礼办了,然后就护送胡姑娘去嘉晋城。」罗十三脸颊微红回禀道。 啊?办完婚事就去嘉晋城,那不是十一月中旬就出发了么,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呢。 这么早过去,她老爹老娘该有意见了吧。 罗璟给胡家送了一车东西,半车毛皮半车肉干。 东西搬进堂屋,又堆了一堆。 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去年送的毛皮还剩一大半呢,这么今年又送了一堆。 她屋里不是绸缎就是毛皮,人都快没立足之地了。 「这么多肉干,过年的时候,别买肉脯了。」珍珠翻了翻,都是份量十足的肉干。 「这些是在西北卖得最好的一家肉干店买的,味道别别家的都好一些,有鹿肉干、猪肉干、羊肉干和耗牛肉干。」罗十三解说道。 「这也太多了,十三啊,你给你岳家留了么,分一些给她们带去吧。」李氏笑眯眯说道,罗十三回来了,得赶紧选个黄道吉日,把他和姜书媛的婚期定下。 罗十三老脸一红,嚅嚅回道:「属下另外备有一份了。」 「是么,那就赶紧去一趟,吕先生一家怕是已经听到消息等着了。」李氏忙催促他。 罗十三迈出胡家大门的时候,远远地,已经看见日思夜想的倩影立在了校舍门前,她们显然是得了消息,正等着迎接他。 他心里涌上一股暖流,有人等候,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第五百七十九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第五百七十九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罗十三与姜书媛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初八。 照例宴请全村的人来喝喜酒。 一大早,望林村村口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你去吕先生家陪姜大姑娘吧。」赵柏铭低头看着前面帮他整理衣襟的翠珠,他和平安提前请了一日假,回来参加罗副将的婚礼。 「嗯,一会儿就过去。」翠珠抬眸朝他抿嘴一笑。 黑亮的眼睛,粉润的脸颊,嫣红的双唇,看得赵柏铭眸色一深,他一去县学就得待上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这对于成亲未满一年的两人来说,相处的时间总是太少。 想到下午,他又得赶回县学,赵柏铭惹不住就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翠珠娇喘一声,含羞回应。 厮磨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相携走出了房间。 黄氏看着眼如春水般的翠珠,心里有些不痛快起来,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尽勾着孙子,让他不能用心学习。 嫁进门都快一年了,肚皮还不见鼓起,不下蛋的母鸡,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当然,这话明面上她是不敢讲的。 赵文强三不五时就告诫她,不许再招惹翠珠,黄氏就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和他对着干。 而且,翠珠这段时间,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内向腼腆,待人处世渐渐变得圆滑起来,没有那么好煳弄了。 再加上,这半年内,圳安县县令的女儿时常去胡家做客,翠珠也跟着见过好几面。 在黄氏眼里,县令大人甚至比四品的罗郎将更让她敬畏。 地方父母官在乡下小村落里,几乎是顶了天的存在,能让县令千金都上赶着巴结,黄氏这才真正意识到胡家的门槛已经高到什么地步了。 「奶,姜大姑娘今天出门子,我去陪一陪,早饭就麻烦你和二婶了。」翠珠朝黄氏浅浅一笑。 她今日穿了件珊瑚红的夹袄,领口和袖口都嵌着灰白色的兔毛,髮髻上簪了朵嵌宝石的绒花,还插了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说话间,金色的流苏轻轻晃动,很是惹眼,耳垂带着同款的金累丝红宝石耳坠,手腕上亦是一只金累丝镯子。 黄氏眼底尽是羡慕和嫉妒,又是一套她没见过的首饰,这丫头首饰匣子里到底有多少首饰,轮着戴能一个月不重复吧。 翠珠是特地打扮过的,毕竟要参加喜宴,穿戴不能太过随意。 「翠珠啊,快去吧,别耽搁了时辰。」赵文强从东屋走了出来,他一身崭新的宝蓝色长袍,是翠珠用自己嫁妆里的锻面,给他缝制出来的。 赵文强收到的时候,激动得连说了几个「好」,这可是他穿过的最贵最高档的衣料了。 今天,他特地穿了出来,作为望林村的村长,罗副将的婚宴怎么能少了他的出现,这身新长袍,体面又合适,正好可以穿着出席喜宴。 翠珠走后,赵文强拉过赵柏铭说话。 「柏铭啊,一会儿可能张县令会来,你得有点眼力,抓住机会,争取在县令面前留个好印象。」 上次,张县令去县学讲演,单独夸奖了平安和赵柏铭,赵文强知道后,很是振奋。 虽然,他也知道,张县令十之八九是看在平安的面上,才顺道夸了自家孙子,可再怎么说,也是得到了夸赞。 他依旧满心期待赵柏铭能被县令大人看重。 赵柏铭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爷,我会看着办的。」 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如赵文强期待般兴奋。 赵文强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孩子,念书念得多了,人也变得有些迂腐起来,这么不知变通,以后如何能成大事。 赵柏铭并非不知变通,他只是觉着,没必要为了趋炎附势熘须拍马阿谀奉承,他也没有那等口才讨好逢迎张县令。 与其弄得尴尬,不如以平常心待之。 …… 为了给姜书媛办婚事,吕素青与杨秀才商议后,女学放假两天。 一家三口起了个大早,略吃了点东西,就开始准备起来。 学堂内,挤挤攘攘来了不少帮忙和凑热闹的人。 翠珠到的时候,珍珠和阿云都在姜书媛的房里。 姜书媛已经收拾妥当,穿着一身喜气的大红喜服,面料是正红色的妆花缎,花色繁复,做工精緻,穿着姜书媛身上,把她衬得多了几分明艷。 她脸上擦着脂粉,唇上涂着口脂,梳得整齐的髮髻上戴了好几支份量不轻的金簪。 一旁,有一个四旬妇人,看着姜书媛满头的金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那是姜兴旺的妻子牛氏,也是姜书媛的伯母。 吕素青最终还是请了姜兴旺两口子,他们是相公最亲的族人了,女儿出嫁,即使关系再不好,伯父伯母也是要来送送亲的。 自从上次吕素青母女三人回村上坟,被二拐子抢劫不成,心生歹念,想要杀害她们,却被姜书媛的未婚夫婿救出深山后,姜家台对于吕素青一家三口就有些讳莫如深起来。 二拐子被官府判了流放,死罪能免,活罪难逃,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艰辛的流放路呢。 二拐子的家人都选择了沉默,被抓了个正着,罪名成立,没有狡辩的余地,加上二拐子原本就是个混不吝的闲汉,除了他母亲为了他哭了几天,就再没人记挂着他了。 姜兴旺和牛氏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过来的。 他们从前一直对吕素青母女三人冷嘲热讽,毫不关心,堂弟死后,又占了他的祖宅。 而姜书媛的未婚夫婿是六品的武官,要是他要为吕素青母女三人出头,那他们就如同砧板上的鱼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可请帖送到,他们又不敢不来。 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趁着姜书媛大喜的日子,好好认错道歉,要是她们想要回祖宅,就咬牙还给她们。 谁让人家如今得势了呢,他们还敢与官爷作对不成。 得罪了官老爷,以后有他们苦头吃的,还是早早把东西吐出来,可能还少受些罪。 就这样,姜兴旺和牛氏提心弔胆的来到瞭望林村。 昨个下午,一进村,他们就被村头青石路旁的恢宏的大宅院震撼到。 随后,又被整齐阔气的三间学堂吓了一跳。 接着,被迎接去了新房,气派宽阔的二进宅子看花了他们的眼睛。 那里就是姜书媛嫁人后要住的地方了。 相比起来,他们那间祖宅简直破旧得不像话。 原先,他们一直以为,吕素青母女三人有了依仗,会很快施压要收回祖宅的房子,姜兴旺两口子都做好了搬迁的准备,可是,他们等了又等,半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原来,现在的她们,今非昔比,那两间破房子早已不看在眼里了。
第五百八十章宴席 第五百八十章宴席 「二姐。」珍珠笑着朝翠珠走去。 她上身穿了件淡红色如意缎绣坎肩,领口和袖口嵌了灰色的貂毛,下身穿了件金丝昙花纹锦裙,髮髻上簪了朵粉色嵌珍珠的绢花,耳朵上亦是珍珠耳坠,整个人显得淡雅又精緻。 翠珠拉过珍珠,两姐妹站在一起,如春兰秋菊般各自妍丽。 牛氏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立在炕沿旁明艷照人,打扮贵气的两姐妹,好看得让她有些移不开眼。 吕素青母女三人上哪认识这么些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一个个都漂亮又矜贵。 珍珠翠珠陪着紧张的新娘子说了些话,不过,说起来,她们与姜书媛算不上很熟悉,说话也是客套的说几句场面话,还是阿云和姜书晴两个孩子比较活波,屋里总算没冷场。 等迎亲的轿子一来,催妆的乐声响起。 吕素青拉着女儿的手,喜悦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姜书媛亦是泪眼汪汪,姜书晴拉着姐姐的衣袖眼泪早就「刷刷」落下。 一旁的阿云娘忙劝道:「青姐,可别惹书媛哭了,哭花了妆容又得重新倒腾,新郎可等不急了。」 吕素青忙抹了把眼泪,「孩子要出嫁了,我这是高兴。」 「就嫁在家门口,随时能见到,没什么好哭的,赶紧了,别误了时辰。」阿云娘拉过姜书媛,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姜书媛上了来迎亲的喜轿,新郎官罗十三坐在高大矫健的骏马上,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之色。 他身后还有十人的骑队,罗府的护卫都出动给他撑场面来了。 姜书媛一家在望林村没有什么亲眷,只有阿云娘一家,以及忐忑不安的姜兴旺两口子算得上正经的亲戚。 姜兴旺与杨秀才便跟着来迎亲的轿子一路护送过去。 随着乐声吹吹打打响起,一行人从学堂门口出发,慢慢走过林荫道,拐入村子里,围着望林村绕了一圈才回到村口。 罗十三的大门前早已挤满了来看热闹的村民,随着热闹的鞭炮声响起。 新郎新娘被簇拥进了正堂。 拜过天地后,宴席才正式开始。 王嬷嬷在厨房里指挥着丫鬟小厮准备上菜,罗十三成亲,罗府上下几乎都动员起来。 罗福和吴远山在前院帮忙招唿客人,米香米兰在新房帮着新娘子把嫁妆安放好,厨娘早已在厨房内忙活起来,丫鬟和小厮端茶上菜。 新郎和新娘的亲族都不多,反倒是来道贺的客人很多。 望林村的老老少少都来了,福安堂的刘平和十里香的年祥霖也早早过来道贺,意料之中出现的,还有圳安县县令张孝安,他带着女儿张秋岚出现在罗十三的大门前,村民们都沸腾起来了。 上次张县令驾临望林村,好些村民都不知道他是圳安县县令,等人走后,消息才传了开来。 一众村民捶胸顿足,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下父母官,他们却都错过了。 这次,张孝安一下马车,眼尖的村民就嚷了起来「县令大人来了!」 围在大门口附近的村民「哗啦啦」就跪倒了一片。 张孝安忙让人起身,肉乎乎的脸上挂着笑容称,他是来参加罗副将婚礼的,让村民们毋须多礼。 罗十三很给面子的迎了出来,两人客套一番,才引了他们进入正堂,张孝安坐上了主桌,一同落座的有胡全福父子三人,村长、赵柏铭、族老、凌显爷孙、杨秀才、方晟、姜兴旺等。 张秋岚则被丫鬟领去了另一桌女眷的主桌。 两进宅子的院子够大,几十桌席面摆得有些挤,但都能坐得下。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丫鬟小厮开始上菜。 罗十三应酬了张孝安几句,便开始到各桌敬酒。 姜书媛安安静静地坐在新房里,由米香米兰陪着。 姜书晴和阿云偷偷从前院的席面上熘进了新房里,手里还各捧了一样糕点,塞进姜书媛的手心里。 姜书媛起了个大早,早饭随意吃了点,婚礼的流程走完,她也早就饿得前肚皮贴后肚皮了。 罗家的两个大丫鬟帮忙规整完嫁妆后,就规矩地立在一旁,倒让姜书媛一阵紧张,不敢随意动弹。 所以,姜书晴和阿云进来的时候,她就朝两个妹妹感激的一笑。 米香见状,忙去了厨房,给姜书媛端上了热腾腾的饭菜。 姜书媛急忙道谢。 米香米兰便劝说,让姜书晴和阿云在新房里陪姜书媛吃席。 有了她们的陪伴,姜书媛果然自在多了。 罗府的厨娘手艺不错,精通北地的菜式,席面上的不少菜式都是望林村村民没吃过的,鸡鸭鱼肉摆满了一桌,让村里的人既欣喜又赞嘆。 罗十三去敬酒,主桌上,只有赵文强一路不停地陪着笑脸与张孝安搭话,其余的众人偶然答上几句,气氛还算平和。 赵文强不时朝赵柏铭使眼色,让他多开口与张孝安搭话,赵柏铭勉强支起笑脸应对了几句,更多的时候,还是老实吃着席面。 姜兴旺从张孝安落座后,他拿筷子的手就一直没停止抖动。 县令大人都来道贺,姜书媛的夫婿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显赫呀。 想着他们往日对吕素青母女三人的恶劣态度,姜兴旺的手就抖得更厉害了。 要不是他使劲掐了几把大腿,让疼痛感提醒他,此时所处的状况,他怕是早就晕过去了。 女眷主桌上,气氛就融洽多了。 张秋岚与胡家女眷熟悉,没有过多客套,说说笑笑间,席面已过半。 黄氏小心地打量端坐着的张秋岚,一举一动都那么娴雅从容,同样是吃东西,她身旁的牛氏「吧唧吧唧」地吃得一嘴油腻,而人家县令千金,唇角一丝油星都没有,依旧优雅得犹如画中走出的贵女般。 这才是真真的千金小姐呀,黄氏感嘆。 黄氏又瞥了眼张秋岚身旁的珍珠,她虽然长得很漂亮,吃饭的动作也不难看,可比起县令千金来,仪态上还是差了不少。 土财主的女儿果然比不上官家千金从小教养出来的仪态。 珍珠安静地吃着饭,感受到对面黄氏带着探究的目光,她抬眸冷冷地盯着她,黑眉微蹙,眼眸微厉,一直盯得黄氏眼神慌乱地避开,她心里才冷哼一声,不过想安稳地吃完宴席,却总有人不安分地跳出来。 张秋岚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对她刚才凌厉的眼神,有些心惊。 没想到,一向娇柔清丽,笑语嫣然的胡珍珠,还有这么有气势的一面。 刚才那冷峻的眼神,要是盯着的对象是她,她也会顶不住,狼狈避开吧。
第五百八十一章脸皮比城墙还厚 第五百八十一章脸皮比城墙还厚 和姜兴旺的颤抖不同,牛氏全未注意到别的动静,她只顾着埋头苦吃。 活了半辈子,她还没吃过这么丰富美味的席面。 不愧是官老爷办的席面,出手就是阔气,一桌子荤菜,不仅份量十足味道还特别的好。 牛氏吃得满嘴流油,心里暗暗后悔,他们应该全家都过来吃席才对,这么好的席面,错过了多可惜,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吃上呢。 此时的她,全然忘了来时的忐忑不安。 牛氏「砸吧砸吧」地吃着,手里的筷子不停朝桌上的肉菜夹去,够不到的地方,她还站起来夹,嘴里嚼着,碗里盛着,筷子里还夹着,一桌子人都对她侧目不已。 黄氏嫌恶地看了她一样,这蠢女人是哪个山旮旯来的土包子,饿死鬼投胎么?这么粗俗。 牛氏夹了一筷子肉进嘴里,然后筷子在嘴里嘬了嘬,又继续伸长手夹菜。 「……」 珍珠看得一脑门黑线,顿时食慾全无。 好在席面已经过半,她提前搁下筷子也没人会说什么。 她刚放下筷子,一旁的张秋岚也跟着放下。 珍珠瞟了她一眼,发现张秋岚也正瞄着自己,两人视线一对上,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揶揄的笑意。 没一会儿,翠珠也悄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黄氏一直注意着桌上的情形,看见翠珠也放下筷子,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怒气,好好的席面不吃饱,等会回去还要开火另煮么? 「我说。」黄氏对着正欲伸筷子的牛氏开口,「你是吕先生的堂嫂子吧?」 「……呃,是的,我是她堂嫂。」牛氏被身旁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咽下口里的饭菜,停住了夹菜的动作。 桌上的人纷纷转头看向说话的两人。 「你们姜家台听说是个挺大的村落,村子也不是那等偏远贫困吃不饱饭的小地方是吧?」黄氏一脸正经的问道。 「……嗯,是……吧。」牛氏一时弄不清她话里的意思,只能愣愣的顺着她的话点头。 看着她唇边满嘴油腻腻的油渍,黄氏眼底带上了几分嫌弃。 「那你这副恶鬼扑食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是饿了三天才来赴宴么?还是家里断粮了?」 黄氏说话很不客气,上次吕素青一家出事,她就听赵文强提过关于姜家台的事情,对于霸占了堂兄弟祖宅的姜兴旺两口子印象很是深刻。 堂弟媳还健在,就抢了人家的房子,这么没脸没皮的人,不用多想,定然粗鄙没有廉耻心的,果不其然,牛氏不仅长相粗俗,眼神鬼祟,连吃相都这般难看。 ……饿……鬼……投……胎?! 她表现得那般急切么?牛氏先是愣了愣,随后她的眼珠子朝桌子四周扫了一眼,这才看清,桌上坐着的几乎都是衣着光鲜,仪态端正的女客,这样一来就衬着她刚才的行径是如何的粗俗不堪。 牛氏的脸就火辣辣地烧了起来,看着黄氏嚅嚅半响说不出话来。 「一桌子客人,可不光是你一个人吃席面,希望你注意点自己的言行。」黄氏做了这么多年村长夫人,面上也练就出几分威严感。 牛氏吓得忙点头,连连称是。 再动筷子时,就老实多了,只敢拣自己面前的几样菜动手。 珍珠和翠珠对视一眼,都没想到,黄氏还有这样的一面。 「咳,翠珠,珍珠你们多吃点,回去家里可不好再开火了,别饿着了。」黄氏见她们依旧不动筷,不由劝道。 翠珠犹豫了一下,拿起筷子把剩下的半碗饭慢慢吃掉。 珍珠立即就领会了黄氏的意思,她是怕翠珠没吃饱,回去又要烧火弄吃食,浪费家里的粮食柴火吧。 她心中一乐,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黄氏训斥了牛氏,让牛氏不再满桌乱翻乱拣菜式,都算做了件好事。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转冷,饭菜保持不了太久的热意,所以宴席到了未时就渐渐散了。 珍珠翠珠和张秋岚都去了新房看姜书媛。 张秋岚还专门送了一盒雪肤膏给姜书媛,那是县里最大的脂粉铺子卖的护肤膏,一盒价值一两银子。 姜书媛很是欣喜,对着张秋岚谢了又谢。 看她高兴的样子,珍珠心中暗笑,果然,女人啊,无论何时,对护肤保养的东西总是格外注重。 张孝安吃了席,没有着急走,而是与敬酒回主桌的罗十三,闲侃了挺长时间,直到大伙散得差不多了,他才领着张秋岚告辞。 客人们都散了,珍珠她们也该回去了。 珍珠一家人往自家方向走去,平安摸摸圆鼓鼓的肚子直嚷吃得太饱。 秀珠就笑话他「好吃鬼」 居然被一个小胖妞笑话,平安不干了,追着秀珠就要挠她痒痒。 一家人笑闹着走过了林荫道。 刚打算转弯,就听见女学里传来了吕素青的怒骂声。 他们停住了脚步面面相觑。 「好像是和那个牛氏吵起来了。」平安耳力好,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哎哟,那一对夫妻就是厚脸皮的,吕先生不会吃亏吧?」李氏面带忧虑。 「平安,你去找阿云娘,让他们过去看看吧。」珍珠朝平安示意。 平安领会,忙蹿了出去。 有杨秀才一家看着,吕素青应该不会吃亏,李氏安心了些。 秀珠玩了大半天,有些犯困,胡长贵抱起她,就开始伏在他的肩头。 一家人忙往家中赶。 半个时辰后,平安才熘了回来,把女学那边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吃完酒席后,吕素青就打算送姜兴旺与牛氏去官道外等车。 姜兴旺原本也打算要走,可牛氏却动了别的心思。 听说,望林村学堂的孩子都能免费上学,她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儿子,牛氏就想把小儿子送过来,让他在望林学堂上学。 吕素青当然不肯,直道学堂只收村里的孩子,外面的孩子是不收的。 牛氏却不依,说她推诿,身为先生,为自家侄子争取一个上学的名额怎么就不行。 吕素青没有松口,说自己没有这个权限。 姜兴旺反应过来,也动了心思,开始加入牛氏,对吕素青劝说起来,说她家已经是绝户头了,姜家以后只有靠自己的儿子传宗接代了,让她多为姜家的子孙后代考虑,她作为姜家的媳妇,没能为姜家开枝散叶已经是大罪了,还不懂得为侄子打算,以后如何面对姜家的列祖列宗。 吕素青气得脸色发白,当即让他们滚出自家。 那两人却毫不动摇,直到杨秀才和阿云娘赶到现场,两人还振振有词,围着吕素青和姜书晴一阵指责。 胡长贵和李氏听完都愕然,珍珠则无奈摇头。 有些人的脸皮果然比城墙还厚。
第五百八十二章接受 第五百八十二章接受 「后来呢?」李氏忙追问。 后来,杨秀才与阿云娘赶到,帮着吕素青劝阻姜兴旺两口子,杨秀才肯定了吕素青的说法,学堂不招收外村的孩子,姜兴旺与牛氏才作罢。 可等吕素青把人送到校舍门口时,牛氏又拉住了吕素青,想把小儿子送过来给她管教,说她没儿子,自己的儿子跟着她过,以后等她百年后,让她儿子给吕素青披麻戴孝,供奉香火。 吕素青气得脸都绿了,直道自己有女儿女婿,不会为他们养儿子,随后直接把两人推出了校舍,关上了院门。 姜兴旺两口子不甘心,在院门外叽歪了半天不捨得离开,还是平安聪明,故意大声问了一句,「要不要去把罗副将请过来?」 院门外才终于清静了。 「这样的亲戚实在是太过分了。」老实本分的胡长贵都摇头直嘆。 「可不么,从前对吕先生一家就很不好,祖宅都被他们霸占了,现在看见她们生活好些了,又想出这样的么蛾子。」李氏也不笨,转念就知道,那两口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还是平安机灵,知道他们心里顾忌着什么。」珍珠拍拍弟弟。 平安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嗯,人赶走了就行,这样的亲戚,最好少往来些。」李氏摇头说道。 胡长贵点头附议。 「别管他们,娘,一会儿平安该去县学了,你看要给他带点什么东西么?」珍珠提醒她。 「哎,是要带些,天气凉了,多带些吃食,晚上温书肚子饿了,可以填填肚子。」李氏忙站了起来,向屋外走去。 平安和赵柏铭请了一天假回来参加罗十三的婚事,下午要赶回县学了。 女学里,阿云娘正安慰着哭泣的吕素青。 「……原就知道他们是那样的人,本也不想请他们来的,可是,书媛出嫁,连个送亲的族亲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不得已才送了请帖。」 吕素青两眼通红,眼泪不停地流。 「青姐,别伤心了,为这等小人哭泣不值当。」阿云娘劝说道。 「……这些年,为了两个孩子,我一直没敢与他们翻脸,他们占了祖宅,我也忍了,谁让我是个连娘家都没有的人呢,我就这么想着,万一我有什么事情,两个孩子好歹还有个大伯可以投靠,可现在想想,就是因为我一再的忍让,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的瞧轻了我们母女。」 吕素青抽噎着,想到从前她们母女受到的欺凌辱骂,她眼中就迸射出愤恨。 阿云娘嘆了口气,吕素青也是个命苦的,她原本有个弟弟,十岁左右的时候,遇到意外夭折了,她的父母经受不住打击,几年内都相继去世了。 「如今,书媛也成家了,你有了能干的女婿,就不必担心孩子以后的事情了,对待他们,别忍着顾着,态度强硬些,让他们知道你们也不是好欺负的。」阿云娘对她的事情满心感触,如果不是她生下了小石头,他们一家回村里的待遇,比吕素青强不到哪去。 吕素青点点头,拿着帕子擦了把眼泪。 「……必须要强硬,你也看见他们那副样子了,知道我在女学教书挣钱,就忙不迭的想把他们的儿子塞过来,我要是应了他们,怕是以后家里的一根线头都要变成他们家的了。」 「以后尽量少和他们走动吧。」阿云娘说道。 「就怕他们硬扒上来。」吕素青是真后悔了,早知道就请方师父去送亲好了,没有直系亲戚就没有好了,伤一时的面子,好过招惹来一群祸害。 「不用怕,他们要是太过分,就让你女婿吓唬吓唬他们。」阿云娘拍拍她的手。 听闻此言,吕素青不由笑了起来,心里的苦闷抑郁减轻了许多。 是啊,她还有个可靠稳重的女婿,实在不行,就把女婿拿出来震慑一下他们,也不失一个好的法子。 还没到回门日,姜书媛已经听到了消息,姜书晴偷偷熘去了新宅子里,告诉了她。 她一直忍到三日回门的日子。 罗十三和姜书媛为了不影响吕素青上课,他们等学堂放学后,才从家里出发。 两人并排慢慢走着,罗十三手里提着两个大篮子,里面装着沉甸甸的回门礼。 他一身崭新的长袍,满脸春风,意气飞扬,不时偷瞥身旁的媳妇儿。 姜书媛一身大红的衣裙,脸颊红润,眉目含羞,小步地跟着罗十三的步伐。 两人一出现在林道口,等候在门前的姜书晴就看见了他们。 随着一阵鞭炮声响起,两人被迎进了屋里。 吕素青看着他们相携而入,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了下来。 罗十三规规矩矩地给吕素青磕了头,改口叫了声「娘。」 吕素青喜极而泣。 姜书晴则怯怯地唤了声「姐夫。」 罗十三忙送上了他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一对金镶玉镯子。 姜书晴心中欢喜,眼睛都笑眯起来。 家里人少,又没男子陪罗十三说话,吕素青忙让姜书晴去隔壁请杨秀才一家过来。 等人到了之后,杨秀才抱着小石头陪罗十三说话,她们则进厨房忙活。 吕素青拉着女儿偷偷打听,这几日罗十三对她怎样。 阿云娘到厨房帮忙,也竖起了耳朵。 姜书媛红着脸,害羞地回答,他对她很好。 吕素青和阿云娘互相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欣慰。 其实,不用姜书媛说,她们也能猜到,罗十三对姜书媛定然是不错的。 阿云娘注意到姜书媛的脸色,白皙中带着红润,眉眼间含羞带怯,眼中也是春意绵绵,她心里大大松了口气,从姜书媛的表现看得出,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对罗副将有所抗拒,而是,真心接受起对方来。 虽然只成亲几日,但是,不难看出,姜书媛眼中的羞怯和欢喜,不是装出来的模样,阿云娘满心欣慰,这孩子总算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刚才在屋内,两人虽然没说什么话,可眼神对视的时候,都各自带着羞赧和喜悦,作为过来人,阿云娘自然知道,新婚夫妻的亲昵与甜蜜。 吕素青开始小声叮嘱姜书媛,要趁着罗十三在的时候,最好赶紧能怀上孩子,等他一走,也许又是半年或一年的时间了。 姜书媛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她嚅嚅半天,才答道:「娘,我可能要和相公去一趟西北。」
第五百八十三章坚决不去 第五百八十三章坚决不去 「……什么?!」吕素青先是一愣,随后又惊又喜。 「书媛,你要跟着去随军?」阿云娘惊唿道。 跟着罗十三去西北,对姜书媛而言,当然是件好事,两人刚刚成亲,正是熟悉磨合的时候,能多些时间待在一起,可以为将来的共同生活打好基础。 「不是,不是。」姜书媛忙摆手,解释道:「只是去西北过年,胡小姐和胡少爷也一同去的。」 珍珠和平安要去西北过年?阿云娘愣了愣,没听李氏说过呀。 「哎呀,是罗郎将的意思吧,他们公务在身,假期有限,你们过去过年,时间上就宽裕很多,这倒是好法子。」吕素青笑道,女儿跟着去过年的话,小两口可以多待些时间。 「嗯,相公这次回来,也是特地过来护送胡小姐他们去西北的,顺道可以带上我。」姜书媛脸上红通通的,她也是昨夜才听罗十三说的,还是两人正亲热的时候,他咬着她的耳朵说的。 这会儿想起,她都举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 「什么时候动身呀?好像没见珍珠他们有动静呀?」阿云娘问道,要出一趟远门,收拾细软行李都得费不少时间呢。 「相公说,得看胡小姐的意思。」姜书媛摸了摸发热的脸颊小声说道。 「那得赶紧问问,要准备行李细软,还有年礼特产什么的,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弄好的。」吕素青笑开了怀,女儿能跟着去西北,看来还是託了胡小姐的福呀。 「相公说,应该快了,再晚些路上下雪,也不好走了。」 新婚这三日,姜书媛与罗十三的关系亲密了很多,不知不觉中,姜书媛就把相公挂在了嘴边。 吕素青和阿云娘对望一眼,相视一笑。 三人开始忙活起中午的席面。 罗十三送的回门礼里有鱼有肉,那日成亲的宴席上,剩下不少剩菜和食材,他们家只有两个人吃饭,一堆东西根本吃不完,好在天气寒冷,食材也放不坏,两人就挑了杀好的整鸡整鸭整鱼送过来。 有现成的食材,饭食弄起来就快了很多。 吕素青没有让姜书媛动手,只让她帮着看看灶膛的火,哪有让回门的姑娘干活的道理。 「娘,大伯的事情我和相公都知道了。」姜书媛坐在矮凳上往灶膛里添柴,「相公让我问你,要不要追究他们占了祖宅的事情?他可以跟章远县的县老爷打个招唿。」 吕素青切菜的手就顿了顿,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神有喜有惊,喜的是女儿嫁了个武官,说话也渐渐有了底气,惊的是罗十三在章远县的县老爷面前都能说得上话。 「……书媛,你说,这事要不要追究?」 祖宅的事情,吕素青从前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可在望林村待久了之后,她又觉着祖宅要不要回来也无关紧要了,祖宅不能卖,她们又不在姜家台住,房子长期无人居住,只会败落破旧。 姜兴旺一家住着,还能保持点人气。 「我觉着,就算咱们不要回祖宅,也不能让他们理所应当的住着。」姜书媛脸上有些忿忿,从前那两口子可没少嘲讽责骂她们一家三口。 「……那要咋办?」吕素青问道。 「相公说,凭着爹从前的秀才身份,占了咱们祖宅,就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姜书媛叙述着罗十三的话。 吕素青反而有些犹豫了,把事情闹大了,对姜家的影响不好,虽然相公已经去世多年,可是活着的时候,对姜家族亲还是很维护的,他小的时候家境不富裕,家里就差没举债供他念书了,那时族亲们还算挺照顾他家的,不时有送米送菜的举动。 虽然可能是看到他念书天份不错,想着将来能有所回报的份上,才会有这样的举动,可不管怎样,都是帮过他家的。 要是把姜兴旺抓进牢*情就闹得太大了。 她把事情告诉了姜书媛,姜书媛也沉默起来。 「要不,你们问问罗副将的意思,看他怎么说。」阿云娘给她们出主意。 吕素青忙点头,姜书媛脸蛋微红,颔首应下。 …… 「嬷嬷,你要不要和我去西北玩一趟?」 正纳着鞋底的王嬷嬷愣住,抬头就看向说话的珍珠。 「姑娘这是要去西北了?」 「是啊,过几日就要出发了。」罗璟已经开始催促她上路了。 「……这么快?老身还以为,您要到十二月才出发呢。」 胡家上下都知道,今年珍珠要带着两个弟弟去西北过年,他们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去那么早。 「嗯,罗副将顺便护送我们过去。」她原本是打算十二月出发的,不过,既然罗十三在,提前些也无妨。 「罗副将才成亲几日,就要回西北了么?」王嬷嬷楞然,这未免有些太急促了。 珍珠「哈哈」一笑,「不是啦,姜家姐姐也一同去西北,年后再回来。」 王嬷嬷恍然,这样还差不多,两口子能待在一起两三个月。 「嬷嬷,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玩一趟?」珍珠再次问道。 王嬷嬷迟疑了一会儿,她倒是挺想去的,只是她年纪大了,西北路远,天气又渐冷,万一在路上病倒了,怕拖累她们的行程。 「嬷嬷不用担心别的问题,罗府有米香米兰在,让她们暂时代管一二就好,你就说你想不想去吧。」 珍珠知道,上了年纪的人总会顾虑很多事情。 她原想带林婆婆和王嬷嬷一起去的,两人虽然都上了年纪,可在胡家养了一段时间,身体健康基本没什么大问题,趁着她们腿脚都利索的时候,带她们四处游玩,领略一下夏国的大好山川。 可惜,林婆婆很直接的拒绝了。 她一是觉着自己年纪大了,二是有口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领了胡家的工钱,是来干活的,而不是来游玩的。 所以,任珍珠怎么劝说,林婆婆都毫不动摇,坚持哪都不去,就在胡家待着。 珍珠无法,只好转头问王嬷嬷。 王嬷嬷想了想,她是为了帮衬珍珠来的,珍珠不在家,她的存在就没多大意义了,跟着去西北,还能随时注意看顾着点。 加上,她没去过西北,心里是想去看看。 趁着身体还能走动的时候,四处看看也是好事。 思索了片刻后,王嬷嬷应了下来。 珍珠展颜一笑,哎呀,不容易呀,终于有人答应了。 她早些还问了王氏和胡全福,愿不愿意去西北玩。 两位老人想了一圈,就摇头拒绝了。 他们都知道,玉生的大哥与睿王府的郡主定亲了,而睿王府和罗府都在嘉晋城里,如果去了嘉晋城,就意味着有可能会遇上各种达官贵人。 光想想,两位老人都觉着小腿肚子打颤。 于是,两老表示坚决不去。 珍珠很是无奈。
第五百八十四章用武之地 第五百八十四章用武之地 与老人们相反,平安平顺对于这趟西北之旅,期待已久。 平安已经跟学正请好十二月份的假,只等着定下出发的日期。 平顺更是激动得上蹿下跳,恨不得让全村的人都知道,他要去西北探亲游玩了,王氏却是明令禁止他到处吹嘘,罗璟和珍珠还未正式成亲,虽然带着两个弟弟一道前行,但是,还是保持低调为好。 这不,她听说姜书媛也一道去西北,心里就更高兴了几分。 「人多同行也好,路上有个伴说话。」王氏帮着珍珠收拾行李,「定好出发的日子没有?」 「嗯,定好了,三天后。」珍珠叠着衣裳往箱笼里放。 「……这么快?」这才不到月中呢,王氏突然有些捨不得起来,孙女孙子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 「等平安从县学归来,就可以出发了,提前些走,省得路上遇到下雪天,耽搁了时间。」珍珠笑道,「奶,我们不在家,你和爷要多担待些。」 「哎,这你不用担心,你爹现在可不是从前那副老实憨傻的样子了,他能撑得起门户,放心吧,有啥事,家里会看着商量的。」王氏拍拍她的肩头,「倒是你们去了嘉晋城要小心。」 她踌躇了一会儿,有些担忧道:「玉生他大哥与郡主定了亲,你去了那边,说不得会碰上那个郡主……」 珍珠朝她笑笑,知道她们担心什么,这年头,皇亲国戚在老百姓眼里就是地位和权利的象徵。 王氏对郡主的身份心存敬畏,是很正常的事情。 「碰到就碰到呗,迟早是要碰到的。」 作为未来的两妯娌,总是要碰面的。 「……那倒是。」王氏点头,脸色有些发愁,「就是不知道,这位郡主好不好相处?会不会嫌弃咱们农户身份?」 珍珠耸耸肩,表示不清楚,罗璟提过几次这个馨月郡主,只说她从小体弱身娇,个子比较瘦小,性格嘛,照他的说法,还算好相处。 至于门第什么的,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了,只要罗璟不嫌弃,别人的想法她才懒得理会呢。 要是彼此看不顺眼,就离得远远的好了,她可不喜欢活得像斗鸡似的,随时准备战斗着。 李氏对此,也表示担忧,不过,因为有王嬷嬷跟着,她又安心了不少。 「嬷嬷,劳烦你多操心些,礼节和规矩上,珍珠还有很多不足,得多提醒她一些。」 「放心好了,老身会注意的。」王嬷嬷慎重点头。 等到平安从县学归家,出行的行礼细软,要带的年礼土仪都已经准备好了。 早在半个月前,家里的三头大肥猪,就已经宰杀了两头,大部分都制成了腊肉腊肠,还特地滷了不少肉类,都是准备带去西北的。 此番出门,罗十三准备了五辆马车,其中有三辆都是专门拉东西用的。 「喵~」小黑跳到了珍珠的腿上,跟她邀功。 「小灰呢?」珍珠让它去找小灰,入了冬以后,小灰就不怎么出山林了,要找它的话,还真只有小黑能找得到它。 「喵~」它等会儿才来,小黑蹭了蹭她手掌心。 珍珠依旧决定带小黑和小灰出门,两个小傢伙个头虽小,作用却是很大,带着它们,一方面是出去游玩,另一方面是以防万一。 小黑当然是乐意的,这些年整个泰行山脉里外都给它晃了个遍,能出去换个地方玩耍,是再好不过,可惜的是,不能带小花和阿达。 它撒娇的要求珍珠带上小花,被珍珠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开什么玩笑,出门带只花豹,是嫌日子太过太平了么。 小黑不高兴地嘟囔了许久。 小灰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饭点。 它照例在墙头探头探脑了好一会儿,才瞅准目标,熘到了厨房门前的石凳上。 「呀~小灰来了,珍珠,小灰来了。」潘雪兰在井台边洗菜,眼尖的看见了灰扑扑的小灰,忙朝厨房里唤了一声,对于这些动物,潘雪兰早就熟悉得很了。 珍珠探出身子,立即对上了一双黑亮亮的小豆眼,她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好些天没瞧见它了,还挺想念小傢伙的。 「小灰来了?」平安从他房间里跑了出来,一熘烟跑到了小灰面前。 「吱吱」小灰打着招唿。 许久不见小灰,平安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忙捧起了它。 珍珠把小灰从他手上捧了过来,问它要不要和他们去西北一趟。 小灰歪着脑袋消化着她话里的信息,过了一会儿,小脑袋就点了点。 平安立即眉开眼笑,小灰和他比较亲近,能带它一同上路,最好不过。 小灰回了趟山林,赶在天黑前回到了胡家。 平安给它和小黑分别洗了个澡,明日出发,它们多数时候要待在马车上,清洗干净,才好上路。 李氏拉着珍珠絮絮叨叨,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地方让大白大灰给家里带信,看见玉生大哥要有礼,碰见郡主要规矩等等,巴拉巴拉说了半个时辰。 好不容易等她说完,胡长贵又凑了过来,让她去到西北别乱跑,多听玉生的话,看着两个弟弟之类的,也嘱咐了一大通。 珍珠无奈,老实听完,回到屋里就仰头长嘆一声。 行礼细软都收拾好了,明日一早抬上车就可以出发了,珍珠想了想,掩上房门,进入空间里瞧了瞧。 空间里还是老样子,空气里飘散着安魂草特有的香味,安魂草她已经割了两茬,份量依旧不怎么多。 田地里种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粮食已经种得太多了,如今,她基本不往药田里种粮食了,多数种些花草和药材,比如她种了些茉莉花,还有金银花,这两样都是可以做花茶用的。 金银花她已经开始慢慢移栽到家里的花圃去了,茉莉花是怕冻,在北方室外不好养活,珍珠原先没打算要移栽出去。 后来,张秋岚送了一堆名贵的花草给她,让她觉着,可以买两个大花盆回来移栽进去。 等入冬的时候,把花都移到屋里,就不容易受冻了。 当然,经过灵泉浇灌的花草本来就不容易受冻,只是对外,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这些都等她从西北回来再说。 药田里还种了不少药材,什么首乌、人参、黄精、当归等,都种了些,她随便种的,药材也随便长,整块药田长得有些乱糟糟的,有些药材茎叶高,有的茎叶矮,有的藤蔓爬满地,有的被压在藤蔓下。 「……」 珍珠看着也很是无语,她哪知道,好些药材都是攀藤的,这不,藤蔓都快把别的药材挤兑得没地了。 拿过小锄头,开始朝最大的藤蔓走去,种了那么长时间,也该挖出来了,药材总要拿出去,才有它们的用武之地。 她「吭哧吭哧」地在药田了忙活起来。
第五百八十五章出发咯 第五百八十五章出发咯 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胡家大门前已经一派忙碌景象。 护卫们把大筐大筐的货物往车上抬,胡长贵和胡长林他们则帮着搬运孩子们的行李细软。 平安和平顺都一脸兴奋地牵着各自的马儿。 平安牵的马儿是镇国公萧擎送给他的「飞云」,平顺则借了方师父家的「闪电」。 两人早就准备好,打算一路骑行到西北。 阿青、阿云都跑了过来,两人眼里都带着羡慕。 半大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总充满了嚮往。 「林婆婆,那些花放在你炕旁边就好,不用天天浇水,上面的土壤干了就浇一些,不需要特地照顾的。」 珍珠房里的花盆都搬到了林婆婆房里,李氏房里有秀珠在,小孩子手上不知轻重,易碎物品不适宜放在那边。 林婆婆表示压力很大,都是名贵的品种,万一被她养坏了,可怎么得了。 「放心,养坏了也没事,往里面移栽上玫瑰或者菊花,就又是一盆好看的花了,哈哈。」珍珠笑着安抚林婆婆。 林婆婆哭笑不得,不过,总算对这些花没那么紧张了。 搬好了花盆,又对潘雪兰交代几句鸽棚餵养的事情。 胡家的鸽棚如今有不少只鸽子,大花大黑每年都孵好几窝小鸽子。 鑑于鸽棚的规模越扩越大,珍珠如今已经不再给小鸽子餵养空间杂粮了,只拿自家产的谷物餵养,小鸽子们虽然不及大白大灰聪慧,可也比普通的鸽子更灵活。 长大的好几批鸽子,经过训练,罗璟都派到了各地负责传送消息去了。 把后院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珍珠才关好房门,朝前院走去。 梁氏牵着平善,王氏抱着秀珠,两人围着平安平顺正细细叮嘱。 平顺第一次离家这么远,梁氏很是捨不得,不过,能去西北,多于达官贵人们接触,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秀珠表情有些郁郁,黑眼珠一片雾蒙蒙,嘴角耷拉着,显然是知道,哥哥姐姐要出远门,许久不能归家。 她这副委屈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车队渐渐驶离胡家门前,开始大哭起来。 李氏忙从王氏怀里接过女儿,柔声安慰起来,「秀珠不哭,姐姐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秀珠依偎在母亲怀里,嘴巴扁了又扁,抽抽搭搭半天没能停止哭泣。 直到来送行的方晟看不过眼,问了她一句,「秀珠,要不要去骑马?」 秀珠泪汪汪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立即转头看向方晟,忙不迭地点头。 于是乎,小丫头扑到了方晟怀里,兴奋地跟着方晟去牵马,全然忘记了哭得惊天动地的缘由。 珍珠一行人在秀珠的哭送中,转到岔路口处,等候罗十三的马车会合后。 罗十三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吕素青站在马车旁,正拉着罗十三和姜书媛在说话。 「十三啊,书媛这孩子从小没怎么出过远门,你可要多照顾着点。」 儿行千里母担忧,姜书媛第一次离开自己去远方,吕素青多少有些担心。 「……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书媛的。」罗十三咧嘴一笑,把手里的钥匙交给吕素青,「家里就麻烦娘照看一二了。」 姜书媛瞥了罗十三一眼,眼里带了几分欣喜,她原本也有意让母亲和妹妹照看家中,可从前,都是罗府派了丫鬟到宅子里帮忙整理打扫,她就没敢提议。 没想到,罗十三亲自开了口,姜书媛心里就是一暖。 「娘,厨房里还有不少吃食,你和妹妹拿去吃了,要不然,等我回家,吃食都要扔掉了。」 「是啊,婚宴上剩下的食材还不少,书媛她们至少过了正月十五才会回程,那些东西可留不了那么长时间,娘,你们看着办吧。」罗十三也想了起来。 吕素青红着眼眶点点头,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心里很是感动,这是女婿对她的信任啊。 姜书媛牵着姜书晴的手,眼眶同样红了一片,第一次离开母亲与妹妹,她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胡家的车队从林荫道里拐出来,停在了路口处。 罗十三忙扶了姜书媛上马车,与她们再三告别后,一甩马鞭,马车朝车队奔去。 这次由罗宣护送整个队伍到西北,罗巢刚从西北归家,就留在瞭望林村。 「出发咯~」 清晨的官道上,行人并不太多。 平安平顺两骑一前一后,奔跑在宽阔的道路上。 「姑娘,要不要叫住两位少爷?」王嬷嬷看见两人跑得不见踪影,有些担忧。 「不用理他们,现在刚出发还兴奋着,等在马上跑个两三天,他们就老实了。」珍珠笑道,十几天的路程,天天骑马有他们叫苦的时候。 男孩子们比较活波好动,王嬷嬷也清楚,从一旁的包袱里翻出缝了一半的手套,打算继续缝完。 「嬷嬷,你可以做一双露手指的手套,这样既保暖又不妨碍你做绣活。」珍珠建议道。 手套这东西,自从花大娘来了罗府后,珍珠就让她做了不少双,现在罗府上下冬日基本都配备了一双手套。 「露手指的手套,好像有点怪怪的。」王嬷嬷见过,绣娘自己就弄了一双薄棉的露指手套,确实方便干活。 「哈哈,不会啦,看习惯就好了,主要是方便,要不,先给我缝一双,我戴着缝制荷包。」珍珠没有露指头的手套,车里虽然有小炭炉,能起到的作用还是有限的。 而且,越往西北天气就越寒冷,想要动手绣些活计,还是有一双露指头的手套比较方便。 王嬷嬷忙点头,拿过包袱,从里面找出合适的料子,开始给珍珠制作露指手套。 小黑和小灰各自在自己的小窝里睡觉,珍珠给它们缝制了圆形棉垫子,一大一小排列整齐,放在车厢里的内角,两货上车后,就蜷在棉垫上睡得香甜。 王嬷嬷不时朝它们看一眼,觉着很是新奇,猫鼠居然能相安无事地混在一起。 虽然她在胡家也见过不少次小灰,可这么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一猫一鼠的警惕心还是很强的,不是熟悉的人,甭想离它们太近。 就是王嬷嬷,刚才上车的时候,它们还对着她盯了许久,眼神有些幽深,带着几分戒备,还是珍珠哄了几句,它们才老实了。 车队的速度不急不慢,很快过了太平镇,到了圳安县也不停歇,继续往府城驶去。 张孝安带着张秋岚去了京城,那日他们去参加罗十三喜宴的时候,张秋岚就告诉珍珠,两人翌日就要出发去京城。 算着日子,他们已经到半路了。 接近年末,路上赶路的车马队伍不少,胡家的车队不算太显眼,特别是接近府城的时候,车队越发的多了起来,路上有些拥堵。 「这两日天气好,是出行的好日子,所以,路上的车队就多了起来。」罗十三和车里的姜书媛说道,「再晚两日,也许就要下雪了。」 「那,下雪的话,咱们还能赶路么?」车门微微开着,姜书媛露出半边脸,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挺兴奋的。 「那得看是大雪还是小雪了,小雪无碍,大雪得看情况。」罗十三回头朝她笑笑。 两人视线对上,姜书媛脸颊微红,她嗫嚅着说道:「希望别碰到大雪天。」 两天后,看着满天飞舞的雪花,姜书媛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糟糕 第五百八十六章糟糕 他们停留在往西北路上的一个小镇里。 大雪从凌晨开始慢慢飘洒,接近天亮的时候,越下越大。 「三姐,今天还能赶路么?」 平顺穿了一件毛皮坎肩,戴了顶貂皮帽子,这身裹得严实的穿着,就是为了骑马赶路准备的,可惜,一觉到天亮,天地间已经白茫茫一片。 「是啊,姐,还能赶路么?」平安也是一身毛皮跑了过来,只不过,他的貂皮帽子拿在手上,还没戴起来。 此时,他们身处一间客栈的跨院里,大雪「簌簌」飘落在跨院中的走道上,两旁的云杉已经披上了一层白衣。 「你们去问罗副将吧。」珍珠抬头望天,她也不是很清楚,如果雪一直这么大,应该是不能赶路的吧。 两孩子就窜了出去,罗十三出外面去看路况去了。 「姑娘,外面冷,您应该披上披风。」王嬷嬷拿着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嬷嬷,也没那么冷。」珍珠就是一笑,这才刚下第一场雪,还没到数九寒天的时候呢。 「出门在外,还是得小心点,万一着凉了,可就麻烦了。」王嬷嬷叨念着。 珍珠只好顺从披上了披风。 姜书媛房里的窗棂半敞着,透过窗棂望过去,她一眼瞧见了立在房门前的少女。 她梳着双环髻,戴了紫丁香发箍,额前的碎发如数梳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肌肤赛雪,黑眉深眸,唇红齿白,那样静静站着,就是一幅美人画卷。 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在白雪纷飞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夺目亮眼。 姜书媛一脸羡艷。 她裹了裹身上浅玫瑰色坎肩,这是她娘特地给她赶制的坎肩,花软缎的锻料,里面塞了厚实的棉花,穿在身上贴身又暖和,她娘还特地在坎肩的袖口上嵌了一圈灰兔毛。 是她最好看的一件厚冬衣了,当然,与人家身上的衣裳一比,就显得极其普通了。 不过,羡慕归羡慕,姜书媛还是很喜欢她娘给她做的新衣裳的。 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姜姐姐,早啊。」珍珠转头招唿道。 「胡姑娘,您早。」姜书媛原本一直称唿其为胡小姐,不过,嫁给罗十三后,就跟着他改了称唿。 「姜姐姐的手套做好了么?」珍珠问道,前日,姜书媛瞧见王嬷嬷在缝制手套,好奇之下,也开始学着缝制。 罗十三已经在罗府领了一双,她便给自己做一双。 「还没,还差一点。」姜书媛有些不好意思,第一次缝制这样的手套,她觉着有些难,所以速度慢了很多。 「慢慢做就是。」珍珠朝她笑笑。 两人说着话,罗十三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平安平顺。 「胡姑娘,现在雪太大,不适宜赶路,很多车队都在等雪停或者等雪小一些,咱们也得等一等了。」 罗十三行礼后说道。 珍珠点点头,天气的变幻,非人力可控制。 吃了早饭,雪依旧没有停的迹象。 平顺和平安咬着耳朵,过了一会儿,平安熘达到珍珠身旁,「姐,我和大哥可以去镇上逛逛么?」 珍珠转头,看见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莞尔一笑,「那么大雪,你们要去逛什么?」 「大哥说,他没到过这边,想四处看看。」平安瞥了眼平顺,他不敢过来说,非推着自己过来。 出发前,王氏交代过平顺,出门在外,一切听从珍珠的安排,他要是敢擅自乱跑,以后就哪都不带他去了。 平顺想出去熘达,却又怕珍珠不同意,就推了平安过来。 此时见两人都看着他,平顺讨好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啧,十三四岁的大男孩,还这般赖皮,珍珠笑着摇摇头,「去可以,不过让罗宣领着,不要去太久,一会儿雪停了,也许就要上路了。」 「喔~知道了,三姐,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平顺欢唿一声,拉着平安找罗宣去了。 「姑娘,不去逛逛么?」王嬷嬷笑道。 珍珠摇摇头,小城镇而已,没什么好逛的,加上有前车之鑑,出门在外的时候,她还是老实点待着比较好。 大雪过了巳时才慢慢小了下来,罗十三往外面走了一圈,回客栈禀告,许多车队都开始赶路了,他们也可以动身了。 珍珠正想让人去寻外出的两个孩子,罗宣已经领着人回来了,原来,他看见雪下得小了,就立刻拉着两人回来了。 一群人利索收拾了东西,结清客栈的帐目后,车队缓缓前行。 刚下雪的路面已经有了道道车痕,不少心急的车队,雪刚小一些就开始赶路了。 越往西北,天气越寒冷。 到了第七天,天空虽然未飘雪,空气里的寒意却越发厚重。 远山顶处一片雪白,连绵起伏的群山积满了厚厚的积雪。 车厢里烧着炭炉,被褥垫一层盖一层,才勉强有几分暖意。 而车外骑马的人,头戴皮帽,身穿皮袄,手上是手套,脚下是高筒棉靴,全副武装起来,露在外面的半张脸上,眉毛都带上了冰屑子。 平安和平顺依旧骑着马,不过,偶尔受不住也会躲马车上暖和暖和。 「哎呦呦,这里的天气实在太冷了,还不到十二月,都赶上咱们那最冷的那几天了。」王嬷嬷带着露指头的手套,正忙绣鞋面,天太冷了,她打算到了嘉晋城再在给珍珠做一双高筒厚棉鞋。 「是啊,听说西北有的地方,冬季河流都能冻起来了,不冷才怪。」 望林村最冷的时候,河流都没冻结,两边一比较,西北这边当然冷多了。 「姑娘,前方是塔玛镇,咱们在镇上打尖,下午继续赶路。」罗宣拍马过来回禀。 「好,你和罗副将看着安排好了。」 她虽然去过一趟西北,不过,飞过去和坐马车过去,完全是两回事。 「喵~」听到可以停车歇息,小黑高兴地蹿到了被褥上,闷在小小的车厢里,实在无趣得很。 它在被褥上打着滚,在马车上坐了几天,小黑已经闲得打滚作乐了。 小灰静静待在它的棉垫子上,看着小黑卖萌打滚,黑眼睛亮亮的,仿佛在欣赏一出大戏。 珍珠瞧着有趣,她假装在包袱里掏了掏,实际从空间里抓了把带壳的花生,小灰最喜欢自己动嘴剥花生壳。 把小灰捧到车门边,丢了几颗花生给它,一会儿咬出的花生壳直接扫出车厢外就可以了。 「喵~」猫也要,小黑蹿了过来。 珍珠白了它一眼,就知道它会这样,最近这丫闲得慌,小灰啃花生,它也要跟着。 给它面前放了几颗花生,小黑就「咔嚓嚓」地啃了起来。 「小黑可真逗,人家小灰剥花生壳剥得好好的,它就全部都咬得碎碎的。」王嬷嬷乐得眼睛都笑眯了。 珍珠也笑,有这两个逗乐的小傢伙在,路上总算没那么沉闷。 到了塔玛镇,车队找了家熟悉的客栈停靠。 珍珠下了马车,抱着小黑小灰走进了客栈里。 她刚坐下不久,就听见外面有马蹄声响起。 「罗十三?!你怎么在这里?」一声娇喝声响起。 罗十三正扶着姜书媛下马车,闻言抬眼望去,心中暗道一声「糟糕」。
第五百八十七章盛气凌人 第五百八十七章盛气凌人 一匹红鬃烈马停在马车前面不远。 马上是一个明艷瑰丽的少女,身上披着大红牡丹团花嵌白狐裘斗篷,一身色彩厚重的红斗篷,衬得她眉目英挺,红唇似火,甚是艷丽。 她身后跟着数十名侍卫,高头大马气势十足。 罗十三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客栈内,才拱手问好,「李小姐。」 李呈翼将军的女儿李钰姣,竟然会在塔玛镇遇到她,这种时候,往这条路走,是准备要回京城么? 「罗十三,你不在罗璟身旁待着,跑到这干什么?」李钰姣居高临下,眼神傲气,她睨了他身边的姜书媛一眼,土里吧唧的女人,罗十三却扶着她下马车,难道是他新娶的媳妇? 姜书媛立在罗十三身后,真切感受到李钰姣略带鄙夷的目光,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搅在了一起。 这位气势汹汹又贵气十足的少女是谁? 「李小姐,罗某返乡处理私人事情,现下正赶回嘉晋城。」罗十三回答。 李钰姣的父亲李呈翼如今是正三品的怀化大将军,身份地位比罗睿还高上一阶,李钰姣是其唯一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养成了一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脾气,在嘉晋城内,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 「私人事情?」李钰姣瞥了姜书媛一眼,梳着夫人髮髻,一身红色坎肩,一脸小家子气的紧张畏缩,「你身旁的人是谁?」 她眉毛微扬,口气轻佻,唇角还勾气了一丝讥讽。 罗十三的拳头紧了紧,忍下心头的一口气,他们不能与李钰姣起冲突,胡姑娘还在客栈里,要是让李钰姣知道胡姑娘是少爷的未婚妻,以李钰姣的性子,说不得会惹出大事。 「这是拙荆姜氏,书媛,来见过李小姐,李小姐是怀化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他拉过姜书媛,给她介绍。 大将军的女儿?难怪如此盛气凌人,姜书媛稳了温心神,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妾身见过李小姐。」 啧,还真是罗十三的媳妇,李钰姣嘴角的讽刺越发明显。 主人没眼力,下人也跟着犯蠢。 放着嘉晋城内家世良好的官员女儿不娶,偏要娶那乡下无知的蠢妇。 罗十三好歹是个六品武将,嘉晋城内多的是想把女儿嫁给他的官员。 想到罗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李钰姣艷丽的脸有些扭曲起来。 再想到她此次回京的目的,李钰姣手里的马鞭就忍不住想抽到眼前妇人脸上。 罗十三一直保持警惕,瞥见马匹上的李钰姣握着马鞭的手一紧,就连忙把姜书媛往后拽后退几步。 姜书媛吓得脸色一白,有些不知所措。 罗十三黑眉紧皱,神情严峻起来,眼神锐利地看向马背上的李钰姣。 李钰姣回过神,自知有些失态,罗家兄弟如今在睿王跟前最为得势,罗睿又将迎娶馨月郡主,和他们闹翻,于父亲肯定是无益的。 「咳,罗十三,恭喜你成亲啊,姜氏是吧,给,这个是送你们的新婚贺礼。」她随手从腕上撸下一只红珊瑚镯子。 李钰姣喜欢各种红,所以手腕上戴的也是少见的红珊瑚镯子。 「多谢李小姐,心意领了,东西太过贵重,拙荆愧不敢收,还请李小姐收回。」罗十三婉拒。 李钰姣冷哼一声,脾气也上来了,「怎么,嫌本小姐的镯子烫手,不敢接?还是怕回嘉晋城后受罗璟责骂?非要划分得清清楚楚的才行?」 她紧紧地捏着红珊瑚手镯,脸上怒意渐渐加深。 李钰姣的话让站在客栈里观望的珍珠皱起了眉头,这颐指气使的少女,语气中怎么好像对罗璟满心怨念?难道是和罗璟有什么瓜葛不成? 客栈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谁都不敢起闹捣乱,两边的人马都是兵强马壮,看着都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合说不定就能打起来。 罗十三左右扫了一眼,就瞧见胡家姐弟缓步朝客栈门口接近。 他心中一急,冷汗都冒了出来。 胡姑娘要是被李小姐冲撞到,少爷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他忙给姜书媛递了给眼色,让她去接了李钰姣手上的镯子,他们自己受些委屈不怕,不能让胡姑娘和李钰姣对上。 姜书媛收到他意思,顿时有些忐忑,刚才还拒绝着,怎么一转眼,又让她去接过来呢。 不过,相公做事自有他的用意。 姜书媛脸色略白,她缓步上前,屈膝行礼后,扯起笑容,「妾身多谢李小姐。」 说着,她高举双手,想要接过李钰姣手里的镯子。 李钰姣见他们识趣,脸上的怒意才渐消,她随手一扔,镯子丢到了姜书媛的手里。 这样的举动无疑是轻蔑无礼的。 罗十三和姜书媛的脸色同时一变。 「好好接着不就没事了么,非要矫情的推辞,罗十三,你一个大男人做事太不利索。」李钰姣冷笑一声,仰起了下巴,她手朝后一扬,「我们走。」 红鬃烈马嘶鸣一声,带头动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忙让开了道路。 李钰姣回眸睨了眼一脸怒意的罗十三,心中得意起来,罗璟,你让我不高兴,本小姐就让你属下不高兴。 反正她这次回京后,以后再也不回嘉晋城了。 不能让他喜欢,能让他记恨着也行,李钰姣心中失落又愤恨。 刚要转回头加速前行,就看见客栈内走出一个明丽的少女,远远一瞥,犹如出水芙蓉,端丽冠绝。 这小地方里,哪来的这么漂亮的少女,看那装扮,明显不是本地的女子。 李钰姣还待细看,身下的红鬃烈马却已撒开步子,开始加速奔跑了起来。 一个转弯,客栈已经不见踪影。 李钰姣只好把刚才见到的女子抛到脑后,专心赶路起来。 母亲给她挑好了未婚夫婿的人选,这次回京后,她就要定亲了。 李钰姣有些郁郁,她喜欢的人终究成了镜花水月。 那男人以后要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而她,只能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李钰姣握着马鞭的手就是一紧,马鞭狠狠地抽了出去,马儿嘶鸣一声,四蹄加速,一路飞奔而去。
第五百八十八章狂奔而至 第五百八十八章狂奔而至 「姜姐姐,没事吧?」珍珠走到姜书媛身旁,看她手里紧紧拽着那只红珊瑚手镯,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带着隐忍和委屈。 姜书媛转头看着她,嘴角勉强扯了个笑容。 罗十三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头,无声安慰,李钰姣在嘉晋城内肆意惯了,性子向来娇纵,仗着她父亲的身份,城里各府的贵女几乎没人敢招惹她。 如果少爷在,还能让李钰姣忌惮几分,而他自己六品官衔的身份在李钰姣的眼里,就跟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差别。 让姜书媛难堪受委屈,罗十三心里也不是滋味。 围观人群没有散去,开始对着他们窃窃私语。 罗十三眼神冷厉地扫了一圈,「姑娘,咱们进去说话吧。」 大多数围观的人群,眼睛都落在了胡姑娘身上,罗十三一个侧身,立在了她身侧,为她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珍珠颔首,众人走回客栈内。 「三姐,刚才那个女的,好兇哦。」平顺坐到珍珠身旁,小声说道。 「大哥,那个是大将军的女儿,所以很高傲。」平安也凑了过来嘀咕道。 平顺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大世面,除了去过府城参加考试外,没到过别的地方,刚才的情形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大将军的女儿就很高傲么?」 珍珠拍拍他的肩头,快十四岁的平顺已经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了,可脸上还是带着天真与淳朴,平顺在村里活波好动,每天的时间除了上课,就是和小伙伴四处玩耍,他的小世界单纯而简单。 外面形形色色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充满新奇的。 平安跟着姐姐出过远门,加上聪慧通透,对于人情世故上的事情,比平顺懂事多了。 「平顺少爷,不是所有大将军的女儿都这样,极个别会比较傲慢。」 罗十三扶着姜书媛坐下,随口给他们普及了一下李家的事情。 李呈翼有四个儿子,却只得了一个女儿,又是正室所生的嫡女,加上从小长得就好,一家人都捧在手心里,高傲蛮横的脾气自然就被娇惯出来了,李钰姣在嘉晋城也一向飞扬跋扈,很多贵女都不喜与她来往。 姜书媛喝了半杯热茶,苍白的脸色总算好了不少,听闻李钰姣个性惯来如此,并非特地针对她,姜书媛心里松了口气,不过,世家权贵的千金小姐居然这般刁蛮无礼,与她心中高贵优雅的形象实在大相迳庭。 相比之下,圳安县张县令家的张小姐比这个大将军家的李小姐更像贵族小姐。 「她,好像有些针对你或者是你家少爷?」珍珠挑眉,问出了重点。 罗十三就觉着脑门有冷汗冒了出来,胡姑娘有时候真的很精明,「……呃,这个,李小姐与少爷有些嫌隙,所以,她看属下有些不顺眼吧。」 他脑子飞快转了一圈,婉转回答。 「嫌隙?是什么?」珍珠继续问道,李钰姣的态度可不止是嫌隙那么简单,她可看得很清楚,愤恨、哀怨、羞恼、失落等等,李钰姣脸上的表情可丰富得很。 「……嗯,姑娘,要不咱们先点菜吧,再过三四天就到嘉晋城了,到时候,您再问少爷好了。」罗十三忙憨憨一笑,装傻充愣的想矇混过去,他可不敢拆少爷的台,还是让胡姑娘去问少爷好了。 「……」 珍珠盯着罗十三,从他游移的眼神里,判断出了一些事情。 那李钰姣一脸怨恨,该不会是表白被拒,恼羞成怒因情生恨吧?所以才会对罗十三那么不客气。 加上罗十三的避而不答,珍珠心里有了答案。 罗十三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只得求饶笑笑。 「……点菜吧。」 珍珠莞尔,把话题揭过。 罗十三如获大赦,忙招来了伙计。 一群人在塔玛镇简单吃了午饭,又启程赶路。 西北的官道有不少地方已经年久失修,路上坑坑洼洼,一路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珍珠和王嬷嬷还好,姜书媛却被颠得脸色泛白,好几次差点吐了出来。 罗十三心疼,铺了两层被褥垫着,依旧没能好转。 珍珠看不过眼,打尖歇脚的时候,拿了块空间产的老姜,让人熬了碗姜茶,姜书媛喝下去后,果然好了许多。 姜书媛感激不已,难受了好几天的胃终于舒服了许多。 眼看着嘉晋城在望,一行人都开始兴奋起来。 「罗副将,下午能赶到嘉晋城么?」平顺啃着西北特产的肉干问道。 他们已经赶了一早上的路了,此时正在一个叫柯木村的村子歇脚,虽说只是个村子,但村子规模不小,因为时常有客商旅人往来,路边的客栈、饭馆不少。 「加快点速度,天黑前能赶到。」罗十三端着碗喝了口酒。 寒冷的西北,喝一些烈酒可以驱寒保暖,特别是骑马赶路的旅人,几乎都会备上一囊烈酒。 「哇~终于要到了。」平安高兴的欢唿一声。 平顺拿着肉干的手也高兴地挥舞了起来。 两人开始几日还挺兴奋的,整日在马背上骑着,不肯下马坐车,后面几日就不成了,两腿间被磨得火辣辣,屁股也被震得生疼。 于是,老实骑半天马,坐半天车。 终于安全赶到地方了,王嬷嬷露出了笑容,赶路虽然有些辛苦,不过还好,没人生病也没遇到大的意外。 珍珠抬眸往外看,此时的天空有些阴沉,远处有一片厚重的乌云。 他们一路遇到了两场雪,第一次耽搁了大半天,第二次雪不大,依旧赶路。 这片乌云会不会带来第三次雪呢。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一片急促的马蹄声。 罗十三脸色一变,转头朝马蹄声方向望去,快到嘉晋城了,他可不希望又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 饭馆内还有几桌客人,也纷纷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马蹄声渐渐由远及近,速度很快,一支马队唿啸而来。 奔在最前方的一匹骏马上,身披玄色暗纹貂毛大氅的男子如闪电般疾驶而来。 男子黑髮高高束起,髮髻上扣着一只紫金冠,斜长的黑眉下,一双眼眸冷峻却暗火涌动。 策马奔腾间,玄色大氅猎猎飞扬,衬得男子姿容雄伟,英气勃发。 一转眼,骏马狂奔而至。 在众人的惊唿声中,马儿嘶鸣一声,前蹄腾空,男子勒马急剎停在了饭馆前。 他深邃的黑眸直直望入饭馆内,视线对上了一双明媚喜悦的眼睛。
第五百八十九章是在调戏她么? 第五百八十九章是在调戏她么? 「玉生哥!」 「少爷!」 一桌人纷纷站起来,迎了出去。 平安尤为兴奋,几个蹿跳奔到了饭馆外。 马背上的罗璟恋恋不捨地收回了视线,利落翻身下马。 「平安,一路可顺利?」 罗璟醇厚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站在饭馆门前的珍珠,看着他有些皲裂的双唇,以及冻得有些发红的耳朵,就微微蹙眉,暗自嘀咕真是不懂爱惜自己,这么冷的天也不戴顶皮帽子。 「玉生哥,你是来接我们的么?」平安一脸兴奋。 罗璟拍拍他的肩头,大半年没见,这孩子明显长高了不少。 「嗯,是来接你们的。」 「玉生哥。」平顺有些紧张地凑了上去,他与罗璟没有那么熟悉,不像平安那样,能自然亲昵地叫人。 「平顺,你也来了,好小子,长高了不少呢。」罗璟也顺势拍拍他的肩头。 平顺就咧嘴一笑,受到平安一样的待遇,他心里美滋滋的。 众人一一见礼,珍珠落在最后。 她抬眸朝他微微一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罗璟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派了手下在前面的镇上候着,得到你们的消息,我就赶来接你们来了。」 看着他略带风霜的脸,珍珠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微酸微涩又微甜,有些心疼他风尘僕僕赶过来,又有些高兴他不畏辛苦特地赶来,心情很是矛盾。 「喵~」小黑蹿到了罗璟腿边。 「小黑也来了。」罗璟俯身跟它打招唿。 「喵~」小黑蹭了他腿脚一下,又绕回了珍珠脚下。 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它的回应,罗璟愣了一愣。 从前,他与它打招唿,得到最多的是一个白眼,或者直接漠视,这么兴致勃勃的回应他,似乎还是第一次。 「哈哈~」看他被小黑的反应惊呆,珍珠不由笑了出来。 小黑最近在车里待得太无聊了,就经常跑去平安平顺的马背上玩耍,偶尔也跑到罗十三的马车上待会儿,与平时不大熟悉的人都能耗上不少时间。 这不,见到熟悉的罗璟,果然也给了个好脸色。 「小灰也来了。」平安献宝似的把怀里的小灰扒拉了出来。 「就差小金没来了。」罗璟晒然一笑,伸手摸摸小灰的脑袋,小傢伙灰濛濛的, 睁着黑亮亮的眼睛看着他,十分乖巧可爱。 「小金冬天不爱出山林。」平安也想带着小金出门,可惜,进入十一月份后,它就不怎么爱出门了。 「你们赶来,还没吃饭吧,先吃点东西吧。」珍珠看了眼他身后整齐的队伍,好傢伙,黑压压一片,得有近百人的队伍吧。 「不了,得赶紧上路,大雪快要来了。」罗璟摇头,他指了指远处的黑云。 果然要下雪了,猜测被证实,珍珠紧张起来。 「那喝杯热水吧,还要赶半天路呢,总得润润嗓子。」 说完,她转身交代王嬷嬷。 王嬷嬷忙去唤了店家准备。 罗璟朝她微微一笑,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店家迅速地拿出了大茶壶,挨个送上了大碗的热水。 结好帐后,车队立即启程赶路。 天边黑沉沉的乌云,一个时辰后飘到了车队的上方。 天空开始变得阴沉,寒风渐渐凛冽。 申时,雪花夹杂在冷风中,飘洒而下。 此时,离嘉晋城还有一个时辰的距离。 「你怎么没戴给你送过来的手套?」 珍珠微微打开了车窗,看着驾马护在她车旁的罗璟,握着缰绳的双手冻得通红,她心疼地瞪了他一眼。 「……来得有些匆忙,所以忘了,没事的,从前不带手套,也这么过来了。」罗璟俯身对她说道,「快把车窗关上,冷风灌进去,你该冻着了。」 雪花「簌簌」飘落在他黑髮、肩头、胸前,他都快变成雪人了,却只顾忌着她会被冻着。 珍珠的鼻头有些发酸,他已经从外面强行关上了车窗。 她坐回车厢内,壁角的玲珑八角灯有些摇摇晃晃,映得车内柔和温暖。 「姑娘,马车赶得有些急,您快坐好。」王嬷嬷给她盖好了被褥,「雪下得大,路不好走,咱们得赶在城门关闭前到达,不然,就得在城外露宿了。」 珍珠点点头,谁也没想到,这最后一小段路程会遇到大雪天气。 车队浩浩荡荡,一路疾行,冒着大风大雪朝嘉晋城赶去。 终于,在天色快要黑透的的时候,他们赶到了城门口。 车队进了城,速度开始放缓。 一刻多钟后,罗璟透过车窗与她说话,「我给你们租下了后街的一处宅院,宅院背后就是罗府,很近,方便。」 早在珍珠他们出发前一个月,罗璟就租好了宅子,让僕人收拾好房间,随时等候他们的到来。 两人尚未成亲,罗府没有长辈,只有兄弟两人,为了避嫌,还是另择地方暂住为好。 罗璟与珍珠都商量好了。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接着是大门敞开的「吱呀」声。 马车又慢慢动了起来,几息后,彻底停下。 外面响起了平安平顺的欢唿声。 「终于到咯~」平安欢快地笑了起来。 「可不是么,再不到,我屁股都颠成四瓣了。」平顺嘟囔着。 众人纷纷停车下马,王嬷嬷给珍珠披上了象牙色的白狐裘斗篷后,拉开了车门。 一股森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好冷啊~珍珠不由裹了裹身上的斗篷钻出了车门。 大雪依旧下着,雪花不时还被冷风吹得打旋。 一个大手伸了过来,罗璟带着一身风雪立在了马车旁。 珍珠朝他嫣然一笑,把手放上了他的掌心内。 他的手居然不冷,这让珍珠微微诧异。 罗璟把她的诧异看在眼里,唇角扬起了笑意,他怎么会用一双冰冷的手去握住她的手呢。 珍珠在他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一落脚,就踩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小心,积雪厚。」 罗璟牵着她的手提醒道,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就直接把她抱到大厅去了。 「没事,我又不是豆腐做的,磕一下就碎了。」 她嗔了他一眼,她明明是不怕摔不怕碰的不锈钢材质,他却总喜欢把她当易碎品一样小心呵护着。 虽然这种被呵护的感觉是很不错,不过嘛,她并不喜欢当一个随时需要保护的易碎品。 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小白花,可罗璟总是选择性忘记。 珍珠的脸忽地被掐了一下,她羞恼地抬头,却落入一双揶揄的眼睛里,「怎么不是豆腐做的,你瞧,我轻轻掐一下,你都起红印子了。」 「……」 珍珠伸手摸摸被掐的脸颊,那处似乎有一股热意蔓延开来。 她羞红了半边脸,怒目瞪了他一下。 这傢伙,是在调戏她么?
第五百九十章给你奖励 第五百九十章给你奖励 租住的地方分了左右两个跨院,珍珠和平安平顺住到东跨院,罗十三则陪着姜书媛住到了西跨院。 天色已晚,四周的廊檐下挂上了大红灯笼。 罗宣领着护卫把车上的货物卸下。 王嬷嬷一脸肃穆,带着罗璟派过来的丫鬟小厮,把车上的行李细软一一安置。 平安平顺与小黑小灰则满跨院熘达。 罗璟牵着珍珠上了一处二层的楼阁。 一盏青玉紫竹灯盈盈映照。 珍珠好奇地观望,慢慢走近窗棂边,打开了其中一扇。 窗外,雪花漫天飞舞。 他们所处的位置高,可以看到附近一片连绵起伏的屋舍,如数笼罩在白茫茫的雪海中。 身后有熟悉的气息靠近,珍珠整个人没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耳边是他低低的呢喃声,「有没有想我?」 声音低沉醇厚,像陈年佳酿,让人不饮自醉。 珍珠在他怀里轻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见她不答,罗璟有些不满,凑近她莹润如玉的耳垂,轻轻咬了下去。 「呀~」 珍珠惊唿一声,侧身想要避开,他却禁锢着她,让她无处可避。 「有没有想我?」 他又问了一遍,牙齿轻咬着她的耳朵,带了几分威胁。 幼稚鬼~珍珠好笑又好气。 「想,很想,超级想的。」 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罗璟终于放开了她的耳垂。 随后把她转到了他面前,捧着她的脸颊,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真的这么想我?」 他眼中似有星辰闪动,又似有烈焰焚烧。 感受到他的喜悦和期盼,珍珠放下了玩笑的口吻,仰头看着他认真说道:「嗯,很想。」 大半年未见,她确实想他,想念他温暖的掌心,安心的怀抱,以及眷恋的眼神。 少年的眼睛瞬间有烟火绽放,明亮璀璨。 他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看在你这么想念我的份上,给你奖励。」 珍珠正想问什么奖励的时候,他*的唇已经落在了她唇瓣上。 骗子~竟然拿这个当奖励,珍珠羞恼,轻捶他的胸膛。 屋内的灯火昏黄,空气中浮动着甜蜜暧昧的气息。 墙上,映出一对紧紧相拥的人影。 「这个,这个,都放到屋里去。」东跨院里,王嬷嬷正忙着指挥着小丫鬟,「那两个圆垫子,先放在案几上。」 珍珠和罗璟走进院子的时候,里面还是一片忙碌。 「今天太晚了,你们赶路也累了,先休息一夜,明日府里设宴为你们接风。」 两人慢步走在廊檐下,庭院两边种了云杉和松柏,都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去见你大哥么?」珍珠有些期待。 「紧张么?」罗璟笑道。 「不紧张。」 听说,罗睿与罗璟有四五分像,珍珠很想亲眼看看是不是很像。 看她眼神亮闪闪的,确实没有半分紧张的样子,罗璟笑着摇头,她从来都与众不同的。 「喵~」小黑突然从屋顶跳了下来,蹿到了珍珠腿边。 「跑哪去了?小灰呢?」珍珠左右看了一眼,没见小灰的影子。 「喵~」它与那两娃混呢,小黑绕着她转。 「喵~」猫饿了,小黑继续叫了一声。 「它是不是饿了?」罗璟勉强听出一点意思。 珍珠笑着点头,天已经黑透,时间确实有些晚了。 「我让人去厨房看看,厨娘应该准备好了。」罗璟招唿过一个小丫鬟,吩咐了下去。 一刻钟后,晚饭摆在了东跨院的暖阁里。 「玉生哥,你们营地在什么地方?」平安兴致勃勃问道,平顺也竖起耳朵听着。 罗璟一笑,「在城外,等天气好些,带你们去参观一下。」 「哇~」 两个孩子高兴欢唿起来。 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对于士兵与军队,总是充满了敬佩和好奇。 姜书媛一直低头吃饭,按理他们该分桌而食的,不过,罗郎将说,都是自家人,不必那么客套,相公也点头同意,于是便只摆了一桌。 她第一次与罗郎将同桌吃饭,未免有些紧张,好在桌上两个男孩子都活波开朗,笑谈间,气氛轻松活跃。 小黑在一旁啃着酱牛肉却不怎么高兴,随意吃了两口就扔下不吃了,跑到珍珠腿旁「喵喵」抗议。 「它怎么了?不喜欢吃酱牛肉?」罗璟问道,调过来的厨娘,是他特地挑选的,厨艺还算不错的。 「……呃,它要吃家里带来的滷肉。」珍珠无奈地嘆了口气,这丫的嘴太刁了。 「……」从胡家带来的滷肉,他也想吃,罗璟瞥了地上的小黑一眼。 「你看人家小灰可吃得好好的,就你嘴刁。」珍珠抬脚踢了踢它,「你等着吧,等吃完晚饭再给你弄。」 小黑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才不甘愿地走回了它的食盆前,它饿了,先啃两口垫肚子。 「带了多少滷肉?」罗璟眼睛闪了闪。 「不是很多,太沉了,不好带。」珍珠笑笑,看他眼神暗了暗,朝他眨眨眼道,「不过,我带了配好的香料。」 罗璟一愣,随即高兴起来,有配好的香料,买肉回来滷制就可以了。 「那好,需要买什么,尽管让罗宣去买,这宅里有六个丫鬟两个小厮,还有一个厨娘,如果人手不够,我再调几个过来。」 「暂时不用了,就我们几个人,用不着那么多人手。」珍珠摇头。 厨房里的活会比较忙一些,因为要做护卫们的饭食,给厨娘配两个丫鬟做帮手就行了。 还剩四个丫鬟,留三个在东跨院,分一个去西跨院,应该可以了。 吃了晚饭,时间已经过了戌时。 珍珠把罗璟送到了大门前。 「回去歇息吧,明天中午我过来看你。」罗璟看着她白润如玉的脸颊,眼眸中带着几分眷恋,他明日还有公职在身,暂时陪不了她太长时间。 「你有事就忙你的,我们还要在这边待好久呢。」珍珠微微一笑。 罗璟点点头,伸手想要帮她拂去耳畔的碎发,却想起门边还站着两名护卫,只好收回了伸到一半的手。 「赶了那么长的路,一定很累了,晚上好好睡觉,我就不吵你了。」 他低声说着,知道她会理解他的意思。 珍珠横了他一样,敢情他租下这个宅院,是方便他晚上偷香窃玉呢。 罗璟嘴角上翘,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懂个屁!珍珠白了他一眼,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赶他出了门,然后让护卫把门关上。 罗璟看着紧闭的大门,眼底都是满满的笑意。 她能来,实在太好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岂止不差 第五百九十一章岂止不差 罗璟回到他的庭院内,暖阁里亮着灯。 下人回禀,罗睿等候多时。 解下大氅,扔到厅堂的太师椅上,随后拉开了暖阁的门。 「大哥。」 罗睿靠在垫了毛褥子的罗汉床上,手里捧着茶盏正喝得欢。 暖阁里飘着淡淡的菊花茶香。 罗璟斜长的眉毛一挑,大哥怎么知道自己还有菊花茶? 「回来了,弟妹安顿好了?」罗睿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嗯,安顿好了,明日晚间设接风宴席,大哥可要抽出空来。」罗璟一甩下摆坐在了一旁的梨木镌花椅上,在马上奔波了大半天,他也有些累了。 「这是自然,大哥肯定到场。」对胡家这位姑娘罗睿早已慕名已久,明日的接风宴怎么可能会错过,「今下午突来的大雪天气,我还以为你们赶不回来了呢。」 「还好,急赶了一程,没被耽搁。」 要是晚上一步,就得在城外的农户家借宿了。 罗睿点点头,想起了一件事,他轻咳一声,「咳~玉生啊,那个郡主可能会请弟妹去一趟睿王府,你让弟妹做好准备。」 前段时间,他不小心在馨月郡主面前透露了胡珍珠要来的消息,馨月郡主一直记在心里,不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罗璟瞥了他大哥一眼,罗睿目光里闪过一丝尴尬,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等珍珠熟悉一下环境再说。」罗璟不紧不慢说道,珍珠去见馨月郡主是迟早事,不过,最好是过一段时间后。 罗睿忙点头,他会记得传话过去。 兄弟两人说了会儿话,罗睿端起茶杯,把最后几口菊花茶喝掉,才起身打算离开。 「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这还有菊花茶?」罗璟纳闷地问道,珍珠上次送来的花茶,他没怎么捨得喝,才剩下一些,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我,直接吩咐你院里泡茶的下人,说要菊花茶。」罗睿嘴角带上一丝得逞的窃笑,他的菊花茶早就喝光了,好不容易能蹭上一杯。 「……」 好吧,罗璟无奈地笑笑,对外一向冷峻肃穆的云麾将军,为了喝杯菊花茶,都用上小心计了。 …… 翌日清晨,下了一夜的雪终于停了。 珍珠拉开房门,入眼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屋顶、树梢、过道全都一片白茫茫。 平安平顺已经起床,王嬷嬷领着丫鬟们给他们端上了洗漱的热水。 两人都不惯被人服侍,自顾端了热水去屋内的隔间洗漱。 平安私下偷偷和珍珠吐槽,这里没有洗漱间和蹲坑,上茅厕还得用恭桶,他觉着很不习惯。 珍珠也不习惯,可没法子,想普及蹲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修建蹲坑的厕所不难,难的是排水的下水道问题,要处理整个城镇生活污水的排放可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 早饭的时候,姜书媛有些姗姗来迟。 她脸颊微红,低声道歉,说自己起晚了,让大家久等了。 珍珠没在意,笑着请她坐下吃早饭。 人家新婚夫妇,才成亲几日,就开始长途奔波,一路急赶,好不容易到达目的,精神松懈后,自然要亲热一番。 吃完早饭,珍珠留了她说话。 「姜姐姐,罗府今晚要办接风宴,晚上咱们一起过去,罗璟的大哥,也就是云麾将军会在场,你有个心理准备就行。」 姜书媛张着嘴,神情紧张起来。 「……胡姑娘,您和令弟去就好了吧,我,在家待着就成了。」 一想到可能要面对三品的大将军,姜书媛心中有些打鼓。 「姜姐姐,你是罗副将的夫人,将军算是罗副将的顶头上司,你怎么也得去拜见一番才是。」珍珠知道她紧张,笑着劝说道。 「……」姜书媛见她笑颜如花,没有一丝紧张感,不由问道:「胡姑娘,您见过将军?」 「我没见过。」珍珠摇头。 「那,您怎么好像不紧张呀?」那可是夏国的大将军,也是罗璟的大哥呢,作为未来的弟媳妇,要去拜见大伯,不应该比她更紧张才对么? 「……」珍珠失笑,她确实不紧张。 对她而言,罗睿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一个年轻的男子有什么值得她紧张的,再加上,他是罗璟的大哥,她就更不紧张了。 罗睿既然没反对她和罗璟定亲,那就是承认了她弟媳的身份,一个大将军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定亲后还提出反对,所以,她只要按规矩去见上一见就好了,没什么好紧张的。 知道晚上要去赴宴,姜书媛赶忙回她的屋里准备好,晚上要穿的衣裳首饰。 「姑娘,两位少爷带的衣裳不多,您要不要给他们挑选一下。」王嬷嬷问道。 冬衣厚重,平安平顺厚实的外衣只带了三套,外加一件毛皮坎肩,能挑的衣裳实在有限。 「没什么好挑的,嬷嬷,罗将军自小参军,常年待在西北,对这些应该不会在意的。」珍珠挥挥手。 罗睿十来岁就远赴西北参军,虽然是个世家子弟,却凭着自己的本事才有了现在的成就,这样的男子,怎么会对外在的东西太过在意呢。 珍珠见到罗睿的时候,他与罗璟并肩站在厅堂前相迎。 兄弟两人的个头差不多,当然,仔细看的话,罗璟比他大哥高那么一点点。 同样都是黑眉斜长,眸色深邃,鼻樑挺直,五官分明,果然有着四五分相似。 不过,罗睿的面容显得更冷峻几分,双眉间有蹙眉的褶痕,嘴角边有严肃的法令纹,整个人的气质肃穆而凌厉。 她身旁的姜书媛就吓得身子微微颤抖。 珍珠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地朝前走去。 罗睿看着对面款款而来的明艷少女,眼中闪过惊艷之色。 他听罗十三和罗天说过,胡家姑娘长得十分出众。 罗睿原以为,以他们两个常年待在军营的大老粗眼光,稍微好看点的女子,在他们眼里都是出众的。 当然,能让玉生喜欢的女子,长相也不会太差。 可这一看,岂止不差,简直是太漂亮了。 她披着件象牙色白狐裘斗篷,乌黑的髮髻上戴了支玉簪,简简单单,却像出水芙蓉般清丽优雅。 罗睿惊艷之下,转头瞥了身旁的罗璟一眼,果然,他稳重沉静的弟弟,此时的眼里只有那缓缓而来的美丽女子。
第五百九十二章委屈巴巴 第五百九十二章委屈巴巴 「民女见过罗将军。」珍珠屈膝行礼。 「胡姑娘不必多礼,你们远道而来,辛苦啦。」罗睿忙虚扶了一下。 平安平顺跟着见礼,平安见过不少世面,面对威武峻厉的大将军,表现还算沉稳得体。 轮到平顺时,别看他在村里大胆好动,生龙活虎的,可出瞭望林村,这小子就变得拘谨畏缩了许多,见礼的时候紧张到结巴,说话磕磕巴巴起来,典型的家里一条龙,出门一条虫。 姜书媛心情忐忑的跟着行礼,罗睿颔首示意。 众人鱼贯而入,在宽敞的厅堂内依次落座。 罗府暂时没有女主人,作为将军府的主人,罗睿明显也不擅长待客,特别是有女客在场的时候,落座后,罗睿朝身旁的罗璟看了一眼,示意他多承担做主人的职责。 罗璟却看向一旁,佯装未见。 这臭小子,罗睿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拎他到练武场上大战三百回合。 可是,眼前气氛微凝的局面,还等着他解决。 罗睿目光一扫,视线落在胡家两个兄弟身上,就想起了两人的身份,一个是秀才,一个是童生,都是年少有为的年轻学子。 于是,他便与两个半大的孩子聊起了考举的事情,厅堂里的气氛总算缓和了许多。 罗璟心中暗笑,抬眸瞥了眼对面,正好碰上珍珠揶揄的笑眼,她可是把刚才的情形,看得真切。 嘴角的弧度高高翘起,罗璟朝她偷偷眨了眨眼。 珍珠忍笑,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果然,在他亲亲大哥面前,他又是另一副模样。 接风宴后,天色已晚,罗璟亲自护送她们回了后街的府宅。 罗璟送到了大门外,交代了罗十三几句,注意晚上安全之类的话,回头给珍珠递了给眼色,就转身回府了。 啧,今晚有人要做翻墙入户的小毛贼了。 罗璟回到府内,堂屋里还灯火通明,罗睿和罗五他们正忙着瓜分,珍珠送过来的土仪。 「玉生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他会陪着未婚妻多待一会儿呢,所以,他们才忙着把东西分好,罗睿瞥了眼罗五与罗枫,罗璟一进来,他们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罗璟可不是个好煳弄的,当着他的面,他们还是得悠着点。 地上摆了好几个大箩筐,有些箩筐里,已经堆了大半的腊肠腊肉,罗璟一眼瞧出他们的小心思,他唇角翘得高高的,大手一挥。 「不用分了,这些都留在大哥这里了。」 他话一出口,罗睿眉头微蹙,事出反常必有妖,「都留给大哥?你都不要了?」 罗璟朝他咧嘴一笑,「这两个月,我要尽地主之谊,陪着平安他们吃饭,大哥,东西你留着吧。」 「……」 尽地主之谊,却去人家那里吃饭?罗睿横了他一眼。 难怪不稀罕东西了,原来是稀罕送东西的主人去了。 罗睿记了起来,十三他们说过,胡家的饭食做得极好,可是,那不是胡家厨娘做的么?她们没带厨娘上路吧?还是胡家姑娘的饭食也做得很好? 他盯着罗璟有些得意的笑脸,心里打定主意,准备找个合适的理由去那边蹭顿饭吃吃看。 是夜,天空虽未飘雪,却刮着寒风。 珍珠坐在炕上把在路上绣好的荷包放在炕桌上,这一路她只绣了这么一个荷包。 石青色的料子上,绣了鱼戏莲叶的图案,绿荷托着红莲,鱼在水中跃。 她从前也绣过类似的图案,这个是王嬷嬷给的花样子,比她从前的花样子好看,可惜,她绣工不够好,绣出来的效果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能绣完整,珍珠已经很满意了。 里面放了几根用薄纱包好的安魂草,香味淡淡飘散在空中,闻着舒心愉悦。 「扣扣扣」窗棂处传出熟悉的扣窗声。 屋内的小黑和小灰几乎同时朝窗户望去。 「喵~」那傢伙来了,小黑淡定地移开了眼,继续在猫窝里翻滚,西北的晚上太冷,连小黑都不乐意晚上出门玩耍了。 小灰也觉察出了是谁,没过多理会,舒舒服服地睡在它的小圆垫子上。 珍珠打开窗棂,冷风吹入,一身墨色锦袍的罗璟立在窗外。 罗璟一个跃起,落入了屋内,反手关好了窗棂。 珍珠返回了炕桌旁坐好,然后笑着招唿他。 「你过来看。」 罗璟笑着走了过去,他侧身坐在炕沿上,一眼看见了炕桌上的散发着熟悉香味的荷包。 「你绣的?」 他拿起仔细看了看,眼底都是笑意。 珍珠嗔了他一眼,「怎么?嫌弃?」 她作势要抢回。 「怎么会嫌弃,绣得多好啊,绣工长进了很多呢。」他夸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旧荷包。 「……这么久了,你还留着呢。」珍珠拿过他手里的旧荷包,上面的图案都被磨损起毛了。 「你不给我绣新的,我只好用旧的了。」罗璟拿着新荷包笑道。 珍珠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感动。 她不怎么喜欢做针线,所以,荷包什么的很少动手,这次要不是长路漫漫,没事可做,她也不会想起要做个新的荷包给他。 把旧荷包里的东西倒出来,里面有碎银子、银票、印章等等小物件。 她一一给他装进了新荷包里。 「以后,每年给你绣一个。」 装好后,她把荷包递给了他。 罗璟接过,大手把她的小手包住,他轻轻揉着她的指头,「不用你亲手做,家里不是有绣娘么,你让绣娘做就好了,省得被针戳到了指腹,我心疼。」 说着,他低头在她柔软的指腹上轻轻一吻。 珍珠心头一颤,一股酥麻感从指间直达心坎。 「……一个荷包我还是能绣的。」 她故作镇静。 罗璟抬头,深邃的眸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笑道:「可我捨不得。」 「……」 情话说多了,就肉麻了,珍珠白了他一眼,用力抽回了手。 罗璟「哈哈」一笑。 吓得珍珠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个院子虽然大,可平安平顺他们耳朵都灵巧着呢,被他们听到了,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罗璟忙压低了声音,太长时间没见她,他有些控制不住的兴奋。 「等天气好些,我带你们去雪山看雪景吧。」 他换了个话题。 「好啊,平安平顺来的时候可兴奋了,他们现在最喜欢四处游玩了。」珍珠点头,既然来了,当然要四处看看才好,整日待在宅子里也不行。 「这附近有几处地方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可惜,有些地方要等春暖花开的时候,才适合去,你们要是能待到春季就好了。」罗璟遗憾地嘆了口气,他们能多待些时间就好了。 珍珠失笑,「你觉着,我们能待到春季么?」 罗璟很想说能。 可对上她清亮明丽的大眼睛,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斜长的黑眉耷拉下来,目露哀怨,幽幽看着她。 「噗呲~」珍珠没忍住笑喷了出来,「你能不能别学小黑,你这么个大块头,不适合这种委屈巴巴的表情。」 他学小黑么?罗璟转头看了眼在炕边睡得香甜的小黑。 为什么他就不能委屈巴巴的?都不体恤他想念她的心情,他怎么不能委屈了? 罗璟故意撅起了嘴,哀怨地看着她。 珍珠顿时笑倒在炕上。
第五百九十三章比想像中的更好 第五百九十三章比想像中的更好 笑闹了一会儿,珍珠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 两人许久没见,似有很多话说,又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知何时,罗璟已经转到了她身旁,展开双臂把她环在胸前。 珍珠以一种最放松的姿态背靠着他。 伸出手指纠缠他的大掌。 「你大哥见到我后,有没有说什么?」 珍珠好奇罗睿对她的印象如何。 「还能说什么,说我骗到了一个漂亮姑娘当媳妇呗。」罗璟有些心不在焉,他蹭着她的长髮,感受着她熟悉香甜的气息。 「……」 珍珠反手就拍了他一下。 「真的呀,他就是羡慕我有个这么好的媳妇。」罗璟在她头顶上轻轻一吻。 事实上,罗睿是觉着珍珠很漂亮,没有一丝乡下姑娘的拘谨与羞怯,表现得落落大方,从容镇静,偶尔两人的视线对上,她也不急不躁,微微一笑颔首避开。 这让罗睿很是惊讶,能有几个年轻的少女,敢直视男子的目光。 而他,在战争杀戮中磨砺了近十年的气势,板起脸来,连手下都会噤若寒蝉。 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然毫不畏惧。 罗睿就想起了当年太子遇刺身亡的事情。 当时,就是她,带着她的宠物去了一趟京城,那个飞扬跋扈,狡诈暴戾的太子就莫名其妙的遇刺而亡,顺天府尹翻遍了京城,也没找到兇手。 那时,她才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已经如此聪慧冷静,无畏无惧。 难怪如今的她,清冽的眼眸里,从容而睿智。 真是个让人刮目相看的奇女子。 罗睿对于这个未来的弟媳,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你大哥和你还真像,特别是眉毛眼睛。」珍珠转身看着罗璟的眉眼,「不过,你大哥太严肃了,眉头都有明显的川字纹了,你不要学他老是皱眉,年纪轻轻的,都长皱纹了。」 她抬手在他的眉心间揉了揉。 罗璟莞尔,笑了起来,她关注的重点,永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嗯,我喜欢看你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硬朗的线条会柔和许多。」她的指腹往下,停在他的下颚线上。 罗璟的眸色幽深起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移到唇边轻轻一吻。 珍珠只觉手心痒痒麻麻,笑着想抽出她的手。 他却不舍放手,拽着不放。 两人相互拉扯,纠缠成一团。 …… 「姐,这边集市好多羊肉,牛肉也不少,还有好多卖馕的摊贩。」 平安平顺一早跟着罗宣去集市採买肉类,回来时都挺兴奋,这里的风土人情街道集市和鄂州完全不一样。 还有穿戴服饰,语言腔调都不同,两人逛得津津有味。 「嗯,这边养羊养牛的牧民多,所以牛羊肉也多。」珍珠点点头,肉买回来了,她得去厨房忙活了。 厨娘是本地人,说话带着本地特有的腔调,厨艺虽然不错,却只会做本地特有的菜式。 珍珠先让厨娘和两个帮厨的丫鬟,把肉切好,然后焯水,再熬制。 肉买得多,光忙活做滷肉,就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 中午,蒸了腊肠,炒了腊肉,还蒸了芙蓉蛋,加上厨娘弄的几个本地肉菜,一桌混搭的饭菜,大伙都吃着很香。 罗璟和罗十三中午没回来吃饭,两人去了营地未归。 「胡姑娘,听说您在厨房忙活了一早上?」 午饭后,姜书媛没有急着回屋,她一个人在西跨院待着,实在闷得慌。 「是啊,做了不少滷肉,大伙都爱吃,就多弄了些。」珍珠喝了口茶说道。 「胡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记得叫一声。」姜书媛说得有些急切,人在异乡,她真实感受到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里待着,有个熟悉的朋友或亲人是多么重要。 罗十三每日有公职,西跨院只有一个陌生的小丫鬟陪着她,姜书媛心中有些惴惴。 她觉着东跨院里人气多,也热闹,所以想要在这边多待些时间,让她干活,她也愿意。 珍珠笑笑,对她的心情多少有些了解。 「姜姐姐,你要是白天无聊,可以拿绣活过这边绣,干活什么的,这里有丫鬟下人,就不劳烦你动手了。」 姜书媛脸颊有些微红,嗫嚅道:「西跨院那边,院子也大,就我一个人待着,有些空空的。」 「姜姐姐不必顾虑太多,你过来就是,咱们还得在这边待到过完年呢。」珍珠安抚着她,随后给她提给建议,「西北风大雪大,你可以添件斗篷,要不,让王嬷嬷陪着你去布庄买些料子做件斗篷?」 姜书媛一愣,看向她的眼神就有些百感交集。 一路上,两人接触的地方多了很多,姜书媛渐渐发现,胡姑娘很会照顾人,无论是她的两个弟弟,还是她的随从护卫,或者王嬷嬷和自己,她都会照顾到。 不是刻意装出来的虚假问候,而是自然而然照拂。 她的两个弟弟有皮帽和手套,护卫们也都有,她自己有斗篷披风,就让王嬷嬷自己也做一件。 路过府城的时候,买了很多肉脯,都在路上给所有人当零食吃。 一路的饭食与住宿,她都尽量安排得妥当,从不让护卫们或者王嬷嬷委屈。 每次住宿费和伙食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却毫不在意。 不知道该说她大方,还是不知节省。 但是,一路上对他们是真的很照顾,这所有的一切,姜书媛都看在眼里。 这不,现在也让自己做一件斗篷,姜书媛心中高兴又有些复杂。 她从前太自以为是,被虚妄蒙蔽了双眼,只看见胡姑娘表面的风光,没能深刻了解胡姑娘的为人。 眼前这个耀眼而明媚的少女,比她想像中的更好。 「王嬷嬷的斗篷已经开始缝制了,她还缺些棉花和毛皮,下午,我让罗宣陪着你们去逛逛这里的集市,顺便把需要的东西买回来。」珍珠继续说道。 姜书媛点头应下,唇角勾起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西北冷,出门带件斗篷暖和些,等天气好些,咱们去附近逛逛,还可以去看看雪景之类的,反正咱们还得待好长一段时间呢,总得找些事做做。」珍珠有些絮絮叨叨。 姜书媛笑着点头,「您看着安排好了,我都没意见。」 她笑容真切愉悦,倒把珍珠看得一愣。 想起她从前那种未及眼底的笑脸,与现在笑意满眼的笑容,差别之大,让珍珠差点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嫁人前和嫁人后的区别也太大了点。 珍珠心里嘀咕。 不过,很显然,眼前的姜书媛更讨人喜欢一些。
第五百九十四章欠揍的傢伙 第五百九十四章欠揍的傢伙 傍晚,天色渐黑。 东跨院的院门外,探入几个身影。 罗十三被几个健壮是男子推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院子里平安平顺正拿着长枪对练,瞧见他们,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平安少爷,你们在练枪呢。」 罗十三他们凑了过来。 他身后的人,平安只认识罗天,另外两个高大的男子,他并不认识。 「罗副将,你们散值了?」 平安握着长枪站好,平顺也跟着站在他身旁,眼睛滴熘熘地看着几个健硕的男子。 「是啊,平安少爷,您这长枪打哪来的呀?」罗天笑眯眯地走近他们,拱手行了个礼后,问道。 「是小厮帮忙找来的。」平安顺手把长枪递给了他,他们兄弟两人下午闲得无趣,就找了小厮问话,东拉西扯间,小厮知道他们喜欢兵器,就去了罗府,给他们找了两柄长枪。 罗天随手把长枪舞动起来,一柄长枪在他手里宛如游龙,旋转挥舞间,银光闪闪,虎虎生威。 平安平顺看得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在望林村,方晟教学的兵器多以刀剑为主,加上这两年,两人的主要精力放在学业上,武学那边练习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在武技上,他们与这些实战经验丰富,常年坚持练习的护卫们,还是相差一段距离的。 罗五罗枫对看了一眼,先上前和小哥俩见礼套近乎,然后罗五借了平顺手里的长枪,随后就挽起了一串枪花。 只见他轻喝一声,提步上前,与罗天对阵起来。 庭院里,顿时变成了校场,唿喝打斗声响起。 珍珠和姜书媛过来的时候,围观的人群正发出阵阵的助威声。 交手的两人腾挪瞬移,长枪飞舞,棍棒击打的声音划破长空。 姜书媛站在珍珠身侧目瞪口呆地看着场上比划的两人。 原来,罗天的长枪已经换到了罗十三手里,而对手也换成了罗枫,两人正在庭院中火热激战。 一枪一棍之间,劲道十足,刚劲有力,猎猎生风。 姜书媛是第一次看见罗十三与人交手动武,却见他进退有度,冷静沉着,攻击躲闪轻松自在,一派游刃有余的模样。 反观他的对手,频频发动进攻,道力强劲,却始终没能碰到罗十三分毫,脚下的步伐未免就有些凌乱起来。 随着一声爆喝,两人各自退后两步。 「十三,你小子这两年的功力,简直像吃了仙丹似的,蹭蹭直涨呀。」罗枫一抹额头的汗水,瞪着罗十三的眼睛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可不是么?从前明明比我们还差点,这两年已经甩开我们一大截了。」罗五上前一把圈住罗十三的脖子,「快说,你偷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罗十三「哈哈」大笑,反手把罗五的手扭了下来,随后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子天赋异禀,参禅顿悟,当然功力大涨。」 他笑得有些心虚,罗十三心里知道,多半是因为上次,他身负重伤,濒临死亡的时候,少爷不惜耗费了大量的极品人参,才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些极品人参不仅救回了他的小命,还让他的功力更上了一层楼。 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如果消息传出去,江湖人士知道极品人参能增加习武之人的功力,那泰行山脉肯定会兴起一片寻找极品人参的大风暴,胡家就有可能会暴露出来。 「参禅顿悟?」罗五和罗枫气炸,当他们是三岁小孩呢,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扑向罗十三,对他进行了围攻。 「啊?」见两人围攻罗十三一人,姜书媛不由惊唿起来。 她的惊唿声让缠斗的三人停下了动作。 几人忙收敛了笑闹的举动,规矩地走过来行礼问候。 「胡姑娘,这是罗五和罗枫,他们是罗将军的亲卫首领。」罗十三给胡珍珠介绍两人。 「罗五拜见胡姑娘。」 「罗枫拜见胡姑娘。」 两人同时见礼。 「呃,不必多礼。」都随罗家姓罗,珍珠还真不好称唿,「你们过来看望罗副将么?顺便在府里吃顿午饭吧。」 罗五罗枫眼睛就是一亮,他们来的目的可不就是为了蹭饭吃么。 「多谢胡姑娘。」 两人随即道谢。 珍珠笑笑,转头问罗十三,「你们少爷呢?」 「少爷回府一趟,一会儿过来。」罗十三忙回道。 多了几个粗壮的男子,厨房得多添几样菜式才好,珍珠交代了平安平顺待客,她忙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姜书媛偷偷打量了罗十三好一会儿,确定刚才那番打斗没伤到他,才放心的跟着珍珠去了厨房。 等罗璟来的时候,小厮已经开始把灯笼点上高高挂起。 晚饭的时候,罗十三被罗璟派去招唿罗五他们去了。 「玉生,要不要请你大哥过来吃饭呀?」珍珠问了一声。 罗璟笑着摇头,罗五那两个贼精的,仗着脸皮厚自己过来了,他大哥现在暂时没找好藉口,所以,目前还能安生些,要是一府宅的人都过来吃饭,习惯以后,怕不天天都过来蹭饭吃了。 他可不想她还没嫁进来就开始操心,一大宅子的吃食问题。 「不用管他,你送了那么多土仪过去,足够他吃好长一段时间了。」 珍珠失笑,不再管他们,来了她就招待,不来还省些功夫。 「你尝尝,新滷的肉味道怎么样?」 她指着桌上的两盘滷肉示意道。 「三姐,没有卤猪蹄。」平顺啃着没有多少肉的羊蹄,开始想念肉多肥美的猪蹄。 「这边以羊牛肉为主,咱们入乡随俗,多吃些羊肉、牛肉,猪蹄家里天天吃,你还不腻呀。」珍珠白了他一眼,胡家作坊天天杀猪,卤猪蹄都快堆满缸。 「嘿嘿,不腻啊,这不是都十来天没吃了么。」平顺就咧嘴一笑。 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味道很好,比家里的味道都不差。」罗璟尝了两口滷味,果然是熟悉的味道,和在胡家吃到的味道一点不差,也许因为是珍珠亲手做的,他甚至觉着还更好吃了几分。 珍珠笑眯了眼,喜欢就好,她在厨房没有自己动手,都是交代了厨娘和小丫鬟们干活,只在放配料的时候,她亲自动手弄了一会儿,还顺便加了不少灵泉进去。 另一边厢房的饭桌上,罗十三拿着筷子半天没动,他苦笑着看着桌上饿虎扑食的几个人。 这几个傢伙是多久没吃过饭了么?能不能别这么生勐?吃相那么难看,还要不要脸了? 一个两个的,还都他么的贼精,两盘滷肉,一盘腊肉,一盘腊肠都被抢了精光,剩下几道本地菜式动都没动。 「额~」罗五打了个饱嗝,摸摸熘圆的肚子,「十三,怎么不吃呀,吶,这菜是剩好多呢。」 罗五见罗十三碗里的白饭没什么动,就把一盘酱肉推到了他的面前,笑嘻嘻道:「哥对你多好,知道你喜欢吃肉,都给你留着呢。」 罗十三脑门的青筋直跳,横睨了他一眼,这欠揍的傢伙。
第五百九十五章堵 第五百九十五章堵 珍珠的到来,在嘉晋城没有引起旁人特别的注意。 她们到达嘉晋城那日大风大雪,大多数人都躲避风雪去了,车队进城后就直接到了宅院,天寒地冻的,加上她们一行人行事低调,城内许多大户都不知道,罗郎将的未婚妻出现在嘉晋城内。 珍珠度过了几日悠哉悠哉的休闲日子后,这日,门房收到了一张请柬。 馨月郡主邀请她去睿王府赏梅。 「现在梅花开了么?」收到帖子的珍珠,把请柬看了一遍,问了王嬷嬷一句。 「这,应该还未到盛开的时节。」刚进入腊月,梅花一般进入正月才是盛开的时节,王嬷嬷回道。 珍珠点点头,赏梅什么的,只是个藉口而已。 知道珍珠要去睿王府,王嬷嬷有些紧张起来。 「姑娘,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三日后。」珍珠看了看日期。 「您自己去还是带着少爷们去?」王嬷嬷继续问道。 珍珠仔细又看了一遍,「……好像要带他们去。」 王嬷嬷脸色微变,这段时间,她只顾着纠正姑娘的礼节问题,两个少爷的规矩礼仪,她可没做一点准备。 珍珠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她没觉得是太大问题,平安平顺本质上还是属于聪明听话的孩子,于礼节方面,那么大的孩子,教上一两遍,他们都能记得很清楚了。 至于别的,基于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让他们去了少说几句话就成了,又不会在里面待太久时间。 「嬷嬷不必担心,礼节什么的,他们学一两遍就能记住了。」珍珠笑道。 王嬷嬷这才想起,这两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可都考过了童生、秀才,比一般的孩子聪慧多了。 不过,她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礼节还好说,可是两位少爷的衣裳怎么办?」 平安平顺从家里带过来的衣裳,都是厚实保暖的长袍,不是说不能穿,而是要去睿王府,还得郑重比较好。 王嬷嬷就与珍珠商量,还有三天时间,可以赶制两套锦袍出来。 珍珠有些犹豫,「要不,咱们去成衣铺子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款式,三天时间赶得太急了,嬷嬷又不是针线房的绣娘,累着你也不好。」 王嬷嬷笑了,「做两身衣裳有什么累的,就是怕赶得太急,没能做好,先去成衣铺子看看也成,没有合适的话,嬷嬷就赶一赶时间。」 两人商定好,喊了平安平顺出门。 进入腊月,虽然未见飘雪,可空气也是干冷干冷的。 嘉晋城内主要的商业街上,路上的行人还算不少,很多人的脸上都被干冷的天气冻得皲裂粗糙。 珍珠一行人直接去了城内最大成衣铺子,逛了一圈后,王嬷嬷很是失望,店铺内现成的衣裳,款式老旧,用料也不讲究,根本没有合适十三四岁少年的锦袍。 王嬷嬷摇头否决,那只好换了第二套方案,买布料赶制。 好在,嘉晋城内的衣料还算齐全,王嬷嬷与珍珠商量后,给平安平顺各挑了两身合适的料子,先各赶一套,后面的一套留着以后有空再缝制。 挑完布匹锻料,时间已经接近午时。 王嬷嬷急着回去动手裁剪布匹,一行人没多做逗留。 罗宣赶着马车一路往回走。 眼看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珍珠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片混乱的马蹄声以及女子娇柔的轻喝声。 「诸位小姐,因何要堵住小人的马车?」罗宣的声音带了几分谨慎。 「车里坐的可是罗郎将的未婚妻子?」女子清脆的声音透过车厢传入。 珍珠面色一凝,找她的? 车辕外坐着的罗宣脸色也是一变,十几个骑着骏马的女子把马车包围了起来,她们衣着打扮贵气奢华,言谈举止清高倨傲,分明都是城里世家权贵的贵女们。 罗宣虽然有段时间没跟在少爷身边,但是,从前贵女们围堵少爷的情形,他也是见识过的。 这些边城的贵女们作风大胆,喜好分明,对俊朗不凡又冷峻疏漠的少爷简直痴迷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只是没想到,少爷已经定亲那么久了,还有不死心的贵女找上门来。 「诸位小姐,既是知道我家姑娘的身份,为何还要围堵于此?」罗宣左右环顾一圈,一共十三匹马,把前后都堵了个严实。 她们都是城内世家的千金小姐,无论冲撞了谁,都不好善后,罗宣额上的汗珠就冒了出来。 「姐,她们为什么要找你?」平安坐在车厢内小声问道。 「嘘~」珍珠做了个噤声的动过。 平安忙抿了抿嘴。 「我们为什么要围着?那还用问么?当然是想一睹罗郎将未婚妻的芳容了。」 「我们想看看,是怎样的女子,能让罗郎将捨弃了嘉晋城内万千的少女?独独对她情有独钟。」 「对,让我们见识一下罗郎将的未婚妻子。」 「她是天仙国色还是闭月羞花?能让罗郎将一心对待?」 「就是,咱们嘉晋城第一美人李钰姣都被晾到了一边。」 「李钰姣为了罗郎将留在嘉晋城那么长时间,人家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可不是么,大家都在想,罗郎将的未婚妻子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居然能牢牢拽住罗郎将的心。」 「……」 外面一片莺莺燕燕的声音,车内众人听得面面相觑。 竟都是冲着珍珠来的。 珍珠想起了那个红鬃烈马上艷丽的少女,那个李钰姣果然是罗璟的爱慕者。 她曾问过罗璟,关于李钰姣的事情,当时他怎么打诨过去的?说她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性情骄纵,为人刁蛮,整个嘉晋城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她。 随后就扯去了别的话题,现在一想,果然是有些问题。 车厢外,那些女子七嘴八舌的说着话,却没谁敢动手拉开车厢的门。 里面坐着的毕竟是罗郎将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们这些人,不过是他的爱慕者,谁都没有资格直接对上人家。 两方就这么僵持着,十几个骑马的少女把路堵得严实,罗宣不能直接冲过去,万一冲撞了贵女们,或是惊了车里的姑娘少爷们,都不是件好事。 半刻钟后,马车内依旧没有动静,马上的少女们有些不耐烦了,驾着马开始围着马车躁动起来。 罗宣脸色一沉,仔细警惕四周的状况,防止意外发生。 珍珠沉着脸,犹豫着该不该出去,王嬷嬷却拉了她的衣袖,对她摇头,她出去和这些贵女们理论,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对她都没有什么好处。 突然,远处传来来一阵马蹄声。 一列整齐威武的马队疾驶而来,轰隆的马蹄声震得众人的心头皆是一跳。
第五百九十六章锱铢必较 第五百九十六章锱铢必较 「何人在此聚众喧闹!」一声刚劲有力地喝声响起。 马背上的少女们老远就看见了来人,她们脸色皆有些慌乱起来。 身披黑色银丝暗纹大氅的罗睿,面容冷峻神色肃穆,一双鹰似的眼睛锐利地扫视前方。 罗将军在嘉晋城内的形象,一向是高冷威严的代表。 城内的少女们,虽然也会对他会心生爱慕,可是大多数女子被他冷眼一扫,都开始打退堂鼓了,加上将军出行身后都带了亲卫队,她们一般不敢往他跟前凑。 罗璟又不同,同样是冷着脸,可是前些年他年纪轻,故意板着脸的样子,虽然冷峻,可少了几分震慑力,而且他出行的时候,一般只带一两个随身护卫,胆子大的女孩子就成群结队的对他进行围追堵截。 直到后来,罗璟传出定亲的消息,这些贵族少女们才消停了些。 罗璟的未婚妻来到嘉晋城的事情,是睿王府传出来的消息,馨月郡主要设宴招待她们,自然会有风声透露出来。 得了消息的她们,立即闻风而动,成群结队蜂拥而来。 结果,围堵了罗将军未来的弟媳妇,还被逮了个正着。 一时间,马上的少女作鸟兽四散,驾着马儿撒腿就跑。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来了,又慌慌张张地跑了。 几息时间,街道上就空荡荡的,只剩罗宣驾着马车呆立在原地。 「大少爷。」罗宣下马行礼。 罗睿颔首,驾马上前几步,「胡姑娘受惊了,这些都是城里官员家的小姐们,她们在边城肆意惯了,多有得罪。」 「不妨事,多谢将军解围了,请恕民女不便下车道谢。」轻灵悦耳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胡姑娘,不必客气,罗宣,把胡姑娘安生送回去。」罗睿吩咐道。 罗宣忙应下,挥动马鞭,驾车前行。 罗睿领着亲卫一直护送到了门口才离去。 众人下了车,都松了口气。 「三姐,那些女的为什么要见你?」平顺开口问道。 「……」 珍珠瞥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难道说,她们是妒忌心作祟,想瞧瞧罗璟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子么?想问问她凭什么能成为他的未婚妻么? 「咳,平顺少爷,那些小姐们是想看看罗郎将的未婚妻子长了什么样子。」王嬷嬷瞧了她一眼,笑着帮忙解围。 「玉生哥的未婚妻长什么样,关她们什么事情?」平安有些似懂非懂。 「她们都是在嫉妒胡姑娘能嫁给少爷。」罗宣拉着马车忍不住插了一句话。 平安平顺对望一眼,若有所思。 罗璟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申时过半了。 王嬷嬷和姜书媛给平安平顺量好了尺寸,裁剪好布料,开始动手给他们赶制新衣。 姜书媛的女红不错,知道要给两男孩赶制新衣,她暂时放下了正在缝制的斗篷,帮着王嬷嬷赶制另一套新衣。 珍珠想给两人打打下手,穿针引线啥的,却被王嬷嬷隐晦地请了出去。 啧,这是嫌她碍事。 珍珠无奈,撅着嘴去了厨房研究晚上的菜式。 等小丫鬟过来回禀,罗璟来了的时候,她才去了敞厅。 「你没事吧?」 罗璟上前两步握着了她的手,他接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城外,当即就急匆匆赶了回来。 「没事,能有啥事。」珍珠瞟了他一眼,抽出手,慢悠悠走到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坐下。 罗璟敏锐感受到她那一瞟的含义,他脸上就有些讪讪。 「那些女的,都是些吃饱没事干的,闲得发慌的人,你不用搭理她们,以后不管去哪,都把护卫们带上,让护卫开路,她们蹦达不起来的。」 他坐到了她身旁,小心陪着笑脸。 「哦,看来你深有体会呀,以前没少被女孩子们围着吧。」珍珠斜睨了他一眼,眼中似笑非笑。 「……」罗璟苦笑,「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他从前出门的时候,能躲则躲,躲不了就冷着脸,实在被堵得烦了,就在军营里多待些时间,减少出入城门的次数,或者领了任务出门执行。 「那个李钰姣是这么回事?那些小姐们可说了,人家为了你,在嘉晋城等了好几年呢。」 珍珠知道,这确实不是他能控制的,也没纠结不放,就问了李钰姣的事情。 「瞎说,她自己要留在嘉晋城,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对她可是从来不假辞色,不信你可以问十三,我是有证人的。」罗璟义正言辞,「再说,我听李将军说,李钰姣这次回京,就是回去定亲的,所以,别把她和我扯在一起。」 珍珠右手撑在扶手上,唇角勾了起来。 「你把事情都撇干净了,那今天来的这群小姑娘们是这么回事呢?」 「……这可不能怪我,还不是馨月郡主那边传出的消息。」罗璟握住他的手,「还得怪大哥,没事在馨月郡主面前提起你干什么,要不然,谁也不会注意到你来了。」 罗璟决定,下次胡家送土仪过来的时候,得好好派人守着,不能那么大方的任大哥拐了他大半东西去。 大哥瓜分走的东西,至少有一半送去了睿王府。 哼哼,他未婚妻送了东西过来,转手就送到了大哥未婚妻手里。 他家珍珠多吃亏呀。 罗璟开始进入锱铢必较的模式。 说起罗睿,珍珠就道:「今天多亏了你大哥过来解围,要不,今晚请你大哥过来吃顿饭吧。」 「他出面解围是应该的。」罗璟不以为意,跟她嘟囔,请了大哥过来,罗五罗枫那几个厚脸皮的傢伙肯定要跟过来。 大冬天的,虽然不用珍珠亲自动手,可要捯饬两三桌饭菜,也怪麻烦的,而且还要消耗大量的滷肉腊味,那几个可都是肉食动物,多少碟肉都不够填满他们肚子。 珍珠失笑,嗔了他一眼,「你尽管请来就是,一餐饭食而已,我还能搞不定呀。」 「我这不是不想让你累着嘛。」罗璟把她的手举起,亲了亲。 「不累,我昨个让罗宣去买了不少鱼,做了好几盆鱼丸,加上滷肉腊味,还可以做一锅麻辣羊杂汤,他们能吃么?」珍珠问道,西北这边也有羊杂汤,不过,做法有些不同。 「当然,那帮傢伙什么都吃,你弄那么些好吃的,以后他们该赖着不走了。」罗璟无奈地嘆了口气。 珍珠「哈哈」一笑,「没事,我把做法交给厨娘,以后让厨娘给你们做吧。」 「没你的指导,她做出的味道肯定不够好。」 罗璟不是拍马屁,是真觉得如此,珍珠没来的时候,他院子里的厨房就是这个厨娘管做饭,他和罗十三吃了这么些年,她做的饭菜味道都挺熟悉了,味道只能说还行。 可自从她调到这边来了以后,在珍珠的指导下,厨艺似乎突飞勐进,做出的饭菜,味道都快赶上在胡家尝到的滋味了。 珍珠乐得笑眯眼,称赞的话当然人人爱听,虽然她有些作弊的嫌疑,不过,很多菜式,就算不添加灵泉,味道也不会太差的。
第五百九十七章只看到她的优点 第五百九十七章只看到她的优点 罗睿来的时候,整个跨院里飘了一股浓郁的麻辣香味。 「好香啊~」罗五眼睛闪闪发亮,这味道闻着就让人口涎泛滥。 「嘿,就知道少不了你小子,明明不当值,硬要跟着过来,脸皮比墙头那层白雪还厚。」 罗十三朝罗睿行了礼后,开始笑骂着罗五。 罗五毫不在意,他一手攀上罗十三的肩头,笑嘻嘻道:「你小子,天天吃着美味佳肴,还不让兄弟蹭顿饭吃呀。」 「难道你在府里吃的都是杂草露水?」罗十三肩头一闪避开了他的手。 「十三,咱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可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兄弟啊。」罗五又缠了上去。 罗十三气得抬腿就是一脚,罗五忙躲闪。 罗睿立在原地,笑看你追我打的两人,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罗枫也静静站他身侧。 「大哥,你先等会儿,羊杂汤还差点火候。」罗璟一身玄色锦袍,大步流星地从穿堂走了过来。 「你,还跑厨房去了?」罗睿瞥了他一眼,这可不像他的做派。 「……」 他不仅去了,从前还经常帮忙干厨房里的活,想起从前切肉灌腊肠的日子,罗璟嘴角有些抽搐。 「喵~」高处有猫叫声响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白雪皑皑的屋顶上,一只黑色的猫挺立其上,眼神睥睨,姿态高傲。 「小黑,你怎么跑屋檐上去了?」那边的罗十三也停止与罗五纠缠,走到了罗璟身旁,朝屋顶喊了一嗓子。 小黑睨了他一样,不加理会,迈着它优雅的步子,慢悠悠在屋檐边上漫步。 罗睿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就是那只取了太子性命,还会寻找极品人参的神奇黑猫? 他紧紧地盯着屋檐上黑猫,想找出它与众不同的地方。 却见,黑猫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着幽绿诡异的光芒。 罗睿直觉的感受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大哥,你不要紧盯着小黑,它会不高兴的。」罗璟察觉到了不妥,忙低声嘱咐起罗睿。 罗睿一怔,转头看了一眼罗璟,发现他神色严肃,并非在和他开玩笑。 ……那猫,派头这么大? 罗睿的视线移开,小黑才傲娇地转头,继续它的屋顶漫步。 「大少爷,您别看小黑小,它脾气可大了,而且,它厉害着呢,能打猎能捉鱼,赛跑跑得过马,爬树爬得过猴,在望林村的山林里称王称霸的,什么动物都不敢惹它。」 罗十三给罗睿解说道,他和少爷待在村里的时间久了,对小黑的事迹,可是耳熟能详。 「……跑得比马快?」 罗睿常年蹙着的眉毛难得地挑了起来,他还真不大相信。 「短途内跑得比马快。」罗璟肯定说道。 罗睿抬眸看了看小黑的小短腿,他第一次听说,猫比马跑得快。 「玉生哥,姐说,可以开饭了。」平安平顺从穿堂跑了过来。 看见一身威严的罗睿立在罗璟身旁后,两人老老实实停住了跳脱的脚步,规规矩矩上前行礼。 还没等罗睿让两人不必多礼,一旁的罗五罗枫看着屋顶的方向,突然惊唿了一声。 罗睿忙看了过去,一道黑影从屋顶一跃而下,转瞬间,小黑已经稳稳落在了庭院中青石板上。 那间正屋的屋顶的高度可不矮呀,那只猫轻轻松松就跳了下来。 小黑朝平安蹿了过来。 「喵~」猫的肉呢,它蹭着平安的小腿。 平安笑着把它抱了起来,「你先等一会儿,少不了你的份。」 「喵~」真磨蹭,小黑就爬到了平安肩头,稳稳地蹲在上面。 「平安少爷,小黑的蹲功可真厉害,您骑着马,它照样在您肩头蹲得实实的,从来不会掉下来。」罗十三就赞嘆道。 小黑瞥了他一眼,来的路上,罗十三在它面前也混了个脸熟,小黑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好。 它离他们这般近,罗睿和罗五罗枫都好奇地打量着小黑。 直到席面准备好,他们才捨得把注意力从小黑身上转移开来。 热气腾腾的麻辣羊杂汤放在了桌子正中央,旁边是切好的卤羊肉和滷牛肉,还有腊肠腊肉,以及丸子香菇芽菜汤。 冬日寒冷,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大户人家都会让下人发一些芽菜,给饭桌上多添一道爽口的素菜。 这些芽菜是罗璟从罗府那边拿过来的。 她们这边发的芽菜,还不到时候。 原本珍珠还觉着,第一次请罗睿吃饭,就弄个麻辣羊杂汤,是不是有点不够郑重。 后来,看到他吃得欢畅,珍珠心里才松了口气。 晚饭后,一行人走路回府。 罗睿忍着打饱嗝的冲动,摸了摸鼓起的胃部。 难怪罗璟他们如此热衷回鄂州,单凭这厨艺,胡家姑娘就能稳稳抓住他们的心。 罗五罗枫两人更甚,就差没扶着腆起的肚皮了。 「……玉生,弟妹在家经常做饭?」 「没有,胡家有厨娘,她很少做饭。」 「……那她的饭食为何做得如此出色?」 「哈哈,她聪明呀,她家里很多菜式都是她捯饬出来的。」 「……可,我听十三说,弟妹女红不大行?」 「哦,那是她不喜欢,所以没用心。」 「……她养动物倒是很用心,猫和老鼠都养得极为机灵。」 「是啊,大多数动物都喜欢亲近她。」 「……她为什么有这么特殊的本事呢?」 「她天生亲和力就好,所以有动物缘。」 「……亲和力好么?」 罗睿有些纳闷,这两三次见面,胡家姑娘给他的印象规矩有礼,平和从容,离亲和力好,似乎相差很远。 「那是,你还不在她亲和力的范围内。」罗璟笑道。 对于不熟悉的人,珍珠是从来都会保持距离感的,他虽然是自己的大哥,可想要感受到珍珠的亲和力,还远着呢。 从他言语中满满的维护,可以看得出罗璟是真的很喜欢胡家姑娘,喜欢到眼中只看到她的优点。 看着他满眼的笑意,罗睿感到很欣慰,这几年罗璟经歷的事情太多了,亲眼目睹母亲与家族遭遇不测,让他顽皮捣蛋的性子变得阴郁冷漠,他刚到西北头两年,脸上几乎没浮现过笑容。 直到后来,他回了鄂州,去了京城,得以为家族报仇雪恨,又定下了亲事,他脸上才慢慢又浮现了笑容。 这阵子,胡姑娘的到来,更是让他天天心情都极好,脸上几乎时刻挂着笑容。 从前那个活波开朗的罗璟,似乎又回来了。 罗睿的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第五百九十八章吃亏的又不是她 第五百九十八章吃亏的又不是她 二日一早,众人推开门的瞬间,陷入一片银白色的世界。 大雪,下了一夜。 屋顶、树梢、地面全被覆盖上厚厚的白棉被。 「姐,这里的雪,比咱村下的雪要厚。」平安踩着过道的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 珍珠眉头微蹙,摇头说道: 「好好的廊檐你不走,偏要去踩雪,你可只带了两双棉鞋,把鞋浸湿了,你就光脚躲炕上吧。」 「……嘿嘿,没事,鞋筒高,雪进不去。」平安垫着脚,快速蹿了过来。 「鞋筒再高,它也不防水,你自己悠着点。」珍珠戳了戳他的脸颊。 平安咧嘴一笑。 众人洗漱过后,吃了早饭。 平安平顺两娃裹得厚实坐在廊檐下的长椅上,抬头看着依旧飘洒的雪花。 「雪,啥时候才停。」 「是啊。」 两人都嘆着气,下着雪,哪都去不了,两人闲着无聊了。 小黑小灰同他们一样,蹲坐在长椅上 ,无聊看雪。 珍珠从暖阁里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长椅上几个抬头望天的背影。 啧,不用上学的孩子们开始闲着无趣了。 「平安平顺,天太冷,回炕上练字温书去吧。」珍珠随口建议。 「三姐,昨晚上我们已经练字温书过了。」平顺抗议。 「那,你们就在这吹冷风赏雪景呀?要不,给你们找一副围棋过来?」 两娃兴趣缺缺。 「……」 珍珠无奈,两孩子还是比较活波好动的。 雪渐渐小了,可是积雪却很深厚,看着庭院里白茫茫的一片雪,珍珠就想到下雪天可以玩的项目。 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这些对于平安平顺来说,早没了吸引力。 珍珠想了想,找来了罗宣,让他帮忙找个木匠过来。 近午时分,罗璟过来的时候,庭院里热闹非凡。 平顺坐在一个板凳似的木架子上,平安在前面使劲拉,架子前面有个弯曲的弧度,平安拉动间,架子快速地往前,没有陷落雪地里。 两人都很兴奋,口里一直嚷嚷着,「快点、快点。」 仔细看,小黑和小灰都坐在木架上,一脸兴奋参与其中。 一旁,好几个护卫小厮围了一圈,脸上都是兴致勃勃。 「……」 这又是在倒腾些什么?罗璟挑了挑眉。 敞厅内,地上乱糟糟摆满了各种木料。 珍珠和罗宣正围着一个中年男子不停转悠。 「这是在倒腾什么呢?」罗璟凑近问道。 「少爷,姑娘说给平安少爷和平顺少爷做滑雪板,哦,还有雪橇。」罗宣行礼后,解说道。 滑雪板?顾名思义,能在雪地上滑行?罗璟就朝珍珠望去。 「嘿嘿,孩子们闲得无聊,给他们找些娱乐的东西。」珍珠朝他笑笑。 珍珠前世不是北方人,对雪地运动并不大了解,不过,在信息网络发达的现代,没吃过猪肉,还没是见过猪跑么。 画了个简单的雪橇图形,再加上解说,简易雪橇很容易就做好了。 到了滑雪板这边,就没那么顺利了,板子还好弄,固定脚部的固定器就没那么容易。 不过,反正有大把的时间,多试几次,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 「你脑子怎么总是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罗璟拿起地上的长板子感嘆道。 「哪有奇奇怪怪的,周师傅说,有些地方冬天拉送货物,就用雪板子,是你孤闻寡陋,没听说过。」珍珠笑嘻嘻说道。 木匠周师傅点点头,用他浓重的地方腔调告诉罗璟,有些偏远的村子,雪后进出困难,就用木头做了踏板,用骡子或者驴拉送东西。 珍珠得意地朝他扬扬眉毛。 罗璟唇角含笑,不与她计较,他不是没见过用于雪上滑行的工具,在京城,从腊月起,城内各大河道都结上厚厚的冰层,许多大人孩童都会去冰上戏耍玩乐滑冰床。 只是,那些工具都很简单,没有像她让木匠做出来的奇巧。 「哎呀,弄了一早上这东西,都到午饭时间了。」珍珠看了看天色,交代了罗宣几句,就急匆匆去了厨房。 罗璟和罗宣留在敞厅中,和周木匠研究,珍珠画的滑雪板图形。 众人吃了午饭,兴致依旧颇高。 罗璟下午不用出门,就与罗宣他们一起研究滑雪板。 到了申时过半,罗璟亲自在雪地上试滑双板滑雪板。 只见他撑着手杖,动作别别扭扭,走路像只*,一摇一摆的。 珍珠在后面看着笑得肚子直抽。 庭院里没有坡度,自然是不好滑行的,不过,罗璟根据珍珠的提示,将重心放低,身体稍稍前倾,用手杖一撑,脚下的滑雪板果然往前慢慢滑行。 围观的人群都发出了惊唿声。 一个下午的时间,庭院里一直是喧譁着的。 周木匠成功做出第一副双板滑雪板后,就被留在了府内,直到第二天下午,已经做出了第四副滑雪板。 院子里七零八落都是凑热闹的人,一个个摩拳擦掌想要试着滑行。 狼狈摔倒,站起,又继续。 珍珠看着院子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不由感嘆,这时期的娱乐生活还是太少了,每样新奇的事物出现,都能引起大家极大的热情。 做出了双板滑雪板,单板的自然也能做出来,还有各种简单的雪橇,林林总总做了一堆。 只待寻一个好时候,找个广阔有坡道的地方,去滑行一番。 在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到了去睿王府赴宴的日子。 平安平顺穿着新赶制出来的锦袍,老实地听着王嬷嬷的教导。 虽然早两日,王嬷嬷已经教过一遍,但此刻他们还是规矩的听着。 毕竟,要去的地方是睿王府。 在大夏,除了住在京城皇宫大殿的圣上,就数睿王和贤王最为尊贵了。 宴席设在午时,席后还要去梅园赏梅,至少得待到申时过后。 珍珠一大早就被王嬷嬷叫了起来,商量好她今日的穿戴衣饰,还亲手给她挽了髮髻,慎重其事的样子,让珍珠哭笑不得。 姜书媛也早早赶了过来,帮着王嬷嬷打下手。 王嬷嬷要跟着胡家姐弟去睿王府,要提前准备的事情很多。 「胡姑娘,您打算送这些药材作为礼物么?」姜书媛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似乎都是药材。 「嗯,是啊,听说郡主身体不怎么好,这些都是补身体的药材,首乌、黄芪、当归。」 都是在空间养了好几年的珍贵药材,要不是看在罗睿的份上,原本她有些不捨得送呢。 「可是,听说,皇家用药是很讲究的,您送过去,他们未必会用上。」姜书媛说道。 珍珠耸耸肩,东西她是送了,用不用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难道,她还得告诉他们,药材是好东西,要记得用哦。 她脑子可没抽。 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她。
第五百九十九章觐见 第五百九十九章觐见 「踏踏踏」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行驶着。 四周屋舍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一眼望去,除了灰扑扑的墙就是雪白的雪。 路上有少许行人,裹着厚厚的皮袄子,依旧冷得直缩脖子。 寒风颳在人脸上似钝刀割肉,把皲裂的脸蛋颳得生疼。 罗宣赶着马车不急不缓地跟在罗璟身后。 睿王府离他们住的地方不算远,坐着马车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王嬷嬷先下了车子,平安平顺紧跟着跳了下去。 最后,珍珠扶着王嬷嬷的手缓缓下了马车。 她刚出了车门,外面就传出了一阵惊唿声。 珍珠抬眸一扫,不远处的墙角边,十几匹高头骏马排排立着。 马背上是十几个衣饰华美的豆蔻少女。 不用猜,定然就是那日把她堵在路上的那些少女。 想来,是得了她要来赴宴的消息,直接在睿王府门前候着了。 珍珠轻轻瞟了一眼旁边的罗璟。 他刻意冷着一张俊脸立在马匹身边,可眸中多少带了几分无奈。 珍珠心头好笑,这些少女就像前世追星的孩子,崇拜仰慕自己心仪的偶像,追着他们四处跑。 她镇定地下了马车,安静等候在车前。 珍珠身上披着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柔顺黑亮的头髮挽了垂鬟分肖髻,戴了支金累丝镂空双鸾牡丹步摇,以及同款式的耳坠。 玫红色的披风映衬得她娇嫩的肌肤如白雪般晶莹剔透,她微微侧着脸,鼻樑挺俏,睫毛纤长,粉润的红唇微微翘起,在一片雪白的背景中,显得那般漂亮精緻。 马背上的好几个少女差点看呆了眼。 罗郎将的未婚妻竟然生得如此美丽。 一时,十几个人竟都没了声音。 常英从侧门迎了出来,众人随着他进入了睿王府内。 直到侧门关闭,马背上的少女才回过神。 「……那个女的,竟然长得挺好看的。」 「可不是么,难怪罗郎将总是藏着护着。」 「……何止好看,简直比李钰姣还漂亮几分。」 「她的皮肤又白又亮,都快赶上屋顶的白雪了,真让人羡慕。」 「有这么漂亮的未婚妻,怪不得罗郎将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哼,以色事人,岂能长久。」 「……就是,又不是那小妾姨娘,光长得美有什么用?没有家世背景,对罗郎将的仕途毫无助力。」 「对啊,对啊,娶妻当娶贤,光有美貌不过是个花瓶而已。」 「……」 一群人女人看着睿王府的方向,酸熘熘的吐槽着。 她们怎么想,珍珠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世人千千万,每个人的思想行事都不一样,太过在意别人的眼光,累的只会是自己。 一群人从侧门入了府,睿王府气派宏大,庄严肃穆,他们在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明辉堂,睿王韩玺待客的内书房中。 韩玺一身朱红色锦袍,衣襟和袖口绣着古朴繁复的龙云纹,端坐在铺着虎皮的紫檀太师椅上。 他左手边的位置上,坐着身着金丝孔雀翎大袖锦服的韩馨月。 胡家姐弟三人,照着王嬷嬷教的礼节,规规矩矩行礼问安后,安静地待在一旁。 进入屋内,珍珠已经解下了披风,此时的她上身穿了件月色夹袄,衣襟袖口嵌着浅灰色的貂毛,下身是件茜红色挑线裙子,裙摆绣着精緻的莲花纹。 淡雅的月色让她看起来更显清丽无双。 韩玺与韩馨月在她款款而入的时候,都明显愣了一下。 她姿态娴雅,眉目从容,从进门到问安,脸上都带着淡而得体的笑容。 这是那个挟恩图报农户家的女儿?先不说长相的问题,单看她的仪态气度,那是一户农户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多少贵族人家的小姐,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多少都带了紧张和胆怯,可是,他从她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怯弱。 言谈淡定,举止端庄,落落大方。 韩玺的内心是惊讶的,难怪,当初他问罗璟的时候,罗璟会说,她是他心仪之人。 她那两个弟弟倒是有些拘束紧张。 这样娴静美丽的女子,确实拥有让罗璟心仪的资格。 韩馨月有些失态地看着静静坐在椅子上的胡珍珠。 那是她将来的妯娌。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妯娌会是一个明丽漂亮,相貌出众的女子。 韩馨月曾听罗睿提起过几次她,知道她家当年救了年幼受着重伤的罗璟,是罗璟的救命恩人。 她心里也有些觉着,未来的小叔是因为报恩,才会求娶一户农家的女儿。 如若不然,像他们这些功勋子弟,如何会看得上乡野人家的农户姑娘。 在邀请胡珍珠过来赏梅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万一来人是个不知礼数,不懂规矩的农家姑娘,她一定大方的忍让着,不计较那么多。 可是…… 那张顾盼生辉的脸和仪静体闲的气度,哪里有一分粗鄙的样子。 「咳~」 韩馨月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了半响,实在有失仪态,韩玺不由轻咳了一声。 「……哦?」韩馨月回过神,顿时脸似红霞烧。 「胡姑娘携令弟远道而来,可还适应西北苦寒的天气?」韩玺开口,这些日子风雪交加,寒风肆虐,翎儿和馨月都只能乖乖在院内待着。 要不是馨月一再请求,他根本不想让她办什么赏梅宴,她身体虽然改善了一些,可底子还是娇弱的,天寒地冻的,还是在屋内待在,才让人比较安心。 「回殿下,民女和弟弟都挺适应的。」珍珠沉着回答。 「嗯,你们鄂州的天气,冬日也寒冷,只是没有西北风雪大。」韩玺对大夏各处都有一定的了解。 「殿下说的是。」珍珠努力接着他的话。 平安平顺规规矩矩地坐着,手脚一动不敢乱动。 眼前的男子有着天下最尊贵的血统,是他们平民老百姓仰望尊崇的大人物。 他们能进府觐见睿王,实是莫大的荣幸。 「鄂州是个好地方呀,那里靠近泰行山脉,大夏各处的药材,至少有一半出自你们那边。」韩玺收刮着脑海里关于鄂州的印象。 「回殿下,泰行山脉里的药材确实很多,收购药材的铺子与採药人多不胜数,不过,深山老林里飞禽野兽毒虫蛇蚁也多,进山採药是风险与机遇并存。」每年折损多少进山採药的人,珍稀药材可不是想采就能采的,珍珠答道。 「……你们家也有人进山採药么?」她的话让韩玺微微侧目,不由问道。 「回殿下,我们村子很少有人进山採药,大伙都知道老林子里太危险,即使幸运採到稀有的药材,也不一定能平安带回来,所以,宁愿本分的耕田种地,也不愿意冒着巨大的风险深入山脉深处,我们家也不例外。」珍珠据实回答。 韩玺点点头,大多数老百姓求的是温饱平稳,安居乐业,为求钱财铤而走险的人,还是少数的,胡家是本分殷实的农户,的确没必要冒险入山採药。 韩馨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稍感安心,胡家姑娘看着是个明理知事的女子,她说话有条不紊,态度不亢不卑。 自己应该能和她相处得来吧。
第六百章热聊 第六百章热聊 午宴,设在了梅园中。 刚进腊月,梅园的梅花只稀稀疏疏开了一小部分,不过,在冰天雪地中,嫣红的花蕊还是显得格外娇艷,清冷的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梅花香。 梅园里建有专门待客的楼阁,韩馨月在二层设宴招待他们。 韩玺没有出席,他身份尊贵,又是长辈,有他在,众人都会拘谨。 因为有男客在,韩馨月特地请了韩翎过来帮忙待客。 羸弱瘦小的韩翎,让胡家姐弟都暗自吃了一惊。 他与平安差不多大,个子却足足矮了一整头。 脸颊瘦到微微凹陷的程度,眼眶下也是一片青色。 一看就不是个身体健康的孩子。 韩翎的心情却很是高兴。 他和大姐对母妃求了好久,母妃才答应让他过来半个时辰。 一进入冬日,他便一直待在自己的院落了,基本哪里都不能去。 其实,他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这一整年生病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是,因为他歷年的冬日都是泡在汤药中艰难度过的,母妃不得不谨慎对待。 韩翎见过罗郎将几次,对他的印象很深刻,高大俊朗、威武矫健,有着让他羡慕的健壮体格。 等姐姐嫁给罗将军后,他们还会变成姻亲。 两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是他的将来的内弟,说起来以后也是亲眷。 双方见了礼后,宴席正式开始。 皇家的菜式自然是精緻美味的,不过,皇家饭桌上的规矩也多,偌大的地方十分安静,连咀嚼声都几不可闻。 平安平顺挺着背嵴端坐在饭桌上,他们只敢夹最近的几样菜式,放进嘴里后,闭紧嘴巴咀嚼。 王嬷嬷说过,在饭桌上发出「吧唧」的吃饭声,是十分失礼的事情。 两人把王嬷嬷的话都记在心里。 韩翎没怎么动筷,他不时会偷瞄几眼一旁的小哥俩。 他们年纪和他差不多,可是个子都比他高一大截,韩翎身体不好,从小少有玩伴,对于同龄的孩子,心里是有几分好奇的。 宴席撤下后,侍女奉上了热茶。 「世子的身体看着好了不少。」罗璟客套地问了一句。 平安平顺的眼睛「刷」的一下看了过去,这瘦骨嶙峋的样子,叫好了不少? 「是好了很多,多谢罗郎将记挂。」韩翎消瘦的脸上挂上了笑容。 「等天气好转些,世子可以多出门走动走动,适量活动对身体健康也是有帮助的。」罗璟继续找话聊。 韩翎眼睛亮了亮,「我也这么觉得。」 「世子要是没事,也可以来找平安平顺玩,他们还要在西北待到过完年。」罗璟随口提议,睿王妃不会捨得让韩翎出门,他也就客套一下。 韩翎不甚有神的眼睛却闪闪发亮。 「咳,多谢罗郎将的邀请,不过,翎儿身子不好,太医说冬日最好少出门,他容易受寒。」韩馨月轻咳一声,婉言谢绝。 韩翎到她这边来一趟,母妃都犹豫了半响,更别提出去串门了,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珍珠瞥了眼满脸失落的韩翎,那孩子是真的很瘦小,身上穿着厚厚的锦袍,更显得他脸颊消瘦。 说起来,韩馨月和韩翎两人,都是瘦瘦小小的,明明是皇子皇女,体型却有些非洲难民的样子,韩馨月还好些,脸颊至少没有凹陷,可她脸上没有少女健康的红润,有的是一种略带病态的白皙。 啧,姐弟两人看着都是病歪歪的。 她在打量两人的同时,那边,已经聊了起来。 「世子,您应该多吃饭,身体才能壮实,您看,我一餐能吃三碗饭呢,我就从来不生病。」平顺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膛。 「……可是,刚才你不是才吃了一碗饭么?」韩翎犹豫着问道。 平顺「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讪讪然说道:「那是因为王府的规矩太多,有些不大习惯,在家里我们都是吃三碗饭的。」 他这么一说,韩馨月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请人吃饭,客人都没能吃饱。 她忙唤了侍女,让人端上了各种精緻的点心。 「郡主不必多虑,舍弟从小在乡间长大,自在散漫惯了,他一时有些不习惯而已。」 不仅平顺不习惯,珍珠自己都不习惯。 珍珠饭量不大,平时一碗饭差不多了,睿王府的菜式精细美味,她本来吃得挺欢实的,可是,同桌的馨月郡主,她那小鸡似的饭量,让珍珠生生压下了一半的食慾。 难怪身体不好,就这点食量,身体能好,也是怪事。 珍珠心中腹诽。 「……过几日,天气好,我们就要去郊外滑雪了。」 那边,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开始聊得热火朝天。 特别是平顺和韩翎。 「……滑雪板?还有雪橇?一定很有意思吧?」 平顺叨叨地把家里最新的研制出来的各种滑雪工具,比划给韩翎听,韩翎一脸神往,恨不得立即跟着他们去见识一番。 「滑雪板是从坡道上滑下去,雪橇是靠人或者动物拉,我姐让周木匠做了个大雪橇,准备到时候用马拉动雪橇。」平安伸手比划了一个大的弧度。 韩翎的眼睛就更亮了。 「……」珍珠无语地看着那两个给韩翎画饼的傢伙,明知道韩翎不能出门,还这么诱惑他,不是欠揍么。 十二三岁的男孩子,都是活波好动的时候,韩翎即使身体不好,心里肯定也是想去玩耍的。 「世子要是喜欢,我让木匠给您打造两副送过来。」罗璟适时插了一句。 韩翎忙点头,瘦瘦的脸上都是笑意,他不能出去玩,那放在院落里,让内侍展示一下,也是好的。 一行人,未时过半,离开了睿王府。 馨月郡主给珍珠送了两匹蜀锦,一块紫貂皮和一块貉子皮,还有一匣子簪花。 给平安平顺各送了一套文房四宝,以及一块玉佩。 「三姐,世子好可怜,整个冬天只能呆在王府里。」平顺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嘴里叨咕道。 「他身体不好,冰天雪地的,出门容易受寒。」珍珠理解睿王妃的苦心。 「姐,为什么郡主和世子的身体看起来都不怎么好?」平安有些奇怪。 「……」这个问题,珍珠听罗璟说过。 从前的太子与皇后,都是心狠手辣的主,三皇子和四皇子府内,几乎没有一个健康完好的孩子,特别是男孩,不是病,就是残。 为了不让他们的后宅诞下健康的继承人,几乎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各种阴私毒辣。 珍珠就想起当年那一次的惊魂之夜。 胡家不过是献个人参,就能惹来了杀身之祸,太子党派如何睚眦必报,可见一斑。 还好,那个祸害已经被解决了。
第六百零一章掬一把辛酸泪 第六百零一章掬一把辛酸泪 「父王!」 韩馨月一路小跑进了明晖堂,小脸因为跑动而显得红扑扑的。 「跑什么呢,这么大个人还像个孩子一样。」韩玺放下手中的摺子,轻声喝道。 韩馨月抿嘴笑笑,慢下了脚步。 「人送走了?」 「嗯,刚送走。」 韩馨月在韩玺身旁坐下。 「翎儿呢?」 「回去了,母妃不让他出门太久。」 「嗯,他身体虽然调养好了些,可是一直瘦伶伶的,一点肉都不长,看着实在让人忧心。」韩玺嘆了口气。 韩翎的健康就是韩玺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父王,翎儿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今年入冬只咳嗽了一次,相比往年,强了不知多少倍呢,不过,胡姑娘那两个弟弟和翎儿差不多大,个子却足足高了他一个头。」韩馨月也嘆气。 韩玺看她老气横秋的嘆气,就突然笑了,「你还好意思说翎儿,你还不是比人家的姐姐矮了半个头。」 韩馨月微微脸红,撒娇似地撅起了嘴,「那个胡姑娘长得太好看了,言谈举止一点都不像乡下来的女子,个子也高,身量纤长,声音还很清亮。」 她一一数着人家的优点,再对比自己豆芽菜似的身材,韩馨月不由一阵泄气。 「确实不像乡下来的姑娘。」韩玺点头,「听常英说,她进府的时候,身旁跟着个老嬷嬷,气度仪态不错,应该是胡家请的教养嬷嬷。」 「哪个大户人家没请教养嬷嬷,也不见得就能教养得这般出色的姑娘。」韩馨月小声嘀咕。 「那姑娘说话有条有理,举止沉稳有度,以后你们两妯娌相处起来应该不会太难。」韩玺笑了笑。 那是个很让人感到意外的姑娘,当然,对于馨月来说,是件好事,有个明事理的妯娌,以后相处起来不会太费力。 因为身体的原因,馨月一直娇养在内院中,偶尔出行,也是大批的侍女嬷嬷陪同,少有与同龄人相处的机会。 如果,同一屋檐下,住着一个粗鄙庸俗,说不上话的妯娌,岂不是让她闹心。 韩馨月的小脸越发红了起来,她没有反驳,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段时间,她也感受到了胡家姑娘平和温良的态度。 「她那两个弟弟长得也不错,双目有神,脸色红润,端正清朗,就是有些拘束了。」韩玺感嘆,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健健康康的,再看自家,常年生病,瘦小羸弱的孩子,他真是要掬一把辛酸泪啊。 「父王,他们和翎儿倒是很聊得来,刚才翎儿可高兴。」韩馨月想起韩翎消瘦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她心中也不觉高兴起来,「而且,他们还都很聪明,一个是童生,一个已经是秀才了,很厉害的。」 韩玺一听,来了兴趣,十三四岁就能考中秀才,整个大夏也找不出几个,如此聪慧,以后也是国之栋樑啊。 韩馨月就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还是去年考中的,当时才十二……」韩玺喃喃自语,若有所思,「如此天赋异禀,着实让人刮目相看。」 等韩馨月走后,韩玺单手撑着下颚沉吟了一会儿。 「殿下,胡家姐弟给郡主送了些药材。」常英回禀。 「哦,都是什么药材?」韩玺回过神问道。 「回殿下,有首乌、黄芪、当归,品相看着都挺好的,药味也很浓郁。」常英仔细查看过。 「拿去让太医看看。」都是滋补身体的药材,胡家姐弟也是有心了,韩玺点头。 常英应声而去。 药材类的礼品一般都要经过太医的检验,才会送到库房存放,需要用到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 晚饭后,平顺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肚皮感嘆:「还是在自己家吃饭舒服啊。」 「是啊。」他身旁的平安附议。 珍珠莞尔。 「平顺少爷在睿王府没吃饱?」罗十三笑问。 「可不是么,王府里规矩多,世子饭量又小,他不吃,我们也不好意思多吃,就吃了一碗饭,菜都没敢多动几口。」平顺嘟囔着。 「咳~」罗璟轻咳一声,皇家的事情不宜过多妄议。 「好了,一餐少吃点又不会掉肉。」珍珠领会,给两娃使了给眼色。 两孩子很有默契接收到,于是马上换了话题。 「姐,咱们明天去滑雪吧?」 平安眼睛亮闪闪的,他们在院子里拉雪橇,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滑雪板也没有用武之地。 平顺同样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珍珠就看了眼罗璟,「玉生,这附近有平坦宽阔有斜坡的地方么?」 「城西外有一片合适的场地,明日下午我让十三领你们去。」罗璟朝她笑笑,他早就让人留意附近的地势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哇~」 平安平顺欢唿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一旁坐着的姜书媛吓了一大跳,那些滑雪板什么的,这么有意思么?两个孩子这么兴奋。 等到第二日下午,一行人到达城西郊外的时候,姜书媛才真正感受到,他们的激动亢奋。 白茫茫的郊外,一片野林子旁,大片的雪地宽阔平整,由低渐高斜坡上堆着厚厚的雪层。 珍珠刚下马车,平安平顺已经拉着雪橇往坡上走了。 她依旧披着玫红色镶貂毛织锦披风,这次出行,她只带了这件披风还有另一件象牙色白狐裘斗篷,雪地一片白,她如果穿着素雅的象牙色,就要与雪融为一体了。 姜书媛踩着雪,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过来,她披了件海棠色嵌银鼠皮的披风,这是她刚缝制好的新披风。 「这么大一片雪地,够他们玩耍的了。」她看着往坡上跑是两个黑影,笑着说道。 珍珠「呵呵」一笑,抬眼望天。 今日天晴风小,是个合适滑雪的天气。 转身到存放滑雪板的马车旁,拿下一副双板滑雪板,踩上固定鞋子的地方,用最原始的法子开始捆绑起来。 「……胡姑娘,您也要去滑雪?」姜书媛眼睛睁得大大的,惊讶地看着她的动作。 「是啊,要不然出来干什么,光看他们玩呀,姜姐姐,你也试试。」珍珠蹲地,手上用力使劲,她在宅院里已经试过几次,也能滑上一小段。 姜书媛忙摆手,「……我,我就不试了。」 她以为她们只是跟过来看看的,没想到胡家姑娘竟然要亲自滑雪。 珍珠绑好后,站了起来,沖她笑了笑,拄着手杖慢慢向前滑行。 她的身影越滑越远,姜书媛看得一愣一愣的。 胡姑娘胆子真大,这两日,在宅院里的空地上,她可看见不少护卫练这个的时候,摔得东倒西歪的。 她竟然都不害怕。
第六百零二章有些发酸 第六百零二章有些发酸 「书媛,你也试试。」罗十三他们栓好了马匹,笑着走过来。 「……我,我不敢。」 姜书媛忙摇头,身手矫健的护卫们都会摔倒,她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哪敢尝试。 「没事,慢慢滑,不会摔倒的,就算摔倒也不怕,摔在雪地里不痛。」罗十三笑着劝道。 「……」姜书媛踌躇。 罗十三没强迫她,从一旁的车里拿下了一个小雪橇。 「你坐上来,我拉你过去。」罗十三拍拍雪橇。 姜书媛抿嘴轻笑,红着脸坐了上去。 罗十三就拉着她往坡道那边走去。 罗璟赶过来的时候,雪地上一副热闹景象。 坡道上不断有人滑落,有坐雪橇的、有踩单板的、有踩双板的,「哗哗」直往下沖。 他眼睛一扫,在坡底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正笑容灿烂地看着前方,平安平顺「咋咋唿唿」拉着雪橇往前走,雪橇上坐着一脸紧张的王嬷嬷。 「嬷嬷,抓好扶手,不用怕。」珍珠笑着安抚她。 王嬷嬷被平安平顺拉上车,此时心中正紧张,只朝她苦笑了一下,双手紧紧抓住了两边的扶手。 「你们玩了多久了?」罗璟走到珍珠身旁笑着问道。 「嗯,有一个时辰了吧。」珍珠回头看了他一眼。 罗璟今天依旧穿着深色的锦袍,披着深蓝色貂皮大氅,他低头看着她,额间的碎发调皮的落在了他眉心间。 她忍不住抬手把那几缕碎发往边上拨了拨。 他眼角微翘,眸中闪着温柔的笑意。 「在雪地里待久了会伤眼,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天气好的时候,再出来玩。」 珍珠点点头,这个她知道,「再等会儿吧,十三说,不超过两个时辰就没事,你刚来,上坡道去滑一下?」 罗璟抬眸看向高处,一众护卫努力向上爬,到了合适的高度才开始绑好滑板,向下滑行,好些人已经掌握了不少滑行的技巧,能一路顺畅而下,也有那滑到一半摔个四仰八叉的,引起众人一阵闹笑,总之,坡道上很是热闹。 「这滑板倒是很有意思,可惜每次爬上坡顶耗费太多时间。」罗璟有些跃跃欲试,对于这种新奇的运动,他当然也想尝试。 「哈哈~」珍珠大笑,他一语戳中最关键的地方,这里没有拖牵和索道,只靠两条腿上下,可不就得耗费很多时间么。 罗璟解下披风,递给了她,「那,我去试一下。」 「去吧,去吧,小心别摔个嘴啃泥哦。」珍珠坏笑提醒。 罗璟回头,伸手就在她鼻子上一刮。 惹来她一阵怒目,他才笑着大步而去。 珍珠没好气地瞪着他离开的背影,抬脚往一旁走去,那里有两副矮雪橇。 姜书媛坐在其中一副雪橇上,眼中满是羡慕。 罗郎将与胡姑娘感情真好,还未成亲,已经蜜里调油,亲昵甜蜜了。 珍珠把大氅放在雪橇一边,自己则坐到了另一边。 「姜姐姐,你不上去滑一下么?」 「不了,不了,我怕高。」姜书媛把头摇得飞快,刚才罗十三拉着她上去了一次,她坐着雪橇滑下来,在坡道中间摔了一大跤,虽然不怎么疼,可也吓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珍珠失笑,她前面爬了好几次,也累了,雪地爬坡是真费体力,她先歇息一会儿,看看他们的表演吧。 「呀,罗郎将动作真快,这么快就到顶上了。」姜书媛指着坡顶惊讶道。 珍珠抬眼看去,还真是,他正与身旁的护卫们说着些什么,然后蹲地绑好滑板,做好下滑的准备。 「罗郎将应该不会摔着吧,他功夫那么好。」姜书媛回头笑着说道。 珍珠不置可否地笑笑,事无绝对,她要是夸口说不会摔,万一摔了,可咋整。 罗十三已经在上面玩了很多次了,除了一开始没掌控好,滑倒两次,后面玩得简直熘飞,功夫好的人,运动神经也发达,就不知道罗璟会不会也一样了。 罗璟固定好滑板,与护卫们讨论了一下,这才拄着手杖,身体微微前倾,开始滑下坡道。 珍珠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睛一眨不眨。 他们选择的坡道倾斜度不高,所以下滑的速度不算很快,罗璟一路还算顺畅,只是快到坡底的时候,身体的平衡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好在没摔倒,他停稳身形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脸上同时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珍珠远远看着,被他感染,脸上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即使平时装得再沉稳,骨子里还是个大男孩呀,这年纪的男孩子爱玩爱动,才是正常的表现。 从前的他,经歷了太多波折,所以才会压抑了爱玩活波的本性。 她脸上带笑,可不知为何,鼻尖却有些发酸。 平安平顺蹿到了他身旁,叽叽喳喳地围着罗璟说话。 王嬷嬷从雪橇上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回了她们这边。 「嬷嬷,好玩吧。」姜书媛上前扶了她一下,偷笑说道。 「哎哟,一把老骨头了,可经不起折腾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去玩吧。」王嬷嬷却苦笑着摇摇头。 「哈哈~」两人就笑了起来。 珍珠扶着她坐在了雪橇上。 「哎,胡姑娘,您看,小黑自己从坡上滑下来了。」姜书媛一声惊唿。 珍珠顺势看了过去,可不是么,小黑镇静地立在一个木制长形的简易雪板上,顺着坡道「滋熘」而下。 它脸上一丝慌乱皆无,瞪着大大的猫眼,带着一往无前的霸气直冲坡底。 可惜,雪板滑到一半,撞上了一个小雪堆,它体重太轻,没压住滑板,「扑通」一下,翻车了。 不过,小黑反应神速,滑板翻车前,它一个跃起,帅气地立在了雪地上。 坡顶和坡底的人,都为它鼓掌起来。 小黑瞪了翻盖的滑板一眼,气哼哼地又朝坡顶走去,打算再来一遍。 「小黑,好厉害啊,前面还爬到相公的脖子上,跟着相公滑下坡底,现在自己都敢滑了。」姜书媛两眼冒星星,她十分的喜欢胡家的小黑猫,可惜它并不大喜欢自己。 每次跟它打招唿,基本都是被漠视的,不过,姜书媛依旧很喜欢它。 光看见小黑这得瑟的傢伙,小灰怎么没瞧见?珍珠左右找了找,没找着。 「平安,小灰呢?」珍珠朝平安喊了一声,小灰比较喜欢跟着他。 平安听到喊声,转过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个灰扑扑的小脑袋从他衣襟口冒了出来,可不就是小灰那傢伙么。 「……」
第六百零三章再进睿王府 第六百零三章再进睿王府 一连三天,城西郊外的斜坡边上都热闹不凡。 男孩子对于滑雪运动出乎意料的热衷。 当然,可能也因为冬日里没什么娱乐项目,大家都闲着慌,所以,才会特别积极。 周木匠一直在忙着赶制滑雪板,因为,去滑雪的不单是他们这边的人,还有罗睿和他的亲卫们。 一群人个个身手不凡,滑起雪来,动作同样利落,没两天都玩得熘飞起来。 城西倾斜度不大的斜坡已经有些不能满足他们滑行的需求了,目前正在积极的寻找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可惜,天公不作美,晴了几日的天空又开始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玉生哥,你们这边的风沙好大呀。」 屋外的北风吹得「呜呜」响,下炕喝水的平安,指腹在桌上一抹,食指就染上了一层灰。 他拍了拍手,坐回炕上。 「嗯,风大沙尘也大。」罗璟盘腿坐在炕桌边。 炕桌上摆着一副围棋,平顺坐在他对面,正低着头冥思苦想。 「哎,去新滑雪场地的事情要泡汤了。」平安忧伤地看着窗外被风吹得直摇晃的树影。 「等天放晴后就可以了,有点耐心。」罗璟朝他笑笑。 「只好这样了。」平安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开始仔细观看起棋盘。 珍珠端着甜品进来时,罗璟正悠哉地翻着平安他们练字用的字帖。 平安平顺对着棋盘直皱眉头。 一看便知,他的棋艺对上两个半大的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银耳花生,都尝尝。」珍珠给他们一一摆上。 有好吃的,别的事情当然先放一边。 「嗯,好吃,姐,这是咱家的花生?」平安吃出来了。 「……你舌头还真灵,这也能尝出来。」珍珠失笑。 「那是,咱家种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平安得意地绷直了下巴。 「银耳百合是买的,花生是家里带来的。」珍珠笑道,「跑了好几天雪地,喝点甜品滋补一下。」 平顺点点头,三两口把碗里的银耳花生都喝了精光。 「三姐,我能喝五碗。」 「……」珍珠瞥了他一眼,嘆了口气道:「能喝也不许喝那么多,一会儿还要吃饭呢。」 平顺撅了撅嘴,老实低头继续研究棋盘。 罗璟看着好笑,拿起勺子慢慢舀了一口。 他并不怎么喜欢这种汤汤水水的甜品,不过,珍珠准备的,又另当别论。 捧着温热的碗,喝着甜而不腻的汤水,一种满足感荡漾在罗璟心中。 抬眼看着身旁笑意盈盈的珍珠,她眉目间缱绻的温柔,让他觉着整颗心都被她萦绕起来。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 珍珠若有所觉,转头看向他,朝他展颜一笑。 「快喝吧,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喝了。」 「……嗯。」罗璟收回目光,虽然最近两人几乎日日相对,可一想到过完年,她就要回去,他心里就不得劲,恨不得他们立即能完婚,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再也不会轻易分离。 「后天就是腊八了,我准备好了煮腊八粥的食材,到时候煮好了腊八粥,给你大哥那边也送一点吧。」珍珠和他商量道。 「意思一下就行了,每年睿王府会赏下腊八粥,府里的厨娘也会熬煮。」罗璟就道。 「过了腊八就是年了,过年要准备的东西都要开始添置了。」珍珠笑道,「你们这边有什么特殊的年俗,你可得告诉我,免得我出了糗,你也跟着丢脸。」 罗璟「哈哈」一笑,「好,回去我就给你写给注意事项。」 两人说话间,平安平顺已经在棋盘上走了一步。 罗璟看了几眼,执起棋子随手落了下去。 平安平顺又重新陷入沉思中。 珍珠笑着摇摇头,收拾了碗勺,出了房门。 腊八节那天,大雪「簌簌」直下。 睿王府不仅赏了罗府腊八粥,同时也赏给了珍珠姐弟三人。 还是常英亲自坐着马车送过来的。 珍珠知道他是睿王身旁得力的内侍,上次去睿王府,就是他领的路。 常英面白无须,细眉细眼,一笑之下,眼睛直接笑成了一条缝隙,显得他整个人很是和善。 「……胡姑娘,梅园的梅花已经开得娇艷,我们郡主请您和令弟三日后去赏梅,郡主听闻,您养了一只很特别的黑猫,所以,想请您把它也带上。」 又去赏梅?还要带上小黑?珍珠捏着手里雅致的请柬就是一愣。 等罗璟过来的时候,她就把请柬给了他看。 罗璟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说道:「没事,我不是送了几副雪橇雪板给世子么,他大约是想看看平安平顺他们怎么玩耍,小黑的话,也没什么问题,应该是听说小黑会滑雪,所以郡主也想见识一下会滑雪的猫吧。」 他们在城西郊外滑雪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嘉晋城,很多同僚都跟他打听玩法,罗璟就让他们找周木匠订制。 周木匠回去后,找了同城几户相熟的木匠,加班加点的赶制各种滑雪的工具。 如今,大家都等着天晴无风的天气,准备结伴去滑雪。 罗璟猜对了一半,韩馨月再次请胡家姐弟三人进府的目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上次,珍珠送了三样药材给韩馨月。 韩玺让太医检查,太医一查之下,大为惊喜。 几样药材的品相都是上上之品。 睿王妃身子不怎么好,她生韩翎的时候,就伤了身子,加上韩翎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她常年跟着忧心忧虑,精血亏虚,经常会头昏眼花,才三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髮。 首乌有补肝肾,益精血,乌鬚髮的功效,太医一直在睿王妃调养身体的汤药里添加服用。 此次,得了上品的首乌,太医回禀了睿王以后,就给睿王妃换了新得的首乌。 换了药材没几天,睿王妃就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 腰酸腿软的症状明显好了一些,头晕眼花的时候也少了很多,早上起来,精气神都好了几分。 睿王妃大喜,通过太医处得知,新换的首乌是胡家送来的药材,她惊愣之余,便与睿王商议,再请胡家姐弟三人来做客,想细问一下,药材的来源。 如果有确切的出处,以后也好再次进行採买。 胡家姐弟三人再次进入睿王府那日,天空不再飘雪,天色虽然有些阴沉,但风力不大,比前几日狂风肆虐的情形,已经好了很多。 依旧是常英接待了他们,只是,这次是直接去了睿王妃所在的「清懿堂」。
第六百零四章比较 第六百零四章比较 睿王妃在清懿堂的东暖阁召见了他们。 众人见礼,依次落座。 睿王妃三十出头的年纪,脸型因消瘦显得有些瘦长,眼眶下有很重的黑眼圈,擦了脂粉都遮掩不住,她身上穿着暗红缕金提花锦服,髮髻上簪着五凤朝阳桂珠钗,衣着上没有显得太过隆重。 她身旁两侧坐着韩馨月与韩翎。 两人的精神明显有些亢奋,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珍珠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们一眼,强忍着嘴角泛起的抽搐,眼前这母子三人,简直是一个更比一个痩,要是换了身粗糙的衣裳,保不住让人以为是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难怪,睿王妃少有见客的时候。 她听罗璟说过,睿王妃怀世子韩翎的时候,被下了毒,虽然母子两人最后都平安活了下来,可身体却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争夺权力,不顾手足亲情,同室操戈,为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睿王妃他们就是皇族明争暗斗下的牺牲品。 珍珠心里吐槽,眼珠微微转动,坐在她对面的罗璟,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翘,心知她心里必定在嘀咕着什么。 睿王妃仔细观察着胡家三姐弟,女孩端端正正地坐着,漂亮娴雅,不时转动的眼睛灵气有神,肤色如玉,吹弹可破。 男孩一个秀气清朗,一个端正精神。 他们脸色红润,生气勃勃,有着让睿王妃最为羡慕健康身体。 与他们一对比,自家的孩子,身体单薄得让她心酸。 「鄂州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呀,不仅出产好药材,还养育了这么灵秀杰出的人才。」睿王妃微微一笑。 「王妃过奖了。」珍珠态度恭敬地回答。 「胡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回王妃,过了年就十七了。」 「比馨月还小一岁呢。」 睿王妃看了一眼瘦小纤弱的馨月,又看了眼身材玲珑有致的胡珍珠,心中暗嘆一口气。 两妯娌这一比较,馨月简直还是个孩子身板。 韩馨月脸颊微红,低头看着自己略显平整的胸口。 「罗将军和馨月的婚期定在明年十月份,罗郎将准备什么时候完婚?」睿王妃笑着问道。 「回禀王妃,最快也得后年初。」罗璟想把婚期定在三月,只是,现在还未确定,打算等大哥的婚事办完了再和珍珠一家商量。 睿王妃点点头,她语态温和,继续闲话家常,问了问平安平顺的年龄和学业,在得知两人已经是童生与秀才后,又大大夸贊了一番。 最后,她才把话题说到了药材上。 「还得多谢你们姐弟三人,送了上好的药材过来,本宫想问问,药材是你们家採挖的还购买的?」 珍珠眉梢微动,面不改色地沉着应道:「回王妃,鄂州靠近泰行山脉,山脉深处盛产药材,附近有不少药材交易的集市,药材是在集市上买的。」 罗璟闻言瞥了她一眼,她什么时候跑去药材集市去了? 在集市上买的?不是在药材铺子里买的?睿王妃有些失望,集市上的东西鱼龙混杂良莠不齐,想要再买到同样品相的药材,怕是不易。 不过,她依然问了问集市所在的地方,打算派人去搜寻一番。 几句话后,睿王妃面露疲色,吩咐了韩馨月和韩翎待客,她便出了东暖阁。 睿王妃一走,原本安静坐着的韩翎,立即就蹦了起来。 「胡大郎胡二郎,咱们去滑雪吧。」 平安平顺相互看了一眼后,又朝珍珠和罗璟看去。 「咳,世子,外面太冷,您身子受不了寒。」罗璟婉转提醒了一句,睿王妃前脚才离开,他后脚就想去玩雪,被逮住了,受罚的可是他们。 「没事,我今天穿了火狐袍子,母妃允许出去玩半个时辰。」韩翎拍了拍身上的袄子,里面是最暖和的火狐毛皮,最少保暖不过。 他这几日已经偷偷坐过好几次雪橇了,母妃都知道,不过,只要他不生病,母妃就不会阻止他去玩耍。 罗璟犹豫了一下,他看了眼一旁的韩馨月。 「罗郎将不必顾虑,翎儿说的是真的,母妃允了他去玩半个时辰。」韩馨月忙说道,她也想去看看,听说,罗睿全府上下都很热衷去城外滑雪,她不能出府,但能多了解一点这项运动,也是好的。 既然睿王妃同意,大家自然都没意见。 一行人去了梅园东角,那边原本是一片倾斜的草坪,如今被厚厚地积雪覆盖,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坡地,用来做滑雪场地很是不错。 韩翎非常兴奋,他鲜少有机会与同龄人玩耍,此次有胡家兄弟作伴,他高兴得脸颊都红了起来。 内侍门已经准备好了雪橇和滑雪板。 韩翎坐过几次雪橇,滑雪板却是不会滑的,平安平顺就帮着他把滑雪板固定好,在平地上教他滑行。 罗璟在一旁看着,不时说上两句话。 气氛显得很是融洽。 东角的六角凉亭里,边上都垂下了厚厚的棉帘,只留了前面敞开,亭内四角都放了火盆,整个凉亭内暖烘烘的。 珍珠坐在铺了棉垫的石凳上,看着韩馨月亲自动手泡茶。 一旁的红泥小炉上架着小巧精緻的紫砂壶,小炉下的银霜炭烧得通红,一丝烟味皆无。 壶里的水开始「咕噜噜」的响。 水沸三遍后,韩馨月拿着帕子提起了紫砂壶。 她动作优雅,姿态娴熟,一看就是专门练过的。 珍珠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颔首道了声谢。 「胡姑娘平日在家中作何消遣?」韩馨月起了话头。 做何消遣?珍珠想了想,「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种种花,练练字,呃,偶尔做些女红,有时候帮母亲照顾一下妹妹。」 「胡姑娘还有个妹妹,有多大了?」韩馨月好奇问道。 说起来,她也是有妹妹的,睿王府内院有两名皇女,可惜,她那个妹妹的母亲,身份上有问题,连带那个妹妹也被父王不喜,所以,一年到头她们也见不到一面。 「四岁多了。」 想起秀珠圆乎乎的胖脸,珍珠的眼神就柔和了下来,好些天,没瞧着她了,还真有几分想念。 「还这么小,你们姐妹年龄上差很多呢,她一定很可爱。」韩馨月笑道。 「嗯,胖乎乎的,是挺可爱的。」珍珠就笑。 「很胖么?」韩馨月的大眼睛亮亮的,她自己太过单薄,心里甭提多羡慕能长胖的小姑娘了。 「挺胖的,您估计抱不动她。」珍珠看着她纤细的胳膊,估摸着她铁定抱不动秀珠。 韩馨月有些讪然。 就着秀珠的话题,两人正聊得起劲。 亭子外,突然传出了一片惊唿声。
第六百零五章鼠辈,尔敢! 第六百零五章鼠辈,尔敢! 韩馨月脸色一变,站起来就跑向凉亭外。 珍珠跟着站起来,不过她没有太过着急,声音只有惊唿没有恐慌,问题应该不大。 她走出凉亭一看,宽阔的雪地上围了一圈人。 韩翎坐在坡地上,身上都是雪印子。 看来是滑下坡道的时候摔倒了,内侍们太过紧张,所以叫了起来。 韩翎小脸有些发白,表情却是兴奋的。 罗璟把他搀扶起来,扶着他继续往下滑到坡低。 平安平顺则从坡顶顺熘滑了下来,动作漂亮而利索。 看得韩翎一脸羡慕。 韩馨月跑了过去,「翎儿,你没摔着吧?」 她表情很是紧张,母妃把人交给她照顾,要是出了问题,她可承担不起母妃的怒火。 「大姐,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雪软绵绵的,一点都不疼。」韩翎连忙表示自己没事,母妃好不容易松口,让他出来玩一趟,可不能因为自己摔倒,把事情搞砸了。 韩馨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定他没事,才松了口气。 「世子,您还是在平地多练练,熟悉了以后再从坡顶往下滑吧。」罗璟沉稳的建议。 「世子,要不,您还是坐雪橇吧。」平顺看他摔了一跤后,众人都神情紧张,也劝说道。 韩翎却固执地摇头,消瘦的脸上有着不服输的坚决。 「那你自己小心些,别逞强,你身子弱,不能和胡大郎他们相比,他们身体健壮又习武多年,身手矫健,动作当然利落。」韩馨月给他拍了拍身上的残雪。 「大姐,我知道,我没有逞强,我能做到。」 珍珠站在不远处看着,小男孩眼眶下青色的印记依旧明显,但闪动的眼神却坚毅顽强。 是个坚强有个性的男孩子。 珍珠心里贊了一句。 韩翎解下滑雪板后,内侍把板子先搬上了坡顶,他和平安平顺则说说笑笑,相携着爬了上去。 罗璟大步走到坡道中间,随时注意突发情况。 韩翎调整了姿态,身子微微前倾,稳住重心后,开始往下滑行。 斜坡倾斜度不大,他下滑的速度也不快。 整个梅园里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下滑的身影上。 坡道过半,还算平稳,再往下,身形有些摇晃,还好,最后稳住了,等滑到坡底时,紧绷着神经的韩翎,才放松了身体,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 守在坡底的内侍们忙跑了过去,扶起了韩翎后,一个劲夸赞。 平安平顺紧随而下,滑到韩翎身旁,为他鼓劲。 韩馨月也凑上前,高兴地为韩翎鼓掌。 他做到了!韩翎的眼睛里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珍珠朝漫步而下的罗璟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带上了笑意。 有了一次的成功,后面的滑行就顺畅多了,后来韩翎又摔了两次,大家也都没那么紧张了。 半个时辰后,玩得尽兴的韩翎解下了滑雪板。 「这边都是宫粉梅,花瓣是淡红色的,香味比较浓郁,等再过半个月,满园的梅花都开放了,那香味能飘满整个睿王府呢。」韩翎就给胡家两兄弟介绍起园子里的梅花。 梅园里的梅花相比上次他们来的时候,花蕊开放得更为密集起来,不少花枝上,还压着晶莹透亮的雪花,白里透红的花蕊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娇蕊芬芳。 「我二叔家的谷园里也种了一大片梅花,品种是红须硃砂梅,就是年份还不够久,等过几年,梅林成型了,也会开得这般好看。」平顺抬头看着娇艷的梅花,就想起自家园子里也种有梅花,他挠挠头又道: 「二叔家的山头,还有一大片的枫叶林,秋天的时候,满山的枫叶像晚霞一样漂亮,好多人专门跑到我们村去看枫叶林呢。」 「我们村子背靠泰行山脉,群山连绵,山峦重叠,站在山顶远眺,都是一望无垠的原始林海,老林子里飞禽勐兽可多了,村里人都不敢随意进去。」平安也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自己的村子,「不过,外围的山林没那么危险,我们经常在附近的山头玩耍。」 「深山里有老虎、黑熊、豹子、狼群、毒蛇,都是很危险的动物,不过我们都不怕,我们还经常去猎野牛野鹿野羊。」平顺夸张地比划着名打猎时的情形。 韩翎听得两眼发亮,他因病常年待在府里,偶尔出门一趟,都能让他兴奋半天。 他出过最远的门,在外最长的时间,就是往返于京城的路上。 听着男孩子们描述他们在小山村的日子,韩翎心中充满了新奇和嚮往。 三人赏着梅花,边走边兴奋地聊着。 不知不觉间,就入了梅林深处。 珍珠陪着韩馨月在亭子里喝茶,罗璟在东角梅林外指挥内侍收拾滑雪的工具。 一个不起眼的内侍出现在梅林深处,慢慢靠近三人,聊着正高兴的他们,谁都没有在意。 内侍走近三人,佯装躬身行礼的同时,猝然暴起,一道寒光径直朝韩翎心脏处袭去。 站在韩翎身旁的平安瞬间反应过来,他勐地扯了一把韩翎,抬脚踢向内侍拿着匕首的手腕。 韩翎瘦小的身子被平安扯得脚下一踉跄,随即摔倒在地,当即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呆了眼。 那内侍动作敏捷地避开了平安的脚,反手一挥,匕首朝他袭去。 平安连忙避闪。 平顺加入战局,他是第一次真正上阵对敌,心情忐忑又紧张,原本十分的功力,勉强发挥出六七分。 很显然,他稚嫩的拳脚在内侍眼里毫无威胁性,那内侍眸色一冷,脚上带了凌厉的劲气扫向平顺。 平顺回身格挡,被踢得后退两步,血气翻涌。 内侍脚下不停,扑向一边的韩翎。 突变,发生在短短几息时间内,韩翎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那内侍却已近在眼前。 匕首寒光闪闪直取韩翎的面门,他瞳孔勐地收缩,眼看着匕首越来越近。 「世子——」几步之外的平顺,惊恐地大喊起来。 眼看要得手,内侍脸上闪过一丝狞笑。 平安飞扑而至,运足全身的功力撞向了他。 匕首堪堪错开韩翎的面门,那内侍被撞倒在雪地上,大好的机会错过,他表情狰狞,瞬间拔地而起,匕首刺向护在韩翎身前的平安。 他速度非常之快,平安勉强侧身却避之不及,大腿被匕首刺中,即使穿着厚实的棉裤,锋利的刀刃依旧透衣而入。 「噗」的一声,拔出的匕首上,带出了一串鲜红的血渍。 雪地上印出一串刺目的红色。 「平安——」 平顺急红了眼,冲上前去,对着那内侍就是一拳。 那内侍侧身一避,眸中闪过阴毒之色,匕首对着平顺的喉间划去。 「鼠辈,尔敢!」 凌厉的爆喝声在林间响起。
第六百零六章栽赃嫁祸 第六百零六章栽赃嫁祸 「叮~」的一声。 匕首被震开,一块玉佩碎成了数瓣掉落在雪地上。 平顺连连退后几步,惊得一头冷汗。 罗璟一脸冷凝,眉目肃杀,动作迅捷在雪地上疾奔而来。 眼看事情败露,内侍眸中闪过决绝狠厉,他不管不顾直冲韩翎奔去。 护着韩翎的平安,顾不上大腿僵麻的伤口,全神贯注的防备着。 等罗璟赶到时,平安的胳膊上又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护着韩翎的身形却没有挪动。 梅林外,大批的侍卫闻讯而来。 那内侍与罗璟瞬间过了几招,心知大势已去,他爆喝一声,用匕首逼退了罗璟后,转身往梅林深处逃窜。 「平安平顺,先把世子护出林子外。」罗璟嘱咐一声追了过去。 平安的胳膊和大腿都红了一片,平顺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平安,你还能走么?要不,我背着你吧。」 他过去扶着脸色渐渐发白的平安。 「……胡,胡二郎,刚才多谢你了。」韩翎惊魂未定地站了起来,瞧着他的伤口依旧鲜血直冒,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世子不用客气。」平安唿吸急促,他的伤口又僵又麻,眼睛开始有些晕黑,「大哥,我有些头晕,你背着我吧。」 「哎,好。」平顺忙俯身背起了他,「世子,咱们先去林子外面,您的侍卫都过来了。」 「哎~」韩翎小脸煞白,跟着两人踉踉跄跄朝梅林外走去。 内侍与侍卫已经齐齐而至。 一阵忙乱后,韩翎缓了缓心神,指挥侍卫朝罗璟追捕的方向增援,又派了内侍去请太医。 韩馨月和珍珠跑过来的时候,平顺扶着血淋淋的平安眼睛红了一片,而平安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煳。 平顺看见珍珠,强忍的眼泪立即掉了下来,「三姐,平安受伤了,出了好多血。」 十四岁的大男孩眼泪「刷刷」直流。 看见血人似的平安,珍珠的心一阵抽疼,见他瞳孔有些涣散,她心中大惊,「平安,平安,能听到姐说话么?」 光是受伤失血,不该是这个样子。 「……姐,我,听得见……」平安回答得有气无力,脸色白中带着丝丝青黑。 珍珠急忙检查他手臂上的流出的血迹,红中带着黑色,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平顺,你把平安背到亭子里去。」珍珠心跳如鼓,却不得不冷静。 她转头对着正关怀着韩翎的韩馨月说道:「郡主,舍弟伤得不轻,我想先把他带到暖亭安置。」 韩馨月一脸慌乱,看到平安一身的血迹,她差点就想晕过去。 「……你,去吧,已经传了太医了,马上就来……」 她胸膛起伏,气息紊乱,明显被吓得厉害。 珍珠顾不上那么多,让平顺背起平安去了暖亭里。 众人都围着韩翎嘘寒问暖,暖亭这边空无一人,平顺把平安放在地上,平安脸上的青黑之色更重了几分。 珍珠急忙拿过刚才韩馨月泡茶的紫砂壶,背过身后,双手打颤地朝茶壶里注入灵泉水。 平安中的毒一定很厉害,要不然,凭他的体质,普通的毒肯定蔓延得没那么快。 「平顺,把这杯水,给平安灌下去。」 她拿了半杯灵泉水递给平顺,她自己则蹲在他受伤的胳膊旁,用力撕开了裂开的袖子,拿起紫砂壶的灵泉水,给他沖洗伤口。 平安还有些意识,他配合着平顺喝下了半杯水,泉水冰润甘甜,一入喉间,平安已经多清醒了两分。 等珍珠把他胳膊和大腿上的伤口都沖刷了一遍,平安已经完全清醒了。 亭子外,一群人的脚步声急促奔来。 内侍领着太医过来了。 太医进了暖亭一看,伤者的胳膊和大腿处湿漉漉一片,很明显,他们刚才在沖洗伤口。 「太医,麻烦您看看舍弟的伤。」珍珠站了起来,刚才紧绷的神经已经放松了下来。 平安的伤口依旧流血,不过,已经不是带着黑色的血,他的身体向来很好,喝了半杯灵泉,加上她用灵泉水沖洗伤口,就算还有残留的毒素,应该也危及不了生命安全了。 太医伸手给平安把了把脉,翻了翻他的眼睛,再仔细观察了他的伤口,太医就有些迟疑起来。 「脉象和缓有力,倒没有大碍,有毒邪外侵的迹象,不过不严重,失血过多,心跳有些失衡。」 太医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伤者伤口的毒有点像一种致命剧毒,是刺客死士惯用的一种暗杀手段,中了那种毒,半个时辰内没服下解药,必死无疑。 可是,伤者神志清醒,目光清明,中毒的症状又不相符,太医很是不确定,他们只是用茶水沖洗了一下伤口,不可能就这样把毒清洗掉了。 太医在纳闷中,先把平安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止住了血,平安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 睿王一脸凝重的赶了过来,原以为,内院里被安插的暗线都被清理了,万万没想到,依旧有漏网之鱼。 这次,要不是胡家两兄弟护着韩翎,结果怕是要称了对手的心意了。 韩玺一阵后怕,对胡家兄弟就越发感激起来。 平安的衣裳湿了半边,他忙命人去取了自己的火狐裘大氅。 直接把大氅赏给了平安,平安白着一张脸谢赏,珍珠把火狐裘大氅直接裹在了他身上。 睿王妃到的时候,一张脸惨白惨白的,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模样,看见韩翎就抱着不撒手。 「回禀王爷,刺客跑到花园的池塘边上,跳入了塘里欲从水源口潜逃,被罗郎将捉拿后,服毒自尽。」侍卫回禀。 「……池塘不是结冰了么?」被睿王妃抱在怀中的韩翎好奇问道。 「回世子,活水不易结冰,所以水源口附近冰层很薄。」侍卫回答。 被罗璟捉住?那罗璟是不是也跳入了水里?珍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罗郎将呢?」韩翎问出了珍珠想问的话。 「回世子,罗郎将跳入池塘捉拿刺客,全身浸湿,内侍领着去换身衣裳。」 「……啊,这么冷的天,跳进了池塘,辛苦罗郎将了。」睿王妃回过神惊唿了一声。 韩玺沉着脸吩咐侍卫,「把府内上下彻查一遍。」 侍卫领命而去。 「今日多亏了你们兄弟,要不是你们抵挡了一阵刺客,翎儿的性命就堪忧了。」韩玺诚恳道谢,韩翎好不容易把身子养好了不少,就惹急了对手的眼,一出手,就想至韩翎于死地。 韩玺拳头紧握,这一手笔,像是姜皇后一派惯用的手段,不过,韩玺可没那么好骗,这次十之八九是老三韩轶用相同的方法栽赃嫁祸,转移目标。 上次,他带韩翎参加宫里的晚宴,韩轶的眼神就阴毒得像条毒蛇。
第六百零七章不乖就打手 第六百零七章不乖就打手 刺客服毒身亡,想追查刺客背后的主使人,就断了线索。 罗璟换了一身侍卫的衣裳,匆匆赶过来回禀,脸上的表情肃穆阴沉。 「末将失职,没能将刺客生擒。」 他单膝下跪请罪。 「快快免礼,多亏了罗郎将及时赶到,翎儿才平安无事。」韩玺连忙示意他平身。 罗璟顺势起身,抬眸瞥见了一旁裹在狐裘里的平安,原本红润健康的脸颊因为受伤变得苍白一片,罗璟眼中闪过懊恼之色。 他应该一直陪着他们左右的。 目光扫过他身旁的珍珠,一眼瞧见了她微微忧愁的脸。 两人的视线交汇,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又各自分开。 「末将派人查看过了,池塘水源口的铁栅栏已经被撬开,王爷最好让人重新加固两道坚固的栅栏。」罗璟回禀。 「辛苦你了,本王会派人加固。」韩玺颔首,看来是早有预谋,逃跑的线路都准备妥当,只是不知道府内还有没有他的同伙。 这次的刺杀事件,受伤最重的,就是平安,当然,功劳最大的,也是他。 平顺被刺客踢了一脚,气血翻涌,受了些内伤,不过,关系不大。 韩玺想留他们在府里养伤,珍珠婉言谢绝了。 太医开了方子,抓了三天的药材,姐弟三人带着一车睿王赏赐的东西,在罗璟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家宅院。 平安被罗璟抱回了他的炕上,惨白的脸色好转了不少。 「姐,我饿了。」 他躺在自己的暖炕上,就觉着肚子「咕噜噜」直叫。 珍珠失笑,帮他把散乱的头髮拨到一边,折腾了大半天,能不饿么,睿王府上下忙着彻查内院的隐患,不方便招待他们。 「姐这就让厨房给你们弄吃的,玉生,你先帮他把衣裳换了,不好脱就用剪子剪开。」 「好,你放心,我知道的。」罗璟朝她点点头。 平顺身上沾了平安的血迹,回自己屋里换衣裳去了。 罗睿得了消息,赶过来看望他们,知道他们没有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 韩馨月请他们去赏梅,却在梅林遭遇刺客,无论怎么说都是主人的过错。 何况,他们还救了世子韩翎。 罗睿作为韩馨月的未婚夫婿,也算半个韩家人,他自觉的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他在平安房间里说来一会儿话,又去看了眼平顺,最后交代罗璟好生照顾他们。 这才回了罗府。 平安吃了饭,喝了药,昏昏欲睡,汤药里放了安神的药材,没多会儿,他就沉沉睡下。 珍珠摸摸他的额头,嘆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戒备森严的睿王府,会有刺客突然冒出来。 想起平安受伤后泛青的小脸,她就后怕起来,如果不是自己正好在场,平安会不会因为不能及时解毒而丢了小命? 回去以后,她要种些制作解毒药丸的药材,让刘平帮着做成解毒药丸,让他们随身携带着。 这样,她才能安心些。 「……是我不好,我应该陪着他们的。」罗璟很愧疚,他们千里迢迢来探望自己,自己去没有照顾好他们。 珍珠摇摇头,朝他笑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意外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你别自责。」 罗璟牵起她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捏着。 「刺客身后的主使人应该是贤王。」也许是出于内疚心里,罗璟主动和她说起了刺客的事情,「皇后一派如今蛰伏着,没了狂妄的太子,他们不再像从前那般嚣张行事,加上鲁郡王去领地,他们更加要保持低调,这个时候派人刺杀睿王世子,绝非明智之举。」 珍珠点头,如今有资格争夺皇储位置的三方势力,分别占据夏国一角,有点三国鼎立的局面。 从地域上来说,位置处于中部偏南的贤王肯定比较有利,南面气候适宜,生活也相对富足,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私库当然不愁金银。 从军事角度上看,当然谁都比不过,在西北经营多年的睿王,他镇守一方,驱逐鞑子,名声赫赫,治下的城池多得以安居乐业,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也很高。 而远在东北的鲁郡王,看似被判出局,可是,京城里还有虎视眈眈的姜皇后,为其坐镇。 谁能问鼎最后的胜利,还很难说。 韩翎身体好转,嫉红了韩轶的眼,原本韩玺镇守西北,就坐拥重兵,权高位重,要是他的继承人身体健康,出类拔萃,就更能加重韩玺的筹码。 韩轶怎么能甘心,当然处心积虑暗中谋划。 「这些事情,原不该告诉你的,涉及皇族内部的争权夺势,阴私秘辛,听多了只会污了你的耳朵。」罗璟看了一眼炕上睡得香甜的平安后,悄悄把珍珠拉近,拥入了怀中。 「这次,牵连你们进去,还连累平安平顺还受了伤,让你们受惊了。」他低声在她耳畔道歉。 珍珠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上他的腰,拍拍他的后背,「这不能怪你,又不是你能控制的。」 罗璟埋首在她颈畔,闻着她身上特有的馨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下来。 大哥决定娶韩馨月的时候,他们罗家就被绑上了睿王的大船上,同舟共济荣辱与共。 这一决定,两兄弟是商议过的,罗睿很清楚,他娶馨月郡主意味着什么。 不过,就算罗睿没娶韩馨月,以罗家的立场,贤王韩轶和鲁郡王都不会是他们选择的目标。 站在睿王这边就成了唯一的选择。 好在,圣上坐镇京城,年岁还算春秋鼎盛,十余年内, 只要不出意外,夏国的江山社稷还是很稳定的。 当然,内部的明争暗斗又是另一回事了。 「啊,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熬一碗姜汤。」珍珠这才想起,他今天跳进池塘内,「寒冬腊月落了水,可不能大意。」 「没事,我去换衣裳的时候,常英给我端了碗姜汤。」罗璟抱着她不捨得放手。 「不行,得再喝一碗,池塘里都是冰碴子,寒气都能钻进骨头缝里,一不小心就得落下病根子。」珍珠抬起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罗璟眼神就柔和起来,抱着她的双手却不肯松开。 珍珠无奈地嗔了他一眼,左右瞧了瞧后,踮起了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哄着他说道: 「乖~快放开我。」 顿时,罗璟幽黑深沉的黑眸中,似有千万星辰在闪耀,他嘴角的弧度止不住的上扬,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双手乖乖松开了她的腰身,大手转眼又紧握她的小手。 「……」珍珠嘆了口气,「快放开,我去给你熬了姜汤就过来。」 罗璟摩挲着她的手,笑眯眯地就是不撒手。 真是越大越孩子气,珍珠朝他翻了个白眼,「啪啪」在他手上拍了两下。 「不乖就打手。」 一副教训秀珠的口吻,恶狠狠地凶道。 罗璟先是一愣,随即双肩耸动,笑得不可自抑。 珍珠趁机挣脱了他的手,朝他「哼」了一声,红着脸出了房门。 留着他在房内笑出眼泪。
第六百零八章借花献佛 第六百零八章借花献佛 腊月中旬,京城内一连下了几场雪。 整个京城变成了冰雪的世界。 可尽管天气寒冷,街道上却依旧热闹。 一辆黑蓬马车缓缓往定华门方向驶去。 「秋岚,记住,一会儿见了国公夫人,一定要谨言慎行,礼节上不能出错,最重要的是,记得昨晚爹交代你的话。」张孝安紧张得直搓手。 「爹,女儿知道了。」张秋岚温顺回答,半垂的眼眸却带了几分冷嘲。 张孝安一到京城,就给镇国公府投了拜帖,可半个月过去了,都没有音讯,他不死心,前日又投了第二次,终于得到了回应。 喜得他差点跳了起来,不过,镇国公没空接见他这等七品小官,而国公夫人只接见张秋岚。 所以,他只得对张秋岚耳提面命一番,让她无论如何,在国公夫人面前提一提,他回京述职的事情。 他们回京已经快一个月了,张孝安为了自己的前途,几乎是跑断了腿,送礼拉关系,上下打点,钱「哗哗」的使出去,收效却甚微。 没有强有力的靠山,他这等七品小官,谁会放在眼里。 罗璟在圳安县虽然派人和他打过招唿,可并未给他承诺过什么,想要藉此攀上睿王,不大现实。 加上,睿王的势力远在西北,他一个七品文官,难道要拖家带口去西北讨生活么? 张孝安想了又想,还是觉着国公夫人的路子,比较好走。 于是,他厚着脸皮第二次投了拜帖。 总算,有了回应。 恢宏气派的镇国公府,让等候在门外的父女两人都绷紧了神经。 张秋岚跟在迎客的嬷嬷身后,目不斜视地走进了镇国公府。 她身后依旧跟着小葵。 镇国公府内安静祥和,偶有几个僕人在清理过道上的积雪,一路的亭台楼阁,假山水榭皆是雪白一片,挺拔苍翠的松柏榕树点缀其间。 过了两道拱门,再穿过抄手游廊,转角下了台阶,一个眼熟的身影立在了正堂前。 「张小姐到了,快请进。」月英亲自帮她打起了绣着五彩祥云的缎面帘子。 「多谢。」张秋岚颔首道谢。 进了正厅,月英领着她去东暖阁。 温暖如春的暖阁里,陶氏穿着银红色杭绸小袄,象牙色织金连烟锦裙,颜色淡雅清丽,衬得陶氏面如芙蓉,灼灼生辉。 「秋岚见过夫人,许久不见,夫人光彩更胜往昔。」张秋岚恭敬地行礼问候。 「是好久不见了,张小姐越来越会说话了。」陶氏笑着过来扶她。 「秋岚说的可是实话,夫人皮肤光泽,眼睛有神,脸色也红润,看着就让人羡慕。」张秋岚笑着夸赞,她说的是真话,陶氏长相柔美,脸色红润透亮,看着如同二十出头的少妇般。 陶氏就掩唇轻笑,她这阵子的变化很大,不仅身体好了不少,肌肤细腻面色润泽,皮肤的状态像回到了少女时期一般,喜得她天天捧着镜子不想撒手。 「来,快坐,有半年没见你了,怎么看着有些瘦了?」陶氏拉着她坐下。 小葵上前见礼后,安静地立在了一旁。 月英奉上热茶,也退到了一旁。 张秋岚摸摸自己的脸颊,她最近是痩了不少,「想是赶路有些辛苦,所以痩了些。」 陶氏目光闪了闪,张孝安父女早在一个月前就到了京城,第一次投拜帖的时候,她没回应,因为萧擎说,张孝安功利心太重,要先晾他一晾。 她从鄂州回来,就把张秋岚的事情与萧擎说了,他派人去查了张孝安一家,有些不置可否。 等张孝安到了京城后,萧擎让人盯着他的行踪,他这些天上蹿下跳的为升迁的事情奔波,萧擎都一清二楚。 要是萧珺想娶张秋岚,张孝安的官职确实得往上升一升,只是,如果那么容易就让张孝安称心,以后麻烦的事情可就多了。 萧擎老奸巨猾,官场中的弯弯道道,自然比谁都清楚。 对付张孝安,就得先晾着,先不急着讨论别的事情。 「夫人,听说您特别喜欢胡姐姐家的花茶,这是一罐菊花茶和一罐金银花茶,都是胡姐姐送的,如今借花献佛,转送给您,您别嫌弃。」张秋岚从小葵手里拿过一个小匣子,打开盖子,里面是熟悉的墨竹罐。 陶氏眼睛一亮,拿起了其中一罐打开,果然,熟悉的菊花香味飘散开来。 她忙又打开另一罐,一股清纯隽永的香气扑鼻而来。 「这是金银花茶?珍珠家什么时候种了金银花?我怎么没看见?」 上次去的时候,好像还没栽种,这才过了多久,又种了一种花茶。 「是金银花,胡姐姐种在了樱桃树旁,种得不太多,所以没收穫多少花茶。」张秋岚解释道,她也只有这么一罐。 陶氏扬了扬眉,难怪送菊花茶来的时候,并没有金银花茶。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珍珠家的花茶种得实在太少了,每次喝不了几天就没了。」 既然是胡家的花茶,她就毫不客气收了下来。 「夫人太客气了,等胡姐姐从西北回来,我跟着她学学制花茶的法子,以后也试着制些花茶。」知道陶氏喜欢花茶,张秋岚就顺着这给话题说道。 「啊?珍珠去了西北?什么时候的事情?」陶氏一边小心盖好花茶,一边问道。 「十一月中旬出发的,就在罗副将成亲后不久。」 张秋岚把她去吃喜酒的事情说了一遍。 「带着两个弟弟去西北过年了,珍珠胆子真大。」陶氏感慨,小小年纪就敢带着弟弟去那么远的地方,虽说有护卫护着,可毕竟太过偏远。 「胡姐姐看着胆大,其实心细谨慎,少有女子能像她那般镇静从容。」与珍珠相处久了,张秋岚是真的敬佩她,越是了解越是佩服。 陶氏点点头,她也十分喜欢珍珠,可惜,被罗璟那小子捷足先登了,要不然,能做她儿媳妇该多好呀。 她瞥了一眼对面的张秋岚。 张秋岚穿着一身淡绿色弹墨绫夹袄,领口嵌白色的皮毛,衬着她肌肤白皙,婉约淡雅,她眉目清婉,眼神舒缓,看着很是清雅。 陶氏心中暗暗点头。 「夫人,国公爷回来了。」门外有侍女回禀。 陶氏忙起身迎了出去。 张秋岚心中一惊,亦跟着站了起来。 萧擎是特地赶过来的,既然陶氏与萧珺对张秋岚的印象不错,他自然要帮着掌眼一二。 第一眼见到张秋岚,她垂眸立在陶氏身旁,目不斜视,站姿挺拔。 姿容中上,气质却很好,娴静淡雅,不骄不躁。 难怪,萧珺会对她有好感。 萧擎心中暗贊一声。 张孝安在圳安县的政绩还算不错,可惜,为人有些急功近利,功利心过重,不过,好好磋磨一番,应该还能有所作为。 谁让人家生了个好女儿,为了自家的儿子,能娶上一门好媳妇,他这个做老子的,还得帮儿子管教未来的岳丈。 萧擎心中长嘆。
第六百零九章探望 第六百零九章探望 雪后初晴的嘉晋城,银装素裹,分外耀眼。 平安平顺受了伤,滑雪的运动自然就搁置了。 不过,城西郊外的那片坡地,却被新涌现的滑雪人群所占据。 城内许多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们纷纷出动,成群结队兴致勃勃,长长的冬日本就没有什么娱乐,突然兴起的滑雪运动就变得热门起来。 作为发起人的胡家姐弟却都安静的待在家中。 「姐,罗副将说,那块坡地都被别人挤满了。」平安扶着胳膊在炕上移动了一下。 「挤就挤呗,就你这身伤,至少得修养一个月,你就别惦记着滑雪了。」 红木雕花八仙桌上,摆满了盆盆罐罐,珍珠和姜书媛正围着桌子在包饺子。 平安养伤,只能待在炕上,珍珠怕他闷得慌,就跑到他屋里包饺子,陪他说说话。 「哪用那么久,半个月就好了。」平安试着动了动腿,牵动伤口的疼痛,疼得他龇牙裂嘴的。 「嘿嘿,再乱动,好得更慢。」珍珠毫不留情地戳着他。 「平安少爷,您就好好养伤吧,等伤好了,回村里滑雪也是可以的。」姜书媛捏着饺子劝说道。 「回村里哪有地方滑雪,不是山就是田,根本没斜坡。」平安嘟囔着。 「平安~」 平顺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受伤轻,睡了一觉,喝了两副药就没什么大碍了,继续活蹦乱跳的。 「周木匠的大雪橇已经做好了,可以用马拉动,直接在雪地上跑。」平顺兴奋地直叫。 平安眼睛亮了亮,随即又熄灭,他扁扁嘴,「大哥,你试过了?」 「嗯嗯,可好玩,比人拉的快多了。」平顺点头。 「平顺,平安现在坐不了雪橇,你就别再嚷着雪橇的事情了。」珍珠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么勾引着他,他能安心养伤么。」 「……呃?是这样的么?」平顺挠挠头,「嘿嘿」笑笑。 「去洗手,过来帮忙包饺子,要不然,中午只准你吃一碗饺子。」珍珠轻飘飘威胁着。 「哦。」平顺老实洗手去了。 姜书媛瞧了瞧桌上的饺子,都排满了大半的圆簸箕了,「胡姑娘,都包这么多了,还要继续包么?」 珍珠朝她笑了笑,「他们食量大,多包些没事,还得给罗将军送一些过去,不一定够呢。」 难得包一次饺子,当然要包足份量。 她还特地让厨娘准备了好几样馅料,牛肉香菇馅、羊肉大葱馅、猪肉韭菜馅、三鲜馅、白菜馅,好几大盆的馅料。 平顺洗好了手,坐在桌旁,老老实实包起了饺子。 农户人家的孩子,包饺子的活计,自然不在话下,平顺包的饺子甚至比珍珠包的还要好。 姜书媛看着不住称赞。 平顺「嘿嘿」直笑,手里的动作就更快了几分。 三人齐动手,饺子很快就包好了,拿到厨房,摆上笼屉,上锅蒸了起来。 等罗璟罗十三他们回来的时候,饺子直接摆上了桌子。 「你大哥今儿中午回府么?」珍珠问了一句,罗睿他们中午不一定回府,问清楚了,才好决定要不要送饺子过去。 「大哥去睿王府了。」 刺客的事情在睿王府里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几日一直在彻查府内隐患,罗睿不时被韩玺召去商议事情。 珍珠点点头,那就晚上再送饺子过去好了。 热腾腾的饺子上桌,夹起白胖的饺子蘸上酱油蒜泥酱碟,放进嘴里,鲜香美味,再喝上一口萝蔔大骨汤,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 「快到小年夜了,家里需要添置什么?列给单子,我派人给你们买回来。」 吃了午饭,罗璟笑着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放假?」珍珠没答他的话,反问了别的问题。 「得到腊月二十二。」罗璟回答。 珍珠眼睛亮了亮,「那等你们放假了再说吧。」 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等他休假了,可以让他陪着去置办年货。 罗璟想了想,便笑着点点头。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珍珠一行人已经在嘉晋城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越到年底,街上过年的氛围就越发浓重。 珍珠虽然没怎么出门,也能从不时响起的鞭炮声中感受到节日的气氛。 平安的伤势恢復得不错,如今已经瘸着腿四处熘达了,偶尔还坐在雪橇上,让平顺拉着遛弯。 这日,平顺正拉着平安、小黑和小灰,在前院的雪地上玩耍,前院却迎来了让人意外的客人。 韩翎裹着厚厚的狐裘一脸兴奋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胡大郎,你们在院子里也玩雪橇。」 平安忙下了雪橇,与平顺一道给韩翎行礼。 「不用多礼,胡二郎,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韩翎喘着气跑到了他们跟前,看到平安已经能下地坐雪橇,感到十分的惊奇,那天他像给血人似的,这才过了十来天,就能玩雪橇了。 「没有,伤口刚结痂,还得过一阵子才能养好。」平安回道。 「那你都能坐雪橇了。」韩翎好生羡慕,自从上次出了刺客的事情,母妃就再也不让他去滑雪了。 韩馨月在罗睿罗璟的陪同下,慢慢走进了院子。 平安平顺急忙行礼。 听到下人回禀,珍珠急忙从后院出来迎客。 暖阁里,丫鬟端上热茶后,韩馨月才开口:「父王母妃特地命了我和翎儿过来探望,胡姑娘,令弟的伤势看着大好,实在让人欣慰。」 短短时间,已经能下地玩耍了,身体状况着实太好,韩馨月羡慕地看着胡家两兄弟。 韩翎那日虽然没受到伤害,可因为受了惊吓,半夜就发烧起来,好在,服下退烧药后,很快就好了。 光是这样,韩翎也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今日,父王原本只打算让她过来探望胡家姐弟三人,韩翎听到消息后,跑去父王那里磨了半天,最后,成功跟了过来。 当然,护送他们过来的亲卫队,人数又添了两倍,胡家暂居的府宅外,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多谢王爷王妃记挂,平安平顺的身体恢復得不错,太医隔三日就过来诊脉换药,基本已无大碍。」珍珠回道。 韩馨月带来了两大车的东西,有的是赏赐,有的是年礼,林林总总堆放在厅堂中。 韩翎坐了一会儿,就拉着平顺他们,想要去滑雪。 「世子,这里没有斜坡,只能拉雪橇,滑雪是不能滑的。」平顺「咕噜」喝了一大口茶,回答他道。 韩翎知道,光拉雪橇没有滑雪板好玩,可是,也聊胜于无。 「喵~」小黑从门帘处蹿了进来,对上满屋的人,它丝毫没畏惧,直接跳到了珍珠怀里。 「哇~好可爱的黑猫。」韩馨月立即眼冒星星。 小黑睨了她一眼后,不理会她,转头继续朝珍珠撒娇。 「喵~」猫要吃鱼。 小黑在厅堂外的那堆货物中,闻到了鱼的味道。
第六百一十章不带他们 第六百一十章不带他们 果然有鱼。 一整筐冻得硬梆梆的鱼。 「今晚吃红烧鲶鱼还是清蒸鲶鱼?」珍珠一眼瞧见了上面那条大鲶鱼,随口问道。 「红烧~」 「红烧~」 平安平顺同时嚷了一声。 啧,都是重口味的孩子,珍珠瞥了他们一眼。 「喵~」猫要吃蒸鱼,小黑急了。 它喜欢原滋原味的蒸鱼。 「哈哈,给你另蒸一条。」珍珠抱着小黑安抚道,一整筐鱼,吃到过年都吃不完呢。 「它喜欢蒸鱼么?」韩翎看着她怀里的小黑,眼睛里满是羡慕与好奇。 他身体不好,经常咳嗽,母妃不允许他们在府内养宠物。 「是的,世子,它喜欢蒸鱼。」珍珠笑着回道。 韩翎眼睛亮晶晶的,他试着问道:「我可以抱抱它么?」 众人皆是一愣。 「世子,不可以的,小黑超凶的,除了三姐和平安,谁都不能抱它。」平顺忙说道,他都从来没抱过小黑。 超凶的?韩翎眼睛大睁,看着那道慵懒的身影,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真的,小黑超级凶,在我们村里,它就是个土霸王,没有哪个动物敢惹它。」平顺知道他不大相信,连连确认。 小黑听到他的评价,斜睨了平顺一眼,随后又高傲地移开。 「……它怎么个凶法?」韩馨月也好奇。 「呃,就是很兇啊,村里的猫狗,看见它都躲得远远的,阿达的脑袋还差点被它挠开花了。」平顺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阿达是谁?」韩翎兴致勃勃。 「是阿七的狗,个头高大,行动敏捷,可它都打不过小黑。」平安比划着名解说给他们听。 韩翎和韩馨月听得都睁大了眼。 珍珠无奈笑笑,把小黑放到了地上。 「小黑是野猫,性子烈,不喜欢不熟悉的人触碰,所以,它有点凶。」 小黑见众人都在议论它,心里有些不高兴,跳到平安脚边叫了一声。 「它怎么啦?」韩翎非常稀罕小黑,忙问了平安一句。 平安把衣襟稍稍拉开,从怀里捧出了小灰,然后放在地上。 「它找小灰。」 「哇~老鼠。」韩馨月尖叫一声,朝罗睿身后躲去。 「……」 小灰乖乖地蹲在地上没有动弹,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她。 韩馨月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怕老鼠。 「那是胡家姐弟养的宠物,郡主不用害怕。」罗睿转头轻声安慰。 养猫做宠物,她能理解,可是,养老鼠做宠物…… 韩馨月依旧害怕地后退两步。 韩翎却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像发现新大陆一般,脸上都亮了起来。 「喵~」少见多怪,小黑白了她一眼,招唿小灰,就往外走。 小黑和小灰混了多年,也不在乎小灰老鼠的身份了,它喜欢身旁跟着小弟,如今,这边没有旁的动物,小灰就充当起它的临时小弟了。 「它们要去哪里?」韩翎看见它们往外走,心中有些焦急。 「大概去雪地里玩吧。」 平安瘸着腿,慢慢走到门边。 「我们也去吧。」韩翎立即跟了过去。 「……」韩馨月还没来得及唤住他,韩翎就一熘烟跑了出去。 「郡主放心,末将看着他们。」罗璟给珍珠使了个眼色,便走了出去。 珍珠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转头看向罗睿和韩馨月,两人靠得很近,韩馨月甚至还揪住了罗睿的衣袖。 她转念就明白了罗璟的意思。 「郡主,您在暖阁里休息一会儿吧,我让丫鬟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罗将军,麻烦你招唿一下郡主。」 她掀开了暖阁的门帘,韩馨月被小灰吓了一跳后,心神有些紧张,也没注意别的,就走了进去。 罗睿瞟了她一眼,瞧见她眼中的笑意,心中不由带上几分无奈。 这弟妹不仅漂亮聪慧,与罗璟还特别有默契,别以为刚才他没看见罗璟给她使的眼色。 带着几分无奈和好笑,他跟着走进了暖阁,安慰受惊的郡主去了。 珍珠挑挑眉,看了眼立在暖阁外的侍女,她垂手立着,眼眸下倾四十五度,似给木雕人一样一动不动。 啧,这皇宫内院的人,不仅规矩多,还个个都是人精。 懒得理会他们,珍珠唤来了小丫鬟,把厅堂的货物搬到后院。 珍珠原本想留那两姐弟吃饭,可罗璟说,他们轻易不在外吃东西,想想也是,珍珠乐得不用忙活。 韩馨月与韩翎逗留了一个时辰左右才离开。 临走前,韩翎一步三回头,脸上满是依依不捨。 「姐,世子说,等我伤好了,让我和大哥去睿王府找他玩耍。」 陪韩翎玩了半天,平安的腿有些隐隐疼痛,他坐在椅子上伸了伸腿。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该回去了。」珍珠给他端了一碗大骨汤,平安失血过多,多喝些骨头汤补补身子。 平安捧着碗「唿噜噜」喝了一大口。 「哪有那么久,最多十天,我的伤就该好了。」他自信地说道。 珍珠哂然而笑。 腊月二十二,各地州府的衙门开始放假。 「汪汪~」兇悍有力的犬吠声从前院传来。 在猫窝里翻滚的小黑勐地竖起了耳朵,然后迅速蹿了出去。 珍珠扔下缝了一半的棉袜,也跟着跑了出去。 还没跑到前院,已经听见平安欢快叫喊着「钢牙~」 没错,钢牙从营地回来了。 前阵子,罗璟把钢牙送去了营地训练,直到现在才把它领了回来。 「呜呜~」钢牙撒欢似地朝珍珠跑了过来,围着她尾巴一阵狂甩。 从前毛绒一团的小傢伙,如今已经高大健壮,身躯威勐。 离开望林村一年多,钢牙依旧记得从前的旧主。 「钢牙都长那么高大了。」珍珠高兴地拍拍它的脑袋。 钢牙兴奋得直舔她的手心。 「喵~」小黑慢慢走近,它当然记得钢牙,狗崽子小的时候,它还经常领着它们玩耍。 它小小的身躯刚凑近钢牙,钢牙就伸出舌头,对它一阵狂舔。 「喵~」小黑顿时炸毛,飞快地蹿到了另一边,嫌恶地瞪了钢牙一眼。 「哈哈哈哈~」它脸上的嫌弃之色太明显,珍珠笑得前俯后仰。 罗璟走了过来,脸上尽是无奈。 钢牙「呜呜」两声朝他靠近,显然是有点委屈。 「钢牙,你太热情了,小黑不喜欢你的口水礼。」平安笑嘻嘻地摸摸它的脑袋。 「呜呜」钢牙叫了两声。 「钢牙好大的块头呀,比小黄还高半给头吧。」平顺凑了过来,他与二叔家的几个小狗崽也都熟,从前,每次放学后,他都回去跟它们玩一圈,才回家。 都是熟人,钢牙对他的抚摸也不排除。 「嗯,它很厉害,最近捉了好几只雪兔和灰狼。」罗璟夸赞道,钢牙在营地里有专门的人训练,其实,它不用训练,也非常聪明,不过,军营里有专门的暗号指挥,练一练会比较好。 「它也放假了么?」珍珠笑道,钢牙都变成军犬了。 「是啊,放假了。」罗璟朝她笑笑,走近两步,低声说道:「明日,我带你去玩吧。」 玩?珍珠挑眉,瞥了眼身旁的两个男娃。 罗璟轻笑,微微摇头,用口型说道:「不带他们。」 珍珠掩唇偷笑。
第六百一十一章在我面前,你可以笨一点 第六百一十一章在我面前,你可以笨一点 二日,两人偷熘的计划没成功。 因为,腊月二十三是小年夜,二十四是扫尘日。 二十五原本该出门置办年货的。 不过…… 珍珠骑着马儿,正在一条狭窄的山道上前行。 罗璟则骑着马在前方领路。 「这边的坡道比较难走,你,小心些。」 他回过头,谨慎地叮嘱了一声。 「你好好看你的路,不用担心我,飞云能干着呢。」珍珠示意他自己注意脚下陡峭的山路。 她骑着平安的飞云,这匹马儿在胡家养了几年,珍珠与它熟悉得很,加上她不时餵些空间秸秆给它,飞云简直不要太听话,让它往左,它从来不会往右。 「……」 罗璟瞥了眼她胯下稳健的飞云,无奈地转过了头,好吧,动物在她眼中,比他更有安全感。 「踏踏~」的马蹄声迴荡在山林里。 山道两旁白雪皑皑,满山的苍翠掩映在一片雪白之中。 两匹马儿一前一后,继续向前行了一刻钟,转过一处弯道,流水潺潺的山涧显现在眼前。 溪流在空旷静谧的雪地中淙淙有声。 罗璟在溪流前方停了下来,随即翻身下马。 他踩着厚实的积雪「咯吱咯吱」走到珍珠的马匹面前。 「下来吧。」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肘部,「小心些,雪有些厚。」 珍珠左右看了几眼,这是一处略小的山谷,两旁的草木被雪染白了一片,山谷的的溪流由几处小的山泉汇集而成,即使满山寒雪,依旧涓涓流淌。 她在罗璟的搀扶中下了马,「你带我到这看雪景么?」 虽然不想破坏气氛,可这里的雪景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 罗璟揽着她微微一笑,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尖唿出白气,「你跟我来。」 他拉着她,朝一旁的斜坡走。 雪很厚,两人步履有些艰难,下个坡道走了半刻钟,七拐八拐的,好不容易停在了一处山洞前,洞口四周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 「唿~」珍珠唿了一口白气,「是去看冰洞么?」 她话刚落下,罗璟瞥了她一样,戴着手套的手就戳了戳她的脸颊,「你怎么知道?」 「……」这还用说么?大冬天进山,跑到结满冰层的山洞口来,珍珠忍着笑,睨了他一眼。 罗璟故意撅了撅嘴,有些委屈地看着她,「你这么聪明,都没有惊喜了。」 「哈哈~」珍珠大笑起来,「那我是不是要装笨一点,假装不知道?」 罗璟把她抱住,笑得眼睛成了月牙状,「在我面前,你可以笨一点。」 双手环上他的腰,珍珠笑倒在他怀里。 罗璟胸膛起伏,心情舒朗,他用带着手套的手捧起了她的脸颊,俯身亲上她笑意盈盈的唇畔。 寒气森森地冰洞口,两个相拥的人儿纠缠了好一会儿。 他恋恋不捨地放开甜蜜的源泉,却又被她艷丽娇润的唇色迷惑了眼,低头再次噙住,婉转缱绻,流连忘返。 好一会儿,两人才牵着手,慢慢走进冰洞里。 「这里地势低,山洞四周有很多隙缝沁出水滴,天气一冷就慢慢结成了冰层。」 罗璟牵着她的手慢慢说道。 冰洞内部很宽绰,地面、洞顶、岩壁上全是冰,越往里走冰层越厚,气温也越低。 各种形状千奇百怪,玲珑剔透,晶莹夺目,有冰柱、冰石笋、冰的钟乳石、冰的涡管、冰花、冰葡萄、还有冰的结晶片等。 「真漂亮。」珍珠由衷赞嘆,大自然的造化真神奇。 「是很漂亮,我去年来过一趟,当时我就想着,有机会一定带你过来看看。」罗璟转头看着她,眼中是浓浓的怜爱。 珍珠怦然心动。 她紧紧回握他,认真地点头,「嗯,我很喜欢。」 罗璟唇角勾起笑意,伸手给她拢了拢斗篷,「我们看一圈就出去了,这里太冷,别冻坏了你。」 珍珠笑着点头。 冰洞内冰雕玉砌,玲珑各异,不过,景色虽好,却寒气逼人,两人逗留了一刻多钟,就退了出来。 「冷么?」罗璟脱了手套,摸了摸她冰冷的小脸,有些心疼,用手心给她捂了捂脸颊。 「没事,一直走动着,不怎么冷,你把手套戴上,咱们快上去。」珍珠拉下他的手,给他带手套。 罗璟安静的让她帮自己戴手套,半垂的眼眸里温柔的气息快要溢出。 她能来嘉晋城陪他过年,罗璟很高兴。 自己在她心中,比他想像中的更重要。 她一向随性洒脱,轻易不把喜爱挂在嘴边,自己虽然求亲成功,可是,从前的他心中多少有些不确定。 现在,他已不再纠结,行动代表一切。 他牵着她的手,想一起走到地老天荒。 两人回到嘉晋城,已经近午,街上往来的人潮很多,年关将至,附近村落的人群都涌进了城里,採买过年所需的各种物品。 进入城中,珍珠戴上了斗篷帽,把脸遮了大半。 不过,她虽然遮住了半边脸,两人骑马而行,还是引来了众多民众的注目。 罗璟披着玄色貂毛大氅,五官俊朗,气质矜贵,因为出游而归,心情愉悦,脸上还比平日多了几分温和,更显俊逸清贵。 珍珠身上的象牙色白狐裘斗篷,一看就价值不菲,虽然遮了半边脸,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依旧精緻迷人。 两匹骏马并驾齐驱出现在嘉晋城的主干道上,怎么能不引起普通百姓的注意。 人群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还有好些大胆的姑娘对罗璟表达爱慕,抛着眉眼。 罗璟对这样的场面已经习以为常,但是,今日带着珍珠出行,他当然不希望被她看见这样的情形。 于是,他牵着珍珠的马绳,甩了一下马鞭,两匹马加快了速度,迅速穿过了热闹的街区。 到达胡家暂居的府宅门前,他翻身下马,正打算过去扶珍珠下马,转头已经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珍珠自己下了马,她把帽子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刚才街道上的情形,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西北民风开放,姑娘都很热情,看见心仪的男子,抛媚眼、甩帕子、挥手招唿,如果不是寒冬腊月,没有鲜花可掷,罗璟身上怕是早被投了满怀的花朵了。 「……」大冷天的,罗璟觉着额间似有汗珠要冒出来。 大门「吱呀」打开,平安平顺跑了出来。 「姐,你和玉生哥去哪了?干嘛不带我们去?」 「三姐,你们自己偷偷熘去玩?太不地道了。」 两男娃蹿到他们身旁,有些义愤填膺的指责。 「……」 罗璟睃了眼珍珠,见她脸色有些僵住,不由松了口气。 两男娃来得及时,正好解了他的困窘。
第六百一十二章羡慕 第六百一十二章羡慕 腊月二十六,全家出动去置办年货。 二十七、二十八准备过年的食物。 二十九忙碌了几天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王嬷嬷趁机把新制的新衣,让珍珠试试,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嬷嬷,我的衣裳够多了,不用再添了,瞧你,还熬了好几个晚上。」珍珠语气带了几分嘟囔。 「姑娘,您现在是在嘉晋城,过年期间,肯定要去睿王府拜访的,不添置新衣什么能行呢。」王嬷嬷板着一张脸,给她整理衣角。 「……」 她带来的衣裳大多都是新衣裳好么,每年还没入冬,李氏就开始张罗她的冬衣,这一年年下来,两个大衣柜都要塞不下她的衣裳了。 「是啊,胡姑娘,在城里可比不了乡下,出门探亲,在家待客,可都不能马虎。」姜书媛在一旁附议。 珍珠身上的新衣裳是用睿王府赏赐下来的布匹制的,都是料子极好的织金锦,穿在她的身上更显贵气明丽。 姜书媛心中有些泛酸,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这次,她是託了胡家姐弟的福,才能一同到嘉晋城来,与相公一起过年。 如果,光是她一个人,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独自待在西北的。 她曾想过,要不要继续留在西北,可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相公又经常要外出公干,她一个人留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光想想她就害怕。 罗十三也不同意她留下,他不时会有外出的任务,一去就是好长时间,姜书媛一个人待着,他也不能放心出门 所以,过完年,姜书媛就会随着胡家三姐弟一同先回望林村。 王嬷嬷手艺很好,基本没什么要改的地方,「可惜,时间有限,要不绣上一些纹路会更好看些。」 「嬷嬷,不用那么复杂,咱们绣得再好,还能越过郡主府内的绣娘么,简单些就行了。」珍珠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王嬷嬷想了想,觉着很有道理。 馨月郡主长得纤弱瘦小,姑娘原本就相貌出挑,要是衣饰上还压过郡主,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郡主身份尊贵,姑娘只是平民身份,有些东西是不能逾越的。 大年三十这日,珍珠三姐弟早早清洗干净,连同小黑和小灰一起。 打理干净,穿上新衣,三人并着猫鼠,一块去了罗府。 年三十,大家一起吃了晚饭,放了烟花,三人在罗璟的护送下,回了宅院。 罗璟陪着他们守岁。 四人围着炕桌嗑瓜子闲聊。 「三姐,明年咱们还来嘉晋城过年么?」平顺嗑着瓜子问珍珠。 「你还想来?」珍珠笑问,「你那天不是才说,想家了么?」 「呃,是想家了 ,我们不在家,过年就没那么热闹了。」平顺叨咕着,这边虽然新奇好玩,可是小伙伴太少了,平安又受了伤,连滑雪都去不了。 珍珠拍拍他的胳膊,「过了十五咱们就回去了。」 坐在对面的罗璟瞟了她一眼,心中微微一紧,时间过得真快,还有半个月,他们就要走了。 「你今年要参加院试,平安明年要参加乡试,都在认真学习的阶段,就别老想着玩儿了。」珍珠提醒他们。 平顺扁扁嘴,他差点忘了这一茬。 「回村后,学业上用点心,要是考过了,年底说不得又可以过来玩了。」罗璟笑眯眯说道。 平顺忙点头,「嗯,玉生哥,我一定用心。」 珍珠睨了对面的罗璟一眼,考过了院试就得准备乡试,哪有空闲到处跑。 不过,她也不说破,年底的事情还早呢,到时候再说。 几人说说笑笑熬到了正子时,吃了饺子后,罗璟才回了罗府。 大年初一,嘉晋城内的文武官员齐聚一堂,去睿王府拜年贺喜。 随后的几日,罗睿罗璟都忙着应酬官员间的相互拜年,恭贺新禧。 珍珠一群人就简单多了,除了初一那日,去了趟罗府给罗睿拜年外,基本就没别的亲眷要拜访了。 所以,平安平顺初三那日就磨着珍珠去滑雪,平安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闲着也是闲着,珍珠就同意了,结果,一去就停不下来,初三初四初五连着跑了三天。 直到初六那日,罗璟领着他们又去了睿王府,一行人才没往城外跑。 「你们天天去滑雪,也不带上我。」韩翎满眼哀怨。 众人给睿王和睿王妃行礼拜年,相互寒暄,闲聊一盏茶的功夫后,韩翎对着平安平顺叨咕起来,他可听侍卫回禀了,他们已经一连三日都出城滑雪去了。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羡慕和嚮往。 「……」 他们也得敢带才行呀,平安平顺互望一眼。 「世子,要不,我们陪您在府内玩?」平安试探地问道,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又冒出给刺客来。 韩翎眼里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好啊,好啊,父王,我和胡大郎胡二郎去梅园滑雪行么?」 他一脸期待地问睿王韩玺。 睿王妃却吓得脸色一白,「翎儿,上次的事情才过了多久,你怎么还想着滑雪的事情。」 「母妃,府内不是已经清整过了嘛,再说,难道要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么?在自己府内都不能随意走动,那岂不是太胆小怕事了。」韩翎消瘦的脸上一脸正色。 「……」睿王妃顿时噎住。 韩玺反倒是一脸欣慰,韩翎虽然身体瘦弱,胆识心智却是坚韧顽强的。 「去吧,梅园附近已经彻底排查过了,不会有什么隐患了,不过,翎儿滑雪的时候,要注意安全些,别摔着了。」 韩玺点头应允。 睿王妃欲言又止,看了看睿王,最后终究没说什么。 韩翎欢唿一声后,领着胡家两兄弟走了。 「你们也去赏梅吧,如今正是梅花开得正艷的时候。」韩玺笑着对韩馨月罗睿他们说道,「馨月,好好招待客人。」 韩馨月抿嘴轻笑,颔首应下。 还未踏进睿王府的梅园,空气中已经传来了阵阵梅花的芬芳。 隔着院墙,都能看见满园娇蕊的宫粉梅,珍珠心中有些唏嘘,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已经是第三次来梅园赏梅了。 冬日的景致原本就略微单调,能在严寒中怒放的花蕊就更稀缺,不少大户人家都会开闢一块庭院专门种植梅花,为的就是寒冷的冬日里,可以有个赏景待客的好去处。 睿王府的梅林,作用也不外乎如此。 为了近距离照顾韩翎他们,韩馨月依旧在上次的凉亭处挂了棉帘,围成了一个暖亭。 「胡姑娘喝什么茶?」摆弄茶具的韩馨月问了一句。 「什么茶都可以。」珍珠微微一笑,笑容明丽。 韩馨月手上的动作缓了缓,瞟了珍珠一眼。 珍珠今天穿着莲红色嵌狐裘的坎肩,鲜艷的莲红色衬得她喜庆明艷,她眉目如画眼神从容,白里透红的脸颊莹润温润。 不是涂脂抹粉的红霞,而是真正从肌肤透出来的健康红润。 即使已经见过好几次,韩馨月依旧有种被惊艷到的感觉。 真是让人羡慕,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么健康漂亮的肌肤。 韩馨月摸摸自己的脸颊,为了掩盖苍白的脸色,她特地抹了胭脂。 一时,她心中微微发酸。
第六百一十三章生气 第六百一十三章生气 「胡姑娘,听说你们过了上元节就准备回去了?」 红泥小炉的炭火烧得正旺,紫砂壶里的水开始冒烟,罗睿罗璟两人去了坡地陪韩翎他们滑雪。 暖亭内就剩下韩馨月与珍珠两人。 「是啊,这次出门的时间有些久,家中父母该惦记了。」珍珠答道。 韩馨月点点头,眨巴着大大的眼睛称赞道:「胡姑娘真能干,这么远的路途,带着弟弟就过来探亲了,换了是我,肯定不敢。」 「有护卫跟着,没什么好怕的。」 「可是,路上也许会发生意外啊,还有事事都得你自己拿主意呢,嗯,我会觉着紧张。」 珍珠「呵呵」笑了一下,韩馨月是正宗的温室娇花,从小被细心呵护,根本没经歷过外面的风霜。 有睿王这么强而有力的保护伞,她本身也没什么可操心的。 所以,她的眼神不时带出一股天真与懵懂。 罗睿大约是喜欢她那种无邪纯粹的样子吧,大大的眼睛忽眨地看着你,像小鹿般无辜清澈。 这样的性子也不错,至少是个好相处的。 接过她递来的茶,珍珠颔首道谢。 不过,也仅限于郡主本人。 门口的那个侍女,已经是第几次回头观望了?眼中是没有掩饰的谨慎防备。 她做了什么?让那给侍女如此戒备?珍珠有些纳闷。 这个侍女不是上次跟着去胡家探望的那个,这个明显比那个漂亮。 正想着,身旁的韩馨月唤了一声:「双红,去唤罗将军他们过来喝茶。」 门口的双红笑着应下,临走前又瞥了眼珍珠。 「……」 珍珠眉头轻跳,回想自己这几次到睿王府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这个双红为什么会对她警惕? 想了一圈,还没想明白,已经看见她领着罗家两兄弟过来了。 双红长相不错,杏眼粉腮,唇红齿白,身材高挑有致,冬日穿着厚厚的棉袄,走路依旧摇曳生姿,半垂的脸带着一种含羞带怯的笑容。 珍珠立即找出了她对自己有敌意的原因。 此刻,双红正一脸娇羞地跟着罗璟前行。 罗睿走在前端,罗璟落后几步,双红紧跟着罗璟身旁。 「……」 珍珠心中闪过一群草泥马。 罗璟还没落座,已经敏锐的觉察出她平静脸色下不快的情绪。 「怎么啦?」他忙上前低声询问。 珍珠气不顺,没搭理他。 罗璟心中一急,顾不上还有别人在场,就想握住她袖口下的手。 珍珠手一收,避了过去,没让他握着。 也许是暖亭里太热,罗璟觉着自己的汗都要落下来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罗璟先稳了稳心神,在珍珠身旁坐下。 「怎么突然不高兴?刚才不是还挺好的么?」 他侧着身,声量压了又压,语调带上了一丝讨好的口吻。 可这亭子就这么大,他声音再低,亭内的人还是听了个真切。 两人的动作,罗睿和韩馨月都看着眼里,彼此对看了一眼,随即各自移开。 罗睿心中嘀咕,难道是郡主给胡姑娘气受了?应该不会啊,郡主不是那种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人。 韩馨月却满心羡慕,罗郎将对胡姑娘真好,还会这么温柔的哄着她说话,不过,胡姑娘在生气么? 一旁的双红,脸上的笑容却开始有些扭曲,袖口下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罗郎将多么芝兰玉树,伟岸清隽的人,竟然会对一个农家姑娘这般小意奉承。 那女人除了长得好看些,还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 她的眼睛不自觉就带上了一丝愤恨。 珍珠没回答罗璟的话,只朝门旁的双红看了一眼。 罗璟立即敏锐地跟着看过去,双红眼中的忿忿还没来得及遮掩,就落入了他的眼中。 再一回想刚才她紧跟在他身旁的模样,罗璟哪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这是在吃醋?罗璟的心情突然愉快起来。 「大姐。」 韩翎与平安平顺他们跑了进来。 「哎,翎儿,别跑那么快,出汗了吹风容易受凉。」韩馨月忙走了过去,摸摸他的额头。 「大姐,我好着呢。」韩翎兴高采烈地坐下,「我刚才从坡地上滑下来后,还滑了好长一段雪地呢。」 「是啊,世子很厉害,才学了这么短时间,就能滑老远了。」平安笑着夸赞。 韩翎身体虽然弱,可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他胆子也大,摔了几次,却毫不怯场。 「胡二郎,胡大郎,你们明日还过来陪我滑雪吧,我一个人滑雪没意思。」韩翎捧着茶杯邀请他们。 平安平顺相互看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珍珠。 「……世子,这事还得问过睿王殿下吧。」珍珠无奈,她其实并不那么乐意让平安平顺与韩翎走得这么近。 韩翎作为睿王世子,身份特殊,身边的规矩事端也多,平安平顺是普通百姓,在家散漫自由惯了,虽然恶补了一段时间的礼节规矩,可她还是怕他们一不小心也许会踩到哪个雷区。 「没问题,我一会儿就去找父王,父王肯定能答应。」韩翎笑眯眯的,瘦瘦的脸上泛着喜悦的光芒。 回到暂居的宅院,罗璟立即拉了珍珠去了一旁的偏厅。 「刚才怎么突然生气了?」他可没忘记这事。 珍珠横了他一眼,「你不是知道了么?」 「因为那个双红?」罗璟其实不大确定,双红除了紧跟了他一小段路外,并没有别的什么举动,当然,她看珍珠眼神不大友善是真的。 「你没进暖亭之前,她已经盯了我好几次了。」珍珠也没藏着掖着,有些话得说开了,才好沟通。 「……她盯着你好几次了?」 「嗯,眼神还带着敌意,你说,她是什么意思?」 「……」 罗璟有些尴尬了,事情一串起来,就很容易理解了,「咳,珍珠,那可不关我的事情,你也知道,有时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珍珠挑眉,然后呢? 「那个什么双红,我可没见过几次,每次都是见郡主的时候,才会遇上的,你别生气,咱们不用搭理她。」罗璟笑着走近她,抓住了她的手,「以后看见什么双红双绿的,就离得远远的,不让她靠近三尺之内。」 「噗~」珍珠不由失笑,她其实不是对他生气,只是罗璟被人这么赤裸裸惦记着,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嗯,笑就对了,干嘛要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罗璟就抱住了她,脸颊抵在她的发梢上,心头松了一口气,她生气的样子,让他紧张。 珍珠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她是相信他的,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任,像他们这般经常分隔两地,迟早是支撑不下去的。 「那些不相干的人,咱们都不要放在心上,等大哥成了亲以后,我们就把婚事办了,以后,你就是光明正大的罗夫人,谁要是敢因为我对你不友善,你就狠狠地怼回去,我给你撑腰。」鼻腔萦绕着她熟悉的馨香,他闭着眼睛,心满意足地絮叨着。 一抹笑意袭上珍珠的脸颊,她双手抱着他的腰,埋首在他怀中。
第六百一十四章求表扬 第六百一十四章求表扬 第二天,睿王果然派了内侍来请人。 珍珠原本不想跟着去,可是,又觉着不放心,加上,这次没有罗璟他们陪同,珍珠思来想去还是跟着去了。 男孩子们去滑雪,女孩子们又喝茶。 今天跟着韩馨月过来的是另一个侍女双玉,长得没有双红漂亮,却稳重规矩,安静地立在一旁目不斜视。 「郡主不去滑雪玩会儿?」珍珠随意找着话题。 「不了,看他们玩就好。」韩馨月摇头,她胆子小,这些运动对她而言,没有吸引力。 「……郡主会骑马么?」珍珠明显看到了她眼中的胆怯。 听说嘉晋城这边,不分男女老少,大部分人都会骑马,韩馨月难道也不会? 「我,会一点。」韩馨月脸颊微红,她断断续续学了很久,才勉强能驾马前行,但她从来不敢骑快马。 珍珠点点头,韩馨月体弱加上胆子不大,能学会也算不错了。 「胡姑娘会骑马么?」韩馨月好奇问道。 「会的。」 「那,会滑雪么?」 「嗯,会的。」 韩馨月双唇微张,显然有些惊讶。 「……能从那个高处滑来?」 她指着坡顶的位置。 珍珠笑笑,「能的。」 她和平安平顺前几日去城西滑雪,已经能很顺利的滑行了。 韩馨月满眼羡慕,「你真厉害,不害怕么?」 「没什么好怕的,摔倒也是摔在雪地上,不疼。」珍珠回道。 「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滑下来,还是,让人害怕。」韩馨月又看了一眼坡地,那里,男孩子们准备妥当后,三人并成一排,同时往下滑动,似乎在比谁更快到达坡底。 不出意外的,胡大郎领先一步,胡二郎紧随其后,韩翎落后两米。 韩翎却没有失望,脸上的笑容灿烂明亮,他学得晚,又玩得少,能有这样的速度,他已经很高兴了。 看着韩翎脸上的笑容,珍珠暗暗点头,窥一斑而知全豹,作为一个皇家未来的继承人之一,韩翎至少心胸是宽广的。 正看着他们比赛速度,睿王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过来了。 韩翎和平安平顺他们都跑过来行礼问安。 睿王妃一脸慈爱,给韩翎拍了拍发梢上的残雪,看他的脸蛋因为运动而难得红润起来,她的眼神就柔和了起来。 三个男孩问了安,喝了茶,就继续去玩耍。 睿王妃就坐在暖亭里,看着他们一上一下滑行攀爬。 「有同龄的孩子一起玩耍,翎儿果然开心许多。」 「是啊,母妃,翎儿从昨天一直兴奋到现在呢。」韩馨月笑着附议。 睿王妃瘦长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作为一个为了孩子的身体操碎心的母亲,孩子能够快乐健康,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了。 珍珠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却忍不住挪动了一下屁股。 这些人可真能坐,即使垫着棉垫,可总是保持挺拔的坐姿也怪累的。 「胡姑娘,听说你们姐弟上元节过后就要返乡了?」睿王妃立即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回王妃,是的。」珍珠立即不动了,规矩答话。 「唉,那就可惜了,翎儿好不容易有两个玩得来的伙伴。」睿王妃嘆了口气。 「世子要是真喜欢滑雪运动,王妃可以把城西的坡道围起来,建个滑雪场地,三不五时的请城中各官员府上的公子小姐一同玩耍,世子就有很多玩得来的伙伴了。」珍珠给她提给建议。 睿王妃神色一动,有些意动,「可是,本宫怕翎儿的身体受不住。」 珍珠淡淡一笑,「您看,世子玩了快一个时辰了,这不也挺好的么。」 睿王妃看着远处笑得肆意的韩翎,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孩子的身体似乎比他们想像中更好一些。 「胡姑娘的提议不错,本宫会与王爷商量的。」 珍珠笑笑,没再多话,有些事情点到为止,过多的指手划脚会让人不喜。 睿王妃一挥手,她身后的一名侍女捧上一个红木雕花匣子。 匣子一打开,里面金光璀璨,灼灼生辉。 竟是一匣子珠宝首饰。 金钗、分心、步摇、耳坠、镯子、戒子、玉佩等等,堆得满满当当。 「胡姑娘,上次令弟为救翎儿受了伤,本宫还没来得及道谢呢,为了感谢他们的捨身相救,本宫备了份薄礼,望勿嫌弃。」 「……」 珍珠看着一匣子闪花眼的首饰,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又送首饰?她家里的首饰真的多得快要放不下了。 「多谢王妃,舍弟救人是应当的,他们习武强身,本就要保家卫国,保护世子,是理所应当的,东西太过贵重,实在愧不敢收。」珍珠试着推辞。 「东西算不上贵重,一点心意而已,好好收着,要不本宫于心难安。」睿王妃坚持。 珍珠只好道谢收下。 回程的时候,平顺捧着份量不轻的匣子,好奇地打开,金灿灿一片,差点闪花他的眼。 「哇~这么多首饰。」他惊唿一声。 「还有好多玉佩。」平安凑近看了看。 「嗯,是睿王妃嘉奖你们救了世子的赏赐。」珍珠说道。 平顺忙把匣子递给了平安,「那就是平安的。」 平安没接,「怎么是我的呀,大哥不也有份。」 「你功劳最大。」 「你也帮忙了。」 「你拿着就是。」 「还是你拿着吧。」 「……」 珍珠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也不参与,两人会互相谦让是好事。 平安平顺互看了几眼,最后异口同声地说:「姐,你拿着。」 珍珠大笑,伸手接过,「好,我替你们拿着,等你们娶了媳妇儿,再还给你们的媳妇儿。」 平安平顺就闹了个大红脸。 接下来两日,睿王府依旧派人来接他们进府。 几次下来,珍珠发现,那个长得好看的双红一直没出现,跟在韩馨月身后的,固定成了沉着稳重的双玉。 珍珠有些纳闷,又不好开口询问。 这日,他们从睿王府回来后,罗璟带着钢牙过来了。 平安平顺就跑去跟钢牙玩耍。 暖阁内,罗璟凑近珍珠,把她禁锢在怀里,随后神神秘秘朝她一笑。 珍珠直接沖他翻了给白眼,这小子,在外面总是一副冷峻严肃的样子,一到她面前就像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做些幼稚的事情。 「怎么啦?你做什么坏事了,这么鬼鬼祟祟的。」 罗璟一噎,好看的眸子就瞪着她。 珍珠「嘻嘻」一笑,「不是做坏事,那是做了什么好事?」 罗璟就有些泄气,他轻「哼」一声,「你去睿王府的时候没发现什么?」 「发现什么?」珍珠眉头微蹙,他做了什么。 罗璟就盯着她,耷拉下斜长的眉毛,漆黑深邃的眼睛带了几分委屈。 珍珠忍不住就笑,双手抚上他的眉毛,笑道:「让我猜猜啊。」 她眼珠微微转动,心中一动,「……你把那个双红怎么啦?」 罗璟眼神亮了起来,他唇角上扬,「她眼神不是不好么,走路的时候,滚下台阶,摔断了腿骨,三五个月内都得躺着养伤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 珍珠哭笑不得,「你跑到睿王府动手了?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她眼神不好就不好呗,被她盯几眼又不会掉肉,你还特地冒险收拾她干什么。」 「眼神不好没事,眼神不好还带刺扎人就是她的错了。」罗璟就正了正脸色,他伸手握住她的双手,捧到唇边就亲了一下,「我捧在手心的人,岂是她随便能扎的。」 珍珠心中似有烟花绽放,一下又一下,无数的光点照亮了她整个胸膛。 「你没被发现吧。」 感动过后,更多的是担忧,毕竟他只是个从四品的郎将,郡主身旁的侍女也不是随便能动的。 「不会,我办事,你放心。」罗璟眉宇间有一丝得逞的得意。 珍珠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温柔说道:「玉生,以后不用为了这种小事去冒险,不值当,你知道,我一直是相信你的。」 一句「我一直是相信你的。」让罗璟眼中迸射出无数的光亮。 「这件事,我办得好不好?」 「嗯,好。」 「那表扬呢?」 「……表扬?」 「表扬!」 「……」
第六百一十五章暴风雪 第六百一十五章暴风雪 原以为,十五之前,平安平顺他们得一直去睿王府陪韩翎玩耍。 一场大暴雪的来袭,阻挡了人们出行的脚步。 窗外的天空一片昏暗,刺骨的寒风吹得「呜呜」直响,摇撼着树枝和房檐,大片大片的雪花随风打落。 狂风夹杂暴雪肆虐着整个嘉晋城。 屋子里点着烛火,姐弟三人与王嬷嬷一同坐在炕上,大家瞪大着眼睛,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暴风雪。 「唿唿」的狂风唿啸而过,简直要把屋顶都快掀开了。 「姐,咱们屋顶不会被吹飞吧?」平安抬头担忧地看着头顶的房梁。 「……」 珍珠听着「啪啪」作响的屋顶,没有答话,她也不敢肯定。 「哎呦喂,这西北的暴风雪太吓人了。」王嬷嬷神色有些慌张,她手里拿着缝到一半的棉袜,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动手缝制。 「可不是么,咱们那边从来没下过这么厉害的暴风雪,院子里的云杉都快被吹飞了。」平顺拍拍胸口。 早上起来的的时候,风雪还没这么大,他们勉强还出了房门端水洗漱,吃了早饭后,风雪就越来越大。 就算是厨娘,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瞧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也变了脸色,她慎重交代了大家,没事不要出房门后,就匆匆回了自己的房间。 「外面都滴水成冰了吧?」 窗外阴沉沉的,白天像夜晚一般黑暗,手伸在空气中,能感受到森冷的寒意。 「要是雪一直下得这么大,咱们过了十五也走不来了。」平安吸了吸鼻子。 「就是,路上的雪太厚,咱们就走不了。」平顺点头。 「那倒不急,缓几天上路也没事。」珍珠不担心回程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有些颤抖的屋顶,她现在比较担心他们的屋顶会不会被大风掀翻。 炕上的几人显然也有此忧虑,纷纷抬头望着屋顶。 「啪啪啪」突然响起的拍门声吓了几人一跳,四人相互看了一眼,这种时候,谁会冒着狂风暴雪过来? 姜书媛与罗十三待在他们院子里,丫鬟护卫都在避着风雪,这种时候,会是谁? 「谁呀?」 珍珠大声问道,大风大雪的,他不会犯傻跑过来吧。 「我。」熟悉的声音在「哗哗」的大风声中传入屋内。 「玉生哥~」平安立即跳下了炕,跑去开门。 拔开门栓,一阵寒风伴着雪花捲入屋内,凛冽的寒气席面而来,众人不由都打了个寒颤。 罗璟披着大氅戴着后帽,全身落满了雪花。 他先帮着平安把门栓好,转身掀开后帽。 「这么大的风雪,你过来做什么?」珍珠迎了上去,眼中带了几分嗔怪。 即使戴着帽子,罗璟头上脸上扑满了雪,眉毛和睫毛都沾上了雪花。 「哎哟,罗少爷,您赶紧拍拍雪。」王嬷嬷连忙递上了干净的布巾。 罗璟先擦了把脸,然后解下斗篷,把上面的雪抖落,这才转身看着他们。 「今天的暴风雪太大了,你们没经歷过这样的阵仗,怕你们不适应,就过来看看。」他冻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勾起了笑容。 「别说话,先上炕暖和一下。」珍珠接过他手里的大氅,把他往热炕推。 罗璟也没客气,屋外风雪肆虐,寒风刺骨凛冽,任是他身强体壮,也被冻得够呛,他脱了棉靴,上炕取暖。 「玉生哥,我们知道暴风雪厉害,这不,都躲在屋里呢,哪都没去。」平安也跟着爬上了炕。 王嬷嬷犹豫着,没有直接上炕,她从一旁的炭炉上拿下热着的茶壶,倒了杯热水端到罗璟面前,「罗少爷,喝杯热水。」 罗璟颔首致谢,捧起了温热的杯子暖手。 「嬷嬷,坐着吧,天寒地冻的,没那么多规矩。」珍珠拉了她坐下,自己也盘腿坐在炕上。 「玉生哥,咱们屋顶会不会被刮飞呀?」平安指着颤抖的屋顶发愁。 罗璟喝了几口热水后,脸色好看了很多,他笑笑:「不会,嘉晋城一年总要刮几次大暴风,城内的屋子大多都是加固过的,没有那么容易被吹飞。」 他的话,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这种暴风天气一年要刮好几次呀?」平顺有些咂舌。 「嗯,一年总有那么几次。」在西北待的时间长了,这边的气候,他已经很习惯了,「开春后,偶尔还有沙尘暴,一刮起来,漫天黄沙,人要是在外面,几息时间就一头一脸的沙土。」 罗璟笑着给他们讲他经歷的一次沙尘暴,当时他们正在城外,没来得及躲避,结果一队人马被吹得眼睛都睁不开,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才回到城里,结果鼻子嘴巴耳朵头髮里,全是沙土,个个都成了泥人,清洗好半天才洗掉满头满身的沙土。 众人听得张大了嘴,珍珠甚至能想像出他们当时有多狼狈。 罗璟见他们感兴趣,就说起了他见过的最大暴风雪,他到西北第二年的冬天,刚进腊月不久,当时他还住在营地里,暴风雪来的时候,强风夹杂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倾泻而下,不到半天功夫,整个营地差点都被大雪掩埋起来。 那次暴风雪,让附近的城池和乡镇损失惨重,不仅有大批的牲畜被冻死,还冻死了不少贫苦的人民。 当时,还是四皇子的韩玺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号召全城的官员出粮送衣,帮助百姓度过难关,那次的救援举措,让韩玺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当时的罗璟,初到西北,是他第一次见识到暴风雪的威力。 「玉生哥,当时的营房被雪埋起来了?」平顺听得入神,不由问道。 「差一点,雪都堆到窗户一半的高度了。」罗璟笑着比划。 「哇~」众人惊唿,再堆高一些,真是要被活埋了。 大家兴致勃勃,继续追问暴风雪的事情。 窗外「唿唿」刮着的北风就显得没那么让人害怕了。 珍珠看着罗璟,温柔微笑。 他侧着脸与平安平顺说话,眉目温和,鼻樑高挺,线条分明的下颚带着硬朗的线条,从前那个阴郁深沉的罗璟已经离他远去。 觉察到她的注视,他抬眸对上她的眼,珍珠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眼角眉梢间溢出的温和与喜悦。 这些年,他在西北奋斗,也很不容易,一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靠着自身的努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其中的艰辛,不是外人能看得到的。 她柔柔回以一笑,他是真心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家人,他嘴上从不说,却总是身行力践。 这样恶劣的天气,即使知道,他们会安生待在屋子里,还依旧冒着风雪而来。 有他在,大家的心果然镇定了许多。 珍珠心里觉着很温暖,他把她放在心上,她亦会真心相待。 屋外狂风大作,寒风刺骨,屋内谈笑风生,温馨和睦。 烛火微微摇曳,照亮了一屋子的笑脸。
第六百一十六章告别 第六百一十六章告别 狂风暴雪持续了一个白天才渐渐缓和。 接下来几日,风雪天气断断续续,时停时起。 姜书媛裹着厚厚的皮袄站在屋檐下,忧心地看着天空又飘落的雪花。 「总这么下雪,过了十五咱们也不能赶路了。」 「可不是么,离十五也没几天了。」王嬷嬷站在她身旁也发愁。 两人同时嘆了口气,口鼻间哈出团团白气,这阵子应该嘉晋城最冷时段了。 穿着厚厚的棉鞋,冷意依旧浸入脚趾,姜书媛狠狠地跺跺脚,藉以驱散脚掌的僵硬。 「这里的天气比咱们鄂州可冷多了,咱们那边下雪,很少有高过膝盖的厚度,这边就厉害了,那天暴风雪一停,庭院的雪都快到大腿了。」 姜书媛嘀嘀咕咕地比划着名高度。 王嬷嬷点头,那天雪停后,光是铲开过道的雪都费了半天功夫,雪厚的程度可想而知。 「喵~」小黑在对面的屋顶上熘达过去,它身后跟着灰扑扑的小灰。 「……」姜书媛羡慕地看着它们,「它们怎么都不怕冷,下着雪也到处熘达。」 王嬷嬷「呵呵」一笑,看着一黑一灰的身影转过另一边屋檐。 一直到腊月十四,嘉晋城的天空终于放晴。 在屋内憋了多日的人们纷纷开始走出家门,加上上元节将至,城内的商业街道和集市又开始热闹起来。 珍珠一行人也一同出门添置些食材。 天虽然放晴,可他们还得等道路通畅,才可返程,所以,他们还需多待几日,生活用品和食材就需添置一些。 街道上行人不少,多数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皮袄,戴着保暖的皮帽,手套这一事物也渐渐兴起起。 大雪刚停,集市内食材的物价比平时高了两成,他们斟酌着买了五天份量的食材,让罗宣他们送回府宅,一行人又去了城内最大的酒楼,品尝酒楼最拿手的饭菜。 等众人回到家中,罗璟已经等了他们良久。 「怎么去了那么久?」 「玉生哥,我们去城里最大的酒楼吃饭了,那个手抓羊肉好好吃,还有一种烤肉串,也很好吃。」平安摸摸鼓起的肚皮,笑眯眯说道。 「还有孜然烤肉、大盘鸡,都好吃。」平顺砸吧着嘴,回味着满嘴的肉味。 珍珠莞尔,这两吃货,光惦记着肉类了。 「这些菜在路上不是都吃尝过了么,也没见你们夸好吃。」 「路上的饭馆,做的味道没有城里的好吃。」平安有模有样地说道,「玉生哥府上的厨子做出的本地菜,味道也不错。」 平顺就点头附议。 「哈哈~」暖阁内的众人一阵笑。 「难得好天气,就带他们去逛了一圈,你等很久了么?」珍珠看着罗璟问道。 「没多久。」罗璟见他们兴致不错,他笑道,「明日睿王府设宴,世子和郡主说是给大家饯行,所以你们准备准备。」 「可是,不是得等官道通行才上路么?后日就通行了么?」平安问道。 「后日可能不行,多等两日,确保安全,睿王府是趁着上元节的日子,想热闹一下,顺便也算饯行。」罗璟解释。 众人点头,确实,他们并不急着赶路,等路况好一些再走不迟。 十五这日的酉时,珍珠姐弟三人打扮妥当后,与罗睿罗璟一同去了睿王府。 天色渐黑,睿王府已经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适逢佳节,城内暂解宵禁,城内各处都亮起了各种花灯。 上元节一过,年节就算过去了,虽然冰天雪地,各处依旧热热闹闹,街上玩耍的孩童,大多数手里都提着一盏自制的花灯。 睿王与睿王妃在明辉堂的内书院接见了他们,韩馨月与韩翎坐在他们下首。 睿王妃的心情显得很好,瘦长的脸上笑意盈盈,原本很深的黑眼圈都浅了不少。 她最近一直喝着胡家姐弟送来的那株首乌配置的汤药,效果比从前好上数倍,她鬓角有些灰白的头髮开始慢慢加深了颜色,这让她高兴不已。 众人见礼寒暄,落座奉茶。 「前几日的大暴雪没吓着你们姐弟吧?」睿王妃亲切地问道,虽然她在嘉晋城待了很多年,可每次遇到这样的暴风雪,她内心依旧感到害怕,更别提第一次经歷暴风雪的人了。 「多谢王妃记挂,我们姐弟没有吓到。」珍珠恭敬回答。 「今年的暴雪还不算大,附近的百姓都做好准备,所以没什么大损失,这雪一停,大家都等着上元节的舞龙灯了。」睿王心情也不错,暴雪没造成大的影响,今年算是好年景了。 平安平顺就瞪大了眼,这样的暴雪还不算大呀。 韩翎看着有趣,就凑过去和他们窃窃私语,说起往年暴风雪的可怕,什么树木连根拔起,掀翻屋顶,压垮农舍等等。 韩馨月抿嘴轻笑,偷偷看了眼罗睿后,见他腰板挺直地坐着,一张俊脸沉着稳健,她的脸颊微微红润,垂下了眼睑。 随后,韩馨月又瞥了眼安静端坐的胡珍珠,她今日穿着古香缎的夹袄,梳着双螺髻,戴着玉兰花的发箍,装扮虽简单却不落俗套,整个人显得娇俏又灵动。 韩馨月很羡慕,长得好看的人,怎么打扮都好看。 珍珠见她看着自己,忙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晚宴过后,韩翎拉着平安平顺去放孔明灯,睿王大手一挥,让几个人都陪着去了。 庭院里,四周的树上,挂了各式精美的花灯。 内侍已经准备好了孔明灯,韩翎一点火,孔明灯就往天空飞去。 男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韩馨月在罗睿的注目下,也羞怯地点了一个。 罗璟凑近珍珠,小声问道:「你想不想试试?」 珍珠摇摇头,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玩这些。 罗璟认真看了她几眼,知道她不是推辞,这才作罢。 随后,韩翎让内侍拿上了烟花,男孩子们就开始燃放。 一直玩到戌时过半,一行人准备告退,知道他们准备回鄂州,韩翎心情就低落起来。 三个男孩子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话,最后才依依不捨地挥手告别。 三日后的清晨,城门还未开启,已经有不少车队排队等候出城。 珍珠一行人的马车也位列其中。
第六百一十七章果然是他们 第六百一十七章果然是他们 嘉晋城外没有迎送的十里亭,只有一个简陋的石亭。 如今,连石亭四周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送行的人群只好在官道四周各自话别。 冷冬的清晨,站在官道旁的人们,没一会儿都冻得瑟瑟发抖,送行的和赶路的都尽可能的长话短说。 「平安平顺,你们可是男子汉了,路上要记得帮姐姐多分担一些事情。」罗璟拍了拍两个男孩的肩膀,他们的个头都快赶上他了。 「玉生哥,我知道的。」平安用力点头。 「玉生哥,你别看我三姐像个千金小姐似的,可实际上,她强悍着呢,我和平安都只能俯首帖耳。」平顺嘀咕着。 「噗~」一旁的珍珠笑喷,「好啊,平顺,你对三姐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赶紧说,给你一个申述的机会。」 平顺忙支起笑脸,讨好地朝她说道:「哪能呀,三姐,我的意思是说,你聪明能干,我和平安听从吩咐就对了。」 「哈哈~」众人被他逗得大笑。 另一边的马车旁,罗十三与姜书媛之间的气氛就没那么欢快了。 「……书媛,我不能送你们回去,你们路上小心些,要是遇到什么不好解决的问题,别憋着闷着,记得找胡姑娘商量,她聪明有见识,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罗十三低声嘱咐姜书媛。 姜书媛眼眶微红,她点点头,情绪有些低落,「我给你缝的新坎肩,你怎么没穿?」 「一会儿还得去营地,新衣裳容易弄脏,等沐休了我再穿。」罗十三见她眼眶泛红,不由有些心疼。 姜书媛见他珍惜自己给他做的新衣裳,心中微甜,不过,想到离别在即,她眼眶就更红了一圈。 罗十三侧过身子遮住了旁人的视线后,偷偷牵起了她的手,「别哭,这么冷的天,眼泪掉出来就变成冰结在脸上了。」 他试着逗笑她。 姜书媛果然「噗呲」一笑,露出了笑容。 罗十三心下大慰,也跟着笑起来。 「你,要到年底才回望林村么?」姜书媛任他拉着她的手,悄声问道。 罗十三沉吟一会儿,「不一定,得看具体情况,现在不好说。」 姜书媛有些失望,她的小日子前些天刚过,这两个月里,虽然他们都腻在一起,可惜,她还是没能如愿怀上。 这次一分开,又是大半年。 「别担心,等明年初,少爷和胡姑娘成亲后,总会想办法和胡姑娘团聚的,到时候,调任或者随军,你都可以跟着一起。」罗十三悄声安慰,这事他已经和她透过底了。 姜书媛点头,相公的身份,註定要一直跟着罗郎将,那她以后多半也会陪着胡姑娘。 她转头看向立在不远处笑颜如花的少女,一想到将来,她们有可能一直作伴,姜书媛的心中很是复杂。 即使是天寒地冻,话别的人还是依依不捨。 平安平顺上了马,珍珠也走到了马车旁。 「大白跟着你们,有事就让大白送信过来。」罗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脸,想把她的样子深深印在心间。 「我知道了,你已经说了三遍了。」珍珠瞟了他一眼后,「你们回去吧,我们也该赶路了。」 罗璟却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莫名的,珍珠就感觉出他的眼睛带上了几分委屈,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眼神似乎在控诉她的态度。 「……」 她强忍着扶额的冲动,心中长长嘆了一口气,这丫的,从哪学来的这副委屈巴巴的表情,还乐此不疲地反覆对她使用,偏偏她还真看不得他这个样子。 「好啦,我知道你是好意,我记清楚了。」她无奈的给他顺毛,可越想越觉着这种感觉,怎么有些熟悉? 这不是她哄小黑的口吻么? 说起来,他这副模样与小黑闹脾气的时候还真有几分相似,都是耷拉着脸,眼中带着委屈和控诉,还非得她哄着顺着才高兴。 他和小黑什么时候变成一伙的啦? 珍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罗璟得了她的安抚,眼神瞬间恢復明亮,仿佛刚才他眼中的委屈是她的幻觉一般。 「记得给我写信,不许偷懒。」他扶她上车。 「嗯,好。」珍珠颔首应下。 离别在即,再多的叮嘱也有说完的时候。 马车驶动,渐渐加速,珍珠从车窗再次挥手告别。 罗璟沉稳俊朗的脸越来越远,他的身影却挺立原地,目送他们的远离,直到车队消失在路的尽头。 三日后,甘州城内,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间旗帜飞扬的两层酒楼上,敞开的窗棂探出两个少年身影。 「甘州城可真热闹。」 「是啊,好多人,咱们上次赶路,没在城里逗留,都没注意甘州这么热闹。」 「就是,姐,吃完晚饭,我和大哥能去逛逛么?」 平安转头看向雅间里坐着的珍珠。 时辰已经接近酉时,夕阳西下,漫天红霞。 赶路三日,天公作美,没有再遇雪天,只是往日积雪厚重,有些地方的道路泥泞难行,所以,他们今日才到达甘州城。 「嗯,咱们今天在城内休息,明日一早才出发,晚些你们可以让罗宣陪着去逛逛。」珍珠笑着点头,难得出门一趟,让他们多感受一些异地的风土人情和城镇特色,可以增长见识开阔眼界。 两男孩欢唿一声,继续倚靠在窗棂旁,看着街道外的热闹的景象。 「姜姐姐,一会儿要不要出去逛逛?」珍珠对一旁的姜书媛问道。 「不用了,颠簸了一整天,早早休息养好精神,明日还得继续赶路呢。」姜书媛摇摇头,男孩子们精力旺盛,她可比不了,颠簸了几天,骨头都快颠散了,哪有心情去逛街。 珍珠失笑,西北的官道有些路段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确实颠簸。 「咦?」窗棂旁的平安突然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怎么啦?」珍珠听得真切,转头问了一句。 却见平安脸色一变,勐地蹲了下来。 他身旁的平顺吓了一跳,忙跟着蹲下,然后小声问道:「怎么啦?」 珍珠收敛了笑容,站起身子朝他们走去。 「姐,姐,别过来——」平安急忙朝她用力摆手。 珍珠吃惊,平安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惊慌失措?她停下脚步,蹙着眉头用眼神向他询问。 平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伸手把窗棂慢慢关上,这才站了起来,从窗缝间向外查看,细看之下,脸色一变再变。 「……果然是他们。」
第六百一十八章探听 第六百一十八章探听 「……谁?」珍珠走上前去。 平安凑到她耳旁小声说了几句话。 珍珠的脸色跟着变了起来,她从窗棂缝隙往外看了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甘州城最繁华的街道,斜对角的一间酒肆里,挤挤攘攘坐了不少客人。 从他们的角度,正好看见靠窗的位置旁,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名浑身散发着江湖气息的男子面朝门口坐着。 「是那个下巴带着伤疤的男人?」 「就是他,当时他还被小黑挠破了后脖颈,居然没死,命真大。」平安恨恨说道,当时自己就是被他打伤的,要不是小黑出手,他可能小命都没了。 那人就是在祈临县赵家被小黑挠了一爪的刺七。 珍珠神色凝重,她没见过刺七,可是不知道这个刺七见没见过她?而且,赵大那厮会不会也在甘州,珍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想起在楼下大堂吃饭的罗宣他们,珍珠忙拉过平顺,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平顺点头,一脸郑重,出了雅间。 「胡姑娘,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姜书媛满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一旁的王嬷嬷也带着疑惑看向他们。 「……呃,没出什么事,就是看见了一个讨厌的人。」珍珠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平安,把窗户关上,不用理会他。」 她侧身对他使了个眼神,不能先乱了自家的阵脚。 「哦,知道了,姐。」平安点头领会,转身把窗户关严实。 珍珠找了给藉口走出了雅间,在走廊处等到了罗宣与平顺。 「姑娘,您现在可不能出去。」罗宣面色凝重,在甘州这地方遇到赵大的手下,可是很危险的事情,谁知道,赵大赵三会不会也在甘州,他们此行回程,只有十名护卫随行,一旦被对方发现,他们的处境就很兇险了。 珍珠朝他摆摆手,她没想着出去,把平顺拉过来,在他耳旁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 平顺边听边点头,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去吧,镇静些慢慢挑,千万别靠得太近,记住了,也别磨蹭太久,让人起疑。」珍珠悄声嘱咐,递给他一把铜钱。 「三姐,我知道了。」平顺正了正脸色,收敛了兴奋的表情,然后走下了楼梯。 「姑娘,还是属下派人去探听吧。」罗宣有些担忧,平顺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探听消息的路数。 珍珠摇摇头,「不用,你们去过赵府,很有可能会被认出,平顺就在外面买东西,不会有事的。」 酒肆外的临窗旁,有个卖糖炒栗子的小摊,平顺去挑一袋糖炒栗子,平顺习武多年,加上不时有灵泉的滋养,一直都是耳聪目明的,这么近的距离,定然能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珍珠让罗宣在雅间隔壁又开了一间,让护卫们都到里面歇息吃饭。 她回了雅间,饭菜陆续就端了上来。 趁着上菜的空隙,珍珠微微拉开了窗棂往酒肆方向看去,平顺正在和买糖炒栗子的小贩说着话,手里一个个地跳着栗子。 酒肆里的刺七和对面的人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 一刻钟后,平顺捧着一大袋的糖炒栗子回来了。 「三姐。」平顺有一种完成任务的兴奋感。 「咳,平顺,先吃饭,饭菜都凉了。」珍珠瞥了他一眼。 平顺眼珠「骨碌碌」一转,笑着坐下。 王嬷嬷看了两人一眼,她在文昌侯府服侍主子多年,察言观色已经是本能,他们姐弟三人之间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不过,什么事情该问,什么事情不该问,她也清清楚楚。 既然是不想让她们知道的事情,自然是不该问的。 吃完晚饭,罗宣派人出去探了一圈路,一行人才出了酒楼,回到了客栈。 「三姐。」刚进客房,平顺捧着糖炒栗子跟过来了,还没坐定,他就像竹筒里倒豆子般,巴拉巴拉的把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个刺七和一个叫「蒙大人」说话,他们交谈声不大,平顺勉强听到一些内容,似乎都围绕在一个铁矿上。 铁矿?这时期,铁矿应该是受到官府管制的战略物资吧。 可是,就算赵大他们发现了铁矿,为什么跑到甘州来找这个蒙大人说呢?赵大那厮从前不是一直巴着贤王么?又转移目标了还是有什么阴谋? 珍珠有些头疼。 「三姐,我和平安还能出去逛逛么?」平顺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不行,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江湖人士,平安上次就在他手上吃过亏,现在不能出去,等到下一个城池,你们再出去逛。」珍珠忙摇头,她在赵大手上吃过大亏,如今还心有余悸,赵大那帮手下都是亡命之徒,可不能拿自家的小命冒险。 平安平顺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也知道轻重。 「你们剥栗子吃吧,姐给你们玉生哥写封信。」珍珠弄不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让罗璟他们去头疼吧。 她也不磨墨了,直接拿出炭笔,把遇到刺七的事情仔细写了上去。 随后,餵饱了大白,让它送信去。 这里离嘉晋城近,信很快就能送到罗璟手里,珍珠安心的和平安他们剥起了栗子。 小黑和小灰蹲坐在桌子上,看着他们剥栗子,不时也会扒拉一个剥好的栗子吃。 「啧,小黑,你怎么啥都吃呀?」平顺看着好笑。 「小黑吃栗子的,家里蒸栗子的时候,它也要吃。」平安就笑道。 「它是吃着玩耍的,也不是真爱吃。」珍珠瞥了小黑一眼,小傢伙吃了两三个就嫌弃了,正用猫爪滚栗子玩呢。 小灰吃了一个,它个头小,又吃过晚饭,肚子已经圆滚滚的,基本是撑不下了。 平安平顺回了房后,珍珠招来了罗宣,把平顺打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顺便也告诉他,她已经飞鸽传书给罗璟了。 「姑娘,甘州的事情少爷会派人调查的,咱们还是赶路要紧,留在甘州太过危险了。」少爷一再叮嘱,安全回到鄂州最重要,别的事情都可以先放一边,罗宣铭记于心。 珍珠点头,她也这么觉得。 罗宣松了口气,「姑娘,明日一早,属下派人查探好路线,咱们先离开甘州。」 「好。」 子时,睡意正浓的珍珠被小黑叫醒。 窗口有「咕咕」叫的声音,大白回来了。 珍珠忙点了灯,开窗把大白抱进来,夜半的寒冬,屋外的空气寒意刺骨,珍珠心疼地抚摸大白冰凉的羽毛。 从空间拿出一把杂粮放在它专用的食盒上,解下它脚上的信管。 罗璟的态度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让他们赶紧离开甘州,不要招惹赵大那帮人,刺七的事情不用她理会,他自会派人去查。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焦急,她都能透过信纸,看到他蹙着眉头担忧的表情。 珍珠轻轻嘆了口气,才离开他几天,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第六百一十九章一根绳上的蚂蚱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越是着急,就越事与愿违。 一大早,罗宣已经派人查看好了出城的路线,一行人早早吃了早饭,正准备上车往城门出发。 就听见客栈外一阵喧譁的声音。 罗宣绷紧了神经,亲自跑出去查看情况,回到客栈后,神色凝重。 「姑娘,刚刚得到的消息,离甘州城外二十里路的一条峡道,坡道上的积雪坍塌了,整条峡道都堵住了,那是前往腹地的主要官道。」 积雪坍塌?这么凑巧?在他们急着想要离开甘州的时候,上天就跟他们开这样的玩笑么?珍珠有些无语。 「需要多长时间才能通行?」珍珠开口问道。 「还不清楚,属下马上派人去打听。」罗宣心里也很焦急。 「去吧,小心点,外面冷,戴上皮帽,能遮掩一二。」珍珠话中藏了暗示。 罗宣他们曾经与赵府的人对持过,虽然已经隔了两年多了,可江湖帮派能人异士多,保不齐会被人认出来,保险起见,还是稍做遮掩比较好。 罗宣一向聪明,当然能领会她的意思。 「姑娘放心,属下明白。」 等他走后,一屋的人面面相觑。 「姑娘,积雪坍塌可不是小问题,道路一时半会肯定清整不了。」王嬷嬷有些忧心。 「应该是受到上次暴风雪的影响。」姜书媛同样有些忧心。 「没事,一天清整不出来,两天三天的,总会通畅的,又不光是我们滞留在这,南来北往的客商旅人多的是呢,人家比咱们更着急。」珍珠笑道。 「是啊,是啊,又不光是咱们着急。」平顺点头附议,随后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珍珠,「三姐,我和平安能出去逛逛么?」 珍珠瞟了他一眼,这一过了年,平顺就算进入十五岁了,算起来已经是个壮小伙了,他个头近段时间蹿得老高,显得瘦长瘦长的,一张方正的脸与胡长林有三分相似,不过,他眼神灵活,表情多变,显得生气勃勃。 平安比平顺小一岁,个头矮一点,身形也偏瘦,正是少年清隽的时候,与两三年前瘦弱矮小的模样,已经大不一样,如果不是熟悉的人,很难凭着从前瘦小的模样,认出现在的他。 「大哥,我就不去了。」平安摇头,他虽然想出去凑热闹,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贪玩的时候。 珍珠拍拍平安的肩头,「平顺,你陪姜家姐姐和王嬷嬷去逛一逛吧。」 「姜姐姐,今天可能是走不了了,你和王嬷嬷去集市逛逛吧,可以给吕先生与书晴买些小东西。」她从怀里拿出荷包,倒出两锭碎银子给平顺,「想买什么就买,给你的小伙伴买些礼物也行。」 平顺咧嘴一笑,没有接,「三姐,我有钱,出门的时候,爹给了我银子。」 「姐给你,你就用,你爹给的先收着。」珍珠把钱塞到了她手上。 姜书媛迟疑了一下,难得出一趟远门,她也想买些东西回去给娘和书晴,「胡姑娘不一起去逛逛么?」 「我得给玉生写封信,你们去吧,平顺,你是男子汉,要注意保持警惕,保护大家的安全哦。」珍珠交代了一句。 平顺用力拍着胸脯保证。 目送他们出了客栈,珍珠和平安回到客房内。 「姐,我没告诉大哥你被赵家掳去的事情。」 两人坐在八仙桌旁,平安小声说着,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他当然知道,所以,就算是大哥,他也把嘴巴闭得严实。 珍珠转头看着他,眼里笑意满满,她的小弟长大了,懂得保护姐姐了。 「你怎么跟平顺说的?」 她拿出了信笺和炭笔,开始给罗璟写信,告诉他甘州官道被雪封路的事情。 「我只说是,上次去京城的时候,他们和我们发生了冲突,然后打了一架。」平安给桌上的小黑顺毛。 「嗯,这样就行,你大哥还有些小孩子脾气,那些复杂的事情还是别让他跟着担忧了。」 「嘿嘿,我知道,大哥好玩,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说话都不经大脑,我都说过他好多次了。」 「你们现在还小,等过几年大了,自然会被生活磋磨圆滑的。」 「姐,我都十四岁了,大哥可十五了。」 「是啊,再过两年都该娶媳妇了。」 「姐——」 平安红着脸,气鼓鼓地瞪着她,珍珠「哈哈」大笑。 笑闹中,珍珠写好信。 看着大白的身影朝嘉晋城飞去,珍珠才把窗户掩上。 平安闲着无聊,正拿着梳子给小黑和小灰梳理毛髮。 两个小傢伙倒是老实,乖乖地蹲坐在桌子上,让他梳理毛髮。 珍珠从空间里抓了一把带壳花生,放在了桌子上,让它们当零嘴吃。 罗宣打探消息归来。 「衙门贴了告示,说已经派人去清理道路,让过往客商旅人不要着急。」 「没说什么时候道路能通行么?」珍珠问道。 「告示上没说,不过有不少本地的居民说了,往年这样的积雪坍塌现象,一般需要两到三天的时间清理。」罗宣回禀。 珍珠点点头,「那只好等着了。」 「姑娘,赵府那边应该不止刺七一人,为了以往万一,您和平安少爷最好都不要出门。」罗宣一脸慎重,「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探他们的位置了,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嗯,知道了,你们自己也小心些。」 罗宣退下去后,珍珠与平安坐着发呆。 「姐,垣州发现了铁矿,为什么跑到甘州来?」平安疑惑。 「……不知道,可能与兵器有关吧,他们鬼鬼祟祟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铁矿在大夏属于重要物资,应该都属官府管制,可听刺七的口吻,分明是发现铁矿后,隐瞒不报私自採挖。 「大老远从垣州跑到甘州来,不会是和甘州哪个将领私通了吧?」平安嘀咕着。 珍珠心中一动,这个可能性很大,甘州隶属睿王管辖的领地,如果赵大是贤王的人,私下勾搭甘州将领,他们图谋什么,不言而喻。 睿王治下的官员被勾结,这可不是小事呀。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一个不慎,睿王大好的基业也许就会被这些蠹虫毁于一旦。 珍珠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罗家兄弟和睿王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睿王有事,直接影响到他们,当然,也关乎了自己。 她想了想,「平安,昨个小灰看见刺七没有?」 「吱吱」小灰听到她的点名,没等平安回答,它已经抢答了。 它最近经常待在平安的衣襟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昨个去吃饭的时候,也一样,所以它自然看见了那个刺七。 珍珠摸摸它的小脑袋,「小灰,等天黑的时候,你帮着去找一下那个刺七的位置,行么?」 「吱吱」小灰很爽快应下。 「姐,找到他们的位置以后,该怎么办?」平安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不用咱们管,让你玉生哥收拾他们。」珍珠笑笑。 他们一群妇孺小孩,还是安生待着吧。
第六百二十章我帮你办了件事 第六百二十章我帮你办了件事 接近午时,姜书媛一行人提着大包小包而归。 姜书媛买了不少西北地区的特产,这边的果干很多,什么葡萄干、杏干、枣干等,买了好几大包,枸杞、黄花菜、髮菜、薇菜等干菜也都买了一些,这些东西便宜有特色,姜书媛才捨得花这份钱。 临行前,罗十三给了她一小袋碎银子,约莫三十两左右,说是给她的日常花销。 姜书媛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银子,心里很紧张,她连夜在衣襟里缝了给内兜,把银子放进去后,缝了起来,只拿出二三两碎银子做零用。 她还买了三块颜色略显艷丽的尺头,这边的布匹色彩明艷,图案鲜明,用来做裙子还是不错的,买完这些,差不多就花光了她的碎银子,一阵心疼后,她就没再买别的东西了。 王嬷嬷没有买什么东西,她在侯府待了这么多年,眼光见识已经歷练出来,集市上纷乱陈杂的东西没有吸引她的地方,加上,在胡家几乎什么都有,她用不着添置别的东西。 买得最多的,反倒是平顺。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过,大多都是吃的,果干、肉干提了两个大筐,还有泥人、木偶、彩石之类的小玩意,珍珠甚至瞧见了三罐酒,平顺笑嘻嘻说,是给爷、爹、二叔带的。 买一堆东西,还能记得家里的长辈,珍珠把他夸了一顿。 平安着急了,蹿到珍珠身旁嚷道,他在嘉晋城的时候,就给家里的长辈买好了礼物。 珍珠哈哈一笑,也夸了他一顿。 傍晚,天色渐暗。 因为道路被堵,城内的气氛一直比较热络,街上一直行人不断。 天刚黑,小灰便蹿了出去。 罗宣派出去查探刺七行踪的人,没能找到他们的位置。 护卫人手有限,又要留守客栈,保护女眷,甘州城不小,想要找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小灰哧熘熘跑了回来,朝着城北的方向一阵比划。 他们在城北一处宅院了落脚,里面的人数还不少,就是不知道赵大或者赵三有没有过来。 珍珠奖励给了小灰一块滷牛肉。 小黑「嗷呜」一声跳了过来。 「你不是吃过晚饭了,还吃呀?」珍珠瞅了它一眼,冬日缺少运动,吃得又多,小黑已经胖了两圈了,抱着很是沉手。 「喵~」就要,幽绿的眼睛盯着滷牛肉发出灼灼的光芒。 珍珠无奈,也给了它一块。 拿出信笺,准备给罗璟写信,中午的时候,大白已经飞回,他在信中叮嘱她不要随意外出,安心等待道路通行,回信很简短,并没有特别交代什么。 珍珠觉着有些古怪,语气竟然没有紧张焦急,不大像他的风格。 正纳闷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她听见了平安的惊唿声。 珍珠心中一惊,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往外走去。 还没打开房门,平顺的大嗓门已经嚷道:「玉生哥,你咋来了?」 珍珠大喜,勐地拉开了房门。 庭院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云杉旁,平安平顺围着他一脸欢快。 他转过头,咧嘴朝她一笑,一口白牙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异常雪白。 姜书媛和王嬷嬷的房门也跟着打开了。 当姜书媛看到罗璟身后不远处的罗十三,眼眶就红了起来。 罗十三忙上前扶住了她。 「你怎么跑来了?」珍珠看着罗璟大步走到自己面前,忙压了压心头的激动。 他髮髻有些凌乱,嘴唇有些干涸,一看就知道,定然是策马扬鞭一路急赶而来。 「先进去坐着,还没吃晚饭吧,我先让伙计给你端盆热水洗脸。」她侧身,示意他进屋休息。 罗璟低头深深看着她,随后朝她一笑。 平安平顺跟着走了进来。 「玉生哥,你是不是来抓那个刺七的?」平安悄声问道。 罗璟笑笑,没有答覆他,只坐到桌子旁,从桌上的茶壶里,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咕噜」喝下。 珍珠和王嬷嬷交代了几句,转头就看见他灌了杯冷茶。 「哎,那茶放了半个时辰都快结冰了,你怎么还喝。」 她几步走近,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没事,冷茶而已,渴起来冰渣子都能啃。」他声音有些沙哑,笑容却越发明亮。 珍珠瞪了又瞪,很想大声喝斥他一顿,可平安平顺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只能忍了下去。 「你接到信就赶来了?」她坐到桌子另一边。 「嗯,积雪坍塌,清理起来至少要两三天,刺七他们出现在甘州,你们就这么待着,让人放心不下,正好也要过来调查一下,回禀了睿王,就过来了。」罗璟解释道。 昨夜收到她的信,甘州一行就在议程上,只是因为雪崩的事情,提前出发了。 急赶了大半天,终于在甘州城门关闭前,进了城里。 「赶得这么急,累坏了吧。」马车走三天的路,他们一天就赶来了,马儿都要口吐白沫了吧,珍珠心疼地看着他。 「哈哈,没事,行军打仗,日行千里是经常的事情,这点路算不上什么。」她眼中雾蒙蒙的,让他心中生怜,连忙做出一副豁达的模样,让她放下心来。 「玉生哥,你们真厉害,三天的路程,你们一天赶来了,屁股都要颠成四瓣了吧。」平顺一边称赞,一边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臀部。 「噗哈哈~」屋里一阵大笑。 伙计端来了热水,洗了手净了脸,饭菜也端了上来。 吃完晚饭,众人说了会儿话,平安平顺在罗璟的示意下不情愿的回了自己房间,罗璟不打算让他们掺和进来。 珍珠给他倒了杯热茶,问道:「就你和罗副将过来么?」 他和罗十三一身朴素打扮,灰扑扑的皮袄棉裤,外加遮了大半张脸的皮毛,完全不似平常的样子,分明是乔装打扮过的。 「别的人手分散在别处了。」 罗璟也不瞒她,刺七他们与甘州官员会面,如果他以罗郎将的身份进城,定然会打草惊蛇,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他们乔装而来,方便隐藏身份。 「是不是城内有官员与赵大他们勾搭上了?」珍珠小声问道。 罗璟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向来聪慧,想了想也不隐瞒她,那个刺七称为蒙大人的官员只是给小小的副千户,本身没什么能耐,可是,他背后的势力却是正三品的卫指挥同知,这其中牵扯就大了。 所以,睿王很重视。 刺七身后是赵大,赵大身后是贤王。 发现刺七与甘州副千户接触,拔出萝蔔带出泥,背后的事情就复杂了。 更何况,还涉及到铁矿的事情。 「我就知道,背后的事情肯定不简单,所以,我帮你办了件事。」珍珠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笑成了月牙状。 罗璟看着心里痒痒的,拉过她,就朝她嫣红的双唇亲了一口。 惹来她怒目而视。 他揽着她心情愉悦,这才问道:「什么事?」
第六百二十一章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第六百二十一章说话不算数是小狗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手?」珍珠没回答他,抬眼看着他,反问了一句。 罗璟盯着怀里的人儿,她好看的眼眸中映出他的影子,这让他感觉很满足,伸手抚过她的脸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进城不方便,就没带太多。」 「那是多少?」珍珠抓住他手,继续追问。 罗璟无奈,说了大概数目。 「那个刺七所在的位置,我让小灰帮你们找出来了,他们在城北的一处宅院里,人数不少哦,我怕你们拿不下他们。」珍珠攥紧他的手说道。 罗璟哂然一笑,他头微微向下,抵着她的脑门,低声说道:「现在还不能拿下他们,会打草惊蛇的,得先查清事情的真相,还有涉及的官员后,请示了睿王,再做决定。」 「真相也不难猜,赵大那厮不是一直巴着贤王嘛,贤王与睿王又是死对头,他们勾搭上甘州的官员,想从内部瓦解睿王的势力,或者内外勾结,以后打起来,来个里应外合扳倒睿王。」珍珠巴拉巴拉说着她能想到的问题,「他们还一直提到铁矿,会不会私下锻造兵器,组建私兵军队什么的。」 「……」罗璟顿了顿,微微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丫头,脑袋瓜子也太灵活了,随便一扯就能击中问题的中心点。 珍珠朝他「嘿嘿」一笑,这么多年的电视小说可是没白看的。 罗璟他们没在客栈待太久,戊时过半,便带着小灰消失在夜色中。 小灰没多久就回到了客栈,罗璟他们却不见踪影。 问了小灰,它带人到了地方后,罗璟就让它回来了。 珍珠带着几分担忧睡去。 二天一大早,珍珠找了罗宣询问罗璟的消息。 「少爷只命令属下做好客栈的守卫,别的事情,属下并不知情。」罗宣摇头。 珍珠无奈,只得让他去打探道路清理的最新状况。 「姐,玉生哥还过来么?」 他们包下了一个跨院,跨院里带了小厅堂,此时,他们正在里面吃早饭,平安啃着当地特有的花馍,向珍珠问道。 姜书媛立即竖起了耳朵,昨夜,罗十三只在客栈待了一个时辰左右,便离开了,直到早上也没回客栈。 虽然罗十三让她好生歇息,可她哪里睡得着,一直等到了半夜,才失望的睡去。 「……嗯,不清楚,也许,晚上会过来吧。」珍珠耸耸肩,他没和她交代行踪,她是真不知道。 姜书媛闻言,心里有些失望,不过,她看胡珍珠一脸镇静淡然,也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平安眼珠熘熘转。 吃完早饭,他跟着珍珠熘进了客房里。 「姐,玉生哥是不是去找刺七他们的麻烦去了?」 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珍珠看了他一眼。 「……只是去打探消息,现在不是收拾他们的好时候。」 「为什么?」平安有些不解。 「因为还没弄清楚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收拾他们操之过急,线索断了,就不好追查下去了。」珍珠道。 平安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己时,原本晴朗的天空阴沉下来。 滞留在甘州的人群越发焦急起来,那边的雪还没清理完,这边看着又要下雪了,这不是雪上加霜的状况么?这样一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踏上回程。 王嬷嬷从客栈的厨房内泡了热茶端出来。 「姑娘,这天气看着又要下雪了。」 来时还挺顺畅的路,怎么回去的时候,却遇到那么多事情。 珍珠看了一眼外面有些阴沉的天空,「老天要下雪,我们也没办法。」 「唉,来的时候,说好十五出发回程,现在都正月二十三了,咱们还在甘州,家里等不到人,该着急了。」姜书媛手里做着女红,脸上有些担忧。 「姜姐姐,我一会儿让大白带信回去说明情况,让我娘跟吕先生解释一下。」珍珠笑着安抚她。 「谢谢胡姑娘。」姜书媛感激朝她一笑。 「姐,让娘跟凌先生也解释一下。」 平安平顺正坐在炕上陪小黑小灰玩耍,听到她们的谈话,平安忙嚷了一声,十五一过,凌老先生的小学堂已经开课了。 「嗯,知道了。」珍珠应了一声。 趁着雪还未下,珍珠写好信,大白就朝鄂州飞去了。 屋外颳起了寒风,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天空没有下雪,却阴沉沉的。 到了晚上,众人吃过了晚饭,依旧没见罗璟他们的身影。 珍珠心里不由有些担忧。 正犹豫着要不要让小灰去找找他们,房门就被敲响了。 罗璟依旧是昨天一身灰扑扑的打扮,他脱下头上的皮帽,露出有些乱糟糟的头髮。 「怎么这么晚?吃过晚饭没有?」珍珠迎了上去。 「啃了几个花馍。」罗璟笑笑,一把揽住了她,汲取她身上让人安心的馨香。 「大冷天的,就啃花馍。」珍珠嘆了口气,「我让客栈厨房给你们下碗面吧。」 「好。」罗璟应道,却抱着她不愿撒手。 珍珠瞪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手臂,出去找了客栈伙计,让他们煮两碗面送过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壶热茶。 给他斟了杯茶,才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罗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来的是刺七和刺一,以及他们的手下,赵大赵三还在垣州。」 赵家果然攀上了贤王,铁矿也是他们献给贤王的,刺七他们过来笼络甘州官员,亦是替贤王办事。 「那现在怎么办?」珍珠忍不住问道。 「不急,目前先要把和他们勾结的官员查出来。」罗璟喝了口茶,「这事,你就不用理会了,等道路通行,赶路要紧。」 珍珠白了他一眼,她也不喜欢管这些事情,不过,既然赶上了,总得了解清楚才好。 被她白了一眼,罗璟连忙朝她一笑,「等事情查清楚了,我在信上告诉你。」 「你说的啊,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她朝他皱皱鼻子。 「……好。」罗璟失笑。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吃了一天干粮的罗璟,顿觉口涎泛滥,忙不迭地吃起面来。 「……你慢点吃。」知道他一天没吃好饭,珍珠有些心疼,一出任务多数时间只能啃干粮,寒冬腊月,干粮都冷硬冷硬的。 朝廷官员这口饭碗,也不是那么好端的。
第六百二十二章回程 第六百二十二章回程 饭后,珍珠给他重新梳头。 他的头髮乌黑浓密,披散下来长及腰腹,她拿着象牙梳子,一下一下给他梳顺。 温柔软滑的小手在他发间穿梭,这让罗璟想起了他刚到胡家养伤的日子,他到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她没有嫌弃他满头的脏污,亲自动手给他清洗梳理头髮。 「明日,官道应该能通行了,你们准备好,别耽搁了出发的时辰。」 梳理的动作顿了顿,才继续,「嗯,知道了。」 「那你们呢?继续留在甘州么?」她随即又问道。 「还得留几天,把事情查清楚后,就回嘉晋城。」罗璟知道她担心,「不用担心,暂时不会发生冲突的,这些都是小喽啰,要抓也是抓他们身后的大鱼。」 「嗯,那你们小心些。」她叮嘱了一句。 梳顺了头髮,她试着给他挽发,可惜,一遍两遍,不是松垮垮就是歪斜斜。 最后,还是罗璟自己挽好了髮髻。 「嘿嘿」珍珠讪讪一笑,她向来手笨,这么多年了,她自己的髮髻,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髮式。 罗璟笑着把她揽入怀,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珍珠脸颊绯红,挣扎了一下,却被他铁箍一样禁锢在怀里。 「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她耳畔,激起片片红霞。 想到明日他们即将离别,珍珠心里就软软的,干脆放任自己窝在他怀里。 罗璟抱着她,心里有一种被填满的喜悦感。 「玉生,你说,萧珺会娶张秋岚么?」珍珠被他散发的热意裹着,觉得脸上都要烧起来了,于是,随口找了个话题。 「……有可能。」罗璟握住她柔软的小手,心不在焉回答。 「……有消息么?」珍珠好奇地抬起了头,张秋岚年前去了京城,照着张孝安急切的性子,应该有所行动才是。 「嗯,年前,他给镇国公投了两次拜帖,国公夫人见了张小姐,没有接见他。」 后来,过年的时候,张孝安再次投了拜帖,萧擎接见了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交谈的内容,不过,据探子回报,张孝安走出镇国公的时候,脸上是一脸惊喜。 结合来看,萧珺与张秋岚的婚事,极有可能会成。 「张秋岚为人倒是很不错的,长得也好看,性子也温婉,就是有个不大靠谱的爹,不过,她配萧珺还是挺好的。」珍珠嘟囔着,她挺喜欢张秋岚,可对张孝安却不感冒。 罗璟把她往怀里一拥,有些吃味,「萧珺的婚姻大事,自有他爹娘操心,你这么关心干什么?」 珍珠被他紧紧拥着,两人面对着面,胸膛贴着胸膛,胸口的柔软被他压得扁扁的,虽然冬日衣裳厚实,可珍珠的脸还是不可抑制的红了起来。 伸出手就想隔开两人的距离。 罗璟却被她又羞又恼的娇艷迷惑着,他低低笑了几声,胸膛阵阵起伏,俯下身子就朝她娇俏的鼻尖亲了一下,随即脸颊、唇畔、下巴、耳垂都一一亲吻了一遍。 珍珠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原本想推开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环上了他的脖颈。 等到最后,撷上她粉嫩的双唇,罗璟才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 温柔的,缱绻的,像品尝珍味佳肴,不捨得一口吃下肚。 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漆黑的天空中,雪花轻轻飞舞,像似一幅空灵的画卷。 翌日一早,过道上覆盖着一层薄薄地雪花。 「还好,昨晚的雪下得不大。」平顺踩着雪花嚷了一句。 「是啊,要不然咱们今天又走不成了。」平安附议。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珍珠打开房门,「咱们中午可要出发了。」 衙门已经出告示,今日午时积雪清理干净,赶路的客商旅人可以上路。 不少心急的客商,已经早早出发到峡道旁等待。 珍珠一行人没有那么着急,等大部分赶路的车队出了城门,他们才坐上马车,慢悠悠往城门赶去。 罗璟和罗十三低调等在城门外送行。 几天前才经歷过一次送行,这次,离愁的气氛就轻了很多。 「记得你答应的事情哦。」珍珠盯着他。 「好。」罗璟笑着点头。 两人相视良久。 该说的话,该交代的事情,都已重复,挥挥手道一声珍重,马车渐渐驶离。 路上的车马队伍不少,很多商队富户都带着护卫,他们一行人夹杂其中,没有显得特别。 到了遭遇雪崩的峡谷处,发现依旧有大片的积雪覆盖在官道上,偌大的地方只清理出一小半宽度,勉强能并行两辆马车。 道路狭小,行车的速度就慢,路口旁不少马车排队等候。 他们的车子自然也排起队来。 「喔~」平安看着大片倾斜的雪地感嘆,「大哥,在这滑雪一定很畅快。」 「对、对,你看,从那个高度滑下来,速度一定像风驰电掣一般。」平顺指着一处坡顶,有种想要跃跃欲试的感觉。 两兄弟在马背上互看了一眼,他们各自都带了一副滑雪板,看到适合滑雪的场地,心中都有些痒痒的。 「嘿嘿,平安,你去跟三姐说说看。」平顺下巴朝马车的方向扬了扬。 平安睨了他一眼,「大哥,你去吧。」 他又不傻,赶路的时候还想跑去滑雪,铁定要被他姐说一顿。 「……」 两人对望了一眼,撇撇嘴各自移开。 半个时辰后,他们的车队终于驶过了峡道路段。 后面的路段,开始一路通畅。 天气偶有小雪,却不影响赶路。 即便如此,到达鄂州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初了。 「哇~终于到府城了。」 看到成阳府高大的城墙,平顺欢唿一声,他第一次出远门归家,心中着实激动难耐。 珍珠拉开车窗看了一眼,果然,熟悉的城墙都带上了一种亲切感。 「终于回到成阳府。」她感嘆一声。 「是啊,再过半日就能到望林村了,不过,姑娘,今日还继续赶路么?」王嬷嬷看了看天色,他们到达府城已经是下午申时了,再怎么赶,今天估计也到不了家了。 「今天就在府城歇息吧,明日一早再赶路。」 日头已经西移,现在继续赶路,也要在圳安县或者太平镇歇息一晚,干脆在繁华的府城落脚,趁着还有些时间,可以在府城逛逛。 进了城内,找了间相熟的客栈落脚,众人的神情都轻松高兴。 一路奔波忙碌,回到熟悉的城池,紧绷的神经总算能放松几分。
第六百二十三章古怪 第六百二十三章古怪 「府城就是繁华,比圳安县还热闹不少。」 天色微暗,府城的街道上行人依旧接踵摩肩。 两边的商铺林立,行人如织,一旁的摊贩吆喝声不断,行走在街道中的一行人左顾右盼。 平顺嚷了一句话后,抬头看见一块飘扬的招牌上,有眼熟的商铺名称。 「咦?那不是十里香酒楼么?他们在府城也有店铺呀?」 众人齐齐看过去,果然是熟悉的十里香招牌。 「这有什么奇怪的,十里香在鄂州各县都有店铺。」珍珠走在众人中间,她脸上带着薄薄的面纱,遮住了半边容颜。 「年掌柜家的生意做得真大,难怪每年下的订单越来越多。」平顺叨咕着。 珍珠笑笑,确实,这几年,十里香不断往附近的县份扩张,整个鄂州县镇几乎都有他们店铺了。 「要不,咱们的晚饭就在十里香吃?」她提议道。 「好哇,好哇,十里香的烤鸡烤鸭好吃。」平顺忙不迭点头,往日年节上,十里香总会送不少吃食给胡家,平顺没少吃十里香的东西。 「可是,那里的东西老贵的,吃一餐饭得花好几两银子呢。」平安嘀咕了一句。 「噗~没事,咱们家也从他们那里挣了不少钱。」珍珠拍拍平安的肩头,笑着说道。 姜书媛看着笑闹的姐弟三人,心中满是羡慕,胡家是真不缺钱,这一趟西北之行,来迴路上的花销至少耗费了好几百两银子,每次的吃饭住宿打尖,从来都是选择宽敞洁净的店面,一点没有在吃住行上面节省银钱。 虽然罗郎将有可能私下贴补了钱银,可是,如果自身没有足够的底气,哪里会有这般大方利爽的做派。 正值晚饭的时间,十里香的大堂内几乎都坐满了客人。 他们一进大堂,伙计立马哈着腰过来迎客,平顺板着一张脸,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要了间雅间。 伙计忙领着他们往二楼的楼梯入口处走去。 「哎,你们听说了么?咱们府城的知州大人已经换了一任了。」 大堂内,一桌客人的谈话引起了珍珠的注意。 「哦,听说了,前任知州大人的任期满了,调任别的州府了,新来的知州大人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嘿嘿,我打听过了,新来的知州姓张,很快就要上任了。」 「……」 姓张?已经走上二楼的珍珠眉梢微动。 会是张孝安么?攀上了镇国公,直接往上跳了一级,从知县变成了知州? 珍珠脑子转了一圈,觉着很有可能,七品县官的女儿,如何能配得上镇国公世子,官职往上挪一挪,才能为两家儿女的婚事做好准备。 知州好像是五品,知州千金配镇国公世子依旧很勉强,不过,总比七品的县令强上许多。 「姐,点菜啦。」平安的唿唤惊醒了沉思的珍珠。 一旁的伙计报好菜名,正等着他们点菜。 「你们点就好了,想吃什么自己点,老规矩,吃多少点多少,别浪费。」珍珠摆摆手,让他们自己随意。 「烤鸡!」 「烤鸭!」 两男孩一人点了一样。 「姜姐姐王嬷嬷,快,到你们了。」 这一路,他们大多是这样,每人点一样,凑齐后,饭菜就差不多了。 姜书媛犹豫了一下,点了份蘑菇丸子汤。 王嬷嬷则点了道酱肘子,那是两个男孩子最喜欢的肉食之一。 「姜姐姐,蘑菇丸子汤在家的时候,不是老吃着么?」平顺嘟囔起来。 「王嬷嬷,那酱肘子你也不爱啃,不用老顾着我们,点你喜欢吃的。」平安也嚷了一句,王嬷嬷老是点他们喜欢吃的,他们心里都过意不去了。 姜书媛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别的肉菜都挺贵的,蘑菇丸子汤的价钱算起了比较平价一点。 王嬷嬷也笑,她吃什么都可以,主要是考虑到两个男孩子正长身体,多吃点肉才能长得更壮实些。 珍珠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的事情,一路上已经重复很多次了。 她没有过多干涉,每个人都有她们的立场,反正也不起冲突,没什么好纠结的。 珍珠多添了一份粉丝老鸭汤,凑齐了一桌饭菜。 进入二月,惊蛰已至,鄂州的天气虽然依旧是冷,不过春天的气息已经悄然而至。 空气中还带着寒冬未消的丝丝寒气,但是,路边的野地里,稀稀落落的浅黄嫩绿铺散一片,树枝上的枝丫也冒出了一两片小嫩叶,肃冷寂寥的冬日即将离去,人们将迎来温暖朝气的春日。 车轮「辘辘」向前滚动,路旁是熟悉的景物,车上坐着的人和马背上骑马的人,心情都格外高兴。 「姐~」 还没到村口,已经听到小女娃娇柔的唿唤声。 珍珠拉开车门一看,平安的马儿从村口慢悠悠熘达过来,他身前坐着的小人儿,可不就是胖乎乎粉嫩嫩的秀珠么。 平安平顺一出了太平镇就策马狂奔,早早回到瞭望林村。 得知消息的亲眷们都到村口迎接他们的归来。 马车停在人群前,大伙七嘴八舌凑了过来。 「珍珠啊,你们可算回来了。」王氏笑脸带了几分激动,她想念几个孩子了。 孩子们这趟远行去了太长时间,过年的时候,两家的宅院都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奶,爷。」珍珠笑着招唿。 王嬷嬷先下了马车,珍珠跟着下车。 胡长贵和胡长林并肩站着,脸上带着熟悉而憨实的笑容。 一旁的梁氏看了她几眼,就不感兴趣的撇开了视线,眼睛朝车上的东西瞄去。 翠珠站在梁氏身旁,余光瞧见她娘的样子,心中嘆了口气。 后面姜书媛的马车旁,吕素青与姜书媛正抱着喜极而泣,姜书晴在一旁亦是眼眶泛红。 二牛与土旺、阿青那几个都过来了,不过,他们正围着平安平顺,听两人讲着一路的趣闻。 罗福与米香米兰恭敬地立在人群后,没有凑上前来。 「娘呢?」 与众人招唿一遍后,珍珠敏锐的发现,李氏居然不在。 往年,她出行而归,李氏都会到村口迎接,这次,大伙都来了,反倒没了李氏的身影。 她话一问出口,大家的眼睛就都看向了胡长贵。 胡长贵脸色微僵,扯了个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娘,在家等着你呢。」 「……」 胡老爹的笑容有些古怪,珍珠眨了眨眼睛,目光扫向了其他人。 居然发现大家的笑容都有些古怪,特别是梁氏,羡慕嫉妒中还带了几分忿忿。 王氏走近她,拉着她的手,笑吟吟道:「你娘她啊,现在不方便走动。」 不方便走动?!不会是……
第六百二十四章再添 第六百二十四章再添 胡家的大门前,刘金叶扶着李氏站在门边翘首以待。 她脸颊有些消瘦,小腹却微微鼓起,看到珍珠一行人走来,她的眼眸中闪着水光。 「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说这两日吐得厉害么?」王氏几步上前,扶住了李氏。 胡长贵也一脸紧张地跑过去。 「娘,我们回来啦。」珍珠步履轻快地走近。 「哎,回来就好。」李氏很激动,牵着她的手,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哎呦呦,荣娘啊,怀着孩子的时候,可别哭。」王氏忙劝说道。 没错,李氏又怀上了身孕,胡家二房准备迎来第四个孩子。 只是,李氏这一胎,怀相有些不好,孕吐严重,人都痩了几斤。 她没去村口迎接孩子,一是孕辰反应大,身体有些不适,二是她年近四旬又怀上孩子,觉着很是不好意思。 李氏这两个月因为害臊,基本就没出过家门。 众人进了堂屋。 「你娘状态不好,这次就不办接风宴了,省得太过嘈杂,惊了肚子里的孩子。」王氏忧心地看了一眼李氏,她脸色不大好看。 大伙对她的决定都没意见。 罗宣领着护卫把从西北採买的货物都搬了进来。 趁着老宅的人都在,珍珠把送给他们的特产分了出来。 「这些都是什么?都是咱们这没有的东西呢。」 「是那边的特产,髮菜、薇菜、熏马肉、腊驴肉之类的东西,还有那边的麯酒,给爷和大伯尝尝。」 「哎,这西北的酒,爷得好好尝尝。」 「你这死老头子,尽惦记着那点马尿。」 王氏笑骂一句,转头继续问道: 「那边还能宰杀马匹?」 「嗯,那边牧民多,牛羊马养得也多。」 土特产介绍了一遍,大伙都听得津津有味。 李氏一开始精神还好,等看到一堆燻肉腊肉后,就渐渐变了脸色。 忍了半刻钟后,再没忍住,开始呕吐起来。 一屋子人皆惊了起来。 「快,把肉类收起来,荣娘闻不了肉味。」 堂屋里一阵忙乱。 珍珠、翠珠和王氏扶着李氏回了她的屋子。 「你娘这胎怀相不好,一点肉腥味都闻不了,可遭罪了,这不,都痩了好几斤了,真让人发愁。」王氏嘆了口气,把李氏扶上了炕。 「有三个月了么?」珍珠问道。 「差不多了,你们刚走的时候,你娘茶不思饭不想的,你爹担心,就请了林大夫诊脉,没想到就诊出了喜脉。」王氏说着又高兴起来,长贵家两个闺女,一个儿子,说起来还是人丁单薄,等闺女都嫁人了,就只剩平安一人。 不管李氏这胎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多添一个子嗣,王氏都是很高兴的。 「娘,我没事,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二老了。」李氏躺在炕上,有些虚弱地说道。 「麻烦什么,你能为长贵,再添一个孩子,娘高兴还来不及呢。」王氏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好好养着,孩子们都回来了,你也不用操心别的事情了,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 李氏扯了笑容点点头。 翠珠站在炕沿边上,看着李氏,眼中带上了羡慕。 她不自觉的就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她和赵柏铭成亲已经满一年了,可是,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她面上虽然不显,可心里是有些焦急的。 「娘,我去给你熬点粥。」珍珠说了一句,就拉着翠珠去了厨房。 厨房里,潘雪兰在忙活着。 「雪兰姐,辛苦啦。」珍珠笑眯眯地走过去。 「珍珠,你们回来啦,实在太好了,你们不在家,家里都冷清多了。」潘雪兰给灶膛里添了柴,站起来后,拍了拍珍珠的肩膀。 「哈哈~」珍珠也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两人一起生活多年,彼此都很是熟悉。 珍珠找了个小锅,准备给李氏熬碗白粥,翠珠帮她生炉子。 淘好米,往锅里掺了灵泉,然后把锅架上了炉子。 「二姐,你急啥,你今年秋才满十八,还小得很呢。」 珍珠坐在小矮凳上,与翠珠说话,她刚才的小动作,珍珠都看在眼里,翠珠的生辰在秋天,确切来说,过了秋天,她才满十八岁。 翠珠一愣,随即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 「小什么呀,人家和我一样大的,孩子都能走路了。」 说着,她开始有些忧伤。 「呸,那么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你不要羡慕那些,照我说,二十岁以后养娃才比较合适。」珍珠看不得她这个样子,「你看,我娘不也是二十以后才生了我,然后隔了十七年,还准备生第四个孩子。」 「……二婶是因为,这几年身子养得好。」翠珠语气里带着羡慕。 「你身体也不差呀,所以,着什么急呀。」珍珠就戳了戳她的脸颊,「还是村长家说什么了?」 翠珠拍开她作怪的手,「没人说啥,就是我自己有些着急。」 赵柏铭从没在这问题上说过什么,家里只有美月她奶和廖氏偶尔会嘀咕一下,翠珠倒不是受她们影响,而是觉着,嫁人后,长时间怀不上孩子,会让人戳嵴梁骨,她是害怕外面的人对她指指点点。 「别急,别急,你看,大姐不是成亲三年才怀了小芳芳,那个尤姐姐比你还早成亲呢,人家都没着急。」 她与尤雨薇出发去西北前还通过信,尤雨薇语气轻快活波,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翠珠笑着点点头,算是听了她的劝。 熬好了白粥,珍珠端着去给李氏,看着她吃完没吐,大家都安心不少。 「还是珍珠好呀,一回来孕吐就止住了。」王氏乐呵呵地笑着。 前些日子,李氏连白粥都不怎么吃得下。 「珍珠,你见到玉生的大哥了么?」李氏喝了粥,有了些精神,就问起了他们这趟西北之旅的事情。 「见着了,玉生和他大哥有三四分相像,个头也差不多。」珍珠笑道。 「那可是大将军呀,很威武吧?」王氏感慨。 「嗯,差不多吧,他比玉生看起来老成些。」珍珠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那,见到那个郡主了么?」李氏忍不住问道。 家里人都知道,玉生他大哥与睿王府的馨月郡主定了亲,以后,珍珠要和郡主做妯娌了,一时,几人的目光都定定看着珍珠。 「见到了。」珍珠看着有趣。 「长什么样?」三张口几乎同时问道。 「……呃,怎么说呢,郡主身娇体弱,所以个子比较娇小,长相嘛,脸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看着还成。」珍珠比了给高度。 看着还成?这是什么形容?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那,有没有见到睿王?」王氏屏住唿吸,小声问了一句。 「咻」的一下,全部的视线又集中到了珍珠身上。 「……见到了。」 睿王又没长着三头六臂,珍珠无奈。 「长啥样?」 「……」 等把睿王府的成员都描述了一遍,总算满足了屋里几人的好奇心。 李氏安心睡去,大家退出了她的房间。 「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们刚回来,还一大堆事要忙呢,明天奶再过来。」 看着王氏和翠珠的身影远去,珍珠才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第六百二十五章不知足 第六百二十五章不知足 「姐,我和娘把你们的宅子打扫过了,干干净净的。」 姜书晴眼睛亮亮的,拉着姐姐邀功。 「嗯,真能干。」姜书媛摸摸妹妹的头。 她的行李细软,护卫们已经帮着搬到堂屋内,吕素青忙着帮她整理。 「姐,西北好玩么?冷不冷?有没有看见鞑子?」姜书晴像个好奇宝宝。 「那边很冷,雪下得比鄂州大多了,前些日子还遇到了暴风雪,差点连屋子都快掀翻了。」姜书媛把买回的东西分类,「嘉晋城不是边境城池,鞑子不会出现在那里的。」 「你这孩子,嘉晋城是睿王府所在的地方,怎么可能有鞑子出现。」吕素青嗔怪地看了一眼姜书晴。 「嘿嘿。」姜书晴讪讪一笑。 「娘,我买了好些土产,一会儿拿些回去。」姜书媛把买回的特产一样样拿出来,「这几块尺头是给书晴买的,给她做两条裙子。」 「姐,这颜色太鲜艷了吧。」姜书晴看了看她手上色彩明丽,图案亮眼的布料。 「那边的姑娘多是穿着这么靓丽的裙子。」姜书媛把尺头在她身上比了比。 「裙子花哨的话,搭一件素雅点的上衣,就好看了。」吕素青笑眯眯地看着,大女儿平安归家,她心情很是高兴。 忽地,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忙把姜书媛拉过了一旁,悄声问道:「那件事情这么样了?」 姜书媛一愣,领悟了她娘的意思,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娘,还没动静。」 吕素青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打起了精神,「没事,你们才成亲两三个月。」 姜书媛没有吱声,只是下意识地摸摸腹部。 「你可能还不知道,胡夫人又怀了身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吕素青的语气很是羡慕。 「……真的?」姜书媛惊唿一声。 「是真的,胡老夫人都高兴坏了,天天往胡家跑呢。」吕素青就道。 「也不奇怪,胡夫人看着还那么年轻。」 想起李氏那张润白秀丽的脸,姜书媛反倒有些释然。 「……胡夫人都三十有八了,也不年轻了。」 吕素青口吻有些复杂,李氏看着确实年轻,如同二十出头的年轻妇人一般,端是让人羡慕。 姜书媛张大嘴巴,有些不敢相信,她一直以为,李氏最多三十出头,没想到都快四十岁了,比她娘还大一点呢。 可是,两人放到一块比较,她娘可显得老多了。 她摸摸自己的腹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家轻而易举的又怀了身孕,她为了能怀上孩子,千里迢迢跟去了西北,却没能成功。 果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些事情真的强求不来。 …… 「翠珠啊,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不用在你二叔家帮忙么?」 赵文强坐在院子里,正修整着农具,春耕的时间快到了,耕种的准备要提前做好,他看见翠珠提着一篮子东西进来,开口问道。 「爷,不用帮忙,我二婶身子不利爽,就不办接风宴了。」翠珠走近,「爷,这是珍珠从西北带回的特产,她特地给你带了壶西北麯酒。」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壶酒。 「哎,那可得多谢珍珠了,她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能记挂着给我带壶酒。」赵文强喜笑颜开地接过。 酒好不好喝还在其次,能有这份心,就足够赵文强开心的了。 他们去的地方,可是睿王所在的领地,罗郎将的大哥还是个大将军,能与这些大人物沾上一点关系,都是莫大的荣耀。 要不是柏铭娶了翠珠,他们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 赵柏铭看着自家的孙媳妇,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 「美月,来。」翠珠朝厨房门前的美月招招手。 五岁的小美月已经开始帮家里干一些轻省的活计了,此时她正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了给圆簸箕,簸箕里是晚上要煮的米,要从里面把沙粒、土粒、扁壳挑出来,以防吃饭的时候咬到,磕坏了牙。 「堂嫂。」美月眼睛一亮,跑了过来,她的堂嫂子,漂亮又大方,经常会给她塞些好吃的。 「这是西北的干果,给你抓一兜,慢慢吃啊。」翠珠拿了她的手帕,给她抓了一捧。 「谢谢堂嫂。」美月的眼睛闪亮亮的,捧过手帕后,嘴里甜甜的道谢。 黄氏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她正在厨房里擀面,就听见院子说话的声音了。 她先瞟了眼翠珠手里的篮子,那篮子并不大,能装的东西自然有限,黄氏不由就撇撇嘴,胡家财大气粗却忒小气,拉回几车特产,才送那么点东西。 「珍珠他们大老远回来,不办席面么?」 「二婶身子不利爽,家里说不办了。」翠珠从篮子里拿出了几块肉干,「奶,这是西北的燻肉和腊肉,给家里尝尝鲜,还有一些干果和干菜,一会儿我拿到厨房去。」 黄氏随手接过肉干,掂了掂份量,也就三四斤的样子,眉角不由耷拉下来。 「办宴席与你二婶有啥关系,她家有厨娘,有帮工,又不用她干活,说起来,长贵那两口子也是憨傻,罗家那么多丫鬟小厮不使唤,还总是自己动手干活,脑子也真是缺根弦。」 她的语气不由有些冷嘲热讽。 翠珠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胡咧咧啥?那是罗郎将府里的人,胡家能随便使唤么?别说现在他们还没成亲,就算成亲了,那也是罗家的僕人,你少瞎扯那些有的没的。」 赵文强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那几块肉干少说也值百来文钱,还有别的东西,加起来最少二三百文钱,在村里已经算是厚礼,这老婆子还不知足。 「罗家的僕人,还不是得听珍珠的,让他们干活,还敢不干么?罗郎将又不在家,供着一群人啥活也不干,不是傻子么?」 「你咋知道他们没干活,那么大的宅子不用打扫清整呀。」 「那点活算啥呀,他们吃好喝好,每个月还有工钱拿,就干那点活?」 「人家的事情,你管那么多干啥?轮得到你管么。」赵文强不耐烦与她打嘴仗,直接用话堵了她的嘴。 黄氏一噎,果然没话说,她气哼哼转头,拿着肉干进了厨房。 翠珠从头到尾老实站在一旁,嫁入赵家一年有余,她已经大致摸索出这一家人的习性,心里有了计较,就再也没了从前刚进门时的紧张与惶恐。 她记得珍珠说过的话,对赵家最有话语权的赵文强向来恭敬有加,而黄氏和廖氏,就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 这样的小吵小闹不时会发生几次,黄氏经常借着一些小事唠叨不停,赵文强最不耐烦与她争辩。 「这老太婆,越老越唠叨,翠珠,你别管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赵文强拿起手里的农具,继续敲敲打打。 翠珠应了一声,拿着篮子回了自己的小屋。
第六百二十六章能怪谁 第六百二十六章能怪谁 李氏一觉醒来,觉得神清气爽,这些天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变得清明起来。 她走出房门,看见后院里,只有林婆婆在挑拣豆子。 「林婆婆,珍珠她们呢?」她慢慢走了过去。 林婆婆忙起身,想扶住她。 李氏却笑笑,「不用扶,不用扶。」 林婆婆有些感慨,李氏这阵子因为孕吐的关系,精神状态一直不怎么好,走路都虚弱几分。 儿子女儿一回来,她的精神立马好了起来。 孩子果然是她的主心骨呀。 「…在…前…院…」林婆婆笑了笑,指着堂屋的方向。 李氏就去往堂屋走去,还未走近,已经听见里面叽叽喳喳一片。 阿云带着小石头过来,一岁半的小石头已经可以满院跑了。 阿青、土旺、二牛他们都在堂屋里,正听着平安口沫横飞的讲着西北之行的趣事。 「……这种滑板,可以从很高的斜坡上顺熘而下,速度很快,还有一种雪橇,人和马都可以拉着在雪地上走,可有趣了。」 「……哎呀,二月的雪都开始融化了,哪里还找得到雪坡滑雪,平安,你们怎么早没做出这么好玩的东西。」 「嘿嘿,咱们这附近没有大片的雪地坡道,就算有滑雪板,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滑雪呀。」 「……谁说没有!谷园那片山谷斜坡不就很适合么?」 阿青的大嗓门嚷嚷着。 「……对哦,那里还真的很适合呢。」 平安勐地一拍手,这才想了起来。 李氏走进堂屋的时候,就见一群孩子围桌而坐,桌上摆了各种果干与糕点,大家吃着零嘴,七嘴八舌,兴致勃勃地说着话。 「娘。」平安眼尖地瞧见了她,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李氏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儿子,心中满是喜悦。 「娘,你咋出来了,身体可还行。」珍珠正抱着小石头给他餵糕点。 李氏走到她身旁坐下,拍拍平安的手,让他继续去和小伙伴玩耍,随后才对珍珠笑道:「睡了一觉,好多了,看到你们回来,娘那点不舒服都跑了。」 「夫人,喝杯热水。」刘金叶端了杯热水过来。 「谢谢你了,金叶。」李氏笑着接过,「珍珠,这段时间,金叶帮了娘不少忙呢,她是给能干的好孩子。」 刘金叶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氏被诊出喜脉后,孕吐严重,又奢睡,实在没什么精力管秀珠,胡长贵和王氏都忙着作坊的事情,秀珠就由林婆婆或者潘雪兰帮忙照看,可她们两人都有活要干,多数时候,只能边干活边看着她。 这个时候,刘金叶发挥了她的作用,她下午没课的时候,就一直陪在秀珠身旁,帮着李氏照顾秀珠。 「金叶姐姐,给你杏干。」正说着,秀珠跑了过来,手里抓了一把果干。 「谢谢四姑娘。」刘金叶弯腰接过,笑着道谢。 李氏看着欣慰,「秀珠现在和金叶最亲近了。」 「金叶,谢谢你啦。」珍珠真心对刘金叶小盆友道声谢。 她是真没预料到,李氏这一突发状况,这两个月,两边也通了几次信,家里却从来不在信上提这件事,想来也是不希望他们担心。 「不,不用谢,姑娘,这是金叶应该做的。」小姑娘微黑的皮肤透出隐隐的红霞,「姑娘能让我们姐弟来念书,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金叶做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她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 珍珠看在眼里,觉着很是可爱。 堂屋里依旧热热闹闹的,几个孩子围着平安不断提问,平安也乐在其中。 「娘,这两个月,家里没发生什么事情吧。」珍珠把芋头糕掰成小块放进小石头嘴里。 「……也没啥大事。」李氏的表情有些迟疑。 珍珠瞧了她一眼,「有啥事就说。」 正月拜年的时候,胡秋香一家都来了,蒋家胜的媳妇终于怀上了孩子,王氏很高兴,给她封了个大红包。 蒋晓燕和她相公吴浩也来了,两人之间明显有隔阂,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蒋晓燕痩了很多。 分桌吃饭的时候,她还拉着王氏哭了一顿,说吴浩如何的薄情寡义,每天冷言冷语,甩她脸子,任她再怎么曲意迎奉,小心讨好,都换不来他一个笑脸,哭得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胡秋香在一旁也跟着抹泪。 好好的年节,硬是变成了她们的哭诉场所。 王氏恼怒她们大过年哭诉的行径,却更心疼孩子受的委屈。 于是,王氏单独把吴浩叫到一旁说话,先是好生劝导,吴浩却不为所动,自从放弃纳妾的想法后,他一直与蒋晓燕置气,任谁劝诫都不理会,蒋晓燕让他不高兴,那她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王氏很生气,就放了句话出来,如果不想与蒋晓燕好好过下去,那珍珠与罗璟成亲的时候,他就不用来了。 吴浩听懂了王氏话里的意思,要是他和蒋晓燕一直置气,胡家就不认他这个亲戚。 他原本坚定的立场就动摇起来,那可是四品的郎将呀,比鄂州的知州大人的品级都高,能作为他的表姐夫,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他为了和蒋晓燕置气,就要放弃与一个四品大官当亲戚的机会么? 很显然,吴浩是不会捨得放弃的,犹豫再三后,他放低了姿态,承认了错误,还承诺以后会和蒋晓燕好好过日子。 王氏老怀大慰,她借了罗璟的名头,总算把事情的局面扭转回来了。 蒋晓燕抱着王氏又哭又笑,顶着一双核桃眼走了。 「娘的意思是说,你奶借了玉生的名头吓唬吴浩,你说,玉生会不会不高兴?」李氏有些担忧。 「不会的,奶也没说啥,只是不让他来参加婚礼而已。」 虽然有些狐假虎威,不过,也得吴浩心里有顾忌才行,要是他觉着他想纳为妾室的那个女子是真爱,非她不娶,他大可以与蒋晓燕和离,可他又不愿意,只能证明,他对那女子的喜爱比不上他趋炎附势的心态。 「那就好,如果这样能让吴浩和你表姐好好过日子,也不枉费你奶的苦心了。」李氏也希望蒋晓燕以后的日子能过得顺心些,「你是没看见,晓燕都痩成啥样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真可怜。」 珍珠有些不以为意,这都是她们自己种的果,明知道吴浩可能不是良配,为了能嫁去镇上,依旧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当年,蒋晓燕为了能嫁到镇上去也是费尽了心思,仗着颜色好,勾搭上吴浩后,吴浩的家人不同意,那时,吴浩为了能娶她,与家里抗争了好些时候,听说还绝食抗议过几天。 胡秋香和蒋晓燕当时可都显摆了很久。 如今,日子过得不好能怪谁。 吴浩这样的男人,能为了蒋晓燕的漂亮跟家里抗争,也能为了别的漂亮女人做同样的事情。
第六百二十七章算他识相 第六百二十七章算他识相 平安歇息了一天,就去了县学报到。 这个月已经迟了几日,好在,赵柏铭帮他向学正请了假。 「这是收购生猪的帐本,这是十里香订制腊味的帐本,这是兔棚那边的帐本……」 帐房内,黄延成把最近的帐本一一摆在了珍珠面前。 珍珠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看到最近一笔帐目。 「老丁头他们年初过来买种兔了?」 「是的,一口气挑了四十只母兔和五只公兔,听他们说,今年又扩大了放养兔子的坡地。」黄延成笑着回答,「老丁头还和二叔买了稻种和一些杂粮种,帐都记在上面了。」 「嗯,看来他们的日子是一年比一年过得好啊,实在是太好了,老丁头虽然外面看起来很冷酷,还不喜欢说话,可心地却比谁都善良。」珍珠感嘆。 她知道,城隍庙那边,每年依旧有人不断的往他们门前丢孩子,残疾的、生病的、智障的,还有些恶意弃养一段时间,又装模作样寻回去的。 小小的城隍庙,经歷着人世间的百态千姿,有人性的丑恶贪婪,更有心灵的美好无私。 老丁头是个有能力有头脑的人,经歷过一小段混乱后,他去找了当时的县令张孝安,随后,城隍庙所有收留的孩子老人都要在官府登记造册。 事情牵扯到官府,那些恶意弃养,想让孩子在城隍庙里蹭吃蹭喝,过一段时间又抱回去的人瞬间就都不见了。 官府在老百姓的眼里,一向是威严肃穆的存在,老百姓心存畏惧,都害怕吃上官司。 城隍庙可以算民营的善堂,不但实实在在的做善事,还能自给自足,不需要乞怜捐助,自己的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对于张孝安而言,治下能出这样的善堂,也算是他的一份功绩。 张孝安为人虽然重权重利,但是他在任期间,圳安县的经济治安各方面都平稳有序,加上有年清媛身后的年家一路扶持,私产丰厚,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情况并不多,他为人圆滑,处事有度,声誉在鄂州官场中一向不错。 「说起来,老丁头他们来买种兔的时候,还出了点事。」黄延成压低了声音说道。 「什么事?」珍珠翻着帐本问道。 「那个赵二麻子不是回来了嘛,那天两边的马车发生了一点磕碰,差点打了起来。」黄延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赵二麻子回来了?那,那个马凤娇也回来了?」 那可是个惹事精呀,珍珠看向黄延成。 「……没,马凤娇没有跟着赵二麻子回来,听说,她跟别人跑了。」黄延成笑容有些尴尬,他干嘛要说起这事,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这种事情,怎么好由他说出口。 「二麻子好兇。」一旁啃着肉干的秀珠突然出声。 「你,也看见了?」珍珠诧异。 「嗯,他脸红红的,喊得可大声了。」秀珠嚼着嘴里的肉嘟囔道。 「……谁带你去看热闹的?」 「金叶姐姐。」 「……」 「咳~」黄延成轻咳了一声,「三妹,你不在家里,二婶身子又不利爽,金叶就经常带着秀珠去村里找别的孩子玩耍,所以,正好看到了吧。」 珍珠扶额,好吧,小孩子都喜欢凑热闹。 「那个马凤娇是怎么回事?」 不是与赵二麻子成亲了么,怎么还能与别人跑了? 「听二麻子他娘说,他们成亲的时候很匆忙,好像连聘书都没有,所以,马凤娇嫌弃二麻子就直接与别的男人跑了,还捲走了二麻子辛苦了一年的银钱。」 黄延成一脸忿忿,在他的观念里,这种偷人又盗财的女人,就该浸猪笼。 「……」这女人还真是厉害,珍珠咂舌,「二麻子和老丁头又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二麻子总是喝得醉醺醺的,那日他喝得满脸通红,驾着马车回家,在村口的拐角与老丁头他们拉兔子的车碰了一下,本来也没什么事情,二麻子却发起了酒疯,拽起老丁头他们的马车不让走,一个劲嚷嚷,让他们赔礼道歉。」黄延成也是后来赶去看热闹的。 酒壮怂人胆,二麻子清醒的时候,看见身强力壮一脸冷酷的老丁头,绝对是不敢惹的,可他喝得醉醺醺的,就不同了。 老丁头一看,是个酒鬼,本也不打算跟他计较,偏生二麻子不依不饶的叫嚣着,还不知死活的去拽住老丁头的衣襟,差点被老丁头一拳揍飞。 当时,还有几个二混子在一旁煽风点火,眼看着就快打起来了。 最后,还是村长急匆匆赶到化解了局面,他让村民把二麻子架走,然后给老丁头陪了个不是,老丁头不愿意在望林村惹事,给胡家添麻烦,双方就算和解了。 「……二麻子应该庆幸没真正动手,要不然,老丁头非把他揍成猪头不可。」珍珠对老丁头从前的事迹记得一清二楚。 老丁头的一身武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二麻子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二麻子酒醒后,特地提了赔礼跑过来给二叔陪不是,说是惊扰了胡家的客人。」黄延成想起二麻子那张憔悴的脸,不由唏嘘。 珍珠点点头,还算他识相。 「最近村里还有别的什么事情么?」 离开两三个月,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倒没有什么大事,哦,就是赵奎他姐赵彩霞,她不是嫁给了镇上卖豆腐的杜大富嘛,那个杜大富摊上事了,年前,好几户在他家买豆腐的人家,吃了他家的豆腐上吐下泻,那些人把杜大富给告了,衙役查出杜大富用发霉的黄豆磨豆腐,最后,杜大富被杖责二十大板,还赔了大笔的钱银,才算了结。」 黄延成说着他听到的消息: 「杜大富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就一直卧病在床,听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杜家的豆腐生意自然也做不成了,赵彩霞过年回娘家的时候,整个人都痩了一大圈。」 「……」 自从赵彩霞生了个女儿后,珍珠已经很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赵板凳嫌她惹是生非,不许她回村里,也不许田贵枝去看她,当然,田贵枝私下偷偷熘去不算,明面上,基本是没了来往。 没想到,转个年头,杜大富就犯下了事儿。 「赵彩霞回来,她爹没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杜家都这么惨了,杜大富被打板子,躺了快一个月,汤药费都不知道花了多少,又陪了大笔的银子,家底都快被掏空了。」黄延成摇摇头,「田贵枝倒是哭天抹泪的心疼她闺女。」 哼,如果真是心疼,当初就不该为了钱财,硬把赵彩霞送给人当后娘去了。 艾玛,出门一趟回来,发生的事情还不老少呢。
第六百二十八章束手束脚 第六百二十八章束手束脚 「还是珍珠厉害呀,你一回来,你娘的精神就好了。」 赵虹玉怀里抱着快满一岁的囡囡,笑着打趣道。 李氏掩唇而笑,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觉着奇怪,孩子们一回来,那种噁心反胃的感觉就渐渐消失了。 今天她都能吃下饺子了,要知道,前些日子,她真是一点肉腥味都闻不得。 「不是都说孕吐,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么,应该是时间快满三个月了吧。」珍珠给她们端来了玉米糖水。 「嗯,有可能,是有这个说法。」赵虹玉点点头,她怀囡囡的时候,能吃能喝的,没有经歷孕吐的折磨。 「来,吃碗玉米糖水,虹玉姑姑,把囡囡给我。」她伸手把圆乎乎的囡囡接过。 赵虹玉看着自己依旧有些圆润的身形有些发愁,「我还是不吃了,出门的时候就吃过饭了,这会儿又吃,该发胖了。」 「哈哈~」李氏和珍珠就笑。 「你这是奶着孩子,所以痩不下来,等孩子断奶就好了。」李氏安慰道。 「嫂子从前奶秀珠的时候可没像我这样。」赵虹玉摇摇头,她记得很清楚,秀珠半岁的时候,李氏身材就恢復得差不多了。 「……各人的身体状况不同嘛。」珍珠抱着小囡囡偷笑,「主要还是因为方师父太心疼你了,总是打一堆猎物回来,天天吃那么多肉,能痩下来才怪呢。」 赵虹玉嗔了她一眼,然后嘆息一声,「可不是么。」 她想减少些食量,方晟都不允许,赵虹玉心里是又甜蜜又发愁。 「没事,玉米糖水不是很甜,而且,吃杂粮不容易胖,放心吃吧。」珍珠笑着说道。 赵虹玉在她的劝说下捧起了碗。 李氏舀了一口放进嘴里,糖水清甜,玉米糯香,她不由就点了点头。 「珍珠,你在嘉晋城的时候,要自己动手做饭么?」 「不用,有厨娘有丫鬟,我就定给菜单,指挥一下。」珍珠摇头,一屋子那么多人,真让她做饭,她也弄不来。 「罗郎将他们在城里的宅子很大吧?」赵虹玉好奇地问道。 「嗯,挺大的,比村里的罗府还大两三倍。」 听说,罗睿已经买下了隔壁的一间宅子,开春就动工扩建,啧,就那么两三个人,住那么大的院子也不显空得慌。 当然,主要是馨月郡主需要这样的规格,毕竟是皇家郡主,嫁入罗家,府宅的面积肯定是不能小的。 赵虹玉有些目瞪口呆,罗府已经很大很气派了,比这个还大两三倍,那得买多少僕人才能完成每日的清扫整理啊。 珍珠抱着小囡囡放在炕上,小囡囡很像赵虹玉,也有几分方晟的影子,眼睛大大的,嘴巴粉粉的,是给漂亮的小婴儿。 「囡囡长得像虹玉姑姑,又漂亮又可爱,难怪方师父那么宝贝,我听阿青说,东胜奶奶抱了囡囡回去半天,方师父就受不了,亲自跑去把囡囡接了回来。」 赵虹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那天她有些忙,她娘就帮她带囡囡,说好晚饭前送过来,可是,方晟下课后,没瞧见女儿就开始焦躁,忍了半个时辰后,再没忍住,跑去村里把囡囡接了回来。 啧,直男癌转变成女儿奴了,哈哈。 送走了赵虹玉,珍珠回到房里,开始磨墨给尤雨薇回信,她去西北的这段时间,尤雨薇给她寄来了两封信。 尤雨薇自从和镇国公夫人一起到同游鄂州后,回到京城,也经常碰到一起,比如宫里举办的各种宴会,各府重要的宴席,偶尔,国公夫人还会邀她进府叙旧。 总之,整个京城都知道,尤雨薇是国公夫人差着辈分的朋友。 尤雨薇就在信里嘟囔,陶氏几乎啥事都要捎带上她。 她还在国公府里看见了张秋岚,当时,张秋岚去给国公夫人送年礼,尤雨薇正好在。 陶氏就让她和萧珺陪着张秋岚逛花房。 尤雨薇哭笑不得,陶氏给儿子寻媳妇,还要拉着她做掩护。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张秋岚十有八九要飞上枝头了。 珍珠就想到了在府城听到的消息,新任知州姓张。 张孝安此时的心情,应该是乐开花了吧。 张孝安此时的心情是什么? 激动亢奋没错,喜出望外没错,可其间都夹杂着几分苦和几分酸。 他看着一旁端正而坐的老学究,又想起跟在女儿身后一脸肃穆的老嬷嬷,心里的苦涩越发加深。 没错,鄂州新上任的知州就是他。 从知县到知州,名头看似区别不大,可是,如果没有门路,有些官员一辈子都不可能跨跃。 从政几十年,直到告老还乡还是小小知县的官员大有人在。 他能跨级荣任,靠的是什么,张孝安心里清楚。 「老爷,与前任知州的交接手续要赶紧办好,这样才能名正言顺上任。」老学究微微躬身,语调刻板地说道。 「是,是,马先生放心,这事马上就办。」张孝安忙支起笑脸。 「老爷在鄂州待了很长时间,对本地的情况应该相当了解,国公爷不要求老爷做名垂千秋的青天大老爷,可也不希望您做个碌碌无为,贪墨昏庸被百姓唾骂的昏官,国公爷扶持您到知州的位置,可不想因此被连累了名声。」马先生抚了抚山羊鬍子,一派深沉地说道。 「是,是,请国公爷放心,下官定然不辜负国公爷的期望。」 张孝安义正言辞的表态,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老爷明白就好,马某就不多言了。」马先生从容告退。 张孝安抹了一把汗,刚想松口气,就看见张秋岚领着一脸严肃的老嬷嬷过来了。 顿时,他又坐直了身子。 张秋岚端端正正行了礼,「爹,后院的院落该怎样安排?」 他们刚到府城,内衙的布置还没安排好。 张孝安没有另外添置府宅,而是直接入住了内衙,张家人口不多,内衙虽然不是太大,也足够他们一家居住了。 加上,他想给国公府留下大公无私的好印象,就该勤俭持家一些。 「咳~秋岚啊,你先看着办好了,等你母亲和弟弟妹妹赶过来,再做安排也不迟。」 「知道了,爹,那女儿先告退了。」张秋岚屈膝行礼。 「嗯,去吧。」张孝安看着她转身,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秋岚啊,你做好准备,过几日该去胡家拜访胡姑娘了。」 张秋岚身子一顿,转过身子,「是,女儿知道。」 等她们走后,张孝安终于松了口气,往后一靠。 他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当他得知,自己能升迁为鄂州知州时,那个欣喜若狂呀。 可,等到国公爷召见他,送给他两个人后,激动的心情顿时掉了一半。 送给他一个师爷,送给张秋岚一个嬷嬷。 而他原来的师爷,调任到了别处,走的时候,脸上都是喜滋滋的。 「……」张孝安不明白国公爷打的是什么主意。 按理说,如果真的看上了张秋岚,尽管提亲就是,为何还要管他身边的事情? 而且,到底想把张秋岚许配给谁,也没透露风声。 张孝安心里那个忐忑呀。 能升迁当然是好事,可额外送给他两个人手,就让他心中郁郁了。 一想到他们是国公爷派来的,他就感觉束手束脚。
第六百二十九章那只老狐狸 第六百二十九章那只老狐狸 成阳府的知州内衙,比圳安县县衙内衙大很多。 张秋岚腰背挺直,步履轻盈,不急不缓地走在穿堂中。 身后的嬷嬷离自己两步的距离,她快她就快,她慢她也慢,几乎每一步都算准了距离。 张秋岚心中紧张,面色却努力保持从容。 这个陈嬷嬷是国公夫人送到她身旁的。 父亲的任命下来后,一阵欢天喜地,随后,因为要赶着回鄂州准备上任前的事宜,她随父亲就去国公府辞行。 从国公府出来后,父亲身旁跟了马先生,而她身旁则跟着陈嬷嬷。 张秋岚不知道国公夫人的用意是什么,不过,她对陈嬷嬷的存在并不反感。 她院子里的奶娘和贴身嬷嬷很早就被继母打发走了,剩下一个小葵,还是她求了父亲才留下的。 这回添了陈嬷嬷,给年氏再大的胆,也不敢撵走国公府送来的人。 能借着国公府的势,震慑一下年氏,张秋岚心中也畅快。 至于国公夫人的用意,张秋岚不敢过多猜测,她一个小官员的女儿能有什么值得国公夫人觊觎的,就算有,也不是她能反抗的,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陈嬷嬷看着前面从容自若的少女,她身姿提拔,姿态舒缓,行动间端正文雅,端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她心中不由暗贊,夫人派她过来的目的很简单,观察人品心性,教导礼节仪态,照顾生活起居,留意张府内院的动静。 虽然世子与张小姐的亲事还未下最后的定论,不过,只要不出意外,定下来也是迟早的事情。 张小姐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了。 「小姐,老爷说如何安排了么?」小葵从厅堂迎了出来。 「父亲说,等母亲来了以后,再具体安排。」张秋岚走进了厅堂,「先把行李放进西厢房吧,大的箱笼先别开,省得到时候来回整理。」 她院子里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人手有限,还得整理院落和花房,哪里有多余的功夫来回倒腾,后面还有大批的家私要从圳安县运来,没有半个月时间,后院根本安定不下来。 小葵瞥了眼她身后的陈嬷嬷,随后招唿人手开始搬箱笼。 「陈嬷嬷,刚换了内衙,后院有些杂乱,让你见笑了。」张秋岚对陈嬷嬷歉然一笑。 「小姐不必介意,老奴明白。」陈嬷嬷恭敬回答。 …… 「咕咕」 后院一角,小金高大的身影立在屋檐下。 「小金已经飞出来好几次了,没见到你们,它连肉都不愿意吃了。」李氏坐在藤椅上,看着珍珠给小金捋羽毛。 珍珠拍拍小金的翅膀,这傢伙精着呢,她不在家,家里的滷肉没添灵泉,它当然不稀罕了。 「隔两天,它就过来看看,偶然还会往院子里扔头野羊,可我餵它滷肉,它都不怎么吃。」李氏感嘆一句。 「它刚出山,是这样的,今天它不是吃肉了么。」珍珠朝小金笑笑,「是吧,小金。」 「咕咕」小金回了两声。 「也就是你喂,它才吃。」李氏也不懂,为什么动物都喜欢亲近自己的女儿,无论是小金、小黑、小灰或者大白它们,都与珍珠很亲。 「呵呵,那是,它也算我从小餵大的。」珍珠打着哈哈,「娘,你别老坐着,孕妇也得活动活动啊。」 李氏闻言就站了起来,「秀珠和金叶去玩了,菜地又不让锄,娘去割一茬韭菜吧,收拾干净,晚上煎鸡蛋吃。」 「娘,你小心些。」 「知道了。」 珍珠继续捋鹰毛,「小金,你痩了好多,得多吃些才能把肉补回来。」 每年过冬都痩一大圈,也是可怜的娃。 「汪汪~」前院传来小黄的叫声。 林婆婆从前院过来了,「…张…小…姐…」 张秋岚来了,珍珠精神一振,「请她到后院来吧。」 她还挺好奇张秋岚在京城的事情。 珍珠拍拍小金,今天就先捋到这了,让它自行玩儿去。 小金的身影在望林村上空盘旋几圈后,渐渐远去。 珍珠把捋下的羽毛放好,然后舀水洗了手。 「胡姐姐。」张秋岚的声音带着好久不见的喜悦。 「张妹妹你先坐,我洗洗手。」珍珠抬头朝她招唿,却发现张秋岚身后跟的不是小葵,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仔细一看,这个嬷嬷还有些眼熟。 「胡姑娘,老奴给您请安了。」陈嬷嬷笑着朝蹲地洗手的珍珠行礼。 张秋岚一愣,陈嬷嬷居然认识胡珍珠? 珍珠眨着眼睛,「……是陈嬷嬷吧。」 她和平安在镇国公借住几日,陶氏身旁的丫鬟婆子,她还是有印象的,只是,这陈嬷嬷不是陶氏身旁得力的助手么,怎么出现在张秋岚身后? 「哎哟,胡姑娘好记性,可不就是老奴么。」陈嬷嬷一脸热情,全不似平日肃穆的形象。 张秋岚心中诧异不已,胡姑娘和镇国公夫人的交情非同寻常呀,丫鬟婆子都认识她。 珍珠在盆子里搓了搓手,站了起来,林婆婆拿过一张干布巾给她试手。 「谢谢婆婆。」珍珠朝她甜甜一笑。 林婆婆摇摇头,示意她招唿客人,接过布巾进厨房泡茶去了。 「陈嬷嬷,你们夫人还好么?你怎么突然到鄂州来了?」珍珠领着她们到另一边廊檐下。 「谢谢姑娘挂怀,夫人一切都好,老奴如今在张小姐身旁服侍,所以跟来了鄂州。」陈嬷嬷回答。 陶氏有多重视胡家姑娘,在她身旁服侍的人都知道,所以,陈嬷嬷对待胡珍珠的态度异常恭敬。 居然都往张秋岚身边塞人了,看来两家的婚期不远了。 珍珠招唿张秋岚落座。 「张妹妹这趟去京城,拜访国公夫人了?」她起了话头。 「是啊,很荣幸,夫人接见了我。」张秋岚笑道。 珍珠「呵呵」一笑,心里腹诽,荣幸啥,陶氏早等着你们自投罗网了。 去年,陶氏肯定抛出了诱饵,张孝安才会这么迫不及待,一到京城就给镇国公投了拜帖。 被冷遇一次不死心,接着又投了一次。 镇国公府姿态端得高高的,等正式议亲的时候,张孝安只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不过,即使不这样,以两家的门第而言,张孝安也不敢不从。 这样做的原因,大约是萧擎的主意。 以萧擎的为人,早把张孝安的祖宗十八代查得清清楚楚了。 认识到张孝安急功近利攀附权贵的心性,萧擎不打压一下,才是怪事。 打压、牵制、磋磨,把张孝安紧紧攥在手心,以后成了亲家,才不会整出么蛾子。 萧擎那只老狐狸,没点本事怎么能坐镇京城几十年,他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花架子。 珍珠心中默默为张孝安哀悼。
第六百三十章融洽 第六百三十章融洽 张秋岚带了从京城买回来的四色攒盒,里面装的都是京城最有名气的糕点果脯。 珍珠接过,笑着道谢。 林婆婆端了热茶过来摆上。 「林婆婆,带陈嬷嬷去喝杯热茶。」珍珠笑道。 「不用客气,谢谢胡姑娘,老奴没事。」陈嬷嬷忙推辞。 「陈嬷嬷,不是客气,你们夫人带着月英姐姐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们说半天话呢,哪能让你老站着。」珍珠笑着示意。 陈嬷嬷犹豫了一会儿,跟着林婆婆过去了。 就在同一个院子里,随时都能看得见。 「听尤姐姐说,你们在国公府碰上了?」珍珠喝了口茶,开始八卦。 「是啊,年前的时候,我和父亲给国公府送年礼,正好遇见了顾五夫人。」张秋岚回道,她也没想到,会在镇国公府碰到尤雨薇。 「尤姐姐说,你们还一起逛了国公府的花房。」不光是她们两个,还有萧珺,珍珠眼珠滴熘熘的。 「嗯,是的,国公府的花房很大,里面养的花木更是千姿百态,各种名贵罕见的品种都有。」 张秋岚有些兴奋,开始滔滔不绝,说着她在花房里看到的各种稀缺品种。 珍珠也不打断她,只喝着茶,不时点头附和。 良久,张秋岚才回过神,她讪讪一笑,「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珍珠「哈哈」一笑,「不会,那证明你是真心喜欢莳花弄草,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当然会多关注几分。」 张秋岚抿嘴笑笑,她与胡家接触已经有大半年时间了,她是真心喜欢和珍珠说话。 一开始来胡家拜访的时候,是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来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往的次数越多,她越是喜欢这个朴素温馨的小院。 不需要防备,不需要揣测,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说错话,也无伤大雅。 「听说,当时世子也在?」珍珠把话题拉到了萧珺身上,她想听听张秋岚对萧珺的印象。 「……」张秋岚顿了一顿,「是啊,世子和顾五夫人都在。」 她强调。 珍珠心里暗笑,「好久没见世子了,他的病好些了么?」 「……这我不大清楚,不过,看着倒是挺好的。」张秋岚犹豫了一下,终究没忍住,问了一句,「他,生了什么病?」 「他呀~」珍珠故意拉长了语调。 张秋岚的眼中果然带上了一丝紧张。 「从前一直有失眠头疼的毛病,后来改善了些,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珍珠慢悠悠说着。 失眠头疼?张秋岚想起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难怪,他的脸色一直不怎么好。 「这种病严重么?」 「说严重嘛,也要不了命,说不严重嘛,不能凝神安睡,也是个大问题。」珍珠挑眉。 其实萧珺失眠的症状基本已经没有了,偶尔还会头疼几次,不过已经比从前强很多,上次他们母子来的时候,萧珺的整个身体状况都有了明显的改善。 以镇国公的能力,都治不好世子的病症么?张秋岚有些怔怔。 「你年前看见世子,他的脸色如何?」珍珠看她有些失神继续问道。 「……呃,脸色看着有些白,但走路说话挺正常的。」张秋岚回想当时见到萧珺的情形。 他穿着厚实的宝相花刻丝锦袍,髮髻上插着羊脂玉的簪子,身子虽然有些单薄,气质却依旧矜贵雍容。 萧珺肤色白得有些不自然,唇色略显浅淡,眼眶下有淡淡地青色,但他的眸子黑亮深邃,看向她的时候,有一种专注的温柔。 张秋岚的脸颊不由带上了一抹红润。 珍珠笑眯眯看着,心里有了计较。 话题就移到了别处。 「你父亲是不是升迁了?」 「胡姐姐也知道了,是的,父亲升了从五品的知州。」 「可喜可贺呀,那你们全家都搬迁到府城了吧。」 「嗯,最近正忙着搬家的事情呢。」 「那以后你们离望林村就远了,咱们就不能常来常往了。」 珍珠笑道,府城到望林村至少得耗费半天功夫,以后张孝安不会这么频繁让张秋岚过来了吧。 「不会,父亲在圳安县和太平村都添置了宅子,一样很方便的。」这话是张孝安亲口对张秋岚说的。 张孝安从未放弃对罗璟的巴结,胡家是罗璟未来的岳家,与胡家搞好关系,对张孝安来说,好处多多。 就比如,如果张秋岚没到胡家拜访,那怎么有可能结识到镇国公夫人和世子。 如果不是镇国公夫人看上了张秋岚,又怎么会有他升迁的机会。 张孝安是个擅长把握机会的人。 就算国公爷在他身边安插了马先生和陈嬷嬷又怎么,只要以后的青云路能一路顺畅,他一样甘心情愿。 所以,他觉着,与胡家的关系不能断,就算隔得远了些,又有什么关系,圳安县和太平镇他都添置了宅子,赶不回府城,就在宅子歇一夜好了,再不济,县里和镇上还有十里香呢,年家怎么都会照顾好张秋岚。 「……」珍珠笑笑。 张孝安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 李氏腆着肚子从菜园子里过来了,珍珠忙过去扶了一把。 张秋岚看见李氏微微鼓起的腹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忙笑着恭喜。 李氏脸庞微红,她年纪大了还怀上孩子,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就臊得不行,还嗔怪地捶了胡长贵好几下。 等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后,不少相熟的妇人都过来看她,话里话外都带了几分调侃,李氏每每羞红了脸。 这两三个月,她连院门都不好意思迈出去。 这会儿,被张秋岚这么一道贺,她又觉得脸颊烧得慌。 李氏和张秋岚打了招唿后,就躲回房里不出来了。 珍珠满是无奈。 村里村外,年过四旬生孩子的妇人又不是没有,她娘到底在害羞什么。 「你娘身体可真好,秀珠妹妹刚四岁了,又要添新丁了。」张秋岚羡慕说道。 「哦,还好了,没有一年蹦出一个那么夸张。」珍珠耸耸肩,她对李氏能多养育一个孩子,乐见其成。 等她出嫁了,平安出门游学或参加科考,家里就冷清了,再添一个孩子,能让家里多几分热闹。 「……一年一个?」张秋岚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有这么能生的妇人么。 难得看到张秋岚惊讶失态的表情,珍珠「哈哈」大笑起来。 张秋岚回过神,忙闭上了嘴巴,红着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嬷嬷坐在另一边,看着她们相处融洽的样子,若有所思。
第六百三十一章预防万一 第六百三十一章预防万一 初春的天气,四处绿意昂扬,远山近野都是大片大片的绿,有的浅,有的深,有的层层叠叠。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雾照耀在大地上,带着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 「胡二爷,这是今年最后一批生猪了。」 胡家的帐房内,有爽朗的笑声传出。 「是啊,天气变暖了,作坊该停工了。」胡长贵呵呵一笑,「大昌兄弟,辛苦你了。」 「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这两年多亏了您照顾,我方大昌感激还来不及呢。」方大昌恭维地说道。 他说的话也是事实,靠着冬日给胡家送生猪,他就攒了不少银子,胡家讲信用,结算快,从不拖款欠款,方大昌非常乐意与这样的人家打交道。 方大昌在牙侩行当原本只能混口饭吃,因为他为人太过耿直方正,牙侩行当虚报夸大,少斤缺两,吃上下家的伎俩很多,他看不过眼,不肯同流合污,就受到别的牙侩排挤。 受到排挤,活自然就少,靠一些老客源勉强图个温饱,胡家来找他的时候,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他们在採买生猪的时候,遇到过几次,他提醒过胡家兄弟别买病猪,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为他结了个善缘。 「大冬天的来回跑,挣的都是辛苦钱,我们也知道。」胡长贵拍拍他的肩膀,「大成,把这批生猪的钱结算给大昌兄弟。」 「好的,二叔。」黄延成利索地打开了存放钱银的木匣子,数出了具体数额。 「多谢胡二爷,等秋收后,我再过来。」方大昌收好了银钱,感谢地朝胡长贵鞠了个躬。 「哎,大昌兄弟别这么客气,秋收后还要靠你帮忙呢。」胡长贵忙扶住了他,把他送出了院门外。 作坊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胡长贵松了口气,往下得开始忙活春耕的事情了。 「爹,今天能赶完最后一批腊味么?」珍珠从厨房里端了两碗豆浆过来。 「能的,今天全部灌肠晾晒,明日作坊的女工们就可以不用上工了。」胡长贵跟着珍珠走进了帐房里。 「那好,明天把他们的工钱的结算清楚,农忙快到了,别耽搁了大家的时间。」珍珠给黄延成端了碗豆浆,「大姐夫,喝碗豆浆。」 「哎,谢谢三妹,我一会儿就把他们的工钱算好,明天可以直接发了。」黄延成接过豆浆,笑着道谢。 「爹,你也喝。」珍珠给胡长贵递了过去,「听说咱们新买的田地附近有佃农闹事?」 「不是我们家的佃农,是挨着我们家田地旁的,另一户人家的佃农。」胡长贵接过豆浆,「咕噜噜」喝下。 「为什么闹事?」 「说是,他们有一户佃农想退租不佃了,可是签的契约还没到期,所以佃农去和那户姓连的大户家商量,连家当然不同意,后来不知怎么的,就闹了起来,连家让长工把佃农打了一顿,就惹事了,被打的佃农回去召集了所有的佃农扛着锄头去连家讨说法,这几天正闹着呢。」 胡长贵嘆了口气,这原本是件小事,如今生生闹成了大事,连累到他们的佃农也有些紧张不安。 眼看就要春耕了,万一影响到播种的进度就不好了。 「爹,你去那边的时候,记得带上几名护卫。」珍珠说道。 「……啊?不,不用了吧,这也不关咱们的事。」胡长贵有些结巴。 「一是预防万一,二是起个震慑作用,而且,护卫们在家里待着也没啥事,出去熘达熘达也好。」珍珠说道,要是打起来,波及到自家田地的时候,有护卫在,总能起些作用。 「……呃,那行吧。」胡长贵愣了愣,犹豫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珍珠是为了他好。 「别一个人去,带着大伯,或者大姐夫。」珍珠继续说道。 「……好。」胡长贵习惯性顺着女儿的话点头。 珍珠这才笑笑,端着两个空碗回了厨房。 「珍珠,你爹呢?」李氏从屋里走出来。 「喝了豆浆去田里了。」珍珠回道。 「……家里的菜地还没整呢,他咋不抽个空出来呢。」李氏有些发愁,胡长贵最近很忙,她也知道,只是,这时候,后屋的菜园子该翻一遍,做好种菜的准备了,可她有了身子,家里不许她动手。 珍珠耳尖,听到了她的嘀咕。 「没事,娘,吃了午饭,我和平安就去翻地。」 「……你俩哪成,咱家菜地老大一片呢。」李氏瞅了她细白的小手,使劲摇摇头。 「这有啥,往年也不是没锄过,动作慢点,两天也该锄完了。」珍珠走过去扶着她到藤椅上坐下。 李氏拉过她的手,翻开掌心细看,细嫩润白的小手一个茧子都没有,哪里是干活的手。 珍珠「嘿嘿」一笑,「我去年,可帮你锄了好几垄菜地呢。」 李氏想了起来,珍珠的力气并不小,只是长得娇柔纤细,才下意识的觉得她不能干地里的粗活,「看着白白嫩嫩的小手,倒是还有几把力气。」 「哈哈~」 下午,吃了午饭,歇息一会儿,珍珠就拉着平安去了菜园子。 他们家的菜园子不小,家里人口多,种的蔬菜也多。 「你一半,我一半,尽量两天内干完。」珍珠划分好区域。 「姐,我力气大,你锄三分之一就成了,剩下的我来。」平安扛着锄头走到一垄菜地上。 珍珠笑笑,「好,平安长大了,力气也大了。」 「可不么,我都满十四了。」平安活动了一下,开始挥动锄头。 「这个月你请了几天假,你们学正有没有说什么?」 珍珠开始一锄一锄动起来,嘴里也不闲着,随口问着平安。 「没有,学正知道我去了嘉晋城,还很高兴,问了不少那边的风俗民情,还有睿王府的事情。」平安也一边锄地一边说话。 「……平安,睿王府的事情不好随意外传,你知道吧?」 事关皇族内部的事情,有些东西是不宜随便说出去的,谨防惹下是非。 「姐,我知道,睿王府内涉及需要隐秘的事情我一点没透露。」平安慎重回答,「我还特地和大哥说过,不能把睿王府的事情随便说出去。」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珍珠点头,她相信平安是个有分寸的人。 正说着话,刘金叶和秀珠过来了,她肩头还扛着把锄头。 「姐,我来帮忙锄地。」秀珠兴致勃勃冲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那是珍珠用来锄花圃的小锄头。 「……」 别是来捣蛋的就好,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秀珠,你过边点,一会儿泥巴溅到你身上。」平安把秀珠牵到了另一垄菜地上,「你在这锄,别跑到我那边。」 珍珠看着好笑,「金叶,你咋跑来了?」 「姑娘,我来帮忙。」刘金叶自己找了一垄菜地,挥起锄头就锄了起来,一下一下的很是利落。 「金叶,你那边的菜地弄好了么?」 刘金叶和刘鹏暂住的地方,厨房后就有一片菜地,也不知道他们姐弟弄好没,就跑过来帮忙。 「都锄好了,我和弟弟的速度很快的,家里的地,都是我和弟弟一起种的。」刘金叶说着话,手里的动作却不慢。 珍珠瞧着自己面前锄好的一小块地,再看刘金叶「吭哧吭哧」翻的地,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人家已经超越她的面积了。 「……」 艾玛,她还自诩力气大,动作还没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利索。 当下,她也不再多话,埋头加快了速度。
第六百三十二章我决定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我决定了 原本预计要用两天锄完的菜园子,他们一个下午就全部锄好了。 第二天,珍珠与李氏商量要种菜的品种。 「黄瓜、葫芦、苦瓜、丝瓜、豆角、辣椒、茄子……」李氏挨样数。 「……这么多种,先种那些?」珍珠看着满簸箕的菜种皱眉。 李氏笑笑,从簸箕里挑了几样菜种出来放在一旁。 下午,在李氏的指挥下,他们开始种菜。 「姑娘,姑娘,我来,我来。」刘金叶又跑了过来,一把抢过菜种,「这是豇豆种子,夫人,要种在哪里?」 李氏笑着指了边上的一垄地,刘金叶利索地跑了过去,「夫人是横着排还竖着排?」 「竖着排,好搭架子。」 「好,我知道了。」 珍珠空着手站在一旁,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这两天老从她手里抢活干。 刘金叶来了,秀珠当然也跟着过来了。 「金叶姐姐,我也要种菜。」迈着小短腿就想朝刘金叶跑去。 结果,被珍珠一把抓住,昨天她就踩得一脚泥,今天还上去,鞋子又要不得了。 「秀珠,你不能进菜地了,再踩一觉泥,可没鞋子换了哦。」 秀珠在她手里挣扎,有些不甘心地嘟囔道:「可是,金叶姐姐都可以种菜。」 「姑娘,您带四姑娘去玩吧,我负责种菜,保住种得整整齐齐的。」刘金叶拍着胸脯保证。 李氏和珍珠都笑了,一旁正在种黄瓜的平安也笑了。 珍珠牵着不情愿的秀珠离开了菜园子。 给她洗了洗手,就带着她四处熘达去了。 刚走到林道上,一旁的女学院门就打开了。 吕素青与姜书晴走了出来,两人手里都拿着农具。 「书晴姐姐。」 眼睛贼亮的秀珠,老远停下来挥手。 吕素青母女连忙走近,「四姑娘,您这是去哪呀?」 「去村尾,看兔子。」秀珠知道,四姑娘喊的就是她,所以,她立马回话。 「吕先生扛着锄头干嘛去?」她们在村里又没田地,扛锄头去锄什么? 吕素青不好意思地笑笑,「书媛家里的菜地没弄好呢,我们去帮帮忙。」 珍珠想了起来,罗十三的新宅子,留了一大片地做菜园子。 「那片菜地可不小呢,不会打算都种上菜吧,你们可吃不完那么多菜。」 「对,菜地就是太大了,所以,想种几垄玉米,到了秋天可以打些玉米面吃。」吕素青笑道,姜书媛一个人在家,如果都种了青菜,根本是浪费,还不如多种几垄玉米呢。 珍珠点头,吕素青是个务实的人,「有玉米种子么?没有的话,让姜妹妹去我家拿点。」 吕素青犹豫了一下,她们确实没有玉米种子,本想着过两日去镇上买一些的,「……这,是不是太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呀,那点地用不了多少玉米种子,尽管去拿,而且,外面的种子没咱们村里的好。」 说话间,她们走到了姜书媛的家门口。 「说好了,让姜妹妹去我家拿就成,我们先去村尾一趟。」珍珠与她们挥手,牵着秀珠朝村尾走去。 吕素青看着两人的背影,一阵感嘆,胡家一家人都是好人。 …… 二月末的京城,空气中依旧带着丝丝寒意。 不过,满枝丫的嫩芽,开始彰显春天的生机。 镇国公府内的花园里,更是嫩绿一片。 「雨薇呀,你最近都忙些什么,好久都不见你了。」陶氏挽着尤雨薇的手肘慢慢往花园内的凉亭走去。 「……」 什么好久不见,月初的时候,兵部尚书府上的老夫人做寿,她们就在席上见过,陶氏还一直拉着她坐在身旁。 「哎哟,国公爷一天到晚不在家,珺儿又有课业,偌大的宅院就我一个人,实在太冷清了,就盼着你过来看看我了。」陶氏耷拉着眉目,柔美的脸上都是哀怨,珺儿身子好了许多后,萧擎又请了先生给他授课。 「……」 说得好像多凄凉似的,尤雨薇暗暗翻了个白眼,与陶氏混熟后,她才发现,陶氏有时候的性情,就像个孩子似的,总是求关注,求陪伴,求表扬,一时聪明睿智,一时幼稚任性。 她们走进了凉亭内,里面已经事先摆好了茶水点心。 坐在就着富贵花开的垫子上,喝了口热茶,尤雨薇才开口说道:「夫人也知道,开春了,杂务也多了,商铺、别庄和田地的总管都过来汇报,事情多,自然就抽不开身了。」 她说着一早想好的理由。 陶氏却撅着嘴看着她,「你就拿这些事情来敷衍我吧,这些小事,哪用你耗费时间管。」 「咳~」尤雨薇轻咳一声,「我可不是您,我这不是刚上手嘛,总得有个熟悉的过程。」 「那些有什么好管的,让你相公管好了,他一个才高八斗的探花郎,管这些还不是手到擒来。」陶氏笑着打趣她。 尤雨薇脸颊微红,「他忙得很,哪有空管这些杂务。」 「再忙,能忙得过国公爷,我们府里的这些杂事,就是他管的,我才懒得管呢。」陶氏懒洋洋地往后靠。 尤雨薇看着她娇艷的脸色,心中有些羡慕,京城里谁人不知,镇国公最是顾家的男子。 两人喝着茶,聊着天,带着寒气的春风微微拂动。 「珍珠给你回信了?」 「回了,她从西北回望林村后就回信了。」 「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她的信向来简短,就提了一下西北之旅的见闻,她说那边的雪下得好厚,一场大雪过后,积雪比膝盖还高,特别冷,打个喷嚏,口水落到地上都结成了冰,还遇到了暴风雪,屋顶都快让大风掀翻了去。」 「……」 陶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那边的气候这么恶劣,亏得睿王还在那边待了十几年。 「哦,珍珠还说,她又准备做姐姐了。」尤雨薇笑着说了一句。 陶氏眼睛顿时睁得熘圆,「……你的意思是,胡夫人又怀上了?」 尤雨薇点点头。 陶氏嘴巴微张,有些不敢相信,然后,一股酸意冲上鼻尖,眼泪就「簌簌」掉了下来。 这些年她一直去大恩禅寺虔诚祈福,希望能再添一个孩子,每每总是落空,这两年年纪大了,她渐渐也放弃了希望。 可是,珍珠的母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怀上,怎么能让她不心酸。 尤雨薇吓了一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陶氏掏出帕子抽抽噎噎地擦拭泪水,「……我嫉妒胡夫人,她比我还大一些呢,轻而易举的又怀了孩子。」 「……」尤雨薇无语,她知道陶氏想给萧珺多添一个弟弟妹妹,只是没想到她的愿望这么强烈。 「胡夫人身体好吧,去年看她,脸色多红润呀。」 「我身体也好呀,太医都说了,我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太多了,可怎么就没能怀上呢。」陶氏咬牙切齿,手里恨恨的扯着帕子,萧擎也没少在她身上耕耘,可就是没有消息。 「……呃。」尤雨薇有些尴尬,随口说道:「珍珠她们那里比较特别,钟灵毓秀,水土养人,不仅谷物食材好吃,人也健康,生机勃勃。」 陶氏眼睛被泪水浸得亮晶晶的,她胸膛一阵起伏,「啪」的一下,用力拍着桌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我决定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不知脸大 第六百三十三章不知脸大 三月中旬,望林村陷入一片花的海洋中。 粉红的桃花、粉白的杏花、雪白的梨花等竞相绽放,姿态娇妍,繁花丽色,占尽春风。 附近文人墨客,学子游人,甚至公子小姐都纷纷慕名而来。 可惜,最美的一条林荫道却被护卫围上了栅栏,不让人随意进出。 这道栅栏引起好些游人的不满,不少人仗着人多指责守护在栅栏后的护卫。 结果,过了几天发现,原本只是围着青石路口的栅栏,变成了连成一片,扎扎实实的围栏,青石路口被堵得更严实起来。 围栏上的一块红木板上,写了八个大字:私人庄园,禁止入内。 把一众游人气得跳脚,找了村民一问,才知道,这片河滩还真是人家的私人领地。 「这是哪户人家的庄园,怎么这般小气,花开正艷,也不许人去观赏一二。」 「就是,这么个乡下小地方,大家来踏春赏花,居然还拦了起来不让进去,实在不够大气。」 「昌远兄,你们鄂州的民风离淳朴和善有点远呀。」 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围聚在路口,对着围栏后的景观指指点点。 其中一名蓝色书生长衫的年轻男子,脸色有些不好,他给身后的一个僕人使了给眼色。 那僕人立即走上前,高傲地瞪了眼围栏后站岗的护卫。 「你们庄园的主人是谁?去通传一声,同知大人府上的三公子携带友人来赏花踏青,让你们主人把门打开。」 僕人下巴仰得高高的,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罗宣和两名护卫守在门后,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以为然,不少仗着家中有钱有权的年轻人,总以为自报家门以后,他们就得恭恭敬敬地开门让他们进去赏花游玩。 几句话以后,却都灰熘熘走了。 鄂州同知兰明清的三儿子?罗宣的脑子快速转了一圈。 兰昌远,十八岁,兰清明庶出的儿子,目前在成阳府府学念书。 鄂州地区的官员,罗宣他们大多都心中有底。 「抱歉,这里是私人宅地,不欢迎访客。」 罗宣抱拳行礼,冷然回答,姑娘说过了,学堂上课期间,禁止游人进出。 那僕人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作为鄂州同知府上的僕人,他还没见过哪户人家,敢这么不给他们公子面子。 兰昌远同样有些不敢相信,他好些天前,就听说,太平镇附近有一个小村子里,种了各种果树,春日一到,满村花开,景色绝佳。 正好,府学内有几名外地来求学的书生提议去踏春赏花,兰昌远就想到了这个小村子。 一群人踏马而来,一进村就被满村的粉红雪白迷住了眼。 等逛了一圈后发现,河滩旁有一处林荫道,两边枝头上的花蕊开得格外娇艷,众人就想近距离观赏,结果被拦在了外面。 兰昌远虽然只是给庶子,但他从小聪慧,学业有成,前年已经考过了院试,所以颇得兰清明的喜爱。 他年少得志,父亲又是鄂州高官,走到哪里都有人哈腰奉承,心态上自然踌躇满志,洋洋得意。 突然被一个小小的护卫直接拒绝,他惊得一时就回不过神。 「……你这狗东西,你听清楚没有,我们公子是同知大人的三公子,来这里赏花,是看得起你们,别给脸不要脸啊。」那僕人指着罗宣兇狠威胁道。 罗宣面色一正,目光沉沉地盯着他,把那僕人吓得一哆嗦,直直往后退了两步。 「就是同知大人来了也不能擅闯民宅。」 同知大人的公子又怎么,知州大人的千金还在胡家做客呢。 他话刚落下,那群书生譁然一片。 「好大的口气呀。」 「同知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一个小小的护卫竟然口出狂言。」 「昌远兄,你们治下的这些乡绅富户太狂妄了吧。」 「就是,朝廷命官都不放在眼里。」 兰昌远回过神,气得浑身发颤,指着罗宣大喝一声,「好个刁仆,去把你们主人叫出来,本公子倒要问问,他们是怎么管教奴僕的,竟然敢对本公子狂妄如斯。」 「抱歉,我家主人正在招待客人,没有空闲接待你们。」罗宣好整以暇,根本不把他的态度看在眼里。 他本来就没说错话,就算是同知大人亲自前来,也不能私闯民宅。 罗宣随手指了指拴在不远处的黑蓬平顶马车。 张小姐来的时候,看见林荫道旁花开正艷,便下了马车,兴致勃勃一路观赏。 兰昌远气得一个趔趄,就待破口大骂。 眼珠滑过那辆马车时,瞳孔骤然一缩。 ……那,那,不是知州大人家的马车么?兰昌远眨眨眼,觉着自己可能看花了眼,知州大人家的马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怀疑着,车辕上的马夫转头看向这边。 兰昌远嘴巴大张,果然是知州大人家的马车。 「昌远兄,这厮居然如此小瞧了你,要不咱们干脆把他们围栏拆了。」 「对,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呀,拆了围栏,揍他们一顿给你出气。」 反正,出了事情有兰昌远顶着,几名书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起闹。 兰昌远眉角抽搐,转头看向起闹的人群,他想起来了,知州大人去年还是圳安县县令,今年连跳两级,升迁为知州。 圳安县与太平镇临近,知州大人家属在这附近有亲眷朋友很是正常。 父亲说,知州大人找到了大靠山,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不论是知州大人还是他的靠山,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咳~既然主家有客来访,那就不打扰了。」兰昌远扯了个笑脸,对罗宣颔首示好。 随后,不顾身后几名惊得下巴快掉地上的书生,甩了甩袖子朝自家马匹走去。 僕人瞪大眼睛左右看了一眼,急忙跟了过去。 几名书生面面相觑,他们一向以兰昌远马首是瞻,也慌忙跟着走了。 罗宣瞥了远去的几人一眼,鼻腔轻哼一声。 总有些人不知脸大,有几个人吹捧,就开始自命不凡。 兰昌远他们的马匹刚刚驶上官道不久,远远就看见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朝他们的方向行来。 四辆高大整齐的马车依次排列缓缓前行,一队威武肃穆的队伍护在两旁。 那护卫队工整有序,气势肃杀,官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 兰昌远几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避开往一侧。 直到两边交错而过,一群人都松了口气。 「哎呀,这是哪家的大人物出行呀?」 「那些人马是军队出来的吧,气势也太吓人了。」 「昌远兄,你们鄂州哪户人家出行这么气派?」 「……」 兰昌远盯着远去的车马蹙进了眉头,那马车上没有具体的标记,他哪里清楚是谁家的车队,只是,在鄂州能有几户人家配备得起这么气派威武的护卫队。 而且,车队行进的方向是去哪?是去邻县还是哪个村落?
第六百三十四章竟然亲自来了 第六百三十四章竟然亲自来了 「胡姐姐,你们家一到春天,就像住在花园里一样,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 张秋岚站在雪白俏丽的樱桃花前,笑容中满是羡慕之色。 珍珠用帕子在空中挥了挥,「花多是没错,可是,蜜蜂也多。」 这不,十几株樱桃花上,「嗡嗡嗡嗡」飞舞着一群勤劳的小蜜蜂。 「……」张秋岚莞尔一笑,「还好,蜜蜂不蜇人。」 她家里的花圃也多,每到花期蜜蜂就飞满园,张秋岚倒不怕蜜蜂。 「采了我家这么多花蜜,总得给我贡献点蜂蜜才对。」珍珠盯着蜜蜂若有所思。 张秋岚掩唇窃笑,「胡姐姐还敢去蜜蜂的巢穴掏蜂蜜不成?」 珍珠笑笑,「我是不敢,可总有人敢,等我把它们的巢穴找到,等着喝蜂蜜吧。」 回头问问罗巢他们,有谁掏过蜂蜜没有。 蜂蜜可是好东西呀,更何况,这些蜜蜂采的可都是自家果园的花蜜,肯定比普通的蜂蜜好不少。 「姐。」躲在一旁玩耍的秀珠突然叫了一声,然后用两根木棍夹了什么东西跑过来。 珍珠和张秋岚往她手上一看,齐齐变了脸色。 那是一只黑乎乎毛刺刺的毛毛虫。 「秀珠,赶紧扔掉,毛毛虫沾在皮肤上会刺痛发痒的哦。」珍珠忙板起脸教训她道,亏她还知道用木棍夹着,要是用手直接去拿,她该挨揍了。 「不要,哥说,捉了虫要给鸡鸡吃。」秀珠脚下一转朝鸡舍跑去。 「鸡不吃毛毛虫的,它有刺。」 「吃的,我和哥餵了好多次了。」 「……」 珍珠嘴角抽搐,看着她圆乎乎的身影跑过了墙角。 艾玛,平安这傢伙,没事尽带妹妹去折腾这些。 张秋岚看着想笑。 「秀珠妹妹胆子大,什么都敢捉。」 可不就是给傻大胆么,整天跟着男孩子们身后,青蛙、蚂蚱、螳螂、蚯蚓等等,没有一样是她害怕的。 珍珠也是无奈。 两人走回后院,李氏正在给秀珠洗手。 「你这孩子,一不注意看,就蹭一手泥巴,总是这么皮,可怎么办才好呀。」 李氏边洗边唠叨小闺女。 「再大些让她跟方师父学武去,磨磨她旺盛的精力。」珍珠走了过去。 「……这,哪有女孩子家学武的。」李氏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说道。 「咋没有,多了去了,娘没见过而已。」 「……可是,学武太辛苦了,还是算了吧。」 李氏心疼小闺女,不捨得让她吃苦。 「辛苦啥,平安还不是这么过来了,学武强身健体,以后不容易受人欺负,她精力充沛,光上女学可不够。」珍珠招招手,把秀珠叫到跟前。 「秀珠,你想跟方师父学武么?」 秀珠歪着小脑袋,大大的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学武能干啥?」 「学武能身强体壮,不容易生病,遇到坏人也不怕。」 秀珠撅着嘴似乎有些不感兴趣,「能像阿青哥一样骑马打猎么?」 「……骑马可以,打猎嘛,呃,也不是不可以。」珍珠有些被难倒,让秀珠去打猎,她娘估计要发飙。 瞥了眼李氏的脸色,果然变得有些不好。 秀珠却不管,她眼睛亮晶晶的,「那我学。」 她对骑马有着很深的执念。 珍珠笑笑,「好,平善过了五月田假就去学堂了,你明年也该去上学了。」 「不,我要和平善一起上学。」秀珠板起小脸说道。 「你还没满六岁呢,满了六岁才能上学,而且,男孩子和女孩子的学堂不在一起,就算你去上学,也不能和平善一起上。」珍珠耐着性子说道。 「为什么不能一起上学?」 「因为男女有别。」 「什么是男女有别?」 「就是男娃和女娃不同。」 「怎么不同?」 「……」 珍珠一脸头疼地给秀珠解说。 张秋岚在一旁看着有趣,她喜欢到胡家来做客,在她自己家里,一家人的关系总是带着客气与疏离,甚至还有些防备,从来没有像胡家这样,温馨和睦,亲情浓重。 陈嬷嬷安静坐在一边的石凳上,耳朵听着院子里热闹的声音,手里则帮着林婆婆整理荠菜,这些荠菜是一个叫土旺奶奶送来的,说是三月的荠菜最是鲜嫩不过,所以送了一筐给胡家尝鲜。 这已经是她们第三次来胡家了。 陈嬷嬷想起来时,张孝安对张秋岚的叮嘱,「在太平镇多待几天,不要急着赶回来,和胡姑娘多亲近些,宅子那边不开火,十里香会送饭菜过去,你们不用操心,去胡家的时候,要记得不能空手去,你堂舅会准备好新鲜的吃食,你尽管提过去。」 张秋岚的亲生母亲是北方人,亲眷根本不在这边,张孝安所说的堂舅,应该是继室年氏的堂兄。 张孝安善于钻研官场之道,胡家与罗郎将、国公府、顾府都关系匪浅,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才这么看重胡家,三翻四次的让张秋岚过来。 张秋岚虽然是被父亲命令来的,不过看得出,她也很喜欢到胡家来,在胡家,她脸上的笑容比在家里多了好几倍。 陈嬷嬷心中感嘆,没了亲娘的孩子,心里装的事总会多些。 「娘,有荠菜,咱们包饺子吃吧。」珍珠走了过来。 「行啊,不过,土旺奶奶送了好多,包饺子用不了那么多。」李氏挺着肚子慢慢走过来,她的孕吐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吃什么都感觉很香。 「剩下的清炒好了。」珍珠笑道,「张妹妹你们今天不急着回去吧,等吃了饺子再走吧。」 张秋岚点头,没有拒绝。 与此同时,望林村村口,一队近百人的车队「轰隆隆」驶入。 如此大的阵势,让村口附近的村民惊得都跳了起来,纷纷涌到村口看热闹。 罗宣立在围栏后,一脸戒备地盯着缓缓驶来的队伍。 另一边罗府的门房内,阿寿飞快地找来了管家罗福。 就连在后院除草的姜书媛,也听到了外面的喧譁声,她丢下锄头,急忙跑了出去,拉开院门往外一看,大批的村民正在村口的交叉路围观。 姜书媛心中有些慌,忙锁了院门跑过去。 威武高大的马队慢慢停在了岔路口,后面有一匹健马「踏踏」而来。 马背上的男子身材雄健,气势惊人,留了一脸短须,眼神如鹰,他目光往前一扫,围观的村民皆觉得背后一凉,顿时,喧譁的人群没了声息,个个噤若寒蝉。 男子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玄色劲装,与他身旁的护卫并无二致,可是,那通身的气派和凛冽的气息,却不是常人能有的。 罗宣警惕地盯着男子看了几眼后,瞳孔勐地一缩。 他,竟然亲自来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愿君莫伸折枝手 第六百三十五章愿君莫伸折枝手 「国……」罗宣抱拳正想行礼。 马背上的男子大手一伸,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罗宣下面的话就噎在了嘴里。 「罗护卫,好久不见。」一个铁塔似的壮汉从一侧驾马过来。 「大锤兄弟,你们来了,快请进。」罗宣让护卫打开了围栏大门,随后嘱咐另一名护卫去胡家通报。 大锤咧嘴一笑,侧身让马车先驶了进去。 「罗护卫,怎么突然把这一片都围上了?」大锤看了眼围了一大圈的围栏。 「赏花踏青的人太多,老想往这边凑,为了不影响孩子们上课,姑娘让人修了围栏。」罗宣偷瞥了一眼大锤身旁的男子,恭敬回答。 那男子眼神似刀,轻轻一扫,围栏内那大片大片的粉红雪白映入眼帘,景色果然吸引眼球。 侧过头,朝村中方向看去,青石路旁红的桃花、白的梨花、粉的杏花竞相绽放,花枝下的花圃里,各种花蕊也开始吐露芬芳,整个村子像坐落在百花丛中。 在三面环绕的青山下,村子更显春意盎然,风景格外迷人,端是给赏花踏青的好地方。 难怪游人不断。 大批的人马涌入林荫道中,一旁张府的车夫看得目瞪口呆。 近百人的护卫队整齐排列在林道两旁,在娇艷芬芳的花枝下严阵以待。 一阵春风拂过,枝叶上的花瓣随风轻舞,轻轻飘落在肃穆严谨的队伍中。 大锤和男子驾马行在最后。 等他们都进入了围栏后,围观的人群才开始窃窃私语。 「那个高大的壮汉我认识,是往年胡家来的贵客。」 「那壮汉是贵客的护卫。」 「听说是京城来的,这两三年一直到胡家做客。」 「往年的阵仗可没这么大。」 「可不是么,今年光护卫都来了一百多个吧,太吓人了。」 「……」 人群议论纷纷,一些外面来的游客,也惊呆了眼,这么个小地方,居然有京城来的大人物。 姜书媛掂着脚尖往围栏里看,她没敢往里面凑,去年,她见过胡家来的贵客,不过,当时她眼睛有伤,并没有看得真切,也不敢冒然打扰,所以,只远远瞧过几眼。 她身后不远,罗福眼中一片惊讶,没想到,他会离京,亲自过来。 罗福看了看那两排工整的队伍,侧头对一旁的阿寿说道:「去把王嬷嬷叫来,胡姑娘那边可能要忙不过来了,让王嬷嬷去问问看,需要带人手去帮忙不?」 阿寿点头而去。 围栏大门缓缓掩上,围观的人群却不愿散去,都踮着脚尖往里看。 「胡姐姐,你们村最近真热闹,游人一波波的。」 张秋岚进入村口的时候,就看见三五成群的游人在青石路上游走。 「人多事杂,也不是什么好事,有些人手贱得很,摘花、折枝、摇树,没一点素质,村民去劝诫,还被那些鼻孔朝天的人辱骂。」珍珠剥着小葱,口气带了几分讽刺。 她们正围成一圈剥小葱,一会儿包饺子要用。 「……」张秋岚楞然,没想到那些看似衣冠楚楚的人群,居然会做这等没品德的事情,「这样的行径确实让人不齿,难怪你要建围栏隔开那些人。」 「也不是,主要是他们高谈阔论,大声喧譁会影响到学堂上课,所以才建了围栏。」珍珠抿了抿嘴。 张秋岚点头,「可是,我好像看见村子的树下都挂了块木牌,那是做什么用的。」 她只是远远瞧见,没有凑近去看,但她看见不少有人围着木牌指指点点。 「爱护树木,人人有责。」珍珠就憋笑起来,「每块木牌上面都写了爱护环境的标语,那些得闲来赏花踏春的游人,多是爱装模作样文人骚客,或者公子小姐,一般都是识文认字的,标语挂上去,大多数人就会顾及自己的脸面,不会动不动就去摘花折枝了。」 「你轻轻的走过,不带走一片绿叶。」 「花开堪赏直须赏,莫要折花空赏枝。」 「愿君莫伸折枝手,还待秋收摘果实。」 「迈步留意地下草,掸指莫折枝头花。」 …… 看到这些木牌时,游人脸上的表情可都是老精彩的。 木牌上的字都是请凌老先生写的,字迹行云流水,铁画银钩,工整严谨,带着一股正气凛然的刚劲。 挂上木牌之后,折枝採花的行径果然少了很多,那些清高桀骜,自持身份的游人,即使心中不满,也会顾及颜面。 张秋岚双唇微张,漂亮的眸子里带上了几分敬佩,「……这是谁出的主意,可真是聪明。」 「哈哈~」珍珠大笑,「是我在别处看见,借来用用的。」 「听说,有些学子还对木牌上的字很是推崇,说是有什么大家风范。」李氏说了一句,语气带了几分自豪,「咱们凌老先生的笔墨就是好啊。」 大家正说着话,潘雪兰从前院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珍珠,护卫来通报,国公夫人来了。」 国公夫人?众人皆是一愣。 现在才三月中旬,他们又来了?珍珠心里嘀咕着,真是一年比一年早了。 李氏慌忙站了起来,「珍珠,咱们得去迎客。」 张秋岚也跟着站起来,她满心诧异,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国公夫人了。 「娘,你慢些。」珍珠站了起来,「洗个手再去。」 剥了一手葱味,怎么也得洗洗干净再说。 「哦,对,对,要洗手。」大家都反应过来。 等她们到达院门时,萧珺已经扶着陶氏下了马车。 马车后面,跟着一串威武雄壮的队伍,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夫人,您这是带了一个方阵的骑兵来了。」珍珠扫过兵强马壮的队伍。 陶氏掩唇娇笑,缓缓走近了她,「没事,他们一会儿就回镇上去待命,不会一直杵在这的。」 「不好意思,吓着大家了,我娘心急,到了镇上也不停就直接过来了,所以,人马比较多了些。」萧珺急忙解释,「等会儿就让他们离开。」 「去镇上住哪里呀?」珍珠瞧了瞧,没看见尤雨薇家的马车,看来这次她没有同行。 「放心好了,你尤姐姐虽然没来,但是借了宅子给我安顿士兵。」陶氏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她视线扫过珍珠身旁的李氏,眼睛就停留在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哎呦呦,胡夫人,恭喜您又怀上了,真是羡煞我也。」 李氏的脸就「腾」的烧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道:「夫、夫人,您,客气了。」 「不,不,我是真的羡慕呀,您不知道,我从雨薇那听说了您的消息,羡慕得哭了好久。」陶氏上前握住李氏的手,一脸恳切。 「……」 她身后的萧珺只觉得一阵牙疼,他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呀。 转头瞥向一边,蓄着一脸短须的高大男子,沉默低调半垂着脸,不过,细看之下会发现,他浓密的眉毛下,眼皮一下下地抽搐着。 显然,也被陶氏的话刺激到了。
第六百三十六章咳,叫萧护卫 第六百三十六章咳,叫萧护卫 李氏也被陶氏惊得接不了话,唇角翕动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咳~」珍珠无奈,接过话茬,「夫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先进屋喝杯茶吧。」 陶氏放开了李氏的手,伸手挽上珍珠的手肘,「还是姑娘好啊,又漂亮又懂事,还会体恤人,胡夫人,您真是好福气呀。」 「您过奖了。」李氏忙谦逊回答,「贵公子人中龙凤,您才是好福气。」 「……」 萧珺深唿吸一口,忍着心中的无奈。 「见过夫人。」张秋岚趁着空档,给陶氏行礼。 「张小姐,不用多礼。」陶氏笑眯眯的,丝毫没有感觉在胡家遇见张秋岚,是件意外的事情。 张秋岚又给萧珺行礼,萧珺虚扶了一下,示意她不必多礼,眼睛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眼。 她身后的陈嬷嬷,跟着上前行礼,陶氏依旧笑眯眯的,让她起身。 萧珺转身吩咐大锤,让他领着护卫队去镇上的顾府落脚,留下十名护卫在外站岗即可。 众人往院子里走,几名护卫从身后的马车搬下东西。 珍珠不经意往他们身上瞟了一眼,视线却被一个熟悉的身影紧紧抓住。 那,不是镇国公萧擎么?珍珠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故意蓄起了一脸短须,可那锐利的眉目,凌厉的气质是分毫没有改变。 她脚步停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 可萧擎一身普通护卫的装扮,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吧。 萧擎敏锐发现了她,当即沖她微微点头。 珍珠忙屈膝行礼。 萧擎摆摆手,自顾捧着一摞点心匣子往里走。 「……」 珍珠一脸疑惑,她听罗璟说过,镇国公府的地位超然,是轻易不能离开京城附近的。 那么,他是偷偷跟着来的还是光明正大来的? 带着一脑门问号,她进了堂屋。 潘雪兰和林婆婆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众人落座,萧擎和护卫把礼物放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随后,萧擎直接立在了堂屋门外,与他一同立着的还有一名护卫头领。 这意思,是不准备以镇国公的身份出现在望林村了? 珍珠盯着门外挺拔高大的身影,感到一阵头疼。 陶氏却和李氏聊得火热,丝毫没理会站在门外的萧擎。 萧珺偶尔会小心地瞥一眼门外。 堂屋内,陶氏的声音一直没断过。 「几个月了?」 「孕吐厉害么?」 「饮食怎么样?」 「觉得是男孩女孩?」 「……」 巴拉巴拉全部围着李氏的肚子上转。 听得屋内的人面面相觑,一脑门黑线。 「咳~」 一刻钟后,她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珍珠不得不强插了进去,「夫人,你们一路辛苦了,我去厨房给你们准备接风宴吧,再晚些,城门就要关起来了。」 陶氏终于捨得把目光从李氏身上移开,她看向珍珠,漂亮的杏眼散发着惊人的光亮。 「珍珠啊,我们这次不想住镇上,能在你家里住么?」 她眼中有着一种不接受拒绝的期盼。 「……」 珍珠紧抿双唇,勉强支起一个笑脸,她,能说不么? 「夫人,您也看到了,我家地方不够宽绰,要不,您住罗府那边,那边有空置的院子。」 「不、不、不,我喜欢住你家,不需要多大的地方,你看,我和萧珺两个房间够了,月英和大锤他们也就两间房凑合着就好。」陶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些护卫晚上守夜,白天换班,就不需要准备地方了。」 「……可是,地方太小,委屈您了。」珍珠不大明白她非要住进来的原因。 「不委屈,不委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这样说定了,月英,去把马车上的行礼搬下来放好。」陶氏一挥手,她身后的月英就领着另外两个小丫鬟出去搬东西去了。 「……」 好吧,她都说定了,珍珠能有什么办法,还能把他们一家三口赶出去么。 「我去给她们带路。」珍珠站了起来,「娘,你陪夫人说说话。」 「……哎。」李氏的回答有些勉强,她也应付不来陶氏热情。 连她平日吃几顿饭、喝几杯水都要问得清清楚楚的。 前院的东厢房其实挺大的,珍珠只是觉着陶氏有些古怪,难道她以为住进她们家,就能像她娘一样,如愿的怀上孩子么?不会这么天真吧? 当然,如果她住得长久些,希望还挺大的,毕竟她家里灵泉浇灌的作物很多,多吸收些好东西,倒是很有可能的。 她把厢房的门口都打开,让里面通通气,太久没住人,房间里有股气味。 月英她们的动作很快,大包小包的行礼就提了过来。 「胡姑娘,您忙您的,这里我们来整理就好。」 月英把包袱放在了桌子上,笑着对珍珠说道。 「月英姐姐,这边东厢房夫人和世子住着,那边的西厢房你们先住着吧,至于大锤护卫他们,隔壁的院子还有两间空房,让他们去那边住着吧。」 珍珠安排她们的住宿,丫鬟与主家住一个院落还情有可原,护卫就得避嫌了。 月英笑着点头,「多谢胡姑娘了,您看着安排好了。」 「那我去把西厢房打开通风,只是劳烦你们动手整理了,屋里虽然不时清扫过,可久不住人,还是需要清理一下的。」珍珠说道。 「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您不必担心。」月英笑道。 「那边有井台,会摇辘轳吧?」珍珠有些担心,这些大宅门里的丫鬟不一定会干这些活。 月英忍不住「哈哈」一笑,「瞧您说的,这话您问夫人还差不多。」 国公夫人肯定是不会摇的,她身旁的丫鬟也不一定会摇呀,珍珠笑笑,朝西厢房走去。 立在堂屋前充当门神的萧擎,目光缓缓扫过整个胡家。 原来,胡家在鄂州的宅子是这副模样,与京城普通的三进宅子也差不多,除开外面大片的花木比较特别外,倒看不出别的特殊地方。 耳里传来陶氏唠唠叨叨的声音,一直缠着胡家的女主人,问个没完没了。 萧擎嘆息一声。 想起那日,她哭哭啼啼地缠着他哭诉,胡家夫人又怀上了孩子,她怎么就怀不上,上天不公巴拉巴拉,哭得昏天暗地的,差点没哭晕过去。 萧擎既心疼又无奈,这已经成了她的执念了。 后来,她清醒过来,就决定要去鄂州。 他当然不乐意了,这一年年的抛下他,老往鄂州跑是几个意思。 这次还想多待两个月,简直是戳萧擎的心窝。 可是,他的坚持总是拧不过她的娇嗔痴缠,没多久他只能点头同意。 只是,这次他特地向皇上请了假期。 他们母子两人先行一步,他安排好京城防卫的事宜,才赶上了他们。 萧擎虽然得了皇上的批准,可依旧得低调行事,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不宜在外暴露,以免引起地方混乱。 所以,他蓄了短须,换了普通护卫的衣裳,隐匿在护卫队中。 出了京城,能知道他身份的人就不多了。 「国公爷,您喝茶。」 正想着,就看见小姑娘端着托盘凑近了他。 「……咳,叫萧护卫。」萧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萧护卫,您喝茶。」珍珠瞄了他一眼,从善如流。 「……谢谢。」萧擎对她的小动作视若无睹,捧起了茶杯。
第六百三十七章无语 第六百三十七章无语 「姑娘,需要让米香她们过来帮忙吗?」王嬷嬷从罗府急匆匆赶回。 「不用了,国公夫人自己都带了三个丫鬟,家里小,人多看起来会挤得慌。」 珍珠坐在厨房外的石凳上,切着春笋,等会儿焯过水,用来炒鸡肉。 「哎,那晚饭赶得及么?」王嬷嬷左右看了一眼,潘雪兰在厨房里和面,林婆婆剁馅。 「赶得及,他们住家里,早点晚点都没事。」珍珠手上的动作不停。 说着话,刘金叶从前院跑了过来。 「姑娘,我来切笋子吧。」 她气息还带着微喘,就想接过珍珠手上的菜刀。 「不用,快切好了,一会儿包饺子,你和王嬷嬷一块帮忙好了。」珍珠避开了她的手,这小姑娘就是见不得她手上有活,一看见就要抢过去干,「秀珠呢?」 「四姑娘在夫人那里。」刘金叶想起前院的大阵仗,不由缩了缩脖子。 她带秀珠去后山挖野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围栏外围了一圈人,仔细一听人群的议论,发现是胡家来了贵客,于是,连忙带着秀珠回来了。 胡家院门外,一队人马,整齐立在一旁,还有四辆高大的马车停放在门口。 刘金叶差点没敢走进去,还是秀珠胆大,睁着大大的黑眼珠子,大步朝自家走去,刘金叶才敢跟着走进去。 进了堂屋一看,原来是去年到过胡家的国公夫人来了,她一见到秀珠就稀罕得不得了,抱着秀珠不得撒手。 刘金叶胆怯的见礼后,就退了出来,跑到后院帮忙来了。 「嗯,她跟着娘就好,雪兰姐,水开了没?」笋子切得差不多了,要准备焯水。 「差不多了,可以放进去了。」潘雪兰回答。 「我来。」刘金叶把装笋子的小簸箕拿起,颠儿颠儿地进了厨房。 「……」珍珠摇摇头,笑着起身。 张秋岚娉婷的身影走了过来。 「胡姐姐,府上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不是说晚上吃饺子么?急什么呀,国公夫人你又不是没见过,一起吃了饺子再回去吧。」珍珠放下菜刀,迎上前两步。 「下次吧,夫人她们刚过来,你们得忙好一阵子呢。」张秋岚摇摇头,她已经和国公夫人辞行了。 人家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她杵在中间,多少有些尴尬。 珍珠见状,也不强求,洗了洗手,把她送出了院门。 走过前院的时候,她回头看了眼堂屋外站得笔直的萧擎,突然觉着有些奇怪,张秋岚没见过萧擎么?居然没有认出来。 张秋岚是真没认出萧擎,一来她只见过萧擎一次,当时他随口问了她几句话,她只大概扫过萧擎一眼,根本不敢直视萧擎的面容,二来,萧擎蓄起了短须,一脸胡茬,形象粗犷,又穿着护卫的衣裳,张秋岚哪里会把他与镇国公联繫在一起。 陈嬷嬷当然能认出来自家主人,她是陶氏身旁服侍的老人,哪有认不出男主人的道理,她震惊过后,就保持沉默。 国公爷既然敢来,自然是有所安排的,这些不需要她们操心,她只要做好夫人交代的事情就好。 「汪汪~」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小黄有些兴奋,一直在前院跑来跑去。 看见珍珠走过来,就绕着她摇尾巴。 「小黄,听话,不要乱叫,来的都是客人。」 「呜呜~」 小黄呜咽两声,懂事的没再叫唤。 萧擎眼睛扫过那只大黄狗,身强体健,高大威勐,叫唤的时候,露出的獠牙锐利而森寒,一看就是兇勐矫健的畜牲。 胡家居然养了这么兇狠的一只大狗,萧擎眉头微皱。 堂屋里,陶氏扶着李氏走了出来。 「哎,夫人,不用您扶着,折煞民妇了。」李氏想把手抽出来,陶氏却紧紧挽着她的胳膊。 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敢用力扯开。 「说什么呢,您身体不便,扶一扶是应该的。」陶氏不理会她的挣扎,反而把她的胳膊挽到了怀里。 李氏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气,陶氏嗅了两下,「胡夫人,您身上的香味,是茉莉花香?」 「……是茉莉花香,珍珠弄了的香囊。」李氏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浅紫色的香囊,香囊上绣着一簇簇洁白的茉莉花,绣工并不怎么好,针脚明显有些疏散,李氏却很是喜欢。 陶氏接过看了看,没有吐槽香囊上的绣活,反而一脸羡慕,「姑娘就是好,真是贴心的小棉袄,这香味选得太好了,真好闻。」 「……」 萧珺跟在她们身后无语望天。 「我也有香囊。」秀珠从薄坎肩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高高举起给陶氏看。 她的香囊是圆形的,两边各绣了一猫一鼠,活泼生动,憨态可掬。 「哎哟,我们秀珠的香囊真好看,这绣活……」陶氏犹豫了一下,两个香囊上的绣工明显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是林婆婆给我绣的。」秀珠抢着回答,「看,我的鞋子也是婆婆给我绣的,可好看了。」 说着,她伸出了她的小脚丫。 银灰色的鞋面上,绣了一簇粉红的蔷薇花,花朵后一只小灰鼠探出半边身子,图案逗趣可爱。 这是秀珠最喜欢的一双鞋子。 「呀,真可爱,林婆婆太有才了,图样子都是新鲜有趣的,难怪秀珠这么喜欢。」陶氏感嘆,小小的脚丫上穿着这么童趣的鞋子,任谁见了都觉着喜欢。 「林婆婆最喜欢给秀珠绣东西了,她的鞋袜都有各种可爱的动物。」李氏就笑道。 林婆婆每天干完了活,没事就给秀珠绣各种图案,特别是李氏怀了身孕后,动不得针线,秀珠身上所有的行头,几乎都是林婆婆动手缝制的。 「嗯嗯,林婆婆最喜欢我了,我也最喜欢林婆婆。」秀珠用她稚嫩的嗓音认真说道。 「哈哈~」她可爱的模样把大伙都逗乐了。 说着话,她们走出了堂屋。 陶氏目不斜视,几人朝东厢房走去。 萧珺偷偷瞥了眼父亲,却见他神情有些肃然,双目紧盯着庭院不远处,顺着他目光看过去,高大的小黄正朝母亲她们奔过去。 萧擎一直沉稳的身形动了,快步朝小黄前行的路径奔去。 「……」 萧珺只来得及抬了抬手。 萧擎已经瞬间拦在了小黄前面。 小黄一个剎车,乌黑的眼睛带着疑惑和谨慎,盯着前方的人影开始戒备起来。 「……」 院里的众人都盯着他,一脸无语。
第六百三十八章一定要成功 第六百三十八章一定要成功 陶氏先被突然蹦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看到是萧擎高大的身躯在拦小黄,不由好笑。 「你干嘛拦着小黄?」秀珠不满地推了推眼前的大高个,居然挡了小黄的路。 她绕过他,抱住了小黄的大脑袋,和小黄一起瞪着他。 「……」 萧擎是下意识的跑过来阻拦小黄的,他觉着这条狗身上有威慑力和攻击性,沖向陶氏她们也许会带来伤害,等他跑过来后,才想起,这是人家圈养的狗。 瞧见眼前的小姑娘如此亲昵地抱着狗儿,他就知道,自己过于紧张了。 「……咳,这是小黄,听话懂事,不会咬人的。」萧珺赶过来解围,他爹没见过小黄,可能是怕它伤害到他娘。 「小黄才不乱咬人呢。」秀珠哼了一声,抱着小黄不撒手。 「……」陶氏瞪了眼那高大的背影,胡家的狗儿聪明又听话,他还怕它咬人,也不想想,他们都到胡家多少次了,狗儿都与他们混熟了。 「秀珠,小黄在换毛,你别蹭那么近,一会儿身上都是狗毛了。」李氏忍不住唤回小闺女。 秀珠放开小黄,绕回母亲身边,还不忘招唿小黄跟上,「小黄,过来,不理坏人。」 萧擎在秀珠心中等同上了坏人。 「噗~」萧珺一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萧擎横了他一眼,镇静自若地回到了堂屋前站立。 陶氏掩唇偷笑,偷偷瞥了他一眼后,挽着李氏继续往东厢房走去。 月英领着丫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后院有新的被套枕套,一会儿拿过来铺上就好。」李氏说道。 「麻烦您了,您都不知道,我回了京城有多想念您府上的吃食,哎,要不,我也在你们村里建一处宅子得了。」陶氏一拍手心,方便以后常来常往。 「……」李氏有些目瞪口呆,「这,我们村,好像已经没有大块的宅基地了。」 「这倒是个大问题,要建也得建在你们宅子的边上才方便。」陶氏蹙眉。 等到晚饭时,陶氏一口气吃下十个饺子,才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这是什么馅料的饺子,味道还挺清香。」 「荠菜肉馅,荠菜是一种野菜,您估计没尝过。」珍珠夹起一个饺子点在蘸料上,一口放进了嘴里。 「你们经常吃?」 「也没有,就是春天,荠菜正当新鲜的时候,吃几顿。」 「胡夫人,平日喜欢吃饺子?」 「……还好,家里煮什么吃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 「……都挺喜欢的。」 珍珠吃着饺子,心里好笑,陶氏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呀,为了能再生一个孩子,也是够拼的。 「胡夫人喝花茶么?」 「嗯,喝的,玫瑰花茶、菊花茶、金银花茶、茉莉花茶都喝,不过,有了身子后,就不怎么喝了。」 「还有茉莉花茶?珍珠你们种了茉莉花?」陶氏看向她。 「呃,种了几株,养在大花盆里。」珍珠回道。 她回鄂州后,去了趟太平镇,找刘平买了些制作解毒丹药的药材种子,又买了几个大花盆,就把空间里的茉莉花移了出来。 「怎么才养几株?那能结几朵花呀?」 「茉莉花怕冷,不好过冬。」 陶氏顿住,她本想说,修个花棚就好了,可,这毕竟是人家家里。 晚上,洗漱干净的陶氏躺到了红木架子床上。 天气开始暖和了,胡家已经不烧炕了,所以,她睡在了床上。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鄂州了,可住进胡家还是第一次。 厢房不大不小,屋内的家具陈设不新也不旧,床铺上的被套枕套是上好的锻料细棉缝制而成,被褥蓬松柔软,带着太阳温暖的气息。 看得出,是精心曝晒过的。 陶氏前两次刚到鄂州的时候,对外面住宿的环境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倒是不会了。 「啪啪」房门被轻轻拍了两下。 「进来。」陶氏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不意外的,萧擎推门而入。 他换了身居家的长袍,显然是洗漱好了过来的。 「怎么这么晚呢?」陶氏扑到了他怀里。 「……」萧擎抱着陶氏坐到了床沿,「那只狗看见我跳过墙头,恶狠狠的和我对峙了好久。」 他一跃下墙头,就碰到了小黄,它的眼中有一种狠厉嗜血的防备状态,仿佛他敢动一下,它就能扑上去撕碎他。 萧擎不敢惹急它,万一它一阵狂叫,引来众人,那脸就丢大发了。 于是,一人一口对峙良久。 「噗呲~」陶氏笑出声来,抬头看着他,「那后来怎么解决的?」 她到胡家那么多次,小黄一直懂事听话,从没乱嚷乱叫,她以为小黄是一条温暾友善的狗。 原来,它也有兇狠的一面。 「……后来,胡家那只黑猫从墙头慢悠悠走过来,朝狗叫了一声,那狗就摇着尾巴走了。」萧擎感到挺神奇,猫和狗居然能沟通。 「小黑来了呀,那小黄肯定听话。」陶氏笑笑,「我今天还没见着小黑呢,它一天往外跑,珍珠说它是个不着家的野猫,这半夜才跑回来。」 「不是还养了一直灰老鼠么?怎么没见着?」萧擎想了起来。 「小灰的家在山里,偶尔过来玩,不是经常来的,我也没见过几次。」陶氏问过珍珠。 萧擎点点头,这一家人还真有些神秘,养猫养狗还养老鼠,而且养出来的还都不是普通的动物。 正想着,胸膛突然伸进一只小手,他低头向下看,陶氏已经开始扒他的衣襟了。 「……」萧擎失笑,捉住她作怪的手,俯身凑近她耳畔,「这么急不可待?」 温热的气息拂过,带起一片绯红。 陶氏抬眸,妩媚地嗔了他一眼,双手环上他粗壮的肩头,「我让你陪着来鄂州的目的,可不就是这个么,你又不能停留太久,不能浪费时间。」 说着,她就往萧擎唇瓣咬去。 「……哎,先等一下。」虽然美人主动,让萧擎很兴奋,不过,「门还没栓呢。」 这可不是国公府,万一猫啊、狗啊闯进来,也够让人难堪的。 陶氏停下了动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进来不关好门的。」 萧擎苦笑,他哪有那个习惯,在国公府内,没有经过通传,谁敢擅自进他们的卧房。 他起身,去把房门栓好。 再回到床前,陶氏已经褪去了外衫,只着一件水红色绣牡丹花开的抹胸,露着白生生的胳膊玉腿坐在烟绿色的被褥上。 陶氏朝他娇媚一笑,勾得萧擎小腹升起一团火。 他褪了鞋上床,还没坐稳,陶氏已经扑了上来。 萧擎搂着温香软玉在被褥上翻了个滚,床上的气氛开始变得火热旖旎。 「……这次我们一定要成功。」陶氏咬着萧擎的耳垂喘息着说道。 萧擎的动作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他来鄂州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么? 陶氏不允许他这个时候失神,转头就吻上了他的唇,不过,很快她又嫌弃地移开,「鬍子太渣人了。」 「……」 萧擎气恼,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第六百三十九章事情未必如此 第六百三十九章事情未必如此 清晨,陶氏睁开眼,入眼是素色淡雅的帷帐。 窗外透着蒙蒙光亮,空气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身旁早已没了萧擎的影子,为了避人耳目,天没亮他就回了隔壁的院落。 陶氏坐起了身子,揉了揉自己微酸的腰部。 「夫人,您起床了么?」月英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进来。 「嗯,进来吧。」陶氏伸了个懒腰。 房门推开,月英和两个小丫鬟端着热水以及洗漱用品进来了。 陶氏在她们的服侍下,洗漱干净,走出了厢房。 山林间的空气格外清新,阵阵花香飘散在庭院中。 墙头的紫藤已经零散的冒出了紫色的花蕊,在嫩黄色的绿叶间格外俏丽迷人。 陶氏深深地吸了口气,有些陶醉在这山野间的清晨,住在山林旁的空气就是好。 「夫人。」大锤与一名护卫从一旁的侧门走进庭院,躬身行礼。 「嗯,薛雷,他呢?」 没看见萧擎,陶氏有些疑惑。 「爷一早出门了。」薛雷是萧擎的亲卫头子。 「他自己一个人?」从她屋里出去,就直接出门了吧。 「爷说在村里逛逛。」薛雷恭敬回答。 意思就是不让人跟着,陶氏点点头,她不担心萧擎的安危,萧擎能镇守京城防卫多年,靠的可不只是头脑,一身武艺也是少有敌手。 「娘。」萧珺走出了房门。 「世子。」大锤和薛雷行礼。 萧珺颔首,陶氏走近他,帮他整了整衣襟,「昨晚睡得怎么?」 「挺好的。」萧珺失眠的症状已经大大改善,虽然安魂草的枕头,早已没了当初那般浓郁的馨香,萧珺依旧时刻带在身旁,只要枕着那个枕头,他还是能睡得香甜。 「你爹自个跑去村里熘达了,也不带上你。」陶氏就撅了撅嘴。 萧珺就「呵呵」一笑,「爹第一次到望林村,自然感觉比较新奇,所以想四处看看吧。」 萧擎并没有在村里熘达,而是上了秀溪山,他习惯每到一处,找到合适的地方登高望远,把附近的地势路况一一记在心中。 清晨的山村宁静祥和,偶有几个早起的村民穿行在百花掩映间,远山青黛,近水环绕,整幅画面有种江南水乡诗画一般的迷人景象。 他负手站在秀溪山顶,一双如鹰鹫般锐利的眼睛,巡视着小山村的每一个角落。 此时,一个提着猎物的男子缓缓从山道后走来。 那男子身材修长,气质凛冽,浑身像矫健的猎豹一般,随时做好扑杀猎物的准备。 三月的天,他仅着一身单薄的青色长衫,手里提着的猎物都是活的,他步履矫健,神色从容,崎岖的山道,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萧擎半眯着眼睛,心中暗自戒备,这分明是个练家子的江湖人士,这么个小山村,怎么会有身手不凡的江湖人士出现。 不过,男子衣裳整齐,提着猎物,看着像是住在附近的人家。 那男子走近他,停下了脚步。 「……胡家的客人?」男子出声询问。 萧擎眉毛微扬,认识胡家,果然是附近的住户,「在下是萧府的护卫,不知阁下是哪位?」 「方晟,武学教习。」 原来是他,萧珺给萧擎说过望林村的大致情形,对于胡家出资建成的三所校舍着重介绍过。 萧擎扫了一眼山下并排而建的三间校舍。 「方教习好兴致,一大早去山上打猎。」 方晟看了他一眼,胡家的客人是谁,他很清楚,镇国公夫人与世子,大夏国身份显赫的达官显贵。 随行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眼前的这位,气势惊人,目露精光,锐利的眼神如刀似剑,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他伸手抱拳,刚想说话,手边的一只野鸡突然挣脱了捆绑腿脚的藤蔓,「扑哧扑哧」飞到了几米之外,转眼就要没入草丛中。 方晟脚下一点,一跃数丈,快如闪电把野鸡重新捉了回来,手里的藤蔓一绕,继续把野鸡吊起。 「……方教习,好身手。」萧擎忍不住称赞。 「过奖。」方晟抱拳,脸上波澜不惊。 胡家正忙着做早饭,阿青就拎着两只野鸡过来了。 「珍珠姐,我师父打了野鸡,这两只给你家招唿客人用。」 「哎,谢谢你师父了。」珍珠接过他手中的野鸡,家里来了客人,肉类消耗得快,「他一大早去打猎呀?」 「是啊,囡囡可以啃鸡腿了,师父高兴,经常打了野鸡炖鸡腿给她啃。」阿青咧嘴一笑。 「哈哈,咱们秀溪山的野鸡都快给你师父霍霍完了。」珍珠哈哈大笑,「野鸡肉柴,囡囡还小不好啃,她想吃鸡腿,到我家捉来炖好了。」 「那不行,你家鸡都是拿来挣钱的,师父的脸皮可没那么厚。」阿青摆摆手,胡家的兔子和土鸡多是送到京城换钱的,这些他们都知道,「师娘把肉炖得烂烂的,囡囡能吃得下。」 珍珠笑笑,方晟的性子清高自傲,向来不会占这种便宜,她没再多话。 「珍珠姐,师父和你们客人家的一个护卫在校舍院子里切磋武艺。」阿青压低声音说道,两人手上都动了真功夫,院子里的气氛很紧张。 一个护卫?珍珠瞪大眼睛,她瞧了瞧院门前站着的十名护卫,一个没少,再想到庭院里只有大锤和那个薛雷,不用猜,与方晟切磋的一定是萧擎。 啧,真是精力旺盛,这一大早的饭都没吃呢,就开始打起来了。 「别管他们,打累了就会收手了。」珍珠摇摇头。 「嘿嘿,知道了,珍珠姐,那我先回去了。」阿青转身想要走。 「哎,阿青,你等一下。」珍珠想起了一件事。 她拉过阿青嘀嘀咕咕起来。 「能行么?」 「没问题,小事一桩。」阿青拍拍胸脯,「我下午就给你去弄。」 「好,让小黑给你带路。」珍珠笑眯眯地挥别了他,提着野鸡走进院子。 萧珺从廊檐下朝她走近,看见手里提着两只野鸡,就顿住了脚步,他有些害怕这种尖嘴动物。 珍珠朝他笑笑,萧珺前半生一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对鸡发憷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萧大哥,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开饭了。」 萧珺讪讪然,人家一个小姑娘,随手拎着野鸡都不害怕,他一个大男子反倒胆怯了。 「……胡姑娘,平安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傍晚应该到家了。」珍珠笑道。 她也希望平安快些回来,萧珺与平安聊得来,他回来好帮着招唿萧珺。 两人说着话,萧擎满身大汗一脸潮红地走了进来。 汗水从他的额头大滴大滴往下坠,衣襟与后背都湿了一片。 萧珺一怔,先左右看了一眼,随后迎了上去,小声问道:「爹,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找人比划了一下。」萧擎不以为意,「我去换身衣裳。」 刚想抬脚,又放下了,转头对珍珠说道:「胡姑娘,你们那个武学教习身手很是厉害呀,留在这里当教习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珍珠挑眉,微微一笑,「您要觉得他是人才,挖了他去也成,不过,这要看方师父愿不愿意了,他妻子孩子可都在这呢。」 萧擎面容一喜,他刚才与方晟交手一番,极为欣赏对方的身手与能力,要是能让他为自己所用,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至于妻子孩子,都是可以随他一起进京的,在萧擎看来都不是问题。 珍珠笑而不语,在她看来,事情未必如此。
第六百四十章也就这么一说 第六百四十章也就这么一说 事情确实没有如同萧擎想的那般,方晟很明确拒绝了他的邀请。 方晟前半辈子经歷过人生各种高潮和低谷,对名利金钱早已看淡。 他如今只想守着媳妇孩子,对争名夺利毫无兴趣。 萧擎没想到,方晟会是这样的态度,他难得多费些口舌劝说,方晟却毫不动摇。 萧擎只好作罢,回到胡家半响,依旧一脸郁闷。 下午,阿青兴致勃勃地和小黑上了山,半个时辰后,抱着一个大罈子回到了胡家。 「……就在一个山坳,还挺隐秘的,要不是小黑带路,真不好找呢。」阿青把大罈子放在了堂屋的八仙桌上。 陶氏与萧珺好奇地围了上来。 打开盖子,一股清香甜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哎,这蜂蜜颜色好纯正呀。」陶氏伸头看了一眼,浓郁的蜂蜜香味引得她口涎泛滥。 「嘿嘿,它们采的蜜可都是我家果树上的花蜜呢。」 珍珠昨天交代了小黑一句,它没多会儿就把蜜蜂的巢穴找到了。 「喵~」猫要,小黑蹿上了桌子。 「哎呀,你别靠那么近,等会儿给你弄些蜂蜜水。」珍珠把它抱了下来。 「这么多蜂蜜,要怎么吃呀?」陶氏问道。 「可以直接泡水喝,也可以做蜂蜜水果茶,嗯,还能做蜜汁叉烧或者蜜汁肉脯,作用还挺多的。」珍珠数了数,她就打算做蜜汁叉烧。 「听着就很好吃。」阿青咽了口唾沫。 「等做好了,少不了你的份。」珍珠抿嘴一笑。 她捧着一罈子蜂蜜去了厨房,开始与潘雪兰捣鼓蜜汁叉烧,没有烤箱,直接煎闷也是可以的。 陶氏与李氏坐在藤椅上说话,秀珠在院子里自己玩跳房子,小黄在她身旁亦步亦趋。 原本微凉的天气,秀珠却玩得满头大汗。 李氏喊了她过去,心疼地给她擦擦汗水。 秀珠长高了些,原本圆润的脸庞开始痩下来,虽然还是有些圆润,可比从前痩了不少。 「秀珠都五岁了,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圆乎乎的小可爱呢,现在长高了好多。」陶氏帮着秀珠把碎发挽到耳后,看着她红润的脸庞,很是羡慕。 「我长大了,明年要去上学了,还要去学武。」秀珠一脸正色。 陶氏闻言讶然,问道:「怎么女孩子还要学武么?」 李氏有些不自然地笑笑,「珍珠说,她精力太过旺盛,让她跟着方师父练练,强身健体,也能保护自己。」 她心疼小闺女,并不想让秀珠去学武,不过,珍珠说得也对,秀珠太活波调皮,跟方师父习武,磨磨性子也好。 陶氏点点头,勛贵世家里也不乏让女子习武的人家,特别是将门子弟,几乎男女都会请教导武艺的师父。 两人说着话,珍珠捧着托盘过来了。 「蜂蜜银耳羹,尝尝。」 给她们各端了一碗。 「你不是在弄蜜汁叉烧么,怎么又煮这个?」李氏问道。 「那个得腌制好久呢,明天才弄得好。」珍珠摆摆手,把秀珠叫了过来。 让她乖乖坐着喝蜂蜜银耳羹。 …… 「翠珠,把这些蕨菜给你二叔家送去。」黄氏递过一个篮子,里面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蕨菜。 翠珠睁大了眼睛,这才三月中,蕨菜刚刚冒起不久,黄氏上哪找了一篮子蕨菜。 「奶,这是哪来的?」 「咳~」赵文强从堂屋里走了出来,「是我让族人采的,你二叔家来了贵客,我们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好送些新鲜冒出来的蕨菜了。」 「……」 村口的大阵仗把村里人都吓了一跳,赵文强去到村头的时候,人家已经进了胡家的围栏内,他连贵人的马车都没瞧见,赵文强回到家后,找了翠珠,意思让她去胡家帮忙。 翠珠没去,「贵客不喜欢不熟悉的人在胡家走动,我奶一家也只去拜会了一下,又回家了。」 赵文强心里挠心挠肺的,知道她说的有理,可看见那么显赫的权贵在村中落脚,他们一家却没能攀上一点关系,怎么能不让他抓心。 这不,他想了一晚上,想到了这个主意。 长贵家喜欢蕨菜,每到季节,村里好些人看见过珍珠平安他们到向阳的坡地去采蕨菜。 于是,他一早就找了几个赵氏族人,让他们帮着采了一篮子蕨菜。 洗干净后,让翠珠送过去。 「……」看着赵文强与黄氏殷切的眼神,翠珠心中嘆了口气,她昨天就拒绝了一次,再拒绝,她有些开不了口。 翠珠提着一篮子蕨菜先去了胡家老宅。 王氏知道后,笑了笑,「去吧,一篮子野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照他们说的做,省得一天到晚惦记着。」 「那夫人与世子这次直接住到了二叔家里,也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珍珠说,他们在京城闲着无聊,加上家里做的东西好吃,才过来玩的,我可不大相信,哪有那么清闲的贵人。」翠珠和王氏嘀咕。 「这你别管,对外编的理由么,珍珠也就这么一说,他们身份贵重,我们不能妄自猜测,珍珠说啥,你就听啥,能说的珍珠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也不是我们能听的。」王氏交代着。 「哎,我知道,这不是和奶才这么说的么。」翠珠摸了摸鼻子,她可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 「嗯,你等会儿,带上平善一起去,早上我做了红豆糕,一起带些过去。」王氏拉着她就往厨房走。 翠珠牵着平善到了胡家门口,门外站了一排护卫,翠珠差点没敢走进去。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好在,那些护卫并没有阻拦她。 「二姐,我怕。」平善提着个小篮子,害怕的朝翠珠靠近。 「没事,这是二叔家,他们只是站岗保护客人而已,和我们没有关系。」翠珠安慰着平善。 两人有些战战兢兢走到了庭院,小黄从一旁蹿了出来,对他们摇着尾巴。 看见熟悉的小黄,平善的小脸才露出了笑容。 秀珠跟着小黄身后跑了出来,看见他们眼睛就是一亮,「二姐,平善,你们可来了。」 她「唿啦啦」跑到了他们身旁。 「秀珠,你姐呢?」 「在厨房腌肉,明天做好吃的。」秀珠大剌剌的,拉着平善就往后走,「平善,你和我去玩跳房子。」 「秀珠,你家人多,我不喜欢。」平善内向,胆子也小,还不大喜欢出门,对着熟悉的秀珠,才敢开口嘟囔。 「人多怕什么,人多才好玩。」秀珠与平善的性格截然不同,她外向活波,胆大调皮,简直是啥人都不害怕的小霸王。 翠珠看着两娃,有些哭笑不得,两人的性格该互换一下才对。 刚走到后院,就看见珍珠灰头土脸从厨房里跑了出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人在做天在看 第六百四十一章人在做天在看 「珍珠,你怎么啦?」翠珠忙跑了过去。 「咳~咳~没什么事。」珍珠尬笑一声,用衣袖擦拭着有些发红的眼睛,「……刚才切辣椒溅到到眼睛,然后不小心碰掉了灶膛里的柴火,柴火还有些火星,蹭到了裙子上。」 「……」 李氏和陶氏走了过来,听她说完,目光就聚焦在她的裙子上。 银红色的撒花裙没有过多繁复的图案,颜色鲜亮,缎面滑顺,此时的裙面上黑灰一片,还带了几颗烧焦的星星点点。 「……珍珠,你差点把自己烧着了。」翠珠惊唿一声。 「珍珠,你切辣椒的时候太用力了,所以才溅到了眼睛里。」潘雪兰把掉出灶膛的柴火塞回去,才跑了出来。 「你这孩子,切个辣椒也能弄成这样,没伤着吧?」李氏嗔了她一眼,知道她是个手笨的,没想到还能笨成这样。 「没事,嘿嘿,就是裙子坏了。」珍珠吐吐舌头,这可是新制的裙子啊,今天才第一次穿上身。 「人没事就好,裙子坏了就坏了。」陶氏也松了口气。 李氏俯身抖了抖她的裙子,着实感到心疼,这可是上好的云锦呀。 「这片绣上几朵牡丹或者秋菊,可以补上的。」 好好的裙子,才穿第一次,怎么也得补救回来才行,李氏脑海中闪过各种合适的花样子。 「娘,把裙子洗干净交给花大娘补,你就别操心了。」珍珠笑着说道,「我先去换条裙子。」 「哎,你一会儿还下厨房不?」李氏忙问道。 「下呀,我和雪兰姐在准备做酸坛酸呢,还有好些食材没切呢。」 「你,让林婆婆去切吧,你手笨切不好。」 「……林婆婆也没切得多好。」 珍珠不服气了,林婆婆绣活好没错,可厨艺却是很一般的。 「那也没像你似的,差点把自己烧了。」李氏看着她的裙子还是觉着心疼。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么,总不能因为这点事,以后就不下厨房了吧。」珍珠撇撇嘴。 「那,你换条旧裙子啊。」李氏说出了重点。 「……」说来说去,还是心疼裙子呀,珍珠哭笑不得,「知道啦。」 还不是因为家里有客人,她才特地穿得鲜亮些。 回屋换了件水绿色的百褶裙,她回到了厨房里,翠珠已经开始动手帮她切食材了。 「二姐,咋来了,村长又支使你来干啥呢?」不用想,这种时候翠珠过来,一定是赵文强他们指使的。 翠珠笑笑,指了指灶台上的那篮子蕨菜。 「呀,这么多蕨菜啊,还不到大旺的时候呢,上哪采了那么多呢?」 「村长让族人帮忙采的。」翠珠压低了声音。 「……」 这老头,心思都用在这上面了,珍珠笑笑,「这倒是好东西,一会儿正好用来腌酸,份量不少,还可以做一盘凉菜。」 「你家喜欢就好,不枉费他的一片苦心。」翠珠朝珍珠眨眨眼。 「哈哈~」珍珠喜欢现在的翠珠,不仅圆滑了许多,还学会了调皮。 女人嫁人以后,果然能从一个新的家庭中学会很多东西。 在翠珠的帮忙下,珍珠要干的活,很快都弄好了。 「二姐,平善和美月今年都该上学堂了,村长家有没有说什么?」 翠珠没有在胡家停留太久,珍珠拣了几样点心攒盒给翠珠,然后送他们出门。 「早准备好了,就等着田假后报名了。」 赵文强可不是那等无知愚昧的守旧思想,他精明着呢,家里无论男娃女娃,到了年龄都要去上学,有现成的免费学堂,还纠结要不要让孩子上学,他可不是傻子。 而且,他作为望林村的村长,得起个带头作用,以免落人口实,胡家创办学堂的初衷,原本就为了村里的孩子们好。 珍珠点点头,女学办了两年多,学生已经增加到二十个了,有些村民观望了一阵,第二年也让家里的女孩来上学了,今年能再多收几个,珍珠还是感到很欣慰,至少是在慢慢改善中的。 「藕塘今年要种早些么?」 「凌希说可以,所以已经开始准备了。」去年莲藕卖得好,翠珠的两方藕塘挣了不少钱,今年她找了凌希商量,准备提前些日子种藕。 「村长家今年怎么不嚷着挖藕塘了?」珍珠问道,今年好像没听到风声。 翠珠左右瞄了两眼,这才凑近珍珠低声说道:「你二姐夫的亲舅年前喝多了掉进了山沟里,折了胳膊断了腿,花了好多钱才救回一条命,原来家里与他舅家借了不少钱,这次不仅得先还钱,还得借些给他们,所以,家里如今没什么钱了。」 没钱了,自然不敢嚷了,眼红归眼红,想跟风也得有本钱才行。 两人说着话往林荫道上走,树上不时有花瓣飘落,平善伸手接住一片花瓣,脸上露出纯真明亮的笑容。 珍珠看着心里一片软绵绵的,平善的性格温柔敏感,一点也不像梁氏,与胡长林的大大咧咧也不相似,他聪明温顺,有些内向胆小,可珍珠觉着,他感性善良,有一种诗人般的浪漫情怀。 「平善,准备要去上学了,你高不高兴?」珍珠蹲下笑着摸摸他的头。 「……秀珠去么?」平善睁着黑眼睛问道。 「秀珠比你小,明年再去,而且,她上的是女学,和你上的学堂不同。」珍珠耐心解释。 「……那,大哥和二哥在么?」平善绞着手指,他有些害怕。 「他们在凌老先生那里,平善啊,别怕,学堂里都是村里的孩子,有东胜、柏成、小磊、阿七他们,都认识的,没人敢欺负你。」珍珠拍拍他的小肩膀。 「……嗯。」听到有熟悉的孩子,平善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点了点头。 珍珠摸摸他的小脸,笑着站了起来。 「平善适宜几天就好,他很听话的。」翠珠看着弟弟温柔地笑。 「嗯,上学和孩子们多接触,对平善是有好处的,男孩子总要胆子大些才好。」珍珠笑道。 「是啊,奶早就把他的小书包缝好了。」 说着话,就走到了围栏旁,翠珠停了停脚步,「……珍珠,过年的时候,我看见赵彩霞了。」 赵彩霞抱着她的闺女回家拜年,翠珠远远见了一回,赵彩霞变得又瘦又憔悴,走过去的时候,两眼空洞无神,踩到一颗石头,差点把闺女都摔到了地上。 「……听说,她婆家的事情闹得很大,豆腐作坊都开不成了,你说,他们以后可怎么办才好?」翠珠嘆了口气。 珍珠睨了她一眼,「这怪谁?投机取巧想以次充好,为了贪小便宜,把自己吃饭的行当也坑进去了。」 「……」翠珠抿了抿嘴,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他家有手艺,饿不死,不过,在镇上估计做不下去了,毕竟名声坏了,换个地方还差不多。」珍珠摇摇头,「不用同情他们,如果他们正正噹噹做买卖的话,哪里会有现在的局面。」 翠珠点头,「我知道,我就是感慨,赵彩霞成亲的时候,她和她娘高调炫耀了好久,谁能料到,没几年功夫,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人在做天在看,不要心存侥倖做坏事,报应总会来的。」珍珠耸耸肩,她对赵彩霞一家可同情不来。 护卫把围栏大门打开,翠珠牵着平善走了出去。 珍珠和护卫打了声招唿后,慢悠悠往回走,道路两旁青石板上,红的、粉的、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微风拂过,天空继续飘着落花。 踏着满地的落花归去,珍珠心情格外惬意。
第六百四十二章扮猪吃老虎 第六百四十二章扮猪吃老虎 平安回到家中的时候,前院有些乱糟糟的。 柳常平带着柳天帆在院子里正忙着解说什么。 萧珺和几个护卫围着他们仔细倾听。 他一走进院子,几名护卫锐利的眼光都扫了过来。 平安刚想喊一声萧珺,却发现了一脸胡茬的萧擎,顿时,他眼睛就瞪得熘圆。 萧珺忙上前搂住了他,和他小声嘀咕了几句。 平安这才回过神,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萧擎。 「你们在干啥?」他凑上前,看见地上摆着一个蹲厕一个洗漱盆,还有一些竹管子。 「平安回来啦。」柳常平笑着招唿。 「平安。」柳天帆笑容有些腼腆。 平安一一招唿。 「你爹说,你家的客人想要看蹲厕是怎样弄好的,让我来给客人讲解一下。」柳常平说道,他特地抽了半天时间出来,带着大儿子过来给贵客讲解。 「啊,是这个呀,哈哈,我家的蹲厕,用过的都说好。」平安有些得意,「柳叔公,你们现在帮别村建房子,是不是都用这样的蹲厕了?」 「是的,大部分都用,而且,还有好多人家专门请了我们去改造茅厕。」柳常平笑笑,虽然改造茅厕赚的钱不多,不过,只要有时间,他还是会接的。 平安就咧嘴笑,自家用的东西得到别人的认可,他心里很高兴。 「这种蹲厕是谁发明的?」萧擎低哑的声音传过来。 平安瞥了他一眼,「我姐听别人说过,然后让瓷窑师傅烧出来的。」 「听谁说过?」萧擎继续追问,他怎么没听人说过有人用过这种蹲厕,这样干净整洁的物件,应该很受推崇才是。 萧擎第一次用胡家的洗簌间时,就感到很新奇,不管是蹲厕还是洗漱盆,都让他眼前一亮,还有墙上的挂钩和放置洗漱物品的三角架,每一样都是他从未见过的。 「……一个走南闯北的行脚商人。」平安眼珠滴熘熘转,不欲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柳叔公,我先去看看我娘,你帮忙给客人介绍一下。」 「哎,好的。」 平安拎着小包袱往后院走,感觉身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着他,平安汗毛有些竖起。 他急匆匆地跑回了后院,李氏陶氏在掐着豌豆,看到他跑进了,李氏的眼睛都亮了,她笑着起身。 「娘,我姐呢?」还没走近,平安已经喊了一句。 「……咳,没看见客人在么。」李氏有些吃味,这孩子一回来就找姐姐。 平安顿住身形,规规矩矩地给陶氏行礼。 陶氏示意他不必多礼,笑道:「一年不见,平安长高了好多呢。」 「是啊,都快赶上他爹了。」李氏笑得眼角都弯起来,夸赞她的孩子,最是让她高兴了。 平安「嘿嘿」一笑,陪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随后藉口放包袱,熘去菜地找珍珠去了。 「姐~」 「这呢,平安你回来啦。」珍珠蹲在韭菜地旁正割着韭菜。 「姐,我跟你说。」 平安有些焦急,凑近珍珠身旁,嘀嘀咕咕起来。 珍珠听完不以为意,「别管他,东西咱家都用了多少年了,还怕他怀疑个屁。」 她不文雅的话,让平安笑了出来。 「萧擎陪老婆儿子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不是花就是草的,闲得蛋疼,后天学堂沐休,你带他们去谷园那边打猎去吧,把阿青和方师父喊上。」珍珠继续割着韭菜,今年她家的菜地种得有些晚,现在很多菜还没长成。 「嗯嗯。」一听可以去打猎,平安的眼睛就亮起来。 「你这次考核过了没有?」 作为生员,县学经常监督考核,三年一次的乡试,也要经过科考选拔才能参加。 「过了,我和二姐夫都过了,题目不难,很容易过的。」平安信心满满,他记性好,各种考题信手拈来。 「行了,别太自满了,骄傲使人退步。」珍珠笑笑,她不在乎他考不考得上,平安年纪还小,就算明年考过了乡试,她也不想让他这么早当官。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学问好不代表别的方面好,平安年纪小,虽然聪明,但歷练不够,明世故,通人情,熟悉江湖,善于应对,了解社会,以后的路子才走得更远,这些都需要时间的沉淀。 平安「嘿嘿」一笑,「知道了,姐。」 「去招唿萧珺他们吧,脸皮厚些,机灵些,不用怕萧擎,他也就一张脸看起来可怕些,你别忘了,咱们还是萧珺的救命恩人呢,他敢拿你咋样。」珍珠给他支招。 「嗯嗯,我去了。」平安笑着点头,姐说得对,怕他干啥。 看他一蹦三跳地跑走了,珍珠才笑着摇摇头,继续割韭菜。 平安重新回到前院,解说的过程已经接近尾声。 萧擎拿着一大一小两根竹管子正研究着,他现在住的厢房旁,就有一处竹管子接成水管,他觉着很有意思,早上已经研究了半响了。 此时,柳常平解说给他听原理,萧擎也懂得了其中的道理。 对发明这些东西的人,就更感兴趣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胡姑娘发明的?」萧擎若有所指。 柳常平顿了一下,他并不知道这些是谁发明的,不过确实是从珍珠这边传出来的。 「才不是呢。」平安跳了出来,「这竹水管是我爹做的,我爹木工活好。」 他有些不高兴,这个国公爷老揪着他姐做什么。 萧擎老练成精,当然一眼看出他的不满,也知道自己的猜测惹人心情不愉了,于是,便住了口。 「你爹真能干,还会做竹水管,有了这个引水,家里用水就很方便了。」萧珺忙打圆场,他爹也是好奇,绝对不会起坏心眼,只是他的态度比较生硬了。 「我爹当然能干,我爹会种田、会捉鱼、会养兔、会做腊味、会木工,厉害着呢。」平安脸上是满满的骄傲。 萧擎颇有几分感慨,他昨夜见过那个名叫胡长贵的汉子,身材壮实,笑容憨厚,态度谦恭,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户。 可养出的孩子,不仅聪慧过人,还懂事孝顺。 男孩脸上的骄傲可不是装出来的,满满都是真心的崇敬。 萧擎不过多提了他姐姐两句,他就不管不顾的维护起来,足见他们姐弟手足情深,关系亲密。 光是这一点,就让萧擎感到很敬佩,多少权贵世家,表面繁花似锦一团和气,转过头却恨不得互捅一刀,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亲情孝道通通抛到脑后,眼中只看见权势和利益。 特别是皇族内部,涉及到那个最高的位置,权力之争从来都是残酷血腥的, 自古皇家无亲情,猜忌阴谋几乎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太子还在的时候,最是阴戾狠毒,为了打压其他皇子,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阴毒兇残的事情。 还好,那样的人,最终没能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 想到这,萧擎想起了太子的死因。 他脑袋微微一侧,看向胡家后院,谁能猜得到,那么清丽娴雅的少女,居然是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幕后指使人。
第六百四十三章不该是奢侈的 第六百四十三章不该是奢侈的 胡长贵很忙,春耕原本就杂事繁多,家里又来了贵客,三餐的肉食都得买新鲜的,他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 好在村里的田地基本忙活完了,剩下的旱地可以缓些时候。 这日,他和黄延成去新添置的田地那边查看佃户耕种的情况,回来的时候两人却是一身狼藉。 胡家上下都吓了一跳,追问之下才知道,上次隔壁田地姓连的主家与佃农之间的问题还没解决,事情一直拖拉到今天,胡长贵他们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那些佃农和连家闹起来。 别人的田间地头基本都耕种好了,只有连家的田地稀稀拉拉的种了不到二分之一,连家的主人带着长工找佃户质问,反被佃户们围了起来。 双方来回扯皮,不小心就推搡进胡家的田里了,胡家的佃户急了,就上去拉架,结果更为混乱。 胡长贵和黄延成到的时候,他们已经霍霍了好大一片种好的田地了。 眼见种好的地乱成一滩泥浆,胡长贵脑门一热,就沖了过去,想着赶紧把人拉开,黄延成见状也跟了过去。 结果不用说,田里乱得跟锅粥似的,胡长贵和黄延成扯着嗓子大喊也于事无补,还被人推搡倒在了田地里,还是随行的两名护卫扶起了他们,随后把田里的汉子一个个丢出了田地外,用强悍的武力震慑住了他们,总算控制住局面。 可随后的事情更让胡长贵头疼,自家的佃户要求他们赔偿损失,连家与佃户却互相攀扯指责,推卸责任。 一群人一身泥浆在田埂前扯皮了大半个时辰,眼见着天快黑了也没结果,胡长贵本就不是个嘴巧的,黄延成算是个读书人,算帐讲道理还行,碰到这些无赖行为也没办法。 最后人都散了,还是没有定论。 本来,赔偿只是小事,可要是任事情就这么算了,那胡家不就成了好欺负的冤大头了么? 胡长贵和黄延成都很气愤,可又拿他们没法子,只得一脸郁闷的回来了。 众人围在堂屋内,听他们叙述完。 「爹,去报官,让官差做评判。」平安一脸愤然。 「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胡长贵也曾想过,可是,他觉着为一点小事,去和衙门打交道,好像又不大好。 「爹,这可不是小事,要是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那人家就会觉着咱们胡家软弱可欺,以后会更加欺负到我们头上来。」平安一脸正色。 珍珠点点头,平安说得在理,有一就有二,态度不强硬些,以后吃亏的是胡家。 李氏一脸焦虑,她不想让旁人觉着胡家好欺负,可是真要去报官,她又有些担忧。 陶氏坐在李氏身旁,却是一脸悠闲,在她看来,这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件事情,她甚至奇怪,为什么胡家不找一位专门管理田地佃租的管家,有管家处理,这些事情根本不用他们理会。 「……那,爹明天去报官?」胡长贵还是有些犹豫。 「胡二爷不必烦扰。」萧珺开口,淡淡一笑说道:「明日让薛雷陪着你们过去,您尽管带路即可,别的事情就不用您操心了。」 胡家一家人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咳~这种人多是欺软怕硬的无赖,薛雷他们见得多了,他们出马,保准会把事情解决好的。」萧珺笑容温和,语气却带着笃定。 胡长贵下意识地看了眼珍珠。 珍珠想了想,笑着点头,「那就麻烦薛护卫了。」 一群人在胡家闲着也是闲着,帮忙解决点矛盾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不敢,我们麻烦你们的更多。」萧珺谦逊地说道。 珍珠笑而不语,你们知道就好。 二日,学堂沐休。 早饭后,平安带着一群人出发前往谷园打猎,胡长贵和黄延成则领着薛雷和十人护卫队去解决昨日的纠纷。 两拨人马在岔路口分道而驶,场面颇为壮观。 姜书媛的院门微微敞着,母女三人站在门缝间探头,朝两边左右观望。 「胡家来的客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呀?怎生这般气派?」吕素青啧舌不已,那些护卫身形高大威勐,面容肃穆严谨,骑在马背上就像在战场厮杀的士兵,令人望而生畏。 「我也不知道。」姜书媛摇摇头,她倒没感到太震惊,主要是因为,和胡家姐弟去了一趟西北,在那里见过不少大的场面,如今倒练出了点胆子。 馨月郡主和睿王世子去探望受伤的平安平顺时,她还偷偷从院门口观看了好久,那等派头气势更不是普通权贵能比拟的。 有了这样的比较,眼前的阵仗就不那么让她紧张了。 「阿云姐说,是比侯爷还大的官。」姜书晴小声说道。 「哦,阿云怎么知道的?」吕素青和姜书媛同时看向她。 「阿云姐说,去年那个侯府的小姐,对他们的态度都是挺恭敬的。」姜书晴悄声说着小道消息。 吕素青和姜书媛对望一眼,比侯爷还大的官,是什么官?两人一头雾水。 不过,甭管是什么官,对她们而言都是大官,吕素青把两个女儿拉回院子里,把院门关上。 胡家后院的井台边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罈子。 林婆婆和刘金叶正忙着洗刷干净,晾干后,好重新使用。 「夫人,这几日还住得习惯么?」珍珠端了一盘酸坛酸上来,笑着递给陶氏一根竹籤。 「习惯,怎么会不习惯,这里景色美,空气好,人更是和善,我和珺儿吃得香,睡得好,心情甭提多高兴,不怕你们嫌弃,我可打算在这多住一段时间呢。」陶氏笑眯眯地插了块萝蔔放进嘴里。 珍珠莞尔,陶氏的心思她知道,早两年就一心期盼着能再怀一个孩子,这次匆匆而来,还带了萧擎,估计是受了她娘又怀孕的刺激,憋着一口气来了。 她倒是挺希望陶氏能怀上孩子,她年纪不大,身体也算健康,两夫妻正值壮年,这样的愿望,对陶氏来说,不该是奢侈的。 「您住吧,只要国公爷没意见就成。」 陶氏咀嚼的动作就是一顿,眼神开始幽怨地看着她,她也知道,萧擎不同意他们母子两人在鄂州待太久。 「哈哈~」珍珠笑了起来。 小黑从窗棂一跃而下,熘达过来。 「小黑,吃酸么?」珍珠插了块萝蔔笑眯眯问道。 「喵~」不要,猫嫌弃,小黑扭过头,它讨厌酸熘熘的食物。 它跳到藤椅上开始梳理自己的毛髮。 「小黑真是一只干净漂亮的猫。」陶氏称赞,即使小黑一直高傲的从不理会她。 小黑睨了她一眼,幽绿的眼眸仿佛写着:算你有眼光。 陶氏先是一愣,随即乐不可支。 这猫儿太逗了,表情太人性化了,哎呀,好像把它抱进怀里蹂躏一番,陶氏心痒痒,却没有动手。 这几日,她已经彻底领会到它的高冷了,只要她一伸手,保准一根猫毛都摸不到。 陶氏有些哀怨,自己遭到了猫儿的嫌弃。
第六百四十四章出糗 第六百四十四章出糗 萧擎负手立在阁楼的二层,远眺山谷内外的景致。 「方兄,这座庄园建成有多久了?」 「快四年了吧。」一旁的方晟想了想。 「……胡家怎么会想着在山谷内修建这样一座庄园。」看着不远处高大魏巍的院墙,萧擎半眯了眼睛。 「前些年南面流民作乱,圳安县附近也受到波及,那时闹得人心惶惶,好些村民都吓得躲进了山林。」当时,珍珠还特地让他去圳安县买了宅子安置城隍庙的老弱病孺,方晟记得很清楚,「后来,胡姑娘为了预防万一,就请人修建了这处庄园。」 「……」 难怪,院墙修得跟城墙似的,大门还用铁力木制成,防御能力确实很强,这样一处庄园可不就是避难的好场所么。 胡家小姑娘不仅头脑灵巧,出手还很豪爽,这么一处庄园加上外面修建的山道,耗费的钱银可不少呢。 当然,胡家大方的体现不止于此,整个望林村的青石路都是他们出资修建的,还有路旁的花圃果树,也都是胡家提供的,更别提修建三间学堂免费让村里孩子们上学的事情。 一件件事情串联起来,萧擎对胡家越发感到好奇起来。 他从前就听姚浩然回禀过,只是亲眼所见显得更为真实。 胡家五六年前还是一贫如洗的普通农户,后来靠着养兔卖腊味慢慢起家,算起了并不突出。 可是,普通农户,怎么会有如此深谋远虑的打算? 萧擎摸摸他的胡茬,想到了从前与胡家有来往的顾祺,难道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想想又觉得不对,顾祺这两三年一直没离开过京城,与胡家有来往的是尤雨薇。 这小两口与胡家这般亲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萧兄,他们要去打猎了,你去不去?」方晟问道。 刘成把侧门打开,平安、阿青他们已经准备出发了。 萧擎回过神,看到侧门外站着的萧珺,不由蹙起了眉头,这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去凑什么热闹。 「去。」说着,他就步下了楼阁。 侧门外,平安和阿青都很兴奋,正商量着要打些什么猎物。 「当然是野牛好,肉好吃份量足。」 「上次在上坡那边发现野猪,要不,咱们还是去打野猪吧。」 「野猪没有牛肉好吃。」 「猎野牛没挑战力,一会儿就完事。」 两人嘀嘀咕咕。 萧珺向山谷斜坡下望去,宽绰的坡地草木繁盛,好几波食草动物在悠闲自在的啃着鲜嫩的草,不过,在它们的不远处,好些虎视眈眈的勐兽潜伏着。 「那群,是不是豺?」 平安阿青同时看过去,「嘿,又来了一群贪婪的傢伙。」 豺兇勐又狡诈,经常成群结队的袭击野羊野鹿野牛,他们已经打过好几波了。 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闪过兴奋之色。 萧擎与方晟走过来。 「师父,又来了一群豺,咱们去收拾它们。」阿青亢奋地跳了过去。 「豺肉不好吃。」方晟面无表情。 「可他们会吃了咱们的牛羊鹿。」在阿青眼里,山谷里的动物像是他们圈养起来的食材。 「豺肉补虚劳,攻坚积,长气力,消骨鲠,还是不错的。」萧擎唇角一勾。 众人都看向他。 「往常打了豺都会送到十里香酒楼,我们家是不怎么吃的,呃,萧…护卫,您要吃么?」平安犹豫了一下问道。 萧擎看着他笑笑,「不用送去酒楼,这次来的儿郎多,给他们送过去,保准能吃完。」 一群人分散开来,悄悄往豺的方向潜去,豺狡猾兇残,警惕性也高,成群围上去,它们会逃跑,分开剿杀才不会让它们熘走。 萧珺站在高处观望,一群人几乎是同时动手,十余只豺没多会儿功夫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不过,他们的动作也惊到了附近的食草动物,好些动物都四蹄狂奔,跑了老远。 战斗接近尾声,远处的天空突然响起了鹰唳声,群山后飞出一只金色威武的大雕。 萧珺眼睛一亮,那是去年见到的那只金雕,当时他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雕就飞走了,他还遗憾了好久,难得看到那么大只的金雕,这次得好好看清楚才行。 雕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息飞到了平安上空,平安正与一只豺缠斗,没来得及与它打招唿,雕撑开利爪俯身就沖了下去。 一群人中,大部分都认识小金,除了萧擎。 萧擎把自己附近的豺都一剑穿喉后,悠闲的提剑而立,大雕飞过来的时候,他亦是满心赞嘆,从未见过如此健硕的金雕。 见它停留在他们的上空,萧擎还感到有些奇怪,可一眨眼功夫,大雕就俯身而下,撑开锐利的爪子沖向平安所在的方向。 萧擎想都没想,脚下发力,整个人快如闪电般射向金雕,长剑直击雕的胸腹。 「不要——」 「不要啊——」 附近同时传来惊恐的叫声。 萧擎心中一紧,势如破竹的长剑却已收不回来,只能勉强移开了少许剑锋。 在大伙都以为大雕要血溅当场的时候。 小金强壮的翅膀一扫,萧擎只觉狂风扑面,接着剑身一歪,巨大的冲力使得他掉落到了地上,落脚后还趔趄了一步才站稳。 「唳~」小金怒啼一声,双爪继续扣住了缠着平安的那只豺,随后挥动双翅飞到了高空,双爪一松,豺高高跌落,瞬间没了气息。 这一番连续的动作不过两三息时间。 萧擎有些目瞪口呆,那雕是去帮助平安的?不是袭击他的? 「咳,爷,那只雕是胡家养的。」大锤凑近萧擎,低声解释。 萧擎双眸大睁,一脸不可置信。 「小金,你没伤到吧?」平安朝天上的小金挥手。 小金盘旋两圈,有些警惕地看着一边的萧擎,随后落在了不远处的岩石上。 平安跑过去检查,要是伤到了小金,回去非被姐骂死不可。 「咕咕」小金友善地叫了几声,表示它没事。 平安松了口气,拍拍小金的翅膀,安慰道:「那人不是故意伤你的,他不认识你,以为你要来抓我,所以才这样」。 「……」 看到他如此亲昵地拍着金雕,萧擎这才相信,大雕是胡家养的。 萧擎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只觉得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直跳,他到胡家短短几天时间,因为动物的原因,已经出糗几次了?虽然都是出于好意,可到底是有些失态了。 猫、鼠、狗、雕,胡家养的动物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呢。 这比人还高的金雕,他们是怎么驯服的? 那翅膀的一扫之力,能拍飞一个成年男子,道力之大,令人胆寒。 这样的金雕,如果用在战场上,岂非如虎添翼。 萧擎眸中精光闪动。
第六百四十五章很感兴趣 第六百四十五章很感兴趣 打猎队伍回到胡家的时候,胡长贵他们已经回来了。 那边的事情很顺利,薛雷带着人马去了一趟,找来了田地所在村落的村长,威武肃杀的列队往连家门前一站,连家的主人吓得哆哆嗦嗦地跑了出来。 胡长贵都不用说话,薛雷立在他身旁,一张冷峻的脸,足以让他们胆寒,本来,连家就不大敢得罪胡家,毕竟胡家出了个小秀才,昨天是因为场面太混乱,加上连家也在气头上,没考虑好后果,到了晚上,他们仔细一想,就觉察出不对来了。 今日胡家带了一群气势汹汹的护卫过来,更让连家吓白了脸,于是,连家很快承认了错误,愿意赔偿胡家佃农的损失,并承诺以后不会影响到胡家的田地范围。 在他们村长的见证下,事情顺利解决,佃农得了赔偿,立刻开始补种昨天被践踏的秧苗。 至于连家与他们佃农的纠纷,就不再他们管理的范围了,他们走的时候,他们村长还在继续调解。 「连家一开始打人就是不对。」阿青在厨房前分割着野牛肉。 他们打了一头野牛,一头野鹿和一头野羊,还有捞了一大筐鱼。 十几只豺和野鹿野羊都送去了镇上,给萧擎手下近百人的护卫队添菜。 胡家留了野牛和一筐鱼。 「嗯,听说,连家仗着自己是地主,对佃户一向唿来喝去随意驱使,态度很是恶劣。」胡长贵帮着阿青分割牛肉。 「难怪人家不愿意继续租种他家的田地。」平安叨咕着。 萧擎立在厨房前,看着他们熟悉的分割野牛肉。 因为场面有些血腥,李氏与陶氏她们已经避开,萧擎帮着把野牛搬到厨房前,顺便打量起胡家后院,然后,他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鸽棚,以及鸽棚里的信鸽。 「胡二爷,府上养了信鸽?」萧擎问道。 「是啊,是珍珠养的,为了方便与玉生联络。」胡长贵老实回答。 「萧某能看看么?」 「当然可以,萧护卫尽管看。」 萧擎走了到了鸽棚前,鸽棚的笼口是开着的,此时只有两只鸽子在棚子里,两只鸽子体格健壮有力,羽毛光滑有序,最重要的,鸽眼明亮透彻,盯着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警惕。 真是一对好信鸽,萧擎暗贊。 「府上一共养了几只鸽子?」 「现在有六只,有些飞出去了,还没回来。」 「它们都飞过西北么?」 「小的没有,大的都飞过。」 「飞行多长时间到达?」 「好像是一个白天的时间,有时候快些,有时候慢些吧。」 「……」 萧擎估算着距离,心里有些震惊,这么远的距离花费一个白天的时间,速度算是很快了。 他看向鸽子的眼神就变得有些*,信鸽在传递消息上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好的信鸽不是那么容易能培养出来的,胡家的信鸽,无疑让他很感兴趣。 正陪人散步的珍珠不知道,自家的信鸽给萧擎惦记上了。 天气渐暖,在林荫道上走一圈,人的身上已经微微发热。 珍珠挽着李氏走进了河滩旁的凉亭里。 「这里凉快。」陶氏拿着帕子擦拭额上的沁出的汗,月英站在其身后用帕子给她扇风。 「在这坐一会儿,等他们弄好野牛再回去。」珍珠扶着李氏坐在凉亭内的靠椅上。 「秀珠,过来坐着。」 「不,我摘酸咪咪。」 「娘,别管她,她闲不下来。」 秀珠蹲在花圃旁,手里拽着一旁生长旺盛的酸咪咪,嘴里还不停的叨咕着她自己才听得懂的话。 陶氏笑得眉眼弯弯,调皮捣蛋的秀珠在她眼里都是极为可爱的。 春光明媚,繁花绽放,清甜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一旁的河水缓缓流动,气氛静谧而安详。 学堂沐休,整片河滩显得格外安静。 「咦?小石头,快过来,你怎么跑这来了。」珍珠瞧见了前方拐角冒出来的小人儿, 快两岁的小石头虎头虎脑的探了探头,看见珍珠就咧嘴一笑,露出了几颗小小整齐的牙齿。 「小石头!」秀珠蹦了起来,不再揪着酸咪咪,跑过去拉住了小石头。 然后牵着他进了凉亭,在比她小的孩子面前,她最喜欢扮演大姐姐的身份。 珍珠抱起小石头,「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姐姐呢?」 别看小石头是个不到两岁的男娃,可腿脚却利索着呢,经常趁大人不注意就四处熘达。 已经吓坏了杨秀才一家好几次了,因为附近有河流,就怕他掉河里去了。 正说着,阿云从拐角处沖了出来,左右看了一下,见到小石头在珍珠怀里才松了口气。 「你这小坏蛋,转个身就跑出来了,一会儿让爹打你屁股,看你还调皮不。」 阿云气汹汹地跑了过来,唬着一张脸教训小石头。 小石头扁了扁嘴,奶声奶气地说道:「姐姐,坏。」 亭子里的人都笑了。 「小石头,你还小,不能一个人到处跑,你看,那边有河,掉下去会很危险的。」珍珠抱着他,轻声劝说。 小石头似懂非懂,乌黑的眼睛眨巴着,「……珍珠姐姐,不去那里。」 「哎,对了,不去河边。」珍珠笑着哄道。 「小石头真聪明,这么小,都能听懂大人的意思了。」陶氏很稀罕,忍不住伸手把小石头抱了过去,去年陶氏就见过杨秀才家的小石头。 小石头也不认生,只是睁着大大的黑眼珠看人,陶氏被他看得心都软了。 「夫人好。」阿云给陶氏行礼。 「阿云好呀,一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陶氏喜欢孩子,对待这些半大的孩子总算很和善的。 阿云腼腆一笑。 众人在凉亭里说说笑笑半个时辰,才回了正堂。 野牛肉已经分割好,空气里还飘着点点的血腥味,平安阿青拎着割好的肉,给附近的几户邻里送去,胡长贵也提着大筐的肉送去给老宅。 萧擎立在堂屋前,看着人群中的珍珠,一脸若有所思。 珍珠很忙,那么多牛肉,大部分要卤起来,可不是轻省的活计,她、潘雪兰、林婆婆和刘金叶加起来,都要忙活很久。 等她们把肉全部弄好,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又得准备晚饭了。 珍珠伸了个懒腰,端着一壶新泡的菊花茶往前院走。 她们忙了一个下午,萧擎那里连壶茶都没人管,珍珠吐吐舌头,国公爷怕是从没受过这样的待遇。 前院的石榴树下放置了一套圆桌藤椅,萧擎父子坐在藤椅上,两人正在下棋。 珍珠给他们端上了茶盏。 「多谢胡姑娘。」萧珺笑着道谢。 萧擎颔首,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珍珠笑笑,转身准备回后院。 「胡姑娘,你们家信鸽可否割爱相让?」萧擎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珍珠微楞,转头看向萧擎,「国公爷想要信鸽?」
第六百四十六章你是强盗么 第六百四十六章你是强盗么 「咳,我看你家的信鸽很是不错,好的信鸽可不容易培养。」可惜,胡家的信鸽还是太少了,萧擎嘆息,「萧某愿意高价购买。」 眼光还挺贼,知道她养的信鸽好,珍珠想了想,「您也知道,玉生他那里也需要信鸽,所以,家里的信鸽一般都是替他养的,您要是想要,我先问问玉生吧。」 都是替罗璟那小子养的?萧擎愣了一下,随后又点头,也对,罗家兄弟在西北,优良的信鸽是必备的通信工具。 罗璟找了给能干的未婚妻子呀,萧擎有些羡慕,养的动物都是一等一的好。 「胡姑娘,你家那只金雕是怎么驯养的?」 小金?珍珠心中有些警惕起来,「小金不是我家驯养的,它只是和我家比较亲近,算是我家的朋友。」 她的戒备,萧擎看在眼里,忙解释道:「胡姑娘别误会,萧某是觉着,这么兇勐有灵性的金雕,如果能在战场上听从指挥,灵活协助,那必定是最佳的帮手。」 珍珠摇摇头,坚决否决,「小金不是我家驯养的,它是自由的,小金住在山林深处,它只是喜欢吃我家的滷肉,偶尔会飞过来找肉吃而已。」 「……」吃滷肉?雕类不是只吃生肉么?她驯养雕的方法是餵滷肉?当然,萧擎不否认,胡家的滷肉是真的好吃,可是,能用来驯养雕,就太扯了吧? 不过,萧擎看她态度谨慎坚决,也就知道,那雕他是别想宵想了,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胡姑娘,如果金雕能听从人的指挥,上了战场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于国于民可都是好事。」 「国公爷,我再说一遍,小金只是我家的朋友,不是我家驯养的动物,谁也没权指挥它要干什么。」再大的帽子也扣不到小金身上,它是自由的,不是她豢养的,珍珠抿了抿唇。 「咳,爹,您也瞧见了,那只雕不在胡家,它只是偶尔跑出山林玩一下,并不是胡家驯养的,您就别在强求了。」萧珺瞧着两人气氛有些僵,忙对父亲劝说道。 萧擎正了正脸色,「是萧某孟浪了,胡姑娘,对不住了。」 他是见猎心喜,看到对战场有利的东西就想让它为其所用。 珍珠瞥了他一眼,倒也没生气,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不像有些人,想捉了小金当宠物玩耍,萧擎是为了大局考虑,不过,不管为了什么,小金的事情都不是她能决定的,她只是它的一个朋友,而不是它的主人。 晚饭的时候,陶氏从萧珺那里听说了小金的事情。 「珍珠啊,别和那块木头生气,他呀,一看到这种能在战场上发挥作用的东西,就特别眼馋,总想弄到军营里,用来对付敌人。」趁着李氏还没坐到饭桌上时,陶氏拉着她悄声说道。 「夫人,我没生气,国公爷有他的考虑。」珍珠耸耸肩,「不过,小金的事情,还请国公爷打消念头,小金是野生的,自由的,我可不想让它被谁抓去驯养。」 「那是当然,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你放心好了。」陶氏见她没生气,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到胡家做客已经够麻烦人家了,偏生那傢伙还不省心,看见人家的大雕就眼馋。 陶氏去年见过金雕,能想像出,萧擎看见金雕时震惊的表情。 京城内,有不少世家权贵都驯养了鹰鹫,多数用来打猎的时候,增添乐趣,萧擎手下也养了一只,不过,不是用来打猎用的,而是作为侦查观测用的,陶氏见过他们驯养的老鹰,个头连金雕的一半都没有,都宝贝得不得了。 难怪一见到小金,就揪着不放,这不,就碰了钉子了,惹人不高兴了。 晚饭是一桌的牛肉料理,滷牛肉、酱牛肉、红烧牛腩、酸香牛舌、萝蔔牛骨汤。 大家都吃得酣畅淋漓。 陶氏摸摸微微凸起的小腹,嘆息一声,「我要是一直住在你们家,大概要变成一个大胖子了。」 太能吃了,饭量比在京城的时候,至少多了一倍有余。 珍珠偷笑,「夫人的饭量和我娘有得一比。」 陶氏脸颊微红,她的饭量都赶上一个孕妇的份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特别能吃,一定是你家的饭食做得太好了。」 李氏和珍珠就笑,陶氏是真的挺能吃的,每次给李氏准备一些加餐的时候,陶氏都跟着一起吃,一点都不嫌撑得慌。 各种酸的,辣的都吃得津津有味。 晚上,陶氏洗漱干净,躺在床上等某人的到来。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小腹,许是最近太能吃,腰间明显圆润了一圈,小腹也有些微微鼓起。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原本她就偏瘦,太医说过,多长些肉,更有助于孕前的准备。 萧擎进来的时候,已经学会先把门栓拴好了。 看她躺在床上不愿动弹,就坐到了床沿。 「怎么啦?」 伸手摸摸她披散下来的长髮。 陶氏撅起嘴,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小腹摸去,「你说,我是不是胖了?」 萧擎失笑,抚摸着她依然纤细的腰肢,「今天珺儿吃完晚饭,也这么问来着。」 这都得怪胡家做的饭菜太好吃了,萧擎本身对食物并不挑剔,只要不是太难吃,他都能吃得下去。 他偏好吃肉,胡家的肉食就做得特别好,尤其是各种滷肉,每餐吃饭都有一种停不下筷子的感觉。 「噗~」陶氏也笑了,「去年,我们回京的时候,你不是说我们怎么胖了么,就是这样胖的,你感受到了么?」 萧擎深刻感受到了。 他褪了鞋子,躺到了床上,「要不,咱们把胡家的厨娘请回京城去?」 他话一落下,立马收到了一枚白眼。 「你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了,今天的事情,你还嫌不够惹人厌呀,动不动就想挖别人的墙角。」 「……」萧擎怔住,他惹人厌么? 「到人家家做客,要有做客的样子,哪有看家人家家里有什么好东西,就想挖回自家去的,你是强盗么?以后谁会欢迎你这样的客人。」陶氏教训着他,今天的事情,明显就让珍珠不高兴了,他还想挖人家的厨娘,真是榆木脑袋。 「……我是想着,她们不是自己能动手做饭么,以后再教导一个厨娘出来不就可以了。」萧擎噎了一下,他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着难得有个厨娘的手艺让母子两人都喜欢。 「她家的厨娘是与珍珠从小长大的,感情深着呢,你别瞎捣鼓了,惹烦了珍珠,以后人家连大门都不让你进了。」陶氏娇嗔着瞪了他一眼,用手捏了捏他硬梆梆的肩膀。 「……」 萧擎无奈,他怎么就变强盗了?明明什么也没干?询问一下不可以么? 人家不同意,他也没有硬要抢好么?他是那种没品格的人么?萧擎有些憋屈。
第六百四十七章九头牛都拉不动 第六百四十七章九头牛都拉不动 二日一早,萧擎吃过早饭,带着薛雷驾马出门。 「国公爷这是去哪?」珍珠纳闷。 「他有他的事情忙,不用理会他,中午也不用做他们的饭了。」陶氏笑道,「今天不是说要做鱼丸么。」 昨天的鱼放在大水缸里还没处理呢。 「嗯,要做的,不过,鱼太多,得找我奶过来帮忙。」杀鱼她可弄不来,潘雪兰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她老爹又早早去忙旱地的活去了。 「让月桂帮忙吧,她厨艺不错的。」陶氏开口,她带来的小丫鬟里,月桂是懂厨艺的。 「行啊,不过,等我奶过来先。」珍珠没与她客气,他们可是肉食消耗大户,这些还不都是为他们准备的。 张秋岚来的时候,院子里飘着淡淡鱼腥味。 陶氏和李氏避在前院看秀珠与平善玩跳房子。 王氏过来帮忙,顺便把平善带过来了。 张秋岚送来了一筐新鲜的蔬菜,在青黄不接的三月,时令的蔬菜并不多。 张孝安知道国公夫人他们到鄂州之后,特地差人在清泉镇附近採买了一整筐暖棚蔬菜。 有了前次被拒之门外的经验,张孝安再不敢贸然来访,依旧遣了张秋岚送过来。 陶氏看见筐里有脆生生的新鲜黄瓜,果然一脸欣喜。 胡家的菜园子里,黄瓜藤蔓上刚刚开出了黄艷艷的花朵,离能採摘还远着呢。 他们今年来得早,只赶得上看百花盛开的景象,菜园子里的瓜果蔬菜,却还得等一段时间。 胡家的饭桌上,也是肉类多,蔬菜少,虽然她很喜欢吃肉,可是她也馋新鲜的蔬菜。 珍珠端上了茶盏。 「张妹妹,你们刚搬了院子,都整理好了么?」 「嗯,都整理好了。」张秋岚笑着回答,表情颇为愉悦。 她确实挺高兴,自从她身后跟着陈嬷嬷后,继母年氏就再也不敢拿大,对她院子里的人和事指手划脚了。 今天出门的时候,年氏想让她带上张秋姗,也就是年氏的五岁的女儿,被陈嬷嬷婉拒,年氏的脸差点没绷住。 张秋岚想起来,心里就一阵畅快,能给继母添些堵,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你父亲还好吧?」陶氏问了一句。 「父亲很好,就是有些忙碌,所以未能亲自过来拜访您。」张秋岚恭敬回道。 陶氏微微一笑,笑容里透出几分神秘,「他刚升了知州,确实得忙上一阵。」 「是。」张秋岚隐约知道,父亲能连跳两级任职知州,是镇国公在背后帮的忙,只是不知道,国公府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珍珠瞥了眼张秋岚,她站在院墙下,背后是大片半开的紫藤,深深浅浅垂挂的紫藤花色彩妍丽,把一身素雅清淡的张秋岚衬得格外清丽娴静。 她就这么静静站着,都像一幅仕女画。 可惜,萧珺和平安去凌老先生那里一同上课去了,错过了一幅美人画卷,珍珠抿嘴轻笑。 不过,用不了多久,他们的事情就该定下了,张秋岚今年十六,萧珺二十,定亲后还得准备差不多一年时间,陶氏应该不会再往明年拖了。 萧擎一直陪陶氏待到了三月末。 「爹后日一早走?」萧珺捧着茶盏问道。 「嗯,皇上允了一个月时间,该回去了。」萧擎的鬍子这段时间一直没修,已经长得有半指长度了,整个人看上去老成粗犷。 「你多少年都没休过假了,多留几天也好嘛。」陶氏撅了撅嘴,心情有些不高兴了。 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前院的石榴树下说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离开京城太长时间。」萧擎无奈嘆息一声,陶氏最近脾气有些起伏不定,一时高兴一时低沉,他也有些不放心。 陶氏扁扁嘴,「那你先回去吧,我和珺儿过完端午再回京。」 离端午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呢,萧擎眼角抽搐,「待那么长时间,不是给人家添麻烦么,你们还是跟我一块回去吧。」 陶氏横睨了他一眼,「不行,我要等黄瓜樱桃熟了,你别说了,我们现在不回去。」 「……」 萧擎无奈,朝萧珺看了一眼,希望儿子能劝他娘几句。 萧珺笑笑不掺和,他娘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动,况且,他挺喜欢待在这个小山村里,宁静舒适,自由自在。 这些天,和平安他们一同上上课,爬爬山,钓钓鱼,这样舒心的日子过得还挺高兴的,他也不想那么早回京城。 看了看悠闲喝茶的母子两人,萧擎心中有些郁郁,起身往胡家大门走去。 一旁立着的薛雷忙跟上。 陶氏挑眉,「你爹生气了?」 「……是有些不高兴。」萧珺瞟了他娘一眼,还不是她惹的。 陶氏撇撇嘴,「要不,你先和你爹回京?」 「……爹,不会允许的。」萧珺噎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他爹又不是想让他跟着回京,他娘尽装傻。 「那不管他,回京后再说。」她得多待在望林村一阵子,来了胡家半个月,长肉了不说,精神都觉着好了很多,心情也高兴,偶尔有些小情绪,也很快就过去。 陶氏想着尤雨薇说过的话,望林村钟灵毓秀,地灵人杰,不仅作物生长得好,孩童也灵秀聪慧,她观察了好些天,在学堂里上学的孩子,越看越觉着比外面的孩子优秀一些。 尤其是二月县考的时候,望林学堂又考过了三名学生,现在他们正准备参加四月的府试。 小小的山村里,只有一名夫子的学堂,学生考出的成绩让人如此惊嘆,夫子有教书育人的本领,也要学生聪明伶俐才有可能考出这样好的成绩。 望林村果然是凝聚了天地间的灵气,所以才孕育了优秀的孩童吧。 陶氏越想越觉着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她一定要在望林村多待些日子,至于萧擎,呃,回去好好哄哄就行了。 这么想着,她站了起来,她要去找李氏,看看她们在干什么。 陶氏丢下萧珺,自顾去了后院。 萧珺摸摸鼻子,无奈地笑笑。 快到四月,林荫道上的苹果花、核桃花也相继开放了,两旁枝头上的花蕊开得更加肆意。 花香飘满了整个山村。 萧擎缓步走过满是花瓣的林荫道,还未到达围栏前,罗府的护卫已经把围栏大门敞开。 他朝护卫们微微颔首,走了出去。 薛雷面色无波地跟在他两步之外。 沿着青石路一路走去,路旁有几波赏花的游人,因每棵果树上都写了标语,厚着脸皮折花的人少了很多,游人赏花的同时,还观赏起木牌上的标语。 萧擎瞧着有趣,一路看着标语逛到了村尾。 「爷,没路了。」薛雷看他没有回去的打算,不由提醒了一句。 村尾附近的人家不多,几户民宅稀稀落落散落在山脚下。 萧擎抬头看了一眼后山繁茂的林木,抬脚往山道上走去。 薛雷浓粗的眉毛一挑,国公爷这是心情不畅,还不愿回去。 两人身手好,山道于他们也如同平地,一刻钟不到,已经爬到了后山高处。 萧擎站在一处巨岩上,出了一头汗的他,心情舒爽了许多。 山风徐徐吹过,带着阵阵清凉。 「窸窣窸窣」不远处地灌木丛中有动静传出。 萧擎和薛雷同时看了过去,原以为会是山鸡兔子之类的动物。 所以,当一只体格硕大的动物从灌木丛中跃出的时候,两人的表情皆是一紧。
第六百四十八章满山的动物都是她家养的么 第六百四十八章满山的动物都是她家养的么 「……那是,金钱豹?」薛雷失声惊唿。 萧擎瞳孔一缩,他的手立时握上了剑柄。 一身圆形斑点的豹子立在灌木丛前,那健硕高大的体格几乎可以媲美一只雄健的老虎,它姿态优雅,步伐矫健,一身皮毛油光水滑。 豹子朝他们的方向瞥了两眼,随后不感兴趣移开了视线,它往来时的方向看了几眼,似乎在等着什么。 「爷,要放倒它么?」薛雷低声问道。 萧擎双眸紧盯那只豹子,它獠牙尖锐,四爪有力,一身肌肉结实健硕,静静立在那里都让人感觉神经紧绷。 这后山离望林村如此近,这么危险的豹子居然从深山跑到这里来,它的出现很有可能会危害到村民们的安全。 他缓缓抽出了长剑。 薛雷见状,也利索地拿出了兵器。 豹子没理会他们,甩着尾巴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就有些不耐烦,开始往刚才来的方向走。 萧擎跃下了巨岩,落在豹子不远处。 豹子谨慎地转过头,眼睛半眯盯着眼前的人,身子摆出防备的姿态。 薛雷紧跟着围了上来。 「薛雷,你堵那边,别让它跑了,这么大的野兽跑出深山,普通村民遇到是很危险的。」他们既然碰到了,自然要帮着村民去除隐患,萧擎示意他堵住豹子的后路。 「是。」薛雷面色一正,沉声应道。 两人站好位置,那豹子退后两步,似想避开他们,萧擎一声大喝,两人同时向豹子进攻。 那豹子一个跃起,瞬间跨出数丈,动作敏捷有力。 萧擎第一击扑了个空,脚下一点,迅如闪电般直扑豹子所在地,薛雷紧随其后。 「嗷~」豹子怒吼一声,它觉察出危险的气息,加快速度避闪。 陡峭的山道附近,两人一豹展开激烈地追逐。 豹子的动作很快,可是萧擎与薛雷更快,加上两人配合无间,豹子多次想要突围离开,却总被拦截,不多会功夫,它身上添了两道伤痕,鲜血从伤口不停溢出,而它渐渐被围困在一处山壁之下。 一阵剧烈的追逐,萧擎的气息也有些粗重,他反手一抹额前的汗水,眼神冷厉地盯着不断后退的豹子。 「围好了,别让它跑了。」 豹子听到他说话,金色眼睛朝他望了过来,随后「嗷嗷~」叫了几声,声音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萧擎听得就是一愣,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嗷嗷~」豹子又叫了几声,似在控诉又似在召唤伙伴。 「爷,它不会是在召唤同伴吧?」薛雷警惕地看了附近几眼。 「动手,先把它解决了。」 一只豹子都这么难缠了,再来一只更不好办了,萧擎提剑刺向豹子。 豹子迅速后退,可背后就是山壁,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勉强往旁边闪避,避开了萧擎的长剑,薛雷的长刀又噼了过来。 眼见着豹子叫要血溅刀下。 忽地,薛雷身后的空气一阵异动,凭着多年战场厮杀下来的直觉,他放弃继续攻击豹子,就地在满是石头的地上一滚,避开了让他汗毛竖起的危险。 他脑袋直直磕在一旁的石块上,来不及唿痛一声,他翻转身子举刀防守。 可抬眼望过去,就见那只豹子身上站着一只戾气十足的黑猫,只见它弓起身子,毛髮竖起,一双幽绿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小,黑?」 萧擎早在薛雷滚地的时候,就见黑影带着寒光扑过,随后一跃而起,黑影立在了豹子身上。 等它站好,萧擎的嘴巴都快惊讶得掉地上了。 「喵~」小黑叫声兇狠暴戾,全不似平日的软绵可爱。 小黑当然认识这两人,他们在胡家住了那么久,它怎么会不认识,可是,它不过在在溪流那边看了会儿游鱼,他们竟然就打伤了它的小弟,实在太让它生气了。 萧擎与薛雷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愕。 「……小黑,这是你同伴?」 小黑如此护着豹子,难道豹子也是胡家养的宠物? 「喵~」小黑兇巴巴地瞪着他,语气愤然。 「嗷嗷~」豹子也叫了两声,声音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嘴锐利的獠牙,却做一副委屈样,怎么看都觉着怪怪的。 「……」 满山的动物都是她家养的么?随便一遇,就能碰上一只。 萧擎觉得脑门疼,感觉自己好像又闯祸了。 珍珠提着药箱赶过来的时候,小黑依旧狠厉地盯着萧擎,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薛雷回去禀报,说他们砍伤了她养的豹子。 她养的豹子?珍珠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小花。 她从西北回来,还没见过小花呢,他们怎么就遇上了,还动起手来? 赶过来一看,果然是小花,后腿和背部血淋淋的,显然是被利刃所伤。 「……你们为什么打小花?」珍珠有些心疼,虽然小花不常到山下,可也算是她餵大的。 「咳~」萧擎干咳一声,那么大一只花豹,居然叫小花,「豹子突然冒出来,这里离望林村近,我怕它下山伤到村民,所以就想,嗯……」 他有些尴尬,总不能说,他想为民除害吧? 珍珠看了眼小黑,见它还是气势汹汹地瞪着萧擎,不由气恼。 「小黑,我跟你说过几次了?让你别带小花出深山,你总是不听,这回好了,害小花受伤了吧。」 她提着药箱走近它们。 萧擎和薛雷不由都替她捏把冷汗,悄悄又握住了兵器,那只兇勐的豹子一口就能把纤弱的她撕个粉碎了。 「喵~」小黑被骂,瞬间没了气势,兇狠的眼神软化成雾蒙蒙的小可怜。 「下来,我给小花清理伤口。」珍珠才不吃它这一套,把它从小花背上撵了下来,「小花,过来这里躺下。」 珍珠指了指一块平整的岩石上。 小花乖乖躺了上去,高大健壮的大块头,却听话得像一只真正的小花猫。 萧擎薛雷瞪得眼睛都快掉了。 「有点疼,忍着点。」珍珠拿出一坛高度酒充当酒精,给它清理伤口。 伤口并不深,小花敏捷地避开了要害。 清洗干净后,敷上金疮药,连包扎都不用。 「好了,以后白天不许跑到深山外围玩,别人看见你会害怕,遇到兇狠的人,还会想捉你起来。」珍珠边收拾东西,边数落一猫一豹,「特别是你,小黑,别怂恿小花出来,等它出了事,你哭都没地哭。」 「喵~」小黑低头认错,它最近到处野惯了,把这茬给忘了。 「去吧,晚上回去吃饭。」珍珠朝它们挥挥手。 小黑各瞪了萧擎和薛雷一眼,哼唧两声,才带着小花蹿进了林子里,小花动作利索,看似没有受到伤势的影响。 萧擎和薛雷是被小黑记恨上了,两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胡姑娘,那只豹子也是你养的?」 「不是,小花住深山里,和小黑是玩伴,小黑偶尔带它回家找肉吃,所以,我认识它。」珍珠解释,她说的可都是事实。 「……你不怕豹子咬人?」萧擎纳闷,这姑娘是缺心眼还是胆子大? 「哈哈,刚认识小花的时候,它没那么大块头,当时还很小,和一只小狗差不多,没有什么攻击力,餵几次习惯了,它就跟人很亲近了,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人的。」珍珠提起药箱,笑着解释。 「……」难怪刚才那只豹子叫声这么委屈,想来是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打它,萧擎无奈,他又听不懂动物语言。 「胡姑娘家里也知道这只花豹的存在?」薛雷好奇,一家的神经都这么大条么,那么大一只勐兽,都敢当小狗一样餵养。 「呃,知道的。」虽然都是晚上喂,不过,好几次被平安看到,然后爹和娘也都知道了,不过,他们见惯了小金,对小花倒也没表示特别关注,只表示让珍珠小心一些,潘雪兰和林婆婆她们没见过小花。 三人走在山道上,心思各异。 「那是我家的老宅,我们从前一直住在山边,所以,我家养的动物很多,和动物都比较亲近。」珍珠指着老房子说道。 她就这么一解释,信不信随便,反正他们别打她家动物的主意就行了。 萧擎点点头,他接触过各种形形色色有特别能力的人,像她这样与动物比较亲近的人,也不算太特殊。 「打伤了它们,是我们的错。」 「没事,都怪小黑,把我的警告抛到脑后,像小花这种大型勐兽,出现在村子附近是会引起村民的恐慌的。」 珍珠摇摇头,小黑就是有些得意忘形,这次吃亏受了教训,下次就不敢了。
第六百四十九章和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第六百四十九章和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他们回到胡家的时候,李氏和陶氏都在堂屋等着。 前面薛雷急匆匆地跑回来禀报,身上有些狼狈,脑门上还磕了个肿包,大家都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偏生薛雷还避开了众人,单独和珍珠回禀。 珍珠匆忙和李氏说了一句,「小花受伤了,我去看看。」 然后提着一个药箱跟着薛雷出去了。 陶氏问李氏,「小花是什么?」 李氏支吾了半天,才说是一只豹子。 豹子?是她理解的那个豹子么?陶氏愣了许久。 「小花怎么啦?」 李氏迎了上去,她只远远见过小花两次,上次见到还是去年秋的事情,当时小花已经是个大块头了,她见到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要不是小黑立在它身上,李氏可能都被吓得叫出声来。 「没有大碍,划了两道口子,出了些血,养几天就好了。」珍珠放下药箱。 「薛雷,是你们打伤了,呃,那个小花?」陶氏瞧了萧擎一眼,见他身上并无外伤,松了口气。 「……嘿嘿。」薛雷看了眼萧擎,尴尬笑笑,「夫人,这是个意外。」 当下,叙述了他们遇见豹子的过程。 「老虎一般大小的花豹?」陶氏掩唇惊唿,她是见过老虎与花豹的,前朝贵族圈流行斗兽,不少权贵世家都在别庄豢养各种勐禽,她小的时候就见过不少。 「小花挺温顺的,就是块头大些。」约莫是滷肉吃多的原因,小花的体型比一般花豹大上一圈,不过,它的脾性倒比小黑好多了,要不,怎么能被小黑使唤得团团转。 再温顺,它也是只豹子呀。 屋内众人心里都犯嘀咕。 晚上,陶氏拉着萧擎直感嘆。 「胡家真是个奇特的人家,养猫养狗就算了,还养老鼠、金雕和花豹。」 萧擎侧靠在床头上,陶氏依在他怀里。 「这些都还好,江湖上有些帮派还专门养各种毒虫蛇蝎,勐禽怪兽呢。」 经歷了最初的惊讶,萧擎已经显得很平静。 「你也说那是江湖帮派了,胡家只是普通百姓,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陶氏掐了掐他的胸口。 萧擎闷哼一声,抓住她作怪的手,「你们真的不和我一道回去?」 「不回。」陶氏坚决摇头,「我在这边养胖些再回去。」 萧擎的手就从她衣襟下摆抚上了她的隆起的软绵,「现在都胖了不少。」 陶氏脸颊烧了起来,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不够,还要胖些才好。」 感受到手心弹力,萧擎有些心不在焉,「要那么胖干什么?」 陶氏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凑近他耳畔,「胖了才好怀宝宝呀,要是肚子里马上有宝宝,人家就立刻跟你回去。」 她娇媚地笑着,用眼神挑逗着他。 萧擎眸色一深,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声音低沉,「你说的?」 「嘻嘻,我说的。」 纱帐落下,屋内不再有话语声,只有娇喘声不时传出。 翌日,陶氏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愿动弹。 男人不能轻易挑逗呀,特别是本来就怀着怨气的男人。 她在月英的服侍下,勉强起身洗漱。 坐在梳妆檯前,菱花鸟纹铜镜上映出她比以往略微圆润的脸。 「月英,我是胖了不少吧。」陶氏掐了掐自己的脸颊,对着身后帮她挽发的月英问道。 月英抿嘴一笑,「夫人是圆润了些,不过,不单是夫人,奴婢们也胖了些,实在是胡家的饭食做得好吃呀。」 陶氏回头看了月英一眼,还真感觉她也圆了一些,不由笑了起来。 早饭,胡家熬了豆浆,炸了油条,再配了馒头、包子和花卷。 陶氏捧着碗,喝下最后一口豆浆,满足到想打个饱嗝。 她吃了两根油条、两个肉包、一个花卷,加上两碗豆浆。 珍珠看得唇角抽搐,陶氏吃这么多真的好么? 她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加一个包子,都很饱了。 陶氏吃了双份还不止。 和她娘吃得差不多。 以后要是胖成球,可别怪到她家身上,珍珠腹诽。 收拾了碗筷,萧擎突然走了过来。 「胡姑娘,你们村里有大夫么?」 大夫?珍珠疑惑地看着他,「国公爷哪不舒服么?」 萧擎笑笑,「不是,就是想让大夫给珺儿他娘把把脉。」 「……夫人怎么啦?」陶氏虽然胖了点,可面色红润,看着还挺精神的。 「没什么,就是例行诊脉。」萧擎打着马虎眼,他明天就出发返京,临行前想确认一下他们母子两人的身体状况,当然要是能检查出陶氏有孕,那是最好不过,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陶氏要是那么轻易能怀上,也不会拖到现在了,萧擎早就看开了。 「……有的,村里的老林大夫医术还可以。」珍珠说道,「等会儿我让雪兰姐去请过来,正好给我娘也把把脉。」 李氏诊出喜脉后,就没检查过,刚好复查一下。 老林大夫来的时候,陶氏还冲萧擎嘀咕,好好的请什么大夫。 乡下地方没有太过讲究,老林大夫就在堂屋给李氏和陶氏诊脉。 先给李氏把了脉象,结论是大人孩子都很健康,李氏和珍珠都松了口气。 等到给陶氏诊脉是,老林大夫的神色有些凝滞起来,陶氏开始紧张。 「大夫,我的身体没事吧,我最近还胖了不少呢?」 老林大夫知道,胡家来的客人身份尊贵,他诊了脉后,没敢立即下定论,又仔细再诊了一遍。 慎重其事的样子,让陶氏还有门外的萧擎都紧张起来。 「林爷爷,夫人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么?你直接说,没事的。」珍珠怕他忌惮陶氏的身份,诊断了结果却不敢说出来。 「没什么大问题。」老林大夫朝她笑笑,「只是,目前月份尚浅,所以多诊了一次。」 月份尚浅?屋内屋外的人皆是一愣,意思是…… 「……大、大夫,你的意思是,我,我……」陶氏激动得说话都磕巴起来。 「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月份尚浅,应该只有一月有余。」老林大夫笑着恭贺。 「……」陶氏双手掩唇,满眼不敢置信。 屋外站着的萧擎勐地攥紧拳头,他一转身就想冲到陶氏身旁,却在抬脚迈入门槛的时候,惊醒过来,犹豫着又站了回去,一双微微颤抖的手却表明了他此刻的心情。 萧擎激动地想冲进来,又憋了回去,珍珠看得真切,觉着好笑又有些感动。 「林爷爷,夫人的胎相稳定么?目前适宜远行么?」 昨天陶氏就跟她说,萧擎准备回京了,如今陶氏怀了孩子,他们是打算一起回去呢,还是得在胡家养胎呢? 「夫人的胎相还算稳定,不过,头三个月不建议远行,初期经不起车马劳顿,过了三个月后,会稳定许多。」老林大夫说道。 屋外的萧擎呆若木鸡,这样的话,他们母子不是得在望林村待到六月,怎么和他想像中的不大一样。 「……」
第六百五十章异响 第六百五十章异响 萧擎第二天一早,依旧照着原计划走了。 把薛雷和大锤都留了下来,只带了二十名亲卫赶路。 临行前,他特地找了珍珠,拜託她家帮着照顾陶氏。 珍珠笑着点头,打趣道:「国公爷放心,家里两个孕妇呢,不会厚此薄彼的。」 萧擎干咳了一声,递给她一个红木匣子,「他们母子在你们家多有打扰,这些算是添补他们的生活费。」 珍珠瞥了匣子一眼,不用看就知道装的都是银票,她摇摇头,「国公爷,毋须如此。」 萧擎却不容她拒绝,「他们还需打扰府上两个月,一群人的开支都不小,府上不收下,萧某心中难安,还有,这些也是买信鸽的银子。」 信鸽的事情,珍珠写信问过罗璟,他表示没意见,随她心意,她就做主,把四只小信鸽给了萧擎。 萧擎既然坚持,珍珠也没拒绝,收下了红木匣子。 回头打开一看,艾玛,厚厚一摞银票,数了数,一万二千两,真是土豪呀,她转手就给了李氏。 李氏一看,惊得差点跳起来。 「……珍珠呀,这么多银子,咱们收下合适么?」 她有些心惊胆跳的。 「这是卖鸽子的钱,还有一部分是他们的伙食费。」萧擎既然这么说,她自然也拿来当理由了。 「……这,鸽子那么值钱么?」李氏楞然,家里随随便便养的鸽子,能卖一万两银子? 「咱家信鸽好,飞得高,飞得远,还飞得快,这样就不容易被人捉住,传递的信笺就安全。」珍珠随意说道,「所以,他们捨得花大价钱购买。」 李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是这样的么。 送走了萧擎,陶氏的脸上依旧笑得像朵花似的。 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才到胡家待了多久,就有了好消息,望林村果然是块有福之地,她要在望林村好好住上一段时日。 全然忘了,按着日子算,她怀上的日子,应该是在京城的时候。 萧珺也很高兴,母亲心心念念的愿望,终于成了现实,他很快能添上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我说,您最近怎么这么能吃呢,原来,和我娘一样呢。」珍珠端出了腌制好的酸坛酸。 她娘和陶氏都喜欢吃这个。 陶氏就咧嘴一笑,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幸福,「我也不知道呢,我还以为是你家饭食太好吃了,所以变得那么能吃。」 「说起来,夫人这么喜欢吃酸辣,应该是看得出来的。」李氏跟着笑,她是怀了身子才变得爱吃酸辣的,要不,原本她也只是尝尝而已。 「就是奇怪呀,除了变得爱吃,别的症状一样没有,也不反胃,也不想吐。」陶氏摸摸小腹,眼角都是喜悦。 「每个人孕期的症状多少有些不同的。」 「可不是么。」 「……」 整个三月,春雨下得并不多,十里八乡的田地都有些干涸,附近的村民都开始着急,近河流的村子,还可以担水灌田,离河流远的村子,只能从井水里挑水,可是井水能浇灌的土地毕竟有限。 大雨在四月初终于「哗哗」落下。 「啪啪」的雨滴落在屋檐上,响起大自然奏起的乐章。 胡长贵看着滴落的雨滴,咧嘴大笑。 望林村虽然不缺水源,可佃出去的田地那边,离河流那是隔了老远,佃农们多是挑着井水或者山泉灌溉,胡长贵一直很忧心,要是再不下雨,那边连井水和山泉都要挑干了。 好在,苍天有眼,大雨终于落下来了。 「他爹,别在那淋雨,你的鞋子都湿了。」李氏在屋内喊着他。 胡长贵转身回到屋内,见李氏下炕,忙跑过去扶着她。 「下雨了,我高兴。」 「知道你高兴,可也别去淋雨呀。」李氏笑道,胡长贵心疼庄稼,她自然是知道的。 「嘿嘿,我就是高兴。」胡长贵憨笑着重复。 李氏笑着摇摇头,这阵子为了这事,胡长贵急得嘴角都气泡了,如今,老天终于下雨了,他也安心了。 陶氏坐在廊檐下的躺椅上,微微摇晃着,她最近喜欢上趟在躺椅摇晃的感觉。 「娘,雨大,溅着你了。」萧珺劝她回屋,他爹临行前可交代了,要他好好照顾他娘,要是她着凉了,非得对他吹鬍子瞪眼不可。 「没事,没溅到,躺在着,有风吹着,很舒服。」陶氏笑眯眯的,她的心情一直很好。 萧珺劝不动,只好作罢,坐在一旁陪着她看雨景。 「你下午不去凌老先生那么?」 平安去了县学,萧珺便一个人去隔壁的小学堂打发时间,学堂里的孩子和他混得熟悉了,他去了也没有感到不自在。 「不去了,凌老先生让我在家写篇文章,明日给他带去即可。」凌显是有真才实学的进士,虽然比不上一些大儒名家,可基础打得很扎实,萧珺跟他也学到不少东西。 「嗯,给你爹回信了么?」萧擎一回到京城,就用信鸽给他们发来了信笺。 「回了,不过,胡姑娘说,让信鸽休息一日再让它飞回去。」萧珺给母亲拉了拉盖在身上的薄毯。 「嗯,那就行了,信鸽是她家养的,听她说的没错。」陶氏一脸笑意。 萧珺犹豫了一下,「娘,爹想让我们早些回去,他说,贤王那么有些小动作,这里离那边近,怕被波及到。」 陶氏脸上的笑容就顿了下来,「大夫交代了,头三个月不能长途跋涉。」 她脸色冷了冷,「贤王那边再闹,还能造反不成,他敢跳出领地到鄂州来闹腾么。」 萧珺忙左右看了一眼,「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陶氏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么,用你小孩子家家提醒。」 只要皇上坐稳京城,贤王是折腾不出什么花样的,至于私底下的小动作,哼,别跑出领地倒腾就行了,要不然,有他好果子吃的。 萧珺被他娘一噎,无奈地瞥了他娘一眼,他爹让他们小心点,他只是据实回答而已,他娘干嘛教训他。 晚间,白日的大雨渐渐变成了小雨。 淅沥沥的一直没有停歇。 珍珠忙了一天,洗漱干净,上床摊成一个大字。 艾玛,家里有两个孕妇还真难伺候。 虽然不用她干什么,可她看着两个大肚子的孕妇,总感觉有些紧张。 哎,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把脸贴在软绵的枕头上。 现在才四月,六月送走陶氏他们,十月左右家里会迎来新的小成员。 她还真有些期待,不知她娘这胎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个小捣蛋鬼还是个安静的小人儿? 珍珠正笑嘻嘻地想着,窗棂外突然发出「咯噔」的异响。 因为下雨没出去的小黑顿时立了起来,警惕地瞪着后窗窗棂。
第六百五十一章惊喜来得太突然 第六百五十一章惊喜来得太突然 珍珠一骨碌坐了起来,皱着眉头盯着发出声音的窗棂。 这个时候,外面下着小雨,大多数人都洗漱干净,回房歇息了。 「谁?」珍珠试探性问了一声。 半响,没人回答。 难道是风吹落了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珍珠看了眼小黑,它只是盯着窗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想来也没发现什么,她便放下心来。 可刚想躺下,就听「啪」的一声,窗棂又响了起来。 她立马又坐直了身子,疑惑地瞪着后窗。 这感觉怎么有些熟悉? 难道是?不会吧…… 珍珠心跳有些加速,脑子里却一直告诉自己要理智。 「小黑,外面有人么?」 她是没听到有人唿吸的声音。 「喵~」没有,小黑跳到炕上,凑近窗棂,竖起耳朵,肯定回答。 那,是有人在外面扔石子了? 珍珠穿上一件外衫,下床走到了窗棂前,拉开栓子,从缝隙往外看。 小黑立刻从缝隙挤了出去。 「喵~」没人,它站在窗台上左顾右盼。 珍珠打开了窗户,漆黑的夜晚飘着零星的雨丝,灯光照映到的地方确实没有人影。 「……」 她抬眸往不远的院墙看去,被雨打湿的蔷薇花在黑夜中显得楚楚可怜。 墙头上并没有人。 珍珠心中狐疑,聚目四望,四周的墙头一一扫过,是真的没人。 不可能啊,一次响也许是风吹,二次响就一定是有原因。 她再次凝望,聚精会神。 几息时间过后,珍珠的眼睛陡然一睁。 百十米外,一棵大槐树上,有个身影在朝她挥手。 纵使黑夜如墨,雨丝纷飞,他的身影,她一眼便能认出。 惊喜来得太突然。 珍珠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 这傢伙怎么突然回来了?她心情激盪,朝他用力挥挥手,随后把小黑抱回屋内,掩上窗棂。 「我从后门出去一下,你在屋里老实待着。」 不理会小黑的抗议,她穿好衣裳,把长发随意挽起,吹熄屋内的烛火,拎了把油纸伞悄悄出了房门。 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门,还没打开,小黄已经蹿了过来,沖她直摇尾巴。 「嘘~」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小黄安静下来。 打开后门走了出去,转身掩上后门,不许小黄跟出来。 撑开油纸伞,她踩着轻快跳跃的步伐,朝大槐树大步走去。 河滩上有几棵大槐树和大榕树一直生长着,凌显规划河滩的时候,这些长得高大魏巍的树木多数没有砍伐掉,能保留的就一直保留着。 树下立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还未走近,珍珠已经红了眼眶。 「……你,怎么突然回来啦?」 轻柔的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几分哽咽,她整个人朝他扑过去。 身影微微一侧,避开了她。 珍珠一愣,顿住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别,我身上湿了,会弄脏你的衣裳。」低沉暗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 那熟悉的腔调不是罗璟还会是谁。 湿了?珍珠想起下了一天的雨,他不会冒着雨赶回来的吧。 「你冒雨赶回来的?」 「……呃,淋了点雨。」 珍珠沉着脸瞪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袖口。 罗璟却想要避开。 「别动!」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没动。 入手一片湿润,轻轻一拧就能滴出水来,珍珠气恼不已,「你,是小孩子么?下雨不懂得避雨么?」 臭小子,仗着身体好,就任性妄为。 罗璟反手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不在意地说道:「下午的时候,雨不是小了么,我以为它会停的。」 他在圳安县避雨了半天雨,眼看着天快要黑,也就顾不上许多,冒着雨就赶过来了。 珍珠把伞遮在了他头上,他的髮髻湿漉漉的,雨水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珍珠的鼻头酸熘熘的,感觉眼睛被一股雾气蒙上。 她知道,他冒雨回来,是为了赶来看她。 深吸一口气,强忍了泪意,「怎么没进去?」 「你家里不是有客人么,那些护卫可不是吃素的。」罗璟笑笑,他是可以避开他们,可是,万一不小心出了岔子,会搅了珍珠的清誉,他不想冒险。 珍珠怔了怔,是了,大锤和薛雷就在隔壁,原本还有巡夜的护卫,不过,今日下雨,应该没安排吧。 「那你赶紧回去换身衣裳,都湿透了,还在这若无其事的。」珍珠就瞪着他。 「嗯,我就是过来先看看你。」嘴上应下了,手里却捨不得放开,手心虽然湿滑,却依旧感到她的温暖。 「……你不着急着走吧?」珍珠看着他,黑夜中,他的眼神格外深邃。 「明天能待一个白天,明晚得出去一趟,过几天再回来。」罗璟含煳着说道。 「要去哪里?」珍珠疑惑。 「……呃,有些事情要处理。」罗璟不想拿那些事情烦她。 珍珠半眯着眼想了想,「你要去雍宁府?」 罗璟无奈嘆息一声,「你偶尔就不能笨一些么。」 「哼!我为什么要笨一些,是不是为了上次刺七的事情?」珍珠追问道。 罗璟低头轻笑,拉着她的手,凑近她一步,虽然不能拥她入怀有些遗憾,可是,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气息,他都能感觉到心安。 「嗯,是为了查清铁矿的事情,殿下特地派我过来。」 珍珠眼睛一亮,雍宁府离鄂州一天半的路程,快马不用一天就到了,离得不远。 「要不,我陪你去雍宁府可好?」 她眼睛亮亮的,闪动着希翼。 罗璟却坚决的摇头,「你不能去,那边是贤王的地盘,太危险了,你好好待在家里。」 珍珠撇撇嘴,「好吧,那你先回去换衣裳吧。」 「嗯。」罗璟低低应了一声。 大槐树上滴落的水珠打在油纸伞上,「嗒嗒」响着。 两人的身形都没有移动。 罗璟伸出指尖,轻轻挑开她额前的碎发,很想触碰她的温润的脸庞,可满手的湿润让他强制移开。 「你一个人过来?」珍珠似没瞧见他的动作。 「没,十三先回家去了。」 天知道,他多羡慕十三,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到自己的家中,而他,还只能遥遥相望,下着雨,原本并不想扰了她,可是,心中的悸动按耐不住,就悄悄扔了两颗碎石。 「那你快回去吧,明天到家里来吃早饭。」珍珠催促着他,一身湿衣裹在身上,多难受呀。 罗璟摇摇头,低声解释道:「这次需要低调行事,暂时就不到你家里了,明天晚上,我和十三就赶去雍宁府,过几日再回来。」 「那,你们要小心些。」珍珠仰头看着他,从前稚嫩的少年,已经长成了坚毅的男子了。 「好。」 他浅浅一笑,微凉的唇上被印上了温润的触感。 少女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随后转身离开。 「快回去换衣裳,我明早去看你。」 她知道,只要她不离开,他总也不愿意回去,于是,她只能做那个先转身的人。 少女纤弱的身影没入门后久久,罗璟眼眸含笑离开了大槐树下。 雨丝依旧细细的飘着,带着温暖的微风。
第六百五十二章乐见其成 第六百五十二章乐见其成 清晨,雨后的望林村围绕着一片淡淡的雾气。 绵绵群山上更是云雾翻涌。 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气息。 珍珠小心地搅拌着锅里的大骨粥,天没亮,她就起来在厨房里忙活了,趁大伙都没起来的时候,熬好了一锅浓稠的大骨粥。 把熬好的粥盛在一个大海碗里,切上一盘蜜汁叉烧,装上一碟小咸菜,再把东西放入篮子里,用花布盖好,然后拎着篮子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珍珠,你起这么早干什么?」潘雪兰从侧门走过来,正好看见了她,于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呃,小黑要吃粥,所以我熬了一锅大骨粥,雪兰姐,我去罗府一趟,你们别等我吃早饭了啊。」珍珠把锅往小黑身上甩。 「你吃过早饭了?」潘雪兰追问。 「吃过了,不用等我了。」珍珠应着话,已经走到院门前。 她打开院门赶忙熘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外面空无一人。 林荫道上全是被雨打落的花瓣,几只鸟儿在枝头上叽叽喳喳,欢快鸣叫。 珍珠穿过围栏,走近罗府大门,刚想拍门,门口就打开了。 小厮阿寿恭敬地迎在了门口。 昨夜少爷回府,交代他们不许声张,还特地知会了阿寿,早上候着胡姑娘的到来。 阿寿领着人去了少爷所在的院子。 米香急步迎了上来,「胡姑娘,您来了,少爷刚醒,您随奴婢来。」 珍珠微微点头,她脸上带着笑,显然心情很好。 进了客厅,光线有些昏暗,米香点起一旁的烛火。 主卧的房门「哗」的一下打开,一身浅蓝长衫的罗璟走了出来。 他难得穿了身浅色衣裳,倒把珍珠看得一愣,印象中,他总是喜欢穿深色系列的劲装,少有颜色浅淡的长衫。 素雅清淡的长衫给他平添了几分儒雅飘逸的气质。 直到他把她揽在怀中,她才惊醒过来。 「哎,米香还在呢。」她红着脸想推开他。 「早出去了。」罗璟的声音带着闷笑,她刚才看他看得入神,米香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这让罗璟很是愉快。 珍珠嗔了他一眼,依旧推开了他。 「先吃饭,你昨晚吃饭了没有?」 「让厨娘下了碗面。」罗璟顺着她的心意,坐到了黄花梨木的八仙桌旁。 「那就好,给你熬了大骨粥,还有新做的蜜汁叉烧,阿青去挖了蜂蜜回来,用来做蜜汁叉烧可好吃了,你尝尝。」珍珠絮絮叨叨的从篮子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干嘛起那么早忙活,你都没睡好吧。」罗璟检查她明亮有神的眼睛下有没有黑圆圈。 珍珠笑得眉眼弯弯,「睡得很好,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吃早饭。」 「你吃过了吗?」罗璟瞧她精神满满,也不再纠结。 「吃过了。」珍珠面不改色地点头,其实她只尝了口咸淡。 罗璟不疑有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叉烧放进嘴里。 嚼着嚼着,眼睛就亮起来,咸香带甜,肉痩而不柴,清甜的蜂蜜充斥在口中,味道着实好吃。 他边嚼边点头,看得珍珠笑弯了眼。 他能喜欢就好,不枉她最近做了好几次尝试,调出了适合的比例。 一大海碗肉粥没多会儿就全进了他的肚子,盘里的东西都吃了精光。 珍珠撑着下巴看他吃饭,心里生出有一种甜滋滋的幸福感。 「你回来的事情,不能让国公夫人他们知道是么?」 珍珠把碗筷收拾进篮子里盖好。 「倒不是特地瞒着他们,主要现在不方便,等我从雍宁府回来再看看。」 国公夫人怀了身孕,要在胡家安胎的事情,珍珠告诉过他,胡家能与镇国公府交好,罗璟是乐见其成的。 以后他们要是回了京城,珍珠在京城内就多了一个能走动的关系,她从前,除了一个尤雨薇,别的人都不认识,现在,多了个国公夫人,就多个去处。 况且,镇国公府身份特殊,在朝政上一直保持中立的态度,也鲜少与官员内眷来往,能与国公夫人有密切交往的女眷少之又少。 与国公夫人交好,对珍珠来说,没有什么坏处。 「那,你要去几天?」珍珠问道。 「这,还不一定,得看具体情况。」罗璟看她有些失望,忙补了一句,「我尽快赶回来。」 「噗~」珍珠笑了,「别,正事要紧。」 「再要紧的事情都没你重要。」罗璟突然冒出来一句。 珍珠微楞,掩唇轻笑,「你是不是偷偷看了什么话本,从话本里偷学人家的情话。」 「瞎说,这有什么需要偷学的。」罗璟的俊脸上,表情一本正经。 他伸手把珍珠拉了过去,让她坐在他腿上,双手环住了她。 珍珠瞥了眼敞开的厅门,有些不自在的想推开他。 「别动,我从昨晚上就一直想抱抱你了。」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像个寻找安全感的孩子。 想起他昨夜那一身湿衣,珍珠心里就软软的,为了看她一眼,他不知淋了多少雨水,她心中一暖,反手把他抱住。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熟悉的气息。 「咳~姑娘,王嬷嬷来了。」 院子外传来了米香的声音。 珍珠忙推开了罗璟,站了起来,「哦,我马上出去。」 一看外面,天早已大亮,她在这边停留得太久,她娘该奇怪了。 「我下午再过来看你。」 她提着篮子就想走,被罗璟一把拉住。 唇上印上一个响亮的亲吻,他才放开她。 珍珠羞红着脸,瞪了他一下,走了出去。 王嬷嬷看着她手里的篮子,若有所思。 「嘿嘿。」珍珠知道瞒不过她,便把罗璟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当然也交代了她要保密。 王嬷嬷点头,表示知道,爷们在外做事,总有各种顾忌。 珍珠回到家里的时候,李氏偷偷凑近她身旁问她,是不是罗璟回来了? 珍珠吓了一跳,问她如何知道?她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 李氏白了她一眼,「你一大早起来捣鼓吃食,还能为谁,你这么懒懒散散的性子,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早起干活的。」 「……」 珍珠半张着嘴想反驳,她最近这么勤快,哪里懒散了? 不过,她看了看李氏,放弃了辩解,知女莫若母,大概就是这样吧。 「他只是顺路回来一趟,身上还有公差呢,晚上要赶去别的地方,得低调行事,就不过来了,娘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李氏忙点头,「他出公差还记得赶过来看你,已经很好了,不用担心,娘谁也不说。」 珍珠笑笑,挽起了李氏的胳膊,顺手摸摸她鼓起的肚子,「娘,你觉得是弟弟还是妹妹?」 「都好,不管是男娃女娃,娘都喜欢。」说起肚子里的孩子,李氏笑眯了眼,能再次怀上,她已经感恩戴德了,男女都不重要。 「你们母女俩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高兴。」陶氏走了过来,挽起了李氏另一只胳膊。 陶氏在胡家混熟了,两人又都怀着身孕,她对李氏的态度就格外亲热。 「在猜我以后会有个弟弟还是妹妹。」珍珠笑道。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陶氏问道。 「都行,只要不是个皮猴子就好了。」珍珠笑笑。 「哈哈~」几人大笑。 「皮猴子不是还有你镇压着么。」陶氏打趣。 秀珠调皮,经常捣蛋,大伙都拿珍珠的名头来压着她,也率率见效,可见,珍珠在秀珠心中的威仪。 正说着,秀珠「哒哒哒」从屋子里跑了过来。 然后睁着大大的黑眼珠滴熘熘地看着她们,似乎在说,她听见她们在说她坏话了。 气鼓鼓的小模样惹来一阵闹笑。
第六百五十三章谁能想到 第六百五十三章谁能想到 有了李氏和王嬷嬷的掩护,中午的时候,珍珠提着食盒直接去了罗璟的院子。 她进去的时候,罗璟正在研究一张地图。 珍珠远远瞟了一眼,「雍宁府的地图?」 「就你眼尖。」罗璟笑着放下地图,走近她身旁。 「刺七他们还在甘州?」珍珠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好。 「早回垣州了,我派人跟着他们,可惜,在垣州附近跟丢了,赵大那一伙人狡猾得很。」罗璟看了看满桌的肉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不由朝她笑了笑。 「吃饭,我娘猜到你回来了,特地把最后几个卤蹄膀留给了你。」珍珠把筷子递给了他。 「怎么猜到的?」罗璟有些吃惊。 「……嘿嘿,就,因为我早起给你熬粥来着,她就猜到了。」珍珠有些讪讪然。 「……你娘很了解你。」罗璟暗笑。 珍珠扁扁嘴,横睨了他一眼。 罗璟啃着卤蹄膀,丝毫没顾忌形象,他在她面前,再狼狈的时候,她都见过。 「赵大他们在垣州还是雍宁府?」 此番去雍宁府,怕是要碰到赵大那厮吧,珍珠想起那傢伙心头就憋屈,偏她还不敢把上次吃亏受伤的事情,告诉罗璟。 「垣州是他们新扩展的基业,雍宁府也有他们的势力,为了能巴结上贤王,出钱出力不说,连发掘的铁矿都献了上去。」罗璟啃着一嘴卤香说道。 铁矿就在垣州附近,离雍宁府有一段距离,赵大手下能人异士多,发现了铁矿瞒下不上报,暗地作为礼物送给了贤王。 「那你们可得小心点,赵大赵三阴险得很。」珍珠提醒着。 罗璟笑笑不以为意,「他们再阴险,还不是被你和小黑捉弄得团团转。」 说的是上次赵三进泰行山脉的事情。 想起赵三当时的惨状,珍珠抿嘴偷笑。 「那是凑巧,在老林子里,小黑是土霸王。」 「谁能想到,当年断腿的野猫,能长成山林里的小霸王。」罗璟满眼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珍珠朝他吐吐舌头,「谁能想到,当年断腿的少年,能长成让鞑子闻风丧胆的将领。」 「……」 罗璟哑然失笑,感觉拿她没有办法,摇了摇头,自顾夹菜放进嘴里。 几大盘肉菜如数进了他腹中,珍珠啧舌,这饭量,能顶三个她了。 吃完饭,米香端上热茶,两人坐着说了好半天话。 「你们什么时辰出发?」 「天黑就出发,明早可以赶到雍宁府了。」 「夜路难行,你们可要小心些。」 「嗯,好。」 珍珠走出罗府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姜书媛提着篮子从村口走回。 她看见珍珠的时候,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而来。 「胡姑娘,您……刚才罗府出来?」 一副小心谨慎戒备的模样,让珍珠觉着有趣,「是呢,姜姐姐去买菜么?」 她的篮子里装了不少肉类。 「嗯,那个,他,昨晚回来,家里也没准备好。」姜书媛眼角眉梢都带着春风,罗十三昨夜是翻墙进的屋里,吓得她差点失声尖叫,后来,他解释说,他们还有公差不欲让人知道行踪,姜书媛缓了心神后,心中就是喜悦。 两人新婚不久就分隔两地,几月不见自然分外想念,耳鬓厮磨到中午才起了床,姜书媛在后院种了蔬菜,还养了几只下蛋的母鸡,她一个人在家,经常跑回娘家吃饭,家里根本没囤积肉类。 罗十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饭桌上怎么也得多几样肉菜才行,姜书媛就提着篮子去了一趟大湾村。 「他们回来得突然,都没准备好。」珍珠笑道。 姜书媛脸颊微红,犹豫了一会儿,「相公说,天黑就要赶路,也不知道,有危险么?」 珍珠笑了笑,「姜姐姐别担心,他们会小心的,过几日还会回来一趟的。」 「嗯。」姜书媛看她态度镇定,不由心中大定,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着姜书媛走回她家大门,珍珠笑容带了几分欣慰,还是王嬷嬷看得准,姜书媛成亲后,对待罗十三的态度果然上心了很多。 罗璟和罗十三静悄悄回来,又悄无声息离开,除了有限几人,旁人都不知道他们曾回来过。 珍珠的日子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 只是,不时会期望他们的归期。 菜园子里,嫩嫩的黄瓜已经结了好几个,陶氏不时过去看看,馋得直咽口水。 樱桃树也已经结出了果实,只是还不够成熟。 李氏最近的胎相稳定下来,没事就跑到菜园子里锄草捉虫,陶氏闲得无聊,也跟着拔拔草,捉虫她是不敢的,能勉强看见虫子不尖叫就不错了。 「这根黄瓜可以摘了吧?」 陶氏指着架子上的悬吊着的不大不小的青黄瓜,眼睛一片灼热,她馋这根黄瓜已经很久了。 还有些嫩的黄瓜被两只素白的手摘下,李氏笑着把它递给了陶氏,「给您。」 最近,陶氏每日对着黄瓜咽口水,已经成了菜园一景了。 陶氏眼睛一亮,喜滋滋地捧着还带着小刺的黄瓜去了井台边,月英帮着她洗了干净,她一口咬下去,清甜脆口的感觉让她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一旁浇花的珍珠看得真切,乐得笑弯了腰。 陶氏啃了几口后,放缓了速度。 她走近珍珠,「嘿嘿,你不知道,我最近睡觉的时候,特别想念你家脆黄瓜的滋味,馋得晚上睡觉都流口水了。」 张秋岚送来几次新鲜的黄瓜,她也吃了,只是,总觉着和胡家的黄瓜有所区别,她更期待胡家的黄瓜能早日成熟。 就像现在,她能幸福地捧着刚长成的黄瓜啃着。 「您是怀了身孕,所以总想吃些特别的,我娘也是这样,怀秀珠的时候,特别喜欢吃加辣的面食,这次,比较喜欢吃酸坛酸。」珍珠浇着花说道。 「也不是,我在京城的时候就挺想念你家黄瓜和甜瓜的,不过,现在这种感觉特别强烈。」陶氏摸摸她并不显怀的肚子。 「甜瓜和樱桃还得等几天,再过一个月李子也熟了,那个酸酸甜甜的,您应该也爱吃。」 浇完花,放好浇花的壶子,珍珠洗了洗手。 「我想吃桃子。」陶氏突然冒出一句话。 「那还得等两三个月呢,入秋后水果的品种就多了。」珍珠笑笑。 「干脆我在你家待产好了。」想到秋天满树结果的盛况,陶氏有些异想天开地说道。 「哈哈~」珍珠大笑,「国公爷不会允许的。」 陶氏撇撇嘴,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大现实,这些日子,萧擎的信鸽隔两三天就飞来一趟,她懒得回信,萧珺每次都得苦着一张脸帮她写回信。 珍珠抿嘴轻笑,萧擎对他们母子两人是真的很关心,那四只信鸽像是专门飞鄂州的线路一样,隔天就换一只信鸽飞过来。 「夫人晚上想吃什么?」珍珠随口问道。 「嗯,想吃辣的滷肉面。」说起吃食,陶氏眼睛又亮了起来。 「好,一会儿让雪兰姐揉面。」珍珠应道,抬头看看天,天气有些阴沉,今晚不会下雨吧? 她有些担忧,今日是罗璟他们离开的第三天,不知道他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受了点伤 第六百五十四章受了点伤 一直等到第五天晚上,屋外一直下着小雨。 珍珠白天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定,晚上就趴在自己床上盯着后窗。 「喵~」小黑在炕上打滚,下雨让它烦躁,它哪也去不了。 「小黑,小花伤口好了么?」珍珠想起小花,许是上次受了伤,它很久没下山来了。 「喵~」早好了,你又不让它下山,小黑嘟囔。 「它块头大,普通人看到会害怕,所以,才不让它白天下山,你可别又撺掇它跑出山林,碰到兇悍霸道的人,小花会被打去炖豹子肉的。」珍珠再次警告它。 「喵~」知道了,小黑心不甘情不愿。 珍珠瞥了它一眼,无奈笑笑,估摸了一下时间,觉着今天他应该没有回来,就下床准备吹熄烛火。 「啪」的一下,窗棂响了起来。 一人一猫同时望了过去。 「他回来了?」珍珠喜上眉梢。 拉开了窗户,朝漆黑的远处望去,一把油纸伞在大槐树下轻轻挥动。 真是回来了!珍珠喜不自禁,掩上窗户,忙穿好衣裳。 「我出去一下,你乖乖看门。」 「喵~」又丢下人家,哼。 珍珠一熘小跑到了大槐树下。 「……你今天居然懂得撑伞了?」 油纸伞下的他,一身墨色长衫干爽清朗。 「不撑伞该被你叨念了。」他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 「哼,你是先回府里换了衣裳才过来的吧。」珍珠把手上的油纸伞放下,走进他伞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长髮,果然是湿的。 「……」罗璟笑着凑近她,「今天一天都在下雨,我和十三穿着蓑衣都被淋湿了。」 强调他是穿了蓑衣赶路而回。 「那你也把头髮绞干了再过来呀,瞧瞧,衣襟都浸湿了。」她拍拍他的肩头,却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微微僵硬。 珍珠收敛了表情,正色问道:「……你受伤了?」 罗璟眉梢一跳,嘴角有些发苦,这丫头总是那么敏锐。 「……没事,在雍宁府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与人打斗的时候,被拍了一下,肿了一点,过两天就好了。」 「我看看。」珍珠心急地想扒开他的衣襟。 「哎~」罗璟忙抓住了她的手,小意讨好道:「现在不行,明天给你看。」 珍珠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真的,明天你过来,就让你看,这里还在外面呢。」他低声说道,虽然是晚上,可扒开衣裳毕竟不雅。 「……赵大的人干的?」珍珠摸摸他的肩头,没发现有包扎的痕迹,算是松了口气。 「嗯,是他的手下。」罗璟见她不再扒拉自己的衣襟,也松了口气。 他们查到了铁矿的位置,可几个入口都被人重重把守住了,罗璟和罗十三晚上偷偷潜上去,没潜入多久就被发现了,结果,只能被一群人追着跑了。 「整座山四周都戒备森严,想进去一探虚实,难上加难。」罗璟眉头皱得严实。 珍珠看不过眼,伸手揉了揉他眉间的皱纹。 「他们挖出铁矿总得运出来吧,运出来的时候,你们不就能一探究竟了么?」 罗璟摇摇头,「他们会选特定的日子运送,而且沿途有官兵护送,然后直接送到了贤王府附近的一座宅院,防备甚严,很难下手」 「……那,如何是好?」珍珠也替他们发愁。 罗璟唇角翕动,似有话说,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伸手抚摸她柔顺的长髮。 「这些事情不用你理会,我们会看着办的。」 珍珠瞪了他一眼,眼里仿佛在说,你们都被打伤了,还逞能。 回应她的,是一阵闷笑。 罗璟把她揽入怀,「这事没那么快能查清楚,趁着下雨天我回来看你一下,省得你老是记挂着,明晚还要过去的。」 晚上,珍珠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快天亮了才眯了一下眼。 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了。 她匆匆起床洗漱。 来不及给罗璟做早饭,就拿了潘雪兰煎好的玉米饼子,再切一盘滷肉,与李氏知会一声,去了罗府。 罗璟的饭桌上已经摆上了早饭,看见她过来,上前帮她提过了食盒。 「我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给你熬粥。」珍珠有些懊恼。 罗璟把食盒放在桌上,伸手拉过了她,「昨晚没睡好?」 眼睛下的肌肤光滑细腻,并没有熬夜的黑眼圈,他伸出手指抹了一下,也没涂粉遮掩。 「啪」手上挨了一巴掌,顺便收到一个白眼。 「你瞧我什么时候涂脂抹粉了?」 一瞧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在干什么,珍珠没好气地瞪着他。 「嘿嘿,这不是以为你想偷偷藏起黑眼圈么。」罗璟也不着脑,只搂着她笑嘻嘻的。 「先吃饭,凉了不好吃。」珍珠拉着他坐下。 「陪我一起吃。」 「好。」 她拿起一块玉米饼子,慢慢吃起来。 早饭后,珍珠要检查他的伤口。 罗璟无奈,勉强扒拉开半边肩头,上面有一大块青紫印记,已经抹了一层药膏。 珍珠心头一紧,伸手想摸一下,罗璟忙抓住她的手,「刚上了药,你可别动。」 「疼么?」她有些心疼。 「没事,都是小伤,淤血散了就好了。」罗璟笑笑,对他来说,这确实是小伤,只要没伤到内腑,外伤养些日子就好了。 珍珠脸色有些沉。 「罗十三也受伤了么?」 「呃,一点小伤。」他们被围困,突围的时候,两人都受了点伤,不过,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实在不值一提。 「姜书媛该哭了。」珍珠嘟囔着。 姜书媛何止哭了,简直是哭得洪水泛滥,吓得罗十三一夜讨好哄劝。 罗十三胳膊有两处划伤,肩背后有一处淤伤,说起来都是小伤,可姜书媛没经过阵仗,这些已经让她吓得够呛了。 早上两人从被窝里钻出来的时候,姜书媛的眼睛都是红肿的。 等她再次看见罗十三的伤口,又红了眼眶。 罗十三只能一哄再哄,哄着哄着又滚进了被窝,两人直到午后才终于下了床铺。 好在家里备了肉菜,不用再出门买菜,要不然,她肿着一双核桃眼,还真不敢出去见人。 「你们过几日才能回?」姜书媛煮好了饭菜端回了房间。 「不一定,你不用特地等我,有时间我会回来的。」罗十三换了一身深蓝色劲装,贴身的剪裁衬得他肌肉紧实,喷张有力。 姜书媛脸颊红了起来,他们从昨晚到中午一直待在床榻上,她腿软得都快走不动了,他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 她脸红的样子,惹得罗十三心头一阵热乎,走了过去就把她抱住。 「临走前,我一定会过来的,你放心。」 少爷总要过来与胡姑娘道别的,他当然也会过来。 姜书媛埋首在他怀里,羞不可言的「嗯」了一句。
第六百五十五章要帮忙不 第六百五十五章要帮忙不 午后,罗福给罗璟回禀最近府内府外的状况。 罗璟看似静静地听着,实际上脑子有些魂游天外。 等珍珠来的时候,罗福连忙退下。 「你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珍珠坐到茶几旁,撑着下巴看着他。 罗璟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怎么知道我心不在焉的。」 「这还用说么,一看就知道了。」她歪着脑袋笑道。 看着她俏丽灵气的脸颊,罗璟眸色温润柔软,「你都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她皱起鼻头,沖他做了个鬼脸,「快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罗璟笑笑没有答话,只是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似在思考什么。 珍珠瞥了眼外面,米香站在院门处,离得还是挺远的,于是,她起身跑到他身旁,侧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双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你又瞒着我想要干什么?」 手指被他的大手包裹起来,他微微侧头看着她,眼中有些无奈和宠溺,「没有,我只是在想铁矿的事情。」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唿吸都能触碰到彼此。 珍珠干脆用额头抵着他的脑门,「肯定还有别的,快说。」 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痴缠撒娇。 罗璟被她紧贴上来的脸弄得唿吸有些紊乱,粉润润的红唇近在眼前,似在无声邀请他的品尝,他喉咙一紧,就想往前凑,她偏调皮往后移,不让他触碰。 「……」 两人你追我躲玩了起来。 不一会儿,罗璟干脆把她整个人翻转入怀,禁锢在他铁壁般的怀中,双唇如愿吻上了甜美而折磨的源泉。 厅堂中,静悄悄的。 院门前站着的米香,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像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良久,厅堂内才有声音传出。 珍珠面色绯红地瞪着罗璟,此时,她已经坐回黄花梨木雕花茶几的另一边。 得把距离隔开些,要不然,是小白羊送到了狼嘴边。 罗璟嘴角带笑,眸色深沉。 「快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珍珠继续追问。 「……」 这丫头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呀,罗璟有些头疼,「没打什么主意,我只是在想……」 他顿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珍珠瞪大眼睛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小金最近怎么样了?」罗璟犹豫再三问了一句,他其实并不想让珍珠牵涉进来,只是她一直追问,他又不想说谎骗她。 小金?突然问起小金,珍珠眨眨眼睛,「它挺好的,只是最近家里有客人,我让它少过来些,你是想让小金帮什么忙么?」 罗璟知她聪慧敏锐,便低声说了几句。 珍珠闻言一喜,眼睛骨碌碌一转,「可以呀,只是哦,小金不听你们的话哟,嘻嘻,把我带上就可以了,要帮忙不?」 「……」 他就知道,罗璟扶额,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珍珠,这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有危险的。」 「我知道啊。」珍珠正了正脸色,「我也不是去玩的,能帮得上你们的忙才是最重要的。」 罗璟盯着她良久。 太阳西落,天空渐黑,一辆马车从望林村口悄然驶出,马车身后跟着两匹快马。 高空中,一个黑影一直跟随个马车前行。 马车内的壁角挂着八角小灯,车内的光线昏黄柔和。 珍珠坐在马车上,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姑娘,要赶一夜的路呢,您要不要先睡一下?」端坐在一旁的米香轻声问道。 「等会儿,现在还不困。」珍珠笑眯眯的,一脸笑意。 她心情很好,原本家里有客人,加上李氏又有身孕,她想出一趟门,是不容易的事情。 好在,罗璟作为李氏最喜欢的孩子之一,珍珠只消说,去给罗璟帮几天忙,李氏虽然迟疑,最后还是同意了。 「喵~」为什么不带小花?小黑蹭着她的裙角,不满意地瞪着她。 珍珠抱起了它,这傢伙,还在纠结这件事情。 「小花不能去,那边人很多。」 「喵~」那又带小金?小黑不高兴,同样是大块头,为啥小金就能去。 「小金能飞,小花能么?」珍珠无奈,给它顺毛。 小黑嘟嘟囔囔在她怀里打滚。 米香瞧着有趣,她知道胡家养了好些小动物,她见过猫狗大雕和鸽子,她眼角下移,一只灰毛鼠蹲坐在车门处,正啃着花生壳。 「……」 这只小老鼠她就没见过。 珍珠瞟了眼对面的米香,她看向小灰的眼睛带了几分好奇,并没有害怕与嫌弃,心中松了口气。 罗璟非要带上米香随身服侍,她也不好反对,只是怕米香会被小灰吓到,毕竟十个女人有九个都怕老鼠。 上次去西北,姜书媛见到小灰,也是吓得叫出声来的,后来,同行久了,才慢慢接受了小灰的存在。 米香倒是不同,她看见小灰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害怕尖叫,态度镇定从容,珍珠心中暗贊一声。 马车在黑夜中「咕噜噜」前行,赶车的是罗宣,罗璟并没有带别的护卫,去雍宁府不适合太过显眼。 「明早上能到达雍宁府么?」珍珠拉开车窗,罗璟驾马在马车旁。 「马车速度慢些,巳时左右能到。」罗璟侧头看向她,微微的烛火下,她的脸映得柔美宁静,他的目光柔和一片,「你睡一觉,天亮就差不多到了。」 「我现在还不困,等会儿。」珍珠看了看窗外的夜色,今日无雨,夜空有星星闪烁,「还好今天不下雨了,要不然,雨天赶路速度更慢。」 「嗯,知道你今天要出门,老天也赏了个好脸。」罗璟眼中含笑,他心情也很好,虽然不想让她操心这些杂事,可与她一道同行,他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珍珠笑着瞪了他一眼。 「你好好看路,乌漆嘛黑的,亏你们还整天赶夜路,也不怕摔坑里去。」 罗璟哈哈大笑,「放心,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 黑夜于他,与白昼并无太大区别。 「你夜视能力好,又不代表马儿夜晚也能看得清楚,怎么就不可能摔坑里去了?」珍珠白了他一眼,太自大了可是要吃亏的哦。 罗璟接到她一个白眼,更是笑开了怀,点头附议着她。 实际上,驾马的人控制着马儿的方向,哪里会往有坑洼的地方前行。 珍珠觉着他笑得有些奇怪,不由气恼地瞪着他。 看她眼睛闪亮,精神奕奕,罗璟心中一动。 「要不要和我一起骑马?」 「好哇~」
第六百五十六章变装 第六百五十六章变装 罗十三领着马车前行,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心中满是对少爷的敬佩,少爷多会哄人呀,看胡姑娘笑得多灿烂,以后有机会,他也学学少爷。 星空下的官道空无一人,只有他们一行人在摸黑赶路。 珍珠侧身依靠在罗璟怀里,马儿向前不急不慢地跑着,路旁树木的黑影缓缓后退。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骑马。 「看,小金。」 她指着夜空中的黑影。 罗璟抬眼,小金的巨大的身影在星空下很是显眼。 「……小金会不会帮忙?」 他有些不敢肯定,小金骨子里可是很高傲的。 「会的。」珍珠笑嘻嘻的,「我在一旁,它就会的。」 她补充一句。 「……」 罗璟嘆息一声,「你去了,可不能不听话,擅自行动哦。」 「嗯嗯,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珍珠转过头,看他一脸无奈,不由失笑,撑起身子,在他下巴亲了一下。 罗璟微怔,快速瞥了眼前面的马车,离得挺远,于是,俯下身吻上了她的作怪的唇。 两人唇齿纠缠了好一会儿,珍珠勐地推开了他,「……不好好看路,你想把我摔坑里去么?」 「……哈哈哈哈~」罗璟一手用力地环着她,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 二日,珍珠在颠簸中醒来。 「姑娘醒了。」米香忙扶起了她。 「咦,你没睡呀?」珍珠看她髮髻整齐,衣裳工整,不由问道。 「奴婢睡了的,也是刚醒不久。」米香忙笑道,她靠着车厢休息,衣裳髮髻都没乱。 珍珠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昨夜和罗璟骑马良久,过了子夜她才睡去,马车又颠簸,她也没怎么睡好。 「在这停一下。」罗璟的声音传过来。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珍珠在米香的帮忙下,换了声衣裳,挽好了头髮。 她拉开车门,「怎么停了?」 天刚蒙蒙亮,清晨的空气带着几分凉意,他们此时停靠在一处野外,官道两旁绿树葳蕤,草木繁盛。 「那边有条河流,咱们清整一下再出发。」罗璟指着一片林子后。 珍珠恍然,忙点点头。 「你们先等一下,我和十三去一会儿。」 罗璟和罗十三下了马,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去了林子背后。 小黑和小灰趁机熘了出去放风。 不远处的古木上,小金的身影隐现在枝桠之上。 珍珠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身子,然后从车厢内拿出一个大罈子,里面装了一罈子滷肉,是专门给小金准备的。 拿出它专用的盘子,把已经切好的肉倒了一部分出来。 随后,把小金招唿过来,趁着道上没人,先让它吃早饭。 小金高大的身影落下,把一旁拉车的马匹都惊得躁动不安,罗宣拉着马车往后退了几米,才安抚了马儿紧张惊恐的情绪。 罗宣紧紧拉着马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金,能如此近距离观看到金雕,还是第一次。 米香站在不远处,手心紧张得直冒汗,以往,她们见到这只金雕,都是盘旋在望林村上空的,离得远,估摸不出它的体格,如今一看,站在它身旁的胡姑娘,都比大雕矮一个头。 那般高大威勐的雕,任谁看见都会胆寒心惊吧,偏生胡姑娘负手站在它身旁,不仅不害怕,还念念有词的和它说着话。 金雕老实吃着滷肉,一点没乱动弹,吃完后,珍珠一挥手,它就飞到了远处的一棵古木上,立在枝桠上头眯眼休息。 罗宣和米香同时赞嘆,真是灵性十足的禽类呀。 一刻多钟后,两个衣着朴素的汉子从林子背后走了过来。 珍珠瞪大了眼睛,围着他们看了又看。 「你又发现了什么变装用的东西,这回可比以前的显得更高明了。」 罗璟皮肤变得黝黑粗糙,原本斜长的眉毛也变得浓粗厚重,眼眶下带了一层阴影,唇边的法令纹也变得明显,乍一看,年纪得有三十左右。 罗十三也是如此,装扮老了十岁不止。 两人又是一身灰衣黑裤,布料的普通的棉料,不显得贫苦,可也不富裕,就是普通的百姓模样。 「咳~」罗璟干咳一声,「你们先去洗漱一番吧。」 避开了她的问话。 珍珠撅着嘴,不满地瞪着他。 「先去洗脸,回来告诉你。」罗璟忙笑着小声讨好。 一张老成的脸,配着这副表情,怎么看都是怪怪的。 珍珠在米香的搀扶下,走到了一处小溪边,远远看见罗璟他们立在林子边缘,这让她感到很安心。 洗脸漱口,找个隐蔽的地方上厕所,弄好以后,天色已经大亮。 她们回到马车旁,罗宣才自顾去了溪边洗漱。 「我是不是也要变装一下?」珍珠兴致勃勃。 罗璟看着晨光下细如白玉般娇艷的脸,顿了一下,「把肤色遮掩一下就可以了,雍宁府也没人认得你。」 「怎么没有,赵大那帮傢伙,不就认识么?」珍珠哼唧了一声,赵大那厮还能一眼就认出变装过后的她呢。 「他们主要在垣州活动,偶尔才会去雍宁府。」罗璟解释。 「那可说不准。」珍珠嘟囔,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样,越不想碰到什么人,越容易碰到。 罗璟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点粉末在一个小碟子上,用水化开。 「我帮你抹?」 「不用,我自己来。」她爬上马车,从包袱里拿出一枚小铜镜,然后自己抹匀整张脸。 原本如雪的肤色,顿时暗了好几度,细腻的肌肤也显得粗糙了几分。 从前那种粉末抹上去蜡黄蜡黄的,这种看起来就自然了许多。 十分的美感立时降低了三四分。 珍珠左右看了好几遍,「那个涂眉毛的东西呢?」 罗璟笑笑,从包袱里找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涂一点点就行了。」 珍珠原本的眉毛很秀气,轻轻涂了一遍,眉毛就变得英气起来。 脸蛋依旧是漂亮的,可是,只比普通姑娘漂亮一点,算不上太惹眼。 「这样就行了。」罗璟看了几眼,去雍宁府内,只要不是太招眼就成。 「嘻嘻,都有点不像我了。」珍珠左看右看,心里有些美滋滋的。 「姑娘依旧是漂亮,就是没那么惹眼了。」米香笑道。 珍珠笑眯眯的,这个样子不错,不熟悉的人,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像赵大那般一眼能认出她的变态,还是少的。 马车渐渐启动,罗璟和罗十三不再跟在马车附近,而是远远吊在车后面。 天色大亮,官道的行人马车渐渐多了起来。 离雍宁府越近,人流也越多。 雍宁府城的城墙古朴雄奇,高大矗立,四个城门口都有官兵把手。 此时,进城的人流远比出城的多。 珍珠的马车排在进城的队伍当中,和罗璟他们隔了几波人。 「罗宣,咱们有入城的路引吧?」珍珠刚才忘了问罗璟。 「姑娘,放心,少爷都安排好了。」罗宣低声回答。 「那就好。」珍珠掩上车门,安心等候。 准备检查到他们马车的时候,另一边的出城口处,发出一阵喧譁声。 珍珠忙拉开车窗往城门口望去。
第六百五十七章夜 第六百五十七章夜 「快让开,快让开——」 「玉华郡主要出城了——」 「快闪开——」 城门处一阵喧杂声。 守城的官兵立马隔开慌慌张张的百姓们。 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从远而近。 城门内,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率先奔了出来,马背上是一个身穿妃色窄袖对襟骑装的明丽少女,粉红的裙裾上用金线绣了繁复精美的凤纹,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少女长着一双好看的凤目,可眸中散发出来的傲然与睥睨,却让那双凤眼带上了几分薄凉无情。 白马飞驰而过,动作快而迅勐,丝毫没顾忌四周进出城门的人群。 一群衣饰华丽的少男少女们紧随其后,他们身后还跟着不少侍卫与随从,一群人,阵势极大,轰隆而过。 捲起一阵尘土后,疾奔而去。 「……哎呀,吓死我了。」 「可不是么,那可是玉华郡主吶。」 「要是被撞上,死了也白死~」 最后一个声音低了八度,要不是珍珠耳力好,差点没听清楚。 「嘘~你不要命了,还敢提这事。」 「我,这不是看不过眼么。」 「别说了,人家金枝玉叶,龙子龙孙,一个农家老妇而已,家属都不敢闹事,你管那么多干啥,快走。」 「……」 珍珠探头看了看外面,不少人对绝尘而去的玉华郡主一行人窃窃私语,但是没人敢大声说话。 她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总算听了个大概。 这个玉华郡主是贤王最大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四岁,许是从前在京城被压制得厉害,自从去年来到雍宁府后,仗着贤王的宠爱,开始在府城内肆无忌惮的唿朋唤友纵情恣欲 。 贤王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九岁的儿子还病病歪歪的,常年与汤药为伍。 两个女儿相对就健康多了,特别是大女儿玉华郡主,生得明丽,又是大女儿,贤王自然颇为宠爱。 上个月,玉华郡主招唿一群人去踏春赏花,在闹市中直接纵马疾奔,一位挑着菜的老妇人避之不及,直接被马蹄踩踏,玉华郡主不但不下马赔礼,反倒要侍卫治老妇人冲撞之罪,那老妇人年老又被马踏伤,再经此一吓,顿时吐血倒地。 玉华郡主见状,丢下倒地不起的老妇人,领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走了。 老妇人被人抬到医馆,已不治身亡。 按说一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家属怎么也得讨个说法,可老妇人的家属只是附近村落的农户,听说老妇人是被玉华郡主的马踩踏,根本不敢去讨什么公道,只抬回尸体匆匆下葬,就再没了消息。 玉华郡主消停了些日子后,最近又开始故态復萌了。 一条人命在这些权贵面前,就如同蝼蚁一般。 珍珠脸色有些冷然。 进入雍宁府,沿途叫卖的小摊贩,声音透过车厢传入耳畔,热闹喧嚣的街道沖淡了先前寂然的气氛。 米香偷偷看了眼对面的少女,刚才在城门口等候时,她的脸色就一直有些肃然,米香心中微微忐忑。 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马车拐入一个岔路口,人流量顿时变少了许多。 再走一小段路,便停了下来。 「姑娘,客栈到了。」罗宣低声回禀。 车厢门打开,米香先下了马车,随后搀扶着珍珠下来。 这是一条宽阔清静的巷子,客栈坐落在巷子末端。 珍珠朝马车后面看去,没看到罗璟他们的身影。 「姑娘,少爷他们已经先一步进去了。」罗宣低声说道。 珍珠点点头走进了大堂,伙计热情迎了上来。 罗璟早预定好客栈的小跨院,他们直接跟着伙计去了客房。 放好行李后,米香领了伙计端上饭菜。 已经巳时过半,他们早饭都还没吃呢。 罗璟过来时,依旧一副中年汉子模样,看得珍珠一顿好笑。 吃了早饭,换上热茶。 「你一会儿可以先睡会儿,我和十三出去一趟。」 「你们一夜没睡,怎么不用补觉么?」 「回来再补,咱们天黑才出城,有时间。」 珍珠皱皱鼻翼,有些不满,「又不是铁打的人,补觉后再出门不行么?」 罗璟微微一笑,「没事,很快就回来,你要是闷了,出去逛逛也可以,带上米香和罗宣。」 珍珠没有出门,罗宣赶了一夜车,米香也只是在车上凑合了一夜,大家都睏乏了,她不想添麻烦。 打发了米香下去休息,珍珠在客房内餵小黑和小灰。 她在空间里存了不少滷肉滷蛋,给它们的盘子里先添了些滷肉,再把一个滷蛋掰成两半,大的一半给小黑,小的一半给小灰。 两个小傢伙都吃得很欢实。 罗璟带了大白,也放在她屋里,珍珠顺便抓了把杂粮餵它。 等它们都吃好后,珍珠也有些犯困了。 「你们别乱跑,白天先歇会儿,晚上咱们再行动。」 交代了它们几句,就上床休息。 白日天晴无雨,晚上星辰闪耀。 暗夜深沉,高大陡峭的山坡上,几道黑夜正向山上攀爬。 「唿唿~」山间不时传出略显沉重的唿吸声。 「我背着你走吧。」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关切和心疼。 「不用,我能上得去。」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珍珠一步一步往上攀登。 「……」同样一身黑的罗璟,伸手拉住了她。 「姑娘,在往上一点就到了。」罗十三在后面鼓励一声。 「嗯,好的。」珍珠满头汗,扶着罗璟的手一脚高一脚低踩着乱石走。 半刻钟后,他们到达一处略显平整的大块岩石上。 「唿~」珍珠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总算到了。 这座山其实不算高,只是没有山道,他们踩着乱石枯枝往上爬,比走山道可累多了。 小黑小灰蹿了过来,它们早把整座山都熘达一圈了。 「就是那边。」罗璟指着对面一座山。 黑夜中,只有星星不时闪烁,群山在星空下显得格外幽暗。 对面的山并不算太高,他们立在半山腰上,能看见山脚下隔上五十米左右就有一处昏暗的灯火,旁边有人影来回走动。 「他们把整个山都围了起来。」啧啧,耗费好大的人工呀,罗璟出发前和她说过,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是,所以很难找到机会潜进去。」罗璟皱起了眉头。 「你们要在哪里落脚?」珍珠问道。 「那里,那边应该是矿口。」罗璟指了指后山的一处位置。 「那行。」珍珠点点头,她左右看了看,小金立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她朝它召唤一声。 小金一个滑翔落了下来。 珍珠凑到小金身旁,指着对面的山体和它嘀嘀咕咕。 「你们抓住它这里,它带你们过去。」珍珠指着小金利爪上方的关节处。 「好。」罗璟毫不迟疑,他见过小金驮着珍珠飞翔的场景,对它的能力毫不怀疑。 罗十三暗自心惊,心里有些犯憷,可面上却是不显。 「几个人过去?」 「我和十三就行,你们在这安静待着,事情办好,我就让大白过来。」 「嗯,好,小心些。」 小金飞起,在岩石前微微停顿,罗璟轻轻一跃,腾空飞扑,抓住小金的踝关节处。 勐地被重物一扯,小金身形有些不稳,带着罗璟晃荡了几下。 身后的众人紧张得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第六百五十八章哪来的土豹子 第六百五十八章哪来的土豹子 小金晃悠几下,稳住了身形,双翅一展,拔高数丈,带着着罗璟没入夜色中,悄然朝对面飞去。 众人松了口气,特别是罗十三,虽然知道小金是胡家胡娘养大的,可那么大只勐禽拽着他飞到天上,说不害怕是假的。 小金带着罗璟几息功夫已经落入了指定的位置,没一会儿,旋即飞了回来。 用同样的法子,把罗十三带了过去。 等小金飞回珍珠身旁时,罗璟他们已经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珍珠找了块石头坐下,她四周不远,有几名黑衣人隐在暗处守护着。 「小黑,你去下面那个比较亮的棚子附近转悠一下,看看有没有哪个熟悉的人。」 闲着也是闲着,小黑在山上上蹿下跳的,还不如去干点别的事情呢。 「喵~」小黑闻言,立即跃下了岩壁。 「别被人发现了哦。」珍珠连忙叮嘱一声。 小黑也不回答,没入漆黑的草木中,没了影子。 小灰乖乖坐在她身旁,圆乎乎的小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山下。 「……要不,你也去逛一圈。」珍珠看着有趣,问了一声。 「吱吱~」小灰的眼睛亮了亮,小小的身子刺熘一下,瞬间爬下了岩壁。 「……」一个个都是闲不住的主。 四月的夜晚,晚风带着几分凉意,珍珠看看山后方,又看看山底下,盘算着他们回来的时间。 一刻钟后,小黑和小灰几乎同时熘了回来。 两个小傢伙比手划脚,珍珠很快明白了它们的意思。 赵三那厮居然在山底守山,同行的还有平三几名手下。 珍珠眉头一挑,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低声问它们道:「附近有没有毒蚂蚁的巢穴?」 「吱吱~」小灰立即回应,它刚才在山底下看见了,就在他们棚子附近。 珍珠眼睛闪亮亮的,「嘿嘿~」黑暗中,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有些渗人。 半个时辰后,小金依次把罗璟他们带了回来。 「怎么样了?」珍珠问道。 「下山再说。」一身黑衣的罗璟,眼神灼灼,似大有收穫。 「哦,好。」珍珠偷偷朝躲在角落的小灰使了个眼色,小灰点头,转身没入了灌木丛中。 一行人沿着原路往山下走。 上山容易下山难,等珍珠扶着罗璟的手踉踉跄跄走到山下时,又出了一身大汗。 小黑小灰早等候在山下的马匹旁边。 趁着他们牵马,珍珠走到小灰身旁,把它脖子上的小木瓶收回了空间,这才与罗璟驾马离开。 他们的马车藏匿在附近一个村子边上的破旧民宅里。 民宅破破烂烂,屋内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老旧的炕被清扫过,看着还算整洁。 珍珠坐在炕沿,小黑和小灰也跳了上去。 她从携带来的小包袱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滷肉,分成两半,各塞了一块给它们。 罗璟默默看着,眼中带着羡慕,也只有它们,才能时时刻刻吃到珍珠带来的滷肉。 珍珠带了一罈子肉,大部分进了小金肚子里,小部分留给了小黑小灰,他们这些大人,一口都没能混上。 当然,他只是羡慕,不是嘴馋。 罗璟喉头动了动,随后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眼。 「怎么样啦?」珍珠掏出帕子擦擦手。 「嗯,矿洞和储藏矿石的棚子我们都查看过了。」说起今晚的收穫,罗璟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这座矿山铁矿产量很高,棚子里堆满了新挖上来的矿石,难怪他们如此大费周章,把整座矿山都围了起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上报朝廷么?」珍珠问道。 「报肯定要报的,可是,等消息传到京城,京城再派官员下来核查,流程都得走上一两个月。」罗璟揉揉眉头。 「那不是便宜贤王了么,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把整个矿山搬走一半了吧,那么多铁矿,能打制多少兵器呀。」珍珠对贤王的印象本来就不好,加上白日玉华郡主的事情,让她更添几分厌恶。 罗璟脸色深沉,陷入思考状态。 珍珠脑子也开始转动,「这些铁矿的用途不外乎是用来豢养亲兵,或者用来拉拢贿赂别的官员,要是能让贤王把先前挖出去的铁矿都吐出来,他就蹦达不起来了。」 入了库房的铁矿能吐出来?罗璟笑着摇头,贤王又不傻。 珍珠却灵机一动,她朝罗璟招招手。 等他凑近后,在他耳畔嘀嘀咕咕起来。 听着听着,罗璟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能行不?」珍珠挑眉笑问。 「……应该可行。」罗璟想了又想,觉着希望很大,不由的,他伸手把珍珠揽入怀里,揉着她的头顶,咧嘴笑道:「你这脑袋瓜子是咋长的,怎么就这么机灵。」 「啪~」珍珠拉下他作怪的手,「头髮都给你弄乱了。」 「波~」罗璟不以为意,捧着她的脸颊,对着她埋怨的小嘴就亲了一口,她虽然依旧灰着一张小脸,可他丝毫没嫌弃。 「早上要换回装扮回城,乱了就乱了吧。」 他笑眯了一双眼。 珍珠瞪了他一眼,「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呢。」 「正好,咱们好好商量一下,你出的计策。」罗璟搂着娇小玲珑的她没捨得撒手。 「嗯,这事不能光在一个地方,附近大点的城镇都要安排妥当,然后同时……」珍珠做了个爆发的姿势。 罗璟点头,「明天我就去安排,这件事要尽快。」 珍珠靠在他怀里,点头附议。 二日一早,换回装扮的珍珠坐着马车回了客栈。 罗璟和罗十三送她的马车进了城门,就转身去了垣州。 珍珠吃了早饭,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已经是正午过后。 「姑娘,想去哪里逛逛?」 米香和罗宣跟在珍珠身后出了客栈的门。 「逛逛雍宁府最热闹的地方吧,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得好好看看。」珍珠穿着一身细棉襦裙,既不奢华也不俭朴,走在人群中并不招眼。 她斜跨着一个小布包,包里只装着小灰,小灰不时从缝隙中偷瞄外面的情形。 小黑则在罗宣手里提着的篮子里。 午后的天气,阳光明媚,热闹繁华的主街道人来人往。 珍珠缓步走着,兴致勃勃左右观望,雍宁府地域偏南,经济人口都比鄂州府城强盛,百姓的面貌也比别地多几分精神。 街道两旁林立着各行各业的商铺,珍珠进了家糕点铺子,里面陈设着不少,他们那边没有的点心糕点。 没见过的,珍珠每样买了一份,等会儿回去尝尝,要是好吃,出发前就买上一堆。 从糕点铺子出来,罗宣的手里就提了一串包好的点心。 装小黑的篮子,换到了米香手里。 继续往前走,一家足足有五层高度的酒楼出现在他们面前。 珍珠瞧了瞧附近的建筑,五层的楼房只有这么一家。 「咱们中午饭去这里吃吧。」 选个楼层高的雅间,可以把附近的景致都看一下。 米香和罗宣没有意见。 走进酒楼大堂,伙计迎了上来。 「你们这里最高楼层的雅间还有么?」 她话一问出,旁边有人「噗呲」笑了出来。 「哟,这是哪来的土豹子,一开口就敢问凤鸣楼最高的雅间。」 珍珠转头望过去,入眼的情形,让她眼皮一跳。
第六百五十九章给你们找些乐子 第六百五十九章给你们找些乐子 几个衣着华贵绚丽的少女坐在临窗的桌子上,居中那个满眼傲气的少女,不正是昨日驾马飞奔的玉华郡主么。 「……」 雍宁府不是很大的么?怎么出门吃个饭,也要碰到这群瘟神,珍珠心中暗骂。 米香和罗宣都紧张的绷起了神经。 珍珠收回视线,假装不认识那群人,更不理会出声的那个少女,对着伙计问道:「第一次来雍宁府,对你们这里也不熟悉,你说说看,你们楼上的雅间是不对外开放么?」 伙计小心地瞥了眼不远处看戏的人群,这才扯了个笑容介绍,凤鸣楼作为雍宁府最高最大的酒楼,它的背后自然有强有力的势力支持,五楼的雅间每月缝五日才对外开放,还得提前预约才能订得到位置。 雾草,这古人也深晓经营之道啊,珍珠心中感嘆。 四楼的雅间倒是随时开放的,只是每间的定价都很高,是普通的百姓人家根本消费不起的金额,三楼则次之,价钱只比普通酒楼的雅间略贵。 「啧,小二,你解释那么多做什么?白费口舌而已,有那功夫,去给我们上壶好茶,兴许还能得几个赏钱。」前面开口嗤笑的粉衣少女,抱着手臂继续冷嘲热讽。 「姚小姐,你们不是在等人齐了出行么?」伙计哈着腰讨好地笑。 「等人就不用喝茶么,叫你去就快去,还少得了你家的茶钱不成。」粉衣少女哼了一声,下巴上扬睥睨地看着他们。 「是,是,小的马上就去。」伙计退了几步后,抬眸看了一眼珍珠一行人,随后招过一旁另一个伙计,让他上前候着。 那姑娘虽然衣着不显,可带着丫鬟护卫,加之态度从容淡定,显然不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珍珠不想太过招摇,就与伙计要了间三楼的雅间,伙计忙要领了她们上去。 「郡主,您看,那丫头的篮子里居然提了一只黑猫。」 见她们要离开,那挑衅的粉衣少女心中暗恼,瞥见米香篮子里的小黑,顿时眼睛一闪,依到玉华郡主的身旁,指着黑猫不怀好意地说道。 玉华郡主原本单手撑着下巴看戏,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篮子里有一只油光水亮的黑猫,幽绿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芒。 倒是一只有趣的猫咪,玉华郡主挑了挑眉。 「那个丫头,把你家猫拿过来给我们玉华郡主看两眼。」粉衣少女见状,藉机嚷了一声。 「黑猫有什么好看的,郡主家的波斯猫才好看。」另一个穿着紫色烟罗衫的少女嘟囔了一声。 粉衣少女瞪了她一眼,紫衣少女抿着嘴,识趣闭了口。 她们都是雍宁府内的官家女眷,玉华郡主没来之前,彼此之间都只是平淡之交,还算相安无事。 可玉华郡主来了之后,大家开始阿谀奉承,熘须拍马,都想成为郡主的闺蜜知交,就有了各种明争暗斗,暗自较劲。 提着小黑的米香明显愣住,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胡姑娘。 珍珠眸光一敛,眼中闪过厉色。 竟然想拿小黑做文章。 一个个都闲得长蘑菇是吧,那就给你们找些乐子。 她眼神半眯看向那群嬉笑无状少女,对米香微微点了点头。 米香心中有些忐忑,转头慢慢向那群少女走近。 大堂内,还有不少客人,大家都眼带怜悯的看着她们,惹上了玉兰郡主那群人,后面可不好收场。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款款前行的米香身上,珍珠趁机把挎包凑近嘴边,轻声说了几句。 没多会儿,挎包就变轻了。 短短几步路,米香走得额头有些冒汗,快要接近她们桌子时。 「啊——」 粉衣少女突然蹦了起来,随后发出惊天地泣鬼神地尖叫声。 「妈呀,吓死人了,你见鬼了,突然叫什么叫?」玉华郡主离她最近,被她巨大的尖叫声,震得耳膜都「嗡嗡」响,不由怒骂一句。 「有、有东西咬我的脚……」粉衣少女一脸惨白,吓得原地直跳。 「大白天的,能有什么东西咬你。」紫衣少女有些幸灾乐祸。 「真的,真的,有东西咬我,好疼的。」粉衣少女顾不上反驳,蹦跳着离开了桌子附近,然后提起裙摆想看看伤口。 「啊——」 另一声刺耳的尖叫声伴随着「哐当」声响起,粉衣少女抬头一看,玉华郡主从椅子上狼狈摔落,椅子直接翻到在地。 「啊——啊——」 玉华郡主尖叫声不断,同时身子在地上蠕动,不停踢着双腿。 「郡主!」立在不远的侍女围了上去。 「啊——有东西咬我的脚,疼死了。」玉华郡主吓得花容失色,髮髻的髮簪都掉落在地板上。 另外几名少女,被突然而来的变故都惊呆了一下,随后纷纷尖叫着起身,开始往外跑,生怕那东西也咬了自己。 大堂一角开始陷入混乱。 凤鸣楼的掌柜和伙计都跑了过去,不少客人也围了上去。 米香趁机退后了珍珠身旁,「姑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珍珠淡淡一笑,「这里这么乱,哪里还能安生吃饭,自然要换一家。」 「是,姑娘,咱们换一家。」米香忙点头,提着小黑迅速往大堂外走去。 罗宣落在后面,警惕地盯着依旧混乱的那一角,等珍珠走出大堂后,才紧随其后走了出去。 走出凤鸣楼,回首望了一眼,珍珠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玉华郡主被咬伤,不少人害怕受到牵连,也都涌出了凤鸣楼,只围在楼前不时向内张望。 百姓都喜欢凑热闹,没一会儿,大堂门口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珍珠她们淡定地去了另一家三层高的酒楼,在三楼定了间雅间吃饭。 等伙计上菜的时候,问起了凤鸣楼的动静。 伙计说,被咬伤的两人已经送去了医馆,凤鸣楼暂时关门,搜查咬伤人的东西。 赏了伙计一块碎银子,等他退出雅间后,珍珠笑着把挎包里的小灰捧了出来,把它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拿出它的小碟子,笑眯眯地夹菜给它。 搜吧,能搜得出什么,才是怪事。 她点了一桌子酒楼特色菜,让米香和罗宣一同坐下吃饭。 两人推辞了一番,最后在珍珠强制命令下,终于坐了下来。 珍珠心情愉悦地吃完了这一餐。 回客栈的路上,依旧有不少人在讨论今日在凤鸣楼发生的事情。 凤鸣楼里当然搜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可郡主却是真的被咬了,而且不止被咬了一口,伤口有些血淋淋的,很是吓人,那牙印,医馆的大夫说,像是老鼠的牙印。 雍宁府第一大酒楼有老鼠!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没多长时间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同行暗自欢唿雀跃,幕后的势力气得咬牙切齿。 一切,都与珍珠无关。 她回到客栈,看见房内的罗璟,笑着跑到他身旁。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第六百六十章窃笑 第六百六十章窃笑 「出去玩了?」 罗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笑着反问一句。 「嗯,去逛了一圈。」 珍珠睨了他一眼,先把挎包里的小灰放了出来。 「怎么还带它们出去?」 罗璟看着一猫一鼠不由失笑。 「哼哼,要不是带了它们,今天还没那么容易脱身呢。」珍珠哼唧一声。 罗璟表情一敛,双眸凝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们刚回来,他还没来得及问米香罗宣。 米香正好端了热茶上来,罗璟问了一句。 米香看了眼珍珠,就把下午的情形,讲了一遍。 罗璟的视线就落在小灰身上,米香退出客房后,他坐到了珍珠身旁。 「这件事情,你处理得很好,玉华郡主在雍宁府内向来肆无忌惮,有贤王在后面撑腰,谁都不敢得罪她,你这样既教训了她,又没让人抓住把柄。」 把她环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这教训还轻了呢,听说,她上个月纵马踩死了一个老人,那老人的家属没有得到分毫赔偿,还一句话都不敢吱声。」珍珠想起听到的消息。 「那件事我知道,不过,事情不像坊间说的那样,贤王还是很顾及他的名声的,只是他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去了别的领地巡查,不在府城内,等他回来后,就派人赔偿了老人的家属,只是消息可能还没传出来。」 罗璟说着最新的消息。 「哼,一条人命在他眼里,也就值几个钱了。」珍珠知道,在这时代,这种事情不是特例,在有权有势的上位者眼里,人命如草芥,能赔偿一二,在他们看来已经算是天大的仁慈了。 罗璟拥着她,嘆息一声。 「你别扯开话题,我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珍珠转过头,双眸盯着他。 「嗯,差不多了,等明日午时,同时爆出。」罗璟揉了揉她略微暗沉的脸颊,「明日一早,你们先回鄂州去,等事情爆发,雍宁府内可能会有些乱。」 「你不一道回去么?」珍珠撅了撅嘴。 「放心,等把事情办妥了就回去。」他低头亲昵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珍珠点头,她知道,她在雍宁府一时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罗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昨晚,矿山那边出了件事情。」 「怎么啦?」珍珠眉梢带了几分窃笑。 赵三昨夜被毒蚂蚁咬了,半边脖子和脸颊红肿了一片,鬼哭狼嚎了一个晚上,二日一早被送去了垣州城内医治。 「深山老林子里,最不缺少毒虫毒蚁,活该。」珍珠笑眯眯的。 罗璟狐疑地看着她,「是你让小黑它们干的吧?」 珍珠笑笑,没有否认。 「怎么做的?」 「棚子旁边正好有毒蚁窝,洒些蜂蜜引过去就成了。」 「……你怎么还随身带了蜂蜜?」 「……就,正好带着了。」 「……」 二日一早,罗璟把她送出城门。 「路上不要耽搁,直接回望林村,赶得快一些,戌时也能到家了。」罗璟叮嘱着。 「知道了,我直接回望林村,不会到处跑的。」珍珠笑着应道。 「嗯,我就不送你了,亲卫们送你们到望林村自会返程,过几日,事情办好了我就回去。」 两人隔着车窗说话,罗璟看着她依旧暗沉的小脸笑了笑,「回去再泡了粉末洗脸。」 「你回望林村能待几天?」珍珠睁大眼睛问道。 「三五天应该能待吧。」罗璟想了想。 珍珠眼睛一亮,这样还差不多。 两人挥别,马车渐渐离去。 贤王府内,偌大的议事厅里静悄悄的。 韩轶黑着一张脸坐在紫檀木的太师椅上。 议事厅里跪着一排人。 「王爷,下官监管不力,让郡主受了惊吓,罪该万死。」一名身着官服的官员磕头赔罪。 「孙通判,听闻凤鸣楼已经建楼近十年光景,作为雍宁府第一酒楼,竟然会闹出客人被老鼠啃咬的事情。」韩轶想起韩玉华红肿的脚腕,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从知道,他的后院可能再也添不出一个孩子以后,韩轶对自家的二女一子,就宝贝得像金疙瘩一眼,玉华虽然有点小任性,可他的女儿,任性些是应该的。 上次她驾马撞死人,韩轶赶回府内,还安慰了有些害怕的韩玉华,根本没有责骂她。 这次,好端端的在凤鸣楼坐着,居然被老鼠咬到,他怎么能不生气。 「是,是下官失职,恳切王爷能让下官去给郡主赔礼道歉。」孙通判又磕了一个头,凤鸣楼作为孙家的家族产业,已经在雍宁府屹立了近十年,为孙家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可不能因为这次的无妄之灾,被拖累关门。 「玉华正难受着呢,她不想见客。」韩轶甩甩手,没好气瞪着他。 「是,是下官冒失了,为了表达歉意,凤鸣楼特地让大厨准备了郡主喜欢吃的枣泥山药糕。」孙通判从一旁跪着的凤鸣楼掌柜手里接过一个雕花红木点心匣子呈上。 内侍接过匣子,打开盖子,呈给韩轶过目。 长长的点心匣子,雪白的枣泥山药糕整齐摞在一边,另一边是厚厚一叠银票。 韩轶眼角一瞥,脸上严肃的表情松动许多。 等人退下去以后,韩轶重新拿过匣子,数了数银票的数额,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孙通判一家有点眼力,要不然,光凭玉华被咬伤这事,他们凤鸣楼就别想再经营下去。 「矿山那边,运送矿石的时间到了没有?」 「回殿下,明日是运送的日子。」内侍回禀。 「嗯,要赵家那边盯紧点,产量这么好的铁矿可不常见,一定要抓紧时间採挖,万一走漏风声,就不好办了。」韩轶想到库房那堆得老高的矿石,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 真是天助他也,他才到雍宁府不久,附庸上来的赵家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个大礼。 有了这座矿石,他豢养私兵的规模就能扩大一倍都不止。 而且,赵家的当家头目赵泽演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呀,他还撬开了老四自以为固若金汤的一角。 韩轶嘴角含笑。 与赵泽演接触下来,发现他聪明骁勇,有勇有谋,能屈能伸,计策多端,脾性很合他的胃口。 最重要的是,赵家家资丰厚,每次有所求的时候,送来的钱银,都让韩轶心中暗喜。 眼见着自己的私库越来越充沛,韩轶的心情怎么能不好。 「林侧妃在干什么?」 年初,盛宠不衰的林萱儿已经晋升成为了侧妃。 「回殿下,林侧妃去探望郡主了。」 「哦,是么,正好。」 韩轶起身,心情愉悦地转入了后宅。
第六百六十一章与瘟神迎头撞上 第六百六十一章与瘟神迎头撞上 马蹄「嘚嘚」一路奔跑,罗宣甩着缰绳稳健操控着马儿在官道上行驶。 天气有些阴沉,远处有一片乌压压的云层。 路上的行人马车都加快了速度。 「姑娘,一会儿可能有大雨。」罗宣看着乌黑的云层有些担忧。 珍珠从车窗处也看到了远空的黑云,「再往前该到哪了?」 「再过半个时辰快到垣州了。」罗宣回答,眉头同时皱了起来,垣州可是赵家新建立起来的地盘。 垣州…… 珍珠停顿了一下,「加快速度,尽量绕过垣州再停歇吧。」 「是。」罗宣面色一正,凌空甩了一鞭子,马儿果然加快了速度。 好在官道宽阔,行人也不多,倒不用担心冲撞到人。 一行人急赶了半刻钟,天空越发阴沉起来,一队人马从远处渐行渐近,罗宣习惯性扫了一眼,一向沉稳的脸色「刷」的一变,心脏一阵狂跳起来。 那是八人一队的快马,马匹矫健,马上的汉子身强体壮,眼露精光,一看就非等闲之辈。 为首的男子,骑着一匹颜色纯正的赤骥,马背上是一身墨黑劲装神色冷硬,眼神似鹰,高鼻薄唇的阴郁男子。 真是见鬼了,特地准备绕开垣州,却与瘟神迎头撞上,罗宣心中暗骂,随后迅速把头微微低垂,拉着缰绳手使劲一抖,他们只是几年前见过一面,又是晚上,他应该认不出自己吧。 带着一丝侥倖心理,罗宣驾马疾驶,两队人马擦身而过。 罗宣紧绷的神经刚要松一口气,就听见身后传来马匹的嘶鸣声,随后是一声爆喝,「站住!」 那爆喝似炸在耳边,震得人耳膜生疼。 大吃一惊的不止是罗宣,还有车厢内的珍珠。 男子的声音冷硬而深沉,传入珍珠耳朵里,让她身体一僵的同时脸色变得刷白。 真是白天不说人,半夜不说鬼呀,尼玛,刚想着要避开垣州,就直接碰到了赵大这厮。 小黑与小灰同时警惕地立了起来,这个声音,对于它们而言,同样是熟悉的。 马车并没有停,罗宣仿佛没听见那爆喝声一样,马车的速度更加快了一分。 车旁的十人亲卫队分散在两侧,暗自戒备起来。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既然有缘相见,何必急着离开呢。」 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耳边炸开,珍珠的心脏都快从喉咙跳出来了,妈呀,赵大这王八羔子怎么知道她在马车里? 是啦,他认人的本事一流,当年,罗宣曾经带着护卫闯进罗府去救人,赵大应该是认出罗宣了。 「吁~」马车一阵急剎,想来是被人拦住了前路。 米香扶着车壁,脸色变得一片雪白,车外动静如此之大,她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姑娘……」 「嘘~」珍珠连忙做了噤声的动作。 米香吓得忙闭了嘴。 「你们是何人,为何拦人去路?」罗宣大喝一声,声色俱厉。 「呵呵呵呵~」赵大的笑声有些阴恻恻的,让车里的珍珠感觉头皮发麻。 「在下何人,车内的主人自然认得。」拦在马车前的赵泽演如鹰鹫般锐利的眼睛,紧盯着眼前的黑蓬马车。 车内有两个女子的唿吸声,一个略重一个略轻,略轻的唿吸声就是那个狡猾如狐狸的女子。 赵泽演瞳孔兴奋到放大,薄薄的双唇勾起邪魅的狞笑,真没想到,会在垣州城外遇见她。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背后撕裂的伤口不时会抽筋似的疼痛,每抽一次,他就会想起如泥鳅般滑熘的她。 她从他们手里熘走多少次了?呵呵呵呵~这次看她能往哪里跑,赵泽演眸中泛起嗜血的亢奋。 「我家主人不认识阁下,尔等快把路让开。」罗宣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扶着剑柄,「不然休怪刀剑无眼。」 对方一共八人,他们这边有十名亲卫加上自己,人数略多,可还要护着姑娘,打起来未必能占上风。 「哈哈~」赵泽演大笑几声,冷厉的眼眸扫了眼护着车队的人马。 都是训练有素,武艺不凡的护卫,赵泽演心中冷哼,他现在可不怕他们,有了贤王做靠山,垣州附近,还没有敢与他赵家作对的人。 他在京城的时候,深入调查过这个让他吃了大亏的女人,那年她和她弟弟在镇国公府住过几天,后来镇国公亲自送他们出了京城,随后几年便再也没出现在京城范围内。 镇国公萧擎亲自称唿其为侄女,赵泽演调查过镇国公夫妇两边的亲属关系,却没发现相符的亲眷。 最后得出的结论,她和其弟应该只是镇国公同僚或者友人的子弟,与镇国公府其实没有直接关系。 「认识不认识,见了面就清楚了,别躲着,咱们之间的帐总该算一算了。」他一字一句地说着。 乌云渐渐笼罩在他们头顶之上,一阵风吹过,带起阵阵肃杀之气,不知不觉,路旁没了行人的踪迹,只余两队人马对持而立。 算帐?好你个赵大,明明是你们豪取强夺在先,还敢怪小黑伤了你,啊呸,臭不要脸的。 她气得咬牙切齿,犹豫着要不要冲出去骂他一顿。 「阁下再不让开,就刀剑上见分晓。」罗宣声音冷厉,全神戒备,不能让赵大拖得太久,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说不得一会儿城内接到消息,大队人马围过来,到时候真是插翅难飞了。 他们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姑娘安全送走,罗宣握着剑柄的手青筋冒起。 护着马车的亲卫早已抽出兵器,随时准备开战。 马车外突然静了下来,珍珠紧张到冒汗。 不能坐以待毙,赵大如狼虎般兇残,下手定然狠辣歹毒,再被他抓住,小命都难保。 珍珠咬牙,拿起一旁的包袱,假装在里面掏了掏,实际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然后,打开瓷瓶,抱起小黑。 「锵」的一声巨响,车外战况爆发。 一时,男子的怒吼声,马匹的嘶鸣声,刀剑的撞击声,纷乱响起,喧嚣一片。 米香白着一张脸,紧张地挡在了车门边上。 珍珠顾不上许多,从空间拿出自制的棉签,沾上小瓷瓶的液体,快速在小黑的两只前爪上抹了一遍,然后在它的耳边叮嘱了几句。 小黑从车窗跃出,珍珠心脏「怦怦」直跳,竖起耳朵倾听车外的动静。 打斗声四起,「锵锵」「铛铛」一片,不时夹杂着怒喝声。 突然,马儿「咴咴——」声响起,然后「嘭」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没隔一会儿,声音重复响起。 珍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六百六十二章狂奔 第六百六十二章狂奔 乌压压的黑云盘踞在垣州上空,风卷着尘土一阵阵袭来。 疾风中的打斗声,一声接着一声,响彻官道附近。 赵泽演在两名亲卫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的支应着,他不着急与他们立见高下,已经有人传递消息回城,他的手下很快就能赶过来。 只要把他们围困住,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他嘴角得意的笑,没停留多久,就被冻结在脸上。 一个迅如闪电的黑影在双方交战的区域一阵穿梭后,己方的马匹悲鸣一声,纷纷倒地,一蹶不起。 赵泽演瞳孔勐然一缩,恨意袭上心头,是她养的那只小畜生,不知道又耍了什么花样,被它袭击的马匹都倒地不起了。 他长剑抖出一片剑花,击退围攻的两人,拍马朝黑影奔去。 黑影在马下不停飞速跳跃,赵泽演从怀中掏出一把流星镖,目露暴戾之气,手腕一甩,寒光如电,直奔黑影。 珍珠从车窗缝隙看得清楚,那抹寒光冲着小黑笔直袭去,她的心高高悬起,紧张到手都打颤,小黑能避过去的,她心中坚定。 小黑五感过人,那镖破空袭来,它立刻觉察,绿眸半眯,后足一蹬,扭身快速避闪。 流星镖直直扎入青石板上,劲道之大,令人胆寒。 飞镖当然不止一把,而是一把接一把。 几息功夫,地上已经扎入五六把流星镖,把把没入石板中。 小黑不住的腾空挪移,避开想要它性命的夺命飞镖。 两名亲卫赶过来围攻赵泽演,不得已,他只能暂时放弃继续追击小黑。 小黑绿眸闪动寒光,脚下勐然发力,迅速接近赵泽演的赤骥,随后一个跳跃,利爪一挥,马屁股后溅起一串血花。 赤骥吃痛,一阵乱窜,差点把背上的赵泽演甩落。 两名亲卫趁机一左一右夹击,马匹受惊乱窜,赵泽演难以控制,只能左支右拙,顿时陷入狼狈招架的境地。 没多会儿,赤骥后腿麻痹,倒地不起,赵泽演一个腾空,跃下马背。 四下望去,发现己方的马儿都遭了殃,如数躺倒在地,不知死活。 赵泽演怒目圆睁,这小娘皮尽使些下九流的招数。 「罗宣,让大家快撤,他们的马都瘫了,赶不上咱们了。」 小黑大功告成,回马车的途中还顺便把对方的两名大汉,挠了个腿脚开花,缓解了亲卫们的压力。 她在小黑的爪上涂抹了一种能麻痹神经的汁液,利爪一沾血,至少能把人或者动物麻痹一两个时辰,这是她从刘平那里得来的好东西,这几年时间,珍珠已经收集了不少有奇奇怪怪用途的东西。 喜悦的汗珠浸湿了珍珠的鬓角,她连忙招唿守在车门前的罗宣。 「咻~」尖锐的口哨声响起,马车开始向前启动。 十名亲卫瞬间得令,相互打着掩护开始撤退。 「想跑!」赵泽演怒极而笑,身如闪电,提剑直奔马车的方向。 一同追击过来的,还有两名他的手下。 珍珠看得真切,心中大急,连忙在包袱里掏了掏,从空间拿出四个大小不一的圆形丸子。 拉开窗户,对着赵大他们就甩了过去。 赵泽演脸色一变,显然想起了什么,他侧身一跃避开那圆形丸子。 他那两名手下见状,也学着他,侧身避开。 四粒圆形丸子在地上炸开,迸出一阵灰黑的粉末,正好一阵风吹过,粉末瞬间在他们附近飘散开来。 「呕~妈呀,臭死人啦——」 「贼娘养的,什么玩意这么臭~」 「……」 赵泽演迅速后退十余丈,可身上多少还是沾染了那股粉尘,他的脸色青了又白,鼻腔中的恶臭比腐烂的尸体还要臭上三分,从怀中掏出一张帕子清理鼻腔,可任他如何擦拭,那股味道依然恶臭如故。 上次在庆明府,他的手下就曾被这种臭丸击中,听闻过了十余日才能完全消散,那几个手下吃不下睡不着,全都臭痩了十余斤。 赵泽演的脸色铁青一片,看着狂奔而去的车队,一口老牙差点咬碎。 前日夜晚,赵泽横那混球,在矿山守夜被一窝毒蚂蚁咬烂了半边脸,送回垣州的时候,脸上脖子上红肿一片,模样甚为可怖,鬼哭狼嚎叫了一天。 矿山运送矿石的时间又快到了,那边没个主事的人,赵泽演不放心,正想赶去矿山准备诸事,才出了城门不久,就遇到了让他咬牙切齿的人。 「轰隆隆~」阴沉的天空炸起了雷声,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大雨「噼里啪啦」落下。 雨滴落在赵泽演身上,瞬间化为了雾气。 被臭丸沾染的两名手下,忍着恶臭,大力擦拭身上各处,妄想把臭味洗净。 「大少爷,刺七他们来了。」属下小声回禀,赵泽演身上那股怒气已然接近爆炸的边缘。 「爷。」刺七翻身下马,恭敬行礼,他身后一批百人骑队,纷纷下马。 赵泽演眸中厉色一闪,随即扯过一匹骏马,翻身而上,然后大手一挥,「走。」 不顾大雨滂沱,马匹疾驶而去。 百人骑队立即上马,紧随其后。 一道闪电穿透云雾,光亮照耀着大雨中的狂奔的马队,大滴大滴的雨打在赵泽演脸上,他半眯着眼睛紧盯着前方,大雨来得正是时候,如此大的雨势,看他们跑得了多远。 「轰隆隆」的雷声一下接着一下,声声击打在人们的心上。 大雨下狂奔的,不止是赵泽演他们,还有珍珠一行人。 「罗宣,我们不能往鄂州方向跑。」 雨势很大,珍珠不得不提高了嗓门。 「姑娘的意思?」罗宣赶车的速度没有慢下来,后面的人马随时可能赶过来。 「不能让赵大他们知道,我们要去鄂州,不能把危险带到鄂州去。」 赵大狡猾敏锐,能从他们的行踪找到蛛丝马迹,珍珠不想冒险,把望林村置于危险的境地。 「那,依姑娘的意思,该往哪走?」罗宣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往北,北面范围广,咱们绕一圈,再回去。」宁愿多费几天时间绕圈子,也不能让赵大发现他们的目的是鄂州。 「是,属下知道。」大雨倾洒而下,罗宣早已经淋成落汤鸡,他马鞭一挥,路过一处岔路口时,毫不犹豫选择了向北的方向。 珍珠心中很着急,她知道,赵大那厮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马车怎么也不可能快得过马匹,如果只是这样赶路,迟早是要被追上来的。 她咬着下唇,心中焦虑不安,该如何才能躲开赵大的追踪?
第六百六十三章穷追不捨 第六百六十三章穷追不捨 大雨越下越大,车厢内都开始有水灌了进来。 米香白着一张脸把车内的行李都架了起来。 「罗宣,这样下去不行,人和马都受不了,咱们看看,这里附近有什么地方能躲一躲。」珍珠拉开半扇车门,大风夹着大雨灌了进来,喷得珍珠一脸雨水。 「……姑娘,地方不好找呀。」一开口,雨水就直往罗宣口里灌,他连说话都感到困难。 「……」 珍珠也无奈,她把车门打开一丝缝隙,不时查看路旁的状况。 天空没有小金的身影,珍珠对它倒是不担心的,小金应该是去躲雨了,它随时都能找到他们,前面的厮杀打斗,珍珠没有召唤小金帮忙,她不想把小金或者小灰暴露在赵大面前。 那厮老奸巨猾,暴露在他面前的事情越多,越容易被他查出身份。 「咱们找个村子躲躲,或者进山里面躲开他们。」珍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提议道。 「……进村里,人多口杂,很容易被找到,进山里,马车不方便。」罗宣侧着脸,喷着一口雨水说道。 「那,就不要马车了,只带马,山里有小黑小灰它们带路,赵大那群人应该追不上来。」珍珠思来想去,还是山林里比较安全,有小黑它们护着,林子里可比外面安全多了。 罗宣想了一下,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可是,姑娘,走出山林得耗费不少时间呢。」 「总比被赵大一路撵着屁股跑好吧。」珍珠也知道,山道难行,「趁下着大雨,能把车轮马蹄印洗刷了去,咱们还能争取些时间。」 罗宣点头,如今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现在的问题就是,该往哪处进山比较好。 珍珠左顾右盼,想透过大雨找个合适的地点。 哎呀,这个时候,小金在就好了。 空中一揽,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轰隆」的雷声伴着闪电震撼着天际,一群落汤鸡终于在一刻钟后,在官道旁不远处,找到一处大的山洞避雨。 山洞有一条小道,想来平日有行人或者附近的村民在此歇脚。 马车艰难地拐进了山洞口,外面下着大雨,山洞内的光线很是昏暗。 珍珠和米香下了马车后,裙摆也是湿了半边的。 这个山洞,还是小灰出马找到的,它冒着大雨找了附近的鼠类探听消息,浑身淋得湿漉漉回来。 珍珠用干布巾包着它下了马车。 罗宣和亲卫们都像泡在水中一样,从头到尾都湿透了。 珍珠和米香把车内的行李拿下来,然后让罗宣把车厢噼了烧火,四月的天气虽然不冷,可大伙都湿透了,生一堆火,能烘一烘身上的湿衣裳。 罗宣犹豫了一下,指挥着几名亲卫把车厢噼成了柴火。 山洞口升起了两堆火,大的火堆靠山洞外,小的火堆靠内,米香和珍珠避在里面火堆旁烘干裙摆。 空气中飘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前面的打斗中,有两名亲卫受了刀伤,一直忍着赶路,没有吱声。 直到现在才开始处理流血的伤口。 「他们有金疮药么?」 罗宣抱着柴过来的时候,珍珠问了一声。 「姑娘放心,那些都是出行必备的东西。」罗宣回道。 珍珠点点头,她从包袱里拿出了干净的纱布递给他,示意他让受伤的亲卫包扎。 罗宣接过,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了眼一旁蹲坐在石头上的小黑,「今天多亏了小黑出手,要不然,咱们可没那么容易能脱身。」 在望林村待这么长时间,罗宣对小黑的能力毫不怀疑,行走悄然无声,动作快如闪电,要论偷袭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强,当然,如果单打独斗,那小黑未必能赢得了赵大那等武林高手,毕竟,它能力再强,也只是一只猫。 「偷袭几匹马,它还是能干的。」珍珠笑了笑,奖励性的摸摸小黑的脑袋。 「喵~」猫还挠花了两个人的腿,小黑不服气了。 「嗯,你很能干。」珍珠轻笑,可转眼,她又想起了什么,「罗宣,麻烦你接一袋雨水过来。」 说着,把堆在一旁的水袋递给了罗宣。 罗宣先把纱布给了受伤的亲卫,然后到洞口接了一袋子水。 珍珠蹲在小黑面前,用水袋的水给小黑沖洗爪子,它爪子里血煳煳的一片。 「姑娘,咱们真的要从山林穿过去么?」罗宣一张略显斯文的脸,此时有些苦大仇深。 好好的一段回程,遇到这么一个瘟神,害得他们跑得如此狼狈。 「从山林穿过去最保险,你放心,有小黑带路,保证不会走错方向的。」 以赵大那厮狡猾兇狠的程度,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垣州附近又是他的地盘,他一声号令,手下几百上千的人马,哪里是他们能硬碰硬得起的。 更别说,他身后还有贤王撑腰。 採取迂迴的路线,才是最好的法子,等雨一停,就让小金把附近的地形查看一遍,看从哪里穿过去最好。 「属下不担心会走错方向,属下是担心山道不好走,您和米香可要遭罪了。」罗宣忧心地看着她们两人。 他们男子身强力壮,走几天山路一点问题没有,可是,她们娇滴滴的姑娘家,走山道可不是闹着玩的呀。 珍珠看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米香,「米香,你能走得动山道么?」 她也有些担心。 米香咬了咬牙,「姑娘能走得动,奴婢就能走得动。」 珍珠笑笑,「我从小在山边长大,村子附近的山道我都踏遍了,你可不同。」 「……」米香脸上一僵,「奴、奴婢也是从小干活的人,腿脚还是有几分力气的。」 珍珠点点头,她其实也不怕米香拖累,实在不行,给她喝点灵泉水补充能量,总要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去。 雨渐渐停的时候,时间刚到巳时。 他们早早从雍宁府出发,遇到赵大的时候,才是辰时过半,一番打斗奔跑,外加躲雨,时间不过才过了一个多时辰。 珍珠跑到山洞外,天空还飘着几丝细雨,周围的树木还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她抬眸看天,仔细寻找小金的踪迹。 罗宣他们忙着把不能烧的车轮扔到后面的山沟深处。 雨后的天空格外清亮,有一种被大雨沖刷后的洁净感。 珍珠左右观望,没发现小金的身影,心中不由有些焦虑。 雨一停,赵大他们肯定要追赶过来了。 他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这离官道太近,很危险。 还好,几分钟后,远处的天空出现了小金可爱的身影。 几息功夫就落在了她身旁的岩石之上。 珍珠跳了过去,摸摸它的羽毛,干爽整洁,没有被雨淋到。 她欣慰一笑,拉着它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没一会儿,小金飞向天空,只在高处盘旋了两圈,又迅速落下。 「咕咕~」小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官道上,一队人马疾驶而来,离他们的距离已然不远,领头的正是穷追不捨的赵泽演。 珍珠脸色一白,急忙招唿了罗宣。 众人迅速收拾了东西,开始往林木繁茂的山中前行。
第六百六十四章看她怎么噁心他 第六百六十四章看她怎么噁心他 「蒙狗子,方向。」 停在官道旁的赵泽演一张脸黑得能滴下水来。 一个瘦小猥琐的男子驾马跑到前方,皱着鼻子四处嗅嗅,好一会儿,他苦着一张脸停在离赵泽演五十米之外。 「……大、大当家,您身上的味实在太大,影响了小的嗅觉,小的再离远点试试看。」 说着,没敢看赵泽演黑如墨汁的脸色,拍马狂奔数百米之外。 赵泽演握着缰绳的手气得都颤抖起来,先前,借着躲雨的空档,他已经清洗了全身,又换了衣裳,可那股臭味依旧顽固的沾在他身上。 他身后近百名骑队一片静寂,谁都不敢吱声。 离他最近的刺七,脸色的表情略显扭曲,心里骂娘无数次了。 哪个阴损的傢伙,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大当家,这一路追来,他的脑子都快被臭懵了。 蒙狗子驾马停在五十米开外回话,「大当家,他们拐进了小道。」 「带路。」赵大眼眸散发着森冷的寒意,这次,她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是。」蒙狗子立马转身驱马前行。 一行人声势浩大的轰隆跟随。 …… 「罗宣,咱们进山的话,至少得带个锅和带点盐巴吧。」 珍珠提着裙摆走在满是泥泞的山道上,脚下的绣花鞋早就裹上了厚厚的一层泥巴。 「姑娘,那边倒是有个小村落,要不,属下去那边弄口锅和一些盐巴。」 山里猎物多,食物的问题不用担心,可没盐没锅确实难办,罗宣想起了前面路过的山村。 「赵大他们跟得紧,我怕你来不及赶过来。」珍珠犹豫了一下,小金说那群人已经走到她们躲雨的山洞处了。 「那没问题,你们先走,属下一个人行动方便,很快能追上来的。」罗宣说着,就把手里牵着的马匹,递给了最近的一个亲卫。 「高拳,护好姑娘,我去弄口锅回来。」 高拳是个长相平凡,面容朴实的男子,一张毫无特色的脸,让人很容易模煳了印象。 「你放心去,有我们在。」 他的声音很沉稳,有种安心的力量。 「罗宣,你自己小心些,回来的时候,我让小金给你领路。」珍珠笑道。 「谢谢姑娘,那属下先走了。」罗宣一拱手,利索的在山地上穿行而去。 「……」 珍珠看看他们一路走过来的路,从山底走到半山坡,他们走了快一刻钟,而罗宣几分钟时间,已经蹿到了山底。 还是她和米香走得太慢了,拖累了他们的速度。 转头看向一旁的米香,她早已累得满头大汗,脸颊旁鬓角都已经被汗染湿了一片。 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汗珠都顺着脖颈流到了衣襟上。 小黑和小灰却如同进了自家后花园似的,精神好得不得了,漫山遍野上蹿下跳,悠闲自在。 没法子,普通人和习武之人的体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姑娘,下面的路还算平坦,你们骑马能节省些体力。」高拳低声提议。 珍珠看了眼前面的路,也不矫情,示意米香上马。 「赵大那厮怎么就能那么精准的找到我们的位置呢?」 珍珠坐在马上,由高拳牵着马匹向前。 「江湖上,懂得追踪术的能人异士不少。」高拳说道。 「那,要是一直被他们追着不放,可怎生是好呀?」珍珠表示忧虑。 「姑娘放心,只要拉开一段距离,到了下一个城镇,咱们分散前行,甩开他们也不难。」高拳牵着马,动作矫健行走在山道上,速度比她们自己走路的时候,可快多了。 珍珠松了口气,能摆脱赵大他们最好不过。 「姑娘,要不要派人通知少爷一声?」高拳问道。 「你们少爷这次到雍宁府带了多少人?」珍珠反问道。 「少爷没有带太多人手,毕竟是贤王的地盘,这次只带了六十名亲卫。」高拳据实回答。 「你们少爷只带了这些人手,还要忙活矿山那边的事情,要是现在通知他,他带人赶过来对上赵大,你说,吃亏的是谁?」赵大那厮可带了近百名的人手,况且,这边还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吃亏的当然是罗璟了。 「……」高拳沉默,他当然知道,硬碰硬他们铁定是要吃亏的,可是,要是胡姑娘出了问题,他们又没及时回禀上去,少爷震怒起来,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等我们安全的穿过了山林,再给他送信不迟。」 最迟后天一早要给罗璟送信,要不然,他看亲卫没回去,她又不给他送信,后面一定会生气的,珍珠抿抿唇。 呃,一定要记得给他送信。 「还是姑娘考虑周全。」高拳牵着马跨过一道矮沟,马儿一个跃起,也跳了过去。 珍珠坐在马背上就是一颠,眼瞧着前方也是坑坑洼洼的碎石枯木铺陈出来的山道,她就觉着头疼。 都怪赵大那阴魂不散的王八羔子,等着瞧,看她怎么噁心他。 珍珠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把远处山坡上的小黑小灰都招唿过来,然后嘀嘀咕咕开起了小会议。 山林中,最不缺的就是毒虫蛇蚁,这些东西,虽然要不了他们的命,可给他们添些堵,阻碍一下他们速度,还是能办得到的。 半个时辰后,罗宣扛着一口大锅回来了。 「姑娘,咱们动作得加快些,后面的追兵速度很快,赵大亲自领了近百人的人马追上来了。」 罗宣一脸忧虑,他在山头上远远观察了几眼,赵大的脸色可差得很,一脸憋气得要爆炸的表情。 他想起了胡姑娘朝他们扔过去的那几颗臭丸。 ……那东西一颗就能让人臭晕过去,四颗齐发的威力,就算退避十米,估计都得染上气味。 难怪赵大一脸便秘样。 啧啧,少爷到底弄了多少颗给姑娘,她一口气就扔了四颗。 珍珠点头,她从小金那已经知道了情况,她让罗宣凑近些,然后低声说几句话。 罗宣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他想起了上次,赵三带着手下去泰行山脉找极品人参遭到的待遇,不由心中大乐。 这回,让赵大一群人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第六百六十五章心如刀割 第六百六十五章心如刀割 四月中下旬,即将进入初夏时节,山林中各处郁郁葱葱,草木繁茂。 雨后初晴,空气湿润,枝叶上不时还有水珠滴落。 随着几声马儿的嘶鸣声,原本平静安宁的山林里,惊起了一片飞鸟。 赵大沉着一张脸跟在蒙狗子身后,蒙狗子牵着马儿在前面领路,离他至少有五十米的距离。 「操,走的是什么破路,怎么尽是坑坑洼洼的烂泥路,蒙狗子,你带的路对不对呀?」 刺七一脚踩进落叶覆盖着的水坑里,鞋子立即被浸得湿透,不由破口大骂,这一路过来,越往山里路越难走,七拐八拐不说,不是坡就是坑,那些王八犊子没长眼睛么?走的这叫什么路? 「他们就是这么走的,你看,这还有马蹄印呢。」蒙狗子撇撇嘴,指了指前面的印记。 「行了,别废话,赶紧追上去。」赵泽演一张脸阴沉沉的,眼中的寒意能把人冻僵。 众人见状,不敢再多话。 进入一片野林子,走动间,水珠不时滴落,淋得一群人心中骂娘。 大部队走近一颗高大的古木时,枝桠上突然一阵抖动,一个大如箩筐的椭圆物件直直坠下。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快闪开。」 众人警惕地跃到一边,「嘭」的一声巨响,东西摔成了无数瓣。 「嗡嗡嗡嗡」林子里立时响起了无数蜂鸣声。 「娘喂,是大黄蜂——」 「卧槽,黄蜂窝呀——」 「快闪开,会被蜇死的——」 「……」 野林子里一片喧杂,马的嘶鸣声,人的咒骂声交织成一片,一群人鬼哭狼嚎地蹿出了林子,躲在远处山腰偷窥的罗宣,心中暗爽,咧着嘴无声大笑,原来赵三就是这么被蜇成了猪头样。 转身迅速赶上众人,珍珠和米香依旧坐着马匹前行,山道虽然难行,可马儿的动作怎么也比她们自己走路快上一些。 「姑娘,成了。」罗宣笑容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讨好的意味,胡姑娘多聪明呀,算准了他们的位置,让小黑把黄蜂窝踹到了敌群中,等他们收拾完那群黄蜂,双方已经能拉开一段距离了。 「咱们趁机离他们远一些。」珍珠笑着点头,故技重施依旧管用,这些都是小伎俩,伤不了他们多少,还是赶紧远离他们为妙。 「是。」 一行人不再多话,按着既定的路线,一路疾行。 …… 午时的天空,太阳开始发出*的光芒。 雍宁府的大街小巷,突然爆出一个惊人的消息,贤王韩轶刚到雍宁府一年的时间,就立了件大功,他的部下发现了一座储藏丰富的铁矿,位置就在雍宁府与垣州之间。 贤王已经开挖多日,矿石就囤积在贤王府附近的一座院落内,等朝廷一接手,就能直接把矿石拉回京城了。 满城的百姓都譁然,没想到贤王闷声不吭的干了件大事,铁矿是一个国家的重要物资,只有朝廷官府才有权开採,私下谁敢採挖铁矿,那是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贤王是龙子龙孙,当然不能算是私挖铁矿了,而是提前帮着朝廷开採,到时候一併献上,也算大功一件。 难怪不时有官兵护送遮盖得严实的物品进入城内,原来是运送矿石呀,有那好事的人做恍然状。 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称赞者,有怀疑者,有凑热闹者,一时闹得沸沸扬扬。 「啪~」的一声,青瓷冰纹的茶盏碎了一地。 「这是这么回事?事情是怎么泄露出去的?为什么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韩轶脸色铁青,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议事厅前跪着回禀内侍,此时已经吓得匍匐在地,「……回,回殿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消息一下就爆发出来了,一刻钟的时间,全城就都知道了。」 「去——给本宫查清楚,消息怎么爆发出来的,是谁在暗地做的手脚,通通查清楚。」韩轶怒极而吼。 内侍哆哆嗦嗦应声退下。 「殿下,事情不对啊,怎么传出去的消息这么明确,不但有矿山的具*置,连存放矿石的宅子,都一清二楚的指出来,这是有内鬼了吧?」幕僚钱茂天转着眼珠子说道。 「……」韩轶胸膛一阵起伏,矿山的事情他们内部知道的人不少,说不定是真有内鬼,不过,赵家那边知情的人也多,很难说是哪边出的问题。 「殿下,此时,该把赵大当家找来商谈一二。」闫先生面色凝重,摇着羽扇提议道。 「去,把赵泽演找来。」韩轶怒喝一声。 消息传了出去,他的铁矿就泡汤了,他扩大私兵的计划也都化为了泡影,韩轶一时心如刀割。 门外的侍卫领命而去。 钱茂天的三角眼微微一转,「殿下,赵大当家当初把铁矿献给您,照理不应该是他那边出的岔子,他可是一直盼着您的势力更加强大,才能更好的庇护于赵家。」 韩轶气息粗重,他也这么觉着,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难道是老四在从中作祟? 他皱起了眉头,潜伏在老四府里的暗线,年头的时候被拔了起来,自此,睿王府内的消息就被阻绝了。 是老四为了报復他,所以散布的消息?韩轶觉着很有可能。 闫先生淡淡瞥了眼钱茂天,别以为他不知道,那赵泽演私下塞了多少好处给他,所以他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帮赵泽演说话。 不过,他也不说破,赵泽演给他同样塞了不少钱银,只要不涉及立场问题,帮他说几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等到下午,内侍回禀的消息,让韩轶更加吐血,垣州与另一个城池也放出了同样的消息,不仅把铁矿的地点说得清清楚楚,还言之凿凿地确认了採挖上来的矿石吨数,以及存放矿石的宅子都指明得一清二楚。 几个城镇的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情,铁矿的事情,想遮着掩着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不仅铁矿不能採挖了,就连手头上的矿石可能都要保不住了。 所有的消息,都是城内的乞丐透漏的,抓了几个来询问,都得到了相同的答案,有人出钱,让他们在同一个时间点发出消息,目的是歌颂贤王的功绩。 至于出钱的人,是一个自称贤王府管事的男子,他们散发了消息后,给了钱银就消失了。 韩轶气得两手发抖,还歌颂他的功绩?这是割他的肉才对,他两眼一翻,直接气晕过去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他们跑不远的 第六百六十六章他们跑不远的 「少爷,事情办妥了。」罗十三一脸喜气。 「嗯,不要大意,后面的事情还要妥善安排。」罗璟坐在红木桌旁,提笔写着信笺,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消息同时爆出,贤王迫于舆论压力,咬着牙也要笑着把铁矿让出来。 罗十三走了过去,笑着夸赞,「还是少爷英明呀,这一招使得太好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迫使贤王自己把东西吐了出来。」 罗璟书写的动作顿了顿,「……那是珍珠想出来的法子。」 「胡姑娘想出来的计策?」罗十三瞪大眼睛,「真没想到,她还懂得谋划策略,真是巾帼不让鬚眉呀。」 「……」 想起从前她在信中写的那些关于战争方面乱七八糟的东西,罗璟的笔尖就迟迟没有落在宣纸上,那些东西虽然杂乱没有逻辑,可其中有不少有用的信息,他从中也获益不少。 抬眸看向窗外,早上下了场暴雨,今晚他们可能赶不回鄂州去了,罗璟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安。 早知道会有暴雨,就让她在雍宁府多待几日,等他忙完了亲自送她回去就好了。 罗璟看着窗外,目光带着担忧,也不知道,她被雨淋到没有。 「少爷,大白还没有那么快能赶回来呢。」罗十三以为他在看大白的踪影,大白送信回嘉晋城,最早也得明日入夜才能回来。 罗璟回过神,重新沾了墨汁,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写信。 …… 申时的阳光,已经变得浅淡,光线透过高大的枝叶,照射在一条溪流边上。 安静的丛林中,因为一群人的到来,显得热闹起来。 溪流边的平地上,三块大石头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锅里咕嘟嘟的冒着气泡。 珍珠用两根竹子做的筷子搅动着锅里的肉块。 另一处的火堆旁,几名亲卫用木枝串着鱼在翻烤,动作熟练而老到,想来平日没少在野外生存。 马匹牵到水草丰美的地方,让它们自行吃草休息。 小黑和小灰蹲在在大铁锅旁,直直盯着锅里的肉食。 锅里的肉掺了灵泉炖煮,飘出来的香味,馋坏了它们,跑了大半天的山道,它们都饿了。 小金则立在高高的枝头上,眼睛也不时盯着锅里的肉块。 「姑娘,您的厨艺实在太好了,瞧这香味,闻着也太馋人了。」罗宣捧着几个新鲜的竹罐子过来了。 「哈哈,就是熬了一锅野鸡汤而已。」 亲卫们打了六只野鸡,锅里炖了三只,余下的三只在那边的火堆上烤着。 「那也是您的手艺好,属下吃了那么多次野鸡肉,还没闻过这么香的野鸡汤呢。」罗宣把竹罐子放在石头上,看着锅里翻滚的肉,咽了口唾沫。 珍珠「嘿嘿」一笑,「可能是这里的山泉比较清甜吧,炖出来的肉也比较香。」 她打着马虎眼。 罗宣摇头不同意,他什么时候尝胡姑娘的手艺都是感觉比旁人做的美味。 米香往石头搭的灶台里添了块半湿的柴,一阵浓烟就升了起来。 没法子,早上的暴雨把整个丛林都沖刷了一遍,生火的一些干柴,还是在附近崖壁下找到的。 「姑娘,赵大那伙人,被黄蜂蜇退了一小半,可剩下的人还在穷追不捨,咱们不能耽搁太久。」罗宣往来时的方向回望了一眼,他们一路急赶,已经拉开了不短的距离。 不过,据小金观察回来的信息,他们不但没有放弃追踪,还一直不停歇的加快了速度。 「不怕,前面那道深沟就有他们忙活的。」珍珠笑笑,小金的最新回报,赵大那群人正忙着搭建木桥过深沟。 那处深沟有三米多宽,身手不凡的高手也许能直接越过,可是,他们带了马匹,马儿可跳不过去。 珍珠他们也是砍了木头做成木桥,然后蒙着马儿的眼睛,牵着它们走过来的。 弄好这些,也得耗损不少时间。 肉炖得差不多,珍珠先给小黑小灰各夹了一个大鸡腿。 「烫啊,你们先等会儿。」 小黑和小灰乖乖蹲在装着鸡腿的竹罐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热气腾腾的大鸡腿。 在山上跑了半天,它们身上早就斑斑点点,爪子和肚皮上都溅了不少泥星。 高拳拿着烤熟的野鸡肉过来了,「姑娘,它们要不要尝尝属下烤的鸡肉?」 「你自己问问它们。」珍珠朝他笑笑,她正忙着挑出几大块胸脯肉放凉,一会儿给小金,当然,这点份量明显是不够的,她还得避开众人,给小金添点滷肉才行。 高拳一张略显平凡的脸亮了亮,跑到小黑小灰旁边蹲下,把烤的香喷喷的野鸡递到了它们眼前。 「……要吃烤鸡么?烤得很香的烤鸡?」 小灰瞄了烤鸡一眼,不感兴趣的收回了目光,继续等待大鸡腿晾凉。 小黑干脆连个关注的眼神都没有,只盯着它的鸡腿不放。 「……」高拳尴尬了,举着烤鸡的手讪讪然收了回去。 「哈哈~」罗宣指着高拳就笑,「你就别想拿吃的和它们套近乎了,它们要是那么好哄,还轮到你来讨好么。」 高拳「嘿嘿」一笑,也不着脑,回到火堆旁,招唿兄弟们吃饭。 珍珠给米香和自己夹好了肉,剩下的一大锅,让罗宣他们分着吃了。 「给受伤的两个侍卫多盛点鸡汤,流了血得多补补。」 她交代了一句。 罗宣笑着应下。 放了灵泉的鸡汤得到了众人的交口称赞,最后连一滴汤都没剩下。 饱餐一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小金再次查探回来的消息,赵大那群人,搭好了木桥,大半的马匹已经牵过了桥。 珍珠心中一动,把小灰招了过来,在它耳边悄声嘱咐几句,然后假装掏了掏包袱,从空间里拿出了小灰专用的小木瓶,里面装了曼陀罗的粉末。 把小木瓶挂上小灰的脖子上,小灰立即朝来时的方向蹿了出去。 阳光已经有些西斜,深沟两侧被微红的阳光照射着,三米多宽的大河沟上是一排木头扎的桥樑,赵大的手下正牵着马匹小心的往对面走。 赵大和蒙狗子早已过了深沟,此时正站在一处高地,一前一后远眺着远处大片原始丛林。 「他们跑不远的。」赵大双眸带着寒光,口气笃定。 带着两个娇弱的女人,他们是走不快的,今夜连夜追赶,他还不信追不上。 「大当家,他们有经验老到的高手带路,走的路线刁钻古怪,刚才的黄蜂窝明显是暗算了咱们,后面还是得小心些,嘶~」蒙狗子站在十余米开外的上风口处,摸着脑门上的肿包疼得呲牙咧嘴。 他们一群人或多或少都被黄蜂蜇了,蒙狗子因为离得远,只被蜇了一个肿包,别人可没有那么幸运了,离得近的那群人,好些都被蜇成了猪头,等把一窝黄蜂都灭了以后,地上躺了一堆哀嚎的人。 被蜇的不仅是人,还有马。 最后,伤得最重的一群人马撤出了山林。 赵大的下颚线紧绷着,眼中的怒火似要喷涌而出。 他的脖颈后,一个红亮的肿包高高鼓起。
第六百六十七章没一件好事 第六百六十七章没一件好事 「咴咴~」 栓在树旁的马群突然一阵异动。 好几匹马躁动不安起来,不住扯拉着缰绳。 马儿多,好些缰绳都栓得随意,一小会儿功夫,好几马已经挣脱开来,嘶鸣着四下跑散。 「怎么回事?」赵泽演从高处跃下,紧皱的眉头简直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大当家的,马群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都发起狂来。」一名手下扯着一匹马的缰绳嚷道。 赵泽演鹰眼一扫,马群背后有个细小的影子一闪而过。 他脚下聚力,几个跃起,身如闪电般快速追了过去,可惜,那影子早已没入草丛中,不见踪影。 马匹持续狂躁,用力拉扯缰绳,全然不顾疼痛,短短几息时间,又跑散几匹骏马。 一群手下沖了过去,栓马的栓马,追马的追马,马儿发狂,前踢后踹,有人不注意,被踢得「嗷嗷」叫,树林边乱成一锅粥。 赵泽演额头青筋暴起,日他娘的,自打遇见这小娘皮就没一件好事。 阴招一招接一招,那死女人哪里会是官家小姐,分明就是一只狡猾阴险的狐狸精,尽在暗中下黑手。 「大当家,有部分马好像中了毒。」蒙狗子鼻翼翕动,闻到了残留的味道。 赵泽演脸色一片青黑,咬牙说道:「把中毒的马匹分开,留下五人照顾,其余的人马,立即随我追上去。」 「蒙狗子,带路。」 「是。」 …… 小灰回到溪边时,大伙已经准备妥当。 「小灰真能干。」珍珠把它放在溪流边上,收回了小木瓶,揉着它的小脑袋錶扬,然后帮它沖洗满身的泥泞,擦洗干净,抱着它上了马背。 「出发。」罗宣喊了一声。 高拳依旧负责牵马,众人不再多话,谨慎利索的开始赶路。 夜幕降临,赶路的步伐没有停下,小黑在前面领路,众人排成一排紧紧跟随。 他们没有点火把,黑夜中,火把是赤裸裸的目标。 赵大一群人一直马不停蹄的在身后追赶,紧咬着他们不放,珍珠不敢松懈。 山林里的夜晚,蚊虫蛇蚁众多,珍珠空间里有驱蚊虫的药粉,她拿出来,让大伙在身上都洒了一遍。 米香很纳闷,胡姑娘的包袱也没多大,怎么装了那么多东西? 晚饭,是在雍宁府买的特色糕点,买了不少,正好给赶路的人填填肚子。 一行人在山林里穿行到半夜,才在小黑的带领下,找到了一处山洞歇息。 火堆生起,大家的神色都松了口气。 摸黑赶路,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虽然习武之人的夜视能力比寻常人好,可毕竟没有白日方便,加之山路湿滑难行,一向身手利落的亲卫们都滑倒了好几次。 珍珠和米香解下围在头上的纱布,她们坐在马背上,不时会触碰高处的枝丫,天知道树枝上有什么毒蚁蛇虫,用纱布包着脑袋,隔了一层,心里没那么瘆得慌。 「姑娘,属下去找水源。」罗宣提着大铁锅过来。 「哎,不用出去,山洞里面有地下泉水。」珍珠指着一片漆黑的山洞深处。 小黑已经把里面逛了个通透。 罗宣面上一喜,又有些疑惑,「姑娘怎么知道的?」 「呃……」当然是小黑说的啦,可是,她不能这么告诉他,珍珠眼珠微转,「小黑刚才进里面瞧了,你看,它的爪子都是湿的。」 罗宣看向一旁的小黑,果然,两只前爪都湿漉漉的。 「那属下进去看看,要是有水,就提一锅回来。」 一名亲卫举着火把,与他一同进了山洞深处。 「姑娘,您髮髻乱了,奴婢给您梳理一下。」米香侧过身子,挡住一边忙活的众人,用梳子给她把松散的髮髻整理好来。 「谢谢米香。」跑了一天,不乱才怪,珍珠这个时候,有些庆幸,好在带了米香,要不然,她一个女的,夹杂在那么多男子身边,可就有些尴尬了。 「姑娘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米香勉强一笑,脸色犹自有些惨白,她生在京城,长在内宅,即便来到鄂州,也多是在府宅内院里待着,哪里经歷过这等逃亡的场面,能镇定的不随时尖叫,已经算很好了。 「米香,没事的,等穿过丛林,到达对面的城镇,甩开他们就好了。」珍珠安抚道。 米香点点头,眼神带了几分坚定,「姑娘,我不怕。」 珍珠笑笑,给火堆里添了根柴。 「嗷呜~」静寂的夜空,突然传来了狼嚎声。 山洞里的众人皆是一顿。 刚才安稳一些的米香,脸色就是一白。 「有狼群。」亲卫们面色凝重,狼群嗜血兇残,遇到它们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珍珠先是一怔,随后一喜。 招手把小黑叫过来,凑近它耳朵嘀咕起来。 「喵~」猫饿了,小黑饿了,领了一夜路,体力耗去了许多。 珍珠抱起它,侧过身子,从空间里拿出一块滷肉,偷偷塞进了它嘴里。 小灰蹿了过来,黑亮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它。 「……嘘。」珍珠把食指放在了唇边,让它稍等一会儿。 小黑吃了块滷肉,又生龙活虎地蹿了出去。 高拳扛着一头野鹿回来了。 「哎呀,大傢伙呀,这个不错。」罗宣捧着一锅水从山洞深处出来了,看见他肩上的野鹿笑了出来。 「罗宣,外面有狼群。」高拳面色沉重,狼不可怕,可怕的是狼群,要是正好遇上几十头的大狼群,那就更糟糕了。 罗宣把大锅头放在石头灶上,起身看向一脸镇定的胡家姑娘,望林村这些年从来没有受过动物的袭击。 罗宣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前些年,还不时有山猪、熊瞎子、蟒蛇、甚至狼群下山骚扰村民,而这五六年,基本没有这样的情况。 上山打猎的小七,在深山里经常能遇到小黑,他说,小黑身旁跟了只如老虎般壮实的金钱豹,豺群和狼群看到小黑也只有避让的份。 小黑在山里就是一只土霸王,土霸王的领地,别的动物都不敢轻易冒犯。 「姑娘,小黑呢?」山洞里没有小黑的身影。 珍珠瞥了他一眼,罗宣贼精贼精的,高拳说狼群,他就问小黑。 「呃,它去办一件小事去了。」 罗宣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招唿高拳扛着野鹿山洞深处整理。 啧,罗宣这傢伙,对小黑还真有信心。 珍珠抿嘴一笑,她对小黑当然更有信心。
第六百六十八章谁也没有未仆先知的本事 第六百六十八章谁也没有未仆先知的本事 「操,这破地方,蚊虫怎么这么多。」 「可不是么,痒死老子。」 「哎呀,我去,那么大一条蟒蛇。」 「卧槽,那只蜈蚣有人的胳膊那么长啊。」 「……」 举着火把的队伍不时发出惊唿声,原始丛林中总是充满各种平日见不到的物种。 赵泽演黑着一张脸阴沉沉的。 追赶了一个晚上,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群人带着两个女人,居然跑得那么快,爬到高处观察,也没发现火把的迹象。 难道他们摸黑赶路,还能快得过自己?赵泽演有些不相信。 一旁的树枝上挂着一条白眉蝮蛇,正吐着蛇信子,不知死活的紧盯着他,赵泽演满心怨气,眸中厉色闪现,握着剑柄的手勐地抽出,银光一闪,又重回剑鞘。 那条白眉蝮蛇瞬间被分成了两半,鲜血洒了一地。 他身后的几名手下,顿时噤若寒蝉。 「嗷呜~」 漆黑的山林中,狼嚎声悽厉的响起。 「有狼~」 领路的蒙狗子回头望了一眼,「大当家的,前方好像有狼。」 「怕什么,狼来了就都宰了,正好烤了当宵夜。」赵泽演眼中露出的嗜血的戾气,憋了一肚子气,狼群撞上来,就让它们全部去见阎王。 都是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对狼群并没有多大的恐慌,蒙狗子见状,举着火把继续前行。 众人默默握紧了兵器,不再出声,黑暗幽深的丛林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周遭只有「沙沙」的行走声和马匹的喷气声。 半刻钟后,漆黑的丛林里,远远传来一阵异响。 赵泽演一行人警惕地停了下来。 「把马牵到一边,严阵以待。」 众人动作很快,马匹被归置在一角,站好队列,「刷刷」动物奔跑摩擦枝叶的声音越来越近。 赵泽演刚抽出长剑,左边不远处的林子里「蹭」的一下,冒出了数头身姿矫健的大灰狼。 直冲沖奔着他们过来,快到跟前的时候,领头的狼剎住了脚步,它从黑暗的环境一下进入光亮的平地,有些不大适应,它疑惑又警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群。 「嗷呜~」它身后的林子里陆陆续续又跑出好些狼。 「卧槽,三四十头狼,这是遇到了大狼群呀。」蒙狗子啧舌惊唿。 头狼见人出声,呲着锋利的尖牙望过去,两只眼睛散发着狠厉凶光。 赵泽演正好站在蒙狗子前面,被头狼目光兇狠的盯着,他的火气顿时窜了起来。 脚下一纵,动作迅勐,挥剑朝头狼凌空刺去。 那头狼一惊,急速避开,动作却慢了一步,肩骨处被剑尖滑过,顿时血溅了一地。 「嗷呜~」头狼暴怒,发出进攻的嚎叫。 身后的狼群顿时兇狠狂暴地扑了上去,混战开始打响。 不远处的枝丫上,一双幽绿的眸子在黑夜中散发莹莹光泽。 几息后,诡异的绿眸消失在枝头上。 浓浓的肉香飘散在整个山洞中。 小黑乌熘熘的身影蹿进来的时候,大锅里的鹿肉已经炖得差不多了。 另一边的火堆上,架着半扇烤鹿肉,烤得焦黄油亮的鹿肉,不时「滋滋」的响声。 「小黑回来了。」罗宣眼神好,一眼瞧见了落地悄无声息的小黑。 小黑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熘到珍珠身旁,撒娇地蹭了蹭她衣角。 珍珠腾出手,拍拍它的小脑袋。 「怎么样啦?」 悄声问了一句。 「喵~」一场混战,不好玩,小黑看着锅里的肉砸吧一下嘴。 打起来了就好,管他们好玩不好玩,打起来他们就顾不上追赶自己。 珍珠笑了,先好生吃顿饭再说。 「姑娘,事情怎么样了?」罗宣忍不住跑了过来,看着小黑的眼睛亮闪闪的。 珍珠莞尔,「你自己问小黑。」 罗宣兴奋的表情顿时变成了苦瓜脸,他要是能理解小黑的意思就好了。 「哈哈~」珍珠大笑,「你没听见,狼嚎声已经不见了么。」 「是停了一段时间了。」罗宣精神一振,这个意思是,小黑把狼赶跑了?还是…… 他望着胡家姑娘,一脸求解惑。 珍珠憋笑,朝他们来时的方向指了指。 罗宣双眸大睁,是把狼引到赵大那边去了? 珍珠不再理他,夹起一块滷肉放进竹罐子里,吹了吹气后,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可以了,准备开饭。」 这顿饭,珍珠是笑眯眯吃完,能给赵大添堵,她心情甭提多高兴了。 吃完饭,珍珠和米香举着火把,小黑小灰跟在身后,去了山洞深处涌出的地下泉边。 黑漆漆的山洞里,泉眼冒出的水清澈沁凉。 珍珠先帮小黑沖洗一身的泥浆,擦拭干净后,把它放在一旁的岩石上,接着洗小灰。 她和米香就着清凉的泉水洗了脸和手脚,然后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解决生理问题,这才回了洞口。 一群人轮流歇到五更天,就收拾东西开始启程。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黎明前的山林显得格外静谧。 珍珠遣了小金去探查赵大一行人的踪影。 小金带回的消息让珍珠大吃一惊。 赵大他们竟然一夜未休息,直直追了过来。 此时,已经离他们只有两座山的距离。 「妈呀,那群狼对他们没造成一点影响么?」 珍珠吓得心惊肉跳,招唿了罗宣,让众人加快速度。 她哪知道,赵泽演憋了一肚子火气,狼群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就像杀神附身一眼,一口气斩杀了十几头狼,余下的狼多数也被他的手下了结,还有几头狼见势不妙熘走了。 他们还耽搁了半个时辰烤狼肉,行动才缓了缓。 「哎呀,这群人的杀伤力太兇残了。」珍珠坐在马背上打了个寒颤,她要是被赵大抓住,他会把她连骨带肉啃得渣都不剩吧。 「赵家兄弟原先在南方的道上就挺有名气的,后来,在庆明府得罪了官府,被打压得厉害,不得已放弃了原来的地盘,到垣州重新建立了他们的势力。」罗宣一路解说。 「……」 他们为什么会跑到垣州来,珍珠想起了自己的杰作,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过,谁也没有未仆先知的本事,事到如今,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最重要。 「他们怎么是如何在丛林中判断我们的方位的?单凭脚印之类的么?」珍珠有些不解,小金每次探查到赵大的位置,都是他们走过的地方,他们怎么这么精确。 罗宣沉吟片刻,脸色变了变,回头望了身后紧跟着的队伍。 「也许……」
第六百六十九章被他们耍了 第六百六十九章被他们耍了 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太阳渐渐从远山后显现,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的照耀着大地。 一路急赶了两个时辰后,一行人在一处溪流潺潺的山涧旁停歇下来。 罗宣仔细安排着分工,打猎、放马、捕鱼、生火…… 「姑娘,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找那处山谷了吧。」罗宣一张斯文的脸上透着一股坏笑。 珍珠「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很想守在那里看他们发现后的表情。」 罗宣「嘿嘿」一笑,老实点头,「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定很精彩。」 「罗宣,你把东西丢在了哪里?」高拳好奇问道。 罗宣斜眼瞟了他一下,嘴角的笑容快要咧到耳根处。 「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 「哇~他娘的,这里怎么这么多蛇?」 「*看那棵树上,得挂了十几条蛇吧?」 「哎呦,我的娘喂,岩壁上也爬了好多条。」 「……咱、咱们这是走错路了吧?」 越来越密集的蛇,让人胆寒得说话都磕巴起来。 「蒙狗子,这是这么回事?」赵泽演阴沉着脸停下脚步,朝前方带路的人喊了一声。 蒙狗子顶着一脑门冷汗回头禀报,「大当家,味道是这个方向没错啊。」 「他们又不是傻子,这处山谷明显就是个蛇窝。」赵泽演盯着围在他们附近虎视眈眈的蛇群,「何况,他们还带着两个女人。」 女人最怕蛇,怎么敢从蛇堆里穿行。 蒙狗子额头上的汗冒得更急了,他也觉得不对劲,可是,追踪香确实是从这边传来的,味道还相当清晰。 没错,赵泽演在珍珠一行人的身上弹了追踪香,所以,才能一直精准的找到他们的方位。 那追踪香无色无味,沾在人的身上根本毫无所觉,只有用特殊的方法能辨识得出来。 「大当家,你们稍等,我到前面去看看。」蒙狗子看着赵泽演越发阴沉的脸,心中不由打鼓。 身旁的灌木丛中,长长的蛇身不时游移,凸起的岩石边角,各种蛇信子在抖动,山脚下,深坑里,沼泽边,到处可以看见各种蛇类的身影。 蒙狗子顾不上害怕,小心避开蛇,心惊胆跳的朝追踪香的位置走去。 没多会儿,他停在了一处大坑前,蒙狗子往下看了眼,脸色骤然一变。 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蛇在坑底不停游移,一层叠一层,相互纠缠,两相缠绕,斜坡处不停有蛇攀爬而上,又被身后的蛇群绞了回去,周而復始,翻滚不断,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而蛇坑一角,一件满是泥泞的外衫被蛇群压着,隐隐还能看出是件青黑色的男子劲装。 「……大,大当家,您过来看一眼。」 蒙狗子磕磕巴巴招唿赵泽演。 赵泽演几个纵跳,跃到了他身旁,垂眸一看,脸色同样大变。 「……被、他、们、耍、了。」 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挤出,赵泽演气得脸都扭曲起来。 「他们是怎么找出追踪香的?」蒙狗子有些不敢相信。 「……」赵泽演想起了那只黑猫,牙根咬得「咯吱」响。 「大当家,他们一定是在那处斜坡拐角,换了方向。」 从那里开始,马匹和人的脚印都变少了,蒙狗子当时就觉着奇怪,可追踪香的位置没错,所以就一直顺着味道走过来了。 赵泽演胸膛一阵起伏,正巧一条蛇从坑里爬了出来,他眸中寒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踩在了蛇的脑袋上,那蛇头当场被踩成了肉泥,鲜血染上了他的靴子。 他尤未解恨,脚下一使力,左右用力碾压了一遍。 「回头,给我继续追。」 没有了追踪香又如何,他们一队人马走在丛林里,是不可能完全没留下痕迹的。 「是。」蒙狗子如获大赦,急忙想退回去。 可是,也许是赵泽演脚下的血腥味激起了蛇群的凶性。 一小段回程,蛇群蠢蠢欲动,当一条手臂大小的蛇蹿上去攻击的时候,后面的蛇群开始蠕动起来。 「妈的。」赵泽演抽出长剑,寒光一闪,手臂粗的蛇立即断成两截,蛇血溅到一旁的蛇群,蛇群顿时更为激昂。 几条蛇几乎同时蹿了上去。 「找死。」赵泽演眼神阴冷,挽起剑花,蛇血横飞。 刺七那边,也开始被蛇群攻击,众人纷纷亮出了兵器,横扫蛇群,一时间,山谷内充满蛇血浓腻的血腥味,那些蛇却毫无畏惧,更加兇勐地涌了上去。 「日他大爷的,这些蛇没完没了的,快,往山谷外退。」刺七被蛇血溅了一身,指挥着人手往后退。 「哎呀,老子被蛇咬了。」 「你娘,是扁头风,要命了。」 「操,金环蛇呀,剧毒啊。」 「蒙狗子,救命呀,快拿蛇药来。」 「……」 …… 「还是小黑它们厉害呀,我是一点没觉察,它们一闻一个准。」 罗宣跟在小黑身后,笑得谄媚。 那追踪香就下在他身上,罗宣自己一点没感觉到。 清晨赶路的时候,他想起了这个可能性,胡姑娘就让小黑和小灰挨个把他们都闻了一遍,最后,一致指出,罗宣身上有古怪。 罗宣当即换了身衣裳,随后他们在一处斜坡拐角处小心的掩藏了痕迹,他则牵了一匹马,跟在小黑身后,做假痕迹迷惑敌人。 小黑也是捉黠,胡姑娘让它找一处能吓唬人的地方,它直接把罗宣领到了蛇谷。 罗宣走进去蛇谷的时候,也被满地的蛇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那些蛇似乎都不敢惹小黑,他跟着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蛇群的攻击。 「就算没了追踪香,他们也会很快赶上了的。」高拳回头看着他们走过的路。 他们一路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走过的痕迹是很明显的。 「所以,得加快速度。」罗宣神色一正,「照胡姑娘的说法,咱们走的路线是最近的一条道,再走一天一夜,就能穿过丛林,到达一处小村落,村落偏僻,走出去还得耗费一段时间,等走到官道上,咱们分批入城,换个装扮出城,如此往復几次,转回鄂州,就不怕他们了。」 后面的具体事宜还得详细计划。 马背上的珍珠,听得很仔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拉开距离,离得太近,等到平地,就怕会被他们赶上。」 虽然把他们骗去了蛇谷,可是,估摸着赵大会很快赶上了,他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目标的人。 想起他毒蛇般阴冷的目光,珍珠眼皮一跳,心里默默念了一句:珍惜生命,远离瘟神。
第六百七十章好大一只信鸽 第六百七十章好大一只信鸽 破晓时分,浅青色的天空还有几颗星星残留的影子。 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声,老林深处走出了一支队伍。 「出来啦!」声音带着几分喜悦。 远远已经能看见绿树掩映间的农舍。 「快走,趁着天还没亮,咱们赶紧绕过村子。」少女的声音清亮悦耳,却隐隐带着疲惫,「米香,你不会骑马,过来,我带着你骑马。」 「是,姑娘。」米香从后面的马匹上下来,提着她的小包袱,又上了珍珠的马背。 「你抱着我的腰,一会儿速度要快些了。」珍珠提醒一句,到了平地,他们速度要加快了。 「好的。」米香连忙扶住了她的细腰。 珍珠牵过她的手,直接让她环抱着自己的腰身一圈。 「小黑上来。」 小黑一跃而起,蹿到了马背上,珍珠顾不得它一身脏污,把它和小灰放在了马鞍前面。 他们在丛林中摸黑赶了一夜的路,每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 「好了,咱们走。」 寂静的清晨,响起了马儿「嘚嘚」的蹄声。 山脚下的村里不大,他们拍马前行,没多会儿就穿过了整个村落。 骑着马儿沿着山里土路往外奔,速度比在丛林里快了不知多少倍。 一个时辰后,天色大亮。 一行人马不停蹄,总算跑到了官道上。 「吁~」拉着缰绳在岔路口停下。 「咱们该往哪边走?」珍珠左右看了一眼。 罗宣驾马停在了她身旁,抬头看天,判断方向,「姑娘,先往北走,到城镇的时候,咱们绕两个弯,然后再转回鄂州。」 「好,那咱们往北走。」珍珠拉着缰绳就要动身。 「哎,姑娘,现在咱们得分开些走,先让高拳去买辆马车,到了地方,您和米香就乘车而行。」罗宣忙唤住了她。 「行,高拳,你们先行一步。」珍珠点头,从包袱里掏出两锭十两重的银子递给了他。 高拳驾马上前接过,领着两名亲卫先行一步。 「姑娘,您骑术真好,属下原本还担心,您带着米香,会不会有些困难呢。」罗宣夸赞道。 胡姑娘带着一人一猫一鼠,马儿跑得稳稳噹噹,上坡拐弯跳跃,一气呵成一点都不含煳。 珍珠笑笑,伸手拍拍马儿的鬃毛,这匹马是罗府拉车的专用马,在望林村待了很长时间,去京城和西北的时候,都是它拉的马车,珍珠与它混得很熟,还不时餵它一些空间秸秆,马儿听话得很。 「姑娘,属下和您先行,他们拉开些距离跟着。」罗宣骑马先上了官道。 「好。」珍珠轻轻一拉缰绳,马儿紧随罗宣身后。 众人开始继续赶路。 半个多时辰后,高拳驾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回来了。 珍珠和米香座回了马车里。 赶到最近的一个镇上,花钱给每个人各买了一身普通的衣裳,换上以后,三三两两分散开吃饭。 珍珠趁机给罗璟写了封信,再不给他报声平安,他后面该发飙了。 出了镇子,他们继续往北走,绕到下一个县份后,换了辆马车,从另一处城门出行,再转入一个小镇,换了方向后,终于抄小道拐回了鄂州的方向。 赵大他们是午时从山林里出来,一出山林,果不其然,骑上马匹就直追他们而来。 他们当中显然有负责追踪的高手,一群人直直向北追来。 可是,到了镇子后,不知怎么回事,赵大那厮突然带着一小队人马朝垣州方向飞奔而去,剩下一部分人则继续搜寻。 那群人辗转查到了县份,在县份那里徘徊良久,最终没有往他们潜藏的方向寻来。 珍珠大大松了口气,他们总算摆脱了赵大的追踪。 等天色微暗的时候,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唤来了小金,然后把信绑在它粗壮的爪关节处。 「……这么大一只信鸽,真是旷古未有呀。」罗宣看着小金高大的身子,一阵感嘆。 「哈哈~」珍珠大乐,可不是么,好大一只信鸽。 「小金,你注意点,别吓着别人,看见罗璟或者罗十三都可以把信给他们。」 「咕咕~」小金应了一声。 小金速度很快,大伙累死累活跑了那么长的路,它不到半个时辰就飞到了雍宁府。 客栈具体的方位小金知道,上次它和大白晚上飞过来过。 夜黑如墨,星辰点缀,莹莹的半月挂在枝头。 客栈里的红灯笼高高挂起。 小金来回盘旋了几圈也没瞧见眼熟的人。 它索性直直落在了跨院的房顶上,利爪在瓦片上刮出了轻轻响声。 几乎同时,它脚下的厢房,房门打开,两个人影急速窜了出来。 罗璟正在屋里徘徊,高拳他们没有如期而归,他坐立难安,那日的暴雨,虽然耽搁了半天时间,可如今离预定的时间都过了一整天了,还没见他们归来。 他隐隐就觉着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中午的时候,他让大白送信去望林村,到现在也还未归。 罗璟更加焦虑难安。 罗十三见他忧心烦躁,也不敢多劝。 正当此时,房顶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两人同时戒备,拿起兵器就奔了出去。 抬眼往屋顶一看,两人脸上顿时都露出了笑容。 「小金~」 小金双翅一展,俯身下落,立在了他们身旁。 「少爷,它脚下绑着信,定然是胡姑娘让它送信来了。」罗十三蹲下,笑眯眯地指着绑着的信笺。 「小金,珍珠呢?」罗璟试着摸摸它的羽毛,小金一向不喜欢生人接近,他虽然和它混了好些年,可它还是不怎么搭理他。 「咕咕~」小金叫了一声,让他快取信。 罗璟似懂非懂,只好蹲地先把信取下来。 刚一取下,小金双翅一挥,带起一阵尘土,巨大的身子已经没入黑色的夜空中。 「……」 罗璟还想唤它一声,小金的影子都不见了。 这信使不称职呀,他回信还没写呢,罗璟唇角抽动。 「小金还是那么高傲呀。」罗十三看着黑幽幽的天空,默默替自家少爷擦了把泪。 罗璟急步回到屋内,打开信笺,一目十行快速浏览。 看着看着,一股怒火涌上胸口,烧得他肺都快炸了。 难怪,高拳他们没能按时归来。 原来是碰到了赵泽演那厮。 竟然撵得珍珠他们躲进了山林里。 罗璟眼睛微微半眯,寒光一闪而逝。
第六百七十一章厄运连连 第六百七十一章厄运连连 赵泽演从贤王府走出来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四月末的晚风还带着丝丝清凉,可他的背后却已被汗浸湿。 他不过追着那女人到丛林里跑了一圈,出来的时候,天都变了脸色。 想起刚才被贤王指着鼻子骂的情形,赵泽演心里那口郁气堵得不行。 凭什么说是他们这边泄露的消息,这样的手段,分明是冲着贤王来的,用舆论逼迫贤王把铁矿无条件献给朝廷,与他们赵家何干。 被别人算计了,却拿他当出气筒,赵泽演黑着一张脸。 那么大一座铁矿献上去,刚捞了点好处,就鸡飞蛋打了。 真他娘的操蛋,这几年真是流年不利,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赵泽演接过手下前来的马匹,一个纵身上了马,胯下的马匹不是熟悉的赤骥,他这才想起,赤骥被那小畜生挠花了屁股,正在垣州府内修养。 想起这件事,赵泽演牙根就生疼,自打遇到那个狡猾的女人后,真真是没有一件好事,特别是,他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没见到,就一直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女人是八字与他相剋吧,每次遇到她之后,似乎就总是倒霉不断。 赵泽演面色凝重,想起在鲮州时,也是遇到她之后,赵家开始被官府打压,弄到后来,连家族基业都得放弃了。 这次,他们好不容易在垣州站稳了脚跟,又靠着矿石巴结上贤王,结果,一遇到了她,就开始厄运连连了。 赵泽演脸色发黑,神色有些恍惚,他此番去贤王府,只带了刺七一人,两匹马儿一前一后走进一条巷子。 这是一条近道,穿过巷子拐角不远,就是赵家在雍宁府的宅院。 这条近道,他们平日也没少走动。 赵泽演艺高人胆大,城内四处都有赵家的产业,再加上雍宁府乃贤王领地,辖内的治安统领与赵家也相熟,他在府城内走动向来不带太多手下。 「踏踏」马蹄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赵泽演有些失神,等身后的刺七惊唿声响起的时候,一抹寒光凌空向他袭来,他当即侧身一避,却迟了一步。 长剑划过他的肩背部,带起一片血花。 赵泽演脸色一白,一种熟悉的撕裂感,贯穿了他的背部,上次被猫爪挠伤的伤口似乎再次崩裂。 他反手抽出佩剑,朝袭来的黑影就是一挥,那黑影一击得手,凌空一转,堪堪避过。 赵泽演向来强横,虽然背后受伤,但他借着马背灵活的侧开一转,长剑笔直朝黑影刺去。 「锵」的一声,两柄剑相击。 紧接着附近的房樑上冒出数道黑影,齐齐攻向马背上的赵泽演和刺七。 刺七怒喝一声,随后一声长啸。 顿时,对街处,有长啸声附议。 黑夜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默契的加快了进攻的速度。 说时迟那时快,一会儿功夫,赵泽演和刺七都被逼下了马,在一群黑衣人的攻击下左支右拙。 刺七为了护主赵泽演,手脚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 两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江湖高手,即使同时对上一批身手不凡的刺客,也没有立即呈现颓败之色。 眼见对面巷口处,大批的援兵就要赶到。 「咻」清脆尖锐的口哨声响起。 黑衣人纷纷开始撤退。 赵泽演目光如鹰鹫般凌厉,他身如闪电扑向那名吹口哨的黑衣人,长剑如灵蛇帮席捲而去。 那黑衣人回身抖起一串剑花,两人缠斗在一起。 「大当家——」 援兵进入巷口,此时再不走,一会儿就走不掉了,黑衣人眸中寒光一闪,运足功力一剑挥开赵泽演的长剑,随后左掌聚力拍向他的肩头。 赵泽演见状,凶性大发,全然不顾背后的伤势,左掌运足十成功力迎了上去。 「轰~」的一下,两人被对手的劲道击退几步,赵泽演伤上加伤,吐出一口鲜血。 黑衣人却趁势飞速后退,几个跃起,闪出巷子,没了踪影。 赵泽演气得血气翻涌,一个不支,差点倒地。 「大当家——」围上来的手下,连忙扶住了他。 「……赶紧追。」 赵泽演失血过多,脸色一片惨白。 看着手下朝巷口奔去,赵泽演精神有些涣散。 ……遇到她后,果然,厄运连连。 …… 没了赵大的追击,珍珠一行人顺顺利利的转回了鄂州。 他们先在成阳府稍作休整,买了些东西,又添置了一架类似原来的马车,才驾着马车回瞭望林村。 一进村口,满村的花香就飘进了鼻间。 珍珠深深吸了口气,被赵大追赶奔波了几日,她分外想念安稳宁静的家园。 他们为什么耗时耗力绕了几个大弯才回鄂州,就是不想让这份安宁祥和遭到破坏。 马车在岔路口停了一下,罗巢早就眼尖地来开了围栏大门。 「姑娘,你们回来了。」 珍珠拉开了车门,笑着对罗巢说道:「是呀,回来啦。」 马车滚滚朝胡家驶去,胡家的大门敞开着。 大锤和薛雷坐在门口不远的石凳上喝茶,马车驶来,纷纷站了起来。 「汪汪~」小黄首先迎了出来,随后是平安、秀珠等人。 珍珠下了马车,秀珠扑了过来,「姐,你去哪了?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姐,你怎么不等等我,带上我一起才对嘛。」 李氏与陶氏姗姗而来,两个人围着珍珠不停嘘寒问暖。 珍珠感受着家人亲友的关爱,笑容里都带着一股暖意。 高拳他们把马车送到罗府门前,就告辞回程了,珍珠想留他们吃了晚饭再走,他们也没同意,说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了,少爷还等着他们回復。 无奈之下,珍珠只好挥别了他们。 打算等罗璟回来的时候,再好好招待他们一顿。 「平安,你帮小黑和小灰清洗一遍。」它们在丛林里跑了好几天,身上没来得及完整清洗干净。 「哎,知道了,姐。」平安利索应下。 珍珠感觉自己都脏得不行,特别是头髮,所以,提了两桶热水,痛痛快快洗个干净。 回到屋内,舒心放松地躺在了床上,任湿漉漉的长髮垂挂在床沿。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绞干头髮。」李氏进屋的时候,看见她这个样子,不由嗔怪道。 拿起一旁的干布巾,坐在床沿上帮她绞干头髮。 「娘,我不在这几日,家里没事吧?」珍珠懒洋洋问道。 「能有什么事,你也不过去了几日而已。」李氏笑道。 「是呀,才离开几日,就像离开了好久。」珍珠侧过身子,轻轻抚摸李氏的肚皮。 李氏爱怜的把她脸颊的碎发拨开,「你这样,以后嫁了人可这么办呢。」 「那就不嫁人了。」珍珠撇撇嘴。 「那玉生可怎么办?」李氏笑骂。 「凉拌。」珍珠笑嘻嘻道。 李氏就嗔了她一眼。
第六百七十二章不急 第六百七十二章不急 「玉生没有回来么?」李氏继续帮她绞着头髮。 「过了两三天吧,他的事情还没办完。」珍珠翻身回去摊成一个大字。 「你怎么好像很累的样子?」李氏温柔地摸摸她的额头。 可不是累了么,被瘟神追赶了好几天,珍珠朝李氏笑笑。 「坐了一天马车,是有点累了。」 「那你先睡会儿,吃晚饭的时候,我叫你。」 帮她把头髮绞得半干,李氏起身出了房门。 珍珠就这么躺了一会儿,还真就睡着了。 秀珠来叫她吃饭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暗了下来。 「姐,吃饭了。」 珍珠睁开眼,看着顶上熟悉的纱帐感觉很是安心。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摸摸长发,已经干透。 「秀珠,姐梳了头就过去。」 快速梳了梳头髮,随意挽里起来,出了房门,走到井台边上,从一边的盆里捧了把水洗脸,清凉的井水泼在脸上,精神立即清醒了许多。 「珍珠,快来,就等你了。」 饭桌上,陶氏朝她招手。 珍珠笑着落座,人齐了,正式开饭。 「怎么有牛肉?」 桌上好几样牛肉的菜式。 「我让薛雷他们去打了头野牛。」陶氏笑眯眯地夹起一块红烧牛肉放进嘴里。 「夫人想吃牛肉,所以前天,遣了人去谷园猎野牛。」李氏夹了块酱香牛肉放进珍珠碗里。 「夫人最近胃口挺好的呀。」珍珠瞧了瞧她并不显怀的肚子。 陶氏眼睛笑成一条缝,「嗯嗯,我胃口可好了,一餐能吃两碗饭呢。」 珍珠瞥了眼她纤瘦的肩膀,「咳,夫人,胃口好,也得适量,少吃多餐比较好。」 陶氏「哈哈」一笑,「这孩子,像个老学究一样,一板一眼的。」 「……」珍珠的嘴角一抽,她可是好心提醒。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陶氏美滋滋地夹起一块滷牛肉,一脸享受地咀嚼。 珍珠耸耸肩,心里有数就行,免得以后胖成球,还找她哭诉。 吃了饭,众人坐到了玉兰树下乘凉。 「珍珠出门一趟,好像痩了些。」陶氏捧着杯温水打量珍珠。 「有么?」珍珠摸摸脸颊,虽然被追得辛苦,可也就那么两三天,痩了么? 陶氏不知道珍珠这几日去了哪里,李氏只说,珍珠有事出门一趟,三五天就回来,她没有多问,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所以她并不知道,珍珠去了雍宁府。 「姑娘是痩了一点。」王嬷嬷正拿着新绣好的绣花鞋给秀珠试穿。 「是吧,是吧,我没看错吧。」有人附议,陶氏更加肯定。 李氏拉过珍珠的手,仔细瞧着女儿的脸,似乎还真有些痩了,不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哈哈,就这么几天功夫,能痩到哪去。」珍珠打着哈哈,「嬷嬷,你又给秀珠做鞋子了,我看看。」 她把话题岔开。 「秀珠鞋子够多了,嬷嬷,不用再做了,明年又穿不下了。」李氏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到鞋子上。 「老身也没什么事情,得闲就给四姑娘做一双鞋子。」王嬷嬷笑道,她每日去罗府半日,剩下的时间,总得找些事情打发一下。 「林婆婆也给她做鞋子,嬷嬷也给她做鞋子,小鞋子都快堆满屋了。」李氏哭笑不得。 「哈哈,也没事,小鞋子洗干净,给虎子哥的小闺女留着。」农户人家的小衣裳小鞋子从不浪费,穿不下了就给亲戚邻里家的小娃,总归不会有人嫌弃的。 大伙在树下说说笑笑,歇了半个时辰后,开始洗漱,准备歇息。 陶氏在月英的服侍下,清洗干净,坐到了用做梳妆檯的书桌前。 「夫人,胡姑娘确实是痩了些,您说,她这几日是去了哪儿?」月英帮她梳着头髮。 「总归有她的事情,咱们在别人家做客,有些事情人家不说,就不要过多追问。」陶氏口气淡淡的。 「是,是奴婢多嘴了。」月英忙认错。 「嗯,胡家一家人都是好相处的,只要不是立场对立,别的事情都不重要。」陶氏轻轻抚摸自己的肚皮,这一趟到鄂州,得偿所愿,她已经心满意足,如今只等好好养足三个月,再返回京城了。 「是,那李将军提的事情,您要答覆么?」萧擎今日发来的信,陶氏还没回復,月英作为陶氏的贴身大丫鬟,信中的内容也略知一二。 「用什么答覆,李呈翼的女儿在西北是出了名的刁蛮跋扈,我怎么可能让珺儿娶一个这样的女子。」陶氏面色一冷,「去年末,李夫人就隐晦的提了一次,我当时婉拒了,没想到,李呈翼直接找了国公爷,可真是……」 李呈翼的女儿李钰姣,从小在西北长大,长相倒是不可多得的漂亮,可个性却不敢让人恭维,回京没多久,骄纵的个性已经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了。 先别说李呈翼是睿王的得力大将,镇国公府不可能与立场鲜明的官员结为亲家,单说那李钰姣的个性如此娇蛮,就足以让人不喜,还想把这样的女儿嫁给萧珺,哼。 「那,世子与张小姐的事情,要趁在鄂州的时候定下了么?」月英把陶氏的长髮松松的挽了个髻。 张秋岚前日还到胡家做客,只是,知道珍珠出了远门,很识趣的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这事不急,等年底再看看。」陶氏站了起来,走到了床沿坐下。 虽然萧珺已经是弱冠之年,可陶氏并不着急,他身子刚好转一段时间,成家后,肩上的责任就重了,羁绊也多了,陶氏想让儿子多轻松自由一两年。 张秋岚今年十六,不大不小,脾性为人都算不错,陶氏还是挺喜欢她的,不过,她想再观察观察,先不急着定下,拖到年末或者明年初也不迟。 翌日清晨。 吃过早饭,珍珠提着水壶给花圃浇水,玫瑰花已经开得肆意,她不在家这几日,李氏和陶氏两人带着小丫鬟帮她採摘半开的玫瑰花朵。 屋檐下的几个圆簸箕里,摆满了晾晒的玫瑰花。 整个院子里,都飘着玫瑰花香。 「珍珠,你奶让我喊你中午过去吃饭。」胡长贵扛着锄头准备出门。 「哎,知道了,爹。」珍珠笑着应下。 胡长贵憨厚一笑,走出了后院。 家里有贵客,胡长贵在家待着不自在,又怕冲撞了贵客,所以,吃了早饭就看着农具出门,午饭都经常待在老宅吃,天快黑了,才熘达回来。
第六百七十三章他,该回来了吧 第六百七十三章他,该回来了吧 珍珠提着一个盖着花布的篮子和秀珠往老宅走去。 「珍珠,听说你出了趟门,回来啦?」走到村口的大榕树下,不少村民在树下乘凉唠嗑。 「是啊,黑豆叔。」珍珠笑着打招唿,「最近没跟着柳叔公去干活呀。」 「嘿嘿,一直干着呢,前天扭了脚脖子,休息两天。」赵黑豆讪讪笑了笑。 农忙已过,村里的成年汉子,多数跟着柳常平父子到附近的村落建房挣钱银。 如今在老榕树下歇脚乘凉的,多是年纪大的老人,或者几个好吃懒做的闲汉,他混在当中,自己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得歇歇。」珍珠笑道。 「黑豆叔,清姑今年去学堂没有?」秀珠跑到赵黑豆旁,睁着黑亮的大眼睛问道。 清姑是赵黑豆的小闺女,与秀珠同岁。 「秀珠啊,没呢,她和你一样大,还得等一年。」赵黑豆稀罕地摸摸秀珠脑袋,「明年,你和清姑一起上学。」 如今,女娃上女学在望林村已经不稀奇了,除开几户固执不懂变通的顽固人家,多数村民对待女学的态度,都转变了许多,也愿意让年龄合适的闺女上女学。 「嗯,明年我和清姑一起上学。」秀珠咧了个大大的笑容。 珍珠和秀珠的身影走远。 树下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黑豆啊,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娃上什么学呀,真是败坏风气。」 一个鬍鬚斑白的六旬老人哼了一声说道,他就看不惯胡家那几个女娃,一个个读了书识了字,家里老爷们管的事情,都要一一插手,哼,像什么样子。 他就是几户冥顽不灵的人家之一。 「嘿,你个老东头,你家孙女不让上学,还管起人家闺女来了。」 「就是,你怎么不让你家孙子也不上学呀,这心眼长得太偏了。」 「可不是么,人家免费让孩子们上学,你不感激就算了,还说什么败坏风气,真是以怨报德呀。」 「有本事,你让你家孙子也不去学堂上学呗。」 「……」 老东头立时被附近几名老人喷了一脸,村民得了胡家的恩惠,大多看不惯这种不知感恩的老顽固。 「赵七叔,我闺女是一定要上学的。」老东头也姓赵,排行七,赵黑豆要叫一声赵七叔,「上了女学,识文认字,明理懂事,吕先生还教女红、算术和绘画,我也不求清姑有多上进,以后会算帐写字,就很好了。」 赵黑豆一脸认真,他的清姑是一定要送去女学的。 「就是,女娃上学,也不指望她能考个女状元,能算帐认字就很好了。」 「对,对,村长家的美月今年也要上女学了。」 「老东头,整个村子就你们几家女娃不上学,等到她们说亲的时候,嘿嘿,你们可别后悔。」 有了上过女学的女娃做比较,没上学堂的女孩议亲的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老东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一甩袖子,气哼哼地转身离去,心里作何打算,就不得而知了。 村民的议论,珍珠没注意,不过,就算她听见,也懒得理会,世上的人千千万,她哪管得了那么多人的想法。 学堂她建了,学费她免了,思想动员她也做了,剩下的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平善,来吃樱桃。」进了老宅,珍珠把篮子里的樱桃拿出来,她已经提前洗干净了。 樱桃还未完全成熟,她先摘了一部分红的。 「三姐,奶说,樱桃要留给贵客吃的。」平善坐到了椅子上,看着红通通的樱桃咽口水。 「哈哈,没有的事,客人的要留,可咱们自己也要吃,哪有为了客人委屈自己的道理。」珍珠捻了一颗樱桃,放进他嘴里。 平善笑眯眯地咀嚼起来。 「姐,我也要。」秀珠看平善吃得高兴,也过来凑热闹。 「你在家採摘的时候就吃了不少了,这些留给奶和爷他们吃。」珍珠斜眼一瞥。 「哦。」秀珠立即老实起来。 「哎,瞧这委屈的,樱桃有点酸,爷和奶不爱吃,秀珠吃吧。」王氏端着一盘芋头糕走进了堂屋。 「奶,你别惯着她。」珍珠无奈。 「嘿,这咋就叫惯呢,就几颗樱桃,让她吃吧。」王氏不以为然,在她看来,孩子能吃就是福。 「……」 老的说不通,珍珠只好威压着小的,她朝秀珠看了一眼。 「奶,我不吃了,我在家里吃过好多了。」秀珠接到信息,机灵回答。 「别听你姐的,想吃就吃。」王氏瞪了一眼珍珠,别以为没看见她的小动作。 珍珠耸耸肩,眨眨眼睛,表示无辜。 「来,吃芋头糕。」看见秀珠不为所动,王氏就拿了盘子里的芋头糕给秀珠。 秀珠咧嘴一笑,接了过去。 「奶,平顺和大伯呢?」午饭时间跑去哪了? 「在后面帮忙收拾柴房呢。」王氏给她递了块芋头糕,「你怎么突然出了一趟门?」 珍珠出门后的第二天,王氏才知道消息。 「呃,有点事要忙活。」珍珠顿了一下,她不想说谎,可有些事情又不方便说。 「是玉生的事情?」王氏低声问道。 「……嗯。」珍珠吃了口芋头糕含煳应了一声。 知道是关于玉生的问题,王氏没追问下去,不过,她忍不住问了别的事情,「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成亲?」 珍珠一噎,怎么又问这个,「不是说了么,最快也得明年。」 「那也太迟了,明年你都十八了。」王氏嘀咕道。 才十八,迟什么迟。 珍珠暗暗翻着白眼。 「我跟你说,你表姐终于怀上了。」王氏一脸兴奋。 蒋晓燕怀上了?珍珠啃着芋头糕挑眉,「也应该了,她成亲都三年多了吧。」 「可不是么,你大姑听到消息就跑去清延古寺还愿去了。」王氏双手合十,低声说了句,「阿弥陀佛。」 「吴浩这回不挑事了吧?」 「他哪还敢,上次,借着玉生的名头,我呵斥了他一顿,回去后就老实了很多,这不,没过多久,晓燕就传出了好消息,要是早这样该多好。」提起这事,王氏就气愤。 「那个教坊女子怎么样了?」 这时期,有钱的男子三妻四妾正常的很,吴浩在外面养了外室,在外人看来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珍珠心中冷哼。 「据说,暗地还有来往。」王氏也很无奈。 「狗改不了吃屎。」 虽然她并不喜欢蒋晓燕,可也为这个时代的女子嘆息一声。 「……」 珍珠慢悠悠往家的方向走,秀珠在前面一蹦一跳。 她抬眸看着远山的一片黛绿,突然有些想念他。 他,该回来了吧。
第六百七十四章我去给你出气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我去给你出气了 罗璟回到望林村的时候,天色已近傍晚,村口没人走动。 他没有隐匿行踪,而是光明正大进了村子。 先回了一趟罗府,洗漱干净,换了身衣裳后,就直直去了胡家。 胡家已经得了消息,众人在门外相迎。 「玉生。」李氏有些激动,虽然知道他早些日子就回瞭望林村,可毕竟没见到人影。 罗璟上前,恭敬行礼。 一旁的胡长贵忙扶起了他,一脸欣喜,「玉生,这趟回来能待几日?」 「二叔,能待五日。」罗璟歉然一笑,他早就回了鄂州,却没能过来拜访,胡家二老是真心待他很好。 如今,事情虽然办妥了,可也停留不了几天。 五日?珍珠隔着人群看着他,他上次只说三四日的,是雍宁府的事情提前了结了么? 似乎感受到她的疑虑,罗璟抬眼,好看的眸子带了几分安抚的笑意。 珍珠却注意到,他有些浅淡的唇色。 她神色一怔,原本上扬的嘴角缓缓收敛。 他,受伤了。 「玉生,你自己回来的?十三呢?」李氏没有觉察什么,只围着罗璟不停询问。 「十三也回来了,他先回家去了。」罗璟笑着解释。 「哎哟,对、对、对,是得先回家,他媳妇儿等着他呢。」李氏想起了这茬,不由笑了起来。 萧珺扶着陶氏立在人群旁,看着罗璟的眼神有些复杂。 他与罗璟算不上好友,也许久未见。 萧珺对他的各种消息却没有断过,他和他大哥在睿王手下混得很好,那年的西北大捷,他立了首功。 年纪轻轻就凭着自身的本事,站到了四品武将的位置,还有一个美貌聪慧的未婚妻。 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王,经歷了一番风雨后,破茧重生了。 「罗璟拜见夫人。」罗璟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罗…玉生是吧,你小的时候我见过几次,没想到一转眼,你已经那么大了。」陶氏感嘆,当年太子诬陷三皇子谋反,罗家还有几户官员被拖下水,一夜之间满门抄斩,震惊了朝野上下。 那段时间,皇上的身体日况愈下,太子党派专横跋扈,多数官员敢怒不敢言,镇国公府立场鲜明,也只能独善其身。 不幸中的大幸,罗家兄弟两人都避开了那场滔天大祸。 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罗家又重新立了起来。 陶氏的话,让罗璟眼神暗了暗,但很快又隐了下去。 「萧世子。」罗璟对上了萧珺,唇角有些似笑非笑。 「罗郎将。」萧珺回以淡淡一笑,被他看得有些别扭。 两人许久未见,关系似陌生又似熟悉。 「玉生哥。」秀珠足有一年的时间没见过罗璟了,观望许久,才大声嚷了一句。 「秀珠,来,给你这个。」罗璟忙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串银制的九连环,「叮叮噹噹」声音很是清脆。 秀珠接过看了看,不是很感兴趣,「平善喜欢九连环。」 意思就是她不怎么喜欢九连环。 罗璟一怔,不由苦笑,他在银楼看见这串九连环,想着许久未见小姑娘,送个礼物给她,没想到,她大剌剌表示不喜欢。 「咳~」珍珠无奈,轻咳一声,提醒小丫头注意分寸。 秀珠撅起嘴,「谢谢玉生哥,我和平善会好好玩的。」 这小丫头,罗璟哭笑不得,「那秀珠,你喜欢什么,告诉玉生哥,下次给你买。」 秀珠眼睛一亮,大声说道:「我喜欢大马。」 众人一愣,随后大笑。 珍珠扶额,这孩子对马是有多深的执念呀。 罗璟大笑,「那可不行呀,你还小,这样,等你长大了,玉生哥再送你一匹漂亮的大马,可好?」 「好,说话要算数。」秀珠眼睛灼灼地看着他。 「一定算数。」罗璟被她逗得一乐。 众人皆笑。 平安站在秀珠身后,眼睛滴熘熘在他姐和玉生哥身上转。 他姐刚出门回来,玉生哥就跟着回来了。 两人之间有猫腻,他姐说不得就是去找玉生哥去了。 平安聪明的小脑袋瓜子,很快脑洞出了答案。 知道罗璟还没吃晚饭,李氏忙去厨房安排。 众人坐到了厅堂中。 「玉生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平安问道。 「回来办些事情。」罗璟含煳回答。 平安机灵,知道人多,有些事情不方便说,忙岔开了话题:「睿王世子最近可好?」 「挺好的,还问起你们好几次呢。」说到韩翎,罗璟笑了起来,「要不,你给他写封信,我帮你带过去。」 平安面上一顿,犹豫了一下,「这样可以么?」 「可以的。」罗璟笑着点头。 「那,我就写一封,问问他滑雪的技巧进步了么。」平安笑了。 一旁听着的陶氏与萧珺对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计较。 珍珠带着两个弟弟去西北看罗璟,大家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他们与睿王世子走得这么近,倒是让人出乎意料。 不过,想起罗璟的身份,倒也不奇怪了,他大哥即将迎娶馨月郡主,而罗璟是珍珠的未婚夫。 以后,胡家说起来,也算是与皇族沾亲带故的。 想到这里,陶氏沉默了一下,胡家姐弟对萧珺有恩,为人和善品性纯良,又聪慧能干,她是很喜欢他们的。 可,他们与睿王关系密切,她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他们镇国公府是不能站队的,至少明面上不能。 睿王与贤王间的较量,有见地的人,都会倾向战功赫赫民心所向的睿王,可是,有些事情,不到最后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贤王,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好在皇上如今圣体安康,离争夺皇位,你死我活的局面还远着呢。 陶氏又放下心来,鄂州离京城远,就算她与胡家关系比较密切,也传不到京城去。 知道她来望林村的官员,只有张孝安一家。 陶氏的手指轻轻扣着扶手,得好好把张孝安敲打一番。 以免徒生是非,连累了胡家。 众人闲聊一会儿,罗璟在胡家吃了晚饭。 「娘,我和秀珠去送送玉生。」珍珠拉着秀珠当挡箭牌。 「去吧。」李氏含笑点头。 晚风轻轻拂动树枝上的花蕊,带起阵阵芳香。 珍珠提着一只气死风灯慢慢走出院门。 罗璟牵着秀珠的小手,跟在她身后。 安静地走过拐角,漫步在林荫道上,珍珠迴转过身子,一双翦水秋眸静静地看着他,「受伤了?」 罗璟一怔,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她总是那么敏锐。 「嗯,受了点伤。」 他点头承认,偷袭赵泽演那晚,最后那一掌,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怎么受的伤?」珍珠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表情不放。 罗璟微汗,想了想,老实说了出来。 「我去给你出气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见怪不怪 第六百七十五章见怪不怪 「你,去收拾赵大了?」珍珠满眼惊愕。 罗璟淡淡一笑,眸中的冷光一闪而逝,「他就是欠收拾。」 他已经从高拳那处知道了他们遇到赵泽演的详细经过,那厮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罗宣,眼睛不可谓不毒辣。 可,上次明明还送了银子赔礼道歉,转头遇见了又紧追不捨,罗璟有些不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你哪里受伤了?」珍珠咬了咬下唇,鼻腔有股酸意泛滥,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一点委屈,几分感动,更多的是担忧他的伤势。 「没事,对击了一掌,受了点内伤,那厮比我伤得严重多了。」罗璟看她眼眶微红,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干燥温暖的大手包裹着她的脸颊,珍珠扁了扁嘴巴,忍住了落泪的冲动,「你跑去垣州了?」 罗璟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在柔和的灯火下,显得有一丝邪魅,「他自己送上门的。」 那天,他接到小金送来的信后,怒不可歇,立即让属下去查赵泽演的行踪,转个弯的时间,属下便来回禀,赵泽演赶回雍宁府,被贤王召唤了去,还在贤王府内未出来。 他立马迅速行动起来,调查了赵泽演回程的路线,做好了伏击的布置。 「……他很厉害的,你以后不要为了我去冒这种险。」珍珠很认真地摇摇头,她不希望他受伤,「小黑速度那么快,都差点被他的飞镖射到了,你不要大意。」 「小黑再能干,也只是一只小动物,对上赵大那种武林高手肯定会吃亏的,他有心警惕,小黑在他手里讨不了好处,尽量别让小黑去对付赵大,万一伤到它,可不是开玩笑的。」罗璟提醒她道,伤了小黑,伤心难过的可是她自己。 「我知道,我没想过让小黑它们对付赵大,那厮兇狠狡诈,戒备心又重,小黑和小灰它们靠近他,指不定要被他抓住。」想到它们被抓住的后果,珍珠就打了个寒颤,「我只是让小黑去挠马匹,没了马,看他两条腿还能跑过四条腿么。」 「嗯,你的办法没错,打不过就跑,不要与他纠缠,他敢欺负你,回头我就帮你收拾他。」罗璟冷哼一声,「你放心,最少半年内,他没法到处闲晃了。」 「他,伤得很重?」珍珠拉过他的大手问道。 「没取了他的狗命,算便宜他了。」那一剑要是再快一点就能直接贯穿他的心脏了,罗璟眼神冷厉。 「咳~」珍珠扯了扯他的手示意,秀珠还看着呢。 罗璟忙收敛了表情,把秀珠抱了起来,笑着对她说道:「秀珠,明天带你去骑马可好?」 「好!」秀珠一张小脸就亮了起来。 「你不是受伤了嘛,怎么还骑马?」珍珠眉头蹙起,不贊同地瞪着他。 「哈哈,没事,一点小伤,骑马不碍事的。」罗璟抱着秀珠哄道:「明天咱们骑马去打猎,秀珠喜欢吃牛肉么?」 「喜欢!」秀珠声音很响亮,高兴得抱住罗璟的肩头直蹦达。 又打野牛?上次大锤他们打的野牛肉还没吃完呢,珍珠提醒罗璟。 罗璟摇摇头笑言,他这次带的亲卫多,就是打上两头野牛,他们也能吃完。 闻言,珍珠没再多话。 两人慢慢朝罗府走去。 回到胡家,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 陶氏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地喝着刚煮好的银耳花生,这是她临睡前的最后一餐。 「你这是把人送到了太平镇吧。」 她打趣道。 珍珠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夫人好生喝着,记得走动一下消消食才休息。」 说完,牵着秀珠回了后院。 陶氏笑眯眯感嘆,「哎呀,还是年轻好呀,看见心上人,连空气都是甜蜜的。」 立在她身后的月英忍不住笑了出来,「夫人,您是想念国公爷了吧。」 陶氏回头瞥了她一眼,佯装怒道:「他有什么好想念的,木头疙瘩一个。」 月英抿嘴偷笑,国公爷对陶氏有多好,全府上下都知道。 陶氏喝完最后一口,把碗递给了月英,自己起身在庭院里慢慢开始散步。 第二日一早,罗璟带着罗十三过来,吃了早饭,便提议去打猎。 平安欢唿一声附议,萧珺犹豫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因为答应了要带秀珠一同,李氏放心不下,让珍珠也同行。 罗十三私下偷偷问了珍珠,能不能带着姜书媛一道,珍珠笑着点头。 于是,一群人骑马驾车,轰隆隆朝谷园出发。 罗璟回到望林村的消息这才渐渐传开。 「哎呦呦,去山里打猎,怎么不带上柏铭呀,他好歹也是罗郎将将来的二姐夫呀,带了外人去,自己人却不带,真真是亲疏不分呀。」黄氏站在村口,看着滚滚远去的人群,嘴里不住叨念。 「娘,柏铭又不懂武,去了也没用。」廖氏牵着美月站在黄氏身后。 「呸,你这没见识的,他们带了那么多护卫,哪里需要主人亲自去打猎。」黄氏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廖氏尴尬一笑,「柏铭不是还要跟着凌老先生温书么。」 「少读一天两天又不碍事,你看,胡家二小子和那个小丫头不就一起去了么,偏生不带柏铭一起,哎呀,不是亲姐妹,果然态度就不一样呀。」黄氏抱怨。 「娘~」廖氏拉了拉她的衣袖。 旁边还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她这么一通抱怨,被胡家知道了,心里作何感想,她的美月快要上学了,她可不想这个时候得罪胡家。 黄氏左右看了一眼,闭上了嘴,气哼哼地转身往自家方向走。 推开院门就看见翠珠正坐堂屋下的小几旁,拿着一只炭笔在写写算算。 藕塘早已种下,如今已经绿意一片,鱼苗也投了进去,现在计算的就是每日投餵饵料的份量、次数以及成本。 黄氏沉着一张脸进来,气不顺的一路踢踢踏踏。 廖氏牵着美月跟在后面,忍不住冲着黄氏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为老不尊,没得教坏她的美月。 翠珠抬眸,一脸平静地看着她们。 黄氏整日看她不顺眼,又不敢真惹她,只能搞些小动作以示心中的不满,翠珠如今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六百七十六章吊人胃口 第六百七十六章吊人胃口 「整天算着那点小帐干什么,你二叔家未来的乘龙快婿回来了,你也不懂得过去看看。」黄氏瞪了她一眼。 「我奶今晚让他们回老宅吃饭。」翠珠镇定地说道,「晚上,我和相公也过去。」 「那可太好啦。」赵文强快步从院门处走了进来,一脸喜气,「老婆子,去做你一道你拿手的梅子鸭,晚上让他们带过去。」 「……」黄氏一噎,虽然柏铭一起去,她也高兴,可是,「那还得去买鸭子才能做,杀鸭老麻烦的。」 想到花了钱,辛辛苦苦弄出来的鸭子又进不了自己肚子,她实在有些不情愿。 这个拎不清轻重的蠢婆子,赵文强一个怒目。 「哎,我去还不成嘛。」黄氏被他瞪得一个激灵,急忙应下。 赵文强冷哼一声。 翠珠站了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紫色荷包,掏出一小块碎银子。 「奶,这个拿去买鸭子,多买一只,家里晚上也加点菜。」 黄氏顿时喜笑颜开,碎银子足有半两重,买五六只鸭子都可以了。 她笑吟吟接过去,拿着就往外走,「我这就去大湾村买鸭子。」 廖氏的目光闪了闪,自从还了柏铭亲舅的一笔债后,家里的伙食费就有些捉襟见肘,往日几乎每天的饭桌上都有肉菜,如今变成了三五天才能见肉。 即便是柏铭归家,也是隔天才见肉。 今年,柏铭的县学费用,还是翠珠掏了一半,才交上去的,更别提平日在县里的各种花销了,基本都是翠珠供着的。 翠珠在这个家里的话语权早已不同往日,婆婆虽然不时敲敲打打,却从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 廖氏也再不敢挑拨婆婆与她作对,而且,翠珠为人还是很不错的,不时会为柏成和美月添置点东西,衣裳、鞋袜、零嘴等等,廖氏看在眼里,对翠珠的态度就友善了许多。 「翠珠啊,罗郎将带着秀珠平安他们去打猎了,晌午回来的时候,你也过去给他们帮帮忙。」赵文强叮嘱,他一直让翠珠不时到胡家多走动,为的就是拉近她们姐妹的感情。 胡家的门庭早已不同往昔,等明年珍珠嫁给罗郎将,平安去参加乡试,胡家也许会一跃成为正式的官宦人家,到时候,想要巴结胡家的人就更多了。 四月初的童生试,望林学堂又考出了两名童生,赵虹山家的赵东胜和赵大山家的赵小磊,消息一出,两家都欣喜若狂,各买了十挂鞭炮,把望林学堂门前炸开了一地红。 作为村长,赵文强当然十分高兴,特别是,两个孩子都是赵家的子孙。 小辈有出息,家族自然脸上有光。 等到八月考院试,说不定,望林村又能多添一两名秀才。 赵文强很得意,如今,附近的十里八乡有哪个村落比得上他们望林村。 通往谷园的青石路旁,一入春季便杂草丛生。 珍珠把车门打开,皱着眉头看着两旁的茂密的野草。 「每年都请人清理杂草,又每年长出那么多。」 她摇摇头,还是得铺一些碎石子,压着才行。 「这里人烟稀少,所以杂草多。」 姜书媛是第一次跟着他们去谷园,她听说过胡家建的别庄,不过,从未来过。 这次,罗十三特地带上了她,她心里甜滋滋的。 「听吕先生说,你在家里养了鸡?」 闲着也是闲着,珍珠找了个话题。 「是啊,家里太冷清了,养些鸡热闹些,还能下蛋,给书晴和娘她们补补身子。」姜书媛笑着解释,她种了不少青菜,再买一些糙米和米糠,就能把鸡餵好了。 珍珠闻言点点头,姜书媛一个人住在大宅子里,确实冷清。 「你可以把书晴接过去住,吕先生这边每日上课,倒也不冷清。」 姜书媛摇摇头,「娘教书育人也辛苦,书晴在能帮她分担一点,我那里没什么事情,罗府离得不远,倒也不害怕。」 珍珠抬眸看了一眼姜书媛,她原本一直有些消瘦的脸颊,如今渐渐丰盈起来,有些枯黄的头髮也变得黑亮柔顺,脸色白里透红,目光柔和婉约,身板也渐渐有了起伏。 与从前的样貌相比,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不仅是外在的变化,内在的性格也变了不少。 尖锐清高的小矫情渐渐变得圆润柔和。 中二期的少女症状似乎已经离她而去。 嫁人后的改变真不小,珍珠摸摸下巴,难道她嫁了人也会有所改变么。 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前面的某人身上。 他一手护着坐在胸口前方的小丫头,一手拉着缰绳,驾马的动作依旧潇洒利落。 似乎觉察到她的目光,他转过头,深邃的黑眸直直看向她。 眸中带了一丝笑意。 那笑意落在了珍珠的心坎里,她突然觉着很踏实。 成亲嫁人好像也挺好的,至少,有个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依靠。 「你刚才在想什么?」 进入谷园后,罗璟把秀珠放下,悄悄站到了珍珠身旁。 她刚才在马车上,看他的眼神柔得让他差点溺在其中。 他很想知道,她当时在想什么。 珍珠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好奇,不由展颜一笑。 笑容瑰丽动人,满是甜蜜,罗璟怔怔移不开眼。 「没有什么,就是突然觉着某人也挺好的。」 某人是谁? 罗璟愣了一下,领悟了过来,忙追问道: 「为什么突然觉着某人挺好的?他原来不好么?」 他的声音有些大,惹得一旁的姜书媛偷偷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 珍珠横睨了他一眼,不想回答他,走到秀珠身旁,牵起她往楼阁的方向走。 罗璟气结,这坏丫头,就会弔人胃口。 臭着一张脸瞪了她几眼后,一甩衣摆,大步朝她走去。 等她们上到了楼阁二层,刚刚坐下。 罗璟三步两步跟了过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旁。 「你不去打猎,跟着我们做什么?」珍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罗璟伸手迅速在她滑嫩的脸颊捏了一下,惹得珍珠惊唿一声,这才气哼哼说道:「让他们去打猎,我陪着你们。」 「我要去看打猎。」秀珠大声嚷道。 「不可以。」珍珠坚定否决,一个五岁的小娃,看那么血腥的东西干什么。 「我想看嘛。」秀珠气势顿时蔫了。 「一会儿他们打猎回来你再去看,现在老实坐在。」珍珠缓了缓语气。 「要不,先让萧珺带她去梅林玩耍?」罗璟看见了在楼阁前慢慢走动的萧珺,他的眼睛微动。 「嗯,那我和萧珺哥哥去梅林玩耍。」秀珠点头,她与萧珺也混得熟。 梅林现在有什么好看的?珍珠无语。 罗璟却是不管,他抱起秀珠「蹬蹬蹬」下了楼梯。 萧珺纳闷地看着手上多出来的小手。
第六百七十七章哪得罪他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哪得罪他了 「为什么某人突然挺好的?」 某人回到楼阁上不死心的继续追问着。 珍珠看着他凑近的大脑袋,有些哭笑不得。 「说你好还不对么?」 她微微后退,靠着太师椅的扶手,高挑着一双秀眉,笑眼如弯月。 罗璟直接把她困在椅子中间,一张英挺俊秀的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来不怎么好?」 语气带上了几分幽怨。 「呃……」珍珠讪讪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歪解。」 「那你是什么意思?」某人一张脸写着不高兴。 「……」 为什么一直纠缠这个问题呢,珍珠有些欲哭无泪。 「我就知道,你以前不喜欢我。」罗璟板着一张脸。 「哪有,你诬衊我。」这锅可不能背。 「那你说,什么时候喜欢我的?」罗璟努力保持一张扑克脸,强忍着不让笑意浮上脸。 「……」珍珠有些目瞪口呆,话题怎么又跑到这个上面来。 少女漂亮的杏眼瞪得熘圆,粉润的红唇微微半启,罗璟看得心痒难耐,俯身在她半张的红唇上就是一吻。 细腻柔软又熟悉的触感,让他沉溺其间。 一手揽住她纤柔的腰肢,一手托住她后脑勺,逐步加深了这个吻。 轻吮慢舔,嬉戏追逐,鼻息温热地喷在彼此脸上,又交织在一起。 早晨的阳光透窗而入,暖暖的照射在两人身上,彼此的气息渐渐浓重,带着如火般的*,燃烧着对方。 地上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他抱着她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几分暗哑。 她靠着他身上,暗暗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固执的男人。 他也不催促她,握着她柔嫩白皙的小手,一遍一遍地揉捏。 「……嗯,大约是你送我花的时候吧。」珍珠想了想,印象最深的,是他跑了老远,给她采了一束蔷薇花,然后侷促紧张地跑过来给她送花。 那时的他,只因为她多看了那丛蔷薇花几眼,他就记在了心头里。 喜欢与好感都是在一点点小事上累计起来的,一见钟情的概率能有多高?男女之间的缘分靠的还是平日点点滴滴的相处。 「喜欢花?」他低沉的声音凑近她耳边。 「喜欢你送的花。」她侧头朝他甜甜一笑。 她的话像裹了蜜糖,甜得罗璟的心都酥了。 他紧紧搂着她,整张脸埋首在她的脖颈间,一刻都捨不得放松。 「热。」珍珠却被他火球般的体温裹得冒汗,笑着让他放开手。 「……」 某人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珍珠趁机掰开了他的手,笑着坐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你把我身上弄乱了,一会儿怎么见人。」 说完,娇嗔了他一眼,自顾整理微乱的发梢。 上挑的眼神满是妩媚的风情,罗璟刚平息下去的燥热,又升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摆,「听高拳说,你一口气往赵泽演身上扔了四颗臭丸?」 换了个安全的话题。 「呃,当时着急,没注意太多,就扔过去了,不过,他们闪得快,臭丸没怎么染上他们。」珍珠惋惜道。 「怎么没有染上,我去伏击他的时候,就闻到了,他还特地用别的香粉遮掩了一下,味道又臭又香,简直倒足了胃口。」罗璟皱起了眉头。 「噗呲~」珍珠笑喷。 罗璟看着她大笑,眼神就柔和起来。 「说起来,我的臭丸没有了呢,你那还有么?」臭丸还是挺有用处的,珍珠偷笑。 「……这种东西,你一个姑娘家随时带在身上可不好。」罗璟眉头蹙得更紧。 「不是用来防身么,没事我又不会乱用。」珍珠撇撇嘴。 罗璟想了想,嘆了口气,「回去我给你找找。」 「好。」珍珠喜笑颜开。 两人在楼阁上说了会儿话,走了下去,瓜田李下,还是得避让着点。 「姑娘,甜瓜可以採摘了,要不要给您带些回去?」 走到侧门处,刘成恭敬地迎了上来。 他们两口子在庄园内开闢了不少菜地,光种青菜,他们吃不完,刘金叶从李氏那里得了不少甜瓜种子,他们就种了两垄甜瓜。 「很多么?」珍珠问道。 「不少,成熟的甜瓜全摘了,得有两个大箩筐。」刘成忙说道,原本他就打算这两天摘了送去胡家的。 「那行,都摘了吧,正好家里客人多。」珍珠点头,自家种子种出来的甜瓜,味道还是很好的。 刘成急忙招唿了他媳妇,去菜地里摘甜瓜。 「姐,姐~」秀珠一蹦一跳从台阶上跑下来。 萧珺在她身后,紧张的一路小跑跟着。 「秀珠,那有台阶,别跑,小心摔着。」 珍珠莞尔,萧珺温柔仔细,以后应该是个好父亲。 「萧大哥,不用担心她,她皮实着呢,爬山上树,逗猫遛狗,啥都有她的份。」 小黑最近看见秀珠,都绕着走,这丫头总是不知疲倦地追着小黑跑,小黑越是不搭理她,她越是追着小黑跑,小黑气闷,又不能对她怎么样,只好远远避开她。 「再怎么皮实,她也才五岁。」 萧擎温柔一笑,带着一股谦谦君子的风范,他在胡家住了这么长时间,吃得好睡的香,从前消瘦的身体明显壮实了很多,单薄的肩膀也渐渐厚实起来,身上那股清贵优雅的气质,越发彰显。 珍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忽觉身边气压一冷。 这才想起,某人还站在她身旁。 「咳~」她干咳一声,急忙转移话题,「秀珠,刘成在摘甜瓜,你要不要去地里摘甜瓜?」 「要。」秀珠立即跳了起来。 她就知道,只要能去玩,秀珠都是积极的。 「我带秀珠去摘甜瓜,你们在这等平安他们吧。」珍珠挤了个笑脸,余光扫过罗璟,那脸上的气压分明还很低。 她赶紧牵着秀珠闪人。 至于他们,爱咋咋,总归不打起来就行了。 罗璟看着她熘得飞快的背影,不由气闷。 刚才还说喜欢他,转眼就看别的男人。 罗璟面无表情,空气有些凝滞。 萧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这是怎么了?干嘛一脸便秘?哪得罪他了?
第六百七十八章偏心 第六百七十八章偏心 走出侧门,远处的谷底有些喧嚣。 平安他们围着一群野鹿在追赶,鹿群惊得四处逃窜。 「这庄园的地点选得真好,土地肥沃,水草丰美,动物成群。」萧珺负手而立,语气感嘆。 地点选得确实好,罗璟站在他两步之外,依旧面无表情,她趁他不在的时候,做了好多事情。 「……你哪不舒服?」萧珺忍不住问道,他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没有,我好得很。」罗璟瞥了他一眼,「你们要在鄂州待到六月?」 「呃,你也知道,我娘现在的情况特殊。」萧珺表示无奈,「要不然,我爹早让我们回去了。」 「……」想起胡家现在有两名孕妇,罗璟眼皮微跳。 几个月后,他可能就会多一个婴儿小姨子或者婴儿小舅子,而萧珺则多一个小二十岁的弟弟或者妹妹。 他和萧珺对看了一眼,随即相互别开。 打猎的人手足够多,罗十三没有去凑趣,而是陪着姜书媛在庄园里散步,两人成亲那么久,实际相处的时间却是不多的。 罗十三不懂什么浪漫,也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经常陪着她身旁,所以,他有一颗因愧疚而小意讨好的心。 牵着她的手慢慢下了台阶,姜书媛的脸颊带着羞怯的红。 这是少数几次,他们一同出游的日子。 原先在西北的时候,天气太过寒冷,除了去过几次郊区,看他们滑雪,别的时候,大多在院子里待着。 「秀珠,你别踩着瓜藤。」 「那瓜还没成熟,不能摘。」 「小心些,别扎了手。」 一排屋子后,传来珍珠说话的声音。 罗十三和姜书媛对望了一眼,「去看看?」 「嗯。」姜书媛抿嘴一笑,轻轻点头。 珍珠和秀珠在两垄瓜地摘瓜,确切的说,是珍珠在看着秀珠摘瓜,防止她搞破坏。 刘成两口子才是在正经的摘瓜。 「胡姑娘,这里还种了这么多甜瓜呀。」罗十三看着垄上密密匝匝的甜瓜,不由啧舌。 「是啊,刘成他们勤快,菜地都收拾了种瓜。」珍珠看着两人相携而来,掩唇一笑。 「咳,那属下来帮忙。」他看刘成摘得满头大汗,就挽起袖子帮忙。 「摘个头大的,小的还没熟。」珍珠提醒一句。 「属下知道。」罗十三劲道大,动作快,一会儿功夫,圆滚滚的甜瓜就堆在了垄道上。 姜书媛也没闲着,帮忙把甜瓜放进筐子里。 有了他们的加入,两垄甜瓜地,很快摘好了。 平安他们猎了一头野牛和两头野鹿,外加捞了一筐鱼。 珍珠看着两头健硕的成年野鹿,唇角有些抽搐,鹿肉温肾纯阳,这都入夏了,吃这么多鹿肉也不怕上火么。 「两头鹿送到府里,咱们吃牛肉。」罗璟指挥着亲卫把猎物抬上车。 「本来想打两头野牛的,可是,平安少爷说,野牛太沉,两头拉不回去,所以,就换了两头野鹿。」高拳咧嘴笑道。 「一头野牛一千多斤重,两匹马儿才勉强拉得动,两头野牛,得累死马儿了。」平安就道。 「这里的野牛份量确实很重。」薛雷笑道,他和大锤两人试着抬了抬,十分沉手。 众人说笑中,放好了猎物。 刘成和罗十三把两筐甜瓜也抬了上去。 「刘成,你们去拿盆过来,挑几条鱼。」珍珠招唿着他。 「谢谢姑娘。」刘成抹了把汗,笑着道谢,每次他们过来打猎,总会给他们两口子留一些猎物。 一群人满载而归。 车队回到望林村后,在岔路口停了下来,两头野鹿搬进了罗府,野牛则拉回了胡家。 山堆似的野牛,被众人抬到了厨房边上。 平安一熘烟去找了阿青过来帮忙分割野牛。 陶氏与李氏两人相携着往外去散步,杀牛时家里血腥味太重,不适合孕妇待着。 每次打猎而归,河滩处都会热闹一番。 孩子会去凑趣,大人也好奇观望,等肉割好,还会给河滩各户分上一些。 黄延成拎着一块牛腿肉,一脸笑意地走出了胡家,正好遇到了坐在林道旁乘凉的李氏和陶氏。 「夫人,二婶。」 黄延成急忙行礼,他是知道陶氏母子两人身份的,对待他们自然格外恭敬。 珍珠交代过他,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不要对外泄露他们的身份,黄延成谨记,即便是胡玉珠问,他也坚称不知道。 「大成啊,春哥儿能吃肉了没有?」李氏笑着问他。 春哥儿大名黄庆春,现在已经一岁多一点了,说起儿子,黄延成就有些眉飞色舞,「能吃,一个人能吃一小碗肉呢,他姐想吃,他还不让,可护食了。」 他笑眯眯说着,想着肉乎乎的儿子护食的样子,他就觉着可爱,一点没觉着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陶氏原本脸上带笑,闻言,笑容敛了起来,很明显,胡家这个帐房,重男轻女得厉害。 李氏一怔,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他,「大成啊,芳芳也是你闺女,你们别太偏心了,总这么惯着春哥儿可不行。」 黄延成愣了愣,瞧着陶氏和李氏的脸色都不大好,他不由有些讪讪然,「二婶,我知道的,芳芳,我也心疼的。」 「可,我听玉珠她奶说,玉珠有了春哥儿以后,就不大管芳芳了,她奶去看春哥儿的时候,芳芳身上可有些埋汰,而且还痩了不少,你这当爹的,要上心点,女娃也是你老黄家的孩子,芳芳才四岁,还小,需要爹娘的照顾。」李氏苦口婆心劝道。 她对黄延成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这些年在胡家做帐房,勤恳本份,规矩懂礼,她不希望他任由玉珠亏待芳芳。 黄延成提着牛肉,尴尬地立在一旁,他也知道,玉珠最近只顾着春哥儿,对芳芳就疏忽了很多,现在闹得娘家人都知道,确实有些不像话了,不由羞愧道:「二婶,是我们错了。」 看着黄延成远去的背影,陶氏撇撇嘴,「珍珠这个堂姐夫看着像个老实规矩的人,谁知道也是个迂腐的,竟然如此重男轻女。」 「原先只有芳芳的时候还好,对孩子都挺不错的,后来,生了个儿子,就开始偏心了。」李氏摇摇头。 「哼,儿子有什么好的,既无趣又不贴心,我喜欢女儿,我这胎要生一个像珍珠和秀珠一样漂亮懂事的女儿。」陶氏眼睛亮亮的。 李氏失笑,「这生男生女,也不是我们说得算的呀。」 「我觉着就是个小闺女。」陶氏坚持。 李氏笑着直摇头。
第六百七十九章你瞎还是我瞎 第六百七十九章你瞎还是我瞎 黄延成提着肉回到大湾村的时候,远远看见自家女儿坐在大门外的石阶上发呆。 想起二婶先前说的话,黄延成停在不远处,仔细打量起自己的闺女。 芳芳原本就有些瘦,现在似乎痩得更厉害了,大大的眼睛有些无神地看着远方,嘴唇干裂脱皮,小小的脸上灰扑扑的。 身上的衣裳似乎已经许久未换,衣襟袖口一片脏污。 黄延成顿时鼻头一酸,想给自己乎上一巴掌。 同样是养闺女,秀珠和芳芳的差别有多大? 不知情的外人,大约还会觉着芳芳是哪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呢。 可他们老黄家如今的家境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离穷苦清贫也远得很啊。 「爹~」发呆的芳芳发现了她,脸上露出怯怯的笑容跑了过来。 黄延成忙俯身,单手抱起了她,四岁的孩子,轻飘飘的,一点份量都没有,他的眼眶就红了起来。 是他的错,他太过忽略芳芳了。 「爹,你都好久不抱芳芳了。」芳芳环抱着他的脖子,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黄延成红着的眼眶,瞬时落下泪来,他反手抹了把泪,「是爹不好,爹以后天天抱芳芳。」 「嗯。」芳芳消瘦的小脸绽放出高兴的笑脸。 「太阳那么大,你在外头做什么呢?」黄延成抱着她往大门走。 「娘说,弟弟要睡觉,不让我吵着弟弟。」芳芳畏缩了一下。 黄延成怒气就「蹭蹭蹭」冒了起来,抱着她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黄家没有分家,房子重新修缮过,还添了两间砖瓦房,黄延成就有个独立的小院子。 他「嘭」的一声,踢开了小院子的门,把正抱着春哥儿的胡玉珠吓了一跳。 「你发什么神经,看把春哥儿吓着了。」胡玉珠抱着春哥儿「喔喔」的哄着。 「吓个屁。」黄延成看着春哥儿手里拿着的肉饼,气不打一处来,「你煎了肉饼,怎么不知道给芳芳一个?」 胡玉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肉饼是给春哥儿的加餐,给芳芳做什么?」 平常也是如此,他突然生什么气。 黄延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以后,春哥儿吃什么,都要给芳芳留一份。」 「瞎说啥,春哥儿长身体,要吃肉,她一个小姑娘吃那么多肉干啥。」胡玉珠瞪了他怀中的芳芳一眼,觉着是她跑去告状了。 芳芳吓得一个哆嗦,忙躲进了父亲怀里。 黄延成看着心疼,把手里的肉往院子旁的桌子上一甩,「噗」的一声,肉滑过桌子掉到了地上。 「哎呦呦,你这人,干嘛拿肉撒气,多好的肉呀,弄脏了,春哥儿可怎么吃呢。」胡玉珠看见那一大块肉,眼睛亮了亮,黄延成在胡家干活,就属这样最好,隔三差五的,总能发不少东西。 「胡玉珠,我郑重告诉你,以后,春哥儿吃什么,芳芳都要有同样的一份。」黄延成对着她怒吼一声。 他的声音很大,很快,黄母从院门处探了过来。 「怎么啦?好端端的,又吵架。」 「娘,你别管。」黄延成冷着一张脸,「胡玉珠,我跟你说清楚,以后不许只顾着春哥儿,芳芳也得好好管着,你看看,她身上的衣裳几天没换了?她指甲多长了,你不帮着绞一下?头髮多脏了,你帮着洗了没有?啊,有你这么当娘的么?」 黄延成越说越气,相对胡玉珠怀里白胖白胖的春哥儿,芳芳就像是外面讨饭的孩子一样。 胡玉珠愣了愣,有些心虚地看了眼他怀里的芳芳,「我,这不是忙着照顾春哥儿嘛。」 「呸,人家养四五个孩子都干干净净的,你才照顾两个,就把芳芳弄得这么埋汰,你还有脸说。」黄延成怒道。 「我,我怎么没脸说了,啊,我为你们老黄家生了儿子,我怎么没脸说了,这是你家传宗接代的儿子,那小丫头片子有那么重要么?」胡玉珠也怒了。 「儿子,儿子,你不就仗着生了儿子么,你去别家看看,谁家还没有个儿子,有你这么得瑟的么,笑掉别人家大牙了。」黄延成原本也觉着生了儿子后,腰杆直了很多,可被胡玉珠反覆不断的说,他都觉着有些厌烦心理了。 「……好你个黄延成,我给你生了儿子,你还这么对我,我,我……」胡玉珠抱着儿子放到了地上,然后一屁股也坐了下去,开始嚎了起来。 春哥儿不明就里,也跟着嚎了起来。 顿时,院子里嚎成了一旁。 「大成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闹起来了?」黄母拉过儿子,小声问道。 黄延成瞪着撒泼的胡玉珠,把今日在胡家遇到的事低声告诉了黄母。 黄母愣了一下,满眼复杂地看了眼瘦弱的芳芳。 「原本,我也提醒过你,可你没在意,我和你爹又忙着地里的活,家里的孩子又多,对芳芳都疏忽了。」 老人多少也带了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对待芳芳并不那么重视。 谁知道,亲家上门,看见瘦弱的芳芳,都记在了心里。 「娘,我知道,这事还是赖我。」黄延成懊恼,「娘,那是块牛肉,你拿刀割了一半去,我先去给芳芳洗漱一下。」 说着,不理会坐地嚎啕的胡玉珠,自顾去了自己的小厨房,舀了盆水给芳芳擦拭身体。 外面的嚎啕声渐渐停息,黄延成听见了胡玉珠起身,又哄了春哥儿停止哭泣,院子里才安静下来。 黄延成嘆息一声,洗了帕子拧起,把芳芳的袖口挽起,准备帮她擦拭胳膊,谁知,他却看见了几道青紫色的淤痕。 颜色很深,在芳芳瘦弱的胳膊上显得很是刺目。 黄延成当下变了脸色,挽起另一边,同样是一片青紫,他气得浑身发抖,「芳芳,这是谁打的?」 「……娘,打的。」芳芳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了出来。 「她,为什么打你?」黄延成牙根咬得「咯吱」响。 「我,把水泼在了弟弟身上,娘不高兴了。」芳芳低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的样子。 黄延成把帕子用力一甩,抱着芳芳出了厨房。 胡玉珠正在屋里给春哥儿换衣裳,刚才他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都脏了。 「胡玉珠!」 一声怒吼,吓得胡玉珠身上一抖,她一转头,就看见黄延成难看的脸色,以及芳芳高挽的袖子下,青紫一片的伤痕。 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她站了起来,勉强扯了个笑容,「相公,你听我解释,那只是用鸡毛掸子轻轻拍了几下,芳芳肉嫩,所以看起来有些严重而已。」 「这是轻轻拍一下的淤痕?你瞎还是我瞎?」黄延成气得手都发抖,「一个四岁的孩子,你让她给你端水,亏你做得出来,水泼了还打孩子,你是她亲娘么?」 「我怎么不是她亲娘了,那是因为气头上,所以下手重了点。」胡玉珠瞥了芳芳青紫一片的胳膊,她也没想到自己下手那么重。 「以后再让我看到你打芳芳,打她哪里,我就同样打你。」黄延成撂下狠话。 胡玉珠不干了,「我是她娘,打她怎么了,她不听话还不让我教训呀,你有本事,你来带孩子。」 黄延成怒极而笑,「我来带孩子,行啊,你出去挣钱,我就带孩子。」 「……」胡玉珠一噎,「我不管,孩子是我的,我爱怎么管就怎么管,你看不过眼就自己带。」 黄延成气得发抖,他把芳芳往地上一放,上前抓着胡玉珠,「啪啪」两下,响亮的耳光印在她的脸上。 胡玉珠楞然,两边两颊火辣辣的。 她从未想过,黄延成会动手打人。 「好你个黄延成,你竟然还动手打我,我跟你拼了。」 胡玉珠回过神后,羞愤地抓起黄延成,厮打起来。 黄家小院内顿时闹成了一团。 黄母和黄家兄弟妯娌都过来劝架。 半响后,胡玉珠披头散髮,红肿着一张脸,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哭啼啼地抱着春哥儿跑回了娘家。 「哎呀,这可怎么是好呀,她回去要告状了。」黄母忧心。 「让她去,娘,你以为她娘家会向着她呀。」黄延成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不过,脸上依旧镇定。 「可是,毕竟是人家闺女。」黄家大嫂嘀咕一声。 「你们看看,她把芳芳打成什么样子了。」黄延成重新抱起芳芳。 芳芳瞧见父母打架,有些害怕,抱着父亲的脖子不撒手。 「哎呀,可真是,自家的闺女也这么狠心。」 「虎毒还不食子呢,她也真是吓得了手。」 「让亲家看到了,肯定不会向着她。」 「就是,胡家老太太心里明白着呢。」 众人感嘆。
第六百八十章训斥 第六百八十章训斥 胡玉珠跑到望林村老宅的时候,老宅内正热闹着。 罗璟和平安抬了一筐新鲜的牛肉过来,珍珠和秀珠提着鱼一同跟着过来了。 下晌老宅要整治酒席,一家人一起吃饭。 胡玉珠抱着春哥儿跑进屋子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 她头髮散乱,脸颊红肿,怀里的春哥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玉珠,你这是怎么回事?」正在堂屋里招待罗璟的胡全福与胡长林脸色变了起来。 胡玉珠心里憋屈,没头没脑跑了过来,冲进院子里后,才发现堂屋里坐了一屋子人,此时都齐刷刷地看着她。 一时,她就怔住了,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爹,我,那个,大成他,他……」 胡长林看她脸上巴掌印,也猜到了一点,就有些恼怒地瞪着她,大女儿偏心的事情,家里都知道,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很多事情,娘家人也不好多说。 特别是,梁氏并不觉得玉珠的做法有何不妥,当娘的不理会,他这个当爹的,能说都说了,她听不进去,他也没有法子。 这下好了,闹矛盾了。 「咳,你奶在后院,你带春哥儿去找她吧。」胡长林唬着一张脸说道,堂屋里还坐着罗璟和赵柏铭他们,这些闹剧,让他娘解决吧。 胡玉珠还是比较怕她爹的,闻言,低垂着头,抱着抽噎着春哥儿去了后院。 珍珠和翠珠坐在厨房前,边剥蒜,边说话。 「村长家最近很拮据?我听平安说,二姐夫今年几乎没有参加同窗的诗会与茶会。」 翠珠微楞,随即有些懊恼,悄声说道:「嗯,还了那笔债以后,家里手头紧,你二姐夫顽固,我给他的银子,他只用来买必要的笔墨纸砚,那些应酬,他应该是不捨得耗费银子去参加的。」 珍珠点点头,赵柏铭虽然有些古板,可同样也有几分骨气,翠珠的银子,他没有理所应当的用着。 这样也好,静下心来用心研读,明年的乡试能更有把握些。 正说着话,胡玉珠抱着春哥儿踉踉跄跄进来了。 两人同时望过去,看见胡玉珠的狼狈样,不由愣了一下。 「姐,你这是怎么了?」翠珠站了起来。 因为出门见客,她特地穿了件新制的葱绿色如玉云纹夏衫,黑亮的髮髻上簪了珍珠绢花还有镂空金凤簪,肤如白玉,眸黑唇红,比那院墙上的粉蔷薇都好看几分。 而她一旁的珍珠,一身粉霞软烟罗,轻柔如雾,层层叠叠,轻轻那么一站,衣玦清扬飘动,加上清丽脱俗的容颜,优雅娴静的气质,她整个人如画中仙子般翩然而至。 胡玉珠呆立在原地,脚步一动不动,她现在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狼狈至极,再被她们这么一衬托,她简直像个叫花子似的。 原本就憋屈的心,更加淤堵起来。 春哥儿哭得打嗝,翠珠看着不忍心,上前把他从玉珠怀里抱了过来。 「姐,先洗把脸,有啥事一会儿再说,春哥儿哭得嗓子都呀了,我给他餵点水。」 胡玉珠用袖口抹了把脸,看见袖口一片脏污,不由气馁,垂头丧气地走到了井台边洗脸。 王氏听了声音,从厨房走出,皱着眉头看着玉珠脸上的巴掌印。 大好的日子,这两口子闹的什么么蛾子。 她到前院唤了平顺,让他去大湾村把黄延成喊来,正好,下晌是家宴,他们一同过来聚聚。 胡长林一同走了出来,他皱着眉头,「娘,玉珠那两口子好像打架了,把大成叫来,会不会影响气氛。」 「要什么紧,你们在堂屋一桌,我们在后院一桌,不混在一起,闹不起来的,而且,大成不是那种不分场合的人。」王氏还没问清缘由,已经认定是玉珠的过错了。 胡长林点点头,平顺就跑腿去了。 王氏回到后院,玉珠已经洗好了脸,梁氏给她找了梳子,正在梳理髮髻。 翠珠和珍珠正给春哥儿餵水,他现在还一抽一抽的,有点哭过了头。 「玉珠,你怎么回事?是怎么带孩子的,让春哥儿惊了魂看你怎么办。」王氏板着一张脸训斥道。 玉珠忙看向儿子,看他还在打着哭嗝,心里也有些后悔。 「奶,大成他,他打我……」 说着,她眼眶一红,「呜呜」哭了起来。 「他为什么打你?」王氏不为所动,她这大孙女什么德性,她清楚得很。 「……」胡玉珠哭泣的动作就顿了顿。 「大成为什么打你?」一旁的梁氏也问道,在她看来,大女婿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像那些打老婆的粗人。 「……这,我,那个芳芳不听话,我打了她几下,大成看见了就发火,然后就打了我。」玉珠支支吾吾说道。 「芳芳怎么不听话了,她平日多安静懂事呀,你这做娘的,对她不上心就算了,还打孩子。」王氏想起上次见到芳芳的瘦弱的身体,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把孩子打狠了,把大成这样的老实人都惹急了,所以才挨了打。」 王氏几句把事情戳中,玉珠脸色变了又变,「奶,孩子不听话不得挨打啊,我和平顺小时候,你也打过我们的。」 「哼,我打你们,那是因为你们做了要挨打的事情,你瞧着我打翠珠了么。」王氏瞪了她一眼。 玉珠就是一噎。 翠珠和珍珠对望一眼,眼中都带了几分瞭然。 看来事情的真相,和王氏猜的八九不离十。 黄延成是抱着芳芳来的。 他给芳芳洗干净了头脸,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孩子总算清爽了许多,只是见人总有些畏畏缩缩的,胆怯得很。 王氏从前院把芳芳抱过来的时候,脸色铁青。 她把黄延成拉过去问话,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告诉了王氏。 在看过芳芳的手臂后,气得王氏一个哆嗦。 芳芳一道后院,看见玉珠,明显退缩了一下,王氏心疼不已,瞪着玉珠的眼神更加兇狠起来。 胡玉珠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她的女儿,不听话打两下咋啦,谁家的孩子不挨打。 王氏把芳芳放了下来,「平善,秀珠,带着芳芳一起玩。」 她叫唤着在屋里搭积木的两个孩子。 「芳芳来了?」秀珠探出了脑袋,看见芳芳眼睛一亮,「芳芳过来玩。」 「蹬蹬蹬」跑了过来,拉起了芳芳。 芳芳有些紧张,但是对秀珠却是不排斥,迈着小步子,跟她过去了。 看着她们进屋后,王氏重新板起了脸,狠狠瞪着胡玉珠。 胡玉珠身子一缩,往梁氏背后躲了躲。
第六百八十一章要不要去 第六百八十一章要不要去 胡玉珠被王氏揪着耳朵狠狠训斥了一顿。 梁氏假装在一旁劝着,心里却有些看戏的心态,这个家里,平常也只有她会被王氏这么训斥。 这回,玉珠被骂得狗血淋头,她心中带了几分暗爽,总算不止她一个人被骂了。 胡玉珠与梁氏个性最为相似,原先,梁氏对大女儿还算不错,可自从她在娘家遭受打击后,对外嫁的女儿,就一点都看不上眼了。 关键的时候,一个也帮不上忙,还是她的平顺最好。 如今在梁氏心里,大儿子平顺才是第一位,小儿子平善都排在他身后。 她如今能这么消停,也多亏了平顺,上次平顺没能考上秀才,她心中有愧,当时,正是她和娘家闹得厉害的时候,梁氏觉着自己影响了平顺的发挥,要不然,平顺一定能考过。 所以,这几年,她一直安稳待着,娘家那边再没踏足过。 冯氏原先三不五时还带着几个媳妇孙子跑过来和梁氏解释拉拢,王氏就让她们在堂屋里说话,不许她们进后院,除了一杯茶水,什么都不招待她们。 几次过后,冯氏在梁氏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私下暗骂,就少了往来。 梁氏也算看清了自己娘家那群人,对待她们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掏心掏肺了。 玉珠和翠珠在她眼里也一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她们再好有什么用。 「你好好跟大成认错,以后不许再打芳芳,你对芳芳这么刻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后娘呢,你长点心眼不。」王氏一脸恨铁不成钢。 玉珠被骂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回娘家非但得不到宽慰,反而被压着认错,她嘴里跟含了黄连似的,苦不堪言,可她又不敢顶嘴,除开回娘家,她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还能跑到哪里。 傍晚,家宴散席后,众人先把胡玉珠两口子送出了院门。 「大成呀,记住了,别让玉珠太惯着春哥儿了,他都一岁三四个月了,她还整日抱着,孩子到现在,走路都不利索,这可不是好事。」王氏谆谆告诫。 「没错,大成,你这一家之主要立得起来,眼光放长远一些,总惯着春哥儿,养得娇贵了,毛病就多了,要是想着以后让他光耀你老黄家的门楣,就要用心管教,而不是惯出一身毛病。」胡全福与凌老先生学了好些年头,眼光见识也比从前高了许多。 黄延成牵着芳芳一脸羞愧,点头附议,玉珠抱着春哥儿,抿着嘴,不敢多话,全部人都指责她,她脑门抽了才敢和他们对着干。 送走了他们两口子,天色微暗,众人开始一一告辞。 「玉生,你回来一趟不容易,好生歇息几天呀。」王氏拉着罗璟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是啊,是啊,公务忙完了,在村里多歇几天。」胡全福看着伟岸英挺的准孙女婿,眼角笑出了道道褶子。 罗璟笑着一一应下。 把客人都送走了,一家人才掩了院门。 「玉生好是好,可惜就是离得太远了,等珍珠成亲不得也跟着去西北呀。」胡全福嘆了口气,他捨得孙女嫁那么远呀。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操心了,而且珍珠说了,玉生以后会想办法调到近一点的地方。」王氏说道。 那死丫头最好嫁得远远的,省得在家里指手划脚的,梁氏走在他们身后心中暗哼。 「老大媳妇。」 梁氏正想着,王氏突然出声喊了一声,把梁氏吓了一跳,急忙心虚地应了一声。 「一会儿把甜瓜削皮,给平顺和平善吃。」珍珠拿了一小筐甜瓜过来,给孩子们添点零嘴。 「哎。」梁氏应下,暗暗抹了把汗。 四月末,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初夏的青翠染满了层林。 离端午还有几日,胡家已经开始准备包粽子了,罗璟两日后出发,她们提前准备好,包好粽子,留给他们路上吃。 「好好的端午,玉生还得赶路,他们的差事,也是辛苦呀。」李氏坐在矮凳子上,手里拿着长勺往粽叶上舀糯米。 「呵呵,可不是么,都以为当官有多好,怎么不想想,他们付出的也多,经常出门办差,一去就是好长时间,节假日不能陪家里人一起过,那是常有的事情。」一旁的陶氏感嘆,这些年,多少次过节,家里只有她和萧珺两人。 「那夫人自己带着孩子过节,着实也辛苦了。」李氏看了她一眼,心有感触,她虽然嫁了个庄稼汉子,可好歹总能陪在她身边。 「是啊,是啊,都以为我嫁给了镇国公有多好,可是,我宁愿他差事清闲些,能陪家里人的时间多些,也不愿他权高位重,整日忙得不见人影。」陶氏看着李氏,一脸知己模样。 珍珠瞥了陶氏一眼,心里默默吐槽,明明是她每年往鄂州跑,一来一去就是一个多月,还嫌萧擎不陪家人。 「珍珠啊,你带秀珠去摘些樱桃给玉生和十三他们送去,他们好像还没吃过咱家的樱桃呢。」李氏朝她眨眨眼,玉生后日就要出发了,她怎么不懂抓紧些时间多陪陪他。 「娘,我这不是包粽子呢。」珍珠好笑,举了举手里的粽叶。 「不用你包,你速度慢,还是去摘樱桃吧。」李氏嫌弃道,随手拿下她手里的粽叶,「手就是笨的,活计做得也慢,金叶都比你包得快。」 一旁不做声的刘金叶抬头「嘿嘿」笑了两声。 被嫌弃了,珍珠苦笑,只好洗了手,带着秀珠去菜园子后面摘樱桃。 樱桃熟得很快,没几天功夫,枝头上已经结满串串红艷的果实了。 秀珠边吃边摘,玩得不亦乐乎。 摘了满满两篮子樱桃,拿回井台边清洗两遍,这才带着秀珠慢慢走出了胡家的院门。 她们先去了罗十三家。 姜书媛开门,看见红通通的樱桃笑开了花。 婉拒了她邀请进屋喝茶的热情,在她的道谢声中,走向另一边的罗府。 罗璟正在书桌上忙着奋笔疾书,见她们进来,也没放下手中的笔,只是示意她们先坐。 等他写完最后一笔,才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用镇子压好宣纸,这才起了身,笑着朝她们走去。 「玉生哥哥,吃樱桃。」秀珠踮着脚尖,指着八仙桌上的红樱桃。 罗璟一把抱了她起来,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是秀珠摘的樱桃么?」 「是我摘的,哦,还有姐姐也摘了。」 「呵呵,谢谢秀珠了,樱桃一定很甜。」 「嗯呢,可甜了,你尝尝。」 珍珠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话。 罗璟抬眸,正好看见她笑颜如花,心情一时大好,捻起一颗樱桃就放进嘴里。 「嗯,真的很甜。」 「是吧,是吧,我家的樱桃最甜了,夫人说,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樱桃呢。」 「秀珠有帮忙给樱桃浇水么?」 「有啊,有啊。」 「秀珠好厉害呢。」 「……」 一大一小对答半响,竟然毫不冷场,珍珠不由对他刮目相看,看来他还会哄孩子呀。 「对了,馨月郡主托我问问你,十月要不要去嘉晋城参加他们的婚礼?」 罗璟看她安静着笑而不语,就问了一句。
第六百八十二章一过年,一开春…… 第六百八十二章一过年,一开春…… 「十月份,我娘要生产了,我不能去。」珍珠摇摇头,「替我谢谢她的邀请。」 罗璟点点头,算算时间,确实刚好碰上,「那今年我争取早些回来过年。」 他笑容和煦如风,恰似屋外初夏的艷阳。 「嗯。」珍珠唇角勾起同样的笑容。 「贤王献上铁矿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京城,估计他这段时间心情不会太好。」罗璟捻了颗樱桃放进秀珠嘴里,「赵大受伤严重,被送回了垣州,赵三被咬了半边脸,也在垣州修养,最近这些人,暂时都不会出来蹦达了。」 他表情轻松惬意,这趟任务算是圆满完成,顺手还收拾了赵氏兄弟,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了。 「贤王会老实上缴矿石么?」珍珠觉着他没那么傻。 「採挖出来的,估计会吞掉一部分,矿山里的,他就没法吞了。」罗璟也知道,贤王那里不会轻易罢休。 「那,甘州那边被挖了墙角的将领怎么办?」珍珠好奇问道。 「睿王会处理的,不是留着放长线钓大鱼,就是连根拔起以绝后患,总之,你别操心了。」罗璟笑道。 珍珠努努嘴,「这不是怕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么。」 罗睿失笑,「天踏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砸不到你的小脑袋上。」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是在剥夺我的权利么?」 「哈哈~」罗璟哈哈大笑。 两人笑着斗嘴,秀珠懵懵懂懂地看着。 罗璟他们走的那日清晨,天空有些阴沉。 他们没有驾马车,包好的粽子只好化整为零,每人的马背后都挂了一大包东西。 胡长贵是牵着骡车把四筐粽子和一筐樱桃送了过来的。 「这还剩一些,你们谁要带?」平均分配完以后,大箩筐里还剩二三十个四角粽。 「我!」 「我要。」 「我也要。」 「……」 一群人争先恐后,尝过胡家粽子的人,都知道味道有多好,谁都想多拿几个。 珍珠失笑,「那每人再添一个,后面没有领到的,可别怪我呀。」 「不会。」众亲卫齐声说道。 胡长贵笑呵呵的,他们能喜欢自家的粽子,他觉着很高兴。 平安也笑着帮父亲给他们分粽子。 珍珠趁机与罗璟说几句话。 「那两罐玫瑰花茶是送给郡主的,莲子茶是送给世子的,菊花茶你留着自己喝或者给你大哥送点。」 「樱桃和粽子要尽快吃,留不了太久。」 「切好的参片要随时带着,预防万一。」 她每说一句,他就点头,深沉的眼眸中,尽是她的倩影。 晨风吹过,扬起她额间的碎发,罗璟想伸手帮她抚平,却听耳畔一阵人语,不由握了握拳。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送别了。 他们似乎总在不停的送别与迎接中交织着。 「注意安全,别赶得太急了。」 珍珠浅浅的笑,不再多言。 「好好等我回来。」 低沉醇厚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牵绊。 当挥手告别已成了习惯,离别也算不上伤感了。 走回村子的时候,姜书媛的眼中有微微的红,毕竟是新婚夫妇,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难捨离别也是情理之中。 回到家中,陶氏坐在后院的藤椅上,啃着新鲜的腌黄瓜。 「……」 这才刚吃了早饭,又开始吃上了,珍珠无奈。 陶氏如今的日常,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又吃。 食量比她娘还要夸张。 「罗玉生走了?」陶氏咬着「咔嚓」脆的腌黄瓜,吃得叫一个香。 「嗯,走了。」珍珠从廊檐下的窗台上,拿了剪子,开始一日日常,剪半开的花骨朵儿。 「听你娘说,你们打算明年初成亲。」陶氏好奇问道。 「……嗯,具体日子还没定下呢。」 说起来,时间真的很快就要到了,一过年,一开春…… 珍珠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在哪边成亲?」陶氏继续问。 「不知道。」珍珠摇头,会在嘉晋城还是望林村,又或者是京城,她是真不知道。 「呵呵,你们可得商量好才行呀,时间过得很快的。」陶氏抿嘴轻笑。 珍珠想了想,罗睿与韩馨月在嘉晋城完婚,那她和罗璟也应该在那边成亲吧。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具体怎么走流程。 珍珠有些头疼,决定放过一边,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 她俯身继续剪玫瑰。 陶氏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若有所思。 萧擎昨日来信,京城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贤王韩轶给朝廷献上一座矿产丰富的铁矿,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拥护贤王一派的纷纷夸赞贤王大公无私,一心为国,靠近睿王一派的质疑贤王私自採挖铁矿,用心可疑。 而中立的清流,则提议派遣钦差大臣,接手矿山的採挖,以及运回先前採挖出来的矿石。 他信笺发过来的时候,朝廷派遣的钦差也已经开始往雍宁府动身了。 就,这么凑巧? 罗璟一回到鄂州,雍宁府那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陶氏和萧珺私下讨论,认为贤王献上矿山的事情,与罗璟脱不了关系。 他们已经派了薛雷去雍宁府打探。 过几日就会有消息了。 进入五月,天气越来月暖和,人们也即将迎来五月五,各家各户已经开始护送粽子。 胡家再次开始新一轮的包粽子,上次包的粽子,除开起锅时,每人尝了一个两个,其余的全部送给罗璟他们。 陶氏还嘟囔了几天,那天粽子起锅时,她吃了两个大的四角粽,萧珺担心糯米不好消化,没让她吃第三个,结果,第二天一早,粽子就都没了。 她生生馋了好几天了。 这天,一说要包粽子,她就积极地端了小凳子,早早坐到了装满糯米的大盆子前。 众人见状,都觉好笑。 陶氏的腰身依旧没显,但她已早早穿上了宽松的夏衫,也许因为这段时间吃得多,她的脸颊开始微微丰润起来,飘出了一丝淡淡的孕味。 而已经怀孕五个月的李氏,身材就比她圆润多了,小腹已经明显鼓了起来,脸蛋也圆了一圈。 可,食量上,李氏却是比不上陶氏的。 陶氏每日就像只土拨鼠似的,嘴里不停啃啃啃、吃吃吃。 看得萧珺心惊肉跳,生怕他娘吃出个好歹来。 他还特地从福安堂请了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过来,给他娘把脉,确认她没有任何问题,总算放下心来。
第六百八十三章讳莫如深 第六百八十三章讳莫如深 「夫人,绿豆还没洗好呢,肉也没切完,您现在就准备,还太早了。」李氏从厨房里把剥好的板栗拿了出来,看见她急切的样子,就笑了。 「哎呀,最近太馋粽子了,今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肚子饿得咕咕叫,当时就好想吃粽子呀。」陶氏摸摸肚皮也笑了。 「早上阿云娘送了十个粽子过来,要不,给您蒸一个?」李氏见她是真的馋,不由问道。 陶氏却直摇头,「不要,我就想吃咱们自己包的。」 虽然都是粽子,可她觉着胡家包的就是比外面的好吃。 她决定,回京城的时候,她要跟胡家买几袋糯米带回去,想吃的时候,就自己包一些。 正说着话,穿堂处传来大锤的回禀声,张秋岚来了。 胡家的前院并没有小厮或者丫鬟守门,大锤只能充当起传话的职责。 张秋岚是来送粽子的。 一筐包得精緻的粽子,绑粽子的细麻绳都染了五种颜色。 珍珠谢过,把粽子提进了厨房。 「秋岚,来得正好,一起包粽子吧。」陶氏笑眯眯的,眼里几分深意。 张秋岚来的次数多了,陶氏也改变了对她的称唿。 「好的,夫人,您可别嫌秋岚手笨,得教教我才是。」张秋岚笑道。 「哈哈~」陶氏大笑,想起李氏说珍珠手笨的时候,「我刚学的时候,也手笨,多包几次就好了。」 张秋岚在陈嬷嬷的服侍下在井台边洗了手,然后挽起了衣袖,坐到了陶氏身旁。 陶氏开始兴致勃勃教她包粽子。 珍珠从厨房探出身子,看见一群人边包粽子,边笑着看陶氏教学,气氛热络和谐,她就没在凑上去。 「……把食材都放好,然后捲起来,这样……再这样……」陶氏很认真的示范着。 张秋岚仔细观察后,开始试着自己动作。 她包得很小心,记不起步骤的时候,还会瞥几眼一旁众人的手法,好一会儿后,她手里就多了一个小巧精緻的粽子。 第一次包粽子就能把粽子包得如此整齐,众人齐声称赞。 「张小姐的手可真巧,第一个粽子就包得这么好。」李氏诚心夸赞,「想当初,珍珠第一次包粽子的时候,不知包坏了多少张粽叶,才勉强包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粽子。」 厨房内,切着黄瓜准备腌酸的珍珠,闻言翻了个白眼,这个世界上有十全十美的人么?她这么聪明可爱,手笨点不是正常的么,她哼哼两声,自己都被逗乐了。 「手确实巧。」陶氏笑着点头,「我第一次包也是歪歪斜斜的。」 张秋岚赧然,「多亏夫人教得好。」 珍珠把黄瓜切好,放好配料拌匀,然后盖起来,腌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吃了,最近,李氏和陶氏都很喜欢吃这个。 走出厨房的时候,包粽子的一群人动作很快,簸箕上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粽子。 「可以先煮上一锅了。」估摸了一下份量,珍珠说道。 「是可以了,先煮一锅。」潘雪兰站了起来,「我先把锅洗一下。」 「我帮你。」大锅很重,虽然潘雪兰也抽得动,不过,两个人抬会更方便些。 潘雪兰没和她客气,两人抬起大锅放到一角,提了水进来清洗。 等第一锅粽子出锅的时候,满院飘着粽子特有的香味。 厨房外,还堆着好几簸箕已经包好的粽子。 陶氏馋得直咽口水。 从锅里拣出来,放在簸箕上的热粽子还冒着阵阵白烟,她就忍不住拎起一个准备开吃。 「夫人,还烫着呢,您小心些。」张秋岚也知道,陶氏怀了身孕后,很是喜欢吃东西。 「没事,我先晾一会儿。」 陶氏自己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盘子,把粽子放在上面,端到了一旁的廊檐下的藤椅上,准备大快朵颐。 她在胡家住了许久,早已学会像胡家人一样,需要什么都自己的动手,她的几个丫鬟,除了会下厨的月桂经常在厨房边帮忙,别的多数在房里给她做衣裳,并不常跟在她身后。 张秋岚则帮着珍珠把粽子放进大锅里,继续煮第二锅。 大伙正忙活着,前院的大锤又回禀,福安堂的刘掌柜来了。 这是过来送端午节礼了。 珍珠洗干净手,出去迎客。 果然,又是一筐粽子,外加几样干果攒盒。 正好家里的粽子出锅了,珍珠同样回了粽子,外加一篮子樱桃和几个甜瓜。 刘平知道,镇国公夫人在胡家做客,顾祺把镇上的宅子借给了国公府,刘平做为太平镇的主事人,自然不时要与他们打交道。 胡家有贵客要招待,他很识趣,亲自送了节礼过来,没有过多逗留,就告辞了。 刚送走刘平,就看见十里香的马车赶了过来。 年祥霖同样带着粽子和十里香的招牌菜过来了,烤乳猪、烤羊腿、烤鸡、烤鸭、烤鹅…… 一堆肉类,摆满了胡家的堂屋。 「年掌柜,实在太破费了。」珍珠看着满桌的肉,眼角有些抽搐。 「胡姑娘,您客气了,府上还有贵客要招待,这些都是小小的心意。」年祥霖的腰都快弯到了地上。 张孝安能当上升迁到知州的位置,别人不知道内情,他可清楚得很,都是国公府在后面使了人情。 能攀上镇国公府,是多么大的荣耀呀。 年家几个主事人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兴奋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 有了这层关系,以后他们年家也要跟着张孝安鸡犬升天了。 当然,张孝安私下告诫过他们,他与国公府的关系不能轻易外泄,镇国公掌管京城城防多年,一直保持清流姿态,对结党营私是很避讳的。 年家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人家,自然都讳莫如深。 国公夫人在胡家已经待了一个多月了,看样子还会继续待下去,年家不清楚国公夫人为何如此青睐胡家。 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胡家与国公夫人亲近得很,年祥霖对待胡家的态度当然比从前恭敬了许多。 珍珠懒得理会他们的小心思。 给他们准备了和刘平一样的回来,就笑着把不大情愿离开的年祥霖送走了。 回到后院,陶氏的脸色不大好,她眼睁睁看着珍珠把那刚起锅的粽子装进了两个半大的箩筐了,一会儿功夫,原本高高摞起的粽子,就没了踪影。 她站在空空如也的簸箕前,眼神哀怨地望向从前院走回来的珍珠。 「噗呲」珍珠顿时笑喷。
第六百八十四章打落牙齿和血吞 第六百八十四章打落牙齿和血吞 晚上临睡前,陶氏坐在廊檐下又剥了一个三角粽。 「……娘,你今天吃了几个粽子了?」萧珺额上冒汗。 「呃,没几个吧,四个还是五个,都是三角粽,小小的,没多少份量的。」陶氏一口下去,满足于满嘴的糯软鲜香。 「粽子吃多了不消食,你得悠着点呀。」萧珺嘆息一声,父亲不在,母亲根本不听他的,他压力大呀。 陶氏咀嚼着腮帮子,瞟了他一眼,「你娘心里有数。」 有数才怪,萧珺腹诽。 「今天你不一样吃了很多个,还说我呢。」陶氏笑眯眯地看着儿子。 「你身体状况特殊。」萧珺无奈。 「知道状况特殊,还不让你娘吃咋地。」陶氏把最后一口粽子吃到肚子里,起身把粽子叶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这垃圾桶算是胡家特色,前后院各放了好几个,走几步就有一个木制的方形垃圾桶,珍珠交代他们,有啥垃圾记得随手扔进垃圾桶里。 陶氏他们一开始来的时候没适应,珍珠就不厌其烦的提醒,甚至为了显眼,还在桶上写了「垃圾桶」三个大字。 不单是胡家的院子里用这种垃圾桶,三间校舍和隔壁的凌老先生,以及林荫道旁,都摆有好些垃圾桶。 校舍的学生还被专门教导过,有垃圾不能随地乱扔,要丢在垃圾桶里,这一年年教导下来,效果显着,河滩附近的环境卫生一向比较干净。 陶氏曾问过珍珠,不是请了人手专门清扫地面么?为什么还要弄这个垃圾桶? 珍珠当时的回答,「一是保持干净整洁的环境,二是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三是方便清扫人员的打扫。」 不能因为请了清扫的人手,就随地乱扔垃圾,给清扫制造难度,她当时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听得陶氏一愣一愣的。 渐渐的,他们就习惯了垃圾桶的存在,后来,陶氏回到京城,也让人做了不少垃圾桶放在经常出没的地方。 月英打了水给陶氏洗手后,她就开始绕着院子慢慢散步。 「娘,薛雷回来了。」萧珺跟在她身后。 「哦,怎么说的?」陶氏精神一振。 「矿石的消息是突然爆出来的,不是贤王放的消息,是有人暗地给贤王下了套。」萧珺扶着陶氏的手肘,「那矿山他们已经採挖了一段时间,一直都是小心谨慎的,消息爆出来的时候,据说贤王差点气得吐血。」 萧珺把薛雷打探出来的消息告诉了她。 陶氏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与萧珺对望了一眼。 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彼此眼中的瞭然。 「还是睿王眼光好呀。」陶氏小声感嘆。 罗璟悄无声息的就办了件大事,利用百姓的舆论,逼得贤王把到手的肉又吐了出来,难怪,贤王会气得吐血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舆论的威力不可小觑。 睿王有罗氏兄弟这样能干的手下,真是慧眼识人,单单这一方面,贤王就远不如睿王。 「说起来,那几天,珍珠也正好出去了一趟。」陶氏若有所思。 「娘的意思是说,她也参与了罗郎将的行动?」萧珺愣了一下,没错,时间对得上。 「极有可能。」 珍珠是个聪慧的姑娘,陶氏摸了摸微微凸起的肚皮,好期望能生一个像她一样漂亮聪明的小姑娘。 陶氏的眼睛在黑暗中一闪一闪的,散发灼灼光芒。 「那么危险的行动,罗璟怎么会让她一同前往。」 萧珺就皱起了眉头,在他的认知中,女孩子娇柔脆弱,是需要男子的照顾爱护的,如同他爹对待他娘,小心呵护,关怀备至,把一切有危险的事物都排除在外。 「珍珠不是那么娇弱的姑娘,她很能干。」陶氏明白儿子的意思,不过,珍珠给她的感觉坚强聪明,不是一般的女孩。 再能干也是个姑娘家,怎么能让她接触这些危险的事情,罗玉生白长了那么大的个子,这点道理都不懂,萧珺暗自吐槽。 「今天看见张秋岚没有?」陶氏突然问道,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见到了。」萧珺语气就一顿。 珍珠给他们端粽子过来的时候,张秋岚跟在她身后帮忙。 胡珍珠一身淡粉似那院墙上的粉蔷薇娇艷明丽,张秋岚一身月白却如荷塘上亭亭玉立冉冉绽放的白莲花。 两人相携走来,萧珺差点没能移开眼。 「你觉得她怎么样?」陶氏开门见山。 「……什,么怎么样?」萧珺差点结巴。 「嘿嘿,你别装傻,娘可是为了你才这般大费周章。」陶氏斜眼看了儿子一样。 萧珺脸颊涌上了一股热意,「……娘,觉着怎么样?」 陶氏失笑,知道他脸皮薄,「娘觉着挺好,就看你自己了。」 萧珺扶着陶氏一路转圈,半响没回答。 等到陶氏累了,准备回屋歇着的时候,他才蹦出一句话,「娘觉着好就行。」 然后,熘回了自己房间。 陶氏顿时掩唇大笑,回到房间后,静下心来,考虑下一步该如何部署。 五月上旬,皇上派遣的钦差捧着圣旨领命到了雍宁府,钦差大臣带来的队伍正式接手了矿石的採挖。 贤王也把先前採挖的矿石交到了钦差手里,虽然数量比坊间传言的少了近一半,钦差大臣虽然心中不满,亦没有大动干戈,只在上报的奏摺中,隐晦的把事情报了上去,至于如何处理,自有皇上定夺。 水至清则无鱼,道理谁都明白,能混到钦差大臣的身份,当然都是人精。 钦差大臣派遣人手把挖好的矿石运回京城,再雇了本地农户开挖採矿,矿山口也派人日夜看守。 没几天,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 果然,没有追究贤王私吞矿石的事情,反倒嘉奖贤王,献矿有功,赏了银子和布匹。 贤王笑着跪地领旨,转身回到书房,却恨不得把那道明晃晃的圣旨撕个稀巴烂。 那么大的矿石,换来一道嘉奖的圣旨和几千两赏银,贤王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即使他私吞了一部分矿石,依旧难解他心头的郁气。 与贤王的怨恨相反,珍珠这边收到了罗璟的来信,笑得春光明媚。 罗璟升了正四品的怀化中郎将,同一是四品,正四品就比从四品高了一阶。 珍珠对他的品级倒没什么概念,不过,辛辛苦苦完成了任务,有所回报,也是理所应当的,所以,她为他感到高兴。
第六百八十五章他怎么又来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他怎么又来了 五月末的鄂州,已经进入盛夏时节。 河边的两方藕塘,片片青翠的荷叶上,立着姿态各异的荷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含羞半开,有的花开正艷,微风轻轻吹过,清丽芬芳的荷花犹如亭亭玉立的少女,清丽动人。 两方藕塘的荷花都开得饱满芬芳,不时总有一股清香幽幽飘散,吸引着来往的路人,果树的花期渐过,不少游人就到河堤边上赏荷。 珍珠瞧着似乎有生意可做,就建议翠珠在藕塘边上建个凉亭,供游人歇脚,他们可以在凉亭内卖些茶水和糕点,另外还可以卖荷花。 翠珠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她的建议,与赵柏铭一家商量后,立刻请人在离藕塘不远处靠坡的地方,建了一处不小的木制凉亭,然后在边上支起一个小摊,烧水泡茶兼卖一些小点心。 还别说,那些文人骚客,不仅清闲,兜里还有闲钱,茶水生意做得还不错,大热的夏季,歇脚的游人,总会点上一壶茶,一碟点心,坐在凉亭里,赏着盛开的荷花。 茶水点心的买卖,翠珠让给了村长家,她并不参与,黄氏和梁氏两人轮流守着小摊,从她们眉开眼笑的表情中不难看出,茶水生意大有可为。 「二姐,你把整片河滩买下了,然后让凌老先生给你规划布局一下,适当种一些合适的花草果树,到时候,来赏花游玩的人就更多了,她们的茶水生意自然更好了,这也算是长远的生计了。」 珍珠和翠珠在藕塘边说话,她比划着名整片河滩的面积。 「……全买下了?」翠珠愣住,左右看了一圈,地方可不小呢。 珍珠点点头,转头继续向远处延伸视线。 「那座狮子岭也可以买下,种上满山的枫林,再修上山道凉亭,保证游人络绎不绝。」 她朝最近的一座山头指了指。 翠珠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还,要买山?」 「怎么,你钱不够么?」珍珠回头问道。 「……不,不是,应该够,可是,投入太大了,得花好几百两银子吧。」 买地、买山、种树、修路哪样都要钱呀,翠珠半张着嘴。 「怕啥,总能收回成本的,二姐要是钱不够,我借给你,等你挣了钱再还。」 她啥都不多,就是钱多,珍珠摆摆手,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翠珠哭笑不得,「不是这个问题,二姐这两年也攒了些钱,就是觉着一下子做这么多事情,是不是太冒进了呀?」 「你要是不一口气拿下,等游人越来越多,有眼光的人也会发现商机的,让人抢了先机,可就白费功夫了。」珍珠拍拍她的肩头,「你可以跟二姐夫和村长他们商量一下,反正是你出钱,村长肯定会同意的。」 翠珠苦笑着,她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你看,咱们村从三月开始,就开始有游人来看桃花,花期一直到现在,那边的花期过了,你这的荷花又是一个景致,等到八九月后,枫树林开始变色,又有新一波的游人过来,一年四季,除开冬日,都可以挣钱。」 「当然,你不能光让他们挣茶水点心钱,你可以再挖两方藕塘,把这一片都挖上,卖荷花、卖莲蓬、甚至卖莲藕都可以。」 「哦,这片地你种的果树,收成也是你的。」 「还可以让二姐夫他爹娘回来帮着照看藕塘,你给他们分两股藕塘的收益,供应你们这一房的日常所需,以后他们就不用跑那么远去讨生活了。」 珍珠一样样数着买地的好处。 听得翠珠两眼发亮,特别是最后那段话,赵柏铭的父母如今还在南面的河道上辛苦的讨生活。 作为小辈,她是真的心疼他们,为了供赵柏铭念书,年復一年的在外奔波,偶尔连过年都不捨得花费银钱回来。 赵柏铭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却很心疼父母,所以,他向来不会乱花钱,不论是祖父给的,还是她给的。 「那,我就买下?」她眼睛亮亮地看着珍珠。 「嗯,买,钱不够,尽管问我借。」珍珠笑着肯定,她知道,翠珠不会直接要她的钱,但是说借就不同了,「不过,你得先和二姐夫一家商量一下。」 翠珠忙点头,「今晚我就和你姐夫先说一声。」 「你们姐妹俩说什么悄悄话呢,珍珠啊,天热,过来喝茶。」廖氏坐在专门为茶水小摊支起的棚子里,笑眯眯地招唿她们。 这段时间,靠着这个茶水小摊,她们婆媳两人挣了不少银钱,茶水生意时好时差,不过平均下来一个月能挣七八百文钱,她和婆婆算帐的时候,都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比她在胡家作坊帮工的时候还强上一倍呢。 可多亏了翠珠这两方藕塘,她们才能做起了茶水点心的小生意。 廖氏与黄氏最近看翠珠,都变得和善起来。 当然,她们也眼红翠珠卖荷花,一朵荷花卖五文钱,当初定价的时候,惊呆了全村人。 荷花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摘下以后,一天半天的就蔫了,谁吃饱了撑着,捨得花五文钱买一朵荷花。 大家都劝翠珠把价钱降下来,一文两文就算了,卖那么贵,哪有人会捨得买。 翠珠也是满心忐忑,可珍珠说了,鄂州鲜少有人种荷,就是有,也只是在大户人家的庭院里,普通人根本见不到。 物以稀为贵,想买稀罕的东西,自然要贵一些。 而且,卖得太便宜的话,整个池子的荷花万一都摘光了,游人来了,赏一池子荷叶么。 翠珠觉着有理,咬牙定了五文钱的高价。 结果,还真有不少人掏钱购买,也不算太多,一天五朵十朵的卖,正好也没损满池的景色。 单单每天卖荷花,二十到五十文的收益,已经让黄氏她们嫉红了眼。 什么也不用干,客人要花的时候,也是赵繁茂划着名木盆进去摘的。 不过,赵繁茂卖出一朵荷花,能分到一文钱,这让廖氏喜出望外。 一文钱虽然不多,可是,一个月下来,能添个一两百铜钱,加上翠珠发的工钱,可不少了呢。 给家里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两口子一年能攒下不少钱银。 这样的提议,不用说,也是珍珠提出来的。 大热天的,进藕塘里采荷,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为了调动赵繁茂的积极性,每朵荷花就给他提成一文钱。 他高兴了,翠珠就能多放心些。 「赵二婶,茶水就不喝了,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我们该回去了。」珍珠朝不远处和美月一起玩耍的秀珠招手,领着她朝自家走去。 廖氏的眼里都是小心思,不过,这不妨碍什么,是人就有自己的想法和私念,只要她不暗地搞破坏就好。 翠珠如今不再像从前那么天真单纯,有了防范意识,想算计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的同伴……」 秀珠哼着姐姐教的小曲,蹦蹦跳跳朝家里跑去。 刚到岔路口,望林村入口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一队人马「轰隆隆」驶进村子。 为首的一匹黑色骏马高大健硕,马背上的男子强健威严,气势惊人。 「……他,怎么又来了。」珍珠撇撇嘴啧了两声
第六百八十六章都惦记上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都惦记上了 「萧大叔——」秀珠一眼认出了策马而来的萧擎,看见那健壮的马儿,她兴奋地朝他直摇手。 「哈哈~」萧擎大笑,勒马在小丫头身旁停下,「秀珠,还记得你萧大叔呀,记性真好。」 他的亲卫队立时停在了他身后,安静严整的等待。 「萧大叔,我要骑马。」秀珠可不管那么许多,一熘烟地跑到大黑马身旁,伸手扯着萧擎的腿就想爬上去。 萧擎爆笑,浑厚的大嗓门简直要冲破天际。 引得对面的罗府门房处,探出了阿寿的脑袋。 珍珠一头黑线,这臭丫头,她和萧擎很熟么?看见个眼熟的人就扑上去,把她卖了,她还帮人家数钱呢。 萧擎俯身就把秀珠抱上了马背,乐得秀珠笑眯了眼。 「咳,萧护卫怎么来了,您不是很忙的么?」珍珠走近几步,仰头看着马背上的他。 不是听说,镇国公不能随意离开京城么?这一次两次的,出门就是一个月? 「嘿,胡姑娘多虑了,萧某接人的时间,还是能腾出来的。」萧擎垂眸看着地上站姿挺立的小姑娘,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上次回程,他把那个蹲厕、洗漱盆、三角洗漱架、挂钩、衣架、鞋架、人字梯,甚至铁皮制的垃圾撮等等,萧擎觉着新奇有意思的东西,通通搬了一份回了京城。 随后,他找了工部的相关工匠询问,夏国哪个地区出现过类似的物件,工匠们看到那些物件皆显得很是惊讶,纷纷询问它们的用途,等他们一一弄清楚用处后,都是一脸惊嘆,连连追问它们的出处。 萧擎自然不会说出东西的出处,可他心中对胡珍珠的疑虑却越发浓重起来。 一个普通的山村小姑娘,如何懂得这些能工巧匠才有可能制造出来的东西。 珍珠对上他探究的眼神,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萧护卫,夫人正翘首以盼呢,您快过去吧。」 她当然知道萧擎想探究什么,上次他临走的时候,特地跟柳常平买了一堆小物件,珍珠怎么会猜不到他的用意。 不过,她并不怕他查探出什么。 都是些家用的小东西而已,好些物件,她还和凌显沟通过,要是他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就推到凌显身上好了,人家是从前好歹是混过工部的,弄些小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萧擎的马匹停在胡家门外,大锤和薛雷迎了上来。 把小丫头抱了下去,她就像只小燕子般,飞快跑向后院。 没多会儿,陶氏一脸笑意走了出来。 萧擎看见圆润了一圈的陶氏,眼睛就是一亮,急步走上前,伸手就想牵过她的手。 陶氏却笑着躲开,黒亮有神的眸子嗔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是说过了六月么?」 上扬的唇角顿时垮了下来,萧擎板起一张脸,「你不在家好几个月,家里都乱套了,你还想在这边过完六月。」 「噗」陶氏莞尔,有他在家镇着,家里有谁敢乱套,这藉口也亏他好意思说。 萧擎却是不管,只沉着一张脸,脸上写着大大的不高兴。 陶氏心里一软,「好啦,好啦,过了六月初就回去了。」 「我待不了太长时间。」萧擎依旧鬍子拉渣,一张脸有半张隐藏在鬍子底下,眼神幽幽盯着陶氏红润的脸庞。 谁让你那么早跑来的,陶氏心里腹诽,面上当然不敢显露,看他一脸风尘,定然是日夜兼程赶来的,她再泼冷水,他大概要发飙了。 陶氏撅起嘴,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人家本来想等桃子成熟的,你来得这么早,桃子还是青的呢。」 她都没尝过胡家种的桃子,据小金叶说,刚从树上摘下的桃子,汁甜肉脆,好吃得不得了,比外面卖的桃子,好吃多了。 光听,她都想流口水,可惜,现在看来,好像等不到了,她好哀怨呀。 要是她能在鄂州一直待到秋收后该多好,那时,整个村的果实都要丰收了,那么多好吃新鲜的水果,她一样也吃不到了。 「别庄里不是有桃树么,到时候叫庄头送过来就好。」 萧擎放低了声音,微微俯身小声讨好,萧珺在信里说过,她如今的食量有些惊人,胃口好到不行,胡家每日精心准备的饭菜,得有一半进了她和李氏的肚子里。 「别庄的桃子能和胡家种的比较么,哼。」陶氏有些气气哼哼。 两人低声说着话,大锤和薛雷垂手立在院门旁。 珍珠走进院子的时候,萧擎一脸小意讨好地凑近陶氏说话,陶氏微微撅起红唇,似在撒娇埋怨。 啧啧,这两口子,大白天的就在院子里,上演恩爱戏码。 她加重了脚步,慢慢走近。 原本贴得很近的两人立即各自后退一步。 「珍珠呀,藕塘开始结莲蓬了么?」陶氏笑着走近珍珠,拉着她手问道。 小金叶说,新鲜摘下来的莲蓬里,莲子的味道也非常好,陶氏最近对能吃的东西特别感兴趣,这不,也想尝尝新鲜莲子的味道。 「开始结了,不过,还不够成熟,还得等几天吧。」珍珠失笑,陶氏把胡家所有能吃的都惦记上了。 陶氏的眼睛就是一亮,那她还能等得到。 「咳,珺儿呢,他们去哪了?」 院子里似乎有些冷清,隔壁的屋舍好像也没有人气,萧擎左右看了一眼问道。 「他们去谷园避暑了,得过几天才回来。」珍珠回答,凌老先生带着一群考过童生的孩子,还有两名秀才去谷园潜心教书育人去了,萧擎也跟着去住几天。 现在就开始避暑?萧擎抬头看看天,这还没入伏呢。 「主要是因为,学堂五月放田假,平安他们不用去县学,时间上比较宽裕。」珍珠解释道。 萧擎点点头,隔壁的凌显是谁,他知道,前朝时期因工部贪墨案件被牵连流放,在流放地被磋磨了十几年,胡家把他们从流放地赎回后,就一直待在望林村帮忙教书育人。 正经的进士出身,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想到这,他突然看了珍珠一眼。 这丫头不会是跟凌显学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吧。 凌显任职工部多年,工部能工巧匠众多,各种稀罕奇怪的物件不少,只是能推广开来的东西确实不多。 虽然,如今工部里的工匠并不认识那些物件,可隔了一二十年,歷代官员都换了好几茬了,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样看来,这姑娘懂得这些奇技淫巧就不足为奇了。 萧擎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珍珠,她不由挑眉回望。 她不知道,萧擎已经脑补了一个完美的藉口,来解释她能制造各种奇巧小玩意的理由。
第六百八十七章心如明镜 第六百八十七章心如明镜 「夫人,晚上有什么特别想要吃的么?」 珍珠看了看天色,到了准备晚饭的时候了。 陶氏双眸就亮了起来,「有的,我想吃麻辣酸菜鱼,要辣辣的那种。」 辣辣的?萧擎下意识看了她的小腹,她这样能吃那么辣么? 「行,吃草鱼还是黑鱼?」 小池塘里的鱼有很多种,适合做酸菜鱼的也好几种,不过,多数时候,不是草鱼就是黑鱼,这两样鱼肉嫩刺少。 「黑鱼。」陶氏笑眯眯地伸手挽着珍珠,似乎觉着拽紧她,就有好东西吃一样。 「好,让凌希捉三条黑鱼上来,应该够了。」珍珠笑笑,「国公爷吃得辣么?」 萧擎犹豫了一下,「萧某倒是能吃辣,可……」 他看了一眼陶氏,眼里有些担忧。 「我当然也能吃辣,你不在这的时候,我都吃了好多次辣的啦,一点事没有,你少操心这些了。」陶氏沉着脸,白了他一眼,一来就想限制她享受美食的机会。 「珍珠,别理他,就照着平日的做,我可喜欢吃了。」 她转头对上珍珠就换了副讨好的表情。 「……」 萧擎看她脸色变得如此快,嘴角略僵。 可到了晚上开饭的时候,一大盆冒着滚滚热气的酸菜麻辣鱼端上桌,浓郁的香味飘入萧擎的鼻腔,引得他口涎一阵泛滥。 他还是第一次吃到胡家做的酸菜麻辣鱼,鱼肉入嘴,麻辣鲜香,味美肉滑,怎么一个好吃形容得了。 一刻钟后,萧擎吃得酣畅淋漓,又麻又辣又鲜的滋味,真是让人慾罢不能。 「你们平日都这么吃?」萧擎被辣得满头大汗,抓起一旁的大蒲扇一阵勐扇。 用了护卫的身份进入胡家,他自然要和大锤薛雷两人一同吃饭。 「是,夫人吃什么,属下等人也跟着吃什么。」薛雷啃着鱼头笑道,「託了夫人的福,属下和大锤吃得很是畅快。」 大锤也勐点头,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白布巾,吃几口,就用布巾抹一把汗,他不大能吃辣,偏生,陶氏有孕后,特别喜欢吃辣,几乎每天的菜式都有一两样带辣的。 结果,他一边辣得汗水直飈,一边捨不得放下筷子。 「昨天是辣子鸡,前天是香辣鸭,大前天是麻辣兔肉,都是夫人点名要吃的菜式。」薛雷记得清清楚楚,主菜里总有一样是辣味的,味道都好吃得不行。 萧擎抿了抿唇,嘴边依然一股麻辣味,看来回家后,要多寻一名善做辣味的厨娘了。 「嘶~」口中的余辣,让他忍不住嘶拉一声,胡家这么关照陶氏,他很感激,只是,这么辣,胡家人也能受得了么? 事实上,确实不是人人受到得了太辣的菜式,每天桌上那盘辣味的菜,多是陶氏吃完的,其他人都是略尝一二,剩下的由她自己包揽了。 萧珺也曾因此而发愁,那么辣的菜,他光尝一口,就辣得喝了三杯水,他娘却津津有味地吃完一盘。 他又让人去请了福安堂资歷最老的大夫给陶氏把脉,结果,脉象健康有利,并没有辣出什么毛病,他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不影响,她爱吃就吃吧,萧珺自己是不敢吃的。 萧擎的到来,没有引起村民的特别注意。 胡家贵客的护卫队,每天都轮流换班,村民也见怪不怪了。 翠珠早上过来的时候,看见院门附近又多了一名气势汹汹的护卫时,心中有些啧舌。 这些大户人家的排场实在太大了,随身的护卫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厉害。 珍珠正忙着剪花,看见她走到后院,伸手招唿她过来。 「二姐,怎么样了,商量好没有?」 「嗯,商量好了。」翠珠眼睛一闪一闪的。 昨夜,赵柏铭从谷园回来后,她就拉着他嘀嘀咕咕了半天。 赵柏铭虽然在谷园跟着凌老先生温书,但每天傍晚刘成会驾着骡车送他回村里,早上,赵文强又驾着牛车送他去谷园。 这是珍珠交代的,算是为已婚人士提供的福利。 赵柏铭沉默了半响,能让父母归家,不再远走千里之外讨生活,他当然是愿意的,可是,这样一次性投入下去,可不是几十两银子的问题,那是好几百两的大投入呀。 如果真的投入下去,最受益的肯定是他们赵家,翠珠的藕塘原本就很挣钱,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投入那么多钱财。 那么多银子,得挣多少年才能赚回本钱?翠珠这么做,都是因为他,赵柏铭心里明白,他很感激,也很感动,同时也很犹豫。 最后,翠珠把珍珠的说法,详细的再解说了一遍,赵柏铭思量良久,犹豫着点头同意了。 两人一同与赵文强商量,赵文强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 看着翠珠的眼神,就想看到稀世珍宝一样,他这孙媳妇可不就是个宝么。 虽然土地、山岭和藕塘都在她的名下,可她是赵家的媳妇,她挣了大钱,他们也能跟着挣小钱,最终受益的是整个家族。 何况,他们一分钱也不用投入,就白白占了翠珠那么大的便宜,这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 原本,赵文强就为钱财的事情发愁,这么多年,因为柏铭的学业,他们一直与柏铭他亲舅借了不少钱银,年前的时候,他亲舅重伤,花费了大量的钱银医治,手头也捉襟见肘,只好催着他们还债。 这些年,柏铭他亲舅一直关照着他们,他们当然不能拖着不还,赵文强一咬牙,把家里的钱财拿出了大半还债。 结果,开春时,家里连柏铭去县学的各种费用都拿不出来,还是翠珠出了一半的钱银,才撑了过去,后来,也是她一直添补柏铭的生活费用。 赵文强心如明镜,这几年,以他们家现在的光景,怕是帮不了柏铭多少了,单说他明年下场去参加乡试,至少就得准备二三十两银子。 这些银子没还债之前,他们是拿得出来的,可还了债以后,除非变卖恆产,要不,肯定是拿不出来的。 以后,还是得靠翠珠帮忙,不管是给还是借,都得把眼前这道坎迈过去。 要是考中了,还得进京赶考,花费更为巨大,要是没中,继续苦读,更需要金钱的支撑,无乱哪一样,都离不开翠珠的支持。 上次,她建议在河堤建凉亭的事情,赵文强只略一思考,就同意了,还特地请了族人帮忙建造,没有花费多少钱银。 没曾想,小小的茶水摊生意还算不错,一个月的利润能抵一个壮汉一个月的两倍工钱。 一家人喜出望外,正研究着多添几样茶叶和几样糕点,也许能吸引更多的游客时,翠珠却有了更为惊人的打算。
第六百八十八章事在人为 第六百八十八章事在人为 「先把地和山都买下来,再请凌老先生帮你规划布局,然后,种树、种花、挖藕塘、修山道、建凉亭,一步步来,分好主次。」珍珠边弯腰剪着花骨朵,边说着话,「藕塘可以先放一放,反正得明年才能种藕了,先把别的弄好。」 「嗯嗯,我听你的。」翠珠连连点头,「要不,我也种些玫瑰花好不好?」 翠珠闻着满院玫瑰的芬芳,觉着心都要醉了。 「行啊,等地方规划好,就从家里移栽过去,我再重新栽过就好。」珍珠抬眸朝她笑笑。 「不、不,珍珠,这些玫瑰你花了那么多心思种起来的,我不能抢了你的成果。」翠珠感动得热泪盈眶,「我另外买回来自己种就好。」 「我没花什么心思呀,浇水施肥而已。」珍珠摊摊手,「就是剪玫瑰花比较麻烦,每天都得一朵朵剪,这些玫瑰根茎比较扎实,你移过去比较好养活。」 翠珠摇头,「那你不得重新栽种呀,不行。」 珍珠失笑,她二姐是为她着想,不过,「玫瑰的花期快过了,你移走了,我正好种新的,放心好了。」 翠珠还有些犹豫。 「种什么花的问题,还要多请教凌老先生,不要种太多同期开的花,要不然,一时花团锦簇,一时却徒留绿叶,那可就不好了。」珍珠把话题引开。 翠珠忙点头。 「你们姐妹两在说什么悄悄话呢?」陶氏捧着一个果盘过来了,里面有樱桃、甜瓜、杨桃、李子,都是洗干净切好的,她用竹籤插着,一口一块。 看着那满满的果盘,翠珠愣了愣神。 对于陶氏的食量,珍珠却已经习以为常,「二姐准备在藕塘附近种些花草,我给她提些意见。」 「挺好的呀,那两方藕塘的荷花长得真好,我园子里的荷花都开得没这么有灵气。」陶氏坐在了屋檐下的藤椅上,朝她们招招手,「过来,吃水果。」 「不了,您吃吧,抢了您的,一会儿您又该找吃的啦。」珍珠笑嘻嘻说道。 「我刚吃了早饭,不饿,夫人,您自个吃吧。」翠珠也摆摆手。 陶氏朝珍珠嗔了一眼,「淘气,你们不吃,我可自己吃了。」 她插了一块果肉放进嘴里,腮帮子不停蠕动。 珍珠翠珠对望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翠珠就告辞准备回家,珍珠拉着她去摘了一篮子樱桃,才送了她出门。 「你二姐的那个相公读书很刻苦呢。」陶氏见她回来,就说道,「珺儿说的,凌老先生夸他认真勤奋,明年乡试能过的把握挺大。」 萧珺最近一直跟着他们同堂念书,对一起念书的几人,都有了挺深的了解。 「嗯,事在人为,想要获得成功,当然要付出努力。」对于赵柏铭能不能考过,珍珠也不清楚,不过,他的勤奋刻苦的态度,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说得很对,事在人为,能否考过,要看他的努力了。」陶氏一口接一口,一大盘水果,基本已经进了她的肚子里。 「……」珍珠看她已经圆了一圈的脸颊,实在没忍住,「夫人,您还是稍微节制一下,吃太多,孩子太胖,您生产的时候会很辛苦的。」 陶氏戳水果的动作就顿了顿,随后哀怨地看着她,「珍珠嫌弃我吃太多了?」 「……我是怕您生产的时候辛苦。」珍珠笑哭,这重点听到哪去了。 「不会的,我就要走了,回了京城,没了你家好吃的饭食,我的饭量自然就减下来了。」陶氏幽幽说道。 珍珠诧异,「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陶氏撇撇嘴,「珺儿他爹说,过了初五就启程了。」 那是没剩几天了,也是,萧擎都来接他们了,肯定不会拖太长时间了,他可没那么清闲。 知道陶氏准备离开,李氏是真有些捨不得,两人年纪相仿,又同是孕妇,在一起聊天,话题自然就多。 相处的时间长了,彼此都觉着很是亲近。 「夫人,这是孩子他爹摘的桃子,最早熟的几个,给您尝尝鲜。」 李氏拎着一篮子微红的桃子过来了,知道陶氏对果子念念不忘,她就让胡长贵一直留意桃子成熟的状况,桃子一红,她就让他摘了下来。 「哎呀,谢谢您了,李姐姐。」 两人混熟后,陶氏就改了称唿,然后让李氏称唿她的名字,李氏哪敢,依旧恭敬的称其夫人,陶氏却不管,李姐姐长,李姐姐短地叫着。 「您客气了,一会儿让人洗了削皮吃。」李氏白净的脸颊上,泛着微微的红润,「往后桃子开始一天天熟起来,可惜,你却要回京城了。」 「哎呀,叨唠你们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陶氏拉着李氏的手,真切感受到她的善意,「等平安去京城赶考,一定要让他住到我家来,让我们也略尽地主之谊。」 李氏闻言,笑眯了眼,「说什么进京赶考,他还小,乡试未必能过呢。」 「要是考过了乡试,还得等过完年才考会试,到时候,他都十六了,不小了。」陶氏同样笑,对平安考过乡试很有信心。 萧珺说了,平安记性非常好,需要背诵的书,看个两三遍就能背出来了,底子打得也很扎实,如今,只有文章和策论差一些,不过,考过乡试应该不难。 「要是真能够考过,那一定让平安去府上拜访。」李氏没有应下让平安去国公府暂住的提议,这么大的事情,她可不敢随便应下。 陶氏看出了她的顾虑,笑着开玩笑道:「您和我客气什么呀,您看,我和珺儿在你们府上打扰这么久,都没觉着不好意思呢。」 李氏掩唇轻笑。 晚上,陶氏洗了头髮回府,月英正想要帮她绞干头髮,萧擎过来了。 他手一挥,月英恭敬退下。 萧擎拿起干布巾帮她绞干头髮。 「对我这么好,居然还会服侍人了。」陶氏仰头看着他娇笑。 他宽大的手掌都是厚茧和伤口,粗手粗脚地还扯疼她的头皮,可她一点都不嫌弃,笑得满眼明媚。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啊,自从成亲以后,他什么时候对她不好了,陶氏看着他就是痴痴地笑。 好一会儿后,她才开口,「你今天是去见张孝安了么?」
第六百八十九章酸儿辣女? 第六百八十九章酸儿辣女? 「没有,见他干什么。」萧擎认真的给她绞头髮,「我去见马先生了。」 「马先生跟在张孝安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对张孝安有什么看法?」陶氏问道。 「嗯,张孝安处理事务的能力还是不错的,他从前在圳安县的政绩就不错,升到知州后,很快能适应了。」萧擎揉搓着她的长髮,「他还有一样好处,他夫人的娘家家资丰厚,张孝安在金钱上看得不是很重,贪墨受贿的问题比较罕有。」 「人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能在金钱上不为所动,倒真是难得。」陶氏感嘆。 「张孝安此人比较重名重权,对于仕途上的事情,很是上心,所以他看中政绩。」萧擎对于这样的人,倒是有几分好感的,虽然功利心重,但至少有自己的坚守与原则。 陶氏点点头,「那珺儿的事情,你说,什么时候提比较合适?」 萧擎摸摸她半干的头髮,把布巾丢过了一边,俯身把她抱起朝床榻走去。 陶氏没有惊讶,只是顺从揽上了他的肩。 把她放在床榻上,帮着她脱下绣着芙蓉的软底绣鞋后,萧擎自己也上了床。 拿起四方枕靠着床头边上,「珺儿的事情不急,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张家小姐年纪轻,倒也等得及。」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珺儿身体才刚好,多休养两年再成亲更放心些。」陶氏依在了他身旁。 萧擎长臂一揽,把她拥在了怀里,一只手摸着她微微鼓起的小腹。 「你最近这么能吃,怀的是个小子吧。」 陶氏身体一僵,立时挣脱了他的怀抱,「不会,肯定是个姑娘,胖乎乎的小姑娘,像秀珠一样圆滚滚的漂亮小姑娘。」 她气唿唿地瞪了他一眼,知道她盼姑娘都盼多久了,他还故意气她。 萧擎失笑,想拉过她的手,被她「哼」的一声,甩掉了。 「男孩女孩也不是我们说的算的,生出来才知道。」 「才不,就是个姑娘,都说酸儿辣女,我最近都在吃辣的,一定是姑娘。」 「酸儿辣女?那不是你故意在吃辣的么?」 「……才,不是呢,是我想吃。」 「可我听说,你也喜欢吃酸的呀。」 「……这,我吃辣的比较多,李姐姐吃酸的多。」 陶氏嘴硬的坚持。 萧擎无奈,只能随她高兴。 清晨,盛夏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枝丫照耀在林荫道上。 珍珠带着秀珠一路穿行而过。 「姐,那桃子红了。」秀珠指着枝头上红了一半的桃子。 珍珠抬头往桃树上看,枝桠上硕果纍纍,青色的桃子占了多数,只有少数几颗,微微红了半边。 「嗯,晚点咱们再摘回去。」 秀珠欢唿一声,今年还是第一次吃到桃子呢。 还没走到河堤旁,已经远远看见了赵文强与翠珠站在藕塘旁说着什么。 等她们走近,赵文强已经笑着迎了上来。 「珍珠呀,听翠珠说,是你提议让她买下河堤这块地和山岭的,你可真是太有眼光呀。」 赵文强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他昨日已经把河堤和山岭的地都买下来了,以后这片河堤就是他们老赵家的啦,呃,当然,确切的说,是老赵孙媳妇家的,不过,对外人来说都一样,只会说是他们老赵家的。 珍珠眉间微扬,看了眼他身旁的翠珠,她含笑朝自己点点头。 看来地已经买好了,珍珠笑了笑,「村长,买下地和山岭是第一步,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 「那是,那是,村长知道。」赵文强连连点头。 「凌老先生他们今天也该回来了,等他歇息一天,找他给你们弄好规划布局,就可以找人开工了。」珍珠淡淡一笑。 赵文强不住点头。 「珍珠呀,翠珠说要在狮子岭种枫叶林,可枫树又不结果子,除了秋天景色稍微好一点外,就没有别的用处了,还不如种果树来得好,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你说是不是?」 在茶摊前生火的黄氏,喊了一旁和秀珠玩耍的美月看火,自己凑了上来。 「呸,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看秀溪山那片枫叶林,每到秋天吸引多少游人来看,游人多,你的茶水小摊才能挣到钱。」赵文强瞪了她一眼。 黄氏抿抿嘴,有些不服气,「种果树也一样能吸引游人呀。」 珍珠瞥了她一眼,淡然笑笑,「果树开花是春天,咱村春天开的花已经够多了,种枫叶林是为了吸引秋天来的游人,文人墨客喜欢清风朗月,附庸风雅,满山的果实吸引不了他们。」 「……就是,就是,你个头髮长见识短的,烧你的茶去,少在这掺和。」赵文强给黄氏使着眼色。 黄氏虽然有些不甘愿,还是老实回了茶摊旁。 珍珠看了眼美月,问道:「村长,学堂准备开课了,你家美月去报名了没有?」 「报了,报了,一早就去报了,你放心,今年报名的人家多了好几户,咱村的赵姓人家我都做了动员,除了几户老顽固犟着,大多数人家都愿意送女娃上学的,只是,一些年纪大的女娃,要帮家里干活,所以,呃,只有年纪小的女娃去上学了。」 赵文强巴巴说了一堆,最后,还看了眼珍珠的脸色。 珍珠点点头,「村长的动员工作做得好,女娃上学,也是为了她们的将来着想。」 慢慢来吧,如今已经比刚开始办女学的时候,好多了。 珍珠围着藕塘转了一圈,看见几个莲蓬已经够大了,就唤了赵繁茂帮忙摘下。 陶氏他们没几天要回去了,摘几个给他们尝尝鲜。 「珍珠,凌老先生今天回来么?」翠珠有些紧张地蹲到了她身旁。 珍珠正在池子边上洗手,嗯,当然,也顺便给池子里添些灵泉。 「应该回来了,怎么?」 「那,你帮我去请凌老先生吧。」翠珠脸颊微红。 「不行,你自己去。」珍珠毫不犹豫拒绝了。 「……我,我怕自己太紧张了,说错话。」翠珠有些磕巴。 「怕什么,凌老先生在望林村多少年了,你又不是没见过,胆子就这么点,以后怎么当官家夫人。」珍珠斜眼瞥了她一下。 翠珠的脸红得更厉害了,她轻拍了珍珠一下,「没正行的,我自己去还不成么。」 她气哼哼的红着脸站起来。 珍珠窃笑。
第六百九十章你好笨哦 第六百九十章你好笨哦 秀珠拿着五个莲蓬,一路撒欢似地跑回了家里。 「蹬蹬蹬」地跑到陶氏身旁,献宝一样递给了她。 「哎哟哟,好大的莲蓬呢,谢谢秀珠啦。」陶氏眼睛一亮,惊喜万分,就想接过。 结果,秀珠却把莲蓬收了回去,「你一个,我娘一个,林婆婆一个,王嬷嬷一个,呃,还有萧大叔一个。」 「……那,秀珠自己不要么?」陶氏哭笑不得。 「姐姐说,要先孝敬长辈,我们可以晚两天再吃。」秀珠睁着黑亮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说道。 陶氏觉着自己的小心肝都要被她萌化了,搂着秀珠就亲了一口。 「秀珠真懂事,懂得要孝敬长辈,那为什么不给你爹留一个呀?」陶氏好奇问道,胡长贵可是很疼秀珠的。 「爹不喜欢吃这个,爹喜欢吃桃子,咱家的桃子也熟了,一会儿我哥回来,让他去摘桃子给爹吃。」秀珠抱着莲蓬笑眯眯地跑去了厨房。 「林婆婆,莲蓬可以吃了。」她清亮稚嫩的大嗓门透了出来。 厨房里的林婆婆模煳应了她一声。 陶氏捧着莲蓬感慨万分,胡家的孩子养得真好,她以后的小姑娘也能这样活波孝顺,她就心满意足了。 秀珠蹦蹦跳跳朝前院跑去,看见院门前,只有大锤守着,不由疑惑地问道,「大锤护卫,萧大叔呢?」 大锤高大的身子微微俯身,嘴角扯了一个他自认十分和蔼的笑容,「四姑娘,萧护卫出门去了,晚些时候才回来。」 「哦。」没见到人,秀珠有些失望,她把莲蓬递给了大锤,「这是给萧大叔的莲蓬,你帮他收着吧,不可以偷吃哦,那是长辈吃的。」 长辈吃的?大锤嘴角一僵,这个说法怎么怪怪的。 他哪知道,萧擎一脸鬍子拉渣的形象,在秀珠眼里,几乎等同于爷爷辈分的人了,所以她才特地给他留了一个莲蓬。 不到巳时,平安他们从谷园回来了。 「哥,哥。」秀珠激动地跑了过去。 大半个月没见,她是真的想念她哥,平安伸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哥,桃子熟了,咱们去摘下来,给爹吃。」秀珠眼睛亮亮的。 「咳,秀珠啊,你哥刚回来,先让他歇会儿。」李氏就嗔了小闺女一眼。 「哈哈,娘,我不累。」平安大笑,抱着秀珠去拿箩筐和人字梯。 萧珺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兄妹两人亲切的互动。 「世子,国公爷来了。」大锤低声回禀。 萧珺微微扬眉,「爹来了,不是说过了六月才启程么?」 「……呃。」国公爷大约是心急吧,这话大锤没敢说。 萧擎也领悟了过来,娘这是第一次离家那么久,他爹能不心急么。 「萧大哥,去摘桃子。」 拿了箩筐和梯子的平安领着秀珠过来了。 「桃子还很青呀?」萧珺记得回来的时候,特地看了好几眼呢。 「光照强的一边,有早熟的,先摘几个尝尝鲜。」摘了这么多年桃子,平安早摸清了门道。 萧珺点头,把手里的包袱递给了大锤,和他们摘桃去了。 陶氏走到前院的时候,还有些纳闷,不是回来了么,人呢? 「夫人,世子给你摘桃去了。」大锤笑着迎了过去解释。 陶氏目光灼灼,昨天,李氏给她的几个桃子,她吃了两个,其余的,一觉醒来,都进了萧擎的嘴里,她气得咬了他几口。 萧擎还美其名曰,桃子吃多了不好,他帮她消灭几个,省得她一天惦记着,不小心就吃多了。 呸,分明是那桃子太好吃了,他自己嘴馋,把桃子都偷吃完了。 陶氏现在想起还想啐他一口。 还好,林道上桃树不少,每天都有桃子成熟,陶氏转眼又笑眯眯起来。 「走,我们也去看看。」 陶氏慢慢走出胡家院门,月英小心跟在她身后。 「哥,这个红了。」秀珠的声音脆生生的,「还有这个,萧大哥,摘这个。」 桃树下,几个孩子在忙活着。 萧珺正跨坐在人字梯上,伸手要摘枝桠上的桃子。 「……夫人,您快看。」月英倒吸一口凉气,世子怎么还亲自爬梯子採摘果子呢,万一摔下来可怎么是好。 「别大惊小怪的,珺儿身体好了,爬爬梯子有什么大不了的。」陶氏却是笑眯了眼,即使萧珺已经过了弱冠之年,可在她眼里,依旧是个半大的孩子,他能活波好动些,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看着他脸上爽朗而愉快的笑容,陶氏也跟着心情欢畅。 这一趟趟的旅程下来,她的珺儿一次比一次健康,一次比一次开朗,她感激上苍,更感激胡家。 桃树下孩子们欢快雀跃的声音不绝于耳,她就这么看着听着都觉得幸福无比。 「啊!」 正看得入迷,突然听到萧珺一声惊唿,陶氏心中一惊。 「萧大哥,小黑说你好笨哦,哈哈。」秀珠小丫头却爆发了一阵大笑。 萧珺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跨坐在人字梯上,因为有些高度,他不大敢动弹,所以,摘果的动作就慢。 那小黑不知从哪蹿了出来,直接爬上了梯子,然后突然蹿上了他的大腿,吓得他叫了起来。 「小黑,你快下来,你又摘不了桃子。」平安朝小黑招手。 「喵~」小黑不理他,径直朝它面前的一颗红桃子叫唤。 「小黑说,它要那颗红的,萧大哥,你帮它摘下了,它就下来了。」秀珠理解小黑的能力很强。 「咳,萧大哥,你下来吧,那颗桃子远,我来帮它摘。」平安目测了一下桃子离梯子的距离,估计萧珺是摘不到的。 萧珺没有逞强,只是小黑还在他膝盖上呢。 似乎知道他要下去,小黑轻轻一跃,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一只猫的身手都如此利落,萧珺有些汗颜,笨手笨脚地下了人字梯。 「珺儿,你没事吧?」陶氏走到了他身旁,刚才的叫声吓了她一跳。 「娘,没事,我给你摘了几个桃子。」虽然动作慢,可好歹也摘了几个,萧珺指了指筐里桃子。 陶氏欣慰一笑,「谢谢儿子。」 平安动作利落的把那个桃子摘下了,放到了小黑面前。 「喵~」小黑却目光幽幽地看着它。 「哥,你不帮小黑削皮,它怎么吃?」秀珠打抱不平,「外面都是毛毛。」 「嘿嘿,等会儿,我再摘几个,回去就给你削皮。」平安被小黑盯得讪然。 他快速地围着几棵桃树摘了一圈,看着小半筐桃子,才扛起梯子,提着箩筐往家里走。 小黑一直跟着他,平安回到院子里马上拿起一个桃子,准备给它削皮。 「喵~」小黑跳到了他跟前,不满意地瞪着他。 「拿错了?那是哪个?」 桃子都差不多大,放进筐里,分不出原来的了,平安为难。 他直接把筐子反倒,让小黑自己挑选。 「哥,你好笨哦,是这个啦。」秀珠眼尖,白胖胖的指头指向了其中一个桃子。 平安一头黑线,试着拿起了那个,果然从小黑眼里看到了满意之色。 哎呀,这小丫头,眼睛真贼,这也记得。 「哈哈,秀珠真厉害,还记得小黑要吃的桃子是什么样子的。」陶氏越看她就越喜欢,直恨不得想把她抱回自己家里。 秀珠得意地扬起了小脸。 「不过,小黑能吃桃子么?」萧珺好奇问道。 「可以,不能多吃。」平安跑到井台边上,拿水洗了洗,才开始削皮。 「娘,我也给你削一个。」萧珺挑了个偏红的桃子,学着平安的样子,先洗了洗,然后等平安削完了,他也学着削。 可惜,一个从未削过果皮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学会呢。 看着他削下几块厚厚的果肉,陶氏心疼不已,照他这样削髮,桃子都不用吃了,她忙给一旁的月英使了个眼色。 月英领会,「世子,小心削到手,还是奴婢来吧。」 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刀和果子。 萧珺也讪讪的,没想到,果皮也不好削呀,难怪连小黑都要嘲笑他笨了。 他下意识地朝小黑看去。 果然,小黑蹲坐在围着花圃的石墩上,像个大爷一般,吃着平安餵到嘴里的果肉,鄙视地看着他。 「……」 萧珺嘴里有些发苦。 陶氏看在眼里,憋笑不已。
第六百九十一章你是不是傻 第六百九十一章你是不是傻 进入六月,一场大暴雨席捲了十里八乡。 「轰隆隆」的雷声伴着闪电肆虐在鄂州上空。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小池塘的排水口一直「哗哗」的往外排水。 莲叶荷花被大雨打得七零八落,一副残塘枯荷的凄凉样。 倾盆大雨把村里的小河都灌成了大河,一夜过后,水位涨了一大截,淹没了河滩旁的不少花圃树木。 翠珠的两方藕塘没有被淹没,因为那处有修得颇高的河堤,河水虽然涨了,却没超过河堤,所以倖免于难。 可是,原本轻灵迷人的荷塘景色,如数遭到破坏。 莲花荷叶被大雨折断无数,只剩一些零星的花骨朵孤单地立在藕塘之上。 赵繁茂和赵文强昨日冒着大雨一直在忙着藕塘的排水工作。 藕塘里的鱼是保住了,可荷花莲叶折了大半,两人心疼得眼泪都飈出来了。 那可都是钱呀,一朵荷花五文钱呢,而且没了荷花,游人也没处赏荷了,茶摊的生意自然就黄了。 赵文强一身泥水站在藕塘边上,看着满塘落叶,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找了门挣钱的路子,结果,一场暴雨都化作了空。 河水涨了,看涨水的人也多了,虽然依旧下着雨,很多村民都披着蓑衣过来了。 看到藕塘的惨样,都唏嘘起来。 鄂州地区偏北,少有发生洪灾的时候,望林村虽然有条小河,却从未有过洪灾。 这次的大雨虽然大,可最终也算不上洪灾,受损严重的,怕也只有村长家的藕塘了。 当然,还有临近河道两旁的农田,要是排水不当,庄稼也会被淹没。 胡长贵就冒着大雨一连跑了好几次地里,查看田里排水的情况,甚至半夜也跑了一趟。 第二天清晨的雨势小了一点,可惜依旧没有停雨的迹象。 为了防止安全起见,学堂直接停了两天课。 珍珠撑着油纸伞走到前院的时候,站在屋檐下的萧珺,不由喊了她一声,「下那么大雨,你要去干嘛?」 「萧大哥,我去看一下河边的水位。」珍珠神情有些凝重,河滩的位置偏矮,又没修建河堤,她怕大雨再下一天一夜,水位会涨到上面来。 「雨太大了,你一个女孩子不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萧珺一脸担忧,沖她直摇头。 他紧张的神情反倒让珍珠笑了起来,「没事,我在远处看看,又不去河边。」 她朝他挥挥手,就不再理会他。 萧珺急得直跳脚,这姑娘真是固执,他忙招了不远处的大锤,「去跟着胡姑娘,小心别让她掉河里去了。」 大锤应下,拿起屋檐下的油纸伞,急步追去。 「怎么啦?」萧擎从萧珺的厢房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问道。 「胡姑娘去看河边的水位了,这么大雨呢。」萧珺皱着眉头,与他老爹抱怨。 萧擎看了他一眼,「她都不怕,你担心什么。」 这孩子,不就是雨势大了些么,顶多弄湿了衣裳,有什么可担心的,胡珍珠还能自己跑到河里面去么。 「……」萧珺一噎,「那爹,如果是娘这种时候,要出门,您不担心么?」 萧擎浓粗的黑眉蹙了起来,「下大雨我怎么会让你娘出门呢,你是不是傻?」 「……」萧珺又一噎,他爹这是明显的双重标准呀。 萧擎目光一扫,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孩子,怎么就不长点心眼,胡珍珠什么性格,他娘什么性格,两人能相提并论么。 「胡家姑娘和你娘不同,她生在望林村,长在望林村,对村子熟悉的很,哪能去,哪不能去,她还不清楚呀,哪用得着你替她操心。」萧擎睨了儿子一样,「而且,那姑娘聪明坚强,可不像你想像中的那般柔弱。」 「……」萧珺语凝,他不是不知道,那姑娘纤瘦柔弱的外表下,有颗坚韧聪慧的心,可是,他总不自觉的就想把她保护起来。 「咳,人家罗玉生对她可放心得很。」萧擎隐晦提醒儿子,面对事实。 「……」萧擎继续语凝,目光幽幽地看了一眼他老爹。 萧擎浓眉一挑。 「爹,这雨已经下了两天了,要是依旧下雨,回程咱们要冒雨赶路么?」萧珺淡淡说了一句。 「……」萧擎高挑的眉毛顿时耷拉下来。 两父子站在屋檐下,一时静默无语。 珍珠举着伞走到河滩边上,原本清澈和缓的河水,已经变得浊浪滚滚,土黄色的河水上漂浮着断枝、落叶、枯木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河水的面积明显增大了许多,河滩上几个建得低矮的花圃都被淹没了。 「胡姑娘,您小心些,别靠太近了。」追赶上来的大锤停在三步之外。 珍珠回头朝他笑笑,「你们少爷还真是爱操心。」 「嘿嘿。」大锤不好作答,只得装傻笑笑。 「汪汪~」不远处有狗叫声传来。 珍珠转头一看,阿达在雨里撒着欢跑过来,它身后跟着穿着蓑衣的阿七。 十五岁的阿七是同龄人中最高的一个。 尽管他小时候吃了很多苦,可来到望林村这几年吃得好穿得暖,又与方师父学习了一身武艺,他的身高立马就飈了起来。 人长高了,身体也壮实了,原本就端正的五官更为突出了,一张五官分明的脸,站在人群中,总是最惹眼的一个。 村里不少妙龄的小姑娘,看见他都会红了脸。 珍珠每次看着他那张有点像混血的脸,就感嘆,这身高,这样貌,放在现代,妥妥的超级男模一枚。 「阿七,你怎么跑出来了?」珍珠问道。 阿达围在她身边不停摇尾巴。 「姑娘,雨太大,府里几个低洼的地方进水了,罗管家领人清了一夜的积水,您府上地势有点低,我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阿七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眼。 珍珠朝他会心一笑,明白他的用心,「家里没事,阿七不用担心,大雨天别乱跑,阿达淋雨多了,也会感冒的。」 「我不让老阿达跟过来,它非得跟过来。」阿七也有些担心。 「汪汪~」阿达叫了两声,一身湿漉漉的,却格外精神。 「快回去吧,别看你现在生龙活虎的,生了病,也要变成一条提不起力气的软蛋了。」珍珠敲了敲阿达的脑袋。 「呜呜~」阿达立即蔫蔫跑回了阿七身边。 「回去吧,我这挺好的,不用担心,回去给阿达擦擦,可别真生病了。」珍珠沖他们挥挥手。 「那,姑娘,您也快回去吧,您的裙子都湿了。」阿七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雨「啪啪」打在油纸伞上,珍珠真切感受到阿七的眼中的关怀。 她笑了笑,「好,我一会儿就回去。」 看着一人一狗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珍珠的嘴角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
第六百九十二章主意太正,脾气太倔 第六百九十二章主意太正,脾气太倔 珍珠举着伞在河滩旁看了看,雨滴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没有理会,转身朝林荫道上走去,林道上都是被大风大雨打落的枝丫与落叶。 「胡姑娘,您不是说要回去了么?」大锤急忙问了一声,她刚才明明和那个男孩子说要回去了。 珍珠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是说一会儿就回去,现在离一会儿还有点时间。」 说着,继续往外走,她要去河提那边看看。 大锤苦着一张脸,老实跟了过去。 雨天的清晨天色昏暗,河堤边上,不少村民在看涨水。 看见珍珠走来,都纷纷打招唿。 「珍珠呀,下雨呢,你咋跑出来了?」 「珍珠,你家河滩被河水泡了不少了吧?」 「珍珠,你也来看翠珠的藕塘吧?」 「哎呀,瞧你,那么好的裙子都淋湿了。」 「……」 众人七嘴八舌与她打招唿,珍珠一一笑着应答。 等她走到藕塘附近,半边裙子都湿透了,好在今天穿的裙子颜色深,且不是那种沾了水就贴皮肤的料子。 藕塘边上,赵文强和赵繁茂在随时戒备着,水位一旦高过警戒线就要开始往外排水,其余的时间,就把被风雨折断的莲叶荷花打捞出来。 藕塘旁,一些半大的孩子穿着蓑衣,卷着裤腿,在哄抢折断的莲叶荷花,平日里,塘里的莲叶和荷花都是只能看不能动的,难得有机会能摸到新鲜折下来的莲叶荷花,他们当然不能错过。 「村长,你们没事吧?」 赵文强虽然带着斗笠,披着蓑衣,可身上依旧湿了大半,赵繁茂身上也差不多都湿透了。 「珍珠,雨这么大,你咋来了?」赵文强抬头看见是她,吃了一惊。 「出来看看河水涨了多高,河滩那边地势有点低,怕河水涨到了岸上,学堂和家里就危险了。」珍珠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了他。 赵文强作为望林村村长多年,对于歷年河水的警戒水位应该很了解,她想问清楚,自家需不需要做防范准备。 「……」赵文强想了一会儿,冷静回答道:「这四五十年内,村里只经歷过一次三天两夜的大暴雨,那时,河滩那边是被淹了的,这边的河堤也是那时候修建的。」 「当年,村子里没有进水,被淹的是河道两边的庄稼,以及低矮一点的河滩,不过,雨停后,水退得也快,庄稼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所以,大家都没把那次当成洪涝灾害。」 「你们那片,确实有些危险,不过,后面的雨势不像昨天那么大,应该也没问题。」 赵文强看了看河水,又抬头看天,慎重分析道。 珍珠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只要雨不再下得那么大,河滩那边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场雨,我也记得,确实把你们家现在住的地方给淹没了,不过,那时的暴雨下得比昨天大呢,还一连下了两天,雨势才变小,你看现在,这雨已经比昨天小不少了,河水应该不会再涨了。」赵繁茂接着说道。 珍珠心里安定了不少,「也是我疏忽了,应该把河滩边上修上河堤的。」 她决定,等到入冬水位低的时候,就请人把河堤修建起来。 赵文强和赵繁茂皆是一惊,那片河岸可不短呀,修建河堤的耗费也不小。 当然,如今的胡家财大气粗,倒也不在乎这点钱银。 「村长,你们身上都湿透了,小心着凉了,藕塘排了水就成了,那些折断的荷叶等天气好了再打捞,都别在这淋雨了。」珍珠看两人浑身湿漉漉的,不由劝道,「万一生病了,可得不偿失了。」 「咳,这些我们知道,就是看着那么多荷花被大风颳断了,心疼呀。」赵文强再次嘆息。 「没啥好心疼的,过阵子又长出来了,村长,凌老先生已经把规划图纸弄好了,等天气好就可以动工了,你们呀,先把大局布置妥当,等整片河堤和山岭都修建完工,风景独树一帜,以后的生意还长久着呢。」珍珠继续劝道。 赵文强和赵繁茂面面相觑,被她描绘的前景说得心情激盪。 「爷,爹,大嫂叫我来喊你们回去吃饭,家里熬了老姜鸡汤。」十岁的赵柏成撑着油纸伞,卷着裤腿过来了。 「哎,我们这就回去。」赵文强看了看雨势,知道一时半会藕塘的水不会漫出来了,回去吃了饭换了衣裳再出来也来得及。 「珍珠,到家里去吃饭吧?」 他一脸热情的招唿着。 珍珠摇摇头,「不用了,村长,我吃过才出来的,我得回去了,出来久了,家里担心。」 「哎,对的,下那么大雨,你一个姑娘家的,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吧。」赵文强看她湿了大半的裙子,忙朝她挥挥手。 珍珠失笑,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 转回到岔路口时,珍珠在罗十三的府宅前面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会儿,她上前拍了拍门。 姜书媛一个人在家里,昨夜雨下得那么大,也不知道,屋子里有没有哪里进水了? 大锤一直跟着她,待在离她几步之外的距离。 「……谁呀?」拍了好一会儿,大门内传出姜书媛有些紧张的声音。 「姜姐姐,是我。」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露出姜书媛略白的脸色和湿了半边的衣裳。 「姜姐姐,是你家哪里进水了么?身上怎么这么湿」珍珠眉头紧皱。 姜书媛髮髻有些散乱,显然有些忙乱,「屋里没进水,就是鸡舍和菜园子的积水了,我刚才忙着排水,所有身上有些湿了。」 「你在这开门等着,我让罗巢领两个人过来帮忙。」 姜书媛的菜园子不小,她一个人得弄到什么时候,珍珠抬脚往一边的罗府走去。 「……这,那,谢谢啦。」姜书媛看着她疾步朝罗府走去,只得大声道了声谢。 想到后院那片浑浊的泥水,她自己一个人确实很难快速把积水排掉,能有人过来帮忙,就太好了。 罗府的门房处是乔桂当值,珍珠叮嘱了他几句,乔桂恭敬应下,立即去回禀了罗福。 珍珠没多逗留,大雨天的,她出来不短时间,再不回去要被骂了。 等她回到家中,萧珺和陶氏两人坐在廊檐下,等候她多时。 「哎哟,珍珠呀,你的裙摆都湿透了,赶紧的,先去换身衣裳。」陶氏一眼就看见了她湿透的裙子,「你说你,这么大雨,有什么事情,吩咐大锤他们去办就好了,干嘛非得亲自跑出去,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陶氏眉头微蹙,朝她直摇头。 萧珺把刚才的事情都跟她说了,陶氏嘆息,这孩子就是这点不好,主意太正,脾气太倔,认定的事情,谁说也不听。 「夫人,我先去换衣裳。」 珍珠咧嘴一笑,一口素白的牙齿熠熠生辉,分明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 陶氏与萧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第六百九十三章她坚持的 第六百九十三章她坚持的 悄悄走到后院,珍珠刚想躲回屋里换衣裳,就被等候在门口的李氏看见。 她脸色一僵,朝她娘「嘿嘿」一笑。 结果,当然免不了一顿唠叨。 等她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后,雨势似乎小了一些。 「爹呢?」 「在菜园子里排水,你的樱桃都被水泡了。」李氏有些担忧,胡长贵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在雨里打转,从田里回来后,又忙着菜园子,都没停歇过。 珍珠也皱起了眉头,「要不,我让罗巢他们过来帮忙一下?」 罗宣请假回了京城,他家里给他定了亲事,珍珠一口气批了他三个月婚假,罗宣感激涕零,原本他只预备请一个月假的。 如今,罗府的护卫队是罗巢在负责管理。 「哎,不用,不用。」李氏忙摆手,两口子都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子,「应该快弄好了,不要麻烦别人了。」 正说着,胡长贵就从墙角处拐了出来,身上也基本湿透了。 「他爹,都弄好了么?」李氏急忙问道。 「好啦。」胡长贵声音很沉稳。 「爹,那先换身衣裳吧。」珍珠说道。 「不了,我去地里看看,回来再换。」胡长贵一心惦记着庄稼,说了一声就想往外走。 「爹,这雨今天能停么?」珍珠忙唤住了他。 胡长贵停下脚步,把斗笠向后移了移,仰头仔细看天。 「不好说,今天应该不会停。」 雨,果然没停,就如胡长贵所说,一直淅淅沥沥下着。 还好,不是很大,不用担心河水会暴涨起来淹没河滩。 直到第三天早晨,雨依旧没停。 萧擎的脸色很是不好。 回程的计划明显要延后了,即使雨停,也得等上一两日查看过路况后,才可能出发。 这一拖,又得好几天了。 而且,陶氏怀着身孕,行程铁定是慢的,半个月后,能不能到达京城还是一回事呢。 「这场雨,下得真久。」月英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水嘆道,她手里端着一碗玉米糖水。 早饭已经吃过了,这碗玉米糖水是陶氏的第二餐,此时离早饭时间不过只隔了半个时辰。 「娘,您这么吃法,会变成大胖子的。」看她一口接一口,萧珺忍不住说道。 萧擎坐在她对面,眉头也是皱着的。 月英说,陶氏早上吃了三张玉米鸡蛋饼,两碗肉粥,两颗滷蛋,份量着实不少,这才隔了多久,又吃上了。 陶氏白了他们一眼,「从前不是都嫌我痩么,现在胖了也嫌弃是么?」 「那也不能太胖了。」萧珺嘀咕着。 「回到京城,没有好吃的饭食,你娘我也胖不起来了。」陶氏咀嚼着嘴里清甜糯软的玉米粒,一脸满足。 她决定,回程还要带上两袋玉米和玉米面。 胡家的食材好,做出的东西也特别好吃。 临走前,她要到他们的仓库去看看,有什么合适的通通买回去。 萧擎不知道,原本就慢的回程,还得添上两车沉重的粮食。 雨一直下到了午后才渐渐停止。 雨一停,天就开始放晴,憋了几天的人们纷纷走出了屋子。 村里一时热闹非常,大多数村民扛着锄头就下了地里,胡长贵也一样,雨一停,就迫不及待出了门。 珍珠先去了一趟隔壁,看了看满塘残荷,凌希正忙着把断叶荷花还有莲蓬捞出池子。 「凌希,鱼跑了么?」她凑近塘边问道。 「没跑,排水口有拦网呢,哪里跑得了。」凌希笑笑,他挽着裤腿和衣袖,身上依然打湿不少。 「一会儿把那几条大的鲤鱼捞出来,晚上做糖醋鲤鱼吃,你们自己也留一条。」池塘水并不清澈,不过不妨碍她看见几条大鲤鱼游来游去。 「行,快到申时的时候我拿过去。」凌希利爽应下。 珍珠拣了几个莲蓬和一些荷花回到了自家前院。 把莲蓬和荷花放在廊檐下,她出了院门。 大伙都去河滩旁看水去了,李氏与陶氏相携站在了河岸边上,萧擎萧珺则站在另一旁,秀珠被萧擎抱在怀里,正兴奋地看着浑浊流淌着的河水。 「河水真的涨了好多呀。」 「是啊,我在村里待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条河涨得那么高,你看,都快漫过那边的河堤了。」 「好危险呀,再涨都要泡上来了。」 「是呀,这场大雨下得太久了。」 陶氏挽着李氏的手,一脸后怕。 一旁阿云娘牵着小石头也过来了,大约是听到动静,女学的大门也打开了。 没多会儿,河滩上的住户几乎都围到了岸边。 看见有小伙伴,秀珠挣扎着不让萧擎抱了,下了地找阿云和姜书晴玩耍去了。 方晟抱着小囡囡过来,一岁多的小囡囡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囡囡长相肖母,大眼圆脸粉樱唇,很是漂亮可爱。 又正是刚刚学说话的年纪,奶声奶气的十分惹人喜爱,大伙都凑到了她跟前逗趣。 陶氏满眼羡慕,摸着肚皮心里一直祈祷,里面一定要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呀。 萧擎瞥了她一眼,一看动作,就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不由笑着摇摇头。 等珍珠过来的时候,大伙的视线又落到了翻滚河面上。 「那边的花圃全被淹没了,太可惜了。」 「那里地势太低了。」 「往年少有那么大的雨,今年比较特别。」 「这次雨下得大,没涨到家门口已经不错了。」 方晟插了一句,这几天他天天查看水位,好几次他都觉着河水要涨上来,正犹豫着要不要通知胡家防范的时候,水位又缓和了下去。 来来回回折腾几次,方晟也气得够呛。 这不,现在还有些余气呢。 「确实,没涨到家门口已经不错了。」珍珠走近,接了一句。 方晟看了她一眼,那天大雨,她也冒雨去看了水位,真是个大胆的姑娘。 「所以,今年入冬后,会请人把河堤修建起来。」珍珠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众人一时楞然。 修建河堤呀,那可要耗费不少钱银呢。 除开萧擎一家,众人心里都蹦出这么个念头。 「把河堤修高一些,然后拉些土填高这一片,在河堤边种上一条长长的果树林道,以后秋收的果实就更多了。」珍珠比划着名。 「修建河堤要花不少钱银吧?」阿云娘犹豫地问了一句, 「是呀,河道可不短呢。」吕素青也说了一句。 「哈哈,你们放心,胡家承受得起,为了下次再遇到大暴雨,大家都能睡个安稳觉,河堤是一定要修的。」珍珠笑着说道,神情淡淡的,却很是坚定。 陶氏看着她,心中感嘆,这姑娘是真的很有主见呀,只要她觉着对的事情,大概就一定要做到吧。 比如学堂、武学、女学,以及免费让孩子上学,哪一样不是她坚持的。 最后,都做到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都要 第六百九十四章都要 「珍珠,修建河堤的事情,你咋没和家里说一声。」 众人往回走的时候,李氏挽着珍珠低声问道。 「我也是这两天想到的,本来想着秋收完再和你们商量,刚才大家都在,就顺嘴说了,娘,难道你不同意?」珍珠问道。 「你这孩子,娘怎么会不同意呢。」李氏拍了她肩膀一下,「可是,为什么要等到入冬才修建?」 「冬季水位地,修建河提难度小,加上秋收后村里劳动力多,修建起来速度快。」珍珠一一说着。 李氏忙点头,然后凑近她耳畔说道:「咱家那么些银票,我都担心放久了会被虫子咬,用在有用的地方,也能物尽其用。」 珍珠「噗呲」一笑,她娘还怕银票放久了被蛀了。 回到胡家,珍珠把刚才拿回来的莲蓬和荷花分拣了一半给陶氏。 「哎哟,多好看的荷花啊,可惜被风雨都打折了。」陶氏捧着三朵花开一半的荷花感嘆。 「可惜,没有大花瓶摆件,要不,插上去一定很好看。」月英看着粉嫩娇艷的花瓣,有些移不开眼。 「把它们放在桌子上吧,过来帮我剥莲蓬。」陶氏看了几眼花后,视线落在了莲蓬上。 「……是。」夫人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能吃的东西,月英笑着接过荷花,拿进屋里。 等她出来的时候,陶氏已经自己剥开了莲蓬,掏出一粒粒浅棕色饱满带壳的莲子。 「夫人,您稍等,奴婢去拿个干净碗过来。」月英看她如此迫不及待,有些忍俊不禁,急忙快步去了后院。 风雨过后的晴天格外明亮,第二日的清晨,第一道阳光带着着*的光线倾洒了整个望林村。 学堂开始恢復上课,负责清扫河滩的马氏和丁氏一早赶来,忙着把青石路两旁的断枝落叶清理干净。 黄延成也早早赶了过来,大雨连下三天,大弯河那边的河道两旁也被淹没了不少庄稼,有些民房还进水了。 黄家兄弟多,田地排水及时,倒没受太大影响。 「大姐夫,芳芳有没有被那天的电闪雷鸣吓到?」珍珠牵着秀珠正准备去看看河边的水位,就遇到了刚进门的黄延成。 「有,差点都吓哭了,我一直抱着,她才没那么害怕。」说到芳芳,黄延成笑了,上次和玉珠打了一架后,她再没敢过多忽略芳芳。 孩子营养一跟上,脸色立即好了许多,人都开朗了几分。 看他眼里露出慈爱的神色,珍珠点点头,「等芳芳满六岁,就让她到女学来上课吧。」 黄延成眼睛一亮,「这,可以么?」 「当然可以,只要你还在我家做帐房,孩子都可以到学堂上学。」珍珠笑道,「不过……」 黄延成的笑意刚浮上来,就被一个「不过」吓得又敛了回去。 「春哥儿的脾性,你要注意培养些,我听奶说,春哥儿现在虽然小,可是因为有大姐宠着,脾气挺大的,不仅敢打芳芳,还抢她的东西,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他要是一直这样,将来也许会不服杨秀才管教,出了问题,可怪不了别人了。」珍珠提醒他,别以为孩子小,就不需要管教,等大了再管,习性就难改了。 「春哥儿坏,他要抢我的窝丝糖,我不给他,他还打我。」一旁的秀珠气鼓鼓说道。 黄延成脸色变得不好了,那孩子不过一岁半,就敢打秀珠了,确实是在家给胡玉珠惯坏了。 「都是春哥儿不好,四妹妹不理他,回头大姐夫替你教训他。」他一脸尴尬,眼神却带了几分决心。 「大姐夫,子不教父之过,你可得多费点心教导孩子了。」珍珠看他领悟,不由点头。 不要指望胡玉珠能把孩子教育好,她就像从前的梁氏,对儿子除了宠着就是惯着,平顺没长歪,那得多亏了有王氏镇着。 可春哥儿不同,听说黄家三个房头的孩子都多,家里的田地也多,春哥儿的奶奶根本照顾不来家里的孩子,三兄弟的孩子都是各管各地。 姐弟两人的管教,还是得看黄延成自己了。 走出了院门,路旁的林荫道上,堆满了一堆堆扫好的断枝落叶,马氏和丁氏正推着小推车把落叶撮起来。 「婶子,辛苦啦。」珍珠招唿一声。 「哎,辛苦啥呀,下了三天雨,我们也休息了三天了。」马氏笑呵呵的,今年的童生试,赵小磊和赵东胜都考中了童生,喜得两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对于胡家,更是感激得恨不得供个长生牌位。 「就是,我们不辛苦,扫干净些,孩子上学走路也干净些。」丁氏也是一脸笑意。 两个孩子如今跟着凌老先生苦读,准备八月的院试。 知道她们都是望子成龙心切,珍珠也不好多说什么。 走到河岸边,昨日汹涌的河水已经变得平缓,水位也低了一些,露出一层黑黄的泥垢。 「珍珠,水退了,应该不会再涨了。」丁氏瞧她去岸边,不由喊了一声。 「婶子,我知道啦。」珍珠应了一声。 既然水退了,基本就没问题了,珍珠安心回了家。 家里还有活要干呢,大风大雨把菜园子的架子都颳倒了一片,昨天胡长贵扶正了架子,可掉到泥里的瓜果得先摘下来。 菜地里依旧泥泞,珍珠穿了双旧鞋进去,等忙活完以后,轻便的软鞋已经裹了一层厚厚的泥浆,裙摆也是星星点点一片。 林婆婆帮着她把摘好的各种瓜类抬回了厨房。 然后,笑着给她拿了一双鞋子。 珍珠换了鞋,把旧鞋子拿到拐角,用力把上面的泥巴拍打下去,拍不下去的,就用树枝刮一遍,好不容易才把泥巴都弄了下去。 「…给…我。」林婆婆接过她手里的鞋,指了指她的裙子,「…去…换。」 珍珠笑笑,「好,我这就去。」 把裙子换下来后,递给了林婆婆,「婆婆,麻烦你啦。」 林婆婆笑着摇摇头,去井台打水洗衣裳。 「珍珠啊,我能看看你家储物房么?」陶氏挺着未满三个月的肚子过来了。 「……看储物房干什么?里面都是一些粮食和杂物。」珍珠纳闷。 陶氏却是两眼发亮,「就是想看你家都有些什么粮食,有多余的话,卖一份给我带回京城。」 萧擎已经打探好路况,他们明日一早就要启程返京了。 「……我家粮食倒是很多的,白米、糯米、粟米、玉米、黄豆、绿豆、红豆,呃,还有一些不常吃的杂粮,你想要哪一种?」家里每年粮食的产量都多,吃不完的,就卖给罗府做口粮,珍珠也不会吝啬这点东西。 「都要!」陶氏眼睛闪亮亮的。 「……」
第六百九十五章自由的空气 第六百九十五章自由的空气 陶氏一行人第二天要启程,胡家一时都忙碌起来。 大大小小的东西开始堆放在陶氏厢房内。 「这是酸坛酸,刚腌好的,您带了路上吃。」 「这坛是滷牛肉,这坛里是卤蹄膀、卤猪肚和卤猪舌,都是您爱吃的。」 「这里面是酱牛肉,留给世子路上吃,天气热了,要尽快吃。」 「您现在不适合喝花茶,就不给您带了,这些是干莲子,给世子泡茶喝吧。」 「……」 珍珠指着东西一样样说明。 原本看见一堆吃食的陶氏,心情极好,可听着听着,她的眼睛就红了起来。 她拉住珍珠的手就捨不得放,「怎么办,我好不想回去呀,要不,我待到生完孩子再回去吧。」 「……」珍珠大汗,她还住上瘾了,「咳,夫人,您说笑呢,国公爷可是千里迢迢过来接您了。」 陶氏撇撇嘴,有些气哼哼的,都怪他,没事来那么早干什么,要不然,她住到六月底该多好。 「珍珠啊,你要成亲前,一定要提前告诉我啊,作为新娘子的亲友,我得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添妆礼才行。」 她拉着珍珠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 珍珠失笑,「谢谢夫人了,您有这份心意,珍珠就很感谢了。」 「你这孩子,心意归心意,添妆礼是一定要收下的,女方嫁妆丰厚,以后在婆家的地位就会越高,你可不能大大咧咧的不放在心上。」陶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珍珠摆摆手,没有在意,「您也知道,玉生家现在没有长辈,这些都不重要啦。」 「瞎说。」陶氏瞪了她一眼,「他还有大哥呢,他大哥要娶的可是郡主,光是身份就生生压你一头,况且,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嫁过去以后,他们就是你的长辈。」 「……」珍珠扁扁嘴,「没事,以后我们不住在一起。」 陶氏瞪大眼睛,「玉生说的?他们可没分家呢。」 「是没分家,可是,他大哥娶的是郡主,罗府以后就变成了郡马府邸,玉生可不喜欢住在郡马府。」珍珠笑着说道。 罗璟说,他现在已经在另寻府宅了,等他大哥成亲后,他就先搬过去。 陶氏沉思片刻,「也是,郡主身份特殊,分府而住,情有可原。」 「您这么觉着,是因为在京城的规矩繁礼多,西北那边可没那么多讲究。」 珍珠突然觉着,在西北生活也挺好的,至少民风比较自由,规矩也没那么多,对女子的束缚比京城腹地宽松多了。 「……是,这样的么?」陶氏没有深入了解过西北的具体风俗。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李呈翼将军的女儿李钰姣,那姑娘从小在西北长大,个性着实与京城女子大相迳庭,态度娇蛮,作风大胆,一点都融不进京城贵女社交的圈子。 「嗯,那边民风很自由,对女子的束缚规矩不多,女子也能随便骑马出行,她们经常三五成群的结伴,骑马出门游玩,很少坐马车或者轿子。」珍珠觉得,如果自己在西北长期生活,能经常策马出行,似乎也挺不错的。 「你喜欢那里?」陶氏好奇。 「还挺喜欢的,就是冬季太冷了。」珍珠笑笑。 「为什么会喜欢那里呢,那边偏僻又苦寒,哪有京城繁华热闹。」陶氏继续问道。 「可,那边有自由的空气呀。」珍珠脱口而出。 「自由的空气?」陶氏楞然。 「……呃,就是说,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没有那么多束缚和讲究。」珍珠「嘿嘿」一笑。 她的想法对于陶氏这种富贵人家的深闺女子来说,大概是不能理解的吧。 陶氏看着她若有所思,这姑娘从小生活在乡下,性子洒脱不羁,所以不喜欢过于束缚的生活。 「夫人,以后有机会可以去西北看看,啊,带上你的小闺女或者小么儿,我在那边等着你哦,到时候,我带你们骑马奔腾,肆意游玩。」珍珠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陶氏顿时哭笑不得,西北那么远,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去。 咦,不对,从京城到鄂州和从京城到西北的路程,其实是差不多的。 还真的有机会去呢,只是,想想萧擎黑沉的脸,陶氏扁扁嘴,有些困难呀。 「你这丫头,还没嫁人呢,就想那么远,你害臊不害臊?」陶氏故意笑她道。 「哈哈~有什么好害臊的。」珍珠大笑。 「啧啧,也不知道罗玉生喜欢你什么地方,这么大大咧咧的。」陶氏笑着直摇头。 晚上,萧擎踏进陶氏的房间时,脸色顿时就变了。 厢房一角满满当当摆放了一堆东西。 「……这些,不会是都要拉回去的吧?」 他眼角有些抽搐。 「对呀,都是好东西,要拉回京城的。」陶氏坐在床沿上,一脸满足地看着满地的东西。 「……」萧擎伸手扶住额头,「这么多,三辆马车都装不下了。」 「那就再添一辆好了。」陶氏语气坚决。 「……」萧擎暗嘆一口气,「这是什么?」 他摸摸一旁的大麻袋。 「玉米粒。」 「……这个呢?」 「应该是白米。」 「……这袋?」 「不是糯米就是粟米。」 「……罈子里是什么?」 「滷肉。」 「……那么多坛?」 「有的是酸坛酸和酱肉。」 「……,你把人家家都搬空了吧?」 「瞎说,她家的储物房里,粮食可多了,这才是其中一点点。」 「……,你还真想把人家储物房的粮食都搬回京城呀。」 「哎,想呀,这点粮食也太少了,都不够我吃几个月的。」 「……」 萧擎一脑门黑线,他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余光瞥见了床上的新物件。 「这又是什么?」 他拿起一个四方枕,蜜荷色缎面上面绣着一个白胖漂亮的小女婴,手里拿着个大饭勺,模样逗趣诙谐,甚是可爱。 「那是珍珠送我的四方枕。」陶氏一把从他手里抢过。 「……有两个?」萧擎顺手拿起了另一个。 同样绣了个白胖的小婴儿,不过这个是个男婴,手里拿的东西变成了一桿长枪,那长枪画得小小短短,像是玩具一般,模样也甚为有趣。 「嗯,一男一女,可爱极了。」陶氏抱着小女婴的四方枕笑开了怀,脸直接贴在了上面,对萧擎手里的抱枕却视若无睹。 「……」萧擎看了看四方枕上的小男婴,再看了看陶氏的肚子。 他牙根有种抽疼,这要是万一,生出来的是个儿子,得多不受她娘待见呀。 ### 一更,加更月票已满,晚上继续加更,下次月票加更是二千票,谢谢亲们。
第六百九十六章不大好的预感 第六百九十六章不大好的预感 清晨,天还未亮,胡家的院子里,已经忙碌一片。 大锤和薛雷亲自动手把陶氏房里的东西,搬到马车上。 「薛雷,那几个罈子千万小心些,可不能摔了啊。」 陶氏看他抱起一个大罈子,心里就有些紧张。 「夫人,您放心,绝对摔不了。」 薛雷笑着应答,大家都知道,里面是胡家送的吃食,夫人最是稀罕不过。 「大锤,马车上垫了东西没有,罈子可经不起颠簸呀?」陶氏又朝大锤问道。 「夫人,垫好了,罈子两旁也用米袋隔着,不会颠坏罈子的。」大锤恭敬回道。 萧珺走到陶氏身旁,扶着她嘆了口气,「娘,你就别操心这些了,他们会弄好的。」 「我这不是怕把吃食摔坏了嘛,到时候,你妹妹没吃的,可怎么办?」陶氏摸着肚子说道。 「……」 萧珺扶着她的手就是一僵,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娘,他爹不止一次和他嘆气,万一生的是儿子,他娘得多怄气。 珍珠提着一小筐东西过来了。 「夫人,这是新摘的黄瓜和甜瓜,都洗过了,留着路上吃吧。」 「哎,好、好、好。」陶氏不客气地接过,笑得合不拢嘴,都是她爱吃的东西。 胡长贵从院门外回来,他朝珍珠招招手,然后把手里的箩筐递给了她。 里面是半筐新摘的桃子。 陶氏也看见了,忙感激地朝胡长贵一笑,难怪他早早开了院门出去,当时,天还有些黑乎乎的呢,原来是去摘桃子了。 「胡二爷,谢谢您了,这段时间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她与胡长贵没说过几句话,但是,对这个憨厚老实的庄稼人,印象是很好的。 从他对妻子儿女的态度就可以知道,这是个心地善良,为人厚道的朴实汉子。 「您、您太客气了,您能光临寒舍,胡家蓬荜生辉。」胡长贵与凌老先生学了那么些年文章,字里行间也能带上一些文绉绉的词彙了。 李氏牵着刚起床的秀珠过来了。 小丫头还有些睡意朦胧,眼皮微微耷拉着。 「哎呀,李姐姐,你怎么这么早把秀珠叫醒了,小孩子家家的,要睡够时辰才行。」陶氏心疼地把秀珠抱到了怀里。 秀珠被她一抱倒是清醒了,她看着陶氏说:「我娘说,夫人要回家了,我们要出来送行呢。」 「哎,可不是要回家了么,秀珠,跟陶姨去京城住一段时间好不好?京城可好玩了,有唱戏的,有说书的,有耍猴的,好多好多好玩的。」陶氏抱着秀珠有些不捨得撒手。 一旁的胡长贵和李氏就是一惊。 「咳,娘。」萧珺忙轻咳一声,人家父母都在场,她居然想拐了人家的宝贝女儿去京城。 陶氏不搭理他,她当然知道不可能,她只是忍不住想问问。 秀珠歪着脑袋,「我娘去么?」 「呃,你娘要生宝宝,暂时去不了。」 「那我爹去么?」 「……你爹。」陶氏犹豫了一下。 「爹不去,爹地里的活还有好多呢。」胡长贵急忙摆手。 「那我姐去么?」秀珠看了眼她姐。 珍珠笑着摇摇头。 「那我也不去。」秀珠直接略过了平安。 「……」 陶氏扁扁嘴,她就知道,小姑娘也不是那么好拐的。 东西都搬好了,月英扶着陶氏准备上车。 陶氏握着李氏的手告别,眼眶有些泛红,「李姐姐,以后有机会到京城,一定要去我家做客呀。」 李氏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水润,虽然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踏足京城,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离别让两个孕妇都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挥手送别了长长一排车队,众人心中都有些空落落的。 热闹了几个月的家里,顿时变得冷清了几分。 陶氏坐在垫了厚厚褥子的车座上,从车窗往外回看。 看着看着就突然嘆了口气。 「夫人,您别伤感了,以后总有机会再过来的。」月英劝说道,虽然她也知道,夫人生了孩子后,几年内是腾不出时间跑那么远的鄂州来了。 陶氏瞥了她一眼,幽幽说道:「我是在嘆,那么多果实,我居然都没能吃上。」 「……」月英唇角一僵,夫人是在看果树呀。 「珍珠不是送了筐核桃给我么,你去找些过来,咱们砸核桃吃。」陶氏示意道。 「……是。」不是刚吃完早饭没多久么,月英一脑门汗。 唤了赶车的车夫停车,月英下了马车。 「怎么啦?」萧擎和萧珺同时驾马过来了。 「夫人要吃核桃,唤奴婢去取。」月英恭敬答道。 「……」 父子两人脸上同时一僵,相互看了一眼,眼底都是无奈。 这才刚走出望林村的村口,她就开始找吃的了。 月英从另一辆车上,扒拉了一篮子核桃,回到车上,马车才开始慢悠悠前行。 萧擎驾马驶在马车旁,天气热,车厢的车窗都开着,他看着马车内砸着核桃的陶氏,笑得很是无奈。 「给你。」忽略他脸上的苦笑,陶氏从窗户内伸出了白皙细嫩的手,手心里是半块核桃仁。 「你吃吧。」萧擎看着她略显圆润的脸,突然又觉着一阵幸福。 「给你的,快吃。」陶氏嗔了他一眼。 萧擎伸手接过,放进了嘴里,只觉着核桃仁有些甜滋滋的。 陶氏沖他甜甜一笑,随后眼珠骨碌碌转了一下。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萧擎一看她的样子,不由警惕起来。 「哪有。」陶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没有?那我去前面看看。」萧擎假装要甩马鞭。 「哎,哎,哎~」果然,陶氏马上喊住了他。 萧擎神色肃穆,一脸的黑胡茬显得冷峻威严。 陶氏当然不憷他。 「嗯,明年珍珠要嫁到西北去了,以后可能会在西北待好长一段时间呢。」 「然后呢?」萧擎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然后啊,呃,以后有机会,我也去西北看看吧。」陶氏朝他抿嘴一笑。 萧擎顿时觉着牙疼。 「西北苦寒,战乱又多,那边民风彪悍,山匪乱民也多,平常人没事谁都不会去那边的。」 他苦口婆心劝说道。 却收到陶氏的白眼一枚,「你当我是那些只会道听途说内宅妇人呀,人家睿王在西北苦心经营了十余年,治下百姓的生活比好些地方都安生多了。」 萧擎一噎,「那你也去不了,孩子生下来以后,还那么小,你能带着孩子到处跑呀。」 「我没说现在去呀,人家珍珠也还没成亲呢,我是说,以后有机会可以去看看。」陶氏又白了他一眼。 萧擎就觉得头疼,「你砸你的核桃吃吧,那么远的事情,就别想了。」 说着,拍马跑到前面领路,不想再理她。 等到孩子生出来以后,她可能就忘了这件事情了。 都说孕妇忘性大,她不会记得的,嗯,肯定不会记得的。 萧擎抹了把额头的汗。
第六百九十七章一步一个脚印 第六百九十七章一步一个脚印 陶氏他们的离开,村里没有太多人关注。 大家更为关注的,是村长家的大动作。 随着柳常平召集人手,开始清整河堤附近的杂草坡地,翠珠把河堤上那片地和狮子岭都买了下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村。 全村的村民都羡慕的恭喜村长。 光是买地和买山的钱,至少就得耗费一百多两,这还没算,后期修建各处所需的钱财呢。 村长家是娶了个财神爷回家呀。 能娶到胡家的姑娘,赵柏铭果然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不论村民怎么议论,河堤的改造工程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正好,荷花被风雨打得七零八落,也没了吸引游客的资本,趁机先把附近的区域先布置起来。 翠珠开始每日在河堤上监工,新建的凉亭,凌老先生觉得做工有些粗糙,而且所处的位置也不大对,已经向翠珠提议,推倒重新修建过。 虽然有些心疼,但翠珠还是咬牙点头答应了。 要想把景致修建得像二叔家一样景致优美,风景独特,就得捨得花钱。 该花的钱是不能省的,翠珠如今明白这个道理。 有些思想顽固,观念守旧的村民暗地讽刺,有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不行,非得买一块贫瘠的土地和一座没什么用处的矮山。 狮子岭相对附近魏巍高耸的群山来说,确实偏矮,山上的土地也不肥沃,山石灌木众多,如果用来种植果树,肯定影响收成。 所以,当马车来回一棵棵枫树苗木的时候,村民们皆都恍然大悟。 原来,是学着胡家二房的布局呀,准备种下一山的枫叶林。 「文强啊,你们这是要学长贵家,种一山的枫树呀?」几个族老围着赵文强问道。 「这是凌老先生帮设计的规划,等狮子岭的枫树林成型后,与秀溪山隔河相映,景色会更好。」赵文强笑呵呵地说道。 「你这苗木还小,哪有那么快能成林。」一名族老摇摇头。 「一年不成,二年不成,三年四年总要成,现在不种,什么时候都成不了。」赵文强大手一挥,「长贵家的枫叶林,也不是一下就长成的。」 赵文强在这件事情上看得很通透,也是翠珠最为有力的支持者。 黄氏与廖氏一开始也是支持的,可最近看到投入的钱银越来越多,她们就开始有些退缩起来,特别是黄氏,虽然钱不是她们出的,可是,翠珠的钱说起来,也是赵家的钱,这么「哗哗」地流了出去,她怎么能不心疼。 她私下与赵文强嘀咕,赵文强骂她头髮长见识短,让她不许与翠珠抱怨这些。 翠珠把钱都投入河堤这块地和狮子岭,他也心疼,可为了将来着想,这些投入都是必要的。 赵文强精明有见地,眼光看得长远,他能坚定地站在翠珠这边,也是情理之中。 河堤岸上和狮子岭的修建,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 等到八月,整片河堤已经换了一副新的面貌。 顺着村里的主干道拐入河堤方向,地上修建了整齐的青石板,两旁是间隔整齐的果树和花圃。 往前走不远,进入河堤范围,靠坡地的地方移栽了一片幽绿的楠竹,竹林旁一座古香古色的八角凉亭。 凉亭后同样种了果树,边角上也围了花圃。 再过不远,两方藕塘上碧绿的莲叶层层叠叠,姿态各异的莲花幽幽绽放。 微风吹动,飘来一阵清香。 藕塘对面是一个很大的四角凉亭,凉亭边还有一间古朴清幽的木制小屋。 背后同样种了果树,围了花圃,整齐的青石路面一路贯穿了整片河堤。 「边上铺些鹅卵石还挺好看的。」翠珠挽着珍珠的胳膊,指着青石路边上的鹅卵石说道。 忙活了快两个月,最终的成果,让她喜出望外。 她几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的钱财,在差点就要开口与珍珠借钱的时候,工程终于完工了。 当然,有些后续的细节,还要修缮一下。 珍珠笑着点点头,其实,花费最大的就数这些整齐有序的青石路,河堤离狮子岭有一小段距离,光是铺陈这段路,就耗费很多钱财,加上路旁要种树和修建花圃,要花的钱就更多了。 好在,修建完工后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里种的墨竹有些少,家里的墨竹数量不够了,暂时先凑合着吧。」 上次凌希就分了不少墨竹,这次再分,自家的墨竹也剩不多了。 翠珠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你那片墨竹林很浓密的,现在都变得稀疏起来了。」 「没事,竹子会越长越多的,以后就多了。」珍珠笑笑。 两人在河堤上走了一圈。 「果树还太小了,还得有个两三年才能有规模,还是先把藕塘挖起来再说。。」珍珠看了看略显低矮的果树。 「你自己说的,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翠珠掩唇轻笑。 她心情很好,完成了这么大的一项工程,她觉着自己似乎也能像珍珠一样,慢慢变得有用起来。 「嗯,说得对,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踏实。」珍珠看着翠珠,觉着她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明朗和自信。 果然,经歷的事情多了,翠珠也能从中找到了自我的价值。 回到家中,李氏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走了过来。 「翠珠那里完工了?」 「嗯,算是完工了,还差两方藕塘没挖,等到荷花谢了,就可以动工开挖了。」珍珠扶着她,走到藤椅上坐下。 「哎哟哟,花了不少钱银呢,你奶偷偷跟我说,翠珠把全部的钱都投进去了。」李氏感慨,「翠珠胆子也变大了。」 珍珠就笑,「胆子大些不好么?」 「好是好,可你奶有些担心,翠珠的嫁妆都花费到那片河堤上了,明年你大姐夫要去考乡试,需要花费不少银子呢。」李氏也有些担心,就怕翠珠要面子,也不开口跟娘家借。 「你们想哪去了,藕塘今年的收成都不算了?卖鱼卖藕的钱不少,省着点花,用个两三年完全没问题。」珍珠横睨了她一眼,看问题怎么只看面前。 李氏一噎,倒是忘了这一块,她有些讪讪。 「娘记性差,把这块收益忘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嘿嘿,娘,你是不是也这样?」珍珠窃笑。 李氏苦笑不得地轻拧了她一下。 「说起来,你奶还担心翠珠的身子,怎么这么久了,肚子还没动静,成亲都快两年了。」 她又忧心起另一件事。 珍珠翻了个白眼,「当年,大姐三年才怀上芳芳呢,你们也不知道急些什么,二姐才十八,花一样的年纪,急什么急。」 「……怎么能不急呢,当初玉珠三年没怀上,你奶也是着急的。」李氏顿了顿。 「急也急不来,你少操那份心吧,产期也不远了,放宽心才最重要。」珍珠摸摸她高高鼓起的肚皮。 李氏想想也是,摸着自己的肚皮笑了。 ### 月票加更,有点晚,两千月票已满,明天继续加更,谢谢亲们。
第六百九十八章自有她的道理 第六百九十八章自有她的道理 进入八月,秋收渐渐开始忙活起来了。 林荫道旁的果树上,硕果纍纍。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水果挂满了枝头。 桃子已经陆陆续续摘了很多次了,现在枝头上还挂了不少。 枣子颗粒饱满润泽,虽然还不够红透,可随手摘上一颗放进嘴里,都是甜滋滋的。 苹果和梨子快进入採摘期,石榴和核桃都已经可以採摘。 胡家种的石榴是土石榴,青皮黄瓤,清香味甜,很受大家的喜欢。 「赵奎,摘边上那个石榴,那个熟透了。」珍珠站在树底下嚷了一声。 五个半大的孩子,在帮她採摘成熟石榴。 他们都是方晟带出来的得意弟子,有四个考过了武童生,也在准备明年的武举院试。 方晟带出来的徒弟,有些不符合武举考试的要求,武举要求弓马技勇,策论武经,弓箭马术方晟还算擅长,可要他教策论武经就有些勉强了。 他也就是技勇教得比较好了。 几个孩子能考过武童生,珍珠都觉着,有瞎打误撞运气好的成分。 「哎,珍珠姐,我看见了。」赵奎的大嗓门震得树叶都晃动起来。 「赵奎,你小子说话能轻点么,你看,树上的小鸟都给你惊走了。」另一个半大的小子笑骂道。 不远处的大榕树上,果然飞出了几只小鸟。 众人皆笑。 五个孩子手脚都很利落,爬树上梯,动作麻熘。 不到两刻钟,就把几棵石榴树上成熟的石榴摘完了。 孩子们帮着把三大箩筐的石榴抬回了胡家院子。 「哎呀,辛苦了,来,都兜上一捧石榴。」珍珠笑着给他们分石榴。 习武的孩子都穿着一身短打,用衣裳下摆正好可以兜上。 「谢谢珍珠姐。」大孩子们齐声道谢,每年一入秋,林道旁的果实就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引得学堂的孩子们一阵眼馋。 不过,很少有孩子会偷摘果实,无论是杨秀才还是村长,都不厌其烦的交代过,胡家的果实和村里的果实,都不能随意採摘。 所以,孩子们虽然眼馋,但多数不会偷摘水果,偶尔有调皮的孩子偷摘,被小伙伴发现后,不仅被一顿痛斥,还要告状给杨秀才和村长。 一次两次后,就再没人敢偷摘果子了。 最重要的是,胡家每年大採收之后,都会给帮忙採收的孩子一堆水果。 于是,每年秋季的水果大採收,成了孩子们最嚮往的事情。 「不客气,是我该谢谢你们才对。」珍珠笑眯眯道谢,没有他们帮忙,这么多果实,还真不容易摘得完。 「赵奎,你娘最近还好么?」轮到赵奎的时候,珍珠问了一声。 为什么她会这么问?主要是因为,田贵枝最近大病一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萎靡了许多。 「也就那样,自从大姐走了以后,就整天唉声嘆气的。」赵奎撇撇嘴。 杜大富的豆腐作坊出事后,生意再也做不下去了,他身体养好以后,就举家迁往南搬迁了。 那里里鄂州很远,坐马车都要赶上三天的路。 赵彩霞是不愿意去的,可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杜大富为了能重新捡起豆腐作坊的生意,只能往远处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搬迁。 她再不乐意,也得跟着去了。 田贵枝哭着送走赵彩霞后,就大病了一场。 原想着给赵彩霞找了个镇上富裕的人家,他们一家也能沾沾女婿的光,谁曾想,光没沾到,反倒还填了不少银子进去。 田贵枝为了赵彩霞,不知偷偷添补给她多少银子了,想着以后,她生了儿子,坐稳杜家主母的位置,还能不加倍还给自己么。 可是,事情却没有照着她想像中的发展。 赵彩霞滑了胎后,好不容易又怀上,却生了个女儿,并且,祸不单行,杜大富的豆腐作坊惹上了官司,不仅陪了钱还挨了打,生意也没法法子继续做了。 最后落到要远离故土的地步。 田贵枝越想越伤心,回头就病倒了。 「你大姐捎信来了么?」 「捎过一封,报了声平安。」赵奎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今年十五,也到了懂事的年纪,家里气氛不好,他心情也变得阴郁。 「平安就好,以后本份做生意,日子会好起来的。」珍珠安慰一声。 「嗯,我爹也这么说,可我娘还是有些想不开,天天偷偷抹眼泪。」 赵奎老气横秋地嘆了口气,兜着一大捧石榴回去了。 看着他高大壮实的背影走远,珍珠眉毛微挑,路是她们自己选的,酸甜苦辣都得自己尝。 「赵奎刚才为什么嘆气?」李氏挺着肚子走过来。 「还不是为了他娘的事情。」珍珠耸耸肩。 「唉~」李氏闻言,也嘆了一声,「当初,坚持要彩霞嫁给杜大富的,还不是她,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私心作祟,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听说这次病得不轻。」珍珠弯腰把箩筐里的叶子挑出来。 「彩霞长得好,田贵枝一心想要把她嫁到镇上去,以为能嫁到镇上就万事大吉了,结果,却成了现在的样子,她能不堵心么,病了也不奇怪。」李氏摸着肚子说道。 「嗯,还好,赵奎虽然跳脱了点,但本性还是挺好的,板凳叔对赵奎管得还是挺严的。」 珍珠挑出几个大的石榴,然后扶着李氏往井台边上走去。 「是啊,你板凳叔上次知道赵奎考过了武童生,都激动得哭起来了。」李氏笑道。 「说起来,平顺他们应该正在考试吧,也不知道他们今年能不能过。」 今年八月的院试已经开始了,杨秀才带着平顺、二牛、土旺、东胜、小磊都去参加了。 东胜和小磊是今年新考中的童生,两人此番去,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主要以累及经验为主。 平顺、二牛和土旺就不同,三人上次就没考过,如今跟着凌老先生学了这么久,准备得足够充分,大家对他们的期望都很大。 「能过当然好,不能也没事,他们最大的才十五,最小的才十三,都还是半大的小子,以后还有机会再考过。」 李氏看得很开,平安明年去参加乡试,能过她当然高兴,不能过她也不会失望。 他们都还小,有考得过童生试,已经算是祖坟冒轻烟了。 「确实,当初修建学堂让村里的孩子们念书,目的也不是为了参加科举,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基础打好了,加上勤奋肯干,做哪行都不会混得差的。」 珍珠洗干净石榴,递给了李氏一个,然后自己一口咬了下去。 嗯,真甜。 李氏笑着点头,闺女从小主意正,说话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她也啃了一口石榴。 嗯,是真的很甜。 ### 先一更,稍候二更。
第六百九十九章厌恶 第六百九十九章厌恶 母女两人正悠闲地啃着石榴,院门外有马车声响起。 小黄晃悠地朝门口跑了过去,它小腹微鼓,又怀上了狗宝宝,这次离上次生产已经隔了一年多的时间。 「汪汪~」小黄叫了两声,就没再叫唤了,不用说,来的是熟悉的人。 果然,陈嬷嬷扶着张秋岚走了进来。 「来得正好,过来吃石榴。」珍珠笑着招唿她们。 「刚摘下来的么?可真新鲜。」张秋岚看着她手里青翠的石榴笑道。 她们常来常往,彼此都熟悉亲近了很多。 「嗯,刚摘的,走,到后院乘凉去,我给你们洗几个石榴尝尝。」珍珠走到箩筐前,选了几个大石榴。 「胡姑娘,奴婢来吧。」陈嬷嬷笑着过来帮忙。 陶氏虽然走了,可陈嬷嬷对胡家的态度却是越发恭敬亲和了,能让夫人如此厚待的人家,除了她们胡家,陈嬷嬷再也没瞧见过谁了。 「哎,不用,不用,来者是客,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珍珠挥挥手,捧着几个大石榴避开了陈嬷嬷殷勤的手。 陈嬷嬷无奈笑笑,到了胡家那么多次,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胡家姑娘对她的态度。 总是把她当客人,看她的眼神和看张秋岚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仿佛在胡姑娘眼里,小姐和奴婢都是平等地位一样。 陈嬷嬷最不习惯这一点。 走到后院,看见正在玉兰树下,秀珠正在竹床上认真堆着高高的积木。 「秀珠,吃石榴么?」 「吃——」小丫头大声回了一句,然后继续堆积木。 张秋岚不是第一次看见秀珠堆积木了,她走上前在竹床边上坐下,「秀珠,今天堆得怎么高呀?」 她有些感嘆,虽然她不知道,珍珠为什么会想到,拿这些圆形、柱形、四方、三角、长方形等等的形状给秀珠堆着玩,但是,单看秀珠投入的小表情,就知道,孩子是真心喜欢堆积。 「嗯,张姐姐好,我今天搭了一座高楼,一层、两层、三层、四层,还可以再搭一层。」秀珠数着数,又拿起了一旁竹筐里的散积木。 「哦,好厉害呀。」张秋岚捧场笑道。 秀珠的小圆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平善能堆六层高,我快追上他了。」 平善在玩各种益智玩具上,都比秀珠厉害,比如积木、九连环、翻花绳和拼图。 但是,需要体力的动作游戏,平善就比不上秀珠了,比如跳房子、滚钢圈、踢毽子、甚至捉蚂蚱。 「秀珠真能干。」张秋岚笑吟吟地夸奖。 「四姑娘,吃窝丝糖么?」陈嬷嬷捧着雕花的点心匣子过来了。 秀珠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陈嬷嬷手里的点心匣子,大声喊了一句,「吃——」 坐在石凳上切石榴的珍珠「噗呲」一声笑了,「有什么是你不吃的。」 现在想想,难怪陶氏当时那么喜欢秀珠,两人一个大吃货,一个小吃货,臭味相投,能不喜欢么。 「先去洗手,玩了半天积木,手脏。」看她伸手就想接过窝丝糖,珍珠出声阻止。 秀珠忙收回了手,穿鞋下了竹床,「蹬蹬蹬」自己跑到井台边舀水洗手。 「四姑娘真是又听话又懂事。」陈嬷嬷感嘆,一个五岁的小姑娘这么聪慧懂事,实在难得。 「她调皮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珍珠笑笑。 逗猫遛狗,捉虫撵鸡,上蹿下跳,爬山上树,像只猴子一样动来动去。 「在奴婢看来,四姑娘那也不算调皮。」陈嬷嬷「呵呵」一笑,孩子么,都是活波好动的。 珍珠笑着摇摇头,外人看着都是可爱的,真到自己带孩子的时候,就不这么觉得了。 太好动的孩子,没点精力,是真带不动她。 秀珠啃着松酥香甜的窝丝糖,笑眯了眼,根本不理会她姐的吐槽。 张秋岚掏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 陈嬷嬷瞧着竹床上有大蒲扇,立即拿了起来,给两人扇风。 珍珠端过两盘切好的水果。 「陈嬷嬷,给,这是你的。」 抬手端了一份小的给她,陈嬷嬷略一犹豫,接了过去,她没有推辞,因为往常已经推辞过很多次,每次都推辞不掉。 「张妹妹,吃水果。」珍珠给她递了竹籤,盘子里不仅有石榴,还有桃子和梨子。 「谢谢胡姐姐。」张秋岚也不客气,叉了块水果放进嘴里,真甜,胡家种的果实就是甜。 「张妹妹,府城的院试已经开始考试了么?」吃完了水果,珍珠问道。 张秋岚点点头,她来的时候,已经开始了,张孝安作为鄂州最高官员,院试也由他主持开考。 张孝安知道,望林村此番一共去了五名学子去参加,其中有一人还是胡家大房的孩子,他不由就留了心。 「要考正试,复试两场,还得等几天他们才能回来。」张秋岚也知道他们村去了几个学生参加院试。 「府城这几天一定很热闹吧。」 各地学子都聚到到一处,定然很人声鼎沸。 张秋岚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顿了一下。 确实很热闹,她出发到望林村的时候,马车还在街口拐角堵了一下,当时人多,马车挤在人群中,马还差点受惊了,结果,来了几名僕从帮忙隔开了人群,随后,她们才顺利走到了宽阔的正街上。 车夫略一打听,那些僕从是同知大人兰清明府上的僕从,他们是三公子兰昌远派来帮忙的。 同知府上的三公子兰昌远,张秋岚当然认识,张家作为新晋知州,为了快速融入和熟络成阳府的官员,就开始以各种名义办宴席,几次下来,果然很快融进了成阳府官员内部。 张秋岚随继母接待宾客,也认识了很多官员子弟和女眷。 兰昌远是其中一名。 张秋岚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不是有好感的那种,而是带了满满的厌恶。 那人从看见她的第一眼起,眼睛里不仅带了惊艷与喜色,更多的,还带了贪婪、*,甚至猥琐。 这让张秋岚非常厌恶。 每次有他在的场合,她都会小心避开。 只是,没料到出门的时候,还是没躲开他。 想到,继母最近似有若无的提过她的婚事,张秋岚就浑身发寒。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下次加更在二千一百五十章,亲们,有月票帮忙投一下哦,每满一百五十张月票加一更,么么哒。
第七百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第七百章几家欢喜几家愁 张秋岚今年十六,亲事一直未定。 照理,她的亲事是该由继母负责操持的。 可是,年氏虽不见对她有多坏,却也没对她有多好。 兰昌远是同知大人庶出的儿子,照着父亲的性子,应该看不上他的。 当然,如果继母从中作梗的话,就很难说了。 张秋岚脸色有些黯然,如果亲娘在,自己的处境也不会如此艰难了,她一个姑娘家,还能自己为自己操持亲事么? 「张妹妹,怎么啦?」珍珠看她脸色有些不大好。 「没什么,府城最近是很热闹,毕竟附近县份的学子们都过来参加考试了。」张秋岚回过神,淡淡扯出一丝微笑。 珍珠眨眨眼,不由看向她身后的陈嬷嬷。 陈嬷嬷却一脸沉稳,神情也正常。 她是陶氏派到张秋岚身边的人,既然陈嬷嬷没什么异样,那张秋岚应该没什么大事。 珍珠没再过多纠结。 张秋岚回到成阳府,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她这两日情绪有些低落,陈嬷嬷看在眼里。 回到府内,陈嬷嬷就找了个藉口,去了前院的议事厅找到了马先生。 两人低语几句,就各自散去。 等张孝安下了衙回府后,脸色黑沉沉的。 他大步走回如今的居住院落。 守门的婆子行礼后,忙掀开了珠帘。 年氏一脸笑意地迎了上来,她白皙丰腴,有着少妇特有的风情,张孝安平日待她向来不错。 可今日,看她笑意吟吟的脸,他却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 「你最近是不是总与同知府上的二姨娘来往?」 年氏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是您让妾身多与女眷们往来么?」 今儿怎么一脸不高兴? 「我让你和正经夫人多往来,你和那些姨娘妾室打交道干什么?也不怕失了身份。」张孝安瞪着她。 年氏就是这点不好,出身商户,太小家子气,没有秋岚她娘那般懂事知礼识大体。 「……」 年氏脸色微变,她轻咬下唇,有些委屈,哪里是她不想和那些官家夫人打交道,而是那些人都嫌弃她商户出身,除了必要的寒暄之外,都不愿意搭理她。 她正尴尬的时候,同知府上的二姨娘凑上来与她搭话,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不少。 「你现在是知州夫人,整个鄂州官员的女眷,谁都越不过你,你要把架子端起来,不能与那些姨娘妾室多打交道。」张孝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以免让一些人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张孝安想起马先生的提醒,心里就有股憋气。 兰昌远那混小子,一个同知庶子,仗着有两分才学,就敢宵想他的宝贝女儿,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秋岚是国公夫人看中的人,岂是谁都能觊觎的。 「你说谁起了不该起的心思?」年氏被张孝安骂得退缩了一些,随后又好奇他说的事情。 「还有谁,不就是你亲近的那个二姨娘么,她是不是跟你打听了秋岚的事情?你有没有瞎说什么?」张孝安紧盯着她。 年氏眼神闪烁起来,还真是如此,那二姨娘总是有意无意提及张秋岚,年氏没什么戒备,与她透漏了不少张秋岚的事情。 张孝安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了,气得他咬牙切齿的,难怪兰昌远那小子知道张秋岚的行踪。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许再对外人说起秋岚的事情,要是让我再知道,你拿秋岚的事情到处说,有你好受的。」 他恶狠狠的警告她。 年氏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小声辩解,「我其实也是为了秋岚好,她今年都十六了,多打听一下各府的情况,才能给她相一门好亲事嘛。」 张孝安揉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说道:「秋岚的亲事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有了打算,你管好内院的事情就好了。」 这两日忙于院考的事情,他已经够累的了,她还不能让他省点心。 「啊?你的意思是说,秋岚已经定亲了?」年氏追问,「定的是哪家的公子?我怎么不知道?」 张孝安淡淡扫了她一眼,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自顾倒了杯茶喝了起来。 年氏有些心急,却不敢催促。 「你现在不用知道,等秋岚定下以后,就知道了。」 张孝安面上淡然,心里却也有几分忐忑。 他也不清楚国公府的打算,他只知道,国公夫人不喜欢让人知道她的行踪,除了他和女儿,谁都不知道,国公夫人与世子在一个小村子里待了那么久。 …… 八月上旬的天气,依旧热得让人汗流浃背。 可,更为火热的,是衙役传来的喜报。 院考的结果出来了,望林村再添两名秀才,一个是成熟平稳了许多的平顺,一个是读书认真刻苦的土旺。 二牛、东胜和小磊都没考过。 最失落的,莫过于二牛,同样埋头苦头两年,平顺和土旺考过了,他却落了榜。 虽然,杨秀才一直安慰他说,他年纪还小,两年后再考也不晚。 二牛只能苦笑,平顺与他同岁,土旺比他小两岁,他们都能考过,只有他留在了原地。 难怪,平日凌老先生教导他们的时候,就批评过他,说他刻苦有余,却灵活不足。 平顺平日虽然有些捣蛋,可他机灵活波,思维敏捷。 土旺虽然是他们中间最小的一位,可论起刻苦认真,二牛都自嘆不如。 郑双林和张氏接走了情绪低落的二牛,两口子倒没有太过失望,多的是学子考了十年八年都没过,他们二牛才考了两次。 如今家里境况也好了,能供得起二牛继续读书。 人生总是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平顺和土旺的好消息让望林村都沸腾起来。 他们望林村这几年前前后后考出了五名秀才,其中三名都是出自望林学堂。 大伙对杨秀才、凌老先生以及整个胡家都充满了敬佩。 谁能想得到,短短四五年功夫,一件免费学堂能教出三名秀才。 老宅敞开的大门里,胡全福与王氏知道消息后,就一直笑得合不拢嘴,胡长林和梁氏同样一脸狂喜,围着回家的平顺又哭又笑。 珍珠和秀珠赶过来的时候,老宅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 看见她来到,都大声道贺。 同样激动的,当然还有土旺奶奶,听说收到消息的时候,还惊喜交加晕了过去。 等老林大夫赶过来,给她扎了几针后才幽幽醒来。 土旺回到村里,立即跑回了家中。 祖孙俩见面,顿时抱头痛哭,喜极而泣。 令围观的村民唏嘘不已。 后来,王氏去找了土旺奶奶,商量两家宴客的事宜。 土旺家虽然这两年的家境改善了不少,可要举办一场像样的宴席,还是能力不足的。 所以,王氏提议,两家并在一起宴客,他们只要当日人过来接待客人就成,别的都有胡家全权负责。 祖孙俩是含着泪笑着答应的。 他们家欠胡家的人情已经够多的了,如今又再添一项。
第七百零一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第七百零一章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望林村因为又添了两名秀才,再次声名鹊起。 这次,不仅是镇里和县上,连府城都知道,小小的山村里考出了多名秀才。 从前来参观过望林学堂的太平书院院长,携了几名县学的学正,齐齐又来了。 几人坐在老宅的堂屋里,围着平顺和土旺一直问个不停。 随后,又跑到学堂再次参观。 这迴路过硕果纍纍的林荫道时,皆都感慨万分。 「你们这的水土养人呀,瞧这果树,比两年前可高大多了。」太平书院的院长感嘆。 「在满园果香的环境里读书上课,学生们也能静心学习,实在难得。」一名高个学正看着挂满枝头的果实张大了嘴巴。 「这些果树都是胡家的私产,并非学堂种植的,孩子们都已经习惯,不会有什么影响。」回答的是陪同参观的杨秀才。 「胡家就是出资投建校舍的那户人家吧?」另一名矮个学正好奇问道。 「是,就是胡平顺的二叔家出资投建的。」杨秀才的声音不卑不亢,学堂里考出了三名秀才,他的腰杆也能挺得笔直了。 凌老先生身份特殊,不适宜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需要出面的时候,都是杨秀才站出来的。 「胡家眼光毒啊,出钱投建学堂,自家两个孩子都考中了秀才,等同于专门为他们建的学堂了。」矮个学正笑容里带了几分自以为是的明了。 「这话请您收回,杨某作为望林学堂唯一的夫子,能很认真负责的告诉您,学堂里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教法。」杨秀才脸色严肃地看着矮个学正,「村里今年还考过了两名童生,他们都是本村最普通的农户孩子。」 矮个学正脸色一时就僵了起来,他没想到,一个小小学堂的夫子,敢这么直接的戳开他话里的隐喻。 「哎,那是自然,为人师表者,当以公正严明的态度对待每一个学生。」高个学正看气氛有些僵,赶紧拉了拉身旁的人。 他们是来参观交流的,不是来挑衅惹事的。 人家手里能教出那么些童生秀才,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可不是随意让人诋毁的。 送走了他们,杨秀才觉着有些身心疲惫。 「怎么接待几个客人,把你累成这个样子。」阿云娘端了杯放凉的菊花茶给他。 这菊花茶是珍珠送的,天气热的时候,泡上一杯,清热消暑,消乏解困,很是爽口。 杨秀才接过,「咕噜噜」喝下了大半杯,舒心的「吁」了口气。 「那些人,明面上说是来恭贺参观,实际上,心里都多多少少带了嫉妒和不甘愿,与这种人虚与委蛇,实在让人心累。」 「那些都是大书院的先生与学正,自然看不惯咱们小小的学堂能教出那么多人才,别理那些妒忌说风凉话的人。」阿云娘拍拍他的肩膀。 他对学堂有多认真负责,阿云娘都看在眼里,只要是上课时间,从来不迟到早退,每节课都认真负责,也不会特别偏心于哪个学生。 杨秀才把茶喝完,舒服了许多。 「这我知道,我只是感慨,那些人不分青红皂白,硬是想把胡家善意的出发点,扭曲成自私为己的观点,说什么为了胡家子弟才建的学堂,也不想想看,胡家投资这么多银子在学堂里,能给他们的孩子请多少先生了。」 「都是眼红嫉妒的心里作祟,看不见别人的善意,只会无端揣度别人的用心。」阿云娘轻声嘆息,「咱们这些受过胡家恩惠的人才知道,胡家一家是真的有一颗仁善之心。」 两人正感嘆着,院门处走近一个轻盈的身影。 「你们在说些什么呢?」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黄莺啼唱。 「珍珠,你怎么过来了?」阿云娘抬眼,眉目皆笑。 「天气热,雪兰姐做了绿豆饼,给大家送一些。」珍珠笑吟吟地提着篮子走过来。 「哎呀,那可真得谢谢了,雪兰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阿云娘笑着道谢,从她手里接过装绿豆饼的盘子,随后拿到厨房,换上自己的盘子。 「那些组团参观的人走了?」珍珠挑眉看着杨秀才。 「是啊,走了。」 再不走,他都想要赶人了,杨秀才原本还挺期盼这些人的到访,可是,接触了几次后,他们给他感觉不是很好,对这些所谓学院的正经先生也不那么感冒了。 珍珠看着他面色不愉,对他笑笑:「那些人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他们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 平顺已经熘到她那里,告状了一通。 自从消息传开后,老宅那边就闹闹哄哄的,平顺感觉头都要大了,经常躲到二叔家里清闲清闲。 大姑胡秋香一家在家里一连住了好几天了,天天围着他转,姥娘冯氏一家也是见天的往老宅跑,每次看到他都「我家秀才,我家秀才」的喊。 家里一堆闲杂人,平顺简直要烦透了。 只有舅公一家很有分寸,宴客那天,带了一车的贺礼,恭贺道喜,吃完酒席,就告辞归家了。 今天又来这么一群衣冠楚楚却满眼探究的人,他耐着性子陪他们聊了半天,又被赶来的冯氏围着东拉西扯,平顺转头又熘了到了二叔家,对着珍珠就是一顿诉苦。 珍珠只能笑着安慰,等过段时间事情淡了,就没那么吵闹了。 果然,过了八月十五后,事情就渐渐平淡了下来。 胡秋香一家住了几天,就得回去过中秋去了,冯氏吃了几次闭门羹后,来的次数也少了。 原本,冯氏就是趁着老宅开门迎客的时候,硬挤进去的,王氏可没给她好脸色看。 如今风头过了,她再不能随意进出胡家老宅了,冯氏骂骂咧咧几次后,也不敢闹得太过,惹急了胡家,他们梁家一样讨不到好处。 进入秋收时节,十里八乡都开始忙活起来,村民穿梭于田间地头上,忙忙碌碌收穫着一年的成果。 九月,学堂放了授衣假,孩子们都帮着家里趁着天晴,积极抢收。 又过半个月,秋雨来袭的时候,村长家传出了好消息,成亲两年的翠珠,终于怀上了孩子。 ### 一更~稍候二更,二千一百五十张月票已满,晚上继续加更,本文首发书旗,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哈,么么哒。
第七百零二章时间如流水 第七百零二章时间如流水 珍珠和秀珠提着一篮子东西去了村长家,李氏的预产期快到了,已经不方便出门走动了。 村长家里正热热闹闹的,院子里挤满了道喜的赵家族人。 一看到她们姐妹过来,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恭贺的话。 如今,胡家风头正盛,大房二房都考出了秀才,等到明年乡试,还说不得会出一个举人老爷。 珍珠明年也将与四品大员正式成亲,以后就是正经的官家女眷。 谁不想和胡家攀上些关系。 黄氏挤进了人群,一脸笑容扶住了珍珠的胳膊,「珍珠和秀珠来了,快、快,进屋里坐,你二姐在屋里坐着呢。」 堂屋里,翠珠同样被几个妇人围着,正火热的聊着怀胎时候,要注意的事项。 看见她们进来,众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珍珠今天穿了身素雅的月白夏衫,锻料轻薄飘逸,虽然没有过多图案绣花,可谁都看得出,面料是低调中的华贵。 秀珠则穿了身喜庆的绯红夏衫,衣料是光滑软薄的提花绡,领口和衣袖都绣上了简单可爱的纹路。 她原本圆润的身子随着年纪渐长,开始抽芽拔高,如今已经不再似小时候那般滚圆了。 倒是一张滑嫩圆润的脸庞,还是那般可爱精灵。 惹得一群妇人都想伸手捏捏她的小脸蛋。 秀珠「哼」的一声躲开,扑到了翠珠怀里。 「哎呦呦,小祖宗呀,可不能这么扑你二姐了。」黄氏忙惊唿一声。 「奶,没事,秀珠能有多大力气。」翠珠却环着秀珠,把她搂在了怀里。 「那也不行呀,你是没经过事,不懂得女子怀了身孕有多脆弱。」黄氏叨叨着,就想拉开秀珠。 「奶,真的没事,秀珠懂事。」翠珠摇头,不让她拉秀珠。 黄氏瞪了她几眼,好一会儿才收回。 「咳~」珍珠看屋里气氛有些僵,忙打岔道:「这是我娘让我送来的鸡蛋、红糖和大枣,给二姐补补身子。」 她掀开盖着篮子的花布,里面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 黄氏看着果然脸上一喜,笑着接了过去,然后拿到了厨房。 「二姐,我撞疼你了么?」秀珠抬起头,忽眨着黑亮的眼睛问道。 「没有,秀珠怎么会撞到二姐呢。」翠珠拍拍她的小胳膊,笑着说道。 「嗯,二姐也像娘一样,要生小宝宝了么?」秀珠好奇地看着她扁扁的肚皮。 翠珠脸颊微红,低声应了一声。 在堂屋待了一会儿,翠珠才拉着秀珠和珍珠回了自己的屋子。 「多长时间了?」还没坐下,珍珠已经问了起来。 「快两个月了。」翠珠红着脸回答。 珍珠一惊,「怎么这么久才请大夫诊脉。」 「……这不是怕弄错么。」翠珠羞赧,万一弄错了,多丢脸呀。 「可你都没孕辰反应么?」珍珠问道。 「……有一点,但不明显。」 吃鱼的时候有些反胃,可她没敢往孕辰反应上面想,只是减少了吃鱼的次数。 「有反应就应该先请大夫检查的,万一,你这段时间吃了孕妇不该吃的东西咋办?」珍珠挑眉看着她。 「……我这段时间有注意的。」她虽然不敢确定,却偷偷留了个心眼。 「那还差不多,二姐夫咋说?」 「……他,就是高兴呗。」 事实上,赵柏铭知道的时候,惊呆了良久,才算反应过来,然后抱着翠珠,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翠珠的脸红扑扑的,脑门的汗都出来了。 珍珠笑笑,拿起放在书案上的蒲扇,给她扇风。 「好在,河滩那边也弄得差不多了,等把鱼和莲藕都卖了,让柳叔公再挖两方藕塘就好了,入冬后,就好好养胎,啥也别想。」 「嗯,我知道了。」风徐徐吹风在脸上,翠珠笑望着她,「还好,你让我早点把河堤买下来,要不,以现在的样子,工程铁定要往后拖了。」 「也不会,有了既定的方案,你不用监工一样能完成,柳叔公他们干活还是很有信用的。」珍珠笑笑,「藕塘也是他们帮着挖的,同样挖藕塘,再建起来,速度就快多了,你不用操心那么多。」 翠珠笑着点头。 珍珠和秀珠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渐晚。 远远看见自家的烟囱已经飘起了炊烟。 李氏在院子里慢慢转悠,预产期临近,她得多走动走动,省得生产的时候没力气,可就不妙了。 「娘~」秀珠蹦蹦跳跳走到了李氏身旁。 「回来啦,你二姐咋样?」李氏牵着小闺女的手笑问。 「二姐挺好的,脸蛋红红的。」秀珠仰头认真说道。 李氏和珍珠同时笑了出来。 「已经快两个月了,现在看着还挺稳定的,奶和伯娘昨夜就去看过她了,今天院子里来道贺的都是赵家的亲戚。。」珍珠扶着李氏往后院走。 「怎么两个月了才请大夫,哎呀,还是大意了。」李氏拍拍她的说,「女子怀孕头三个月,最是需要小心了。」 「二姐说了,她有留心没乱吃东西。」 「那也不行,还有好多忌讳的呢,你们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事,以后到你的时候,一定要随时注意这个问题。」 「……,娘,还早得很呢。」 「不早了,过了年就差不多了,玉生不是说,开春后找合适的日子么,很快的。」 「……,再快也还有半年时间呢。」 珍珠有些郁闷,扶着李氏去玉兰树下陪秀珠搭积木后,回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数手指,时间如流水呀,转眼她就要准备出嫁的事情了。 她的嫁衣李氏早就准备好了,如今已经开始给她挑选各种嫁妆了。 上次,罗璟来信要了蹲厕和洗漱盆的图纸,他已经找好了府宅,如今正忙着重新修缮。 他也打算每间房边上都隔上洗簌间。 珍珠就干脆把洗簌间用上的物件,都画了图纸给他。 罗睿和馨月郡主的婚期定在在十月八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他们新婚礼物,珍珠已经遣了护卫送过去,顺便把秋收的果子送一批过去。 这次送东西过去的是罗巢和另外三名护卫,赶了两辆大车,东西塞得满噹噹的。 罗宣已经带着他的媳妇儿一同到了罗府,他媳妇儿名叫明珍,也是京城罗府的世仆,是个二等丫鬟,长相还行,就是有些刻板严肃。 珍珠见过她两次,几乎没看到过她眼里带笑。 罗宣外表斯文白净,内在聪明多智,娶个媳妇儿,却是个不爱笑的,珍珠有些纳闷,他看着不像喜欢木头性子的人呀。 她哪知道,这时期婚前从未见过面的新婚夫妇,多了去了。 罗宣以前见过明珍,可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勉强有个模煳的印象,哪里懂得人家长大后,是什么性子。 两人都是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定下了婚事。 至于性格喜好什么的,根本不在他们彼此了解的范围内。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ˉ▽ ̄~)
第七百零三章不会那么凑巧吧 第七百零三章不会那么凑巧吧 秋雨在入夜时分,开始「淅沥沥」下了起来。 小黑望着窗棂外洒落的雨滴,有些幽怨。 下雨了,晚上它就不能出去了。 珍珠洗漱干净回了屋子,就看见小黑定定地看着窗外。 「你下午的时候,不是才去了趟山林么?怎么晚上还想跑出去呀。」 「喵~」小花等着它呢,小黑回头幽幽看着它。 「……小花也要睡觉的好么。」珍珠无语,要不是小花是只公豹,她都要以为,小黑要与小花跨种族恋爱了,「我说再找只漂亮的母猫给你作伴,你又不喜欢。」 「喵~」不需要,山林里野猫多的是,小黑高傲地仰起了头。 珍珠斜睨了它一眼,感情是不愿意为了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呀,啧啧。 她耸耸肩,随它喜欢吧。 秋风伴着雨吹入屋内,带着阵阵凉意。 珍珠找出了白天收到的信笺,准备写回信。 这是尤雨薇写来的信,她白天已经看过了,现在仔细再一看,不免替她嘆息一声。 尤雨薇最近去看了陶氏,陶氏年近四旬又怀上孩子的消息,惊羡了一票内宅夫人,与陶氏有些交情的夫人都纷纷打着探望的名义,私下向她打听是否有什么生子秘方。 陶氏一反低调的性子,很是高兴的接待了一圈客人,别人问她有何秘方的时候,她却打着哈哈摇头否认。 如今,陶氏的肚子已经七个月大了,再有三个月也到产期了,尤雨薇很是羡慕。 她成亲快两年了,肚子依旧没有消息,原本她并没有太过着急,可架不住她娘着急,每次见到她,看着她扁平的肚皮就嘆息,尤雨薇压力渐渐也大了起来。 顾祺和他母亲倒是没给她压力,可她自己开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珍珠想了想,尤雨薇今年十九,年纪正当好,身体又向来健康,照理应当不是她的问题。 反观顾祺,从小体弱多病,常年与药为伍,身体极差,甚至还有几度病重垂危的时候,如今表面虽然看似好了,可当初有没有伤及根本,就很难说了。 珍珠犹豫再三,在信中隐晦提示了尤雨薇几句。 尤雨薇看着开朗直爽,可有些事情看不开,她一样也会郁郁寡欢的。 她不想看到因为这种事情,女人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实际上,男子的责任不比女人少。 写完了给尤雨薇的回信,她又开始给罗璟写信。 张秋岚前几日,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 明年是皇上的五十寿辰,据悉,到时京城要大肆庆祝,百官朝贺,举国欢庆。 到时,睿王及贤王,还有鲁郡王都可能要应召返京为皇上庆生。 几个大头目齐聚京城,会不会又兴起什么大的波澜呢? 珍珠有些担忧,不知道皇上庆生的具体日子是什么时候,她想问问他,到时候,他需不需要跟着去京城? 最好不要与两人的成亲的日子有冲突才是。 如果有冲突,可以把成亲的日子往后推一推,她在后面悄悄加了一句,这才是她主要的目的。 写完信,珍珠笑嘻嘻地躺在铺了薄毯子的床上,一个翻滚闪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药田上,零零碎碎种了不少草药,这些草药是专门用来制作解毒丹的药材。 珍珠从西北回来以后,就开始种下了,大部分药材都可以採收了。 她陆陆续续囤积了不少,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找刘平,让他帮忙制作成解毒丹,方便随身携带,这些东西日常准备着,准没坏处。 採收了部分草药后,随手又种下一些别的作物,尽量不让土地空着,然后浇了水,出了空间里。 「喵~」她一出空间就看到了小黑的猫脸。 「哎呀,你凑这么近干嘛?」 因为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珍珠根本没什么防备,倒让小黑给吓了一跳。 「喵~」你躲哪里去了?小黑幽绿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虽然,它看见过很多次,她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呃,就是去了另一个空间。」珍珠挠挠头,她从未向小黑解释过去处,「你就当去了另一个房间。」 「喵~」为什么连气息都没有了?她消失后,除了空气中残留着几分她的气味,别的它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嗯,那个房间能阻隔人的气息,外面的人都感受不出来。」珍珠认真的解释给它听。 小黑歪着脑袋,似懂非懂。 珍珠抱起了它,脸上带笑的给它顺毛。 小黑大约是这个世界上,与她最为亲近的小伙伴了,谁都不能透露的秘密,珍珠也能对它说。 当然,还有小灰与小金,都是她亲密的小伙伴们。 进入十月,胡家的气氛开始紧张起来。 李氏随时都有生产的可能。 村里的稳婆和大夫,胡家都提前打好了招唿。 只等她一发作,就去寻了人过来。 可是,左等右等,一直到了初七那日,李氏依旧安安生生的,没有生产前的迹象。 「娘,你真的没有一点不舒服?」珍珠扶着李氏在院子里走圈圈。 「现在没有。」李氏迈着有些浮肿的腿,慢慢走动着。 「明天可是初八了。」珍珠嘀咕一声。 「初八咋啦?」李氏疑惑地问道。 「呃……」珍珠凑近李氏的耳畔,「初八是玉生大哥和馨月郡主成亲的日子。」 李氏就瞪大了双眼,她只知道玉生大哥的婚期好像在十月,具体哪天就不清楚了。 「要是你明天发作,不就和他大哥大喜的日子撞到了嘛。」珍珠笑嘻嘻说道。 还真是那样呢,李氏摸着高高鼓起的肚皮,也有些楞然。 「撞上了也没什么,那可是人家千挑万选的好日子,孩子如果明天出生,也是个会挑日子的,我只是觉着,不会那么凑巧吧。」珍珠笑着安慰李氏。 「……应,该不会吧。」 李氏有些磕巴,她摸摸肚皮,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一直没事的肚子,就开始有了些隐隐作痛。 等吃过了晚饭,这种隐隐的痛越发有些明显。 李氏慢慢深唿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对于生产前的阵痛感再熟悉不过。 现在还没到时候,不要乱了自己乱了阵脚。 随着她的唿吸慢慢平缓,那隐痛似乎减轻了不少。 李氏放宽了心,洗漱干净,熄灯歇下。 夜凉如水的深秋,夜半的凉风已经带上了寒气。 安静的胡家后院,响起了妇人忍痛的喘息声。 胡长贵的屋子里,立即亮起了莹莹灯光。 随后,旁边的几间厢房的灯光相继点燃。 珍珠拉开房门,李氏痛苦的呻吟声传入耳中。 看看时辰,已经接近亥时。 …… ### 月票加更……明天的月票加更也满了,明天继续加更,谢谢亲们的踊跃投票,么么哒。
第七百零四章添丁 第七百零四章添丁 天刚亮,王氏提着早已准备好的鸡蛋走进了胡家院子,她身后跟着梁氏和平善。 昨夜半夜,李氏阵痛,一阵忙乱后,在寅时过半的时候,生下了一个胖乎乎的男婴。 王氏非常高兴,她一直觉着,老二家只有平安一个男丁,未免有些太过单薄,如今再添一个男孩,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以后兄弟两人也能互相扶持一二。 与王氏的高兴相反,梁氏牵着平善有些不情不愿的跟着。 李氏又添了个儿子,这消息对她来说,肯定不是愉快的。 她已经样样不如李氏了,从前唯一一点优势,就是她为胡家添了两个儿子,可现在也被打破了,梁氏能高兴才怪。 李氏的房间里,已经挤了好些来探望的妇人。 阿云娘、赵虹玉、吕素青、张氏、潘氏、土旺奶奶等等,与胡家关系好的都早早赶来了。 看到王氏过来,纷纷恭贺。 看着床榻上睡得香甜的婴儿,王氏乐得眼睛都笑眯了。 「长贵给孩子起好名字没有?」 「他爹本来想了一个,叫平祥,可珍珠说,有一个地名也叫这个,所以就改了。」 依靠在床头的李氏,精神有些虚弱,可眼里的笑意却是浓浓的。 「改了什么?」 「叫平彰,娘,你觉着怎么?」 「平彰,嗯,挺好的,那就叫平彰,胡平彰。」王氏俯身看着脸蛋有些微皱的小孙儿,脸上笑开了花。 珍珠端着刚煮好的麻油鸡走了进来。 阿云娘有眼力的从一旁的炕上,拿过了炕桌,放在李氏的床上。 珍珠朝她笑笑,「娘,折腾了一晚,先吃点东西补补身子。」 李氏撑着手臂坐正了身子,看到锅里热气腾腾的麻油鸡,不由苦笑,「一大清早的,怎么就吃上麻油鸡了。」 珍珠无奈地摆摆手,「林婆婆和王嬷嬷说的,我本来想给你弄鲫鱼豆腐汤的。」 「哎,早上吃麻油鸡怎么了,你刚生完孩子,需要补充体力,多吃点肉才能更好的奶孩子。」王氏却是贊同老人的做法。 「娘,我把上面一层浮油撇去了,没那么油腻,可以吃的。」珍珠拿了筷子,从盆里夹出了一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 李氏朝女儿笑笑,唇色有些浅淡,却幸福满满。 女儿贴心伶俐,儿子懂事聪慧,还有调皮可爱的小女儿,以及刚刚出生的小儿子,李氏觉着自己的心都被蜜罐子包围了。 来看望李氏的妇人很多,大多都送了鸡蛋红糖之类的东西,珍珠把她们带来的篮子拿到厨房前,挨个装进去一篮子水果。 「雪兰姐,一会儿她们出来,你帮着给她们,我回屋里写封信。」她朝在厨房里忙活的潘雪兰喊了一声。 「哎,你去吧,我会看着的。」潘雪兰回了一句。 家里客人多,秀珠被胡长贵带到地里玩耍去了,李氏平安顺产,胡长贵当然很高兴,不过,一般二日来看望产妇的,都是一群妇人,他在家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干脆带着秀珠下地去了。 珍珠回房先给罗璟写了封信。 小弟在十月初八这日出生,结结实实撞上了他大哥成亲的日子,珍珠没想到,她随口一句嘟囔,事情还真的发生了。 她笑着在信里提及了此事,然后问了问他大哥婚礼的细节,写完了信摺叠好,拿去鸽棚,捧出了大花。 餵饱了它以后,把信塞进信管,看着大花飞向远方。 「珍珠,没给国公夫人写信么?」潘雪兰探出身子,看着飞远的大花,她知道,那是给罗璟的信。 珍珠笑笑摇摇头,「等她家的信鸽过来先再说。」 陶氏回了京城后,偶尔会写信问问李氏的情况,珍珠收到信,通常会让李氏自己回信。 算算日子,这几天也该来信了,陶氏对孩子的性别非常感兴趣。 送走了来道贺的妇人,珍珠端着一碗小米红枣燕窝粥进了李氏的房里。 看她又端上了吃的,李氏圆润的脸颊挤出了苦笑,「不是刚吃了麻油鸡么,怎么又吃。」 珍珠笑了,「一小碗燕窝粥,王嬷嬷让熬的。」 李氏昨夜生产,王嬷嬷和林婆婆都很是担心,一直陪在产房里,直到孩子顺利出生。 「哎呀,她们也一夜没歇息了,老忙活这些干啥,赶紧让她们休息一下。」李氏接过燕窝粥示意她道。 「已经说过了。」珍珠耸耸肩,「娘,你吃了粥,也赶紧睡会儿,下午可能还有一波客人呢。」 稍远的亲友,接到消息也会赶来道贺的。 李氏一听,可不是么,也不再多话,吃了燕窝粥后,慢慢躺下,她着实也累了。 「你看着点弟弟,哭了就叫醒我。」临睡前,她交代了一句。 「放心睡吧。」珍珠应下。 罗璟的信回得很快,先恭喜胡家添丁,对于日子撞上的事情,他也有些啼笑皆非,打趣未来的小舅子会挑选日子出生。 罗睿和韩馨月的大婚进展得很顺利,罗家高堂不在,拜天地的时候,是对着牌位磕的头。 值得一提的事,他舅舅崔松贤和姨母崔玲林都去了。 崔玲林还带着她十岁的儿子唐锦风一道去参加罗睿的婚礼。 罗睿和罗璟兄弟两人受到睿王器重,崔松贤和崔玲林都满心欣慰,崔松贤不是个读书的料子,可他的两个儿子,还是有些读书的天份,大儿子已经考过了童生,小儿子也在苦读。 崔家的将来,还是得看下一代了。 崔玲林的儿子唐锦风也很争气,在书院里的表现很不错。 唐齐荐没有跟着一起来,他其实是很想来的,罗睿娶的是馨月郡主,以后就是皇亲国戚,大好攀附权贵的机会,他怎么会不想来呢。 可惜,鲮州离嘉晋城实在太远了,一来一回,光耗费在路上的时间就得一个多月,没有两个月的假期,根本去不了嘉晋城,他哪里腾得出那么多时间。 所以,只能让崔玲林带着唐锦风过来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唐齐荐没了眠花宿柳的能力,他颓废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振作起来,对待崔玲林和唐锦风的态度也转变了很多,再也没了从前的忽视冷漠,毕竟,他以后只有老妻幼儿相伴了。 崔玲林和唐锦风的气色都不错,看得出,日子比从前好过多了。 当年,罗璟还觉着她的主意有些儿戏,现在一看,却是效果显着,不由的,他再次感谢了她一番。 罗家的亲友已经很少了,如果连唯一的舅舅和姨母日子都不好过,那他们兄弟又于心何安。 珍珠看完信,想起了在鲮州那一小段时间,不免就想到了赵大那厮。 啧啧,听罗璟说,那厮的日子最近并不好过。 ### 一更飘过(~ ̄▽ ̄)~
第七百零五章嫌麻烦 第七百零五章嫌麻烦 赵泽演的伤势不轻,背后剑划开长长的伤口,当时就血流如注,随后他还强撑着与人缠斗,让他伤上加伤的,是最后那一掌,他运足了功力对噼,虽然伤了对手,可他自己伤得更重。 背后失血过多加上受了内伤,他足足在床上趴了一个月。 同他一道养伤的,还有赵泽横,花了半边脸的赵三刚开始照镜子的时候,差点想要跳河自杀,脸上和脖子上密密麻麻的伤口红肿不堪,丑得让人看一眼都想吐。 赵三郁郁了好长时间,等到消了肿以后,才算恢復了精神。 两个难兄难弟同时养伤,再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风向都改变了。 矿石被迫献给了朝廷,贤王迁怒于他,对赵家的态度就冷却了下来。 混官场的,都是有眼力的人精,贤王冷落赵家,别人自然就不再与他们过分亲近。 一时,赵家费劲心机营造出来的大好形势,开始岌岌可危。 就连一向顺风顺水的生意都开始受到影响。 赵泽演心里气得直骂娘。 伤势好了以后,就一直在雍宁府与垣州之间奔波,想要再次获得贤王的器重,可是事情却不是很顺利。 没有足够的利益吸引贤王的注意,哪有那么容易重新受到贤王的重用。 罗璟把事情告诉珍珠,也是希望她能放心。 珍珠偷笑,知道赵大过得不好,她确实感到安心多了。 来道贺的客人一波接一波,直到洗三过后,胡家才算平静下来。 李氏屋里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贺礼。 王氏走进来的时候,李氏正给吃饱的小婴儿擦嘴。 「睡得可真香。」 才过了几天,婴儿微皱的脸就长开了不少,圆滚滚红嘟嘟,闭着眼睛睡得很沉。 「要不要办满月?」王氏问了一句。 李氏把孩子轻轻放到床内侧,「我和他爹商量过,不打算办了,前面的孩子都没办,没道理只给平彰办的。」 王氏笑着点点头,「不办也行,从前是条件不好,如今是要一碗水端平,呵呵。」 「孩子出生在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期了,珍珠和平安出生的时候,一只麻油鸡恨不得分成十天吃呢。」李氏回想从前,就一阵感嘆。 「可不是么,那时候条件差,辛苦你了。」王氏拍拍她的手。 「不辛苦,娘对我们好,坐月子的时候一直偷偷给我带东西,我们都记着呢。」 李氏眼眶有些红,王氏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总会伸出手帮上一把,即便大房的日子也不好过。 「说什么傻话,你给胡家养儿育女,老胡家连口饱饭都没让你吃上,那还对得起你么。」想起往事,王氏也是一阵唏嘘,「你可别哭,月子里哭,可是要坏眼的。」 李氏忙吸吸鼻子,点点头。 「话说回来,珍珠的婚期也近了,她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王氏问道。 「我问过珍珠了,本来说想给她置办些田产作为陪嫁,可是,她不要,她嫌麻烦不愿意管理。」说起这事,李氏也纳闷,「我又说,要不给她添几间铺子,她也说不要,照样嫌麻烦。」 「……」 王氏楞然,这孩子是有多懒散,田地铺子都嫌麻烦,「那,怎么办好,多添些首饰和衣料么?」 「哎呀,娘,你可别提首饰衣料这些了,你不知道,珍珠的首饰已经多到一年轮着戴可能都戴不完了,衣料更加多,你瞧瞧,那些大柜子里,几乎全是近几年收到的好料子,光自家人裁衣穿,十年都不用买布料了。」 李氏指着屋脚堆放的几个大木箱子,还有木箱子上高高摞起的布匹。 「……」 王氏有些瞠目结舌,「那些都是布料?怎么那么多?」 「对,都是布料,而且都是极好的料子,年初,珍珠从嘉晋城回来的时候,就拉了好多首饰衣裳回来,那都是睿王府赏赐下来的东西,稀罕贵重,好多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款式和图案呢。」 「文昌侯府的尤小姐,总是隔三差五的送一批京城最流行的衣料过来,还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刘掌柜和年掌柜他们的贺礼也有不少贵重衣料,哦,那个张小姐,就是原来圳安县的知县千金,现在是成阳府知州千金,年节送的贺礼里也是一堆高档的布料。」 「哎呀,还有这两天送来的贺礼,也有一堆的布匹,你都不知道,我现在看见布料就发愁,哪里还敢再添。」 说起这个,李氏的头就「突突」直跳,发愁得慌。 「……」 王氏不是不知道长贵家的布料多,可没想到已经多到快要泛滥的地步。 「那,难道什么都不用添了么?」 首饰和布料都多,田产和商铺嫌麻烦,那陪嫁该添些什么? 「珍珠的意思是说,有银子到了地方再添也不迟。」李氏发愁,虽然给银子陪嫁也没错。 「……,银子是要给,可光给银子那也不行,面上可过不去。」王氏摇摇头。 「家具是要定的,虽然他们不在望林村成亲,可是,以后会回来住,所以,我和他爹商量了,订一套楠木的家具,准备添置在这边的罗府里,嘉晋城那边太远了,千里迢迢的,东西也不好送过去,就算了。」李氏细细地说着: 「还添一些精细的摆件和字画,这些我们不懂,打算请了凌老先生帮忙挑选。」 王氏点点头,确实,高门大户添些文雅的物件会比较好。 「具体的,还得等定下了日子后,再看着办,珍珠说了,路程太远,不要添那些笨重大件的东西,没得给她找麻烦。」李氏想起珍珠说这话时嫌弃的表情,都气笑了。 「这孩子真是。」王氏可不也气笑了,人家成亲的时候,陪嫁恨不得越多越好,越大件越厚重,才表示姑娘家对婚事的重视。 她倒好,尽拣轻巧省事的东西,到时候落了她的面子,看她如何是好。 「这事,还得和玉生商量,他不是还要回来过年么,到时候好好商量一下,珍珠太散漫了,她是恨不得带上银票直接嫁过去就行了。」李氏摇头,这丫头的性子,实在太让她头疼了。 王氏失笑。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最近赶文赶得急,难免出现错字,后台与书旗同步修改很麻烦,亲们多担待一下,谢谢^_^
第七百零六章懂得节制是好事 第七百零六章懂得节制是好事 十月中的京城,寒风悄然来袭,花园里的树木虽然依旧一片碧绿,可随风不时飘落的树叶,已然提醒着人们冬日的临近。 陶氏扶着月英的手在自家花园散步的时候,收到了来自望林村的回信。 陶氏从月兰手中接过信,随后迫不及待把信摊开,快速地看了几眼,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哇哈哈哈~李姐姐生了个胖小子,太好啦。」 陶氏咧嘴就是一阵大笑。 「……胡夫人生了儿子,您怎么这么高兴?」月英有些纳闷。 「那当然,她生了个儿子,那我肚子里是女孩的机率就更大了。」陶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月英更加纳闷,「胡夫人生了儿子和您生女儿的机率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们差不多是同一时候怀上的,她生了儿子,那我就该生女儿呀,哪有两个人都生儿子的。」陶氏自有她的一套理解方式。 「……」月英楞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说着话,走到了一处六角凉亭,陶氏抬脚走了进去,逛了一圈,她也累了。 身后的小丫鬟连忙铺好了厚厚地棉垫。 「去找珺儿过来。」陶氏心情好,吩咐丫鬟去把萧珺找来。 等萧珺来的时候,陶氏正美滋滋地喝着温热的莲子茶。 「娘,人家明明说,莲子是送给我喝的,您干嘛偷偷昧下了一罐自己喝。」萧珺一眼就瞧见了她杯子里的莲子。 陶氏斜睨了儿子一眼,「太医说了,你娘有些孕期上火的症状,让你娘隔几天喝一杯莲子茶,怎么,你连一罐莲子都要和你娘计较么?」 萧珺坐到了她身旁,「我这不是怕您又乱吃东西么。」 陶氏回了京城后,喜欢让厨房捣鼓一些平常不怎么吃的菜式,每样菜几乎都要加辣,辣椒吃多了,自然就上火了。 「什么叫乱吃东西,那是你妹妹要吃。」陶氏摸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哼哼两声道。 萧珺觉得脑门又抽疼起来,不能和他娘争论孩子性别的事情,要不然,后面就没完没了了,反正等生下来就知道了。 「您叫我来干嘛?」 他换了个话题。 陶氏脸上再次浮现笑意,「我刚刚收到了李姐姐的回信,她前几日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哦。」萧珺来了精神,「母子都平安吧?」 「嗯,都挺好的,我让你过来,是商量一下,咱们送些什么贺礼过去比较好?」陶氏笑咪咪问道。 「普通点的贺礼就好,胡家毕竟是普通人家,您送了太贵重的东西,等到您生产的时候,人家该怎么送礼?」萧珺提醒一句。 陶氏白了他一眼,「你娘主持了十几年的中馈,还用不着你教送礼之道。」 「那还问我干嘛?」萧珺回了他娘一个白眼。 「真不可爱,以后你娶了媳妇儿,也这么不解人意,你媳妇肯定不心疼你。」陶氏沖他哼了一声。 「……」萧珺一噎。 母子两人斗了一会儿嘴,陶氏才慢悠悠说道:「娘准备过了年,就把你的亲事先定下,然后年底或者第二年初把婚事办了,你有什么意见么?」 萧珺没有防备他娘会突然说这些,神情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娘决定就好。」 陶氏看着他微红的脸庞就笑了,萧珺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太多了,太医说,只要不出意外,能和健康人一样活到六七十岁,陶氏很欣慰。 前些年,萧珺被失眠头疼困扰得严重的时候,太医曾嘆息,长期以往,萧珺能不能挺过而立之年,都未可知。 后来,他遇到了胡家姐弟,不仅救了他性命,还送了他治病的枕头。 看着儿子的症状一日一日变好,陶氏暗地里不知道高兴地哭了多少次。 那姐弟两人真是萧珺的福星呀。 笑着笑着,她眼泪就落了下来。 萧珺吓了一大跳,怎么笑得好好的又哭了起来,「娘,您这又怎么啦?」 他忙扶住了她的手肘。 「……没什么,娘高兴,珺儿终于要成家了。」陶氏掏出手帕,擦了擦泪。 萧珺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他爹和他娘为了他的病没少操心,光是各地的所谓的神医就不知道请了多少了。 现在,他总算能让他们少操点心了。 …… 「娘,弟弟怎么天天都在睡觉?」秀珠趴在床头看弟弟。 「弟弟还小,要睡觉才能长大。」李氏拿着帕子给秀珠擦拭额头的汗水。 这都十月中旬了,这孩子怎么还这么大汗呀。 「她刚才和金叶玩跳房子来着。」珍珠端着桂圆红枣小米粥走了进来。 「哎哟,最近多亏了有金叶陪着秀珠呢,这孩子真是太有心了,知道家里忙,天天过来陪秀珠玩耍。」李氏不住夸赞道。 她忙着坐月子,家里人也忙着照顾她,秀珠不免就有些被冷落了。 「嗯,金叶两姐弟都挺好的,她弟弟刘鹏昨天还帮着小黄把小奶狗抱了回来。」 小黄这胎又生了三个狗崽子,如今已经有半个多月大了,会走会跑以后,特别活波,经常四处乱窜,小黄只得挨个叼它们回来。 昨天其中一只狗崽子偷偷熘去了隔壁,小黄一时没来得及找回来,刘鹏看见它掉到了菜园子里的土坑旁,就帮着抱了回来。 「小狗不乖,到处乱跑,小黄都生气了。」秀珠嘟着嘴,也跟着生气。 珍珠和李氏都笑了,这批小狗确实比以前的都更调皮些。 「娘,先把粥吃了,温的。」放好了炕桌,把粥放在了桌子上。 李氏点点头,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秀珠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她娘吃东西。 「……你也想吃?」珍珠莞尔,她午饭明明吃了不少。 秀珠咽了咽口水,过了年她就六岁了,多少也懂得,小姑娘太胖会不好看了,所以,吃东西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节制了。 她摸摸依然有些圆润的小肚皮,艰难地摇了摇头。 「哈哈~」她可爱的小模样,引得李氏和珍珠都笑了起来。 「雪兰姐考了玉米棒子,你去拿一根吧,吃玉米不会长肉肉的。」珍珠偷笑道。 秀珠眼睛一亮,一骨碌爬下了床沿,穿了鞋子,就往厨房跑。 「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被谁刺激了,都懂得节食了。」李氏吃着小米粥嘆息一声。 「外面孩子那么多,总会有人说她胖的,节制点也好,明年要上学了,人家个个都是痩的,光她一人胖,到时候衬得她更显眼了,那她会更不高兴的。」 珍珠对李氏的嘆息不以为然,懂得节制是好事,非得等到胖到不行才开始减肥,那才不是好事呢。 总是放任她大吃大喝,不加以约束,才是对孩子的不负责任。 在现代,多少小胖墩是父母爷奶给惯出来的。 秀珠能自发的节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 月票加更,明天月票也满了,会继续加更,感谢亲们的支持??
第七百零七章奏效 第七百零七章奏效 柳常平最近非常的忙碌,领着一群干活的村民,刚忙着建完村长家的两方藕塘,又开始修建起胡家河滩上的河堤。 胡家河滩的沿岸,地势偏低,修好了河堤还要把岸上填平整,再修好一段青石路,然后,还要修花圃种果树,工程可不小。 大雪来临前,还不知道能不能完工呢。 为了先完成自己村里的活,柳常平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接外面的活了,几乎天天有外村人找到望林村来,想要他帮着建房修路。 可他哪里腾得出空闲来。 倒是大儿子柳天帆接下了一些小工程,都是些修缮屋舍、改建洗簌间或者茅厕的活,领着几个和他一样不再念书的半大孩子干活。 他们都跟着柳常平干了不短时间,这些小工程,对他们而言没什么难度,柳天帆和几个孩子干得认真负责,口碑渐渐就起来了,最近接的活也不再限于小打小闹的工程了。 柳常平很欣慰的同时又有些不放心,偶尔会抽出空闲,去给他们指导一番,更多的时间则忙活着村里的事情。 光是村长家的河堤大改造,还有胡家的河滩修河堤,都要花费他半年的时间,河堤他虽然没修建过,不过,有凌老先生在,这些都不是问题。 「柳叔公~」 柳常平正在河道上忙着四处巡视,清亮稚嫩的声音从岸边传来。 不用抬头,就知道是秀珠来了。 不单是秀珠来了,珍珠和平安也跟在后面过来了。 「柳叔公,进度怎么样了?大雪落下前,能完成到哪里?」 珍珠他们停在不远处,看着热火朝天的河岸上,几十个村民忙忙碌碌的劳作着,搬运石料,挖填土石、堆砌坝基等等。 「只要雨水不多,大雪前应该能把堤坝的主体建好,填土修路就不一定赶得急了。」柳常平从河边走了上来,指着岸边低矮的地势说道。 珍珠点点头,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填土修路可以慢一些,花草和果树也得等开春才能种下,趁着冬日水位低,先把河堤修建好,才是正事。」 柳常平点头附议。 「平安,看见赵奎了么?」一群忙碌的人群中,赵板凳伸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板凳叔,赵奎中午和阿青他们去秀溪山捞鱼去了。」平安回了一句。 「平安,麻烦你一会儿看见赵奎,让他回家吃饭,顺便看看他娘。」赵板凳一张黝黑的脸黑痩黑痩的,眉宇间带了几分愁苦。 田贵枝的病断断续续的,好了一阵子后,天一冷又病了起来,最近躺在床上一直不能起床。 老林大夫说她是心病,自己想不开,郁结于心,所以容易犯病,赵板凳很无奈,他要忙着干活挣钱,又要照顾田贵枝,而赵奎那孩子,从小被田贵枝宠着,不会做饭也不会干家务,所有的事情都得赵板凳操持,他也是累得够呛。 「哎,板凳叔,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他。」平安应下,往武学跑去。 「板凳也是遭罪,自己干活都累了一天了,回去还得做饭干家务,他婆娘就那么干躺着,哀哀怨怨的,什么事情也不干,把家里的重担都堆在了板凳身上。」柳常平看着赵板凳消瘦忙碌的身影,嘆息一声。 珍珠的眉头皱了起来,赵彩霞走了那么久,田贵枝还自顾沉浸在哀怨里。 赵奎拎着一串鱼和平安跑了过来。 「爹,我捞了不少鱼。」 赵奎把手里的鱼扬了起来。 「好,你先把鱼放厨房里,等爹下了工,回去再收拾。」赵板凳对赵奎还是很疼惜的,「先回去吃饭,饭在大锅里热着,顺便看看你娘有啥事没有。」 他对田贵枝虽然很是不满,可心里还是记挂着她的。 「哎。」赵奎应了一声,提着鱼就想回去。 却被珍珠喊住了,在他疑惑的眼神中,珍珠拉着她避到了一旁,与他嘀咕了好一会儿。 最后,赵奎两眼发亮地往家里的方向跑。 「姐,你和赵奎说了些什么,他怎么这么高兴地跑了?」平安凑近她问道。 珍珠朝他抿嘴一笑。 田贵枝的病其实并不重,多数是她心理作祟,想得太多,加上借病能躲避现实,有赵板凳顶着家,她就一直心安理得的躺着。 她心里对赵板凳有怨气,赵板凳干活她觉着理所应当。 可是,赵奎不同,他是她从小宠到大的孩子,赵奎干活,特别是很笨重的,手忙脚乱的干活,她铁定看不过眼。 珍珠让赵奎回去试着多干些活,还要尽量显得笨手笨脚的,让田贵枝看不下去,多干几次后,她的病也许就好了。 「姐,你可真聪明,以他娘对赵奎的宠爱,一定会看不下去,起床帮忙的。」平安大赞。 「有没有效果,就要看赵奎够不够机灵了。」珍珠哈哈一笑。 「肯定能成,赵奎挺贼的。」平安也笑。 下午赵奎过来的时候,一脸得意的笑。 他回去后,把鱼放在盆里,端到厨房外,拿起菜刀收拾鱼,厨房的活,他基本没干过,鱼怎么收拾他当然不会,于是,他一路「叮铃哐啷」的,弄得一院子噪音,还不时「哎呦」几声。 田贵枝在屋里唤了他几声,赵奎都没理会,她便再没忍住,起床查看。 一看之下,差点没被赵奎吓死,厨房前面的空地上一片血淋淋的,赵奎把所有的鱼头都剁了下来,鱼血溅了满地。 田贵枝出来的时候,他正揪着滑腻的鱼身在刮鳞,菜刀逆着刮,一副随时能把手割到的样子。 衣裳鞋子也被溅了一身鱼血,田贵枝扯着嗓子,就让他赶紧停手。 赵奎可怜兮兮地说,娘病了不能做饭,爹要干活挣钱养家,每天的饭食都是对付着吃,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弄过一餐像样的饭菜了,他馋肉,只能自己烧鱼吃了。 田贵枝果然心疼得不行,看着瘦了一圈的赵奎,就落下泪来。 「后来,我娘把我赶了起来,亲自收拾了一条鱼,做了盘红烧鲤鱼给我吃。」赵奎的脸上有得逞后的窃笑。 家里的气氛已经低迷好长一段时间了,他娘一直病病歪歪地躺着,啥事也不干,家里乱糟糟的,弄得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好。 珍珠给他递了一个洗干净的苹果,「还得再接再厉,省得她转过头又躺下。」 「哎,我知道,谢谢珍珠姐。」赵奎咧嘴一笑,「还是珍珠姐最聪明。」 计策奏效,赵奎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大姐赵彩霞远离故土,和夫家去外地讨生活去了,二姐赵彩凤嫁得虽然不远,可也不能每天赶过来帮忙。 想要家里的状况得到改善,最终还是要改变他娘田贵枝的态度。
第七百零八章该回来啦 第七百零八章该回来啦 大雪来临前,河堤的主体已经建成,需要填土的地方则填了一半。 鹅毛大雪下了一夜后,整个望林村陷入了一片雪白。 河堤的工程只能等到来年春再继续动工了。 结算了村民们的工钱,又各给他们添了一刀肉,大伙都步伐轻松地归家去了。 虽然每日能挣钱是好事,可天天这么干活,人也会累的。 大雪洒落,望林村算是正式进入猫冬时节。 忙碌了一年的人们,终于可以安心踏实的休息一阵子了。 胡家的腊味作坊早就开工,订单是一年比一年多。 不过,都是做了几年的老行当了,订单虽然一直在增加,胡家并没有忙乱。 生猪依旧请了牙侩方大昌帮忙收上来,由赵黑豆郑双林等四人宰杀,然后分到女工手里,切肉、腌制、灌肠、晾晒。 每天的份量太多,作坊里就多请了两名妇人帮忙。 胡长贵他们每天过去监管卫生质量,亲自动手干活的时候就很少了。 「娘,弟弟又尿了。」秀珠在炕上搭积木,看见李氏又给平彰换尿布,不由「咯咯」一笑。 「是啊,弟弟还太小,等他大了,会说话了,就不会濑尿了。」李氏一脸温柔。 平彰已经两个月大了,一张馒头似的脸蛋红扑扑的,甭提多可爱了。 「弟弟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秀珠移到了平彰身旁,看他被裹得圆滚滚的,她就笑开了怀。 「嗯,等他像你这么大,就长大了。」李氏把平彰抱入怀里,轻轻摇晃。 他刚吃了奶,又撒了尿,这会儿要睡了。 房门被轻轻叩响,王嬷嬷端着两碗豆浆进来了。 「刚熬好的豆浆,快来喝。」 把碗放在了炕桌上,转身接过了李氏怀里的平彰。 「我来抱抱,你先喝一碗。」 李氏也不同她客气,笑着端起了碗。 「这孩子长得真好,虎头虎脑的,像他爹。」王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孩子,二个月大的孩子头髮居然这么浓密,实在难得。 李氏笑着喝完了豆浆,「珍珠在干嘛呢?」 「和金叶在屋里清理东西呢。」王嬷嬷笑着摇摇头。 「清理什么?」珍珠屋里的东西可不少。 「衣裳首饰之类的,姑娘把好些旧衣裳和旧首饰都整理出来了。」王嬷嬷抱着小婴儿轻轻摇动,平彰早已沉沉睡着。 「我过去看看,嬷嬷,你帮着看会儿他们。」珍珠屋里的东西好些都是挺贵重的,李氏去看看才能放心。 「去吧。」王嬷嬷笑着应下。 珍珠的房间里,正乱糟糟的,床上、炕上、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衣裳和首饰。 金叶正坐在炕上,和珍珠在一个大的首饰匣子里挑选里面的各种簪花。 「哎呦呦,这是干什么呀,怎么弄得这么乱?」李氏进了屋就是一阵惊唿。 「在把用不上的东西清理出来。」珍珠盘腿坐在炕上,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道。 「用不上的东西?那可不少吧,你要怎么处理?」李氏走到她们跟前,看见满炕的各色簪花,不由一阵眼晕。 「这些簪花给大家作为过年的福利,每人发几朵,那些不穿的衣裳,小件的给金叶,大的给二姐或者虎子哥他媳妇儿,她们身量和我都差不多。」 很多都是没穿过几次的衣裳,乡下人家是不会把能穿的衣裳随便扔掉的,特别是好料子的衣裳。 她的衣裳实在太多了,如今,花绣娘那边还在继续赶制她的新衣裳,那是李氏挑好了衣料,让花绣娘缝制的,是准备成亲后穿的新衣裳。 这些衣柜里的旧衣裳,几乎都不会带到嘉晋城去,与其放着落尘,不如整理出来送人。 李氏点点头,珍珠的衣裳确实多,成亲后,旧的衣裳基本都不会穿了,提前整理出来也好。 「哎,这朵牡丹上这么多碎宝石,你也要拿去送人呀?」 她看珍珠随手把一朵嵌满碎宝石的牡丹扔到了一边的大篮子里,不由惊唿一声,嵌那么多碎宝石,价值可不便宜呢。 「太扎眼了,我又不戴,要不,娘留着戴。」珍珠拿了起来,递给她。 李氏满心挣扎,确实有点扎眼,可,也值钱呀,随随便便送人,是不是太浪费了。 她踌躇了半响,才干着嗓子拒绝,「娘戴不了,太花哨了。」 珍珠笑着把花扔回了篮子里,「娘,看中哪样赶紧下手,要不我送人了,你可别心疼。」 被她这么一说,李氏还真仔细留意起来,挑挑拣拣拿出了不少簪花珠花。 等回过神一看,哎呀,挑出来的已经堆得满满一摞了。 不由得,就有些讪讪,挑来挑去,似乎觉着每一朵都挺好看的,她犹豫着,往回扔了几朵。 「娘,你挑好的就拿着,以后留着送人或者直接戴都成,这些多是尤姐姐送来的,是京城时兴的款式,哦,国公夫人上次不是也送了不少给你么,好好留着,总有用处的。」珍珠把她挑好的拨做了一堆。 李氏想了想,就没再折腾了。 「这都快十二月中了,玉生他们该回来了吧?」 「嗯,快了吧,我前几天让大花带信过去,大花没找到人,估计是在路上了吧。」 这臭小子,上路了也不说一声,害得大花白跑一趟。 「哎呀,那很快要到了呢,我得让你爹准备好足够的肉类才行。」 李氏一时喜笑颜开,捧着选好的簪花匆匆回了自己的屋子。 「家里一堆肉,还准备什么肉呀。」看她急匆匆的背影,珍珠摇了摇头。 「夫人可能是想添一些牛羊肉。」金叶笑着说了一句。 「那些东西,等他们回来再添也不迟,真是心急。」 珍珠摇头晃脑的,继续挑选簪花。 下午申时,雪花缓缓飘着,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 珍珠披上新制的青蓝色云锦貂毛斗篷,抱着一个红木雕花的首饰匣子,慢慢走出家门,秀珠裹着厚厚的棉衣棉裤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踩雪。 她选好了一堆簪花,带着秀珠打算给翠珠送过去。 翠珠的身孕也快满五个月了,天寒地冻的,出门的次数就少了,趁着她现在有空闲,先把簪花送过去。 等罗璟他们回来,说不得就给忘了。 「秀珠,别踩坑,雪会进靴子里。」 「哎~」秀珠应了一声,脚下却是跑得飞快,冬日出门的时间少了,她充沛的精力没处折腾,这不,出门就要狂一下。 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跑到了岔路口。 随后,她却停止了跑动,视线落在村口外的某处。 突然,她笑得一脸灿烂,拼命朝前面挥手。 珍珠一怔,她隐隐听到了车马的声音,因为是雪地,声音并不清晰。 看秀珠的表现,难道是他们回来啦? 珍珠心跳加速,脚下加快了速度。
第七百零九章意外来客 第七百零九章意外来客 珍珠提起裙摆身姿轻盈,直奔岔路口。 脚步未停,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已经奔至秀珠身旁。 马背上一身墨色貂皮大氅的俊逸男子,不是罗璟是谁。 「玉生哥哥——」 秀珠兴奋得直蹦达,高高地伸出双手,「我要骑马。」 「哈哈~」罗璟大笑,小丫头对马可真是执着呀,他俯身一捞,把她抱到了马背上。 珍珠听着他爽朗的笑声,脚下的步子慢慢缓了下来。 最后停在离他十米之外的地方,面上带着微笑,微微仰头看着他。 天空还有零星雪花飘散着,雪白晶莹,悄然无声。 罗璟心有所感,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笑意盈盈的少女。 她身上披着一件他未见过的青蓝色云锦貂毛斗篷,站在那片雪白之上,清丽淡雅,仿佛皑皑雪山上的雪莲花。 「我回来啦。」他朝她轻轻招手,眸中尽是温柔之色。 珍珠上前两步,刚想开始说话,视线却被他身后的一辆马黑蓬平顶马车吸引住。 确切的说,是被半开的车门处,探出的半个身影吸引住了。 瘦瘦小小的身子,却裹着厚厚的狐裘大氅,整个脑袋也包在毛绒绒的貂皮帽内,只露出一双还算灵动的眼睛。 珍珠瞧了一眼,便认出了他。 当即,心下大惊。 他,怎么来了? 那瘦小的人影也看见了她,两人视线对上,他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胡姑娘,好久不见。」 珍珠眼皮一跳,脸上支起笑脸,眼角却扫向正抱着秀珠下马的罗璟。 「世子,好久不见。」 她恭敬地屈膝行礼。 没错,眼前的意外来客,这个瘦小的男孩子就是韩翎,他竟然跟着罗璟跑到鄂州来了。 珍珠余光朝马车另一边看去,那个垂手而立的男子不就是睿王身边,叫常英的内侍么。 「胡姑娘,不必多礼。」韩翎自顾下了马车,消瘦的小脸上兴致勃勃,他左顾右盼几眼,「胡大郎和胡二郎他们呢?」 「他们还在县学,过两日县学放假才回来。」 带的护卫也不是很多,睿王他们怎么会放心?他身体不是挺差的么,怎么还敢让韩翎跑到这么远的鄂州来呢? 珍珠有些纳闷,在嘉晋城的时候,睿王妃对韩翎有多宝贝,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多在雪地待几分钟,睿王妃都怕他受不住了,这次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满是疑惑,面上却不显,一脸镇定从容。 「都快过年了,他们县学还不放假呀?」韩翎踩着雪朝她走近两步。 珍珠发现,他的个头长了不少,去年见到他的时候,十二岁的年纪个头却像个七八岁男孩子,头顶刚刚到她的肩膀。 今年这么一比较,他已经高过她肩膀半个头了。 「您也知道要过年了,这么还跑到鄂州来了?」珍珠问得直接。 韩翎毫不着脑,反而咧嘴一笑,「是父王同意的。」 睿王同意的,那就是睿王妃不同意了,啧,这快过年了的,孩子还跑到遥远的外地,是个长辈都会不同意吧,睿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珍珠瞥了眼一旁的罗璟,他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世子,这是末将在村子里的府宅,委屈您暂时在此落脚了。」罗璟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委屈,不委屈,这段时间要麻烦你了,罗郎将。」韩翎心情似乎非常好,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罗府的大门已经打开,罗福领着一众僕从,在门外恭迎。 罗璟把小丫头牵到了珍珠身旁,小声说道:「我先把他安顿好,一会儿再到你家去。」 说着,朝她笑笑,转身把韩翎迎进了罗府内。 看着一行人「轰隆隆」进入罗府,珍珠心头满是疑惑。 「姐,玉生哥哥回来了,咱们还去二姐家么?」秀珠拉了拉她的手,唤回了她的思绪。 「哦,去,怎么不去,不过,动作要快些是真的。」东西都拿出来了,哪有又拿回去的道理,珍珠牵着她的手就往村子里走。 村口的大阵仗引起了一些村民的注意。 「珍珠啊,是不是罗郎将回来啦?」 「那一大堆人马,是罗郎将他们吧?」 「罗郎将今年回村里过年啊?」 「珍珠啊,你们成亲的日子定在什么时候?」 珍珠大大方方回答,「是罗郎将回来了,今年在村里过年,婚期还没定呢。」 「我先去一趟二姐家,你们聊着啊。」 她快步错开人群,直奔村长家中。 村长家的院门开着,院子里人语不断,大家正忙活着什么。 珍珠一进去,院子里的声音顿时都停住了。 「啊,那个,珍珠,你来了,进屋里坐,我给你沏茶。」说话的,是赵柏铭他娘周氏,今年两口子接到了消息,已经早早从南边回来了。 院子里,赵氏的几房亲眷正围着一个热腾腾的大盆子干活,大盆子里有两只鸭子,此时,她们正忙活着拔细碎的鸭毛。 「不用了,我找二姐有点事,家里有客人,一会儿就得回去了。」珍珠忙摆手。 「我玉生哥哥回来啦。」秀珠大声插了一句。 院内众人一愣之后,皆譁然,罗郎将回来过年了。 「哎呦呦,那你快去,翠珠在屋里呢。」周氏紧张地把湿漉漉的手往腰间的围裙擦了擦。 罗郎将回村了,两人成亲的日子快要定下了。 珍珠以后就是四品大员的正房夫人了。 看着珍珠的背影进入翠珠房内,院子里开始一阵窃窃私语。 「听胡家老太太说,婚期会定在开春后。」 「哎哟,那可快了。」 「可不是么,胡家要有一个正四品大官的女婿了。」 「不是从四品么?」 「听说今年又升了。」 「好厉害呀,年纪轻轻的,真是官运亨通呀。」 「……」 院子里的低语声,珍珠听在耳里,没有理会。 她把红木匣子往翠珠面前一放,「这是今年她们新送来的簪花,我给你挑了一些,你自己收着吧。」 翠珠一看到红木雕花的首饰匣子就知道,里面不是簪花就是珠钗。 果然如此,翠珠扶额,「你以前给我的那些簪花,我都没能全部戴一遍呢,这次怎么又送来?」 「那人家总是送给我,我有什么办法,你看我能戴得完么?」珍珠也嘟囔,不知是什么原因,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给她送这些东西,明明知道她不怎么喜欢戴首饰的。 「……」翠珠无语。
第七百一十章缘由 第七百一十章缘由 「你拿着吧,留着自己带也成,过年的时候,送给亲眷小辈也成,随你。」珍珠摆摆手,「外面那么多人,是在干嘛?」 「柏成他爷今天过寿。」翠珠低声说道。 珍珠恍然,「是要办寿宴么?」 可是,赵柏铭还在县学未归呢。 「就是几家亲友聚一下,他爷说了,一切从简,家里连相公都没通知呢,他明年要参加乡试,他爷不想让这些琐事分了他的心思。」翠珠轻声说着。 珍珠点点头,一会儿让他爹给村长家送些东西过来,既然碰上了,总得表示些心意。 两人说了会儿话,珍珠就急着赶回去了。 翠珠刚知道罗璟回来了,也催着她赶紧回家。 她把珍珠和秀珠送出院子,外面忙活的人又围着她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等珍珠和秀珠回到家里,罗璟已经在堂屋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胡长贵和李氏正围着他说话。 「你这孩子,怎么出门这么久,玉生等了好久了。」李氏嗔了她一眼,玉生说在外面路口已经看见她和秀珠了,明知道他回来了,偏还要出去一趟。 「我本来出门就是要去看二姐的。」珍珠笑嘻嘻地坐到了椅子上,「爹,村长今天过寿,我去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家几房亲眷凑在一起,一会儿咱家也送些礼过去吧。」 「哎,应当的,爹这就去。」胡长贵急忙站了起来。 「他爹,我给你准备东西,珍珠,你和秀珠先陪玉生说说话。」李氏朝她笑笑。 两口子一道出了堂屋的门。 「世子呢?」珍珠悄声问道。 「正休息呢,赶了一路,累了。」罗璟边说着话,边招唿秀珠过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有些沉甸甸的深色荷包递给她,然后示意她打开看看。 秀珠伸手往里面一掏,手心里多出两颗圆熘熘的黑色石头,个头不小,足有鹌鹑蛋一般大,秀珠的眼睛顿时一亮。 「玉生哥哥,这是什么?」 「这是黑曜石,给你弹球玩。」罗璟笑道。 「谢谢,玉生哥哥。」秀珠明显很喜欢,她颠儿颠儿地跑到桌子旁,把荷包里的黑曜石都倒了出来。 圆润的石头「咚咚」在桌上滚动,不仅有黑色的,还有紫色、蓝色、绿色的,一共十二颗。 「黑曜石,贵重不?」珍珠问了一句,要是太贵重,孩子拿来玩耍就不合适了。 罗璟摇摇头,这种石头在腹地稀罕,但在西北不算稀奇。 「世子怎么来了?他可是睿王妃的心头肉,怎么会捨得让他千里迢迢的跑鄂州来?」珍珠问了重点,是什么缘由让睿王和睿王妃同意的? 关于韩翎的问题,罗璟也很无奈。 他回鄂州过年,明明是放假,带上韩翎,却像在出任务似的,每天还得为了他的安全问题,绷紧神经。 韩翎之所以会来鄂州,说起来,与平安平顺有关。 自从平安给韩翎写信后,两边的书信来往就一直没断过,后来平顺也加入了通信的行列,在信里,两兄弟把望林村的生活描绘得美好而有趣,让韩翎心生嚮往。 不过,韩翎能得到睿王首肯,最关键的一点,却是因为罗睿。 罗睿与韩馨月成亲后,因为心疼她太过纤弱,罗睿就把一直珍藏起来的另一株极品人参拿出来,给她调养身体。 当初,罗璟给了罗睿两株人参,罗睿只献了一株给韩玺,剩下一株自己收藏起来。 韩馨月拿到极品人参时,首先想到的却是比她还要瘦弱的韩翎,于是与罗睿商量,分出一半给韩翎调养身体。 罗睿能怎么办,当然只能应下。 有了半株极品人参的调养,韩馨月和韩翎的身体果然都好转了许多。 入冬后,皆都没有生过病。 睿王和睿王妃都十分欣慰。 身体好转了,精神也充沛不少,虽然依旧是痩,但相比以前已经好太多了。 韩翎和平安平顺的通信,都是通过大白大花它们送来的,罗璟不可避免的与韩翎频繁接触起来。 得知他即将要去鄂州过年,韩翎就开始万分羡慕起来。 正巧,平顺写去的信里说,他们已经找好入冬滑雪的好去处,只待大雪一落,就可以肆意畅玩了。 韩翎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生出翅膀飞到望林村去。 他辗转了几夜,终于悄悄与父王开口,说他想和罗璟一道去鄂州,去看望他的朋友们。 韩玺大吃一惊,第一个念头就是摇头拒绝,可,他看到韩翎满眼的期待,又犹豫了。 韩翎从小到大,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少出过家门,前几年最严重的时候,一年四季几乎连院门都没出过。 他聪慧懂事,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从来不会提出想要出门游玩的要求。 韩玺沉默良久。 韩翎是他的嫡子,也是睿王府将来的继承人,他虽然聪颖明智,可长久的待在内宅里,即使有再多的名师教导,也会限制了他的眼观与见解。 以前因为身体的缘故,不能出去增长阅歷和见闻,现在,身体渐好,也该是出门游歷会友的时候了。 韩玺考虑了一整天,便应允了韩翎的要求。 于是,罗璟的回鄂州的队伍里,莫名多了一个超级大的包袱,他也是倍感压力呀。 「……睿王妃没有阻止?」珍珠问道,韩翎从未离开过睿王妃的视线范围,这次一走,至少就是一个多月时间见不到韩翎,她会捨得么? 罗璟摇摇头,他也感到奇怪,听韩翎说,睿王妃只是不舍,倒没有阻止。 珍珠挑眉,大约是皇家的媳妇儿,都会以大局着想吧。 「他主要是想过来找平安平顺他们玩耍的吧?」珍珠有些想笑。 罗璟也笑,「世子从小没什么玩伴,难得有两个投缘的小伙伴,他当然会重视。」 珍珠耸耸肩,「他们后天也该回来了,正好也放假了,让他们陪着玩一段时间吧。」 「可是,他是身份怎么办?」她想到了这个问题。 「没事,嘉晋城有个宁安侯,借用一下他的名头就好。」这个问题,睿王早就安排好了。 「哦,那就是宁安侯世子,是吧?」 「……对。」 ### 一更,春困秋乏夏打盹,作者打盹中,(~﹃~)~zz。超困。
第七百一十一章吃得有点多 第七百一十一章吃得有点多 韩翎出现在胡家,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他算是罗璟的客人,到胡家只是顺道拜访而已。 胡家上下老少对这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虽然好奇,但也没太过深究。 晚上,胡家照例为他们办了接风宴。 韩翎出行,带了厨娘太医,一路上的饭食多是厨娘准备好的,韩翎甚少吃外面的食物,就因为常常要生火做饭,这次赶路的时间生生拉长了一倍,罗璟为此没少嘆气,好在,因为韩翎的原因,他的假期也拉长了不少。 罗璟徵询了韩翎的意思,问他要不要在胡家吃晚饭。 一旁的常英照例想要婉拒,可韩翎却一口答应了。 平安平顺在信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胡家的饭食有多好吃,他要亲自尝尝,是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美味。 常英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他被睿王及睿王妃委以重任,照顾好世子一路的衣食住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吃食的安全问题。 世子的身体虽然好了不少,可是,肠胃相比常人还是比较脆弱的,他们带了厨娘上路,就是为了避免世子在外吃东西。 胡家只是一个普通殷实的农户,常英怕他们家的吃食太过粗糙,世子的肠胃会受不了。 可,世子一口就应下了,他再想婉拒,也迟了。 胡家是罗郎将的未来岳家,罗郎将当然不会觉着自己岳家的饭食不好,常英也不会那么不识趣的嫌弃,只能暗戳戳的吩咐了身后的侍卫,遣了他回去,让太医随时准备着。 「咳,常内侍。」罗璟轻咳一声。 「是,罗郎将,您说。」常英回了神。 「胡家小门小户,吃饭的时候,是不用人服侍的。」罗璟提醒一声,要是让他一直立在韩翎身后布菜,这接风宴也没法吃了。 常英立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脸色就有些为难起来。 「常英,你不用跟着我,先回罗府去吃饭吧,等会儿我和罗郎将一道回去就成了。」韩翎也听出了罗璟的意思,他忙把常英遣开。 「……可是。」睿王妃亲口叮嘱过他,让他一定照顾好世子的吃食问题,这才刚到望林村,怎么就是这样的状况? 「没什么好可是的,罗郎将在这呢,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呀,快去,快去。」韩翎小小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 他这次能出来,还多亏了罗璟,父王对罗璟很是信任,才会允了他一道同行。 常英一步三回头的回了罗府。 没了常英时时刻刻的注目,韩翎的心情顿时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就差没高歌一首了。 他和罗璟坐到了胡家的堂屋上。 堂屋角放了两个火盆,屋内的温度还是比较暖和的。 胡家的几个长辈都在,罗璟熟悉的和他们打着招唿。 大家的视线不时会看他几眼,眼里带了几分好奇,不过,多数时候,他们的关注点还是在罗璟身上。 没一会儿,胡家的当家夫人亲自端着菜上来了,她身后跟着的还有胡姑娘和一个肤色微黑的小姑娘,每人手里都端着一样菜。 「世子,常英说您肠胃不大好,我娘给您熬了锅鸡汤,一会儿有辣的菜式,您可少吃些。」珍珠提前招唿他一声。 「我知道的,谢谢。」韩翎腼腆一笑。 珍珠笑笑,继续上菜。 等菜都上齐后,她给罗璟使了个眼色,让他注意点韩翎。 虽然她对自家的菜很放心,可万一这孩子偷吃辣的菜式,吃疼肚子也有可能,还是得人看着点。 罗璟笑着对她点头,让她放心。 「珍珠,怎么玉生还带一个孩子来鄂州过年呀?」 李氏她们在后院另开一桌,上桌后,她就好奇问道。 「呃,那孩子以前一直生病,没怎么出过门,这两年病好多了,他主要是来看平安平顺他们的,去年我们在嘉晋城的时候,他们一起玩得比较开心,这不就一道来了。」珍珠夹了个鱼丸放进嘴里,忙活了半天,她也饿了。 「哦,是这样,他身份很高吧?」 安宁候世子,听着和镇国公世子也差不多的样子,李氏离开京城二十多年了,对现在的各个侯府国公府,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珍珠点头,是很高,皇帝的孙子,能不高么。 李氏啧舌,这一个个的,都是身份高贵的主。 常英没有遵从韩翎的嘱咐在罗府等他们回去,而是匆匆吃了晚饭,又跑到了胡家院门处等候。 堂屋里,一直有热闹的人语传出,并没有惊唿惨叫声,常英稍稍安心了些。 可他坐等右等,人都快冻僵了,还是没等到屋里散席。 他用力跺跺脚,跑到影壁后探头看向胡家的堂屋内,屋门掩着,灯火明亮,说话声不时夹杂着狗叫声。 胡家有一只大黄狗,养了三只小狗,半大的狗崽子毛绒绒的,十分逗趣。 下午世子见到的时候,就喜欢得不行。 常英心中嘀咕:世子是不是吃饱了,然后一直在逗狗玩耍呀? 他猜中了一半。 韩翎觉得自己还没吃饱,可脚旁的小奶狗又十分可爱,于是他吃几口,又逗一下小狗,所以吃饭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等他吃完,外面早已黑乎乎一片。 罗璟和韩翎走出院子的时候,冻得鼻涕直流的常英哆哆嗦嗦地跑过来了。 「我不是让你回罗府吃饭么,怎么又跑来了?」韩翎吃完饭后,瘦瘦的脸颊热红了一片,一出屋门,被冷风一吹,清醒了许多。 「世子,奴才已经吃过饭了,特地过来候着您呢。」常英悄悄打量了韩翎的脸色,红扑扑的,精神看着不错,他忙试探地问道:「世子,您,吃好了吗?」 韩翎摸摸肚子,感觉吃得有点撑了。 胡家两兄弟说得没错,他们家的饭食真的很好吃。 算不上精緻,可味道着实不错,几样不辣的菜式都很合他的胃口,比如那盘滷牛肉,简直让他停不下筷子,还有那盆蘑菇鱼丸汤,蘑菇鲜甜,鱼丸味美,胡家夫人特地为他熬制的鸡汤味道也特别好,他竟然连啃了两只鸡腿。 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还偷偷夹了一块香辣牛肉片尝了一口,味道也十分好吃,就是太辣,他吃了好几口米饭才把辣味压下去。 后来就不敢再碰辣的菜了。 「世子,您是不是肚子不舒服?」见他摸着肚皮久久不语,常英吓得一个哆嗦。 韩翎抬头瞪了他一眼,哪只眼睛看到他不舒服了? 「没有,我挺好的,可能是吃得有点多,撑着了。」 吃多了?常英瞪大了眼睛,世子有多挑食,在他身边服侍的人都知道。 这样挑食的人,居然会吃撑了? 「世子,慢慢走回去,可以消消食。」罗璟也有些吃撑了,好久没吃胡家的饭菜,他一时没控制好饭量。 韩翎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往院门走去。 常英半张着嘴,依旧不大敢相信,直到他们走了老远,他才回过神,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明天的月票已满,明天继续加更,么么哒^_^
第七百一十二章是我不好 第七百一十二章是我不好 雪断断续续从漆黑的夜空洒落。 罗璟来的时候,珍珠正坐在炕上,忙着给平彰做一个围兜。 「小黑,去开窗。」她支使在一旁打滚的小黑。 「喵~」小黑幽绿的眼睛斜睨了她一眼,随后懒洋洋地跃上了窗台,撑起后腿,用前爪把窗栓拨开。 窗户一打开,罗璟一脸笑意的和小黑打招唿。 小黑的绿眸盯了他几眼,傲娇地转身跳回了它的猫窝。 罗璟无奈地摇摇头,跃入屋内,掩好窗户,走到炕沿边上。 「在干什么?」 「你猜?」珍珠举了举手里的围兜,「猜猜看,这是干什么用的?」 罗璟靠近她坐下,仔细看了看,眉头蹙了起来,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细棉料子,半圆形状,后面还有两根细带子,这么小一块布料,能用来做什么?」 珍珠有些乐不可支,「我给你看看它的作用。」 说着,跪坐在炕上,把围兜围上了他的脖子,然后系了起来。 「围起来有什么作用?」罗璟扯了扯脖子上挂的围兜,一头雾水。 「哈哈~」珍珠笑得在被子上打滚。 想也知道,这种从来没有与小婴儿打过交道的男子,怎么会知道围兜的用途呢。 罗璟看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解下了围兜后,一双漆黑的星眸也染上了笑意。 一番解释后,他才懂得围兜的用途。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平彰呢。」他拿着围兜在手里比划,这么小围兜能有用么。 「天冷,平彰还小,平时不怎么抱出屋子的,明天你过来,我抱出去给你看看。」珍珠从他手里拿过围兜,继续在边角上绣图案。 「河堤那边停工了?」罗璟坐到了炕上,看她纤细白嫩的手,一针一线地在围兜上穿梭。 「是啊,大雪来了,等开春继续填土,然后修路种上花草果树。」 「你二姐那边买下的河堤也修建好了?」 「嗯,好了,藕塘也挖好了,明年开春,两边河堤的景色都会变得漂亮许多。」 「明年开春呀……」 「对啊,明年开春,怎么啦?」珍珠抬眼,看着他深沉的眸子里似有火焰在翻滚。 「明年开春,咱们该成亲了。」罗璟伸手拨开她额间的碎发,眼中的*仿佛能把她灼烧融化。 「……」 热意悄悄爬上了脸颊,穿着毛坎肩的珍珠觉着,今天的炕似乎烧得有些发烫。 「咳,」她故作镇定,「不是得先看日子么?」 「早让人看过了,开春后,最好的日子有三个,一个是三月初二日,一个三月二十六,还有一个稍晚,在四月初八。」 罗璟从怀里拿出测算日子的红纸,摊开后,一一指给她看。 红纸上密密麻麻的小楷写满了一页,珍珠随意瞧了两眼,「三月太赶了,还是四月的日子比较好。」 罗璟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哪个日子在后面,就选哪个日子是吧,她就这么不想嫁给他? 感受到他的低压,珍珠忙扯出了笑容,「我的意思是,开春后,家里的事情还很多,弟弟还小,河堤要建,又是农忙,我爹可能顾不上来,晚一点的话,我可以帮家里多看顾一段时间。」 罗璟深深地看着她,突然嘆了口气,随后轻轻把她揽入怀里。 「我知道,你是捨不得离开家里,嘉晋城太远,一来一回耗费的时间太多,是我不好,当初说好,尽量想办法调任到鄂州附近,可是,我没能守约。」 他曾经试着向睿王提及此事,可如今正是睿王重用他的时候,睿王哪里会让他调任那么远,罗璟嘆息。 他不能调任,只能委屈珍珠暂时远嫁了。 是他失信,让她受委屈了。 珍珠窝在他怀中,感受到他真实的歉意,她心中顿时软成一片,他的为难,她知道,其实她并不大介意这件事情,原本官职上的调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他能调过来当然好,不能调任,也情有可原。 她对于嫁到嘉晋城并不抗拒,她只是对于成亲本身有所顾虑,说白了,大概就是有些婚前焦虑症。 所以,她才选了离得最远的日子。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朝廷官员的职位不是那么容易调任的,我知道。」她回抱他,喃喃说道,「成亲的日子,你看着选吧。」 反正前后隔着不到一个月,也差不多,提前把事情安排好就成了。 平安长大了,很多事情他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以后慢慢成为家里新的主心骨,她也能放心了。 大花和大黑都在家里养着,通信很方便,即使在西北,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大半天也能收到信了。 「不,你既然选了四月八日,那就定在那天。」 她想在望林村多待些日子,就让她称心,几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个月的时间么。 珍珠靠在他怀里满足地笑,原本那点顾虑烦躁,以及潜意识的一丝抗拒,都化作了轻烟,飘散得无影无踪。 平安平顺回来的时候,在村子入口处,远远看见一个裹成熊样的身影。 马车渐渐驶近,一张瘦瘦的小脸露出大大的笑容在等着他们。 车里坐着平安、平顺、土旺和赵柏铭四人,车门一打开,平安平顺就跳了下来,围着那个裹成熊样的孩子一阵欢唿雀跃。 平安平顺已经从接他们回来的护卫口里得知,韩翎来了,也知道他身份需要保密,所以,他们见面的时候,都有默契的避开了韩翎的身份。 土旺和赵柏铭也一道下了马车,然后站在不远处看他们絮絮叨叨。 「世子,这是我二姐夫赵柏铭,这是和我一同去县学的伙伴黄土旺。」平安给两边介绍,「二姐夫,土旺,这是嘉晋城的,呃,宁安侯世子。」 平安记住了韩翎的新身份。 两边就是一阵寒暄,随后,赵柏铭和土旺识趣的先归家去了。 平安平顺拉着韩翎先去了胡家。 常英一直在不远处候着,他身后跟着两名步伐沉稳,目含精光的侍卫。 三人不远不近的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 嗷嗷~昨晚审核没通过,早早补上月票加更,今日加更月票已满,晚上继续加更,谢谢亲们的票票,么么哒
第七百一十三章热闹 第七百一十三章热闹 「往左一点,保持平衡。」 「歪了,歪了,哎哟,又完了。」 「世子哥哥,你好笨哦,咯咯~」 前院喧闹声不断,大大小小的孩子们正围在一起滚铁圈。 珍珠一共让人打了四个铁圈,孩子们没事的时候,就找块平地玩滚铁圈比赛。 韩翎一来,就被这小玩意吸引住了。 可惜,他脑子虽然挺聪明,身体的协调能力却不咋地,玩了半天,铁圈还是滚得歪歪斜斜,没一会儿就倒地了。 连不怎么爱动的平善都比他玩得熘。 「你的手腕不要太用力了,要顺着铁圈走。」平顺拿起铁圈再次示范。 只看他手上一动,铁钩带动铁圈顺熘的往前滚动,遇到沟沟坎坎,他也不停歇,铁钩在铁圈底部勐一发力,铁圈跳起来不倒,继续向前滚动,直走、转弯、跳跃,玩得那叫一个好。 围观的孩子们,一时间都大声欢唿起来。 望林村滚铁圈玩得最好,非平顺莫属,这小子有一段时间特别着迷,天天拿着铁圈在村子里上蹿下跳,惹得一群孩子跟在屁股后面欢唿尖叫,赚足了存在感。 后来,村里不少男娃子都央了家里的大人,去铁匠铺子打一副铁圈铁钩,望林村早已脱离从前清苦的境地,村民们只要勤快些,每年的收入都能比从前提高了许多。 虽然一副铁圈铁钩不便宜,倒也有好些个家庭帮孩子们置办起来。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这是胡家带的头,这些年的潜移默化,村民们都下意识的觉得,胡家带动起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那些个与胡家关系亲近的家庭,都给自家的孩子打了一副。 望林村就掀起了一阵滚铁圈的风潮,这股风潮不仅在村里盛行,还蔓延到了村外,许多村里的晒谷场都被滚铁圈的孩子占领了。 韩翎学着一旁的孩子,用力拍着手掌,一脸兴奋之色。 秀珠一手拎着铁圈,一手拿着铁钩也开始了她的表演。 先直走,后转弯,再兜回来,顺顺噹噹,稳稳妥妥。 一个五岁的小女娃都熘得这么好,韩翎满眼羡慕。 于是,他继续开始埋头苦练。 「什么时候弄的这种东西,我怎么没见过?」坐在廊檐下的罗璟纳闷地问了一声。 「就,今年弄的。」珍珠站在他不远处。 这些小玩意,都是她随性想起来的时候,给孩子们弄出来的。 这时期的孩子,能玩的东西太少,珍珠有心想给孩子们多添一些有趣的游戏。 可是,她只记得一些大众的小游戏,比如跳绳、丢沙包、跳房子、抛石子,别的就没啥印象了。 这种滚铁圈,还是她突然灵光一闪记起来的。 「脑子里尽有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罗璟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 珍珠朝他吐吐舌头,「他们玩得很高兴不是么?」 看着孩子们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围观的大人也会跟着心情愉悦。 午饭,堂屋内围了满满一桌。 平顺和平善都留在了二叔家吃饭,加上罗璟与韩翎,整个堂屋内热热闹闹的。 「胡二郎,咱们什么时候能去滑雪?」韩翎吃了半饱后,速度慢了下来。 原本皇家吃饭的礼仪是很讲究的,韩翎刚刚在胡家吃饭的时候,看着边吃饭边高谈阔论的人们很是不习惯。 可几天后,他发现,原来边吃饭边聊天,不仅心情放松,聊天的气氛也很好,于是,韩翎很快融入了他们聊天的队伍中,礼节规矩什么的,呃,回府再说吧。 「世子,现在雪还不够厚,去了也划不了,等再下一场大雪,估计就成了。」平安解释道。 「嘉晋城那边早就积雪厚实了,你们鄂州才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气候果然相差很多。」韩翎嘀咕着。 「世子不用着急,大雪很快就要来了。」胡长贵难得插话说了一句。 「二叔说雪快下了,那就很快了,世子,你先多吃点饭,才好攒了力气去滑雪。」平安 给韩翎夹了一大块卤蹄膀,自己也动手啃了起来。 韩翎见状,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抓住油腻腻的蹄膀,学着他的样子,啃了起来。 「……」罗璟看得眼皮一跳,如果睿王睿王妃看到韩翎现在的样子,会不会下巴都要惊掉在地上。 大雪果然在入夜时分下了起来。 鹅毛般的大雪飘飘扬扬漫天飞舞,庭院里的树木过道很快被覆盖上一层雪白。 韩翎裹着火狐大氅拉开了房门,看到满天飞扬的雪花,笑得一脸灿烂。 「哎呦呦,世子爷,外面冷,赶紧回屋到炕上去,您要是生病了,回头老奴这身皮非被王爷扒下来不可。」常英急急忙忙劝道。 韩翎如愿看到了大雪,也不再坚持要待在外面。 回到炕上,他咧嘴一笑,「鄂州的雪和西北那边不一样,下雪的时候,居然悄无声息的,连风都不怎么刮,咱们那边,几乎每次大雪都是伴着呜呜吹的大风,听着就吓人。」 「这村子三面环山,大风大雪的天气还是少的。」常英上前帮他把大氅解了下来。 「这雪能下个一天一夜,雪层肯定就够厚了。」 韩翎一脸期待,去年他刚学会滑雪,还没怎么玩过瘾,胡家兄弟就走了,他没了玩伴,自己玩就显得没那么有趣了,后来母妃也请了几个官员的子弟陪他滑雪,可那些人不是毕恭毕敬,就是讨好逢迎,没一个让他感到投缘的。 「雪层足够厚,也还得等雪停,您不要太心急了。」常英给他铺好了被褥,「世子爷,要歇息了么?」 「等会儿,给我研墨,我给父王母妃写信。」韩翎心情高兴,还不想歇息。 常英应下,把炕桌搬了上去,拿出纸墨笔砚,开始研墨。 屋内的温度很暖和,韩翎只穿了件毛坎肩,脸蛋都暖得有些红僕僕的,让他消瘦的脸多了几分健康的颜色。 韩翎落脚的跨院,就在罗璟院子一旁。 院子不大不小,格局中规中矩,陈设摆件同样循规蹈矩。 唯一让常英意外的是,每间屋子里都一间洗簌间,洗簌间里有很方便整洁的茅厕和洗漱盆。 这样的洗簌间是韩翎和常英都没有见过的。 他们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嘆,能人异士,巧工能匠多藏于民间呀。 这罗府虽然建得很平常,可每间房里,有了这样的洗簌间,白天晚上都方便多了。 ### 先一更哈~~
第七百一十四章做好准备 第七百一十四章做好准备 罗府来的小客人是一名世子,村里都知道。 可这世子瘦瘦小小的,看着就不怎么健康,滚个铁圈,多跑几步路,都累得直喘,除了衣裳显得很贵气,人长得倒没怎么起眼。 一开始还有村民围观一二,过了几天后,大家就都没了兴趣,每年到访胡家的客人,哪个不是身份尊贵的,见多了也就不觉得那么新鲜了。 况且,寒冬腊月的,有那空闲,不如猫在炕上睡几天懒觉更舒服些。 「雪停了,雪停了!」 胡家的院子里,韩翎激动的声音传遍了整个角落。 正在院子里追着小狗的秀珠跑到了他身边。 秀珠抬头看他,黑亮亮的眼睛像最闪亮的黑宝石一般。 「世子哥哥,雪还没停,你看。」 她一脸认真地指着天空,三三两两的雪花依旧缓缓飘落。 「……」韩翎顿时讪然,「秀珠妹妹,我是说雪快停了,雪停了,咱们就可以去滑雪了。」 秀珠歪着脑袋看他,「滑雪?咋滑?」 去年平安平顺从西北回来的时候,雪都快化完了,秀珠没机会见识过怎么滑雪。 「呃……就是,踩在滑雪板上,从高处往下滑。」韩翎比划了一下。 秀珠眼睛就亮了起来,她一听就喜欢。 「世子,今天是去不了的,您呀,就别老看天了。」珍珠端着新蒸好的饽饽过来了。 韩翎「嘿嘿」一笑,他确实有些心急了。 「来,先吃饽饽,趁热乎的时候吃,冷了就不好吃了。」珍珠把一盘饽饽递到了他们面前。 平安平顺还要在凌老先生那里上半天课,所以,早上的时候,胡家的前院比较冷清。 秀珠伸手想抓,珍珠端着盘子闪开,「洗手了没有?你可追了小狗半天了。」 「……」秀珠看看自己的小胖手,撇撇嘴,跑到井台边上去了。 韩翎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刚才他也和小狗玩了许久,于是也跟着秀珠过去了。 原本一直在一旁充当隐形人的常英忙跟了过去。 自发的转动辘轳,从井口里打了半桶水。 虽说井水冬暖夏凉,可大雪天里湿了手,一会儿就要冻僵了。 珍珠把盘子放在屋檐下的矮几上,拿出帕子给秀珠擦干水渍,才让她赶紧拿一个饽饽暖手。 「常内侍,你也尝尝。」韩翎拿了一个后,珍珠把盘子端到了常英面前。 常英这几日跟在韩翎身后,没少吃胡家的吃食,所以,他也没客气,道了声谢后,拿起了一个热乎乎的饽饽。 「胡姑娘,你家包的饽饽真好吃,我们那里也包饽饽,可是味道不大一样,你家这种更好吃一些。」韩翎笑眯眯地吃着香软糯甜的饽饽。 「是么,喜欢就多吃几个,世子您太瘦了,多吃些,才能长胖些。」珍珠笑着把盘子端到了他面前。 韩翎点点头,一口把剩下的饽饽吃到嘴里,手里又各自拿了一个。 下午,去了镇上的罗璟回来了,拉回了满满两车东西。 一车是食材,一车是雪橇和滑雪板。 那是前几日,韩翎来到的时候,珍珠就让鲁木匠做的,知道他们肯定要去滑雪,珍珠特地做了十几副滑雪板,单板和双板都做了,有现成的模版,鲁有木摸索了几遍,很快就做了出来。 韩翎拿下新的滑雪板一脸喜悦。 第二一早,吃过早饭,去谷园滑雪的队伍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次去的人很多。 昨天凌希和阿青看见滑雪板后,都非常感兴趣,当然,还有一道在凌老先生那里上课的赵柏铭、土旺、二牛、东胜以及小磊。 男孩子似乎天生对这些东西很感兴趣,大伙都没拒绝珍珠的邀请,第二日早早过来等候一同出发去谷园。 珍珠带着秀珠和平善也去了,一道去的还有罗十三和姜书媛。 看着一群人声势浩大走远,围观人群中的黄氏掩饰不住的兴奋。 「珍珠这次总算记得起让柏铭一同去了,要是,她把整个小学堂的学生都带去了,独独不带柏铭,看我不骂死她。」黄氏低声嘀咕。 一旁的廖氏急忙扯了扯她的衣袖,身边都是熟悉的村民,黄氏的话传到胡家耳朵了,能讨得了什么好处? 黄氏白了她一眼,一甩衣袖往家走去。 冬日的山林,又是另一番景象。 大雪虽然把路都覆盖起来了,但并不影响车队的前行。 林道两旁的树木都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衣。 马车碾压着积雪「沙沙」的向前移动。 韩翎坐在马车里,一直兴奋的与骑马的平安平顺叽叽喳喳。 「胡二郎,你家的别庄为什么修在深山里?」 「不怕深山里有老虎黑熊么?」 「会有狼群么?」 「山谷里的斜坡够高够宽么?」 「……」 罗璟骑马跟在马车后,有种扶额嘆息的冲动,这孩子到瞭望林村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在睿王府里那个沉稳聪慧的世子爷,变成了容易激动有些话痨的普通男孩。 「胡姑娘,睿王殿下竟然会让世子跟着罗郎将过来,实在让人意外呀。」听着韩翎一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姜书媛不由小声说了一句。 她是见过韩翎的,所以也认得出来。 「大约是想让他多增长点阅歷和见识吧。」珍珠同意睿王的做法,韩翎总是困在内院之中,与坐井观天有什么两样,有条件多出门走走,对于韩翎而言肯定是有好处的。 姜书媛点点头,她在西北待了一段时间,对睿王世子的情况,也多有了解。 「胡姑娘,您的婚期定下了么?」她突然问了一句。 罗十三说,要她随时准备好,等开春过后,同胡姑娘的迎亲车队一道去西北。 「……呃,大约会在三月或四月。」珍珠没说确切的时间,这事还没和她老爹老娘商量过呢。 等确定后,再说不迟。 姜书媛点头,那很快了,过完年,准备一两个月,就得动身了,这次过去,可不是一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很有可能一两年后才会回鄂州。 她要早早提前做好准备了,娘和书晴这边要交待的事情还很多。 姜书媛突然就觉着时间很紧迫起来。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艾玛,明天的月票又满了,天天加更中(┬_┬)谢谢亲们的票票
第七百一十五章意气风发少年时 第七百一十五章意气风发少年时 「喔——」 「哇——」 山谷一侧,倾斜度最大的一边,白茫茫一片雪地上,移动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人影。 斜坡高处,一个裹得得像大粽子的身影从上而下,一路顺畅的滑到了坡底。 「哇哦——,世子,你好厉害呀。」常英走在半坡上捧场地拍着手。 韩翎第一个滑到坡底,他戴着貂皮帽子,口气唿着大团大团的白气,笑得见牙不见眼。 「世子哥哥,好厉害喔,哥,我也要滑。」秀珠跟着平安,平安正坐在雪地上,捆绑着脚下的滑雪板。 「嗯,等哥练习一下,一会儿哥带你到下面矮坡去滑,你要听话,不许乱动,要不然就不带你滑了。」平安先沉着脸唬住她,免得这丫头胆大包天,一会儿带她滑的时候到处乱动。 秀珠穿着一件粉色的皮毛坎肩,小小的身子圆滚滚的,像只粉红的小乳猪似的。 她咧着一张嘴,拼命地点头。 平善则安静地待在平顺身旁,乖乖地看着平顺把滑雪板绑好。 「平善,你在这好好呆着,等哥滑雪给你看,一会儿我给你拉雪橇玩。」平顺叮嘱一声。 平善乖顺地点头。 平顺满意地拍拍弟弟的肩膀,平善可比秀珠听话多了。 随后他拄起手杖,微微用力,人就滑了出去,「滋熘」一下,人就顺着斜坡快速下滑,平顺不是直直下滑,而是拐了好几个弧度,动作流畅的炫起了技巧。 赵柏铭和土旺几个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 往坡道上走的韩翎则羡慕的尖叫一声,「胡大郎,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如今能顺利下滑不摔倒,已经是练了很久的效果了。 「哈哈哈哈~」平顺的笑声满是志得意满。 「啧啧~这臭小子,还挺得意的。」姗姗来迟的珍珠踩着他们的脚印过来了。 罗璟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大捆粗麻绳。 「喵~」小黑在雪地上轻巧地穿梭着,一个跳跃,跳上了准备下滑的平安肩头上。 「……,小黑,你抓好了啊。」平安侧脸看了小黑一眼。 「喵~」快滑,小黑催促,它也喜欢这种刺激的运动。 平安手杖一用力,一人一猫从坡顶顺利滑下,平安虽然没想平顺那般炫技,可也故意绕过了一处大岩石,再转过去,弧度之大,让坡顶坡底的人都一阵譁然。 珍珠站在坡顶上,看着他们笑眯了眼,果然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啊。 罗璟在坡顶找到一个点,然后把手里的粗麻绳往下一抛,粗麻绳立即落在了坡道中间一段的位置。 「罗天,把麻绳拉到平安身边,让他别脱滑雪板,我试着把他拉上来。」 他醇厚的声音迴荡在山谷中。 正打算解开滑雪板的平安,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罗天很快把粗麻绳放到了他手上。 「平安,拽好了。」珍珠喊了一嗓子。 「哎。」平安应下。 罗璟开始一下一下的往上拉,平安手抓着粗麻绳,脚踏着滑雪板,如果不费什么力气就被拉上了坡顶。 有了人力拖牵,滑下去后就不需要麻烦的解开固定脚部的绑带了。 韩翎超级兴奋,他体力不好,滑下去后,再走上坡顶,要耗费太多体力,有了方便的粗麻绳,他就不需要费力气上坡了。 大傢伙一时都热情高涨。 罗璟安排了几名护卫轮流拉绳后,自己也忍不住跃跃欲试,他利索地穿上了滑雪板,在众人的注目中,动作流畅姿势潇洒地在坡道上滑行,滑到坡底的时候,还绕了一个大大的弧度,才迴旋停住了脚步。 「哇,玉生哥好厉害呀,他在嘉晋城一定没少去滑雪。」平顺一脸羡慕,他虽然也滑得顺熘,可动作上没罗璟那么挥洒自如。 「平顺平安,你们别顾着自己滑,教教二姐夫他们。」珍珠固定好滑雪板,回头叮嘱了两人。 「姐,姐,我也要滑~」秀珠不干了,上来就抱着珍珠的腿。 「不行,你还小,滑不了这个,一会儿姐给你坐雪橇,你和平善先在一边看着。」珍珠示意她站到一边。 秀珠委屈巴巴地退了几步。 珍珠身体微微前倾,调整好重心后,顺着坡道下去了。 她虽然能滑,可实际上,动作并不怎么熟练,加上隔了快一年才滑,动作已经生疏许多,她滑到一半的时候,脚下就打了个磕绊,差点摔了一跤。 引得上下都传出了笑声。 「哈哈,三姐,你小心些,可别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平顺笑得最为大声。 这个臭小子,珍珠没空理他,小心继续往下。 罗璟还在坡底,等她下来后,滑到了她身旁。 「没事吧?」 「没事,脚下重心没找好,熟悉一下就好了。」 「慢慢来,别太着急了。」 「嗯,我知道的。」 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们都在山谷的斜坡上滑雪。 土旺、二牛、东胜、小磊四人跟着方晟学了几年武技,功夫底子都不错,这项运动学习起来,并没有耗费太多功夫。 只有赵柏铭稍显笨拙,学了很久,还是东倒西歪的。 两个小娃子则把几样雪橇一一坐了一遍。 大家兴致都很高,两个时辰后,被叫回谷园,还有些依依不捨。 「在雪地里不能待得太久,要不然眼睛会受不了。」珍珠早就把秀珠和平善拎回谷园里了。 他们还小,眼睛比大人更加脆弱。 众人没在谷园过多停留,玩了一早上,人都饿了。 刘成媳妇虽然会做饭,可他们人数太多,她一个人怎么忙活得过来,所以,一群人直接驾马回瞭望林村。 家里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们了。 「柏铭,你们去那边都干什么了?」 赵家的饭桌上,黄氏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一家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赵柏铭身上。 赵柏铭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脑袋上隐隐的疼痛又抽疼起来,他今天在雪地里摔了很多跤,好几次脑袋都磕在了石头上。 他一直忍着没好意思出声。 几个一起学的孩子,早早就滑得挺顺熘的,只有他试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他还只能滑动那么两下。 赵柏铭有些郁闷,虽然知道,那几个孩子都是跟着方师父学过武艺的,自己的身体比不上他们灵巧。 可是,珍珠可没学过武,还是个女孩子,都能滑得起来,没道理他就滑不起来。 赵柏铭握着筷子的手就是一紧。 他们约了明天下午再去滑雪,赵柏铭也应下了。 他不相信,自己连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 月票加更,审核要通过呀,明天继续加更哈……
第七百一十六章嘆息 第七百一十六章嘆息 一连数天,滑雪的队伍都没停止过。 直到小年夜前夕,集体滑雪活动才停止下来。 一大早,平安牵着他的『飞云』,准备和罗璟他们一道出门。 「平安,家里的食材很多了,让你玉生哥不要再买吃的东西了,都要放不下了。」出门前,李氏交代道。 珍珠想起厨房里和储物房的食材年货,也是一阵头疼。 临近年关,亲友护送的年节礼,是一年比一年厚重。 不说别的,单说韩翎从西北带来的土仪,就送了一整车,满满当当都是各种高档的食材。 各种肉干、燻肉、火腿,还有燕窝、银耳、虫草、党参、枸杞、白木耳等等,以及高档茶叶和名酒。 罗璟虽然没从西北带回太多东西,可是,罗府每次大採购,总会给胡家送来不少牛羊肉类。 加上亲戚朋友送来的年节礼,肉类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家里的肉类,已经可以堆成小山堆了。 「年前赶集的人多,你们多注意点世子的安全,他没怎么出过门,看什么都觉着新鲜,你跟在世子身旁,警惕性要高一些,可别弄出什么岔子。」珍珠把他送到了岔路口。 「嗯,姐,我知道的。」平安牵着马儿慎重应道。 「胡二郎,快来,就等你啦!」韩翎站在马车旁,朝平安招手,他一身厚实的冬装,依旧裹成了熊样,小小的脸在毛绒绒的貂皮帽子里,更显得消瘦。 平顺早早等候在了一旁。 平安笑着牵马上前会合。 「你真的不去么?」罗璟走到珍珠身旁,低声问道。 「不去了,家里事挺多的,你们去吧,注意安全。」珍珠抬头朝他一笑。 罗璟斜长的眉毛蹙成了一条直线。 最近一直陪着这群孩子滑雪,他都没能带她好好玩一下。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珍珠看着那边躁动兴奋的几个孩子,笑得直摇头,年轻的孩子真好,每次出门都像去春游一般。 哪像她,空有一张年轻的脸,却没有朝气蓬勃的一颗心。 挥手送别了一行人,珍珠回到家里,开始帮着李氏整理髮放员工年节礼的东西。 照着往年的惯例,通知了大伙。 午饭后,大家陆陆续续提着箩筐来领节礼了。 「土旺奶奶,今年要裁哪块布料?」 给土旺奶奶的箩筐里放了一块板油、一刀猪肉、几块猪皮和几根大骨,然后垫上一层油纸,又添了两块腊肉和六节腊肠,一包点心、一包糖饼及一包干果,最后,是裁出两块尺头。 「那块靛蓝色的粗布和那块石青色的细棉。」土旺奶奶早就瞧好了。 「土旺奶奶,这又是给土旺留的呀,你自个不裁一块么?」珍珠摇摇头,她就知道,土旺奶奶每年都这样,只会给土旺裁布制新衣裳,她自己是从来不捨得做件新衣裳穿的。 土旺奶奶笑得腼腆,「不用,不用,我老了,穿什么新衣裳呀,再说,你看,你奶送我的衣裳,料子多好,整个村子,都没几个人能穿得起那么好的衣料。」 她身上穿的是件深紫色鹤纹锦袄,王氏嫌颜色太沉,压在箱底并不怎么穿过,后来,收拾衣物的时候,就拣了出来,送给了土旺奶奶。 土旺奶奶如今身上大部分的衣裳,都是这几年,王氏送给她的。 虽说是旧衣裳,但都是八九成新,对于土旺奶奶来说,与新衣服别无二致。 「土旺奶奶,你家土旺有出息,以后会让你享福的。」一旁的黄延成把串好的铜钱发到了土旺奶奶手里,这是过年多发一个月的工钱。 「哎,承您吉言了,黄帐房。」土旺奶奶接过钱银,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说起来,都是胡家给他带来的福气呀,要不是你们,哪有他今天的成绩呀。」 自从土旺爹娘走后,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要不是靠着村里人不时的接挤,特别是当时的胡家,自己过得苦哈哈的,还从牙缝里省下口粮给他们,要不然他们祖孙俩可能早就饿死在那间小破屋里了。 「土旺奶奶,这都是靠土旺自己努力得来的。」珍珠裁好了尺头,给她递了过去。 土旺奶奶接过,谢了又谢,才提着箩筐抱着布匹离开了胡家。 忙了大半个时辰,发放年礼接近尾声。 潘氏提着箩筐急匆匆赶来。 「东胜他奶,咋这么晚呀?」珍珠笑着招唿。 「哎哟,还不是因为二麻子他娘,硬拉着我去大湾村帮她相看新媳妇。」潘氏把箩筐往地上一放,喘了喘气。 「二麻子他娘?二麻子又要娶媳妇儿啦?」珍珠诧异。 「可不是嘛,那个马凤娇不是拐了二麻子的银子跑了嘛,二麻子找了一段时间,也放弃了,那种女人就算找回来,也是要休掉的。」潘氏摇摇头。 「他没报官么?」珍珠好奇。 「没有,他们成亲的时候连婚书都没有,报官也没用。」潘氏说道,「马凤娇也就是因为这点,才敢偷了二麻子的银子和别的男人跑了。」 「……新媳妇是大湾村的?」说着话,把东西完潘氏带来的箩筐里放。 「对,大湾村的黄姓人家,那姑娘十八了,以前定过亲,早两年定亲的对象病死了,她的亲事就一直没着落,这不,媒人就给二麻子他娘说合,二麻子虽然挣了点钱,可他死了一个媳妇,又跑了一个媳妇,从前的名声实在不好,亲事也不好找,这姑娘因为订过亲,名声也差了,亲事同样不好找,所以,两方一说合,都动了心思,二麻子他娘就拉着我去大湾村相看去了。」 潘氏如竹筒倒豆子般巴拉巴拉说明了缘由。 「事情成了?」 「成了,那姑娘模样和品性都不错,就是摊上了那么件倒霉的事情,要不然,人家家里哪里会答应。」 潘氏摇摇头,二麻子从前一直混不吝的,这几年靠着行商赚了不少钱银,可因为马凤娇的事情,不仅丢了当年赚取的银子,还有带去的本钱也没有了,加上为了找马凤娇,二麻子也花了不少钱,前前后后,几乎把他这几年赚的钱都填进去了。 要不是他家还有几间新建的大瓦房和新添的几亩良田,这亲事还不定说不说得成呢。 珍珠有些沉默,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因为未婚夫病死,只能往歪枣劣瓜里挑选亲事了。 她嘆息一声,这时代,对女人实在是太苛刻了。 ### 一更,作者在三十七度的骄阳下努力码字,求月票、推荐票、收藏、评论、五星、打赏……哈哈哈哈~
第七百一十七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第七百一十七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罗璟一行人的目的是隔壁鞍通县。 鞍通县是鄂州最大的县份,道路通畅,经济繁盛,各种高档商铺林立正街两侧。 临近年关,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罗璟带着他们到鞍通县,主要是打听到,鞍通县年前要宰杀了一批耕牛,这年节的日子,牛肉有钱都难买得到,难得碰上,能买一些回去最好不过。 鞍通县离望林村不算远,一行人走了一个多时辰。 「玉生哥,我还是第一次来鞍通县呢。」 一群人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平安左顾右盼。 「我也是第一次来。」平顺接了一句。 「……我也是。」韩翎被人群围在中间,一张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 他还是第一次像这般走在热闹的人群中。 罗璟警惕的四下环顾,「人太多了,你们先去酒楼上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他看到了十里香随风飘扬的招牌。 鞍通县同样有十里香的分店,罗璟直直领着他们去了十里香酒楼的二楼雅间。 「平安,你们在这点东西吃,我先出去一趟。」罗璟叮嘱他们道,「十三,你留在这,负责世子的安全问题。」 「是,少爷放心。」罗十三应下。 「世子,末将先出去一趟,您先歇息片刻,过了午时,街上人群会少很多。」 赶集的人群多数都在早上,所以,过了午时,街上的人群会少很多,到时候,再让他们去逛逛。 韩翎脱下了貂皮帽子,点头示意。 「世子,您要吃什么么?」平安问道,「十里香就是与我家有生意来往的酒楼,他们家的腊肠腊肉都是我家提供的。」 韩翎眼睛一亮,「那他家有什么做得好吃的么?」 「烤鸡、烤鸭、烤鹅、烤乳猪。」平顺接过了话题。 「……」一旁的常英差点笑喷,胡家这个大郎,就是一个馋猫。 「那就都叫一份吧。」韩翎眼睛亮亮的。 常英没有阻止,韩翎最近的胃口都很好,在望林村这段时间,除了辣的,他基本都能吃,原本脆弱娇惯的肠胃,似乎一下变好了,吃什么都没事。 太医也感到很吃惊,每天例行诊脉,是诊了又诊,确实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 两人私下曾讨论过,觉得也许是从前的饮食太过精细了,反而对世子的肠胃不好。 胡家做的吃食,做得不算精细,但味道好,食材也新鲜,所以世子的肠胃受得住。 养了一阵子后,原本娇嫩的肠胃,也能接触外面的食材了。 这边,几个孩子点了一大桌子菜,开始大吃大喝。 那边,罗璟高价从一群富户手里抢了半扇牛肉,他吩咐护卫把牛肉抬到马车上去,自己朝十里香的方向走去。 街上人流依旧很多,出门置办年货的百姓们都集中到了一处。 罗璟身后只跟着罗天,两人在人群中左右穿行。 「啊——」一声意外的惨叫声出现在人群中。 「一个贱民,竟然敢踩到本郡……」清脆却带着戾气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哎哟,小姐饶命,小民不是故意的,哎哟~」惨唿声不断。 人群迅速隔开了出事的地点,那是一家脂粉店铺门口。 离罗璟站立的位置不远。 一个穿着大红羽纱面鹤氅的少女,手里拿着马鞭,正用力抽着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 男子跪倒在地,四五十岁模样,鬓角花白一片,虽然穿着冬衣,依旧被少女抽得脸色发白。 他的前后围着两名高大的护卫,让他不敢避闪逃离。 「啊——小姐饶命——」 那少女一脸戾气,毫不理会他的求饶,一鞭接一鞭,已经抽得男子满脸血印。 她身后还站着一名银色羽缎斗篷的少女。 人群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敢出声。 两名少女衣着华贵,随身带着护卫,行事又如此跋扈嚣张,身份肯定非富即贵,不是普通人能惹得起的人物。 人们远远地围观着,谁都不敢开口帮忙,就怕惹祸上身。 那男子捂着脑袋不住哀嚎赔礼,少女却越抽越狠,没一会儿,男子的耳朵鼻子嘴巴都流出了鲜血。 围观的人群一阵胆寒。 男子鲜血横流,把少女的眼眸都映红了一片,她本来心情就不好,他撞上来正好,让她出口恶气。 一下又一下,抽打得鲜血飞溅,她身后的少女嫌恶地移开了视线。 「这是要打死人了呀。」 「可不是么,就踩了她一下,就要把人打死么?」 「是谁家的姑奶奶这么兇狠呀?」 「衙役这么不来管管呀?」 「衙役哪里敢管,没看见她们身后还站了好几名护卫呢。」 「……哎哟,就要过年了,为这点小事就丢了性命,可就冤枉了。」 众人窃窃私语,却谁都不敢上前插手。 男子倒地哀嚎,少女依旧没放手,上前一步,就要挥动马鞭。 勐地,她的手腕被人紧紧钳住,一动不能动。 谁?竟然敢抓她的手腕! 一旁的护卫脸色巨变,抽出佩刀指向来人。 少女一愣之下,抬眸瞪去。 却被一双深邃如星辰的眸子吸引住了视线。 原本满脸的戾气顿时化为愕然及惊艷。 那是一张如斯俊美的脸庞,黑眉斜长,眸若星子,鼻樑高挺,紧抿的双唇都显得那般好看。 少女愣愣地看着,直到手腕被他甩开,她才回过神来。 「这位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声音醇厚低沉,犹如一杯香醇的美酒。 他没有理会指着他的佩刀,只是扶起了倒地哀嚎的男子,然后漆黑如墨的眼睛淡淡地看着她。 少女的心「怦怦」直跳,她收敛了脸上乖戾的表情,换上了一副羞怯微赧的神情,「是,公子说得对,是小女子小题大做了,咳,万同,赔偿他十两银子,然后带他去医馆。」 一名护卫拿出银子塞到了男子的手里,然后想扶住那男子。 那男子吓得一哆嗦,忙跪地磕头,「谢…谢…,小姐,小,小民无事,不用去医馆了。」 他一头一脸血,血还滴滴答答流着,却不敢再多逗留,磕了头后,就爬了起来,飞快没入人群,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踪。 「……」 少女瞪着远去的人影,恨不得揪他回来再抽一顿,让他去医馆,他居然敢逃跑。 「年关将至,街上行人众多,不免会有所触碰,这位小姐,走路多顾着点身旁。」男子一拱手转身离去。 「哎~你等一下。」少女哪里肯让他就这样走了。 那男子仿佛没听见,几步就走进了人群。 少女一跺脚,「快,给我追上去。」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 ̄▽ ̄)~
第七百一十八章遇到一个讨嫌的人 第七百一十八章遇到一个讨嫌的人 围观的人很多,年轻的男子没入人群中,几个转弯就不见了踪影。 护卫们立即追了过去。 少女也跟着他们身后跑了几步,可他们速度很快,街上的人流又多,很快她就跟丢了。 她恨恨地勐一跺脚。 「郡主,您认识他?」银色羽缎斗篷的少女凑近她悄声问道。 大红羽纱面鹤氅的少女正是贤王府的玉华郡主。 玉华郡主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本郡主要是认识他,还用得着追么?」 不长脑的东西,韩玉华心里暗骂。 被骂的少女是雍宁府知州的千金蒙佳宁。 韩玉华这次到鞍通县,就是蒙佳宁邀她过来玩的,鞍通县是蒙佳宁外祖家所在的地方,是本地的望族。 两人上次在凤鸣楼一同被老鼠咬伤后,倒是亲近了几分,加上韩玉华最近心情都不怎么好,蒙佳宁邀请她到外祖家玩的时候,她就答应了。 结果,到鞍通县待了两天,韩玉华又觉着无趣得很,今日拉着蒙佳宁出门逛街,没想到走出脂粉店的时候,就被人踩了一脚。 韩玉华当场火气就冒了上来,手里特制的马鞭「刷」的就抽了过去。 如果不是那个男子阻止,她非要把那个骯脏的贱民抽得爬不起来不可。 想到这,她就想起了那张冷淡却俊美的脸。 他披着墨色貂毛大氅,里面是深色长袍,料子都是极好的,应当是哪个世家权贵的公子吧。 韩玉华脸颊微红,过了年她就及笄了,她的婚事父王已经开始留意了。 这也是让她心烦的事情之一,整个雍宁府的适龄男子,她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一想到将来也许要嫁给其中之一,她就深感厌恶。 可,刚才那个男子,不仅五官分明,长相俊朗,身上那种清冷淡漠的气质,更让她着迷。 要是,这样的男子能成为她的郡马,那她肯定是愿意的。 韩玉华轻咬下唇,一双凤眸微微眯起。 「郡主,这人多,咱们去对面的茶馆等着吧。」蒙佳宁看了看围堵着她们窃窃私语的人群,一脸厌烦地拉了拉韩玉华的袖子。 韩玉华回过神,冷眼扫了围观的人群一眼,手上的马鞭一甩,朝茶馆内走去。 一刻钟后,护卫回来禀告,「回禀郡主,属下等人无能,没能追上那男子。」 「啪!」响亮的鞭子抽到了跪地回话的护卫脸上,顿时浮现一道血红的印子,那护卫却眉头都不敢皱一下。 「你们可不是无能的饭桶么?这么多人追不上一个人,要你们何用?」韩玉华暴怒,站起身子朝跪地的护卫「啪啪」的一阵狂抽。 一旁的蒙佳宁吓得脸色一变,这玉华郡主发起火来,真是太可怕了。 好一会儿后,喘着粗气的韩玉华终于停了下来,「在哪跟丢的?」 「回郡主,在南门处。」护卫们被抽了一头一脸的血印子,却谁都不敢动弹。 「南门?去,找人往南查探,务必把人给本郡主找出来。」韩玉华咬牙切齿。 「是,属下立即去办。」护卫应声而去。 韩玉华一脸怒意,为什么?她明明喊了他等一下,他却停都不停,他是什么意思?当她是洪水勐兽避之不及么?不就抽了个贱民么?至于这样躲着她么? 她变化不定的阴沉脸色,让蒙佳宁吓得微微后退了两步。 …… 罗璟回到十里香的雅间时,脸上很平静。 他绕了一大圈,把跟在身后的人甩开,才从另一侧转回了十里香。 「玉生哥,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久,我们都吃饱了,就等你了。」平安从座位上走了过来。 「有点事情耽搁了,你们都吃好了么?」罗璟笑着拍拍他的肩头。 「吃好了。」平顺拍拍肚皮。 「世子,这里的吃食还能入口么?」罗璟看了眼韩翎。 「还行,没胡家的好吃。」韩翎咧嘴一笑,他没吃太多。 「玉生哥,午时过了,我们可以去逛逛了吧。」平安看了看天色问道。 罗璟脸色一顿,想起了刚才的情形,他沉吟片刻,招来了罗十三,附耳叮嘱一番。 「你们去逛逛吧,看到什么喜欢的就买,十三会付帐的。」罗璟说道,「不过,不要待太久了,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别处呢。」 「玉生哥,你不去么?」平安奇怪地问道。 「嗯,你们先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会儿再跟你们会合。」罗璟拍拍他。 三个孩子出了十里香后,罗璟沉着一张脸立在窗棂前。 刚才那个跋扈嚣张的少女,他是认识的。 那是贤王府的玉华郡主。 在雍宁府的时候查铁矿的事情时,他远远见过她一两次,韩玉华在雍宁府的行事就那般乖张骄横,没想到,出了雍宁府还是这般暴戾兇残。 倒和她那太子大伯是一个性情,罗璟冷哼,都喜欢拿着马鞭抽人,他刚才就该扭断她那只作恶的手。 贤王装出一副大度贤良,道貌岸然的模样,却把女儿飞扬跋扈,骄纵暴戾,如果让皇上知道,他这个孙女的光辉事迹,不知,会作何感想。 罗璟摸着下巴,心里算计着什么。 「罗天,派人去查查,玉华郡主跑到鞍通县干什么?」 「是。」罗天应下,退出雅间。 两刻钟后,罗天进来回禀。 韩玉华是应了蒙佳宁的邀请,到鞍通县来游玩的,鞍通县是蒙佳宁外祖家的所在地。 「……」 不过是出门採买年货,都要碰到不想碰到的人,罗璟皱起了眉头,「十三把他们引到另一边去了吧?」 「是,已经去了东面的集市那边。」罗天回禀。 「让他们速度快些,我先去马车停放的地方等他们。」 大过年的,这些惹人嫌的人和事,还是离得远一些,免得扰了过年的气氛。 等到人群都集中起来的时候,平安有些狐疑地看着换了件青色披风的罗璟。 他悄悄靠近罗璟,「玉生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呀?」 他们只在集市上随意买了些东西,似乎和玉生哥平日大买特买的作态不大一致呀。 「嗯,遇到了一个讨嫌的人,咱们得先离开了。」罗璟知道平安很敏感聪慧。 平安恍然,于是忙点头,「那我们赶紧离开,回圳安县去买东西也成。」 罗璟点头,拐回圳安县,再停留一下,买足年货再回去。 一行人启程。 ###
第七百一十九章吃什么长大的 第七百一十九章吃什么长大的 「你玉生哥为什么有些不高兴?」珍珠拉过平安,悄声问道。 一行人回到家里,孩子们的兴致挺高,可罗璟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珍珠还是敏锐的感受到了他些许的不同。 不高兴?平安看了一眼,抱着秀珠举高高的罗璟,明明笑得那么爽朗。 不过,他眼珠一转,想起了白天的事情,「今天玉生哥在鞍通县那边遇到了一个讨嫌的人?」 讨嫌的人?珍珠眉头皱了起来,「谁?」 「不知道,我没看见,是玉生哥说的。」平安两手一摆,他一直跟韩翎他们在一起。 能让罗璟讨厌的人,在这片区域内,不是赵大那帮人,就是贤王那一伙。 他遇到了谁? 珍珠蹙眉紧盯着他。 罗璟抱着秀珠的动作就顿了顿,这丫头,能含蓄点么?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好么? 他放下秀珠,几步走到她身旁。 「怎么这么看着我?」 两人没有靠得太近,隔着两步的距离。 「今天遇到谁了?让你这么不高兴?」 罗璟眉梢微挑,眼眸微垂,心里却有些软,她总是轻易就能觉察出他内心的波动。 眉目悄然变得柔和,他轻轻瞟了她一眼,带了几分调皮的语气,「你猜?」 不出所料的,接收到白眼一枚。 「不是赵大那伙人,就是贤王那边的人呗。」珍珠横睨着他,「不过,你没和他们起冲突,那应该是贤王那边的人。」 「……你,这么机灵,是吃什么长大的?」 罗璟好想伸手捏捏她白润无暇的脸颊。 珍珠被他逗得一张脸没绷住,「噗呲」笑了起来。 「贤王去鞍通县了?」 「不是他,是玉华郡主。」 罗璟把白天遇到韩玉华的事情告诉了她。 两人站在院子一旁,罗天领着护卫在搬东西,孩子们开始在院子里滚铁圈,气氛很是热闹。 珍珠沉吟片刻,「贤王不是很重视名声的么?怎么韩玉华这般行事,他也不管教一二?」 「贤王膝下如今只有一儿两女,后院虽然美人众多,可这些年都没能再添一儿半女,以后也可能再不会增添了。」罗璟淡淡叙述。 也就是说,贤王子嗣稀少,唯一的三个孩子他就愿意娇惯着养。 「哼,以后有他后悔的时候。」 这样跋扈嚣张的性子,迟早要惹下大祸。 「确实会有他后悔的时候。」 罗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想干嘛?」珍珠可没错过他的表情。 罗璟轻笑,左右看了一眼,「回头再跟你说。」 几个孩子在院子里叽叽喳喳,上蹿下跳的,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珍珠挑眉,「不许忘了。」 「不会。」罗璟闷笑,胸膛微微起伏。 「你把人引到了南门,韩玉华的手下就往南门追去了?」珍珠继续问道。 「嗯,我让人穿着我那件大氅,一路往南走上一圈,让他们找去吧。」这就是他换了件青色披风的原因。 「话又说回来,你阻止韩玉华继续打人是没错,可为什么要抓她的手腕子?」珍珠想起了这茬。 「……」罗璟愣住,有些语凝,「呃,情急之下,没想太多。」 珍珠小脸一板,故意瞪着他。 「一制止住她,我就甩开了,真的。」罗璟瞧了瞧附近,没人注意到他们,他忙一脸讨好地凑近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他混迹兵营多年,常年与鞑子牧民交战,身边跟着的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对于这些细微上的枝节,他是真没注意。 「哼哼。」珍珠假装气鼓鼓的,还想继续板脸,却瞧见李氏从后院走了过来。 她朝罗璟皱皱鼻子,随后朝李氏走去。 留下罗璟一脸苦笑地站在原地。 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过了小年夜,各处开始大扫除。 一大早,吃了早饭后,众人开始分区打扫卫生。 胡家人手少,屋子却不少,全部打扫起来,还是颇费时间的。 不过,今年有罗璟带着罗天帮忙,还有韩翎也带着常英凑热闹,倒也多了几名帮手。 韩翎兴致勃勃,拿着用竹竿绑好的长扫帚开始仰头扫蜘蛛网。 常英则围着他身旁不停的转悠。 「哎哟,世子爷,还是奴才来吧。」 「世子爷,小心那蜘蛛掉下来。」 「世子爷,您累了吧,奴才帮您扫一会儿。」 「哟,世子爷,脖子仰太久了会疼的。」 「……常英,你好吵。」韩翎举着扫帚在墙角滑过,专心致志,不理会他。 常英的脸顿时变成了苦瓜。 珍珠擦拭着屋外的窗棂,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韩翎到望林村以后,性子活波了不少,还特别喜欢尝试没接触过的事物。 和平安平顺也很投缘,三人凑在一起,经常玩得忘乎所以。 「汪汪~」小奶狗在院子里乱窜,给忙着洒扫的人们添了几分乐趣。 罗璟从井台边捧过来一盆水放在她身旁。 「水冷,我帮你擦窗,你去扫地吧。」 看她娇嫩的手指被冻得红了一圈,罗璟忍不住拿过她的抹布,把扫把递给了她。 胡家一贯不喜欢用下人,罗璟在胡家待了很长时间,也习惯了胡家人事事亲力而为的作态。 珍珠笑笑,不与他抢活,洗了洗手,开始清扫院子。 罗璟动作很快,把窗棂擦拭一遍后,捧着脏水倒到了石榴树旁。 然后凑近了珍珠,这两日,她故意不理他,罗璟心里像有蚂蚁爬似的,一直心痒痒的。 「不想知道我要干嘛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她。 珍珠扫地的动作一顿,随后站直了看着他。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罗璟却迟迟没开口,珍珠气恼,好看的眉毛压成了八字眉,气鼓鼓地瞪着他。 罗璟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素白的牙齿,微微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珍珠压低的眉毛顿时扬了起来,「那得好久吧。」 「不会很久,等过了年差不多了,到时候让人参他一本,够他们喝一壶的啦。」罗璟笑道。 珍珠点头,「不错,能让他们暂时老实一段时间。」 罗璟朝她眨眨眼,斜长的黑眉向上挑。 「……」 求表扬?要奖励?艾玛,她竟然看懂他的意思。 「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要奖励是吧。 她把手里的扫把往他手心一塞,笑着跑开了老远。 院子里满是她清悦欢快的笑声,罗璟看着手里的扫把,笑得一脸无奈。 ### 一更飘过,有票票的亲们,记得给作者投票票哦,谢谢。
第七百二十章样样我都会 第七百二十章样样我都会 学堂已经放假,各家各户都在忙着年前的准备。 这种时候,只有孩子们最为清闲。 「世子哥哥,咱们去滑雪吧。」秀珠蹦蹦跳跳跑到了韩翎身旁。 韩翎在胡家待了一段时间,胡家上下待他都很友好,几个长辈虽然不怎么说得上话,可都面容慈祥,语气友善。 平辈的孩子们就更不用说了,平安平顺这段时间简直是专职陪玩,整个望林村都快带着他逛遍了。 还有两个小的,秀珠和平善,秀珠活波跳脱,平善安静懂事,两个完全相反的性子,玩在一起却很是和谐。 「秀珠妹妹,这得问你姐或者你玉生哥哥。」韩翎也想去滑雪,可是,主人不开口,他总不好喧宾夺主做决定。 秀珠的嘴巴撅了起来,「快过年了,姐姐忙,玉生哥哥也忙,他们都不带我们去玩。」 没有大人点头,他们几个小的自己偷偷去,是要挨骂的。 珍珠端着一盘煎好的年糕过来,就听见了秀珠的抱怨。 她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孩子,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一天天的就想着去玩。 就连韩翎这么个瘦瘦小小的身子,也不知疲倦一般。 「又想去滑雪?」 她把热乎乎的煎年糕放在桌子上,示意他们吃东西。 「姐,我想去,世子哥哥也想去 。」秀珠湛亮的眼睛里带着期盼。 韩翎同样眸中带着期盼地看着她。 「……」珍珠眼角微抽,「先吃点年糕,我去看看谁有空闲带你们去。」 「哇~」 「喔~」 一大一小都欢唿一声。 珍珠瞟了眼韩翎,这孩子有十三岁了么?不会是没长个子,连脑子也没怎么长吧。 虽然也知道,多数是因为,韩翎很少能出门的原因,能出去玩,他总是很高兴的。 最后,还是罗璟和罗十三带着他们去了。 凌希和阿青也跟着去了,男孩子们的天性里,似乎都喜欢这种新奇刺激的游戏。 珍珠忙着帮李氏准备过年的吃食,没有同去。 …… 鞍通县的蒙家祖宅内。 最大的跨院腾出来给新来的贵客入住。 古朴大气的建筑在当地是数一数二的大宅院,可在新来的贵客眼里,却被贬的一无是处。 「啪」的一声巨响,立在厅堂外的丫鬟们都哆嗦了一下。 这已经是今天摔坏的第几个瓷器了? 蒙家压箱底的瓷器都拿出来了,也不够屋内的姑奶奶摔的。 「没用的废物!」韩玉华气得眼睛都要冒火了。 两天过去了,这群废物居然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找到。 快要过年了,她得赶回雍宁府了,可是,找不到那人,她心有不甘呀。 护卫跪在厅堂中间,额头被东西砸破了一个口子,鲜血正顺着他的脸颊落下,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一直往南面的方向?」韩玉华胸膛一阵起伏。 「是,一直往南没有停留,属下每次快追上的时候,又消失不见了。」那人似乎知道后面有人追踪,停停顿顿,刚想追到又没了身影,护卫心有警觉,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可他向郡主回禀,郡主却说是他们在找藉口。 韩玉华咬着手指来回走动,她不甘愿就这么放弃。 「继续查,这么大个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是。」护卫应声而退。 丫鬟们动作熟练地进屋把一地的碎瓷器扫走。 「郡主,您又生什么气呢?」蒙佳宁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走近厅堂。 她已经快要被外祖一家骂死了,请那么个脾气暴躁的姑奶奶回来,单单几天功夫,家里的瓷器都被摔得七七八八了。 那些可都是银子呀,他们还不敢拿那些便宜的摆设来煳弄玉华郡主。 早知道,请韩玉华过来玩耍,是这么个结果,蒙佳宁也不会请她过来了。 「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查个人都查不出来,我能不生气嘛。」韩玉华一屁股坐在了楠木太师椅上。 「哎呀,郡主,您和那个男子较什么劲呀。」蒙佳宁劝说道,「那男的虽然长得不错,可您将来的骏马,身份、地位、学识、家世缺一不可,哪里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的。」 蒙佳宁知道,郡主这两日一直为了找那男子着急上火。 韩玉华斜长的凤眸半眯,这些她当然知道,可万一那男子的条件都符合呢。 她咬了咬下唇。 「而且,皇上今年不是过大寿么,到时候,王爷带着您回京城,您挑选的余地就多了,满京城的才俊都随您挑选呢。」蒙佳宁继续劝说。 韩玉华神情一动,确实,父王十之八九会在京城给她挑一个合适的郡马。 可是,她想起那种淡漠俊美的脸,又不甘心。 「快过年了,父亲写了信催促我们归家了,郡主,您看?」蒙佳宁说出了目的。 韩玉华沉默片刻,「明日回程。」 私下派人继续寻查那人好了。 蒙佳宁得到了答覆,脸上一喜,便找了藉口去回禀长辈去了。 …… 腊月二十八,望林村开始飘起了雪花。 柳絮般的雪花飘飘扬扬,轻盈得如同蝴蝶一般。 韩翎裹着厚实的火狐坎肩,胡家屋檐下的躺椅上摇摇晃晃。 「常英,这里的雪,和我们那边真的不大一样,下得一点都不急,轻轻缓缓的,伸手一抓都能抓住了。」 「是,咱们西北的雪常伴着大风,少有这种安静的飘雪。」常英点头。 「这种雪,才最合适赏雪。」韩翎躺在躺椅上慢悠悠晃动着,看着轻轻飘落的雪花,他竟然有种想睡的感觉。 天地间,一片安静祥宁,雪落在树梢屋顶上只有浅浅的声响。 不过,韩翎目光下移,看到了在雪地打滚的三只小狗。 毛绒绒圆滚滚的小黄狗一只扑一只,倒地又爬起,模样逗趣又可爱。 看着看着,他那点瞌睡又飞走了。 「常英,你说,我跟胡家要一只小狗拿回去养怎么样?」韩翎眼睛亮亮的。 「呃,世子爷,您忘了,王妃不许在内宅里养动物。」常英小心提醒。 「那是因为,从前我身体不好,母妃怕小猫小狗掉毛影响我的病情,可我现在身体好多了,母妃不会不让养的。」韩翎回道。 「世子爷可以写信回去问问。」常英提议。 「对,我先问问。」韩翎点头。 「世子哥哥,吃糯米糍粑。」秀珠端着一个碟子从后院出来了。 「谢谢秀珠妹妹。」韩翎从躺椅上起来,亲自端过了碟子,然后挽堂屋走去。 「你哥呢?」他问了一句。 「哥在噼柴,晚上烧炕要用。」秀珠跟了进去。 「啊?你哥还会噼柴?」韩翎愣住,他知道胡家没有下人,可是,柴火也要自己动手噼么? 「对啊,家的柴火都是爹和哥哥噼的。」秀珠眼睛圆熘熘地看着他,有什么奇怪的么?他哥力气好大的呢,「我也会噼柴。」 她并起小胖手,在空中一划,做噼柴样。 「……」韩翎嘴角微抽。 「以后,等我跟方师父学了武艺,噼柴、担水、打猎样样我都会。」秀珠一脸得意。 「……秀珠妹妹要学武?」韩翎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嗯,我明年就要上学了,也要去学武。」秀珠兴奋不已,她对学堂生活,可是嚮往已久。 学了武用来噼柴、担水、打猎?韩翎眼皮一抽一抽的。 ### 二更,晚上月票加更<(‵^′)>
第七百二十一章一切都是缘分 第七百二十一章一切都是缘分 除夕这天,雪花依旧飘着。 浅浅的,白白的,把大地染成了纯净的世界。 忙活着贴好对联与窗花,年前的准备工作就差不多完成了。 珍珠把最后一张窗花贴好后,走出了胡家院子。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院子外放鞭炮,雪地不时爆出「嘭」的声音,炸开的红色爆竹把雪地染成一片碎花。 天空飘着零星雪花,却不影响大家的兴致。 两岁半的小石头和一岁半的囡囡像两只胖*一般,一步一挪的在雪地上跑动着。 方晟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追逐笑闹,看着小闺女踉踉跄跄地跑动,看着她一脸甜甜的笑,方晟的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宠溺。 曾经的江湖高手,已经变成了十足的女儿控。 韩翎手里拿着一支点燃的香,他把单个的炮仗插在堆起的雪堆上,然后把手伸得老长,用点燃的香轻轻触碰炮仗芯,等那芯点燃,他飞快后退,捂起耳朵。 「嘭」的一声,炮仗炸开,旁边的孩子一阵笑闹。 「世子,您可得小心些,别被炸到了。」 韩翎笑得一张脸都乐开了花,常英既高兴又担忧。 「没事,我已经掌握了其中的技巧。」韩翎又拿出一个炮仗,照着刚才的做法,炮仗「嘭」的一声又炸开了。 「喔~」平安玩了好几年的鞭炮,已经没有当初那般热衷了,不过,他还很捧场的欢唿几声。 加上还有秀珠、阿云、姜书晴、阿青几个半大的孩子在一起凑趣,气氛十分的热闹。 韩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珍珠站在一旁,看他玩得这么高兴,不由也跟着笑。 这孩子在睿王府的时候,一定没玩过这些普通孩子玩过的东西。 除夕晚饭,罗璟和韩翎都在胡家一起吃。 因为是团圆饭,也没别的外人,韩翎还算半大的孩子,除夕晚饭大家就围坐成一桌。 除夕的饭菜是早两天就开始准备的,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 鸡鸭鱼肉样样齐全,腊味、滷肉、酱肉也摆得整整齐齐。 一顿年夜饭吃完,大伙的肚子都吃得有些撑了。 天色尚早,珍珠泡了茶,一群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一番。 直到掌灯时分,李氏和珍珠开始准备守夜要吃的饺子,把面团直接搬到堂屋,让众人净了手,各自开始包饺子。 平安的饺子包得好,韩翎看着很羡慕,他有样学样,包出的第一饺子,样子居然不差。 受到夸奖的韩翎,包得就更为起劲了。 一旁的罗璟包出的饺子一板一眼,每个饺子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而最小的秀珠,也会包饺子,只是她有些坐不住,总是东看看西瞧瞧,自己动手包的饺子并不多。 包好了饺子,韩翎和罗璟先回了罗府,洗漱干净穿上新衣,再回到胡家,一同守夜到子时,吃了饺子互道新喜,才各自散去歇息。 「他爹,日子过得真快,这个年,应该是珍珠在家里待的最后一个年了。」躺在炕上的李氏突然有些伤感起来。 罗璟已经和他们商定好了成亲的日子。 很快,她的女儿就要出嫁了。 李氏的眼睛就有些湿润起来,她是真心捨不得呀。 觉察到她的感伤,胡长贵忙拍拍她的肩头,「孩子大了,总要成家的,难道你想留着珍珠在家当老姑娘么。」 「……瞎说,我闺女女婿多好的一对。」李氏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觉着,时间过得太快了,这一转眼又是一年,孩子们都大了。」 「是啊,平安也要参加乡试了,要是乡试过了,还得去京城参加会试,一走就是大半年呢。」珍珠嫁人了,平安又出门考试,胡长贵也捨不得他们。 两口子半响无语。 好在,他们还有秀珠和平彰。 李氏转身,看向内侧睡得香甜的小婴儿。 「珍珠的婚期定在了四月八日,农忙一过,日子就差不多了,咱们年头要忙的事情很多。」 「嗯,没事,玉生不是说了么,他在嘉晋城为珍珠置办好了成亲用的各种物件,不需要大老远的拉过去。」胡长贵感慨,玉生想得太周到了,连这样的事情都为珍珠想到了。 「那孩子对珍珠真的没得说,心里有咱们珍珠,啥事都为她着想。」 珍珠能嫁给玉生,是李氏感到最欣慰的事情。 「玉生那孩子与咱们胡家有缘,当初虽然是咱们救了他,可后来,他也救了咱们一家,说起来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呀。」胡长贵同样喜欢玉生。 深夜中,两口子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起得很早。 穿戴整齐,吃了早饭,朝老宅出发。 平彰裹得严严实实的,被李氏抱在怀里。 算起了,他还是第一次出了胡家的大门。 胡全福和王氏见了他们都眉眼带笑,等孩子们行了礼,就挨个给压岁钱。 给到平彰时,王氏亲自抱过了最小的孙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随后,王氏领着李氏娘三去了后院的主屋,把平彰放到了暖烘烘的炕上。 「珍珠的婚期定好了没有?」 炕桌上放着茶水点心,王氏开口就问道。 「定好了,玉生请人看了日子,选定了四月八日。」李氏回道。 「四月八日,不错,天气不冷不热的,赶路也不会那么辛苦。」王氏看着盘腿而坐的珍珠,欣慰地笑道,「一转眼,我们珍珠也要出嫁了。」 珍珠耸耸肩,没有装出一副害羞样。 「珍珠,你嫁到嘉晋城就不回来了么?」坐在一旁的梁氏忍不住问道。 「瞎咧咧啥,啥叫不回来了,大过年的,不会说话就别说。」王氏气得瞪了她一眼。 梁氏扁扁嘴,她问句话也不行。 「大伯娘,我肯定会回来的。」珍珠笑笑。 她当然会回来,罗璟没空陪她回来,那她可以自己回,家里弟弟妹妹还小,很多事情她都放心不下,抽出一两个月时间回来,罗璟不会有意见的。 「哦,能回来就好。」梁氏扯了扯嘴角,不回来才好,谁乐意她回来似的。 珍珠忽略她勉强的笑容,在梁氏眼里,自己大约是惹人嫌的吧,正如梁氏在大家眼里,亦同样。 「玉生会亲自过来接亲吧?」王氏再问。 「嗯,应该会吧。」这她还真没问,不过,应该会吧,按照流程,新郎应该亲自来接新娘吧,珍珠对这些礼节规矩没什么概念。 「会的,我问过玉生了。」李氏肯定地点点头,玉生那孩子很重视两人的婚礼,不会让珍珠独自远赴西北的。 「那就好,玉生是个有心的孩子。」王氏笑逐颜开。 当初在小巷子里把那孩子救回来的时候,谁会料想到,以后他会成为自己最中意的孙女婿。 一切都是缘分呀。 ### 月票加更,昨夜停电,作者差点没被热晕,抱歉没来得及更新,早早补上。么么哒
第七百二十二章和你商量件事 第七百二十二章和你商量件事 从老宅回来后,罗璟和韩翎穿戴一新过来拜年。 韩翎从大红色的荷包里倒出四颗银裸子,有些新奇的放在手里把玩。 这是胡家长辈给他的压岁钱。 往年,父王母妃给的压岁钱都是各种图案喜庆的金裸子。 这种素净的银裸子,他还真没见过。 「世子,走,咱们去爬山了。」平安收好压岁钱,开始招唿大家去爬山。 「走咯,爬山去啦~」秀珠双臂一挥,首先跑了出去。 「为什么去爬山?」韩翎有些不明所以。 珍珠从后面走过来,笑着解释道:「大年初一爬山,是图一个步步高升的好寓意。」 特别是有孩子念书的人家,都喜欢大年初一让孩子去爬山登高。 韩翎领会,他听先生说过,大夏幅员辽阔,各地习俗不尽相同,好些地方过年的习俗都不一样。 「你们都去吧,回来后,给你们下饺子吃。」看着一屋可爱的孩子们,李氏喜眉笑目。 秀珠跑到院子外,边跑边吼,「阿青哥——,去爬山啦。」 没多会儿,阿青便从武学大门处探出了身子。 一同跑出来的,还有阿云和姜书晴,原来他们正相互拜着年。 孩子们兴致勃勃,比赛着往山上跑。 韩翎同样很兴奋,「蹬蹬蹬」跟在秀珠身后上了山道的台阶。 「世子,您慢些,小心摔倒。」常英一脸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后面还有两名精壮的侍卫不远不近的护着。 「你们小心些,台阶有雪,别滑倒了。」珍珠大声叮嘱,「平安,看着点秀珠。」 平安远远应下。 「这些孩子,精力也太好了。」珍珠摇摇头,她和罗璟走在了最后。 罗璟被她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你比人家大不了几岁,还一口一个孩子的叫着。」 「你懂什么,三年一代沟,我和他们差了好多条沟呢。」珍珠提着裙摆向上攀登。 罗璟已经习惯了她嘴里时不时冒出的新鲜词彙,他笑着摇摇头,走在她一步之后。 小黑的身影从一旁的林木中蹿了出来,「蹭蹭蹭」就蹿到了众人前面。 「小黑,你等等我。」秀珠「吭哧吭哧」爬着山,抬头就看见小黑身手矫健跃到了前面的台阶。 「这傢伙早上熘达出去半天,一回来又满山蹿。」珍珠看着小黑立在人群前面,傲娇的绿眸里尽是睥睨之色,不由被它气笑了。 「它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精力满满的。」罗璟也跟着笑,经过他不懈的努力,小黑现在和他混得还算不错了。 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去谷园滑雪的时候,他帮它从坡底拾了很多次小雪橇。 总算博得了小黑的正眼相看。 「你把小黑带到嘉晋城么?」 「我问问它再说,它的小伙伴都在这,不一定喜欢跑那么远。」珍珠不想强迫小黑,它如果不想去,就让它呆在望林村好了。 罗璟沉默,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小黑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他知道。 珍珠回头望向他,朝他温柔一笑,两个人相处,需要相互包容,彼此迁就,小黑的问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有小金在,一天就能一个来回,想去哪里,让小金带着它往返就成了。 秀珠与阿青率先到了山顶,随后是阿云和姜书晴,韩翎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累得不行了。 要不是看见,小小的秀珠都能爬到山顶,韩翎都要放弃了。 他抬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慢慢向上挪动,平安在一旁陪他边说话边上移。 「这片山种的都是枫叶,秋天的时候,整座山都是红色的,好多游人都想来爬山,可是,我姐不让游人进来爬山。」 「……唿,为什么呀?」韩翎喘着气,好奇问道。 「因为要上山,就得从学堂经过,游人太吵,又喜欢折枝摘果,我姐怕扰了学堂上课,就把路口围了起来。」 「……唿,哦,这样也对,那,他们只能远远看着了。」韩翎艰难地迈着步子,额头的汗水都快滴了下来。 常英忙递上了帕子,「世子爷,要不,您爬到这就成了,您看,已经很高了。」 他往山下一指,可不就是老高了么,可他们离山顶至少还有一半的路程。 「世子,那里有凉亭,您先在凉亭里歇会儿。」珍珠的声音从后面传了上来。 她和罗璟跟在他们身后,看着韩翎龟速上移。 「哎,对、对,先在凉亭上歇会儿。」常英忙点头。 韩翎不再坚持,他已经累得不行了。 一走进凉亭,也顾不上长椅脏不脏,韩翎一屁股坐了下去。 「哎呦呦,世子爷,您爬到这已经很高了,别再往上了。」常英看着他发红的脸颊一阵担忧。 「是啊,世子,您身体刚刚好转,不能太逞强了。」罗璟也出声劝道。 韩翎喘着粗气,点点头,他确实不能再往上爬了,大腿都快抽筋了。 众人这才放下心。 「鄂州地区的山,普遍高而陡峭,不是那么容易攀爬的,特别是泰行山脉深山处,山体高耸,林木苍翠,站在高处观望,一眼望去全是高低起伏的延绵群山。」罗璟指着村子背后的茫茫群山说道。 「是、是,难怪都说泰行山脉药材丰富,这么大的莽莽林海,药材能不多么。」常英点头附议。 「上次胡姑娘送给母妃的药材,母妃用了效果就很好。」韩翎缓过了气,想起了这件事。 「这附近的药材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效果确实不错。」罗璟瞥了珍珠一眼说道。 「可,后来,母妃让人到鄂州的药材市场採买回去的药材,都没有那么好的了。」韩翎嘟囔一句。 珍珠扯了个干笑,那是在空间里种了许久的药材,效果能不好么。 下山的时候,韩翎也是龇牙咧嘴的。 到达山底的时候,又累得气喘吁吁。 秀珠抬头看着他,长长嘆了一口气,「世子哥哥,你要多吃点饭,要不然爬山都没力气呢。」 她一脸「你要听话」的表情,让旁边的众人皆笑喷。 韩翎脸色一僵,有些哭笑不得。 常英扶着韩翎回了胡家,大伙都一同跟了过去。 大年初一,附近的孩子都顺便去拜年。 罗璟留在了最后,他朝跃上墙头的小黑招了招手。 小黑幽深的绿眸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轻轻跳了下来。 「喵~」叫猫干嘛,猫忙着呢。 「和你商量件事。」罗璟蹲地与它对视。 ### 一更(ˉ▽ ̄~)
第七百二十三章气晕过去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气晕过去了 晚上,珍珠回到房里,看见小黑窝在炕边的猫窝,一张猫脸若有所思。 「咋地啦?」她走过去抱起它坐在炕沿上。 小黑蹭了蹭她,倒没吱声。 珍珠给它顺了顺毛,想起了白天她和罗璟的谈话。 「小黑,过段时间,我要去西北了,要去挺长一段时间,你是留在望林村呢?还是跟我也一道去呢?」 正好,先问它一下,给它有点心理准备。 「喵~」去很久么?小黑绿眸有些深沉。 「嗯,有些久,当然也会回来,不过得过挺长一段时间。」珍珠摸着它柔顺的毛髮,「你留在村里也行,家里有人照顾你,只是,我要很久才回来哦。」 这些年,有它陪伴惯了,珍珠还是很想让它陪着去西北的,它在她身旁,她会感觉安心许多,只是,它的小伙伴都在这座山林里,它也会捨不得它的小伙伴,她要尊重它的选择。 「喵~」小灰去么?小黑又问。 「小灰不去,它老了,不适宜再东奔西跑了。」 上次带小灰出去,珍珠就发现了,小灰的体能下降不少,后来她才记起来,鼠类的平均年龄是很低的,小灰能活那么久,已经是受灵泉滋养的关系了。 让它安生在山林里养老吧,她不想让它再去重新适应另一块土地了。 小黑倒是不愁,猫的年龄在十二到十七岁之间,加上灵泉的滋养,只要没有活个二十多年,应该是没问题。 「……喵。」猫去,小黑靠着她轻轻叫了一声。 珍珠大喜,抱起小黑就亲了一下。 「那边还有钢牙和大白它们,哦,小金应该也会时不时过去,你要是过去以后,想回望林村玩,就让小金带着你回来玩一段时间。」 珍珠抱着小黑喜笑颜开,有小黑陪伴,她的心也跟着安定起来。 小黑窝在她怀里,眼神有些闪烁,想起某人说过的承诺。 「还记得潼临城那只雪白的波斯猫么,就是那只很漂亮的雪球,你要是和珍珠一起去嘉晋城的话,我帮你把雪球弄过来,让你们以后一块生活好不好?」 下午的时候,罗璟谆谆善诱的话,小黑记得很清楚。 雪球,即使隔了这么长时间,小黑还记得它那一身漂亮洁白的长毛。 被罗璟这么一说,小黑又回忆起与它一同玩耍的时光。 如果,雪球能一直陪它玩耍。 小黑幽绿的眸子微微眯起,那去嘉晋城生活似乎也不错。 …… 京城的夜晚,被满城的红灯笼映照出一片喜庆之色。 过年期间,虽然不禁宵,但酉时过后,街道上基本没什么行人。 大年初一的夜晚,谁不在家待着。 定华门,镇国公府内的皓宇院,一片灯火通明,人语不断。 丫鬟婆子神情都有些慌张,脚下的步子匆忙而迅速。 「爹,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还有十天半个月么?」萧珺急匆匆从青澜院赶来。 萧擎正沉着一张脸,在偏厅走来走去。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府内一早准备好的产房外。 陶氏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从屋内传出来。 「……」萧擎黑着一张脸,「你娘,晚上吃多了,动了胎气。」 因为过年,陶氏把从胡家带回来,还剩下的那点糯米,都磨了粉做成了糕点,什么糯米把把、糯米卷、糯米糕、糯米滋,弄了一大桌子。 吃了晚饭后,她就一直不停的吃糕点,直吃到胃撑了才停下口,后来,想起来走动一下消消食,就不对劲了。 「我就说了,糯米不容易克化,爹,你怎么不拦着点?」萧珺眉头就皱了起来,听着陶氏痛苦的呻吟声,不由握紧了拳头。 「怎么没拦,你娘不听劝,我有什么办法。」萧擎头疼不已。 陶氏有孕后,脾气渐长,有时爱哭,有时爱笑,有时又执拗得很,他都拿她没办法。 萧珺也清楚,太医说,孕妇情绪起伏大很正常,让他们都让着点她,这回好了,让着让着出问题了。 「太医怎么说?」 「能怎么说,这是要提前生产了。」萧擎揉揉眉头, 好在,虽然日子早了几天,但月份也足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白天还好好的。」萧珺也是一脸着急,「娘就是不听劝。」 听着陶氏疼得直嚎,父子两人在偏厅是坐立难安。 折磨人心的煎熬,直到过了子时。 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划开了寂静的夜空。 产房内,血腥气夹杂在炭火气味中,陶氏髮髻都被汗水浸湿,她浑身疼痛,身心俱疲,月英俯身正小心给她擦拭满头汗水。 陶氏轻轻转动眼珠,哑着声音问道:「……男孩女孩?」 月英手里的动作一顿,眼珠不敢看向陶氏。 她避闪的眼神,让陶氏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恭喜夫人,给您道喜了,您给国公爷又添了一个公子,实在可喜可贺。」一旁的稳婆听到了她的询问声,于是笑着把包好的婴儿抱了过来,然后微微侧身,把婴儿的脸凑近给她看。 陶氏看着那张微皱的男婴脸,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啊,夫人——」月英吓得脸色一白,「太医,太医,您快过来看一下。」 屋内一阵兵荒马乱,屋外的两父子刚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萧擎抬步就要往产房里走,却被一旁的僕妇拦住。 「国公爷,您可不能进产房呀。」 「不是已经生了么?怎么又乱了起来?」萧擎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僕妇,抬脚就想走进去。 房门正好拉开,带着血腥气息的月英从里面走出来。 「夫人怎么啦?」萧擎沉声问道,一双锐利的鹰眸紧紧地盯着她,浑身散发的威压吓得人都快喘不上气来。 月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才艰难回答道:「夫人已经生了,生了个少爷,夫人知道后,就,就气晕过去了,太医正在给夫人扎针呢。」 「……」 偏厅里顿时一片寂然。 萧擎与萧珺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一种被猜中的无奈。 ### 二更飘过,晚上月票加更,有月票的亲记得投票票哦。么么哒
第七百二十四章急不来的 第七百二十四章急不来的 初二,从回文昌侯府拜年回来的尤雨薇收到了消息。 她急匆匆换了身衣裳就要往外走。 「雨薇,又要出去?」顾祺靠在铺了花开富贵棉褥子的罗汉床上小憩,过年虽说是放假,可探亲访友,相互拜年也是很累人的事情。 「嗯,五哥哥,国公夫人昨天夜里生了个小公子,我得过去看望一下。」尤雨薇整理着衣襟。 顾祺微微点头,「那你去吧,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五哥哥,我可能会晚一点,你累了先歇个午觉。」顾祺在翰林院任翰林院编修,平日的职责就很是忙碌,难得休假,还得参加各种交际应酬,尤雨薇也心疼他。 顾祺朝她笑笑,「你也忙活一天了,早些回来歇息。」 尤雨薇有些犹豫,「国公夫人一直想生一个闺女,这回生了儿子,她估计得找我诉苦,还有,珍珠妹妹四月成亲,添妆的事情,夫人可能也会找我商量。」 总之一句话,想要早些回来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顾祺眼神微滞,随即浅笑,「去吧,别太晚了。」 尤雨薇走后,顾祺躺倒在罗汉床上,目光怔怔地看着屋顶。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功夫,她就要成亲了。 当年那个俏皮可爱的小小姑娘,已经要挽起长发,嫁为人妇了。 一别经年,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中,早已天各一方。 惟愿,她能嫁个好儿郎,不辜负她善良清透的一颗心。 顾祺闭上眼,陷入久久的静寂中。 …… 陶氏半躺在温暖的热炕上,身上盖着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被褥, 一双红润的嘴唇撅得老高。 「噗呲~」尤雨薇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陶氏直直朝她翻了个白眼。 「你这丫头,太不可爱了,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她耷拉着一双眉毛,眼眸中满是委屈。 「咳~」尤雨薇清了清嗓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夫人,生了个小公子也很好呀,您看,珍珠妹妹不也添了个弟弟么,她家里可是很高兴的。」 「可我喜欢小闺女,像秀珠一眼,圆圆乎乎的贴心小棉袄,而不是咋咋唿唿调皮不省事的臭小子。」陶氏回头看了一眼炕头边上睡得真香的小婴儿,嘴角一直耷拉着。 嫌弃的声音之大,让坐在外间喝茶的萧珺差点把口里的热茶喷了出来。 尤雨薇掩唇轻笑,「夫人,国公爷子嗣单薄,世子从前连个能帮衬的堂兄弟都没有,如今好不容易给他多添了一名弟弟,您应该高兴才是。」 陶氏扁扁嘴,道理她当然也懂,可她心心念念的小闺女变成了,她心里还是不怎么痛快。 「你就知足吧,多少人想生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还瞎咧咧嫌弃,真是不知好歹。」 余氏一脸喜气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女儿年近四旬,还能为国公府多添一名麟儿,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偏生她这矫情的女儿,居然因为没能添个闺女,堵了半天气。 她的话,让尤雨薇眼角是笑意淡了下来,她站起了身子,朝余氏行礼问好。 陶氏头疼,她这亲娘,一张嘴就能把一屋子人都得罪了。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文昌侯府的三夫人只育了尤雨薇和她的小妹妹,她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娘,不是让您去挑选墨哥儿做小衣的料子么,您怎么这么快回来啦。」陶氏眉头微蹙,她看了眼跟在余氏身后的月兰,明明让她把老夫人多拖一会儿。 月兰苦着一张脸,老夫人哪是她拖得住的。 「选几块料子那还不是快得很。」余氏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拉着陶氏的手,「娘跟你说,你可别拿乔,生了墨哥儿,要好好疼惜,你也不看看,这孩子是隔了多少年才盼来的,想想你那侄媳妇,进门都两年了,肚皮还是没有动静,我一想到这,就快气死了。」 尤雨薇站在边上,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眼眸却暗了下来。 「娘,你急什么,岩儿和青羽年纪还小呢,我当年嫁进国公府,还不是过了差不多三年才怀上了珺儿,您就别给孩子们压力了,这些事情急不得。」 瞥到尤雨薇淡然的脸,陶氏心里那个气呀,她娘是专业来拆台的吧,这种时候,提岩儿和青羽干什么呀?尤雨薇成亲两年多,还未能怀上孩子,这不是在戳人家心窝么。 「娘,您去花房给我挑几盆花在房里摆设。」陶氏朝月兰示意。 「大冬天的挑什么花呀?」余氏不乐意,可女儿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无奈站起了身子,「知道你不想我唠叨,娘去给你挑花还不成么。」 余氏跟着月兰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雨薇呀,珺儿他外祖母口没遮拦的,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里。」陶氏用力往后移了移,尤雨薇忙帮着她把靠枕堆放好。 「夫人,没事,我省得。」 「孩子的事情急不来,你和顾祺都年轻,慢慢来。」被余氏这么一闹腾,陶氏原本有些哀怨的小情绪都飞走了。 尤雨薇点头,这件事情,她现在反倒不是很着急,上次,珍珠回信提到五哥哥身体的事情,尤雨薇记在了心里。 婆母安氏也从来不催促她这个问题,想来,她心里也是有数的,顾祺几乎是喝着汤药长大的,如今身体看着挺好,可从前的底子毕竟很差,说不得,还伤了根本。 最近,安氏就曾请了太医,以治疗旧疾为由,为顾祺把脉。 可太医说,顾祺身体恢復得不错,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安氏犹自不信,私下偷偷询问关于子嗣上的问题。 太医让她稍安勿躁,顾祺如今身体虽然挺好,但是想要一切功能正常,还需慢慢调养。 也就是说,一切还需要等待,有些事情是真的急不来的。 命里有的总会来,命里无时强求也强求不来。 ### 月票加更,目前排第二,谢谢大家的月票,么么哒
第七百二十五章平和以待 第七百二十五章平和以待 两人说着话,一旁的墨哥儿「哇哇」啼哭了起来。 一旁的嬷嬷连忙上前抱起了他,伸手往婴儿身下探了探,尿布干爽没有湿气,「夫人,小少爷是饿了。」 陶氏扁扁嘴,朝一旁的月英看了一眼。 月英忙从净房取了热水倒入脸盆内,把布巾浸入热水中烫了一遍,然后迅速拧干递给了陶氏。 陶氏侧过身子,撩起了衣襟,用热布巾轻轻擦拭有些涨疼的胸脯,随后把布巾递给了月英,从嬷嬷手里接过婴儿餵了起来。 她没有特别避开尤雨薇,只是微微侧身遮掩一二。 墨哥儿如愿喝到母乳,心满意足的停止了啼哭。 尤雨薇瞪大了眼睛,「……夫人,您,这是要亲自哺乳么?」 「嗯,珍珠说,自己亲自餵养的孩子比较聪明,和母亲的感情也比较亲近。」 陶氏垂眸看着怀里吃得香甜的墨哥儿,微微耷拉的嘴角往上扬了扬,虽然不是她期盼的小闺女,可好歹是她辛苦怀胎十个月生出来的孩子。 萧擎其实一早让管家请好了奶娘,可当时陶氏想着要亲自餵养女儿,让女儿与自己更亲近些,所以就把奶娘打发走了。 谁曾想,生出来的却是个哥儿,得,奶娘都打发了,立刻找也来不及了,哥儿也得自己餵养了。 「……」尤雨薇讶然,没想到,陶氏连这些都听珍珠的话,「您亲自餵养可要辛苦了,早晚得餵好多次呢。」 她的妹妹尤雨煦也是母亲亲自餵养的,尤雨薇很清楚其中的辛苦。 陶氏点头,丰润的脸颊带了一圈双下巴,她孕期太能吃,胖得双下巴都出来了。 「这我知道,没事,晚上睡不够,白天再补就成,总归坐月子的时候,不是吃就是睡。」 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夫人要是困了,就先歇一会儿,雨薇过几日再来看您。」尤雨薇见状,就想起身。 「哎,别着急走,我还有事和你商量呢。」陶氏忙朝她招招手。 尤雨薇又坐了回去,「您说。」 「珍珠四月初出嫁,我打算三月给她送一份添妆礼,到时候,咱们两家并一起送过去吧。」陶氏说道。 尤雨薇点头,「珍珠妹妹嫁得远,路上带的嫁妆都是有数的,添妆礼是要早些送过去,好让她能提前准备好携带的嫁妆。」 「是啊,她这门亲事,就是这点不好,迎亲送亲都要耗费好长时间。」陶氏摇摇头,「她要是能嫁到京城来该多好呀。」 尤雨薇抿嘴轻笑,「我也这么觉着,可是,罗玉生这几年内调回京城的希望可不大。」 睿王不返京,罗璟自然也不容易能调回京城。 「唉,可不是么。」陶氏再次嘆息,自己儿子没那福分,遇到珍珠的时间太晚了,要不然,珍珠能当她儿媳妇该多好。 …… 「娘,国公夫人大年初一的夜里生了个儿子。」珍珠从鸽子腿上拿下信后,边看边走进了李氏的屋子。 「哎呀,不是说一月中旬才到产期么?怎么提前了那么早?」正餵着平彰的李氏,吓了一跳。 「说是出了点意外,还好母子平安。」信里没写出了什么事情,不过,只要人平安就好。 李氏脸色有点微妙,陶氏 一直嚷着她怀的是个小闺女,以至于,李氏都认为,她怀的真的是女儿呢。 结果,生出来的是个儿子。 「夫人她,是不是很失望?」 「确实有点。」珍珠莞尔,信里的语气还是带着几分怨气的。 把信递给了李氏,她腾出手接过快速看了一遍。 「孩子出生时都有七斤重了。」李氏惊唿一声,名副其实的大胖小子呀。 「可不是么,咱们平彰出生时才不到六斤。」珍珠笑着摇摇头,陶氏回京城后,也没少吃呀。 「哎,孩子个头大,生产的时候大人就要遭罪了,亏得母子平安,真是佛祖保佑。」李氏念了声「阿弥陀佛」。 母女两人商议给陶氏送些什么贺礼。 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他们庄户人家能送的贺礼有限,太过贵重的东西送了也不符合实际情况。 「家里的核桃、栗子、玉米都多,这些都各送一袋吧,还有白米、糯米、小米,上次夫人不是都拉了回去嘛,咱们每样都送些。」 珍珠点头,他们本来就是庄户人家,送自家种的五谷杂粮再正常不过。 出了李氏的房门,珍珠去了厨房。 潘雪兰在厨房里忙活,「珍珠,平安说今晚吃锅子,你要添点啥?」 原本,过年的时节,潘雪兰该放假的,可是,家里有客人,加上李氏还要奶孩子,她就坚持过来帮忙,要不然,光靠李氏和珍珠,两人非得忙翻了不可。 「我都行,发的芽菜可以摘了,多添两样素菜解解腻。」大过年的,肉吃太多,有几样新鲜蔬菜,味道才叫好。 「好,一会儿我去摘。」潘雪兰应道。 「麻烦你了,雪兰姐,等客人走了,给你补回假期。」珍珠揽着她的肩膀,亲昵的道谢。 「跟我客气啥,要没你们,我们一家也许坟头草都长老高了。」 即使过了这么些年,流放地苦难的日子还歷歷在目,潘雪兰每次半夜惊醒,都要泪流不止,潘家和凌家除开他们三个,其余的上下老少全都埋葬在那里面了,这几年,才陆陆续续把他们的坟迁到了附近的山林里。 如若不是胡家的救赎,爷可能熬不过那两年,爷没了,她和凌希也活不长久了。 说坟头草长得老高,还是看得起自己,没有亲人收尸,他们最终的结果只能是破草蓆一卷,直接扔山沟里了,那有坟头可言。 「呸!呸!呸!大过年的,说的是什么话。」珍珠板起一张脸,「你爷还要长命百岁呢,好端端的,可不许再说这么丧气的话了。」 潘雪兰咧嘴一笑,眸中闪着一盈水色,「……好。」 出了厨房,珍珠嘆了口气,有些深刻的伤口,随着时间的推移,看似被淡忘,实际上,一想起来,还是有着刻骨的痛。 凌显一家,都是如此。 每年清明节,就是他们一家气氛最为压抑的几天。 两家的坟堆齐齐修建在南山一带,大大小小接近二十个坟头,光是祭拜都要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他们心中的伤痛,不是外人能感知得到的。 珍珠一家所能做的,就是平和以待,不特殊对待亦不特别关注,有些伤口不能抚平,只能用一颗平常心对待。 ### 一更,大暴雨啊,电闪雷鸣,(┬_┬)
第七百二十六章那样美好的女子 第七百二十六章那样美好的女子 「听说国公夫人又生了个儿子?」 成阳府知州内衙后,张孝安的声音陡然有些大了起来。 张秋岚抬眸看了他一眼,「是,说是初一晚上出生的孩子。」 「这孩子会挑时辰,居然生在了大年初一,哈哈。」张孝安笑得下巴一阵颤抖,「哎呀,国公世子爷都二十了吧,要是他早些成亲,孩子都比弟弟大了。」 此时的暖阁里,只有张孝安与张秋岚父女两人,如若有外人在场,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调笑镇国公世子。 张秋岚半垂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讥讽。 「既然知道了消息,贺礼当然要送过去,胡家给镇国公送贺礼了么?」 今日初六,张秋岚白日刚去胡家拜年而归,当然,同样也是张孝安要求她去的。 「送了,送了一些胡家自产的特产。」张秋岚回道。 「庄户人家还能送些什么。」张孝安一甩袖子站了起来,「罗郎将回望林村过年,还带安宁候世子,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张孝安早从车夫嘴里问出了不少话,而后,才叫了张秋岚来问话。 「安宁候世子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张秋岚摇头表示不知,那只是一个看着很瘦弱的孩子。 张孝安背着手,腆着肚子在暖阁里来回走动。 「罗郎将和胡家姑娘四月初成亲,从望林村迎亲到嘉晋城至少得提前十余天出发,这样算的话,罗郎将应该在三月末来接亲,秋岚,你先准备好给胡姑娘的添妆,你亲自挑选,多少银子爹算给你。」 虽然,罗璟并不常会鄂州,可是,他是睿王手下的能将,睿王登顶最高位置的机会可是很大的,好不容易攀上一条线,张孝安可不想让线断了。 张秋岚点头应下,随后退出了暖阁。 从温暖的暖阁中走出,冷风吹拂着她的脸颊,张秋岚只觉有些昏沉的精神被冷风吹得一振。 从一开始,胡家人就知道,她往胡家凑的目的,她硬着头皮刚去的头几次,气氛那叫一个尴尬,她面上装出一副从容镇定的模样,内心却恨不得地上噼开一条裂缝,能让她钻进去。 刚开始的时候,胡珍珠的眼中明显是带着戒备警惕的,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慢慢熟悉了,她看自己的眼神也渐渐柔和了。 张秋岚是感谢她的,每次自己到胡家,即使她心存疑虑,也总会招待她,至少没有把她拒之门外。 张秋岚同时也是喜欢她的,她的眼睛总是带着几分柔和,几分安宁,甚至几分慵懒,她的目光淡淡的,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轻轻一扫,似能把人看穿。 即使,知道自己去胡家的动机不纯,也从不给她难堪。 越是与她接触,越能感受到她的美好。 那样美好的女子,就要远嫁了,张秋岚心中复杂难明,既为她高兴,又感到忧愁,也许以后,再难有机会遇见她了。 张秋岚迎着冷风走出房门,陈嬷嬷悄然跟在了她身后。 韩翎初十这天离开望林村返程回嘉晋城。 临行前,韩翎一直依依不捨。 「胡大郎,胡二郎,你们什么时候到嘉晋城来玩?」韩翎牵着一只小狗站在马车旁。 小狗是他跟胡家要的,父王母妃已经允许他养狗了,他挑了一只他举得最听话的小狗,名叫「呆呆」。 胡家狗崽子养多了,起名就更随意了,三只小狗都是秀珠起的名字。 分别是「呆呆」、「乖乖」和「牛牛」。 至于为什么狗子会叫「牛牛」,秀珠说:因为那只狗子比较牛。 「……」 众人无语,也就随她了。 反正,你叫它「牛牛」,小狗也应得欢实。 韩翎试着给呆呆改名,可惜,呆呆不喜欢,任他叫破喉咙也不搭理他,无奈只能继续叫着呆呆了,好在,它不是真的呆。 平安平互看一眼,两人今年都要参加乡试,近期是不大可能去西北了。 韩翎也知道,两人都考过了秀才,正准备着秋天的乡试,「那等你们考过了乡试以后,去西北任职吧,这样离你姐姐就很近,到时候,我还可以找你们玩。」 他突然想到了这个主意。 「……世子,乡试考完还要准备会试和殿试,哪有那么容易考得过。」平安笑道,而且,他姐说了,就算他考过乡试,也不打算让他这么小就去任职,他姐想让他多歷练几年再说。 「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考得过。」韩翎真心夸赞道。 「嗯,平安肯定能过,我就不一定了。」平顺大喇喇地笑,他能考中秀才,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你也聪明,要不然,怎么能考得上秀才,父王说,能已不到弱冠之年考中秀才的,都是大夏未来的栋樑之才。」韩翎认真说道。 平顺被夸得腼腆一笑。 几个孩子在一旁窃窃私语。 珍珠和罗璟也在一边话别。 「等我下次从西北过来,就要把你直接带走了。」他一脸认真,说出的话却让珍珠感到好笑。 「好,我等着你把我带走呢。」她也假装板起脸,一本正经回答。 罗璟瞧她眉眼唇畔都带笑,却故作严肃,眼神不由漾出一层层的笑意。 「路上要小心,注意安全。」 「好的,我知道的。」 许多话,他们私下早已说过,如今,所有的言语已经是尽在不言中了。 另一个角落,罗十三和姜书媛同样在告别。 这次送别,没有以往那种伤感的气氛,再过三个月,姜书媛会和迎亲的队伍一同踏上前往西北的道路。 以后,再不是短暂的相聚了。 「娘那边的事情要安排好,咱们宅子的钥匙多打两把,留给娘和书晴她们。」罗十三叮嘱。 「好,我知道了。」姜书媛点头,「迎亲的时候,你也会过来的吧?」 「应该会的。」罗十三有点不确定,「只要没有别的任务,会过来的。」 姜书媛这才放心,虽然跟着迎亲队伍过去也不怕,可有他在身旁,能更安心些。 长长的队伍慢慢朝官道上走去,一群人目送走远,才慢慢往村里走去。 送走了客人,胡家开始新一轮的忙碌,十里香早早就下了大订单。 初十,腊味作坊开工,工人们领了开工红包,高高兴兴的开始忙活起来。 珍珠放了潘雪兰十天假期,可潘雪兰闲也闲不住,没事又熘达过来帮忙,让大家都有些哭笑不得。 ### 二更,有些晚了,努力不欠更中,^_^o~ 努力!
第七百二十七章多得发愁 第七百二十七章多得发愁 「雪兰姐,这朵浅色芙蓉花挺好看,你戴着合适。」珍珠把潘雪兰拉到自己房间,给她挑选适合她戴的簪花。 两人盘腿坐在炕上,各种簪花堆满了炕桌。 「这上面嵌了宝石,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潘雪兰拿着芙蓉花左右看了几眼,又放了回去。 「就几颗碎宝石,不值什么钱的,我跟你说,这一桌的簪花,我可都不带走的,全部要拿去送人的,你要不好好挑,回头就会看见这些簪花出现在某个人的髮髻上,嗯,比如阿云、金叶或者书晴她们。」珍珠转着弯劝说道。 潘雪兰听完,果然犹豫起来,「……那,我就挑一些?」 珍珠笑眯眯的把刚才那朵芙蓉花拣了起来,顺手又挑了几朵好看的珠花放到了她面前。 「雪兰姐,我去了西北以后,家里就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二了,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写信,我爹娘就是那种有事也不想麻烦子女的人,我就怕他们遇到事情总是藏着掖着。」 珍珠是真的不怎么放心,平安虽然能成为家中新的主心骨,可很多时候,他都在求学,家里的事情总会兼顾不上,还是潘雪兰这种时刻待在内院的人,与李氏的接触更为密切。 潘雪兰连连点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去吧,我们都会看着,出啥事情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大花大黑它们,我餵的时候也多,知道怎么让它们去送信。」 她慎重点头,珍珠心里暖洋洋的,「谢谢你了,雪兰姐,有你们在,我真的放心许多。」 「爷原本打算,这两年攒够了银钱,就到村里买块地建一处房子搬过去住,以后算是在望林村落地生根了,后来一直没落实,主要是因为要教导平安他们,为了方便,暂时歇了搬迁的想法,前段时间知道你要跟着罗郎将去西北,可能好长一段时间没法回望林村,爷就不打算搬出去了,他说,住得近些,有啥事情找人商量也方便。」 潘雪兰说着凌显最近做出的决定。 珍珠抿着嘴,眼眶有些湿润,凌老先生的用心,她真的很感动。 「你们没必要再买地了,只要你们家在胡家干满十年,旁边的前院就归你家所有了。」 她的话刚落下,潘雪兰惊得下巴快掉到了地上,「……这,珍珠,这样怎么能成?」 珍珠朝她笑笑,「没有什么不成的,等杨秀才、方师父、吕先生他们做满十年,胡家一样会送他们一间宅子,嗯,地方我已经看好了,河堤修建好以后,靠山的那一片地都填平了,我准备留着以后建一排小院落,专门给他们以后住。」 潘雪兰有些目瞪口呆,房子不同于别的物件,连地带房耗费的钱财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况且,还不止一间宅子。 珍珠早就想建一批职工房了,可是当初设计河滩的时候,没把职工房算进去,后来她懒得修改了,就一直没动工。 这次修建河堤,正好填平一大块地方,在最靠山的那一片地,她要留下来专门建职工房用,目测应该能修建三四套小院落,填好地方后,她就让凌老先生弄个设计图纸。 修好路面和花圃就开始动工建职工房。 消息一传出去,河滩上的几家住户都愣住了。 「珍珠,你,真的要在那边修宅子?」赵虹玉抱着囡囡忍不住上门确认。 「是啊,修一排小院落,只要在胡家干满十年房子就属于你们的了。」珍珠笑着说道。 「……」 赵虹玉一张嘴惊得都合不起来,这不是建起来专门要送给他们的么?杨秀才和方晟,都已经干足五年了,就算是资歷最浅的吕素青,也干足两年了。 「你这是专门为了我们弄的宅子吧?」 赵虹玉心情很复杂,有喜悦、有惊讶、有感动,但最多的还是感谢。 「也不算是,这些都算大家辛勤工作的酬劳,没有你们认真负责的教学,学堂也不会这么顺利进行下去,以后,囡囡长大了,也是要去学堂上课的,是不是呀?」珍珠不想把话题扯得太深沉,就开始逗弄粉嫩嫩的小囡囡。 她没有多伟大的想法,她只是想用稳定的福利留住这些对学堂认真勤恳的人才,而且,修建几间职工房花费的银钱一点也不多。 至于银子么,她已经多得发愁了,如今只想着该如何把钱顺理成章的花出去了。 再说,有这些熟悉的人在,至少,学堂以后不会让胡家太过费心。 十五过后,学堂开课,河提的工程也开始继续动工填土。 一大片河堤要填平,光是拉土,都要耗费不少时间。 趁着春耕前,村民都有闲空,柳常平一声吆喝,招来了半村人手,人多力量大,大片低矮的河滩很快被填平,然后夯实,再修上青石路和花圃。 弄完这些,日子已经到了二月末。 空气开始湿润,冻土开始解冻,春耕的准备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 果树的苗木与花种买回来,再一一种上,时间就走入了春意浓浓的三月。 「来、来、来,快让开。」柳常平亲自从河里提了水到河堤上,准备给苗木浇水定根。 「柳叔公,我来好了。」珍珠拿着浇水用的葫芦瓢走过来。 「珍珠,你都浇了好长一段了,该累了,还是我来吧。」柳常平想拿过她手里的葫芦瓢。 「不累,浇浇水累啥,提水的可不是我,哈哈。」珍珠大笑,「柳叔公你去看他们种的深度对不对,这些果树可是刘掌柜托关系弄来的好品种,可别种歪了。」 「不会,我看着呢,保证长得齐齐整整的。」柳常平「哈哈」一笑,放着水桶,过去查看村民种植的状况了。 珍珠趁机把手放进水桶里浸一会儿,释放了不少灵泉,才一棵棵的浇水定根。 「姐,这树太矮了,啥时候,才能长得像那边那样高大。」秀珠跟在她身后,看着比她高不了太多的小树苗,有些犯愁。 「这是小树苗,要慢慢长才能长高,嗯,等你长得和你金叶姐姐差不多高的时候,小树苗就长高了。」珍珠边笑边浇水。 「那还要好长时间呢。」秀珠嘀咕。 她踩着新铺好的青石板,一蹦一跳地跑到河堤旁,凑近边上往下看。 「秀珠,不许离河堤那么近,小心掉下去。」珍珠忙呵斥她一声。 「姐,我不乱动,就看看。」她后退一步蹲了下来,「姐,建起这样的河堤,就能拦着河水了是么?」 秀珠的记性很好,她清楚的记得去年差点涨水的那个场面。 「嗯,对,有了河堤,河水就不容易漫到岸边来了。」珍珠浇着水,不时盯着她。 秀珠只好奇的左顾右看,倒没有再往前挪动。 「汪汪~」高大矫健的阿达从远处飞奔而来,它身后是同样身材高大健壮的阿七。 ### 补昨晚的月票加更,晚上审核不好过,如果没更新,都会早上更的哦??
第七百二十八章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 第七百二十八章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 「阿达~」秀珠朝阿达跑了过去。 「呜呜~」阿达停下脚步,冲着秀珠直摇尾巴。 秀珠摸摸它黑熘熘的脑门,从前被小黑挠伤的疤痕还清晰可见。 「阿七。」珍珠打着招唿。 「姑娘,阿七帮您浇水。」阿七看着她手里的葫芦瓢,急忙上前想要帮忙。 「哎,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一个个的都想抢她的活,珍珠忙把葫芦瓢藏到了身后。 阿七挠挠头,又看见了一旁的空水桶,「那,阿七给您提水上来。」 说着,把一旁的两个空水桶都提在手里,然后顺着河堤旁的台阶下去提水。 珍珠继续给树苗浇水,她在望林村停留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多浇灌两次,让小树苗能茁壮成长。 最近,她一直在忙着给村里各处的果树浇灌灵泉,还有她二姐新种下的那片枫树林,她带着秀珠上山,也浇灌了一遍。 阿七一手提了一桶水上来,肩部的肌肉因为使力显得紧绷有力。 「阿七,放那边,那边的树苗还没浇水。」珍珠指着对面的一排树苗。 「是,姑娘。」阿七提着水小心放在了树苗边上。 「阿七,你都准备好了么?」珍珠把桶里最后一点水倒出来,随口问道。 「姑娘,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出发。」阿七很兴奋,高大的身躯站得笔直。 他就要回西北了。 虽然在望林村安宁祥和的生活,很让人舒心,可是,阿七骨子里却对故土有着难以名状的感情。 他如今长大了,经歷了很多磨难,学会了很多事情,对于将来未知的一切,也能从容面对了,从前那个卑微无能的阿七已经改变了。 他想回西北故地一趟,想去给他的母亲上坟,想去看看昔日欺他虐他的那群人,如今活成了哪番模样。 所以,罗璟上次回来的时候,阿七就向他提了出来。 这是阿七到达望林村的第四个年头了。 三年的学堂生涯已满,他学得很努力,文武方面的成绩都很不错,不过,他没有向别的学生一样,努力学习是为了参加考举。 他认真的学,努力吸收着各种知识和武技,可,杨秀才让他去考童生试的时候,他拒绝了。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身上有鞑子的血统,是不可能参加夏国科举的,虽然现在有了新的身份,可万一被查出来,拖累了学堂或者罗郎将,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直接拒绝了。 大人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还把他送到瞭望林村学习,大恩大德已经无以为报了,不能因为自己自身的原因给大人带来麻烦。 珍珠抬头朝他笑笑,「月底才出发呢,还早,最近要是没什么事,你可以去鄂州附近游歷一番。」 阿七的眼睛亮了亮,他现在已经不去学堂上课了,平日会和护卫们一同练习武艺,空闲的时间很多,要是能出去游歷一番,他当然是很乐意的。 「我,可以去么?」 「当然可以,往鄂州附近去看看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年轻四处游玩,才不枉费好时光。」珍珠走向他,然后从怀里拿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两锭十两重的银锭子。 「给你,车马伙食费。」 她把银子递给了他。 「不用、不用,姑娘,我有银子,真的,我有银子。」阿七涨红了一张脸,急忙摆手。 珍珠却摇摇头,坚决把银子塞进了他手里,「出门在外,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给你钱,你也不必有负担,这几年,你一直在山林里打猎,拿回罗府的猎物折算成银子,远远不止这点银子。」 阿七手里像捧了烫手芋头似的,「不,不,我吃住在罗府,花费的钱财更多,那点猎物算不得什么。」 吃的、住的、穿的,样样都是罗府给的,他不过打些猎物,给厨房添样肉菜而已。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上次扛回来的一窝野猪,拿去酒楼卖,不得卖个几十两银子呀,这两锭银子还不够买野猪的钱呢。」 珍珠边说边把手浸入水里,假装洗了洗手,而后,开始继续浇水。 「……谢谢姑娘。」阿七拿着银锭子,脸上红通通的,沉默半响才把银子放入了怀里。 随后,也不吱声了,拿起空木桶,就帮着提水上来。 三月的春风轻轻吹拂,风中依旧带着丝丝寒气。 大多数人都换下了厚实的棉袄,穿上了薄薄的夹袄。 珍珠浇完水,又与柳常平说了说关于职工房的规划,这才牵着秀珠往家里走。 「娘~平彰~」一进院门,秀珠就冲着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李氏跑去。 平彰已经快五个月大了,脸颊胖乎乎的,黒亮有神的眼睛熘熘直转,李氏把他抱在怀里,他的小脑袋就四处转动,对外界的事物感到很新鲜。 「娘,平彰没睡午觉呀?」珍珠看着弟弟可爱的小模样,不由伸手掐掐他的小脸蛋。 平彰咧嘴一笑,晶亮的口水顺着嘴角滴了下来。 珍珠顿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睡醒了,也吃饱了,就闹着出来玩呢。」李氏也看见了小儿子亮晶晶的口水印子,笑着拿起他的围兜,给他擦拭了一下。 珍珠伸手抱过平彰,「我来抱吧,娘,你去歇会儿。」 带小婴儿是很累的,特别是半夜起来餵奶换尿布。 「娘不累,早上,林婆婆帮着带了好长一段时间,我已经睡了一觉了。」李氏庆幸,这孩子不认生,家里的大人孩子他都喜欢跟着玩。 「那你也去干别的事情吧,我带他玩一会儿。」珍珠坐在了屋檐下的躺椅上,抱着平彰轻轻晃动。 「平彰又流口水了。」秀珠坐在一旁,摇头晃脑的对着平彰笑。 珍珠淡定的给他擦拭,小傢伙又是咧嘴一笑,没牙的小嘴,笑起来特别逗趣。 看着他可爱的笑脸,两姐妹都不由笑了起来。 「姐,弟弟什么时候才会说话?」 「嗯,大概到秋收的时候吧。」 「那还好远哦,他怎么这么慢才会说话。」 「小婴儿都是一岁左右学说话的,你以前也差不多。」 「那,我小的时候,比平彰胖么?」 「嗯,比平彰胖,那手臂像两节莲藕似的。」 秀珠撅了撅嘴,她小时候居然比平彰还要胖。 珍珠脸上乐呵呵的,心中却感嘆时光如梭,一转眼,小胖丫头就到了上学的年纪,而她,也将踏入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
第七百二十九章头疼 第七百二十九章头疼 两姐妹说着话,平彰眼睛熘熘转着,嘴里不时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像是在参与她们的谈话。 王嬷嬷端着一碗米煳煳过来的时候,三人都笑得正欢。 「哎,平彰要吃米煳煳了。」珍珠把平彰抱正坐好。 王嬷嬷端过一张板凳,坐下后,开始给平彰餵米煳煳。 秀珠看着米煳煳,眼睛有些亮亮的,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王嬷嬷失笑,「金叶在厨房里烤面饼,味道不错,四姑娘可以去尝尝。」 秀珠立即站了起来,「姐,我去给你拿一个。」 说着,就哧熘一下跑了。 「……」 这丫头,明明自己想吃,还懂得拿她当幌子,珍珠笑着摇头。 「嬷嬷,西北苦寒,路又远,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么?留在望林村看着罗府,和林婆婆作伴也行的,不用非得陪着我去西北。」 王嬷嬷餵煳煳的动作顿了顿,「姑娘,您看,上次去西北,老身也没有什么水土不服的症状,您不必担忧,您这回过去,首先就得把府宅中馈管理起来,大宅门的内务杂事说难也不难,说不难也难,您还得学习学习。」 珍珠撇撇嘴,她对这些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其实也不要紧,玉生说了,让米香和吴远山两口子跟着过去,米香可以负责管理内院,吴远山就负责管理外院。」 米兰怀了身孕,她和罗巢留在望林村,负责这边的诸事。 王嬷嬷不贊同的摇了摇头,「您总归是要学着自己管理的,米香帮您管理得一时,也帮不了太久,她这年岁,很快就要怀孕生孩子,至少两三年的时间,帮不上您的忙。」 珍珠给平彰擦擦嘴,无奈说道:「好啦,好啦,我会学着管的。」 王嬷嬷笑笑,「姑娘聪明,罗府也没长辈立规矩,管理中馈,还是很容易的。」 珍珠耸耸肩,一个府宅里就两个主人,僕人却多达好几十个,如果不是有必要的,她是真不乐意要那么多下人围着自己转。 「花大娘和乔桂也要跟着去嘉晋城,花大娘带了安欣好长一段时间了,安欣可以胜任罗府的新绣娘了。」 「嗯,那边的事情,你嬷嬷看着办吧。」 一小碗煳煳,两人说着话,平彰就吃完了。 「哎,吃得可真香。」珍珠给他擦擦嘴,然后亲了亲他的小脸蛋。 平彰「咯咯」一笑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气。 「吃饱了就犯困,小婴儿的日子可真是好过呀。」珍珠把他侧抱着,轻轻拍着他。 「他还小,多睡才是好事。」王嬷嬷也笑眯眯地看着,人老了,看见小婴儿,就忍不住心里软乎乎的。 前院慢慢安静下来,只余清风微微吹动墙头的碧绿的藤蔓。 小婴儿伏在她胸口沉沉睡着。 三月的桃花、梨花和杏花相继开满了枝头。 望林村渐渐进入百花盛开的时节。 珍珠抱着两个大匣子,迎着扑面而来春的气息,与秀珠去了老宅。 「奶,爷和大伯去地里了?」珍珠和秀珠坐在堂屋内,家里只有王氏和梁氏在。 「是啊,地里正当忙的时候。」王氏给他们端上了茶水和小点心,「中午还要给他们送饭。」 「……这么近,还要去送饭?」珍珠愣了一下,老宅的田地离家里并不远啊。 「还不是你爷,说农忙的时候,在田里吃饭比较香,而且比较省时间。」王氏也嘀咕。 「……」 珍珠扶额,老人家这恨活的毛病,咋还没好呀。 「爷最近身体咋样?」 「挺好的,吃得香睡得着,你不用担心我们,好好准备你的嫁妆,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王氏给秀珠递了块枣泥糕。 秀珠接过,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我的嫁妆没啥好准备的,千里迢迢的,拉那么多东西过去做啥,有钱上哪还买不到好东西么。」 珍珠摆摆手,光是家里的一堆首饰布匹,都能拉两大车了,加上别的零零碎碎的物件,六七辆马车都装不完了,还有载人的马车,单这一趟,至少就得赶十辆马车。 「奶,你们不要给我送被褥枕头之类的东西了,送了我也带不过去的。」 她想起翠珠成亲的时候,收到的那堆被褥枕头,就觉着头大,几乎每个直系亲戚送来的贺礼都有被子枕头,成亲一次,一辈子的被子枕头都凑齐了。 「……那怎么行,成亲送的礼都是有数的,你带不过去,留在罗府里也行,以后回来住的时候可以用得上。」王氏也知道,孙女远嫁,这些厚重的东西,铁定是带不了多少的,可是,面上的礼,该送的还是得送。 珍珠无力地摆摆手,随便他们吧。 她把一旁的两个大匣子拿过来打开,一个里面装的是簪花珠钗,另一个装的是金银首饰。 「奶,这些是我挑出来的给你们的,屋里首饰太多,这些我都不带走了,你留着自己戴或者当礼物送人都行。」 王氏盯着两大匣子闪花眼的首饰,惊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珍、珍珠啊,那么多首饰你怎么说送人就送人呀。」 王氏随手拿起一个大金镯子,份量至少有个二两重,实打实的纯金镯子呀。 「奶,这种金银首饰,我屋里大约有十几个匣子呢。」这还不包括她扔在空间里的首饰宝石呢。 「……」 王氏实实在在被惊呆了,她知道珍珠首饰多,也见过不少,可十几个匣子的金银首饰是什么概念? 「这,那么多的贵重首饰都是别人送的?」 王氏知道,每年都有人给珍珠送礼,可怎么会都送那么贵重的礼物呢?珍珠何德何能,人家都送那么贵重的礼物给她? 「嗯,有些是玉生送的,有些是以前在京城买的,有些是睿王赏赐的,不过,大部分是人家送的。」 珍珠也头疼,她明明不怎么喜欢戴首饰,这些人硬喜欢送她一堆首饰,现在戴也戴不完,送人也不好送,只能搁在屋里落灰了。 睿王赏赐的那匣子东西,珍珠都留给了李氏,等平顺平安成亲的时候,给他们的媳妇儿。 ### 因为需要存稿准备下个月的爆更推荐,所以月底只能暂时更新两章了,亲们,稍微等待一小段时间吧。么么哒。
第七百三十章我又不是那月老 第七百三十章我又不是那月老 「姐,你又要去西北么?」 回家的路上,秀珠有些忧愁地看着珍珠,上次姐姐去西北,就去了好久。 「嗯,是呢,姐姐要去西北了,秀珠在家要乖乖听爹娘的话哦。」珍珠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青石路上,路边的花圃中,已经有早春的花朵悄然盛开。 秀珠撅着嘴,黑亮的眼睛湿漉漉的,一张粉嫩的小脸满是委屈,「那,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 珍珠有些心疼,她摸摸秀珠的脑门,「秀珠乖乖上学,听先生的话,等你学会写字了,就给姐姐写信,好不好?」 她无法回答出具体的日子,只能迂迴的转了个方向。 「嗯,等我学会了写字就给姐姐写信。」秀珠低落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一张小脸转眼又雨过天晴。 路旁的桃花开得肆意,空气中飘散着桃花香甜的气息。 远处的天空云层有些厚重,一场春雨即将来临。 珍珠和秀珠跑进家门时,雨滴已经开始洒落大地。 「今年的雨季要来了。」王嬷嬷抱着平彰坐在廊檐下玩耍。 「平彰睡醒了。」秀珠忙跑了过去,牵起平彰小小肉肉的手。 「睡醒了,正精神着呢。」王嬷嬷抱着平彰逗趣道。 「我娘在干嘛?」珍珠拍拍衣襟上的雨滴。 「在整理张小姐派人送来的添妆礼。」王嬷嬷脸上有一种洞察世事,淡淡的讽意,「自从张小姐定了亲,就再也没出现在咱们这个小村落里了。」 珍珠眨眨眼,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张秋岚二月初与萧珺定下了亲事,张孝安如今是春风得意,走路带风。 从前隔三差五让张秋岚到胡家拜访拉拢关系,而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没看到张秋岚的身影了。 昨日送来的添妆礼,也是派了陈嬷嬷送过来的。 「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一个没有亲娘的小姑娘,父亲的命令不是她能抗拒的。」 珍珠倒是不怪张秋岚,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张孝安那样唯利是图的性子,有了镇国公世子当女婿,对罗璟这个四品的武官自然就不会那么看重了。 王嬷嬷摇摇头,「虽然是他父亲的命令,可她也该有些自己的主意,像她这样事事听从父亲的安排,等嫁到国公府以后,也当不好世子夫人的。」 珍珠沉默,王嬷嬷的话说得没错,不过,她觉着张秋岚不是那等愚孝不知变通的人,她现在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等她出了张府的门口,张孝安还想让张秋岚事事听从他的安排,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张孝安怎么可能斗得过萧擎那只老狐狸。 人家早在他身边布置了多少明线暗线了。 张孝安只是一时得意摆了,等张秋岚嫁了过去,萧擎哪里会让他对张秋岚指手划脚。 「嬷嬷,不用担心这些,镇国公府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张妹妹也不是傻的,张孝安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这些老身知道,只是觉着,难得您有个说得来的手帕交,却连添妆礼都不能给您亲自送来,实在有些遗憾。」王嬷嬷抱着平彰奶香味十足的身子嘆了口气。 珍珠「哈哈」一笑,她是没有在在意这些,没想到王嬷嬷还惦记着。 「您也别笑,说起来,张小姐是应该感谢您的,要不是您的介绍,她哪里会入得了国公夫人的眼。」 如若不是珍珠让张秋岚进了胡家,陶氏决计不会接见一个七品小官的女儿,没有珍珠的穿针引线,哪有张秋岚这般天大的福分,王嬷嬷点明了重点。 珍珠耸耸肩,并不觉着着陶氏看中张秋岚是她起的作用,她最多是介绍两边认识,她可没有撮合他们两人的意思。 「嬷嬷,那也是他们有缘,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说的可不就是他们么,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都能在小小的村落里相识结缘。」 珍珠从她手里抱过小平彰,小小软软的奶娃儿可爱得让人心都萌化了。 王嬷嬷失笑,「确实有缘,不过,也是与您有缘,要不是您,那条红线肯定是牵不起来的。」 珍珠大笑,「嬷嬷,别把他们的缘分,生生往我身上扯了,我又不是那月老,还给他们牵红绳呢。」 王嬷嬷也跟着笑了,只有秀珠不明所以地看着大笑的两人。 珍珠抱着平彰去了后院,自己的房门半开着。 「娘,你还在忙活呢,该餵平彰了吧。」 李氏正忙着把几匹颜色光鲜的布料挑选出来。 「哎,这就好了,这几匹布料不错,颜色很鲜亮,让花大娘给你裁几身夏衫。」 珍珠瞥了那几匹布料一眼,正红、银红、橙红、玫红、茜红,深深浅浅一水的红。 「……」 她强忍着嘆气的冲动,「娘,不用所有的衣裳都用红色吧?」 「成亲头一年,新娘子多数都穿红色的。」李氏嗔了她一眼,「你也老实守着规矩。」 珍珠无奈,随她的意思吧,反正到时候穿不穿在自己。 李氏洗了手,过来抱平彰。 珍珠随手翻了翻昨日众人送的添妆。 亲眷们送的就不用说了,多是些金银首饰、荷包、帕子、绣花枕巾枕套、被褥被套之类的物件,都是亲手绣的添妆。 胡秋香带着女儿、儿媳妇都过来了,蒋晓燕生了个女儿,人也胖了不少,相比怀孕前瘦得有些脱形的样子,已经好看了许多,从前眼高于顶的脾性,也被不顺的生活磋磨圆了稜角。 她不仅亲自绣了鸳鸯枕套,还打了八对同心结,加上一对金簪、一对金镯子和一对银凤簪,这样的添妆礼,在一众亲眷中,已经算是非常厚重的了。 蒋晓燕的态度也有了巨大的变化,从一进门,她就围着珍珠不停转悠,脸上带笑,说话逢迎,再没了从前那股话里带刺的劲头。 胡玉珠带着春哥儿过来,送的添妆是一对金戒子、一对绣花枕巾、一对荷包和一对包袱皮。 送金戒子的时候,胡玉珠一脸肉痛又不得不送的表情,让珍珠憋笑不已。
第七百三十一章咋这么粗鲁呢 第七百三十一章咋这么粗鲁呢 张秋岚送的添妆礼其实很细心,她亲手绣了并蒂莲的枕套,还做了大红底绣双喜纹杭缎香囊,雕红漆牡丹花开首饰匣子里是八对金首饰,金钗、步摇、分心、耳坠、项鍊、手镯、手鍊、戒子,满满堆了一匣子。 八匹高档的布料色泽明艷,花色明丽,颜色都是标准的新嫁娘配置。 李氏对这八匹布料感到非常满意,正想着让花大娘给珍珠赶制几套夏衫出来。 第二天,她立即改变了主意。 陶氏和尤雨薇送的添妆礼迟了一天才送到,路上耽搁了些时间,送礼的护卫一直在致歉。 几名护卫都是顾府的老人,长年在京城与鄂州间来往,胡家对他们都挺熟悉,珍珠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出门在外,难免遇到各种突发事件。 这次,他们还帮着国公府一道送来了贺礼。 八个大箱笼搬进堂屋,还没打开,珍珠已经感受到了沉沉的份量。 果然,打开一边的四个棕红色箱笼,四季的新衣裳整整齐齐装满了三箱,面料、配色样样精緻矜贵,剪裁、款式也都合身大方。 剩下一箱,里面是一对圆形螺钿铜镜、一对宝箱花瓶、一对沉香木雕插屏、一对大红描金海棠花的首饰匣子。 每个首饰匣子里,都装了八对首饰,嵌宝石的、嵌珍珠的、嵌玉石的、嵌水晶的,镂空的、累丝的、攒珠的,各种款式各种精巧,看得人瞠目结舌。 另外四个大红色箱笼,高档的布匹衣料装了两个箱笼,另外两个,一个装的是字画、古籍、字帖、坐垫、荷包、绣鞋、棉袜、络子等,另一个是整套的斗彩莲花茶具、一对青花白地瓷梅瓶、一对掐丝珐瑯烛台,还有就是一对镶金嵌玉大枣木妆奁,里面同样各装了八对精美别致的首饰。 棕红色的箱笼是陶氏的添妆礼,大红色的箱笼是尤雨薇和顾祺两人送的添妆礼。 各自的箱笼里,都放了信笺,珍珠看完信后,心里暖烘烘的。 陶氏送的那三大箱衣裳,是她从望林村回去以后,就开始让人动手缝制的,从春衫到冬袄都各添了八套。 尤雨薇亲自动手绣了荷包、打了络子、缝了棉袜,而那半箱字画、古籍、字帖,则是顾祺亲自挑选的。 每一样都是他们的心意。 李氏小心的拿起一件胭脂红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精緻华美的剪裁,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轻手轻脚放好,又拿起另一个箱笼里的水红色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一针一线都那么精密细緻,裙摆上的合欢花绣得栩栩如生,端是惊艷无比。 李氏频频倒抽着冷气,这三箱四季衣裳,就算是宫里的娘娘身上的衣裳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珍珠如若不是嫁给一个四品的官员,她还真不敢让珍珠穿这么华贵的衣裳。 光这些衣物,就足以支撑珍珠四季的场面了。 那几匹鲜亮的料子还是留着以后做衣裙吧,珍珠这一两年内怕是用不上了。 留送礼的护卫和马夫吃了饭,准备好两份回礼,才把人送走。 胡家的回礼向来都是固定几样特产,米粮谷物、果实吃食、花茶滷肉、有啥送啥,这回还添了喜饼喜糖,以及回信一封。 「珍珠呀,这国公夫人和尤小姐的添妆礼也太贵重了。」李氏有些发愁。 她手里拿着一对白玉莲花簪子,质地晶莹,白润透净,绽开的莲花瓣片片薄透,十分精緻。 「娘,你不用想太多,他们这些世家权贵,最不缺的就是物质上的东西,其实咱家也不缺银子,只是不像她们一般,捨得把钱花在这些华丽的外在物质上。」 珍珠整理着满屋的东西,越整理越觉得想要崩溃,东西怎么这么多呀? 加上这几个大箱笼,不是又得添两辆马车吗? 她好想仰天长啸呀。 李氏摸着白玉莲花簪子,觉着珍珠说得也对,胡家现在确实不缺银子,可是,让她花几百两或者几千两银子买这些华贵精緻的首饰,她是真捨不得。 珍珠挑挑拣拣,拣出了两匣子首饰,「娘,这些你留着戴吧。」 「……前几日,你不是才刚给我两匣子首饰。」李氏楞然。 「有什么办法呢,你看,这不是又添了四匣子么,不减掉点怎么成,实在太多了。」珍珠数着炕上摞得高高的首饰匣子。 「……」 李氏嘴角翕动,说不多话来,只能接过两个沉甸甸的首饰匣子。 「二姐,五月份生产,到时候,记得帮我给外甥或者外甥女随一份礼,今年年底前我们会尽量赶回来一趟吧。」珍珠絮絮叨叨地说着,「以后让金叶跟着雪兰姐学灶上手艺,雪兰姐要是有孕了,也好有个人能帮帮你。」 李氏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她声音有些哽咽,「你别操心家里,家里娘会安顿好的,你好好和玉生过日子,今年能回来就回来,不能也别勉强,娘知道你记挂着家里,不要为了这事为难玉生。」 「为难啥呀,他往年都能抽出时间回望林村,没道理成了亲后,就抽不出时间了,他要是敢那样,看我怎么收拾他。」珍珠哼哼道,手里不停歇的把东西尽量挤满箱笼。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呢,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还能收拾谁。」李氏被她的话气笑了,「哎哟,不能挤那么满,新衣裳都该挤皱了。」 看她使劲的把新衣裳挤成堆,李氏心疼得跳了起来,把手里的首饰匣子放过一边,走过去把珍珠推开,自己小心把衣裳摺叠整齐。 「这样放,太占地方了,挤一挤能腾出好大一块空间呢。」珍珠用手比了个空地,「三箱衣裳用两个箱子装就成了,空出一个装别的东西。」 「那不成,好好的新衣裳都要挤皱了。」 「皱了就皱了吧,到那边洗一遍就不皱了。」 「哎,你这孩子,咋这么粗鲁呢。」 「娘这么磨磨唧唧的,三天两夜都整理不完。」 「呀,那可是狐裘,这样压着,毛皮都压扁了。」 「扁就扁了,穿的时候拿去晒晒就蓬起来了。」 「你这孩子……」 「……」
第七百三十二章时间不够用 第七百三十二章时间不够用 罗福最近也很忙,少爷迎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双方虽然不在望林村拜堂,可是,该有的准备是一样不能少。 府内上下大扫除一遍,然后贴双喜、挂彩灯、布置新房等等。 王嬷嬷与米兰正在给新来的小丫鬟训话,王嬷嬷要跟着珍珠去西北了,罗府这边,以后由米兰管理内宅的杂务,王嬷嬷正带着她熟悉具体的事务。 米兰如今虽然怀了二个月身孕,不过,主人不在家,罗府内也没什么要忙的事情,只要管理好内院的丫鬟和杂务就行了,所以,任务并不繁重。 倒是罗巢的责任会比较大一些。 珍珠正和罗巢在厅堂说话。 「村里的果树又到花期了,再过一阵子游人多的时候,围栏要拦起来,让游人往河提那边去赏花,如果遇到那些虚张声势的游人也不用怕他们,尽管搬出你们少爷的名号,要是吓唬不住,还有知州大人顶着呢。」 张孝安就算了有镇国公世子当女婿,也不会对罗府或者胡家的求助漠视,就正如,他虽然没让张秋岚来送添妆礼,可该送的礼,还是都送到了一样。 「姑娘,您放心,这些少爷都交代过,属下定会护好两边的安全的。」罗巢认真回道。 珍珠笑着点头,「米兰十一月生产,也不知道,年底的时候,能不能赶回来看看你家的小子或者姑娘。」 罗巢藏在鬍子下的脸就是一红,他「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珍珠走出厅堂,王嬷嬷还在和米兰说话,她与她们打了声招唿,朝大门走去。 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媳妇子端着茶走了过来。 「胡姑娘,您的茶。」 「……」 人都要走了,才喝茶,这速度,珍珠瞥了她一眼。 十七八岁的年纪,梳着妇人髮髻,皮肤白皙,脸型略长,颧骨微高,整体看着,长相不错,可惜,一张脸木板板的,有一种严肃刻板老嬷嬷才有的肃然。 她就是罗宣的媳妇儿明珍。 这次也要跟着去罗宣去西北了,这样,她身边就带了两个媳妇子,一个米香一个明珍,一个小丫鬟都没有了,后来王嬷嬷说要重新採买几个丫鬟调教进府调教,然后把府里的安宁和安洁升为二等丫鬟,让她们在珍珠身边服侍。 珍珠想要否决,带一堆嫁妆都够麻烦的啦,还要带上一大群丫鬟媳妇子,想想就心累。 没想到却被王嬷嬷义正辞严说了一顿,什么气势不能少,心腹不嫌多,人手到了要用的时候才闲少,丫鬟都不带,如何管理那么大的宅院巴拉巴拉。 一通话说下来,珍珠只能举白旗投降。 于是,罗府内又添了四个小丫鬟,从前的安欣、安宁、安悦、安洁都提升了二等丫鬟。 至于这个明珍嘛,王嬷嬷也觉着挺奇怪的,年纪轻轻的,却有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做事情倒挺认真负责,就是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不怎么惹人喜欢。 也难为罗宣天天面对这样一个媳妇儿。 「不喝了,你端去给王嬷嬷吧。」珍珠朝她挥挥手。 「是。」明珍嘴角的弧度动了动,恭敬地屈膝行礼。 「……」 她不会以为嘴角动了动就是微笑了把,珍珠眉梢微挑,突然觉着她挺有意思的。 离开了罗府,珍珠先回了一趟家,从家里装鸡蛋的箩筐里捡出五十个鸡蛋,又从滷肉罈子里夹了两大块滷肉,然后和秀珠又去看翠珠了。 已经是三月中旬了,珍珠总觉着时间不够用,一天天的,眼看着离开望林村的日子就到了。 可她总觉着还有不少事情没忙完。 她到村长家的时候,翠珠腆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正往外走,藕塘的已经开始种下藕种了,今年是四方藕塘,不论是藕种还是鱼苗都需要成倍投入,翠珠需要操心的事情还不少。 藕塘如今是赵繁茂带着赵繁荣帮忙管理。 今年,赵繁荣与周氏不再去南面干活,而是留在了村里。 赵文强头脑很精明,眼见又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在村口大榕树旁,又建了一处六角凉亭,大榕树旁有三条主要路段,路旁都有果树与花圃,春日一到,百花齐放,这一片的景致格外让游人流连。 以往,游人多数坐在榕树下的石头凳上歇脚,他往附近建一处凉亭,再支起个茶水小摊,总能吸引不少游人驻足喝茶。 这块他就让大儿子赵繁荣和他媳妇儿周氏负责。 这样,他们一家人的手头上基本都有了活计。 珍珠把手里装着鸡蛋滷肉的篮子,递给了一旁的廖氏,廖氏喜笑颜开地接了过去。 「二姐,孩子还老实吧?」 珍珠挽着她的手,两人往河堤方向走,秀珠蹦蹦跳跳跟在一旁。 「嗯,都挺好的,上个月,你姐夫还请了老林大夫来帮把脉,大夫说都挺好的,让我没事多走动走动。」翠珠一脸幸福地摸着肚皮。 「是啊,怀了孩子也要多走动才行,生产的时候,需要耗费力气的时候可多了。」珍珠也摸了摸她鼓起的肚皮。 翠珠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得你好像多有经验似的。」 珍珠双眉一挑,「咋没经验呀,我娘才刚生了多久,我可是全程照顾着的。」 「那是二婶,可不是你,等你明年生了娃,再说这话,就有说服力了。」翠珠抿嘴轻笑。 明年生娃?她才不要咧,小娃子什么的,过两年再说,珍珠耸耸肩,不置可否。 说话间,走到了河堤旁。 花圃内,杜鹃、迎春花、月季等都渐渐绽开了花朵,新种的果实还小,但也开始吐露嫩芽,虽然开放的花朵还没有太多,但四处青翠鲜绿,整片河堤的景致也算不差。 赵繁茂和赵繁荣正在藕塘边上忙活。 双方打了招唿,珍珠扶着翠珠坐到了一旁的凉亭里。 「等两旁的树木长得够高后,这里就更为凉爽宜人了,夏日荷塘飘香,凉风习习,弄几张躺椅在树下乘凉,嗯,甭提多舒服了。」珍珠靠着长椅后,远眺斜对面的秀溪山,指着山上又道: 「进入九月,果树飘香,层林渐染,秀溪山与狮子岭的红枫林相互映衬,望林村的半边天空都要被染上了一片漂亮的红霞。」 翠珠静静听着,眼神随着她描述,似乎看到了入秋后绚丽的那一片火红。
第七百三十三章叮嘱 第七百三十三章叮嘱 「二姐,你可以和村长提议,让几个村民专门负责卖水果,游人看中哪个摘哪个,现摘现称,价钱嘛,当然要比外面卖得贵一些,有人买就卖,没人买就自己吃,总之不吃亏。」珍珠随口说着想到的点子。 农家乐么,不都是讲究现摘现卖,图的就是一个新鲜和乐趣。 翠珠听得眼睛发亮,频频点头,「你从小就主意多,这脑袋瓜子里,不知怎么就就这么聪明,一个主意一个准。」 「这有啥,你多看看,多想想,多动动脑子,都能想到,你把自己的思想固定在一个既定范围了,所以想法也被固定住了。」 珍珠抬头望着远空漂浮的云层,其实,去西北生活一段时间,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件有意义的事情。 从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总是生活在固定的范围内,每天上班下班,周末休息也不想动弹,宁愿窝在家中睡睡懒觉,刷刷新闻,追追影剧,玩玩游戏,偶尔回家与父母吃个饭,都觉得跑了远路。 就算放个长假去旅游,景区也是人山人海,只能数着人头看景点,哪有什么休闲的心情,用心去体验去感受。 急匆匆去,急匆匆回,留下印象最深的,也许就是自拍中的自己。 远空的白云漂浮在山峦之上,云淡风轻,悠闲静谧。 大西北的天空似乎更为辽阔宽广,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开阔一下自己的视野。 …… 「爹,胡姐姐出嫁那日,我想去一趟望林村。」 成阳府知州府衙内院,张秋岚给父亲行了礼之后,明亮有神的眼睛沉稳地看着他。 过了一个年,又胖了一圈的张孝安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自己的嫡女,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下巴都快挤出三层厚度了。 「秋岚,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不需要再继续去胡家攀关系套近乎了,这种时候不去也成,你将来是镇国公世子夫人,胡珍珠只是个四品官员的夫人,身份可不是她能比得上的。」 张孝安笑眯眯的,越看自己的女儿越心喜,真是太让人意外了,她会有这么大的福分,竟然能让国公夫人看上,难怪,国公夫人当初会那样暗示,后来国公爷会帮着他直接升迁到了知州的位置。 「爹,您不觉得,这样做会让人不齿么?」张秋岚沉吟了片刻,缓缓说着,她没有顾忌张孝安僵在脸上的笑容: 「当初,您几次三番的让我去胡家,不就是为了接近国公夫人和世子么,如今,事情能有这样的结果,您不但不感激胡家,还让女儿与胡姐姐保持距离,连添妆礼都没让女儿亲自送去,您这样前恭后倨,会让别人心里如何感想?利用完人家,就开始摆出傲慢的姿态么?」 一开始,张孝安让张秋岚去胡家,是为了与罗郎将将来的夫人多打交道,后来,知道镇国公母子两人与胡家交情匪浅,他就更积极了。 张孝安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他从未见过,言辞这么犀利的张秋岚,从前的她虽然看起来总是一脸淡然镇定,可是,对他说的话基本很少反驳或拒绝。 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儿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却没想到,她还有这么强硬的一面。 「咳,秋岚啊,不是父亲不让你去,只是呢,你现在身份不同了,那种鱼龙混杂的村子还是少去为秒了,不然,有失你的身份。」张孝安轻咳一声,没有呵斥她,张秋岚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以后他的前程可都要靠她了: 「再说,添妆礼你不是派了陈嬷嬷送过去了么,礼数可一样没少,该送的东西都送了,只是没亲自前去而已。」 鱼龙混杂的村子?从前让她去的时候,他怎么不说那里鱼龙混杂?她爹的心态一旦膨胀起来,就开始自相矛盾了么。 张秋岚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爹,难道您忘了,国公夫人与世子在胡家住了多长时间么?他们与胡家的关系有多密切,您也忘了么?」 张孝安胖乎乎的脸微微一滞,可不是么,去年还在胡家住了快三个月,他一得意,居然把两家亲密的关系给忘了。 「呃……」张孝安眼睛左右转了一圈,扯出一个笑容,「对,瞧爹这记性,年纪大了忘性也大,哈哈,还是秋岚记性好,这胡姑娘出嫁的日子,你是要去送一送。」 张秋岚衣袖下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松动了一下。 自从母亲过世后,她还是第一次敢这么与父亲说话。 在这府里,没有父亲继母的允许,她连二门都迈不出去,她现在敢这么直接与父亲对上,所仰仗的,不过是背后的镇国公府,以及她将来的身份。 走出厅堂,张秋岚挺直了胸背,三月微凉的天气里,她的背后却冒出了一层汗水。 陈嬷嬷从大门旁跟了上来,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上次,她去给胡家送添妆礼,胡家姑娘眼中的若有所思,以及王嬷嬷脸上淡淡的讽意,让陈嬷嬷如芒在背。 她回到张府,就婉转提醒了张秋岚。 张秋岚沉默了几日,终于有所动作。 …… 「姐,玉生哥啥时候过来?」晚饭后,从县学归来的平安,抱着平彰去了珍珠房里。 「应该就这几天吧。」珍珠整理着自己的小物件。 「娘说,大伯和虎子哥要跟着去送亲?」平安抱着平彰坐在椅子上,平彰伸出小胖手「咿呀哟」叫着。 「对的,大伯和虎子哥要跟着去一趟西北,大伯不在家,你和平顺两人多顾着点家里和老宅啊。」珍珠朝流着口水的平彰笑笑。 这娃,如今就有这个流口水的小毛病,笑一笑,动一动,晶亮的口水就滴了下来。 「嗯,姐,我知道。」平安认真点头。 「你都十五了,也算半个大人了,以后,姐不在家,你就要成为家里的顶樑柱,说话做事要有分寸和度量,有什么不懂的,不好做主的,多问问凌老先生或者方师父他们,当然,给姐写信商量也行。」珍珠叮嘱着,她看着长高了一大截的平安,轻轻笑了起来,雏鸟长大终归要学会坚强自立,撑起胡家的门庭。 「姐,我知道的。」平安再次慎重点头,「我是家里的男子汉,你放心吧。」 珍珠欣慰地笑了,小平彰看着她笑,也跟着咧开了没牙的小嘴,一串亮晶晶的口水「嗒嗒」落在了平安的手掌上。 「啊~这小子口水也太多了。」平安笑着抱怨,把手上的口水往他围兜上抹。 「哈哈~」珍珠大笑。 屋里正热闹着,小黑从窗棂跃了进来,朝他们「喵喵」叫了两声。 ### 二更,求票票哦。作者努力攒稿子下个月准备爆更。↖(^w^)↗
第七百三十四章送聘 第七百三十四章送聘 「小花来了。」珍珠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小花来了!」平安眼睛一亮,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小花了。 珍珠去厨房掏了两大块滷肉,切成了数个小块,放到它专用的食盆里,端到了后门。 平安抱着平彰已经站在了后门外。 小花卧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健硕的身子像座小山堆似的。 「平安,别把平彰抱过去,小心他害怕。」珍珠瞥了他一眼。 「他才不怕呢,姐,你看,他高兴得很,口水一直掉呢。」平安把平彰的小身子转了过来,果然,那孩子咧着嘴,笑得一脸灿烂,嘴角一道晶莹的印子。 「……」 这一个个的,都这么傻大胆,秀珠看见小花,也是恨不得就扑了上去抱着,珍珠摇摇头。 「小花,过来吃肉。」 她招唿着小花,小花虽然比不得小黑那般通人语,可大致的意思是知道的。 小黑在它小的时候,救过小花的性命,所以,它一直喜欢跟在小黑身后。 它站了起来,高大健美的身躯立时展现出一种丛林霸者的气势。 「小花好像又壮了一些。」平安一脸兴奋,他少有这么近距离接近小花的时候。 「小黑,你和小花告别没有?」珍珠朝蹲坐在院墙的小黑问道,过几日可能就要出发了。 「喵~」说过了,小黑有些蔫蔫的,小花哪都去不了,好可怜。 「那你交代它,你不在村里的时候,不能随便下山来没有?」小黑不在村里,她怕没人管得动小花。 「喵~」它知道了,小黑跳下了墙头。 「姐,你们不在家,我餵小花也行的。」平安跃跃欲试。 「不行,小花自己下山太危险了,像上次那样,遇到兇狠厉害的人物,小花的小命就难保了,村民们看见也会引起恐慌,不要制造麻烦。」珍珠否决。 平安扁扁嘴点头,他怀里的平彰却伸出了手,想要抚摸吃着肉的小花。 「姐,平彰想摸小花。」平安眼睛亮亮的,他也没摸过小花呢。 「……」 珍珠一眼瞧出了他的小心思。 「等它吃完了再说。」 小花其实挺温顺的,相对与傲娇的小黑来说。 「咿呀」平彰如愿地摸到了光滑水润的豹子皮,高兴地挥舞着小手,不时拍打着小花。 小花乖乖站着不动,金色的眸子盯着近在眼前的小奶娃,不时甩动几下尾巴。 站在小花背上的小黑歪着脑袋盯着他,和它差不多大的小奶娃,居然在打小花? 珍珠笑笑,伸手接过平彰,「不能打小花哦,要不然小黑要生气了哦。」 平彰懵着一张脸,口水「嗒嗒」掉落。 「……」 这娃掉口水的毛病啥时候才能好呀,珍珠无奈地笑着。 平安趁机摸摸小花的脑袋,又摸摸它的背嵴,还绕过小黑,摸摸它的腰部。 「小花长得真结实,肌肉都很扎实。」 「它是陆地上跑得最快的动物,肌肉能不结实么。」珍珠抱起平彰,「好了,小黑你们去玩吧,记得我交代的话哦。」 小花背着小黑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掩上后门,平安把平彰抱去了主屋。 珍珠洗漱干净后,回了房内。 在床上滚了几圈后,进了空间内。 她挖出了一株种植了很久的人参,参体上透出的紫色比从前挖出的人参都浓郁,这是她要留在家中,预防万一用的。 她不在家里,如若发生什么事情,鞭长莫及,留一株人参在家中备用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璟的队伍在三月十七这日到达望林村。 休整一日,第二天就是完聘的日子。 这日,珍珠早早起身装扮好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坐在了屋里。 外面鼓乐声和鞭炮声接连响起。 罗十三一身新衣威武不凡,他骑着高大健壮的骏马,领着长长的送聘人马已经到了门口。 胡长贵和平安他们都忙着出去接聘。 外面的气氛热闹不凡,因为送完聘礼,过两日接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了,所以,胡家和罗璟商量过了,送聘这日,请全村的人吃席面,先请女方家的亲眷入席吃酒。 所以,全村的人都赶来了,挤挤攘攘站满院内院外。 罗巢领着护卫维持附近的秩序,外出游歷十余天的阿七也回来了,正精神抖擞的此时跟着护卫身后帮忙。 席面前两日就在十里香预定好了,一到时辰,就送过来,镇上里村里近,一来一回饭菜还都是热乎的。 这日,学堂放了一天假期,所有的孩子都一起到胡家帮忙。 各家的桌椅板凳都整齐的摆在了庭院中和院子外。 十里香的年祥霖、福安堂的刘平,甚至城隍庙的老丁头都来了。 胡家姑娘出嫁,大家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喜色。 外头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珍珠的屋内也围了一众客人。 翠珠、玉珠、蒋晓燕、秀珠、姜书媛等平辈的姑娘妇人都围在了她的房间里。 屋内「叽叽喳喳」一片人语,珍珠妆发整齐,衣着明丽,像个漂亮的木偶似的,直愣愣坐着,哪也不能去。 「哎呦呦,我刚才数了数罗郎将送来的聘礼,眼睛都数花了,居然没数清楚。」胡秋香一脸夸张地跑了进来。 「都送了些什么?」胡玉珠坐不住了,抱起春哥儿就想出去看看。 「银子、金饼、头面、衣裳、布料、玉饰、喜糖、干果、美酒、攒盒、大烛、鸡、鸭等等摆满了整个庭院,啥都备齐了。」胡秋香比划着名双手。 众人一阵譁然,纷纷起身往屋外走去,她们要去看看那多得摆满院子的聘礼,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呀。 人群「唿啦啦」走了,只余翠珠挺在大肚子,陪珍珠坐着。 「二姐,你就别去凑热闹了,人多,小心碰到你,东西都在那,什么时候看都可以。」珍珠挽着翠珠。 「我知道,我陪着你,不去凑热闹。」翠珠笑了。 屋外礼炮作响,宴席正式开始。 不久后,珍珠屋里也摆上了饭菜。 玉珠牵着春哥儿回到了房间里,脸上是一脸的羡慕和妒忌,「珍珠命真好,能有那么丰厚的聘礼,咱们圳安县,你也是头一份了。」 「大姐,那是罗郎将重视两家的亲事。」 她话里酸熘熘的,让人听着不怎么顺耳,翠珠忙打了圆场。 「可不是重视么,金饼和银元宝送了两个箱子,哎哟哟,我半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金银呀,二叔家真是发达了呀。」胡玉珠坐下后,拉着春哥儿就道: 「春哥儿,快,给你三姨磕个头,祝你三姨新婚大喜,说不得你三姨一高兴,赏你块金饼子。」 她话一落,珍珠和翠珠的脸都沉了下来,这个胡玉珠,一天不作妖,心里就憋得慌是吧。 ### 成亲倒计时,例行求票(~ ̄▽ ̄)~么么哒
第七百三十五章重视 第七百三十五章重视 「大姐,你就这么教孩子的?」珍珠冷着一张脸看着胡玉珠。 「……」 胡玉珠被她突如其来的严肃吓了一跳。 珍珠一身大红色织锦礼服,衣襟袖口绣着繁复精緻的鸾纹,高高挽起的髮髻上带了一套点翠头面,整个人显得明艷又大气。 就这么端正的坐在床沿边,眉目肃然地盯着她,竟然有股气势隐隐透出,胡玉珠内心一颤,一时嚅嚅说不出话来。 「大姐,你这么教春哥儿,想过对他造成什么坏的影响么?灌输他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不思进取的消极思想,你想他以后成为只会伸手要钱,不事生产,没有上进心的人么?你指望他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却又教导他巧取豪夺,不顾脸面,磕头讨钱?这就是你教孩子的方法么?看来上次,大姐夫对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呀。」 珍珠沉着一张脸,声音沉静还带了几分厉色。 听到最后一句,胡玉珠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起来。 「……珍、珍珠,大姐是开玩笑的,呵呵,你大喜的日子,就别这么较真了,我家春哥儿怎么可能变成那样的人呢。」 听听,这口气分明不认为她自己有什么错,只不过是碍于黄延成的威胁,她才勉强说是开玩笑的话。 珍珠和翠珠对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胡玉珠的脾气就如同粪坑里的石头般,又臭又硬,几乎从来不知道,有悔过这一词。 就算是上次,胡玉珠和黄延成打了一架,她也不认为是她的错,她低头,只不过是因为,娘家婆家不站在她这边,她又打不过黄延成,最后才不得不低头。 实际上,她心里依旧是不服气的。 「春哥儿,过来,三姨给你鸡腿吃。」珍珠也懒得和她多话了,招手让春哥儿过来。 玉珠拽了拽儿子的袖口,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珍珠盯着她拽袖口的手,「大姐,大姐夫带着芳芳在前院吃酒吧?」 话一出,胡玉珠拽着袖口的手就放了下来,两岁多一些的春哥儿跑到了珍珠身旁。 珍珠把他抱上了椅子上,春哥儿长得福气,脸圆唇厚,看着倒是还乖巧,只是呢,听黄延成说,脾气被玉珠惯得有些霸道。 最近这大半年,黄延成在子女的教育上,已经加强了很多关注度,可是,他毕竟要外出干活,两个孩子还是胡玉珠带的时间多。 胡玉珠影响孩子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堂屋内外开席后,气氛热热闹闹,聘礼摆放在庭院中间,任由村民观看,聘礼旁,有名护卫负责看守。 蒋家一家子都来了,蒋家胜和蒋家强看到两箱堆放得高高的银子和金饼,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一旁的吴浩则矜持许多,眼里虽然带着惊嘆,但不至于大惊小怪。 反倒是看见自家的大舅哥如此失态,眼中闪过几分鄙夷。 如果不是看在胡家的面子上,他早不耐烦应付蒋家人了。 蒋晓燕生了个女儿,吴家上下都有些不满,不过,罗郎将与胡家的亲事临近,谁都知趣的没敢多说什么。 要不然,他们吴家连出席这样的宴席都没了机会。 晌午过后,宴席散去。 村民们自发的把自家的桌椅板凳搬了回去。 平安平顺站在院门口,给众人发喜糖糕点。 村民们领了厚厚一包糖果糕点,高兴的各自归家。 最后,还剩一群自家的亲眷。 王宏生一家都来了,女眷们帮着把酒席后的狼藉整理清楚。 男人们则聚在了院子中,对着罗家送的聘礼一阵感嘆。 胡长贵很高兴,罗璟送的聘礼厚重体面,给足了胡家面子,他能如此看重仪式礼数,自然就是重视这门亲事。 迎亲的队伍二十号早上出发,到时,亲友们不好再次来送行,所以,胡长贵让人请了罗璟过来,与胡家的亲友们先聚上一聚。 罗璟一身墨色长袍,衣襟袖口用大红色的丝线绣了繁复精巧的雷云纹,高高挽起的髮髻上难得的扣了紫金冠,衬得一张俊颜,更加俊美无俦,雍容贵气。 他从院门外远远走来,龙行虎步,姿态洒脱,端是丰神俊朗。 一众人看着他由远及近,皆有些愣住了神情。 「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醇厚清冽的声音惊醒了众人,罗璟躬身行礼,做足了姿态。 「玉生啊,不,必多礼。」胡长贵说话差点磕巴起来,他算是从小看着罗璟长大的,他平日总是一身劲装,利落打扮,突然换了身贵气十足的装扮,他还真是不大习惯。 罗璟在众人的簇拥中进了堂屋,进屋后,胡长贵给他重新介绍了一遍胡家的亲眷,后日一早出发去西北,照着习俗,他们出了村口回头再进屋就算当日回门了,等到下次回望林村,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趁着大家都在,先把亲眷认清了,才是正事。 等认亲结束再闲聊几句,王宏生带着一家人率先告辞了。 只留下王荣发一人,后天与胡长林一道去西北送亲。 有人开了头,陆续就慢慢散了,赵柏铭扶着大肚子的翠珠第二个告辞归家,黄延成原本也准备回去了,可翠珠临走前,让他在一旁的过道上等了一会儿。 珍珠换了身普通的居家衣裳后,牵着春哥儿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脸郁闷的胡玉珠。 她没有顾忌着胡玉珠,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让黄延成多重视一些孩子的教育问题。 黄延成听得一脸羞愧,连声应下。 胡玉珠却瞪着珍珠,一脸气愤,她居然告状。 珍珠看着她挑眉,就告状咋地,还要当着她的面告状的。 黄延成拉过春哥儿,狠狠地瞪了胡玉珠一眼,然后,唤了声芳芳,拿着喜糖,自顾走了。 胡玉珠转头气鼓鼓地对珍珠瞪了又瞪,才急匆匆赶了上去。 胡秋香一家留到了最后,要不是王氏和胡全福让他们回老宅过夜,这一家子,还想直接住进胡家呢。 人都走后,珍珠才出了后院,看到一身矜贵的罗璟,她笑得一脸灿烂,如果不是必要,罗璟很少会做贵重华丽的装扮。 今天难得穿成这样,想来也是为了表示对亲事的重视。 罗璟捉黠地朝她眨眨眼,珍珠心中就是一阵甜蜜。 ### 成亲倒计时,呃,好像还有些章节,哈哈~
第七百三十六章要不要跟着去 第七百三十六章要不要跟着去 晚上,吃过晚饭后,点收好聘礼,胡长贵看着一箱箱的聘礼有些头疼,这么多东西咋办是好。 「聘金、首饰、衣裳、布料珍珠都着带过去吧。」胡长贵和李氏商量道。 男方的聘金和聘礼,按习俗都是归女方家人自由支配的,家中不缺钱的,多数会把聘金和聘礼让新娘子当陪嫁带过去,也有那家中贫困的,会拿了聘金聘礼添补自家。 胡家当然不是那等人家,也不需要拿聘金聘礼添补家用。 「对,珍珠都带过去。」李氏毫不犹豫点头。 「……太沉了。」珍珠面无表情,她不想带这些,这种明面上的东西,又不能收到空间里,马车拉着也是沉甸甸的。 「……」 一家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也知道,珍珠要带的东西多,可是,她这么嫌弃,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那,就带聘金和首饰衣裳,布料不带了。」李氏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也减轻不了多少,娘,实在要带,你把那些金银换成银票给我算了。」 银票轻啊,随身带个百来张都无所谓。 「……」 李氏眼皮抽动,「珍珠,那不行,你这些还要算做嫁妆抬进罗府的,金银箱子可以充场面,放银票可就不够好看。」 「面子值几个钱?」珍珠撅撅嘴。 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她。 「……好吧。」 反正也不是她驾车,随便好了,珍珠无奈。 东西一一分类放好,珍珠看着屋里又添了几个箱子,就忍不住嘆息。 二日,是珍珠在望林村的最后一日。 一大早,墙头上就探出一个灰扑扑的小脑袋。 「小灰。」从洗漱房出来,珍珠就一眼看见了它 。 伸手把它从墙头捧了下来,珍珠仔细看了看,发现小灰灰濛濛的毛髮已经变得有些浅淡,果然,它已经进入了老迈的行列,珍珠有些心酸。 把它放在石凳上,从厨房里找出小竹筒,往竹筒里添了小半杯灵泉,放到了小灰面前。 小灰「吱吱」一叫,埋头喝了起来。 珍珠又从大缸里掏了一小块滷肉,切成了碎块,放在小盘子里一併递到了小灰前面。 「小灰。」秀珠一脸喜色地跑了过来,她头髮还有些蓬乱,看着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别动它,让它好好吃饭。」小灰平常不大下山来,三五天才跑一趟,前段时间,珍珠就和小灰说过,自己要去西北了。 小灰,今日应该是来给她送行了。 「嗯,我就看着它吃饭。」秀珠趴在石桌上,摇晃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小灰。 小灰也不憷她,依旧淡定的吃肉喝灵泉。 小黑从屋里跳了出来,两个跳跃跳上了石桌,然后盯着小竹筒里的灵泉眼犯绿光。 「喵~」猫的呢?小黑转头冲着珍珠叫唤。 「……」 明明看见它在屋里睡觉,转眼就钻了出来,也太贼精了,珍珠斜睨了它一眼,嘆了口气,转身也给它添了半杯灵泉水。 小黑这才舒心地喝起了灵泉水。 喝完后,还把边边角角都舔了一遍才算满足,珍珠平日并不怎么直接给它们喝灵泉,所以,它很珍惜每一滴灵泉水。 它躺在石桌上开始整理毛髮,不时发出「喵呜」的声音。 而它身旁的小灰,不时「吱吱」回两声。 秀珠左看看又看看,「姐,它们在说话。」 她指着一猫一鼠,眼睛亮晶晶的,秀珠从小受到各种灵泉作物的滋养,对小黑小灰之间的沟通,几乎听懂了大半。 内容大约是,小黑说小灰不能一起去西北,有些可惜,小灰回应它之类的话。 珍珠笑笑,「嗯,它们在说话,你乖乖的,听它们说话,一会儿就该吃早饭了。」 然后,她进了厨房,给潘雪兰打打下手。 早饭过后,在胡家玩了一会儿的小灰回了山林。 珍珠交代了小灰,即使她不在家,也可以到家里来找吃的,家里有她用灵泉滋养大的枣树和石榴树,以及各种五谷杂粮,里面多少会蕴含一些灵气,比平常的食材会多几分益处。 小灰性格温顺,与胡家其他人混得也不错,大家对它都很友善,珍珠把家里人都交代了一遍,才放下心来。 菜园子的樱桃已经冒红了一些,她摘了一小碗,去了方晟家。 终于痩了不少的赵虹玉看见红通通的樱桃,感觉口涎都快泛滥了,今年还是第一次尝到樱桃的滋味呢。 「今年的樱桃熟得那么快呀?」 她忍不住捻起了一颗放进嘴里,甜中带着微微的酸,味道好极了。 「就一些,不多,想着你爱吃,就摘点过来,过阵子樱桃多了,记得带囡囡去摘来吃。」珍珠笑道。 赵虹玉的动作就顿了下来,眼神变得有些忧愁,「我们珍珠,真的要远嫁了,姑姑好捨不得你。」 说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她是真捨不得她嫁得那么远,一两年的,都回不了村子一次。 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在她最艰难的日子里,是她说服父母借了银子给家里,让自己摆脱了梁虎那个恶霸的纠缠。 是她,让大哥去管理兔棚慢慢还债,也是她,让自己进了胡家做厨娘,家里的日子得以一天天改善。 最后,还是她,鼓励自己不要畏惧外界的流言蜚语,勇敢接受了方晟的求亲。 她赵虹玉如今能活得这么幸福自在,珍珠的帮助占了绝大部分。 她非常的感激,也诚心的希望珍珠以后能活得幸福快乐。 可一想到那么久都见不到她,赵虹玉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赵虹玉一掉泪,珍珠也忍不住伤感起来,可她不能哭,她要是跟着哭,这一整天就没完没了了,她还要去别的几家一趟呢。 「虹玉姑姑,瞧您,我又不是不回来啦。」 珍珠用力眨着眼睛,把泛起的泪意生生眨了回去。 「姑姑知道,珍珠出嫁是好事,罗郎将是个好儿郎,对我们珍珠很上心,姑姑要为你感到高兴的。」赵虹玉拿出帕子抹了把眼泪。 囡囡坐在炕上玩积木,有些好奇地看向她们。 积木是方晟让鲁木匠做的,他瞧着秀珠平善都喜欢玩,也打了一套给自家闺女搭着玩耍。 正说着,方晟和阿青趁着上课空隙走进了屋子。 「珍珠姐,你是明天一早出发么?」阿青一头汗水跑了进来。 「对呀,阿青要不要跟着去呀?去见识一下西北民风?感受一下边境风光?」珍珠笑笑,随口问道。 阿青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由就望向了一旁的方晟。 方晟眉头一皱,没有出声。 ### 一更飘过~
第七百三十七章有缘自会相聚 第七百三十七章有缘自会相聚 「你想去不早些说,这个时候,时间也太赶了。」赵虹玉看出了阿青的期待。 阿青亮起来的眼睛顿时又暗了下去,他嘟囔道:「我哪知道可以去,珍珠姐又没问我。」 「……」 珍珠失笑,「是我的错,我早应该问你的。」 确实,像阿青这样大的孩子,能出一趟远门见识一下大千世界,对他来说,无疑是嚮往的。 前年,她带平安平顺去西北过年的时候,阿青就很是羡慕了。 她早该想到,阿青也想跟着去一趟西北的。 阿青有些失落地垂下了脑袋。 方晟看了他一眼,寡淡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疼惜。 他和阿青的关系,虽是师徒却胜似父子。 当年,如果不是阿青有福,遇到了胡家父女,方晟也许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一个,哪还有现在的幸福时光。 他平日对待阿青的态度虽然很严厉,可实际上,是很心疼他的。 「现在才收拾行李,还来得及么?」方晟缓缓说道。 阿青的脸立时又亮了起来,「师父,我没什么好收拾的,天气热了,带两身衣裳就成了。」 他一个男子汉,又不是小姑娘,哪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 赵虹玉与珍珠互看了一眼,「阿青,你真的想去呀?西北的路途可不近呢?」 阿青连连点头,「师母,我想去,平安平顺都去过了,我也想去看看。」 「那就去吧,我大伯和虎子哥他们也跟着去送亲,送完亲后,会在西北待几天,到时候阿青跟着他们一块来回就成了。」珍珠笑笑。 方晟点头,「那就去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跑遍了江湖,四处歷练去了。」 「……」 珍珠淡淡瞥了他一眼,心里忍不住吐槽:你家阿青也不是混江湖的好么。 阿青一声欢唿,蹦了起来。 「那,师父,助教的工作暂时让赵奎来做吧,他学得够久,能胜任了。」 「你只管去西北,这些事情无须你操心。」方晟依旧冷着张脸,眼中却带了淡淡的笑意。 几人说了会儿话,又与阿青定好了明早出发的时间,珍珠站起了身子。 「方师父,这学堂附近,以后劳你多费些心了。」 方晟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你放心。」 他知道她的意思,他既然应承,定然会认真负责。 随后,珍珠依次去了杨秀才、吕素青和凌老先生的家里,做个正式的话别。 大家都有些捨不得,却也为她感到高兴,气氛愉悦也带着淡淡的忧伤。 珍珠刚从女学侧门走出来,远远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马车缓缓驶来。 她竟然来了,珍珠立在林道旁,等待马车驶近。 「胡姑娘。」车夫停下马车,熟悉的打着招唿。 车门拉开,张秋岚柔美温婉的脸上带着几分少有的激动。 「胡姐姐。」 陈嬷嬷扶着张秋岚下了马车。 张秋岚走到珍珠身旁,眨了眨有些酸涩的双眸,「胡姐姐,对不住了,小妹来迟了。」 她其实,昨天下午就到了,不过,听年祥霖说,两家在忙着完聘,然后宴请全村,胡家上下忙得团团转,张秋岚便没有急着赶来,而是在镇上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带着陈嬷嬷过来了。 「不迟,不迟,我这不是还没出发么。」珍珠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她能来,已经算有心了。 张秋岚反握紧她的手,「姐姐不日大婚,小妹祝姐姐与罗郎将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嘿嘿,听说你的婚期定在了年末?」恭贺的话,珍珠还真不好接,她干脆转开了话题。 张秋岚被她突然转换的话题惊了一下,随后脸颊上飞起了两片红霞。 「……这,小妹并不清楚。」 珍珠笑笑,没再纠缠这个问题,和她并肩走进了胡家院落。 李氏正好抱着刚睡醒的平彰从后院走过来。 「秋岚来了,好久没见你了。」 她的话,让张秋岚的脸越发红了起来。 是许久未见了,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来胡家了,以往每个月至少跑个三四趟。 想到其中的原因,张秋岚的脸由红转白,唇角带上了苦涩。 珍珠伸手抱过平彰,李氏又回了后院,她很忙,明早珍珠就要出发了,李氏要忙活的事情太多了。 两人在屋檐下的茶几旁坐下。 「平彰长得好快呀,隔一阵子没见,大了许多呢。」张秋岚看着她怀里的平彰一脸高兴,伸出手想要抱抱他。 「他现在爱流口水,一会儿把你衣裳弄湿了。」 珍珠没把平彰给她抱,她轻轻掐掐平彰的小脸蛋,他「咯咯」一笑,果然,亮晶晶的口水又掉了下来。 「……」 张秋岚看着就笑了起来,「他为什么会掉口水?」 「小婴儿嘛,多多少少会有流口水的毛病,不过,平彰掉得比较多一些。」珍珠用围兜轻轻给他压了压口水,平彰的小围兜,一天得换好几次,全是被口水打湿的印子。 「等孩子大一些就好了。」一旁的陈嬷嬷看着有趣,也说了一句。 珍珠笑着点头,「平彰虽然爱流口水,却不爱哭,也算很好带的孩子。」 平彰是个爱笑的小婴儿,稍稍逗他一下,就能笑眯了一双黑亮的眼睛。 胡家上下每个人都喜欢抱他,这娃很好带。 「平彰笑容好,看到他笑,心情也变得高兴了。」张秋岚看着窝在珍珠怀里的小婴儿羡慕不已,胡家几个兄弟姐妹的感情实在太好了。 潘雪兰端来了茶水点心。 两人说了会儿话,张秋岚轻嘆一声,「胡姐姐这一次去西北,以后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聚在一起了。」 「有缘自会相聚,张妹妹无需嘆息。」珍珠浅浅地笑,这两日告别的话说多了,她都有些麻木了。 张秋岚看着她娇美清丽的容颜,也淡淡地笑了,是啊,有缘自会相聚。 她相信,以后她们总会有缘再相聚的。 张秋岚没有待太长时间,她今天还要赶回成阳府。 珍珠送了她几罐花茶和一包喜糖。 把人送到院门口。 张秋岚忍不住回身,「胡姐姐,上次添妆礼没能亲自送来,小妹心中惭愧。」 见她提起这茬,珍珠笑了笑,拿起平彰的小手朝她挥了挥,「没事,以后,你的添妆礼我可能也不能亲自送去了,大家彼此彼此,呵呵。」 张秋岚一愣,也跟着哂然一笑。 ### 亲们,周末快乐,每天码字中,求月票支持,么么哒。
第七百三十八章我不缺钱 第七百三十八章我不缺钱 珍珠抱着平彰回到后院,天空中,小金威勐强健的身影在盘旋。 远远看见她的身影后,一个俯冲快速落了下来。 「咿呀~」平彰看到高大的小金落地,非但没被吓到,还兴奋得摇头晃脑。 平安捧着湿漉漉的小黑从洗漱房里出来,小黑要跟着去西北了,平安最为捨不得,这不,正给它洗洗刷刷干净,明日一早好赶路。 「小金!」他把小黑放在石桌上,抬头笑着和小金打招唿,然后拿着挂在肩头的布巾给小黑擦拭水渍。 「咕咕」小金很淡定,它明日也跟着出发去西北,不过,路上这点距离,对它而言,就是眨眨眼的功夫,它想回望林村,随时都可以回,所以,它对一时离开望林村没什么感触。 珍珠把平彰交给了一旁看热闹的小金叶,自己去了厨房,给小金准备口粮。 等她端出大盆切好的滷肉后,金叶抱着平彰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两人都一个表情,看着小金都不捨得眨眼。 珍珠莞尔,「金叶,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小金,干嘛眼睛瞪得那么大。」 「姑娘,我这不是没靠得那么近看过么,嘿嘿。」金叶回过神,讪讪一笑。 小金实在太高大了,金叶和它比,足足矮了两个头,能不让刘金叶感到震撼么。 「叮叮叮」小金啄着盆子里的肉,一口一口吃得欢实。 「啊~啊~」平彰在金叶怀里兴奋地扭动着。 「他是不是要尿尿了?」珍珠看他扭来扭去,不由担心道。 刘金叶马上抱起他去了厕所,没一会儿,她在厕所里嚷了一句,「姑娘,小少爷拉粑粑了。」 「噗~」 珍珠瞟了眼吃着正香的小金,好气又好笑。 这臭小子,人家吃,他就拉。 把平彰弄干净后,这小子似乎饿了,开始拱来拱去。 拉完就饿,珍珠笑着嘆气,抱着他去找李氏。 李氏正躲在屋里清算资产,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家里的银子银票加起来足有四、五万之多。 她数的时候,手都是抖着的。 李氏知道家中资产颇丰,可没想到数目这么大。 她抱过平彰的时候,心绪还是很澎湃的。 「娘,你咋啦?」珍珠看她神情有些不平静,不由问道。 李氏撩了衣襟给平彰餵奶,她小声说道:「珍珠,原本,我和你爹商量,要给你八千两银子做陪嫁,可是,刚才我清点了一下家里的钱银,发现数目比我们估算的多很多,所以,娘想给你添到一万八。」 「不用那么多,娘,我不缺钱,钱你们留着,以后平安、秀珠和平彰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珍珠摆摆手,她空间里还有好几万两银子没花出去呢,要那么多钱干嘛。 「那不成,爹娘心里有数,家里这些银子,多数都是靠着你才挣来的,一万八的陪嫁一点都不多。」李氏难得的坚持。 「不用给那么多,八千就合适了,加上那两箱金子银子,数额也够大的了。」珍珠也坚持,「河堤那边还要修建几间小宅院,家里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少。」 「那里花不了多少银子。」建的房子多了,李氏大致也懂得了一些行情。 「平安考举和娶媳妇要花费很多钱的。」珍珠继续找着理由。 「娶十个媳妇的钱都够用了。」 「……」 两人你来我往的互劝着,最后,各退了一步。 陪嫁的钱银定在了一万二。 傍晚,老宅的人过来了,两家人聚在一起,和罗璟一道吃了晚饭。 翠珠和赵柏铭也都过来了,两桌席面都开在了堂屋,饭桌上的气氛很热闹,主桌上一直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另一桌则相对安静一些。 翠珠拉着珍珠的手,眼眶有些泛红,「明早我就不出来送你了,你们要一路顺风呀。」 她肚子已经大如箩筐,活动起来不是那么方便了。 「二姐,不用记挂着我们,你好好的养胎,下次回来,我要抱抱我可爱的外甥或者外甥女。」珍珠摸摸她鼓起的肚皮。 一旁的梁氏嗤了一声,「肚子又圆又大,铁定是个女娃,哪里会有外甥。」 她话一出,惹来一桌人的注目。 「……,我,我说的实情。」梁氏咂咂嘴,继续嘴硬道。 「女娃又如何,女娃也是我金贵的外甥女。」珍珠朝翠珠笑笑,「二姐,不要有心理负担,男娃女娃都很好。」 「就是,所谓先开花后结果,有了姐姐,以后也能照顾弟弟。」王氏瞪了一眼梁氏,「而且,别听你娘瞎说,孩子还没生,谁知道是男娃还是女娃。」 梁氏扁扁嘴,摸摸自己袖口的金镯子,没有再多话。 这金镯子是珍珠给婆婆的,婆婆又给了她。 珍珠送了一匣子首饰给婆婆,她虽然没看到具体的样式,可是,从婆婆很大方的送了她一对金镯子和两支金簪子的行为上来看,珍珠送的首饰绝对贵重得很。 以至于,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了。 翠珠抿嘴一笑,「奶,我知道,如果是女娃,我也喜欢。」 她摸着肚皮一脸慈爱。 「嗯,这就对了,你和柏铭年轻,生男生女都不用着急。」王氏笑着点头。 「二姐夫怎么看待男孩女孩的问题?」珍珠问了一句。 「他,说都好。」翠珠甜甜一笑,赵柏铭说,女孩似母,男孩似父,都好。 「妹妹好。」吃饭的秀珠突然插了一句。 「哈哈~」众人皆笑。 「秀珠,你可不能叫妹妹,你二姐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你要叫外甥或者外甥女。」李氏乐得笑眯了眼。 「为什么不能叫妹妹?」秀珠歪着脑袋,粉嘟嘟的嘴角沾了颗饭粒,模样甭提多逗趣了。 「因为你是二姐的妹妹,二姐的孩子就不能叫妹妹呀。」珍珠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饭粒。 秀珠转着黑熘熘的眼珠,显然没听明白。 一顿饭,在欢声笑语的热闹气氛中度过。 是夜,春意浓浓的夜晚,微风轻轻拂动墙头吐露芳蕊的蔷薇花。 胡家的后门轻轻被拉开,在小黄郁闷的眼神中,又被轻轻掩上。 罗璟牵着珍珠的小手,两人慢慢朝山底走去。 路过那片墨竹林,罗璟停下了脚步。 「记得当年墨竹刚种下的时候,竹子还很小,现在都已经养成一片竹林了。」 他心生感慨,时间过得真快。 「可不么,当年,你还是中二少年一枚,如今已经过了弱冠之年。」珍珠抿嘴轻笑。 「中二少年?」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词。 ### 更新更新
第七百三十九章怕你长翅膀飞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怕你长翅膀飞了 珍珠「嘻嘻」一笑,没有解释,拉着他朝前走去。 罗璟有些习以为常,约莫知道不是什么褒义词,所以她才笑嘻嘻避过。 他笑笑,也不与她计较,牵着她走到山底的石阶旁。 「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他垂眸,眼中带笑地看着她。 他喜欢背着她前行,她软软柔柔的身子趴在他背后,他会觉着能背负起她的整个世界。 「每次都背我,那我的腿长来干什么用的?」珍珠故意和他唱反调。 「不喜欢背?」 罗璟挑眉,眼里闪过一丝捉狭,他俯身半蹲,一手扶住了她的腰身,一手托住她的膝关节,以一种抱小孩的方式,直接抱起了她,「那就用抱的吧。」 「呀~」珍珠惊唿一声,双臂连忙环住了他的脖子,「哪有这样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拧了拧他的耳朵,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罗璟闷笑,没有理会她,直接抱着她上了台阶。 「这样抱很累的。」珍珠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起伏。 「不累,你这么瘦弱。」他的脑袋埋在她的胸腹间,鼻间全是她熟悉的体香。 「我才不瘦咧,像馨月郡主那样才叫痩。」珍珠抱着他的脖子,把脸轻轻依在他额头上。 微凉的山风轻轻吹过,却吹不散罗璟涌上脸的燥热。 「……馨月郡主,那是身体不好。」 他随口应着。 「那她最近的身体好些了么?」珍珠好奇问道。 不是又用了一株人参调养么,虽然那株人参的功效并不怎么样,还分了一半给韩翎,但多少应该有些用处。 「好了一些,就是不怎么生病,可身体还是挺瘦弱的。」 韩馨月嫁入罗府后,罗睿才发现,她的饭量居然和小猫有得一比,每餐的饭量是少之又少,每餐摆的菜式很多,吃得却是很少。 他们成亲后,罗睿一直在为这事发愁。 「不生病就是好事,好好吃饭,迟早能养胖些的。」珍珠笑眯眯地伏在他肩膀上,感觉被人这么抱着走路还挺有意思的。 罗璟微微苦笑,想让韩馨月养胖些,困难度不小呀。 「累了吧,快放我下来。」走到半山腰,珍珠拍拍他的肩膀。 罗璟却把她调了个方向,换了个公主抱的姿势,把她抱进了凉亭里。 「哎~你还真当我是小娃娃呢,转来转去的。」珍珠捶了他胸口两下。 罗璟抱着她坐到了长椅上,笑着任她捶打。 笑闹了一会儿,珍珠靠在他怀里,安静地看着山下的夜色。 皎洁的半月挂在天空中,银沙般的月色照耀了整个大地,山下小山村一片安详静寂。 「明天就要离开了,真有些捨不得。」她轻轻说了一句。 「会回来的。」他应承她。 「啊,阿青也要跟着去西北。」珍珠这才想了起来。 「嗯,他下晌的时候,找我说过了。」等到她记起来,大队人马都要出发了。 「忙着和大家告别,差点都忘了。」珍珠吐吐舌头。 「这几天你辛苦了。」罗璟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脸上带着笑,喜悦的心情已经持续很多天了。 他们总算快要成亲了,他已经不知期盼了多久,一年又一年,今年他都已经满二十。 再过十余日,珍珠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再也没有人能从他身边抢走她了。 罗璟紧紧地拥着她,想把她深深嵌入自己生命里。 「……你勒疼我了。」珍珠闷声说了一句。 身上的道力顿时一松,珍珠窝在他怀里笑了起来,「你还怕我跑了不成,这么用力禁锢我。」 「嗯,怕你长翅膀飞了。」罗璟也笑,想起了白天见到的小金,「不,你就是没长翅膀也能飞了。」 珍珠笑得浑身发颤,「我飞走了,你就不能把我找回来么?」 「能,肯定能把你找回来的。」罗璟腻着她,语气却是肯定的。 珍珠渐渐停止了笑,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夜色中,她的目光似有星辰闪烁。 「那你记得,不论我去了哪里,你都要把我找回来哦。」 罗璟收敛了表情,看着她慎重点头,随即又觉得不对劲,「你要去哪里?」 珍珠「噗呲」一笑,「我能去哪里,这不是打个比方么。」 她明丽娇美的笑颜,在黑夜中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美。 罗璟伸手抚上她细润的脸庞,拇指在她嫣红的唇上摩挲。 粗粝的触感从唇上传来,珍珠脸颊泛起了红晕,像三月盛开的桃花,那般迷人芬芳,引人垂涎。 下一刻,粉润的红唇就被撷住,温润而*的气息在唇上辗转缠绵。 月色皎洁,清风拂动,枝叶婆娑,时隐时现。 凉爽适宜的春夜里,六角凉亭内的气温却骤然拔高。 他的吻霸道又带了占有欲,似要宣告主权,又似留住印记,一遍遍轻吮深嘬,嬉戏反侧。 良久,两人勐地分开。 珍珠一手推着他的脖颈,一手捂着双唇,眼睛有些雾蒙蒙的,带着气唿唿的控诉。 「嘴巴都肿了,明天怎么见人。」 说话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暗哑和含煳,珍珠捂着嘴巴瞪着他。 「我看看。」罗璟的声音同样低沉暗哑,他移开她捂嘴的小手,粉润的双唇果然带了几分不自然的嫣红。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责,「是我不好。」 「哼哼!」珍珠嗔了他一眼。 「疼么?」他伸出食指轻轻触碰。 微肿的双唇很敏感,他轻轻一碰,带来一串酥麻,珍珠立即往后缩了缩。 「有点疼,不许碰。」 她红着脸,抓住了他的大手。 「好,我不碰。」 罗璟以为她是真的疼,忙移开了自己的手。 「你真是水豆腐做的一样,多亲几下,嘴巴就肿了。」他心疼地把她抱回怀里。 「才不是呢,明明是你太粗鲁了。」珍珠气鼓鼓地抗议。 「……有么?」 「就有!」 「好吧,是我的错。」 「哼,本来就是。」 「下次会记得轻一点。」 「……」 宁静祥和的夜晚,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温柔的月色下,半山腰的呢喃细语一直持续到深夜。 ### 发点狗粮,亲们,求月票哦,^_^
第七百四十章被看热闹的人 第七百四十章被看热闹的人 卯时,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 胡家后院早就忙成一团。 珍珠是被李氏叫醒的,当时才是寅时过半,半夜三四点的样子,她模模煳煳起床洗漱、洗澡、换上嫁衣、梳好头髮,吃了汤圆。 李氏还想给她绞脸,珍珠坚决拒绝了,赵虹玉和翠珠出嫁的时候,都绞了脸,珍珠当时看着就觉着脸上发麻。 「娘,你看,我的脸有必要绞么?」 绞脸是为了让新娘子的皮肤看起来光滑白净,可她现在的皮肤好得不能再好了,哪还非得要绞不可。 李氏有些为难,闺女的皮肤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娇嫩通透,确实不需要通过绞脸的方式来美容,可是,新娘子绞脸上妆是不成文的习俗,谁家的姑娘出嫁前都有这么个过程。 「人家尤姐姐成亲的时候,就没有绞脸,她说,京城不流行绞脸的习俗。」珍珠搬出了尤雨薇,她曾问过尤雨薇这件事情,尤雨薇出嫁时确实没有绞脸。 李氏犹豫再三,加上珍珠态度坚决,最后,她只好妥协,跳过了绞脸的过程,不过,她还是给珍珠上了个新娘妆。 珍珠看着镜中红彤彤的脸颊和嘴唇哭笑不得。 等这些事情一一弄完,外面已经响起了喜庆的鼓乐声。 李氏拉着珍珠依依不捨,这些年,珍珠就是胡家的主心骨,家里已经习惯,大事小事都找她做主,她这一出嫁,李氏心里头空落落的。 眼见李氏红了眼眶,珍珠忙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娘,你可别哭,今年我和玉生会找时间回来的。」 「嗯,到了地方,要记得给家里来信。」李氏吸吸鼻子,把泪意压了下去。 「我知道,路上我就给家里写信,大白大灰在,随时都可以飞回来送信。」珍珠应承。 「哎呀,荣娘,大喜的日子,没什么好哭的,珍珠和玉生终于成亲了,你该高兴才是。」王氏走进来劝道。 李氏连连点头,道理她都懂,就是没忍住。 王氏凑近她,悄悄问了声,「你把本子给珍珠没有?迎亲的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李氏一个激灵,忙站了起来,「我这就去拿。」 说着,就跑了出去。 「娘跑啥?」珍珠髮髻上插了一堆首饰,她觉得动作大一些都要掉下来,所以,一直稳稳地坐着,没敢怎么动弹。 「……呃,她忘了点东西,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吉时快到没有。」王氏干干一笑,也走出了屋子。 忘了东西?是什么?珍珠纳闷。 等李氏一熘小跑回来后,不知是因为跑动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李氏的脸红了一片,她手里拿着一样细布包裹着的东西。 把细布小心掀开,露出一本小册子。 珍珠一愣之下,顿时生出啼笑皆非的感觉,不用猜就知道,这小册子是干什么用的。 她娘还没说话,就一脸通红,简直比她还要紧张害羞。 珍珠憋笑之下,故意问道:「娘,这是什么?」 李氏捏着小册子的手紧张到冒汗,「……呃,这个,珍珠,是那个夫妻间的敦伦,嗯,你成亲前一天晚上记得要看看。」 她磕磕巴巴说完,感觉额头的汗都要掉下来了。 「我给你放在箱笼底下,你要记得看哦。」 等她把小册子压到箱笼最底下,终于松了口气。 「过了门成了亲,你就是大人了,要懂得孝敬长辈,照顾夫婿,和睦亲邻,争取早日生儿育女,为罗家开枝散叶,玉生对你那么上心,你要好好顺从他,不能随便耍性子,他家里虽然没长辈,可他有哥嫂,以后要和他家里人多相处……」 李氏拉着她的手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大道理,内容不外乎就是为人媳为人妇该如何之类的话,最后都总结成一句话,要好好对待玉生。 珍珠只能顶着一头沉重妆发,一一点头。 李氏满心不舍,女孩子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总是千好万好,一旦嫁了人,成了别人的媳妇儿,身上的责任就大了。 屋外有人嚷着,「吉时已到」。 鼓乐声清晰的从前院传出,李氏依依不捨地拉了拉珍珠的手,珍珠回拉了她一下,「娘,我一会儿又回来了。」 喜轿在村里转一圈,出了村口后,她和罗璟还要回家磕头认亲,算是当日回门。 「好,爹娘等着你们。」李氏笑着点点头,这才急忙帮着珍珠盖上盖头。 鞭炮声四起,平安穿着一身崭新锦袍从外面走了进来。 「娘,时辰到了。」 平安作为新娘子的兄弟,要负责把新娘子背到前院,送进罗家来迎亲的喜轿上。 珍珠伏在弟弟的肩头上,从前瘦小单薄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厚实有力的肩膀能担负起家庭的责任了。 大红色的盖头下,珍珠的感觉有些飘忽,原先看翠珠他们成亲的时候,只觉得热闹喜庆,真正轮到自己,才发现,原来她也会紧张,并没有自己想像中的淡定。 耳畔是大大小小的喧闹声,即使是一大清早,不少熟悉的村民都赶来了,胡家的院子里充斥着大人的说话声,和小孩子的嬉闹声,气氛显得很是热闹。 珍珠落地,然后被平安扶上喜轿。 鞭炮声响起,喜轿在锣鼓喧天中被抬了起来。 罗璟穿着贴服的大红喜服,衬得他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身红袍的他依旧俊朗不凡,他一个跨步,精神抖擞地上了骏马,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离开了胡家,平安和平顺也跟着上马,跟在了队伍之后。 队伍走过了林荫道,路旁的果树上,无数的花蕊吐露着芬芳,不时飘落的花瓣随风轻舞,似乎也在为两人的喜事欢欣鼓舞。 珍珠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偷偷掀开了红盖头,轿子外人语声不断,一路围观的村民络绎不绝。 外面一定很热闹吧。 几曾何时,她也是看热闹的人群之一,今天,却变成了被看热闹的人了。 珍珠莞尔一笑。 望林村不大,所以绕村一圈也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鼓乐声在出了村口后,停了下来。 米香扶着珍珠下了喜轿,随后上了一辆马车,她在米香的帮助下,脱下了大红喜服和满头的首饰,再把脸上红彤彤的妆容擦拭干净。 随后,换上正红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和大红刻丝八幅湘裙,长长的黑髮挽了个随云髻,戴了一对白玉嵌红宝石双节如意簪。 耳垂上戴着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脖子、手腕和指间戴着同款的首饰。 车门一打开,换下大红喜服的罗璟,早已静候多时。 一身艷丽装扮的漂亮少女,紧紧抓住了他的眼球。 ### 一更飘过~
第七百四十一章我们会回来的 第七百四十一章我们会回来的 胡长贵和李氏端坐在正堂上,地上摆好了绣着花好月圆的棉垫子,罗璟和珍珠互看了一眼后,规规矩矩地给两位长辈磕了头。 磕头之后,罗璟就跟着珍珠改口叫「爹,娘」了。 胡长贵和李氏都激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两人连声答应。 然后把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一对碧绿通透的双鱼玉佩,和一个大红色的荷包,荷包里装着一对打成花生模样的金裸子,早生贵子的寓意不言而喻。 罗璟道谢接过,两人这才起身。 胡家早已分了家,所以,先给胡长贵两口子磕了头,接着是给胡全福两位老人磕头,最后,是胡长林两口子。 给胡长林磕头的时候,人刚跪下,胡长林就急忙把人扶了起来,「赶紧起来,赶紧起来,地上凉,大伯知道你们有心了。」 他哪敢接受一个四品官员的叩拜,这是要折了他的寿呢。 梁氏见状,也不得不跟着扶了一把珍珠。 罗璟和珍珠也没勉强,两人站起了身子,坐到了一旁的位置上。 平安、平顺、平善、秀珠就跑了过来,大家都笑眯眯地给罗璟行礼,改口叫起了「姐夫」。 罗璟脸上的表情没绷住,高兴得咧嘴笑了起来。 秀珠眼睛亮闪闪的,「姐夫,他们说,有红包的拿。」 她伸出小小胖胖的手,讨要大红包。 罗璟「哈哈」一笑,转头看过去,罗天捧着东西过来了。 他同时拿出了两个绣了红双喜的荷包,「这边是黑曜石,这边是红包,你要哪个?」 他笑着逗弄她。 秀珠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我要黑曜石。」 上次,罗璟送她的黑曜石,她一直爱不释手,几乎所有瞧见过黑曜石的小伙伴们,都对圆熘熘亮闪闪的黑曜石喜爱不已,满满都是对秀珠的羡慕。 堂屋里的众人皆笑。 罗璟也乐了,伸手把两个荷包都递给了她。 秀珠咧嘴一笑,眼睛笑成了弯月儿。 平安三兄弟的礼物都是一样的,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一套衣裳、一个大红包。 给小平彰则送了两身小衣裳、一副精緻的长命锁,同样也有一个大红包。 平彰被胡长贵抱在怀里,拿着罗璟送的长命锁「咿呀呀」玩着。 众人围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屋外的天空早已大亮。 时辰已不早,众人依依不捨的把两人送到了院门口。 「路上要小心。」 「要注意安全。」 「给家里写信。」 「……」 千言万语最终都化成了一句叮嘱。 珍珠忍了又忍,终究红了眼眶。 她濡湿水润的眼睛,立即引起了一片连锁反应。 李氏的眼泪「刷刷」就落了下来,抽噎的同时,掏出了帕子,不住擦拭眼泪。 胡长贵的喉间也被呜咽梗住,紧抿着双唇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忍不住哭出来。 秀珠最直接,抱住珍珠就「呜呜」哭泣。 「姐,你要快点回来哦。」 平安和平顺都红了双眼,平善依在王氏身边,大大的眼睛了有雾汽闪动。 王氏一手拍拍平善,一手拿着帕子压住眼角。 离别的气氛在众人心中瀰漫。 珍珠再没忍住,豆大的眼泪滑落,顺着白润细腻的脸颊一路向下,直直滴在了青石板上。 看着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洒落一地,罗璟心中一痛,他是第一次见到她哭泣的样子,晶莹的泪珠像落在他心头一样,一滴一滴让他心都抽疼起来。 「别哭,我们会回来的。」他低声劝慰。 珍珠点点头,她其实并不是伤心,主要是被离别的气氛感染,在望林村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说不留恋,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人生就是如此,聚散离合终有时,即使再不舍,也终须告别。 「嗷呜~」一声惨叫,惊醒了沉浸在离别氛围中的众人。 一只半大的狗儿从车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大跟头。 「牛牛,你怎么摔下来了?」秀珠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却已经跑到了狗儿身旁。 「呜呜~」牛牛一骨碌爬了起来后,就呜呜告状起来。 它被小黑从车上踹了下来。 小黑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了车辕旁,一双绿幽幽的眸子自上而下睥睨看着告状的牛牛。 狗崽子竟然敢踩自己的花猫窝,真是欠收拾。 牛牛一哆嗦,停止「呜呜」声,它只是不小心踩到的,牛牛抬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小黑,小黑连眼角都懒得看它了。 一猫一狗这么一打岔,离别的气氛立即消失得没了踪影。 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珍珠把牛牛抱上了车,「小黑,别欺负牛牛,你们可是要一路作伴到西北的。」 说着,把牛牛放到了小黑身旁,小黑绿眸一瞥,牛牛一个激灵,连连后退,最后窝在车门处不敢随便动弹了。 「小黑真霸道。」平顺看着小黑笑了。 「那是,大哥,你忘了,阿达的脑袋都差点被它挠开了花。」平安也笑了。 「对哦,阿七和阿达也要去西北了,阿青和虎子哥也跟着去西北了。」平顺撅起了嘴,他也好想跟着去呢。 「哈哈,回来的时候,我给你们带特产。」阿青一脸得瑟,这次终于到他出门游歷了。 他早早就拉着他的马儿做好了准备。 平安平顺看着他扁扁嘴,都不搭理他,省得他更加得瑟。 胡家院门前挤了一堆送行的人,凌显一家、杨秀才一家、方晟一家,村长赵文强和赵柏铭也来了,张氏、丁氏、潘氏、土旺奶奶等等,村里大部分熟悉的面孔都立在了人群里。 珍珠的眼睛忍不住又红了一圈,她深唿吸几口气,一一和众人告别。 马车缓缓驶动,珍珠拉开车窗用力朝大家挥着手。 一阵春风吹过,林道旁飘落一片花瓣雨,粉的、白的、红的交织在一起。 长长的队伍沐浴在花瓣雨之中,慢慢走过林荫道。 罗十三的院门前,吕素青一家也与姜书媛话别。 等大队人马渐渐驶离村口,他们的马车就紧跟了上去。 车队驶上官道后,浩浩汤汤的队伍渐行渐远。 ### 二更飘过,求个票票。么么哒
第七百四十二章猫有失爪 第七百四十二章猫有失爪 四日后,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如丝如线,轻柔无声。 宽阔的官道,道路两旁绿意盎然,野草丛中开着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丝丝细雨飘落间,一行长长的人马慢慢从远处行驶而来。 「玉生,下雨了,咱们要不要避一避雨呀?」 轻灵悦耳的声音从一辆黑漆平顶的马车上传出来。 年轻俊朗的男子骑着一匹黑色骏马径直转到了车窗旁。 「不必,这雨都不叫雨。」 他伸出手掌接落雨丝,摊开伸到车窗旁。 「春雨润物细无声,淋久了衣裳也会湿透的。」 车窗内,一张雪白莹润的小脸嗔着他。 「没事,过不了多久就到华安府了,咱们在那歇一晚,明早再启程。」 他朝她温柔一笑,原本冷峻的眉目柔软一片。 「咱们速度这么慢,会不会太耽搁时间了?」 都走了四天了,才刚到华安府,想想上次,好像是第三天下午就到了华安府,珍珠有些忧愁。 这次不仅人多,东西更多,速度上生生慢了一大截。 罗璟垂眸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笑容中就带上了几分宠溺,他轻声宽慰她,「慢些也没事,王爷给了足够的假期让我娶媳妇儿。」 珍珠闻言不由失笑,她皱皱鼻子朝他做了个鬼脸。 坐回车内,王嬷嬷笑眯眯地看着她。 小两口的感情是真的很好,罗郎将面对外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是冷峻肃穆的时候多,而面对姑娘的时候,满眼满脸似乎都带着温柔的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难以相信,罗郎将如斯俊美的一张脸,能让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随意转换得如此自如。 「姑娘,咱们这次带的东西多,光是拉运嫁妆的马车就有十辆了,加上六辆坐人和拉细软的马车,行程肯定要比上次慢不少的,您稍安勿躁吧。」 「我倒不是着急,就是觉着把时间耽搁在路上,太浪费了。」珍珠嘆了口气,坐马车赶路真的是最无聊的时候。 想缝个荷包打发时间,可马车摇摇晃晃,绣着绣着一个不小心就要被针扎手。 躺着睡多了也颠簸得难受,昨日,她闲着实在无趣,还动手画了一副飞行棋,让罗璟削了圆形棋子,她在上面画好了飞机,然后,找了阿青过来下棋。 教了他半响,才弄清楚规则,两人就这样耗去了半天时间。 今日,阿青在车队后面教胡长林和虎子哥骑马,还没抽出空来,和她下棋。 胡长林和王荣发都只会赶骡车,骑马是真不会,车队的行程缓慢,罗璟就给他们找了些事做,原本是让罗十三教他们骑马的,阿青见了,非要凑上去。 说他在武学内,孩子们的骑射课程可都是他教的,谁都没他教课经验丰富。 罗璟就笑着把重任交给了他。 小黑不在车厢内,它出门多了,已经学精了,会自己在路上找乐子,经常跑到车顶上吹凉风,看风景,高兴的时候,还在一排马车顶上来回窜动,要不就跑去和罗璟或者阿青的马上玩耍,总之,老实待在车厢的时候已经很少了。 牛牛则不然,它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车,加上还小,没有小黑那般肆意妄为的胆子,只是经常跑到车辕处,与驾车的车夫并肩而坐,新奇的感受外面的世界。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王嬷嬷笑着说道,「今天不是在那个华安府落脚么,姑娘可以去城内逛逛,华安府很热闹,上次在咱们忙着赶路,也没时间去看看,姑娘这次可以去逛一下。」 珍珠点点头,既然不着急赶路,那就放松心情感受沿途的风光好了。 三月末的时节,暖风轻拂,细雨濛濛,远处的群山一片云雾缭绕。 路上一同冒雨赶路的行人不少,罗璟这次带足了百人亲卫,经过战场歷练出来的气势,让路过的行人为之侧目。 下晌申时过半,高大魏巍的华安府城门就遥遥在望。 进了华安府,车队径直往北门方向驶去,长长的队伍引得街道两旁的路人纷纷驻足。 不过,因为车身不少地方贴了红双喜,不消说就都知道这是一队接亲的队伍。 喜事办得如此声势浩大,就不足为奇了,但凡有些家底的人家,谁家的娶亲送嫁都会往热闹铺张的方向办,越有排场才越有面子。 车队安静整齐地去到了北门附近的一处街道,罗璟已经早早派人包下了就近的两间客栈。 飘了半日的雨丝已经停落,珍珠下了马车,地上还有些湿润,她缓步走进宽阔整洁的客栈内,掌柜伙计齐齐站在门前迎接来客。 「珍珠姐,我和阿七、虎子哥去集市上逛逛。」阿青拉着王荣发跑了过来,阿七在不远处跟着。 三个年级相近,混了几日,都很熟悉了。 「去吧,阿七,集市上人多,别带阿达过去。」珍珠朝阿达招手,阿达没有犹豫,摇着尾巴过来了。 「……」 阿青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阿达,和阿达接触过的人都知道,那只狗,警惕性不是普通的强烈,平常,除了阿七,甚少人能叫唤得动它。 阿七咧嘴一笑,没有很在意,阿达很听从胡姑娘的话,这事,他早就知道了,只要她开口,阿达基本都是乖乖听话的。 「阿达,看着牛牛,别让它到处跑,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丢了可不好找。」珍珠丢了个任务给阿达。 阿达立马蹿到了牛牛身后,低头朝它叫了两声。 牛牛是小狗,这几天没少受高大健壮的阿达管制,所以它立刻乖顺地跟在了珍珠身后。 珍珠满意地点点头,与王嬷嬷米香她们一道进了跨院。 至于小黑,那个睥睨众生的土霸王,还没进客栈,猫影都没了,早不知熘达去哪玩了。 珍珠也不管它,小黑贼精得很,出门这么多次,它也从没发生过什么意外,珍珠对它还挺放心的,而且,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一只黑猫动手不是。 可惜,人有失手,马有失蹄,猫也有失爪的时候。 ### 先一更~
第七百四十三章黑暗中的危机 第七百四十三章黑暗中的危机 小黑身姿轻盈地在屋顶墙头悠然穿梭。 底下是人来人往的巷子街道,小黑喜欢在高处行走,越往高处越显得下面的行人马车像蝼蚁般渺小,能让它心中有种满足感。 所以,每到一处,它就喜欢往附近的高处先转上一圈。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暗了下来,不少地方都挂起了各种彩灯。 城中央的地方,有坐六层高楼,此时,已经灯影重重,辉煌闪烁。 小黑跃起落下,接着又继续。 三五下的功夫,已经接近了那座高楼。 它正想爬上去看看,突然听见一声猫叫,小黑转头一看,一只白色的短毛猫正在一处墙头盯着它叫唤。 小黑停下脚步,幽绿的眸子打量了白猫几眼,随后有些不感兴趣地移开了脑袋,准备继续往上攀爬。 「喵~」白猫却没放弃,动作轻巧地跑了到了它跟前。 小黑有些不耐烦,绕开了它。 白猫锲而不捨,又追了过去。 一黑一白的身影开始在墙头四下追逐。 不远处,一座彩灯高挂的三层楼阁上,一片莺歌燕舞,脂粉横飞。 天才微微暗,城中的风月场所已经热闹不凡。 二楼的一间雅间内,五六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听着曲儿喝花酒。 「平三,三爷还在折腾凤铃姑娘?」一个虬须汉子往嘴里罐了杯酒。 「说什么呢,爷心里不痛快,凤铃姑娘伺候爷是应当的,整个楼都是咱们赵府的,她能伺候爷是她的福气。」偏瘦的男子瞪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瞧着凤铃姑娘可怜么,爷那折腾人的花样,啧啧,不是常人受得了的。」 几个汉子互看了两眼,眸中都带着几分瞭然。 每次凤铃姑娘伺候完爷,小命都要去了半条,那身淤痕,他们见着都觉着心惊。 「甭废话,大当家遣了三爷到华安府,三爷心里能痛快么。」偏瘦的男子甩甩手,不耐烦起来。 华安府虽然繁华,可他们的主要基业不在这边,三爷管着几间青楼赌坊和铺子,心里能痛快才怪,加上上次被毒蚁咬伤后,半边脸没了从前那般平整,三爷的心情就没舒畅过。 屋内有歌伶弹曲清唱,他们说着话,喝着酒,都有些意兴阑珊,他们这群人跟着三爷,三爷不得志,他们的作为也有限。 「咦?」一个方脸汉子看着窗外突然出声。 「刺五,怎么啦?」虬须大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外面天色微暗,除了有两只猫在远处的墙头嬉戏玩耍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老八,你看,那只黑猫是不是上次挠伤我们的小畜生?」方脸汉子急忙朝对面的另一名男子说道。 那男子聚目看去,眉头越锁越深。 「刺五,附近的黑猫多了去了,前几天,我们不是还看见一只么,你咋知道是哪只?」虬须大汉看着一黑一白的两只猫咪,有些不以为然。 「是那小畜生!」老八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那黑猫躯干匀称,身姿矫健,还有绿眸诡异灵动,仔细看能分辨得出来。 上次,在垣州城外,他和刺五一个不小心,被那只黑猫挠伤了脚踝,那锐利的伤口,让两人养了好久的伤口,才总算恢復。 就因为如此,两人在大当家身旁的位置被别人所取代,他们伤好了以后,只能调任到三爷身旁。 刺五和老八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泛起了*的光芒。 「带上兵器和暗器,那畜生身手了得,不宜靠得太近。」 「大当家不是一直在追查那畜生身后的主人么,咱们先跟着它,把人找出来,然后再收拾它。」 「平三,快通知三爷,那只黑猫的主人,是大当家要找的人,咱们要是能捉住那人,就是大功一件了。」 「走,把人手召集起来。」 「……」 远处的小黑还不知道,危险的临近,它正恼怒地对白猫龇牙咧嘴,不要以为你是母的,就得寸进尺。 白猫不依不饶,依旧围绕着它。 小黑不耐烦了,纵身一跳,跃到了三米外的另一个墙头,然后回头得意地看着白猫,小样儿,这回你过不来了吧。 白猫果然驻足不前,距离太远,它没有那么彪悍的弹跳力,能一口气跳跃那么远,只能幽幽望着它。 小黑洋洋得意,转身慢悠悠朝五层高楼走去。 围墙下,有身影迅速朝它的方向靠近,屋顶亦有黑影小心潜近。 华灯初上,街道上的行人还是很多,喧譁嘈杂的声音遮掩了黑暗中的危机。 小黑接近高楼,动作开始迅速,二楼、三楼、四楼、五楼,几乎是一口作气蹿了上去。 「……」 不远处的墙角落,众人看得瞠目结舌,那是猫么?那么高得楼层,几息之间就蹿了上去,动作之快堪比一流的高手。 小黑站在最高处,全城都在它的眼皮底下,它一脸满足地巡视了一圈,这才开始下楼。 「通知大家,别靠得太近,那猫很精明,小心被觉察出来。」墙角的刺五小声传达命令。 有人应声而去。 小黑在附近晃荡了一圈,觉得肚子有些饿了,终于开始往回走了。 它的动作不快亦不慢,不时还东熘熘西逛逛,下面那些追踪的人就远远吊着,不敢追得太近。 华安府的城门戊时才关闭,出城的人们并不急着往城外赶,此时繁华的商业街道上,依旧熙熙攘攘,热热闹闹。 阿青、阿七和王荣发随着人流四处闲逛。 「华安府比咱们成阳府还热闹一些,他们衣饰的颜色也比较鲜艷。」阿青左顾右盼,不时感嘆。 「对,我们那边的男子少有穿红着绿的,这边好些男子穿得花花绿绿的。」王荣发附议,他刚才看见一个一身鲜艷图案的长袍男子,着实吓得一大跳。 阿七倒是见怪不怪,西北那边少数民族多,很多民族的衣裳喜欢鲜艷的大红大绿。 三人从街头慢慢走到了街尾,然后开始往回走。 走着走着,阿青突然心生警惕,墙角边上,跑过几个鬼祟的身影,他们都朝一个方向潜过去。 是在追踪谁? 阿青顺着他们潜行的方向,聚目远眺。 他的视力非常好,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清老远。 远处的墙头上,有个熟悉的小黑影,正悠哉悠哉在墙头上穿梭。 阿青眼皮勐地一跳,那些江湖人士,不会是冲着小黑去的吧? ### 二更,月底,求个月票哦,(*^__^*)
第七百四十四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第七百四十四章强龙不压地头蛇 应该不是吧?阿青踌躇了一下。 一只猫有什么可追踪的,除非小黑犯了什么事。 可也不对,如果是小黑犯事,当场就该喊打喊杀的啦,哪里还会潜伏跟踪它。 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抬眸仔细朝小黑附近扫去,确实是冲着小黑去的,已经远远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这些人跟踪小黑的最终目的是哪里?冷汗从阿青的脑袋上冒了出来。 其中一定有问题。 「咳,那个阿七,你一会儿带着虎子哥慢慢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办,先走了啊。」阿青交代了身旁的阿七一句。 还没等阿七回话,阿青身子一闪,就没入了人群中。 留下阿七和王荣发面面相觑。 阿青动作很快,他看到了,不仅墙根小巷,连屋顶墙头都有潜伏追踪的人影,目标都是远处的小黑,他们非常的谨慎,离小黑的距离很远。 小黑不急不缓地遛着弯,没有觉察自己被一群人跟踪了。 他心脏「怦怦」乱跳,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加起来怕得有百人之多。 那么多人跟着小黑,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罗璟带的人手虽然也多,可这些江湖人士很有可能是地头蛇,师父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对上他们,自己这边人马十有八九是要吃亏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可是接亲的队伍,大喜的事情,怎么能这样被搅和了呢。 阿青此时恨不得自己生出四条腿。 他运足平生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客栈内,罗璟刚换了身墨色锦袍,正在跨院门处与罗天说着话。 「马车上的东西,不用卸下来,派人轮流看守就好。」 「是,少爷。」 「马匹的饲料要准备充足。」 「您放心,高拳看着呢。」 罗璟点点头,还欲再交代几句,这一趟人马众多,安全问题容不得一丝出错。 就见阿青一脸急切从外面沖了进来。 「快,跟我过来。」他一把拉住罗璟往外走。 「出了什么事情?」罗璟心头一跳,阿青不是那等大惊小怪的人,这么着急,定然是真的出来什么问题。 罗天一脸疑惑地也跟了过来。 阿青把罗璟拉到客栈外外,指着不远处,对着他附耳一阵嘀咕。 罗璟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你确定有近百名人手?」 「只多不少。」阿青很肯定。 「小黑现在到哪了?」罗璟沉下一颗心,珍珠他们还在客栈里,不能让这些人寻了过来。 「不远了,大约还隔了五六条街。」阿青的声音有些喘。 罗璟眉头勐然一紧,他回头吩咐道:「罗天,让全部人手戒备起来,暂时不要惊动胡姑娘。」 说着,他脚下一运力,快速朝街口掠去。 阿青紧随其后跟着。 罗天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但接到命令,立即迴转客栈,吩咐亲卫戒备起来。 小黑轻轻跃过一堵墙,沿着墙头拐弯,客栈的招牌已经近在眼前,再过去不远,就准备可以吃晚饭了。 它砸吧了一下嘴巴。 「小黑~」墙角下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唤它。 「喵~」你躲在这干嘛呢?小黑疑惑地停了停脚步,正想着要不要跳下去。 「别停,小黑,你听我说,你后面跟了一堆坏人,你别往客栈走,趁着城门未关,把他们引出城外去。」罗璟小声且快速地说着。 有人跟着它?小黑幽绿的眸子回头细看,果然立时捕捉到远处屋顶上没来得急躲避的人影。 还真是,小黑眯起了眼眸,什么时候跟上了的,它怎么没注意。 小黑有些懊恼。 它一停顿,那些围着的黑影就蠢蠢欲动起来。 「玉生,他们冲过来了。」果然,在不远处放哨的阿青飞快的朝他们冲过来,「快跑,他们准备把这里包抄起来了。」 「小黑,快,往城门外跑,找个山头先躲起来,要注意安全。」罗璟来不及再想,先让小黑把人引出城外再说。 小黑绿眸闪动,全力一跃,直直蹿上了一间屋子的房顶,然后继续一跃,动作如闪电般在屋顶院墙快速闪动,瞬息之间,它已经远离客栈的方向。 「妈的,让那小畜生发现了,快,给我追上去。」 黑暗中,一声怒吼响彻四周。 瞬时,数十道黑影从屋顶蹿了起来,不再遮掩身形,直直朝小黑的方向扑去。 「刺五爷,发现两名可疑的男子。」房顶高处的黑影,一眼看见了黑暗的小巷子里,避之不及的罗璟和阿青。 「拿下!」 罗璟和阿青交换了个眼色,同时运足功力,全速往北城门口奔去,先把追兵引开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速度很快,跑出小巷后,立即没入了街道上的人流中,两人身体灵活,没多会儿就只看见两个远去的背影。 「让开,让开。」 「快闪开,快闪开。」 「哎哟,怎么推人呀。」 「呀,打人啦~」 「……」 街道上一阵鸡飞狗跳混乱嘈杂。 刺五眼睁睁看着两个可疑的人影朝北门跑去,那只黑猫遁走的方向也是北门。 「果然是一伙的,快,往最近的堂口调马匹过来。」 …… 「米香,你们少爷去哪了?」珍珠洗漱一番过后,躺了一小会儿,等到天都黑了,却不见罗璟的身影,她疑惑起来。 「姑娘,罗天说少爷出去了,还未回来。」米香恭敬回答。 「去哪里了?」 自己去玩?不带她?不应该呀。 「罗天没说。」 珍珠走出了厢房,在跨院前门看见了一脸谨慎的罗天和罗十三。 「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么?」 两人的表情可都不怎么好。 「姑娘,没什么事情。」罗天忙支起了笑脸,少爷说了不要惊动胡姑娘。 珍珠瞥了他一眼,明明眼里都是紧张慎重,还没什么事情,当她是三岁小孩呀。 「罗副将,你说说看,出了什么事情?」 罗十三犹豫,胡姑娘向来聪慧敏锐,即使不告诉她,她很快也会觉察出不对劲的。 「快说,你们少爷那有我顶着呢。」珍珠左右看了看,发现跨院四周已经被亲卫团团围住。 这是有大事发生了,珍珠的脸色沉重起来。 罗十三朝她走近两步,低声回禀了刚才的事情。 「近百名人手和小黑?」 虽然罗天没有听见阿青说的全部内容,可串联起来,不难猜出两者之间的关联。 珍珠脸色渐渐发白。 ### 一更~
第七百四十五章冤家路窄 第七百四十五章冤家路窄 出了城门的罗璟和阿青,立即默契地朝城外不远处的野林子奔去。 先把踪迹隐藏起来,凭着他们的身手,那群人想要在黑夜中找到他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玉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一进入林子,阿青就问了一句。 「……」罗璟沉吟片刻,「你带了兵器没有?」 他先前换了身衣裳,长剑却是留在了客栈里。 阿青身手从靴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了他,「我还带了一柄软剑。」 他拍拍腰带,下面藏着柄软剑。 「你小子的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呀。」罗璟接过匕首,还有心情调笑了他一句。 「嘿,那是,我师父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出门在外谨慎些总没错的。」阿青有些得意地说道。 「嗯,这次亏了你眼尖,要不然……」罗璟的语调有些冷然。 要是在客栈发生混战,他虽然自信有能力护住珍珠,可是,大喜的日子在他的新娘子面前大开杀戮,实在有些不大吉利了,罗璟不想让珍珠纯净的眼眸中,看见这等血淋淋的厮杀血斗。 「快,进林子里搜,一定还躲不远的。」 林子外,亮起了一片火光,追兵拿着燃起的火把,追了过来。 「玉生,他们追来了。」阿青脚下不停,语气却带了几分紧张,他虽然从小与师父混迹江湖,可是,在望林村安定了这么些年,那等江湖厮杀的事情,似乎早已远离他们的生活。 此番遇上这些人,阿青心中难免紧张起来。 「先穿过这片林子,那边应该是山林,实在不行,引着他们入山兜几圈。」 罗璟斜长的眉毛皱成了一条直线,城门眼看着就要关闭了,今晚註定是个不眠的夜晚。 也不知道,小黑跑去了哪儿,不过以它的速度,只要出了城门,入了山林,谁都奈何不了它的。 「那些人为什么要追着小黑?」阿青疑惑。 罗璟沉默,他刚才听到了「刺五」的名字。 那应该是赵家的爪牙。 赵泽演与赵泽横,真他妈的阴魂不散。 罗璟眸中闪过一道寒光。 有了贤王做靠山,他们赵家居然把势力都发展到华安府来了,赵家兄弟真是狼子野心呀,要是继续放任其做大,说不得,以后更难对付起来。 偏生,他们还紧抓住珍珠不放手。 黑暗中,罗璟的目光迸射出冷厉的光芒,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刃,寒光闪闪。 「踏踏踏」急促的马蹄声从北门口疾驶而来。 「人呢?」一道暗哑又带着几分疲倦的男子声音响起。 「三爷,正围捕着呢,他们进了林子里。」平三忙回道。 「确定是大哥要追捕的人么?」赵泽横被人从美人窝里叫醒,脸色阴沉一片。 「是,刺五说,是上次在垣州城外,大当家追捕了几天几夜的那群人。」平三回道。 赵泽横想了起来,当时,他刚好被毒蚁咬了半边脸,大哥因为去追捕那伙人,跟入了深山老林,结果错过了贤王传召的信息,被贤王一通责骂后,又被人埋伏刺杀。 那阵子算是两兄弟最倒霉的一段时间了。 没想到,大哥杀入深山都要追捕的人,竟然会出现在安华府,要是他捉住了他们,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呀。 赵泽横顿时喜笑颜开,半边脸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有些坑坑洼洼,着实不甚美观。 「快,把咱们的人手都调出城,谁捉住了他们,都大大有赏。」 「是,三爷。」平三忙应下。 …… 阿七和王荣发回到客栈时,气氛有些凝重。 「珍珠,阿青说有事要办,所以自己跑了,他回来了么?」王荣发没有觉察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看见珍珠还笑着说起阿青的事情。 「嗯,阿青有点事忙,虎子哥,你不用理他,赶了一天路,阿七、虎子哥,你们和大伯先吃饭歇息吧。」珍珠打起精神,她不想让他们跟着操心。 「你吃了么?」王荣发憨憨问了一句。 「我马上也就吃。」珍珠朝他笑笑。 阿七有些犹豫地左右看了一眼,他能觉察出气氛有些不对,可他又不好过多追问,只好跟着王荣发他们先去吃饭了。 珍珠回到房里,把大白大灰招了过来,「你们一个去找小金过来,一个去找找罗璟小黑他们,应该就在北门附近。」 她此刻有些庆幸,让小金也跟着出来了,原本她只是想着带小金认认路,或者游玩一圈也是好的。 此时,有小金在,她的心也能多一份安定感。 罗十三已经派人去探查消息了,可是,城门也关上了。 「姑娘,城内的消息探出来,追着小黑的人马,是赵家老三赵泽横的手下,他们在安华府有不少产业,小黑可能正好撞上他们,给他们认出来了。」 罗宣过来回禀。 赵泽横?赵三?珍珠惊愣半响。 尼玛,真是冤家路窄呀,在这也能遇到赵家那两王八蛋。 「赵泽演在不在?」 「赵泽演还在雍宁府,赵家在华安府内基业由赵泽横管理。」 珍珠松了口气,相对狡猾如狐狸的赵大,赵三这厮,狂妄自大还自以为是的性格,就好对付多了。 不过,一百多人围捕罗璟和小黑他们,也让珍珠深感不安。 小金巨大的身影带着一阵风从天而降,落在了珍珠厢房后的空地上。 「咕咕」小金亲昵地叫了她一声。 珍珠搬过一个椅子,踩了上去,然后一脚跨在窗棂上,跳到了窗棂后,抱着小金嘀嘀咕咕说了一通话。 「姑娘,东西准备好了。」罗十三拿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把东西从窗户递了过去。 「都在里面了?干粮呢?」珍珠接了过去,哎,还挺沉。 「是,都在里面了。」罗十三看了看窗户外的小金,忍不住问道:「晚上,它能看得清楚么?」 「没问题,晚上它的眼睛虽然没白天亮堂,可距离近,问题不大。」珍珠蹲地,把大包袱捆在了小金的脚踝上。 大灰飞了回来,已经找到了罗璟他们的方向。 珍珠让大灰领路,带着小金去找他们。 她其实也很想跟着去,可是,她瞥了眼窗户后面的罗十三,抿了抿嘴,客栈里还有一大群人呢,她不能任性而为。 而且,以罗璟和阿青的身手,只要不是正面对上,避开他们还是不难的,她要是过去,说不得还会变成他们的累赘。 所以,她还是老实等待吧。 ### 二更,七月最后一天,日子过得真是快,(┬_┬)
第七百四十六章受伤 第七百四十六章受伤 小金跟随着在大灰身后,很快盘旋在北门郊外一座山林高处。 寂静的夜晚,郊外却并不平静。 稍远处的林子里外,不时有火把隐现,影影绰绰的人影穿行其间。 大灰落在一处岩石上,随后「咕咕」叫了两声。 小金紧随其后,俯身降落在大岩石上。 片刻,一旁的灌木从中,钻出了阿青的身影。 「喔,大灰,你的动作可真快,一会儿功夫,就带小金过来。」 罗璟也跟着走了过来。 大灰找过来的时候,罗璟就知道,珍珠已经知晓了事情的经过。 「小金腿上有一个大包袱,肯定是珍珠姐给咱们送东西来了。」阿青压低的声音带了几分喜悦。 「辛苦你了,小金。」罗璟上前解开它腿上的绳索。 「哟,咋还有弓箭呀?有吃的,太好了,我们晚饭还没吃呢,就被这些人追了一路了。」阿青看了看包袱里的东西,顺手拿起一包用油纸包好的酱肉,掀开以后就啃了起来。 罗璟先拿出了包袱里的一张小纸条,那是珍珠用炭笔写的信条,询问他们的安危及具体状况。 包袱里有炭笔,罗璟拿起,靠着岩石,「刷刷」写了几句话,然后把信条塞进了大灰的信管里。 接着拿出长剑佩于腰间,背起弓箭和箭筒,包袱一卷让阿青背着。 「玉生,他们可追过来了。」阿青啃着肉,下巴朝山下的林子扬了扬,火把朝他们越来越近了。 罗璟黑眸半眯,盯着林子外空地上那几个人马。 虽然隔得很远,但他一眼瞧见了赵三那厮,他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势,心中有了计较。 「大灰,看见小黑了么?」罗璟先问了一句。 「咕咕」大灰没看见。 「去找找看,别是被人逮住了吧。」 罗璟有些担忧,这么久还没看见小黑的踪影,它虽然动作很快,可毕竟是一只猫,被一群狡诈兇狠的江湖人士围着追捕,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咕咕」小灰应下,挥动翅膀飞走了。 「小金也去帮着找找小黑吧。」罗璟朝一旁老神在在的小金说了一句。 小金他是使唤不动的,便以商量的语气和它说话。 小金没吱声,双翅一展,带起一阵劲风开始在附近盘旋。 「咱们走。」 追兵已经离得很近,两人转入灌木从中,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小黑喘着粗气,动作有些迟钝地在野外的草丛中缓慢穿行。 它的后腿上,明晃晃地嵌着一支燕尾镖,鲜血不时从伤口处溢出。 它身后不远处,同样有不少举着火把的追兵。 先前,还在城里的时候,它过于自信,一直不急不慢地吊着他们,结果,出了城门口后,一队骑兵沖了出来,在它正想躲避的时候,十几枚各式的暗器破空袭来。 小黑敏捷避开了大部分暗器,最后一支燕尾镖却没能避过。 它忍着疼痛蹿入了路旁的草丛中,开始东躲西藏。 早知道这些人有那么多暗器,它就该远远甩开他们才对,现在好了,受伤了,回去非得被骂一顿不可,小黑懊恼不已,用三条腿不停穿梭在灌木草丛中。 追兵跟得很紧,它的后腿已经又疼又麻,小黑胸腔起伏得很厉害,步履开始变得蹒跚。 「咕咕」黑夜中,鸟的鸣叫声显得格外响亮。 小黑勐地抬头,夜空中,有个巨大的身影在它上空盘旋。 「喵~」小黑一激动,忘乎所以地招唿起小伙伴。 「有猫叫声。」 「在那里!」 「快,把它捉住。」 「……」 小黑顿时又一激灵,它怎么把身后的追兵忘了,连忙朝一块岩石后躲去。 老八领着十余名手下一直在追着那只黑猫,那黑猫在城门外被他的燕尾镖射中,镖上涂了麻醉药剂,照理说,那猫用不了多久,该动弹不了才是。 可是,他们一路追来,都过了两刻钟了,连猫影子都没瞧见,要不是,不时还看到草丛中的一两滴鲜血,他都怀疑,那支燕尾镖有没有射中黑猫。 野外的荒地草木繁茂,灌木丛生,他们只能下了马,步行搜查。 火把映红了附近,十几个身手矫健的汉子动作迅速地沖向了刚才发出声音的草丛中。 「八爷,这有猫血,它就在这附近。」 「快,仔细搜,捉住了老子要扒了它的皮,做成了干锅猫肉。」 老八想起上次被猫挠伤的脚踝,两眼直冒火星,口气兇恶地发号施令。 躲在岩石缝隙间的小黑闻言,幽绿的眼眸闪过一道寒光,它立起了身子,亮出了利爪,把后腿的伤势抛到了脑后。 竟然想把猫做成干锅猫肉?小黑气得脑门都有些发晕起来。 火光转过岩石,就要照到岩缝中的小黑,小黑屏息静气,只待被人发现,就飞身反击。 「哇——」 随着几声惊叫,原本明亮的光线,顿时暗了一片。 「妈呀,那是什么?」 「啊哟,哪来的大雕。」 「卧槽,那是雕么?比人还高三分呢。」 「哇~哇~哇,它又来了——」 野地外,十余个人乱成一团,原本握在手里的火把被大雕双翅一扫掉落了大半。 掉落在地上的火把没有熄灭,反而点燃了一旁的枯叶断枝,又因为白日下了丝丝细雨,断枝枯叶都带着水雾,燃起来的时候,捲起了阵阵浓烟。 小金急速俯冲,利爪朝最近的一名大汉抓去,那大汉吓得往后直退。 「不就是个扁毛畜生么,怕个球呀。」 一旁的老八提着大刀朝小金噼过去。 小金大翅膀一扇,老八的大刀顿时被扇歪过一边。 老八还没回过神,小金的利爪已经迅速抓住他的两边肩头,锐利的爪尖直扎入骨。 「嗷——」 他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使他松开了手上的大刀。 「八爷——」 在一众手下的惊唿声中,老八被提着飞向了高空。 看着越离越远的地面,老八吓得肝胆俱裂,他惊恐的高声大嚷,「放开我——,放开我——」 几息之间,他已经离地面有数百米的高度。 「八爷——」 属下唿唤的声音都显得虚无飘渺起来。 老八声嘶力竭间,突然觉着肩头一松,身子开始迅速下落。 「八爷——」 眼睁睁看着老八从高空中坠落,那十几名手下都惊呆了神。 直到「嘭」的一声闷响,他们才回过神,纷纷朝老八掉落的方向奔去。 老八掉落在一处灌木从中,此时七窍流血,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 悄咪咪加一更,八月初月票重新累计,求月票哦。爆更时间得等编辑确定,么么哒。
第七百四十七章祸害的根源 第七百四十七章祸害的根源 小黑是抱着小金的爪子回到了客栈的。 它失血过多,加上燕尾镖带了麻醉药效,落地的时候,它已经有些陷入昏迷的转态了。 珍珠看着被罗宣抱进来的小黑,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小黑,小黑,快醒醒,你可别吓我。」 「姑娘,小心,镖上有毒。」罗宣把小黑放在厢房的八仙桌上,凑近了伤口细看。 有毒?珍珠想起了自己让刘平制作的解毒丹,她急忙假装翻了翻包袱,从空间拿出了一个小瓷瓶。 倒出一粒解毒丹药,塞进小黑嘴里。 「小黑,咽下去。」 小黑还有些神志,乖顺地咽了下去。 「罗宣,这镖咋办,直接拔么?」珍珠看着那支带血的燕尾镖,忧心不已。 小黑会受伤,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它一贯傲娇睥睨,来去自如,让人潜意识中,觉着它强悍勇勐,不会受伤。 可回过头一想,它再强悍,也只是一只猫咪,哪里强得过,狡诈兇狠人多势众的追兵。 「伤口不算深,可以直接拔。」罗宣仔细看了看,「没有上到要害,算是万幸。」 要是射中了脑门、眼睛、喉间,那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珍珠也是心有余悸。 准备好了高度酒和金疮药,拔出燕尾镖后,立即给它清洗和上药。 小黑服下解毒药丸后,神志已经清醒许多。 拔飞镖的时候,虽然疼得猫脸扭曲,可也忍着没有动弹。 「这次,你得多谢谢小金了。」 要不是小金及时赶到,小黑伤了腿,又中了毒,哪里跑得了多远。 小金在窗外「咕咕」叫了一声。 「喵~」小黑蔫蔫应了一声。 珍珠已经大概知道了事情的过程。 说起来,今天这事也是因为小黑而起的,当然,珍珠不会怪它,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如果小黑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那还有什么乐趣。 防贼不如抓贼,治标不如治本,什么事情都是一样的。 赵家兄弟才是祸害的根源。 珍珠端了温水给小黑擦拭毛髮,它在野地跑了许久,身上沾了不少脏污,不方便洗澡,擦拭一下也好。 流血过多的小黑有气无力地躺着,任由她为它擦拭身上的毛髮。 「小金帮你报了仇,它把打伤你的坏人抓到了空中扔了下来。」珍珠轻轻抬起它的爪子擦拭。 几百米的高空落下,小命应该报销了吧,珍珠想起以往小金背着她飞翔的高度,不由打了个冷颤,那人定然见阎王去了。 也好,赵氏兄弟的得力手下,同样不是什么好人,小金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姑娘,赵家的人手都往北门外去了,少爷让咱们一早从西门出发,您早些歇息,天不亮咱们就得赶往西门等候了。」罗十三进门回话,一脸严肃,少爷写来的信条,清楚交代了这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趁着赵三一群人没空搜寻城内,先护着胡姑娘离开才是正事。 「这我知道,你们放心,安排好人手轮值就好。」 罗璟的安排,她清楚,也很贊同。 这么多人的迎亲队很扎眼,早点离去才是比较妥善的法子。 …… 「三爷,没找到他们的踪影。」 忙活了大半夜的刺五,一脸阴郁的回来禀告。 现在已经是卯时过半了,再过不久,天就要渐渐亮了,城门也要开启了。 赵泽横黑着一张脸,他在城外守了一夜,就得到这么个消息。 「那只猫呢?」 「三爷,也没找见。」另一个男子回话。 「一个个都是没用的东西,白白耗了一个晚上,还送掉了老八的性命,连只猫影都没捉到。」 赵泽横瞪着眼前一群垂头不语的手下。 「三爷,老八那是意外,小的们正搜着黑猫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大雕就袭击我们,八爷一时大意才着了道。」 「放屁,哪来比人还高的雕,爷我怎么没见过?」 「是真的,三爷,小的们都能作证。」 「没错,不仅个头高,块头也大,那利爪把八爷的肩背都抓透了。」 几名见过大雕的手下,七嘴八舌地说起了他们看到的情形。 不远处的山壁缝隙间,一支闪着寒光的箭矢对准了人群中的赵泽横。 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快如闪电的箭带着凌厉的风唿啸而去。 「三爷,小心——」 箭矢划破空中的声音,让赵泽横身旁的平三心中一紧,抬眸就看见夜色中闪着寒光的箭矢对准赵泽横急速袭来。 他抬手想要推开赵泽横,刚一触碰,「噗」的一声,箭矢已经直直没入赵泽横右胸口。 伴随着一声惨叫,鲜血从赵泽横的胸口迸射开来。 赵泽横不敢置信地盯着没入胸口的箭矢,他趔趄地往后退了两步,钻心的剧痛感传遍了全身,鲜血瞬间浸湿了胸口,赵泽横开始摇摇欲坠…… 「三爷——」 「三爷受伤了——」 「快,有刺客,在山壁那边,快捉住他们。」 「……」 北门附近开始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华安府西城门,城门口还未开启,已有不少行人马车排队等候出城。 守门的官兵见怪不怪,每天早上都有赶路的客商行人急着出城。 只是,今天比较特别,一对长长的队伍早早占据了第一的位置,不过,人们瞧见马车上贴着的红双喜,也就不奇怪了。 接亲送亲的队伍,路程稍远的,哪个不需要早早出发,以免耽误了时辰。 他们查看了路引,又收下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后,利爽的让一队人马出了城。 一行人马出了城门后,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等罗璟和阿青归队的时候,胡长林和王荣发都没发现,他们一夜未归,只有阿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珍珠拉开车窗,探出头左右寻找罗璟的身影。 身后传来王嬷嬷轻咳的声音,提醒她要注意基本的形象。 王嬷嬷和米香她们都不知道,罗璟和阿青昨晚没回,为了不让众人感到恐慌紧张,珍珠昨夜早早打发了她们去休息。 珍珠回头朝王嬷嬷笑笑,「我找玉生问点事情。」 「姑娘,罗郎将又不会跑,您可以慢慢找。」王嬷嬷笑着打趣。 「嘿嘿。」珍珠讪讪一笑。 罗璟正和罗十三他们说着话,似乎知道她急着找他,所以,没过多会儿,他驾马过来了。 珍珠对上一张含笑的俊脸,即使一夜未眠,眼神依旧清亮有神。 ### 一更,月初,求票票哦(~ ̄▽ ̄)~
第七百四十八章妇人之仁 第七百四十八章妇人之仁 珍珠上下打量他,罗璟依旧穿着昨夜的墨色长袍,髮髻稍稍有些乱,但面色如常。 她凑到窗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如你所见。」罗璟看她有些忧虑,含笑安抚着她。 看他并无外伤,也没有显得狼狈不堪,珍珠放下心来。 「阿青呢?」她好像没看见他。 「他在马车上睡觉。」在山林里转了一夜,阿青有些困了。 「那你也歇息一会儿吧。」 「我不困。」罗璟摇摇头,「小黑怎么样了?」 他一回来就听说了小黑的事情,不由有些担忧。 「还好,失血过多加上受了打击,所以精神有些萎靡。」 昨夜失手受伤,又差点被抓,还要靠小金拯救,这些事情都让小黑傲娇的心受到了打击,它一早上就躺在猫窝里不愿动弹。 「受了打击?」罗璟微微诧异。 「嗯,它一直是村里乃至泰行山脉里的土霸王,从前,小金见了它都得让三分,昨天夜里,居然让小金给救了,它的自尊受到了伤害。」珍珠探出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 可惜,再小声,车厢内的小黑也听到了。 「喵~」猫不高兴,小黑半坐了起来,绿眸幽怨地看着她。 「嘿嘿,没在说你。」珍珠回头给了它一个笑脸。 「喵~」就是在说猫,小黑脸色沉沉的。 「……」 珍珠转头有些无奈地看了眼罗璟。 中午,车队在一个镇子停下休息吃午饭。 珍珠和罗璟避在了二楼的雅间说话。 「你是说,赵三那厮死了?」 她惊唿一声。 「不一定,箭矢虽然击中胸口,可位置离心脏很远,救回来的可能性比较大。」罗璟遗憾地摇摇头,他原本是瞄准心脏位置的,可惜后来被他的手下推了一下,箭矢就射偏了。 要不然,那一箭定然能取了他的小命。 「哎,那可惜了。」珍珠惋惜一声。 收拾掉一个赵三,断赵大一个臂膀也好。 罗璟看她有些失望,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不用可惜,迟早会收拾他们的。」 他嘴角带着笑,半垂的眸子里却寒光闪动,赵家几次三番的追着珍珠不放,留着就是隐患。 珍珠眼睛一亮,她攀上他的胳膊肘,「你要怎么收拾他们?」 罗璟把她拥入怀中,「这个不能着急,得徐徐图之,务必要做到一击即中,以绝后患。」 赵家本身的势力就不小,又攀上了贤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珍珠点点头。 「现在,首要任务是赶路。」罗璟正色道,「时间不等人,咱们一定不能错过了时辰。」 「……」 前天还说不急,过了一天,就说时间不等人,她挑眉看了他一眼。 「那是在没有意外的前提下。」罗璟理解她挑眉的意思。 「咱们那么多东西,会有人打劫么?」 从前,总听说西北一片地域都不大安全,虽说上次没有遇到打劫路霸之类的事情,可他们这次带了一堆贵重的嫁妆,难保不会遇到劫匪。 罗璟笑了,「那么多护卫围着,哪个不长眼的劫匪敢来送死,西北匪徒多,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些年的匪患已经少了很多,王爷从十年前就开始对盘踞在西北一片的土匪进行清剿,这么多年过去了,大的土匪窝基本都灭光了。」 珍珠听了连连点头,韩玺的镇守对西北的稳定确实功不可没。 是夜,月残星疏。 月末的弯月被浮云遮了半边,月光浅浅淡淡。 高远的夜空,有鸟儿的影子掠过。 那鸟儿的个头还不小,远远看去,都等感受到它的高大威勐。 鸟儿的速度很快,几息时间已经飞了老远,没入夜空中,没了踪影。 那方向,却是向着东南飞去。 「停,落在那个三层的高楼顶上。」 寅时,华安府城内,此时正是整个城池睡得最深沉的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声。 天空中有巨大的影子落在一处三层高楼的屋檐上。 黑影背后,爬下一个娇小的人影。 「没错,就是那里。」 高楼另一边的院墙里,是一间五进的大宅院,此时,主院灯火通明,一片明亮,不时还能看见人影来回穿梭其间。 「呀,防备很森严呀。」屋檐下、墙角边都有人手在守卫,看来出事后,赵家加强了戒备,哎,可惜。 「咕咕」鸟儿低沉的鸣叫两声。 「不用你动手,他们人多,正面对上会吃亏的。」娇小人影沉吟了一会儿,「赵家在华安府最大的产业是青楼和赌坊,啧啧,专门挣这些歪门邪道的钱,那好,就让他们出一出血好了。」 半刻钟后,城里最大的赌坊突然失火,火势汹汹浓烟沖天,正在赌坊里赌博的人们乱成一团,四下逃窜,不少赌徒顺手牵羊,顺走了赌桌上的银钱。 又过了一刻钟,位于城中央的月华楼也冒起了大火,不少嫖客姑娘衣裳不整地跑了出去。 一夜之间,城内发生两处火灾,同样都是赵家的产业,知道内情的人们,都猜测是赵家的仇家寻上了门。 两天后,赵泽演赶到了华安府。 看着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赵泽横,他阴郁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泽横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声音里带着森然的冷意。 跪在地上的平三,身子忍不住抖动起来,「回大当家,大夫说,箭矢及时取出来了,暂时保住了性命,可是肺部被箭贯穿,伤势癒合后,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赵泽演目着一张脸勉强松了口气,他虽然看不上这个弟弟,可他要是死了,家里的老母亲非找他拼命不可。 「搜到人没有?」 「回,大当家,没有,抓到几个有嫌疑的,都不是。」平三的背嵴躬得更低了。 赵泽演揉了揉眉心,「赌坊和楼子的状况怎么样了?」 「主楼都化成了废墟,已经全都报废了,损失惨重。」 「伤亡情况呢?」 「没有死人,只有些个嫖客和赌鬼跑出来的时候,滚下了楼梯或者被踩踏了几脚,伤了几人。」 「火势那么大,居然没死人?」 赵泽演诧异,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就日夜兼程赶来了,以为要为善后的事情头疼,没想到,居然只烧了楼房,人却没事。 「是,因为纵火的人,往火堆了扔了鞭炮,声音震耳欲聋,把人都惊醒了。」 赵泽演半眯起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种假仁假义的行为,也只有妇人之仁才做得出来。 果然是那个狡猾的女人干的事情。 ### 更新更新,八月新始,求月票哦。
第七百四十九章受宠若惊 第七百四十九章受宠若惊 小黑后腿的伤好得很快,三五天它就开始随便熘达,七八天后已经行动自如。 过了甘州不久,嘉晋城越来越近。 「今儿才初四,离初八还有几天呢,咱们去了嘉晋城不是还得等几天么?」 一行人正在路边的饭馆歇脚。 珍珠他们坐在角落不显眼的地方吃午饭。 「姑娘,要是明儿下午到,歇息一天,准备一天,时间刚刚好。」王嬷嬷坐在她身旁说道,「咱们长途跋涉过来,多少得缓一缓,成亲的时候,才有精神不是。」 珍珠点头,「也对,是得好好休息休息,坐了那么长时间马车,骨头都颠散架了。」 「特别是刚过甘州不远的那段路,路实在太烂了。」姜书媛忍不住跟着吐槽两句。 王嬷嬷笑着摇摇头,她年纪最大,坐车都不叫苦,这些年轻人却一个个喊着腰酸背痛。 「珍珠姐,快吃,一会儿咱们玩六人大战。」一旁的阿青啃着酱猪蹄,不忘催促着她们快吃。 「你每次都垫底,这么着急干啥。」坐他身旁的罗十三笑道。 「哪有,早上虎子哥和阿七垫底最多,我才输了一两次而已。」阿青不服气了。 众人皆笑。 赶路的日子太无聊,珍珠让闲着的胡长林和罗璟帮忙,做出了一副玻珠棋,棋盘用木头制成,玻珠用木头代替,涂抹上各种颜色,一副完整的棋盘就成型了。 没有玻珠,自然不能叫玻珠棋了,珍珠就把它改名叫圆珠棋。 这种棋子比飞行棋更受欢迎,飞行棋有不少规矩,大家都有些不明就里,圆珠棋的规矩则简单易学,大家都很喜欢。 这几日,没事的时候,几个人聚在一个车厢里,就是一通对战。 连王嬷嬷和米香她们都玩得很熘,倒是阿青、阿七和王荣发显得稍微笨拙一些,经常轮着当倒数第一名。 「喵~」猫的球球呢?小黑一回到车上,就开始找它的最新玩具。 小黑最近心情不好,珍珠就让罗璟给小黑做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木球玩耍,小黑是爱不释手,一直在车厢内滚球玩,偶尔牛牛碰一下,小黑都跟它急。 「球在你猫窝里呗。」珍珠好笑,指了指它的花猫窝,染了颜色的木球。 小黑立刻蹿了过去。 春日西北的群山,虽然没有腹地山林那般郁郁葱葱草木葳蕤,却也青翠一片,绿意盎然。 路旁的杂草从中,红黄粉紫的野花竞相绽放。 四月初五下午申时,嘉晋城高大的城门已然在望。 一行人马抵达嘉晋城后,先去了城西的一座府宅。 那是一座三进的宅院,罗璟专门借来囤放珍珠嫁妆的地方,初八那日珍珠也将从这里出嫁。 他们刚进宅院不久,亲卫们还在卸着马车上的各种物品,罗睿和韩馨月就过来了。 宅院里早已安排好了丫鬟婆子,他们一到来,宅子便能正常运行起来。 珍珠刚进内院查看屋子,就听到丫鬟回禀,罗将军和馨月郡主来了,于是急忙从内院出来迎客。 「拜见郡主。」珍珠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胡姑娘,好久不见了。」韩馨月穿着一身粉霞金丝五凤锦袍,身形依旧纤弱单薄,白皙的脸上抹了淡淡的胭脂,显得气色不错。 「辛苦你了,胡姑娘。」罗睿的语气很诚恳,她千里迢迢的过来,着实不易 。 「您客气了,罗将军。」珍珠行礼,浅浅一笑。 罗璟从库房赶过来。 「大哥大嫂。」 罗睿上前两步,走到他身旁,拍拍的他的肩膀,「玉生,路上可还顺利?」 「……还算顺利。」罗璟顿了一下。 罗睿眼神一闪,显然注意到了,不过,他没继续追问。 众人走进厅堂,珍珠忙给一旁紧张不安的胡长林和王荣发等人介绍。 胡长林早已知道,罗璟的大哥娶了睿王府的馨月郡主,也做好了心里准备要叩拜参见,可真正见到郡主本人时,却吓得脑袋发懵,要做什么都忘了。 还是王荣发和阿青机灵些,带着他一同行礼问安。 知道是女方来送亲的亲属,罗睿和韩馨月都很客气,双方落座后,寒暄了几句,有丫鬟送上了茶水点心。 这种场面彼此都不熟悉,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韩馨月强自打起了精神,她现在算是罗府的女主人,接人待物都是她份内的事情,虽然她也不擅长与人交际,可总不能让场面一直尴尬着,她扯出了笑容说道:「你们赶来的时间刚刚好,家里已经布置妥当,歇息两日就是吉日了。」 「有劳大嫂操持了。」罗璟颔首道谢。 「叔叔客气了。」韩馨月忙回了一句。 双方客气的说了一通话,罗睿和韩馨月就起身告辞,他们长途跋涉舟车劳顿的,最需要的是休息整顿。 送走了两人,亲卫们也把东西都搬进了库房。 罗璟安排好人手守卫,就与珍珠辞别,「成亲前,我就不方便过来了,有事让罗宣去罗府找我。」 他们还没有正式成亲,明面上还是要避嫌的。 「嗯,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珍珠抬头看他,这阵子一直在赶路,风吹日晒的,他的肤色都深了一度,不过,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俊朗的外貌,反倒给他多添了几分成熟硬朗的线条。 「明天我让人带王嬷嬷去看一下我们的新宅子。」他牵着她柔嫩的小手有些不捨得放开。 「新宅子怎么啦?」 「让王嬷嬷看一下新房的布置陈设,咱们成亲后,回门那日就住到新宅子里去。」罗璟笑道。 「这样可以么?」珍珠不大了解这边的习俗。 「当然可以。」他揉揉她的脑门,「我和大哥一早商量好了,这边没有京城那么讲究。」 珍珠笑着点头,「好,你看着办好了,我听你的。」 罗璟一乐,把她拉入怀里,「你这么听话,真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珍珠举起拳头,笑着捶了他胸口一下,「你不皮一下不舒服是吧。」 两人笑闹几句。 「这几日我让十三带着大伯他们在城里城外四处看看。」罗璟亲了亲她的唇角,「你乖乖的等着花轿来接你。」 珍珠轻咬双唇,看着他的眼里仿佛有星辰闪动,罗璟俯下身,渐渐靠近她嫣红的唇畔,低声轻语,「别咬自己,要是想咬人,咬我好了。」 说完,送上双唇,一副随她处置,大义凛然的模样。 「噗~」看着他无赖的样子,珍珠忍不住咧嘴一笑,笑容甜进罗璟的心坎上。 他半眯着眼睛,吻上她笑意满满的唇。
第七百五十章可怜见的 第七百五十章可怜见的 「喵~」 罗璟刚走出屋子,就被小黑拦住了。 「怎么啦?」罗璟半蹲着问道。 「喵~」说好的雪球呢?小黑绿眸闪过期盼。 罗璟皱着眉头理解,好一会儿才从它期盼的眼睛里猜出了它的意思。 「雪球呀,应该在府里,等我回去看看,别着急。」 他笑着摸摸它的脑袋,最近,小黑不时跑到他的马背上玩耍,两人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喵~」说话要算数,小黑睨着他。 罗璟连连点头,「你和牛牛好好在家玩,一会儿,我让罗天把钢牙带过了。」 「喵~」小黑眼睛一亮,钢牙呀,也好久不见了。 罗璟回到罗府,府内彩灯高挂,披红挂彩,一片喜庆之色。 罗睿迎娶了馨月郡主,罗府经过扩建修缮,规模已经扩大了一倍,整个府宅虽大,可跟随郡主陪嫁来的僕从也多,走到哪都有人随时候着,郡主一进一出间,端是前唿后拥,僕从如云。 让原本冷清简单的罗府,一下变得热闹繁杂起来。 这也是罗璟另外购置宅院的原因之一。 他知道,珍珠不会喜欢住在下人众多,规矩讲究的罗府内,就是他自己,这么多年自在惯了,竟然也有些不适应,一群下人簇拥着的情形。 走进正院,一路的过道上,不断有丫鬟婆子行礼问安,罗璟快步去了罗睿所在的书房内。 「回来啦,快坐吧。」换了身衣裳的罗睿示意他坐下。 罗璟一撩下摆,坐在了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府内的家具,在郡主嫁进来的时候,几乎都换上了贵重大气的紫檀木。 「路上出了什么事情?」罗睿问道,他可没忘记,先前罗璟语气里的停顿。 罗璟笑笑,也没隐瞒,把在华安府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他。 「……贤王的爪牙,手越伸越长了。」罗睿沉吟,赵家的势力,经过上次矿山的事情,他也有所了解,「你做得很好,擒贼先擒王,射杀了他的主子,下面的人马就是一团散沙,不足为惧了。」 罗璟却面色微沉,他们车队离开华安府的第二天晚上,赵家在华安府最大的赌坊和青楼一前一后被人纵火,主楼都化为了灰烬。 赵家一直没能找到纵火的嫌疑人。 赵三虽然重伤,但捡回了一条小命,赵大是二天后才出现在华安府,一再搜寻排查,依旧没找到任何线索。 事情太过凑巧,他们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人烧了赵家的基业,罗璟心中甚是疑虑。 「迟早要把那些越界的爪牙通通砍断。」罗璟冷哼一声。 「这次皇上的寿辰,殿下和贤王应该都会受召入京,到时,京城又该掀起一阵波澜。」罗睿捏了捏眉头。 「定好了随行官员么?」 「还没,七月才出发。」 「你和大嫂要同行的吧?」 「应该是。」 郡主大婚时,宫里的赏赐多到库房差点都装不下。 韩馨月是睿王府内第一个成亲的孩子,份量当然不一样,这次皇上寿辰,他们定然是要一同入京拜寿的。 「鞑靼最近有动静么?」 鞑靼的阿木尔向来不死心,可惜,瓦刺族内现在是二王子拉克申掌权,拉克申空有雄心,却没有胆子,所以,鞑靼首领独木难支,一直想把附近的小部落联合起来,重新组建一批战队。 「他去兀良哈。」罗睿手指敲着紫檀木雕瑞兽花卉书案。 罗璟闻言笑了笑,「兀良哈首领病重,六个儿子正忙于争抢首领的位置,阿木尔此番去,讨不了好处。」 「他定然会支持其中一方势力,倒时,咱们就暗中扶持他的对手,让他们继续斗下去吧。」罗睿跟着笑。 两兄弟说了半响话,罗璟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罗天,雪球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他可没敢忘记这茬,小黑要是没见着雪球,大概要骂他骗子了。 「已经办好了,只是怕雪球跑了,所以,暂时关在笼子里餵养。」罗天回禀。 雪球的主人汤二小姐汤芸已经出嫁,嫁得有些远,雪球也被她一併带了过去,不过,罗璟的手下没费多少功夫就把雪球带回来。 汤二小姐嫁了人后,心思都放在了侍奉公婆,服侍相公身上,对待雪球就没那么上心了,加上她相公对猫毛过敏,雪球只能由丫鬟餵养,没了女主人的宠爱,久而久之,丫鬟餵得也不精心了,餵一顿饿三顿的,雪球经常饿得去厨房偷东西吃。 罗璟的手下用吃食引诱,很容易就把雪球勾走了。 雪球不见后,也没人寻找。 二日,罗璟看见雪球时,它被关在笼子里,原本漂亮雪白的毛髮有些发灰打结,琥珀色的眼睛无精打采的。 「怎么不给它清洗一下?」罗璟眉头微蹙。 「……嘿,雪球不让碰,挠人。」 餵它东西都吃,就是不让碰,碰它就发飙。 「……」 曾经雪白可爱的猫咪,变成了另一副样子,罗璟也感觉头疼,「把它带去给胡姑娘吧。」 他知道,珍珠能搞定它。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她搞不定的动物呢。 珍珠看见雪球时,也愣住了,这是那只漂亮骄傲的波斯猫么?怎么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巴巴的。 「你是说,它刚回来的时候,瘦伶伶的?」 罗天点头,「被饿狠了。」 啧,可怜见的,喜欢的时候是个宝,不喜欢的时候变成了草。 「把它放出来吧。」 「……姑娘,它戒备心很强,会跑会挠人。」罗天犹豫了一下,一路上它跑了好几次,都是好不容易又抓回来的。 「没事,它不会挠我的。」 珍珠笑笑,伸出手朝笼子里的雪球招唿,「雪球,来。」 雪球有些暗淡的眼神看了看她,踌躇不前。 「别怕,过来。」珍珠继续往里伸手,受惊过度的小可怜,对外界已经充满了警惕感。 罗天额头有些冒汗,万一胡姑娘被挠了,少爷会不会扒了他的皮。 雪球鼻翼抽动,似乎闻到了一股特别又亲切的气息,它琥珀色的眼睛动了动,朝那只细白柔嫩的手慢慢靠近。 有些灰扑扑的猫脸凑近小手闻了闻,随后伸出舌头轻舔。 在罗天一脸惊讶中,雪球乖顺地让珍珠摸了摸脑袋。 笼子打开,雪球没跑,而是慢慢走到了珍珠身旁。 ### 作者努力存稿,上限免推荐,求月票支持,谢谢亲们。?
第七百五十一章出嫁 第七百五十一章出嫁 洗完澡的雪球被放在了屋檐下的梨花木圆桌上。 四月的暖阳微微洒入院子,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珍珠拿着干布巾轻柔的给它擦拭身上的毛髮。 「喵~」小黑围着雪球转来转去。 「小黑,你等会儿,雪球的毛打结了,要给它梳通顺了,弄漂亮了,才能和你愉快的玩耍哦。」珍珠笑着把它拨过一边。 小黑立刻老实蹲坐圆桌旁。 珍珠偷笑,小黑从前和雪球一起玩耍的时候,也没那么乖顺呀,怎么久不见面了,反倒变了一个样子。 难道离得远了,后来想起来才觉着雪球好么? 珍珠笑着摇头,拿着一把桃木梳给雪球慢慢梳理毛髮。 雪球很乖巧,老老实实坐着,任她梳理毛髮。 「雪球洗干净以后,好漂亮呀。」 米香、姜书媛都围在桌子旁不住赞嘆。 就连脸上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明珍也看着雪球不捨得移开视线。 「喵~」猫也好看,小黑斜睨着一群眼冒星星的女人,不满的抗议起来。 珍珠看了它一眼,抿嘴轻笑。 毛髮梳顺,擦拭干净,干爽蓬松的毛髮雪白漂亮,雪球立刻显得精神抖擞起来。 「喵~」小黑叼了颗圆球过来放在圆桌上,讨好似的把球滚到了雪球脚边。 圆球果然成功吸引了雪球的注意力。 「去吧,小黑,带着雪球玩儿去吧,就在家里玩,别跑出去啊。」珍珠警告了小黑一下,雪球刚到嘉晋城,对外面的环境会有戒备心理,得让它先熟悉一下家里的人和环境再说。 「喵~」小黑喵喵应下。 一黑一白两只猫开始满院子的滚球游戏。 牛牛、钢牙和阿达也凑了上去,却被小黑嫌弃地瞪了几眼。 「哈哈~」众人看着都笑乐了。 「是不是猫都喜欢圆形的东西?」姜书媛被它们可爱的样子逗得直笑。 「嗯,大多都喜欢吧,牛牛它们也喜欢。」珍珠也笑。 看满院的动物们玩了会儿,珍珠回房里写信。 家里记挂着他们的行程,到了嘉晋城自然得给家里报个平安。 王嬷嬷一早与罗璟派来的婆子去新宅子看新房的布置去了,阿青、阿七、王荣发和胡长林由罗十三带着出门游玩。 宅院里,除了从鄂州一起来的人,别的都是生面孔。 好在,王嬷嬷、米香和明珍都能很快把院子里的人手管理起来。 珍珠不用在这上面耗费太多心思。 米香端来了一碗冰糖银耳燕窝。 「姑娘,您先吃点东西。」 珍珠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接过冰糖银耳燕窝,「王嬷嬷还没回来么?」 「没呢,查看新房子的布置陈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您别着急。」米香笑道。 等王嬷嬷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 「姑娘,罗郎将买的府宅,是一处四进的宅子,地方很大,中间的院子里有个小花园,花园旁有花厅和暖阁,第二进是正房,内室在东间,西间有书房和敞厅,陈设布置已经大致都弄好了,罗郎将是个细心的人。」王嬷嬷笑着直夸赞。 珍珠坐在客厅里听她回禀,不由扁扁嘴,「买这么大的院子,以后可有得管理的。」 王嬷嬷失笑,「我听领我过去的婆子说,原本罗郎将是想买另外一间宅子的,那是一间五进的大宅子,比现在这间还要大不少,后来,罗郎将许是知道您会嫌弃太大,特地换了这个小一点的。」 这还小?连花园都带上了,珍珠笑着摇摇头。 阿青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很兴奋。 「珍珠姐,罗副将带我们去城外看营地去了。」 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军营,个个都显得振奋异常。 「我们还在演武场上练了会儿射箭。」王荣发朴实的脸上闪着光亮,对于他们这些从未见过军营的平民百姓来说,能近距离接触到军营内部,怎能不让他们兴奋。 「我十箭全中,哈哈~」阿青叉腰得意地笑。 「阿七和虎子也是十箭全中。」胡长林打趣了他一声。 阿七弓马骑射非常的好,十箭全中不让人意外,王荣发一家是猎户,箭术好也很正常,倒是胡长林十箭居然也能射中六箭,这让珍珠颇感意外。 几人笑成了一团,看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珍珠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辛苦了,罗副将。」珍珠道谢,充当一群人的嚮导,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不辛苦,这是属下的职责。」罗十三拱手谦逊道。 一连两日,罗十三都带着他们去领略嘉晋城附近的风景习俗,或去看戈壁滩,或去看峡谷,时间一直排得满满的。 几个人每天都兴致勃勃出门,又兴高采烈回来。 婚礼前一晚,珍珠早早被王嬷嬷撵上床睡觉,寅时又被喊了起来。 洗漱、洗澡、穿嫁衣、梳妆发…… 时辰一到,众人都收拾妥当后,罗家的花轿过来了。 这次,背珍珠上花轿的人,换成了王荣发。 王荣发穿了身喜庆的新衣裳,他半蹲着,安洁和安宁将一块大红绸子铺在了他背上。 盖着红盖头的珍珠伏上了他的背。 王荣发背着一身大红嫁衣的珍珠,脸上既紧张又感慨,他一步步沉稳地走着。 迎亲的乐鼓声震耳欲聋,鞭炮声不时夹杂其中,喜庆的气氛渲染了一片。 上了喜轿后,罗璟请来的全福人往珍珠手里塞了一个 苹果和一个宝瓶,让她好好拿着,直到进了罗府的大门才可以放下。 珍珠老老实实拿在手中。 四月初八,天晴无风。 罗郎将成亲,惊动了半城百姓,皆因罗氏兄弟在嘉晋城的名头太过响亮,城中多数贵女们心上的最佳夫婿人选,接二连三都都迎娶了新娘过门了。 珍珠的嫁妆,罗璟是按照普通人家高等规格,私下给珍珠置办六十四抬嫁妆,加上她后来带来的几大车陪嫁,就凑整成为八十八抬。 相对于半年前郡主奢侈丰厚的一百八十八抬嫁妆来说,分量当然轻了不少。 不过,对于只是平民百姓身份的珍珠来说,却是体面而隆重的了。 珍珠坐在花轿中,耳边是喜庆的乐鼓声,眼前是一片火红的盖头。 手里的苹果和宝瓶被她紧紧握住。 她真的要出嫁了。 ### 真的要出嫁了,洞房花烛夜不远了,哎呦,不知审核能过么,祈祷,哈哈,亲们,求月票支持哦。么么哒。
第七百五十二章身份的转变 第七百五十二章身份的转变 两人从相识到如今,已经有七个年头了,从最开始贫困的日子就一直相伴到如今,困难的时候,危急的时候,都有他相陪,高兴的时候,幸福的时候,也是他伴左右。 他们是同甘共苦一起走过来的。 她选择了他,他亦选择了她。 这就已经足够了,不需要太多复杂的言语,和太过繁复的过程。 只要他不离不弃,她愿意陪着他一起走完后半段人生。 择一城终老, 遇一人白首。 前世的期望,能在这一世达成,冥冥之中也是自有天意。 珍珠原以为能从容面对,可真的出嫁了,她的心也会「砰砰」加速。 在一片喧闹声中,珍珠被扶下轿子,跨过火盆,拜了天地,然后送进新房。 珍珠虽然心跳加速,步伐却是稳健的。 她端端正正坐在新房里,喧譁声渐渐小了下来。 屋内有不少人在走动,珍珠听到了罗璟熟悉的脚步声。 全福人说了几句喜庆吉祥的话后,开始往喜床上抛洒花生、桂圆、枣子等。 「新郎可以掀盖头了。」撒完了东西,全福人含笑说道。 珍珠的红盖头被秤桿挑了起来。 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她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瑰丽的艷色。 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惊艷声。 她轻轻抬眸,就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罗璟朝她温柔的笑,笑意蔓延到眼底,带着浓浓的喜悦。 「哇,新娘子好漂亮呀~」 「可不是么,罗郎将,有福气呀。」 「哎呦,是真的很漂亮呢,难怪了……」 「就是,比李将军家的李钰姣都好看。」 「有这么美的未婚妻子,所以才看不上咱们城里的姑娘吧。」 「……」 屋里有几个不认识的妇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珍珠听在耳朵里,吐槽在心里,真是哪都有八卦的人群呀。 不过,她面上却浅浅一笑,带上了几分温婉羞赧,装出一副害羞脸红的模样。 罗璟当然也听到了,唇角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眼神朝那几名夫人淡淡一扫。 几人这才识趣的闭了嘴。 这时,屋角走过来一个人影,珍珠余光一扫,却是她认识的人。 罗璟的姨母崔玲林。 原来,他姨母也来了。 罗璟注意到她略显吃惊的小眼神,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全福人接过丫鬟端上来的交杯酒,递给了罗璟和珍珠。 繫着五色丝线的交杯酒握在两人手里,两人相视一笑。 醇香浓郁的酒气围绕在两人之间,罗璟一口喝干了杯中美酒,珍珠则象徵性的浅尝即止。 罗家在嘉晋城没有什么亲眷,珍珠不用担心闹洞房的事情。 罗璟给珍珠介绍了姨母崔玲林和屋内的几名女眷后,这才起身去了外院招待客人。 珍珠认识崔玲林,可人家不认识她,当然,明面上,是谁都不认识谁的,所以,两人只客气的寒暄了几句。 屋内几个夫人都是嘉晋城内与罗家走得近的官员女眷,围着珍珠说了些喜庆的话后,也都出了新房。 珍珠长舒一口气。 屋内有四个丫鬟,珍珠都不认识,王嬷嬷和米香她们得等过了明日,才能正式当差。 「二夫人,奴婢香凝,是在郡主身旁服侍的一等丫鬟,今日郡主特地遣奴婢过来侍候。」一个圆脸的大丫鬟屈膝行礼。 罗府如今只有罗睿和罗璟两个主子,没了长辈,两人成亲后,就都晋升为大老爷和二老爷了。 珍珠的称唿也就变成了二夫人。 罗璟的院子以往没有安排贴身的丫鬟,只有几个洒扫的粗使丫鬟。 所以,大喜的日子韩馨月就派了自己的近身丫鬟过来帮忙。 「多谢郡主了。」珍珠笑着道谢。 「您客气了,二夫人,您要不要先把妆发卸了?」香凝笑着提议。 「可以么?」不需要等到罗璟回来才卸么?珍珠睁大眼睛问道。 「可以的,二爷还得应酬客人,没那么快回房,你换一身居家服能轻省舒适些。」 香凝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看着十分可爱,珍珠不由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珍珠就坐到了梳妆檯前。 香凝亲自给她拆卸髮髻,轻手轻脚的,手非常的灵巧。 拆好了髮髻,香凝给她梳顺,然后把长发挽成了圆髻。 「二夫人的发质真好,又黑又顺,挽起髮髻来也很有形状。」 她衷心夸赞道。 珍珠笑笑,对着铜镜左右看了两眼,果然是心灵手巧,挽起的髮髻比她自己挽的好看多了。 「二夫人,您看簪一对牡丹凤钗还是一对累丝嵌红宝石兰花钗?」 香凝拉开首饰盒,让珍珠挑选。 「……」 大晚上的还带首饰干啥呀,当然,她不会这么对香凝说,珍珠抿了抿嘴,随手指了指,「这个吧。」 香凝就把那对牡丹凤钗替她戴上。 姜书媛走进新房的时候,心情有些忐忑。 郡主嫁给了罗将军,珍珠嫁给了罗郎将,两人以后就是妯娌了。 胡姑娘身份的转变可谓天差地别了。 「姜姐姐,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应该在吃喜酒么。 姜书媛走近她,朝她抿嘴一笑,「罗郎将怕你一个人在新房里无趣,让我过来陪陪你说话。」 珍珠一愣,下意识地看了看一旁的几个丫鬟,果然看到有人偷笑。 她心里不由又好笑又甜蜜。 姜书媛抬头看了看房内的布置,紫檀木雕瑞兽的拔步床,大红刻丝的喜帐,大红色绣鸳鸯戏水的锦被,四季如意的屏风,牡丹团刻的紫檀椅…… 整个新房布置得阔绰又大气。 听席面上的夫人们说,新房的布置陈设都是有郡主一手包办的。 难怪,这般大方气派。 姜书媛看得一时有些移不开眼。 站在四角的丫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珍珠敏锐的觉察到了,她心里默默嘆了口气,所以,大宅门里是非多了,多看两眼摆设,连丫鬟都会暗自嘲笑。 「香凝,你们下去吧,我和姜姐姐说说话。」 她淡淡说了一句。 香凝微微一顿,应声而退,不过,她没退远,而是守在了新房门外。 「姜姐姐,坐。」 她把姜书媛拉到了屋内的八仙桌旁坐下。 「你在席上吃饱了么?如果没吃饱,陪我吃点点心吧。」 八仙桌上虽然没有饭菜,可摆满了各种精緻漂亮的小点心。
第七百五十三章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第七百五十三章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姜书媛笑着摇摇头,「我吃饱了的,您吃吧,忙了一天,早该饿了。」 珍珠随手捻起了一块金丝蜜枣酥,「你也尝尝,这些都是我们那里没有的点心,应该是郡主的私人小厨房做的,外面想吃也难买得到。」 她这么一说,姜书媛还真动心,即使不饿,也捻起一块颜色漂亮的蛋黄酥轻轻咬了一口,果然很好吃。 「是吧,皇家出来的厨子,做出的吃食,卖相和味道都差不了。」珍珠笑道,又换了一种芙蓉糕。 两人就一直在新房内吃着点心说着话。 直到天色微黑,罗十三让一个小丫鬟过来喊姜书媛。 「姑娘,啊,不对,应该改口叫夫人了。」姜书媛掩唇笑了笑。 珍珠的脸不由红了一下,朝她翻了个白眼。 「我就先走了,一会儿罗郎将也该回来了。」姜书媛笑得有些暧昧。 两人相处久了,虽然说不上又多亲昵,倒也比从前亲近了不少。 珍珠扁扁嘴,送走了姜书媛,她回到屋内,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吃了一肚子点心,渴了。 成亲真是件累人的事情,饶是她向来精神不错,此时也有些累了。 她跑到净房后,自己洗漱干净,一切打理清楚了,才慢慢走了出来。 「没有蹲厕,还真是不方便。」珍珠嘀咕着。 大红色的锦被上,丢满了红枣、花生、桂圆之类的东西。 她把被子一抖,上面的小东西都落在了床边上,被子折好,扔在一边,然后,她拿着桌子上的空果篮,开始收拾这些东西。 罗璟进屋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在干什么呢?」 他见她盘腿坐在床角,不住捡些什么东西。 珍珠转头,把篮子里的东西给他看。 「怎么不喊丫鬟们来收拾?」 「闲着也是闲着,这点事情自己能干。」珍珠耸耸肩,把最后几颗花生捡了起来。 下床穿鞋,把篮子放到了桌子上。 罗璟站在那,脸颊微红,他就这么直直看着她,眼神里带了几分迷濛的温柔。 「喝醉了?」她凑近他,闻了闻,果然一身酒味。 「没有,有大哥帮着挡酒呢,我只喝了一点。」 罗睿成亲的时候,是他帮着挡酒,这次,自然是换着来了。 他今天很高兴,也喝了不少酒,不过惦记着新房内的珍珠,他就让大哥帮着多挡一些人情酒了。 「喝了一点,酒味这么大?」珍珠皱皱鼻子。 「没喝多少,真的。」罗璟笑笑,想要把她揽入怀里。 一直守在屋外的香凝却领着丫鬟们进来了,他忙止住了动作。 「二爷,奴婢们给您更衣。」 「不用,你们下去吧,不用留人守夜。」罗璟挥挥手。 他的院子里向来没有让丫鬟守夜的规矩,香凝是郡主派来的,大概不大清楚他的习性。 香凝楞了楞,虽然她也曾听说,二爷院内不需要近身服侍的丫鬟,可是,没想到,二爷成亲后,依旧如此。 二爷不怕新夫人不高兴么? 香凝偷偷撇了眼一旁含笑而立的二夫人。 平心而论,二夫人是个真正的美人儿,雪肤红唇,明目皓齿,身量纤浓有度,这么静静站在二爷身旁,两人如同一对璧人般惹人瞩目。 虽然二夫人出身不高,可听说,二爷与二夫人情投意合,感情非常之好。 可是,二爷不需要贴身的丫鬟,二夫人难道也不需要么? 她哪知道,珍珠才是那个最讨厌一群人围着自己转的人。 珍珠没出声,香凝只好领着一群丫鬟退了下去。 房门关上,珍珠走近罗璟,她歪着脑袋看他,「你还需要人守夜?」 罗璟失笑,就知道她会抓着不放,他把她拉入怀,「没有,她们是郡主身边的丫鬟,对我院子里的规矩不了解,所以才会这么问。」 珍珠抬眸,眉眼带笑,「你一身酒味,臭死了,赶紧去洗洗。」 她假装嫌弃地推开了他。 罗璟却没放开她,只是拉着她的手,「你吃饭了没有,要不要让厨房给你送点吃了来?」 「不用,吃了一肚子点心了。」珍珠拍拍肚皮。 罗璟莞尔,「光吃点心行么?」 「没事,已经饱了,你再让人弄饭菜也吃不下了,你吃饱了么?别光顾着喝酒了吧?」她反问。 「你看我像是会亏待自己的人么。」罗璟大笑。 「难说。」她嘀咕一声。 两人说了几句话,罗璟才去了净房洗漱。 四周开始安静下来,原本一直心情放松的珍珠,突然有些忐忑起来。 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呀。 这么一想,脸颊不由就开始烧起来。 因为已经习惯了和罗璟腻在一起,她一时就忘了紧张,现在,夜深人静,两人能正大光明住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 珍珠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她跑到梳妆檯前,先把髮髻上的珠钗取了下来,解开了髮髻,自己梳顺了长发,这才坐回了床沿。 罗璟换了身石青色细棉长袍走了过来。 她披散了一头乌黑的长髮坐在床沿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罗璟心头就是一阵触动,满心满胸都被她所填满。 她终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了。 这一天,他早已期盼多年。 为了她,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雪白的肌肤,粉润的樱唇,还有墨如星子的眼睛,无一不精緻,无一不喜欢,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让他迷恋的源泉。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他坐到了她身旁,眼睛一眨不眨。 珍珠轻笑,原本忐忑的心,看见他之后,又平復了下来。 「小黑呢?」她避开他的问题,转头问了另外的事情。 罗璟伸手掐了掐她粉嫩滑腻的脸颊,「它和雪球在城西的宅子里。」 他十分庆幸及时把雪球找了过来,如果不是雪球在那里,小黑硬要跟过来的话,他还真拿小黑没办法。 小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不是好煳弄的。 而且,它一直与珍珠住在同一个房间,突然不让它和珍珠住一起了,小黑哪里会老实听话。 两人的洞房花烛夜,难道要让小黑在一旁旁观么? 光想想,他就觉着脑门要冒汗。 还好,还好。
第七百五十四章洞房 第七百五十四章洞房 「大伯他们呢?」 「也暂时回城西的宅子里了。」 「他们没喝醉吧?」 「没有,十三看着呢,你放心好了。」 「你把雪球弄回来,那个汤家不会找你麻烦么?」 「不会,汤家已经不再潼临城任职了,调任去了外省,汤二小姐也嫁去了外地,雪球刚来的情况,你也知道。」 「嗯,雪球也是个小可怜。」 罗璟靠着床头,珍珠靠着他,两人低声说着话。 这是他们最平常的相处方式。 「你这么早回来,不需要送客么?」珍珠这才想起了。 「大哥在呢,这种时候,新郎官最大,有什么事情,都有人担着。」罗璟笑道。 珍珠坐直身子就笑。 案台上的大红喜烛把屋内照得明亮通透。 她笑容明媚而灿烂,映入罗璟眼里都变成了最迷人的笑颜。 他的目光太过*,空气似乎都因他而灼热起来。 红霞渐渐染上了白润的脸,珍珠开始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她下了床沿,走到桌子旁,倒了杯茶,先喝了两口,见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 「……你,要喝么?」 「好。」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她没从新倒茶,而是把手里茶杯递给他,两人指尖触碰到一起,似有一串电流在彼此指尖流动,珍珠勐地把手抽了出来,不自觉地甩了甩手。 罗璟一愣,随后笑出声来。 珍珠瞪了他一眼,惹来更大的笑声。 她喝过的茶,他丝毫没嫌弃,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站了起来,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 他站到了她身旁,轻轻拥着她,「咱们歇下吧,罗夫人。」 床头的矮几上的纱罩灯被移到了临窗的案台旁。 室内的光线开始暗了下来。 床榻上纠缠的两人气息渐渐紊乱。 如云的黑髮散落在大红色的垫被上,辗转反侧间纠结成了团。 四月初的天气,晚上依旧带着些许凉意。 可大红刻丝的帷帐里,温度却越升越高。 罗璟吮咬她小巧晶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入她的耳蜗,引得珍珠背嵴一阵酥麻。 大红的衣裙半褪,莹润洁白的肌肤上,此时染上了一层粉霞,罗璟的唇从她的耳垂处慢慢下移,沿着细长的脖子亲吻到了精緻纤柔的锁骨间,在上面印出朵朵鲜红的印记。 珍珠半眯着眼,眼中似有迷离,又似煎熬,她揽着他的肩头,胸膛阵阵起伏。 额头有汗水浸出,汇聚在一起,慢慢没入鬓角。 绣着并蒂花开的大红抹胸慢慢褪下,罗璟一路向下,如雪晶莹的肌肤一寸寸映入他的眼中,即使光线暗淡,也遮不住眼前的无限春光。 罗璟的气息勐然加重,如愿埋首而下,珍珠咬着下唇,被他刺激得皮肤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细嫩白皙的手指紧紧拽着大红的褥子。 罗璟心神荡漾,继续一路向下,衣裙随着他所到之处,如数散落。 珍珠粉嫩的脸颊红艷艷的,鬓角的碎发汗津津,平日清丽柔美的样子,如今都化成了妩媚风情。 烛火摇曳间,大红帐内的两人已然进入正题。 疼痛持续了好一会儿,珍珠在他的亲吻下慢慢放松了身体,罗璟敏锐觉察了出来,他这才缓缓动了起来。 珍珠像是暴风雨中的小舟,随着翻滚的波浪不住起伏,疼痛慢慢被别的感觉取代,细碎的呻吟不时溢出唇边,脑海中模煳一片,只余一团令人昏眩迷濛的光团。 「……玉生、玉生。」 如猫儿叫的声音刺激着罗璟的神经,她浓密纤长的睫毛不停的眨动,脸颊的绯红似天边的朝霞,一切的一切都让罗璟着迷沉溺,纵横驰骋间他一声低吼,最后轻轻地伏在了珍珠身上。 不远处,洞房花烛夜的烛火静静燃着,映衬着墙上大红的双喜格外明亮。 屋内的动静一直断断续续持续到子时,才算安静下来。 珍珠睁开眼时,窗外的光已经投过大红的幔帐射了进来,她勐然坐了起来,浑身的酸痛却让她呻吟了一声。 「哎呦,我的老腰呀。」珍珠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腰间,身上像被车子碾压过一般酸痛。 帐内已经没了罗璟的身影。 「夫人,您醒了。」 王嬷嬷熟悉的声音从红纱帐外传了过来。 「嬷嬷,你们来了。」听见是熟悉的人,珍珠不由松了口气。 「是的,夫人,二爷让人唤了我们过来,已经快辰时了,您要不要先沐浴?」王嬷嬷语调带着几分笑意。 她们早早就过来了,郡主派来的丫鬟,罗郎将怕珍珠使唤不惯,所以一早派人把她们叫了过来。 「他呢?」 「二爷去练武了。」 「……」 自己一身酸痛,他倒精神抖擞的,珍珠撇撇嘴。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中衣,露在外面的肌肤没有什么不妥,这才应了声,「那先洗澡好了。」 掀开帐子,米香和明珍都立在屋子里,正忙着收拾昨夜桌上剩下的点心。 王嬷嬷立在床榻不远处,脸上含笑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着欣慰的明了。 珍珠脸颊微红,挣扎着下了床,身上的酸痛一阵阵地袭上来,她面上却一脸从容,这种时候,一不镇定出糗的就是自己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净房内,紧绷的脸部表情才松懈下来。 躺在浴桶中,温热的水让她瞬身舒坦了许多。 她没敢泡太久,成婚的第二日,要忙的事情还很多。
第七百五十五章登对 第七百五十五章登对 等她出了净房,王嬷嬷就利落地开始给她梳头挽发。 看着镜中髮髻高挽,明艷照人的自己,珍珠还真不大适应。 习武更衣后的罗璟从屋外走进来,就被一身正红新装的珍珠惊艷了一下。 看着他走近,珍珠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昨夜两人纠缠的场景,脸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 如娇艷欲滴的玫瑰花般妍丽动人。 罗璟看在眼里,想起昨夜她在身下销魂盪魄的感觉,浑身的血液迅速朝一处涌去。 两人红着脸相对而立,一旁的王嬷嬷低垂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随后给米香和明珍使了个眼色,退出了内室。 珍珠轻咳一声,很快把羞赧的情绪压制下去。 她站了起来,此时,她身上已经舒服多了,走路也不再腿软。 「是不是要去给大哥大嫂敬茶了?」 「嗯,你还好么?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大哥那里不着急。」罗璟凑近她,轻声问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珍珠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咱们先吃了早饭再过去。」罗璟扶着她笑道。 「来得及么?」珍珠犹豫了一下,新婚第二日认亲就迟到,给人的印象可不好。 「来得及,不超过辰时就好。」罗璟放开她,走出房门吩咐人端上早饭。 折腾了一个晚上,珍珠确实也饿了,于是,顺从了他的提议,只不过,吃早饭的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 罗璟失笑,「不用那么着急,大哥大嫂会体谅的。」 珍珠白了他一眼,人家体谅是一回事,自己态度端正又是另一回事。 「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吃了饭,她拉起他就往外走。 罗璟笑着任她拖着他走。 他们所在的庭院离正院不远,两人走到正院的厅堂并没费多少时间。 罗睿和韩馨月坐在厅堂上。 丫鬟来通报过后,神采飞扬的罗璟领着新媳妇进来了。 四月的天气早晚还有些微微凉,可罗璟只着了一身薄薄的大红色祥云团花宽袖锦袍,高挑的身材如修竹般挺立,他眉目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 罗睿看在眼里,笑意就从眼底溢了出来。 他身旁的珍珠虽然比罗璟矮了一个头,可她一身合体剪裁的正红色遍地金锦裙,显得高挑窈窕,娉娉婷婷,加上她如雪般晶莹剔透的肌肤,娇媚明艷的脸庞,一身气度仪容竟然也不差半分。 两人站在一起再登对不过了。 韩馨月满眼惊羡,她这小叔子娶了个好媳妇呀,不仅漂亮,身材气色都非常之好。 她抬手摸了摸面颊上的胭脂,如果不是靠着胭脂提一提气色,那她的脸色只会是一种不大健康的白皙。 他们下首还坐着崔玲林,昨夜在新房内她就见过罗璟的新媳妇,当时只觉着长得非常漂亮,现在一看,她不仅长相美丽,仪容气质也相当不错。 上次,她来参加罗睿和馨月郡主的婚礼时,就特地打听过罗璟未婚妻的事情,只知道,她家是罗璟的救命恩人,当年罗璟遭遇大难时,救了他一命,当时年幼的罗璟还在她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 崔玲林以为,罗璟娶她多少是因为她家的救命之恩。 可是,上次见面时,还是一脸冷峻肃穆的罗璟,此刻,已然像换了副面孔。 眉目带笑,唇角上扬,神采奕奕间,斜长的浓眉都快飞舞起来,那种遮都遮不住的喜悦,感染了屋内的每个人。 这表情已经足以代表一切。 两人先给厅堂正中椅子上的牌位磕头行礼,罗家的祠堂不在嘉晋城,祭拜祖先的步骤只能等回了京城再做安排了,罗睿和韩馨月也是一样的,西北离京城太远,很多事情只能权宜。 随后,两人给罗睿和韩馨月敬茶,互送礼物,最后给崔玲林磕头敬茶。 罗府人口少,认亲的仪式自然就简单快速。 「他舅舅身体有些不好,路途实在太远,所以这次不能前来,不过,他让我捎了见面礼,你多见谅了。」崔玲林把一份贺礼递到珍珠手里,歉意说道。 崔松贤出席了罗睿和馨月郡主的婚礼,却没有出席罗璟和她的婚礼,她说话间态度很诚恳,生怕新媳妇心生不满。 珍珠恭敬接过,「姨母严重了,舅舅身体不适,理当以身体为重。」 她的态度,让崔玲林放心不少。 崔玲林就拉住了罗璟感怀,「如今,你和你大哥都成家立业了,以后只盼着你们的媳妇儿早日为罗家开枝散叶,传宗接代了。」 一句话,引得厅堂内的两个新媳妇都红了脸。 韩馨月更是紧张得把手中的丝帕揉成了团。 她已经成亲满半年了,可是肚皮一点动静没有。 每次回睿王府,母妃都让太医给她把脉,结果不言而喻。 她的身体经过半年的调养,确实好了不少,至少现在已经很少生病抱恙了,可孩子的问题,太医的态度也没有太过乐观。 直言她从前的底子差,如今还需好生将养,加上她太过瘦弱,想立即怀上孩子,机率非常小。 韩馨月羡慕地看着坐在一旁的胡珍珠,她也瘦,可身材玲珑有致,肤色白里透红,不似自己瘦得这般不健康,脸色虽也白,却显得有些惨白。 她也许会早早有了身孕吧,韩馨月轻咬下唇,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都涌了上来。 回到罗璟的院落,珍珠才问罗璟,「你姨母自己来的么?」 「嗯,锦风上次就请了两月假来参加大哥的婚礼,这次不能再请了。」 兄弟两人的婚礼一前一后,间隔的时间太紧,着实也为难远在南面的亲人,珍珠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你舅舅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上次来参加大哥的婚礼,舟车劳顿太过劳累,回去后就病倒了,大夫交代暂时不宜远行,所以,就没赶过来。」 两人进了新房内,安宁给他们端上茶水。 「你要小憩一会儿么?咱们中午和大哥他们一道吃饭就成了。」 罗璟看她略显没有精神,不由有些自责,昨晚他太过孟浪。 珍珠眼睛一亮,她身上确实有些不舒服,能躺半天当然好。 「那你呢?」 「我没事,你歇着就好,还是你需要我陪你一起歇着?」罗璟斜长的黑眉一挑。 「……」
第七百五十六章罪魁祸首 第七百五十六章罪魁祸首 珍珠斜睨了他一眼,这刚成亲就开始不正经起来。 罗璟望着她宠溺地笑,「你睡吧,中午我来叫你。」 「那你去哪?」 「我去书房,离开嘉晋城这么久,得处理一下积攒下来的事务。」 他精神奕奕,全不似她这般腰酸体疲,珍珠扁扁嘴。 她躺到床上,看着床顶的红纱帐,思绪有些发散,似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从胡家姑娘变成了罗二夫人,珍珠心中感慨无限,她眨眨眼,意识开始模煳,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喵~」 熟悉的猫叫声唤起了沉睡中的珍珠。 一睁眼,小黑油亮乌黑的身影出现在床沿。 「嗯,小黑,你怎么跑来了?」珍珠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喵~」猫生气了,小黑气鼓鼓地瞪着她。 生气?珍珠一愣,眼珠一转,已然知道它为什么生气了。 她轻轻一笑,摸摸它的脑袋,「你昨天不是和雪球玩得挺高兴的嘛。」 「喵~」可你不见了,小黑幽绿的眸子委屈巴巴地盯着她。 「额……,我暂时有事,你在那边先和雪球、牛牛它们玩着,等明天咱们过了午时,就回新家。」珍珠把它抱了起来,轻轻给它顺毛。 「喵~」为什么要等?小黑一脸疑惑。 「……」这个怎么解释呢?珍珠觉着脑门的汗都要飙出来了。 「你怎么跑过来的?雪球呢?」 没法,只好转开话题。 「喵~」猫自己找来的,小黑舒服地窝在她怀里。 事实上,昨夜小黑就想跑过来找她了,后来还是阿青一直哄着它,又找来雪球陪着,它才没过来。 后来,天亮了半天,也没看见珍珠回去,它就不顾阿青他们的劝阻找来了。 珍珠心里又感动又窝心,她在小黑脑袋上亲了一口,笑眯眯说道:「你乖乖在那边的宅子呆着,雪球刚来,你得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它,可别带着它瞎跑,雪球漂亮,容易被人觊觎。」 瞧瞧,这世界,长得好看的,不论是人还是猫,都得小心被人掠夺了去。 「喵~」谁敢动雪球,猫就挠他,小黑幽绿的眼睛闪过一道寒光。 上次,它大意受伤,让它很是低迷了一阵子,下次,谁再惹它和雪球,哼,挠得他脸上开花。 「……你们暂时还是待在院子里玩吧,我让玉生再给你们做几个圆球,大大小小的,多做一些。」 怕它带着雪球惹事,还是多给它们找些喜欢的东西玩吧。 「喵~」猫要多多的,小黑眼睛发亮。 「好,你乖乖的,下午我就让人送过去。」珍珠摸着它滑顺的背嵴。 「喵~」猫乖,小黑立即卖萌,在她怀里打了个滚。 「哈哈~」珍珠乐不可支。 罗璟进来的时候,一人一猫正闹得欢。 「小黑来了。」他也不觉得意外,只要小黑愿意,随时都能找到珍珠。 「喵~」小黑不高兴地瞪着他,它算是认清楚了,这傢伙就是拐带珍珠的罪魁祸首。 珍珠顿时笑抽,抱着小黑倒在了大红的被褥上。 「……它什么意思?」罗璟有些纳闷,他知道小黑有些不高兴。 她笑了好一会儿才坐了起来,「它说你拐带了我。」 「……」罗璟一脑门黑线,这猫都成精了。 哎呦,珍珠笑得肚子疼,髮髻也散了下来。 王嬷嬷重新给她梳好了髮髻后,又找了一身石榴红的衣裙让珍珠换上。 珍珠有些不情愿地换了上去。 早上才穿的衣裳,过了半天又要换,我咧哩个去的,你洗不嫌麻烦,我穿还嫌麻烦呢。 可王嬷嬷低声说,这是礼数规矩。 她扁扁嘴,好吧,人在屋檐下,就按着所谓的礼数办吧。 好在,就这么几天,要不,还真让人头大呀。 穿戴整齐后,走了出来。 罗璟也同样换了一身绛红色刺绣锦炮,髮髻上还戴了一支如意簪,衬得他长身玉立,卓尔不凡。 他鲜少穿着如此亮眼的颜色,倒让珍珠觉着眼前一亮。 「你穿红色还挺好看的。」她挽着他的手肘,笑着夸赞。 「你穿红色更好看。」罗璟垂眸看着她,这身鲜艷的石榴红,把她白生生的脸颊都映红了。 他低头快速在她粉润的红唇上亲了一口。 冷不丁被他灼热的唇一亲,珍珠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她红着脸拍了他胳膊一下,低声呵斥,「屋里还有人呢。」 「她们在屋外等着呢。」 王嬷嬷知道,珍珠不喜欢身边有一群人服侍,所以,屋内没什么事情的话,多数时候都会让服侍的人在屋外等候。 珍珠嗔了他一眼,率先朝屋外走去,罗璟眼睛带笑跟了上去。 小黑已经熘回了城西的宅子,两人就直接往正院走去,身后跟着王嬷嬷和安宁、安洁。 他们刚走到宴客的花厅,正好看见韩馨月从抄手游廊走过来了。 她换了一身浅红色金丝织锦宫装,戴了整套的点翠大花,一身华贵雍容,只可惜,韩馨月太瘦弱,小小的瓜子脸显得有些稚气,衣裳有些撑不起来。 不过,从小养成的气度仪态很好的掩饰了她外表上的不足。 她身后跟着一位嬷嬷、两个大丫鬟以及两个小丫鬟,一群人簇拥着韩馨月缓缓行来,端是显得气势不凡。 啧啧,看看,去到哪里,身后都是一堆丫鬟婆子跟着,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得在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白天跟着不算,晚上还有守夜的丫鬟婆子,连夫妻之间亲热的时候,屋外都有人随时候着。 光想想,珍珠就觉着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在,罗璟没有注重这些所谓的贵族规矩,在自家院子里,什么事情都由着她的心意,不需要讲究那么多繁复的礼数。 在这一点上,她对罗璟是很满意的。 她脸上带笑,和罗璟一起迎上前走了两步,不过,当她看到韩馨月身后的人群时,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起来。 那两个大丫鬟是双红和双玉,她们也跟着郡主到了罗府。 双玉倒还好,有数的几次碰面,态度恭顺端正,可那双红却不是个善茬。 就是不知道,断了一次腿后,有没有变得老实一点。
第七百五十七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第七百五十七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大嫂。」两人同时给韩馨月行礼。 「都是一家人,不用多礼。」韩馨月被这两声「大嫂」叫得脸颊绯红。 「大嫂,大哥呢?」罗璟没瞧见罗睿。 「你大哥还在书房里,一会儿就过来了。」韩馨月笑道,「咱们先进去吧。」 罗璟和珍珠侧立一旁,等她先进。 韩馨月走过去时,珍珠明显感受到了一道不友善的目光。 她轻轻抬眸,那个杏眼粉腮的双红果然在用余光扫视她。 那眼神,端是复杂难明,羡慕、嫉妒、不忿、甚至有几分鄙夷。 珍珠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一双眼眸冷厉地回视着她。 那双红勐地一怔,慌忙垂下了头,可随即似有些不服气,抬眼又轻扫了她一眼,这才跟着韩馨月走了进去。 「……」 看来上次断腿不仅没长记性,还越发张狂起来。 哼,再惹我,看我怎么收拾你,珍珠眼珠骨碌碌转了起来。 她们刚落座,崔玲林和罗睿也过来了。 客套寒暄几句,宴席开始。 一如以往,宴席上安静规矩。 好不容易用完了午膳,几人坐在花厅喝茶。 「明日回门,你们直接回新宅院那边么?」崔玲林问道。 对于罗家两兄弟不分家却分府的行径,崔玲林内心是不贊同的,可是,她也明白,罗睿娶了馨月郡主,罗府的规矩多排场大,罗璟也有他的顾虑。 「是的,姨母,您不是也去看过了么,宅子里这边不远,隔了几条大街而已。」罗璟浅笑道,「您明日与我们一道过去住几日吧。」 崔玲林摇头,「不了,等你们回门,姨母也该返程了,能看着你们哥俩成亲,姨母就心满意足了,你们的母亲泉下有知,也会为你们感到高兴的。」 说起这个,花厅的气氛就有些伤感起来,罗睿罗璟的脸上都收敛了笑意。 「姨母,您远道而来,怎么不多留几日呢?」 瞧着气氛有些沉重,珍珠小心岔开了话题。 大喜的日子,崔玲林也知不宜提及这些,于是笑着接话,「你们表弟一个人在家,我有些不放心呀。」 「姨夫已经在通判的位置连着两任了,姨母您……」罗睿犹豫了一下。 「不、不、不,你们兄弟不要插手他官途上的事情,他能升上去是他的本事,升不上去是他的命。」崔玲林坚决摇头。 罗睿罗璟互看了一眼,唐齐荐的事情,他们都有所了解,前些年对待姨母和表弟很是不上心,后来,出了那些事情,慢慢转变了态度,如今,似乎已经变好了很多,除开必要的应酬,其余时间大多安生待在家中。 家中那一群姨娘,如今早已没了踪影,曾经热闹喧譁的通判府,已然有些冷清凋零。 「姨母,锦风小小年纪已经过了童生试,以后定然作为不小,您等着享福好啦。」罗璟说了一句。 崔玲林也欣慰地笑了笑,不过,随后又收敛了笑容,转头看向一旁的珍珠,认真地问道:「听说,你的两个弟弟都过了院试?」 珍珠顿了一下,随即大方点头,「是,我堂弟和亲弟都过了。」 崔玲林一脸赞嘆,小小年纪就过了院试,不是天赋过人,就是勤奋刻苦,她问起他们如何学习方面的问题。 珍珠还真不大懂得,想了想,拣了些杨秀才和凌老先生平日的教学方法说了说。 崔玲林显然很有兴趣。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说了好一会儿。 韩馨月在一旁看着,有些羡慕,崔玲林住在府内几日,两人之间除了相互问安,别的话很难说到一块。 她身后垂手而立的双红,不时抬眼轻瞥对面的情形。 胡珍珠与崔玲林说着话,罗璟看着她,眸中尽是宠溺的温柔,看得双红心中泛酸。 霞姿月韵的罗郎将真的娶了这个农户人家的姑娘。 实在,太不相配了。 先送走了长辈崔玲林,韩馨月就邀请珍珠去府内的花园走走。 珍珠转头看了眼罗璟,他笑道,「去吧,四月的西北,花园内开放的花也不少。」 与韩馨月多接触些也好,以后两人需要打交道的地方还很多。 扩建后的罗府,花园也扩大了一倍。 两人慢慢走上抄手游廊,身后跟了一串丫鬟婆子。 「你们感情真好。」韩馨月悄声说道,刚才两人离别时,罗璟一直温柔的目送她离开,才迴转进花厅里。 珍珠一怔,余光扫了眼跟在她们身后不远的丫鬟婆子。 「大哥对大嫂也很好呀。」 刚才韩馨月下台阶的时候,罗睿还扶了她一把,两人的关系看着还挺不错的样子。 韩馨月脸颊微红,罗睿对她确实不错,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可,也许是因为身份,又或者因为相处的时间不够长久,两人的关系感觉上总是有些隔阂,不够亲昵。 她为此感到有些苦恼。 看到罗璟和胡珍珠亲密无间的感觉后,这种苦恼更加明显了。 暮春的时节,花园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 这边种植的花木有着当地的特色,树木的品种都是云杉、松树、柏树、银杏、槐树之类的抗旱能力强的树木。 花草则是海棠、月季、紫丁香、沙荆、紫藤等种类。 春日时节,繁茂葱绿的树木间,夹杂着不少娇艷盛开的花朵,景色倒也颇为吸引人。 两人边说话,边走动,没多会儿,韩馨月就觉着有些累了。 花园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里面养了不少漂亮的锦鱼。 池塘边上有座修在假山上的八角凉亭。 「郡主,您和二夫人要不要在凉亭上坐会儿,赏赏景儿。」双玉躬身走到韩馨月身旁笑着提议。 作为郡主身旁最得意的侍女,察言观色是最重要的基本能力。 被双玉抢了先机,双红在后面懊恼,她一路只顾着陷入自己哀怨的小情绪中,把郡主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原本郡主的心就偏向双玉,这次她又落后了一步,双红不由把手中的丝帕揉成了团。 韩馨月在双玉的搀扶下,走上了假山上的八角凉亭。 凉亭上,早有小丫鬟准备好了暗花缂金丝锦坐垫。 她们一落座,石几上就铺好了绣着金葫芦双喜纹的桌布,摆好了温热龙井茶盏和各色精緻的小点心。 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果然很舒服,可惜不适合她。 珍珠捧着茶盏暗自挑眉。
第七百五十八章只能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听 第七百五十八章只能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听 「郡主,王爷昨日给府里送了樱桃,今日天气不错,奴婢给您做奶酪樱桃怎么样?」双红凑近了韩馨月,小意讨好道。 这个小甜点是她下过苦功夫学的,郡主向来喜欢,每到樱桃成熟的时节,就是她大显身手的时候。 韩馨月果然来了兴趣,今年樱桃刚成熟不久,父王就派人送来了,「去吧,做两份,让弟妹也尝尝你的手艺。」 双红的笑容一顿,抬眸瞥了眼一旁的胡珍珠。 「奶酪樱桃么?我还真没尝过呢,有劳你了,双红姑娘。」珍珠看着她,似笑非笑。 双红心里就腾起了一股火,面上扯了一丝勉强的笑意,「奶酪樱桃一直只在贵族世家间流行,二夫人没尝过,很正常。」 言下之意,她一个乡下小地方来的,是没资格品尝的。 她话一出口,附近几个丫鬟婆子脸上皆变了颜色。 站在珍珠身后不远的王嬷嬷也皱起了眉头,这个双红有些不对头呀。 不论珍珠从前的身份是什么,她现在的身份,可是罗府的二夫人,双红这口吻,明显就有挑衅的嫌疑。 「咳,双红,怎么说话的,奶酪樱桃市面上虽然少有,可不少大酒楼在时令时节也会制作销售的,二夫人家境优越,说没尝过还不逗你玩的,快,给二夫人赔个礼。」一旁的双玉开口圆场,同时给双红使着眼色。 韩馨月面色也微沉,双红在她面前一向机灵圆滑,是惯会耍嘴皮子讨巧的人,今儿怎么变得这么不会说话了? 双红有些不情愿,可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逾越了。 「二夫人,奴婢有口无心,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那不情愿的表情和不谦逊的口吻,哪有半分赔礼的样子,珍珠笑笑不言语。 双玉就有些急了,双红虽然与她有些不对盘,可两人同在郡主身旁这么多年的情谊,她怎么也不想看着双红一错再错下去。 她用力扯了一把双红,同时和双红跪了下去。 「二夫人,是双红说错话了,奴婢和双红给您赔礼了。」双玉拉着双红就弯腰。 双红被双玉拉扯着,半垂的脑袋上,眼睛朝双玉狠狠瞪去,凭什么让她给这个乡下来的丫头下跪。 珍珠最见不得人下跪,不论是别人跪她,还是她要跪别人,都不喜欢。 「你们都起来吧。」她赶紧示意她们起来。 「多谢二夫人谅解。」不论有没有原谅,既然喊了她们起来,双玉就权当这话是原谅了双红,双玉连忙又躬身道谢。 双红却是直接挣扎着起了身。 好像说错话的不是她,而是双玉似的。 「郡主,奴婢和双红一起去一趟厨房,给您和二夫人端一盘新鲜的樱桃上来。」 双玉徵得了韩馨月的首肯,拉着双红急忙退了下去。 「这个双红,脾气有点不好,弟妹,你别放在心上,回去我责罚她一顿。」韩馨月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说了一句。 「小事,我没放在心上。」珍珠面上浅浅地笑,耳朵却竖了起来,远远传来了两人的交谈声。 双红双玉转入不远处的一个拐角,高耸的树木遮住了她们的身形,却遮不住她们说的话,虽然她们略略压低了声音,可珍珠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你自己骨头轻,干嘛要拉着我下跪。」 果然,两人去到没人的地方,那个双红就开始发飙了。 「……她是罗府的二夫人,你的身份怎么能这么和她说话呢?」 「……什么二夫人,不过是个略有家资的泥腿子而已,也值得你上赶着巴结。」 「……人家是泥腿子又怎么样,照样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个双玉气得声音都颤抖起来。 「……哼,那又如何,总归也不值得我去巴结。」 「……不值得你巴结,可也不是你得罪得起的。」 双玉的语气带上几分严厉。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双红的语气满是不耐烦。 「……我们姐妹一场,我不想你陷入虚无的妄想中不可自拔。」 「……不用你假惺惺的好意,我在做什么,心里清楚得很。」 双红带着一种心思被戳穿的恼怒。 「……那不是你能奢想……」 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有些微不可闻。 珍珠的身体不由顺着声音的方向有些倾斜。 「弟妹,你有在听我说话么?」韩馨月疑惑地声音在另一边响起。 「啊,哦,有啊。」珍珠忙坐正了身体,努力回想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是后日一早么?」 她刚才在说送崔玲林出发的时间。 「对的,我是问,你家送亲的亲友什么时候启程,与姨母可否同路?」韩馨月重复问了一遍。 「哦,他们呀,可能会稍晚几天,因为没到过西北的地界,所以想让他们顺便在附近游玩一遭。」珍珠解释道。 韩馨月点点头,有些遗憾,「那这样就不同路了。」 「姨母没带护卫同行么?」 「带了一个丫鬟和四名护卫。」 「那没事,路途虽然远,有人护着,不会有事的。」 「嗯,我就是觉着人多会更安全些。」 「天气渐暖,路上赶路的行人车队很多,这您不需要担心。」 「……」 同是罗家媳妇,两人的共同语言还不少,于是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韩馨月就渐渐放开了心胸,她咬了咬唇羡慕说道: 「小叔子对你可真好,他看你的眼神总是情意满满。」 突然跳到这个话题,珍珠吓了一跳,她左右看了一眼,轻咳一声,小声说道: 「大嫂,这种私密话,不好当着一大群丫鬟婆子说的。」 韩馨月一愣,她从小被一群人围着服侍惯了,说话做事向来不会太避开她们。 这些人都是睿王府经过层层挑选出来的,出身干净,忠诚度高,多数都是从小就在她身边服侍的,王府还掌握着她们的生杀大权,所以,基本没有背叛的可能。 她太习惯她们的存在,根本不觉得当她们的面说这些话有什么不妥,因为,她们两人所说的话,下人是绝对不敢外传的。 「……她们都是信得过的人,绝对不会把咱们说的话外传的。」 韩馨月以为,她是顾忌着这个。 珍珠摇摇头,「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而是,有些私密话是两个人的秘密,只能一个人说,另一个人听,而不是一个人说,一群人听。」 「……」韩馨月楞然,是这样的么?
第七百五十九章惨叫 第七百五十九章惨叫 丫鬟婆子都退出了亭子外,走下了假山的石阶,分布在过道四周。 两人说话小声些,她们就听不清楚了。 「郡主,您的院子不会也随时立着这么多人吧?」 珍珠随口打趣道,要是天天屋里屋外都围着这么一大群人,那罗睿可糟心了。 韩馨月点点头,事实上,她院子里的人更多,管事嬷嬷就有四个,贴身大丫鬟也是四个,二等丫鬟八个,洒扫丫鬟十六个,粗实婆子也有十个。 屋内一般有一个管事嬷嬷,两个贴身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随时待命,房门外还有守门迎客的两名小丫鬟。 「……」 珍珠眨眨眼睛,罗睿回到自己屋里,同时被十几只眼睛盯着,不知道其中滋味如何。 当然,罗睿已经习惯了也说不定,珍珠耸耸肩。 「……我听香凝说,你们昨夜没有让人守夜,那不会很不方便么?」韩馨月想起香凝的回禀,小声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有人在才不方便好么,珍珠瞟了她一眼。 「咳,夫妻敦伦本就是件很隐私的事情,被一群人听房才是很不方便吧。」 韩馨月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想说,守夜的都是贴身的丫鬟婆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呀,可是想到珍珠刚才的话,她又咽了回去。 她说,私密的事情是两个人的秘密。 那她和罗睿之间就没有所谓的两个人的秘密,是不是因为这样,他们之间才没有罗璟和胡珍珠那样亲昵甜蜜呢? 韩馨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是不是要学着他们相处的样子,也许对她和罗睿之间的关系有些帮助呢。 她身旁基本随时随地都有一群人伺候着,罗睿每次回房后,也是由丫鬟伺候更衣洗漱。 「那,弟妹,你是亲自给小叔子更衣么?」 韩馨月问了问题后,面上有些羞赧。 「不会啊,他都自己换衣裳,他常年在外奔波忙碌,如果这点小事都要人服侍,那他还怎么能办好自己的差事。」 珍珠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韩馨月眼睛勐地一睁,成亲后,妻子给相公更衣不是分内的事情么,弟妹怎么觉着让小叔子自己更衣,才是正常的。 「可是,女子成了亲,就该主持中馈,孝顺公婆,服侍相公,教养儿女,不是么?」 「噗~」 珍珠一口茶呛在了喉间。 「咳~咳~咳~」 我擦,她多久没感受过咳嗽的滋味了,这回茶水生生呛入了气管,咳得她脸色都红了。 韩馨月忙给她拍背。 附近的几个丫鬟婆子都寻声望了过来。 「……我,没事。」好一会儿,珍珠止住了咳嗽。 拿出帕子压了压嘴角,她怎么能忘了,韩馨月是在什么大环境下长大的。 「额,他只是自己更衣而已,和相夫教子没有什么冲突。」珍珠打着马虎眼。 是这样么?韩馨月有些懵懂。 双玉捧着一碟红樱桃走了上来,她眼角有些红。 看来与双红闹得很不愉快呢,珍珠瞥了她一眼。 等双玉也退到台阶下面后,两人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多是韩馨月在问她和罗璟间的相处之道。 珍珠干脆把罗璟在望林村的事情,选择性地说一些给她听,韩馨月听得津津有味,眼睛不时异彩连连,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他以前伤得那么严重呀~」 「小叔子还下地干过活?」 「还当过你们家的启蒙先生?」 「摘过果?捞过鱼?捉过蛇?……」 「小叔子还会背着你走路~」 「……」 韩馨月一张小脸随着她的叙述,情绪上下起伏,不时惊唿一声。 两刻钟后,桌子上的茶盏已经换了一盏。 韩馨月依旧兴致勃勃,两眼发亮地看着她。 珍珠嘴角有些抽搐,她可不是说书先生。 远远的,她看到了双红出现在拐角的林荫道上,手里捧着一个雕红漆海棠花托盘朝凉亭的方向走了过来。 珍珠眼睛微动,说着话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台阶边上,状似随意地看了几眼四周,负着手站立了一会儿,随后又慢慢走到了另一边,闲庭信步般在亭子里转了一圈。 「罗府不时给父王送的水果,是你家种的水果呀?」 韩馨月听到,胡家种了很多果树,丰收的时节会遣了护卫送水果过来,她就想起了这件事情。 「呃,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珍珠笑着坐回了原处。 「肯定是啦,每次秋收的时节,都会送苹果、枣子、核桃之类的,和弟妹说的,都能对得上。」韩馨月有些激动,「你家的果子种得特别好,比别的水果,味道都要好吃。」 「呵呵,是嘛,下次丰收,让家里多带些过来,到时候,给大嫂多送些。」珍珠笑着,余光瞥见双红已经走上了台阶。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 双红端着托盘走上台阶,做奶酪樱桃颇为费神,还要放置在冰窖中冰镇过,所以,每次都得耗费不少时间。 她还没走完台阶,已然看见郡主与那个乡下女子谈笑风生,脸上的笑容明朗而亲切。 从郡主的笑容中,双红就知道,两人说话的内容定然十分投契。 双红端着托盘的手就是一紧,心里暗恨,牙根咬得「咯吱」响。 还剩最后两阶,她忙收敛了表情,摆出了微笑的面孔,准备给郡主把奶酪樱桃端过去。 正笑着,脚下突然一滑。 「啊——」 一声惨叫划破花园的上空。 双红整个人如滚球般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台阶颇高,她滚下去的时候速度不慢,台阶附近都是嶙峋的怪石,她一路滚,一路磕,滚到最下面的时候,直接被甩了出去,腿部直接着撞上了一旁的石柱上。 「啊——」 惨叫声更为悽厉,附近几个丫鬟婆子立时惊慌失措地跑了过去。 「天呀,脑袋磕破了,快请大夫——」 「哎呀,额头流了好多血呀——」 「双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 「快,快,先把她扶出来。」 双玉吓得脸色发白,跑过去就扶起了一脑门血的双红。 韩馨月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吓傻了眼,她小步跑到栏杆前观望。 珍珠则不着痕迹地移到了台阶处,看着双红头破血流的样子,不由吐吐舌头,原本只想教训一下那个双红,让她摔几个大跟头,没想到居然摔得辣么狠。 趁着下面乱糟糟的,她跨过一个台阶,负着手从空间里拿出一张干布巾,扔在倒数第一个台阶上,上面有一片油渍,是她先前泼在上面的。 她往后抬起脚,用鞋尖移动布巾把上面的油渍擦拭干净,然后又把脏布巾收进了空间里。 做完这些,她才慢慢朝韩馨月走去。
第七百六十章窝心 第七百六十章窝心 双红摔破了头,小腿撞到石柱上,虽然没断,可骨裂了。 她抱着腿,疼得眼泪和鼻涕都哭出来了。 罗睿罗璟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双红已经被抬了回去。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罗睿眉头皱了起来,罗璟这才成亲第二日,大喜的日子,就见血,真是不吉利。 「妾身也不知,双红端着奶酪樱桃走到台阶高处,突然就摔了下去。」韩馨月想起双红一脑门血的样子,还心有余悸。 台阶高处?罗睿眼神半眯,走到凉亭旁的台阶沿,仔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珍珠眉毛轻轻一挑,台阶的油渍,虽然她用布巾擦了一遍,可面上还有一层颜色略深的印子,细细查看,是会看出端倪的。 「没事吧?」罗璟凑近她身旁悄声问道。 珍珠朝他笑笑,神情镇定自若,「没事。」 就算看出端倪,他大哥也不会无缘无故猜到她身上的。 果然,罗睿看了几眼就发现了油印子,立即找来花园的管事一顿斥责。 台阶处居然有油渍,管事也是一脸发懵,虽然不甚明显,但确实是油渍,而且还是猪油。 在厨房待过的管事趴在台阶上,闻出了味道。 鼻子真灵,珍珠有些佩服。 没错,就是猪肉,她空间里存的油都多是猪油,毕竟家里开着腊味作坊,每天攒下一堆猪板油,当然要物尽其用了。 罗睿的眉头却越皱越紧,郡主身子金贵,肠胃不好,厨房已经很久不用动物油做菜了,上哪来的猪油?当然,也不排除是从下人的厨房内流出来的动物油。 管事的额头汗津津的,心中却不住庆幸,好在出事的只是个丫鬟,郡主和二夫人都没事,要不然,他有几条小命都不够赔呀。 珍珠和罗璟回到自己的院子。 王嬷嬷等人一退下,罗璟就凑近了珍珠,漆黑如墨的双眸灼灼地看着她。 「怎么啦?」 珍珠的笑容有些干,这傢伙贼精贼精的,估摸着猜到了些什么。 「你带的猪油?」 啧啧,果然是属狗的,一句猪油,就猜到了她身上。 失策,早知道,换个豆油或菜籽油了。 不过,有些事情即使他猜到了,她也不会承认的。 「我上哪带的猪油?」她白了他一眼。 罗璟上下扫视了她几眼,虽然她经常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是,猪油确实不好携带。 珍珠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随他打量。 罗璟却突然抱住了她。 「你要是想收拾谁,别亲自动手,告诉我,我都给你收拾了,知道么?」 「……」 珍珠埋首在他怀里,感觉很窝心。 不过,她没点头回应,只是窝在他怀里笑,她可不想成为事事依赖他的菟丝花。 「这个双红上次就不小心断了腿,还不长记性。」罗璟的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次干脆让她再也调不回郡主身旁好了。 「不是有句俗话么 ,牛牵到京城还是牛,冥顽不灵,脑筋不开窍。」珍珠笑着抬头,一个人的秉性哪里会那么容易改变。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七品,那个双红么,也就仗着自己是郡主身旁的丫鬟,所以眼高于顶,这样的人,留着郡主身边,多半也只会给郡主招祸。 馨月郡主性格有些小白花,这样心思不正的丫鬟,她帮着打发了,郡主该感谢她才对。 「……有这句话么,我这么没听说过?」罗璟长眉微挑。 「……哈哈,乡下俚语,你没听说过很正常。」这话这边还真没有,珍珠笑着岔开,「你让人做好木球给小黑送过去没有?」 「嗯,我让罗天去办了。」罗璟突然弯下腰,用手臂把她整个人抱起。 「啊~」珍珠惊唿一声,随即大笑了起来,「你干什么,单手抱上瘾么?我又不是小娃娃。」 老把她当小孩子一样抱,她笑眯的眼睛里无数星辰在闪烁。 那些耀眼的光芒让罗璟眼睛都移不开了,话语间尽是宠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小娃娃。」 「……」 珍珠被他的土味情话,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也不说话,撩起衣袖,给他看手臂上竖起的汗毛。 「……」 罗璟看了一眼,随即幽幽望向她,「你是嫌弃我么」 「噗~」珍珠大笑摇头,环住他的肩头,在他高挺的鼻樑上亲了一口,「喜欢还来不及呢。」 罗璟眼眸深沉下来,抱着她往床榻上轻轻放下。 随即俯身想要亲吻她柔软的唇。 「……别,一会儿还要去正院呢,你别弄乱我的髮髻。」珍珠却笑着左右躲闪。 「还有时间。」才申时过半,离晚膳还远。 「那也不行,大白天的,没羞没臊。」珍珠捏着他的脸颊,笑嘻嘻地调笑。 撩拨了他又故意气他,罗璟气笑,当即还手,掐起了她白嫩的脸颊。 床榻上的两人一通笑闹。 晚膳的时候,还没开席前,珍珠和韩馨月在花厅说话。 「你那丫鬟没事吧?」 「磕破了脑袋,小腿骨头还裂开,得将养三四个月,按着规矩,她应该暂时移到别庄养伤的,可双红哭喊着不想去。」韩馨月有些苦恼,双红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看双红伤得那么厉害,又哭得昏天暗地的,她心中也是不忍。 「下人生病,移到别庄养伤是惯例么?」珍珠瞟了她一眼,韩馨月心软,立场不够坚定,从前一直被睿王保护得像温室里的花朵,要主持整个罗府的中馈,这样的心态显然是不合格的。 不过,她身边有大把能干的丫鬟婆子,这些都不用她操心。 「嗯,是这样的,她上次就被送出去了一次。」韩馨月嘆了口气,双红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上次养好伤后,母妃就想把她调到别处去,还是自己给她说了情,最后才能调回了原位。 没想到,隔了没多久,又重蹈覆辙了。 「大嫂,那你该秉公处置才对,要不以后,如何能管理这么一大屋子的人。」珍珠建议。 韩馨月何尝不知,虽然她是有些于心不忍,可家规也不能随便更改,「我也知道,今天晚了些,明日让人把她移到别庄好好养伤。」 珍珠挑眉,对于这结果还挺满意的。
第七百六十一章嘉晋城的家 第七百六十一章嘉晋城的家 众人安静地吃了晚饭。 饭后,韩馨月和罗睿回了他们的院子。 身后一如既往地跟了一群丫鬟婆子。 立在正屋前的两个小丫头屈膝行礼,撩开了门前的湘妃竹帘。 韩馨月在双玉的服侍下卸着妆发,她透过六菱龙凤铜镜上偷偷观察另一旁,正由小丫鬟帮着更衣的罗睿。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韩馨月想起白天与胡珍珠的谈话,心中不由有些忐忑。 「怎么啦?」罗睿的眼神在铜镜中与她对上。 韩馨月慌忙移开了视线。 「没,没什么。」 韩馨月紧张得有些结巴,虽然成亲已经有半年时间,可两人的关系,说起来并不是那么亲昵的。 罗睿看她忽闪着大眼睛,有些慌乱的样子,心中不由生怜。 她似乎一直是这样,总是悄悄躲在角落偷看他。 即使他们成亲了,她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韩馨月洗漱干净后,坐到了楠木雕龙凤罗汉床上,她悄悄撇了眼走进净房的罗睿,咬了咬下唇,「你们都下去吧,双玉,把床铺好,你也回去歇着吧,耳房留一个人守夜即可。」 屋内的人顿时都楞了一下,以往,郡主房里侍候的人,总要服侍两人上了床,才慢慢退下,这个时辰,似乎还早,而且,只在耳房留一个守夜的人能行么? 「郡主,这……」双玉有些犹豫。 刚走进净房的罗睿也停住脚步。 「照我的话做。」韩馨月虽然个性偏软,可毕竟是皇家贵胄,脸色一沉,身上的威仪就自然散发出来了。 双玉忙恭敬应下。 屋内服侍的人陆陆续续退了下去,空气中一时就安静下来。 罗睿带着些许疑惑洗漱干净,走出了净房。 韩馨月穿着嫩黄色中衣坐在雕龙凤呈祥紫檀木千工床上,表情有些紧张和羞赧。 看见罗睿走出来,她忙站了起来。 「馨月,你今天是怎么啦?」罗睿走了过去,牵起了她的手。 「没怎么呀。」韩馨月含羞低下了头,看着他握着她的手,心里带了几分窃喜,屋里没人的时候,他果然会对自己多亲近些。 胡珍珠说得对,有些私密的事情,真的是只有两人的时候,才会更亲密些。 「今天双红滚下台阶的时候,把你吓到了?」罗睿看着她小小尖尖的下巴,心中怜惜。 她本来胆子就不大,今天还见了血,难怪有些反常了,早早把下人都打发出去了。 这么想着,他就把她轻轻拥入了怀里。 韩馨月突然有些泪盈于睫,成亲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在床榻外拥抱了她。 「别怕,明儿让管事领人把院子内都检查一遍,这种事情不会有第二次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头。 「……嗯。」既然他觉着她是吓着了,那就当她吓着了吧,韩馨月倚在他怀里顺势应了一声。 「快歇着吧,这些日子,为了准备好玉生的婚礼,你也忙坏了,多谢你了。」罗睿扶着她坐上了床榻。 「那是妾身应该做的事情。」韩馨月得了夸赞,脸上飞起了红霞,原本白皙的脸,带上了几分艷色。 罗睿目光微闪。 烟霞色的纱帐放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昏暗的床榻上,一轻一重的气息渐渐紊乱。 西北辽阔的夜空,今夜的星空都显得格外璀璨。 二日,韩馨月和罗睿在正厅送别新婚回门的罗璟夫妇。 韩馨月的心情明显比昨日好上一大截。 连脸色都多了几分红润。 她拉着珍珠在一旁不停说话。 「等你们安顿好了,我去你们府上参观一下,可好?」 「当然好,随时欢迎。」 「那说好了,嗯,三天后我过去,行不?」 「呵呵,当然行。」 「……」 罗睿罗璟两人互看几眼,都有些纳闷,她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起来。 珍珠其实也纳闷,韩馨月的态度比昨天还热切,见到她就一直拉着她的手说个不停。 她昨天做了什么么?让韩馨月对她这么亲热。 一旁的崔玲林却老怀大慰,两妯娌能和睦相处,对于罗家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即使分了府,也能常来常往,兄弟的情分才不会减轻。 辞别了众人,罗璟和珍珠先去了城西,胡长林他们在那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院门大敞,胡长林、王荣发、阿青、阿七,还有姜书媛他们都在门口处迎接。 当然,还有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傢伙们。 小黑两三个跳跃蹿到了珍珠脚边,围着她就直转悠。 珍珠笑了,弯腰抱起了它。 牛牛、钢牙和阿达也跑到他们身旁,「呜呜」摇着尾巴。 雪球则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悠悠跟在它们身后。 「大伯、虎子哥、阿青、阿七。」珍珠抱着小黑一一和他们打招唿。 罗璟也跟着和他们打起招唿。 两人被簇拥着进了厅堂。 胡长林作为大伯给新人封了红包,众人闲聊几句,便收拾了行囊往罗璟的新府宅出发。 珍珠坐上了马车,马车上挤上了一堆小傢伙。 「雪球,这两天还好么?」 她摸摸雪球的脑袋,雪球「喵呜」叫了一声。 它的叫声温和而惬意,刚来时的戒备与躁动已经平和了许多。 「喵~」它很好。 小黑蹿到了雪球身旁,开始用舌头给它舔起毛髮。 雪球半眯着眼,一脸享受。 「……」 牛牛蹲坐在一旁,眼中不知是好奇还是羡慕。 新宅院不远,一刻多钟后,马车停了下来。 正门开着,提前一步到达的王嬷嬷,领着二三十名下人在门外迎接。 「恭迎二爷和二夫人回府。」 一群人同时出声,倒把胡长林等人吓了一跳。 「珍珠姐,这里就是你以后要住的宅子呀,地方真大。」阿青跟着他们走进去,一路左右观望。 是呀,这就是他们以后在嘉晋城的家了。 珍珠也在打量,地方是很大,房屋也很新,瓦片和墙面都是重新粉刷修缮过的。 过道旁的云杉和松柏都有了年头,在春日中显得特别苍翠繁茂。 「大伯,你们先把行李放好,好好参观一下房子,等晚上咱们再一起吃饭。」珍珠让王嬷嬷安排好他们住的地方。 四进的宅院,还带了个小花园,听着好像不会太大,可实际上,珍珠走了一圈后发现,占地面积还真不小。
第七百六十二章回忆 第七百六十二章回忆 特别是作为正院的二进院子。 云杉、落叶松、侧柏、银杏遍布整个院子。 珍珠还发现了两棵枣树。 「都是原来的主家种的,很多树都有些年头了,特别是那两棵银杏树,听说已经有快五十年的树龄了。」一个婆子弯着腰介绍院子里的各种植物。 她是原先负责这座宅子的内务柳嬷嬷。 柳嬷嬷见新来的女主人对院子里的植物感兴趣,就一一介绍起来。 珍珠点点头,难怪银杏长得这般高大。 「你们家的银杏种了也有五年了。」罗璟站在她身旁低声说道。 「嗯,差不多,树龄还很小。」银杏生长比较慢,寿命却很长,胡家院子里的银杏,她浇了不少空间灵泉,也只比同龄的银杏高一些。 他们转了一圈后,走向院子内的正屋。 墙面是粉白的,窗户和门扇是红色的,纱窗煳是浅红色的。 窗户和门扇上都贴着红双喜,显得极为喜庆。 台阶旁的海棠花开得正艷。 层层叠叠,花开正蕊,浓郁的幽香飘散在空中。 这边的建筑偏向端正大气,少了几分精巧细緻,珍珠站在台阶前四下环顾,脸上露出了笑容。 入住新宅院,当然会很忙碌。 珍珠的嫁妆已经抬到了这边,如今锁在一边的厢房内,还未整理出来。 「米香,先把那几箱装新衣赏的箱笼找出来。」 那些深深浅浅的红色新衣,就得这种时候穿。 米香领着一群小丫鬟去把箱笼搬出来。 「明珍,西厢房第一间屋子收拾出来,给小黑和雪球住。」 既然成亲了,小黑自然不方便与她住在一块了,好在,它现在有雪球陪着,要不然,她也搞不定它呢。 「嬷嬷,那些首饰什么的,先不用管,你去看看,厨房的食材都採购好了么?」 王嬷嬷一直在屋内整理首饰匣子,珍珠把她喊了出来,首饰放在那里又不会消失。 院里院外的人都忙忙碌碌一片。 胡长林他们就轻便多了,放好行李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四处参观了一番。 等到晚饭的时候,都是自家人,厅堂内就摆了一桌饭菜。 把上菜的下人都打发后,饭桌上开始热闹起来。 「珍珠姐,这宅子比望林村罗府都大呢。」阿青开了头。 「是很大,还带了一个不小的花园。」胡长林感嘆了一句,「昨天,大花从望林村带信过来,还问起你们的情况,这回门的日子还没到呢,他们也是爱操心呀。」 「明早我就给家里写信,今天都忙晕了。」忙了一天,珍珠还真忘了这件事。 「不用着急,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们刚到新宅院,肯定是要忙一阵子的,让他们别瞎操心了。」胡长林「呵呵」一笑。 「写信的时间还是有的。」珍珠也笑。 「要不,信我来写?」一旁的罗璟说道,他还在放假期间,空闲时间还比较多。 「好啊。」珍珠忙笑,收到他写的信,爹娘应该会更开心。 众人边吃边说着话,大家的兴致都很高。 「这几天,你们玩得还好么?」 「嗯嗯,罗副将带我们去了不少地方。」 「大伯还买了不少本地的特产。」 「珍珠姐,我们还去了火山口,哇,爬到上面看,景色可壮观了。」 「对、对,里面凹陷了一个大坑,看着还挺吓人的。」 还有死火山口,珍珠听得有些羡慕,她都没能去看过呢。 晚饭后,回到新房内,屋子经过改建,已经修好了洗漱间,提进来两桶热水,就可以痛快的解决洗澡问题了。 虽然泡在浴桶了也很舒服,可是,耗费太多时间和热水,偶然泡泡就好了。 珍珠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干净,用干布巾包着湿头髮就出来了。 罗璟把手里的书本放下,走了过来。 「我给你擦。」说着,拿过了她手里的布巾,要给她绞干头髮。 「你可别把我头髮扯下来了。」珍珠笑了。 「小看我,嗯?」 撩动她的长髮,她雪白优美的脖子让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珍珠却笑嘻嘻回眸看他,「你忘了,你在我家第一次洗头髮的情形么?」 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罗璟就想起她第一次帮他洗头的场景,当时的他一头脏污,她竟也不嫌弃,亲自帮他揉搓清洗,细心避开了伤口,端了三盆水,当时,他就觉着,那个情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果然,现在他依然能清晰地记起她那时略显稚嫩的脸,不由的,他的眼神柔成了一汪泉水。 「当然记得,那次,我把半边棉衣都打湿了。」 珍珠大笑,「亏你还记得,那时家里穷,只能让你换了我爹的大棉衣,我还记得你穿着那身宽大的棉衣,脸上的表情有多尴尬。」 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她就毫不掩饰的大笑,看在罗璟眼里,也是那么可爱,那么飞扬。 他低头亲了她上扬的唇角。 白润细嫩的脸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罗璟眸中泛起涟漪,他的小姑娘看着开朗大方,实则像株含羞草似的,碰一下就要红了脸颊。 珍珠就瞪了他一眼,圆熘熘的大眼睛控诉他偷袭的行径。 罗璟却觉着心都要被她融化了。 笑闹中,湿发绞得半干,罗璟就自己提了热水去洗漱间洗澡。 珍珠直接躺到了楠木水滴雕花拔步床上,把还未干透的长髮垂在了床沿边上。 罗璟从洗漱房出来的时候,看她把整个脑袋都倒垂在床沿外,长长的黑髮拖到了地面上,此时,她正睁着眼睛反看着他,罗璟不由好笑,「头髮掉地上了。」 「没事,脚踏很干净。」她一咕噜转正了身体,手肘撑起下巴,两支白嫩的小脚丫高高翘了起来。长长的黑髮侧落在一边。 「不累么?看你精神挺好的。」罗璟走近床榻,坐在了她的身旁。 「不怎么累,回了咱们自己的家,心情好。」她的眼睛笑成了弯月。 回了咱们自己的家么?罗璟喜欢这句话,大手抚上了她的背嵴,「想去看火山口么?明天我带你去。」 他记得饭桌上,听到阿青他们去火山口玩的时候,她的表情是羡慕的。
第七百六十三章亲密 第七百六十三章亲密 珍珠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想去,可是最近不行,咱们刚搬过来,要整理的事情太多了,过段时间吧。」 「家里的事情让王嬷嬷顾着不就成了。」他摩挲着她滑腻的背部,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王嬷嬷说,我得学着自己管家,不能什么事情都当甩手掌柜。」珍珠撅起了嘴。 罗璟莞尔,「她说得也有道理。」 「哼。」珍珠朝他皱了皱鼻子。 「精神这么好,那咱们来做些别的事情。」罗璟伸手把她一翻,珍珠就平躺在了床榻上。 俯身吻上了她要抗议的唇,昨夜,他怜惜她身体不适,强忍着浑身*的叫嚣,只拥着她安眠了一夜。 今天,她的精神和状态都很好,那他就不想忍了。 纱帐落下,衣衫渐褪,两个纠缠的身子,在床榻上翻滚缠绵。 女子细碎的娇喘声和男子粗重的唿吸声交织在一起。 良久后,声音才渐渐停歇。 珍珠微喘着蜷缩在罗璟怀里,脸上还留着*后的红晕。 罗璟扯过床头的白布巾给她擦拭汗水,从额头擦拭到脖子,还想继续往下,被珍珠红着脸抢了过去。 「你,去洗漱间洗洗,我要穿衣裳。」珍珠拉过一旁的薄被遮在身上。 罗璟却没动,环抱着她目光灼灼,两人凑得很近,他温热的唿吸都喷到了她耳垂边。 不由的,她原本就有几分红润的脸越发显得要烧起来。 「……你,快起来。」 她说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知道她害羞,罗璟轻吁一口气,亲了亲她通红的脸颊,「好。」 爽快地应了一声,便翻身下了床。 珍珠听他进了洗漱间,松了口气,脸上的热度才退了下去。 他们虽然很熟悉,可这种亲密的夫妻行为,她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她把身上擦拭干净,穿好了衣裳躺回了床上,然后,开始装睡。 等罗璟出来的时候,她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罗璟莞尔,躺到了她身旁,侧身把手搭在她腰间上。 果然,她的身子就紧绷起来。 「乖乖睡觉了。」 他亲了一下她鬓角,拥着她安静躺下。 过了一会儿,她果然放松下来。 罗璟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脑袋蹭着她的长髮陷入香甜的梦境。 二日,他们起了个大早。 两人出城给崔玲林送行,他们到达城外的时候,罗睿与韩馨月已经在迎送亭外站着了。 「姨母,我们来晚了。」罗璟翻身下马后,走到马车旁扶着珍珠下了马车。 「没有,我们也刚刚出城。」崔玲林看着两人相携走来,心中甚感欣慰。 罗睿罗璟围着崔玲林说话,珍珠从米香手里接过一个小竹筐。 「姨母,这是我家自己种的花茶,送给您尝尝。」 小竹筐里有八罐花茶,四罐玫瑰花茶,两罐菊花茶,还有两罐金银花茶。 罗睿听到珍珠说花茶一词时,眼睛亮了亮。 接着听到她给崔玲林介绍花茶的喝法与功效,他的眼睛就更亮了。 「姨母,弟妹家种的花茶,功效很不错,您记得要喝。」罗睿看着小竹筐里满满的花茶,眼睛有些热切。 「是么?姨母会好好喝的。」崔玲林拉着珍珠的手,笑容很是慈祥。 罗睿罗璟都给崔玲林准备了地方特产,韩馨月也亲自准备了礼物。 目送崔玲林的车队远去,送行的人才慢慢迴转。 罗睿揽着罗璟的肩头走在了后面,悄声问道: 「你媳妇儿那里,花茶还多么?」 罗璟失笑,「过两天给你送两罐菊花茶。」 「那个什么玫瑰花茶也送两罐吧,不是说对女子有益么?你嫂子正好需要。」罗睿干脆厚着脸皮多要了一样。 罗璟笑着应下。 新宅子的丫鬟婆子对待珍珠的态度都很恭顺。 罗璟知道她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下人,所以,挑选进来的下人都精简了许多,留下的都经过重重筛选的。 王嬷嬷对这批下人挺满意的,管理起来也很顺手,不消说,定然是罗璟在她们来之前都整顿过的。 「夫人,中午郡主过来,午膳要准备些什么?」明珍过来请示。 「呃,这个,等郡主来了再说吧,也不清楚她有什么不喜欢吃的。」珍珠蹲在院子中间,正与牛牛玩扔球捡球的游戏。 「夫人,有些菜式需要提前备好食材。」明珍提醒。 天气渐热,有些食材,已经不能随时备着了。 珍珠把手里的球往远处一扔,牛牛圆乎乎的身子「刷」的朝球奔去。 「不用那么准备那么多,郡主就一个人来而已,吃不了多少,她来以后,我问问再说,不急。」 珍珠站了起来,双手向后伸了个懒腰。 明珍木着一张脸,看着她不甚雅观的动作。 「……」 珍珠的懒腰伸到一半,被她木头似的脸色看着,顿时有些讪讪。 「奴婢先去厨房看看。」明珍屈膝行礼,面无表情地退了下去。 珍珠突然好想找罗宣过来问问,他媳妇儿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看着他,会不会觉着神经紧张。 她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喵~」小黑的声音从屋顶传来,珍珠一抬头,看见它和雪球一前一后走在屋檐边上。 「小黑,你可别带雪球到处乱跑啊。」珍珠喊了一声,怕它拐着雪球四处游荡。 「喵~」猫知道,小黑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然后趾高气昂地继续在屋顶上巡视。 雪球就这么跟着它身后熘达。 这臭猫,珍珠气笑。 她回屋里洗了洗手,没走出屋子,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安宁小步跑到了门前,「夫人,馨月郡主来了。」 韩馨月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一脸兴奋的韩翎。 「世子,您怎么也来了?」 以前韩翎轻易不出睿王府,现在身体好了些,也能四处走动了。 「翎儿去看我,知道我要过来,也一道来了。」韩馨月笑着解释。 「二夫人,听说阿青和阿七他们也来了?」韩翎眼睛亮闪闪的。 虽然胡平安和胡平顺都没能来,可他和阿青、阿七他们也能说上些话,特别是阿青,他们一起滑雪的时候,也玩得来。 「是啊,不过,他们出去玩去了,估计得晚点才回来呢。」珍珠领着他们从过道上慢慢往厅堂走去。
第七百六十四章做客 第七百六十四章做客 牛牛、钢牙和阿达从迴廊一角蹿了出来,一个圆球在它们前面滚动着,三个小傢伙飞速跟着冲过去,直直扑向那个圆球。 它们速度很快,争先恐后的,表情还有些兇横。 走在过道上的人群,顿时,慌乱起来。 「啊——」 「有狗呀——」 「快把狗赶走——」 「护着郡主和世子——」 韩馨月与韩翎身后几个丫鬟婆子乱成一团。 「钢牙,阿达停下!」珍珠呵斥了它们一声,「牛牛,别跑了。」 高大健壮的钢牙和阿达一个急剎车,快速停了下来。 圆乎乎的牛牛还有些稚气,直愣愣沖了好远,才停住了脚步,随后睁着圆熘熘的眼睛奇怪地望着她。 那些围着韩馨月与韩翎的丫鬟婆子,这才惊魂未定地松了口气。 罗郎将家居然养了这么多狗,实在有些吓人。 「牛牛?那是牛牛么?牛牛也到嘉晋城了么?」韩翎却兴奋地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婆子。 「是牛牛。」珍珠好笑地看着他一脸亢奋的表情。 「汪汪~」牛牛跑了过来。 半大的狗子,个子已经挺高了,只是身子还比较圆,所以看着比较矮。 牛牛直接跑向了韩翎,一旁的婆子又惊唿起来。 在她的惊唿声中,韩翎一把抱住了牛牛。 一人一狗兴奋的开始久别重逢。 原先,还在胡家做客的时候,韩翎就在牛牛和呆呆之间犹豫了好久,最终,他选了比较安静老实的呆呆,忍痛放弃了活波跳跃的牛牛。 这次一见面,他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 「吕山,你回府里,把呆呆牵过来。」 合抱粗的大槐树,树冠如伞,浓绿的枝叶盖住了小半边屋檐。 珍珠和韩馨月坐在树下喝茶。 双玉与香凝垂手立在十米外,别的丫鬟婆子则站在屋檐下,离得很远。 不远处,韩翎和一群狗子正玩得不亦乐乎,他手里的木球扔出去,狗子跑去捡回来,又扔一个出去,另一只狗子就跑出去,如此反覆,乐此不疲。 那个叫吕山的年轻内侍紧张地围着韩翎转了转去,又不时盯着围在他身边的狗子们,生怕哪只狗突然凶兴大发,扑上去对韩翎不利。 「翎儿,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韩馨月笑得欣慰。 「世子每次去滑雪兴致都很高呢。」珍珠笑笑,那孩子在望林村的时候,就像一只出了笼的鸟儿般,每天欢快得就差高声歌唱了。 「翎儿从鄂州回来,都跟我说了,你们村子不仅风景好,人也很好,大家对他都很友善,谢谢你们啦。」韩馨月真心道谢的同时,还十分羡慕。 「大嫂客气了,以后有机会,您也可以一起去鄂州感受一下。」珍珠说道。 韩馨月很高兴地点头,虽然她不大可能会去那么远的鄂州。 「您喝茶,里面泡的是玫瑰花茶,您来得正好,那日大哥对玉生说想要两罐菊花茶和两罐玫瑰花茶,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您回去的时候带上。」珍珠浅笑道。 韩馨月脸颊微红,虽说是亲兄弟,可罗睿这么直接问人要东西,还是挺让她难为情的,「多谢弟妹了。」 「您客气了,原本早该送的,只是这阵子有些忙昏头了。」珍珠带了不少花茶,本来就准备当做礼物送亲眷的。 罗家的亲眷,如今也就这么几个,不送给他们还能送给谁。 两人在大槐树下说说笑笑,气氛倒是越发融洽。 珍珠渐渐琢磨清楚韩馨月的秉性,她和韩翎两人都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心思比较单纯,为人没什么心机,性子偏内向,胆子还有点小,说起来,是个挺好相处的女孩。 只是呢,许是接触外人的时候比较少,与她熟悉以后,她就比较粘人,还有些八卦,喜欢问自己一些各种各样的问题。 比如: 「为什么不喜欢屋里有人服侍?」 「为什么皮肤这么好?」 「为什么头髮那么黑?」 「为什么狗儿那么听话?」 「……」 珍珠有时候被问得哭笑不得。 韩翎与狗群玩得满头大汗,吕山一直在后面护着,同样一头汗水。 「钢牙、阿达不玩了,都过来歇息一会儿。」 瞧着韩翎累得直喘,却还在陪狗子们玩耍,珍珠忍不住出声了。 两只大狗很听话,立即就停止了动作,摇着尾巴走到了大槐树下,趴在地上,乖乖休息。 它们身后的牛牛和呆呆立马也跟着过来,有样学样。 没了玩耍的狗子,韩翎终于捨得放下手里的木球。 「世子,先去洗个手吧。」珍珠示意一旁的米香,带他到厅堂边上的洗漱间洗手。 韩翎颠儿颠儿地跟过去,他身后的吕山有些纳闷,洗手让下人端盆水过来不就成了么? 等他跟着去到罗府的洗漱间时,就被里面奇特的陈设吸引住了。 米香往洗漱间里专用洗手的木盆里舀了半盆水,然后退出了洗漱间,让韩翎洗手。 韩翎熟门熟路的打湿了手,然后从墙角的三角架上拿下香胰子揉搓一下,再往盆子里洗手。 洗干净后,还记得把半盆水倒入了洗漱盆里。 水「哗哗」下去,一会儿就不见了。 吕山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世子不是第一次到罗郎将府上么?怎么对这些略显奇怪的摆设这么熟悉? 韩翎不理会他,洗干净手后,高高兴兴回到了大槐树下喝茶。 半杯茶下肚,他吁了口气,陪狗子们玩了一圈,他是真的累了。 「二夫人,阿青他们中午会回来么?」 珍珠想了想,「他们好像说,今天要去看大裂谷,不知道远不远。」 「大裂谷?」韩翎回头看向吕山,虽然他从小在嘉晋城长大,可身份和身体所限,附近很多地方他根本没去过。 「回世子,大裂谷位于北面,离嘉晋城有一段距离,快马也需要一个时辰。」吕山立即回话。 路途这么远,午饭前肯定赶不回来了,韩翎的表情顿时有些失望。 「阿青他们还会在嘉晋城待两天,明后天会在家歇息,世子可以随时过来找他们。」珍珠笑着说道。 韩翎一时又高兴起来,「大姐,明天你还陪我过来吧。」 有韩馨月陪着,他比较能说服父王母妃,让他出门。 「好。」韩馨月宠溺地看了眼韩翎。 明珍走过来,请示午膳的菜式。 珍珠抬头看看天色,「大嫂,可有什么忌口的食物没有?」 韩馨月闻言有些犹豫,她肠胃向来不好,吃的东西是很挑剔的,只是,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总不好说出,一大堆不吃的东西吧。 她还在踌躇,韩翎的眼睛却亮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玩出来的交情 第七百六十五章玩出来的交情 「二夫人,新宅院有没有滷肉?」 韩翎对望林村最怀念的事物之一,就有胡家的饭食。 珍珠抿嘴轻笑,「有的。」 韩翎咧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韩馨月不免有些吃惊,韩翎和她很像,在吃食上都属于肠胃差,比较挑食,难伺候的主儿。 父王母妃为了能让他在饭桌上多吃些东西,不知操了多少心,换了多少个厨娘。 韩馨月很少看见韩翎会对哪样吃食感兴趣。 「昨个儿买了新鲜的牛肉,滷汁也是刚弄的,今天可以吃了。」 想着要请客,厨房里总得准备些东西,所以,昨日她让吴远山去採购了一批新鲜的牛肉,做好了滷肉。 看着韩翎高兴的笑脸,珍珠也觉得高兴。 午饭的时候,罗璟回来了,他假期快结束了,已经开始为应卯做准备了。 韩翎看着一桌子有些熟悉的菜式,咽了咽口水。 切好的滷牛肉整齐的码放在桌子中间,一边还有红烧牛肉、酱牛肉、香菇丸子豆腐汤、炒油菜。 菜式不多,但分量很足。 珍珠那边的饭桌也差不多是一样的菜式,不过,多添了一道什锦豆腐煲,据说是韩馨月比较喜欢的一道菜。 还未落座,跟在韩馨月身后的双玉与香凝瞧瞧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担忧之色。 很明显,除开那道什锦豆腐煲和香菇丸子豆腐汤,郡主会尝两口,别的那些肉菜,郡主基本是不怎么吃的。 韩馨月却面上带笑,和珍珠说说笑笑坐下。 她早就打算好了,就算东西不合胃口,她也要一样尝上一两口,从前不喜欢吃肉,是因为肉食肥腻,她身体差肠胃不好,消化也不好,所以就甚少吃肉菜,现在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也可以吃肉了,可是,也许是习惯使然,她依然不怎么喜欢吃肉类。 「大嫂,您尝尝,这是世子最喜欢的滷牛肉。」珍珠做了个请的姿势。 韩馨月也很好奇,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滷牛肉,还未放进嘴里,就有股香浓的气味扑鼻而来,她出奇的没有感到腻味,香味反而引得她口涎泛滥。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由的,她把肉放进了嘴里。 立在花厅一角的双玉与香凝都紧张地看着她。 韩馨月的腮帮子开始慢慢蠕动,随后越来越快。 嚼着嚼着,眼睛都亮了起来。 珍珠夹了块丸子也慢慢吃起来,桌上的菜,不怎么对她的胃口,一点辣椒都没有,不是她喜欢的菜式。 中午要是只有她和罗璟吃饭,她会让厨房弄臊子面或者牛肉面,浇上红红的辣椒油,味道甭提多好吃了。 韩馨月吃完一块滷牛肉,在双玉与香凝一脸惊楞的表情下,又夹起了一块。 一餐午饭下来,两人的下巴都快惊掉到地上了。 韩馨月摸摸自己的肚皮,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她也有吃撑的时候。 虽然她只吃了小半碗饭,可桌上的菜,她是真的没少吃。 明珍领着小丫鬟来收拾饭桌,韩馨月看着还剩一半的饭菜,有些不舍,她觉得自己也许还能多吃一些。 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光是刚才的食量,都让随行的丫鬟们目瞪口呆的啦。 等到送韩馨月与韩翎出门的时候,韩翎悄悄凑近珍珠说了几句话,珍珠笑着点了点头。 「翎儿,刚才你偷偷说了些什么?」 上了马车后,韩馨月拉着韩翎问道。 「嘿嘿,我说我明天想吃酸菜麻辣鱼。」 韩翎讪讪一笑,今天这餐,又让他回想起在望林村待的那段时间,经常吃到的各种美味。 他就怀念起那种麻麻辣辣的酸菜鱼了。 「……你能吃辣?」韩馨月惊讶,府里的饭菜几乎是从来不带辣味的,韩翎这么脆弱的肠胃怎么能吃辣? 「辣椒少一点,可以的,我在胡家做客的时候,吃了好多次呢,一点事情都没有,而且,她家做的麻辣酸菜鱼可好吃了,大姐,你明天可一定得试试。」 韩翎目光闪闪,就这么说说,他都觉得口水要流出来了。 「……」韩馨月愕然。 虽然刚才中午那餐,有些菜式确实不错,可是,辣的菜,她想她可能是吃不了的。 「呆呆,你今天看到牛牛开心吧?」韩翎抱住老实在车里坐着的呆呆。 「汪汪~」呆呆叫了两声,表示它的兴奋。 韩翎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我也很开心。」 他抱着呆呆就一阵高兴。 一人一狗都乐呵呵的。 韩馨月看着有些感嘆,韩翎去了一趟鄂州后,回来后变得活波了不少,能出门游玩,增长见识,对他而言果然是益处良多的。 翌日,韩馨月姐弟两人不到巳时就来了。 阿青他们没有出门,在门口相迎时,双方又是一番热闹。 「阿青,你们昨日去看大裂谷了?」韩翎语气带了几分羡慕。 「是呀,是呀,那里可壮观了,那峭壁像刀削过一般。」阿青比手画脚,一脸兴奋。 「对,那天然的绝壁,延绵数里,非常壮阔。」阿七也插了一句。 韩翎听得眼睛发亮,什么时候他才能有机会去看一看。 几个一同滑雪的男孩子们,玩出来的交情都不错,说话间就少了许多拘束,阿青和阿七两人,说起这几日观光过的景地,都有些手舞足蹈的,十分兴奋,韩翎光听着也很高兴。 王荣发跟在他们身后,有些束手束脚。 胡长林干脆去了一旁,与钢牙它们玩扔球游戏。 苍翠高耸的大槐树下,摆上了茶水点心。 珍珠留他们在那说话叙旧,自己带着韩馨月坐到了廊檐下的桌子旁。 早晨的阳光斜斜照耀,映着一张张欢快喜悦的脸。 煦阳轻柔照在脸上,暖暖的,柔柔的。 珍珠端着茶,惬意地喝着。 她半眯着眼眸看着满院的笑脸,眼角也跟着上扬。 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斑驳的照在她柔美细腻的脸上,那微微上扬眼角眉梢,显得那么温柔美丽。 一边的韩馨月几乎从她脸上移不开眼,眼中满是惊羡与赞嘆。 「世子心情很好的样子。」珍珠看她盯着自己,不由挑了挑眉,随口找了个话题。 「……啊,哦,是啊,翎儿的心情真的很好。」韩馨月脸颊顿时红了一片,她竟然看一个女子看迷了眼。 「说来也怪,这两年,父王和母妃给翎儿在官家子弟中找了不少陪读的男孩子,可是,翎儿和他们走得却不亲近,和你家的这几个男孩子玩得倒是挺高兴的。」 韩馨月又多解释了几句。 珍珠「哈哈」一笑,「大约是年头的时候,世子与他们滑雪滑出了交情。」
第七百六十六章你的意见很重要 第七百六十六章你的意见很重要 阿青和阿七都是滑雪高手,韩翎身子瘦弱,力量不足,怎么滑都比不上他们,对他们自然有一种敬佩感。 加上,阿青活波又好动,每次去滑雪总是最积极的那个,韩翎与他也很投契。 韩馨月也笑了,「等今年下雪,他们又要开始去雪地里撒欢了。」 「那还早呢,现在才是春天。」 这才四月中旬,离下雪的日子还远着呢。 韩馨月掩唇轻笑,「弟妹可能对西北不大了解,我们这边九月末十月初就要进入冷冬时节了。」 珍珠讶然,「那时会下雪了么?」 「下啦,还不小呢。」韩馨月点头,从前,身体不好的时候,每年入冬,都是她和韩翎最难熬的时节。 珍珠点点头,西北这边的气候,不能拿鄂州来做比较。 她与平安平顺来的那年,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年末了,所以,对这里什么时候下雪还真不清楚。 「那离下雪的日子真不远了。」 韩馨月微微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眉头就蹙了起来。 「怎么啦?」珍珠问了一声。 韩馨月迟疑了一下,小声说道:「皇祖父寿辰在八月末,七月中旬,父王就得带着我们去京城贺寿了,所以,还不知道几月份能回西北呢。」 是啦,皇帝的寿辰快到了,珍珠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一来一回,不是那么容易能回来的。 「大哥大嫂都去么?」 「嗯,要去的。」 韩馨月有些害羞,罗睿和她成亲后,还没正式拜见过皇祖父呢,而且,还要回京城罗府祭祀祖先,新妇上族谱,接管府内的中馈等等,要办的事情其实还很多。 珍珠点点头,这些事情以后她和罗璟也得去办的。 这时,韩馨月眼里泛起几分喜悦,她凑近珍珠,悄声说道:「将军说,你们可能也会跟着去京城。」 啊?他们也去?珍珠诧异。 「嘘,还不一定,陪同上京的官员名单还没出来。」韩馨月笑眯眯的,小声说道:「不过,可能性很大。」 她们两妯娌要是能一同前往京城,她会非常高兴的。 与胡珍珠虽然相处不久,但是,韩馨月对她的印象非常好,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温和友善,懂的事情好像也很多,特别是她和罗璟之间的相处之道,让自己感触多多,且受益匪浅。 两人一起去京城,祭祀、上族谱什么的都可以一起进行,有人陪着,她心里能安定许多。 去京城么?珍珠眉毛微挑,原本也是要去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要是能去一趟,也好。 事情都弄好,以后就不用一直惦记着,而且,还可以顺便去看望一下尤雨薇和陶氏她们。 也不知道,陶氏生的小儿子像他娘多一些,还是像他爹多一些,又或者像他哥萧珺多一些? 珍珠想起陶氏提及生儿子时,愤愤然的口气,心中偷乐,突然就对京城之行来了兴趣。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主卧的烛火静静燃着。 纱帐内的光线暧昧暗沉。 珍珠微喘着气息,有气无力地趴在罗璟身上,额上的汗水滴落在他蜜色的胸膛上。 她突然就想起了白日韩馨月说的这件事情。 「随行的官员还没定,不过,大哥想让我们一起去,殿下那里还没定好,你想去么?」罗璟眼中的*还未退却,他胸膛起伏着,双手揽着她细腻柔软的纤腰,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刚从鄂州赶到嘉晋城,过两个月又要动身去京城,本来,珍珠就不喜欢长途跋涉的赶路,这一次次的来回,他觉着她可能不会那么高兴。 「既然迟早要去,那跟着去也挺好。」她趴在他身上不愿动弹,说话也是软绵绵的。 「既然你觉着好,那咱们一道去。」罗璟温柔滴抚摸着她柔软的长髮。 「不是说未定么?」她声音有些慵懒。 「和殿下说一声,问题不大。」罗璟的声音也带着暗哑。 「睿王和贤王都要回京贺寿,到时候,会不会容易惹事端?」珍珠有些顾虑。 「不会,圣上圣体安康,京城的局势现在还算稳定,贤王和姜皇后那边虽然有小动作,明面上是不敢大动干戈的。」他一下一下抚着她光滑的背嵴。 「嗯,那你看着办吧,这次去不去京城都成,别为我影响了你的决策。」 「不会,你的意见很重要。」 他亲吻着她的发顶,语气肯定。 珍珠抬起头,回了他一个甜蜜的笑。 四月十六日一大清早,嘉晋城东城门外,几波送别的人马占据了官道两侧。 罗璟和珍珠也在其中。 胡长林、阿青、王荣发在嘉晋城待足了十日,到了该回程的时候了。 阿七没有跟着一起回去,他还有他自己未完成的事情要办。 「大伯,回去代我们和爷奶问候一声,虎子哥,谢谢你千里迢迢送亲过来。」 罗璟一一表达了谢意,随后让人送上早已准备好的土仪,有给胡家老宅的、胡家的、大姑家的、大姐家的、二姐家的、舅公家的,甚至凌显、方晟、杨秀才、吕素青他们都备了一份。 「阿青,路上仔细点。」罗璟拍了拍阿青的肩膀,他与阿青倒是不客气的,两人熟悉,说话很是随意。 「你放心,玉生。」阿青拍拍胸脯应承。 阿青出来这一趟,收穫颇多,虽然路上出了点小岔子,不过,丝毫没有影响的他的好心情。 这十天功夫,嘉晋城附近他们几乎都逛了个遍,深刻体验了西北地区的各种风景民俗。 「珍珠呀,大伯先回鄂州,你和玉生好好过日子,多听玉生的话,女孩子家家的,主意不要太大了,省得让人嫌弃了,等有空,记得回去看你爹娘和爷奶。」胡长林拉着珍珠避到一边,坑坑巴巴交代。 他这侄女越大主意越正,他如今都不大敢和她说这些了。 珍珠莞尔,「大伯,我和玉生家里就不用操心了,你回去好好顾着平安平顺他们,乡试的时间可快到了,还有二姐,也快生产了,家里的事情多,需要你操心的事情也多。」 胡长林频频点头,是呀,家里要他操心的事情是真多。 「有啥重要的事情不好拿主意的,可以写信过来问问。」珍珠继续说道,「玉生那边留了人手,有事可以叫他们帮忙。」 她巴拉巴拉反交代了一通。 胡长林晕晕乎乎上了马车。 直到挥手告别后,才想起来,不是他叮嘱她么?怎么最后变成她嘱咐他起来。 「……」
第七百六十七章他是懂得她的 在西北的生活,比珍珠想像中的更加轻松一些。 虽然有一大屋子的人要管,不过,有王嬷嬷、米香和明珍帮着管理,还算井井有条,家里的厨娘也是熟悉的面孔,上次他们到嘉晋城过年,就是她负责厨房的事宜。 罗家没有正经的长辈,不需要晨昏定省,伺候公婆,大哥大嫂为人都好相处,至少,表面上都是笑脸相迎的。 罗璟对她更不消说,每日回家,屋内没有他人时,就把她像个小娃娃般抱起,天天把她逗得合不拢嘴,感觉她真的变成一个小娃娃似的。 那种被宠着感觉,既有趣又甜蜜。 阿七带着阿达去了潼临城,探访他的故乡,祭拜他的娘亲,一时半会回不来。 罗十三和姜书媛直接住在了府内,珍珠拨了个小跨院和两个小丫鬟给他们。 姜书媛不时会过来找她说说话,陪着王嬷嬷做些绣活。 珍珠则把院子向阳的一角修了个花圃,把玫瑰和菊花都各种了一垄。 韩馨月隔三差五就跑过来玩,有时候也会带着韩翎过来吃顿饭。 小日子过得还挺悠哉。 进入五月,珍珠收到了家里的来信。 胡长林他们刚回到望林村不久,翠珠就生产了。 生了个小闺女,母女平安。 「二姐生了个女儿,叫赵梅玲,名字是二姐夫取的。」 晚上,珍珠拿着家里的信给罗璟看。 罗璟接过看了几眼,脸上露出了笑容,「大伯刚回到望林村不久,二姐就生了,时间还挺巧的。」 他坐到了她身旁,捏捏她的小手,「咱们是不是该给二姐送礼?」 「嗯,我让娘帮着添了洗三礼,等咱们回去的时候,再补一份。」珍珠靠在他肩头。 「好。」罗璟柔声说道,「要是过年的时候,咱们回村,就给外甥女补一份礼物。」 「今年过年要回去么?」珍珠眼睛一亮,做直了身体看着他。 「如果赶得及的话,咱们就回去过年。」罗璟望着灯光下神色振奋的珍珠,不由有些心疼。 他知道,她千里迢迢和他来了嘉晋城,对家里始终还是放心不下的,即便嘴里不说,心里也总是记挂着的。 『「嗯,是哦,怕是赶不及呢,去了京城,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嘉晋城,要是近了年关,肯定是不行的,还是得看看再说。」珍珠算着日子,觉着可能会赶不及。 「要是赶不及,就得过了十五才出发了,正月上旬的雪太大,不适宜赶路。」他看着她莹莹的目光,一时觉得心软软的。 「可是,过了年你能请得了假么?」珍珠有些担忧。 「别担心这个,既然能答应你,肯定能请得到假。」他语气坚定。 「嗯。」珍珠笑着点头。 「后天休沐,我和你去看火山口吧。」 半个月前都说要去了,结果,他应卯以后,忙了一阵子,时间就一推再推,这次,说什么也要带她去玩一下。 「好呀。」珍珠双手一拍,他不说,她还真忘了这件事,「喊上姜姐姐他们么?」 罗璟摇头,「我们自己去,让十三自己带着他媳妇儿玩。」 好不容易腾出了时间,他只想带她出去。 珍珠一愣,随后莞尔一笑,「好,咱们自己去。」 两人相视而笑。 「骑马么?」 「骑马。」 「可我好像没有适合骑马的衣裳。」珍珠突然想起了这事。 「到成衣铺子买一件现成的。」罗璟不以为意。 「那不成,嬷嬷会不高兴的,等明天找找,说不定箱笼里有,我不知道,不行的话,就改一件,应该来得及。」珍珠嘟嘟喃喃说着。 罗璟趁势抱住了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珍珠,不着急,以后你想去哪,都告诉我,有些地方虽然不一定马上能去,但是,以后总会有机会带你去的。」 他的话,让珍珠红了眼眶,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肩背,一张脸埋在他的脖子上,久久不愿抬头。 心里似被投下一颗小石子,泛起的涟漪一圈又一圈。 他是懂得她的,知道她讨厌繁冗的礼节规矩,就直接对他大哥说分府而居,知道她个性散漫不喜管理,就直接把宅院里的下人提前训练好,知道她喜欢自由讨厌束缚,就应承带她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 看似很随意的话,却让珍珠的心软成一片。 「别闷着自己了。」 罗璟想把她从怀里拉起,珍珠却抱着他肩头巍然不动,他又不敢用力,只好任她抱着。 珍珠缓了缓情绪后,悄然在他的下颚线处咬了一口,印出了两排湿漉漉的牙印,才放开了嘴。 罗璟闷哼一声,低头看向她的眼睛燃起了火焰,「你这是在玩火么?」 他却被一把推开,那个点火的丫头,已经娇笑着跑开了几步。 「快去洗澡更衣,身上脏兮兮的。」 她朝他做了个鬼脸,笑嘻嘻地躲到了一边。 罗璟摇头失笑,一脸无奈。 二日,珍珠找来王嬷嬷和米香她们细问,这才知道,陶氏送的那几箱新衣,光骑装就分了春夏秋冬的一整套。 米香找出了春装和夏装让珍珠挑选。 春装是水红缎裙,衣袖领口都绣了繁复精美的花纹,窄袖、短衣搭配长靴,夏装类似,粉红色缎裙,料子比春装轻薄,款式大同小异。 珍珠挑了那套水红色的骑马装,她穿起来试了试,果然显得英姿飒爽,风姿俏丽。 「夫人穿着骑马装很是飒爽,可以让花绣娘再多缝制两身。」王嬷嬷打量几眼后,不住夸赞。 西北风气开放,女子骑马出行很是普遍,多准备几套骑马装束,一准能排上用场。 果然,整个五月,只要罗璟休沐,就会带着珍珠在嘉晋城附近四处游玩,什么大裂谷、戈壁滩、峡谷、火山口等,几乎都跑了一遍。 不过,只有先前两次,他们是两人独自甜蜜出游。 后来,他们出游去玩耍时,被上门没找到人的韩馨月与韩翎知道了,两人羡慕之余,只能带着失落归家。 同样休沐在家的罗睿知道后,有些哭笑不得,请示过睿王后,便带着他们一同寻了过去。 郡主和世子出行,随行的人马当然少不了,即使低调乔装了一番,身后依旧是跟了一串侍卫。 两人世界就变成了众人游。 罗璟心中哀嘆,却又拿他们没法,好在,珍珠没有太计较,一群人同游也挺有乐趣。 于是,几次下来,附近的名胜古蹟就都跑了一遍。
第七百六十八章习惯 第七百六十八章习惯 珍珠在天快亮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她是被热醒的。 她枕着罗璟的胳膊,被他半抱在怀里,而他整个人像个热源体般向四周散发着热量。 他额头和人中那片已经热出了汗珠子,可是,他抱着她的手,却依旧不放开。 珍珠轻轻抬起了手,往自己额头上一擦,果然,也是濡湿一片。 进入六月,已经是盛夏时节,晚间虽然略凉,可屋内的温度着实不低。 再被一个如火炉般的人抱在怀里,不出汗才怪。 她撇撇嘴,朝他皱起了鼻子。 随后手往床头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把葵花形团扇,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和罗璟扇起风来了。 才摇了两下,眼前的人儿就睁开了眼。 「很热?」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嗯,有点。」珍珠悄咪咪白了他一眼,难道你不热么? 罗璟有些睡眼惺忪,放开了抱着她的那只手。 珍珠趁机抬起头,让他把胳膊收起来。 罗璟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这才移了开去。 「天太热,以后不要抱着我睡了。」珍珠边扇着风,边和他嘀咕。 「……习惯使然。」 倒不是他不知道热,睡觉前,因为热,他还特地隔开了两人之间的一点距离。 谁知睡着后,身体本能的把她又揽入了怀里。 「噗~」珍珠失笑。 算起来,他们才成亲不到两个月,就这么一段时间,足以让人养成了习惯么? 不过,想想还真的是习惯了。 每天习惯从他怀里醒来,虽然大多数时候,他比她早起,可是他起来的时候,她是知道的。 她很安心,会继续赖床,直到他晨练归来,才慢悠悠起床。 习惯一同吃早饭,然后送他出门。 午饭有时候会不回来吃,但会差人回来通知一声。 晚上也习惯等着他归家,偶尔会晚归,也会差人知会,目前为止还没有在外夜宿不归的情况。 说起来,可不就是习惯了么。 手里的团扇被他拿了过去,他轻轻摇动,给她带来阵阵凉风。 「别光顾着扇我,看你那一头汗水。」 找到了帕子,给他擦拭额头。 「我没事,一会儿去练武场一圈,回来也得洗澡更衣。」罗璟没在意。 珍珠看了看纱帐外的亮度。 「离天亮还有点时间呢。」 「你睡吧,我给你扇风,天热,睡不好的话,白天该打瞌睡了。」罗璟用另一只手把她额间微湿的碎发捻开。 珍珠摇摇头,「我白天又不用做什么,瞌睡就上楼阁上补一觉,那里凉快,倒是你还要早起应卯,赶紧睡吧。」 她想拿过他手里的团扇,罗璟哪里肯,把团扇移得远远的。 于是,他立马接到白眼一枚。 罗璟笑了,半撑起身子,快速在她唇角一吻。 「天都快亮了,你看我还能睡得着么?」 珍珠嗔了他一眼,得,那大家都别睡了,反正也热醒了。 两人下了床分别洗漱了一番后,外面的天空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罗璟亲了她一下,精神抖擞地去了练武场。 珍珠也跟着走了出去,清晨的空气比屋内凉快多了。 这座宅子的绿树不仅多,而且繁茂,茂密的树叶里,有小鸟欢快的鸣唱声。 珍珠伸了个懒腰后,王嬷嬷出现在她跟前。 「夫人,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王嬷嬷疑惑,往天总要睡到天大亮的人,突然早起了。 「昨晚睡太早了,所以就起早了。」 珍珠「嘿嘿」笑了笑,总不好说是被热醒的吧。 睡太早么?不是和平常的时辰一样么?不过,王嬷嬷看了看她,有眼力的没再追问。 「喵~」雪球的声音从一边的略矮的枣树上传了过来。 「雪球,你爬树上干什么?」 珍珠慢慢朝它走近,雪球来了差不多两个月,已经和她混得很熟了,加上她给雪球的伙食,与小黑是一样的,所以,雪球的精神最近变得越来越好,琥铂色的眼睛也越来越灵动。 「喵~」雪球又叫了一声。 珍珠理解了一下,转头朝另一边高大的大槐树上看去。 「……」 看完,顿时一阵无语。 「小黑,你又不是猴子,爬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高高的枝丫上,一身黝黑的小黑正俯视着他们。 「喵~」猫在看太阳升起,小黑面朝东方仰起头。 「……」 「喵~」雪球则仰着头看小黑,表情带着崇拜。 「……」 珍珠在小黑和雪球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果断明白了小黑的套路。 雪球爬不了那么高的地方,小黑轻而易举爬了上去,果然,立即赢得了崇拜的眼神。 珍珠乐了。 王嬷嬷也笑着抬头看小黑,眼睛都快笑成了一跳缝隙。 「那里是小金经常待的树杆,小黑不会想要霸占了去吧?」 珍珠仔细一看,还真是。 小金来回望林村很轻松,所以,经常这边待几天,又飞回望林村。 显然,这两天它并不在嘉晋城。 「哈哈,不用理它,等小金来了,它自然会让出位置。」 自从上次,小黑被小金救了一次后,小黑对上小金,就再也没有从前那么傲娇了。 土霸王也不是不知感恩戴德的。 早餐是包子、馒头、花卷、枣馍、豆浆…… 珍珠掰着馍馍泡豆浆吃。 「阿七那孩子还不回来?」珍珠问道,去了有一个多月了。 「差不多快回来了。」 阿七这次回到荆县,惊掉了一众眼球,只要从前认识他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个高大帅气,一身锦衣的少年郎,会是从前那个瘦小脏污,胆小卑微,时常被人追打的「野种」,就连他身边的阿达,也由暮气沉沉的老狗,变成了浑身精壮,行动矫健的强壮狗子。 这几年,他经歷了什么?居然转身一变,衣锦还乡了。 有那不怀好意的混子,当众撩拨挑衅阿七,结果,被阿七身手利落的收拾掉,一次、两次、三次后,当地的人们,终于相信,阿七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人欺负的阿七,想要再次欺凌他,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地痞无赖不敢惹事了,所谓的亲人邻友就冒了出来,攀亲道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然后拐弯抹角打探消息,追问身家,以期能从他身上赚点油水。 阿七早已不是当年的阿七,他能收拾得了混子,也能看清这些所谓亲眷的嘴脸。 他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重新给他母亲修了坟,祭拜过后,带着阿七在荆县附近游歷,最后出了城,往牧民地游走。 少年的心中背负太多沉重,这番故土的游歷,能让他放开过往,从新审视他自己。 阿七回来那日,晒黑了好几度的他,咧着一口大白牙,笑容里多了几分轻松与自信。
第七百六十九章打算 第七百六十九章打算 「阿七,你今天是不是没吃饭呀?」 珍珠坐在花厅的黄花梨镂雕太师椅上,看着捧着大碗吃面的阿七。 阿七回来的时候,时间是下午申时,不早不晚的,珍珠让厨房给他做了碗牛肉面。 这孩子饿得够呛,唿噜噜的就把一大碗面都吃光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早上吃了个馕就一直赶路,所以有点饿了。」 「哎呦,你这孩子,就算着急也得吃饭不是,看你出去跑了一阵子,都瘦了好多了。」王嬷嬷看着有些又瘦又黑的阿七,不由有些心疼。 「嘿嘿,王嬷嬷,我知道,不过,眼看着嘉晋城就到了,我就想着回府里吃饭该多好。」阿七咧嘴一笑,轮廓分明的脸上,笑容真诚而帅气。 更引得王嬷嬷心中疼惜,这几年,王嬷嬷也算是看着阿七长大的,对于身世坎坷的他,她总会特别照顾一些。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知道他此行的目的,王嬷嬷心中感慨,「你娘泉下有知,会体会到你的孝心的。」 阿七瞬间红了眼眶。 王嬷嬷一阵鼻酸,也跟着红了眼眶。 「咳,阿七,给我们说说,你都去了什么地方?」 珍珠怕这一老一少等会儿抱头痛哭起来,赶紧换了个话题。 阿七缓和了一下情绪,才慢慢叙述了他一路的故事。 两人听得很入迷,不时会插口问一些细节。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等罗璟回到家中,珍珠才惊觉,天已经晚了。 她和王嬷嬷急忙下去准备晚饭的事宜。 留下罗璟和阿七说话。 等到了晚上,米香领着小丫鬟放置好冰鉴后,退了出去。 珍珠躺在床榻上,看着不远处的冰鉴上开的双钱孔冒出丝丝凉气,心中颇为感嘆,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呀,瞧这冷气效果,都可以媲美空调了。 「府里有冰窖?」 等罗璟从洗漱间出来,她就问了起来。 「嗯,有的,就是因为有冰窖,所以我才买了这座宅子。」他洗了头髮,湿漉漉的搭在肩头上,浸得衣衫湿了一片。 珍珠嗔了他一眼,下床去拿干布巾。 「来,我给你绞干。」 她拉着他坐在低矮的罗汉床上,然后站到床后给他绞干长发。 罗璟的头髮黑而粗,与珍珠细软顺滑的头髮相比,一根能顶她好几根。 「那冰块是什么时候存的?」 「冬季最冷那段时间。」 「每家每户都有冰窖么?」 「当然不是,嘉晋城的夏天虽然热,可是时长短,忍上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冰窖不算必需品。」 珍珠点点头,继续给他绞干头髮。 「阿七以后是留在嘉晋城还是回鄂州呢?」 晚上罗璟和阿七说了半天话,也不知道,他对阿七的安排会是怎样? 「他想留在西北。」罗璟沉吟了片刻。 「留在西北能干什么呢?他的身份不是挺敏感的么?」 「嗯,他的身份确实有些问题,不过,这样的身份也有优势,他很聪明,会说不少游牧民族的话,与关外的人打交道方便。」罗璟缓缓说道。 珍珠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停,她弯腰凑近他耳畔,小声问道:「要继续让他做暗线么?」 做暗线很危险,珍珠有些为阿七担心。 罗璟摇摇头,拉着她的小手,「不是,阿七有他自己的想法,他想做个商队,跑两边的贸易,他去关外游歷了一个月,发现那边有很多物产都卖不出去,有些即使能卖出去,价钱也出得很低,而那些东西,咱们腹地卖得还很贵,比如说各种草药、毛皮、香料、食材等等。」 「而咱们大夏最普通的茶叶、瓷器、丝绸、药材等,在关外却卖得很贵,普通人家根本没能力购买,牧民的生活物资很匮乏,基本什么东西都缺,他们买不起,才会想用抢夺的手段,如果能有商队走进牧民区贩卖价格合理的生活用品,那边的人们物资没那么匮乏了,战争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爆发了。」 罗璟的脸上渐渐凝重,想起那孩子对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以及他当时心中的触动。 珍珠听着,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真没想到,阿七游歷归来,居然能想到这么深刻的问题,从发展商队贸易的想法联想到引发战争的原因。 「他的想法很好,不过,我觉着,与其发展商队,不如用一个合适的城镇来开通互市,让双方在朝廷的管辖内自由贸易,当然朝廷要收取一定的税率,维护市场的治安,这样,更有利于维持双边的稳定。」 罗璟抬头看她,眼中带着几分惊讶与赞许,不过,这事情却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 「王爷早几年就有开通互市的想法,可惜,朝廷不同意。」 他的脸色有些沉重。 当今皇上确实宽厚仁善,可相对来说,也优柔寡断,行事做派都偏于保守。 珍珠也猜到他话里的意思,歷史上的朝代就从不缺乏保守派与改革派的对立。 把他半干的长发拢在一起,她轻声问道:「那商队进入牧民地区,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是有的,不过,每一行都有他们的规矩,只要按着规矩办事,危险就少很多。」罗璟把她从罗汉床后拉了过来坐下。 「可阿七还小,他没什么经验。」 阿七才十六岁,放在前世,初中刚毕业,他能做好这件事情么? 罗璟失笑,「十六岁不小了,我十六岁的时候,已经在军营里混好几年了,而且,如果他要做,肯定要找熟行的老把式领着的,不会一下就让他挑大樑的。」 也对,珍珠摸摸鼻子,有些成亲早的孩子,十六岁都能当爹了,啧。 「你不用操心这些,阿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不会让他吃亏的,我也没想到阿七会那么敏锐,从前只觉着他比较聪明懂事,可他这一趟回来后,他的见解,让我很触动,可见我以前是小瞧了他,这阵子,先让他帮我办几件事情,要是都能处理妥当,就再说商队的事情。」罗璟揽过她,说着他的打算。 珍珠点头附议,对他的主意表示贊同,阿七就算有能力,也得从一件一件的事情中积累经验。
第七百七十章金豆子 第七百七十章金豆子 阿七回来之后开始忙碌起来。 经常从早到晚不见人影,偶尔还会外出两三日。 阿达也留在府内,没有把它带出去。 王嬷嬷不时叨咕着,不过,她知道,阿七是被罗璟派出去办事去了。 男孩子大了,也到了需要歷练的时候。 六月的骄阳把西北的大地晒得通红一片,树上的知了「喳喳」鸣叫。 天气热到,连活波好动的牛牛都躲在林荫道旁,伸着舌头直喘气。 钢牙和阿达早就找好了凉快的位置唿唿大睡,它们很精明,最热的时段躲起来睡觉,等下晌,太阳西落的时候,就开始四处熘达了。 小黑更贼精,知道珍珠房内有冰鉴,就带着雪球直接躲进了她房内纳凉。 不得已,珍珠只好白天也让米香在冰鉴内放置了冰块。 好在,这座府宅的冰窖很大,冰块存得也足。 珍珠坐在楼阁二层的窗棂前,轻柔的风透过四面敞开的窗户徐徐吹来,把燥热的空气四下吹散。 黄花梨木雕云纹书案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雪白的宣纸上已然书写了一半的字迹,她正在给尤雨薇写回信。 尤雨薇的信依旧寄到望林村,再由大花或者大黑送过来 。 不出意料之外,尤雨薇问了他们去不去京城的问题。 罗璟跟她确认过,随行进京的官员名单中有他的名字,也就是说,七月中旬他们要随着睿王的辇车一道进京去了。 珍珠最近已经开始准备出行前的各种事项。 顾祺年初升了官职,从原来七品的翰林修编升到了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读侍讲。 官职虽然依旧不高,可上升的势头很高。 他有真才实学,身份背景又不凡,在翰林院任职是顺风顺水。 而且,顾家本就献参有功,皇上和齐贵妃对顾府向来是恩宠有加,顾祺的仕途可谓是一路通畅。 写好回信,珍珠打了个哈气,天气炎热,果然令人睏乏。 知了鸣唱的声音都像催眠曲一般。 「夫人,要不要让人把树上的知了猴粘走?」米香端上冰镇好的绿豆沙。 「不需要,知了叫也是夏天的一部分。」珍珠摆摆手,端起冰凉凉的绿豆沙慢慢喝了起来。 冰镇过的甜品果然滋味很好,珍珠吃得很是舒爽,那点点困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韩馨月过来的时候,看她喝着冰镇的绿豆沙,很是羡慕。 她体质羸弱偏寒,太医交代了不要喝生冷的吃食。 「大嫂,世子今天没一起来么?」珍珠随口问道。 「他今日的课业还没完成。」韩馨月摇摇头,韩翎现在的课业比以前多了许多,不单要学习文章策论,还要学习书画骑射,君子六艺,每日的行程排得满满的,能出来玩的时间变少了。 珍珠眉头轻佻,世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身体稍微好些,各种课业就纷沓而来。 当然,作为未来的皇储人选之一,这些都是必经的过程。 她继续慢悠悠吃着她的冰镇绿豆沙,凉爽的滋味让她眼角都带上了惬意的弧度。 韩馨月喝了口温热的玫瑰花茶,看着她轻松舒适的姿态,心中满是羡慕。 看着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苦涩,眼神开始恍惚。 早上,席嬷嬷的话浮现在她心头。 「郡主,要不要把清璇、清莹调到将军身旁服侍?」 韩馨月听到这话时,手上的茶盏差点掉了下来。 清璇和清莹是母妃一早为她挑选好的通房人选,她的身体从小不怎么好,罗睿成亲时,已经二十有四,别的男子,像他这般年纪,孩子都已经可以上学了。 他们成亲快一年了,她的身体状况虽然比从前好了很多,可太医说,想要成功受孕,还得看机缘。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韩馨月的小日子刚过,意味着什么,众人心里都有数。 所以,席嬷嬷才会试探性的提起了清璇和清莹。 席嬷嬷是母妃从小派来照顾她的嬷嬷,她的意思大约也代表了母妃的意思。 韩馨月心中堵得难受,她不喜欢罗睿身旁站了别的女人,不想把他推进别的女人房里,可是…… 母妃从小教导她,女子当贤良淑德,大度宽容,即便身份高贵如母妃,面对父王后宅的嫔妃们,一样得表现出贤惠包容。 韩馨月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珍珠吓了一大跳。 「大嫂,您这是怎么了?」 她忙给韩馨月递了帕子。 韩馨月啜泣地摇摇头,从把茶杯放好,从怀里拿出了自己的帕子。 这些日子,她与珍珠也算混得挺熟,加上她没有什么闺阁密友,平日连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她们同是罗家的媳妇,身份上也多了共同点。 心中的憋闷委屈,在看见她之后,就爆发了出来。 眼泪就越落越多。 珍珠有些目瞪口呆,刚才还好端端的,一下就变成了水做的人儿。 此刻的楼阁里,只有她们两人。 自从珍珠和韩馨月说过,有些私密的话,只能一个人说,一个人听以后,她便开始彻底贯彻,每次都把丫鬟婆子打发到稍远的地方。 现在,她随身服侍的丫鬟婆子都在楼下候着呢。 韩馨月可以放心的哭泣,当然没敢太大声,只是不停啜泣着。 珍珠走到她跟前,手有些笨拙地拍拍她的背部,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哭,但是,先把人安抚下来再说。 韩馨月抽噎了近一刻钟才慢慢停止。 眼睛都哭成了核桃状。 「好啦,好啦,别哭了,人家都说,女人偶尔掉泪那是金豆子,可金豆子掉多了,就是水了,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别哭,哭能有什么作用。」珍珠看她总算没再掉泪,心里松了口气。 韩馨月哭过一通,心里的郁气宣洩得差不多了,她就觉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弟妹,让你见笑了。」 她抹干净泪水,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怎么会,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哭一哭有助于改善心情。」珍珠笑盈盈地说道。 「……是,这样的么?」韩馨月愣住,她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说法。 「当然,高兴了会笑,难过了会哭,都是正常的情绪,笑过哭过,心情都会轻松许多。」珍珠开解着她,「大嫂,可以和我说说看,为什么哭么?」
第七百七十一章开窍 第七百七十一章开窍 在珍珠看来,能让韩馨月伤心难过的,不外乎就是罗睿的事情。 生气?吵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韩馨月沉默着,不时还会抽噎两声,半晌后,她才小声问了一句,「弟妹,你,嗯,以后有可能给小叔子房里添人么?」 啥意思?添人?她的话在珍珠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才明白她说的添人指的是什么。 「……大嫂,您和大哥成亲才不到一年吧,怎么就想着这样的事情?」 珍珠也是无语了,难道身份越是高,对于这种事情,越要表现得大度贤惠。 韩馨月闻言,眼眶又开始泛起雾气。 哪里是她想给相公屋里添人,这不都是无奈之举么。 「哎,大嫂别又哭了,您不愿意,谁还敢强迫您不成,难道是大哥要求的?」 罗睿不像那种人呀,珍珠有些纳闷。 「不,不是的,他没有要求,是我觉着,可能,要准备给他屋里添人。」韩馨月否认后,情绪有些低落。 不是罗睿,那就是别人了,能让韩馨月不情愿,依旧照做的,不是睿王就是睿王妃了。 珍珠有些无语了。 「你们成亲才一年,这是为什么呀?」 韩馨月嘴角翕动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嫂,这种事情,您该和大哥商量一下,别自己憋着。」珍珠无奈,拐着弯劝导。 「……这种事情,能商量么?」韩馨月犹豫。 「怎么不能,您不说,他怎么知道您的想法。」珍珠有种扶额的冲动,为什么她还得操心他们房里的事情。 韩馨月咬着下唇,抠着指头,犹豫再三,终是没忍住。 「……将军年纪不小了,像他这么大的男子,孩子都满地跑了,可我这身体,太医说了,还得仔细将养几年,所以,为了罗家的子嗣着想,嗯,就有了添人的想法。」 「……」珍珠一头黑线,什么叫年纪不小了,她记得罗睿才二十四五吧,离三十都远着呢,「大嫂,您才成亲不到一年。」 她又重申了一遍,「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开始为自己相公张罗小妾?得说您太大度,还是太贤惠呢?」 韩馨月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顿时脸有些涨红。 「不,不是我想张罗的。」 珍珠挑眉。 韩馨月嗫嚅着,「……」 「我好像听说,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珍珠想了想说道,她也不想给韩馨月灌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思想,生长环境不同,受到的教育也不同,有些东西,自己觉得正常,可在别人看来说不定就是天方夜谭。 「是有这样的说法,不过,没几个人会遵守。」韩馨月嘆息一声。 「我的意思是说,你即便要为大哥纳妾,不也得等很多年后,确定没有孩子,再有这个想法,而不是现在你们新婚不到一年的时候。」珍珠摇头,无法理解她的想法,虽然知道她是受了大环境的影响。 韩馨月的眼睛亮了起来。 「弟妹,那你的意思是,小叔子四十岁之前,都不给他房里添人是么?」 明明在说她的问题,怎么又转到了自己身上。 「他想添人,就自己开口和我说,他不想添,自然不会开这个口。」 珍珠说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别人的想法,她无需太在意,只要确定罗璟的想法就可以了。 「……这,小叔子应该不会开口说要添人吧。」韩馨月愣愣的,可相公不开口,妻子就永远不给他纳妾么? 「那不是好事么?非要往院子里添一群莺莺燕燕堵自己的心么?」珍珠耸耸肩。 「可是……可是……」 那样岂非落得个善妒不贤惠的名声么?韩馨月心中虽然也认同她的话。 「没什么可是的,别人说什么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您活得高兴不高兴,再说,您不是郡主么,任性些不是很正常么,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珍珠挥挥手,同样是郡主,韩馨月与韩玉华相比,简直像个小绵羊似的。 韩馨月吶吶,她是郡主没错,可郡主更要爱惜名声呀。 不过,弟妹说得也没错,他们成亲才不到一年,这件事情,是可以不用那么着急的。 席嬷嬷那里,也只是说了一声而已,如果她坚持,母妃也不会管这些的。 就像弟妹说的,男子四十无子方能纳妾,即使没那么久,那三十之前总可以吧,韩馨月突然觉得自己开窍了。 而且,照着弟妹的说法,只要小叔子不开口,她就不会给他屋里添人,那小叔子这里,铁定不会比他大哥那早添人。 韩馨月心中有了一种同盟感,似乎只要罗璟不纳妾,那罗睿不纳妾也就很正常了。 顿时,她看珍珠的眼神就更为柔和,更为亲切了。 来找弟妹哭诉一番果然是对的,让她立马找到了方向。 晚上,珍珠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副沉思者模样。 「怎么啦?眉头皱得那么紧?」罗璟从洗漱房出来,坐到了她身旁。 他洗澡后,身上干爽的味道让珍珠觉着很舒服,她靠着他的肩膀说道:「今天郡主来了。」 「大嫂怎么啦?」罗璟拉起她的小手。 珍珠把两人说的话告诉了他。 罗璟沉吟半晌。 「这事大哥应该不知道。」 只要是正经的大户人家,真要说到纳妾的事情,也得是成亲三五年之后,鲜少会有新婚一两年的时间就提到纳妾的问题。 「嗯,应该是不知道,大嫂有点多愁善感,想太多了。」珍珠想起她今日的一番哭泣,不免有些头疼。 「这事不用多想,大哥心里有数,我会提醒他一下的。」罗璟拥着她亲了一下。 「热~,你看你,刚洗澡出来,额头又冒汗了。」珍珠却笑着推开了他,拿起团扇给他扇风。 「这段时间是西北最热的时候了。」罗璟没拒绝她的好意。 「让米香再添一个冰鉴么?」屋内现在放了两个,再添一个会更凉爽些。 「不了,太凉,怕你会着凉。」罗璟摇头,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团扇,「一会儿睡下了,就不热了。」 「没事,凉的话我多添一件衣裳就好。」珍珠笑眯眯的,眼睛像月初的弯月般,在烛火的映衬下,格外迷人。 罗璟伸手把她抱起,安放在自己的腿上。 「从前我在军营里,多热也都扛过来了,后来,出了军营也习惯了,一直没有用冰鉴的习惯,我买下有冰窖的府宅,是怕你受不了这大西北的燥热,不是图凉快,所以,你不必迁就我。」他轻吻她的鬓角,低声在她耳畔呢喃。 珍珠心中感动,反手抱住他,「就许你照顾我,不兴我迁就你么,哼。」 她轻哼一声,让罗璟心里痒痒麻麻的。 「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他哄着着她,心中一片软绵。
第七百七十二章议论 第七百七十二章议论 罗睿回到府内,脸色有些不好。 「郡主呢?」 他回了主院,却没看见韩馨月的人影。 「回将军,郡主去了厨房。」 立在门前的小丫鬟回话。 又去厨房?罗睿微愣,韩馨月和胡珍珠走近了以后,就不时开始捣鼓起厨房的菜式了,这回,是又发现了什么合她胃口的吃食了吧。 正说着,韩馨月就出现在了院门外。 「将军,您回来啦。」 她脸上带着笑意,心情看似不错。 可罗睿却想到了昨天,她微红的双眼。 他问她怎么啦?她说被风沙迷了眼。 他当时没有多留意,今天罗璟找他谈话后,他才知道,她哭了一场。 罗睿心中嘆了口气。 回到卧房,丫鬟婆子都留在了屋外,从前一群下人围着韩馨月转悠的情形似乎已经彻底改变,除了必要的时候,韩馨月不再让她们随意进入,更多的时候,她都试着自己动手。 「你,怎么啦?脸色好像有些不好?」韩馨月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罗睿半垂着眼盯着她,她个子小,身材也单薄,可是,她大大的眼睛里,似乎总有他的倒影,只要他在她附近,她的目光多数都在追随着他。 这个习惯从很久以前就维持到了现在。 罗睿眼神有些复杂,她大约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住进了他心里。 「你怎么这么傻呢。」 他轻嘆一声,把她拉入怀中。 韩馨月懵懵懂懂地被他拥入怀里,虽然有些摸不清头脑,可是,被他拥着的感觉却非常的好,让她莫名有种受了委屈的感觉,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罗睿原本是想问她昨日的事情,可看她红了的眼眶,突然又问不出来了。 「别哭,好好的,哭什么呢?」 他有些笨手笨脚的给她擦拭眼泪。 韩馨月吸吸鼻子,用力忍住上涌的哭意,珍珠的那句话她记得很清楚:女人的眼泪,偶尔哭是金豆子,经常哭就变成了水。 「……将军,今天怎么回来早啦?」 她扁着嘴,声音依旧有些哭意。 罗睿无法,总不好说是提前回来翻昨天的旧帐吧,就随意找了个藉口,「玉生今日有事找我,我和他说了说话,就直接回来了。」 「小叔子去找您了,有事么?」韩馨月听到是罗璟,忙问道。 「呃,也没什么大事。」罗睿拍拍肩背,决定暂时把昨天的事情放到一边,「进京的日子临近了,有些事情需要准备。」 「嗯,我昨天还和弟妹商量了进京要准备的东西呢。」说到这些,韩馨月来了兴致,「昨个儿,弟妹还招待了我吃冷面,味道特别好,我问了做法,今天让厨房试着做做看,可是,做了几次,味道总是差一点。」 说起吃食,韩馨月有些郁闷,她和韩翎都喜欢去弟妹家蹭饭,那边的菜式总是格外的合乎他们的心意,可她问了做法回来,让厨娘试着做,味道总是差上几分,怎么也做不出同样的滋味。 韩馨月与胡珍珠交好,罗睿甚感欣慰,对她三天两头跑去找胡珍珠的行为,不仅不干涉还相当鼓励。 原因之一,就是能让韩馨月和韩翎好好吃上一餐饭。 为了这个原因,他甚至私下找罗璟商量过,看看能不能把他家的厨娘与自家的交换一下。 结果,他结结实实收到了来自弟弟的一枚白眼。 随后,罗璟解释说,那厨娘已经在他院子里干了好多年了,厨艺实际上并算不上出色,饭食能合韩馨月姐弟两人的胃口,多数应该是珍珠的功劳。 罗睿也同样被招待过几次,不可否认的,饭食的味道确实好,每样菜式都算不上精緻,可味道都很好,吃到嘴里,总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几乎每次去他家吃饭,肚子都要圆一圈。 胡珍珠的厨艺是真的很好。 「冷面做好了么?我去尝尝看。」光这么想着,他都觉着肚子饿了,虽然厨房的冷面做的味道可能要差一点,不过,聊胜于无嘛。 「做好了,您去尝尝,虽然没有弟妹家做得好,可也只差一点点哦。」韩馨月小脸顿时亮了起来。 两人相携去了厅堂,高高兴兴品尝起厨娘新做的冷面,把一开始沉着脸的原因都抛到了脑后面。 立秋一过,西北的天气立时就凉爽了许多,特别是晚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 屋内的冰鉴已经收拾了起来,晒得蓬松的薄被铺上了床榻。 珍珠滚在带着阳光气息的薄被上感嘆,「这大西北的气温,变化得也太快了,这个时候,鄂州的天气应该还热得很呢。」 罗璟换好了衣裳走过来。 「是这样的,这边入冬快,夏天就相对短。」 他上了榻,摸摸她的长髮,「宁安候府老夫人的寿宴,好玩么?」 今天,宁安候府老夫人过八十大寿,全城排得上号的大户人家都去为其贺寿了。 珍珠和韩馨月一同出席了宴会。 「宴会大多都一个样,一群不大熟悉的人,装着熟悉的样子彼此寒暄客套。」珍珠翻了个身,手肘撑在了薄被上。 来到嘉晋城三个月了,需要她出席的场面不算多,罗璟知道她不喜欢这些应酬,能推的多数都推了,不能推的,一般都与韩馨月一同前往,能请得动馨月郡主的宴席也有限,所以,有郡主陪同,罗璟倒是放心不少。 「没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吧?」看她兴致不高,罗璟把她鬓角散落的碎发挽到了她耳后。 「那倒没有,你知道,有大嫂在,那些爱嚼舌根的夫人小姐们总会收敛些的。」珍珠笑笑。 参加这种交际应酬,被那些夫人小姐背后议论,说几句闲话,那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以她超好的耳力,整个宴席上边边角角的窃窃私语她都听入耳中。 她由外地嫁过来,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加上她嫁的人,还是嘉晋城贵族小姐们理想的金龟婿之一,真是想不让人议论都难。 当然,她的容貌身材装扮也是一群人讨论的重点。 珍珠跟着韩馨月出去应酬了几次,每次都成为众人关注的重点。 她也很无奈,这城里新鲜的话题太少,她大约还能为这群闲得无聊的夫人小姐们贡献一年的八卦份额吧。 其实,她站在韩馨月身旁默默听着她们八卦自己,感觉还挺有趣的,只要不是恶意的猜测或诽谤,珍珠都不会与她们太过计较。
第七百七十三章涌动 第七百七十三章涌动 虽然夜晚已凉风习习,不过白天的温度还是比较高的。 珍珠手持一把圆形团扇,与姜书媛坐在小花园靠池塘边的凉亭里乘凉。 小花园不大,树木花草却很多,坐在凉亭里,微风轻轻拂在人的身上,显得尤为凉爽。 「孟兰节快到了,姜姐姐要给家里捎封信么?」 姜书媛顿了顿,随即点头,「上次来信说,望林村一连下了几天雨,也不知道影响了大家的收成没有?」 她娘在她的菜园子里种了不少作物,不知道有没有被雨泡了。 嫁得太远的无奈,就是相隔太远,有些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隔了好些时间了。 「应该没什么事情,虽然连下几天,可是,雨势不是很大,家里的庄稼没有受到影响。」珍珠也知道这件事情,李氏在信里提到过。 「没事最好。」姜书媛笑笑,「过了孟兰节,你们是不是就该出发了?」 「没呢,还得晚一点。」珍珠轻轻摇着手里的团扇,「我们这一去,估计得有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回来,牛牛和阿达它们,麻烦姜姐姐帮忙多看着点。」 这次上京,罗十三和姜书媛不跟着一同前往,而是留在嘉晋城内。 「您放心,我会看着它们,不让它们乱跑的。」姜书媛笑着应承,那些小傢伙虽然不那么听她的话,不过,倒也不会太过捣蛋,「只是雪球可能不会那么老实。」 雪球是半路来的小傢伙,又会爬墙上树的,万一跑出去不回来了,那可不好办了,姜书媛有些担心它。 「不会的,雪球还是很听话的,它不会乱跑的,你只要监督好小丫头,每天的餵食,以及定时给它洗澡和清理它的猫窝,就成了。」 雪球比小黑可听话多了,不让它四处熘达,它就在宅子里闲晃。 「嗯,那成,我会注意的。」姜书媛点头。 「它们餵食、洗澡、清理的时间段,我到时候写好给你,你照着办就好了。」珍珠朝她笑笑。 这次上京,王嬷嬷和米香她们都跟着去了,家里只有明珍一个人管着,明珍比较刻板,牛牛它们不怎么喜欢接近她,珍珠原本还有些头疼,想着要不要把米香留下来照看这些小傢伙。 可罗璟说,米香对京城罗府内的情况熟悉,带着她回京,比较有帮助。 珍珠想了想,觉着他说得也有道理。 好在,府内还有罗十三和姜书媛在,他们两口子与小傢伙们都挺熟悉的,有他们帮忙照顾,珍珠能安心许多。 巳时末,罗睿夫妇俩与韩翎过来了。 韩翎的心情非常之好,咧着一口大白牙跑向了牛牛,抱着牛牛就是一通亲热。 「世子没带呆呆过来呀?」 他几乎每次过来,都带着呆呆,这次没看到,珍珠不由问了一声。 「我早上和大姐夫去了营地练习骑射,从城外回来后,就直接和大姐过来了,还没回府里呢。」 韩翎笑得一脸灿烂,自从五月份的时候,罗睿罗璟带着他和大姐四处游玩后,父王就开始让他经常出府了,只要说他去大姐家,父王一准应允。 最近因为快要进京了,所以开始侧重弓马骑射方面的课程。 他们来得略早,罗璟还未归家。 珍珠领了他们在大槐树下喝茶。 「玉生可能要晚点。」珍珠抬头看了看天色。 「弟妹,是我们来早了,玉生还没散衙呢。」罗睿抱歉一句。 「没事,早些过来喝杯茶也好。」 珍珠丝毫没有介意,罗璟就这么一个亲大哥,两兄弟理应走得近一些。 「二夫人,今天厨房有鱼么?」韩翎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时候不由舔了一下嘴唇。 「……」 罗睿和韩馨月互看了一眼,眼中都带了几分哭笑不得,这孩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一进门就跟主人找吃的。 「哈哈,有的,就是现在没有,一会儿也会有的,世子,是想吃麻辣酸菜鱼?」珍珠乐呵呵的,觉着韩翎一副小吃货的样子十分可爱。 「嗯嗯,特别想吃。」韩翎兴奋得直点头,他最近就馋麻辣酸菜鱼。 「好,我去厨房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报上菜名,我好让厨房准备。」珍珠笑着站了起来。 「我都可以,麻烦你了,弟妹。」罗睿诚心道谢。 「我也都可以的,谢谢你,弟妹。」韩馨月忙跟着附议。 「都客气了,大嫂,您确定都可以么?酸菜鱼可有些辣呢?」珍珠笑着打趣。 韩馨月脸颊微红,她偷瞄了一眼罗睿,才嗫嚅说道:「不太辣的,就可以的,我上次也吃了不少。」 「好,我知道了,辣椒少点,我先去厨房看看,你们休息一下。」 珍珠笑笑,吩咐米香留下听从吩咐,自己慢慢朝厨房方向走去。 合抱粗的大槐树下,清爽的凉风轻轻吹拂。 罗睿捧着茶盏,喝得惬意。 「这宅子虽然小了些,不过,花木繁盛,树木葳蕤,老槐树把屋顶都盖住了半边,难怪这里那么凉快,坐在树下,都让人心神宁静。」 「是呀,夏日的燥热都被吹散了。」韩馨月轻笑着点头。 韩翎喝了几口茶又跑去和牛牛他们玩耍去了。 罗睿看着和狗子们玩得上蹿下跳的韩翎,心中深感欣慰,世子的身体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健康,让他们这些睿王部下都大喜过望。 贤王世子的身体一直不见有什么大的起色,依旧病歪歪的,经常吃着药,光凭这一点,睿王在和贤王的较量上,就足够占据很大的优势。 虽然,自从两位王爷和一位郡王都被赶去了封地后,朝堂上,就再没人敢提立储的事情了。 皇上的态度摆明了暂时不会确立皇储,谁也不会这么不识趣的撞上去。 但是,私底下的明争暗斗可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次上京,韩翎身体渐渐恢復的消息传开,说不得另外两方势力又要蠢蠢欲动了。 「哈哈~牛牛,你腿太短了,跑得没有钢牙快,它把你的球抢走了。」韩翎指着一脸委屈的牛牛哈哈大笑,脸上全是活波明朗的笑容。 罗睿心中轻嘆,不知这样天真不带杂念的笑容,去到京城后,还能维持得住么。 七月下旬,辽阔的嘉晋城外,浩浩汤汤,声势浩大的回京队伍启程返京。 天边有墨色的浓云在翻滚,天空有些灰濛濛的,不停涌动着的云层,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第七百七十四章绕道 第七百七十四章绕道 回京的大部队人马众多,行程自然就缓慢。 走了一天,也没走出多远的距离。 而且,哪里的驿站和客栈没那么大地方,能住下这么多人马,所以,除开几家随行入京的官员家眷,大部分的下人和士兵都在驿站附近搭帐歇息。 好在,七月末的夜晚还不算冷。 罗璟与罗睿分到了一个小院子,下人忙着收拾正房,两妯娌坐在小小的厅堂说话。 「大嫂,听说你从前坐长途马车会头晕,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难受?」 韩馨月摇了摇头,「多谢弟妹关心,现在已经好很多了,不会难受了。」 「不会就好,要不然,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可要受罪了。」珍珠小声嘟囔,虽然她不晕车,可屁股颠得难受呀,「照这个速度,二十日之内到不到得了京城都难说。」 韩馨月深有同感,每次返京离京,花在路上的时间,永远比普通行人多好些天,她和韩翎从前就被这长长的路程折磨得够呛,几乎回回要病上一场。 现在就好多了,虽然旅途依旧枯燥乏味,可好歹不会头晕生病了,能有这样的改变,她已经很感恩了。 驿站的条件简陋,大的院落自然是睿王睿王妃以及韩翎住着,余下才到韩馨月及其他的随行官员。 简单的吃了晚饭,在车上躺了一天的两人反倒没那么睏乏了。 罗睿罗璟两人很忙碌,这次上京,睿王的安全问题几乎全权由两人负责,大事小事,事无巨细的都要他们管理。 两人吃了晚饭又忙着外面的事情去了,剩下两妯娌,有些大眼瞪小眼。 珍珠揪住了想要熘出去玩耍的小黑抱在怀里,「外面人多,车马也多,你就别跑出去捣乱了。」 「喵~」猫哪有捣乱?小黑横睨着她。 「嗯,乖乖在屋里待着,别瞎熘达,明天早早就要启程,你跑出去玩一夜,等你回来,连我们人影都看不见了。」珍珠吓唬它。 「喵~」当猫傻呀,小黑直接朝她翻了个白眼。 哎呀,这猫,越来越不可爱了,珍珠气结。 韩馨月看得有趣,不由偷笑。 「弟妹,怎么只带了小黑,雪球呢?」 「雪球在家里,带不了那么多小傢伙。」一只都让人头痛了,再多带一只,成群结队的,更难管教了。 「翎儿也想带呆呆一块去,可母妃不允许,只好也留在府里了。」韩馨月伸手想摸摸珍珠怀里的小黑,却被小黑一个斜眼瞪住,她讪讪然收回了手。 小黑果然还是那么高冷。 除了珍珠,鲜少有人能抱它摸它。 珍珠朝她歉意一笑,把小黑放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在车上躺了一天了,这么早也睡不着,要不要下一盘圆珠棋?」 她找了个另外一个话题。 「好啊,你还把圆珠棋也带出来了么,太好啦。」韩馨月高兴地勐一拍手,立刻来了兴致。 圆珠棋,也就是波珠棋,珍珠让人用木头做了好几幅棋盘,在家里闲来无事的时候,她教韩馨月与韩翎他们玩过好几次,两人都颇为喜欢。 「嬷嬷,时间还早,来下几盘棋。」珍珠招唿着王嬷嬷。 这种棋,人多玩才比较热闹。 王嬷嬷犹豫了一下。 「双玉,来,咱们下棋。」那边,韩馨月也喊来了一个人。 都是学过的,也都懂得规矩,下起来就比较有意思。 一局厮杀过后,王嬷嬷领先赢了一盘。 「姜还是老的辣呀,王嬷嬷,你可是深藏不露呀。」韩馨月笑着感嘆一句。 她还没和王嬷嬷对局过呢,真没想到,王嬷嬷居然是个潜藏的高手。 王嬷嬷笑着谦让,「愧不敢当,主要是平日无事的时候,就不时与孩子们对上几局,下的多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熟能生巧,可不就是这个理么。」韩馨月笑道,「来,继续下一局。」 她动手把圆珠放回原位。 几人一直玩了五六盘,直到席嬷嬷催促韩馨月洗漱,才算停了下来。 夜间,珍珠躺在相对窄小的床榻上,原本想等罗璟回来说说话,谁知等着等着,迷迷煳煳就睡着了。 后来,罗璟上了床榻,她才被惊醒。 「怎么这么晚?」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罗璟轻轻抱住她,「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的,嗯。」 他亲亲她的鬓角。 他要负责睿王一行人马的路上的防卫问题,这一路怕是都不会清闲,所以,先提前告诉她一声。 「会很忙么?」珍珠在他怀里拱了拱,他熟悉的气息让她觉着安心。 「嗯,这一路会比较忙,白天你要是无聊,可以去大嫂的马车上,聊天下棋做女红都可以,不用一个人待着。」他把她拥在怀里,眷恋着她的温度。 「我知道了,你也小心些。」珍珠打了个哈气。 「好,睡吧,明早要起早呢。」罗璟吻了吻她的额头。 二日天未亮,驿站外,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士兵们开始生火造饭,拆解营帐。 驿站内,也陆续有人起床。 珍珠睁开眼睛时,不出意料的,罗璟已不在床上。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小黑?」 她叫了一声,却没听见回应。 「这傢伙又跑哪去了?」珍珠嘟囔着起了床。 米香端着温热的洗脸水进来了。 「郡主起来了么?」 「已经起来了,正等您一起用早膳呢。」米香回禀道。 「……」 敢情她是起得最晚的一个,珍珠不由有些讪讪,在家晚起惯了,她还真不大喜欢早起。 早饭后,车队启程,睿王的几辆辇车被士兵簇拥在中段,他们这些随行官员的家眷在末端跟着。 小黑在马车即将行驶时,蹿上了马车。 珍珠对它到处乱跑的行径,实在有些无奈,只得拎着它的耳朵告诫一番,可看它不以为然的模样,分明没把话听进耳朵了,珍珠气笑,拿它没有办法。 韩馨月的马车与珍珠的马车隔得很近,珍珠趁马车停歇的间隙,抱着小黑去了郡主的车上,一同过去的,还有王嬷嬷。 上了车后,自然又开始了四人对局厮杀。 连下好几盘,休息闲聊一会儿后,又接着对战。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后来,韩翎也加入了进来,韩馨月的马车上,一时变成了最热闹的场所。 等快到甘州城外时,睿王的车队并没有入城的打算,而是直接绕城而过。 可车队才绕道不远,身后就有一队人马快速追赶上来。
第七百七十五章不妙 第七百七十五章不妙 轰隆的马蹄声,让马车里下棋下得正酣的众人都拉回了注意力。 「这么响的马蹄声哪来的?」 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马车渐渐停住,马蹄声更为临近。 「是谁来了?」 韩翎掀开了小半边车窗,朝外仔细察看。 只见一队百人马队停在了官道边上,一名身穿官服的官员率先翻身下马,朝辇车的位置跪下。 「卫指挥同知谭甯拜见睿王殿下。」 声音很洪亮,车内的几人都听得很清楚。 卫指挥同知?珍珠心中一惊。 这不是上次,罗璟说过的,有可能与贤王勾结的三品大员么?怎么还没被睿王收拾掉么?他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不会又想耍什么花招吧? 珍珠心中有些忐忑,她凑到了车窗旁,与韩翎一样,瞪大眼睛看着外面的情景。 睿王宣了谭甯近身拜见,当然,只是他一个人上前。 珍珠已然看见了罗睿罗璟两兄弟领着士兵护住了辇车四周。 那谭甯四十出头的年纪,长相中庸,眉毛稀疏,眼神闪烁,珍珠看着眼里,就觉着他很有问题。 一时,她的神经就紧绷起来。 当然,这个时候,谭甯是不会有什么异常之举的,他带来的人马,连睿王这边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不可能拿鸡蛋来碰石头。 就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了。 离得有些距离了,珍珠眉头轻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谈话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韩馨月和韩翎看她认真倾听的表情,也跟着侧耳细听。 可是,他们根本什么也没听到。 「……」 姐弟两人互看了一眼,都有些讶然。 「弟妹,难道你听得见?」 珍珠正用心听着,被她突然出声一说,回过了神,然后,看见一马车的人,都在看着她。 「呃……就是听不到,所以想仔细听听看。」她干干一笑。 「……二夫人,你听得那么认真,我还以为你听得见呢。」韩翎跟着笑。 「嘿嘿,是嘛,离得太远了,很难听见的。」 被人扰了,想听也没法子了,珍珠随意打着哈哈。 心里想着刚才听到的话,那个谭甯想请睿王一行车马进入甘州歇息过夜,睿王明确拒绝了,谭甯尤未死心,劝了几句,睿王没有应下,随后,就没有听到了。 现在,似乎还在继续。 「那是卫指挥同知为什么要追过来?」韩馨月有些疑惑。 「呃,不清楚。」珍珠确实也不清楚,只能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没多会儿,谭甯告退走了。 珍珠透过车窗看他的脸,总觉得他飘忽的眼神闪着诡异,珍珠有些担忧。 等到午间休息的时候,罗璟抽空回到车上看她,她问了谭甯的事情。 「睿王为什么还留着他?」 罗璟却笑笑,从身后拿出了一束扎好的野花,黄色的野菊花,小小一朵,扎成了一束,谈不上多好看,却别致温馨。 珍珠眼睛一亮,笑着接过,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淡淡的菊花香味飘散开来,她笑得一脸灿烂。 「别担心那些,谭甯的事情,王爷心中有数,他嘛,翻不起什么浪花。」罗璟拉着她的小手说道,「原本早想办了他,他的爪牙也撤得差不多了,可后来发现,他和赵大私下还有不少阴私交易,甘州城中有些产业混入了他们的势力,如今还有些内幕没查清,所以,暂时留着他没动手。」 「可我看他眼神有些不善。」珍珠说出了她的担忧。 罗璟点头,表示明了。 谭甯混迹官场多年,心中又有鬼,最近一阵子,他得力的手下一一被各种名目扳倒,他当然会有所怀疑,所以,现在大概有些狗急跳墙的心态。 「别担心,有人盯着他。」罗璟安抚着她。 听他解释完,珍珠安心了不少。 可惜,她的心才放下去没多久,又被高高提了起来。 下午,车队行至一处野外,官道两旁是大片大片的野草灌木,许是最近缺雨的原因,两旁的植被都显得低矮干枯,空气中都有一股干涸的土腥味。 一行队伍慢慢走过去,他们的队伍很长,前头都有斥候负责探路。 珍珠下午没有继续和郡主他们下棋,因为谭甯的事情,她心中有些不安,所以,就留在了自己的马车上。 原本在车厢里玩球的小黑突然立了起来,警惕地四处嗅了嗅后,表情就变了。 「怎么啦?」珍珠被它凝重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喵~」猫闻到了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小黑眼睛半眯起来。 味道?珍珠用力嗅了嗅,空气中有一种干草味和土腥味,有点像秋收时,田地里割稻谷的味道,除此之外,好像没有闻到别的什么味道呀。 珍珠拉开车窗,四下看了几眼,这附近应该是干旱了许久了,道路两边的灌木杂草都呈现一种半干枯的状态。 「啪」的一声,小黑扒开了车门,飞快蹿了出去,一会儿功夫就见它没入半干枯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 它到底闻到了什么?珍珠疑惑,不由的,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夫人,怎么啦?」王嬷嬷放下手中的绣活出声问道。 一旁的米香也同样看着她。 「嬷嬷,你有闻道什么奇怪的味道么?」珍珠鼻翼翕动。 王嬷嬷仔细闻了闻,又看了看窗外的情景,「有枯草味和泥土的味道,这边的空气很干燥,应该是很久没下过雨了。」 米香跟着闻了闻,也没闻出什么奇怪的味道。 珍珠蹙眉,小黑不会无的放矢,动物的嗅觉有天生的优势。 这荒郊野外的,能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引得小黑这般警惕。 珍珠直觉感到了一丝不妙。 她从窗户外看见了不远处的罗天,伸手把他招了过来。 「夫人?」 罗天策马而来。 「你去看看你们少爷在干嘛,如果他不忙,让他过来一趟。」珍珠觉着,还是告诉罗璟一声比较好。 罗天应声而去。 罗璟过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慎重。 「怎么啦?出什么事情了么?」 如果不是有事,珍珠是不会在他忙的时候,找他过来的,她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珍珠正欲张口,就看见小黑从远处的斜坡上迅速蹿了回来。 罗璟顺着她的眼睛望过去,也看到了小黑快速跳跃的身影。 几息间,小黑就跳上了马车,蹿进了车厢。 「喵~」那边有坏人,小黑朝刚才它回来的方向叫了一声。
第七百七十六章火攻 第七百七十六章火攻 坏人?珍珠楞住。 「它怎么啦?好像有些焦虑,发现了什么么?」罗璟也听见了小黑的叫声,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能听出它叫声中有不同寻常的意味。 珍珠捧起小黑,小声问道:「是什么?」 「喵~」那边有黑油,烧起来火势很勐的那种,小黑见珍珠用过黑油,影响非常深刻。 珍珠瞳孔勐地一缩,黑油、枯草、坏人…… 分明是打算用火攻。 她心中一颤,快速拉开了车窗,罗璟看她一脸凝重,忙凑上前去。 珍珠在他耳畔一阵低语。 罗璟的脸色沉了沉。 「你好好待着,别乱跑,这事情我会处理的。」 他叮嘱一声,快速驾马朝前面奔去。 珍珠把脑袋往车窗外探了探,前头的大部队已经往前走了挺长的距离,后面也还有长长的队伍跟着。 那些设下埋伏的人,目标定然是睿王韩玺和世子韩翎。 他们的辇车已然驶进大量枯草灌木的范围,也就意味着,埋伏的敌人随时都可能发动火攻。 珍珠的心紧张起来,如果光是火攻,野外的杂草灌木全部要燃烧起来,需要不短的时间,这倒不足为虑,可是,加上黑油,就不妙了,那东西燃烧起来的速度太快了,他们这么多人,火势一起,定然乱成一团,到时候,形势就大大的不妙了。 「休息一刻钟——」 前方的车队渐渐停下,传令士兵的声音响彻郊野。 车队慢慢停了下来。 后面的一串马车开始热闹起来,下车活动的,找地方方便的,甚至还有串门子的。 比如,突然冒到珍珠马车旁的这个姑娘。 「二夫人,你今天怎么没和郡主去下棋?」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圆脸大眼,俏皮可爱,是宣慰使司副使的二女儿徐菁菁。 这是个活波好动的小姑娘,赶路的途中,无趣又烦闷,一到歇息的时候,小姑娘就东家串串,西家走走,一刻也歇不下来。 珍珠心里有事,不欲与她多言。 「徐二小姐,车队一会儿就要重新出发了,你还是快回车上去吧。」 徐菁菁微微一愣,往天罗二夫人对她的态度挺好的呀,怎么今天的态度有点生硬呢。 小姑娘只好带着郁闷的心情走回了自己马车附近。 王嬷嬷想下马车活动一下,珍珠劝阻了她,万一对方发动攻击,坐在马车上,脱困的可能性会大些。 米香和王嬷嬷相互看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不过,她们还是安静的服从了她的安排。 珍珠已然从敞开的车门外,看见罗璟罗睿不停的在小范围内调动人马。 冗长的车队虽然只有一半进入了枯草灌木区域,但对方的目标是睿王的辇车,辇车已经进入埋伏的范围,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火攻。 当然,辇车进入的范围明显还不够深,对方也许会想要等他们再往前一些才发动进攻,否则,辇车很容易离开燃烧的范围。 他们停车的时机,卡得比较微妙。 此时更不能大张旗鼓的后退,只要他们一退,四周恐怕就要火光四起了。 珍珠看得真切,零零散散的侍卫朝车队两头尾潜过去,其中还有罗璟本人。 她的一颗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那些黑油万一沾上身,燃烧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紧张焦虑的时候,一刻钟的时间,仿佛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正当她焦躁不安的时候,西北处的一个斜坡上发出了一道尖锐的哨声。 珍珠心中一突。 两边荒野枯草地「腾」的一下,开始浓烟四起,草丛里提前埋了火信子,火势一起便迅速蔓延开来。 身后的车队尖叫声开始此起彼伏。 已经得到消息的士兵们却沉着肃静,护在车队四周,没有慌乱。 「有埋伏,大家都别慌,罗郎将已经去捉拿贼子了,护着殿下先后退。」 罗睿的声音沉稳有力,很大程度上安抚了一众慌乱的官员家眷。 两旁野地的火势很兇勐,几息间,滚滚浓烟席捲了车队。 「咳~咳~」引起阵阵咳嗽声。 「啊,救命呀~」 「快,快跑呀,大火要烧过来了。」 有那胆小害怕的人开始哭喊起来。 「大家别慌乱,东南角的火势没有点燃,先往那个方向移动,避开浓烟的侵袭。」罗睿指挥着士兵,把众人的马车先拉到东南角避开呛人的浓烟。 前面的辇车已经掉头,在士兵的护送下迅速开始往后面撤离。 「用帕子掩住鼻口。」珍珠掏出帕子掩住鼻唇。 王嬷嬷和米香吓得脸色发白,忙跟着做。 小黑早在大火燃起的事情,就熘了出去。 珍珠不担心它,反倒对罗璟有些担心。 时间太过紧迫,罗璟他们没来得及把埋伏的人拿下。 东南一角的火势没有被点燃,显然是被他们制止了,她半眯着眼,透过烟雾朝东南方向看去,那边的天空一片清朗,可那片清朗下,却在经歷着生死搏斗。 十几家的马车都朝东南方向挤过去,车内的夫人小姐们哭天喊地的。 若不是士兵们围着,她们恨不得立即让车夫赶车离开,可睿王和睿王妃的辇车还没撤离,他们当然不能抢占辇车的位置。 天干物燥,草木干枯,大火烧得「噼啪」作响,热浪滚滚袭入人群。 浓烟中有股刺鼻的味道,带上了黑油特有的气息。 果然是黑油。 看来也有人注意到了黑油的作用,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发现的。 珍珠捂着鼻唇眉头紧蹙。 「快,动作快些,郡主的马车先过,后面的慢慢跟上了。」 睿王的辇车过去后,有将领在指挥后面的马车撤离。 两刻钟后,车队安全撤离那片火海。 看着依旧冒着余烟的野地,众人皆心有余悸。 大家都松了口气,只有珍珠眉头紧锁。 罗璟还没回来。 「弟妹,你还好吧?」 大伙都下了马车,围成一圈在讨论刚才的兇险。 韩馨月白这一张小脸跑到了珍珠身旁。 「我没事,大嫂还好吗?」珍珠扯了个笑脸。 「我也没事,就是刚才被浓烟呛得流了眼泪。」她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弟妹,可你脸色有些不好呀?」 韩馨月注意到珍珠紧蹙的双眉,她鲜少会有这样紧张慎重的模样。 「玉生还没回来。」珍珠也不隐藏她的担忧。
第七百七十七章一环扣一环 第七百七十七章一环扣一环 韩馨月一愣,开始左右查看,当看见在辇车附近守护的罗睿时,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 不过,还真没瞧见罗璟的身影。 「小叔子去哪了?」 珍珠往没有烟雾的那片天空看过去。 韩馨月眨眨眼,顿时领悟。 「……嗯,小叔子很厉害的,不会有事的。」她伸手挽住珍珠的胳膊肘,小声说道,「将军说,他已经很久没有打赢过小叔子了。」 要不是担心着罗璟,珍珠听到这话,还真要笑出声来。 「我知道他很厉害。」 珍珠拍拍她有些发凉的手。 可他再厉害,她也一样会担心的。 而且,她心绪一直有些不安,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小黑的身影从路边蹿了过来。 「哎,小黑,那边起火了,你怎么还敢往那边跑。」看它跑来的方向,韩馨月一声惊唿。 小黑瞥了她一眼,直接忽视,绕到了珍珠脚下。 「怎么样了?」珍珠把它抱了起来,小黑刚才一定是去凑热闹去了。 「喵~」那个蠢蛋被打了,小黑有些幸灾乐祸。 被打了?珍珠心脏勐地漏跳两拍,果然,那种不好的预感灵验了。 她抱着小黑避开众人,走到马车旁。 「伤得重么?」她低声问道。 「喵~」不知道,小黑老实回答。 珍珠无奈,心中焦急,可又不好表现,只得一遍遍看着那片没有烟雾的一角。 韩馨月知道她担心,不再多话,陪着她一起等待。 没多会儿,罗睿领兵拍马走过,冲着她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急奔而去,目的正是罗璟所在的地方。 韩馨月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一刻钟后,有士兵陆陆续续归来,或抬,或扛,或搬着一些东西。 珍珠看得真切,大捆的麻绳、装黑油的罈子、火把、锯子,甚至还有镰刀、锄头,以及尸体。 十几具尸体。 抬回来的时候,围观的夫人小姐们再次陷入惊声尖叫中。 罗璟和罗睿走在最后。 他一出现,珍珠便紧紧盯着他。 没有明显的外伤,衣裳有点脏,却没有破损,脸色也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如果不是小黑告密,他还真能矇混过去,珍珠气鼓鼓地瞪着他。 正和大哥说着话的罗璟,余光一扫,就看见自己媳妇儿耷拉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半眯着眼睛瞪着他。 他心中「咯噔」一下。 看见她怀里的小黑时,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这小傢伙刚才就在他们附近转悠,这回铁定告密去了。 罗璟顿觉牙根直抽抽。 埋伏的敌人一共抓住了十三个,原本有五六个活口,可都在被抓时,服毒自尽了。 这手段,看似前太子和姜皇后的手段,但是,更像有人故意在效仿。 摆了一地的尸体,让睿王韩玺的一张脸黑得像墨汁一样。 「阴险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每次都能换一个花样。」韩玺冷笑一声,「花了大价钱,私下养出那么多死士,就是为了这种时刻派上用场吧。」 罗睿罗璟互看一眼,识趣的没有作声。 韩玺深吸一口气,为这种事生气,是白费精神,这么多年,他早该看透了。 「罗郎将,今天多亏了你机警,发现了敌人的埋伏,要不然,也许还真被他们得逞了。」 士兵已经查探清楚了,再往前不远,靠近官道旁的一座矮山上,两棵高大的古木被锯开只剩一小部分,只要用力一推就会垂直砸到官道正中央。 如果,他们的车队再深入一些,大火四起的时候,撵车定然会向前驶去,经过矮山的时候,古木砸落,即便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这与上次峡谷内,巨石滚落,是一样的手法。 不过,这次更为缜密一些,还知道用火攻辅助。 以为逃过了火灾现场,就能倖免于难,谁嫩知道,更狠的手段还在后面等着呢。 哼,果然是一环扣一环的好手段呀。 韩玺的眼神阴沉一片。 抬眸看见罗睿罗璟两兄弟并排而立,他的神情一时有些萧瑟,自古皇家无亲情,阴谋猜忌陷害暗杀才是日常。 兄友弟恭,休戚与共这种兄弟情谊,这辈子都是奢望了。 「回殿下,并非末将发现的。」罗璟没往自己身上揽功。 「哦,那是谁发现的?」韩玺打起精神问道。 「……是,末将的夫人。」罗璟犹豫了一下,总不好说是家里的猫发现的吧。 是她!韩玺一怔,她和罗璟成亲后,他还没机会召见过她呢。 倒是经常会听馨月和翎儿提及她,说她性格亲切温婉,待人善良亲和,同时,还有一手好厨艺,姐弟两人经常去她那里蹭饭吃。 珍珠应召而来的时候,韩玺仔细打量了她。 许是因为赶路的原因,她身上的衣着并没有太过亮眼,粉红色的桃花云雾烟罗衫,象牙色的散花如意挑线裙,梳着妇人髮髻,戴了一支双莲白玉簪,模样清丽中带着柔美,像一朵亭亭玉立,冉冉绽放的粉白莲花。 她行礼后静静站在一旁,表情镇定,眼神从容,没有一丝慌乱。 韩玺心中感嘆,罗璟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不仅长得好看,气质同样出色。 「罗郎将说,是你发现了有贼人埋伏?」 「回殿下,算是吧。」珍珠含煳应着。 「为什么是算是?」韩玺追问。 「回殿下,是我家的猫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我把事情告诉了大人,是大人觉察出不对的地方。」珍珠真假掺半地说着。 「你家的猫闻到了奇怪的味道?」韩玺眉头紧了紧,猫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还能告诉主人不成么? 「父王,弟妹家的猫,可聪明了,上墙爬树什么都难不倒它。」韩馨月在一旁点头附议。 「对,对,小黑是最聪明的猫咪了。」韩翎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哦,那猫现在在哪?」韩玺来了兴致,他左右看了几眼。 「那里,那里,父王,你快看。」韩翎跑到韩玺身旁,指着一辆黑漆平顶马车的车顶上。 一只黑黝黝的猫咪优雅地坐在上面,半仰着一张猫脸,幽绿的眼眸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傲娇。 「……」 众人都被它高傲的小姿态镇住了。 珍珠瞧了一眼后,好想仰天长啸:你丫的能低调点不。
第七百七十八章还是失败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还是失败了 甘州知州率领一众官员赶来告罪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睿王的车队在最近的一个镇上落脚。 大人物大驾光临,整个镇子都沸腾起来。 镇上最大有名望的一户人家,借出了一间大别院给睿王一行人入住休息。 官员们到达的时候,在别院的厅堂上跪了一地。 过程如何,珍珠没心思多了解,她只担心,罗璟受伤的身体。 直到掌灯时分,喧杂热闹的正院厅堂才算安静下来。 罗璟走进小院子的时候,珍珠起身迎了上去。 「哪受伤了?」 回到暂住的屋子里,她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仔细查看。 罗璟笑笑,牵住了她的手,「不小心被人拍了一掌,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他带人潜过去的时候,忽听哨声响起,心知对方要准备发动攻势,情急之下,直接动手抢夺对方手中引火的火摺子,对方人数不少,混战中,他夺过了火摺子,却被人一掌拍中了左肩头,正巧被观战的小黑瞅见了,还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你坐下来,我看看。」珍珠拉着他做在椅子上,动手要扯他的衣襟。 罗璟哭笑不得,架住她的手,「好、好,我自己来。」 他动手褪了半边衣衫,露出扎实有力的胳膊。 「只伤了外面,没伤到内腑,没什么大碍。」 「……肿了一大片,还说没什么大碍。」珍珠沉着脸,有些心疼地摸摸那片红肿。 「没事,过了一晚上就褪下去了。」罗璟忙拉着她的手,把她直接揽入了怀里,「你看,我胳膊随便都能动,真的不碍事。」 珍珠瞪了他一眼,「你别动,我去给你拿药。」 「……好。」既然她坚持,那他只好遵从了。 移开了他的手,走到自己的小包袱处,拿出了备用的药膏。 「那些官员走了么?」珍珠边给他抹药,边问道。 「没有,睿王在甘州地界遭遇埋伏,甘州上下的官员都脱不开责任,甘州参将调来了三千官兵,将一路护送睿王,直到出了甘州地界。」 这次的埋伏设计得很精密,埋伏的贼人躲藏的地方离官道有一段距离,斥候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他们提前挖好浅浅的暗道,把浸了黑油的麻绳放置其中,只要一点火,火势就会迅速在草丛中蔓延,四面汹汹的火势一燃起,车队必然会陷入混乱,睿王的辇车向前避开大火,就会进入第二个埋伏地点,两棵参天古木倒下的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不是小黑鼻子灵验,提前闻到了黑油的气味,说不得,睿王的辇车已然被压在了古木之下。 「殿下说,要把你的功劳上奏朝廷,请皇上授以诰命。」罗璟反手把她拥入怀中,看着她温柔地笑,「授以四品恭人的封号。」 「……四品恭人?」珍珠目瞪口呆,那她不是一下子与罗璟同品级了么?太夸张了吧,她什么都没干呀。 「嗯,如果不是你相公我的品级太低,殿下还想直接授以你三品淑人的封号呢。」 朝廷封赠命妇的品级,也要考虑其夫婿的品级,所以,珍珠暂时越不过四品的品级。 「……瞎说什么呢。」珍珠就白了她一眼,「最后不是你把那群贼人收拾掉的么,要论功行赏,也得赏你才对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呢。」 罗璟直接把她抱在腿上坐着,亲了亲她粉红的脸颊后,才说道:「那么一大群人,都是靠你和小黑的提醒,才避过了灾害,而且,王爷王妃还有世子的辇车连在一起,如果那两棵高大的古木砸下来,至少会一辆辇车被砸中,无论砸中的是谁,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你以为殿下不会考虑到这些么,所以,你安心的接受封号就成了。」 「……你也知道,那不是我发现的。」珍珠嘀咕,「我的鼻子可没那么灵。」 罗璟笑着点头,「我知道,是小黑的功劳,可是,殿下总不能给小黑弄个册封吧,所以,你这个主人就顶上去了。」 「四品恭人要干什么么?」珍珠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最讨厌麻烦的事情了,要是给她诰命夫人的身份,需要办什么复杂的手续,做什么繁琐的事情,她还真不乐意干。 「不用干什么,四品恭人有俸禄没实权,算是荣誉虚衔。」罗璟似乎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摇头失笑。 珍珠皱皱鼻子,那还差不多。 「话说回来,那些人手上的黑油是从哪来的?是有人泄露出去的的,还是别人另外发现的?」 罗璟沉默,这件事情 十之八九是有人泄露出去的,上次大战过后,军营里,知道黑油用处的人就不少,虽然他让人去取黑油的时候很小心,但是,熟悉本地的人,真要找起来其实不难,所谓的秘密,也就不是秘密了。 珍珠看他的反应也猜出了一二。 这些事情有时候,也避免不了,毕竟黑油的这东西,也不止一个地方有。 「那个谭甯是什么表现?」珍珠想了起来。 「他称病没来。」罗璟摸着她白皙纤柔的手指,语气有些淡淡的。 珍珠一怔,「他早上还精神抖擞地拍马追赶车队,下午就病了?这不是典型的做贼心虚么?」 罗璟颔首,「理由是骑马的时候,扭伤了脚。」 「啧,他还真敢说,都当别人是傻子不成。」珍珠乐了,「睿王还打算留着他么?」 睿王遇袭,与谭甯铁定脱不了干系,早上那一通作态,十之八九是他想撇开关系,故意为之。 「已经下令派人捉拿了,袭击的路线和埋伏的地点选得巧妙,不是熟悉本地的道路的人,是很难做出这么充足的准备的,谭甯必定是那个提供消息的人。」罗璟的声音冷冽起来,「甘州城内渗入的势力也要一併拔出。」 今晚,甘州城内必然是腥风血雨的一夜。 酉时过半,天已经黑透。 甘州城的城门还未关闭,城内一片灯火通明,人流熙熙。 今夜,热闹繁华的背后,却涌动着紧张与肃杀。 城南一片官员居住最多的区域,卫指挥同知谭甯的府宅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 府内哭喊声一片,谭甯被士兵捆绑了双手押出了府宅。 他髮髻散乱脸色惨白,精神恍惚双眸无神,被士兵推得趔趔趄趄,哪还有早上策马狂奔的精神。 谭甯脚步趔趄,神情呆滞,他们明明说,计划万无一失,为什么最后还是失败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杀人灭口 第七百七十九章杀人灭口 「谭甯,你也是跟随睿王征战多年的老人了,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不后悔吗?」 马背上,一脸胡茬的城守尉佞笑一声,他奉命监视谭甯良久,终于等到了抓捕的时候。 谭甯哆嗦着双唇,他抬起了慌乱无序的双眼,看了看围捕他的众人,这些多是他曾经熟悉的战友,如今都成了缉捕他的人。 身后哭叫声震天,妻儿老小都被捆绑一片,谭甯不敢回头,害怕看到他们绝望哀求的眼神。 后悔又有什么用,只能怪自己经不起美色与金钱的诱惑。 从第一次在青楼里遇见凤娘,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你也不必伤心,你那逃跑的妾室,还有帮她逃跑的人,我都帮你抓住了,很快,你们就能见面了。」 城守尉哈哈大笑,这次把城内外侵入的势力一网打尽,他可算立了件大功,要是能顺藤摸瓜把后面的大鱼抓住,那就更好了。 「通通带走。」 …… 「赵家惯会使用美人计,谭甯一开始也是这样上钩的。」 晚上,罗璟与珍珠说起谭甯的事情,他看她对此事颇为关注,就把事情告诉了她。 谭甯去青楼眠花宿柳的时候,遇到了漂亮妩媚的凤娘,为搏美人一笑,挥金如土,肆意挥洒,没过多久就替凤娘赎了身,迎回府内做了一房姨娘,此后,由凤娘穿针引线,谭甯于赵家接触上,至此走上了悄然叛变的道路。 「美人乡是英雄冢。」珍珠淡淡一讽,从古自今,多少男人倒在了牡丹花下,赵大深谙此道。 「……赵泽演那厮,如今能有这番作为,靠的多是这些阴私手段。」 赵泽演当上赵家大当家后,赵家的各种基业至少扩大了十倍之多,前些年在鲮州的时候,就隐隐有称雄南面黑白两道气势,后来,就是因为他利用女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被暴露,所以被当时的鲮州知州和通判联手对付,一度被打击得退出了鲮州的地界。 谁知,此后,他不但没有气馁,还因为攀上贤王,意气风发起来。 「可不么,培养间谍美女,往各个官员内宅里塞,简单粗暴,却十分有效。」 能有几个男人抵得住美人的投怀送抱,珍珠幽幽地看了罗璟一眼。 「……咳。」罗璟觉着脑门的汗都要飈出来了,这话题带了一定的危险性,「快睡吧,今天耽误了半天时间,明日可要早起赶路。」 「会扯出背后的赵大和贤王他们么?」珍珠追问了一句。 「这就要看审讯的结果了,不过,以赵泽演的精明,应该不会让这事与贤王牵扯上,具体还得等等结果。 」罗璟拥着她说道。 「啧,那个狡猾兇狠的老狐狸,他会不会直接来一个杀人灭口呀?」珍珠想起了电视上常常上演的剧情,「没有什么能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啦。」 罗璟一怔,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一时有些躺不住了。 「你先睡,我去大哥那里一下。」 他亲了她一口,利索地下了床,穿上了外衫。 「现在才传讯过去,会不会太晚了?」珍珠用手肘撑起了身体。 「有信鸽,很快的,你别操心了,快睡觉。」罗璟回头朝她眨眨眼。 珍珠「噗」的一笑,趴到了枕头上,假装要睡。 罗璟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屋子,即便知道她只是做做样子,他也觉着高兴。 珍珠笑着皱皱鼻子,他这么好哄,太让她没有成就感了。 此时应该是戊时过半,八点左右的样子,珍珠躺在床上暂时还没睡意,赵泽演这厮,手伸得可真长,千迢路远的也要来祸害人,迟早要害人终害己,哼。 想起他那张阴戾的脸,珍珠嫌弃地甩甩头。 她原本想等等罗璟再睡,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影,屋内又只有她一个人,她打了几个哈气,自顾睡了过去。 只从上路后,小黑就去了王嬷嬷房里睡觉,这是她答应它很多条件后,才勉强得到的结果,至于什么条件嘛,当然都是蒸多少条鱼、送多少颗球之类,它喜闻乐见的需求。 翌日,天还未亮。 甘州城中就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谭甯死在了牢狱里,一同死去的还有他那个叫凤娘的小妾。 罗璟听到消息的时候,脸上非常黑了一片。 果然被杀人灭口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睿王的脸也黑了一片,这些胆大妄为的贼子,连关押在监牢内的犯人都能杀害,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还没来得及审讯,就被杀人灭口了,不消说,定然是怕他供出背后的人。 厅堂内的官员又跪了一地,睿王的怒吼声连隔壁院子都能听得到。 珍珠撇撇嘴,背后的人是谁,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明面上抓不住他们的把柄而已。 睿王发了一通火以后,车队依旧照常出发。 当然,相比先前几日的轻松愉悦,这时的气氛明显都凝重了许多,大家都被昨日的大火吓得不轻。 韩馨月的马车上,也没了下棋的人群,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马车上,不敢随便串门子了。 休息的时候,只有小姑娘徐菁菁熘达到了珍珠的马车旁转了一圈,又被她母亲揪回去了。 珍珠在马车旁活动了一下身体,罗璟骑着高大健壮的马匹过来了,他今天穿了身玄色劲装,合身的剪裁显得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十分有型。 可惜,受到早上的坏消息影响,他的脸色还有些低沉。 他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干净,珍珠看着他,朝他粲然一笑。 罗璟的目光一下子被她吸引过去了。 脸上低沉的气压立即柔和了几分。 他走到了她跟前,「给。」 摊开的手心里有两颗鸡蛋。 「大嫂说,你早上没吃多少东西。」 早上,睿王在正院大发雷霆,一院子的人都噤若寒蝉,她在韩馨月的院子里,和她一道用早饭,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早饭也是草草吃了几口。 珍珠轻轻一笑,从他手心拿 了一颗,「我那里还有点心,这个留你吃。」 罗璟却把另一颗也放在了她手上,「我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留的。」 「可我吃不了两颗蛋。」珍珠不自觉撅起了嘴,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罗璟的嘴角止不住往上扬。 「给,你一颗,我一颗。」趁着他心情变好,珍珠把蛋塞回了他手心。 罗璟看着手心的鸡蛋,只觉得暖洋洋的,心头那点郁气全都烟飞云散了。
第七百八十章憋屈 第七百八十章憋屈 甘州派遣的士兵把睿王的车队送到了甘州边界,接着就有另外地界的士兵来接送。 这次埋伏刺杀事件,引起了各州府的注意,万一睿王在谁的管辖范围内出了问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所以,各州府的官员都高度重视起来,自发接送起睿王的队伍。 队伍原本就庞大,加上护送的军队,阵势更加浩浩汤汤。 有了各州府军队的护驾,睿王的车队缓慢但顺畅的一路前行。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贤王府内,会客的偏厅上,贤王韩轶的咆哮声震得屋顶都颤动起来。 「说什么万无一失,屁!不仅白白把大好的机会浪费掉,还让老四起了戒备心,这下好了,多了各州府军队的护送,想要再动什么手脚,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韩轶的声音又急又气。 计划了大半个月的计划,就这么飘乎乎地被瓦解了,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地上跪着的赵泽演脸色沉如锅底,精心策划的埋伏,居然失败了…… 他花了多少钱财,费了多少人工,殚精竭智才布好的局,居然没有照成对方任何伤害,反倒把手中的那颗暗棋也彻底被挖了出来。 究竟为什么会失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各个方面明明都再三考虑过了,当时连老天爷都非常赏脸,那一整个月没下雨。 韩轶很焦躁,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睿王世子韩翎,也就是他那好侄子,身子已经恢復健康,和一般男孩子的身体情况差不多,这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 自己的儿子韩砾的身体依旧是病病歪歪的,请遍了各地名医,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善。 这次回京,入宫觐见,两相对比,韩砾必定要被韩翎比了下去。 原本朝堂的局势就对自己不甚有利了,儿子再被比下去,自己的赢面就更小了。 韩轶铁青着一张脸,眼中的阴霾黑如浓雾。 「殿下,睿王身边能人勐将多如牛毛,这种布阵埋伏,在他们眼中,许是司空见惯,毕竟行军打仗,遭遇的突发状况多不胜数,失败也是情有可原的。」幕僚钱茂天瞟了眼身旁黑着一张脸的赵泽演。 他话一出,另一边的闫先生就瞥了他和赵泽演一眼。 「殿下,事到如今,还是先做好上京的准备才是,睿王一行已经出发数日,咱们如若去晚了,说不得又被拿来做文章了。」闫先生一脸痛惜,「埋伏失败的事情,赵大当家的善后工作做好,不会牵扯上您,您不必太过担忧。」 他言辞凿凿,声音抑扬顿挫,语气中的肯定态度抚慰了韩轶一颗烦躁的心。 「闫先生说的是,返京的事宜大致都准备好了,明日一早即可启程。」 赵泽演退出偏厅的时候,一张脸阴沉沉的,埋伏的事情失败,贤王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们赵家的身上,这让他的心情阴霾到极点。 出钱出力的时候就想起他们赵家,出了问题又拿他们来顶缸,赵泽演憋屈得心都堵塞起来。 「赵大当家这事的善后事宜,您做得好,只要没牵连到殿下,一切都好说话,殿下刚才的脾气急了点,您别放在心上。」钱茂天跟在他身后悄声说了几句。 「刚才多谢钱先生解围,赵某记在心里。」赵泽演整了整脸色,与钱茂天客套起来,「那两个婢女用得可合心意,如果不听使唤,尽管说话,赵某再给钱先生换两个听话的。」 钱茂天闻言,一张瘦脸顿时笑出了满脸褶子,「多谢赵大当家,两个婢女小意温柔,很合钱某心意。」 说起年轻貌美的两个婢女,他眼里尽是猥琐邪淫之色。 赵泽演心中鄙夷,脸上却带着客套的笑。 闫先生走在他们身后,他们的谈话隐隐听在耳里,看向赵泽演的眼神里就带上了深意。 赵泽演也送了两个婢女给他,他没收下,不过,他藏在糕点匣子的那些银票,他是收下了的。 这赵家家资丰厚财大气粗,送他们这些人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更别提,给贤王送的银子有多丰厚了。 单靠赵家平日的孝敬,都能顶贤王小半年的入帐了。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贤王明面上虽然在怒骂赵泽演,实际上是不会放弃这个既出钱又出力的赵家,所以,他们才会配合贤王,在双方中间斡旋。 …… 「到你了,菁菁,快走。」韩馨月催促着一旁犹豫的小姑娘。 「嗯嗯,让我想想嘛,走这边好,还是那边好。」徐菁菁抓耳挠腮不肯动手。 「你得提前些想好要走了路线呀,次次这么慢,大伙该嫌弃你啦。」珍珠靠在车厢上直笑。 「哎呦,不要嫌弃人家啦,人家刚学会嘛。」小姑娘用带些糯软的嗓音撒娇道。 「哈哈~」车厢里笑声一片。 进京的路程过半,因为有军队一路护送,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了许多,上次被埋伏袭击的影响也渐渐散去。 车队的气氛轻松起来,自然又开始了日常的娱乐消遣。 徐菁菁小姑娘跟在珍珠身后,混进了下棋的队伍中,开始还只是看看,学会以后,成功挤到了位置,只是速度有些慢,被众人一顿催促。 离京城越近,气氛越是轻松。 车队到达栖山镇时,大部队停留在了城外。 天空刚刚拉下黑幕,街上的商铺正准备把迎客的红灯笼挂上。 吃过晚饭,罗璟悄悄拉着珍珠去逛街。 「这里,我们以前来过。」 夜色浓重,小小的镇子因为睿王的大驾光临而显得格外热闹。 街上的行人都颇为兴奋。 人潮汹涌,罗璟牵着珍珠的手,一刻也不放手。 「对,我们来过的。」 那时的他们才刚刚把话说开,正处于一种情意萌动的时候。 而如今,伊人已成了他光明正大的妻子,罗璟嘴角勾起了阵阵笑意。 重新再走一次走过的街头巷尾,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两人并肩走着,俊男美女的组合,不时引得行人瞩目,珍珠毫不在意,高高兴兴地牵着罗璟的手,在街道上转悠。 逛到最后,虽然什么都没买,可两人的心情都很好。 「等到了京城,我带你把京城都逛一遍,上次去的时候,来回太沖忙了,你都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京城是什么样子的。」他牵着她往回走,眼眶都是温柔的笑意。 「嗯,好。」她笑眯眯地点头。 「咱们可以去京郊的别庄爬爬山,泡泡温泉。」 「去大恩禅寺拜拜佛珠,吃吃素斋。」 「去瓦肆看看杂技,听听戏曲。」 「嗯,都好。」 「……」
第七百八十一章回府 第七百八十一章回府 睿王车队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初八了。 秋风悄悄吹落了满地的枯叶。 人们也已经换上了薄坎肩或者多添了件外衫。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京城,知道是睿王的队伍进京为皇上贺寿,不少百姓都争相围观与迎接。 睿王镇守西北多年,抵御蛮夷,平定战乱,功勋赫赫,在民间的声望歷来就比别的皇子高,每次进出京城都有不少百姓自发迎送。 这次也一样,消息刚一传开,城门口内外就聚集了不少来迎接睿王车队的百姓,熙熙攘攘,喧闹不已。 珍珠坐在马车内,偷偷从车窗的缝隙看向外面热闹的景象。 睿王同往年一样,把辇车的车门打开,不时与围观的百姓挥手示意,人群中发出阵阵唿声。 啧,这么高调,不是更招别人眼红么?珍珠有些纳闷。 伴随着阵阵唿声,有官员来迎接睿王的仪仗。 车队进了外城门,缓缓朝内城门走去。 进了内城门后,长长的车队开始慢慢分散,随睿王进京的官员家眷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宅院,回到京城后,自然要各自先归家去了。 罗天领着她们的马车跟在韩馨月马车后面,一行人马朝城西驶去。 罗家大宅坐落在西城区。 马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转了个弯后,渐渐停了下来。 朱红色的铜钉大门外,有高大威勐的镇宅石狮子,此时,正门大敞着,两旁有排列整齐的僕妇恭敬地站立在两旁。 「恭迎大夫人、二夫人回府。」 齐声高唿的恭迎声把马车上的珍珠吓了一跳,从车窗瞥了眼外面的情形,心中感嘆,罗家在京城的祖宅也是僕从如云呀。 米香和王嬷嬷先下了马车,珍珠抱着小黑随后跟着。 她一下马车,门前立着的两排僕妇眼神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她们眼神中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惊艷、探究、打量、羡艷、嫉妒等等。 珍珠抬眸朝她们轻轻一扫,立时垂下一串脑袋,只有一个年纪很大,头髮全白的老妇人一脸镇定的与她对视几眼后,才慢慢移开了视线。 韩馨月身后跟着一串丫鬟婆子率先走进了罗府大门,珍珠紧随其后,不过她身后只跟了米香与王嬷嬷两人。 进了宅院,一路红墙粉壁,楼阁台榭,垂花门楼,抄手游廊,月牙门走了一重又一重。 珍珠面无表情地跟在韩馨月后面,心里不住的吐槽,尼玛,她算了理解庭院深深的含义了。 不知走过了多少重门,方才走到后院。 韩馨月和珍珠在一处岔口分开,一人去了罗睿所在的沧澜阁,一人去了罗璟居住的轩皓居。 罗府这几年虽然一直没有主人居住,但是,宅子维护得很好,没有那种常年无人居住的怪味,庭院里的花草树木长势都很旺盛。 珍珠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过道上,左右看着轩皓居内的格局与布置。 庭院内以树木为主,花草比较稀少,大叶女贞、松柏、冬青、常春藤等等,一眼望过去就是深深浅浅的绿。 就连厅堂前种的都是绿油油的苏铁。 「……」罗璟这么喜欢绿么?珍珠有些哑然。 进了主卧,倒是挺正常的,楠木和紫檀的家具为主,陈设简单不失大气,挺像罗璟的风格。 她们一进院子,就有僕妇把行李细软送了进来,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米香熟门熟路地给僕妇们打了赏,又指挥了小丫鬟把箱笼归类。 王嬷嬷也没闲着,领着另外两个的小丫鬟检查各处的卫生状况,以及熟悉整个庭院的格局。 反倒是珍珠有点闲,她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后,王嬷嬷给她从新梳了个髮型,再簪上贵重精美的首饰,随后她就端了杯茶坐在屋里,看她们忙来忙去。 当然,同样悠闲的,还有小黑,它把整个庭院巡视了一圈后,就没了什么兴趣,此时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自顾舔着毛髮。 两刻钟后,有小丫鬟过来回禀,韩馨月请她过去一同吃午膳。 罗睿罗璟两人还未回来,两妯娌当然得一块吃个午膳。 珍珠问了声小黑要不要去,小黑懒洋洋回了一声,可是,它却不乐意动弹,珍珠哭笑不得,只好抱起了它。 等她走到正厅的时候,韩馨月已经等了一会儿了,她下首还立着几个面生的妇人,其中就有那个满头白髮的老妇人。 看见她走进了时还抱着一只黑猫,眉头就明显皱了一下。 「弟妹,你总算来了。」韩馨月从座位上起身过来迎她。 「怎么啦?」珍珠看她神色有些紧张。 「这不是将军没回来嘛,可是,府里的管事嬷嬷都开始来问我拿主意了。」韩馨月挽着她的胳膊和她小声嘀咕起来。 那老妇人看着两人如此亲昵的举动,心中倒是吃了一惊。 「那就拿主意好了,府里的中馈本来就是大嫂该管的。」珍珠笑笑。 韩馨月撅起了嘴,「我这才刚来,哪懂得哪跟哪,万一拿错了主意,不得被笑话呀。」 珍珠「哈哈」一笑,「这有什么,错了就错了呗,谁敢笑话你。」 韩馨月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不行,你不能躲懒,得过来帮帮我。」 她挽着珍珠的胳膊不愿意放手。 这段日子,妯娌两人在进京的路途中,感情那叫一个突飞勐进,韩馨月是恨不得随时都让珍珠待在她的车厢里,大事小事什么都要问一问她,即使珍珠已经朝她翻了无数个白眼,她依旧笑着粘上来。 「你看,小黑都朝你翻白眼了,大嫂还不快点放手。」珍珠的下巴朝怀里的小黑点了点。 小黑斜睨这韩馨月,眼神果然像是在翻白眼。 韩馨月一囧,放开了珍珠的手肘,讨好地朝小黑笑笑,「小黑呀,让姐姐抱抱好不好,你主人该累了,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蒸鱼吃。」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一脸期待。 小黑瞟了她一眼,不屑地移开了视线,脑袋安然地枕在了珍珠的胳膊肘上。 韩馨月的小脸顿时垮成了苦瓜脸。 珍珠乐了,这一路,韩馨月这样的对话,已经试过无数次了,每次都被小黑漠视掉,她却每次都乐此不疲。 两人嬉笑间,一旁的老妇人一直细细观察着,看向珍珠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第七百八十二章不喜欢我就拉倒 第七百八十二章不喜欢我就拉倒 两人落座后,有管事上前自我介绍,外加介绍其余几位管事嬷嬷。 管事重点介绍了那个满头白髮的老妇人,她是吴嬷嬷,服侍过罗府上下三代人,目前是罗府资歷最老的一位老僕人。 介绍完后,珍珠和韩馨月面面相觑,年纪这么大的僕人,按理早该去别庄荣养了,怎么还能在府内当值呢? 「吴嬷嬷,今年高寿?」珍珠问道。 吴嬷嬷微微抬眸,欠身答道:「老奴今年七十有二了。」 这么大年纪了,韩馨月惊讶得眼睛都睁得老大。 「吴嬷嬷,您年纪这么大了,还在府内当差么?」珍珠继续问道。 「没有,老奴年事已高,大爷二爷早已不让老奴当差了,老奴如今还在府里,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放心不下两位爷,他们一直在西北拼搏,京城的家里也没个人看着,老奴便托个大,留下来给两位爷照看祖宅。」吴嬷嬷的声音苍老又带些暗哑,说起话来就自带一股苍凉的感觉。 韩馨月转头看向一旁的珍珠,按着辈分,这位老嬷嬷得算上是祖母辈分的了。 「吴嬷嬷,您老坐着说话吧。」珍珠指着下首的位置说道。 「多谢二夫人体恤,不过,站这点时间,老奴还是受得住的,礼数不可废。」吴嬷嬷腰背挺得笔直,眼角的余光扫过坐姿有些歪斜的她。 一听这话,珍珠顿觉一阵牙疼。 「吴嬷嬷,那您是看着将军他们长大的么?」韩馨月没注意她话里的意思,而是对罗睿小时候的事情很感兴趣。 「回郡主,老奴是看着两位爷长大的,他们小时候的事情,老奴都清清楚楚的。」吴嬷嬷看向韩馨月的时候,眼神明显柔和了不少。 珍珠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个老嬷嬷对她有意见。 先前下车的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就不大对。 珍珠摸着小黑柔顺的毛髮,暗暗撇嘴,一个老人家也学人家有两副面孔。 借用一句歌词:不喜欢我就拉倒。 姐也不是那银票,不稀罕人人都能喜欢。 韩馨月兴致勃勃地问了几个关于罗睿小时候的问题,吴嬷嬷笑着都回答了。 珍珠顺着小黑的毛髮,默默听着不发表言论。 过了一会儿,韩馨月才想起这位老嬷嬷年事已高,于是先让他们退了下去。 看着那走路都有些蹒跚的老人,珍珠抿抿嘴,决定不与她计较。 小丫鬟扶着吴嬷嬷慢慢走出正院。 几名内宅的管事嬷嬷低声说着话。 「二夫人长得可真漂亮,整个京城怕是没几个夫人小姐能比得上的。」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不过长得确实好,配上那身打扮和仪态,把旁人的光彩都夺去了三分。」 「可不是么,一点都不像小地方来的人,她和郡主坐在一起,那气质神态,弄不清楚的人,还以为她才是身份高的那位呢。」 「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呢。」 「你再瞅瞅,郡主对二夫人的态度,啧啧,简直比亲姐妹还亲的感觉。」 「……」 吴嬷嬷把她们的话听在耳朵了,眉头越发皱得紧。 一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竟然把郡主的风仪都抢去了几分,这可不是什么好势头,虽然两人看上去还挺亲密的,可是,有些东西是不能随便逾越的。 特别是,每次出现,居然都抱着一只懒洋洋的黑猫。 想起那只黑猫骄傲的模样,吴嬷嬷眉头的川字纹更深了三分。 韩馨月与珍珠在厅堂吃了午膳后,又移到了花厅喝茶。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难道直接进宫去了?」韩馨月喃喃自语。 「应该是忙着睿王府的事情吧,进宫面圣也得换身衣裳才是 。」珍珠喝着茶说道。 韩馨月点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 「大嫂的院子收拾好了么?」珍珠随意找了个话题。 「没呢,香凝领着小丫鬟在整理,你呢,院子收拾好了?」韩馨月发问了一句。 「嗯,大致上好了,路程太远,我没带太多东西。」珍珠实话实说。 「……我也不想带这么多,可是,好多衣裳首饰都是有惯例的,不能搭配出错,所以,知道东西多也得带着。」韩馨月叨咕着。 珍珠耸耸肩,皇家郡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出席什么场合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都要照着规矩来,多累人呀,这样的头衔,送给她,她都不乐意要。 两人喝着茶说着些细碎的话题,想等着罗睿罗璟回来,可说了半天话,还是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韩馨月已经开始打哈欠了,两人就各自回了院子歇息。 「米香,吴嬷嬷是一直待在府里么?」 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两旁是鹅卵石铺成的冰裂纹图案,四周都是花圃林木,偶有嶙峋奇石镶嵌其中,空气中有桂花的香气随风飘散,几人慢悠悠地一路闲逛。 「回二夫人,是的,从前老夫人在的时候,吴嬷嬷一直在老夫人院里,老夫人从前很倚重吴嬷嬷。」米香恭敬地回答。 王嬷嬷仔细听着,她刚才也从那个吴嬷嬷的态度中,看到了几分不满。 从前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多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倚老卖老,这种老僕最是喜爱卖弄资格,指手画脚。 对待二夫人和郡主的态度也有明显的区别。 「她现在还管事么?」 她们拐过一个弯,甬道两旁的植物换成了各种竹子,楠竹、金镶玉竹、罗汉竹、早园竹、墨竹等等,一排排种的整整齐齐,密密实实,一看都是有了年头的园子,秋风吹过,竹叶婆娑,翻起阵阵绿波。 「吴嬷嬷早就不管事了,不过,府里这些年多数时候没有主人在府内,所以,有不少事情,管事们会与吴嬷嬷商量拿主意。」米香没去鄂州之前,府内的事情都是这么安排的。 「这个吴嬷嬷是罗府老人,照理应该出府荣养了,如今还在府里帮忙,身份上确实有些特殊,夫人在吴嬷嬷面前还是该注意些。」王嬷嬷提醒了一声。 注意什么?那个吴嬷嬷一看就不喜欢她,她也不会上赶着跑到吴嬷嬷面前刷存在感,反正她们也不会在京城待太久,避开些她就成了,没必要非得改变谁对谁的看法。 珍珠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王嬷嬷无奈,知道她个性洒脱不羁,也就不再多话。
第七百八十三章一切都是未知数 第七百八十三章一切都是未知数 罗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 阳光投过树叶的缝隙斜斜洒入庭院中,映出斑驳的光芒。 珍珠正躺在屋檐下的躺椅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知道珍珠不喜欢院子里围着一群下人,所以,丫鬟婆子都被米香指使去做别的事情了。 罗璟走进院子时,远远就看见躺椅上的半睡半醒的媳妇儿。 他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躺椅旁半蹲下。 下午和煦的阳光轻轻洒在她的身上,照着她白皙的肌肤如玉般晶莹,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眉目间安然温柔,挺翘的鼻子下,一双粉润的红唇微微启着,似在无声邀约,罗璟没能忍住,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 躺椅上的人儿眼睛倏然睁开,清澈的眸子似有波光流转,灿若朝霞。 「……你知道是我?」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到说话间的气息都能拂动在她脸上。 淡淡的粉霞染上了脸庞,珍珠嗔了他一眼。 「你一进院子,我就知道了。」 罗璟粲然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好看的眉眼下泛起柔柔的涟漪,「知道了,还装睡。」 珍珠抓住了他作怪的手,笑得眼睛成了月牙儿,「想看看你是不是会做坏事,果然。」 罗璟「哈哈」一笑,低头在她唇上又亲了一下,「困了,怎么不进屋里睡?」 「屋外阳光正好,正是打盹的好时机。」珍珠坐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髮髻,好像没有乱,随即安心下来。 罗璟被她的说辞逗得一乐,「你是说它么?」 他的手指朝屋檐上指了指,小黑正在那里晒着太阳睡得正香。 「呵呵,都是。」珍珠站了起来,牵着他进了屋子。 屋里紫檀木的八仙桌上有泡好的茶,珍珠给他倒了一杯。 「怎么去了那么久?大哥回来了么?」 「嗯,殿下留了我们议事,大哥也回来了。」罗璟喝了口茶。 鲁郡王也回了京城,比睿王还提前了五天,一回来就带来了个大消息,郡王妃已经怀了身孕。 皇上的第一个曾孙即将在五个月后出生。 消息捂得很严实,鲁郡王到了京城后,进宫面圣才道出了实情,一副要给皇上惊喜的模样。 皇上韩襄确实很高兴,太子意外身亡后,他一直觉着有些愧疚,如今韩宪一脉有了血脉,他怎么会不高兴。 加上,皇族内部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的消息了,郡王妃有孕对于朝廷来说也算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 姜皇后一派更是喜笑颜开,就差没有放鞭炮以示庆祝了。 鲁郡王生得愚钝,可未来的子嗣未必不聪慧,只要教养得当,将来一样有竞争的机会。 这几日,朝廷上下沸沸扬扬都在说这件事情。 睿王得到消息后,召集了人员商榷,所以,罗璟他们回来得就晚了。 罗璟没有瞒着珍珠,把事情告诉了她。 「这有什么好商榷的,刚有孕而已,先不说男孩女孩的机率是一半,能不能健康的长大也难说,就算长大,有没有本事能力更难说,一切都是未知数,现在说什么都太早。」珍珠撑着下巴听完后,不以为然地说道。 倒不是她乌鸦嘴,而是,这个时代的孩童的夭折率很高,即使是高门大户,同样有不少活不到成年的孩子。 罗璟笑笑,道理大家都懂,不过,该商议的还是要商议。 「睿王进城的时候,那么高调,不会招人眼红么?」珍珠想起了进城时的情形。 「殿下几年回京一次,再不高调些,有些人都要把殿下给忘了。」罗璟淡淡一笑。 这是故意造势呢,珍珠挑了挑眉。 两人说着话,米香过来回禀,顾府五少奶奶送来了拜帖。 珍珠脸上一喜,笑着接过了帖子,尤雨薇动作真快,她刚到第一天就给她下帖子了。 「她明天中午过来。」 她笑眯眯的,故友相见,心情显然很好。 罗璟看了眼帖子,又看了眼满眼笑意的珍珠,他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她在京城能有几个至交好友,再好不过,多走动些亲近些,心情也会好很多。 「明日你招待客人,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吩咐米香,府里上下的事情她都很清楚,我这几天可能会比较忙,府里的事情,你和大嫂商量着办,咱们院子里,你想添减人手或者物品,都随你心意,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尽管让外院的管事嬷嬷领走。」 罗璟想了想,把府内可能出现的问题,一一交代一遍,「一会儿,让米香把院子里的下人都集中起来认一遍。」 珍珠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了中午见到的吴嬷嬷,不过,她并不打算告状,一个服侍了罗家三代的世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必要和一个思想固化的老人家较真,世人千千万,每个人观念和思想都不相同,特别是在这种封建社会,计较太多,辛苦的是自己。 晚上,躺在柔软蓬松的被窝里,珍珠伸了个大懒腰后,嚷了一句: 「终于能踏实睡上一觉了。」 从洗漱间出来的罗璟笑着上了榻。 「夫人,这一路辛苦你了。」 他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珍珠滚进了他怀里,笑着说道:「赶路倒不是辛苦,就是无聊和颠簸。」 她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天天骑马出入,风里来雨里去的,都没喊累,她坐在车厢里玩玩睡睡的,只是受了点颠簸而已。 「嗯,路程太远,过程是很无趣。」他把她拥在怀里,用脸摩挲着她柔软的长髮。 珍珠的心暖暖的。 「这里是你从小长大的院子么?」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拉着他的手问起了家常。 「嗯,修缮过也改建过,但大致没有变化。」罗璟抱着着她懒洋洋地回答。 「为什么整个院子都是绿油油的树,花都少得可怜?」珍珠想起了这个问题。 「……」罗璟顿了顿,「小时候觉得,男孩子的院子里不该有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所以,就把原来种的花草都换上了不开花的植物。」 「哈哈~」珍珠听了理由,笑了起来,「这是在嫌花草娘气呢。」 「……」罗璟看着她笑得眼睛半眯成弯月状,心情也跟着荡漾起来。 他轻轻咬住了她晶莹的耳垂,轻扯慢舔。 珍珠被他的动作弄得一个激灵,身上就软了起来,她拍打着他的肩头,「不要,咬人家耳垂啦~」 声音娇柔糯软,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不由的,她脸颊就绯红一片。 罗璟闷笑一声,放开了她的耳垂,沿着她的下颚线轻轻啃噬至她的精緻的下巴。 珍珠无力地推搡着她,不住嘟囔着:「你就是属狗的,见天就知道咬人家。」 她娇弱的轻吟像轻柔的羽毛在心头不住拂动,勾得罗璟心都颤起来。 从她的下巴处直接撷住了她柔软的唇。 娇喘声不时投过轻柔的紫色帐幔轻轻飘出,珐瑯彩瓷烛台上的烛火静静燃着,幽幽的映照着屋内的一室旖旎。
第七百八十四章撑腰 第七百八十四章撑腰 翌日一早,韩馨月与罗睿早早收拾妥当进宫面圣去了。 罗璟也一早出了门,只有珍珠睡了个懒觉,太阳高照,才慢悠悠起床。 小黑早就等得她不耐烦了,沖她「喵喵」叫唤。 猫的鱼呢?猫的鱼呢?猫的鱼呢?…… 珍珠许诺了它很多蒸鱼,路上不好兑现承诺,小黑也就忍了,到了地方还吃不到鱼,小黑就怒了。 「……」 珍珠这才想起了这件事,她「嘿嘿」一笑,先安抚了小黑一下,然后找了米香问话,「这院子有小厨房吗?」 「有的,就是很久就没用了。」米香回道。 轩皓居的小厨房从前是专门为了给罗璟做夜宵建造的,他长身体的时候,饿得特别快,白日里又调皮捣蛋的,很是耗费体力,崔夫人心疼小儿子,就为了他在院子里修了小厨房。 「夫人要使用的话,奴婢先让人把小厨房清理出来。」 「嗯嗯,去吧,小黑要吃蒸鱼。」珍珠笑着点头。 「喵~」似在附议她的话一般,小黑急切地叫了一声。 米香抿嘴一笑,忙应声而去。 …… 宫中,齐贵妃正泪眼汪汪地拉着韩翎和韩馨月捨不得放手。 睿王一家一去西北就是两年多,齐贵妃想念孙子孙女也只能忍着,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回京,自然泪凝于睫。 睿王两口子和罗睿坐在下首,与皇上韩襄在另一边说着话。 韩襄心情大好,前几日赶回来的鲁郡王带回了好消息,睿王归来,也带着好消息。 韩翎的身体状况大好,虽然看着依旧是瘦,但是看着精神很不错,健康状态良好。 韩馨月成了亲,孙女婿是罗睿,年轻有为,品貌非凡,多年征战的生涯,练就的体魄和气度都非京城内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能比拟的。 一家人状态看着都很好,韩襄就觉得高兴,说起来,韩玺算是他最为得意的一个孩子,镇守在西北边境多年,不仅毫无怨言,还把领地管理得井井有条,从前匪患纵横的地界,在他雷厉风行的清剿下,已然成了歷史。 「这次回程遭遇埋伏的事情,查出结果没有?」 说起这件事情,韩襄的脸就沉了起来。 回京祝寿的路上,竟然遭遇了埋伏,这背后的主谋…… 韩襄不敢深想,可又不能不想。 老三一家差点把命都丢在了路上。 「回父皇,那些埋伏的人都服毒自尽了,线索也就断了。」韩玺平静回答,这样的事情,从小到大已经遭遇太多,他早已练就了泰然处之的心态。 服毒自尽?韩襄的眼神沉了沉,有些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相信。 「……听说,是有人预警,你们才争取到时间脱离大火的围攻?」 他有些艰难地移开了话题。 「是,是罗郎将的夫人,也就是罗睿的弟媳妇,她闻到了黑油的味道,告诉了罗郎将,罗郎将立即做出了反应,才争取到了时间脱离险境。」韩玺似乎没发觉韩襄的意图,依旧规矩地回答他的问话。 「哦,这么多人都没闻到,只有她闻到了?」韩襄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是,罗夫人说她鼻子天生比较敏感。」韩玺记得当时听到罗璟回禀的时候,他还用力嗅了嗅,他是确实没有闻到黑油的气味,但是,事实证明,有些人的嗅觉的确比常人更加敏锐。 「这倒是个挺有用的能力。」韩襄点头称赞。 「是的,父皇,儿臣已经上了摺子为罗夫人请封四品恭人。」韩襄顺便提起了这件事情。 「嗯,应该的。」韩襄颔首,「这事朕知道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同意了。 珍珠不知道,她的封赏就这么定了下来。 她正在轩皓居的小厨房里指挥新调过来的厨娘做滷肉。 午间,尤雨薇要过来做客,她得准备好食材,好好请她吃一顿饭。 小厨房其实并不小,新来的厨娘灶上手艺不错,珍珠的要求都能领会得到,加上有米香在一旁帮忙,小厨房里一边蒸鱼,一边做滷肉,倒没有太过忙碌。 韩馨月回到府里的时候,立刻听说了轩皓居弄小厨房的事情。 来回禀的管事嬷嬷看着一脸大喜过望的郡主,有些惊愕莫名。 二夫人越过郡主,先一步设了小厨房,郡主不生气就算了,还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管事嬷嬷一头雾水地回到她们自己的院子时,院子里的人都围了上来。 「怎么样啦?郡主有没有生气?」 「这才回府第二天,二夫人就擅自弄起了小厨房,郡主肯定会生气吧?」 「就是,郡主那边都没有小厨房呢,二夫人也太不懂规矩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着去回禀的那个管事嬷嬷 吴嬷嬷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有些耷拉着的眼皮下闪过一道精光。 今天有小丫头来回禀的时候,吴嬷嬷同样是吃惊的,小户人家出身的女子,规矩礼数上就是差一些,回府第二日,就开始在自己的院子里设立小厨房,这让郡主那边的沧澜阁如何反应,就算两人的关系很好,也会心有芥蒂吧。 沧澜阁作为长房,郡主身份又尊贵,二房的二夫人此举,实属逾越,她如果与郡主商量过还好,可是,偏偏没有,而是直接让米香领人就把原来的小厨房清理出来,立即使用,还从厨房里直接调了一个厨娘过去。 吴嬷嬷有些看不透了,照理说,二夫人不懂规矩,可米香是二爷从小贴身服侍的大丫头,不可能不懂其中的道理。 可是,米香却直接照着二夫人的吩咐做了,什么异议都没提。 这实在太不像米香稳重的作风了。 「……郡主没有生气。」那管事嬷嬷郁闷地说了一声。 「哇~怎么可能,这都不生气呀?」 「还是二夫人其实与郡主商量过了吧?」 「昨天看郡主和二夫人很亲热的感觉,两人的关系看来是真的很好呢。」 众人都觉着有些不可思议,高高在上的郡主,为什么和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妯娌关系相处得这般亲昵呢? 「二夫人事先没有与郡主商量过,郡主听到消息也很诧异,不过,诧异过后,却是满脸的喜悦,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事一样,非常的高兴。」管事嬷嬷把郡主的表现说了一遍。 大家面面相觑,吴嬷嬷则若有所思起来。 「啊,我听轩皓居的小丫鬟说,昨天二爷把她们院子的下人都召集起来给二夫人请安,二爷还直接说,以后院子里所有的事情,都由二夫人全权管理,谁有异议趁早提出,直接调任外院,不要留在轩皓居,惹二夫人生气。」 有僕妇说起了听到的消息。 一群人都有些恍然,难怪二夫人底气这么足,原来有二爷在身后撑腰呢。 从前就听说过,二爷对还未成亲前的二夫人用心至极,如今看来确实是实情。 一时,议论声更多了起来,羡慕的、嫉妒的、八卦的什么声音都有。 「咳!」一声有力的咳嗽声响起。 吴嬷嬷沉着一张脸扫射她们,人群顿时作鸟兽散去。 留下吴嬷嬷脸色不佳的坐在院子中。
第七百八十五章叙旧 第七百八十五章叙旧 韩馨月洗漱过后,换下了进宫时穿的衣裳,就直接去了轩皓居。 刚一走进院子,就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嗯,太好了,又可以吃到滷肉了。」韩馨月脸上露出了一种幸福的笑容。 赶路这段时间,天天在外吃着不合胃口的饭菜,韩馨月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点肉,又都掉光了,韩馨月摸着自己尖细的下巴一阵心疼。 闻着浓浓的滷肉香味,韩馨月像只欢快的百灵鸟,飞快地朝香味发散的地方奔去。 尤雨薇来的时候,珍珠亲自去了正院厅堂迎接。 她高挑健美的身形一出现,珍珠的眼角都弯了起来。 「尤姐姐!」 「珍珠妹妹!」 还未走近,两人已然各自向前跑了两步,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正院当值的僕妇们,心中都暗暗称奇,二夫人在京城居然有个来头不小的闺阁密友,顾尚书家嫡出的二儿媳妇,顾探花的夫人,文昌侯府的四小姐,哪一个头衔拿出来亮一亮那都是响噹噹的身份。 与二夫人却是这般亲密,众人看二夫人的眼神都有了些变化。 「我昨天就想来的,可是,五哥哥说,你们舟车劳顿,得休整一二,所以,才拖到了今天。」尤雨薇微微噘嘴,姣好的脸上带了几分撒娇似的抱怨。 珍珠看着眼里,心中慰藉,能这般情感外露的抱怨,看来顾祺和尤雨薇的感情还是很不错的。 「来得正好,去我院里吃午饭吧。」 「好哇,好哇,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午饭?」尤雨薇笑得那叫一个开心,丝毫没跟她客气。 「你要是吃了午饭,就不在我这里吃饭了?」珍珠可记得,她的饭量一向不小,领着她就朝轩皓居走去。 「那肯定要吃,你不知道,早几天,我去看国公夫人的时候,她就一个劲的羡慕我,说你到京城后,我就可以来你家蹭饭吃了,可是,她却来不了,她都愁死了,让我记得提醒你,来了就赶紧给她下帖子。」尤雨薇挽着她的胳膊,想起陶氏哀怨的脸,乐得合不拢嘴。 陶氏的身份摆在那,本来就不适宜随意出门串门子,再加上,罗府还有个馨月郡主,她就更不能轻易来访了,只好让尤雨薇代为传话了。 珍珠笑笑,「等忙过了这几天,我再去看墨哥儿。」 「那你可得快点,要不,会被埋怨死的。」尤雨薇抿嘴轻笑。 想起陶氏的作风,珍珠顿了顿,苦笑着摇摇头,「我尽快吧。」 两人许久未见,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一路走到轩皓居,嘴巴都没停过。 王嬷嬷立在院子的黑漆大门前等候她们。 一见到尤雨薇,她的脸上就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四小姐~」即便尤雨薇已经嫁入顾家多年,王嬷嬷还是习惯称唿尤雨薇为四小姐。 尤雨薇也毫不介意,笑着跑上前,握住了王嬷嬷的手。 从前的两主僕就是一阵叙旧。 珍珠笑眯眯地看着,也不打扰她们的叙话,直到看见双玉的身影出现在庭院中,这才记起,韩馨月也在自己院子里。 忙拉了尤雨薇去见韩馨月。 韩馨月与尤雨薇并不相识,她们也许一同出现在某些场合过,但没有打过招唿,加上韩馨月在京城的时候,因为身体原因,也不常出现在京城名媛的社交圈,她对于京城各大世家的小姐夫人们其实并不熟悉。 所以,见到尤雨薇时,两人都有些拘谨。 不过,有珍珠在中间,气氛倒没有显得尴尬,慢慢的也热络起来。 「珍珠妹妹,你就光给小黑蒸鱼了,我们的鱼呢?」尤雨薇一眼瞧见了小黑盘子里香喷喷热腾腾的鱼。 小黑的专属蒸鱼,她是吃过的,那年,她和国公夫人一同在胡家做客的时候,陶氏眼馋小黑的蒸鱼,就让珍珠多蒸了一条,那味道甭提多鲜美了,难怪小黑总是缠着珍珠要鱼吃。 「你要吃鱼呀?可我没做呢,厨房里滷了牛肉和羊肉,熬了大骨汤,想吃鱼的话,下次吧,菜都基本弄好了。」 小丫鬟已经开始在花厅那边摆饭菜了,再做也赶不及了。 「喵呜~」鱼是猫的,小黑瞥了眼尤雨薇后,一口啃下了一大块鱼肉,还示威似的朝她扬了扬下巴。 它的表现,让众人都理解了它的意思,顿时惹来一阵笑。 「哎,小黑还是这么护食,太小气啦。」尤雨薇跑到小黑身旁逗弄它。 小黑绿眸幽幽地斜睨着她,考虑着要不要警告她不许靠近它的鱼。 「咳,尤姐姐,小黑吃饭的时候别惹它,它会生气的。」珍珠朝她眨眨眼。 尤雨薇吐吐舌头回了座位,探头小声朝珍珠嘀咕,「小傢伙真不可爱,还是那么兇巴巴的。」 珍珠掩唇轻笑,小黑当然听见了,懒得搭理她。 韩馨月坐在一旁,看着她们熟络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泛酸。 饭菜摆好,众人落座。 「哇,我好想念你家的滷肉呢。」尤雨薇看着切得整整齐齐的滷肉,感觉口涎开始泛滥。 「那就多吃点。」珍珠笑道。 「嗯嗯,我会多吃的。」尤雨薇忙不迭点头。 「大嫂也多吃点。」珍珠转头说道,在她的院子里请客,她当然得做个热情好客的好主人了。 「好。」韩馨月也笑着应下,大半个月没吃到弟妹家的饭菜,她早馋得不行了。 罗睿罗璟两兄弟都没回府,他们刚到京城,要忙的事情很多。 一餐饭,安静吃完,桌上的饭菜,竟然吃得七七八八,没有剩下多少。 珍珠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尤雨薇,她真是太能吃了,饭虽然没吃多少,可菜真是没少吃。 「好了,你别撑坏了肚子。」她实在没忍住,劝了一声。 尤雨薇笑眯眯的,嘴里依旧咀嚼着。 韩馨月心中暗暗吃惊,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女子,她自己早已经吃饱,但又有些不捨得放下筷子,所以,就慢慢地陪着继续吃。 珍珠笑着摇头,还好,她不喜欢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围着,所以,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没人瞧着,省了不少麻烦。 尤雨薇长得高挑,饭量本来就比同龄人大,从前就知道她挺能吃的。 饭后,移到偏厅喝茶,韩馨月陪着聊了一会儿,便知趣的告辞回了她的院子,给两人留出叙旧的空间。 「郡主看着还挺好相处的。」尤雨薇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说道。 「嗯,挺好相处的。」珍珠附议,确实好相处,虽然很娇气,爱粘人,但心地纯良,没什么坏心眼。 「你真幸运,有这样好相处的妯娌。」尤雨薇羡慕道。 顾府是个大家族,大房、二房、三房住在一个府宅里,兄弟姐妹众多,人际关系复杂,各房的小心思小矛盾也没断过,亲眷间的相处,有时候实在让她头疼。 「你现在不是已经游刃有余了么?」珍珠听她在信里抱怨过。 「再游刃有余,也架不住人心的多变呀。」尤雨薇感嘆。 两人絮絮叨叨,话题一直没有停歇。 直到申时过半,太阳夕照,尤雨薇才依依不捨地离开。 两人约定好,过几日再聚。 「记得要给国公府送帖子哟。」尤雨薇再次提醒。 「……好。」珍珠无奈应下。
第七百八十六章嬉闹 第七百八十六章嬉闹 罗璟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 「怎么这么晚,吃饭了么?」珍珠迎上前去。 「嗯,刚回京城,事务有些多,你还没吃饭?」罗璟眉头就皱了起来。 「原本想等你来着,可晚饭吃太晚了,一会儿会睡不着,所以,我就先吃了。」珍珠拉着他回屋内,「我今天让米香把院子里的小厨房弄好了,午饭晚饭都在小厨房煮的,很方便,你要是没吃,我让厨娘给你下碗牛肉面,厨房里熬了大骨汤,今天已经把牛肉羊肉都滷好了。」 她有些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罗璟这才笑了,「你做得好,本来昨天就该把小厨房清理出来的,一忙起来,就忘了,这院子里的事情,你都可以做主,需要什么食材用具,尽管让吴远山去採买。」 「嗯,我知道了,那你要不要吃面?」 「要,要大碗的。」 「……好。」 等面端上来的时候,珍珠就坐在他身旁,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面,和他絮叨着白天发生的事情。 「国公府的拜帖,你打算什么时候投?」罗璟大口吃着面,仔细听着她的话,不时插上一句。 「你要一起去么?」珍珠也没想好,不过,尽早吧,要不,她怕陶氏在背后埋怨她。 罗璟沉思了一会儿,「现在时机不对,你自己先去吧。」 他们刚到京城,他的身份不适宜立即去拜访国公府。 「哦,那我明天让人送帖子,后天去国公府吧。」 这几天刚到京城,还算清闲,先把事情做了,后面选好日子后,要祭祖,上族谱,杂七杂八的事情好像还很多,而且,中秋节要到了,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京城过中秋,各种节礼的往来赠送,也要忙几天,呃,不过,好像不用她管,这些都是长房媳妇该管的事情。 人情往来的节礼,她只要管好自己相熟的几户人家就好。 一时,她就有些庆幸,好在罗璟头上还有个大哥大嫂。 「乡试是不是已经开始了?」珍珠想起了这事。 罗璟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咽下口里的面后点头,「对,已经开始了,平安平顺他们应该都去参加乡试了。」 「等过完了中秋节,结果就差不多出来了。」珍珠撑起了下巴,平安平顺考不考得过,她都没有所谓,只要他们不偷不抢不做坏事,干什么珍珠都觉着没问题。 考举为官不过是千万条道路中的一条而已。 「要是他们考过了,就该准备明年春的会试了,到时候,怕是得提前上京做好准备。」罗璟连汤带面把一大碗牛肉面吃下肚后,舒服得差点都要打饱嗝。 珍珠怔了一下,是哦,要是过了的话,他们进京赶考住哪好呢?要不要提前在那附近买个小院子? 她问了罗璟。 「直接到府里住就行了,买什么院子。」罗璟摇头。 珍珠却也跟着摇头,「不成,他们会不习惯的。」 她自己住进来都不习惯,何况他们,千里迢迢进京考试,住得都不习惯,能考好才怪,她宁愿花钱买间小院子,让他们安心住着。 况且,明年二月,他们自己应该也不会在京城里,平安他们更不会住进来了。 罗璟沉吟了一会儿,「没事,要是住不惯府里,罗家在贡院附近也有宅子,让他们住那边去也行。」 「我想自己在贡院附近买一间宅子,以后他们谁到京城都有个落脚的地方。」珍珠却有自己的打算。 罗璟一张脸就微微沉了下来,他走到她身旁拉起了她禁锢在怀里,「和我这么生分?」 珍珠却不憷他,手环上他的腰笑着说道:「不是生分,是做好充足准备,买个小宅子,写在平安的名下,他们来的时候,就方便多了,住谁家里都不如住自己家里舒服,你说是吧。」 罗璟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依旧有些气闷,「那我给你买吧,在贡院附近寻一间合适的。」 「不要,我自己给平安买。」珍珠摇头,「我存了那么多钱,都没有机会花出去,你还抢我的机会,哼。」 「……」罗璟有些无语。 「你帮我找合适的地方,我自己买,嗯?」珍珠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好了啊,我这不是求你帮忙了嘛。」 说到后面,语气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 罗璟心中软软的,捏捏她的脸颊,惹来她的怒目而视。 他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快去洗漱,一嘴的牛肉味。」珍珠故作嫌弃地推开了他。 罗璟笑脸一僵,看她嬉皮笑脸的模样,突然俯身把她拦腰扛了起来,惹来珍珠一声尖叫。 「呀——,放我下来——」 「哈哈~,我错了还不成么?」 「讨厌啦,快放人家下来。」 「……」 正房的嬉闹声传出了院子里,还在屋外等着收拾碗筷的两个小丫鬟相互看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羡慕。 二爷和二夫人的感情真好。 …… 贤王的队伍比睿王晚三天进京。 进京的时候,正逢京城落下一场秋雨。 「淅沥沥」的秋雨洒落街头,一向热闹的街道上显得冷清静谧。 贤王的车队顶着雨安静地进入了内城的贤王府内。 韩轶下了辇车后,一路进了厅堂,脸色一直是沉着的。 还没到京城,不好的消息就一波一波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先是鲁郡王妃怀了身孕,皇上大喜。 接着睿王世子身体康復,皇上大喜。 轮到他进京,他拿什么让皇上也大喜。 「殿下,您消消气,小心伤了身体。」林宣儿看着焦躁不安的韩轶,上前柔着声音安抚他道。 韩轶看了她一眼,林宣儿双靥带着盈然浅笑,髮鬓间垂坠的细细金流苏闪着点点光晕,她盈盈福身,粉唇轻启,如春水般柔和的眸子里尽是温柔缱绻,韩轶看着她,淤堵的心情不由放缓了些。 「萱儿说的是。」他搂着她娇柔的身子,开始有些心猿意马,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也没有心思风流快活,如今软玉在怀,他就来了兴致。 拥着她就想亲吻,林宣儿忙娇嗔一句,「殿下,这是厅堂里呢。」 厅堂内,可不止只有他们两人,一同从雍宁府过来的妾室们都花枝招展的围观着他们呢。 韩轶眼神一扫,「你们先回各自的院子。」 撂下一句话,拉着林宣儿就往后院走去。 留下满屋的莺莺燕燕,或嫉妒,或愤恨,或不平。 「瞧那浪劲,大白日的就勾着殿下行事。」 「真不要脸,丢尽了女子的脸。」 「太骚了,刚回府内,就这么迫不及待。」 「啧啧,外面一群人看着呢,太不害臊了。」 「……」
第七百八十七章倒苦水 第七百八十七章倒苦水 南城区的一间五进宅院里,赵泽演负手站在三层的楼阁上,萧瑟的秋雨伴着凉风斜斜飘落,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秋雨朦胧中。 他向南凭眺,任冷风拂面,那片延绵屋舍中,贤王府坐落其间。 「贤王一回府就拉着林宣儿急匆匆进了后院?」 「回大当家,传来的消息称,现在还关着房门没出来。」 赵泽演阴郁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如此放浪形骸,拿什么和睿王比。 白日宣淫就算了,还闹得整个府里都知道,这个贤王,实在让人有些失望,刚回京就闹出这么一出,万一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么。 鲁郡王妃有喜,姜皇后他们多了一份筹码。 赵泽演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皇宫所在的方位。 鲁郡王生性鲁钝,不得皇上喜欢,可是只要他的子嗣聪慧,难保没有机会登上宝座。 他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郡王府后院空虚,郡王妃有喜,是时候往郡王府内添人了。 赵泽演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撒开大网,才有可能捞到大鱼。 而且,那个林宣儿太不识大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明有那么好的优势,却没有好好利用起来,需要她帮忙的时候,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推脱。 赵泽演冷哼一声,如果她不是还有用处,早该教训她一顿了,当上了侧妃就想甩开他们,真是太天真了,多的是手段来收拾她。 他唇角勾起一抹阴戾的笑容。 「张神医找到了么?」 「没有,整个江南都翻遍了,没有发现张神医的行踪。」 赵泽演脸色有些木然,抬眼看向楼阁外飘洒的细雨。 赵泽横上次被箭矢击穿了胸肺,虽然救回了小命,可身体却差了许多,如今只能在小范围活动,基本哪里都去不了,母亲心疼,终日以泪洗面,日日责怪他不照顾好亲弟,如今要求他寻遍天下名医给赵泽横治病。 神医张谦远把皇上的病情调养妥当后,早已离开了京城,许是被羁绊在京城太久,他离开京城后,行踪开始飘忽不定,等闲人等根本寻不到他的行踪。 赵泽演的手下好不容易打探到,张谦远最近在江南一带出现过,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人,却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找到。 真是事事不顺心,赵泽演捏了捏沉重的眉心。 …… 秋雨过后,天气越发凉了起来。 珍珠坐在沧澜阁的厅堂中,有些百无聊赖。 韩馨月正在处理中秋节人情往来的节礼,原本她自己领着嬷嬷就能处理好。 偏生要把她也带上,时不时回头问她几句意见,珍珠只能无奈的陪着。 忙活了一早上,眼看着巳时已过,她们还没有忙完,珍珠百无聊赖,拉过韩馨月低声说道:「我回去准备午饭去了,大嫂要去我那里吃午饭么?」 韩馨月抓着她不放,珍珠只好抛出了诱饵。 果然,诱饵起了作用,她听完以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小脑袋不住地点头,「要,要。」 「有什么想吃的么?」珍珠心中窃笑,面上却很平淡。 「……呃,那个老鸭粉丝汤。」韩馨月说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好,鸭子有些难处理,我得让厨娘快些准备。」珍珠起身,与韩馨月告辞。 韩馨月果然没再拦着她。 珍珠施施然走出了沧澜阁,回到了她的院子。 吩咐小丫鬟让厨房准备食材,她慢悠悠躺到了罗汉床上,听她们讨论各种礼单,珍珠觉着自己眼皮都快打架了。 罗璟昨夜闹了她大半夜,早早又被韩馨月挖起来讨论礼单,她困了。 院子静悄悄的,偶有鸟儿鸣叫的声音,珍珠很快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后,她被王嬷嬷叫醒,厨房的食材都准备妥当了,再不开火,午饭可能会晚了。 珍珠急忙起来,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髮髻,就去了厨房。 韩馨月过来的时候,花厅的饭菜刚好摆上桌。 美美地吃了一顿午饭后,韩馨月摸摸微鼓的小肚皮,再摸摸她尖尖的下巴,觉着路上掉的那点肉,应该能养回来。 「大嫂,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就别找我看礼单了啊。」 「弟妹要去哪里?」韩馨月忙问。 「给镇国公夫人递了拜帖,要去看看墨哥儿。」 她还没见过墨哥儿呢,七坐八爬,如今的萧墨正是最有趣的时候,她很期待见到那个小傢伙。 「墨哥儿?」韩馨月疑惑,弟妹怎么和镇国公夫人也有交情么?听着口气,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是啊,国公夫人的小儿子,有七八个月大了,我还没来得及见呢。」说起墨哥儿,珍珠就想起了自己的小弟平彰,如今也快满一岁了,珍珠扁扁嘴,可真想念他们。 韩馨月点头表示明了,她听母妃说过,镇国公夫人年近四旬产下一幼子,说的就是墨哥儿吧。 她也好想跟着去看看墨哥儿哦,韩馨月心里嘀咕,可惜,她和国公夫人的身份,都是不能轻易串门子的人,她只能羡慕地看着珍珠出发了。 珍珠只带了小黑和王嬷嬷,由罗天赶车,去了位于定华门附近的镇国公府。 月英亲自在侧门迎接她的到来。 「二夫人,我们夫人早就翘首以盼了,从早上就一直等着您呢。」 「夫人身体可安好?」珍珠笑着客套。 「呃……」月英竟然顿了一下。 珍珠惊讶,难道陶氏生了墨哥儿之后,身体状况不好么?没听尤雨薇说起过呀。 「夫人睡眠有些不好,所以瘦了很多。」月英斟酌了一下说道。 睡眠不好?是因为带墨哥儿的关系吧,珍珠知道,陶氏亲自哺乳,就得半夜起来餵奶,想来是这个原因。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一个瘦的陶氏,可真的见到陶氏本人时,还是吓了一跳。 怀孕时丰腴的脸蛋早已没了影子,消瘦的脸上擦着薄薄的脂粉,眼眶下的黑眼圈连脂粉都遮不住,下巴尖得都快变戳子了。 比第一次见到陶氏的时候,还要瘦上一圈。 「……夫人,您,怎么瘦得这般厉害?」珍珠有些不敢相信,她娘也亲自哺乳,可也没有像陶氏这般瘦得离谱。 她话刚落下,陶氏的嘴巴就扁了起来,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还不是因为那个臭小子。」 陶氏斜眼瞥了内室一眼,拉着她就开始倒苦水。
第七百八十八章家有夜哭郎 第七百八十八章家有夜哭郎 萧墨是个爱哭的小婴儿。 特别是晚上,隔一两个时辰,就要哭上一哭。 声音洪亮,肺活量足,一嚎起来,半个国公府都能听到他的哭声。 每次都要陶氏抱着哄着,餵饱了他,才能安静下来。 让别人抱哄,却只会越嚎越大声,谁哄都不成,就要陶氏抱着。 而且,一晚上固定要哭个三四回才算完事。 陶氏被小傢伙折磨得身心俱疲,原本胖乎乎的身形迅速瘦成了一道闪电。 「……」 这是家有夜哭郎呀,珍珠同情地看了眼陶氏。 「我一定是上辈子对他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他就从我肚子里出来折磨我来了。」陶氏拉着珍珠大吐苦水。 「没给他找个奶娘试试么?」珍珠拍拍她的手问道。 「怎么没给,找了不知多少个了,一个他都看不上,每次塞到他嘴里,他都吧唧着嘴巴吐掉,气死老娘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能心软,餵了他一次,就认了死理。」陶氏眼眶下一片青黑,睡不好觉的日子让她抓狂。 「他还不喜欢让别人抱,白天黑夜的,都要找我,我都快给他磨死了。」陶氏继续叨咕,「一个院子的人手,只让月英抱一会儿,也只是一会儿,超过一刻钟又要开始哭闹了。」 「……」 屋子里有月英、月兰,还有两个年纪大的嬷嬷,大家安静地听着陶氏诉苦,似乎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哦,臭小子还让雨薇抱,雨薇每次来,他心情都很好,笑咯咯的,雨薇陪着他能玩好长时间,他跟他爹和大哥都能玩上一段时间,可是,他们又不能整日陪着臭小子玩,所以,辛苦的还是我。」陶氏气得就差没有捶胸顿足了。 「……他,还在睡觉?」珍珠朝内室瞄了一眼,她对这折磨人的小傢伙还真有点好奇。 萧墨这娃分明贼精得很,应该是本能亲近身上带着灵泉气息的人。 珍珠估摸出了门道,一会儿看见他就清楚了。 「哎呦,让他睡吧,睡着的时候,才是最可爱的。」陶氏自觉降下了音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吵醒了那个小魔王。 「噗~」珍珠笑出声来,看来陶氏真是被折磨得不轻呀。 「哎,你就笑吧,等到你养娃的时候,就知道辛苦啦。」陶氏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珍珠也不装害羞,大大方方任她白眼,「我刚回京城,也没什么准备,只给您带了两罈子滷肉,您尝尝味道可好,要是喜欢,过两天送中秋节礼,给你们多做点。」 陶氏眼睛一亮,没等她说完,就急切地点了点头,「你做的滷肉,我肯定喜欢,记得要多送点,别的什么月饼糕点的,都甭送了,那些我都不爱吃,就给我送几罈子滷肉好了。」 她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我,还想吃那个酸坛酸,厨房里弄的,味道感觉总是差一点,珍珠,还你家里做的好吃。」 珍珠笑着应下。 吐了一遍苦水,陶氏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喝了口茶,看见一边椅子上的小黑,开口和它打招唿,「小黑呀,还是你命好呀,跟着你家主人天南地北到处走,多潇洒呀。」 小黑斜睨了她一眼,不想理会她,继续清理自己的毛髮。 没得到回应的陶氏,讪讪一笑,「小傢伙还是那么不爱理人,亏得你能降住它。」 珍珠「呵呵」一笑,没好意思回答,其实,她也降不住它,只能说,能哄住它。 两人喝着茶,说着话,多数是陶氏问,珍珠答。 「罗璟对你还好吧?」 「在嘉晋城过得习惯么?」 「和馨月郡主能说得上话么?」 「打算什么时候回鄂州?」 「……」 一刻钟后,这样的问答被一阵响亮的啼哭声打断。 月英从室内抱出了一个胖乎乎粉嫩嫩的小婴儿,正皱着眉头哇哇大哭。 陶氏一听到他的哭声就扶额嘆息。 珍珠站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大嗓门干嚎的萧墨。 她先拍了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墨哥儿哭闹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雾气蒙蒙的,眼角还挂着一滴要掉不掉的泪珠,小模样煞是可爱。 他有一张馒头似的脸蛋,此时红扑扑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带着一种刚睡醒的迷煳感。 「我来吧,这小子认生,不大喜欢让不熟悉的人抱。」陶氏嘴里抱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是很利索,伸手就想接过月英怀里的墨哥儿。 墨哥儿却动了,一双莲藕似的小胖手伸向了珍珠。 珍珠顺势把他抱了过来,他依偎在她怀里,乖顺得犹如小猫一般。 一屋子的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这,臭小子居然不哭不闹的让你抱?」陶氏说话都磕巴起来。 珍珠笑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墨哥儿,她猜得没错,小傢伙就是亲近身上带着灵泉气息的人,真是个有灵性的小宝宝。 「我也是带惯了弟弟妹妹的,墨哥儿亲近我有什么不对么?」 她掏出帕子给墨哥儿擦了擦眼泪,「墨哥儿乖,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爱哭鼻子哦,会被人笑话的哦。」 她抱着他,坐到了椅子上,轻抚他柔嫩的小脸蛋。 「呀~呀~」墨哥儿咿呀呀地就笑了,露出了没长牙的笑脸,眼睛笑成了弯月状,模样可爱极了。 陶氏一脸惊奇,「他平常睡醒的时候,脾气可大了,总要嚎上几嗓子才算舒坦,今天可神奇了,你一抱他就停了。」 「咱们墨哥儿要做个不爱哭的好宝宝。」珍珠抱着墨哥儿摇了摇,笑着对他说,「是不是呀,墨哥儿。」 墨哥儿睁着黑亮的眼睛看她,她身上有股熟悉又亲切的气息,让墨哥儿觉着非常的安心,他抓着她的衣襟乖巧地靠在她怀里。 众人皆啧舌称奇。 珍珠抱了一会儿,陶氏才从她怀里接过墨哥儿,抱着他把尿,然后餵奶,小傢伙都乖乖的,没有过多吵闹。 「真是奇了怪了,今儿居然这么安生,让我都有点不适应起来。」陶氏餵着墨哥儿感嘆。 珍珠笑嘻嘻的自夸,「小傢伙们都喜欢我。」 她说的也是实情,家里的孩子都喜欢跟着她,特别是年纪小的宝宝们。 陶氏想了想,觉得也对,珍珠真的很讨孩子们的欢心。 「那可太好了,以后你要多多过来,帮我教训一下这头小蛮牛,也许,他就会变成你口中不爱哭的乖宝宝了。」 她撇撇嘴,朝自家么儿做了个鬼脸。 珍珠在一旁看得哈哈大笑。
第七百八十九章你不想要? 第七百八十九章你不想要? 萧擎和萧珺过来的时候,偏厅内传出一阵欢声笑语。 父子两人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惊讶之色。 没有听到萧墨的哭声已属不易,一群笑声中,还夹杂着小傢伙咿咿呀呀的笑声,更是难得。 说句不好听的话,萧墨这小子,已然成为国公府内鬼见愁的代表,哭功之深厚,全府上下都闻之颤抖。 作为他的老爹和大哥,萧擎萧珺更是被哭声荼毒已久。 陶氏晚上睡不好,白天就需要补眠,可那小子不跟人,醒来不见她,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萧擎萧珺算是他喜欢亲近的人,他们出马能哄上一小段时间,可过了时限,又继续哭得昏天暗地。 两人有一段时间,真是听闻萧墨的哭声,就觉着头大如斗,偏生还得去哄他,弄得萧擎不得不住到了别的院子里,毕竟他每日要应卯,一段时间睡不好,还可以熬,长时间睡不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而萧珺,原本长了点肉的身子,也生生被萧墨哭瘦了。 一家人都被这小祖宗弄得发愁。 太医诊了又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萧墨身子壮得跟小牛犊子似的,啥毛病都没有,除了爱哭。 萧擎从来不知道,原来婴儿的啼哭声也是这么可怕的事情。 而萧珺觉着,他自己都快得了婴儿恐惧症了,看到小婴儿就想到了他们啼哭的声音,原本已经治癒的失眠症,最近又开始有些犯病了。 两人迈步走了进去,偏厅的地板上铺了一张金丝织锦珊瑚毯,墨哥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一个软绵绵的圆球扔了出去,一只黑色的猫咪动作敏捷地叼了回来。 墨哥儿被逗得「咯咯」直笑,一屋子的人也跟着笑。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萧擎和萧珺走进去,都有一种走错屋子的感觉。 看到两人,珍珠站了起来。 两边忙着见礼。 客套几句后,萧擎实在没忍住,「墨哥儿今天的兴致怎么这么好?」 意思当然是问他为什么没有哭。 陶氏白了他一眼,悄声说道:「他不哭,你就偷着乐吧,没看到小黑在陪他玩耍么。」 萧墨非常喜欢小黑,它身上一种熟悉又浓郁的气息,随意在他身旁绕一圈,他都能笑得一脸灿烂。 小黑当然不是自觉陪着小傢伙玩的,而是在珍珠不停的示意下,百无聊赖的陪着他玩几圈。 像扔球捡球这么幼稚的游戏,只有牛牛那些小蠢蛋才会喜欢。 小黑蹿出去捡球,叼回来,萧墨又扔了一个,胖乎乎的脸笑出了双下巴。 「娘,咱们也养一只猫陪墨哥儿玩耍吧。」萧珺看着不哭不闹,还笑咯咯的萧墨,感觉此刻的他像年画里的小仙童似的,可爱极了。 要是他总这么可爱,那该多好呀。 「……」 萧珺立即接收到陶氏的白眼一枚。 「你当谁家的猫,都跟小黑一样聪明呀。」 她就没见过谁家的猫能有小黑这么机灵的,她上哪找一只这么聪明的猫陪萧墨玩耍,陶氏再次白了大儿子一眼。 「你以为你娘没想过呀,你以为你娘乐意听小祖宗一直哭呀。」 陶氏睡眠不佳,脾气自然也变差,语气不免就有些不善起来。 萧珺哑然,摸摸鼻子,也不介意他娘的语气,他娘带墨哥儿太辛苦了,他能体谅。 珍珠忙打圆场,「墨哥儿也大了,慢慢会变得不那么爱哭的,夫人也不要太焦急了。」 萧擎萧珺及陶氏的眼睛都落在了她身上,目光都带了几分复杂和哀怨。 「……」珍珠楞了楞,她没说错什么吧。 「你这句话,太医从他四个月大的时候,一直说到现在,可那臭小子,根本没有改变,哭声反倒更加洪亮起来。」说起这个,陶氏真是要掬一把辛酸泪呀。 她一日日地熬着,想着墨哥儿大些就好了,可那臭小子,依旧一日日地哭。 珍珠无奈地笑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她在国公府待到了申时末,太阳都西斜了,陶氏才捨得放她离开。 送行的时候,墨哥儿待在她怀里,乖巧得像个小天使,珍珠摸摸他的小脸,感受着他沉甸甸的分量,轻轻哄着他,「墨哥儿,要乖乖的,男孩子不能总是哭哦,不哭才是好宝宝哟。」 等墨哥儿回到陶氏怀里后,陶氏苦着脸地问道:「珍珠,后日过来玩吧,带上玉生,你看,你来一趟,府里能安生一个下午呢,我们墨哥儿太喜欢你了。」 珍珠失笑,「夫人,等过了十五吧,十五前要忙的事情多,墨哥儿能吃辅食了,您把滷肉剁成肉糜熬了粥,给他吃,墨哥儿会喜欢的。」 「他吃饭方面我倒不愁,臭小子向来能吃。」陶氏掂了掂萧墨的分量,感觉好像比前几日又重了几分,「那么爱吃,再长两个月,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抱得动他。」 她埋怨着,看向墨哥儿的眼睛带了几分无奈的宠溺。 自家孩子再不好,在他们内心也是个宝。 挥别了陶氏与墨哥儿,珍珠抱着小黑上了马车。 「国公夫人瘦了好多。」上车后,王嬷嬷感嘆。 「可不是么,家有夜哭郎,大人小孩都不能安生。」珍珠也嘆息一声。 「小公子长得壮实,看着比平彰少爷还要扎实呢,就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哭了。」王嬷嬷笑着摇摇头。 「孩子么,多少都会哭,墨哥儿比较爱哭点吧。」说起了平彰,珍珠就想念起家来,「平彰现在该学走路了吧。」 「哪有那么早,平彰少爷十月份才满一岁呢。」王嬷嬷失笑。 「哎,是哟,总感觉离家很久的样子,算了算,其实也才过了四个多月。」珍珠吐吐舌头。 「夫人这是想家了。」王嬷嬷理解。 是啊,她有点想家了。 晚上,珍珠头枕着在罗璟的腿上,跟他说起国公府的事情。 罗璟讶然,没想到萧珺的弟弟居然这么能折腾。 「怎么哄都会哭?」 罗璟没带过孩子,没有什么经验,但他抱过小平彰,平彰很乖也甚少哭闹,他抱的时候,很好带,所以,他没经歷过小婴儿吵闹的情况。 「嗯,经常哭,白天黑夜都爱哭,一家人都被折腾得够呛,国公夫人瘦得下巴都尖成了戳子。」珍珠比了三角形的手势。 罗璟沉吟一会儿,轻轻拨动她的长髮,「以后咱们的孩子不会那么爱哭吧?」 他有些担忧。 珍珠「噗呲」一笑,翻身一转,坐了起来,「你,想要孩子?」 「你不想要?」罗璟轻声反问,深邃的眸子里似有火焰跳动。 他靠在床头,长长的黑髮洗净绞干后,没有梳起,就这么披散在肩头,在灯光的映衬下,有一种朦胧的性感。 珍珠脸颊微红,嗔了他一眼。
第七百九十章授封 第七百九十章授封 「顺其自然。」她红着脸憋出了一句,当然,珍珠内心可不是这么想的,她才十八,那么早生孩子干啥,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不过,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有效简便的避孕措施,那些什么避孕汤药,她可不想喝,所以,顺其自然也没错,怀上了就生呗。 顺其自然?罗璟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他得多加努力才行。 帐幔放下,罗璟化为饿狼扑向假装小白兔的珍珠。 「哈哈~,你等会儿啦~,人家话还没说完呢。」珍珠娇笑着要推开他。 「要说什么,我听着呢。」罗璟一心二用,手脚都没闲着。 「啊,你这样,我怎么说呀。」她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那明儿再说。」他堵上了她的嘴。 帐子里顿时没了声音,只有轻轻的喘息声不时响起。 秋夜微凉,圆月高照,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 月有阴晴圆缺,十五将至,圆月如银盘,皎洁的月色洒满京城。 翌日一早,珍珠揉着腰起床,有些咬牙切齿。 罗璟习武之人,即使荒唐一夜,第二日照样精神抖擞去应卯。 她却不行,腰酸背痛的,缓和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起床。 「夫人,郡主请您去正院。」 韩馨月早就遣人来请了,只是夫人一直没起床,米香只好拖了又拖。 珍珠在花厅里,吃着油条喝着豆浆,原本挺悠闲的心情,听完米香的回禀,顿时有些不好了。 一定又是让她去帮忙管理中馈。 嗷嗷嗷~珍珠好想仰天长啸,别人家的长房媳妇精明又能干,管家大权恨不得样样拽在手里,哪有会有让妯娌帮忙的时候。 韩馨月偏偏反着来,大事小事都要问她一声,仿佛她才是那个管家的人一样。 想偷闲半日都不行,珍珠的眉毛就耷拉下来。 只要她一拒绝韩馨月的请求,那瘦瘦的瓜子脸上,大大的眼睛就随时能掉下泪来。 珍珠头疼,只好陪着她帮忙了。 等她慢慢悠悠走到正院厅堂时,韩馨月的各种杂事其实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起床,我都遣人催了你两次了。」 韩馨月跑过去挽起了她的手肘。 珍珠老脸一红,轻咳一声,「大嫂不是都能自己处理完了么,还叫我做什么。」 厅堂内,等吩咐的管事嬷嬷已经没有几个。 韩馨月噘起了嘴,「我叫你的时候,可有好多事情的,现在都处理得差不多啦。」 她瞥了眼外面高照的太阳。 「……」 两妯娌对看了一眼。 「大嫂,中午要吃什么?」珍珠有些心虚的转移了话题,她这招百试不爽。 果然,韩馨月眼睛一亮,立即想到了什么,「我想吃小黑吃的那种蒸鱼。」 她那天听尤雨薇提及,想来味道应该很好,要不然,尤雨薇也不会一直惦记着。 珍珠瞟了她一眼,心里嘀咕,一个个的眼睛都贼亮,知道小黑吃的都是好东西。 「那好,中午咱们吃清蒸鲈鱼。」 韩馨月连忙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吴嬷嬷由一个小丫鬟搀扶着走进了厅堂。 「吴嬷嬷,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让小丫鬟说一声就好了。」韩馨月对于这个服侍过罗家三代的老僕人,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多谢郡主体谅,老奴这次来,是想与您确定一下祭祖上族谱的日期。」吴嬷嬷进了厅堂,放开了小丫鬟的手,挨个行礼后,腰背挺直地立在厅堂中间。 珍珠抿抿嘴,打算当个旁听者。 「这件事情,将军看过日子了,选在了二十那日。」韩馨月让人测好了日子,让罗睿挑选,罗睿挑了个比较居中的日子。 吴嬷嬷点头,她抬眸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着的珍珠,又开口问道:「不知郡主与二夫人是分开祭祖还是同一天进行?」 「当然是一起啦。」她话音一落,韩馨月就抢着回答。 竟然如此抬举二房,韩馨月是长房媳妇,又是郡主身份,两房并在一起祭祖上族谱,二房明显是是沾了光的,吴嬷嬷惊异地看了韩馨月一眼,似乎有些想不通,郡主因何如此为二夫人着想。 珍珠朝韩馨月笑笑,韩馨月立即回以甜甜一笑。 最后,小丫鬟扶着一脸困惑的吴嬷嬷走出了厅堂。 中秋那日,宫里照例举行中秋夜宴。 珍珠也在宴请的范围,因为她四品恭人的封号已经正式册封下来了。 记得那日圣旨颁布下来后,罗府上下好生热闹了一番。 宣读圣旨的内侍,用尖锐的嗓音,读旨像吟唱一般:……赐封……正四品怀化中郎将之妻胡珍珠为四品恭人……其贤良淑德,聪慧过人,预警有功,以示嘉奖…… 接旨的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当然,重点是二夫人被授以了四品恭人的封号。 迎接完圣旨后,府内的僕从看向胡珍珠的眼神就完全不一样了。 连那有些顽固守旧的吴嬷嬷,吃惊之余,也开始对她另眼相看起来。 不是所有官员的亲眷都能享有命妇身份的,多少夫人陪着夫婿熬到头髮白了,也没熬出命妇的身份,二爷与二夫人成亲不过四五个月,二夫人就被授以四品恭人的封号,这对于罗府来说,绝对是件值得称颂的事情,圣旨还说是预警有功,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是朝廷都颁发了旨意,那定然是真有其事,所以才会得到授封。 二夫人刚领了圣旨不久,顾府五少奶奶与镇国公夫人就都差遣僕人送来了贺礼,顾府的贺礼,因为尤雨薇曾经来过,罗府倒没有太过惊讶,国公府夫人同时送来了贺礼,这就让全府上下都譁然了。 那可是镇国公府,竟然与出身农家的二夫人也有交情。 一时,二夫人的身上就添加了许多神秘的色彩,成为罗府上下最为关注的重点。 中秋夜宴,素来是宫中比较重要的宴会,华灯初上,宫内已经张灯结彩,玉树彩带,灯火辉煌,明亮璀璨的灯光似要与那天上的圆月一争光辉。 珍珠跟在韩馨月身旁,踩着红地毯慢慢朝宴会所在的御花园走去。 她第一次进宫,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不过,她面上不会显现出来,依旧一副风轻云淡,从容镇定的表情。 这让她们身后跟着的米香和双玉都觉着很敬佩。 她们慢慢前行,甬道旁挂满了五彩的灯笼,映衬得四周的树木枝叶炫目多彩,耳旁有琴声府乐隐隐传来,不时还夹杂着人语喧譁的声音。 越走近喧譁声越大,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浓郁的薰香气息。 走过一处台阶,拾阶而上,乐声谈话声逐渐清晰,盛大的主宴会场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第七百九十一章帮腔 第七百九十一章帮腔 韩馨月身份尊贵,座位自然在主席左侧下首,而珍珠只是四品恭人,两人的位置离得甚远。 领路的侍女正要把韩馨月往主席位置那边领,韩馨月却摇了摇头,「你先领着二夫人去她的位置上。」 弟妹第一次进宫,对宴会的流程席位不那么熟悉,理应先把她安置好。 珍珠朝她笑笑,韩馨月其实是个心很细的女孩子。 正要跟着侍女走,对面的红地毯上,一群穿红着绿衣饰华美的少男少女们,簇拥着一个衣着精緻贵气的明艷少女走过来了。 「馨月姐姐,好久不见呢。」 那少女长了一双斜长的凤眸,看人的时候自带一股高傲的姿态。 「玉华,好久不见。」 韩馨月看见来人,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只见她下巴微微扬起,眼睑微垂,神态立即变得雍容又矜贵。 韩玉华身后的少男少女们忙七嘴八舌的给韩馨月问安。 韩馨月微微颔首,姿态清冷又高贵。 原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也有仪态万千的一面,珍珠立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馨月姐姐,真是对不住了,你在西北大婚的时候,妹妹没能去参加,实在是太遗憾了。」韩玉华嘴上带着笑,眼底却含了讽刺,韩馨月嫁到了西北,这辈子怕是都要在那贫瘠之地待着了。 韩馨月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玉华有心了,等你大婚的时候,姐姐虽然也不能参加,但贺礼定然会送到的。」 说起来,韩馨月与韩玉华其实并不算熟悉,同为郡主,立场不同,多数时候,只有在宫内才有机会遇到,在宫中相遇,行事说话都会有所顾忌,所以,彼此打交道时,都是寒暄客套,做做表面文章,当然不时也会暗讽嘲笑,冷言以对,但是,明面上还是会维持和睦共处的局面。 像这样,语带讽刺的话语,也是稀松平常的对话。 韩玉华脸上的笑容有些崩塌,她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哪来的大婚? 她气得一口银牙都要咬碎,斜长的凤眸盯着韩馨月直冒火,韩玉华在雍宁府受捧惯了,这一句暗讽,已然让她怒火丛生。 韩馨月却好整以暇,没把她喷火的神情放在眼里。 这是宫中的中秋夜宴,给韩玉华再大的胆子,她也不敢肆意妄为。 韩玉华确实不敢,她勉强扯了抹笑意,「馨月姐姐成亲后,好像变了不少呢。」 「是么,人总会成长的,以后妹妹成亲后也会变的。」韩馨月也扯出了一抹笑容。 两人说着话,似在闲聊,又似在互怼,气氛有些凝滞,围观的人们都不敢出声。 韩玉华心口堵了气,正待拂袖而去,余光却瞥见了韩馨月身旁清丽如空谷兰花般美人。 那姣好的容貌和不俗的气度,让人不能轻易忽视。 韩玉华面露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她,「馨月姐姐,这位是?」 站在韩馨月身旁,自然与她有关联。 「这是罗将军的弟媳,怀化中郎将罗璟的夫人胡氏。」韩馨月介绍道。 「见过玉华郡主。」珍珠顺势上前屈膝行礼,她当然认识韩玉华,不过,韩玉华应该认不出她,上次在雍宁府,两人在凤鸣楼遇见的时候,她是涂抹了易容粉末的。 她刚才一直安静的垂眸而立,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韩馨月身上,都没注意她,此刻,她站到了灯火下,莹莹烛火照在她如雪的肌肤上,精緻漂亮的五官展露在大家面前,立时引来无数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罗将军的弟媳,不也是馨月郡主的弟媳么,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她是哪儿的人呀?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定然不是京城人士,如果是京城女眷,这容貌早就名动京城了。」 「可不是么,咱们京城的美人儿都要被比下去了。」 「……」 韩玉华目光闪烁,于外貌长相上,她向来自负,加上众人追捧,让她越发自傲。 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子,居然随随便便就把大家的目光吸引住了。 「你是哪里人士?怎么没在京城见过你。」她下巴微扬,语气高傲。 「回禀郡主,妾身鄂州人士,从前一直住在鄂州。」珍珠语气从容,不卑不亢。 韩玉华眉头微蹙,对她不谦卑的态度很是不满。 「鄂州?是在哪个山角落,本郡主怎么没听说过。」 她语气轻佻,略带刁难。 身后的少男少女们都是有眼力的捧哏,他们立即跟着发出了附和的声音。 「是呢,郡主,我们也没听说过。」 「鄂州在哪?谁听说过?都不知道吧?」 「应该是很山的角落,要不然,咱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就是,就是,哈哈~」 「……」 韩玉华眼角微扬,眸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她不好与韩馨月对上,可奚落她弟媳一顿,也能解解气,鄂州在哪,她当然知道了,雍宁府就离鄂州不远,她还曾去过鄂州所在的鞍通县呢,她只不过是找个理由发作而已。 韩馨月小脸一沉,目光扫过她身后一群拍马屁的小人,那些人的声音立时收敛了几分。 韩玉华轻哼一声,和韩馨月的眼神就撞到了一起,一时火花四起。 「鄂州位于中部偏北地带,坐落在泰行山脉附近,是出产药材有名的地方,那里物产富饶,风景秀丽,郡主有空可以去游玩一番。」 熟悉的声音从宴席一角传了出来,陶氏带着月英缓缓走了过来。 韩玉华原本还在恼怒,是谁开口帮腔,她一转头,就看见了镇国公夫人。 脸上不善的表情顿时变了,她扬起笑脸迎了过去,「夫人,好久不见您,肤色真是越来越好了。」 陶氏眼神有些似笑非笑,为了家里那个小魔王,她最近瘦到有些脱形,韩玉华这恭维人的话,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呀,「玉华郡主过奖了,我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啦。」 韩玉华看着她有些浓重的黑眼眶,也知道她有些词不达意,面上有些讪讪,心中却是羞怒不已。 她身后的人群都纷纷与陶氏打起招唿,陶氏颔首,转头看向韩馨月与珍珠。 「夫人,好久不见,您清瘦不少。」韩馨月大方得体的客套,她与陶氏,以往也只是见面点头的交情。 「是好久不见了,还没恭喜您大婚之喜呢,看您气色颇佳,想来新婚的日子过得不错。」陶氏笑着打趣。 韩馨月脸颊顿时飞起红云,有些不好意思接腔。 同样的对话,陶氏对待两位郡主的态度立时有了差别。 韩玉华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发作,即使是父王在这,也不会轻易得罪镇国公府,她只能憋着气告退。 看她气唿唿转身,带着一群人离开,珍珠和陶氏相互看了一眼,都露出了笑意。
第七百九十二章优劣势立显 第七百九十二章优劣势立显 「墨哥儿呢?」珍珠笑着问道。 「哎呦呦,哪里能带他过来呀,他要是过来,十五的月亮都要被他哭下来了。」陶氏夸张地说道。 「……您也太夸张了,墨哥儿还是挺乖巧的。」珍珠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这话也就你会说了。」陶氏白了她 一眼,「你那天去看他,小半天没哭,他爹还说,这小子的哭症可能好了,他话才落下没多久,臭小子又开始嚎了,我让他带了半个时辰,他差点也要跟着嚎起来了。」 一说起家里的混世魔王,陶氏就有说不完的苦水。 珍珠哭笑不得。 韩馨月在一旁仔细倾听,她对国公夫人家的小公子,也很感兴趣。 三人围在一块说话间不时有笑声传出。 已经坐到席位上的韩玉华看得眼中直冒火星。 韩馨月什么时候与国公夫人走得这么近了?那个小地方来的女人似乎与国公夫人也相熟,两人说话间透着一股熟悉亲昵的样子。 「郡主,您消消气,那都是成了亲的妇人,与您也聊不到一块。」一个鹅黄色衣裙的少女围着她悄声说道。 她这么一说,韩玉华想想,觉得也对,她们都是成了亲的妇人,而自己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话题自然是不同的,说不到一块也正常,这么一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郡主,您看那边。」黄衣少女朝对面挑眉示意,那边聚集着一群少年公子,此时正三五成群的围着说话,能在中秋夜宴上占了一席之位,身份家世都不会是等闲之辈。 这种时候,未有婚约的少年男女们,最是活跃不过,这种能光明正大相互观望的机会并不多。 韩玉华也到了挑选夫婿的时候,此番回京,贤王就准备在京中为她选定将来的夫婿。 这次中秋夜宴,她也是盛装打扮而来的,进宫这一路已经接收到不少惊艷的眼神,韩玉华的心情既骄傲又复杂。 父王和她提及过几个人选,她都不怎么喜欢,不是长相差,就是个子矮,要不就是没有男子气概,总之各种毛病,韩玉华挑来挑去,有些意兴阑珊。 不时就会想起,从前在鞍通县偶遇的那个年轻男子,身材挺拔,长相俊逸,一身气度优雅从容,就那么静静站着,都像一副侠客行的画卷。 那样的男子,才是女子心中最理想的梦中人吧。 可惜,后来再也没找到他的音讯。 韩玉华眼神有些阴郁。 眼神随意扫过对面,直到看见一个穿着墨色锦炮的男子时,瞳孔勐地一收缩。 是他! 韩玉华陡然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以及遮掩不住的喜悦。 黄衣少女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郡主,怎么啦?」 看见什么人,让她如此兴奋?黄衣少女疑惑地看着对面。 韩玉华移开了椅子就想往对面走去,黄衣少女吓得忙拉着了她,「郡主,那边可是男宾客待的区域。」 虽说没有明确规定,可是,哪有女子往那边走动的。 韩玉华被她一拉,清醒过来,「咳~」她面颊顿时有些红起来。 随后招来了自己的大丫鬟,低声吩咐她去打听那男子的身份。 她坐回椅子上,面色红红地看着那男子,他们果真有缘的吧,从千里之外到这京城,跨越了多长的距离,这样也能再次遇见。 而且他能出现在宫里的中秋夜宴,身份定然不会太差。 如果候选人是他,她想她是会答应的。 韩玉华捧着越来越热的脸,开始臆想以后的事情。 宴席正式开始,去打探的大丫鬟还未归。 那男子坐在三品至四品的官员位置附近,他身旁还坐了一个与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男子。 韩玉华心中有些疑起来,两个有些相似的男子坐在一起,她突然觉得好像对他们有些有印象,是谁来着,她一时又想不起来。 皇祖父在主席上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只顾着埋头苦想这两男子的身份。 等到歌舞表演开始后,场上的气氛热闹起来,丝竹管弦声飘扬在御花园上空。 去打探的大丫鬟终于回来了,俯身在她耳边一阵低语后,韩玉华的脸瞬间由红转白。 居然是他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他们?韩玉华脸色变得铁青。 她胸膛一阵起伏后,勐地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罗家兄弟,韩馨月和那个胡氏的相公。 她捏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 居然是他们,难怪她会觉得眼熟,韩玉华的手气得有些发抖,她是见过他们的,只不过时间隔得有些久,记不清楚了。 他不仅是与父王对立的人,还已经娶了妻子,什么理想的梦中人,转眼就像泡沫一样被戳破。 韩玉华的心情瞬间盪到谷底。 晚宴结束后,珍珠与韩馨月坐了同一辆马车回府。 「刚才散席的时候,玉华郡主好像瞪了我们这边好几眼。」珍珠低声说道。 「嗯,我也看见了,她那人小心眼,一点事情都要记仇,没事不要理会她。」韩馨月在珍珠面前又恢復了小白兔的模样。 「如果不是必要,谁想和她打交道呀。」珍珠耸耸肩,这种睚眦必报的女人,当然是离远点比较好。 「嗯,等到皇祖父的寿辰,还得进宫一趟,不过,在宫里她也不敢乱来的,皇祖父不喜欢子孙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大家在宫里都会低调一些。」韩馨月也不喜欢和韩玉华打交道,可惜,进宫的时候总要遇到的。 「今晚好像没看到贤王世子?」 韩翎与睿王睿王妃一同出现在晚宴上,而贤王世子却没见踪影。 「说是上京的路上感染了风寒,暂时不宜出门。」韩馨月悄声说道。 韩砾身体一直不怎么好,但相对从前的韩翎又稍微好一些,所以,只要他身体允许,贤王出席重要的宴会,都会带着他,像这样的中秋夜宴都不参加,那就意味着病得不轻。 要知道,韩翎健康的出现在宴会上,韩砾却病倒,卧床不起,两厢一对比,优劣势立显,这不会是韩轶想要看到的事情。 「难怪贤王一晚上的脸色都不佳。」珍珠也压低声音说道。 「何止不佳,简直黑得像锅底。」 韩馨月凑近她笑眯眯说道,她觉着和珍珠这样悄悄说话特别有意思。 两人互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第七百九十三章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 第七百九十三章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 韩玉华一回到自己的屋子,就扑倒在她金丝楠木弦丝雕花拔步床上嚎啕大哭。 吓得僕人连忙跑去回禀韩轶。 韩轶赶来的时候,脸色阴沉一片。 韩砾上京的路上感染了风寒,小病险些酿成了大病,进京后的这些天一直卧病不起,连中秋夜宴都没能参加,平白让韩翎一人在夜宴上独霸父皇的宠爱。 他一回府就去看了韩砾,才刚走进韩砾的院子不久,韩玉华院子的僕人就急匆匆找了过来。 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韩轶心中恼怒,却又不得不赶过来。 「这又是怎么啦?」 还没走进屋子,已经听到韩玉华大声哭泣的声音。 他匆忙走到床榻边上,挥手让围着的下人都退出了屋内。 「好啦,好啦,谁给你气受了,说给父王听,父王帮你收拾她们,哭能有什么用。」韩轶拍拍她的肩膀。 韩玉华却是不管,继续哭得昏天暗地,她今天的心情太过起伏跌宕,她需要发泄出来。 韩轶头痛,只得让她继续哭,等她哭累了,自然就停了。 等过了一刻钟后,韩玉华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谁给你气受了?说说看,父王给你出气。」韩轶揉了揉眉头说道。 韩玉华哭得喉咙都哑了,她抽抽噎噎说道:「……说了,您能给我出气?」 「当然。」韩轶应答的声音铿锵有力。 「韩馨月和她妯娌,还有那个国公夫人。」韩玉华恨声说道,都是因为她们,让她一晚上都快气死了。 「……」韩轶顿时一滞,刚才憋足气的回答,立即泄了一地,这些都不是他能轻易动弹的人,「她们怎么让你受气了?」 怎么让她受气?韩玉华红肿着眼眶楞住,想起那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已经与她无缘了,一时,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她们抢了我的东西,呜呜~」 「什么东西?你说,父王给你去找一样的。」 老三的女儿哪里是他说动就能动的,镇国公夫人同样也不是他能随便动的,如果光是抢东西,那倒好办,有钱还能有买不到的东西么。 他下意识的忽略掉韩馨月的妯娌。 「……没有一样的。」韩玉华哭得更大声了,「她们抢走了,就没有了。」 韩轶头大如斗,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憋了一晚上的火气也冒了出来,「行了,行了,有什么好哭的,等着吧,迟早把他们全收拾了,到时候,这天下都是我们的,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谁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韩玉华被他的话惊着,哭声立即止住,「……父王,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这天下本就该是我们的,谁都别想抢走。」韩轶眼眸闪过狠厉之色,太子死了,按长幼顺序,也该轮到他了。 「可,可是皇祖父身体还健康着呢,而且,还有四皇叔。」韩玉华的眼睛亮了亮。 「现在看着健康又如何,意外的事情谁能说得准,至于老四么,哼,如果他老实待在那苦寒之地也就罢了,如果不然……」他眼中阴戾之色大盛。 「父王,您要怎么做?」韩玉华很兴奋,如果父王成了大夏的皇上,那她就是公主,全天下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子了。 「这事不能急,得徐徐图之,你可别到处声张,坏了父王的好事。」韩轶警告道。 「父王,这我还不知道么,可是,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要是过个五年十年的,那她就算当上公主也没什么意思了。 「不会太久了。」韩轶眼中闪过寒光,要不是这次埋伏老四失败,他也不想这么铤而走险。 老四如今兵强马壮,民间的声望一日胜过一日,再拖下去,这天下就慢慢变成他的囊中之物了。 …… 珍珠卷着被子躺在床榻上。 「有这么冷么?」罗璟看着她笑了,把床头的纱罩灯吹熄,然后上了床。 「不冷,被窝软,抱着舒服。」珍珠反方向滚了一圈,捲起的被子松了开来。 罗璟嘴角微翘,钻进被窝把她抱在了怀里。 「抱着我不会更舒服么?」 「你太热了,像个火炉,烤得人都化了。」珍珠嫌弃地推了推他,这样凉快的天气,有时候她半夜还会热醒,都是因为他把她楼得太紧了。 「哈哈~」罗璟笑了,抱着她就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刚嫌弃他热,他又揽住了她,珍珠就开始推搡他,罗璟看着好笑,继续搂着,两人你来我往一阵笑闹。 「今天的宴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 「嗯,遇到了那个玉华郡主,脾气还是那么差。」珍珠想了想,把她们遇到韩玉华的事情告诉了他。 罗璟听完后,脸色沉了沉,韩玉华,就是个讨人厌而不自知的存在。 宴会开始后,韩玉华在席对面一直看着他这边,罗璟知道,她是认出了他。 上次救人,留下了隐患,不过,也没关系,京城贵族圈子就这么大,迟早总要遇到的,被她知道也无所谓。 原本就是站在敌我的位置,有些事情是避不开。 「过两天休沐,我陪你去一趟国公府,好久没见萧珺了,顺便去看一看他。」 以国公夫人的身份,能站在珍珠一边帮忙说话,罗璟心中是感激的。 「好哇,你可以去看看墨哥儿,哈哈,不知道你抱他会不会哭。」珍珠想到墨哥儿胖乎乎的笑脸,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嗯,不会吧,我抱平彰都好好的。」罗璟搂着她,舒服地蹭着她的长髮。 「平彰谁抱都好好的,墨哥儿不行,太爱哭了。」想起陶氏消瘦的身形,珍珠无奈地直摇头。 「长大些就好了吧,嗯,过两天平安平顺他们的成绩也该出来了,你要不要写信回去问问?」罗璟把她的长髮绕在指间,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她话,「还有你那天不是说,小金也来了么,我怎么没见过它?」 「小金是来了,它和大白过来的,那天你正好回来晚了,小金只是来认了认地方,没有停留多久,小金个头太大,被人看见会当成什么瑞兽、鲲鹏之类的,都想要抓它献给上面,京城能人异士多,为了预防万一,我让它少来京城。」珍珠说道,虽然小金很厉害,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 罗璟点点头,把她的头髮缠成了麻花辫,「你做得对,京城卧虎藏龙,什么人都有,是需要小心些。」 「平安他们的事情,过两天再问,不急,考得过当然好,考不过也没事,不用给他们压力。」珍珠拉了拉自己的头髮,有些哭笑不得。 「嗯,你看着办吧,等圣上的寿辰过完,我带你去泡温泉。」 「好哇,那咱们九月份回嘉晋城是么?」 「这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这样啊,那还是等旨意下来再做准备吧。」 「嗯,先不着急,有空我带你把京城附近都走一遭。」 「嘻嘻,那敢情好,说话要算数哦。」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没有么?」 「有么?」 「……」
第七百九十四章扫榻相迎 第七百九十四章扫榻相迎 罗璟见到墨哥儿时,墨哥儿很给面子的没有在哭泣。 而是睁着大大的眼睛「咿呀呀」朝珍珠伸手。 「哎呀呀,这小没良心的,才见过你珍珠姐姐一次,就记得那么清楚。」陶氏抱着不住蹦跶的墨哥儿,气得拧了拧他胖乎乎的脸。 珍珠笑了,上前两步,接过了墨哥儿。 墨哥儿立即笑咯咯地扑到了她怀里。 陶氏心里有些酸熘熘的,自己累死累活的伺候这小祖宗,到头来,这臭小子毫不留恋地扑向了只见过一次面的珍珠。 「墨哥儿记性真好,几天没见,还能记住我。」珍珠抱着小傢伙逗趣,墨哥儿很赏脸地笑了。 「那是,他记性是好,那天你不是让针线房用碎布做了几个圆球嘛,那些个有颜色的球,我告诉他是什么颜色,墨哥儿居然都认得。」说起这,陶氏的心情顿时又明朗起来。 「咱们墨哥儿聪明,以后呀,是要考状元郎的棒小伙,是不是呀。」珍珠亲亲他的小脸蛋。 陶氏朝臭小子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什么状元郎,我只求他别那么爱哭爱闹就成了。」 「最近几天,墨哥儿哭的次数好像减少了点。」一旁的萧珺忍不住帮萧墨说了一句好话。 「一个晚上哭三次和哭两次的差别能有多大。」陶氏撇撇嘴。 「慢慢减少就是好事呀,这事哪有一蹴而就能变好的,您也太心急了。」珍珠笑着摇头。 一旁的罗璟看着萧墨肉乎乎的笑脸,朝他伸出了双手。 大家的视线就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萧墨黑亮如葡萄般的眼睛,看了看伸到眼前的大手掌,顺着手掌往上看,是个陌生人,可是,他身上也有熟悉安心的气息。 墨哥儿咧着没牙的嘴朝罗璟一笑,脸颊肉乎乎的非常可爱。 「他朝你笑了呢。」 众人都有些诧异,墨哥儿第一次见罗璟,居然这么给面子。 珍珠把墨哥儿往罗璟的手上凑,试着让他抱一抱。 罗璟刚想接过墨哥儿,墨哥儿却「咻」的一下躲回了珍珠怀里。 「哈哈~」大家就是一阵大笑。 「果然,还是你的魅力大呢,只要是你抱着,他就不爱跟别人抱。」陶氏算是看清楚了。 「哪有,墨哥儿第一次见玉生,是害羞了吧。」珍珠把萧墨换了只手抱,这孩子分量真是不轻。 「进屋里坐,墨哥儿沉手,别累着了。」陶氏忙请了他们进屋。 她们此刻站在皓宇院的院门口,刚才陶氏和萧珺带着墨哥儿出来迎他们。 珍珠抱着墨哥儿刚走两步,怀里就突然一轻。 一回头,萧墨已经被罗璟抱在了怀里,小傢伙的表情还有些愣愣的。 等他看清楚换了人抱以后,小嘴扁了扁,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我抱着吧,墨哥儿认生。」珍珠知道他是好意,不过,墨哥儿不同于普通的小宝宝,小傢伙爱哭。 罗璟笑笑,没把萧墨给他,而是把萧墨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楞是把萧墨想哭的表情给逗弄了下去。 珍珠失笑,他对付孩子的办法似乎只有这一招,从前,和秀珠玩耍也是这般。 不过,孩子们似乎都挺喜欢举高高的游戏。 萧墨先是楞了楞,随着举高的动作一路向上,他的粉嘟嘟的嘴角就向上扬了起来。 陶氏原本有些担忧,看见墨哥儿笑了之后,就放下心来。 伴随着墨哥儿「咯咯」的笑声,众人坐到了厅堂上。 萧墨被罗璟稳稳抱在怀里,没有哭闹的声音。 「玉生,不错呀,看来以后会是个合格的好爹爹啦。」陶氏掩唇轻笑。 罗璟抱着萧墨笑了笑,任他扯着自己衣襟上的图案。 「娘,您是说,我爹不合格?」萧珺有些哭笑不得。 「本来就是,你爹一看到墨哥儿哭就手脚慌乱,根本不知道如何哄孩子。」陶氏吐槽着萧擎。 萧擎隔了二十年才再次当爹,早就不记得孩子该如何哄了。 众人在厅堂里说了会儿话,萧珺才带着罗璟往自己的青澜居走去。 路旁是一丛丛的芭蕉树,宽厚的叶片垂下来,像一把把绿色的伞似的。 两人漫步走在长长的甬道上,也许是因为曾经有过命的交情,彼此间并没有因为长期未见而产生隔阂。 「听说,你们回京的路上并不太平?」 「你不是都知道。」 以萧擎的消息来源,这些事情,哪里会瞒得过镇国公府。 萧珺「嘿嘿」一笑,「这回,你立了大功,又该升迁了吧?」 罗璟淡淡一笑,「这些自有殿下定夺。」 萧珺睨了他一眼,这小子小时候明明活波捣蛋得很,现在这种宠辱不惊,淡然冷峻的模样,可真让人瞧不顺眼。 「找出背后主使的人没有?」 「……没有。」罗璟转头瞥了他一眼,「都灭口了。」 萧珺显然也听说过,他沉吟片刻,「你们回程也得小心些。」 手段这般阴狠,不会轻易罢休的,设下这样的埋伏,都是经过周密设计的, 「这是自然。」罗璟点头。 进了青澜院,两人在偏厅坐下。 下人端上了茶点,退到了门外。 「乡试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平安他们考得怎么样?」萧珺喝了口茶后问道。 「还不知道,早上刚写信去问,明天能知道结果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大灰才刚刚向鄂州出发,回信得等明日了。 「你小舅子那么聪明,肯定能考过的。」萧珺对平安很有信心,「等着他明年春来京城参加会试吧,可惜,到时候,你们可能不在京城里,不过不要紧,我会帮着照看他的。」 罗璟闻言,横睨了他一眼,「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需要,平安到了京城自然会有人照顾。」 萧珺失笑,「你小子,娶走他姐姐,连平安也要霸占么?」 「说什么霸占,姐夫照顾小舅子不是应该的么。」罗璟轻哼一声,别以为他不记得,萧珺曾经对珍珠怀了别样的心思。 看到他这样,萧珺「哈哈」大笑。 「你的婚期定在几月?」罗璟突然问道。 萧珺的笑声戛然而止,幽幽看了他一眼,才抿了抿嘴道:「十一月中旬。」 「那真是恭喜,到时候怕是不能亲自来参加你的婚礼啦,提前贺喜一声。」罗璟笑着拱手。 萧珺干笑着道谢,他的婚期也是最近才定好的,还没正式公布,罗璟算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你们成亲后,要是闲着无事,可以到嘉晋城来做客,我和珍珠必定扫榻相迎。」罗璟欢迎成亲后的萧珺去西北找他们玩。 萧珺也听到了重点,他不由气笑了,这小子心眼真小。
第七百九十五章逛庙会 第七百九十五章逛庙会 两人在国公府吃了午饭,便告辞离去。 皇上的寿辰临近,萧擎这些日子很忙,中午基本都不回府吃饭,所以,他们没有遇到萧擎。 车队出了定华门,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罗璟拍马来到马车旁,珍珠拉开车窗,疑惑地看着他。 「还有半日时间,想不想去逛庙会?」 「想!」珍珠睁大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澄净明亮,黑眸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罗璟笑容中带上不自觉的宠溺,「那咱们就去逛庙会。」 「是去大恩禅寺么?」珍珠手扒在车窗上笑着问道。 「嗯,从这里过去,离大恩禅寺不远。」 罗璟一挥手,马车立即调转了方向,轱辘辘朝城门驶去。 他们去到大恩禅寺的时候,逛庙会的游人与拜佛的信徒已经少了很多。 逛庙会的人潮不算太多。 马车靠边停在了专门停车的空地上,罗璟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扶着珍珠下了马车。 今日一早去国公府,因为有罗璟陪着,珍珠没带米香,也没带王嬷嬷。 本来想带小黑的,可是,小黑一听,要去那个爱哭的小胖子家,就不乐意跟着,自顾玩耍去了。 正好,两人可以好好玩一个下午。 罗璟小心护着珍珠慢慢在大恩禅寺前的庙会上穿行。 庙会很热闹,各种小摊小贩摆满了道路两边,卖香的、卖绣品的、卖脂粉的、卖吃食的等等,吆喝声一直不绝于耳。 两人其实没什么想要买的,只是少有机会一同逛街看庙会,所以也逛得兴致盎然。 「我们先逛逛庙会,然后去庙里拜拜佛,等稍晚些,在庙里吃了素斋再回去,你说可好?」罗璟低声问她。 珍珠笑着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长相气度皆不凡,衣裳服饰也华贵,亲密的模样,一看就是颇有身份的年轻夫妻。 大恩禅寺是京城最负盛名的寺庙,来往游玩拜佛的达官贵人都不在少数,游人和摊贩对有身份的贵人倒不感觉稀奇,只不过,这对年轻夫妇的外貌实在太过惹眼,引来不少游人驻足围观。 原本只是三五人观望,慢慢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罗璟眉头微皱,脸色不由沉了下来,他把珍珠护在怀中,随即一股肃杀威严的气息散发开来,围观的游人顿时嵴背有些发凉,这才犹豫着散开。 珍珠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这里人多,咱们去庙里玩。」 「没事 。」罗璟微微一笑,朝身后挥了挥手,罗天他们从隐蔽处迅速围了过来。 护卫一到,还在观望的游人退得更快了,没多会儿,他们附近就空了一片,权贵人家的公子夫人,可不是平民百姓能得罪得起的。 「有什么想要买的?」罗璟原本肃穆的脸对上她,立即换了副柔和的表情。 珍珠笑着摇摇头,她只是喜欢和他一起出门逛逛,并没有什么想要买的。 罗璟携着她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大恩禅寺院门前的台阶边上。 「逛庙会什么都没买成,是不是白来一趟了?」罗璟有些无奈。 「不会,出门感受一趟就没有白来,也不一定要买什么东西。」珍珠笑着看他,「咱们去庙里看看吧。」 外面人多繁杂,庙里会清净些。 「好。」 两人拾阶而上。 大恩禅寺依旧香火鼎盛,主殿上来来回回拜佛的人不少。 两人在大殿上给佛祖上了一炷香,添了香油钱后,慢慢往偏殿走去。 偏殿的人流明显少了很多,道路两旁种着高大苍翠的松柏,清冷的秋风从树缝穿拂而过,带来丝丝凉意。 「冷么?」 罗璟握住她衣袖下的手,清爽温暖。 「不冷,风很凉爽。」 秋风拂面,带着寺庙内特有的香火气息,两人沿着绿树掩映的过道慢慢走着,身后已经没了罗天的他们的影子。 「我们去后山走走,大恩禅寺的后山风景很好。」罗璟牵着她往一处敞开的角门走去。 「你对这里挺熟悉的嘛。」看他熟门熟路的,珍珠不由笑了。 「嗯,母亲信佛,小时候经常带着我到大恩禅寺听大师傅讲经,我不喜欢听老和尚念经,经常偷跑出来玩耍,所以,寺庙附近我很熟悉。」罗璟的声音有些飘渺。 珍珠仰头看着他,他的目光深沉而悠远,带着缅怀和感伤。 她回握他的手,无声安慰。 他回头,朝她微微一笑。 「你看,那块靠墙的山石,小时候我经常踩着它跨过那道矮墙,后面可以直通后山,还有那边那棵老榕树,也是爬墙的好帮手,后山有溪流,溪流里有鱼,是我当年最喜欢去的地方。」 一路走,一路说着他小时候的趣事。 珍珠听得津津有味,「就你一个人偷熘出去么?」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也有别的小伙伴,得看能在庙里碰到谁。」 入秋的山林,不少枝叶开始泛黄,山道上洒落片片落叶,他们踩着落叶慢慢前行。 路边隔着不远就有青石砌成的长石凳,罗璟牵着珍珠走到了石凳前,「珍珠,来休息一下。」 石凳很干净,大恩禅寺的后山时常有香客上山游玩,寺庙安排有洒扫和尚清扫山道附近的杂物。 山风徐徐,拂动枝头,绿树丛中能看见大恩禅寺主殿金色的琉璃瓦不时闪动。 「这个时候,家里还正当忙。」珍珠坐在青石凳上,看着山下田地农人忙碌的身影,就想起了自家的老爹。 「嗯,秋收应该快结束了吧。」罗璟也想起了胡家,「我让罗巢他们帮着岳父抢收,今年的秋收应该比往年快些。」 他们成了亲,很多事情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忙了。 两人走在青石凳上说了会儿话,继续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拐过一个弯道,看见了一条清澈的山间小溪。 小溪中,果然有鱼儿游动的影子。 「可惜,小黑没来,要不然,它应该会喜欢这里。」珍珠笑了。 罗璟也「哈哈」一笑。 溪水清凉澄净,珍珠浸湿了帕子擦了擦脸,洗干净后,又递给了罗璟。 待了一会儿,太阳已经开始西移,两人往回走,回到庙宇内,要了间厢房,准备吃了素斋后,再返程归家。 「你在这等等,我出去一会儿。」罗璟摸摸她的头,笑着嘱咐一句。 「好。」珍珠没问他要去干什么,刚才罗天给他使了眼色,定然是有事情回报。 罗璟走出了厢房外,罗天立即跟了上去低声回禀。 他话一停顿,罗璟的脸色变了变。
第七百九十六章原来是他们 第七百九十六章原来是他们 「在哪?」罗璟沉声问了一句。 「在主殿另一边的丙号客房。」罗天回禀,「两人刚进去不久。」 罗璟眉头蹙了起来,眸中闪过一抹精光,「你留在这,护着夫人。」 他留下一句话,动作迅速朝拱门外跑去,瞬间没了影子。 罗天立时回到厢房门口,保持警惕。 等斋菜都上齐,还没看见罗璟的影子,珍珠拉开厢房,问了声门外的罗天。 「夫人,二爷有点事要办,二爷说您先吃着,不必等他。」罗天恭敬地回答。 突然有事情要办,珍珠有些疑惑,回到屋内,对着一桌美味的素斋也提不起胃口来。 又过了一刻钟,随意吃了两口的珍珠有些坐不住了,放下筷子,正准备起身,厢房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随后房门被推开。 「玉生,你去哪了?怎么去了那么久?」珍珠一脸喜色地迎了上去,他终于回来了。 罗璟把房门掩上,回身把她拥入怀里,深吸一口气,汲取着她身上的馨香。 「看见了一个熟人,去和他打了个招唿。」他笑着说道。 「没别的事情么?」珍珠仔细看了看他,没发现什么异常。 「没有别的事情,你没好好吃饭吧,来,咱们先吃饭。」罗璟看了一桌饭菜,几乎没有动过的痕迹,忙拉她坐下,随手给她夹了块翡翠玉卷,「大恩禅寺的素菜很不错的,快尝尝。」 「嗯。」看他平安归来,珍珠也有胃口吃饭了。 「菜有点凉了,要不要让人热一热?」罗璟尝了一口后问道。 「不用啦,一来二去的又要耗费不少时间,咱们吃完快回去吧。」 出来一整天了,也该回去了。 「没事,离城门关闭还要好长时间呢,慢慢吃,不着急。」罗璟继续给她夹了块香豆干,微垂的眸子闪了闪。 另一边偏殿的丙号厢房,是赵泽演和林宣儿。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恩禅寺,罗天他们立即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林宣儿是赵泽演放在贤王府的棋子,罗璟早已知道,只是没想到,两人私下会在大恩禅寺内偷偷会面。 不过,双方现在的局势似乎有些微妙,林宣儿封了侧妃后,不再对赵泽演唯命是从,赵泽演恼怒之余,用林宣儿的亲眷威胁她,林宣儿愤慨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只得忍气吞声,继续与赵泽演虚与委蛇。 这是罗璟偷偷潜入偏殿客房附近窃听到的消息。 赵泽演很小心,四周都布置了暗哨,罗璟为了避开他们的视线,耗费了不少时间。 他没敢停留太久,加上,担心珍珠一个人待着,所以,林宣儿离开后,他也跟着离开了。 留了人手密切留意他们的动向,等他们离开后,他才好带着珍珠归去。 大恩禅寺右侧偏殿的丙号客房内,赵泽演斜靠在古朴的红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哭红双眼的林宣儿围起面纱走出厢房门外。 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红木扶手。 「交代下去,把她的家眷移一移地方。」他开口吩咐。 「是。」刺七应下。 赵泽演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找他索要亲眷,以为得到贤王宠爱,翅膀就硬了。 女人果然都是太蠢太天真。 她那一家子人的命都握在他手里,还敢拿着架子和他谈条件,赵泽演摸摸下巴,冷笑连连。 「埋伏的事情是如何失败的,查清楚没有?」 想起这件事情,赵泽演一张脸阴恻恻的,如果当日事成,现在京城的局面也不会这么波澜不惊了。 「查清楚了,说是罗将军的弟媳妇闻到了奇怪的味道,所以停车检查,正好卡在不前不后的位置,他们的人四下查探,埋伏的人手不得已,只好提前点了火,最后就变成了后来的结果。」刺七回道。 「罗将军的弟媳妇?」赵泽演蹙起了眉头。 「是原翰林学士罗嵘昌的嫡出孙子,原光禄寺卿罗隽的二子,现在任职睿王麾下,正四品的怀化中郎将罗璟的夫人,今年四月份才成的亲。」刺七把查的到消息一一回禀,「中秋前,宫里还颁旨授以罗夫人四品恭人的封号,理由之一就有一条示警有功。」 ……怀化中郎将罗璟?!四月份成的亲?! 赵泽演的脑子突然有东西串了起来,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瞳孔勐地一缩,原来是他们! 记得第一次遇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来营救的人是军中将领,只是当时,他们对西北睿王的势力并不清楚,也没能查到他们具体的身份。 后来,隔了许久才再次遇见那女人,她身旁也总是带着神秘莫测的高手,现在回想起来,应该都是这位罗郎将派去保护她的吧。 四月份成亲…… 三月末的时候,赵泽横在华安府被人射穿了胸部,而当时,城内正好有一队迎亲的队伍,二日早早出了城门,不消说,就是他们当时的迎亲队伍了。 赵泽横受的那一箭,肯定也是他们干的。 那只黑猫,跟着那女人一同去了西北,所以,刺五他们发现的,就是那只狡猾的小畜生,而那女人,当时就在待嫁的车队上。 赵泽演的眼神里如有黑云在不停翻滚。 那女人果真嫁给了睿王麾下的大将,真他娘的。 「……有消息传出,罗璟即将升迁为从三品的归德将军。」刺七继续回禀,「罗家兄弟如今是睿王麾下最得力的两名大将,此番回京,立即受到京城各个世家的追捧。」 「……」 赵泽演面色阴沉,罗家越是得势,要想动他们就越是困难,可,想起数次在他们手里吃的亏,他又怎么甘心善罢甘休。 厢房内气压低得吓人,刺七瞄了眼一脸乌云的赵泽演,安静地立在一旁当木头桩子。
第七百九十七章头等大事 第七百九十七章头等大事 马车飞驰在回城的路上,马蹄声「踏踏」在耳畔响起。 林宣儿坐在马车上,哭过后的眼睛里满是愤恨无奈。 「娘娘,大爷也是为了您好,您一个人在内宅,即使现在很受宠爱,可毕竟独木难支,有大爷在您身后帮忙,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不是,您这样与大爷对着,对您和大爷都没有好处。」 林宣儿冷冷地瞥了说话的丫鬟一眼,没有出声,这丫鬟是赵泽演送到她身边的,一直充当着两边传话的角色,对于这个丫鬟,她没有太过亲近,也没有太过疏远,每次出府与赵泽演会面,都会带上这丫鬟。 「以后王爷的内宅里,新添的美人只会一个接一个,您没有强有力的后台,如何能维持住长久的局面,您说是吧。」丫鬟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林宣儿木着一张脸,她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可是,赵泽演一直捏着她的家人不放,她连见上家人一面都难,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她放不下防备,与虎为谋。 让她做事,也总是一副命令吩咐的口吻,仿佛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喽啰而已。 林宣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赵泽演是了不起,手下不知培养了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子为他卖命。 在他眼里,自己可不就是个小喽啰而已么,没了她还可以再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府,林宣儿咬牙切齿。 她费了多少心思才爬上现在的位置,可他赵泽演动动嘴,就想坐享其成。 哼,没那么好的事情,她也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捏扁的人。 林宣儿半垂的眼眸闪过一道冷光。 …… 罗璟和珍珠回到罗府,天已经黑透。 院内四处挂起了高高的红灯笼,罗璟把珍珠送回房后,直径去了书房。 「派人盯紧赵泽演,一举一动都不要轻易放过,还有,试着把林宣儿的家人找出来,贤王那边,也要盯紧了,人手不够,就跟大哥调动罗枫他们。」 「是,属下明白。」罗天应声而去。 罗璟坐在书房内,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京城舆图,摊开在楠木嵌螺钿书案上,蹙着眉头研究起来。 直到打了二更天,他才回过神,急忙收拾了舆图,赶回卧房。 回屋里一看,珍珠果然还没睡,拿着一本话本正靠在床头上看。 他不由心生愧疚,走到了床榻前坐下,「珍珠,困了别等我,你先睡好啦。」 珍珠把手里的话本放下,坐直了朝他笑笑,「也没有特意等你,这话本还挺有意思的。」 罗璟闻言,拿起她手里的话本看了一眼,梦白先生的话本,专门写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很受夫人小姐们的追捧。 「你上哪弄来的?」府里的书房应该没有这种话本才对,罗璟有些纳闷。 「大嫂那里有。」珍珠偷笑。 韩馨月特别喜欢看这些话本,珍珠就顺手拿了几本来看看,还挺有意思的,比那些生涩难读的古董书籍容易理解多了。 「……这些书看多了不好。」罗璟知道这些话本的内容,都是些落第秀才偶遇千金小姐之类的内容。 珍珠笑了,「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这些话本就像现代的小说一样,文笔比较偏向白话文,容易理解一些。 「大嫂那里很多么?」罗璟觉得,他似乎应该提醒大哥一声。 珍珠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笑道:「大嫂也就这点爱好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 她半跪在床榻上,推了推他的肩膀,「都过了二更天了,快去洗澡。」 不让他纠结于韩馨月看话本的事情,内宅妇人本来乐趣就少了,喜欢看小说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罗璟知道她的意思,无奈地摇摇头,「好,这就去。」 话本的事情就跳了过去。 二日一早,正院的厅堂内。 韩馨月拉着姗姗来迟的珍珠不住嘟囔。 「你们昨天去大恩禅寺玩,居然不叫上我。」 她噘起了嘴,语气带了几分哀怨。 「也是临时想到的,从国公府出来,就顺路拐过去了。」珍珠笑着解释,「再说,昨日你和大哥不是去睿王府了么,哪有时间去大恩禅寺。」 「我们吃过午饭就回来了,有半天时间呢,翎儿原本还想跟着过来,父王没有允许,他一张小脸都皱成了苦瓜脸了。」说起韩翎,韩馨月就可怜起弟弟来。 京城内看似风平浪静,一片清朗,实际上,平静下面潜藏的杀机绝不会少。 作为睿王世子,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了,韩翎小胳膊小腿的,还是待在府里最安全。 「下次你过去,给他带一罈子滷肉,他就高兴了。」珍珠笑哈哈地表示。 「你可真是翎儿肚子里的蛔虫,这也猜到了,翎儿今天一直让我下次给他带滷肉来着,哈哈。」韩馨月掩着唇笑得停不下来。 两妯娌坐在一旁笑个不停。 厅堂另一边,席嬷嬷正听着管事嬷嬷们的回禀,韩馨月管家,其实多数时候,都是由席嬷嬷代管的,她只在最后,才做出决策。 一群人看着笑得乐不可支的两人,纷纷面面相觑,这两妯娌的感情未免也太好了吧。 吴嬷嬷腰背挺直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笑容欢快的两张脸。 那是真的在笑,不是敷衍的,也不虚应的,是发自肺腑的笑容。 吴嬷嬷心中感嘆一声,郡主与二夫人相处融洽,排除二夫人的出身问题,说起来也是好事。 郡主个子娇小,又偏瘦弱,于子嗣问题上,可能会有所艰难。 二夫人不仅长相好,身体看着也很健康,虽然也瘦,但玲珑有致,理应是个好生养的。 大爷与郡主成亲快一年了,还没有任何音讯,二爷与二夫人成亲还没有半年,正值蜜里调油新婚燕尔,也许很快有好消息也不一定。 吴嬷嬷不着痕迹地扫视坐在太师椅上的二夫人,肤色红润,眼眸有神,胸脯高耸,腰肢纤细,臀部浑圆,果然是一副好生养的身材。 顿时,吴嬷嬷看着她的眼神就柔和了几分。 罗府如今只余罗睿罗璟两人,早日为罗家开枝散叶,才是两位夫人目前正经的头等大事,要是二夫人能早日怀上子嗣,也是大功一件,多少能弥补她的不足之处,吴嬷嬷不由暗暗点头。 珍珠和韩馨月正说笑着,突然觉着背后有些发凉,她余光一扫,发现吴嬷嬷在上下打量她。 哎呦,我去,这位老人家,为啥会用这种温柔又带了几分满意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受惯了她冷眼的珍珠一时有些不适应起来。
第七百九十八章归期难定 第七百九十八章归期难定 虽然吴嬷嬷的眼神里没有带恶意,可是那种意味不明的打量更让她头皮发麻。 珍珠面色一正,正襟危坐,努力摆出一副端正肃穆的姿态。 倒把坐在她对面的韩馨月吓了一跳。 「你在干什么?」她悄声问道。 珍珠给她递了个眼神,韩馨月就注意到吴嬷嬷打量她们的眼神,也觉得吴嬷嬷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些复杂难明的意味。 韩馨月立时收敛了嬉笑的表情,凑近珍珠小声道:「那吴嬷嬷刻板又无趣,每次来回禀,话里都要带些语意不明的话,我不喜欢她。」 每次回话完以后,话题总要往她身上带,什么郡主太瘦了,该多吃点,养好身体,才容易为以后做打算,至于什么打算,那还用说么,当然是传宗接代的打算了。 韩馨月心中腻味,又不好拂了老僕的脸,最近只好都让席嬷嬷听她回话了,她自己尽量离吴嬷嬷远些。 没想到,这吴嬷嬷对上弟妹,也是这么个态度。 「嗯,我也不喜欢她。」珍珠小声附和一句,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眼中带上了一种彼此明了的笑意。 下午,大灰从鄂州飞回,带来了喜讯。 平安和赵柏铭都过了乡试,平顺、土旺、二牛、东胜、小磊他们则以微弱之差落第。 望林村一举考中了两名举人,轰动了整个圳安县,县学、府学的都派了学正来祝贺,还有知州张孝安也派人前往村里恭贺。 从秀才到举人,是一个大大的台阶,有很多考中秀才的读书人,一辈子都跨不过这个台阶。 中了举人,也就意味着一只脚已经踏入仕途,日后即便是会试不中,也一样有做学官,当知县的机会。 这两天,胡家两房以及村长家的门槛都要被上门道贺的人踩烂了。 胡长贵和李氏被一波又一波道贺弄得头昏脑涨,家里的堂屋几乎挤满了人,还是平安瞧着场面太过混乱,去请了罗巢他们帮忙,把路口的围栏又重新立了起来,才把看热闹和正真来道贺的人区分开来。 赵柏铭那边同样热闹非凡,整个赵氏族人高兴得像过节一样。 两家商量后,打算和在一起办一场流水席,请全村老少,亲朋好友聚在一起庆贺一番。 珍珠捧着信,都可以从信中感受到望林村的热闹景象。 …… 罗府的祠堂修建在东院一角,黑色栅栏整齐的围在祠堂四周。 栅栏里两棵高大的梧桐枝叶繁茂,秋风吹过,黄色的梧桐叶轻轻飘落。 祠堂内,供奉祭品的吴嬷嬷身板挺直的立在牌位面前。 重新修缮过的祠堂里,飘着淡淡桐漆的味道,祖宗的牌位干净整齐的摆放在供桌之上。 罗睿和韩馨月,罗璟和珍珠分立在牌位面前。 罗睿作为罗家长房嫡子,自然是由他悼念祭文。 念完祭文,把祭文放进香案前的火盆烧掉。 祷告了祖先后,吴嬷嬷分别给他们递上了香烛。 四人依次在祖先的牌位前磕了头。 「积德耀宗 ,聚福泽后 ,父母恩泽 ,永萦儿心,音容宛在 ,恩泽永存……」 吴嬷嬷苍老的声音迴荡在祠堂中,她看着罗氏两兄弟,眼中有一种欣慰的泪意,「大爷二爷都已经成家立业,老爷夫人地下有灵,定然深感欣慰,大爷二爷以后更要努力进取,早日为罗家开枝散叶,光耀罗家的门楣。」 「是。」罗睿罗璟同时应了一声。 珍珠和韩馨月悄悄互看了一眼。 吴嬷嬷从前是崔夫人跟前的得力嬷嬷,是看着罗家兄弟长大的老人,罗睿罗璟对她都带了几分敬意。 吴嬷嬷脸上流露出老怀大慰的神情。 一旁的黑漆雕花的桌案上,摆好了笔墨纸砚与族谱。 罗睿亲自在族谱上添上了韩馨月和胡珍珠的名字,以及嫁进罗家的日期。 随后把族谱供在了牌位前。 两对新婚夫妇再次磕头,祭祖及上族谱的手续算是走完了。 出了祠堂,四人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回到了正院。 新妇上族谱也是大喜的事情,所以,府内给所有的僕从都发了赏银,大厨房里也添了大菜,得了赏赐后,府内的下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上了族谱,韩馨月与胡珍珠这才正式成为了罗家的媳妇儿。 两房聚在一起吃了饭,各自散去。 珍珠和罗璟回到院子,小黑在院子里的鞦韆上玩得正高兴。 这是昨日珍珠让人添上去的。 院子的树木很多,选了一棵大小适中的榕树装上了鞦韆,珍珠还没有坐几次,小黑已经霸占起来。 「你头不晕呀,怎么一直晃不腻?」 珍珠站定在鞦韆旁,看着小黑用前后爪推动鞦韆,一上一下摇摆不定。 「喵~」猫不晕,小黑正玩得高兴。 「要不,在那边再装一个?」罗璟指了指过道另一边的榕树下,这样两边都可以玩了。 「不用了,这傢伙就是一阵热度,过几天它就腻味了。」珍珠笑笑,挽起罗璟的手往屋子里走,「而且,等过几日,皇上的寿辰过完,咱们又该启程了。」 「还不一定,回程的日子得由皇上定夺,皇上心情好的话,兴许会多留王爷一阵时日。」罗璟扶着她走上了台阶。 「……,这样的话,归期岂不是很难定下来?」 万一皇帝想留儿子孙子们过年,他们不是也要一直待在京城过年? 「王爷远在边境,无召不得回京,齐贵妃想念儿子孙子,自然想多留他们一段时间,皇上向来对齐贵妃恩宠,所以,咱们着急也没用了。」罗璟牵着她的手回到屋里坐下。 「那贤王和鲁郡王他们呢?」 「肯定也会一併留在京城里。」 要留肯定是大家一起留,如若不然,定然会招来群臣诟病。 那京城里的局势可是够紧张的,各方势力都聚集起来了,珍珠摩挲着下巴,「那你进出可得小心些,那些人一个个的可都不是善茬。」 作为睿王麾下的将领,罗睿罗璟都是对手想要剷除的目标。 「嗯,你放心,我会的。」罗璟捉住了她的手,「你也是,如果要出门,一定要多带护卫,或者,等我有空陪着,知道么?」 特别是,赵泽演那厮如今也在京城。 罗璟的眼神沉了沉。 「好,我不会随便出门的,你放心好啦,要出门的话也会告诉你的。」珍珠不是不懂轻重的人,这种时候,尽量少出门才是正理。 可惜,有时候,事情就这么奇怪,你越不想出门,偏偏就有非要出门的事情找上来。
第七百九十九章赴宴 第七百九十九章赴宴 韩馨月和珍珠都接到了鲁郡王妃的帖子。 鲁郡王妃不是京城人士,进京后第一次做东,借着她怀孕五月的契机,在护城河畔的颐锦园宴请四品以上官员内眷。 届时,姜皇后也会出席。 所以,接到帖子的女眷基本都会出席。 太子逝去已久,姜皇后及其外戚虽然都蛰伏起来,但其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韩馨月接到帖子时,也吓了一跳,后来差人去打探,知道睿王妃和贤王妃都会出席,她才松了口气。 「有母妃在,咱们不用担心。」 她拍拍有些平坦的小胸脯,面对姜皇后,她心里也是有几分胆怯的。 「大家都会去赴宴是么?」珍珠拿着手里的描金大红贴看了又看。 「皇后出席,大家肯定都会去的。」韩馨月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是,该去的还是得去的,「姜皇后应该是藉此机会把鲁郡王妃推到大家的面前,毕竟她不是京城人,与京城女眷都不认识。」 珍珠点点头,这也是在为鲁郡王妃造势,只要她这胎怀的是皇子,将来就有竞争皇位的机会,姜皇后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宴会的时间是第二日的傍晚。 太阳刚刚下山,天边还有些许光亮。 路旁的宅院都挂起了高高的灯笼,罗璟亲自护送她们到颐锦园外。 颐锦园外排起了长长的车队,全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员女眷都集中在了一起。 「戊时,我过来接你们。」 车队有次序的停在颐锦园外的空地上,罗璟交代了一声。 宴会只请了女眷,男客自然要止步,罗璟有些替两人担心,韩馨月虽然贵为郡主,可性子偏柔弱内向,而珍珠对这些宴会流程又不甚熟悉,虽然昨夜他细细交代过,可是,他依旧会担忧。 好在,一同出席宴会的还有睿王妃及国公夫人,有她们照看着,应该不会出大岔子。 颐锦园坐落在护城河畔,宽阔静谧,景致优美,河边还停靠着几艘漂亮的画舫。 接待宾客的侍女领着她们往灯火通明的厅堂走去。 宴会还未开始,宽阔大气的厅堂内已经有不少女眷在等候。 看见韩馨月和珍珠走进来,不少女眷都围了上来。 韩馨月礼节优雅的回应着她们,珍珠站在她身旁同样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一一应对。 虽然皇上现在没有立储的打算,但是,睿王依旧是皇储最热门的人选之一。 韩馨月作为睿王女儿,又嫁给了睿王手下的大将,怎么能不受女眷们追捧。 认识珍珠的女眷也不少,她虽然只在上次中秋夜宴上露过一次脸,但她出色的容貌,加之不俗的气质,站在韩馨月身旁,丝毫没有被韩馨月郡主的身份压制住,众人对她的印象也很深刻。 「郡主,您今天来的早,睿王妃还没到呢。」有女眷笑着搭话。 韩馨月目光扫了一圈厅堂内,果然没见母妃的身影,她浅浅一笑,「颐锦园里西城区有些距离,所以我们提前些过来了。」 「提前些过来也好,稍晚入口可能会有些堵。」一旁立即有别的女眷附议。 在场的女眷,珍珠几乎没有认识的,她礼貌的保持笑容听她们说话,轻易不开口插入她们的话题。 众人正说着话,门外又有侍女领着别的女眷过来了。 珍珠侧身看过去,眼睛顿时一亮。 高挑秀美的尤雨薇跟在两名夫人身旁走了进来。 很显然,尤雨薇也看见了她,原本沉稳的表情瞬间活波起来,挥动着手与她打招唿。 珍珠立即挥手示意。 她身旁的两名夫人一个年纪略长,一个略年轻,那是尤雨薇的婆婆安氏和大嫂常氏。 珍珠在中秋晚宴上米香特地介绍过她们。 「你们今天来得比我们还早。」尤雨薇几步走到她们面前,给韩馨月问了声安后,就拉着珍珠的手笑着说话。 安氏和常氏跟了过来,给韩馨月问安。 韩馨月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娘,这是珍珠,您该知道她吧?」尤雨薇拉着珍珠给安氏介绍。 安氏的表情一亮,脸上带上了真挚的笑容,「娘当然知道,罗二夫人一直是祺儿和你的至交好友,娘怎么会不知道。」 她有些激动,眼前这位貌美妍丽的女子,就是一直给祺儿提供食材的胡家的女儿。 这些年,多亏了他们家的食材,顾祺的身体才得以完全康復,说起来,他们一家都算是顾祺的恩人呢,想到顾祺这几年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真是要加万分感谢这户人家才对。 珍珠屈膝行礼,笑着问好,「顾夫人好。」 「哎,好、好、好,不必多礼,过两日到府里来玩,让祺儿和雨薇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安氏立即邀请她到顾府做客。 珍珠犹豫了一下,一旁的尤雨薇已然拍手叫好,「好啊、好啊,我早邀她到府里来玩了,可是,她总找藉口不来,这回可不能再找藉口了哦。」 珍珠哑然,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我大嫂。」尤雨薇心情大好,继续介绍一旁的常氏。 两边见了礼,常氏偷偷打量对面的女子。 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衫搭配月色描金团花披纱长裙,乌黑的长髮挽了个随云髻,髮髻上斜斜插了支蝙蝠纹镶南珠颤枝金步摇,金色的流苏轻轻颤动间,漾起丝丝涟漪,她肤白赛雪,晶莹透亮,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似有星辰闪耀,嫣红的朱唇不点而艷,端是明艷照人,宛若仙子。 常氏不由有些移不开眼,这么漂亮的女子,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出几个来。 这不,厅堂内,有不少女眷都不时在偷看着她。 厅堂外,一直有女眷陆续赶到,厅内的气氛越来越热闹。 尤雨薇一直缠着珍珠,韩馨月笑着站在一旁,也不走开,只是不时与安氏她们搭上几句,气氛倒也融洽。 没多会儿,门口迎客的侍女报了一声:镇国公夫人到。 厅堂内立时站起不少女眷迎了过去,珍珠和尤雨薇也从座位上起身。 陶氏着一身暗朱金罗鸾华服款款走了进来,她瘦了许多,气色也略差,可是姣好的容貌和通身的气质,一出现便惹来了一群惊羡的目光。 她站在门口与几位相熟的夫人打了声招唿后,就朝珍珠她们的方向走来。 先与韩馨月、安氏打了招唿,随后看着亲昵站在一起的珍珠和尤雨薇,低声抱怨道: 「你们两人今天来得早呀,是不是约好的?」 珍珠和尤雨薇互看了一眼后同时回答,「没有。」 颇有默契的样子,让陶氏扁了扁嘴。
第八百章警惕 第八百章警惕 鲁郡王妃挺着五个月大的身子过来的时候,厅堂内热闹喧杂的声音停了下来。 一群人簇拥着她走了进来。 鲁郡王妃是北地人士,生得高大健美,加上怀了身孕,显得有几分壮实,口音也比京城本地略重一些。 她先走到韩馨月附近,笑着与韩馨月、陶氏、安氏一一打了招唿,这才走到主位,趁机请大家坐下。 随后,睿王妃和贤王妃一前一后过来了,韩玉华跟在贤王妃身旁。 贤王妃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戴着丹凤衔红宝累金丝珠钗,五官有些单薄,擦了粉涂了口脂,倒也有几分美人模样。 不过,珍珠听罗璟说过,贤王妃膝下一个子女也没有,刚成亲第一年,怀过身孕,后来出意外滑了胎,以后就再没能怀上了。 贤王府的皇子皇女都不是嫡出的身份。 这也是贤王妃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原因之一,她既不得宠,又没有子嗣傍身,多数时候,都是低调又谨慎的。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一阵寒暄。 宾客陆续到齐后,姜皇后穿着明黄色鸾鸟朝凤宫装,戴着紫金翟凤珠冠,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声势浩大地走进了厅堂。 「参见皇后娘娘!」 厅堂内的女眷顿时跪了一地。 珍珠跟着韩馨月跪拜下去,余光瞥到姜皇后扫向她们这边时,眼神中的阴冷,如同那剧毒冰冷的蛇,让人心头髮寒。 真不是个善茬,上次在宫中看见她的时候,离得远,没仔细观看,这次近距离一看,这姜皇后的肤色带着一种病态的白,即使涂了胭脂,也遮掩不住,那份苍白。 让人印象最为深刻的还有她的眼睛,冷漠而高傲,半垂的眼眸中有一种俯视蝼蚁的睥睨。 啧,一个个都跟斗鸡似的,成天用鼻孔看人,优越感还真强。 珍珠心中腹诽,眼睑微垂,遮掩住满眼的讽刺。 「……大家都平身吧。」姜皇后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开口。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开始一阵寒暄,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珍珠和韩馨月在睿王妃身旁安静的待着,睿王妃则与几个熟悉的命妇闲聊。 厅堂内的布局,隐隐分了四拨,姜皇后与鲁郡王妃身旁围了一圈女眷,睿王妃和贤王妃附近各围了一圈,还有就是镇国公夫人与安氏她们也有一个小圈子。 珍珠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全场,心中感嘆,男人在朝堂上争权夺势,女人在背后同样亦步亦趋,这宴席还没开始,已经有了几分泾渭分明的意思。 等宴席正式开始,姜皇后先说了开场白,然后把鲁郡王妃推到了明面上介绍一番,气氛顿时又是一阵热闹。 席后,颐锦园后的桐绫楼请了京城最有名的马家班唱戏,人群就开始往桐绫楼移去。 姜皇后与鲁郡王妃慢悠悠走在最后。 「娘娘,睿王妃和馨月郡主最近的起色似乎都好了许多。」跟在姜皇后身旁的老嬷嬷低声说道。 「……」姜皇后扫了眼离她们很远的睿王妃一群人没出声,眼神一片冷然,她自然看出来了。 「魏嬷嬷,四皇婶从前身体不好么?」鲁郡王妃有些好奇。 魏嬷嬷看了眼姜皇后的脸色,「回郡王妃,睿王妃和馨月郡主的身体从前一直不怎么好,这次从西北回来,脸色好了不少。」 姜皇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阴戾地笑。 齐妃那个贱人,命可真好,一个两个的,原本病歪歪的身体居然又养了回来。 特别是韩翎那贱种,娘胎里下的毒都没毒死他,上次中秋夜宴看到他,看着居然健康了许多。 她衣袖下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等着瞧好了,将来谁笑到最后还未知晓呢。 戏台前,睿王妃与贤王妃面上互相谦让着请对方点戏,韩玉华站在贤王妃身后直撇嘴,不耐烦地看着她们做戏。 她朝睿王妃那边瞥了一眼,看到珍珠时,顿时觉得眼睛被扎了一下。 韩玉华派人打听过这个罗二夫人的事情,知道她不过是个庄户人家的女儿,她家对罗璟曾有过救命的恩情,这也许是罗璟会娶她的原因,当然,她出色的外貌可能也是原因之一,是个男子就没有不喜欢漂亮的。 她想起父王那满院花枝招展的女人们,心中就冷哼一声。 「馨月姐姐,马家班的戏听来听去就是这几折戏,实在无趣,要不,我们去坐画舫吧。」韩玉华眼睛骨碌一转,转到韩馨月面前提议道。 「不了,玉华,你自己去吧,很久没听马家班唱戏了,我陪母妃听戏。」韩馨月微微一笑,不知道韩玉华想搞点什么小动作,她还是和母妃待在一块比较安生些。 「哎,馨月啊,你们年轻人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们上了年纪的人看戏。」一旁的贤王妃突然帮腔道。 「馨月身子弱,玉华你们去玩吧。」睿王妃淡淡扫了一眼韩玉华。 「哎呦,四皇婶,馨月姐姐的身体不是已经好了么,而且画舫就在河畔,那么近的距离,您不必担心啦,馨月姐姐好久没回京城了,也该和大家一起去玩玩才对嘛,您放心,馨月姐姐要是少了一根毫毛,您尽管拿我问罪。」韩玉华却笑嘻嘻地走到韩馨月身旁,斜长的凤眸扫了眼她身旁的珍珠后,高高挑起了眉毛。 瞧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睿王妃微微皱起了眉头。 「馨月姐姐,走吧,走吧,你看,不光我们去,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去哦。」韩玉华拉起韩馨月的手腕撒娇似的摇了摇,然后一招手,不远处的十几少女们就唿啦啦围了上来。 韩馨月被虚假的撒娇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身后的珍珠刚才被韩玉华那么一扫,心中有些警惕起来,这韩玉华如此积极,其中定然有古怪。 「玉华郡主,要去画舫玩么?正好,我们也想坐画舫,一道去吧。」另一边的陶氏携着尤雨薇走了过来,笑盈盈地说道。 她和尤雨薇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韩玉华提议去画舫游玩,不定打什么小心思,陶氏斟酌一二,和尤雨薇凑了上来。 韩玉华被突然冒出来的陶氏惊了一下,镇国公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父王不是说镇国公一向保持中立的态度么?这一次两次的和韩馨月她们走得这么近,也叫保持中立么? 「夫人也一道去?呵呵,当然好啦,求之不得。」 她心里虽然在暗骂,面上却一副欢迎的样子。 睿王妃看了眼韩馨月,有镇国公夫人在,韩玉华应该不敢有什么过分的小动作,随即,她朝韩馨月微微颔首。 韩馨月只好无奈跟着众人一道去了河边,珍珠当然也随她一起过去了。 桐绫楼离河边很近,画舫早已准备好。
第八百零一章算计 第八百零一章算计 黑夜中,半圆的月亮高高悬挂,月色皎洁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映衬着挂着五彩灯笼的画舫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画舫停靠在岸边,船夫铺好了踏板。 众人一一踩着踏板上了船,轮到韩馨月踏上去的时候,珍珠很仔细的观察留意附近的情况,等韩馨月平安走过去后,她没发现什么异常。 刚才,韩玉华当众说过,韩馨月掉了一根汗毛,都可以找她问罪,那,意思是她并不会找韩馨月的麻烦么? 珍珠带着小心和疑惑上了画舫。 画舫缓缓启动,月夜游湖,画舫里的少女们都有些兴奋。 船上叽叽喳喳一片,各自围成了几个小团体。 珍珠跟在韩馨月身旁,密切注意着附近的情况,尤雨薇和陶氏坐在她们不远处,状似闲聊,不过从她们不时移动的眼睛中,珍珠也看到了慎重和警惕。 画舫缓缓在水面上滑行,带着凉意的晚风吹拂在众人脸上,穿得单薄的人会忍不住裹了裹衣襟。 「你们看那边,星空好漂亮哦。」有少女指着空中璀璨的星河。 她话音落下,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夜空中,繁星点点,似有无数钻石闪动,倾洒出万点银辉,照耀着河道两岸。 「真的好漂亮哦,咱们去楼上看吧,楼上能看得更清楚些。」 这艘画舫分上下两层,楼上也布置得灯火通明,彩灯闪耀。 有人出声就有人附和,不一会儿,一楼的位置就空出了一大半。 「郡主,咱们也上二楼看看,您不是说,一会儿岸边有烟火燃放么,二楼能看得更清楚些。」 韩玉华身旁围着的少女们大声说道。 「不去,烟花每年都看,没什么意思。」韩玉华却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说完,还慢悠悠往船尾走去,一群少女想跟过去,韩玉华手一挥,只让一个紫衣少女跟着。 珍珠眼珠微动,她左右扫视了一眼,看到尤雨薇时,两人对视了一下,珍珠的眼角朝楼上瞥了一下,然后给尤雨薇递了个眼色。 「珍珠,你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尤雨薇领会,忙站起了身子朝她走过去。 「好啊,大嫂,您要不要一起?」珍珠走过去挽起了尤雨薇的手,回头朝韩馨月问了一声。 韩馨月看她们亲热地挽在一起的手,心中有些泛酸,幽幽说道:「你们去吧。」 「那我和尤姐姐上去看看,一会儿就下来。」 珍珠忽略她有些哀怨的小眼神,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和尤雨薇慢慢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韩馨月秀气的眉毛有些耷拉下来,与另一边的陶氏互看了一眼。 珍珠却顾不上那么许多,她拉着尤雨薇上了二楼后。 二楼的视野果然更加开阔,她们避开人群往船尾的方向走去。 「珍珠妹妹,怎么啦?」尤雨薇这才出声询问。 「嘘~」珍珠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两人站在船尾,仿佛在看着星空,说着悄悄话。 其实,珍珠正竖起耳朵在偷听,一楼船尾上,韩玉华与那个紫衣少女低声说着话。 「……烟火……往那女人身旁……落水……别让人发现……意外……」 「可是,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韩玉华说话的音量很低,衬得紫衣少女的声音不小。 「……怕什么……不小心碰到……都是意外……我会让人帮着你的……」 珍珠勉强听了个大概,不过,已经能从中推敲出她们算计的事情了。 尤雨薇显然也听到了一些内容,她脸色微变,转头看向珍珠。 珍珠拉着她往回走了几步。 「她是想把谁推下水?」尤雨薇凑近她耳畔悄声问道。 「……」 扫视了一圈船上的人儿,珍珠也有些不确定,韩馨月?应该不会,她先前刚在睿王妃面前夸下海口,那她想设计谁? 珍珠突然想到了在桐绫楼时,韩玉华扫向自己的那一眼。 ……不会吧? 她与韩玉华什么怨什么仇?竟然挑唆别人推她下水? 珍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还是说,她动不了韩馨月,所以拿她来撒气? 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尤雨薇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她拉了拉珍珠的衣袖,「你得小心些,有可能目标是你。」 「放心,我知道,她不会有机会得逞的。」珍珠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一会儿,放烟火的时候,你别到栏杆旁,就跟在郡主与夫人身旁,预防万一,别给她们钻了空子。」尤雨薇还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一遍。 「嗯嗯,我知道的,不会傻乎乎让人推下河里的。」珍珠挽起了她的手,「她们不敢明目张胆动手的。」 尤雨薇想想也是,有了防备,还能任人宰割不成。 「玉华郡主居然这么坏心眼,以后,你要小心些。」 珍珠和韩馨月是妯娌,韩玉华对韩馨月不友善,连带的就把珍珠归类到敌对范围。 「这是自然。」珍珠点头,道理大家都懂。 两人在二楼逗留一会儿,开始往楼下走,尤雨薇先下楼梯。 珍珠跟在她身后,刚走第一阶楼梯,就看见韩玉华与那个紫衣少女从楼梯下面走过。 她垂眸看着她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冷笑,想要看我吃瘪,那你们自己先尝尝被吃瘪的滋味。 画舫在黑暗的河面上前进了一小段后,开始迴转。 「哇——,烟火开始了。」 「真的耶,快,快出去看烟火。」 「……」 刚一迴转,岸边的烟火就此起彼伏的开始绽放,船上的女眷唿啦啦跑到了船舱外。 「馨月姐姐,咱们去看烟火。」韩玉华起身笑着招唿韩馨月。 「玉华,你们去吧,我在这看就成了。」 韩馨月不动如山,任韩玉华如何相邀都不为所动。 韩玉华眼中闪过恼怒之色,这韩馨月像只乌龟似的,龟缩在龟壳下怎么戳都不动弹,实在太让人恼火了,她不去,那个二夫人自然也跟着不去。 她心下气恼,暗哼一声,拂袖而去。 韩玉华气哼哼走到画舫外的围栏处,一旁那些叽叽喳喳大惊小怪的声音更让她心烦,紫衣少女紧跟着她。 「郡主,她们躲着不出来,可如何是好?」 「等会儿要下船的时候,你见机行事。」韩玉华不死心,她费心费力弄了这么一波,怎么能白白浪费。 她气闷走到栏杆前,岸边的烟火依旧「嘭嘭」升起绽放,带起一片绚烂,引得身旁的众女眷又是一阵惊唿。 这帮聒噪的女人,韩玉华烦躁地往一旁走了两步,船身突然晃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刚想扶住栏杆,就感觉左肩被什么东西勐地一撞,道力之大让她脚下一个大趔趄,随着晃动的船身,直接翻落下栏杆外。 「啊——快来人呀,郡主落水了——」 事情发生在瞬息之间,等紫衣少女反应过来,韩玉华已经跌落在漆黑翻滚的水面中。
第八百零二章落水 第八百零二章落水 尖叫声很快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啊——快来人呀——」 「郡主落水了——」 「救命呀——」 「……」 船板上一阵兵荒马乱,尖叫声惊唿声不断。 韩馨月和陶氏都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相互看了一眼后,齐齐朝船舱外走去,韩玉华掉落水中,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们身后的尤雨薇却惊疑不定地看向正从楼梯处下来的珍珠。 她急匆匆跑到珍珠身旁。 「珍珠,玉华郡主掉水里去了。」她声音压得极低。 事情太过凑巧了,尤雨薇有些不敢置信,前一刻她们还在算计让人落水,后一刻,韩玉华自己就掉下河里去了? 刚才,韩玉华走出船舱的时候,珍珠就笑着说她到二楼去看看烟火,没等自己应答,她就先上楼去了,没多会儿,外面就传出了韩玉华落水的消息。 「是呀,我听见唿救声了,咱们快过去看看,船夫下去救人了么?」珍珠安抚性地朝她笑笑,然后拉着她往船板上走。 尤雨薇不住地看向珍珠,她凭直觉,感觉到韩玉华落水,可能与珍珠有关。 可是,珍珠在二楼,又只是个不懂武艺的普通女子,她哪里会有这样的本事。 尤雨薇疑惑不已,任珍珠拉着她往船舱外走。 身旁不住有女眷惊慌失措地从二楼奔跑下来,她们夹杂在其中,很快走出了船舱。 漆黑如墨的水面上,几名船夫把韩玉华小心地托着往船头边上游。 「快,去船头把郡主扶上来,准备好外衫和热茶。」陶氏一脸威严地指挥着乱如麻团的侍女们。 作为船上辈分最高的夫人,这种时候,陶氏自然要发挥她的作用。 秋日的夜晚,水温已然下降,被船夫扶着两只胳膊的韩玉华髮髻散落一团,髮髻上的首饰都以不见踪影,湿漉漉的长髮挂在惨白的脸上,眼神有些失焦,似乎还没有从掉落水面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哎呦呦,佛主保佑,郡主平安无事。」 「是啊,还好船上的船夫精通水性。」 「可不是么,要不然,这么漆黑的水面,人掉下去三两下就没了影子。」 「唉,太可怕了,郡主怎么会突然掉到水里去了呢?」 「这,不知道呀,当时,好像是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康云霞陪着郡主呢。」 「康三小姐今晚一直陪着郡主,她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 「对、对,咱们都过去看看。」 众女眷往船头移动,韩玉华已经被人从水里拉了上来,她的贴身侍女立即上前给她披上了外衫,随后扶着她准备进船舱,韩玉华被河水冻得有些哆哆嗦嗦,脑子还有些发懵。 画舫船主领着船上所有的船夫跪在了船板上。 「先把船驶回颐锦园。」陶氏下了命令。 等坐到船舱后,喝了杯热茶的韩玉华清醒了过来。 「有人把我推进了河里。」她双眸喷火,扫射着船舱中的每一个人,她清楚的记得,她是被大力撞下去的。 她话一出,人群中一阵譁然,居然有人敢谋害皇家贵胄。 「郡主,当时您身边好像只有康三小姐。」有女眷说话了。 「对,对,康三小姐,你看见是谁推了玉华郡主么?」有人质问。 康云霞吓得脸色发白,她当时是站在韩玉华身旁,可是她并没有看见有谁靠近了她们呀。 「……我、我没看见呀。」 「当时只有你在郡主身旁,你没看见还有谁看见?」有女眷呛声道。 「……我,真没看见,郡主,您要相信我,当时船身在晃动,我害怕,就想扶住栏杆,结果,您突然就翻过了栏杆掉了下去,我吓得立即叫了起来,没,没有注意谁靠近了我们那里。」 康云霞白着一张脸,看见韩玉华阴冷的脸色时,吓得话都说得不利索了。 「燃放烟火的时候,河面颳起了风,所以画舫晃动了一下,当时,你们身边可别人在?」韩馨月提起了问题。 「……当、当时,好像没有。」康云霞看了眼韩玉华,有些磕磕巴巴地回答。 「如果当时没人,那有人突然冲过去推了玉华,你应该会看见才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冲过去,再怎么没注意,也该有所觉察。」韩馨月冷静地说道。 康云霞哆嗦着双唇,可,她确实没看到呀。 韩玉华冷着一张脸左右扫视了一眼,「肯定是有人推我下去的,我的左肩头现在还隐隐有些疼。」 她也不相信是康云霞干的,康云霞没有理由会这么做,她也不敢这么做。 「既然玉华郡主坚持有人谋害您,那就等顺天府尹来断案好了。」陶氏面色从容地说道。 当时的情况,她记得清楚,她、尤雨薇、韩馨月都在船舱内坐着,船舱内有侍女也有别的女眷可以作证,而珍珠上了二楼,更加没有作案的可能。 只要她们几个不捲进去,韩玉华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这里都是四品以上官员的亲眷,谁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卷进去的。 顺天府尹来的时候,惊起了一身冷汗。 颐锦园的厅堂里,整个京城四品官员的女眷几乎都聚在了一起。 还有皇后娘娘、睿王妃、贤王妃、鲁郡王妃这些京城内身份最为高贵的皇族女眷。 他跪下磕头的时候,汗顺着脑门直直滴到了地上。 韩玉华换了身衣裳,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她落水的时候呛了好些水,在水中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至今都还有几分害怕。 还有,那些船夫,救起她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接触了她的身体,这让她更为恼火,她堂堂大夏国的郡主,竟然被这些卑下的下层平民碰到了身体。 光想想,她就觉得怒不可遏,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呢。 不找出兇手,她誓不罢休。 顺天府尹了解整件事情后,脑袋上的汗滴得更加密集了。 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有多严重,自然不消说,可,画舫上的女眷们,也不是普通的身份。 这就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顺天府尹苦着一张脸开始了工作,先封锁检查了画舫,又把船上所有的船员集中管制起来,再给上了画舫的女眷们录口供。 女眷们人数多,又有些受了惊吓,录口供的时长就不住延长。 许多官员得了消息,都派了僕从过来打探。 也有亲自前来接人的官员,比如罗睿罗璟两兄弟。 此时的他们站在厅堂门外,看着厅堂内,一片忙碌的景象,眉头都皱得紧紧的。
第八百零三章反被算计 第八百零三章反被算计 女眷们挨个录完供词后,时间是亥时过半。 这个时辰,放在平日,已经是夜深人静,进入梦乡的时候了,可颐锦园依旧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姜皇后叮嘱了几句顺天府尹,就与鲁郡王妃离开了,还有那些没上画舫的女眷也先行一步,留下来的,多是些小字辈的年轻小姐,以及她们的亲友。 睿王妃和贤王府陪着两位郡主留在厅堂上,陶氏与尤雨薇以及珍珠坐在一旁。 「这顺天府尹的效率也太低了些,都这么晚了,动作还不快些。」 陶氏沉着一张脸,她出来这么长时间,墨哥儿在家非得哭得天崩地裂不可。 她出门的时候,刚哄睡了他,醒来后不见自己,可以让萧珺哄一段时间,可是,隔了这么许久,墨哥儿铁定哭惨了。 「夫人,要不,您和顺天府尹说一声,墨哥儿还在等着您呢。」珍珠劝说道,「这一时半刻的,可能没那么快结束呢。」 「对啊,夫人,您先回去吧,墨哥儿离不开您。」尤雨薇也说道。 陶氏顿了顿,她是可以提前离开,可是,尤雨薇和珍珠她们还在这,她有些放心不下,她作为当时在场的辈分最高的人,说出来的话也比较有分量,至少没有人敢随便往她们身上诬陷抹黑。 正犹豫着,她似乎就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陶氏一愣,这一晃神的功夫,她是出现了幻听么?怎么听着像似墨哥儿的哭声。 「墨哥儿来了。」一旁听得真切的珍珠惊讶地看向厅堂外。 尤雨薇和陶氏同时间也看了过去。 果然,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近。 萧擎高大威武的身子出现在厅堂外的过道上,手上抱着穿着宝蓝色小袄的墨哥儿。 一张紧绷的脸阴沉得快要滴出墨汁来。 墨哥儿在他怀里哭得声嘶力竭。 「国公爷!」门外等候的罗睿罗璟还有别的官员纷纷与他打着招唿。 萧擎勉强点了点头,抱着嚎啕大哭的墨哥儿继续往厅堂里走。 陶氏急忙站起身子一路小跑迎了上去,「哎呦,孩子的嗓子都哭哑了,你怎么不哄着点呀。」 萧墨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股沙哑的气息,陶氏心疼地接过小儿子。 「怎么不哄,我和珺儿哄得嗓子也哑了,这臭小子一点情面都不给。」萧擎狠狠地瞪着哭得快要抽搐的萧墨。 「喔~喔~墨哥儿乖,不哭了喔,娘抱着,不哭了喔~」陶氏白了一眼萧擎,随后轻摇着萧墨哄着他。 珍珠和尤雨薇走了上来,先和萧擎见了礼,随后围着萧墨,跟着轻轻哄着。 萧墨很给面子,小脑袋靠在陶氏胸前,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特别是萧擎,一晚上的脑子里都是萧墨的哭声,脑门都快要被他哭炸了,看他好不容易停止了哭声,顿觉世界都变得清净起来。 「国公爷,您来了。」顺天府尹听到属下回禀,急匆匆跑了过来。 「向大人,这都过了多长时间了,」萧擎冷眼一扫,「怎么还不放人?」 他早听到了消息,以为录个口供花不了多长时间,谁知道,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居然还不见陶氏归家,不得已,萧擎只好带着哭个不停的墨哥儿寻来了。 「……国公爷,笔录都做好了,没有找到可疑的人选,郡主坚称有人推她下河,而她身旁当时,只有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康云霞,康三小姐矢口否认,郡主也说不可能是她,可画舫上的人都有不在现场的证人,所以这事情正僵持着。」顺天府尹向港小心翼翼地与萧擎说着案件的事情。 「向大人,供词都录好了,没有嫌疑的人,应该可以先回去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扣着人不放。」罗睿直言不讳地说道。 「流程走完,有证人证明不在案发现场,理应放人了,向大人,你看,来接亲眷的人马,可是越来越多了。」罗璟示意向港往厅堂外看去,入口陆续又来了几家人马。 向港抬手一抹额头上的汗水,「……郡主坚称有人谋害她,口口声声要下官把犯人找出来,要不然,不许放人,这……」 萧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陶氏抱着哭累的墨哥儿轻轻哄着,原本就有些青黑的眼圈,越发明显了些,他心疼地抿了抿嘴,一甩衣摆,走向贤王妃与韩玉华那边。 珍珠悄悄走近罗璟罗睿他们,「大哥也过来啦。」 「嗯,弟妹受累了。」罗睿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向睿王妃与韩馨月那边的眼神带着几分忧心。 「我没事,大嫂也没事,大哥放心好啦。」珍珠说了一句,想了想后,又补充道:「当时,我们里玉华郡主都很远。」 「如此甚好。」罗睿颔首,韩玉华落水,就怕牵扯上韩馨月。 「你们怎么跑到画舫去啦?」罗璟凑近她问道。 「玉华郡主坚持要去的,大嫂推脱不过只好去了,国公夫人和尤姐姐是陪着我们一起去的。」珍珠解释道。 韩玉华坚持要去,最后却是她自己掉落水中。 罗璟和罗睿互看了一眼。 那边,萧擎与贤王妃一阵交涉,韩玉华虽然不情不愿,也只好同意让女眷们归家。 在颐锦园耽搁了一晚上的女眷们,终于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珍珠妹妹,记得要来我家做客哟。」尤雨薇上车前,拉着珍珠的手再次叮嘱。 珍珠无奈,只得点头应下,「等玉生休沐,我和他一起去。」 「珍珠呀,过两天来看墨哥儿,他可惦记着你啦,记得啊。」 这边刚应下,那边的陶氏把睡着的墨哥儿往萧擎怀里一塞跑了过来。 「……」 珍珠嘴角微微抽搐,想在家安安静静待着,看来有些困难了。 上了马车,韩馨月拉着珍珠的手,语气感慨又带几分笑意,「你说,她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掉进水里?」 「当时船身不是晃动了一阵么,许是没站稳吧。」珍珠笑容淡淡的,微垂的眼眸里透着几分讥笑。 没错,韩玉华是她弄下去的。 她站在画舫二楼的围栏旁,避开旁人,借着船身摇晃的时机,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长竹竿,用力把韩玉华戳了下去,然后快速的把竹竿收了回去,她动作很快,一个唿吸间,事情就结束了。 算计别人的同时,就要做好反被算计的准备。 珍珠的笑容带了一丝冷意。 当然,韩玉华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挂掉,船头船尾都有船夫护着,河水并不湍急,画舫行船的速度也不快,人掉下去有足够的时间救援。 韩玉华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正好,让她尝尝自己酿下的苦果。
第八百零四章陷入死胡同 第八百零四章陷入死胡同 「你没事吧?」 一进房门,罗璟就揽着她上下仔细打量,生怕她少了哪根头髮丝一样。 「没事,这不是挺好的么。」珍珠笑盈盈地任他打量。 「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就不该让你去,那玉华郡主就是个刺头,今天这事,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抱着她软香似玉的身子,罗璟就捨不得放开。 「帖子都发过来,还能不去么。」珍珠仰头看着他,发现他下巴冒出了短短的鬍子茬,她伸出小手摸了上去。 罗璟抓住她作怪的小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怎么不能,託病不去就是。」 珍珠忙伸手拍了他一下,「回来还没洗手呢。」 「没事,干净得很。」罗璟笑着俯身,在她脸颊也亲了一口。 珍珠脸上泛起了阵阵红晕,睨了他一眼,才慢慢说道:「我要是不去,让大嫂一个人去,她肯定会不高兴的。」 罗璟就是一怔,韩馨月最近与珍珠走得很近,他本来觉着是件很好的事情,可是,慢慢他也发现了,韩馨月很黏人,而且特别黏珍珠,两人在家里,韩馨月总有大半天时间,要和珍珠混在一起,要不就请珍珠去正院或者她的院子,要不就自己跑到他们的院子来,总之,在京城这段时间,几乎天天要黏着珍珠。 对于她这种黏人的性格,罗璟只能一阵苦笑。 「这不是没事么,不用紧张,没有证据的事情,她还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诬陷我不成。」珍珠笑嘻嘻的,没有太在意,韩玉华敢再作妖,就再收拾她一顿。 「还是小心些为好,有些人的心太过黑暗,防不胜防。」罗璟继续亲亲她的额头,「京城的水太深,你的小身板别往里跳。」 「嗯,我知道了。」珍珠抱住他的腰,她眼眸晶莹,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折腾了一晚上,你还挺高兴。」罗璟笑着颳了刮她的鼻子。 「哼,当然高兴,又不是我掉水里去了。」珍珠皱皱鼻子。 她说得好像也有道理,罗璟笑着摇摇头。 …… 顾府内,泰安居里,时辰已经接近三更天。 洗去一身尘土的尤雨薇扑到姜黄色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上,在被褥上滚了一圈,才长嘆了一声。 顾祺把床头的纱罩灯吹熄,放下银条纱的帐子,这才上了床榻。 尤雨薇一咕噜滚进了他怀里。 「五哥哥,今天画舫的事情,我总觉着……」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什么。 「觉着什么?有事情别藏着,嗯。」顾祺抱着她拍了拍。 今晚在颐锦园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尤雨薇和珍珠当时都在画舫上,顾祺听到消息的时候,心中很是不安,原本,他是想去接尤雨薇她们,可他爹却阻止了他。 韩馨月与韩玉华同样在画舫上,这实际上,就隐隐有了睿王与贤王的党派之争。 他们顾府实在不适宜参合进去,加上得到的消息称尤雨薇和珍珠并没有受到牵连,顾祺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坚持去颐锦园接尤雨薇她们。 让尤雨薇犹豫的事情,是她和珍珠听到韩玉华想要设计某人落水的计谋后,转眼间,韩玉华自己就掉到水里去了,事情太过凑巧,让她不得不心有疑虑。 她犹豫再三,还是把事情告诉了顾祺。 顾祺听完,脸色微变,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 尤雨薇看着他严肃的脸色,也开始紧张起来,「五哥哥也觉得太过凑巧了么?」 「……小黑跟着去了么?」顾祺第一时间想到了小黑。 「没有啊,哪有去赴宴还带一只猫的。」尤雨薇不假思索地回答。 顾祺又沉默了。 如果小黑在,那不用说,定然是小黑出的手。 如果小黑不在,那,会是她亲自动手么? 可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并不会武艺,离得那般远,按理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顾祺又隐隐觉得是她干的,她就是有一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本事。 「这事,你不要告诉别人。」无论是不是她干的,这件事情都不宜让别人知道,他叮嘱一句。 「我当然知道了,除了五哥哥,我谁都没告诉。」尤雨薇肯定回答。 晚上录供词的时候,她提都没提过。 顾祺点点头,「皇上寿辰将至,京城现在的局势其实很紧张,玉华郡主的事情,贤王那边不会轻易罢休,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说,一旦说出去,你和珍珠就成了重点被怀疑的对象了。」 虽然是韩玉华她们算计在先,可毕竟还没有实施,而韩玉华落水,已经是既定事实,所以,事情如果事情一泄露,尤雨薇和珍珠反倒会成为有嫌疑的对象。 「嗯嗯,我谁都不说。」尤雨薇认真点头。 …… 韩玉华落水的事情,果然没有那么轻易揭过。 第二日,贤王就上奏朝廷,要求找出兇犯,严惩不贷。 事关皇室血脉的安危问题,皇上也颇为重视,勒令顺天府尹向港查明真相。 画舫上下又被重新检查了一遍,关押的船员再次审问,女眷们的口供也得重新再录一遍。 只不过,这次的口供是向港亲自带人上门来录。 昨日去赴宴的女眷,其家庭官员身份最低也是四品,而顺天府尹的不过是正三品,里面大部分都是比他官衔高的官员。 他上门要求再次录供,都得看人脸色。 当然,他皇命在身,谁都不会真的得罪他,但是,给好脸色的自然也少。 韩馨月与珍珠在正院的厅堂见了他们。 双方见礼后,向港亲自提出了问题。 「郡主当时身在何处?」 「二夫人事发时的位置?」 「何人可以作证?」 「……」 一些问题,问了一遍,又再问一遍。 韩馨月一开始还挺配合,到后面一再重复,她脸色就沉了下来,「向大人什么意思?一样的问题翻来覆去地问?」 向港忙赔笑道:「郡主息怒,是下官唐突了,这都是问话的惯例,下官一时没注意。」 韩馨月的脸色缓了缓,「向大人,玉华落水的时候,我和国公夫人她们都在船舱里,船舱里还有别的女眷以及侍女,而弟妹则上了二楼去看烟花,都是有人在场看到的,你不必再三确认。」 「是、是,下官明白。」向港笑了笑,笑容却是苦涩的。 昨天晚上,各个女眷的供词,他早已看了数遍,每个人都有证人表明,玉华郡主落水的时候,她们所在的位置。 当时,韩玉华落水的时候,身旁只有康云霞,康云霞矢口否认,韩玉华也坚称不是她,案情就陷入了死胡同里。 向港苦着一张脸离开了罗府,继续往下一家赶去。
第八百零五章亲切 第八百零五章亲切 珍珠和罗璟去顾府拜访那日,京城的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 尤雨薇和顾祺在正院厅堂迎接他们。 「顾五哥哥,好久不见。」 立在厅堂门前温润如玉的男子,熟悉英俊的容颜,已然带上了几分成熟泰然表情,珍珠有些感嘆,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间,他们已经有三四年未见了。 「是很久不见了,珍珠妹妹一向安好?」顾祺眼眸中带着丝丝柔和的笑意。 时间仿佛特别眷顾她,经年未见,除了髮髻变成了妇人样式,别的方面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也不对,那双漂亮的眼睛变得更加通达透彻,使她整个人的气质,有了很大改变,温婉、娴雅、从容…… 「咳!」罗璟轻轻一咳,拱手道:「顾大人。」 「罗郎将。」顾祺默默把视线移到罗璟身上。 罗璟今日穿了玄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身材伟岸,轮廓分明,一双冷眸深似古潭,就静静立在珍珠身旁,两人宛如一对珠联璧合的妙人儿,顾祺的眼神微垂。 「珍珠妹妹,你可算来了,我都盼了你好久啦。」尤雨薇笑着跑上前拉住珍珠的手,再与罗璟打了声招唿。 「这不是等玉生休沐就马上来了嘛。」珍珠笑道。 「走,到我院子去。」尤雨薇笑着拉着她往游廊上走。 「先去给顾夫人问声安吧。」 出门的时候,王嬷嬷特地提醒过她。 「哎,我一高兴,就忘了,好,我和你一起去了。」尤雨薇笑眯眯的,「五哥哥,你带罗玉生去父亲那里吧。」 「好。」顾祺应下。 两边一同前往安氏所在的院落。 顾府百年世家,又住着三房人口,整个府宅格局很大,面积自然也不小,走在其间,世家底蕴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秋雨濛濛,笼罩着屋舍,树木房梁隐隐绰绰,微风轻拂间,开始冷意袭人。 「天气变得真快,再过一阵子,京城就要下雪了。」尤雨薇拉着她的手,边走边感怀。 她眉宇间突然带上了几分忧愁。 「嗯,北方入冬快,初雪也比鄂州来得早。」走在抄手游廊上,冷风带着沁凉吹到人的脸上,珍珠看到尤雨薇一向快乐明朗的脸泛起忧愁,不由小声问道,「怎么啦?」 尤雨薇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咱们先去给母亲请安。」 她不想说,珍珠自然不好追问,只好由着她牵拉。 安氏看到珍珠,非常之高兴,当即从手腕上撸下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手镯给珍珠当见面礼。 「上次见面,匆匆忙忙的,也没来得及给你见面礼,这次补上。」 珍珠犹豫了一会儿,笑着道谢大方收下。 安氏一脸笑容,对待珍珠的态度很是亲切。 这让一旁的常氏有些纳闷,婆婆可从来算不上是个有亲和力的人吶,对待这个罗二夫人,态度怎么这么特别。 她嫁入顾家这么多年,婆婆也只有对待小叔子顾祺的态度,才会显得这般笑意盈盈。 「罗二夫人以后有空,多来家里坐坐,雨薇这丫头难得有个谈得来的朋友。」安氏拉着珍珠的手,惊嘆于这位胡家小姐的美貌,虽然前两日见过面,可是如今近距离打量,欺霜赛雪的肌肤上,一丝瑕疵皆无,漂亮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珍珠任她拉着自己的手,笑着应下。 「娘,您见了珍珠妹妹都不捨得撒手了,瞧这亲热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珍珠妹妹是您亲闺女呢。」尤雨薇噘起嘴,故意吃味道。 「胡说八道。」安氏笑骂一声,终归把珍珠的手放开了去,「你这猴子似的性子,也亏罗二夫人能和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好友。」 她话一出,屋里的人都笑了。 尤雨薇自己也哈哈大笑,挽起珍珠的手肘,亲昵地蹭蹭她。 「好啦,好啦,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去吧,雨薇,一会儿留罗二夫人吃饭,让小厨房多准备些你们喜欢吃的。」安氏挥手让她们回自己院里叙旧。 胡家的女儿长得好,嫁得也好,性格看着温和懂事,安氏心中甚是安慰,她也听说过不少胡家的事情,果然,大善之家的女儿,气度品行都比普通女子优秀许多。 尤雨薇拉着珍珠笑嘻嘻离开。 两人慢慢走回泰安居,身后跟着梳了妇人髮髻的紫玉。 泰安居有些偏僻,当初选择这个院落,是为了让顾祺安静养病,后来,他成亲了,安氏曾想让他换另外一个院子,顾祺没有应承,说是住在泰安居习惯了,不想搬移,安氏也就由着他。 秋雨已经渐渐停歇,踩着有些湿滑的青石路,两人的兴致都很不错。 「顾家的院子真大,树木也高大,夏天的时候蝉鸣声一定很多。」 四周都是高大葳蕤的树木,虽然已入秋,地上也飘落很多树叶,可是,不少合抱粗的树木,枝叶依旧繁茂青翠,走在过道上,凉风「嗖嗖」直吹。 「嗯嗯,对、对,最热那一阵子,蝉鸣声真的是一波接一波。」尤雨薇忙点头,「不过,五哥哥不让人粘蝉,说有蝉鸣声,才有夏天的感觉。」 「……」珍珠微微一愣,这话好像是她说过的,顾祺居然还记得。 「本来,我也嫌挺吵的,后来习惯了,伴着『喳喳』叫的蝉鸣声睡午觉,睡得还挺香的。」尤雨薇笑嘻嘻说道。 珍珠跟着笑了出来,「你这样心宽的人,就是有人在身边敲锣打鼓,不照样睡得香。」 她话一落,尤雨薇就笑着拍打她的胳膊。 两人笑闹着走进了泰安居内。 飞扑过来迎接她们的,是乐乐欢快雀跃的身影。 它从一旁的花圃中飞快蹿出来,围着珍珠就是狂甩尾巴。 「乐乐,记性真好,这么久了,一看到你,就冲过来。」尤雨薇摸摸乐乐的大脑袋嘟囔着。 「那是当然,狗的记性最好,一闻到熟悉的气味,就知道是谁来了。」珍珠也跟着拍拍乐乐。 「我去年和你说,想要再养一只小狗,你都没答应我。」说起这件事情,尤雨薇嘟起了嘴。 「不是跟你说了么,滚滚是母的,等它足够大了,也会怀小狗的,到时候,你家的狗子就多了。」珍珠也想了起来。 尤雨薇还是有些嘟囔,她觉着小黄养的小狗应该更加聪明伶俐些。 两人进了花厅,净了手后,小丫鬟端上了茶。 「今年你不在家,你家里的菊花茶是你娘在帮忙制作么?」 茶盏里泡的正是胡家送来的菊花茶。 「不是,是金叶制作的,我从前让她帮忙一起制作过花茶,她很聪明,做的花茶也很好,我娘忙着带平彰,平日空闲的时间少,所以,临走前,我特地交代了金叶,算是聘请她当家里的制茶师。」珍珠笑着解释道。 「你不在家,还能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真不容易。」 「这有什么,家里养了信鸽,有什么事情,消息传递也很方便。」 「嗯,听说平安和你二姐夫都过了乡试,恭喜啦。」 「谢啦,还有会试和殿试的关卡要过呢。」 「等春闱的时候,他们就会上京来参加考试了,到时候,你还在京城么?」 「……应该不在了吧。」 「那可惜啦。」 「……」
第八百零六章气不死你 第八百零六章气不死你 顾祺领着罗璟先去了一趟顾霖那里。 顾霖对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了四品武将的罗璟也颇有好感,留着他闲叙了一阵,才放他们回了泰安居。 「提前恭喜你,又要准备升迁了。」走到一半,顾祺开口恭喜道,「下次见到你,该改口叫罗将军了。」 顾祺在翰林院任职,翰林院主要的职责之一就是负责起草诏书文件之类的事情,罗璟的升迁诏书不日就要颁发下去了。 「顾大人客气了,听闻你这两年的政绩考核都很出色,翰林院地位清贵,是成为阁老重臣的重要基石,顾大人可谓前途无量。」 顾祺进入翰林院两年多时间,已经从七品翰林院编修升为六品翰林院撰修,进入翰林院才有入阁拜相的资格,顾祺以后的青云路实在大有可为。 「……」顾祺没有回答,他嘴角勉强勾了一个笑容。 两人并肩朝泰安居走去,身后并没有跟着僕人。 「我想申请外放。」顾祺突然说了一句。 罗璟闻言吃了一惊,多少读书人想入翰林院而不得其门,顾祺竟然想申请外放为官? 「为何?」他问了一句。 为何?顾祺也说不清楚,他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多,每日忙忙碌碌,殚精竭虑,每年的考核评定确实不错,可是,每日应卯散衙,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等,让他感到倦怠,他突然很想外放走出去看看。 这也是他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情。 很奇怪,他居然和一个不甚熟悉的人,说起他心中所想。 「外放为官几年也好,以后再调回京中,也是不错的选择,有了外放的资歷,加上优异的政绩,以后你的道路会好走许多。」罗璟见他不回答,也没有追问,顾祺自有他的志向。 「……你,觉得可行?」顾祺有些诧异,罗璟居然认同他的想法。 他还没和家里人说过这件事情,毕竟,好不容易进了翰林院,又选择外放地方为官,在别人看来,大约是愚蠢的行为吧,多少外放的官员挤破脑袋想调回京城为官,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 「当然可行,去地方歷练,比在京城内坐井观天好多了,而且,以后你从地方再调回翰林院,那时的地位就不可同日而语。」罗璟笑了笑,顾祺有顾府作为依靠,即使外放为官,以后要调任回京,也没什么困难,只要他在任上做出点成绩,那五年十年后,入阁拜相的道路定然走得更平坦。 还有就是,他这些年在外面歷练惯了,对于京城这些文绉绉,爱打官腔的京官,罗璟实在喜欢不起来,顾祺愿意外放去地方为官,倒让罗璟刮目相看起来。 顾祺笑笑,他所图并非如此,只是想趁着年岁还在,父母健康的时候,离京歷练,四处看看,以后有了年纪,即使想离京,怕也有心无力了。 「要不要去大西北看看,民俗风景与这边绝对不一样,可以感受到不同的人文气息。」罗璟给他提出建议,不过,转念一想,去西北的话,离他们似乎太近了些,他眉目不变,换了个方向道:「当然,西北苦寒,土地贫瘠,在政绩上不容易出成绩,说起来,还是南面好,江南一带气温适宜,经济富庶,学术盛行,人才众多,更便于管理和出政绩。」 听他说到西北的时候,顾祺眉梢微动,再听到后面,顾祺不禁有些失笑。 「多谢罗郎将的提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两人走入泰安居,乐乐从厅堂内飞奔而来,围着两人不住转悠。 尤雨薇和珍珠从厅堂内走出来。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尤雨薇跑到顾祺身旁。 「父亲留我们说了会儿话。」顾祺朝她笑了笑。 珍珠朝罗璟挑了挑眉,他回了她一个笑脸。 四人走进了厅堂,紫玉亲自端上了茶后,退到了门外。 「颐锦园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罗璟喝了口茶问道。 顾祺在翰林院内,消息比他们灵通很多。 「向港追查了几天,忙得焦头烂额,依旧没什么进展。」顾祺瞟了眼优哉游哉喝茶的珍珠,「吏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康云霞被列为嫌疑人,当时,只有她在玉华郡主身旁,别人都有不在场的证人,可是,康三小姐和玉华郡主都坚称,不是康三小姐干的,所以案情一直没有进展,贤王和玉华郡主都很生气,听说,玉华郡主气得这几日一直吃不下饭。」 生气?珍珠嘴角勾起笑容,生气就对了,气不死你。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罗璟留意过案情的经过,画舫上都是世家夫人与小姐,船员又都排查过,没有发现可疑的信息,如果不是那个康三小姐推所为,那韩玉华是怎么掉下去的? 顾祺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一旁一脸从容的珍珠,心中突然瞭然,珍珠一定没有把她和尤雨薇听到韩玉华算计她们的话告诉罗璟,如若不然,凭着罗璟的敏锐,怎会没有觉察出其中的异样呢。 他垂下眸子,掩饰眼中的笑意,珍珠似乎从来都是这般有主意的姑娘,即使成了亲嫁了人,依旧没有活得像别的女子那样,依附于丈夫,事事都要告诉他。 珍珠确实没把这事告诉罗璟,她要是把事情告诉他,他立马就能猜出韩玉华要对付的谁,同样的,他也立即就会担忧和警惕,甚至会怀疑韩玉华落水与她有关联,为了避免暴露自己,她没把事情告诉他。 「圣上寿辰将至,别的事情都要暂时放过一边,作为顺天府尹,向港需要忙的事情还很多,贤王和玉华郡主也不敢太过造次,案情没有进展,只好暂时搁置着啦。」顾祺道。 「这样才好,省得她一天到晚骄傲得像个孔雀似的,同样是郡主,人家馨月郡主可比她低调平和多了。」尤雨薇和珍珠说起悄悄话。 珍珠笑了,韩玉华与韩馨月两人,基本就是极端对立的性子,根本毫无可比性。 中午,四人一起吃了午膳。 午膳后,又一起在花厅喝茶聊天,气氛友好而温馨,一直到未时过半,珍珠和罗璟才提出告辞。 回邀他们去罗府做客,尤雨薇立即毫不犹豫地应下。 珍珠带着几分啼笑皆非,和罗璟离开了顾府。
第八百零七章胖儿瘦娘 回到罗府,罗璟牵着珍珠的手,慢慢走回轩皓居。 「顾祺想外放去地方做官。」 他们走到那片竹林旁,罗璟牵着她走进竹林里一处凉亭内坐下。 「外放为官?」珍珠楞了一下,「他不是在翰林院做的好好的么?怎么想到要外放?那尤姐姐怎么办?也跟着去么?」 罗璟把他们的交谈重复了一遍,「他要是真的外放为官,自然要带着他夫人一同去的。」 珍珠沉吟了一会儿,「他要是真的外放也好,他们年轻,在外歷练几年,再回京城,眼力和格局都会很不一样的。」 罗璟点头同意,在地方任上做出成绩,再回京任职,眼界确实会开阔许多。 一阵秋风吹过,吹得竹林「沙沙」作响,秋雨过后的竹叶上,残留的雨滴纷纷飘散而下,落在凉亭上「啪啪」直响。 珍珠抬头看着洒落的雨滴,就想起了早上尤雨薇那一瞬间的忧愁。 尤雨薇成亲两年多快三年了,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单这一项,就没少让她受到妯娌们的讥讽, 顾府三房人住在一起,顾祺的堂兄弟数目众多,堂嫂堂弟媳同样数不胜数,大宅门内生活的女眷们,平日里的日常消遣,也不少不了闲话八卦,背地议论。 顾祺是大房的嫡次子,从小备受安氏及其顾老夫人的宠爱,又是曾经的探花郎,长相俊朗,前程似锦,自然惹得其他两房的子弟羡慕嫉妒。 尤雨薇作为顾祺的妻子,更是她们嫉妒议论的对象,但凡尤雨薇出现在她们附近,总免不了被她们以一种自以为关怀的方式暗讽一番。 任尤雨薇的个性再开朗,也被那群女人气得够呛,虽然安氏一直站在她这一边,也架不住那些三姑六婆碎碎叨叨地念叨。 尤雨薇在顾府里过得其实很压抑。 如果,顾祺外放为官,尤雨薇跟着一起,肯定会好很多。 「顾五哥哥有没有说,他准备去哪里?」 「没有,他还没和父母商量呢,哪有这么快。」罗璟拉着她的手突然有些用力。 珍珠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该换个称唿?」罗璟幽幽地看着她。 换称唿?对顾祺?珍珠顿悟,笑了出来,「都是从小就认识的小伙伴,你干嘛在意这个。」 「……你都没叫过我哥哥,凭什么叫他哥哥。」罗璟吃味地噘起了嘴。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表现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珍珠莞尔,「哥哥是哥哥,相公是相公,你是不是混淆了?」 一句话,立马安抚了罗璟有些躁动的心。 他噘起的嘴,顿时化为了一道上扬的弧线。 珍珠很少会对着他叫「相公」,偶尔叫几次,也是在两人缠绵迷情之时,他逗着她,要求她叫他相公,十次能叫个两三次就不错了。 罗璟心中甜如蜜,把她拥入怀里,对于「哥哥」的称唿,也不计较了。 …… 「墨哥儿,来、来、来……」 金丝织锦珊瑚毯上,胖乎乎的萧墨正朝着一颗红色的圆球慢慢挪过去。 萧墨正处于七坐八爬的时间段,这阵子开始慢慢学着爬行了。 地毯四周丢了好些个颜色各异的圆球,都是用各种彩色布料缝制而成的。 「哎,对,拿那颗红色的球球。」 悦耳轻柔的声音传入萧墨的耳朵里,似乎有种非比寻常的魅力,让他忍不住就想照着她的话去做。 萧墨以一种龟速,终于拿到红球后,咧着嘴就「咯咯」直笑。 「哎呦呦,咱们墨哥儿真聪明。」陶氏边拍手边乐呵呵地笑,「还是珍珠有面子呀,平日叫这臭小子多爬爬,就懒洋洋的,挪一下屁股就不动了,你一来,让他拿哪个球,就拿哪个球。」 「哈哈~」坐在绣墩上的珍珠就笑,「您稍稍有耐烦心些,他也一样听话的。」 陶氏摇摇头感嘆,「我已经够耐心的啦,要不,他屁股早被我打成四瓣了。」 「墨哥儿最近不是渐渐少哭了点么,以后慢慢会更少的。」珍珠笑着安慰道。 「唉,希望吧。」陶氏看着脸蛋圆像馒头似的胖儿子就嘆息,「我也不奢望啥了,什么时候能让我好好睡一整夜,就阿弥陀佛。」 珍珠看着她消瘦的脸颊,不由心生怜惜,胖儿瘦娘,一看就知道作为母亲,陶氏为养育儿子耗费了多少心力。 虽然一开始嚷嚷着想要个小闺女,可儿子生下来后,也是一样心疼的。 把球扔过一旁,「墨哥儿,去捡那颗蓝色的球球,蓝色的哦。」 扔球捡球的游戏继续,萧墨抬起黑熘熘的眼珠看着她,水润润的嘴唇半张着,有点傻乎乎的可爱劲,他似乎在考虑,过了一会儿,才挪动圆润的屁股慢慢爬像那颗蓝色的球。 「有你在可真好,你看,自从你进屋以后,小臭蛋都没哭过,你要是一直都在京城该多好。」陶氏拉着她的手感嘆,墨哥儿真的少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欢迎您带着墨哥儿到嘉晋城来做客,到时候入住我家里,我可以天天给您看墨哥儿。」珍珠笑着提议。 陶氏眼睛一亮,立即思考着可行性。 珍珠见了,乐得「哈哈」大笑,「您可别当真了呀,墨哥儿现在还那么小,经不起长途颠簸,等他大些吧,您带着萧大哥一同去西北旅游一番吧。」 陶氏扁扁嘴,知道这是实情,「等墨哥儿大些,还要等好久呢,他其实身体很好的,除了爱哭甚少有别的小病小痛。」 虽然她对珍珠的提议很是心动,不过,这天气马上就要入冬了,西北的天气,听说比京城都冷上许多,大人可能都受不住,何况小婴儿,今年,她还是老实待在京城好了,等明年开春后再看看吧。 「说起来,萧大哥的婚期是不是快要到了?」珍珠想起这件事情,两人确切的婚期,她还不知道是哪日。 陶氏一怔,是喔,她还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大儿子的婚期快到了,光忙活这件事情,她就根本脱不开身,还想着要去哪儿玩耍。 「哎呦,你不提,我还真有点忘了,哈哈,果然是一孕傻三年呀,珺儿的婚期就在十一月,这我都忘了。」陶氏一拍脑门,被自己的记性蠢哭了。 萧珺十一月大婚,要提前准备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作为新郎的母亲,她哪里离得开。
第八百零八章意动 第八百零八章意动 「十一月,那很快了,前期的准备也很耗费精神,夫人,您可要受累了。」 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要成亲,也得提前准备三五个月,更不要说镇国公府这样的权贵人家。 「那倒还好,有管事嬷嬷看着,我只要最后拿定主意就成了,而且,珺儿的婚事也不会办得太过铺张。」 低调行事向来是镇国公府一贯的作风。 「张妹妹从鄂州出嫁还是在京城出嫁?」珍珠好奇地问了一句。 「应该是在京城,张孝安在京城有府宅,过一阵子,秋岚也该到京城备嫁了,你们要是晚些回嘉晋城,说不定还能见上一面。」陶氏也不清楚,睿王他们什么时候离京,所以只能估摸着算算时间。 「那很好啊,也有半年时间没见张妹妹了,她应该挺好的吧。」 她离开鄂州后,就没听说过,张秋岚的消息,她应该是被张孝安拘在家里,不让她轻易出门,当然,遇到节日还是会给胡家送节礼。 「挺好的,他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宫中退役的教习嬷嬷,现在基本就在家中跟着教习嬷嬷学习礼仪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陶氏淡淡一笑。 张孝安对这桩婚事很积极,各种节礼问候样样不缺,隔三差五还让陈嬷嬷给陶氏写信,报备张秋岚的近况,非常主动的与国公府联络。 与之相反,国公府的态度则显得很平静,既不会积极联繫张孝安,当然也不会故意冷落,只是端正态度,该干啥干啥。 反正,张孝安身旁有马先生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萧擎掌控的范围中,短时间内,张孝安的位置,不会再有所升迁,萧擎的意思很明显,先压制着,省得张孝安仗着女儿嫁入镇国公府飘得忘乎所以。 张秋岚身旁也有陈嬷嬷帮衬着,所以,张府那边倒不需要耗费太多精力。 萧珺定亲的消息传出去以后,镇国公世子要迎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地小官员的女儿,引起了小范围的热议,不过,镇国公府向来低调,这样的抉择也符合他们一贯的作态,所以,过了一阵子,议论声就渐渐没了。 「不是有陈嬷嬷在么?还添教习嬷嬷?啧,张妹妹也是受累了。」珍珠摇摇头,见天就是学习规矩礼节,简直是烦不胜烦。 陶氏不由笑了出来,「大多数人家的闺女出嫁前,都得学习一下礼仪规矩的,难道你没学过?」 珍珠挑挑眉,抿嘴一笑,「没怎么学过,就是王嬷嬷跟在身旁,偶尔提醒一下。」 「哈哈,那是你命好,罗家没有长辈要求你那么多,要是你嫁入的是一个大家族,公婆老人都在,那规矩礼节可不能不学,要不然,肯定是要被挑刺的。」陶氏笑着拍拍她,偶尔总觉着珍珠有些散漫,原来是真的没有认真学习过。 「哎,瞧您说的,我的礼仪不都好好的么。」珍珠立马端正了坐姿,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噗~」陶氏笑得前仰后翻的。 「咿呀~呀~」萧墨看着母亲大笑,也咧嘴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弯的月牙眼,纯真可爱,「咯咯」一笑仿佛就能扫去一切阴霾。 陶氏看着小胖儿子天真无邪的笑脸,心都快被他融化了。 「哎呦呦,这臭小子,要是天天都这么爱笑,你娘的黑眼圈也不至于这么严重了。」 她笑着揉了揉有些犯困的眼皮。 「您困了,去歇会儿吧,我看着墨哥儿,放心好啦。」珍珠看着她眼睛下的一片青黑,深刻感受到为人母的不易之处。 「那怎么好意思,你来做客,还让你看孩子。」陶氏摇摇头。 「哈哈,您这么客气,我还有些不适应呢。」珍珠却是笑了。 想起她从前的作风,客气一词似乎并不在她的字典里存在。 陶氏一怔,也跟着笑了,「那行,墨哥儿就交给你了,我去眯一会儿,他哭了,你可别找我呀。」 她乐呵呵地站了起来。 珍珠朝她摆摆手,让她歇息去。 陶氏让月英留下服侍,她回了卧房,卸了头饰,除了外衫躺到床榻上,没多会儿就沉沉睡去,端是累得不行。 「来,墨哥儿,咱们到院子里玩会儿。」 珍珠伸手示意,小胖哥儿看见了就忙伸出了圆乎乎的小手,珍珠一把抱起,墨哥儿小脸上都笑意。 月英在一旁看得稀奇,墨哥儿在罗二夫人怀里,真是太听话了,实在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这孩子在娘胎时,还记得在胡家待的那段时间么? 珍珠抱着小墩儿出了院子,开始教他认识外面的世界。 「墨哥儿,这是树,大树。」 「这是花,黄色的花。」 「这个是石凳,用来坐的。」 「那个会飞的,是蝴蝶,可漂亮了,是吧。」 「哎呦,还有蜜蜂呢,咱们躲着点,一会儿蜇了咱墨哥儿,可就不好了。」 「……」 珍珠抱着萧墨满院子熘达,累了就放他在桌上坐会儿,休息一会儿后,又开始往復,萧墨非常给面子,不哭不闹的,兴致还挺高,偶尔还会咧着嘴看着珍珠傻笑。 孩子的笑脸纯真可爱,肉乎乎的脸,一笑起来,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珍珠看得心都快被萌化了。 养个可爱的小娃娃,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珍珠突然心中有些意动。 月英一直跟在附近,看得有些啧啧称奇,罗二夫人不愧是带过弟弟妹妹的人,孩子果然都很喜欢她。 陶氏醒的时候,窗外的光亮很是刺眼,时辰已经是午时过半了。 「哎,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罗二夫人说让您睡到自然醒。」月兰笑着扶起了陶氏。 「墨哥儿没哭?」没闹着喝奶?陶氏眨眨眼,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该饿了呀。 「没哭,先前让厨房,拿了二夫人带来的滷肉,切碎了熬粥,哥儿吃了一大碗,吃得可香了。」月兰端了掐丝珐瑯百鸟花卉面盆过来,里面装了温热的洗脸水。 「这臭小子,有好吃的就不找娘了。」陶氏笑着接过拧好的布巾擦了擦脸。 只要萧墨没有大哭大闹,她就放心多了。 等她走到花厅时,只见萧墨坐在大红折枝花地毡上,拿着珍珠送来的积木正笑得一脸灿烂,而珍珠就坐在一旁的绣墩上,耐心地解说着: 「墨哥儿,这是红色的三角形。」 「这个是蓝色的正方形,你看,可以搭起来哦。」 「这个是黄色的长方形。」 「还有紫色的圆形。」 「……」 「你可真有耐心。」陶氏走了过去感嘆道,「以后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夫人醒了。」珍珠早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闻言回头笑了笑,「您不也是个好母亲么。」 「哎,我可没你那么有耐心。」陶氏蹲到了地毡旁,朝萧墨伸了伸手,「墨哥儿,来。」 墨哥儿正玩得起劲,乌熘熘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笑呵呵的,却没有伸出手让她抱。 陶氏笑着摇头,「这才过了小半天,臭小子就不认人。」 「哈哈」花厅内顿时笑语一片。
第八百零九章不是滋味 第八百零九章不是滋味 皇上寿辰这日,罗府上下天还没亮,就忙活起来。 天子大寿,四方来贺,八方来朝,文武百官及有品级的命妇都要入宫祝寿。 韩馨月与珍珠自然也要出席。 珍珠在米香的帮助下,穿上四品恭人的翟衣,里三层外三层的命妇朝服实在让珍珠头痛,好在天气渐凉,如若不然,大夏天里穿得那么厚实,非悟出痱子不可。 紫色的翟衣繁复明丽,金色的孔雀发冠,口衔珠结轻轻摆动,整套命妇朝服上身,越发衬出珍珠精緻的五官和如雪的肌肤,就这样静静立在原地,都散发出大气雅致的气息。 从她换上这套朝服,罗璟的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没想到,你穿这样繁复的朝服也这么好看。」 他牵起她的手,宽大的袖口垂直落下,袖口上绣着复杂精緻的云霞孔雀纹,这么一展开显得气势非凡。 「这发冠好重呀。」珍珠伸手扶了扶头顶的发冠,十分怀疑,这么重的发冠,那些娇弱的内宅夫人是如何顶着着它,撑到寿宴结束的。 「很重么?」罗璟伸手帮她扶了一下。 「挺重的,我怕动来动去的,一会儿它掉下来可咋办哟。」 虽然现在扎得还挺紧的,珍珠有些忧虑。 「夫人,不会掉的,您看,郡主经常戴着发冠,也从未掉过的。」米香帮她整理裙摆,闻言笑着说道。 「哎,大嫂那是因为习惯了,你看她戴发冠的时候,姿势都那么四平八稳的,走路的时候连脑袋都很少晃动,发冠当然不会掉下来了,我可没她那么好耐性。」 珍珠试着左右晃动脖子,果然,发冠会随着她的摇动,微微晃动,艾玛,看来得做一整天的木头人了,脖子以上一定要保持稳重。 罗璟笑笑,「不要紧,要是松动了,可以避开人,让米香给你再巩固一下。」 珍珠噘了噘嘴,「只好这样了。」 韩馨月也同样一身盛装。 衣裳是真红大袖衫,绣的是金绣云翟纹,发冠是珠翠庆云冠,同样也是口衔珠结,流光溢彩,华贵非凡。 她走路的姿势非常的稳健,移动间,珠结只是轻轻晃动,并没有大幅度摇晃,发冠稳稳戴在她的头顶上。 珍珠心中羡慕,从这一细节,就能看出,从小接受礼仪规矩的训练,和她这种半吊子,果真有着很大的不同。 「弟妹,你穿这身朝服真好看。」韩馨月稳稳妥妥地走过来,笑着拉起了她的手,「鲜少有人能把朝服穿得这么好看的。」 朝服大气繁复,色彩稳重,虽然看着贵气,可是对身形的要求也很高,偏矮偏胖长相过于平庸的人穿上都不会出彩的。 珍珠能把朝服穿得既好看又矜贵,实属难得。 「谁说的,大嫂穿得也很好看呀。」珍珠这可不是恭维,韩馨月虽然有些瘦小,可从小培养出的贵族气质,足以弥补她身形上的缺陷。 韩馨月羞赧地笑笑,「真的好看么?」 「……真的好看。」 珍珠眼皮有些抽抽,韩馨月也是个奇怪的丫头,她在家里以及在熟悉的人面前,总是一副害羞怯怯又粘人的小姑娘模样,可一旦出门,对上不熟悉或者敌对的人,立即换成一副高贵还带点生人勿近的傲娇脸。 也是有着两副面孔的一张脸,不过,珍珠还挺喜欢她这两副面孔的。 马车慢慢从罗府驶出,她们共乘了一辆马车,皇上寿辰,进宫祝寿的百官和命妇很多,宫门前必定挤满了官员女眷的马车,两人共乘一辆能节省些停车的地方。 当然,主要是还是因为,韩馨月想跟珍珠坐同一辆马车。 「呀,街上的景象也焕然一新呀,大嫂你看,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张灯结彩的,上面还写着不少寿字。」珍珠从车窗缝隙看出去,看着街道两旁热热闹闹的景象,心中有些感嘆。 「是呀,皇祖父寿辰,举国欢庆。」韩馨月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笑容。 马车行到宫门附近,道路果然开始有些拥堵,各府的马车都集中到一起,不堵才怪。 等她们到达宫门前,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了。 珍珠在米香的搀扶下,扶着发冠慢慢下了马车,随后,韩馨月由双玉扶着也下了马车。 她们一下马车,一亮黑漆平顶,挂着红色络子的马车停在了她们前面,车门一开,一身真红大袖衫的韩玉华在侍女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珍珠和韩馨月默默对看了一眼,均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这才到宫门口,就碰上不想遇见的人。 韩玉华也看到了她们,她身上的翟衣与韩馨月是相似的,韩玉华长相艷丽,颇具气势,驾驭起这种华丽的朝服很是得心应手。 她微微半垂的眸子轻轻扫了她们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地笑。 「真巧,馨月姐姐,咱们在宫门口就遇上了。」 「是挺巧的,我们刚到,玉华也到了。」韩馨月立即换上了对外的面孔,下巴微微上扬,眼眸放冷,一股高傲矜贵的气息由内而外散发开来。 「参见玉华郡主。」珍珠上前屈膝行礼。 韩玉华瞥了她一眼,嘴角的弧度有些似笑非笑,「罗二夫人今天这身还挺别致的,听说,罗家二爷已经晋升为从三品的将军了,恭喜你啊,以后可是将军夫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呢。」 她的口吻有些奇怪,珍珠目光闪了闪,罗璟在前两日正式晋升归德将军,没想到,韩玉华还会留意到他的动向。 「多谢郡主吉言。」 面对这样的人,珍珠禀着少说少错,多说多错的原则,淡淡回了一句。 那边,安置好马匹的罗睿罗璟也看见了韩玉华。 两人大步流星走过来,同时给韩玉华问安。 韩玉华眼神复杂地看向两兄弟,长相相似的两人,长得高大伟岸,气宇轩昂,合身的官服穿在他们身上,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端是气势昂然,丰神俊朗。 韩馨月嫁了个好夫婿,韩玉华满心不是滋味。 再看那罗璟,此时已移到他那夫人身旁,此时正侧目看着那女人,原本冷峻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韩玉华的心就更难受起来,那女人凭什么能有这么大的福分,嫁给了他。 而自己如今,能挑选的都是些歪枣裂瓜。 一个个不是油头粉面的二世祖,就是长相平庸身材欠佳的品级不高官员,没有一个能让她看得上眼的。 韩玉华心中就有一股火气似要喷涌而出。
第八百一十章大赦天下 第八百一十章大赦天下 一旁的侍女附耳悄声回禀:「郡主,王妃请您过去。」 贤王妃在另一辆马车上,下车后,已经开始往宫门处走。 宫门前挤满了马车和人群,在此久留,明显是不智之举。 韩玉华咬了咬牙,勉强压下了心中怒气,扯了抹笑容,「馨月姐姐,咱们宫里见啦。」 说着,看了眼那个长身玉立的男子,转身随侍女走了。 珍珠一直留意着她的动向,看她临走前,居然满眼复杂地看了眼罗璟,心中不由警铃大作。 韩玉华上次对上她就表现出敌意,难道是因为她是罗璟夫人的原因? 珍珠突然想起,去年罗璟带着韩翎平安他们去鞍通县採买年货时,遇到过韩玉华的事情。 她看着韩玉华的背影若有所思。 巍然庄严的大殿四周被彩绸装点得格外鲜亮喜庆,汉白玉的华表上,神气活现的蟠龙几欲腾空飞起,重檐九嵴顶,斗拱交错,黄瓦盖顶,端是气势恢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恭祝皇上千秋万岁,福如东海,永享天年——」 大殿上,韩襄身着明黄色的龙袍,头戴冕旒,接受百官的叩首和贺寿。 「众爱卿平身。」 韩襄的声音宽厚沉稳,语气带着淡淡的笑意。 大夏国近百年的基业,在他的统治下,依旧走得平稳有序,这是让他深感骄傲的地方,前朝经过几次战乱,他登基的时候,大夏的国力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他励精图治,矜矜业业,让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们得到休养生息,国力渐渐得到恢復。 韩襄对于自己的功绩还是很满意的,他没有开拓疆土的野心,也没有踏平鞑子的报復,他只想让大夏在自己任上的时候安安稳稳,国泰民安,等他归天后,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到目前为止,大夏国的基本国情还算平稳,这已经让韩襄很满意了。 于是,百官朝拜贺寿完之后,韩襄勅降恩命,大赦天下,群臣山唿万岁。 旨意颁布,各方反应皆不同,姜皇后一身凤冠凤袍立在皇帝右边偏后的位置,看到如此情形,眸中寒光闪过。 睿王和贤王一左一右立在百官之首,睿王脸上的表情不动如山,皇上要大赦天下的消息,他早已通过齐贵妃得到了消息。 贤王的笑脸却有些僵硬,大赦天下一定程度上能起到巩固民心,维持社会安定,获取官员拥护的好处,这样一来,皇权更加牢固,皇位自然坐得更稳。 他的愿望实现起来,就越发困难。 珍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凌显一家,他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以后,可以堂堂正正走出望林村,不用害怕纠结以前的罪名了,赦免了从前的种种,凌希也可以参加科举考试,为凌家重振门楣。 真是个让人高兴的消息了,珍珠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韩馨月有些奇怪,凑近悄悄问了问她为何如此高兴。 「这说来就话长了,等回去再告诉你吧。」珍珠笑眯眯的,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嗯,那你记得哦。」韩馨月给皇祖父拜寿过后,皇上携四品以上官员去宫内九层高的瞭望塔祭祀祈福,她们这些女眷则在昭阳殿稍作歇息。 昭阳殿离御花园很近,众多女眷便开始在附近赏花赏景。 珍珠这是第二次进宫,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晚上,当时虽然灯火通明,烛火璀璨,可远处的景象就看不真切了,这次,是青天白日下,所看到的景象自然大不相同。 御花园内,佳木葱茏,奇花闪烁,假山奇石错落其间,景致怡人,花木繁茂,四处飘散着花草的芬芳,亭台楼阁隐于绿树群花之间。 众女眷三五成群慢慢分散在御花园内。 韩馨月拉着珍珠也加入了游园的队伍,在昭阳殿里休息的尤雨薇,原本也想跟着一起,被安氏拉住了,经过上次画舫的事情,安氏敏锐觉察到馨月郡主与玉华郡主之间波涛暗涌,她不想让尤雨薇捲入她们的纷争中,于是,她悄悄拉住了她。 陶氏则与另外几个相同年纪的夫人在一起闲聊,御花园她逛过多次,没有什么闲逛的心情。 韩馨月和珍珠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大眼睛姑娘,那是宣慰使司副使的女儿徐菁菁。 她们一路同行进京,活波俏皮的徐菁菁与她们也很熟悉。 「这是我第一次逛御花园,这里可真漂亮,好多从来没见过的花呢。」 小姑娘非常活波,东看看西瞅瞅,看什么都觉着有趣。 「御花园里有很多西北地区没有的品种,都是匠人精心维护才能存活的,很多花草,嘉晋城那边是养不活的。」韩馨月笑着说道。 「嗯嗯,郡主,咱们那边虽然没那么多花草品种,可是,我还是喜欢嘉晋城,京城虽然繁华,但规矩礼数太多了,而且,哪里都不能去,天天闷在家里,太憋屈了,我想回嘉晋城了。」 小姑娘一脸委屈,到了京城这么久,除开母亲走亲访友会带她出去外,她都一直待在家里,感觉快要闷死了,她在嘉晋城的时候,能经常和小姐妹们约出去骑马喝茶,或者出城游玩,家里也没有管得很严,可回了京城,这些活动,都变成了奢侈。 韩馨月与珍珠互看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确实,在嘉晋城的时候,行动出行上会更自由许多。 「郡主,咱们什么时候回嘉晋城?」徐菁菁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不清楚呢,等皇祖父的寿辰过完以后,父王会考虑回程的事情的。」韩馨月犹豫了一下,事实上,齐贵妃私下曾跟他们姐弟说,让他们多在京城逗留一阵子,所以,回程可能还得等一段时间。 徐菁菁嘟了嘟嘴,知道这事也急不来,干脆就撒开了欢,在御花园里四处熘达。 珍珠和韩馨月则慢悠悠一路赏花闲逛。 御花园内的荷花湖畔,一座水榭建在柳树掩映间,此刻,珍珠坐在水榭中,看着湖中的已经凋零的荷花,荷花已经没了影子,留下的是片片立在淤泥里荷叶,荷叶的颜色不再是碧翠,而显得有些深绿,有些边缘已经泛黄甚至残破。 韩馨月去了净房,她正在水榭内,等她回来。 徐菁菁不知从那棵树后面钻了出来,神神秘秘地跑到珍珠身旁。 「二夫人,你猜我在假山那边看见了谁?」 「谁?」珍珠看她故作神秘的样子,笑着捧场,问了一声。 「玉华郡主。」她挑眉,睁大了眼睛小声说道。
第八百一十一章太过凑巧 第八百一十一章太过凑巧 说起来,徐菁菁和珍珠都算是睿王一派的人,对上贤王那边的人,她自然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看见她又怎么?」珍珠莞尔。 「她和她的丫鬟鬼鬼祟祟的,感觉像是起了什么坏心眼。」徐菁菁眼睛滴熘熘转着,「咱们可得小心些。」 上次颐锦园的晚宴,她正好来了月信,所以没有去成,但是,她听她母亲说过那件事情,徐菁菁凭直觉就不喜欢韩玉华。 珍珠闻言,心中一动。 「只有她和她的丫鬟?」 「嗯,是的,就她们两人,躲在湖边的柳树下窃窃私语,鬼祟得很。」徐菁菁凑到珍珠身旁一脸兴奋。 「你小孩子家家的,别惹事,乖乖去看花听戏就好。」珍珠看她眼神闪着光亮,知道小姑娘心中的好奇心蠢蠢欲动,赶紧劝了一句,韩玉华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徐菁菁一顿,撇了撇嘴,她也知道自己对上玉华郡主,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那我去看锦鲤好了,好多人在那边看锦鲤。」 徐菁菁有些恹恹地走了。 珍珠看着嶙峋叠嶂的太湖假山,有些迟疑,虽然她很想去听听韩玉华又想耍什么花招,可她身后还跟着米香。 正犹豫着,远处的小道上,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 先给她行了礼,「罗二夫人,馨月郡主被贵妃娘娘叫去了,郡主让奴婢来通禀您一声,让您先回昭阳殿。」 米香忙从怀里拿出了专门打赏用的荷包谢过了小宫女。 「夫人,咱们先回昭阳殿吧。」 米香有些紧张,刚才徐小姐说,玉华郡主就在附近,她怕万一撞到了她们,会对夫人不利。 珍珠也看出了她的紧张,于是点头应下。 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珍珠头上戴着孔雀发冠,身上穿着厚重的朝服,行动之间,多少有些缓慢。 走到一处拱桥时,一群穿红着绿,衣着鲜艷的少女们「唿啦啦」的从拱桥上跑了下来。 「快、快,那条赤红的大锦鲤实在是难得一见,说不得一会儿就不见了。」 「真的很大一条么?我家池塘的锦鲤也很大条的。」 「比你家的要大一倍有余呢。」 「哎呦呦,真的假的呀?」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群少女蜂拥而过,珍珠侧身避让,却依旧被一个红衣少女撞了一下,道力之大,让她的发冠都被撞松了。 红衣少女忙低头道歉一声,随后又继续跟随大部队跑去。 「……」 珍珠扶着摇摇欲坠的发冠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才坚持了半日功夫,发冠就松动了。 米香上去想帮着整理一下,拱桥上走过一个彩衣宫女,看到她们的动作,忙走近行礼。 「夫人可是要整理仪容,那边有专供女眷休息的春雨轩,需要奴婢带您过去么?」 彩衣宫女笑着指了指拱桥对面不远处,隐在绿树花丛间的建筑。 离得很近,又靠近路旁,珍珠扶着松散的发冠和髮髻,跟着彩衣宫女去了春雨轩。 春雨轩的建筑幽静雅致,摆设典雅,墙壁上挂在书画,分了外间和里间,外间有简单的桌椅陈设,里间有供人休息的黑漆钿镙床,以及黑漆钿镙梳妆檯。 彩衣宫女领了米香给的打赏,笑眯眯地退了下去。 米香先把珍珠头上的发冠取下来,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檀木梳子,为珍珠重新把髮髻梳拢绑好,最后再戴上发冠。 刚刚整理好髮饰,那个彩衣宫女捧着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走了进来。 「夫人,您喝杯茶歇歇脚再回去吧,大家都跑去看那条赤红色大锦鲤去啦,昭阳殿那边空荡荡的。」 彩衣宫女殷勤地把莲纹青花茶盏摆在了茶几上。 「多谢,茶就不喝了,我们出来已久,该回去了。」 无事献殷勤,这个宫女有点奇怪,虽然刚才她得了打赏,可是…… 珍珠站了起来,决定先行离开。 「哎呦!」似乎被她突然站起来的样子吓到,彩衣宫女有些慌手慌脚的,袖口一带,茶几边上的那杯茶盏顿时如数泼洒出来,珍珠避之不及,茶水立刻泼在了她的裙摆之上。 看着裙摆上那片湿润,屋内的三人都有些傻眼。 彩衣宫女急急忙忙道歉,紧张得眼泪都快飙了出来。 「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哎呦,这可这么办呀,裙摆都湿透了。」 她拿出帕子,「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地给她擦拭裙摆。 珍珠忙侧身避让,「你快起来,不必如此。」 她是真看不惯别人动不动就下跪,跪在她面前,她就更难受了。 「夫人,这可怎么是好?」裙摆上的茶渍很显眼,想遮都遮不住,米香急得团团转,「这是朝服,连备用的都没有。」 「用水擦拭一下,然后用干布巾吸干水渍。」珍珠提了提裙摆说道,「米香,不用着急,现在还有时间,多晾一下也该干了。」 「对、对、对,还是夫人英明,米香姐姐,拐过那边那道墙就有取水的地方,奴婢去给夫人多拿几张干布巾,水盆能麻烦您端一下么?」彩衣宫女笑得一脸讨好。 米香看了眼珍珠,她犹豫了一下,「夫人,您一个人在这里能行么?」 「你去吧,快些回来就是了。」珍珠示意道,「这里虽然僻静,可靠着大路呢,不会有事的。」 米香匆匆忙忙与彩衣宫女取水去了。 茶几旁的地上是一滩茶水,珍珠提着裙摆走到了另一边坐下。 春雨轩小巧典雅,珍珠坐在里面倒不觉烦闷,只是太过安静,让人莫名有些心慌,特别是那宫女出去前还把房门掩上了。 珍珠皱了皱眉头,突然觉得事情有些太过凑巧。 好端端避开了那群少女,依然被人大力撞了一下,那个红衣少女似乎是径直朝她奔来,她退了两步,都没避开。 然后,彩衣宫女恰巧出现。 「……」 安静的空气中,珍珠听到自己心跳有些加速。 她,好像被人算计了。 珍珠倏然站了起来,大步朝房门走去。 刚走两步,外面就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珍珠的脸色当即一变,脚步声很急,落脚很重,明显是个男子的脚步声。 果然被人算计了。
第八百一十二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八百一十二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个中等个子,阔鼻方脸,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走进了春雨轩。 男子一脸面带几分喜色,一进屋内就左顾右盼。 发现外间没人,他眼神微滞,看向里间的房门。 急步走上前,又停留在房门口,他缓了缓气息,抬手轻扣在门上,「有人在么?」 扣门三遍,无人应答。 男子的笑意淡了下来,眉头一皱,轻轻推开了房门,走进里间一看,依旧是空无一人。 怎么会没人?男子疑惑地走出了里间。 正纳闷着,春雨轩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边有轩榭,咱们歇一会儿再回昭阳殿。」 年轻男子听到声音,脸色微变,左右看了一眼,想找地方避开她们,还没等他行动,半敞开的门口已经被人推开了。 「啊——」 女子尖锐的叫声响起,把她身后的人都吓了一跳。 「里面有人——」 她身后探出的人也看见了屋内的年轻男子。 「……是鸿胪寺少卿高普高大人。」有人认出了年轻男子。 「高大人,您怎么跑御花园来了,男客不都在仪元殿那边么?」胆子大的女眷们出声问道。 「咳!」高普的脸顿时红了一片,他拱手作揖道:「失礼了,诸位小姐,高某多喝了两杯水酒,迷迷煳煳间竟然走到了这里,实在羞愧。」 他脸颊微红,看着还真有些酒醉的模样。 「哎呦,高大人,宴席还没开呢,您就开始喝醉了吗?」 「哈哈~」 众女眷一阵闹笑。 韩玉华站在她们身后,僵着一张脸,怎么也笑不出来。 外间只有高普一人,那个女人呢? 她给身旁的一个蓝衣少女递了眼色。 「高大人,您跑到御花园,不会是来幽会的吧,里间是不是还藏着个美人儿呢。」 蓝衣少女立即出声嚷了一句。 她话音一落,「哦——」女眷们顿时有人起闹。 「……没有,怎么会,小姐们说笑了。」高普急忙摆手否认。 他已经看见了人群后,一身真红大袖衫的韩玉华,她冷着一张脸,凤眸中带着一股冷寂与高傲,显得那般矜贵娇美,高普就有些挪不开眼。 高普今年十九,官职是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在年轻一代中,已经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家世优良,前程似锦,至今未婚,是因为高普的父母想让他娶一个对他前程有利的妻子,挑来减去的一直没能定下来。 这次,贤王回京,放出风声,要为玉华郡主挑选郡马,可喜坏了高普的父母,他们立即托人把高普推到了贤王面前。 高普年纪轻轻就能升上从五品的职位,自身的能力当然是不可小瞧的。 所以,他算得上是玉华郡主未来郡马的热门人选。 只是,他个子中等,长相普通,属于丢到人群中也不显眼的相貌,韩玉华见过他一面,就没了下文,正当高普以为没戏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他之所以到御花园的春雨轩来,也是因为有个小宫女带话过去,郡主在这边等他,他虽然心有疑虑,可考虑再三,还是来了。 「有没有咱们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大家说是不是呀?」蓝衣少女煽动女眷们的情绪。 「对、对、对,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果然,立即有人附和。 站在前面的少女一马当先地推开了里间的房门。 她身后「唿啦啦」跟了好几个人。 探身进去一看,脸上都带了失望,可惜了,没有好戏看。 韩玉华看见她们的脸色,心中就是一沉,怎么会这样?不是说,那女人一直在春雨轩里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还能飞上天不成? 她有些不死心,跟在那群女眷身后,进了里间,门前门后,床底床背,一一看了一遍,果真没人。 韩玉华脸色渐渐铁青,牙根咬得「咯吱」响。 一次两次的,居然又没成功。 高普站在外间,投过房门看见韩玉华的脸色不好,不由心有疑惑,难道不是郡主让他来的? 可这宫里,谁敢胡乱指派宫女传话? 高普心有疑虑,却不敢出声,此时的状况,不容他多想。 「诸位小姐们,高某多有失礼,这厢给你们赔罪了。」他再次拱手作揖,「高某先告辞了。」 高普致歉一番后,站直了身子,看了眼依旧没有笑容的韩玉华,转身离开了春雨轩。 他的小动作,众女眷都看在眼里,一时之间,她们面面相觑,又看了眼身后的韩玉华,离韩玉华远一些的少女们,还偷偷咬起了耳朵。 京城地界就那么大,贵族圈里的消息或多或少都有风声,高普作为年轻有为的官员,成为玉华郡主未来郡马的备选目标,大家都听说过。 当然,她们都没敢打趣韩玉华。 玉华郡主的脾性可不是好惹的,一个不小心,只有引火烧身的份。 「郡主,咱们在这歇息一下,还是回昭阳殿?」那个蓝衣少女小心翼翼问道。 还待在这干嘛?看着生气么?韩玉华凤眸阴戾,一甩宽大的袖袍,冷着脸大步走出春雨轩。 众女眷急忙跟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春雨轩内恢復了安静。 几息之后,空气一阵异动后,空无一人的外间,凭空出现了一个紫色的身影。 珍珠一脸冷然地立在原地。 果然是韩玉华搞的鬼。 这女人居然用这么阴损的手段来陷害自己。 要是一群人闯进来,看见屋内只有她和那个高大人,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那可真就是百口莫辩了。 在这讲究名节的时代,这一罪名足以摧毁一个女人的一生,特别是,她的身份,还是有夫之妇。 一旦被人撞见,她和陌生男子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不管她和那个男人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她的清白和名节就都毁了,即使罗璟相信她是被陷害的,可在别人眼里,她已经变成了勾三搭四,不守妇道的女人了吧。 韩玉华,好歹毒的心肠。 和她什么怨什么仇,让她如此费尽心力想要毁了自己? 想到她在宫门前,看罗璟那复杂的一眼,难道,她真是为了他?珍珠蹙眉。 以贤王睿王对立的状态,她怎么会对睿王麾下的将领有爱慕之心呢,而且还是个有妇之夫的将领。 珍珠冷笑一声,不论怎样,上次在颐锦园的时候,她就说过,韩玉华敢再惹她,那就等着再被收拾一次吧。 既然用名节来说事,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第八百一十三章谁吃亏谁知道 第八百一十三章谁吃亏谁知道 珍珠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附近无人之后,走出了春雨轩。 米香不知道被那个宫女指使到哪里去了,珍珠直接去了拱桥旁的石阶上,蹲在溪流边上,俯身用手捧了水清洗裙摆上的茶渍。 没多会儿,裙摆便湿了一大片,珍珠也不在意,把茶渍洗干净后,从空间里拿出干布巾印在裙摆上,让布巾吸干裙摆的水,反覆几次,裙摆弄了半干。 「夫人——夫人——」 春雨轩的方向传来了米香轻柔又焦急的唿喊声。 珍珠站了起来,沿着石阶走了上去。 「我在这呢。」 她回了一声。 米香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急切而紧张。 「夫人,您去哪儿啦?」 「去拱桥旁的小溪边清洗裙摆了。」珍珠给她展示了一下半干的裙摆。 「都怪奴婢去太久了,取水的地方不知道怎么被锁住了,那个宫女去取钥匙费了不少时间,早想到溪边有水就好了,还是夫人聪明。」米香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她刚才在春雨轩没看到二夫人,吓得差点把手上端着的水盆掉到地上。 不远处的桂花丛后有「窸窣」的声音传出,珍珠眼睛一扫,就看到了那个彩衣宫女没遮掩好的衣角。 珍珠心中冷哼,「就你一个人么?」 「是啊,那宫女把水盆和布巾给了奴婢,就急急忙忙走了。」说起这,米香也有些生气了,「真是不负责任,好在您没什么事情,要不,非得找她们的上层管事告上一状不可。」 「……先回昭阳殿吧。」珍珠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抬脚往昭阳殿的方向走去。 「夫人,您的裙摆还有些没干透呢。」米香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裙摆上明显深了一块的颜色。 「没事,秋天干燥,动一动干得更快。」珍珠不以为意,继续走着。 米香连忙跟上。 秋高气爽,空气干燥,等她们走到昭阳殿的时候,裙摆果然又干了不少,湿的那块,已经不太显眼了。 刚一走进昭阳殿,就感觉有数道目光盯上了她。 昭阳殿很大,正殿后还有四个小殿,此时,各家女眷正散落在殿内四周。 珍珠余光一扫,正殿左边一角,一直跟在韩玉华身边的那几个少女都直勾勾地盯着她,唯独不见韩玉华的身影。 「珍珠妹妹,你去了哪里?怎么去了这么久。」尤雨薇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拉着她往陶氏所在的位置上走去,「郡主去了哪里?你不是跟着她出去的么?」 「贵妃娘娘请郡主过去,所以,我自己先回来了。」珍珠解释了一句。 「既然馨月郡主不在,你就老实坐着,哪也别乱跑。」陶氏拉了她坐下,小声叮嘱了几句,刚才,韩玉华领着一群少女气势汹汹地走进来,那脸色可不怎么好看,后来,有个宫女进来找她,她跟着宫女出去了,这种时候,可别撞上那个脾气不好的小祖宗。 「嗯,我就在这待着,哪都不去。」珍珠朝她们笑笑,知道她们都是为了她好。 「皇上和官员们都从瞭望塔祭祀祈福回来了,宴席也快要开始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派人去找你们去了。」陶氏依旧压低了声音,「虽然玉华郡主并不得皇上喜欢,可她毕竟是贤王长女,她要是想找藉口整治一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没事的话,你可别到处乱跑。」 陶氏谆谆告诫,她站在睿王阵营,定然是碍了贤王那边的眼,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着了她们的道。 韩玉华年初的时候,被御史参了一本,她在雍宁府纵马踩踏农妇,致使农妇身亡的消息被人捅了出来,虽然,后来贤王派人补偿了那户人家,但是她嚣张跋扈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 皇上对此很是不喜,特地下旨训斥了贤王和韩玉华。 韩玉华在雍宁府才老实了一阵子。 这次回京,皇上对韩玉华的态度也是淡淡的,颐锦园的事情,派了顺天府尹去查后,也没过多关注,可见,他对韩玉华的性子确实有不满的地方。 珍珠认真点头,先前她是大意了些,虽然没吃亏,可毕竟是被算计了,不过嘛,最后谁吃亏谁知道,等着瞧好了。 她从桌子上拿了个橘子,慢慢剥了果皮,然后递给了身后的米香,「米香,你去休息一下吧,我和尤姐姐待着哪都不去了,一会儿开席,你再过来吧。」 大殿内,有专门供婢女休息的地方。 米香接过橘子,道了声谢后,犹豫了一下,才往殿内一角走去。 「听她们说,御花园内的池塘里,有一条特别大的红色大锦鲤,她们都蜂拥过去看了,你看到了没有?」尤雨薇好奇地问道,她被安氏拘在身边,除了陶氏这边,哪里都不许去,郁闷坏了。 「我没去看。」珍珠笑着摇摇头,继续剥橘子,挨个递给了陶氏和尤雨薇。 她边和尤雨薇、陶氏她们聊天,边侧过身竖起耳朵,偷听左边那群韩玉华的拥护者都在说些什么。 听着,听着,她的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一刻钟后,有宫女过来请众女眷去大殿入席,众人纷纷起身。 「我去净手,顺便去找米香,你们先去吧。」珍珠笑着让她们先过去。 「那你快点呀。」昭阳殿内还有不少动作慢的女眷,陶氏和尤雨薇先行走了一步。 珍珠净了手,米香从偏殿内的休息室走出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下颚线还绷得紧紧的,像似在忍受着什么。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珍珠上前扶了扶她,心里却暗暗说了声抱歉。 「……夫人,奴婢,有些拉肚子。」就这一小段时间,她已经跑了两回茅厕了,米香有些难堪地捂住肚子。 「哎呦,拉肚子可是大问题呀,赶紧去找大夫看看。」 珍珠想扶着她,米香忙摆摆手,忍着难受,咬牙说道:「不行,您身边还要人服侍呢。」 「那怎么行,拉肚子怎么能忍,一会儿在宴席进行到一半,你肚子疼起来,可不方便出入呢,万一没忍住,那真不是开玩笑的,还是先行回去吧,我跟着国公夫人她们,不要紧的。」珍珠赶紧劝道,她悄咪咪在那剥好的橘子上抹了点拉肚子的药粉,就是想把米香先支开。 米香咬着牙根想了想,万一没忍住的后果,她不由就打了个寒颤,「那,夫人,您可一定要跟着国公夫人身旁啊。」 「知道啦,知道啦,绝对不会乱跑的,你快回去吧,让大夫给你熬好药,省得你明天也当不了值。」珍珠推着她,让她赶紧离开。 米香又觉腹痛难忍,「夫人,您先去大殿吧,奴婢上一趟茅房再回去。」 「哦哦,那你快去。」珍珠看着米香捂着肚子奔向茅房的方向,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明明只抹了一点点呀,药效怎么这么厉害。 没有米香跟在身后,嘿嘿,她可以自由行动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 第八百一十四章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 珍珠走到大殿时,大部人都落座了,于是,她赶紧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人都到齐后,宴席正式开始。 殿内一角,有伶人在弹奏欢快的曲调,衬得气氛多了几分热闹喜庆。 两侧四排的宴席上摆放着各种精美的菜餚,彩衣宫女捧着各式佳肴在席间穿梭,不过,宾客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菜餚之上,他们或是与领座交头接耳,或是跑到别的席上敬酒说笑,推杯换盏。 珍珠没有客气,她跑了一早上,肚子着实有些饿了,一会儿也许还有场硬仗要打,所以,她要先填饱肚子再说,而且,皇宫御厨出品的菜餚,味道确实不错,平时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得到的。 她吃着饭,眼睛却不时瞄着附近的动静。 韩馨月与韩玉华坐在主位一旁,离皇上韩襄很近,珍珠竖起耳朵听他们的交谈,老皇帝说话的语气明显偏向于韩馨月,韩玉华插话的时候,老皇帝偶尔才回了那么一两句,而韩馨月说话,他几乎都会回答,孰轻孰重,一眼分明。 难怪韩玉华的笑脸越来越僵硬。 韩翎和韩砾那边,老皇帝倒没表现得偏重谁,与两人对话的分量大致相似。 后宫内,一同出席寿宴的,有姜皇后、齐贵妃以及贤王的母妃德妃。 珍珠偷偷打量了几眼,姜皇后年纪最大,一张脸端正淡漠,皮肤保养得当,嘴角有淡淡的法令纹,即使面上带笑,整个人也显得有些阴沉沉的,齐贵妃和德妃也都有了些年纪,看得出来,年轻时都是美人儿。 皇帝韩襄身形偏瘦,肤色偏白,有种弱不禁风文弱书生的感觉,不过,他的眼神比较清明温和,与人说话时,神情也不会显得严厉,面相上来看,确实有着宽厚仁爱的样子。 再看那贤王韩轶,与皇帝有三四分相像,偏瘦偏白,气质也带了些儒雅,可惜,他眼睛浑浊,眼眶下方带着青黑,一看就有些纵情酒色肾气不足的感觉。 听闻,皇帝对贤王韩轶有些偏爱,就是因为韩轶的相貌与气质都有几分像韩襄本人。 而睿王韩玺高大健壮,相貌过于刚毅,与韩襄相似的地方不多。 当然,韩玺镇守边境多年的功劳,韩襄也看在眼里,所以,明面上,皇帝对待两位儿子还是比较公正的。 珍珠吃着饭,眼睛却滴熘熘乱转的样子,落在对面斜上方罗璟的眼里,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这丫头,吃饭也不老实。 珍珠也瞧见了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珍珠瞧出了他眼中的揶揄,于是朝他皱了皱鼻子。 罗璟莞尔,嘴角越发上扬。 心情正当好,却敏锐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目光一扫,斜对面的韩玉华正满眼复杂地看着他。 罗璟忙收敛表情,恢復了一脸冷峻。 珍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宴席过后,永福宫的戏楼准备妥当,皇上带着齐贵妃、德妃移驾永福宫,姜皇后藉口头疼先一步离开了,睿王、贤王等人则一路随行在皇上附近。 一众人等,按着品级陆续跟上。 珍珠落在了后面,她跟着人潮移动到永福宫,她的位置也处在戏楼偏后一些的地方,离得远,氛围就松散些。 戏台上的表演开始不久,四周的女眷三五成群,窃窃私语,也有人起身去净房,或者四处寻人说话闲聊,真正认真看戏的人很少。 珍珠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某处,等某人离开前排的位置,她也悄然起身。 永福宫离御花园很近,出了宫门不远,就是草木葱茏的景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都掩映在一片翠绿之中。 韩玉华大步往外走着,出了永福宫后,她的脸立即阴沉下来,眼神中的阴霾带着山雨欲来的涌动。 皇祖父的不待见,让她心里憋了一团火,自从年初,她被御史参了一本后,再见到皇祖父时,他待她就少了几分亲切,多了几分审视。 特别是与对待韩馨月亲和的态度比较起来,她简直被忽视得彻底。 韩玉华觉得肺都气得生疼,她不能再呆在那边,看他们上演祖孙情深的戏码,再看下去,她怕自己会气炸,所以,直接找了个藉口出了永福宫。 她气沖沖的,也没有目标,自顾走着,拐过一处太湖石假山后,有一处专供歇息的带窗户的长廊,韩玉华走到那里后,气闷地坐在了长椅上。 「郡主,一会儿还要回永福宫呢,您别走太远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侍女劝说道。 「回什么回,回去受气么?本郡主才不回去呢。」韩玉华气得咬牙切齿,皇祖父因为一点点小事,就给她下脸子,她为什么要回去。 「郡主,您可不能这样,出门前,殿下不是交代过您么?」侍女有些着急,万一玉华郡主任性起来,不管不顾的,回去受到惩罚的还不是她们。 「行了,行了,本郡主心里有数,一个两个的,让你们办点事情都办不妥当,嘴皮子倒是会说。」韩玉华不耐烦地甩甩手。 「郡主,春雨轩的事情,您不是知道了么,那女人自己去了溪边洗裙摆,所以被她错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呀。」侍女有些委屈。 说起这事,韩玉华心中的怒气更高涨起来,收拾一个小小的四品恭人,三番两次都不成功。 「你去把媞樱给我找来。」 她语气一冷,陷害不成,就直接动手。 侍女一怔,媞樱是郡主身旁会武的一个侍女,找她过来,不是意味着郡主又要对谁动手,「……郡主,这里可是宫里,媞樱出手不知轻重,皇上对你已经有些不满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好收场。」 「别废话,让你去找就快去。」韩玉华一个眼刀子射过去。 侍女立时打了个冷颤,「是,奴婢这就去,只是,郡主您一个人在这可以么?」 「有什么不可以的,谁还敢在皇宫内对我怎么样不成。」韩玉华不屑道,「快去,趁着下午人还在,本郡主就不信邪了,她还能躲过第三次。」 侍女忙应声而去。 韩玉华往长椅后靠过去,想起宴席上那两人的对视,她脸上就勾起一抹冷笑,刺了她的眼,谁就别想好过。 软的不行,直接来硬的,让媞樱噼昏了她,丢到哪个男人怀里,看她男人还稀罕她么。 她靠在长椅上,想着一会儿可能出现的情形,嘴角开始上扬。 一阵秋风吹过,拂动她大红的裙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奇怪的味道,韩玉华眉头皱了皱。 几息时间后,韩玉华的脑袋侧向一边。 她身后敞开的窗子露出一个紫色的身影。 那身影看了眼一动不动的韩玉华,嘴角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随即,消失在窗户后。
第八百一十五章完美 第八百一十五章完美 高普心情有些郁闷,今日他去春雨轩的事情,被几个多嘴的小姐说给了她们的父兄听,入席的时候,让他被不少官员打趣了,说他是不是想去偷窥玉华郡主。 虽说他确实被一个宫女叫过去的,可是,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在春雨轩时,韩玉华一句话没有和他说,而且态度冷冷的,高普摸不清她的意思,不过,不管怎么,她能想起他,高普心中已经有几分欣喜了,就算她也许只是捉弄他,或者利用他,高普都没有太过在意。 所以,对于出现在春雨轩的行为,他只能解释说是误入,可谁都不相信他,导致他在席上独自尴尬着,所以就多喝了几杯酒。 听戏的时候,不免就得多跑几次茅厕。 他从茅厕出来后,慢慢朝永福宫的方向走去,脑子里不断回想在春雨轩的事情,想到看见韩玉华时,她冷淡而高傲的表情,那凤眸冷冷一瞥,让他害怕的同时,又生出一股征服感和刺激感。 如果,能娶她为妻,让她高傲尊贵的身子臣服于他身下,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一间事情,光这么想想,高普就觉着面红耳赤,血脉喷张,他们高家要是能把郡主娶回去,门庭立即就会不一样了。 一路胡思乱想,走过一片芭蕉林,宽大的芭蕉叶把路旁的光线遮得微微昏暗。 高普打了个酒嗝,眼神有些飘,走路亦有些摇晃。 「……哎,玉华郡主在永福宫外太湖假山旁的长廊里晕过去了,快去请太医过来……」 芭蕉林后传出了急切的声音和一串细碎的脚步声。 玉华郡主晕过去了?高普一怔,有些昏昏沉沉的脑子顿时清醒了许多,他急忙拐过芭蕉林,想找出说话的那个人,可等他拐过去,哪还有什么人的影子。 高普楞了一下,抬腿就往永福宫外跑。 等他踉踉跄跄跑到太湖假山后面的时候,发现长廊附近静悄悄的,按理说,郡主身旁应该跟着不少人才是,怎么这么安静?难道他来晚了,郡主已经移走了? 高普往长廊内走了几步,立即发现了穿着真红大袖衫的韩玉华正侧头闭目坐在长椅之上。 「……郡、郡主?」 他小心翼翼叫了一声。 韩玉华一动不动,没有应答。 高普想起他听到的话,说是郡主晕过去了,难道是真的? 他急忙上前两步,走近韩玉华后,「玉华郡主,您还好吗?」 高普弯下腰轻轻触碰韩玉华的肩膀,依旧没有反应,一张脸清高傲娇的脸,此时安静得像睡着,高普咽了口唾沫,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近韩玉华,让他心情紧张又兴奋。 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去请太医的人也许马上就要过来了,他想站直身子,离韩玉华稍远一些,以免被人看到,平添麻烦,可是,突然之间,高普觉得眼皮非常的沉重,一股浓浓的困意袭来。 他勉强支撑了一下,手撑在韩玉华身旁的长椅上,腿一软,坐到了长椅之上,眼皮越来越重,高普很快陷入了黑暗中。 窗户后,紫色身影又探出了头,看见高普和韩玉华之间隔了些许距离,于是,她伸出手指,轻轻压了一下韩玉华的肩膀,韩玉华顺着她的道力,脑袋直直枕在了高普的大腿上。 完美~ 她两手握成拳,各伸出一只食指,同时向两边一拉,脸上的笑容划出了一个搞怪的弧度。 随后,紫色身影消失在窗户之后。 永福宫的戏台上,此时正表演杂耍,年纪小没怎么见识过杂耍的小姐公子,都跑到前面的位置上看得入神。 珍珠找到徐菁菁,站在她身旁,和她讨论了一会儿杂耍的精彩之处,过了片刻,她皱了皱眉,附在在徐菁菁耳畔小声说道:「我去净手,你帮我看着座位。」 徐菁菁正看得高兴,连忙点头,「去吧,去吧,我帮你看着位子,快点回来。」 珍珠摸摸她的头,笑着道了谢。 左都御史的夫人林氏正和内阁学士的夫人余氏、翰林掌院学士夫人谢氏在荣福宫内一座偏殿里喝茶,三人都是上了岁数的老妇人,对于吵吵闹闹的场合,着实觉得头痛,所以,便躲到了偏殿喝茶闲聊,等待戏台散场。 「老姐姐,怎么没带你孙媳妇出来呀?」谢氏比余氏略小,她笑眯眯地看了眼余氏说道。 余氏喝茶的动作就是一顿,她剐了谢氏一眼,她和谢氏同一辈分的人,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对盘,经常相互看不顺眼,谁都不喜欢谁,说话自然也是捡着对方的痛处戳。 就比如她现在问的这个问题。 明知道自己的孙媳妇唐青羽成婚三年未有身孕,还硬要把话题扯到她身上去。 「青羽身体有些不舒服,在家休息呢,倒是你,怎么没带你家小孙子进宫呀?」 谢氏的二孙媳妇生了个有口疾的儿子,他们府里一直藏着掖着,不过,最终风声还是透露了出来。 她既然戳自己的痛脚,余氏当然也不会客气。 果然,谢氏的脸立即变了个颜色。 余氏端着茶得意地挑了挑眉。 「好啦,好啦,你们两个斗嘴斗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林氏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通热闹,这才慢悠悠出声调解。 林氏身份地方高,谢氏和余氏都是围着她转的,她一出声,她们当然要给面子,当即,都撇了撇嘴,不再理会彼此,而是,开始围着谢氏说话。 她们所在的位置,是永福宫左侧偏殿,这个偏殿略小,四周都有窗户,大门敞着,三人带的僕人立在门外。 「听闻,贤王这次回京,准备给玉华郡主挑选夫婿,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没能定下来?」谢氏说起了最近比较热门的八卦。 林氏神秘一笑,保养得宜的脸上皱纹并不多,「你知道什么,人家玉华郡主眼光高着呢,哪有那么容易能定下。」 「郡主刚及笄,其实也不用太着急,馨月郡主不是过了十七才定下的亲事。」余氏倒有些不以为然,「玉华郡主身份高,长相好,不愁嫁不好。」 「话是这么说没错。」林氏点头,随即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过,我听说,玉华郡主向来喜欢与馨月郡主比较,所以,她心里估计也想嫁个将军或者三品大员之类的。」 「噢——」谢氏惊唿一声,「本朝哪有那么多年轻俊美又有战功的将军,更不要说不满二十岁的三品大员了。」 「可不就是这理嘛,所以呀,玉华郡主的婚事没那么容易能定下来的。」林氏笑得一脸揶揄。 「就是,哪来那么多年轻又没有成亲的俊杰。」余氏也窃笑。 三人正说得兴奋,突然,背后的窗户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你也瞧见了,红色的朝服和绯色的官袍?两人抱在了一起?」 一个声音略沉的女声在窗后响起。
第八百一十六章自食恶果 第八百一十六章自食恶果 「看清楚了,他们刚刚一前一后去了永福宫外太湖假山后的长廊那里,两人离得可近了,现在还在那里呢。」另一个声音细柔的女声回答。 「……不会是…郡主和…吧?」沉声女声又道,声音有些飘忽。 「嗯嗯,很像,好像是抱在一起了,我没敢靠近看。」细柔女声的声音也更轻了。 「嘘,虽然不光我们看到了,不过,还是少说为妙。」声音开始有些远了。 「嗯……我也有点怕怕的。」 「……」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眼里又闪动着八卦的光芒。 「咳,去看看屋背后是谁在说话?」林氏指挥着门口前立着的僕人。 立即有人应声而去。 片刻,就转了回来回禀,屋背后空无一人。 「跑得还真快。」林氏嘴角翕动,说了一句,随后,她看了看身旁眼睛闪亮的两人,「……去看看?」 红色的朝服?郡主身上的朝服不就是红色的么?还有绯色的官服,那是五品以上官员的颜色,她们都闻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 「走。」 谢氏和余氏立马附议,反正,万事都有林氏担着,她们只要跟在她身后看热闹就成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离开偏殿,往永福宫外走去。 过了一会儿,偏殿后的墙角上探出一个扶着发冠的脑袋。 她四下环顾一番后悄悄熘回了戏台前面,台上的杂耍已经接近尾声,徐菁菁尽职的帮她看着座位。 「二夫人,你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徐菁菁拉着她,有些激动地比划着名,「那些杂耍的人好厉害,五六个人叠在一起,都站得稳稳的。」 「是么?好看么?」珍珠笑笑,随口应道。 「好看,我们嘉晋城都没有这么厉害的杂耍班子。」徐菁菁伸出手给她看,「你看,我手都拍红了。」 「哈哈~」珍珠笑了。 台上换了一出的祝寿戏,台下年轻的小姐公子就慢慢散开。 徐菁菁拉着她往后面的位置走,「二夫人,我让府里的木匠做了好几副圆珠棋,最近,都和母亲她们练习,等咱们回程上路的时候,我一准把你们杀得落花流水。」 珍珠大乐,这小丫头片子,口气还真不小。 她边和徐菁菁闲聊,边注意宫门外的情况。 算着时间,林氏她们应该看到韩玉华和高普了,接下来的戏码,就得看她们的表演了。 她选择了林氏她们透露消息,当然是有原因的。 林氏作为左都御史的夫人,其性格也深受都察院左都御史的影响。 都察院的主要工作就是监察,涉及到朝廷的方方面面,从官员的私生活不检点到工作效率低下,都在都察院的工作范围之内。 除此之外,如果是重大的司法案件,刑部负责审理,都察院需要进行监督审理的进度。 都察院的当家人就是左都御史,左都御史的权利是很大的,朝廷官员轻易不敢得罪他。 一旦得罪了左都御史,就很有可能被御史们集体弹劾。 作为左都御史的夫人,林氏向来都是横着走的人,当然,不是说她横行霸道,而是没有女眷敢轻易得罪她。 当然,珍珠选她们,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林氏其人比较八卦,喜欢探听别人家的隐私,和讨论一些小道消息。 像这样,突然有好戏看的时候,绝对少不了她凑热闹的份,加上她的身份挂在那里,即使知道容易得罪人,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这些信息,都是她竖起耳朵搜集了一整天得到的结果,果然,立即派上了用场。 正想着,永福宫外突然一阵骚动。 来啦,珍珠眼睛闪了闪。 徐菁菁也被杂乱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二夫人,我们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珍珠顺着她牵扯的道力跟着过去了。 「……是真的吗?」 「……不会吧,原先不是说看不上的么?」 「就是,我也听说过,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呢?」 「话可别乱传,小心郡主生气。」 「不是我们乱传的,是林老夫人亲眼看见的,都搂在一起了。」 「……」 围成一圈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个个都像亲眼见到的一样。 珍珠从她们的话语里,整理出事情的经过。 许是怕错过好戏,林氏她们的动作很快,到达长廊的时候,韩玉华侧躺在高普的腿上,两人都闭着眼睛似睡非睡。 谢氏的一声尖叫,惊醒了韩玉华,她一睁眼就看见眼前围了一圈人,个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立即意识到不对劲,发现自己似乎枕在谁的大腿之上,吓得她勐地跳了起来,可是,她侧躺的姿势保持了不短的时间,所以,身上有些僵硬,一跳之下,身体不协调,人就滚到了地上。 这一滚,韩玉华更加狼狈了,发冠掉落在地,髮髻松散垂下,大红的衣裳也沾满了尘土。 可是,这些她都没能顾上,而是,指着坐在长椅上的高普不停尖叫。 刺耳的尖叫声不断响起,高普闭着的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面对被一群人围着的局面,他同样一脸懵逼。 事情发展到这,不论真相如何,韩玉华大约只能嫁给高普了。 珍珠心中冷哼一声,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若不是韩玉华一直招惹她,她才懒得耗费那么多心思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呢。 韩玉华不喜欢高普,却想利用他算计自己,那个高普对韩玉华有意,被人利用也心甘情愿,正好,两人凑成一对,省得再去祸害别人了。 珍珠就是想让韩玉华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顺便送她一个从五品的夫婿,以免老是惦记着别人的东西。 事情很快传到了皇上那边,贤王以及贤王妃他们也同时收到了消息。 韩襄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直线,大喜的寿辰,韩玉华居然闹出了这样的丑事。 虽然,高普算是韩玉华郡马的备选人选,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被一群人撞见他们私会的场景,实在有损皇家风范。 这个孙女,实在太不像话了。 韩襄叫来了贤王韩轶,板着脸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好生处理韩玉华和高普的事情,随后,一甩衣袖,离开了永福宫。 皇上一走,齐贵妃紧随其后离开了。 德妃匆匆交代了贤王几句,也跟着走了。 寿辰的主人公都离开了,看戏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陶氏悄悄走到珍珠身旁,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快和郡主她们离开,我听说,玉华郡主还在那边大发雷霆,说是有人陷害她,她要找出兇手云云,你在这里,很容易会被波及到,现在先离开宫里为妙。」 尤雨薇也跑了过来,她同样有这样的担忧,「快,咱们先回去,留在这,保不定会被扔一口黑锅过来。」 她想起了颐锦园的事情,那边的事情还没了解,这边又出了这样的事,韩玉华怕是要发狂了。 珍珠点头,跟着睿王妃及韩馨月一同出了宫门。 众人在宫门前话别后,各自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第八百一十七章不是省油的灯 第八百一十七章不是省油的灯 「弟妹,米香呢?」上了马车后,韩馨月问了一句。 「哦,她先前有些拉肚子,我让她先回去了。」珍珠笑笑回答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拉肚子?」韩馨月纳闷。 「……可能是吃坏了肚子吧。」珍珠抿了抿嘴,为了能自由活动,只能对不住米香了。 「回去让府里的大夫看看。」 「嗯,我已经交代过她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就说起了韩玉华的事情。 韩玉华被林氏她们围观以后,羞恼暴怒,一个劲地嚷着,她是被人陷害的,甚至跳起来质问林氏她们,因何到长廊这边,是不是与人串通好的,故意来让她难堪的。 林氏她们原本对韩玉华的辩解还有点相信,这么一质疑,立即惹恼了她们,林氏转身遣了僕人去禀报皇上以及贤王,说是让圣上派人来彻查,事情前因后果,不能让人张口就往她们身上泼脏水。 她说话绵里藏针,尖锐刺耳,韩玉华气红了脸,指着林氏说不出话来。 「左都御史的夫人很霸气呀。」珍珠轻笑。 「是呀,文武百官都对左都御史忌惮三分,他的夫人同样让官员女眷害怕。」韩馨月笑笑,像韩玉华那样,敢指着林氏鼻子骂的人,还真没几个。 「玉华郡主会嫁给那个高大人么?」珍珠轻轻问了一句。 韩馨月沉吟片刻,「按着常理,应该会,不过,她比较任性,要是她豁出去不要脸面,结果也不一定。」 毕竟,以韩玉华跋扈的性子来说,事情也可能呈现另一种结果。 珍珠点点头,伸出手指,把鬓角有些调皮的碎发挽到了耳后,无论结果如何,能让韩玉华吃个闷亏,她也不算白折腾一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若是敢把她当病猫欺负,那就让欺负她的人尝尝被猫抓的滋味。 …… 「不——不——我不要——」 屋内传来女子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院子里服侍的僕人都垂下了脑袋当木头桩子。 韩玉华回到贤王府,就一直没有安静过,摔东西、发脾气、咒骂、哭泣、尖叫…… 韩轶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玉华,你听父王说,现在这个局势,你只能先和高普定亲了,要不然,会被人诟病,对你的名声也不利。」 「不——,我不喜欢那个男人,死也不会嫁给他。」 韩玉华喊得嗓子都哑了,眼看着屋内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她一气之下,跑到床铺边,把宝蓝色冰裂纹锦锻大迎枕狠狠摔到了地上。 韩轶头痛不已,「不是让你嫁给他,而是假装先定亲,堵一堵众人的嘴,等以后找机会,再把亲事退掉就成了。」 韩玉华眼眶泛红,她用力咬着下唇,「父王,今天的事情,是有人陷害我的,我好端端坐在那里,突然就睡了过去,一睁眼,就变成了那副局面,您,要为女儿做主呀,不能让女儿被欺负成这样。」 虽然是假定亲,韩玉华依旧很不情愿。 韩轶沉吟了一会儿,先前,他也审问过高普为何出现在长廊。 高普当时跪在地上,语气诚惶诚恐,他去茅房回去的路上,听到有人说,韩玉华在太湖石假山后的长廊里晕倒了,所以他急匆匆跑了过去,去到的时候,看见韩玉华一个人坐在长椅上,侧着脑袋闭着眼,高普上前唤了两声,刚想去叫人,眼皮突然困得不行,没多会儿就失去了意识,一醒过来,就听见了韩玉华的尖叫声。 他们确实是被人陷害了,太医过来检查,两人身上有非常轻微的中毒现象,类似「迷魂散」之类的令人昏睡过去的药粉,下的分量很轻,所以两人晕过去的时间也很短。 贤王很生气,在皇宫大院内,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算计贤王府,只是,所为的目的是什么?玉华嫁给高普,能起到什么作用? 高普本来就是从京城内,一众适龄公子堆里挑选出来,准备给玉华当郡马的备选人选,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鸿胪寺少卿,在同一批少年公子里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可惜,相貌平凡了点,玉华见过本人后,根本提不起一点兴趣。 韩轶也无可奈何,虽然他觉得男子的外貌不用太过讲究,奈何玉华根本听不进去。 当然,高普也有嫌疑,不过,韩轶相信高普的说辞。 高家不敢用这等低劣的手段来迫使贤王府答应让郡主下嫁,一旦被识破,高普的前程就毁了,高家虽然很想攀上郡主,可是,就算没有娶郡主,高普的将来也大有可为,没有必要下那么大的赌注。 「这事,我会派人去查的,不过,你和高普的亲事,你也考虑一下,虽然你们是被人算计的,可你毕竟和他有了亲近的行为,而且,又是被林老夫人她们撞见的,就是想遮掩一二,都遮掩不了,风声传了出去,你要是不和高普定亲,你的名声就没了。」 韩轶继续劝导,即使是被人陷害的,风声传了出去,吃亏的依旧是女方。 「现在名声也没有了。」韩玉华恨得咬牙切齿,「父王,您先派人多查查,那个罗将军的夫人,也就是韩馨月的弟妹,她嫌疑很大。」 哪里就会那么巧,她算计那女人与高普共处一室失败,转眼自己就被人陷害与高普私会,这分明是针锋相对的手段,而且还是对她赤裸裸的蔑视。 韩玉华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上次在颐锦园也一样,算计她落水没成,自己反掉落河里。 事情太过凑巧合,其中肯定有问题。 那女人分明不是省油的灯,却装出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韩玉华恨得牙根都快要咬碎了。 罗将军的妻子,罗二夫人?不就是罗璟的妻子么?难道是罗家兄弟做的? 如果真是他们…… 韩轶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想起了罗蒨,那个明艷无匹,却香消玉损的女人。 时间似乎没过多久,他好像都要记不起她那绝美的容颜了,明明他曾经那么喜欢过她。 韩轶一时有些意兴阑珊,没了追问的兴趣,「好,父王会派人查的,你好生休息几天,最近别乱跑,等风声过去了再出门。」 韩玉华含恨应下,现在这种时候,她哪里还有脸出门。
第八百一十八章不依不饶 第八百一十八章不依不饶 罗璟有些沉默地牵着珍珠的手回到轩皓居。 珍珠敏锐觉察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半垂的眼眸不住转动,他从扶她下车的时候,脸色就不大好,难道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么? 两人刚进院子,米香就迎了上来,「将军,夫人,你们回来啦。」 米香脸色有点白。 「米香,你好些了么?」珍珠关心问道。 「谢谢夫人关心,喝了府内大夫开的药,已经好多了。」米香看两人携手归来,一直有些忐忑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米香,怎么会突然拉肚子?」罗璟眼眸幽深地看了一眼珍珠,向米香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早上都好端端的。」米香顿时苦了一张脸。 「……吃了什么东西么?」罗璟若有所指。 珍珠心中一突,心道要完,这傢伙太精明了。 她想挣脱他的手,没想到他反而握得更紧。 「奴婢没吃什么呀,哦,夫人给奴婢剥了个橘子。」米香也很纳闷,难道吃个橘子会拉肚子么? 完了、完了,要被戳穿了,珍珠嘴里开始发苦,他一定会生气的。 「……」罗璟看着假装东装西望找东西的珍珠,心中果然是一阵气恼,「你先去休息了,养好病再当值。」 「是,奴婢先退下了。」米香隐隐感到罗璟口气有些生硬,她忙退了下去。 拐进小厨房的方向,正好撞见了准备端茶过去的王嬷嬷,她偷偷拉了拉王嬷嬷,「嬷嬷,将军和夫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王嬷嬷诧异,两人一直如胶似漆的,怎么会有不对劲的地方,「怎么不对劲了?」 「将军脸上有点沉,气氛有点怪。」虽然两人牵着手,可却没有往日那种甜蜜的感觉,反而有种闹别扭的样子,米香有些紧张。 王嬷嬷与二夫人待的时间长,两人相对来说比较亲近,米香第一时间告诉王嬷嬷是想让她端茶过去的时候,注意一下。 「……我去看看。」 王嬷嬷端着茶慢慢走向正房。 因为夫人不喜欢被太多人服侍,所以轩皓居的正房,只有少数几个人熟悉的下人可以进去,端茶倒水什么的,经常都是由米香或者王嬷嬷亲自动手。 正房的门掩着,屋内有说话的声音,王嬷嬷敲了敲房门,声音立即停止。 「嬷嬷,进来吧。」说话的是二夫人,声音听上去还挺正常,王嬷嬷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屋内的罗璟和珍珠,一个坐在紫檀平角条桌旁,一个负手站着,气氛确实和平常有些不一样,王嬷嬷心中泛起嘀咕。 她把茶放在条桌上,珍珠朝她笑笑,「嬷嬷,看见小黑了么?」 「下午的时候还在院子里盪鞦韆,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大概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回来了吧。」王嬷嬷瞥了眼没有说话的罗璟,不由担心地看了眼珍珠。 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珍珠抿嘴笑笑,朝她眨眨眼,示意她别瞎操心。 王嬷嬷笑着点头,「夫人,大灰从望林村飞回来了,信笺放在了您的书案上。」 「好,我一会儿就看。」珍珠回答。 王嬷嬷退出了房间。 小两口估计有些小矛盾,问题应该不大。 看王嬷嬷掩上房门,珍珠瞟了一眼依旧不做声的罗璟,她扁了扁嘴,站起身子走到书桌前,拿起用镇纸压着的信笺看了起来。 一目十行的把信里的内容看了一遍。 这封信是平安写的,平安说,府学的学正亲自来请他和赵柏铭去府学进学,平安和赵柏铭商量,又去问了凌老先生的意见,经过再三考虑,拒绝了学正的邀请。 毕竟,他们过完年,就要出发去京城准备会考了,如今去府学,意义不大,去了府学需要重新适应环境以及同窗,反而会影响了他们备考的心思。 所以,平安和赵柏铭都拒绝了,现在专心跟着凌老先生做备考准备,他们连县学都去得少了。 珍珠点点头,他们能结合自身情况,做出正确的选择,这让她很欣慰。 平安还写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和村里的事情,比如,秀珠去了学堂后,受到村里瘦瘦小姑娘的刺激,加上跟着方师父习武,她开始迅速瘦了下来,进学短短两三个月,已经瘦得和普通小姑娘一样了。 又比如,狮子岭的枫叶开始红了,虽然有些稀稀落落,不够繁茂,可是,依旧吸引了不少游客去观赏。 翠珠修建的河堤风景线,已经成为望林村一景,整个夏日,光是那四方藕塘就吸引了源源不断的游客,赵家靠着卖茶水点心和荷花,就挣了不少钱银。 一个夏天的时间,赵家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对待大功臣翠珠,自然是越发好了起来。 原本黄氏对翠珠第一胎生了个闺女,是有所抱怨的,后来,经过一个夏天的忙碌,收穫颇丰,秋闱的时候赵柏铭又考过了乡试,赵文强抱着曾孙女一个劲的夸,说她是给赵家带来好运的第一个曾孙女,这话说多了以后,黄氏也不由有些相信了。 自然的,再看曾孙女的眼光就不同了。 而胡家这边,依旧很往年一样,游人多的时候,就让罗巢领人把路口封了起来,防止他们进入河滩范围,影响学堂上课。 平安最后还说,前几天晚上,他听到后门有声音,开门一看,是小花在后面,想来它是想念小黑了,所以下山过来看看。 他从厨房拿了滷肉给小花,小花吃完了还是有些依依不捨,绕了几圈后,才离开返回山林。 珍珠看到这,不觉有些鼻酸。 小花都知道想念它的小伙伴了,珍珠也想念村里大大小小的亲眷朋友啦。 原本还假装板着脸的罗璟,看到她微红的眼眶,顿时心中一慌,哪里还顾得上生气什么的,他三两步走到珍珠身旁,扶着她的肩膀,轻声问道:「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珍珠吸吸鼻子,把信递给了他。 罗璟快速看了一遍,似乎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随后,他又仔细了一遍,视线落在了最后一小段内容上。 她,是想家了吧。 罗璟突然就觉得心疼起来,他轻轻把她揽入怀里。 珍珠顺从的依靠在他怀里。 「我们会回去的,你别伤心。」 他声音温柔似水,与先前故意冷着脸的时候,判若两人。 珍珠头枕在他的肩头上,眼里露出狡黠的笑意。 「你不打算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我么?」 罗璟拥着她好一会儿,闷声问道。 「……」 珍珠眼里的笑意就是一滞,她撇撇嘴,还以为躲过去了呢,这傢伙真是不依不饶。 *** 支持正版原创,支持书旗小说,支持作者劳动成果,感谢大家的正版订阅,thanks?(?w?)?,求月票支持^_^
第八百一十九章不告诉你 第八百一十九章不告诉你 珍珠想了又想,最终磨磨蹭蹭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当然,修改了其中的某些细节,比如,她在春雨轩隐藏踪迹的事情,改成了翻窗而出,躲在外面偷听事情的经过,又比如,她在永福宫偏殿后面,一人分饰两角的对话,说完以后就立即熘了,而不是躲进了空间里。 当然,米香为什么拉肚子的事情,她也佯装忘记,忽略过去了。 罗璟听着听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韩玉华竟然心思歹毒到这种程度,她对珍珠是有多怨恨,居然想要用女人最重要的名节来算计珍珠。 「中午宴席的时候,你这么没告诉我?」 席间的时候,他们虽然没碰到一起说话,可是,彼此离得都不远,只要她示意,他肯定会想办法和她接上话。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又心疼地拉着她上下打量,怕她哪儿受了伤之类的,也不告诉他。 「当时告诉你的话,你能干什么?在皇宫大院内,熘到女眷区收拾一个郡主么?」珍珠噘了噘嘴,如若不是被他发现,她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他的。 有些事情,她能自己办得到,不是非要人帮忙不可的,她从来就不是个喜欢依赖别人的人,即使,他是她最亲密的人。 「在宫内不好收拾她,在宫外,总有机会收拾她。」罗璟深邃的眼睛半眯起来,原本觉着,韩玉华虽然跋扈骄纵,可到底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有些事情就不必要与她太过计较,谁曾想,她年纪虽然小,却已然有一颗歹毒阴险的心。 珍珠瞪大眼睛看他,「……你想怎么收拾她?」 罗璟垂眸看她,嘴角勾起一股奇怪的笑容,顿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说道:「不告诉你。」 「……」珍珠哑然。 「如果不是我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你不也一样,没有打算把事情告诉我。」罗璟伸出手在她细滑的脸上一掐,用的道力还不小。 珍珠「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他这才放开手,她的脸颊已经红了一下片,罗璟有些心疼,却依旧板着脸,「你不想告诉我,那我也不想告诉你。」 珍珠嘴角抽搐,这傢伙,还能更幼稚些么。 可是,她没敢与他叫板,毕竟她理亏在前。 不过,她笑眯眯地靠近了他,挽住了他的手肘,「我这不是都告诉你了么,先前在宫里,不方便啊,而且,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觉着自己做得挺隐秘的。」 罗璟斜眼看着抱着他胳膊的撒娇的女人,也只有这种时候,她才会做出小意温柔的样子,偏生,他还很吃这一套。 「你自己算算,在永福宫看戏的时候,你离开了多少次座位?」 他虽然不在她身旁,但是,一直有注意她的动向。 珍珠眼珠转了一圈,「很多次么?也就三次而已呀,后面的女眷大多都不在自己的位置上呀,又不是光我一个人离开。」 「别人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每次离开一刻多钟的时间,定然有些问题。」 当时,他还不清楚她跑哪去了,后来,韩玉华的事情暴露出来,结合他听到的消息,他心中就有了几分怀疑,再后来,出了宫门,护卫回禀,米香因身体不适,先一步离宫回府,他心里的怀疑就更深了几分。 等到见到米香,问了几句话以后,基本就能肯定了。 那些迷魂散、腹泻药还都是他帮她弄来的呢。 一想到这,罗璟就觉得牙痒痒。 「你说你,为了支开米香,把腹泻药都用上了,你可真够厉害的呀,随身都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万一被人搜身,这些东西,可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你怎么不长点心眼呀。」 好在他们离开得快,如若不然,万一韩玉华坚持要搜所有女眷的身,那可不是陷自己于危险之中么。 珍珠闻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素白的牙,「不会啦,我又不傻,东西用完早被我扔进河里去了,他们有本事,去河里捞上来吧。」 罗璟看着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沉吟半响,才嘆了口气,「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想要收拾谁,告诉我,我会把她收拾得妥妥噹噹的,别让麻烦的事情缠上你,虽然你这次成功了,可是,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呢。」 他把她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不希望你出现任何一丝意外。」 珍珠双手揽住他的背,紧紧回拥他,「我知道。」 两人静静相拥良久。 夜里,秋凉如水。 银红色底宝瓶刻丝锦被里,罗璟抱着珍珠一路攻城掠地,珍珠被他火热的温度烧得几乎融化。 「别~」声音细碎而飘渺。 罗璟却像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气息沉重急促,今日的他,勐烈炽热,犹如一头不知餍足的野兽,一遍又一遍的探寻索取。 珍珠额头上覆盖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子,整个人显得柔弱又无力,依在他的怀里像暴风雨中的小舟起伏摇晃。 罗璟心头有一把火,熊熊燃烧自己的同时,也想融化他怀里的人儿。 他先是啄着她的唇,随后逐渐加深,最后带着种恨不得把她拆卸下肚的感觉,珍珠感觉自己快不能唿吸,只能无力地推搡着他。 好一会儿后,他轻喘着放开了她,她的嘴唇红润润的,像雨打花瓣般湿润盈润,迷茫的眼神里雾雾蒙蒙,整个人散发一种动人心魄的魅惑感,那一霎,罗璟的血液似沸腾的熔岩浆一般,瞬间绽放。 二日清晨,珍珠结结实实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帐子内依旧没有动静。 小黑已经蹲在床榻前的踏板上叫唤了好多声,才把一身酸软的珍珠叫醒了。 昨夜的罗璟太过兇狠,一次、两次、三次……到了最后,她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动了动身子,龇牙咧嘴的感受着浑身的酸楚。 「嘶~」那种感觉让她不由轻唿一声。 「喵~」小黑听到她的声音,前爪就趴在了床沿边上。 小黑爪子脏,珍珠不许它到床上去,它只好每次都趴着床沿。 「小黑呀,又怎么啦?」她嗓子有些哑。 「喵~」厨房有鱼,给猫蒸鱼吃,小黑早早在厨房里看见了新鲜的鱼儿,可懒散的主人却迟迟不见起来。 「……好,中午吃鱼。」珍珠扯了个笑脸,也只有关于吃的,它才会那么勤快了。 「喵~」快些,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小黑幽绿的眼睛投过纱帐瞪着她。 「……好。」
第八百二十章合拍 第八百二十章合拍 珍珠揉着腰走出了房门。 在树荫下做女红的米香,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篓子,走了过来。 「夫人,将军吩咐厨房熬了红枣燕窝粥,您现在要吃么?」 啧,算他还知道体恤自己,珍珠摸摸扁扁的肚皮,点了点头。 米香忙去了厨房。 珍珠坐到了树荫下,拿起米香的针线篓子看了看,她正在缝制一双棉袜,看着大小,是男子的尺寸,应该是给吴远山做的。 米香动作很快,一会儿工夫,用莲纹青花小碗盛着的红枣燕窝粥就摆在了桌子上。 同时端上来的还有油条和豆浆。 珍珠吃了两口粥,然后把油条放入豆浆里沾了沾,吃了起油条。 「将军早上什么时候走的?」 她嘟囔地问了一句。 「和平常一样的时辰。」米香忙回答,昨天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可现在一看,夫人肤色红润,满面春风,漂亮的眸子中水光潋滟,米香也是成了亲的妇人,如何不知意味着什么。 难怪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再恩爱的夫妻也有闹别扭的时候。 将军平日待夫人多好呀,如珠似宝一样地捧着,就是这样,也有黑脸的时候。 不过,想起将军出门前神清气爽的模样,还特地交代了厨房熬红枣燕窝粥,想来昨天的小风波应该过去了。 珍珠把嘴巴里的油条咽下去后,撇了撇嘴,这傢伙,昨天折腾了一夜,精神还是那么好。 她气不顺地咬了一口油条。 吃了早饭,珍珠坐在椅子上,依旧不想动弹。 「喵~」猫的蒸鱼呢?小黑又蹿了出来。 「已经让厨娘准备了,你就等会儿吧。」珍珠用脚背轻轻踢了它一下。 「喵~」真慢,小黑嘟囔着。 「……」 珍珠翻着白眼望像天空。 「二夫人,府外有人求见,说是鄂州来的刘管事,给您送东西来了。」一个小丫鬟从院子外过来禀报。 鄂州来的刘管事?难道刘平亲自来了?珍珠脸上露出了喜色。 「走,小黑,家里给咱们送东西来了,有你爱吃的各种果子。」 吃过了早饭,腿脚也有力气多了,她利索地带着小黑去了正院的厅堂上。 外院管事领着人进来的时候,珍珠一看,不是刘平,不过也是个老熟人。 「刘把式,你升为管事了呀?」 来的是刘义,从前第一次到京城的时候,就是他帮忙赶的马车,珍珠当然记得。 「见过二夫人,二夫人还记得小的,小的深感荣幸。」刘义作揖见礼。 「刘管事,不必多礼,坐吧,辛苦你了,大老远的送东西过来。」珍珠指着一旁的椅子示意。 「多谢二夫人。」刘义道谢坐下。 「刘管事刚到京城?」 米香指挥着小丫鬟上茶后,立在了珍珠身旁。 「是,小的昨夜到的祈临县,今天一大早赶往京城,这才刚刚到。」 「去过顾府了?」 「没有,小的们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了五少爷那里送东西,小的就寻了罗府过来了。」 「多谢你们,刘管事辛苦啦。」 「不辛苦,都是小的们该做的。」 「……」 珍珠问了问太平镇的情况,又问了问望林村的事情,虽然和家里通信的次数很频繁,但是,她还是多问了几句。 刘义一一回答。 最后,珍珠赏了他二十两银子,才让外院管事领他离去,刘义说,他还要回顾府回话,珍珠就没多留他。 家里给她送了很多东西,苹果、枣子、栗子、核桃、莲藕、莲子,甚至大米、花生、玉米、黄豆等等,能运过来的几乎都运来了。 满满当当的东西堆放在小厨房旁的储物间里。 韩馨月闻讯而来的时候,东西已经摆放妥当。 她一看到整筐整筐的苹果、枣子,眼睛就亮了起来。 「弟妹,你家里给你送了那么多好东西。」 韩馨月是尝过胡家送的各种水果的,味道那叫一个好,让人吃了都欲罢不能。 珍珠看她满脸放光的表情,不由笑了起来,「大嫂,一会儿会送过去给你们的,放心好啦。」 「嘿嘿。」韩馨月抿嘴轻笑,她挽起珍珠的手肘,「谢谢弟妹,托你的福,又有好吃的水果吃了。」 「厨房里蒸了鱼,要吃么?」珍珠看她小脸泛光,不由莞尔。 「要、要。」韩馨月勐点头,她本来就打算过来蹭午饭的。 转头却看见小黑守在小厨房门前,眼眸泛着绿光盯着她。 「小黑,锅里蒸了两条,你别瞪着大嫂。」珍珠失笑。 「喵~」那也是猫的,小黑幽幽叫着。 「你那小肚皮又撑不下,不许这么贪心。」珍珠把它抱了起来,「晚上,炸小银鱼给你吃。」 韩馨月羡慕地看着小黑,她晚上要和罗睿一起吃饭,不能跑过来蹭饭吃了,呜呜~好可惜,她也想吃炸小银鱼。 午饭摆在了花厅,厅里只有珍珠和韩馨月两人,服侍的人手都在院子外面候着。 轩皓居的规矩,吃饭的时候,不需要下人围着。 「你知道吗,昨天,我们离开不久,韩玉华要求三皇叔搜查女眷身上,说是她遭了暗算,一搜就能知道是谁陷害她,你说,她是不是有些犯傻,人家如果真的暗算她,还会把药粉什么的放身上么?成功后早该扔哪个角落,销毁证据了。」韩馨月挑着鱼刺,和珍珠小声说着话。 她经常在珍珠这边蹭饭,已经随意了很多,在只有两人的饭桌上,早没了当初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哦,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销毁证据?」 珍珠笑了,韩馨月经常偷偷看话本,对于各种情节都有她的小猜想。 韩馨月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想了想以后,偷偷说道:「我大概会把东西丢河里,这样,他们就找不到证据了。」 「哈哈哈哈~」珍珠立时大笑。 合拍的人果然思想也有共通点,瞧,这不也算默契么。 「你下午要干什么?」 珍珠舀了碗汤慢慢喝着,中午熬的是冬瓜排骨汤,味道很正,加上添加了灵泉,格外鲜甜。 「嗯,吴嬷嬷要过来和我商议重阳节祭祀的事情。」韩馨月皱着眉头,还没进入九月,吴嬷嬷已经迫不及待的讨论重阳节的事情了,这让她感到很有压力。 「咱们要在京城过重阳节么?」珍珠也皱起了眉头,看这趋势,短时间内是回不来嘉晋城了。 「嗯,估计是,皇祖父已经和父王他们商量九月九登高祭祀的事情了。」韩馨月学着珍珠的样子,也给自己盛了碗汤,慢慢喝着。 珍珠点点头,过了重阳节,北地就要入冬了,皇帝不会想让他们在京城过年吧?
第八百二十一章这是在夸我么 第八百二十一章这是在夸我么 午饭过后,韩馨月没有立即离开。 两人移到偏厅,紫檀卷草纹束腰三弯腿高几上,玫瑰花茶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每次闻到玫瑰花茶的香味,就觉着喝下去以后,身上都会散发一股好闻的芳香。」韩馨月捧着花茶,一脸享受。 「送你的玫瑰花茶,没让双玉给你泡么?」喝了两碗汤的珍珠,暂时没有肚子喝茶了。 「泡呀,我怕用得太快了,所以,隔几天才泡一次。」反正她可以经常到轩皓居蹭茶喝,倒也没那么馋,她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水。 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啊,下午还有一件事情,你带了冬衣么?」韩馨月突然问道。 「带了,但不多,我以为最慢九月份也该会嘉晋城了。」珍珠有些郁闷。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带的冬衣都不多,所以,下午我让人请了霓裳坊的管事过来,咱们挑些料子,让针线房缝制冬衣。」韩馨月兴致颇高,女人对于首饰衣裳总是带着天生的一种喜爱。 珍珠却蹙了眉头,倒不是她不喜欢新衣裳,而是,自己的衣裳多得有些不像话了。 嘉晋城的家里,装衣裳布料的箱笼大大小小摞满了整间屋子。 现在的她,对于新衣裳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不用做太多了,家里的衣裳已经多到泛滥成灾了。」珍珠扶额。 当然,她衣裳的数量和韩馨月比起来,那是万万比不上的,毕竟,郡主的规格就立在那里。 「嗯,也不会做太多,长袄、短袄、长袍、坎肩、裙子、披风、斗篷基本款式各做四样,还有厚实的中衣中裤也得多做几件,京城的冬日可冷得很呢。」韩馨月先笑了笑,然后掰着手指一样样数,觉着可能还会漏掉什么。 「……」 珍珠可以预见,自己的行李箱笼至少要多添两三个,她无奈地嘆了口气。 「弟妹,新衣裳是必须得做呀。」看到她无奈的表情,韩馨月赶紧解释,「万一我们一直留在京城内,那以后进宫和应酬的时候就会很多,衣裳头饰的搭配,可不能出错,如果穿得太过时了,也会被别人暗地议论的。」 珍珠知道她说得有道理,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偏远而民风自由的嘉晋城,贵族之间的攀比较量是时时刻刻存在的。 「好,大嫂看着办吧,我没意见。」衣裳多就多吧,以后回了嘉晋城少做几件就好。 韩馨月笑着点点头,「那好,等下午霓裳坊的管事来了,我派人来叫你。」 送走了韩馨月,珍珠眼皮有些犯困,被罗璟闹了一夜,腰酸背痛的。 于是,她和王嬷嬷说了一声,施施然补眠去了。 一觉醒来,顿觉神清气爽。 王嬷嬷在门外扣门,韩馨月派了小丫鬟来叫她。 珍珠洗了脸,王嬷嬷帮她重新挽了头髮,她便带着王嬷嬷去了韩馨月的院子。 沧澜阁的花厅里,五颜六色的绸缎铺满了长案。 韩馨月已经挑出了好几匹她喜欢的料子。 「快来,你怎么这么慢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她走了过去,挽住了珍珠的手。 「哎呦,这是府上的二夫人吧,妾身柳清见过二夫人。」 长案旁的一个妇人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见礼,三十岁上下,身材高挑,容貌姣好,身上 穿着胭脂色撒花缎面圆领袍和葱白底绣红梅花的八幅湘裙,都是今年京城最流行的料子和款式。 不愧是京城最负盛名的绸缎庄子,连个管事的衣着打扮都要紧跟潮流。 「二夫人真是难得的美人呀,容貌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漂亮,配上今年最时兴八幅湘裙一定非常好看。」柳清露出标准的八颗牙,一脸赞嘆道。 「柳娘子有眼光,我弟妹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韩馨月拉着珍珠一脸得色,颇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珍珠有些啼笑皆非。 「郡主与二夫人都是人中龙凤,衣裳服侍都是锦上添花,郡主,您看今年时兴大朵的暗花图案,穿在您身上必然大气又明艷。」柳娘子指着长案上几种繁复明丽的图案开始大力推销。 韩馨月立即来了兴致,她开始拉着珍珠挑衣料,柳娘子从旁介绍。 小半个时辰后,挑出来的衣料已经摞得老高了,韩馨月犹自意犹未尽。 「好啦、好啦,料子够就成了,不要再添了。」长案上的料子都快给她搬完了,珍珠一把拉住了她。 韩馨月看了看自己的战利品,总算停住了继续挑选的动作。 柳娘子站在一旁有些啧啧称奇,馨月郡主脾性真好,二夫人的口吻,可有些不大客气,郡主居然一点都没生气,看得出来,两妯娌的感情真是不错。 珍珠可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现在看到这些绫罗绸缎就头疼。 柳娘子走后,又要忙着量体裁衣,挑选款式,什么衣料配什么颜色,什么袖口配什么花纹,忙忙碌碌一通后,太阳都快下山了。 罗璟回到家的时候,她才刚刚从沧澜阁出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啦?」 珍珠看了看天色,太阳虽然下山了,可天空还挺亮堂的。 「我回来早些陪你不好么?」罗璟换下官服后,把她拉入怀里,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早上出门的时候,你睏倦得紧,我有点担心。」 昨天白日的事情,让罗璟心中憋了些许火气,晚上的时候,就不由有些发狠了,等他回过神,时间已经是四更天了。 罗璟心中有些愧疚,早上他起来的时候,珍珠睡得很沉,以往他起床,她总会有所感应,这样一无所觉,定然是累惨了。 说起这事,珍珠的脸就「腾」的一下烧了起来,她仰起头瞪他,从他深邃的眼眸里有自己的影子。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这么生龙活虎的呀。」她红着脸朝他翻白眼。 「这是在夸我么?」罗璟低头亲亲她红润的脸颊,半调侃半认真地说。 珍珠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这傢伙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从前年纪小的时候,很多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可现在,他能冷着一张脸说着让她脸红心跳的话,特别是在床榻之上,他似乎无师自通了很多技能 ,越发让她招架不住,溃不成军。 「冬衣的准备都弄好了么?」见她不说话,罗璟识趣的移开了话题。 「嗯,大嫂添了一堆衣料。」说起一个下午忙碌的事情,珍珠有些无奈,她干脆直接抱着罗璟的腰,放任自己赖在他怀里,「一个下午都在选料子和量尺寸,好累的。」 语气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罗璟的嘴角不由往上扬,他环着她的腰,承接住她所有的分量,「那你现在好好歇着,什么都别干了。」 「晚饭还没准备呢?」她还答应了小黑,给它炸小银鱼呢,珍珠懒洋洋回答。 「想吃什么,让厨娘做就好,不用你亲自动手。」罗璟任她依着,享受着她全身心的依靠。 「可我答应了小黑,要帮它炸小银鱼。」 「应该把雪球也带来的,这样小黑就不会一天到晚的就想着吃啦。」 「……」
第八百二十二章头疼 第八百二十二章头疼 「家里送东西过来了。」珍珠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准备削皮。 「谁送来的?」罗璟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刀和苹果,动作熟练而迅速地开始削皮。 「刘义送来的,家里给顾府送食材,顺便托他们一道送过来。」珍珠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削苹果皮。 罗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下次让罗巢他们送来就好了,不用老是麻烦人家。」 他有些泛酸的语气,让珍珠失笑,「他们也是顺路而已,这些年,家里给顾府送食材惯了,路线他们也熟悉。」 「京城的路线,罗巢他们也很熟悉。」罗璟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珍珠莞尔,「好,我知道了,下次有东西往京城送,就让罗巢他们送来。」 既然他介意,那就顺着他好啦,珍珠没有坚持。 罗璟嘴角偷偷上扬,随后把苹果切成了块,递到了珍珠嘴边。 珍珠笑着一口吃下去,示意他也吃。 「水果下午已经送了一份给大哥大嫂,明天再送一份给国公夫人,你看,还需要送给谁么?」她本来是想问,要不要给睿王府送一份,可下午的时候,送给罗睿和韩馨月的分量很足,想来他们应该会送一份过去。 「不用了,睿王府有大哥那边出面送,剩下的好好收着,家里难得送过来,分量也不多了。」罗璟吃着甜脆的苹果不住点头,好久没吃到这么清甜脆口的味道了。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个苹果很快吃完。 「你要去镇国公府的话,记得让罗天带上护卫,知道么?」韩玉华的事情还在风头浪尖上,贤王那边不会轻易罢休的,他想了想,「贤王的手下已经开始查昨天发生的时段内,哪些人有可疑的迹象,你最近千万别再擅自行动了,知道吗?」 珍珠朝他吐吐舌头,「知道啦。」 罗璟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这丫头分明没把他的警告放在心里。 「嘻嘻,我去厨房给小黑炸小银鱼。」珍珠笑嘻嘻的站了起来,往屋外走去。 没遇到什么事情当然不会擅自行动,可万一遇上了,还得打个报告才能行动么? …… 墨哥儿看见珍珠的时候,几乎是从陶氏怀里扑着过去的。 「哎呦,你这小皮猴,要是掉到地上,磕一头包,你可别哭呀。」 陶氏被他扯得一个趔趄,月英在她身旁,急忙扶住了两人。 「慢点、慢点。」珍珠上前两步,接过墨哥儿。 「你看,你一来,这小猴子多么急不可待,哎,真是白疼这臭小子了。」陶氏腾出手,就掐了把萧墨圆乎乎的脸。 萧墨睁着黑熘熘的眼睛盯着他老娘,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掐他。 「哈哈~」 他可爱的小模样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喵~」小黑从珍珠身后蹿了出来。 「哟,小黑来了,真是难得呀。」陶氏看到了水光亮泽的小黑,眼中难掩喜色,自从它第一次上门后,已经好久没看到它了。 「是啊,它在家里太无聊了,终于捨得和我出门了。」珍珠笑道,她怀里的萧墨听到猫叫声,立即垂下脑袋四处搜寻小黑的影子,看到它以后,就开始挣扎着要下地。 「墨哥儿,等会儿。」珍珠把他抱紧,这小子力气挺大,没两把子力气还真抱不住他。 「啪~」的一下,萧墨的屁股蛋蛋被他亲娘拍了一下。 「老实点。」陶氏板着脸吓唬他。 萧墨扁扁粉润润的嘴,眼眶开始泛泪,陶氏板着的脸立时垮成了苦瓜,这小臭蛋,又要开始哭闹了。 「好啦,好啦,墨哥儿是个勇敢的男孩子,可不兴老是哭,姐姐给你带好吃的果果来了,一会儿,在咱们吃果果。」珍珠抱着他往客厅里走,陶氏连忙跟上。 萧墨扁着嘴,有一种想哭又忍住不哭的样子,他湿漉漉的眼睛看看珍珠,又看看他娘,总算把嚎啕大哭的预热动作收了回去。 僕妇从外院把两大筐东西搬进来,放在了客厅之上。 陶氏的眼睛亮了起来,「鄂州送来的水果么?」 「是啊,昨天送过来的,给您带一份尝尝。」 「哎,那可真是谢谢啦。」 陶氏喜滋滋地围着两筐水果转悠,她多久没吃到过胡家的水果了,乍一看到,还真让她嘴馋。 唤了月兰,挑了苹果、梨子、枣子让她拿去洗干净。 月英领着小丫鬟铺好了地毯,珍珠把萧墨放在了地毯上,一放下来,这小猴子就开始兴奋地朝小黑的方向爬过去,一会儿工夫,就爬出了地毯的范围。 珍珠忙招唿小黑到地毯的另一边,萧墨白胖胖的脸上楞了一下,回头又往小黑的方向爬过去,等它差不多爬出地毯外的时候,珍珠又让小黑去了另一边,如此往復,数次过后,萧墨原本笑呵呵的脸上又开始扁起了嘴巴。 陶氏乐得笑弯了腰,一点都不可怜小儿子爬得气喘吁吁的样子。 「就该有人治治他,要不,这小猴子都要窜上天了。」 陶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把想哭的萧墨看楞了,似乎有些不明白,自个娘亲为啥笑得如此欢快。 月英拿出帕子给萧墨擦汗,又让丫鬟把他的小圆球都放到了地毯上,萧墨的注意力才被转移,没有再纠结哭还是不哭的问题。 月兰把洗净的水果端上来,陶氏捻起一颗枣子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后,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是你家的水果最好吃。」陶氏感嘆。 「给墨哥儿削块苹果吃吧,他能吃水果了吧?」 珍珠看着地上扔着球的萧墨,小黑懒洋洋待在一边,原本并不想帮他捡球的,可是,好些球都滚到了它身旁,它看着有些不顺眼,前爪一用力,球就滚回了地毯上,于是,小黑似乎发现了新玩法,它不再用嘴叼球,而是用爪子踹,一时,一娃一猫就开始了相互扔球的游戏。 「能吃的,他已经开始长牙了。」陶氏挑了颗红通通的苹果,让月兰削成块,餵萧墨吃。 「你家将军,有没有说,你们什么时候回程?」 「……」 什么叫你家将军,面对陶氏的调侃,珍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没说,不过,听郡主的意思,重阳节之前是别想了。」 「意思是说,要过完重阳,才启程么?那也挺好,可以多留在京城一段时间。」陶氏算了算日子,「干脆过完年再回程也不迟。」 「……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呢。」 珍珠撇撇嘴,要是在京城过完年才回嘉晋城,那她哪个时间段回鄂州才好呢,罗璟也不是时时刻刻能请得到假期的,成亲后,第一次回娘家,怎么也要两夫妻一起回去才对吧。 年后不久,又到春闱,平安和赵柏铭初五之后,就要出发上京了,到时候,如果他们还在京城,倒还有能力照顾一二,可就怕,他们刚到,睿王就要启程了。 如今,最让她纠结的就是,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鄂州?还是继续待在京城?又或者直接回嘉晋城呢? 哎呀,没有个确定的时间点,真是太让她头疼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窥探 第八百二十三章窥探 陶氏送了两匣子攒盒给珍珠,这八宝攒盒是京城最有名气糕点铺子的镇店之宝,他们家的攒盒精緻又美味,特别受世家贵族的喜欢,而且,这攒盒可不是想买就能随时买得到的,它每天有固定的份额,卖完了就得等第二日,决计不会为谁破例。 所以,八宝攒盒十分抢手,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又足够强硬的后台,才能有底气应对京城内多如牛毛的世族权贵。 珍珠坐在车上,打开黑漆描金葵花攒盒,捻一块芙蓉样式的压花饼,放进嘴里尝了一口。 「米香,你也尝尝,味道真不错,不愧是人家的镇店之宝。」 米香犹豫了一下,她在二夫人身旁待久了之后,知道二夫人说让她尝尝就是让她尝尝,而不是客套的说辞,她道谢一声,捻了一块莲蓉酥。 珍珠把手里的压花饼掰下一小块放在了小黑面前。 小黑先闻了闻,似乎有些不感兴趣,不过,它看珍珠吃着挺高兴,就试着尝了尝,吃完那小块,也没觉着有啥好吃的,于是,它瞟了珍珠一眼,移开了视线。 得,这些糕点不是它的菜,珍珠看出来了。 「小黑不喜欢吃糕点。」米香也看出来了,她吃着酥松又细腻的莲蓉酥,感觉味道确实挺好的,可惜,小黑不喜欢。 「嗯,它还是比较喜欢吃肉。」毕竟是肉食动物,虽然经常杂七杂八的乱吃东西,不过,小黑最喜欢吃的还是各种肉肉。 马车不急不慢的行驶在街道上,京城的主要干道大多宽敞又整洁,小一些的巷子和道路也比别的地方,也显得干净不少,毕竟是京城,城市管理清洁问题,还是挺重视的。 罗天赶着马车拐进一条巷子里,虽说是巷子,可两边都是各种店铺,行人马车慢慢穿行其间。 珍珠把车窗拉开一半,斜斜着看向外面的景物。 虽然在京城住了好些日子,可京城的大街小巷,她没来得及好好逛上一逛呢。 看着路边各式各样的店铺,她还真想下车逛一圈。 可惜,现在不是逛街的好时候,她撇了撇嘴,乌熘熘的眼睛左右扫视着窗外的世界。 不远处,一座茶楼的二层,一扇半开的窗棂后,一双阴戾的眼睛正窥探着车窗后那张雪白清丽的容颜。 果然是她,归德将军的妻子,罗府的二夫人,那个狡猾如狐狸的女子。 半隐在窗棂后的人,随着街道上马车的移动,渐渐转动身子,几年不见,她还是那么美丽,那双眼睛清澈纯净,成亲后,并没有染上市侩和算计,虽然,他知道,她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清纯无害。 上次,在垣州城外遇见她,他连她的脸都没见到,就被她带进山里耍得团团转。 她看似温顺漂亮的外表下,性格却是狡诈如狐。 已经不记得多少次了,每次他总是胸有成竹,自觉胜券在握,可,转眼局势就被反转,这样的闷亏,光是想想,就让他烦闷到吐血。 马车身后跟着一队护卫,他们一行人刚刚从镇国公府出来。 与镇国公府的关系果然很好,难怪造就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车队渐渐走远,男子把半遮掩着的窗棂一把推开,那是露出一张冷厉的脸,如鹰鹫般锐利的眼神,散发着冷冷的寒意,正是赵泽演本人。 「刺五,玉华郡主在宫里被暗算的事情,贤王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回大当家,目前没有大的进展,不过,据探子回报,贤王的属下特地查了一下罗家,就是馨月郡主嫁进去的那个罗家,还查了玉华郡主晕倒的时间段内,馨月郡主和罗二夫人的具体位置。」 赵泽演长眉一挑,贤王那边也觉察出什么了吗? 那日,他得知玉华郡主是被人迷昏过去后,立即联想到了那个女人,她当时也在宫中,而且,她嫁的人是睿王麾下大将,与贤王、韩玉华都处于敌对关系。 想到了几次在她手里吃过的亏,那女人手里大概最不缺这种三流九教的东西了。 一个堂堂将军夫人,衣兜里装满了各种各样下九流的毒药,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查到了什么具体事宜?」 「据探子说,馨月郡主一直陪在齐贵妃身旁,罗二夫人则与宣慰使司副使的二女儿徐菁菁在一起看戏,好像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看戏?哼,遮掩得真是好,果然圆滑得像泥鳅一般,越是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赵泽演越发能肯定,玉华郡主的事情,就是她干的。 她那么奸猾,肯定不会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让人抓住小辫子。 赵泽演顺着巷口看过去,车队早已没了踪影,巷子里的街道上只剩下三五成群的人们,依旧在走动。 街道两旁的商铺旗帘迎风招展,猎猎生风。 「给我盯紧罗府上下,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报上来。」 他总会逮着机会对上他们的,赵泽横如今还半死不活的养着伤,这笔债怎么也要讨几分利息回来才是。 赵泽演眼里闪过一道冷芒。 …… 「爷,夫人今日去镇国公府,回来的路上,赵泽演躲在暗处偷窥。」 傍晚,罗璟一回府,一直在前院候着的罗天,立即有事回禀,去了前院的议事厅内,罗天把白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赵泽演那边的动静,罗璟一直派人盯着,所以,赵泽演藏在商铺二楼窥探二夫人的事情,罗天回到府内就收到消息。 罗璟听完,沉默片刻,赵泽演定然是认出了珍珠,那就意味着,也认出了他。 射杀赵泽横的事情估计他也知道了,双方的敌意就摆在了明面上。 哼,也好,他要是敢动珍珠一根汗毛,从前的老帐正好一併清算。 以为投靠了贤王就万无一失?想要攀附贤王的富商帮派多了去了,当初,若如不是林宣儿得宠,哪里会轮到他们上位。 「林宣儿亲眷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具体位置已经查到了,现在正寻找合适的机会,把人平安救出来。」罗天忙回禀。 「做得好,尽量把人全部安全救出来。」 救出了这些人,才有了与林宣儿谈判的资本。 哼,没了林宣儿的枕边风,看他赵泽演还能蹦跶多久。
第八百二十四章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第八百二十四章他的好日子不多了 罗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晚饭刚刚准备好。 鄂州送来了莲藕,珍珠让厨房做了莲藕排骨汤和素藕丸子。 素藕丸子炸得香脆可口,连小黑都吃了两个,罗璟尝了也频频点头。 「凌夕养的莲藕,味道就是被外面的好吃。」 他贊了一句后,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皇上在寿辰上颁布大赦天下的消息,你有没有告诉凌老先生他们?」 「嗯,昨天写回信的时候提到了,现在应该知道了。」珍珠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 「先生会很高兴的。」罗璟感慨,凌显不知道已经盼了多久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肯定会很高兴的。」珍珠点头,想到第一次见到凌显一家人的情形,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呀。 气氛一时有些唏嘘,两人默默吃完了饭。 饭后,罗璟拉着珍珠到花园里散步消食。 天色已晚,四周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花园里显得格外静谧。 罗璟没让小丫头提着灯笼领路,而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牵着珍珠,慢慢在花园里穿行。 深秋的夜晚,花园的温度比屋内冷了几分,一阵凉风吹过,罗璟眉头蹙了起来。 「冷不冷?刚才忘记让你多添件外衫,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不冷,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里那么容易着凉,你瞧,我的手是暖的。」珍珠笑笑,举起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感受到她温暖的手心,罗璟放下心来。 两人围着池塘转悠了一圈,才开始往回走。 「今天有什么事情么?怎么兴致有些不高?」虽然他不时与她说话,可珍珠能感受到他心里似乎藏着事。 罗璟看着她微微一笑,对她的敏锐已经习以为常,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赵大在京城里。」 给她提个醒,他不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旁保护,让她做好心里防备是很必要的。 赵大那厮也在京城?珍珠瞪大了眼睛,「他是跟着贤王他们一起来京城的么?」 「嗯,应该是的,所以,你出行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护卫,别大意啦。」罗璟牵着她的手紧了紧。 珍珠点头,皱起了鼻子,「这个坏蛋跑京城来干嘛,真是狗皮膏药一样,走到哪里都甩不开他。」 「他攀附着贤王,贤王回京,自然也少不了他的份了,你放心,很快他就蹦跶不起来了。」罗璟嘴角泛着淡淡的冷笑。 「赵大那厮可是很狡猾的,你要小心。」珍珠有些不放心,她在赵泽演那里吃的亏可不少。 「放心,暂时不会正面和他对上,他的手伸得太长了,先把他伸得过长的手砍断了,后面再收拾他。」 走回院子,罗璟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一旁的小丫鬟,拉着她进了屋子。 「怎么砍断?」珍珠好奇地追问。 罗璟笑笑,却不答她。 珍珠顿时气笑了,这傢伙,挖个大坑,在这等着她跳呢。 她白了他一眼,挣脱了他的手,自顾洗漱去了。 清洗干净后,也不理他,直接上了床榻,放下帐幔,把被子如数裹在身上,捲成了一个蚕蛹状,假装睡去。 罗璟见状,揉揉鼻子,苦笑起来。 从洗漱房出来,他把床头的纱罩灯吹熄,帐内的光线顿时昏黄一片,罗璟上了床后,直接欺身过去,连人带被褥一起拥入怀里。 「唉,这是谁家的姑娘,脾气那么大呢。」 他在她耳畔轻声呢喃,温热的气息一阵阵涌向她的耳蜗中。 珍珠最受不了他这种挑逗,耳朵立时红了一片,罗璟看在眼里,心中就是一盪。 他刚想吻上她的耳垂,珍珠却转过了头,漂亮的双眸睁得大大地瞪着他。 「谁脾气大?」 罗璟闷笑不已,俯身亲亲她噘起的红唇。 「现在是谁在生气?」 「那怪谁惹的?」 「谁先开的头?」 「……」 床榻上的两人看似相互较着劲,实际上罗璟的脸就在珍珠上方,她稍稍一抬头,嘴唇都要碰到一起了。 说话间,彼此的气息都清晰可闻。 珍珠脸颊涨得绯红,伸出被窝里的手,想要推开他,却反被他的大掌握住,然后,他低头在她精緻的下巴上就咬了一口。 「哎呦,讨厌。」珍珠避之不及,被他咬了一口,虽然不怎么疼,可怪让人害羞的。 罗璟笑得胸膛一阵起伏,不理会她的抱怨,沿着她的下巴一路轻啃,直啃得珍珠的浑身发软。 帐内的气氛变得旖旎暧昧。 二更响起,珍珠软绵绵地躺在罗璟身上,有气无力地趴着。 罗璟拿过床头干净的布巾,给她擦拭了额头的汗水,再帮她把微微濡湿的长髮挽过一遍,这才慢慢和她讲起了林宣儿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林宣儿的父母兄弟被赵泽演囚禁了?用他们来威胁林宣儿服从他的命令?」珍珠有些惊楞。 「嗯,就算不是囚禁,也是在他们的监控中,而且,为了不让林宣儿派去的人找到他们,赵泽演隔上一段时间,就让人把他们迁移到一个新的地方,关在一个宅子里,每天给他们送食材,不许他们自由出行,每次与林宣儿通信,信的内容都要经过他们审核,总之,一直控制得很紧。」 罗璟说到这些,脸色有些沉,不单是林宣儿的家人,还有一些重要棋子的家人,也同样被赵泽演用这种方法控制着。 这样与囚禁有什么区别。 「赵泽演那厮,可真是个人渣,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珍珠气得咬牙切齿,她义愤填膺地撑起了身子,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怒,却忘了此刻的她,身上不着片缕,泄露一片春光。 罗璟的眼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珍珠这才回过神,她惊唿一声,又趴了下去,随后红着脸拍打他的胸膛。 那扎实有力的胸膛顿时一阵起伏,头顶传来他闷闷地笑声。 珍珠一时羞红了脸,两人又是一阵嬉闹。 好半响,帐内才停止了动静。 「你放心,那厮不会有好下场的,等我查清他都往哪些高门后院埋下了暗棋,他的好日子不多了。」罗璟轻抚她光洁细滑的肩头,看似漫不经心,却语气肯定地说道。 「嗯,这样的人,留在世间就是祸患的根源。」珍珠想起在鲮州时,赵泽演就是以同样的手段,获取鲮州官员们后院的信息,想来这样的手段,也会用在京城高官的内宅中。 赵泽演这厮,野心之大,绝非常人所能想像。 罗璟点头附议,甘州卫指挥同知谭甯就是这样沦陷的,赵泽演这样阴毒狡诈又野心勃勃的人,绝对留不得。
第八百二十五章重阳 第八百二十五章重阳 二日下午,大灰从鄂州飞过来,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是家书,一封是凌老先生亲自写的信。 大赦天下的旨意虽然已经颁布,但鄂州离京城的远,州府都还没接到消息,所以,凌显虽然很激动,但还是再次小心求证。 珍珠能从信中的字里行间看出他激动雀跃又惶恐担忧的心情。 流放十余年的苦难生涯,早已磨平了凌显所有的稜角,他现在所求的,不过是让他的孩子们能有个清白是身份,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如今,期望成为现实,他怎能不激动。 她接到信不久,便开始研墨写回信。 大赦天下的旨意颁布,凌显、凌希和潘雪兰都可以光明正大回京城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将作何选择,不过,无论是留在鄂州还是回到京城,她都真心替他们高兴。 只是,如果潘雪兰跟着回了京城,那胡家的厨娘又要重新挑选过了,刘金叶虽然也能胜任,可她还得上半天学,年纪也偏小,能帮着带带平彰就很不错了。 赵虹玉的孩子也还小,而且,又时刻准备着生二胎,她不是合适的人选。 林婆婆干活挺利索,可厨艺却一般,她也不适合厨娘的活计。 珍珠写着信,感觉有些头疼,家里虽然人不多,可厨娘还是得有的,平彰那么小,李氏照顾他都费劲得很,每天再自己做饭就更累了。 先等等看凌显他们的决定再说吧。 写好两封回信,用小叶紫檀镇纸压着晾干墨迹。 准备好二日让大灰带信回去。 接下来几日,珍珠哪都没去,一直与韩馨月忙活着重阳祭祀的事情。 他们清明没能回京祭拜,重阳的祭拜活动就要办得隆重些。 重阳当日,皇上携带皇族上下去京郊的东林围场登高祭祀,罗睿罗睿自然是要跟着一路护驾,韩馨月已然下嫁罗家,所以皇族祭祀活动就不再参加了。 两妯娌先一步去了罗家祖坟,准备妥当,罗睿罗璟一回城,就可以直接往罗家祖坟所在地参加祭拜了。 九月九日一大早,出城的车队排满了城门口。 大多都是城内世家大户的车队,携家带口加上僕从护卫,长长的队伍几乎排到了内城。 守城的士兵忙得焦头烂额,都是京城权贵,哪一户都不能轻易得罪。 「每年重阳都是这种景象么?」珍珠看了眼堵着不动的队伍,有些啧舌。 「也不是,主要是今年外地回京的官员多了不少,很多不能参加清明祭祖的官员,就选择了重阳祭祖,与咱们府里的情况差不多。」米香解释道。 「今早上,皇祖父出城也占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现在有些堵。」 早上,皇上出行的队伍从内城出发,前面的队伍都出城好久了,后面还有没动弹队伍,可想而知,是多么浩浩荡荡的一个阵势。 「围场那边安全么?」 皇帝出城,最担心的应该是安全问题吧。 「镇国公调动了两万士兵围守,你说安全不安全。」韩馨月抿嘴一笑。 那边多士兵围着,外围肯定是安全的,这内围嘛,就不一定了,珍珠想起早上罗璟出发前说的话。 他亲了亲还在睡懒觉的她,然后在她耳畔说了一句:「乖乖和大嫂在那边等我们,我去给你收拾掉某个麻烦精。」 珍珠当时还有些迷迷煳煳的,只来得及嘱咐一句,「你小心些。」 他就走了。 现在想想,能和皇帝一起去围场,又有麻烦精称号的,当然是韩玉华了。 罗璟要寻韩玉华晦气,珍珠就有些担心了,贤王那边的人手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有什么意外,可不是开玩笑的。 珍珠心里记挂着罗璟,出城的路上就沉默了许多。 直到下了车才打起精神。 罗家的祖坟在霞枫岭,是京城附近有名的坟山之一。 此时,入山的山道旁已然停放着大大小小数十辆马车,多是前来祭祖的大户人家。 不少官员女眷认出了韩馨月,急忙上前问安,一通见礼后,纷纷让她们先行上山。 韩馨月也没谦让,道谢一声,领着罗府上下往山道上走去。 罗家的祖坟在半山腰上,徒步而上,颇费气力,不过,为了表示对祖宗的尊敬,韩馨月早已做好了步行上山的准备,她今日的衣裙都选择了窄袖方便的穿着。 这次出行,罗睿派了罗枫保护她们的安全。 韩馨月与珍珠慢悠悠向上攀登,他们早已把两边的路况都排查了一遍。 等到了地点,韩馨月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珍珠也微微出汗。 双玉领着丫鬟在一处平地上,布置好了临时歇脚的桌椅。 韩馨月落座后,「咕噜噜」喝下一大口茶。 「哎呦,这还是秋高气爽的九月呢,爬到半山腰,背后都快被汗浸湿了。」 她喝完茶,开始擦拭满头的汗水。 珍珠也擦了擦汗,她笑笑道:「就是入了冬去爬山,也会热出一身汗的。」 「还别说,热出一身汗,感觉还挺舒服的。」韩馨月擦干净汗水后,秋风徐徐吹拂在她脸上,那种睏乏感顿时减轻了许多。 「回去以后,你就知道舒不舒服了。」珍珠抿嘴偷笑,像她这般缺乏运动的人,突然上山下山,回去后满身的酸疼,可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韩馨月瞪大眼睛,有些疑惑,她从前也上过几次山,不过,多数时候,她是坐着软轿上下山的,自己亲自走路的时候很少。 珍珠看着有趣,也不解释,等她经歷过一次,就知道了。 「咦,上哪采的菊花,这么漂亮。」 双玉捧着几朵花开正蕊的菊花过来了。 鹅黄色的菊花有巴掌大小,形如绣球,色如黄金。 「回二夫人,这是罗枫护卫摘过来的。」双玉恭敬地回答。 韩馨月挑了一朵大而明丽的菊花,她拿了起来,就往珍珠髮髻上插。 珍珠吓了一跳,那么大朵的菊花怎么能戴在她的头上呢。 「重阳节,咱们京城有簪菊花的习俗,你一会儿看看别人的脑袋上,定然也会簪着菊花的。」韩馨月看她抗拒,忙笑着解释。 珍珠顿时一愣,他们鄂州好像没有这样的风俗。 韩馨月趁机给她插好了菊花。 珍珠动了动脑袋,明显感受到了菊花的香气,她笑了笑,好吧,入乡随俗。 韩馨月也挑了一朵,双玉给她插上。 剩下的菊花,米香和双玉她们都往髮髻上插了一朵。 远远看着,乌黑的髮髻上,一朵娇艷欲滴的菊花轻轻颤动,模样还挺好看的。
第八百二十六章落马 第八百二十六章落马 时辰尚早,两人歇息一会儿后,有经验的嬷嬷们开始领着小厮丫鬟,把墓园附近打扫干净。 小黑自从上了山,就一路精神抖擞,满山乱窜。 来时珍珠特地交代过它,不要往人家坟头上踩,才放心让它满山跑。 来祭拜的人家不少,山下不少坟地都飘散了香火纸钱的味道。 罗睿罗璟最快也得过了午时才能赶来,所以,她们并不着急。 「我们的墓园是不是霞枫岭位置最高的人家?」 珍珠和韩馨月站在一处山石上,瞭望山底下的烟火。 一旁罗府的管事嬷嬷忙恭声回禀,「回二夫人,西南面还有一户人家,比我们这里略高一些。」 墓地也不是建得越高就越好的,大多人家都是请了风水大师看过具体的情况,才修建的。 「咦,弟妹,你看,那边有好多菊花呀!」韩馨月的头微微上扬,看见一旁杂木林附近,有一片黄灿灿的菊花地。 「郡主,那是从前老夫人命人特地种上去的,以便重阳簪花所用。」管事嬷嬷说道。 韩馨月与珍珠对望一眼,管事嬷嬷口里的老夫人,自然是罗睿罗璟的母亲崔氏,也就是她们未见过的婆母。 「我们过去看看?」韩馨月提议。 珍珠瞧了瞧,有条石子铺的小路,于是点头。 一旁的护卫忙开道,派了人手把菊花地附近都查看了一遍,小道旁杂草丛生,枯枝落叶一片,开道的护卫刀起刀落间立即扫平一片,后面的丫鬟挥动扫帚把落叶枯枝扫过一边。 一会儿工夫,小道就清理出来了。 韩馨月心情大好,她难得有机会亲自登高爬山,虽然有些累,但她兴致却很高。 拉着珍珠走到菊花地旁,大片大片颜色嫩黄的菊花展现在她们面前,大朵的皇菊宛如一个金绣球,花瓣紧紧包裹着花蕊,色泽明丽,层层叠叠,十分好看。 「老夫人只让人种了金黄色的皇菊,说是易于生长,不用过多管理,就能长得旺盛。」管事嬷嬷说道。 「确实很旺盛,野生野长也这么漂亮。」韩馨月半蹲在地,轻轻触碰娇嫩的花朵。 「很好看,味道也很香。」 菊花地不算大,但菊花都长得不错,空气中飘散着阵阵菊花特有的气息。 看完了菊花,两人又往后面走了一段,那里有块凸起的巨岩,站在巨岩上瞭望远处,景色开阔,游目骋怀,心定神清,心情都变得舒爽许多。 回到墓园,清扫工作已经完成,墓园一直有专门负责的人清扫,本来就是整洁干净的,再次清扫,不过走个过场。 双玉和米香在桌上摆上了重阳糕、菊花酒、水果及一些素食。 两人吃着重阳糕,喝着菊花酒,一路闲聊,等着罗家兄弟。 直到正午的太阳微微西斜,兄弟两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霞枫岭的山道上。 此时,同在一座山祭拜的人家早已回程,只剩她们一直等候。 看见他们的身影,韩馨月高兴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两人今日皆是一身稳重的玄色衣裳,同色系的衣袍让他们看起来更添几分相似。 「怎么这么晚,皇祖父和父王都回城了么?」韩馨月笑着迎了上去。 「出了点事情,所以有些晚了。」罗睿有些歉意地看着她,让她们在山上等了半天,两人心里都有些着急。 出事?珍珠瞥向一旁的罗璟,他朝她淡淡一笑。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情?」那边的韩馨月急忙追问。 罗睿犹豫了一下,「玉华郡主狩猎的时候,摔下了马,伤得不轻。」 珍珠闻言,眼睛睁得老大地看着罗璟,他真的动手了。 罗璟唇角的笑意加深,似在回应她。 韩馨月楞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她没带护卫随行么?」 「带了,她自己甩开了,追着一只野鹿,莽撞地冲进一个林子里,不知怎么地,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折了胳膊还断了腿,下巴还撞到了尖锐的石头,被抬出来的时候,下巴都是血。」 皇上韩襄看着满身是血的韩玉华却怎么也心疼不起来,他领着皇家族人刚从山上下来,韩玉华就出事了,这意味着什么? 祭祀还没完成,她就偷偷留下了山,独自跑去狩猎玩耍了。 这样不敬祖先,难怪要受到惩罚。 所以,韩玉华哭着喊着说,有人谋害她的时候,韩襄根本没放在心上,所有的皇家子弟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整个围场由镇国公萧擎把守,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混进围场,目的还是谋害一个没什么用处的郡主。 不过,韩襄还是派人去检查了一遍事发地点。 贤王看到皇上脸色不好,他心中虽然疼惜韩玉华,却不敢过多表现,只能暗地再次遣了手下去韩玉华落马的地方排查。 等随行的太医给韩玉华清理包扎好伤口,时间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加上排查韩玉华落马的原因,前前后后耗费了快两个时辰。 「兇手找到了么?」韩馨月有些紧张,生怕韩玉华的事情会扯上罗家兄弟。 「检查过后,除了那匹马一只眼睛有些红肿外,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贤王那边的人抓住这点,就说是被人用暗器打伤,所以导致玉华郡主落马。」罗睿扶着韩馨月的手肘走到了椅子旁坐下,「不过,马匹在林中奔跑,很容易被树枝刮中眼睛,或者被掉落的果实和粉尘迷了眼睛。」 罗璟也牵着珍珠的手坐下。 「他们抓着这点不放,一直在排查围场附近,所以耽搁了很长时间。」 罗璟捻起桌上的重阳糕放进嘴里,他们在围场耽搁了半天,连午饭都没能吃上,就直接赶过来了。 「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珍珠忙把放在她前面的素菜往他们面前放。 「不用了,先祭祖,时间已经晚了,咱们动作得快点。」 罗睿喝了杯茶后起身,开始指挥僕从准备祭祖的各项事宜,罗璟也跟在他身后去了墓园内部。 这时期,祭祀祖先的各种活动,多以男子为主,甚至有些时候,女眷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韩馨月与珍珠来了这么久,也只是在墓园外围走动,不能随意进入墓地中。 罗睿作为罗家的长子,所有的祭祀敬拜,都要以他为主,罗璟是次子,责任会轻省一些。
第八百二十七章憋屈 第八百二十七章憋屈 珍珠一行人回到罗府,已经是申时过半了。 太阳西斜,满院的青翠沐浴在微黄的夕阳中。 珍珠拉着罗璟,一进院子就迫不及待地走屋子里走,急切的动作让罗璟有些哭笑不得。 「是你亲自动的手?」 刚进屋,她就掩上了房门,着急地问了一句,这问题她都憋了一路了。 罗璟笑了,伸手拉过她,低声说道:「你这般急不可待地拉我进屋,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你心急着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珍珠的脸立时红了起来,她羞恼伸出手拍他的肩膀,「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思想这么不正经么。」 「我的思想怎么不正经了?你急着上茅房,怎么就成了不正经的思想了?」罗璟一脸正经说道。 「……」 珍珠顿时气恼,抓着他的胳膊就是一阵拍打。 罗璟「哈哈」大笑,任她拍打。 笑闹了好一会儿,罗璟才揽住她的腰轻声安抚,顺手把她髮髻上蔫了的菊花摘了下来。 「不是我,我一直站在王爷身后,不能轻易离开,是罗天。」 「罗天?他那么厉害么?」珍珠眼睛亮晶晶的,「我以为罗十三的功夫会比他好一些。」 「十三的功夫确实比罗天好一些,不过,他们擅长的不同,罗天隐藏和追踪方面,比较厉害。」罗璟笑着解释。 算计韩玉华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隐藏踪迹不让人发现蛛丝马迹,所以,即便罗十三也在京城,罗璟依旧会让罗天去完成这项任务。 珍珠笑眯了眼,「罗天很能干嘛,不错,明天赏他一只滷水鸭。」 韩玉华遭此一劫,至少短时间内是蹦跶不起来了,哈哈,珍珠心中解气。 「我呢?赏我什么?」罗璟揽着她,半垂的眼眸满是笑意。 「不是人家罗天的功劳么?与你有关系么?」珍珠仰着脸,故意气哼哼地道。 罗璟揽着她的手一用力,她整个人嵌入了他怀里,「小坏蛋,这是不是叫过河拆桥?嗯?!」 他火热的体温熏得珍珠的脸颊上腾起两朵红云,她推了推他,纹丝不动,无奈之下,她只好把手攀上了他的肩膀。 「谁说的,明明是你冒领军功。」 她死鸭子嘴硬,还朝他皱了皱鼻子。 窗外微黄的夕阳洒在她身上,泛起暖暖的光,罗璟心中悸动,捧起珍珠的脸,轻轻吻上她的唇。 温柔而缠绵,不同于夜晚的霸道与急切,这吻,如暖风拂面,潺潺溪流,吻得珍珠心中荡漾,软绵一片。 罗璟吻得深沉而绵长,珍珠被他温柔细緻的亲吻攻陷得迷了心智,后来,怎么被他抱上床榻都不知道,直到与他翻滚缠绵时,才有瞬间清醒,可转眼又被他带入另一种迷魂的境界。 正屋的房门直到酉时过半才打开,天色已然黑透,大红的灯笼挂在屋檐下散发着莹莹光辉。 米香进屋点灯时,垂眸正步,眼不斜视。 珍珠坐在梳妆檯前,有些羞恼地梳着散乱的长髮,这傢伙,太不像话了,她拉着他进屋,是为了了解韩玉华落马的事情,结果,他却不害臊,天还没黑就把她拐上了床榻,这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怎么看她。 「夫人,您今日登山祭祖辛苦了,山道不好走,郡主那边也是歇息了一个时辰才开饭,王嬷嬷做主,让厨房做了您爱吃的老鸭粉丝汤,您看,饭菜摆在房里,还是摆在厅堂里?」米香接过珍珠手里的梳子,帮她梳理着长发。 珍珠知道,这是米香给自己找的藉口。 她脸颊的红霞刚退却不久,又再次升了起来。 「就摆房里好了。」 米香应下,手上利索地帮她挽了个松松的圆髻,然后忙着去了厨房。 …… 贤王府内,从东林围场回来的韩玉华已经疼得晕过去了两次。 她被马甩落地时,右手右腿直接撞上了一旁凸起的岩石,右胳膊脱臼,右腿骨折,滚落地面时,还被尖锐的碎石刮破了下巴,浑身上下还有数不清的淤青。 韩玉华疼得眼泪直流,心里的怒火烧得快要爆炸,可又不敢大声哭喊,她下巴的伤口不浅,太医说,想要伤口恢復得好,就不能再让伤口撕裂,她要是大声哭喊,定然会影响下巴的伤势,她可不想毁容,变成一个丑八怪。 「父王,您让人抓住兇手没有?」 她微微侧头,双目喷火般赤红。 「……玉华啊,你好好养伤,那些事情就别管那么多了。」 韩轶看着满身是伤的韩玉华心中气恼不已,如果不是她偷熘下山去狩猎,哪里会被人暗中算计了去,原本她就不怎么讨父皇喜欢,现在好了,更加让父皇不喜了。 可看到她伤得那么厉害,韩轶又不好过多责备。 「父王,女儿明明是被人谋害的,您怎么不帮我抓住兇手,那马骑得好好的,突然就发狂似地把我甩了下来,肯定是遭了暗算,您怎么不帮我把兇手抓起来呢?」 韩玉华很憋屈,转动身子间,扯到了断裂的大腿,顿时疼得眼泪又飈了出来,她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捂住下巴「呜呜」大哭起来。 「哎呀,好啦,好啦,不要乱动,太医都说了,你的伤口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会留下难看的伤疤。」韩轶面色有些不好看,「兇手的事情,父王派人在查,只是他们太狡猾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查起来会很难。」 「呜呜~我不管,我不管……前两次的事情也是,什么都没查得到,那么蠢笨的属下要来有什么用,把他们都拖下去砍了。」 韩玉华有些歇斯底里,疼得她脸都快变形了,可依然捂着下巴憋声憋气的大嚷着,这段时间,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各种打击,这让韩玉华憋气到快要爆炸。 韩轶脸色更不好看了,这次回京,就没有一件事情顺心的,韩玉华三番两次出事,韩砾还没回京就病倒,这一样样的,堵得他心烦意乱。 「你好好养伤,先别想那么多,算计你的人,父王不会轻易饶过的,」 闹了一天,韩轶早就疲惫不堪,敷衍了她几句,不想再听她哭闹的声音,转身离开了她的屋子。 从韩玉华的院子出来,韩轶径直去了西侧的芳兰院。
第八百二十八章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第八百二十八章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芳兰院是林宣儿所在的院子,韩轶心烦意乱,需要一个吴侬软语的解语花来安抚他烦闷的心。 林宣儿一直派人注意着韩轶的行踪,他一进院子,她就笑语嫣然地迎了上去。 「殿下,今日登高祭祀,累了吧,先坐下歇歇,妾身给您捶捶腿。」 她挽着他的胳膊亲热地扶着他走进了屋子里。 把他扶到金丝楠木罗汉床上坐下,接着从丫鬟手里接过热茶,亲自端到了茶几上。 然后移过绣墩坐下,握起白润秀气的手轻轻给他捶腿。 韩轶看着她温顺秀美的脸,心中那股躁动果然减轻了不少。 他伸手拉住她白生生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还是萱儿最懂得体贴人。」 林宣儿嫣红的唇上含羞一笑,抬起漂亮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羞涩地垂下眼睑,从韩轶的角度来看,她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动,仿佛一对小刷子般,不停轻扫他的心。 顿时,韩轶变得心痒难耐,他俯身一把抱起纤弱的美人儿就往床榻上走。 「呀,殿下,您茶都没喝呢。」娇柔的声音带着丝丝撩人。 「喝什么茶,萱儿这不是有琼浆玉露等着我喝么。」 那丝丝撩意勾得韩轶心火勐蹿,急不可待地欺身而上。 红纱帐里,一时被里翻红浪。 韩轶去了芳兰院,其他院落里等候的美人儿纷纷唾弃。 「每天勾着殿下去她那里,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迷魂手段。」 「十日里,有七八日都宿在那芳兰院,咱们满后院的人都成了摆件。」 「王妃也不管管,由着她这么猖狂。」 「管得了才行呀。」 「可不是,只要殿下乐意,谁敢管,谁让在咱们没那勾人的本事呢。」 「……」 后院那些暗地的非议,林宣儿没有听见,当然,就算听见,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在庭院深深的后宅中,得不到男主人宠幸的女人,其结果都是悲哀的。 哪一个不为了争宠上位,使尽手段,费尽心力。 如今,她能走到这步,也是她一步一步努力换来的。 她半躺在贵妃椅上,懒洋洋的不愿动弹,伸手轻抚鬓角,涂了凤仙花的指甲粉润鲜红,带着一种妖娆迷人的风情。 小丫头端上热茶,放在一旁的楠木矮几上。 林宣儿躺了半刻钟才缓缓坐了起来,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水有点凉,林宣儿冷下了脸,她把茶盏往矮几上重重一放,正待把奉茶的丫鬟骂一顿。 忽的,她看见了茶托边上露出一截纸张。 林宣儿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她左右看了眼,屋内无人,丫鬟在门外候着。 她看着那露出的纸张好一会儿,终于移开了上面的茶杯。 那是一张信纸,林宣儿突然很紧张,有种不可预知的激动和惶恐。 她抽出手帕,隔着帕子小心打开了信纸,在这座府宅里,她的风头太盛,有些事情是需要小心防备的。 摊开信纸,熟悉的字体让林宣儿瞳孔勐然收缩。 再看信上的内容,林宣儿的心跳开始狂跳不已。 这,是真的吗? …… 尤雨薇到轩皓居的时候,珍珠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半天了。 「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好香呀。」尤雨薇一进院子就闻道了浓浓的香味,馋得她口水都快掉了。 「在做滷水鸭呢,尤姐姐是不是长了千里眼,来得这么巧。」珍珠笑了。 尤雨薇大乐,眼睛都笑眯起来,「滷水鸭?我好像没吃过呢,一定很好吃。」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第一次做,尝试一下。」珍珠喜欢鸭肉,对于鸭子的菜式就想试着多做几样。 「一定好吃,你做的菜,还没有哪样不好吃的。」尤雨薇很佩服珍珠,她虽然很少亲手下厨,可指挥厨娘做出的菜式也好吃得紧。 珍珠笑而不语,她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的厨艺其实很一般,味道好,不过是靠着灵泉的作用而已,她可不好意思自吹自擂。 领着她进了花厅落座,王嬷嬷亲自端上了茶。 「嬷嬷,上次我回家,方嬷嬷她们知道你回了京城很高兴,还说想请你吃酒,问你方便么?」看见王嬷嬷,尤雨薇想起了上次回家时,方嬷嬷说的话。 王嬷嬷一愣,方嬷嬷是从前一同在文昌侯府共事的姐妹,她年纪比她们略大,年轻的时候,也算带过她们,没想到,老姐妹们还能惦记着她,好些年没见她们,她还真有些想念她们了。 不过,她看向一旁的珍珠,如今,她换了东家,要想出门还得经过新东家的同意才行。 「方便呀,嬷嬷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只要她想去。」珍珠笑着回应尤雨薇,「我早先也问过嬷嬷,回到京城要不要去看看从前的亲朋好友,她总说不用。」 王嬷嬷笑笑,她不是没想过回文昌侯府看看,可是,换了主人还挂念着旧主是大忌,虽然,她并不算是胡家的僕人。 「嬷嬷,你还没见过我的小妹妹呢,该回去看看她的,母亲那天也问起了你。」尤雨薇又劝了一句。 王嬷嬷果然有些心动,她前半辈子的时间都在文昌侯府中度过,对那里的人和事,还是很有感情的,「那,夫人,老身就厚着脸皮请一天假了。」 「瞧你说的,别说一天,一个月都成。」珍珠笑眯眯地应下。 王嬷嬷含笑退了下去。 尤雨薇喝了口茶,突然嘆了口气。 「好好的,怎么突然嘆气起来?」珍珠看了她一眼。 尤雨薇抿了抿嘴,「家里出了点事情,有点闹得慌。」 「怎么啦?」珍珠关切地问道。 尤雨薇想起昨天晚饭后的不欢而散,心情有些郁郁,「五哥哥想要外放为官,不想留在翰林院,公公和大伯不同意,可是,五哥哥坚持,所以,家里的气氛很僵。」 顾祺居然选择重阳节的日子,说出了这件事情。 「那,尤姐姐是什么想法?」 珍珠觉得,作为顾祺的妻子,她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尤雨薇却和她相反,「我的想法其实不重要,五哥哥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主要是,公公和大伯他们不同意,公公说了,翰林院不是想进就能进的,多少读书人求而不得,五哥哥却在关键处放弃,太过儿戏,他们坚决不同意。」 珍珠想起顾祺那双清冷淡漠却也坚毅执着的眼睛,他决定的事情,就算父母不同意,他也会坚持到底吧。 「尤姐姐,你不用操心他父母兄弟是如何反对的,你五哥哥是什么样的人,你该很清楚,他既然把话都说出口了,那肯定是做好了长远打算的,你作为他的妻子,这种时候应该多想想自己,是不是贊成他的作法。」 尤雨薇闻言,微微楞了一下。
第八百二十九章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第八百二十九章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尤雨薇愣愣说了一句后,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只要他带着我,那他去哪里,我都没有意见。」 珍珠看着她笑眼中的坚毅,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追在顾祺身后跑的执拗小姑娘。 「那,要是不带着你呢?」她调侃道。 「那不行,必须带上我。」尤雨薇眉毛竖了起来,一副兇巴巴模样,「不带我,就不让去。」 「哈哈哈哈~」珍珠被她俏皮的模样逗得前仰后翻。 尤雨薇自己也没绷住脸跟着笑起来。 两人笑闹一阵,才慢慢说起话来。 「你娘那边怎么说呢?」 尤雨薇的爹娘那么疼爱女儿,外放为官一去就是几年,他们肯定会捨不得。 「……还没和我爹娘说呢。」说起这,尤雨薇也有些犹豫,「好在家里还有小妹在,而且,爹娘身体也健康,虽然会想念,也不至于太牵挂。」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和他们说?」 「等五哥哥说服公公和大伯以后吧。」 「要想口头上说服他们,估计很难,你五哥哥应该会另寻其他法子。」 珍珠觉着,顾祺可能会来个先斩后奏,把翰林院的职务辞了,或者直接申请调任,然后再告诉他家里人。 「……」 尤雨薇看着她,眼中带了几分钦佩,「嗯,你真聪明,我婆婆私下让我劝劝五哥哥,婆婆最疼五哥哥,可这次也不同意他外放为官,不过,五哥哥跟我说,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让我先别声张。」 「他既然做好了准备,那你也别操心了,只安心等着消息好了,出去几年也好,在外面住着比在京城的大宅门里自由,没那么多杂事和非议,就你们两人,想干嘛就干嘛,谁也管不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珍珠笑道。 一句话,引得尤雨薇眼睛渐渐发亮,脸颊也红了起来,她一把拉住珍珠的手,「嗯,要是能去一个离你们很近的地方就更好啦,有空也可以去找你们玩。」 珍珠「哈哈」一笑,「我们现在可是在西北,那边土地贫瘠,气候苦寒,你们待不习惯的。」 「我肯定没问题,不过,五哥哥可能不行,他从前身体不好。」尤雨薇嘟囔了几句。 虽然顾祺现在好了很多,可她潜意识里,还是觉着他需要小心呵护着。 「昨个东林围场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两人说着话,尤雨薇就想起了别的事情,于是凑近珍珠压低了声音说道。 珍珠抿嘴一笑,「你是说那个谁落马的事情么?」 尤雨薇谨慎地看了眼四周,才笑着点头,「我听五哥哥说起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笑了好久,真是大快人心呀,心思歹毒的人果然有人会收拾她,看她还能算计别人不。」 说起这事,她笑得一脸灿烂,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立即变得飞扬雀跃起来。 事实上,顾祺和她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种感觉,这件事可能与罗璟有关。 据她对罗璟的了解,小时候的他调皮捣蛋不算,还特别记仇,谁惹了他,后果都不会太好过。 韩玉华对珍珠恶意满满,罗璟这么精明强干,怎么可能没有觉察。 「手摺了、腿断了、脸还花了,啧啧,这大半年内,她连门都出不了,太好了,以后碰到她的场合就少很多了。」尤雨薇掩唇偷笑。 「皇上是什么态度?」珍珠昨天忘了问罗璟。 「听说,皇上很不高兴。」尤雨薇朝她眨眨眼,「祭祀活动还没结束,玉华郡主就偷偷熘下山区狩猎,结果自己摔落下马。」 「没有追查兇手么?」珍珠继续问。 「有,不过,没有查到有嫌疑的地方,玉华郡主坚持称有人要谋害她,所以,昨天排查了好几遍,依旧没有查到什么。」尤雨薇眼珠转了一圈,「已经好几次了,她出了事情就大喊大叫说有人要谋害她,她是有多坏,每次都有人要谋害她。」 珍珠忍不住笑了。 两人说笑间,丫鬟过来回禀,韩馨月过来了。 珍珠一早开始捣鼓滷水鸭的时候,就请韩馨月过来吃午饭,尤雨薇正巧过来,于是三人凑成了一桌。 尤雨薇和韩馨月相处了几次,两人的性格也算投缘,彼此都添了几分熟络,交流谈话也都自在起来。 厨房一共做了三只滷水鸭,三人中午吃了一只。 珍珠第一次做滷水鸭,她记不大清楚步骤,也就摸着石头过河,大致和厨娘说了一遍,厨娘很有经验,虽然没做过滷水鸭,但做出来的效果,却很让人惊艷。 三人尝了都交口称赞。 珍珠原本想一只给罗天,一只留着给罗璟,可是,尤雨薇知道厨房做了三只滷水鸭,就磨着珍珠,要带一只回去。 无奈之下,只好送了一只给她,下午让厨娘继续做两只。 等罗天喜滋滋地领走了他的滷水鸭,珍珠才得了空闲小憩一下。 …… 京城城西的聚贤楼前,一辆黑蓬马车渐渐停在大堂前。 下午时分,楼里的客人并不多,没有人太过留意门前的情形。 车门拉开,一名披着面纱的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她衣饰贵气,身姿优美,戴着面纱的模样更添几分神秘朦胧的美感。 店伙计忙迎了上去询问。 丫鬟低声说了一句,伙计就领着她们往楼上走。 一直走到了三楼最靠边的雅间,伙计扣动雅间的房门,里面有男子应答的声音。 推开房门,戴着面纱的夫人走了进去,丫鬟则给伙计打赏,伙计忙道谢退下,丫鬟掩上房门,守在了门后。 雅间内,戴着面纱的夫人已经扯下了面纱,露出一张漂亮柔美的脸,她正是林宣儿。 林宣儿一看到屋内的年轻男子,就激动得浑身发颤,飞扑过去抱着那男子失声痛哭起来。 「……真的是你,太好啦……太好啦……」 林宣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年轻的男子也很激动,泪水不停的滑落。 「……是我,姐姐,是我……」 两人一阵抱头痛哭。 「娘娘,咱们时间不多,您可别光顾着哭。」门后的丫鬟出声提醒。 林宣儿身体一僵,顿时收住了哭声,她从怀里掏出帕子,把脸上的泪水囫囵擦了一遍, 「谦之,你是怎么到了京城的,咱们爹娘呢?」 林谦之,也就是林宣儿的弟弟,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他们没有跟着来,只有我来了京城。」 「谁带你来的?」 林宣儿激动过后,考虑起背后的原因。
第八百三十章到嘴的鸭子飞了 第八百三十章到嘴的鸭子飞了 「我也不知道。」林谦之擦了擦哭红的眼睛,他十四五岁的年纪,长得瘦瘦长长的,长相很秀气,脸色并不怎么好。 林宣儿拉着他坐下,一脸凝重。 林谦之就告诉她,他们一家人这几年一直被人监视着,基本哪也不许去,不时还要被赶着挪动地方,上个月,他们一家刚挪了一次地方,没过几天,突然有一群人把他们从监视人的手里给救了出来,然后安置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然后,那群人说要带他去京城见她,他就跟着来了,父母留在了别处。 「他们是谁?人呢?」林宣儿惶恐,如此处心积虑,是为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谦之也有些害怕,他只和那群人中的一两个人说过话,一路上京,赶车的车夫是他们的人,很少和他搭话,只一路安排好衣食住行,别的一概不出声,来到京城后,他被安排在一处民房内,等了两天,他才被那个车夫带到了这里。 然后,他姐就出现了,林谦之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姐,这是他们给你的。」 林宣儿犹豫着拿过信封,拆开封口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等她看完信后,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那张信笺在她手上被拽得皱巴巴的。 「姐,咱爹身体不大好,这些年担惊受怕的,我们一家和被囚禁都差不多,那些救我们一家的人说,只要不被赵家那伙人找到,以后我们就可以自由生活了,姐,这是真的吗?真的可以摆脱那些人的囚禁了吗?」林谦之问得很小心,那样被困着的日子实在让他们感到害怕。 看着弟弟满眼的惊恐及忧心,林宣儿的眼泪又「簌簌」落下,她现在是贤王最宠爱的侧妃又有什么用,她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能力护住,这些年他们一直惶恐不安的活着,说起来,都是她连累了他们。 林宣儿抱着弟弟又是一阵痛哭。 她最后一次见到弟弟,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她的家人是在她进了贤王府后,被赵泽演派人监控起来的,后来,为了不让她找到他们,赵泽演强行把她的家人迁移到了别处,然后一直用他们来威胁她。 林宣儿的心抽疼不已,如果不是她,她的家人怎么会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看着弟弟消瘦又胆怯的脸,林宣儿拿起信笺,泪眼朦胧又看了一遍。 再次抬眸,她的眼神显现坚毅决然之色。 …… 「大当家,盯着贤王府的探子回报,林宣儿今日出府,可是他们跟丢了她,如今林宣儿都还没有回府。」 刺七回禀的时候,赵泽演的脸色乌云遍布,捧着茶盏的手青筋暴起。 「啪」的一声,菊瓣翡翠茶盏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这些酒囊饭袋,一个弱女子居然也能跟丢,要他们何用,让他们自己去刑堂领五十鞭子。」 赵泽演一脸阴戾,「林宣儿的家人被人劫走,这次她又甩开了探子,如果没有人帮忙,她会有这份本事?去给我查出来,是谁在暗地里搞的鬼。」 他一拳拍在黑漆彭牙四方桌上,「哐当」一下,整套的茶具连同桌子摔落在地,散乱一地。 「……是。」刺七应下,稍作犹豫后问道:「大当家,如果是贤王在她后面撑腰呢?」 赵泽演面容一僵,锐利的眼神微微眯起。 他脑子飞快转动,贤王的可能性应该不大,如果贤王知道是他在后面操控林宣儿,怎么可能这么久还没有动静,上次见到贤王,他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以贤王的性子,怎么会隐忍得这么久。 林宣儿如果把事情告诉贤王,势必也会连累她自己,贤王多疑且好面子,林宣儿自己也不会讨到什么好处的。 「先去查,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贤王对我们本来就不是那么亲近,万一林宣儿把事情捅到了明处,我们的处境就不容乐观了。」 「是。」刺七应声而去。 屋外立即有僕妇进来清扫满地的狼藉。 赵泽演负手走到敞开的窗棂旁,看向贤王府所在的方位。 贤王韩轶,不过是个贪得无厌,自私伪善,猜忌多疑,假模假样的男人,每次都需要钱财和人手的时候,才会想起赵家来,事情办成功,是他的功劳,失败了,就把责任推到赵家身上。 这样的男人,能问鼎夏国最高的那个位置? 谁的眼睛也不是瞎的。 哼,赵泽演冷哼一声,还好,他们赵家手上的筹码也不止这一样。 同一个京城里,有人同样望着贤王府的方向。 「爷,林宣儿与林谦之已经碰面了,信林宣儿也看了,这是她写的回信。」罗天捧着一张信笺递给了罗璟。 罗璟收回遥望远方的视线,伸手接过他手里的信,摊开后,上下扫了几眼。 随即,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林宣儿还有点魄力,居然这么快就下定了决心,原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劝解她呢,没想到她自己先想通了。」 「林宣儿同意了?」罗天也挺意外。 「嗯,算是同意吧,不过,她还要求了一些事情。」罗璟看了看她信里的要求,随后把信递给了罗天,「答应她,并且回信让她弟弟写,她弟都安顿好了么?」 「爷放心,都安顿好了,一会儿属下就去办。」罗天接过信,看了几眼,表示明白。 罗璟心情突然大好,想起了下午听到的一件趣事,「听罗五说,你今天中午一个人独吃了一只滷水鸭,结果,被罗五和罗枫他们揍了一顿?」 「……」 说起这事,罗天就不淡定了,他一脸气愤,「爷,你听他们瞎扯,属下得了夫人的赏,刚回到院子里,还没来得及藏起鸭子,那帮土匪就扑过来了,属下一看就知道,铁定抢不过他们,于是,边跑边啃起鸭子,才啃了几口,他们就追上来了,一整只鸭子属下就啃了那么几口,他们就抢走了,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罗璟一听,果然是罗五他们的风格,不由笑了起来,「谁让你把鸭子拿回院子里吃,那不是把肉放在狼群中么,哪还有你的份。」 「属下哪知道他们回来了,中午的时候,大爷明明没回府,他们跑回府里做什么?」罗天想起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就气得捶胸顿足。 「大嫂下午要去一趟睿王府,大哥让他们一路护送。」罗璟想了起来。 罗天一阵气馁,「要是十三在,还能帮着抵挡一下这群饿鬼,夫人赏的滷水鸭多么好吃,属下才尝了几口。」 「哈哈~」罗璟大笑,「好了,别泄气,下次长点记性,别傻乎乎把肉送入饿狼口中。」 「下次,属下直接啃完,然后拎一串骨头给他们看。」罗天气愤地放着狠话。 罗璟笑着直摇头,「你小子,不怕挨揍,就试试看吧。」 「……」
第八百三十一章谁在幕后操控 第八百三十一章谁在幕后操控 罗璟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还飘着滷水鸭的香味,光闻着味道,他就觉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等鸭子端上桌,他举筷夹起鸭肉品尝,几口下肚,罗璟贊了一句,「难怪罗五他们大打出手也要抢到手,味道确实很好。」 珍珠闻言一怔,「他们为什么大打出手?」 罗璟就把罗天中午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 珍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改天,我让厨房多卤几只,给他们都尝尝吧,只是,这鸭毛不好拔,几个小丫头拔了半天才能弄干净几只。」 「你别管他们,那群饿狼,多少都不够塞他们的肚子。」罗璟笑着摇头,「他们的饭食每天也是鸡鸭鱼肉的,饿不到他们,他们就是嘴馋你做的菜。」 珍珠掩唇轻笑。 「这鸭肉真不错,从前怎么没见你做过?」罗璟尝了几口后,不住点头。 「嗯,第一次做,先试试味道,你们都喜欢,以后会经常做的。」珍珠笑得很满足。 「第一次做,就做得这么好,哎,我媳妇真是个天才。」罗璟不吝啬赞美之词。 「哪有,都是厨娘手艺好,我就动动嘴而已。」珍珠摆摆手,真让她自己动手做,肯定没有厨娘做得好。 罗璟和她相识那么多年,她的动手能力如何,他怎么会不知道,不过,他依旧继续称赞。 「没有你的动动嘴,厨娘也做不出这么好吃的鸭子。」 对于赞美,夸奖的话,相信没有人会不喜欢吧,珍珠笑眯眯的,显然心情很不错。 而罗璟的心情也很不错。 两人高兴地吃了晚饭后,罗璟一手提灯笼,一手牵着她,开始了例行散步。 珍珠就把尤雨薇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顾祺如果真递了调任申请,那也得年后才能上任,还早着呢。」 罗璟没想到,顾祺上次和他说的话,这么快就开始实施了,看来他也是个有魄力的人物呀,只是,现在是年末,要等朝廷正式批示下来,至少要过了年以后才有可能出发了。 珍珠点头,去外地做官,要准备的事情也很多,趁这段时间,尤雨薇可以提前做好一些准备事宜。 黑夜中的花园,过道两旁的花圃中,虫鸣声不绝于耳,路旁悬挂的大红灯笼旁,有飞蛾围着灯笼不停打转。 天空中,月儿被薄薄的云雾遮掩着,散发的光亮朦朦胧胧。 两人牵着手,慢慢围着池塘走上一圈。 「王爷没有说,何时启程回西北么?」 重阳也过了好几天了,难道他们真的要过完年才启程么,珍珠有些郁郁。 「皇上不发话,王爷也没办法。」罗璟知道,珍珠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待在京城,「过两天休沐,我带你去泡温泉吧。」 京城内的生活,对她而言,太过拘谨和束缚,罗璟心中疼惜,只能变着花样哄她开心些。 珍珠眼睛亮了起来,「好哇,我们自己去还是和大哥大嫂一起去?」 「呃,我先问问大哥吧。」罗璟不确定,罗睿会不会想去。 「大嫂肯定想去,大哥就不一定了。」珍珠笑笑,虽然和罗睿相处了挺长时间,可她对罗睿的个性还是不大了解。 「大嫂想去的话,大哥应该会一起的。」 那倒是,罗睿对韩馨月还是很好的,虽然罗睿有些不苟言笑,但看着韩馨月的眼神是温柔的。 珍珠觉着,一个男人用那样的温柔的眼神看一个女人,心里定然是喜欢她的。 果然,得知韩馨月想要去泡温泉,罗睿就点头答应了。 于是,两妯娌高高兴兴的等待着休沐日。 可惜,还没等到休沐日,京城内就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城的事情。 鲁郡王妃流产了! 起因是两个新进府的妾室,为了争宠相互推搡时,碰倒了一旁的鲁郡王妃。 鲁郡王木讷愚钝,对于妾室争宠傻傻反应不过来,鲁郡王妃身材高挑,向来体健,对于吵吵嚷嚷的几名妾室,也不放在眼里。 等局面发展到推搡打架时,鲁郡王妃避之不及,被撕扯的两人撞到,摔倒时肚子正好磕到了桌角,当场血流如注,太医来的时候,胎儿已经保不住了。 姜皇后勃然大怒,把那两个惹祸的妾室抓起来严刑拷打,逼问她们是不是早有预谋以及背后的主使人是谁,其中有一个妾室经不起酷刑,咬舌自尽了,另外一个妾室,则吐出了把她送进鲁郡王府背后的人。 …… 贤王府内的议事厅中,气氛是一片热烈兴奋。 韩轶咧着嘴,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哈哈,那老妪婆气的脸色发青的样子,实在太让解气了。」 「恭喜王爷,一举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实在是可喜可贺呀。」幕僚钱茂天细小的眉眼熘熘直转,跟在贤王身后,熘须拍马,满口逢迎。 韩轶一通畅怀大笑,「还是闫先生的妙计高呀,这人才刚送进去没多久,立即就见效了。」 一旁的闫先生锊了锊他的山羊鬍子,他瞥了眼钱茂天,笑得有些高深莫测。 钱茂天莫名一抖,有些心虚地避开了眼睛。 「惭愧惭愧,老夫也是受了别人的启发,才想起了此计。」闫先生躬身谦虚道。 「闫先生不必自谦,哈哈,今天本宫高兴,一会儿咱们不醉不归。」 想到太子在世的时候,他所受到的迫害,韩轶就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他的膝下为何没能再添一儿半女,还不是姜皇后和太子他们下的毒手。 如今,也让他们尝尝痛失子嗣的滋味,韩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殿下,咱们送进去的人,已经死无对证,不足为惧,不过,另一个妾室那里,背后怕也有人操控着。」钱茂天瞧着韩轶的注意力放在闫先生身上,急忙凑上去岔开了话题。 「哼,这有什么奇怪的,姜皇后从前最喜欢的手段之一,就是往各个皇子的府内安插暗棋,如今,别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韩轶冷笑一声,另外一个妾室,说不定就是老四塞进去的呢,当年,老四在他们手中也没少吃亏。 「要是那个妾室经不住刑讯,说出了背后主使人,那这京城内,可要翻起滔天巨浪了,姜皇后一派可不是吃素的。」闫先生继续锊着他的鬍子,一副有好戏瞧的样子。 「那样最好,浑水才好摸鱼,这京城越乱,对本宫才越有利,它要是不乱,本宫还得费力把它搅乱,哈哈~」韩轶眼眸泛着精光。 「是,要是能把睿王拖下水,就更好了。」钱茂天陪着笑,「姜皇后如果与睿王对上,咱们可以坐壁观战,从中得利了。」 「老四精明得很,不会那么容易露出马脚的,更不要说与姜皇后他们对上。」韩轶嘴角向下耷拉,韩玺要是那么容易被扳倒,那他就不是韩玺了。 「……殿下觉得,那侍妾不是睿王的人?」闫先生问道。 「以本宫对他的了解,这并不像他的作风。」韩轶甩了甩袖袍,韩玺就算要用美人计,也不会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 钱茂天与闫先生对看了一眼,如果不是睿王,那会是谁在幕后操控呢?
第八百三十二章乌云罩顶 第八百三十二章乌云罩顶 同一时间的睿王府,睿王得到消息后,坐在书房里沉吟良久。 「殿下,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是贤王在后面操控。」李倾作为睿王的贴身内侍,很多事情他都了如指掌,「鲁郡王妃如果诞下世子,身后又有姜皇后一族撑腰,将来定然会是个强劲对手,贤王怎么会放任其健康成长,势必会先下手为强。」 睿王韩玺靠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眼眸微垂,似在思考着什么。 「贤王府那边没有动静?」 「是,没有任何动静。」李倾忙回答。 「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任何动静,哼,欲盖弥彰还是胸有成竹,不论是哪样,肯定有他参与的一份。」韩玺冷笑一声,「父皇那里是什么反应?」 「皇上大怒,召了鲁郡王去问话,鲁郡王嘴笨又愚钝,几句话说了半天,皇上更加生气,怒斥了他一顿,才让他退下,刚才,皇上又招了姜皇后去问话。」李倾回禀的时候嘴角带着几分看戏的笑意。 韩玺沉默一会儿,「那个没死的侍妾,是什么身份?」 「回殿下,是隶州通判家的四小姐,鲁郡王挑选侍妾的时候,身份上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回出了事情,查出来什么就不好说了,隶州离京城隔了十万八千里,等查到结果,黄花菜都凉了。」李倾答道。 「去把罗睿罗璟叫来。」 鲁郡王的第一个子嗣就这样没了,姜皇后定然怒不可遏,她怒火发泄的方向,不是贤王就会是他,无论哪样,都得提前做好准备。 李倾领命而去,韩玺的手指扣动扶手,眉头皱出了川字型。 如果可能,他宁愿现在就回嘉晋城,回到京城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太多,他嫌累得慌,还不如留在西北,来得自在。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视线落在紫檀木雕螭纹鱼桌上,红通通的苹果摆在红漆描金的果盘上,韩玺的眼睛亮了亮。 伸手拿过一个苹果,一口咬下去,「咔嚓」脆的声音,让他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还是胡家种的苹果最好吃呀,韩玺一口接一口,没多会儿,一个大苹果就如数下腹。 他伸手想再拿一个,碰到苹果时,又把手收了回来。 就剩这几个了,还是省着点吃吧。 …… 鲁郡王妃流产的消息传遍了京城,赵泽演当然不会不知道,他不仅早早得了消息,还准备好了应对的计策。 「把那女人的家人处理掉,让平大和他的人马去南面躲一躲,隶州的线也全部掐断。」 赵泽演的脸色很不好,他把人送进鲁郡王府可不是为了谋害皇家子嗣的,那个咬舌自尽的侍妾,才是正真想要谋害鲁郡王妃的兇手,偏生那女人蠢笨如斯,与人争宠,居然还动起手来,这回好了,平白被人利用,替人背了黑锅,刚拉好的线,也断了。 她暴露也就算了,还把平大给牵扯了进去,还好,那女人没有资格与他见面,都是平大和她接触,所以,即使她受刑招供,也只会供出平大而已,一时牵连不上赵家。 赵泽演不在乎她供出什么,只可惜了,他们好不容易弄到的身份,下次再想塞人进鲁郡王府就难上加难了。 他是不是该去大恩禅寺拜拜佛祖,最近为什么总感觉乌云罩顶,什么事情都不顺? 自从上次,偷袭睿王的计划失败后,贤王就不怎么待见他,回到京城以后,对他更加无视,来到京城这么久,赵泽演只见过贤王两次。 赵泽演不知在心中暗骂了多少次。 「林宣儿还是避而不出?」 「是,她把我们派去的丫鬟调离了身边,那丫鬟如今根本接触不到她。」 「好!好的很,有本事你林宣儿一辈子不出贤王府,以为把你的家人劫走,就万事大吉了么?哼,女人果然是太傻太天真。」 赵泽演冷冷一笑,鲁郡王那边的线断了,贤王这边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放弃,他下了那么大的本钱,到头来什么也没捞到,这可不是他赵泽演的作风。 林宣儿到底投靠了谁?胆子变得这么大起来。 等他查出来,非得好好会会他们不可。 赵泽演眼睛半眯,阴戾之色大盛。 …… 罗府前院的议事厅内,罗睿罗璟回到府内后,一直在里面商榷讨论着什么,直到掌灯时分,都没有散会。 轩皓居和沧澜阁打探消息的小丫鬟来了两次,议事厅的大门依旧紧闭着。 深秋时节,饭菜放在桌面上,没多久就都冷掉了,珍珠只好让人端回厨房里温着。 他们回府的时候,她以为罗璟很快就会回院子的,所以,早早让厨房准备好了饭菜,结果,等了又等,居然还没回来。 「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珍珠眉头皱了起来。 直到戊时,罗璟才回到了院子里。 米香忙领了丫鬟把饭菜重新摆上。 「出了什么事情么?」珍珠跟着罗璟回屋。 罗璟走到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后,准备换下身上的官服,看见珍珠也跟了过来,不由摊开双手笑道:「你要帮我更衣么?」 看他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珍珠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他既然笑得出来,那就代表不是什么坏事。 他摊着双臂,一脸笑意,等着她。 珍珠嗔了他一眼,左右看了看,伸手环住他的腰,想帮他解下腰带,可她摸来摸去,还真不知道如何解开。 罗璟哈哈一笑,抱着珍珠就亲了一下,「我自己来吧,乖乖到外面等着。」 说着,把她推到了屏风外。 等他换了身舒适的居家长袍出来,珍珠又蹿到了他跟前,「出了什么事情么?」 罗璟牵着她的手,往客厅的饭桌走。 「饿了吧,先吃饭,一会儿告诉你。」看她嘟着嘴瞪他,罗璟忙笑着安抚,拉着她在饭桌旁坐下。 「好,这都戊时了,你一定饿了,快吃吧,这是清炒藕片,你不是喜欢家里的莲藕么,多吃点。」珍珠给他夹了块藕片。 「嗯,你也快吃。」罗璟一口把藕片放进嘴里,清脆爽口的藕片,嚼起来满口藕香。 两人安静地吃了晚饭。 天色太晚,罗璟没有拉着珍珠去散步,两人走回卧室,罗璟给她讲了鲁郡王府里发生的事情。 「谋害皇家子嗣,罪名很大呢。」珍珠瞪大眼睛,难怪他们要商榷那么久,可是,好像也不对,「鲁郡王妃流产了,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两个侍妾有他们的人?这可不像睿王的作风,珍珠蹙眉。 「前面没有关系,不过嘛,后面就有些关系了。」罗璟神秘一笑。
第八百三十三章大势已去 第八百三十三章大势已去 「不许卖关子,快说。」 两人并排坐在罗汉床上,珍珠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 罗璟嘴角勾起了笑意,也不瞒着她,缓缓把林宣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泽演往京城不少官员的内宅安插了棋子,我们只查到了一小部分,林宣儿则提供了另一部分棋子的名单。」 他说到后面,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赵泽演这几年,以贤王作为靠山,在京城添了不少产业,酒楼、青楼、赌场、茶馆都有涉及 ,其中以青楼和赌场最为红火,势力发展得极为迅速。 光挣了钱,他还不满意,又用同样的法子,把棋子安插进了那些好色风流的官员后宅中,用作探听窃取各种朝廷消息的渠道。 「……赵大这厮还真是一招走遍天下呀。」珍珠听完,有些瞠目结舌,「以前在鲮州的时候,他就往知州和通判府里安插棋子,到了京城还是用了同样的法子。」 「那也是因为这招有用,这世道能坐怀不乱的男子,还是,呃……」罗璟看了眼珍珠,下意识改了口,「……还是挺多的,但是,也有少部分人是经不起诱惑的。」 珍珠「噗呲」一笑,听出了他停顿间的犹豫。 「那现在怎么办?要把名单上报朝廷,把赵泽演和那些棋子抓起来么?」 「如果等到朝廷批覆逮捕赵泽演,那厮早不知道熘哪去了。」罗璟摇头,随后笑了,「今晚,就会有人去抓捕他了,不用我们动手。」 珍珠瞪大眼睛,罗璟掐了掐她粉嫩的脸颊,挑眉笑道:「咱们等着看戏好了。」 是夜,亥时过半。 全城大部分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当然,有些特殊的地方却正当热闹,比如青楼、赌场。 风月楼里,靡靡之音飘扬在整座楼里,正厅中一片莺歌燕舞,淫词浪调,来楼里寻欢的男子沉浸在各自的温柔乡中。 突然,楼外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众多马蹄声和脚步声交杂在一起,正厅内坐着的客人顿时都有些慌乱惶恐起来。 一队人马把整座楼团团围起,为首的将领带着士兵气势汹汹涌进了正厅,「官府办案,所有人一律不许乱动,违着视为反抗,死伤勿论!」 正厅内女子的尖叫声四起,男子们离开了座位,哆嗦着往后退。 「哎呦呦~这位官爷,这是怎么啦?我们风月楼正正经经地开门做生意,犯了什么法呀,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要封楼?」 一个三十多岁,丰润犹存的女人甩着彩色的绣帕,扭着腰肢沖了过来。 「少废话,如果你们没犯事,我们敢来封楼么。」那将领冷哼一声,在京城里混的,哪些地盘由谁罩着,大家都心知肚明,风月楼的靠山来头有多大,谁都清楚。 「……官爷,我们犯了什么事?您可不要冤枉好人呀。」女人擦了胭脂的脸颊开始泛白,知道她们背后有谁撑腰,依然要封楼,事情要闹大发了。 「哼哼,冤枉不冤枉,等你们到了牢里就知道了,全都抓起来。」那将领手一挥,身后的士兵唿啦啦沖了上去。 风月楼里顿时一阵哭爹喊娘,乱成一团。 黑夜下的京城,乱的不止这一处,赵家名下的青楼、赌场、酒楼、茶馆等等,如数被围堵起来,偌大的阵势把周边的商铺百姓都惊动起来。 此时,赵泽演在京城的府宅同样被官兵围得水泄不通。 赵泽演万万没想到,白天他才刚处理完鲁郡王府善后的事情,以为已经把祸事及时避开,结果晚上就来了个惊天大反转。 怎么会这样?哪里出了岔子?是谁出卖了他? 大门的敲打声如同催命符一样,一下一下击打着赵泽演的心,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只剩一脸狰狞阴戾。 「大当家,现在该如何是好?」刺五提着兵器急匆匆赶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众手下。 「……」 如何是好?他们能如何?俯首就擒还是直接对抗?哪一样踏出去都是深渊。 赵泽演目眦欲裂,牙龈都咬出了血,他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基业,就这样放弃了?! 他好不甘心呀!赵泽演紧握的拳头都颤抖起来。 可是,大势已去,他再怎么挣扎,也是斗不过官府的。 「把重要的家当拿上,从暗道撤退!」 话说出口,像是要掏空他的心肺,胸口是阵阵抽疼。 「是,大当家。」刺五得了命令心中一松,要是大当家想不开,非要与官府硬碰硬,那他们这些人的命也活到头了,「快,大傢伙带上家什,赶紧撤。」 一群人动作迅速消失在夜色中,赵泽演回望了一眼黑夜中的赵家府宅,眼中尽是痛惜和愤怒。 这是他花了大价钱才买下的宅子,在京城,有些地段的宅子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这里紧挨京城官员住宅区,他一介白身要买下这座宅院,上上下下打点了多少关卡,耗费了多少钱银,才如愿买了下来,结果,还没住多久,又要化为泡影了。 要是让他查清楚是谁告的密,他要把告密的人挫骨扬灰,赵泽演脸上的表情扭曲阴毒。 他一甩衣袖,人瞬间没入黑暗之中。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当然,珍珠不包括在内。 她睡得很好,甚至,还做了个很香甜的梦,睁开眼睛时,她还有些沉浸在梦境之中有些不愿醒来,赖了好一会儿床,才慢悠悠起来。 等她起床吃完早饭,时辰已经快到巳时。 「将军什么时候出的门?」 昨夜因为记挂着围捕赵泽演的事情,睡得有些晚,所以,早上罗璟起床的时候,她都没怎么注意。 「回二夫人,将军卯时过半就出门了。」米香回道。 这么早?天都没亮呢,她嘀咕了一声。 也不知道赵泽演那厮被抓住了没有?珍珠有些心痒痒的,好想知道昨夜围捕的结局。 虽然她很期望,赵泽演被抓住,不过,她觉着,赵泽演那傢伙狡猾奸诈,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抓住,加上,那些人官兵不清楚他的能耐,动作稍微一慢,那厮就像泥鳅般熘走了。 罗璟铁定要忙上一整天,中午十有八九不会回府,想到还得等到晚上才能知道事情的结果,她就有些坐立难安。 正当她百无聊赖地坐在鞦韆上盪鞦韆时,罗璟却急匆匆赶了回来。 珍珠顿时眼睛一亮,她停下晃动的鞦韆,迎了上去,还没等她开口,罗璟已经拉住了她的手,有些急切地问道:「珍珠,小黑呢?」
第八百三十四章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第八百三十四章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小黑?找它干嘛?」珍珠左右看了几眼,墙头屋檐上没看见小黑的影子。 「赵泽演昨晚从他们府宅里的暗道跑了,官兵没有捉住他们,我想让小黑帮着找一找那厮的踪影,如果这次让他跑出了京城,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捉得住他呢。」 这么大规模的围堵都让赵泽演跑了,罗璟收到消息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纵虎归山,后患无穷,如果不趁他还在京城内的时候把他揪出来,以后想要再收拾他,就更困难了,所以,罗璟想让小黑帮帮忙。 珍珠深以为然,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于是,他们开始寻找小黑的影子。 「小黑~」 「小黑~」 「……」 发动了全院的人寻找,自家院子、花园、前院、正院都找了一遍,连沧澜阁那边,韩馨月也让人帮忙寻找。 小黑却不见踪影。 「这傢伙,找它的时候,就不知道野哪去了。」珍珠插着腰站在院子中央,气哼哼左顾右盼。 「早上,吃了早饭后,小黑往东面去了,它最近不时会往东面跑,可能那边有什么它喜欢玩的地方。」王嬷嬷指着东方说道,小黑最近都在她屋里睡觉,王嬷嬷和小黑混熟了许多,饭食也多是她帮着餵的。 东面?那里有什么好玩的?珍珠楞了楞,看向罗璟,「小黑喜欢跑到高高的建筑物上面玩,东面有什么高楼么?」 罗璟看着东方若有所思。 「往东就是皇宫了,宫里有九层高的瞭望塔,是钦天监观天象的地方,难道它去那里玩了?」 「……皇宫?」珍珠张大嘴巴一脸惊愕。 还真有这个可能,小黑那傢伙,天不怕地不怕的,管那里是皇宫还是监牢,只要它感兴趣,它才不管那里是什么地方呢。 她看了罗璟一眼,看到了他眼中的苦笑。 珍珠扶额,这小傢伙可真是太会找地方玩了。 果然,大白在瞭望塔的顶上找到了小黑。 小黑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不高兴,它还没玩够呢。 珍珠没好气地抱起它,「你怎么跑皇宫里去了?那里守卫深严,多危险呀,万一被禁卫军抓住了可咋办?」 「喵~」没人看见猫,小黑不以为意,它沿着城墙走,根本没人注意它,就算有人看见,等他们回过神,它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 经过上次被人跟踪不自知以后,小黑如今去哪儿,都谨慎多了。 「那也不行,皇宫里戒备森严,高手众多,你少往哪里跑,你这身猫肉想进火锅里么?」珍珠板着着脸恐吓它。 「喵~」谁敢,小黑炸毛。 珍珠憋着笑,赶紧给它顺顺毛,随后在它耳朵嘀咕起来。 「喵~」又指使猫干活,猫要吃鱼,小黑斜睨了她一眼。 「好、好、好,中午吃鱼,快去吧,找到位置就成,别靠他太近,你也知道,他很兇狠的。」珍珠一再叮嘱。 「喵~」虽然有些不甘心,小黑也承认,那是一个凶人。 小黑的身影消失在墙头,珍珠松了口气。 罗璟已经去着手准备抓捕赵泽演的人手了,等找到那厮的位置,他们就开始行动。 珍珠现在,反而有些担心罗璟的安危起来。 昨夜的围剿行动是姜皇后一派发动的,姜皇后昨日下午收到一封匿名信件,里面有一份名单和鲁郡王妃事件的来龙去脉,姜皇后震惊之下,怒不可遏,立即携带了匿名信去求见皇上。 皇上震怒之下,派人把名单上所涉及的官员都查了一遍,果然一一核实了名单上的内容,于是,就有了昨夜的围剿行动。 今日一早,名单上涉及的官员都被集中问话,后院安插的女子也被抓了起来,其中,就涉及了贤王,以及贤王后院的侧妃林宣儿。 官兵去抓捕林宣儿的时候,林宣儿服毒自尽,死在了芳兰院中。 贤王韩轶得知消息的时候,一脸震惊,外加难以置信。 不知是惊讶于林宣儿的棋子身份,还是震惊于林宣儿是死讯。 直到韩轶进宫面圣,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失魂落魄。 韩轶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事情就朝奇怪的方向发展,前夜还软玉在怀,如今天人永隔,曾经的花解语,变成了别人埋在自己后院的棋子。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赵泽演,一副诚心投诚的样子,出手大方又计谋众多,自己一度对他诸多信任,结果,暗地里却是有着狼子野心的逆臣贼子。 竟然背着他,在那么多官员后宅安插了棋子,如今事情暴露,他赵泽演跑了,黑锅扣在了他的脑门上。 韩轶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 昨天听到鲁郡王妃流产的消息时,他还得意洋洋的与幕僚们喝到烂醉,结果,早上爬起来,天就变了颜色。 轮到他倒霉了。 韩轶走进宫门时,两条腿都是软的,踉踉跄跄走到御书房,等待他的是皇帝怒气冲天的斥责。 …… 小黑回来得很快,赵泽演一群人躲在城东区的一处民宅中,那一片区域,算是京城中最清贫的一块。 罗璟得了消息,回府把小黑带上,让它带着寻到具体位置。 珍珠有些担忧,把自己空间里的解毒药、金疮药以及人参片装到了一个荷包里,想让他都带上。 罗璟有些哭笑不得,「这些我都有,你不是给过我么,我带着呢。」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色荷包,里面果然装着大大小小的药瓶子。 珍珠这才有些安心,「那你可千万小心,那厮又狡猾又厉害,别让他伤了你。」 「放心,你相公我也不是吃素的。」 他笑笑,低头亲了她脸颊一下,这才抱着小黑走了。 珍珠心中忐忑,一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抬头往东面看看,又小心算着时辰,一颗心怎么也安生不下来。 如果能拔出赵泽演这颗毒瘤,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她总觉着那厮不会轻易束手就擒,他身边那些亡命之徒身手了得,官兵虽然人数众多,也不一定能在他们手里讨到好处。 她嘆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去了厨房,她担心也没用,还是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吧。
第八百三十五章追捕 第八百三十五章追捕 躲在城东平民区的赵泽演没能立即离开京城,因为每个城门都有重兵保守,严格检查出入的行人车辆。 赵泽演只能选择暂时潜伏在城东的平民区。 简陋的民宅中,只有简单老旧的家具,他一脸阴恻恻地坐在红木方桌旁,眼神散发着阵阵阴郁。 早上手下探听到的消息,让他坐立难安,几乎所有的暗线都被官府揪了出来,贤王府也不例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林宣儿居然服毒身亡了。 赵泽演昨夜一直在怀疑,是林宣儿把消息透漏给了帮着她家人逃脱的幕后人,可是,她这么一死,又让心生疑惑,难道不是她? 棋子都被挖了出来,他的罪名就大了,朝廷不会放过他们赵家的,这回真的只能隐姓埋名,去偏远的地方躲避几年了,这段时间霉运连连,坏消息一件接一件,真他妈的见鬼了。 消息已经传递迴垣州,赵泽横虽然病着,但带着他们族人去南面躲藏还是能办好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如何能离开京城。 他阴沉着一张脸,听着手下讨论怎样离开京城最为安全有效。 有人提出城门严检,化整为零也许能混出去,有人反驳,分散开来也许更加危险。 又有人提议,可以从岭水河潜出城去,跟着就有人反驳,不是人人都会凫水。 马上有人跟着说,会凫水的人晚上从岭水河走,不会凫水的人可以乔装分开走。 众人正七嘴八舌讨论着,外面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啸声。 那是蹲守在外面的手下发出来的预警声。 赵泽演脸色巨变,官兵居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他还真是小瞧了官府的效率,伸手拿起放在红木方桌上的长剑,「快,往岭水河方向撤。」 屋里的人群纷纷拿上自己的兵器。 一群人迅速朝后门奔去。 后门一打开,刚跑出去几步,不远处已经有官兵沖了过来。 「嫌犯在后门,快,别让他们跑了。」 领头官兵提着刀一马当先地沖了过去,挥刀朝最近的一个嫌犯砍去。 那人却是个狠厉的角色,他举刀格挡,抬起一脚飞踢过去,官兵瞬间惨叫一声,身子往后翻滚,口中吐血,在地上滚了几圈,倒地起不来身了。 就这么一缓,赵泽演一行人瞬时跑出了几十米。 此时,接近午时,外面的街道上,行人不少,突然跑出一群提刀狂奔的男子,把街上的行人吓得尖叫慌乱,四下散开。 随后而来的大批官兵,让人们更加惊恐。 「官府缉拿兇徒,无关人等靠边躲避,以免误伤。」 空中响起沉稳嘹亮的警示声。 百姓惊楞过后,果然立即往两边避让,街道上瞬时腾空道路,官兵们急速追赶前面的兇犯。 赵泽演脚下运足功力,向岭水河的方向狂奔,他动作很快,已经甩开官兵一小段距离,他身旁紧跟着几名得力的手下,与后面大部分人手隔开了几米。 岭水河离此处约有一刻钟的距离,速度快的话,半刻钟也有可能赶到,赵泽演是南面人,精通水性,只要让他入了水,他自觉定然能躲过官府的追捕。 正当他觉得曙光在望的时候,一侧的民房上,几个人影飞速而来,转瞬间已经有利刃朝他袭来。 赵泽演举剑迎上,「锵」的一声,兵器交接,激起火花一片。 前行的步伐被阻,赵泽演借着道力往后跃,他不能停下,后面一大波官兵,一旦被围上,他就完了。 身旁的刺五立即拦住了来人,赵泽演趁机往另一边跑去。 身后是一片刀光剑影,厮杀怒吼,他全然不顾,一心往岭水河的方向狂奔。 「咻~」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 赵泽演瞬间做出反应,他快速朝前一滚,身后一支鵰翎箭径直插入地上三分,可见劲道之大。 他顺着箭矢袭来的方向看去,屋顶上,一个墨色劲装的男子一脸冷峻,正从背后的箭囊中快速地取出鵰翎箭搭在长弓之上,用力拉动弓弦,鵰翎箭快如闪电般射出。 赵泽演瞳孔勐然收缩,挥舞长剑,拨开袭来的鵰翎箭。 箭矢虽被他拨开,可赵泽演的手也被震得一麻,劲道之大让他心中大惊。 还没等他回过神,第三支鵰翎箭紧随而来。 赵泽演飞奔腾空,在空中旋身,避开了箭矢。 开不及喘口气,第四支箭又至。 赵泽演怒火从烧,却只能不断闪避,他已经认出那个男子是谁了,睿王麾下的归德将军罗璟,那个女人的丈夫。 原来,是他们在背后搞的鬼,赵泽演恨得牙龈都咬出了血。 身后不断传来惨叫声,赵泽演不用回头就知道,官兵已经把自己大部分的手下给困住了。 「快走,别恋战。」 他扭曲着脸大喝一声,随后不断转换身形向前奔跑,只要逃过此劫,总有报仇机会。 箭矢不停在他四周出没,好几次都擦着他衣裳而过,赵泽演满头冷汗,不敢停歇,岭水河就在不远处,他已经听到了河水流动的声音。 赵泽演心中升起了希望,拼尽全力往前飞奔。 身后的刺五等人,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高手,他们拼着受伤抢到了脱困的机会,几个人的身形如脱缰的野马般,迅速朝赵泽演的方向奔去。 「噗~」箭矢没入其中一个人的大腿,那人顿时惨叫倒地。 一同飞奔的人,都没停下,这种时候,停下就等于送命,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噗~」箭矢再次击中一人的肩膀,那人惨唿一声,身形顿了顿,依旧咬牙狂奔。 罗璟一直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停地射出箭矢,阻挡他们的步伐。 「快,他们的目标是岭水河,别让他们跳河逃跑了。」 罗璟早就听见了河水流动的声音,结合他们逃跑的方向,立即断定赵泽演想从河道熘走。 奔跑中的赵泽演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不过,河道已然出现在赵泽演眼前,他心中大喜,根本顾不上别的事情,脚下的步子更加快速了两分。 冷不防路旁的墙角杀出一个人,长剑挽着剑花朝他袭来。 赵泽演转动身形堪堪避过,逃跑的路径顿时被堵住。 他心中大恨。
第八百三十六章坏事做尽,终有恶报 第八百三十六章坏事做尽,终有恶报 看着近在眼前的河道,却沖不过去,赵泽演眉间闪出一片戾气,他挥舞长剑,寒光一闪,使足十成功力攻向堵着前路的来人。 罗枫领着部下操小路堵住了赵泽演。 赵泽演拼尽全力的勐烈攻击,让他一时乱了手脚,不过,他身后的部下已经赶到,立时准备围了上去。 眼见将要被围困,赵泽演一咬牙,放弃了所有的防御,拼尽全力腾空而起,快速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在对手躲避的同时,迅速撤离,往河道蹿去。 罗枫哪里能让找赵泽演就这么熘走,他把手中长剑一甩,直击赵泽演后背。 奔跑中的赵泽演勉强侧身避开了要害,长剑擦着他左肩而过,带起了一阵血花。 赵泽演闷哼一声,脚步不停地继续狂奔,岭水河就在眼前,跳下去就是生机。 他踩着河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一跃而起,大河就在他脚下,赵泽演脸上刚露出胜利的喜悦,一道黑影不知从何处迅速蹿了上来,赵泽演只觉黑影一闪,紧接着大腿一阵剧烈的撕裂感,鲜血瞬时喷涌而出,疼得他身体都蜷缩起来。 这还不算完,只听「噗~」的一声,一股锥心般的疼痛从背后席捲了全身,赵泽演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整个人径直往下掉落。 「扑腾」一声,摔落在离河水只有半米远的岸上。 鲜血不停从他的嘴里溢出,赵泽演的身子躺在满是乱石的河岸上抽搐着,透胸而过的箭矢鲜血「滴答」落下,他睁着赤红的双眼,满眼不敢相信。 耳畔隐隐传来刺五悲痛的唿喊声,「大当家~」 声音绝望而悽厉。 赵泽演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被鲜血染成了一个血人,抽搐了几下后,便再也没有动弹了,他眼睛一直大睁着,死不瞑目的样子,显得极为可怖。 …… 珍珠是从小黑那里得知赵泽演死讯的,罗璟抓捕了那么多人,审讯、善后的事情都有得忙的,没那么快可以回府。 听到消息她还不大敢相信,凶神恶煞地赵大就这样没了? 珍珠怔了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嘆世事无常,成王败寇都在一念之间呀。 这个赵泽演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呀,从前明明就吃过一次这样的亏,到了京城,非但没改过,还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爆发,他又怎么会因此丢了性命。 当然,也正因为这件事,才给了罗璟光明正大追捕他的理由。 他的死亡,只能说,是他自找的,坏事做尽,终有恶报。 「喵~」小黑把它的前爪亮给她看,它用这只爪子收拾了那个凶人,小黑有些得意。 「……」 珍珠瞧着它爪子上黏黏煳煳一层,上面沾满了灰尘碎石,不由嫌弃地移开眼。 「你过来,洗爪子,上面血煳煳的,你可别添呀。」 领着它去了厨房外,自己动手舀了半盆子水,给它清洗爪子。 水「哗啦啦」倒下去,红色的血水从它爪子上流下来。 「抖一抖,甩一甩,把爪子撑开。」 一遍一遍的沖洗,直到再没一丝红色,珍珠才用干布巾帮它擦拭爪子。 「喵~」猫的鱼呢?小黑想起了它的报酬。 「在锅里呢,我给你拿。」珍珠从厨房里的蒸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鱼,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给它。 然后,她坐到了一旁的鞦韆上,慢慢摇晃,顺便消化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从鲁郡王妃的事情发展到现在,表面上看似在追查谋害皇家子嗣的兇手,实际上牵扯出来的贤王和赵泽演,都算是一伙的,赵泽演攀附于贤王府,贤王即使一再喊冤不知情,也躲不开一顿责罚。 姜皇后估计不会那么轻易让贤王脱身,这次的事件,姜皇后这边鲁郡王没了子嗣,贤王那边,赵泽演丢了性命,算起来是两败俱伤。 反倒是睿王这边,罗璟帮林宣儿把家人从赵泽演手上解救过来,然后从她手上得到了赵泽演安插棋子的名单,最后,把赵泽演这个大毒瘤一网打尽。 既除去了赵大这厮,又抽了贤王一个大耳光。 事情最大的受益者,变成了睿王这边。 林宣儿的事情,是罗璟早就策划好的,正好碰到鲁郡王妃事件,便借着姜皇后的手,把事情引爆出来。 啧,这傢伙,计谋手段现在是玩得熘熘的啦。 晚上,珍珠一直等到了亥时,罗璟才回到家里。 珍珠看他满面风尘,却精神抖擞,不觉松了口气。 「怎么忙到这么晚?」 「赵泽演虽然死了,可他的手下,我们抓了不少,受刑过审了一天,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还得通知垣州那边的知州,负责把赵家族人一一抓捕,以及封锁赵家各地的产业,这些都得赶着办,防止赵家族人逃跑。」 罗璟换下了官服,洗了把脸,才走了出来,「赵泽演往官员内宅安插暗线,用以窥探朝廷命官的消息,光这一条,赵氏一家就在劫难逃。」 「那贤王那边怎么样?皇上会重罚他么?」 罗璟摇摇头,贤王韩轶坚决否认安插棋子的事情与他有关,韩轶说,巴结攀附他的人多了,这赵家只是其中之一,赵泽演一介白身,又行商贾之事,韩轶并不怎么待见他。 所以,韩轶声称,来到京城这么久,他只见过赵泽演两次,与赵家并不熟悉,对于赵家暗地在官员内宅安插棋子的事情一无所知,赵家打着他的名义在外行事,他也并不知情。 「他倒是推得一干二净的,皇上这么容易相信他?」珍珠继续追问。 罗璟无奈笑笑,「他府里不是一样有赵泽演安插的棋子嘛,林宣儿畏罪自杀,给了他充足的理由,他抓住这点,说服了皇上,实际上,他确实是不知道,所以才有底气说得理直气壮。」 「这样啊,那贤王岂不是无罪开脱,没被赵泽演的事情拖累?」 珍珠有些失望,她还以为,皇上大怒,会剥夺贤王竞争皇位的机会呢,这样,以后天下也能少点事端,可是,看这情形,是她太过乐观了。 「也不是,如果贤王不受到惩罚,姜皇后那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所以,皇上狠狠斥责了他,说他识人不明,用人不当,让贼子有了可乘之机,最后,他也受到了处罚,罚俸禄一年,并禁足半年,闭门思过。」 姜皇后本来还是不满意的,可皇上意已决,她也只得作罢,再加上,如果贤王被打压得过于厉害,只会便宜了睿王,所以,姜皇后憋着一口气,也得咽下去。 「贤王是在京城内闭门思过,还是回雍宁府闭门思过?」珍珠问了重点。
第八百三十七章远离 第八百三十七章远离 罗璟一愣,想了想后,才回答:「这倒没说。」 意思也就是说,贤王暂时是在京城内闭门思过了,珍珠撇撇嘴,贤王这样都没被撵出京城,那睿王最近也不大可能离开京城了,哎。 「那个林宣儿真的服毒自杀了么?」 珍珠想起了这事,她觉得有些奇怪,她的家人刚救出来,她就捨得抛下他们离开这世界么? 罗璟瞥了她一眼,这丫头有时候敏锐得让人吃惊。 「你怎么就这么机灵?」 他伸手想掐她的脸颊,却被她笑着拨开,「快说,她怎么啦?」 「她呀,现在应该和她的弟弟在一起呢。」 罗璟笑笑,把她揽在怀中。 「怎么做到的?」珍珠眼睛亮闪闪的,像一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罗璟笑而不语,低头在她闪亮的眼睛上亲了一下。 惹得她一阵抗议,轻捶他的胸膛。 「有一种药,吃下去以后,短时间内会呈现假死的状态。」 两人笑闹一会儿后,罗璟才慢慢说道:「这种药的效果很短,约莫一个时辰后,药效就消失了,所以,林宣儿死的时候,如果没有及时出府,事情就很容易穿帮。」 「那,怎么让她迅速被移出府?」珍珠好奇。 「你这么聪明,猜猜看。」罗璟笑着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膝头,亲亲她的面颊。 让她猜?珍珠脑袋瓜子飞快转动,没有注意他抱着她的亲密举动。 「嗯,如果是因疫而亡,肯定会很快移出去,可她是服毒身亡,这个嘛……」珍珠皱着眉头苦想,「是收买了贤王府的太医?还是把林宣儿的死相弄得恐怖,让人看得头皮发麻,不敢让她停尸在府里。」 「……」罗璟看着她,眸中满满都是惊异之色,他原本只是想逗她玩,没想到,她却是一猜一个准。 珍珠一看乐了,她的手臂就搭在了他的肩头上,脑袋凑过去,娇声娇气说道:「怎么样,人家猜对了吧?」 看着近在眼前娇俏的容颜,罗璟顿时有些心猿意马起来,随口回答,「嗯,对了一半,早上贤王还没出府的时候,林宣儿就服下了假死的药,为的就是让贤王看到她死时可怕的模样,加上,贤王府里还潜伏着我们的人手,帮她把死状弄到最惨最恐怖的样子,贤王看了一眼就吓得屁滚尿流,没多久就让人把林宣儿装入棺材抬去了伏栖山。」 「那林宣儿现在挖出来了吗?」珍珠听得有些入神。 「呵,刚夸你聪明,转眼又问了一个笨问题,现在还不挖出来,假死人也变成了真死人了。」罗璟捏捏她的鼻子,转头在她脖子上亲了一下。 珍珠咯咯笑了起来,「这是你答应她的条件么?」 「嗯,也算是吧,她能放弃到手的荣华富贵,与家人埋名隐姓的活着,也是她看得开的原因。」罗璟在她脖子上轻吻着。 珍珠嫌痒,推了推他,他却巍然不动,「你还没洗澡呢。」 罗璟亲吻她的动作顿时停下,他今日追着赵泽演那群人跑了好几条街,又跑了好几趟监牢,确实该先洗澡。 他把珍珠扶下膝头,亲了她粉润的红唇一下,「等我一下,马上就来。」 这话说的,好像她有多急切似的,珍珠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伸出手就对他一阵拍打,罗璟大笑,去了洗漱间。 …… 离京城外,五十里远的一个村庄里,靠村边的一户普通的农户家里。 此时,正屋的灯火还燃着。 屋内的桌子旁对坐着的一男一女,脸上的表情都在笑着泪流。 「姐,那人死了,以后我们不必再害怕被他们追捕了。」瘦弱的少年眼眶一片湿润。 「嗯,再也不用怕他了。」女子同样满脸泪痕,红肿着一双泪眼,即便如此,一张脸依旧显得柔美娇弱,正是假死逃脱贤王府的林宣儿。 「姐,他们给你的信里还说些什么?」 林谦之在这个村子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领他来的人说,让他在这里等通知,结果,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马车送来了一脸惨白的姐姐。 他高兴之余,又害怕担忧,直到姐姐告诉他事情的经过,林谦之终于松了口气,两姐弟抱头痛哭了一个下午,天黑后,那些人给他们送来了一封信和一些盘缠。 「那人死了,贤王被责罚,禁足半年,信里说,我们可以去找父母团聚了。」林宣儿说着说着,眼泪又飈了出来,尽管她已经哭得眼睛都疼起来,可是,还是忍不住。 她自从进了贤王府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离开,她早就做好了埋骨在那座华丽的内宅中,她林宣儿使尽手段,费尽心思终于爬上了一个对她来说高不可攀的位置,可她坐上去后,发现那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值得她留恋。 贤王对她看起来不错,可是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她还有多少能受宠的青春年华,最重要的一点,她服侍贤王多年,从未喝过避子汤,却也从未受过孕,而且,这么多年,贤王后院一个怀孕的妻妾都没有,这说明什么? 已经不言而喻了,没有子嗣的女人,年华一老去,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宣儿看得很清楚,所以,当她看到那封信的内容时,只考虑了一会儿,就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那个帮助她的人,从来没有露过面,每次都通过信件的方式交流,不论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林宣儿都很感激他,至少对方说话算数,救出了她的家人,又承诺帮她脱困,她没道理留恋那座华丽的内宅。 「姐,那我们明天就走么?」林谦之也很激动,他离开父母很久了,心里很是挂念。 「明天有人送我们去祁临县,在那里我们就得自己雇一辆车回去,谦之,我给你的东西,你都收好了么?」林宣儿擦干了眼泪,想起了最重要的东西。 「收好了,在这。」林谦之进了东屋,从炕沿边的杂物堆了翻出了一个小包袱,他拿了出来。 林宣儿打开包袱,里面一片金光灿灿全都是厚重的金首饰,这些是她专门挑出来给林谦之藏起来的,她的首饰盒里有更加贵重的首饰,可她一样没拿,那些都是定制的,或者是内府锻造的,拿到外面根本不敢用,一用就得暴露身份。 所以,她只挑了这些厚重的,分量十足的,赤金的簪子、镯子、项鍊等等。 有了这些,他们一家,至少下半辈子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那些人还送了两百两银子给我们,他们可真是大好人呀。」林谦之想起和信一同送来的银锭子。 林宣儿沉默,「他们也不一定就的好人,他们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不过,对我们一家人来说,确实算是恩人。」 即使他们别有目的,那也与她没有冲突。 这些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她现在要考虑的是以后的事情了,从前的一切,就让它埋葬在那座空坟里吧,她要远离这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第八百三十八章居然会碰到她 第八百三十八章居然会碰到她 贤王府内,气氛一片阴沉低迷。 风头最盛的林侧妃死了,贤王又被皇上处罚禁足半年,回府的时候,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来。 韩轶坐在书房内,正对面的窗棂打开着,深秋的凉风带着桂花的香味吹入屋内。 馥郁的芬芳非得没有让他清心静气,反倒越发烦躁狂乱起来。 他昨夜宿醉,早上开始就头疼难忍,结果,林宣儿的死讯惊得他从床榻上跳了下来,连外衫都没穿,就急匆匆跑去了芳兰院。 他径直冲进林宣儿的卧房内,入眼就是林宣儿可怕的死像。 肤色死白、口吐白沫、七窍流血、眼珠翻白、舌头紫黑,黑中带红的口涎顺着她灰白的脸颊不时滴落,样子说有多瘆人就有多瘆人,韩轶当即吓得连连后退,直接撞翻了一旁的太师椅。 韩轶记不清楚自己怎么跑出了那间卧房,只知道,他出了卧房后,抱着院子里的一棵榕树狂吐不已,噁心得他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浑浑噩噩中,有侍女带着哭腔来询问,林宣儿的尸体继续停放在屋里还是装棺入殓抬去埋葬,韩轶当时头疼加噁心,脑子根本没法思考,就本能的一挥手,示意赶紧把人抬走。 现在想想,还是太草率了,多少也得停放够了日子才入土为好,毕竟她也陪了他这么些年,韩轶的表情一时有些阴郁。 不过,他现在想起林宣儿死前的惨状,胃里还阵阵翻滚,如果再让他看一眼,估计还要再吐一回,所以,提前埋了也就算了吧。 赵泽演死了,林宣儿也死了,一夕之间,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昨夜,他还因为鲁郡王妃流产的事情,高兴的大醉一场,结果,乐极生悲,轮到他倒霉了。 一想到他被禁足半年,韩轶的火气压都压不住,这样一来,原先计划的事情通通都得延后了,近期内休想能办成什么大事了。 他胸口一阵气闷,书房外的内侍小心翼翼回禀,「殿下,玉华郡主伤口疼痛,闹着要见您。」 「伤口疼去找太医,找本宫有什么用,去给她找太医。」 韩轶不耐烦地挥挥手,想起韩玉华那一身伤,他更加烦躁。 重阳节前,高普还特地登门拜访过,言谈间,他一脸诚恳的道歉,因为他的缘故,让郡主的声誉受到了影响,还说无论贤王府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没有意见,韩轶当时,对他的知趣还挺赏识的。 可是,重阳节后,韩玉华落马受伤到现在,高普却再没出现过,其中的缘由,或多或少是因为韩玉华落马受伤,又被皇上训斥,他们高家对这桩婚事的态度犹豫起来。 这次,贤王府被赵泽演的事情牵连进去,处境更加不顺,那个高普估计近段时间都不会出现在贤王府附近了。 韩轶冷哼一声,一个个都是见风使舵,两面三刀的小人,等着瞧,以后有的是你们后悔的时候。 他大手一挥,桌上的梅花凌寒粉彩茶盏顿时滚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巨大的声音,引得书房外候着的内侍,胆战心惊地朝里看了几眼。 韩轶背着光,阴沉着一张脸,眼中露出一缕诡异的光芒。 …… 赵泽演的事件在小范围内,引起了一阵混乱。 被安插了棋子的官员审讯过后,统一被皇上训斥了一顿,有的罚了俸禄,有的降了品级,总之,连带贤王在内,全都被惩戒了一番。 这些官员之所以被人钻了空子,多多少少都是坏在好色的原因上。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欺我也。」尤雨薇笑嘻嘻地说着这句话。 珍珠好笑,这次事件,顾府和文昌侯府没有受到丝毫牵连,尤雨薇才会神色轻松地说笑。 她们正坐在马车上,一同前往镇国公府去探望陶氏以及墨哥儿。 「顾尚书同意你五哥哥外放为官了么?」 说起这事,尤雨薇的笑脸顿时收敛起来,她撇撇嘴摇头,「没有,两边都固执着呢,谁都说服不了谁。」 「你婆婆的态度呢?」 「她还好,婆婆最疼五哥哥,五哥哥态度坚持,她劝了两三回以后,就不再劝了,反而帮着五哥哥去劝公公。」尤雨薇嘴角又勾了起来。 珍珠跟着笑,「这样的话,你们迟早要出发的,要提前准备好外出的行李了。」 尤雨薇笑眼弯弯地点头,显然对顾祺能外放为官的日子很是期待。 这样最好,珍珠觉着他们趁着年轻在外多些歷练,对于两人来说都是难得的经验,加上,顾府没有分家,一大家子人生活在一起,难免产生诸多摩擦,小两口独自生活,可比在顾府舒心多了。 到了镇国公府,月兰在大门外把她们一路往皓宇院领,只是,到了皓宇院,她没把她们领去正厅,而去了一旁的花厅。 「您二位稍等片刻,正厅那里有客,夫人一会儿就来。」月兰接过小丫鬟端上的茶盏,亲自放在了黄花梨喜鹊石榴纹茶几上。 「没事,夫人有客,就先忙着,墨哥儿呢?」尤雨薇有些想念那个爱哭的肉包子了。 「月英抱着小少爷去看鱼了,奴婢去把他们叫过来吧。」 说起墨哥儿,月兰就笑了起来,最近,墨哥儿爱哭的毛病明显减轻了不少,全府上下都为之高兴。 月兰走出了花厅,珍珠和尤雨薇安心地喝着茶。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明亮,花厅旁两棵高大的银杏,金黄色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的阳光,不时飘落的银杏叶掉落在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 「呜呜~」 忽地,斜对面的正厅里传出了女子哭泣的声音。 正在喝茶的珍珠和尤雨薇同时抬起头看过去,花厅的窗棂都敞开着,正厅门前站着两个打帘的小丫鬟,小丫鬟规规矩矩垂手而立,哭声从屋内传出来。 「……呜呜,姑姑,子嗣的问题,又不是我不想要……」 「……呜呜,祖母天天骂我肚子不争气……」 「……怎么能光怪我呢,呜呜……」 哭泣声不小,女子说话间抽抽噎噎的,但是,珍珠和尤雨薇都听得真切。 珍珠听了几句,立即猜出了女子的身份,不由的,珍珠抿了抿嘴,居然会碰到她。 尤雨薇眼神有些暗淡,似乎从她的话里,想到了自己。
第八百三十九章苦涩 第八百三十九章苦涩 正厅内,陶氏低低的劝慰声响起,女子哭泣的声音却一直没停。 没多会儿,陶氏的声音又渐渐高了起来。 「……别总是哭哭啼啼,看着就让人闹心……」 「……一天到晚哭,岩儿心里也不畅快……」 「……好好调养身体,以后会有的……」 「……」 哭泣声渐小,两人又断断续续说了会儿话,过了半刻钟,帘子打开,身穿茜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戴着金镶玉蝶翅步摇的唐青羽缓缓走了出来。 她手上拿着丝帕,轻轻压着眼角,染着凤仙花的手指高高翘起。 尤雨薇远远瞧着撇了撇嘴,低声嗤笑道:「哭成这样,还要翘着兰花指。」 她当然认识唐青羽,京城的贵女圈就这么大,谁家的女儿什么模样,她大致都有个印象,况且,唐青羽还是陶氏的侄媳妇。 在镇国公府,她也碰见过这个唐青羽。 她对唐青羽的印象并不怎么样。 说话娇声娇气,行动矫揉造作,一颦一笑都让她感觉很做作。 当然,唐青羽作为陶氏的侄媳妇,面上的和气,还是要维持的。 珍珠看着唐青羽有些感嘆,几年不见,娇弱小白花的套路还是没变呀。 唐青羽翘着兰花指,抹干净眼角的泪水,又轻轻扶了扶髮髻上的金镶玉蝶翅步摇,这是她第一次以新媳妇拜见陶氏时,陶氏给她的见面礼,分量十足又精巧华美,唐青羽一直很爱惜,比较重要的场合,她才捨得戴出来秀一下。 她吸吸鼻子慢慢走出院子,她今天是被余氏遣来跑腿的,余氏买了一批上好的燕窝,打发她给陶氏送一些过来。 唐青羽自然是愿意跑这一趟的,能与镇国公夫人多亲近些,当然再好不过,而且,她还有些事情想让陶氏帮忙做主。 可是,出发前,她又被心里不痛快的余氏,含沙射影地说了一通,唐青羽心生委屈,憋到了陶氏面前,就哀哀诉苦起来,越说就越觉着委屈,眼泪哗啦啦直落。 陶氏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劝解,后来,也渐渐不耐烦起来,唐青羽咬着双唇,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 唐青羽觉着十分委屈,她和陶岩成亲快三年,一直没怀上孩子,余氏隔三差五就拿这事来戳她,唐青羽把京城内有名的大夫都看了一遍,大夫说她有些郁结于心,气血不畅,但是问题不大,让她从男方那边找找原因,她把大夫的话告诉余氏,可余氏却是不管,她认为生不出孩子,就是女人的事情,她的孙儿绝对没有问题。 陶岩的态度也是一样,一说到这个就板起脸。 她只好找陶氏说这事,陶氏倒是同意她的观点,答应会帮她说说看,让陶岩也让大夫检查一下。 唐青羽这才松了口气,陶岩对于这个姑姑的话,还是比较听从的。 她走到院子中间,右侧似乎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往右侧看去,那里是皓宇院的花厅,敞开的窗棂里,坐着两个光鲜漂亮的女子。 两个女子她都眼熟,唐青羽睁大了眼睛,刚才就听镇国公府的下人回禀,有客人来访,说的原来是她们。 一个是顾府的五少奶奶尤氏,她见过几次,印象很深,那是个高挑明艷的女子,出身世家大户,从小备受宠爱,嫁的相公又是风头正盛的探花郎,长得英俊又有才气,命格好得让全京城的女子都羡慕嫉妒。 不过,她也有一点被人暗地议论,因为这点,唐青羽自觉与她有点同命相连。 这个五少奶奶只比自己晚成亲几个月,如今同样一无所出。 这么一个出身好,又嫁得好的女人,与她有着同样忧虑,唐青羽莫名觉得有几分窃喜。 唐青羽曾试着与她搭话,可惜,人家却不怎么搭腔,唐青羽心下羞恼,暗地腹诽。 另一个漂亮清丽的女子,唐青羽也很眼熟,只是,一时之间,似乎想不起来是谁。 正当她皱眉苦想时,月英抱着墨哥儿进了花厅。 墨哥儿看见珍珠,立即笑咯咯地扑了过去。 「哎呦呦,我的好少爷,您可当心些,罗二夫人又不会跑,不要那么着急。」月英小心地扶着不住蹦跶的萧墨。 珍珠笑着站起来,接过了兴奋的萧墨,「哎,我们墨哥儿好像又沉了些。」 「小少爷最近胃口特别好,您送来的滷肉,熬了肉粥,小少爷能吃两碗呢。」月英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墨哥儿胃口好,睡得也香,爱哭的时候就少了。 「给我抱抱。」尤雨薇笑着伸出了手,她也很喜欢萧墨,「墨哥儿,来,抱抱。」 萧墨依在珍珠怀里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熘熘转了一圈,小胖手抬了抬,尤雨薇高兴的想接过他,谁知,那小子一扭头,小胖手抱住了珍珠的肩头。 「哈哈~」众人大笑。 尤雨薇气恼,佯装生气地掐掐他圆润的脸蛋。 「啊啊~」九个月大的萧墨忙捂着小脸躲进珍珠怀里,可爱的小动作,又惹来一阵笑声。 唐青羽愣楞看了一会儿,随即想起了什么,眼神顿时变得晦涩。 ……罗二夫人?那,她是罗璟的夫人? 唐青羽只觉脑袋一阵嗡嗡响。 她知道,罗璟已经成亲了,睿王回京城的时候,她特地打听过,只是,没想到,他的妻子居然是这个女人。 唐青羽已经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年在大恩禅寺碰到的那个女人,后来,在银楼也遇到了一次。 当时,唐青羽见她衣着光鲜华贵,还想和她攀一攀关系,谁知却被她漠视拒绝。 原来,她就是罗璟的妻子。 唐青羽满心酸涩,她当年是不是知道自己和罗璟的事情,所以才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羞辱自己?她能嫁给罗璟,是不是很得意?唐青羽脑子乱糟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都涌了上来。 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羞愤和怨念。 罗璟这次回京,已经是三品的归德将军了,年纪轻轻就能坐到三品大员的位置,整个大夏,能有几个? 这么惊才绝艷,丰神俊朗的男子,生生被她错过了。 唐青羽觉着自己嘴里像含了枚苦胆,苦涩难当。 她抬眸看向那张妍丽漂亮的脸,以及那脸上喜悦从容的笑容,所有的一切,她都感到那么的刺目。 刺得她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唐青羽先前才收敛的泪水,顿时又簌簌落下。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头疼,不是刚哭完么?怎么又哭了起来? 「少奶奶,咱们该回府了,老夫人让您午时前回府。」丫鬟忙提醒。 唐青羽咬着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住了眼泪。 她的失态,已经引起了花厅那边的注意,唐青羽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急忙转身,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第八百四十章此消彼长 第八百四十章此消彼长 陶氏走进花厅的时候,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萧墨「咯咯」笑的声音,尤为突出。 光是听着小儿子奶声奶气的笑声,陶氏就觉着心里那点不高兴,都飞走了。 唐青羽来找她哭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陶氏心再宽,也被磨得够呛,可是,她又不能把唐青羽拒之门外,毕竟是她的侄媳妇,当初两人的婚事还是她说合的。 她如今后悔得很,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多嘴,弄得自己现在这么为难。 想到这她就觉着头疼,当初她看唐青羽娇娇柔柔,感觉还挺善解人意,配着岩儿应该挺不错的,结果,成亲后相处久了她毛病就暴露出来了,个性软弱又有些清高,虚荣又自以为是,还有就是爱哭爱抱怨,各种毛病加起来,就整合了一个不讨人喜欢的性子。 侄子陶岩性格有点小古板,唐青羽爱哭爱撒娇,小两口相处得倒还好,可是,她娘急着抱曾孙,而唐青羽成亲三年未孕,这就成了矛盾的开始。 本来就看唐青羽不是那么顺眼的余氏,如今越发看不上唐青羽了,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没有一天能给个好脸色。 唐青羽觉着委屈,又来找她哭诉。 陶氏夹在中间,劝了这个劝那个,最后,弄得她自己一肚子气。 「你这小坏蛋,看见两个姐姐,就忘了亲娘。」 她走近她们,伸手在萧墨的屁股蹲上拍了一下。 萧墨正高兴,回头一看,是自个娘亲,也不着恼,咧着嘴,露出四颗小小的牙齿,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陶氏的心都要被他融化了。 俯身就在他胖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夫人,您的客人走了?」尤雨薇逗着萧墨,随口问道。 「嗯,走了,再不走,我偏头痛都要犯了。」陶氏揉揉太阳穴,她和她们相处久了,彼此说话都很随意了。 珍珠抱着萧墨坐下,「怎么啦?」 「别提了,还不是我娘家那些烦心事。」陶氏看了眼尤雨薇,觉着这件事情并不适宜当着她的面过多讨论,当即移开话题: 「听说,你家将军又立功了,围剿了那伙窃取朝廷消息的逆贼,姜皇后派人去围捕,被他们跑了,你家将军隔天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厉害了。」 赵泽演事件最近还是朝廷内部讨论的重点,陶氏也是从萧擎那里听到的消息。 「凑巧而已,正好找到他们藏匿的地方。」 如果没有小黑,要找到赵泽演他们,难度是真的很大,整座京城那么大,他们有心想要隐藏,官兵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找得到的。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小黑。 「哪有那么多凑巧,还是罗玉生厉害,五哥哥说,那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士,能把他们一锅端掉,他是真的有本事。」尤雨薇也夸赞道。 珍珠笑笑,坦然接受夸奖,罗璟确实功劳不小。 「这次贤王那边元气大伤了。」尤雨薇压低了声音,睿王这边等于白捡了个大便宜。 贤王受挫,受惠的自然是睿王,此消彼长,大势所趋,顾祺觉得如今的局势,对于睿王一派来说,非常有利。 韩玉华那边刚惹事,贤王附属又闹出大事,贤王品行在皇上心里已经大打折扣,单凭这点,将来的皇储之争,贤王就落了下风。 睿王已经稳稳占了先机。 陶氏瞥了尤雨薇一眼,眼里带笑,却不接话题,有些话镇国公府的立场是不适宜说的。 珍珠拿起萧墨的小胖手放到唇边,比了一个「嘘」的姿势。 小傢伙还以为她在与他玩耍,乐得咯咯直笑。 尤雨薇吐吐舌头。 …… 九月中旬,罗璟非常忙,经常天黑都没能回家。 去泡温泉的事情,自然就一直没能成行。 韩馨月有些哀怨,罗睿好不容易答应和她一起去,可上次休沐日,偏偏发生了大事,去泡温泉的事情,只能一拖再拖了。 「大恩禅寺过去十里地,有一个很有名的枫叶谷,现在是枫叶正红的时节,听说,景色非常优美。」 韩馨月语气里满是嚮往,她坐在轩皓居的偏厅里,正和珍珠包着饺子,虽然贵为郡主,其实,京城附近很多名胜,她都没有去过。 「枫叶林呀。」珍珠笑笑,把包好的饺子放到桌上的盘子里,「我有没有和大嫂说过,我家后山就种了一整座山的红枫树,秋冬时节,满山红霞,景致也很不错的。」 韩馨月笑着点头,「我听翎儿说过,他说你们村景色很漂亮,人也很和善,他很喜欢那里。」 珍珠莞尔一笑,「他更喜欢那里的小伙伴陪他玩耍。」 「前两天,他还悄悄跟我说,要是你们这次回村,他也想一起去。」韩馨月眼睛亮闪闪的,其实,她也很想跟着去看看,不过,罗睿可能不会同意的。 珍珠一愣,他们什么时候要回村,她怎么不知道?难道罗璟与韩翎说过? 「那得让王爷同意才行。」她随口应道。 「那是肯定的,上次父王不就同意了么。」韩馨月挖了一勺馅料放到包子皮上,嘟着嘴说:「我也想去你们村看看,翎儿说,你们村可有意思了,你家厨娘做的饭食也很好吃。」 「……」 珍珠睨了她一眼,「我倒是欢迎你去,不过,你还得问问大哥同不同意了。」 韩馨月眨眨眼,有些意动,「那我,问问?」 「哈哈,随你。」珍珠笑得有些干,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村,他们一个两个的,倒是积极得很。 等到晚上,罗璟难得在戊时前赶了回来。 换下官服后,出了厅堂,珍珠让厨房给他留了饺子。 罗璟夹起一个饺子,蘸了蘸料,一口放进嘴里,然后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真好吃,还是家里的饭最好吃。」 珍珠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吃饺子,闻言,笑着说道:「说得好像多久没吃家里的饭似的,不是每天都给你留饭了么。」 「可我最近只能吃到一餐,而且,听说你和大嫂每天中午都在捣鼓各种好吃的。」罗璟又夹了一个饺子放进嘴里,「都没我和大哥的份。」 珍珠「噗嗤」一笑,「不是都给你们留着了吗?」 「那是晚上的份,中午的份没有。」罗璟故作委屈。 珍珠「哈哈」大笑。 「你和世子说,咱们要回鄂州么?」
第八百四十一章稚气 第八百四十一章稚气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罗璟吃着饺子,抬头问她。 「大嫂说,世子想和我们一道回望林村。」珍珠歪着脑袋看他,漂亮的眼睛在灯火下闪着点点光晕。 罗璟看着,眼睛也跟着闪动涟漪,他笑道:「世子最近哪都去不了,他就是想想而已。」 睿王回到京城,一言一行都受到百官的关注,韩翎作为睿王世子同样备受瞩目,他想像从前那样,偷偷跟着他们去鄂州,是不大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韩翎身体好了以后,各种课业也多了起来,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样样都要涉及,每天的课业都排得满满的,哪里有时间和他们跑那么远去玩耍。 皇上和齐贵妃还会不时宣召韩翎进宫,询问学业及生活上的事情,韩翎现在根本离不开京城内。 当然,如果回了嘉晋城,又另当别论了。 现在嘛,韩翎也只能想想而已。 「要是皇上留睿王在京城过年,那咱们也可以回鄂州过年。」罗璟一口气把饺子都吃完后,抛出了一句话。 珍珠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可以么?」 「可以,提前跟殿下请假就好。」罗璟看着她晶亮的眼睛,心里就软软的。 珍珠心中雀跃。 离家有半年的时间了,她是真的很挂念家里,回去看看,她心里能安定些。 天色已晚,两人洗漱过后,上了床榻,熄了床头灯的内室光线很是昏暗,当然,对于两个夜视能力强的人来说,昏暗什么的,都没有一点关系。 「凌老先生说,等过了年,要和平安他们一同进京,办理户籍的事情。」珍珠窝在罗璟怀里,两人低声说着悄悄话。 自从得了大赦天下的确切消息后,凌显一家人都很兴奋,平安和赵柏铭一开年就要赴京赶考,凌显准备带着凌希和潘雪兰跟着一起进京,把他们的户籍问题解决掉。 「嗯,他打算留在京城么?」罗璟勾着她的长髮,问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我没有问,不论他留在京城还是回鄂州都可以,只要他觉着好就成,他们一家受了那么多苦难,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只是可惜了,以后学堂少了一个博学多才的老先生。」珍珠蹭了蹭他的下巴,感受他有些扎人的胡茬。 「有学问的老学究还是不少的,可以再寻一个合适的人选。」他把她的长髮卷在指头上,一圈又一圈,玩得挺高兴。 「嗯,到时候再找一个吧,哎呦~」珍珠一转头,头髮卷在他手上,扯到了,「干嘛拉人家头髮。」 珍珠朝他皱皱鼻子,罗璟伸头过去笑着亲了她一下。 「方师傅说,要派阿青和赵奎也一道过来,说是护送平安和凌老先生他们,顺便让两人长点见识。」珍珠把他的手从自己头髮上移开,抓在了手里。 「可以,阿青和赵奎都挺大了,武艺练得也不错,缺的就是经验和歷练。」 「那,我让你找的房子找好了么?」 「……住家里不好么?」 「不好,家里人多嘴杂,各种规矩礼数又多,他们不会喜欢的。」 「……好,我会尽快办好的。」 「不许忘了哦。」 「……」 二日一早,珍珠刚吃了早饭,韩馨月派人来请她过去。 珍珠到达沧澜阁的时候,韩馨月兴沖沖地挽起了她的手,「你和小叔打算什么时候回鄂州?」 她一脸兴奋,像个领到糖吃的小姑娘。 「大嫂问这个干嘛?难道大哥同意你跟我们回鄂州不成?」珍珠挑眉。 韩馨月笑得眼睛都变成了月牙儿,「嗯,他说,我想去随时都可以去。」 「……」 珍珠斜睨了她一眼,发现她整个人的状态像裹在蜜糖里似的,甜得快让人倒牙了。 真没想到,罗睿刻板冷峻的性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对韩馨月是真的很好。 「可是,如果我们过年回去,大嫂也跟着去吗?」 大过年的,作为罗府的长房媳妇,她应该不方便离开吧。 韩馨月甜甜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过年回去?」 等到针线房送来新制成的冬衣时,韩馨月的脸色依旧是蔫蔫的。 作为长房长媳,过年的时候,需要忙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况且,留罗睿一个人在京城过年,肯定是不行的。 「哎,不要愁眉苦脸的,以后总有机会去的,别着急,你看啊,如果四五月份去 的话,我们那里百花飘香,景色迷人,有樱桃、甜瓜、黄瓜各种好吃的,如果八九月份去,秋收时节,果树成熟,枫叶飘红,也是好吃又好玩,哈哈,啥时候都可以去的。」 珍珠拉着她看新制成的冬衣,然后笑着安慰。 「你下次回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韩馨月有些郁郁,罗璟也不是随时能请得了假期,陪她回去的。 「不会,以后我争取每年回去一趟,玉生没空,我就自己会,有护卫护着就成,不用非得让他陪着我回去。」珍珠早就打算好了。 「那样行么?小叔同意么?」虽然知道,小叔和弟妹很恩爱,可是,一别就是一个多月,小叔捨得么?而且,一个女子独自去那么远的地方,小叔也不放心吧。 「当然同意啊,这些事情我们早就说好了。」珍珠不以为意,没必要非得矫情的让他陪着才回去,只要保证路上的安全问题,自己回娘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韩馨月眼睛又亮了起来,这样的话,明年她就有机会和珍珠到鄂州玩耍了。 一时,她的心情大好。 「那,你下次回去的话,要带上我哦。」她挽着她的胳膊有些撒娇说道。 珍珠笑笑,「只要大哥同意,就没问题。」 「嗯嗯,他会同意的。」韩馨月再次笑眯了眼。 心情好转,再看见新衣裳,韩馨月心情飞扬起来。 她拿起一条水蓝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往珍珠身上比了比,「这条裙子好看,弟妹穿着一定很好看。」 同样的裙子,还做了一条水红色的,珍珠比韩馨月略高,水蓝色的裙子比水红色的略长。 珍珠翻了翻,发现好几样衣裙,都是款式相同,颜色不同。 「……」 她有些哭笑不得,「大嫂,同样的款式,你怎么让人都做了两份呀?这样穿出去真的好么?」 冬衣款式及花色的事情,韩馨月问过她的意思,她当时让韩馨月随意做主,没想到,最后变成了这样。 韩馨月抿嘴轻笑,「这样不好吗,证明咱们两妯娌感情和睦呀。」 「好什么好呀,又不是双胞胎姐妹,还穿一样款式的衣裳。」珍珠无奈摇头。 「我觉着很好啊。」韩馨月微微噘起了嘴,「弟妹不喜欢和我穿一样的衣裳么?」 「……」 珍珠无语,她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摆摆手,「好吧,你喜欢就好。」 韩馨月顿时又高兴起来,「下次,我们出门就穿一样的衣裳吧,保准让别人都羡慕。」 「……」 珍珠望天,半天没答话,她是真没想到韩馨月还有这么稚气的一面。
第八百四十二章没有硝烟的战场 京城的第一场雪在十月中旬飘落。 雪花夹杂在北风中,洋洋洒洒飘落而下。 北方的风雪干冷干冷的,在室外活动久了,脸蛋都要被吹得皲裂。 王嬷嬷正往自己脸上擦着太真坊的雪玉膏,软绵滑腻的膏体擦在脸上,滋润香滑,冷风吹着也不会觉得干疼。 她擦完后,小心的盖好了盖子,这个比拳头还小的盒子,可值十两银子呢。 太真坊是京城最有名脂粉铺子,雪玉膏就是其中最抢手的面脂之一。 这面脂是陶氏给珍珠送过来的,一共送了六盒。 珍珠随手给米香和王嬷嬷各发了一盒。 韩馨月身旁的香凝和双玉她也顺手各送了一盒。 她这一举动,惊呆了府内一众人。 主要是因为,这雪玉膏滋润效果好,又能美白容颜,所以它不但是贵,还很难买得到,一入冬就变成最抢手的面脂。 她就这么随随便便都赏给了下人。 「我又用不上。」珍珠懒洋洋地撑着下巴,脸上的肌肤盈润如玉,一丝瑕疵皆无,「而且,这种面脂又不能保存多久,现在不用,过段时间就要过期了。」 「好羡慕你的皮肤,又滑又嫩,不擦面脂也一点不干燥。」韩馨月坐在她对面,满脸的写着羡慕。 她用的是内府制造的面脂,擦在脸上的效果自然也很好,却依旧比不上珍珠一张不施粉黛的脸。 「大嫂的皮肤也很好呀。」珍珠打着哈哈,「从前还有些过白,现在已经带些红润了。」 韩馨月摸摸自己的脸颊,眼里带了几分窃喜,她自己也点感觉,皮肤没有从前那么苍白了。 而且,身上也长了些肉,看着不再那么单薄了。 这让她很是惊喜,韩馨月知道,她能长肉,多亏了经常到轩皓居来蹭饭,她们伙食太好,每次来自己都能多添半碗饭。 想到吃的,她不由咽了咽口水,今天珍珠让厨房熬了羊骨汤,一进入冬日,轩皓居这边就经常熬煮各种骨头汤,有时候用来煮面,有时候用来煮饺子、馄饨,有时候直接用来做汤,总之,无论做哪样,味道都非常的好。 韩馨月光喝汤都能喝上两碗。 不过,现在离午时还有点距离,她忍了忍泛滥的口涎,移开话题,「我跟你说一件好笑的事情。」 「什么事?」珍珠有些心不在焉,在京城的日子实在挺无聊,除了偶尔出门去看望陶氏,她几乎都待在宅子里,每日做些吃食,和韩馨月说说闲话,逗小黑玩玩,就啥事没有了。 韩馨月朝她挤眉弄眼的神秘一笑,「你知道那个高普吧,就是上次和韩玉华滚在一起的官员。」 「哦,他怎么啦?」 说起他,珍珠倒来了兴趣,高普年纪不大,官职却挺高,想来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和韩玉华的后续事情,她还真想听听。 韩馨月抿嘴一笑,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她。 贤王被禁足后,朝廷的风向慢慢发生了变化,从前看好贤王的官员都低调观望起来,高家也是其中一个。 高普与韩玉华的事情,原本让高家非常高兴,能成为玉华郡主的郡马,是多少年轻俊杰求之不得的愿望。 而高普,凭藉在皇上寿辰那日,与韩玉华的亲密行为,一跃成为贤王的准女婿,高家怎么能不高兴。 寿辰过后不久,高普就登门拜访,表达了高家的意愿。 贤王当时没表态,韩玉华不喜高普,贤王也有些犹豫。 没过多久,重阳节韩玉华落马受伤,还被皇上斥责。 高家就没了动静。 再后来,鲁郡王妃流产牵出赵泽演事件,贤王被罚,禁足半年。 高家更加安静。 可静默的同时,就传出了高夫人偷偷给高普物色妻子人选的消息。 这事,不知怎的,被贤王知道了,贤王大怒,派人把高普叫去了贤王府,高普虽然心中忐忑,还是应召而去。 结果,高普才进府没多久,就被韩玉华派人给堵住了,不由分说的,让人把他打了一顿。 等贤王跑过来制止的时候,高普已经被打得满身伤痕,头破血流了。 高普被抬出了贤王府,两家之间的婚事自然而然成了泡影。 韩玉华跋扈骄横的名声传遍了京城。 「以后,谁想和贤王府结亲,都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抗得起揍了。」 这两日,权贵世家间都流传着这句话。 韩馨月掩唇偷笑。 「这高夫人胆子这么大?高普与玉华郡主的事情,还没有定论,她就敢另寻儿媳妇的人选?」珍珠有些疑虑。 韩玉华闻言,立时对珍珠投出赞赏的眼神,「你真聪明,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 高夫人当然不敢这么做,她只是和某位夫人讨论了京城内几个适龄小姐的长处和短处,结果,被人听到传了出去,传来传去就变了味道,等贤王听到风声,已经变成了高夫人偷偷为高普物色媳妇人选了。 啧,众口铄金 积毁销骨,流言可畏呀。 珍珠啧舌,这背后应该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吧,官场本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手段阴谋,层出不穷,一个不慎,就着了道。 韩玉华简直要气疯了。 她坐在铺了厚厚坐垫的太师椅上,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把茶几上的粉彩百花茶盏径直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茶盏四分五裂。 屋内服侍的下人都吓得屏息静气。 「王八蛋,竟然敢噁心我,下次见到那贱种,直接打死,看谁还敢这么轻视本郡主。」 韩玉华恨得咬牙切齿,下巴两道红色的伤疤显得狰狞扭曲。 韩轶进屋的时候,地上乱七八糟扔了一堆东西。 他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玉华,你伤还没好,不要老是折腾那么多事情了。」 韩轶招手,让下人进来收拾。 「父王,您说的是什么话,高家那样折辱女儿,就该诛了他们家九族。」韩玉华用力拍打着茶几,道力之大让她的伤口都疼痛起来,顿时,她眼泪就飈了出来。 韩轶气她惹是生非,又口无遮拦,可看她泪眼汪汪,又有些心疼。 「玉华,不要动不动就把诛九族的话搁嘴里,这话不能随便乱说,你这么大了,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父王把高普叫来,不就是要问清楚么,你竟然让人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原本有理的事情,都被你搅和成无理了。」
第八百四十三章故人来访 第八百四十三章故人来访 「那又怎么样,他家敢羞辱我,全都杀了,也不过分。」 韩玉华丝毫没有觉得不妥,她贵为郡主,高家能攀得上,已经是他们天大的福分了,竟然还敢暗地背地里搞小动作,她自己可以看不上他们家,可高家敢这么做,就是折了她的脸面,没打死那个高普,已经算是他命大了。 韩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玉华,你要认清目前的局势,你已经被你皇祖父训斥了多少次了,这次,要不是你受伤,肯定又要入宫被训,你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呀。」 「皇祖父就是偏心,他对韩馨月和韩翎多好,对我就天天训斥,父王,您不是说迟早要收拾他们的么,怎么还不动手?」韩玉华恨声说道。 韩轶眼神顿时锐利地瞪了她一眼,下人虽然都站在屋外,可她说话那般尖锐,难保不被人听了去。 韩玉华扁扁嘴,知道自己失言,不过,她也不以为意,院子里都是她自己的人,谁都不会敢乱说的。 「你安生养伤,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贤王府最近要保持低调行事,你少惹事。」韩轶沉声告诫她,「你要是再胡闹,惹了事就自己收场,别来找我,听见没有?」 这次回京,就她一个人,已经惹了多少事情了,韩轶想起来就气恼,语气难得严厉起来。 韩玉华一怔,感觉很是憋屈,可又不敢顶撞回去,只得不情不愿地点头。 韩轶这才黑着脸离开。 …… 这日,珍珠接到一张拜帖。 小丫鬟把拜帖呈上来的时候,珍珠还觉得挺奇怪的。 她在京城认识的人不多,虽然和韩馨月一同参加过几次别府的宴席,也认识了不少夫人小姐,可达到相互拜访程度的熟人还真没有。 主要是,别人来罗府拜访,一般都会给韩馨月投拜帖,毕竟她才是罗府的长房媳妇。 接过大红描金拜帖,扫了一眼后,露出了笑意。 字迹娟秀雅致,看着就让人舒心,落款是张秋岚。 珍珠这才想起,萧珺和张秋岚的婚期定在了十一月中旬,她应该是提前进京,准备待嫁的事宜。 算算时间,她也有半年没见到张秋岚了,故人来访,珍珠当然是欢迎的。 正巧,她这段时间也无聊得很,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张秋岚来的时候,室外飘着零星的雪花,珍珠在正厅门前迎着她。 她披着松绿绒的灰鼠斗篷,如云的黑髮挽着双环髻,髮髻上戴了支玉雕水仙花簪,打扮简单却不时雅致,身后依旧跟着面容沉稳的陈嬷嬷。 张秋岚带了不少东西上门,多是鄂州那边的特产,肉脯、糕点、糖饼之类的,珍珠看得眼熟,都是从前家里常备的吃食,张秋岚很细心,大约是觉着她离乡半载,会想念家乡的食物,所有,给她送来的都是熟悉的吃食。 其中,甚至还有腊肉和腊肠。 珍珠见了,笑出声来,「张妹妹,你怎么想着给我送这些?」 她指着一筐腊味「哈哈」直笑。 张秋岚也不着恼,抿嘴轻笑道:「你家的东西就不能送么?胡姐姐府上现在有腊味么?」 「……还真没有。」珍珠笑容顿了顿,上次送水果米粮的时候,并没有送腊味过来,也许是因为腊味是自家产的,家里人潜意识里,就自动忽略了这些东西。 珍珠一时也没想起,入冬后,该让厨房把腊味也做起来。 张秋岚就笑了,「那小妹给你送些腊味是不是很合适呢?」 珍珠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领着她往轩皓居走。 「张妹妹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到了有五六日的时间,母亲和弟弟、妹妹都一起进京,家里这几日比较忙碌,知道现在才抽出空来拜访府上,胡姐姐见谅。」张秋岚有些歉意。 珍珠笑着摇头,「不用那么见外,现在该是你最忙的时候。」 张秋岚腼腆一笑,笑容带了几分无奈。 原本,她前两日就想着给罗府递拜帖的,可是,继母年氏第一次进京,不免有些底气不足,管理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情时,年氏非要拉着她一起,各种杂事众多,直忙到昨日,才勉强腾出空来。 进了暖阁,珍珠请她坐下,米香端上了热茶,又招唿陈嬷嬷去一旁的偏厅喝茶。 「前两日,我才去了镇国公府,国公夫人正忙着为世子布置新房。」珍珠喝了口茶说道。 张秋岚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墨哥儿又比较黏夫人,走到哪都得带着她,所以,夫人又得带孩子,又得忙婚礼的事情,最近也是忙得团团转。」珍珠笑道。 张秋岚没想到,珍珠会一直说镇国公府的事情,她脸色越发热气上涌。 「咳,胡姐姐,平彰小弟已经可以满地跑了。」她有些生硬的扯开话题。 「你什么时候去了我家里?」珍珠好像没听说她去胡家。 「上次,平安过了乡试,我去了一趟。」她去的时候,人太多,如果不是守门的护卫认出她来,她差点都没挤进去,「去恭贺的人太多了,平彰小弟一直由金叶看着,你娘那天忙的脚不沾地的。」 难怪家里没提起,大约是那天来的人太多了,把张秋岚给忽略了,珍珠歉意的笑笑,「那天人太多,招唿不周了。」 「不会,不会,姐姐太见外了,谁家遇到这样的大喜事,都一样的,说起来,你弟弟他们也准备进京赶考了吧?」 胡家一下考出了两名举人,张孝安大为震惊,胡家有罗璟作为靠山,本身的能力又很出色,胡平安和赵柏铭以后的官途定然不可限量,于是,原本已经渐渐有些疏远的关系,立即又勤快的走动起来。 张秋岚进京前,他就吩咐张秋岚进京后,先去罗府拜访珍珠。 虽然张秋岚对父亲的这种行径很是不齿,不过,也正好,她原本就有这个打算,有了父亲的嘱咐,继母也没有理由阻拦她出门。 「他们得等过了年才进京,现在在家跟着凌老先生刻苦研读呢。」珍珠笑笑。 「过了会试,还要参加殿试,他们得在京城待好长时间吧。」张秋岚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全国那么多学子,每次春闱才录取三四百人,想要一次考过,实属不易。」 珍珠没有抱太大期望,平安年纪还小,不用急着踏上官途,赵柏铭嘛,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过得了当然好,过不了也没关系,举人也可以当官,到时候,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拿捏 第八百四十四章拿捏 珍珠留了张秋岚吃午饭。 午饭让厨娘做了滷水鸭、爆炒卤猪肚、鱼丸蘑菇豆腐汤、素三鲜。 菜式不多,可分量很足。 张秋岚夹起一块卤猪肚,一脸怀念,「好久没有吃到你家的滷肉了,真是太想念。」 说完,她放进嘴里嚼了两下,果然还是原来那个味道,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等会儿给你带一些回去。」看她喜欢,珍珠乐得用来送礼。 记得从前,张秋岚第一次看见胡家饭桌上出现猪下水的时候,满眼的不可置信,她当时强忍着不适感,出于礼貌尝了一块,结果,就变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张秋岚笑着点头。 吃了午饭,屋外的雪有些越下越大,飘飘扬扬间,把整个院子都覆盖上了一层雪白。 「要不,你晚点再回去吧,雪下得有点大。」珍珠看她披上斗篷,劝说了一声。 张秋岚摇摇头,「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能在外耽搁太久,我还是先回去了。」 珍珠把人送到了正院。 刚把张秋岚送走,韩馨月就从正院的暖阁里跑了出来。 「她就镇国公世子未过门的妻子?」 她知道珍珠院里来了客人,特地问了身份。 「嗯,是她,下个月他们马上要成亲了。」珍珠挽着她走回暖阁。 「长得真好看,秀气温婉,像江南水乡出来的美人儿。」韩馨月夸赞道。 「大嫂长得也好看,就是瘦了点,再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珍珠说的是实话,韩馨月眼睛很大,鼻子嘴巴都很秀气,五官长得很好,就是太过消瘦,皮肤没有丰润感,如今长了些肉,立刻变得好看了不少。 韩馨月双手捂脸,笑容羞怯,「真的么?真的好看么?」 「当然是真的,你多吃点肉,丰润一些,就更好看了。」 先天不足,后天补上,养胖些,不仅会好看,于子嗣问题上,也更容易些。 韩馨月眼睛亮闪闪的,「弟妹,你厨房里还开火么?我中午没有吃饱呢。」 「……」 珍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傍晚,罗璟回来的时候,雪已经下得很厚了。 寒风吹过,树梢上的积雪不时「簌簌」往下掉落。 「喵~」快些,开饭啦,小黑从一边的雪地上蹿到了罗璟肩膀上。 它最近经常在院门前迎接罗璟,罗璟对它的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常。 自从上次,罗璟和小黑配合着收拾了赵泽演后,小黑对罗璟的态度转变了很多,一猫一人变得亲近起来。 罗璟笑着把它从肩头抱入怀中,伸手给它顺着毛髮。 小黑从前很少让罗璟抱着,现在已经不牴触了,反而半眯起眼睛,一副舒服模样。 进了屋子,珍珠迎了上去,把小黑从他怀里抱出来,「快去换衣裳,然后过来吃饭。」 天气冷,饭菜摆上,很容易就凉了。 罗璟换好衣裳,走进暖阁,就闻道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你什么时候做腊肠?」 「鼻子真灵,不是我做的,是有人送来的,特地给我送来了家里做的腊肠腊肉,哈哈~」珍珠咧嘴一笑。 「哦,谁从鄂州过来了?」罗璟落座,看见摆盘整齐的腊肠,他就觉着肚子「轱辘辘」响。 当即端起了碗,毫不客气地夹了两块腊肠放进嘴里。 嗯,真香,果然是胡家特制的腊味。 「好吃吗?明天我让吴远山买两头猪回来,咱们也该灌腊肠了。」珍珠也端起了碗,腊肠咸中带鲜,香味浓郁,最是下饭。 「你还没说是谁送的呢?」罗璟吃着饭,也没忘记问问题。 「张秋岚进京了。」珍珠给小黑的碗里添了块滷肉,小黑不喜欢腊肠,嫌腊肠肉咸。 罗璟挑眉,「张孝安呢?」 「他要下个月临近婚期的时候才能来,毕竟有公职在身。」 张孝安是想一道进京的,可是,被马先生劝住了,临近年底,衙门的事务本来就繁杂,他一去两三月,把官署的事务都推给通判与同知,很容易遭人病诟,严重的话,甚至会被御史弹劾,马先生一脸凝重的劝解,成功打消了张孝安想一同进京的想法。 原本,张孝安觉得,自家与镇国公府结亲,朝廷上,谁敢不给几分面子,多请几天假去准备女儿的婚事而已,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马先生提到御史,张孝安顿时就蔫了,左都御史是出了名的六亲不认,连皇子郡主都被他们部门弹劾过,镇国公虽然位高权重,可是,还能大过皇子不成,连皇子都被弹劾,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州而已,即使与镇国公府结为亲家,也没多大影响力,他还是安生点待着吧。 「张孝安被国公爷掌控在手里,想蹦跶起来也不容易。」罗璟笑了,这也许就是萧擎当初同意这门婚事的原因,与品级低的官员结亲,一能消除皇家的顾虑,二能把亲家拿捏在手中。 「他就是个老狐狸。」珍珠也笑着附议。 「国公爷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哪里能掌控城防重任如此之久。」 罗璟对于萧擎的能力还是很认可的,京城有他在,哪方势力想要动歪脑子,都得掂量掂量,有没有本事能啃得下萧擎这块硬骨头,皇上这么信赖萧擎,也是有原因的。 说到这,珍珠就问道:「皇上是不是要留了睿王、贤王在京过年?」 现在都十月末了,还没有风声,估计是要留在京城过年了。 罗璟点点头,「虽然没有确切消息,不过,应该是留在京城过年了,大嫂说,贵妃娘娘已经开始吩咐内务府给她们准备冬日朝服,想必是过年的时候进宫祭祀穿的朝服。」 珍珠听完,眼睛有些发亮,笑容变得轻快而娇柔。 罗璟看在眼里,嘴角勾起温柔浅然的笑容,他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高兴起来,「过几日,我就去和殿下请假,等到十二月,咱们就回鄂州过年。」 对面的人儿,一张美丽的脸绽放出娇艷如玫瑰般的笑颜,眼眸中满满都是快要溢出的笑意。 看着她笑语嫣然的脸,罗璟浓密的眉毛往上一扬,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第八百四十五章添妆礼 第八百四十五章添妆礼 张秋岚婚期在即,珍珠给她准备添妆礼。 她从嘉晋城带来的首饰不多,可是,她空间里的首饰却不少。 记得当年在鲮州,被赵泽演虏去,她放火烧院子逃跑前,那间华美贵气的房间里,几乎所有的物件她都收进了空间里。 如今,赵泽演没了,再也不用顾虑什么,这些名贵的首饰衣裳,都可以拿出来穿戴或者送人了。 她进入空间,开始清整空间里堆放的首饰衣裙。 首饰都放在茅草屋里的木桌上,放得很随意,有些首饰都搅在了一起。 另一边的木床上,摆放的东西更为散乱,织金锦枕头,软烟罗的纱帐,妆花缎的被褥,瑞兽菱花铜镜,整套的芙蓉白玉茶杯,数十套布料高档的衣裙…… 艾玛,好多东西,珍珠看着头疼。 她拿过一个楠木描金的首饰匣子,坐在椅子上,开始挑拣出她觉着可以送人的首饰。 一套的八宝攥珠首饰,一套的缠丝镶珠首饰,一套点翠祥云首饰,一套赤金镶红宝石首饰。 珍珠挑挑拣拣,选出了四套。 织金锦枕头,软烟罗的纱帐,妆花缎的被褥,还有各色高档缎面的衣裙八套,这些就差不多了,张秋岚的身量与她差不多,衣裙都能穿得合适。 出了空间,珍珠找了个合适的箱笼整齐的放了进去,然后把箱笼放在一边,她把米香叫了过来。 她们从西北那边带了些贵重的毛皮,她挑上几张,一併让米香送了过去。 珍珠没有亲自去张府添妆,张秋岚来那日就暗示过她,不要亲自到张府去送添妆礼。 年氏一直觉得,一个农家姑娘能嫁给朝廷高官为正室,很不可思议,即使,这户农家曾经是官员的救命恩人。 她在私下就没少说起这事,要是珍珠去了张府,张秋岚怕年氏口无遮拦,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所以,如果珍珠亲自去张府添妆,可能会添一肚子气回去。 她干脆就做出了暗示,珍珠虽然不明所以,但,她既然这么说了,自有她的道理,于是,只让米香送过去就好了。 米香让粗使婆子把箱笼抬出屋子,心里有些纳闷,夫人所有的东西,她们基本都有数,这突然多出来的一大箱笼东西是哪来的?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珍珠笑着说道:「这是你家将军带回来的。」 她把锅甩给了罗璟。 米香恍然,难怪她们没看见过,将军有时候很晚才回院子,院子里入夜后,是不需要人守夜的,将军带什么东西回来,她们也无从得知。 珍珠笑眯眯地看着米香出了院子。 张秋岚接到珍珠的添妆礼时,张孝安和年氏都在场。 张孝安赶在婚期前几日才进了京,风尘僕僕地赶了一路,人都累瘦了好几斤。 米香得体大方的见了礼,「张小姐,我们夫人偶染风寒,不能亲自前来祝贺,只得让奴婢前来赔礼了,这是我们夫人给您的添妆礼,预祝您和世子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张秋岚忙谢过,「夫人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即使知道是假的,张秋岚也忍不住问一句。 「多谢张小姐挂念,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您大喜的日子在即,怕过了病气给您,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让奴婢代劳了。」这种场面话,米香说得自然得心应手。 「罗夫人能为小女添妆,下官实在感激不尽。」张孝安朝一旁的年氏使了个眼色,年氏急忙挤出了笑容,拿了个红色的荷包递给了米香。 米香大方的道谢接过。 把人送出了暖阁,张孝安和张秋岚才走了回去。 年氏却已经迫不及待的把箱笼都打开了。 「哎呦呦,好漂亮的首饰呀,这么精緻华贵,可不是普通银楼能做出的花样。」年氏拿起一支缠丝镶珠步摇,精巧的流苏在空中不断闪着光晕,看得她眼睛直发亮。 年家其实很有钱,十里香这些年已经扩张了很多家,别的产业在张孝安的保护下,也经营得有声有色,当然,张孝安打点各处的钱财也多是年家在后面支持的,双方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张孝安能在政绩上,没有贪墨受贿,中饱私囊,也多是因为有年家在他身后大力支持。 年氏不缺钱,也见过不少高档的首饰衣料,可这么精巧华美的首饰着实不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货色,加上,女人对首饰天生的喜爱,所以不由的,她就看直了眼。 「你小心些,别动坏了秋岚的嫁妆。」张孝安皱起了眉头,「京城时兴的款式,哪里是鄂州那个小地方能比得上的,所以,当初就不该在鄂州添置首饰衣裳。」 张孝安有些不满了,当初他就说过,提前一些到京城添置时兴的首饰衣裳,年氏非得在鄂州那边添置,说什么人生地不熟的,那么多事情要忙,到时候赶不及什么的。 他毕竟是男子,这些内宅的东西,只得让她去操持了。 「我哪知道,区别会这么大。」年氏嘟囔着,「买都买了,还能退回去不成。」 「行了,婚期都到了,还说这些干嘛,把东西放好,秋岚出嫁的时候,千万不能出岔子。」 一想到,张秋岚即将成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张孝安就乐得合不拢嘴。 「秋岚呀,你嫁过去后,可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女人要有强有力的娘家,夫家才不会看轻你,所以,你一定要记住,以后关乎你爹仕途上的问题,你要记得帮衬一把,爹的官职高了,你将来才有依靠,受人欺负时,爹才有能力帮你讨回公道,知道吗?」 这话,张孝安已经私下和张秋岚说过不止一遍了,如今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 张秋岚抿着嘴,扯出一抹笑容点头。 她早已打定主意,不论她爹说什么,都先应着,反正嫁了人后,多的是身不由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决定得了的。 「哎呦,这块貉子皮真是水光润滑的,一定很暖和,留给你弟弟做件坎肩正好合适。」那边的年氏正在翻着毛皮料子。 「瞎说,这些都是罗夫人送给秋岚的添妆礼,少一样都不行,想要毛皮自己去买。」张孝安立即训斥道。 「少一两块而已,有什么要紧的,这么好的皮料,外面不好找。」年氏摸着光滑的貉子皮捨不得放手。 张孝安一把把貉子皮抢了过来,放进了箱笼里盖上。 「少废话,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处理好,不要在这里眼馋秋岚的东西。」 他拉着年氏往外走,年氏只好依依不捨地走了。 等他们走后,张秋岚才让下人把箱笼抬回了自己屋里,小心放好。
第八百四十六章喜宴 第八百四十六章喜宴 十一月十二日,宜嫁娶。 镇国公秉着一贯低调的作态,婚礼并没有打算大操大办。 连宴请的宾客都尽可能的缩减,只请了比较相熟的人家。 不过,镇国公府的威名摆在那,再怎么低调也惊动了半个城的人。 特别是,婚礼前夕,皇上还特地下旨褒奖赏赐了新娘一方。 来贺喜的宾客心中都有数,皇上这是对镇国公世子迎娶五品官员的女儿,感到很满意,萧擎没有为萧珺挑选强有力的岳家,就是为了能让皇上安心。 镇国公府能长期荣宠不衰,不是没有道理的。 珍珠和韩馨月一同去了镇国公府参加喜宴。 韩馨月出现在镇国公府内,引起了小范围的热议,虽然她已经出嫁,可也是睿王的女儿。 睿王府送了贺仪,并没有参加婚礼。 贤王府也是一样,送了份不菲的贺礼,没有参加婚礼。 贤王被禁足,玉华郡主受伤未愈,加上与高家闹翻的事情,在京城世家内广为流传,韩玉华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出现在公众视线内了。 皇后和鲁郡王府同样送了贺礼。 皇家似约定好一样,都没有出席镇国公世子的婚礼。 韩馨月算是唯一一个皇家的代表,当然,她出嫁女的身份又别有不同,参加宴席自然是代表罗府当家夫人的身份。 她们跟在月兰身后,走进正厅的时候,大厅内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们身上。 陶氏穿戴一新,笑着迎了上来。 「多谢郡主能来参加犬子的婚礼。」 「哪里的话,恭喜令郎新婚大喜啦。」韩馨月得体含蓄地笑着。 陶氏忙笑着道谢,两人客套一番后,陶氏一把拉住了她身旁的珍珠,「哎,珍珠来得正好,我今天实在忙得不行,墨哥儿已经在后面闹了好久了,你去帮我看看那小子吧,现在估计也只有你能哄哄他了。」 她从天不亮就一直忙活着,萧墨醒来没见她就开始哭闹,她好不容易安抚了一回,结果没过多久,外面的鞭炮声四起,萧墨又开始哭闹起来。 陶氏忙得脚不沾地,实在顾不上他,月英怎么也哄不好小祖宗,如今还在后院嚎着呢。 看见珍珠的时候,她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赶紧上来抓住她。 「好,您别急,我这就去。」 大冬天里,陶氏忙得脑门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可以想像出,她一边忙碌着,还一边担心着小儿子的焦虑心情,珍珠特地拉了韩馨月早早赶过来,也是想着帮她照顾一下萧墨。 陶氏顿时露出了笑容,她拍拍珍珠的手,「月兰,领着二夫人去找墨哥儿。」 月兰忙走了过来,笑着行礼,「二夫人,您一来,我们家夫人就安心多了。」 「哎呦,可不是么,你来了,我这心呀,总算能安稳一些了。」陶氏拿出帕子压了压额头的热意。 厅堂外,丫鬟又引着女客进来了。 陶氏拉着珍珠的手,急忙说道:「今天墨哥儿得拜託你多看顾点啦。」 「放心吧,夫人,我这就过去,您忙去吧。」珍珠示意她安心招唿客人。 陶氏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这才往门口走去。 月兰领着珍珠往皓宇院走,韩馨月好奇地跟在珍珠身旁,她也想看看,她们口中的爱哭包长得什么样子。 还未走进皓宇院,远远已经有婴儿的哭啼声传来。 声音洪亮有力,穿透力十足。 韩馨月听了,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哭声果然很响亮。 珍珠走进暖阁时,一屋子丫鬟婆子围着萧墨团团转,萧墨被月英抱在怀了,月英拍着他的背轻轻哄着,萧墨毫不领情,哭得屋顶都快掀翻了。 所以,月英看见珍珠的时候,眼神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差点热泪盈眶起来。 她抱着墨哥儿哄得满头大汗,墨哥儿也哭得一脑门子汗。 「哎呦,墨哥儿,怎么哭得那么厉害呀,来,姐姐抱抱。」珍珠忙从月英怀里抱过哭得抽噎的小傢伙。 听到熟悉亲切的声音,小傢伙嚎啕大哭的举动停了下来,睁开湿漉漉的眼睛转头看向她,一看是她,果然停止了继续哭泣。 「好啦,好啦,二夫人一来,咱们墨哥儿就不哭了。」月英欣喜万分,拿着萧墨专用的擦脸巾把他脸上的鼻涕眼泪擦拭干净。 「真的耶,你抱了他以后,他就不哭了。」韩馨月在一旁看着,觉得很神奇。 月英这才注意到韩馨月也跟着进来了,她忙屈膝行礼,屋内的丫鬟婆子也跟着行礼。 「不必多礼,我就是过来看看墨哥儿的。」 萧墨哭得眼睛都肿了,可是,他看见珍珠的时候,却咧嘴笑了,那纯真无邪的笑容看在韩馨月眼里,一颗心都快要被他融化了。 珍珠抱着萧墨在楠木雕花八仙桌旁坐下,「给墨哥儿拿水过来,哭了这么久,嗓子都哭哑了。」 她轻轻抚摸着萧墨的背部,小傢伙虽然停止了哭泣,可还有些抽噎,他依偎在她怀里,像受了委屈的小可怜。 月英忙端来了温水,舀起一勺想要餵萧墨。 萧墨还有些闹情绪,移开脸不肯喝水。 珍珠只好腾出手接过勺子,「墨哥儿,乖乖喝水,不然,姐姐生气了哦。」 萧墨黑亮的眼睛骨碌碌一转,看了她好几眼,珍珠故意板起脸,小傢伙感受到了她的严肃,有些不情愿地张开了嘴,「啊~」 珍珠把水餵进了他嘴巴了,一勺接一勺,萧墨砸吧着嘴把半碗水喝光。 「墨哥儿真棒,把水都喝光了,真能干。」珍珠不吝夸赞。 萧墨咧嘴嘴笑了起来,他眼睛还有些红肿,转眼又笑容灿烂,韩馨月被他可爱的小模样逗得移不开眼。 如果她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小宝宝就好了,韩馨月满心羡慕,算算日子,她和罗睿成亲已经满一年了,可是……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又掩饰性的用袖子遮住。 「墨哥儿吃东西没有?」珍珠问了一句,别是哭了半天,哭饱了吧。 萧墨窝在她怀里很是安心,喝了水后,他抽噎的动作也渐渐停住,眼睛开始有些眯起。 「他是不是想睡觉了?」韩馨月小声提醒。
第八百四十七章又遇 第八百四十七章又遇 珍珠低头一看,还真是,小傢伙可能哭累了,一停下来就困了。 「可他还没吃东西呢。」珍珠有些发愁,月英说,陶氏早上餵他吃了一次奶,以及半碗鸡蛋羹,后面就不肯再吃东西了。 现在都巳时过半了,早该吃第二顿了。 「等他睡醒了再吃吧,你看,他眼睛都眯起来了。」韩馨月小声说道。 萧墨已经完全闭上眼,睡了过去。 「……只能这样了。」 珍珠无奈,轻轻拍着怀里的小人儿。 萧墨睡了小半个时辰就醒了。 一醒来就骨碌坐了起来四处张望,待看见没有熟悉的身影时,立即皱起小脸,放声哭嚎起来。 「哎呦,我们墨哥儿醒了,怎么一醒来就哭呢?不乖哦。」珍珠从外间走了进来。 萧墨闻言,止了哭声,朝她伸出两只小胖手,示意要抱。 「叫姐姐~,就抱。」十一个月大的宝宝可以学着讲话了,珍珠诱导着他。 韩馨月跟着走了进来,看见珍珠的样子,觉着很是有趣。 「咿呀~呀~」萧墨有些着急,却叫不出来。 「姐~姐~」珍珠重复。 「他还不会说话吧。」韩馨月小声嘀咕。 萧墨眨着眼睛,张大嘴巴,「……解,解?!」 发音很不标准,可是能听得出意思,珍珠顿时大喜,笑着抱起了他。 「我们墨哥儿真聪明,会叫姐姐了。」 韩馨月羡慕地看着她,「弟妹好会带孩子呀。」 「哈哈,我家小妹六岁,小弟一岁,小时候多是我带的。」珍珠抱着萧墨去了外间,月英已经准备好了肉粥,萧墨睡得不久,应该是饿醒了。 看着小傢伙窝在珍珠怀里一口一口吃得利索,韩馨月心里也软软的。 「我能抱抱他么?」 「墨哥儿认生,不大给不熟的人抱。」 萧墨第一次见韩馨月,铁定是不乐意的,珍珠表示无奈。 韩馨月有些失望,她试着和墨哥儿说话,萧墨果然不理会她。 「郡主,我们小少爷脾气大,轻易不让人抱的,您看,我们一屋子服侍的人,只有奴婢能抱小少爷一会儿,别的人要是抱他,小少爷就哭闹着不停。」月英忙解释。 「那,为什么他会这么亲近弟妹?」韩馨月疑惑。 「……这,奴婢也不是很清楚。」月英被问得一愣。 珍珠哈哈大笑,「大嫂,以后你多养几个孩子就知道为什么了。」 韩馨月闻言,脸颊就红了起来,心中既是期盼,又有忧虑。 餵饱了萧墨,他开始精力充沛起来,快一岁的他,长得很壮实,已经在学着走路了,牵着他两只手,他就飞快往屋外走。 「外面冷,出去要添衣裳才行。」珍珠被他拉到了门口。 眼看门口就在眼前,萧墨拉着她「咿呀呀~」的直叫。 卯足劲的想要出去玩。 「吉时是什么时候?」珍珠把萧墨抱起。 「午时。」月英忙回答。 那还有挺长时间,总待在屋里,小傢伙也不乐意,「给墨哥儿拿件斗篷吧,咱们去外面玩一圈。」 月英犹豫了一下,转身去拿小斗篷。 外面的天气不错,天晴无雪,当然,温度还是很冷的。 出了门,萧墨挣扎着要自己走路,珍珠只好把他放了下来,他的小斗篷是特制的,两边可以伸出手臂。 珍珠弯着腰牵着小傢伙一路走到了国公府的花园内。 远处不时传来鞭炮声,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陆陆续续都到达了。 萧墨刚开始听到鞭炮声还有些害怕,听多了几回,就不再理会了,拉着珍珠一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哎呦,我们小少爷真聪明,都认得路了呢。」月英看着萧墨前行的方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哦,他要去哪?」珍珠任萧墨拉着走。 「去听雨轩看鱼,奴婢带他去过几次,没想到,他都认得路了。」月英一脸赞嘆。 「小傢伙聪明着呢,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他一准记往心里去。」珍珠也称赞。 韩馨月跟着她们,满眼柔和地看着走路踉踉跄跄的墨哥儿,只觉心中有种母爱泛滥的感觉,恨不得立即生一个像墨哥儿这么可爱的孩子。 她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嬷嬷,两个丫鬟,一群人晃晃荡盪地往听雨轩龟速前进。 还没走进听雨轩,远远就看见了里面有人影在晃动,已经有人先行一步去了听雨轩里。 今日国公府宴客,来得宾客众多,离开席还有不短的时间,不少女眷坐不住,纷纷走出了厅堂,往花园里走动了。 虽然天气寒冷,可是国公府的池塘却没被冻住,池塘引的是活水,里面养的锦鲤还是很活跃。 「咿呀~呀~」萧墨看见了眼熟的地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使足力气往听雨轩走。 珍珠无奈,只得跟着过去。 听雨轩里的长廊上,坐着几个衣饰华美的女子,正在长椅上看鱼。 珍珠牵着萧墨进来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愣。 等到她身后的韩馨月走进了,立时有人认出了她,急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墨哥儿想要看鱼,拉着我们就过来了。」韩馨月认得其中一个女子,左都御史杨豫的孙女杨芙玉,「杨小姐,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杨芙玉长得浓眉大眼,带了几分女子少有的英气,「郡主,我们也刚来不久,坐在厅里有些闷,所以出来走走。」 她笑容爽朗,说话利索,整个人看着很是清爽。 「这是墨哥儿吧,长得可真俊,瞧着脸型,比我表弟都要圆,实在太可爱了。」 她一眼瞧见了眼睛熘熘直转的萧墨,忙蹲在他身前,笑着和他打招唿。 萧墨看了她一眼,不加理会,抬起小胖脚往围栏处走。 「杨小姐,不好意思,墨哥儿要看鱼。」珍珠一路牵着萧墨过来,背都快要直不起来了,她朝杨芙玉歉意一笑。 「没事,没事,小孩子都这样,我小表弟也是一样的。」杨芙玉也认识罗府这位漂亮的二夫人。 「墨哥儿怎么跟着你呢?」 突然有个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 珍珠抬头一看,一张怯怯柔柔的脸,眼睛却带着几分忿忿,不是唐青羽是谁。 没想到,在这又遇见她,她一直忙着看顾小傢伙,也没注意她在听雨轩里。
第八百四十八章谁是谁非 第八百四十八章谁是谁非 「岩少奶奶,今日夫人忙,所以请罗二夫人帮着照看小少爷。」月英忙上前解释。 唐青羽只是在借题发挥,她在珍珠扶着墨哥儿进入听雨轩时,就有些嫉红了眼。 因为是参加喜宴,珍珠自然不能打扮得太过简单。 她今日穿着粉红色缠枝牡丹坎肩,袖口和领口都嵌了纯白色兔毛,衬得她一张如玉晶莹的脸,清新纯洁如雪莲花般美丽。 如墨的长髮挽成垂云鬓,髮髻上斜斜戴了支累丝嵌珠牡丹金步摇,走动间,流苏晃动灼灼闪耀。 她柳眉如黛,半垂的眼睑上,睫毛纤长而浓密,唇色嫣红似三月盛开的桃花,嘴角微微含笑,眉眼间荡漾着柔柔的暖意。 唐青羽绞着手中的帕子,嫉妒和羡慕在心口蔓延。 看见墨哥儿如此亲自她,唐青羽更加不是滋味,往日,她一抱萧墨,萧墨就哭,和她一点都不亲。 珍珠不想理她,把萧墨抱上廊边的长椅上,她坐到他身旁,让他隔着栏杆看水里游来游去的锦鲤。 「你怎么能让墨哥儿离水边这么近呢?万一掉到水里可怎么办?墨哥儿,走,表嫂带你去厅堂找娘亲,好不好?」唐青羽先瞪了珍珠一眼,随后扯出笑容,伸手想要抱起萧墨。 萧墨正隔着围栏高兴地看鱼,对突然想要抱她的手很是不满,他「啊~」的叫了一声,伸手就推开了凑上来的唐青羽。 唐青羽顿时闹了个没趣,她抿着嘴,瞪了萧墨一眼。 「你刚才没听清楚么?墨哥儿他娘很忙,暂时没空照看墨哥儿,所以才请了我帮忙照顾,你把他带去厅堂,是想给夫人添麻烦么?」珍珠不客气地回道。 「我,我是他表嫂,我可以帮着照顾他的。」唐青羽嘴硬道,她是萧墨的表嫂,再怎么也比她一个外人强。 珍珠嗤笑一声,这唐青羽的性子还是那般傻白,没什么本事,却总爱强出头,她的一声嗤笑,让唐青羽的脸变了颜色。 「你带墨哥儿,能保证他不哭么?」 唐青羽出入镇国公府的次数不少,当然知道萧墨爱哭的毛病,她嘴角翕动,没敢应承,萧墨和她根本不亲,每次抱他,他都嚎得她耳朵都快聋了。 「哟,没能耐带好墨哥儿,还逞什么能呀,人家好端端带着墨哥儿看鱼,你还非得找上前找不自在。」 说话的是一个披着丁香紫绣花貂皮斗篷的年轻夫人,肤色白皙,脸颊圆润,她是翰林掌院学士府上的三少奶奶周氏。 翰林掌院学士夫人谢氏与内阁学士夫人余氏向来不合,她们的小辈自然也经常争锋相对。 「我,我是墨哥儿表嫂,怎么不能带好墨哥儿?」唐青羽被她一激,气得快要哭出来,伸手就想把萧墨抱入怀里。 珍珠眉头紧蹙,立刻把萧墨抱入怀里,「夫人既然把墨哥儿交给我带,我就得把墨哥儿好好交到夫人手上,你要是想带墨哥儿,那就去禀了夫人,她答应让你带墨哥儿,我才能把他交给你。」 唐青羽手上扑了空后,听了她的话,就咬着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罗,二夫人,你这么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坏人呢,我是墨哥儿的亲表嫂,还能害他不成。」 「这位岩少奶奶,我弟妹的意思分明表达得很清楚,国公夫人把墨哥儿交给她来带,她就得负责把墨哥儿交还给国公夫人,你这般歪曲别人的意思,是要胡搅蛮缠么?」 一旁的韩馨月冷下了脸,身上散发出皇家森然的威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嫂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气氛被她搅和得乱糟糟的。 唐青羽吓得一哆嗦,差点就跪倒在地。 她趔趄着后退一步,手扶住了长廊上的围栏才没摔倒。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唐青羽脸色发白,嗫嚅着想要辩解,她怎么把馨月郡主给忘了。 「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再多话,墨哥儿不过想餵个鱼,也不得安宁。」韩馨月冷冷扫了她一眼。 唐青羽心中发寒,咬着下唇往后退了几步,眼泪一直在她眼眶里打转,却再也不敢多话了。 一旁的周氏看在眼里,心中暗爽不已,这个唐青羽,每次都只会用这招,说不过别人,就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弄得好像被谁欺负的样子,实在惹人厌烦,偏生还有不少人吃她这一套,害得她吃了几次暗亏。 这次踢到铁板了,知道疼了吧,周氏暗笑。 现场的氛围一时显得有些冷场,杨芙玉左右看了一眼,招来了一旁的丫鬟,从丫鬟那里拿了餵鱼的饵料。 「墨哥儿,咱们餵鱼鱼。」 她拿了些饵料扔进水里,顿时,各种颜色的锦鲤就涌到了水面上。 萧墨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众人就都笑了起来,气氛恢復了轻松和睦。 唐青羽站在一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含泪花,一副柔柔弱弱地看着立在一旁,扫向珍珠的眼神却依旧有些不善。 珍珠懒得理会她,小白花的套路用多了只会让人更加厌烦。 以后到镇国公府来,得打听清楚陶氏有没有客人到访,省得又与唐青羽撞到一块,她是陶氏的侄媳妇,和她闹起来,只会让陶氏为难。 杨芙玉和周氏不时往池塘里扔着饵料,逗萧墨玩耍,珍珠扶着他,看他笑得小脸通红,韩馨月坐在她身旁,表情一脸温柔,哪里还有刚才斥责唐青羽时的冷然。 唐青羽一脸委屈地朝月英看去,她是姑姑身旁的大丫鬟,总该向着自己一些吧。 月英垂手而立在韩馨月一旁,微低着脑袋闷不做声。 唐青羽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用力咬了咬下唇,终是没忍住,悄悄退出了听雨轩。 她的离开,谁都没在意,原本她就是硬凑上来的,杨芙玉坐在厅堂里有些无趣,唤了相熟的女眷到花园走走,唐青羽主动凑上来要做嚮导。 镇国公府鲜少宴请宾客,所以,甚少有人熟悉镇国公府内的布局,既然,有人愿意做嚮导,她们也乐得轻松。 谁知道,才到听雨轩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也是个没有眼色的人,明知罗二夫人和馨月郡主是妯娌,还在那里大放厥词,而且,大家的眼睛又没瞎,谁是谁非,各自心里都有衡量。
第八百四十九章李钰姣 第八百四十九章李钰姣 众人并没有在听雨轩待太长时间。 室外的温度毕竟太冷,一刻多钟后,大家就开始往回走了。 萧墨坚持不让抱,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趔趔趄趄地走着。 珍珠无奈,只好继续牵着他的小手,一路弯腰扶着。 杨芙玉和周氏她们也不急着回厅堂,都跟在萧墨身旁,看他摇摇晃晃地走路,萧墨本身就胖,穿得又多,整个人像个圆球似的,走起路来甭提多搞笑了。 大伙看着他都笑得合不拢嘴。 「你听说了吗,这次镇国公世子成亲,鲁辰智鲁典仪会带他夫人来了。」周氏笑过以后,拉着杨芙玉说话。 「他夫人身体好了?听说当时去了半条命,现在又和好了?」杨芙玉忙好奇问道。 「早好了,只是躲在家里不大出门。」周氏话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当初,她刚回京城的时候,多少年轻俊杰的眼睛都盯着她,结果,她自己作,挑来挑去,最后嫁给了鲁辰智。」 「鲁辰智其实也不差,年纪轻轻就是四品典仪了,他会那样,还不都是李钰姣太过骄纵,一身坏脾气,惹怒了鲁辰智,才有了那样的事情。」杨芙玉为鲁辰智有些抱不平。 扶着墨哥儿的珍珠,动作就顿了一下。 李钰姣?李呈翼将军的女儿,那个盛气凌人,刁蛮骄纵,如烈火般明艷的女子。 珍珠转头看了一旁的韩馨月一眼,韩馨月也有些吃惊,同在嘉晋城生活,她对李钰姣当然不陌生。 从前,李钰姣是嘉晋城里最亮眼的一枝花,李将军嫡出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性子自然被养得有些娇蛮任性。 韩馨月见过李钰姣不少次,她在自己面前还算收敛脾性,所以,韩馨月没有感受过,她们口中有着骄纵坏脾气的李钰姣。 「杨小姐,李钰姣她出了什么事情么?」 韩馨月问了一声,毕竟李呈翼将军一直是父王麾下重要的将领之一。 周氏和杨芙玉互看了一眼,随后她笑道:「郡主,您不常在京城,可能还没听说过她的事情。」 李钰姣从嘉晋城回到京城后,明艷妍丽的外表以及二品大将军的嫡女身份,让她一跃成为京城年轻俊杰追捧爱慕的目标,她刚回来那一阵子,风头一时无两。 可惜,李钰姣参加几场宴会后,骄纵跋扈的性情就暴露了出来,她生在西北,长在西北,规矩礼节只学了皮毛,说话直来直往,不懂婉转含蓄为何物,琴棋书画一样不精,女红算帐一样不学,与贤良淑德一点边都沾不上。 骑射武艺倒是样样精通,揍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 没过多久,原本李钰姣就从热门的媳妇人选,变成无人问津的高岭之花。 一向宠溺女儿的李夫人这才大急,开始规劝女儿,请教习嬷嬷教导礼节,奔波于各种宴席中,寻找合适的女婿目标。 当然,李钰姣虽然传出了骄纵的名声,但是,以她的家世和美貌,还是有不少年轻俊杰对她动心的,其中就有鲁辰智。 鲁辰智作为四品典仪,行走在宫内的侍卫官,他生得高大健朗,武艺不凡,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李夫人对其很是满意,尽管,李钰姣不怎么喜欢鲁辰智,李夫人和李将军没再顺着她的心意。 两家从说亲到定亲,再到成亲的时间,隔得很短。 不到半年时间,李钰姣就带着满心不满嫁给了鲁辰智。 结果,婚后不到半年,就闹出了一件大事。 李钰姣被鲁辰智打到流产,据说,当场血流如注,不仅胎儿没保住,命都差点没了。 李夫人把李钰姣接回将军府养了好几个月才把身体养好了。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正院。 正院一片红红火火,衣着喜庆的丫鬟婆子不断进进出出。 月英把她们领到了一边的花厅内,招唿着丫鬟给她们上茶水点心。 珍珠抱着萧墨坐下,这小子走累了才捨得让她抱起。 「那鲁辰智为什么要打李钰姣?他不知道她有身孕么?」韩馨月比较关心这个问题,如果鲁辰智知道李钰姣怀了身孕,还把人打到流产,那这个人就是个人渣了。 「鲁辰智不知道她怀了身孕,李钰姣自己都不知道她怀了身孕,他们打架的原因,听说是因为,一个通房的原因,鲁辰智还没成亲前有一个通房,成亲后,李钰姣要把人打发出去,鲁辰智不同意,两人就这个问题争吵了很多次,好几次都大打出手,李钰姣会武功,动起手来丝毫不顾情面,鲁辰智先前还让着她,后来,许是惹恼了他,也跟着对打起来,拳来脚往的,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那样。」 杨芙玉很详细的解释,她和鲁辰智认识,言语间不由偏向了他。 珍珠边听边给萧墨餵温水,如果事情真如杨芙玉说的那样,那她倒不觉得李钰姣有错。 鲁辰智在成亲前就知道李钰姣是什么样的性子,他还是请了媒人上门求亲,那说明他是喜欢李钰姣的,喜欢到可以忽视李钰姣刁蛮的性格。 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李钰姣要求打发掉通房的时候,他却不同意?明明知道李钰姣性格比较自我,不肯让步,他不妥协,就想让李钰姣妥协? 珍珠心中冷哼一声,鲁辰智喜欢的大约只是李钰姣美艷的外表,一开始动手还能忍让迁就,到了后来,就变成了对打互殴,能把人打到大出血的程度,绝不是普通的劲道能做得到的,什么怨什么仇,才会往自己妻子身上下如此狠的手,如果是故意这样的,那这男人也是够渣。 「即使不知道怀了身孕,可他这么打一个女人也是不对的,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的妻子。」韩馨月沉默了一下,慢慢说道。 杨芙玉闻言,嘴巴微张,想要帮鲁辰智辩解几句,却发现,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大家似乎都有这种想法。 她微张的嘴,就闭了起来,馨月郡主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不是认识鲁辰智,她也会觉着这样的男人很过分。 「他们怎么一起来参加婚宴了?已经和好了么?」 珍珠问了一句,李钰姣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么轻易就原谅了鲁辰智?
第八百五十章为难女人的往往是女人 第八百五十章为难女人的往往是女人 「李钰姣受伤后,鲁辰智就把那个通房给打发出府了,后来,又去李夫人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认错,再后来,李钰姣回娘家住的那段时间,他天天往李府跑,陪着李钰姣养了三四个月的伤,前段时间,终于把李钰姣接回了家里,应该算是和好了吧。」 周氏说完,喝了口茶后,继续说道:「这次,还是李钰姣第一次出府参加宴会呢,也不知道她来了没有?」 杨芙玉招来一个小丫鬟,去看看正厅中的情形。 没一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 「鲁夫人已经到了,她和宣慰使司副使家的徐小姐在说话。」 徐菁菁也来了,珍珠脸上露出了笑意,好久不见那个活波的小姑娘了。 「大嫂,大家估计都到了,咱们去正厅坐坐。」 韩馨月点点头。 「那我们也过去吧。」杨芙玉也站了起来。 一群人往正厅走去,厅内人声鼎沸,暖意洋洋。 她们刚走进去,女眷们就开始站了起来,整个厅堂内,就属韩馨月身份最高,众人都纷纷过来见礼。 珍珠抱着萧墨绕过她们,就看见尤雨薇在朝她招手,她身旁的安氏和常氏正往前走,去给韩馨月见礼。 「哎呦,墨哥儿,你怎么裹得像个肉球似的。」尤雨薇看见她怀里的萧墨,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就要抱他。 萧墨扭了扭身子,想要避开,却没成功,尤雨薇强制性的把他抱到了怀里,萧墨扁了扁嘴,有点想哭。 尤雨薇笑了,抱着他落座后,摊开手掌,「你看,这是什么?」 她手心上是一颗松子糖。 萧墨果然眼睛一亮,伸手想要抓过。 尤雨薇忙移开,「叫姐姐先。」 珍珠抿嘴一笑,对待小娃娃们,全世界都是一个套路呀。 她坐到尤雨薇身旁,开始寻找李钰姣的身影。 转了一圈,发现她立在人群后,相比从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李钰姣瘦了不少,原本艷丽夺目的脸,少了飞扬张狂的艷色,却多了深沉淡漠的冷艷,站在人群中,依旧那般醒目。 李钰姣穿着暗红金线绣云纹厚实锦袍,她身材高挑,穿着厚实的锦袍也丝毫不显得臃肿。 徐菁菁站在她身旁,一直和她说着话,活波得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 很显然,她们彼此之间很是熟悉。 等到韩馨月看向李钰姣时,她忙朝韩馨月屈膝行礼,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徐菁菁也跟着行礼,一脸灿笑。 三人都是旧识,交谈间都很随意。 众人的视线大多落在了李钰姣身上,想来都对她的事迹有所耳闻。 李钰姣的态度很淡然,与韩馨月说了几句话后,就退到了人群后,继续冷着一张脸,保持沉默。 与从前那个咄咄逼人的样子大相迳庭。 一个人的性格会在短时间内发生巨大的改变,定然是经歷了常人难以想像的伤痛。 厅堂内,不少女眷在窃窃私语,仔细听,她们都在议论李钰姣的事情,所说的内容大同小异。 语气中,大多数人竟然都偏向鲁辰智,这让珍珠很是惊讶,把妻子打到流产,差点没了性命,这些人都选择性的忽略,反倒不断放大李钰姣的过错,有些甚至还幸灾乐祸,觉得李钰姣会被打,全是她咎由自取。 珍珠越听越是心寒,在这件事情上,李钰姣虽然有错,可鲁辰智的错更加严重,这些人却一个劲的只揪着李钰姣。 看着那群对李钰姣指指点点的女眷们,珍珠想起了一句话,最会为难女人的往往是女人。 众人见完礼,韩馨月随着安氏及常氏往这边走。 珍珠起身相迎,又是一番客套寒暄。 没一会儿,徐菁菁也跑了过来。 「二夫人,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都找不到你们。」 她蹦蹦跳跳地凑到珍珠跟前。 「我们很早就来了,刚才带墨哥儿去花园餵鱼了。」 「墨哥儿?这是墨哥儿吧,哎呀,真是太可爱了,脸好圆哦。」 徐菁菁像只麻雀似的,开始不停围着萧墨转悠。 萧墨吃着松子糖,老实倚在尤雨薇怀里,对大唿小叫的徐菁菁毫不理会。 这边,因为徐菁菁的到来,显得热闹喧嚣。 珍珠喝着茶,竖起耳朵留意厅堂内的谈话。 另一边,杨芙玉坐回了左都御史夫人林氏的身旁。 林氏身旁是翰林掌院学士夫人谢氏以及她的孙媳妇周氏。 几人正低声说着话,余氏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地走近了她们。 余氏一身朱红色团花如意长袄,耳朵上垂着莲子大小祖母绿耳环,手上戴着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戒指,年近六旬,却不见一根白髮,脸上的皱纹也比同龄人浅淡很多,精气神很足。 林氏和谢氏几乎同时抚上了自己鬓角上的白髮,即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余氏比她们看起来都显得更为年轻。 「今天你外孙娶媳妇,你还有空闲四处走动。」林氏先笑着开了口。 「你都说娶外孙媳妇了,哪里用得上我这老傢伙,去了还嫌碍手碍脚的。」余氏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她们身旁,原本还挺高兴的脸有些耷拉下来。 林氏和谢氏互看一眼。 「哎呦,你女儿可是镇国公夫人,谁敢嫌你碍手碍脚的呀?」 谢氏眼中带了几分讥笑意味,当年,余氏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把女儿加入了镇国公府,如果不是萧擎,他们陶家哪里可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余氏撇撇嘴,还能有谁,自然是她的好女儿呗,自己过来帮忙待客,还嫌她得罪客人,把她支回了客厅了。 看她吃瘪的表情,林氏和谢氏暗笑,余氏这人有时候就是拎不清,几十岁的人了,说话做事也没个章程,经常不经意间就得罪了人,偏生她还不自知,总觉着自己没有错。 她们和她打了大半辈子交道,如果不是清楚她本性如此,早被她气死不知多少回了。 年轻时吵吵闹闹多少回,临老了,就看淡了许多,不是大问题,她们都会自动忽视她得罪人的话。 「新娘子什么时候进门呀?」 「午时,也快了。」 「你见过新娘子没有?」林氏有些好奇。 萧珺娶的妻子,名不见经传,甚少人知道。 余氏扯了扯嘴角,「……没见过。」
第八百五十一章抢风头 第八百五十一章抢风头 林氏和谢氏都有些吃惊。 「你也没见过呀?」 「她又不是京城人士,我上哪见过她。」余氏心里很是不满。 她的外孙居然要娶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还是在外为官的官员,长得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 「也是,她一直跟着父亲在外地,想见一面确实不容易。」林氏笑笑。 「话说回来,满京城多少贵女,国公府偏要挑一个外地官员的女儿作为世子夫人,哎,真是让人想不通呀,你当时怎么不劝上一劝呀?」谢氏拿着帕子掩唇轻笑。 镇国公世子萧珺虽然一直有传闻身体不怎么好,可是,她几次见到,除了有些偏瘦外,并无不妥之处,以他的身份,就算配个郡主,都是没问题的。 余氏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是,想起女儿的叮嘱,她又把那几分不满咽了下去,国公府不能与高门联姻,会扎了皇上的眼,惹得皇家忌惮。 「儿女的姻缘自有他们父母做主,我一个老太婆管那么多干嘛。」她语气有些生硬,外人都听出了几分不满。 「瞧你,这话说得赌气了,那不也是你外孙么。」林氏随口开解,镇国公府这么做的理由,大家心里都有数。 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林氏目光就落在了余氏乌黑的髮髻上,「我记得前几年,你鬓角上不是长了些白髮的么?怎么如今返老还童了,白髮都没有了?是不是得了什么养发秘方?咱们那么多年交情,你可别藏着掖着啊。」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又怕余氏拿乔,所以忍了好久。 她话一问出口,谢氏的眼睛立即看向余氏,她也很想知道。 这些年,她们都慢慢老去,头髮开始花白,皱纹开始增多,精力也渐渐不济,可余氏却像反着来一般,不仅外表越活越年轻,精神一日比一日充沛,这几年也没听说她病过。 隔一段时间没看见她,似乎又年轻了一点。 余氏闻言,满脸得色,她伸手轻抚鬓角,笑眯眯说道:「瞧你说的,哪有什么秘方啊。」 「不可能没有,你瞧瞧,你比我还大两岁呢,不仅不长白头髮,脸上还一颗斑点都没有,你快说说,是吃了荣养丸还是四物汤?」谢氏心急。 但凡是女人,不论年纪多大,对于美容养颜方面都是很上心的。 「那些不是你吃的么,你自己说说有什么效果。」余氏老神在在。 林氏看了她一眼,果然,这丫的就爱拿乔,和她相处了半辈子,臭毛病一点都没改。 她和谢氏互看一眼,开始轮着夸奖起余氏,什么皮肤好呀,头髮黑呀,眼睛亮呀,精神好呀,从头到尾夸了一遍。 余氏听得心花怒放,终于松口说道:「没有什么秘方了,只是,这几年在吃食上细心了一些,我那女儿经常给我送些杂粮,还配了吃的法子,我就让厨房照着做了,吃了一段时间,感觉确实不错,就一直坚持吃着。」 「杂粮?都是些什么?」谢氏有些不相信。 「就是各种杂粮,花生、黄豆、芝麻、核桃、黑豆、红豆好多呢,做了花生煳、芝麻煳、黑豆粥、红豆粥、五黑粥还有豆浆之类的,反正轮着在吃。」余氏一开始也不乐意吃这些,陶氏态度强硬的吩咐了厨房,每日用她送的杂粮做上一样,余氏只好顺着她的心意都吃了。 吃着吃着,好处就渐渐体现出来了,鬓角原本灰白的头髮,颜色慢慢转黑,脸上暗沉的斑点也渐渐没了,身体和精神都跟着好了不少。 「真的假的?多吃杂粮,还有这等功效?你不是骗我们的吧?」谢氏半信半疑。 「我骗你们干什么呀,我家老头子也跟着我一起吃,不过,他经常不在家里吃饭,吃杂粮的次数少,所以他现在的头髮没有我黑,不信的话,你们改天去我家,我让厨房煮给你们尝尝。」 余氏挥挥手,大方的招唿她们去自家,虽然女儿送的杂粮经常断货,不过,尝到了好处,她也会自己添置各种杂粮,如今每天都坚持在吃。 林氏和谢氏立即点头,「说好了,明天我们就去你家。」 看着余氏乌黑的鬓角,她们都很眼热。 不远处坐着的珍珠就笑了。 难怪这段时间,陶氏总派人去望林村拉运各种五谷杂粮,原因在这呢。 也好,家里的粮食多,她们帮着消耗些也不错。 反正,多吃五谷杂粮,肯定是不会有坏处的。 临近午时,锣鼓喧天中,新娘进了府。 珍珠抱着萧墨挤在人群中观看新人拜堂。 萧珺一身大红喜袍,披着大红团花,牵着一端喜带,另一端则握在了新娘手上。 萧擎和陶氏坐在正堂之上,陶氏一脸喜色,萧擎略显沉稳,眼中含笑,看得出心情也是很好。 萧珺的脸不知是被衣裳映红,还是本身羞赧,总之红了一片。 「一拜天地!」 司仪的声音很是响亮,瞬间把正堂里杂乱的声音压了下去。 「啊~啊~」萧墨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抱着珍珠的肩头,叫了好几声。 萧擎两口子的视线顿时从新人的方向,朝他看过来,看见圆滚滚的胖儿子被珍珠抱着,笑得一脸灿烂,两人心中就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臭小子在萧珺拜堂的时候「吱哇」乱叫,是要抢他大哥的风头么。 萧墨也看见了他老爹老娘,兴奋得直蹦跶。 「二拜高堂!」 小傢伙继续亢奋,珍珠抱着他就感觉到了几分吃力,这小子本来就不轻,穿得又厚实,还不停乱动,正堂里人还很多,她正想着,是不是先退出去比较好些,手上突然就是一轻。 萧墨已经换了人抱。 罗璟高大的身形立在了她身旁。 「夫妻对拜!」 珍珠抬眼看他,嘴角就翘了起来,心里甜滋滋的。 萧墨先是一愣,转头看向罗璟,虽然他身上有熟悉的感觉,可小傢伙对他一时有些面生,胖脸顿时开始耷拉下来。 罗璟沖他笑了笑,把滚圆的萧墨举到了右肩头坐着。 萧墨慌忙抱住他的头,然后发现,他比所有人都高,顿时把他高兴坏了,咧着嘴「咯咯」直笑,笑得那叫一个欢畅,整个正堂的人几乎都朝他望了过来。 萧擎扶额,这小子真的是来抢他大哥风头的。 「礼毕,送入洞房!」
第八百五十二章笑不出来 第八百五十二章笑不出来 拜堂礼成,正堂凑热闹的人慢慢走了出去,席面快开始了,都忙着入座去了。 萧擎和陶氏朝他们走过来。 「玉生,快放他下来,万一他撒尿,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大冬天的,一泡尿下去,罗璟的衣裳也不用要了,陶氏伸手想把胖儿子从罗璟的肩头抱下。 萧墨却是不肯,抱着罗璟的头「咿咿呀呀」,就是不肯动。 「臭小子,快放手,这像什么话。」萧擎一巴掌拍在萧墨的屁股上,伸手把他强制抱了下来。 萧墨看了看他爹,紧接着嘴巴一扁,开始「嗷嗷」大哭起来。 「……」 萧擎顿时觉得脑瓜子抽疼。 「哎呀,好好抱下来就是,你打他作甚,你惹哭的,你负责哄好了。」陶氏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客人都在外厅等着呢,这时候把萧墨弄哭了,不是自找麻烦么。 萧墨哭得口水鼻涕流了一脸,萧擎生硬的哄了哄,萧墨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老爹,嚎得那叫一个魔音灌耳,萧擎脑门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陶氏则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珍珠看得好笑不已,拿出萧墨专用的擦脸巾,给他擦拭脸蛋。 「墨哥儿,不哭咯,咱们去看新娘子了,好不好?」 她轻柔细声地哄着萧墨。 萧墨吸着鼻子,一脸委屈停止嚎啕,伸出两只胖胳膊朝珍珠扑去。 珍珠接过他,萧擎一张脸黑得像包公似的,把珍珠乐得够呛。 她转身朝罗璟笑笑,「我带墨哥儿去看新娘子,你一会儿少喝点酒哦。」 罗璟伸手把萧墨的衣襟正了正,笑着对她说道:「我知道了。」 珍珠抱着萧墨往后院走。 「你们小两口感情真好。」陶氏感嘆一句。 萧擎斜睨了她一眼,气哼哼地转身,招唿罗璟去前院入席。 珍珠带着萧墨,先回了皓宇院的暖阁里,月英给萧墨把了尿,餵他吃了碗肉粥,她们才朝新房走去。 青澜院内,四处都是喜庆的红。 还未走进去,已经听见一片女客们的欢笑声。 新房内,挤挤攘攘挤进了十几名女眷。 杨芙玉、徐菁菁、周氏、以及唐青羽她们都在,珍珠还意外的看见了李钰姣的身影,她和徐菁菁站在一起,徐菁菁一直拉着她的手,显然她是被拉过了凑热闹的。 喜床上,张秋岚已经掀了红盖头,此时一脸羞涩地坐在床沿上,屋内已经没了新郎的踪影,想来掀了盖头后,就去前院敬酒去了。 珍珠带着墨哥儿一进屋内,就引得众人一阵瞩目。 「二夫人,您怎么这么晚才来,新郎都掀完盖头了。」徐菁菁笑着跑了过来。 「墨哥儿饿了,刚才去吃了点东西,这才过来的。」珍珠把萧墨放到地上,让他扶着椅子自己走动。 「小傢伙这么胖,一定很容易饿的。」徐菁菁笑眯眯地蹲下,和萧墨一起玩耍。 站在床沿的唐青羽看见珍珠走进屋子,眼底带着几分愤然。 「表弟妹,那是墨哥儿,你的小叔子,你还没见过吧。」 她殷勤地给张秋岚介绍。 以后,张秋岚就是镇国公世子夫人,和她搞好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虽然,她不过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可谁让人家命好呢。 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这么不公,京城内多少贵女削尖脑袋想要嫁入镇国公府,却被一个籍籍无名的女人抢走了位置。 她也曾经渴望过这个位置,可惜,被她母亲一巴掌拍醒了。 张秋岚在珍珠进入屋子的时候,就看见了她,和她抱着的萧墨。 借着唐青羽介绍萧墨的时候,她抬头看了过去。 「墨哥儿快来,这是你大嫂,过来~」唐青羽站在原地,一脸假笑地招唿萧墨过去。 萧墨自顾玩他的,没有理会她。 珍珠和徐菁菁说话,也懒得理她。 唐青羽的笑脸差点没绷住。 杨芙玉她们在一旁看热闹,纷纷拿出手帕掩唇轻笑。 只有李钰姣,自顾站在一旁不出声,她微垂的眸子看着蹒跚学步的萧墨,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她的孩子也快出生了吧。 李钰姣抚上自己的小腹,手掌微微有些颤抖。 「张妹妹,恭喜啦。」 珍珠朝床榻走近,笑着恭贺张秋岚。 一旁的唐青羽瞪大了眼睛,这女人竟然认识张秋岚。 「谢谢胡姐姐。」张秋岚含羞道谢。 「罗二夫人,你和世子夫人认识?」杨芙玉好奇问道。 张秋岚是外地嫁到京城来的, 京城内没几个人认识她。 「是啊,我和她都是从鄂州来的。」珍珠笑着解释。 「哦,难怪了。」 众人恍然,原来是同在一个州府住着的。 正说着话,外面又有人进来了,是韩馨月和尤雨薇两人。 「你这么一眨眼就不见人影了呢?」尤雨薇跑了过来,抱怨道:「我和郡主在外面找你好久了呢。」 「我刚才带墨哥儿回皓宇院了,然后就到新房来看新娘了。」珍珠朝她们歉意一笑,「大嫂,大哥不是找你么?你见到了没有?」 韩馨月的脸就红了起来,先前去花园看鱼的时候,她的鞋面不小心湿了一块,她没放在心上,可不知怎的,罗睿知道了,就让人回去给她拿了双替换的鞋子。 她既感到窝心又有几分害羞,嘴里像含了块糖似的。 她红着脸微微颔首,不想在这个话题多做逗留。 「我们就猜你来看新娘子啦。」尤雨薇咧嘴一笑,转头和张秋岚打招唿,「好久不见,我该叫你世子夫人了。」 她朝张秋岚俏皮一笑。 张秋岚顿时红了脸颊,「尤姐姐,你就别嘲笑小妹了。」 「怎么?雨薇姐,你也认识新娘子呀?」杨芙玉和尤雨薇关系不错,她就凑近了问道。 「嗯,认识的,我们见过几次。」尤雨薇大方说道。 「可她家不是在鄂州么?你去过鄂州?」杨芙玉追问。 「是呀,去过呀,那边风景秀丽,人杰地灵,是一个很好地方。」尤雨薇笑得灿烂,「以后有机会,我还要去看看的。」 珍珠和张秋岚看着她,两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唐青羽却笑不出来,她们居然是一个地方来的,看这样子,关系还挺不错,亏她还想把张秋岚拉到自己这边来,真是见鬼了。
第八百五十三章判若两人 第八百五十三章判若两人 散席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 陶氏拉着珍珠的手,一番诚恳道谢,「幸好有你帮忙带着墨哥儿,要不然,那孩子哭闹起来,能把我给愁死了。」 「瞧您,大喜的日子,说的是什么话,墨哥儿是好孩子,现在大些,能理解很多话了,夫人不要以为他小听不懂,好好和他说话,他会听话的。」 萧墨其实很聪明,爱哭可能还是缺乏安全感,反正珍珠带他的时候,他是很少哭的。 「希望如此吧。」陶氏笑笑,她自己的孩子她能不盼着他好么,但是,她忙活了一天,也累得不行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您忙完了,赶紧歇息一下吧,这段时间,累得够呛吧。」珍珠和她告辞。 陶氏点头,随后朝她身旁的韩馨月行礼,「多谢郡主能来参加珺儿的婚礼。」 「您太客气了。」韩馨月虚扶一下。 罗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在外,罗睿罗璟与萧擎告辞后,立在不远处等着她们。 两人朝马车走去时,另一辆黑漆平顶马车缓缓从一旁驶来,马车后一个伟岸健朗的男子骑着一匹红鬃烈马慢慢跟着。 珍珠瞧了一眼,只觉得那匹马儿眼熟。 身后陶氏正送着女客,对方的声音有一种刻意压下的低沉。 珍珠不由回头看了看,那是李钰姣。 她披着素锦织羽缎斗篷,浅色的料子衬得她面色清冷寞然。 珍珠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一身飞扬的大红牡丹团花嵌白狐裘斗篷,她记得很清楚,不仅因为那件斗篷非常漂亮,印象更深的,是当时明艷瑰丽的她。 短短两三年时间,人还是那个人,个性行事已经全然不同。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珍珠心中感慨,转身随韩馨月上了马车。 那边,李钰姣告别了陶氏,准备朝马车方向走去,余光扫到某处时,身体却是一顿。 ……那是,罗睿和罗璟。 李钰姣的眼睛定在他们身上,神情有瞬间恍惚,在嘉晋城的日子如走马观花般浮现在脑海中,那种自由奔放的日子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几曾何时,那是她热烈追逐过的俊朗男子,如今竟觉如此陌生,犹如一个纯粹的生人,即便近在眼前,内心也毫无波澜。 躺在病榻上的那段时间,似乎把从前的那个她都抽离了身躯,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从前的她。 愣怔间,红鬃烈马上的男子翻身下马,大步朝她走来。 直到他牵起她的手,李钰姣才抬眸看向他。 入眼的男子身材伟岸,眉浓鼻挺,眼眸黑而深邃,唇薄而冷冽。 他就这么看着她,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似有隐忍的怒气。 李钰姣唇角勾出一抹淡淡地冷笑。 伸手把他牵她的手拿掉,然后大步朝马车走去。 男子下颚线紧绷,眼眸扫过不远处的罗家兄弟,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疾步走回红鬃烈马旁,蹬住马镫翻身上马。 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切,珍珠才知道,那个男子就是鲁辰智,难怪他骑的马匹有点眼熟,那不就是李钰姣从前的坐骑么。 长相倒是不错,只是过于单薄的嘴唇,给人一种薄凉的感觉。 「那个人就是李钰姣的相公。」韩馨月也看见了他们,「看着不像那么兇残的人呀,怎么会把自己的妻子打到流产呢,真是难以想像。」 「谁知道呢,有些人光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坏人脸上又不会写着我是坏人。」珍珠耸耸肩,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从来都是至理名言。 韩馨月被她的说法逗得笑了起来,「李钰姣变了好多,一定是这件事情给她打击太大了。」 说起这话,她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珍珠点点头,「和从前简直判若两人。」 「我看那个鲁辰智急匆匆迎上去,好像把李钰姣看得挺重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韩馨月有些纳闷。 「你没看见李钰姣把他的手拿开了么,哼哼,他们铁定还没和好。」珍珠看得很清楚,李钰姣看向鲁辰智眼中没有热情与爱恋,鲁辰智的态度倒是有些痴缠。 韩馨月点头,「李钰姣一定是伤心狠了,大概不会轻易原谅鲁辰智。」 「这种事情,谁能轻易原谅。」珍珠轻哼一声。 回到罗府,天色微暗。 珍珠换了件舒适宽松的长袄躺在了罗汉床上。 罗璟也换了件居家的长袍,他走到了罗汉床旁,伸手把她的脑袋移到了他腿上。 「很累吧,带了一天墨哥儿。」 他开始给她揉捏肩膀。 「嗯,有点,小傢伙正在学走路,动来动去,一刻不停。」想起萧墨蹒跚学步的样子,珍珠就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罗璟看在眼里,眼底满是柔软,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么喜欢,以后咱们也生几个。」 他温温的气息落在她脸颊上,还夹杂着几分酒的味道,珍珠朝他皱皱鼻子,「不是让你少喝点酒么。」 「酒味很浓么?」罗璟自己没有察觉,他犹豫着要不要去喝杯浓茶解解酒气。 「有一点,不过,没事。」珍珠拉了他的手,没让他起身。 罗璟由着她拉,伸出了另一只手给她拨开额头上的碎发。 「你知道李钰姣和鲁辰智的事情么?」珍珠想起了这件事。 罗璟的手就顿了顿,他当然知道,而且刚到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时,李钰姣刚受伤不久,事情闹得很大,李夫人因为女儿的事情,差点要去告御状,鲁辰智在李家的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李夫人才勉强打消了告御状的念头。 李呈翼被留在了嘉晋城镇守西北,没有跟着回京,睿王到了京城后,李夫人找到了睿王妃哭诉,睿王便代替李呈翼训斥了鲁辰智一通。 李钰姣伤得很重,鲁辰智一脚正踢中她的腹部,不仅胎儿没保住,腹部还受了内伤,造成了大出血,差点命都没了。 罗璟当初没把这事告诉珍珠,一来他觉着没必要,她只见过李钰姣一面,与他们都算不上认识,二来,从前李钰姣追着他跑的事情,他怕珍珠秋后算帐,所以,他提都没提。 只是没想到,鲁辰智这次会带着李钰姣参加萧珺的婚宴。
第八百五十四章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第八百五十四章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罗璟犹豫了一下,把他知道的事情,告诉了珍珠。 「那个鲁辰智太不是个东西了,对自己的媳妇,也下那么重的手。」珍珠气得一咕噜坐了起来。 「他当时也不是有意的。」罗璟解释道,「那时他们吵得很厉害,你也知道,李钰姣以前脾气很大,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李钰姣的武艺其实很是不错的,在嘉晋城内,打败过不少年轻的将领,鲁辰智武功虽然比她厉害,可他忍让多了,也有了脾气,所以,手脚上的道力就没能很好控制住。」 当日,李钰姣的状态本来就不大好,心情很烦躁,动手的时候更加狂躁,拳来脚往间,她腹部突然一阵抽疼,结果,没能避开鲁辰智正面踢来的腿,直直被踹飞到几米之外,下身当场血流不止。 鲁辰智当时就被吓傻了,按照平日交手的经验,这一脚,李钰姣肯定是能避开的,他万万没想到,她不仅没能避开,还伤得如此严重。 鲁辰智事后,后悔万分,一直很是自责。 「事后才懂得后悔有屁用,都是马后炮。」珍珠冷哼一声,「还不是怪他自己,如果他真那么喜欢李钰姣,为什么不同意把那个通房打发掉,出了事情后,却又第一时间把通房打发掉了,这叫重情重义还是虚情假意?娶了喜欢的人,却偏要在两人中间,夹一个通房,想坐拥齐人之福,哼,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这是什么形容?罗璟楞然。 当然,他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一开始他没有打发掉通房,是因为那个通房跟鲁辰智哭求说,出了府后没去路,她只求在府里有一处安身之所,绝不奢求别的,鲁辰智一时心软,就答应了她,结果,李钰姣态度很坚决,而鲁辰智又答应了人家,他不想言而无信,只好硬着头皮不同意她打发通房的要求,后来,因为这件事情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罗璟说完,静默了一会儿,在他看来,这事,鲁辰智的处理上有很大的问题,那个通房说没处可去,在外面买一处宅子,把她送出去就好,何必为了这种事情,伤了夫妻的感情。 「那个通房肯定有问题,李钰姣虽然骄纵,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处理得这般激烈,应该是受了刺激才会这样,要不然,像她那般暴脾气,直接抽死那个通房,不更加来得畅快。」 珍珠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摸着下巴寻找其中的可疑点。 罗璟看着她,眼中露出赞赏的笑意。 「你猜的没错,那个通房确实有问题,她是鲁府的家生子,对鲁府上下都很熟悉,她知道李钰姣脾气不好,就经常在鲁夫人面前惹怒李钰姣,然后装可怜博同情,鲁夫人自然就斥责李钰姣,又在鲁辰智准备回府的时候,挑拨李钰姣,让鲁辰智撞见李钰姣打骂她的样子,反正私下耍了不少手段,让鲁辰智一家都不喜欢李钰姣,这些都是后来,李钰姣受伤后,她的丫鬟告诉鲁辰智的,鲁辰智一查,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珍珠挑眉,这个通房要是放进宫里,那可是妥妥的宫斗高手呀。 「亏他还是在宫中行走的四品典仪,这种小手段,他居然都没能识破。」 「这个不好说,有些人在职位上精明能干,回到家中就不一定了。」罗璟倒不是为鲁辰智辩解,事实上,这样的人确实是有,不少官员在外干练机灵,后宅却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珍珠靠到了他怀里,懒洋洋问道:「那后来呢,那个通房怎么打发了?」 「按着一贯的做法,毒哑后远远的发卖掉。」罗璟拥着她,亲亲她的头顶。 珍珠就想到了她娘李氏,果然是一贯的做法呀,她扁扁嘴。 「李家就这么轻易饶过了鲁辰智?他可差点要了李钰姣的命呢。」 「不然能怎么办?把鲁辰智打一顿还是让他们和离?鲁辰智认错态度良好,还向李夫人保证,四十之后无子才会纳妾,李夫人觉着他很有诚意,李钰姣这才回了鲁家。」 外面天色渐黑,屋檐下已经挂起了灯笼。 因为他们关在房里一直没出去,米香没敢进入点灯。 两人就这么依靠着说话,也不在乎光线昏暗。 「李钰姣看起来可没有原谅鲁辰智,她看鲁辰智的眼神冷冷冰冰,没有一点热度。」 「那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了,别人可管不了那么许多。」罗璟喝了酒,酒意有些上涌,说话慵懒起来。 珍珠想想也是,感情的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不过是看个热闹而已。 十一月中旬的京城,清晨的空气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珍珠披上厚实的斗篷才出了房门,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河道破冰捕鱼,吴管家添置了不少,您看看,要怎样处理。」米香边走边回禀。 「做鱼丸、炸鱼块、炸鱼片都可以,反正天冷,随便存放。」说话间,口里吐出阵阵白气,珍珠故意哈了几下,自己乐得笑了起来。 轩皓居的小厨房,说是小厨房,其实还是很大一间,一走进去,就能看见竹竿上挂着满满当当的腊肠腊肉,珍珠让吴远山买了三头猪的分量,灌了五百斤腊肠,一百多斤腊肉。 原以为分量应该是够多了的,结果,韩馨月来了一看,一口咬定说不够,特地让大厨房又送了两头猪过来,然后让厨娘们都过来帮忙,硬是多灌了一堆的腊肠腊肉。 前几天,晾晒的时间一够,她就笑眯眯地遣人过来拿走了一大半。 珍珠随她,反正,腊味这东西,没有的时候想吃,吃多了又怕上火,隔三差五吃着就成,不需要留那么多。 她多做这些,都是打算拿来送人的。 「喵~」小黑正围着一堆冰冻的鱼团团转。 有鱼的地方就有小黑出没。 「都是大冰碴子,你围着转悠有啥用,你还能啃冰碴子不成。」珍珠嘲笑它。 「喵~」猫要吃蒸鱼,小黑瞪了她一眼后,蹿到了她腿边。 「中午再说,现在先看看,哪些鱼做鱼丸,哪些拿来炸鱼块。」珍珠招唿了厨娘,开始挑拣鱼的品种。 肉多刺少的,炸鱼块和鱼片,肉少刺多的,剁鱼丸。
第八百五十五章娶了个好媳妇 第八百五十五章娶了个好媳妇 入冬后,珍珠更加闲来无事,于是就捣鼓起吃食。 滷肉、腊味、酱肉、酸菜、丸子等等轮番着做,每样都往里添上了灵泉。 馋得小黑,没事就在厨房里转悠。 还没等到过年,它就长胖了一圈。 乌黑的毛髮油光水亮的,走在雪地上,犹如一团黑线糰子,特别的扎眼。 小黑还特会自己找乐子,经常在积雪上踩下各种图案的脚印,当然,这都是珍珠教它的,比如心形、方形、圆形、菱形、圆柱形,或者大叉叉、波浪线、电波纹等等,小黑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踩了半天雪,饿了就去找吃的,不时还会跑去别的地方玩踩雪,比如皇宫内的瞭望塔,又或是哪个高层建筑物上。 瞭望塔执勤的侍卫就发现,最顶层上,经常一下雪,就会有猫爪印在积雪上,每次踩出的图案还都不一样。 那猫还很厉害,神龙见首不见尾,侍卫们怎么也逮不到它的行踪。 尽管珍珠告诫过小黑,不让它往皇宫里跑,太过危险,可它还是忍不住会偷偷跑去,因为那里是全城最高的地方,它喜欢待在那里,而且,现在它都会很小心的不让人发现它。 当然,只能偷偷熘去,被珍珠逮到的话,一顿数落是跑不掉的。 厨房内,忙得热火朝天,有人负责杀鱼,有人负责剁鱼,有人负责炸鱼…… 鱼腥味瀰漫在空气中,小黑蹲坐在一个椅子上,专心致志地看着灶上冒出的滚滚水汽,里面是它中午的饭食。 轩皓居的人都知道,小黑的独特地位,谁都不敢去招惹这个小祖宗,即使它占的位置挺碍事,大家都会自觉的绕过它。 韩馨月走进了厨房时,就看到它尾巴翘得高高地盯着灶台上的大锅。 「锅里是不是蒸着鱼,我们小黑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厨房的人立即忙着给她行礼。 「不必多礼,你们忙你们的。」 韩馨月笑眯眯地走近小黑。 小黑睨了她一眼,不搭理她。 韩馨月习以为常,非但没有不高兴,还跑到它面前小意讨好,「小黑呀,东北那边进贡了不少罕见的鱼类,你想不想要?」 珍珠正搅拌着配料,好些配料都是她空间里出产的,比如葱、姜、蒜米、辣椒等,这些东西方便替换,又容易种植,做出的菜式味道还特别好,只要拿出药田一角来种,就已经绰绰有余了。 她听了韩馨月的话,不由笑了起来。 小黑幽绿的眼睛果然亮了亮,不过,它微微侧脸瞥了韩馨月一眼后,高傲地转开了头,继续盯着灶上的大锅,一声都没吱。 韩馨月顿时有些气馁,小黑真的非常非常傲娇,想要用东西引诱讨好它,基本是行不通的,她试过很多次,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小傢伙非常的有原则,从不吃嗟来之食,你越拿它喜欢的东西逗弄它,它越不理会你。 就算小黑再喜欢吃鱼,也不会为了鱼对你俯首称臣。 当然,珍珠除外,只有她可以对小黑唿来唤去,即使训斥责备,小黑也只会乖乖受着。 这让韩馨月既羡慕又嫉妒。 小黑不理会她,韩馨月只好灰熘熘地走到了珍珠身旁,「弟妹在做鱼丸么?」 「嗯,做些鱼丸和炸鱼块,河道破冰捕鱼,吴管家买了不少鱼回来。」珍珠拌着料回道。 「那鱼丸多做些吧,父王母妃和翎儿都喜欢吃。」韩馨月朝她甜甜一笑,「皇祖父赏赐了父王不少鱼,我让人去取些过来,看看小黑喜不喜欢吃。」 那边的小黑耳朵竖得高高的,显然听到了韩馨月的话,它耳朵兴奋地抖动了一下,心情果然很好。 珍珠一乐,笑着点头。 韩馨月虽然长期逗弄小黑不成功,可到最后,小黑喜欢的东西都会送到小厨房里来。 中午,罗睿罗璟都回府吃午饭。 年末了,他们作为外地官员,本职工作并不忙碌。 珍珠请了罗睿和韩馨月过来吃午饭。 一整桌的菜式都是鱼。 糖醋鱼块、香酥鱼片、麻辣酸菜鱼、清蒸鱼、鱼丸豆腐青菜汤。 罗睿吃得赞不绝口。 「你小子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呀,每天期待吃饭都成了一种幸福。」 麻麻辣辣,又鲜又嫩的酸菜鱼吃得他欲罢不能。 罗璟瞟了他一眼,「大哥是嫌大嫂不会做菜?」 「……」 罗睿被他一噎,差点呛到喉咙,瞪了他一眼,「我是在夸赞你媳妇,你扯你大嫂干什么?」 他下意识降低了声音,还看了屋外一眼。 罗璟好笑,不再打趣他大哥。 「赵家的余孽还没抓到?」 「没有,有消息称,他们逃往南面的海岛去了,南边的海岛,范围太大了,想要抓捕他们,难度更大了,如今只能慢慢查探了。」 根据已掌握的资料来看,赵泽演没有掌权之前,赵家并没有多大作为,赵泽演当上大当家后,赵家才迅速扩张起来,所以,没了赵泽演的赵氏家族,在罗璟看来,像是没了牙的老虎,威风不起来了,加上,赵泽演的亲弟赵泽横,重伤难愈,即使一时抓捕不到,也不足为虑。 「还真会躲,出了海外,确实很难找得到他们的行踪了。」罗睿继续吃,「不过,丧家之犬,不足为患,仔细留意南面的动静即可。」 罗璟点头,「大哥,我和珍珠回了鄂州,睿王这边你多担待些了。」 他已经和睿王请好假,只等日子到了就出发回鄂州。 「这个不用你操心,只管陪你媳妇回娘家吧。」罗睿被辣得找水喝。 罗璟笑着把水杯递了过去。 罗睿「咕噜噜」灌了几大口,才压下了一嘴的辛辣。 「你那小舅子很能干,以十五之龄就过了乡试,回去也要祝贺一番。」 「当然。」 「等他们进了京,让他们住家里来,好好安心备考,说不得他们胡家将来要出一个国之栋樑了。」 「不用,珍珠在贡院附近买了宅子。」 「那不是太见外了嘛?」 「她坚持。」 罗睿闻言挑了挑眉,看不出他这弟妹还挺要强的,很好很好。 「你们这次回去才算是正式回门,东西都要准备妥当了,礼数可不能少。」 「这些我知道。」 「……」
第八百五十六章磨合 第八百五十六章磨合 等罗睿和韩馨月走出轩皓居的时候,他的嘴巴还处于一种麻麻辣辣的触觉中。 「今天的麻辣鱼那么辣,你能吃得了?」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韩馨月,虽然她的身体比从前好了许多,可他都被辣红了眼,她那么娇贵的肠胃能受得了么? 韩馨月抬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能吃的,我经常和弟妹一起吃麻辣鱼、麻辣锅,都习惯了。」她今天吃得很多,胃部都快塞满了,这让她感到很满足,天天这样吃,总能再多长几斤肉吧。 「……」 罗睿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敢情就他一个人被辣得够呛。 韩馨月和罗璟因为经常吃,都已经习惯了麻辣的味道。 他还是太吃亏了,一家人就他不能经常蹭轩皓居小厨房的伙食。 罗睿顿时有些不得力。 看来,要时时抓着罗璟回府吃饭才行。 「等玉生和弟妹回了鄂州,就把他们院里的厨娘借过来,免得到时候,你又不好好吃饭了。」 走到游廊台阶处,罗睿扶住了她的胳膊,两人拾阶而上。 「他们什么时候动身?」 韩馨月一愣,抬头看向罗睿,她虽然早听珍珠说过这事,可并不知道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十二月初吧,具体看他们安排了。」 上了台阶,罗睿扶着她胳膊的手,滑落下去牵住了她柔嫩的小手。 韩馨月小脸微红,由着他牵着,原本听到珍珠他们要离开的消息时,心情还有些失落,如今立时又飞扬起来。 「过两日我们去京郊的别庄里泡温泉,你们不是一直想去嘛,现在时候正好。」罗睿低头看着她脸颊上的粉红,声音不由低了三分。 韩馨月的眼睛瞬时亮了起来,小脸兴奋地直点头。 罗睿心中柔和,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韩馨月眼里迸射出无数的小星星,闪得罗睿的心都快融化了。 …… 张秋岚披着大红色镶边团花翻毛斗篷,安静娴雅地坐在马车一侧。 对面是披着莲青色锦缎狐裘大氅的萧珺。 马车「嘚嘚」向前跑动,车内的气氛静得有些尴尬。 张秋岚抬眸看了眼萧珺,她抿了抿嘴,脸颊微红道:「……相公,一会儿到了张府,我爹要是说些什么过分的话,请您多担待一下。」 以她父亲的为人,张秋岚有些担心他会说出些萧珺不喜欢听的话来,她没法约束父亲的言行,只好先给萧珺陪个不是。 萧珺看向她,姣美的脸上带上了几分紧张,两人从前虽然见过几次,可实际上,算不上熟悉,成亲后两人都有些拘谨,双方都需要时间来磨合。 他心中怜惜她的不安,张孝安为人如何,他自然很清楚。 父亲把张府上下都查了个遍,查到的消息资料都没有瞒着他。 「秋岚放心,岳父大人的教诲,我会洗耳恭听的。」 听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的一声「岳父大人」,让张秋岚的脸更红了几分,她羞怯地垂下了头,也顾不得再替她父亲多说什么。 而且,她也知道,他们两人的婚事,镇国公府定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仔细查过张家的底细,才定下来的。 她父亲的为人如何,他们早该了解得很清楚,要不然,怎么会安排马先生在父亲身边做师爷。 说是师爷,其实也有着监视和督促父亲的意思。 她身边的陈嬷嬷,也是同样的作用。 这些,张秋岚都很清楚,她并没有觉得国公府的做法有什么不对,身处他们的位置,自然有他们的考虑。 婚礼前,父亲私下曾和她抱怨,说马先生在他身旁,如何的束手束脚,让他顾虑重重,意思是让她成亲后,想法子把马先生调回去。 张秋岚当时轻轻回了一句:「父亲觉得女儿有那么大的能耐么?」 张孝安皱眉,「你嫁过去以后就是镇国公世子夫人,等陶氏去后,你就是镇国公夫人,怎么会没能耐?」 「父亲看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的年纪,以及身体状况,等女儿当上镇国公夫人,估计头髮也花白了吧。」张秋岚镇定从容地回话。 张孝安沉默中带了几分恼怒。 张秋岚一想到这些,脸上的绯红渐渐退却。 张孝安早就得了消息,一大早就让人在大门外等候,待下人一来回禀,他就拉着年氏到二门处迎接。 镇国公府的人马缓缓朝张府驶来,一行三辆马车,身后跟着一队随行护卫队。 张府的宅子处于东城区普通人家的住宅区域,都知道张府的女儿嫁进了镇国公府,成亲的时候,就轰动了四周邻里,今日是回门日,不少人一大清早就等着围观镇国公世子,以及新上任的镇国公世子夫人。 萧珺先下了马车,随后扶着张秋岚下车。 护卫立在张府大门两侧,围观的人,只敢远远看着。 萧珺面容清隽,长身玉立,气质清贵高华,就那么静静站着,世家子弟的风范透露无疑。 成亲后的张秋岚,人比花娇,温婉秀丽,气质比没成亲前,多了几分从容淡雅。 两人相偕进了张府大门。 大门关闭后,门外围观的人没有立即散开,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张家好运道呀,居然攀上了镇国公府。」 「可不是么,区区五品外地官员的女儿,居然能嫁入镇国公府当正室。」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呀,哎呦呦。」 「你们懂什么,这是国公爷会揣摩帝心。」 「哦,怎么个说法?」 「镇国公府权高位重,再娶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强强联合,你说,皇上会这么想?」 「啊,说得没错,娶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可以安抚圣心。」 「有道理,有道理。」 「……」 门外如何议论纷纷,对张府没有影响。 张孝安笑容满面的迎接了女儿女婿进入厅堂。 张秋岚和萧珺跪在大红折枝花锦垫上给张孝安行了大礼。 张孝安忙亲自扶起了他们,给他们各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然后说了一通喜庆吉祥的话,接着是给年氏行礼,然后张秋岚的弟弟妹妹给他们行礼改称唿。 用过午膳,张孝安原本想和萧珺促膝长谈一番,马先生却不知从哪掏出一封加急信件,鄂州同知兰清明给他发来急件,州府有重要的事情,让他赶紧回去处理。 张孝安看完信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萧珺藉机提出了告辞,张孝安只好把人送走了。 回到府内,转头就吩咐年氏收拾行装,准备赶回鄂州。
第八百五十七章这里的空气有点酸 第八百五十七章这里的空气有点酸 冬月末,雪断断续续飘落。 人们一遍遍的清扫着街道上的积雪,有些来不及清理的地面,被行人和车马碾压出一道道泥泞的印记。 城内道路有专门的人员清扫街道,城外就没那么干净了。 官道上的积雪都是马车碾压过的痕迹。 珍珠和韩馨月坐在车里,车轮压着雪道「沙沙」作响,小黑窝在珍珠怀里,懒洋洋地半眯着眼睛。 「翎儿好可怜,昨天我跟他说,我们今天要去京郊的温泉别庄玩耍,他羡慕得都快哭了。」韩馨月嘆着气,她好想带韩翎一起去,可惜,有些事情不能任性而为。 「……」珍珠瞟了她一眼,「大嫂明知道他不能出门,还跟他说这些,不是让他眼馋么?」 韩馨月脸颊一红,急忙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双玉不小心说漏嘴了,他追着我问,我才说的。」 珍珠耸耸肩,「你让他好好学好本事,本领强了,以后想去哪就去哪,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作为皇家子弟,以后很有可能成为储君,韩翎要走的路还很长。 韩馨月点头,「你上次送给他的一对葫芦,他很喜欢,让我跟你道谢一声。」 珍珠「嘿嘿」一笑,「葫芦而已,他喜欢就好。」葫芦家里还多的是。 年初的时候,她空间里的药田不知怎的,突然长了一株葫芦藤,藤蔓长了好长,她才发现,可能是种子堆里混了一颗葫芦籽,种植别的种子时,它就自然的跟着扎根生长蔓延起来。 既然长了,珍珠也不想把它拔掉,就给葫芦藤搭了个简易的架子,没过多久,那根葫芦藤给她留下了大大小小五六十个葫芦。 珍珠摘下那堆葫芦时,真是哭笑不得,她要那么多葫芦干什么用呢? 后来,她挑了十个大个的葫芦,找了吴远山帮忙,让他找人做成了酒葫芦的样子,其他略小的,就都阴干成干葫芦。 她送给韩翎的就是一对半大不小的干葫芦,葫芦的形状非常漂亮,光滑又圆润,而且很结实,珍珠拿在手里不小心掉到地上,都没有摔出裂痕。 葫芦阴干去皮后,色泽明亮,外壳金黄,看着比一般的葫芦漂亮很多,珍珠就全部都留着,打算作为礼品,慢慢送人。 罗璟看见后,感觉颇为有趣,跟她要了几个,后来,罗睿也看见了,也跟她要了几个,韩馨月知道后,同样也要了几个,再后来,又帮睿王和睿王妃要了几个,就这样,五六十个葫芦,没多久就去了一半。 珍珠毫不在意,有人喜欢正好,留在她手里也只是浪费。 小黑也喜欢葫芦,它的猫窝里就有一个巴掌大的葫芦,它喜欢抱着滑熘熘的葫芦睡觉。 空间出产的葫芦,自带一股灵气,他抱着睡觉甭提多舒服了。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大半个时辰,就从官道转往山道,山道可比官道颠簸多了,摇头晃脑,上下翻腾了一刻钟,总算到了目的地。 一下车,空气中就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整座山有些雾气蒙蒙的感觉。 这里是京郊有名的凤溪岭,山头前后有十几个温泉,都被京城最有权势的大户人家占据了。 罗家的家世显然还算不上京城最有权势的那一部分,所以,他们罗府在凤溪岭并没有温泉庄子。 他们的目的,是睿王府名下的暖钰山庄。 暖钰山庄是凤溪岭最大的庄子之一,里面一共有三个温泉,一个大温泉外加两个小温泉。 罗睿下了马,遣了护卫去敲门。 「我只来过这里一次。」韩馨月俏皮地举起了一个手指头,「还是很小的时候来的,里面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 珍珠笑笑,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庄子,光是围墙都像看不到边际似的,可以想像里面占地面积有多么的宽广,养着这么大的一个庄子,一年甚至几年都用不上一次,真是够奢侈的。 罗璟走到她身旁,把趴在她胸口的小黑揪了起来,放到了他肩膀上。 「喵~」干嘛?它舒舒服服地趴着,揪住它干什么?小黑斜睨了他一眼。 罗璟回瞪它一眼,这猫真是会挑地方,专捡最舒服的地方趴着。 一猫一人互瞪着,珍珠突然明白了罗璟的意思。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看着罗璟,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罗璟瞪了她一眼,耳根有些发红。 「弟妹,你笑什么?」韩馨月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珍珠强忍住笑摇摇头,「没事,就是觉着这里的空气有点酸。」 「哦,这个呀,是硫磺的味道,有温泉的地方味道会比较浓一点。」韩馨月很认真解说。 珍珠憋着笑点头。 罗璟伸手朝她憋笑的脸就是一掐。 换来一个咧着嘴的大白眼。 山庄门口打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一熘小跑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串下人。 「奴才方大术参见馨月郡主。」 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把珍珠惊了一下,连忙侧身退了几步。 他身后的一众下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啧,这大冬天的,地上又是泥又是雪的,说跪就跪,做下人也真是不容易呀。 即便在这世界生活了那么多年,她还是见不到别人对着她下跪,所以,她赶紧退了几步。 「都免礼吧。」韩馨月正了正脸色。 「多谢郡主。」方大术站了起来,随后领着下人与罗睿、罗璟及珍珠见礼。 接着,他一脸讨好的笑容凑到韩馨月跟前,「郡主,昨个府里来人传话后,庄里上上下下都已经清扫一新,枕套被褥都换了全新的,温泉池子也清洗过了,煦凝院和德熙院都整理好了,暖阁和热炕都烧好了,山里冷,您赶快进去暖和暖和吧。」 韩馨月淡淡瞥了他一眼,方大术一激灵,忙闭上了嘴,侧身弓腰在前面领路。 「将军。」韩馨月唤了声罗睿,让他先行一步。 罗睿走到她身旁,扶着她往庄子里走。 一旁的双玉和香凝连忙跟上。 罗璟把小黑从肩膀上抱了下来,放在胳膊肘上,珍珠说,地上湿滑,不让小黑下地,免得弄脏毛髮。 他朝珍珠走了两步,两人正想往庄子里走,山道拐角那边突然响起了阵阵马蹄声。 「等一下~」 清脆的女子声音带着几分熟悉语气。
第八百五十八章泡汤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泡汤了 众人都停止了行动,朝山道拐角处看去。 一匹健壮的黑鬃马从拐角处跃出,快速奔入众人是视线,马背上是个十三四岁的俏丽小姑娘,不是徐菁菁是谁。 「她这么来了?」罗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黒鬃马后,一匹红鬃烈马也跟着急驶而来,马背上却是一脸冷然的李钰姣。 「……她也来了。」得,都凑堆了。 几息功夫,徐菁菁的马飞奔至他们的马车旁,她勐地一勒缰绳,黒鬃马前蹄立起,停住了奔跑的步伐,随后她一个翻身,动作漂亮利索地下了马匹。 珍珠心中暗贊一声,在西北生长的小姑娘,马术那是一等一的好。 「郡主!二夫人!你们来暖钰山庄居然不叫上我们,太不讲义气了。」徐菁菁把缰绳递给了一边的护卫,然后像只飞燕一般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最近的珍珠。 「……」 珍珠看着抱紧自己的小丫头,有些无语,你丫的能不能别这么热情似火,姐又不是个美男子,不需要美女投怀送抱。 还不讲义气呢,你是混那个江湖的,这姑娘,忒活波。 「菁菁,你们怎么来了?」韩馨月看着正翻身下马的李钰姣有些疑惑。 「我和我娘睿王府,正好遇见了李夫人与李姐姐,睿王妃说,郡主和二夫人到暖钰山庄泡温泉,我就拉着李姐姐她们也跟着来了。」徐菁菁嘟起了嘴,「郡主,你们到山庄来玩,也不带我们,我长这么大,还没泡过温泉呢。」 在徐菁菁看来,她们这些从西北来的小伙伴们,都该在一块玩才对。 韩馨月笑容一时就有些僵硬起来,她还真没想起这茬。 「就你们自己来么?」珍珠忙岔开徐菁菁的话题,小姑娘说话像个炮仗似的「啪啦啪啦」往外爆。 「我娘和李夫人在后面的马车上。」徐菁菁指着山道后。 「方管事,庄子的院子都能住人吧?」韩馨月忙招来方大术问话,她们可是预备着在山庄住一夜才回去的。 「回郡主,都能住人,每处院子都不时有人入住的,前几天,兵部尚书一家老小十余口人都住进来了,客房还有余呢。」方大术恭敬回话。 「那好,收拾好院子,一会儿带客人入住。」韩馨月吩咐道。 方大术忙应下。 珍珠挑眉,兵部尚书家的人为什么可以住进暖钰山庄里? 她悄悄问了问罗璟。 罗璟告诉她,睿王长期不在京城,暖钰山庄又占了凤溪岭最好的温泉之一,很多世家大户内,特别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有腿寒的毛病,冬日泡温泉,可以缓解一下疼痛,所以,从很多年前,就一直有官员求到睿王那里,希望能借用山庄泡温泉。 睿王就应下了,专门派了管事管理借住的事宜,这些年,每年都有官员前来借住泡温泉,经常还会出现,因为预定的人家太多了,不得不排队的现象。 当然,这些官员也不是白白入住的,他们都会支付不等的钱银。 珍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山庄还有民宿的功能,只不过,入住的是朝廷的官员和女眷,不是普通老百姓而已。 也对,大好的资源闲置着那就是浪费,睿王长年在西北,难得回一趟京城,也不会想着特地跑来泡温泉,还不如,借出去,既卖了人情,又挣了运营费用,而且,房子长期没有人入住,很容易变得残旧。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等李夫人和徐菁菁的娘亲古氏下了车后,就是一阵寒暄客套,然后众人跟着方大术走进山庄内。 李钰姣自始至终,除了与众人见礼外,没有多说一句话。 只安静地跟在李夫人身后,平静无波的眼眸中带着一种厌世的冷漠,珍珠看得有些心惊。 李夫人应该也很担心,所以一直拉着李钰姣,不时和她说上几句话,李钰姣神情都是淡淡的。 她的安静,反衬出多话的徐菁菁「叽叽喳喳」的,是多么的活跃。 「二夫人,我跟你说,我带了圆珠棋,一会儿我们一起下棋吧,我现在可厉害了,你们一定比不过我。」 徐菁菁跟在珍珠身旁,笑得眉眼弯弯。 「你这丫头,来泡温泉,带棋来干什么,罗二夫人,这丫头愣头愣脑的,您别和她一般计较。」古氏把徐菁菁拉到了自己身旁,一脸歉意地说道,她这闺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性格说好听点叫活波直爽,说难听点叫话多没眼力劲儿。 珍珠轻笑,其实,话多开朗的小姑娘还是很有趣的,毕竟像她们这些人,都太过沉闷了,「没事,菁菁,来山庄当然以泡温泉为主,下棋么,什么时候都可以,你说是吧。」 「话是这么说,可是也不能一直在泡温泉吧,皮肤会皱的。」徐菁菁一脸认真,「我泡澡久了,皮肤就变得皱皱巴巴的啦。」 古氏眼皮一跳,这死丫头,还真是个没眼色的。 正好,方大术让人领她们去入住的院落,古氏朝珍珠歉然一笑,拉着徐菁菁走了。 「没看见人家夫妻两人一起来的么,你没事横插一槓干什么。」古氏小声教训着女儿。 「夫妻两人怎么啦?罗将军还不让二夫人下棋么?」徐菁菁有些搞不清楚。 「……」古氏被她气笑了。 珍珠和罗璟住进了德熙院,院子不小,一间正房,四间厢房,还带一个小院。 米香和王嬷嬷忙着整理行李和随身物品。 虽然只住一晚,可带的东西却不少。 珍珠拉着罗璟,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才回到了正房内。 小黑落地后,就不见了踪影,珍珠也由着它,反正它精着呢。 「咱们一会儿去看看温泉在哪?」她跳入他怀里,环住他的腰。 「现在还早,就去泡温泉么?」罗璟反手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颊。 「现在泡一次,然后傍晚泡一次,就像菁菁小姑娘说的,温泉又不能泡太久,皮肤会皱的。」她笑嘻嘻说道。 罗璟轻笑一声,宣慰使司副使的女儿还是挺有趣的。 「那你去问问大嫂,你们看着安排好了,我和大哥就不用你们管了。」 如果只是他们自己过来,两家人还可以自由安排泡温泉的时间,现在,有外人在,就不好太过随意了。 珍珠噘了噘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 原本还想着两人晚上一起去泡温泉,现在看来也泡汤了。
第八百五十九章吵闹 第八百五十九章吵闹 珍珠趴在温泉池旁的石头上,暖意洋洋的水温,舒服得让人想要呻吟出声。 这是一处略小的温泉池子,雾气氤氲的池子里有她、韩馨月、徐菁菁和李钰姣四个人。 李夫人与古氏去了另一个温泉池子,大的那个温泉,留给了罗睿和罗璟。 她们四个人泡的池子反倒是人数最多的一个。 小黑则被罗璟一併拎到了大池子泡温泉去了。 徐菁菁一进入温泉池子里就很兴奋,一直在池子里动来动去,她不会游泳,只是东边蹿一下,西边划一下,像只猴子般上蹿下跳。 韩馨月看着笑得直摇头。 李钰姣自己在另一边,头靠在池子边上,安静泡着温泉,她眼神有些放空,神情没有了白日的冷漠,多了几分自然和放松。 珍珠和韩馨月对看一眼,彼此眼中都些瞭然。 「郡主,二夫人,你们谁会游泳啊?」徐菁菁自己玩累了,就跑到了她们两人身旁,她们都穿着中衣下水,虽然有些贴肉,但都遮住了重要部位,所以,徐菁菁敢在温泉池里跑来跑去的。 韩馨月摇头。 珍珠也摇头,她倒是想学游泳来着,一直没有机会。 徐菁菁有些失望,「哎,要是有会游泳的就好了,可以教教我怎么样游泳。」 她嘀咕着,又自顾在温泉里扑腾去了。 那边的李钰姣瞥了她一眼,没出声。 她会游泳,可是她提不起兴致教徐菁菁游泳。 热气蒸腾之中,视线所及都是雾蒙蒙一片,李钰姣只想这么懒洋洋地躺着,温暖的泉水让她感到很舒服,似乎能忘却外界的烦恼,现在的她一动也不想动。 两刻钟后,有婆子提醒,温泉不能泡得太久,四人才在各自丫鬟的服侍下换下了湿漉漉的衣裳,穿上了厚实的外衫。 从泡温泉的屋子里走出来,就遇上了另一边的古氏和李夫人,她们聚在一起吃了午膳后,各自回院子里午休。 只有徐菁菁还是精力充沛,她想找人下棋玩耍,结果被翻着白眼的古氏给拉走了。 珍珠回了德熙院,罗璟正忙着给小黑擦干毛髮。 「你吃饭了么?」刚才在厅堂那边没看见他们。 「没呢,等会儿再吃。」 罗璟揉搓着小黑的脑袋,也许道力不够温柔,惹得小黑「喵呜」一声抗议。 「我来吧。」珍珠接过他手里的布巾给小黑擦拭,「小黑会游泳么?」 「它会游,可是它怕水,游一下就趴回了池子边。」罗璟看着小黑笑了。 「喵~」小黑睨了他一眼,不满意他话里的轻视。 「哈哈,猫本身就怕水,能游就不错了。」珍珠换了条干布巾继续擦,外面天气寒冷,不擦干水分,能把它身上冻出冰碴子。 「喵~」猫会游泳,猫只是不想游,小黑高傲地仰起了脑袋。 「好,小黑会游泳。」珍珠揉着它的脑袋,一脸笑意。 「你去吃饭吧,小黑的肉在罈子里,它不用出去吃了。」 每次出门时间长,珍珠总会带上小黑的口粮。 罗璟嫉妒地看了小黑一眼,真是猫比人强呀,到哪它都是大爷。 珍珠抿着嘴笑。 她泡了温泉回来,鬓角还有些湿润,脸颊粉嫩嫩的,眸光水润得像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迷迷濛蒙,引得罗璟心中悸动,凑近她,俯身撷住她柔软的唇。 温柔辗转,缱绻纠缠。 「喵~」一直被布巾蒙着头的小黑,抗议地叫了一声。 惊醒了沉醉在唇齿缠绵间的两人。 珍珠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她拿开了布巾,嗔了眼罗璟。 「快去吃饭吧,叫上大哥。」 罗璟低低笑了一下,凑近亲了亲她红扑扑的面颊。 这才转身离开。 珍珠把小黑擦干,然后把干布巾放在它软绵绵的猫窝里,再把它放上去。 「小黑,吃了饭,先睡个午觉,等你全干了,再出去熘达,听见没有。」 没有吹风机,很难完全擦干,只好让它自然全干了。 「喵~」虽然有些不情愿,小黑还是老实应下了。 找出它的专用碗,拿了条卤猪尾给它啃,小黑吃得美滋滋的。 屋子里烧了炕,炕上铺了杏子红五蝠团花被褥和大红色冰裂纹锦缎大迎枕。 珍珠伸手摸了摸炕沿,温度正好,她拆了髮髻,脱下厚实的外衫,滚进了被窝里。 泡完了温泉,再睡个午觉,甭提多舒服了。 珍珠很快进入了梦乡中。 午后的凤溪岭安详静谧,远处的连绵起伏的山头白茫茫一片,近处的树林上,沉甸甸的积雪压得很多枝桠都垂下了腰。 德熙院内静悄悄的。 罗璟轻手轻脚回了内室。 打着哈欠的小黑从猫窝里抬头看了他一眼后,转头闭上了眼睛。 大炕上,杏子红的被褥下露出洒满枕头的青丝。 他俯下身,轻轻把她的长髮拢到脑后。 珍珠迷迷煳煳间,感受到他的气息,嘟囔了一句,「来睡午觉。」 罗璟轻笑一身,褪了靴子和外衫,掀开被子躺到了她身旁,环抱住她,埋首在她脖颈之间,汲取她身上甜美的芳香。 珍珠转过头习惯性往他胸膛蹭去,小手穿过他的腋下抱住了他,她不断在他怀里蠕动,寻找最舒服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 她柔软的胸脯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即使隔着衣裳,罗璟也能感受到那绵弹挺拔的诱惑,他苦笑一下,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 小黑还在炕边睡着呢,他还是老实点比较好,这猫差点都比人精了,他可不敢在它面前上演夫妻敦伦的亲密画面。 早知道,该把它放回王嬷嬷屋里的。 罗璟心中暗嘆一声,怀里的人儿睡得小脸粉嫩嫩的,他温柔地笑笑,在她额上吻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珍珠一觉睡得香甜,她是被外面有些吵闹的声音惊醒的。 她抬起头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趴在罗璟怀里。 「咦,你醒了,怎么不叫我呢?」 「你睡得好好的,叫你干什么。」 她惺忪的眸子还有红润的脸庞,眼神有些迷煳的样子,都让罗璟感到十分的可爱,他伸手帮她把长发拨到了脑后。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有人在吵架?」 珍珠听到了陌生男子的声音。
第八百六十章惘然 第八百六十章惘然 「鲁辰智来了。」罗璟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啊?他也来了。」珍珠侧耳倾听,一男一女在说话,男的声音很大,女的偶尔搭一句,旁边还有别的声音似乎在劝架。 她一咕噜爬了起来,跨过罗璟,就想下床。 「你这么着急干嘛。」罗璟却从身后圈住了她。 「去看看怎么回事呀,你不好奇呀?」珍珠转头看着他。 「有什么好奇的,鲁辰智来接李钰姣回去,李钰姣不想回去,两人就吵了起来呗。」罗璟亲了亲她的下巴,并不想让她掺和进去。 鲁辰智派人查过李钰姣在嘉晋城的事迹,对于当年她追逐爱慕过罗璟的事情耿耿于怀,两人遇到的时候,鲁辰智从来没有给过罗璟好脸色。 罗璟懒得与他计较。 可不代表,他会让珍珠去看鲁辰智的脸色。 珍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就笑了,「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转身拉着他起床,李钰姣的事情,她当然知道,她也没打算翻旧帐,有些问题不能避着,光明正大迎上去才是最好的化解方法。 罗璟无奈,只得顺着她的心意,起身穿衣。 等他们整理清楚出门,外面吵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了。 两人并肩走出德熙院的门口,就看见不远处的院子外,围了一圈人。 居中的两人正是李钰姣和鲁辰智。 李钰姣扭着头垂眸看地上,脸上的表情冷硬硬的,鲁辰智紧抿着薄唇盯着她,神情带了几分隐忍的痛楚。 李夫人、古氏和徐菁菁都围着他们,韩馨月与罗睿也在,但离他们比较远。 还有几个丫鬟婆子警惕地立在四周。 「辰智啊,钰姣难得出来一趟,你就让她明天再回去吧,明天我会亲自她送回去的,你看好不好?」李夫人站在两人中间,劝着鲁辰智。 「娘,你别求他,他有本事再动我一下试试。」李钰姣低垂的眼眸缓缓抬起,扫向鲁辰智时瞬间变得凛冽。 鲁辰智嘴角向下,眼睛带上了几分固执,「钰姣,今天我们先回去,你想泡温泉的话,下次,我带你再过来,好不好?」 李钰姣冷冷地看着他,慢慢吐出两个字,「不好。」 场面继续陷入僵局。 徐菁菁被古氏拉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罗璟和珍珠,顿时眼睛就一亮,「二夫人~」 她小手一挥,大声招唿。 众人的眼神都跟了过去。 罗璟扶着珍珠的胳膊慢慢走下了台阶。 两人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漂亮出众,携手走来,宛如一对璧人。 鲁辰智的眼里露出复杂之色。 「天寒地冻的,你们都站在这做什么?菁菁,是准备找齐人手下棋是么?」珍珠笑意盈盈地走过来,神情轻松又随意,仿佛没看到眼前剑拔弩张的形势。 徐菁菁眼珠子滴熘熘地转,「嗯,是啊,二夫人,本来等你一来,人就齐了的,可是,鲁典仪突然跑过来说,想把李姐姐接回去,这样人手又不齐了。」 她噘起了嘴,一脸不满地看着鲁辰智。 鲁辰智抿着嘴,他散值归家后,就听说,李钰姣去了暖钰山庄,原本他心里还挺高兴的,她能出门散散心,心情应该能好一些,结果,又听闻,罗睿罗璟带着夫人先去了暖钰山庄,这下,他就没法高兴了。 想起他从前查过的信息,李钰姣在嘉晋城时,曾对罗璟各种围追堵截表达爱慕,鲁辰智的心就如在烈火上烤一般,嫉妒得发狂,所以,他一路拍马狂奔而来,就想立即把她带回去。 可事与愿违,李钰姣看到他就板着一张脸,无论他说什么都不加以理会,鲁辰智心中越发怀疑,她对罗璟保留着私心。 他视线立时扫向李钰姣,她依旧冷着脸垂眸不语。 「鲁典仪是吧,既然都来了,不如留下来与令夫人一道,明日再回城也不迟。」珍珠朝他笑笑,提了个建议。 鲁辰智一愣,他只想着把李钰姣带离暖钰山庄,倒没想着可以留下。 「是啊,是啊,辰智啊,你不是请假了嘛,正好,留下来和钰姣一起,也省得你们因为这个吵架。」李夫人也忙着劝道。 李钰姣却抬眸扫了珍珠一眼,似乎对她的多管闲事有些不满。 珍珠耸耸肩,毫不在乎,「你们商定一下吧,山庄里有足够的客房,不必客气。」 说完,她转身拉起罗璟的衣袖,「我们上山去玩吧,方管事说,凤溪岭上有专供行人游玩的亭子,我们上去走一圈,回来正好可以泡温泉解乏。」 罗璟朝她温柔笑笑,应了一声,「好。」 珍珠甜甜一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韩馨月和罗睿,「大哥大嫂,去爬山么?」 韩馨月眼睛一亮,她是很想去,可是……她抬头看向罗睿。 罗睿垂眸看她,「爬山很累的,你,能上去么?」 韩馨月抬眼看了看庄子外的山峰,犹豫着说道:「应该可以吧。」 虽然她也不是很确定,可她真的想去试试。 看出她的心思,罗睿有些冷硬的面容柔和了下来,「那我们也去。」 要是累了,他背她下来就好。 韩馨月的小脸顿时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我也去~」徐菁菁急急忙忙大声表态。 「你不能去,先前娘和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古氏压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 徐菁菁的脸立时垮了下来,她娘中午跟她说了,人家两对夫妻一同出游,是为了增添夫妻间的情意,不许她没事就去打扰他们。 「罗将军,你们去玩吧,菁菁刚才肚子有些疼,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啊。」古氏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众人都心知肚明,也不会去较真。 「鲁典仪,你们商量一下吧,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是吧,我们就先走了。」罗璟拱手抱拳说了一句,随后扶着珍珠的手,转身离开。 罗睿和韩馨月也客套了两句,跟着他们走了。 鲁辰智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晦涩不明。 李钰姣嘴角勾起一抹讽刺地笑,不再理会他,转身回了院子。 李夫人嘆了一口气,「辰智,你这样,钰姣不会高兴的。」 鲁辰智顿时满嘴苦涩,他知道,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她也不见得高兴的。 刚成亲那会儿,虽然李钰姣对待他的态度也是高傲的,可至少,能试着接纳和亲近他,他们有一小段时间,相处得还是挺融洽的,后来,发生了那件事情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他努力的想挽回,却怎么也讨不了她的欢心。 鲁辰智一脸惘然。
第八百六十一章哄媳妇开心 第八百六十一章哄媳妇开心 蜿蜒的山道上,几道人影慢慢向山顶移动。 冬月末的时节,已然进入冷风如刀的天气。 山道两旁的古木都染上了层层雪白。 穿着高筒棉靴的珍珠踩着棉花般的雪层往山上爬行。 「我们来得不是时候呀,雪也太厚了,估计上不去了,哈哈。」 珍珠苦中作乐地大笑,口中的白气不断冒着。 「上去是不难,就怕你鞋子湿透了冻脚。」罗璟看了看地势,凤溪岭并不高,攀登上去不难,只是雪层厚,鞋子湿透要冻脚的。 珍珠踢了踢靴子上的雪,往下看了眼,「大嫂,你还是别上来了,雪太厚,不好上去啦。」 罗睿扶着韩馨月离他们有十几米远,她走得气喘吁吁,口里唿出阵阵白气。 「那,你们还上去么?」 珍珠左右看了看,他们才走半山腰,离山顶还有段距离,一时,她有些犹豫,她想上去,又觉得雪有点厚。 「想上去?那我背你上去好啦。」罗璟看出了她的犹豫,他走到她跟前牵住了她戴着手套的手。 珍珠笑了,「能行么?」 他挑眉,「小看我?」 「嘻嘻」她笑得促狭。 然后「啊~」的一声,她被罗璟背了起来,吓得她忙环住他的脖子。 罗璟嘴角勾起一抹笑,背着她动作利落地往山上大步前行。 这让他们身后的罗睿和韩馨月有些目瞪口呆。 这臭小子,任性地背着媳妇就跑,罗睿心中笑骂一声,留他在后面岂不是很为难。 他看了眼韩馨月,发现她微微张着嘴巴,惊讶的同时,眼中分明透着浓浓的羡慕。 「……」 罗璟背着珍珠到达山顶的六角凉亭,珍珠在他背上笑得肆意又张扬。 小黑早已蹲在凉亭的长椅上等着他们。 「辛苦啦。」珍珠笑着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罗璟把她放了下来,伸手揽着她的腰,脸抵着脸地问她,「能行么?」 珍珠「咯咯」直笑,肯定地点头,「能行。」 罗璟眉宇间闪过一丝得逞的得意。 下一刻,因为心爱人儿的一句话,他就笑得像个傻瓜。 山顶的冷风唿唿吹着,珍珠的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罗璟突然把她从怀里推开了些,然后转头往山道上看去。 罗睿背着韩馨月,踩着他们来时的路一步步走来。 韩馨月在他背上,同样是笑开了花。 瞧着她笑眯的眼,珍珠也乐了起来,挥手朝他们示意。 到了亭子里,罗睿把韩馨月小心放下,「有没有觉得冷?」 山顶雪后风大,温度比山下还要冷上一些,他怕韩馨月单薄的小身板受不住寒气。 感受到他的关心,韩馨月笑得羞涩,「不冷,斗篷很暖。」 知道她要上山,双玉特地给她披了件紫貂毛斗篷。 罗睿看她精神很好,放下心来,转身对着罗璟的肩膀锤了一拳,「你小子,跑得倒是快。」 罗睿瞪了罗璟一眼,自己哄媳妇开心,还要连带上他,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背人上山。 罗璟哈哈大笑,毫不介意地说道:「大哥,你看,大嫂不是很开心么,她开心就好,你就别太拘泥了。」 一边的珍珠也偷笑,罗睿有些窘迫的样子可是很少能看得到的。 韩馨月却羞红了脸,她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背着,这个人还是自己的相公,她心里甭提多甜了。 她感激地看了眼珍珠,如果不是他们,罗睿应该不会这样哄着她玩吧。 罗睿看她是真的开心,就把那点羞恼抛到了脑后。 「大嫂,你看那边。」 凉亭建不远处就是一处悬崖,悬崖再过去是一片连绵起伏白雪皑皑的山头。 「哇,这雪山看着都有咱们大西北那边一样厚了。」韩馨月走上前几步,挽起了珍珠的胳膊。 「那边的雪山,很多都是终年不化的陈年积雪,这里不一样,到了春天就都化光了。」 珍珠指着远山,口鼻间都是冷冽的空气。 两妯娌站在一旁说话,罗睿和罗璟走到亭子外。 小黑的身影在悬崖边上出现,这小傢伙又开始在平整的雪层上踩猫爪图案。 罗睿罗璟好奇地看着小黑的举动。 韩馨月也被吸引了过去。 「哇~小黑踩出了一颗星星,好厉害哦。」她惊喜地尖叫一声。 罗睿看着也觉得神奇,这猫也是真聪明,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小黑就道:「皇宫里的瞭望塔上,经常出现不明猫爪图案,就是小黑的杰作吧?」 这件事情已经在皇宫里传了好一阵子了,没想到,会是小黑做的好事。 珍珠一愣,小黑这傢伙又跑到皇宫里去了?她眉头皱了起来。 那边,小黑踩得正高兴的时候,罗睿的话让它脚下的动作一顿,幽绿的眼眸看向他时,带上了浓浓的幽怨。 它被人告状了。 小黑瞥向珍珠,果然,脸色很是不善。 罗璟看在眼里失声笑了出来。 瞭望塔的事情,他早知道是小黑的杰作,还劝过小黑,让它悠着点。 小黑当时横睨了他一眼,不理会他,这回好了,暴露了吧。 珍珠朝它招招手,小黑僵持了一下,蔫蔫地走了过去。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皇宫里守卫深严,别往那里跑,怎么就不听呢,被人抓住了可怎么办是好?」珍珠头痛地抱起了它。 「喵~」猫很小心,不会有人能捉住猫的,小黑辩解。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你实在想玩,京郊大把多山头,你跑这边玩好了。」珍珠指着这附近大片的雪白。 「喵~」这里不够高,不好玩,小黑嫌弃。 「……」珍珠无奈,「以后不许去了,要是再去,一个冬天的蒸鱼都没有了。」 不听劝,只好放出杀手锏。 「喵~」小黑抗议。 「抗议无效,再被发现,你就吃生鱼吧。」珍珠威胁它。 「喵~」猫知道了,不去就是,小黑委委屈屈地应下。 应下后,幽绿的眸子还瞪了罗睿一眼。 罗璟笑着拍拍罗睿,他大哥这是被小黑给怨上了。 罗睿有些不明所以,弟妹训斥了小黑一顿,它还能听得懂不成。 他们在山上逗留了一刻多钟后,准备下山。 「大哥,咱们比赛,看谁先到山庄门口。」罗璟背起珍珠,突然孩子气的提出了比赛。 罗睿眼眸闪过一道亮光,唇角轻启应战,「好啊。」
第八百六十二章拎不清 第八百六十二章拎不清 比赛的结果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的快乐欢笑。 罗睿罗璟跑到山庄门口时,珍珠和韩馨月已经笑到髮簪都快掉下来了。 等候在山庄外的双玉和米香,都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等两人珍珠和韩馨月落地后,才急忙跑上前,帮着整理散乱的衣饰。 「哎呦,你刚才转弯的时候,差点把我甩了出去。」珍珠佯装生气地瞪着罗璟。 「不是让你抱好么?你干嘛松开了手。」罗璟上下看了她几眼,确定她没事。 「你跑那么快,太颠了嘛。」珍珠说着,突然又笑了起来,「刚才大哥沖得太快,踩到了一颗松动的石头,差点也把大嫂甩了出去。」 一旁的罗睿顿时有些尴尬。 「是啊,吓得我都尖叫起来。」 嘴里说着害怕,脸上却是洋溢着笑容,韩馨月觉着她今天可能把一年分量的笑都用完了。 两妯娌叽叽喳喳地说着刚才下山时的趣事,没有比赛的人比正式比赛的人还要兴奋。 罗睿和罗璟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无奈的笑意。 进了庄园内,各自分开回院子里休息,约了稍晚去泡温泉。 罗璟的靴子被雪浸湿了些,珍珠让他坐上炕暖脚,然后让米香拿了炭盆过来,帮着他烘干。 这时,米香端了盘果盘过来,上面是不少新鲜瓜果,香瓜、梨子、苹果等。 一问之下,才知道,庄子里在温泉旁建了暖棚,气温适宜,各种反季节的瓜果蔬菜都能种上不少。 「难怪中午吃饭的时候,有绿油油的叶子菜。」珍珠想起了这茬,顺手叉起一块梨子放进罗璟嘴里。 「这附近的庄子一般都建有暖棚,能供应冬日的蔬菜。」罗璟咽下水果后解说道。 珍珠点头,「啊,国公府在这附近应该有温泉庄子吧,我好像听说过,她还用暖棚种过玫瑰。」从前挖了她家的玫瑰就种在暖棚里。 「有的,国公府的庄子还要过去些,面积也不小,庄子里有两个温泉口,以前萧珺身体不大好的时候,冬日经常过来泡温泉,现在比较少过来了。」罗璟指了指稍远的山坳。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有女子声音响起。 徐菁菁在和米香说话。 珍珠笑了,小姑娘还真是闲不住,她把果盘递给了罗璟,自己走出了屋子。 「二夫人,你们回来啦,山顶好玩么?」徐菁菁飞奔到她身边,一脸兴奋加好奇。 「还行,也没有特别好玩,上面只有一个凉亭和满山的雪。」珍珠随口应着她。 「有雪景赏也不错啊,你不知道,你们走后不久,李姐姐差点又和鲁典仪打起来了,李夫人和我娘劝了好久呢。」徐菁菁拍拍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珍珠一愣,怎么又想动手起来,「怎么回事呢?你李姐姐想动手还是鲁典仪想动手?」 「李姐姐想动手,鲁典仪没接招,李夫人就拦了上去。」 「为什么动手?」 「不清楚,好像是李姐姐不让鲁典仪留在山庄里,鲁典仪偏要留,就又吵起来了。」 「……」 这两人的日子还能过下去么?珍珠也知道,这时代能和离的夫妻凤毛麟角,可是,李钰姣的样子,很明显没有原谅鲁辰智,鲁辰智虽然放低了姿态,却依旧固执又别扭。 珍珠耸耸肩,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情,「不管他们了,一会儿咱们去泡温泉,泡完后再吃饭。」 「好哇,我这就去准备。」徐菁菁蹦蹦跳跳走了。 傍晚,她们换到了另外一处小温泉。 依旧是穿着中衣下水,珍珠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下李钰姣的神情,发现她只是冷淡着一张脸,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进入温泉后,神情放松了一些,就这么靠在池子边上懒洋洋地躺着。 看起来她并没有把下午吵架动手的事情放在心上,珍珠挑了挑眉,好吧,也许是她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想太多了,人家未必觉得现在的状态不好。 珍珠不再理会她,安静地享受着温泉给她带来的暖意。 从温泉池子出来,用了晚膳,各自回到屋里。 小黑连同猫窝被罗璟搬去了王嬷嬷屋里。 他坐在炕沿,擦拭着半干的头髮。 「你们吃过晚饭没有?」珍珠走近他,拿起布巾帮他擦头髮。 「吃过了,傍晚的温泉我们没有泡太久。」罗璟说道。 「怎么呢?」珍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是那个鲁典仪做了什么么?」 罗璟笑笑,「他能做什么?又敢做什么?其实,鲁辰智能娶到李钰姣也算是高攀了,以他的年龄能当上四品典仪,虽然算是不错,可他们家也只出了他这么一个人才,论身世和背景,是远远比不上李家的,李夫人当时能看上他,是因为李钰姣骄纵的名声有些不好听,加上鲁辰智长相和职位都不错,才定下了他,他却不好好珍惜,因为一个通房,把夫妻的关系弄成了这样的局面,也是个拎不清的人。」 不想着怎样去挽回妻子的心,反而在纠结陈年往事。 罗璟想起在温泉时,鲁辰智拐着弯追问他和李钰姣有什么瓜葛,罗璟心里就恼火,这就是个执拗的蠢蛋,活该他被李钰姣冷眼相待。 「李夫人现在估计后悔了。」珍珠点头,看李夫人今天的样子,并没有这么维护鲁辰智,想来对他也是失望得很。 「早就后悔了,只是事情没法子重来,只好硬着头皮,让闺女回鲁府了。」罗璟拿过她手里的布巾扔过一旁,然后把她抱上了炕上。 两人就滚做了一团。 「别管他们了,过一阵子我们该出发了,回去的行李你收拾好了么?」罗璟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眸色深沉地问道。 「回了鄂州后,咱们还回京城么?还是直接回嘉晋城?」问清楚才好准备回去的行李,珍珠摸着他的脸问道。 「这,还不知道,得看睿王的行程。」说起这事,罗璟也皱起了眉头,皇上一日不发话,睿王一日不能动身。 「那就不好办了,东西都搬走的话,要是回京城,又要搬来,要是不回京城,那东西就得扔在京城了。」珍珠也皱眉。 「捡些必要用的就成了,别的放在府里,不会有人敢动的。」他伸手揉开她的眉心,「不用想太多。」 「可是,以后我们也许好久才回一次京城,有些东西放久了根本用不了了。」珍珠有些顾虑,她讨厌浪费。 「那就收拾好了,到时候,让大嫂帮着一起运回去就成了。」罗璟不想把大好的良辰放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 他俯身吻上她还欲说话的唇。 烧得热热的炕加上两具滚烫的身躯,屋内是气息都散发着火热旖旎。 凤溪岭的冷空渐渐下起了雪花,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屋檐上,为那屋内温暖摇曳的烛火平添了几分迷离的意境。
第八百六十三章因缘际会 第八百六十三章因缘际会 从凤溪岭回到京城后,珍珠开始准备回鄂州的礼物。 买了许多京城特色的糕点糖饼,以及茶叶、漆器、酒类、果脯、笔墨纸砚等等,布匹和首饰类的东西,家里存货很多,她就没再添置。 韩馨月每日都跑过来看她整理行李和准备礼物,知道她家里姐妹兄弟不少,韩馨月还把宫里发下来的各种簪花和玉器给她送过来。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些东西放在库房也是落灰,还不如留给珍珠送人,还能得个人情。 珍珠也没跟她客套,把东西都整理在了一个箱笼里。 这些小东西,韩馨月自己一般是用不上的,就如她所说的,多数时候都是放库房的角落里落灰,如果想起来了,偶尔会用来打赏下人。 「这些留一部分给你们,还有一部分送给尤姐姐和国公夫人。」珍珠把厨房里的腊味、丸子、鱼块、滷肉、酱肉都分好分量,出发前,要去两家一趟。 「等你们出发后,你们院里的厨娘,我可借走了啊。」韩馨月喜滋滋地看着婆子们把各种吃食搬出了厨房。 「哈哈,随你喜欢好啦。」珍珠笑笑,小厨房的厨娘本来就是从大厨房里调任过来的,他们不在京城里,厨娘当然该回到原来的岗位上去了。 「定好哪日出发了么?」韩馨月有些捨不得,珍珠走了,偌大的罗府,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冷冷清清的,哪里会有过年的气氛。 「初八出发。」珍珠看她有些伤感,不由拍拍她的肩膀,「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的,过年期间,你们要进宫请安,又要去睿王府拜年,还有各种亲眷上门拜年,都忙得很,哪里会有空闲的时间。」 韩馨月想想还真是,哪年过年不得从大年三十忙到十五,特别是她嫁了人,成了罗家的长房媳妇,全府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她做主,人情往来、节礼互送、交际应酬全都是她。 「那,你们快些回来哦,不要在外流连忘返,我和你们大哥可都等着你们呢。」她握着珍珠的手,一脸恳切说道。 珍珠哭笑不得,「到了时间自然要回来,玉生还有差事在身呢。」 「我的意思是,可以提前些回来,不用非得等到时间。」 「赶路的时间都占了大半了,再提前回,能在家里住几日?」 「也是哦,路程太远了些,唉,我会想你的。」 「……」 腊月初五,珍珠带着一堆东西先去了镇国公府。 张秋岚在正院门外迎接她。 「天寒地冻的,怎么还迎了出来。」珍珠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张秋岚笑得有些腼腆,她作为新媳妇,做事情当然得积极些,况且,她对珍珠从心里头都透着感激,自己能嫁入镇国公府,说到底,也是沾了珍珠的光,如果不是父亲想要攀上当时的罗郎将,也不会把她遣去胡家去做客,与珍珠结交成为朋友,因此认识了国公夫人,蒙她青睐,因缘际会,才有了今日的她。 「听说,胡姐姐准备回鄂州过年了,下次见面又要隔好长时间了,小妹迎上一迎是应该的。」张秋岚笑容诚恳。 「你刚才鄂州过来,我又要回鄂州去了。」珍珠抿嘴轻笑。 张秋岚笑着把她往皓宇院领。 陶氏早在听到消息时,就在正厅等着了,一看到她就过来挽起了她的手,看着她嘟囔道:「怎么这么快就要出发了,这才刚进腊月。」 「不早了,路上得走十余日呢。」珍珠笑着摇头。 「来迴路上耗去大半个月,还要在家过完年,等你们回到京城,都快二月份了呢。」陶氏数着日子,一来一回差不多得花两个月时间。 「不会那么久,大约初五初六就得回程了。」罗璟可请不了那么长的假期。 「那也要花一个半月呢。」陶氏挽着她有些不舍。 珍珠笑笑,移开话题,「给你们带了些吃食,墨哥儿呢?有他喜欢的丸子。」 婆子们把东西搬进了厅里。 陶氏眼睛一亮,装着吃食的罈子、箩筐摆在了紫檀木的八仙桌上,「他在暖阁那边滚球玩。」 她走近桌子,掀开盖着花布的箩筐,里面摆了一筐白色的丸子。 「这是鱼丸,那边是芋头丸子和萝蔔丸子,还有一筐是炸鱼块,罈子里是滷肉和酱肉。」珍珠掀开了盖着的花布,给她介绍。 陶氏看得眼睛阵阵闪亮,「太好了,留着过年慢慢吃,谢谢你了,珍珠,墨哥儿可喜欢吃你家的丸子了。」 「他喜欢就好,不过,餵的时候小心些,别卡了喉咙。」珍珠提醒。 「不会,都小心着呢,用刀切成小块来餵的。」陶氏可不是那么大意的人,「秋岚,你让人把这些都放到小厨房去,你亲自看着,一定收好了。」 张秋岚忙笑着应下。 陶氏拉着珍珠去了暖阁。 萧墨一看见珍珠,胖乎乎的小脸就咧开了笑容,扔下手里的球,迈着小短腿沖她跑来,直接扑到了她腿旁,抱住了她的小腿。 他如今已经能自己四处走动了,虽然脚步还不是太稳健。 「哎呦,我们墨哥儿会自己走路了。」珍珠俯身抱起了小傢伙。 萧墨咧嘴「咯咯」直笑,「咿呀呀~」的声音中,还夹杂着「解~解~」发音不大准确的词。 喜得珍珠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几天不见,墨哥儿都会叫姐姐了呢。」 萧墨傻笑着抱住了她的脖子。 陶氏看着两人亲近的模样,着实有些吃味,「这臭小子,这些天老解解,解解的喊,一开始,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他喊的是姐姐,哎呦,小白眼狼,老娘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把你带那么大,你就光想着漂亮姐姐了,娘都不会喊一声。」 她伸手就掐了萧墨的脸蛋一把。 道力很小,萧墨只当他娘和他玩耍,咧着嘴就笑,眼睛都变成了月牙状,陶氏心里那点小怨念顿时烟消云散了。 珍珠看得直乐呵,一时就想起了她的小弟,平彰比萧墨大两个月,现在应该也是满地跑的时候了。 把萧墨放下,让他在暖阁里追着圆球玩。 两人坐在一旁喝茶,珍珠看着萧墨垫着脚尖走路,摇摇晃晃的,像只肥胖的小企鹅,不由笑眯了眼。 陶氏看在眼里,悄悄问了一句,「你的肚子还没动静么?」 珍珠一怔,随即红了脸庞。
第八百六十四章兜兜转转 第八百六十四章兜兜转转 珍珠嗔了陶氏一眼,「我才成亲半年。」 意思很明白,哪有那么快。 「你们小两口身体好,应该很快怀上才是。」陶氏盯着她的小腹惋惜一声,「你要是能赶快生一个就好了,生个男孩,可以和墨哥儿作伴,生个女儿,可以给墨哥儿做小媳妇儿。」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 珍珠无语半响,「夫人,您想得太远了。」 「不远、不远,我有预感,很快的。」陶氏笑眯眯地看着她。 珍珠耸耸肩,「啥时候有都是缘分,我不着急。」 「怎么不着急,他们老罗家如今就两兄弟,你们身上的责任可不轻,郡主身子骨有些弱,你肩上的责任就会更重些,最少也得生三个五个的才算完成任务。」陶氏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三个五个?珍珠笑睨了她一眼,「夫人,照您这么说,那您身上的责任更重了,您完成任务了么?」 「哎,我和你不同,我是有心无力啊,当年生珺儿的时候,元气大伤,养了好多年都没能再给国公爷多添一儿半女,心里可内疚了,能再次怀上墨哥儿,也算减轻了这么多年的内疚感了。」陶氏感嘆,虽然她更想生个闺女。 珍珠扁扁嘴,她可没有把为罗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看得多重,孩子么,随缘就好,没什么好强求的。 「夫人,您大可继续为墨哥儿添个弟弟或妹妹。」 陶氏脸一红,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我都多大年纪了,儿子都娶媳妇了,过两年就要抱孙子的人,你还打趣我。」 「打趣啥,我娘生平彰的时候,比您现在的年纪还大些呢,不照样好好的。」珍珠笑笑,实话实说。 陶氏楞了一下,心里有些意动,她还想生个小闺女呢,「可这生孩子,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事情。」 而且,到时候,万一她和儿媳妇一道怀了身孕,她这脸可往哪搁呀,光想想就觉着臊得慌,不行不行。 她赶紧把心动的念头掐断。 可到了晚上的时候,哄了墨哥儿睡去,陶氏的一颗心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墨哥儿快一岁了,陶氏上个月就在太医的建议下给他断了奶,她前几个月餵养墨哥儿太辛苦,人瘦得厉害,身体恢復得也不是很好,影响了乳汁的分泌,最近这两个月基本餵不起墨哥儿了,可墨哥儿又不跟奶娘,太医就建议用羊奶代替。 结果,墨哥儿喝得很欢畅,陶氏干脆就给他断了奶。 断奶没多久,月信就来了。 陶氏心有所念,靠在床榻上就有些出神。 萧擎洗漱干净走了进来,「怎么还不赶紧睡,半夜墨哥儿醒来,你睡眠又不够了。」 陶氏侧过身,把乌黑的长髮撩到了耳后,眼神有些诡异地盯着萧擎。 萧擎上了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呀,怎么举止有些奇奇怪怪的。 陶氏拨开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墨哥儿晚上哭闹的情况好多了,我也不用那么费神了。」 她坐起了身子依入了他怀里。 萧擎没做多想,掀起大红底五蝠捧云团花被子钻了进去。 一双小手就拉开了他的衣襟。 「……你这又是干嘛?」萧擎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么主动,似乎不大对劲。 陶氏的手就环上了他紧实有力的腰身,红唇在他喉结处咬了一口,听到萧擎的闷哼声后,她才轻轻说道:「今天有人跟我说,我应该再生一个。」 说完,柔软的唇一路向上,沿着他有些扎人的下巴亲到了他的耳垂旁。 「……」 萧擎楞了一下后,就被她撩拨得血液直往下腹涌,陶氏在哺乳期的时候,他一直很克制自己,陶氏此番的举动把他憋了许久的欲望都勾了起来。 他勐地一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也不管她刚才说了些什么,开始把火往她身上引。 大红色的被褥下,凌乱的衣裳一件件被扔了出来,喘息呻吟声在屋内迴响着,气氛火热而旖旎。 …… 二日,珍珠去看尤雨薇的时候,正巧顾祺也在。 「顾五哥哥,你今天没去应卯吗?」 许久不见顾祺,他清朗的面容似乎瘦了一些,但眼神却是清亮有神的。 「五哥哥递了调任申请,如今不用去翰林院应卯了。」尤雨薇替顾祺说道。 这么快呀,珍珠眨眨眼,「批下来了么?」 「快了,过年前会有消息。」顾祺朝她温和地笑。 「知道要去哪上任么?」 这是重点,希望他们不会去太远的地方,要不然,以后真的想见上一面都难了。 顾祺顿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那边的尤雨薇就说道:「还不清楚呢,等正式的调任令下来,才知道。」 顾祺瞟了尤雨薇一眼,没出声。 「那,顾尚书也同意了?」珍珠没留意,继续问道。 「没有。」尤雨薇看了眼门外,压低了声音,「公公还在生气,这几天都没理五哥哥呢。」 顾祺苦笑一声,父亲的期望他也知道,是想让他在翰林院熬资歷,好为将来能拜相入阁做好准备,只是,目前他没有那种雄心壮志,所以,只好让父亲失望了。 「以后会好起来的。」 珍珠理解顾尚书的期盼,不过,她更支持顾祺的做法,人生匆匆几十年,总得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照着老人的想法,按部就班的在翰林院混资歷,即使以后真的拜相入阁,顾祺也不见得会有多高兴。 「嗯,珍珠妹妹,等你们年后回京,也许就看不见我们了。」 开了年,顾祺就要远赴外地就职去了,尤雨薇肯定也要跟着去的,这一别,不知又是几年,她突然有些伤感。 珍珠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笑着安抚她,「没事,等你们稳定下来,我给你们送一对信鸽,以后咱们书信来往就方便多了。」 「好哇,好哇,那你一定要记得哦。」尤雨薇忙点头。 顾祺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谈话,嘴角含着淡淡地笑,想到他即将赴任的地方,就觉着命运有些神奇,兜兜转转间又回到了原点。
第八百六十五章落魄 第八百六十五章落魄 腊月初八清晨,城南郊外的十里亭。 迎来送往的必经之路,此时已经被人马团团围住。 顾祺和尤雨薇,萧珺和张秋岚都来为他们送行。 「墨哥儿太粘人,天气太冷,不好带他一道出来,所以,我娘没能来送行。」萧珺戴着貂皮帽子,裹着火狐斗篷,脸上带了几分歉意。 「你娘太见外了,本就不用这么客气,天寒地冻的,你们也回去吧,多谢你们来送行了。」珍珠裹着厚厚的貂毛斗篷,说话唿吸间尽是浓浓的白烟,冷冽的风吹到脸上,冻得鼻子都变红了。 天太冷,韩馨月本来也想出来送行的,珍珠都直接拒绝了。 「胡姐姐,马车里点了火笼没有?」张秋岚披着月白色镶银丝边的灰鼠斗篷,同样被冻得鼻子泛红。 「点了,你们放心吧,我们大冬天赶路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要带什么心里有数。」珍珠吸吸鼻子,笑着说道。 「珍珠妹妹,我会给你写信哦,你要记得回信哦。」尤雨薇走近她,往日清澈的大眼睛带上几分离别的忧伤。 「会的,你放心好了。」珍珠笑着点头。 另一边,罗璟和顾祺在说话。 「恭喜,得偿所愿,你们也可以准备出发了。」 「多谢,等过了年后吧。」 罗璟披着黑色貂毛大氅,顾祺则是白色狐裘大氅,一黑一白,对比分明,很是惹眼。 「地点定了么?」罗璟问了一句。 顾祺略一犹豫,颔首道:「定了。」 「那好,提前祝你们一路顺风了。」罗璟拱手抱拳。 「谢谢,你们也一路顺风。」顾祺回以拱手礼。 车队慢慢启程,珍珠从车窗内朝他们挥手。 送行的几人也纷纷挥手告别,车队慢慢加速离去。 此时,天空虽无雪,天色却有些阴沉。 罗璟看了看远处的乌云微微蹙眉。 他们一行赶了三辆马车,后面都是行李和各种礼物。 珍珠、米香和王嬷嬷,还有小黑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 罗璟凑近她们的马车,珍珠第一时间拉开了车窗,漂亮的眼睛透过车窗看向他,「怎么啦?」 「天气有些不好,下午可能要下雪。」罗璟指了指远处的乌云。 珍珠看了过去,果然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老天要下雪,我们也没法子,雪要是太大,就找个镇子落脚好了,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 罗璟点点头,出发的时间总不好往后推,下雪也只能继续往前走了,示意她把车窗关好,「天冷,别冻着你们。」 「我们在车上冻不着,你要注意些,把貂皮帽子戴好,手套也戴上。」珍珠嘱咐他道。 「好。」罗璟笑笑,正了正帽子,又给她看手上的手套,这才把车窗关上。 果然,下午申时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鹅毛大雪。 飘飘洒洒,整个天空都是白花花一片。 他们的车队停留在了祁临县。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第二日中午,雪才慢慢停了下来。 赶路的人们顾不上雪层深厚,很多都继续赶路,珍珠他们也不例外,这雪还不知道会不会接着下,能赶一段路,就先赶一段路。 接近年末,官道上的人马不少,多数是归家心切的旅人。 他们的车队混在其间,并不显眼。 珍珠抱着小黑,和米香、王嬷嬷在车上下棋。 赶路的时间是最无聊的时间,所以,圆珠棋的作用又体现出来了。 雪路难行,赶路的速度自然不快。 她们正下着棋,马车突然停了。 三人顿时也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罗璟拍马过来解释,前面一处拐角,有山石被雪压得从高处滚落,拦住了道路,那边有人正集结了强壮的男子去把山石推开。 罗璟吩咐了罗天护好马车,就领着五个护卫赶过去帮忙。 周遭人得了消息,大多沉得下气等待,可也有那骂骂咧咧,怨天怨地的路人。 离她们马车旁不远,就有一个男子嘴里一直不干不净地骂着。 「狗娘养的,冷死人的天气,还被堵在这,是想要冻死老子不成。」 「他奶奶的,搬个破石头,还搬这么久,是没吃饭还是没断奶。」 「妈的,动作那么慢,老子的马要是被冻死了,你们得陪给老子一匹。」 「……」 周围有些嘈杂,男子骂人的声音越骂越大声。 坐在马车里的三人都皱起了眉头,这种泼皮无赖最是让人讨厌不过,自己不去动手,只会瞎指挥胡咧咧。 「死婆娘,你去看看,那些男人是不是都是软蛋,弄个石头半天没弄好。」 「要去你自己去,一天天除了一张破嘴,屁事都不会干。」 女人的声音一出,珍珠就是一怔。 这妩媚的声音很有辨识度,而且有一种熟悉感。 珍珠转身把车窗拉开了一条缝隙。 十余米外,一匹瘦马拉着一辆破旧的马车,车辕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大冬天里只穿了件薄棉袄,料子很粗,款式也很旧,他横眉怒目,一脸狞样。 「放屁,你个骚娘们,老子不干活,你喝西北风呀,还敢嫌老子,老子不嫌你个破鞋,你就该偷笑了。」 男人说话很是难听,破旧的马车上,车门被拉开,一个穿着枣红色粗棉袄的女子钻了出来,头髮乱糟糟的,衣裳看着也不干净,不过,女子相貌不错,即使蓬头垢面也看得出有几分姿色。 珍珠一眼认出,那是马凤娇,赵二麻子曾经的媳妇儿。 听说偷了赵二麻子的银子与别的男人跑了,如今怎么这副落魄模样。 「呸,你个不要脸的牛三,拐了我出京城,还敢嫌我破鞋,你他娘的有本事送老娘回去,看你那双腿会不会被打断。」马凤娇叉着腰和那牛三对骂。 「如果不是老子,你现在坟头的草都几尺高了。」牛三勾着半边嘴角嘲讽。 「屁,老娘还没输,不会输,不可能输。」马凤娇咬牙切齿,脸都扭曲了。 「切,你要是没输,会跟老子跑出京城。」牛三咧着一口黄牙讥笑。 「你有本事就送老娘回去。」马凤娇一脸怒气。 「你敢回么?」 「你现在就回头!」 「……」 两人吵架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珍珠从他们的吵闹声中,断断续续拼凑出马凤娇的际遇。 拐了她私奔的男人,有妻有妾,她跟男人回府后,与妻妾一直争宠互斗,男人一开始对她还有新鲜感的时候,会帮着她,后来腻味了,就懒得管她们了,马凤娇没了男人做靠山,很快被妻妾联手压制得没了还手的余地,牛三是男人府上的车夫,机缘巧合下,撞见了被正室算计昏迷的马凤娇,鬼迷心窍下,偷了马凤娇跑出了京城。 米香和王嬷嬷也听到了,三人一时面面相觑。 马凤娇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却落得了这般凄凉的下场。
第八百六十六章喜悦 第八百六十六章喜悦 那辆破旧的马车最终没有转头回京城。 道路被疏通后,牛三照样骂骂咧咧地赶着马车前行,马凤娇也没有出声,只是木然着一张脸,盘腿坐在车辕上,散乱的头髮被冷风吹刮在脸上,越发显得潦倒失意。 她呆滞着一张脸,随手拂去脸上的乱发,京城她是回不去了,即使回去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男人的承诺就像放屁一样,特别是长得油头粉面的男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地把你骗到手,没过多久腻味了,就把你抛到了脑后,马凤娇再次被骗,才深刻认清这一教训。 教训自然是惨痛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没了,钱财、名声、身份、甚至生育能力。 她被那狠毒的正室灌下了绝孕汤药,这辈子都不能生养孩子了。 马凤娇眼里蓄满了悔恨的泪水,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任性妄为,她这辈子就这么被自己毁了。 凌冽的寒风像刀子一般,割在脸上钝钝的疼,身旁粗鄙的男人嘴里不干不净骂天骂地,赶车的老马腿脚有些蹒跚,拉着破旧的马车渐渐走远。 看着那辆马车远去,王嬷嬷感嘆一声,「这个马凤娇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赵二麻子虽然长得不好看,可也算挺能干的,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看看现在这样,也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后悔。」 「铁定后悔了,可又能怎么样呢,她还敢回去找赵二麻子不成么。」米香也感嘆,「从前在村里见到她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挺聪明的人呢,结果,这算不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 「就是聪明过头了,所以想要的东西也多了。」王嬷嬷摇摇头。 珍珠点头附议,有些人的欲望就像无底洞一般,永远也填不满。 「夫人,咱们回村后,要不要和赵二麻子说这事呢?」米香悄声问了一句。 「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不是说赵二麻子新娶了媳妇嘛,把马凤娇的事情告诉他,不是扰乱他现在的生活嘛。」王嬷嬷不建议把事情告诉赵二麻子。 珍珠想了想,「告诉了他也没用,马凤娇和那个牛三也不知道往哪去了,人海茫茫,他上哪寻找,何必平添苦恼。」 王嬷嬷同意,「对,就算找到了又有什么用,让人抓起来还是打一顿,她现在这样,估计也没钱赔给赵二麻子。」 米香点点头。 马凤娇的事情,只是路上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她们抛到了脑后。 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回程的时间也被拖慢了许多。 等他们赶到鄂州地界,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日,在路上足足走了半个月。 家里早已收到消息翘首以盼,却迟迟没等到他们的车队。 虽然知道是大雪天延误了他们的回程,可一家人的心情还是有些焦虑。 村口每日都有胡家人不时观望的身影。 车队在成阳府停歇了一晚,二日早早起程,直奔圳安县,在圳安县吃了午饭,就赶往太平镇。 刚到太平镇,天空又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车队没有停留,冒着雪花径直朝望林村驶去。 许是因为下雪,村口没有胡家人的踪影,车队驶进了村口后,罗府守门的小厮阿寿眼尖,一眼看见了马车前面的罗璟。 「二爷回来啦!」 罗府的大门立时被打开,阿寿一脸惊喜跑了出来,「二爷,您总算回来了。」 罗璟颔首,翻身下马。 阿寿急忙上前牵过缰绳,「二爷,要小的去通知胡府么?」 这几日,胡家人每日闲着就去村口观望,阿寿都能感受到他们急切的心里,今日正好下雪,两边就没碰到一起。 「不用了,先把马牵回去休息,我们会亲自过去的。」罗璟挥挥手,往马车方向走去。 车门已然拉开,米香先下了马车,王嬷嬷跟在她身后,两人回身要扶珍珠下车,珍珠甩甩手,不让她们扶着,自己跳下了马车。 「终于回村里了。」望着熟悉的景象,珍珠一脸喜悦。 「是啊,终于回村了。」王嬷嬷也跟着笑道,这一年,她跟着珍珠从望林村去了嘉晋城,从嘉晋城去了京城,如今从京城回瞭望林村。 罗璟走近珍珠,看她黑亮的双眸中是满满欣喜,他的心情也跟着上扬起来,只要她高兴,路程远些算什么。 「你先回府梳洗一下,还是直接回你家?」 珍珠伸手摸了摸髮髻,转头对着王嬷嬷问了一句,「我头髮乱么?」 王嬷嬷把她有些歪斜的髮簪扶正后,笑着说道,「不乱。」 「那就直接回家去。」珍珠笑眯了眼,「米香,麻烦你先回府整理一下行李了。」 米香笑着应下,转身指挥护卫把箱笼行李搬进府内。 得了消息的罗福急匆匆赶了出来,一阵告罪。 罗璟让他安排好随行护卫的食宿问题,以及马匹的粮草问题,就和珍珠往胡家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林荫道那边跑来了几个身影。 「姐——」 「姐姐——」 平安牵着秀珠狂奔而来,后面的金叶抱着平彰也跑了过来。 「平安~」 「秀珠~」 珍珠一脸兴奋,提起裙摆朝他们沖了过去。 姐弟三人在林荫道上抱成了一团。 六岁的秀珠一把抱着了珍珠的腰身,语气有些哽咽地说道:「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我都想你啦。」 她这一哽咽,珍珠的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伸手揽着了小人儿,不住地轻拍她的背部,「姐这不是回来了嘛,姐也想你们啦,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 平安拉着珍珠的一只胳膊有些捨不得放手,「姐,小黑先回家里去了,一看见它就知道你们回来了。」 小黑在刚拉开车门的时候,就熘了出去,直接回了胡家。 「爹、娘呢?」珍珠看了看他们身后,只有金叶抱着平彰跟在他们身后,「金叶~」 她笑着和金叶打招唿。 「姑娘,您可回来啦。」刘金叶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爹娘在后院,他们还不知道消息呢,我们先跑来了。」平安说了一句后,看见罗璟走了过来,忙笑着打招唿,「玉生哥~」 「平安。」罗璟走近,朝他的肩膀拍了拍,「乡试考过了,很能干呀。」 平安「嘿嘿」一笑。 那边,珍珠把平彰抱入了怀里。 一岁多点的平彰已经会认人了,突然被有些陌生的珍珠抱着,他也没哭闹,只是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嘴角还带着微微上扬的笑意。 平彰和萧墨爱哭闹的性子不同,他从小就爱笑又好带,见谁脸上都笑眯眯的,少有哭闹的时候。 珍珠看着自家小弟呆萌的样子,心都快被他融化了。
第八百六十七章变本加厉 一群人说着话往胡家大门走。 平安则跑去了老宅通知胡全福和王氏他们。 「姑娘,老爷前几天收生猪的时候,弄翻了马车,把手腕扭伤了。」金叶凑到珍珠身旁打着小报告。 「啊?伤得厉害么?」珍珠心急问了一声。 「手腕肿了一圈,老林大夫说问题不大,让老爷好生将养。」金叶小声说道。 「不是有牙侩帮着收生猪么?怎么还亲自跑去收生猪?」罗璟也听到了。 「今年十里香的订单大,方牙侩有时候供应不上,老爷心急,就亲自跑了几趟补齐生猪量。」 因为订单太多,胡长贵胡长林和王氏商量过后,作坊又多请了四个妇人,才勉强赶得上灌制的速度。 如今的作坊,几乎从早忙到晚,工人的工钱也多添了五十文钱。 「方牙侩供应不上,就多请一个牙侩帮忙好了,爹怎么还亲自跑呢,天寒地冻的,又下着雪,不摔才怪。」珍珠有些心疼的责怪。 罗璟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和他老人家好好说说。」 珍珠点头,肯定要好好说道说道,挣钱再重要,也比不上身体健康重要。 正说着话,女学校门拉开,吕素青和姜书晴走了出来,一脸惊喜和他们打招唿。 「吕先生,姜姐姐和罗副将今年在嘉晋城过年了,你们别记挂着,他们一切都挺好的。」 「哎,我知道,他们给我来信了,还说罗将军又升职,实在可喜可贺呀。」吕素琴看着罗家的眼神就是一阵敬畏,姜书晴腼腆地站在她身旁,依旧是胆小害羞的模样。 「谢谢,改明儿罗府请客,大家都来吃席啊。」 被吕素青一提醒,珍珠突然想起,既然回来了,正好藉此理由请全村人吃席,热闹一番。 从前,她对家里大事小事都请酒吃饭,有些不以为然。 这次离家半年,她反倒体会出,酒席能起到的作用,长时间不见面的亲朋好友相聚一堂把酒言欢,既能增进感情,又能消除隔膜。 吕素青自然满口应下。 众人继续往家门口走,罗璟从她手里接过平彰,逗着他咯咯笑,小嘴不时有口水留下。 平彰爱流口水的毛病,还是没有完全改掉。 「请酒的事情,你有意见么?」珍珠这才想起,应该先问问罗璟的意见。 罗璟摇摇头,对她笑笑,「这些事情,你决定就好。」 意思是对她无条件支持,珍珠抿嘴轻笑,眼角都笑出了月牙儿。 等见到李氏和胡长贵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就更盛了。 两口子看着大女儿,眼眶都红红的,围着她不停打量,生怕她嫁出去后瘦了或者病了。 罗璟恭恭敬敬行礼唤了声「岳父岳母」,李氏和胡长贵都眼含湿润地点头应着。 「爹,你的手咋样了?」珍珠压下略微激动的心情,看向了胡长贵。 「啊?!哦,没事,没啥事,就扭了一下,已经消肿了。」胡长贵没想到闺女一回来,就知道自己手腕受伤的事情,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受伤的手腕。 李氏就嗔了胡长贵一眼,「你爹就是不听劝,那天还下着雪呢,方牙侩一时没凑够生猪量,还差两头,你爹心急,非得自己跑一趟,猪是买到了,车也翻沟里去了,好在,只扭了手,人倒没有大碍。」 胡长贵憨憨一笑,「这不是怕订单赶不及么。」 「爹,以后别这样了,钱再重要,也没身体健康重要,方牙侩那里,如果赶不及供应,那再从别的镇上找一个牙侩,两边一起供应,货源就足了。」珍珠提着建议。 胡长贵有些为难,「大昌说,他已经请了人往附近的镇子购买生猪了,只是路程有些远,所以有时候会被大雪耽搁,大部分的时候,他还是能供应得上的。」 他忙为方大昌说好话,不想让别的牙侩分了方大昌的利益。 珍珠气笑了,胡长贵这老好人的性子真是一点没变,什么时候都在为别人着想。 「咳,珍珠,咱们进屋再说。」 他们此时站在厅堂的屋檐下说话,庭院里还飘散着片片雪花,空气着实凌冽清冷,罗璟提醒一声。 「对、对、对,赶紧进屋里说话,屋里烧了炭盆。」 胡家的厅堂没安装地龙,冬日只能烧炭取暖。 李氏赶紧拉了珍珠进屋里。 罗璟让罗天把从京城运来的礼物都搬进了厅堂内。 看着一摞比一摞高的物品,李氏和胡长贵相面面相觑,闺女大手大脚的毛病,嫁了人以后,似乎变本加厉起来。 「珍珠,这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多呀?」李氏看着一摞摞的东西,有点头疼。 「京城特产,吃的、用的、玩的都有,还有不少是国公夫人和尤姐姐送的年礼。」珍珠一样样指着,「哦,还有大嫂,也送了不少东西。」 她临行前两天,陶氏和尤雨薇都给她送了半车东西,都是有京城特色的东西,珍珠把东西都拉回来了。 「这,也太多了。」听说还有馨月郡主送的东西,李氏的表情变得高兴。 馨月郡主和珍珠是两妯娌,两人能融洽相处,李氏心里感到甚是欣慰。 林婆婆和潘雪兰端上了热茶,双方一见,又是一通热络的问候。 没多会儿,老宅那边的胡全福老两口和梁氏过来了,随后,翠珠和赵柏铭抱着小闺女也来了,一屋子的人都围着珍珠和罗璟说个不停。 李氏高兴之余,忙招唿了众人留下吃饭。 王氏附议,拉着梁氏跟去了厨房准备。 一时,女眷们就都往后院去了。 李氏屋里烧了炕,珍珠抱着平彰上炕坐下,林婆婆和潘雪兰又忙着端上茶水、点心和果脯等等。 翠珠挨着珍珠坐,她身子还有几分圆润,脸颊红润,眉目舒朗,看得出最近的日子过得挺舒心的。 「叫梅玲是吧,我没记错吧?」珍珠先把手里的平彰放到炕上自己玩,然后抱起了她的小闺女。 「嗯,没记错,是叫梅玲,赵梅玲。」翠珠看着女儿笑得一脸满足。 七个月大的女婴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裤,活动起来有些困难,珍珠抱着她的时候,她嘴里正好吐了个口水泡泡。 珍珠被她逗得一乐,「还好,长得比较像你,以后会是个小美人儿。」 翠珠嗔了她一眼,「像她爹的话,也很好看呀。」 珍珠耸耸肩,赵柏铭书生气很足,可五官嘛,只能说清秀,算不上俊朗,如果赵梅玲像他,肯定没有像翠珠好看。 当然,她不会戳破翠珠的幻想。
第八百六十八章嗓子哑了 李氏走近屋子的时候,翠珠和珍珠正逗着梅玲笑,平彰坐在一旁跟着笑。 她看在眼里,满眼都是欣喜,珍珠回来了,家里的气氛都活跃了许多。 「平彰,这是你堂外甥女,以后要好好保护外甥女哦,不让她被坏小子欺负哦。」珍珠抱起平彰,指着赵梅玲,笑着说道。 平彰咧着嘴笑,虽然不清楚珍珠的意思,他却依旧笑得欢畅,亮晶晶的口水从他嘴角流了下来。 「哎呦,我们平彰怎么这么爱笑呀,这是太可爱了。」珍珠笑着拿起他的小围兜给他擦拭口水印。 「可不是么,还没见过比平彰更爱笑的孩子了,随便逗一下,就能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实在太好带了。」翠珠很是羡慕,梅玲相对而言,还是挺爱哭的。 李氏慢慢走到了炕边坐下,她的眼睛不由看向了珍珠的小腹,两人成亲也有半年多了。 「娘~」珍珠一抬眼就看见了李氏目光所及的地方,不由羞恼,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这么关心自己的肚皮。 李氏忙收回了视线,尴尬地笑了笑,「你信上不上说,玉生又升高了嘛,你奶让我来问你,你们要不要请酒热闹一下?」 和她想到一块去了,珍珠点头,「正准备这两天就办呢,请全村都来吃席,不收礼金,就是纯粹请大家吃酒庆祝。」 「这样最好,村里人都会很高兴的,看好日子,赶紧定下来,再过几天就过年了。」李氏笑着点头。 「明天二十三小年夜,后天吧,再晚就有点赶了。」珍珠算了算日子。 「行,我去和你奶说,玉生又升官了,她心里高兴着呢。」李氏笑眯眯地走了出去,珍珠命好呀,一嫁入罗家,罗璟就升官了,年纪轻轻就是从三品的大员了,以后还会升得更高的。 结果,没多久,她又急匆匆跑了进来。 「王嬷嬷说,你在京城的时候授封四品恭人了?」 她一脸激动,罗璟升官都没让她有这么亢奋。 珍珠楞了一下,这事,她没和家里说,她觉着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个虚衔而已,又没有任何的实权,说不说都一样。 「哦,是有这么回事。」珍珠含煳应着。 李氏和翠珠立时睁大了双眼,四品恭人呀!他们老胡家的闺女也出了个有品级的夫人了,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你怎么不早说呀,王嬷嬷说,圣旨早就颁发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告诉家里?」李氏又高兴又气愤。 「就是个虚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珍珠嘟囔了一句。 「瞎说,就算是虚衔,也是正经的诰命夫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封号,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李氏伸手朝珍珠的额头戳了戳。 珍珠耸耸肩。 「那个封号的圣旨呢?」李氏小心问道。 「在京城罗府,有专门供奉圣旨的地方。」珍珠看了眼李氏,她不会是想让自己把圣旨拿回来供起来吧。 李氏还真有些可惜,如果珍珠把圣旨带回来,也能在祭拜祖先的时候一道供奉起来,好让天上的老祖宗们看看,胡家的子孙是如何的有出息。 不过,既然在罗府内供奉着,她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哎呦,这实在是太好,算是双喜临门了,你和玉生都有大喜事了。」李氏喜滋滋走了。 「珍珠,圣旨是什么样子的?」翠珠好奇。 「呃,就是明黄色的捲轴,料子是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上面有祥云瑞鹤的图案,看着挺富丽堂皇的,然后就是旨意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珍珠曾经拿着那道圣旨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感觉也就那么回事。 「噢~珍珠好厉害呀。」翠珠眼睛冒出崇拜的小星星,「那你进宫了没有?看到了皇上没有?皇上长什么样子的?」 这个时代,皇帝在民间的形象是很高大威武的,底层老百姓说到皇帝,语气上都自觉小心翼翼。 珍珠理解翠珠的心情,就给她说起了她们进宫时的情形。 当然,她不会刻意美化皇族的形象,该是啥样就是啥样。 「啊?」翠珠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皇帝是个瘦巴巴的老头子?」 「他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还能有多年轻,而且,从前的消息你忘了,皇上在病床上躺了多少年,这么个病人,你能指望他有多胖。」珍珠白了她一眼。 翠珠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她盯着珍珠,有些迷迷煳煳的。 「你说你大嫂,也就是馨月郡主也是瘦伶伶的?」 「嗯,瘦伶伶的,身上没二两肉,她以前特别挑食,肠胃又不大好,所以一直很瘦。」 虽然韩馨月最近还喜滋滋地和她说,她长了些肉,看在珍珠看来,那二两肉实在是撑不了场面。 「……」 翠珠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照珍珠这么说,衣食无忧的皇族里,瘦子还占了绝大部分。 当然,她也相信,珍珠不会说话骗她。 所以,固有思想被冲击后,翠珠楞了好一会儿神。 等到饭菜弄好,端上了饭桌,王氏和李氏也问起了觐见皇帝的事情。 珍珠无奈,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桌上的几个女人瞪大眼睛,都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不过,她们也知道,珍珠不会拿皇帝的形象随便乱说,所以,众人感嘆着又有些唏嘘,天下最有权势的人,原来也只是个瘦瘦的老人。 随后,又问起了她在京城具体的情形。 珍珠捡了些可以说的事情告诉了她们。 她们听得津津有味,饭都顾不上吃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学堂那边下了课的杨秀才和方晟也过来了,阿云娘和赵虹玉也都带着孩子到了后院。 屋内就更加热闹起来。 大一点的孩子都放到了炕上,让他们先堆积木玩着,小石头、囡囡都大了些,可以带着平彰一起玩耍。 饭桌上,又加入了两个熟悉的人,大家聊天的内容就更加集中在珍珠身上了。 珍珠的嘴巴从上桌后,几乎就没停过。 等她回到罗府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有些哑了。 罗璟无奈,连忙让米香给她泡了杯菊花茶,他也说了一晚上话,不过,他陪大伙喝了不少酒,倒没像珍珠那般,弄哑了嗓子。
第八百六十九章女主人 第八百六十九章女主人 珍珠喝完一杯菊花茶,喉咙的沙哑总算好了不少。 「哎呦,一下午把一年份的话都说完了。」她清了清嗓子。 罗璟好笑,「你就不会多喝些汤水,休息一下么?非得把嗓子都说哑了。」 「她们个个都看着我,等我回话呢,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珍珠两手一摊,她们都以一种热情好奇的目光盯着她,她还能说,我嗓子哑了,改天再说吧。 「好了,嗓子哑了,少说话,休息一晚就好了。」罗璟起身,拉着她进了内室。 「要洗澡么?」他问了一句。 珍珠忙点头,赶路的时候不方便,天气又寒冷,她都好多天没洗澡了。 罗璟笑笑,走出房门,吩咐米香准备热水。 珍珠舒舒服服的洗了头又洗了澡,然后坐在了炕边擦拭头髮。 「这么晚了还洗头,不容易干。」罗璟走过来拿起干布巾,给她绞干头髮。 「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弄。」珍珠推了推他,赶了那么久的路,又应酬了一个下午,他肯定也累了。 罗璟摇摇头,继续给她绞干,「没事,我一会儿再洗。」 天气冷,头髮湿着对身体不好。 珍珠朝他甜甜一笑,也不催他了。 「明天小年夜,咱们后天宴客,请村里人来吃喝一顿就好,不收礼金。」 珍珠说起,今日与李氏商量后的决定。 「好。」罗璟很利爽地点头,陪她回望林村,自然都听她的安排。 「直接从十里香订席面吧,府内自己动手的话,我怕厨娘忙不过来。」珍珠絮叨着自己的打算。 罗璟帮她绞着头髮,笑着应下,「明天让罗福去办,有什么事情你吩咐他就好。」 「嗯,明天府里还要祭灶、扫尘,事情好像还挺多的,年前赶回家果然很忙。」珍珠和他说着细碎的家庭琐事。 罗璟没有丝毫不耐烦,他喜欢她这样,生气勃勃地和他讨论有关于家里的事情,这样,他更能深刻感受到,她是他的妻子,是这座府宅的女主人。 二日一早,珍珠睡了个懒觉。 半个月的赶路时间,让人精神有些疲倦。 一夜好眠,珍珠精神抖擞爬起了床。 小黑昨天回到望林村不久就跑进山里找它的小伙伴去了,到了晚上才熘达回来,结果因为被限制进入卧房内,它干脆跑回了胡家和平安混去了。 罗璟早早起床出门,不知去了哪儿,珍珠吃了早饭,米兰跟着米香过来了。 米兰十一月初刚生了个男孩,如今才出月子不久,身材还是很圆润,脸上都胖出了双下巴。 她恭敬地行了礼。 「米兰啊,你不是刚出了月子么,应该好好歇着才是,不着急干活。」至少也得休息够三个月才开始上岗。 「夫人,奴婢生产前休息得够久了,不用再休息了。」米兰笑容有些羞赧,口气却很坚决。 罗府没有主人在,他们这些下人都清闲得很,米兰怀孕那几个月,除了管管府内的值日安排外,基本没什么别的事情了。 二爷和二夫人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怎么可能继续偷懒呢。 过了年二爷二夫人又要启程了,她可不能给主人留下懒惰懈怠的坏形象。 「那你安排丫鬟清扫府里的卫生就好了,明日咱们府要宴请村民吃酒席,会稍微忙一点,你小心别累着自己。」珍珠知道她有所顾虑,也不勉强她,作为管理阶层的大丫鬟,做些轻省的活计就成了。 米兰忙笑着应下。 「米香,你负责管今天祭灶的事情,然后你去帮我把罗福叫来。」珍珠想着明日的酒席,得先让罗福去十里香把菜式都定好了。 米香应下,转身去寻了罗福。 珍珠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作为一个府宅的女主人,要忙活的事情还真不少。 伸了个懒腰后,发现罗璟还是没回府,珍珠想了想,直接朝胡家去了。 她走出罗府,没让谁跟着,自顾往自家走去。 昨日下雪,路面上的积雪依旧被人清整了出来,道路两旁摞着着大大小小的雪堆。 走在熟悉的道路上,珍珠的心情很是舒爽。 「这不是珍珠么?听说昨天回来了,大伙还没来得及去你家看看呢。」几个妇人提着箩筐往村口走,看见了从罗府出来的珍珠,纷纷打起了招唿。 「赵叔婆,你们这是去哪呀?」 为首的老妇人是赵三爷家的赵叔婆,后面有她家的媳妇,也有村里的妇人。 「去大湾村买祭灶用的东西。」赵叔婆乐呵呵地看着她。 「那你们慢些,村外的雪层可还老高呢。」珍珠也回以笑容。 「哎,晓得咧,就几步路,没事。」赵叔婆笑着说道。 她身后的几名妇人互相看了几眼,这胡家闺女嫁给了朝廷官员后,没有拿起架子,还是和从前一样亲切地和她们打着招唿。 一时,大伙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围着珍珠问话了。 「珍珠啊,你奶说,你们从京城回来的,是不是呀?」 「还说你进了宫,见到了皇上皇后,对不对?」 「珍珠呀,皇宫啥样呀,能给咱们说道说道不?」 「……」 几个妇人七嘴八舌提着问题。 珍珠啼笑皆非,忙伸出手,示意她们停下。 「叔婆、婶子们,明天罗府请全村吃酒,你们都过来吧,不用包礼金,带着一张嘴过来吃就成了,有什么话,咱们明儿再说吧,今日的事情还很多呢,珍珠就不耽搁你们买东西了。」 说完,她慢慢后退几步挥挥手,然后一熘烟往自家大步走去了。 「哎哟,明天罗府又请全村吃酒,那敢情好呀。」 「可不,人家宴席上的吃食,比咱们过年时候都要好上几倍呢。」 「哎呦,我想起了,我那媳妇说要带孩子回娘家一趟,那可怎么成,明天的席面吃不着可就亏大发了,你们先等等我,我去通知她们一声。」 「哎、哎,我也回去一趟。」 「……」 一转眼,村口的几个妇人都急匆匆往家里跑去了。 赵叔婆看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也跟着慢悠悠往回走了,家里虽然日子过得不差,可比起人家罗府来,那是天差地别的距离了。 罗府既然请客,全家当然都是要去的,不单是因为有好吃的、好喝的,更多的是,人家愿意和村里人维持感情,没有高傲隔开距离,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他们可不能错过。 珍珠跑进胡家院子时,罗璟正和平安在清扫前院。 看见她跑进来,罗璟站直了身体,朝她一笑,笑意直达眼底。
第八百七十章改换门庭 第八百七十章改换门庭 「你怎么没等我就自己跑来了?」珍珠笑着跑到了他身旁。 「你困,多睡会儿。」 往天他起床,她总会醒一下,今早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应该是睏倦得很,罗璟就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姐~」平安跑了过来,「你和我们一道去京城么?」 他一脸希翼地看着珍珠。 「这,不清楚呢,可能会,可能也不会。」说起这个,珍珠看了眼罗璟,睿王没有确切表示,他们也没法确定得下来。 「要是能一块入京就好了。」平安有些失望。 「你都这么大了,还非得跟着姐姐才安心么?」珍珠故意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亏你小时候还说,长大了要保护姐姐呢。」 平安的脸庞就红了起来,「……才不是呢,是大家一起进京比较热闹些。」他皱了鼻子不依地瞪着姐姐,「小黑昨天跑到我炕边睡觉了,姐,你是不是虐待它了,它居然破天荒的自己跑过来了。」 这回轮到珍珠脸红了,她瞥了罗璟一眼,「咳,瞎说,它是睡不惯新屋那边。」 罗璟摸摸鼻子,表示无辜,他也得捍卫自己的幸福不是。 「它整天跟着你东奔西跑的,还会挑地方么?」平安有些疑惑。 「这不是回家了嘛,到了熟悉的地方,当然有所不同。」珍珠一脸凛然。 平安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罗璟看在眼里,有些忍俊不禁。 珍珠白了他一眼,她多机灵,才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他还好意思笑。 说着话,他们继续清扫庭院。 珍珠则跑到了后院,看看她该干些什么好。 「雪兰姐,在忙什么?要帮忙么?」她先跑去了厨房,看见潘雪兰和刘金叶在忙活着。 「在准备灶糖、火烧、糖糕,准备晚上祭灶用。」 厨房内,瀰漫着一股甜甜的糖饼香味,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真香,雪兰姐,你的手艺是越发的好了。」灶台上有做好的灶糖,珍珠捻起一根放进嘴里,「咔嚓」一口,脆甜香酥。 潘雪兰笑得合不拢嘴,却又故意板起脸说,「你在京城啥好吃的没吃过,尽在这里打趣我。」 「京城的东西再好吃,也没有家里的味道。」珍珠笑嘻嘻地嚼着灶糖。 「姑娘,京城是不是特别热闹?」一旁擀着面饼的金叶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还行,比府城大些也热闹些。」珍珠笑道。 金叶和她爹去过府城,对于她来说,府城繁华又喧嚣,已经是她见过最热闹的地方了,比府城还要热闹,不知是什么样的盛况,她一脸嚮往。 三人正说着话,李氏在外面唿唤着珍珠。 珍珠忙出了厨房,「娘,怎么啦?」 「珍珠啊,你来得正好,过来。」李氏从房里探出了头。 「咋啦?」珍珠走进她屋里,平彰正坐在炕上往积木,珍珠看见弟弟,就笑着跑了过去。 「平彰啊,叫姐姐~」 平彰会说几句简单的话,也会叫人了,虽然语调还不大正确。 他看了看珍珠,咧着嘴就先笑起来,「姐~姐~」 叫得倒是挺标准的,珍珠顿时一乐。 「秀珠老是教他喊姐姐,他喊得可好了。」李氏嘴角也上扬起来,「你先别去逗平彰,快过来,你这些东西,都要怎么处理呀?」 炕边的红木八仙桌上,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楠木雕花匣子,此时已经如数打开,有的装着色彩丰富的绢花,有的装着镶碎钻、玉片、珍珠的簪花,还有装着各种雕工精巧的玉饰和玉摆件。 珍珠想了起来,这些都是韩馨月从库房里搬出来,让她拿着送人打赏的,昨天也一併抬进了李氏房里。 「有啥好处理,当然是留着自己佩戴或者送人了。」珍珠随手拿起一个玉雕的狮子,巴掌大小,青玉雕刻而成,细腻而精巧,还是一对的,「这对狮子可以摆在你屋里,挺好看的。」 李氏张大嘴巴,想都不想就摇头否决,「……这么贵重的玉摆件,这么可以放我屋里,磕着碰着可要心疼死了,你赶紧拿回去,放你自己屋里。」 「这些都是郡主送的,摆我这边屋里干啥呀,我们一年到头可能也就回来住那么几天,太浪费了,要不,送给爷奶吧,他们应该喜欢。」珍珠拿起一对仔细看了一下,雕工还真是不错,狮子神态动作都栩栩如生。 「……你爷奶也不敢拿来摆家里的,哎哟,咱们只是庄户人家,用这么贵重的东西,也是逾越了的,而且,这些东西容易招人眼红,引起事端。」李氏感到头疼,这些东西就算放在权贵世家,也是精緻而贵重的。 珍珠想想,觉得李氏说得也有道理,「那这些玉摆件,我就拿回去好了,这些簪花和玉饰,就留着吧,玉佩和玉坠子都可以佩戴,平安过了乡试,是正经的举人老爷了,也是有身份的人,佩戴这些没有问题,平顺也可以佩戴,娘,你可别忘了你儿子,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庄户孩子了。」 她笑笑,平安过了乡试,他们老胡家也算是改换门庭了,这个社会等级分明,深入人心,像平安这等举人身份,社会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起来,在百姓眼里,也算正式迈入了官老爷的范围。 而且,胡家有个三品官员的女婿,已经算是官宦家属了。 李氏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她总是下意识忘了平安的身份,大约是因为,在她眼里,平安还是个小孩子吧。 「可是,这些也太多了,你上次给我的簪花还有一大堆呢,又送来这么多,何年何月才能用得完。」李氏发愁。 「嗯,这样吧,分出一部分,当做给女学同学的奖励,每人分两朵,剩下的交给吕先生,可以奖励给学习优异的女孩子。」珍珠脑筋转了一圈,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 「这个法子好,既不会浪费,还鼓励了孩子,你等着,娘把从前你留给我的那些也拿出来,你都不知道,我每天早上起来,都要为戴那朵簪花头疼一下,就是轮着戴,两个月都轮不完。」李氏大吐苦水。 珍珠「哈哈」大笑。
第八百七十一章乐 第八百七十一章乐 珍珠捧着一大匣子簪花去到找吕素青时,校舍里正在上女红课程。 新学员和老学员各分了一块区域,练习的难度也不同。 吕素青迎她进去的时候,女孩子们都沸腾起来。 村里的孩子们都认识她是谁。 「珍珠姐~」 不少女孩子忙着和她打招唿。 「姐~你这么来了?」六岁的秀珠拿着一块绣棚一脸惊喜地站了起来。 珍珠一眼瞧见她绣棚上乱糟糟的绣品,应该是在绣桃花或者梅花之类的花样子,她全部绣成了一团。 「……」 珍珠只觉头顶飞过一串乌鸦,这丫头看样子和自己从前一样,也是个手笨的。 反观她身旁的一个眼熟的小姑娘,好像是赵黑豆家的赵清姑,人家的绣棚上,花是花,叶是叶,小小年纪已经绣得一手好绣品了。 满堂的女学生,最大的没有超过十五岁,最小的六岁,过了年不久,第一批女学员即将毕业,离开女学。 珍珠看了看校舍里老学员的女孩子们,很明显的,相比外面普通村子里的女孩子们,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先不说有多优秀,但至少是知书达理,明辨是非的。 当初,吕素青还没开始任课时,珍珠就和她商议过,不需要她把孩子教得如何贤良淑德,只希望她们能有一种正确的是非观念,善良仁和,通情达理。 这些女孩子,她大部分认识,有些是眼熟却叫不出名字,有些叫得出名字,也不大熟悉,但都不妨碍她和大家熟悉的交流。 「珍珠姐,你从京城回来,给我们说说京城是啥样的吧?」一个穿着杏色花袄子的小姑娘笑着问道。 珍珠看了看,是赵氏族老家的孙女赵杏儿,一个比较贪吃八卦的小姑娘。 「京城啥样呀,怎么说呢,就是建筑很多,房子很大,人流和车辆都很多,反正很热闹很繁华就是了。」 珍珠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看着一张张期盼好奇的眼睛,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姐住在京城里,还进过皇宫,见过皇帝了。」秀珠一脸骄傲。 「哇~」屋内一阵惊唿。 「……」艾玛,这小娃还给她宣扬上了,珍珠忙移开了话题,「咳,这次我过来是给女学的同学们髮簪花,这些簪花都是从京城带回来的,每人发两朵,叫到名字的姑娘,就上前面来领哦。」 「哇~」又是一阵欢唿声。 「安静,请保持你们的仪态,不要太过失礼了,叫到名字的上来领,没叫到的,原地候着。」吕素青板起脸,重申了一遍。 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珍珠点点头,吕素青在教学上还是挺有威望的。 小姑娘们挨个上来领花,领到手后,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珍珠带来的大多都是宫中制造的簪花,各种绢花、罗花、绫花、缎花、绸花等,没有镶钻,也没有镶玉片、珍珠,但是,做工精巧秀美,比市面上普通的簪花好了不知多少倍。 她们领到后,都像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说不得,这两朵精緻的簪花,可以留到她们出嫁时佩戴了。 姜书晴也领到了两朵漂亮的簪花,她捧着簪花笑得欣喜又腼腆。 小姑娘们都喜欢这些好看又雅致的饰品。 「姐,我的呢?」秀珠一直等到最后,也没念到她的名字,她心里甭提多着急了。 「你要簪花干嘛,家里不是有么。」珍珠看了看,匣子里还剩不少。 「不嘛,人人都有,我也要,家里的是家里的,我的是我的。」秀珠不依了。 珍珠睨了她一眼,好吧,她说得也有道理,就招了招手,把她叫上来,分了她两朵,顺便低声告诫她一番,不要随便在外面说有关于皇族的事情。 秀珠点头表示明白,然后高高兴兴拿着簪花去和她身旁的赵清姑显摆去了。 珍珠把剩下的簪花给了吕素青,让她以后可以作为奖励,奖给那些表现好的小姑娘。 吕素青接过后,代表孩子们一阵感谢。 平日里,她也会做些小东西给孩子们做奖励,比如手帕、荷包、香囊、络子之类的小物件。 像这样精緻漂亮的簪花,可不是她能提供得起的。 往年,珍珠在家的时候,也会不时送些好看又精巧的簪花给她们,没想到,这次干脆拿了簪花作为奖励。 吕素青感恩于珍珠的大方慷慨。 珍珠在吕素青热情的欢送下,出了女学的大门。 看看时间,快要接近午时,她直接回了胡家,罗璟没有回胡府,去了隔壁凌老先生那里,凌显想要问清楚京城目前的局势,做好去京城的准备,所以请了罗璟过去闲谈。 即使罗府就在旁边,珍珠还是习惯在家里吃饭,于是,她决定要在家里吃饭,反正一年也没几天在家,这种时候,当然要任性一些,多蹭点娘家的饭吃吃。 走进院子,小黄围着她尾巴不停摇晃,珍珠拍拍它的大脑袋,小黄「呜呜」直叫唤。 它是想她了,珍珠有些感动,她蹲了下来,伸手锊顺它脑门上的毛髮,「小黄呀,牛牛、呆呆、钢牙它们在西北都挺好的,别挂念着,你也乖乖的,好好看家啊。」 小黄「呜呜」舔着她的手。 珍珠和它玩了好一会儿,才往后院走去。 从厨房里舀了盆热水洗手,看见王嬷嬷正帮着林婆婆量着身形,她笑着问道:「嬷嬷,这是要帮婆婆做新棉衣么?」 「嘿嘿,不是的,林婆婆的棉衣有些紧了,我准备帮她改一改。」王嬷嬷笑着回答。 「棉衣紧了啊,婆婆是胖了些么?」珍珠笑了,仔细看了看林婆婆,林婆婆肤色红润,脸颊丰满,似乎是圆润了些。 林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胖了一些,这一年李氏因为要餵孩子吃奶,所以厨房里经常炖了各种滋补的汤汤水水,李氏常常吃不完,年轻的孩子们又嫌油腻,结果,就剩下了,林婆婆看不得食物浪费掉,只好自己都吃了。 就这样,李氏餵养孩子,她也跟着长了好些肉。 这不,棉衣都有些紧了。 「哈哈~」珍珠知道了理由,不由乐了,「婆婆,吃不完餵小黄就好,不用自己硬撑着吃完。」 「……小黄,也…不…爱吃了。」林婆婆如今慢慢能说上一整句话了,就是速度上慢些。 「哎呦,小黄都吃腻了。」珍珠乐得前仰后翻。 院子里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第八百七十二章示好 第八百七十二章示好 「嫂子,你看。」赵美月小心翼翼捧着两朵簪花回到家里。 翠珠正忙着擦拭正屋的窗棂,她转头一看,七岁的赵美月手里一紫一粉两朵漂亮的簪花,一朵缎花,一朵绒花,精巧别致,很是好看。 「哪来的?」似曾相识的款式,让翠珠有些惊讶,这不会是…… 「珍珠姐送的,我们学堂里的同学,每个人都分得了两朵,可漂亮了。」赵美月笑得脸蛋都红了起来。 还真是珍珠发的呀,翠珠哭笑不得,转念一想,确实是她会做的事情。 想想自己首饰盒里还有不少珍珠给的簪花,翠珠就笑了起来,「美月呀,嫂子不是送了好些绢花给你么,怎么没见你戴呢?」 「我娘怕我弄丢了,说先放起来,等我大些再戴。」赵美月爱惜地摸摸手里的簪花。 「……」 倒也不怪廖氏有这种想法,珍珠送的簪花很多都是内府制造的,市面上普通的簪花完全没法和它相比,平常百姓家何尝有机会见得到,当做宝贝一样收藏起来也很正常。 「放啥放,明儿就赶紧拿出来戴。」赵文强抱着曾孙女从院子外走进来了,一脸春风得意。 「爷。」赵美月腼腆地叫了一声。 「让你娘把簪花拿出来戴,收着干啥,你嫂子给了你就好好戴,有你大哥大嫂在,以后还怕没有花给你戴么。」赵文强脸上掩饰不住的意气飞扬。 自从赵柏铭考过了乡试后,赵文强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甚至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如果不是赵柏铭还得静心准备明年的春闱,赵文强是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他们老赵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子孙。 「爷,都通知到了么?」翠珠看见小闺女回来,笑容深了几分,不过她手里还拿着抹布,就没伸手去抱。 「通知了,大伙都高兴着呢,明天中午一准到。」赵文强笑道,「我先带梅玲回炕上暖和暖和。」 赵文强抱着赵梅玲进屋里,他刚才带着她熘达一圈回来,天气冷,可别冻着宝贝曾孙女。 「老头子,咱们真不用带礼去呀?」黄氏坐在炕上,她已经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声,「这次,不仅罗郎将升了罗将军,连带珍珠都变成了诰命夫人,啧啧啧,这身份涨得实在快,他们这才成亲半年多时间呢。」 「不是说了不收礼金了么,你还想非送不可呀?人家可不缺你这点礼。」赵文强把赵梅玲递给了她,一屁股坐到了炕上,脱了鞋子上炕,把冰凉凉的脚放入了被窝里捂暖。 黄氏伸手接过孩子,摸了摸她有些凉的手,把被子扯过来盖在了她身上,「不是,我是寻思着,年后,柏铭还得与平安进京赶考嘛,京城那么远,路上和到了地方,都得拜託人家照顾一二了,现在多少得示好一番才对。」 「你现在才懂得这个道理呀。」赵文强瞪了她一眼,「早先干嘛去了?」 「……这,不是也不晚嘛。」黄氏嘀咕着,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 「早让你对翠珠好些,偏要端着个架子,现在还使唤她在外面干活,你长没长脑子,你看现在胡家是什么样的门庭,以后他们只会越来越高,如果不是有翠珠的关系,你想进人家的门,人家都不一定让你进去。」赵文强继续瞪着她。 「不是我让她干的,是她自己抢着干的,而且,一年就那么一次大扫除,干点活不是应该的么,平日咱家连厨房都不让她下了,对她够好的了,你看哪家的新媳妇,不得规规矩矩地伺候一家人饭食。」黄氏忍不住反驳。 赵文强盯着她冷哼一声,「那你怎么不看看,哪家的媳妇能给婆家带来那么大的收益,你刚数完银子收柜子里,就忘了银子是怎么来的是么?数钱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过后就忘了感谢让你挣钱的人。」 黄氏顿时一噎,不过,想想柜子里满满当当的碎银子,她心里又觉得热乎乎的。 「你这死老头子,这不是正和你商量着,怎么对胡家示好么,你又扯哪里去,我对翠珠哪里不好了,现在就差没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了,还想怎样?」 「哼,就你这态度,还示好?你省点心吧,明天去了,好好说话,别整么蛾子,就是帮了我大忙了,别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赵文强拿起炕桌上摆放的枣泥饼吃了一块,这是昨天翠珠去看珍珠,带回来的京城特产,吃着软绵香甜,枣味浓郁,赵文强心中感嘆,不愧是京城特产,味道就是比别地味道好,他刚想拿第二块的时候,对面的黄氏急了。 「哎呦,你少吃点,翠珠就带回两个攒盒,东西可不多,留着点给柏铭夜半温书饿的时候吃。」 「……」赵文强有些讪讪,伸过去的手就收了回来。 如今赵家,最重要的事情,当然就是赵柏铭去京城参加春闱的事情,想要考得过,就得下功夫苦读,赵柏铭最近天天点灯温书到亥时才歇息,一家人又期盼又心疼,家里有些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他用。 …… 胡家的腊味作坊依旧忙得火热朝天。 照着往年的惯例,至少要忙到腊月二十六才会休息。 胡长贵扭了手,照样每天往作坊里跑。 王氏和胡长林也是每天来回跑好几趟,订单增加,人手也增加,人员多了,各种事情自然也多了。 每天光是猪下水,就多得让胡家人发愁。 就算卖得很便宜,可谁家也不会天天吃猪下水,后来,每日剩下来的猪下水,王氏就把能滷的都滷了起来,然后,转卖卤猪下水,果然,卤过的猪下水大受欢迎,即使价钱略贵,村民也捨得花钱买。 如今的望林村,只要勤快些,谁家都不会太穷。 「珍珠,想吃血肠不?要不要灌血肠吃?」王氏从隔壁过来,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记得珍珠喜欢吃血肠,就想给做血肠吃。 「好哇,咱们灌血肠。」珍珠点头,血肠这东西,不是自家杀猪,还真不好做,她出瞭望林村就很少吃得到血肠,被王氏这么一说,就勾起了她的食慾。 「你就别弄了,等着吃就好了,东胜奶奶和三妮她娘会帮着做的。」王氏见她挽起了衣袖,赶忙拦住,她一身锦衣,弄脏了可怎么是好。 「哪有光吃不干活的,奶,你别管我,只管忙你的,该干啥我心里有数。」珍珠笑笑,她只是嫁了人而已,不等于非得养尊处优,啥事也不干。 当然,她本身也没那么勤快,只是一些她乐意干的活,她还是愿意动手的。
第八百七十三章珍惜当下 第八百七十三章珍惜当下 胡家的血肠做了满满一大盆。 潘氏和张氏忙活完作坊的事情后,特地到胡家后院帮忙做血肠。 「珍珠,是不是出去后就没吃过血肠呀?」潘氏用细麻绳给血肠分段,笑着问珍珠。 「嘉晋城那边有羊血肠卖,和我们这边的做法大同小异,味道也不错。」珍珠笑笑,帮着把血肠移到大锅里,准备上灶煮沸。 「听说那边吃的,以羊牛肉为主,是吧?」张氏好奇问道。 「是这样的,那边畜牧业兴旺,牛羊数量多,养猪的反倒少。」珍珠回答。 「阿青跟着送亲队伍去了一趟嘉晋城,回来以后,可嘚瑟了,见天和男孩子们吹嘘他在那边的见闻,引得东胜不知多羡慕。」潘氏笑呵呵的,孙子赵东胜虽然只是名童生,可也是他们家的骄傲。 珍珠呵呵一笑,「以后东胜二牛他们大了,也可以那边看看玩玩,增长些游歷,去了只管找我,我给他们找个嚮导。」 「哎呦,那倒是好,可惜就是太远了。」潘氏感嘆,她是真不捨得孙子跑那么远。 张氏懂得她的顾虑,同样表示不捨得。 几人说着话,把大锅抬上了灶。 灶膛加柴,火红的火苗蹭蹭直冒。 李氏捡了不少灶糖、火烧和糖糕包好,给张氏和潘氏带回去。 两人也没推辞,拿了东西笑着道谢,她们都是胡家的老员工了,胡家什么作态,都很清楚,对员工向来都是大方得很的。 等血肠煮好后,珍珠割好了几份,让平安给附近的邻里送去。 新鲜出锅的血肠清香软嫩,又不腻口,很多人都喜欢吃。 晚饭时,珍珠都多吃了半碗饭。 小黑也吃了两块血肠,珍珠在煮血肠的水里添加了不少灵泉,煮出来的血肠更让小黑青睐。 饭后,珍珠和罗璟慢悠悠往罗府走。 「今天的血肠好吃么?」 天空已经微暗,空气清冷,说话间吐露出阵阵白烟。 「特别好吃,是你做的?」 做血肠可费不少功夫,厨房人手又不多,珍珠这是亲自动手了吧,罗璟牵着她的手摸了摸,小手温暖滑腻,和平常没多大区别。 「我一个人怎么做得了那么多,大家都在帮忙,奶的灶上手艺才是最好的。」珍珠笑着,由着他摸她的手。 罗璟点头附议,「平安说,明日舅公那边,还有大姑那边的人都会过来,到时大概会很忙。」 舅公那边还好说,他们一家都是好相与的性子,大姑那边麻烦事就多了。 「没事,来就来,大姑这两年因为蒋晓燕的事情老实了不少,应该不会那么闹腾了吧。」珍珠耸耸肩,即使再不喜欢她们,碍着王氏的面,也得招待她们的。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罗府大门,守门小厮早就等候着他们回府了,立即打开大门迎了他们进去。 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 珍珠睁眼时,罗璟已经洗漱完毕。 「你起这么早干嘛?」 她的声音有着一种刚起床的慵懒感,罗璟整衣襟的手顿了顿,走到炕前,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去圳安县添置些东西。」 「今天?那你中午赶得回来么?」珍珠瞬时清醒了,要是开席的时候,他不在,那场面就尴尬了。 「赶得回来,巳时过以前,我铁定回来,放心好了。」罗璟摸摸她的长髮,笑着承诺。 「明天去不成么?非得今天。」珍珠嘟囔了一声。 「平安、平顺和阿青他们明天想去滑雪。」罗璟笑着解释。 珍珠一愣,顿时扶额,她还以为他们已经玩腻了滑雪运动呢,没想到,是在这等着呢。 「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就是了,注意安全哦。」 珍珠朝他挥挥手,继续赖在炕上不愿起来。 罗璟失笑,俯身又亲了她一下,「那我走啦。」 等他出了房门后,珍珠在炕上滚了几圈,直接滚进了空间里。 空间里馨香依旧浓郁,格局和大小一点没变,珍珠估摸着,没有灵根体质,这个空间大概会由始至终都保持一个样子,既不会变化,也不会升级。 珍珠早就看开了,修仙什么的太过虚无,她更珍惜当下所拥有的幸福。 安魂草已经长高了许多,珍珠准备过几天再次采割。 药田里,散乱的种着一些药材,大多都是比较贵重有用的药材,以及炼制成品药的主要药材,比如金疮药、解毒丹、止血散之类的主要成分。 还种了些葱、姜、蒜、辣椒等配料。 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小锄头,在药田里找了找,挖出了两株新鲜肥大的当归,家里有很多猪大骨,一会儿让厨娘熬几锅当归猪骨汤,给村里老少添点营养。 挖好当归,又拔了些葱、姜,这些熬大骨汤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随后,把药田浇灌一遍,就出了空间。 起床洗漱干净,拿出新鲜的当归和葱姜递给了米香,让她等一会儿猪骨送来的时候,吩咐厨娘开始熬当归猪骨汤。 米香捧着香气浓郁的当归有些啧舌,这么大株的当归,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根须肥大,色泽明亮,光滑无毛,品质实非一般当归能比得上,夫人就这么拿来炖汤宴客了。 珍珠朝她笑笑,没过多解释,只吩咐她和罗福负责今天宴客的事宜。 这已经不是罗府第一次请村民吃酒席了,所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经验。 打开大门,就有村民会自发搬来桌椅板凳,他们只需要安排好地方,然后端茶送水,安排点心瓜子之类的招待客人即可。 等到了时辰,十里香自然会派人送来饭菜。 叮嘱好他们,珍珠自顾去了胡家吃早饭,这才发现,平安和阿青也跟着罗璟去了圳安县。 「不是说要苦读专研么?这么到处跑合适么?」珍珠拿起热乎乎的油条就啃了一口。 「没什么不合适的,凌老先生说了,这读书不是靠一天两天能速成的,春闱过不过,我和你爹都没意见,平安还小,过几年再考也不迟。」李氏笑呵呵说道,怀里抱着平彰餵他吃包子。 两口子看得很开呀,珍珠笑得很舒心,这就对了,天才虽然让人羡慕,可是,过早进入人生另一个阶段,也会剥夺掉平安少年时期的快乐。 她宁愿他的脚步慢一些,以后能走得更从容一些。
第八百七十四章没变 第八百七十四章没变 天一亮,罗府大门敞开。 村民们果然成群结队的往罗府庭院里搬桌椅。 罗福笑容满面的接待他们,他在望林村也待了挺长时间,已经能轻松融入他们的交谈中了。 「罗管家,这桌子放这里合适么?」 「大山兄弟,可以稍微往边一点。」 「好勒。」 「罗管家,今日天晴无雪,连老天爷都赏脸呀。」 「可不是么,赵三爷,您老光临,也是赏脸呀。」 「哈哈,瞧您说的,哎呦,我可没那么大脸子。」 「……」 他游刃有余的和他们亲切交流。 村里这些人大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几曾何时能有机会见识到外面的人物,光是能和大户人家的管家交谈,他们都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赵二麻子和他新娶的媳妇过来时,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新媳妇是隔壁大湾村人,叫黄双英,长得五官端正,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气。 和脸上有麻点的赵二麻子站在一起,实在有几分突兀。 众人心中又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当然,顾忌着赵二麻子的兇横,谁都不敢当他的面这么说。 两人六月份才成的亲,算是新婚燕尔的时候。 赵二麻子的眼睛不时落在黄双英身上,看得出比较紧张新媳妇。 黄双英落落大方往前走,看着倒是个性子利爽的人。 「二麻子,你的眼睛都长在新嫂子身上了,用不用这么恩爱呀。」一早就来了的赵木根和两个平常臭味相投的村民坐在一起,正嗑瓜子吃点心,看见赵二麻子这样,就调笑道。 赵二麻子抬眼就瞪过去,「赵木根,叫嫂子就好好叫,再贫嘴,小心你的牙。」 赵木根一愣,随即有些恼火,平日里大伙说说笑笑,黄腔都随便开,怎么叫声新嫂子还得罪他不成。 不过,看见赵二麻子眼中的警告,赵木根心里憷了一下,他砸吧砸吧嘴,「得,你今天火气大,我躲着你点还不行么。」 说完,转过身去,不再搭腔。 赵二麻子冷哼一声,赵木根这个糟心货,老子好不容易娶了个称心的媳妇,他娘的,叫什么新嫂子,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前面娶了多少个嫂子么?这不是在黄双英面前让他丢脸么? 他的衣袖被人拉了拉,赵二麻子转过去看,黄双英悄悄拉着他的衣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示意他别惹事。 赵二麻子心里就一阵软,扶着她的胳膊去了一旁的空桌上坐下。 有小丫鬟就端上了热茶。 黄双英看着桌子上粉彩百花茶盏,心中感嘆,她低声问身旁的赵二麻子,「罗府是不是好有钱的,这么漂亮的茶盏都用来待客。」 「罗将军当然有钱,他是京城来的世家子弟,祖辈都是京城大官,他还有个亲大哥也是将军,比他还要高一品呢。」赵二麻子给她普及罗家的信息。 黄双英嫁到望林村时,珍珠已经嫁了出去,村口罗胡两家的事迹,她听了不止一次,可她还没见过他们本人。 「哇,这么厉害的大官,竟然娶了我们村里的姑娘,咱村可真是块福地呀。」黄双英感嘆。 赵二麻子却不以为然,他压低了声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因为被胡家救了小命,所以才会用这个法子报恩。」 反正他是这么觉得的,胡珍珠虽然漂亮,可京城内比她漂亮的女人又不是没有,如果不是为了报恩,犯得着娶一个庄户人家的闺女么。 「可我听村里人说,罗将军很爱惜他夫人的。」黄双英有些疑惑。 「那也就是面上功夫。」赵二麻子撇撇嘴,装模作样谁不会呀,想起胡家刚发迹的时候,他半夜想摸进胡家,结果被那黑猫挠得鲜血直流,他现在还有些愤愤。 「……这样吗?」黄双英看着他有些不相信。 赵二麻子有些心虚,他急忙抓了把桌上的瓜子给她,「嗑瓜子吧,席面可能要到午时,咱们来得有些早了。」 黄双英接过,并没有嗑,而是开始转头四处打量。 米香立在厅堂外的廊檐下,不着痕迹地看着赵二麻子和他的新媳妇,两人看起还挺融洽的,再想起那个满身落魄的马凤娇,米香只能感嘆,人生的无常。 珍珠过来的时候,身旁跟着大大小小几个人,赵虹玉牵着囡囡,阿云娘牵着小石头,她自己则牵着平彰走在最前面。 「哎呦,胡小少爷也出来咯。」罗福急忙迎了上去。 「罗福,十里香的饭菜什么时辰到?」 看看天色,快到巳时了,罗璟还没回来,珍珠心里吐槽。 「回禀夫人,十里香的年掌柜说,午食一刻,准时送到。」罗福恭敬回道。 那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可庭院里已经坐了不少村民了。 明明通知了是午时开席,这些人来这么早做什么,这大冷天的,光为了蹭茶蹭瓜子吃么?珍珠眼角抽抽。 不管他们,爱嗑瓜子就让他们嗑个够。 远远的,她就看见王嬷嬷在指挥小丫鬟们端茶上点心,米香则立在廊檐下看着一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是赵二麻子和一个不认识的,梳着妇人髮髻的年轻女子,看样子,应该就是赵二麻子的新媳妇了,那个死过未婚夫的黄家姑娘。 艾玛,赵二麻子这都三婚了,照样娶了一个年轻秀气的黄花闺女做媳妇。 这时代,对女子真是苛刻,珍珠一脸黑线。 她牵着平彰慢慢走进庭院,赵虹玉和阿云娘也跟着。 珍珠一出现,自然引得全村人的注意。 都知道她如今有诰命在身,大伙就不大敢再如同从前一般,随意和她搭话了。 「大家来的真早,咱们席面午时一刻才开席哦,要等一等才行,先多喝几杯热茶暖暖身体吧。」珍珠没想那么多,随意招唿着。 「那个,珍、珠,是,我们来太早了,嘿嘿。」有村民连珍珠的名字都不大敢喊了,说到她名字时,明显磕绊了一下。 这个珍珠听出来了,她朝那个眼熟的村民看过去,「大山叔,别拘谨,平常咋叫就咋叫,你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不用和我那么客气。」 「嘿嘿。」赵大山憨笑了一声,点点头,算是应下。 众人看向珍珠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松动,看来珍珠和没封号之前的性格还是一样的,没有变得高高在上。
第八百七十五章难得 第八百七十五章难得 罗璟回来的时候,堪堪巳时。 珍珠牵着平彰迎上去时,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可真够准时的啊,说巳时回就巳时回。 罗璟穿着藏青色羊绒鹤氅,头戴貂鼠暖耳,骑着玉骢马,风驰电掣般从村口飞奔至罗府大门前,马还未完全停下,他已经姿态潇洒地翻身下了马。 引得在大门附近的村民,一阵惊唿。 罗璟身后紧跟着平安和阿青,两人同时拉直了缰绳下了马。 他们把缰绳交给罗福和一旁的小厮,罗璟和村民们打了几声招唿。 村民都热情回应,「罗将军,身手了得呀。」 「罗将军,您去哪里回来呀?」 「罗将军, 您这马儿可真俊呀。」 「……」 一时,气氛变得热络起来,每个人都想和新晋的将军搭上两句话。 罗璟礼貌性的回了几个熟悉村民的话。 平安和阿青跑到了珍珠身旁。 「不是去买东西了么?东西呢?」珍珠看了她他们身后,问道。 「姐,吴管事他们在后面呢,我们先回来了。」平安俯身抱起了平彰,平彰爱笑,全家人都喜欢逗他。 「叫哥哥。」平安把平彰举高高又放下,平彰立即就咧嘴咯咯笑,十分逗趣。 「珍珠姐,我们在县里的茶馆听说,圳安县县令要换人了。」阿青和珍珠说着在县里听到的消息。 「为啥?好像还没到换届的时候吧。」张孝安升迁好像是前年的事情,按理应该还没到换届的时候。 「原来的县令家中老父去世,停职守制,回乡丁忧去了,年后新来的县令就要上任了。」阿青说道。 根据夏国传统的孝道观念,官员在位期间,如若父母去世,则无论此人任何官何职,从得知丧事的那一天起,必须辞官回到祖籍,为父母守制二十七个月。 所以,圳安县县令又要换人了。 「那新来的县令是谁?」珍珠随口问道,虽然谁当县令与她关系不大,可是,望林村处于圳安县管辖的范围,万一来了个贪官污吏,对村子还是有影响的。 「不知道,有人说是京城外放来的官员,具体是谁不清楚。」平安插了句话。 京城外放来的?珍珠心中一跳,不会那么巧吧? 她的眼睛不由看向迎面而来的罗璟。 「怎么啦?这么看着我,我不是按时回来了么?」罗璟笑笑,今天採买的东西多,耽误了一些时间,回来的路上,可是一路飙着赶回的,为的就是言而有信。 珍珠抿着嘴忍住了笑,「新来的圳安县县令是谁?」 见她问起这个,罗璟耸耸肩,「不清楚,你要想知道,等我让人去查一查。」 「说是京城外放过来的,不会那么凑巧吧?」珍珠盯着他。 罗璟领会她的意思,「难说,如果是他的话,也挺好的。」 他这么说,珍珠想了想,好像是挺好。 「我让人去查一下,你别管那么多了,东西拉回来了,你去看看吧。」今天事忙,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弄好再说。 珍珠点头,她也知道,「平安,平彰交给你了,看好啦。」 「哎,姐,你放心好啦。」平安抱着一脸笑容的小弟,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珍珠忙领着米香去整理罗璟带回来的东西。 各种肉类、 果脯、糕点、糖饼…… 招唿了护卫往库房里搬。 正忙活着,村口有骡车缓缓驶来。 定眼一看,正是舅公王宏生一家老小,再一看,他们身后还跟着两辆马车。 前面那辆马车,赶车的是她那个便宜表哥蒋家胜。 艾玛,都凑堆来了。 她转回头喊了句平安,让他去给老宅通知一声。 等人到罗府的时候,王宏生满脸红光下了骡车,车上还带了不少山里的土特产过来给他们。 珍珠和罗璟笑着在大门前迎接他们。 胡秋香一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他们身后的马车是吴浩和蒋晓燕,蒋晓燕还把她两岁的闺女也抱来了。 「馨馨,这是你三姨,来,快叫三姨。」蒋晓燕下了马车后,抱着女儿凑到了珍珠身旁,她一脸讨好的让女儿叫人。 「……三姨。」馨馨有些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她扎着两根小辫子,白白嫩嫩的,长相似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珍珠笑着应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蒋晓燕的女儿,小姑娘腼腆羞涩,珍珠看着还挺稀罕,她想了想,伸手入怀,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缠着红绳的翡翠蝉玉坠递到了她手里。 「你叫馨馨是吧,这是三姨给的见面礼,拿着玩吧。」 蒋晓燕看着那只通体盈润透绿的翡翠玉坠,瞪得眼睛都大了,这么好的挂件,珍珠就这么随随便便给了馨馨当见面礼?蒋晓燕顿时五味俱全,她现在也想清楚了,她想要继续在吴家安生待下去,就得好好巴结姥娘家这边的亲戚,特别是二叔一家。 靠着他们的声望,稳稳的压制住吴家的不满。 蒋晓燕瞥了眼身旁的吴浩,见他也是一脸吃惊地看着馨馨手里的蝉玉坠,她的摇杆挺得更加直了一些。 她生了女儿,夫家并不怎么待见,当然,他们也不敢待她们母女太过分,毕竟,王氏曾告诫过吴浩,加上,胡家又考出了一个秀才和一个举人,门槛越来越高,他们吴家不过是家境殷实的商户,哪里再敢拿大。 即便如此,她的馨馨在那个家里也不得长辈的宠爱,馨馨性子这般羞怯,就是因为那一家子人都的态度,蒋晓燕心里暗恨。 珍珠如此大方对待馨馨,让蒋晓燕的面子好看许多。 「谢谢你啦,珍珠。」蒋晓燕诚心道谢。 珍珠挑眉,蒋晓燕的语气居然带了几分真诚,可真是难得,看来这些年的遭遇,把蒋晓燕折磨得够呛。 「进厅堂里坐吧,外面冷,小心孩子着凉。」 「哎,好。」 蒋晓燕抱着馨馨,小心地拿过她手里的玉蝉,递给了吴浩,她微微一笑道:「相公,你收着吧,等下次再来表妹家做客的时候,让馨馨戴着给表妹看看。」点明了下次要带来见珍珠,他们吴家可别打这玉蝉的主意。 吴浩忙接过,冰凉细腻,晶莹剔透的玉蝉置于手心,他心中一阵感慨,没有注意蒋晓燕语气中带暗藏的意思。 珍珠也不管他们,王荣发也带了他的小闺女过来,珍珠同样送了个蝙蝠如意玉坠给她。 王荣发原是不肯接的,珍珠脸一板,趁他愣神的时候,把玉坠挂上了小闺女的脖子上。 王荣发摸摸鼻子,不敢再吱声。
第八百七十六章他们或者她们 第八百七十六章他们或者她们 年祥霖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串马车。 他不仅送来了饭菜,还送来了张孝安的贺礼。 罗福昨日去订酒席的时候,年祥霖就通知了张孝安。 张孝安没有亲自前来,却送了份不菲的贺礼。 罗璟随意瞥了一眼后,示意罗福收下。 年祥霖这才松了口气,上次罗府请客,张孝安不请自来的尴尬场面,他到现在还歷歷在目呢。 张秋岚虽然嫁给了镇国公世子,可罗家他们也不好得罪不是。 饭菜一到,宴席自然正式开始。 厅堂里坐着胡家的亲眷和重要的客人。 胡玉珠盯着王荣发小闺女的脖子一直没移开眼,那个蝙蝠如意玉坠明晃晃挂在她的脖子上,玉珠看红了眼。 她来的时候可听说了,蒋晓燕家的闺女和王荣发家的闺女都得了一个价值不菲的玉坠,到她家芳芳来的时候,怎么没见珍珠有表示?玉珠非常不满地瞪着不远处坐着的珍珠。 大半年不见,她倒是越发好看起来,玉珠心里冒着酸气。 她看了看身旁的翠珠,低声问道:「珍珠给你家梅玲送玉坠了?」 翠珠先是一愣,随后摇了摇头,「送了个银项圈和长命锁。」 玉珠瞪大眼睛,有些不相信,「她给那两家的闺女都送了玉坠子,我们这些堂姐妹倒是不送?」 原想着,自己和珍珠不对盘,所以珍珠故意不给芳芳,谁知道,和她关系好的翠珠,她居然也没送,这是什么道理? 珍珠正和舅婆说话,就感觉一道视线一直粘着自己,她转头一看,玉珠瞪着她的眼睛里都是愤愤不平。 「……」 珍珠眼角抽搐,她这又是干什么?哪里又不顺她的心意了? 翠珠拉了拉玉珠的衣袖,低声劝道:「大姐,你别这样,珍珠想送给谁就给谁,哪有一定要送给谁的道理。」 「凭什么呀,那些隔得远的亲戚都送了,咱们这么亲倒是不送了?」玉珠不服气了。 「嘘,大姐,你别惹事,奶看过来了。」玉珠的声音大了些,翠珠忙拉住了她。 主位上的王氏果然一脸严肃地看着玉珠。 玉珠扁了扁嘴,暂时收起了声音,只是依旧不时瞪几眼珍珠。 注意这边动静的珍珠,这才知道,玉珠为啥要瞪她了,一时感觉有些啼笑皆非。 她第一次见到馨馨,手上却没有合适送孩子的礼物,只好随手从空间里拿了个玉蝉送人,王荣发的闺女跟在后面,她不想厚此薄彼,当然也送了一个。 胡玉珠她们接近午时才到,时间已经隔得久了,她自己都忘了这事,现在想想,玉坠玉佩什么的,她空间不少,可玉珠这样压着人送礼的行径,与土匪有什么区别。 她可不想纵容这种做法。 于是,她转过头,继续与舅婆她们闲谈。 玉珠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只好把气都撒在满桌的食物上,拿起一个鸡腿就啃了起来。 顿时把一旁的春哥儿惹急了,「哇哇」哭起来,口里嚷着,「那是我的鸡腿,我的鸡腿。」 洪亮的哭声惹得一桌人注视,玉珠吓了一跳,忙把鸡腿塞进了春哥儿嘴里,这才止住了他的哭闹。 珍珠心中嘆息一声,春哥儿这么独食,怕是给玉珠养歪了,黄延成都纠正不过来了。 主桌那边坐着的黄延成果然黑了一张脸。 还没等到散席,他就把春哥儿拎到罗府外狠狠教训了一通,等春哥儿再回罗府时,眼睛都哭肿成一条缝,却不敢再大声嚷嚷了。 玉珠心疼就想上去哄,黄延成狠狠瞪了她一眼,玉珠踏出的脚又收了回去。 等到送客的时候,玉珠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珍珠,你给馨馨她们都送了玉坠,我们芳芳的呢?她不是你外甥女么?」 珍珠一脸淡定,打起马虎眼,「大姐,不好意思啊,我这次只准备了两块玉坠,送完了就没有了,等下次我再找找,有合适的就留意一下。」 黄延成在一旁听了,脸色涨得通红,勉强挤了个笑容,「三妹,别和你大姐一般见识,她这人你也知道,脑子向来缺根弦,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他一手抱起春哥儿,一手牵起芳芳,也不等玉珠,径直朝村口走去。 玉珠不甘愿地又瞪了珍珠一眼,这才嚷嚷着,「相公,等等我。」 珍珠和罗璟看着他们走远,不由相视一笑。 晚上,两人忙活了一天,早早洗漱上了热炕。 罗璟想起白天的情形,抱着珍珠亲了亲,「我给你找些玉坠子,方便你送人好不好?」 珍珠笑了,「不用,我那有不少,只是不想让大姐太过自以为是,太过想当然,所以没有送给芳芳。」 罗璟点点头,他能理解。 「以后,咱们的孩子一定要好好教养,不能让他们长歪了。」 「……他们?」珍珠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笑意。 「对,他们,或者她们。」 罗璟低声呢喃,声音醇厚又带了蛊惑的气息,温热的唇已经吻上了她的眼。 珍珠笑着移开,他的唇就落在了她耳畔上,炽热的气息喷入她耳蜗,珍珠顿觉背嵴一阵酥麻。 她忙不迭地想要伸手推开他,双手却抚在他胸膛处使不出力气,身子像浸泡在热腾腾的水里,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起起伏伏间,罗璟在她耳蜗处说着话,珍珠却听不清他说些什么,只觉得今日的炕烧得实在太热,她整个人都快要被融化掉了。 二日一早,罗璟精神抖擞的和平安他们去了谷园滑雪。 珍珠则睡到了日上三竿。 打着哈气醒来,懒洋洋地洗漱干净,自顾去了胡家找早饭吃。 家里的早饭时间早就过了,厨房里还有剩下的包子和豆浆,珍珠喝了碗豆浆,拿起包子慢慢走出了厨房。 李氏从她入门就跟着她,一脸紧张地拉着她进了屋里,「你跟娘说说,你上次来小日子的时候是哪天?」 珍珠一听,又是这个问题,顿时头大。 「娘,没影的事情,我小日子很准时。」 李氏一脸失望。 珍珠哭笑不得,「娘,我成亲才多长时间,你不要老盯着这些行不行。」 「哎呦,话不能这么说,玉生家人丁单薄,你要快些为罗家开枝散叶才对。」李氏有她的顾虑,原本两家就门不当户不对,如果珍珠能早些为罗家添丁,那就能在罗家站得更直一些。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不能强求。」珍珠才不会想那么多咧,她咽下包子,打了个哈气。 李氏狐疑地看着她。
第八百七十七章惊喜 第八百七十七章惊喜 「咳~」珍珠脸颊微红,知道李氏在怀疑什么,她总不好说,是昨夜睡得太晚,所以老是犯困吧,「娘,平彰呢?」 赶紧移开话题。 「和林婆婆去菜地了。」李氏还是有些不死心,「要不,我去找老林大夫给你把把脉吧。」 「娘~」珍珠气笑了,「这大过年的找老林大夫干什么?」 她的小日子虽然过了几天,可也在正常范围,她可不好意思让老林大夫把脉。 李氏一愣,也是,过几天就过年了,她想了想,只好作罢。 珍珠从李氏屋里出来,赶紧熘到了隔壁的作坊内。 王氏正板着脸训斥一个新来的妇人,珍珠在屋外听了听,那妇人偷懒,自己分内的肉块总是切得比别人大块,而且碰到泡囊肉也不割开,直接切进了肉堆了,影响了品质和口味。 王氏很生气,让她下午别再来了。 那妇人忙哭着求情,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上次检查的时候,就告诫过你一次,这次还这样,你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跟我过来,我让黄帐房结了钱银给你。」王氏毫不留情。 掩着的房门被拉开,王氏黑着一张脸走了出来,看见珍珠站在外面楞了一下,「你怎么过来啦?」 「过来看看。」珍珠朝她笑笑。 一个黑瘦的妇人哭哭啼啼跟了出来,珍珠一看,是赵木根的大嫂,顿时有些瞭然。 赵大嫂也看见了珍珠,她忙跑到了珍珠身旁,哭着像她求情,「珍珠呀,你行行好,让你奶别把我辞了,我以后再也不偷懒了。」 「婶子,作坊的事情由我奶做主,你还是领了工钱回去吧,哦,正好,我娘正在准备年礼,你领了年礼回家好好过年吧。」珍珠可没那么好煳弄。 赵木根那一家子在村里的风评都不怎么好,赵木根整日闲晃不好好干活,他大哥比他好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娶个媳妇也不是个勤快的,以至于如今村里每家每户的日子越过越好,而他们还是原地踏步。 原因就是懒。 柳常平那里长年要人干活,赵木根两兄弟去了几次,就不愿去了,嫌脏嫌苦嫌累的,宁愿在家闲待着也不愿出门去干活,赵大嫂也差不多。 这次不知怎么就进了作坊干活,这不,没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赵大嫂无奈,只好哭丧着脸,跟着王氏走了。 潘氏从屋里走了出来,「珍珠来了。」 「东胜奶,我奶咋把她招来了?」珍珠有些纳闷。 「哎呦,还不是因为你爹,知道你家又招女工,她就自己跑来了,那天正好你奶不在,她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干活手脚利索,绝对不偷懒之类的话,你爹就信了她,让她第二天来干活,你奶知道后,把你爹骂了一顿。」潘氏凑近她打小报告: 「不过,既然你爹应允了,你奶只得让她来干活了,暗中交代我好生看着她,别让她搞小动作,一开始那段时间,她还挺勤快的,后来,以为大家都不注意她了,就开始偷奸耍滑了,上次就抓住过一次,你奶警告过她,隔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了,所以,刚才你也看到了。」 「……」 他爹这老好人的脾性实在难改呀,珍珠无奈。 「少了一个人,今天的灌肠的分量能完成么?是不是还要招个人手补上?」 「没事,每个人摊一点就成了,二十六就要放假了,别忙活了,过完年再说吧。」潘氏笑着说道。 也对,珍珠点头,「那辛苦你们一些了,回头告诉大家,后天下午领年货的时候,箩筐拿大些,骨头、猪皮、板油多领些回去。」 潘氏笑眯了眼,每年作坊都发一堆年货,像她家,一家有三口人都在帮胡家干活,年货堆得厨房里满满当当的。 珍珠在作坊内逛了一圈,王氏回来了,脸上的表情还是不怎么好。 原本还哭哭啼啼的赵大嫂领了多一份工钱和年礼后,笑得嘴角都勾到了耳边。 李氏给她发年礼的时候,她还一个劲地说,「多给些、多给些,我干了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家大业大,可不在乎这点东西,好人做到底,多送一些给我吧,我家里人多,分到手都没多少了,多给些、多给些。」 这么厚颜无耻的话把王氏气得肝疼。 「奶,别气,别气,为这点事不值当,以后招人规定好要过你的眼,不许爹或者大伯擅自做主,省得招来这种人。」珍珠安抚着她。 王氏点头,「可不就是嘛,你那爹,耳根子软,人家多说几句好话,他就挡不住了。」 「所以,奶得看着点。」珍珠给以肯定。 「珍珠啊,昨天你送馨馨的玉坠是不是太贵重了?」王氏有些担忧问道。 昨天胡秋香一家在老宅休息一晚,早上才返程回家。 那一家人拿着玉蝉轮着看了一圈,一直感嘆珍珠的大手笔。 王氏见了,不免心中有些疙瘩。 「没有很贵重了,奶。」珍珠笑笑,「平安平顺身上的玉佩,可比那些贵重多了。」 王氏想起来了,可不是,平安平顺的屋里都有好些玉佩,色泽形态都是极好看的。 想到这,她才放下心来。 「奶,明日作坊放假了,家里也该歇歇了。」珍珠挽着王氏走过侧门,不知怎么的,那边的血腥味,珍珠闻着有些不舒服。 从前经常过来,也没这种感觉,大概是昨晚没睡好的关系吧。 珍珠捂了捂鼻子。 「奶不累,现在这种日子,比从前不知好了多少倍了,就这点事,累啥。」王氏感嘆,她牵着珍珠的手往胡家后院走。 短短几年时间,胡家的变化之大,有时候她自己都不大敢相信。 「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奶,你就等着享福好啦。」珍珠逗着老太太笑。 王氏果然哈哈大笑,「可不是么,现在我们都已经享福了。」 祖孙两人说着话,潘雪兰从外面回来了。 「珍珠,我在大湾村买了鱼,今天咱们吃酸菜鱼还是糖醋鱼?」 她手里提着两条冻得硬邦邦的大草鱼。 珍珠凑上前,笑着说道,「当然是酸菜鱼好。」 正笑着,一股鱼腥味扑鼻而来,把她的笑容冻结在了脸上。 ……这味道怎么这么奇怪?闻着让她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正想着,胃里就涌出一股噁心泛酸的感觉,吓得她感觉捂着嘴跑进了厕所里。 王氏看在眼里,脸上顿时涌现惊喜之色。
第八百七十八章喜脉 第八百七十八章喜脉 珍珠啥也没吐出来,只是干呕了几声。 她站直身体捂着胸口有些愣怔。 她的月信一向挺准,这个月好像晚了几天,原先她也没放在心上,前世的她,月信就是忽早忽晚的,她并不在意。 可是,这种想吐反胃的情形,和李氏有孕的时候是一样的。 她伸手抚上了肚子,感觉有些不真实。 「珍珠,珍珠,你咋样了?」王氏在外面喊她,声音有几分急切和欣喜。 「奶,我没事。」珍珠正了正脸色,走了出去,她得保持镇定,万一弄错,面上可不好看了。 王氏一把扶住她,一脸惊喜,「我让雪兰去找老林大夫过来了,你快坐着歇歇。」 「奶~」珍珠脸颊红了起来。 「哎呦呦,这是大好的事情,有什么好掖着的,如果真的有了,玉生该多高兴呀。」王氏笑着轻拍她的胳膊。 等老林大夫来的时候,全家人几乎都在厅堂内盯着珍珠。 饶是珍珠向来从容淡定,此刻也有些坐如针毡。 老林大夫诊出了喜脉,笑着恭喜胡家。 围着珍珠的人都沸腾起来,李氏更是激动得手都抖了起来。 珍珠捂着嘴,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老林,珍珠身体咋样?需不需要补些啥?」王氏高兴之余细问了一句。 「她身体好得很,不需要特别补充什么,只是现在月份小,暂时不适宜长途跋涉。」老林大夫与胡家人熟悉,也知道珍珠过了年可能要回京城,所以提醒了一句。 他的提醒顿时惊醒了喜悦的众人。 「对、对、对,珍珠,你现在可不能赶路。」 「珍珠,你得等过了头三个月才能赶路了。」 「哎呦,得和玉生好好商量一下。」 「就是、就是。」 「……」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一致让珍珠在望林村待足三个月再回京。 珍珠点头,既然诊断出是喜脉,有些注意事项还是要遵守的。 李氏包了一大包糖饼给老林大夫,笑容满面地送走了他。 「你可千万要小心,你年纪小,不经事,不懂的地方要多问问大人,怀了身孕后,吃的用的都有讲究,可不能随着性子来。」 厅堂内,王氏拉着珍珠的手絮絮叨叨说着关于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 「奶,我娘生秀珠和平彰的时候,我可都在她身旁。」珍珠无奈,她娘从怀孕到生产,她几乎全程看着,能不知道要注意的事情么。 王氏一愣,想想也确实如此,珍珠不仅把李氏照顾得好好的,还把弟弟妹妹都带得好好的。 「你这孩子,你奶的话都是老人的经验之谈,你好好听着就是,咋还不耐烦起来。」李氏就嗔了她一眼。 「娘,我没有不耐烦,我是实话实说。」珍珠双手一摆,表示无奈。 「哎,好啦、好啦,奶一时忘了我们珍珠有多能干了,哈哈。」王氏难掩兴奋。 「再能干也没亲身经歷过,还是得您提点着些。」王嬷嬷笑着凑趣。 「可不是么。」李氏也附议。 厅堂内一时笑语不断。 等罗璟和平安他们从谷园回来的时候,还没进胡家家门,就被大门进进出出的妇人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多妇人?还没等他们回过神,走出胡家的妇人看见了他,纷纷上前道贺。 「罗将军,恭喜呀!」 「罗将军,大喜呀!」 「……」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笑容,罗璟下了马,有些楞然地回礼。 这些妇人恭喜他什么? 「哎呦,我们罗将军回来啦,可喜可贺呀,珍珠在后院休息呢,您快去看看吧。」说话的是丁氏,珍珠有孕的消息全村都知道了,但凡与胡家有些交情的妇人都来道喜了,丁氏今日当值,打扫好卫生也过来了。 在后院休息?珍珠怎么啦么?早上他走的时候好好的呀?罗璟脸色有些凝重,大步往后院走。 平安跟在他身旁,「玉生哥,婶子们都恭喜你什么呀?宴席昨天不是请过了么?」 罗璟闻言,心中一动。 都是妇人们在恭喜他,难道是…… 等他走进后院,珍珠在李氏的热炕上坐着,翠珠、阿云娘、赵虹玉她们都围着她笑着说话。 一看到罗璟进来,大伙忙站了起来。 「玉生,恭喜你呀,明年九月份就要当爹了。」翠珠笑着道谢。 罗璟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乍一听到确切消息,一向沉稳的他盯着炕上的人儿,一时竟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屋里的人互看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翠珠还把房门也轻轻带上了。 珍珠看着一脸激动地罗家,嘴角往上翘了起来,「高兴不?」 罗家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炕边坐下,伸手就把她揽入怀里,动作轻柔又坚定,「高兴!」 「很高兴!」他说了一遍后,很肯定地再说了一次。 珍珠窝在他怀里,心里涌动着暖暖的气息,再过九个月,他们就是一家三口啦。 「怀了多久了?」罗璟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把她拉离自己怀里问道,他昨夜还闹她到半夜,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孩子。 「已经满一个月了。」珍珠笑眯眯说着。 「大夫怎么说,你身体什么样?」罗璟有些紧张。 「大夫说我身体好着呢,不过,头三个月不适宜颠簸赶路,所以,我可能得在村里住满三个月了。」珍珠嘟了嘟嘴。 听到她说身体很好的时候,罗璟松了口气,「那没问题,你在村里好好养胎,满三个月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珍珠就皱起眉头盯着他不语。 「怎么啦?」罗璟顿时紧张起来,「哪里不舒服嘛?」 珍珠扁扁嘴,罗璟应得太爽快,居然没有犹豫和不舍,她噘起了嘴,「我在村里住着,你不会想我么?」 不知怎么回事,珍珠就是有些想和他胡搅蛮缠,撒娇使性。 罗璟失笑,再次拥她入怀,感嘆一声,「我怎么会不想你呢,我恨不得把你天天栓在裤腰带上,让你时刻都在眼前,可是,为了你和宝宝的健康,我只能把想念暂时放在心里了。」 珍珠回拥他,爱娇地痴缠着他,也许,是因为怀孕的消息来得有些突然,让她有些许不确定,所以,她才想让他好好哄哄她,让她感觉到,自己在他心里总是排在第一位的。 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罗璟紧紧把她抱入了怀里。
第八百七十九章我很幸运 第八百七十九章我很幸运 「姐,我准备要有外甥或者外甥女了么?」平安抱着平彰进来的时候,脸上是一脸惊喜,他身后还跟着探头探脑的秀珠。 「是啊,平安平彰,还有秀珠,你们要当舅舅和小姨了哦。」李氏端着碗冰糖银耳燕窝进来,放到了炕桌上。 珍珠想伸手抱过平彰,李氏忙阻止。 「你现在有了身孕,注意点,不能抱重物。」 「娘,平彰就这么点大,能有多重。」珍珠无奈,这两天她不是一直都抱着么。 「那也不能抱,小孩子不懂轻重,踢到你就不好了。」李氏自己抱起了平彰,「平安,你再去给秀珠端碗肉粥过来,前院开了席,秀珠就不过去了,你端了肉粥,自己去入席吧。」 既然有好消息,当然要庆祝一下。 厅堂内,开了桌席面,家里的长辈和附近的邻里都过来道贺。 准备过年的食材很多,并不用特地去採买,加上家里的滷肉和腊味,随随便便就能整出一桌美味的席面。 罗璟和胡长贵早被拉去招待客人去了。 珍珠像个珍稀的熊猫一样,被保护起来,勒令她不许乱动。 珍珠吃一口冰糖银耳燕窝嘆一口气。 这才刚开始呢,要不要这样呀。 她心里哀嚎,面上却不敢表露,她琢磨着,最近还是在罗府那边的范围活动为妙,她老娘老爹委实太过紧张她了。 「姐姐,你再给我两朵簪花吧?」秀珠爬上了炕,一咕噜坐到了她身旁。 「嗯?那天不是给了你两朵吗,你还要来干啥?」 六岁的小姑娘,还不到戴花的时候,她拿来多半是玩的。 「清姑的花被她奶拿走了,昨天她哭了一晚上。」秀珠告状道。 「她奶为什么拿她的花?」是怕小孩子弄掉弄脏吧,赵清姑和秀珠一样大,都还不到戴花的年纪。 「她奶说,她还小,用不上,留给她堂姐出嫁的时候戴。」秀珠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气愤,「她堂姐没进咱们学堂,却抢清姑的花,太坏了。」 「……可,你再给清姑花,他奶还不照样会拿走。」珍珠摸摸她的小脑袋,清姑是赵黑豆的女儿,赵黑豆的老娘偏疼大儿子一家,尽管这几年赵黑豆挣的钱银比大儿子多多了,她还是一样。 村子小,谁家鸡毛蒜皮的事情,村里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这回,让她偷偷给她娘藏着,不让她奶知道。」秀珠眼珠骨碌碌直转,一脸鬼机灵。 珍珠莞尔一笑,小傢伙还好打抱不平,给小伙伴出了主意。 「好,明天姐给你拿过来。」 「嗯嗯,姐姐最好了。」秀珠小脸亮了起来,一脸兴奋。 珍珠就问起了她上学练武的情况。 「跟着方师傅练武累么?」 「有一点,不过,我不怕累,等我学会了武功,谁都不敢欺负我了。」 「……有人欺负你么?」 「没有,但是有人欺负清姑,臭小子们揪她小辫子,以后要是被我抓住了,我就揍他们。」 「……,呃,秀珠,有时候,男孩子们只是在开玩笑的。」 「不行,把清姑都揪疼了,我要为她报仇。」 「……」 看着秀珠一脸认真,再想想她从小就有的蛮力,呃,她还真为村里的臭小子们捏一把汗,看来还是得和方晟多交流一次才行。 小姑娘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为了打架报仇。 …… 罗璟小心翼翼地扶着珍珠往家里走。 「噗~」珍珠笑了一声,「不用这样紧张了,哪有娇贵。」 如果不是因为昨天有些累,今天她该和他们一道去滑雪呢。 除了一开始闻到鱼腥味有些不舒服外,她现在并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身体的情况和平常的时候差不多,没有到需要特殊照顾的时候。 「瞎说,怀孕的时候最娇贵不过了,你别大大咧咧的,不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罗璟看她嬉皮笑脸的,拿她有些没法子,故意沉着脸瞪她,「我已经给大哥大嫂报信了,很快他们就能收到消息了。」 珍珠点头,「我在望林村住满三个月的话,那只能开春后才出发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你们在京城还是西北。」 「不论在哪,你都安心待着,到时候,我会来接你的。」罗璟沉声说道。 珍珠扁扁嘴,平安和赵柏铭他们过了年要去京城参加春闱。 这孩子来得也太早了些,要是等平安他们考完了再来就好了,珍珠回到府内,心里还嘀咕着这事。 米香米兰笑盈盈地给她道喜,珍珠笑着应下,随后小手一挥,让罗福给府里的每个人手多发一份月钱,当做喜钱。 府内的气氛一时就高涨起来。 珍珠回到屋里就开始打哈欠。 「累了吧,赶紧洗洗上炕歇着。」罗璟见了,忙唤了人提热水进洗漱房。 珍珠嗔了他一眼,「是谁昨天折腾到三更天还不想停的。」 罗璟耳根微红,摸摸鼻子,有些讪讪道:「这不是不知道么,还好没伤到你。」 他上前摸摸她平坦的腹部。 真神奇,这么细的腰肢居然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十月怀胎后,就要哌哌坠地啦。 珍珠朝他皱皱鼻子。 等两人洗漱干净,上了热炕,珍珠打了哈气就有些昏昏欲睡。 罗璟亲亲她的额头,黑亮深邃的眼睛深深地盯着她。 「这么认真地看着我干嘛?」珍珠抬起有些沉重的眼皮,伸手摸上了他的眼睛。 罗璟眨眨眼,拿下她捣蛋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 「能娶到你,我很幸运。」 七年前,她们救了他,从此他和她的命运就纠缠在了一起。 如今,她是他的妻,以后,她会是他孩子的娘亲,他们註定要纠缠在一起一辈子。 珍珠眨了眨睏乏的眼笑了,脑袋埋首在他脖颈间,他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她如此安心,以至于,她笑着笑着就睡着了。 听着怀里伊人浅浅的唿吸声,凝视着她睡后温婉舒展的面容,黑夜中的罗璟如同徜徉在三月的暖阳下一般,整个人都被暖意包围起来了。
第八百八十章心疼 第八百八十章心疼 珍珠怀了身孕,自然光明正大睡懒觉。 等她睁开眼,天色早已大亮。 她磨磨蹭蹭起了床,让米香把早饭端到了炕桌上慢悠悠吃了起来。 「府里的年前的准备都妥当了吗?」 趁着有空,她问了问府里过年的准备。 「夫人,您放心,都备妥当了,今天将军还吩咐吴管事去附近县份採买牛肉。」 牛肉啊,附近县份可不常有,想要买到,不光得有银子,还得有点运道。 「大过年的,有点闲钱的人家都想买个新鲜的肉食,牛肉可不好买,买不到就算了,天寒地冻的,别难为你家那口子了。」 米香脸颊顿时一红,「这是他分内的事情。」 珍珠笑笑,又问了问别的一些琐事,等她走出罗府,已经是巳时过半了。 天晴无雪,可依旧寒冷,珍珠裹了裹身上的貂皮斗篷慢慢朝胡家走去,她身后跟着米香。 罗璟一早就吩咐了米香米兰,珍珠出门,一定要有一个人跟着服侍。 珍珠无奈,只好让她们跟着了。 她没急着去胡家,而是沿着河堤新修的青石路走了过去,靠山脚的方向,一排整齐漂亮的小宅子坐落其间。 杨秀才一家已经搬进了新宅子里,还有阿青也搬到了他们隔壁。 方晟与赵虹玉继续在武学里住着,他们的意思,等囡囡大些再搬进去。 每间小宅子门口都种了一棵枣树,种的时间短,枣树还很小,加上天气寒冷,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 珍珠从那排整齐的小宅子走过去,再穿过一片竹林,绕过学堂后,慢悠悠回了胡家。 她还没进胡家大门,罗璟从武学那边的门口走了过来。 「天气这么冷,怎么还到处走?」 显然是知道她从后面绕了过来,米香忙屈膝行礼。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走几步路还能走坏了不成。」珍珠嗔了他一眼,「你忙你的去吧,别老盯着我,我去找找小黑,昨天就没怎么看见它,也不知道它野哪去了。」 说着,不理会他,往胡家大门走进去。 罗璟无奈,只得走回武学大门,方晟打算让阿青和赵奎跟着他们去京城,罗璟刚才和他们在练练手。 平安和赵柏铭赴京参加春闱,带上两人也好,既可以做护卫也可以跑跑腿。 照理,两人应该买个随身服侍的小厮才合适,可他们都不习惯添置下人,罗璟也不好勉强他们。 带着阿青和赵奎也算是个帮手吧。 珍珠走进大门,就让米香先回府去了,她自己径直走到了后院,小黄一路活蹦乱跳地跟在她身后,「小黄,小黑呢?」 「汪汪~」小黄应了一声,它也没瞧见。 啧,真是神猫见首不见尾,这一天天的,都熘达去哪儿了? 「珍珠,小黑在平安房里睡觉呢。」潘雪兰从厨房里探了出来,笑着告诉她。 珍珠回以一笑,去了平安的房间。 果然,小黑仰着肚皮在猫窝里睡得正香,知道她过来了,照样不动弹。 「小黑呀,这几天都跑山里找小花去了?」 珍珠坐到了炕边,摸摸它的肚皮问道。 「喵~」对啊,猫去找小花去了,小黑回答得理直气壮。 「……这么冷的天,小花都懒得出洞了,你还一天天的往外跑。」珍珠笑着摇摇头,「看见小灰没有?」 「喵~」看见过一次,它躲在洞里不怎么出来,小黑伸了个懒腰。 「你有空去让小灰过来一趟吧,说我找它。」珍珠有点记挂着小灰,大半年不见了,甚是想念。 小黑在猫窝里翻了个身,懒洋洋应了一声。 中午,珍珠在胡家吃了午饭。 李氏担心她会有妊娠反应,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吃饭。 结果发现,珍珠除了对鱼有些反应,别的居然一点事没有,该吃吃该喝喝。 这让她放心不少。 她刚怀平彰的时候,吃什么都吐,前期生生瘦了好几斤,后来才慢慢好些。 珍珠胃口好就再好不过了。 吃了午饭,珍珠正琢磨着要不要回去睡个午觉,小灰从墙头探出了灰濛濛的脑袋,乌熘熘眼睛盯着院子里的她。 她脸上当即笑开了花,「小灰~」 一熘小跑到墙头上把小灰捧了下来。 「吱吱~」小灰也非常高兴,一对乌黑的小豆眼里闪着盈盈水光。 一瞬间,珍珠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鼠一人泪眼相对。 「哎呦,好端端的,怎么看见小灰就掉眼泪呢,外面冷,赶紧进屋,我给小灰拿点滷肉吃。」李氏见状,急忙叫住了他们。 珍珠捧着小灰进了屋子里,把它放在了炕桌上。 小灰身上的毛髮明显浅淡了一些,这让珍珠感到很心疼。 她从空间里拿出一捧花生放在了它面前。 「小灰,吃花生。」 「吱吱~」小灰表示感谢,黑熘熘的眼睛看着她好一会儿,才低头啃起了花生。 珍珠摸摸它的小脑袋,爱怜不已。 小灰最是温顺,它帮了她很多忙,有它在身边,珍珠心安许多。 她心疼它的老去,只能尽量为它延缓一些衰老的时间。 「小灰,我最近都会在村里,你没事就过来玩,我给你弄些好吃的。」 「吱吱~」小灰应了一声,抬眼看向她的眼睛雾蒙蒙的。 珍珠一时没憋住,眼眶又红了起来。 李氏进门一看,顿时扶额,「你不在家的时候,小灰隔三差五也过来玩的好么。」 她把一小碟滷肉放在了小灰身前,「小灰,快吃吧。」 「吱吱~」小灰这段时间和李氏也混得熟,对她甚是友好。 「怀了身子脾性就是容易波动,你从前可不是个爱哭的性子。」李氏叨咕着,「可别哭了,一会儿玉生看见了,还以为谁欺负你了呢。」 「你要是困了,在炕上眯一会儿,别到处熘达了啊。」李氏交代好,走出了房间。 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她拿手帕压了压眼角。 从前她也听说过,女人怀孕后情绪不稳定,到了她身上,果然也是这样。 小灰就这么盯着她看,她都有种心疼难过的感觉。 等小灰吃完了滷肉,珍珠在盘子里放了不少灵泉。 小灰眼睛一亮,趴在盘子旁慢慢喝完。 「小黑呢?它叫了你过来,跑哪去了?」 「吱吱~」它往山林里去了,小灰老实回答。 又去找小花去了吧,这傢伙,山里冰天雪地的,也不怕被冻着,珍珠心里嘀咕着。
第八百八十一章意外 第八百八十一章意外 李氏这一日很忙。 作坊放假了,她、林婆婆和黄延成忙着给工人们发放年礼。 学堂也开始放假了,金叶和弟弟刘鹏带着平彰玩耍,秀珠和清姑去了老宅,与平善一起玩耍。 珍珠熘达到前院,看李氏他们忙活,却被李氏赶了出来,让她赶紧歇着去。 来领年礼的妇人们都笑着再次恭喜珍珠。 珍珠无奈,回了后院,坐在厨房里帮潘雪兰烧火,厨房里有淡淡的油腥味,她捂着鼻子闻了闻,还行,还能忍受。 「雪兰姐,你们打算以后回京城长住了么?」 珍珠朝灶膛里塞了根柴火问道。 拌着饺子馅的潘雪兰手上的动作就顿了一下,随后她摇摇头,「爷只是说回去看一看,把户籍的事情办好,顺便还能帮平安他们多温习几天,我们不会在京城长住的。」 虽然天下大赦,他们一家已经重获良民的身份,可是,爷年纪大了,凌希又没有考取功名,他们如何能在京城生活下去。 而且,胡家对他们这般好,他们一家也不可能就这么忘恩负义的一走了之。 「你们想回京城长住也可以的,贡院附近我买了套两进的宅子,你们可以先在那里落脚,以后的打算可以慢慢考虑。」珍珠说道。 凌显从前一直在京城为官,对京城的环境不会陌生,虽然他不可能再回朝廷任职了,可凌希可以留在京城考取功名,以凌希的本事,考过乡试绝对不是什么大问题。 很早以前,平安就常常在她面前夸耀凌希的学问好,说如果他去参加举业的话,一定考得比他们都要好。 珍珠深以为然,但凡她交代凌希的事情,凌希总能做得很好,比如藕塘,比如附近的花圃树木,都是他负责在管,每一样都管理得妥妥噹噹的,很少出现问题。 他还有很多隐藏的技能,他会木工活、瓦匠活、手工活等等,家里有啥东西坏了,他一个人就能全部搞定,非常能干,连他们家的菜地都让他打理得整整齐齐的。 只是凌希性格偏内向腼腆,不大喜欢热闹,除了干活就是在家念书,十分的沉得住气,很少到处熘达,村里人对他都不是很熟悉。 珍珠觉着,凌希这人,还是很靠谱的,以后指不定要有大出息。 「不、不,爷说了,等平安他们考出了结果,我们就回来了,不会留在京城的,那里什么熟人都没有,我可不想留在那里。」潘雪兰勐地摇头,她喜欢留在望林村,也喜欢留在胡家,这里有熟悉的人和环境,在这里生活,她很安心。 珍珠失笑,「你这样可不行,凌希可是要走举业的,以后总要去京城为官或者去外地任职的,难道你还想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么?」 潘雪兰噘了噘嘴,「那是以后的事情,乡试还要等三年后呢,等他考过了再说吧。」 珍珠想想点头,「也对,三年还是挺长时间的,到时候再说吧,呵呵。」 「到时候,你的宝宝都两岁了,嘻嘻。」潘雪兰有些羡慕地看着她平坦的肚皮。 珍珠抬头看了看她,潘雪兰和凌希也成亲两年多了,「雪兰姐,你给老林大夫把过脉了么?」 她现在看着很健康,可是刚来的时候,潘雪兰和凌希的身体状况是很差的,珍珠有些担心,是不是从前他们在流放地的时候,伤了身体,所以影响了生育问题。 潘雪兰的脸庞红了一下,继续搅拌馅料,低声说道:「我和凌希都把过了脉,老林大夫说我们小的时候,身体过损,底子没养好,所以有些困难,让我们先好好养几年身体,不要着急。」 果然如此,珍珠点头,「那你们也别着急,你和凌希年纪还小,调养几年再说。」 「……你比我还小一点呢。」潘雪兰瞥了她一眼,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珍珠回她一个白眼,「我也不想那么早养孩子的,好么?」 过了年她才十九,哼哼。 …… 「下雪了~」 腊月二十九,一大清早,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村里的孩子们却很兴奋,放假了,又快过年了,正是他们最幸福的日子。 罗璟陪珍珠在府里吃了早饭,才扶着她慢慢走出了大门。 「你别这么夸张好不好?」珍珠想拉回自己的手,却被他扶得更紧。 「下雪,地滑,万一摔倒了就不好了。」 珍珠斜睨了他一眼,「你瞧我什么时候走路摔倒过?」 「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相提并论。」罗璟朝她笑笑,笑容里满满都是宠溺。 珍珠被他的笑容电了一下,连忙移开了视线,耳尖却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那个,新来的县令是谁,你查到了么?」她赶紧找了个话题。 「嗯,查到了。」罗璟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垂眸看了眼珍珠,才慢慢说道:「是顾祺。」 珍珠一脸惊讶。 「真的这么凑巧吗?那不是说,顾五哥哥和尤姐姐过了年就要到圳安县了吗?哇~」 惊讶过后就是一阵喜悦,那可真是太好了,她没事的时候,可以去圳安县找尤雨薇玩耍去了,一时,眼睛笑弯成月牙儿。 「……这么高兴?」罗璟声音有些低沉。 「高兴呀,原本还以为,可能要隔好久才能再见他们啦,结果,顾五哥哥居然当上了圳安县县令,实在太令人意外了。」珍珠笑得拉过他的手,「以后回望林村又可以多会几个老朋友了。」 罗璟回握她的手,没有出声。 「他们什么时候能到鄂州?」珍珠依旧兴奋。 「……过了十五吧。」罗璟深吸一口气,冰冷的气息传入胸肺,带走了他心口那点郁闷。 外放的实缺不止一个地方,顾祺应该是故意选择了圳安县,至于原因,罗璟不想深想,他选择一个熟悉的地方任职,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哦,可惜,到时候你都回京城了,碰不上他们了。」珍珠笑着说道。 「嗯,等我来接你的时候,就能碰上了。」他摸摸她的头。 「你们可能会在路上遇到呢?」 一来一回,两边应该会在半道上碰到吧。 罗璟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第八百八十二章淘气的孩子聪明 第八百八十二章淘气的孩子聪明 今年胡家的对联是平安自己写的。 写完对联后,他喜滋滋地拿到了大门处贴起来。 平彰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小黄则围着平彰直转悠,预防他摔倒的时候,给他扶上一扶。 珍珠慢悠悠跟在他们身后,罗璟则在堂屋处贴着另一副对联。 天空依旧零星地飘着雪花,落在人的身上,如同柳絮般轻盈洁白。 大门外,不时有鞭炮声响起。 阿云带着小石头在雪地里放鞭炮,「嘭」的一声后,就能听见小石头兴奋的尖叫声。 平彰对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有些害怕,小步跑到平安身旁,抱住了他的大腿。 平安忙抱起他,指着阿云他们,告诉平彰别害怕,他们那是在放鞭炮玩耍。 平彰窝在他怀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阿云他们的动作,随着又一声「嘭」响,平彰咧着嘴笑得很欢实,开始挣扎着下地,朝阿云和小石头那边跑过去。 「哎,平彰,别跑那么近,小心爆竹碎片炸到眼睛。」珍珠忙拉住了平彰的小手。 「炮炮~」平彰抬头,指着小石头他们咧嘴笑。 「嗯,对,炮竹,很响,不能靠太近,知道吗。」珍珠拉着他往阿云身旁走去。 那边,快四岁的小石头已经敢拿着香点燃放在雪地上的炮竹了。 阿云在一旁看着,不时让小石头小心些。 「阿云,小石头胆子可真大,都敢放鞭炮了。」珍珠牵着平彰离放鞭炮的小石头稍远些。 「珍珠姐,你才知道呢,我弟胆子可大了,又淘气,我娘为了他老操心的。」阿云有些发愁,她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他有多淘,前两个月,他趁我娘忙没注意看他,他居然自己跑出了村子,去了对面的梁坪村,我爹和我娘在村里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吓得差点魂都没有了,全村上下的人都在附近帮忙找,也没找到他,隔了好久,才有梁坪村的村民来告诉我们,臭小子跑去他们村和别的小孩玩耍了,这才把他找了回来。」 珍珠有些目瞪口呆,好在这附近的村民大部分都挺朴实善良的,要不然,小石子被谁拐走了都不知道。 「回来以后,小石头还不肯认错,他就被我爹狠狠打了一顿屁股,这两个月才老实一点了。」阿云小声和她说道,「我爹还是第一次打小石头呢,你说,他是不是很淘气?」 珍珠看着虎头虎脑的小石头,不由唏嘘,杨秀才这么温和的人,都气得要揍人了,这小子看来确实淘气。 果然,养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活波好动的孩子总是偏淘气,就如同,呃,从前的罗璟,也是个淘气的孩子。 珍珠抿嘴轻笑,正想着,他就从院子里朝她走过来了。 「笑什么呢?」 他一眼就瞧见了她没来得及掩饰的笑意。 珍珠眼睛转了转,把小石头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说,孩子这么淘气,怎么办才好呢?」 她笑眯眯的,把问题甩给了他,万一以后,他们的孩子像他小时候一样调皮捣蛋,如何教导才好? 罗璟看了看她笑眯的双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惹得她瞪了他一眼。 「这有什么,孩子淘气些才是个聪明娃,你看,小石头才三岁多,就敢自己放鞭炮了,这也是胆大聪明的一种表现。」罗璟有些不以为然,孩子淘气些才好,小小年纪,正是最活波好动的时候。 他小时候,比小石头可淘气多了,两三岁就开始和奶娘丫鬟们满院的躲迷藏,四五岁爬树爬墙钻狗洞,六七岁开始唿朋唤友,结帮拉派打群架…… 十二岁之前,都是一副二世祖模样,他爹已经被劣迹斑斑的他气得快没有脾气了。 可现在,他朝珍珠笑笑,「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懂得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不淘气了。」 珍珠横睨了他一眼,「如果都是这样,那,那些纨绔子弟是哪来的?」 「当然,也不能说都这样,总会有些特例不是,纨绔子弟占的比例总归是少部分的。」罗璟俯身抱起平彰,摸摸他的小手,朝他笑了一下。 平彰立马回了个咧着口水的笑脸。 「……平彰这流口水的毛病怎么还不好?」罗璟哭笑不得,用他的围兜给他擦了擦嘴角。 「现在好一些了,再大点就好了。」 她娘特地让老林大夫看过平彰了,老林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孩子到了两岁左右就不会流口水了,等平彰再大些就好了。 雪花飞舞间,望林村迎来了除夕夜。 伴随着「噼里啪啦」,阵阵鞭炮声,每家每户都开始了年夜饭。 珍珠和罗璟是在自家吃的年夜饭,按照习俗,女儿女婿是不宜和岳家一起吃年夜饭的。 等到初二才好正式回娘家拜年。 吃了年夜饭,珍珠让米香把厨娘擀好的饺子皮和馅料搬到了炕桌上,开始包饺子。 「你不困么?先睡会儿吧,一会儿我叫你起来。」 罗璟洗澡洗头出来,用干布巾揉搓着长发。 「等把饺子包好先。」 珍珠捏了个元宝水饺,满意地放进了盘子里,包了几年饺子,如今总算像模像样了。 「放着,一会儿我来包。」 珍珠嗔了他一样,这人,平常也不怎么包饺子,可包起来的手法却比经常包饺子的她,像样多了。 「不行,我来包。」 反正,她现在还不怎么困,先把饺子包起来再说。 罗璟三下五除二的把长发绞了个半干,洗了洗手就盘腿坐到了她对面。 「你的头髮都快被你绞断了。」珍珠看着他乱糟糟的头髮,有些哭笑不得。 「没事,断了就断了,头髮哪天不掉。」罗璟毫不在意,一手拿着饺子皮,一手用筷子夹好了馅,然后开始捏饺子皮,三两下功夫,一个白胖的饺子就完成了。 珍珠一瞧,这傢伙来抢她的活了,也忙开始加快手里的动作。 两人像比赛似的,饺子一个个被摆到了盘子上。 不到一刻钟,馅料就都包完了。 珍珠一看盘子里,自己的饺子和罗璟的饺子居然差不多,要知道他来的时候,她已经包了好些个了,珍珠顿时有些气馁。 「来,洗洗手,睡一会儿,等到子时我叫你起来。」 洗漱间里留了热水,罗璟从里面端了半盆水过来,让她洗手。 珍珠把手伸进水盆里,罗璟伸手帮她揉搓。 温暖的不止是水温,还有人的体温,珍珠心里就被一股暖意给包围了。
第八百八十三章拜年 第八百八十三章拜年 初一的清晨,珍珠被一串鞭炮声惊醒。 看看窗外的天色,天刚蒙蒙亮,应该还不到辰时。 再看看身旁,已经没了罗璟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有了身孕,珍珠最近睡得比较沉,他什么时候起来,她都没注意。 在被窝里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拿起了炕边的衣裳穿上。 大年初一是不许睡懒觉的,就算珍珠有了身孕,也得先起来活动一圈。 洗漱房里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珍珠洗漱干净,出了房门。 米香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夫人,新年大吉。」 「米香,新年好。」珍珠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作为主家,好像忘记准备红包了,她一愣之下,下意识伸手摸进怀里,从空间里抓了两颗银裸子递给了她。 「咳,我好像忘记准备包红包的荷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 米香同样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笑着接过,「多谢夫人,祝夫人新的一年大吉大利,身体安康,福运绵绵。」 她收起银裸子后,又笑着说道:「夫人,王嬷嬷已经吩咐过绣娘,过年用的荷包已经都准备好了,只是里面该放多少数额还得您做主。」 珍珠想了想,一会儿大门打开,村里会有孩子们过来讨压岁钱,数额得按照相熟亲疏的程度发放。 等罗璟回屋一道吃了早饭,罗府大门也在烧了一串鞭炮后打开了。 昨夜下的零星小雪已经停了,过道上有一层浅浅的雪印。 大年初一不许清扫地面,所以,昨夜的一层积雪并没有被清整干净。 罗璟扶着珍珠的手慢慢朝大门走去。 她今天穿了身喜庆的大红绣金连理莲纹锦袍,披了淡粉色镶貂毛织锦斗篷,整个人显得精神又喜庆。 罗璟也应景的穿了见墨色嵌红纹的锦袍,领口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的图案,髮髻上还难得的扣上了紫金冠,整个人显得矜贵又有威仪。 今天,他们不好去胡家拜年,但是,隔壁邻居和村里的熟人都有可能过来拜年,特别爱热闹的孩子们。 果然,还没走到大门处,已经有几个小孩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了,一看见他们出来,眼睛都亮了起来。 「珍珠姐~新年好~」 「珍珠姐~新年大吉~」 「珍珠姐~马年吉祥~」 「珍珠姐……」 一群半大的孩子蜂拥而上,围着珍珠甜甜叫着。 都自发的把她身旁的罗璟忽略掉了。 罗璟倒不在意,只是伸手护着珍珠,以防这些孩子们不小心碰上了她。 珍珠笑着从米香手里接过一捧红色小荷包,挨个发了一个。 有些迫不及待的孩子打开一看,「哇,有八个铜板。」 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这时候,多数红包都是一文、两文,特别亲近的亲眷才会给五文八文。 像这样每个孩子都是八文的小红包,在孩子眼里已经算是很大的红包了。 孩子们都笑得像花一样灿烂。 珍珠又让小丫鬟端了瓜子糖饼过来,挨个给孩子们的兜里塞满。 一时间,罗家大门前一片欢声笑语。 陆陆续续地就有不少村民过来给他们拜年,珍珠也让米香给他们发了红包。 包的数额都不多,八文、十文、十二文,图的就是一个吉利喜庆。 领过红包的孩子们四下散去,大年初一,相熟的邻里间都会给孩子们封个吉利的红包,一文两文的不论,有的孩子贼精,跟着相熟的孩子混进去拜年,也能混到一两个红包。 所以,他们开始往别家大门窜去。 如今,望林村也算是比较富裕的村落了,村民们口袋有了银子,自然也比从前大方了,孩子们转村子一圈,领到的红包都能塞满兜了,乐得他们脸上都笑开了花。 到了初二,珍珠和罗璟早早起了床,吃了早饭后,先去了一趟胡家,给胡长贵两口子拜年。 待了半个时辰,就去老宅那边,给胡全福老两口和胡长贵两口子拜年。 王氏留了他们吃午饭,两人就在老宅吃了午饭才回到胡家。 到了初三,珍珠拉着罗璟去了村长家给翠珠拜年。 惊得赵文强一家都迎了出来。 他们在村长家没待太久,送了些年礼,给几个孩子们压岁钱,珍珠抱了抱粉嫩嫩的小梅玲,罗璟和赵柏铭说了会儿话,待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告辞回家。 赵文强一家他们送出大门,看着两人的背影走远,才松了口气。 「哎呦呦,那罗将军不愧是大将军呀,他就安静地站在那里,都让人觉着不敢喘大气。」赵繁茂抹了把不存在的汗,大口喘了声气。 「可不是嘛,他一进门,我的腿就有些打颤了,以前见他的时候,好像没这种感觉呀,大概是因为,他官越做越大,官威也越发凌厉起来了。」赵繁荣摸摸心脏,刚才他紧张得心跳加快了许多。 「瞧你们那点出息。」黄氏哼了一声,「我们柏铭以后也是当大官的命,这点阵仗都经不住,以后柏铭出息了,你们不得给他丢人呀。」 「奶,不可妄言。」赵柏铭挺直着背嵴,盯着黄氏摇头。 赵文强就瞪了黄氏一眼,「不许乱说话,你是想给柏铭惹麻烦是不是?」 黄氏有些悻悻然,「怎么就乱说话了,咱们柏铭是举人,以后肯定要当官的。」 「当官也分品级,你以为谁都能随随便便当上大官呀,也不想想,多少县老爷鬍子都白了,还是个县官,你就让柏铭安安生生准备春闱的考试吧,别混不吝的乱说话。」赵文强继续警告她。 黄氏嘟囔了几句,这才应下。 廖氏却没在管他们,而是拉着美月和柏成,把他们手里的红色小荷包收了上来,收上来的时候,还打开看了一眼,每个小荷包里是两个一两的银裸子,廖氏顿时喜笑颜开,立即把荷包揣入了自己怀里。 而后,她眼中滴熘熘转了一圈,凑近了翠珠,梅玲手里正拿着荷包玩耍。 「哎呦,梅玲呀,可别把荷包放进嘴里咬啊。」她假装好意拨开荷包,随后把荷包拿在手里,动作利索地扒开里面数了数,八个银裸子。 她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第八百八十四章聚众 第八百八十四章聚众 「老二媳妇,你在干什么?」黄氏心气正不顺,看着廖氏的举动,就一阵来气,大声喝了一句。 廖氏手一抖,差点把荷包掉到地上,她抬头讪讪一笑,「娘,我怕梅玲拿荷包来咬,所以帮她拿着。」 「人家娘老子就站她身旁,用你多事。」黄氏看一眼就知道,廖氏的小心思,不外乎是想看看珍珠封了多少红包给梅玲。 廖氏「嘿嘿」一笑,有些依依不捨地把荷包递给了翠珠,「珍珠可真大方,出手就是八个银裸子。」 翠珠笑笑接过,珍珠何止大方,那简直就是散财童子转世,从回来到现在,已经不知道送了多少东西给她了,她如果不收,珍珠总有一万个理由说服她收下,总之,到最后,妥协的总是她。 八个银裸子?黄氏眼睛扫了眼那个沉甸甸的红包,眼里也带上了几分妒忌。 就是赵家最忙活那一个月,也才挣了七八两银子,梅玲的一个红包钱就顶他们一个月的收益了,怎么能让人不羡慕。 黄氏眼睛一撇,扫向了柏成和美月,她刚才就瞄见廖氏把两人的红包都收了上去,「老二媳妇,成哥儿 和美月的红包是多少?」 珍珠大方给了梅玲八个银裸子,成哥儿和美月也不会太差才是。 廖氏眼皮一跳,笑容有些僵住,「娘,小孩子家家的红包能有多少,呵呵。」 「给我看看。」黄氏哪有那么容易被矇混过去,她走过去两步,朝她伸出了手。 一时,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廖氏身上。 廖氏心中暗骂自己多事,要不是手贱去翻梅玲的红包,也许黄氏就想不起这茬了。 她磨磨唧唧的从怀里拿出了温热的荷包,心像被剐了一刀似的直淌血,这才刚捂暖,就要飞走了。 黄氏一把拿过荷包,翻过来倒出了四个银裸子,她脸上顿时有了笑容,这可顶他们大半个月的利润了。 「咳,老二媳妇,这些攒起来给成哥儿去书院的时候用。」黄氏光明正大的把银子收进了自己怀里。 到了五月份,柏成在学堂的日子就满三年了,只有经过杨秀才的考核评审才能继续留在学堂念书,柏成平日成绩虽然还挺不错的,但是别家的娃,也有不少聪明的孩子,所以名额竞争还是挺激烈的。 如果不能留在学堂继续学习,那就只能去镇上的太平书院进学。 去太平书院可就不没有免费的啦,从前赵柏铭在太平书院学习,每年的费用至少得花个十几两银子,对于庄户农家来说,简直是笔天文数字。 所以,全村上下,只有村长家的赵柏铭和赵三爷爷家的赵正杰上得起书院。 赵文强一家,因为有赵柏铭开了个好头,他们也早早做好了长期供赵柏成念书的打算。 黄氏这么一说,廖氏就算再心疼,也只能咬牙笑着应好。 …… 罗璟扶着珍珠从村长家出来,走到村口大榕树下时,那里聚集了不少村民。 过年期间,是村民们最放松的一段时间,大伙或坐或站在一起闲聊胡侃。 还有一群人围在一个石桌上,吆喝着「大小单双」。 珍珠听了,眉头就是一皱。 这几年,望林村的村风还是不错的,少有聚众赌博,寻衅滋事的现象,偶有几个闲汉泼皮闹事也只是小打小闹,没惹出什么大事。 赵文强作为村长,对自己的管辖范围还是很负责任的 。 这些人在村口聚众赌博,珍珠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仔细一看,围着石桌叫得最厉害的,果然有赵木根和刘老三那帮闲汉。 做庄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脸孔,脸庞微黑,眼角带着疤痕,看着一脸匪气,他身旁还围着两三个不认识的男子,嚷嚷着「快开、快开。」 不少村民被他们吸引过去凑热闹。 「大、大、大……」一个国字脸的男子使劲叫着,「哇~大,老子赢了。」 说着,搂起了石桌上的银子。 「哎呦,又是铁老大赢,早知道跟着你下注就好了。」另一个三角眼的男子跟着叫。 「这盘跟着铁老大下,老子还不信,手气那么背,快,黑木,再来。」赵木根恨恨叫道。 做庄的男子叫黑木,眼神有些阴戾,他扫了眼赵木根,笑了声道,「来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啊。」 「这盘依旧买大。」铁老大往桌上拍了块碎银子。 「那我也买大。」赵木根急忙跟着下。 那三角眼拉了身旁一个凑热闹的村民,「快下注呀,跟着铁老大,铁定错不了。」 那村民犹豫着,三角眼眼珠滴熘熘一转,「哎呦,大过年的,谁不赌两把玩玩,要是赢了,这一年都不用干活了,兄弟,你说是吧。」 刘老三也往桌上扔了块碎银子,「我就不信邪,买小。」 然后,他转头看向那村民,「赵青竹,快下、快下,你去年跟着柳常平可挣了不少钱,过年嘛,就该乐呵乐呵,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能翻好几翻呢,快下、快下。」 「青竹,你倒是快下呀,你看,个个在等你下注呢。」赵木根也催促着,「老六,你要不要也下注,买大,我告诉你,绝对发,你看,青竹也跟着下注了。」 他拉住另一个村民,开始游说。 赵青竹踌躇间,伸手往自己怀里想掏出荷包。 黑木和铁老大交换了个眼色。 「赵木根——」 一声怒吼从人群后传来,赵木根脸色就是一变,伸手就把石桌上的银子迅速收了起来。 转头就换了个笑脸,「嘿嘿,村长。」 「你还有脸叫我村长,谁让你在村子里聚众赌博的?啊?我们村好好的风气,你敢往歪门邪道上带,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赵文强怒极而动,操起身旁一个年纪大的村民的手杖,对着赵木根噼头盖脸地打过去。 「还有你,刘老三,你别躲,你以为我没看见你呀。」 偷偷躲到人群后的刘老三顿时也被抡了几下。 刘老三和赵木根开始抱头鼠窜,场面一时混乱。 黑木、铁老大和三角眼互看了一眼,眼中都带了几分戾气。
第八百八十五章动手 第八百八十五章动手 赵文强是被珍珠让人叫过来的,这些人在村口大喇喇的聚众赌博不算,还下套让别的村民上当,珍珠瞧得真切,分明是一堆做局骗人的流氓无赖,要是放任这些人不管,不知道会坑了多少村民的血汗钱。 所以她让一旁看热闹的赵黑豆去把村长叫过来。 赵文强心里那个气呀,村里这几个懒汉就是爱惹是生非,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居然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在村口赌钱,他举着手杖就想追着赵木根打,突然,他的手杖被人抓在了手里。 一转头,锐利地眼眸瞪了过去,发现一个陌生的汉子抓住了他的手杖。 「这是你们村的村长?大过年的,管得是不是太宽了点?」 黑木抓着手杖,看向赵文强的眼神带了几分阴狠,好不容易做起来的局,居然被这糟老头给打乱了。 「就是,过年期间,哪个村不都耍两个钱玩玩,就你们村特殊,还不让村里人耍钱玩。」铁老大和三角眼也站到了黑木身旁。 「放手。」赵文强可没被吓到,从前面对兇横如梁虎那般恶人,他都敢站在到梁虎对面,这些外面来的小混混,他还不放在眼里。 况且,罗将军还站在他身后不远呢。 想到这,他腰板挺得更直了,板着一张脸和这几个外来人对峙着。 黑木楞了一下,他没想到,这老头还挺硬气。 他们几个是外县人,在原来的地方惹了事情,跑到外地躲一阵子,到了太平镇落脚后,手头开始紧了,听说,附近有个村子风头很盛,人口不多,但都比较富裕。 一听到这点,他们就动了心思,打听了具体位置,寻了过来。 还没进村就碰见了赵木根和刘老三两人从外面厮混回来,两方一照面,闲聊胡扯间,黑木知道他们是本村人,就把他们拉入了阵营,答应事后分他们三分之一的钱银。 赵木根和刘老三都是闲人懒汉,对这种旁门左道的手段也略知一二,有了钱财的诱惑,他们犹豫了一下,就点头应承下来。 本来想找个隐蔽些的地方设局,可大过年的,太过隐蔽没谁愿意去,正好,他们听说,罗璟和珍珠去了村长家拜年,想着两人怎么也要在村长家待一两个时辰,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捞一笔了。 所以,一群人干脆跑到了村口最热闹的榕树下设起了局。 结果,村民们没有像他们想像中那般好哄骗,几局过后,依旧没人上前下注,你来我往迷惑了半小时总算有人想下注,赵文强就来了。 「咳,那个,黑木,把手杖放下,这是我们村村长赵文强。」赵木根在赵文强身后给他使眼色,赵文强在村里的威望可不小,他们敢和村长作对,那就等于和整个村作对了。 没看见赵文强身后已经开始聚集人手了么,他用力朝黑木三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走,可千万别把他和刘老三牵连进去。 而刘老三已经躲到了远处的树木后,露出半边身子瞧着这边的动静。 黑木瞥了他们一眼,心中冷哼一声,两个没用的蠢蛋。 握着的手杖却不放开,「赵村长,大过年的,大伙乐呵乐呵,不犯法吧?」 他挑眉,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眼眸却带着寒意。 「不行,我们村里禁止聚众赌博,你们要赌钱,到别处去,我们村里不欢迎。」赵文强一点都不犯憷,再大的混混,有罗将军在,也跟一只蝼蚁一样。 黑木半眯起眼,这糟老头子居然这么不讲情面,他握着手杖的手腕用力一扯,赵文强脚下没站住,被他的道力拉得朝一旁踉跄几步。 他这一举动,顿时惹来围观村民的怒目。 「你干什么?居然敢这么对我们村长?」 有村民就站到了他对面,那是赵奎他爹赵板凳。 黑木心中烦躁,要不是他们在本地犯下了大事,不得已狼狈地跑了出来,何至于混得这番模样,一个泥腿子都敢和他叫板。 他抬脚就朝赵板凳的肩膀处踢去。 「啊~」赵板凳惨唿一声,被他踢得到底滚了几圈。 村里人没想到,黑木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下动起手。 「居然敢在我们村里动手打人,大傢伙把他们围住,别让他们跑了。」 一时,十几个围观的村民就把他们团团围住。 罗璟一直扶着珍珠在不远处围观,他也没想到,这男子在那么多村民的围堵下,还敢动手。 「我去看看。」他交代一声,刚想过去。 那边已经有个年轻的声音大喝而起,「敢踢我爹,吃我一脚。」 赵奎不知从哪冒出来,他冲进人群,抬起腿就朝黑木飞踢过去。 黑木眼神一紧,没想到这个小山村里,居然有人懂武,他急忙侧身避过。 可紧接着,赵奎的大拳头就出现在他脸侧。 黑木吓得汗毛竖起,迅速往后一仰,堪堪避过,那拳头带的劲风扫过他脸颊,他就知道,这半大的男孩子,身手很是不凡。 两人你来我往,几息间过了十几招,黑木发觉自己渐渐有所不支,心中撼动。 一个失神,被赵奎的拳头击中了胸口。 黑木顿时后退两步,血气翻涌。 「喔~赵奎厉害呀。」 村民中立即有人鼓掌。 赵奎「嘿嘿」一笑,回头看了眼被村民扶起的赵板凳,看见他没有大问题才放下心来。 谁曾想,就这么一回头的功夫,那黑木手里不知怎么多了把匕首,直接朝赵奎腹部捅去。 「小心~」有村民惊叫提醒。 黑木眼神阴戾,动作很快,赵奎来不及躲闪,眼见着就要血溅三尺。 「啪~」的一声,黑木握刀的手腕瞬间被人抓住,如铁箍般一般,任他如何拉扯也一动不动。 黑木抬眼一看,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冷这一张脸垂眸看着他,那眼神冰冷如刀,剐在他脸上,如同看着一具尸体般,黑木顿时心中一颤。 「一点争执就敢动刀子杀人,阁下好本事。」 说着话,他手上开始加力,黑木一张微黑的脸渐渐发白,「叮噹」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一旁的铁老大和三角眼对看一眼,大喝一声沖了上去。
第八百八十六章大意 第八百八十六章大意 罗璟拽着黑木的手没动,出腿快如闪电般,瞬间踢飞了一个,侧身避开另一个的拳头,接着又飞起一脚。 「啊~」惨叫两声后。 两个大汉一息之间都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村民们先是一愣,随即譁然。 黑木也是极度震惊,为什么这个小山村里会有这样的人物在? 「村长,让人把他们捆起来送官。」 罗璟淡淡说了一句,这些人身上不仅戾气重,还藏了武器,说不得身上会带了命案,审讯一番,说不定还能追查出大案。 赵文强犹豫了一下,「这大过年的,衙门可能还没应卯呢。」 「放心,有人当值。」罗璟瞥了不断挣扎的黑木一眼,「这些人,也许身上背着命案也不一定,放他们走,很有可能以后继续祸害乡邻。」 他的话一落,黑木的瞳孔勐地一缩,惊恐地看着年轻的男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黑木脸上勉强扯起了笑容,「这位爷,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的错,您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想玩几把骰子而已,没有别的意思,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 罗璟眼中冷光一闪,「饶不饶得了你,去跟官差说吧。」 赵文强听到他们可能是亡命之徒时,吓得一个哆嗦,忙让人去找绳索。 黑木脸色极其难看,他们好不容易逃到了外地,怎么可以栽在这个破村子里,他眼里散发寒意,再也顾不上手腕被人抓着,他快速伸出另一只手,转动手腕间,数道寒光直射年轻男子面门。 罗璟在他转动手腕的时候,就有了警惕,寒光一起,他下意识想要后退,却在剎那间想起身后有一群村民,只好放开了握住黑木的手,长袖一卷,扫落大部分银针,可惜,他动作稍迟了些,两根银针被漏网,直直没入他的肩膀中。 大意了,没想到那厮居然还藏了暴雨梨花针,罗璟捂着肩膀一声闷哼。 黑木趁着空档,立即朝村口蹿去,原本倒在地上不停呻吟的那两人也瞬间弹跳起来,飞快朝村口跑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三人已经如脱兔般蹿了老远。 「站住,伤了玉生哥就想跑。」赵奎大喝一声追了出去。 珍珠站在不远处,把事情的经过的看在眼里,银针没入罗璟体内时,她心中就是一紧,连忙疾步走上前。 「赵奎,叫上罗天他们,全力追捕。」罗璟忍着肩部的痒麻,叮嘱了赵奎一声,他怕赵奎出事,那几个人明显是混迹江湖的老手,年轻人经验不足,一不小心就容易着了他们的道,偏生他们因为出门拜年,一个人手也没带。 「知道啦,玉生哥~」 赵奎回了一句,人就直接朝罗府跑去。 「玉生,针上是不是有毒?」 珍珠看他脸色不好,就知道糟糕了。 她扫了眼地上散落的银针,银针上浮动着幽幽蓝光,不消说,铁定有毒。 「快,把解毒丹吃下。」 珍珠摸了摸怀里,从空间拿出装解毒丹的白瓷瓶,倒出两粒,让罗璟赶紧服下。 一旁的村民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 「……居然有暗器,太歹毒了。」 「我的天呀,还是有毒的银针。」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这般狠毒?」 「刚才多亏了罗将军,要不然,那么多有毒银针,非要了我们的命不可。」 「对、对、对,刚才我们可都站在罗将军身后。」 一时,激动的村民各个跑过去向罗璟道谢。 「村长,地上都是有毒的针,你们可小心些,让人用筷子把针捡起来收好,玉生中毒了,大家先别围着他。」珍珠虽然心慌,可依旧镇定的指挥着现场,「那个,黑豆叔,麻烦你去起老林大夫过来。」 「哎,我这就去。」赵黑豆忙应下,绕过众人朝老林大夫家跑去。 赵文强回过了神,指了个村民去捡银针,然后跑到罗璟身旁。 「罗将军,您没事吧?」 他吓得脸色发白,要是罗璟有个三长两短,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珍珠朝他摇摇头,罗璟身上紧绷着,明显在运气,她让他先别打扰罗璟。 罗璟服下解毒丹药后,正运气把如体的两根银针慢慢逼出。 他头顶冒出了丝丝白烟,额上也微微冒汗,可珍珠没敢动他,怕打扰他运功。 还把附近围观的村民驱散到稍远处,以免妨碍罗璟运功。 赵文强就一把揪住躲在人群后的赵木根和刘老三,让村民把他们两人绑了起来。 赵木根和刘老三顿时哭天喊地,喊冤哀嚎。 大伙都瞪着他们,谁都不可怜他们,就是因为这两人才会有今天的祸事。 老林大夫气喘吁吁跑过来的时候,罗璟已经把体内的银针逼出来了。 同时,他还出了一脑门子汗,头顶热气氤氲的白烟很是明显。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珍珠这才敢用帕子给他擦拭额上的汗水。 罗璟把内息运转一遍,发现毒素已经解开,顿时松了口气,珍珠的解毒丹药非常的有效。 老林大夫给他把了把脉,确定他体内没有了余毒,大伙都欢唿起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罗天有没有捉住那些人。」罗璟看了看附近,发现全村的人几乎都过来了,王氏和胡全福他们也急匆匆跑了过来。 「你的身体没事吧?」珍珠有些担心,排毒逼针出来,也耗费了他不少功力。 「放心,我没事,奶和爷都过来了,一会儿你先去老宅待着,等会我来接你。」 他慎重交代好,才快速朝村口跃去,他动作非常之快,几个起伏,已经没了踪影,这样全村的人都发出了阵阵惊唿声。 「珍珠,他们说玉生受伤了,是不是真的?」王氏和胡全福拨开人群,挤到了珍珠身旁,一脸焦急地问道。 「嗯,奶,没事了,受了一点点伤。」 珍珠虽然担心罗璟,不过,面色却很镇定,大家都在看着她,她不能慌乱。 「真的吗?」王氏重复问道。 「嗯,真的,不信你问村长。」珍珠指了指身旁不远的赵文强。 赵文强楞了一下,下意识点点头,他还沉浸在刚才,罗璟快如闪电般的身影中。 原来,将军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起的,人家罗璟是真有一身高强的本事。
第八百八十七章审讯 第八百八十七章审讯 大榕树下,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出来了。 赵木根和刘老三的家人一看这仗势,都有些吓傻了。 被捆绑着的两人大声哭喊着,满场都是他们哀嚎喊冤的声音。 可他们家人却不敢出声,两人平日是什么德行,大伙都知道,今天这事,十之八九是他们招惹来的祸事。 「珍珠,你看,他们该如何处理?」赵文强走近珍珠,小声问了一句。 「等玉生回来问他吧,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些坏人捉住。」珍珠有些担忧地看着村口的方向,虽然武技上,罗璟他们是占上风的,不过有些歹毒的手段,实在防不胜防,要不然,刚才罗璟也不会着了他们的道了。 「罗将军英明神武,绝对会把那些恶人抓住的。」 还没等赵文强回话,一旁就有村民抢着说道。 珍珠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事情。 「珍珠,你要不要回老宅里坐着等?」王氏担心,外面天寒地冻的,珍珠怀着身孕,可别把她给冻坏了。 「哎,对、对,珍珠,咱们回屋里等着。」胡全福也劝道。 珍珠想了想,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于是点了点头。 老两口忙一左一右护着珍珠回了老宅。 等胡长贵他们闻声赶来,又是一通关切的问候。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后,罗璟的身影才出现在老宅外。 那三人很狡猾,一跑出村口后,就钻进了山林里,动作非常之娴熟,想来从前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赵奎和罗天他们稍晚一步追过去,黑木那三人已经没了踪影,不过,这也没难倒罗天,他既擅长隐藏踪迹,同样也擅长追踪敌人。 所以顺着蛛丝马迹,他们很快追了上去。 等罗璟到的时候,罗天他们已经把人堵在了一个山洞里。 费了些功夫,才算逮住了那三人。 「玉生,抓到的人呢?」胡长贵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没看见事情的经过,只知道,罗璟因为那三人受了点伤。 「罗天捉去审讯问话去了,问清楚后再把他们送去县衙。」罗璟解释道。 「哎,应该这样,自有县令大人来处置这些坏人。」胡全福连连点头。 「爹,你说什么呢,玉生还是将军大人呢,他更有权利处置这些坏人。」胡长林提醒他爹一句。 胡全福楞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这个孙女婿,官职可比县令大人高多了,他顿时「嘿嘿」一笑。 众人跟着笑了起来。 气氛这才从紧张转向轻松。 「哎呦,大过年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那些人跑到村里来做坏事,还敢动手打人,真是人心不古呀。」王氏感嘆。 「娘,你是不知道,外面不少村落,逢年过节的时候,那些闲汉泼皮专门喜欢在村里聚众赌博,不少村民被拉进了赌局里,一年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这样赌没了,我们村附近的风气还好些,歪风邪气没传进来,那三个无赖,应该不是附近的人,要不然,怎么敢对玉生动手。」胡长林说道。 望林村胡家有位身居高位的女婿,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加上学堂不仅教文,同时也教武,年轻的孩子们身手个个都不错,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惹。 从前还有附近的泼皮跑来村里偷摘果实,被揍了几次后,就再也不敢来了。 「说得对,要是知道玉生哥的身份,肯定不敢对他动手,一定是外地跑来的。」平安也点头。 「哎,平安啊,你咋还不改口叫姐夫呢?」胡长林笑着拍了他肩膀一下。 「嘿嘿,我叫玉生哥习惯了。」平安赧然一笑。 「那不行,以后得叫姐夫,要有规矩。」王氏假装训斥他。 「哎,知道了,奶。」平安挠挠头。 众人皆笑。 一群人簇拥珍珠和罗璟走到了村口。 「珍珠,在家好好歇着,晚上你们过来吃饭啊。」李氏摸摸珍珠的手,交代一声。 珍珠应下,目送他们走后,罗璟扶着她回了院子。 「累了吧,上炕暖暖。」 扶她到炕边坐下,给她解下斗篷,还弯腰帮她脱下棉鞋。 「你别太夸张了。」珍珠笑着拍了他一下,她肚子还没显呢,哪有那么娇贵。 罗璟却是不管,把她鞋脱下后,抬起她的脚放上炕,拉过被子给她盖好。 「过两天,我就要回京了,一想到两个月后,你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我就觉着错过了好多事情。」 他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干脆蹲在炕沿边上,把头凑近了她腹部。 珍珠摸摸他的脸,笑得有些柔软,「两个月很快过去了的,以后你都能看着他长大的。」 「嗯。」罗璟低低应了一声。 「你的伤口没事了么?要不要擦点药?」珍珠记挂着他今天受的伤。 「没事了,把毒解开后,就没什么事情了。」说到这些,罗璟站了起来,「你乖乖睡个午觉,我去罗天那里看看。」 得把这些混混的事情处理干净,省得他回京也不安心。 珍珠一觉醒来,时间已经到了未时。 她披上斗篷,用手理了理头髮,下炕拉开了房门,值日的米兰立即从隔壁走了出来。 「夫人,您醒了,饿了吧,要不要先摆饭?」 「将军呢?他吃过饭了么?」 「将军已经吃过了,他午时回来的时候,您还在睡,让我们不要吵您。」米兰恭敬回道。 「哦,那就先摆饭吧。」珍珠摸摸肚皮,还真有些饿了。 午饭是老鸭粉丝汤和煎血肠,还有一碟炒得油绿的叶子菜,都是她喜欢吃的菜式。 她现在除了鱼类有些不敢吃,别的倒还好。 冬天叶子菜难寻,不过,太平镇隔壁的清泉镇有温泉大棚,种出来的蔬菜都供应附近的酒楼饭馆还有乡绅大户。 这些应该是吴远山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珍珠正吃着饭,罗璟回来了。 「嗯,过来陪我一起吃吧。」 正好,一个人吃饭有些冷清,她笑着朝他招招手。 罗璟二话不说坐到炕桌对面,米兰忙摆上了碗筷,然后退到了门后。 「审讯清楚了么?」珍珠好奇问了一句。 「嗯,差不多了。」罗璟夹了个鸭腿放进她碗里。 那三人一开始嘴巴都很硬,供词很一致,明显是串供好的。 但是,他们落在罗天手上,这些小手段,根本没有用处。 与鞑子打了那么多年战,在刑讯逼供上,罗天他们绝对是大行家,什么手段狡辩到了他们手上都没有用处。 很快,经过逐一击破,三人都哀嚎着说出了实情。
第八百八十八章阴沟里翻船 第八百八十八章阴沟里翻船 就如同罗璟猜想的一样。 那三个混混身上果然背负着命案,还不止一条。 他们原是南面的一座大镇上的混混,在本地也算混得小有成就,一个多月前,他们在那镇上犯了命案,一个有钱又病歪歪的公子带着两个护卫去了他们镇上最大的青楼,当时黑木三人也在青楼里,那有钱的病公子十分嚣张,把楼里最美的十个姑娘都点走了,其中就有一个是黑木的老相好。 不出意外的,两方起了冲突,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黑木之所以能在当地混出个样子,自然有他的手段,那两名护卫身手不凡,他们三人没占到便宜,可是,黑木他们阴损的招数多,暗器毒药也多,那两名护卫防不胜防之下,他们失手把那有钱公子和一个护卫都打死了。 打死了人,他们自然躲了起来,原本想着,不过是外地人路过本地,风声一过,应该就没事了。 结果却非如此。 那被打死的公子身份似乎很是不凡,全城的官差和三流九派都开始地毯式搜索他们,后来,他们偷偷打听才知道,他们三人的人头值五万两银子。 吓得他们连夜外逃,一路不停往北,前两日才到的太平镇。 到了太平镇,他们手头开始紧张,后来,听说望林村是个富裕的小村落,就想着大过年的,正好设个赌局弄点银子花。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珍珠摩挲着下巴,「青楼斗殴这一片段怎么这么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罗璟微愣,与她对望一眼。 南面、有钱、病歪歪、青楼、斗殴…… 不会那么巧吧?! 「没问出那公子的名字么?」珍珠睁大眼睛问道。 罗璟摇头,「他们也不知道。」 说着,他下了炕,「你好好吃饭,我再去问一下。」 赵三那厮就这么挂了?罗璟有些不大相信。 上次传来的消息说,他们有可能出海躲避去了。 难道出海是迷惑他们的手段,结果他们躲到了南面一处镇子里。 大隐隐于市,果然深懂躲避之道。 赵泽演虽然死了,他们赵家也没有像没头的苍蝇般四处乱窜。 珍珠吃了饭,在屋里走动几圈,罗璟就回来了。 「怎么样?」她走了过去,一脸好奇,到底是不是赵泽横那厮? 「是他。」罗璟点头,他问了年龄、外貌、身高等特徵。 珍珠的眼睛顿时睁得熘圆,「赵泽横那厮就这样死在混混手里?」 赵泽演以前那可都是混混的祖师爷呀。 「确实,死在了几个下三滥的瘪三混混手里。」 罗天从黑木三人身上搜出了不少蒙汗药、毒药、暗器、灌铅骰子等下九流的东西。 珍珠感嘆,「你说,这人在逃往躲灾的时候,也敢这么大喇喇上青楼惹事,没了赵泽演护着,他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罗璟伸手把她揽入怀里,笑着说道:「你还为他可惜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感慨一下,从前赵泽演赵泽横两兄弟多横呀,现世报来了吧。」 坏事做多了,总会遇上鬼的,报应啊。 罗璟笑笑,赵三也是阴沟里翻船,以为躲到那么远的地方就没事了,结果恶人自有恶人磨。 「那三个混混要怎么处理?」珍珠问道。 「送县衙去了,他们在那边犯了命案,被鄂州抓捕,也算大功一件,正好给顾祺上任前送一个大礼。」罗璟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珍珠怔了一下,「还真的是呢,哈哈。」 村里人知道那三个混混居然是杀人犯,都吓得一个哆嗦,可不是么,当时,要不是罗璟挡在他们身前,那有毒的银针肯定射到了他们身上,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当即,有村民陆陆续续拎着礼物到罗府感谢来了。 罗璟让罗天压着黑木三人去了圳安县,他初六一早,要与平安他们返京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好准备,所以,他让罗福接待了村民,村民送来的礼物收下,同时还了价值更高的礼品。 初五,珍珠和罗璟去了胡家。 平安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又能出远门,他的心情很是兴奋。 「姐,可惜你不能一起回去。」 比珍珠还高一个头的平安有些撒娇地拉拉她的衣袖。 珍珠失笑,「你、阿青、赵奎和二姐夫四个,还有凌老先生一家,人数已经够多的啦,你还嫌不够热闹呀。」 「你和他们怎么能一样。」平安微微噘嘴。 珍珠就是一阵心软,从前豆芽菜似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能支应门庭的男子汉了。 「去了京城好好听凌老先生的话,他从前在京城多年为官,对京城各方面都了解得很,参加春闱不要有压力,过不过都不要紧,就算过了,姐也不想你这么早出仕为官,等你满二十岁以后再做决定不迟。」 珍珠坐在炕上和他说着将来的方向。 平安重重点头,他都听姐姐的安排。 晚上,老宅那边一家人都过来了,给平安他们践行。 胡长贵把凌老先生一家也请来了。 众人热热闹闹吃了一顿践行宴。 「老先生,我们家平安就麻烦您了。」 饭桌上,胡长贵给凌显敬酒。 「客气了,老朽一家承蒙胡家照顾多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这些事情都是分内该做的。」凌显朝胡长贵微微躬身。 胡长贵忙侧身避让,「老先生别客气,您是有才学的进士老爷,屈就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这些年,胡长贵的场面话也练出来了。 凌显摇摇头,「若非胡家,我们祖孙三人的坟头草都已经长得老高了。」 他话一出,众人皆默。 凌希一如既往地沉默,但眼里也带上了感激之色。 「咳~老先生过一阵子就回来了,不必要太过伤感,来,敬先生一杯。」罗璟打破了有些伤感的气氛。 桌上的男子纷纷举杯,连平安、平顺手里都有酒杯,庄户人家的男娃,十五六岁开始喝酒很正常。 平顺喝了一杯热辣辣的酒下肚,脸上有些闷闷不乐。 他也想去京城,可是,全家人都不让。 「平安是去参加考试,不是去玩的,你不能跟着去影响了他。」王氏态度很坚决。 梁氏也不想儿子跑去那么远的地方。 所以,他跟着去见识世面的愿望落空了。
第八百八十九章一路顺风 第八百八十九章一路顺风 初六的清晨,天还未亮,罗璟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珍珠,想到要分开两个月之久,心中就涌出万分不舍。 俯身在她微红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亲。 怀里的人儿眼睑动了一下。 「吵醒你啦?」 声音很轻,珍珠听在耳朵里,还以为是在梦里呢。 她眨眨眼,瞥了眼黑漆漆的窗外,「到时间起来了?」 「……没,就是想先起来看看你。」罗璟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锊到了后面。 珍珠甜甜一笑,也彻底醒了。 「傻瓜,两个月时间很快的,而且,大白大灰不都在嘛,每天写封信就好啦。」 知道他不舍,她也有些不舍。 罗璟把头埋在她脖颈间,闻着熟悉好闻的馨香,他简直不愿动弹。 珍珠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表现得比较幼稚和依赖。 「要是这两个月内,睿王出发回西北,那你别来接我了,到了月份,我自己过去。」 「不行!」罗璟抬起了脑袋,眼神凝重,语气笃定,「我会想办法过来的,你别自己上路,等着我就行了,听见没有?不许任性。」 「……」 珍珠无奈,嘟囔着说道,「不是还有罗巢他们在嘛,有他们护送就成了,你来回跑,我还不是心疼你嘛。」 「不用心疼我,好好心疼你自己就成。」罗璟把她拥入怀里。 珍珠莞尔,从他怀里抬起头,「我当然会心疼我自己,你看见我什么时候不心疼自己啦?」 罗璟伸手点点她的鼻子,「调皮,反正不许自己上路,等着我接。」 珍珠耸耸肩,点头应下。 两人躲在被窝里说着话,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白光。 看着时辰不早,两人只能起床洗漱。 清晨的空气十分清冷,这两天虽然没下雪,可路边的积雪也没有化的迹象。 走出罗府,村口已经聚了老老少少一大群人。 赵柏铭要上京赶考,赵姓家族几乎都出门送行了。 赵柏铭如今可是赵氏族人的荣耀,望林村往上追溯五百年都没考出过一个举人。 可想而知,赵柏铭和平安对望林村来说,是怎样高大光辉的存在。 两人无论谁能考过春闱,他们望林村就要正式出一名官员了,那可是值得全村庆贺的大事。 胡长贵两口子一个抱着平彰,一个牵着秀珠,围着平安也过来了,还有老宅上下都出来送行了。 凌显一家也在杨秀才、方晟、吕素青他们的送行中,走到了村口。 那边,田贵枝和赵奎扶着赵板凳走了过来。 赵板凳前日被黑木踢了一脚,肋骨那边肿了一大片。 刘老三和赵木根引狼入室的行为遭到了全村人的唾弃,一致认定,他们不仅要深刻反省,还要给赵板凳赔偿药费,如若不然,就撵出村子。 两人吓得屁滚尿流,忙不迭应承下来。 「罗将军,赵奎调皮,麻烦您路上多加照顾啦。」赵板凳忍着伤痛就朝罗璟鞠了一躬。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被他娘娇惯坏了,要不是去了学堂几年,给杨秀才和方先生管教一番,赵奎不定变成什么赵木根或者刘老三那副德行呢,他是真心实意感谢胡家建起了免费学堂,让他们的孩子能够收到先生的教诲和启发。 「不用客气,罗某自当尽力护他们周全。」罗璟拱手回礼。 「爹,你放心好了,有罗将军在,还有凌老先生在呢,我不会惹是生非的。」赵奎扶着赵板凳眼眶有些湿润。 他爹昨天在床上都躺了一天了,今早硬是撑起身子要来送他。 「哎,你好好听话,平安他们去考试,可千万别给他们惹事,你也大了,做什么事情前,要多想想前后。」赵板凳拍拍赵奎厚实的肩膀,儿子大了,能去京城长长见识,他当然高兴,可高兴中又带了几分担忧。 他毕竟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 赵奎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娘,爹受伤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爹。」 他娘实在有些不靠谱,他更担忧他爹。 「知道啦,你娘没老煳涂呢。」田贵枝白了儿子一眼,她敢不好好照顾么? 赵板凳是为了护着赵文强才被踢了一脚,光昨个儿,村长就跑去看了两次。 他们村里,有谁敢不给村长面子。 况且,她又不傻,赵木根家和刘老三家各凑了二两银子赔给他们,赵板凳虽然受了点伤,却赚了这么多银子,她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这边说着话,那边又来了一群送行的人,柳常平一家、郑双林一家、赵喜文一家…… 相熟的村民几乎都过来了。 二牛、土旺、东胜他们围着平安平顺他们在说话。 一场盛大的送别会,一群人絮絮叨叨小半个时辰,终于在辰时一刻启程了。 车队驾了三辆马车,平安、阿青他们都骑了自己的马,赵奎和赵柏铭坐一辆车,凌显一家坐一辆车,还有一辆装行李和物品。 珍珠朝马背上的罗璟挥挥手,罗璟垂眸看着她温柔地笑。 两人早就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一切都在不言中。 罗璟把罗天留在瞭望林村,听候珍珠差遣。 珍珠本来是拒绝的,「罗十三和罗宣都在嘉晋城,罗天你又放在我这,你身旁连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那怎么行。」 「没事,京城还有高拳在,而且,大哥那边大把多人手,我怎么可能没人使唤呢。」罗璟却坚持。 望林村只有罗巢在,罗巢不够机警敏锐,万一有事,罗璟怕他反应不够迅敏,所以坚决要把罗天留下。 关于这些方面,珍珠总是拗不过他,最后也只能随他安排了。 车队开始启程,全村的人都挥起了手。 「一路顺风——」 「平平安安——」 「金榜题名——」 「……」 不知是谁带的头,后面不少人开始喊了起来。 不管前面的人有没有听见,送行的人群都喊得很是激动。 珍珠站在李氏身旁,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才牵着平彰的小手往村里走。
第八百九十章跑了 第八百九十章跑了 罗璟他们走了以后,望林村的生活又恢復平静。 经过了黑木那件事后,村里人对来往的外村人多了几分警惕。 赵木根和刘老三被他们的家人狠狠揍了一顿,过年期间,再没看见两人出门闲晃荡了。 珍珠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早上睡到自然醒,吃了早饭,有时候回胡家,有时候待在罗府,闲来无事,又去老宅待会儿。 翠珠不时会带梅玲去罗府陪她,两人带一娃说话闲聊,时间很容易打发掉。 就这样到了初九,胡家的作坊准备开始动工。 因为去年末辞退了赵木根的大嫂,所以作坊得再招一名女工。 消息一出,好些个妇人都动了心思找上门来。 珍珠刚走进胡家大门,就看见一个眼熟的年轻妇人站在庭院中,和李氏在说话。 她眨了眨眼,想起了年轻的妇人是谁。 赵二麻子的新媳妇黄双英。 珍珠放慢了脚步,脚旁的小黄绕着她也跟着慢下来。 「……不好意思啦。」她听见了李氏抱歉的声音。 「没关系,是我太冒昧了。」黄双英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提出了告辞便想要离开。 一转身就看见了立在大门不远的珍珠。 黄双英忙扯了笑脸过来打招唿,客套了几句才离开。 「她怎么来啦?」珍珠走到李氏身旁,挽起她的胳膊问道。 「说是想让她娘家嫂子来作坊干活,我拒绝了,作坊里都是咱们村里的人,没道理请一个外村的人来干活。」李氏摇头说道。 「娘做得对,咱们就一个小作坊,村里那么多妇人,都是知根知底的,没必要请别村的人来掺和。」珍珠点头,一个作坊也就十来个女工,要是突然加入一个外村人,多少会有些争议。 「嗯,娘也这么觉得,如果是二麻子媳妇要来干活,我还会考虑一下,她娘家嫂子就算了。」李氏直摇头。 「赵二麻子家不是挺富裕的嘛,他媳妇应该不会到咱们这干活吧?」 赵二麻子南来北往的捣腾差价,每年赚的钱银比普通村民多多了,要不然,当初马凤娇也不会看上他。 李氏却摇摇头,扶着她往后院走。 赵二麻子前年被马凤娇偷走了钱银后,家底就被掏走了大半,后来,他又出去跑了半年,回来却没赚到什么钱,主要是因为赵二麻子在外大病一场,挣回来的钱都填入进了医药费里了。 再后来,赵二麻子娶了媳妇,又花了一部分钱,然后他就再没出去过了,这大半年一直窝在家里干些农活,手头并不宽裕。 「他一个人在外面,一跑就是几个月,生了病都没人服侍,二麻子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差了,他就淡了赚大钱的心思,前几年他们家添了十几亩良田,足够他们一家的嚼头,犯不着在外拼了老命的挣钱了,所以现在他家也算不上很富裕。」李氏把她扶到廊檐下的藤椅上坐下。 林婆婆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刚煎好的年糕过来。 潘雪兰去了京城,刘金叶、刘鹏放假跟着父母回老家,家里只有林婆婆给李氏打打下手,好在胡家现在的人数也不多,李氏和林婆婆还忙得过来。 「娘,今年开春咱们家就不养猪了,雪兰姐他们可能要三四月份才回来,不用餵猪,婆婆少干点活,给你打打下手就好了。」 林婆婆听了,连忙摆手,「……不…用,我…可…以的。」 表示她能忙得过来,胡家的活计本来也不算多,她拿着那么高的月钱,不多干点活,她心里都过意不去。 珍珠笑着朝她摇摇头,「没事的,婆婆,原本养猪是为了送给顾家,现在他们应该用不上了,不养也没关系。」 顾祺和尤雨薇准备到鄂州来了,等他们来了以后,正好和他们商量一下,胡家以后不再给顾府送土特产了。 这些鸡、兔、猪,没有了空间秸秆的餵养,就和本土的鸡兔猪没什么区别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变化,反正,珍珠决定,暂时不养猪了。 「为什么突然用不上了?」李氏好奇问道。 珍珠抿嘴轻笑,「顾祺要到圳安县来当县令了。」 李氏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说,他在翰林院任职么?怎么突然到圳安县当县令了?」 「他不想留在京城里,就申请外放了,正好圳安县县令空了出来,所以他就来了。」 珍珠口气说得轻描淡写,但李氏觉得,这过程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从一个前途大好的位置,突然要调到外地去当一个小县官,顾家上下定然是一片反对声的。 「顾尚书一定很生气吧?」她喃喃问了一句。 「哈哈,再生气也于事无补,顾祺的调任都下来了。」 顾尚书当然生气,气到顾祺出发的日子都不去送行,只有顾夫人安氏和顾祺大哥去送了行,算算日子,还有十天左右,他们就该到了,珍珠笑眯眯的。 「哎呦,顾五少爷能到我们鄂州来当县令也是一件大好事呀。」李氏楞然过后,也是一脸欣喜。 她对顾祺的印象很好,加上尤雨薇又是他夫人,两人一道同来,那珍珠又有个好朋友能来往了。 可惜,还没等到顾祺他们到来,圳安县县衙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过年期间抓住的三个杀人嫌疑犯跑了,如今衙役正全县搜捕他们呢。 「怎么跑的?」珍珠听到罗天的禀报,一脸凝重。 「黑木那厮太狡猾了,他在鞋底抠了个小洞,里面藏了迷魂药散,过年期间,监牢里看守的人手又少,一不小心就让他们得了手,夫人,这段时间,您出门一定要带上护卫,属下怕他们心怀怨恨,躲在暗处伺机报復。」 罗天慎重回话,二爷可是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护好夫人的安全,要是出了岔子,他也没脸见二爷了。 珍珠点头,「罗天,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不过按理,他们应该往别处跑才是,咱们兵强马壮的,想伺机报復,不也是自投罗网么?」 「照理应该会往外地跑,他们从南面跑到了鄂州,这次不是往东就是往北跑,属下已经派人往这两边搜寻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夫人还是得小心些。」罗天回道。 敌人在暗处,他们在明处,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八百九十一章恐吓 第八百九十一章恐吓 因为怕引起村民的恐慌,所以,黑木他们逃走的消息,珍珠没让罗天说出去。 圳安县离望林村有段距离,村民也不轻易去县里,所以,消息没有传到望林村,村里的气氛还是很祥和的。 罗天派了人手日夜在村口附近来回巡逻。 村民们没有觉得奇怪,以为他们是在保护珍珠,大家都知道,珍珠在望林村安胎,作为罗将军留下的将领,保护罗府未来的小主人是职责所在。 全村安安生生的过完了上元节。 一过十五,整个村开始陆续忙碌起来,学堂开学了,村民也干活了。 柳常平的建筑队伍已经有了固定的班底,他们的订单如今已经接到了临近的镇子村庄,四面八方都有人特地来找他们建房改造。 柳常平和大儿子柳天帆各带一队接活,小儿子柳天宝去书院多念了两年书后,今年也不乐意继续读下去了,柳常平无奈,感嘆自家孩子没有读书天赋,只好让他跟着自己开始干活。 这不,刚过十五,全村上下就因为柳常平一声吆喝都集中起来了。 「柳叔公,这次接了哪里的活呀?」 珍珠牵着平彰散步到村口,罗巢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警戒着。 「广发村的一户富户要修建一处三进的宅院,他去年没过中秋就来找我们了,一直等到今年开年,才轮到他家。」柳常平红光满面,笑声爽朗。 这两年,他们家从年头忙到年尾,各种工程没有停过,赚得是盆满钵满,柳家的发展势头十分迅勐,迅速成为望林村新晋大户。 「要带多少人手过去?」珍珠笑眯眯的,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房地产都是最好挣钱的行业之一。 柳常平的建筑队如今声名远扬,来找他们修建房屋的人几乎要排着队等了。 他能带动村民们发家致富,这是珍珠乐见其成的事情。 「这边大约要三四十个人手,天帆手上有个比较小的宅子要也要动工了,还需要二三十个人手,尽量在春耕前把活赶一赶。」柳常平也笑呵呵的,面对珍珠,他从来不敢托大。 他和胡家打交道多年,胡家是怎么发迹起来的,他最清楚不过,而他能有如今的成就,与她也有很大的关系,柳常平心里是很感激胡家,也很感激珍珠的。 「珍珠,我现在也跟着我爹去干活了。」 十四岁的柳天宝蹿到了珍珠面前,也许是因为生活条件改善了,他年纪不大,个子已经老高了。 按着辈分,珍珠该叫柳天帆和柳天宝叔,可两个孩子都比她小,珍珠实在叫不出口,所以只能选择性笑笑。 「你这臭小子,让你好好念书你不干,非得学着你爹和你哥来干这些脏活累活。」 要说柳常平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就是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愿意继续念书的,他有心想硬压着小儿子多读几年书,可今年柳天宝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 柳常平无奈,只能哀嘆,他老柳家没有读书的苗子。 「爹,我不喜欢读那些策论贴经,全是些拗口生僻的内容,我学得头疼死了。」柳天宝扁着嘴,看见平安土旺他们一个个都考过了童生秀才,他也试着努力过,可是,真的不行。 珍珠笑笑,她能理解柳天宝,这时期书院里教的,多是经义、策问、诗赋、贴经等这些生涩又难懂的内容,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天赋,是很难读得出成绩的。 她拿过平安他们的教学书来看,看了两页就扔过了一边,她也不会喜欢学习这些东西的。 「你就是个没出息的,你瞧瞧人家平安,和你岁数差不多,如今都能去京城参加春闱了,过了春闱,也许还能入宫见到当今的皇上,那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呀,你怎么不好好学学呀?」柳常平是恨铁不成钢呀。 「爹,整个村那么多孩子,你看有几个能像平安那样聪明,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柳天宝嘀咕一声。 柳常平瞪了小儿子一眼,随后嘆了口气。 儿子这一代,已经没了希望了,他还是寄希望于下一代吧。 村民聚齐后,柳常平记好了要干活的人名,然后把人分成了两队,定好时间后,就让大家散去。 珍珠牵着平彰看了一会儿,打算拐到老宅那边看一下。 刚走两步,路口又涌出两波人。 刘老三和赵木根被他们家人压着走到了柳常平面前。 「常平呀,你看,能带着老三一起干活吗?」刘家老大陪着笑脸问道。 柳常平楞了一下,随即脸上沉了沉,「刘老大,不是我不想帮你,全村上下,只要是能吃苦耐劳的,勤奋肯干的,我柳常平随时都欢迎,可是,你应该知道刘老三是什么德性,让他跟着干活,只会拖累我们的进度,因为他一个人,耽搁了全部人的进度,我实在请不起这样的人。」 刘老三和赵木根都跟着去干过几天活,即使干最轻省的活计,也天天叫苦叫累的,动作慢不说,还嘟嘟囔囔怨天怨地的,没干几天,柳常平就让他们不要来了。 「不会啦,不会啦,老三向我保证过了,他要是敢偷懒,你就拿鞭子抽他,我们家绝对一句话都不说。」刘老大恳切哀求。 「是啊,是啊,常平啊,木根也拜託你啦,只要他们不听话,你只管往死里打,我们两家绝对没有话说。」另一边的赵木根他爹也是一脸恳求。 两家因为上聚众赌博的事情,每家都赔了赵板凳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在普通农户人家家里,已经是笔很大的数目了。 偏生刘老三和赵木根又懒懒散散不爱干活,猴年马月也挣不来这二两银子。 两家气急,合伙商量过后,硬压着两人出门干活了。 刘老三和赵木根脸上都带着伤,一看就是被揍得不轻,两人都是一脸不情愿,可又无可奈何。 柳常平犹豫着,他其实并不想多管闲事,自己已经够忙的啦,哪有空闲天天盯着两个懒汉。 「爹,你让他们到我这边来吧。」另一边的柳天帆突然出声。 柳常平一愣,这两个可是麻烦人物,他都不想接收,大儿子不嫌麻烦么? 「哎呦,天帆啊,那可太谢谢你了,你放心,他们要是不认真干活,只管往死里抽他们,只要不打残打死都可以。」刘老大握着柳天帆的手,就是一顿感激。 「刘叔,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到时候,又怨我下手狠呀。」柳天帆收回手,然后把两个拳头互压得咔咔响。 刘老三和赵木根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柳天帆是在武学里学过好几年功夫的人,手上的劲道可不是开玩笑的。 珍珠在不远处看着,笑了起来。 这孩子,还学会了威胁恐吓。 很好。
第八百九十二章抵达 第八百九十二章抵达 正月二十,积雪已经开始渐渐消融。 寒冷的冬日即将过去。 早两天,罗璟他们的车队很顺利到达了京城,平安他们住到了贡院附近的宅子里,罗璟带他们去罗府见了罗睿,还带平安去睿王府见了韩翎。 萧珺得了消息,也去看望了他们。 春闱将至,京城内涌入了大量准备参加考试的学子,贡院附近的客栈租房都被挤得爆满,来得晚的学子们只能往四周扩散,离贡院很远的客栈都快要住满了。 这两日,平安他们都很忙,各种新奇、各种适应,特别是没去过京城阿青和赵奎,兴奋得像打了鸡血似的。 倒是赵柏铭,也许是年纪比较大的原因,显得沉着冷静许多,只适应了一天,就开始静心研习,埋头苦读。 珍珠拿着信看了两遍,才把信收好。 罗璟和顾祺他们果然在半道上遇上了,顾祺他们启程稍晚,所以现在还没到鄂州。 不过,也快了,应该就是今天或者明天,珍珠已经让罗天派人去候着消息了。 黑木那三个混混一直没有被搜捕到,罗天估计他们应该是跑远了,毕竟他们身上都带着命案,一旦被抓住,刑罚是很严重的。 当然,他们也没有放松警惕,珍珠出行的时候,依旧有护卫一直跟着。 「罗巢,你先回去吧,吃了午饭再过来。」 珍珠走到胡家大门,笑着朝罗巢挥挥手,已经快中午了,先让他回去吃午饭。 「夫人,我等人来换班,您进去吧。」罗巢一脸大鬍子,笑起来就看见一口大白牙,形象很是有趣。 珍珠也不勉强,笑着走了进去。 依旧是小黄欢快地跑过来迎接她。 小黑这段时间经常跑到山里去,即使下着雪都没能阻止它的步伐,珍珠也只好由着它。 小灰隔三差五过来,珍珠好好用灵泉滋养了它一番,它的状态果然好了不少。 这让珍珠心中多了些安慰。 「姐姐~」 一岁三个多月的平彰走路已经很稳了,穿着宝蓝色小棉袄,一脸笑容地跑了过来。 「哎,平彰,慢慢走,别跑。」珍珠弯腰扶住了他的。 「姐姐~蛋蛋~」平彰举起手里的滷鸡蛋,咧着一张嘴,嘴角有些亮晶晶的。 珍珠笑了起来,用围兜给他擦了擦嘴角,「好,平彰吃蛋蛋。」 平彰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满足得眼睛都笑眯起来。 珍珠稀罕得很,半蹲下地,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 刘金叶跟着平彰跑了过来,「姑娘,您快进屋坐着吧,外面冷。」 珍珠摆摆手,站直了身子,牵着平彰的小手慢慢朝后院走,「金叶,你不是刚下课么?怎么就跑过来了,吃过午饭了么?」 这孩子太实诚,知道潘雪兰不在家,她怕李氏忙不过来,于是,每天下了课就朝胡家后院跑,不是帮忙干活,就是帮着带孩子。 「嘿嘿,吃过了,姑娘,早上蒸了腊肠,中午闷一盘南瓜就好了,很快的。」刘金叶羞赧一笑。 「你呀,别老顾着跑过来帮忙,饭要好好吃,急急忙忙的,胃容易不舒服,家里有人干活。」珍珠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姑娘,我有好好吃饭,您看,我今年的个子长高了好多呢。」金叶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高度,她去年的衣裳,今年已经短了一截了。 珍珠一比划,还真的长高了不少。 「这是好事呀,刘鹏长高些没?」 她弟弟刘鹏比较腼腆,平时不大敢跑胡家来玩,珍珠回来这么久,才远远见过两三次。 「高了,裤子也短了一截,我给他放了裤边,又补了一条边,才能继续穿。」刘金叶笑眯眯的,说起弟弟,微黑的脸上笑意满满。 两人说着话,走到了后院。 「珍珠啊,不是说顾少爷这两天要过来了么?到了没有?」李氏端着簸箕在掐豆芽,一看到她就问了起来。 「没呢,还没有消息,娘,你急啥呀?」珍珠笑着坐到了她身旁。 「哎呦,石凳冷,你别坐这,回炕上去坐。」李氏忙把她往屋里撵。 「穿着棉裤呢。」珍珠很是无奈,自从知道她有了身孕,一家人把她当豆腐一般,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的。 「穿着棉裤石凳也冷。」李氏也摇头,小孩子家家,不懂得女人怀孕最忌生冷,「金叶呀,帮忙去屋里把棉垫拿过来一下。」 既然她非得坐,那就垫着棉垫好了。 「哎,好。」 刘金叶立即跑了过去,一会儿就把绣着福字的棉坐垫拿了过来,给珍珠垫好。 「谢谢金叶。」珍珠朝她笑笑。 刘金叶腼腆一笑,跑进了厨房。 平彰安静地吃完了滷蛋,随后拍拍手,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吃完了。」 随后还把他的小手摊开让她检查。 珍珠和李氏都被他可爱的样子萌了一下。 「这孩子还挺能吃的,刚才都吃了一块江米糕和一个糖糍粑了,饭量和秀珠小时候有得一比。」李氏看着小儿子满眼宠溺。 「他没秀珠小时候胖。」 珍珠捏捏他的小脸蛋,起身牵着他进厨房,舀了瓢热水进盆里,给他洗手。 洗干净后,找了条干帕子给他擦拭,再牵着他走出来。 「秀珠呢?」 「去阿云家玩去了。」李氏摇摇头,那孩子上了学后,就喜欢东家串西家跑的,老实待在家里的时候少了。 珍珠笑笑,秀珠从小就是个皮猴子,上了学后,更加活波好动了。 「我看她如今腿脚跑得飞快,跟方师父练了半年,成效不错呢。」 李氏闻言,笑弯了眼。 「可不是么,过年爬山的时候,爬得那叫一个快,她爹被她吓呆了。」 「哈哈哈哈~」 说说笑笑间,吃完了午饭。 珍珠正打算回去睡个午觉,就见罗天疾步走进了胡家大门。 「夫人,顾五少爷和他夫人抵达圳安县了。」罗天拱手行礼后回禀。 顾祺和尤雨薇到了。 珍珠脸上露出了喜色,算算时间,今天确实该到了。 不过,刚到县里,顾祺要接手的事情很多,尤雨薇也得忙着布置他们的内院,两人应该忙碌得很,尤雨薇估计得忙上一两天才会抽出空来,找她玩耍。 结果,第二天一早,听到米香回报,说顾祺夫妇来访,珍珠当即楞了一下。
第八百九十三章操心 第八百九十三章操心 「哇~」 尤雨薇看见珍珠的时候,十分的激动,冲上去一把抱住了珍珠。 把珍珠身后的米兰吓得脸色都青了,夫人怀着身孕,可经不起大力的冲击。 珍珠倒没有在意,而是笑着反手抱住了尤雨薇。 「咳~」后面的顾祺重重咳了一声,「雨薇,你注意些。」 「嗯,我就是太高兴啦。」尤雨薇忙放开了珍珠,转而拉住她的手,「珍珠妹妹,你不知道,自从知道五哥哥要去圳安县当县官,我做梦都在笑呢。」 珍珠笑着拍拍她的手,能感受到她由里至外都散发着真心的喜悦。 「后来知道你要在望林村养胎,我就更高兴了,哈哈。」尤雨薇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不,一大早我们就从圳安县赶来了。」 「这几天正是你们最忙的时候,我又不会跑,何必非得赶过来。」珍珠把两人往厅堂里领。 「我太兴奋了,一刻都等不住。」尤雨薇扶她坐下,盯着她的小腹眼中就是一阵羡慕,「怎么还是平的呢?」 「还不到两个月呢。」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顾祺仔细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气色红润,精神充沛,身形也依旧纤细,心中暗自一松。 米香领着小丫鬟奉上热茶。 「这样一算,你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可你坐了那么远的车程过来,可真是大意了,好在一切都平安无事,实在太好了。」尤雨薇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我去国公府辞行,夫人说,她早料到你会很快怀上的,然后,她还很得意的说,被她猜中了呢。」 珍珠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既然说到国公府,自然要问一下萧墨,「墨哥儿还好吗?」 「挺好的,已经可以到处跑了,可是,摔个跟斗就要哭。」尤雨薇「哈哈」大笑起来。 珍珠也跟着笑起来,这小子爱哭的性子还是不改呀。 「顾五哥哥,你衙门里应该很忙吧,应该先把县衙那边接手清楚,尤姐姐任性,你也由着她。」 「没事,半天时间还是抽得出的。」顾祺笑笑,温润的脸上尽是柔和之色。 从前那种清冷孤寂的神情似乎已经很少出现在他脸上了,顾祺成熟了很多。 尤雨薇笑得更甜了,她昨夜和顾祺商量,他犹豫了一会儿,就点头和她一道来了。 他们刚到圳安县,需要忙活应酬的事情太多了,抽出这半天时间,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上任知县回乡丁忧走得很急,衙门里的各种事项怕是乱成一堆,五哥哥要想理清,怕是得费点功夫了。」 珍珠又想起了黑木那三个混混,于是把事情告诉了他一遍。 顾祺眉头紧锁,「你是说,罗将军把杀人嫌疑犯押送到了县衙,结果没几天就让人从牢里跑出去了?」 「罗天说,那些混混很狡猾,在鞋底藏了迷魂散,衙役被迷昏过去后,抢了牢房的钥匙跑了出去。」珍珠解释道。 顾祺依旧皱着眉头,一个县份的牢房,守卫竟然如此薄弱,放倒一个值班的衙役就能跑了出去,看来,需要整顿的地方还很多。 「大过年的,罗玉生居然抓了三个杀人嫌犯。」尤雨薇感嘆,罗玉生果然强悍,走到哪都能立功。 三人喝着茶慢慢叙旧,其间,尤雨薇的话是最多的。 「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县衙内院看见了一个暖房,以后,我可以在暖房里种些青菜瓜果。」 「……」 珍珠瞥了她一眼,那个暖房应该是从前的张秋岚用来养花的地方,换到尤雨薇手里,要变成种青菜的地方了么? 「我们经过成阳府的时候,张孝安张知州特地请了五哥哥去吃酒,以后五哥哥就是他治下的官员了,我们没拒绝,去了知州府一趟。」 张孝安为人,果然善于钻研,知道顾祺的到来代表着什么,立即开始用上下级关系拉拢顾祺。 当然,善于变通也是为官之道,张孝安的做法并不奇怪。 「乐乐也来了,它现在在衙门里,下次过来,我把它一起带来。」尤雨薇有些手舞足蹈地说着。 「乐乐也跟着你们走南闯北,去了不少地方啦。」珍珠笑言。 「哈哈,可不是么,过两三天,等我忙完了后院的事情,就带着乐乐过来,五哥哥让他自己先忙着吧。」尤雨薇回头朝顾祺眨眨眼。 顾祺无奈笑笑。 三人聊了一个时辰,顾祺和尤雨薇去了胡家拜访胡长贵和李氏。 李氏非常高兴,一个劲地留他们吃午饭,珍珠解释说,他们这两日很忙,没那么多时间留下来吃饭,等过些日子,他们忙完了过来,就有时间了,李氏理解,就装了一罈子滷肉给他们。 挥手送别了他们,李氏挽着珍珠回院子,嘆息一声道:「顾少爷和尤小姐多好的人呀。」 「然后呢?」珍珠搞不清她为什么要嘆气。 「他们成亲有三年多了吧?」李氏小声在她耳畔说道,「尤小姐还没能怀上孩子,太可惜了。」 「……」 珍珠睨了她娘一眼,是不是上了点年纪的人,看到成亲不久的夫妇,就会想到这种问题。 「尤小姐看着身体挺好的呀。」李氏依然在感慨,「顾少爷从前身体虽然有些不好,不过,现在看着和正常人也差不多,照理应该不难怀上才对。」 「……」 珍珠扶额,她娘真是太爱操心了,她不想参与讨论。 正月末,鄂州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密密匝匝,一层又一层,很快把大地都裹上了厚厚的白棉被。 已经出门干活的人,都被迫停下了手里的活。 「这都快二月了,雪还下的那么大。」 胡长贵抱着平彰在屋檐下看雪。 「瑞雪兆丰年,这场雪能把蠢蠢欲动的虫子们都冻死,来年的秋收肯定收穫满满了。」 珍珠站在他们身旁。 大雪堵路,昨天雪刚下的时候,方牙侩很准时送来了生猪,可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各个村落的路口都被堵住了,想要顺利拉回生猪,是件困难的事情。 这不,此时已经是辰时过半了,生猪还没运来。 要是放在平时,猪都宰杀完了。 不过,众人都能体谅,天气所致,不是人类所能控制的。
第八百九十四章自己决定 第八百九十四章自己决定 「哎呦,外面太冷了,珍珠,你快回炕上坐着去。」李氏把珍珠扶回了热炕之上。 「……娘,我披着斗篷呢。」珍珠指着自己身上厚厚的貂毛斗篷。 「那也不成,你现在是两个人,一定要随时注意。」李氏絮絮叨叨着,「玉生临行前,可是叮嘱我了,让我一定看好你,不能让你任着性子胡来。」 「……我哪胡来了?」珍珠翻了个白眼,真是欲加之罪呀。 「下雪的天还到处跑,怎么不胡来了。」李氏嗔了她一眼。 「难道只让我躲在屋里不出门么?娘,你怀平彰的时候还不是四处熘达。」珍珠伸手拿过炕桌上的南瓜子嗑了起来,实在太闲了,找点事干。 「这,我头三个月可没到处熘达。」李氏反驳。 「那是因为你孕吐,我可没有。」珍珠戳穿她。 李氏张张嘴,又闭上,她本来就不是个巧言善辩的人,她嗫嚅一会儿,瞪了珍珠一眼,「总之,外面下雪,不可以出去乱跑。」 说完,有些羞恼地出了房门,珍珠窃笑。 胡长贵把平彰抱了进来放在炕上,「我去村口看看。」 虽然知道天气作祟,可他心中还是有些着急。 珍珠也不管他, 她爹和她爷很像,都有些「恨活」,一旦闲下来,就有些坐立不安。 「平彰啊,以后不要学咱爹这『恨活』的毛病哦。」 正在搭积木的平彰睁着乌熘熘的眼睛一脸懵懂地看着她,珍珠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蛋,然后往他嘴里塞了一小块松子糖。 被糖甜到的平彰立马露出了大大的笑脸,当然,口水也跟着滴了下来,珍珠赶忙用他的围兜擦拭。 没过多久,李氏端了盘煎糍粑上来,脸上已经恢復如常。 「你中午想吃什么?」 珍珠用筷子夹了块煎糍粑,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甜香滑糯,味道不错。 「嗯,吃滷肉面吧,要辣辣的,加点陈醋。」 「好,那就吃滷肉面,一会儿我就去擀面。」李氏如今紧着珍珠的口味做饭,只要她在家里吃饭,都先问问她想吃什么。 「急啥,还早呢,王嬷嬷她们呢,不吃煎糍粑么?」 「林婆婆端过去了,王嬷嬷给你做双新棉鞋呢。」 「这冬天都快过了,还做棉鞋?」 「她说,你就带了两双棉鞋,弄湿一双就没替换的啦,给你多做一双。」 珍珠笑了,虽说诚心不一定能换来真心,但是,以诚心换来狼心狗肺的机率也很小,他们一家诚心对待她们,她们也会对自家多几分真心。 至少在林婆婆和王嬷嬷身上,她看到了几分真心。 「娘,你也吃,一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珍珠给平彰餵了一小块煎年糕。 平彰砸吧着小嘴吃得很欢实,这是个爱吃的娃。 李氏坐下,也夹起了一块。 「也不知道平安他们在京城怎么样了?」 李氏吃着年糕就想起了大儿子,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心里总会不时记挂着他们。 「二月九日开考,应该正忙着备考吧。」 珍珠却不担心,考不考得上都没问题,当去旅游一趟就好。 「等考完会试回来,都到三月份了,到时候桃花都开了。」李氏感嘆,出一趟远门,二三个月都看不到人,也怪让人挂念的。 珍珠笑笑,李氏在潜意识里大概也认为,平安考不过会试吧,要不然怎么会忘了后面的殿试呢。 两人东拉西扯地说着细碎的话题,不知不觉,一盘煎糍粑都给她们吃光了。 李氏收了碗筷,去厨房准备午饭。 方牙侩的生猪总算在巳时一刻拉过来了,隔壁又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杀猪声。 珍珠吃了年糕后,有些犯困,给平彰把了尿后,就抱着他上炕,哄他一起睡觉,平彰非常的配合,在珍珠的哼哼唧唧中,两人都进入了梦乡。 怀孕的日子在吃吃、喝喝、睡睡中,时间过得飞快。 等尤雨薇第四次来望林村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中旬了。 天气一天天变暖,积雪开始慢慢融化,路旁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已经长出了嫩嫩的绿芽。 尤雨薇穿着草绿色坎肩,象牙色绣花百蝶裙,娇嫩清爽,十分应景。 「京城的会试也考完了,到了月底才放榜,平安他们应该能好好休息几天了。」 她和珍珠坐在胡家石榴树下的藤椅上。 小黄和乐乐正在院子中间嬉戏打闹。 「嗯,等出了结果才好决定要不要继续留在京城里。」珍珠撑着下巴望天。 金榜题名的话就要继续参加殿试,要是落第,多数学子都会返乡继续苦读。 「要是平安考过了会试,就要参加三月初的殿试,等殿试出了结果,后面再做打算吧。」 桌上摆了盘腌好的酸,珍珠用竹籤叉着一块萝蔔酸,放进嘴里咬得「咔嚓咔嚓」响。 「要是他过了殿试,如果成绩好,可以继续准备考庶吉士,考上了庶吉士就能留在翰林院学习,反正,只要过了殿试,多半就要留在京城内学习行走或者到外省任职试用,平安那么聪明,考上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尤雨薇也拿了牙籤叉一块姜酸放到嘴边,慢慢咬了一口,姜酸特有的辛辣和酸香在口腔中蔓延,尤雨薇眉头微蹙,又一脸享受。 珍珠有些弄不清楚里面的弯弯道道,「考庶吉士难么?」 尤雨薇笑着跟她解释,只要平安殿试排名前列,就有可能被挑选上。 从二甲、三甲中,选择年轻而才华出众者入翰林院任庶吉士,庶吉士一般为期三年,期间由翰林内经验丰富者为教习,授以各种知识。三年后,在下次会试前进行考核,成绩优异者留任翰林,授编修或检讨,正式成为翰林,其他则被派往六部任主事、御史,亦有派到各地方任官。 珍珠听完点点头,这个倒是不错,先在翰林院里学习三年,三年后平安也十九岁了,想要继续留在翰林院还是外放为官,他都可以自己决定了。 「顾五哥哥是当年的探花,所以他是直接入了翰林院是吧?」 尤雨薇抿嘴轻笑,然后点点头。 「那也挺好的,在翰林院待过,再外放,底气比较足。」 翰林院那么难考,能入翰林院的人才,就是外放为官都比别的官员腰板更直些,平安如果能选上庶吉士,以后外放,出身也比普通的进士高上一筹。 「接手县衙这段时间,都还顺利吧?」
第八百九十五章出山 第八百九十五章出山 尤雨薇想了想,「还行,圳安县前两任县令还算称职,县丞书办他们对五哥哥也恭敬有加,只是现在刚到,需要磨合的事情很多,所以五哥哥最近很忙。」 顾祺是京官外放,探花及第,又曾经任职翰林院,无论哪一方面都有骄人的资本,谁都不敢轻瞧了他。 况且,他身后还站着顾尚书,只要眼不瞎,都不会有人敢与他对着干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呵呵,他总要忙上一阵子的。」珍珠轻笑。 尤雨薇也抿嘴轻笑,「他这两天忙着整顿牢房差役的执勤情况,上次,逃跑的那三个杀人嫌疑犯如今还没有消息,五哥哥觉着差役有失职之处,所以需要整改。」 「也不能完全怪他们吧,罗天都没能从他们身上搜到迷魂散,就能说明他们有多狡猾。」珍珠笑笑,继续叉了一块茭头酸放进嘴里。 酸、香、辣、鲜的滋味顿时让她笑眯了眼。 「嗯,这些事,自有他和刘师爷操心。」尤雨薇也继续吃酸,她在京城让厨娘照着珍珠教的法子腌酸,味道总是差一点,还是在胡家吃到的酸最好吃。 顾祺带外放为官,身边自然也是带了师爷帮忙的,这刘师爷是刘平那一脉的族人,对官衙上的事务很是精通,能让顾祺尽快熟悉县衙内的诸事流程。 「哈哈,你倒是心大,也是,你到了这边,再没谁对你指手画脚了,你想干啥就干啥。」珍珠笑道。 「唉~」尤雨薇却长长嘆了口气,「可是,你又准备回京了。」 三月初,罗璟就要过来接珍珠回京了。 「你干脆在望林村生了以后再回去吧。」尤雨薇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珍珠正吃着东西,闻言差点被呛到,「咳~你觉得玉生会同意么?」 她笑着轻怕自己的胸口。 尤雨薇撇撇嘴,「那臭小子能同意才怪。」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也知道自己拆散人家夫妻的行为有些异想天开。 怀孕生产的时候,丈夫不在身边陪着,这种滋味,换了是她,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中午。 在后院吃了午饭,尤雨薇挽着珍珠的手,不想离开。 「你啥时候,到我家去玩玩?」 「我倒是想去,可是……」珍珠朝厨房里忙碌的李氏瞄了一眼,小声说了句,「不允许。」 除了能在村里四处熘达一下外,李氏和王氏坚决不允许她外出。 珍珠不想让她们太多操心,也就安生地待在村里,最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村尾的老房子那里。 尤雨薇无奈,「那等罗玉生来了,你们一道过来,总行了吧。」 「嘻嘻,应该可以。」珍珠掩嘴,笑着应下。 送走了尤雨薇,珍珠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睡个午觉,辽阔的天空出现了熟悉的影子。 小金巨大的身影在上空盘旋几圈,瞬时俯冲而下,落在了珍珠不远处。 「哎~,小金,你出山啦!」 珍珠欢唿一声,跑了过去。 「咕咕~」小金和她打招唿。 过了一个冬天的小金,明显瘦了一大圈,身上的羽毛也显得有些斑驳暗淡。 「啊,我想起了,昨天惊蛰。」 惊蛰一过,山里的动物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小金出山啦~」李氏一脸惊喜地跑了过来,「哎呦,每年过冬都要瘦一大圈,真可怜,等着啊,给你切滷肉来。」 说完,又「蹬蹬」跑去了厨房。 珍珠伸手拍拍小金的翅膀,「小金啊,看见小黑没有?」 今天一个白天小黑都没见踪影,珍珠无奈摇头,这猫已经野得没边了。 「咕咕~」小金自然看见了,不单今日看见,往天也经常在山林里看见它。 「唉,那就是只野猫了,咱别管它。」 珍珠给它随手锊了锊羽毛,手向下一滑,散乱的羽毛就开始往下掉。 「又到换毛的季节了,先给你锊一下。」 她找了个高板凳,坐在小金身旁,开始给它锊身上要掉的羽毛。 李氏捧了一个大食盆过来,里面是切了大块的卤猪肺和滷肉。 小金毫不客气低下了大脑袋吃了起来。 李氏见了,又再次感慨,「我们小金都饿坏了。」 珍珠笑笑,不理她,小金宁愿饿着也不出山,自然是尊崇它的生活习性。 一个下午,两人就围着小金,给它锊羽毛。 等小金飞走后,地上留下了膝盖高的羽毛堆。 「这些洗干净晾晒好,以后可以用来做枕头。」珍珠拿过圆簸箕,想要把羽毛装进去,那边的金叶已经沖了过来。 「姑娘,我来。」 说着,蹲下去把羽毛装进簸箕里,刚才小金在这里的时候,她一脸羡慕,却没敢靠近。 等它一走,她就积极地跑了过来。 「姑娘,我会弄这些,我帮你拿去清洗。」 她装好羽毛就拿到了井台边上,熟练的摇着井口的辘轳,一直跟着金叶的平彰也跑了过去。 「四少爷,不能到这边玩哦,水井深,掉下去可就糟糕了。」金叶连忙拉开了平彰。 「平彰,过来。」李氏喊着平彰。 平彰听见娘亲召唤,就笑着跑了过去。 「珍珠啊,你今天还没睡午觉呢,先去歇会儿,等晚饭的时候,我叫你。」李氏抱起了笑呵呵的小儿子。 珍珠感觉了一下,还真有些睏乏,「金叶,麻烦你啦。」 「瞧您说的,一点都不麻烦。」刘金叶抬头,朝她憨憨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珍珠笑眯眯地去了李氏的屋子,脱了棉袄子,自顾补眠去了。 会试的结果要等月底,胡家并没有太过惦记着。 李氏总觉着,平安还小,这次去考试,不过是多添几分歷练,胡长贵则是因为要操心的事情多,反倒把远在京城的儿子先放过了一边,开春了,地里的活要准备起来了,作坊这边又还没停工,胡长贵忙到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三头六臂。 这日下午,珍珠午觉睡醒后,吃了碗加餐的滷蛋面,肚子有点撑,就牵着同样吃饱了的平彰去散步消食。 路两旁,初春的气息已经浓烈。 树枝抽出了新芽儿,小草一片嫩绿,桃枝上已有花蕊粉嫩的绽放。 平彰在前头慢慢跑着,不时回头看一眼姐姐,然后又继续跑。 珍珠笑着跟在他后面。 而她身后不远,罗巢不远不近地跟着。
第八百九十六章挟持 第八百九十六章挟持 别看平彰年纪小,可腿脚却很扎实,他一路跑一路玩,捡块小石头,摘一把野草,都玩得津津有味。 珍珠也不拘着他,随他四处熘达,走到哪算哪。 一路有不少扛着锄头的村民纷纷和她打招唿。 「珍珠呀,带着弟弟散步呢。」 「珍珠呀,怎么还是那么瘦呀?」 「珍珠呀,罗将军该来接你了吧?」 「……」 每个人看见她都笑眯眯地凑上来说几句,珍珠也笑着回答他们。 她喜欢村民的朴实无华,也喜欢这种悠闲的心境。 晃晃悠悠跟着平彰走到了村子南边,这边是通往谷园的道路。 青石路旁的杂草已经开始茂密生长,衬得干净的青石路多了几分荒凉感。 「平彰啊,别往那边走了,那里草太多,小心有虫虫咬你。」 这里离村里有一段距离,两边是山林灌木,路旁又杂草丛生,很容易滋养蛇虫,必须得注意些,过几天就请几个村民把路旁的杂草清理一遍。 平彰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姐姐就是咧嘴一笑,长了八颗牙的笑脸,萌得珍珠心都化了。 「这里有虫虫,我们往回走,好不好呀?」珍珠笑着朝他走去。 一只白色的蝴蝶从平彰视线内飞过,停留在路旁的杂草之上,小傢伙眼睛一亮,抬脚朝那只蝴蝶追过去。 蝴蝶很快飞起,往青石路深处飞去。 「……蝴…蝶……」 平彰脚步不停,一路追了过去,小胳膊小腿的,居然跑得很快,一会儿就跑了老远,珍珠无奈,提起裙摆快步朝前走去。 身后的罗巢也连忙跟上。 前面一个拐角,平彰的身影没入了草堆后。 珍珠心中有些着急,「平彰,快过来,别追了,里面有虫虫咬人哦。」 平彰没回答,珍珠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转到了拐角处。 「夫人,您慢些。」 原本没在意的罗巢,看见她跑了起来,心里一着急,提气想要追上去。 却听一声短促的惊唿声,罗巢心中大惊,提步沖了过去。 拐角后,一把长刀架在了珍珠的脖子边上。 看清楚拿刀的人是谁后,罗巢立时脸色大变。 是黑木那三个混子。 「嘿嘿,好久不见呀~」黑木勾起一边嘴角,笑容端是阴寒无比。 他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棉衣,袖口衣角露出不少黑漆漆的棉花,用一根藤蔓当做裤腰带捆在腰上,脸上又脏又干,一头油腻腻的头髮随意绑在脑袋后。 那边的铁老大和三角眼的情况,也和他差不多,罗巢顿时猜到,这三人逃跑后,就直接躲进了山林里。 「黑木,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我家夫人,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家将军的身份么?」罗巢厉声大喝,拽紧拳头。 拿刀架在珍珠脖子上的铁老大被他的大喝吓得一哆嗦,那刀就在珍珠的脖子上扯了一下,瞬间出现了一道红印子。 罗巢脸色霎时一白,要是夫人有个好歹,他也没脸去见二爷了。 「嘿嘿,兄弟,我劝你最好小声些,你看,你们家夫人细皮嫩肉的脖子,可经不起几次惊吓。」黑木笑得更厉害了,躲在深山老林风餐露宿这么久,终于让他们逮住机会了。 「黑木,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挟持朝廷命官的家眷,后果可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罗巢放低了音量,却加深了威吓。 可惜,对上黑木这种亡命之徒,这样的威吓起不了半点作用,「哈哈,后果?还能怎么样?反正都杀一个人和杀一百个人都是一样的罪,老子还怕个熊。」 「就是,抓住了就是一死,怕什么,与其东躲西藏,不如干票大的,嘿嘿~」 抱着平彰的三角眼狞笑一声,平彰闭着眼睛歪着脑袋靠在他身上,显然是被人给打晕了。 珍珠眼角扫过平彰没有意识的小脸,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这些没人性的王八蛋,对一个不到一岁半的孩子也下这般狠手。 她强忍着翻滚的心绪,开始想着怎么才能平安脱困。 罗巢听完他们的话,心脏就是一颤,这三人很明显,已经计划许久了,「黑木,你们想要干什么?」 「我们想要干什么?哈哈哈哈~」黑木大笑,「老子三人被你们打得一身伤扔进牢里,命都快没了,你说,我们要干什么?」 罗巢的心往下沉。 「黑木少跟他废话,他们人手多,一会儿寻来,咱们就走不了了。」铁老大警惕地看着村子的方向。 「怕什么,女人和孩子在我们手上,他们谁敢动一下我们试试。」黑木呸了一口,「这女人还怀孕了,他们不敢动手的。」 三人在山边上待了很长时间,虽然不敢进村里,可晚上的时候,会偷偷潜到村边的人家里去打听消息。 「那也不能和他们硬槓上,咱们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这些。」铁老大再次催促,他们一早就商量好了,绑架了这个女人,勒索十万两银子,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个地方重新生活。 黑木哼了一声,「那也得等老子出了口气再说。」 说完,他上前几步飞起一脚,朝罗巢踢去。 罗巢一个侧身避过。 「兄弟,我劝你最好别躲,别还手,要不然,你们夫人那娇滴滴的脖子上,流下一片红艷艷的鲜血,就不好看了。」黑木阴恻恻地盯着他。 罗巢一愣,原本防御着的手势缓缓放了下来。 黑木「桀桀」一笑,一个侧身踢直直踢在了罗巢的脖子上。 「噗~」罗巢被踢退几步,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珍珠脸色变得煞白,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一团。 「让你们得意,不就是朝廷的鹰犬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黑木一边骂一边出招,拳头和腿脚不住往罗巢身上招唿。 罗巢只护住头脸,却是不敢还手,没多会儿,就被黑木踢倒在地,口中喷出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黑木尤为解气,继续不停地踩,不停地踢,不停地骂。 珍珠浑身都颤抖起来,她不敢随便乱动,平彰还在他们手里呢,他才是个不到一岁半的孩子,他们只要轻轻一捏,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她现在只能忍着,即使满心愤怒。
第八百九十七章赎金 第八百九十七章赎金 「黑木,快办正事,人打死了,谁给传话?」铁老大提醒道。 「哼!」黑木最后又踢了一脚,才算罢休,「回去准备十万两银子赎人,要通宝钱庄的银票,明日中午派人送到后山那块最大的巨石上,不要耍花招,我们在高处看着,要是敢耍什么手段,那就等着给你们夫人收尸吧。」 「咳~咳~」罗巢咳出了两口鲜血,抬起被打得红肿的眼,「那,什么时候放人?」 「放人?自然是等我们收到钱后,确认好了再说,哈哈。」黑木嚣张笑了起来,人在他们手里,要不要放当然是他们说得算。 「……咳,那怎么行,你们要是说话不算数怎么办?」罗巢挣扎着想起爬起来。 黑木抬脚就踢了过去,罗巢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青石路上满是他淌的血迹。 珍珠心中一紧,盯着黑木那张脏污的脸,恨不得在他脸上剐个千百刀的。 「你们没有置喙的余地,明日午时不见银票,就等着给你们夫人和那个小崽子收尸吧。」黑木冷笑一声。 说完,转身走到珍珠面前,盯了她几眼后,眼中露出惊艷的光芒。 「靠,刚才还没注意,这娘们儿长得比桃仙还要好看呢。」 桃仙是他们那里最漂亮的花魁。 「不好看能当上将军夫人么,嘿嘿,瞧这细皮嫩肉的,摸上去不知道该有多爽。」一旁的三角眼露出了邪淫的笑意。 珍珠的心往下沉了沉,脑子飞快转动,脸上却假装露出害怕的神情。 「黑木,你们要是敢对夫人无理,我们将军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那边的罗巢勉强撑起半边身体,一张脸被打得面目全非,眼神却迸射出愤怒的光芒。 黑木转头看着他冷笑一声,「难道对这女人好一些,他就会放过我们么?真是好笑。」他反手就朝珍珠的脸上甩去。 「啪~」的一声,在罗巢睚眦欲裂的眼神中,珍珠白润的右脸迅速肿了一片。 珍珠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得耳朵「嗡嗡」作响,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扇耳光,尼玛,真他娘的疼,这几个王八蛋,给老娘等着瞧。 「老子对她无理又怎样?你们明天不把赎金老实送到,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无理。」黑木咧着一口大黄牙,笑得一脸龌龊。 「行了,快走,大肚婆有啥好看的,有了钱,什么样娇滴滴地美人没有,赶紧的。」铁老大盯着村子的方向,连声催促。 「走。」黑木也不废话,抬脚朝草丛中钻去。 「将军夫人,劳您大驾,移动步子,跟我们走一趟吧。」铁老大把长刀在珍珠肩上敲了敲。 珍珠捂着被打肿的脸,假装害怕地看了眼罗巢,踉踉跄跄跟着黑木身后走去。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山林中。 罗巢挣扎着撑起身子,反手把一嘴的血迹给抹掉,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哨吹响。 随后顺着他们行进的路线脚步蹒跚地跟了上去。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不要妄想他们能进山林里救你们。」 崎岖的山林里,「沙沙」的行进声不时响起。 铁老大已经把长刀放回了刀鞘里,这刀还是他们从牢里跑出来的时候顺来的。 他拿着刀鞘毫不怜惜地大力捅着前面的珍珠。 珍珠被他捅得脚步不稳,踩在湿滑的山石上,差点朝坡下一头栽去,好在她眼疾手快拉住了一旁的一棵小树。 「你温柔点,要是她滚下去摔断了腿,你负责背她上山啊。」 后面的黑木骂了一句。 「黑木,这娃沉手得很,要不把他扔掉算了,他又起不了啥作用。」 走在前面的三角眼抱着平彰走了一路,已经怨念丛生。 珍珠脸色一变,如今是二月末,早晚的温度还是很冷的,把平彰扔在山里,万一罗天他们没能及时找过来,那平彰哪里还有小命。 不过,要是平彰不在他们手里,她逃跑的成功率就大很多,只要她能逃脱,回头再找平彰,也就容易许多,而且,如今还没到蛇虫勐兽横行的季节,平彰在野地待上一小段时间也应该不会有事。 可惜,还没等她想清楚,那边已经把三角眼的建议给否决了。 「放屁,一个小崽子能有多重,这才走了几步路,你就开始喊累了。」铁老大呸了他一句,「那小崽子得留着,有他在,我们将军夫人才不会惦记着自己逃跑,您说是不是呀?将军夫人。」 铁老大坏笑一声,他们在这片山林躲了一个多月,在周遭探查出不少关于罗璟的消息,他和胡珍珠的事情,他们也听说了不少。 「你们不要扔下我弟弟,他还那么小,扔在山林里,他会没命的。」珍珠依旧扮着柔弱的样子,小声哀求,「我可以自己抱着他的,求求你们别扔下他。」 「带着,多一个人多一份筹码,要是他们敢耍花样,先把这小崽子宰了送过去警告他们。」 后面的黑木似乎听到了哨声,他心生警惕,开始催促起来,「快走,那些鹰犬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铁老大眉头皱起,继续用刀鞘捅着前面的人,「快走,后面好像有人追来了。」 那三角眼这才没有多话,反手把平彰抗在了肩头上,加快脚下的步伐。 珍珠提着裙子勉力跟着,她穿着夹袄和棉裙,棉裙已经被荆棘灌木扯出了好几道口子,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形。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被挟持,她并不会害怕,她随时可以靠着空间躲避起来,可是,他们还抓了平彰,这就让她顾虑重重了。 空间是放不进活物的,除了她自己能进入空间外,任何活物都进不去,没办法依靠空间,如何带着平彰安全逃跑,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偏生,最近小黑都不怎么待在村里,等它回到家中,再找来,估计得等到晚上了。 到了晚上,要走出山林的困难度就大多了,而且,光靠小黑,也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这三个亡命之徒,珍珠脑筋转动着,她空间里还有各种药粉,对付一两个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一口气解决掉三个,她可没自信。 此时,已经是申时过半,山林里的光线开始变得暗淡。
第八百九十八章主意 第八百九十八章主意 罗天找到罗巢的时候,罗巢已经咬牙在山林里跟了一段路程了。 他满脸伤痕,衣襟上血迹斑斑,拄着根木头,喘着粗气缓慢移动,明显受伤不轻。 罗天听到哨声的时候,心中就惊觉不妙。 带着人手一路寻来,果真是大事不妙。 听完罗巢的叙述,罗天的脸就黑了下来,黑木那三人居然躲藏在山林里一个多月的时间,还真让他们逮住了机会。 「罗巢,二爷这两三日就该到了,你赶紧回去飞鸽传书给二爷禀明情况。」 事情绝对不能拖,万一夫人出了事,他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罗巢咬牙应下,「我回去找找小黑,它能找到夫人的下落,我让它来找你们,夫人在他们手里,千万不能硬来。」 「这我知道,你自管去,还有,别惊动了胡家和村里人,夫人被挟持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会影响夫人的清誉,如果胡家人问起,先让米香帮着遮掩一下,一切等二爷回来再说。」 即使夫人是被挟持迫害的一方,但是,声誉受损的依然会是女方,罗天很清楚世俗的框架,所以他仔细交代清楚,这才让两名护卫把罗巢送回村里。 随后,他领着护卫们顺着痕迹一路追去。 「把架子拉过来。」 几根并排捆好的竹排从天涧上方被缓缓拉到了一边。 「哈哈~他们要是能找过来,老子就信了邪了。」黑木把竹排扔到一片的灌木丛中,得意地笑了出来,这可是他们想了好久的法子。 前面是一条又宽又深的涧道,没有竹排,谁都不敢轻易从上面过来,这是黑木他们这些日子,找好的隐藏线路。 他们扎好了竹排做桥,又在涧道那边做好迷惑对方的假线路,任是对方再聪明,一时半会也摸不到对面来。 珍珠站在他们身后,并不关心他们自认为高明的路数,她只是担心地看着一直昏迷着的平彰,这些人是下了多重的手,这么久了,孩子还没醒来。 「走,回山洞去,跑了一天,饿死老子了,今天得打一头大猎物来庆祝一下。」 过了山涧,他们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不少,在这山林里混了许久,熟悉的地方已经让他们有一种安全感了。 「铁老大,这娃给你。」三角眼把平彰塞进了铁老大怀里,「我和黑木去打猎,今晚的晚饭还没着落呢,女人和孩子就交给你看管了。」 他抱着小崽子走一路,胳膊都抱酸了,赶紧把包袱扔给铁老大,然后拿过他手里的长刀。 「黑木,走,那天咱们不是还看见了一头老虎那般大的花豹么,今个要是能遇上,咱们就炖一锅豹子肉吃吃。」 「嘿,你小子说得轻巧,那豹子矫健刚勐,是那么容易打得到的么?」黑木想起那日偶然遇见的大花豹,毛色油亮,四肢雄健,一步一动之间,优雅又危险。 「再刚勐也就是个蠢笨的畜生,怕它个熊。」 三角眼活动活动手脚,和黑木勾肩搭背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这边是小花的地盘?珍珠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小花在的话,小黑应该也在吧。 「将军夫人,我劝你放聪明些,别想着能从我们手里逃脱,这里可是深山老林,豺狼虎豹满山跑,没等你跑出去,就变成了它们口里的美味大餐了。」铁老大把平彰夹在胳膊下,大步在前面领路。 珍珠露出怯生生的表情,紧跟在他身后,她家小弟还在他手里呢,要跑也得把小弟救出来再说。 穿过一片野林子,绕过一道山坳,转弯向一处斜坡爬上去,很快,一个山洞口映入眼帘。 天色渐晚,山林里的光线已经不足,山洞内更是黑漆漆的。 珍珠走得有些气喘吁吁,她小心护着肚子,脚步尽量放轻,不让自己的情绪陷入紧张焦虑的状态中。 虽然她身体一向很好,可是,毕竟是怀了身孕,不能太过大意。 「扑通」一声,铁老大把平彰扔到了一处杂草堆上,自顾生火去了。 珍珠急忙小跑着过去,把平彰从草堆里抱了起来,然后坐在草堆旁歇息,她要争取恢復体力,随时做好逃脱的准备。 平彰的睫毛微微颤动,有醒来的迹象。 「平彰、平彰……」珍珠小声唿唤。 那边忙着生火的铁老大不时瞄她一眼,确保她没有别的什么小动作。 平彰眨了眨眼睛,总算醒了。 「……姐…姐,疼……」 他一句话,让珍珠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怜的小傢伙,这群丧心病狂的王八蛋。 「平彰乖,姐姐给你揉揉就不疼了。」 珍珠伸手在他红肿的后脖子上轻揉,指尖溢出丝丝清泉,抹在他的红肿处轻轻揉动。 平彰眨巴着大眼睛乖乖给她揉着。 那边,铁老大已经把火生了起来,山洞内顿时亮堂许多。 珍珠揉着平彰,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山洞内的情形。 山洞很宽,洞口很深,里面几乎看不到边,岩壁越往里越窄小。 石头垒起的灶台附近有几处干草铺成的床铺,想来这一个多月的冬日,他们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看到那处火苗,珍珠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了主意。 心念一动,手心上多了瓶小瓷瓶,侧身避开铁老大的视线,倒出两粒小药丸,随后收起小瓷瓶。 自己服下一粒小药丸,又餵了一粒进平彰嘴里。 平彰睁着黑亮亮的眼睛,没有犹豫地吞了下去,干服药丸显然有些卡喉咙,珍珠把指尖放在他嘴巴上,涓涓细流淌入平彰嘴里,平彰有些贪婪地吞咽着,他早就口渴了,加上这水的滋味,自带一股让人无法抵抗的吸引力,所以,他咕噜咕噜喝得欢实。 珍珠怕对面的铁老大起疑,平彰吞下药丸后,就停止了动作。 平彰砸吧着嘴,有些意犹未尽。 「咳,那个壮士,我和孩子能坐到火边么?这里太冷了,我怕孩子受不了寒气,要是生病了,就麻烦了。」 珍珠声音放得低低的,一副害怕担忧的模样。
第八百九十九章反将一军 第八百九十九章反将一军 铁老大端着一个大铁锅放在了灶台上,然后从一旁的木桶里倒了不少水进去,他看了看红肿着半张脸的珍珠。 她的髮髻早已被树枝勾得乱七八糟,身上的袄子和棉裙都勾得露出了棉絮,半张脸已经肿得有些发紫了,抱着孩子的样子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贵夫人的模样。 「哼,这边,别搞什么花样,要不然,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他用手里的柴火敲了敲灶旁的空地。 珍珠忙道谢一声,抱着平彰小心坐到了灶旁。 铁老大瞥了她一眼,转身去洞口边上抱柴火。 珍珠趁机往火堆里洒了点粉末,她动作很快,一转眼已经完成。 山里柴火自带的味道本来就很杂,粉末洒进去,燃烧出来的味道并不明显。 铁老大抱着柴火过来的时候没有觉察到什么。 他把柴火扔到灶台旁,看着烟雾缭绕的山洞,眉头皱起来,「这烟也太大了些。」 鼻子用力嗅了两下,果然味道也大,他摇摇头,回头想要干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觉着脚步有些飘忽,一种头重脚轻,仿佛走在云端般,一脚踩下去软绵绵的。 原本昏黄暗淡的山洞景象也变得朦胧恍惚起来,天地仿佛在旋转,他整个人如同漂浮在半空中,晃呀晃呀,飘呀飘呀,随后,「扑通」一声,他滚落在地。 珍珠知道曼陀罗的药效发挥了,赶忙抱起平彰朝山洞外跑去。 她要赶在黑木和三角眼回到山洞前,尽量跑得更远些,不让他们找到,只要躲避上一段时间,等小黑它找过来,就可以让小黑领路走出山林。 「唿~唿~」她抱着平彰朝黑木他们相反的位置跑去,「平彰乖,不要说话啊,天黑了,姐姐带你回家。」 平彰搂着珍珠的脖子,很乖顺地应着,「嗯,姐姐回家。」 跑过乱石堆,又跑过灌木丛,珍珠气喘吁吁,她停了下来,把平彰放下,让他抱着自己的腿部。 心跳太过激烈,腹部有隐隐坠感,珍珠忙从空间里拿出了一个竹罐子,往里面装满灵泉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这才压制住那过快的心跳。 给平彰也餵了几口灵泉,她才抱起平彰继续往前走。 这次,她不敢再奋力奔跑,而是快步走动,漆黑的山林没有阻挡她的视线,可是,她也分不清具体的方位,只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往隐蔽的林子里不停穿梭。 期间,她从空间里拿出两块肉脯,平彰一块,她一块。 两人边走边啃,速度不快却也不慢。 而山洞那边。 黑木和三角眼拎着两只野鸡走回山洞时,嘴里骂骂咧咧的。 「娘的,平时还看见几个大傢伙,今天见鬼了,一个影子都没有。」 「可不么,就这两只瘦巴巴的野鸡,没二两肉的,还不够咱们塞牙缝。」 「炖一锅凑合着吃吧。」 两人皱着眉头朝山洞走去,还没走近,黑木眉头皱了起来,里面的气息不大对啊,他把拧断脖子的野鸡往山洞口一扔。 「铁老大~」 他喊了一声。 没人回答,里面只有一个人的轻喘声和摩擦地面的声音。 黑木和三角眼对望一眼,两人都警惕地拿出了武器。 朝山洞口走了几步,里面的灶台烧着柴火,山洞里的情形一目了然。 里面只有一个人,铁老大倒在灶台不远处不停扭动着身躯,他眼睛半眯半开,表情迷迷濛蒙,像似处在一种梦境般。 黑木顿时沉下了一张脸,快步跑了过去,蹲在铁老大身旁,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脸庞,「你给老子醒醒,人呢?那女人和孩子呢?跑哪去了?」 铁老大却似没有疼痛感一般,依旧不停扭动着。 「他好像中迷幻药了。」三角眼仔细观察后说道。 「他娘的,咱们这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那女人身上居然有迷幻药。」黑木气得肝都疼了,他们这种行走江湖的老把式,居然被人反将了一军,「早知道就该把那婆娘扒光了搜一遍。」 「这,谁知道,一个将军夫人身上居然会有江湖下九流的东西。」三角眼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走,去把他们抓回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跑不远的。」黑木跳了起来。 「黑木,那铁老大怎么办?」三角眼看了还在不停蠕动的铁老大喊了一句。 「能怎么办,咱们又没有解毒药,等他药效自己过去,这也是个蠢货,一个女人都能把他放倒,咱们先把那女人抓回来再说。」黑木瞪了地上的铁老大一眼,人已经冲到火堆旁,拿过他们平日用的火把点燃后,跑出了山洞。 三角眼提着长刀也跟着跑了出去。 时间快到戌时,天空中已经有了弯月的身影,躲在云层后犹抱琵琶半遮面,向大地散发出浅浅的光芒。 黑木举着火把,从地上的脚印以及树枝折断的方向判断他们逃跑的路线。 另一边,珍珠抱着平彰已经爬到了一处山腰间,那是一处乱石叠嶂的地方。 珍珠已经走得满头大汗,可她不敢停下脚步。 「姐姐~」平彰用袖口给她擦拭汗水,在这黑漆漆的深夜里,平彰一直很懂事的没闹也没哭。 珍珠转头朝他笑笑,她不会让平彰有事的,她亲爱的小弟,谁都不能碰他半根汗毛。 那边坡上有个很小的洞口,珍珠慢慢朝上面爬去,她的动作不敢太用力,还得顾着肚子里的小傢伙。 好不容易爬到山坡上,珍珠喘着粗气,把平彰放在了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累过了,得歇一会儿。 「姐姐~」四周太黑,平彰有些害怕,他抱着珍珠的肩头声音有些哽咽。 珍珠忙把他搂在怀里,心疼地拍拍他的背,小声哄着,「平彰乖,不怕,姐姐在呢。」 平彰埋首进她怀里,这才感受到了安全感。 珍珠很是心疼,她亲了亲他的额头,轻轻哄着他,同时警惕地看着四周。 这里可是深山老林里,山林什么样潜在的危险都有。 正想着,左边一块巨大的乱石上出现了两道幽绿的光,在朦胧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诡异吓人。
第九百章太特别了些 第九百章太特别了些 「……小黑?」 珍珠眨眨眼,夜色太深沉,那幽绿的两道光旁也是黑乎乎一片,即使她夜视能力不错,也没敢肯定是不是小黑。 「喵~」黑夜中响起了小黑熟悉的猫叫声。 珍珠防备紧张的心顿时松懈下来,「你想吓死我呀,来了也不出声。」 小黑从巨石上一跃而起,瞬时落在了她的身旁。 「喵~」你又被人捉住了?小黑疑惑。 它先前从山里回望林村,还没进胡家,就被那个满脸伤痕的罗巢给拦住了,他说珍珠被人捉进了山林里,让它赶紧进山帮忙。 小黑半信半疑,先回胡家晃了一圈,又进罗府走了一遭,都没瞧见珍珠的身影,这才相信他说的话,然后顺着珍珠的气息寻了过来。 「……」 珍珠说不出话来,她很想硬气的说一句没有,可惜,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 「小黑~」埋首在她怀里的平彰抬起了头,看见熟悉的小黑就在身旁,小傢伙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珍珠拍拍他的肩头安慰,「嗯,小黑来了。」 「喵~」坏人咧?小黑四下环顾,没看见别人的影子,它从那道山涧跃过后不远,珍珠的气息就一分为二,它顺着气息比较浓郁的方向追来,没多会儿就找到了她。 坏人?珍珠朝来时的方向看去,远处黑漆漆的山林中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火光在移动,她的眼睛立即睁得大大的,「追来了。」 「喵~」猫去拍飞他们,小黑回首,绿眸盯着幽暗的林子发出森森寒意。 「哎,别,他们可能有暗器。」珍珠可是记得,黑木那厮的暗器,罗璟都没能避开,虽然,上次已经被缴获了,可谁能保证他不会弄来第二个呢,她不想小黑去冒这个危险。 「喵~」暗器?小黑没能明白。 「就是很多小小的有毒的银针,会突然爆射出来,要是距离很近,很难避开的,被射中了,就会中毒,而且,银针还会射进身上拔不出来。」 上次,罗璟就是因为距离太近,而且顾忌到身后的村民,所以中了两针,罗璟能自己逼出银针,万一,射中小黑,银针怎么弄出来? 小黑有些似懂非懂,不过,不妨碍它知道暗器是种危险的东西。 「我们先躲开他们,这山林你熟悉,带我先避开他们。」珍珠指着那处渐行渐近的火光。 「喵~」小黑一跃而起,蹿到了一簇灌木丛后。 珍珠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从地上站了起来,抱起平彰跟了上去。 二月末的夜晚,晚上的温度比白天冷不少,珍珠走动间,口鼻唿出的气体都带上了白气。 她紧紧抱着平彰,一步步地跟着小黑。 崎岖陡峭的山道,对于小黑来说如履平地,可对于珍珠来说,却是困难重重,特别是,她手里抱着平彰,肚子里还揣着另一个小傢伙,珍珠只能尽量平稳的移动着。 小黑停在高处等候着她,一时有些不耐烦起来。 「喵~」你在这等着,小黑撂下一句,然后蹿入了林子里,瞬间没了踪影。 珍珠傻眼,这丫的扔下他们,干啥去? 无奈之下,她只好找了块石头坐下,把平彰放了下来,从空间里拿了灵泉给他润润喉咙。 平彰「咕噜咕噜」喝下,喝完显得很是舒畅,依偎在珍珠身旁,不哭也不闹,甚是乖巧。 珍珠心疼的把他环在怀里。 眼睛和耳朵都没闲着,四下警惕地张望起来。 那几个可不是等闲之辈,都是杀人越货的亡命之徒,珍珠不想拿自己的小命跟他们硬碰,要收拾他们,等她和平彰脱困了再说。 只要小黑见过他们,闻过他们的气息,以后他们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能揪得出来。 四周很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一眼看去,全是树木乱石的黑影,太过静谧的氛围,让人感到心惊肉跳。 珍珠的心跳又开始「砰砰砰」的紧张跳动起来。 「啪~」的一声异响,把珍珠紧绷的神经扯得差点断掉,她手心瞬间出现一包药粉,然后紧紧盯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全身心的戒备着。 一个高大矫健的黑影从林子里跃了出来,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柔柔的月光照着它身上椭圆的斑点,珍珠的眼睛就是一亮。 「……小花?」 「嗷~」豹子用低低的吼声应着她。 果真是它,珍珠心中一喜,把药粉收了起来。 「喵~」同时应答她的,还有小黑。 小黑嫌他们太慢,所以去把小花叫来了,。 「喵~」你让小花驼着走,小黑跳到小花背上,它刚才去给她找坐骑去了。 小花朝他们走了过来。 它高大健壮的身躯,站着已经到珍珠的腰线上。 ……啊?让小花驼着她走?珍珠楞住。 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这坐骑太特别了些。 珍珠伸手摸了摸小花光滑的皮毛,「小花,你能驼得动我么?」 「嗷~」小花低吼一声。 珍珠回到望林村这阵子,还是第一次看见小花,她住到了罗府,现在已经不大方便餵小花了。 平安在村里的时候,会不时帮着餵几次。 「喵~」快些,他们追上来了,小黑从小花背上蹿到了一旁的斜坡上,时隐时现的火光离他们不远。 珍珠一个激灵,忙抱起平彰放在小花背上,「平彰乖,小花驼着我们走,你乖乖别乱动。」 说着,她掀起了裙摆,抬脚想垮上去,发现有点太高,而且太滑。 「小花,蹲下来一点。」 她拍拍它的腰背,小花果然顺从地蹲了下来,珍珠顺利坐了上去,只是小花毛皮太过光滑,珍珠扶着平彰,手根本没有安放之处。 无奈之下,只能弯腰抱住了小花的脖子,平彰懵懵懂懂的跟着抱住,小花站直身子走动了一下,它第一次驼人,也感觉不大适应。 「喵~」快走啦,小黑却是不管,一个跳跃已经蹿了老远。 小花立即脚下生风,跟着蹿了过去,它厚实的脚掌落在地上,很是平稳,且悄无声息,珍珠伏在它背上没有感受到颠簸。 「啊~」平彰却是被吓了一跳,小傢伙不由惊叫了一声。 稚嫩的叫声在漆黑的山林里显得尤为响亮。 珍珠顿时吓了一跳。 「嘘~平彰,乖乖,不要出声,后面有大坏蛋追咱们,咱们得躲开他们。」 珍珠在平彰耳畔轻声哄着。 平彰迷迷煳煳的,大约听懂了她的意思。 这时,就听身后不远处,有声音迴响在山林里,「他们在那里!站住,别跑。」
第九百零一章来了 第九百零一章来了 不跑是傻瓜,珍珠默默翻了个白眼。 小花适应了一下后,驼着她和平彰轻松自在的跟着小黑穿梭在山林中。 而它背上的珍珠,没敢放松神经,小花背上滑熘熘的,一个不小心就得滑向一边,平彰还在她前面,她得随时护着小傢伙,珍珠两腿微微用力夹起,浑身绷得紧梆梆的。 后面的追兵喊出了一声后,就被甩到了身后。 此时,已经没了声音。 小黑领着小花肆意在山林中奔跑,半刻钟后,「喵~」直接回家吗?小黑边跑边问她。 珍珠挂在小花身上,身体有些僵硬,她目测了一下跑出的距离。 「小花你先停一下。」 小花立时停住了脚步,珍珠僵着两条腿从它背上滑了下来,把平彰也抱了下来。 艾玛,两条腿都差点抽筋了。 珍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揉捏自己的大腿。 小黑熘到她身旁蹲着,朝她翻着白眼,真是娇贵,自己跑又跑不动,让小花驼着她跑,也坚持不了多久。 「……」 珍珠当然看到了它的白眼,苦笑之余只能视而不见了。 「小黑,你看见罗天他们了吗?」 照理他们应该跟在后面才对,当然,黑木他们很狡猾,弄了假路线迷惑他们,又隔了道天涧,想找过来难度还挺大的。 「喵~」在山那边转悠着呢,小黑上山的时候就瞧见了他们,不过,当时它懒得搭理他们,自己跃过了山涧,径直找了过来。 珍珠想了想,要想抓住黑木几人,还是得靠罗天他们才行。 「要不,你去把罗天他们找过来收拾坏人,我在这等你们吧。」 小花背上太滑熘了,她觉得自己坐在上面随时有滑下来的可能性,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等罗天收拾了那些王八蛋再慢慢回去吧。 「喵~」忒麻烦,小黑嘟囔着。 「你等一下哈。」 知道它应下,珍珠连忙笑着从空间里拿了纸和炭笔,「唰唰」写了几句话,然后找了细麻绳把纸条卷好绑在了小黑脖子上。 小黑一言不发,起身助跑,几个跳跃就没了踪影。 珍珠松了口气,把抱着她胳膊是平彰揽入了怀里,拿了块肉铺给他慢慢咬着吃。 他们休息的地方,是一处山坳处,弯月已经从云层后露了出来,皎洁是月色洒满了山间,坐在草地上,对着一轮弯月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珍珠放松了紧绷的心情,小花安静地蹲坐在一旁,让珍珠多了几分安心感。 「小花,谢谢你呀。」 珍珠摸摸它的脖子,虽然与小花算不上很熟悉,可是,珍珠与它也没有隔阂,她能感受到它散发的气息是友善的。 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大盆子,再拿出一坛滷肉,挖出几块滷好的肉放进大盆子里,推到小花面前让它吃。 小花没有客气,大口吃了起来。 平彰看着小花吃东西,眼睛一眨不眨的,自己手上的肉脯都忘了吃。 罗天领着护卫在山林里转了两圈后,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黑木他们在撤退的线路上做了手脚,天黑路陡,加上神经紧张,罗天回头转了第三次才发现。 等到他找到山涧旁时,已经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 「头,他们躲到对面去了?」有护卫问道。 罗天蹲地,借着月光,仔细看着岩石上的痕迹,上面有几道新鲜的刮痕,他抬头看向对岸,眉头紧紧锁起。 「迅速砍几根长竹子过来。」 山涧又宽又深,即便是他们也不敢夸口能跃过去。 护卫们动作很快,五根竹子并排起来,头尾用山里的藤蔓捆绑好来,简单的竹桥就做好了。 正当他们想把竹排架到山涧上,对面蹿出一个小黑影,那黑影由远及近,奔到对面的壁崖边上时,勐地一跃而起。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那小黑影以完美的姿势落在了地上。 「……小黑?」 震惊过后的罗天,张大了嘴巴,看着地上黑乎乎的小身影,不是小黑是谁。 「喵~」你们动作也太慢了,小黑嫌弃地睨了他一眼。 罗天连忙闭上嘴巴,半蹲下地,他一眼瞧见了小黑脖子上绑的小纸条。 能使唤小黑送纸条来的,也只有夫人了。 罗天心情激动,这证明夫人现在的处境应该很安全。 他快手快脚地解下纸条,摊开来一看,眼里就露出了笑容,不愧是夫人,这样的情况,都能顺利脱身。 这回,他们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黑木几个王八蛋,等着被他们大卸八块吧。 「快,把竹排架上去,他们就在对面不远,夫人已经躲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先把那三人抓起来,抓住人后把他们手脚都给敲断了。」 罗天站了起来,冷喝一声。 「是!」身后的护卫们应道。 声音之大,惊起了林中飞鸟,与此同时,还有「沙沙」的行进声从山林间传了出来。 罗天等人脸色微变,纷纷亮出了兵器,摆好防御的姿势。 一个高大矫健的黑影从林中迅速朝他们奔来。 罗天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 …… 珍珠抱着昏昏欲睡的平彰坐在高处,她让小花把他们驼到了附近的半山腰山,这样能看清周遭的情形。 小傢伙累了,今日的状况,让孩子一直处于不安和害怕中,如今精神松懈后,就开始疲惫困倦起来了。 珍珠从空间里拿出一件厚棉衣盖着他,然后轻轻拍着,哄着他安心入睡,她现在只能盼着罗天他们赶快来了,她跑了半天,不能再乱动了。 微微鼓起的肚子已经有了隐隐的坠感,前面靠着灵泉压了下去,现在又开始出现了。 她脸色有些发白,山里微冷的山风吹拂在她脸上,唿出的空气都带着白气。 虽然她身体一向很好,可毕竟不是铁打的,况且,怀着身孕的身体本来就是娇贵的,她抱着孩子在山林里跑了许久,肯定多少会有些影响的。 小花安静地卧在她身旁不远,庞大的身躯有着山一样的威压,让人很是安心。 左边的不远处的山林里,有火光忽闪着,黑木他们还真是不死心,这样也能追过来。 珍珠心中有些着急,他们离得不算远,难道一会儿她还要让小花驮着继续跑么? 正想着,火光停了下来,接着,兵器交击的声音迴荡在静谧的山林间。 他们来了!珍珠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拿下他们,她和平彰就可以回去了。 她把大棉衣收了起来,抱着睡着的平彰安安静静地等着,小黑会带他们过来的。 那边兵器交击的声音还在持续,山脚下的林子里,一个小黑影和一个大黑影几乎同时蹿了出来。 一大一小迅如闪电,直直朝半山腰疾速奔来。 原本卧着的小花警惕地站了起来。
第九百零二章怒火 第九百零二章怒火 珍珠疑惑地眨眨眼,那是罗璟?! 他不是还得过几天才到么?珍珠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腾出一只手,用力地朝他挥着手。 罗璟疾速追着小黑过来,在看到半山腰上坐着的人儿时,悬在胸口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一路急赶提前回来,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谁曾想,惊喜她没收到,反倒自己收到了惊吓。 傍晚,他人还没到圳安县,大白带来的一封信,让他浑身上下凉了个透。 信还没看完,就拍马朝望林村狂奔而来。 平日一个时辰的路,硬生生压成了半个时辰,一进村里,来不及进家门,就径直策马朝村南方向奔去,十几匹马奔腾在村里的青石路上,「轰隆隆」一片,引得不少村民拉开房门查看。 罗璟顾不上那么许多,他带了大白,让大白在山林寻找罗天他们的影子,很快追上了罗天他们。 跟在小黑身后,他们迅速找到了黑木与三角眼两人,珍珠却不见踪影。 罗璟的心似被一块秤砣沉沉压着,山高路陡,冷风黑夜,她怀着三个月身孕,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走了那么远的路程,光想想他都心疼得难以唿吸。 找到黑木他们的时候,罗璟的怒意达到极点,他飞身而起,抽出长剑噼斩而下,黑木惊骇之下,举刀格挡,却没能阻止那气势磅礴的一剑,「锵」的一声巨响,长刀断落,冷厉的剑刃噼在黑木避之不及的肩骨上。 黑木惨叫一声,倒地哀嚎,半边肩头瞬间染红一片。 「罗天,交给你们啦。」 罗璟一击得手,面色冷冽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三角眼。 转头看向边上的小黑时,脸色立时缓和起来,「小黑,珍珠呢?带我去找她吧。」 小黑瞥了他一眼,黝黑的身子瞬时蹿进了林子里,罗璟急忙跟上。 珍珠所在的位置,离他们并不远,小黑矫健灵活地在林子穿梭,钻出林子不远,罗璟就看见了半山腰上坐着的她。 她静静坐在那,怀里抱着睡着的平彰,晚风吹拂着她凌乱的长髮,向来白皙光洁的脸,竟然有一边是微微红肿着的。 罗璟原本见到她上扬的喜悦,立即沉了下去,他疾速飞驶的身影缓了下来。 「高拳,把那三人审讯过后,好好招待一番。」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高拳忙应下,他也看见了夫人红肿的半边脸,心中替那三人默哀,竟然敢对夫人动手,十大酷刑轮一遍,都不足平息二爷的怒火。 罗璟平復了一下心头的怒气,大步往上走去。 「嗷嗷~」小花不认识罗璟,看到陌生人靠近,它立起了高大威勐的身躯,对着山下的罗璟发出了警告声。 看到小花,罗璟先是一愣,他知道小黑有个叫小花的小伙伴,也曾远远见过小黑和它嬉戏玩耍,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小花看着可没有这么兇勐。 再次见到,他才发现,小花竟然长得如此雄壮威武,比坐在它身旁不远的珍珠还要高上许多。 这,是一只豹子?比老虎还大了吧?再看那寒光闪闪的獠牙,尖锐刚勐的利爪,罗璟惊楞之余,额头的汗也冒了出来。 珍珠就在它旁边,很近,它转个头就能碰到。 虽然知道,它应该不会攻击珍珠,可是,他依旧感到有些紧张。 「喵~」小黑跳到小花身上,不知和它沟通了些什么,小花看了眼罗璟,转身蹲坐在一旁,不再吼叫。 「玉生,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珍珠很是惊喜,她白生生的脸上,被黑木打的巴掌印还清晰可见,髮髻跑了一夜早就散乱不堪,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柔弱无依的感觉。 罗璟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了她身旁。 他单膝跪在她身旁,深邃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心疼,「是我不好,我来晚了。」 伸手轻抚她微红的脸颊,冰凉的触感提醒他,珍珠已经吹了半天的冷风,如果他早回半日,就不会让她受这样的苦了,罗璟眼神暗了暗。 珍珠摇摇头,这种意外的事情,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把平彰给我。」罗璟伸手抱过平彰,她抱了一夜,定然是累极了,她一向清亮有神的眼睛都暗淡了几分。 他的手朝下一挥,山下候命的罗天提气跃了上来。 「人都捉到了么?」 「都捉到了,有一个在山洞那边,中了迷幻药,属下已经让人去捉拿了。」罗天恭敬回话,他深感愧疚。 二爷让他护住夫人,结果,夫人却被人挟持进山。 「嗯,让高拳把人都押回去,你抱着平彰。」罗璟小心地把睡着的平彰递到了他怀里。 小傢伙一直被珍珠抱着,脸蛋睡得红扑扑的,看着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珍珠把他保护得很好。 罗璟转过头,珍珠已经扶着腰自己站了起来,他忙上前扶住了她,「你别动,我背你下山。」 她的小手有些凉,罗璟把她的手放在掌心中捂了捂,这才屈膝半蹲,让她伏在他背上。 珍珠顺着他的意思,伏上了他的背嵴,她累了,熟悉宽阔的肩膀让她很是安心。 罗璟小心地背起她,调整好姿势,慢慢朝山下走去。 「是不是累了?累了就睡一觉,等会儿就到家了。」 他声音醇厚而轻柔,带着几分心疼与怜惜。 「嗯,好。」珍珠把手环上他肩头,脸颊靠在他脖颈处蹭了蹭,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罗璟下山的动作更加小心稳健起来。 珍珠很快沉沉睡去,有了可以信赖依靠的人,她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放松了下来,疲倦和困顿立即席捲了她的意识。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了。 窗外,有鸟儿欢快的鸣唱声,「啾啾」叫个不停。 她躺在温暖的炕上,脑子还有些懵懵懂懂,她记得,罗璟昨天回来了。 可,人呢?她左右看了一眼,炕上只有她自己。 珍珠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了,长发也梳顺了,摸了摸自己被打的半边脸,上面有些黏,应该是擦了药膏。 手掌往下,鼓起的肚子里已经没了昨天那种隐隐的坠感。 珍珠松了口气,还好,没事。
第九百零三章否决 第九百零三章否决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天气渐暖,罗璟的长髮高高束起,髮髻上扣着嵌宝石的紫金冠,一身银灰色锦袍,袖口和衣襟绣了繁复的祥云纹,笔挺修身的款式,衬得他高挑挺拔,玉树临风。 「醒了。」他俊朗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大步走了过来。 「你真的回来啦?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珍珠鼻子突然有些泛酸,一种委屈感涌了出来,有了身孕后,她似乎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罗璟从炕边拿过她的外衫给她披上,「醒了什么不穿衣裳,这天还有些冷呢。」 披好外衫后,就把她拥入了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昨天吓到你了吧,别怕,那些坏人都捉住了,以后他们再没机会作恶了。」 「你把他们怎么啦?送衙门去了?」珍珠靠在他怀里,熟悉地揽上了他的腰。 罗璟摇摇头,眼神冷了冷,上次就把他们送去了衙门,没想到留下了这等祸患,既然,他们嫌自己命太长了,那他就成全他们,刑讯过后,统统扔到山涧里餵狼去了。 当然,这样的话题不适宜和现在的她说。 「放心,他们以后不会再出现了,你饿了么?我们先吃早饭吧。」 他移开了话题。 「你还没吃么?」 「嗯,等你一起吃。」 听了这话,珍珠忙坐直身体,开始穿衣洗漱。 等她从洗漱房出来,米香已经把早饭摆好了。 「厨房熬了大骨粥,快吃。」罗璟给她碗里夹了荷包蛋。 「你也吃,赶路这么急,一定没好好吃饭。」珍珠也给他夹了荷包蛋。 两人相视一笑,安静吃了早饭。 珍珠是真的饿了,她从昨夜直接睡到早上,又爬了那么长的山路,虽然中间啃了两块肉脯,也早就消化完了。 所以,她吃了两碗大骨粥。 「还添吗?」罗璟吃完后,就一直看着她。 「不要了,吃太饱也不好。」珍珠摸摸肚皮。 罗璟让人撤下碗筷,然后拉着她坐到了罗汉床上靠着。 他的手摸上她鼓起的肚子,「肚子难受么?老林大夫说,你受了点惊吓,得好好休养几天。」 「嗯,还好,昨天跑动太多,肚子有点坠坠的,今天好了。」她靠在他身上,吃饱后,身体状态有些懒洋洋的。 罗璟的脸沉了沉,有些心有余悸,亲了亲她的额头,「不会有事的,会好好的。」 珍珠趴在他身上点头,舒服得一点也不想动弹。 「啊,平彰呢?」 她想起了小弟,忙抬头问道。 「早上送回去了。」罗璟轻轻拍着她,「放心,你爹娘他们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昨晚,米香给胡家带话说,珍珠留平彰在罗府歇一晚,李氏虽然有些疑惑,也没太担忧。 今天早上,他亲自把平彰送了回去,胡长贵两口子对他的到来惊喜交加。 昨夜,虽然有村民看见他们队伍朝村南跑去,可当时,天色很黑,他们速度又快,大家都没看能看清楚。 所以,没什么人知道他昨夜就回了村里。 他轻轻摸着她被打的脸颊,早上起来,已经没了印记,如今已然细白如初。 「疼么?」 他俯身亲亲她的脸颊。 「现在不疼了。」珍珠摸了摸,「昨晚,你给我擦药了?」 「嗯,昨晚你太累了,怎么动你都没醒。」 罗璟心疼了一晚上,她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他知道,她一定是累狠了,搂着她的胳膊就紧了紧。 「还好了,现在精神又好起来。」珍珠知道他紧张他,也回抱了他一下,「平安他们的成绩还没下来么?」 「应该就这两天了,凌老先生说,两人考得不错,应该会过。」 「啊?两人都会过么?那村长可要笑得牙掉了。」 「难道,你不高兴么?」 「高兴呀,不过,也不会太兴奋,平安考上的话,以后要在京城待好长一段时间,我爹我娘该想他啦。」 「……要不要,把岳父岳母接到京城去?在京城安家落户?」 这个问题罗璟在路上就想过了,平安考过了会试后,也许能入选庶吉士,如果不能,也要在六部学习行走,他至少得在京城待个两三年时间,要是胡长贵两口子同意,全家迁徙入京,也是不错的选择。 珍珠闻言怔了一下,「我觉着,他们可能不会喜欢离开村里,去京城居住的。」 罗璟却觉着他们会为了平安和珍珠答应也不一定,毕竟他们的孩子以后可能都会在京城生活,「要不,你问问看,也许他们会答应呢。」 结果,珍珠估计得没错。 胡长贵和李氏立即否决了这个提议。 「你爷奶都在村里,亲戚朋友也在这里,我们去怕是住不惯,还有,家里的田地作坊得有人管,爹我就不去了。」 胡长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生怕珍珠硬让他远离故土去京城生活,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家里有田有作坊,他能干的事情很多,如果去了京城,他能干些什么?有田地给他种么?有作坊要他管理么? 天天啥事也不干,吃饱了就等下一顿,每天呆在一个大宅子里,吃住有人伺候,这样的生活,他想想就觉着害怕。 「你爹说得对,我们年级大了,不想挪动地方了。」 李氏的态度更加坚决,她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踏入京城的范围了。 珍珠看了眼罗璟,笑着耸耸肩,看吧,她早说过了。 罗璟摸摸鼻子,好吧。 「你弟弟要是考过了会试,那就让他好好在京城学习吧,过年的时候能回来一趟就好了。」李氏原本还挺想平安的,珍珠这么一提议,她就觉着,让平安在外面自己歷练一段时间也不错。 「对、对,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家里就行了,要是实在忙,不回来也行,给家里报平安就可以了。」胡长贵连忙附议道。 珍珠顿时失笑,这两口子是多不喜欢去京城呀,瞧瞧这语气,和原来期盼平安归来的态度,可是截然不同。 一副只要不用去京城,不回来就不回来的模样。 珍珠其实也不想他们去京城,京城虽然繁华富强,可是,人情交际,礼尚往来也很复杂,没有乡村小镇这般平和朴实。 望林村的生活宁静舒适,远离纷扰,没必要非得去京城安家置业。 她自己也更喜欢在这边生活。
第九百零四章你明白吧 第九百零四章你明白吧 「翠珠,罗将军回来了,你去打听打听柏铭的消息,春闱到底过了没有?都这么久了,还没个准确的消息,真是太让人揪心。」 黄氏坐在井台边上洗刷着煮茶的器皿,开春了,桃花和梨花准备进入花期,来赏花的游客会渐渐多了起来。 赵家的小茶棚又要忙活起来了。 翠珠坐在堂屋门前,给梅玲餵米煳,「还没放榜,将军也不会知道结果的。」 按着辈分,翠珠该叫罗璟妹夫,不过,翠珠私下也跟着大家叫将军。 「哎呦,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人家在京城的路子广,也许能提前知道呢,平安是他小舅子,柏铭也是他姐夫,他不得多关心关心呀。」黄氏看了她一眼嘀咕了几声。 胡家的作坊还在忙活着,二儿媳妇廖氏在作坊干活,大儿媳妇周氏去打扫两边的茶棚,赵文强领着两个儿子忙着地里的活。 一家人都很忙碌起来,只有翠珠带着孩子,啥活也不用干。 黄氏心里不满,嘴里却不敢出声,赵柏铭在京城内,还得受胡家照顾着呢。 那么大老远的,要是没有熟人帮衬一二,他们老赵家还真是不能放心。 「哎,对,翠珠,你去看看珍珠,顺便探探罗将军的口风。」赵文强手里拿着把断了把的锄头走进了院子里,听到她们的交谈声,忙劝道。 翠珠犹豫了一下,「那,我带梅玲过去一趟。」 「去吧、去吧,待久些再回来,罗将军来接珍珠,过两天大约就要回京城了,以后,想见都困难了,你们姐妹多聊聊啊。」赵文强把断掉的锄头扔在一边,搓着手掌,「杨秀才说,这两天就要放榜了,咱们柏铭……」 他没有往下说,只是不断揉搓着手上的泥巴。 翠珠知道,赵文强这是心里忐忑,全家对赵柏铭的期待很高,可又不敢太过直白。 她自己的心情也是一样的,希望赵柏铭能考过,又怕期望太高,让赵柏铭压力太大。 等翠珠看到罗璟时,她还是问不出口。 「二姐,开始清整藕塘没有?」 珍珠用小锤子敲着核桃。 翠珠来的时候,罗璟正帮珍珠剥核桃吃,看见翠珠来后,就自觉避开,留下空间让她们姐妹说话。 「过几天吧,家里先把地里的活弄清楚。」 对于庄户人家来说,春耕的准备工作永远是重中之重。 珍珠把剥好的核桃递给她,翠珠摇头拒绝,「你吃,我吃饱饭才过来的。」 「这是零嘴,又不是米饭。」珍珠睨了她一眼,「快吃,去年家里打了不少核桃,一会儿你拿些回去吃。」 「不用啦,二叔摘核桃的时候,就送了不少给我们。」翠珠无奈,拿着桌上的核桃,放进了嘴里。 还没到一岁的梅玲好奇地看着翠珠蠕动的腮帮子,对面的珍珠笑笑,「梅玲还不能吃核桃哦,等你再大些,牙齿长整齐了,就可以吃了。」 她挑了个大核桃给梅玲拿在手里玩耍。 「你家的藕塘,今年怎么办?凌希不在,我让他二叔过来帮你们把藕种上吧。」翠珠想起了这件事情。 「不用,我爹说了,他自己能行,地里有爷和大伯帮忙,他抽几天时间就弄好了。」 珍珠问过胡长贵,他坚持自己能种好,珍珠就随了他的意思,反正藕塘也不大。 两人絮絮叨叨闲聊着,好半响,翠珠才犹豫地开口问了句,「那个,平安他们考得如何,玉生知道么?」 平安给家里寄信的时候,赵柏铭也一块寄了,不过,他信里只报了平安,问候了家人,旁的一概没说。 「还没放榜呢,他哪知道什么,就这两天了,你也别急,考没考过都要镇定,二姐夫性子沉稳,你该跟着学学。」珍珠笑道。 这两年,赵柏铭沉下心来跟着凌老先生学习,性子越发显得稳重沉着。 翠珠脸颊微红,她瞥了珍珠一眼,「不是我心急,是家里心急。」 她朝自家方向指了指。 「他们心急也没用,等着吧。」珍珠耸耸肩,继续锤核桃。 翠珠点点头,随即又有些踌躇,「珍珠,要是他考过了,你说我要不要跟着去京城?」 珍珠想了想,「肯定要去,如果过了,就有可能被分配到各部去熟悉政务,一般要学习行走三年,三年期满才决定去留。」 她又细细给翠珠讲解了一遍她了解的朝廷任用官员的程序。 「意思就是说,不论是继续考庶吉士还是被分配去学习,都得在京城待好几年,这几年的时间,难道你们要一直两地分隔着呀?」 所谓「小别胜新婚,大别生距离。」 一小段时间不见,重逢时是幸福的,长时间不见,则容易产生隔阂,感情也会慢慢变淡。 翠珠听完珍珠的话,脸色微微一变,是呀,她要是不跟着去,难道两人只能在过年的时候见上几天么。 「我,怕柏铭他奶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翠珠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她可能觉着,我跟着去京城是享福去了。」 珍珠嗤笑一声,「就算享福又怎样,那不是应该的么?你是赵柏铭的妻子,与他同甘共苦,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况且,她暗地里埋怨你不给赵家开枝散叶么,你不跟着去,她哪来的孙子抱。」 翠珠脸颊顿时红一片,瞪着珍珠的眼睛里都透着股羞意。 「哎,说起这个,二姐,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要是打算去京城,过几天刚好和我一道进京,要不然,你就得自己去京城了。」珍珠一拍手心,认真地看着她。 翠珠一愣,随即醒悟,对哦,要是赵柏铭过了会试,她正好可以跟着珍珠去京城,要是让她自己去,她哪敢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这不是还没放榜么?」 「你先做好家里的思想工作,跟村长说说,等放了榜再商量,又得拖几天,我可留不多久,玉生的假期是有时效的。」珍珠提醒道。 翠珠忙点头,「哦哦,好,我这就去找爷商量。」 她刚站起来,又想起了什么,「那,藕塘可怎么办呢?」 「能怎么办,一是让你爹帮着管,二是让二姐夫的爹娘帮着管,反正是你们大房的挣钱路子,你和你公婆也好好说说,二姐夫在京城学习的时候,虽然有薪水领,可需要花费和打点的地方也多,那点薪水根本不可能够用,所以,什么意思,你明白吧?」珍珠提示道。 翠珠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珍珠。」 说完,她抱着梅玲赶紧回去找人商量去了。
第九百零五章期盼 第九百零五章期盼 刚送走翠珠,米兰就过来回禀,王氏来了。 珍珠又迎了出去。 「哎呦,你好好坐着,起来干嘛。」王氏手里提着个小篮子。 珍珠笑着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奶,拿的什么?」 「红枣糕,去年打的枣子多,留了给你们做红枣糕吃。」王氏掀开盖着的花布,拿出依旧冒着热气的红枣糕放到了桌子上。 珍珠扶着她坐下,然后伸手捻起一块放进嘴里,「嗯,和小时候吃的味道一样,还是那么好吃。」 她想起刚到这里那年,王氏给他们做的红枣糕,物质匮乏的时候,这种糕点对于他们一家来说,简直就像奢侈品一般。 王氏看着她笑了,「以前的红枣糕可没那么甜,红糖贵,捨不得放,好在红枣本身也甜。」 「平顺为了吃红枣糕,可没少折腾那棵枣树。」 两人就笑起来,说起从前的事情,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唉,你们哪天出发回京城?」王氏嘆了口气,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开始各奔东西了。 「嗯,等平安他们放榜的消息传过来以后吧。」 她把刚才和翠珠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王氏脸色慎重起来,「你做得对,要是柏铭考过了,要留在京城,那翠珠是得一起去。」 「奶,你和爷要不要跟我们过去看看?」珍珠趁机说道。 王氏怔住,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过,要是能去京城看看平安他们,顺便长长见识好像也不错。 「这,太远了,而且,又快春耕了,你爷忙不会去的,奶也得看着家,我们就不去了。」 她的迟疑,珍珠看在眼里,忙劝说道:「奶,不远的,也就十来天功夫,春耕的事情不用着急,去年罗管家不是领了人去帮忙嘛,今年一样帮忙就可以了。」 珍珠看出她的意动,开始游说,让她和胡全福趁着身子骨硬朗的时候,多往外走走看看,如果翠珠和梅玲也跟着去,那她去了也可以帮着翠珠看看孩子。 而且,珍珠在京城给平安买了宅子,去京城住,不需要住到别人家,照样是住自己家里。 等凌老先生他们回村的时候,王氏就可以跟着他们一道回来,既方便又省心。 一番说辞下来,果然把王氏说得意动起来。 当然,前提是平安考过会试。 于是乎,大傢伙都在殷切期盼放榜。 放榜当日,几乎人人都坐立不安起来,每每抬头看着天空,只盼着信鸽带回来的消息是好消息。 罗璟牵着珍珠的手,慢慢在林荫道上散步。 春日渐浓,两旁的果树都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粉红的桃花和粉白的杏花已经开始装点出春的气息。 两人的心情都很好,没有执着于放榜的成绩。 「那天晚上小花背着你在山林里跑了一圈?」 罗璟事后纠结起那夜的情形。 「嗯,跑了一小段路,它背上太滑,我没敢坐太久,怕自己被滑下来。」珍珠抿嘴笑道。 「……」 罗璟想起小花那雄壮的身躯,怎么都感觉有些古怪。 「它,怎么长得比老虎还要强壮?」 「呃……」大约是因为小花小的时候,小黑经常带它到家里蹭肉吃,就像从前的小金一样,从小受到灵泉的滋养,所以身材都有些变异了。 「那夜小黑坐在小花身上,一直把我们送到了山脚下,没想到那么威勐的凶兽居然这般通人性。」罗璟感嘆,「它还对你这么友善,真是太难得了。」 「它是小黑的小伙伴,对我自然友善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么,它小时候经常和小黑跑到家里找肉吃,餵得多了,也就和小黄它们差不多了。」珍珠嘿嘿一笑。 狗和豹子能差不多么?也只有她敢这么说了,罗璟斜睨了她一眼。 「小黑喜欢和小花玩,要离开望林村去京城它是不是不怎么高兴?」 「还好啦,小花在山林里有伴不孤单,小黑也有伴,雪球没跟着来而已。」说起雪球,珍珠就想起了回嘉晋城的事情,「睿王没说什么时候回西北么?」 「嗯,估计得过了殿试以后。」罗璟也没有准确消息。 过了殿试,那就是过了三月,啧,她是不是直接回嘉晋城等他们算了,省得到时候还得奔波,珍珠抬头瞄了眼罗璟。 他正侧头看着杏树上的粉白,斜长的黑眉下,眼神深幽,睫毛卷翘,配着高挺的鼻樑,以及微微翘起的唇线,侧颜自带一股「杀」意,让珍珠的小心脏「砰砰」跳了几下。 她要是说,直接回嘉晋城等他,会被他眼神「杀」掉吧,他可是千里迢迢跑来接她来了。 哎,还是乖乖跟他去京城吧。 罗璟不知道,就这么几息功夫,珍珠脑子已经转了好几道弯。 「你昨天去圳安县,去看顾祺和尤姐姐了吗?」 鑑于罗璟对「顾五哥哥」的称唿有些感冒,珍珠和他对话就直接换上了姓名。 「嗯,去他们县衙坐了坐。」罗璟牵着她慢慢走着,女学旁不远处,有个六角凉亭,他拉着她走过去。 「顾祺还好吗?他接手县衙后,有没有人故意为难他?」珍珠问道。 罗璟扶着她坐在凉亭的长椅上,「他一个翰林院外放出来的探花,谁敢故意为难他。」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 「不是都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嘛。」珍珠不以为意,「下面的小官员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你就别替他操心了,他比你想像中的能干多了。」罗璟捏捏她的脸,好看的长眉都快蹙成一条线了。 珍珠就朝他吐吐舌头。 惹得罗璟没绷住脸,笑了起来。 「珍珠姐~」 正好学堂下课,孩子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远远看见他们,几个相熟的孩子们就跑了过来,纷纷围着她好奇地打量她身旁的罗璟。 「杏儿,清姑,都下课了。」珍珠和她们打着招唿。 「嗯,珍珠姐,我爹说,你准备要回京城去了,是吗?」赵清姑眨巴着眼睛问道。 她是赵黑豆的女儿,和秀珠一样大。 「是啊,准备回京城了。」珍珠摸摸她的脑袋。 「那样秀珠要伤心了,上次,你去了京城,秀珠难过了好几天呢。」 秀珠是清姑最好的朋友,秀珠难过,她也觉着不开心。 「没事,明年我会回来的。」珍珠笑着看看她们身后,「秀珠呢?怎么没见着?」 「刚才的女红课,秀珠没绣好,先生留她了。」 一旁的赵杏儿快嘴地说道。 「……」 珍珠顿时扶额,秀珠绣花的能力是随了她吧。
第九百零六章沸腾 第九百零六章沸腾 两人走进胡家大门,小黄和毛球正在院子里耍闹,看见他们过来,立刻甩着尾巴跑过去。 「三姐,三姐夫。」平顺的脑袋从影壁后探了出来。 「平顺,你来啦。」 十七岁的平顺已经完完全全长成一个大人模样,个子比他爹胡长林高了大半个头,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身材健硕,依旧是活波好动,走路都自带一股跳跃的风。 「奶也过来了。」平顺眼睛亮闪闪地跑到珍珠身旁。 珍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咋了?」 满脸都是小算盘的模样。 「三姐,平安要是考过了会试,奶是不是要跟着你去京城?」平顺眨巴着眼睛,心思全写在脸上。 「想去?」看出他的心思,珍珠憋笑。 「想!」平顺用力点着头,一脸讨好的朝珍珠笑。 「那你祈祷平安能过吧。」珍珠笑眯眯的,让平顺去京城也没什么不可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多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平顺一张脸就亮起来,他欢唿一声,跳着跑去了堂屋里。 罗璟一脸笑意地看着姐弟两人说话。 「平顺他们也去京城的话,那间两进的宅子,可能住不下那么多人了。」 他提醒一句。 「没事,二姐和二姐夫一个屋,平顺和平安挤挤就成,没那么讲究,等过了殿试,阿青他们也差不多要回村了。」珍珠不以为意,都是一家人,挤挤就好,特别是男孩子们。 「……」 罗璟原意是想,请王氏去罗府住,可看她的样子,分明是不会考虑,想到老人可能会住不习惯,罗璟也就没再多话。 两人走进堂屋,平顺正手舞足蹈地和王氏说着去京城的事情。 「过了会试,不是还要参加殿试么,你像只猴子似的,去了不得扰了他们念书呀。」王氏摇摇头道。 「不会的,奶,我又不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平顺不高兴了,眼睛带上了几分委屈。 「奶,我们在路上还得走十来天呢,等我们到京城,殿试的成绩都出来了。」珍珠忙笑着给平顺解围。 「哎,要是这样还行,不是不让你去,只是考试比较重要。」王氏也知道她口吻有些重了,「如果平安会试过了,你就跟着去吧。」 平顺一张委屈巴巴的脸顿时亮了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 王氏也是有些等不及,所以才带着平顺过来等消息。 李氏准备了丰盛的午饭,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午饭,又继续等待。 期间,翠珠抱着梅玲也来了,她同样是过来等消息的。 赵文强从早上就开始伸长脖子等消息了,心里惦记着赵柏铭的成绩,干啥都不得劲,这不,吃了午饭,就赶紧让翠珠过来等消息了。 「信鸽没那么快到,至少得等到下午。」 看着一众翘首以待的脸,珍珠表示要淡定。 大家其实都知道,只是心中焦急,在家坐立难安,还不如直接过来等候消息,有人说说话,时间还好过些。 「你爷和你大伯他们还好,下地干活啥也不用想。」王氏挽了一下鬓角的散发,「你爹也心大,就顾着忙活作坊的事情。」 「哈哈,奶,就算他们跟着着急又有啥用,考出来的结果还能更改不成。」珍珠笑了,「该干啥干啥,这样的态度才对嘛。」 王氏嗔了她一眼,「这奶也知道,可是,这心静不下来呀。」 平安和赵柏铭无论谁考过了会试,以后就是正正经经的官老爷了,这么大的事情,谁能静得下心呀。 当然,也可能一个没考中,科举入仕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三姐,你回了京城还去西北么?」平顺在一旁问道。 「去的,睿王回去,我们就跟着过去了。」珍珠说道。 「哎呦,那你可遭罪了,怀着身子到处赶路。」王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奶,没事,我身体好着呢。」珍珠安慰道。 「身体再好,长途赶路,也会有影响的。」翠珠也担忧。 李氏坐在她对面,脸上更是一脸忧心。 「又不是连着赶路,睿王的归期还没定呢,回到京城也得过一阵子才回嘉晋城。」珍珠笑道。 「要不,你直接在京城生完孩子再去西北吧。」李氏提议道。 珍珠摇摇头,罗璟不在京城,她自己待在京城有啥意思,而且,比起繁华却规矩众多的京城,她更喜欢生活在民风自由的嘉晋城。 「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她主意向来正,众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申时过半,在大家望穿秋水的期盼中,大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胡家上空。 李氏和翠珠紧张到手都有些抖了起来。 珍珠招唿下大灰,摸摸它的脑袋,取下信笺。 摊开纸条,大家的脑袋都凑了上来。 「哇——过啦——」 平顺仗着身高优势,一眼看完了信上的内容,随后兴奋地大叫一声。 「……谁,谁过了?」抱着梅玲的翠珠紧张到双唇有些抖动。 「都过了,二姐,平安和二姐夫都过了,哇——」平顺高兴得向后跃起,原地跳了个后空翻。 王氏颤抖着双手不敢相信,李氏捂着唇喜极而泣。 翠珠激动得差点没抱住梅玲。 「这次会试录取了三百名贡士,三月初举行殿试。」珍珠仔细看完了信的内容。 平安排在五十二名,赵柏铭则排到了二百名外,依着这成绩,赵柏铭能进二甲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不过,他能考过,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 一家人都激动不已,翠珠把梅玲让王氏抱着,她自己跑回家去报信。 赵文强一家早就站在门前不住观望了,等一脸兴奋的翠珠跑回来报信,赵家高兴得像炸开了锅。 平安和赵柏铭过了会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没多久就在村里传了个遍。 全村人都沸腾起来,望林村要出两名大官了。 每个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赵氏族人跑去恭贺村长家,别的村民跑去胡家道喜,气氛比过年的时候还要热闹。 王氏和李氏就想张罗着请村里人吃酒庆祝的事情,珍珠把她拦了下来,告诉她,等殿试过后,再做庆贺不迟。 王氏一个激灵,这才想起,后面还有殿试一关要过。
第九百零七章硬气 第九百零七章硬气 罗璟扶着珍珠往罗府走的时候,村里还在热闹喧杂中。 「咱们明天启程还是后天?」珍珠问道。 既然知道了结果,回程的事情就得尽快了。 「你二姐她们不是要跟着去京城么,她们准备好了就可以启程了。」 罗璟倒不急于这一日两日的,平安和赵柏铭都过了会试,两家人肯定要热闹一番。 珍珠想着刚才闹哄哄的景象,眉头微微皱起,「最迟后天吧,再晚,该耽搁你的事情的。」 她怀着身孕,行程本来就慢,再耽搁几天,铁定要晚了。 罗璟朝他笑笑,「好。」 胡家和赵家都兴奋了一夜。 正式的喜报还没那么快传来,殿试也还没开始,二日一早,珍珠把明日启程返京的决定告诉了王氏和翠珠。 王氏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出发,她和平顺的行李,还有家里的事务都没交代清楚,于是,她急忙去安排家里的事情。 翠珠也懵了,她昨天只顾着沉浸在喜悦中,把要去京城的事情都忘了,当下,也匆匆忙忙准备去了。 「婆婆,今年不养猪了,鸡也养少些,以后你帮着多带带平彰就好。」珍珠端着盘腌制好的萝蔔酸吃得正欢。 「……婆…婆,干得…动。」林婆婆正给玫瑰花圃浇水,闻言就朝她笑笑。 「不是干不干得动的问题,是需不需要的问题。」珍珠笑着说道,她把盘子放在桌子上,走到林婆婆提起的水桶旁半蹲下,手指往水桶里掺入灵泉。 这段时间,她利用空闲散步的时间,把整个村里,该浇的果树花圃都浇了个遍,难得回来一趟,总得给村里留点什么,用灵泉浇灌出的水果,就是最好的馈赠。 家里的各种苗木菜地,也被她浇了个通透。 下次回来,估计又得一年多以后了。 林婆婆知道,这是珍珠的好意,她眼眶就有些湿润起来,来到胡家这几年,是她晚年活得最安心的日子,主家仁善宽厚,活计轻松不累,环境安宁生活舒适,身体一日好过一日,连白头髮都转黑了许多,相比从前的困境,这样的日子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报了。 「婆婆,割一把韭菜中午咱们吃煎鸡蛋。」李氏从厨房探出头来。 「哎…好…」林婆婆忙应了一声。 「婆婆,你去割韭菜吧,我来浇花。」珍珠拿过她手里的浇花壶。 「……壶…重。」林婆婆犹豫着,这种木制的浇花壶很好用,就是沉手了一些。 「没事,我都浇了多少年了,能不知道壶有多重么。」珍珠莞尔一笑,开始围着花圃浇花。 林婆婆看了看,这才去了菜地割韭菜。 正浇着花,翠珠「蹬蹬蹬」跑来了。 「怎么啦?」看她跑得脸颊都红了,珍珠忙问道。 翠珠眼眶有些红,她喘了口气,咬了咬下唇,「柏铭他奶说,要把梅玲留在家里。」 「为什么?」珍珠挑眉,她可不认为黄氏有这么好心帮翠珠带孩子。 翠珠缓了缓心绪,把事情告诉了她。 翠珠想让她爹帮着管理藕塘,黄氏二话不说就跳出来反对,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娘家管着外嫁女嫁妆的道理,噼里啪啦一顿反对。 赵文强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也是一个意思,她的公婆赵繁荣两口子则老实立在他们身后不出声。 翠珠也想过让他们两口子帮着管理藕塘,可他们老实巴交的样子,让他们管,不就等于是赵家管么,翠珠思来想去,还是想让她爹帮着管理藕塘。 谁知道她刚一说出口,黄氏就激烈地阻止。 翠珠试着和他们沟通,结果,赵家的反应是一致反对,到后来,翠珠沉默良久,黄氏就提出,她要去京城可以,但要把梅玲留在家里,理由是她不捨得曾孙女离家那么远。 「……这话她也说得出口。」 珍珠嗤笑一声,平日都不见得多看梅玲几眼,这种时候就拿梅玲来做幌子,「还不是眼红你藕塘的收益,还怕大伯从中谋了私利,哼,也不想想,那是你的嫁妆,大伯既然添置得起,还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么。」 翠珠眼眶更红了些,「珍珠,现在咋办好?」 要让她把梅玲留在村里,那是不可能的,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她怎么捨得得把她留在村里。 「他们不过是想让你把藕塘的管理权交给他们,这有什么好难办的。」珍珠勾起嘴角笑了笑,「那就交给他们管理好了。」 她放下浇水壶,拉着一脸诧异的翠珠去了前院,黄延成正在厢房里算帐,看见他们来,忙起身相迎。 「大姐夫,你帮着起草一份契约。」珍珠和翠珠坐到了他对面。 「好的,什么契约,三妹尽管说。」黄延成忙拿过了一张宣纸。 「二姐,去年你藕塘的全部收益,你算过没有?」珍珠先问了翠珠。 「算过的。」翠珠回道。 「卖荷花、莲藕和鱼共挣了多少钱?」 「……呃,一百九十多两银子。」 翠珠有些楞然,但还是照实回道。 「那好,就照着一百九十两银子算,如果他们帮着管理藕塘,不论收成的好与坏,每年得交给你一年收益的八成银子,也就是一百五十二两银子,要是交不上,那你就有权收回藕塘的管理权,多挣的算他们的,少挣的也算他们的,除非天灾人祸,否则没有置喙的余地,白字黑字,让村长籤押,要是不签,藕塘的管理权就别想要。」 珍珠把大致的意思复述了一遍,黄延成想了想,下笔如飞「刷刷」,没一会儿就写好了契约的内容。 翠珠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样行么?」 「咋不行,你已经让给他们两成的利益了,要是还不知足,那就等着瞧好了。」珍珠冷笑一声,「你相公在京城三年的花销,就让他们自己承担,你不想让梅玲留在村里,态度就得硬气些,他们一算帐就清楚该怎么办了。」 翠珠闻言,立即挺直了背嵴,刚才还有些通红的眼睛也变得锐利起来,为母则刚,为了女儿,她必须得争取。 「大姐夫,劳烦你和二姐走一趟,籤押的时候,记得找族老在一旁做证人,契约一式三份,两家各自一份,还有一份给大伯收着,这样大伯随时可以去监督一二,今天必须把事情办好,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启程了。」珍珠有条不紊的叙述着。 「哎,好,二妹,三妹稍等一下。」黄延成在胡家做了多年帐房,对于翠珠家的事情自然也很清楚。 他对珍珠的主意一向都是深感佩服的,这次也不例外。
第九百零八章重点 第九百零八章重点 赵文强一家从翠珠出去后,心里就一直有些忐忑不安。 赵柏铭在京城还住在胡家的宅子里,受胡家人的照顾,他们就拿梅玲胁迫她把藕塘的管理权交给他们,要是翠珠回去一告状,胡家人给赵柏铭小鞋穿咋办呢。 可是,藕塘的收益不是小数目呀,要是给胡长林管理,那他们可是一文钱都捞不到了。 赵文强也知道,自家的做法有些欠妥,可又捨不得放弃近在眼前的利益,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黄氏折腾。 所以,当翠珠带着黄延成、胡长林和族老赵三爷爷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赵文强心中勐地一跳。 扯出笑脸把人迎进了屋子,客套几句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翠珠身上。 翠珠也不多话,直接把契约递给赵文强。 赵文强仔细一看,眼皮跳了跳,不论亏损还是盈利,每年年底必须要上交一百五十二两的银子给翠珠。 一百五十二两银子!全家一年的收入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赵文强咽了口唾沫。 「村长,二妹的藕塘去年一年的收益是一百九十两多一些,如果你们要藕塘的管理权,每年就按照这个数目八成的利润,也就是一百五十二两银子,交给翠珠,剩下的二成算是给你们的管理费用,每年不论挣多还是挣少,就都是你们的事情了,如果同意,您就籤押,白纸黑字,一式三份,由族老作证。」 黄延成拿着几张契约,一本正经的把珍珠的说辞说了一遍。 赵文强身后的黄氏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她蹭的一下跳了出来,「不行,这收益还没到手,谁知道一年能有多少利润,哪能你们说多少银子就多少银子的道理。」 胡长林上前一步,脸色不怎么好看,「村长,这藕塘去年收益多少,翠珠是记好帐本的,你们可以看看,而且,藕塘就在你们眼皮底下,能挣多少银子,你们心里也大概有数,翠珠只拿八成收益,留两成收益归你们家,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要知道,请一个帮工管理,一年也不过四五两银子,你们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嫌麻烦,藕塘我多请两个人手管理,一样弄得来。」 他口气有些生硬,王氏和平顺要跟着珍珠去京城,他自己家里都忙得要死,这边还在磨磨唧唧,想办法占女儿嫁妆的便宜,胡长林的态度能好才怪。 赵文强脸色微变,他当然知道藕塘大致的收益,每年藕塘卖花、卖藕、卖鱼的价钱和数量,他都心里有数,藕塘的利润多少,他私下偷偷算过不少次,数额确实差不多。 上交八成的话,自家每年能有三十多两银子的收益,说起来是不少了,当然如果效益好一些,能挣的可能更多。 可是,相比那一百五十二两,这三十多两就是大巫见小巫了。 而且还要在契约上籤押,赵文强犹豫了,万一亏了呢? 「那不成,万一藕塘没养好,收成不好,那我们上哪找那么多钱给翠珠。」黄氏想到这点。 「奶,二叔养了三四年的藕,这几年都养得好好的,没道理后面会养不好的。」翠珠劝说了一声。 「这谁能保证,种田养鱼都是靠老天赏脸才有好收成,要是遇上洪涝灾害病虫瘟疫什么的,哪里会有收成?」黄氏瞪了她一眼,「还有,你是我们赵家的媳妇,我们帮着管理藕塘,你居然还要我们籤押契约,实在太不像话了。」 「亲兄弟明算帐,藕塘是翠珠的嫁妆,她有自己管理嫁妆的权利,你们家要是不愿意,那就当我们没说,村长,你们到底签还是不签,快些做决定,珍珠明天一早回京城,平顺和他奶也跟着去看平安和柏铭,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呢,可没时间在这上面墨迹。」 胡长林这些年在望林村顺风顺水惯了,脾气也渐长了,脸上就带上了不耐烦。 赵文强一愣,「平顺和他奶也去京城?」 「对,去看平安他们,平安考过了会试,以后就得留在京城,珍珠说了,平安成绩不错,以后还要考啥子庶吉士,短时间是回不了村里了。」 提起自家侄子,胡长林一脸骄傲。 「……那,那我们柏铭呢?」黄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只知道,两人都考过了,只是,平安考得比赵柏铭好很多,后续的具体是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 「柏铭啊,呃,珍珠说,可能会留在京城六部学习,也可能分配到外省任职试用,不论是学习还是试用,都得满三年才有可能成为正式的官员,哦,要表现良好,审核合格才能正式任职。」 胡长林跟着凌老先生学习了好几年,理解能力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 「……啊,那意思是,柏铭得过三年才能当官是么?」黄氏有些懵懂,她还以为考上了进士就是官了呢。 「对,是这样的,奶,如果相公想要留在京城六部学习,还得额外打点,或者有关系提携,不然,多数要被派到外省县衙任职试用三年,呃,三年后,还不一定能留任,也得打点当地的官员。」 翠珠瞟了眼一脸凝重的赵文强,脑子转了一圈,说出了重点。 试用?打点?关系?赵文强也听出了重点。 这些都需要银子和人脉,而他们家算起来一样也没有。 赵文强一向精明,他看了眼翠珠和胡长林,心里有了计较。 「……那,试用的时间柏铭有俸禄领么?」黄氏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有,但是不多。」翠珠也是听珍珠说的,具体数额不清楚,但是想要考俸禄来打点关系,肯定是不够的。 黄氏转头看向赵文强,一时也没了主意。 黄延成回到胡家的时候,珍珠捧着春饼过来了。 「大姐夫,吃春饼,藕塘的事情咋样啦?」 「签好了,村长家商量了半响,总算籤押了。」黄延成也没客气,伸手拿了春饼吃,「知道二妹夫以后还要靠二妹,他们不敢再拿梅玲说事了,二妹正忙着收拾行李呢。」 珍珠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最好,大姐夫,以后两边有啥事,你多顾着点,有不好做主的事情,就给让大黑或者大花给我们送信。」 「哎,好,我知道了,三妹放心,我会看着的。」黄延成忙保证。 「芳芳也到上学的年龄了,你记得五月份给她报名啊。」 芳芳比秀珠小一岁多点,今年可以上女学了。 「哎,我记得的,肯定记得。」黄延成咧嘴一笑,如今附近的十里八村,谁不羡慕能在望林村上学的孩子。 「还有春哥儿,你也得多管管,别让他给大姐惯坏了,养了一身坏毛病,以后可难改得掉了。」珍珠觉得自己操的心有点多,不过,她还是照着心意说了。 「好,好,我一定好好管教。」黄延成的笑脸就变得有些咬牙切齿,好好的儿子被玉珠惯了一堆坏毛病。 想起已经是进士的小舅子和二妹夫,黄延成狠下决心,以后让他娘多带孩子,让玉珠下地多干活,以后老黄家能不能出一个读书人,还得看春哥儿了,不能让他长歪了。 闲躺在家里的玉珠突然打了个冷颤,她不知道,自己悠哉悠哉的日子到头了。
第九百零九章感慨 第九百零九章感慨 因为明日一早就出发,珍珠下午熘达出去,和附近几家邻里告别。 三岁的囡囡和四岁的小石头在学堂旁边玩耍,赵虹玉拿着一个针线篓子坐在一旁看着他们。 「虹玉姑姑,在做什么呢?」 珍珠凑近看了看,是一件粉色的小上衣。 「给囡囡缝一件春衫,你怎么出来啦?快坐着。」 赵虹玉挪了挪位置,给她让坐。 珍珠笑笑,坐在她旁边。 「你这都满三个月了,肚子怎么还是这么小呀?」 赵虹玉看着她依旧纤细的腰肢,有些奇怪。 「衣裳宽松,看不出来而已,其实也不小。」珍珠抿嘴轻笑,伸手压了压衣裳,肚子已经像个小皮球似的,不算小了。 「我怀囡囡的时候,三个月可比你这肚子大一圈。」赵虹玉比划着名,「你该多吃些,太瘦了不好。」 「我有吃呀,每餐都一大碗饭呢。」她也没有孕吐,饭量还是不小的,「太胖也不行,虹玉姑姑生囡囡那年长了多少斤肉,后来两三年都减不来呢。」 珍珠偷笑。 赵虹玉脸颊微红,确实,她的身材圆润了很长一段时间,最近才恢復到从前的模样,她有些羡慕地看着珍珠的微微鼓气的肚皮,她娘已经不止一次让她快些怀二胎了,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想怀就能怀上的。 阿云娘从侧门走了出来,看见她们两人,就朝她们走来。 「珍珠,是明天早上走么?」 「是啊,这不,过来和你们道别一声。」 「哎,你们一路平安啊,下次回来要带上宝宝一起呀。」阿云娘笑着拉起了她的手。 珍珠轻笑,「好,带回来和石头、囡囡一起玩。」 「哎呦,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珍珠也要当娘了。」阿云娘看见她鼓起的小腹,就是一阵感嘆,记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粉嫩嫩的小姑娘呢。 「可不是么,感觉珍珠还是小姑娘呢,这就要当娘了。」赵虹玉也是一阵感慨。 珍珠眨眨眼,要是有选择,她也不想那么早当娘呀,她原本还是个水噹噹的美少女呢,转眼就变成了带娃妇人了。 正和她们闲聊着,林道上出现了一个清瘦的人影。 穿着浅蓝色长衫的土旺手里拿着两本书籍走了过来。 「土旺,还没去县学呀?」珍珠笑着招唿。 「珍珠姐,我后天去。」土旺看着珍珠,笑容很是腼腆。 「土旺,过来还书呀?」阿云看见了他手里的书籍,这是学堂里的书籍,土旺借去抄几天,他一有空闲时间,就会抄些书籍拿去书坊寄卖,多少能添补些家用。 土旺虽然中了秀才,但是,仕途一道才算跨入了半只脚,以后的道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单靠土旺奶奶,根本供不起他去县学继续求学,胡家从他考中秀才后,每年给他提供了固定的银子,足够他交学费和平常的花销。 土旺非常懂事,也很有志气,他没有拒绝胡家的帮助,但每次领了银子总会写上一张等同数额的欠条,即使胡长贵一再强调他不需要这么做,可土旺还是坚持。 他感恩于胡家的帮助,并不代表他就能厚着脸皮拿钱不还,这些钱总有一天他会如数还清的。 「土旺啊,别太费心思在抄书上了,本末倒置对你的学业可不好。」珍珠笑着劝说一句。 「不会的,珍珠姐,我抄的书都是凌老先生要求要能背诵下来的书籍,多抄一次,印象只会更深刻。」土旺急忙解释道,他不希望珍珠对他有所误会。 「你有分寸就行了。」珍珠笑笑。 「土旺聪明又勤奋,阿云他爹说,上次乡试土旺就差那么一点点,下次一定会过的。」阿云娘很喜欢土旺这孩子,不仅聪慧还很有礼貌。 土旺挠挠头,「我会努力的。」 他笑容腼腆,语气却很认真,他一定会努力的,他没有时间挥霍,他不能一直厚着脸皮接受胡家的支助,他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达成他的愿望。 土旺眼神很坚定。 在胡家吃了晚饭,罗璟扶着珍珠回府。 晚风轻轻吹拂在他们身上,凉凉的,却没感到寒冷。 路旁的桃花、杏花和梨花已经大片大片盛开,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花香味。 不时还有粉白、粉红的花瓣悄然落在树下行走的人身上。 「你今天下午和方师父练了一个下午?」 珍珠摸摸他的手掌,掌心的茧子有些粗糙。 「嗯,方师父这几年功力恢復得不错,和他鼎盛时期比起来,只差一点点。」罗璟对方晟的功夫还是很推崇的。 「那你和他相比如何?」珍珠歪着脑袋问。 「我习武时间晚,单打独斗肯定比不上方师父。」罗璟很坦诚地告诉她。 「你是将领,靠的是行军打仗,排兵布阵的本事,可不是单打独斗的江湖侠士。」珍珠抿嘴轻笑,「各有所长,不必妄自菲薄。」 罗璟笑了,他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眼里满是自信,「你看我什么时候妄自菲薄过。」 珍珠看着他就笑,是呀,他总是自信满满,哪有妄自菲薄的时候。 他们回到屋里,米香她们已经把两人的行李整理好了。 珍珠痛快地洗了头洗了澡,这才舒舒服服地躺到了炕上擦拭头髮。 罗璟就拿了干布巾坐到一旁帮忙绞干。 「大嫂可早就盼着你回去了,这次她都想跟着来找你了。」 想起韩馨月,珍珠笑了,「你自己赶路那么急,大哥才不会让大嫂跟过来呢。」 罗璟揉搓着她的长髮,轻笑一声,「这次清明赶不回去了,我们回去后去祠堂给祖宗上香就好。」 他伸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摸了摸,珍珠怀了身孕,罗家列祖列宗地下有知,定然会深感慰藉的。 「嗯,好。」知道他的意思,珍珠顺从应下。 明日清晨要启程,两人早早上炕休息。 罗璟小心把她拥在怀里,略显粗糙的手掌撩开她的衣襟,手心放在她凸起的腹部轻轻抚摸着。 这里面是他和她的孩子,多么神奇,满十个月后,一个小小的婴儿,延续着他们的骨血,来到这世上。 「你猜,里面是男娃还是女娃?」珍珠轻声问道。 「男娃女娃都好。」罗璟亲了亲她的额头。 「一定要猜一个呢?」珍珠继续问。 「嗯,那就男娃好了。」 「为什么?」 「男孩子长大了,我教他武艺,以后能好好保护妹妹。」 「嘻嘻,女娃不能学武自己保护自己么?」 「学武很辛苦的,我捨不得让她那么辛苦。」 「……」
第九百一十章送行 第九百一十章送行 车队驶离望林村,王氏和翠珠的心都很激动,这是她们第一次离家出行去那么远的地方。 「奶,爷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马车上,翠珠抱着还未睡醒的梅玲问道。 因为行程太赶,昨天她一天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和清理嫁妆,老宅里的准备情况她并不清楚。 她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有可能回来,而她的嫁妆只能带去一小部分,翠珠把清理出来的嫁妆列好了一张清单,再把一些布匹和簪花拿出来分给赵家众人。 清单列好了三份,一份自己留着 ,一份给了婆婆周氏,一份给了胡长林。 当然,清单上的东西,都是当着赵家众人的面一一清点的。 黄氏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虽说列嫁妆单子是各家媳妇的习惯,可当着全家人的面清点一堆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是要防着谁? 翠珠是顶着她的黑脸清理出清单,然后,拿出三匹布料,还有不少簪花,给黄氏、周氏、廖氏各分了一匹布料和几朵簪花。 黄氏的脸上才好看了一些。 「你爷不想去,他呀,地里的庄稼才是他的命根子。」王氏摇摇头,正值春耕时节,胡全福哪里会捨得扔下地里的活,跟她们去京城。 翠珠笑了,确实,她爷就个「恨活」的本分农民,春耕秋收在他心里永远排在第一位。 「哎呦,柏铭总算是熬出了头,你去了京城要好好帮衬着他一点,柏铭当了官以后,不是留在京城里,就是要调任外地,回村里的时间肯定不多,你们呀,都要学会自己承担事情了。」王氏感嘆。 翠珠想起很早以前,珍珠就让她学着坚强独立,说有朝一日,赵柏铭当了官,她就得掌管起后宅所有的内务。 那时的她,还以为珍珠说的事情离她很远,谁曾想,没多久居然就变成了事实。 「奶,我是不是要跟着王嬷嬷学习一下比较好?」翠珠突然有些忐忑,她什么都不懂,以后如何能把后宅管理起来。 「我看行,王嬷嬷为人好说话,这段时间也有空闲,我们把她请到车上来,让她教导你一下。」王氏点头,赵柏铭三年后才能正式为官,翠珠还有时间多学学,「我看好多官员上任都会添置下人,要不,你让王嬷嬷先帮着买几个下人,从前罗府的下人不就是王嬷嬷帮着挑的么?她眼光好,又懂规矩,该买啥样的心里有数。」 翠珠楞了一下,他们也要添置下人么?她可从没想过这件事情呢。 「这个,还是先不要了吧,奶,你看,我们住在珍珠买的宅子里,平安他们也住一起,地方本来就不大,添置下人的事情,等相公有正式的官职再说也不迟。」 王氏想了想,她们对这些都不了解,「要不,还是问问珍珠再说吧。」 翠珠忙点头,她也什么都不懂。 珍珠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罗璟这次没有骑马,而是选择和她一同坐马车。 王嬷嬷和米香坐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平顺当然选择骑马,他骑着罗璟的坐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小黑在马车一角仰着肚皮睡得正香,它昨晚去山里玩了一夜,早上才急匆匆赶回来。 看着睡得香甜的小黑,罗璟笑道:「你要不要睡一下?」 车上垫了厚厚的褥子,孕妇容易犯困,早上又起得早。 「那,到了圳安县你要叫我哦。」珍珠是有些困了,车上摇摇晃晃,她想躺一会儿。 「好。」罗璟给她拿过枕头拍了拍。 珍珠顺势躺下,她的头髮只随意挽了个纂儿,什么髮饰都没戴,躺下去很方便,罗璟拿过一边的薄被给她盖好。 到了圳安县,尤雨薇和顾祺会来送行,她先睡一会儿,养养精神。 「贤王被禁足的时间满了没有?」她躺在他腿旁睁着眼睛问他。 「还没,不过,宫里的宴席他早就开始出席了。」罗璟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玉华郡主也好了?」 「嗯,好了,各种踏春游园都有她的份了。」 「那她和那个高普的事情呢?」 「自然是黄了。」 「对她没有影响么?」 「有影响,不过,没人敢当面对她说些什么。」 也是,谁会那么没眼力劲儿,敢当面对着韩玉华说些什么。 「她下巴没留伤疤?」珍珠记得她摔下马的时候,下巴可是摔得不轻。 罗璟想了想,「我没注意,应该是留了伤疤吧,大嫂说她用粉遮住了。」 他在一次宴席上,远远见过韩玉华一面,没怎么注意。 珍珠翻了个身,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从她的角度往上看,罗璟的下颚线条明朗,下巴一丝多余的赘肉都没有,挺拔的鼻樑下,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显然很是不错。 她的嘴角不由也跟着上扬起来。 「快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他伸手轻轻遮住珍珠的眼,她的睫毛在他掌心上轻轻刷过,痒痒的,柔柔的,挠得他心中泛起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俯身就在她粉润的唇上吻了上去。 等马车到达圳安县时,尤雨薇和顾祺在城门外的迎送亭等候多时。 罗璟扶着珍珠下车的时候,两人的眼神都落在了珍珠微凸的小腹上。 「珍珠妹妹,你这一路可要小心呀。」尤雨薇靠近她,微垂的眸子带了几分羡慕。 「嗯,我会的,你在这边要开开心心的,放开心境,好好享受自由的空气。」珍珠抿嘴轻笑。 尤雨薇嗔了她一眼,说得好像自己从前有多束缚似的。 那边,罗璟走向顾祺,「多谢你们前来送行。」 「客气了。」顾祺淡淡一笑,「你们此番回京,注意安全,听闻两位王爷也快要离京了,回程多加小心。」 罗璟点头,「还是你聪明,远离了尘嚣之地,待在一方,造福百姓。」 顾祺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道: 「对了,还没恭喜你们,小舅子和姐夫都过了会试,可喜可贺呀。」 「谢谢,他们要走的路还很长。」罗璟脸上带了几分笑意,对于平安和赵柏铭的前程,他还是挺看好的。 「望林村人才辈出,再过几年,也许还会涌现出更多的人才。」顾祺对于望林村算得上挺了解的。 下次会试,肯定还会再出几名人才的。
第九百一十一章放榜 第九百一十一章放榜 「尤姐姐,记得给我写信哦。」 珍珠上了车后,朝尤雨薇和顾祺挥挥手。 她送了一对信鸽给尤雨薇,以后通信往来会方便不少。 「好的,你路上要小心哦,我还要做你肚子里宝宝的干娘呢。」尤雨薇依依不捨地跑到了马车边上。 珍珠「噗嗤」一笑,「你们好好将养身体,很快会自己当娘的。」 尤雨薇的脸顿时红了一片,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顾祺,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珍珠的话听到。 他们很少会讨论这个话题,两人心中都有数,这事不是心想就能成的。 「今年的玫瑰花,我让金叶做好花茶,你有时间可以自己去拿,你和顾五哥哥没事多泡些茶喝,玫瑰花茶理气解郁,温养心脉,纾解抑郁,长饮令人身心愉悦,记得多喝哟。」 今年的玫瑰花,她浇了很多次灵泉,效果应该会不错,珍珠朝尤雨薇眨眨眼。 「过半个多月,家里的樱桃也快成熟了,你尽管让秀珠领着你去摘,我交代过我娘和秀珠了,往后还有各种果实会陆续成熟,嘿嘿,你都别客气啊。」 河滩那些果树她来回浇了好几次,今年的果实肯定不会差。 「嗯,我肯定不客气。」尤雨薇用力点头,胡家的水果有多好吃,吃过的人都知道,既然来了鄂州,这么美味的果子,她当然不会错过的。 虽然珍珠不在家,不过,还有秀珠在,小傢伙和她还算挺熟悉的,她会厚着脸皮去蹭果子吃的。 两人相视一笑,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出真诚的笑意。 顾祺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人笑颜如花,心中只觉一片暖暖的,清冷的脸上都带上了几分柔意。 挥别了顾祺和尤雨薇,车队驶上了回京城的路途。 路途中,翠珠和珍珠商量,想请王嬷嬷教导她主持中馈的各项事宜。 珍珠问过王嬷嬷后,她很利爽就应了下来。 所以,去京城这一路,翠珠每天都花半天时间和王嬷嬷学习。 车队行驶的速度不快,珍珠怀着身孕,罗璟没有急着赶路。 走到半道的时候,就收到了京城放榜的消息。 殿试的成绩出来了,平安的成绩比会试进步不少,名列二甲三十五名,赵柏铭则位列三甲到了一百八十八名。 二甲是赐进士出身,三甲是赐同进士出身。 平安的成绩优异,可以准备参加庶吉士的选拔,赵柏铭成绩偏后,自然参加不了庶吉士的选拔,虽然赵柏铭没能参加庶吉士的选拔,不过,留在六部学习行走还是可以的。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确实不错,有罗璟这么个亲眷在,想留在六部学习行走,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留在京中为官,当然比外放好很多,多少进士赔上自己全部的身家上下打点,就是为了能留在京城学习行走,以便以后能留在京城任职。 赵柏铭只要一步步走得稳妥,学习期满后留任京城为官就顺理成章了。 王氏激动万分,脸上的笑容一路就没停过。 孙子和孙女婿都有大出息,她能不高兴么。 翠珠也同样高兴,虽然赵柏铭的成绩没有平安考得好,但是,她觉着能过,都很厉害了。 而且,珍珠说了,罗璟可以让赵柏铭留在京城学习行走,不用外放到地方试用,这样,她就能安生的待在京城里,不需要带着梅玲,跟着赵柏铭东奔西跑了。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怕京城物价太高,赵柏铭学习期间,薪酬不高,自己藕塘的收入不知道够不够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费用。 后来她私下问了问王嬷嬷,京城的具体物价后,才算放下一颗心来。 京城的生活费用虽高,但也没有太过离谱,省着点用,藕塘的收入足够一家人的生活了。 望林村里,胡家和赵家也收到了消息,两家一时锣鼓喧天,会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没有宴请宾客,殿试成绩出来,终于可以大肆庆贺一番。 虽然王氏和翠珠他们都不在村里,却依旧没能阻挡众人的热情。 可还没等他们宴客,就出了不少问题。 整个圳安县都知道了,望林村真的培养出了两名正经的进士,以后就是正经的官员,消息之劲爆,可谓是炸昏了全县城的读书人。 小小的村落,小小的学堂,才三五年的时间,就同时培养出了两名进士。 整个县城所有的读书人都来了,纷纷往望林学堂来朝圣。 不仅是读书人,还有各种各样凑热闹的人,把整个村子都围了起来。 特别是河滩这块地,简直要被人挤爆了,原本花开正艷的果树都被蜂拥而来的人挤得花掉满地。 罗巢领着十几名护卫都没能把人流驱赶出去。 得到消息那日,整个村子都被外来人员,挤得乱七八糟的,花圃和果树都遭了秧。 后来还是县衙派了一队官差过来,总算把人群镇压住,疏散开去。 可是,二日还是陆陆续续有闻讯而来的各地人流。 罗巢领人把岔路口围上,一群护卫手持长棍肃穆而立,震慑住外来的人群。 村长赵文强被那日的骚乱吓了一大跳,特别是,各处景观都被数量庞大的人群给破坏了不少,河堤那边,翠珠修的景区也受到了破坏,心疼得赵文强想要骂娘。 于是,他立即组织了强壮的村民拿着棍子警戒,谁敢混进村子搞破坏,直接就打出去。 这样,护卫和村民们镇守了几日后,望林村的日子才算恢復了平静。 后来,胡家和赵家两家隔了一段时间,才低调的办了宴席。 这些事情,珍珠是回到京城后才知道的。 赶路的日子总是很无趣,在珍珠睡得骨头都快抗议的时候,暖暖的春风带来了京城的气息。 当高大雄伟的城墙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大家都欢唿起来。 等马车正式进入京城内,王氏和翠珠就开始紧张起来。 喧杂热闹的吆喝声透过车窗,声声入耳。 忍不住好奇之心,她们微微拉开了车窗,从巴掌大的缝隙间,好奇而惊喜地打量大夏国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我们先去贡院那边,再回罗府吧。」珍珠拉着罗璟说道。 她把王氏和翠珠安顿好,才能安心回去。 「好。」罗璟没有犹豫,点头应下,吩咐罗天朝贡院方向前行。
第九百一十二章犹豫 第九百一十二章犹豫 殿试已过,进京考试的学子渐渐散去。 贡院附近恢復了往日的平静,车队行驶在街道上,并不显得拥挤。 珍珠购买的宅子离贡院不远,地段闹中取静,位置很是不错。 虽然只是两进的宅子,格局却不算小,大大小小的房间加起来有十几间。 不过,进入宅子的巷口有些偏小,勉强容得下两辆马车并行。 他们的车队出现在巷子里,很是惹眼。 附近不少住户开始探头探脑观看。 马车停了下来,罗天上前敲门,探头的街坊们看清他们敲的门户时,脸上都露出了羡慕又惊讶的神情。 那间宅子这次考出了两名进士,附近的人家都知道。 「谁呀?」门内响起赵奎粗犷的嗓音。 「赵奎,快开门~」没等罗天应答,下了马车的王氏已经激动得回了一声。 黑漆大门前缓缓打开,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不是赵奎是谁,「平安,你奶来啦——」 他一见到王氏,就激动地朝身后嚷了一嗓子。 「哎呦,你二姐也来啦——」 翠珠抱着梅玲站在王氏身后。 宅子里就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不多会儿门口挤出了几个身影。 「奶——」平安一脸兴奋地蹿了出来。 「哎~」王氏顿时热泪盈眶。 「平安——」平顺下了马,从后面跑了过来。 「大哥,你也来啦!」 两兄弟高兴地抱成了一团。 那边,赵柏铭急匆匆跑出来,就看见抱着梅玲的翠珠,因为太过激动,迈过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下,差点摔下了阶梯,把翠珠吓了一跳,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两人分离了两个多月,心中都对彼此挂念万分,久别重逢,翠珠的眼眶都红了起来,「相公,你辛苦了。」 「不,不,你才辛苦了,带着梅玲那么远过来。」赵柏铭抿了抿嘴,眼里满是感怀,他朝她怀里的梅玲笑了,「梅玲,爹抱一下。」 十月大的梅玲立即躲到了翠珠怀里,赵柏铭两个月没见女儿,看到她躲闪的动作,心都揪了起来。 「太久没见,梅玲都不记得你了。」翠珠笑着拍拍小闺女。 梅玲忽闪着大眼睛偷偷瞧着赵柏铭,他的脸上就柔和了下来。 「珍珠,你回京城啦。」 那边,闻讯而来的潘雪兰一眼看见了,被罗璟扶着的珍珠款款而来。 「嗯,我回来啦。」珍珠笑着和她打招唿。 众人的目光就集中到了她身上。 「姐~玉生哥~」平安立即蹿了过去。 「你都是进士老爷了,还像个猴儿似的。」珍珠笑他。 「姐~」平安不依地噘起了嘴。 大家哈哈大笑,凌显和凌希也迎了出来。 门口处一阵热闹后,众人走了进去。 在堂屋内落座后,两边絮絮叨叨说起近况。 王氏、翠珠和平顺对于他们进宫参加殿试的事情万分好奇,平安和赵柏铭就给她们讲起了关于殿试的细节。 珍珠和罗璟在一旁听着,不时插上几句。 潘雪兰给大伙端上了热茶。 珍珠藉机和潘雪兰走了出去。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下,坐了那么多天车,累坏了吧?」潘雪兰扶着她慢慢走着。 「是睡坏了,天天躺着睡觉,骨头都生锈了。」珍珠走在院子里,左右看了看,这间宅子是罗璟帮着她买下的,她都没来看过。 宅子有些年头了,院墙和屋顶的瓦片重新修缮过,古朴中带了几分新意,院子不小,种了枣树和石榴,现在已经绿意点点。 「你们家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办好了,爷昨天还说,平安他们殿试过了,我们在京城就没什么事了,该回去了呢,结果,今天你们就到了。」潘雪兰笑道。 「你们再等一小段时间吧,奶和平顺刚来,到月底的时候可以一起回去,到时候好统一派人送你们。」珍珠说了一句。 潘雪兰点头,「好,我和爷说一声。」 两人在前后院转了一圈,再回到堂屋里。 阿青正眉飞色舞地说着话,「我和赵奎前两天去了大恩禅寺,哇,不愧是京城第一大寺庙,比咱们县里的清延古寺大好多。」 「对,那里的庙会也很热闹。」赵奎也插了一句。 「奶,让平安带我们也去看看吧。」平顺眼睛亮闪闪的,他第一次来京城,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就惦记着玩。」王氏睨了他一眼,「平安还要准备考那个什么庶吉士,哪里有空陪你去玩。」 平顺顿时蔫了下来。 「奶,没事,庶吉士的考试还要过段时间,我可以陪着去的。」平安却笑着应承,「二姐夫也可以带二姐一起,咱们都去。」 赵柏铭点点头,「奶,我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去。」 「不是说,你要去六部学习行走什么的么?」王氏忙问道。 「还没分配下来呢。」赵柏铭笑道。 「殿试刚过,分配到哪还没那么快有消息,二姐夫最近可以轻松几天,到月底可能就得忙起来了。」罗璟说了一句。 王氏笑着点头,「这些我们也不懂,就怕耽搁了你们的正事。」 既然得闲,大伙就定下过两日去一趟大恩禅寺。 天色渐晚,珍珠和罗璟还得赶回罗府,众人就把他们送出院子。 罗璟和赵柏铭落在大家身后,他低声问了赵柏铭几句话,赵柏铭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回了话。 等两人上了马车,珍珠问他,「你和二姐夫说些什么?」 「问他想留在六部学习还是外放试用?」罗璟牵着她的手笑道。 「他怎么说?」 「他想了一会儿才说,翠珠带着孩子跟来,如果去外地,还得来回奔波,能留在京城自然最好。」罗璟淡淡一笑。 赵柏铭犹豫的原因,他知道,如果靠着他的关系留在京城,那以后就算站在睿王一边了,这刚入仕就站队,任谁都会有几分迟疑。 罗璟不觉得奇怪,不过,两人作为连襟,即使他不站队,旁人也会自动把他归到睿王派系的。 「二姐夫从前一直呆在鄂州,只会埋头做文章,为人呆板了一些,对京城的形势不了解,犹豫也不奇怪,你别怪他。」珍珠为赵柏铭说几句好话。 「我知道,认识他这么久了,他为人如何,我还是有几分了解的。」罗璟摸摸她的头。 「你说,让他在哪个部门学习比较好?」珍珠问道。 罗璟想了想,突然笑了,「我想让他去工部学习。」 工部?工部尚书顾霖不就是顾祺的父亲么。
第九百一十三章求之不得 第九百一十三章求之不得 「工部掌管全国屯田、水利、土木、工程、交通运输、官办工业等,这些需要脚踏实地认真谨慎的性格,二姐夫的性子比较踏实,工部也没有吏部、户部、兵部那边竞争大,以他的成绩,让他在工部学习相对稳妥。」 罗璟说出了他的想法。 珍珠点头,赵柏铭的性子不够圆滑,去到竞争环境太过激烈的部门,怕是讨不了好处。 「而且,顾尚书风评一向不错,他担任工部尚书这些年,为人低调,恪尽职守,负面评价很少,工部内部的风气也不错,二姐夫去了那边,认真学习三年,直接留任在工部的机会很大。」 赵柏铭刚刚步入官场,想少走些弯路,选择对的部门很是重要。 「那行,你觉得好就成,二姐夫那里,你多和他沟通一下。」珍珠靠着他肩头,「那平安呢?他去哪里?」 「平安要是选拔上庶吉士,当然是在翰林院学习了。」罗璟揽着她的肩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要是没选拔上呢?」珍珠问道。 「呵呵,不会的,平安比你想的聪明多了。」罗璟对平安反倒很有信心。 这一路考来,平安的成绩每次都进步很多,他不是那种只知道埋头死读书的人,心思跳跃,注意力不怎么集中,什么都想尝试,可就算这样,他照样越考越好,这说明什么? 如果他不是这么跳跃爱玩,今年的状元也许就是他了。 珍珠撇撇嘴,知道他说的是真话,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罗府离贡院有一段距离,他们的马车行驶了快两刻钟,才总算到了。 刚进大门,韩馨月娇小的身子就从青石道上飞奔而来。 「弟妹~」老远她就激动地飞扑过来。 珍珠身后的罗璟忙站出来拦住了韩馨月。 「大嫂,您小心些。」 罗璟脑门有些冒汗,韩馨月在外的形象一向端庄沉稳,怎么在珍珠面前就变了个人似的,活波又跳跃。 韩馨月急忙站稳了身体,朝罗璟歉意一笑。 「是我太高兴了,忘了弟妹怀了身孕。」 「大嫂~」珍珠从罗璟身后探出头,笑着和她打招唿。 韩馨月立即笑得眉眼弯弯,上前两步拉住她的手,「你回来啦,实在太好了。」 「大嫂,最近都挺好的吧。」感受到她的喜悦,珍珠也拉住了她的手。 「嗯,挺好的,就是想你啦,一直盼着你回来。」韩馨月一脸真切,眼睛里闪着满满的高兴,看得出是她真心的想法。 珍珠不由有些汗颜,她在望林村虽然偶尔会想起韩馨月一下,可要说有多想,还真不见得。 韩馨月挽着她,笑得像偷吃了糖的孩子,珍珠看在眼里,也跟着笑了起来。 门两旁有一串僕妇迎着他们,吴嬷嬷也在其中。 她有些耷拉的眼皮下,眼神炽热地盯着珍珠微凸的腹部。 果然让她猜中了,身体健康的二夫人进门不到一年就怀上了,她听到消息的时候,立即去祠堂给罗家的列祖列宗上香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二爷娶了个出身不高的夫人,虽然有些瑕疵,可是,能这般快速为罗家开枝散叶,也算是旺夫旺家之相,吴嬷嬷满意地点点头。 珍珠正笑着和韩馨月说话,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道不能忽视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身上,她脑袋微微一转,吴嬷嬷火热的眼神让她眼皮一挑。 再看吴嬷嬷眼睛聚焦的地方,珍珠不由扁扁嘴。 哎,关注重点永远在子嗣上的老太太。 韩馨月挽着珍珠往轩皓居走,「你不在家里,日子过得好无聊的。」 她嘟起了嘴,罗府本来人口就不多,女眷也只有她们两个,珍珠不在家里,偌大的罗府冷冷清清,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韩馨月早就盼望着珍珠能回来啦,后来听说她怀了身孕,得在鄂州待足三个月的时候,韩馨月是既高兴又嘆息。 珍珠拍拍她的手,知道她说的是真话,韩馨月在京城能走动的关系不多,很多关系她也不方便走动。 三月中旬,春意正当浓。 路旁的花草苗木绿意盎然,透出浓浓春的气息。 米香指挥着僕妇们搬运行李和箱笼,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小黑已经熟门熟路地跑到了鞦韆上晃荡起来。 「啧,坐了十几天车,你还嫌晃得不够呀,一回来就盪鞦韆。」珍珠笑着戳戳它的小脑袋。 「喵~」这又不一样,小黑斜睨了她一眼,傲娇地扭过头,不理她,继续晃荡着。 「噗,小黑真逗,自己也能玩得很高兴,可惜没带雪球过来,要不然,它能多个伴一起玩。」韩馨月嘆息一声。 小黑转头瞥了她一眼表示认同,随后又朝自家主人翻了个白眼。 「当时不是想着,过不了多久就回嘉晋城了嘛,雪球毕竟才到嘉晋城不久,又要出发来京城,我怕它不适应,所以就没带。」 早知道要在京城待这么久,她肯定会把雪球带上,免得小黑闲着没事就捣蛋。 两人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坐下,米香端上了热茶。 给韩馨月泡的是玫瑰花茶,珍珠喝的则是蜂蜜水。 胡家的果树每年总会吸引大量的蜜蜂来采蜜,阿青自从上次掏过一次蜂蜜后,就不时在山上挖掘新的蜂窝,珍珠喝的就是他去年在后山掏的蜂蜜。 「今年家里的玫瑰花产量不小,一会儿大嫂拿几罐花茶去喝。」 「好啊,好啊。」韩馨月笑眯眯的,她求之不得呢,「今天天色晚了,你们去我们那边吃饭吧,明天再把厨娘还给你。」 珍珠哂然一笑,仔细看了看韩馨月的脸色,「大嫂好像长了些肉了。」 脸颊比去年丰润了一些,唇色也红润不少。 「真的么?」韩馨月脸上一喜,伸手摸摸自己的面颊,「不枉我每顿都逼自己多吃点,你让小叔带回的花茶,我也天天喝着。」 她连续喝了一段时间的花茶,脸色已经没有从前那么苍白了,而是白中透着几分红润,这让她大为高兴。 「脸色确实好看了些。」珍珠肯定说道。 韩馨月喜得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她偷偷瞥了眼珍珠微微鼓起的腹部,心中更加认定,一定要多吃多喝,争取早日养好身体。
第九百一十四章一个变两个 第九百一十四章一个变两个 珍珠回到京城,歇足了两日,精气神恢復过来。 早上睁眼的时候,罗璟已经晨练回来。 她揉揉眼睛坐了起来,「平安他们今天是不是要带奶去大恩禅寺?」 「对,你别操心他们,我让罗天跟着,不会有事,你好好歇歇。」罗璟洗好脸,走到床榻前坐下。 天气渐暖,府里已经停止了烧炕。 他洗脸后没用干巾擦拭,水珠沿着他稜角分明的脸庞流到了下巴处,平添了几分男色性感。 珍珠抿嘴一笑,忍不住伸手朝他下巴处抹去。 还没碰到,已被他一把抓住了小手,「别动,水冷。」 他自己动手把水珠抹去。 「你乖乖在家里待着,平安那边我每天散衙后,会去看看的,那边有什么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罗璟把她散落的长髮拨到她身后,细细交代。 珍珠睡了一路回来,精神有些恹恹的,罗璟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王氏和平顺他们都在京城,她也放心不下他们,他又捨不得她来回奔波,所以,他每天主动往贡院那边跑一趟,把事情都揽了下来。 「嗯。」珍珠沖他甜甜一笑,笑容灿烂又明亮,仿佛整个屋子都亮了几分。 罗璟俯身在她唇畔上亲了一下。 送走了罗璟,珍珠才慢悠悠起床。 吃了早饭后,在院子里熘达,春日的暖阳晒在她的身上,浑身都感到惬意。 王嬷嬷坐在廊檐下拿着针线篓子,手指上下翻飞,正忙着给她做新鞋。 「踏踏~」院子外,响起急促地脚步声。 一个小丫鬟过来禀报,镇国公夫人前来拜访,韩馨月正领着她过来。 珍珠楞了一下后,心里有些感动。 以陶氏的身份,原本是不适宜和罗府有过多接触的,可她还是来了。 当她看到一路小跑过来的萧墨时,眼睛都笑眯了起来。 换上春衫的萧墨,体型显得瘦了一圈,可那白馒头似的脸蛋,跑动起来一颤一颤的,光这么看着,就能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墨哥儿,来~」珍珠笑着招唿他。 听到唿唤声的萧墨停了一下,抬眼看向声音来源处,眨了眨黑亮亮的眼睛,眼神从陌生到疑惑,接着眼睛一亮,嘴角一咧,迈开小胖腿朝她跑过来。 显然是认出了她是谁。 「哎,墨哥儿慢些,别碰到你珍珠姐姐了。」 后面跟着的陶氏急忙嚷了一声。 「夫人,没事的。」珍珠笑眯眯回了一句,然后俯身接住了奔跑过来的萧墨,「哎呦,我们墨哥儿好能干呀,都可以跑这么远了。」 「……解…解。」萧墨咧着大大的笑容喊了一声。 「哎!」珍珠笑着应道,感觉心都快被他萌化了。 隔了两个多月,萧墨居然还记得她,记性实在太好了。 「哎呦呦,也就是你能让他这么惦记着了。」陶氏走过来,有些吃味地瞪着自家胖儿子。 「哈哈,我们墨哥儿从小记性就好。」珍珠被她逗得大笑。 萧墨看着她们笑,不明所以也跟着笑,肉乎乎的脸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十分的可爱。 韩馨月站在一旁看她们说话,看着墨哥儿的眼神里,都是喜爱和羡慕。 她何时才能拥有像墨哥儿这么可爱的孩子。 珍珠刚想牵着萧墨的手走进院子,陶氏已经伸手把萧墨抱了起来,「你怀着身孕呢,墨哥儿淘气,力气还不小,你别牵他。」 「不会,墨哥儿不淘。」珍珠笑着捏捏萧墨的胖脸,「是不是呀?咱们墨哥儿淘不淘呀?」 「……不…淘。」萧墨立刻跟着她学舌,认真的小模样甭提多逗了。 顿时惹来陶氏一番大笑,「这臭小子,真是个小滑头。」 珍珠把她们迎进了院子里,外面日光正好,珍珠请她们坐到了榕树下的藤椅上。 米香端上热茶点心,立在不远处随时候着。 「你这一去快三个月,回来就一个变两个。」陶氏看着她鼓起的腹部,笑得一脸羡慕。 「这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珍珠耸耸肩,对她的调侃坦然接受。 陶氏对她大大方方的态度很是欣赏,在她身上似乎从未见过扭捏羞怯的小女人姿态。 韩馨月安静地坐在一旁喝茶,她和陶氏不算太熟悉,多数时候碰见,都是在各种宴会的场合,私下的她们并没有交集,她最近对陶氏比较关注,也是因为陶氏和珍珠私交甚好的关系。 萧墨坐在陶氏怀里不住扭动,想来是想下地玩耍,不愿这么干坐着。 珍珠想了想,让王嬷嬷从自己房间里拿了两个巴掌大的葫芦过来。 果然,萧墨一看到两个精緻圆润的葫芦,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抱在手里捨不得撒手。 「哎呦,你这对葫芦也太好看了吧,颜色漂亮,形状也好看。」陶氏想拿过一个葫芦看看,萧墨却抱在怀里不让她拿,「这臭小子,还霸占起来。」 珍珠笑了起来,「就是给他玩的。」 「这么精巧的葫芦,给他拿来玩,浪费了。」陶氏伸手摸了摸,光滑细润,手感也很好,萧墨是小娃儿,出手不知轻重,玩几天估计就要弄坏了。 「有啥浪费的,我那还有大把多呢,你要的话,送你两个?」珍珠发现,这葫芦拿来送人,还挺受欢迎,这不,她又在空间里种了一株,过阵子,又该结出一串大大小小的葫芦了。 「好啊,好啊。」陶氏忙点头。 「你要大的,还是小的,大的我请人做成了酒葫芦,小的,就像墨哥儿手里的差不多。」珍珠比划了一下。 陶氏眼睛亮了起来,「大的,可以给墨哥儿他爹装酒喝。」 珍珠哈哈一笑,「国公爷为什么要拿葫芦装酒喝?」 「他经常在营地训练和巡视,可以带着酒葫芦一起。」 「……营地可以喝酒么?」 「晚上喝两口而已,他酒量大着呢,几乎是千杯不醉,喝两口酒冬日可以暖暖身体。」 珍珠挑眉,让王嬷嬷去她房里拿两个酒葫芦过来。 等大个的酒葫芦拿过来时,萧墨一咕噜从陶氏怀里坐直,伸手就要抢大葫芦。 「哎,这是你爹的,你不能抢,弄坏了,回去你爹收拾你。」陶氏忙把酒葫芦推远了一些,「你是小孩,要玩小葫芦,吶,你手上的葫芦才是你的。」 陶氏和萧墨讲道理。 萧墨似懂非懂,眼睛看看桌子上大大的酒葫芦,又看看自己手里略小的葫芦,这样上下一阵观望,半响才噘着嘴,摸回自己的小葫芦。 众人看在眼里,皆是一乐。
第九百一十五章贊同 第九百一十五章贊同 珍珠留了她们吃午饭,于是去了小厨房定菜单。 韩馨月和陶氏坐着闲聊,萧墨由月英看着,在一旁盪鞦韆,小黑躺在屋檐上晒太阳。 庭院里迴荡着萧墨「咯咯」笑的声音。 气氛悠闲平和,陶氏喝了口茶,她看了眼韩馨月,开始找话题,「郡主最近气色不错呀。」 韩馨月闻言,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她摸了摸脸,高兴地说道:「真的么?」 陶氏笑着点头,「真的,气色好,眼睛也有神。」 相比三四年前惨白少女的样子,现在已经好很多,陶氏记得韩馨月从前的模样,又瘦又小,脸色特别不好,她当时还私下和萧擎悄悄议论,这么羸弱的郡主,以后的亲事也许会很困难。 结果,却是自己瞎操心了,韩馨月不仅嫁了人,还嫁给了年轻有为的罗大将军,成为了珍珠的妯娌,看起来一副幸福的小模样,现在只差给罗家开枝散叶了。 陶氏扫了眼韩馨月略显单薄的身板,心里暗自嘀咕,看起来有些难度。 要论气色精神,韩馨月比珍珠差太多了,珍珠成亲半年就能怀上,与小两口的身体健康息息相关。 韩馨月这小身板,想要顺利怀上,估计没那么容易。 看着韩馨月,陶氏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媳妇张秋岚,相比起来,张秋岚的身体状况可好多了,不过,萧珺从前身体不大行,现在虽然好多了,可是应该还会有些影响。 陶氏抿抿嘴,说起来,她并不想那么早成为奶奶辈,摸摸自己的肚皮,她还想拼一个小闺女呢,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了。 她们这边高兴的聚会着,另一边的贤王府,气氛却很是压抑。 「殿下,殿试结束,回封地的时间,皇上是不是已经定好了?」钱茂天半弯着腰立在贤王韩轶身旁。 韩轶阴沉着一张脸,这趟回京,损兵折将不说,自己还被禁足半年,不但一点好处没捞到,反而让父皇起了厌倦之心。 原本的计划一推再推,如果就此灰熘熘回领地,下次回京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呢。 「镇国公夫人去了韩馨月那里?」 韩轶没有理会钱茂天,而是确定刚才听到的消息。 「是,早上巳时过半去的,现在还没有离开。」另一边的闫先生回话道。 韩轶黑着一张脸,萧擎这是什么意思?突然与韩馨月走近起来,老三如今的声势一日大过一日,萧擎难道也要站老三那边了么? 韩轶烦躁地走来走去,在议事厅中间走了一圈又一圈。 钱茂天和闫先生互看了一眼,又彼此撇开。 「殿下,现在的形势对殿下很不利呀。」钱茂天跟在韩轶身后,自从贤王上次被禁足,朝堂原本还算平衡的局势,慢慢向睿王倾斜。 虽然睿王看起来依旧很低调,可是,很多原本摇曳不定的官员开始向他那边靠拢,贤王以后的形势不容乐观。 韩轶转身朝钱茂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不知道。 钱茂天被瞪得畏缩了一下,随即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殿下,要是镇国公站在睿王一边,咱们哪里还能有胜算呀,还得早日做好打算才是。」 韩轶脸色更为阴沉,上次进宫,父皇脸色红润,精神十足,哪有一分从前病弱的模样,看那精气神,说他能活到七十岁,大家都会相信。 等到他七十,自己的鬍子都白了,韩轶攥紧了拳头。 一旁的闫先生瞥了钱茂天一眼,「镇国公夫人去罗府拜访,应该与站队无关,镇国公的地位超然,不会轻易打破默认的规定的,只是,国公夫人与馨月郡主交好,对殿下来说,也是个不好的信号,这意味着她们私下的关系不错。」 女眷私交不错,同样会影响男人的决策,枕边风的威力从来不容小觑。 特别是,萧擎还是出了名的心疼妻子。 韩轶继续在议事厅里绕圈,几圈过后,他眼神闪过一道冷芒。 不能就这么夹着尾巴回领地,要不然,那大夏国最高的位置,估计以后就没有他的份了。 …… 「奶,他们都去哪了?」 珍珠去贡院附近看王氏他们,进屋后发现,平安、平顺、阿青、赵奎、凌希他们都不在家里。 「去逛北大门了。」王氏笑呵呵的。 「你和二姐咋不一起去呢?」珍珠笑道。 「年轻的孩子们去逛街,我们跟着去干嘛。」王氏笑眯了眼,她到京城这几日,平安和赵柏铭他们带着她和翠珠把京城的名胜古蹟都跑了一遍,她已经很高兴了。 「都是一群臭小子,你看着他们才会老实点呀。」珍珠揶揄道。 王氏哈哈大笑起来,「孩子们都懂事,不用我看着。」 翠珠抱着梅玲走进来,她一脸明媚的笑意,看得出这几日的心情很是不错。 「他们都十七八了,算是大人啦,见识和本事可比我们强多了。」 「可不是么,阿青、赵奎和平顺差不多大,都十七了,再过两年他们都要当爹了。」王氏数了数,三个男孩子的年龄都差不多一样。 说起这事,珍珠眼珠转了一圈,「奶,平顺的婚事,可别定太早了,等他参加完下次的乡试再说。」 听了这话,王氏愣住,「要参加下次的乡试,还得两年多以后,那时平顺可都十九岁了,是不是太晚了点?」 「不晚不晚,他要参加乡试,就得静心学习,你们要是给他定了亲,不是扰乱他学习的定力嘛,原本他就好玩,心也不够静了,再弄这些有的没的,那考乡试还能有把握么?」 珍珠说道,她不想让平顺平安他们两兄弟太早定亲成亲,只好拐着弯的劝说。 王氏听完若有所思。 「珍珠说得有道理,奶,要是平顺考过了乡试,他就是举人身份,那样的话,未来亲家选择的余地也多,平顺不愁娶不上媳妇。」翠珠点头贊同。 王氏也想到了这点,而且,就算平顺没考过,以他秀才的身份,要寻一门合适的亲家,也不是难事。 看见两人皆贊同,珍珠露出了笑容。
第九百一十六章再好不过 第九百一十六章再好不过 珍珠走出堂屋的时候,就见凌显负手立在枣树下,神色怅然地抬头看天。 「先生,因何惆怅?」 她慢慢走近凌显身旁。 凌显穿着石青色长袍,风轻轻吹动他的衣摆,清癯高瘦的身材带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息。 他转头看向珍珠,朝她笑了笑,「只是有些感慨,并非惆怅。」 这次回京,趁着空闲的时间,凌显寻访了几户当年一同被流放的同僚家属,发现被流放到各地的同僚没有几个能活着回到京城。 好些人家都已败落,有些甚至变成了绝户,没了声息。 相对而言,他们凌家和潘家算是很幸运的,总算熬到了大赦天下。 他们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归功于,结了善缘,遇了善人。 「先生无需感慨,人生的境遇不外乎喜乐悲苦,迈过去了,就是新的篇章,放下过去,放眼未来,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珍珠知道,凌显在感怀过去,他回到京城后,很多事情早已物是人非。 凌显看着眼前笑容安宁恬静的女子,心中百感交集。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女子,聪慧、从容、心善、明智、美丽……几乎集齐了所有女子美好的品质。 凌显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她,望林村如今绝对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她很少在明面上出头,可多数提议都是她开的头,她从不往自己身上揽功,只会静静站在一旁关注着。 她大方而通透,谁家有困难都不会吝啬伸出援手。 胡家被人冠上积善之家,也都是她的功劳。 他们在望林村一住就是七年,七年的时间内,就住在隔壁的他们,见证了太多她的事迹。 她虽然总是小心躲在胡家背后,可是,凌显活了大半辈子,经歷过多少风风雨雨,有些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而已。 「先生,在京城,可有什么事情未了?」珍珠见他久久不语,不由问道。 凌显摇摇头,「办妥户籍的事情,已经没有别的事情了。」 前段时间清明节的时候,他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一趟家乡,光明正大地给祖宗磕头上香,族人虽知他们已然被大赦,可看他们的眼光还是带了几分嫌恶,仿佛他们曾被流放的罪名,给族人丢了多大脸面似的。 即使凌显早已看透了世事炎凉,还是被这些所谓族人的态度,浇了个透心凉。 一户素未蒙面的陌生人都能给与他们无私的帮助,一群有着血缘的族人却嫌恶万分,惟恐避之不及。 凌显原本还在考虑,要不要把一家人的坟迁回家乡,见过他们的态度后,他立即掐断了这个念头。 他甚至决定,等他死后,就埋葬在望林村的山头上了。 「过几天可能就要返程回乡了,先生,你们考虑好了么?一道回鄂州么?」珍珠问道。 凌显点头,「考虑好了,一道回鄂州,孩子们还在等着我呢。」 说着,凌显脸上露出了笑容。 珍珠就跟着笑了,很好,不用另外再找先生来教导平顺他们了,好先生难找啊,有知识渊博,满腹经纶的凌显在,再好不过了。 三月末的京城,雪花般的柳絮飘飘扬扬。 马车驶出城门外,春风吹拂着柳絮飘进了半开的车窗内。 珍珠接过,白色的绒毛像撕开的棉花似的,一朵又一朵飘进了车窗。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边过春天,春日的京城又是另一番景象。 出入城门的百姓,已经换上了轻薄的衣裳,道路两旁春意浓浓的景色,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城外的十里亭,有不少车马人群在送行。 他们的车队停在了一边。 珍珠在罗璟的搀扶下,慢慢下了马车。 「奶,我和平安都不在家,爹娘那里你可得多顾着点了。」 「奶,保重身体,以后还要来京城看我哦。」 「平顺,以后你是老胡家的顶樑柱,要有担待有责任心,啥事都得心里有数。」 「大哥,你好好跟着先生学习,下次过了乡试,就可以到京城和我一起了。」 珍珠和平安围着王氏他们说话。 这一离别就是一两年的时间,大家都有些捨不得。 翠珠抱着梅玲,眼眶已经红了。 「哎呦,哭啥,你和柏铭好好的,别担心家里,来,我再抱抱梅玲。」王氏伸手抱过梅玲,下次再见,孩子都会跑会说话了,「柏铭啊,你们以后自己留在京城,要互相扶持,互相照顾,有事的话,给家里写信。」 尽管这些话已经交代过了,她还是忍不住再次说一遍。 赵柏铭忙点头,「奶,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的。」 这边在絮絮叨叨,那边,罗璟和阿青他们也说着话。 「顾祺在圳安县做县令,你们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找他出面帮忙。」 顾祺是县令,管着圳安县附近大大小小的事务,在地方上来说,权利是很大的,如果有什么事情,他们离得远,不一定来得及帮忙,这种时候,找顾祺帮忙,是最好的方法。 阿青当然也认识顾祺,他点头,「我知道,珍珍姐已经跟我说过了,她还说,让我考虑一下,要不要建一个镖局,专走鄂州和京城的线路。」 事实上,珍珠觉着方晟教了不少武术底子不错的男娃出来,结果却没有把他们的专长利用起来,太浪费了。 所以,珍珠让阿青考虑,要不要开一家专门运镖运货的镖局。 阿青听到的时候,很是意动,如果开了镖局,那他也可以经常到京城来玩了,不过,他还要回村里和方晟商量过后,才能决定。 珍珠也不着急,只是说,他们要是想开镖局,先期的投入,都由她出资,至于别的,她就不管了,她只是提个建议。 方晟从前是混江湖的,镖局这类的行当应该不陌生,让他自己操心去吧。 罗璟对于这个提议倒也贊同,只是镖局算是危险行当,运镖运货都有门道,他们要做这一行的话,没有熟行的人领着,是很难办好的。 他提醒阿青。 阿青点头,「我知道,我回去和师父商量了再说。」
第九百一十七章心神不宁 第九百一十七章心神不宁 送走了王氏一行人,珍珠开始悠闲的养胎日子。 每日睡到自然醒,优哉游哉地吃了早饭,在院子里熘达几圈,然后开始琢磨午饭该吃点啥。 巳时过半,韩馨月会准时跑到轩皓居来,两人随意闲聊,定好中午的菜单,然后等着吃午饭,吃完午饭,各自午休,下午起床后,晒晒太阳,抱抱小黑,准备晚饭的菜式,等候罗璟归家。 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没几天她就感觉自己肚皮鼓起的弧度大了一圈。 晚上,罗璟摸着她的肚皮,就觉得很是神奇。 「是不是长得有点太快了?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他去接她的时候,肚子才一点点大,现在都长了一大圈了。 「四个月了,肚子当然会越来越大。」珍珠把他的手抓在手上,他摸着自己的肚皮,她总觉着痒麻麻的,「王嬷嬷说,这个月份,我这肚子还算小的。」 罗璟反握住她的手,在她脸颊上亲了亲,「等回了嘉晋城,咱们就把稳婆和奶娘找好。」 珍珠闻言,立即摇头,「不用找奶娘,我自己带孩子。」 她的孩子她要自己哺乳,有王嬷嬷和米香她们帮忙,不需要再添别的人手了。 罗璟微微一愣,沉吟了一会儿,「我是怕你太累了。」 他知道,像秀珠和平彰,他们都是李氏自己带大的,村里的妇人也习惯自己带孩子,不过,大户人家的规矩不同,大多会请合适的奶娘帮着哺乳餵养。 「不会,满屋能帮忙的人,哪里会累着。」珍珠很坚持。 罗璟点头,她既然坚持,那就随她高兴,「那好,你决定就好。」 到时候累了,再找人也行。 珍珠就笑了起来,「准备回西北了么?」 「嗯,等齐贵妃过了寿辰差不多可以启程了。」罗璟摩挲着她的手指头。 「齐贵妃寿辰是后日么?」 「是后日,明天我们会提前出发去屿寿山,等齐贵妃过完寿辰才回来,你一个人在家里好好待着,别随便出门,知道吗?」 罗璟慎重叮嘱着,他和大哥大嫂都要跟着睿王去屿寿山为齐贵妃贺寿,珍珠怀着身子,不宜出行。 屿寿山作为皇族的避暑圣地,离京城有点距离,皇族出行的仪驾盛大又繁复,一来一回,耗在路程上的时间就不短,到了屿寿山,有庆典,有宴席,又要拜寿,还有各种唱戏和杂耍班子表演,一天时间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去贺寿的官员女眷大多会提前去屿寿山歇息一晚。 这次的行程,皇后没有一同前往,鲁郡王也找了藉口避开。 齐贵妃当年救驾有功,又常伴皇上左右,一身荣宠,在皇宫内无人出其右。 往年只在宫里,小范围的庆祝,这次,趁着睿王一家还在京城内,皇上韩襄就为了她隆重办一次大寿。 姜皇后所处的位置当然就尴尬了,作为皇后,她肯定不会屈驾去参加一个贵妃的寿辰,而且,就算拼着让皇上不喜,也不让鲁郡王去参加寿宴。 罗璟担心,姜皇后一派会不会在背后耍什么花样,当然,可能性并不大,毕竟京城的城防可牢牢抓在皇上手里。 「知道啦,我哪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珍珠在他怀里蹭了蹭,「贤王他们一家也过去吗?」 「嗯,去的。」 珍珠怀孕后,身子圆润了不少,身上的软肉越发绵软有弹力,罗璟被她蹭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手掌不由从她的衣襟下钻了进去,抚摸着她鼓起的肚皮,却再不敢往上半分,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禁锢着的欲望。 「那你得小心些,韩玉华她惹是生非的本事可不小。」珍珠不担心别的,就怕韩玉华犯事,连累到他们。 罗璟笑笑,「她最近老实了很多,上次的教训太惨痛,她脑子再笨,也该知道教训了。」 珍珠被他逗笑了。 二日,珍珠去前院给韩馨月他们送行。 韩馨月穿着一身金银丝丹凤朝阳朝服,华丽夺目的朝服把她雪白的小脸衬得多了一丝艷色,髮髻上整套的点翠首饰,更添几分矜贵。 立在一旁的罗睿,视线就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大嫂,今天这身打扮真好看。」珍珠不吝夸赞。 韩馨月抿嘴轻笑,她悄悄瞥了眼不远处的罗睿,脸颊微微发红,忙回夸一句,「弟妹今天这身也好看。」 珍珠莞尔,她今天穿的是腰身宽大的长袍,月白色的料子,没有多余的点缀,素雅又简单,她穿得很舒服,不过,要论有多好看,那就不好说了。 「真的啦,弟妹长得好,穿着宽松的长袍,也一样好看。」韩馨月见珍珠笑而不语,定然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她忙拉着她的手肘不依地摇了摇,「小叔,你说是不是?」 她把一旁等候的罗璟拉入了话题。 罗璟笑着点头,「当然。」 罗睿站在他们身后,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珍珠哂然一笑,摆摆手,「好啦,好啦,快出发吧,听说现在的屿寿山鸟语花香,百花争放,正是风景最美的时候,大嫂,去那边多看多玩,高高兴兴地去,开开心心地回。」 韩馨月却嘟起了嘴,「可惜你不能一起去,要不然,就更开心了。」 「没事,大嫂帮我多看几眼,回来告诉我,也一样的。」珍珠把她推向罗睿的方向。 罗睿忙扶住了韩馨月。 韩馨月朝她挥挥手,这才跟着罗睿往大门方向走去。 罗璟走近珍珠,低声嘱咐,「今天起早了,回去再睡会儿。」 往日她总能睡到辰时过半,今日为了给他们送行,起太早了。 「嗯,我知道了,困了会去睡的,你们自己小心些。」 珍珠的眼睛带了几分忧虑,虽然只去短短两日,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安,怀孕后,她似乎变得有些敏感多虑,心神不宁起来。 罗璟心里仿佛有股暖流涌出来,包围着他的心,让他整颗心都柔柔的,他牵起她的手,用力握住,「放心吧。」 四周围着不少下人,罗璟的举动甚为惹眼,珍珠往私下瞥了几眼,果然,众人都视线都落在两人握着的手掌上。 珍珠脸颊微红,她嗔了眼罗璟,从他的大手掌中拉出了自己的手。 「快去吧,别让大哥大嫂等久了。」 罗璟看了她好几眼,才转身走向大门外。 珍珠目送他的身影走出门外,这才转身想要走回自己的院子。 却被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得头皮一麻。 吴嬷嬷站在厅堂的屋檐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鼓起的肚子。 艾玛,这老人家,眼神也太不含蓄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屿寿山 第九百一十八章屿寿山 吴嬷嬷看着那显怀的肚子,眼中是止不住的笑意。 再过几个月,他们罗府就要迎来新的小主人了,实在让她老怀大慰。 只是…… 吴嬷嬷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表情有些凝重起来。 听闻,再过几天,大爷二爷将要随着睿王去西北了,到时候,馨月郡主和二夫人也要跟着一起去。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二夫人刚从鄂州回来不久,又要启程回西北,千里奔波车马劳顿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怎生得了? 让二夫人留在京城内生产肯定比冒着风险回西北好,吴嬷嬷紧抿着嘴。 可是,二爷和二夫人感情深厚如胶似漆,刚才的情形,她看在眼里。 二爷哪里会捨得让二夫人独自留在京城内。 吴嬷嬷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珍珠没有理会吴嬷嬷,老人家在想些什么她大概知道,但她不想做评论,作为罗府辈分最大的老人,敬着远着就成了,反正吴嬷嬷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她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别来烦自己就成了,管她怎么想呢,珍珠慢慢朝自己院子走去,路过花园时,满院的春色惹得她流连了一阵。 逛了一圈,才回了轩皓居。 小黑这两日似乎跑京城郊外去玩了,经常看不见它的踪影,多数时间,到了饭点,才会见到它的影子。 珍珠打了个哈气,坐上了一旁的鞦韆。 春日正好,阳光明媚,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甭提多舒服了。 王嬷嬷拿着针线篓子坐在有阳光的地方,给她缝中衣中裤,珍珠肚子渐渐大了,很多旧衣裳就不能穿了。 盪了会儿鞦韆,珍珠干脆让人把躺椅搬到了屋檐下,那里有阳光照射到,她就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睡了个回笼觉。 「嬷嬷,你去过屿寿山吗?」 一觉睡醒的珍珠,揉着眼睛醒来,她做了个不大好的梦,让她突然有些担心。 「跟着旧主去过一次。」王嬷嬷笑着给她普及屿寿山,「屿寿山靠近湖边,坐车坐船过去都很方便,皇上出行多数会乘船过去,屿寿山上的殿堂修建得很大很气派,假山奇石,宫殿楼阁,水榭戏台应有尽有,是歷年皇家的避暑圣地。」 珍珠边听边点头,「皇上每年都会去避暑吗?」 「不一定是去避暑,那里春秋的风景都很好,冬日赏雪也是好去处。」王嬷嬷说着话,手里的动作也没停下。 「……那,他们那里的防卫呢?」珍珠迟疑地问了一声。 王嬷嬷抬头朝她笑笑,「皇上出行,有专门的军队护着屿寿山附近,夫人不用担心那里的安全,那边离镇国公驻扎在京城外的营地不远,国公爷随时可以调动几万人的军队过去护驾,无论是谁,即使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屿寿山动歪心思的。」 珍珠挑眉,是这样的么? 「前些年,因为皇上身体不适,屿寿山就显得有些没落了,后来皇上身体好了以后,前后去过两次屿寿山,这下面的人呀,知道皇上对屿寿山感兴趣,就开始把屿寿山从新修缮了一遍,又移植了各种名贵花草,稀罕树种,这不,皇上对屿寿山还真挺喜欢的,这次齐贵妃的寿宴,也选择在那里举办了。」 王嬷嬷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听到的各种消息。 「京城大多数官员和女眷都会去吗?」珍珠摸摸肚子问道。 「应该是吧,一般四品以上的官员会带着女眷一道随同。」王嬷嬷也不大清楚,只是按着惯例,应该如此。 珍珠点点头,如果不是她怀了身孕,此时,她也应该出现在屿寿山的宫殿内。 她抬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这个时候,罗璟他们应该到屿寿山了吧。 皇上和两位王爷都是乘船前往屿寿山。 他们的船到达屿寿山时,礼部与宗人府当差的官员已经在岸边排成了一条迎驾的长龙。 皇上韩襄和齐贵妃先下了船,睿王和贤王紧随其后。 睿王被安排到了东面宜锦殿,贤王则住进了偏西的宜澜殿,皇上和齐贵妃住的是正中的玉谏殿。 罗璟罗睿他们自然跟着睿王住到了宜锦殿。 还没进到宜锦殿,两人已经先一步把附近的防卫布置了一遍。 「大哥,贤王那边,带的人手好像不少。」 刚才下船的时候,罗璟注意到,贤王的船上,陆陆续续走下了不少人。 罗睿眉头皱了皱,他也注意到了,「派人去探查一下。」 屿寿山外面被军队围得结结实实,照理贤王不该会动什么歪心思才对,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该注意的时候还是要注意。 罗璟点头。 然后,他们去了大殿内,睿王、睿王妃、韩馨月和韩翎正喝着茶。 他们见礼后落座。 「二夫人怎么没来?」韩翎有些失望,罗二夫人没有来,小黑也不会来。 一旁的韩馨月就嗔了他一眼,低声说道:「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弟妹她怀了身孕,不适宜出行。」 韩翎这才想去来,「上次,我见到平安的时候,他都没跟我说,我就忘记了。」 平安在京城考上了进士,最高兴的莫过于韩翎,只要他在京城,自己找他玩的机会就很多。 「谁一天到晚把这种事挂嘴上。」韩馨月笑道。 韩翎嘿嘿一笑。 「翎儿,玉谏殿旁修了牡丹亭,请来了京城最大的戏班子和杂耍团,你要是闷了,就和馨月一起去看戏去吧。」睿王妃笑眯眯的,自从韩翎的身体有了明显的改善后,她就一直很高兴。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健康,更让人担心的。 只要韩翎身体能像常人一般健康,她宁愿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 现在,韩翎已经渐渐像个正常孩子了,羸弱的身体开始抽条,瘦长瘦长的,脸上看着也没二两肉,可是,肤色却是不错,眼神也清亮。 最重要的是,生病的时候,少了很多。 单单这点,足以让她深感慰藉。
第九百一十九章乐不思蜀 第九百一十九章乐不思蜀 韩翎回到京城后,少有能出门游玩的时候。 偶尔跟随睿王出门,也是去宫里见皇祖父。 他还是第一次到屿寿山,对于一个长期不能随意出行的半大少年来说,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当然很想四处逛一下。 「大姐,我们去牡丹亭看看吧。」 他眼睛亮晶晶的,韩馨月看在眼里心头就是一软。 他们这样的身份,看似尊贵显赫,荣耀不凡,可实际上,很多事情根本由不得他们做主,学习、出行、饮食、甚至衣饰都有规定束缚,绝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 韩馨月抬眼看了一下对面坐着的罗睿,罗睿朝她微微一笑,韩馨月的心像似有朵鲜花在绽放。 「馨月,你和翎儿去逛逛吧。」睿王韩玺含笑点头。 到了屿寿山,四周都有重兵把守,来参加寿宴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女眷,防御守卫上不用担心。 韩馨月带着喜笑颜开的韩翎出去了,当然,他们身后都有侍女护卫随时跟着。 「殿下,我们出发前,姜皇后那边正忙着给鲁郡王收拾行囊。」罗睿开始汇报京城的情况。 齐贵妃寿宴后,两位王爷和郡王都要返回领地了。 韩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这趟回京,鲁郡王妃痛失子嗣,皇后的脸色已经阴沉很久了,就这么送鲁郡王出京,想来她的心情不会太好。」 「上次在宫里,皇后娘娘看着贤王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睿王妃想起姜皇后眼底的阴霾。 罗睿和罗璟互看了一眼,姜皇后把鲁郡王妃流产这笔帐算到了贤王一派身上,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殿下,贤王今日带的人手不少,末将已经派人去查探。」罗璟回禀了一声。 韩玺笑着摆摆手,「老三怕死,什么时候身旁都围了一堆护卫,不奇怪,屿寿山有重兵把守,他不敢轻易乱来的,你们也放松些,出去逛逛吧,过几日,咱们也该启程了,赶路的时间可乏味得很。」 「去吧,去吧,顺便看着馨月和翎儿,屿寿山里养了不少鸟雀,还有珍稀花草,带他们四处看看。」睿王妃也笑着让他们去玩耍。 罗睿罗璟退出了宜锦殿。 宜锦殿外守卫森严,两人倒不用为睿王的安全担忧。 他们慢慢朝玉谏殿旁的牡丹亭走去。 远远就听见有锣鼓笙箫声传出,此时的牡丹亭还未正式开唱,多数是还在练习排戏,不过,已经有不少女眷以及年少的小姐公子们在大堂内凑趣,听着伶人们咿咿呀呀的练唱。 韩馨月和韩翎坐在大堂一角,身旁围了不少人,有熟悉的人,也有不那么熟悉的面孔。 罗璟他们朝他们走近,就听到了耳熟的声音。 「……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就在玉谏殿不远的地方,我叫它了,可是,它不理我。」 一个俏丽的少女挥舞着手臂,有些夸张地比划着名,不是活波的徐菁菁是谁。 「……它应该不会跑这么远来吧?」韩馨月的声音有几分不确定。 「大姐,咱们去找找它吧。」韩翎的声音却很兴奋。 「好哇,好哇。」徐菁菁高兴的附议。 韩馨月有几分犹豫。 罗睿罗璟走到他们附近,一旁围观的人纷纷笑着打招唿。 韩馨月姐弟回头一看,脸上露出了喜色。 「要去找什么?」罗睿的声音低沉醇厚。 韩馨月脸颊微红,「菁菁说,她看见小黑了。」 小黑?罗璟楞然,它跑到屿寿山来了?虽然珍珠跟他抱怨说,小黑最近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好玩的地方,一天到晚不着家,可是,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也太离谱了吧。 罗睿也是一愣,弟妹的那只黑猫,自己跑到屿寿山来了? 「对,就是小黑,我叫它的时候,它瞟了我一眼,却没理我。」徐菁菁兴奋中还带了一丝委屈,她这么喜欢小黑,它却对她爱答不理的。 「在哪里看见的?」罗璟问了一句。 徐菁菁忙指了个方向,「它朝那边跑过去了。」 她指的方向是玉谏殿的西面,罗璟挑了挑眉。 「罗将军,我们一起去找找吧。」韩翎跳了出来,一脸跃跃欲试。 「世子,您还是在这看戏吧,您看,到杂耍班子排练了,末将去寻上一寻,找到小黑,会带过来的。」 西面是宜澜殿,宜澜殿是贤王所在的方向,韩翎不适宜跑去那边。 韩翎扁了扁嘴,随即又高兴起来,「要把小黑带来哦。」 「……末将尽量。」 罗璟有些无奈,虽然现在的小黑对他的态度已经好上许多,可是,有时候,连珍珠说的话,对小黑都不大管用,更何况他呢,他也只能说尽量了。 戏台上的杂耍班子开始翻着跟头,一旁的配乐也在配合,大堂内的视线开始集中在戏台上。 罗璟给大哥使了个眼色后,出了牡丹亭。 他身后只带了罗天一人,朝西面的小道走去。 春日正当时,整座屿寿山笼罩在郁郁葱葱,鸟语花香之中。 青石路的走道两旁都是合抱粗的树木,枝叶繁茂,葳蕤苍翠,走道两旁还分出了几条小的过道,人穿行其间,拐上两道湾,就没了影子。 沿途有零零散散的官员陪着女眷逛园子,罗璟小心避过。 他抬头往四处的高墙看去,小黑喜欢在各种院墙上游走。 路过宜澜殿大门,殿外的守卫排成了长龙。 两人没多做停留,径直朝西面找去。 在园子里晃荡了一圈,黑猫没看见一只,反倒看见了不少别的猫,花猫、白猫、灰猫等等,短毛的、长毛的都有,大大小小的,不时蹿出来。 罗璟算是搞清楚,小黑为什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玩了。 当一只黄白相间的花猫从大叶女贞从中蹿入他们眼帘时,罗璟不由扶额。 这里简直是猫的天堂。 难怪小黑最近乐不思蜀。 「二爷,小黑在那里!」
第九百二十章谁敢轻言胜败 第九百二十章谁敢轻言胜败 罗璟在一旁感嘆,罗天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的墙头上,一抹油亮的黑影。 「小黑——」 罗璟抬眼望过去,那黑亮的毛髮和幽绿的眼眸,不是小黑是谁。 小黑听到了耳熟的声音,竖起的耳朵抖动了两下看了过来,犹豫了一会儿,才停在墙头上等着他们。 「喵~」你们来干嘛? 小黑疑惑,它在这边玩了好些天,发现今天的人特别多,它们玩耍的地方都被人群占据了。 「你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了?」罗璟走到灰白色的围墙边上。 「喵~」不远啊,猫跑一会儿就到了,小黑垂眸看他,有些不解,远么?它跑着跑着就到了呀。 罗璟能从它的语态和神情猜出它七八分意思。 「……」 他能说什么? 「咳,下来吧,我住那边,你要不要过去?」罗璟伸出手想要把它从墙头抱下来。 「喵~」不下,猫自己去玩,小黑傲娇地仰起了头。 罗璟有些头疼,斜长的黑眉蹙成了一条线,「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喵~」天黑再说,小黑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中午吃什么呀?」罗璟无奈问了一声。 「喵~」这里吃的东西多了,吶,围墙里面还有一堆食物呢,小黑朝围墙另一面瞥了一眼,刚才那只猫就是跑到里面的房子里偷吃,它跟着过去闻了闻,分明是不新鲜的,它就嫌弃万分地走了。 它的意思有些复杂,似乎在说里面有很多什么,罗璟没怎么理解,见它瞥向围墙里面,不由四处打量了一下。 这里是最西面的一处偏殿,背后靠着山脚,偏殿不算大,四周种满了树木和花草,肆意生长繁茂枝叶几乎把这座偏殿隐藏起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这里有一处偏殿。 这么一处偏僻的地方,里面能有什么? 「里面有东西?」罗璟疑惑地问了一声。 「喵~」一堆吃的和一堆人,小黑的下巴朝山脚边的庑房扬了扬,不要以为不出声,它就不知道,里面躲着一大堆人。 罗璟的表情渐渐凝重,小黑的意思…… 「里面有很多……人?」他压低了声音,有点不确定。 「喵~」可不是么,躲在里面鬼鬼祟祟的,臭死了,难道他们在躲猫猫玩么?怎么都不动?小黑也很疑惑,它坐在墙头上,远远就看见了庑房里,不时有人影朝这边探头探脑的,似乎在奇怪,它为什么一直坐在墙头「喵喵」叫。 罗璟目光沉了下来,他朝身后的罗天招手,罗天立即上前。 他低声吩咐罗天几句。 罗天顿时有些骇然,二爷听小黑「喵喵」叫了几声,就能断定偏殿里有很多……人? 不过,愕然过后,罗天立即领命而去,身子灵巧又迅速地朝宜锦殿奔去。 同一时间,宜澜殿里。 贤王韩轶正紧张地在大殿上走来走去。 「父王,咱们是不是该去给皇祖父问安了?」韩玉华从大殿侧门走了进来。 她穿着金丝流彩飞花朝服,明艷的颜色让她飞扬的五官看起来更加艷丽,只是,她下巴明显有两处凹痕,使她原本精緻的下巴残缺了两分。 韩轶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他咽了口唾沫,「咳,玉华,你去替父王向你皇祖父问安,就说父王坐船头晕,身体有些不适,歇息一晚,明日再去给他老人家问安。」 「父王,你不舒服吗?」韩玉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咳,是,父王头晕,哦,还有,你弟弟韩砾也不大舒服,就不去了,你和你母妃去帮着我们问安吧。」韩轶扶着额头,一副头疼模样。 韩玉华眨了眨眼,有些奇怪,但还是遵从他的嘱咐,找贤王妃去了。 「殿下,您也该去一趟玉谏殿会比较好。」闫先生从偏厅走了过来,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 韩轶用力一挥衣袖,掩饰自己心跳过快的紧张。 「不用,玉华什么都不懂,才能更好的起到掩饰作用。」 他又开始来回踱步,「戚稜的人手藏好了吗?」 「殿下,您稍安勿躁,周指挥已经和戚少监都安排好了,只等晚上的最佳时机了,您要沉得住气。」闫先生脸色有些僵硬。 钱茂天那个小人,怂恿撺掇贤王夺权的时候,嘴里一套套的,到了关键时刻,就找了藉口留在京城里,把他推到了贤王跟前,他脸皮没钱茂天那么厚,只能咬牙跟来了。 闫先生恨得牙根都快咬碎了,虽然计划看起来成功的机率很高,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哪里会那般顺利,这种宫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一个不小心,后果就是万劫不復。 他心中暗恨,面上却依旧沉稳。 韩轶闻言,顿了顿脚步,随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自从定下了决策,这几日他就没睡好觉,神经一日紧绷过一日,他敢走上这条路,皆是因为,他手底下有戚稜这个人。 戚稜从前负责管理屿寿山近五年的时间,虽然已经调任进京,可这里的一花一草都熟悉得像他家后花园似的,他投靠韩轶的时候,韩轶还觉着这种闲职的官员简直毫无用处。 谁曾想,戚稜成为了这次行动至关重要的因素。 这片殿堂所有的正门、侧门、暗门的门锁他都拓了一份,他的人手也由戚稜负责偷偷隐藏在某个偏殿之中。 玉谏殿有后门,有侧门,还有暗门,只要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玉谏殿的一道门,后面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再把老四引过去一併抓住,那这片天下就是他的啦。 韩轶嘴角有些扭曲的抽动着,他既兴奋又紧张,心跳「嘭嘭」直跳,似乎已经看到他身着明黄龙袍,立在最高殿堂之上,接受群臣朝拜的盛大景象了。 他不想再等下去,也不能再等下去,老四的声势越发浩大,想要撼动他,以后只会越来越难。 还不如趁着大好的机会搏上一搏,园子外围虽然有重兵把守着,可内部的守卫并不算多,只要他们足够快速拿下玉谏殿,那一切都不是问题。 韩轶眼中闪过狂热之色,只要过了今天晚上,明天京城的天空将要变了颜色。 「呵呵呵呵~」韩轶低低地笑着,双肩抑制不住地抖动着。 一旁的闫先生看着陷入臆想中的韩轶,眉头紧紧皱着,他可没有那么乐观,自古宫廷之斗就是瞬息万变,不到最后关头,谁敢轻言胜败?
第九百二十一章压 第九百二十一章压 牡丹亭里,韩翎看了会儿杂耍班子排练,屁股就有些坐不住了。 偌大的屿寿山,他还没能好好逛逛呢,应该藉机四处看看,唱戏班子和杂耍团明日才正式表演,这时不过在练习,练习哪有正式表演的时候好看。 他拉着韩馨月朝牡丹亭的大门走去,罗睿笑笑,陪着他们一道。 众人有说有笑走出大门,西边的过道上,韩玉华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过来啦。 两边迎面遇上,双方的动作都顿了顿。 「哟,馨月姐姐,你们也过来听戏呀?」韩玉华扫了一眼他们的阵容,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弧度。 「玉华,你来了。」韩馨月淡淡应了一声,笔直的身躯散发出几分倨傲地气势,通身的气派带着隐隐的威压。 韩玉华袖子下的手立时紧紧攥成拳。 「堂姐。」韩翎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情愿地喊了一声。 罗睿在一旁跟着行礼。 「好久不见,你都长高这么多了。」韩玉华眼神复杂地看着韩翎。 一段时间没见,韩翎突然拔高了许多,整个人瘦长瘦长,脸色也不错,眼睛都亮亮的。 想到自己的弟弟韩砾依旧一副病歪歪的模样,韩玉华眼神沉沉,四叔一家,样样都比他们强,贤王府处处落在了下风。 「玉华,我们四处走走看看景色,你去听戏吧。」韩馨月不想与她多打交道,扯了个淡淡地笑容,转身离开。 那语气,仿佛打发无关人员似的,轻描淡写,让韩玉华心中升起一股恼怒,她阴沉地瞪了他们的背影一样,一甩衣袖,大步朝牡丹亭内走去,贤王妃还在梳洗,她不想自己去玉谏殿,便跑到了牡丹亭,还没走进去,就遇见了韩馨月他们。 呸,真是晦气,她沉着一张脸快步朝前走去,突然,牡丹亭大门内冲出一个淡紫色的身影。 「郡主,等等我,我也跟你们去。」 徐菁菁兴高采烈地从斜角提着裙摆跑出来,没有注意到门后大步朝前走的韩玉华,等她冲到大门外时,差点就撞上了韩玉华,还好,她身手灵敏,及时止住了脚步,在距离韩玉华两步距离的地方慌慌张张地停了下来。 韩玉华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原本就气闷的心情,再看到徐菁菁后,心中更是恼恨,又是一个睿王那边的人,她想也不想,大步上前。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惊呆了附近的人。 徐菁菁被一个耳光打了个趔趄,等回过神时,眼泪就「簌簌」落下,她从小到大,可从来没被人这样打过,不过,她也知道,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徐菁菁委屈得眼泪直掉,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不长眼的东西。」 韩玉华盯着她,冷冷丢下一句。 那边闻声停下脚步的韩馨月和罗睿眉头同时蹙了起来,韩玉华这是借题发挥,徐菁菁算是撞上枪口了。 徐菁菁捂着红肿的脸,用力咬了咬着下唇,「扑通」跪下,「菁菁参见郡主,冲撞了郡主是菁菁的不是。」 她跪地磕头赔不是,她娘亲来的时候就告诫过她,让她小心避开些贤王那边的人,可她刚才显然有些得意忘形了,才会在这样的场合奔跑起来。 韩玉华垂眸看着地上磕头的人,她当然知道这女孩子是谁,睿王部下的女儿徐菁菁,和韩馨月她们一道进的京,经常和韩馨月站在一起,自己撞上来找苦头吃,可就别怪她了。 「这么大一条路,徐小姐偏要往本郡主身上撞,是不是对本郡主有所不满呀?」韩玉华好整以暇地站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大帽子扣下来,徐菁菁吓得脸色一白,「没有,没有,是因为门口遮住了视线,没看见您往大门走来,还请郡主恕罪。」 韩玉华挑眉,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了几分厉色,她可不会轻易把这件事揭过,她拿韩馨月他们无可奈何,区区一个宣慰使司副使的女儿,她还不放在眼里。 「怎么,本郡主的存在感这么低么?这么多一群人,你居然不看在眼里?」 这话就开始扭曲本质了,远远围观的人群都有些面面相觑。 「玉华,菁菁不是故意的,她跑过来是想追上我们。」韩馨月慢慢走了过来,「她年纪还小,你别和她计较了。」 韩翎跟在韩馨月身旁,脸色微冷,韩玉华明显是在针对他们,徐菁菁都没碰到她,居然这么不依不饶的,这个堂姐,没有一丁点让人喜欢的地方。 「馨月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她年纪还小,不要和她计较,这规矩学不好,还不让人教么?」韩玉华见她袒护这个徐菁菁,心中更是得意。 她越是在意,韩玉华越要让这个徐菁菁难堪。 韩馨月抬眸看向她,韩玉华眼中的得色毫不掩藏,韩馨月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急不慢地说道:「玉华,你看,午膳时间快到了,一会儿我们得去玉谏殿向皇祖父请安呢。」 她也不提别的,就这么含笑看着韩玉华。 韩玉华眼里的得意一点一点消退,下颚线在她咬牙切齿中紧绷成了一条线。 拿皇祖父压她!韩玉华气得手都抖了,她忍了又忍,才勉强挤出一抹微笑,「馨月姐姐说得对,一会儿我们还要去给皇祖父请安呢。」 这半年时间,她被皇祖父训斥过好几次,皇祖父对她可没什么耐心了,即便这件事她认为她做得没有错,可是,韩玉华已经不敢再挑战皇祖父对她的忍耐性了。 「徐小姐,快起来吧,以后走路可要小心些。」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 徐菁菁忙叩首谢过,起身后站到了韩玉华他们的身后。 两边相对而立,气氛甚为微妙,韩馨月瞥了眼对面脸色不快的韩玉华,不打算再搭理她,正要转身离开,对面绿叶苍翠遮掩着的过道上闪出一道身影,那人动作迅速地奔了过来。 罗睿眉头微蹙,罗天跑这么快为了什么?是罗璟有什么事情么? 「卑职参加馨月郡主,参加玉华郡主。」罗天单膝跪地行礼。 「起来吧,罗天,你们将军呢?」韩馨月没见到罗璟,好奇问了一句。 罗天叩谢起身,随即小跑到了罗睿身旁,低声回禀了几句。 罗睿脸色顿时大变。
第九百二十二章小意奉承 第九百二十二章小意奉承 「馨月,你们先回宜锦殿,我和罗天去办点事情。」罗睿说完,转身吩咐一旁跟着的罗枫,「送郡主和世子回宜锦殿。」 韩馨月心中大惊,她从未见过罗睿这般脸色大变过。 「出了什么事情么?」她连忙小声问了一句。 「你们先回去,听话。」罗睿低声嘱咐,然后拍拍她的肩膀,朝罗枫使了个眼色。 随即,带着罗天疾步朝玉谏殿的方向奔去。 「郡主,请先回宜锦殿。」罗枫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罗睿刚才的神情慎重而谨慎,韩馨月心知定然事出有因,当即也不迟疑,拉着不甚情愿的韩翎往宜锦殿前行,徐菁菁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急忙跟上。 韩玉华立在原地,盯着她们的背影有些狐疑。 远远围观的女眷们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左都御史夫人林氏挽着孙女杨芙玉,脸上有些深沉。 「祖母,玉华郡主也太蛮横了,菁菁都没碰到她,伸手就打人。」杨芙玉凑近林氏的耳畔悄声说道。 徐菁菁活波开朗,和杨芙玉玩得不错,看到她莫名被打,很是不忿,整个京城内,就没几个世家小姐会喜欢韩玉华的,当然,除了爱拍马屁那些人。 何止蛮横,简直是一点皇家仪态都没有,像个尖酸刻薄的泼妇似的,林氏心里冷哼了一声。 韩玉华不知道被御史递上多少参本了,皇上也多次训斥,都没能让她悔改知错。 另一边的翰林掌院学士夫人谢氏凑了过来,「刚才罗睿将军的表情可有点严肃,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能出什么事情,整个园子外都有士兵守卫着呢。」 向来与她不对付的内阁学士夫人余氏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 谢氏瞪了她一眼,不过,很快又收了回来,余氏最近正春风得意,谢氏不想和她起什么冲突。 林氏看着韩馨月她们远去的背影,眉头蹙了起来。 「咳,这戏台子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回院子里喝茶,等午休过后再去游园吧。」 韩馨月她们原本打算去游园,结果,罗睿听到属下回禀的消息,就直接让她们回宜锦殿去了,林氏凭着直觉猜测,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她们也该避让一下为好。 「哎呀,我们这刚走出来几步呢。」余氏的脸耷拉下来。 林氏和谢氏互看了一眼,脸上扯出来笑容,「你刚才不是说想打叶子牌么,我们回去打几盘,正好一起吃午膳。」 两人皆是一脸笑意,一旁的杨芙玉心里不住的犯嘀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祖母和翰林掌院学士夫人就开始对余氏有些巴结起来。 不仅时常出入内阁学士府,还对余氏小意奉承起来。 余氏果然高兴起来,一张白润的脸笑起来,皱纹却并不显眼。 林氏和谢氏看在眼里,羡慕又嫉妒。 自从上次,余氏邀请她们去学士府吃五谷杂粮粥后,两人很真切感受到,余氏果真是靠吃五谷杂粮,灰白的头髮养黑了回去,脸上的斑点都渐渐消散。 于是,两人回去也照本宣科的吃了起来。 两三月过去后,结果却不尽人意,似乎有些作用,似乎又没什么作用,总之,与余氏的变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两人琢磨来琢磨去,又去了好几次学士府尝试,后来总结出,差异应该出在食材之上。 细问之下才知道,余氏吃的五谷杂粮大多都是国公夫人陶氏从外地特地运回来的。 当然,也有余氏自己让人购买的。 她们特地把两个地方的食材熬成了粥,拿来对比,果然,陶氏从外地运回来的杂粮比余氏自己购买的杂粮味道好多了。 这样一来,陶氏送给余氏的五谷杂粮就成了香饽饽,林氏和谢氏都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可余氏自己都得掺合着本地杂粮吃,哪有多余的分给她们。 两人曾经拐着弯问陶氏,杂粮的出产地,陶氏只含煳地说,是外省一个小庄子产的杂粮,每年产的分量不多。 意思很明白,想要杂粮,不论是买还是动之以情都没用。 林氏和谢氏只好把方向转回余氏那边,不时上门去蹭杂粮粥,尽量和余氏拉好关系,余氏好面子喜欢人吹捧,高兴地时候,会大方送她们一些杂粮。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众人纷纷转身,准备回院子,余氏左右看了几眼,口气有些不快,「青羽那丫头又去哪里了?」 要说最近趾高气昂的余氏,还有什么糟心事,就是孙子陶岩和孙媳妇唐青羽两人迟迟不育的事情了。 陶氏请了太医去给陶岩和唐青羽分别把脉,结果,太医竟然说是陶岩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才导致两人成亲三四年都怀不上孩子。 如今,陶岩一直在喝着太医开的调养身体的汤药,唐青羽本身反倒没什么问题。 余氏大受打击,她原本还能用这个理由,教训唐青羽,现在,她连责骂唐青羽,都显得心虚起来。 「我刚才看见她和鲁夫人在说话。」杨芙玉看向牡丹亭内,没有唐青羽的影子。 和李钰姣那个浑人有什么话好说的,余氏脸色沉了下来,「不管她了,我们自己回去。」 大家看了看她微黑的脸色,都识趣的不再说话。 刚要走几步,远处传来「踏踏踏」的脚步声,声音繁杂沉重,竟似一群人奔跑的脚步声。 众人骇然,转头看过去。 罗睿领着一队士兵从青石路迅速奔来,那长长的队伍,竟有两三百人数之多,他们身披铠甲,手执兵器,气势汹汹。 领头的罗睿一脸冷峻,身上外放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见之胆寒。 路旁有不少官员女眷,见此阵仗,吓得纷纷退让。 士兵急奔而过,没有在附近停留,直直朝西面的方向奔去。 韩玉华闻声出到牡丹亭大门时,只看见了士兵们的背影。 她心知大骇,那边是宜澜殿所在方向,难道是父王出了什么事情么? 韩玉华脸色变得煞白,罗睿能领着这么多士兵在园子里横行,定然是经过皇祖父同意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九百二十三章多智而近妖 第九百二十三章多智而近妖 林氏一群人同样一脸惊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去通知老爷。」林氏转头叮嘱身旁的婆子,婆子急忙领命而去。 谢氏回过神,也连忙交代起身边的亲信。 一时间,附近围观的女眷们纷纷让下人回去报信。 「这是怎么啦?」唐青羽从牡丹亭一角跑了出来,脸上有些茫然,她身后跟着步伐稳健一脸淡漠的李钰姣。 唐青羽跑到余氏身旁,气息轻喘,「祖母,出了什么事情?」 先前她进牡丹亭的时候,看见李钰姣一人坐在角落,就跑上前去搭话,她和李钰姣见过几次,相交不深,但她很想和她攀上关系。 女眷们都听说过李钰姣的事情,同情她的人少,幸灾乐祸的人多,当年她如何的艷压京城贵女,如今就如何被人嘲笑奚落。 所以,很多时候,各种场合中李钰姣都是被人孤立的一个。 唐青羽的思想却不同于别人,别人只看到李钰姣被打流产有多可怜可悲,唐青羽却看到李钰姣被李夫人接回娘家住了小半年的强势。 有个大将军的爹撑腰,要颜有颜,要势有势,唐青羽觉着李钰姣一点都不可怜,流产也不过是因为双方没有发现李钰姣怀了身孕,才发生的意外。 唐青羽曾远远瞧见过,鲁辰智鲁典仪小心逢迎着李钰姣,李钰姣却冷脸以待的情况。 唐青羽没有得力的娘家作为后盾,嫁入学士府内,自觉受了很多委屈,所以,她看到李钰姣能有冷傲的资本,心里十足十的羡慕。 所以,她就凑上前去,想和她搭上关系。 李钰姣的态度有些疏离,但还算客气,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大门外的惊唿声惊动了她们,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那边的余氏没好气地白了唐青羽一眼,「你还知道回来呀。」 唐青羽顿觉一阵委屈,垂眉扁嘴,眼眶泛雾。 「快走,一天天的就是一副受气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呢。」余氏最看不得她这副模样,「天知道,我都快给你气死了。」 说完,一甩衣袖,转身大步往回走。 林氏和谢氏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跟着余氏身后走了,余氏对待孙媳妇的态度,她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其实,余氏的态度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唐青羽的表现也确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明明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偏生养成一副小家子气的脾性,总是动不动就红眼眶,一脸委屈样,着实让人心中不喜。 唐青羽绞着帕子,强忍着羞愤,她哀哀戚戚地看了眼不远处的李钰姣,想博得她的同情,争取几分好感。 谁曾想,李钰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后,移开了视线。 唐青羽用力吸吸鼻子,扁着嘴跟着余氏走了。 李钰姣从来不喜欢这种像水一样的女子,娇娇柔柔,装腔作势,她凑到自己跟前说话,李钰姣没有排斥她。 当然也不会有多亲近她,那不是个值得深交的人,李钰姣心里明白得很。 站在牡丹亭大门前,耳朵听着附近女眷说起刚才的事情,她心中同样泛起了几分疑惑。 另一边,接到消息的萧擎带着侍卫急匆匆赶了过去。 一队又一队的士兵飞奔而过,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变得紧张慌乱起来。 女眷们下意识地往比较近的玉谏殿和宜锦殿靠拢,那里有皇上和睿王,守卫森严,有什么事情,都能有侍卫护着。 所有的士兵都朝西面而去,韩玉华心中惶惶,一种不安和恐惧不断蔓延。 于是,她抬脚朝宜澜殿走去。 西面的那座偏殿被罗睿带来的士兵们团团围住。 小黑依旧在灰白的墙头上悠哉悠哉地闲晃荡。 刚才,它已经跑到那边底房顶确认过了,那两侧的庑房里,躲了很多人,小黑跑到他们房顶上时,还有人用小石子作为暗器驱赶它。 罗璟也悄然跃上一旁的树桠,仔细观察了里面的动静。 他一向相信小黑,它傲娇归傲娇,却从来不打诳语。 当然,它打不打诳语自己可能也听不大出来。 罗璟凭直觉就相信了小黑的透露给他的信息。 「里面藏了多少人?」罗睿听到罗天的回禀,立即去禀报了皇上,调来了三百人的士兵。 罗璟摇摇头,「不清楚,人数不少,偏殿虽然不大,可两边的庑房似乎都躲藏着不少人影。」 罗睿心中难掩惊骇,这怎么可能?这可是皇族行宫。 皇上贵妃出行,整个屿兽山都经过严格的排查,这座偏殿虽然偏僻,定然也是搜查过的,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弓箭手准备好。」 他面色一整,声音沉着的发出指令,不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当下之际,把这些人抓住才是重中之重。 百人队的弓箭手迅速布局完整。 「小黑,你下来,一会儿小心被弓箭误伤了。」罗璟连忙招唿墙头上的小黑。 「喵~」伤不到猫的,小黑不为所动,斜眼瞥了他一眼,又昂头看向别处。 罗璟就感觉牙根隐隐抽疼,这丫的,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你下来,回去我让珍珠给你蒸鱼吃。」 无奈之下,他只好使出绝招,这已经是他能使出的最大招了。 小黑竖起的双耳勐地抖动两下,绿眸发出幽绿的光芒。 「喵~」说话算数?猫已经好久没吃到蒸鱼了。 至从珍珠怀了身孕后,因为闻不了鱼腥味,厨房里很久没做蒸鱼这道菜了。 小黑听了他的承诺,果然兴奋起来。 「当然,我回去就让珍珠给你蒸鱼。」罗璟朝它伸出手。 小黑果然屁颠屁颠跑了过去,乖顺地让他抱了下来。 罗睿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他知道弟妹这只黑猫,也经常看见它在罗府内的墙头上四处熘达。 罗璟还曾隐晦的提过,小黑聪明多智,曾帮助过他和弟妹很多次,是他们两人最好的伙伴云云。 罗睿从前是不大相信的,一只猫,再聪明机智,也还是一只猫,它能起到什么大的用处? 先前,罗天禀报说,小黑髮现了一座偏殿内躲藏了不少人,如果不是出于对罗璟的信任,罗睿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是一只猫发现了敌人的踪迹。 现在,观察到罗璟和小黑的互动,罗睿看向小黑的目光有些诡异。 这猫,多智而近妖呀。
第九百二十四章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九百二十四章出师未捷身先死 宜澜殿内,听完侍卫回禀的内容。 韩轶瞳孔勐然一缩,牙齿开始不可控制的上下打颤。 「……你,你说什么?罗、罗睿领着士兵,去、去了西面?」 他哆哆嗦嗦的,话都差点说不出口。 站在韩轶身后的闫先生,一张脸「刷」的一下,血色全无。 「回、回殿下,罗将军和镇国公都领着士兵过去了,把西面的偏殿团团围住了。」侍卫同样紧张到结巴,脑门上冒出来一头冷汗。 「哐嘡」一声,韩轶满脸惊恐地后退几步,撞上了紫檀木雕花太师椅,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身上已经抖成了筛糠。 「……怎、怎么会这样?戚稜不、不是说,人已经藏好,绝对万无一失么?他现在人呢?」韩轶的声音越说越大声,到了最后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闫先生用力握住颤抖的双手,「殿下,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那里面藏着六十个死士,他们都是签了生死契约的死士,不会把您出卖出去,如今最危险的反倒是周指挥和戚少监他们,万一他们被抓住,您的嫌疑就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韩轶眼睛一亮,对呀,那些都是死士,只知道听从命令行事,除了两个领队,他们根本不知道来此的目的是什么。 「去,悄悄的,不声张的,去把周奕和戚稜找到带回来,动作要快,要快!」 他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侍卫连声下令。 侍卫急忙领命而去。 韩轶看着侍卫远去的背影,开始焦虑地咬牙切齿,「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发现了呢?不是提前两天都躲藏好了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闫先生用力深唿吸,勉强平稳住心绪,「殿下,您得冷静,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周指挥和戚少监只要现在不在里面被抓了现行,咱们就不会有事的。」 韩轶的鼻翼急促翕动着,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为什么就没有这个运道?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中,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韩轶恨得睚眦欲裂。 而坏他好事的猫儿,此时正悠哉悠哉地蹲坐在一枝树桠之上。 偏殿内躲藏着的一群黑衣人,没有束手就擒,经过一阵激烈反抗后,里面已经成了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罗睿罗璟还有随后而来的萧擎,领着士兵们攻入了偏殿里,他们人数众多,又有弓箭队协助,战况呈现一边倒的厮杀。 「抓活口!」萧擎大喝一声,随着倒地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剩下的十几个黑衣人,他们要留下足够的活口,以便追查他们背后的主使人。 他格档住一个黑衣人的兵器后,反手扭住了他的胳膊,手上的道力加重,黑衣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另一边的罗睿挥手示意弓箭手停止射击,罗璟飞起一脚,踢飞一个黑衣人的兵器,随后一掌噼在黑衣人的脖颈上,那黑衣人闷哼一声倒下。 突然,黑衣人中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那群剩下的黑衣人立即纵身后退围成了一团,瞬息之间,十几个黑衣人全部倒了下去。 「不好,他们服毒自尽了。」 罗睿脸色一变,他身旁的罗枫沖了过去,拉下其中一名黑衣人的面罩,果然,他嘴里流出来一股乌黑的鲜血。 而同时,萧擎手里捉住黑衣人,身体一软往地上倒去。 萧擎一把扯开他的面罩,同样流量一嘴黑血。 「……都是死士。」萧擎的脸色变得铁青。 死士,向来只有王孙权贵,高门世家会豢养,这么多死士,绝非普通大户能培养得起的。 这一大批死士,隐藏在屿兽山都目的是什么?答案唿之欲出,如果不是被提前发现,那么后果会如何? 冷汗从萧擎额头上浸出。 「都死了,只剩刚才被打晕那个。」罗璟巡视了一圈,脸色很是不好,先前只是受伤的黑衣人,也都服毒自尽了。 「把那人的下巴卸了。」萧擎郑重吩咐下去,「再把他藏在嘴里的毒药挖出来,小心看守着,不能让最后一个口供也没了。」 这些套路都是权贵豢养死士惯用的手段,为了防止被人捉住后,受不住刑,供出他们背后的人,大多死士出任务时嘴里都藏着致命的毒药。 留下善后的士兵,他们走出偏殿。 「这么多死士,你们怎么看?」萧擎问了一句。 罗睿罗璟互看了一眼,又默契移开。 「国公爷,这事还得让皇上定夺。」 萧擎若有所思,他朝宜澜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怎么发现里面藏了人?」 萧擎问道,他们来的时候,偏殿的大门紧锁着,罗璟是怎么发现里面藏着人的。 「……」 罗璟嘴角翕动一下,没有马上说话,他总不好说,是小黑髮现了他们,他可以和大哥这么说,但是,不能对外也这么说。 「咳,我来寻小黑,凑巧发现的。」他指着树桠上懒洋洋的小黑说道。 萧擎看着那黑黝黝的一团,可不就是珍珠那只小黑么,他心中有些骇然,萧擎想起来从前在望林村时,小黑彪悍的表现。 这件事情,与小黑也有关系吧?他回头看了眼罗璟,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罗璟一脸淡然,任他打量。 小黑看见罗璟出来,直接从树桠上跃了下来,两三个纵跳,它已经跳上了罗璟的肩头上了。 「喵~」回家了么?猫要吃鱼了,有了蒸鱼的诱惑,小黑就等着他想回去了。 罗璟眼角抽搐了两下,他说呢,这小傢伙怎么会这么老实在等他,原来是想让他和它回去了。 他反手把它抱到手里,轻轻顺着它的毛髮,「咳,明天我们才回去。」 「喵~」明天?为什么?小黑不满地抬起了头,幽绿髮亮的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明显是不高兴了。 「……」罗璟看了眼一旁註视着他们都萧擎,不好回答小黑。 小黑气恼,在他手上竖起了上半身,难道是坏人没抓完?它开始左右环顾。 此时,偏殿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官员,有武将,有文官,很多人只敢远远看着,他们被先前激烈的厮杀声震慑住,等声音停止后,才敢慢慢围了上来。 「喵~」那边还有个坏人,躲在那棵树后面,小黑挠了罗璟一下。
第九百二十五章败露 第九百二十五章败露 坏人?罗璟听出来小黑的意思,他锐利的眸子立即朝它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躲在一棵合抱粗的树干后,他神情紧张,手脚有些打颤,眼神满是惊恐。 「抓住他。」几乎毫不迟疑的,罗璟朝身旁的罗天吩咐道。 罗天迅速朝男子奔去。 那男子眼睛顿时睁得比铜铃还大,一脸骇然转身就想要逃跑,可才跑两步,就被罗天一把抓住了。 「嗷~你们为什么要抓我?」男子吓得脸色惨白,大声惊唿。 罗睿回头看了眼罗璟,用眼神询问。 「他鬼鬼祟祟躲在树后面很久了,神情紧张,手脚打颤,十分嫌疑。」罗璟一脸镇定。 萧擎看着那男子,眉头蹙了起来,「那是戚稜,现任工部少监,从前一直负责监管屿兽山的各项事物。」 他对朝廷百官了如指掌。 罗睿罗璟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那么多死士如何进来的?当然是有熟知屿兽山的官员接应的。 这戚稜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萧擎也想到了这点。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不断挣扎喊冤的戚稜身上。 附近围观的人群渐渐靠近。 「喵~」坏人也进去里面过,小黑昨天就看见他偷偷拿着食物进偏殿里了。 罗璟低头看着它,努力理解它的意思。 「喵~」坏人都抓完了,可以回家了吧?小黑抬眼看他。 罗璟眼皮微跳,它回家的意图特别明显,他不用理解都能听得出来。 「咳。」趁着大伙的视线都在那个戚稜身上,罗璟的步子往后挪了几步,小声和它商量,「我明天才能回去,要不,你回去自己和珍珠说,让厨房给你蒸鱼吃。」 小黑用幽绿的眼眸瞪着他,很是不满。 罗璟忙朝它笑笑,这次全靠小黑才发现了这群不要命的死士,如果不是它,那个偏僻的角落,锁着大门的偏殿,谁会多看一眼,「因为坏人很多,要抓起来审问,所以,明天我们才能回去。」 小黑睨了他一眼,从他手上跳了下去,然后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没入了花草丛中。 西面的动静,震惊了整个屿兽山。 一具具尸体运出园子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瞠目结舌,谁都没想到,皇族行宫内部偏殿内,居然藏着几十个刺客。 要知道,因为外围有重兵把守,内园里的守卫就相对放松了不少,整个园内,守护各殿的侍卫都是十人一小队轮流替换着。 如果园内突然杀出五六十个刺客,无论是哪个殿的守卫可能都抵挡不住冒出来的刺客。 光想想,就知道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皇上韩襄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死士,从前太子尚在的时候,他私下就豢养了很多死士,自他死后,韩襄已经很久没听过这词了。 没想到,这次一听到,居然就是六十个之多。 六十个死士藏在园子里的作用是什么?韩襄不寒而慄。 如果不是罗璟发现得早,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晚上,一旦发动起来,外围的士兵哪里来得及救驾。 光想想,韩襄的汗毛就竖了起来。 这是有预谋的在策动宫变。 他的眼眸深沉如墨。 齐贵妃一脸苍白地看着眉头紧锁的皇帝,「皇上,都是臣妾的错,要是在京城里过寿辰,就不会有这等祸事发生了。」 五六十具血腥的尸体被抬到了玉谏殿的庭院里,齐贵妃光看上一眼,就觉得要吐了。 「胡说。」韩襄阴沉着一张脸,「朕贵为一国之君,连出一趟行宫,安全都受到威胁,那要那些禁卫军有什么用。」 庭院内,禁卫军统领早已跪地请罪,屿兽山在皇上来之前曾经多次排查,都没有发现可疑之处,谁知道,皇上来的当日,偏殿一角居然躲藏了这么多刺客,禁卫军统领难辞其咎。 「父皇,罗璟将军抓住了一个活口,以及一个可疑的官员。」睿王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戚稜说道,「这个戚稜,现任工部少监,从前曾经负责管理屿兽山多年,熟知行宫各种事项,罗璟将军在他身上搜出了多串钥匙,经过测试,皆是各殿主要门锁的钥匙。」 他话语一落,四周的官员譁然一片。 韩襄的脸色更是阴沉沉的。 「回禀皇上,戚稜身上就带来那间偏殿的钥匙,毫无疑问的,那些死士就是在戚稜掩护下,躲进了偏殿里。」罗璟冷静说道。 「好你个戚稜,居然胆大包天的与贼子里应外合,想要谋反叛变,罪当诛及九族。」韩襄大喝一声,跪在地上的戚稜顿时一个哆嗦,事情败露后,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一股尿骚味就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咳,皇上,戚稜殿前失仪,还是审讯过后,再定罪责吧。」左都御史杨豫皱着眉头说道。 韩襄盯着抖得不成人形的戚稜,沉默半晌,「贤王还没过来?」 庭院里的官员面面相视,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赶过来了,只有贤王,如今还不见踪影。 所有人心中都隐隐有了推断,可谁都不敢出声。 韩襄心知长嘆一声,刚想开口让人去把贤王请过来。 大门外,贤王韩轶已经「啪嗒啪嗒」一路跑了进来。 「父皇,儿臣来晚了。」韩轶小跑着过来,满脸都是汗水,「儿臣刚才在午睡,醒了之后,才知道,原来出来这么大的事情,父皇,您没事吧。」 他一脸焦急,仿佛真心替韩襄担忧一般。 韩轶直冲沖朝韩襄跑去,距离越来越近。 睿王韩玺眉头微蹙,他身躯一动,往韩襄身前站定,拦住了韩轶接近的步伐。 「四弟,你这是什么意思?」韩轶被拦下,眼眸里的阴霾几乎喷涌而出。 「三哥,你一身汗水,有失仪态。」韩玺唇角微微勾起,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退缩。 「我是太过担心父皇,所以才跑了一身汗,父皇,您可要原谅儿臣殿前失仪啊。」韩轶故意苦着脸说道。 韩襄定定看着他,眸中晦涩莫名。
第九百二十六章惊变 第九百二十六章惊变 匍匐在地上的戚稜,在听到韩轶的声音时,牙关打颤却眼含希翼地看向韩轶。 他并不敢开口,只是微微抬起头,满脸的肉都在抖动着。 韩轶却是看也不看他,自顾掏出帕子,把额上的汗水擦去,当然,如果仔细观看,韩轶的手不时在轻轻颤抖。 「殿下,这些刺客身上没有明显的标记,而且只留下一个活口,微臣认为,如今应把活口和戚稜先交给顺天府尹关押看管起来,等回来京城再严查审问,明日即是贵妃娘娘的寿辰,可别因此耽搁了娘娘的寿宴。」 翰林掌院学士庞涛高声说道。 庭院里文武百官的视线就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萧擎瞥了庞涛一眼,这个庞涛在站队问题上看似中立,实际上,他暗地里与贤王一派走得比较近。 他这么大声说话的原因,不外乎是在提醒韩轶,顺便帮韩轶拖延时间。 那边的韩轶,听了他的话,眼珠转了一圈。 「庞大人此言差矣,这等刺杀叛乱的大事,理当快刀斩乱麻,迅速把背后的主使人揪出来,果然不尽快审问清楚,就等于给了乱臣贼子洗清嫌疑的时间,庞大人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内阁学士陶鑫盯着庞涛说道,陶鑫作为萧擎的岳父大人,对于派系之争,向来和萧擎站在一个中立的位置上。 但是,庞涛的话里,明显是在为某些人拖延时间,他就看不下去了。 庞涛脸色微变,他身后的吏部侍郎康乌宁站了出来,「陶大人的话虽然有理,可是,贵妃娘娘的寿辰也很重要,庞大人是担心因为这件事情,扰了贵妃娘娘的寿宴,刺客和嫌犯都被关押着,还能怎样洗清嫌疑,事有轻重缓急,陶大人您说是吧?」 康乌宁替庞涛反驳。 「此事当尽快审讯,不宜拖延,这些刺客,如果不是罗璟将军提前发现,后果如何,难以想像,这样大逆不道,犯上谋反的大事,决不能姑息,陶大人说得在理。」 杨豫一脸凝重地扫了康乌宁一眼,这厮一向是站在贤王那边的卒子,他的话说得越是冠冕堂皇,贤王越是有嫌疑。 韩襄静静立着,朝臣们你来我往的争论不休,韩轶的眼睛却瞟到了沉默不语的罗璟身上,他眼中是浓浓的怨恨。 原来是罗璟破坏了他的好事,让他落入这样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韩轶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罗璟。 韩襄看在眼里,心中长嘆。 那边,萧擎已经开始审讯起戚稜。 戚稜抖成筛糠,语不成声,问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韩轶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算他戚稜识相,没有攀扯他。 来,不过,他也就高兴那么一会儿,随即又变了脸色。 萧擎冷笑一声,「戚稜,你现在不如实招来,等下了大狱,等着你的就是各种刑具了,你已经犯了谋逆大罪,罪行祸及九族,如果不想被诛九族,成为千古罪人,最好坦白交代你背后的主使人,皇上也许还会网开一面。」 一字一句敲打着戚稜的神经,萧擎的话才落下,戚稜已经瘫软在地,他哆嗦着,用绝望又希翼地眼神看向韩轶。 满院的官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韩轶。 韩轶的脸色一变再变,他不由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着我干嘛,你自己犯下的罪孽自己承担,不要攀扯上别人,你老实伏法认罪,对你的家眷和族人才是最好的交代。」 他胡乱挥着手,有些慌不择言,话里的暗喻很清楚,让戚稜自己抗下罪名,不要攀扯上他。 那边的庞涛和康乌宁跟着变了脸色,韩轶慌乱的样子,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这让他们这些支持他的人情何以堪,这些刺客如果真是韩轶埋伏在屿兽山里的,那以现在的情形,韩轶估计是翻不起身了。 戚稜眼中的希翼幻灭,嘴巴大张,却说不出话来,只余满脸悔恨的泪水和狼狈的鼻涕。 「够了!」韩襄冷眼看了许久,对于韩轶的表现,他已经太过失望了。 「……父皇。」韩轶勉强扯了个笑容。 韩襄看着他,满眼痛惜之色。 韩轶牙根咬得紧紧的,才压下了身上的战慄。 「萧擎,你把人押下去审讯吧。」韩襄摇头,面对一个想逼宫谋反的儿子,韩襄心力憔悴,不想看着他漏洞百出的狡辩,「禁卫军把守好行宫大门,把内部从新排查清楚,你,回宜澜殿待着,无召不得出行。」 韩襄最后看了眼韩轶,转身想要离开,齐贵妃先前已经退到了大殿内等候他两。 无召不得出行?韩轶的瞳孔勐然收缩,父皇的意思是什么?要把他囚禁起来么? 不——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甘心—— 韩轶一咬牙,从袖中拿出暗藏的匕首,勐地沖向韩襄,只要能控制住父皇,就算顶着逼宫的名声,他照样也是赢家。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四步。 一旁的韩玺脸色大变,他离韩襄的距离比韩轶稍远,他立时疾步冲过去。 突发的惊变,让满院的官员震惊尖叫,谁都想不到,一向以温良谦恭姿态示人的贤王,会做出这样可怕的惊人之举。 韩襄在众人的惊唿声中转身,就见韩轶狰狞着一张脸,拿着匕首沖向自己,韩襄一脸不可置信,惊愕得都忘了躲避。 寒光闪动间,韩轶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韩襄。 突然,一道白色身影从韩襄身旁扑向韩轶。 猝不及防之下,韩轶被白影扑滚倒地。 眼看着机会就这样熘走,韩轶睚眦欲裂,他狂乱地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反手就将匕首扎入了扑倒他的白影身上。 「啊~」白影闷哼一声,手刃噼在了韩轶拿匕首的肩膀上。 韩轶吃痛之下,放开了匕首。 几乎是同一时间,罗璟罗睿已经飞奔至他们身边,两人一左一右压制住了韩轶。 那白影忍痛起身,坐倒在一旁。 而睿王和萧擎他们则奔至吓白了一张脸的韩襄身边。 「鲁大人,你没事吧?」罗璟压着不断挣扎叫嚷着的韩轶,一脸凝重转头问道。 穿着白色朝服的鲁辰智,背后已经被献血染红了一片,他是四品典仪,是负责监督典礼仪式,大臣礼节的侍卫官,一向是皇上的贴身官员,刚才正巧,他离皇上最近,韩轶冲上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那把匕首扎入了他的右肩背上,韩轶满含恨意之下,道力非同一般,匕首扎得很深,鲜血不断涌出。 「快,快传太医!」韩襄回过神后,看到鲁辰智背后晕染了一片的鲜红,就泛起了阵阵眼晕。
第九百二十七章幸事 第九百二十七章幸事 玉谏殿内乱成一团,殿外的人都不知情。 大家只知道,抓住了躲藏在行宫内的刺客,和一个有嫌疑的官员,如今正在玉谏殿内审讯着。 韩玉华白着一张脸,神情有些惶惶不安。 刚才她急匆匆赶回宜澜殿的时候,父王神色惶恐,坐立不安,她上前问话,却被他粗鲁的打断,让她不要烦他。 韩玉华惊愕之下,不敢造次。 就在所有人都去了玉谏殿时,父王和闫先生讨论了很久,他才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玉谏殿出发。 韩玉华的感觉很是不好,有一种乌云罩顶的阴沉感。 她跑到了玉谏殿外,外面已经围了一圈的女眷,个个都在小声议论,女眷们都没能进到玉谏殿内。 韩玉华看见了韩馨月,她身旁围着一圈人,神情镇定,语态自若,没有一丝紧张害怕的感觉,这和自己的彷徨不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翎、徐菁菁、杨芙玉、李钰姣、甚至唐青羽都围着她说话。 镇国公夫人陶氏、左都御史夫人林氏、内阁学士夫人余氏、翰林掌院学士夫人谢氏又围成了另一个圈。 韩玉华的到来,引起了大家的瞩目。 转头却更密切的议论起来。 宜澜殿离西面最近,事发的地点离宜澜殿不算太远,韩轶又是最后一个进到玉谏殿,当时的表情还非常的不好看,众人心中都暗自揣测。 韩玉华的身边一时没人敢靠近,连平常巴结着她的几个少女都躲得远远的。 她气得浑身发抖,可同时她又担忧害怕。 当下顾不得那么许多,只暗暗咬牙,以后有机会她定要让这些墙头草们一个个给她磕头赔不是。 等了又等,大家的脖子都快伸长的时候,玉谏殿的大门被打开了。 一个侍卫跑了出来,没多会儿,带着太医赶回了大殿内。 外面一众人等,顿时譁然。 是谁生病了或者受伤了,太医都出动了。 又等了半刻钟,一名内侍跑了出来,当他看见围观的女眷时,眼睛就是一亮。 「鲁夫人,您赶快进来一趟。」内侍一路小跑过来。 站在人群中的李钰姣就是一愣。 「参加郡主。」内侍给一旁的韩馨月行礼。 「不必多礼,展义,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鲁夫人进去?」 这个内侍是皇祖父身旁的近侍,韩馨月认识。 「回郡主,鲁典仪受了很重的伤,想要见到鲁夫人。」展义也不隐瞒,等一会儿众臣出来,大家都会知道了。 他话一出口,众人大惊。 李钰姣亦是一脸惊愕。 「怎么受的伤?」韩馨月追问,进入玉谏殿内的都是文武官员,鲁典仪怎么会受重伤? 展义犹豫了一会儿,他瞥见了不远处的韩玉华,「回郡主,睿王殿下马上就出来了,奴才先领鲁夫人进去了。」 韩馨月点头,「去吧。」 她分得清事情轻重。 李钰姣嘴唇微白跟着展义进去了。 她进去没多久,大殿的门就打开了,侍卫们搬运出一具具尸体后,文武百官慢慢走了出来。 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女眷们纷纷围了上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玉华白着一张脸,她没看到父王出来,却看到几名侍卫朝她走来。 「玉华郡主,皇上请您进去。」 侍卫在她身边围了一圈,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让我进去么?」她特意看了韩馨月一眼,那边的人都在看着她这边的情形,这样韩玉华心中更加惶恐。 「是的,只请您进去。」 韩玉华脸色又白了一分,她的不安感越发强烈。 怀着满心的忐忑,韩玉华随着侍卫进入了玉谏殿内。 「父王,发生了什么事情?」韩馨月和韩翎围住了韩玺。 韩玺脸色沉重,没有回答。 另一边的林氏问了一样的问题,左都御史杨豫看了眼韩玺,「有人意图谋反逼宫,圣上正在处理此事,安心等圣上颁发旨意吧。」 「啊~」众人一片譁然。 虽然剿杀了一群藏身在行宫内的刺客,可谁都不敢论定是否扯上谋逆大罪,如今有了定论,矛头又隐隐指向某人,大家都大惊失色。 「殿下,外面会有暂时都混乱,您、郡主和世子还是回宜锦殿休息一会儿吧,等禁卫军把园内彻查清楚,再出门游园不迟。」杨豫的态度很是恭敬。 贤王算是完了,以后,就是睿王的天下了,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鲁郡王那边连个子嗣都没有,等到他的子嗣长大成材,睿王早把皇位坐稳了。 杨豫很是庆幸,虽然他从未站队,可是,他心中理想的皇位继承人,确实是睿王韩玺。 相比从前的太子和现在的贤王,睿王不仅有镇守边关近十年的功绩,还有沉稳大气,选贤任能的脾性,由他担起统治大夏国的重任,对于文武百官和夏国百姓来说,都是一件大幸事。 能混迹朝廷多年的官员们都是眼力劲极好的人,他们见到杨豫的模样,都纷纷上前与韩玺搭话。 韩玺没有表现出得意忘形,而是沉了一张脸,带着韩馨月和韩翎回到了宜锦殿。 「父王,相公和小叔子怎么还没出来?」韩馨月一直没看到罗睿罗璟,她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们立了大功,和萧擎还留在玉谏殿里,你皇祖父大约要嘉奖他们。」 韩轶意图挟持父皇逼宫失败,韩玺已经不方便继续留在殿内,所以就先出来了。 「父王,是三伯父意图谋反么?」韩翎很聪明,看出来其中的关键。 韩玺也不打算瞒着他们,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三伯父可真是大胆,竟然敢当着群臣的面,想要挟持皇祖父。」韩馨月感慨,她真没想到韩轶会有这种胆量。 「那个鲁典仪怎么样了?伤得很重么?」韩翎问道,他比较关心这个。 「伤得很重,匕首插得很深,血流了一地,太医拔出匕首的时候,鲁典仪差点没挺过去,好在罗璟身上带来参片,及时给他含了一片,才缓过一口气。」 鲁辰智能捡回一条命,还真是靠了那片人参,韩玺看得很清楚,罗璟手上的参片是带着浅紫色的极品人参切片。 他们兄弟两人,都随时带着极品人参的切片,韩玺眼珠微微转动,嘴角露出了笑意。
第九百二十八章十年 第九百二十八章十年 罗璟罗睿从玉谏殿回到宜锦殿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一直在正殿等候的韩馨月急匆匆迎了上去,一脸关切。 「事情怎么样了?你们吃了午膳没有?」 罗睿摇摇头,「都忙着呢,没顾得上午膳。」 韩馨月连忙让双玉去给他们张罗吃食。 韩玺带着韩翎从侧殿走了过来。 罗睿罗璟忙上前见礼。 「事情怎么样了?」韩玺落座后问道。 「回殿下,贤王一家已经被关押在玉谏殿的偏殿内,他的部属和侍卫都被控制起来了。」罗璟沉着回答,「皇上的心情很不好,齐贵妃提议,今日返京,皇上没有同意,只说,明日的寿宴简单办一些,过了午时就启程回京。」 韩玺点点头,韩轶意图挟持父皇逼宫这样大的事情,就在文武百官的眼皮底下进行,父皇心情能好才是怪事。 而且,事情闹得那么沸沸扬扬,京城内外迟早都会知道的。 如今的形势,早早回京商议处置韩轶的事情才是正事。 跟着韩玺身后的韩翎,眨巴着眼睛问道:「那我们还回嘉晋城么?」 他话一落,众人皆是一愣。 是啊,他们原本都准备好,为齐贵妃庆祝了生辰后,就要启程返回西北了。 结果,突然发生了贤王谋逆的大事。 「……这,得等事情解决清楚后再说了。」韩玺沉吟半响,总之,近段时间是回不去了。 韩馨月嘴巴微张,她和珍珠这几天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大约是白忙活了。 「戚稜招供了没有?」韩玺问道。 「已经招供了,他亲眼看见贤王那等举动,哪里还会不招。」罗睿回话道。 「那个鲁典仪呢?现在怎么样了?」韩翎又问了起来。 「鲁典仪留在玉谏殿的偏殿内养伤,他失血过多,伤势很重,不能轻易挪动,皇上嘉奖了他一番,特许他留在玉谏殿内养伤,等太医说能移动的时候,再返京,鲁夫人一同留下照顾他。」罗璟答道。 李钰姣留下照顾鲁辰智?韩馨月看了眼罗睿,抿了抿嘴,她可记得,两人的感情并不怎么好。 上次去凤溪岭泡温泉的时候,两人之间有多别扭,大家都看在眼里。 「鲁典仪这次虽然救驾有功,可当时的情形也很是兇险,拔匕首的时候,他差点就没挺过去,还多亏了罗璟,他才捡回一条命。」韩玺有些笑眯眯地看着罗璟。 韩玺微笑的态度,让罗璟眼神微滞,他心念一转,想到了什么,他瞥了眼罗睿。 「殿下过奖了,也是鲁典仪有福,末将正好带着参片。」 他身上何止带了参片,解毒丹、金疮药那都是常备药,随身的行李还有专治各种症状的药丸,都是珍珠给他准备好的。 「鲁典仪该好好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片极品参片,他能不能挺过来,还真不好说。」韩玺说道,父皇那里还保存着小半株极品人参,可是,一来一回的时间,铁定是赶不上了的。 「鲁典仪吉人有天相,他为救皇上受了重伤,自然是个有福气的。」罗璟依旧谦逊,他救鲁辰智,不过顺手而为,倒没有想太多。 韩玺不断点头。 午膳时,罗璟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才向罗睿问道:「大哥,你那里还剩了参片没有?」 罗睿顿了一下,面上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咳,你知道你大嫂身体向来不怎么好,所以,我把参片都给她补身体了。」 果然,罗璟的嘴角向下弯了弯,然后,从怀里掏出来荷包,拿出细长的墨竹罐递给了他,「这里还剩不少参片,大哥带着傍身吧。」 罗睿摇头没有接,「自己好好收着,你比我更需要有参片护身。」 罗璟经常在外跑动,容易遇到各种意外,把参片带在身上,他能放心些。 「大哥和我客气什么,我那里还有呢。」罗璟把墨竹罐推了过去,他院子里还藏着整株的人参,望林村的后山上还有人参没有採挖,东西用在有用的地方,才能体现它的价值,一直收藏着,也没有意义。 罗睿眼睛一亮,他深深看了罗璟一眼,接过墨竹罐,没再追问。 这些极品人参,应该都是从弟妹那边挖出来的,罗璟不欲多说,是为了保护弟妹他们一家子,他做为大哥自然也不会多做追问。 屿兽山发生的一切,远在京城的珍珠一无所觉。 她午休后起床,懒懒散散地在院子里逛了一圈,又百无聊赖地躺回来躺椅上。 「二夫人,您老是这么躺着可不好,还是得多动动对胎儿比较好。」王嬷嬷提醒道。 「嬷嬷,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珍珠打个哈欠,「春困秋乏夏打盹,人本来就容易犯困,更何况我还怀里身孕,哈哈~」 她被自己都逗乐了。 在一旁厢房内收拾箱笼的米香听到就笑了,她走出厢房,「夫人要不要去花园里走走,春日正当,百花争艷,风景比冬日可好看多了。」 冬季的时候,将军没少牵着夫人在花园里散步。 珍珠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就是不想动,「早上看过了,现在不想去,等将军回来再去吧,他明天晚上也该回来了。」 米香和王嬷嬷互看了一眼,将军不在家,夫人越发显得懒散起来。 两人笑着摇头。 珍珠在躺椅上摇摇晃晃,眼睛看着蔚蓝的天空,眼神开始有些恍惚。 她到这里快十年了吧,刚来的时候,黑黑瘦瘦的小珍珠才十岁,而现在,翻过年她就快二十了。 艾玛,日子当真如流水般无声划过,十年的光阴悄然无声就这样过去了。 一步步走来,遇到了很多人,也经歷了很多事情。 好的、坏的、高兴的、不高兴的都有,但总得来说,她这十年的人生轨迹还是挺顺利的,按部就班的带着家人摆脱了贫困的生活,力所能及的帮助村里改善环境,坚定不移的扶持孩子们上学,虽然过程有各种波折,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有成效的。 她在这里长大成家,有了心爱的另一半,也即将迎来新的小生命。 珍珠突然很感恩,这一切不就是她从前梦寐以求的生活么。 前世没能完成的心愿,在这一世已然都成为了现实。 珍珠用手捂住眼睛,嘴角露出明媚的笑容。 眼泪却从指缝间流下,爸妈,你们看,女儿在这边活得很开心,你们也不要太过牵挂我,要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呀。 天空有鸟儿掠过,浮云轻轻漂浮,谁都没注意到,摇晃着的躺椅上,珍珠的眼泪洒满了衣襟。 不过,她虽然流着泪,嘴角却是上扬的。
第九百二十九章不招人妒是庸才 第九百二十九章不招人妒是庸才 不到酉时,小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它一熘烟跑到珍珠身旁「喵喵」叫了起来。 珍珠抱起来它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要吃蒸鱼?罗璟同意的?」 她一头雾水,罗璟去了屿兽山,它什么时候遇见他了? 小黑「喵~」了半天,珍珠才理解勉强理解了它的意思。 「你居然跑到屿兽山那边去了?」珍珠半张着嘴有些愣然,「难怪最近都不见你的踪影,你也太夸张了,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屿兽山离京城可不近呀,乘船过去都快一个时辰。 「喵~」没有多远了,跑起来快得很,小黑朝她翻白眼,一个两个都大惊小怪。 珍珠嘴角抽搐,你是只猫,不是只豹,好吗?不要以为你和小花混久了,就能变成一只豹了。 她转头吩咐米香让厨房买鱼回来,因为她最近吃不了鱼,小厨房里没有准备。 「你帮他捉住了坏人?屿兽山不是皇族行宫么,怎么会有坏人呢?」珍珠有些奇怪,她倒不为罗璟担忧,他对敌经验丰富得很,只要不是遇到埋伏,或者大的战事,她相信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喵~」有很多坏人,都打死了,猫要吃两条蒸鱼,要用灵泉蒸的,小黑强调。 「……」 好吧,她虽然能理解小黑的意思,但毕竟不是对话,她还是等罗璟回来的时候,再细问好了,只要能确定他们平安无事就好。 二日下午,未时过半。 韩馨月回到罗府,罗睿罗璟却没有一道回府,珍珠惦记着小黑带回来的消息,就去了沧澜阁。 「大嫂,屿兽山出了什么事情?」 她以为他们要到晚上才会回京呢,结果提前回来了,看来确实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换了身素色家常罗裙的韩馨月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消息应该还没在京城内传开吧。 「……额,如果不是出事了,你们怎么会回来那么早?」珍珠眼珠转了一圈说道,「大哥和罗璟他们呢?」 「他们进宫去了。」韩馨月伸手挽起来她的胳膊,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馨香,好闻又舒服,韩馨月非常的喜欢,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她,汲取她身上的芳香。 「出什么事情了?」珍珠再次问道。 韩馨月挽着她去了花厅,敞开的窗棂外,五颜六色的牡丹花开得争奇斗艳,秀韵多姿,院子里一片生机勃勃。 香凝捧上了热茶,韩馨月喝了两口茶,才把屿兽山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珍珠。 珍珠眼睛瞪得老大,贤王在文武百官的眼皮下,试图劫持皇帝逼宫造反?这厮是脑子是脑子进水了吧?就算他成功挟持了皇帝,他就能顺利坐上皇位了么? 啧啧,也太天真了,珍珠摇摇头。 不过,也不奇怪,事情败露后,他自己大约知道大限将至,就做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所以携带了匕首。 「韩玉华她们呢?」珍珠问道。 「贤王一家人都被押送回京城关押起来了。」韩馨月喝着香气怡人的玫瑰花茶,心情变得舒朗起来。 珍珠点点头,争权斗争自古皆是成王败寇,贤王败落,下场当然不会太好。 以后,他们一家估计不会再出现在京城众人的视线范围内了。 「小叔立了大功,表彰应该很快要下来了。」 韩馨月笑眯眯的,他们睿王府与贤王府向来站在对立面上,而且,贤王府暗地里不知道给他们一家找了多少麻烦,当然,睿王府也从来不是好欺负的,贤王府的倒台,她没有笑着拍手称快,已经是很克制的事情了。 「……难道又要升官了?」珍珠一愣,罗璟去年才升了从三品的归德将军,今年还要升? 韩馨月被她惊愕得表情逗乐了,「小叔又升官不好么?哪个官员女眷会不希望自己的相公升官的。」 珍珠揉了揉鼻子,「他才多少岁呀,一年的时间就要升两次官,容易招人眼红。」 「不招人妒是庸才,小叔凭着真本事升官,怕什么,那些眼红妒忌的,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理他们做甚。」韩馨月不以为然,「而且,这次要不是小叔提前发现了那堆刺客,昨晚的屿兽山说不定就是一片腥风血雨了,哪还有现在这般风平浪静的景象。」 六十个刺客由熟悉行宫内部的官员带领,用配置的钥匙偷偷潜入玉谏殿内,只要控制了皇帝,他们就胜算在握了,如果不是罗璟提前发现,说不得这京城的天空就要变了颜色。 如今他们还能这般悠闲,实在多亏了罗璟。 珍珠抿了抿嘴,好吧,她得承认,自己把这事看得太过理所应当了,小黑和罗璟没发现刺客的话,那结果确实不好说。 「小叔这样大的功劳,褒奖升官是肯定的事情,谁敢置喙,皇祖父可不答应。」韩馨月喝着茶,又想到了什么,「说起来,我们还应该感谢小黑,小叔是去找小黑的时候,发现刺客的。」 她笑着左右看了几眼,「小黑呢?难道又跑屿兽山去了?」 珍珠耸耸肩,「不知道呢,一早就不见了。」 两人相视一笑。 「那个鲁典仪和李钰姣怎么样了?」珍珠有些好奇。 韩馨月抿嘴轻笑。 她早上和韩翎去看望他们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 鲁辰智受伤拔匕首的时候,苍白着一张脸请求内侍把李钰姣请过去,生怕自己一口气没挺过去,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李钰姣心里怎么想,大家都不知道,韩馨月觉着她应该多少有些感动的。 鲁辰智失血过多,伤口又深,熬过了拔匕首的危险期后,暂时只能趴在床上,安心静养,吃喝拉撒都得有人服侍,李钰姣虽然还是冷着一张脸,但看向鲁辰智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我觉着,鲁典仪这次借着受伤的契机,好好与李钰姣磨合沟通一番,也许,以后两人的关系会缓和下来。」韩馨月还是挺希望看到他们两人能融洽相处的。 这次鲁辰智救驾有功,定然也会升职嘉奖,他和李钰姣的事情,一直别别扭扭的僵持着,韩馨月看在眼里,都有些替他们着急。 珍珠笑笑,虽然与那两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不过她多少都能理解,「李钰姣脾气倔,鲁辰智又有些拧巴,还得看两人谁能先放下过去的疙瘩了。」 韩馨月点头,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第九百三十章缺一点运道 第九百三十章缺一点运道 罗璟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戌时过半,月亮斜斜挂在枝头上。 珍珠拿了本杂记侧躺在床头上,心不在焉地看着,久久没翻动一页。 等他进到屋子的时候,她一把掀开青玉色宝瓶刻丝锦被,从床上跑了下来。 「哎,你慢点。」罗璟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珍珠却笑着抱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他。 「没事,好端端的。」罗璟没好气地拧了拧她的脸颊,这才扶着她坐回床榻上,他则站在了她身前。 「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晚饭了么?」珍珠伸手摸摸他的下巴,鬍子都长出来了,可见他昨日和今日定然是忙得连鬍子都没空刮。 罗璟笑着拿下她有些捣蛋的手,「在宫里吃过晚饭了,有些事情要急着处理,所以回来晚了。」 珍珠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罗璟知道她想听他说说这两天的事情,他朝她笑了笑,「你先上床休息,等我洗漱干净再过来。」 忙了两天,身上风尘僕僕的,罗璟不想让她沾染上他身上的尘土。 他转身去了洗漱间,珍珠老实躺回了床上。 其实,她感觉最近躺得有些多了,多动动会比较好,罗府虽然挺大,可除了院子就是花园,又没有什么值得她走动的地方,她就不大想动弹。 要是在望林村的话,她还可以四处串串门子,可这京城里,想去串门,还得乘车过去,她是真的懒得动,更何况,她在京城里认识的人也不多。 「唉~」她嘆了声气。 「好好的,为什么嘆气?」罗璟动作很快,换好衣裳的他,脸上还湿答答的,用布巾随手一擦,走了过来。 珍珠也不管他身上还带着水汽,直接窝进了他怀里,「我明天中午想去看平安。」 罗璟揽着她,略一犹豫,「等我沐休陪你一起去可好?」 他不大放心她自己出门。 「你最近几天有沐休日么?」珍珠笑着问了一句。 罗璟语塞,他最近确实很忙,贤王的事情涉及到的事情很多,他这半个月到一个月也许都忙不过来。 「我自己去就成了,让罗天或者高拳护着,你不用担心,忙你的事情去吧。」 她又不是菟丝花,非要依附着谁才能活得滋润,珍珠抬头朝他笑了。 「平安进了翰林院,二姐夫去了工部,两人最近也会比较忙一些,二姐带着梅玲在家,怕是有些不妥,你看,要不要遣两个僕妇过去帮忙?」罗璟伸手把她的碎发挽到她耳后。 平安选上了庶吉士,已经正式进入翰林院学习,赵柏铭进了工部,跟在从六品的工部员外郎身旁学习。 两人刚进新的部门,自然都要忙着熟悉各自的职务。 翠珠带着梅玲一个人在家里,就显得冷清了。 珍珠沉吟了一下,「我先去问问二姐吧。」 罗璟点头,脱下鞋子上了床榻。 珍珠把一个姜黄色绣黑白猫扑球的大四方枕放到了床头上,给他靠着。 她则直接靠上了他宽阔的臂膀,「你给我说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吧。」 罗璟抱着她想了想,「你昨天给小黑蒸鱼吃没有?」 他先问了这个问题,小黑要是没有吃到蒸鱼,大概会埋怨他说话不算数了。 珍珠失笑,「你用蒸鱼引诱小黑,它能忍住才怪,回来就找我要鱼吃了。」 罗璟也忍不住笑了,他摸摸她的长髮,「昨天多亏了有它,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想像,小黑是我们的福星呢。」 珍珠点头,小黑有多好,她心里当然知道。 「你怎么发现小黑的?」 「不是我发现的,是徐家小姐,她先看见了小黑,然后我去找它的时候,它正好在那座偏殿上。」 也是冥冥中自有定数,贤王的运道还差那么一点。 罗璟嘴角勾起了笑意,就是缺那么一点运道,足以毁掉他的所有。 第二日早上,珍珠打着哈欠起身,罗璟早已不在屋里。 她慢悠悠洗漱干净,再吃了早饭,然后让厨娘装了一罈子滷肉和新鲜採购回来的水果,坐车前往贡院附近。 罗璟留了高拳负责珍珠的出行。 罗府离贡院有点距离,等马车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巳时过半了。 高拳上前敲门,翠珠很快应声开门,看见珍珠时,她眼睛亮了起来。 进来堂屋,快一岁的梅玲正扶着椅子蹒跚学步,秀气可爱的小脸有着大大的笑脸。 珍珠看着眼睛就眯了起来,「梅玲,过来三姨抱抱。」 她半蹲着拍拍手,笑着让她走过来,梅玲抬起黑白分明的黑眼睛看她,笑着露出了四颗牙齿。 孩子们都喜欢珍珠,梅玲也不例外,她摇摇摆摆朝几步外地珍珠走去。 「哎呦,我们梅玲会走路了。」珍珠一把抱住她,笑得眼睛变成了月牙状。 「哎,快把她放下,你现在可不能抱孩子。」端着热茶进来的翠珠急忙劝阻。 珍珠摆摆手,「没事,我又没抱起她。」 翠珠把茶放在红木茶几上,把梅玲从她怀里抱了起来。 珍珠无奈,只好站了起来,一旁的王嬷嬷忙上前扶着她。 「嬷嬷,不用那么紧张,我能自己站起来。」珍珠笑着摇摇头,随后坐到了椅子上。 「小心使得万年船,您呀,别太马虎了。」王嬷嬷也摇头。 珍珠「嘿嘿」一笑。 「二姐夫和平安中午回来么?」 「回的,平安自己套了马车,两人一道去应卯,散值的时候也会互相等一等。」 翠珠把梅玲放在椅子边上,从堂屋一角拿出来一床蓆子放在地上铺好,再从一个大木筐里把里面的积木倒到了蓆子上,然后让梅玲坐在蓆子上玩。 「说起这事,二姐,你们要不要买两个小厮丫鬟帮忙干活?平安那里,玉生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厮,帮忙赶车跑腿,二姐夫身旁也需要一个跑腿的小厮才是,有什么事情,也有个照应,还有你这里,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还要煮饭干家务,会忙不过来的。」 珍珠徵求翠珠的意见,毕竟是他们自己的生活,她不能越俎代庖,随意替他们做决定。 翠珠闻言,抿了抿嘴,她原本是想,等赵柏铭正式上任的时候,再添置僕人的,家里就四口人,她完全忙得过来。 可是,珍珠说得对,他们现在对外,大小也是个官员,身旁没有过小厮跟着,也说不过去。 「……可是,我不会挑人呀。」翠珠有些发愁。
第九百三十一章添置 第九百三十一章添置 「不用你挑,你只要答应了,我让嬷嬷把人和卖身契都给你送来,罗府有专门教导培训好的下人,各种规矩礼节都熟悉,你就不用费劲挑选了。」珍珠笑道。 「那样不好吧。」翠珠有些犹豫。 「没什么不好的,你也要说过意不去,那把他们都卖身银子给了就行。」珍珠笑嘻嘻的,她知道,翠珠在意的是这个。 果然,翠珠连忙点头,「那是当然要给的,只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珍珠摆摆手,「咱们姐妹,那么客气干什么,而且,府里养了那么多的人,当然要物尽其用才对。」 翠珠抿嘴朝她笑笑。 两人就讨论起要添几个人手。 翠珠的意思,一个小厮一个丫鬟足以,珍珠觉着,该添一个有经验的管家嬷嬷,一能帮着带带孩子,二可以帮助翠珠尽快适应官家夫人的身份。 王嬷嬷也同意珍珠的意见,家里有一名资深老嬷嬷,对于翠珠来说,肯定是帮助很大的。 翠珠最后同意了她们的意见。 添置三名下人,连同罗璟送给平安的小厮,一共四人。 平安自己支付小厮的工钱,翠珠则负担另外三个点工钱,一时间,翠珠就感觉到了压力。 「按照村长家给你的收益,完全能负担得起,你别担心了。」珍珠安抚她道,「如果阿青他们以后开了镖局,可以让阿青给你托带银子过来,很方便的。」 「阿青他们要开镖局么?」翠珠愣住,她没听说过啊。 「还不确定,等阿青他们回到望林村,问过方师父他的意思再说。」珍珠耸耸肩,最终还得看方晟的意思。 翠珠点头,方师父出马的话,事情应该会很顺利。 村里的男孩子们,几乎个个练了一身硬本事,如果开了镖局,很多念书不怎么样的男孩们,都可以多一条出路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翠珠去了厨房,把珍珠送来的新鲜果子洗净,端了上来。 「这樱桃没有你家里种的好吃。」翠珠尝了一颗樱桃,摇了摇头。 珍珠呵呵一笑,外面的水果,当然没有家里的好吃了。 不过,因为新鲜,她也吃了好几颗。 到了晌午,平安和赵柏铭一道回来,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看见珍珠,两人忙过来打招唿。 「姐,翰林院里都在传贤王谋逆失败,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姐夫因为抓住了埋伏在屿兽山的刺客,还立了大功,是不是这样?」平安急不可待地问道。 翠珠从厨房里出来就听到这句话,吓得脸色都白了。 看来事情都传开了,珍珠微微一笑,安抚性地拍拍翠珠的肩膀,「嗯,是这样的。」 「……三妹,三妹夫没受伤吧?」赵柏铭犹豫了一下问道。 「啊,对,对,姐夫没受伤吧?」平安急忙跟着问道。 「没有,他挺好的,你们放心。」珍珠摇头。 「怎么回事,你刚才怎么没跟我说呀?」翠珠一脸担忧。 珍珠牵着她在堂屋内坐下,然后把在屿兽山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三人听完一脸震惊,贤王居然意图挟持皇上,他们简直无法想像那是怎么样的一副场景。 「小黑跑屿兽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它自己跑去了?」惊讶过后,平安揪住了重点。 珍珠失笑,他们听完都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玉生说,屿兽山里有很多猫,小黑大概是找小伙伴玩去了。」 「那也跑太远了点。」平安嘀咕了一声。 「三妹,贤王的事情涉及面很广,会不会给三妹夫招来祸事?」赵柏铭有些担忧。 珍珠摇摇头,「树倒猢狲散,贤王倒台了,他们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惦记着别的,再说,玉生立足官场也这么多年了,他知道事情的轻重,二姐夫不必多虑。」 赵柏铭有些不自然地点头,他这几日刚到工部,在员外郎身后跟进跟出,许是罗璟跟工部打过招唿,员外郎对他的态度还是挺不错的,一同进工部学习的,还有好几个进士,他们受到的待遇可就有差别了,唿唿喝喝跑前跑后,每天都要小心陪着笑脸。 虽然免不了被那几个进士私下议论,但是,赵柏铭也不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翠珠趁机和他说起来添置下人都问题,赵柏铭在京城生活了一段时间,知道城内绝大部分官员家里都有下人,就连那工部那几个新进的进士,应卯放衙都有小厮接送。 像他们这样,亲自赶马车去应卯的官员,怕是只有他们两人了。 所以,他没有多话,轻轻点头,表示同意。 翠珠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她答应珍珠的时候,就有些惴惴不安,觉着应该和他商量过后,再做决定,现在看他没有脑意,翠珠笑得一脸灿烂。 珍珠和他们一起吃了午饭,又闲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出了大门。 平安他们都出了大门送行。 「姐,下次把小黑带来,我都好久没看见它了。」平安嘟囔起来。 「……那也得它在家才成呀。」珍珠也无奈。 平安一脸哀怨,感觉小黑都比他过得潇洒自在。 翰林院里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学究,新进的庶吉士们年纪也不轻,他是里面最小的一个,虽然大家都挺照顾他的,可他还是觉着挺无聊的,日子远没有在家里的时候有趣。 他想念小黑、小黄、小金、小灰它们了。 「姐,下次小黄生小狗,带两只过来养好不好?」 平安眼睛亮晶晶,一脸希翼地看着她。 「行啊。」珍珠点头,他们这里太冷清,养两条狗看家,挺好的。 平安欢唿一声。 翠珠和赵柏铭看着就笑了,平安虽然进了翰林院,可本质上,跳脱活波的性子还是没有改变。 「下次沐休,一起去罗府玩吧,你们还没到过我那边呢。」 要不是他们忙着入职的事情,早该去一趟罗府了。 赵柏铭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翠珠,见她点头,就应了下来。 「明天我让嬷嬷把下人送过来,二姐夫,你们要不要多添一辆马车?」 珍珠问了一声,在京城里,有辆马车还是比较方便些的,这里离他们的衙门可不算近。
第九百三十二章适合 第九百三十二章适合 赵柏铭一愣,下意识的想要摇头,可随即他就想了起来,翰林院和工部放衙的时间不一样,两边经常要互相等候,他等平安倒不要紧,可让平安等他,赵柏铭就犹豫了。 「二姐夫,该花费的地方,还是要花费的,一辆马车能用好长时间呢,以后不论去哪里也方便,明天我让小厮一道给你们送过来吧。」珍珠笑着劝道,「以后总要添置的,早晚的问题是吧。」 翠珠知道她是为了他们好,也知道赵柏铭的犹豫,家里的经济不宽裕,他不想耗费太多钱银,她拉了拉他的衣摆,微微点头。 她手头上的现银其实不少,这几年,藕塘的利润很是不错,加上她成亲时丰厚的嫁妆,足够他们一家子好些年的生活费用了。 她心里有顾忌,是怕赵柏铭会因此感到负担,从而影响两人之间的感情,所以,翠珠尽量保持低调。 赵柏铭看着她温婉诚恳的表情,心中生出几分感激,当即也不在迟疑,拱手给珍珠施礼,「那就麻烦三妹了。」 见他同意,珍珠笑着挥别了他们,启程回府。 回到院子里,她先睡了个午觉。 接下来几日,罗璟一直很忙,常常入夜才回到府里。 珍珠有时候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早上,他又早早起床出门,两人好几天没能好好说话。 这日,珍珠逮住想熘出去的小黑,指挥王嬷嬷给它洗澡。 热水盆端到了院子旁的石桌上。 小黑心不甘情不愿地自己迈进来盆子里。 「你说你,都半个月没洗澡了吧,身上长跳蚤没?还一脸不情愿。」珍珠数落着它。 大部分猫似乎都不太喜欢洗澡,小黑也不例外。 「喵~」才没有,猫干净着呢,小黑兇狠狠地斜睨了她一眼。 珍珠顿时忍俊不禁。 「哎呦,我们小黑可没有跳蚤,很干净的。」王嬷嬷揉着香胰子,然后抹在小黑身上,开始给它洗澡。 小黑在京城的时候,猫窝都在王嬷嬷炕旁,小黑和王嬷嬷混得还挺熟的,所以它让王嬷嬷给它洗澡,王嬷嬷也非常稀罕它。 珍珠坐在一旁,笑着看它洗澡,「屿兽山那边那么多猫,有比雪球漂亮的猫吗?」 小黑歪了歪脑袋,「喵~」了一声,没有,雪球最好看。 珍珠笑得前俯后仰,伸出手指戳戳它的小脑袋,「算你还有点良心。」 小黑幽绿的眼睛白了她一眼,随即傲娇地仰起了头,让王嬷嬷给它清洗下巴处的毛髮。 它黝黑髮亮的黑毛漂浮在水面上,露在外面的毛髮被泡沫揉成了一团,身上明显瘦了一大圈,看上去瘦伶伶的,就少了几分平日的威风。 珍珠笑眯眯地,单手撑着下巴,伸出一只手,往它身上泼水。 洗到一半,院外有小丫头来回禀,国公夫人来了。 珍珠忙让米香去把人迎进来。 先跑进来的,果然还是萧墨那个胖小子。 他圆乎乎的身形颠儿颠儿地跑进来院子里,在看见石桌上的小黑时,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就亮了起来。 当即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奔过来。 「墨哥儿~」珍珠笑着唤他,他却只顾着跑到石桌旁。 萧墨个子还没石桌高,站在石桌旁拼命垫着脚,嘴里嘟囔着,「……猫,猫……」 小黑向下看了小胖墩一眼,随即懒洋洋移开,懒得理会他。 萧墨急得抱住一旁的石凳想往上爬,却哪里爬得上去。 陶氏和张秋岚走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萧墨挪着胖敦敦的身体不断往石凳上爬。 「哎呦,你这臭小子,走到哪都不能消停。」陶氏三五步走了过去,一把抱起来他。 「娘,猫,猫……」萧墨奶声奶气地指着小黑兴奋道。 「小黑可不想搭理你,你就别兴奋了。」陶氏把他不断挥动的胳膊压下。 王嬷嬷甩了甩手上的水渍,给两人行礼。 陶氏示意她不必多礼。 「夫人怎么突然来了,也没通知一声?」珍珠笑着走了过去,往日她们过来,总是先递了帖子。 「我和秋岚去了趟霓裳坊,顺便过来看看你。」陶氏笑道,指着身后跟着的月英月兰,她们手上各捧了几匹颜色鲜亮的布匹,「霓裳坊今年出了几样新料子,看着很合适你,就给你也添了几匹。」 「您也太客气了。」珍珠无奈地摇摇头,「怎么和我那大嫂都是一个样子,每次採买布匹,都是这么鲜艷的颜色。」 陶氏和张秋岚就都笑了。 「这证明你适合穿这么鲜亮的衣裳呀,瞧瞧,这匹鹅黄色的遍地金,还有那个杏红色的云锦,制成衣裳,穿在你身上多好看呀。」陶氏一手抱着萧墨,一手拉着她比划。 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您这不是有现成的儿媳妇么,制好了新衣,让她穿给您看就好了。」 张秋岚忙摆手,「我不适合这么鲜亮的颜色。」 「那我怎么就适合了?」珍珠纳闷,韩馨月最近也是这样子,没事尽给她挑选些色泽明丽,图案繁复的布料,让针线房做的衣裳都是精緻矜贵的款式。 她就奇怪了,她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穿得那么贵气奢华干什么? 「你的长相适合呀,看看,你身上这身就很好看。」陶氏指着她身上的衣裳。 烟绿色百花飞蝶对襟上衣和月白色轻罗百合裙,衣裙上的刺绣栩栩如生,繁复精緻的图案让原本就漂亮的珍珠,更多了几分瑰丽明艷。 虽然是宽松的款式,却一点都没有影响她的身姿仪态。 张秋岚点头附议,浓重的烟绿色只会衬得珍珠更加的肤白胜雪。 珍珠摸了摸自己都脸,她适合这么浓重亮眼的颜色? 额……珍珠撇撇嘴,她可没这种感觉。 她把两人往花厅里引,萧墨却挣扎着要看小黑洗澡,陶氏无奈,张秋岚笑着抱过了萧墨,然后抱着他站在了石桌旁,萧墨乐得「咯咯」直笑。 「墨哥儿现在和张妹妹挺亲的呀。」珍珠有些诧异,萧墨一直不是个容易亲自的小孩。 陶氏笑着点头,看向张秋岚的眼神,多了几分满意,「是啊,最近秋岚经常帮我带墨哥儿,墨哥儿也愿意亲近她,让我轻松了不少。」 上次,齐贵妃在屿兽山过寿辰,张秋岚就自动请缨留在府里带萧墨,萧珺正好也不怎么想去,小两口就带着弟弟留在了家里。 陶氏回府到时候,萧墨也没哭着找娘,这让陶氏心下大慰。
第九百三十三章实话实话 第九百三十三章实话实话 米香端上了热茶,氤氲的花茶芬芳在花厅里瀰漫。 陶氏坐在黄花梨木飞龙莲花纹太师椅上,捧着香气怡人的玫瑰花茶,惬意的吸了口气。 「还是你这里好呀,每次来的时候,气氛总是很好。」 敞开的窗棂外,庭院内一片清新舒朗的苍翠。 小丫鬟给小黑换了盆热水,沖洗干净后,王嬷嬷用布巾给它擦拭毛髮,小黑老老实实地蹲着配合,一旁的萧墨在张秋岚怀里不断蹦哒,一直想着凑近小黑。 「瞧您说的,您府里有墨哥儿在,什么时候气氛会不好。」珍珠的杯子里是金银花茶,她轻抿了两口。 「噗,有他在,那叫鸡飞狗跳,不叫气氛好。」陶氏损起小儿子来一点没留情面。 珍珠一时忍俊不禁。 两人笑着说了会儿话,陶氏突然嘆气。 珍珠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我是真不捨得你们离开京城呀。」陶氏感慨。 「……定下来什么时候离京了?」她没听罗璟说起呀。 陶氏摇了摇头,随后说道:「听国公爷说,已经在议了。」 珍珠神情一动,「睿王一家应该不会回西北了吧?」 「嗯,贤王的叛逆伤了皇上的心,皇上最近的精神不大好,睿王现在离不开京城。」陶氏放低了声音,「但是,西北那边还要有镇守的人选,睿王的意思是想让玉生暂时担负起这份重任。」 暂时?珍珠扁扁嘴,这个暂时,怕不得有个五年十年的呢。 不过,她倒觉着无所谓,比起留在京城她还挺喜欢待在那边的。 「那大哥大嫂他们呢?」 「郡主身体向来娇弱,皇上的意思是让她留在京城里,罗睿的话,应该会调任回京,但这之前,他也要和你们一道回一趟西北,那边很多事情需要交接清整。」陶氏又嘆了口气。 珍珠笑笑,本来他们就打算回去,这个消息不算突然,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回京城的机会应该比较少了。 等到罗璟下一次调任,他们的孩子估计都能打酱油了。 「欢迎你们到嘉晋城来玩。」 陶氏认真点头,「一定会去的,你可要准备好,招待我们。」 珍珠爽朗大笑,「这个绝对没问题。」 她们说话间,王嬷嬷把小黑擦干净,抱了进来。 张秋岚带着萧墨也走了进来。 「嬷嬷,把它的梳子拿过来。」珍珠接过小黑,把它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王嬷嬷很快拿过来一把桃木梳。 珍珠帮着小黑把一身的黑毛梳顺,萧墨乖乖站在一旁看着,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乌熘熘的黑眼珠闪闪发光。 「哎呦,咱们墨哥儿很喜欢小黑呢。」张秋岚看着萧墨可爱呆滞的模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可不是么,以前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看见小黑都乐得不行了,现在更加喜欢了。」陶氏看着萧墨难得安静的样子,笑着摇摇头。 小黑瞥了眼不远处的小毛孩,半眯着眼睛傲娇地移开了视线,它才不想和小毛孩玩呢。 珍珠很快把它的毛髮梳顺,「你今天别跑远了,乖乖在家附近待着啊。」 她拍拍它的脑袋说道。 「喵~」小黑应得有些不情不愿的。 「中午,我让厨房给你蒸鱼吃。」珍珠无奈又宠溺地安抚它。 小黑幽绿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立即显得精神抖擞。 陶氏和张秋岚都看得啧啧称奇。 中午,珍珠留了她们吃饭,韩馨月也过来了。 两边相互问候寒暄,吃过午饭,珍珠和韩馨月把她们送出院子。 「国公夫人把儿媳妇也带来了。」韩馨月看着她们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贤王的罪名虽然还没有正式下旨论罪,可满朝文武,甚至街头巷尾的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这样,贤王已经没了继续皇位的权利,睿王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夏国未来的皇储。 镇国公府没了站队的顾虑,和他们罗府的走动就随意多了。 「大嫂,你这次不用回嘉晋城了,是吧?」珍珠问道,韩馨月应该收到了消息。 罗璟这几日早出晚归的,两人都没能好好说几句话,所以,她的消息滞后了。 韩馨月却没有表现得很高兴,她撅着嘴有些丧气,「可我想和你住在一起,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 她说的是真心话,如果能选择,她真的愿意和他们一道去嘉晋城生活。 珍珠就笑了,「可回了嘉晋城,我们也不住在一起呀。」 韩馨月嗔了她一眼,「那不是离得很近么。」 珍珠耸耸肩,「大哥还要回西北一趟,他大概要在那边待多久?」 「额,得有个三四个月时间吧。」韩馨月说完,脸色更不好了,难道她要一个人待在京城这么久么? 偌大的罗府,就她一个人待着?光想想,韩馨月就感觉眼前灰濛濛的。 「什么时候出发?」珍珠问道。 「等贤王定罪后吧,也没多久了。」韩馨月有些恍惚。 那得提前准备行李了,珍珠精神一振,想着离京前有什么要办的事情。 等到了晚上,珍珠特地等着罗璟回来。 「怎么还没睡?」罗璟回到屋里,就看见她眼睛亮亮的歪在罗汉床上。 「等你呗。」珍珠拢起盖在身上的大红色底宝瓶刻丝薄被,坐直了起来。 「怎么啦?有什么事情么?」罗璟的眉头微微蹙起,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紧张,他坐到了她身旁,牵起来她暖烘烘的小手。 珍珠浅浅一笑,问起了白天听到的消息。 「我们以后是不是要常驻西北了?」 听她说起这事,罗璟有些歉然,这几日太忙,这些事情他都没来得及和她细说,他迟疑了一下,「你想留在京城还是嘉晋城?」 原本,睿王的意思,是想让大哥镇守西北边境的,可是,也许是皇上受了贤王的刺激,觉着身边能见到的子孙越来越少,他就不想让韩馨月去那么远的西北了。 于是,罗璟就被提了上去,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他也有些犹豫,珍珠的想法也很重要。 「……」 她如果能选择的话,当然更喜欢留在鄂州,不过,如今二选一,珍珠想了想,「我都可以,如果非要选,嘉晋城挺好的。」 罗璟看着她,眼里似有星辰闪耀,她总是站在他的位置替他着想,轻轻拥她入怀,满足中带着深深的感动。 珍珠乖乖依偎在他怀里,笑得甜蜜,她倒不是有多替他着想,相对于留在京城,她是真的比较喜欢嘉晋城,实话实说而已,她可是个乖宝宝呢,嘻嘻。
第九百三十四章陪娘子大人 第九百三十四章陪娘子大人 贤王叛乱的消息终于在半个月后正式下旨定罪了。 韩轶一家被贬为庶人,判处终身幽禁,关押在皇陵附近的行宫内,由专门的禁卫军监管。 韩轶的母妃德妃娘娘同样被贬,打入了冷宫。 还有从前附翼于韩轶的官员,贬黜的贬黜,罢官的罢官,朝廷上的官员都被大清洗了一遍。 其中已经及笄的韩玉华,被贬为乡君,准备远嫁去东北。 相比被囚禁起来的家人,她的待遇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当然,韩玉华可不这么想,她哭着闹着要见皇上,得到的回应却是,果然不想嫁人,那就和韩轶一家人一同关押在行宫之内,终身不能走出行宫。 韩玉华得到消息后,就再不敢闹腾了,老实等着出嫁的日子到来。 罗璟忙碌了半个月的身影,总算得了两日清闲。 珍珠睁开眼,难得看见了罗璟还在床上躺着,她笑着爬了起来。 「可真是难得,多久没见你睡懒觉了。」 即便是不忙的时候,他也总会早起练武,甚少像她窝在被窝里到天亮。 罗璟伸了个懒腰,利落地坐了起来。 「这两天的任务,就是陪娘子大人。」 珍珠闻言,脸颊酡红,抿嘴轻笑,「真的?」 「当然是真的。」罗璟点头,满眼都是笑意。 珍珠眸中同样盈满笑意。 早饭后,两辆马车慢慢驶出了罗府。 罗璟没有骑马,而是陪着珍珠一道坐车,马车朝贡院方向驶去,贤王定罪后,他们很快要启程了,趁他有空,能陪着她去看看平安他们。 「方师父已经让阿青他们去寻老镖头了,只要寻到人手,镖局就能运营了,你说,镖局开在圳安县好,还是在太平镇好?」 坐在马车上,即使垫着厚厚的坐垫,罗璟依旧有些不放心,他干脆一把揽过她,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之上。 珍珠一时羞红了脸,眼睛睁得大大地瞪着他。 「当然是开在圳安县好,县里比镇上繁荣,还有顾祺照应着,离村里也不远镖局开在县里最合适。」罗璟分析道,没理会她的羞恼,把她搂在怀里摆好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放我下来,你这样子被别人看到可怎么办?」珍珠推了推他,紧实坚硬的臂膀却是动也不动。 「车门关着呢,怎么会有人看到,就算看到又如何,我们可是正经夫妻。」罗璟一脸正色,不以为意。 珍珠红着脸,没好气地捶了他胸口一下。 他们到达贡院附近,拐进巷子,敲开了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她是从罗府出来的丫鬟小菊,认出罗府的马车后,连忙去唤了翠珠。 珍珠带来不少东西过来,她这次回嘉晋城,以后,想要多见一面可能都难了,所以,她准备了许多布料、饰品、花茶、食材等等。 东西搬到堂屋内,红木八仙桌都堆放不下。 翠珠有些瞠目结舌。 「你,怎么带来那么多东西过来?」 「这不是快要离京了嘛,以后想送礼都困难了,我得把你们这几年的节礼都准备好才行。」珍珠看了看,觉着好像还有些不够。 翠珠被她的说法弄得哭笑不得。 「哪有人这样提前送礼的。」 「我不就是这样的人么。」珍珠理直气壮。 「平安以后要你费心照顾了,这堆都是给他做衣裳鞋袜的料子。」珍珠指着其中一摞布匹,「另一堆是送你们两口子的布料。」 翠珠半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些料子,有做里衣的细棉,有做外衫的绸缎,无论哪样,都是极为贵重的面料。 一匹匹摞得老高,足够他们穿上四五年的分量了。 「珍珠,你放心,平安也是我弟弟,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翠珠郑重点头。 「这我当然知道。」珍珠这个时候,反倒笑嘻嘻起来,「他年纪小,人虽然聪明,可不够老沉稳重,有你和二姐夫看着,我和爹娘他们也放心多了。」 「不会,平安可懂事了,你看他什么时候惹事过。」翠珠忙替平安说好话。 「一码归一码,他虽然不惹事,可他好动跳脱。」珍珠怎么会不了解平安。 正说着,平安和赵柏铭就回来了。 还没进门,平安已经嚷了起来,「姐,你来啦。」 珍珠笑着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些。 等两人进了堂屋,看见满屋的东西,都愣了一愣。 「姐,你把仓库里到东西都搬来了吧?」 平安夸张地比划着名。 众人皆笑,堂屋内东西杂乱,翠珠让他们坐到了院子边上的石桌旁。 一个干净整齐的妇人端出了热茶,她是王嬷嬷特地挑选过来的方娘子,不到四十的年纪,身体健康,性格沉稳,能帮着翠珠管理琐事,也能下厨,各种大户人家的规矩都十分了解。 王嬷嬷领她去给珍珠磕头的时候,珍珠很是满意,赏了方娘子二十两银子,让她帮着翠珠好好管家,如果有什么大事解决不了,就让她去罗府找专门的接头人报个口信,并且应承,只要她跟着翠珠好好干,以后的好处少不了她的。 当然,这些话,珍珠只交代了方娘子,她内敛稳重,担得起重任。 丫鬟和小厮则忙着把东西搬进他们各自的屋里。 「珍珠,你怎么连米面都要送过来呀?」看着地上一袋袋的食材,翠珠无奈地直嘆气。 「不是说了么,这些都是好几年的节礼,送些米面算什么。」珍珠振振有词。 翠珠只能苦笑摇头。 罗璟和平安、赵柏铭在院子里喝茶闲聊。 珍珠和翠珠去了厨房。 方娘子在厨房里忙活,梅玲由小菊带着。 看了看厨房的存货,因为家里多了好些人手,翠珠也往厨房里添置了不少东西。 珍珠看了看,存粮充足,这才算满意。 她拉着翠珠到了后院,从怀里拿来个荷包给翠珠。 翠珠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小额的银票,足有两三百两之多,她当即变了脸色,说什么都不要。 珍珠哪里容她拒绝,「二姐,京城花销大,二姐夫要在工部行走学习三年,俸禄也不多,这银子是我给梅玲这几年的压岁钱,我去了嘉晋城,三五年内,我们可能都见不了一面了,外甥外甥女的压岁钱,我得提前准备好不是。」 看她把还没影的外甥都搬出来了,翠珠真是又想哭又想笑。
第九百三十五章你自己决定 第九百三十五章你自己决定 翠珠在珍珠的强力劝说下,最后收下了荷包。 她拉着珍珠的手满心不舍,「要在那边待三五年的时间么?」 「不知道啊,这也不是我们随便能决定的。」珍珠耸耸肩,「放心好了,等大花大黑下次生了小鸽子,让阿青他们带过来,咱们通信就方便多了。」 翠珠忙点头,庆幸当年自己跟着秀才娘子学习了几年,写信算帐不用假手于人。 「以后,咱们约了时间一道回鄂州,就能见面了。」珍珠倒没啥捨不得的,反正她一两年总要回村里看看家里人的。 罗璟没空,她就带着孩子自己去,住上一两个月再回去,哈哈。 翠珠犹豫了一下,「可是,梅玲她爹不一定有空呀?」 「那你就自己回去呀,阿青的镖局办起来以后,你可以很方便的跟着他们的车队回鄂州,没必要非得和二姐夫一道回去,要知道,他们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长假,而且,那点时间还不够来回的时间呢,你自己带着孩子回去看看他爹娘,二姐夫不会反对的。」 有了阿青他们,翠珠母女两人根本不用担心路上安全的问题。 翠珠听了,觉得有理,她唇角就勾了起来,露出灿烂的笑脸,「嗯!」的应了一声。 方娘子在厨房里忙活,翠珠过去帮忙,家里有客,她更想自己动手,招待珍珠他们。 珍珠慢悠悠地走到前院,平安和赵柏铭正向罗璟讨教官场上的学问。 虽然,罗璟是武官,但混迹官场多年,对于朝廷的各种事项还是很熟悉的。 平安两人听了他的话都受益匪浅。 珍珠笑着把平安招唿进了堂屋。 「姐,咋啦?」平安蹦蹦跳跳跑了进来。 「……平安,你都十六了,走路沉稳些。」珍珠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平安扁了扁嘴,老实放慢了脚步。 等他坐到她身旁,珍珠从怀里掏出一个深色荷包递给了平安。 平安秀气的眉头上挑,接过来一看,惊得眼睛都大了,「姐,干嘛给我这么多银票,我出门的时候,爹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呢,现在还剩一大半呢,而且,我有俸禄。」 说着,他表情有些骄傲,领了俸禄,他就能自己攒钱了,不再是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人了。 珍珠笑了,她摸摸他的头,很是欣慰。 「姐知道你有银子,也有俸禄,不过,这些银子你也拿着,以后的仕途上需要花费银子的地方多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姐不希望你因为银子而束手束脚,手里有钱胆气足,姐给你的,你就好好拿着。」 平安挠挠头,他知道他姐说的是实话,在翰林院待了一段时间,他也渐渐懂得了各种人情往来所费颇多,可是,他看了看荷包里厚厚一摞银票,「姐,这也太多了吧。」 「不算多,就五千两银子,给你备着,要是以后需要钱,尽管找姐要,你知道,姐很有钱的,只要用在正途上就可以了。」珍珠朝平安眨眨眼。 平安被她逗笑了,随即把荷包放入了怀里。 「嗯,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我不会乱花的。」 「我们平安这么懂事,姐当然放心。」珍珠笑眯眯地朝他笑,「等阿青他们的镖局正式开工,你的小伙伴们,以后都会在两边来往,你们这里也不会冷清的。」 平安咧嘴一笑,似乎已经看见他们来时的热闹情形了。 「姐,等我在翰林院学习满三年后,我也想外放。」说这话时,平安心里有点忐忑。 能进翰林院是多少学子们梦寐以求的愿望,他好不容易选上了庶吉士,居然不留在翰林院继续任职,多少有些不识好歹。 可是,他才进翰林院一小段时间,就感觉和里面沉静庄重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平安不想一直在里面沉闷的工作。 他就想到了顾祺,顾祺在翰林院待了差不多三年,然后外放做了县令,平安也想和他一样。 珍珠有些讶然,随即就笑了起来,「你不记得以前姐和你说过的话么?本来我就不想让你这么早踏入仕途,不过想着既然入选了庶吉士,就先学上几年,当做上学一般,既然你不喜欢待在翰林院,那,要不干脆现在不去翰林院里?」 她话还没落下,平安的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姐居然提议让他不去翰林院了,一时,他说话就有些磕巴起来,「……不、不是,这样的,姐,我的意思,是,嗯……等学习满三年以后,外放到外地,不在翰林院待着,而不是说,现在就放弃了。」 珍珠哈哈一笑,示意他别紧张。 「姐知道了,你的人生轨迹,你自己决定,想清楚了就行,无论怎么走,姐都支持你。」 顿时,平安觉着鼻子有点酸,他很是感动,用力吸吸鼻子,随后他认真说道: 「那我以后去西北做个县令吧,离你们近些,然后把爹娘都接过去住一段时间,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他咧嘴大笑,想想就开心到飞起,爹娘都不愿意来京城,那去西北看他们姐弟,总是可以的吧。 珍珠愕然,没想到,平安是这样的打算,她心里就有些酸酸涩涩的,小男孩长大了,会为将来打算了,她满心欣慰,笑中都带上了感动的泪光。 她点点头,眼中泛着盈盈涟漪。 回程的路上,珍珠靠在罗璟胸口,心绪依然有些起伏。 罗璟抚摸着她的后背,觉察出她情绪上的波动,「怎么啦?」 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熟悉的温暖和安全,珍珠环抱住他坚实的腰身,把平安说的话,告诉了他。 罗璟沉默了一会儿,「要不,等你准备生产的时候,把你爹娘一家接过去住一阵子吧。」 「……」 埋首在他胸口的珍珠,鼻子更酸了,也许是因为怀孕的原因,一点点感动都足以让她泪盈满眶。 她缓了缓心情,「到时候问问爹娘再说吧。」 预产期大约在九月末,正值丰收的时候,胡长贵和李氏未必愿意过来。 罗璟眉头蹙了蹙,也想到了秋收的事情,不过,那边有罗福在,胡家的秋收绝对不是问题,只要人手到位,提前一些收穫,这些都不是问题。 珍珠怀里身孕,情绪有些多愁善感,有他们陪着,她的心情会好很多,罗璟打定主意要说服岳父岳母一家到嘉晋城去住一段时间。
第九百三十六章支持 第九百三十六章支持 回到罗府,珍珠有些犯困,她最近习惯了午觉,到点眼皮就重了起来。 罗璟扶她上床,有些笨手笨脚地帮她把髮簪耳饰摘下。 珍珠眼里带笑,眸如春水,心情顿时晴朗起来。 待她长发披散而下,就安然地躺进了薄被里。 「要不要喝杯水再睡?」罗璟轻轻地把她的长髮拢到一边,柔声问了一句。 珍珠摇摇头,「不用,我不渴。」 「那你睡吧,我陪着你。」 他靠在床头上,轻抚她的长髮,阳光从窗外洒入,照在他英挺的面容上,他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了好看的弧度,眼眸微垂,泛出柔和的光晕。 珍珠仰头看着他,只觉得非常安心,拉着他的手,很快沉沉睡去。 罗璟的手被她握着,他一动不动,就这么倚靠着床头,看着她柔美的睡颜,捨不得眨眼。 阳光渐渐西斜,泛着红晕的光芒照在床榻上。 床上的人儿想翻身,却被某样东西扯住。 珍珠半睡半醒地睁开了眼,发现她依旧拉着罗璟的手,而他靠在床头边上看着她,姿势都没换过。 「……什么时辰了?」她声音有些哑。 「申时了吧。」罗璟瞥了眼窗外。 申时?他们未时到家,都过了一个时辰了。 珍珠连忙坐了起来,罗璟扶起了她。 「你怎么在床头坐了一个时辰啊?屁股都坐麻了吧?」她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看我睡着了,不会自己起来呀。」 「不是说了嘛,我这两天的任务,就是陪着你。」罗璟不以为意,转身走了出去。 珍珠有些纳闷,起身穿了外衫,他就端着莲纹青花茶盏回来了,「先喝水。」 茶杯里是温热的白开水,珍珠抿嘴一笑,接过来喝下,「谢谢。」 「饿么?有什么想吃的,我让厨房做。」他接过空茶盏,放到一旁。 珍珠摇摇头,她暂时不饿。 「我觉着平安的想法很好,西北虽然相对贫瘠,可大的县份也不少,在地方容易出政绩,而且他庶吉士出身,在外为官,只要没有意外,外放几年,再回京城多半会得到重用的,以后的仕途会顺利很多。」罗璟刚才把平安的事情捋了清楚。 「嗯。」珍珠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他将来往哪走都行,我支持他,只要不偷奸犯科做坏事就行了。」 平安即使以后不做官也无所谓,只要他高兴就好。 罗璟看着她伸了个懒腰后,慢悠悠走到梳妆檯坐下,拿起象牙梳子梳头髮。 他知道,她是真的这么想,他就笑着走近她,俯身向下环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之上。 「那,我以后往哪走,你也支持我么?」 她对弟弟这般宠溺,他有些吃味。 珍珠头往后仰,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脸,「当然支持,你不想当官,咱们就回去种田。」 罗璟看着她,她又看着他,两人同时笑了。 「哈哈~」珍珠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想起来从前,他扛着锄头跟着胡老爹下地的样子。 罗璟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有着恼,只是笑着刮刮她的鼻子。 然后拿起她手里的梳子,给她梳头髮。 放假的日子,就这么笑笑闹闹过去了。 没过几天,朝廷的褒奖圣旨颁发下来了。 罗璟跳升一级,直接晋升从二品的镇军大将军,珍珠的品级也跟着水涨船高,晋升二品诰命夫人,圣旨还追封了罗璟的娘亲崔氏为一等诰命夫人。 一时,罗璟的名字响彻京城。 几乎所有的人们都在讨论这个史上最年轻的镇军大将军,如何的丰功伟业,俊伟不凡,以往的守城抗敌功绩也被挖掘出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焦点。 还有罗府从前的往事,以及罗睿和馨月郡主的故事,都被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话题,珍珠都不关心,她正忙着收拾行囊。 罗璟不仅升官加薪,还得了一批丰厚的奖赏。 黄金五百两,白银五千两,内服锻造的首饰六套,各色绸缎八匹,一匣各色宝石,贡茶、名香、如意、珊瑚、珠串、玉饰等等。 这让原本收拾得差不多的箱笼,又得多添几个。 「那个大珊瑚和金玉如意都不带了,放库房里去吧。」 太过笨重的东西,珍珠都不想带,还有那么些银子金子,简直重得不像话,好在,罗璟说了,白银换了银票带着,金子锁在柜子里,放入库房,有罗睿在,不会有谁敢打库房的主意。 「大嫂,那些名香,你要么?我闻不习惯。」 很多权贵世家都有薰香的习惯,可珍珠不喜欢,罗璟也不讲究,所以,她不想带去。 韩馨月摇摇头,她自己的库房里都多得是。 珍珠蹙眉,「好吧,那带上好了,以后拿来送人,应该有点分量。」 韩馨月啼笑皆非,进贡的名香,何止有点分量,普通大户人家简直求都求不来。 「茶也带着好了,虽然我不怎么喝,可有客人来的时候,可以用来招待。」珍珠围着赏赐嘀嘀咕咕,「小件的带上,大的都不带,布料真是太多了。」 珍珠看着颜色靓丽华贵的布料,实在提不起兴趣,库房里的布料又快堆满了。 「大嫂,你要不要挑几匹?」 「不要。」韩馨月利索地摇头,随即偷笑道:「皇祖父赏赐给你和小叔的,你就好好用着吧。」 珍珠撇撇嘴,全都是华丽的绸缎,还不如细棉来得有用,等孩子出生了,她还得添一些软绵柔和的细棉料子,给孩子做衣裳和尿布。 韩馨月看着好笑,笑着笑着她心情又低落下来。 「你们都要走了,留我一个人在京城。」她耷拉着肩膀,有些委屈。 罗睿也随着他们一道去西北,至少得停留三四个月才算正式调任回京,偌大的罗府,她只能一个人待着。 「你要是不嫌弃坐车累,和我们一起去也成呀。」珍珠脑子还在算着该带不该带的东西,就随口提了一句。 韩馨月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是啊,她也去一趟,然后跟着罗睿回京不就成了,好过她一个人在京城待几个月。 「哇~我不嫌弃,哈哈,我这就去找父王去。」 她激动地蹦了起来,然后迅速向大门外跑去。 吓得在厅堂外立着的双玉忙跟了上去,「郡主,您慢些~」 「……」 珍珠看着远去的影子,嘴巴有些惊愣地半张着。
第九百三十七章陪读 第九百三十七章陪读 等韩馨月再次出现在珍珠面前时,快活得像只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父王本来不同意我去的,说我体质差,何必受长途跋涉之苦,我就拍着胸脯说,我的身体现在好多了,已经很久不生病了。」 珍珠瞥了她单薄的小胸脯一眼,嘴角抽抽,垂下眼眸,继续整理各种簪花和珠串。 「母妃知道我不想一个人待在京城,也帮忙劝说,父王考虑了好久才答应下来,哇~我太高兴了。」 韩馨月捂着兴奋得发红的脸颊,眼睛笑成了弯月。 「不过,翎儿就不怎么很高兴了,他也想去,可是,父王不让,他现在的功课很多,根本抽不出三四个月时间去嘉晋城。」 韩馨月的笑容就带了几分歉意,不过,随即她就抛到了脑后,韩翎是睿王府的继承人,以后也会是大夏国的继承人,基本没有任性的权利。 「世子十四还是十五了?」珍珠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 「十五岁了,只比你弟弟小一岁,可翎儿看起来比他小多了,哎~」 韩翎先天不足,又胎里带毒,所以即便有极品人参的滋补,依旧显得比同龄人矮小瘦弱一些,好在最近身体好了许多,生病的时候也很少了,已经让父王母妃欣慰多了。 「十五岁还是意气风发活波朝气的少年郎呢,老这么被压着学这学那,他能高兴才怪。」珍珠嘀咕一句,「像平安一样,他也不喜欢在翰林院待着。」 韩馨月眼睛闪了闪,她凑近珍珠,悄声问道:「要不,让平安去做翎儿的陪读吧?」 要是平安能给韩翎做陪读,他一定会高兴坏了。 珍珠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可是,平安还要在翰林院学习呢。」 「没事,可以特殊照顾,让他上午去翰林院,下去去睿王府陪读就好,一样按时散值,多一种身份而已。」韩馨月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珍珠好看的秀眉微微皱起,韩翎的身份特殊,让平安去睿王府陪读,会不会惹人眼红,遭人嫉妒呢?她不大懂得其中的轻重,不好轻易做定论。 「大嫂,这事还得问问平安和玉生。」 韩馨月忙点头,表示明白。 「好的,好的,你和小叔弟弟都商量一下,同不同意都行,没必要有压力,我也是一时兴起,不是非得给翎儿找陪读。」她解释道,生怕珍珠误会。 「大嫂,我知道了,你也别顾着这些,还有五天就出发了,你临时决定要去西北,行李来得及收拾么?」 郡主出行的仪驾,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几样东西,需要携带的东西那是多不胜数,哪次出行不得提前十天半月收拾箱笼,要不然,哪里赶得及。 韩馨月脸色果然一变,她立马站了起来,「弟妹,那我回院子了,你先忙着。」 送走了韩馨月,珍珠拿着串红玛瑙石珠串有些发呆。 只要不出意外,睿王就是将来的皇上,韩翎也就是未来的皇储,平安要是做了陪读自然会跟着水涨船高,可,这还得看平安是如何考虑的了。 红玛瑙石珠串被她捏在手里不住转动,想了好一会儿,珍珠把手里的珠串随手扔过了一边。 这些事情,让罗璟和平安商量去吧,她困了,珍珠打个哈欠,今天忙着整理东西,她午觉都没睡。 「嬷嬷,你看着收拾吧,我去睡一会儿。」 反正这些小物件都要带着的,珍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王嬷嬷笑着应下。 珍珠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斜。 睁开眼就看见罗汉床上坐着的罗璟,他换下来官服,穿了件象牙色五福捧云团花锦袍,他很少穿浅色的衣裳,偶尔穿一两次,都是居家服居多,浅颜色的衣裳让他少了几分冷峻肃穆,多了几分温润矜贵。 「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快?」珍珠一骨碌爬了起来,看看外面的日头,应该还没到酉时,他最近很少能有这么早回府的时候。 罗璟走了过来,拿起床边的外衫给她披上。 「京城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没事当然先回来了,你今天还好吗?」 他坐到她身旁,伸手轻抚她越发鼓起的肚子。 「挺好的,就是睡得有点多了。」 看着西落的太阳,珍珠有些讪讪。 罗璟却笑着揉了揉她的长髮,「想睡就睡,有什么不行的,晚上晚点睡就好了。」 珍珠抿嘴轻笑,想起韩馨月提起的事情,就告诉了他。 让平安去做陪读?罗璟怔了一下。 皇家子弟的陪读多由小时候挑选,像韩翎都这么大了还要陪读,是不常有的,不过,韩翎自小身体不好,从前读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断断续续的,这两三年才有精力跟着先生认真学习,他想让平安跟着陪读,也不难理解。 「这事,先问问平安的意思,如果他愿意,也未尝不可。」罗璟沉声应道。 「那你帮我去问平安吧,他也那么大了,让他自己做主好了。」珍珠懒散地靠在他身上,不愿动弹。 罗璟失笑,伸手环住她的腰身,她现在微微胖了一点,脸颊粉润,身材也丰腴了些,抱在怀里,软绵绵一片,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迷人的体香。 扰得他心痒痒的,有种捧着佳肴却不能入口的滋味,只好每天早早起床,跑到练武场发泄多余的精力。 「阿青他们找到了方师父的老朋友,答应去他们镖局帮忙指导,开办镖局的事情就能定下来了。」 「嗯,你帮我给他们回信吧,让他们在县里找合适的地方买下来,再让大白把银票带过去。」珍珠坐了起来,想想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你别操心这些了,我会和他们商量着办的。」他把散落在她衣襟上的头髮给捻了起来,她怀着孩子,罗璟不想让她过多操心。 「县里的铺面贵,方师父他们可没有本钱能买下那里的铺子,一开始我就说过,镖局的前期投入,都由我出,以后他们挣了钱银再慢慢还就是。」珍珠想了想,又道:「我觉着,在京城内也该买一间合适的宅子,两边都能接单的话,来回都能挣钱了,你觉得对不对?」 罗璟点头,镖局如果能开得顺利,也是大有可为的,当然,一开始投入的资本是多了些,不过,能让村里的男孩子们以后多条出路,这些投入算不了什么。 只要珍珠高兴,他都没意见。
第九百三十八章因祸得福 第九百三十八章因祸得福 四月初的京城,草木欣荣,花团锦簇,不时还夹杂着细雨纷扬。 小黑蹲坐廊檐下的躺椅上,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天空飘落的丝丝细雨。 一到雨天,珍珠就不允许它随便乱跑,因为会弄得一身泥泞回来,当然,它也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样子。 小黑百无聊赖,后腿用力一蹬,躺椅摇摇晃晃起来。 「噗~」珍珠从屋内出来,看着就忍不住笑,这傢伙即使郁闷着,也不忘找点乐趣。 「小黑,咱们准备回去了哦,雪球在嘉晋城等着你呢,高不高兴?」珍珠坐到它身旁的矮凳上,摸摸它的脑袋,笑着问它。 小黑歪着脑袋想了想才「喵~」的回答了一声,算是表达高兴。 它在京城待习惯了,又找到了新的小伙伴玩耍,已经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无聊了,所以,对回嘉晋城也没那么期待了。 「啧啧,你这傢伙,玩心这么重,回去以后雪球该不高兴了。」珍珠戳戳它的脑袋,小黑睨了她一样,偏过头不理会她,自顾又蹬了一下躺椅,让椅子继续摇晃。 珍珠无奈地摇头,这位大爷脾气大,她就不惹它了。 春日特有的绵绵雨丝,无声飞落,没入地上,瞬间没了影子,只有微微湿润的土地证明了春雨的滋润。 一个小丫鬟撑着油纸伞从院门外走过来。 「二夫人,有客来访。」 看着手上的拜帖,珍珠愣了好一会儿。 等来访的人走进院子的时候,珍珠心中更是感嘆。 李钰姣一身浅淡的如意云绣衫和素色百褶裙,撑着油纸伞从烟雨中款款而来,配上面色无波的表情,生生把她艷丽的容颜,压成了清丽无双的秀雅。 从前在嘉晋城内飞扬肆意,骄傲美艷的李钰姣,简直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而李钰姣看着台阶上的珍珠,她穿着玫瑰红夹金线绣百子榴花上杉,菸灰色绣折枝堆花挑线裙,色彩鲜艷的玫瑰红让她光洁如玉的肌肤,增添了几分艷色,腰身略显宽松,却没有显出一丝突兀,甚至看不出她是个怀着四五个月身孕的妇人。 李钰姣面上平静,心里却有些翻滚。 当初在镇国公府见到她的时候,李钰姣就觉着她有些眼熟。 隔了很久后,李钰姣才想起在哪见过这个罗二夫人。 那次李钰姣回京城,路过塔玛镇的时候,碰见了罗璟的属下,当时她就在那间客栈里。 李钰姣只远远见过胡珍珠一眼,所以没有立即能想起来。 没想到,两人再次在京城见面,各自的境遇,已然大不相同。 想起往事,李钰姣心里多了几分苦涩无奈,年少时追逐的男儿郎,娶了他心心念念的娇妻美眷,生活过得和和美美,她的心情只能用五味杂陈形容。 她虽然已经放下,可不代表,她毫不芥蒂。 珍珠不知道李钰姣的来意,她客气地把人请进了花厅,米香端上了热茶,立在了门外候着。 李钰姣身后的丫鬟把捧着的礼物放到了黄花梨木的八仙桌上。 「二夫人,冒昧来访打扰了。」李钰姣淡淡一笑,「一点小小心意,还请收下。」 「你太客气了。」珍珠也浅浅一笑。 两人客套了几句,李钰姣不是个善于交际应酬的人,所以,她直接说出了来访的目的,「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感谢罗将军在屿兽山时,慷慨拿出参片救了相公一命,听闻你们就要回嘉晋城了,相公现在还不方便外出,但是又怕赶不及来道谢你们就离开了,所以,只好让我代劳了,还请二夫人代为转告罗将军。」 珍珠眼睛大睁,心中吃惊,上次在凤溪岭的时候,李钰姣对待鲁辰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她还以为,短时间内,李钰姣的态度不会有所变化。 谁知道,鲁辰智这次受伤后,李钰姣的态度居然变化那么大,还愿意替他过来道谢。 鲁辰智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珍珠心里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她看得出,鲁辰智是真心想要挽回李钰姣的心,只是一直用不对方法,这次,也许是因为鲁辰智受伤严重,所以,可以借伤示弱改善两人的关系。 看李钰姣的态度,两人之间应该缓和了许多。 珍珠吃惊的样子,李钰姣看在眼里,她心里略微有些不自在。 鲁辰智在重伤濒死之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要见她一面,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她赶到玉谏殿时,看见躺在地上,被鲜血染红半个身体的鲁辰智时,她的心就揪了起来,等他用惨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唤出她的名字时,李钰姣的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原来不是不在乎,而是因为冷了心,所以装作不在乎。 太医拔匕首的时候,他差点没挺过去,李钰姣当时就在心中祈祷,只要他能活过来,她就试着放开从前的事情,重新接纳他。 后来,他真的挺了过去。 「咳。」珍珠收回吃惊的表情,「鲁夫人不必客气,那种生死关头,任谁能帮上忙得,都会帮上一把的。」 李钰姣扯了扯笑容,「还是多亏了罗将军的不吝赠药。」 「鲁参领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鲁辰智救驾有功,已经升为正三品的护军参领,掌领护军宿卫宫禁,李钰姣也被封为三品淑人。 「好了不少,只是太医交代,暂时不宜多动,所以还不能出府。」李钰姣说道。 珍珠点头,就着鲁辰智的伤势,和她聊了几句。 没多久,李钰姣就起身告辞了。 珍珠没挽留,两人本就交情不深,硬聊下去,气氛只会变得尴尬,所以,她把人送出了花厅。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珍珠心中感触颇深,这两人能放开过往,重新接纳彼此,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毕竟,这是个不能轻易和离的时代,如果婚姻不幸福,只能彼此忍耐,男人还能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女子只能从一而终,忍受到老。 这次鲁辰智因祸得福,他应该会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吧。 ### 额,新书应该在下个月上书旗,本文也差不多在下个月完结,嗯嗯嗯,速度暂时只能这么快了,^_^,谢谢大家的支持哦。
第九百三十九章发火 第九百三十九章发火 李钰姣送来的礼物里,有一只品相很好的百年人参。 珍珠拿起装人参的匣子看了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一片参片换了一整株人参。 她笑得直摇头。 小黑跳上八仙桌凑近看了一眼,土黄色的人参,它上去闻了闻,随后嫌弃地移开了脑袋,这东西一点灵气都没有,有什么好的,还用东西装得那么好。 看它一脸鄙视,珍珠都气笑了。 她让王嬷嬷把礼物收好,坐到了桌子旁,从空间里拿出一把花生,给它和自己剥花生吃。 外面的雨一直「淅沥沥」下着,轻柔的鱼丝洒落在碧绿的的枝叶上,更显得绿意盎然。 珍珠把剥好的花生向上一抛,小黑动作敏捷的接住,又一抛,再接住,一颗都没有接漏,珍珠嚼着脆生生的花生,乐得笑眯了眼。 就在罗府上下忙着给主人收拾行装的时候。 吴嬷嬷早早候在前院厅堂的廊檐下,罗璟酉时撑着油纸伞回府的时候,她笑着走出廊檐,上前问安。 「二爷,您今日散值得早呀。」 「嬷嬷,下着雨,怎么在这等着呢?你跟前的小丫鬟呢?」罗璟连忙走了过去,扶着她走回来廊檐下。 吴嬷嬷年纪大了,府里安排了一个小丫鬟专门照顾她。 「我让她去干别的事情了。」吴嬷嬷笑出来一脸菊花褶子,二夫人怀里身孕,二爷后继有人,她心中高兴。 「有什么事情,要特地等我回来?」罗璟收起油纸伞,出声问道。 吴嬷嬷看着一脸冷静沉着的罗璟,心中感慨万千,谁能想到,小时候那么捣蛋顽皮的孩子,长大后,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模样。 夫人泉下有知,应该会很欣慰吧。 「二爷,二夫人怀了身孕,嬷嬷是真心替您感到高兴。」吴嬷嬷顿了顿,她看了眼罗璟的脸色,声音压低了低: 「可是,从京城到嘉晋城何止千里,路途遥远,行程颠簸,对二夫人来说,无疑是倍受折磨的,这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您看,为了夫人和孩子的安全着想,是不是考虑让夫人在京城待产比较好?」 罗璟愣了一下,没想到吴嬷嬷找他是为了这件事情,他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嬷嬷,我知道你是好意,这事你不用担心,二夫人身体很好,虽然路上会受点累,不过,不会有问题的。」 罗璟语气很坚决,他不会让珍珠一个人留在京城的,离预产期还有五个月之多,孩子生下来之后,更加不适宜长途远行,如果珍珠留在京城待产,他们至少得分离一年多的时间,他无法想像,那种长时间分别的滋味有多难受。 而且,前阵子他沐休的时候,特地请了一个有名的妇科圣手给珍珠诊脉,那大夫说,珍珠身体健康,孩子在娘胎里长得也很好。 吴嬷嬷还欲再劝,罗璟已经摆摆手,「嬷嬷,你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前几日,请到妇科圣手给二夫人把脉,就是为了确保她们母子的健康状况,大夫说了,二夫人身体很好,路上稍微注意些即可。」 「二爷既然主意已定,老婆子就不再多话了。」吴嬷嬷嘆息一声,「嬷嬷也知道,你们还在新婚,分离两地长久,肯定不会乐意的,嬷嬷也是想着预防万一,况且……」 她的话顿了一下,声音更低几分,「二爷,二夫人如今怀着身孕,您房里得另外添一个服侍的人吧。」 这些事情,如果夫人在世的话,早该安排好了,哪里会拖到现在,由她一个老婆子说出口,吴嬷嬷自觉有些无奈。 罗璟当即变了脸色,眼神逐渐锐利起来,「嬷嬷,我敬你是母亲身旁的老人,该给的颜面都给了,你安安生生在府里颐养天年就好,不是你该管的事情少操点心,不该说的话别乱说,这种话我听听无妨,但是,要是传到了二夫人那里,那你还是去别庄里待着吧。」 他语气越发的凌厉,他可一直没忘记,珍珠从前说过的话,他既然答应,肯定会信守承诺的。 警告似的看了吴嬷嬷一眼,罗璟一甩衣袖,油纸伞也不带了,冒着小雨径直赶回了轩皓居。 吴嬷嬷呆立在廊檐下,嘴唇有些哆嗦着,她没想到,二爷会因为这事,发这么大的火,可是,京城内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是这样的惯例呀,正房夫人怀了身孕,房里没了侍候的人,当然要挑一名或者两名丫鬟近身服侍了。 这事本该由二夫人亲自操办,才能显示出她的宽厚明理,可是,过了这么久,她都没有什么表示,吴嬷嬷就觉着,小地方来的姑娘,果然比不得京城名媛的懂事大方。 所以,她想提醒一下二爷,结果,反倒被他狠狠训斥了。 吴嬷嬷的脸由白变青,腿脚都有些颤颤巍巍起来,哎,要是夫人还在就好了,这种事情自有夫人做主,哪里轮到她来做黑脸呀。 罢了,罢了,她又何苦去做让他们不高兴的事情呢,她嘆了又嘆。 一旁钻出一个小丫鬟,上前扶着她,撑着油纸伞,往她们的院子走去。 罗璟冒雨回到轩皓居,当然免不了被珍珠一通埋怨。 他原本有些不快的心情,在她的唠叨声中,烟消云散。 换了衣裳后,他把她揽在了怀里。 「怎么啦?为什么心情不好?」珍珠在他怀里捂着,声音都有些闷闷的。 罗璟就笑了,胸膛上下一阵起伏,震得他怀里的珍珠抬手轻捶他的胸口。 「一下沉着脸,一下又笑起来,人家都说孕妇容易喜怒无常,我看呀,你的症状也差不多了,难道你也有了?」 珍珠促狭地摸着他的肚皮。 罗璟就被她给气乐了,双手捧着她粉嫩的脸颊,在她唇上狠狠亲了几口。 把珍珠逗得面红耳赤的,抬起粉拳不断捶他。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罗璟才抱着她坐到了罗汉床上。 「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嗯,差不多了,你刚才为什么心情不好?」珍珠歪着脑袋凑近他的脸细看。 罗璟见她不依不饶,只得苦笑一声。 「没有心情不好,只是听了些闲言碎语,有些感慨罢了,真的没事。」 他可不想让她知道吴嬷嬷说过的话,她要是听了,肯定心情不好,何必让她不高兴呢。 珍珠盯了他两眼,好吧,他不想说就算了,没必要什么事情都打破沙锅问到底。 于是,她转开了话题,说起了李钰姣来访的事情。
第九百四十章打眼 第九百四十章打眼 李钰姣来访?罗璟微微吃惊。 「鲁辰智的伤好了?」 「没呢,李钰姣过来帮他向你道谢。」 珍珠细细说起白天的事情。 「鲁辰智倒是个有后福的人。」罗璟笑了,能让李钰姣回心转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鲁辰智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可不是么,两人能和好确实难得。」珍珠也笑了。 「一日夫妻,百世姻缘,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既然能结成夫妻,自有他们都缘分。」罗璟摩挲着她的手,看着她笑得一脸温柔。 珍珠被他看得有点脸红,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话题。 「你去找平安了没有?」 「去过了。」罗璟有些憋笑,「他很高兴,非常乐意去当韩翎的陪读。」 珍珠「噗~」的一下笑了出来。 果然是平安的作风,能和小伙伴一起愉快的玩耍,才是让他最高兴的事情。 「他毕竟年纪还小,不大懂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掣肘平衡,只是想着陪韩翎一起上课比在翰林院跟一堆老学究在一起工作,有意思多了。」 珍珠扶额,平安虽然聪明,可心智上还是有些孩子气的。 「没事,他去陪韩翎也好,我再给他添两名护卫,出入有人护着,他自己的身手也不错,不会有问题的。」罗璟也知道小舅子的品性。 珍珠想了想,觉着可行,点了点头,有护卫跟着,她感觉会安心些。 出发前两天,陶氏领着萧墨过来了。 圆滚滚的萧墨一进院子就满院找小黑。 可惜,小黑早已熘了出去,猫影都没有一个了。 没找到小黑的小傢伙,噘起了红嘟嘟的嘴巴。 珍珠让米香从她的屋子里拿出来一个小木马,就是那种专门让孩子坐着摇晃的小木马。 这是她前几天想起来的玩具,于是,画了图纸让吴远山找了木匠,昨天下午才做好,还没等她给萧墨送过去,他们正好就来了。 看到涂了桐油的小木马,萧墨的眼睛亮得跟个灯泡似的,迈着小短腿就沖了过去。 「慢点,慢点,米香,扶着他点。」 萧墨太猴急了,也不懂要怎么玩,趴在木马身上不住摇晃,珍珠怕他摔下来,忙让米香看着他点。 米香应下,扶着萧墨起来,昨天夫人说过,这个要怎么用,她就抱他起来,分开他的小胖腿,让他坐上了木马,开始摇晃起来。 萧墨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 「哎呦呦,珍珠,你是哪弄来的小玩意呀,这可要乐坏咱们墨哥儿了。」陶氏看着小儿子笑得一脸傻样,眼睛也跟着笑眯了起来。 「额,就是想起来,然后画了图纸,让木匠做了一个,正想着要给墨哥儿送过去,你们就来了。」珍珠笑道。 陶氏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巴,一张柔美的脸吃惊得都有些变形起来。 「是你发明的?」 「当然不是。」珍珠立即否决,然后笑呵呵说道:「我听别人说过,试着画了个样子,让木匠做,还真让他做出来了。」 陶氏依旧惊讶,光听别人说过,就能画得出来,这记性是得有多好,不过,转念想想,珍珠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姑娘,这点小事,确实算不上什么。 随即,她就释然了。 「这叫小木马?还挺形象的,可不就是木头做到小木马,还能前后摇动,孩子们坐上去,可不都高兴坏了。」 「嗯,看着做法也很简单,墨哥儿要是喜欢,夫人可以让木匠多做几个。」珍珠笑笑。 两人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边喝茶闲聊,边看着墨哥儿玩得不亦乐乎。 珍珠感嘆,这时代的孩子们小时候能玩的东西很有限,就算是有钱有势的贵族小孩也一样。 「听说郡主也要一起去西北?」陶氏有些唏嘘,韩馨月宁愿千里奔波,也要陪着罗睿去嘉晋城一段时间,两人可真算是鸾凤和鸣呀。 「是啊,大嫂不想一个人在京城待着,所以就跟着去了。」 韩馨月的院子里,今天依然在忙着收拾东西,可她兴致勃勃的,一脸兴奋模样,看得出能陪着罗睿一同出发,她是真的高兴。 「一起去也好,路上有个伴陪着,不会那么乏味无趣。」陶氏喝了口茶,想起来另一件事情,「你家平安要去给睿王世子做陪读了?」 这件事情在两天内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平安在这届考中的进士中,本来就挺惹人注目的,一来,他是本届年龄最小的进士,二来,他入选了庶吉士,进入了翰林院。 结果,刚进翰林院没多久,就被选中了当睿王世子的陪读。 如此逆天的好运是从哪里来的? 有心人就把平安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 他的身世背景被查出来以后,众人一片譁然。 原来是新晋镇军大将军罗璟的小舅子,罗夫人的亲弟弟,与睿王世子也是老相识,难怪能鱼跃龙门,从一个偏远小地方考上来的进士变成了睿王世子的陪读。 要知道,现在睿王府的地位已然不同往昔,就算还没有正式册封,所有的文武百官心里都清楚,夏国皇储的身份已经花落谁家。 睿王世子的身份当然更加尊贵不凡了。 最近,皇上因为贤王谋逆的事情大受打击,情绪低落身体也出现不适,朝中大小事情大多由内阁与睿王商议做出决策,风向已经很明显了。 这种时候,睿王世子的陪读自然成了香饽饽。 平安一举进入京城各大世家的视线中。 少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镇军大将军的小舅子、睿王世子的陪读,无论哪个身份摆出去,都是沉甸甸的分量。 这两日散值的时候,翰林院沉静肃穆的大门外,围了不少前来目睹平安模样的各色人潮。 如果不是罗璟给平安添了两名护卫,他想走出人群,还真得费些功夫。 珍珠听了陶氏带来的消息,有些目瞪口呆。 「睿王世子的陪读,有这么打眼么?」 要是真这么打眼,她得考虑让罗睿多添些护卫才行。 「当然,睿王府现在的地位相当于将来的太子府,睿王世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太孙,睿王世子的陪读多少世家贵族眼红着,你说打眼不打眼?」陶氏说道。 珍珠眨眨眼,她开始没考虑太多,只觉得平安和韩翎玩得来,两人一道上课学习,对平安提升自身能力也有好处,平安也能在这个陌生的京城内,多一个好朋友玩耍,所以,就很干脆的让平安自己做了决定。 可是,现在看来,她低估了这个身份给平安带来的好处与困扰。
第九百四十一章何年何月 第九百四十一章何年何月 四月十六日清晨,京城西门外的官道边上,挤满了送行的人马。 这边平安、赵柏铭两口子都来了,陶氏带着萧珺、张秋岚也来了。 而韩馨月那边,韩翎则自己跑出来送行,当然,身后跟了兵强马壮的侍卫队。 「等你生了孩子,我去西北看你。」陶氏牵着珍珠的手小声说道。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了。」珍珠笑着回答,「不过,墨哥儿还小,您啊,还是等等吧,年底西北的风雪又大,孩子在路上该遭罪了,您要是真想来,明年开春过去吧。」 陶氏想了想,明年开春墨哥儿也两岁多了,也就顺势点头,「那好,明年开春我去嘉晋城看你们。」 张秋岚抱着萧墨在她们身后站着,婆婆对珍珠的感情是真的很深厚,这么些年,只要能抽出空,多远都去看望她。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羡慕也有些嫉妒,婆婆对她面上还是不错的,可确实没有像对待珍珠那样亲切。 张秋岚也知道,这人与人是不能这么比较的,所以,她心里羡慕的成分居多。 「胡姐姐,你们一路顺风呀!」 「谢谢你们来送行。」珍珠朝张秋岚笑笑,伸手摸摸她怀里的墨哥儿,「墨哥儿,姐姐走了,明年去西北的时候,要记得起姐姐哦。」 萧墨忙伸手要她抱,陶氏忙接过他,「哎呦,你珍珠姐姐现在可不能抱你,等明年你做了小舅舅,就能抱你了。」 众人皆笑,陶氏就抱怨,「这孩子越发的沉手了,我都快抱不动了。」 「男孩子么,以后大些就抽条了。」珍珠笑着说道。 「胡姐姐,想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张秋岚看着她鼓起的肚子,眼底都透着艷羡。 她成亲也有半年的时间了,可惜,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珍珠也是成亲半年后怀上的,她真的很幸运。 「都行,只要不那么爱哭就成了。」珍珠刮刮萧墨的小鼻子,惹得他笑眯眯地躲进陶氏的怀里。 陶氏哈哈大笑,想起了哺乳时期那段难熬的经歷,她很有认同感地点头。 一旁的翠珠抱着梅玲有些拘谨,她虽然见过陶氏和张秋岚,可毕竟不大熟悉,加上,到了京城后,她深刻体会到高门权贵和普通百姓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大,以至于,她在她们面前有些放不开。 珍珠转过头,朝她们笑笑,「梅玲啊,下次见面,你该会跑会跳了,见到三姨,可别忘了哦。」 「梅玲,快,叫姨。」翠珠忙笑着让孩子学舌,梅玲快一岁了,平日能简单地说几个字了,她在家也教梅玲说过。 可是,也许是人太多,孩子害羞的关系,梅玲没有跟着叫,翠珠就有些着急起来。 「二姐,她还小呢,慢慢来,你别硬压着她说话,梅玲会害怕的。」珍珠摸摸梅玲的脑袋,她的头髮不多,还没能扎起来,头髮摸上去细软又顺滑。 「可不是么,我家这个捣蛋鬼,也是过了一岁才会多说几个字,你也别太心急了。」陶氏见状,也跟着劝道。 翠珠脸色微红,点头称是。 几人就围着孩子的话题谈论起来,陶氏和张秋岚都是认识翠珠的,虽然不熟,但就着孩子的问题也能聊得热络。 另一边,萧珺、韩翎和平安围着罗氏兄弟还有韩馨月说话。 「翎儿,你得好好多吃点饭,你看,你比平安才小一岁,个子可差了一截。」韩馨月比划着名两人的个子。 胡平安高了韩翎大半个头。 韩翎闻言红了脸颊,他张嘴嚅嚅,「我有吃饭,可是,家里的饭没有二夫人厨房里做的好吃。」 一旁的平安和萧珺都笑了。 「世子,你以后有空来我家吃饭吧,我二姐做饭也好吃,是吧,二姐夫?」平安拉过一旁的赵柏铭。 赵柏铭紧张地点头,刚才他第一眼见到睿王世子的时候,心里就吃了一惊,这个不就是以前去过望林村的那个瘦小男孩子么?可当时的身份不是睿王世子,而是宁安候世子。 不过,吃惊过后,他立即回过了神,应该是为了遮掩睿王世子的身份,才用了宁安候世子的身份。 韩翎都眼睛亮了起来,使他偏瘦的脸蛋都多了几分精神,「好哇,好哇,我肯定会去的,只要你们不嫌弃我去蹭饭吃。」 现在京城的局势已然不同往昔,他不用像从前那样,只能躲在睿王府里读书学习了,偶尔也能禀了父王出门,比如像今天这样的,父王就让他出来给大姐送行来了。 贤王一派已经没了威胁,睿王又开始参与朝廷决策,姜皇后一派只能继续低调蛰伏,不敢轻举妄动。 韩翎身旁带着的侍卫都是顶尖的高手,睿王也就放心让他出门寻友游玩。 「不会嫌弃你的,就你这点饭量,吃不穷我家的。」平安大方地拍拍胸膛。 众人大笑。 罗璟拍拍平安的肩膀,「阿青他们在京城的落脚点已经弄好,他们来的时候,你可得帮忙理顺一下,你现在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好好照顾自己和亲人,别让你姐担心了。」 平安立即把胸膛挺得笔直,「放心吧,姐夫,我肯定能把自己和二姐二姐夫都照顾得好好的。」 「噗~」的一声,珍珠听到他的话,笑出声来,她慢慢走了过来,「你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还照顾二姐二姐夫。」 翠珠和赵柏铭眼里都带笑。 「姐~」平安习惯性地想朝他姐撅嘴,可一看,四周的人都看着他,忙正了正脸色,「我现在是大人了,当然能做到。」 珍珠笑着拉起来他的手,忍不住把叮嘱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平安有些哀怨,可又不敢拒绝她的唠叨,他身边的护卫已经增加至六人了,每次出门身后最少跟着两名护卫,他虽然有些不适应,但也知道,他姐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大家看着两人姐弟情深的样子,眼里都带上来笑意。 他们另一边,还有徐菁菁一家也要跟着返程,此时正与京城亲属话别。 马车摇摇晃晃启程,珍珠打开车窗挥手,直到人影变为了小黑点,才依依不捨地坐回了马车里。 「夫人,您好好坐着,路上颠簸,将军特地让人给您铺上了厚厚的褥子。」 米香和王嬷嬷依旧跟着她回嘉晋城。 「唉~」珍珠嘆息一声,再次告别,下次相聚还不知会上何年何月呢。 「小黑呢?」她看了眼车内,没有小黑的影子。 「刚才在车顶上呢。」米香回答。 珍珠抬头看了眼车顶,好吧,小黑也有了熟悉的旅途流程,坐在车顶欣赏沿途的风光,比她们坐在车里的好多了。
第九百四十二章回城 第九百四十二章回城 车队到达嘉晋城那日,已经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从城门一路穿行,道路两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京城的消息也传到西北,老百姓都知道睿王留在了京城,这次进城的是馨月郡主和罗家的两位将军,嘉晋城对于两位将军都不陌生。 两人在抗击鞑子的各种大小战役中战绩卓越,一直深受西北人们的爱戴,加上他们俊朗挺拔的外表,没成亲前,他们都是满城少女们心中最佳的夫婿人选,即便是现在成家立业,也依旧被视为嘉晋城中最有魅力的男子之一。 百姓的夹道欢迎,有些出乎众人都意料。 珍珠坐在马车上,从车窗开启的缝隙观看外面的情形,心中很是感慨,罗睿罗璟两人在嘉晋城这些年没白待呀,老百姓对他们还是很认同的。 「喵~」猫要出去,小黑在珍珠腿旁叫唤,车队的速度慢悠悠的,它想自己先回去。 「不行,外面那么多人,你跑出去会被围观的,这不是进城了么,很快的,你稍安勿躁。」珍珠摸着它的脑袋安抚着。 「喵~」太慢了,小黑一脸嫌弃。 「……慢也得等着。」珍珠无奈。 一刻多钟后,罗璟领着他的人马率先脱离了队伍,拐往他们府宅所在的街道。 熟悉的大门敞开着,姜书媛在门口迎接他们,明珍领着柳嬷嬷垂手而立站在一旁。 当然,动作最为迅速的,是那群欢腾的动物们。 钢牙、牛牛、阿达飞奔着沖了出来。 原本半大的牛牛也长成了大狗子,块头不比钢牙他们小。 三只高大矫健的身影笔直朝珍珠所在的马车冲过去,把负责赶车的高拳吓了一大跳。 牛牛后腿一蹬蹦上了车辕上,兴奋地朝车门处「汪汪」直叫。 「牛牛,下来!」一旁骑马的罗璟呵斥一声。 钢牙和阿达毕竟是老狗,比牛牛懂事许多,它们只围在马车旁,却不会跳到车辕之上。 牛牛被训斥,顿时蔫了下来,「呜呜」两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耷拉起脑袋,尾巴也捲缩起来,钢牙和阿达有些幸灾乐祸地围着它转悠。 车门打开,小黑油亮发光的身影优雅地走了出来。 钢牙它们顿时又激动起来,冲着它就是一阵摇尾巴。 小黑站在车辕上,高傲地向下斜睨了它们一眼,随后开始快速扫视整座府宅。 它立时发现了朱红色的大门旁,高高的围墙上那个雪白的身影,小黑幽绿的眼睛闪出光亮。 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小黑就蹿上了墙头。 雪白漂亮的雪球琥珀色的眼睛同样闪闪发光,一白一黑的猫儿站在墙头相互对望着。 珍珠从车上下来,抬头就看见小黑和雪球在墙头上开始了追逐戏耍。 「汪汪~」狗子们则围着她狂甩尾巴。 珍珠弯腰挨个摸了摸它们的脑袋,狗子们兴奋得直蹦哒。 「夫人,你们总算回来了。」姜书媛一脸笑意地迎上前几步。 「姜姐姐,这阵子辛苦你照看它们了。」珍珠也是一脸笑意,三只大狗加一只白猫,餵饭洗澡都是件挺麻烦的事情。 而且,它们不是谁都能随意让人触碰的,一个个都是难伺候的主子。 明珍领着僕人问安,珍珠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珍珠,你先回房休息一下,我让人把行李搬过去。」 他们在路上走了近半个月,时间耽搁得有点长,车马都很疲惫了,罗璟看着珍珠有些散乱的头髮和睏倦的眼神,他是真的很心疼,车队为了迁就她,速度放慢了不少,可对于怀着身孕的珍珠来说,还是受了不少罪,虽然她从来不说,可罗璟怎么会不知道。 珍珠笑着朝他点头,「那我先进去了。」 饶是她身体一向健康,在车上颠簸了半个月,也有些吃不消了。 王嬷嬷忙扶住了她的一只胳膊,朝大门内走去。 姜书媛连忙跟上,她早已从罗十三那里得知了珍珠怀孕的消息,羡慕之余,又暗自神伤,她早一年成亲都还没怀上。 钢牙它们跟屁虫似的一直跟在珍珠身后。 快要进入夏季,府里的植物都长得苍翠茂盛,过道旁的云杉和松柏更加郁郁葱葱。 走回他们的院子,一眼就能瞧见台阶旁的海棠花正肆意绽放。 空气中飘散着海棠花特有的香味,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珍珠寻着味道看过去,墙角新添的花圃里,大红的玫瑰花开得明艷动人。 窗棂换上了鹅黄色的纱窗,嫩黄鲜亮的颜色让屋子增添几分活波的气息。 「您先歇息一会儿,怀着身孕赶路实在太辛苦了。」姜书媛在一旁搭话。 姜书媛的态度在不自觉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恭敬。 原因无它,他们去了一趟京城回来,罗璟升了从二品镇军大将军,珍珠也成了二品诰命夫人,不到一年时间,罗璟升官的速度令人咋舌。 这段时间,罗十三也升了一级,成了从五品的昭武校尉。 这还是因为罗璟的连带关系,才升上去的,如若不然,像罗十三这样的身份,升迁哪有那么容易。 姜书媛如今也想得很透彻了,县官也不过是六品或七品,罗十三从五品的身份,在地方来说,绝对是不小的官职了。 贤王的事情,全西北都传遍了,睿王成了继承大统的顺位继承人,罗家兄弟做为睿王麾下的得力干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罗十三跟在罗璟身后,定然也吃不了亏。 和珍珠打好关系,才是重中之重。 「是有些累了,咱们大西北的路都该修修,有的路段颠得人都快散架了。」珍珠揉揉腰身,有些抱怨。 要想富,先修路,这道理摆在哪个朝代都适用。 那些坑坑洼洼的路面,任谁走过一次,就不愿意再走第二次了,没有人往来还谈什么发家致富。 她得给罗璟提个意见才行,毕竟他以后还得在西北待好些年头呢。 不过,这种政务好像不是他管辖的范围吧,珍珠有点不确定。 当然,他既然接替睿王的重担,负责镇守西北一片,这些政务多少也得管管,光会打战杀敌可不行。
第九百四十三章得逞 第九百四十三章得逞 罗十三到书房里向罗璟汇报。 「兀良哈的首领争夺已经定下,新首领被三王子必勒格夺得,阿木尔支持的大王子,和我们暗中扶持的四王子都败落。」罗十三沉声回禀。 居然杀出了一匹黑马?罗璟摩挲着下巴。 「阿木尔和必勒格那边是怎么状况?」 「必勒格并不买阿木尔的帐,任他再三劝说,也不想与他结盟,兀良哈经过这次内战,元气大伤,在对外战争方面,根本没兴趣,阿木尔灰熘熘回来鞑靼。」 阿木尔一直贼心不死,妄图与别的部落结盟,瓦刺和兀良哈两个最大的部落都没戏,他翻不出什么水花了,罗璟冷笑一声。 「阿七呢?」 「带商队出关还没回来。」 「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是。」 罗璟揉揉太阳穴,他刚回来,很多事情等着办,他仔细想了想。 「大哥那边,要带走不少人手,空出的位置也不少,咱们这边要及时填补上,十三,这个事情,你来办。」 「是,属下立即去办。」罗十三忙应下。 「倒也不用那么急,大哥还得停留好几个月呢。」罗璟挥挥手,「现在先要办的事情是,把嘉晋城最好的稳婆预订好,夫人九月底生产,那整个月要随时能找到人,这事让罗宣去办。」 「你先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请来给夫人把把脉。」 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 罗十三领命而去。 大夫来的时候,珍珠已经歇了一觉,精神好了不少。 罗璟陪着大夫来给她诊脉,大夫隔着素帕诊了片刻,罗璟心里一直有些紧张。 珍珠感觉还好,不用赶路了,人也没那么疲惫。 还好,大夫说珍珠身体底子好,虽然赶路有些累,但没有太大影响,修养几天就好了。 罗璟黑眉微蹙,仔细问了,需不需要喝安胎的药。 大夫犹豫了一下,这种状况喝也行不喝也行。 珍珠一口否决,坚决不喝。 送走了大夫,罗璟回到屋内,有些无奈的朝她笑。 「人家大夫都说没什么问题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珍珠吃着米香准备好的果盘,朝他白了一眼。 「毕竟颠簸了那么多天,不是怕你身体吃不消么?」罗璟揽住了她的腰。 珍珠叉了块香瓜放进他嘴里,这时候的水果还不多,香瓜也是新鲜上市的,价钱比较贵。 「我好得很,你别担心我了,我跟你说,咱们这边从甘州到嘉晋城的路,有几段路况实在太差了,你应该督促一下,管理官道的官员该修整了,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官道都破破烂烂的,谁乐意跑过来,所以呀,修路的事情,一定要抓紧一下。」珍珠就想起来这事。 罗璟一愣,下意识地咀嚼嘴里的水果,吞下去后才道:「哪里听来的俗语,我怎么没听说过?」 「……额,这不是重点好么?重点是要把路段修好!」珍珠继续强调,「你看京城附近的官道修整得多好,进出的人们都方便得很,要是京城附近的道路也是坑坑巴巴的,那肯定会影响它的经济繁荣程度,对吧?」 罗璟点头,这道理他当然懂,不过,修路的职责和权限不归他们武官管理,他垂眸看了一脸认真的她,笑着点头。 「好,我知道了。」 虽然不归他管,但是,这些事情也不难办,原本每个城池的预算里就有修缮道路的费用,只不过,很多衙门都挪去做了别的事情,或者干脆贪墨了去。 他只要稍微施点压力,吐槽一下路况,自然有负责修缮的官员紧张起来。 珍珠看他答应得爽快,就笑了起来。 「我还想郊外买一个庄子。」她在车上赶路时,非常无聊,就想着回了嘉晋城该做些什么事情,好打发时间,顺便做些有用的事情。 珍珠自觉没有大的能耐,但是,用灵泉种果种菜种田的能力,还是不错的,种得多了,可以放在城里卖,让百姓们也能受到有些惠泽。 她拥有灵泉空间,却没太大的用途,珍珠想了很久,如何在不暴露空间的情况下,尽量发挥空间的作用,想来想去,只想到了,像在望林村的时候一样,在嘉晋城外也打造一个灵泉滋养出来的庄子,用来种植各种有用的植物。 她并不需要太多的钱银,所以不想用灵泉挣钱,种出来的东西,拿到城里销售,能让吃到东西的人多多少少受到灵泉的滋养,这就足够了。 同时,买了庄园后,让她也有了打发时间的事情,自从怀了身孕后,过的日子简直和圈养的猪差不多了,吃饱睡,睡饱吃,实在太过无聊了。 清闲到快要数蚂蚁了。 罗璟吃了一惊,「为什么要买庄子?」 「我太无聊了,买个土地多多的庄子,然后让人种上我喜欢的果树和花圃,过个两三年,庄子就像望林村一样,花圃开满花,树上结满果实了。」珍珠做足了长远计划。 「……可是,你现在怀着身孕呢,等孩子生下来再买好不好?」他当然不会反对她的构想,可是,他会顾虑她的身体状况。 珍珠直摇头,「我的身体好着呢,怀了身孕后,每天什么事情都不干,我心情不好,会烦躁的。」 她直接指出了重点。 「要找些事情干,我才能高兴点,买一个比较近的庄子,每天带着钢牙它们去庄子规划种植,熘熘狗养养花,这样才叫生活嘛。」 现在想想,她都有些嚮往了,几个狗子天天待在家里估计也会闷得慌的。 罗璟沉默了,他在考虑。 「买嘛,买嘛,你去应卯,人家在家里闲得都长毛了。」珍珠拉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特地娇柔地拉细了嗓音。 惹得罗璟哭笑不得。 「你得给我些时间呀,这才刚回到城里呢,要忙得事情很多,我让人先去看看郊外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好不好?」他也知道,她在家里闷,而他又不能常常陪着她,罗璟有些内疚。 「不用,你答应就好,你忙你的事情,我让罗宣去打听。」珍珠笑眯眯的,她的主意早就打好了,只要他同意就好。 罗璟看着她得逞的微笑,顿时无语。
第九百四十四章送 第九百四十四章送 还没等到罗宣找到地方,没两日,韩馨月一大早兴沖沖地跑来找她。 「弟妹,听说你要想买庄子?」 她连茶都没喝,就凑到了珍珠跟前。 「额,是想买一个。」珍珠瞥了她一眼,消息传得倒挺快的,连她都知道了。 「不用买了,我有庄子,送给你,就在城东郊外不远,那是父王给我的陪嫁庄子,以后我不在嘉晋城住了,庄子就留给你了。」韩馨月笑眯眯地说道,也是凑巧了,她正想把在嘉晋城的田产处理一下,就听说了珍珠想在郊外添置庄子的消息。 皇族的陪嫁庄子?那可不是普通的规模呀,珍珠顿了一下,「那是睿王给大嫂添置的嫁妆,大嫂拿来送人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送给你最合适不过啦,呵呵。」韩馨月眉眼弯弯,笑得有些促狭,「卖了也不值多少银子,以后送给你还能多添些水果吃。」 「哦,庄子很大么?」珍珠好奇,城东不就是他们入城的路口么,她好像没有注意到那附近有大型庄园啊? 韩馨月点点头,虽然她只去过一次,「还行,不到两百亩地,不算太大,种了不少东西,每年能出产各种粮食蔬菜和水果,咱们府里吃的白面就是庄子里种得麦子磨成的,还养了不少牛羊,每年的收成可以维持庄子的开销,不需要额外补贴工钱,还是挺好的。」 近两百亩地,还不大?珍珠瞥了她一眼。 「要不,我带你去看看?」韩馨月心情很好,休息了两日,路途的疲惫也散得差不多了。 珍珠秀眉一挑,「好啊。」 她还真想去看看呢,而且,今天阳光明媚,正是出行游玩的好时候。 「带上钢牙和小黑它们。」韩馨月就兴奋地站了起来。 「米香,你去找罗宣,让他安排好车和护卫,我和大嫂去城东的庄子看看。」珍珠转头吩咐道。 米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先通知二爷一声,夫人毕竟怀着身孕。 「快去吧,你家将军不会怪罪你们的。」珍珠无奈地直摇头,自从她怀里身孕,简直像个熊猫似的,出趟门都要小心又谨慎。 米香讪讪一笑,领命而去。 「米香也是担心你。」韩馨月羡慕地看着珍珠又大了一圈的肚子。 珍珠耸耸肩,「哪有那么娇贵,从京城到嘉晋城都平安过来了,出趟城外,能有什么问题。」 韩馨月哂然一笑,知道是这个道理,不过,如果换了她,估计也会这么紧张,生怕有个什么万一的事情发生。 三辆马车,两队护卫往城东大门驶去。 珍珠坐上了韩馨月的马车,后面那辆马车,留给了小黑和钢牙它们,米香和双玉坐在最后面一辆。 出来城,马车朝东面跑来半刻钟,随后转入小道,继续行驶大半刻钟,远远便看见了绿树掩映间的古朴庄园。 已经有先行的护卫去通知了庄头,此时,庄园的大门敞开着。 门外整齐地站着五六十个人,男女各分了两边,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的孩子。 韩馨月和珍珠下了马车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领着众人给韩馨月磕头。 珍珠仔细地观察着,那自称田康盛的庄头,身宽体胖,圆头大耳,满脸红光,一双小眼睛看人总算丢熘熘转着,一看就不是个敦厚老实的。 而他身后都那群人,大多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眼神都透着敬畏和卑怯。 那几个孩子也都瘦伶伶的,一副胆小畏缩的模样。 再转回头看这个田庄头,他身旁一边站着一个身材圆润的妇人,另一边站着一个面黑魁梧的年轻男子,看着气色都很是不错。 韩馨月说,这偌大的庄园每年的出产只能维持庄子的基本开销,没有富余的盈利。 珍珠心里冷哼一声,盈利怕是都让蛀虫啃食了吧。 这庄园要是变成她的,她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庄头换走。 当然,她现在不会与这些人正面起冲突,这种事情,用不着浪费她的口舌。 「汪汪~」牛牛兴奋地在她身旁绕来绕去,钢牙和阿达都很懂事,老老实实站着,只有牛牛不停动着,小黑则拐着雪球大咧咧地往庄子里走进去了。 「弟妹,咱们进去看看吧。」韩馨月没有注意太多事情,这个庄子她只来过一次,当时只是随意看了一下,根本没有注意别的事情。 「好的,大嫂。」珍珠微微一笑应道。 「郡主,二夫人,里面请,小的已经让内子准备好了茶水点心,您二位乘车而来,辛苦了,先休息一下吧。」田庄头脸上带笑哈腰点头,做出了请的姿势。 「不用,我们先参观一下庄子。」珍珠懒得与他虚与委蛇,挽着韩馨月直接走了进去。 田庄头愣了一下,作为主家的馨月郡主都没出声呢,这个二夫人就敢替郡主做主了。 看来从城里传出的消息是对的,郡主对这个弟妹很是看重,两人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他眼睛骨碌一转,看来对这位二夫人的态度要谨慎一些。 见她们的身影已经走了老远,田庄头连忙跟了上去。 庄子的面积很大,前部分修建了三进的宅院,后部分则种了不少果树、花圃、蔬菜和庄稼,还有部分下人住的平房。 珍珠挽着韩馨月,绕过宅院慢慢向后面走去。 看她们不进宅院内,而是直接朝后面走去,身后跟着的田庄头有些愕然,急忙跑到了她们附近。 「郡主,二夫人,后面都是田地和果园,地方有些脏乱,您二位身份尊贵,还是别往后面去了吧。」 田庄头有些紧张,倒不是种植区真的脏乱,而且那里种了不少值钱的东西。 「我们就是来看果树和庄稼的,田庄头,有问题么?」珍珠看他神情紧张,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地笑。 整个庄子都是韩馨月的,她们要去哪,还得经过他同意? 韩馨月也奇怪地看了眼庄头,她上次来,没有往后面看,只在宅院里坐了一会儿,与这个田庄头说了几句话,记得一直都是方嬷嬷在管着庄子的事情,韩馨月对这些庄园的收成收益并不大了解。 她们身后跟着双玉米香,还有罗枫和罗宣,连几个狗子都转过头看着他。 「……额,没问题,没问题。」田庄头的冷汗都飙出来了,一时再不敢多话。 珍珠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挽着韩馨月继续往后走。
第九百四十五章不像你的作风 第九百四十五章不像你的作风 进入五月,即使是土地不甚肥沃的大西北,也是植被长得最为旺盛的时节。 拐入宅院背后,一片翠绿的郁郁葱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远处有果园,近处有花草,再远一些,似乎是麦田和庄稼地,高高低低的绿意起伏有致,五彩缤纷的花木夹杂其间。 「不错呀,种了好多果树,苹果、梨子、枣、杏、核桃都有,品种很丰富呢。」珍珠一眼看见了果林中熟悉的几个品种。 苹果、枣和核桃还在花期中,大团大团队红白黄花相见其间,微风吹过,不时有花瓣飘落,远远看着很是漂亮。 弓着腰站在一旁的田庄头心中一紧,这个二夫人居然对果树这般熟悉。 「弟妹,你们家里是不是也种了这些果树?」韩馨月也看见了,庄子出产的水果她尝过,味道还行,比不得珍珠家里送来的那些。 珍珠点点头,「对,种得种类都差不多,不过,可能品种会有些不同。」 毕竟有地域差异,比如同样是苹果也得分很多品种的。 「那可太好了,以后啊,庄子就归你了,你要把能这里的果树变得像你家里种的那么好吃,那可真是太妙了。」韩馨月拍了拍手掌,高兴说道。 田庄头听到这,脸色顿时「唰」的白了起来,什么?庄园要变成二夫人的了?可是,这不是睿王殿下送给郡主的嫁妆么?怎么会换主人呢? 珍珠瞟了弯着腰的田庄头一眼,「大嫂真要送给我呀?」 「当然,我又不在嘉晋城住了,留着庄园干什么,一不挣钱,二不能千里迢迢送米粮到京城。」韩馨月笑道,「三还得费心去管理,本来我这次回来就打算把庄子卖掉的。」 田庄头的脑袋压得更低了。 「要是真的送给我,那你们这里的人手要换么?比如田庄头,说起来也算是吃你们皇家粮食的人,可不是普通人敢用的。」珍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田庄头的脑筋飞快转动起来,果然留在嘉晋城,那他应该还会继续管理庄子,庄子虽然油水多,可是,换了个懂行的主人,就不好煳弄了,如果跟随郡主回京城,以他的资歷,还有方嬷嬷的帮助,应该也能混个不错的位置。 他的心开始蠢蠢欲动,可惜,他的小算盘註定要落空。 「这,我不大清楚,等回去问问方嬷嬷吧,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在管的。」韩馨月对这些杂务真的不清楚,「不过,就算他留在嘉晋城,你该怎么使唤就这么使唤,哪有不敢用的道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韩馨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珍珠就是一乐,韩馨月居然还知道这不是她的作风。 「我这不是先跟你报备一声嘛,省得以后有麻烦。」 「哪里用这么客气,送给你了,你爱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情,我可不管。」韩馨月笑嘻嘻地倚着她。 田庄头的手心攥成了拳头。 看来这个庄园,他是不能留了,可惜了,整个庄园现在能生产出来的利润,真的很可观,而且,他偷偷瞥了眼不远处的那片略微低矮的植被,那些药材都快成材了,看来得趁着庄子还没换主人,没人发现它们的价值前,全部处理掉。 他的小动作,珍珠看在眼里。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秀眉一挑,看见了挺熟悉的东西。 难怪了,珍珠心中感嘆,然后挽着韩馨月朝那片翠绿走过去。 田庄头随着她们的步伐一同前行,越走心中越害怕,不会吧?难道这个二夫人还认识药材不成? 等她们的脚步停留在那片翠绿旁,田庄头的手都开始打颤了。 「大嫂,没想到呀,你们庄子里居然还种了黄芪,嗯,这个应该是沙参吧,还有那片,是白芷吧,都是药材呢,长势真不错,看这样子种了好些年头了吧,这些可是挺值钱的东西呢,你还说这庄子每年都不怎么挣钱,大嫂是太谦虚了吧。」 珍珠用手掩唇偷笑着。 韩馨月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田庄头,她并不笨,只是没在这种杂务上花过心思,珍珠一提醒,她就反应过来了。 加上,田庄头袖子下的手抖得掩都掩饰不住,她再不回过神,就是真傻了。 韩馨月眉头就皱了起来,没道理呀,庄子从前在母妃名下,后来给她做了陪嫁,所有的僕人都是从前那拨,怎么到了她这里,庄头就敢欺上瞒下,谎报收益? 除非有人在暗地里帮他遮掩,韩馨月脸色沉重起来,敢这么做的,只有她身边的人。 她似乎想到了是谁。 「你看,以这些果树的高度,怎么也得有个五六年的树龄,正是挂果的好时候,每年的收成肯定是不差的,我家那些果树还没你们庄子多呢,摘下来后,整个院子都堆放不下呢,等到这里丰收的时候,哎呦喂,那场面可不得了呢,你把庄子白送我,以后可不要后悔呀。」珍珠继续添油加醋。 韩馨月勉强扯了个笑容,看着满头大汗,脸色发白的田庄头,怒气渐渐上涌。 「罗枫,把他给我绑起来。」她指着田庄头冷冷说道,好嘛,她才成亲多久,这些利益薰心的傢伙,就敢里应外合的矇骗于她。 罗枫和罗宣早就听出来不对劲的地方,等韩馨月的命令一下,两人就朝田庄头扑了过去。 「啊——饶命呀,郡主,小的做错了什么啊——」 田庄头杀猪似的嚎叫着,不死心的垂死挣扎。 「堵住他的嘴。」罗宣反扭住他的胳膊。 罗枫拔剑,寒光在田庄头的衣摆下一闪,把他吓得屁滚尿流,罗枫捡起掉落的布料,揉成一团,塞进了田庄头的嘴里,天地间顿时安静了。 「还有他的婆娘和亲戚。」罗宣提醒。 「你护着郡主和二夫人,我领人去把他们都捆起来。」罗枫一个手刃噼在田庄头不断挣扎的脖子上,他立时倒了下去。 罗宣把他扔到地上,「去吧。」 「郡主,属下去把他们的余孽抓起来。」罗枫拱手回禀。 韩馨月点头应允。 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往前面蹿过去,珍珠笑了起来。 「大嫂,你还真是雷厉风行呀,这可真不像你的作风了。」 她笑容里带来几分揶揄,把刚才韩馨月对她说得话,还了回去。 韩馨月抿抿嘴,感觉有些无奈和有些委屈。
第九百四十六章整改 第九百四十六章整改 罗睿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 刚下马,守卫在大门外的护卫就上前回禀。 罗睿浓黑的眉头向上一挑,「她们现在在哪?」 「回将军,郡主与二夫人还在后面看果树。」 罗睿点点头,把缰绳递给了护卫,随即往里面走去。 走进去没几步,罗枫迎了上来。 「人呢?」罗睿脸色有点冷。 他一直知道,这座庄园是皇家产业,从前经过好几次,只是没有特别进来看过,他和韩馨月成亲后,对她的陪嫁庄子并不了解,只是知道,韩馨月在嘉晋城和京城都有庄子。 没想到,皇族产业内部也有胆大包天,利益薰心的小人。 「分别关押起来了,经过初步审讯,庄头一直喊冤,不承认他在庄园的收成利润上动了手脚,他的媳妇却是个不经吓的,一审讯就什么都招了。」罗枫答道。 庄子每年都是有收益,只不过,庄头串通管事嬷嬷合伙吞没了,一开始还只是减半上报,后来见韩馨月根本放心思在这上面,去年他们干脆上报庄园不盈利,只能维持运转,不仅如此,庄头借着郡主的名义,把收穫的成果卖得比市面上还贵两成,许多商铺虽然觉着贵,看在馨月郡主的面上也都买了。 去年和今年除了定时给韩馨月送些米粮和水果蔬菜,别的收益都被庄头和管事嬷嬷给平分了。 这座庄子,原先还在睿王妃名下的时候,每年都有不少盈利,韩馨月和罗睿定下婚约后,成了韩馨月的陪嫁庄子。 睿王妃连同管理的嬷嬷一併送给了韩馨月,所以,现在管着庄子的就是从前在睿王妃跟前比较得力的方嬷嬷。 也就是说,涉及到睿王妃的人,这事就要慎重一些了。 「先把人看好。」 罗睿严肃地抿着嘴,嘴角的法令纹有些冷硬,牵扯到郡主身旁的嬷嬷,这个嬷嬷还是睿王妃送的,这就有些棘手了。 罗枫忙应下。 转过宅院,从侧面的青石路往后面走,罗睿步伐迈得很快,片刻不久,走到了宅院后,一大片生气勃发的翠绿迎面而来,深深浅浅的绿意间夹杂着五颜六色盛放的花。 罗睿一眼扫过去,就看见了远处的韩馨月和珍珠。 她们坐在一处六角凉亭里,凉亭外围着一群人,她们似乎正在问话。 「……苹果树种下几年了?」 「……回、回夫人话,有六年了。」 「那些药材呢?」 「额,回夫人,应该,应该快三年了。」 「麦子几月收割?」 「回、回郡主,六月下旬,或者七月初。」 「……」 站在亭子外回话的几个妇人衣裳破旧,畏畏缩缩,脸上都带了几分害怕和敬畏。 庄头被抓了起来,整个庄园里的人心里既高兴又担忧,他们长期受到庄头的压榨恐吓,活得矜矜业业胆战心惊,庄头一家稍不如意就拿他们出气打骂,他们一家被主家抓起来,下面的人就差没有跳起来欢唿雀跃一番了。 可是,走了一个田庄头,以后再换一个庄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品性呢,万一来了个更兇狠可怕的人,那可怎么得了。 每个人心中都忐忑不安,面对主家的询问紧张得都磕磕巴巴的。 「我看这里水土很不错呢,附近是不是有水源呀?」 珍珠已经把四周的景物都看了一遍,庄园附近的植被长势都很不错,树木都是高高大大的,各种野花开满了不远处的山头。 「有的、有的,就在那座山背后,那里有一条不小的溪流。」 一个肤色黄中泛黑的中年妇人急忙回话。 「这就难怪了,大嫂,这个庄子的位置好,附近水源充沛,作物就能长得好,难怪选择在这里建一处庄子。」珍珠笑着,「附近有水源,打井也方便,庄子挺不错的,只是呀,打理得不够精心,田地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种植的区域没有区分好,今年就算了,等明年开春,得规划好再种东西。」 珍珠眼里带笑,她真的挺喜欢这个庄园的,不过,要稍稍把格局重新整改一番,修好青石路段,围墙边种上一些观赏性藤蔓,加上修个小阁楼什么的,效果肯定好看不少。 「都行,送你了,你爱怎么弄都可以。」韩馨月也笑眯眯的,虽然先前被田庄头扰了兴致,但很快她就把事情暂时放开了,这事,等她回去后,再处置不迟。 两人说着话,就看见罗睿大步流星地过来了,她们忙站了起来,韩馨月更是一脸惊喜。 「将军怎么过来了?」 僕妇们都忙着问安,珍珠也跟着唤了声,「大哥。」 「你们突然跑到了城外,我能不来么。」罗睿无奈地摇摇头,罗璟去了营地不能回来,特地遣了属下找他,让他去接她们回城。 韩馨月脸颊红了红,嚅嚅说道,「我们也是临时起意。」 珍珠睨了她一眼,心中腹诽不已,这傢伙提议出城的时候甭提多兴奋了,一见了罗睿立马就怂了,啧~ 「都快午时了,你们也出来一早上了,该回去吃饭午休了,玉生可是特地让人过来交代我了,弟妹,你可别让大哥为难呀。」罗睿难得开了个玩笑。 珍珠抿嘴一笑,点点头,「本来我们也打算中午回去的,只是,我刚才让罗宣去把吴远山找来了,这里的庄头犯了点事,庄子没人管理可不行,先让吴远山接手,我们才好回去。」 「庄头的事情我知道了,他们一家我让人押回城里,回去再处理他们。」罗睿沉稳说着。 韩馨月的脸就更红了些,她的陪嫁庄子居然出了这等恶奴,实在是她管理失当。 正说着,罗宣带着吴远山急匆匆赶了过来。 他们一一行礼后,恭敬立在一旁。 珍珠就把庄子的情形大致给吴远山说了一遍。 「庄子目前没有管事的人,吴管事先负责管上一段时间,从他们里面提拔出两个小管事,具体事宜和操作让他们负责,你只管指挥大局,还有把庄园内所有的地方都检查搜寻清楚,仓库、存粮、种子这些都记下,他们的人数、年龄、工钱和具体职责,以及有什么特殊技能或者擅长什么,全部统计出来写好,晚上拿回去给我。」 珍珠一样样掰着手指数,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没注意到,四周的人都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第九百四十七章笑 第九百四十七章笑 吴远山如果不是已经跟随在二夫人身边多年,还真领会不到她的意思。 「是,夫人,您放心,小的晚些会把所有的东西登记好递上去的。」他恭敬应下。 珍珠点头,吴远山是个很聪明的人,交代下去的事情基本都能完成得很好。 韩馨月一脸艷羡地看着珍珠,她怎么那么能干,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她似的。 罗睿也看了珍珠几眼,她今天穿着海棠紫水仙绣金缕锦衣配藕荷色珠络缝金带石榴裙,艷丽繁复的款式一点没有压制住她清丽的容颜,更多是给她增添了矜贵的气质。 她对着罗宣侃侃而谈的样子,语气神态利索又干练,看着很是自信飞扬。 玉生真的娶了个好媳妇,罗睿再次感嘆。 再看向满眼崇拜看着珍珠的韩馨月,罗睿想笑又想嘆,更多的却还是怜惜。 「汪汪~」牛牛兴奋地从远处的田间钻出来,把不少庄稼都撞歪了,而钢牙和阿达则老实从田垄边走过。 「牛牛~」珍珠走出凉亭,呵斥一声。 牛牛一个激灵,敏锐觉察出珍珠不悦的情绪,忙夹着尾巴小跑过来。 「不许跑到田里去踩庄稼,菜地也不行,要向钢牙和阿达一样,走旁边的小道,听见没有?」珍珠认真地告诫它,牛牛长大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怎么在,很多习惯没来得及纠正它。 牛牛抬头偷瞄了她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夹起尾巴「呜呜~」应了两声。 钢牙和阿达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看着它,一副老大哥模样。 「噗~」韩馨月笑喷,指着它们忍俊不禁,「哎呦,它们是不是在看牛牛的笑话呢?一个个都成精了。」 罗睿也忍不住笑了,可不就是那样么。 离得不远的庄园僕从们有些面面相觑,主人家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肃穆威严。 视线所及之处,没有看见小黑和雪球的身影。 珍珠顿时有种扶额的冲动,这臭傢伙又把雪球拐哪里去了。 罗宣和罗枫帮着在附近田间寻找。 一时,四处都响起「小黑」「雪球」。 罗睿走出亭子,仔细打量附近,他对于农作物并没有多了解,只大致认识一些比较常见的粮食,这个庄园还是挺大的,后面的部分大多用来种了麦子、高粱、玉米、黄豆、黑豆之类的作物。 有些他并不认识,不过,看长势还算是不错的,这样的庄子,庄头居然敢往上报没有收益,罗璟冷哼一声,搂住了银子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花。 他左右环顾间,不经意地看见了远处半山腰上的一黑一白。 「……弟妹,小黑它们在那边。」 众人的视线顿时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个都哭笑不得。 山花烂漫的半山腰上,黑影和白影似乎在扑蝶般,在花朵草丛中不断跃起扑腾,乐此不疲。 我去,一没注意,这傢伙居然带着雪球跑那么远去了,珍珠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缓了缓气息,她才无奈地朝一旁被训后,乖乖待着的牛牛招手,牛牛颠儿颠儿地跑来过了。 「罗宣,去把后门开了,让牛牛去把小黑喊回来。」珍珠交代道,「牛牛,立刻让山上的小黑雪球回来。」 「汪汪~」牛牛兴奋地应下,它最喜欢跑动了。 罗宣带着牛牛往后门去了。 珍珠挽着韩馨月往大门走,她们该回去了,她肚子有点饿了。 「牛牛能把小黑找回来么?」韩馨月有些不放心地回头观望。 「会的,它们的动作可比我们快多了,不用操心。」珍珠撇撇嘴。 果然,她们刚坐上马车,一个两个都跑回来了,小黑走到她们马车旁时,还故意停了下来,迈着优雅地小碎步,脚步轻快地从她们眼皮底下走过。 「……」 珍珠从有关上的车门看着它,总觉得手心痒痒的,好想抓它过来打一顿屁股。 当然,最终她也只能忍着了。 随着端午节的临近,珍珠几日都没有出门。 一直和王嬷嬷她们捣鼓着包粽子,做香囊,地方官府在城南举行「踏柳」聚会,珍珠有孕在身,没有前去。 韩馨月身份特殊也没有去凑热闹,而是跑到珍珠这边学着包粽子,当然,顺便也吃粽子。 「你家包的粽子就是比我家包的好吃多了。」韩馨月吃着小巧的三角粽嘟囔道,「而且,这种肉粽好好吃哦。」 北地一般包甜粽,而珍珠这里,甜粽咸粽都包,当然,珍珠更喜欢肉粽,所以,相对包得肉粽也多。 「喜欢就多吃点呗,不过小心不消化啊。」珍珠笑嘻嘻的,蒸糯米的水她用了灵泉,能不好吃么。 韩馨月连连点头,一脸幸福样,「我能吃三个。」 她腮帮子鼓鼓的,不住蠕动着,眼睛都笑成了弯月状,咽下嘴里的粽子,「我要吃一个甜粽,两个肉粽。」 珍珠看她吃得高兴,自己也很高兴。 等她回去的时候,就给她带上两大筐粽子。 「大哥,还有罗枫罗五他们的份,他们应该会喜欢的。」珍珠笑着说道,她从不吝啬这些东西,只要她身边的人能喜欢,多送些自己会更高兴。 「他们当然喜欢了,每次你送些什么好吃的东西过去,为了能多抢一份,都恨不得打上一架。」韩馨月掩唇大笑,每次看到这种情况,她都乐得不行。 珍珠跟着大笑,心情果然更舒朗了。 笑一笑,十年少,笑意能传达幸福,这话果真有理。 等罗璟回来的时候,桌上是热乎乎的剥好的粽子,他闻着香味就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好久没吃粽子了,一看就很好吃。」 他一甩衣摆,利索坐下,也不先去换衣裳了,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个三角粽放进嘴里,一口咬掉了大半个。 珍珠笑得不行,「你慢点,小心噎着。」 罗璟嚼着粽子摇摇头,表示没事。 他一口气把三个粽子吃完,才吁了口气。 「真好吃,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罗璟诚心夸赞,他从来没有吃过,比珍珠一家包的粽子,更好吃的粽子了。 「哪有,又不光是我包的,我一个人能包多少个,都是王嬷嬷她们手快。」 有人称赞,珍珠当然更加高兴。 「大嫂今天也过来帮忙了,她包里好几个,虽然有点丑,味道还是好的,我送来了两大筐粽子给她,回去应该够罗枫罗五他们分了吧。」 「……那些个饿狼,你就是送十筐也不够他们。」罗璟有着深刻认知。 「噗~」珍珠笑喷。
第九百四十八章她懒得管 第九百四十八章她懒得管 罗璟喝完一杯茶,舒了口气。 「大嫂身边的那个管事嬷嬷抓起来了么?」珍珠今天没有直接问韩馨月,现在想起来,忙问罗璟。 罗璟看了她一眼,随后笑道:「抓起来了,方嬷嬷原是睿王妃送给大嫂帮忙管理嘉晋城的铺子和庄园,这次,那些铺子她也从中贪墨了不少,已经都顺藤摸瓜挖了出来了。」 「沃~她胆子可真大,应该是仗着从睿王妃那里出来的身份,才敢这么做的吧。」珍珠挑眉,不过,可能与韩馨月的性格也有关系。 「这是其中一点,另外就是,大嫂向来不怎么管理这些事情,都是放手给管事嬷嬷全权管理的,所以,方嬷嬷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 除了年底汇报一次,别的时候,韩馨月是想不起这些铺子庄园的事情,最主要的是,韩馨月根本没有管理钱财的念头,她的小库房丰厚,从来不缺银子,从前在睿王府的时候,都没有操心过这些事情,成亲后,虽然掌管了中馈,可多数时候,也是身旁的管事嬷嬷在忙活,她就在一旁听总结而已。 啧啧,珍珠暗暗摇头,难怪下面的人敢这么胆大妄为,韩馨月身旁经常围着的就有五六个嬷嬷,有贴身服侍的,管理杂务的,管理丫鬟的,管理名下铺子庄园的等等。 人多事杂,她又不善管理,能不被人钻空子么。 「大嫂应该把身边的人和事都锊一锊。」珍珠无奈,韩馨月的性子该适时改变一下,从前的双红也是这样,主人太过绵软,又诸事不上心,下面的人小心思就多起来。 「大哥已经让人这么做了。」罗璟也无奈。 原本,罗睿觉着他不方便插手韩馨月那边的事情,所以,一直没留意她身边的嬷嬷侍女们,上次,田庄头一家被押回城内受审后,拔出萝蔔带出泥,串出了方嬷嬷身后的一堆泥坑。 罗睿就怒了,在徵得韩馨月的同意后,把她身边的人都彻查了一遍。 珍珠点点头,只要罗睿上心,下面的人又怎么敢起歪心。 端午节那日,两家人合在一起过节。 珍珠仔细观察韩馨月身边服侍的人,果然都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 趁着还没上菜的时候,韩馨月拉着她到偏厅里,屏退左右说着悄悄话。 「……发了好大火,把院子里的下人一个个都吓得胆战心惊的,唉,现在在院子里她们都不敢随便说话了。」 珍珠无语地看了眼韩馨月,她这语态,是为下人们说情还是抱不平? 「大嫂是觉着大哥做得不对?」 「……额,当然不是,他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他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还要帮我处理这些琐事。」韩馨月是真的自责,这些庶务本就是她的管辖范围,是她没处理好,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嘆什么气呀?」珍珠耸耸肩。 韩馨月却耷拉着肩膀,有些气馁,「我回京城后,可能得重新学习一下如何主持中馈了,从前总觉着让嬷嬷们管着,我最后拿定主意就行了,结果,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唉,是我的错。」 方嬷嬷不就是看到她好煳弄,所以私下敢欺上瞒下,收受贿赂的么。 珍珠看她沮丧,也不好再打击她,便笑眯眯说道:「那就重新学习好了,你可是罗家的长房长媳,以后肩上的担子只会越来越重,当然要撑起后宅的庶务,做个精明能干的当家主母了。」 韩馨月闻言,脸颊微红,「弟妹说得倒是轻巧,你不也是罗家媳妇么?罗家的事情,你也要担起一半的责任。」 这明显是耍赖行为,珍珠哈哈一笑。 两人在偏厅里笑闹着。 罗睿和罗璟也在书房里说话。 书房外的花圃里,一棵花楸开得正旺,白色花瓣中嵌着黄色花蕊,一簇簇,一丛丛,微风吹过,花朵轻颤,带出花楸独特的香味。 罗睿负手立在窗棂前,看着花楸轻嘆一声。 他在这座宅院生活了多年,这株花楸是他入住后才种上去的,一转眼,从前的小树苗已经长成了挺拔繁茂的大树,而他,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里了。 「玉生,以后,你和弟妹搬到这边住吧。」 以后,他们再回嘉晋城的机会就少了,诺大的宅子没有主人住,很快会萧条冷清起来的,他并不想把房子卖掉。 罗璟闻言摇摇头,「大哥,珍珠不喜欢大宅子,嫌房子太大难管理。」 「……」罗睿横睨了他一眼,这小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几乎事事都要站在他媳妇的位置考虑问题。 虽然,罗睿不否认,他有个好媳妇。 「你媳妇是个能干的,再大的宅子她也管得起。」罗睿算是看清楚了,弟妹看起来低调又随意,可论起精明能干,十个韩馨月都比不上她。 就像这次的庄园事件,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她进去走上一圈,就能从蛛丝马迹中洞察到很多事情。 「可是,她懒得管。」罗璟耸耸肩,他了解珍珠。 她更喜欢去管理种植花草树木,寻获成长丰收的喜悦,而不是宅在后院管理僕人庶务。 「……」罗睿再次睨了他一眼。 他怎么好意思说得理直气壮的,这是正常人的思维么? 罗璟不以为然地朝他笑笑,珍珠不喜欢,当然不能勉强。 罗睿嘴角抽搐,这傢伙什么事情都顺着媳妇的心意来做,实在太让人倒牙了。 端午一过,珍珠就开始带着动物大军在城内和郊区穿行,韩馨月和姜书媛不时也跟着去玩耍。 吴远山很快把庄园的人事都安排妥当,挑选了两个小管事相互监督着,分别是老成的周管事和精明的苗管事。 两位管事都是新官上任,又有田庄头的教训在先,他们都态度自然都恭敬谦逊,珍珠吩咐下去什么事情,很快都能办好。 整个庄园共有四十八个人,其中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就十七个,其中女孩十一个,男孩六个。 珍珠听到的时候,眉头一挑,这男女比例,都快赶上二比一了。 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有六个,总的来说,孩子老人占了很大一部分,而且女的又比男的多,也就意味着壮劳力其实并不算太多。 韩馨月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统计出来的表格,在她的解释下,很快弄懂了各个小框子里写的是什么意思。 ### 今天居然是一号了,作者日子过煳涂了?_?,新文攒够三万才能上书旗,每天攒稿中,珍珠差不多完结了,亲们,手上有月票的给珍珠投一张呗,谢谢支持哈~
第九百四十九章趣 第九百四十九章趣 「……这里的孩子太多了,派个教习嬷嬷过来,给孩子们教导好规矩,然后调到大宅里去干活。」 韩馨月看着那一排大大小小满脸紧张的孩子们,最大的没有超过十五岁,最小的才一岁多,还得让哥哥姐姐抱着,庄子里这几年出生的人口还真不少。 正好,这次返京,她要带回去一批僕从,大宅那边留守的人手就不够了,从这里添进去,省得还要另外添置。 「行啊,大嫂明儿就让教习嬷嬷过来吧。」珍珠也觉着这个庄子用不上那么多人手,年轻的孩子进入城里干活,应该会是更好的选择。 她朝不远处立着的苗管事招手,苗管事连忙小跑着过来,珍珠把韩馨月的意思告诉他,苗管事的眼睛就亮了起来,能进城内大宅干活,那可比在庄园里体面多了。 他自己就有两个半大的孩子,正好在挑选范围之内,喜得他嘴角止不住上扬。 从前田康盛在的时候,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即使庄子里大丰收,他们想吃顿饱饭都困难,田康盛的婆娘每天卡着米粮,一庄子的人都只能吃个半饱,只有庄头一家以及他的几个帮手每天吃得满嘴肥油。 而他们这些真正干活的人,饭不给吃饱,工钱也不发,还每天被他们打骂,大家却是敢怒不敢言。 田康盛身后有人撑腰,他不止一次威胁过他们,谁敢去告状就把他们一家都卖到关外去,这种恐吓非常有效,即便知道,他没有发买僕人的资格,可也没有人敢去告发他们,直到田康盛一家被主家抓起来后,整个庄子的人晚上偷偷庆贺了好几天。 新来的吴管事,虽然面上看起来很严格,却一点都没剋扣他们的口粮,还在原来的人手里提拔了两名小管事,他很幸运,靠着镇静的表现和不错的口才,得到了一个职位。 这几日,吴管事领着他们一直忙着清算庄园这几年的旧帐,还有他们没发的工钱也要算清楚。 这些举动已经让他们感到大喜过望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又传出了新的好消息。 看着苗管事笑容灿烂的退下去,珍珠心中感慨,果然人人都喜欢往城里去。 她无奈地揉揉鼻子,像自己这样,没事喜欢往乡下田园里去的,大概是异数吧。 「大嫂,走,在咱们去后山看看。」 庄园里在修路,有些地段的青石路已经凹陷老旧了,吴远山让人拉了青石板和沙土,庄子里的人自己动手把路面修好,她们坐在这里没事可干。 「好啊,好啊!」韩馨月笑着附议,和珍珠在一起,去哪都不会感到无聊。 两人拐过修路的地段,招唿了钢牙它们,小黑和雪球又自顾熘达去玩了,更本不和狗子们一起玩耍。 庄园大,不同的位置开了几个侧门。 她们从最近的侧门走了出去,门一打开,入眼就是杂草丛生的小道。 「这附近的草,得好好清理一下,要不然蛇虫多。」珍珠眉头微蹙,原来的庄头是有多不负责任,这种基本的活都不让人来干。 说有蛇虫,韩馨月的脸色就变了,「……有蛇?」 「额,应该有吧,现在是春夏之交,就是蛇虫出没的时节。」珍珠挠挠头,又笑着说道,「不怕,钢牙它们会撵走的。」 「钢牙、阿达、牛牛看看附近有没有蛇的影子,把它们赶远点,小心别被蛇咬了。」她指挥着几个雀跃的大傢伙们。 「汪汪~」几种犬叫声同时应下,然后飞奔而去,没入草丛之中。 韩馨月一脸艷羡,珍珠养的狗和猫都听话得不得了。 罗宣和罗枫跟在身后互看了一眼,同样满眼羡慕。 这些大傢伙们,平日一个个都拽得很,能让它们听令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汪汪~」阿达在一处乱石堆边上狂叫,一旁的牛牛和钢牙立即沖了过去,围成了一圈,同时吠了起来。 三只狗同时叫唤的声音,惊飞了一片山鸟。 「果然有蛇。」罗宣跑上前细看。 石缝间隙有一条颇为兇勐的大蛇,头略呈三角形,大鳞体粗,尾比较短,体尾背面灰褐色,有深棕色横斑,赫然是一条岩栖蝮蛇。 「啊~」韩馨月吓得花容失色,立即抱着一旁的珍珠,「……弟妹,有,有蛇。」 珍珠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没事,罗宣会收拾的。」 韩馨月白着一张小脸,有种想躲回院子里的冲动,可是,她看到珍珠平静无波的神态时,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罗宣很干脆的一剑刺中了蛇的七寸,岩栖蝮蛇挣扎了一会儿就软了下去,「拿去给他们添道肉菜。」 他笑眯眯地把蛇拖了过去,韩馨月乍一看到长长的大蛇,差点又尖叫起来。 「动作快点。」珍珠示意,吓到韩馨月,回去小心被罗睿收拾了。 罗宣立即收起笑容,迅速从侧门熘了进去。 韩馨月这才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他把那个拿去干嘛?」 她有些疑惑。 珍珠瞟了她一眼,掩唇轻笑,「你不会想知道的。」 韩馨月眨眨眼,更加好奇,「为什么?」 罗枫立在她们身后,脸色憋得有些红。 「咳,大嫂,你还要不要爬山?」珍珠移开话题,光在门口这里就待了半天,这一路还不知道遇见些什么呢。 要不,干脆不去算了,珍珠瞧着繁茂密实的草丛,也提不起兴致,让人清理了杂草再去吧。 牛牛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兴奋地跑到她身旁摇头晃脑,珍珠一看,艾玛,它身上密密麻麻的尽是扎人的粘人草。 「……」 完蛋了,珍珠苦笑,转头一看,钢牙身上果然也粘上了,只有黑色短毛的阿达身上比较少。 还没走两步路,就混了一身粘人草,这下好了,两只大毛狗,拔草都得拔半天,珍珠一头黑线。 「哎呦,它们身上沾了什么东西?」韩馨月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爬山,一看到它们身上,顿时瞪大了眼睛。 「……粘人草,豆渣草,鬼针草,名字可多了呢,拔也难拔得很。」珍珠郁闷,「今天不去爬山了,野草太多,等以后清理了再去吧。」 「好、好。」韩馨月忙点头,她怕草里还有别的蛇。 众人往回走,罗宣迎头过来,顿时又勾起了韩馨月刚才的问题。 「弟妹,罗宣把那个东西拿去干什么了?」 看她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珍珠咧嘴一笑,「拿去炖汤了。」 韩馨月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 珍珠嘿嘿一笑,韩馨月从小被睿王保护得太好的,蛇都很少见过,更别说吃蛇肉了。 后面的时间,在韩馨月大惊小怪的惊唿声中,珍珠一群人淡定地抓着牛牛它们,开始拔粘人草。 等粘人草拔完,地上也堆满了不少狗毛。 牛牛和钢牙都耷拉着脸,瞪着一推裹着狗毛的粘人草。 众人皆笑。 日子在惬意有趣的氛围中悄然飞逝。
第九百五十章晨曦山庄 第九百五十章晨曦山庄 七月末点西北,骄阳在天空中肆意散发着热力,刺目的阳光晒得让人睁不开眼。 嘉晋城东的郊区边上,一片工地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建筑工地就在晨曦庄园对面不远处。 晨曦庄园,也就是韩馨月送给珍珠庄子的新名字。 珍珠给它起了个朝气蓬勃的名字:晨曦。 清晨温暖,光明的阳光。 然后,又把附近整片地界都买了下来,经过一番考量,她决定在庄园对面的平地修建学堂,招收的学生对象是附近三个村落,十二岁以下的孩子。 当然,和在望林村的时候一样,头两年先设置男学堂,等人们习惯了以后,再考虑女学堂的问题。 她和罗璟商量这件事的时候,罗璟沉默过后,把罗天和罗宣都配给了她专用,用行动支持她的决定。 当然,同时给她的还有一摞银票。 珍珠笑得肆意飞扬又明媚如霞,她最喜欢他的一点,大约就是他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了。 她没有客气的拿过他给的银票,因为她知道,就算她拒绝,他也会强硬的塞给她的。 有了罗天和罗宣,以及吴远山三个人的帮忙,修建学堂的准备工作很顺利开展起来。 为了建造出珍珠理想的效果,她特地写信回望林村,让柳常平派柳天帆或者柳天宝他们其中一个到西北帮忙。 结果,等罗巢送他们过来打时候她才发现,柳常平亲自带着柳天宝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五个熟悉的村民,都是跟着柳常平多年的老手艺人。 柳天宝来的时候,还活灵活现地告诉她,柳天帆知道自己被留在望林村接活的时候,表情有多沮丧。 珍珠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一来,休息游玩了三天,学堂就正式动工了。 晨曦学堂的面积是望林学堂的五六倍,工程并不复杂,比较困难的是这边的语言和环境,请的工人是附近的村民,只有少部分人会说官话,多数人说的都是本地话,加上这边的天气,六七月份的光照十分强烈,还得避开每日最热那段时间,所以,工程的进度比在望林村的时候慢了许多。 到了七月末,主体学堂才算正式落成,如今正忙着铺设青石板和修建花圃。 「柳叔公,这边移两棵大槐树过来,夏天的时候,可以遮挡住刺眼的阳光。」珍珠身旁跟着阿七和阿达。 「旁边再种一些果树,围墙边上种凌霄和蔷薇,花的品种嘛,就选一些比较能适应当地气候的花草吧。」 她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慢悠悠在学堂里转着,阿七和柳常平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珍珠啊,这些我都知道了,你还是别老往这边跑了,将军该担心了。」柳常平一张黝黑的脸都皱了起来,他到这边两三个月的时间,晒黑了一大圈。 「哈哈,没事的,柳叔公,我好着呢,哪有那么娇贵。」珍珠伸手遮了遮依旧刺眼的阳光,「就是这里的太阳确实有些毒辣。」 「可不是么,夫人,您还是先回庄园休息吧,这里我帮您看着。」阿七忙举着大伞给她遮阳,他也晒得比较黑,不过,他是那种古铜色的皮肤,黑也是帅哥一枚。 「不用,我就是没事过来散散步,这里差不多弄好了,夫子吴远山也请好了,等杨秀才过来培训一番,就可以开学了。」 珍珠笑得露出了大白牙,学堂的事情进展顺利,还挺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她原以为,环境和语言不同,可以会受到些阻碍,没想到定点的三个村庄响应还是挺积极的。 当然,这些多亏了有人帮忙,她现在的情况是负责不了外面的事情的,大部分的工作都是由罗天和吴远山出面。 罗天跟着罗璟在西北生活多年,对于本地的语言和民俗都很是了解,而吴远山精明能干,又擅长沟通,他们两人出马基本都能搞定,不过,也有地痞无赖想闹事撒泼,从中谋取好处,罗璟就亲自跑了一趟,回来之后就顺利解决了。 后台硬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珍珠最近的心情都很好。 她写信让杨秀才过来一趟,帮着培训一下新的夫子,这边一共请了三个秀才,三个村落第一批学生每个班收三十个,同样是三年制,三年后经过考试,成绩优秀的学生还可以继续深造。 武学的师父就根本不需要请,罗璟手下一群亲卫,选几个年纪稍长的亲卫出来当师父即可。 从关外回来的阿七,对新学堂充满了兴趣,只有一有空,就往学堂跑,他对珍珠说,他以后也想在荆县那边建一座类似的学堂。 十七岁的阿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珍珠被他一脸的坚定神情镇住,她没想到,这孩子心里藏着这样的抱负。 罗璟说,阿七这两年往来关内关外,商队贸易越做越顺,他前期投入的本钱早已成倍回收。 阿七聪明肯干,身手不凡,又精通两地语言,加上有强硬的后台支撑,短短时间,他带领的商队一跃成为了关内外最大的队伍。 晒得一脸古铜色,却依旧帅气凛然的阿七,如今走在外面都被人称唿为「七爷」了。 珍珠看着他,一种欣慰感油然而生,这是个好孩子,儿时的磨难没有让他迷失了心智,依旧长成了挺拔粗壮的栋樑。 韩馨月过来的时候,也打着一把大伞。 「大嫂,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柳常平忙领着一群干活的村民们,给韩馨月问安。 「你们忙自己的,我陪弟妹看一下就走。」韩馨月有些不好意思,她每次过来,都得让一群人放下手里的活。 「柳叔公,你们忙去吧。」知道她不自在,珍珠让柳常平把人都带去干活。 她则拉着韩馨月走到建好的学堂边,阿七从里面拿出两张靠背椅放在屋檐下,让两人坐下说话。 「你到晨曦庄园来,也不叫我一声。」韩馨月嘟囔一句。 「大嫂不是忙着收拾东西嘛,我以为你没空呢。」 罗睿和韩馨月要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回到京城,七月底就得出发回京了,所以,他们这几天都忙着做最后的准备。 「收拾得差不多了,再不出门走动一下,以后就没机会了。」韩馨月有些哀怨。 她好想一直和珍珠住在一起,可是,总是事与愿违。 珍珠失笑,「瞧你说的,以后怎么会没有机会,你不是说要去鄂州玩么?等我得了空,回鄂州去的时候,你和二姐一道来玩吧。」 对呀,她怎么把这件事情忘了,韩馨月的眼睛顿时亮闪闪一片。
第九百五十一章到来 第九百五十一章到来 韩馨月启程返京的那天,她的情绪总算没有太过低落。 挥别了送行的人群,罗睿骑着乌骓马缓缓行至韩馨月的马车旁。 敞开的车窗里,韩馨月抱着珍珠送的方形大抱枕,扁着嘴巴,一脸不舍。 她眼里没有带泪,倒让罗睿有些吃惊,他特地跑过来,想着安慰她几句,现在看来似乎用不上。 「咳,馨月,你还好吧?」 韩馨月抬眼看向他,嘴角勾起甜甜地笑容,「嗯,挺好的。」 弟妹说了,她和她二姐定好了时间,大家一起回鄂州,到时候自己也可以跟着她们去住上一段时间,时间不是明年末就是后年初,离得不算远,韩馨月想到这,心里感觉就有了盼头。 只是,她看着眼中有些疑虑的罗睿,他会同意吧?韩馨月咬咬下唇,继续对他甜甜一笑。 罗睿眼皮一跳,韩馨月与弟妹太过亲近,变得开朗是没错,可行事举止上,也越发与从前不大一样了。 她这么朝他甜笑,罗睿却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韩馨月什么也没说,还没到时候,到了时间再说也不迟,要是他不同意,那她就把小叔子搬出来。 弟妹说了,小叔子没空陪她回去的话,她就自己回去。 她都能从嘉晋城回鄂州,那自己肯定也可以,何况,同行的还有弟妹的二姐呢。 等回了京城,她要多和平安他们一家走动走动才行。 她笑眯眯地抱着湖蓝色云丝大抱枕,把脸埋在了蓬松的枕头上,这是弟妹送给她坐车的时候靠背用的,送了一对,一个绣了小黑,一个绣了雪球,甭提多可爱了,她哪里捨得拿来靠背,抱着都不想撒手。 车角有个一四方小藤筐,里面放了好些东西,大多都是珍珠送的花茶、水果或者小零食什么的,韩馨月心里暖烘烘的,眼睛笑得像弯月般。 罗睿看她心情甚好,也放下心来,拍马朝前面走去。 韩馨月和罗睿离开嘉晋城后,罗璟似乎更忙了一些,每日早出晚归的。 珍珠挺着大肚子,每天也没闲着,照样坐车往城外跑,罗璟很无奈,只好交代了她身边的人多注意些。 米香十天前被诊断出怀里身孕,如今只能安生待在家里安胎了,陪着珍珠都任务就落在了明珍身上,可明珍为人木纳,不喜说笑,罗璟对她不大满意。 王嬷嬷年纪又大了,不好整天陪着珍珠到处跑。 最后,姜书媛成了专职陪珍珠出行的人员,罗十三私底下一再叮嘱过,让她小心再小心,倒把姜书媛说得紧张起来。 「姜姐姐,你坐你的,别老走来走去的,瞧把你热的,我需要什么会说的。」珍珠坐在一处宽敞的凉棚内,手里拿着大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 姜书媛却不停跑来跑去,一会儿去给她拿绿豆粥,一会儿又去给她端茶。 明珍安静地立在不远处,一脸肃穆地站着。 姜书媛偷偷瞥了她一眼,对于明珍木纳刻板的性子,她已经有深刻体会了。 罗璟两口子不在嘉晋城的时候,她和明珍接触得最多。 这么长一段时间,姜书媛硬是没能和明珍的关系变得更融洽一些。 她总是一板一眼,姜书媛和她说话都感觉有些费劲。 「他们明天应该到了。」 珍珠抬头看天,这里有大半个月没下雨了,天空蓝得高远而辽阔。 姜书媛闻言,脸上漾起了笑容。 这次不单是杨秀才带着阿云来了,还有胡长贵一家,以及姜书晴他们都来了。 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可以过一个团圆节。 姜书媛有一年多的时间,没见到妹妹了,这次知道她能一起过来,心情激动坏了。 虽然吕素青没能一起来,有些遗憾,但她已经很高兴了。 第二日一早,珍珠老老实实待在府里的厅堂上,等待胡老爹他们的到来。 姜书媛和她一起,同样一脸期待的等待着。 两人从早上就抻着脖子等,结果,过了中午,还没到。 吃完午饭,继续等。 下午申时,小丫头跑进来禀报时,两人都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呀,夫人,您小心些。」姜书媛看见她挺着大肚子就往外跑,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珍珠朝她笑笑,两人就朝大门走去。 还没走到大门,已经看见一个调皮又熟悉的身影跑了过来。 「姐——」 随着响亮的唿唤声响起,秀珠「蹬蹬」飞奔着跑过来了。 珍珠脸上笑开了花,伸手想要抱住她,眼前却多了姜书媛的身影。 「四姑娘,您慢着点。」姜书媛一把扶住了秀珠冲过来的小身子,这小姑娘的道力可不轻,万一把夫人带倒了,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她赶紧先拦住了秀珠。 「秀珠,慢点!」 前面传来了李氏温柔的呵斥声,「来的时候,不是和你说过么?怎么一转眼就不记得了?」 「秀珠,别跑。」胡长贵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紧张。 珍珠朝旁边移动了两步,就看见胡长贵牵着平善,李氏抱着平彰过来了。 「爹~娘~」 乖巧的平善也来了,珍珠高兴得眼睛都没眨一下。 「哎~」两人看着她,同时红了眼眶。 半年时间没见,时间似乎已经隔了很久似的,珍珠被他们感染,鼻子也开始泛酸。 「珍珠姐~」阿云从他们身后冒出了头,她身旁还有秀气羞涩的姜书晴。 看见妹妹的姜书媛眼睛就亮了起来,「书晴~」 「……姐。」姜书晴看着自家姐姐,腼腆一笑。 杨秀才拿着包袱跟在阿云身后,看见珍珠,先恭敬地施了一礼。 自从他收到珍珠寄过去的信,心中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 她居然要在西北这块地界,也办起免费学堂,规模比望林村学堂还要大,请他过去,给新请到的三名秀才做教学培训。 杨秀才直到坐上马车,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庭院里顿时一片热闹景象,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打着招唿。 胡长贵和李氏围着珍珠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珍珠拉着他们的手,强忍着才没落泪,但眼眶也是红着的。 秀珠刚才被训斥后,嘟起嘴拉着平善在一旁嘀嘀咕咕。 平彰一脸呆萌的窝在李氏怀里,看着珍珠熟悉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珍珠被他看得心都快要化了。 正想让他们进厅堂休息,就看见敞开的大门外,罗璟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想来是得到了消息,所以提前回来迎接他们了。
第九百五十二章叙旧 第九百五十二章叙旧 胡长贵和李氏看着气宇轩昂的罗璟大步而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几分。 前段时间,罗璟一连写了好几封信给他们,想让他们到嘉晋城过中秋,信里说道,珍珠的预产期快到了,他们在的话,珍珠肯定会安心许多。 胡长贵本来是有些犹豫的,正值秋收农忙时节,家里一堆活都忙不过来,哪里抽得出时间到那么远的嘉晋城来。 结果,刚进入秋收,罗管家就领着一大群人过来帮忙,家里的田地,连同老宅那边,没几天功夫粮食就全部收了上来。 动作之快,让胡长贵一家子都瞠目结舌。 于是,嘉晋城的行程自然就排出来了,两口子本来只带着秀珠和平彰的,后来,秀珠又嚷着要带平善一起,王氏仔细考虑,平善乖巧听话,去到哪都让人放心,也就同意了,虽然梁氏有些嘟囔,但全家人都同意,她也只好点头了。 一群人在罗巢他们的护送下,经过了十余天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嘉晋城内。 厅堂内,气氛热热闹闹。 姜书媛拉着妹妹和阿云她们在说话,秀珠围着牛牛、阿达、钢牙它们兴奋地叫唤,平善乖乖站在一旁,手里牵着一脸呆萌的平彰。 罗璟招唿着胡长贵和杨秀才两人。 李氏则拉着珍珠的手,看着她气色红润的脸庞,笑得一脸欣慰。 「玉生跟我们抱怨说,你每天挺着大肚子,到处乱跑,让我们过来帮他看着你一点。」 她朝罗璟的方向看了一眼,满心满眼都透着浓浓的喜爱。 啧,珍珠扁扁嘴,这大约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了吧。 「你说你,怀着身孕,还弄那么多事情。」李氏指的是新学堂的事情。 「就是因为怀着身孕,太过清闲了,所以才要找些事情做,而且,这些事情我就动动嘴皮子而已,又不是亲自动手去干活。」珍珠不以为意,孕妇太过清闲,日子也很无聊的好么,还不如,做一些她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呢。 「话是那么说,可毕竟要耗费心神。」李氏嗔了她一眼。 「耗费啥呀,像望林学堂那般,按部就班的套用过来,也就差不多了,柳叔公熟悉着呢。」珍珠不想让他们过于纠缠这件事情,就转移了话题,「阿云娘和虹玉姑姑怎么没来呀?」 「哎,她们说小石头和囡囡还小,嘉晋城太远了,等以后孩子大些吧。」李氏理解她们,如果不是罗璟一再邀请,他们一家也没想着千里迢迢来嘉晋城看望珍珠。 「而且,你虹玉姑姑又怀上了。」她放低了声音笑着说道。 珍珠一怔,随即笑意上涌,「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写信的时候没告诉我?」 「我们启程的时候,你虹玉姑姑悄悄告诉我的,才一个多月,他们也刚确定。」李氏笑容满面,「囡囡都三岁了,也该怀上了,东胜奶奶私下不知有多着急呢,那天来送行的时候,她甭提多高兴了。」 珍珠点点头,心里也替赵虹玉高兴,「方师父很高兴吧?」 李氏笑着点头,「可不是么,先头方师父对阿青他们新开的镖局有些不放心,还跟着跑了几趟,知道你虹玉姑姑怀孕后,就不打算跟着去了。」 镖局主要是阿青和赵奎他们负责,带着村里十几个艺高胆大的孩子们,一开始方晟跟着跑了几趟,其中还有熟行的老把式坐镇,加上,顾祺也暗中照顾,镖局开展得还算顺利。 「我听平安说了,阿青和赵奎做得不错,就是年纪有点小,看起来不够老成稳重,有点吃亏了。」珍珠笑了。 一群十六七岁的男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正是热血好动的年纪。 「牛牛变得比平彰都高了。」秀珠笑「咯咯」的,拉着平彰比划。 牛牛和阿达对几个孩子都熟悉,钢牙因为离开望林村有些久了,一开始没那么热情,后来,转了几圈后,就找到了感觉,尾巴甩的唿唿直响。 平彰对狗子们一点都不害怕,他咧着嘴笑,嘴角总算没像从前那样爱流口水了。 「平彰流口水的毛病好了是吗?」 平彰也快两岁了,几个大狗围着平彰转,他看看钢牙,又看看阿达,笑得双下巴都出来了,珍珠看着也乐得不行。 「好多了,说话也利索了,平日就喜欢跑到学堂里,和大孩子们一起玩,金叶和刘鹏经常带他去学堂里玩耍。」李氏看着么儿一脸慈爱。 「怎么没带金叶他们过来玩呢,有现成的马车,来回都方便。」珍珠就问了一句。 「问了他们的,金叶说,家里的菊花要採收制成花茶,小金和小灰来了要有人给他们餵食,所以,她要留在家里帮忙。」李氏一脸感慨,金叶是个好孩子,珍珠教她制作花茶后,就把制花茶的事情,做为首要任务。 「这小丫头,不是还有雪兰姐他们在么。」珍珠笑着摇摇头,可真是个认真较劲的孩子,不过,她喜欢。 厅堂内,气氛热络,叙旧的话题一直没停下来,孩子们跑来跑去,让一向安静的府内平添许多生气。 安排好众人的住宿问题后,珍珠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大家一起热闹的吃了晚饭。 晚饭后,姜书晴去了姐姐姜书媛所在的院子。 「书晴,这一路还顺利吗?」姜书媛牵着妹妹的手,高高兴兴把她安置在西厢房内,这里她早就布置好了。 「挺顺利的,就是我有点晕车。」姜书晴有些不好意思,全部的人都没事,连两岁的平彰都没什么事情,就她差点吐了。 「哎呦,晕车可难受了,那现在怎么样了?」姜书媛忙拉着她坐到了红木架子床上。 「开始的时候,晕了两三天,后来,李夫人在客栈熬了姜茶给我喝,那姜块是她从家里带来的,喝了两次就好多了,后来就不晕了。」姜书晴腼腆地笑了。 姜书媛仔细打量妹妹,十四岁的姜书晴依旧有些瘦弱,小小的瓜子脸上皮肤很白皙,衬得眼睛很黑亮,有些单薄的嘴唇呈现粉白色,穿着一身象牙色绣衫襦裙,髮髻上带着一朵粉色嵌珍珠的芙蓉花,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像朵皎洁纯净的栀子花。 一眨眼,从前害羞胆怯的妹妹也长成大姑娘了,姜书媛心中感嘆。
第九百五十三章唏嘘 第九百五十三章唏嘘 姜书媛从西厢房走出来,回到主卧。 罗十三已经洗漱干净靠在红木雕花的架子床上等着她,「书晴这一路还顺利吧?」 「有点晕车,不过,还好,后来没事了。」姜书媛从桌上倒了杯茶,端给了罗十三。 罗十三接过喝了一口,姜书媛坐到了他身旁。 「怎么啦?」罗十三看她似乎有话说。 「……我先前一直觉得书晴还很小,可今天一看,她都长成大姑娘了,过了年就该十五岁了。」姜书媛若有所思。 「有十五了?」罗十三一愣,他还以为只有十二三岁呢,印象中姜书晴一直瘦瘦小小的,今天他没仔细看,个子倒长了一点,可身材还是很纤瘦。 「过了年就十五了,现在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姜书媛眼珠左右转了两圈,过了十五就得准备说亲了。 现在望林村的条件比以前好了,杰出能干的男孩子也多,书晴能挑选的范围也就广了。 整个村,如今条件最好的未婚男子,当然要数胡家二房的少爷胡平安了。 逢考必过,成绩不凡,长相也俊秀,如今在鼎鼎大名的翰林院里行走学习,全村还有谁能比得上胡平安更有前途的。 当然,姜书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妄想着能攀上胡平安这棵未来的参天大树。 只是,他还有个兄弟,已经是秀才的胡平顺。 同时,村里还有三四个考过了院试的秀才,姜书媛自己没能嫁给一个读书人,她心中多少有些遗憾,所以,她希望姜书晴能嫁个读书人。 「那就真是大姑娘了,她就是瘦了点,该多吃点肉才行。」罗十三大咧咧的,没觉察出她话里的意思。 姜书媛嗔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个不善拐着弯说话的人,也就不再绕圈子,「我的意思是,书晴也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了。」 罗十三这才领会过来。 「村里适龄的男孩不少,你娘就你们两个闺女,书晴嫁得近些好,省得你娘想你们的时候,连一个都不在身旁。」 姜书媛看着他愣了一下,罗十三性格有些粗犷,可看事情的切入点确实一针见血的。 她沉默了,要是书晴嫁了个秀才,不论是谁,考上了举人后,都得远离家乡去京城或者去外地为官。 到时候,她娘就如同罗十三说的一样,想见她们一面都难了。 这样的情景,是姜书媛不愿意看到的。 吕素青为她们姐妹两人吃了多少苦头,姜书媛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她娘活得多不容易,她就有多心疼,当年她们被人指着嵴梁骨骂绝户头的时候,她是拼了命的保护她们。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觉着阿青不错,那孩子有活力,身手也好,现在还开了镖局,挺有前途的,那个柳天帆柳天宝也不错,精明能干,很有头脑,还有赵奎那孩子也挺不错的。」罗十三数了数,他认为可以的几个男孩子。 「……」姜书媛嘴角翕动,没有出声。 那几个男孩子都不是读书人,她还是想让书晴嫁个读书人,只是…… 顾虑到她娘,姜书媛又迟疑了。 …… 另一边,李氏把秀珠和平彰哄睡后,才算松了口气。 「他爹,不是让你先睡嘛,怎么还没睡?」 看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的胡长贵,李氏小声问了一句。 「我有点睡不着,等等你。」胡长贵转头看了她一眼,憨笑道。 李氏抿了抿嘴轻笑,走到梳妆檯前拆下髮饰,梳顺长发,然后从红木八仙桌上倒了杯水,喝了几口,吹熄纱罩灯,上了床榻。 放下帐幔,床上的光线变得昏暗。 「荣娘,珍珠和玉生在这边过得很好,你也该放心了。」胡长贵压低了声音。 李氏在家的时候,虽然从来不说,可胡长贵知道,她心里还是担心珍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嗯。」李氏温柔地应了一声。 「玉生升了大官,珍珠也变成了官夫人,住的地方很大,又有一群人服侍着,这是我们从前想都不敢想到的事情。」胡长贵有些絮絮叨叨起来,「平安也去了京城当了官员,还成了睿王世子的陪读,这些事情,光想想,有时候都觉得活在梦里似的,感觉很不真实。」 「他爹,你别想太多了,孩子们自有他们都福气,咱们呀,跟着享福就是,苦了半辈子,也该清闲清闲了。」李氏安慰着胡长贵,这段时间,因为手头没有需要忙活的事情,胡长贵就有些胡思乱想起来。 「哎,我知道,我就是感嘆,孩子们都大了。」 似乎一眨眼时间,孩子们都开始各奔东西,胡长贵唏嘘不已。 「是啊,孩子大了,我们也老了。」李氏同样慨嘆。 「……你不老。」 胡长贵摸索着拉过李氏的手,温暖干燥,并不柔嫩,可他握在手里,却捨不得放手。 「……」 光线昏暗中,李氏的脸红似朝霞。 …… 大傢伙刚到嘉晋城,珍珠没有急着让杨秀才去见新请来的几个秀才,而是让罗宣带着他们,把嘉晋城附近比较有名的景点都逛了一圈。 自己则在家看着几个孩子,柳常平知道他们到了嘉晋城也特地跑过来叙旧。 到了三天后,珍珠才带着他们去了晨曦山庄。 山庄内的作物都收得差不多了,宽敞的晒谷场摊晒着各种作物。 胡长贵看了,就觉得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想要跟着僕从们干活。 李氏忙把他拉住,他是客人,不是来干活的,可别让人看笑话了。 胡长贵朝她嘿嘿一笑,只好搓着手在一旁看着。 「珍珠,你们这个山庄的收成怎么样?」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挺好的,具体多少我还不大清楚。」 珍珠朝一边恭敬立着的苗管事招了招手,让他回答胡长贵的问话。 她带着李氏她们把整个庄园逛上一遍。 然后又去看了新学堂,新建成的新学堂宽敞大气,和望林村的学堂很是相似,大伙看着熟悉又亲切。 「珍珠姐,这边也会办女学么?」阿云的眼睛亮闪闪的。
第九百五十四章瞩目 第九百五十四章瞩目 阿云心里其实有个小秘密,她以后也想成为一个学堂的教书女先生。 「会的,不过,可能会晚一两年。」珍珠点头,她把女学堂的位置都准备好了,就在附近不远。 阿云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只有珍珠姐能这么肯定大胆的,努力创办女学堂,外面的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像他们村里那样的女学堂,「珍珠姐,以后我来这里当女先生好么?」 珍珠一愣,仔细看着阿云认真的小脸,她不由笑着点头,「当然可以,不过呀,你要经过你爹娘的同意才成。」 她没想到,阿云居然有这个志向,这很好,阿云做为望林村第一批接受女学教育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想法,至少证明女学的教育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姜书晴在一旁听着一脸羡慕,阿云胆子大,又能干,想干什么都敢说,不像她自己,这些事情只敢偷偷在心里想想而已。 杨秀才站在不远处,听见阿云的话,明显也愣住了,这孩子,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想法,他们怎么不知道。 阿云看了眼她爹,嘿嘿一笑。 培训新夫子的地方当然就在新学堂里,吴远山每日载着杨秀才过去,负责一路陪同。 等过了八月十五,新学堂开始启动。 学堂正式命名为晨曦学堂,对外一致宣称,是由罗府出资建造,免费让城东三座村落的孩子们上学。 这件事情,在嘉晋城里引起了极大的瞩目,学堂还没落成,每日都有各色人群跑过来观看。 等到正式报名那一天,整个学堂大门几乎被围得水泄不通。 好在,罗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护卫队往大门外一站,秩序就稳定了下来。 城里不少大户人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罗家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不一般,长房媳妇是馨月郡主,二房媳妇也是二品夫人,兄弟两人则是睿王麾下得力干将。 罗璟更是替代睿王镇守西北的主要大将。 他们一家的一举一动都倍受众人瞩目。 「胡姐姐,新学堂落成,你们怎么没请大家来庆贺呀?」 徐菁菁是自己跑来了,她早就来看过新学堂很多次了,只要和她娘说,到城东找罗二夫人,她娘一准让她出门,这不,她和珍珠混得都改叫胡姐姐了。 「不用弄得那么隆重,又不是开酒楼饭馆,还要大肆宣扬招揽生意,学堂的学生基本都定好了,村民们带着孩子来报名就可以了,你看,现在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孩子们报名的时间都给耽搁了。」 来看热闹的人太多,即使有护卫在维持秩序,也架不住众人的好奇之心。 徐菁菁看着人头攒动的景象,也缩了缩脖子。 她们都站在远处看着,没上前去凑热闹。 「珍珠啊,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呀?不是说一个村只招收三十个孩子么?」李氏有些紧张地看着汹涌的人群,生怕闹出什么事情来。 上次,平安和赵柏铭中举,去望林村看热闹的人也很多,那次的情况就挺乱的,把李氏吓得够呛,如今每次看到一大群人的景象,心里都感觉有些阴影。 「没事的,娘,你看,人虽然多,但是没有很乱,有护卫在维持秩序呢,不用害怕。」珍珠拍拍她的手安慰道。 「是这样的,那个,胡夫人,您看,好多都是城里大户人家派来的管事和小厮,他们就是过来替主人看看情况。」 徐菁菁还是第一次见到珍珠的爹娘,虽然两边介绍过了,可她对上长辈还是有些拘谨。 「徐小姐要是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婶子的。」李氏一脸温和。 徐菁菁咧嘴一笑,毫不扭捏地叫了一声,「婶子。」 李氏笑着应下,对于这个性子爽朗,长相俏丽的小姑娘很有好感。 「珍珠姐,你看,那个孩子躲在那里很久了,都不敢进去。」阿云指着对面一个角落。 那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穿着本地特色略微破旧的长袍,晒得很黑,躲在人群后,一直看着学堂的方向,却不敢进去。 珍珠把不远处的罗宣叫了过来,指着那个孩子,让他去看看情况。 罗宣这段时间一直和罗天负责学堂的事情,对于处理这些事情,已经很是擅长了。 他大步朝那个男孩子走去,把那孩子吓得连退几步。 等他拉住男孩的手臂时,那孩子还差点哭了起来,把罗宣气得一头黑线。 好不容易才问清楚了情况,男孩是这次招收的学生范围,不过,他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瘸了腿的爷爷,爷爷不能陪着他来报名,他便自己来了,可学堂大门人太多,他有些不敢进去,所以一直外面徘徊。 罗宣回禀过后,就直接把他带到了负责他们村子的校舍去了。 「珍珠姐,那男孩子和土旺很像,都是没了父母,家里只有一个老人。」阿云满眼都是怜悯之色。 珍珠点点头,西北这边土地比较贫瘠,百姓过得还是挺穷苦的,她也嘆息,想要改善整个地方的现状,任重而道远,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的。 就目前来看,给学堂里相对比较贫穷的孩子们,设置勤工俭学的机会还来得比较实际些,珍珠陷入沉思中。 开学后,杨秀才没有着急回望林村,而是继续在晨曦学堂帮忙任教。 学堂开课不久后,很多人议论纷纷,因为学堂里的课程不同于各地私塾传统的教课内容,有文有武,没有侧重于考举的课程,有所谓的正统教育人士,组团跑来质问杨秀才。 杨秀才不慌不忙,只问了那些人,他们教了半辈子书,交出了多少个童生?多少个秀才?多少个举人? 那几个鬍子半白的老学究面面相觑。 西北这片贫瘠的地方,本身的教育水平就有限,能上得起私塾的人很少,而且,很多大户人家都是请了西席在家教导孩子,甚少有人会跑到小小的私塾里去和普通孩子们一起上学。 所以,他们嘉晋城这片,近十年里,考出的举人,一个巴掌都能数得出。 考中的还都是那些有条件聘请西席的大户人家子弟。 他们教了半辈子书,都没能教出一个举人,那凭什么觉得晨曦学堂的课程不对,而且,本来学习本身就不是只为了考举入仕才学习的,三百六十五行里,哪一个行业里,能识文断字,博闻强识,都比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强多了。 既然谁都不能保证以后一定能教出多少个举人,那么,他们当然没有资格对晨曦学堂的教育课程指指点点。 那几个老学究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拂袖而去。 晨曦学堂在嘉晋城的风头又旺了几分。
第九百五十五章淡定 第九百五十五章淡定 至此之后,就没人再来找晨曦学堂的茬,虽然依旧有人对学堂指指点点,不过都是小范围的议论了。 珍珠表示很淡定,无论什么新鲜的事物一开始出现,都会有各种不同的声音,只要不带恶意,随他们议论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韩馨月临行之前,给学堂捐了不少书籍和笔墨纸砚,珍珠让杨秀才他们一一记录起来,放在学堂专用的小图书馆里。 这个时代,书籍都是属于比较贵重的物品,在西北这边也是一样。 这么多学生,笔墨纸砚所需的费用不小,所以,新学堂照样延续瞭望林学堂的风格,一开始用石板石笔学习,等渡过了初级阶段,再开始用纸笔学习。 这也是被人们不停议论的重点,不少人酸言酸语,说诺大的罗府,居然抠门到让学生用石板石笔学习练字,不想花钱,还办什么免费学堂。 杨秀才很是气愤,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那么多学生,如果一开始都要用笔墨纸砚来学习,那光是纸张的耗费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在望林学堂教书多年,学堂运行的模式早已证明了石板石笔的可行性,听到这些不负责任的妄语,杨秀才很是气不过。 珍珠反过来劝他,以平常心待之,其实,热衷于讨论的也就是那么一小撮人闲人,你越理他,他越蹦哒。 不理他,漠视他,当他们不存在,过三五个月再回头看他们,已经不知道蹦哒到哪去了。 杨秀才被她的话逗乐,对她的从容淡定深感佩服。 给晨曦学堂捐款捐物的人不少,李呈翼李将军府就率先给他们送来了一批书籍和学习用品。 李呈翼是李钰姣的父亲,从小就特别偏爱女儿,李钰姣上次在京城出事,如果他当时在京城,鲁辰智哪里会那么轻易被原谅,后来在屿兽山的事情,也传到了李呈翼的耳朵里,他对罗璟就多了几分感激,毕竟,他也不希望,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所以,他与罗璟最近来往得很是积极,学堂一成立,就派人把东西送了过来。 还有宣慰使司一家,也就是徐菁菁家,同样也赠送了一些书籍用品,同时还送来一批衣物。 主要是徐菁菁看到上学的孩子们大多衣衫褴褛,看着很是让人鼻酸,所以,她就磨着她娘捐了一批给孩子们的衣物。 活波好动的徐菁菁还有这么细心善良的一面,大家都对她更为友善亲近起来。 八月末,西北的天空开始颳起了秋风,这就预示着,寒冷的冬日即将来临。 学堂里修了地龙,第一道勤工俭学的活就出来了,从三个班级里,各挑出八名家境困难的孩子们,以城内的市场价格收购冬日所需的柴火。 这批学生都是挑选了三个村里年纪比较大的孩子们,加上他们家里还有亲眷帮忙,每日早晚都能送一大捆柴火过来,称重过后计数,五天发一次银钱。 男孩子们都很积极,附近山林不少,只要勤快些,砍些灌木枝干晾晒干后,就是现成的柴火了,入冬前是能攒到不少钱银的。 晨曦庄园里的果树大多都成熟了,有些晚熟的作物也要开始收割了,庄园里调任了一批人手去城内,干活的人就少了很多。 珍珠又让杨秀才挑从各班里挑出十人过来帮忙採摘,当然也是要付工钱的。 而后,採摘的果实,给整个学堂的夫子和学生都分了一份。 「嗯,这里的苹果和我们村里的好像,都很甜呢。」阿云啃着苹果,不住点头。 「哪有,我家里的比较甜。」秀珠反驳,她觉着家里的才是最好的。 「村里的苹果确实更好吃一些。」姜书晴抿嘴一笑,附议秀珠的话。 秀珠得意地仰起了头。 众人失笑,珍珠好笑的瞥了小丫头一眼。 望林村的果树是她从小用灵泉滋养大的,而这边的果树,她才用灵泉浇了几次,当然是有区别的。 李氏削了个苹果,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平彰,一半给了平善。 两孩子都乖巧地接过啃了起来。 李氏看了看一手叉腰,一手啃苹果咧嘴直笑的秀珠,又看了看两个小口吃苹果的安静男孩,她就有一种想嘆息的感觉。 秀珠这孩子自从和方师父习武之后,身形迅速抽长苗条,但同时,也更淘气捣蛋起来,仗着手脚灵活,身强体壮,在同龄孩子堆里,简直就像个小霸王一般。 同样是胡家的孩子,平善就一点都没有像她那般张扬的性子,学文也好,学武也好,都是受到夸奖的那一个,聪明又乖顺。 相比之下,秀珠淘得都没边了,珍珠不在家,两口子又狠不下心约束她,好在,她还比较听吕先生和方师父的话,要不然,他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也幸好平彰没有像秀珠那么淘气捣蛋,不然的话,家里两个熊娃子一起闹起来,天都要吵翻了。 「这个留给爹回来吃。」秀珠从筐里挑了个大苹果,放到了茶几上。 「还记得要留给爹吃,不错,不错,没白疼你。」珍珠乐不可支,胡长贵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果然,她也最心疼她爹。 李氏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泛酸,胡长贵疼女儿,秀珠做错事情,从来不捨得责罚,珍珠不在家里,李氏只好充当起黑脸,时间长了,秀珠自然就偏向了胡长贵。 秀珠皱了皱小鼻子,得意一笑,「爹去学骑马,他说,等他会了,就带我骑马去玩。」 胡长贵到了嘉晋城后,日子过得很是清闲,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每日总想找些事情来干。 罗璟看不过眼,找了事情让他忙活起来,胡长贵不会骑马,罗璟就让属下负责教他骑马,最近,每日都会到城外专门练习。 这让秀珠羡慕不已,她也闹腾着要学骑马,李氏当然不许,珍珠只说等她满十岁以后,个子够高腿够长了,才可以学骑马。 秀珠掰着手指数,她今年七岁,还得等上三年,顿时气馁。 只好每天缠着学习骑马的胡长贵问东问西的。 「四姐,我也要骑马。」平彰突然跑到秀珠身旁,奶声奶气地接了一句。 秀珠咧嘴一笑,伸手拍拍矮个子的弟弟,豪气地应着,「好,等四姐学会骑马,就带平彰一起骑马。」 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的平彰就跟着笑了。 一屋子的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第九百五十六章严阵以待 第九百五十六章严阵以待 西北的秋风颳得比鄂州大,不时还会夹杂着风沙,这让腹地来的一干人都有些不适应。 一到起风的日子,就不好往外跑了,不然,出门一趟回来,满脸满身的尘土。 每日依旧出门的只有罗璟和杨秀才他们了,还在练习骑马的胡长贵都暂时停止了练习。 厅堂的门窗都关得紧实,风吹着窗棂有些「呜呜」直响。 「哎,这边的风颳得也太大了些。」胡长贵听着窗外的风声,有些担忧。 「入秋后,风沙天会多一些,不过还好,刮两三天也停了,不是时时有的。」珍珠说道,这种程度的风沙还算是轻的。 「你买了那么多苗木,是打算种在哪里?」李氏问道,她们刚来那几天,她听见珍珠吩咐吴远山採购一批苗木,照珍珠的说法,多种树可以防治风沙,虽然李氏听不大懂,不过意思她是理解的。 水土丰茂绿树成荫的地方,风沙确实会少很多。 「种在城南郊外,那边的植被太过稀少,风一刮就能捲起漫天尘土。」珍珠这段时间闲着,就把嘉晋城附近都走了一遭,对于四周的地形有了全面的了解。 所以,她让吴远山购买了一大批适合西北土地的苗木,全部栽种在城南的郊外边上,当然,这些事情她都是和罗璟商量过的。 罗璟对她这种时不时的突发奇想已经非常适应了,问清楚了原因,他也不反对,她想种就种,高兴就好,买这些树苗,再请附近的村民种下,也花费不了多少钱银。 他还特地和嘉晋城城守打好了招唿,让他们在新种的苗木旁立下警示牌,不许随意砍伐。 「就种这么些树苗,能起到作用么?」胡长贵有些疑惑,他那日和珍珠去看了种植苗木的地方。 虽然整片城南郊区都请人种上了苗木,可那么小的小树苗,啥时候才会长成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爹,五年十年里,小树苗总会长大的,现在不种,永远不会有树苗能长大成林。」珍珠笑笑,「每年种一点,虽然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但总归比没种的时候好,你说是吧。」 反正也是闲着,给附近的村民增加些打工挣钱的机会也好,挖坑种树,浇水施肥总是要请人干活的。 胡长贵点点头,他对于大女儿的话向来信服,她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对的。 「珍珠,你给平安写回信了么?」李氏想起了昨天收到大儿子的信。 「还没,娘,你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他?」珍珠咬着香脆的苹果,她最近很能吃,大约是因为肚子里的小傢伙需要吸收营养,偶尔还会半夜饿醒找东西吃。 弄得罗璟都知道要在屋里准备好各种零食,以防她半夜饿醒。 李氏犹豫了一下,低声和她说道:「不是说有官员想给平安做媒么?这怎么办才好?」 平安成了韩翎的陪读,一跃成为京城新贵,身价成倍增长。 打听到他还未说亲以后,许多官员都动起了心思,纷纷拐着弯想要招平安为婿。 平安吓得赶紧给珍珠写信。 「那个啊,哈哈~」珍珠笑了出来,她能想像出平安慌乱的模样,毕竟,他再聪明,也才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娘,奶不是说过了嘛,平顺要等下次考完乡试以后再说亲,咱们平安怎么也得等他大哥说亲了以后,才轮到他,这事不着急。」 「可是,平安怎么应付那些官员呢?」李氏也觉着,平安的亲事不用太过着急,男孩子过了十八岁议亲也不晚。 「这有什么,不是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嘛,你们又不在他身边,他们想说亲,也找不到你们,哈哈~」珍珠一乐,这藉口不错,「只要平安表明态度,立场坚定,别人奈何不了他的。」 平安现在好歹是世子陪读,谁也不会那么不长眼,敢拿身份来压平安,就算有那不识趣的,也犯不着理会,罗璟说了,京城有大哥在,不会让人欺负平安的。 珍珠把事情分析给李氏和胡长贵听,两人互看了几眼。 「那就听你们的,平安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好了,我和你娘也不大懂,你们觉着好就成。」胡长贵说道,他是真不懂里面的弯弯道道,平安的年纪还小,亲事过两年再说也不迟。 平安远在京城,珍珠又远在西北,胡长贵两口子不愿意离开故土,一家人靠着信鸽维持联繫,很多事情,他们相信孩子们都能拿捏好分寸。 进入九月,罗府上下开始有了紧张的气氛。 珍珠的预产期在九月中下旬,可是,这种事情提前和推后都有可能,所以,要早早做好准备。 李氏和胡长贵他们要等珍珠做完月子才回去的,所以,杨秀才他们也打算到时候再一起回去,望林学堂有凌老先生帮忙代课,杨秀才也不用太着急赶回去,依旧每日往返于晨曦学堂,多带带新学堂的夫子们,毕竟,他们算是新式学堂,很多东西和私塾不大一样。 他认真负责的态度,让珍珠心中点赞。 珍珠自己倒是挺悠哉的,进入九月后,罗璟让她不要再随便往外跑了,她就很听话的,乖乖待在宅子里,每日和李氏她们说说话,下下棋,丝毫没有紧张感。 她身体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妊娠反应,肚子也不是特别大,但是饭量变大了不少,一餐都能吃掉两碗饭了。 饭后照样灵巧地四处熘达,整个人也不显得浮肿,虽然圆润了些,但光看脸一点也没觉着胖。 这让阿云艷羡不已,「我娘怀小石头的时候,浮肿得可厉害了,脸都胖了一圈,珍珠姐好像只长肚子,别的都没长。」 珍珠哈哈大笑,她应该是长了点肉的,只不过,相对于一般比较胖的孕妇来说,没有胖得那么厉害而已。 罗璟在八月份的时候把能赶的事情都忙完了,所以,九月份他就有了空闲,每日早早散值回来陪大家吃饭聊天,然后拉着珍珠一起散步消食。 李氏和胡长贵看见罗璟如此上心,都心中大慰。 等过了九月十五日,整个罗府开始严阵以待。
第九百五十七章好像要生了 第九百五十七章好像要生了 大家都紧张戒备的时候,珍珠反倒是最清闲的人。 她找来了从前给他们做雪橇的木匠,让他帮着制作木马、积木、木球等等。 又专门和绣娘商量着缝小被子、小衣裳、小袜子、尿布之类的东西。 李氏从家里带了些平彰和秀珠的小时候穿的小衣裳过来,虽然还不清楚孩子的性别,不过,小婴儿的衣裳大多都是颜色浅淡的素色细棉料子,男孩女孩都可以穿上身。 「娘,你做的小袜子,是不是太大了?」珍珠从李氏的针线篓子里拿出一个缝好的小袜子,浅蓝色的细棉料子柔软又细腻,但是,看着比较大一些,不像刚出生的小婴儿能穿的。 李氏嗔了她一眼,「这是孩子一岁以后穿的,小婴儿不用做那么多袜子,孩子不下地的时候穿不了几双袜子,等他学会走路了,耗费的袜子就多了。」 珍珠撇撇嘴,「等他会走路,还远着呢,你就开始缝明年的袜子了。」 「你懂什么,孩子长的快,也就一眨眼功夫,就长大了。」李氏好笑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一直没停,「现在缝好收着,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穿了。」 「对、对,就像小石头,长得可快了,我娘给他缝的袜子,穿一年就短了。」阿云笑眯眯说着,她手里也拿着针线,给珍珠的孩子缝一个小围兜。 姜书媛和姜书晴也如此,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就是做针线活。 珍珠看着她们手上不停上下翻飞,只觉得眼皮直抽抽。 孩子还没出生,全身上下的衣裳都添置到两三岁都穿不完的程度了。 她也懒得管她们了,跑去和平彰堆起了积木,秀珠和平彰被拘在偏厅写练字,他们在学堂请了假,功课也不能落下太多,每天写几篇大字是最基本的。 西北的冬天来得比腹地早,九月中旬过后,众人的棉袄已经穿上了身。 冷风颳在脸上带着刺刺的疼,珍珠把宫里赏赐下来的面脂都分给了她们。 阿云和姜书晴拿着包装精緻高雅的面脂盒子都爱不释手,抹上一点点面脂在脸上,心情美得一天都笑眯眯的。 秀珠看着眼馋也很想要,珍珠却摇摇头告诉她,面脂是大姑娘才能涂抹的东西,秀珠只好噘起了嘴。 小丫头的皮肤白里透红,一点都不干燥,哪里需要面脂来滋润,珍珠笑着直摇头。 等到了晚上,罗璟扶着她上炕,她笑眯眯地和他说,「秀珠那鬼丫头,偷偷挖了一坨阿云的面脂,涂在她和平善的脸上,把阿云心疼得直跳脚。」 她笑得眼睛像皎洁的弯月一般,罗璟也跟着笑,珍珠最近的心情像那五月的阳光,温暖又明媚,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每天回到院子里,迎接他的,总是笑意盈盈的脸。 这让罗璟的心情也跟着明媚煦暖。 他俯身在她莹润光洁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弯腰帮她把鞋袜脱了下来,自从她肚子的月份大了以后,弯腰困难,他只要有空都亲自帮她穿鞋脱鞋。 珍珠含笑看着他,她最近的心情确实很好,父母弟妹都在身旁,罗璟也每日早早回府陪她,腹中的孩子即将来到这世上,她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她感恩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感念所有对她友善关爱的亲友。 罗璟抬起她雪白的脚丫放进温暖的被窝里,盖起被子的时候,顺势在她脚丫上亲了一口。 「呀~」珍珠红了脸庞瞪了他一眼。 罗璟笑着上了炕,把她揽入了怀中。 「要不要让罗天陪秀珠和平善练练手,免得他们回瞭望林村,方师父嫌他们武艺退步了。」 既然秀珠他们精力充沛,那就找个合适的渠道发泄出来。 珍珠想了想,「好啊,原本我也曾想过这事,后来不知怎的又忘了,还是你提醒了我,从前听说过一句话,叫一孕傻三年,看来还真有些道理。」 罗璟顿时失笑,「你怎么总听说过那么多俗语。」 他笑得胸膛一阵抖动,震得珍珠白了他一眼,罗璟就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哪里傻了,你可一点都不傻,聪明着呢。」 珍珠扁扁嘴,往炕里面挪了挪,「今天的炕烧得有些热了,我都出汗了。」 她伸手往脖子上一抹,可不是出汗了么,孕妇似乎特别不耐热,往年她也没这种感觉。 罗璟连忙炕柜里拿出一条干布巾帮她擦拭,「快擦擦,一冷一热容易染风寒。」 已经临近预产期,现在的状况,可千万不能出岔子,他把布巾从她衣襟下往她的背后擦去。 「我自己来吧。」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他照顾。 罗璟推开她伸过来的手,小心给她擦背。 珍珠抿嘴轻笑,「等孩子出生了,还有得你忙和的呢。」 孩子她要自己带,半夜就得起夜餵奶换尿布,到时候,要忙得事情可就多得很呢,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带大的。 「没事,我能忙得过来。」罗璟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珍珠心里甜滋滋的,自己带孩子虽然辛苦些,不过,她相信,他们两人是能搞得定的。 睡到半夜,珍珠突然感觉肚子有些不对劲。 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一股暖流就涌了出来,虽然没有感觉很疼,可是,珍珠知道,她应该是要生了。 她推了推身旁的罗璟,罗璟立即睁开了眼睛,他睡得很警惕。 「怎么啦?要喝水还是要去洗漱间?」 怀孕后的珍珠不时会半夜爬起来,不是渴了饿了,就是要上厕所,罗璟已经训练得很机警了。 「……玉生,我,好像要生了。」珍珠其实挺镇定的,只是下面涌出的一片湿意让她有些难堪。 「……」 罗璟一愣之下,立马回过神,掀开被子,迅速穿上外衣出门喊人。 一阵鸡飞狗跳的忙乱过后,重新换了一身衣裳的珍珠躺在了早就准备妥当的产房里。 产房就设在同一个院子的厢房内,炕烧得热热的,珍珠躺在上面很快就冒了汗珠。 李氏、王嬷嬷陪着她在产房内,别人都在外面的暖阁里等候。 稳婆和大夫都被请了过来。 大夫先诊了诊脉,又看了看孕妇的神色,被一脸从容淡定的珍珠惊了一下,他见过很多产妇,还是第一次在产房里看见这么平静镇定的神情。 稳婆也被镇定自如的珍珠吓到,她一检查,产妇已经发动,可是却没有看见产妇痛苦的表情。 大夫出了产房后,立即被人紧紧箍住了手腕。 镇军大将军一脸凝重地看着他,神情可比产房里的夫人紧张多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小棉袄 第九百五十八章小棉袄 珍珠生产的过程顺利到让稳婆都感到不可思议。 也没看见她喊疼,也没看见她多使劲,似乎就那么眉头一皱,没过多久,孩子就顺利生下来了。 稳婆抱着肉乎乎的孩子吃惊到嘴巴都闭不起来。 ……这,也太容易了吧。 她从事稳婆这一行业十余年,还是第一次见到,生产过程如此之快,如此之顺利的产妇。 没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哦,不,应该是没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孩子就「哗啦」一下出来了,将军夫人当时只是皱了皱眉头,连唿疼的声音都没有,这,实在是太神奇了。 这么安静平和的产房,她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李氏和王嬷嬷虽然也吃惊,不过,珍珠的身体一向很好,她们倒没有稳婆那么惊讶。 「哎呦呦,是个漂亮的小闺女呢~」 王嬷嬷探头过去,一眼瞧出了孩子的性别,又见稳婆愣住了神,忙从她手里接过孩子。 李氏原本忙着给珍珠擦汗,闻言急忙跑过去看孩子。 稳婆这才回过神,连忙赔笑两声,然后使了点劲拍打孩子的屁股。 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直在门外侧耳倾听的罗璟,眼睛就亮了起来,是个小闺女! 珍珠说过,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懂事又乖巧,罗璟最是认同不过,他咧嘴一笑,是个女儿,一个像珍珠一样漂亮的小棉袄。 「孩子出来啦!」阿云拉着姜书晴的手欢唿起来。 胡长贵一直紧张地走来走去,听到孩子的哭泣声,立即停住了脚步,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 「生啦,生啦,哎呦,还是珍珠能干,连生孩子都这么快速。」胡长贵感嘆,他可记得,秀珠和平彰出生的时候,一个用了大半天时间,一个用了两个时辰,这还都算是快的,村里有些妇人生孩子,一天一夜没能生下来的都有。 罗璟听了老丈人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珍珠能这么顺利生产,没有遭受太多的疼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产房里,李氏和王嬷嬷一脸笑意地围着新生儿直转悠,看着稳婆给孩子清理血和秽物。 热得一身汗的珍珠摸了摸卸货后的肚子,挺了几个月的大肚子终于扁回来了。 空气里,瀰漫着一股血腥味,她身下也湿漉漉一片,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娘,我要擦身体。」珍珠中气十足地喊回了李氏的注意力。 「哎,你等一会儿,先把孩子洗干净了。」李氏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小婴儿身上,闺女眼睛有神,一脸红润,气色好得不得了,先等会儿。 「夫人,您稍等,还有恶露要排出来,等会儿再擦身体也不迟。」稳婆手脚利索地给孩子清洗,不忘回头交代清楚。 珍珠无奈地抿抿嘴,自己拿起炕上的布巾擦汗,她不着急着看孩子,从耳边一直传来的赞嘆声中,她已经知道,孩子很好很健康。 「哎呦呦,我接生过那么多个孩子,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孩子啦。」稳婆操着一股别扭的官话咋舌夸赞。 「可不是么,这孩子一出生就这么好看呢。」王嬷嬷笑着附议。 「和珍珠长得真像。」李氏同样感嘆。 可是,珍珠出生的时候,是没有这个孩子好看,珍珠是后面越长越好看,这孩子是一出生就这么好看。 「和将军也像,看这斜长的眉型,是不是和将军一模一样?」王嬷嬷指着孩子的眉毛,和李氏讨论。 「哎,对、对、对,眉毛和玉生长得太像了。」李氏笑着惊唿。 她们的议论声如数落入门外等候的罗璟耳朵里。 他咧着嘴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边了,珍珠生产顺利,女儿健康漂亮,还有什么时刻,能比现在更让他高兴的。 他只恨不得立即冲进去,看一眼辛苦的媳妇和漂亮的女儿。 他咧嘴一直笑的模样太过傻气,让一旁围观的大伙有些暗笑,没想到,平日冷峻从容的将军也有这样傻呵呵的一面。 罗十三忍不住站到罗璟身旁,挡住了大伙的视线,好歹给他们爷保留几分面子。 房门终于打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出来。 李氏抱着裹着大红色细棉小被子的孩子出来了。 众人立时围了上去。 孩子闭着眼睛,头髮浓密,眉毛有型,肤色白里透红,小嘴粉润莹泽,果然很是漂亮。 罗璟激动地跑了过去,看得眼睛都捨不得眨一眨,直勾勾盯着看了半响,眼里的温柔快要溢出眼眶,心里柔软得一塌煳涂。 「哇,这孩子长得可真好,以后肯定像珍珠姐一样,是个大美人。」阿云惊唿一声,羡慕不已。 「嗯,真的很好看,皮肤也粉粉的,好好看。」姜书晴小声附议。 「眉毛像将军,鼻子嘴巴像夫人。」姜书媛也凑近了看。 「确实像珍珠,和珍珠小时候一模一样。」胡长贵憨憨一笑。 抱着孩子的李氏就嗔了他一眼,和珍珠小时候可不一样,珍珠刚出生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营养跟不上,所以黑黑瘦瘦的,而这孩子营养充足,一出生就白白嫩嫩的,哪里一样了? 珍珠那是长到十岁以后,才越来越漂亮的,刚出生的时候可比外孙女差多了。 众人叽叽喳喳就是一通称赞,只有罗璟没出声,他紧抿着嘴,神情紧张又兴奋,笑弯的眼睛中能感受到他浓浓的喜悦。 「娘,珍珠还好吧?」他先问了这一句。 李氏听了,大感欣慰,她连连点头,「她很好,精神十足,就是嚷着要擦洗身子。」 「她爱干净,受不得脏污,麻烦娘了。」罗璟笑着拜託李氏。 先前在房间里的时候,珍珠就坚持要把脏了的衣裳换掉,如今生产完了,她哪里能忍受那种粘腻脏污的感觉。 「你这孩子,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李氏笑眯眯地说道,「王嬷嬷在里面帮她擦洗呢,等收拾好了你们就可以进去看她了。」 罗璟恭敬地给她行了个礼,他特地请来了岳父岳母一家,果然很正确,要不然,这种时候,在产房里陪着珍珠的,只有王嬷嬷一人了。 两种情形肯定是不同的,有李氏陪着生产,珍珠心里一定会感到更加安心的。 李氏抱着孩子进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娘,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擦拭干净后,换了身衣裳的珍珠,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小闺女。
第九百五十九章小曦曦 第九百五十九章小曦曦 背后垫了好几个四方枕,珍珠半躺在炕头上,接过李氏递过来的孩子。 孩子闭着眼睛,睡得很熟,脸上没有皱皱巴巴的,肤色细腻粉嫩,巴掌大的脸,小嘴润润,下巴尖尖,果然是个美人胚子。 啧,比她娘的底子可好多了,珍珠轻轻捏了捏她的小下巴。 小婴儿「卟」的一下,吐出了个口水泡泡。 珍珠愣了一下,大笑起来,「娘,她刚才吐了个泡泡。」 正忙着收拾东西的李氏回头嗔了她一眼,「你老实点,别弄醒她,等她哭了,有得你忙的。」 李氏知道,珍珠打算自己带孩子,她并不觉得奇怪,虽然大户人家多数都会请奶娘帮忙,不过也不是没有亲自哺乳餵养的。 她从小帮着带大弟弟妹妹,在带孩子的方面熟悉得很,李氏一点都不担心。 珍珠冲着李氏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伸手碰碰小闺女嫩滑的脸蛋。 「说起来,要是国公夫人知道,你生了女儿,大概要羡慕得跳起来了,她前段时间,还一直和我絮叨,墨哥儿调皮捣蛋,好想有个女儿的话。」李氏就想起了陶氏在信里跟她抱怨的话。 陶氏与李氏一直保持着通信,虽然不是很频繁,但一直没断过。 珍珠闻言哈哈大笑,陶氏想要女儿都快成了心病了。 东西收拾妥当后,王嬷嬷在房间里点了茵犀香,用以驱散屋内瀰漫的血腥气味。 罗璟他们进来的时候,珍珠捧着碗小米粥吃得正香。 珍珠还没进产房的时候,罗璟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分娩后要吃的东西,这不,炕桌上有鸡蛋羹、小米粥、水煮蛋、大骨粥等等,都是一些清淡、稀软、易消化的吃食。 看到罗璟进来,珍珠朝他笑了笑。 罗璟看她气色红润,精神奕奕,总算彻底放下心来。 「没事吧?还痛不痛?」 女人分娩有多痛苦,罗璟虽然不知道,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他当然会替珍珠担忧。 珍珠继续吃小米粥,生孩子耗费了她不少体力,虽然稳婆没看到她唿痛或者呻吟,其实,她还是费了不少力气的,只不过,她不想表现出来而已。 「嗯,还好,生的时候有点疼,过了就好很多了。」 罗璟伸手把炕桌上的水煮蛋拿到手上,用手劲涅破蛋壳,细心给她剥好了鸡蛋,然后放进了她的碗里。 「多吃点,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珍珠用筷子戳进鸡蛋,摇摇头,然后举起鸡蛋笑眯眯地吃了起来。 「玉生啊,孩子的名字想好了么?」李氏抱着孩子过来问他。 「娘,我和珍珠商量过的,要是女孩就叫罗曦,晨曦的曦,小名就叫小曦曦好了。」罗璟咧嘴一笑,一口白牙熠熠生辉。 「罗曦?这名字好听呢,那要是男孩呢?」李氏笑呵呵地追问。 「男孩叫罗晨,嘻嘻~」珍珠笑着接过话,原本罗璟是很头疼孩子的名字,选来选去,都不大满意,后来,珍珠弄了个晨曦庄园的名称,就给了他灵感。 李氏也想到了城东庄园和学堂,「哎呦,你们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所以才有了那个晨曦庄园和晨曦学堂?」 「哈哈~不是这样的,是先有晨曦庄园,玉生觉着这两个字寓意挺好的,所以就用来给孩子起名。」珍珠笑得肚子都有些抽疼起来,赶紧压低了声音。 罗璟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把蛋羹递到了她面前,「先吃这个,冷了不好吃。」 珍珠嬉皮笑脸地接过,大口吃了起来。 因为有照顾孕妇生产后的经验,孩子生下来以后,珍珠没有显得慌乱,加上有李氏帮忙,初期阶段很容易渡过。 接到消息的亲友,纷纷发来恭贺的信件,隔了一段时间,贺礼也是陆陆续续一车车的送来。 韩馨月听闻珍珠生了小闺女,补品、衣料、玩具装了三大车送来,一同送过来的,还有陶氏的贺礼,同样是各种吃的、穿的、用的、玩的。 还有顾祺和尤雨薇送的贺礼,也是前后脚的送来。 嘉晋城内的众多官员也都纷纷送礼祝贺。 珍珠还没出月子,这些贺礼的来往,只能暂时让李氏出面处理,李氏从前虽然在大户人家里待过,但二十年过去了,很多接待来往的规矩都忘得差不多了,直把她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好在还有王嬷嬷在一旁帮衬着,李氏才算把场面撑了过去。 「我就说国公夫人肯定嚷着羡慕你,果然如此,这都第三次唠叨了吧。」李氏抱起吃饱的罗曦轻轻拍她的背部,笑着和炕上的珍珠说话。 陶氏知道珍珠生了女儿后,一连给她发了三封信,每次都叨咕着她生女儿的事情。 还很坚定地告诉珍珠,明年开春后,她要带着墨哥儿到嘉晋城来看望小曦曦。 珍珠笑笑,挠了挠大半个月没洗的头,因为李氏的坚持,她一直没能找到机会洗头,想让罗璟晚上偷偷帮她提热水,罗璟却罕见的没站在她这边,说是为了她的身体着想,要等出了月子才能洗。 任珍珠怎么说都说不动他,无奈之下,珍珠只好翻着白眼一直忍着,每天用热的湿布巾擦拭一下。 「小曦曦的满月宴,听说整个嘉晋城的官员都会到场,哎呦,阵势那么大,娘想想都觉得腿软,到那天,我只负责后院的事情,你出了月子,就自己去应酬那些官员女眷了。」李氏嘀咕着满月宴的事情。 珍珠笑笑,李氏帮她应酬了几天人情往来,就有些疲于应付起来。 「我知道了,娘这几天辛苦啦。」 李氏讪讪一笑,她倒不是辛苦,而是有些害怕应酬。 到了晚上,罗璟回到屋里,换下衣裳后的他,第一件事情,就是亲亲炕上熟睡的小闺女。 转头想亲一下珍珠时,被她推搡到一边,她虽然经常擦澡,可依旧觉着身上有味,所以不想让他亲近。 罗璟却是不管,每日时不时的总会偷亲她一下,惹得她白眼相待。 「你说她,怎么天天都在睡觉呀?」 罗璟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趴在罗曦身旁,小心地看着闺女。 快二十天大的罗曦,越发的粉嫩起来,皮肤白里透红,一点瑕疵都找不出来,看得罗璟心里软乎乎的。 只是,这孩子每天似乎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罗璟每次回来她都睡得香甜。
第九百六十章满月 第九百六十章满月 「小婴儿嘛,都一样,是睡着长大的。」珍珠不以为意。 爱睡才是好事,要是爱哭,那可就不怎么好了。 罗璟百看不厌一般,趴在罗曦身旁,一会儿亲亲她的小脸,一会儿摸摸她的小手,看着看着不时就傻笑起来。 珍珠看得直摇头,这以后,怕不得又是一个「女儿奴」诞生了吧。 罗曦很好带,多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偶尔张开眼睛「哇~」哭几声,没多久又睡着了。 半夜一般醒来两次到三次,餵饱后换好尿布又继续睡,原本小小尖尖的小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润了起来。 大家都稀罕得不得了,无论谁抱着都能睡得安稳。 珍珠除了餵奶,别的事情基本不用操心,每日吃着特制的月子餐,日子过得清闲悠哉得很。 等到了满月那日,即便屋外飘着雪花,她依旧痛痛快快地洗了头洗了澡。 从雾气氤氲的洗漱间出来后,珍珠觉着整个人都轻了几斤。 今日办满月宴,罗璟没有去应卯,醒来就一直陪着她们。 看见珍珠顶着一头湿发出来,他立即拿着干布巾上前给她绞干头髮。 「下雪了,会影响中午的宴席么?」 珍珠坐到了梳妆檯前擦拭着头髮。 「不要紧,雪不大,不影响在城内出行。」 只要风雪不是很大,城内都能正常出行,罗璟并不担心这些。 珍珠耸耸肩,要是按着她懒散的个性,其实满月宴她都是懒得办的。 不过,罗璟毕竟还要在嘉晋城待上很久,想要维持好官员女眷之间的关系,这些基本的交际宴席,还是要办的。 罗曦在炕上「咿呀」了一句。 「你去看看,她是不是要换尿布了?」 珍珠看了炕上一眼,随后淡定地指挥罗璟去给孩子换尿布。 罗璟放下手里的布巾,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炕边,粉色细棉小被子下,罗曦睁着圆熘熘的眼睛正看着他,罗璟瞬间就被她可爱的眼神萌化了心。 「我们小曦曦是不是要换尿布了?」 他用活波轻快又可爱的语调和罗曦说话。 珍珠每次听到都忍不住莞尔。 罗璟熟练地解开了孩子的小衣裳,动作利索地换上了干净清爽的尿布,然后快速把衣裳给孩子穿好。 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珍珠自认做得没有他好。 换好尿布后,罗璟用小被子裹着女儿抱了起来。 「是不是先餵她?」他抱着罗曦走到珍珠身旁。 「等会儿,她也没哭,你和她玩会儿,我把头髮弄干再餵她。」珍珠又换了一条干布巾。 罗璟看了看她半湿的长髮,忍不住唠叨一句,「你动作快些,头部受寒对身体不好。」 珍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转头斜睨了他一眼,「你都快赶上我娘了。」 罗璟一愣,随即明了,脸上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哎呦,曦曦,你娘嫌弃你爹唠叨呢,可怎么办才好呀。」 他故意苦着脸和罗曦说话。 罗曦只是睁着澄净明亮的眼睛看他,水润润的小嘴巴里有气泡鼓起。 罗璟看得稀奇,立刻把她抱到了珍珠身旁,「你看,她吐泡泡了。」 「小婴儿吐泡泡很正常,以前平彰流口水,流到了一岁多呢。」珍珠想起这事,她就仔细看了眼罗曦,没发现女儿有流口水的迹象,松了口气。 虽然流口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是保留点形象比较好。 「咱们小曦曦没有流口水。」罗璟也有点担心,小舅子流口水的样子他也见过。 罗曦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气。 「她好像又想睡觉了,你还先餵她吧,我给你擦头髮。」 他把孩子放到她怀里,拿过她手里的布巾给她擦头髮。 珍珠看了看睡意朦胧的小闺女,只好解开了厚棉衣,撩起了里面白色的中衣,给孩子餵奶。 虽然她小心地半遮着,可还是露出了一小片白腻的丰润,罗璟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眼睛有些捨不得移开。 罗曦含着乳汁的源头,小小的腮帮子吃得鼓鼓的,惹得他满心艷羡。 满月宴还没开席,不少官员携带女眷已经到来。 古氏带着徐菁菁第一批到达了罗府内。 珍珠带着罗曦出现在厅堂内,一群夫人小姐就围了上来,嘉晋城内大多数女眷们都是互相认识的。 大家对于风头正盛的罗府,都卯足劲的想要刷一刷存在感。 「恭喜夫人喜获千金啦。」 「哎呦,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 「可不是么,和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以后也是个美人坯子。」 「瞧这小脸蛋,白里透红的,可真让人稀罕呀。」 「……」 一大波称赞恭喜的话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裹着大红色缂丝小被子的罗曦脸颊红扑扑的,闭着眼睛依然在睡觉,头髮浓密乌黑,睫毛长而捲曲,粉润的嘴唇微微张着,丝毫没有受到喧杂人语的影响。 王嬷嬷抱着孩子,小心平稳地护着。 一圈过后,珍珠手里多了各种款式的银项圈、长命锁、银手镯、银脚链。 珍珠含笑一一道谢,耐着性子与众人客套交谈。 「胡姐姐,小曦曦长得真好看,而且,这么多人说话,她居然睡得好香哦。」徐菁菁看着稀奇,盯着罗曦的脸蛋都移不开眼。 珍珠瞧了眼唿吸平稳的罗曦,眉毛微挑,「她呀,睡包一个,一天要睡十个时辰,打雷都惊不醒她。」 围着的人群都笑了起来。 「这样才好,都说孩子是睡着长大的,爱睡的孩子好带又聪明。」古氏掩唇一笑,「我们菁菁小的时候,也爱睡,可睡醒了就爱哭,从小就是个让人头疼的孩子。」 「娘~」明明在说小曦曦的事情,怎么就说到了自己身上,徐菁菁不依了,噘起嘴气鼓鼓地看着她娘。 珍珠就笑了,「孩子不都这样长大的么。」 「就是、就是,都是哭哭闹闹就长大了。」有那有眼力见的夫人附议着。 内宅的众女眷说说笑笑,前院的厅堂也热热闹闹的。 王嬷嬷和明珍抱着罗曦去前院走了一趟,又收穫了一堆满月礼。 罗璟亲自抱着闺女回到后院,看了看珍珠后,才依依不捨地去了前院待客。 女眷们纷纷羡慕打趣,珍珠抿嘴轻笑一副羞涩模样。
第九百六十一章珍重 第九百六十一章珍重 满月宴一过,李氏和胡长贵他们就准备返程回乡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珍珠抱着罗曦去了李氏所在的厢房。 「这么冷的天,你抱着她跑来跑去的干什么。」李氏瞪了珍珠一眼,连忙抱过了外孙女,把她放到了暖和的热炕上。 「就几步路,哪有那么娇贵。」珍珠不以为然,「而且,她刚吃饱,还不想睡,带她出来看看小姨和舅舅。」 在炕上玩挑花绳的三个孩子就凑近了罗曦。 「曦曦~」平彰指着罗曦叫道。 「对,是曦曦,曦曦是你的小外甥女。」珍珠把鞋一踢,也上了炕,她把平彰抱在怀里亲了一下。 刚满两岁的平彰是个爱笑可爱的小男孩,亲他一下,他就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一想到他们要回鄂州去了,珍珠满心不舍,下次见面,平彰大概都不记得她这个姐姐了,珍珠心里微酸,平彰是她在家里,带的时间最短的孩子。 「姐,曦曦会笑了。」秀珠趴在罗曦身旁,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咧嘴笑得欢实的罗曦。 七岁的秀珠像春天的柳树似的,一夜之间抽条起来,再也没有了从前圆乎乎的模样,原本圆润的脸盘也变成了鹅蛋脸,把一双大眼睛衬得更加明亮璀璨。 珍珠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嗯,曦曦对小姨笑了,她喜欢你,所以对你笑了。」 一旁的平善也凑了上去,却没看见罗曦在笑,顿时,他的脸上有些忧郁,「三姐,曦曦不喜欢我么?」 「……」 珍珠哭笑不得,「不是,曦曦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她还太小,不会笑那么多。」 「姐姐,我会笑,我长大了。」平彰就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脸,还带着婴儿肥的脸显得有几分呆萌。 珍珠乐得又亲了他一口,「咱们平彰从小就爱笑,是个乖孩子。」 她和几个孩子就在炕上玩闹说笑。 李氏看着他们闹哄哄的,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温暖。 「娘,你们等天气好些再出发吧,玉生说这几天可能会下雪。」 这两天嘉晋城都在飘小雪,虽然不大,但是,珍珠也有些担心路况不好。 「你爹心急,他担心家里的作坊,怕你奶和你大伯忙不过来。」李氏摇头,她也挺记挂着家里的。 「我也想清姑她们了。」秀珠嘀咕着。 珍珠抿了抿嘴,知道到了分别的时刻,「娘,我明年带孩子回去看你们。」 「瞎说,明年孩子还没满一岁呢,哪里经得起那么远的路程,等后年再说。」李氏立即否决,「娘知道,你惦记着家里,不过呀,你已经嫁给了玉生,以后要以罗家为重,别动不动就千里迢迢跑回娘家,一来一回折腾一两个月,大人孩子都累。」 「你好好和玉生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我和你爹还没老到要让你担心的时候。」李氏继续絮絮叨叨,「你要有时间,多注意一下平安那边就成了,他在京城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和你爹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和玉生多看着他点,我们就更安心了。」 「娘,我们去找哥哥吧。」秀珠突然插了一句。 李氏就瞪了她一眼,「你哥在京城里,离得比西北还远呢,去啥京城呀,你这孩子,刚才还说想清姑了,转眼又想着去玩。」 秀珠撇撇嘴,有些委屈,「我想清姑,可我也想哥哥了。」 「你哥过年应该会回去一趟,到时候就能见到他了,你们乖乖在家里等着。」珍珠忙安慰她。 「真的么?平安过年有时间回家?」李氏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珍珠,她有大半年没看见大儿子了,心里十分想念。 「嗯,应该可以,本来过年放假的时间也有二十来天,他多请几天假,就可以了,请个五天十天的,也就够了。」 平安和她说过这事,只是还没确定,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多请几天假,是没问题的。 李氏顿时喜笑颜开。 秀珠也欢唿起来,「我都好久没见到我哥了。」 平善坐在一边也跟着笑,「二哥去京城当官了。」 「嗯,当大官了,以后可威风了,平善,你以后也要当大官,抓坏人。」秀珠用力一拍平善的背,把平善的小身板拍得差点扑倒在炕上。 「……秀珠,你力气大的毛病,还没控制住么?」珍珠眼角抽搐,不是特地交代了方晟,让他给这孩子特训一下么?怎么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 秀珠的手僵在半空,有些讪讪然地收了回来。 「嘿嘿,我刚才是不小心的。」 李氏嗔了她一眼,「方师父罚了你多少次了?你还这么不长记性。」 秀珠年纪小,手劲大,出手有时候拿捏不轻分寸,方晟为了让她掌握好道力,没少罚她扎马步。 平善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就想护住秀珠,「二婶,秀珠没打疼我,她只是力气大。」 李氏看着两娃,心里暖乎乎的。 两个孩子从小一块长大,最是要好不过,梁氏经常觉着秀珠欺负平善,暗地里不知交代过平善多少次,让他少和秀珠玩耍,可平善却从来没有疏远过秀珠,秀珠有啥好事也总惦记着平善。 珍珠抱着平彰软乎乎的小身子,脸上带着笑,孩子们和睦友爱的画面多么让人高兴。 罗璟让人准备了很多的礼物和土仪,离开那日,他和珍珠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城门外。 天空飘着零星雪花,地面上有浅浅的雪层,官道上满是车轮碾压出的痕迹。 天寒地冻的,罗曦自然没有带出来,李氏忍不住一再交代,「孩子还小,你自己出门就算了,别老带着她到处跑。」 她担心珍珠会带着孩子往城外的庄园或者学堂跑,这种事情,珍珠绝对能干得出来。 珍珠秀眉高挑,「娘,秀珠和平彰我都没少带,好么?你瞧我什么时候没带好孩子了。」 「……」 话是这么说,李氏对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有时候的行事,实在有些不着调。 「姐,怎么只有一个木马,我和平善的木马呢?」秀珠和平善跑了过来,后面的马车上只有一个小木马,平日是平彰玩得木马,她和平善骑的大木马没有一起带来。 「木马太占地方了,回去以后,让鲁大叔给你们按照平善这个样子重新做。」珍珠解释说道。 「那,要多做几个,小石头和囡囡也要坐。」秀珠立即举手要求。 「好,让鲁大叔多做几个。」珍珠笑着答应。 秀珠和平善互看了一眼,欢唿了起来。 李氏和胡长贵都笑着摇头,这些孩子,就惦记着玩的。 叮嘱的话已经重复多遍,眼看路边送行的人一一散去,再不捨得,也得道声珍重了,和杨秀才、阿云他们道别后,那边的姜书媛也依依不捨地放开了姜书晴。 看着飘雪中远去的车队,珍珠眼眶泛起了雾气。 罗璟牵起她袖子下的手,用他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
第九百六十二章此生已无憾 第九百六十二章此生已无憾 送走了胡长贵他们以后,珍珠开始了猫冬的日子。 西北的冬天又长又冷,不时夹杂着雨雪风沙天气,珍珠一开始还会讶异感嘆几句,见得多了以后,也就淡定了。 庄园和学堂那边,她让吴远山负责,天寒地冻的,庄园里和学生们的供暖都得跟得上。 杨秀才在新学堂待了差不多三个月,晨曦学堂基本走上正轨,他临走前,推荐了其中一名表现优异的周秀才,做为学堂院长。 推荐人选的时候,珍珠还在月子里,罗璟就代替她对周秀才做了基本审核,他对望林学堂的教育模式也不陌生,所以,在杨秀才的陪同下,事情很顺利完成。 罗璟任职官场多年,在知人善任方便,还是很有心德的,周秀才通过了他的鑑定,出任晨曦学堂第一任院长,为期三年。 有了认真负责的周院长,吴远山的工作就轻松多了,只用做好一些后勤保障就可以了。 到了十一月中旬,嘉晋城附近下了一场特大暴风雪,很多地方受灾严重,厚厚的积雪压垮了老旧的民宅,不少百姓流离失所。 罗璟为了赈济救灾四处奔波,珍珠就带头捐粮捐衣,买下了城内很多店铺的棉花粗布,赶制出一批棉衣被褥,又把自家多余的被褥全都翻了出来,如数捐了出去。 粮食方面,今年庄园里出产收穫颇丰,她只留够了自家人口过冬的粮食,其余的也都捐了出去。 有了她的表率,全城的官员女眷都坐不住了,纷纷效仿着捐衣捐粮,一时,嘉晋城内掀起了赈灾做善事的风潮,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大户,多多少少都会做出一个慈善赈灾的样子。 「噗~,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背地里骂我?」珍珠盘腿坐在炕上忍不住笑。 她为什么一反低调作态,大张旗鼓的捐衣捐物,就是为了营造出这种出资赈灾的风潮,不论甘心情愿,还是不情不愿,就算做做样子都要捐上一些,全城那么多富户,累积起来的米粮和衣物可不算少。 罗璟抱着罗曦好笑地睨了她一眼,「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么?还怕别人骂你么?」 在这件事情上,罗璟没有特别支持她,这种带头赈灾的事情向来吃力不讨好,弄不好的话,里外都讨不到好处,受灾的百姓领不到真正的物资,捐资的人家也感受不到受惠人的感谢,最后那点物资不知道贪墨到哪个官员的衣兜里。 珍珠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情惹了一身麻烦。 当然,他也知道,她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他。 「我才不怕别人骂呢,反正我又听不见。」珍珠笑嘻嘻的,她才不在乎这些呢,「全城捐了那么多的衣物和米粮,你们的赈济救灾的工作不是方便了许多么,要是全部等到朝廷赈灾的物品运来,那还赈个屁灾,人都冻死饿死一大片了。」 听她爆了句粗口,罗璟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你闺女可在这呢,小心她以后学了去。」 珍珠回了他一个白眼,然后翘起兰花指抚了抚额前的碎发,「学就学了呗,该粗鲁的时候粗鲁,该优雅的时候优雅,有什么不对的么?」 罗璟顿时啼笑皆非。 「这次要不是你负责赈灾,你以为我会管那么多闲事呀,当然是因为知道,这些赈灾物资都会妥善送到灾民手里,我才会那么积极高调。」珍珠噘起了嘴,有他负责赈灾,物资还能被谁贪墨了去,那才真叫见鬼了。 罗璟坐到她身旁,把罗曦小心放在了炕上,然后长臂一揽,把她拥入了怀里。 「我知道,你这都是为了我着想。」他抱着她,脸颊在她髮髻上摩挲,她总会站在他的立场,为他考虑问题,罗璟脸上都是满足之色,只要有她和女儿陪在身边,他此生已无憾。 珍珠笑着回拥他,笑得一脸甜蜜,「我不为你着想,还有谁为你着想。」 这话说得有些促狭了,罗璟一时好笑,把她从怀里稍稍推开,想要亲亲她调皮的嘴儿,却听见旁边有「卟、卟、卟」的声音。 两人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罗曦扁着嘴在喷口水玩。 「……哟,你闺女喷你口水了。」珍珠大笑。 罗璟无奈扶额,笑嘆一声,俯身给罗曦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受灾百姓得到妥善安置,冻死饿死的人数控制在最小范围,和以往雪灾后蒙受巨大的损失相比较,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和改善。 珍珠让罗璟私下派人在坊间制造些舆论,夸大城内女眷们赈灾救济的功绩,让百姓们对她们交口称赞,一时,捐衣捐粮的女眷们成了城内倍受瞩目的对象。 果然,前面还在埋怨女眷们,转眼变了风向,开始相互吹捧着捐衣捐粮的事迹。 「她们脸皮真厚,一个劲往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想想,当初不情不愿的样子有多难看。」 坐在罗府暖阁里喝茶的徐菁菁有些愤愤不平。 她昨天和母亲去参加宴席,席上自然说起来赈灾捐献的事情,居然有个夫人敢厚着脸皮说她是第一个跳出来捐粮捐物的人,徐菁菁当场跳出来戳穿她,明确指出镇军大将军的夫人才是第一个积极捐献的夫人。 场面当时就僵住了,虽然大家心里头都知道那个夫人吹牛揽功,可也没人会直接戳穿她,毕竟大多数女眷的性格还是比较含蓄委婉的。 徐菁菁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话都敢直说,当场就让吹牛的人下不来台。 「你呀,说话别这么耿直,瞧把你娘气得。」珍珠失笑,古氏为了这个活波直爽的女儿,不知道头疼了多少次。 徐菁菁嘟起了嘴,「我说的是实话,干嘛不让我说,娘也太谨慎了,人家脸皮厚的都不在乎,我们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你娘的意思也是为了你好,俗话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有些事情她觉得没必要招惹。」珍珠理解古氏的心里,徐菁菁还小,不大能理解母亲的殷殷舔犊情。 「哼,我才不怕她呢,我又没做错事情。」徐菁菁有些蔫蔫的,她回府后,被母亲责骂了一顿,她不高兴,就跑到了罗府玩。 珍珠笑笑,她挺喜欢徐菁菁这个女孩子,单纯、活波、心思透明,有着十三四岁女孩子该有的蓬勃朝气。 也许是自己太过老沉,她特别喜欢生气勃勃的姑娘,比如尤雨薇、秀珠和徐菁菁,都属于开朗活波的女孩子。 看着她们飞扬灿烂的笑脸,仿佛自己也能变得明朗畅快一般。
第九百六十三章与人为善 第九百六十三章与人为善 临近年关,嘉晋城内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流来往不断。 阿七从关外赶回来过年,带回许多关外的特产,毛皮、宝石、药材、布料等等,拉了好几车东西。 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罗曦,抱着小小的人儿就不想撒手。 「她长得可真好看,粉嫩嫩的,像个瓷娃娃一样。」 快三个月大的罗曦穿着厚厚的粉色小棉衣,戴着软绵绵的兔毛帽子,一双眼睛如黑曜石般璀璨明亮,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阿七给罗曦带了一对纯金的小铃铛,摇动的时候,能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罗曦看得很是入迷,黑眼珠子紧紧跟随铃铛来回晃动。 高大健硕的阿七一手抱着小小的人儿,一手摇着小小的金铃铛,小婴儿还没笑,他自己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七少爷,您小心些,曦姐儿可是会喷口水的。」王嬷嬷端着热乎乎的滷肉面上来,笑着提醒道。 珍珠忍不住发笑,没错,罗曦最近挖掘出一向新技能,没事就「卟、卟、卟」地喷口水玩,即使她威胁着要打嘴巴,罗曦也没有改掉这个小毛病。 「哈哈~」阿七哈哈大笑,丝毫不以为意,「让她喷好了,我们曦姐儿的口水也是香香的。」 「……」 珍珠听得一头黑线,这个阿七怎么和罗璟说着一样的话出来。 她威胁着要打罗曦嘴巴的时候,罗璟也是这么说的。 啧啧,一个两个的,看到可爱的小北鼻,都没节操了是吧? 她接过罗曦,让阿七好好吃面。 阿七恋恋不捨,看了又看,才坐到椅子上,「唿噜噜」地吃起面来。 一大碗滷肉面,没多会儿就连汤带汁都吃光了。 阿七满足地拍了拍圆滚的肚皮,舒服地吁了口气。 「年前不用再跑关外了吧?」珍珠问道。 阿七笑着点头,「不用了,商队要等开春后在出发了。」 「那行,你也该好好歇歇了,一年忙到头,辛苦啦。」珍珠说得很恳切。 阿七为了把商队做大,一年的时间,有大半年在外面跑,如今商队能有这般规模,阿七功不可没。 每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满脸笑意,从来不诉苦诉累,可珍珠知道,他带领的商队并非一帆风顺,前前后后遭遇过不少次险境,身上受到伤也不少。 「不辛苦的,一点都不辛苦,阿七现在的生活相比从前好了一百倍,能为将军和夫人效劳,是阿七这辈子最大的福分。」 阿七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将军和夫人不仅救了他的性命,还给了他学习成材的机会,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成就的,他一点都不觉得辛苦。 珍珠听得鼻酸,想起了他童年苦难的境遇。 「阿七,不要老是想着过去的事情,人呀,总归是要向前看的,你的人生,路还很长呢,要学会放下,更从容的面对未来。」 阿七这孩子重情重义,心思太过沉重,虽然表明总是一脸温和无害,可从他的态度能看懂他的执着。 「夫人,过去的阿七也是阿七,都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不想忘记。」阿七摇摇头,他懂得夫人的意思,可是,他不想放下,那些童年的苦难能激励他成为更好的自己。 珍珠笑了,这孩子还是很通透的,是她太着相了。 「卟、卟、卟」罗曦扁起嘴巴又开始了她的喷口水技能。 阿七看得新奇,围着罗曦两眼直冒光,「哎呦,我们曦姐儿好厉害呀~」 「……」 珍珠嘴角一抽,强忍着朝他翻白眼的冲动。 嘉晋城过年前的气氛与鄂州大不一样,更具有着浓浓的地域色彩。 走在街道上,都是衣饰独特,颜色鲜艷,图案亮眼的各色人群。 当然,也有中原打扮的行人。 罗璟带着珍珠低调出行时,没有特别受人瞩目,珍珠脸上还带着本地特色的彩色面纱。 走在热闹的街道上,轻松自在。 罗璟牵着她的手,顺着移动的人流慢慢闲逛着。 他们餵饱了罗曦后,趁着她睡着才偷熘出来的,时间并不太富余,但两人的兴致都很高。 「以前总听说,夫妻两人有了孩子以后,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就少了,原本我还没什么感觉,生了小曦曦后,发现还真是如此。」珍珠有些感慨。 从怀上孩子到现在,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一道出门游玩了。 罗璟低头,看着带上面纱的她温柔一笑,「以后,我尽量抽空带你出来玩吧。」 珍珠摇摇头,眼睛上挑,睃了他一眼,「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感慨一下,而且,撇下曦曦出来玩,你也不会安心的。」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已经在掐算罗曦准备醒来的时间了。 罗璟笑脸微僵,表情有些讪讪。 「你也知道,曦曦现在一般能睡一个时辰,咱们一个时辰内回去,时间正好对得上,是吧。」 珍珠轻笑一声撇开他的手,自顾随着人流左顾右盼,不想理会他设定的时间表。 罗璟无奈地摸摸鼻子,紧跟了上去。 虽然是比较偏僻的边关城市,但是嘉晋城的春节,过得热闹而喜庆。 没有战争侵略的威胁和自然灾难的迫害,百姓的生活即使过得比较穷苦,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 年前,珍珠让吴远山购买了大量的干果糖饼,她还亲自动手,在厨娘和姜书媛她们的配合下,用庄园产的花生,做好了一百多斤的花生糖。 学堂放假的时候,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份大包的糖饼干果年节礼。 西北各处的村落都相对比较落后贫穷,有些贫困人家的孩子,从来没有尝过糖是什么滋味。 收到一大包的糖饼干果,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惊喜而喜悦的笑脸,感谢的声音诚恳而真切。 看着一张张朴实真诚的笑脸,珍珠笑得满足,她能力有限,能做的事情也很少,能帮助到一小部分孩子们,她就很欣慰了。 珍珠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或者远大理想,有的只是一颗与人为善的心。 与人为善 ,予己为善,将心比心的换位思考,给别人一些善意,将来别人也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善意。 在一片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满城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新年的钟声如期敲响,罗曦渡过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春节。
第九百六十四章吃味 第九百六十四章吃味 罗曦满百日的时候,正好在过年期间。 因为办了满月宴,珍珠和罗璟就不打算办百日宴了,当日只是小小的庆贺了一下。 放假在家的罗璟,几乎是整日整日的陪着女儿,过年期间的应酬,能推的都推了,睁开眼就趴在炕上看着可爱的女儿傻笑不已。 除了不能餵奶,什么换尿布、洗头、洗澡、哄孩子样样都熟练得很。 罗曦是个比较冷静的小姑娘,也不怎么爱哭,也不怎么爱笑,最常见的表情,就是瞪着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认真的小模样甭提多招人喜欢了。 罗璟稀罕得不行,总是变着花样的想逗她发笑,罗曦却很淡定,对朝她做鬼脸亲爹,很少动摇,总是一副呆萌无表情的样子。 这让看戏的珍珠,笑得前俯后仰。 一家三口就这样,都能在炕上玩半天。 不下雪不颳风的日子,罗璟就会带着罗曦去花园散步。 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妞儿,只露出一张有着尖尖下巴的小脸儿,一双黑亮的眼睛滴熘熘地四下观望,口鼻间还冒着白气,显得格外的精神。 罗璟把她一抱出来,阿七和罗十三就围着转个不停。 「我们曦姐儿今天可真好看,红色的小棉袄上面还绣了小黑和雪球。」阿七摸摸罗曦衣裳上绣的小猫图案,笑得一脸灿烂。 罗曦则呆愣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阿七看,看得阿七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隙。 罗十三一脸艷羡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姜书媛成亲两年多了,到现在还没有好消息,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什么,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他要是也有个这么好看的闺女该多好呀。 「咳~」闺女直勾勾盯着别的男人看,罗璟心里泛酸,赶紧抱着她转移视线,「曦曦,爹带你去花园看花花。」 天晴无风,天气虽然冷,也该出屋外多走动走动,不过…… 珍珠睃了罗璟一眼,这大冬天里,哪来的花花? 罗璟却是不管,抱着圆球似的小闺女高高兴兴往外走。 阿七和罗十三一直跟在他身旁,不时逗着罗曦说笑。 珍珠耸耸肩,没跟着去凑热闹,她让明珍准备好笔墨,给平安写信。 平安回瞭望林村过年,如今还没有启程返京,可以把信直接寄到胡家。 赵柏铭没有回村,他一个刚进工部没多久的新人,不好学着平安的样子随便请假,时间上有些赶不及,加上一家人来回的费用也不少,所以,赵柏铭给赵文强写了信解释,赵文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能理解。 只是,做为同一批考中的进士,平安的起点比赵柏铭高上太多,赵文强一家人未免有些酸熘熘的。 珍珠给平安布置了一个任务,今年藕塘的收益银子,村长家还没有给翠珠送过去,既然平安回到了村里,当然要顺便帮着带回京城。 原本村长家一直找藉口,说是等赵柏铭和翠珠回村里过年再给银子,既然他们不回望林村,那就没有藉口再拖着不给了。 珍珠沉着脸写信,赵文强原来还挺精明有远见的,可最近几年,也许是被藕塘的收益扎红了眼,感觉掉进了钱眼里似的,以为攥着翠珠的银子不放,就会变成他们家的钱银了么? 哼,他们要是敢不守信用,就别怪胡家不给他们留颜面了。 给平安写好了,让大灰带回瞭望林村。 罗璟也抱着罗曦回到了暖阁里。 罗曦一向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哟,她还挺高兴的呀。」珍珠看了闺女一眼笑道。 「夫人,曦姐儿喜欢出去玩,刚才将军带她到凉亭上看风景的时候,她就笑了,笑得可开心了呢。」阿七兴高采烈的,看见罗曦露出笑脸,仿佛看见了花骨朵儿绽放一般。 「咿呀~」似在回应阿七的话,罗曦挥动了一下手臂,笑出了声音。 罗璟惊讶得黑眉高挑,低头看着女儿可爱的笑脸,心里软成了一汪泉水。 「曦曦,现在还太冷了,等天气好些,爹带你多出去玩。」 罗曦仰头看着她老爹,粉润润的笑脸漾开了花。 围着她的三个大男人顿时觉得天地都亮了起来,眼睛落在那天使般的笑脸上,挪都挪不开。 「……」 珍珠几乎可以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着的粉色小星星。 她无语望天,默默从罗璟手里接过了罗曦。 晚上,一家三口窝在炕上。 罗曦躺在最里面,已经沉沉睡着,小脸蛋粉扑扑的,睡得十分香甜。 罗璟单手撑着脑袋躺在她身旁,一脸温柔地看着女儿熟睡的小脸。 忽地,他的大腿被坐在一旁的珍珠踢了一脚。 罗璟抬头看过去,就见珍珠气鼓鼓地瞪着他,罗璟一怔,急忙坐到了她身旁,「怎么啦?哪不舒服吗?」 珍珠双手抱胸,扬起下巴扭过头不理他。 「……」罗璟有些哑然,忙支起笑脸,凑了过去,「好好的,怎么生气了?是我不好,别气了,气坏了我心疼。」 他从她身后拥了上去,脸很自然地贴上了她的脸颊。 珍珠怀孕期间本来就没胖多少,生产后身材迅速恢復了从前的状态,不过,也许因为还在哺乳期,她的腰线比从前多了一些脂肪,胸前也大了不少,整个人还散发着一股奶香气息。 馨香中带着奶甜味,罗璟闻着非常的舒服,每次抱着她都不想放手。 「哼哼,你说你,放假在家的时候,眼睛就钉在了曦曦身上,从早上睁开眼就看到晚上,曦曦的脸都让你看出花了没有?」 珍珠气哼哼地推开他的脸。 罗璟先是愣了愣,她这是在吃味么?他心中甜蜜又好笑,随即又笑着贴了上去。 「我这不是因为平常能陪孩子的时间少么,所以想趁着放假多陪陪她。」 他安抚着她,亲了亲她粉嫩的脸蛋,珍珠生产后,肤色越发莹润,衬着一张脸明眸皓齿,面如桃花,平添了几分成熟妇人的风韵。 手环着她的腰肢,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柔软的丰盈,罗璟喉头一紧,身上开始燥热起来。 他情不自禁地侧头,寻找令他嚮往的源泉,轻轻吻着,大手开始从她衣襟下探入。 珍珠原本还想板着脸,被他一撩拨,顿时软倒在他怀里。 「……曦曦在呢……」 她含含煳煳说了一句。 「……没事,她睡得沉……」 罗璟低吟着,沿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精緻的锁骨。
第九百六十五章双手贊成 第九百六十五章双手贊成 罗曦是个很好带的孩子,不哭不闹,也不认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比较依赖珍珠,要她抱着睡,会比较安心。 过了十五,罗璟忙碌起来,每日早上总要和女儿依依惜别一番,才捨得出门。 差不多四个月大的罗曦每天早上都醒得很早,而且也比较会认人了,对于亲爹每日的告别也开始有些反应,会扁嘴,表现出不高兴的情绪,这让罗璟更加挪不动步子了。 父女每日早上都要上演一次来回拉锯的告别戏码。 看得珍珠一脑门子黑线,最后严正声明,不许罗璟一大早这么腻腻歪歪的,他才收敛了态度,不再刻意逗弄女儿,老老实实出门去。 孩子满四个月后,开始慢慢给她添加辅食。 王嬷嬷端着小半碗米煳,抱着罗曦准备给她餵食。 「喵~」小黑和雪球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跳上一旁的椅子叫了起来,小黑更甚,直接爬到了黄花梨木雕花茶几上,凑近了罗曦,盯着她面前的小碗直看。 因为凑得近,罗曦盯着黑黝黝的小黑,黑亮有神的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小嘴微张,一脸兴奋,只要是个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小黑的。 「它们怎么啦?刚才在厨房里就一直跟在我身后。」王嬷嬷有些纳闷,小黑虽然和她的交情比较好,可也没有好到会一直跟在她身后转悠,还带着雪球一起。 「……」珍珠睨了黑白两个身影一眼。 这些鸡贼的傢伙,罗曦的米煳是她用灵泉搅拌的,还没出锅,它们就闻着味来了。 「这种是煳煳,你们确定要吃?」 珍珠把小碗的米煳递到了俩猫面前,让它们看清楚。 「喵~」猫要,还有雪球也要,小黑很确定。 珍珠啧啧两声,她忘了猫是很喜欢这种软软煳煳的东西,只好无奈起身,去给两位猫主子多弄一份米煳去。 「嬷嬷,你餵曦曦吧,餵完给她喝些温水,我去多弄一份米煳,小黑和雪球要吃。」她交代了一句。 「去吧,去吧,我会注意的。」王嬷嬷笑眯眯地点头。 等小黑和雪球跟在珍珠身后走出去,王嬷嬷又笑着摇头,还没见过哪家的猫,能像小黑它们这般矜贵,吃的、喝的、住的比主人还要讲究。 小黑和雪球的猫窝已经换了不知多少波了,每个猫窝都绣着新奇好看又繁复的图案,不知绣娘要耗费多久时间长能绣得出来。 珍珠自己的衣裳都懒得让绣娘绣那么多图案,猫窝倒是越来越精緻。 「曦姐儿,小黑它们已经走了哦,你乖乖吃东西,吃完了,嬷嬷带你去找它们。」 罗曦的小脑袋歪着,一直看着小黑离去的方向,王嬷嬷哪里会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于是笑着哄她。 「咿呀~」罗曦挥动了手臂应了一下,乌熘熘的眼睛里像有星光闪动。 看得王嬷嬷一脸稀罕,忙舀了勺米煳吹了吹,小心放进罗曦嘴里。 罗曦很配合地吃了下去,吃完还砸吧一下嘴巴,一副味道很好的样子,王嬷嬷高兴得笑眯了眼。 到了二月中旬,西北冷硬的冻土被春风悄悄吹化。 土地里冒出了嫩黄的野草,枝头上开始吐露新芽,春风吹拂到人的身上不再带着刺骨的寒意。 珍珠开始忙和起庄园新一年的耕种问题。 地里该种些什么?种在什么地方?新添什么作物等等问题。 她领着吴远山一遍遍地往城外跑。 有时候会带着罗曦一道去玩,有时候又把她留在家里,让王嬷嬷和米香她们帮忙看着。 米香虽然怀了身孕,但身子骨不错,依旧每天帮着管理内宅的杂事。 有她和王嬷嬷帮忙带罗曦,珍珠可以安心出门大半天。 学堂附近的一大片土地,珍珠都让罗璟买了下来,很多空地还没有利用起来。 珍珠带着吴远山观察了几天,就打算把这附近一片的路都规划起来,连着庄园和学堂,把四周建成一个类似公园休闲的地方。 没了凌老先生帮忙规划,珍珠就让罗璟帮忙,找了个从前在工部任职过的官员,想让他帮着规划设计一下。 谁知道,那个官员的设计图纸出来以后,珍珠看得一头黑线。 她是想弄个小公园,而不是什么皇家园林,那些个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雕樑画栋是什么鬼。 无奈之下,她只好自己删删减减,把不必要的,花里胡哨的东西都减去,保留一些她认为合适的。 就这样,总算弄好了大致的规划图纸,然后又找来了上回和柳常平一道修建学堂的工人,由其中一个有经验的工头领头,吴远山做为监工,开始修建。 弄好规划外加安排开工,也耗费了小半个月时间。 进入三月,珍珠接到了陶氏的信件,她带着萧墨出发来西北了。 一同过来的,还有萧珺和张秋岚。 只有萧擎一人,被凄凉的留在了京城。 珍珠接到信的时候,笑得前仰后翻的,她似乎看到了萧擎哀怨委屈的小眼神。 五个多月大的罗曦被王嬷嬷抱着,一脸疑惑地看着亲娘乐不可支的样子,嘴角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娘翘了起来。 王嬷嬷看着好笑,感慨道:「国公爷不能擅离职守,国公夫人偏又喜欢四处跑,还带着世子和世子夫人都来了,诺大的国公府就剩国公爷一人在家了。」 「嘿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国公夫人就算在家里,国公爷也经常去营地训练不在家,夫人两三年才出一趟远门,加起来还没有镇国公不在家的时间长呢。」 珍珠有些不以为然,谁规定女人就必须每天在家里老老实实等着丈夫归家的,陶氏总共也就跑过两三趟鄂州,别的时间大多都在京城内待着,难道出门寻友旅游散心都不行么。 哼哼,像她自己,就早早开始计算着什么时候出发去鄂州比较好了,嗯,不带罗璟,只带罗曦,光这么想想,她心里就乐得不行。 所以,她对陶氏的做法,一点异议都没有,只会想着要举双手贊成。 「曦曦,萧墨小舅舅要来看你了哦,你高不高兴?」珍珠从王嬷嬷怀里接过罗曦,笑眯眯地在她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天气渐暖,一直裹得圆滚滚的罗曦也换上了薄坎肩,领口袖口都嵌上了雪白的兔毛,衬得罗曦漂亮的小脸蛋,更加可爱迷人。 「咿呀~」罗曦被亲娘亲了一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很给面子的露出了笑容。 软萌的小可爱瞬间软化了珍珠的心,「哎呦,等墨哥儿的娘亲到来,看见这么个小可爱,不知道会不会嫉妒得发狂。」 珍珠抿嘴偷笑。
第九百六十六章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九百六十六章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 罗璟最近也很忙,他不仅要管着自己份内的职责,还记挂着从前答应珍珠的事情。 去年回到嘉晋城的时候,珍珠和他说过修路的事情,当时他找城守讨论过这件事情,城守没想到他会管起文职方面的事情,心中吃惊的同时,与他打起了太极,这事一直这么拖着。 罗璟刚回来那阵子很忙,加上珍珠怀孕待产,就把这事暂时放过一边去了,今年,孩子出生了,他也没那么忙碌了,想起这事,罗璟又去找了城守,这次,可就不让他耍官腔,打太极了。 直截了当指出哪一段官道已经烂得不像样子了,人马如何难以行进,这样烂的路段,对东西部来往的行人造成了很大的不便,而且,影响及其不好,往年睿王殿下在的时候,路段都是时时修整着的,睿王一走修路的进程明显降低了,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罗璟的反问,让城守汗流浃背,加上他故意释放一身威压,城守冷汗连连,只能连声应是。 只是朝廷每年拨下来修路的款项有限,就算要修,也只能先修比较重要的路段,每年服徭役的人数也是有限的,速度就快不上去了。 罗璟回到家里,先把闺女抱在怀里亲了亲,才和珍珠说起了这件事情。 珍珠想了想,给罗璟出了个主意。 他们罗府带头捐修一段路,然后那段路前后的距离各立个功德碑,上面刻上这段路由谁谁谁捐款修缮,捐了多少钱银,修了多长的路段,然后把事情传颂开来,让城内百姓歌颂赞扬,再适当引导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效仿,这样,路段修建的速度就会快起来了。 古代的捐善款讲究「积阴德」,比如修桥修路,救济穷困,这与上次捐款赈灾有异曲同工之处,目的都是为了让自己获得好的名声,修得来世福报,为子孙后代谋福利。 一旦有人强势引领这种风潮,绝不会少了附庸跟随的人们,很多富户兜里多的是银子,可很少会拿出来做善事,一是不想太惹人眼红,二是因为没有好到渠道捐款,三嘛,捐了钱又没落得到什么好处,更甚着被某些中间的人贪墨了去,那谁都不会乐意干这样的事情的。 其实,只要正确引导,加上利用好善款做出实事,会拿钱出来做善事的人家,还是不少的,里子面子都有了,钱捐出去,心里也会很舒坦的。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捐出去的钱,要用在实事上,而不是被某些黑心人贪污了去,只要抓好这一环节,珍珠相信,捐款修路记功德碑的事情,会开展得很顺利的。 多数人活着,就是为了挣一个面子,能让朝廷在道路两头立两块写着他们名字或者府宅名号的功德碑,那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这种事情放在前世也是屡见不鲜的,以某某人名命名的路段、学校等等多不胜数。 听完她的长篇大论,罗璟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她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总能想出各种奇怪又有用的法子。 珍珠看他一脸沉吟,不由问道:「怎么?你觉得不行么?」 她不会觉得罗璟是不捨得捐献钱财,他于钱财上,从来不会吝啬,他挣钱的途径也不少,光是阿七的商队,每年就能给他带来大量的收益。 罗璟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在想,你脑袋瓜子里怎么能装下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主意。」 珍珠哈哈大笑,把他怀里的罗曦都惊了一下。 「哪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这种小手段,和上次赈灾捐款不都差不多嘛,换汤不换药而已,很容易就联想到了呀。」 罗曦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嘴角露出了笑意,让抱着她的罗璟心情顿时大好。 「哟,难得咱们姑娘笑了,行,这事我会办好的,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把罗曦举了起来,想要用举高高模式,让她继续笑起来,可惜,罗曦却没给他面子,收敛了原来的笑意,眉头有些皱了起来,很明显,她并不怎么喜欢这种游戏。 罗璟忙把她放了下来,又开始给她做鬼脸。 「……」 珍珠白了他一眼,她说了那么多话,抵不过闺女的一个笑脸,啧啧,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一说法,还真不是夸张的。 哼哼,下次她要生个儿子,她也要找个小情人来气气他才行。 三月中旬,西北的天空难得下起细雨。 「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干涸的大地,远处的雪峰一片云雾缭绕。 珍珠抱着罗曦在城东大门前等候陶氏的车队到来。 雨势不大,地上也不算很湿,四周烟雨朦胧,道路两旁吐露新芽的枝桠上绿意盈盈,竟然让人有种置身江南烟雨的感觉。 长长的车队从远处缓缓驶来,坐在凉亭里等候的珍珠站了起来。 「是他们。」 视力极好的珍珠,已经透过迷濛的烟雨看到了熟悉的队伍,镇国公府的侍卫队,她多多少少都有些印象。 「曦曦,你墨小舅舅来啦~」珍珠心情很高兴, 一种有朋至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感觉在心里瀰漫。 「咿呀呀~」小傢伙不懂母亲为什么高兴,但是,她能感受到那份喜悦,所以,罗曦也就跟着高兴起来。 「哎呦,可不就是他们么,您看,骑着黑马的不就是萧世子么,下着雨呢,他怎么没有躲雨呀?」 一旁的王嬷嬷眼睛也很锐利,远远看见了骑着黑马的萧珺。 「快,曦曦,给珺舅舅挥挥手。」珍珠拿起罗曦的小手,朝远处的萧珺挥动起来。 罗曦还以为母亲在与她玩耍,笑咯咯地挥舞起双手。 看她笑得可爱,珍珠高兴地亲了她一口。 她最近发现,小曦曦跟着她的时候,笑的次数比较多,跟着别人的时候,相对会冷淡一些,就算是她亲爹也是一样。 这一个状况,罗璟也发现了,立时就把他震惊得一脸心痛,然后哭丧着脸拉着罗曦,述说她的不公平对待,罗曦却依旧淡定地盯着她老爹。 珍珠当时就笑得在炕上打了好几个滚。
第九百六十七章妹妹 第九百六十七章妹妹 「哇~哇~哇~」 马车未到,萧墨熟悉的大哭声已经划空而出。 「……这孩子怎么又哭了起来?」 抱着罗曦的珍珠有些哭笑不得。 萧珺老远就看见了她们的身影,笑着朝她们挥挥手。 珍珠忙举起罗曦的小手回应。 马车停在了亭子外,萧珺翻身下马,看见珍珠怀里漂亮的小傢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车门打开,萧墨的哭声越发震耳欲聋。 他窝在陶氏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大声,珍珠一眼瞧见了陶氏脸上的嫌弃和无奈,顿时忍不住想笑。 一旁的萧珺也是满脸无奈。 萧墨嚎啕着被月英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看见马车旁的萧珺后,嚎得更加厉害起来,小胖手指着萧珺嚷道:「……大哥,坏……」 萧珺嘆了口气,伸手接过萧墨,柔声劝道:「好啦,别哭了,你看,那是谁?」 他指着站在凉亭下的珍珠和罗曦。 萧墨泪眼朦胧,抽抽噎噎地看过去。 「墨哥儿~」珍珠笑着朝他招手。 听着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萧墨疑惑地放缓了哭泣的动作。 「萧大哥,下雨呢,先过来避避雨。」珍珠招唿着他们,虽说是毛毛细雨,可淋久了也不好。 萧珺含笑应了一声,不过,他没有立即挪动步子,而是等陶氏和张秋岚都下了马车,才一道走了过来。 「哎呦,我的天哪!这是小曦曦吧,长得也太好看了吧。」陶氏还没跨进亭子内,惊唿声已经一声高过一声了。 惹得罗曦瞪着黑亮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粉嫩润泽的小嘴微微半张,呆萌的小模样可爱极了。 陶氏顿觉心痒难耐,心里像有猫挠似的,她几步跑到珍珠身旁,伸手就想抱过罗曦。 罗曦似乎有些被她吓到,立即躲进了珍珠的怀里,不肯让她抱。 陶氏的脸就耷拉了下来,一脸悲伤,「哎…,珍珠呀,小曦曦居然不喜欢我。」 「夫人,您太心急了,曦曦快六个月大了,开始有些认生。」珍珠笑着摇头,她这么火急火燎的,孩子能一见面就喜欢她才是怪事。 「娘~」萧珺走到了陶氏身旁,有些抱歉地看了眼珍珠,「您小心吓着曦曦了,这可不是您皮粗肉糙的小儿子。」 他拍了拍怀里断断续续抽噎着的萧墨。 陶氏转头撇了眼哭成花猫的萧墨,再回头看着安静伏在珍珠怀里漂亮的小曦曦,就不由撇了撇嘴。 「墨哥儿怎么哭了?现在不是没那么爱哭了么?」珍珠看着好笑,问了一句。 「他大哥骑马,他眼馋,非要跟着,这不是下雨嘛,就没让,结果哭得我耳朵都快聋了。」陶氏揉了揉耳朵,气恼地瞪着自家的爱哭包。 珍珠大笑,这孩子和秀珠倒是很像,都这么爱骑马。 张秋岚立在陶氏身旁,嘴角带着温婉含蓄的笑,看着珍珠怀里的小人儿,满眼都是羡慕。 「张妹妹,一路辛苦啦。」珍珠招唿着。 「不辛苦,来打扰胡姐姐一阵子啦。」张秋岚笑容明朗,她能跟着出门,也是託了珍珠的福,像她们这种已经嫁为人妇的女子,是很少有机会能出门远行的,如果不是婆婆要来看珍珠,她也不会有机会同行。 原本陶氏是想自己带着萧墨到嘉晋城来的,萧擎哪里会答应,萧珺当然就得跟着一道来了,张秋岚自然而然也就跟着了。 「求之不得呢,你们要是能一直住下去最好不过。」珍珠哈哈一笑。 「哈哈~」虽然知道不可能,大家也都跟着笑。 「妹妹~」萧墨指着罗曦突然叫了一声,他抽噎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不是妹妹,你要叫小外甥女了,你可是长辈呢。」萧珺摸摸他哭得出汗的额头,纠正他道。 他和罗璟他们平辈,弟弟当然也是平辈,罗璟的女儿,自然就是小一辈。 「妹妹~」萧墨却执拗地喊着。 「哈哈~」众人皆笑。 「别管他叫什么了,小孩子有他们自己的叫法。」陶氏笑里带了几分含煳。 她的大儿子娶不到她喜欢的姑娘,那让她的小儿子娶那姑娘的女儿,也是不错的主意,陶氏看着小小的罗曦,眼睛闪着灼灼光亮。 「那怎么成,他是我弟弟,怎么能叫罗璟的女儿妹妹呢?这不乱套了么?」萧珺没觉察出母亲的小算盘,继续纠结于辈分的问题。 陶氏白了他一眼,这个榆木脑袋,怎么这么不机灵,难怪没有福分娶到喜爱的姑娘。 「小孩子家家的,要什么紧。」陶氏模煳着概念,不打算在这问题纠缠下去,「珍珠啊,怎么下雨天,你还带着曦曦出来呀,哎呦,万一着凉就不好了。」 瞧她怀里的小姑娘,安静地靠着母亲,一双宝石般闪亮的眼睛多么招人喜欢,这么可爱的小闺女怎么就不是她的孩子呢,陶氏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哀怨。 「小雨而已,曦曦喜欢出门玩,来接你们,顺便也出来玩。」坐在车上也淋不到雨,珍珠笑道:「罗璟没空,我闲着,你们千里迢迢过来,总要尽尽地主之谊嘛。」 「你放心,我不会把自己当客人的。」陶氏哈哈一笑,她可不会那么客气。 珍珠想起她以前的事迹,也乐了。 可不是么,陶氏从来不是个跟人客气的性子。 陶氏直接带着萧墨坐上了珍珠的马车内,「你不知道,雨薇知道我要来嘉晋城,她有多羡慕,一直嚷着她也想来,可真让她过来,她又怂了。」 一上车,陶氏有些愤愤不平地说起了尤雨薇的事情,原本尤雨薇是很心动,也很想跟着来的,可是,把顾祺一个人扔在鄂州,她实在放心不下,最终没有成行。 「那么大一个人,自己过两个月又会怎么样,没有成亲之前,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真是。」陶氏吐槽着,「你看,墨哥儿他爹对我来西北也不高兴,可最后,还不是让我来了,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经常忙到半夜都不回府,顾祺在鄂州也挺忙的,自己待一段时间,哪有什么问题,家里有丫鬟婆子伺候,还能缺了他吃的喝的不成。」 她絮絮叨叨说着尤雨薇的事情。 珍珠乐呵呵地听着,「人家少年夫妻,尤姐姐哪能和您比较呀。」 陶氏闻言,却是瞪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对萧墨他爹不好么?」 「哈哈~」珍珠大乐,怀里的罗曦都抬起了小脸看她,「我的意思是说,您和国公爷相处都二十多年了,彼此熟悉了解的程度,哪里是他们能相比的。」 陶氏扁扁嘴,对这个解释勉为其难接受。
第九百六十八章很好 第九百六十八章很好 贵客临门,罗府的大门敞开迎客,米香和明珍领着丫鬟婆子恭迎在一边。 看见大腹便便的米香,陶氏露出了笑容,她随手一锊,从手腕上摘下一只碧玉镯子赏给了米香,算是贺礼。 「什么时候生产呀?看这肚子是不是快了?」 米香是最常陪在珍珠身边的人,陶氏对她也很熟悉。 「回禀国公夫人,还有两个多月。」米香看了眼珍珠后,大方地收下了陶氏的赏赐。 陶氏笑着点头,「那很快了呢,正好,孩子生下来后,可以和曦曦做个伴,一起玩耍。」 米香笑着应是。 珍珠亲自领着他们去入住的院子,知道他们要来,她早让人里里外外清理干净,布置整齐了。 「这里的屋舍,与京城内的区别还是挺大的。」萧珺跟在他们身后,不时左顾右盼,感嘆两句。 他们都是头一次跑这么偏远的大西北地区,一路见识的风土民俗都大不一样,让他们长了不少见识。 「可不是么,这边的宅院多少都带上了一些本地特色,院子里种植云杉松柏比较多,还有些种类,我都看不出品种。」陶氏笑道。 虽然一路过来,还挺累人的,不过,到达目的地后,能体验各种不同的风俗民情,也是一种收穫。 「我们以为这边挺干燥的,没想到后面几天,都碰到了雨天呢。」张秋岚靠近珍珠,笑着和她说话。 「毕竟是春季,要是不下雨,庄稼如何能种下去。」珍珠说道。 王嬷嬷在一旁指挥僕妇搬运他们的行李,珍珠领着他们在院子一角的藤椅上坐下。 明珍端上了茶水点心。 萧墨下了地,开始在院子里四处熘达,月英熟练地跟在他身后。 「尝尝,这是开在西北的玫瑰花茶。」珍珠指着青花莲纹茶盏说道。 「哟,你在这边也种上了玫瑰花呀?」陶氏惊唿一声。 张秋岚端起了茶盏,轻轻掀开茶盖,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 「真香~,胡姐姐种的玫瑰花就是比普通的玫瑰花香。」 「哈哈,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一些。」珍珠笑了,「我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了不少。」 「还是你会过日子呀,走到哪,都要把这些好东西都种上。」陶氏喝了一口茶,果然是熟悉的那种味道。 萧珺吹了吹浮起来的玫瑰花瓣,也喝了几口,芳香扑鼻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缓安详。 他抬眼看了对面的珍珠一眼,转眼又垂下眼眸。 她和生产前几乎没什么两样,依旧是漂亮纤瘦,肤色红润,眼眸莹亮,气色非常之好,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极为舒适。 多的,只有一种淡淡的,成熟的风韵,优雅又温婉,更添了几分魅力。 罗璟对她定是极好的,这很好。 萧珺静默地喝着茶,芳香浓郁的玫瑰花茶似乎也没有刚才那般吸引人。 中午,接到消息的罗璟赶回来,陪他们一道吃午饭。 饭桌上的菜餚非常丰盛,主要的肉类都是牛羊肉为主。 滷牛肉整齐切片码放,熬得浓浓的牛骨汤香气四溢,糖醋丸子、孜然羊肉、滑熘鱼片、蘑菇丸子青菜汤、炝白菜。 「……妹妹呢?」吃得满脸油光的萧墨没在饭桌上看见罗曦,砸吧着嘴开始找妹妹。 「曦曦困了,睡觉还没醒呢。」珍珠看他吃得一脸泛光,抿嘴直笑,「一会儿墨哥儿是不是也该睡午觉了呢?」 「我不睡觉,我要和牛牛它们玩耍。」萧墨有些兴奋不已。 女眷在前院的偏厅吃饭,阿达、钢牙和牛牛齐排排蹲坐在门外,对着屋内探头探脑,惹得萧墨不住张望。 陶氏扶额,一脸无奈,「这下好了,看见这么几个大傢伙,他兴奋起来了。」 张秋岚同样一脸忧愁,「墨哥儿的午觉是睡不成了。」 珍珠闻言,怔了一下,「他不会困么?」 陶氏和张秋岚同时摇头。 「墨哥儿一旦兴奋起来,精神可好了,怎么哄都睡不着。」张秋岚解释道,她帮着陶氏带萧墨,对萧墨的各种习性已经很熟悉了。 「干脆让他玩个够,他晚上困了,才会睡得着。」陶氏嘆息一声,对于这个爱哭又精力充沛的小儿子,有时候真是哭笑不得。 珍珠看着两眼泛光的萧墨也有些头疼了,虽然钢牙它们不会对萧墨有什么攻击行为,可是,让它们陪他玩,它们也不见得会乐意的。 果然,吃完了饭,萧墨就急不可待地向门外跑去,一把朝黝黑的阿达跑去。 阿达瞥了小胖墩一眼,身体灵活地朝一边闪开,避开了他的小胖手。 萧墨一次没扑到,并没有死心,转头看见毛绒绒的牛牛,黑亮的眼睛顿时瞪大几分,立即朝牛牛又扑过去。 牛牛同样疑惑地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小傢伙,屁股一转,撇开了他。 「咳~」陶氏揉着太阳穴跟了过去,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怕狗呢,「墨哥儿,别去抱它们,它们可不喜欢跟你玩。」 萧墨扁扁嘴,感觉很委屈,「它们为什么不喜欢和墨哥儿玩?」 「……」 陶氏睃了小儿子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珍珠吩咐明珍把狗子们平常玩的圆球拿出来,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圆木球拿过来后,珍珠随手一扔,原本安静的它们立时跑动起来,三只高大健硕的身影「咻咻咻」飞奔过去捡球。 看得萧墨兴奋得想蹦起来。 「哇~珍珠,这三只狗跑起来的速度是一个比一个快呀。」陶氏感嘆。 珍珠笑笑,它们何止快,杀伤力也兇勐得很。 她带它们去庄园那边的时候,罗天罗宣他们没事就带它们去打猎,一个个都如狼似虎一般,野兽看见它们都会害怕。 张秋岚站在她们身后有些担忧,萧墨还小,哪里能和这么些大傢伙在一起玩耍。 抢到球的阿达已经率先跑了回来,把嘴里叼的球老实地放在了地上,它身后跟着的钢牙和牛牛也乖乖地蹲坐在一旁。 「哎呦,它们真是又聪明又听话。」 陶氏不由鼓起掌来,从前在望林村的时候,胡家的猫狗都是听话又懂事的,没想到,珍珠嫁到了嘉晋城,养的猫狗依旧听话又机灵。 张秋岚也看得稀奇,她知道其中两只黄色的土狗是胡家那只叫小黄生的狗崽子,小黄就是出了名的听话能干,没想到,它的孩子也是同样的。
第九百六十九章 折中 第九百六十九章 折中 珍珠拿了一颗比较小的红球蹲到了萧墨身旁,「墨哥儿,看,这是一个木头做的小红球,咱们把它扔出去,狗狗们就去叼回来了,好不好玩?」 「好玩!好玩!」萧墨一蹦一跳的,却又没能跳起来,震得他胖乎乎的脸一颤一颤的,好笑又可爱。 「那,这是什么?」珍珠把手上的球给他看。 「……球。」萧墨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稚气。 「什么球?」珍珠继续问道。 「……额,木球。」 「什么木球?」 「……嗯,红色的木球。」 「哇,说对了,我们墨哥儿真聪明,这就是红色的木球。」珍珠笑着亲了一下萧墨的脸蛋,然后指挥他把球扔了出去。 萧墨没有扔得很远,一旁的牛牛很快把球捡了回来,这让萧墨高兴得「咯咯」直笑。 陶氏看在眼里又是一阵感嘆,珍珠带孩子真是很有一套的,不单会带着他玩,还会边玩边教他一些东西,这些事情看起来不难,但是,需要极好的耐心才有可能坚持下去。 在一旁客厅吃饭的萧珺和罗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看到萧墨非要闹着和一群大狗玩,萧珺向来冷静的脸,沉了下来,「萧墨,不许胡闹,吃完午饭回院子睡觉去。」 两岁的孩子不知轻重,他们大人总不能什么都纵容着。 原本笑咯咯的萧墨抬头看向脸色微沉的大哥,笑脸顿时收敛起来,一张脸开始酝酿哭意。 一旁的陶氏看了他一眼,也不做声,萧珺有时候觉着她们太娇惯着萧墨,会教训他一下,陶氏觉着也没错。 张秋岚嘴巴翕动,想要说些什么,可最后也没出声。 萧墨扁着嘴巴,和他大哥对持了一下,眼看眼泪就要喷涌而出了。 「墨哥儿乖,吃了饭咱们先睡午觉,像小曦曦一样,等睡醒了,再和曦曦一起玩好不好?」珍珠拍拍他的肩头,笑着安抚一脸委屈的萧墨。 「……妹妹什么时候醒?」萧墨瞟了眼萧珺,看他依旧沉着脸,扁着嘴巴埋头进珍珠怀里,他对黑着脸的萧珺还是有几分敬畏的。 「你睡醒了,曦曦也就醒了。」珍珠抱起他,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萧墨软软的头髮勉强扎了个小揪揪,安静伏在她怀里的时候,显得特别的乖顺。 萧墨老实地窝在她怀里,她身上有一种让他安心温暖的香味,淡淡的却又非常好闻。 妹妹?那边的罗璟浓眉高挑。 萧墨叫曦曦妹妹,萧珺岂不是低了他一辈?想到这,罗璟忍着笑看了萧珺一眼。 萧珺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脸色越发黑了起来。 珍珠把萧墨送回了院子,才回到自己的屋里。 罗璟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偷偷伏在炕边看熟睡的女儿。 「咳~」珍珠在门边轻咳一声。 罗璟小心亲了亲罗曦红扑扑的小脸,才依依不捨地走到房门口。 「你晚上回来早一点,陪客人吃饭。」她伸手帮他整理一下衣襟。 罗璟顺势把她拥在怀里,低头亲着她光洁的额头。 「好,我知道啦,先让他们休息两三天,后面可以带他们去附近游玩,等我沐休一起也可以,不要累了自己。」 「我知道的。」珍珠笑着抬头,看他微微冒出胡茬的下巴,突然有些心痒,踮起脚尖,在他下巴处亲了一下。 这下可惹火了,罗璟眼眸黑沉沉一片,抱着她转到门背后,俯身吻上她调皮的红唇,深深的,重重的,把珍珠吻得晕头转向,瘫软在他怀里才捨得放开。 直到罗璟离开院子,珍珠才红着脸啐了自己一下,好好的惹他干什么。 床上的小傢伙似乎有醒来的迹象,珍珠走到炕前,就看见小闺女迷迷濛蒙地张开眼,一张小脸睡得粉扑扑的,也不哭不闹,只是眨巴着乌熘熘的眼睛看她,珍珠心里软得一塌煳涂。 「曦曦,醒了。」 伸手把她抱起来,穿上小坎肩,然后把她抱到洗漱间把尿。 六个月大的罗曦,生理习性渐渐养成,只要勤快把尿,换尿布的频率明显下降了许多。 辅食也添加了很多种类,蔬菜水果每天都添加一点,罗曦吃得都很香甜。 下午不到申时,明珍回禀,陶氏她们午休起来了。 珍珠就抱着罗曦去了她们院子。 还没走近,萧墨的哭声又传入了耳朵里。 珍珠顿时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 守门的小丫鬟通传过后,珍珠走进了陶氏的厢房。 因为带着孩子,所以屋里还是烧着暖炕,萧墨正坐在炕上嚎啕大哭,哭得汗都飙出来了。 「哎呦,墨哥儿这是怎么啦?你看,曦曦来看你了哟。」 坐在炕边的陶氏有气无力地招唿着她们,珍珠笑着哄萧墨。 萧墨顿时收起了大嗓门,泪眼朦胧地看向她们,一旁服侍的月英,急忙掏出帕子把他脸上的眼泪鼻涕擦拭干净。 「唉~这孩子实在是倔强,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就爬了起来,说他睡过午觉了,可以出去玩了。」陶氏头疼不已,「我好说歹说,哄了一会儿,没多久又搅和起来,最后不让他出去,又哭起来了。」 「……我睡过觉了,娘不让我出去玩。」萧墨还有些抽噎,委屈地朝珍珠告状。 珍珠失笑,抱着罗曦坐到了炕沿,「我们墨哥儿是好孩子,乖乖睡了午觉,不过呀,你醒了,你娘还累着呢,墨哥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应该等等,等你娘亲休息够了,再一起出门玩耍,你说是不是呀?」 萧墨似懂非懂,不过,珍珠的语气和态度让他感到安心舒服,他下意识地点点头。 陶氏牙根咬得吱吱响,她刚才口水都快哄干了,这小祖宗硬是不停,珍珠一来,两句话功夫,就把这爱哭包给收服了。 这臭小子干脆送给珍珠做儿子算了,陶氏气哼哼地瞪着自家小儿子,转头看见珍珠怀里的安静呆萌又漂亮的小人儿,她立即眼冒小星星,要是萧墨能和罗曦换一下,该多好啊! 「妹妹~」萧墨也看到了罗曦,笑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哈哈~」珍珠笑了,「墨哥儿,你应该叫曦曦小外甥女。」 「妹妹~」萧墨却依旧坚持,还从炕上爬到了珍珠身旁,歪着脑袋看罗曦。 珍珠失笑,想了想,到底要不要纠正萧墨的称唿呢。 不纠正吧,把萧珺的辈分硬压低了一辈,萧珺面上不好看,纠正吧,萧墨似乎挺执着的,不好纠正。 而且,他们在西北也待不了多长时间,等他们回了京城,时间长了,他自然就忘了。 陶氏心中暗笑,坐在一旁不吱声。 「墨哥儿,叫曦曦,这是曦曦。」珍珠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萧墨睁着大眼睛看她,犹豫了一下,「……曦曦?」 「对,叫曦曦。」珍珠笑了。
第九百七十章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第九百七十章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曦曦,这个给你玩。」 姜黄色团花纹的羊毛地毯上,萧墨把手里的木雕小马驹递给珍珠怀里的罗曦。 陶氏几人休息了两日,精神恢復了许多,特别是陶氏,也许是因为墨哥儿有些吵闹,刚到嘉晋城头一天,脸色着实有些不好看。 修整两天后,她的气色才好转了不少,只是,对于珍珠的提议,带她们去游览附近的名胜古蹟提不起什么兴趣。 珍珠只好让罗宣先陪着萧珺和张秋岚出门看看,她则陪着陶氏在家待着,照顾萧墨和罗曦。 萧墨和罗曦一起玩的时候,显得安静又乖巧,没有哭也没有闹,这让陶氏惊嘆的同时,心里的小九九打得更起劲了。 罗曦坐在珍珠身前,坐得还不算太稳,时不时会靠在珍珠身上,她接过萧墨给的小马驹,「咿呀呀~」地喊了几句,奶声奶气的样子萌坏了众人。 「哎呦呦,你家曦曦这么可爱怎么办?我拿墨哥儿和你换曦曦吧?」陶氏一脸稀罕地靠近她们,眼睛盯着罗曦捨不得移开。 「噗~」珍珠没忍住笑,「瞧您说的是什么话,墨哥儿听了该伤心了。」 陶氏瞥了眼只顾着玩玩具的萧墨,她扁扁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再说了,也许过阵子墨哥儿就该添小侄女或者小侄子了,到时候,国公府热热闹闹的,墨哥儿可不会寂寞。」 张秋岚和萧珺成亲也一年多了,迟早会传来好消息的,珍珠笑笑。 陶氏脸色却有些淡淡的,她犹豫了一下才摇头说道:「太医说珺儿从前身子不大好,底子有点差,还得将养一段时间。」 她的话有些含煳,不过,珍珠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不会有问题的,萧大哥现在的身体状况挺好的,这只是迟早的问题。」 陶氏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萧珺现在的身体与平常男子差不多,再好好将养一两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明日我去城东庄园,您要不要一起去?」珍珠瞧着气氛有些低迷,就换了话题,因为要招唿陶氏他们,她已经好几天没到那边去了。 「城东的庄园?你们在嘉晋城买庄园了?」陶氏来了兴趣。 「这个不是买的,原来是我大嫂的陪嫁庄子,这不,她回京城了,庄子就顾不上了,正好听说我想买个庄子,她干脆就送给我了。」珍珠笑眯眯说道,她收了礼物,当然记得回馈送礼的人,去年庄园丰收后,她让人送了好几车五谷杂粮回京。 陶氏眼睛一亮,「郡主送到庄子,一定很大吧?出产的粮食肯定也很多吧?」 去年丰收的时候,她派人去望林村购买胡家新收上来的粮食,结果呢,胡家一家子都被罗璟接到了嘉晋城。 派去的管事被胡家大房那边接待,各种粮食和五谷也从大房那边採买回京,等东西运回京城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陶氏吃着总感觉没有胡家二房的味道好。 如果珍珠在西北种的粮食多的话,那她回程的时候,可以直接从这边带一些回去。 「庄子是挺大的,粮食也不少,不过,去年的收成基本都没有了。」 去年年末的雪灾,她已经把收成都捐出去了,如今剩的一些,只够府内的消耗了。 珍珠把粮食用于赈灾的事情告诉了陶氏。 陶氏看着珍珠的眼神里有佩服,也有肯定,她笑着点点头,「你向来聪慧,做事情也有自己的原则,这些事情你做得很对。」 她常年待在京城内,甚少接触到外面的民生问题,对这些天灾人祸的事情,多数也只是听说,从没切身体会过,听珍珠这么一说,才觉着,原来这些灾难真实存在,对平民百姓的危害如此之大。 珍珠笑笑,没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今年的庄稼基本已经种好了,明天过去,主要是看看那附近工程修建的进度怎么样了。」 「那附近有什么工程?」陶氏好奇问道。 「额……」珍珠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好解释,「就是,那边现在有庄园和学堂,那附近的地玉生都买了下来,所以,我请了工匠,把那一片都修整起来,铺上青石路,围上花圃,再修几个凉亭,种些果树鲜花,把那片地弄得像望林村河滩差不多的样子。」 陶氏顿时瞪大了眼珠子,「你还在这边建了学堂?像望林村那样的学堂?免费让孩子们上学的学堂?」 珍珠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是啊,学堂去年建成了,已经开学半年了。」 陶氏震惊得无以復加。 要说当年去鄂州的时候,她对望林村那三个学堂也感到挺新奇的,可是,也只是新奇,算不上震惊,毕竟,胡家是望林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家族发达繁盛以后,给村里办学堂,让孩子们免费上学,也算是顺理成章,锦上添花的事情。 她还听说过,胡家给村里办学堂是珍珠的主意,那是她就觉着这姑娘心地善良,主意又正,是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孩子。 没想到,她才嫁给罗璟一年多的时间,又在嘉晋城开设了新学堂。 这不单单是投入多少钱的问题,还有各种后续的管理、再投入等等很多问题,不是简单出钱就可以了事的事情。 「……你,你们这是打算在嘉晋城待多少年呀?」陶氏吃惊得差点磕巴起来,教书育人不是两三年的事情,仕途之路岂是那么容易走的。 珍珠耸耸肩,「待多少年不是问题,只要资金和管理都到位,我们在不在嘉晋城都没问题。」 以后他们即使不在嘉晋城了,挑选好管理的人才,也能继续办下去,当然,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况吧。 不过,不到万不得已,珍珠是不会把学堂随意收掉的,这是她少数会坚持的事情之一。 陶氏看着珍珠的眼神复杂难明,说不出是敬佩还是别的什么。 「嘿嘿,明天去参观一下新学堂吧,我还打算在旁边建一间女学,不过,得晚一些,先让附近的人习惯新学堂,再建女学的时候,应该会更顺利一些。」珍珠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陶氏看着她,突然觉得非常羡慕。 她虽然很年轻,做出的事情却条理分明,不会由着性子胡来,也不会放任自流。 看似懒散随意,可决定要做的事情,都会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而她们这些身处深宅后院的女子们,几曾何时能有这般的魄力与抉择。 她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第九百七十一章搬空的节奏 第九百七十一章搬空的节奏 等陶氏去到城东郊外那片地界,一下车,就被郊外忙碌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 不远处有不少干活的人群,骡车和马车拉着一车车的沙石和青石板堆放在一旁,穿着粗布衣裳的工人用独轮推车一路运送到地方。 旁边还有不少土堆和泥坑,场面有些散乱,但并不显得嘈杂。 一个管家打扮的年轻男子一熘小跑过来了。 「夫人小姐,你们来了。」他恭敬地朝前面下了马车的珍珠和罗曦行礼。 「吴管事,进度怎么样了?」珍珠抱着罗曦左右看了看。 「回夫人,前几天一直下雨,停了几天工,所以进度有些慢了。」吴远山急忙解释。 「没事,这些都是不可预测的因素,正常动工就成了。」珍珠瞧着有些泥坑里还是一滩泥水,就知道进度快不了。 当然,她也不是那么着急。 吴远山忙笑着应下,他跟随夫人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对于她的行事和个性多少是了解的,她很有主见但态度不强硬,亲善和蔼却不容易被煳弄。 「胡姐姐是要修园林么?」张秋岚看了一圈问道。 「额,类似吧,像个小游园之类的,园林的格局太大了,我这应该算不上,哈哈~」珍珠哂然一笑。 「和园林也差不多了,你在那边的山上再种一些枫树或者果树,等开花或者结果的时候,风景就更漂亮了。」陶氏牵着萧墨走近她们。 「那边的山呀,我们原先没有计划要买,所以,那不是我们的地方。」珍珠笑着解释,她没打算弄那么大的地方。 「干嘛不买呢,连在一起弄成一个大的园林景观,会更好看的。」陶氏笑道。 珍珠看着那片高山,想了想,「回去问问玉生再说吧,这里的山,土质和腹地不一样,有些果树并不好种植的。」 「娘,他们有自己的打算,您呀,少操这份闲心了。」萧珺朝母亲摇摇头。 陶氏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给珍珠提意见么,又不是非要干嘛。」 萧珺被母亲一个白眼扫射,识趣地闭上了嘴。 珍珠和张秋岚就笑了。 另一辆车上,钢牙和小黑它们早就自发下了马车,小黑带着雪球熟门熟路地熘达进庄子里。 钢牙它们则比较安分,乖乖围着珍珠的马车四周转悠。 萧墨看着近在眼前的大狗们,那叫一个兴奋,不住地左右观望,恨不得扑上去抱住一个。 陶氏用力拽着他的手,才勉强止住他冲出去的道力。 「钢牙,走,进庄子去。」珍珠看着萧墨的激动劲,赶紧让钢牙它们进庄子去。 钢牙立即迈着矫健的步子朝里面走去,阿达和牛牛紧随其后。 萧墨见了,也拉着陶氏往里面走,一旁的萧珺眉头微皱,走过去把萧墨牵到了自己手里,萧墨有些不情愿地跟着大哥走了,陶氏抿嘴轻笑。 众人这才随着珍珠进了晨曦庄园。 庄园里的庄稼基本都种上了,各处田地一片绿油油的小苗,四周的果树林子花香飘满了整个庄园。 粉的桃花、白的李花、粉白的杏花甚至墙脚不知名的小野花,纷纷点缀着满园的春色。 小黑和雪球爬上了一棵桃树上,晃动的身影让树上的桃花「哗哗」直落,形成了一片粉色的花瓣雨。 珍珠把罗曦给王嬷嬷抱着玩耍,自己和陶氏张秋岚她们坐在凉亭里喝茶,萧墨则拉着萧珺一路撵着狗子跑。 看着萧珺被萧墨扯得一脸无奈,几人都掩唇轻笑。 「这个庄子够大的,每年产量应该不少。」陶氏看着宽阔的田地心中打起了小九九,她并不了解这边农作物的具体种植情况,但是,她问了珍珠,知道西北地区种植麦子、棉花、青稞、玉米为主,少部分雨水充足的地方也会种植水稻,只不过份量比较少。 像珍珠这座庄园,因为山背后有条河流,水源比较充沛,所以她的庄园里也种了不少水稻。 这几日,她们在罗府吃到的白米白面就是庄子里自己产的,味道居然一点不比望林村胡家产的米粮差。 「嗯,是挺多的。」珍珠点头。 去年的收成,她和罗璟特地清算过,产量确实不少,原来的庄头单靠卖米粮都赚了不少钱,所以庄头才会为了钱银铤而走险,最后丢了小命。 「那等到丰收过后,我派人过来跟你採买各种粮食可好?」陶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珍珠莞尔一笑,「不从望林村购买了么?」 「也买,我需要的量比较大,两边都买一些,份量就足够了。」陶氏笑眯眯的。 珍珠也跟着笑,陶氏很敏锐了,知道是好东西,就不会放过。 「可以的,只要您不嫌路远,尽管让人来吧,我们家人口不多,自己消耗不了多少,收上来的这些粮食,留出一部分做为种子和口粮就可以了。」 「种子要留多少?」陶氏来了兴致,镇国公府在京城郊外也有不少良田,要是有好的种粮,当然不能放过。 「嗯,要留不少,我准备给学堂的孩子们都留一份种粮,种子的质量好,每年的产出也会有所提高,庄园里有好几个种田的老把式,他们种植经验丰富,所以庄子里的产出会比外面高一些。」 珍珠特地给这几个有经验的老把式都涨了两成工钱,并且给他们每人都划分好了实验田,确认在公平竞争的基础上,由周管事和苗管事监督,丰收过后,比一比他们各自实验田的产量,到时候依次做出嘉奖。 产量最高,质量最好的当然留下来做为种粮。 陶氏和张秋岚听完她的解说,都有些佩服地看着她。 「胡姐姐懂得事情真多。」 以这样的方式,大大提高了他们种田的积极性,产量提高也是指日可待。 「哈哈,这些事情其实很平常啦,只是你们平常不接触而已。」珍珠打着哈哈。 「那也得费心想出来才行呀。」陶氏摇摇头,她可没有觉得这是很平常的事情,「你的种粮记得多留一些,我也要一份,各种种粮都要。」 她立即预订了一份。 「……好。」 陶氏果然是个精明又敏锐的人,几句话就能抓住其中的重点。 「你那些水果和药材,记得也留给我,到时候我派人一併来採买回去。」陶氏想起来刚才一路见到的东西,连忙又追加了一句。 「……」 珍珠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秋岚双眸圆睁,吃惊地看着自家婆婆,这是要把别人的庄园搬空的节奏么?
第九百七十二章相敬如宾 第九百七十二章相敬如宾 预订好大订单的陶氏心情大好。 随后跟着珍珠去看学堂的时候,很是赞嘆了一番。 他们去的时候,学生们正好下课放学。 一群衣着朴素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走出学堂门口,他们的样貌带着比较明显的特徵,五官略深,皮肤微黑,穿着也是偏向本地特色。 学生们看见一旁立着的珍珠时,都自发地跑过去,用不大标准的官话向她行礼问候,罗府做为学堂的出资人,珍珠是最常出现在学生面前的罗府人,大家对她都不陌生。 珍珠则笑着一一回应。 「罗夫人,我爷让我给您磕头。」 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突然跪地给珍珠「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把众人惊了一下。 「姬荆果,快起来,你爷爷好些了么?」珍珠忙上前扶起了男孩子。 姬荆果是附近村落的特贫户,家里只有一个瘸腿的爷爷,家境十分困难,原本挑选入学孩子的时候,他是没有报名的,十岁大的孩子已经算得上半个劳动力,他家本来就困难,光靠瘸腿的爷爷如何能支撑起一个家庭的劳动力。 姬荆果爷爷知道这个消息后,却立即让孩子去报了名,免费读书的机会有多难得,经歷半辈子风霜的老人有着深深的认知。 所以,老人宁愿自己累些,苦些,也要让孩子来上学。 可老人岁数毕竟大了,干的活多了,身体就更差了,所以,前段时间病倒了,姬荆果为此请了好些天假,在家照顾爷爷。 珍珠知道情况后,让罗天请了大夫去诊治,然后让大夫把她在空间里种植的药材添加到药方里去。 几副药下去,姬爷爷的病果然好转了许多。 「我爷爷好多了,昨天已经能下地干活了,谢谢罗夫人,您的心肠像菩萨一样好。」姬荆果说着,又想跪下来磕头。 如果不是好心的罗夫人给爷爷请了大夫看病,病得起不了身的爷爷,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姬荆果想到这样的结果,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与爷爷一直相依为命,爷爷要是走了,他就变成真正的孤儿了。 姬荆果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紧抿着嘴就要下跪。 珍珠急忙拉住他,「这才刚好,你爷爷怎么就下地干活了?还得多养几天才合适呀。」 「地里的庄稼还剩一些没种完,要趁着地里湿润的时候种下去,我每天下课回去都去帮忙,已经差不多种完了。」姬荆果解释道,爷爷病刚好,他也不想让爷爷下地,可是,庄稼不等人,别人家的地早就种好了,全村就剩他们家没种好了。 往年也有同村的远亲会过来帮忙种一下,可今年,他们都跟着工程队忙着干活了,所以,能帮忙的人手实在有限,他们只要自己加紧干完了。 珍珠看着孩子成熟懂事的脸,心中感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艰难的生活让孩子更努力懂得承当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陶氏和张秋岚都跟着唏嘘感嘆。 萧珺牵着左顾右盼不安分的萧墨,眼睛不时瞥向她们那边。 珍珠正与院长周秀才谈论着学生的问题,她面色从容,语气淡定,没有丝毫的侷促和慌乱。 她身上似乎闪耀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光芒,浅浅的、柔柔的、暖暖的,引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一直追随。 偶尔还会温柔地朝一旁的罗曦笑笑,粉嫩嫩的罗曦被王嬷嬷抱着,乖乖地靠在嬷嬷怀里,看见母亲的笑容也会回以一个可爱甜蜜的微笑。 萧珺心中对罗璟生出浓浓的羡慕和嫉妒。 他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这辈子才会这么幸运。 回程的路上,陶氏抱着睡着的萧墨喟然长嘆。 「娘,为何嘆气?」一旁的张秋岚小声问道。 陶氏看了她一眼后,浅浅一笑,「我是在感嘆,认识珍珠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从来都是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只要是她认定的事情,她都会坚持走下去。 张秋岚闻言跟着点头,小心地看了眼陶氏后说道:「胡姐姐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从前在望林村的时候,胡家大部分事情都是由她做主的,他们家里人也乐意听她的主意。」 她是后来才知道,胡家和镇国公府的渊源,没想到胡家姐弟曾是萧珺的救命恩人,难怪国公府一家对待胡家的态度是如此不同。 张秋岚的心绪有些复杂,她前段时间在偶然的机会下,听到婆婆身边的服侍的人说过,婆婆当初很是看中胡家姐弟,甚至想让萧珺娶珍珠为妻。 而当时的珍珠和罗璟已经差不多定亲了,事情没成功,所以婆婆心中一直很惋惜。 张秋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颇受了些打击。 当然,她没有埋怨谁,只能怪造化弄人。 这次的西北之旅,张秋岚一路心情都挺忐忑的,有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珍珠的感觉。 可见到珍珠后,所有的这些困扰,似乎又不存在了。 人家的日子过得幸福又美满,有心爱的丈夫疼惜,有漂亮的女儿陪伴,说话做事磊落又大气,对从前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丝介怀。 反倒是萧珺,张秋岚脸色有些黯然。 他那种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打量,一旁的张秋岚都看在眼里。 不论他的眼神带着什么样的含义,都深深扎了张秋岚的心。 萧珺对她也挺好的,张秋岚不否认。 但那种相敬如宾的相处,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马车驶回罗府,正好碰上了回府的罗璟。 他动作利索地翻身下马,大步朝珍珠的马车走过去,王嬷嬷抱着睡着的罗曦下了马车,珍珠则还在车厢里,正准备起身下车。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看见罗璟的身影,珍珠眼睛亮了起来,很自然地朝他伸出了手。 罗璟急忙上前牵着她的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特地早些回来陪你们吃饭。」 珍珠抬眸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脸,罗璟看着心情就飞了起来,眼睛不自觉笑成了弯月,伸手帮她把有些歪斜的簪子扶正后,手就亲昵地挽上了她的腰。 两人自然而亲近的相处落在张秋岚的眼里,她悄悄看了眼萧珺,果然,他的视线也同样聚集在他们身上,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羡慕,似乎是惘然。 不过,也许是张秋岚的视线太明显,萧珺很快转头看向她。 倒把张秋岚看得心中一虚,连忙轻轻一笑。 萧珺眨了眨眼,慢慢回了她一笑。
第九百七十三章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九百七十三章站着说话不腰疼 陶氏把得睡得香甜的萧墨递给了月英抱下车。 「娘,您哪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萧珺上前两步扶住了陶氏。 陶氏脸色有些白,精神看着不怎么好,她摇摇头,「没事,大概是因为安稳了好几天,突然坐车,感觉有些胸闷。」 她揉了揉胸口,想要压下那种噁心想吐的感觉。 张秋岚急忙走到陶氏另一边,搀扶起她来。 「夫人是还没缓过来么?」珍珠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罗宣,去请大夫。」罗璟转头吩咐。 「哎,玉生,不用麻烦了,歇会儿就好了。」陶氏不想一来就麻烦人家。 「身体重要,哪有什么麻烦的,先进客厅休息一会儿,等大夫来了把把脉。」 陶氏的脸色确实比先前差一点,珍珠忙让一旁的明珍去泡花茶。 「会不会是水土不服?」罗璟猜测。 「也有可能。」萧珺点头。 张秋岚却看向珍珠,发现她一脸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出声,张秋岚眨眨眼,转头朝陶氏看过去。 她的脸色依旧有些白,唇色浅淡,有种精神不济的样子。 张秋岚不知道根据这样的症状,能猜测出什么毛病。 陶氏喝了几口热茶,脸色好转了一些。 「我没事,就是坐车的时候,有些晃得胸闷。」 瞧着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陶氏忙笑着缓和气氛。 「当然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大夫都请了,还是诊一下脉,大家好安心些。」珍珠笑着说道。 陶氏见状,只好点点头,「上个月萧墨有点咳嗽,他爹特地请了太医过来诊治,顺便也给我诊了脉象,当时都好好的呢。」 「太医来的那次是正月末,离现在都快两个月啦。」萧珺把日子记得很清楚。 陶氏就白了他一眼,「两个月又怎么样,难道你娘短短两个月就那么容易生病了么?」 萧珺语塞,只好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两个月虽然不容易生病,但是……珍珠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眼角就落在了陶氏的小腹上。 陶氏比她娘还小一些呢,今年应该四十出头,机率还是很大的。 大夫有些姗姗来迟,他隔着素帕给陶氏诊脉,眉头皱起来又松开,让旁边等结果的众人都提起了一颗心。 陶氏也变得紧张起来,「大夫,我是不是水土不服呀,今天坐车的时候胸闷,有些犯噁心。」 大夫温和地笑笑,他是罗府固定请的大夫,出入府内不少次,虽然不清楚眼前这位夫人的身份,但那通身上位者的气派,让他清楚知道,眼前几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这位夫人,恭喜您,您这是喜脉。」 大夫的话音一落,围观的众人顿时譁然。 果然,珍珠抿嘴一笑,她猜的没错。 张秋岚半张着嘴巴,转头看向珍珠,她,刚才是猜出来了么?所以才会欲言又止吧。 萧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又要有个小弟或者小妹了? 这…… 不是他不喜欢弟弟或者妹妹,只是,年龄上的差距也……太大了点吧,萧珺不由扶额。 罗璟站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陶氏自己先吃了一惊,随即却是大喜。 萧擎早早知道她开春后要到嘉晋城,过年的时候,心里就一直不怎么高兴,可他又不好反对,每天夜里就把那些不痛快发泄在她身上。 谁曾想,这样居然会中了。 哈哈~陶氏双手掩着嘴巴暗自大笑,随后,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大夫,我这一胎是女孩吧?」她有些心急地问道。 众人的视线又落到了她身上。 「……这,夫人,得生下来以后才知道。」大夫有些哭笑不得,刚诊出来的喜脉,哪里就会知道是男是女了。 「噗~」一旁的珍珠忍不住笑喷,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 陶氏立即赏了她一个白眼,「可我都生了两个儿子了,第三个孩子应该是女孩了吧?」 她不死心继续追问。 「……额,一连生五六个男孩的妇人也是有的。」大夫委婉提醒。 陶氏顿时如遭雷击,僵住了表情,要是再生一个儿子,那该怎么办?她的脸立时耷拉下来。 一旁的张秋岚有些呆愣,婆婆有了身孕,她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她和萧珺成亲也有一年多了,肚子一直没有消息,婆婆从来没有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张秋岚面上虽然没有压力,但是,哪个成亲后的女人,不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她私下也是有些着急的。 可没想到,她这边不见一丝动静,婆婆那边却怀上了。 实在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现在的小叔子才两岁,以后还会有更小的小叔子或者小姑子,光想想,她就觉着眼角在不自觉地抽动。 「娘,这不是有一半的机率嘛,您先别想那么多啦。」萧珺一看就知道,他娘心里想的是什么,连忙出声安慰。 「没错,没错,机率各一半,而且,儿子女儿不都一样嘛。」珍珠忍着笑说道。 陶氏瞪了她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自己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当然觉得儿子女儿都一样啦。」 珍珠耸耸肩,无奈说道:「生男孩还是女孩,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吧。」 陶氏愣了愣,用力抿起了嘴。 萧珺给大夫封了大红包,把大夫送走后,和母亲商量起给父亲写信的事情。 「急什么,过阵子再说。」陶氏有些气哼哼的,心绪还一直纠结在生男生女的问题上。 萧珺有些头疼,母亲任性起来,连父亲都得让三分。 「娘,您这月份才一个多月,按着大夫交代的话,三个月后才适宜赶路,这都得和爹商量一下,事情拖不得,爹知道了,会生气的。」 「哼,他敢生气,等我生下你妹妹,不给他抱。」陶氏任性说道。 珍珠站在一旁看戏,笑得差点没站稳,身旁的罗璟扶了她一下,看她的眼里满是无奈的笑意。 萧珺脸颊微微发红,面对有些蛮横的母亲,他也很无奈。 「娘,爹知道消息,会很高兴的。」张秋岚帮着萧珺劝说,她想清楚了,婆婆怀孕了也好,她的肚皮暂时没动静,也不会被催促了。 陶氏看了她一眼,也许是觉着要给儿媳妇几分面子,就示意让萧珺自己给萧擎写信,她懒得管。 萧珺朝张秋岚感激一笑,转身回院子写信去了。
第九百七十四章别人家的小闺女 第九百七十四章别人家的小闺女 吃过午饭后的陶氏眼皮忍不住犯困起来。 可萧墨刚睡醒,吃饱饭后,就活蹦乱跳地追猫逗狗,满院子乱窜。 「……」 陶氏犯起了头疼,虽然这此行也带了萧墨的奶娘,可萧墨与别的孩子不同,也许是因为自己亲自哺乳的原因,他和奶娘一点都不亲,在萧墨心里,月英的地位都比奶娘高。 罗曦刚睡醒,她乖乖依偎在罗璟怀里,眼睛有些迷迷濛蒙,不时还打个哈欠,罗璟轻手轻脚地给她整理睡得有些散乱的头髮,画面温馨有爱。 与门外闹得鸡飞狗跳的萧墨相比,差距大得不是一点点。 陶氏摸摸自己还很平坦的小腹,心中默默祈祷,这次一定得是个闺女呀。 「夫人困了吧,您去歇着吧,墨哥儿这,让月英和奶娘跟着就行了,我也会看着点的。」 孕妇奢睡,珍珠很理解。 陶氏犹豫,萧墨可不是个好带的娃,「墨哥儿调皮,不好带,还是让他跟着珺儿吧。」 她再次怀上,带萧墨就有些吃力了,萧珺两口子少不得帮忙多带带弟弟了。 「娘,您去歇着吧,我看着墨哥儿。」张秋岚忙表态,这种时候,她当然得表现得积极些。 而且,平日里她也没少帮忙带萧墨,萧墨和她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陶氏和萧珺同时朝她笑了,张秋岚的背就挺得更直了些,笑容也更明朗起来。 晚上,罗璟抱着还没睡觉的罗曦在炕上玩。 虽然天气渐暖,可因为有孩子,他们还是选择睡在炕上。 「噗~」趴在炕桌上给平安写信的珍珠突然笑了。 「怎么啦?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罗璟的视线从闺女身上移开。 「你说巧不巧,国公夫人被诊出怀萧墨时,就是在望林村的时候,现在这样的状况,和上次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同样是一个多月的身孕,到了外地才发现,然后,一样得等到满三个月才能返程,实在是太巧了,珍珠能不笑嘛。 罗璟略一回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他长眉一挑,眼底露出几分促狭。 「国公爷的心情估计是又高兴又闹心吧。」 萧擎的心情确实如此,他收到萧珺的信时,硬是把信看了又看,才敢确定,他即将迎来第三个孩子。 这消息虽然让他很高兴,可同时也烦心。 时间不早不晚,每次都卡在这种关口,实在让他不能忍。 如果早一点发现,陶氏在京城安安生生养胎该多好,现在呢,只能像上次一样,在嘉晋城待足三个月才能返程了。 这让他如何不气,原本来回加上停留的时间,就要花一个半月左右了,现在一算,至少得等两个月以后,他们才有可能回京。 萧擎有一种被他们母子几人排挤了的感觉,心里酸熘熘的,很不得劲。 他想了一个晚上,二天早早便一脸肃穆进了宫里,从宫内出来后,又去了位于定华门附近的睿王府。 等他从睿王府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大好。 还没等他上马,就碰上了睿王世子韩翎和平安,他们似乎刚从外面回来。 萧擎立在原地等候他们下马。 韩翎和平安原本一路笑嘻嘻地说着话,远远看见萧擎立在府门前,忙收敛了笑容下马。 双方见礼寒暄几句。 「世子这是从哪回来?」 萧擎看了眼平安,这小子考中进士也快一年了,脸上早已没了当初那种腼腆和拘谨,此时的他,神情更多的是活波和自信。 「我刚才去平安家蹭饭吃了。」韩翎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平安的二姐做饭好吃。」 珍珠去年丰收的时候,给韩馨月送米粮的同时,也给翠珠和平安他们送了不少,所以,现在他们吃到粮食都是嘉晋城运来的,味道自然特别好,韩翎觉着自己光吃白饭都能吃两碗。 当然,他不止去平安家蹭饭,也经常去韩馨月那里蹭饭,两家的米饭都一样好吃。 萧擎浓眉微挑,他知道两人交情不错,萧珺去看望平安的时候,偶尔会在平安家里看见韩翎。 让人没想到的是,韩翎居然是去蹭饭的。 不过,话说回来,胡家在吃食方面向来有自己的一套,韩翎喜欢也不稀奇。 陶氏还不是经常从望林村採买各种米粮果蔬,味道确实比外面卖的好吃不少。 「国公爷,我姐说,萧大哥他们去了嘉晋城旅游,您怎么没有一起去呀?」 平安非常羡慕,他好想去嘉晋城看看他的小外甥女,可惜抽不出时间。 萧擎闻言,上扬的浓眉就压了下来,感觉气不打一处来。 「平安,镇国公肩负重责,轻易不会离开京城的。」韩翎说道。 平安忙点头,他也想了起来。 「平安有打算去嘉晋城么?」萧擎问了一句。 「我想去呀,可是哪有时间。」平安用力扁扁嘴,真要去的话,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有长假,那还得多请几天假才能凑够时间,「等过年的时候吧,我多请几天假,然后去嘉晋城看小曦曦。」 他说着话,眼睛就亮了起来,他娘说了,曦曦可漂亮了,像足了姐姐,平安好想去看看他的小外甥女。 「哇哇哇~」一旁的韩翎突然哇哇叫了几声,「你过年又去嘉晋城?」 韩翎一脸艷羡,平安去年过年回瞭望林村,今年又打算去嘉晋城,实在太幸福了。 萧擎瞥了眼韩翎,他比平安矮了大半个头,身材瘦弱,一脸稚气,明明只比平安小一岁,可看着还是一副孩子心气。 「嗯,我去看我外甥女,我姐的小闺女,长得可漂亮了。」平安笑眯眯的,仿佛已经看见了小外甥女漂亮的小脸蛋。 唉~韩翎的脸皱成了一团,他也想有个小外甥女,可是,他大姐好像还没有动静。 父王和母妃都有些着急了,年初就让太医开了方子给大姐调养身体,可惜,到现在还没有成功,韩翎暗自嘆息。 萧擎听了平安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他姐的小闺女确实漂亮可爱,萧珺的信里,不止一次提到这事。 这也是让陶氏嫉红了眼的事情,别人家的小闺女好看又文雅,相比之下,自己家虎头虎脑的捣蛋鬼,就惹人嫌了,自从知道怀了身孕后,陶氏一直祈祷能怀上一个漂亮的小闺女。 萧擎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却掩饰不住眼底的笑意。
第九百七十五章支持 第九百七十五章支持 「胡姐姐,我家捐的路在已经在修了,我爹回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得意了。」 偏厅内,诺大的团花羊毛地毯上,萧墨和罗曦坐在上面玩玩具,六个多月的罗曦已经坐得很稳了,当然,珍珠还是会坐在她身后护着,小傢伙不时会往后仰一下,扶着点总没错。 徐菁菁也盘腿坐在毛毯上,边逗罗曦边说话。 陶氏则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听了徐菁菁的话,转头好奇地看向她。 「捐的路?怎么捐的路?」 「国公夫人,您不知道呀?」徐菁菁讶异之下有些兴奋,「捐路立功德碑的风潮还是罗府带动起来的呢,胡姐姐没和您说吗?」 珍珠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有些好笑。 陶氏瞥了她一眼,示意徐菁菁道:「你胡姐姐做事儿向来讳莫如深,轻易不会随便开口,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珍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徐菁菁抿嘴轻笑,睃了眼珍珠后,把捐款修路的事情告诉了陶氏。 「罗将军带头第一个捐了路段,修路的工程队有他专门派去的督察员,保证所有的捐款都用于修路,不让钱财被中间人贪墨了去,大家都很相信罗将军,我爹第一个跟着捐了款,所以,我家捐的路已经开始动工了,我爹可高兴了。」 徐菁菁俏丽白皙的脸庞满是笑意,看得出她的心情也十分的好。 陶氏吃惊地看着珍珠,犹豫了一下,她问了一句,「这事,是你的主意吧?」 以她对罗璟的了解,他办事虽然沉稳利索,但这种新奇少见的法子,不像是他想出来的法子。 珍珠秀眉一挑,对陶氏的敏锐很是佩服,不过,她并不想把事往自己身上揽。 「也不是,玉生和我说起路况的问题,说着说着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她模煳地解说。 陶氏有些狐疑,转头看向徐菁菁,「你们都捐了多少?」 「嘿嘿,我家没那么有钱,只捐了一千两。」徐菁菁有些不好意思,后面跟着捐款的人家,多数都是两千、三千,当然也有一千、五百的。 「那你胡姐姐家捐了多少?」珍珠的回答太含煳,陶氏干脆越过她,问徐菁菁。 珍珠一脸无奈,帮着罗曦把扔掉的玩具捡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爱扔玩具的习惯,罗曦也不例外,到手的玩具玩了一会儿,随手就扔掉,扔掉后又要,反反覆覆。 「捐了五千两。」徐菁菁比了一个巴掌,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珍珠,「修缮了好长一段路,是我们城内捐得最多的人家,上次发生雪灾的时候,胡姐姐也带头捐了粮食和冬衣,听我爹说,他们家捐的粮食也是全城捐得最多的人家。」 「那是因为去年收成好,庄子里的粮食储备丰富,正好可以救济灾民把冬天熬过去。」珍珠解释道。 陶氏想了起来,上次说要和珍珠买米粮的时候,她就说过,去年的米粮都捐出去了,所以,想要购买,只能等今年丰收了。 原来,说的就是这件事情。 陶氏看着她,眼底有着深深地敬佩,这女子胸怀宽广,有着达济天下的美好品质,从不在金钱上计较,做善事也不愿留名。 办免费学堂、捐衣物米粮、捐款修路段等等,哦,前几天,她还听珺儿说起,珍珠去年在城南郊区种下了一大片苗木,罗璟带着他去营地参观的时候,路过城南郊外,事情还是他偶然从罗十三嘴里听到的。 那一大片苗木是珍珠自掏腰包,从腹地购买回来的,种在城南郊区的原因,说是为了保持水土流失,涵养水源,防止沙化,听说今年他们还要继续种植一批。 这些事情聚集在一起,不难看出,这女子有着一颗宽厚仁善的心,想到的和做到的事情,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陶氏满心感慨,早该知道的,从望林村开始,她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如此。 珍珠被她幽深的眼神看得发毛,她可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大善人,只不过是觉着,这些事情都是她力所能及的。 她重生在这个世界,很幸运的拥有了现在的一切,她很感恩,有些事情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她都愿意去做。 陶氏沉吟了一会儿,「这样,我们国公府也捐五千两银子,好事不能光让你们都做了。」 也算她为腹中的孩子积攒功德了。 珍珠一愣,想了想,五千两对于国公府也不算大数,既然她有心,那自己也没必要反对,笑着说道:「那我替西北的百姓先谢谢您了。」 「夫人,您估计得排在很后面了,整个城内捐款修路的人家,还有十几家呢,一家家慢慢排,可没那么快。」徐菁菁笑嘻嘻的,她家因为捐得早,所以轮到得也早。 陶氏点点头,「没事,只要排到就好。」 「姐姐~曦曦咬玩具。」坐在罗曦对面的萧墨嚷了起来。 珍珠忙低头,果然,罗曦趁着大人不注意,拿着一只木雕小狗正啃得欢,她忙从她手里拿过小狗,板着脸训斥她的行为,随后又表扬了萧墨几句。 萧墨立即咧嘴一笑,圆圆的脸蛋堆成了两块大馒头。 「曦曦还小呢,胡姐姐教训她,她也听不懂。」 罗曦并没有哭,可表情有些郁郁,粉润的小嘴噘了起来,徐菁菁忍不住为她说了句话。 「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你的态度要表现出来,这样,她才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以后才有可能改正,要是因为她小的缘故,什么都不说,那她怎么会改。」珍珠把闺女有些散乱的头髮拨到了一边。 「不愧是带过几个孩子的人,菁菁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陶氏抿嘴轻笑,非常认同珍珠的话。 徐菁菁也学着罗曦的样子噘起了嘴。 陶氏和珍珠顿时大笑。 萧珺和张秋岚由罗宣领着去了附近游玩,罗璟也没有回府,中午,她们几个自己吃了午饭。 午饭后,徐菁菁依依不捨告辞离开。 晚上,珍珠和罗璟说起了陶氏捐钱的事情,抱着女儿的罗璟沉吟了一会儿,「她想捐就捐吧,这也是好事。」 说着,他笑了起来,「你这主意,让这四周的需要大修的官道,基本都被承包了。」 「那就往附近的村落里修,多少进出村子的路,还是烂泥路呢。」 珍珠说道,她去过周遭不少村落,很多村子都是土路或者碎石路,稍微像样一些的路面很少。 罗璟点头,他理解她的意思,「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珍珠踮起脚亲了他一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因为有他在她身后一直支持着,她才能办得下去,不然,她一个光杆司令,哪里办得成这些事情。 罗璟立即笑着回亲了她一下。 罗曦睁着大而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倒把两人看笑起来。
第九百七十六章望林村第一帅 第九百七十六章望林村第一帅 罗璟把洗得香喷喷的罗曦抱到了床上,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却让他一直捨不得放开手。 快要进入四月,他们终于从炕上换到了床上。 罗璟假装要咯吱罗曦,罗曦似懂非懂,一脸懵懂,直到罗璟的手指碰到她胳肢窝,她才咧嘴笑了起来。 罗曦被她爹逗得「咯咯」直笑,软萌可爱的笑声,让梳着长发的珍珠忍不住回头。 「你别老逗她笑了,她该睡觉了,太兴奋了一会儿睡不着。」 罗璟顿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小声对罗曦说:「你娘不让你玩了,该睡觉了。」 珍珠回头嗔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象牙梳,往紫檀木雕花滴水拔步床走去。 「你去洗澡,我哄她睡觉。」 她挥挥手,赶他去洗漱,罗曦睡前要喝奶,即便两人成亲许久,她还是不习惯在他面前撩衣餵奶。 罗璟亲了亲闺女粉嫩的脸蛋,这才坐了起来。 「镇国公可能这几天就要到了。」他突然说道。 「啊?他要过来?」珍珠吃了一惊。 罗璟点头,「他和皇上请了两个月假,现在已经在半路了。」 珍珠漂亮的大眼睛瞪得熘圆,「不是说,他不能轻易离京么?」 「现在京城的局势稳定,又有睿王坐镇,只要安排妥当,没什么不行的。」罗璟解释道,萧擎不仅和皇上请了假,还和睿王打了招唿,做足了准备才出发的。 如今,皇城内部,睿王已经是名副其实的皇储继承人了,即便是姜皇后一派也不能与之对抗,鲁郡王被遣回了领地,短时间内没法回京城了,姜皇后的名头虽然没被废除,可后宫的权利如今都集中在齐贵妃手里,所以,姜皇后现在低调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兴风作浪了。 京城局势安稳,夏国的民生国情也跟着稳定。 萧擎离京一段时间,确实不会有大的影响。 「哦。」珍珠耸耸肩,来就来吧,正好多带带他儿子吧。 「阿七从鞑子那里收了一批上好的马,你要留几匹么?」罗璟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鞑子的马比较好么?」珍珠对这些真不了解。 「鞑子是马背上的民族,餵养着不少名种马,阿七收上来这批很不错,他是偷偷摸摸买的,鞑子对战马控制得很严,他们可不愿意把好马卖给咱们。」罗璟解释。 珍珠点点头,「那我留四匹吧,两公两母,正好两对,以后生下小马驹,我再还几匹给你们。」 「噗~」罗璟就笑了,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掐,惹来她一个白眼。 「怎么?不想要小马驹?」她斜睨着他。 「当然想要。」罗璟立即点头,珍珠养的动物,他怎么会不想要。 只要经过她的手,似乎不论什么动物,都特别有灵性。 平安那匹「飞云」,不仅神骏,还很机灵,和平安的配合度也很高,罗璟看在眼里很是羡慕,他们这种常年与马匹打交道的人,能拥有一匹契合度高的好马,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那匹「飞云」在胡家养了很多年,珍珠也常骑着它到处熘达,它在珍珠胯下,简直比小黄还显得乖巧。 她这种天生的动物缘,真是不得不让人眼红呀。 「嗯,把马儿放在庄园里养吧,马要经常熘熘才会长得健康。」珍珠家养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以前不仅亲自喂,还亲自洗刷、熘马,事事都亲力亲为过。 「行,我让阿七给你挑两对,他挑马很厉害的。」 也许是因为身上有一半的鞑子血统,阿七对马匹有着天生的敏锐感。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他?」珍珠问道。 「你不是在招待客人嘛,阿七不想打扰你们,所以没有来见你。」罗璟说道。 「这有什么呀?阿七应该见过国公夫人和世子吧,让他过来见见也好。」珍珠还是很喜欢阿七这孩子,每次他从关外回来,她总想做一顿好吃的犒劳他。 罗璟点头,「那明天让他过去好了。」 两人说了半天话,床榻上自己滚着玩的罗曦居然没了声音,两口子转头一看,这娃已经睡得香甜了。 「哎,这就睡了,一会儿又该醒来找吃的啦。」珍珠扶额,这孩子怎么说睡就睡了,也太快了些。 看着女儿睡得粉嫩的脸,罗璟温柔一笑,「你也快睡吧,等她醒来,你又也得起来了。」 罗曦是个好带的小姑娘,但是,晚上依然要醒来两次吃奶,罗璟心疼珍珠,平时也不敢太闹她。 珍珠笑着点头。 二日,阿七过来的时候,陶氏、张秋岚她们都在,两人在望林村见过阿七,只是隔的时间有些久了,加上阿七晒黑成熟了不少,一时没认出他来。 等珍珠给她们介绍的时候,两人才想了起来。 「啊,这是你从前说的,望林村第一帅气的小伙子庹七是吧?」陶氏看着阿七五官分明,硬朗挺拔的面容,确实感受到了珍珠说的帅气是什么。 阿七听了陶氏的话,古铜色的脸颊被染红了一圈。 「哈哈~这你都记得呀。」珍珠大笑,当时她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陶氏还记在心里。 张秋岚坐在一旁,掩唇轻笑,她好像也听珍珠说过这样的话,眼前的男孩子确实长得不错,不同于中原人的白皙修长,他长相英挺,身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更添几分男子气概,一身合体的墨色劲装衬得他肩宽窄腰,非常有型,果然是个帅气的小伙。 「当然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你夸贊的男孩子呢,你可是个连玉生都没这么夸赞过呢。」陶氏跟着大笑。 「玉生有啥好夸的,我夸他不等于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么?」珍珠不以为然地扁扁嘴。 众人顿时闹笑。 惹得一旁玩耍的萧墨和罗曦都看了过来。 阿七看见王嬷嬷怀里的罗曦,眼睛立刻亮闪闪一片,这两天,鑑于陶氏他们在罗府做客,他没好意思过来看罗曦,今天一早罗璟让他过来,阿七就赶紧过来了。 他悄悄朝罗曦伸出了双手,一脸希翼地看着她。 罗曦眨巴着眼睛看了他几眼,似乎认出了他是谁,就朝他伸出了小手。 阿七立时激动地跑来过去,抱起了软萌萌的罗曦。 「哎呦呦,你看,连曦曦都记得我们村第一帅的阿七。」珍珠大笑。 阿七上次见罗曦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没想到,隔了那么久,她居然看几眼就愿意伸手让他抱了。 大伙又是一阵大笑。
第九百七十七章笑而不语 第九百七十七章笑而不语 阿七挑选的马匹第二天一早送到了庄园内。 于是,珍珠带着罗曦,萧珺和张秋岚带着萧墨一同去了庄园。 庄园里的马厩本身养着两匹普通的马,用于平日来往运送各种作物。 当然,新送来的马匹不适宜和拉货的马儿放在一起,所以把马厩间隔了起来分开圈养。 罗曦和萧墨看见马匹都兴奋起来,两匹棕色,还有一匹黑和一匹白,看着都很精神。 看见怀里的小人儿笑得一脸灿烂,珍珠的心情也跟着高兴起来。 「马~马~」萧墨最为激动,萧珺用力拽着他的手,才止住了他想扑上去的动作。 「墨哥儿最喜欢马了。」张秋岚见萧珺被萧墨扯得有些吃力,不由轻笑。 萧墨虽然才两岁多一些,不过,他活波调皮,饭量不小,很自然的,份量也不轻,所以力气很大,张秋岚带着他的时候,时常被他扯着走,她很能理解萧珺的感受。 「墨哥儿,一共几匹马呀?」珍珠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萧墨的脑袋。 「……」萧墨闻言,抬头看看她,又转头看看马厩,眨巴着大眼睛,伸出小胖手,「一、二、三、四、五、六……」 「哪来的五、六?」萧珺哭笑不得。 萧墨疑惑地看了看,又奶声奶气开始数,「一、二、三、四、五……」 众人大笑。 他们正在马厩里笑着,一名护卫急匆匆赶了过来回禀,镇国公到了 萧珺大吃一惊,他知道父亲要来的消息,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 「墨哥儿,走,你爹来了,找你爹去。」珍珠抱着罗曦往外走。 「……爹?」萧墨的小胖脸上满是问号? 「……对,爹来了。」萧珺头疼地看着弟弟,这娃不会把他爹都给忘了吧。 他身后的张秋岚顿时忍俊不禁。 萧珺干脆把萧墨抱了起来,走出了马厩。 等他们回到罗府,罗璟也接到消息赶了回去。 萧擎一身风尘僕僕,显然是一路急赶而来。 虽然萧墨听到他爹的消息时,还一脸疑惑,可真的看见自家老爹,他眼睛就亮了起来,飞快挣脱了他哥的手,朝萧擎扑过去。 「爹~」萧墨的大嗓门一喊,坐在陶氏身旁的萧擎忙站了起来,一把抱起了自己的胖儿子,顺带给他举了个高高,乐得萧墨「咯咯」直笑。 萧墨喜欢跟着他爹,因为萧擎带他出门总会让他骑马,带他做一些在家不能做的事情,而跟着他娘或者他大哥,限制就很多了。 「啧啧~」陶氏啧舌,「傻儿子果然想他爹了。」 「刚才让他回来,他还一脸不情愿呢。」萧珺摇着头走进来。 罗璟从珍珠怀里抱过了罗曦,笑眯眯地和闺女说话。 萧擎见了眼睛一亮,「这是罗曦?」 他抱着萧墨走近。 「爹,这是曦曦。」萧墨忙嚷了一句。 「真是个好看的小姑娘。」萧擎看着罗曦粉嫩莹润的小脸称赞。 罗曦似乎被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了一跳,小小的身躯立即依偎到了父亲怀里。 「瞧你,把曦曦吓着了吧。」陶氏走了过来,嗔了一眼萧擎,「你以为小姑娘和你皮粗肉厚的小儿子一样,都是傻大胆呀。」 萧擎有些讪讪,朝自己怀里莫名被灌上皮粗肉厚的傻大胆笑了笑。 「国公爷,您这是赶了几天的路呀,这么快就到了。」珍珠朝萧擎行了个福礼。 「他呀,赶起路来像不要命似的,十几天的路程硬是压到了七八天。」陶氏狠狠瞪了萧擎一眼,看他一脸粗糙和风尘,也不知道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爹,您赶这么急干什么呀,小心伤了身体。」萧珺担忧地看着他爹。 「没事,赶几天路而已,难不倒你爹。」萧擎大咧咧地挥挥手。 直接收穫陶氏的白眼一枚。 镇国公的到来,震惊了整个嘉晋城,原本陶氏一行还挺低调的,很多官员并不知道国公夫人到了西北,知道萧擎的到来,大家才知道,国公夫人已经在罗府住了挺长一段时间。 一时,到罗府拜访的官员和女眷如过江之鲫。 陶氏应付了两天就开始闭门谢客,安心养胎。 萧擎倒是兴致勃勃,他是第一次到嘉晋城,对周遭所有的事情,都很感兴趣。 白日里,总会带着萧珺出门走访,不时也会带着萧墨一起。 陶氏就轻松了许多,开始每日凑在罗曦身旁,一个劲地嚷着要生一个像罗曦这般漂亮的小闺女。 珍珠笑而不语,生男生女这种事情谁说得准。 有时候,越是期待,落差越是大,还是以平常心待之比较好,要是万一又…… 那可不好说了。 四月末,西北的太阳越发刺眼起来。 罗曦已经换上了单薄的夏衣,七个多月大的她,可以在地毯上爬行了。 「曦曦,红色的球球在哪里?」 珍珠盘腿坐在地毯上,和闺女玩找球的小游戏。 罗曦认颜色的本事很强,珍珠和她说过两三遍,她就能记得很清楚,这让陶氏和张秋岚惊嘆不已。 「啊~」罗曦爬了两步,找到红色木球,木球有些大,她单手拿不起来,于是两只手一起上,捧起来后朝珍珠递过去,小模样可爱极了。 「对了,这就是红色的球球,我们曦曦真聪明,来,亲一个。」珍珠笑眯眯地亲了闺女一下,接过了她手里的红球。 罗曦「咯咯」笑了起来。 「哎呦呦,这孩子了不得呀,真是太聪明了,才七八个月都能认识颜色了。」坐在绣墩上的陶氏不住感嘆。 「瞧您说的,墨哥儿十个月左右不一样能认颜色了么?」 孩子的潜力是无穷的,说到底还是要看大人如何引导,珍珠没觉着罗曦有多聪明,秀珠和平彰这么大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 「是么?」陶氏回想了一下,她有些记不清了。 「噗,墨哥儿才两岁半,您就不记得他小时候的事情了么,而且,他最近不都跟着萧大哥背古诗了么,听说背得还挺熘的。」珍珠笑了笑,萧墨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陶氏掩唇偷笑,「那是珺儿用带他出门的做为诱饵,让他背的,要不然,你以为他有那么勤快呀。」 珍珠和张秋岚同时笑喷,萧墨有这么一个大哥,想不勤快都不行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试试 第九百七十八章试试 「驾~」 一匹雪白神骏的白马驰骋在苍莽的草原之上,四蹄翻腾,长鬃飞扬,速度之快,如那翱翔在空中的飞鸟。 马背上,是一道莲红色的身影,那身影身姿稳健,飒爽英姿。 白马身后不远,紧跟着一匹黑马和两匹棕马,速度同样风驰电掣,似流星赶月。 四匹马儿在辽阔的草原上肆意奔驰,壮美矫健的身姿,引得远处观看的人们一阵赞嘆。 「玉生,看不出,你媳妇的骑术相当了得呀。」萧擎双手抱臂,眼睛紧盯着远处驰骋的身影。 抱着小闺女的罗璟笑了笑,「还好。」 这样叫还好?萧擎、萧珺、还有张秋岚都斜眼看向他。 罗璟笑笑,没有多做解释。 珍珠的骑术其实很一般,她能骑得这般顺畅,多半是因为马儿愿意迁就配合她,所以看起来她的骑术很是不错。 罗璟知道内情,自然不好说些什么,能让马儿对她特别喜爱友善,也是珍珠自身的本事。 「马~马~,爹,我要骑马~」萧墨看着眼馋不已,跑到萧擎腿旁,一把抱着了他爹的大腿。 「……刚才来的路上,你不是一直在骑马吗?」 精力充沛的小儿子,让萧擎也大感头疼。 「不是,要像姐姐一样,骑得快快的,像飞起来一样。」萧墨放开他爹的大腿,做了个飞翔的动作。 「……墨哥儿,骑那么快很危险,你会滚下马的。」萧珺看不过眼,一个屁大点的孩子,就知道要骑快马了。 「才不会呢~」萧墨瞪着大哥,嗓门很是响亮,「姐姐都没滚下来。」 「人家是大人,你这短胳膊短腿的,能比得了么?」萧珺淡定地瞥了他一眼,小样儿,还敢大声嚷嚷。 萧墨看了看自己的胖胳膊胖腿,突然不高兴了,扁着嘴巴又抱住了萧擎的大腿,「爹,我要骑快马。」 他知道说不过萧珺,干脆不理他,直接抱老爹大腿去了。 众人莞尔,这小子还挺懂得审时度势的。 萧擎抱起胖儿子,指着安静依偎在罗璟怀里的罗曦,「你看,曦曦都很乖巧,没有闹着骑马,你怎么不学一下她呢。」 萧墨噘得老高的嘴默默放了下来,「她是小姑娘,我是男子汉,娘说,我们是不一样的。」 聪明的萧墨马上找出了,平日陶氏教训他时,说过的话。 「……」 萧擎一愣,没想到他的胖儿子还有这么聪明的一面。 「咳~」罗璟忍住笑,「墨哥儿,你是男子汉没错,不过,现在还只是小男子汉,等你长到你大哥那么高,就可以自己骑快马了,现在还不行呢。」 萧墨眨巴着大眼睛看他,脸上顿时耷拉下来,他娘说了,他要长得像大哥那么高,还要十年的时间,他问十年是多久?他娘说,等他过了十个生日或者十个新年就到了。 ……萧墨虽然没有明确的概念,但是,他知道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时间。 众人说笑间,远处的四匹马转了个大弯后,开始朝他们的方向迴转,速度非常之快,几个唿吸间,已经奔至眼前。 「吁~」珍珠一拉缰绳,白马嘶鸣一声,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后面的三匹马也同时慢了下来。 罗璟把罗曦递给了身旁的阿七,自己走上前,牵住了缰绳,把珍珠扶下白马。 「姐姐~你好厉害,骑得好快呀~」萧墨挣扎着从他爹怀里下来,一熘烟跑到了珍珠身旁,仰头一脸崇拜地看着她。 「哈哈~等墨哥儿长大以后,能比姐姐骑得还要快。」珍珠大笑,伸手摸摸小傢伙圆乎乎的脸蛋。 「嗯!」萧墨高兴地应了一声。 「累了吧,骑那么快干嘛,馒头也会累的。」罗璟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髮髻。 萧擎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好的骏马,叫这样一个名字,他第一次听到马的名字时,正在走路,结果差点一个趔趄出了个糗。 白马叫馒头,黑马叫碳头,两匹棕色的马叫大棕和小棕。 罗璟却是习以为常,相对于大白、小白、大黑、小黑这种简单明了的名字,馒头、碳头至少还比较有新意。 「它们自己想要自由奔驰,不是我让它们跑的。」珍珠耸耸肩,她可不是喜欢追求速度的个性。 她骑上马,就让它们自己奔跑,根本不用她驾驭。 罗璟看了看她身后的白马,「要不要我再熘它们一圈?」 「等会儿吧,它们也跑累了。」 珍珠理好了衣襟髮髻,走到阿七身旁,对着罗曦伸出手,罗曦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朝她伸出手。 「哎呦,你这小坏蛋,有了帅哥抱,就不要娘了是么?」 珍珠抱住女儿,伸出手指戳戳她的小脸蛋。 罗曦「咯咯」一笑,漂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萌得珍珠心都软了。 阿七咧嘴一笑,雪白整齐的牙齿映衬着古铜色的皮肤更为黝黑,那笑容端是幸福无比。 罗璟瞟了他一眼,觉得阿七的一口大白牙有些刺眼。 他小的时候,珍珠就曾夸他帅气,现在大了,连闺女也喜欢亲近他,莫名的,罗璟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意。 「胡姐姐的骑术可真好。」张秋岚羡慕不已,她会骑马,但也只是会骑,根本不敢骑快。 「哈哈,你要不要试试,它们都很听话的。」珍珠的下巴朝馒头它们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张秋岚一愣,今天还没出门的时候,珍珠就说了,主要目的是熘马,所以她应景地穿了一身适宜骑马的衣裳,可是,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要骑马的。 「去吧,去吧,那个碳头很乖的,你骑它好了,不会把你摔下来的,碳头,过来。」珍珠朝黑不熘秋的碳头招唿一声。 碳头踏着小碎步就跑过来了。 珍珠伸手拍拍它的脖子,罗曦在她怀里,看见黝黑的骏马就在眼前,眼睛亮闪闪一片,也伸手小手,摸了摸它的脖子。 碳头很温顺,乖乖让她们抚摸。 「我也要摸~我也要摸~」 萧墨原本被萧珺牵到了一边,看见这副景象,立即激动地想要冲过去,萧珺差点没拉住他。 「不许这么咋咋唿唿的。」萧珺蹙眉瞪着他。 萧墨小脖子一缩,求救似地看向老爹。 萧擎抬头望天,一副他看不见的样子。 萧墨噘起了嘴,垂头丧气地站在了萧珺身旁。 珍珠和张秋岚在一边看得笑了起来。 「试试吗?」珍珠笑着再次提议。 张秋岚看着她自信灿烂的笑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第九百七十九章见猎心喜 第九百七十九章见猎心喜 张秋岚今日一身月色云锦骑装,骑在碳头黝黑的马背上,黑白分明,端上惹眼不已。 「你这身装扮,正好配碳头,哈哈~」珍珠笑了起来,「去吧,碳头,小心些,别跑太快了,仔细别把人摔下来了啊。」 她交代了碳头几句,碳头打了个响鼻回应,然后跨出优雅的步伐开始小步跑动起来。 「抓紧缰绳,别紧张。」萧珺忍不住嘱咐道。 张秋岚忙不迭点头,有些紧张地抓住缰绳,身体随着马的起伏慢慢律动。 碳头的速度开始还不算快,过了半刻钟后渐渐加速,一人一马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 「大嫂,骑马不带我。」萧墨又嘟囔起来。 谁骑马都想跟着,萧擎斜斜瞟了眼自家胖儿子,挑了挑浓眉,选择无视。 「阿七,带墨哥儿熘达一圈吧。」珍珠看萧墨一脸失望,有些不忍,转头朝阿七示意。 「哎,好的。」阿七大步走了过来,笔直健硕的身形,显得矫健而有力。 「沃~」萧墨高兴地用力拍掌。 「小少爷想骑哪匹马?」阿七笑着问他。 「馒头,它跑得最快。」先前四匹马同时跑动的时候,白马跑得最快,萧墨记得可清楚了。 萧擎和萧珺互看了一眼,「咳,你们别太惯着他了。」 「不会的,国公爷,今天出来的目的就是熘马,阿七骑术很好的,您尽管放心。」珍珠笑道。 「我爹不是这个意思。」萧珺忙解释一句。 「萧大哥,我知道的,墨哥儿喜欢骑马是好事, 他以后说不定能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珍珠笑着摸摸萧墨毛绒绒的小脑袋,「对不对呀,墨哥儿?」 「嗯,我长大了要做一个大将军。」萧墨咧着一口白牙,并起小手比划着名架势。 大伙看得就是一乐。 阿七抱起胖乎乎的萧墨放上马背,然后利索地翻身上马,把萧墨护在胸前,双腿一夹,馒头开始小步奔跑。 「喔~喔~快些~再快些~」 萧墨的大嗓门在草原边上迴响。 萧擎无奈地摇摇头。 大棕小棕安静在一旁吃草,不用人牵着缰绳,也不到处乱跑。 「马匹是关外品种,看着灵性十足呀,这么好的马,你这有多少匹?」 萧擎看着心痒难耐,他凑近罗璟问道。 「是有一批,不过,这几匹是特地挑选出来的。」罗璟知道他的想法。 他自己的意思也清楚表达出来,这是特地挑选的,所以比较特别。 当然,其中也有珍珠的功劳,四匹马在珍珠手里餵养了一个多月,阿七再次见到它们都惊讶了一番。 白马馒头确实是匹上等的好马,可是它性子也比较烈,阿七自己都费了不少劲才算收服它。 罗璟让他挑两对马给珍珠时,他就犯了难。 馒头是匹好马,阿七想把它挑过去,可是,它性子烈,他又怕它不受管教,万一骑上去的时候,摔了人就不好办了。 他纠结了半响,后来听说,两对马是用来配对繁育的,阿七才松了口气,把馒头也算了上去,送过去的时候,他还一再叮嘱,馒头脾气比较烈,不要让人随便骑它。 结果,一个多月后,再次看见馒头时,夫人骑着它安稳矫健的出现,让阿七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那匹乖顺平和的白马,是他上个月送过去的同一匹么? 阿七围着馒头转了好几圈,总算确定了它的身份。 罗璟却没感到惊奇,他还没见过哪样动物,是不喜欢珍珠的。 「……那另外的马匹,现在在哪?」萧擎懂得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他还忍不住想去看看,同一批马群里,能不能再挑出几匹有灵性的好马。 「在阿七那里,您要是有兴趣,改天让他带您去看看吧。」既然他不死心,就让他去看看吧,罗璟爽快答应。 萧擎这才满意的放开了这个话题。 珍珠抱着罗曦在一旁听着,对于萧擎这种见猎心喜的性子早已见怪不怪。 从前在望林村的时候,他看见小金还有家里的信鸽时,也是一副求好心切的样子。 不远处,一黑一白的身影快速朝他们奔来。 「碳头,停下。」珍珠远远看见张秋岚脸色有些发白,忙唤了碳头,赶紧停下。 碳头立即放慢了脚步,缓步走到她面前停下。 萧珺上前牵住了缰绳,随后扶着张秋岚下马。 「张妹妹,哪里不舒服么?」珍珠问了一声,碳头跑得其实不算太快,比她刚才骑行的速度至少慢了一半。 张秋岚摇摇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脸,「没有,挺好的,是我骑马的时间少,所以,有些不适应。」 看过珍珠英姿飒爽的马上风采,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没用,所以,张秋岚挺直了身板,原本有些发软的双脚也咬牙站稳。 「要不要到马车休息一下?」萧珺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用,不用,我站一会儿就好了。」张秋岚忙拒绝,珍珠骑那么快下来马后,立即就生龙活虎的,自己骑的速度那么慢,怎么能还要休息呢。 张秋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或多或少的,她会拿自己和珍珠来比较。 即便知道,这是不应该的,可这种心理还是忍不住会浮现。 「没事就好,骑马嘛,多骑多练会好很多的。」珍珠笑道。 张秋岚点头,「谢谢胡姐姐,碳头是一匹好马,跑得很稳。」 那边的萧擎看见她没啥事,就走到了大棕和小棕旁边。 「玉生,咱们来比一场?」 他转头看向罗璟,看他们跑了几圈,他自己也心痒了。 罗璟长眉轻挑,看了眼珍珠和罗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 答应得干脆利落,罗璟伸手示意,「国公爷先挑一匹。」 萧擎也没客气,围着大棕小棕走了一圈,挑中了膘肥体壮的大棕。 罗璟当然没有意见,随手牵起了小棕的缰绳。 既然是比赛,当然要有目的地。 看两人兴起,珍珠他们围了过来,开始选择起点和终点。 「那里有一个小土坡,围着那个土坡一圈返程,最快回到原地的获胜。」珍珠指着远处的一个小土坡说道。 大家看了几眼,点头认同。
第九百八十章悻悻 第九百八十章悻悻 罗璟和萧擎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彼此对视一眼,含笑致意。 笑容中都带着志得意满的自信。 一个老牌战将,一个新晋将军,都是马背上的好手,他们对于自己的骑术当然胸有成竹。 珍珠抿嘴轻笑,「你们先兜一圈吧,活动活动。」 「刚才马匹都活动过了,我们就不需要了吧。」萧擎看了眼罗璟,脸上露出一种强大自负的神情,让他整个人的气势瞬间似出鞘的利刃一般,锐利而摄人。 罗璟的反应却很淡定,他微微点头,「主随客便,国公爷说不需要,那就不需要。」 萧擎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盯着他,嘴角勾起了一个上扬的弧度,「好,很好。」 一旁的萧珺看着他爹有些不贊成地抿起了嘴,他爹好胜逞强的脾气又上来了。 萧擎正在兴头,哪里会管萧珺怎么想,他驾着大棕到达起点的位置,浓眉一蹙,绷紧肌肉,蓄势待发。 反观一旁的罗璟,他先朝身旁不远的罗曦挥挥手,朝闺女皱皱鼻子,想做鬼脸逗她笑,罗曦仰着头不知是在看马还是看她爹,粉红的小嘴微微半张着,黑亮亮的眼睛忽眨忽眨,可爱懵懂的模样,让罗璟恨不得把她立刻抱进怀里。 「咳~」珍珠瞪了他一样,示意他认真些。 罗璟挑眉,朝她调皮地眨眨眼。 珍珠气笑,不再理会他,「都准备好了么?预备——」 她拉长了尾音,拿起罗曦的小手。 罗璟立即收起了笑脸,眉目凝重,身体微微向前倾斜,摆好了预备的架势。 「出发——」 大棕小棕如箭离弦般飞奔而去。 两匹马都是同一品种,大棕略微壮实,小棕体型匀称,珍珠也不清楚哪匹马跑得比较快。 她没有让它们特别比赛过,所以,看到势均力敌的两匹马飞速朝小土坡的方向奔驰过去,珍珠也有些期待起来。 身后不远,阿七带着萧墨转了一大圈回来。 阿七把他抱下马,萧墨立即兴奋地跑到了珍珠身旁。 「爹~爹~我也要骑~」 他大着嗓门嘶声力竭地朝萧擎的方向嚷着。 「爹和你罗大哥在比赛呢,你少掺和了。」 萧珺把他拎到了身边。 「比赛?为什么比赛?」萧墨一脸疑惑,抬起胖脸问他大哥。 「……」他哪知道为什么,萧珺眼皮抽搐。 说话间,两匹马几乎同时拐过了土坡。 但是,等到转完弯后,差别就出来了,体型匀称的小棕领先一步,并且稳稳保持住这一优势,任凭萧擎再怎么催赶,大棕始终没能追赶上去。 电光火石间,两匹马冲过了终点线。 「国公爷,承让、承让。」罗璟翻身下马,拱手客气道。 小棕领先一步到达终点,胜利方当然是他。 萧擎利索地下了马,感慨道:「佩服、佩服,还是你们年轻人厉害呀。」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他确实是老了。 「哪里、哪里,国公爷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我赢得侥倖,草原的地形对您来说可能没有那么熟悉,而我在西北生活了近十年,经验上比您多上一些。」罗璟认真说道。 萧擎的骑术肯定是很不错的,但是,他第一次到西北,对草原的地貌没那么熟悉,加上又是第一次骑大棕,没有经过熟悉磨合的过程,多少是有影响的。 至于他自己,虽然也是第一次骑小棕,可是,也许是和珍珠待久了的关系,现在的他,与各种动物之间,也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默契。 各种因素加起来,他赢了也不稀奇。 萧擎摆摆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他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爹——」 萧墨飞奔过去扑到了他腿上。 「我也要骑马,要像你刚才骑的那么快。」 「……」 萧擎低头看着像无尾熊一样挂在自己腿上的胖儿子,眉头忍不住抽搐起来。 这片草原离嘉晋城有些距离,骑马过来得大半个时辰,所以,难得的沐休日,罗璟就带着他们过来熘马。 回程的时候,珍珠和张秋岚带着孩子们坐马车。 罗璟他们则一路骑马跟在两旁。 「这片官道修得不错呀。」萧擎看着眼前平整宽绰的道路,有些惊讶。 他一路从东向西,经过了多少路段,好的不好的,他统统遇见过,而且,越是往西,路面的状况越不好,不少道路坑坑巴巴的,很是颠簸,但是,来到嘉晋城这段时间他发现,附近的官道修整维护得相当之好。 「爹,您还不知道?嘉晋城的路今年开始集中修缮,所以很新很平整。」 萧珺看了眼罗璟,驾马骑到了萧擎身旁,给他说起了嘉晋城掀起的捐款修缮立功德碑的事情。 「您看,那里应该就是出钱修这一段路的功德碑。」 他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块一人高的黑色大理石碑,上面刻着几排小字。 萧擎惊讶之余,拍马上前细看,上面果然写着修缮路段的时间、长度、捐款的数额和捐款人的姓名。 「这段路是城内一户毛皮大商贩出资修建的。」罗璟出声解说道。 最近天气好,修缮的路段速度快了不少,附近的主要路段都修得差不多了,再往下修路,就要往各处村落的主要路段发展了。 而各界捐款人,也由官员大户渐渐转向城内富商,只要是捐款修路,他们的格局并不限于哪一界的人士,都可以在路段旁立上功德碑。 萧擎看着大理石碑上的字迹若有所思。 「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额,不算是。」罗璟摇了摇头,「是珍珠提醒我的。」 珍珠一直对外说,是他的主意,说她不想让人过多关注,罗璟虽然知道她的意思,可是,面对熟悉的人,他还是不想把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 萧擎浓眉一挑,反倒不稀奇了,那姑娘向来是个聪明厉害的人物,她能想到这个法子,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想起从前在望林村的所见所闻,萧擎心生感嘆。 「说起来,她养的那只金雕和花豹呢?没有带到西北来么?」 见识过那样的凶禽勐兽,萧擎每次想起,都觉得万分可惜。 不能为其所用,实在让他痛惜。 「……」 罗璟瞥了他一眼,慢慢回道:「小金偶尔会自己飞过来玩几天,小花是头豹子,带过来太过骇世惊俗。」 萧擎晒黑的脸上有些悻悻。 萧珺看着他爹,无奈地摇摇头。
第九百八十一章不是还有她么 第九百八十一章不是还有她么 「墨哥儿,慢点,樱桃都给你捏烂了。」 晨曦庄园一角,珍珠和张秋岚带着萧墨在摘樱桃。 庄园的一个角落里种了六株樱桃,也许是受地理环境的影响,从前结的樱桃一直不多,味道也不怎么好,没有什么效益,种着不过是图一个新鲜。 以前的庄头一直想把樱桃树给拔了,可又怕上面的主子偶尔想了起来,就犹豫着一直没敢拔。 珍珠发现以后,高兴坏了,她原本就想试着栽种一些樱桃,有了现成的正好,每次到庄园里,她都会偷偷给它们浇上不少灵泉,今年樱桃成熟的时节,枝桠上就长满了红彤彤的樱桃。 这让庄园里的僕从都赞嘆不已,纷纷拍马屁说,新主人福运连绵,连樱桃都长得比往年好很多。 珍珠但笑不语。 萧墨兴高采烈地摘着一颗颗红红的小樱桃,心情非常之高兴,来了西北以后,他可以经常出门玩耍,骑马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很多,这边吃的饭食也特别好吃,还有曦曦陪他一起玩耍,他的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好。 「胡姐姐,这些够了吗?」张秋岚的兴致也很高。 嫁入国公府后,她一直循规蹈矩,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父亲几次写信给她,让她请萧珺帮忙调任升迁的事情,张秋岚当然都推脱了,父亲尽管很是生气,可也拿她没有办法。 张秋岚能嫁入镇国公府,原本就属于高嫁,门户上来说,差异是非常之大的,虽然陶氏和萧珺对她挺好的,可她自己的心里,从来不敢放轻松过,特别是在镇国公府内,做什么事情都要斟酌再三。 这次的西北之旅,也许是因为在外做客的原因,又或许是受珍珠轻松悠闲的姿态影响,张秋岚觉着自己的心胸开阔了许多,心情也随之轻快不少。 「把红的都摘了,要不然,下次再来,该熟过火了。」珍珠指着樱桃树上那些红果实。 「哦,那可不少呢,吃得了那么多么?」 樱桃虽然好吃,可一次性吃多了,也不大好吧,张秋岚看了眼树上剩下的果树,还剩不少。 「没事,家里人口也多,还可以挑一些送人,不是准备端午节了嘛,可以做为节礼准备。」 今天带他们出来,就是想看看,庄子里有哪些果实或者作物可以作为端午节的节礼送人,庄子里还种了不少甜瓜,已经可以採收了。 「张妹妹要是累了,就带墨哥儿去亭子和曦曦玩耍吧,我让人来摘樱桃。」珍珠指着一旁的凉亭,王嬷嬷坐在里面抱着罗曦,正拿着一朵小花逗罗曦开心呢。 本来就是来体验一下而已,不是非得她们自己摘完的。 一旁还有明珍和月英在帮忙,明珍闷不吭声地摘着樱桃,她虽然不爱说话,手里的动作还是很利索的,月英动作也不慢,脚边的箩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 张秋岚忙摇头,「不累,不累,摘樱桃有什么累的,以前在望林村的时候,你们家的樱桃树比这里的更多呢,我们不是一样都摘完了。」 胡家的樱桃树比这里多,结的樱桃比这里的密实,甚至味道也比这边更甜一些。 珍珠笑笑,「不累就好,墨哥儿,你累了么?要不要去找曦曦玩?」 「不要,我给曦曦摘樱桃。」萧墨更加不愿意离开,迈着小胖腿转到另一边,伸手摘垂挂下来枝桠上的樱桃。 庄园内的樱桃树并不算大,旁边垂下的枝桠很低,萧墨个子虽矮,也够得着。 「那你慢慢点,樱桃要转着摘,不要用力扯。」珍珠跟在他身后,有些絮絮叨叨地念叨着注意事项。 萧墨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只不过胖乎乎的手指还不够灵活,所以,速度比较慢。 珍珠笑着帮他把沾在头髮上的落叶拿掉,继续摘樱桃。 丰收的喜悦,是很喜人的。 等她们把红彤彤的樱桃都摘完后,看着筐子里的累累硕果,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哎,咱们先歇一会儿,等会儿去看看外面工程的进度,就可以回去了。」珍珠坐到了凉亭里。 王嬷嬷怀里的罗曦就伸手过来,想让她抱,珍珠笑着摆摆手,「曦曦,娘刚才去摘樱桃,身上可能有些毛刺刺,碰到你可是会痒的哦,你先跟着嬷嬷抱吧。」 刚才萧墨就喊身上痒了,好在他带了备用的衣裳,月英给他换了一身衣裳后,珍珠就不让他再去摘樱桃了。 正好,萧墨也累了,跑到一边去找牛牛它们玩耍去了。 歇了一会儿,一群人往庄园外走。 外面的小游园,已经修建了一大半,请来干活的人,多数是附近三个村落的壮劳力,不少人家的孩子,就在晨曦学堂上学。 吴远山领着她们慢慢巡视了一圈,「夫人,那座山的土壤层不是很肥沃,有些品种的果树可能不适合种植在上面。」 庄园后的那座山,罗璟也让人买了下来,如今也列在了开发的范围。 「不是有规划图纸么,照着种就好,至于土地肥沃的问题,放心吧,有人会解决的,定好的花草也赶紧种下,等来年春天的时候,漫山花开可以成为嘉晋城一景了,哈哈~」 珍珠抬头看着山上,满山深深浅浅的绿,各色的野花却不多,土壤肥沃的问题,庄子里几个种植作物厉害的老把式能解决,要是他们解决不了,不是还有她么,只要有灵泉在,植物生长绝对没什么问题。 「现在主要是修一条可以上山的山道,半山腰和山顶各修一处凉亭,山道边也可以适量加修一些石凳石椅,这工程有点困难,先把下面的游园弄好,再慢慢修山道。」 「是,夫人,下个月中旬,这边的游园基本可以完工了。」吴远山忙点头。 「端午节给工人们放一天假,各添五十文节礼钱。」珍珠交代,节礼她打算多包些粽子分发下去,余下的就发钱银,让他们自行购买东西好了。 吴远山连忙应下。 一旁的张秋岚看着珍珠侃侃而谈的安排工作,她的眼里满是羡慕,总有那么一种人,走到哪里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面对位高权重的显贵高官既不卑微也不慌乱,面对卑微地下的工匠僕人既不高傲也不冷淡,仿佛在她眼里,两种人都是同一类人似的,这让张秋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第九百八十二章农家女娃 第九百八十二章农家女娃 「端午节快到了,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这边麻烦吴管事辛苦照看一下,米香那边也快临盆了,让你这么忙,真是有点不好意思。」 珍珠真心有些不好意思,她应该给吴远山放几天陪产假的,可是,这边的各项事宜一直由他负责,如果要换人也会很麻烦。 「不、不、不,夫人这话可折煞小的啦,这本就是小的应该做的。」吴远山有些诚惶诚恐,连忙躬身回道。 珍珠挥挥手,示意他别紧张,「没事,等你忙完了这段时间,我给你放一个月假期,专门陪陪米香和孩子。」 吴远山闻言,感激得把腰躬得更低了。 「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一会儿学堂该下课了。」珍珠转头朝身旁的张秋岚笑了笑。 罗曦睡着了,有王嬷嬷看着,萧墨追着牛牛它们在新建的青石路上奔跑,远处有忙忙碌碌干活的人,珍珠的步伐走得悠闲而自在。 「胡姐姐,你真能干,好像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你似的。」张秋岚很是钦佩。 「这有什么,只要你愿意,一样可以。」珍珠耸耸肩,她多活那几十年,也不是白活的,该长的胆识和能耐,还是有一些的。 张秋岚被她风轻云淡的话怔住,她,也可以么? 「在西北生活的好处还是很多的,规矩和礼节没有那么多,女子出行也相对自由很多,不像在京城,想出一趟门,还有各种限制。」 珍珠对现在的生活还挺满意的,即使在望林村生活,她要出门干点什么事情,也是得权衡一二才能成行。 「话虽如此,可西北毕竟比较贫瘠,城镇不够繁荣,气候也不大好,听说秋冬时节风沙暴雪还很厉害。」张秋岚却想到了另一方面。 「有得必有失嘛,这些都是外在因数,还是可以克服的。」珍珠看得很开,相对京城,她个人更喜欢嘉晋城,「再说,京城其实也很冷的,冬日不都得待在内宅里,哈哈,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习惯就好。」 张秋岚点点头,虽然她并不全认同她的想法。 大多数人都会选择留在繁华热闹的京城,而不是偏僻贫瘠的西北吧,珍珠的想法,显然比较特立独行,她更倾向于自由轻松的氛围。 她的想法,张秋岚还是有些不理解,罗家没有长辈需要服侍,她和馨月郡主相处得又很融洽,在京城生活应该很是轻松,可她好像更喜欢生活在嘉晋城。 张秋岚不明白。 珍珠也不管她,各自心中理想的生活方式不同,不必要强求别人的认同,在京城生活,虽然罗家没有长辈要立规矩什么的,可需要应酬的地方很多,遇到各种权贵的机率也很高,更别说,每次进宫的各种繁杂规矩。 在嘉晋城生活,比罗璟品级高的,好像只有两三位,很多不必要的应酬,她可以找各种理由不参加,现在整个城内的官员女眷都知道,罗将军的夫人不喜应酬,也就不会轻易给她下帖子了。 她觉得现在的生活节奏很好,城郊的游园建好了,越发有望林村的感觉,她喜欢这边,没事带着孩子朋友过来熘达玩耍,看看各种作物的生长,摘摘果子采採花,这些都会让她感到很悠闲自在,果然,她骨子里也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喜欢土地,喜欢作物,喜欢大自然的一个农家女娃。 走到哪里,都想开闢一片属于自己的农田果园。 如果以后罗璟调回京城,那她也要在城郊买一块地,再建一个新庄园。 珍珠默默定下来未来的计划。 「哇~你们看,天上有一只好大的金雕~」 对面的学堂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已经打开,放学的孩子们正鱼贯而出,有个眼尖的孩子看见了天空中翱翔着一只金色的大雕,立刻惊唿起来。 在西北,老鹰大雕这些大型鸟类并不稀奇,但是,像天上那只巨型大雕实在罕见,抬头望天的孩子们纷纷惊唿。 「那是罗将军家的金雕。」一个官话不大正宗的孩子大声说了一句。 四周的孩子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后,有孩子问道:「姬荆果,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那只雕飞进了庄园里,当时,罗夫人就在庄园里,她们都没有感到惊讶,一定是她们养的,所有才会那么镇定。」姬荆果说道,那天他值日,回去得比较晚,出了校门就看见那只大雕飞进了对面的庄园里。 孩子们譁然一片,不过,随即又觉得理所应当起来,富贵人家养鹰打猎的传闻,他们都听说过,罗将军那么大一个官,养一只大雕,也不稀奇。 而那边,珍珠和张秋岚都看见了小金。 开春后,小金往返两边的频率高了很多,珍珠没有特地让小金避着人,所以,城内外不少人都见过小金。 西北民风彪悍,也不乏养鹰养雕的大户人家,虽然小金的体型偏大确实引人注目,不过还好,没有引起大的轰动,加上,知道是镇军大将军府上养的大雕,议论过后,也就显得没那么稀奇了。 大官养大雕,似乎变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珍珠和罗璟听到人们的议论后,都有些啼笑皆非。 小金远远看见了珍珠的身影,瞬间就滑翔到她头顶上空盘旋了几圈,眼看着就想落在她身旁。 珍珠瞧着附近人有点太多,她不想让小金过多的受到关注,所以,伸手一挥,「小金,去庄子里等我们。」 小金收到指使,立即转了方向,双翅一展,没多会就没入了庄园里。 「你们看,刚才罗夫人一指挥,那只雕就进庄子里去了。」 学堂门前那一大群孩子看见大雕,都没捨得离去,所以,刚才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 那只雕,果然是罗将军家的,孩子们又羡慕又感慨。 珍珠往前走,看到他们都在议论小金,只能笑着摇摇头,小金的魅力太大。 「夫人,那只大雕是您府上养的么?」有一个大胆的孩子上前行了个礼,然后问了出来。 珍珠想了想,回答道:「它叫小金,是我们家的朋友。」 小金从来不喜欢豢养的生活,它是自由的,独立的,不是她养的。 但是,这话听到孩子们耳朵里,可不是这么想的,大伙都认为,那只大雕是罗府养的。 珍珠笑笑,也没多解释,反倒催着他们快回家。 孩子们规规矩矩地过来道别,三五成群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九百八十三章事出反常 第九百八十三章事出反常 庄园内后院的凉亭上,立着雄健威勐的小金,四周不远都是好奇围观的人。 小金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庄园内,庄园里的僕从也知道,这是主家豢养的勐禽,时不时会随着主人飞到附近,大家都感到很新奇,这么大的凶禽,主家居然可以收服它。 罗曦已经睡醒了,小金飞过来的时候,王嬷嬷正抱着她坐在廊檐下喝水,随着大家的惊唿声,她也看见了挺立在凉亭之上的小金,顿时手舞足蹈起来,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兴奋地笑容。 王嬷嬷瞧着有趣,就带着她走近凉亭,牵着她的小手,让她和小金打招唿,王嬷嬷和小金也是老相识了,小金还朝她「咕咕」叫了两声。 这让罗曦更加高兴起来。 小黑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几个蹿跳,跃上了凉亭顶上,「喵喵~」叫着和小金打起了招唿,小金「咕咕」回应。 谁也不知道,一猫一雕到底在对话些什么。 雪球慢悠悠从花圃一角踱步而来,凉亭顶上太高,雪球可没有小黑那般能耐,而且,它对小金还是有些害怕的,小金做为空中霸王,对于任何陆地上的动物都是很有威慑感的,相对弱小的动物们,潜意识内,都会对它产生畏惧感。 不单是它,牛牛它们同样也不敢过多靠近小金。 也只有小黑能毫不畏惧地对上小金了,雪球抬头看了它们几眼,跳上一旁的石凳,开始悠哉悠哉整理毛髮。 「曦曦~曦曦~」 萧墨迈着小短腿一路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狗尾巴草,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月英。 「墨哥儿,慢点,慢点。」 萧墨哪里肯听,满头大汗地朝罗曦的方向跑过去。 凉亭上的小金和小黑都往下瞥了瞥,萧墨胖乎乎的脸跑动起来一颤一颤的,略显笨拙的样子,让小黑不屑地移开了脑袋,那个从小爱哭的小胖子,它对他可不感兴趣。 萧墨没有注意凉亭上的动静,只是傻笑着跑到王嬷嬷身旁,握着那把狗尾巴草想要递给罗曦。 「曦曦,给你,这是狗尾巴草。」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大颗的汗珠顺势从他脸颊边上滑落。 罗曦眨巴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手里的狗尾巴草,一脸懵懂,似乎不知道,他给她这个干什么。 「哎呦呦,墨哥儿这满头的汗,可怎么行,嬷嬷给你擦擦。」王嬷嬷单手抱着罗曦,想要给他擦汗。 「王嬷嬷,我来擦就好,墨哥儿跑太快,差点跟不上。」月英自己都跑得一头汗水,可她哪里顾得上,先拿出手帕给萧墨擦拭脑门上的汗。 王嬷嬷很理解她,两三岁的小男孩看什么事情都新奇,精力又出奇的旺盛,照顾这样的孩子,大人可比孩子累多了。 珍珠走过来的时候,萧墨和罗曦在凉亭内玩耍,小金老实的立在凉亭上,旁边的小黑又熘到了花圃边上的石凳上,此时,正帮着雪球舔着毛髮。 围观的僕从已经被苗管事和周管事遣了下去。 「汪汪~」钢牙和阿达它们还没跑到凉亭附近,就纷纷停下了脚步。 「钢牙它们有些怕小金呢。」张秋岚也发现了。 「呵呵,是有点,它们玩不到一块,除了小黑,别的动物看见小金,多少都有些害怕的。」珍珠朝凉亭上的小金招招手。 小金「咕咕」两声,双翅一展滑翔而下,落在了她身旁不远。 它一落地,钢牙它们跑得更远了些,一旁的张秋岚也不由退了两步,不得不说,小金高大威勐的身躯震慑力真的很强,特别是近看的时候。 珍珠伸手拍拍小金的肩膀,「你是不是先去了罗府那边才过来的?」 「咕咕」小金应了一声。 珍珠秀眉一挑,萧擎和萧珺在府里陪陶氏,小金过去的时候,大概被他们看到了。 小金告状说,罗府内有怪人爬到它栖息地那棵大树上和它说话。 能做出这样举动的,除了萧擎,也没有别人了。 珍珠无语,摸摸小金的翅膀,安抚了它一下。 「哇~哇~哇~」一连串的惊唿声从凉亭内传来,看着比人还高的小金,萧墨乌熘熘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那,那,那是什么大鸟?」 他指着小金,激动得说话都磕巴起来。 「墨哥儿,这是雕,它叫小金。」珍珠笑着介绍。 萧墨眼睛闪闪发亮,迈开腿就想朝小金跑过来。 被眼疾手快的月英一把拉住,「墨哥儿,小金很兇勐,小孩子不能随便靠近的。」 虽说这是胡家养大的雕,平日看着还挺听话的,可月英怕小孩子不知轻重,惹恼了小金,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 珍珠笑笑,她能理解月英的心情,伸手拍拍小金,「小金,你去上面待着吧。」 小金「咕咕」应了一声,转瞬就消失在原地。 萧墨原本挣扎着,想要甩开月英的手,一转头,小金就没了…… 他立即停住了动作,黑亮亮的眼睛雾气瀰漫,嘴角向下一撇,「哇——」的一下,开始嚎啕大哭。 「……」 众人顿时哭笑不得。 月英忙抱起萧墨,小声哄着。 萧墨却不领情,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张秋岚走了进去,跟着月英一起闹他,却丝毫不见效。 萧墨哭得口水鼻涕流了一脸。 大嗓门的音量,让王嬷嬷赶紧抱着扁着嘴巴的罗曦出了凉亭。 小孩子待在一起的时候,一个孩子哭泣,很容易让另一个孩子跟着哭,王嬷嬷怕萧墨的哭声会影响到罗曦,就跟珍珠说,先把罗曦带到前面去,珍珠点头。 看着哭得声嘶力竭的萧墨,珍珠也是一阵头疼。 当然,也不能因为他的哭闹,就把小金叫过来,这种做法只会助长他爱哭爱闹的脾气,以为一哭闹,就能得偿所愿,这绝对是不可取的做法。 不过还好,萧墨哭了一会儿后,哭着哭着就累得睡着了。 萧墨兴奋地跑了一个早上,又到了午睡的时候,哭了一会儿,困意就涌上来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 「喵~」该回去了,小黑从一旁蹿了过来。 「……」珍珠低头疑惑地看着它,这傢伙从来只会嫌不够时间在外面玩,今天居然说该回去了? 「你哪不舒服么?」 她弯腰抱起了它,事出反常必有因,难道是它哪里不舒服么?
第九百八十四章挥挥手 第九百八十四章挥挥手 「喵~」雪球饿了,要吃鱼,小黑嘀咕道。 雪球饿了?珍珠四下看了一眼,瞧见了石凳上有些懒洋洋的雪球。 抬头看看天色,确实也不早了,午饭时间差不多到了。 「好了,咱们这就回去了。」珍珠摸摸它的脑袋,「雪球,回去啦~」 她朝雪球的方向喊了一声,然后把小黑放到了地上。 小黑几个蹿跳,跃到了雪球身边,亲昵地舔舔它脸颊边上的毛。 雪球半眯着琥珀色的眼睛,一脸享受。 珍珠看着不由轻笑。 回到罗府内,罗璟在厅堂前翘首以待,看见王嬷嬷怀里的罗曦时,大步上前,一把抱起了闺女。 「你们今天回来得有些晚了。」他用脑袋顶了顶罗曦,逗得她笑了起来,这才转头和珍珠说话。 家里有贵客,他这些日子中午都尽量回来陪客人吃午饭。 「摘樱桃耽搁了点时间,樱桃结得还挺多的,我去换身衣裳。」珍珠解释一句,「看见小金了吗?别让国公爷太靠近它了,小金不喜欢陌生人靠近。」 正说着,就看见萧擎和萧珺从厅堂里走了出来,萧擎一脸便秘,显然是听到了珍珠的话。 珍珠抿嘴轻笑,「国公爷,您可别再爬到树上去找小金说话了。」 说完,笑着转弯回自己的院子。 「爹,你什么时候爬树上去了?」萧珺闻言,忙追问起自家老爹。 「……」萧擎顿时有些尴尬。 先前他看到小金的身影划空而过,落在罗璟院子里的大槐树上,威勐高大的身形惹得他心痒难耐,他见识过珍珠和小金说话的样子,于是,他跃上大槐树的枝桠上,试着和小金沟通。 谁知,小金只斜斜看了他一眼,便挥动双翅飞走了。 这事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萧擎心里泛起嘀咕。 午饭的菜式是珍珠早上定好的,西北多吃牛羊肉,罗府也不例外,珍珠把羊肉和牛肉都滷了好几坛,每顿都会搭配上一碟,大家也都吃不腻。 家里的猫狗也很嘴刁,伙食里不掺点与灵泉有关的肉类,它们的饭量都能减半。 珍珠有些无奈,一个个都成精力,不过她也不会老惯着它们,只是隔三差五的给它们加一两餐。 小金因为并不常待在西北,所以,它的伙食每次都会是特制的。 它的大盆子里,各种滷肉总是堆得满满的,引得钢牙它们垂涎欲滴,当然,它们谁都没那么大胆子去虎口夺食。 只能埋头吃着它们自己的杂菜拌饭。 饭里也配了切成小块的滷肉,可份量比起小金那盆子肉来说,那是小巫见大巫了。 另一边,则是吃着蒸鱼的小黑和雪球。 「你们家雪球是不是长胖了?」陶氏瞧着在偏厅一角吃着鱼的雪球,突然说道。 也许是因为她自己正在发胖的路上,所以,陶氏看人或者动物,都会比较在意胖瘦的问题。 珍珠转头看过去,雪球蓬松的毛髮水滑有光泽,琥珀色的眼睛莹亮有神,身形么,好像是圆了一点,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旁的小黑。 其实,小黑和雪球都是老猫了,小黑是她十岁左右在后山捡到的,到现在正好十年,所以,年纪应该是十一岁上下。 至于雪球,在潼临城遇到它的时候,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算起来,年龄和小黑估计差不多。 十岁以上的猫,已经是大龄老猫了,虽然它们现在看起来依旧健康又活波。 她不是没想过,雪球有孕的问题,只是呢,觉得机率会比较小。 看来得找个兽医过来看看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怀孕的猫咪有什么特徵,毕竟她养的是一只兇悍的公猫。 把鱼吃干净的两只猫,熘熘哒哒地又玩去了。 等到珍珠让人请了兽医过来,已经是下午申时的事情了。 兽医观察了一下,又在雪球身上摸了几下,就确定了雪球有孕的消息。 时间在一个月左右,猫咪从怀孕到生产,只需要六十天左右,这样一算,还有一个月,雪球就要生小猫了。 陶氏突然就激动起来,「珍珠,给我留两只小猫吧,最好是一黑一白的。」 「……」 这还没出生,就知道猫有黑有白了么?难道不能是黑白交加么?珍珠揉了揉鼻子,「等生出来再说吧,也不知道是长毛还是短毛的。」 珍珠把雪球抱到怀里,轻轻抚摸她微微鼓起的肚皮。 「长毛好看,最好都是长毛的。」陶氏立即说道,然后跟着摸摸雪球柔软的长毛。 蹲坐在椅子上的小黑,绿眸幽幽地盯着陶氏。 「噗~」珍珠瞥见了它眼底的幽怨,「夫人,您这样,小黑会不高兴的。」 「……呃,小黑也好看,短毛精神又神秘,呵呵……」陶氏自知失言,连忙朝小黑讨好一笑。 小黑仰起脑袋,高傲地不做理会。 珍珠坐在一旁窃笑。 接下来几天,珍珠没再出门,端午将至,大伙都忙着包粽子,送节礼。 珍珠把会包粽子的人手都动员起来,厨房附近围了三伙包粽子的人群,咸粽和甜粽各包一半。 糯米在这边卖得比较贵,珍珠老早让人买好了材料,今年,她特地在庄园里也种下了几亩糯米,等到秋收时,她要把糯米都屯起来备用。 端午前夕,珍珠给学堂里的孩子们,还有工地上干活的村民们,都发了粽子,学堂和工地都放一天端午假。 庄园和罗府的僕从护卫们都发了赏钱和节礼。 城内各家各户之间的人情往来也都在节前整理清楚。 忙完这些,珍珠才算清闲下来。 萧擎和陶氏他们过完端午,就准备返回京城,所以,端午这天,饭桌上的菜餚格外丰盛美味。 五月初八,宜远行。 一大清早的城东门外,送行的人群熙熙攘攘。 萧擎这段时间把嘉晋城附近都逛了个遍,城内的文武官员多数都想巴结讨好这位权高位重的大人物。 可惜,萧擎更本不接受他们的宴请和示好,见面时也只是打打官腔,客套几句,作风一贯的高冷不羁。 当然,虽然巴结不上镇国公,可更不能得罪了他。 所以,知道萧擎他们要返京,几乎全城的官员都来送行了。 珍珠看着官道旁,密密麻麻的马车和涌动喧杂的人群,就感到一阵头疼。 还好,道别的话已经说了多遍,现在他们就不用再挤上去凑热闹了。 挥挥手,遥祝一路顺风就好。
第九百八十五章揍一顿才行 第九百八十五章揍一顿才行 萧擎抱着嚎啕大哭的萧墨挥别了人群。 萧墨即便坐上了心爱的大马,依旧没有停止哭泣的迹象。 他早上一醒来,还没意识到,他们坐马车是要离开嘉晋城,他还以为是要去哪里玩耍,到了城外,看见送行的人群,再听到他们说的话后,萧墨才知道,他们要离开嘉晋城返回京城了。 于是,萧墨的泪腺就爆发了。 陶氏坐在马车里,按着太阳穴嘆息。 早两天,她就试着和萧墨说,他们要回京城的事情,这娃当时一脸坚决不想回去,她和萧擎商量过后,决定干脆不告诉他,直接上路。 提前告诉他,他也只会提前哭闹,早哭晚哭都是哭,还是让他晚些哭算了,省得扰得罗府不安宁。 可是,他们低估了这娃执拗的程度。 半个时辰后,车队停靠在官道旁,萧擎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萧墨,长长嘆了口气。 「墨哥儿,咱们家在京城,来嘉晋城是专门来看望你珍珠姐姐和曦曦的,看望结束了,就得回家啦。」陶氏试着和他讲道理。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萧墨哭得嗓子都哑了。 「你不回去,难道想自己待在西北呀,我们可都回京城了。」萧擎黑着一张脸,他带着萧墨来回骑了好几圈快马,都没能让萧墨不哭,萧擎对这个小儿子也是心力憔悴呀。 萧墨抽噎着愣了愣,睁着哭红的眼睛看他爹,「……你,自己回去,我,和娘在这边。」 这话一出,萧擎气得一个趔趄,指着萧墨差点说不出话来。 另一边的陶氏和萧珺却被萧墨的话逗乐了,张秋岚也忍不住掩唇偷笑。 「墨哥儿,可不能这样对你爹说话,你爹千里迢迢来接我们,你这么说话,你爹可要伤心了。」陶氏忍住笑,和小儿子说道理。 萧墨的嘴巴却更扁起来了,「……我,我不想回去,我想和曦曦一起玩,我要和牛牛它们一起玩……」 说着说着,他又想哭起来。 「墨哥儿,雪球准备生小猫咪了,等它生了小猫,你珍珠姐姐给你留两只小猫,到时候,养在咱们家里,你就有玩伴了。」陶氏忙哄他道,萧墨好不容易消停一下,又哭起来,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可,是,猫咪不跟我玩。」萧墨想了想,继续抽噎。 在嘉晋城的时候,小黑和雪球从来不跟他玩。 「……」 陶氏嘴巴半张,竟然无语以对,朝他爹看了一眼,示意他赶紧想办法。 萧擎刚才的一口气还堵在胸口呢,哪里想到什么法子哄孩子。 「那是猫和你不熟,咱们从小养着,小猫养熟了,就和你玩耍了。」萧珺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萧墨却依旧抽噎着不高兴。 萧擎和萧珺的脸都黑沉了下来,这娃怎么这么难哄,真是要揍一顿才行了。 「娘,上次尤姐姐不是说,她家乐乐准备生小狗了么?要不要……」张秋岚凑到陶氏耳边提醒道。 陶氏眼睛一亮,对呀,尤雨薇家的乐乐要生小狗了,跟她定一只来养,这小臭蛋总该高兴了吧。 原本她是想和珍珠定小狗的,可是,珍珠说,家里的小黄现在年纪大了,这一两年不怎么生小狗崽了,而嘉晋城养的狗子,钢牙和阿达都是公狗,牛牛倒是母狗,但是它刚成年不久,现在还没到养狗子的时候,想要小狗的话,还得等等。 前段时间,陶氏和尤雨薇通信的时候,尤雨薇说,她家的乐乐准备生小狗了。 陶氏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张秋岚一说,倒是提醒了她。 「墨哥儿,你尤姐姐家的乐乐要生小狗子啦,娘让她给你留一只小狗,咱们抱回来养,怎么样?」 几个大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哭得满头大汗的萧墨,他原本就不怎么长的头髮,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月英一直在帮他擦汗,可没隔多久,他又是一头汗水了。 「……尤姐姐家的乐乐?」尤雨薇离开京城的时候,萧墨还小,对她基本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对,对,她家的乐乐和牛牛长得一个样子,生出来的小狗,也和牛牛差不多,咱们在家里养一只,你看好不好?」陶氏笑着哄道。 萧墨吸吸鼻子,扁着嘴巴想了想,「……那,要养在我屋里。」 哎呦,这算是同意了。 陶氏给了张秋岚一个赞许的眼神,「好、好、好,等小狗送到京城,就养在你屋里。」 先把这小祖宗哄好上路才是正事,出发半个时辰就停在路边半天算怎么一回事。 车队总算再度启程,萧墨躺在张秋岚怀里睡了过去,一路大哭大闹耗费了他很大一部分体力,一停下来,就困得睡着了。 「今晚,得赶紧给雨薇写封信,看看她家小狗生下来没有,万一定晚了,她都送人了,就糟糕了。」陶氏用蒲扇给萧墨扇风,想着首先要办的事情。 珍珠给他们送了好几把蒲扇,进入五月,西北的阳光耀眼而炽热,坐在马车上,同样闷热得很,珍珠很有经验的给他们准备了不少东西。 比如,车厢后一角,有个四方小藤筐,里面装了新鲜採摘洗净的樱桃、甜瓜、黄瓜等,还有两个大罈子,一个装了酸坛酸,一个装了滷肉,都是给陶氏路上解馋吃的。 这次西北之旅,陶氏来得非常尽兴。 最大的收穫,莫过于腹中的胎儿,她这样的年纪还能怀上第三胎,实在太过惊喜,虽然回京城后,她可能会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些都是小问题,回去以后,藉口养胎,她哪里都不去,谁爱说啥就啥,反正她听不见。 陶氏一脸柔软地摸摸自己微凸的腹部,这孩子一定得是个漂亮的小闺女才行呀。 张秋岚把婆婆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神微暗,不知什么时候,她才能这么幸运。 婆婆以高龄之身接二连三的有孕,让人羡慕又嫉妒。 继母年氏私下偷偷讽刺,说婆婆老蚌生珠,可实际上,继母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里,她自己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是张家独苗,她的娘家一直催着她多生几个儿子,可她却力不从心,又不愿意给父亲纳妾,对国公夫人高龄生子的事情,自然羡慕嫉妒恨。
第九百八十六章乐在其中 第九百八十六章乐在其中 张秋岚抬眼看着半敞开的车窗外,萧珺挺拔英气是侧脸随着马匹的动作上下起伏,也许是罗府的伙食太好,萧珺的脸庞明显丰润了一些,这让他更添了几分俊秀矜贵,再没从前那种过于消瘦的憔悴感。 先前在离别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回首了好几次,那方向有谁,不言而喻。 张秋岚心中酸楚,看着他俊朗的容颜,鼻子就是一酸。 窗外的萧珺似有所感,转头看进车厢,瞧见张秋岚抱着睡得香甜的萧墨,他朝她粲然一笑。 那笑容里背后,似有阳光照耀,金黄色的光芒闪花了张秋岚的眼睛。 刚冒出来的那点鼻酸,瞬间消失无踪。 她立马回以甜甜一笑,把萧珺看得一愣,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耳尖微微泛红。 五月的阳光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从车窗初斜斜照进车厢内,张秋岚的心湖像似有涟漪荡漾一般,一圈又一圈,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坐在她对面的陶氏,有些疑惑地看着一脸甜笑的张秋岚,刚才看着她好像心情挺低落的样子,怎么一转眼功夫,就换了另一副面孔。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萧珺的脸不知道是被太阳晒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颊和耳尖都有些微红。 陶氏转回头,若有所思地看看两人,儿子儿媳妇成亲后,两人的相处模式,有些像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少了一种新婚夫妇的亲昵甜蜜。 这种情形,陶氏看在眼里,就有些后悔,她怕自己当初做出的决定,让儿子将来的生活变得不快乐。 还好,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张秋岚的性子还是很不错的,两人之间虽然缺少了一些热情,但是,陶氏觉着多磨合一下,他们应该会往好的方向转变。 现在看来,似乎确实如此,陶氏欣慰一笑。 五月的西北,天高云阔,进入一年中温度最高的时段。 望林村传来消息,赵虹玉五月初生下了一个男娃,囡囡有了弟弟。 珍珠高兴之余,在嘉晋城内打制了长命锁和银手镯,还买了一些本地特色的婴儿用品,让小金帮着送回瞭望林村。 隔了没多久,米香在五月中旬也顺利产下一个胖小子,珍珠同样送了一份厚厚的「洗三礼」。 到了五月末,难得下雨的夜晚里,雪球生下了两只小猫,全是短毛小黑猫。 珍珠不得不感嘆,小黑强大的基因。 「我记得猫一次能生好多只幼崽,怎么雪球才生了两只?」罗璟蹲在猫窝旁,看着雪球把闭着眼睛的小小黑护在怀里,小黑也挤在雪球身旁,好奇地打量两只小小黑。 「呃,大约是因为小黑和雪球年纪都大了吧。」珍珠负手立在身后。 罗璟一愣,这才想起了它们的岁数问题,仔细数了数,他就感慨起来,「这样算起来,小黑都有十一二岁了,年纪确实是很大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你们从后山把它带到我床边的景象,我还记得很清楚呢,一眨眼,十年就过去了。」 珍珠笑了,「那时,你断了一条腿,小黑也断了一条腿,你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过的老伙计了。」 罗璟点头,这是事实,他伸手摸摸小黑的脑袋,「不过,它们看着还是很有活力的样子,应该算不上老猫吧?」 他也不清楚猫能活多少年头。 小黑斜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继续观察两只小黑球。 罗璟笑笑,对它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国公夫人还说,要定两只小猫,就这两小傢伙,你要全部送给过去么?」 「当然不行,我娘说了,要给家里留一只,国公夫人那里,给她送一只行了,小黑和雪球以后不一定还会不会生呢,毕竟年纪都在这呢。」 以前小黑熘到后山,好几次几天才跑回来,珍珠估摸着,它是跑去和野猫交配去了,据小黑说,山脉里有不少野猫,说不定,它的后代已经遍布整个老林里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两人走出小黑和雪球的专用厢房。 「我去厨房看看,让厨房给雪球煮鱼汤,你去看曦曦醒了没有。」 此时,天才刚刚亮,他们听到消息就跑了过来。 「嗯,多熬些鱼汤,曦曦也喜欢喝。」罗璟忍不住为闺女争取福利。 「噗~」珍珠横睨了他一眼,说得好像她虐待罗曦一样,「你闺女不挑食,啥都喜欢吃。」 罗璟嘿嘿一笑,闺女胃口好,可是饭量小,一天要吃好几顿,只要罗璟在家,就喜欢亲自端碗餵罗曦。 还没回到屋内,王嬷嬷已经抱着睡眼惺忪的罗曦走出来了。 「曦曦醒了。」罗璟忙上前伸手抱过罗曦。 罗曦很顺从地依偎进父亲的怀抱里。 「曦姐儿醒来就要找你们。」王嬷嬷笑着嘆了口气,罗曦是个好带的孩子,安静又乖巧,就是有些粘父母。 在王嬷嬷看来,罗曦应该由奶娘陪着,和父母分开睡,会比较好,毕竟,小夫妻需要私密的时间,孩子跟着父母睡,终归不那么方便。 可两人似乎没有这样的意思,每天高高兴兴地带着孩子睡觉起床,丝毫没有请奶娘的打算。 而且,只有罗璟有空,在家的时候,他总会负责带罗曦,不管是餵水餵饭、把死把尿、换衣裳袜子、洗头洗澡、逗乐陪玩等等,他都乐此不疲。 王嬷嬷瞧在眼里是哭笑不得,从未见过有哪个男子,会像他这般喜欢带孩子,感觉实在有些怪怪的。 最让王嬷嬷惊讶的,还有珍珠的态度,她不但不觉得罗璟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而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事关罗曦的事情,使唤起罗璟来,一点都不含煳。 「你闺女饿了,你去餵饭。」 「你闺女困了,哄她睡觉。」 「你闺女尿裤子,给她换衣裳。」 「你闺女拉粑粑了,给她擦屁股。」 「……」 这几句话,经常出现在两人的对话中。 王嬷嬷一开始,还悄悄提醒珍珠,这些活,还是让她们来干比较好,她却不以为意。 「嬷嬷,父母亲自带孩子,和孩子的感情会更亲近,你没瞧见,曦曦现在不是越来越亲近她爹了么,就是因为玉生事事都亲自动手的原因,他自己乐在其中,你们别想太多了。」 王嬷嬷也知道罗璟是太过疼爱女儿,所以对女儿的事情都喜欢事事亲为,只是,对于一个男子自己闺女的事情一手包办起来的样子,王嬷嬷怎么看都觉着有些别扭。 当然,他们两口子都不在意,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九百八十七章反对 第九百八十七章反对 「娘~」 娇柔糯软的声音伴随着蹒跚的脚步慢悠悠迎了出来。 外出回到院子的珍珠蹲下,伸出双手拍了拍,「曦曦,过来。」 没满一岁的罗曦咧着嘴,露出素白的贝齿,一步一步小心地移动着步伐朝她走来。 王嬷嬷在她身后仔细护着。 三、四米的距离,小姑娘一摇一摆走了好一会儿才扑到母亲怀里。 「哎呦呦,我们曦曦走得越来越快了呢。」珍珠一脸笑意,毫不吝啬地夸奖。 罗曦埋头在母亲怀里却不吱声了,揽住她的脖子不放手。 珍珠只好抱起了她,这小丫头非常的机灵和敏感,早上,珍珠趁她不注意,偷偷熘了出去,没有带她,这不,一回来,她就开始抱着自己不撒手了。 「她今天哭没有?」珍珠悄声问王嬷嬷。 王嬷嬷笑着摇摇头,「就是不高兴了半天。」 庄园里秋收已经接近尾声,各种作物堆放得有些乱糟糟的,扬尘也比较大,珍珠不大想带她过去,于是,自己偷熘出去几次,结果,每次都被罗曦发现,每次她都很不开心。 「曦曦呀,今天学堂里有个哥哥在上山逮到了野鸡,咱们做烤鸡吃好不好呀?」珍珠摸摸女儿细软的头髮,柔声哄着她。 罗曦眨眨眼,抬头看她的时候有些疑惑。 「就是上次,给你摘沙荆果的那个姬哥哥,这次他打到了一只野鸡,一会儿给你做烤鸡吃。」 附近海拔比较高的山头,长着不少平地少有的果子,沙荆果就是其中之一,入秋后,很多孩子就跑到半山腰去採摘各种野果子。 姬荆果也是其中之一,他和一部分孩子,今年在庄园里,帮忙採摘果实,每次都能领到特别好吃的水果,他投桃报李,採摘到好吃的野果子,就会特地留下最好的一部分,每日背在书包里,等待她们去庄园的时候送过去。 这些小小的举动,让珍珠非常的感动,不单是他,还有一些别的孩子,也会这么做,偶尔都会送些野果子或者当地的土特产、小吃之类的东西给她。 尽管珍珠一再让他们别再送了,可大多数质朴热情的村民们都有一颗感恩的心。 珍珠只好收下一些她认为无伤大体的小东西,比如一些野果子、漂亮的鲜花、特色小吃等。 今天姬荆果送来的野鸡,是他爷爷让他送来的,上次,姬爷爷病重,诊治费和药材费用都是罗府帮忙垫付的,老人家心怀感激,虽然暂时没有偿还能力,但是总想着先回报一二。 珍珠收下了野鸡,转身把晒着院子里的黄芪和白芷抓了两大把送给他,黄芪补气,白芷去风湿,都是姬爷爷用得上的药材。 姬荆果犹豫着不敢收下,珍珠只说了一句,他不收下药材,那野鸡她也不能收,那孩子就乖乖拿着药材回去了。 罗曦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对烤鸡兴趣不大,扁着嘴巴又窝进了母亲怀里。 珍珠朝一旁笑盈盈的王嬷嬷吐吐舌头,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好煳弄了,转移话题的法子,也不好使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抱着小闺女走到鞦韆旁坐下,带着罗曦一起盪起鞦韆来。 「嬷嬷,一会儿帮小黑和雪球洗一下,先前他带着需求去庄园后山的溪流边玩,弄了一身泥水。」 她一边轻轻拍着罗曦,一边和王嬷嬷说话。 「可没看见它们回来呀?」王嬷嬷左右看了看,牛牛它们倒是满院子跑,小黑和雪球不知跑哪去了。 「去花圃那边看看,最近菊花开了,它们喜欢往那里跑。」珍珠下巴朝花圃的方向扬了扬。 王嬷嬷笑着点头朝花圃走去。 两只小小黑,在十天前,一只由小金带回瞭望林村,一只跟着陶氏採买的车队去了京城。 珍珠把小小黑送出去之前,是问过小黑意见的。 也许因为猫不是群居动物,所以,小黑对长大后的小黑猫并没有太过亲昵,知道它们其中一只要回望林村的时候,眼里还露出羡慕的眼神。 珍珠知道小黑是想念它的小伙伴了,打算过阵子让小金把小黑带回望林村玩一段时间再送回来。 城郊外的游园已经全部修好,修建完整的游园片区吸引了很多城内外的人们去参观。 虽然刚种下不久的苗木花草没那么好看,但是平整阔气的游园格局,还是让大家惊嘆不已。 这让两边的庄园和学堂显得更加大气有格调。 而晨曦学堂的另一边,还有大量的工人在忙碌着。 众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正在修建另一所学堂,而且是女学堂。 这样的消息,再次让嘉晋城上下震惊一片。 女学堂,在整个大西北片区,估计都找不出一个。 将军夫人居然要在嘉晋城外建一座女学堂,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惊讶。 珍珠很快让人抛出了从前建女学时的说辞,女学堂会请女先生教学,和男学堂一样,免费让附近三个村落十二岁以下的女娃上学,主要的学科不单是只教识字算术,还有女红刺绣、礼仪体态等。 现在开始修建校舍,明年开春正式开堂上课。 民众议论纷纷的同时,又有那老古董和老学究跳出来,说开设女学有碍风化,违背常规等等,总之,就是反对开设女学。 珍珠听闻后,冷哼一声,也不与他们一般见识,直接让人调查出整个大夏国女学的数量及位置,张贴在学堂门口。 夏国的女学数量虽然少,但是,绝非没有。 特别是在经济发达的城镇,比如京城或者富庶的江南一带,女学堂的数量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二十多间。 告示一经贴出,城内外又是一阵议论。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大夏国内有这么多间女学堂,他们从未见过,是因为地处偏远落后的地带,这一认知,倒是伤了不少老古董的自尊心。 也有人质疑,告示的真假,特地跑去问京城来的人士,关于女学堂的事情。 珍珠当然不怕他们质疑,这些都是罗璟派人帮忙调查得来的结论,真实有效。 反对的声音,这才渐渐消散。 人们开始接受嘉晋城即将迎来第一座女学堂。
第九百八十八章高调一些又何妨 第九百八十八章高调一些又何妨 随着一件件事情的积累,珍珠在嘉晋城内外的名声突然鹊起。 从修建晨曦学堂开始,到去年的捐粮赈灾、捐款修路,再到修建游园和女学堂,各种事情被放在一起,珍珠就成了人们口中称赞的仁心善德的贵夫人形象。 珍珠知道后,就一把揪住了回府的罗璟。 「是不是你让人引导的舆论?」 消息发酵得那么快,肯定有人在背后操作,珍珠漂亮的杏眼瞪着她。 罗璟把她揽入怀里,轻轻一笑,「这些事情,都是事实,又不是编造出来的,好的名声对你没有坏处。」 果然是他在推波助澜,珍珠皱起鼻子伸手揪住他的脸颊,「谁说没有坏处,你又不是不知道,太过打眼的生活,我又不喜欢。」 罗璟抓住她的恶作剧的手,俯身亲了亲她嫣红的唇,「做为镇军大将军的夫人,高调一些又何妨,谁能奈何得了你。」 珍珠噘起嘴,话虽如此,可是,这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以后不许这样擅作主张,这种事情要和我商量才行。」 她继续瞪着他,虽然是为了她好,可她还是有些不高兴。 「好、好、好,是我错了,我应该和你商量的。」罗璟忙安抚她,他也是临时起意,她在嘉晋城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都是带着善意的初衷,他不希望她被别人误解。 而且,顶着仁爱心善的好名声,珍珠以后再想做同样的事情时,就会更加的顺畅,也没有那么多非议和不解了。 他轻声解释给珍珠听。 珍珠伸手揽着他对腰,脸贴上了他的胸膛,她理解他对意思,自己老是想做些实事,却总躲在背后不愿出头,是太过懒惰的行为。 他说得对,高调一些又何妨。 到了九月中旬,罗曦迎来了周岁生日。 抓周礼办的非常热闹,熟路的官员和女眷们都来了。 罗曦穿着喜庆的大红缂丝小夹袄,衬得一张白皙粉润的脸红扑扑的,十分的漂亮。 王嬷嬷抱着她过来的时候,一路收穫无数的夸赞。 等抓周礼正式开始的时候,走路已经很稳妥的罗曦,径直朝喜欢的物件走去。 她先抓了一个最近的鸡血石印章,然后迈着小短腿继续向前,抓起一把镶宝石的匕首,这还没完,她把匕首夹在胳膊肘里,又拿了一朵嵌珍珠的绒花,两只小手抓得满噹噹的,笑得一脸满足。 其中,那把镶宝石的匕首最为耀眼,纯黑的匕首套上镶嵌的宝石能闪花人的眼睛。 那是阿七从关外特地给罗曦带回来的生日礼物。 匕首被罗曦抱在怀里,阿七站在人群外围,凭藉着高个子的优势,把罗曦一脸满足的笑容看在眼里。 阿七一张五官分明,硬朗挺拔的俊脸立即笑得灿烂无比,惹得不少来参加抓周礼的小姑娘们频频注目。 晚上,珍珠看着罗曦床头的几样东西直感嘆,惹得从洗漱间出来的罗璟,擦拭着湿头髮朝她走来。 「鸡血石印章是你给曦曦专门雕刻的,嵌珍珠的绒花是我随手选的,那匕首是阿七送的,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机灵,净知道挑选亲近的人送的东西。」 珍珠嘀咕着,这孩子是凭着气息来挑选东西吧。 罗璟却笑了,「照你这么说,抓周礼上不是还有王嬷嬷绣的帕子,和十三媳妇缝的鞋子么?怎么不见她去挑?她们可比阿七亲近多了。」 珍珠盘着腿坐在炕上,伸手拿过那把闪亮亮的匕首,「那就是因为匕首上有各种亮眼的宝石,孩子们都对彩色漂亮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你那块鸡血石印章颜色也很是鲜艷,那朵嵌珍珠的橘红色绒花也很是艷丽。」 这理由,她觉着应该八九不离十,小孩子对鲜艷彩色的东西总是比较好奇的。 罗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可也太凑巧了,还知道挑出她老爹老娘为她准备好的东西,啧啧。」珍珠摇着头继续叨咕。 「这表明咱们曦曦聪明又孝顺。」罗璟看着炕上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闺女,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珍珠转头斜斜睨了他一眼。 自从罗曦会喊「爹」以后,这傢伙简直要乐上天了,什么好话都往闺女身上套。 「今年入冬前的准备,你们都做好防范了么?别到时候,大雪一下,又要发生雪灾了。」珍珠转移了话题。 罗璟擦着长发坐到了炕边,「这些原本该是守城管的事情,不过,你说得也对,官员不够作为,也是我的失职,所以,我已经派人四下监督了。」 他奉命镇守西北,原本的主要职责是管好边境安全的问题,可珍珠却说,他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民生问题也该是他关注的重点。 「今年的气候还算不错,百姓的收成不会太差,只要冬天没有雪灾,就算是个好年景了。」珍珠有些感嘆,随着罗璟的位置越高,责任就越大,不知不觉中,她总会操心起这些事情来。 「去年的暴雪也不是常有的,你别担心太多了。」罗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今年庄园产的粮食,除开给国公府和平安他们送去一部分,大部分粮食,她都让人囤在了粮仓里,一斤都没有卖出去,就是为了预防发生去年的灾情。 她的心思,总是那么谨慎和细腻。 罗璟忍不住伸头过去亲亲她粉润的脸颊。 珍珠嗔了他一眼,说着正事,他突然亲她干嘛。 「平安不是说,今年要过来看曦曦嘛,他打算请几天假?」罗璟笑着叉开了话题。 「嗯,腊月二十三放假,他提前请十天假,能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说起平安,珍珠笑了,有一年多没见他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长高?有没有变得老成些? 虽然每个月都通信,可是,太久不见了,她也好想他。 「如果天气好的话,不用十天应该能赶到了。」罗璟点点头。 只要不下雪,他们轻装赶路,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好说,腊月的天气可说不准,而且,甘州那边的路况不大好。」珍珠有些担心。 嘉晋城附近的路段,今年他们几乎都修好了,还帮助不少村落修了主干道,很多村民都感激涕零。 捐款修路的大户人家,都尝到了被百姓交口称颂的滋味,觉得这些银子果然没有白捐。 「甘州那边不好操作,那里离嘉晋城比较远。」 要不然,他能让人一直把路修到了那边了。 「希望能遇到好天气吧。」 「会的。」
第九百八十九章报喜 第九百八十九章报喜 「曦姐儿,小心点,别摔着了。」 嘉晋城城南郊区,宽阔平整的官道旁,一群行人在慢慢走动。 穿着粉色小坎肩的罗曦迈着小短腿在半干枯的草地上慢慢挪动。 王嬷嬷跟在罗曦身后,一脸紧张地护着她。 「嬷嬷,你不用那么紧张,她自己比你还谨慎呢。」 珍珠负手跟着她们,脸上的笑容轻松随意。 「噗~」一旁的徐菁菁就笑了,「可不是么,我还没见过比曦曦更谨慎的孩子了。」 徐菁菁最近没事就往罗府跑,对于罗曦沉稳细微的性子,已经深有体会。 罗曦学会走路的过程,几乎没有摔过什么跤,不是她走得有多稳,而是因为她一步两步地都迈得很谨慎,偶尔过个门槛或者阶梯,都会小心再小心。 没有像别的小孩子那般跌跌撞撞,老沉得像个小老太太一样,沉稳平静的性子与她漂亮精緻的面庞结合起来,经常有一种十分可爱的喜感。 徐菁菁每次看到她板着一张小脸慢悠悠走路时,都有一种想笑的冲动。 「曦姐儿再谨慎,也才一岁多一点。」王嬷嬷可不像她们那么放心,罗曦要是摔着磕着了,可怎么行。 珍珠笑笑,自从米香怀孕生子后,罗曦几乎都由王嬷嬷帮忙照顾,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对待孩子总是各种心疼,一有点闲空,就给罗曦缝制衣服鞋袜。 罗曦和她也很是亲近,总是「嬷嬷、嬷嬷」地喊着,喜得王嬷嬷笑弯了眼。 珍珠不去管她们,拐着弯朝路旁的小树林走去。 「呀,这些树长得可真快,前面那批是去年种下的,这边是今年种下的,两边势头很不错呢,去年的比今年的高好多呢。」徐菁菁跟在她身后左顾右盼。 她们此时所行的位置,是城南郊区新种植的林地,林地外围隔着不远,就立着一块石碑,上面用禁止折枝砍伐的标语。 珍珠看着一个人高的苗木,心中大慰,今年新种下的苗木成活率非常高,因为种的数量多,只能勉强在一开始的时候,用稀释过的灵泉水给苗木定根,没想到,成活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多以上,实在是让人感到心喜。 她们今天就是特地跑过来,看看苗木生长的情况。 「我娘去年还跟我嘀咕说,胡姐姐在城南郊区种那么多树干嘛,今年她去潼临城回来,路过这边的时候,看到原来光秃秃灰扑扑的城郊变成了一大片绿油油的林地,她回去就和我感嘆,说胡姐姐目光远大。」 徐菁菁笑眯眯地挽起珍珠的手肘,仿佛被夸奖的人是她自己一般。 珍珠转头看着这个可爱俏丽的小姑娘,就莞尔一笑。 「娘~娘~」 原本径直朝前走的罗曦,转头发现她们拐了方向,跟着转了过来,粉嫩的小脸蛋有些气鼓鼓的,步伐却依旧四平八稳。 「曦曦,过来,过来~」徐菁菁半蹲下来笑着召唤罗曦。 罗曦以她特有的频率慢悠悠走来。 徐菁菁想抱起她,罗曦板着一张小脸,摇头拒绝,转头走到珍珠脚边,一把抱住了她的小腿。 然后,抬起小脸盯着她娘。 珍珠弯腰把她抱起来,伸手摸摸她的小鼻子,「怎么又不高兴了?」 小丫头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带着控诉,奶声奶气地说道: 「……娘,不等……曦曦……」 「娘不是在这里么,曦曦自己走过来就好啦。」 虽然罗曦才一岁多一点,可是,她表达能力很准确,就是句子还比较简短。 「……要等……曦曦……」 罗曦一脸严肃地指出重点。 珍珠盯着她认真的瓜子脸蛋,有些忍俊不禁。 「这小机灵鬼,还知道让我们等她。」徐菁菁围着她,稀罕到不行。 珍珠哈哈一笑,抱着罗曦往小树林走。 「明年开春,沿着嘉晋城通往潼临城的官道,一路把树种过去。」 在沿途种树,好处很多,美化环境,防风固沙,涵养水土,还能吸收各种粉尘,反正他们还要在这边待上很多年,一年年种过去,总能把沿路都种满。 徐菁菁眨眨眼,种树的好处,珍珠和她分析过,她能知道具体的作用,不过,「嘉晋城和潼临城之间的路段可不短呢。」 去年,她娘去潼临城看望亲眷,坐马车都得花上一天半的时间,这还是因为今年修好了官道,速度才快起来的。 要把沿路都种上,耗费的人力和金钱可不是小数呢。 「没事,一年年往前种,总会种上的。」珍珠也不着急,哪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徐菁菁满眼钦佩,她凑近珍珠,「胡姐姐,干嘛不用捐款修路的法子,也弄一个捐款种树呢?」 珍珠摇摇头,「去年城里赈济雪灾大家就捐粮捐衣,今年修缮道路又捐了钱银,就算是做好事,三天两头的把银子捐出去,谁也不会乐意的,毕竟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颳来的。」 一次两次还行得通,三次四次就会让人生厌了,要懂得适可而止。 徐菁菁恍然,「还是姐姐明理。」 她踌躇了一会儿,悄声说道:「胡姐姐,我攒了不少压岁钱,我捐出来种树可不可以?」 珍珠看着一脸希翼的徐菁菁,脸上泛起了笑意,「菁菁,我知道你是想帮我,不过,你一个小姑娘,还是把压岁钱留着自己花吧。」 徐菁菁顿时有些脸红,有些不依,「胡姐姐不过才大我几岁。」 「哈哈~」珍珠就是一乐。 从城南郊外回到罗府,就接到望林村的来信。 珍珠摊开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 这是一封报喜信,阿青和阿云订婚了。 珍珠有些惊讶,以杨秀才读书人的身份,她以为他会更偏向于让阿云嫁个读书人。 「哎呦,那两孩子从小就喜欢一起玩,可真是天赐良缘了。」王嬷嬷听到消息,跟着开心起来。 珍珠点点头,阿青和阿云从小认识,这么多年,两家人也是一起同甘共苦走过来的,彼此之间都相互了解,说起来,缘分确实不浅。 阿青和阿云会定亲也不奇怪,阿青为人如何,杨秀才和阿云娘最清楚不过了。 把阿云嫁给阿青,他们心里肯定会很放心,两家人又住得近,来往方便,想见女儿随时都能见得到。 「我给他们准备什么定亲礼好呢?」 珍珠心里高兴,开始琢磨给两人送什么定亲礼。
第九百九十章粘人包 第九百九十章粘人包 姜书媛听到阿云和阿青定亲的消息后愣了。 阿云十六,比姜书晴大一岁,确实到了该定亲的年纪。 只是没想到,阿云会和阿青定亲,村里有年轻有为的秀才,以杨秀才的身份,让他们娶阿云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 杨秀才一家为什么会让阿云和阿青定亲呢? 罗十三说,阿青的镖局生意,这两年做得很不错,他们武艺好,守信用,又与圳安县县令顾祺交好,镖局做得顺风顺水。 镖局生意好,就意味着有银子赚,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呢? 姜书媛这时就有些后悔了,去年书晴来的时候,罗十三和她说过阿青的事情,可她想让书晴嫁给读书人,所以,一直也没和母亲说过这事。 阿青虽然不走仕途,可是,人长得精神,个性不错,前途也很好,所以,杨秀才一家才会让阿云和阿青定亲吧。 姜书媛坐在炕上嘆气。 罗十三走进屋子,「好好的,嘆什么气?」 「你没听说阿青和阿云定亲了么?」姜书媛抿了抿嘴。 「听说了,这不是好事么?」罗十三奇道。 「……」 姜书媛噎了一下,「是好事,我是想到书晴的事情了。」 「书晴怎么啦?」罗十三一屁股坐到了她身旁。 「她的亲事还没着落呢。」姜书媛瞪了他一眼,粗枝大叶的,也不懂得关心一下妹妹。 「你不是说,想要让她嫁个读书人么?」罗十三不以为意。 姜书媛又是一噎。 她是有这个想法,可是,后来发现有些行不通。 胡家大房的胡平顺早放出话,亲事要等考完乡试再考虑,很多打着同样主意的人家,就歇了心思。 而村里另外一个秀才是土旺,和平安同岁,成绩向来优异,是明年乡试最有可能考上的秀才,家里只有祖孙两人,家境并不怎么好,土旺奶奶一直靠着在胡家作坊帮工生活,土旺参加科考的各种费用,都是胡家支助的。 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不少有适龄闺女的人家都打他的主意,可惜,土旺却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对于频繁去他家暗示的村民都没有理会。 后来,也学着胡家大房一般,抛出了乡试为重的讯息。 这些,都是母亲在信里告诉姜书媛的,母亲也开始为书晴物色人选了。 今年望林村有好几个去参加院试的童生,可惜都鎩羽而归了。 连最有希望的郑二牛也落榜了,这让整个望林学堂的气氛都低落了几分。 倒是府试过了两个,村里又添了两名童生。 童生易过,秀才难考,这原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仕途之路哪有那般好走。 「……能在举业上有所建树的适龄男子毕竟少。」半响,姜书媛才回了一句。 「书晴要是想嫁个读书人,我帮不了你,不过,要是只是想找个好人家,我还能给你出出主意。」 罗十三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他心里明白着呢,很多读书人自视甚高,像姜家这样的门户,人家哪里会看得上,所以,姜书媛提及姜书晴的婚事时,他就不想掺合,省得她被落了面子,转头又埋怨他。 姜书媛狐疑地看着他,「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罗十三咧嘴一笑,「读书人我不认识几个,但是武将认识很多,我们爷手下多的是未婚的将士,有品级的将士也不少,我们大爷身边的罗五,你见过吧,他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比我小一岁,还未成亲。」 姜书媛一愣,罗十三都二十四五了,比他小一岁,也有二十三四岁了,她顿时骇然。 「我们书晴今年才刚及笄呢。」 她声音有些尖锐,相差了八九岁的距离,他也好意思提。 罗十三耸耸肩,「罗五是我们这些亲卫中品级最高的,除了年纪大点,没别的大毛病,你要是不喜欢,当我没说好了,他这么晚没成亲,是因为他爹三年前去世,要守重孝,要不然早该成亲了。」 姜书媛犹豫了,从五品的游击将军,以他们亲卫的身份来说,确实很高了,罗十三才是正六品的,罗五比罗十三还高一级呢。 「……我问一下娘吧。」 她没有否决,这么高的官衔,确实让人心动,罗五她见过,是个高大健壮,五官端正的男子,一双眼睛锐利如鹰,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很有气势。 「你问问看吧,如果不行,还有七品、八品、九品的武将,年纪比较轻,和书晴般配。」罗十三嘿嘿一笑。 七品、八品、九品的官员如何能和五品比呢,姜书媛瞪了他一眼。 罗十三挑挑眉,低级的武官立功升官并不难,反倒是品级越高越难往上升迁,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自己也处于这样的位置,当然,他挺知足的,他们这样的副手,能升上五品的不多。 进入冬月,西北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嘉晋城陷入一片雪白的世界。 罗曦裹得像一只小企鹅般,跟在珍珠身后。 「娘去厨房,你也要跟着去?」珍珠无奈地回头看她。 「要。」罗曦回答得干脆利落,白润娇小的瓜子脸裹在兔毛小帽里,一双黑脸纯净的大眼睛定定看着她。 「……」 珍珠无奈地摇摇头,自从前天,去徐家参加宴席没带她去,罗曦就开始一直跟着自己。 王嬷嬷也很是无奈,罗曦这孩子,不知怎的,越大越粘母亲,去哪都想跟着,珍珠偶尔不带她出门,罗曦就能委屈上好几天。 「外面冷,你在屋里待着,娘给你蒸芙蓉蛋吃好不好?」珍珠蹲下陪着笑脸。 罗曦坚决摇摇头,前天她娘也说去一下厨房,结果,她爹都回到家了,她娘还没回来,想到这,罗曦的小嘴就扁了起来,感觉委屈到不行。 珍珠一阵头疼,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粘自己,走到哪都要跟着。 无奈之下,她只好牵着罗曦去了厨房,罗曦身体一向很好,她倒不担心受寒受冻的问题,只是孩子太粘人了,老带着她也不是个办法。 等罗璟回到家后,珍珠就拉着他诉苦。 「你那闺女越大越粘人,整个一个粘人包,大雪天都要跟着去厨房,走一脚跟一脚,你说,她这是怎么啦?」 罗璟摸摸下巴,就是一笑,「应该是你不让她在屋里和我们一起睡的原因吧。」 珍珠一愣,还真有这个可能。
第九百九十一章操不完的心 第九百九十一章操不完的心 自从罗曦满岁后,珍珠就试着让她自己睡。 一开始,珍珠陪着她在她的房间里睡,等她睡着了,就熘出来,晚上由王嬷嬷陪睡,罗曦断奶后,睡眠挺好的,偶尔半期起来撒尿后,就继续睡。 试了几天都还挺顺利,后来,有一天半夜,罗曦醒来,意识变得清醒,发现爹娘都不在身边,就大哭起来。 罗曦是个不爱哭泣的孩子,这种大哭的行为,对她来说,是罕见的,当时就把珍珠和罗璟吓着了,赶紧把孩子抱回了房间,很快就哄好了。 结果,第二天晚上,珍珠再次把她放到她的房间时,小丫头就觉察出来了,又是一阵大哭。 珍珠无奈,试着和她讲道理,可惜,哭泣中的孩子,哪里有什么道理可讲。 分开睡得计划暂时失败。 不过,珍珠没有放弃,罗曦是个理解能力很强的孩子,珍珠断断续续和她沟通了大半个月,然后,在她哭泣的时候,强忍着没有理会她,最终,罗曦接受了自己要和王嬷嬷一起睡的事实。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罗曦白天变得特别粘她,走到哪都想跟着。 珍珠眨眨眼,「那她怎么没有特别粘你呢?」 罗璟揉揉鼻子,「让她自己睡,可是你的主意,每次和她讨论这件事情的,也是你。」 珍珠白了他一眼,「难道你想让孩子一直跟睡到两三岁?」 不知道是谁每次都闹得她都不敢出声,生怕惊醒了孩子。 罗璟忙笑着抱住她,「我不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嘛。」 珍珠横睨着他,「黑脸都让我来做了,你就知道躲在后面扮红脸。」 罗璟讪讪然,「你也知道,我见不得曦曦哭,她一哭,我就没辙。」 珍珠继续翻白眼,「说得我好像黑心的后娘一样。」 「嘿嘿,你是教导有方,我和闺女都听从你的指挥。」罗璟笑得一脸讨好。 珍珠被他逗得忍俊不禁,脸没有继续绷着了,不过,很快她又有些发愁起来。 「你说,她白天老是粘着我,这毛病该怎么改呢?」 「要不,让小锤子过来和她一起玩?」 小锤子是米香儿子的小名。 「小锤子才五个月大,坐都没能坐稳呢,曦曦和他玩不到一块。」 而且,小锤子是个比较爱哭的孩子,罗曦每次看到他哭,心情也跟着低落下来,看到这种情况,米香就很少带小锤子过来了。 「那怎么办好呢?只好辛苦你一些了,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吧。」 事情关乎到闺女,罗璟的聪明机智似乎都丢到爪哇国去了。 珍珠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坐到了炕上。 罗璟无奈,眼珠一转,移开了话题,「女学的校舍都建好了,女先生的人选挑好了么?」 想要从嘉晋城招收女先生,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情,这里的女子能识文断字的不多,就算有,也多是大户人家的女眷,根本不会想着抛头露面出来当女先生。 从鄂州或者京城找,适合的人选会比较多,不过,愿意千里迢迢来西北任教的,估计不多。 所以,女先生的人选是件比较为难的事情。 珍珠随手摘下髮簪和耳环递给他,他伸手接过,拿到梳妆檯上放好。 「三个村落报名的女娃才勉强凑够一个班。」 珍珠嘆了口气,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可真实情况还是让她难受了一下。 「这不是像你说的,新事物要有个让人们接受的过程嘛。」罗璟走过来坐到了她身旁,伸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揉捏。 「我知道,望林村女学堂建成后的第一年,报名的学生也只有十多个,这边能聚齐二十多个,已经不错了。」珍珠苦笑,三个村落加起来都不够三十个。 「慢慢会好起来的,百姓会看到女娃学习的好处的。」罗璟亲亲她的脸颊。 「嗯,所以我让杨秀才在鄂州附近寻一个合适的女先生,让她先跟着吕先生实习一段时间,这样,吕先生就可以到西北来任教了。」 珍珠已经写信问过吕素青了,对于到西北任教的事情,她倒是很乐意的,女儿女婿都在西北,她到这边生活,和他们离得近,随时都可以见面。 有教学经验丰富的吕素青在新建的女学堂教书,珍珠放心很多。 不过,吕素青个人也有某些顾虑,那就是姜书晴的亲事。 「罗五过年会过来么?」珍珠转头问他。 罗璟长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罗十三拐了一个大弯帮罗五和妻妹牵线,罗五很是心动,但表示想见一面。 吕素青对这样的女婿人选也很意动,同样表示想先见上一见。 双方都有意愿,干脆就把见面的地点放在了嘉晋城。 过年期间大家都有空闲,双方藉机偷偷见一见,即便亲事不成功,对彼此也没有妨碍。 罗五可以跟着平安的队伍过来,而吕素青也可以带着姜书晴提前到这边准备任教的工作。 「已经和大哥说好了,罗五放了一个半月的假,时间很充足。」罗璟对这件事情乐观其成。 姜书晴那个小姑娘他见过不少次,是个腼腆乖巧的性子,长得也很秀气,和她姐姜书媛略显清高的性格比起来,可好多了。 罗璟虽然与姜书媛接触不多,但对她的性格,多少了解一些,还没嫁给十三前就是个心气比较高的姑娘,后来一家人清明拜坟出事,被十三救回来后,性格才改变了些。 可本质上的清高和市侩还是有一些的。 「那行,这次相看不论成不成,吕先生都直接留在嘉晋城了,要是不成,你那里不是还有很多未成亲的部下么。」珍珠笑眯眯的。 书晴小姑娘她也挺喜欢的,她那样腼腆的性子,得找个不会欺负她的人才行。 罗璟拧了拧她的鼻子,取笑她道:「你呀,都快成专职媒婆了,谁的亲事都要找你。」 珍珠皱皱鼻子,哼了他一句,「哪有,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嘛。」 话又说回来,平顺明年参加乡试,不论过没过,都该说亲了,还有平安过了年也十八了,哎呦呦,一个个的轮着来,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呀。
第九百九十二章一样米养百样人 第九百九十二章一样米养百样人 进入腊月,北风唿啸,大雪纷飞。 鹅毛大雪一连下了三天,雪一停,罗璟早早就出了门。 附近各地的路况和雪情他都要去了解一下情况。 珍珠抱着罗曦把罗璟送到了门外。 「快进去吧,外面冷。」戴着貂皮帽子的罗璟,挥着戴了手套的手让母女两人快进屋。 「雪层太厚了,路上小心些。」珍珠也穿着厚实的大棉衣,「曦曦,和你爹挥挥手。」 带着粉色小手套的罗曦乖乖挥手,还附赠给她爹一个漂亮的笑脸。 罗璟忍不住回头亲了她一下,这才依依不捨地走出了院子。 吴远山正领着护卫把主要干道上的雪层清理到一边,满院的皑皑白雪,清理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护卫们在路段中间忙得热火朝天,另一边的雪层上却蹿出一黑一白两道悠闲的身影。 小黑和雪球悠哉悠哉地走在平整厚实的雪层上,猫爪在雪面上印出整齐有趣的脚印。 「小黑~」罗曦朝小黑的方向软糯糯地叫了一声。 小黑抬头看了她一样,「喵~」的回了一声,又继续画脚印。 罗曦「咯咯」一笑,一脸灿烂,转头看向她娘亲,「娘,坐雪橇。」 她的表达能力和理解能力都很强,大人之间的对话都能听懂七八成,只是还不能说很长的句子。 「雪才刚停,天太冷,过两天吧,等你舅舅过来,让他带你坐雪橇。」珍珠抬头看向城东方向,平安已经启程了,如果一路顺利腊月中旬能到达嘉晋城。 「舅舅什么时候来?」罗曦歪着小脑袋,对她来说,舅舅这词并不陌生,她娘和她说过,她有很多舅舅,大舅、二舅、三舅和四舅,还有大姨、二姨和小姨。 「十天左右吧。」珍珠也不确定,具体还得看路上好不好走。 十天,罗曦忽眨着乌黑的大眼睛,娘说,一个白天到晚上睡醒了就是一天,那她还要睡十次觉,舅舅就到了。 罗曦很期待舅舅的到来,她爹比较忙,陪她玩的时间少,她娘比较懒,有时间也不想陪她玩,她娘说,舅舅比较好玩,这让罗曦有些高兴,她想坐雪橇,她爹沐休的时候会带她玩一下,她娘只会看着,基本不带她玩。 珍珠看着她期待的小眼神,不由笑了,她不喜欢带罗曦坐雪橇的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丫头比较龟毛,拉快了不行,拉慢了不行,必须保持一个匀速前行的速度,而且只喜欢走直线,不喜欢转弯转圈,上坡下坡都不喜欢,事忒多。 慢悠悠拉着她走几圈下来,磨叽半天,也只有她亲爹受得了她,珍珠自己是懒得拉她的。 姜书媛披着石榴红团花银鼠毛斗篷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对银红色嵌兔毛的小棉靴。 「姜姐姐,你又给曦曦做鞋子了。」珍珠一看她手上的棉靴就知道是给罗曦的。 姜书媛和王嬷嬷如今最大的嗜好,大概就是给罗曦做各种衣裳鞋帽了,绣娘的活都给她们抢光了。 「姜姨。」罗曦软糯的声音轻轻一喊,姜书媛觉得心都软化成一汪泉水了,她成亲都三年了,肚皮还没有消息,每次看到罗曦,她就想着何时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曦姐儿,看,新棉鞋,喜不喜欢?」她把鞋子递到了罗曦面前。 银红色的鞋面上绣着小鸡啄米图,逗趣可爱,罗曦看着鞋面果然露出了笑容,「嗯,喜欢。」 姜书媛就跟着笑了起来,「喜欢就好,下次给曦姐儿的袜子上也绣上小鸡好不好?」 罗曦咧着小嘴点头,露出一口小白牙,甚是可爱。 「姜姐姐,你别那么费心了,曦曦的衣裳鞋袜太多了,你们总是不停给她做新的,没穿几次又换新的,太浪费了。」珍珠摇摇头。 「怎么会浪费呢,以后可以给曦姐儿的弟弟妹妹继续穿呀。」姜书媛伸手牵牵罗曦的小手,小姑娘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粉色的小手套是王嬷嬷缝的,她原先也想着给罗曦缝一双的,结果,被王嬷嬷抢先了一步。 珍珠无奈,「姜姐姐还是给书晴准备一下冬衣冬鞋吧,西北的冬天比鄂州可冷多了,吕先生她们带的衣裳可能会短缺。」 姜书媛忙点头,「我也在赶了,鞋子帽子手套都要准备的。」 吕素青和姜书晴能到西北来,她十分高兴,如果书晴的婚事能顺利,她就更高兴了。 送走了姜书媛,珍珠把罗曦放回了炕上。 王嬷嬷端着两碗热乎乎的小米鸡蛋粥放在炕桌上,「厨房刚熬好的,夫人,趁热喝。」 说完,端着另一碗开始餵罗曦,余光瞥见炕脚边新棉鞋,「十三媳妇又给曦姐儿做棉鞋了。」 珍珠上炕盘腿坐着,「可不是么,我说,吕先生和书晴快要过来了,让她给她们准备冬衣冬鞋,别再给曦曦做鞋帽了。」 王嬷嬷笑笑,能理解姜书媛的心情,她还没能怀上孩子,想借着给孩子做衣裳鞋袜沾些运道,当然,罗曦这孩子确实也招人喜欢。 「十三媳妇虽然性子不讨喜,不过做事还是可以的。」 珍珠吃着粥瞟了她一眼,没有吱声,算是默认。 人的个性一旦养成,是很难发生质的转变的,姜书媛的性格相比从前虽然改变了一些,但骨子里的那种心气和计较还是存在的,只不过,表明上会学着遮掩起来。 世界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成长的环境,受到的教育,经歷的生活都不同,性格自然不一样,只要她不带着恶意的针对性就好。 「嬷嬷,现在天气冷,晚上你的炕烧得够热么?」 王嬷嬷跟在她身边多年,两人相处得一直很融洽,她身边的猫狗们对王嬷嬷都很亲切,罗曦也很喜欢王嬷嬷。 「只有太热,哪里会不够热。」王嬷嬷笑着直摇头。 早两年,她鬓角花白的头髮就全部长出了黑髮,眼角唇边的细纹也淡化许多,这让她看起来年轻了至少十岁,不仅在外表上,就连身体的健康也变好了许多,跟着罗曦到处跑,都没觉着吃力。 王嬷嬷一勺一勺地餵着罗曦,她乖乖地张口咀嚼,懂事的小模样让王嬷嬷笑眯了眼,谁家的孩子能有罗曦这般乖巧。 珍珠撑着下巴看一老一少,眼角的笑意也是止不住。 「平安少爷见到他可爱漂亮的小外甥女,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王嬷嬷想到两人见面的场景,就忍不住笑。 珍珠心情也有些激动,掰着手指数起日子,还有几天,就能见到平安了。 ### 正文部分还有一点,会留部分写番外,亲们喜欢看谁都番外,可以在评论里留言,尽量满足,哈哈~,新文在走流程,上书旗的时候,会通知大家,到时候请多多支持哦,么么哒。
第九百九十三章与有荣焉 第九百九十三章与有荣焉 月初的一场大雪后,嘉晋城的天空一连放晴了好几天。 珍珠带着裹得像糯米糰子一样罗曦去了城东郊外。 游园上的主干道,积雪已经堆积到了一边。 周管事正领着十几个健壮的僕从清理山道上的积雪。 看到珍珠她们的身影,周管事忙从半山腰赶下来行礼。 「周管事不必多礼,山道清理得不错,游园附近的清理工作,你们安排得很妥当。」 对于克己职守的员工,珍珠从来不吝夸奖。 周管事连连躬身应是。 「年底分发的奖金和节礼,过几天,会让吴管事过来分发,你们做好分配,过个好年,养好精神,开春后准备春耕的工作。」 年底了,珍珠要忙的事情很多,平安和吕素青一家又快到了,没什么时间往外跑了。 「夫人,您尽管放心,庄园里有小的和苗管事看着,绝不会误了春耕大事。」周管事立刻表态。 珍珠点点头,「开春后,女学这边也要开课了,到时候,从庄子挑出两口子,晚上专门给女学先生看门户。」 吕素青和姜书晴要住在学堂里,周遭的环境太过安静,必须安排人手看门户才行。 周管事忙点头。 罗曦在前面的花圃边上玩雪,王嬷嬷在一旁笑眯眯看着她。 小黑突然蹿到她们头顶的树桠上,枝叶上的积雪「簌簌」直落,惹得王嬷嬷惊叫一声,伸手想帮罗曦挡住落雪。 突然洒落的雪花却让罗曦「咯咯」笑了起来,指着树上的小黑,「小黑,你坏~」 小黑瞥了她一眼,蹿到更高的树桠上,枝丫又一阵抖动。 罗曦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王嬷嬷无奈地瞪了眼调皮的小黑。 珍珠看着这副景象,无声地笑了起来。 十二月二十日,天空阴沉沉的,远处有乌云飘过。 寒风吹拂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音。 珍珠看着昏暗的视线有些发愁,「难得晴了一段时间,又要下雪了,可你舅舅的车队还没到呢。」 他们约莫就是这两天要到了,罗璟已经派了人手去城门外等候。 「舅舅来了么?」炕上堆着积木的罗曦抬起了头。 「嗯,应该快到了,你爹派人去侯着了。」珍珠把鞋一脱,坐到了罗曦身旁。 罗曦的头髮长了不少,乌黑柔顺,已经可以在头顶两边绑小揪揪了,珍珠闲着无聊,开始摆弄她的头髮。 「不要绑小揪揪。」罗曦却不乐意了,噘起嘴躲到了一边。 「小姑娘都绑小揪揪呀,你看,娘不也挽了一个。」珍珠指着后脑勺的髮髻给她看。 「不要。」罗曦依旧摇头。 「……」 看她一脸坚定,珍珠只好扁扁嘴算了,这小丫头,你别看她小,主意正着呢,倔强起来,谁都拧不过她。 珍珠和罗璟说,「你闺女脾气真倔。」 罗璟睨着她说,「不是像你么。」 珍珠竟然无言以为。 不过,她脾气倔么?她怎么没那么觉得,她不过是有自己的想法摆了。 ……罗曦也是有自己的想法么? 看她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珍珠总是忍不住想逗弄她。 「曦曦啊,娘给你绑小脏辫好不好?」 「什么是小脏辫?」 「就是绑一头的麻花辫。」 「……不要。」 拒绝得干脆利索。 「那,咱们绑沖天辫好不好?」 「……不要。」 「蜈蚣辫呢?」 「……不要。」 「……」 母女俩你来我往的在炕上玩了一个早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珍珠准备去厨房,院子外有小丫头急匆匆过来禀报。 平安他们到了。 珍珠喜出望外,抬脚就想出去迎接,身后却传来小闺女的唿唤声,「娘,我要去看舅舅。」 得,这个时候,她就积极了。 赶紧给罗曦穿上厚实的衣裳鞋帽,裹得严严实实的,才牵着她往前院跑。 还没走近前院的暖阁,她已经听到平安熟悉的笑声从里面穿出来,珍珠顿时有种泪盈满眶的感觉,她忍了忍,正想走进去。 就见暖阁门口一拉开,穿着鸦青色长锦袍的平安跑了出来。 「姐~」他一脸激动地大喊一声,随即看见了她手里牵着的小糯米糰子,「这是曦曦吧~」 他冲到她们跟前,立即蹲了下来,看着粉嫩漂亮的罗曦,眼睛都快移不开了,「曦曦,我是你舅舅。」 罗曦忽眨着黑亮的眼睛,眼前的人虽然陌生,可他身上有着熟悉的气息,和她娘身上的气息很相似,让她感到十分亲切,她俏生生地喊了一声,「舅舅~」 「哎!」把平安激动得差点没蹲住,他伸出手,「舅舅抱一个。」 罗曦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母亲,珍珠朝她鼓励一笑,她就朝前走了一步。 平安一脸满足地抱起了罗曦,「姐,我们曦曦和我多亲。」 跟着从暖阁里出来的罗璟抿了抿嘴,他的闺女一向不亲近生人,第一次见面就让平安抱,果然,和平安很亲。 大家走进暖阁,罗五和罗十三也在里面,两边忙着见礼。 「你们速度很快呀,路上好走么?」珍珠看着明显成熟不少的平安,笑得一脸欣慰。 「甘州附近有几段路不大好走,过了甘州路况就好很多了,今年嘉晋城周遭的路都修缮过了,行人和车队通行很顺畅,一路上我们还听了不少夸奖你们的话呢。」 自从过了甘州地界,他们在停歇的客栈或者饭馆里,都听到了称赞镇军大将军和他夫人的声音,他们带头捐款修路,嘉晋城四周的路段如今是西北最平整通畅的路段了,百姓和旅人都交口称赞。 平安听到后,与有荣焉。 珍珠秀眉一挑,「那边的路段都修好都快半年了,百姓现在还在议论?」 「二夫人,平安少爷说的没错,我们一路听到的都是夸赞之词。」罗五点头附议。 珍珠瞥了眼罗璟,瞧他一脸淡定,心知事情属实,没想到,捐款修路的事迹会让百姓一直挂在嘴上。 「姐,你修建免费学堂的事情,大家也都在议论呢,都说将军夫人是个宽厚仁善,菩萨心肠的大好人。」平安抱着小小的罗曦轻轻拍着,嘴里不停地说着路上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还有什么雪灾捐粮捐衣,移栽防护林,设立女学堂的事情,好多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你在这边的事迹可真不少。」 「……」 珍珠嘴巴半张,眼睛就朝罗璟横了过去。 罗璟的目光却转到了平安怀里的罗曦身上,飘忽的眼神有几分心虚。 他让手下把舆论往好的一面引导,可是,好像有些过火了。 消息越传越远,到现在还没停下来的痕迹。 ### 新的一个月,求一求月票哦,有月票的亲们,支持一下,万分感谢。
第九百九十四章问心无愧 第九百九十四章问心无愧 珍珠领着平安去他的院子安顿,平安一路抱着罗曦。 罗璟只能跟在他们身后,不时瞥一眼笑眯眯的罗曦。 「舅舅,你滑雪是不是很厉害?」 「哇~曦曦怎么知道?」 「娘说的。」 「哈哈,好,有空舅舅带你去滑雪好不好?」 「好!要带小黑和雪球。」 舅甥两人的谈话其乐融融。 僕从把平安的行礼一件件搬到了平安入住的厢房里。 「姐,那个小箱笼里有二姐给曦曦做的衣裳和鞋袜,那个红色箱笼里,是郡主给曦曦的礼物,还有那个棕色箱笼是国公夫人给曦曦的玩具和衣裳。」 厢房里的摆放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箱笼,平安把罗曦放到地上,牵起她的小手,然后打开其中一个箱笼。 「曦曦,给,这是舅舅在京城给你买的玩具。」他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红色布老虎递给罗曦。 「……舅舅,我有好多个布老虎啦。」罗曦接过布老虎默默说了一句。 珍珠顿时笑喷,「从出生到现在,曦曦收到的布老虎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平安有些讪讪地挠挠头,「我也不知道该给她买什么,觉着合适就买了。」 珍珠往他的箱笼里一看,嘿,好傢伙,瓷娃娃、拨浪鼓、孔明锁、九连环、小风车等等,装了半箱子。 她转身打开韩馨月送来的红色箱笼,里面大致一样,各种类似的玩具摆了半箱,还有一半是衣裳和鞋袜,再打开陶氏送来的箱笼,果然也没什么区别。 「你看,几乎每个人送的礼物的差不多,所以,这些玩具已经快摞满她专用的玩具房了。」 珍珠无奈地摇摇头,这些东西这样放着太浪费了,她准备清理出一部分玩具,捐给善堂。 嘉晋城内有一个善堂,里面收留了不少孤儿和老人,珍珠不定时会给善堂捐些米粮和衣料。 「哦,这个是睿王世子送给曦曦的。」平安从怀里掏出他的荷包,在荷包里拿出一块羊脂玉佩,上面雕着莲花弥勒佛,质地细腻温润,雕工精巧细緻,一看就价值不菲。 「哎,世子这也太客气了,大老远的还惦记着给曦曦礼物。」珍珠接过玉佩看了看,大肚弥勒佛的笑脸憨态可掬,甚是喜人。 「他还想跟着我来嘉晋城呢,可惜,睿王殿下没同意。」平安一脸惋惜。 珍珠睃了他一眼,韩翎现在的身份,想要偷偷出京的可能性是很困难的。 「世子要是和你一块来,你们现在肯定还没到嘉晋城呢。」罗璟添了一句。 就算是私下出行,随身的护卫队肯定也少不了,队伍一长,速度快不了。 「要不是带了两大车东西,我早两天就该到了。」平安嘀咕了一声,知道他要到嘉晋城后,个个都托他带东西过来,带着一大堆行礼,他速度都慢了好多。 「国公夫人的预产期不是快到了么,她怎么还操心着这些闲杂事?」 陶氏的产期就在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如愿生一个小闺女出来,珍珠抿嘴轻笑。 「国公夫人没来,是萧大哥带着墨哥儿过来的,墨哥儿把他家的粉团带过来了,大毛小毛和他家粉团可亲热了。」平安说着家里的趣事,「墨哥儿还把梅玲喜欢的瓷娃娃给打碎了,后来给梅玲赔了十个瓷娃娃,梅玲看见一排的瓷娃娃,惊得半天没回过神。」 大毛小毛是小黄去年生的两只小狗,李氏让阿青他们帮着送到了京城。 粉团是乐乐生的小狗,两边都有血缘关系,凑在一起不亲热才怪。 「梅玲表姐。」一旁的罗曦突然插了一句。 「哟,我们曦曦还知道梅玲表姐呀。」平安有些惊讶,两个表姐妹可没见过面呢。 「我跟她说过几次,她记性好,能记得住。」珍珠看着小闺女也是一脸笑意。 「二姐原本也想带梅玲过来看你们的,不过,后来村长来信说,过年要到京城去看二姐夫,二姐就打消了主意。」平安想起了这件事情。 「村长要去京城?」 「嗯,月初来的信,说是村长两口子一道过去。」平安撇撇嘴,想起去年他回望林村帮二姐要藕塘收益时,村长一家磨磨唧唧不乐意的表情。 珍珠沉默了一下,「二姐夫在工部的表现怎么样?今年的考核成绩出来了么?」 「出来了,二姐夫考核品评中上,算是优良。」 赵柏铭为人踏实肯干,虽然比较刻板,倒也知道变通,所以年底的考核成绩还算不错。 「明年你们学习的时间就要到期了,要留任还是外放要提前考虑好。」 赵文强两口子此番进京,估计也是想具体了解一下赵柏铭现在的生活,以及将来的前途。 「我肯定要求外放!」平安立即举手示意,一如既往的要求外放。 珍珠和罗璟就笑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留在京城呀,不是听说,你和世子在一起混得很高兴么。」他们在京城的信息,罗璟大致都了解。 「是挺高兴的,可是,我还是不喜欢留在京城,姐,我要外放到西北来做官。」平安眼睛亮晶晶的,「我已经看好几个县份了,都离嘉晋城不远,到时候,我们离得就很近了,哈哈~」 「……」 珍珠看着平安得意的笑脸有些啼笑皆非,「这边的条件可不怎么好,气候有时候恶劣得很,土地贫瘠,百姓穷困,想要改善民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想要政绩突出更加困难。」 「姐,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到西北,而且当官又不是光为了政绩,能为百姓造福当然很好,如果不行,也不能给百姓添堵,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就好。」 平安拍拍他的胸脯,他自认为,自己就算不能成为造福一方的好官,也绝不会成为为恶一方的坏官。 一句问心无愧,让珍珠不由点头。 罗璟看着自家小舅子若有所思,「平安,你要是真想到这边外放,那我帮你留意一下明年排出来的官缺。」 西北的官职从来就不属于热门选项,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大多数人不会到西北为官,所以,平安提前选择的余地还是挺多的。 「谢谢姐夫,我要求不高,跟我姐离得近些就好了。」平安看着他姐笑眯眯的。 珍珠听着就是一阵心软。 ### 月初求票票,亲们支持一下哦,本书书旗首发,支持正版订阅,谢谢大家(^__^)v
第九百九十五章果然是他姐 第九百九十五章果然是他姐 平安他们到达嘉晋城不久,天空越发阴沉起来,下午,雪花飘飘洒洒飞扬而下。 珍珠看着陪罗曦玩得不亦乐乎的平安,「还好你们速度快些,要不然得遇上大雪天了。」 「没事,姐,这雪不算大,遇上了也一样赶路。」平安把罗曦抗在肩膀上,罗曦兴奋得「咯咯」直笑。 才半天功夫,平安和罗曦已经熟悉得不得了,惹得罗璟出门前和她一阵嘀咕,说是外甥亲舅,还真有道理。 珍珠暗笑,要是让他看到两人现在的这样,罗璟心里还不知怎么酸熘熘的呢。 雪下了两天两夜,整个嘉晋城内外白茫茫一片。 休息足够的平安,一大早精力充沛地要去看新修建的学堂。 珍珠只好带着他去了城郊,罗曦当然也要一直跟着。 平安看到比望林村大了两三倍的新学堂时,眼神亮闪闪的,「姐,我以后当了县官,也在县里推行免费学堂,你说能行不?」 珍珠转头看向他,年轻朝气的孩子眼里闪烁着理想和雄心。 她朝他微微一笑,「平安,我知道你是为百姓着想,不过,你做每一件事情前,都要把所有的因素考虑进去,免费学堂不是不能办,可是,想要全县推广,困难度就很大了,先期的投入,后期的管理,教师的薪资等等,问题很多,全由个人出资是不大可能的,想让官府出资,以现在的条件也不大可能。」 平安听得很认真,他对他姐从来都是信服的。 「如果你真想办,那就得做好长远计划,徐徐图之,不要想着一蹴而就。」珍珠拍拍他的肩膀。 十七岁的平安,个子已经高了她大半个头,曾经稚嫩的脸皮开始蜕去青涩,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青春蓬勃的朝气,从前秀气的面容,多了浓重的书生气息和自信的神采,让他看起来别具一番男性魅力。 「嗯,姐,我会的。」平安认真点头,「到时候,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告诉我哦。」 「哈哈,那是当然,姐能帮得上忙的,你尽管来找我。」珍珠抬手掐了掐他的脸颊。 惹得平安连连抗议,「姐,我都多大了,还掐我的脸。」 「多大了,也是我弟弟呀。」珍珠笑得一脸促狭。 罗曦站在两人身旁,仰头左右看着笑闹的他们。 「舅舅,抱~」 头仰得太久累得慌,罗曦干脆伸手拉拉平安的衣摆。 平安忙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哎呦呦,瞧瞧,才来几天,这小傢伙眼里就只有舅舅了。」珍珠看到抱着平安肩头的罗曦,心里体会到罗璟那种酸熘熘的滋味。 平安却是得意一笑,抱着小姑娘开始四处熘达。 在游园附近逛了一圈后,平安带着罗曦爬到了山顶上,把罗曦乐得脸上的笑容一直没落下。 珍珠懒得动弹,在山下的凉亭里等着他们。 「夫人,您看那边。」王嬷嬷指着游园主干道,一个半大的孩子扛着一大捆柴火慢慢朝庄园移动。 那一大捆柴火把孩子的背嵴压得极弯,那孩子口中喘着大口大口的白气,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 是那个叫做姬荆果的男孩子。 「罗宣,去帮他一下。」珍珠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罗宣。 罗宣应下,大步走了过去。 学堂前两天已经正式放假,姬荆果显然是去打了柴火来卖。 珍珠让庄园和学堂专门收购一些家庭困难的学生送来的柴火,用于帮助他们增添一点生活来源。 很快,姬荆果从庄园的小侧门那边跑了过来,一过来,就躬身行了个大礼。 「罗夫人,谢谢您。」 「不用多礼,姬荆果你怎么下雪天还去打柴火呀?」 他的棉衣棉裤上补着七八个补丁,鞋子是单薄的土布鞋,布鞋上也补了好几个补丁,珍珠有些鼻酸,姬荆果是附近的特困家庭,学堂里平日有什么勤工俭学的活计,一般都会有他的份,这是个勤奋肯干的孩子。 姬荆果憨憨一笑,「冬天家里没什么活要干,空闲的时间多,所以就去打了柴火,。」 「辛苦你了,你爷爷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珍珠看着他黝黑的面庞满心感触。 「好很多了,谢谢罗夫人,您上次给的药材,照着您的吩咐,时不时用来泡水喝,我爷爷的精神比从前好多了。」姬荆果再次躬身。 「好了就成,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你们还有别的困难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珍珠向来喜欢这样懂事的孩子。 「谢谢夫人,我家没什么大的困难了,爷爷身体好很多,今年卖柴火攒了些铜板,托您的福,还领了五斤高粱面和一斤腊肉,太感谢您了。」 学堂里的三个班级,每个班级挑选出十名特困生,散学的时候各发了五斤高粱面和一斤腊肉,而其他的学生也发了一斤腊肉和一斤高粱面。 姬荆果继续鞠躬着,这些已经让他和爷爷感到很高兴了。 这孩子,再这么鞠躬下去,腰都要伸不直了,珍珠摆摆手,「没困难就好,好好照顾爷爷,明年开学要按时来上课。」 姬荆果一步三回头,弓着腰走了。 「这是个好孩子。」王嬷嬷说道。 珍珠点点头,表示同意,「这里的百姓还是比较纯朴的。」 她转头看向身后不远的平安,只见他抱着罗曦,目光却看着远去的孩子,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啦?」珍珠站了起来。 「没什么,姐,你让庄园里收柴火了?」平安看着她,眼力满是笑意,他姐走到哪里都是他姐,处事作风永远都是一样的。 「嗯,反正柴火总要用的。」珍珠随口说道。 瞧瞧,原本是善举,也被她轻而易举的带过,她从来不会把这些名声的东西往身上揽。 果然是他姐的性子。 平安笑得一脸灿烂,让对面的珍珠有些疑惑。 「姐,我想看看你的庄园。」 「哦,那走,咱们进去。」 逛了一圈庄园,又去看了一趟学堂。 学堂里,周秀才一家四口住在校舍后,专门给夫子建造的小院子里。 其他两名秀才的家都在城里,平日并不住在学堂里,周秀才原先住在别的县份,机缘巧合下,被学堂录用,得知学堂提供职工宿舍,薪资优沃,周秀才很快签了契约。 后来,他认真圆通的态度,赢得了杨秀才的青睐,正式成为新学堂的管事院长。 从学堂里出来,平安看向另一边的。 「那边就是吕先生要任职的新女学?」 珍珠笑着点头,「她们这几天,也该到了。」
第九百九十六章预感成真 第九百九十六章预感成真 还没等到吕素青她们到来,珍珠先收到了京城来的消息。 腊月二十三日晚上,陶氏诞下第三胎。 让陶氏非常郁郁的是,第三个孩子依旧是个男孩,一个七斤八两的胖小子。 据闻,孩子的性别确认后,陶氏气得想把他塞回肚子里,再生一次。 珍珠看完信后,很不厚道地笑了。 当初,她就有这样的预感,陶氏可能会继续生个淘气的小子,没想到,预感成真了。 晚上,和罗璟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笑吟吟的表情,让罗璟感到好笑。 「国公夫人预期太高,所以失望很大,男孩子多也挺好的,家里的气氛会很热闹。」罗璟上炕,坐到了她身旁,看她在炕桌上,用炭笔写着送礼单子。 珍珠转头瞟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你是嫌弃你闺女太过安静了是么?」 「……你这不是曲解我的意思么。」罗璟一把揽着了她的肩头,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 珍珠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话里的意思,可不就是这样么,嫌咱闺女太安静,不够热闹,不知道曦曦听到她爹的话,心里作何感想。」 罗璟一时啼笑皆非,他这是收到了赤裸裸的威胁了。 两人在炕上笑闹一阵,珍珠推开了他,「别闹我,等我把礼单写好。」 过年前的准备总是各种繁杂,加上又有客人来访,珍珠最近很是忙了一阵。 「礼单写好,给米香她们去置办就好,你别操心那么多。」罗璟又凑了上去,把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温热的气息在珍珠耳畔萦绕,没多会儿就烧得她红了脸颊,她忍不住回头嗔了他一眼,「你到底想干嘛?」 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撒娇柔媚的语调。 看着伊人嫣红泽润的樱唇,罗璟没有忍住,也不想忍住,直接把她扑倒在炕上,双唇贴了上去,「……咱们给曦曦添个弟弟妹妹吧,家里会更热闹些……」 「……」 罗曦一岁半都没到,珍珠想反驳一句,嘴巴却被他堵上了。 腊月二十五,吕素青一行人终于到达嘉晋城。 两年多未见,姜书媛看到人群中的吕素青立即泪盈于睫,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把一旁的姜书晴也惹得不住抹泪。 罗十三有些手脚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 罗五立在罗十三身后不远,偷偷看了眼吕素青身旁那个白皙文静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她看起来好小。 姜书晴没有姜书媛高,白生生的瓜子脸,柳眉浅淡,五官秀气,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显得纤瘦娇小,乍一看,才十三四岁的模样。 珍珠诧异的发现,人群之中竟然有阿云的身影。 阿云笑嘻嘻朝她跑过来,利索地打起了招唿,「珍珠姐~」 「阿云,你怎么也来了?」珍珠牵起了她的手,阿云长高了不少,整个人显得高挑而明媚。 「上次不是说好了么,你们女学堂建成后,我就来这里教书呀。」阿云咧着一口白牙,笑容带了几分自得。 珍珠双眉挑了挑,「你爹娘同意了?」 阿云得意地点点头。 原先,杨秀才和阿云娘是不同意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远离父母跑到西北边境来教书,怎么能让人放心,后来,阿云和阿青定下了亲事,阿云说动了阿青给她支持,杨秀才和阿云娘最后才同意了。 「阿青支持你到这边来教书?」珍珠笑了,她好久没见那个神气活现的小子了。 「嗯,他支持,阿青说了,有珍珠姐和玉生哥在,他放心得很,他还说,明年找个空闲的时间来西北看我。」阿云笑眯成了一条线。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也好久没看到阿青了,他现在挺好的吧?」珍珠开始想念村里的小伙伴们了。 「挺好的,镖局生意还不错,就是总是要跑外地,在家的时间比较少。」 阿云心情极好,她甚少有机会到外地,上次跟着胡家人来嘉晋城,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这让一直生活在鄂州的小姑娘,对外面的生活有了一种新奇的憧憬。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才成亲?」 从前矮个子的小姑娘,现在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了,珍珠微微抬起的头满是感触。 阿云闻言,脸颊微红,「我和阿青商量过了,我在西北教两年书就回去成亲。」 珍珠笑着拍拍她的手,「好,嘉晋城欢迎你。」 阿云「嘿嘿」一笑,转头看见由王嬷嬷抱着的罗曦,眼睛顿时一亮,「这是曦曦吧,哇~长大了以后,更加漂亮了。」 她凑到了罗曦面前,罗曦睁着黑亮的眼睛看她,「王嬷嬷,给我抱抱吧。」 「曦曦,叫阿云姨。」珍珠走了过来。 「阿云姨~」 小女孩糯软甜美的声音,让阿云听得眼睛都笑弯了。 另一边,姜书媛和吕素青已经分开,一家人红着眼睛在说话,罗十三给他们介绍罗五,两边的气氛就有些微妙起来。 进了暖阁,明珍领着丫鬟上茶。 「吕先生,远道而来,辛苦啦。」珍珠示意请她喝茶。 「哪里的话,承蒙夫人看得起,又常年照顾着书媛,我们一家人都感激不尽。」吕素青站了起来,慎重地朝她鞠了一躬。 珍珠忙走过去扶起了她,「吕先生太客气,你们旅途劳累,喝杯茶歇息一会儿,等会儿让姜姐姐领着你们去安顿下来。」 吕素青又是一阵致谢。 「珍珠姐,我听秀珠说,平安也到嘉晋城来了,他人呢?」阿云问了一句。 「他和阿七出去,晚一点回来。」 阿七从边境回来后,平安这两天就一直和他到处混,珍珠也没怎么见着他。 「阿七也回来啦,那可太好了。」都是在望林村长大的人,阿云对阿七也不陌生。 晚上,罗府设了接风宴,散席后,姜书媛把吕素青送回了厢房里。 「娘,你看那个罗五怎么样?」姜书媛扶着吕素青上了炕。 「人看着很精神,个子也高,好像比十三还要高一些,相貌倒是没得挑,就是老成了一些,书媛,你觉得怎么样?」吕素青第一次见到罗五,心里有些不确定。 「我也只见过他几次,不过,听相公说,他是郡马身旁最得力的亲卫头子,在京城里,有自己的宅子,家里只有一个寡母,还有一个已经嫁入的小妹,人口很简单。」姜书媛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吕素青。 吕素青点点头,罗五的条件很好,就是在京城,也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姑娘,人家千里迢迢跑过来相一面,还不是给罗十三面子。 「你让十三探一探那边的口风吧,成不成先别和你妹妹说,她胆子小,一说她连门都不敢出了。」吕素青说完嘆了口气,姜书晴这样胆小的性子,自己是真不放心让她远嫁出去。
第九百九十七章撞 第九百九十七章撞 「姐,我们去滑雪吧,曦曦想去。」平安扛着一脸雀跃的罗曦跑去找珍珠。 「……平安,年底了,姐很忙,让你姐夫带曦曦去吧。」珍珠瞟了眼坐在平安脖子上笑眯眯的罗曦,这丫头这几天跟着舅舅都玩疯了。 罗璟已经放假了,让他陪他们去吧,珍珠拿着炭笔继续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你去问问吕先生和书晴她们去不去吧,来者是客,你得帮忙尽尽地主之谊,还有,别带小黑它们,那边现在人多,去了不方便。」 平安嘿嘿一笑,「知道了姐,阿七和罗五他们也去,大家一起热闹。」 说完,他扛着罗曦去找罗璟。 珍珠转头看了看他们的背影,罗五和姜书晴的事似乎不大成功,罗五有了点年纪,所以,他娘想让他尽快成亲生子,可是,姜书晴刚及笄,身体又瘦弱,明显有些不合适了。 因为这事,姜书媛这两天的情绪有些不高,如果罗五也去滑雪的话,那吕素青她们应该是不会的,毕竟,还是要避一避的。 果然,吕素青一家都没去,只有罗十三陪着去了。 罗璟把罗曦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手套、厚棉靴全部装备,这才带着她去了城西郊外的滑雪坡地,雪场人不少,四周都有马车在侯着。 城西郊外这片坡地已经成为嘉晋城外着名的滑雪地,前几年,滑雪板和雪橇开始慢慢盛行,不少大户人家开始效仿,冬日跑到城郊滑雪,如今已经成了风气。 罗璟他们的车队一停在雪场附近,就被人认了出来,不少人马上跑过来打起了招唿。 「罗将军,您也来滑雪呀。」 「罗将军,小闺女也来了呀。」 「罗将军,……」 罗曦一身红色小棉袄,在雪白的世界中格外亮眼,她看着围上来的人群,小眉头皱了起来。 罗璟不停与人寒暄着,带着兔毛帽子的罗曦开始左顾右盼,「舅舅~」 平安正在挑选合适的滑雪板,闻言抬起了头,「曦曦,等一下,舅舅挑了滑雪板就来。」 罗曦噘了噘嘴,一旁突然伸出一双大手,阿七闪着一口白牙出现在她身旁。 「阿七!」罗曦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伸出手就让他抱。 原本,珍珠让罗曦喊阿七为「七叔」,可阿七死活不让,坚持让罗曦喊「阿七」,珍珠无奈,只好随他,所以,罗曦才会一见到他就喊「阿七」。 罗璟看着迫不及待离开他的罗曦,只觉得眼皮直抽抽,却还得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人群。 阿七抱起罗曦,看着可爱灵气的小女娃,感觉心里的温柔能把雪都融化了,软萌萌的小女娃,有着这世间最纯净的一双眼睛。 「曦姐儿,你要坐雪橇么?」他放低声音柔声问道。 「嗯,要,要那个木马雪橇。」罗曦特别喜欢一个木马雪橇,她最喜欢坐着那个雪橇在雪地上滑行。 「好,咱们去找木马雪橇。」阿七一脸灿烂地抱着她往放雪橇的马车走去。 平安已经选好了滑雪板,看到他们过来,忙问道:「曦曦,你要跟舅舅去坡上滑雪,还是让阿七拉你坐雪橇?」 罗曦眨眨眼,看了看那高坡上快速滑落的身影,小嘴害怕地抿了抿,「舅舅,我要坐雪橇。」 「哦,阿七,你先拉着曦曦兜几圈,我上去滑几趟就过来。」平安笑嘻嘻的,他好久没有滑雪了,感觉脚下痒痒的。 「好的,平安少爷,您去吧,我会看好曦姐儿的。」阿七慎重点头。 「曦曦,舅舅一会儿就回来啊。」平安朝罗曦挥挥手,招唿罗十三和罗五往坡顶走去。 阿七先把罗曦放到了脚边,然后找出木马雪橇,牵着罗曦坐上去,确定她扶好以后,慢慢拉着她往前走去。 罗曦坐雪橇喜欢直行直走,阿七当然知道,所以,他选好了方向,拉着小木马笔直走去。 依旧被人群围着的罗璟,只能不时关注着红色的小身影。 而那边,兴致盎然的平安已经爬到了坡顶,开始了他的滑行。 十七岁的男孩子,精力旺盛,活波又好动,摆好姿势,俯冲而下,享受滑翔的快感。 可是,快到坡底时,一旁的雪道上突然有个身影歪歪斜斜地朝他撞来。 平安立即剎车,可下滑的速度太快,没来得及,他和那道身影撞到了一起。 「哎呦~」 双方各自倒地,平安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他皱着眉头看向对方,那么大的坡道,怎么会那么笨拙,直接朝别人撞过来。 对面摔倒的人狼狈地抬起了头,雪白的兔毛帽子里是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粉红的双唇,脸庞带着几分婴儿肥,甚是可爱。 居然是个女孩子,平安愣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你没事吧?」 他伸过手,想要扶她一把,少女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带着皮手套的大手,眨了眨眼睛,没有伸出手,「我没事,不好意思,是我滑歪了。」 少女讪讪一笑,用力拍了拍粉色的手套,然后靠着自己的力量站了起来。 「没事,你是刚开始学的吧,下滑的时候,平衡要掌控好,才不容易摔倒。」平安看着她明朗的笑脸,突然有些紧张。 「也不是刚学,主要是,每次来滑雪都隔好多天,刚学会一点,过几天又忘了。」少女有些懊恼。 「……额,多练练就会了,滑雪其实不难,我刚开始滑的时候,第一天就滑得很好了。」平安不知怎么的,就想炫耀一下。 「哇,那你好厉害呀,我来了好几次了,都没学会呢。」少女眼中果然带上了几分崇拜。 平安的自尊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他咧嘴一笑,「要不,我们上坡顶,我教教你吧。」 少女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她身后已经传来了唿喊声,「小姐,您没事吧?摔疼了吗?今天都摔了好几次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领着两个护卫朝他们走过来。 「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滑雪哪里有不摔跤的。」少女的脸红了红,觉着有点丢脸。 丫鬟上前给她脱绑带,「少爷都滑累了,在马车那边休息呢,您也过去吧。」 少女有些犹豫,她转头瞥了眼一旁的平安。 「咳~」平安轻咳一声,朝她微微点头示意。 随后,手杖一撑,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滑到了雪场边缘后,平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少女已经在丫鬟护卫簇拥下渐渐走远。
第九百九十八章抢手 第九百九十八章抢手 罗府西侧的小院里,阿云和姜书晴在她们房间里做绣活,吕素青去了姜书媛的屋子里,两人坐在炕上说着话。 「……罗五的事情,不成就算了,你也别怪十三,他的初衷是好的,咱们书晴和罗五的年纪相差确实大了些。」 吕素青拉着姜书媛劝说,不能因为小女儿的事情影响了大女儿两口子的感情。 「……我也不是生相公的气,而是觉着罗五有点不靠谱,先前相公写信问他的时候,就说得很清楚,书晴今年刚及笄,当时罗五没说什么,现在见了面,反倒嫌我们书晴小了。」 说起这事,姜书媛是有点生气的。 吕素青的反应倒没有姜书媛这么大,她半辈子经歷的事情太多了,看待事情会站在多个方面理解,「人家也不是诚心的,罗五的年纪不小了,考虑的事情很对,他千里迢迢过来一趟不容易,不成就不成,别因为这件事情,破坏了十三和罗五的关系,你得懂事点。」 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严厉起来。 姜书媛瞥了眼母亲,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也只能老实点头。 「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没和你妹妹说过,你也别再提这茬了,十三不是说,他身边还有好些合适的人选嘛,等我们在这边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吕素青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准备好年后女学堂的开学事项,她被委以重任,当然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 「那些人选,官衔都比较低。」姜书媛嘀咕了一句。 吕素青就瞪了大女儿一眼,「官衔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品和家境,你不要当了几年官太太,眼睛就变得势力起来,我们家是什么条件,有什么条件嫌弃人家。」 姜书媛的脸被训得红一阵白一阵的。 「你妹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嫁入高门大户做当家主母,她也得立得起来才行呀。」 想到小女儿腼腆内向的性子,吕素青就忍不住嘆息。 姜书媛抿了抿嘴,书晴害羞胆小的脾性确实是个大问题,自身立不起来,谁还能一直帮着她。 如果嫁到人口众多,规矩繁杂的大户人家去,肯定是要吃足苦头的。 想到这些,姜书媛也跟着嘆气。 「你别光顾着书晴的事情,你自己是怎么回事?你和十三成亲满三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好消息?」吕素青压低声音问她。 姜书媛的脸就红了起来,她有些羞愧地说:「……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过大夫没有?」吕素青着急起来。 「……嗯,看过了,大夫说,我身体有点气血不足,不过问题不大,让我放宽心。」姜书媛心里也很着急,不止一次去找过大夫,大夫让她放宽心,过度忧心焦急,身体也会受到影响。 吕素青闻言稍稍安心,拉过她的手拍了拍,「也是怪娘没照顾好你,你长身体那段时间,是咱们家最困难的日子,当时的你经常半夜饿醒,娘都知道,可家里没有多余的粮食了,娘只能当做没看见了。」 说着说着,吕素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和书晴跟着娘吃了太多苦。」 姜书媛鼻子一酸,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娘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娘一直护着我们,我和书晴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 母女两人又是一阵抱头痛哭。 良久,吕素青擦擦眼泪,「好啦,好啦,事情都过去了,多亏了你秋姨把我们介绍给了胡家,遇到了好东家,咱们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这种感恩的话,从前的姜书媛听过无数遍,曾经一度让她感到厌烦,如今再次听到,心态已然发生了改变。 她静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城西郊区外,滑雪场地很是热闹。 坡顶上不停有人快速滑落,平安滑了好几圈,过足了滑行的瘾,这才放下滑雪板,跑去找他可爱的小外甥女。 此时的罗曦被她爹抱着,正在雪场外与人告别。 平安刚刚走近,就听到耳熟的声音在和罗曦说话。 「曦曦,过年的时候,姨姨去你家拜年哦,让你娘准备好吃的招待姨姨哟。」少女清亮的声音故意带上了几分童趣。 「好。」罗曦抱着她爹的肩头,乖巧地应了一声。 平安定眼一看,罗曦对面站着的人,不就是刚才撞上他的那个圆脸少女么。 她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看样子应该是一家人,平安的脚步顿了顿,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舅舅~」罗曦却很快发现了他,对着他就咧嘴一笑。 顿时,人群的目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罗璟招唿他过去,给两边相互介绍,「这是内弟胡平安,平安,这是宣慰使司副使徐聍徐大人。」 双方忙相互见礼,罗璟又给平安介绍了徐菁菁和她的弟弟徐谦。 徐菁菁看着对面身材挺拔的少年,一脸讶然。 没想到他竟然是罗曦的舅舅,与胡姐姐清丽好看的容颜相比,他的相貌算不上特别俊逸,不过,浓重的书卷气和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再加上他挺拔健朗的身体,都赋予了他另外一种魅力,任谁见了,都不会轻易忽视。 徐聍脸上的笑容很深,早两天就听说了,罗将军的内弟来了嘉晋城,他这内弟,身份可不一般,从小聪明绝顶,十二岁考中了秀才,十六岁考中了进士,然后入选翰林院的庶吉士,不仅是镇军大将军的内弟,更是睿王世子的陪读。 每一样身份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不论是他自身的本事,还是他外在的关系都不是普通人可以企及的。 据闻,胡平安如今是京城内,最热门的女婿人选之一,不少高门权贵都想把他招揽为婿。 徐聍瞥了眼自家的女儿,再看了看对面朝气蓬勃的少年郎,心里泛起了小心思。 他们家菁菁和将军夫人的关系很好,常常出入罗府,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样的优势,怎么能不利用起来。 得赶紧和自家夫人商量一下,徐聍眼珠微微一转,心思活泛起来,这样抢手的女婿人选,谁家不想抢着要。
第九百九十九章绝非良配 第九百九十九章绝非良配 今年有平安和吕素青她们一起在罗府过年,气氛比去年热闹了许多。 除夕那天,吃过了丰盛的年夜饭后,平安带着罗曦去前院放烟花,阿云拉着姜书晴跟着过去,珍珠就招唿吕素青和姜书媛一起过去。 前院的庭院里,罗璟和阿七四周围着好几大筐烟花。 「哇~好多烟花呀~」平安瞧着一脸兴奋,「曦曦,舅舅教你放烟花好不好?」 「咳~」罗璟听了,咳嗽一声,伸手把小闺女抱了过来,「这些都是阿七特地买来的,曦曦还小,放不了烟花。」 平安笑嘻嘻的,「姐夫,我逗曦曦玩呢。」 他又不会真让曦曦放烟花,看把他姐夫给紧张的。 罗璟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珍珠站在一旁直偷笑。 「曦姐儿,看这里。」 不远处,阿七已经把一个烟花点燃,「嘭」一声,天空绽放一朵绚烂的烟花,瞬间把四周照亮。 罗曦第一次看见烟花绽放的情景,仰起的小脸上很是震撼了一下。 「好不好看?」罗璟看着她可爱发懵的表情,笑着亲亲她的小脸蛋。 「嗯,好看。」糯软的声音脆生生的,听得出她高兴的心情。 负责燃放烟花的阿七,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后,笑得一脸灿烂,稜角分明的五官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英俊有型。 站在阿云身旁的姜书晴盯着那帅气明朗的笑脸,怔怔地移不开眼。 以前阿七在望林村的时候,她曾听女学的女孩子们在背后瞧瞧议论阿七,说他如何的高大俊朗,相貌堂堂。 也许是因为当年的她还太小,一直也没怎么注意观察过阿七,几年不见,再次看到他,姜书晴才发现,阿七长得是真的很好看。 轮廓分明,剑眉星目,身材伟岸,笑起来有一种纯粹干净的感觉,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特别吸引人的目光。 姜书晴白皙的脸颊泛起了丝丝红晕。 「咻~」的一声,天空再次绽放绚丽的烟火。 烟花炸开的瞬间,大多数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天空之上,姜书晴躲在人群后,偷偷看着燃放烟花的人。 她偷窥得不太成功,阿七敏锐觉察到有视线落在他的身上,转头看过去,立即对上了姜书晴的眼睛。 姜书晴吓了一跳,连忙缩到了阿云身后,模样像被吓坏的小兔子一般,让阿七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当然认识姜书晴,做为曾经的暗线,观察、分析、识人、记忆都是基本要求,在望林村的时候,村里的每户人家他都认识。 吕先生的小女儿,性子腼腆内向,安静乖巧,常常跟在母亲和姐姐身后,甚少会自己出门,在望林村的时候,只会偶尔去找杨秀才的女儿玩耍,其他时间,多数都待在女学里。 阿七离开望林村的时候,她还是瘦小的小姑娘,几年没见,虽然个子长高了一些,胆子却依旧是那般小。 他善意地笑笑,转身继续拿起烟花,点燃绽放。 一直注意着小女儿的吕素青,晃了晃神。 阿七的身份,她知道一点,他是边城人,他的母亲被鞑子姦污后,生下了他,苦命的女人没几年就过世了,留下年纪小小的阿七,挣扎救生,身世非常的坎坷。 后来成了罗将军的属下,被送去瞭望林村学习,学满三年后,又回到了西北,这几年一直在做边境商队,听十三说,生意做得很是不错。 吕素青的眉头蹙了起来,阿七这样的身世对于良家女子来说,绝非良配。 即使他长相再俊朗,家资再富有,他的身世照样会是个污点,一半的鞑子血统也会一辈子烙印在他身上。 吕素青自己没有看不起阿七,但是,如果自己的女儿想要嫁个阿七,她可能也不会答应的。 嫁个这样的男子,很有可能会受到别人的冷言碎语,即使不会当面议论,背后肯定也会嚼舌根,书晴那样胆小内向的性子,哪里经得起那样的非议。 吕素青不奢望小女儿能嫁入高门世家或者官家权贵,只希望她能嫁给一个对她知冷知热的暖心人。 放了烟火,回到小院里,一众女眷围在一起包饺子。 吕素青不时偷偷打量小女儿,暂时没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之处,心里才算松了口气。 大年初一,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鞭炮声,大家开始四处拜年。 以罗璟现在的身份,能让他去登门拜年的没几家,来给他拜年的人家倒是很多。 罗曦穿着一身喜庆的小红棉袄,衣襟袖口嵌着白色兔毛,棉袄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元宝的图案,小模样说多可爱就多可爱,一圈下来,手里捧着一堆红包。 闲来无事,母女两人就坐在炕上数金银裸子玩,珍珠正好教罗曦学一点数学知识。 初二走娘家。 可惜,珍珠的娘家离得太远,只好在平安入住的院落里走一圈,算是见了娘家人。 舅甥两人兴致勃勃玩了半天。 初三一早,徐聍一家来拜年。 珍珠招唿古氏和徐菁菁在暖阁喝茶。 罗曦怀里已经捧了好几个红色的荷包,她坐在珍珠怀里,白嫩嫩的小手从里面掏出银裸子,然后数数凑堆。 珍珠最近教她数数,罗曦很聪明,一到十的数分得很清楚,银裸子十个一堆,码得整整齐齐。 古氏和徐菁菁都看得啧啧称奇。 「胡姐姐,你家曦曦也太聪明了,这么小就会数数。」 看着她怀里粉嫩水灵的小姑娘,徐菁菁心里甭提多羡慕了。 「嗯,小孩子这么大的时候记性很好,教她学东西很快的。」珍珠笑笑,罗曦和普通孩子相比,悟性和理解能力比较强一点。 「我弟小的时候,就没有这样,他可笨了,教他说话,他都不爱跟嘴。」徐菁菁吐槽自己的小弟。 古氏横了她一眼,有她这样说自己亲弟的么? 徐菁菁接收到母亲的白眼,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大过年的,她娘才不会骂她呢。 珍珠看着对面母女两人的互动,脸上也是笑意盈盈的,徐家家风不错,家庭氛围也好,徐菁菁有一个出嫁的姐姐和一个十一岁的弟弟,姐弟的感情很不错,吵架斗嘴都是乐趣。 古氏拿嬉皮笑脸的女儿没法,看着对面笑吟吟的珍珠,就想到了今天来的目的。
第一千章外甥像舅 第一千章外甥像舅 「菁菁,娘好像把那个鎏金镂空小手炉放在车上了,你去帮我拿过来吧。」 「……呃?这里这么暖,要手炉干什么?」徐菁菁疑惑地看着她娘。 「让你去就去,大人还使唤不动你一个小孩子了是吗?」古氏对这个没有眼力劲的闺女感到一阵头疼。 徐菁菁眨眨眼睛,总算领会了过来,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她娘为什么要支开她?有什么事事情要背着她和胡姐姐偷偷说? 古氏瞪了又瞪,徐菁菁噘着嘴,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去。 珍珠忍着笑,她也有些好奇,古氏想和她说些什么? 「咳,二夫人让您见笑了。」古氏讪讪一笑,想到要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哪里,哪里。」珍珠笑眯眯的等着她开口。 古氏踌躇再三,还是红着脸开口了,再不说,一会儿菁菁回来就更不好开口了。 「二夫人,听闻令弟到嘉晋城来看望曦姐儿了是么?」 突然之间,问起了平安,珍珠先是一怔,随即恍然,难怪要支开徐菁菁,原来是这个原因,一时,她有些啼笑皆非。 没想到,她家平安居然这么受欢迎,跑到大西北来没几天,就被人惦记上了。 「是啊,他多请了几天假,特地来嘉晋城看外甥女。」 古氏干干一笑,她还没见过胡平安,但从徐聍的口里得知了关于他的具体消息,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女婿人选,错过了就可惜了。 可将军夫人毕竟只是他姐姐,不是他父母,向她提及弟弟的亲事,古氏有些开不了口。 「……二夫人,可以问一下,令弟今年多大了吗?」 「他啊,过了年应该十八了吧。」珍珠摸摸罗曦柔软的头髮,心里琢磨起来。 徐菁菁本人,珍珠还是挺喜欢的,长相俏丽,性格活波,家风不错,徐家后院也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宅门内斗,是户联姻的好人家。 不过,这些外在条件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还是平安自己的喜好问题。 只要平安自己喜欢,门户条件什么的,都不是大事。 「十八了呀。」菁菁过了年算十六,年岁倒是刚好,她就想起出门前徐聍的千叮咛万嘱咐,要是没问出口,回去他还不知得发多大火呢,古氏一咬牙问了出口:「不知,令弟定亲了没有?」 看古氏问得直接,珍珠想了想,「他还没有定亲,我爹娘希望他晚点成亲,所以现在还不着急。」 这是一家人商量过的藉口。 古氏愣了一下,晚点成亲?「为何要晚点成亲?」 「……嗯,我爹娘还年轻,弟弟妹妹也小,所以,不着急让平安成亲。」珍珠随口说道。 古氏若有所思,她知道,将军夫人还有个七岁的妹妹和三岁的弟弟,他们家的父母是觉得家里孩子还小,所以并不想那么早抱孙子吧。 「可是,从定亲到成亲,一般都需要一两年的准备时间,定了亲以后,也没有那么快成亲的呀。」 「嗯,是这样没错。」珍珠也同意,只要有合适的人选,先定亲也是可以的,缓个两年再成亲就合适了。 古氏眼睛一亮,他们家菁菁看来有希望。 「那,二夫人,您觉着我们家菁菁……」 「咳!」她话没说完,珍珠假装咳了一声,「徐夫人,你和菁菁还没见过我弟弟吧,一会儿我让他过来,给你们问个好。」 古氏领悟,这是要让两边先见上一面再说,她忙笑着点头,「好啊,好啊,听说令弟是个少年天才,小小年纪就一路过关斩将,直接考进了翰林院,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 「什么英雄出少年?」拎着鎏金镂空小手炉的徐菁菁推门走了进来,微圆的俏脸带了几分疑惑,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古氏和珍珠互看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平安来到前院客厅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坐在她姐右手边上的徐菁菁。 惊讶之余,眼角微微上扬,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内,他会再次遇上她。 珍珠给两边介绍,边说话边偷瞄平安的表现。 在京城歷练两年,平安的言行举止果然比从前沉稳老练许多,接人待物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珍珠心里很是欣慰,独自在外生活,果然能锻鍊出个人胆色。 古氏看着行止有度,书卷气极浓的少年郎,眼里闪过几分惊喜。 而另一边的徐菁菁,忽眨着大眼睛,看看珍珠,又看看平安,「胡姐姐,你弟弟和你长得怎么不大像呢?」 这个问题,徐菁菁在知道平安是珍珠亲弟弟的时候,就很想问了。 「……」古氏有种想扶额的冲动,这丫头怎么说话的。 「不像么?」珍珠站到了平安身旁,「小时候,隔壁邻居说我们姐弟长得挺像的,后来,可能越大越不像了吧,哈哈。」 这问题其实也有不少人问过,比如,陶氏和韩馨月她们,珍珠不以为意,双胞胎还有区别呢,何况只是姐弟俩。 「姐,我和平彰像爹,你和秀珠像娘,所以,我们不大像。」平安笑着把她怀里的罗曦抱了过去,「我们曦曦也像娘,长得可好看了。」 罗曦粉润的小脸笑眯眯的,「爹说,我像爹。」 「哦?哪里像?」平安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把罗曦看了又看。 罗曦被他逗得「咯咯」笑,指着自己的眉毛道:「眉毛像。」 平安一瞧,罗曦斜长的眉毛可不就像罗璟么,他哈哈一笑,「确实有点像,哈哈~」 舅甥两人笑得一脸灿烂,那笑容看起来竟也有几分相似。 徐菁菁歪着脑袋想了想,「听说外甥像舅,这话还真有点道理,曦曦笑起来和她舅舅挺像的。」 珍珠笑着点头,她也发现了。 「不过,曦曦以后可不能像他舅舅那么高,女孩子太高就不好看了。」徐菁菁又冒出一句。 珍珠哈哈大笑,「曦曦可长不了这么高。」 古氏被自己闺女直白的话哽了一下,这丫头就不能少说几句么,她朝徐菁菁靠近。 悄悄拉了拉女儿的衣袖,惹得徐菁菁一脸问号地转头看她。 古氏只觉着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些后悔自己平日太纵着她了,才会养成她这种大咧咧傻呵呵的性子。 珍珠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徐菁菁的性子还是挺有趣的。 就是不知道,平安有何感想了,珍珠瞥了眼自家小弟。
第一千零一章坦荡 第一千零一章坦荡 送走了徐家一家子,珍珠留了平安说话。 她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接问他对徐菁菁的印象如何。 平安向来机灵,她的话刚问出口,他便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了。 涉及到他的终身大事,平安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潮,他沉吟了一会儿,冷静了下来,「姐,我学习满后,不会在京城留任,外放为官,也只是小小的县令。」 珍珠挑眉,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不由感慨,这孩子比她想像中的要沉稳敏锐多了。 说到他的婚姻大事,就知道别人看中他的都是些什么,所以,他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平安现在的条件看起来似乎很好,可是,一旦,他不在京城为官,外放成为一个七品县令,这些条件,就化为了虚影。 他的意思很明白,要是只看上他现在的条件,外放以后,肯定会让岳家失望,所以,一开始就要把事情说清楚。 平安坦坦荡荡的态度,让珍珠很是欣慰。 「姐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姐想问的是,你个人对徐菁菁的感觉怎么样?在不受外界条件影响下的个人感观。」 平安原本坦荡的脸,红了一下,「……额,她和秀珠有点像。」 和秀珠有点像?珍珠想了想,笑了起来,还别说,脾性和心态还真有一点像,都属于活波跳跃,乐呵呵的类型。 这小子才见别人一面,就能这么准确的抓住徐菁菁的特徵,珍珠心里也有了计较。 等古氏再来探口风的时候,珍珠就把平安不会留任京城的消息告诉了她,古氏听完以后,明显愣住了。 以胡平安的资质和人脉,留在京城发展不是更好的选择么?外放为官,一去三五载,再回京城,格局都大不一样了,走仕途的官员,哪个不嚮往在京常驻,胡平安有这样的条件,却反其道而行之,古氏表示不能理解。 珍珠没有过多解释,反正,平安的亲事不急,正好观察一下徐家的态度,要是只顾着看未来女婿的青云路,而不注重人品或者缘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啦。 送走了一脸不解的古氏,珍珠开始给平安准备礼物,平安初五就要返程回京了。 要赶在正月十五前回到京城,时间已经有些紧促了。 罗五也要跟着一起回程,他此行的目的算是没达成,只当回嘉晋城游玩一趟了。 知道平安即将离开,罗曦的情绪有些低落,依在他怀里不动弹,把平安看得心软不已。 「曦曦,明年舅舅就来西北常住了,到时候呀,就能天天和曦曦一起玩了。」平安抱着罗曦小声哄着。 「明年是什么时候?」罗曦抬头看着舅舅。 「嗯,差不多就是明年这个时候,过了年应该就到了。」平安计算着时间。 「那,舅舅要快点来哦。」虽然不知道具体时间,但有了舅舅的应承,罗曦脸上总算露出了笑脸。 平安连忙点头,和她的小手击掌承诺。 看着腻歪的舅甥俩,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晚上,躺在暖烘烘炕上,她和罗璟说起了徐家的意思。 罗璟明显愣了一下。 「平安和徐菁菁么?」 他还真没想过,这两人会搭在一起。 「嗯,菁菁这姑娘个性还是挺好的,不过,现在还说不准,平安不愿意留在京城,单是外放到西北当县官这一项,就能让徐家举棋不定的啦,慢慢看吧,我们平安也不着急。」 珍珠能体会出他们的想法,像平安这样,自身有本事又有人脉,好好的翰林院不待,跑到犄角旮旯的西北当县官,大部分人都是很难理解的他的想法。 罗璟睃了眼身旁人儿,她似乎一直有种执念,总认为成亲的年龄太小会不好,以前,她和她二姐成亲的日子,都推到了十八岁以后,现在,平顺平安他们已经满了十八,连亲事都没定下,她还说不急。 也不知道,哪来的古怪想法,罗璟无奈。 珍珠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笑嘻嘻地趴到了他身上,「无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太早成亲都不好,以后咱们曦曦成亲,也要等她满了十八岁才行。」 罗璟原本正享受着她的投怀送抱,却被她说到话吓了一跳。 曦曦成亲?一想到他心爱的小闺女要嫁给另一个陌生的男人,罗璟的心情顿时不好了。 珍珠抬头,看他一脸沉痛的表情,笑得趴在了他胸口上。 「哈哈~难道十八年后,你还不让曦曦嫁人不成。」 罗璟紧抿着嘴,感觉不想讨论这个让他头痛的话题。 他有些羞恼地瞪着笑得停不下来的珍珠。 「既然你精力这么旺盛,那咱们来做点别的事情。」 他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俯身咬上了她的耳垂。 「哎呦,你属狗么?又咬人。」 珍珠一声惊唿,反手拍着他的背嵴。 罗璟嫌她话多,转头封住她嫣红的唇。 初五一早送走了平安和罗五,古氏立即风风火火赶来了。 「哎呦呦,二夫人,令弟怎么早早就回京城了?」 古氏这两日一直有些焦虑,珍珠那日对她说的话,她回去和相公一说,两人都有些懵了,想不明白胡平安为什么放着大好的坦途不走,偏要到这贫瘠的西北小镇上来,要知道,多少官员削尖了脑袋想调任回京,他却要往外跑。 两口子还有些迷迷煳煳的搞不清楚状况,突然听到胡平安离开嘉晋城的消息,就更加着急上火了。 珍珠看她嘴角急出的水泡,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徐夫人,翰林院过了十五要应卯了,他不回去怎么行。」 「啊?不是说请了假么?」古氏愣住。 「是请了,但是,是请了年前的假。」珍珠笑着解释。 「……哎,原来是这样,太可惜了,都没来得及送一送……」古氏勉强支起来笑脸,这下好了,人都走了,也不用纠结人家为什么要外放为官了。 珍珠看她一脸失落,笑着提了一句,「徐夫人,我弟弟呢,明年大概要外放到这附近的县份为官,到时候,还会再见的。」 古氏眼睛一亮,对呀,人家不是说要外放了么。 明年的话,他们菁菁十七岁,西北不像京城,十七八议亲的姑娘大有人在,菁菁的年纪也不算晚。 这事,她要和相公再商量一下。 古氏来匆匆去匆匆地走了。 珍珠笑着摇摇头。
第一千零二章迷了眼 第一千零二章迷了眼 过了十五,罗璟开始忙碌起来。 珍珠带着闺女和小黑它们去了城东郊外。 吕素青带着姜书晴和阿云住进了女学后院。 珍珠让周管事在僕从里挑了一对看门户的夫妻,让他们每日申时过后过来,帮忙干些杂活和晚上看守院门,二日辰时再回庄园做自己的事情。 吕素青感激不已,原本她还有些担忧,自己带着两个女孩子住在郊外,会有所不便,有了帮忙看大门的两夫妇,她就放心多了。 阿云虽然是第一次任教,但是,从前在学堂里耳濡目染,加上来时杨秀才对她的临时培训,她上起课来,也是游刃有余。 三个村落共招了二十二个女同学,年纪多在八岁到十二岁之间。 她们大多数都说本地方言,官话说得很不好,女孩子肤色偏黑,偶有几个皮肤白皙的女孩,都数稀罕,女孩子们刚进学堂,显得很是拘谨。 吕素青和阿云都有经验,很快就能带动女孩子们学习的热情。 女学学生不多,课业和望林村一样,也是只上半天课程,所以,吕素青和阿云的时间很富余。 珍珠就让人做了些益智的小玩具放在两边学堂里,飞行棋、五子棋、圆珠棋、围棋等等,让先生和学生都有业余玩耍的游戏。 然后在女学后门外开闢了几块菜地,让她们闲来无事的时候,种些瓜果蔬菜。 她则带着曦曦和小黑它们不时过去走走玩玩,日子过得安闲有趣。 二月中旬,她收到平安从京城发来的信。 打开信笺一看,珍珠的脸就沉了下来。 平安回到京城后,赵文强老两口还在京城住着。 住着也就住着,平安倒没意见。 赵文强也知道,这是珍珠买给平安的宅子,他们暂住在人家家里,该低调一些,所以,一开始是相安无事的。 可后来,萧珺和韩翎不时去找平安玩耍,赵文强老两口就起了心思,一个劲的怂恿赵柏铭往他们面前凑。 赵柏铭本身是个有骨气有分寸的人,从前韩翎和萧珺他们来的时候,都会尽可能的避让着,他哪里会听从赵文强的意思。 祖孙俩的关系因为这事闹得有些僵,老两口说不动赵柏铭,就开始逮着翠珠教训,让她好好劝说赵柏铭。 翠珠当然也不乐意,结果,炮火就集中到了翠珠身上。 特别是黄氏,抓住翠珠成亲多年还没能为赵家添丁的事情勐戳,翠珠满心委屈,又不想与赵柏铭哭诉,只好自己忍着气受。 赵柏铭和平安每日忙于公干,倒是忽略了翠珠的委屈。 直到有一天,梅玲哭哭啼啼地和平安告状,平安才得知了情况。 他第二天假装出门,躲在自己屋里,听到了黄氏藉口训斥翠珠的内容,赵文强虽然不出声,可同样也不制止,默许了黄氏的行动。 平安气愤难耐,因为不想让翠珠难堪,所以没有当场冲出去。 他去找了赵柏铭说明情况,赵柏铭也生气,回家后,提出让赵文强老两口回望林村。 赵文强当场暴怒如雷,指着赵柏铭骂他不忠不孝,忘本负义,数典忘祖,忘了当初家里人如何含辛茹苦地供他读书上学,当了官以后连祖父母都不要了,把赵柏铭骂得狗血淋头。 最后的结果,当然不言而喻,赵柏铭磕头认错,才算平息了赵文强的怒气。 珍珠捏着信,冷笑一声。 春耕的准备工作都要开始了,赵文强还没有回乡的意思。 一世精明的赵文强被繁华的京城迷了眼,连赵柏铭的仕途都想要插上一手了。 这样喜好财富权势的人,只有捏住他的命门,他才会老实。 珍珠磨墨提笔,先给平安写信,再给顾祺尤雨薇他们写一封信。 首先,让平安以地方狭窄和过于吵闹的藉口,让赵柏铭自己买房或者租房,搬出去住。 其次,告诉翠珠态度强硬一些,不要用自己的嫁妆为他们租房或者买房。 再来,让翠珠学会找茬,去年鄂州风调雨顺,去望林村看风景买莲花的游人多了不少,藕塘的整体效益也提高了不少,翠珠的保底收益没有提高,珍珠让翠珠拿这个作为藉口,和赵文强他们扯皮,让他们提高收益的数额。 当然,这么做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提高数额,而是给安稳日子过惯了的赵文强敲敲警钟。 最后,珍珠给顾祺写了信,他现在负责管理圳安县,附近的十里八乡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作为望林村的村长,赵文强长期不在村子里,应该受到什么样的警告,珍珠请他发一个公文,让他往严重的程度去告诫赵文强。 赵文强把持望林村村长的位置多年,绝对不会捨得放弃村长的位置。 哼哼,多管齐下,她就不信,这样他们还会赖在京城不走。 罗璟回到家的时候,看着一脸余怒的珍珠,不禁挑起了长眉。 「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她最近的心情一直挺好的呀,生气的表情已经很久没在她脸上浮现过了。 珍珠给他看了平安的来信。 「这得怪赵柏铭不懂变通,做人光有骨气可不行,性格太过一板一眼了,村长骂他一句不忠不孝,就能让他全盘妥协了。」罗璟摇摇头,很久以前,他就说过,这个赵柏铭有些迂腐,为人处事不够圆通。 珍珠撇撇嘴,对赵柏铭确实有些失望,连基本的保护妻女都做不好,还谈什么理想抱负,气节风骨。 「你打算怎么处理?要不要我帮忙?」罗璟环上了她的腰,伸手摸了摸她有些气鼓鼓的脸颊。 珍珠摇摇头,把下午写信的内容告诉了他。 罗璟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摩挲,胸口的笑意震得珍珠想朝他翻白眼,「你呀,小聪明最多了,拐几个弯,就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自己走了。」 「那不然怎么样?让二姐夫和村长翻脸不成?他要是还想安生的继续当官,这种的情况就要处理妥当,如果强行翻脸驱赶他们,不忠不孝、数典忘祖的唾沫星子能把他和二姐淹死。」 珍珠也想直接痛快地把人赶走,可也就想想而已,这种损人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是不可取的。 「你做得很对,这样处理对他们最好,不过,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以后他们要面对这样的情况还多着呢。」罗璟摇摇头,赵柏铭自身处理家事的能力不足,对上这样的祖父母,以后需要妥协的事情不会少的。 珍珠依在他怀里,眼睛微微半眯,那就换一个方式解决问题好了。
第一千零三章教训 第一千零三章教训 赵文强老两口确实很快返回瞭望林村。 圳安县的公文随着胡家的信寄到了京城后,赵文强立即如火烧屁股般,收拾行囊赶回望林村。 开始的时候,平安照着珍珠的计划,以他们一家太过吵闹为由,婉转的让赵柏铭他们搬离,听到这消息,赵文强老两口开始着急了。 京城的物价房价有多高,他们在京城住了两三个月,已经深有体会,以赵柏铭现在的俸禄,没有租房的压力,还能维持他们的生活所需,如果加上每月租房的钱银,那一家人的日子肯定要过得紧巴巴的。 借住在平安的宅子里,不仅省了一份租金,还能和各种大人物接触,一旦赵柏铭离开了这里,上哪有机会认识那些大人物。 赵文强当然不希望他们搬到外面去居住,可赵柏铭听了平安的话以后,每日早出晚归,开始寻找合适的房子,打算租好房子后,就搬出去,翠珠也整理起行囊做好准备。 黄氏觉着租房不划算,提议让翠珠先出资买房。 翠珠还没表态,赵柏铭就义正严明的拒绝了,表示绝不会用翠珠的嫁妆来买房。 赵文强和黄氏都被赵柏铭耿直的性子气得上火。 翠珠藉机假装哭穷,京城的房价,没有上千两的银子,根本买不到什么好宅子,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买得起好宅子,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去年藕塘收益问题上。 扯到这些,赵文强和黄氏都有一些不自然起来,去年年景好,鄂州风调雨顺,望林村的游人也多,靠着翠珠出资修建的那片河堤和山头,赵家赚得盆满钵满的,藕塘的收益也比前年增加不少。 当然,这些都进了赵家自己的口袋里,翠珠只拿了她的保底收益。 翠珠希望能提高保底收益的钱银,赵文强和黄氏就打起了哈哈,推说去年光景很一般,他们也没有赚多少,即便翠珠抬出了胡家,他们也没有改变说辞。 正当两边扯皮着,胡家捎来的信里夹杂了圳安县发给赵文强的告诫公文,把赵文强吓得一个激灵,恨不得立马飞回望林村。 老两口再也顾不上留在京城管赵柏铭的事情,收到公文第二日一早,就迅速离京返乡了。 两人一离开,平安和赵柏铭两口子都松了口气。 赵柏铭依旧继续找房子,他长期借住在平安的宅子里,还给平安带来了麻烦,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即便赵文强他们离开了京城,也想着要搬出去。 翠珠没有阻止,虽然她很想继续留下照顾平安的饮食和生活,但是,赵柏铭既然决定了,她尊重他的意思。 平安挽留再三,赵柏铭却没有改变主意。 最后,两边的意见折中,赵柏铭在贡院附近租下了一间一进的小宅院,正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成为三正两耳,共五间房间。 他们一家带着小厮丫鬟和管家嬷嬷搬到了离得不远的小宅院里。 赵文强收到他们搬家的消息,气得鼻子都歪了,转头就懊恼起来,如果不是他们去了一趟京城,赵柏铭两口子还安生的和平安一起住着呢。 就算赵柏铭不去特地攀附贵人,至少还有见面熟悉的机会,不像现在,搬离了平安的宅子,以赵柏铭执拗的性子,无事绝不会去打扰平安,以后能接触到大人物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赵文强拍着大腿后悔不已,明明知道孙子的脾性,当时怎么就猪油蒙了眼睛,硬要压着他去往上凑。 这下好了,不仅凑不上去,还越离越远了。 都怪那死老婆子,当时一个劲的撺掇他,他也被权势利益迷了眼,生生把祖孙俩的情分弄出了裂痕。 赵文强心里那个悔恨啊,就不该带黄氏一起去京城,这老太婆头髮长见识短,尽出些馊主意。 家里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天赋好的孙子,说什么也不该冷了孙子的心。 后来,赵文强一直想方设法修復祖孙俩的感情,总会时不时托阿青他们给赵柏铭送东西。 珍珠看完家里的来信,脸上露出了笑脸。 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总要反覆的折腾几次,才会认清现实给的教训。 罗璟从她背后探出头,瞥了眼信里的内容,「村长家这两年应该会安生些了。」 珍珠嘴角露出一抹嘲讽,「可不得安生些么,他们再闹腾,吃亏的也只会是二姐夫。」 罗璟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上,「上次你说,他们再闹腾,就把二姐夫外放到偏远地方,要不要继续?」 珍珠想了想,「我让平安探探二姐夫的口气吧。」 平安年底就要申请外放了,赵柏铭想要留任,需要罗璟这边派人招唿一声,可是,珍珠并不想这么做。 赵柏铭不够圆滑通透的性子适合外放出去磨练一下,留在京城内发挥的作用不大。 「嗯,你看着办,十月份前定好就成。」罗璟拥着她,摩挲着她的鬓角,舒服得不想松手。 珍珠失笑,转头推开了他的脸,「去看你闺女醒了没有,不是说,下午陪我去看马么?」 难得的沐休日,罗璟当然要陪着她们母女两人了,阿七送来的两对马都怀上了小马驹,珍珠定时会去查看一番。 罗璟亲了她一下,转身去看他的宝贝闺女醒了没有。 三月里,春日的气息正浓,野草野花长满官道两旁。 马车在游园入口处停下,后面的车辆上,小黑它们熟门熟路下了马车,开始在宽绰整洁的园子里四处追逐熘达,释放它们充沛的精力。 珍珠抱着闺女下车后,穿着橘色小坎肩的罗曦,迈出小短腿向最近的阿达跑去。 罗璟下了马,走到珍珠身旁,两人并肩漫步在游园中。 「我和曦曦四月初出发,等过了五月节就回来。」珍珠轻声说道。 原本一脸轻松的罗璟,脸色顿时暗淡下来,「你们娘俩儿回望林村,让我一个人在西北过五月节?」 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的控诉。 珍珠抿嘴轻笑,转头问他:「那我们三月十五出发,然后赶回来和你过五月节?」 罗璟沉着脸,三月十五日也没几天了,一想到她们就要离开,他心里就堵得厉害,当即摇头。 珍珠无奈,「那你说,什么时候合适?」 「等过年的时候不行么?到时候我一起过去。」罗璟的眼神里带着小哀怨。 珍珠瞪了他一眼,「不行,我和大嫂约好了,过年的时候,她可没空。」 罗璟抿了抿嘴,「……那,还是四月初好了。」
第一千零四章胆小 第一千零四章胆小 阿七送来的两对马,母马都怀了小马驹。 白色的馒头和棕色的小棕如今都已经大腹便便。 珍珠摸着馒头的脖子问罗璟,「你说,碳头和馒头的结合,会生下小碳头还是小馒头?」 两匹棕色的马生下来的小马驹应该是棕色的,可一黑一白的马结合,会生下什么颜色的马呢?难道会上斑马? 想到这个答案,珍珠自己乐得哈哈大笑。 罗璟看着她,似乎知道她脑子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他无奈地嘆了口气,「不是黑就是白,还能有什么颜色。」 「嗯,那可说不准,不过,我觉得会是黑色的。」珍珠调皮地眨眨眼,随手拍拍馒头的脖子,馒头朝她打了个响鼻,似乎在认同她说的话。 罗璟笑笑,「很有可能。」 两人正说着话,僕人来回话,阿七来了。 远远瞧着阿七仰首阔步、大步流星走来,珍珠贊了一句,「瞧这身形,走起路来都自带一股潇洒不羁的风,听说阿七现在是嘉晋城内最受欢迎的男子之一,是吧?」 珍珠笑着看向罗璟,罗璟一脸便秘样,拒绝回答。 阿七上前恭敬行礼。 「阿七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珍珠笑眯眯地问他,她喜欢这孩子,不仅长得帅,人还特别好。 「夫人,我刚回来,知道您和将军不在府内,我就过来了。」阿七笑得一脸阳光。 「来得正好,看看你送过来的马儿,刚刚我和将军还在猜馒头会生出什么颜色的小马驹呢,你说说,会是什么颜色?」珍珠又转到刚才的话题。 阿七高大的身躯走近馒头,看着它鼓起的腹部,笑着说道:「应该是黑色,随它的父亲。」 「你也觉得会像碳头呀。」珍珠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两人在马厩里谈论起小马驹的颜色问题,罗璟抿着嘴站在珍珠身旁。 随着「踏踏踏」的脚步声,罗曦的小身影出现在马厩外。 「爹~爹~,帮我去捉金龟子~」 糯软的小奶音在马厩里迴荡,罗璟立即转过去抱起了软乎乎的小闺女。 阿七的眼睛在听到脚步声就一直往外看了,看到小小软软的小萌娃出现,他脸上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每次看到罗曦天真纯净的笑脸,就感觉能忘却外面所有的纷纷扰扰。 「哪有金龟子?」罗璟抱着女儿温柔地问道。 「在菜园子里,爹去帮我捉嘛。」罗曦摸着她爹的下巴摇晃。 肉肉嫩嫩的小手摸在他脸上,罗璟的心都给她摇软了,连忙点头,「好,爹这就去。」 「曦曦,你看,这是谁?」珍珠提醒那父女俩,这还有个大活人呢。 「阿七!」罗曦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高兴地喊着阿七的名字。 阿七的眼睛立即笑成了弯月状,躬身给罗曦行礼,「曦姐儿。」 「咳~米香,你陪着夫人,我带曦曦去捉金龟子。」 这母女两人对上长相帅气的阿七,笑得一脸灿烂,罗璟撇撇嘴,心里微酸,留下米香陪着珍珠,他带着女儿去菜园子捉虫去了。 罗璟抱着闺女迅速消失在马厩里,珍珠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这傢伙,还不兴她们母女多看几眼帅哥。 和阿七讨论了一下小马驹的问题,两人出了马厩,往后院的菜园走去。 刚走到凉亭外,下人回禀,阿云和姜书晴来了。 她们下午没课,知道珍珠他们来了庄园,阿云就拉着姜书晴过来了。 阿七瞧着有女客,想避了开去,珍珠摆摆手,「都是老熟人了,不用那么避讳的。」 阿云和姜书晴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穿着灰色劲装的阿七身姿挺拔地立在珍珠身后。 姜书晴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脸上显现一丝慌乱羞怯之色。 阿云倒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过来打招唿,在望林村的时候,阿青和阿七走得近,所以,她和阿七也算熟悉。 「阿七,你从边境回来啦?」 阿七含蓄地笑笑,点头应道:「是的,刚回来不久。」 姜书晴瞧着他们很自然的说话,心里总算没那么紧张了,她快速偷看了一眼阿七,然后红着脸和他招唿一声。 招唿声几不可闻,要不是阿七和珍珠耳聪目明,还真听不到她的声音。 「……」 珍珠看着脑袋快垂到胸口的姜书晴哭笑不得,这小姑娘怎么越长大胆越小啦。 阿七瞧着小姑娘黑鸦鸦的头顶,也有些啼笑皆非,他不过是个子高一些,身材壮一点,不至于把人吓得头都不敢抬吧。 阿云看着身旁的姜书晴,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打招唿的声音像蚂蚁叫一样,谁能听得到你的声音。」 姜书晴被阿云说得脸更红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开始紧张得绞着衣袖。 阿云长嘆一声,吕先生让她多带阿云出门,就是为了锻鍊她的胆量,谁知非但一点没改变,感觉还更胆小起来。 她和珍珠对看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阿七倒是没觉着姜书晴有什么不对,在他看来,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小一点很正常。 姜书晴从小就这样,想让她从本质上改变,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她偷瞧他的样子,有点像受惊的小兔子,模样还挺可爱的。 「娘~娘~爹捉到金龟子啦~」 罗曦迈着小短腿往他们这边跑来,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罗璟。 大家的视线就集中到了粉嫩的小人儿身上,一旁神经紧绷的姜书晴松了口气。 「在哪呢?」珍珠往前走了几步。 「爹拿着呢。」 「你怎么不自己拿呢?」 「……我不敢。」 小姑娘在她娘面前停下了脚步,老实承认自己胆子小。 「哈哈,你不敢,还让你爹捉来干嘛?」 「金龟子是害虫,可以捉。」 小姑娘言之凿凿。 「谁告诉你,金龟子是害虫呢?」 「周管事说的。」 一岁七个月大的罗曦说话已经有条有理了。 阿云听着很是赞嘆,「曦曦真是聪慧,小石头二岁的时候,说话都没有她条理分明呢。」 「云姨,小姜姨。」罗曦看到她们,甜甜叫了一声。 阿云和姜书晴忙应下,然后和她身后的罗璟见礼。 罗璟手里拿着一个小的墨竹罐,不用猜,里面肯定就是捉到的金龟子。 「小石头快到上学的年龄了吧?」珍珠掰着手指算了算。 「对,今年该上学了。」阿云点头,随即又摇头,「小石头可顽皮了,我爹说,整个望林村找不到比小石头更调皮的孩子啦,经常把我爹气得跳脚。」 众人都乐了,做为望林学堂的夫子,手里教出了多少优秀的学生,还能拿自己的孩子没办法么。
第一千零五章那不是他的错 第一千零五章那不是他的错 「我和曦曦四月初会回一趟望林村,阿云,你要跟着回去吗?」 凉亭内,珍珠和阿云、姜书晴坐着喝茶。 阿七和罗璟带着罗曦继续去菜园附近捉害虫。 「不了,我才来多久呀,刚和学生熟悉又离开,可不好。」阿云摇头拒绝。 「那你有什么要捎带回去的,记得提前准备好。」珍珠笑着问道。 阿云忙点头,「我给小石头缝了两身衣裳,给我娘和我爹做了鞋子,麻烦珍珠姐帮忙带回去。」 「瞧你,跟我客气什么呀。」珍珠笑笑,「你不是说阿青要来这边看你么?说了什么时候没有?」 说到这事,阿云噘了噘嘴,「阿青说,最近有些忙,抽不出时间来,还得等一等。」 「那我回去替你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吧。」珍珠轻笑。 阿云脸颊微红,随即又大方地点头,「好啊,珍珠姐帮我监督他一下,看他最近有没有惹事生非。」 「哈哈,有方师父看着呢,阿青就是只猴子,也得老实待着。」 阿青好玩好动,最是闲不下来,也只有方师父能镇压得住他了,珍珠哈哈一笑。 姜书晴抿着嘴,跟着一起笑,她羡慕地看着阿云,阿云说话做事都很利索,胆子也很大,像阿云这样,一个人离开家,跑到西北陌生的地方来教书,姜书晴是万万不敢的。 「书晴啊,你有什么要带的么?」珍珠顺便问了一句。 姜书晴点点头,小声说道:「我给小石头、囡囡和阿翔做了鞋子,麻烦夫人帮忙带过去。」 阿翔就是赵虹玉的儿子,如今快满一岁了。 「没问题,把东西和阿云的放一起,我出发前会过来一趟的。」珍珠应下。 阿云和姜书晴忙道谢。 等阿云和姜书晴回到女学的时候,在厨房里忙活的吕素青问了一句,「阿云,将军和夫人他们回去了么?」 「没呢,他们和阿七去熘马了。」阿云回了一句。 阿七也在庄园里?吕素青一愣,放下手里的菜刀走出了厨房。 看了眼低头走进屋里的姜书晴,吕素青拉了阿云到一边,低声询问,「阿云,书晴没有失礼吧?」 阿云眨眨眼,「没有啊,书晴除了胆子小一点,能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吕素青有些讪讪,「我就是怕她太胆小了,看见阿七大惊小怪的。」 阿云更奇怪了,「看见阿七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 眼看着解释不清,吕素青只好尴尬笑笑,「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别的没什么,就是书晴看到阿七头都不敢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阿七是如何的凶神恶煞呢。」想起姜书晴蚂蚁叫似的招唿声,阿云笑了起来。 「……她,胆子一向小。」吕素青笑容有些僵。 看着阿云回了房间,吕素青想了想,往姜书晴的屋子里走去。 「娘~」姜书晴正在整理准备送回望林村的鞋子,看见她娘进来就腼腆一笑。 女儿白皙的瓜子脸上是羞涩的笑容,吕素青觉得心里五味杂陈。 「咳,书晴啊,听你阿云姐说,刚才在庄园里看见阿七了是吧?」 姜书晴的笑脸顿了一顿,随即笑得更灿烂了一些,「是啊,娘,阿七去看怀孕的马匹,正好遇上了。」 吕素青心里嘆息一声,她太了解小女儿了,别看书晴现在一脸笑容,可袖子下的双手都绞成麻花样了。 「嗯,娘也好久没看见他了,听说他到西北后,跟着将军很是有出息,娘就觉着有些感嘆。」 姜书晴抿了抿嘴,轻声问道:「娘感嘆什么呀?」 「娘是感嘆,以他的出身,能有今时的日子很不容易。」 吕素青用一种淡淡地语气和姜书晴说起了阿七的出身,以及他经受的困苦和成长中的磨难。 姜书晴听完,沉默良久,轻轻说了一句,「那不是他的错。」 吕素青瞥了她一眼,「确实不是他的错,可,那是他的命。」 姜书晴脸色有些发白,垂下闪动着泪光的眸子,她明白她娘的意思。 吕素青心里嘆息一声,转身走出了她的房间。 三月末,珍珠忙着收拾行李。 吴远山过来回话,珍珠这一离开,城郊的事情全部由他负责代管,他也忙得团团转。 「马厩里那两对马匹要照顾好,作物需要补种什么,你和管事们商量着办,两边的学堂也要记得关注,还有城南官道的防护林,这事,我会交代将军,你从旁协助,错漏了什么,要提醒一下。」 珍珠把需要叮嘱的事情,一一交代清楚。 罗璟原本想让米香陪着她回望林村,可是,小锤子才一岁,珍珠不愿意分离他们母子,所以,她这次带上了罗宣和明珍两口子。 罗十三原本想让姜书媛陪着她们一道回去,姜书媛也开始收拾行李,可不曾想,某天清晨起床后,她吐得一塌煳涂,大夫诊出了喜脉,两口子喜出望外。 怀了身孕的姜书媛当然得老实待在家里安胎了。 出发前一天晚上,罗璟还在蹙眉,「就你们母女俩赶路,路上太闷了。」 「不是还有明珍和王嬷嬷嘛,赶路的时候还能多热闹。」珍珠白了他一眼,他干脆直接说,他要陪着她们去算了。 罗璟接收到她不耐烦的白眼,心中郁郁,「大嫂和二姐启程了没有?」 「还没,她们后天启程,我们这边早一天。」珍珠数着日子,也不知道,哪边会更快一些到达鄂州。 「我让罗天送你们过去,路上要当心些。」罗璟拥着她,再不捨得,也得让她们回去看看,「替我和爹娘问声好,到了日子就快回来。」 罗璟埋首在她脖颈上,熟悉的馨香萦绕在鼻尖,让他捨不得放手。 珍珠心中一软,回拥着他,轻轻应了一声,「好。」 二日一早,得到消息的徐菁菁骑马跑来给她们送行。 「胡姐姐,你回鄂州怎么不早点说,要不然,我也可以跟着去玩了。」徐菁菁耷拉着一张白里透红的脸。 「路远迢迢的,你家里人不会放心让你一个小姑娘到处跑的,你呀,还是乖乖待在嘉晋城吧。」珍珠拍拍小姑娘的肩膀。 徐菁菁扁扁嘴,突然羡慕起珍珠已婚的身份,成了亲以后的女子,行动上比未婚女子方便多了。 那边,罗璟从罗曦醒来,就一直抱着小闺女不撒手,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阿七跟在罗璟身旁,同样是一脸不舍。
第一千零六章枝繁叶茂 第一千零六章枝繁叶茂 吕素青带着姜书晴和阿云来送行。 远远就看见了阿七高大伟岸的身影,吕素青身形顿了一下,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女儿。 姜书晴快速看了眼前方,又飞快低下了头。 吕素青抿了抿嘴,书晴的性子敏感又多愁善感,她很担心,小女儿会在感情上钻了牛角尖。 这段时间,她让罗十三帮着寻找合适的小女婿人选,已经挑选了两三户人家。 如果合适的话,半年内要把书晴的婚事定下来了。 「珍珠姐~」阿云笑着跑到了珍珠身旁。 「你们怎么也来了,一会儿还得给孩子们上课呢。」珍珠牵起了她的手。 「来送行的时间还是有的,你这一去,估摸着要两个月才回来吧。」阿云笑眯眯的,「回去的时候,记得帮我教训一下小石头,我娘说,他最近又捣蛋了,皮得不像话。」 「哈哈~小石头可不听我的,我听秀珠说,他比较怕方师父,让方师父帮着教训他吧。」 方晟在孩子们的眼里,就是威严肃穆的象徵,几乎没有哪个孩子敢在方晟眼皮底下不老实,小石头也不例外。 阿云跟着大笑,「可不是么,我爹拿小石头没法子的时候,把方师父抬出来,小石头就老实了。」 徐菁菁站在一旁,羡慕地看着她们热络的聊天,她和阿云她们也认识,她跑到庄园那边找珍珠玩,也跟着到女学里转悠。 当然,没能像她们那样熟络,毕竟,她们都是同一个村子里长大的,自小就认识。 「夫人,这是新鲜做到江米糕,路上给曦姐儿当零嘴吃吧。」吕素青送上了一个小篮子。 「谢谢吕先生,女学的课程劳你多费心了,我不在嘉晋城的期间,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找吴管事帮忙,他会负责的。」珍珠接过后叮嘱一句。 吕素青忙点头。 她们在前面说话,姜书晴站在后面,抬眼朝另一边偷偷望去。 谁能看得出,那个现在对着小女娃笑得一脸灿烂的英俊少年,从前遭受了多少苦难,姜书晴鼻子微酸,心里有着丝丝心疼。 阿七正逗着罗曦说话,敏锐捕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转眼看过去,就瞧见姜书晴有些慌乱闪躲的眼神。 阿七一怔,这姑娘好像总在远处偷看他,等他看过去的时候,又像受惊的小鹿般,黑亮的眼睛一直躲闪着他。 真是个奇怪又有趣的姑娘,阿七朝她微微一笑,转头继续和罗曦说话。 姜书晴被他温暖的笑容扎了眼,只觉得三月的阳光照耀在身上,是那么的温柔煦暖。 那是一个内心温暖的少年,姜书晴嘴角勾起了轻柔地笑意。 珍珠抱着罗曦和众人挥手告别。 罗璟和阿七骑着马一直送出了十里之外,才依依不捨地停下了送别的脚步。 暖意洋洋的四月初,珍珠带着她的小闺女踏上了回乡的路途。 罗曦适应能力很强,即便整日坐在马车上赶路,也不吵不闹,安静乖巧的和小黑、雪球一起玩。 这次回鄂州,珍珠把雪球也带上,雪球比小黑听话,有雪球在,小黑的叛逆小情绪会比较少一点。 「我们曦姐儿真乖。」马车里,王嬷嬷给罗曦梳理半长不短的头髮,嘴里一直夸赞着她,「从小就不爱哭闹,身体也是棒棒的,让你娘可省心了。」 珍珠斜靠在大红折枝花的四方枕上,懒洋洋地看着端坐在王嬷嬷怀里的小人儿,「她呀,一岁以后基本就没怎么哭过了,和墨哥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 想起爱哭的萧墨,珍珠忍不住笑了出来,陶氏最近一直来信和她抱怨,老三萧珩虽然才四个月大,却已经能看出,是个霸道任性的主儿,稍不如意,宏亮的大嗓门就能嚎得整个镇国公府都能听到他的哭声。 而且,萧珩和萧墨还很不对付,经常不是扯萧墨的头髮,就是咬萧墨的胖手,萧墨又一直被大人训导说,要让着弟弟,结果,萧珩经常把萧墨弄得哇哇大哭。 陶氏是一个头两个大,真恨不得把两个臭小子都塞回肚子里去。 珍珠看着信都能感受到国公府鸡飞狗跳的热闹场面。 王嬷嬷也跟着笑了,「好在咱们曦姐儿不那么淘气,要不然呀,小屁股该遭罪了。」 珍珠可从来不是个会惯着孩子的人,从前的秀珠没少被她训斥。 罗曦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说道:「嬷嬷,曦曦不淘气。」 「哎,我们曦姐儿不淘气。」王嬷嬷稀罕地摸摸她的小脸蛋,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曦曦,咱们回村的时候,要记得喊人,那里有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外曾祖父、外曾祖母,大舅、三舅、四舅、大姨、二姨、四姨……」珍珠掰着手指数村里的亲戚。 艾玛,十个手指加十个脚趾都数不过来,亲戚是真的多。 罗曦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娘,「还有表姐、表哥。」 「对的,还有表姐表哥,你暂时是最小的,所以还没有表弟表妹。」珍珠最后也懒得数了,见到了再说吧。 「不是说,曦姐儿的大姨又怀上了么?」王嬷嬷提醒一句。 珍珠就想了起来,「对哦,大姐去年底怀了第三胎,等到年底,曦曦就有表弟或者表妹了。」 胡玉珠生了春哥儿后,肚皮一直没动静,去年末终于有了消息。 大女儿芳芳已经在女学上了一年学,二儿子春哥儿五岁,还没到上学的年纪。 「哦,还有你表姨也怀了宝宝,算算日子,差不多该生了。」 蒋晓燕也是熬了几年后,才怀上了第二胎,珍珠嘆了口气,自己生了孩子以后,似乎四面八方也都是生孩子的信息。 「你们家族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了。」王嬷嬷笑呵呵的,「现在就等着夫人给曦姐儿添个弟弟啦。」 「……」 珍珠抬眼望天,一阵无语,她家小曦曦还没满两岁呢,一个个的就恨不得她立刻蹦出第二个孩子来。 「曦姐儿,你娘给你添个弟弟好不好呀?」王嬷嬷逗着罗曦说话。 罗曦想了想,摇摇头,「弟弟爱哭。」 珍珠和王嬷嬷大笑,「她这是还记得墨哥儿呢。」 「可不是么。」王嬷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曦姐儿,不是每个小男孩都爱哭的,你小舅舅就不爱哭,他从小就喜欢笑,可好玩了。」 王嬷嬷提到了爱笑的平彰,珍珠就开始想念她的小弟了。
第一千零七章近乡情怯 第一千零七章近乡情怯 未时,圳安县北门外的迎送亭,一个身材高挑,容貌妍丽的年轻夫人正翘首以待地不住眺望,眼底的期盼格外热切。 「怎么还没到呢?从城阳府过来,该到了呀?」 「小姐,您还是先在亭子里歇会吧,罗夫人带着孩子,马车应该不会赶得太快的。」 「也对,珍珠带着曦曦呢,哎呦,紫玉,一想到要见到珍珠和她的闺女,我心里就激动,小曦曦像她娘,一定很漂亮。」 年轻夫人高兴地拍着手,满眼满脸都是期盼,兴奋得简直想要跳起来,她正是收到消息来迎接珍珠的尤雨薇。 「罗将军和罗夫人相貌皆不凡,他们的孩子当然不会差了。」紫玉笑着附和。 「嗯,罗玉生长得也不差,珍珠再生一个儿子,应该会像爹。」尤雨薇回忆着罗璟小时候的模样。 紫玉点点头,似乎联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笑了起来,「孩子的长相无论随了谁都不会差,只是呀,那性格最好不要像罗将军,他小的时候,可是个淘气霸道的孩子。」 尤雨薇也想了起来,顿时哈哈大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罗玉生小时候是个捣蛋鬼,搞破坏的事情没少做,如果性格像他,珍珠该头疼了。」 两人正说得起劲,官道上缓缓驶来一队人马。 四月的暖阳照耀着大地,官道两旁的草木郁郁葱葱,长长的车队引得周遭的行人不停注目。 尤雨薇有所觉察,转头看了过去,眼熟的车夫和护卫让她激动得迎上前几步。 车队缓缓停靠在路旁,驶在最前端的马车车门被拉开。 熟悉的容颜出现在尤雨薇的视线里。 「尤姐姐~」 「珍珠妹妹~」 两人同时笑了,两年多未见,彼此依旧感到熟悉而亲切。 珍珠下了马车,转身把罗曦抱了下来,尤雨薇看着她怀里漂亮的小人儿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是曦曦吧?」 「是啊,曦曦,叫尤姨。」珍珠让罗曦叫人。 「尤姨~」罗曦向来乖巧,当然照着母亲的话叫了。 糯软柔绵的小奶音让尤雨薇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早给罗曦准备好的荷包,里面是一对镂空精巧的小金镯子,「这是尤姨给你玩的。」 罗曦睁大眼睛,抬头看了看她娘,珍珠笑着点头,「谢谢尤姨。」 「谢谢尤姨。」罗曦伶俐地照着说。 尤雨薇看着她,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珍珠妹妹,你家的小曦曦长得可真像你,也太好看了,能让我抱抱么?」 珍珠笑着点头,「曦曦,让尤姨抱一下。」 尤雨薇忙伸出双手,罗曦看了看她娘,确认了眼神,才张开手臂让尤雨薇抱了过去。 怀里的小姑娘软软香香的,尤雨薇抱在怀里心都柔软起来。 「尤姐姐,多谢你来迎接我们,可是啊,你知道,我们得先回望林村去呢,在圳安县逗留不了多久。」珍珠有些歉意。 「我知道的,你别在意这些,我就是闲着,又想你们了,所以过来接一下,你们先回望林村,等过两日,安顿好了,我和五哥哥去看你们。」尤雨薇当然知道,她们得先回望林村。 「顾五哥哥有空么?我听说,他在圳安县的官声很不错呢,老百姓对这个县太爷很是称赞呢。」珍珠笑道,官场上的事情,都是罗璟告诉她的,顾祺这两年在圳安县的政绩很不错。 尤雨薇笑了,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感,顾祺虽然称不上爱民如子大公无私,但绝对是清廉公正为民谋利。 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顾祺得到了大多数老百姓的认可。 「五哥哥就是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去看曦曦的。」 她看着罗曦粉嫩白润的脸庞,越看越喜欢,忍不住就亲了一口,惹得罗曦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睛直盯着她,尤雨薇顿时觉得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 「嗯,那好,我和曦曦在村里等着你们的大驾光临。」 天色不早,圳安县离望林村有大半个时辰的距离,车队不好过多逗留,只能挥手先告别了尤雨薇。 马车缓缓驶动,尤雨薇的身影渐渐变小,抱着罗曦的王嬷嬷嘆了口气。 「嬷嬷,嘆什么气呀?」珍珠看她。 王嬷嬷有些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小姐成亲也有四年多的时间了。」 珍珠顿时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了。 「嬷嬷,你就别担心了,他们还年轻,以后会好的。」 王嬷嬷点头,心里却暗嘆一声。 尤雨薇这么久没能怀上孩子,远在京城的沈氏肯定是忧心忡忡的,虽然也知道,问题可能出在顾祺身上。 顾祺的母亲安氏从来不催促尤雨薇这方面的问题,很显然,也知道症状出自哪里。 现在庆幸的是,他们没在京城,身上承受的压力也不会那么大。 珍珠倒没有替他们担心,在她看来,顾祺和尤雨薇都年轻着呢,放在前世,都是青春正当的年轻人,不孕不育的问题等过了晚育年龄再操心不迟。 马车一路前行,路边的景色越发熟悉,珍珠突然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她来到这世界后,在望林村待了近十年的时间,这里有她最为眷恋的家人和亲友,有她最为亲切的动物和环境,有她一路成长的印记和回忆。 无论她走到哪里,望林村都是她牵挂的地方。 马车驶过了太平镇,继续朝望林村前行。 珍珠把车窗拉开,和煦的阳光倾洒而入,罗曦站到了座椅上,手扶着车窗看向外面的天空。 「娘~小金在天上。」 她突然高兴地叫了起来,指着天空中自由翱翔的身影。 珍珠微微侧身往上看,果然是小金巨大的身躯,它跟着车队,一直盘旋在上空。 「小金来迎接我们回家啦。」 她抱着罗曦,笑得一脸明媚。 车轮「骨碌碌」转动,远远地就看到了入村的岔道。 路口边上等侯着不少人,珍珠一眼瞧见了秀珠和平彰的身影,他们四周还有刘金叶、刘鹏、赵清姑、芳芳、小石头、囡囡…… 村里熟悉的小娃子们几乎都来了。 ### 有亲问了完结的问题,emmmm……,望林村是最后一个场景了,故事开始的地方也是完结的地方,还有一点细节就差不多了,别的都留在番外写了……ps:求票票哦……
第一千零八章回村 第一千零八章回村 「曦曦,这是小姨、小舅。」 珍珠抱着罗曦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围着,秀珠和平彰凑在她们跟前,都瞪大眼睛看着罗曦。 罗曦突然被一群大孩子们围着,明显有些紧张,她紧紧依在母亲怀里,抿着小嘴没有出声。 珍珠拍拍她的肩膀,「别怕,大家都是来迎接我们曦曦的。」 「姐,曦曦还小怕生,等会儿我带她去玩会儿,她就不害怕了。」秀珠也跟着轻轻拍拍罗曦,一副小大人样。 珍珠笑着摸摸秀珠的脑袋,「娘呢?你怎么带着这么多人来村口?」 「娘在家里呢,我带平彰过来接你们,小石头他们也要跟过来,结果大家就都跑来了。」秀珠指着一旁虎头虎脑的小石头。 五岁多的小石头对着珍珠嘿嘿一笑,「珍珠姐。」 「小石头呀,你姐姐这次没有跟着回来,有没有想你姐了?」珍珠笑眯眯地问他。 小石头立马摇头,噘起嘴哼唧两声,「我才不想她呢,她在家里老跟着我,我去哪她都不允许。」 珍珠哈哈一笑,看着小石头壮实的小身板,可以想像杨秀才教训他时,是怎么一副头疼模样。 一旁是秀气灵巧的囡囡和一脸笑容的平彰。 看到笑得傻呵呵的小弟,珍珠把罗曦递给了身旁的王嬷嬷,伸手抱起了小弟。 「哎呦,我们平彰长高了不少呢。」她高兴地亲亲平彰的小肉脸。 「姐~」平彰害羞地喊了一声,依旧咧着一张好看的笑脸。 三岁半的平彰记性很好,虽然相隔一年多,还是记得自己的亲姐姐。 王嬷嬷怀里的罗曦小眉头就皱了起来,有些不高兴她娘亲了别的孩子。 「曦曦,叫小舅舅。」珍珠抱着笑容灿烂的小弟,心情大好,转头让闺女喊人。 罗曦扁扁嘴,依旧不肯叫人。 珍珠挑眉,自家闺女还闹起了小脾气。 「我们曦姐儿还有点认生呢。」王嬷嬷忙笑着打圆场。 珍珠笑笑,不再管她,招唿着孩子们往村里走。 罗曦看着她娘抱着别人走远,小脸就更委屈了,扁着嘴环上王嬷嬷的脖子。 「金叶呀,好久不见你,都长那么高了呢。」 珍珠抱着平彰往前走,转头和刘金叶说话。 高挑的金叶憨憨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是村里长得最高的姑娘,走到哪都受人注视,弟弟刘鹏个子也窜得很快。 「姐~姐~我也长高了很多。」秀珠走在她身旁比划着名自己的高度,「方师父说,我以后肯定比姐高。」 「……当然得比姐高,姐这个子放在村里都不算高呢。」 方晟拿她做对比,长不过她还奇怪了,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芳芳啊,春哥儿呢?他上学了没有?」 旁边的芳芳一直害羞安静地跟着。 「……三姨,春哥儿还没到上学的年纪,现在在家里呢。」芳芳腼腆一笑,小声答话。 「你娘最近好么?」 「挺好的。」 几句话功夫,她们已经走进了村口。 青石路两旁的果树上,花蕊开得正妍,微风轻拂间,甜馨芬芳的花香萦绕四周。 片片花瓣飘洒而下,熟悉的场景和气息,让珍珠感到安宁和惬意。 远远的,平善瘦长的小身板飞奔过来。 「三姐~」 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真切。 珍珠忍不住朝他挥挥手,「平善~」 不远处,岔路口对面的罗府,罗福和米兰他们敞开了朱红色的大门,整个府内的僕从都到门口迎接主人的归来。 村口的动静,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没一会儿功夫,大家都知道,珍珠带着闺女回来探亲了。 胡家大门内外挤满了来看望珍珠的村民。 李氏和胡长贵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外孙女,就忙不迭的招唿起村民们来。 珍珠从府城买了不少糖饼果脯瓜子,她让明珍带着小丫鬟过来招唿客人。 「珍珠啊,怎么将军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么?」有村民问。 「没有,他请不了那么长的假期。」珍珠笑着回答。 「珍珠啊,听说你在西北也开办了免费学堂?」有人继续问。 「是啊,我们在嘉晋城郊外建了学堂。」珍珠大大方方说着。 围观的人群譁然一片,虽然早就从杨秀才那边听说了,可听到珍珠本人承让,他们还是一片感慨。 「珍珠啊,听说西北那边土地贫瘠,风沙又大,可你们看起来脸色还是很好呀?」 有人继续问话,问话的是东胜奶奶潘氏,她看着珍珠白润晶莹的脸颊,就是一阵赞嘆,直夸珍珠生完了孩子以后,脸色更好看。 「哈哈,东胜奶奶,西北那边没你们想的那么不好,你看,我们这不都是好好的么。」珍珠大笑,「什么时候有空,让东胜带着你们一块到嘉晋城来玩吧,我好好招待你们看一看西北的风貌。」 「哎,我倒是想去呀,可太远了,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颠簸了。」潘氏笑着摇头。 「哎呦,你这老婆子,在我面前说什么老骨头。」王氏从一旁走了过来,笑着拍拍潘氏的肩膀。 「我哪能和你比,你瞧你这满头的黑髮,不注意看的话,说你四十都有人相信。」 潘氏羡慕地看着王氏乌黑的髮髻,两人年纪相近,她自己白髮也不多,但鬓角多少有几根,王氏油亮滑顺的头髮基本看不到一根白髮。 王氏乐得呵呵笑,摸摸鬓角笑得一脸幸福,她的头髮从几年前长回黑髮后,就一直没长过白髮了,这让她比同龄人,看着生生年轻了十几岁。 珍珠笑眯眯地挽着王氏,「奶,您这是越活越年轻啦。」 王氏拍拍她细滑的手,「这呀,都是我们珍珠的功劳,要不是我们珍珠,老胡家的日子哪有现在这么好过,日子好过了,人也显得年轻了。」 回想当年穷苦贫困的日子,王氏满心感嘆,老胡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她孙女的功劳,她从来不曾忘记过。 看着已经为人妇为人母的珍珠,带着女儿回来探亲,她心里满满都是激动和高兴。 「瞧您,又说这样的话,我爷呢?」珍珠一看,王氏又开始回忆往昔,赶紧移开话题,要不然,话又扯远了。 「他呀,带着曦曦和平彰去摘樱桃了。」 罗曦刚到望林村,看到前院那么多人,有些被吓到,胡全福心疼她,让王嬷嬷抱着她,他则牵着平彰,去后院菜园子摘樱桃去了。 珍珠点点头,左右看了下,人确实是多,堂屋里庭院中都是人。 「大伯娘呢?好像没看到她呢?」 见她问起梁氏,王氏的表情一顿,笑脸有些僵了起来。 一旁的潘氏和别的村民互看了一眼,眼中都带了几分瞭然。 珍珠挑眉,难道梁氏又整出什么么蛾子了么?
第一千零九章动力 第一千零九章动力 「……你大伯娘,回娘家去了,还没回来呢。」王氏勉强扯了个笑脸。 回娘家?梁氏和娘家和好了?珍珠朝王氏眨眨眼。 王氏有些无奈,示意一会儿再告诉她具体的情况。 来看望珍珠的村民们聚了半个时辰才慢慢散去。 阿云娘趁着空隙凑近珍珠,询问起阿云在西北的现状,得知阿云在西北一切安好,才算松了口气。 当初,阿云要去和吕素青去西北任教的时候,阿云娘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的,小姑娘家家还没成亲,自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做为爹娘怎么能够放心。 要不是杨秀才和阿青他们同意,阿云娘说什么也不会让阿云去的。 「阿云她娘,你放心好了,那边有吕先生和珍珠照顾,阿云不会有事的。」赵虹玉抱着一个小傢伙走了过来。 珍珠看着她怀里的小傢伙眼睛亮了亮,「虹玉姑姑,这是阿翔吧。」 「是阿翔,阿翔,叫珍珠姐姐。」赵虹玉有些圆润的脸庞笑吟吟的。 「瞧这眉眼,长得好像方师父啊。」珍珠摸摸阿翔的小脸蛋。 未满一岁的阿翔长得像方晟,眼睛不大,却锐利有神,身形比较瘦长,没有小婴儿那种胖乎乎的可爱感觉,面上的表情也不多,看着跟个小大人似的。 「可不是么,大家都这么觉得,不单长得像,连这严肃不爱笑的性子都很像呢。」阿云娘放松了心情后,开始打趣不苟言笑的小阿翔。 赵虹玉有些无奈地看着怀里的阿翔,似乎已经被大伙打趣习惯了。 「哈哈,方师父很高兴吧,有个这么像他的孩子。」珍珠看了看院子里,没发现方晟的影子。 「方师父呀,更喜欢他家囡囡。」阿云娘跟着笑笑,「刚才囡囡跑快了,摔了一跤,方师父心疼得抱着囡囡跑去上药去了。」 珍珠秀眉一挑,难道当爹的,多数都喜欢女儿胜过儿子么。 「娘~」罗曦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屋角传来。 珍珠转头看过去,只见她手里捧着几颗红彤彤的樱桃,笑眯眯地跑过来。 她身后跟着平彰和胡全福祖孙俩。 「娘~樱桃~」罗曦跑到她身旁,捧起樱桃给她。 珍珠俯身抱起了兴致勃勃地罗曦,很显然,小傢伙已经走出先前闹别扭的小情绪了。 「谁带你去摘樱桃的呀?」珍珠笑着帮她顺了顺跑乱的头髮。 「……是,太姥爷和小舅舅。」罗曦眨眨眼,转头看向牵着平彰的胡全福。 「爷~」珍珠招唿着她爷。 「哎,珍珠呀,曦曦可听话了,不吵不闹的,非常乖巧。」胡全福笑得眼角开出了菊花。 曾孙女长得像她爹娘,又好看又矜贵。 「哟,你家曦曦像你比较多一些,长得可真好看。」 「是啊,是啊,瞧这小脸,和你长得太像了。」 阿云娘和赵虹玉都是第一次见到罗曦,第一印象就是觉着罗曦比较像珍珠。 大伙围着她们娘俩七嘴八舌地夸赞。 没多会儿,李氏和潘雪兰、林婆婆她们都围了上来,每个人都一脸稀罕地看着小小的罗曦。 罗曦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埋首在母亲怀里,不愿意抬头。 「曦曦不习惯这么多人围着她。」珍珠无奈地笑笑,「平彰,你带曦曦去找孩子们玩去吧。」 把罗曦放下,让平彰牵着她的手,罗曦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笑呵呵的平彰,再看了看一脸鼓励的娘亲,最终,她跟着小舅舅玩去了。 看着王嬷嬷跟了过去,珍珠这才转头和大伙说起话来。 珍珠母女俩回娘家,胡家照例摆了两桌酒席,请来了村里熟悉的亲友。 赵文强和黄氏也过来了。 「珍珠啊,不是说,你二姐也要回来么?怎么还没到么?」黄氏看着越发气定神闲清贵明艷的珍珠,满心都是羡慕嫉妒。 夫婿贵为二品将军,她自己也被封为二品夫人,整个鄂州都找不出比她身份高的夫人了,弟弟又是翰林院里前途无量的庶吉士,胡家的门槛提升到一个让人惊嘆的高度。 「二姐她们从京城赶过来,大概稍晚一两天的时间。」珍珠瞥了黄氏一眼,随后淡淡回了一句。 语态中自带一股隐隐的威仪,压得黄氏心中就是一跳,再不敢往她身前凑。 散席后,天已经暗了下来。 李氏和胡长贵他们依依不捨地把珍珠母女俩送到了门外。 「娘,我明早再过来,你们就别送了,奶,咱们一道走吧。」珍珠挥挥手,招唿着老宅一屋人往外走。 「三姐,平安过年的时候跑西北去了,你们怎么没叫上我呢?」平顺嘟囔着,他也好想去西北。 「你今年不是参加秋闱么,还有心思到处玩?」珍珠看着牛高马大的平顺笑道。 「珍珠说得对,没几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了,你咋还想着到处玩?」一旁的胡长林蹙起了眉头。 平顺无奈地扁扁嘴,没敢再出声。 「平顺啊,你要收收心,好好考,你看看,平安都在翰林院待了两三年了,你做为大哥,要争气点。」胡全福忍不住也告诫大孙子一句。 「我知道了,爷。」平顺垂头丧气应着,他早就知道,没考过秋闱前,他哪都去不了。 珍珠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平顺,等你考过了秋闱,就可以进京和平安住在一起,等着明年春参加会试了。」 平顺闻言,眼睛一亮,是啊,只要他考过了秋闱,就可以进京去了,这样一想,他就有了一种强烈的动力,一定要考过乡试。 王氏看着平顺突然涨起的气势,不由失笑,「你这孩子,平时让你好好用功学习,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每天吊儿郎当的也不好好用功,你三姐一说可以去京城,你就来劲了,现在用功,还来得及么?」 平顺嘿嘿一笑,「奶,你这不是小瞧我么,我平时也有好好用功啊,不信你问凌老先生,他可是经常夸我聪明呢。」 瞧他一脸自得,众人都笑了。 「离秋闱还有几个月,你好好用功学习,三姐相信你可以的,平安在京城等着你呢。」珍珠笑着鼓励,平顺很聪明,毋庸置疑,只是心思太活泛,没在课业上多用功。 平顺用力点头,「三姐,我知道啦。」 「赶了这么多天路,你们也累了,赶紧去歇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 王氏瞧着王嬷嬷怀里的罗曦已经恹恹欲睡,忙让她们回府休息。 珍珠挥别了他们,走进早已敞开,等候多时的罗府大门。
第一千零一十章闲聊 第一千零一十章闲聊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倾斜而入,珍珠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素色银条纱帐子,愣了几秒。 赶路这些天,每天住在不同的客栈内,醒来后会习惯性的想一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 转头看向屋里的摆设,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在望林村罗府内住的时间并不长,对这边也没有特别熟悉。 清醒过来后,她一骨碌坐了起来。 窗外已经听到了罗曦和王嬷嬷的交谈声,罗曦早上起得一向很早。 珍珠从洗漱房出来后,打开柜子找衣裳穿戴整齐,昨天,明珍和米兰已经把行李都归置好了。 随意挽了髮髻,佩戴好首饰,就拉开了房门。 「娘~」在院子里啃着肉包子的罗曦,朝她跑了过来。 「嗯,曦曦,睡得好么?」珍珠摸摸她柔软的头髮,罗曦的头髮已经长了不少,可她并不喜欢扎小揪揪,所以柔软细碎的头髮一直柔顺的披散着。 「娘,小黑和雪球跑出去没回来。」罗曦先告了一状。 「额,娘知道了,它们去找小伙伴玩了,大概有些乐不思蜀吧,等饿了就会回来啦。」 小黑那傢伙,定是拐着雪球去看小花去了,珍珠不担心它们,后山山林在小黑眼中,和自家后花园是一样的。 「嬷嬷,辛苦啦,我带曦曦过去吃早饭,你和明珍休息半天,不用跟着过来了,大嫂她们快到了,让米兰带人把招待客人的院子好好清理一下。」 罗曦虽然算个好带的孩子,可再好带,也是孩子,带孩子就没有容易的时候。 到瞭望林村,自有大把多人帮忙照看罗曦,王嬷嬷笑着应下。 「曦曦,走,咱们去看姥娘和姥爷。」珍珠牵着闺女的小手,慢悠悠地走出了院子。 李氏起了个大早,知道珍珠和罗曦要过来,她和潘雪兰忙着在厨房里准备早饭。 珍珠走进胡家大门,小黄摇着大尾巴迎了上来。 面对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大狗,罗曦一点没有害怕,睁着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看着它。 「曦曦,这是小黄,它是牛牛和钢牙的娘亲哦。」 珍珠拍拍小黄的头,给罗曦介绍。 罗曦嫣红的小嘴半张着,显然有些吃惊,「牛牛和钢牙是小黄的宝宝?」 小小年纪,思维逻辑和理解能力已经非常之高了,珍珠笑着点头。 罗曦看着眼前围着她们一直转悠的大狗,眼神更亮了几分。 胡长贵闻声而来,看到穿着一身粉色小衣裳的罗曦,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曦曦,叫姥爷。」 「姥爷~」 乖巧的样子与昨天不配合的态度截然相反,珍珠笑着瞥了她一眼。 「哎。」胡长贵憨笑着应了一声。 「爹,今年的庄稼都种好了么?」珍珠知道她爹的秉性,向来不知道怎么与孩子相处,也不为难他,把话题移到了他感兴趣的地方。 「早种好了,现在还没种好,一年的时间都白费了。」说起老本行,胡长贵果然话多了几分。 「那边租种给佃农的地,也种好了么?」 「种好了,他们比我们还要上心呢。」 「那边没再闹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没有,都挺好的。」 闲聊中,牵着罗曦往堂屋,堂屋里已经摆放好一桌子早饭。 潘雪兰和刘金叶端着热腾腾的豆浆过来了。 「雪兰姐,你怎么这么早过来呀?」 凌希已经考过了院试,如今正备考乡试,潘雪兰从去年开始,就带着刘金叶上灶,把她培养成为新的厨娘。 「不早了,学堂都快上课了。」潘雪兰深悉珍珠不喜早起的习惯,笑眼看她。 珍珠嘿嘿一笑。 李氏随后带着秀珠和平彰过来了。 「姐,小黑和雪球呢?昨个都没瞧见它们?」秀珠左右看,没瞧见一黑一白的影子。 「……它们跑山上野去了,没那么快回来的。」珍珠耸耸肩,小黑许久没见小花,定然不会那么快老实回家的。 秀珠眼里露出羡慕之色,「我也想去后山玩。」 「秀珠!」李氏在一旁沉下了脸。 秀珠扁扁嘴,「……我就说说。」 李氏瞪着小女儿不服气的脸,实在有些头疼,秀珠跟着方晟学了几年武艺,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不仅在孩子堆里称王称霸,还偷偷和几个胆大的孩子跑到后山玩。 被发现后,也不慌不忙的,显然不止一次往后山上跑了。 李氏和胡长贵都不是那种严厉的人,镇压不住这猴子般性子的秀珠,想让方晟帮着管教,方晟却没有觉着秀珠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孩子们上山玩耍,只要懂得保护好自己,都没什么大的问题。 而且,山边人家的孩子,哪个不是山里打滚长大的。 李氏很无奈,方晟的态度让秀珠和几个胆大的孩子更加有持无恐,她只能天天盯着秀珠,尽量不让她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 珍珠笑了,她听她娘抱怨过这事,不过嘛,她还挺贊同方晟的看法,只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别往老林子里跑就行了。 她把罗曦抱上椅子后,拉过秀珠,坐在身旁。 一边给她们拿早饭,一边和秀珠说话。 「秀珠啊,姐和你哥都不在家,你就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做什么事情都要考虑好爹娘的感受,别让爹娘太过担心,知道么?」 秀珠拿着油条沾在豆浆里,看了眼她姐,嘟囔起来,「我没跑到老林子里,就在后山上玩,我还经常看见小灰和小金在那边呢。」 「嗯,姐知道,秀珠是个懂事的孩子。」珍珠摸摸秀珠的双丫髻。 秀珠一口咬在油条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李氏和胡长贵互看了一眼,心中甚是欣慰,秀珠还是比较听她姐的话的。 「娘,我大嫂和二姐她们可能下午或者明天就到了。」珍珠提醒一句。 李氏立即紧张起来,珍珠的大嫂可是高高在上的馨月郡主,皇帝的亲孙女,身份之高不是普通权贵能比拟的。 「……那,我们需要准备些什么?」 「不用特地准备什么,大嫂为人挺和善的,按规矩行礼问安就行了。」 珍珠就给他们普及一下见郡主的礼节。 以韩馨月的性子,也不会计较这些表面上的虚礼,珍珠只是大概说一下。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无语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无语 早饭过后,秀珠老实上学去了。 珍珠和李氏她们坐在后院喝茶说话。 胡长贵则带着平彰和罗曦去菜园子玩,罗曦和平彰熟悉一些后,特别喜欢这个笑呵呵的小舅舅,他走到哪,就跟到哪。 胡长贵牵着平彰去菜地,罗曦自然就跟上去了。 「还是我们平彰招曦曦喜欢。」珍珠笑眯眯看着两个小娃娃的背影。 「你小弟天天傻呵呵地笑,哪个孩子不喜欢他。」李氏笑着摇头,平彰从小爱笑,一点点小事都能傻呵呵笑半天。 「喜欢笑,代表我们平彰乐观开朗,笑脸是孩子们最好的语言,所以大家都喜欢他。」珍珠也特别喜欢她的小弟。 「可不是么,没事的时候,抱着平彰逗一逗,人立马就变得高兴起来了。」潘雪兰哈哈大笑。 众人皆是一乐。 说说笑笑半天,王氏过来了。 李氏带着刘金叶去厨房准备午饭,潘雪兰先回了隔壁。 「奶,咋了,脸色可有点不好看呢。」珍珠看着面色不愉的王氏问道。 王氏先是摇摇头,随后又嘆了口气。 「你大伯娘回娘家三天还没有回来,明知道你和曦曦这几天就回村了,我心里是有些不高兴。」 珍珠眨眨眼,「大伯娘和她娘家和好了?」 因为从前的事情,梁氏这几年对待自己娘家一直不冷不热的,老宅得以安生了好长一段时间。 王氏撇撇嘴,她这大儿媳妇就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梁坪村这几年看见我们村种果树吸引了不少游人进出,于是,也学着我们村的样子,在村子里种了不少果树,村民有样学样,各家各户都开始种起果树,你大伯娘的娘家也一样。」 原本大家各种各地,也没什么事,可是,冯氏是个不吃亏的主,邻里之间的地界划分得不是很分明,隔壁邻居种树的时候,他们觉着越界了,于是吵吵着让人家挪开,邻居也不是个善茬,人家当然不肯,一二来去间,吵架升级成了推搡怒骂,后来演变成双方打群架。 结果,一场群架打下来,冯氏不知道被谁推倒在地,摔断了腿。 梁氏这阵子就断断续续回去看冯氏,不知道冯氏一家子是如何给她洗的脑,梁氏如今又开始一个劲的往梁坪村跑了。 「……摔得很严重么?」珍珠问了一句。 「小腿骨裂,养了都一个多月了,还能有多严重,冯氏讹了邻居一笔医药费,心里还不知如何偷笑呢。」王氏撇着嘴,对于这样的亲家,她如何能亲近得起来。 「那大伯母还在梁坪村住了那么多天?」珍珠问道。 「她那人,脑壳有问题,别人吹捧她几句,她就飘得没了形,他们老梁家一屋子人围着她吹捧,她能不高兴么?每次回去都带了大把的礼物,就为了享受她们的阿谀奉承。」王氏早就熟悉了老梁家的套路。 「……」 确实是个不长记性又喜欢吹捧的人,珍珠无奈笑笑。 「我本来想着,毕竟是她娘,断了腿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可没想到,她那么容易就被哄了去,现在隔没几天就往梁坪村跑。」王氏气得咬牙切齿的,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梁氏回去。 「奶,大伯母应该是一时被煳弄了,你好好和她说说,平顺可是要准备参加乡试了。」珍珠朝王氏眨眨眼。 要说梁氏最心疼谁,肯定不是小儿子平善,而是大儿子平顺,只要是关乎平顺的事情,她就会特别上心。 王氏一愣,领会了她的意思。 从前梁氏就觉着因为她和娘家吵闹的事情,影响了平顺考试的发挥,这次乡试近在眼前,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梁氏自己也会感到很糟心的。 「对,对,快秋闱了,不能让她到处蹦哒了,自家的孩子都不好好照顾。」王氏用力点头。 她就拉起珍珠的手感嘆,「还是你在的时候,最让人舒心,你出嫁离开望林村这几年,咱们村里的花都开得没有从前好看了。」 「……呵呵,奶,你也太夸张了。」珍珠干干一笑。 「虽然是夸张了点,不过呀,你在望林村的时候,咱们家会更有生气些。」王氏拍着她细白的小手。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珍珠笑着回握她奶的手。 「是啊,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曦曦也大了,你该赶紧给她生个弟弟啦。」 突然话锋一转,让珍珠呆愣了一下。 「……奶,曦曦还不到两岁呢。」她也是无语了。 「我听说,玉生他大哥膝下还没有孩子,如今,他们罗家只有曦曦一个孩子,人丁太过单薄了,你的责任重大呀,要多生几个孩子,为罗家开枝散叶才对。」王氏语重心长地说道。 「……」 珍珠心中长嘆,似乎所有的话题,聊着聊着就会聊到这上面来,「奶,大嫂今天或者明天就要来了,你这些话可千万别当着人家的面说。」 王氏一怔,想了起来,珍珠的大嫂馨月郡主和翠珠一道从京城来望林村了,这两天就要到了。 「哎呦呦~亏得你提醒,要不然我都差点忘了。」 她放开珍珠的手,捂起了嘴,「是呢,这些话可不是我们能对郡主说的,哎呦,昨天我和你爷还说起这事呢,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告诫家里一番,别什么话都往外扯。」 珍珠的大嫂可是大夏国的郡主呀! 看着王氏急匆匆的背影,珍珠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申时,太阳渐渐西斜。 罗宣派人来回禀,韩馨月的马车已经过了太平镇,正朝望林村驶来。 珍珠牵着午睡起来的罗曦和平彰,慢悠悠地往村口去迎接她们。 韩馨月要来的消息,珍珠只告诉了胡家两房,村里人并不知晓,所以,没人注意到,珍珠带着孩子们去村口干什么。 走过林荫道,踩着满地的花瓣,一左一右的小人儿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自从跟着小舅舅玩耍以后,罗曦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不少。 看着孩子们可爱的笑脸,珍珠眼里满满都是笑意。 她脸上那份浓浓地笑意,让走下马车的韩馨月,羡慕到嫉妒。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贵客临门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贵客临门 韩馨月欣喜看着珍珠手里牵着的小傢伙,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和她娘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弟妹,孩子和你长得太像啦。」 韩馨月小步跑到了她们身旁,一脸兴奋地盯着软萌可爱的小傢伙。 「大嫂,路上上辛苦啦,曦曦,叫大伯娘好。」 珍珠带着两个小傢伙给韩馨月行礼,韩馨月连忙从双玉手里接过准备好的见面礼送给了孩子们。 罗曦接过精巧繁复的小荷包,细声细气地跟着母亲向韩馨月说谢谢。 平彰也懵懵懂懂地照着说谢谢。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比我们快了几天?」韩馨月伸手想抱抱罗曦,罗曦一下缩到了珍珠身后,韩馨月顿时有些泄气。 「昨天刚到,曦曦有些认生,你们熟悉一些就好了。」珍珠笑着摸摸罗曦的头。 韩馨月点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她有些心急了。 翠珠一脸笑意地牵着梅玲过来了。 「曦曦,快看,梅玲表姐来了。」珍珠把躲在她身后的罗曦拉了出来,指着梅玲说话。 罗曦眨眨眼睛,小脸露出好奇之色,对于同龄的小姑娘果然比较亲近。 「平彰,看,你梅玲小外甥女回来啦。」珍珠把平彰也拉了过来。 孩子们凑在一起,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珍珠招唿她们往村子慢慢走,罗枫领着车队在后面跟着。 「弟妹,你生了孩子以后,气色好像更好了呢。」韩馨月看着珍珠粉白透润的脸颊,羡慕不已。 「是呢,珍珠原先有些偏瘦,现在比从前圆润了一点点,显得更好看了。」翠珠点头附和。 珍珠摸摸自己的脸颊,「你们是说我胖了吧?」 她确实胖了一丢丢,不过,也就三五斤的距离,她没觉着有什么区别。 「不胖,刚刚好,从前你太瘦了。」翠珠笑道。 「对呢,哪里胖了,一点都不胖,我想长胖些都不行。」韩馨月依旧一张尖尖的瓜子脸,轻薄的春装勒得她的腰身如柳条般纤柔。 珍珠仔细看了看她,「大嫂应该比以前重了些吧。」 她单薄的身形有了些曲线,不再显得那么平板了。 韩馨月脸颊微红,嚅嚅说道:「看得出来么?」 珍珠莞尔,「又不是瞎子。」 韩馨月就白了她一眼,两妯娌笑闹起来。 走到罗府大门前,罗宣已经提前让罗福开门迎客。 来往的村民被她们身后长长的阵势吓了一跳,韩馨月特地选择了低调简单的衣着,可那通身的贵族气派不是换身衣裳就能遮掩住的。 「珍珠啊,家里来客人啦?」有熟悉的村民忍不住问了一声。 「哎~我大嫂和翠珠从京城来了。」珍珠笑眯眯地介绍。 韩馨月要在望林村住一小段时间,身份上是遮不住的,干脆大方表明。 珍珠的大嫂?大伙先愣了一下,随后,有人回过神,顿时失声惊唿。 「……你大嫂,不是那个谁,馨月郡主么?」 声音一出,众人一片譁然。 是啊,珍珠的大嫂,也就是罗璟大哥的妻子,听说娶的是大夏国身份尊贵的馨月郡主。 再看珍珠身旁那个虽然纤瘦,但气质矜贵,浑身散发着令人隐隐威仪的年轻夫人。 立时,就有村民跪地,大声高唿,「草民拜见馨月郡主。」 有人开头,附近的村民就「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他们的反应,把几个孩子都吓了一跳。 珍珠和翠珠忙拉着他们往旁边移动几步。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韩馨月淡淡说了一句,身上自然发出一股让人折服的仪态。 村民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起身。 「咳,赵叔,你们起来吧,大嫂这次来是私人行程,大家不必太过紧张了,也不要到处宣扬。」珍珠解说几句,然后把韩馨月往罗府大门里请。 罗福领着僕从排成两队在门口恭迎。 看着她们的身影走进罗府内,大气不敢喘一声的村民们才敢爬了起来。 「哎哟喂~我们村子来了大人物啦~」 「可不是么,贵客临门呀,哎呦,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家里人去。」 「你急啥急,没听清楚刚才珍珠的话么,让我们别到处宣扬。」 「……可,告诉家里人,不算到处宣扬吧?」 「反正,你仔细点,看看那边,那么多士兵,可不是开玩笑的。」 「……」 罗府大门外,罗枫安排人手站岗,看到门外的村民们窃窃私语,故意冷着一张肃穆的脸。 那些村民果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退散,不敢再围观。 罗睿派来护送韩馨月的人马不少,罗府内部有些安排不下,就借用了罗十三的宅子,安置一部分侍卫。 翠珠被闻讯赶来的赵文强一家人接了回去,原本,赵文强还想领着一家人拜见韩馨月,被珍珠藉口打发回去了。 等韩馨月休息安顿下来,珍珠才让人请了胡家两房的人过来见礼。 韩馨月一早准备好了见面礼,挨个给小辈发了礼物后,看着胡家老老少少的精气神都很好,心中感慨。 胡家两房也算见过不少大人物了,在行动礼节上,还算镇定,对上韩馨月这样的贵客,虽然有些战战兢兢的,还好没出什么差错。 胡家人走后,韩馨月拉着珍珠说道:「你和你娘比较像,曦曦也有点像她,你弟弟比较像你爹,你们一家人的面色都很好,看着就很健康幸福。」 韩馨月看了看一旁陪罗曦搭积木的平彰。 珍珠把小弟留在家里,两个孩子一起有伴玩耍。 「那大嫂觉着平安像谁?」珍珠颇有兴趣地问道。 「嗯,比较像你娘,和你长得也有几分像,不过,他没你好看。」韩馨月想了想,老实回答。 「哈哈~」珍珠大笑。 韩馨月久不见珍珠,似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一直拉着她说个不停。 「翎儿很想跟着一起来,可父王不同意,我出发的时候,他来送行,脸上可不高兴了,听说转头就跑到你弟弟那里诉苦去了。」 韩馨月笑眯眯的,韩翎和平安走得近,她乐见其成,与胡家姐弟相处时间久了,对于他们的秉性,她有深刻了解,非常放心的让韩翎和平安多接触。 珍珠哈哈一笑,韩翎从小因为各种原因,能出远门的机会很少,长大一点后,看到哪个亲近的人出远门都想跟着。 上次平安去嘉晋城,韩翎也嚷嚷着想一起去。 可惜,身份所限,嚮往外面辽阔天地的男孩子,只能乖乖待在京城范围内。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敬不起来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敬不起来 「翠珠,你和馨月郡主一路同行回来?」 回到家中的赵文强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翠珠看着赵文强一脸急切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珍珠淡然的脸,两厢一比较,翠珠不由学起了珍珠,她淡淡回了一句,「是这样的,爷。」 赵文强被她淡定的态度惊了一下,那是大夏国的皇族郡主,翠珠居然这么面色从容。 「你怎么没写信回来告诉我们一声呀?我们家也好做足准备呀?你是不是我们赵家人呀,做事情怎么不替老赵家着想一些?」 那边的黄氏却没有注意翠珠的态度,直接开始埋怨翠珠。 翠珠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自从上次,赵文强老两口在京城搅和一通,惹得赵柏铭和平安都生分后,她对他们就敬不起来了。 如果不是珍珠在后面出谋划策,他们现在也许还赖在平安那里,撺掇着赵柏铭对来往的贵客逢迎讨好呢。 不顾赵柏铭的意愿,硬生生的把人往平安院子里推,她在一旁看着脸上都臊得慌。 「奶,郡主此次是私人出行,刻意保持低调不许张扬。」翠珠没有再往下说,谁都能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啊?意思是不让到处说,是么?」翠珠婆婆周氏小声说了一句。 翠珠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朝她婆婆一笑,「我们的马车一路过来,各地官员都没有问安和接送。」 话说得很清楚了,郡主并不希望她来到望林村的消息被大肆宣扬出去。 赵文强和黄氏互看了一眼,眼底都有些不甘心。 黄氏扁扁嘴,「就算郡主不让宣扬,可你好歹通知一下自己家里呀,你交代清楚了,我们还敢到处乱说不成。」 说到底,还是要抱怨一通。 翠珠轻轻摸摸抱着她大腿的梅玲,从进门到现在,他们只顾着追问郡主的事情,自家曾孙女连看都没看一眼,翠珠心里冷笑。 「你少说两句吧,没听翠珠说,郡主不让宣扬嘛。」赵文强眼见着孙媳妇脸色不愉,眉头微蹙,转头训斥起黄氏来。 黄氏不服,正待回嘴,就见赵文强怒瞪了她一眼,她抿着嘴偃旗息鼓。 「咳,翠珠啊,你们赶了一路,辛苦了,先去整理一下行李吧,那个梅玲啊,过来,曾祖父带你去看你小舅舅。」赵文强招唿着曾孙女,有了梅玲,他可以找藉口去胡家老宅探探口风。 小孩子很敏感,对于是不是真心喜欢她的人,她是能分辨得出的,特别是,赵文强老两口在京城的时候,对她父母的表现,梅玲并不愿意跟赵文强一起。 瞧见闺女不愿意动,翠珠心里嘆了口气,她摸摸她的头,「梅玲呀,和你曾祖父去玩一会儿吧。」 赵文强就算再趋炎附势,也还是梅玲的曾祖父。 看着赵文强牵着梅玲的手走出了院门,翠珠这才提了行李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周氏见状忙上前帮忙。 「哟,翠珠,你不是买了下人么?怎么一个没有带回来?是觉着我们不配使唤你买的下人是不是?」黄氏想起了这茬,语气不善地问道。 在京城的时候,翠珠屋子里可是有使唤的下人,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和一个嬷嬷,照理翠珠应该带一个贴身服侍才对。 翠珠的身形顿了顿,她为什么没带,就是因为,她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奶,那三个下人从前都是罗大将军府里的人。」 她说得隐晦,有些话不用说得那么明显,翠珠跟着赵柏铭去京城生活了几年,也学会了不少事情。 黄氏一怔,想了一圈,才想起罗大将军是谁。 罗大将军就是罗璟的大哥,馨月郡主的夫婿。 罗府出来的下人,那…… 黄氏心怯地缩了缩脖子,嘴里却还小声嘟囔,「罗大将军府里出来的下人,不也还是下人。」 当然,她只敢自己嘟囔一下,谁都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权贵世家的下人也不是那么好使唤的。 翠珠不再理会她,提着行李回了房里,周氏帮着她提剩下的行李。 对于婆婆周氏,翠珠很客气,赵柏铭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安分人,对她和梅玲都挺不错的,只是,这个家里,还轮不到他们当家做主。 郡主的到来,让整个小山村都沸腾起来。 随处可见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罗府门前有侍卫把手,大伙不敢往村口凑,很多村民就跑到了胡家老宅探消息。 赵文强牵着梅玲去胡家老宅的时候,他们门前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看到他们过来,大伙都自觉让出了一条道。 老宅的堂屋里,挤了不少村民,胡长林正和他们说着话。 「都说了不清楚了,我们去磕头行礼,就回来啦,哪里懂得郡主来望林村干什么。」胡长林的口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一群人问来问去的,他哪里知道那么多。 「长林呀,珍珠没说郡主来的目的么?」赵文强走上前问了一句。 胡长林看到赵文强,勉强笑了笑,「村长,珍珠没说,只说是私人出行,不让到处宣扬,所以,你还是让村里人安静些,别闹哄哄的,搅了郡主的兴致。」 赵文强来得正好,村里有些乱糟糟的,还是得让村长管管才行。 赵文强一愣,他还得让村民们安静不讨论?村里来了一个身世显赫的皇族郡主,却只能装着她没有来过? 他满心不愿,照他的想法,是恨不得让全鄂州的百姓都知道,馨月郡主到了他们望林村。 当然,他再不情愿,还是老实的把村民们集中起来,告诫一番。 等到珍珠牵着平彰和罗曦出门的时候,村里总算没了喧闹的景象,只有不时来往的村民,对着罗府门前的侍卫探头探脑地观看。 「珍珠啊,你大嫂来了?」在林荫道上扫花瓣的马氏,凑近她小声问道。 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珍珠有些啼笑皆非。 「是啊,婶子,我大嫂过来玩几天。」 「来我们村里玩么?还是特地来看你和曦曦的。」马氏眼睛一亮,继续问道。 「嗯,都有,也过来看看她的小侄女。」珍珠笑道。 「哦哦,那会在村里待多久呢?」马氏先前也去参加了村长的告诫大会,关于馨月郡主的事情大伙都很好奇。 「额,过了端午节吧。」到时候,应该和她一道上路。 马氏心喜,馨月郡主要在望林村待到五月节,这可是个大消息呀,能待那么久时间,望林村真是太荣幸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想念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想念 李氏和胡长贵因为早早得了消息,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两人的表现还算平稳。 珍珠带着孩子走进胡家大门,庭院里围了一圈人。 方晟抱着囡囡,赵虹玉抱着阿翔,杨秀才和阿云娘带着小石头,还有凌显一家都过来了。 一个年近四旬,衣着朴素,挽着整齐髮髻的妇人也站在一旁。 她是女学新请到的卢轻雁卢先生,鄂州本地人,住在附近县份,离望林村不远,她夫婿姓林也是一名落第秀才,从前一直开馆教书,她从小识文断字,林秀才开馆教书的时候,她也从旁帮忙,对于教书育人有着一定的经验。 林秀才去年出了意外折断了腿,书馆就开不下去了,他们一家上有老下有小,大儿子考过了童生,在书院上学,一家人的花销不小,从前积攒的一些积蓄很快捉襟见肘。 得知望林村招聘女学先生,卢轻雁便自己找过来了。 她教学经验丰富,为人圆通,处事灵活,杨秀才和吕素青两人经过面试后,都觉得卢轻雁不错,于是,就定下了她。 卢轻雁从去年末带着十二岁的小女儿入住女学学堂,在望林村也待了快半年的时间了,自觉对望林村的基本状况已经了解得挺清楚的。 东家外嫁高官的大女儿回村探亲,随之而来的客人,身份之显赫,让全村人都为之震惊,卢轻雁也不列外。 昨日,卢轻雁已经在杨秀才的引见下,见过这个在望林村里赫赫有名的胡家姑娘胡珍珠了。 再次见到她,卢轻雁依旧有种移不开眼的感觉。 她长得非常好看,肤如白玉,气若幽兰,身姿娉婷,气质清灵,从外形来看丝毫看不出她才生了孩子不久,一点没有普通妇人生产后的臃肿丰腴。 穿着月白色掐花对襟外衫和烟霞色折枝堆花襦裙,乌黑油亮的髮髻上斜斜簪了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戴着同款式的耳坠,轻移莲步间,步摇轻轻颤动,更衬得她雪肤玉容。 如此美貌秀灵,完全不似在小村落里长大的姑娘。 「珍珠呀,你怎么过来了?不在家好好招待郡主么?」李氏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大嫂赶路累了,在休息呢,娘,你们围着干什么呢?」珍珠把平彰的小手递给了李氏。 李氏牵过小儿子,左右看了看,讪讪一笑,「大伙都在说郡主的事情呢。」 珍珠笑笑,「大嫂这次过来,主要是来游玩散心,然后看看小侄女的,你们不用太在意,该干什么干什么。」 「可是,听说是不许宣扬郡主的行踪,那我们村是不是要封锁村子起来,要不然,现在每天来往的游客可不少。」杨秀才有些担忧,万一郡主的行踪泄露出去,望林村是不是会被怪罪。 珍珠哂然一笑,「那倒不用,暂时把河滩这边围起来就行了,大家也别紧张,就当村里来了普通的客人就行了。」 她话一出口,众人都对她侧目。 把郡主当普通的客人?这话也就她说得出口了。 大夏国的老百姓都知道,贤王谋逆被终身囚禁,睿王就是继承大统的未来皇储,馨月郡主是睿王最宠的女儿,其身份地位是非同寻常,整个大夏国都找不出几个比郡主更尊贵的女子了。 谁敢把郡主当成普通的客人! 当然,做为郡主的妯娌,珍珠和郡主的关系自是不一般。 被大伙用奇怪的眼神围观,珍珠哈哈一笑,直劝大家用平常心待之。 卢轻雁跟着众人离开胡家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就算胡家姑娘是郡主的妯娌,可是,身份门户上存在巨大的差异,她这般轻松自如,当定从容的态度,实在让人感到惊奇。 「珍珠,一会儿过来吃晚饭么?」 大伙走了以后,李氏问珍珠。 珍珠摇摇头,「我和曦曦陪大嫂吃饭,我就是把平彰送过来。」 「哎,那你赶紧回去吧,别怠慢了客人。」李氏连忙让她回去。 「娘,也不急这一时。」珍珠哭笑不得。 「咋不急,你都出来挺久的啦,赶紧回去。」李氏拉着她往门外走。 珍珠只好带着罗曦往回走。 天色渐晚,林荫道上已经没有人在走动。 远处的灯火莹莹闪动,带着温暖和煦的光芒。 珍珠牵着小闺女漫步走在开满花蕊的果树下。 「曦曦,这里就是娘长大的地方,你觉得好不好看?」 她抬头看着一排整齐高大的果树,不知不觉,这排果树已经种下快十年了,粗壮的枝桠和繁茂的枝叶都展示着果树强劲的生命力。 「好看,我们庄子里也有果树。」罗曦记得,庄园里的果树开花,也像这样,满树满枝都开满漂亮的花朵。 珍珠俯身抱起她,亲亲她粉嫩的小脸蛋。 「是呢,咱们庄子里的果树现在也开满了花。」 「小黑会爬到树上摘花。」罗曦一脸认真地比划小黑爬行的动作。 珍珠哈哈一笑,「它调皮,不听话,不是个乖小猫。」 说起小猫,送回家里的小小黑,她好像还没见到呢?难道也被小黑拐进山里去了? 「曦曦不调皮,曦曦听话。」 罗曦糯软的声音甜到珍珠心坎里,抱着她小小软软的身体,感觉像抱了一个小糖人儿似的,难怪罗璟抱着闺女总是捨不得放手。 想起罗璟,珍珠忍不住问道:「曦曦,想你爹没有?」 「想~」罗曦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珍珠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蛋,不愧是她爹的小棉袄,「娘也想你爹了。」 昨日刚到望林村,她就让大白给罗璟送了信,先前在和韩馨月说话的时候,大白飞了回来,罗璟的信笺她只匆匆看了一遍,除了列行公事说了说这几天干了些什么事情,余下的笔墨都在问她们母女俩在望林村的事情,还嘟囔起回程的时间,言语中带着泛酸哀怨的小情绪。 珍珠看得好气又好笑。 当然,离开家半个月时间,她也开始想念起他,日日相对已经成了习惯,一旦分开,就感觉各种不适应。 特别是晚上,从不失眠的她,居然有些睡不着觉了。 这几年已经习惯了枕旁有他陪着,伴着他熟悉的气息安心入眠,离开嘉晋城后,她一个人得辗转良久才能入睡。 「娘,什么时候才能看见爹?」罗曦大大的黑眼睛里,写着想念。 珍珠无奈地笑笑,「嗯,大约还得过一个月的时间吧。」 过完端午启程,也得到五月中旬才能回到嘉晋城。 一个月是多长?好像很久的样子,罗曦皱起了小眉头。 珍珠伸手揉揉她的眉心,笑得一脸无奈。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我也要这么做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我也要这么做 韩馨月到鄂州的消息,被压缩在一个小范围里,没有引起大的骚动。 赵文强心里虽然不甚情愿,但最终还是配合着管制起村民。 望林村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涌动着一股热流。 毕竟,郡主大驾光临,不是哪个地方都会这般荣幸的。 虽然不能到处宣扬,可村民们私下依旧激动兴奋。 河滩岔路口的围栏被高高竖起,罗宣罗巢领着护卫来回巡逻。 珍珠陪着韩馨月在河堤旁慢慢散步。 「这边的果树比那边的低矮一些。」韩馨月看看河堤两旁的果树,又看看远处林荫道上的果树,很明显,这边的矮了一大截。 「河堤是三四年前修建的,果树也是那个时候种上去的,学堂那边的果树是十年前种的,能一样高么?」珍珠笑着解释。 「河堤也是你们家修建的么?」韩馨月好奇问道。 「是啊,这边一整片地,连同那座秀溪山都是我家买下来的,所以,河堤也是我家修建的。」珍珠比划着名地盘。 韩馨月点点头,「地方虽然不大,但是都物尽其用,枫林、学堂、果树、花圃、河堤样样都齐全,一年四季的景致都不会单调。」 「哈哈~」珍珠大笑,「一开始也没有特地规划好的,很多都是后期慢慢加建上去的,这里没有修建河堤的时候,有小道、花圃和凉亭,后来为了修河堤都改建了。」 珍珠指着整片河滩,告诉她先修了什么,后建了什么,韩馨月听得津津有味,也不觉得乏味。 罗曦和平彰在附近的花圃摘酸咪咪玩耍,王嬷嬷跟在他们身后,不时帮他们摘够不着的地方。 两孩子都是笑容满面,拿着酸咪咪笑得是一脸灿烂。 珍珠看着他们的天使般纯净的笑颜,心底柔成一汪泉水。 罗曦原本是个相对老成的孩子,跟着爱笑的平彰,笑容明显多了许多,珍珠看着自家可爱的小弟也笑眯了眼。 韩馨月的目光同样集中在两个孩子脸上,柔软的目光中带着丝丝酸楚。 她从京城出发前,母妃召了她过去,示意她考虑为罗睿纳妾的事情,让她不要太过任性,妾生下孩子后,可以抱到她膝下抚养云云,她顶着巨大的压力,硬是没有应承下来,母妃嘆息一声,让她从鄂州回去再答覆。 韩馨月来的时候,心情是很阴郁的,好在路上有翠珠和她闺女梅玲不时陪伴,日子总算没那么难熬。 至于母妃要的答覆,韩馨月想起从前珍珠在嘉晋城和她说过的话,只要罗璟不开口说要往房里添人,那珍珠绝不会主动做这样的事情。 那她也要这么做,韩馨月握紧拳头,如果罗睿跟她提要往房里添人,那她就认了,如果没有,那她就硬撑着不同意。 珍珠都说了,她是郡主,郡主任性些不是应该的么? 她不在别的事情上任性,只在关乎自己心爱的人身上任性,怎么就不行了? 韩馨月看着眼前两个孩子炫目的笑脸,咬紧牙根,暗自下定决心。 珍珠察觉到身旁的韩馨月情绪上的波动,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大嫂,你没事吧?」 「没事。」 韩馨月摇头,表情变得坚韧起来,不就是善妒不贤惠的名声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能忍受得住。 珍珠被她一脸决绝的表情吓了一跳。 「大嫂,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可别闷在心里,小心憋出病来。」 韩馨月转头看向她,脸色变得柔和起来,「真的没事,弟妹,你放心,有事我会找你商量的。」 珍珠狐疑地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她不想说,自然有她的考量,虽然两人的关系比较亲近,珍珠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 「走,去我家菜园子里摘樱桃去。」 正是樱桃成熟的时节,菜园子里的樱桃红艷艷一片。 「好哇,好哇。」韩馨月举手贊成。 两人带着孩子往胡家走去,此时是早上巳时,孩子们孩子校舍里上课。 走在林荫道上,学堂里不时传出阵阵读书声。 「哥哥和姐姐在学堂里读书。」平彰牵着罗曦的小手,指着声音传出的方向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我长大了,也要在里面读书。」 罗曦眨眨眼,「小舅舅,我家也有学堂。」 她想起了嘉晋城外的晨曦学堂。 平彰难得皱起了眉头,随即又展开,咧嘴露出熟悉的笑容,「那曦曦,以后也上学读书。」 罗曦认真地点头应下。 两孩子走在前面童声童语,让后面的两个大人看得兴致昂扬。 「你在西北开办的学堂还顺利么?」韩馨月小声问道。 「还行,女学去年也办起来,虽然有点阻力,不过都是些小问题。」珍珠手掌一挥,示意已经顺利解决。 「要是有什么不好办的地方,你告诉我,我帮你解决。」韩馨月特别羡慕她在某些方面干脆利索的行事。 珍珠笑着点头,收下她的好意,「谢谢大嫂,我会记住的,不过,目前还没遇到这样的事情。」 韩馨月有些讪讪,有小叔子在她身旁,哪有什么事情办不妥的。 胡家大门一直敞开着,小黄从里面跑了出来,身上还坐着一只黑猫。 珍珠一看,小小黑已经长成了小黑的体型,两只黑猫还真是很像,这不,身旁的韩馨月就认错了。 「小黑,你什么时候跑过来的?」 「它不是小黑,它是小夜。」平彰却一眼看了出来。 「小夜?」韩馨月瞪大了眼睛,昨天晚上她还看见小黑和雪球了,今天小黑变成了小夜? 「小夜是小黑和雪球的猫崽子,它们生了两只小猫,都是黑色的,国公夫人要走了一只,这只是我娘留着的,它叫小夜。」 秀珠起得名字,一身乌黑亮泽的毛髮,比黑夜还要黑,所以叫小夜。 韩馨月仔细一看,还真找出不一样的地方了,小黑的眼睛是绿色的,小夜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除了眼睛外,体型很相似,但细心一看还是能看得出区别的。 「哎呦,你怎么没给我留一只呢。」韩馨月噘嘴挽起了珍珠的手。 「……这,雪球就生了两只。」珍珠无奈。 「那下次它再生猫崽的时候,你要记得给我留一只。」韩馨月赶紧预订。 被陶氏抢先了一步,韩馨月暗恼自己怎么不机灵点。 珍珠耸耸肩,「等雪球怀了再说吧。」 两只猫年纪都大了,不一定还能生猫崽子了。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有心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有心 小夜从小黄背上跃下,迈着优雅的小碎步从容走来。 韩馨月蹲下,笑着招唿它,「小夜,过来。」 小夜琥珀色的眼睛瞥了她一眼,绕过拦路的她,走到珍珠身旁开始蹭起她的脚踝。 「……」 韩馨月肩膀一垮,耷拉着眉毛,「这些小傢伙都只爱亲近你。」 「哈哈~」珍珠俯身抱起黑黝黝的小夜,摸摸它柔顺的毛髮,小夜舒服地半眯起眼睛,「它是小黑的孩子,不亲近我亲近谁。」 韩馨月站了起来,走近她两步, 试探着伸手摸摸小夜的小脑门,没被抗拒后,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娘、娘,给我摸摸。」 小矮个罗曦跑过来拉扯珍珠的裙摆。 珍珠只好半蹲下来,罗曦和平彰伸手在小夜身上轻轻抚摸。 「它比小黑乖。」罗曦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小黑不喜欢和小娃子们玩,就算是罗曦,它也是爱搭不理的,连带着雪球也不往罗曦身旁凑,罗曦有时候看着小黑很是委屈。 小夜明显比小黑亲近人,大伙摸着它,它也没有太大反应,如果换了小黑,那么多人围着它上下其手,它早就要发飙了。 大家逗了会儿猫,才往后院菜园子走去。 李氏她们过来行礼,韩馨月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珍珠拿了小篮子,指挥大家分散开来摘樱桃。 胡家后院的菜园子不小,胡长贵收拾得很整齐,红彤彤的樱桃树围着菜园子一圈,着实夺人眼球。 韩馨月第一次做这样的户外活动,颇感新鲜有趣,拎着小篮子一直围着樱桃树转,双玉陪着她一起採摘。 「曦曦,摘红色的樱桃,不红的别摘。」平彰做为有经验的摘樱桃小能手,正手把手地教罗曦如何摘樱桃。 珍珠老神在在看着,不时摘颗樱桃放嘴里,甜中带着微酸的樱桃,让人慾罢不能。 轻松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半个时辰后,大家的篮子里都装满了火红的樱桃。 韩馨月笑得很是惬意,不顾双玉的侧目,学着珍珠的样子,往嘴里塞了颗樱桃,吃得一脸甜蜜。 提着篮子往院子里走,李氏早早准备好了热茶和点心,珍珠请她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坐下。 韩馨月左右看了看,「弟妹,你以前一直住在这个院子么?」 珍珠点头,「对,这间就是我以前的房间,现在是秀珠住着。」 她朝一旁的厢房指了指。 「嗯,虽然不大,但是干净整洁,院子里的花开得真好看。」 院子两侧种着两棵玉兰,玉兰的花期似乎快过了,树上只有零星的花朵,可就是那几朵零星的花朵,都洁白莹润,欣欣绽放。 院墙上的大朵大朵的粉蔷薇明艷俏丽,右边的花圃里,芬芳艷丽的玫瑰花也在肆意盛开。 满院子都飘散着花朵迷人的香气。 韩馨月深吸一口气,感觉要迷醉在花的芳香中。 珍珠笑笑,「花凑在一堆开,味道有点杂了,好在也不难闻。」 「很香,不难闻,虽然是好几种花香混在一起,不过,玫瑰的香味最浓了,真的很香。」韩馨月看着那一簇簇盛开的玫瑰花,眼睛都闪着小星星。 「伯娘,我家的玫瑰花也香。」罗曦突然插了一句话。 她们从嘉晋城过来的时候,罗府的玫瑰花也开了,罗曦记性很好。 韩馨月就笑眯了眼,「是呢,我们曦曦家的玫瑰花也很香。」 说着,伸出手想要抱抱罗曦。 罗曦眉头微蹙,看了看她娘,见她娘点头,才让韩馨月抱在了怀里。 韩馨月如愿抱住了软萌的小姑娘,心里柔软一片,轻轻抚摸着她的背部,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众人正说着话,守门的护卫来禀,圳安县县令携夫人来访。 圳安县县令为什么要来拜访?韩馨月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身旁的珍珠却是喜笑颜开,「大嫂,尤姐姐来了。」 韩馨月恍然,想起尤雨薇的夫婿正是自请外放的探花郎顾祺。 「咱们到前院去会客。」珍珠站了起来。 顾祺是外男,进后院就不大方便了。 韩馨月有些不舍地放下罗曦,牵着她柔嫩的小手往外走。 她们刚走到前院,站在院子中间的尤雨薇就激动地跑了过来。 珍珠见状,也笑着提起裙摆朝前跑了几步。 两人走近,相视一笑,眼中都带着几分激动。 她们虽然一直保持通信,可毕竟很长时间没见了,彼此都甚是挂念对方。 尤雨薇忍了忍有些泛红的眼眶,移步走到韩馨月面前行礼问安。 韩馨月知道两人的关系好,她心中既羡慕又有些吃味。 顾祺缓步上前向韩馨月行礼,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只有沉稳和淡定,一身月色长衫衬得他清癯俊逸。 他从容不迫的优雅仪态,让四周的人忍不住暗贊一声。 「尤姐姐、顾五哥哥,先喝茶。」 众人依次落座后,珍珠招唿大伙喝茶。 顾祺颔首道谢,端起茶杯却没有喝下,而是趁着她们寒暄的空挡,看着一旁和平彰玩耍的罗曦。 小姑娘一看就是珍珠的孩子,精緻的五官像足了她母亲小时候的模样,只有那斜长的眉型与罗璟有几分相似。 看着粉嫩精緻的小女娃,顾祺的眼眸不由柔和几分。 「曦曦,叫顾伯伯。」 一恍神的功夫,笑语嫣然的女子已经牵着小女娃过来了。 「顾伯伯~」罗曦这几天见到的陌生人多了,胆子变大了一些,让她叫人她就乖乖地叫。 顾祺忙从怀里拿出一块青白玉的平安扣,「这是清岩古寺的空悟法师开光过的平安扣,给曦曦戴着玩吧。」 一旁陪坐的李氏眼睛亮了起来,清岩古寺是鄂州香火最盛的寺庙,空悟法师更是最负盛名的大法师,他开光过的玉器那是千金难求,多少大户人家捧着银子都求不来,顾祺这孩子实在太有心了。 罗曦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母亲后,才伸手接过,「谢谢顾伯伯。」 小姑娘的声音糯软绵甜,顾祺脸部的线条都柔和起来。 「顾五哥哥费心了。」珍珠笑着道谢。 顾祺摇摇头,「小小的见面礼而已,罗璟没有陪着你们过来么?」 为了不纠结礼物的问题,他随口问起了罗璟。 「我爹爹没有空呢。」说起她爹,罗曦来了劲,抢着回答问题。 顾祺微微俯身,笑着问她:「你爹爹忙些什么呢?」 「忙大人的事情。」罗曦蹙着小眉头,一脸认真。 众人被她的回答逗乐。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引导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引导 韩馨月好奇地打量着顾祺。 顾祺两口子和珍珠的感情好,她知道,可是,因何缘由她就不清楚了。 看他们相处和说话的样子,似乎结识许久,与珍珠的家人也是一副熟悉模样。 顾祺探花郎的名声当年在京城很是响亮,前年却出乎大众意料之外的申请外放,跑到鄂州来做一个小地方的县令官。 长相清俊,气质舒朗,身上散发着世家子弟清贵的气质,和明艷大气的尤雨薇站在一起,如明珠白玉般亮眼。 「顾五哥哥,今天不应卯么?怎么有空过来呢?」珍珠看他一身清风明月的打扮,可不像是从衙门赶过来的样子。 「县衙又不止我一个官员,我不在,自然有县丞代管。」顾祺微微一笑。 「我可听说了,你这两年在任期间的政绩很好呢,当地的百姓都说你是一个好官。」珍珠夸赞道。 「对,对,大家都说,顾五少爷是个好官。」一旁的李氏跟着附和。 顾祺含笑致谢,「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不骄不躁的态度,让众人心中暗贊。 尤雨薇有些骄傲地看了眼身旁的顾祺,他的侧颜坚毅而俊朗,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众人说话叙旧,时间近午,李氏忙留大家吃午饭。 顾祺和尤雨薇也不推辞,这两年,珍珠虽然不在望林村,他们偶尔也会过来看望一二,逢年过节来往的节礼也都不会少。 韩馨月则看向珍珠,她客随主便,让珍珠做主。 珍珠当然愿意陪着尤雨薇吃午饭了。 学堂放学,外面一阵喧譁,秀珠蹦蹦跳跳跑回了家里。 看到顾祺和尤雨薇眼睛就是一亮,「五哥哥~尤姐姐~」 那亲昵的口吻,不清楚的还以为她和人家多熟悉呢。 珍珠好笑地看着飞奔过来的秀珠。 「秀珠,你下课啦。」尤雨薇却是很喜欢秀珠的,去年放授衣假的时候,她就特地接秀珠到圳安县住了半个月,所以,秀珠对他们很亲切。 「嗯,尤姐姐,你们是来看我姐的么?」秀珠脚下动作很利索,三步五步蹿到了她们面前。 「是啊,来看看你姐和你小外甥女呢。」尤雨薇帮她顺了顺额头的碎发,这孩子,才四月天,脑门就开始冒汗了。 「秀珠,你就不能慢点走么?瞧你这一脑门汗。」珍珠无奈地摇摇头,这小丫头就差没得多动症了,真像个猴儿似的。 秀珠噘了噘嘴,「那是大家闺秀的走法,我以后要做仗剑走天涯的女侠,才不想做大家闺秀呢。」 她话一说出口,众人讶然,纷纷对她侧目。 珍珠感觉眼皮直跳,这个方晟,让他帮着管教皮猴子,可不是让他培养女侠客,她得好生和方晟谈谈才行了。 「秀珠,你知道女侠是什么意思么?」顾祺莞尔。 「知道,是仗义勇为、打抱不平,额,伸张正义。」秀珠板着一张小脸做严肃样。 「那不是官府要管的事情么?」顾祺反问。 「……呃?」年纪尚小的秀珠一时回答不上,她还不能理解那么深刻。 「你呀,让你跟着方师父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发泄旺盛的精力,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当侠女的。」珍珠摸摸她的脑袋,「你是听谁说这些的?你看方师父学了一身武艺,有没有跑去做大侠?」 「阿青哥的镖局里,有很多很厉害的高手,他们说的。」 秀珠和胡长贵去圳安县的时候,偶尔会跑到阿青的镖局去看看,这丫头就是听了镖局里镖师们逗趣她的话,她还当真了。 珍珠嘴角抽搐,她得告诫胡老爹,不能带这丫头再跑到镖局去跟那些五大三粗的镖师们混了。 「他们武功很厉害,也一样规矩安生的做镖师挣钱养家,能有几个会跑去当大侠的,秀珠,你说是不是?」顾祺温和地引导秀珠。 秀珠抬头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珍珠朝顾祺感谢地笑笑,半大的孩子需要正确的思想指引,强制性的压制也是不可取的。 「大侠也要吃喝拉撒,不好好挣钱养家,家里喝西北风呀,你呀,都快九岁了,别听风就是雨,人家说些什么逗趣的话,要过过脑子仔细想清楚。」珍珠伸手戳戳她的脑门。 秀珠耷拉下眉毛应下。 顾祺看着她们两姐妹,眼角微微弯起。 「秀珠呀,你去圳安县的时候,别跑镖局去玩了,到尤姐姐家里来玩,镖局那里都是大老爷们,你一个小姑娘跑那里干什么呢。」尤雨薇牵着秀珠的手拍了拍。 「可是,阿青哥和赵奎他们都在那里。」秀珠嘟囔着,她想去找他们玩耍。 镖局里有一半的人手都是望林村的小伙伴,还有一部分是城隍庙老丁头培养出来的孩子,剩下一部分是从市井招收上来的能人异士。 「他们又不是不回村里,回村的时候,你找他们玩就行了,别跑到镖局去玩了,那里不是小姑娘去的地方。」珍珠也发话了。 秀珠垂头丧气地点点头。 教训了秀珠一通,让她去请来隔壁的凌显凌希和杨秀才他们过来吃酒,胡长贵和顾祺明显说不到一块,让他招唿客人得冷场了。 家里还有大姐夫黄延成,再加上凌显祖孙俩和杨秀才,都算是熟人,席面上也能热闹些。 女客的酒席摆在了后院厢房。 李氏和潘雪兰发挥了十成十的灶上手艺,整置了满满一桌饭菜,色香味俱全,满屋散发着勾人食慾的香味。 众人落座后,都看向了主位上的韩馨月。 韩馨月从前在珍珠院子里长期蹭饭,知道她们吃饭一向不讲究什么规矩,所以,她笑着先动了筷子。 大家这才开始动筷,罗曦和平彰排排坐在垫高的椅子上。 三岁半的平彰已经能自己夹菜吃饭了,罗曦只能眨巴着眼睛羡慕地看着。 珍珠往她的小木碗里添了小半勺饭,又舀了些鸡蛋羹和水豆腐给她,拿过木勺放在她手里,让她自己动手吃饭。 平时罗曦也试过自己拿勺子吃饭,只是她的小手还不够灵巧,总会把饭菜弄出来,王嬷嬷觉着她还小,不用那么着急学吃饭,就一直餵着她。 既然她羡慕平彰能自己吃饭,珍珠就顺了她的心意,弄脏衣裳,撒泼饭菜什么的,都是小事。 罗曦学着平彰的样子,慢慢舀起了一口鸡蛋羹放进嘴里,稳稳噹噹,没有撒出来,以罗曦老成平稳的性子,其实一点都不难,只不过需要多加练习而已。 珍珠对她拍拍手,笑着鼓励,罗曦的腮帮子咀嚼着,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大家看在眼里脸上都笑开了花。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最美人间四月天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最美人间四月天 「郡主,您要在鄂州待多长时间?」尤雨薇问道。 午饭后,孩子们去歇午觉,前院的男客还未散席,一群人围着顾祺讨论关于圳安县的民生问题,顾祺很有耐心地与他们交谈,珍珠几人则缓步出了胡家,在河滩旁散步。 「弟妹说,她过了端午节启程回西北,我和她二姐到时候也一起动身。」韩馨月笑着回答,她离京的时候,就估算过归程,五月中旬大约能回到京城。 她们可以在望林村待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时间很充裕呢,郡主有时间可以到圳安县逛逛,让我们也尽一下地主之谊。」尤雨薇笑着邀请。 「这得看弟妹安排了,我对鄂州可不熟悉。」韩馨月抿嘴轻笑,转头看向珍珠。 珍珠耸耸肩,「大嫂想去看看么?圳安县附近比较有名的就是清岩古寺了,据说是我们大夏国两大古寺之一,一个是京城的大恩禅寺,一个就是圳安县的清岩古寺了。」 「对啊,寺庙的香火很旺,郡主可以去上香还愿。」尤雨薇附议道。 「你去上香拜佛过么?」韩馨月问尤雨薇。 「去过几次。」尤雨薇笑着点头。 韩馨月若有所思,她记得尤雨薇和顾祺成亲比她还早一年,如今膝下还未添一儿半女,照理尤雨薇心里肯定也是着急的,她去上香所求何事不言而喻,可看样子还是没有动静。 由此可见,那个清岩古寺也不过尔尔。 想她在京城的时候,大恩禅寺就没少去,香油钱也没少捐献,结果呢? 韩馨月一时兴趣缺缺。 看她兴致不高,珍珠笑笑,「不想去就别去,谷园的梅子成熟了,这两天我们去摘梅子,做梅子酒,腌酸梅子。」 韩馨月眼睛一亮,这个她比较感兴趣,「好啊,好啊。」 「梅子熟了么?去年你娘送了好多梅子给我们,我让厨娘做了梅子酒,五哥哥喝着感觉很好,今年记得给我留一些。」尤雨薇也很感兴趣。 「尤姐姐,要不,你也留在望林村玩几天吧,等摘了梅子,你再回去好了。」珍珠建议道。 人多热闹,谷园地方大,种植的各种梅花已经有些年头,其中不仅有观赏梅花,也有结果的果梅。 这两三年,梅林里出产不少梅子,多数拿来做梅子酒和腌制成酸梅子,两种的味道都比在外面购买的好多了。 尤雨薇闻言,很是心动。 「圳安县离望林村也不远,你让紫玉帮你拿两身换洗衣裳过来就行了,和我们在村里住几天吧。」珍珠笑嘻嘻地挽住了她的手肘。 尤雨薇眨巴着眼睛,眼眸里已经替她同意了。 于是,原本一同来的两口子,回去的时候,变成了孤单只影。 有些依依不捨地挥别了顾祺,尤雨薇跟着珍珠她们回了罗府。 第二日一早,天气晴好,阳光明媚。 睡得安稳的众人精神抖擞地朝谷园出发。 「姐,去年我们去谷园摘梅子,阿青哥和方师父都去了,摘了好多筐梅子呢。」秀珠坐在马车上,一脸兴致勃勃,她和平善今天请了假,一道跟着去谷园摘梅子。 「三姐,爷喜欢喝梅子酒。」一向安静的平善抱着小弟平彰说了一句。 「爹和大伯也喜欢。」秀珠忙附和。 「是么,那咱们今年多酿一些梅子酒。」珍珠想了想,谷园的梅林,其实她浇灌灵泉的时候不多,早期还是小苗木的时候,浇灌了几次,后来长势稳定后,就很少理会它们了,没想到,那里不仅观赏梅花开得好,果梅结的果子也不差。 「姐,酸梅子也好吃。」秀珠生怕她把所有的梅子都拿去酿酒,赶紧补充一句。 「哈哈~」珍珠大笑,「放心,少不了你们的小零嘴。」 大笑声惹得马车里依偎在一起的雪球和小夜都朝她看过来。 小黑在外面和罗宣骑马,雪球和小夜凑在一起。 「娘,酸梅子是酸的么?」珍珠怀里的罗曦抬头问了一句。 「曦曦,酸梅子当然是酸的啦,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秀珠抢着回答。 「小姨~酸的不好吃。」罗曦皱起了小脸,她不喜欢吃酸的。 孩子们的童声童趣不停地从马车上传出。 翠珠抱着老实的梅玲,不时瞥一眼看向车窗外的韩馨月。 珍珠她们去谷园,提前一天叫了她。 赵文强一家喜出望外,早早让翠珠母女准备好,这不,一大清早,就撵着她们出门去了罗府。 「这条进山的路修建得很整齐呀?也是你们家修的么?」韩馨月看着整齐宽阔青石路颇为吃惊。 这里可是山林里,往山林里修一条这么平整的青石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钱还不说,这人工和时间就得耗费不少时间。 「是珍珠请了村里人修建的,主要是为了方便进出谷园。」翠珠忙回答。 「谷园是别庄吧?为什么要在山林里建别庄呢?」韩馨月好奇。 「呃,具体我也不清楚,不过,有一年年景不好,鄂州流民四蹿,搅得圳安县附近乱成一团,当时的动乱把老百姓都吓得不轻,珍珠就在那年开始请了柳叔公在山林里修建谷园,说是万一有什么大乱,大伙可以有个躲藏危险的地方。」 翠珠回想那年的动乱,确实感觉心有余悸。 韩馨月点头,她能理解,睿王长期在西北镇守,对于战争动乱,韩馨月的感受能比普通人深刻。 车轮「咕噜噜」在青石路上滚动,谷园高大魏巍的院墙在绿树青山间,显得格外的壮观。 韩馨月下了马车后,看着堪比城门高的院墙,惊讶得合不拢嘴。 尤雨薇见状,抿嘴偷笑,想起她第一次来这边的情形,那呆愣的模样和韩馨月也差不了多少。 孩子们倒是习以为常,他们一年总要往谷园跑好几趟,对于谷园内外早已很熟悉了。 刘鹏和刘金叶也跟着过来了,他们敲开了厚实的大门。 刘成两口子忙开门迎接。 韩馨月走进去的时候,一时,就被园子里的景色吸引住了。 谷园当初的设计图是出自凌显之手,布局格调结合了京城与鄂州的特色,园子虽然没有雕樑画栋,但曲径通幽,花木繁盛,阁楼庭院半遮半掩在繁华绿叶中,景色别有一番滋味。 最美人间四月天,正是风光明媚的好时候。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念头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念头 梅林在谷园后半段,她们穿过绿树成荫的小径,然后拾级而下。 不远处是一片绿色的海洋,青翠葳蕤,生机盎然。 「哇~」韩馨月忍不住惊唿一声,「好大一片梅林呀。」 珍珠看着半个斜坡的梅林,眨巴着眼睛,她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林子的长势越发繁茂了。 「冬天的时候,这里的梅花开得可好看了,尤姐姐,你和五哥哥冬天过来玩吧,我们来看腊梅,还可以去滑雪。」秀珠叉着腰比划,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 大片的梅林已经不是当初刚种下时稀稀疏疏的样子,整片整片绿油油的梅林透着勃勃生机,可以想像出,腊月时节梅花绽放的迷人景致。 尤雨薇点头,她也很想看看这片梅林的冬日美景,「好哦,秀珠,到时候我们过来,你可得做嚮导哦。」 秀珠重重点头。 「……」珍珠斜眼看她,「秀珠,你和谁过来滑雪的?」 滑雪的场地要往山谷另一边,虽然是冬天,可一样有潜在的危险,这些半大的孩子没有大人领着,就敢自己跑出去滑雪? 「有时候是方师父或者阿青哥,有时候是大哥和二牛哥他们。」秀珠忽眨着眼睛小心回答,她知道,要是答案不让她姐满意,那冬天她再想跑到谷园玩耍就困难了。 珍珠的眉头这才松了一下,「你们可以过来玩,但是一定要和爹娘商量过,如果方师父和大哥他们没空,去找罗巢他们带你们过来玩,但是,不许你们这些半大的孩子自己跑过来玩,懂么?」 她很认真地盯着秀珠,这小丫头最是闹腾,好玩爱动,和从前的平顺有得一比,如今她不在家里,能管得动秀珠的人就少了,不能让她养成肆意妄为贪玩不知节制的习惯。 秀珠抿着嘴,瞄了眼姐姐的严肃的脸色,老实地点点头。 「秀珠其实很懂事的,你就别训她啦。」看气氛有些严肃,尤雨薇赶紧圆场。 秀珠朝尤雨薇甜甜一笑。 「……」 韩馨月站在一旁看珍珠教育妹妹,心里很是感慨,珍珠在教导孩子方面很有自己的一套。 罗宣和罗枫他们搬来了数个大箩筐。 摘梅子的活,当然不可能只靠她们几个女子小孩,更多的还是得靠身强体壮的护卫们。 梅子树不算太高,大伙钻进林子里伸手就可以採摘,枝桠高的地方踩着板凳或者木梯都可以摘到。 珍珠主要职责是看着孩子,平彰和曦曦个头矮小,基本够不上梅子,得踩到椅子上才能摸得到梅子,这种时候,就得大人看着了。 刘成两夫妻一直在忙个不停,端茶递水搬着椅子板凳,还要教护卫们如何採摘梅子比较正确。 韩馨月和尤雨薇的兴致都很高,两人带着丫鬟在梅林里穿梭,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秀珠、平善还有刘鹏跟着方晟练了几年武艺,身体素质很是强韧,上窜下跳地採摘梅子,精力都充沛得很。 珍珠和翠珠带着小娃子们摘着玩耍,刘金叶负责带平彰。 因为有了护卫们帮忙,很是有效率。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几个大箩筐已经装得差不多了。 「哟,咱们的箩筐是不是不够啦?」珍珠看着冒尖的梅子,青中透黄,光泽圆润,甚是喜人,只是这片果梅好像才摘了不到一半。 「夫人,箩筐我们那还有,先把黄透的梅子摘了,青梅子不用那么着急。」刘成忙上前回话。 珍珠点头,「刘管事,谷园有你们两口子打理,家里很是安心,这么大的园子打理起来也很不容易,辛苦你们啦。」 「不、不辛苦,园子平常也没别的人,我们两口子每天忙活一点,慢慢也就理顺了,就是那些楼阁维护起来比较麻烦,平时只有盛夏的时候,凌老先生会带着学生过来避暑一阵子,其他时候都没人住。」 刘成挠挠头,没人住的屋子老旧得很快,不好维护。 「没事,你按着凌老先生的指示办就成了。」珍珠朝他笑笑,「你家金叶现在在学灶上手艺,你家刘鹏,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刘金叶和刘鹏的上学的年限已满,刘金叶留在胡家当厨娘,刘鹏还没有具体打算。 「……那个,不知道方镖头那里还需要人手么?」刘成犹豫着问了一句。 阿青跟着方晟姓方,镖局走上正轨后,现在村里人都喊他一声方镖头。 跟着阿青走镖,虽然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报酬也高。 武学的学生学了一身武艺,不做镖师就是护卫,镖师的薪酬比护卫高一截,多数人都倾向于让孩子去当镖师。 能进镖局的,是都要签契约的,因公受伤或者损命都会有赔偿,保障还是不错的,村里不少武艺有成的年轻人都进镖局了。 刘鹏年纪虽不大,但武艺学得不错,刘成思来想去,觉着让他进镖局磨练一下,攒一些钱银,以后年纪大了,再寻别的活计也不迟。 珍珠笑笑,「这我还真不清楚,等阿青回村的时候,我替你问问,刘鹏是个懂事细心的孩子,要是他乐意的话,也可以去京城陪平安,平安还需要一个近身小厮,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刘成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能去少爷身旁服侍,是刘鹏的福气,不用考虑,夫人,让刘鹏去平安少爷身旁做小厮吧。」 看他回答得那么急切,珍珠不由失笑,「不急的,刘管事,我们过完端午才返程,你们一家考虑清楚再说,你知道,我家一般是不买下人的,如果刘鹏去京城,也是五年十年的签,不着急,想清楚再说。」 刘成很想说他现在就想清楚了,可是看着眼前平和淡定的女子,他缓了缓激动的心情,用力点头道谢。 平安身旁有一个小厮,那是罗璟从罗府调过去的,经过严格的培训教导,态度恭敬谦逊,严守主人僕从的界限,平安不止一次和她抱怨,说这个小厮也太一板一眼了,和他说话都不能随意些。 珍珠一直想帮平安再找一个熟悉细心的小厮陪着他。 他们在京城里虽然也有熟人,可和他朝夕相处的小厮,珍珠希望能陪他说说话解解乏逗逗趣,生活已经过得很无趣了,身旁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那可怎么行。 她回村看到刘鹏,就有了这个念头,观察几天后,更加肯定了想法。 刘鹏十三四岁,文武兼备,两样都不算太厉害也不算糟糕,中等资质,个性本分却也灵活,还会经常陪着平彰秀珠玩耍,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平安和刘鹏也很熟悉,有他陪着平安,平安在京城应该不会找不到说话的人了。
第一千零二十章知情识趣 第一千零二十章知情识趣 摘了大半个时辰的梅子,韩馨月和尤雨薇有些累了。 几个小孩子也开始东奔西跑四处玩耍,不再对满树桠的梅子感兴趣。 珍珠笑着摇头,招唿她们往不远处的六角凉亭里歇息。 孩子们在梅林里玩躲猫猫,翠珠不大放心几个小的,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小黑它们早就不知道蹿到哪去了,珍珠也懒得管它们,论对这片山林的熟悉程度,谁也比不上小黑。 刘金叶和她娘端上了茶水,韩馨月喝了口茶后,舒服地吁了口气。 「摘梅子是挺有趣的,就是摘久了胳膊有点酸。」 她捏了捏自己的右肩膀。 珍珠莞尔,「大嫂,你这是缺乏锻鍊,所以才这么娇气。」 韩馨月嗔了她一眼,「哪里,又不止我这样,顾夫人不也累了。」 尤雨薇轻笑,附和着韩馨月的意思,「是啊,我也有些累了。」 韩馨月挑眉,似乎在说她才没有娇气呢。 「哈哈~」珍珠一乐,笑了起来。 微微的清风从山谷一边拂过,带着清凉干净的气息。 把刚才忙碌着的燥热吹散开来。 韩馨月眼角弯弯,心情很是不错,抬头看着辽阔高远的天空惬意而舒朗。 「……啊?那是不是你家小金?」 她突然指着远处惊唿出声。 珍珠和尤雨薇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群山中一个熟悉的影子翱翔而来,金色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小金来啦~」尤雨薇也轻唿一声,她很久没见到小金了,「它好像又健壮了些呢。」 看着那高大健硕的身形,尤雨薇感嘆不已。 「……不能再长了,再长它该找不到媳妇了。」珍珠嘀咕着,雕类的寿命很长,像小金这个年岁的雕还很年轻。 她朝小金挥挥手,小金在上空盘旋几圈,落在了不远的院墙上。 在梅林旁玩耍的罗曦和平彰眼尖地看见了小金,撒开小短腿就朝小金跑去,刘金叶跟在他们身后也不着急。 这几年,小金不时会跑到胡家后院找肉吃,多半时候都是她和李氏在喂,她们和小金也算很熟悉了,小金虽然威勐高傲,可它从来不会无故发飙,大家也就没有那么畏惧它了。 小金向来不会理会这些小傢伙,锐利的眸子不时左右移动,任他们在院墙下喊破喉咙,也无动于衷。 珍珠笑笑,看到小金,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把罗宣招唿过来,让他带足人手去猎一头野牛回来,家里来了一群客人,招唿客人总要有些好东西。 一旁的罗枫听见后,跃跃欲试。 看着一群五大三粗,扎实有力的护卫们走远,韩馨月才出声问道:「弟妹,这边还有野牛可猎呀?」 珍珠往谷园一侧指,「那边是一片斜长宽阔的山谷,水草丰富,草木繁茂,很多食草动物出没,野鹿、野羊、野牛都有,也有豺狼虎豹,蛇虫毒蝎。」 韩馨月听了前面几句话,还想说,她也想去看看狩猎的情形,可听完最后一句,就吓得脸色一白,打消了好奇地念头。 「那正好,今天有野牛肉吃了。」尤雨薇笑眯眯的,她从前在胡家蹭饭的时候,可没少吃鹿肉和牛肉。 「县里的牛肉也不好买么?」 西北畜牧业兴盛,不缺牛羊肉,珍珠吃得习惯了,差点忘了鄂州的情况不同。 尤雨薇摇摇头,耕牛是农民的根本,宰杀是受到管制的,即便是县官也很难买得到,加上,顾祺不与民争利的个性,除非必要,要不然厨房里是不会出现牛肉的。 「那今天你可要敞开肚皮好好吃一顿呢。」珍珠笑着打趣她。 尤雨薇毫不介意地点点头。 「要去看他们打猎么?」珍珠随口问了句。 「可是,那边很危险,有蛇呢。」但凡是女子,没几个不怕蛇的,韩馨月自然也不列外。 「我们上角楼去看。」珍珠说道。 韩馨月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尤雨薇耸耸肩没有意见。 珍珠唤了刘金叶,让她帮忙看着点孩子们,这才领着她们去了角楼。 刚爬上三层高的楼层,就见小金威武雄壮的身影「唿哧」飞来,落在楼层的护栏上。 珍珠笑着走过去,伸手拍拍它结实的大爪子。 「小金,晚上过来吃滷牛肉。」 「咕咕」小金应得爽快。 韩馨月和尤雨薇近距离接近小金,都有些兴奋,她们慢慢凑近珍珠,仔细观察着比人还高的大雕,心里不住惊嘆。 山谷那边,罗宣和罗枫他们都算是打猎的老手,所以速度很快,不仅猎了野牛,还猎了野鹿和野猪。 韩馨月她们还没怎么注意打猎的场面,狩猎就结束了。 抬着丰盛的猎物,一群护卫兴高采烈地回了园子。 中午,车队载着大筐大筐的梅子和小山堆似的猎物回到村口。 村民们纷纷侧目,但都不敢凑上去围观,只是远远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赵文强看着翠珠从马车上走下,走到珍珠面前说了几句话,珍珠提了一篮子梅子给她,翠珠笑着收下,然后从容地与馨月郡主她们告辞。 她牵着梅玲沿着青石路旁,慢慢往村里走。 「翠珠呀,你陪着去摘梅子呀?」一旁有村民小声问道,表情很是羡慕,能陪着郡主去摘梅子,也是面上有光的荣耀呢。 「尝尝今年的梅子吧。」翠珠笑笑,避而不答,提着篮子请他们品尝梅子。 「哎,是得尝尝,沾沾光也好。」村民也不客气地抓了几颗,旁边的村民见状,都各拿了几颗。 「嗯,贵人摘的梅子,果然比普通的好吃。」有村民把梅子往身上一擦,就咬了一口,随后连声夸赞,旁的村民也跟着附议。 「……」 翠珠一脸无奈,这梅子分明是二叔家种的,他们硬往郡主身上套,算怎么一回事。 好笑地嘆了口气,她牵着梅玲往回家的方向走。 赵文强从花圃后熘了过来,「翠珠,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分明在责怪她离开得太早。 「……爷,珍珠她们吃了午饭后要午休了。」翠珠勉强支了个笑脸。 「你可以陪着一起吃饭嘛,和郡主、知县夫人多说说话,熟悉熟悉,这样对柏铭的仕途才有所帮助,你不要和柏铭一样不开窍呀。」赵文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翠珠心里暗嘆一声,「爷,为人处世,进退有度,不惹人厌烦才是知情识趣,你说是不是?」 赵文强一噎,顿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地看着她牵着梅玲往回走。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警告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警告 罗府门前,护卫们从马车上把梅子和猎物卸下。 「罗宣,把四筐梅子和一头野鹿、野牛、野猪都送到我娘那里去,秀珠你带小夜回家去,顺便领着护卫搬东西,平彰留在这边和曦曦玩耍,你跟娘说一声,一会儿去老宅喊大伯和奶过去帮忙。」 家里的厨娘可处理不好这么多的猎物,还得让她爹、大伯和她奶过去帮忙才行。 「哎,我知道啦。」 秀珠抱着小夜蹦蹦跳跳往林荫道上跑,刘金叶和刘鹏跟在她身后一道回去。 结果,没过多久,王氏跑过来找她了。 王氏凑近珍珠耳边低语几句。 珍珠微愣,还都凑成一堆了。 舅公王宏生一家得到珍珠回村的消息,今天一早过来了,王氏知道珍珠有贵客要招待,郡主来望林村的消息又不宜宣扬,就想着让珍珠抽空到老宅去一趟,见一见远道而来的舅公一家。 可是他们刚到没多久,胡秋香一家也都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蒋晓燕一家,一时,原本还算宽敞的老宅,就显得拥挤起来。 他们都是来看望她和罗曦的,珍珠照理应该在罗府招待客人才是,可是,韩馨月和尤雨薇在府内,人多嘴杂就不好操作了。 「奶,我让家里和厨娘准备宴席,未时的时候,你带他们到府里吃席,也让曦曦认识一下家里的亲戚。」珍珠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罗府招待他们。 「可是,郡主和县令夫人都在你府里,这样会不会不大好?」王氏小声问道,吵了贵人就不好了。 「没事,我们在前院开席,不会太吵的。」珍珠笑笑,即使吵点也没事,韩馨月和尤雨薇都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自会体谅一二的。 王氏犹豫了一下,「那我叮嘱他们一声,说是你府里有贵客,不宜喧譁,席面不要摆太久,意思一下就成了。」 「没事,奶,不用那么紧张,大嫂不是那种气量狭窄的人。」珍珠笑着安抚王氏。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王氏这才急匆匆出了府。 即是家中有客要开席,韩馨月她们的午饭就来不及细细整治了,珍珠让人拿了大块的牛骨和牛肉,让厨娘熬了牛骨汤,然后做了香喷喷的牛肉面给她们端过去,两人不但没有介意,还吃得意犹未尽。 「牛骨汤熬得还不够久,要不然味道会更浓郁一些。」看着她们吃得开心,珍珠满眼笑意,她在牛骨汤里添了不少灵泉,用于改善调养她们的体质。 「嗯,已经很好吃了,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肉面了。」尤雨薇摸着微凸的胃部,脸上有些遗憾,「好想再吃一碗,可惜,实在撑不下去了。」 韩馨月喝完面汤,才依依不捨地放下大碗,「真的太好吃了,弟妹,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不是我做的哦,是厨娘做的。」珍珠从来不是个居功的人,她除了添加一些灵泉外,什么都没干。 韩馨月用哀怨的小眼神看她,「好像你家的厨娘,每一个都是那么厨艺精湛,可是,我借你的厨娘过去以后,味道好像没有你在的时候好了。」 京城罗府轩皓居的厨娘,她已经借过去很久了,可是,厨娘的手艺却没有在轩皓居小厨房的时候,那种让人惊艷加惊喜的美味。 「……」 珍珠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哈哈,郡主也有这种感觉么?我觉得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尤雨薇也笑着说了一句。 「……哪有这种事情,呵呵。」珍珠干笑一声,忙移开话题,「一会儿,我在前院宴请亲眷,要是吵了你们,可要多担待一些。」 「没事,要不要我给你帮忙?」尤雨薇自动请缨,她随顾祺外放这两年,内宅后院的大小事宜通通都理得很顺畅了。 珍珠摇头,「不用了,都是来看曦曦的亲眷,没什么大的事情。」 韩馨月和尤雨薇都点点头,表示理解。 到了未时,罗府的大门敞开,王氏和胡全福领着一大群人进了罗府。 王宏生和胡秋香两家人老老少少加起来有二十多口人,还有蒋晓燕和她相公吴昊带着大女儿和刚出生的小儿子也过来了。 厅堂摆了三桌酒席,李氏和胡长贵带着孩子,还有黄延成带着芳芳都过来了。 屋内一时人声鼎沸,四处是说话和寒暄的声音。 罗曦被珍珠抱在怀里挨个叫人。 众人看到雪白粉嫩的罗曦,都一个劲的夸赞。 特别是王宏生一家。 「珍珠,你这闺女像足了你小的时候呢,长得可真好看。」王宏生宏亮的大嗓门透着高兴的气息。 「舅公,你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呀,我奶说了,我小时候黑黑瘦瘦的,和曦曦可不像。」珍珠笑着打趣。 「……」王宏生一顿,想了想,「好像是比较瘦小一点,不过,五官和样貌是相像的。」 另一边坐着的胡秋香撇撇嘴,小声和身边的蒋家强嘟囔起来,「珍珠小的时候,又黑又瘦,头髮还稀疏发黄,和罗曦哪有半点相像的地方,拍马屁也拍不对地方。」 蒋家强的眼睛在珍珠和罗曦身上滴熘熘转着,「表妹长大以后,才开始越变越好看的,就算生了孩子,也越发好看明艷了。」 胡秋香看他的眼神直勾勾盯着珍珠,眉头紧紧皱了起,伸手在桌下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 「啊——」蒋家强一声惨叫,把厅堂里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转头望向他。 蒋家强瞪着他娘,正待开口说话,胡秋香抢先一步,「没事、没事,家强刚才喝水咬到了舌头。」 她狠狠回瞪他,蒋家强只好讪讪一笑,假装不好意思。 等众人的视线都离开后,胡秋香凑近他警告道:「你管好自己的眼睛,别给我们家惹祸,你也不想想,你表妹是什么身份什么脾性,你惹了她不高兴,我们家可没有好果子吃。」 胡秋香这几年算是认清了形势,再不敢对胡家上下指手画脚,她闺女蒋晓燕还需要靠着胡家的关系,才能压制住婆家对她的不满。 胡家如今最有能耐的人物,就是胡珍珠和胡平安两姐弟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把二房给得罪了。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有我在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有我在 胡秋香母子俩的小动作,一旁的吴浩看在眼里,脸上闪过鄙夷之色。 蒋家有这么一户高官亲戚,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不是因为他们从前和胡家的关系不好。 特别是与胡家最有出息的胡珍珠姐弟几人的关系尤为不好。 蒋家几个小的都懒散得很,既不好学,也不勤奋,靠着家里的几十亩田产和养兔产业,就安逸的混吃等死,不思进取。 看看胡家二房的态度,与王宏生一家谈话笑声不断,面对蒋家就只淡淡打了招唿,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吴浩转头看向蒋晓燕,她抱着刚满月儿子,丰润的脸上满是得色,自从她生了儿子后,一夜之间仿佛扬眉吐气了一般,说话的姿态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垂眸看着她手里拿着的两个红色荷包,里面是胡珍珠送给两个孩子的礼物。 大女儿收到的是一对玲珑精巧的金手镯,小儿子收到的却是一副普通的银锁,很明显大女儿的礼比小儿子的重多了。 蒋晓燕翻看的时候,还特地问了胡珍珠,为什么有这样的区别。 胡珍珠淡然一笑,「女儿家自然要比男孩子金贵。」 蒋晓燕却自作聪明的理解成胡珍珠自己没能生个儿子,就觉得女儿矜贵,她脸上的得色还更盛几分。 愚蠢的妇人,吴浩心里冷哼一声。 看看人家一家人对待罗曦的态度,那种宠爱和亲昵是能装出来的么? 罗将军的孩子,就算是女儿,那也是正真的千金。 他从前怎么就被风迷了眼,娶了这么个蠢笨的女人。 吴浩紧抿着起嘴,转头却碰上了一对深邃的眼睛,那双墨如星子的黑眸里,似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让吴浩感觉背嵴发凉。 他忙支起笑脸,朝那双眼睛的主人讨好一笑。 却只换来淡淡一瞥。 吴浩头皮发麻,立即正襟危坐,端正好表情。 珍珠移开视线,转头和舅婆钱氏接着说话。 这个吴浩,听说依然在外面养着外室,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却一直没断了联繫,蒋晓燕从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了儿子以后,感觉腰板挺直了,最近一直在闹着让吴浩处理掉外室。 吴浩当然不答应,双方正闹个不休,蒋晓燕得知她带罗曦回望林村的消息后,立即带着满月不久的孩子来了。 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珍珠都不打算管他们的事情。 她自己种的因果,是苦是甜都得自己品尝。 正式开席后,男女分了桌。 珍珠坐在钱氏身旁,钱氏一脸慈爱地逗着罗曦说话。 蒋晓燕抱着儿子想挤到她们身旁,却被王氏不动声色地拦下,把她的座位安排到了另一边。 罗府还住着尊贵的客人,王氏不想让蒋晓燕闹出什么事情来。 她可没少听胡秋香抱怨女婿吴浩的事情,这些家庭纠纷琐碎的事情,闹到珍珠面前又能如何,只会平白给珍珠添麻烦,惹了珍珠厌烦。 王氏瞪着还想往前凑到胡秋香两母女,用眼神狠狠压着她们。 胡秋香和蒋晓燕最终还是老实地坐回了椅子上,胡家最能体谅她们的,也只有王氏了,要是王氏都不搭理她们,那么她们一家以后想多来往都变得困难了。 宴席上的气氛还算热闹,王家几个小辈都添了孩子,有孩子的地方就会热闹。 蒋家胜和蒋家强都带了自家的孩子,厅堂里吵吵嚷嚷的,好在,丰盛美味的饭菜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开席的时候,总算没乱糟糟的。 一个时辰后,眼见着太阳已经开始西斜,王氏心里很着急,她朝男客那边的胡全福使眼色,来的时候他们就商量好了,罗府有贵客,不宜让亲戚们耽误珍珠太多时间。 胡全福领会了意思,联合好胡长林,开始放下手里的酒杯,假装喝醉,让蒋金财和蒋家胜两兄弟扶他回老宅。 蒋金财正喝得痛快,哪里想起身陪他回去,脸上就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 另一边的王宏生,来罗府之前,得了王氏的提醒,知道珍珠还要招唿贵客,他们不便过多逗留,所以,他给儿子孙子们使了眼色,一群人起身,假装架着胡老爷子,顺便把蒋金财他们也架了起来,唿唿喝喝地往老宅方向走。 这边的王氏立马招唿了钱氏李氏她们,拉着胡秋香和蒋晓燕也跟了上去。 胡秋香和蒋晓燕一脸莫名的被众人簇拥着走出了大门,王氏小声和珍珠低语几句,然后拉扯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出了罗府。 几息时间,罗府的厅堂里就空了下来。 珍珠笑笑,怀里的罗曦应付了一大群亲戚后,窝在她怀里打哈欠。 王嬷嬷上前,从她怀里抱过了罗曦,小声说道:「夫人,我带曦姐儿去睡一会儿。」 珍珠点点头,自顾伸了个懒腰,应酬一大堆亲戚,也着实耗费精力。 米兰和明珍领着小丫鬟过来收拾碗筷。 等到晚上,华灯初上时,王氏悄悄过来。 「你舅公一家回到老宅后,就赶着他们的骡车回去了,你大姑他们要留一晚上,我没让他们出去串门子,省得听到什么不该听的消息。」 王氏一脸谨慎。 珍珠失笑,「奶,不用这么紧张,就算她们知道大嫂在望林村做客又怎么 样,难道她们还敢闹出什么事情么?」 王氏却是一脸不贊同地看着她,「他们是不敢跑过来闹事,可是,他们敢厚着脸皮赖在村里,郡主还要在咱们村住一段时间,要是村里每个人的亲戚都跑到在咱们村里来看热闹,那可怎么得了,可不能让旁人坏了郡主来游玩的兴致。」 「……奶,说得也有道理。」珍珠摸摸鼻子点头。 「所以,明天我一早就把他们打发回去。」王氏一脸坚决。 王宏生一家好说话,又识趣,根本不用她提醒,就早早返程归家,可胡秋香一家不同,王氏对自己女儿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也相当了解。 平日帮衬是帮衬,大事面前,她可不煳涂。 珍珠笑着挽起了王氏的手肘,「奶,咱老胡家只要有你在,我们去到哪里都放心得很。」 王氏顿时笑眯了眼,她轻轻拍着珍珠的手,「你和平安尽管安心照顾好自己,家里有我在。」 珍珠把头依在王氏肩头上,心里很是感慨,当年如果不是有明辨是非,通情达理的王氏在,胡家两房未必能有现在这样的好局面。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迂迴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迂迴 「好在你大伯娘这几天不在家,要不然,以她碎嘴的性子,不定就说漏了嘴。」 珍珠送王氏出门的时候,王氏偷偷和她咬耳朵。 「大伯娘去了好几天了,还不回来?」珍珠感到奇怪了,照理回娘家也不能回那么多天呀。 「回了五六天了,她娘腿折了,她藉口回去照顾,上次她从梁坪村回来,说是想让娘家的孩子过来上学,我没允许,她大概是跟我呕气,所以这次才迟迟不回来。」王氏冷笑一声,有本事她一辈子不回来最好。 珍珠挑挑眉毛,认同王氏的做法,望林学堂属于免费教育,各种资源供应一直有胡家负责,为村里的孩子们提供学习的机会,如果招收了外村的孩子来上学,牵扯到的事情就太多了。 学堂师资有限,以后应该也不会扩展,学堂本来就是她一力要求建设的,她现在能在望林村待的时间有限,监督管理上,大多都放权让杨秀才负责了,胡长贵两口子对学堂的运营也不大懂,她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了。 所以,非本村和胡家员工的孩子就不招收了。 「奶,你做得对,咱们学堂小,每个校舍才一个先生,如果招收外村的孩子,管不上来。」珍珠想了想,笑着说道: 「奶,要是舅公家的孩子想过来上学也行,咱们迂迴一些,让他们爹或者他们娘过来签个契约干一阵子活,他们就算我们请的员工了,员工的孩子可以在学堂免费上学。」 王氏犹豫,「……这,会不会太那个啥了?」 她怕村里人会说闲话,虽然学堂是他们老胡家修建起来的,可是,定好的规矩也不能随便打破不是。 珍珠摆摆手,「这有啥,咱们也是按规矩办事,让他们过来帮忙种种田,做做饭,不也是干活么,给工钱领福利很正常,也就三年时间,三年后要是有本事继续深造,那就再说。」 王氏心有所触,王宏生家里的小字辈确实有适龄的孩子,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让他们过来,现在,有了珍珠的话,她心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目送一脸笑意的王氏离开,珍珠转回了自己院子。 下午睡了一觉的罗曦,精神很是不错,小脸红扑扑的,王嬷嬷正陪着她在房里搭积木。 「嬷嬷,你去歇着吧,今天让罗曦留在我这里睡。」 出了嘉晋城后,珍珠不时会留罗曦跟自己睡。 罗曦小脸一亮,朝母亲咧嘴一笑。 王嬷嬷笑呵呵离开。 孩子总是比较依赖父母亲,罗曦也不例外。 「曦曦,咱们给你爹爹写信。」 珍珠把笔墨纸砚准备好放到炕桌上,罗曦「啪嗒啪嗒」跑过来,伸手要求上炕。 把小傢伙抱到炕上,教她研墨。 「慢慢的,保持垂直,打着圈儿磨,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珍珠拿着她的小手慢慢转着圈。 罗曦是个沉稳的孩子,对这种需要耐性的事情,最是拿手,一圈又一圈也不会感到不耐烦,小脸上反而浮现出一种愉悦的表情。 「好啦~」 磨到合适的浓度,珍珠让她放下了墨锭。 罗曦还一脸意犹未尽。 「你乖乖的,娘给你爹写信,一会儿在信后面,你按个小手印,你爹看到了,肯定高兴。」珍珠亲亲她的小脸蛋。 罗曦笑眯眯地点头。 把这两日在望林村发生的事情写在信里,最后的落款画了两颗爱心,珍珠看着那两颗不甚好看的爱心,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最后,在罗曦的拇指指腹上涂了点墨汁,让她在两颗爱心下印了一个小指印,一家三口就齐全了。 看着最后的成品,珍珠抿着嘴轻笑。 二日一早天还没亮,胡秋香和蒋晓燕两家人就被王氏老两口送出了村口。 尽管胡秋香一再表示他们可以多留几天,王氏和胡全福都充耳不闻,连说家里最近太忙,端午又快到了,大伙都该准备过节云云,硬是起了个大早,把他们都送出了村口。 胡秋香和蒋晓燕黑着一张脸,坐上马车回去了。 看着她们母女俩吃瘪,吴浩心中冷笑,人家明显不想搭理她们,她们还硬要往上凑。 不过,王氏给他们的回礼却是很大方,两家各送了一大块牛腿,每块牛腿约莫得有七八十斤重,沉甸甸的份量,把他们的马车都压沉了几分。 牛肉难买,就算有钱,在他们镇上,想吃牛肉都得碰运气,这么大块的牛腿,且不说价值几何,单是他们有本事弄到完整的一头牛,就很有能耐了,还大方阔气的把整块牛腿拿出来送给她们。 若说胡家不看重胡秋香母女俩,好像又不对。 吴浩有些摸不清头脑。 王氏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把人都送走后,总算松了口气。 自从他们过来,全家人一直小心陪着,不让他们到外面串门子,人多嘴杂,要是他们知道珍珠的大嫂馨月郡主也过来了,肯定不会轻易离开,赖也要赖到郡主离开。 王氏可不想让珍珠因为这样的亲戚,在她大嫂面前丢了面子,如果昨天来的单是王宏生一家,她倒想让他们见见馨月郡主,敬仰一下皇族郡主,偏生,胡秋香他们也过来了,只好做摆了。 送走了亲戚,珍珠她们开始忙活着酿制梅子酒和腌制酸梅子。 梅子的份量很多,从清洗到放入罈子里腌制,耗费了两天时间。 看着屋檐下摆放整齐的大罈子,韩馨月笑得一脸欢喜。 「回去的时候,我要多带些梅子酒,你大哥他应该会喜欢。」 虽然不是她亲手制作的,可她全程都参与了,韩馨月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我也要多带些梅子酒。」尤雨薇也笑着附议,顾祺其实不怎么喝酒,但是去年酿制的梅子酒他就喝了不少,她从去年就打算着今年要多酿制一些梅子酒。 珍珠斜睨了她们一眼,这两女人都只顾着惦记自家相公,「都拿走吧,只要你们拿得动,把酸梅子留给我就成了。」 自家种的梅子,腌制成酸梅子也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吃着不腻,很是开胃,拿回去送人也很合适。 至于梅子酒么,罗璟并不好杯中物,给他带一点尝尝就好了。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心疼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心疼 「酸梅子我也要。」尤雨薇笑眯眯地凑近她。 「酸梅子好吃么?会不会太酸?」韩馨月见状,好奇地问了一句。 「很好吃,甜中带酸,去年胡婶子送了两罐给我,我一个人都把它们吃光了,比市场上卖的酸梅子好吃多了。」尤雨薇回想那满嘴微酸的滋味,感觉口水都泛滥起来。 「那,我也要一些。」韩馨月凑到珍珠身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珍珠哭笑不得,「能吃你们就拿,也就是零嘴而已,又不能当饭吃。」 原本还想开玩笑说,这种酸梅子是孕妇最喜欢的零嘴,转念一想,很不妥当,立即换了方向。 「酸梅子可以保存挺长时间,你们拿回去存着慢慢吃吧。」 两人都笑着应下。 接下来几日,珍珠带着她们爬山、摘花、捉鱼、采野果等等,天天变着花样用灵泉弄好吃的饭食招待她们。 尤雨薇和韩馨月都比她大,两人在子嗣上的困难,她看在眼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法子,只能尽量用灵泉帮她们调养一二。 她在嘉晋城的时候,还询问过大夫,关于嗣子汤之类汤药的配方,然后在空间里种上了当归、香附、茧丝子、白蒺藜等药材,准备临行前,把药材送给两人。 而后,她们每天上山下河的四处跑,韩馨月和尤雨薇累得够呛,却也玩得尽兴,体力消耗多了,饭量就蹭蹭直涨,每次吃完饭,她们都会摸摸自己鼓起的胃部感嘆,如果每天这么吃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们大概都会圆润起来。 快乐的日子过得悠闲自在,时间很快到了四月中下旬。 临近端午,尤雨薇得先回圳安县了。 这日,吃了午饭,珍珠和韩馨月把她送到了罗府大门。 「尤姐姐,端午记得过来吃粽子哦。」珍珠看着满脸不舍的尤雨薇,一脸笑意地说道。 「嗯,我会来的,准备好端午节礼,我就过来了。」尤雨薇凑近珍珠,对她怀里粉嫩嫩的罗曦就亲了一口,摸摸她的小手十分捨不得放开。 她们待了一段时间后,罗曦对尤雨薇和韩馨月亲近了不少。 「尤姐姐,你多留两天该多好。」 韩馨月挽上了尤雨薇的手腕,眼里有些不舍,两人熟悉后,关系亲近了很多,两人都是王孙贵胄,出身显贵的天之骄女,很多事情都有共同语言,相处久了,韩馨月跟着珍珠唤尤雨薇为「尤姐姐」。 尤雨薇也大方应下,韩馨月从前虽然比较少出现在京城范围,但是,两人很小的时候就互相认识了,那时只不过是没有这么熟悉而已。 「她再不回去,顾五哥哥得一个人过端午节了,尤姐姐可捨不得。」珍珠笑眯眯地插了一句。 尤雨薇嗔了她一眼,「谁像你这样狠心,把罗玉生扔在西北自己过端午,你们娘俩跑回娘家快活逍遥了。」 这话可把珍珠和韩馨月都算上了,韩馨月脸颊微红,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罗睿,她不在京城,端午节他应该会陪着父王一起过吧,一时,她就有些晃了神。 珍珠挑眉,笑得一脸痞样,「我可不就是个狠心的么,为了来看娇俏的小娘子,把相公撂在家里独守空房了。」 耍赖兼流气的语调,让一向大方得体的尤雨薇都红了脸庞,她狠狠瞪了珍珠一眼,「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也不怕教坏了你家曦曦。」 「哈哈~」珍珠大笑,垂眸看着怀里的罗曦,她正睁着明亮如星的墨子看着自己。 珍珠摸摸她的小脸,把她放到了地上,「曦曦,和你顾伯母说再见,然后去你姥娘家找小舅舅玩去吧。」 罗曦小脸一亮,乖巧地朝尤雨薇挥挥手,然后牵着王嬷嬷往胡家走去。 和大人们在一起,当然没有和小朋友一起有意思了。 尤雨薇眼睛一直追随着小傢伙可爱的身影。 「这么可爱的小闺女,罗玉生怎么捨得让你带着她离开那么久呢?」 「……」 珍珠想到罗璟信里的哀怨,眼角就带上了笑意。 「小叔子再捨不得,也得让曦曦回来看看外祖一家,要不然,弟妹不高兴,小叔该心疼了。」韩馨月眉梢带笑,罗璟有多顺着珍珠,她深有体会。 尤雨薇抿嘴轻笑,眼里是满满的羡慕,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珍珠无奈地扫了她们一眼,随口反击道:「大哥要是不心疼大嫂,能让大嫂千里路远地跑来鄂州游玩么?顾五哥哥要是不心疼尤姐姐,能让尤姐姐出来陪我们玩这么长时间么?就知道说我。」 韩馨月和尤雨薇被她说得脸上微红,三人笑闹成一团。 好一会儿,罗宣领着护卫把几个装着梅子酒和酸梅子的大罈子搬到马车上,安放平整。 尤雨薇在紫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隔着车窗和她们挥手,马车渐渐驶出瞭望林村口。 送走了尤雨薇,韩馨月回了她的院子歇息,这几天体力消耗得厉害,又赶上小日子来临,她身体很是酸软睏乏,珍珠交代了米兰她们好好服侍,这才慢悠悠往胡家的方向走去。 领着一群人漫山遍野地跑,是挺有意思的,不过,确实也有点累,正好,借这几天休息一下。 罗曦和平彰正在院子里看刘鹏滚铁圈,两娃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十分的投入。 小黄和小夜又混到了一起,也在一旁凑热闹。 说也奇怪,小黑和雪球回瞭望林村,小夜除了头几天跟在小黑身后转悠,后来更多时候,它宁愿和小黄待一块,也不往小黑身边凑了。 她私下偷偷问小黑是咋回事,那货一脸趾高气昂,嫌小夜动作不够利索,跟不上它的节奏,往山里跑的时候,也不爱等它,自顾带着雪球跑了,小夜委屈巴巴地跟了几次,都被丢在了山里,后来的情形就变成了这样。 珍珠一脸无语,小夜还是只小猫,虽然体型已经和小黑接近,但年龄上来说,它还是个宝宝,哪里会赶得上小黑和雪球的步伐,这两货也是不靠谱的爹娘,小夜不感到委屈才怪。 难怪小夜宁愿和小黄混在一起,也不乐意跟着小黑它们跑了,小黄性格老实温顺,即是猫狗天性不对盘,它们也能相处得非常融洽。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期许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期许 小黄看到珍珠走进院子,摇着尾巴就跑过来了,小黑踏着优雅的小碎步也跟着过来了。 珍珠半蹲下地,摸摸小黄,揉揉小夜。 一猫一狗蹭在她身旁,显得十分高兴。 「哎,咱家的猫狗呀,最亲的就是姐姐啦。」秀珠连蹦带跳从后院跑来了出来。 珍珠笑着站起来,「怎么,小黄和你不亲么?」 秀珠噘了噘嘴,「没有和姐姐那样亲。」 小黄似乎听懂她的意思一般,甩着尾巴凑近了秀珠。 秀珠立马眉开眼笑,蹲下来抱着小黄就是一阵亲昵。 她从小在小黄的陪伴下长大,和小黄的感情自是不一般。 埋怨小黄的话,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珍珠笑着摇摇头。 「秀珠,你陪平彰和曦曦玩,我去后院看看。」 「哎,知道啦。」秀珠利索着应下,跑到一边,拿起另一副铁圈,开始在庭院里花式滚铁圈。 直行、转弯、迴旋样样都玩得很熘,立即把平彰和罗曦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纷纷跟在秀珠身后不停跑动。 刘鹏见状,笑呵呵地收起来了手里的铁圈,站在一旁看他们玩耍。 王嬷嬷和林婆婆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说着话,见她走过来,纷纷站了起来打招唿。 「林婆婆,这是给做鞋子呢?」珍珠看看她手里的鞋底,巴掌大小,分明是罗曦小脚丫的尺寸。 「……给曦姐儿的。」这两年,林婆婆说话已经比从前顺畅了很多。 「曦曦没有那么多只脚丫,穿不了那么多双鞋子,你呀,就别费眼神了。」珍珠无奈地摇头。 罗曦一回来,李氏、王氏估摸好她脚丫的大小,一逮到空隙就给罗曦做鞋子,林婆婆也这样,罗曦今年的鞋子多到穿不完,留到明年鞋子又小了。 林婆婆笑眯眯摇头,「……留着慢慢穿。」 哎,都是执拗的老人家,知道她们是好意,珍珠嘆了口气,随她们去吧,大不了一天穿一双好了,明年小了,就收拾起来,看看谁家的小辈能穿。 王嬷嬷瞧着也乐呵呵的,她在嘉晋城的时候,也是没事就给罗曦做鞋子和小衣裳,回瞭望林村后,看到她们都争着要做小鞋子,她就没再动手了。 「你们聊着,我去后院看看。」 珍珠示意她们随意,王嬷嬷和林婆婆年纪相仿,相处得不错,她曾想让林婆婆也跟着到嘉晋城去住一段时间,两人好做伴,可林婆婆说什么也不同意。 她又想让王嬷嬷留在望林村养老,可王嬷嬷这边又不同意了。 没法,只好暂时如此了,还好,两人的身体状况不错,基本没什么大的毛病。 以后王嬷嬷年纪再大些,珍珠再让她回望林村安享晚年。 慢悠悠地走到后院,潘雪兰正坐在厨房门前剥着嫩黄豆,一颗颗碧绿的小豆子从她指尖剥落。 「雪兰姐,剥嫩黄豆干啥?」 潘雪兰抬眼朝她笑笑,「晚上做黄豆排骨汤。」 「嗯,补汤啊,应该给你爷和凌希补一补。」珍珠一屁股坐到了她身旁,伸手拿起毛绒绒的嫩黄豆剥了起来。 「嘿嘿,我还能怠慢他们不成。」潘雪兰朝她调皮地眨眨眼。 珍珠莞尔,虽然许久不见,潘雪兰对她的态度依旧亲切随意,她很喜欢这样的性子。 「凌希今年秋闱要是过了,就得准备明年的春闱了,打算年底去京城还是过完年才出发?」 凌希很厉害,一路考过来都很顺畅,如果不出意外,秋闱应该也会顺利考过去的。 潘雪兰手里的动作就是一顿,她瞥了眼老神在在的珍珠,「你就这么肯定,他能考过?」 珍珠失笑,「难道你没信心?」 潘雪兰脸颊难得红了红,神情有些忸怩起来,「也不是,就是不敢期望太高,怕给他压力太大,他现在已经很用功了,每天都在闭门念书,我不想给他压力。」 珍珠瞭然,的确如此,不过,「现在离秋闱还有一段时间呢,也不能天天关在房里念死书,闭门造车也不好,适当放松一下,有利于缓解紧绷的神经。」 她试着劝解几句,道理他们都懂,就怕凌显对凌希的期望太高了,以至于凌希自己也给自己压力。 潘雪兰沉默一会儿,才摇摇头,「这我都知道,可是,他在这方面很固执。」 就是不听劝的意思了,珍珠也摇摇头,可惜,平安不在村里,他和凌希交情不错,让他劝解一二,也许还行得通。 「没事,等过了乡试,你们去京城备考吧,就住平安那里,他现在一个人住着,也许过了年会离开京城了,那里的宅子就拜託你们帮忙看管了。」 凌希定然是想为凌家争一口气,完成他爷的期许,所以,现在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考过了就好办了。 潘雪兰双眸一睁,有点不敢相信,「平安不是在翰林院任职么?过了年应该转正才对,为什么要离开京城?」 那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想要进入的地方,凌希要是能进翰林院,凌显定然老怀大慰。 珍珠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告诉她平安的打算。 潘雪兰听闻,惊唿一声。 「他要外放?去你们那边做小县官?」 「嘘~」珍珠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还没定呢,等年底定下来再说。」 潘雪兰怔了一怔,想了一会儿,脸上又释然起来。 这样的作风,很符合他们姐弟两人的性格,随意又洒脱,对那些面上的东西,不论是权势、地位还是金钱,都不是那么看重。 学子们嚮往的翰林院,在他们看来,也是可有可无,并没有觉得太过重要。 所以,珍珠是贊成平安的做法的。 「你爹娘会同意么?」潘雪兰悄声问了一句。 珍珠笑笑,反问一句,「你觉得呢?」 ……当然,会! 潘雪兰想到胡长贵两口子对珍珠几乎百依百顺的性子,只要她开口,哪有不同意的份。 她一脸羡慕地看着珍珠,「那平安以后就离你们很近了呢,有你们照顾平安,你爹娘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啦。」 以罗璟在西北的地位,平安去到那边,那还不是如鱼得水一般。 珍珠抿嘴轻笑,胡长贵两口子不难说服,他们对官职本来也不是那么敏感,加上,平安去西北有她和罗璟照顾,他们更能安心。 王氏那边可能会费点口舌,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 现在还要看平顺他们秋闱考得怎么样,然后再做安排。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闹腾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闹腾 这次秋闱,望林村去赶考的有平顺、凌希和土旺。 凌希和土旺都非常的用功,除了必要的应酬外,几乎都在跟着凌显温书备考,相比之下,平顺就懒散多了。 不时还能看到平顺过来串串门子,逗狗遛猫,和弟弟妹妹们玩耍说笑,一点没有紧张焦虑的感觉。 王氏每每看到活波好动的大孙子,就忍不住笑着嘆气,珍珠倒是觉着平顺这样的心态很好,反过来劝王氏她们不要太担心了。 两人剥着嫩黄豆闲聊,李氏从菜园那边转了过来,手里的圆簸箕装满了新採摘下来的豇豆。 「娘,摘那么多豇豆干啥?」 「秀珠说,想吃豆角酸。」 李氏笑着走近她们,把圆簸箕放到了地上。 珍珠哂笑,「秀珠那淘气包要是想吃烤乳猪,娘是不是就去捉一只小猪来烤呀?」 李氏宠爱秀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闻言脸颊微红,她瞪了眼珍珠,「你要是想吃什么,我还不一样给你做。」 珍珠和潘雪兰都哈哈一笑。 「咳~」李氏轻咳一声,「你尤姐姐走的时候,怎么没过来摘些樱桃送人呢?」 「唔,一时忘了,不过没事,过几天她还会来的。」珍珠用手背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泪。 「一会儿摘一些给你奶送去,她今早上过来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好看。」李氏嘀咕一句。 「为啥?又咋了?」珍珠问道。 「还不是你大伯娘又闹腾了。」李氏嘆了口气,瞧珍珠和潘雪兰都看着她,她继续说道: 「她前段时间不是刚从梁坪村回来嘛,昨个又提出想回娘家看看,把你奶和大伯气得够呛,昨晚你大伯就想把你大伯娘打一顿,你大伯娘嚎得惊天动地的,你奶怕她惊扰了周遭的邻里,再传到郡主耳朵里,丢了你的脸,就拦着你大伯没让他动手。」 「……」 珍珠眨巴着眼睛,有些无语。 这个梁氏,也不知道脑迴路为啥这么清奇,看来是从前在娘家受到的教训还不够深刻,这回又上赶着凑上去找虐。 「那后来呢?」 「后来?还能咋样,你大伯娘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挨揍了还要往娘家跑,应该老实在家待着吧。」李氏也不大肯定,她这大嫂总是记吃不记打没心没肺的。 珍珠挑了挑眉,她可不觉得梁氏会那么老实。 所以,当她提着小篮子出现在老宅门外时,没有意外地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来开门的是怒气沖沖的胡长林,他看到珍珠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地挠挠头,侧身让她进去后,立即关上了大门。 「……我给你们老胡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娘折了腿,做女儿的回去探望一番,怎么就不成了?为了这事,还要打人,我要去找村长来评评理,啊,不,去找郡主来评评理,孝顺自己父母之命怎么就不对了?」 遮掩着大门的堂屋里,断断续续传出了梁氏哭嚷的声音。 胡长林的脸色就是一变,手掌瞬时握成了拳头。 「……你,要是敢跑到郡主面前撒野,那就直接拿着休书回你梁坪村去吧,下半辈子待在梁坪村好了。」王氏气得哆嗦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梁氏干嚎的声音立时没了声响,可惜,隔了一会儿,又嚎了起来。 「……唉呀,我不活了,你们老胡家都欺负我,要是胡长林敢写休书,我就拿着休书一头撞死在珍珠家的大门口,让全村的人和郡主都看看,你们老胡家是怎么逼死我的,咱们大夏国以孝治国,你们胡家竟然狠心不让媳妇回娘家服侍受伤的老人,天理何在啊?」 里面是一阵「啪啪啪」的拍打声,不用猜,定然是梁氏拍打自己大腿撒泼的声音。 「……你,你……」王氏的声音都气得发抖起来。 胡长林脸色铁青,就要冲进去,一旁的珍珠伸手拦着了他。 她朝胡长林摇摇头,示意他看向屋角。 平顺和平善正垂手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都很是不好,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听了多久。 胡长林看着平顺沉着的脸,懊恼得几乎想撞墙,当初就不该心软让梁氏回梁坪村,去了一趟回来后,又被那群娘家人煽动起来了,平顺就要参加秋闱了,这不是给孩子心里添堵么? 珍珠却朝平顺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平顺犹豫了一下,牵着平善走到了珍珠面前,轻轻喊了声,「三姐。」 珍珠先朝他笑笑,再把平善搂进了怀里,平善性子内向又敏感,家里大人吵架,最感到忧心不安的人就是他了。 平善依在珍珠身边,脸上的紧张惶恐果然缓了缓。 珍珠让平顺弯下身来,在他耳畔说了几句。 平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面容一正,向珍珠感谢一笑,然后转身往堂屋走去。 推开堂屋大门,梁氏坐在地上,双手不住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干嚎着,珍珠分明从她上扬的眼角看到了她的得意。 也是,都学会用孝道的大义来压制胡家了,她能不得意嘛。 不过,以梁氏这么没脑子的性子,这套路肯定不是她能想得出来的,不用说,是受了梁家的蛊惑。 另一边站着的王氏,手指指着梁氏,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到平顺推门而入,两人都看了过去。 梁氏干嚎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平、平顺,你咋还没去先生那里?」 她记得平顺最近课业重,一般吃了午饭不久,就去凌老先生那里温书了,所以,梁氏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放声大闹,如果,知道宝贝儿子在家,她肯定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折腾。 「娘,你也知道我要去先生那里啊?」平顺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娘,走上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平顺是梁氏最疼爱的孩子,她再怎么闹腾,也会顾忌着他的感受,她嘿嘿一笑,顺着平顺的手劲站了起来。 「娘,当然知道,你还要去温书备考,准备今年参加秋闱了。」她讪讪一笑,内心也知道,她这番举动吵到了平顺。 「娘,你是不想让我考过乡试,留在村里陪你是吧?」平顺扶着她的胳膊,眼神定定看着她。 「……啊?」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认错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认错 「怎么会呢?娘当然希望你能一路考上去,然后当个大官,让娘也能跟着享福了。」梁氏急忙握住他的手解释。 「那你这样闹腾,到底为什么?把我们家的名声搞坏了,我就算考上了又有什么用处?」平顺盯着他娘嘆了口气。 「……啊?」梁氏愣住,她闹腾和平顺能不能当官有什么冲突么? 「娘觉着,朝廷会让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当朝廷官员么?」平顺反问。 「……怎么就,名声不好了呢?」梁氏有些心虚。 平顺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娘用不孝的帽子压在胡家身上,我是胡家长孙,娘骂胡家不孝,在外人看来,不就是在骂我么?」 「……」 梁氏看着平顺,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她可没这个意思。 「教你说这话的人,是怀着怎样恶毒的目的?让我们家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声?搅得我们家鸡犬不宁,他们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娘到底为什么要闹腾?平静安稳的日子过得不舒服是么?」平顺继续反问。 「……不是的,娘只是想回去看看你姥娘,她伤了腿。」梁氏急忙辩解。 「娘十天前,去梁坪村住了七八天。」平顺平静地陈述事实。 梁氏嘴巴半张,想不出狡辩的话,「……这,那个,嗯……」 「你去梁坪村看姥娘,是帮她做饭呢?还是洗衣服呢?或者是帮她煎药呢?」平顺继续追问。 她怎么会做那些事情!梁氏差点脱口而出。 在家里,她都是能偷懒就偷懒,回了娘家,她哪里会那么勤快,她回娘家不过是因为,娘家人会顺着她,哄着她,奉承着她,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各种满足,这是她在胡家感受不到的感觉。 拿孝道来压胡家的主意,也是她娘和她嫂子教她的,果然很有效果,刚才她婆婆虽然非常生气,可到底没敢真的让胡长林写休书。 只是,她心里刚得意一会儿,就被平顺的话惊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会影响到平顺。 「好名声对于一个家族有多重要,娘不清楚么?我们家名声要是坏了,以后我和平善还有前途么?娘你就没想过后果的严重性么?要是你真的一头撞在三姐大门前,那我们胡家还有什么颜面在望林村继续生活?」 「娘这样不辨是非,盲目听信他人的挑拨,破坏胡家的名声,最后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娘是不把胡家当做自己的家吗?」 平顺的言辞一句更比一句严厉。 梁氏一个哆嗦,似有惊雷在耳畔响起,炸得她脸色发白。 一旁的王氏用一种欣慰的目光看着大孙子,这孩子长大了,懂的事情也多了,他对梁氏的一番质问,比他们对梁氏的打骂责罚更有用处。 能让梁氏清楚认识到她的所作所为,到底错在哪里,以及影响有多恶劣,更能凸显出,给她出主意的人,心思是有多卑劣。 而且,这些话,还是从她最宠爱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更能让她听得进耳朵里。 门外的珍珠眼底浮现出笑意,平顺很聪明也很通透,她不过是稍加提点,他就能把事情办得很出色。 看梁氏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想来她还没蠢到,拿自己孩子的前途来开玩笑。 珍珠拍拍身旁的平善,小男孩有些瘦弱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凝重,她看得有些心疼。 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母亲,平善从小就很敏感多虑。 站在她身旁的胡长林,原本气得胸膛不住起伏,听完了平顺的话以后,看着儿子的眼神就带上了骄傲之色。 平顺已经长大懂事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只知道调皮捣蛋的熊孩子了。 一刻钟后,珍珠走出老宅,身后跟着步伐稳重的平顺,他要去凌老先生那里继续温书学习。 珍珠把手里的一捧樱桃放到了他的大手掌上。 梁氏在平顺的劝导分析中,理清了思绪,冷静过后,用她那不大聪明的脑子回想了最近的事情,总算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以及娘家人撺掇她的不良用心。 她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向王氏和胡长林认错,表示以后再也不受人挑拨,破坏胡家的名声了。 有了从前一次次的教训,王氏和胡长林哪里会那么轻易相信她,只是呢,平顺的考期临近,家里的气氛不宜太过剑拔弩张。 而且,事情由平顺出面调解,他们怎么也要给孩子几分颜面,所以,两人忍着气,接受了梁氏的认错。 「今天你做得很好,三姐奖赏你。」 她笑眯眯地抬头看他。 平顺随手往嘴里扔了两颗樱桃,然后嘟囔起来,「三姐也太小气了,用樱桃哄小孩呢。」 「哈哈~」珍珠大笑,「你在三姐眼里,可不就是个大孩子么。」 平顺立马往她身旁一站,高了她一个脑袋的大个子,立刻凸现出来,他笑得一脸得意,「三姐见过那么高壮的孩子么?」 珍珠捧腹大笑,好一会儿后,才吁了口气,「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呢?说说看。」 平顺看着她眼睛就是一亮,「我想要一匹好马,要和平安的马差不多的。」 他一直对平安的「飞云」垂涎不已,很早就想要拥有一匹自己的坐骑了。 这小子,还真会挑,珍珠拍拍他健壮的胳膊。 「行,你要是过了乡试,三姐送你一匹好马,绝对不比飞云差。」 她笑着应承。 平顺的肩膀就有些耷拉下来,「三姐,你这样可不地道,明明是两码事情,你咋能算在一起呢。」 珍珠窃笑,「还不是因为你要准备考试了,我现在送马给你,让你分了心,可不就变成了好心办坏事么,你好好备考,三姐在西北养了不少好马,绝对不会少了你的好马。」 平顺精神一振,脸上露出自信的光芒。 「那行,说话算数,可不许耍赖。」 珍珠大乐,「你瞧三姐什么时候耍赖过了。」 平顺嘿嘿一笑。 他们走进胡家大门,秀珠正领着平彰和罗曦在玩抛石子,看到他们过来,罗曦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娘~大舅舅~」 罗曦跑到他们面前,抬头笑眯眯地看着平顺。 她很喜欢平顺,似乎孩子们都比较喜欢他,不论是秀珠还是平善、平彰,都对开朗活波的平顺很亲近。 平顺俯身一把把罗曦举过了头顶,罗曦没有害怕,反而「咯咯」笑起来。 平彰也跑了过来,用爱笑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哥。 平顺心一软,把罗曦轻轻放下,转身又举起了小平彰。 院子里,迴荡着孩子们天真可爱的笑声,纯净无邪的声音,感染着每一个人都露出了笑脸。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感染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感染 看着平顺高大稳健的身躯和自信爽朗的笑声,珍珠知道,即使以后她能回胡家的时间有限,也不用过多惦记着家里了。 平安和平顺都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足以撑起胡家两房的门楣。 她和李氏说起平顺的事情,李氏也是一阵感慨。 「小的时候,平顺那孩子被你大伯娘宠坏了一阵子,有点眼高手低、脾气也大,后来,你奶看不过眼,帮着管教,改了不少毛病,再后来,开始上学,跟着大家一起读书,平顺的性子就稳妥了许多,平日好玩归好玩,但关键的时候还是很稳重的。」 「说起来,你当年坚持要建免费学堂的时候,我和你爹虽然没明确反对,可心里是不大赞同的,只是当时,咱们家的日子是因为有你,才一步一步变得好起来的,你爹的意思,是你挣的钱拿来做什么事情,当然由你决定,所以才默许了你的做法,现在回头看,娘才感觉到,你坚持这样做的理由。」 如果不是开办瞭望林学堂,平安平顺他们还在隔壁村的私塾念书,那间私塾,这些年来,好像只考出过一个童生,和望林学堂的成就比起来,差距大的不是一点点。 珍珠当年的坚持,让整个望林村都跟着受益良多,他们老胡家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也同样在受益的范围内。 李氏说起当年,珍珠自己也感嘆起来,她当时哪里有想那么多,只是觉着学龄的孩子们应该在学校里学习才对,能考出这么些童生秀才,也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当然,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乐观其成。 「要是平顺过了秋闱,就让他们去平安那里准备明年的会试吧,过了年再出发,时间有点赶了。」珍珠说起了这事。 「这得考过了再商量,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李氏笑笑,随后压低声音,「凌希和土旺都很用功,相比起来,平顺有些散漫了,你奶偷偷跟我说,怕平顺会考不过,所以,后面的事情,还是先别提为好。」 万一到时候落榜,平顺面上就不好看了。 珍珠失笑,她对平顺倒是挺有自信的,上次的乡试,平顺虽然没过,但考试的名次还是挺靠前的。 经过三年沉淀巩固,她觉着应该没问题,当然,这只是她的想法,具体还得看情况。 两人正说着话,盛开着蔷薇的院墙上探出一个灰白色的小脑袋。 珍珠很敏锐地看过去,随后露出了灿烂的笑脸,「小灰~」 她一熘小跑到了墙角,伸手把小灰从墙头轻轻捧了下来。 小灰从前灰濛濛的毛髮,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灰白色,黑亮的小豆眼也不再那么明亮,小灰已经垂垂老矣。 即使有灵泉也抵挡不了大自然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小灰来了。」李氏走近摸摸小灰的小脑袋,眼底浮现几分怜惜之色。 「吱吱」小灰抬头应了一声。 「小可怜,毛髮越来越白了,我给它弄些滷肉来吃。」李氏嘆息一声,转身去了厨房。 珍珠捧着小灰走到石桌旁,把它放在桌子上。 「小灰呀,看见小黑那傢伙了吗?」珍珠亲昵地摸摸它的小耳朵,小黑最近是神出鬼没的,经常带着雪球彻夜不归。 「吱吱」小灰抖了抖耳朵回答。 「又跟小花它们凑堆了,啧,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黑是只豹子呢,没事老去跟豹子混。」珍珠笑着啐了一口,「小灰,你可离它们远些,那些傢伙可勐着呢,精力旺盛得不像话。」 「吱吱」小灰乖乖蹲坐在石桌上,从前黑亮的眼睛变得有些雾蒙蒙的。 珍珠看得就是一阵心软,她左右看了一下,从空间里拿出一片切好的人参,这是在空间里种植年份很久的人参,参片上都隐隐泛着紫色。 浓郁的参香飘散在空中,小灰的眼睛亮了亮,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手里参片。 人参山里面很多,对小灰来说没什么诱惑,吸引它的是人参上吸附着的浓郁的灵气。 珍珠把参片递给了小灰。 「吱吱」小灰道谢一声接过小心啃食起来。 珍珠把手肘撑在桌子上支起下巴,参片太补,小灰太过瘦小,过犹不及,她不敢给小灰多吃。 只希望它晚年的日子能多延长一些。 「娘~」罗曦从前院跑了过来,后面跟着平彰。 两小娃一到后院,就看见了桌子上的小灰,两娃同时叫了一声,「小灰~」 罗曦是前几天才见到的小灰,对小灰很是喜欢。 「嘘~」珍珠竖起了食指,「小声些,不玩抛石子了么?你小姨呢?」 「小姨去玩了,不带我们。」罗曦小脸有些委屈。 「四姐去找清姑姐玩了。」平彰表诉得比较清楚。 珍珠笑笑,以秀珠浮躁的性子,能带两个小的那么久,已经算很有耐心了。 罗曦站在石桌前,个子比桌子还要矮一截,她想看清楚小灰,就朝珍珠伸出了手,「娘,抱~」 「哎呦,瞧你这手脏得,去洗手再说。」珍珠看着她脏乎乎的小手哭笑不得。 玩抛石子玩得手掌黑了一圈,虎口的地方还磨破了点皮。 「疼不疼?」珍珠带着他们到井台边上,从木桶里舀了几瓢水,把她的手浸在了水里。 「不疼。」小丫头仰脸一笑,乐呵得很。 很明显的,罗曦来瞭望林村后,笑容多了不少。 特别是和平彰在一起玩的时候。 爱笑的平彰总能感染着老成的罗曦一起露出笑脸,珍珠很是欣慰,甚至萌生了把平彰带回嘉晋城住一段时间的念头。 只是,平彰也是她娘的宝贝疙瘩,她娘应该不大可能让她把平彰带去那么久。 平彰乖巧地自己洗手,珍珠伸手给他抹掉脸上的灰印。 「平彰啊,跟姐姐去嘉晋城住一段时间,好不好?」她试着问一句。 平彰眨了眨黑亮亮的眼睛,「娘去么?」 果然,孩子还是离不开娘的呀,她的小弟还没够四岁呢,珍珠无奈地耸耸肩,「娘现在不去,明年可能会去。」 明年平安去了西北,他们可以接胡长贵两口子过去住一段时间。 「小舅舅,你去我家吧,我家有大马。」罗曦在一边听得眼睛直闪动,她可喜欢她的小舅舅啦。 平彰睁着大眼睛有些犹豫,他看看罗曦,又看看珍珠。 转头就看见了从厨房出来的李氏。 「娘~」小傢伙就站了起来,朝李氏跑过去。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答应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答应 「咋啦?」李氏手里端着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切好的滷肉牛。 「姐说,让我去嘉晋城住。」平彰抬头看着他娘,他在嘉晋城住过挺长时间,对那里还是有印象的。 李氏看着小儿子圆嘟嘟的脸颊,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珍珠牵着罗曦走过来,「我刚才问他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嘉晋城住一段时间,他就问了,你去不去。」 「……你想带平彰去嘉晋城?」李氏有些吃惊。 「你和爹同意的话,趁平彰还没上学前,想带他过去住一阵。」珍珠笑着说道。 李氏下意识低头看着平彰,刚刚长到她大腿边的小儿子一脸傻呵呵地笑着,她心里顿时涌现出不舍之意。 「要是不捨得,就当我没说好了。」珍珠看见她脸上的不舍,赶紧笑着解释。 「平彰,你想去么?」李氏没有立即回她的话,而是问了声平彰。 平彰转头看看身旁一脸期待的罗曦,又抬头看看他姐亲切的笑容,犹豫了一下,「……娘,姐说,你们过一段时间也去嘉晋城。」 他先去和罗曦玩一段时间,爹娘也都过去了,所以,平彰还是挺想去的。 李氏怔住,立马朝珍珠望去,他们什么时候又去嘉晋城? 「咳~」珍珠无奈地看了眼小弟,她还没和李氏胡长贵说过平安的事情呢,这下得提前把事情说清楚了,「娘,咱们坐着说。」 拉着李氏坐下,李氏顺势把手里的滷肉放在了小灰面前。 「吱吱」小灰刚吃完参片,又埋头吃起了滷肉。 珍珠斟酌了一下,把平安的打算告诉了李氏。 「……意思是说,平安过了年后,要到西北去任职了?」李氏又是一愣,「可是,我听杨秀才他们说,平安三年学习满后,应该会留在翰林院继续任职,怎么又突然跑到西北去啦?」 「平安不大喜欢在京城当官,他想趁年轻的时候,多往外闯闯,以后年纪大了,才会考虑去京城任职。」珍珠直接了当告诉李氏,平安自己的想法。 「……不喜欢在京城?」李氏重复一句后,表情有些出神。 想起她从前的种种,她也不喜欢京城。 所以,珍珠让他们两口子去京城看望平安的时候,李氏立刻拒绝了。 她这辈子都不想踏入京城的范围内。 平安不喜欢待在京城,这是随了她么?李氏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那平安是到嘉晋城附近任职么?」 如果离珍珠和罗璟他们近,那倒是很好去处,有姐姐姐夫照顾着,他们一家人就不用为平安担忧了。 珍珠点点头,「嗯,离嘉晋城很近,也就是附近的县份,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的距离,一天随便可以来回,过年前或者明年开春后你们可以过来看看,在平安那里住一段时间,再过来看看罗曦,方便得很。」 李氏眼神就亮了起来,是啊,平安去了那边,他们两口子去一趟西北,儿子女儿都可以见到了。 如果平安留在京城,她只能等平安放假回村才能见到大儿子,去了西北就不同了,他们随时都可以去探望他,甚至可以在那边陪平安住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平安离开人人挤破头想要进的翰林院,外放为小小县官的举动,她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官职什么的她不清楚,就算清楚,只要平安他高兴,她也没有大的意见。 「那行,有你和玉生照顾着他,我和你爹有什么不放心的,还有平彰,嗯,你说得对,趁他还没上学前,带他过去住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我和你爹带上秀珠过去,再把他接过来。」 知道平安也要去西北后,李氏心情很是放松,对平彰的不舍也没那么深的感触了,孩子交到珍珠手里,他们两口子没什么不放心的。 「沃~小舅舅要和我们一起回家喽~」罗曦一直站在她们中间,听完她们的对话,她开心地拍起了小手。 平彰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 「娘,这事要和爹商量好了再定。」 珍珠摸摸两个孩子,虽然胡长贵对李氏做出的决定一向不会反对,可是,还是先商讨一下比较好,万一他捨不得小儿子呢。 这一去可就是大半年的时间呢。 结果,并没有万一的情况出现,胡长贵虽然不捨得小儿子,但是,听闻了平安的事情后,也和李氏一样,很痛快地点头答应。 他甚至觉得,有珍珠和玉生帮忙照顾平彰,平彰能长得更聪明伶俐一些。 二日,王氏和胡全福也得到了消息。 老两口相携而来,一屋人在堂屋说了半个时辰话后,也高高兴兴地并肩走出了胡家大门。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大家都知道,平彰要跟着珍珠去西北住一段时间了。 热热闹闹的气氛中,只有秀珠不高兴地噘起了嘴。 珍珠好气又好笑,拉着她好生劝道:「你要上学又要学武,怎么能和平彰一样呢。」 秀珠依然不高兴,四个兄弟姐妹,只剩她一个人在家里,她高兴起来才怪。 「平彰后年就要上学了,等他开始上学,你的女学也可以不上了,到时候,姐再接你过去住一段时间。」珍珠早想好了如何安抚秀珠。 秀珠听完,果然神情一变,眼睛睁得大大地看她,「真的?」 「当然是真的,姐什么时候说假话了?」珍珠故意板着脸。 秀珠嘿嘿一笑,总算开心了。 「你一个人在家里,得负责好好孝顺爹娘还有爷奶,把我、你哥和你弟的份都要算上,可别光顾着捣蛋惹事,要不然,嗯哼~」 珍珠假装威胁地哼了一声。 秀珠立马露出狗腿似的笑容,挽着珍珠的胳膊,笑嘻嘻说道:「姐,你放心,我肯定不捣蛋,而且啊,你们都不在家里,娘从早到晚都盯着我,我还能惹啥事呀。」 她也看得很通透了,平彰在家的时候,娘就一天到晚盯着她了,这回平彰去了西北,她就更加被盯得紧了。 「噗呲~」珍珠笑喷,亏她还有自知之明。 秀珠无奈地扁扁嘴。
第一千零三十章慕名 第一千零三十章慕名 进入五月,原本煦暖的太阳渐渐变得炙热。 来望林村看花赏荷的人却没有减少,每日村子里的主干道上都有游人的影子。 望林村的名气在鄂州境内声名鹊起后,很多游人慕名而来。 这里不单有独特的景致,还有闻名的学堂。 附近州县的学子游人都想过来一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小小的学堂,几年内考出了那么多人才。 虽然,大部分时间学堂封闭着,不让游人靠近,但依旧抵挡不住络绎不绝的游客。 一开始也有不少人仗着自身的地位或者家族的背景想要硬闯望林学堂,结果当然都没有成功。 罗府的大门就矗立在岔路口处,整个鄂州都找不出比罗璟品级高的官员,只要报出名号,谁都不会傻到敢继续硬闯。 渐渐的,大家都知道望林村有高官护着,谁都不敢轻易惹事生非了。 可却越发引起众人的好奇心,岔路口附近总会有人探头探脑地观望着。 这段时间,珍珠和韩馨月在罗府频繁出没,更加引起游人的注目。 使得韩馨月不得不避开游人高峰期出入罗府。 「你们村怎么会有那么多游人?」 韩馨月坐在河滩边上的凉亭里,远远看着对岸河堤上不时隐现的身影,虽说望林村的风景是挺不错的,可也没有达到能让人流连忘返的程度。 很多景致都能看得出是新修建的,花草树木也是栽种没几年的,瞧对面河岸边上的那座山,满山的枫叶林还显得有些稀稀疏疏的,不够繁茂,很明显是年份不足,才会如此。 坐在她对面的珍珠笑了笑,伸出手指朝学堂的方向指了指,「大约是因为,我们村出考出了一个庶吉士、三个秀才还有四五个童生吧。」 韩馨月眨眨眼,是这样么?出了几个人才,望林村就变得不同了么? 她从小没在乡下地方待过,不清楚一个小村落能考出这么些人才,代表着什么。 珍珠慢慢解释给她听。 韩馨月恍然,一个数十年只考出过一两个童生的村落,在短短三五年的时间内,教出了那么多名人才,怎么能不让人感到好奇和惊嘆。 「娘~娘~」罗曦稚嫩软糯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珍珠转头看过去,只见罗曦和平彰一前一后地跑过来,他们身后的明珍,不急不缓地跟着。 两娃手里各抓着一把狗尾巴草,一脸兴奋,甭提多高兴了。 「怎么啦?你们怎么摘了那么多狗尾巴草?」珍珠看她跑得一脑门汗,从怀里掏出了帕子。 「是小石头和囡囡摘给我们的。」平顺快脚一步到达,同样跑得满头大汗。 珍珠无奈地给两娃擦干了汗水。 「天气热了,你们慢点跑,瞧这一头汗。」 两孩子却同时傻呵呵笑了起来。 「……」 珍珠斜睨着两娃,虽说笑容能传染,可怎么感觉,罗曦的笑脸也变得和她小舅舅一样,有些傻乎乎的,虽然傻笑的样子也非常可爱。 「小石头和囡囡呢,他们没过来么?」 「虹玉姑姑不让他们到处跑。」平彰蹙起小眉头,从前小石头和囡囡经常去找他玩,最近,他们都不到胡家来找他玩了。 珍珠挑了挑眉,赵虹玉和阿云娘最近把小石头和囡囡拘在家里,不许他们往胡家跑。 虽然胡家没有明确告诉他们,住在罗府的贵客是谁,但是,以他们对胡家的了解程度,十有八九能猜得出韩馨月的身份,所以,他们都开始自发的迴避起来。 「这狗尾巴草毛毛多,你们小心些,别飞到眼睛去了。」韩馨月拉过罗曦,温柔地帮她把沾在身上的脏东西拿开。 罗曦最近和韩馨月一起习惯了,对她的亲近也有了几分习惯,于是乖乖站在她身旁。 众人正说着话,岔路口的围栏边上一阵喧杂。 他们离得远,但也隐约听到了声音。 珍珠转头看去,隔着各种花草树木,委实看不出什么,她正想着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的时候,已经听见了马匹的脚步声和车轮的滚动声。 没多会儿,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率先出现在林荫道中间。 「阿青哥~」平彰个头虽小,眼睛却很亮,一眼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人。 阿青耳聪目明,立即看见了凉亭里的众人。 他驾马转头而来,几息功夫奔至凉亭外,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珍珠姐~」 「阿青,你总算捨得回来啦。」珍珠抿嘴轻笑,看着黑壮了不少的阿青,眼里就是一阵笑意。 阿青嘿嘿一笑,「我这不是刚跑一趟京城回来么,我还去平安那里玩了两天才往回赶。」 「镖局生意红火,你还有玩耍的时间,嗯,阿云那边……」珍珠故意停顿了一下。 阿青一愣,红着脸挠挠头,「本来是说要去西北看阿云的,可最近暂时抽不出时间来,过了端午,还得继续跑一趟京城,再等等,嘿嘿,再等等。」 虽然他和阿云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定了亲,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嘿,你自己给阿云写信解释吧,我可不帮你说话。」珍珠笑眯眯地逗他。 「行,那我一会儿写封信,珍珠姐帮我带过去给她吧。」阿青也算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脸红了一会儿,就大方地笑了起来。 「阿青哥,我也要去西北了。」平彰跑过去拉着阿青的衣角,一脸求关注。 村里的孩子们,对于阿青都有几分崇拜,他从前是帮着方晟管理武学的教习,在很多半大的孩子眼里,那是相当有威严,现在又创办了镖局,日子混得风风火火,村里人对他都夸赞有加,孩子们自然也对他多了几分崇敬之心。 阿青俯身把他抱了起来,亲昵地摸摸他的脑袋,「你要和你姐去西北么?你娘捨得么?」 「嗯,我娘过段时间也过去。」平彰的眼睛亮晶晶的。 阿青有些愣住,他下意识看了眼珍珠。 「咳~」珍珠轻咳一声,平彰这娃怎么像个小喇叭似的,碰见谁都要把他准备去西北的事情说一遍,她还是先把话题移开一下,后面再说这事吧,「阿青,这是罗曦,你还没见过吧,曦曦,过来,叫阿青叔。」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没意见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没意见 「阿青叔。」 虽然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可罗曦仰头看着被阿青抱在怀里的平彰,心里就不觉着紧张了。 「哎~」阿青急忙应了一声,随后把平彰放了下来,他半蹲下地,在怀里东摸西摸一会儿,掏出一个淡蓝色荷包,从里面掏出一串彩色的玛瑙石手鍊,「曦曦,给,这是阿青叔的见面礼。」 「阿青,你这么客气,我可是很不习惯呢。」珍珠笑了起来,「曦曦还小,用不上这些,把手鍊留给阿云吧。」 阿青摇摇头,「这给曦曦拿着玩,阿云那里我准备了别的礼物。」 「好,曦曦,说谢谢。」珍珠也不纠结。 罗曦接过玛瑙石手鍊,乖巧地说了谢谢。 「珍珠姐,曦曦和你长得真像,只有眉毛比较像她爹。」 半蹲着的阿青仔细看了看罗曦,粗犷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韩馨月站在亭子里,看着他们熟悉的交流说笑,有些羡慕地看着珍珠,很奇怪的,她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奇妙的特质,只要和她亲近的人,不论贫穷贵贱,身份高低,她都很相处得非常融洽。 她看人的眼里总有一种平等温和的从容,她不会因为自己是皇族郡主眼里会出现敬畏或者讨好,甚至,她去拜见父王母妃的时候,表情也是从容平静的,丝毫没有普通百姓见到皇族亲王那种紧张和谦卑。 韩馨月很是奇怪,胡家这样的小户人家是怎么培养出这样的一个女儿的。 她正一脸疑惑,前面的阿青突然下跪见礼,把韩馨月吓了一跳。 原来在她出神的时候,珍珠引着阿青过来拜见。 韩馨月回过神,笑着掩饰刚才的失态,让阿青不必多礼。 涉及到两边不熟悉的人,客套寒暄几句后,阿青识趣地告退。 他牵着马的身影朝武学方向走去,韩馨月问了问阿青的身份。 珍珠瞥了韩馨月一眼,刚才引见的时候,她明明说了几句,也不知道魂游到哪里去了。 当下又仔细介绍了阿青一遍。 韩馨月这才恍然,「是武学师父的徒弟呢,难怪身形看着很矫健的样子,他武艺一定很不错吧。」 「嗯,应该很不错吧,方师父能让他担任镖头,那就是对他的肯定。」 如果武艺不过关,方晟应该不会让他们到外面瞎混,方晟虽然退出江湖多年,可几十年的江湖经验也不是白混的。 「不知道和罗枫他们比起来会怎么样?」韩馨月有些好奇。 「这应该是不一样的,罗枫他们是罗府从小培养的护卫,讲究的是服从配合阵势,阿青他们更侧重各人武技,论单打独斗应该是阿青他们比较厉害,但是说到队伍配合,阵前御敌当然是罗枫他们比较能干。」珍珠随便分析着。 「……弟妹,你懂得的事情可真多。」韩馨月感嘆。 「多吗?还好吧。」珍珠看她眼底带着几分崇拜,感到有些汗颜,随口提议道:「大嫂,我们今天在这边吃午饭吧。」 韩馨月点头,「好啊,你家厨娘的手艺很好呢。」 珍珠笑笑,招唿着一旁玩耍的平彰和罗曦,一群人朝胡家走去。 她们刚进胡家大门,李氏正好从后院走过来,看见韩馨月的身影,急忙上前行礼,韩馨月虚扶一下,让她不必多礼。 「娘,刚才好像有马车过来了,人呢,这么快走了?」 珍珠问了一句,刚才跟在阿青身后的马车可不止一辆。 「啊,那是张知州家和十里香的年掌柜派人一道过来送端午节的节礼,娘还了礼,他们就走了。」 因为家里有贵客,身份又不便宣扬,李氏动作利索地打发了他们,就怕他们和韩馨月碰上,惹出什么麻烦来。 珍珠微微点头,张孝安被萧擎安置在知州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几年,想动也动不了,却还是坚持不懈地和他们胡家来往,也算是有耐心了。 「这两天送礼的多起来了,娘,咱家的粽子要准备包起来了吧。」 「明天就包,今天你爹和大伯去镇上买东西去了。」李氏应道。 珍珠看向韩馨月,「大嫂,明天咱们来包粽子玩,后天,咱们去一趟圳安县,去尤姐姐家看看,我还没去过他们府上呢。」 韩馨月连连点头,她对珍珠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二日,胡家厨房前摆满了各种包粽子的东西,大伙端着小木凳围成了一大圈。 知道胡家今日要包粽子,赵文强把翠珠打发过来了,这么好谄媚逢迎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呢。 翠珠很是无奈,不过,来帮忙包粽子,她还是愿意的。 一开始,因为有韩馨月在一旁的原因,大傢伙都感到很拘谨,纷纷默不作声地包着粽子。 刘金叶、林婆婆还有王嬷嬷都另外避开,在厨房里自己包起粽子。 李氏、翠珠、潘雪兰这边就安静又快速的各自包着。 珍珠无奈,只好手把手地教着韩馨月包粽子,然后还得负责把气氛活跃一下。 好在,孩子们都在后院玩,罗曦、梅玲和平彰坐在院角的竹床上气氛和谐地堆着积木。 三个孩子的性格都相对安静,所以并不显得吵闹,只时不时传出几句童生童趣地交谈声。 双玉原本一直立在韩馨月身后,负责帮忙拿材料,后来,韩馨月瞧见大伙都忙着包粽子,只有她一个人站着,就觉得有些扎眼,于是,让她跟着王嬷嬷她们包粽子去了。 她自己则高高兴兴地跟着珍珠学习包粽子。 珍珠包粽子的速度不快,韩馨月更慢,两人加起来都赶不上李氏她们一个人包的份量。 当然,大家都不会嫌弃她们慢。 以韩馨月这样尊贵的身份,大家都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动手干厨房里的活。 其实,却是不然,珍珠在京城的时候,韩馨月经常跑到她院子里蹭饭,来得早了,没事就跑到厨房凑热闹,无聊的时候,也跟着掐掐豆角,摘摘青菜什么的。 韩馨月看着自己包的几个歪歪斜斜的粽子,再对比别人整齐漂亮的粽子,脸颊不由浮现一抹粉红。 好在,大家都顾着忙活自己的,没有注意她包的粽子是什么样子的,韩馨月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她哪知道,因为有陶氏的前车之鑑,大家已经对她们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人有了很大的认知,基本不会感到吃惊或者好笑了。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做客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做客 马车「咕噜噜」行驶在喧杂热闹的大街上。 平彰和罗曦凑到车窗前探头探脑。 「小舅舅,那人在什么?」 「炒栗子。」 「那个呢?」 「捏面人儿。」 「捏面人儿是什么?」 「额,就是,用面团捏成的小人儿。」 「哇~好可爱的样子。」 罗曦扒着车窗眼睛发亮,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面人儿。 平彰也看得一脸雀跃,胡长贵虽然给他买过面人儿,可那是过年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曦曦你看,那个老爷爷捏了猴子、老虎、小猪、老鹰……」 「嗯嗯,还有兔子、山羊和小鸡。」 两娃的小脑袋挤在车窗前兴奋地叽叽喳喳。 珍珠听着忍俊不禁,这两孩子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嘀嘀咕咕的,话都没停过。 「好了,都乖乖坐好,一会儿见了人,要记得有礼貌。」 马车过了热闹的街道,朝北门县衙的方向驶去。 「娘,是去顾伯伯家么?」罗曦依依不捨地收回视线,老实坐了下来。 「嗯,去你顾伯伯家做客。」珍珠点点头。 「小姨说,顾伯伯家有乐乐。」秀珠没有能跟着来,只好和罗曦炫耀她对顾府的熟悉程度。 「曦曦,我见过乐乐,它和小黄长得可像了。」平彰笑呵呵说道,尤雨薇偶尔会带乐乐到望林村和小黄玩耍一下。 罗曦喜欢家里的猫狗,所以她特别期待。 圳安县县衙坐落在北门附近,大气肃穆的衙门前立着一对醒目的石狮子,大门右侧高高架着鸣冤鼓。 此时正是衙门办公时间,从外向内看过去,能看到衙役来回走动的身影,她们的马车没有停下来,而且转向了县衙的侧门处。 尤雨薇已经领着僕妇在侯着她们。 马车一停下,平彰和罗曦就迫不及待地要下马车。 赶车的罗宣,把他们一一抱了下去,珍珠这才跟在他们身后,下了马车。 那边的韩馨月也在双玉的搀扶中下了马车。 尤雨薇笑意盈盈地把她们迎进了内宅。 里面是一个单独的大跨院,色彩偏淡,灰瓦白墙,素静淡雅。 过道旁种着桂花、月季、木棉、小叶女贞等,一些常见的花木。 一只大黄狗从拱门处蹿出,径直朝她们奔来。 「乐乐~」尤雨薇喊着它。 乐乐回应地摇晃着尾巴,却在迎向她的时候,转弯朝珍珠跑了过去。 看着停在她脚边不停摇尾巴的乐乐,珍珠笑着俯身拍拍它的头。 尤雨薇噘着嘴走了过来,「瞧瞧,这些小傢伙们,即便常年没看见你,依旧会第一时间朝你摇尾示好。」 珍珠哈哈大笑,「它们都是在我家出生的狗崽子,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罗曦贴着珍珠另一边站着,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眼前很像小黄的大狗。 乐乐鼻头嗅了嗅,在她身上闻到了熟悉安心的气息,立即也对眼前的小人儿摇动起尾巴。 「看看,它连曦曦都很亲近。」尤雨薇啧啧有声。 「这有什么奇怪的,狗狗对气味最是敏感,曦曦身上有我们胡家的气味,乐乐当然会亲近了。」珍珠笑着说道。 「弟妹最有动物缘了,我就没看见过,有不喜欢她的动物,连普通拉车的马儿都和她比较亲近。」韩馨月在一旁跟着凑趣。 她和珍珠一起生活的时间不短,这方面她也了解颇深。 「可不是么。」尤雨薇深以为然。 珍珠不由莞尔。 一行人在正堂边上的花厅坐下,双玉领着丫鬟奉茶。 韩馨月左右看了一下,「你们县衙的格局不是挺大的么?这两进的跨院可有些小了呢。」 说是两进,其实和一进也差不了多少,勉强隔成了两进,可很明显,面积并不怎么宽。 「郡主,东边县令住的跨院已经算很不错了,西边那里还住着县丞、主薄两家人呢。」尤雨薇笑笑,她能理解韩馨月的想法,她自己刚来的时候,也有些不习惯,地方小,走两圈就没地可动了。 现在住习惯了,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了。 韩馨月微微吃惊,如果东西两边的跨院一样大,西边的跨院还要住两家人,确实很逼仄了。 「小地方的县衙,像这般宽敞,已经算不错了,如果嫌弃地方小,自己添置宅子也是可以的。」珍珠笑笑。 从外面看,县衙其实不小,但是,升堂办公的地方几乎占据了一半大的面积,剩下的地方才用来给官员们建眷属宅院。 尤雨薇摇摇头,「五哥哥不愿意另外添置宅院,我也就随他,住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韩馨月颔首,「我记得,顾大人的任期准备满三年了吧?」 三年政绩一考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顾祺的位置应该会往上挪一挪了。 「今年年底要回京考核了。」尤雨薇点头,眼神有些黯然。 他们年底要回京城了,不单是顾祺接受考核,她自己何尝又不得回去接受考核呢。 「那顾大人明年应该不会继续留任圳安县县令的位置了吧?」 韩馨月没有注意她的脸色,顾祺只要这三年没出什么大错,按着他的资歷和身份,升迁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珍珠瞥了眼有些默然的尤雨薇,心中暗嘆一声。 尤雨薇打起精神笑了笑,「这我还不清楚呢,不过,就算升迁,五哥哥暂时也不会回京任职的。」 顾祺好不容易坚持外放成功,没有八年十年的时间,他是不会考虑回京的。 尤雨薇对他的决定没有意见,对外放为官的生活也很适应,所以,年底回京一趟,不过是走个程序,二年开春又要出京了。 他们的决定,珍珠没有感到意外,顾祺那样坚韧清冷的性子,在任期间,把圳安县治理得井井有条,肯定是下足了功夫,这般认真较劲的劲头,出了京城后,怎么会那么轻易回京。 三人说着话,两娃在一旁和乐乐玩耍,花厅里的气氛很是融洽。 尤雨薇留了她们用午饭,「五哥哥现在还在衙门里忙着,中午再让他过来给郡主问安了。」 「不用那么客气,我就是跟着弟妹来做客的,可别耽误了顾大人的正事。」韩馨月宽和地笑笑,示意她不比惊扰了顾祺的工作。 「尤姐姐,我给你带了粽子还有一些药材。」珍珠指了指花厅一角摆放着的箩筐。 「药材?干嘛给我送药材呀?呵呵,你不是知道,五哥哥家是做药材生意的么?」尤雨薇失笑。 珍珠却朝她眨眨眼。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谢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谢 珍珠牵着尤雨薇走到箩筐前面,掀开盖着的草帘子,一样样指给她看。 「这是当归,这个是香附,还有茧丝子、白蒺藜……」 尤雨薇听得一头雾水,圳安县靠近泰行山脉,药材资源丰富,顾家在鄂州有多处药铺专门收购各种药材,他们家是不缺药材的。 这些珍珠应该都知道的,她突然送那么多药材给自己是怎么回事? 韩馨月站在一旁,也带着疑惑看着珍珠。 「咳~」珍珠干咳一声,从怀里拿出她的荷包,翻找出一张摺叠好的宣纸,「在西北的时候,我寻了个有名的大夫开了一副嗣子汤,效果应该会不错,这些药材都是配方里需要用到的药材。」 嗣子汤?! 尤雨薇和韩馨月的眼睛同时一亮。 「药材是我特地寻来的,我觉得效果应该比较好,所以就给你送来了。」珍珠暗示几句。 尤雨薇嘴巴微张,既是感动又是鼻酸,一时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另一边的韩馨月,显得更为激动,她可知道,珍珠说话做事,从不打诳语。 她既然说是有效,那定然就会有效。 可是,她怎么只送给尤雨薇呢?韩馨月看着珍珠,一时有些泪眼汪汪的。 把珍珠看得哭笑不得,「大嫂,你的那一份在家里,我是打算你们出发的时候,再给你送到车里。」 「那你也应该先告诉我一声嘛,这样好的消息,你怎么能藏这么久呢。」韩馨月眼睛带着水汽看着她手里的纸条。 「……我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影响了你玩乐的兴致。」珍珠抿抿嘴,干干的补充了一句,「这只是个方子而已,你们也别太那个啥了啊。」 尤雨薇和韩馨月看向她,同时应了一声,「不会。」 她们也不是没有喝过类似的汤药,可是,效果都不尽人意。 珍珠给的,意义当然不同。 「谢谢你,珍珠妹妹,无论有没有效,我都很感谢,让你为我们操心了。」尤雨薇握着她的一只手,真切道谢。 韩馨月眼眶一红,泪珠顺着眼角滑落,这一句「操心」,说到了她心坎里,成亲多年无所出,已经成了她的一块心病。 她也激动地握住了珍珠的手,「大嫂也谢谢你。」 珍珠有些尴尬地笑笑,这才刚送药材,一个个就感谢不停,万一没有效果,那她可就不好意思了。 「你们别谢得太早了,等有了消息再谢不迟。」 她干干一笑,抽出了被她们握紧的双手。 「尤姐姐,这些药材都没炮制过,让刘义他们炮制了以后再入药,还有这个方子,也可以让你们药铺的大夫看一看,再决定要不要服用。」 尤雨薇连忙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方子,小心打开看了几眼,韩馨月忙凑近,也跟着看了起来。 虽然她们看不懂,不过,她们相信珍珠,所以,对待这个方子很是慎重。 「娘,我想吃粽子。」 一旁玩耍着的罗曦,看到另一个箩筐里的粽子,有些嘴馋,她喜欢吃粽子,可是她年纪小,珍珠平日只给她吃半个小小的三角粽。 闻到粽子的香味,她就突然想吃了。 平彰也跟着跑过来,「姐,我也要吃。」 得,两娃嘴馋了,先把他们安抚好吧。 尤雨薇赶紧收好手里的方子,唤了守在花厅外的双玉过来,让她拿了粽子去厨房热一热。 孩子们这一打扰,原本有些凝重的气氛就散了开去。 「弟妹,你从哪找来的药材,这当归的品相也太好了吧。」韩馨月从箩筐里把胖得跟萝蔔一样的当归拿在手上。 因为体质不佳的原因,她对这种滋补的药材可不陌生,她的小库房里,就存放着不少这类滋补的药材,每一样都是内府精挑细选送过去的。 「……呃,大嫂不记得了,你送给我的庄园里种了不少药材,有些药材是庄园里种的,有的是我让採购回来的,有的是别人送的,我让小黑挑出了最好的,给你们送过来了。」 她又把小黑推了出来。 韩馨月一怔,这和小黑有什么关系?小黑还会挑药材么? 尤雨薇却领会,她可知道,从前献给圣上的极品人参是小黑找到的。 「小黑从小生活在山脉里,对药材的年份、功效、品相都有它独特的挑选方式,嗯,很有效果的。」 反正,她们也不能找小黑对质,往小黑身上推就是,珍珠心里偷笑,面上却一派正经。 韩馨月惊得一愣一愣的,小黑还有这种厉害的技能么?她想想小黑往日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加上那次在屿兽山发现潜伏敌人的本事,那还真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能做出来的事情。 尤雨薇连连点头,慎重应道:「嗯嗯,我知道了,这些药材我会收藏好的。」 韩馨月见状,就不自觉地跟着点头。 混过一关,珍珠放松了心情,等粽子送上来以后,抱着罗曦给她餵粽子。 平彰吃了一个,罗曦吃了大半个,珍珠就不让他们再吃了,糯米不好消化,小孩子要适量。 剩余的粽子,三个大人说着话,不知不觉红木雕花的八仙桌上就堆满了粽子叶。 胃部撑满的感觉,让三人面面相觑,随后笑成一团。 净了手,擦了嘴,双玉在门外通报,顾祺过来了。 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的顾祺出现在花厅内,给韩馨月行礼问安。 韩馨月示意他不必多礼。 「顾大人,扰了你办公的时间,可就不好了。」 「郡主客气了,下官已经把早上的公务处理妥当了,而且,县衙里还有县丞和主薄。」 顾祺身着官服,气质上多了几分严肃和威仪,与平日清冷矜贵的形象差别还是不小的。 「我听说,圳安县附近有一些乡绅富户,学着望林学堂的样子,开始在他们的村落兴办免费学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消息是阿青和赵奎他们带回村里的,韩馨月也听说了。 顾祺目光微闪,恭敬回答:「是真的,已经有三个村落的学堂在建了,很快可以正式招收学生了。」 韩馨月轻唿一声,「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呢,这些村落都在顾大人的治下,说起来也是顾大人的功绩了,实在太好了。」 「咳~」珍珠轻咳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这事,是顾五哥哥一手促成的吧?」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提醒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提醒 从阿青那里听说了消息后,珍珠就猜测应该是顾祺在从中推动,她让罗宣他们去打听后,果然是他。 顾祺抬眼看了她一眼,眼里有着微微地笑意,「也不算是,我只是为他们牵了个头,很多乡绅富户眼馋你们村的成果,也想向你们学习借鑑。」 不单是望林学堂的事情,顾祺还一直关注着他们在嘉晋城的动向,对于罗璟和珍珠在西北做的事情,都有所了解。 对于他们捐款、捐粮、修路、植树、办学堂的各种事迹,是深感佩服。 理清他们办事实施的方法,给顾祺的触动很大。 这让他知道,原来有些事情,还可以这样子运作。 所以,顾祺开始尝试着推动一些富户创办免费学堂,有着望林学堂和晨曦学堂成功的先例,他相信,几年后应该能看得到惠及百姓的成果。 能由官府出面推动免费学堂,当然是件好事,可是,一旦运作不好,也容易坏了顾祺累积起来的好名声,珍珠沉吟片刻,「顾五哥哥,我们望林学堂之所以能顺利开办这么久,多是因为地方小,学生少,投资不大,管理起来不麻烦。」 「可是,如果学堂办得大了,或者学生多了,需要投入的银子也多了,从管理上来说,就比较麻烦了,所以,你得做足准备才好。」 珍珠提醒他,有些村落是非常大的,百姓多孩子也多,学堂一下招收那么多学生,学堂的校舍,投资的金额,还有教书的夫子都需要加倍的投入,一旦开始,后续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 如果钱不到位,或者互相扯皮,学堂半途而废,对顾祺的官声多多少少会有不好的影响。 尤雨薇听了,表情慎重起来,「珍珠妹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胡家的学堂创办了好些年头,珍珠又在嘉晋城开办了新学堂,在这方面自然要多多请教她成功的经验。 顾祺也朝她看过去,眼神柔和又带了几分复杂。 「也算不上什么建议,只是呢,一开始最好不要大范围的推广,先做几个试点,每个村子的投资人也不宜太过杂乱。」 珍珠把她能想到可能出问题的地方都提醒了一下,还邀请他们的夫子去望林学堂参观学习一番。 顾祺眼里浮现感激之色,他原本就打算和她商量一下,让新请到的夫子去望林学堂培训几日,跟着杨秀才学习一下学堂教学管理方面的运作,她能主动邀请他们过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再三感谢。 「不用那么客气。」珍珠摇摇头,「顾五哥哥,你要知道,其实,我们家一开始办学堂的初衷,不是为了让孩子们都朝仕途发展,而是,为了普及孩子的基础教育,读书识字,明理教化。」 「仕途难行,大家都知道,绝大部分的学生,鬍子考白也不见得能迈入仕途,国家兴盛,也需要百业兴盛,各行各业都有它存在的意义,孩子们教化得当,并非只有仕途可行,别的行业也需要人才的涌现,识文断字总比目不识丁更有竞争力,所以,教化之功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教学的目的不要只局限于科考一途,三百六十五行样样都需要人才,这些人才也并非一夕一朝可以培养出来的。」 在场的几人看着她,脸上都带着几分震惊。 显然,珍珠的这些言论,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 有能力把孩子送进学堂的人家,大多数的初衷当然都是想着让孩子瞻宫折桂,光耀门楣,可实际上,能有多少学生真正步入仕途,珍珠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难怪,望林学堂教授的课程,与普通的私塾有所差别,顾祺看着珍珠若有所思,他能理解她所表达的意思,也知道她是特地告诉他的,这样能让他做好各种充足的准备。 他垂下眼眸,认真道谢。 用过午膳后,顾祺和尤雨薇亲自把她们送出了大门外。 尤雨薇拉着珍珠的手一脸不舍,「你们过了端午就出发么?」 「嗯,应该就那两日。」珍珠点头。 「一定记得通知我们。」尤雨薇抿了抿嘴,这一别,至少又是一两年不见。 珍珠笑着点头。 马车驶动,渐渐消失在街道转角,顾祺和尤雨薇这才回了院子。 「五哥哥,珍珠过几日就要返程了,学堂的事情是不是要抓紧一下?」尤雨薇有些担心。 顾祺摇摇头,「夫子虽然招好了,可是,我觉得应该再审查一遍,珍珠说得很对,有些冥顽不灵的老学究是不会认同望林学堂的课程的,所以,她才会说,教授学生课程的夫子是很重要的,人选上不能马虎,如若不然,学堂一开始就会陷入困境。」 珍珠提醒得很及时,很多方面,他们的考虑还有欠妥当,有些事情得做好调整,再做定夺。 尤雨薇点头,她感觉有些庆幸,「还好今天珍珠她们来做客,要不然,学堂的事情万一搞砸了,也会牵连你的官声。」 「累及官声倒不是什么大事。」顾祺一脸淡定,「只是不想,好事办成了坏事。」 尤雨薇转头看他,见他面色从容沉静,心里也跟着安定。 从侧门送了他去府衙应卯,尤雨薇急忙派人去请了刘义,那一大筐药材还需要炮制成药的,当务之急,先把药材处理好,然后才可以按方子配药。 珍珠和韩馨月回到村里,韩馨月拉着珍珠追问送给她的那份药材在何处,珍珠无奈,还好昨晚给尤雨薇准备药材的时候,把韩馨月的那一份也拿了出来。 等米兰她们从房里抬出一大筐药材时,韩馨月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拿了同样的方子后,她就急不可耐地想派人去请大夫帮忙炮制药材,被一脸无语的珍珠拦下。 好说歹说才说通她回到京城后,再找太医炮制药材,成功制止了她那颗迫切的心。 韩馨月让双玉把一筐药材搬到她房间里好好收藏着,方子她自己放在贴身的荷包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样子,让珍珠心里轻嘆。 ### 平安夜呢,祝大家都平安顺利哈~看到有催完结的亲,作者想说,正文很快要结束了~然后开始写番外了,至于新文嘛,因为签约流程出现了问题,作者在消极怠工中,下个月努力吧╮(╯_╰)╭,飘走~~~~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巨变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巨变 珍珠牵着睡醒的罗曦和平彰慢慢往胡家方向走。 过了岔路口,有不少游人看着她们移不开眼睛,年轻美丽的女子牵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淡定从容地通过了围栏,围栏后值勤的护卫恭敬地向她行礼。 不用猜测,那肯定是回乡探亲的罗夫人。 众人议论纷纷,都惊讶于她的年轻和美貌。 「那就是罗将军的夫人吧,生得真是貌美。」 「是啊,看上去好年轻,一点都不像是生了孩子的妇人。」 「从前就听说过,胡家的女儿貌美聪慧,如今近看,果然名不虚传。」 「要不是貌美如花,如何能成为将军夫人。」 「这你们就错了,这罗夫人呀,不仅生得好看,而且聪慧过人,罗将军对她可是喜爱又敬重,望林学堂知道吧,就是她一手创办的,她的弟弟就是在学堂里念书,然后一路考了上去,现在在翰林院任职,以后也是入阁拜相的人才,可不就是罗夫人的功劳么,胡家能有现在的光景,听说大多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聪明有眼光的女儿。」 书生打扮的男子话一出口,众人一阵譁然。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你又不是这个村里的人?」有人质疑。 那书生一甩摺扇,面带得色地扇起一阵凉风,「我虽然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可我有个堂嫂是望林村的人。」 大家顿时恍然,脸上都露出了羡慕之色。 自从望林村声名鹊起之后,十里八乡的媒人都往这个村跑动,望林村未婚配的小伙姑娘们都成了香饽饽。 村里的小伙们绝大部分都在学堂里上过学,也跟着武学师父习过武,不论学识还是体格都比普通少年强很不少,就算没有步入仕途,可他们挣的钱银还是比普通百姓多多了。 最重要的是,要是能嫁到望林村,生养的孩子都能免费进入学堂上学,单是这一项,就足以打动大多数姑娘的心,所以,能嫁入望林村,是附近的姑娘最佳的选择。 同样的,能娶到望林村的姑娘,也是会让众多人家羡慕的对象。 望林村的姑娘,有一大半的姑娘都接受过女学教育,识文断字,能写会算,知书达礼,外村来说亲的媒人把姑娘家的门槛都快踩平了。 当然,还有部分没有上过女学的姑娘,相对而言,就没那么吃香了。 当初,没让自家闺女上女学的人家,大多后悔不已。 不过,村里的很多人家并不想让自家的女儿外嫁,一旦嫁到外村,就不算是望林村的村民了,以后的孩子也不能在学堂免费上学。 这几年,望林村外嫁的姑娘已经很少了,即使媒人说破嘴皮子,也很难说动姑娘外嫁,除非是那家世非常好的人家,或者比较富裕的人家。 所以,书生说到他堂嫂是望林村人,大家才会一脸羡慕。 翠珠牵着梅玲朝村口走来的时候,人群依旧乐此不疲地讨论着,关于胡家的事迹。 她耳朵里听着众人的议论,心中亦是大为感嘆。 短短十年的时间,望林村从偏僻贫穷的小山村,转变成为人人称羡的富饶美丽的知名村落,是多么巨大的改变呀。 这样惊人的变化,似乎都与珍珠有关,回村的这段时间,看着村里的生活一日好过一日,回想起从前和现在,翠珠突然想通了很多事情。 翠珠走过围栏,笑着跟开门的护卫道谢。 走在繁花似锦的林荫道上,胡家的屋角在明媚的花蕊和翠绿的枝叶间若隐若现。 秀溪山上繁茂苍翠的枫叶林间,一条山道隐现期间,半山腰上的六角凉亭里,有人影浮现。 翠珠微微眯起眼睛,看清了凉亭上的人影,可不就是外面那群人正议论的对象么。 她把手里提着的篮子送去了李氏那里,然后,牵着梅玲往山腰上走去。 才走几步,凉亭里传来了小姑娘糯软绵甜的唿声。 「二姨——」 「表姐——」 翠珠和梅玲向上望去,罗曦抱着凉亭边上的栏杆,挥着小手招唿她们。 她身旁的平彰也跟着喊,「二姐~梅玲~,快上来玩呀~」 翠珠眸中一片柔和,她朝他们挥挥手,梅玲也伸出小手,笑得一脸灿烂。 等她们爬到半山腰时,才发现小黑、雪球正蹲在长椅上互相玩耍,一旁坐着的小夜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二姐,怎么过来啦?」珍珠坐在罗曦和平彰中间,一手扶着一个,防止他们兴奋过度掉下去。 「送些粽子和点心过来。」翠珠笑了笑,笑容有些无奈,想来又是被赵文强他们撵过来的,这些日子,赵文强总会找各种理由,让她们母女跑到罗府或者胡家来。 珍珠笑笑,示意她们坐下。 「别管他们了,反正过几天你们就回京城了。」 翠珠却嘆了口气,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昨天,黄氏提出想跟着她们一道进京,赵文强居然也同意了,翠珠头大如斗,做为孙媳妇,她又不能直接拒绝,只能藉口要问过郡主才能答覆。 珍珠一听,冷哼一声。 「他们是嫌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 翠珠无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珍珠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一抹诡笑,「她要是真想去就让她去,不过,你告诉她,郡主的仪驾是不能随便带人的,所以,让她自己想办法吧。」 黄氏也就是个窝里横的性子,让她一个人千里迢迢跑去京城,百分之九十是不敢的。 翠珠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笑了笑,转瞬又蹙起了眉头,「万一她真的去了呢?」 黄氏和她向来不对付,如果真的长期和他们住一起,各种争端绝对不会少,她一想到就头疼。 珍珠瞥了她一眼,「去了怕什么?你在京城这么久,就没有学着精明些么?亏得我给你找了个精明能干的方娘子,你咋没和人家多学学?」 翠珠面色一红,嗫嚅着说道:「……我,我有跟着学习,可是,她毕竟是长辈,你姐夫都不敢忤逆,我能怎么办?」 珍珠顿时翻了个白眼,「谁让你们忤逆她了,想让一个人过得不顺心,方法就太多了,她想去京城跟着你们住,还不是因为赵柏铭有些愚孝,你又偏老实,不逮着你们拿捏才怪呢。」 道理翠珠都清楚,可是,让她如何对付黄氏,她是真没想过,翠珠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珍珠。 珍珠眼珠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示意她凑近一些。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出题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出题 「二姐,到了年底二姐夫在工部学习期满,我听玉生说,二姐夫按理应该会被外派到外省任职,如果想在京城留任也可以,大概需要疏通关系,你们是怎样的想法?是想留在京城还是外放到外地?」 珍珠看着翠珠,询问她的意思。 翠珠顿时愣住,随即有些慌张地摇摇头,「……这种事情,得问你二姐夫,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得这些。」 她话一出口,就收穫珍珠的白眼一枚。 「二姐,别动不动的就拿妇道人家来说事,女人也是人,人都是学而知之,而非生而知之,不懂就学,不明就问,不要拿什么妇道人家来做藉口。」珍珠很不喜欢翠珠这样的态度,表情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见她脸色不愉,翠珠嗫嚅着不敢说话。 「二姐,二姐夫正式为官后,你也是正经的官夫人了,以后需要出面交际应酬的场合会越来越多,你要是总这样说话,会被别家的夫人们小瞧了去的。」珍珠淳淳告诫: 「等二姐夫官位坐稳了,村长一家也许也会全部跟着你们过去了,你这样子的态度,如何能应付好那样的局面,准备把管理中馈的权利拱手相让么?」 想到那样的局面,翠珠只觉得嘴唇发干,她不自觉地舔了舔下唇。 「自身挺直腰板,脑子灵活通透,该学的学,该问的问,别老龟缩着不愿学习,我从罗府挑了个相对厉害的方娘子,就是希望你跟着学习后,变得厉害一些,可现在看起来……」 珍珠皱着眉头看她,似乎效果不大呀。 翠珠讪讪一笑,急忙解释,「珍珠,我跟方娘子学习了很多,真的,管理中馈,处理庶务,我都好好学习了。」 该学的都学了,只是性格这方面,却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那你说说,二姐夫现在是留在京城好还是外放比较好?」珍珠出题考她。 翠珠嘴巴微张,很想回一句「她怎么知道」,可一看珍珠蹙着眉头却依旧好看的脸,她就觉着心里发憷,知道她要是敢这样回答,收穫的肯定不止是一枚白眼。 她咬着下唇开始思考,好半响才试探着说,「留在京城比较好吧……」 声音有些飘,很明显没有底气。 「理由?」珍珠不管她。 「……额,留在京城,嗯,打好基础,以后可能容易升迁?」翠珠想了又想,蹦出了一句。 「还有呢?」 「……啊?这个,嗯,能多结交官员,路子更广?」 「还有吗?」 「……这,我想想……,啊!离平安近,能互相照应。」 这应该对了吧,翠珠有些兴奋。 珍珠斜斜睨了她一眼,然后飘出了一句话,「平安不会留在京城,他选择外放了。」 翠珠的眼睛顿时瞪得如铜铃一般,「为什么啊?我听你二姐夫说,平安留在翰林院任职,前途不可限量,以后会那个什么入阁拜相,成为国之栋樑。」 珍珠莞尔,继续出题,「二姐,你说说是为什么?」 「……啊?这个,我怎么知……」后面的字翠珠硬生生咽了下去,看着珍珠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翠珠强迫脑子转动起来。 「平安,嗯,不喜欢翰林院,他嫌里面的气氛刻板无趣。」翠珠想起平安对她抱怨的话。 「这是其一。」珍珠示意她发挥。 翠珠觉着脑门的汗快要滴落了。 一旁的三个小娃,在和小黑它们玩耍,稚嫩欢快的童音突然激发了翠珠的灵感。 「平安性子活波,喜欢自由自在的日子,不喜欢被各种规矩压得严实的生活。」 珍珠就笑了,「这两三年没白照顾平安呢,对他也算了解通透了。」 翠珠难得被夸一句,心里居然觉着美滋滋的,「没有,没有,我们也受平安照顾的。」 「嗯哼,你在京城照顾平安是事实,这没什么好推让的。」珍珠挥挥手,「继续猜猜平安为什么想外放。」 「……啊?还猜?我好像猜不出来了。」翠珠的肩膀顿时耷拉下来。 珍珠没好气地拍拍她驼着的肩膀,「脑子又不是笨,就是喜欢习惯性的往后退。」 翠珠眼眶有些红,咬了咬牙,「是因为二叔二婶不喜欢去京城么?」 她好像听奶说过,二叔二婶都不愿意和平安去京城常住。 珍珠点点头,给她点提示,「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算是因为我吧。」 因为她?翠珠有些疑惑。 珍珠朝她挑挑眉,翠珠眨着眼睛,灵光一现,「难道,平安要外放到西北去?」 「哈哈~」珍珠大笑,「这不是很聪明嘛。」 猜对了!翠珠惊讶又心喜地捂起了嘴巴。 「瞧瞧,明明是个聪明的脑袋瓜子,非要放着生锈。」珍珠亲热地抱着了她。 翠珠被她一抱,觉得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平安可以外放到你们嘉晋城附近为官?」她忍着落泪的冲动。 「可以,西北幅员辽阔,但土地相对贫瘠,去那边任职的官员,多半是没有门路可走,被分配过去的,所以,平安主动过去,选择的余地很大。」珍珠挽着她笑眯眯地说着。 翠珠忙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珍珠就和她说起了西北的一些情况,聊聊风俗,说说差异,转头又说到她在西北的家,最后,转回平安身上。 「明年,平安上任,我们把爹娘和秀珠接过去住一段时间,这样一家人就团聚了。」 没错,这样的安排很好,翠珠频频点头。 「我问你关于二姐夫留京还是外放,也是有原因的,你们要是一直留在京城,以后村长一家很有可能举家迁往京城。」 以赵文强和黄氏的性格,这种可能性是非常之高的,就算他们现在是租房入住,赵柏铭的俸禄也不高,可对外而言,他是京官,多少外地官员费尽心思想回京任职,都没有门路。 这么有面儿的事情,家族怎么能不沾沾光。 翠珠闻言,沉下心来,随后她摇了摇头,「他爷不会捨得放弃村长的位置的,而且,柏成还在书院念书呢,全家入京,应该不大可能。」 「现在可能不会,过个三五年就不一定了。」珍珠笑笑,翠珠能反驳她的话,算是有进步了。 这点翠珠倒是同意,她蹙眉苦想了一会儿。 「珍珠,要不,我和你二姐夫也跟着去西北吧。」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唏嘘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唏嘘 珍珠没想到翠珠会想着让赵柏铭去西北。 「二姐,西北天气苦寒,民风彪悍,土地不肥沃,习俗也大不相同,很多腹地的人去了那边生活上会很不习惯,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大部分官员都不会愿意去西北任职的。」 「底层百姓不富裕,官员的政绩就很难优异,平安选择过来,那是因为我在这边,他想离我们近一些,你们不同,你得站在二姐夫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二姐夫就算要外放,最好选择相对富饶一些的县份。」 她阐述清楚,不希望翠珠因为平安选择了西北,他们也冒冒然跟过来。 翠珠果然听进了耳朵里,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珍珠松了口气,玉生跟她说过,赵柏铭其人,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没有大刀阔斧的魄力,最好选择一些南面平稳县份外放。 「你回京和二姐夫好好商量后,再做决定比较好,现在离年底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不用太过着急。」 翠珠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们会考虑清楚的。」 「如果外放,地方上的选择,玉生是能帮得上忙的,你们外放出京的话,也是好的,文官在地方做出政绩后,再调任回京,资歷上相对会好一些,以后的仕途也会顺一些,还有就是,离开了繁华的京城,村长他们对于住在别的县份,兴趣就不大了。」 珍珠朝她调皮地眨眨眼,其实,这个原因还是很重要的。 出京外放,看似比不上留京任职,那是因为很多外放出去的官员,想再回京城就难如登天了,可他们不同,以后想回京,自然是有门路的。 和翠珠说清楚,让他们自己选择将来要走的路。 又絮絮叨叨地拉着她,说了一通人生大道理,珍珠觉着,自己已经有成佛的潜质了。 一群人下了山,在山脚碰到了赵虹玉。 差不多一岁的阿翔正牵着她的手,走得踉踉跄跄的。 罗曦跑了过去,好奇地问了一句,「阿翔不是会走路了么?」 前两天,她还看到胖乎乎的阿翔可以自己走路了的。 赵虹玉笑了笑解释道:「昨天他跑得太快,结果摔了一大跤,哭了半天,今天大约是还有些害怕,所以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放。」 众人皆是一乐。 「都是这样的,从前梅玲学走路的时候,摔一跤又不敢走了,孩子小害怕。」翠珠摸摸阿翔的小脑袋。 珍珠哈哈一笑,「曦曦学走路的时候,基本没摔过,这孩子特别的小心,走一步都要挪半天,下个阶梯,从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准备了,从小就是个谨慎的性子。」 她开始说起罗曦小时候的趣事。 罗曦却牵着阿翔的小胖手,和他一步一挪的玩耍。 「谨慎细微是好事,以后呀,肯定是个心思细腻的小姑娘。」赵虹玉看着罗曦漂亮粉嫩的小脸,羡慕不已。 「囡囡也是个乖巧漂亮的小姑娘。」珍珠回夸一句。 「她呀,现在脾气有点大,又调皮,她爹太顺着她了。」赵虹玉却无奈地摇摇头,囡囡耍赖一哭,方晟就没了脾气,赵虹玉看着有些哭笑不得。 「脾气还能大过秀珠么?」珍珠顺嘴黑了一下自己妹妹。 「哈哈~」大家就是一乐。 「你家囡囡还能皮得过小石头么?」阿云娘从拐角笑着走了过来。 四周就是一片笑声。 围绕着孩子们的话题,总是说也说不完。 五月初三的清晨,晴朗了好些天的天空阴沉了下来。 「会下雨么?」屋檐下的韩馨月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吧,没有大片的乌云。」珍珠抬头四看,天空虽阴,可没有絮状高积云。 「最好不要下雨。」韩馨月小声嘀咕。 珍珠失笑,「为什么呢?」 韩馨月有些讪讪,她是怕大雨会耽搁启程的时间。 自从珍珠把药材和方子送给她以后,韩馨月开始有些归心似箭了。 可一早定好的归期,她总不好要求提前回去,所以,她现在只想着按时出发回程。 珍珠笑着揶揄,「大嫂,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韩馨月脸颊微红,她是很急,恨不得现在就能把药熬好,喝下去调理身体。 「我带曦曦去村尾看兔子,大嫂要不要一起去?」 她们待在望林村的时间不多了,吃过了早饭,珍珠想带罗曦去后山看看。 韩馨月摇摇头,她现在已经没了四处闲逛的兴致。 看她这般模样,珍珠无奈地摇摇头,带着罗曦慢慢走了出去。 天气阴沉,加上是一大清早,村子里没有什么游人。 珍珠牵着罗曦走在路上,身后跟着小黑和雪球,这两货昨晚半夜才回来,今天一早又想熘达出去,被珍珠逮住了。 「喵~」小黑看她们走得慢悠悠的,嫌弃起来。 「那么着急干什么,你一只猫,又不是猴,整天满山跑算是怎么回事。」珍珠瞥了它一眼。 「喵~」拿它和傻猴比,小黑不高兴了。 「我们去看看兔棚,再到后山走一走。」珍珠不理它,安排着今天的事情。 「喵~」兔子有什么好看的,小黑唠叨着。 珍珠有些头疼,这傢伙这些天野惯了,约束它一天都不高兴了。 还好,它叨叨归叨叨,到底老实跟在她身旁。 赵虹山和丁氏把她们迎进了老房子里。 老房子翻修过,院子也修整一新,赵虹山两口子一直住着。 如今的兔棚,规模一直没有扩大,主要以繁殖种兔为主,来买种兔的群体基本都是固定的,圳安县的老丁头,他们现在兔子养殖的规模比望林村大多了,每年都会过来採购几批种兔回去繁育,梁氏的娘家偶尔也会过来买一些,还有胡秋香一家每年最少要买上两三批。 其实,养了那么些年兔子,大多养殖户都有了经验,自己也能培育出种兔,可是,似乎都没有胡家繁育出的种兔好,大家还是愿意来胡家买种兔。 兔棚的收益相对来说,算不上丰厚,不过,因为有着认真负责的赵虹山看管,胡家需要管理的事情不多,所以,一直没有关闭。 示意赵虹山两口子忙他们的,不必特地招唿自己,珍珠就牵着罗曦慢慢朝养兔的斜坡走去。 走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珍珠有些唏嘘。 「曦曦啊,这里是你娘新生的地方呢。」 那一年,一睁眼,已是两世为人。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底气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底气 「娘~好多兔子~」 打开斜坡边上的木门,随处蹦达的灰白兔子,让罗曦笑逐颜开。 「嗯,小心些,别让兔子咬你手手啦。」 珍珠抱她进去,小黑熟门熟路地蹿了进去直奔斜坡上那两棵枣树,雪球紧跟而上。 当年移栽在斜坡上的枣树,如今有了年头,生长旺盛,枝繁叶茂,正值枣花盛开的时节,黄绿色的枣花在绿油油的枝叶间,显得特别娇嫩喜人。 小黑和雪球蹿上树,蹲坐在枝桠间,傲娇地俯视着满地乱窜的兔子。 珍珠关好木门,抱起罗曦朝它们走过去。 抬头看着小黑落脚的地方,那是它从前最喜欢躺着的枝桠,珍珠笑笑,想起那年,它和小金的猫雕大战。 时间过得真是快,一转眼,这些趣事都成了记忆中的往事。 她把罗曦放到了围着枣树的栏杆里,「曦曦,你在这看兔子,娘上去一下。」 交代一声后,她朝斜坡上的木棚走去,边上的棚子也重新修缮过了,棚下架着不少竹竿,上面晾晒着兔子喜欢吃的野菜和野草。 珍珠空间里攒了不少作物秸秆,既然过来,就顺便餵一餵兔子。 在斜坡上逗留了一刻钟后,珍珠带着罗曦挥别了赵虹山夫妻两人,然后慢慢沿着山道向上爬。 罗曦很高兴,孩子们对于户外运动总是有着浓郁的兴趣。 「娘,有鸟~」 「娘,有花~」 「娘,你看,有野果子~」 山林间不时迴响着小姑娘糯软绵甜的声音。 小黑和雪球东跑西窜,偶尔停下等等她们。 珍珠没有带罗曦爬到山顶,在半山腰的时候,转弯走到了一处平地上,那里有几块巨大的岩石凸起在山腰之上,四周的草木明显少很多,视线顿时开阔起来。 她们爬到岩石之上,整个望林村的景致映入眼帘。 「曦曦,你找得到咱们家在哪么?」她半蹲下来,笑着让罗曦寻找自家的位置。 罗曦眨巴着黑亮的眼睛,很快找出了罗府的位置,「在那里,围栏对面。」 岔路口的围栏从半山腰看过去,还是挺明显的,罗曦敏锐地抓住了参照物。 珍珠哈哈一笑,摸摸她的小脑袋,真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没错,咱们家在那边,姥爷家在对面,学堂在果林旁,那边是姥爷家种的田地,你爹以前也在田里种过地哦……」 想起罗璟扛锄头的样子,珍珠忍不住笑眯了眼。 「爹会种地么?」罗曦对种地有一点概念,初春的时候,晨曦庄园里僕从下田种地的场景,她还是有印象的。 珍珠忍着笑摇头,「你爹呀,拿笔拿刀都很熘,唯独拿锄头,就显得笨拙多了。」 罗曦没有特别理解,不过,能听出她娘在嫌弃她爹笨。 顿时,她就噘起了小嘴,「爹才不笨呢。」 虽然快一个月没见她爹了,可罗曦还是很护着她爹的。 「哈哈~」珍珠大笑,亲了亲她的小脸蛋,「你爹没白疼你呢,还知道护着他,是不是想你爹了?」 「嗯!」罗曦用力点点头,「我想他啦。」 珍珠把她拥入怀,轻轻拍了拍,「娘也想他了,不要紧,咱们很快要回去见你爹了。」 罗曦立时笑弯了眉眼。 天空,越是近午,越是阴沉,有一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珍珠带着罗曦在后山闲晃了半个时辰,采了些野花,摘了些野果,这才慢悠悠下了山。 天色不好,路上行人不多,珍珠手里捧着一小堆红艷艷的覆盆子,用大片的树叶垫底,她摘了不少。 有村民看见了,就调侃起她来,「珍珠啊,你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所以跑到山上去摘野果子吃了吧。」 珍珠也不着脑,笑呵呵回话,「曦曦没吃过这些,摘一些让她尝尝。」 她还示意让他们尝尝,村民都摇手谢绝,这些野果子,四五月的山林里多的是,谁会这么不识趣,去拿给孩子品尝的野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珍珠一路和村民们打着招唿,往村口走去。 村民们看她虽然当了大官的夫人,性格却依旧平易近人,待人亲近,大家都乐得凑上去和她多说几句。 等她们走到村口,时间已经接近午时。 岔路口走出一个身量修长的少年郎,还未走近,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就散发开来。 「珍珠姐~」少年一眼看见了她,不由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土旺啊,你们下课了?」 瘦长儒雅的少年郎正是土旺,他比平安还小一岁,现在正忙着乡试的备考。 「嗯,早下了,我有问题问先生,所以回去晚了点。」土旺笑得腼腆。 珍珠笑着摇摇头,这孩子勤奋苦学,每天去学堂最早的是他,离开最晚的也是他。 「土旺呀,你要注意点身体,别只顾着埋头苦读,你也知道,去参加考试,不仅需要学识,也需要体力,每次参加乡试,多少体弱的学生从考场里被抬了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珍珠善意提醒几句。 土旺闻言立即解释,「珍珠姐,我知道,你放心,你别看我瘦,可我身体好着呢,家里的猪和牛都是我餵的,菜地也是我浇的,我每天都有干活,力气可不小。」 他的话倒让珍珠感到有些意外,以土旺奶奶的性子,这种时候,怎么会捨得让孙子干家务活呢。 「你奶身体还好么?」她首先想到了这件事。 「挺好的,这几年没病没痛的,每餐都能吃一大碗饭。」说起这事,土旺的笑容里就有几分欣慰,只要他奶身体好,他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珍珠看着土旺若有所思,土旺奶奶既然没病没痛,他家里的活,肯定是土旺自己坚持干的,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品性好的好孩子。 她和他闲聊几句,才挥手让他回去吃午饭。 土旺走了几步后,回首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身影走远,半响才移开视线,往自家走去。 他们祖孙俩人,是靠着胡家的帮衬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特别是珍珠,如果不是她坚持开办学堂,让望林村的孩子们免费上学,他哪里会有今天的成就。 而且,这几年,他从县里一直考到府城,所有的费用都是胡家支助的,光靠他奶干活挣的钱银,是绝对支持不了他在求学路上的花费。 虽说打了字条算是暂借的,可是,土旺知道,胡家这是为了照顾他的想法,才做的表面文章。 土旺一直心怀感激,所以就加倍刻苦。 他想要报答恩情,自身就必须要有底气。 土旺攥紧拳头大步前行,他能做得到的。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决定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决定 大雨在傍晚时分倾洒而下。 急风骤雨,电闪雷鸣,大地陷入一片昏暗中。 各家各户早早燃起了灯火,莹莹灯光在风雨中显得格外缥缈。 罗府的晚饭摆在了前院的偏厅里。 韩馨月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脸上泛起了忧色,对着丰盛的晚饭,都提不起兴致来。 珍珠瞥了她一眼,用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鲤鱼放到她碗里。 「大嫂,好好吃饭,你看,曦曦吃得多香。」 罗曦最近开始自己吃饭,小勺子已经用得很顺手了。 珍珠把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她碗里,她自己配着米饭就能吃掉,一颗米都不会掉出来。 韩馨月转头看着吃得香甜的罗曦,眼角就柔和起来,「我们曦曦真是太能干了,没到两岁都能自己吃饭了。」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着罗曦,眼里露出温柔慈爱的目光。 「伯娘,吃饭。」罗曦拿着小勺子舀起她娘挑好的鱼肉朝韩馨月伸出了小手。 韩馨月的心软绵绵一片,「曦曦吃,伯娘这里有。」 她拿起筷子夹起了糖醋鲤鱼,笑眯眯地放进了嘴里。 「夏天的雨,来的快也去的快,不用操心天气问题,不会耽搁咱们的行程的。」看她心情好起来,珍珠继续给她夹菜,「大嫂,你就好好吃饭吧。」 韩馨月讪讪一笑,安静地吃起饭来。 大雨持续下了一整夜,清晨的天空泛白的时候,雨渐渐停了下来。 雨后的空气湿润而清新,远山上的云雾似乎都被大雨沖刷一新,层层叠叠的绿意浮现天际。 韩馨月深深吸了口沁凉的空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大伯娘~」罗曦迈着小短腿从院子的拱门处跑了进来。 韩馨月眼睛一亮,从台阶上走了下去。 「曦曦,起得这么早,困不困呀?」她俯身把罗曦抱了起来,丝毫没有顾忌罗曦跑湿的鞋底。 「不困,我娘偷懒,还没起床呢。」罗曦板着小脸,告起状来。 她身后跟着的王嬷嬷不由笑着捂起了嘴。 韩馨月一愣,顿时哈哈一笑,珍珠这一小毛病,连女儿都嫌弃了。 等她们看到珍珠,已经是两刻钟以后了。 她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到她们跟前,动作散漫随意,却没有显得粗鲁。 「曦曦,你自己跑去找伯娘了?」 这小丫头和韩馨月熟悉后,两人相处得倒是很好。 「嗯,娘,你太慢了,我们都等你吃早饭呢。」罗曦微微噘嘴。 「饿了,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珍珠在她们身边坐下,示意米兰她们端上早饭。 「你家小闺女坚持要等你一起。」韩馨月摸着罗曦柔软滑顺的头髮,羡慕珍珠有这么一个贴体暖心的女儿。 「饿了么?」珍珠笑笑,把罗曦抱到了怀里,摸摸她的小肚子。 「嗯。」罗曦点点头,埋首进她怀里。 「以后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珍珠把端上来的豆浆吹了吹,餵到了罗曦嘴边。 罗曦喝了一口后,抬起乌黑的眼睛,「我想和娘一起吃早饭。」 「……」珍珠瞥了她一眼,这小傢伙,从前也没有这么粘她。 韩馨月一脸羡慕地看着她们娘俩互动。 「大嫂,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塞给罗曦一个肉包子,珍珠和韩馨月说起了回程的准备。 她们已经决定后日一早启程。 「嗯,都收拾好了。」说起这事,韩馨月笑了起来。 「我让人通知尤姐姐,到时候咱们过了府城再分道而行。」珍珠算着具体时间。 韩馨月点头,有些不舍地看着她们,才见面没多久,又可能要分开数年了。 「过几年,让父王把小叔子调回京城,我们就能时常见面了。」 珍珠摇摇头,「王爷自有他的考虑,我们在嘉晋城也住得挺好的。」 韩馨月的眉毛耷拉下来,能听出珍珠的意思,她在嘉晋城自由自在的,并不想那么快回京城。 珍珠哈哈大笑,她现在确实不想回京城。 下午,翠珠过来找她。 黄氏听说不能跟着她们的队伍去京城后,果然打起了退堂鼓,可又有些不甘心,这两日一直板着一张脸。 赵文强原本只是试探一下,他也知道,皇族郡主仪驾大,翠珠应该不能随便安插人进出。 知道黄氏去不了,他也不着急,这两天一直拐着弯游说翠珠,想让她先出资在京城给赵文强买房子。 照他的意思,赵柏铭以后要在京城立足,一直租房子住,有损他的官威,翠珠先帮着买房,以后赵柏铭有银子了再慢慢还给她,这样又能省租金,面子上也能全过去。 翠珠心中气恼,面上却不显,佯装一脸为难,摇头直说买不起,京城一套像样点的二进宅子,至少要好几千两银子,她哪来那么多钱。 赵文强当然估算过翠珠有多少银子,知道如果单以她的嫁妆和藕塘收益,确实买不起京城的房子,所以,他就暗示,她可以和珍珠借一部分,以后再慢慢还就是。 照他的想法,罗家财大气粗,帮衬一下自己二姐和二姐夫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翠珠气得牙根都疼了,当即摇头,表示她不会这么做的,如果她这么做了,赵柏铭肯定不会高兴的。 这回到熟知孙子秉性的赵文强牙疼了,他知道翠珠说的没错,赵柏铭肯定会不高兴的。 无奈之下,赵文强总算打消了借钱买房子的念头。 「唉~」翠珠嘆息一声,如果赵柏铭知道他爷的打算,估计也会气得头疼的。 「他们可能以为,你们会一直理所当然地待在京城里。」珍珠笑笑。 翠珠咬咬下唇,原本她对赵柏铭留京还是外放还有点迟疑,现在,她是一点都不会犹豫了,赵柏铭还没有在京城站稳脚跟,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从他身上获取利益了。 以后,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呢。 「珍珠,回去以后,我就和你二姐夫商量外放的事情,到时候麻烦玉生帮忙推荐一下地点了。」翠珠决定好以后,就恳切地看着珍珠。 「没问题,你们商量好以后,给我写信就成。」珍珠拍拍她,「咱们过了端午就出发,你东西收拾好了么?」 翠珠点点头,她带回来的东西不多。 「那行,后天不下雨的话,咱们一大早就出发,你们准备好。」
第一千零四十章说风就是雨 第一千零四十章说风就是雨 五月五,天气晴朗,大雨已经没了痕迹。 端午节,村里的气氛很是热闹,家家户户忙着过节的准备。 胡家老宅那边却闹出了点事情。 梁氏隔了许久没去梁坪村,冯氏觉着奇怪,趁着端午这日,让小儿媳妇也就是梁氏的弟媳带着几个粽子,过来一探究竟。 结果,梁氏黑着一张脸招待了她,说是平顺考期将至,要在家照顾儿子,暂时就不回娘家了。 她弟媳就是那个给她出主意,让她说胡家不忠不孝,要撞死在罗府门前的人,梁氏这些日子,慢慢回想娘家人怂恿她的各种心思,其中,能说会道的弟媳妇心眼最多。 梁氏虽然不长记性,可到底没傻,渐渐也回过味来。 对于弟媳妇上门,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了。 她弟媳惊讶于梁氏态度转变之快,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知道她们出主意被胡家人识破后,灰熘熘出瞭望林村。 王氏气哼哼跑过来,「她弟媳还狡辩说,是因为我们不让老大媳妇回娘家,所以他们梁家才出了那样的主意,我就反问她一句,她每年回几次娘家?她弟媳就哑口无言了。」 冯氏受伤后,梁氏前前后后在梁坪村待了多少天,哪个出嫁后的媳妇能丢下婆家上下老小不管,自顾回娘家一住就是几天的,这理说到哪,都说不通。 「大过节的,奶,你就别为这些小事生气了,大伯娘的意思是怎么?」 这种事情,还是得看梁氏的态度,自己认不清事实,后面照样会犯煳涂。 「最近平顺没事的时候给她理顺一下樑坪村的事情,现在她也想通了一些,刚才她弟媳狡辩的时候,她没有理会,现在在家准备过节的吃食呢。」 梁氏没再闹腾,王氏总算松了口气。 「嗯,有平顺在,大伯娘总会为平顺多考虑一些的。」珍珠笑笑,平顺就是梁氏的心头宝,他说的话,比别人说的管用多了。 王氏点头附议,亏得梁氏还知道心疼儿子。 「行了,你们明天就回程了,这些琐碎的事情就别管了。」王氏拉着孙女的手,有些依依不捨。 「奶,等爹娘到西北接平彰的时候,你和爷也过来玩吧。」珍珠提议道。 王氏愣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过去?」 「嗯,如果过年的时候没过来,那就是明年开春的时候吧。」珍珠估摸着。 王氏犹豫了,这段时间都是家里正当忙的时候,特别是腊味作坊这边,一定得有人负责管理才行。 「奶,不是有大伯在嘛,再说了,女工那边有张婶子和东胜奶奶帮着管理,还有大姐夫在,他对作坊的流程也很熟悉,你们就算不在一段时间,也没啥大事的。」珍珠知道她顾虑什么,笑着建议。 王氏摇摇头,现在的腊味作坊是胡家两房最大的进项,每年冬日都给他们带来不小的收益,不能这么随便放开。 「奶和你爷这次就不去了,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去看你们。」 最好是入夏后,田间地头的活少,家里的事情也不多,就像这个时候。 珍珠也想到了这点,她拉着王氏笑眯眯说道:「要不,你们明天跟着我一起过去玩一段时间吧。」 王氏骇然,随后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说风就是雨,哪有那么随意的,今年不行,平顺还要参加乡试呢,我和你爷心里记挂着,哪里都不想去,以后再说。」 随后,似乎觉着珍珠一直试图劝说他们去西北,王氏藉口家里忙,赶紧离开了罗府。 珍珠看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有些哭笑不得。 傍晚,珍珠带着韩馨月去胡家过节,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晚饭。 知道她们明日一早要离开,李氏万分不舍,一直给她们不停夹菜。 「娘,平彰的衣裳收拾好了么?」珍珠笑眯眯地看着乖巧吃饭的小弟。 「好啦,不过,他的冬衣可能有点短了。」李氏有些发愁,冬衣都是去年穿的了,今年平彰长高了不少,肯定短了些,可现在再赶制,也来不及了。 「没事,到时候让绣娘给他重新做过,你给他带夏天的衣裳就好了。」珍珠笑道。 也只好这样了,李氏点点头。 「姐,我可听曦曦说了,你家庄子里养了好多匹马,你要给我留一匹好马哦。」秀珠啃着鸡腿,突然想起了这事,赶紧跟她姐预订一匹。 李氏转头就瞪了秀珠一眼,哪有这样大咧咧跟她姐要东西的道理。 秀珠微微转头,假装看不见她娘的刀子眼。 「噗呲」看她们的表情如此有趣,一旁的韩馨月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氏顿时有些讪讪然。 珍珠莞尔,「秀珠,你放心好了,姐的马厩里有的是好马,你乖乖在家念书习武,听娘的话,等你到了嘉晋城,姐就让你自己挑选一匹你喜欢的马儿。」 秀珠的眼睛顿时亮闪闪一片,她激动地连连点头,「我一定听话,一定好好读书,姐,我要一匹黑色的大马。」 她已经在想像,骑着黑色骏马奔腾在草原上的飒爽英姿了。 珍珠哈哈一笑,「行啊,你自己去挑选好了,阿七从关外挑选回来不少骏马,随便你挑。」 「阿七哥骑马可厉害了,他个子高,挑选的马匹也高,我让他给我挑一匹最高最壮跑得最快的马。」秀珠兴奋得快要跳起来。 去年,他们一家去嘉晋城探望她姐的时候,胡长贵去学骑马,秀珠跟着去了几趟,有时候阿七也在场,偶尔骑马开跑几圈,他娴熟的马术让人惊嘆,秀珠当时就羡慕不已。 「等你去了以后,自己找他要吧。」珍珠笑笑,「快把鸡腿吃完,满嘴油腻腻的吱哇乱叫,还要不要形象了。」 秀珠嘿嘿一笑,继续啃起了鸡腿。 「阿七骑马快。」吃着炸小银鱼的罗曦突然冒出了一句。 「曦曦,你也知道呀。」秀珠像是找到了盟友,笑着凑近了罗曦。 「阿七带曦曦骑大马。」罗曦比划了一个很高的姿势。 「哇~」秀珠一脸羡慕,「我也想骑,不过,我要自己骑,不用别人带。」 她有些得意,她现在能自己骑马,只是,师父不怎么让她骑而已。 「曦曦长大了也自己骑。」罗曦小脸肃穆。 「嘿嘿,你离长大还远着呢。」秀珠斜睨了小不点一眼。 罗曦皱起了眉头,粉嫩的小脸有点苦恼。 可爱的表情让一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到她们走回罗府,天色已经大黑。 回到院中,王嬷嬷和明珍还在收拾着明天的箱笼。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再聚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再聚 静谧清新的清晨,路旁的野花丛里,含苞待放的花蕊上,闪烁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浮现着勃勃生机。 望林村口聚集了大批自发来送行的村民们。 排列整齐的队伍缓缓从罗府大门外朝村口驶动,高头骏马拉动着黑篷马车前行。 胡家两房站在人群最前端,秀珠和平善他们不住朝珍珠所在的马车上挥手。 马车的车窗敞开着,露出了两个粉嫩的小脸蛋,平彰和罗曦也朝着外面挥手。 「三姐,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啊~」 站在平善身旁,牛高马大的平顺突然朝珍珠的车厢嚷了一句,惹得附近的人们都朝他看了过去。 珍珠凑到车窗前,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他,「知道啦,你在家照顾好家里,姐等着你的好消息。」 秀珠凑到了平顺身旁,悄声问他,「姐答应你啥事呀?」 平顺咧嘴一笑,低声说了一句。 秀珠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立时就朝她姐的方向嚷了一句,「姐,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哦~」 珍珠眉角一抽,瞪了她一眼,昨天不是已经说好了么,今天又来。 秀珠嬉皮笑脸地朝她挥手。 李氏和胡长贵走到了她身旁,两夫妻恋恋不捨地看着小儿子露在车窗里的小脸蛋。 平彰很是乖巧,看见他们,咧着嘴笑着朝他们挥手,一点没有离家的忧伤。 车队渐渐驶出望林村口,来送行的村民们一路跟到了村外。 「哎呦,珍珠的大嫂总算走了。」有村民感觉松了口气。 「呸,瞧你这怂样,郡主到咱们村来游玩,那是咱们村子的荣幸。」立即有人驳斥了他。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又不让宣扬出去,而且,那么多侍卫在村口守着,我们出入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多不方便呀。」 「郡主在的时候不让宣扬,人家走了可没说不让往外说,所以呀,郡主到过咱们村,照样是荣耀的。」 「可不是么,那可是馨月郡主呀,那天我远远看了眼,哎呀妈呀,那等气度威仪不是凡人能有的呀。」 「你也看见了?我也瞧见了,郡主虽然长得没有珍珠漂亮,可是气场仪态可不是珍珠能比得上的。」 「哎,那是皇族郡主,珍珠站在她身旁,还能谈笑自若,已经很不错了。」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这些日子,村口多了许多肃穆威严的侍卫,很多村民都感到敬畏胆怯,不大敢往村外活动,谈话也只敢小范围讨论。 现在,大部队的人们终于走了,人们八卦的心思又燃了起来。 「咳咳~」眼尖的村民看到往回走的胡长贵一家,连忙咳嗽两声。 「长贵呀,你家平彰跟着珍珠去西北呀?」大家都看到了坐在车上的小平彰。 「是啊,跟着珍珠去住一段时间,过阵子我们再去接过来。」胡长贵憨憨一笑解释道。 「那敢情好呀,去了西北就住将军府,可比在咱们这里享福多了。」村民都凑了过来。 胡长贵摇摇头,「小孩子家家,说什么享福不享福的,珍珠说,趁平彰没上学前,还可以出门多走动走动,以后上了学,就没那么方便了。」 村民听了,颇为贊同。 现在望林村的孩子,基本每一个都上学,不论男娃女娃,到了年龄就送去学堂,大家对孩子们上学的态度,已经没有了从前那种可有可无的态度。 只要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把让孩子去学堂,当成了首要的事情。 以后就算不走仕途,也会给孩子们带来别的好处,这几年,从学堂出来的孩子们,比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孩子机灵多了,对他们将来的工作生活影响是非常之大的。 全村老少都肯定瞭望林学堂对孩子们的重要作用。 浩浩荡荡的车队匀速前行,很快穿过了太平镇,抵达了圳安县。 尤雨薇和顾祺在北门外等候多时。 他们准备了不少土仪,分别送给了韩馨月和珍珠,当然,也给翠珠准备了一份。 「唉,感觉你们好像刚过来没多久,又到分别的时刻了。」尤雨薇感嘆。 「时间如流水,总是不经意间就悄然流走。」珍珠浅浅一笑,「咱们下次再聚。」 尤雨薇连连点头,「嗯,一定会再聚的。」 韩馨月看着面色红润的尤雨薇,又看看她身旁清冷的顾祺,犹豫再三,终究没忍住,悄悄拉了她避到了稍远的地方。 她的举动让尤雨薇和顾祺都愣了一下,闹不清楚韩馨月的意思,珍珠却是无奈笑笑,知道韩馨月是想问尤雨薇关于嗣子汤的问题。 「顾五哥哥,学堂的事情进展还顺利么?」珍珠给她打打掩护。 「正在重新挑选合适的夫子。」顾祺向她致谢,多亏了她的一番建议,要不然后期可能会造成运行上的不良影响。 珍珠摇头表示他不用那么客气,「你这也是为了惠泽百姓,顾五哥哥胸怀远大,志向高远,办事决策都以百姓为主,做为未来的国之栋樑,实属夏国之幸。」 她的夸赞让顾祺怔然,他哪有她说的那般高尚,他不过是身在其位,深知其责,至多,比别人多费了点心是真的。 「顾五哥哥行事磊落,清风霁月,说是一句在其位谋其职,可又有多少人能记在心里,红尘繁华,纸醉金迷虚妄了多少人的眼,能保持本心,为民谋利,已经值得大多数人学习了。」 珍珠笑得淡然,表情却很认真,她认识顾祺多年,他的为人如何,她能看得清楚。 顾祺看着她白润的脸庞,他双唇微启,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韩馨月虽然没能从尤雨薇那里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不过,她问了不少关于汤药的炮制、煎熬、服用的时限等等一些具体细节,最后心满意足踏上了回程。 双方挥挥手,互道一声珍重,车队缓缓前行。 下午未时,车队驶出了府城北门,到了分开的岔路口。 韩馨月抱着罗曦,满脸不舍。 珍珠抱着梅玲,翠珠抱着平彰,哄着说着惜别再三。 最终,在路口分道扬镳,一队人马朝西行,一队人马往北驶。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迎接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迎接 「娘,大草原~」 半敞开的车门外,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出现在视线中,车里的罗曦激动得欢唿起来。 在她有限的记忆中,看见草原就离家很近了。 珍珠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她们现在的位置刚出了甘州,离嘉晋城还有三天的路程呢。 「昨天给你爹送了信去,也许明后天就能见到你爹了。」 按着罗璟前几日催促她们的急性子,估摸着会跑出来迎她们一下。 「沃~」罗曦高兴地拍了拍小手,她想她爹了,「小舅舅,我爹要过来啦。」 平彰盘腿坐在她身旁,笑容可掬地点头。 「夫人,出了甘州后,这边的官道都修整过了,路况好,顺利的话大后天应该能到嘉晋城了。」 赶车的罗宣回了一句。 珍珠点点头,从敞开的车门往外看,官道平整开阔,两旁路人车队熙熙,官道修整过后,路上的行人明显多了不少。 这条路,她已经走过很多次,记得第一次去嘉晋城的时候,她还特地和罗璟抱怨过,说甘州附近的路况实在太差,颠簸得让人难受。 几年过去,这条路一修再修,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从前那种坑坑洼洼的模样了。 而甘州另一边的路况,就明显比这边差多了。 五月的骄阳渐渐炙热,阳光洒在远处的草原上,折射出一片绿色的光。 车轮「咕噜噜」滚动,车厢一角睡着一黑一白两个影子。 他们昨夜在甘州投宿,小黑带着雪球四处熘达了一夜,今早赶路就一直处于酣睡的状态。 罗曦和平彰见怪不怪,也不去吵它们,两娃自顾玩耍嬉戏。 车队行驶了一个时辰后,在路旁一处专供路人歇脚的茶棚停靠。 停车下马喝水上茅房,孩子们坐腻了马车,正好可以四处走动一下。 平彰和罗曦喝了两口茶水,便往外跑,茶棚附近有一处斜坡,两娃笑着往斜坡上跑去。 珍珠也不限制他们,跟在他们身后慢慢走,长时间坐在马车上,骨头都有些僵硬了,走动一下活动活动筋骨。 孩子们晒晒太阳,补补钙也是好的。 小黑和雪球也跑下了马车,跟着孩子们在草地上撒欢。 「姐~这里有蚂蚱。」平彰跑到坡上,指着一处草丛嚷嚷道。 「有蚂蚱~有蚂蚱~」罗曦跟着叫唤,声音还很是兴奋。 两孩子兴高采烈地跑过去捉,却哪里捉得住,他们也不气馁,继续笑着追上去,精神好得不得了。 珍珠慢悠悠爬上去,羡慕孩子们活力四射的样子。 小黑和雪球在追逐着野花上的蝴蝶,平彰和罗曦捕捉着野草上的蚂蚱,不远处的茶棚边,马儿正悠闲的吃着嫩草,安宁自在的气息瀰漫在这阳光灿烂的草原边上。 忽地,一阵奔腾的马匹声打破了宁静的氛围。 珍珠循声望去,远处的官道从高峻的山体旁蜿蜒迴旋,此时一队人马奔驰而来。 她聚目远眺,瞳孔立时放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罗曦就兴奋地大叫一声。 「爹——」 没错,那队人马的领头人,一身熟悉的墨色劲装,斜长的黑眉下,稜角分明的五官,可不正是她帅气的老爹么。 他居然连夜赶来接她们母子俩啦。 珍珠鼻子有些发酸,那么远的路程赶过来,肯定是一接到信,就出发了。 「爹~爹~」 罗曦刚才听到马蹄声的时候,抬头看过去,尽管隔了不短的距离,她还是一眼看到了她爹。 激动得她立即朝官道上跑过去,平彰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到罗曦往前跑,他也跟着往前跑。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兴沖沖地跑上了官道。 珍珠唤了两声,也没喊住他们,不得已,只好跟着下了斜坡。 好在,路上的马车不多,她也不用担心,他们会被马车碰到。 罗璟老远看见了孩子们向他跑来,他手上的马鞭一甩,马儿嘶鸣一声,加速向前飞奔。 几息时间,骏马就离孩子们不到十米的距离。 罗璟勒马急停,马儿前蹄腾空,原地停下。 他利索地翻身下马,大步朝孩子们走去。 「爹~爹~」罗曦跑得气喘吁吁,小脸红彤彤一片。 罗璟一个俯身把她高高抱起。 大队的人马停在他们不远处,整齐安静地下马,原地侯着。 「咯咯~」 银铃似的笑声直达罗璟心里,让他奔波了一夜的疲惫消失无踪。 「爹~我想你啦~」罗曦捧着她爹有些鬍渣的脸,娇娇软软的撒着娇。 罗璟心里软成一湾泉水,摸摸闺女滑嫩的小脸蛋,哑着嗓子回她,「爹也想你了。」 「爹,小舅舅来了。」罗曦没有忘记她的小伙伴,挣扎着下地,牵着一脸懵懂的平彰过来。 平彰对这个姐夫,印象有些模煳了,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细碎的小白牙。 罗璟顿时失笑,他这个爱笑的小舅子,还是这么可爱。 摸摸他的头,和他打了声招唿,随即,他的眼神有些迫切地看向路旁姗姗来迟的珍珠。 一个半月没见,伊人笑魇如花。 她就站在路旁,静静地看着他和孩子们,眼眸温柔似水。 两人目光相视,柔情缱绻,淡淡的涟漪在彼此的黑眸中波动。 看着他风尘僕僕而来,珍珠感慨万千。 这些年,他们之间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送别,又有多少次迎接了。 他大步走来,步伐坚定而沉稳,一如他们之间的情感。 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定在面前,脸上带着熟悉温柔的笑意,「一路可顺利?」 淡淡的一句话,醇厚却有些沙哑。 珍珠微微蹙起了秀眉,抬眸嗔了他一眼,「你又赶了一夜的路?」 他浅浅地笑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落她肩上的髮丝。 珍珠看着他干涸的嘴唇,很是心疼,刚想开口,一旁的小傢伙们,已经奔至。 「爹~爹~」 罗曦小小的身子飞扑过来,一把抱着罗璟的小腿。 罗璟立即把她抱起,亲昵地问她:「怎么啦?」 「你带我和小舅舅骑马吧。」罗曦指着他的黑色骏马。 罗璟亲亲她的小脸蛋,「好啊。」 平彰走到珍珠身旁依着她,珍珠笑笑,「平彰,这是姐夫,叫姐夫。」 上次,平彰到嘉晋城的时候还小,已经有些记不清楚罗璟是谁了。 平彰咧着笑脸唤了人,很是大方可爱。 珍珠牵着他的手,示意罗璟跟着,「先去茶棚喝杯茶歇歇吧。」 「好。」罗璟抱着罗曦走到她身旁。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一个抱着小女娃,一个牵着小男娃亲近而自然地走在草地上。 不远处,一黑一白的猫影上窜下跳捕捉着蝴蝶,惹得孩子们「咯咯」直笑,欢快的笑声响彻草原。 珍珠和罗璟对望一眼,唇角眉梢皆是笑。 ### 正文完~~哈哈~~撒花撒花~~写写删删,总算赶在一月前完结了,后续番外会继续更新~~谢谢亲们长久的支持,笔芯~~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番外 京城一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番外 京城一 秋高气爽的九月,晴空万里,辽阔的天空一丝云层皆无。 罗将军府上的侧门大敞着,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驶进府内。 香凝指挥着僕从把马车上的货物搬运进库房。 「小心点,都放到库房里堆放好。」 一袋袋的是大米、杂粮、五谷,一筐筐的是水果、食材、药材,都是从千里之外的嘉晋城运送过来的。 负责随车运送的是吴远山,他正站在马车旁,一一清点着数目。 一旁突然窜出一个小丫鬟,朝他低语几句。 吴远山微微一愣,往侧门一角看去,一个驮着背的老嬷嬷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吴远山抿抿嘴,作为罗府出去的管事,他当然认得那是谁。 同样姓吴,在罗府身份特殊的吴嬷嬷和吴远山可没什么关系,他心里嘀咕一二,还是朝吴嬷嬷走了过去。 「吴嬷嬷,您老人家唤我?」吴远山微微躬身。 「远山啊,你跟着二爷去西北也好些年头了,看着混得很不错呀。」吴嬷嬷先客套几句。 「哪里,哪里,都是替主子办事而已。」吴远山谦逊道。 「二爷和二夫人身体可好?」吴嬷嬷回到正题。 「二爷和二夫人都挺好的。」吴远山摸不清她要问什么,警惕地回答。 「那,二夫人可有喜讯传出?」吴嬷嬷低声问了一句。 喜讯?吴远山一愣,脑子迴转一圈,才领会了吴嬷嬷的意思,顿时有些好笑,这个吴嬷嬷,仗着资歷老就敢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 「咳~吴嬷嬷,二爷和二夫人都好得很,如果有什么事情会通知大爷的,您啊,还是少操点心吧。」 吴远山朝她微微躬身,转身回到了马车旁。 吴嬷嬷脸色有些不好,这就是没有喜讯的意思啦。 她心中暗自嘆气,大夫人成亲四五年了,肚子还没有动静,二夫人肚子倒是有动静,可惜,头胎是个闺女,二胎迟迟没有消息。 事关罗家开枝散叶的大问题,怎能不让她操心。 再过两三年,大爷都要满三十了,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偏偏娶的又是夏国最尊贵的女子之一,想要纳妾延续香火,都不能轻易开口。 二爷那边,原本得知二夫人有孕的时候,她很是高兴了一番,可最后却是空欢喜一场。 现在,二爷的曦姐儿也满两岁了,按理二夫人应该赶快给二爷添丁才对,可怎么就没有消息呢。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吴嬷嬷扶着小丫鬟的手,摇着头往回走,「一会儿,大爷回府赶紧过来告诉我。」 小丫鬟忙应下。 从睿王府回来的韩馨月,知道吴远山特地运送米粮过来,便在前厅接见了他。 吴远山行礼后,垂手恭敬立在一旁。 「吴管事,听说今年庄园大丰收呀,米粮水果都收穫颇丰是吧?」韩馨月看到珍珠的来信时,是恨不得亲眼去看看庄园丰收的景象。 她从前从没觉着秋收是件有意思的事情,可看到珍珠信里的描述时,又能深切感受到那种浓浓的收穫喜悦。 「回郡主话,今年庄园的收成确实比去年好了不少,皆是因为年初的时候,二夫人在庄园里设立了一个奖项,分别拨给三个经验丰富的种田老把式三块实验田,让他们发挥自己种田的特长,到了秋收的时候,验证一下各自实验田的产量,看看到底谁是种田的最佳能手,一二三名依次都有奖金,大家的积极性非常好,所以,就有了今年大丰收的景象。」 吴远山越说越激动,庄园那边的事情一向由他负责,庄园大丰收也就意味着他管理得当,二夫人对他的奖励也颇为丰厚。 想起收穫时,整个庄园沸腾的景象,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每一种粮食的产量基本都比往年高了两三成,别小看这两三成,如果能大范围提高两三成的产量,收穫的数量那是非同小可,能给普通百姓多增添一两个月的口粮呢。 那可是功德无限的大善举。 今年他们庄园的大丰收,就让整个嘉晋城都惊佩不已,很多大户人家纷纷表示想要购买他们的种子,二夫人对外发话,可以购买,但每户限购,机会平等,毕竟种子有限,还有就是,丑话说在前面,他们不保证产量一定能提高两三成,毕竟这只是一年的实验。 最后,二夫人安排了产量最高的那个种田能手负责传授具体的种田经验,希望购买种子的人家按照方法种植,如果不按照具体流程操作,那最后没提高产量,就不要怪他们了。 二夫人方方面面都交代清楚,让吴远山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卖的种子价钱和世面上普通种子的价格是一样的,二夫人一心为百姓着想,并没有趁机涨价的意图。 和二夫人相交甚笃的几名夫人率先订购了一批种子,还有学堂学生所在的村子很多村民们都争相订购。 韩馨月听得入神,一脸敬佩,随后问了些关于罗曦的问题,这才赏了吴远山,放他下去办事。 这次的米粮,有部分是给平安和翠珠他们送过去的,吴远山还要跑两趟。 韩馨月回到自己的院子,双玉端上了洗净的红苹果,正是嘉晋城今日送来的大苹果。 「颜色真好。」韩馨月拿了一个在手上转了几圈后,笑眯眯地直接咬了一口,「嗯,又脆又甜,果然是她们家的特产。」 双玉把整盘苹果放在了雕花紫檀木的八仙桌上,随后小声问道:「郡主,今日的汤药要不要继续熬?」 韩馨月啃苹果的动作顿了一下,她面色复杂,有些犹豫地摸了摸腹部。 珍珠给她的那份药方,断断续续服了三个多月,那药不是每天服用,而是有间隔的天数和时辰,还要计算小日子的前后日期。 她每个月都满怀期待,可,直到上个月,还是没有消息。 虽然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坚持服用,今天又到了该煎药的日子。 韩馨月想起今天在睿王府陪父王吃午膳的时候,她吃着清蒸鱼突然觉着有些反胃难受。 当时,她没敢表现出来,害怕空欢喜一场,让自己难受又难堪。 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双玉,你去请大夫过来。」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番外 京城二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番外 京城二 韩馨月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她没有让双玉去请熟悉的田太医,因为害怕期望再次落空,田太医虽然不会嘲笑她,可是,他怜悯的眼神也会让她感到难堪。 她慢慢出了正房,朝一旁的花厅走去。 九月的阳光明媚耀眼,韩馨月抬手遮了遮刺入眼帘的日光。 「……馨月成亲都四五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她又不愿意旁人进屋服侍,你是不是该管一管?」 「……不愿意就不愿意,你还想强迫她不成。」 「……可这于她的名声不好,罗家本就人口凋零,要是因为馨月的关系,断了罗家大房的根,背后该有多少人戳咱们的嵴梁骨。」 「……这事,你和馨月说一说吧。」 「……她不听劝呀,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还是你劝一劝吧。」 「……她不愿意就别勉强,那些碎嘴的妇人,理她们做甚,馨月和罗睿还年轻,过几年再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迟。」 「……行,那我也不管了,你以后可别因为这事埋怨我就成了。」 「……有什么好埋怨的,行了,馨月过来了,别说了。」 刺眼的阳光让韩馨月的眼眶有些泛红,早上,她到睿王府,父王母妃在水榭里谈话,她绕着蜿蜒的长廊缓步走过去的时候,耳尖地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内容。 当时,她心里就难受到不行,可面上却不敢显现。 她何尝不知,背后有人在说三道四,有些人甚至会当面意有所指的暗讽,韩馨月都咬着牙忍着。 腰板挺得更直,面容更为从容,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软弱。 有些原则她必须坚持,有些事情她必须任性。 如若不然,她将不再是她。 深吸一口气,她走进花厅,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大夫的到来。 另一边,罗枫得到消息,嘉晋城送来了今年丰收的果实,立即上报了罗睿。 罗枫和罗五两人巴巴地看着罗睿。 罗睿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个吃惯嘴的馋猫们,都盯着西北送来的果子呢。 想了想,他放下了手里的公文,提前回到了罗府。 进了大门,就被罗枫罗五两人撺掇着去了库房,两人各自提着一大筐水果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罗睿笑着摇摇头,负手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转过一处游廊的时候,廊下一旁站着面容苍老的吴嬷嬷。 「吴嬷嬷,怎么在这里侯着?有什么事情么?」 罗睿年少离家参军,对于母亲身旁的嬷嬷,没有像罗璟那么熟悉亲近,吴嬷嬷对于罗睿的态度也更多了几分敬重。 她规矩地行了礼,用她带着沧桑的语调说道:「大爷今日散值得早呀。」 「咳!」罗睿轻咳一声,「正好有些空闲。」 吴嬷嬷抬眸看了沉稳内敛的罗睿一眼,沉默少许,最后在罗睿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开口,「大爷,夫人老爷过世已经十余年了。」 突然谈起这个沉重的话题,罗睿看了吴嬷嬷几眼。 吴嬷嬷嘆息一声,「罗家当年险遭灭门,幸而你们兄弟两人躲过一劫,不仅为罗府洗清了冤屈,还重振了家门,老爷夫人泉下有知,定然深感欣慰。」 罗睿垂眸,没有出声,他等着吴嬷嬷下面的话。 「只是……」 果然,等到了转折的语句,罗睿瞥了吴嬷嬷一眼。 吴嬷嬷苍老混浊的眼神带着几分忧心,「大爷成亲已久,却子嗣艰难,二爷膝下虽有一女,可也缺乏继承香火的男丁,罗府开枝散叶继承血脉的责任,还请大爷重视。」 听她话毕,罗睿立在原地,面容肃穆,「吴嬷嬷, 有些事情自有定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老人家安心颐养,就不要操心那么多了。」 说完,他微微颔首,抬脚大步离去。 「大爷~」吴嬷嬷急唿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深深嘆息一声,原本努力挺直的背嵴瞬时驼了下来。 罗睿转过游廊尽头拾级而下,穿过拱门,走过甬道,沧澜阁的院门出现在眼前。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严肃的表情,放缓步伐,慢慢走了进去。 花厅门外站着韩馨月的随身女侍香凝,他透过敞开的窗棂看见了里面坐着的韩馨月。 她坐姿端正,眼帘半垂,仿佛有水光闪过,她贝齿轻咬着下唇,小巧的瓜子脸上表情似悲又似喜,带着让他怜惜的清愁。 罗睿想起从前,她悄悄从后院熘到垂花门后,偷看他的模样,怯生生的,满含期待的,又小心翼翼的。 那时的她比现在还要瘦小纤弱,巴掌大的小脸从门后探出,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 罗睿脸色微沉,难道吴嬷嬷先一步找了韩馨月说起了子嗣的问题? 他大步往花厅走去,门外的香凝忙屈膝行礼,刚要问安,罗睿却大手一甩,示意她先退开。 香凝犹豫了一下,想起刚才大夫说的话,眼眸浮现喜悦,便躬身退开。 罗睿跨入花厅内,韩馨月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脸上忽喜忽悲,纤细的手指紧张绞着。 「馨月~」罗睿快步走到她跟前,俯身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心冒着汗,可见紧张不安的程度,罗睿心中痛惜,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安抚。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他浑厚的气息萦绕在韩馨月的身旁,韩馨月回过神,脸上浮现惊喜之色,「你,怎么提前回来啦?这么快就收到消息了么?」 双玉才送了大夫出去不久,她还没来得及找田太医确认消息呢,罗睿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了?韩馨月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向他。 消息?什么消息?罗睿也有些疑惑,他放开了她,坐到了她身旁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却没放开。 他盯着她喜悦的小脸,觉着他似乎弄错了方向,一时没有出声,只是握着她的小手轻轻揉捏着。 韩馨月被他亲昵的动作,搅得脸颊发红,热气一阵阵地往上冒。 「……那个,还没确定呢,大夫说,还没满一个月,脉象不好确认,我已经让双玉去找田太医了。」 罗睿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话惊到。 还没满一个月?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番外 京城三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番外 京城三 田太医有些花白的眉眼半垂着,指尖隔着雪白的素帕认真把着脉。 花厅里静悄悄的,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韩馨月紧张得额头都冒出了细汗,罗睿坐在一旁,神情虽然克制着,手掌却是攥成了拳头。 好半响,田太医移开了把脉的手,抬眸看了眼紧咬下唇的韩馨月,他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恭喜郡主,确实是喜脉。」 韩馨月瞬时双手捂唇,压住了上涌的尖叫声,她整个人都激动得颤抖起来。 罗睿唰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作为罗家的长子长孙,成亲多年却膝下无子,他何尝没有感到愧疚,可是,韩馨月自己的压力都很大了了,他如果表现得着急上火,只能给韩馨月造成更大的压力。 她暗地里一直吃着各种汤药调养身体,每次都刻意避开他,这些,罗睿都知道,也很心疼她。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在这方面表现得太过焦急。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双玉和香凝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两人作为韩馨月的贴身女侍,深知这一喜讯来得多么的不容易。 韩馨月喜极而泣,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罗睿,眼泪是「刷刷」直流。 田太医看在眼里,急忙劝说,韩馨月身娇体贵,好不容易怀上孩子,不宜大喜大悲,万一情绪过于激动,出了什么岔子,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韩馨月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停止了掉泪,罗睿忙上前扶着她的手肘,连声安抚她,示意她保持情绪稳定,不要太过激动。 韩馨月深唿吸几下,缓住激动的心绪,在罗睿的搀扶下,坐回了椅子上,再不敢轻易动弹。 田太医交代了一些具体事项后,领了一封大大的赏赐,由香凝领着出了府,随后,立即前往睿王府报喜讯去了。 韩馨月有孕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皇上和齐贵妃立即派了内侍送来了贺礼和各式补品,睿王和睿王妃带着世子韩翎亲自跑到罗府来探望韩馨月。 一时,韩馨月成了京城内风头最盛的讨论对象。 平安和赵柏铭两口子过来送贺礼的时候,罗府门房收到的拜帖已经摞得老高。 他们递上拜帖不到半刻钟,立即被迎了进去。 这让门外投递拜帖的人都羡慕红了眼。 罗睿出面招待了平安和赵柏铭,翠珠则跟着小丫鬟去了沧澜阁。 韩馨月正靠着床头喝银耳红枣粥。 两人经过一趟鄂州之行,彼此都算熟悉,翠珠见礼后,笑着道喜,韩馨月抿嘴道谢,示意翠珠坐下陪她聊聊天。 「郡主,不知顾夫人那边可传来喜讯?」翠珠知道,她们两人同时在服用子嗣汤药,所以,就问起了尤雨薇的消息。 韩馨月顿了一下,她和尤雨薇通过三次信,上次通信,还是八月份的事情,当时,尤雨薇并没有喜讯传出。 她摇摇头,「还不清楚,这个月我们还没通过信。」 翠珠提醒了她,她得写信给尤雨薇报个喜,她们两人互相约定过,不论谁怀上都给对方报喜讯,让彼此之间能更有信心一些。 「应该是早晚的事情,顾夫人高挑健美,身体素质可不差。」翠珠笑道。 韩馨月点头,尤雨薇身体确实比她好多了,亏就亏在顾祺从前的身体太差,这事怪不了她。 「怎么没带梅玲来呢?」 「您这正需要安养的时候,孩子闹腾,我就不带她过来了。」翠珠解释。 「瞎说,梅玲是个安静内向的小姑娘,哪里就闹腾了,下次过来,记得要带上她。」 去鄂州来回的路上,她和翠珠母女两人相处良久,她对赵梅玲小姑娘的印象是很好的。 翠珠抿嘴轻笑,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能让孩子和郡主多亲近一些,她当然是愿意的。 「珍珠弄来的药方还是很管用的呢,这才三四个月,您就顺利怀上了,可真是太好啦。」 翠珠有点羡慕,思考着要不要跟珍珠讨了方子,她的梅玲也三岁多了。 不过,年底赵柏铭面临外放的问题,如果现在怀上,她跟着他上任就困难了,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等赵柏铭的官职安定下来,再考虑比较好一些。 「确实是好。」说起这事,韩馨月脸泛笑意,「不过,更多的还是药材好,子嗣药方易得,好药材却难寻,田太医帮着炮制弟妹送的药材时,一直称赞药材的品相好,还问了我好几次药材的来源,哈哈,我只说了是别人送的,田太医还失望了好久呢。」 翠珠听得直点头,珍珠送的药材,说是小黑挑选出来的,小黑有多灵气,翠珠当然知道,所以,药材的品相肯定是很好的。 两人说着话,韩馨月一直靠床躺着,翠珠不由有些忧心,知道韩馨月的月份还没满整月,可天天这么躺着,对以后生产可不大好。 她婉转地提醒韩馨月几句,像她们村里,孕妇要多活动,生产的时候才有体力,不容易引起难产的问题。 韩馨月点头,表示她也知道,她虽然没有接触过怀孕的妇人,但身旁有有经验的老嬷嬷,还有睿王妃刚送来的两名陪产嬷嬷。 她现在躺着是因为头三个月需要小心安胎,她体质不是那么好,先安好胎,活动的事情等过了三个月后再慢慢开始。 翠珠有些不好意思,想想也是,郡主身旁肯定有经验丰富的老嬷嬷陪着,哪有不懂得道理。 韩馨月却不见怪,心知她是诚心为了自己好。 两人就着孕期的各种注意事项聊了半天,倒让彼此更加熟路起来。 送客的时候,韩馨月还亲自把她送出了房门,让她下次过来的时候,把梅玲带上。 翠珠和赵柏铭坐上马车回程的时候,两人低声说话。 「平安和罗将军谈的很来。」赵柏铭有些感嘆,他坐在一旁,就是去陪衬的,当然,罗睿不时还会照顾着,和他闲聊几句。 「哦,都说些什么?」翠珠有些好奇,平安活波话多,他能和罗睿聊得来不奇怪。 「平安不是准备外放到西北么,他们主要就聊西北那边官署的事情。」赵柏铭也仔细听着,感觉受益匪浅。 翠珠从鄂州回来后,把家里的事情告诉了他,赵柏铭心中嘆息,祖父年纪越大,对于权利财富似乎越执着。 他想了又想,觉得翠珠考虑的没错,从长远看来,外放为官,对他们和家里人都是一个冷却的过程,他也愿意从基层积累政绩,而不是疏通关系留任在京城。 既然决定,自然就该做好准备了。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番外 京城四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番外 京城四 陶氏和张秋岚来的时候,一个抱着萧珩,一个牵着萧墨。 韩馨月瞧着那两个壮实的小男娃,眼睛都笑成了弯月。 快十个月大的萧珩穿着宝蓝色团花小褂子,粗壮的小胳膊像粉圆的莲藕节似的,乌黑的眼眸炯炯有神,小眼珠不停四处张望,一看就是个精力旺盛的小傢伙。 四岁多的萧墨抽条了一些,没有小时候那么敦实了,他噘着嘴,显然有些不高兴。 「墨哥儿,怎么不高兴啦?」 韩馨月和陶氏她们近两三年,因为珍珠的关系,两边走得很亲近,加上她们经常在各种宴席上遇到,彼此就越发熟悉。 「珩哥儿坏,他扯小咪的尾巴,小咪不高兴,好多天不和我玩了。」萧墨一脸愤愤地控诉着弟弟的暴行。 小咪就是小黑和雪球家的猫崽子,送到国公府后,萧墨非常的喜欢,一直把小咪养在他的屋里。 陶氏无奈嘆了口气,「珩哥儿淘气,什么东西都扯,家里的猫狗都怕他了。」 萧珩精力旺盛,虽然还不会走,可爬起来,速度也是飞快,一个不注意,就惹事生非。 他和萧墨相处,更是鸡飞狗跳的,两个人性子都有点霸道,萧墨大点,本来还懂得让着点弟弟,可被萧珩欺负多了,火气一起来,管你是谁。 为了照顾这两个小霸王,陶氏感觉自己的白头髮都要冒出来了。 「哟,小咪没挠珩哥儿吧?」 猫尾巴可不能随意拉扯,惹急了猫,它也会挠人的,韩馨月看了看她怀里的精神抖擞的珩哥儿,不像受伤的样子。 陶氏摇摇头,拍拍萧珩的屁股,「小咪懂事,没有和他计较。」 萧珩被他娘拍了屁股,抬头看她,转眼被陶氏耳垂上的红宝石吸引住,伸手就想扯下来。 陶氏一把揪住他作怪的小胖手,她已经被这个捣蛋鬼练就出条件反射了。 「珩哥儿,娘说过,你出门再乱扯东西,回去你就面壁思过。」陶氏瞪着黑眼珠咕噜噜转悠的小儿子。 她以为萧墨已经够难带的啦,谁知道,萧珩比萧墨有过之而无不及。 屁大点的小人儿,虽然不是很爱哭,可他精力旺盛,任性霸道,破坏力十足,也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珍珠在信里戏说,萧珩堪称婴儿版的「鬼见愁」,陶氏深以为然。 全家就没谁见了他不愁的。 他爹带他到书房玩一会儿,摔坏了一方松花砚,扯坏了一支青紫狼毫笔,还把萧擎扣发的青玉冠扯落摔了个粉碎。 他大哥抱着他盪鞦韆,他直接把萧珺腰带上的青玉金蝉玉佩,连着腰带都给扯了下来,萧珺气得几天都没理他。 更别提和他朝夕相处的萧墨了,萧墨原本不大好的脾气,在萧珩的衬托下,生生变成了被夸奖的好孩子。 别看萧珩小,可他的力气却不小,狗子粉团被他揪过耳朵,猫崽小咪被他扯过尾巴,在国公府就是霸王级别的存在。 陶氏房里原本摆放着各种贵重的器皿摆设,现在也通通收到了库房,毁在萧珩手里的贵重摆件已经算不清楚多少数量了。 无论陶氏和萧擎如何教训萧珩,这孩子似乎都无动于衷,当天呵斥他或者打他小手屁股,他会干嚎几声,隔天继续我行我素。 陶氏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写信去向珍珠诉苦。 珍珠好笑之余,给她出了个主意,萧珩犯错的时候,把他关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面壁思过,派人看着他,不让他乱动。 先当面说清他的过错,然后定好时间关起来,期间任他哭闹打滚都不要理会,到了时间再把他的过错说一遍,教他认错,最后才放他出来。 这是珍珠从前在电视上,看到一个育儿专家教育顽皮捣蛋的孩子用的方法,秀珠小的时候,她曾用过这个法子训诫过她,珍珠感觉还是有效果的,所以,建议陶氏试试。 当然,每个孩子的个性都不相同,一个孩子管用,不代表另一个孩子也管用,而且,萧珩太小,理解能力还不那么强,所以,不见得有效果,这些她都给陶氏分析过。 陶氏可不管,她对于珍珠的建议很是信服,收到信的那天,就开始贯彻面壁思过的法子。 一开始,确实没什么大的效果,萧珩这娃,脾气犟得很,哭闹打滚不管用,就气哼哼坐着,或者满屋子乱爬,一副想让他认错没门的倔强脸。 陶氏和萧擎都被他气得发笑,两口子暗地私语,这娃到底随了谁的性子,脾气倔得跟头牛似的。 再后来,陶氏也不管别的,反正他每次犯错,就按着方法,板着脸把他训诫一顿,然后关进小屋子,派一个经验丰富的嬷嬷看管着,不到时间点就不放他出来。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随着每天被关小黑屋的次数增多,萧珩的态度终于开始松动,委委屈屈地抱着陶氏服软,犯错的频率慢慢下降。 陶氏一家真是松了大大的一口气。 要不是有所改进,她哪敢带着捣蛋鬼到罗府来做客,出门的时候,陶氏就一再告诫过萧珩,不许调皮。 萧珩放下自己小胖手,一脸委屈地噘起了嘴。 韩馨月看着稀罕,伸手摸摸萧珩的小脑袋,「珩哥儿,可不许拉扯你娘的耳坠,你用力一扯呀,你娘的耳垂是要受伤的,会出血,会疼的。」 陶氏嘆了口气,「他呀,哪知道什么叫疼呀,他爹把他屁股拍红,都没让他服软。」 「我爹说,他就是一头犟驴。」萧墨愤愤然说了一句。 屋里的大人顿时笑喷。 张秋岚牵着他的小手,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陶氏忙着带萧珩,她就一直帮着照看萧墨,如今,和萧墨的关系十分亲近。 韩馨月让下人搬出金丝织锦珊瑚毯,再拿出各种玩具放在上面,让两个孩子在地毯上玩耍。 她们这才腾出空来,喝茶说话。 「我现在呀,一听到谁说羡慕我连生两个男孩,我心里就堵得慌。」陶氏喝了口茶后,拍拍胸口顺着气。 自从她产下萧珩以后,走到哪都有人连称羡慕,她们哪知道,这些个男孩子一个两个的都像来讨债的一样,没一个省心的。 陶氏揉着太阳穴,感觉自己又憔悴了几分。 韩馨月顿时啼笑皆非。 ### 又是新的一年,时间过得真快, 2019,愿亲爱的们新年大吉,万事顺利,身体健康,生活顺意!愿作者自己努力生活,认真码字,哈哈~~新年新月,求月票支持,感谢亲爱的们!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番外京城五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番外京城五 韩馨月见识过两个孩子闹腾的景象,也深感陶氏带孩子的困难,不过,就算男孩子如此调皮难带,她依然很渴望生一个健康活波的男孩子,为罗家开枝散叶,延续血脉,是她作为长媳的责任。 她笑着安慰,「孩子长大些就好了,你看,现在墨哥儿不是比以前听话多了么。」 「也只有在珩哥儿的映衬下,才显得他是比较听话的。」 事实上,那也是个让陶氏头疼的娃,这么大个孩子,和小婴儿的弟弟打架,还哭得天崩地裂的。 谁能懂她当时的那种心力憔悴。 陶氏心里嘆了又嘆,面上却露出了笑容,她可没忘记,今天是来恭喜韩馨月的。 「头三个月一定要小心一些,没事别出门,在家安心养胎。」 陶氏以过来人的身份,絮叨着一些注意事项。 尽管这些话已经听了不知几遍,韩馨月还是附议着点头。 张秋岚眼睛看着地毯上的兄弟俩,耳朵听着她们的交谈声,心里对韩馨月的喜讯很是羡慕。 婆婆在这方面从来没有催促她,可她还是心怀忐忑。 国公府里因为有萧墨和萧珩的原因,几乎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并没有谁给她压力。 给她压力的来自她娘家那边,她爹每次来信几乎都会追问关于子嗣的问题。 还有就是萧珺的外祖母余氏,总会趁着婆婆不在的时候,不时用这件事情敲打她。 这些压力,张秋岚倒没有害怕。 只要正经的公公婆婆没发话,她的腰板都能挺得笔直,当然,她自己是很希望能早日怀上孩子的。 回程的路上,张秋岚牵着萧墨与陶氏萧珩同坐一辆马车。 「珩哥儿,刚才你硬要抢二哥玩的哨子,结果把哨子摔碎了,回去面壁一刻钟。」 一上马车,陶氏就板着脸指出萧珩犯的错,那哨子是玉制的,萧珩把玉哨子甩出地毯的范围,磕到地上瞬间就摔成了几瓣。 那些玩具,都是宫里和睿王府送给馨月郡主的,郡主还没用上,就给萧珩摔碎了,虽然韩馨月一再表示不要紧,可萧珩还是要受惩罚的。 萧珩扁扁嘴,有些气鼓鼓地瞪着对面的萧墨。 萧墨当然不服气,睁着大眼珠用力回瞪他。 两娃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服气谁。 「啪」的一下,萧珩后脑勺被陶氏轻拍了一下。 「还敢瞪你二哥,自己手上一堆玩具不够,还去抢哥哥的,你还有理了。」陶氏表情严肃,这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果没人镇住他,以后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你还有理了!」对面的萧墨跟着大声呵斥一句。 萧珩小脸顿时皱成了包子模样,不依地钻进了陶氏怀里。 陶氏无奈地翻着白眼,这两孩子像斗鸡似的,在一起玩不了多久,就要闹矛盾。 「娘,公公不是说了么,过完年就请了先生给墨哥儿启蒙,墨哥儿上学了,两个小傢伙就不会这么针尖对麦芒了。」张秋岚笑着打圆场。 「我要跟爹学武术。」萧墨大声嚷了一句。 「为什么呀?」陶氏抱着撒娇的么儿往车厢后靠,懒洋洋地问了一句。 「谁敢打我,我就打回去。」萧墨瞪着她怀里的臭小子,气哼哼说道。 「……」 陶氏扶额,敢情是为了打架能赢,才去学武呀。 「看你那点出息,为了打赢弟弟才去学武,你弟弟才多大,你又多大,你好意思欺负一个不会走路的小孩?」 赖在她怀里的萧珩似乎听懂了一般,挑起乌黑的眉毛,眼珠在萧墨身上滴熘熘直转,嘴角还咧出了一个上扬的笑容。 坐在对面的萧墨看来,这臭小子无疑是在挑衅他,加上陶氏话里的嫌弃,萧墨顿时就炸毛了。 「就好意思,就好意思,谁让他不听我的话,娘,你偏心,偏心——」 萧墨用力嚷了一嗓子后,心生委屈,开始嚎啕大哭。 「……」 陶氏伸出左手扶住额头,又开始了,这两毛孩子就不能让她喘口气么。 「墨哥儿乖,不哭,不哭,你可是大孩子了,不能总是用哭来解决问题,是吧。」萧墨身旁的张秋岚,把他揽入怀里轻轻哄着。 可萧墨哪里是那么好哄的,他从小备受瞩目长大,自从萧珩出生后,他就被训导着要让着弟弟,一开始还挺期待有个和他一起玩耍的弟弟,结果,慢慢的发现,这个弟弟比他自己更加霸道任性,更气人的是,还长期霸占着他娘的怀抱,萧墨能高兴才怪。 陶氏心中哀嚎,可孩子还是要哄,无奈之下,她把萧珩递给张秋岚,想先把萧墨哄一哄。 结果,萧珩这小子却不干,手脚并用地抱着亲娘,说什么也不放开,哭得眼泪鼻涕横飞的萧墨见了,嚎得更加大声了。 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整条大街都能听到萧墨哭得惊天动地的洪亮大嗓门。 萧擎坐在书房里听到萧墨的哭声从大门方向传来,眉梢狠狠跳了一下。 最近不是消停了一点么,怎么又开始了。 他嘆了口气,起身朝大门方向走去。 哭声越发大声,声音带着沙哑,听着就知道,这是已经哭了不短的时间,萧墨大了一些后,很少哭得那么声嘶力竭了,萧擎眉头紧皱,快步走出大门外。 陶氏和张秋岚已经下了马车,张秋岚想接过陶氏手里的萧珩,萧珩却死命抱着陶氏的脖子,倔强地不放开。 萧墨坐在车厢里大哭,浅色的裤子上是一大滩水印,很明显,这孩子哭得尿都飙出来了,陶氏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这是怎么啦?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萧擎大步走到陶氏跟前。 陶氏见他走过来,总算松了口气,她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先把墨哥儿抱回去,换身衣裳吧。」 刚才张秋岚想抱萧墨下车,萧墨闹起脾气,就是不让她抱,张秋岚只好过去抱萧珩,萧珩那鬼灵精偏要和她们对着干。 看到萧擎过来,张秋岚也松了口气,萧墨还是比较听萧擎的话的。 萧擎帮着陶氏理了理散乱的鬓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这才走到马车旁。 「墨哥儿,过来。」 他语气有些严厉,萧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看到他爹语气不善,更觉委屈了,非但没过去,还哭得更厉害了些。 萧擎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可听到他沙哑的哭声,又一阵心软。 ### 元旦快乐,(v^__^v)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番外 京城六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番外 京城六 萧擎抬脚上了车厢,抱起萧墨,也不嫌弃他尿湿的裤子,抱着他下了车。 「前几天还说自己是个男子汉,这才过了多久,又变成了爱哭包。」 萧擎抱着萧墨,跟在陶氏身后,萧珩趴在陶氏的肩膀上,眼珠睁得大大地盯着他和萧墨,萧擎又是一阵头疼,这个么儿,不爱哭,可闹起来比萧墨有过而无不及。 而且,他脾气倔还很贼精,小小的年纪非常懂得审时度势,不论闹出什么事情,只管抱着他娘,死也不撒手。 这次,萧墨哭成这样,肯定跟这小子脱不了关系。 「……娘、娘偏心,只、只管弟、弟弟……」 果然,萧墨抽抽噎噎地告状。 「你是哥哥,弟弟还小……」萧擎只好劝道。 「……我、我不要当哥哥了……」他还没说完,萧墨又嚎了起来。 陶氏转过头看他们,嘆着气摇头,脸色很是不好看。 两口子对望一眼,满眼皆是无奈。 「……我、我要去西北,找曦曦玩,不要臭弟弟……」萧墨继续控诉,曦曦多好呀,又好看又乖巧。 原本胸口堵着气的陶氏,顿时被他的话逗乐。 回到皓宇院,月英端来了热水给萧墨擦了身子,他哭得满头满身的汗,还尿湿了裤子,萧墨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那边的陶氏,把萧珩递给了萧擎,萧珩还想故技重施,赖在陶氏怀里,陶氏板着脸,「你今天已经记过一次,等会儿吃完饭,就进小黑屋思过,你要是再闹,就追加一次面壁思过,等你睡醒了进小黑屋,还闹不闹?」 萧珩乌黑的眼睛盯着陶氏认真的脸,胖乎乎的脸上嘴巴扁了扁,放开了抓着她衣襟的胖手,投入了老爹硬邦邦的胸膛。 陶氏看了萧擎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小子分明能理解他们的意思,很多时候,却非要拧巴着来,真是个不省心的娃。 腾出手的陶氏,来不及喝一口水,就去了隔壁哄萧墨去了,哭了半天,陶氏也很心疼。 萧珺过来的时候,萧墨已经睡着了,哭得太累,陶氏哄着哄着就睡着了。 搅和事情的萧珩倒是神气活现的,坐在地毯上玩着他的玩具。 「这几天不是相处得好一些了么,怎么又闹了起来?」萧珺看着安静玩玩具的小弟,眼皮就是轻跳。 张秋岚看了眼明显不想说话的陶氏,只好开口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萧擎和萧珺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 「娘,要不,还是让墨哥儿暂时先搬到我院子里吧,墨哥儿一个人还是比较好带的。」 两个孩子住在一起老闹腾,还不如分开住比较好一些,萧墨大了,也比较懂事了。 「是啊,娘,我可以带好墨哥儿的。」张秋岚闻言,连忙表态。 萧擎硬朗的下颚线紧绷着,没有发表意见。 陶氏却摇头,「不行,本来他们两兄弟就不对头了,再分开住,以后就更有隔阂了。」 萧珺和张秋岚互看了一眼,萧珺想了想,「娘,墨哥儿说您偏心,显然是被人挑唆了,要不然,他哪里懂得什么叫偏心。」 他的话有些戳了陶氏的心。 平心而论,她当然想做到几个孩子都公平对待,萧珺大了,能理解她,已经不需要她操心那么多。 萧墨不同,他才四岁多一点,正是感情丰沛,活波好动的时候,偏偏此时,她必须在最小的萧珩身上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陶氏神情黯然,她知道,这段时间,有些疏忽了萧墨,所以,旁人也会觉着自己偏心了。 萧擎看着她暗淡的脸色,怒气涌了上来,原本陶氏带孩子就够累的了,还有那不怀好意的人在萧墨面前嚼舌根,让原本就不高兴的萧墨更加不喜欢萧珩。 「把内院彻查一遍,是谁在墨哥儿面前撺掇挑唆。」 他面色沉沉,紧锁的眉目不怒自威。 国公府内立时陷入了紧张自危的气氛中。 萧珺和张秋岚回到青澜院。 「郡主身体可好?」萧珺问起了韩馨月。 「面色看着挺不错的,不过,太医交代了小心静养。」张秋岚脸上带着浅浅地笑。 她心里其实很紧张,韩馨月怀了身孕,她害怕萧珺会联想到他们自己。 萧珺却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点点头,「应该的,郡主身体一向娇弱,确实得小心静养。」 张秋岚看着他白皙隽秀的脸庞,心下稍安,浅言轻笑地和他说起在罗府的事情。 说到萧珩抢了萧墨玩得玉哨,还把玉哨摔成了几瓣时,萧珺无奈地嘆气。 这个萧珩实在是霸道,小小敦敦的个子,一点都不憷人,好几次被萧墨打了,他不哭不闹,可下次照样我行我素。 「我记得库房里有好几个玉哨,找出来给郡主送过去。」 「好。」张秋岚柔声应下。 看着她纤柔的身影出了房门,萧珺眉目有些柔和,这大半年,他娘忙着照顾萧珩,张秋岚帮着带萧墨,着实帮了很大的忙。 她带得很用心,萧墨对她也亲近。 萧墨爱哭又霸道,可不是那么好带的孩子,能让他亲近,说明张秋岚是用了心的,萧珺对她的用心很是感谢。 国公府内院的彻查雷厉风行,很快查出了是谁在背后挑唆着萧墨。 「……」 陶氏听到萧擎彻查的结果,有些无语。 竟然是陶岩的媳妇儿唐青羽,也就萧墨的堂嫂。 唐青羽去年生了个女儿,让一心盼孙的余氏不甚高兴,她不高兴自然就给唐青羽脸色看,唐青羽不时就会抱着女儿过来哭诉。 陶氏对于她也深感不耐,可谁让当年自己多管闲事,撮合了陶岩和她的婚事呢,导致如今唐青羽生活一不顺意,就一副受气包的模样,跑到国公府来诉苦。 来诉苦也就算了,居然还暗地挑唆,在孩子面前嚼舌根,萧墨和萧珩本来关系就不怎么好,她作为堂嫂,不好好劝导,反而煽风点火。 陶氏悔不当初,当年自己怎么就被猪油蒙了眼睛,没看出她一副小白花下掩藏的虚伪自私。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陶氏懊恼。 「岩侄媳妇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萧擎沉着一张脸。 他对唐青羽不熟悉,见面也只是点头招唿,唐青羽长得倒是白皙秀丽,可眉目总是习惯性的压着,给人一种苦情娇弱的模样。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番外 京城七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番外 京城七 陶氏嘆了口气,心里有些为难。 她娘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孙媳妇,如果她再去告上一状,陶府又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了。 她大嫂又是个不管事的,闹到最后,唐青羽还不是得找她哭诉。 一想到那「嘤嘤嘤」的哭泣声,陶氏就头疼。 萧擎知道她为难,他沉吟片刻,「陶岩今年的乡试还是没过,要不,让他换个书院,去南鹤书院读几年,江南一带文风盛行,读书的环境和氛围比京城要浓郁,在书院附近租一个或者买一个宅子,让岩侄媳妇跟着去照顾,三年后在回京参加秋闱即可。」 今年的秋闱,陶岩依旧没能考过,连着两次落榜,陶家最近的气压很低迷。 他的建议让陶氏很心动,可是,「我娘不会捨得的,我大哥就这么一个儿子。」 「妇人之仁,陶岩难道要一辈子生活在长辈的庇护下么?出京求学,独立处事,对于陶岩来说,也能培养他有担当的一面,一句捨不得,就要把陶岩拘在京城哪都不能去么?这是爱护他还是在害他?」萧擎质问。 「……」 看他一脸义正言辞,陶氏抿了抿嘴,说了那么多大道理,其实就是想把陶岩和唐青羽打发得远远的,省得跑到国公府来生是非。 「这我做不了主,你也知道,我娘那人,胡搅蛮缠起来,谁说都不听。」 「不用你开口,我去和岳父提。」萧擎把事情往身上揽。 瞧他打定主意要把那两口子撵到南方去,陶氏只好点头应下。 过了两日,刚吃完午饭的陶氏,带着萧珩在花园消食,丫鬟回禀,唐青羽到访。 陶氏想藉口不见,可又想起萧擎的话,想了想,还是让人请了她进来。 唐青羽手里捏着粉色娟帕,眼眸哀哀戚戚,扭着细腰,踩着莲步,跟在丫鬟身后朝皓宇院走去。 想到昨夜祖父对她和陶岩说的话,唐青羽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想抒发出来。 陶岩秋闱没过,祖父让他去南鹤书院念书,她也要跟着去照顾,可是,她不想离开京城,一去就是两三年,再回京城的时候,哪还有她说话的地呀。 「墨哥儿,小咪吃了不完一整条鱼,不是不想理你。」 唐青羽刚随着小丫鬟走进皓宇院的前院,就看到张秋岚蹲在地上给萧墨擦拭眼泪。 「都怪珩哥儿,他扯疼了小咪,小咪现在连我都不理了。」萧墨扁着嘴角,一脸委屈。 「没事,墨哥儿对小咪好,小咪会感受到的,珩哥儿还小不懂事,等他大了就知道爱护小咪了。」张秋岚脸上带着柔和地笑。 听到她说的话,唐青羽脚下的步伐就停了下来,眼底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墨哥儿呀,怎么又哭了呢?又和珩哥儿打架啦?」 她扯出笑容,缓缓走近他们。 瞧见来人,张秋岚站了起来,神色淡然地招唿一声,「表嫂来了。」 「弟妹又帮着姑姑带墨哥儿呀,辛苦了,姑姑是个有福之人,年近四旬,还接连生了两个哥儿,实在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呀,只是姑姑忙着照顾珩哥儿,要辛苦弟妹帮忙带墨哥儿了。」 唐青羽的视线在萧墨身上转了一圈,又转到张秋岚纤细的腰肢上,仿佛觉察出自己有些失态,她故作抱歉对着张秋岚笑笑。 张秋岚和唐青羽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她一贯的惺惺作态,已经瞭然于心。 「表嫂严重了,能帮着婆婆分忧,是我份内的事情。」张秋岚想起那天府内彻查后,萧珺和她说的话,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表嫂是来找婆婆的吧,我和墨哥儿就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墨哥儿,走,咱们去找粉团。」她哄着萧墨离开前院,这种虚伪做作,爱嚼舌根的女人,他们墨哥儿可得离远点,省得污染了孩子纯净的心灵。 看着她从容自若地牵着萧墨走远,唐青羽手里的绢帕被她揉成了一团。 有什么可神气的,不过就是个五品小官的女儿,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嫁入镇国公府,唐青羽咬了咬下唇,如果当年她娘能帮着她一些,也许,嫁入镇国公府的就是她了。 唐青羽扭着腰肢跟着小丫鬟去了国公府的后花园。 入秋的荷塘已经凋零,菊花却开得正娇艷,菊香在空气中散发着阵阵芬芳。 陶氏坐在凉亭内扶着萧珩,萧珩站在长椅上趴着围栏咿呀乱叫。 唐青羽刚走进凉亭内,眼里就聚起了层层水雾,「姑姑呀,您要为我们做主呀~」 她轻蹙眉头,眼含泪意,以一副楚楚可怜地姿态给陶氏请安。 从她进入凉亭开始,陶氏就把她的表情变幻看在眼里,顿觉心中一阵腻味。 「又怎么啦?」她语气有些不耐。 让唐青羽心中咯噔了一下,往日陶氏对她的态度虽然不算热情,可也少有不耐,这次怎么一见面就开始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她犹豫了一下,委委屈屈地把祖父昨天的决定告诉了陶氏。 「你们祖父决定的事情,好好听从就是,去南鹤书院学习,能让岩儿的眼界多开阔一些,对他以后的学业多有帮助,你跟着去照顾他,正好也可以养精蓄锐,调养身体,早些完成长辈的期望。」 陶氏意有所指。 唐青羽愣住,她没想到陶氏连想都不想,就支持他们去南鹤书院,在她看来,陶氏对陶岩这个侄儿还是很看重的,平日里,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惦记着留一份给陶岩。 她以为陶氏会捨不得让陶岩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姑姑,相公一去可就是好几年的时间呢。」 唐青羽心里有些着急,她是真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下次秋闱就回来了,时间也不算太长,正好安心读书。」陶氏道。 「……可、可是……」唐青羽心中大乱,「我捨不得离开甯姐儿,她还那么小,没了亲娘的照顾可怎么是好?」 余氏不许她带闺女去,让她把女儿留在府里,给婆婆照顾,原本唐青羽也不甚在意,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拿出来当藉口再好不过。 陶氏瞥了她一眼,甯姐儿一岁多了,平日里就是大嫂带的时间多,她这样的性子,孩子跟着她长大才是个问题。 「你不去的话,是想让岩儿纳一房妾侍跟着去服侍么?」 她的话如一道惊雷,炸得唐青羽五脏具焦。 看着唐青羽失魂落魄地离开,陶氏抱着萧珩淡定地赏菊。 菊花开得正好,不知何时能喝上今年新制的菊花茶。
第一千零五十章番外 京城八 第一千零五十章番外 京城八 「二姐~二姐~过了~过了~」 正在院子里晒腌菜的翠珠,被大门外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听到熟悉的声音,丫鬟小菊忙跑过去开门。 平安的身影立即蹿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甩着,一脸喜气洋洋。 翠珠眼睛一亮,猜到了他说的「过了」是什么意思,激动地跑到了平安身边,拿过他手里的信一看。 果然,平顺考过了乡试。 「哇~平顺考过了~」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拉起平安的手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二姐,不止大哥考过了,凌希和土旺也过了,凌希考得最好,土旺排在他后面,大哥落在了榜尾,不过,好在是过了。」 平安哈哈大笑,平顺几乎每次考过,都是险险掉在榜尾,当然,这都不要紧,只要过了就成。 翠珠也跟着大笑,她的兄弟她知道,十分的聪明最多只用五六分在学业上,剩下的精力都用在了别的地方上,平顺能考过,对老胡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讯了,哪里还管得上掉榜尾的事情。 「太好啦,终于考过了,你不知道,从乡试一开始,我这心里的石头呀,就一直没放下来过。」她拍拍胸口,脸上喜形于色。 「二姐,我早说过了,大哥肯定能考过的。」平安笑眯眯肯定。 「哎呦,我太高兴了,平安,留在家里吃饭,二姐给你做好吃的。」翠珠拉着平安进院子,「等你二姐夫回来,咱们好好庆贺一下。」 平安爽快答应,他今天陪韩翎去城郊骑马,回来得比较早,工部那边还没散衙,赵柏铭要晚一点才能回来。 梅玲从后院探出头,看见平安眼睛一亮,随后娇笑着朝他跑过去,「二舅~」 「哎,梅玲。」平安一把抱起了梅玲,笑呵呵说道:「你大舅准备到京城来了,你高不高兴呀?」 「大舅要来了么?」梅玲歪着小脑袋,黑亮的眼珠有些疑惑。 「平顺要来京城了么?」翠珠也是一愣,她刚才没仔细看信的内容。 「是啊,凌老先生说,提前到京城准备明年的春闱,所以,他们很快要过来了。」 平安心情有些郁闷,他准备离京了,他们反倒过来了,没相聚几天,他就得准备去西北了。 不过,想起很快能见到姐姐一家,他立即又高兴起来。 「哎呦呦,那我得先把客房打扫出来呢。」翠珠一脸喜色。 平安摇摇手,「二姐,他们住我那里,你就别操心了。」 「那怎么行,他们人可不少,你那可能住不下,让平顺过来我这住吧。」 凌显一家三口加上平顺和土旺,就五口人了,虽然平安那里客房足够,可是,一下招唿那么多人,她怕平安忙不过来,而且,作为姐姐姐夫,她怎么也得把平顺招唿过来住才对。 「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里有多大,他们完全能住得下来,而且,我的调任年底就出来了,说不定哪天就要启程了,家里让他们住着,正好照看房子。」平安託了托小梅玲。 「二姐夫的调任估计也是年底前出来,你们也要做好启程的准备,大哥住你这里,到时候还得搬过去,何必呢。」 赵柏铭也自动申请了外调,地点还没确定,但是,会往南方一带。 翠珠听了他的话,觉得有理,就不在纠结平顺住的地方。 给平安端上了杯菊花茶,她去了厨房,忙着和方娘子准备晚膳。 平安喝了口茶后,陪着梅玲说话玩耍。 这边他常来常往,和梅玲也很熟,所以不会感到不自在。 「梅玲,你今天都在干什么呢?」 「方娘子给我讲故事还教我画画来着。」梅玲乖巧地回答。 「哦,那你把故事讲给二舅听好不好?」 平安也是从小带着秀珠和平彰,对于怎么与孩子相处,游刃有余。 梅玲笑眯眯地点头,开始努力叙述故事的内容。 平安听了听,暗自点点头,这个方娘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据说能写会画,厨艺也不错,在教导孩子方面也很用心。 还是姐姐最英明,知道二姐身旁最缺什么样的人,所以选了方娘子来帮助二姐。 舅甥两人说说笑笑,两刻钟后,赵柏铭回到了家里。 得知平顺考中的消息后,同样是喜笑颜开。 「凌老先生要来了,哎,实在太好啦,正好可以请教一下,有关于外放官署的事情。」 这阵子,赵柏铭为了外调的事情忙得团团转,很多事情,他没有经歷,无人指引,只能一样样虚心求教,问多别人他也不好意思,凌显从前在京城任职多年,什么盘根错节的关系都一清二楚,有他指引,赵柏铭感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清亮。 他遇到的这些事情,平安却是没有碰到过,他在翰林院身份很受瞩目,不仅是罗将军的内弟,还是睿王世子的陪读,自身也是聪慧机灵,申请外调的流程,自然有人顺顺利利地给他理顺。 平安挠挠头,「二姐夫,玉生哥说了,他已经在找合适的师爷人选了,等过一阵子有了消息就让师爷过来报导,你也别太着急了。」 赵柏铭一愣,表情有些踌躇起来,「这,是不是太麻烦他了?」 他并不想事事依赖别人的帮忙,可是,他又不能直接拒绝。 平安摇摇头,「二姐夫,玉生哥说了,师爷的人选很重要,有一个合格的师爷,对于新上任的官员来说,是事半功倍的事情,可以减少很多走弯路的情况,他只负责帮我们牵头,具体的事情还是得我们自己看着办。」 赵柏铭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他不是那般顽固自守的人,知道罗璟的用意是为了他们好。 平安去了西北有罗璟和珍珠照顾,师爷什么的,其实并不着急,而他不同,往南面一带,地方相对富庶,各种事务、杂事、案件等繁多,没有称心能干的师爷协助管理,那才真叫一个头大。 他们这是在照顾他这一方,赵柏铭心知肚明,也很是感谢。 说起来,他是被划分在罗璟他们那边的官员的,以后,他就算不能为他们增添光彩,也绝不能给他们摸黑丢脸。 这次外放,不论以后政绩如何,总归是不能掉了该有的节操,赵柏铭暗下决心。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番外京城九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番外京城九 「珍珠收到平顺的好消息没有?」 饭桌上,翠珠问了平安一句。 一家人吃饭,他们并没有刻意分桌。 「应该知道了,大哥可还等着姐兑现承诺呢。」平安夹起一块酱蹄膀啃起来。 「嗯?兑现什么承诺?」翠珠愣了一下。 平安啃着蹄膀,眼角笑出了上扬的弧线,「大哥不是一直惦记着他的马儿嘛。」 啊~翠珠想了起来,她们五月临行前,平顺还朝珍珠的马车嚷了一嗓子呢。 她不由就笑「啐」了一声,「这臭小子,要不是心里老惦记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哪里会考得那么差劲。」 这次又是堪堪考过线,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他运气好。 「平顺能考过已经是非常了得的事情。」赵柏铭笑着,「整个大夏多少考生参加秋闱,名次就是算只是榜底,也比名落孙山强多了。」 翠珠看着他浅浅一笑,当年,赵柏铭秋闱的名次也不算高,他也是有感而发。 望林村一下考出三名举人,再次轰动整个鄂州。 小小的山村再次成为聚焦的热点,汹涌的人潮一波接一波,直把望林村的路口堵得水泄不通,圳安县县令顾祺派遣了一队衙役连同罗府的护卫,才算维持住了小山村的正常秩序。 罗睿接到消息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小小村落的免费学堂,竟然接二连三的有学子考过了秋闱,要知道,就算是有名的书院,三年一次的秋闱也不一定能考出过几名举人,而那个望林学堂,是弟妹一家出资投建的学堂,意在让本村的孩子免费上三年学,就靠着三年的免费教育,居然培养出那么多优秀的学子。 罗睿心中感嘆,又多有疑虑,等他回到罗府,眉头依旧轻蹙。 韩馨月由双玉小心搀扶着迎了上去。 「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瞧他皱着眉头,韩馨月有些忧心地问了一句。 罗睿回过神,忙走了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肘,「怎么下床了?太医不是交代了好生静养么?」 「好生静养也得下床走动几步呀,老躺着骨头都该生锈了。」韩馨月嗔了一句。 「总归得小心一些。」罗睿扶着她往一旁的罗汉床走去。 「我挺好的,今天胃口不错,厨房熬的大骨粥,我吃了两碗呢。」韩馨月笑眯眯的。 自从确定是喜脉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处于极度喜悦的状态,心情好,胃口好,睡眠也佳,心心念念地想让肚子赶紧鼓起来。 罗睿看着她依旧纤细平坦的小腹,却是不敢大意。 成亲好几年,韩馨月好不容易才怀上,可容不得一丝马虎,扶着她的腰肢坐上了罗汉床。 他小心翼翼护着她的样子,让韩馨月心中甜蜜,「将军刚才怎么皱着眉头,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看她锲而不捨,罗睿想了想,把鄂州的消息告诉了她。 「这是好消息呀,哎呀,弟妹的两个弟弟真有出息。」韩馨月很是高兴,胡家两个兄弟与韩翎玩得来,她对他们的印象也很好。 「是好消息,只是嘛……」罗睿笑笑,「旁人都很奇怪,那么小一个村子,学堂只有一个夫子教学,几年内,竟然有五名学子考过了秋闱,着实让人感到意外。」 韩馨月听了这话却有些不以为然,「你是没去过望林村,不清楚他们村的情况。」 她给罗睿讲起她在望林村的所看所闻,整齐的学堂,好学的孩子,勤勉的夫子,良好的学习氛围,以及出资人持续不断的投入,还有村民的积极,每一样都是学堂能培育出优良人才的基础。 而且,他们村还住着一名老进士,曾经在京城任职多年,后来被无辜牵连,流放鄂州多年,流放期满后,胡家为其打点免除了劳役,随后一直住在望林村,帮着继续教育考过童生的学子们。 这些,都是珍珠在望林村的时候,告诉她的,她照搬原话告诉了罗睿。 望林村里住着一名满腹经纶的进士,难怪接二连三的都考过了乡试,罗睿恍然,觉着胡家真是深谋远虑。 「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学子,那位进士定然是个博学多才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 罗睿感嘆,这样优秀的教育人才窝在小山村里,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二日,下朝的时候,罗睿步出大殿外,镇国公萧擎正好走在他前面。 两人客套招唿几句,罗睿心念一动,想起了罗璟跟他说过,萧擎去过望林村,而且不止一次。 他就顺势说起了今年秋闱的话题,扯出瞭望林村的消息。 「能教出这么多优秀的学子,那位老先生端是博学鸿儒呀。」 两人踱步走在宫内平坦整洁的青石路上。 萧擎轻轻瞟了他一眼,他虽然是罗璟的大哥,却没去过望林村,不了解望林村的情况也情有可原。 那个小山村能出那么多人才,靠的可不单是一位老先生。 他在望林村待的时间不长,可他查出的事情却很多,那个小村子能有现在的景象,胡家才是最有功劳的人,更精确来说,靠的就是胡家的那位姑娘。 罗璟的媳妇儿,他罗睿的弟媳妇,隐藏在胡家背后默默做出决策。 男学、女学、武学一样不缺,铺路、种树、修河堤样样施行,花费了多少钱财不说,单单是那份远见和胆量,足以让人惊嘆。 像似多年以前,她就能预见,她的投入能提升至多少倍增值一般。 那些年,胡家刚发迹,她就开始支助圳安县的一间民间善堂,在那里救助了武学师父方晟,挖掘了男学夫子杨秀才,还教授了他们养兔自助,没多长时间,那间破旧贫困的善堂,就开始自给自足了。 直到现在,已经靠着养兔种地慢慢壮大成为圳安县赫赫有名的善堂了。 不需要救济,不需要看人脸色,领头人还学着望林村的样子,请了落魄的秀才教导善堂里那些有残缺的孩子们读书识字,同样也教导有能力的孩子习武健身。 方晟的徒弟阿青,开的镖局里,就有他们活动的身影,有那不会说话的或者瞎了半只眼的,又或者脸上有胎记的,都没有影响他们学习一身出类拔萃的武技。 能让这一部分身处底层的困难人群得到妥善的安排,源头的起始就是因为胡家姑娘的支助。 鄂州那边的情况,萧擎一直都有关注,越是关注越是感慨胡家姑娘长远的前瞻性。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番外京城十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番外京城十 萧擎很难想像,当初还是一个小姑娘的胡珍珠,为何这般独具慧眼。 当年,遇到濒临死亡绝境的方晟,丝毫没有犹豫就出资请大夫救治了他,那时他们胡家才刚刚脱离贫困不久,家资并不算丰厚。 那样的条件,胡珍珠就敢把身患重病的方晟以武学教习的身份,请回望林村,也不知道这姑娘的脑子是有何独到之处,与常人想法如此不同。 萧擎想起第一次见到方晟时,那种磅礴又内隐的气势,如果不是胡家姑娘的一念之仁,一代高手也许就那么悽惨陨落了。 没能邀到方晟为其所用,一直是萧擎的遗憾。 「凌老先生过段时间就会到京城来了。」 这消息是萧珺告诉他的,萧珺和平安走得近,关于望林村的消息都能早早知道。 罗睿眼睛一亮,「国公爷怎么知道的?」 「这次望林村考出的三名学子,其中一名就是老先生的亲孙子,老先生会带着平顺他们一道过来,提前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萧擎回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罗睿若有所思地点头,要是能让这个博学睿智的老先生在国子监任职,是不是能教育出更多优秀的国之栋樑呢。 他虽然这样想,不过,也知道有所不妥,毕竟那是弟妹家请到的先生。 他们说着话走出了宫门外,护卫牵来了各自的坐骑,两人正拱手告辞,一队人马从远处急驶而来。 众人定眼一看,睿王世子韩翎骑着一匹宝马良驹飞驰前行。 四周的文武官员皆都自发地靠边站立,让出空地。 几息功夫,人马奔至宫门空地前,韩翎一扯缰绳,马匹嘶鸣一声,立即停下脚步。 韩翎得意一笑,翻身下马。 他的骑术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从城外奔驰归来,一路顺畅,不曾停歇。 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平安,却是一脸严肃,他纵身一跳跃下马匹。 「世子,你刚才骑太快了,街道上有行人,不该如此纵马奔驰,万一撞上了行人,伤及无辜路人,岂不有损世子英明。」 他话一出口,周遭的官员脸上表情皆都微妙起来。 这个胡平安,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吉士,能当上世子陪读,已经是天大的福运了,可他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当众指责韩翎的不是。 韩翎是谁?睿王世子! 将来的皇储人选,皇族的天之骄子。 是他能随意指责的对象么? 韩翎先是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胡平安。 就在众人以为韩翎要发怒训斥胡平安的时候,韩翎笑了。 笑容里还带了几分讪讪然,「嘿嘿,我一时兴奋,忘记了,下次一定慢行。」 他谦逊的认错态度惊掉了一堆人的下巴,居然没有生气,还老实承认错误? 一时,大伙看向胡平安的眼神就变了。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小子,在韩翎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呀。 「世子。」萧擎上前行礼。 一旁的罗睿也走上前两步行礼。 四下的官员立刻回过神,纷纷上前问安行礼。 韩翎端正了仪态,接受众人的问安。 他的个子只到平安的耳朵处,相对身材修长的平安来说,偏矮偏瘦。 不过,比起从前他瘦骨伶仃的样子,现在的模样已经好很多了。 加上他仪态清贵,身形优雅,一举一动都带着深入骨髓的皇族威仪,所以,众人并没有因为他矮瘦的外表,心生怠慢轻视。 「世子,你们去了城外?」萧擎看了看他们的装束,随口问了一句。 两人皆是一身骑装,不用说是去城外练习骑术去了。 「是呢,我和平安去东林围场啦。」韩翎很是兴奋,东林围场的跑马场宽阔大气,比在城里骑马有意思多了。 「哦,可曾去狩猎了?」看他高兴,萧擎也就凑趣地多问几句。 韩翎果然很乐意分享他的喜悦,噼里啪啦地就说了一通。 旁边的罗睿趁机和平安说起话来,先恭喜他大哥中举,后就询问起凌显祖孙的事情。 「凌老先生过一阵子就上京城来了,到时候,他们住我家里,将军如果想知道老先生的事情,到时候我让他们给您递拜帖吧。」 平安心思敏锐,闻音知雅意,知道罗睿对凌显有话要问,就直接建议他们碰面交谈,反正,他是罗璟的大哥,也不可能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 罗睿对他坦然的态度,倒是很欣赏。 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以凌老先生的大才,如果留在京城教书育人,应该能发挥他更大的作用。」 平安闻言,咧嘴一笑,「那得看先生的意思啦,只要他愿意,留在哪里都行。」 这事,几年前他姐就说过了,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去留都随意,没有非要留在望林村的必要。 只要条件适宜,他们也不怕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代替凌显。 罗睿很是吃惊,他的态度居然这么豁达大度。 「可是,老先生离开望林村,你们学堂就少了指导学子成材的先生。」 「到时候再招一名先生就是。」平安一脸从容。 凌显博学多才是没错,指导他们功课也很认真负责,不过,望林村也没有到缺了凌显就运行不下去的程度,再请一名德才兼备的好先生就是了。 这世界没有谁离开谁,就运转不下去的,这话是他姐说的,他觉着非常有道理。 「……」 罗睿再次认真打量平安的脸,他没有在开玩笑,或者故作大度,而是认真叙述事实。 他有些疑惑了,难道,望林学堂不是靠着凌显这名大儒才考出了这么多举人么? 他带着疑虑回到了罗府。 走到前院时,吴嬷嬷立在廊檐下,满是皱纹的脸上笑意盈盈。 罗睿想起前几日,她拦着他说的话,顿时心里嘆息一声。 如果不是馨月正好有孕,这个吴嬷嬷怕是会不依不饶地念叨着罗家子嗣的问题。 「吴嬷嬷。」他淡淡招唿一声。 「大爷,可喜可贺,我老婆子前几日刚和您念叨几句,大夫人就有喜了,实在是罗家祖宗有灵呀。」吴嬷嬷双手合十,虔诚感谢,「大爷应该给老爷夫人上一柱香,好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罗睿颔首,本来也该如此,只不过这几日一直忙着,他疏忽了。 「吴嬷嬷,稍晚我会去祠堂上香的。」 吴嬷嬷脸上泛起笑意,眼角的纹路弯成了一条条弧线。 「请恕老奴多嘴,大爷自是心中有数。」 她微微屈膝,含笑告退。 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罗睿静默半响。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番外京城十一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番外京城十一 韩馨月正在屋檐下坐着晒太阳,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笑眼弯弯地看着信。 听到丫鬟问安的声音,韩馨月转头看了过去,瞧着罗睿走进院子,她就想起身相迎。 「坐着别动。」罗睿忙出声制止,大步朝她走近。 「今日下朝这么早?」韩馨月抬头,眼底笑意盈盈。 看她心情很好,罗睿笑着坐到了她身旁的绣墩上。 「嗯,弟妹给你回信了?」 信笺有熟悉的摺痕,那是信鸽带回的信。 韩馨月坐正了身体,眼神有些亮晶晶的,「曦曦准备过两岁生辰了,那孩子又漂亮又乖巧,别提多惹喜爱了,我正想着给她送些什么礼物好呢。」 说起小侄女,罗睿长嘆一声,罗曦都两岁了,他这个做大伯的,还没能亲眼见过,实在太让他伤感。 韩馨月从鄂州回来后,一直在他面前叨念着罗曦好看又灵气,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小姑娘,引得罗睿对罗曦大为好奇。 深吸一口气,韩馨月红着脸颊,伸出小手拉了拉罗睿的衣袖,小声问了一句,「将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她白皙的手背,血管隐现,拉着他的袖口显然带了几分紧张,罗睿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到她小巧精緻的小脸上,温柔地笑了笑,「男孩女孩都喜欢。」 这种标准答案,让韩馨月嗔了他一眼,「一定要选一个呢?」 罗睿伸出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手心,「那就先生一个男孩,以后再生一个女孩,哥哥可以保护妹妹。」 他的话让韩馨月笑眯了眼,她含羞浅笑,是啊,以后她还会生第二个或者第三个孩子的。 第一个孩子没出生,她已经在期待第二个孩子了,韩馨月眼眸泛着星光点点。 九月中下旬,城郊的枫叶已经开始泛黄飘落。 街上的行人开始穿起了厚实的坎肩,深秋已然散发出阵阵凉意。 「哈哈~京城,我又来啦~」 进京的城门外,一大队人马从官道上缓缓驶近,一个骑着枣红骏马的年轻男子策马领先一步。 他笑着大声高喊一句,惹得周遭的行人纷纷侧目。 车队另一边,一个高大壮实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奔到了他身旁,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平顺,你小子能别这么丢脸么?」 「我咋丢脸啦?还不兴人高兴嚷嚷一句呀?」平顺回头瞪了一眼他一眼,「阿青,好你个小子,跑了几趟京城,就开始拿乔了是吧?」 阿青被他反驳得一噎,气得又捶了他一下,平顺伸手一挡,两人骑着马开始过招起来。 「亏你还是新晋的举人老爷,众目睽睽之下高声喧嚷,不是有失体统是什么?」 「呸,这叫重回故地,心情激动,人之常情。」 两人你来我往,嘴里互损着,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马车里坐着的凌显笑着摇头,这两个年纪相仿,又活波好动的小子,真是一路闹腾到京城。 坐在他对面的土旺,看着外面喧嚷的两人,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平顺和阿青两人感情好,没事就凑在一起斗斗嘴,过过招,气氛总是愉快又活波。 不像他们,老老实实坐在车里赶路,经常一整天说不上几句话。 「啊?那是不是平安?」 两人打着打着,平顺突然收手,阿青一个不小心,差点一拳捶到了他的胸口处,阿青的拳头一转,堪堪擦着他的胸膛过去。 「你这臭小子,收手也不吱一声。」 阿青朝平顺怒喷一句,口水都溅到了平顺脸上。 「……」 平顺嘴角一抽,默默用袖子抹了把脸,好吧,他过错在先,就让他喷一喷吧。 阿青见状,憋着笑,抬头看向前方。 「是平安,他来接你们啦。」 平安已经驾马飞驰过来,「大哥~阿青~」 他一脸喜悦,显然很是高兴,坐骑飞云速度很快,转眼奔至他们跟前。 众人许久未见,自然相见甚欢。 平安一路笑着把他们接回了家里。 一开门,翠珠激动地迎了上来,牵着平顺的手喜极而泣。 她的兄弟有出息了,她作为姐姐,是真心高兴。 「凌老先生,你们快请进来吧,房间都收拾好了,还是你们从前住的房间。」翠珠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领着他们进屋,「凌希,土旺,恭喜你们呀!」 他们都考过了乡试,等待来年春闱一过,仕途坦荡,青云直上。 凌希和土旺忙笑着道谢。 「土旺啊,你今年如愿考过了乡试,你奶奶该高兴坏了吧。」翠珠和土旺也熟悉,知道他这些年有多努力,所以,特别为土旺感到高兴。 土旺腼腆一笑,点点头,来的路上他心情还有些忐忑,他从来没出过鄂州地界,对于外面的世界带了一些未知的不安。 好在,一路有平顺、阿青和凌希他们做伴,来到京城后,还看到了熟悉的翠珠。 「来,你住这边,老先生就在你隔壁,凌希和雪兰住后院。」翠珠热枕的安排他们的住宿。 等他们放好行李,聚到堂屋内,翠珠端上了热茶,潘雪兰立刻跟着帮忙,他们在平安这边住过一段时间,对这里并不陌生。 「姐,你先别忙活了。」平顺帮忙把茶杯从托盘上端下,然后拉着翠珠坐下。 「怎么啦?」瞧他一脸神秘,翠珠问道。 平顺从怀里拿出蓝色荷包掏出了两张银票,得意地递给了她。 「给,这是今年藕塘的收益,我提前帮你问来了。」 翠珠吃了一惊。 居然能从村长手里提前拿到了今年的收益。 「你怎么问来的?」 以村长爱财守财的程度,要他们提前给收益,不亚于割肉一般难受。 平顺面有得色,「这有什么难的,我直接和村长说,我要去京城了,顺便帮姐把收益带过去,他们就给了。」 翠珠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容易。 一旁的凌显抚了抚鬍子笑道:「那也是因为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了,说出的话,份量也就重了。」 平顺嘿嘿一笑,胸膛挺得笔直。 翠珠顿时领会,是呀,平顺现在的身份不同了,一个举人身份,足以让人不敢小视了。 娘家兄弟有出息,她们这些外嫁女的腰板自然就挺得更直了。 翠珠眼中含泪,手里的银票似有温度一般,温暖着她的心头。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番外京城十二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番外京城十二 萧珺带着萧墨来的时候,宅子里正一片热闹景象,听闻是平顺他们到来,也没有太过惊讶,他早从平安口里知道,他们要上京城来了。 萧家世子的出现,让这一片热闹更加喧杂几分。 「萧大哥,墨哥儿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办接风宴呢,快来。」平安一把抱起萧墨,热情地领着他们进了堂屋。 堂屋内的众人纷纷起身见礼,萧珺他们也是认识的,知道他性格比较随和,大家都没有太过拘谨。 「平顺,恭喜你呀,乡试一过,金榜题名有望。」萧珺笑着道贺。 「嘿嘿,萧大哥别笑话我了,能过会试就不错了。」平顺对明年的春闱也不大有把握,不过,他向来心宽,过不过到时候再说,他才不会患得患失,提前给自己添堵呢。 「能行的,你运气向来好,哈哈。」萧珺对他的考试成绩也甚为了解,虽然经常吊在榜尾,可毕竟是过了。 众人都有所领会,纷纷笑了出来,平顺挠挠头,嘿嘿直笑。 萧珺同时恭喜了凌希和土旺,两人连忙恭敬道谢。 闻讯而来的翠珠给萧珺见礼,「世子,让墨哥儿和梅玲一起吃饭吧。」 萧墨和梅玲经常一块玩,孩子们一起吃饭,会比较高兴,萧珺笑着点头,「麻烦赵夫人了。」 翠珠连声说「不麻烦」,留下小菊服侍,然后牵着喜笑颜开的萧墨去了后院。 后院的厢房里摆了一小桌饭菜,萧墨一看到梅玲高兴地跑了过去。 梅玲内向秀气,比他家里的弟弟听话多了,萧墨喜欢和安静听话的小姑娘玩耍,会显得他比较有气概。 翠珠给他端出了加高的椅子,让他和梅玲排排坐吃饭,两孩子玩得熟悉,萧墨比较霸道,梅玲乖顺会让着他,两孩子甚少会吵闹,倒是能玩在一块。 潘雪兰瞧着粉妆玉琢的小男孩,悄声问了问翠珠,「他经常过来玩么?」 「也不算经常,世子偶尔带过来吃吃饭,玩半天。」翠珠轻声回答。 潘雪兰点点头,她对镇国公一家不陌生,国公夫人和珍珠的关系好,他们也沾光,与镇国公一家多有接触。 「我跟你说,我今天和大哥出门,珩哥儿眼红,闹着想让大哥带他一起出来,大哥不带他,嘿嘿,结果,珩哥儿就把手里小铜马一扔,砸中了门边的青花梅瓶,我娘生气,珩哥儿又关小黑屋啦。」 萧墨断断续续地说着他出门前的趣事,眼里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他们当时在厅堂,前厅的门两旁放着一对青花梅瓶,因为是前厅,贵重的瓷器并没有收起来,萧珩这一扔,梅瓶当场碎成了渣渣,他娘气得脸色铁青,萧墨和大哥出门前,萧珩就被拎进了小黑屋里。 萧墨出门的时候,心情大好。 梅玲乌黑的眼睛看着萧墨,一脸认真地听着,「珩哥儿关在小黑屋哭么?」 萧墨摇头,「他才不哭呢,他是个倔驴,每天关小黑屋都习惯了。」 梅玲小脸露出惊讶之色,她可怕黑了,「他不怕黑么?」 「小黑屋不黑啦,就是有些暗,有嬷嬷看着,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没有人理珩哥儿,他不高兴就是了。」萧墨扁扁嘴。 两个四岁多的孩子交流起来已经很顺畅了。 翠珠给他们挑出鱼刺,然后把鱼肉放进他们碗里,听到萧墨的话,不由惊嘆一声,「那梅瓶很贵重吧?」 「我娘说是宫里赏赐的,碎了一个,另一个就不好摆放了。」萧墨嘿嘿一笑,夹起碗里的鱼肉,吃得有滋有味。 竟然是宫里赏赐的,翠珠和潘雪兰互看了一眼,皆是满心感慨,这孩子一砸,不知砸掉了多少银子呢,难怪国公夫人会生气了。 陶氏倒不是因为心疼银子生气,她是因为萧珩的屡教不改而生气。 这破孩子,只要一发脾气,不管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就往外扔,这毛病她训斥了无数次,就是一点都不改。 陶氏坐在花厅里嘆气,生了萧珩以后,她嘆气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很多倍。 萧擎从月英手里接过玫瑰花茶,亲自端到了陶氏手里。 「好了,别和孩子一般计较,等他大一些就把他扔到营地去训练,让他磋磨一下牛脾气,省得在家气坏你。」 萧擎知道她带孩子不易,小心地哄着她高兴。 陶氏白了他一眼,等到他能去营地训练,不得十几年以后,说不得在那之前,早就把她气死了。 「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多了不好看,来,西北新送来的玫瑰花茶,喝了理气解郁。」萧擎粗犷的脸上小心地陪着笑脸。 陶氏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了出来,很给面子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芳香浓郁的玫瑰花茶喝下肚,心口那股气果然消散不少。 「哎,人家的女儿乖得像只小兔子一样,我们养的儿子却倔得像头驴,也不知道珩哥儿这么倔是随了谁。」 想起珍珠家的小曦曦,陶氏开始唉声嘆气,她怎么就又生了一个儿子呢,她真是没有闺女的命呀。 「咳~」萧擎轻咳一声,脸上有些尴尬,最近因为萧珩的牛脾气,他悄悄问过以前服侍他母亲的老僕人,几个老僕人都说,他小的时候也是让人头疼的孩子。 萧墨和萧珩说不得就是随了他小时候的样子。 「罗玉生的闺女好像快两岁了吧?」萧擎忙移开话题。 「对,过几天就两岁了,郡主说她可懂事了,没到两岁,说话很顺畅,理解能力强,还懂得体贴人,又好看又可爱。」 陶氏想起韩馨月说罗曦的时候,那副羡慕慈爱的表情,罗曦果然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呀。 「……」 一说起罗家的小姑娘都是夸赞,回头想起自家的捣蛋鬼就一脸嫌弃,萧擎也是无奈。 萧珺和萧墨回来的时候,被关禁闭的萧珩睡着了,院子里难得安静祥和。 萧珺说起了在平安那里遇到的众人。 「凌老先生也来了,明年的春闱他们三个应该都能过。」萧擎对于凌显还是挺推崇的,望林村那几个有潜力的苗子,都被他培养得很好。 萧珺挑了挑眉毛,「今天平安让人给罗府递帖子了?」 「哦,有什么奇怪之处?」 平安去见罗睿也不奇怪呀,两家是联姻关系,相互走动不是很正常么? 萧珺摇摇头,「他是替凌老先生递的帖子。」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番外京城十三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番外京城十三 罗睿想推荐凌显进入国子监任职教学的想法,让萧擎沉吟半响。 「凌老先生应该不会同意的。」 他摇摇头,罗睿对凌显的背景不了解,凌家虽然被大赦,可毕竟曾经流放了十几年,这样的经歷一旦暴露,明显会被人诟病。 凌显是明白人,不会因为能进入国子监任教,而冒险答应的。 最重要的是,凌希已经过秋闱,而且成绩名列前茅。 凌家的重点,当然是在凌希身上。 「罗睿这就不对了,这不是在挖望林村的墙脚么?」陶氏想到了这点,「平安他们能同意么?」 萧珺笑笑,「罗将军是觉着老先生在小山村里教书育人,有些大材小用了,去国子监任职能为夏国培养更多优秀的人才,出发点也是好的,胡家没那么狭隘,要不然,平安会让人给罗府递帖子么,平安说了,去与留都由着老先生自己决定,他们家没有意见。」 「那也不能挖了珍珠请到的先生呀。」陶氏还是嘟囔了一句。 「没事,老先生不会答应的。」萧擎笑着安抚她。 凌显确实没有答应,虽然很感谢罗睿的赏识,可他还是坚定的拒绝了,他已经决定后半辈子就在望林村落户定居了。 等明年的春闱一过,安排好凌希他们三人,他就该回村去了。 安心的在望林村里喝茶、养花、教书。 罗睿很是意外,但也没有强求,只是心中惋惜。 韩馨月是过了一天才听到了这个消息。 她拉着下朝的罗睿,娇嗔的抱怨他,「你怎么能抢弟妹家请的先生呢?」 罗睿反手扶住她,笑着解释,「我又不是土匪,哪里就能抢了她家先生,只是询问了一声,老先生不愿意,我自是尊重他的意见。」 「胡家算是凌家三口的救命恩人,他们知恩图报,而且,胡家对他们一家都非常好,老先生是不会轻易离开望林村的。」 韩馨月在望林村待的那段时间,和潘雪兰混得得挺熟,对于他们家的事情也多有了解。 看她对凌家的事情很是了解,罗睿扶着她落座后,问起了细节。 等韩馨月把凌显一家的遭遇说了一遍后,罗睿沉吟半响。 这么说来,还是罗璟在其中做了穿线之人,凌显好心的一饭之恩,救回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命。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缘来缘去皆有定数。 「……胡家做的善事还真不少。」罗睿喃喃自语,结合以往断断续续讯息,渐渐能勾勒出整个胡家的大致状况。 留在西北的属下回禀,他那弟妹在嘉晋城也是个闲不住的,短短两三年时间,已经办了不少大事,捐粮捐物、修缮官道、兴建学堂、栽种林木…… 原来,这是他们胡家的一贯作风呀。 望林村的一众在平安的宅子里落脚,潘雪兰顺理成章的接管了厨房里的活计,操持起一屋子人的伙食。 平顺、凌希和土旺老老实实的跟着凌显苦读钻研,等待次年的春闱。 京城的初雪在十月末飘散而下。 平安身着一身厚实的团花锦袍走入睿王府,领路的小厮一路把他带到了韩翎专用的书房外。 「平安,你今天可来晚了。」 等候多时的韩翎从门里冒了出来,身上裹着厚厚的狐裘坎肩。 「这不是下雪了么,耽搁了一会儿。」平安浑不在意,笑着走了进去,「授课的时辰又没到,世子这么早过来吹风么?」 韩翎身体虽然好了很多,不过,相对还是偏弱一些,两人混得熟,平安打趣的话,韩翎丝毫没在意。 「天冷,午觉不好睡,还不如等你过来呢。」 书房四角放着烧得旺盛的炭火,屋内并不觉得冷,两人坐到了椅子上,随身服侍的吕山指挥着侍女端上了热茶点心。 韩翎喝了口热茶,表情突然惆怅起来,「你什么时候出发?」 平安的外调已经申请好了,很快就要出发赴任了,韩翎满心不舍,好不容易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却偏偏不愿意留在京城为官,非要外放到西北。 韩翎为了这事,和平安还闹过几次脾气,他想让平安留在京城,平安却不愿意,态度十分坚决。 最后,他还是犟不过平安,苦着脸默认了平安的决定。 「十二月初,把这边的事情交接清楚,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和韩翎满心不愿相反,平安最近天天都是好心情。 韩翎默默投过去羡慕的眼神,他也好想出去玩一圈,可是,父王母妃肯定是不允许的,想也白想。 「你也不要老愁眉苦脸的,不是还有我大哥在么,等他考过了春闱,就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了,到时候,你再让他做陪读就好了,我大哥他可乐活多了。」平安看他耷拉着眉毛,笑着说了几句。 韩翎的八字眉顿时上扬,平顺确实比平安好玩多了,从前他们一起玩耍的时候,平顺那小子,比他还要夸张跳跃,平安不在京城,找平顺玩也是可以的,顿时,他来了点精神。 「你大哥考春闱有把握么?」 「这不清楚了,反正最近很勤快的,凌老先生还夸赞了他。」 平顺三人最近非常努力,差不多都是头悬樑锥刺股的程度了,平安这阵子出入家里,都要放轻脚步,怕扰了他们用功。 韩翎点点头,「那应该能过,只要过了会试,后面就好办了。」 安排平顺在一个相对清闲的职位,然后,再做他的陪读,两边就没有冲突了。 不过,科考一途并不容易,平顺乡试就是吊在榜尾,会试成绩实在不好说,还是得等等看再说。 屋外的雪花不停飘落,寒风夹杂着白雪把整个京城渐渐覆盖。 十二月初的某天,天空飘着小雪花,依旧没能阻止行人离京的步伐。 城西的官道旁,冒雪送行的人潮并不少。 「平安,这下雪的天气,改天再出发不行么?」 翠珠忧心地看着飘落在平安肩头的碎雪。 平安一脸灿笑,「二姐,你不用担心,这么小的雪,算不了什么,你们快回去吧,我到了嘉晋城会给你们报平安的。」 他要先去嘉晋城过年,过了年再到任上就职,时间虽然很充裕,可他还是有些迫不及待。 「平安,路上小心。」赵柏铭嘱咐。 「二姐夫,你们也快出发了,大家都一路顺风。」 赵柏铭的调令也出来了,过几天也该出发了,平安拱手,认真告别。 这一别,他们也许好几年都见不到面了。 赵柏铭面容肃穆,同样拱手,翠珠紧抿着嘴,一脸不舍。 聚散相依,终有一别。 雪花飘零中,远行的人马在官道上渐行渐远。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番外京城十四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番外京城十四 寒冬腊月,一场大雪给鄂州披上了雪衣。 圳安县城一片银装素裹,路旁的树枝都变成了玉树琼枝,放眼望去,一片晶亮璀璨。 青石板铺陈的路面虽然已经清扫了一遍,但多少还是显得有些泥泞。 顾祺踩着残雪回到后宅,一股中药气味飘散在清冷的空气中。 原本利索的脚步慢慢放缓,眉目间聚起几分愧疚。 「五哥哥?」 虚掩的房门轻轻拉开,探出一张明丽的脸庞。 「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院子里呢?」 瞧他靴子前端已经被浸湿了一片,尤雨薇忙招唿他进屋。 顾祺笑笑,抬脚往屋内走去。 「今年的雪下得有点频繁,明年应该是个好年景。」 入冬后,雪一直断断续续,屋顶的积雪就没有消融过。 尤雨薇忙拿出干净的棉靴给他换上。 「五哥哥出门去了?鞋子都湿了。」 顾祺应了一声,坐下换鞋,「去老丁头那里看了一下。」 虽说瑞雪兆丰年,可寒冷的冬天,对于穷苦老百姓来说,却是难熬的。 「情况怎么样?」 城隍庙的老丁头,尤雨薇当然知道,那里相当于民间善堂,在老丁头的带领下,经营得有声有色,很得附近的百姓推崇。 「老丁头能干负责,里面的孩子和老人都没有被冻到。」顾祺换好鞋拉着她坐在他身旁,「冬日肉类价格高,兔子卖了好价钱。」 城隍庙的养兔规模不可小觑,城外那片地被老丁头买下,扩展成大片的养兔棚,如今整个鄂州的兔子,大部分都是他们供应的。 老丁头的好名声也传播了出去,这些年,城隍庙依旧收留着无家可归的老人残疾人,还有被遗弃的婴儿孩童,甚至一些流浪的孩子,只要他们服从老丁头的安排,该学习的学习,该干活的干活,总少不了他们一口饭吃。 顾祺身为圳安县的父母官,对老丁头他们当然多有照顾,不仅派人维护和照应,还时常亲自去探望。 夫妻两人说着话,尤雨薇身上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味,顾祺的眼神暗了暗。 「希望回京那日可别再下雪了。」 年底回京述职,两年多的时间没回京城,他们该回京一趟了。 顾祺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早该启程了,他却不想回京太早。 父亲想让他调任回京,顾祺却没那个打算,回去早了说不得又是一番苦劝,而且…… 他看了眼肤色莹润的尤雨薇,从年中的时候,她就一直悄悄熬着汤药喝。 尤雨薇的身体从小就很好,少有生病的时候,这番频繁的喝汤药,不用猜想,就知道为的是什么。 顾祺心中嘆息,回京后,她的处境比他更尴尬。 虽然母亲会体恤她,可顾府不单住着他们这一房,来自二房三房的闲言碎语就足够让人心烦的。 「雨薇,这次我自己回京吧。」顾祺静默了好一会儿,开口说道。 尤雨薇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 顾祺拉起她的手,沉稳解释道:「我回京述职,争取连任,如若不然,就在鄂州附近平调,暂时是不会回京城的,你不用跟着我千里迢迢跑回京城,过了年又要跟着出发,太辛苦了,你在圳安县等我回来就好。」 尤雨薇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嘴角勾出上扬的笑意,「五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 她笑着摇摇头,随后敛了笑容一连坚毅,「我还是得回去的,五哥哥,不是说好了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你在我身旁,我什么都不害怕。」 难道留在圳安县就躲得开流言蜚语么?就单说这小小的县衙后院,县丞夫人和主薄夫人那几个妇人,私下议论她的声音还少么? 回去面对的不就是那群堂嫂堂妹们的冷嘲热讽么?一群多嘴多舌的女人们,有什么可怕的,尤雨薇心里冷哼。 为什么要为了躲开她们那群碎嘴女人不回京城,她还想回去看看爹娘妹妹,还有郡主和国公夫人她们呢。 看她一脸坚持,顾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心中淌过暖流。 她一直是倔强又坚强的,从小他就知道。 「……那好,我们一起回京城。」 他声音随轻,眼神却很坚定,尤雨薇听得心花怒放,笑得一脸灿烂。 看着她明媚的笑容,顾祺忍不住说了句,「雨薇,那些汤药你还是别喝了吧。」 是药三分毒,汤药喝多了,没病都要喝出病来,她身强体健,根本没有任何毛病,问题一直都出在他身上。 尤雨薇一愣,脸颊微微泛红,她每次都是趁他不在的时候熬的汤药,可是,还是被他发现了。 也对,他那么敏感的人,怎么会闻不出满屋子的药味呢。 「……五哥哥,没事,那药,也不是经常喝的。」 尤雨薇肯定是不会停药的,郡主已经成功怀上,证明药是有效的,珍珠找来的药方不会有错的,这次回去,她还要去问问郡主,具体服药的时辰是不是一样呢。 她眼睛亮闪闪的,有了郡主的例子,她心里更添几分信心。 见她坚持,顾祺也没再劝,药方刘义看过,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我已经把年礼提前备好了,明天就让紫玉亲自送到望林村去。」 他们要回京城,得和胡家只会一声。 顾祺点点头。 「胡家大郎他们去了京城备考,胡家最近冷清许多,上次我去看秀珠的时候,秀珠拉着我,半天不让我走。」 难得顾祺清闲下来,尤雨薇拉着他聊起瞭望林村的事情,「从前珍珠在家的时候,胡家总是热热闹闹的,现在只有秀珠一个孩子在家,端是太过清净了。」 顾祺笑笑,「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平安去了西北,和珍珠他们待在一起,他们家不用太多操心。」 「已经出发了么?」尤雨薇问道。 「嗯,平安出发了,他们很快能相聚了。」顾祺回道。 尤雨薇一脸羡慕,「我也好想去西北看看哦。」 顾祺看着她笑了笑,「想去?」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番外京城十五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番外京城十五 尤雨薇的眼睛闪过一丝光亮,「想去!」 顾祺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想去那就去,过了年,你找个合适的时间去西北玩一段时间吧。」 他应得爽快,却让尤雨薇迟疑了下来,喃喃一声,「……我去了,五哥哥怎么办呢?」 顾祺失笑,「你不在家,我难道就会饿着冷着吗?」 他清冷的脸庞带着淡淡地笑,尤雨薇想起从前,顾祺卧病在床时,总是一个人待着,脸上不喜不悲,眼神没有波动,拿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他病得厉害,大夫交代,情绪不宜太过起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脸上几乎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时,尤雨薇去看他,是不受他欢迎的,她却不管不顾,厚着脸皮继续去,就算他嫌她烦,也不耐烦招唿她,可她从来没放弃。 每次离开泰安居,透过敞开的窗棂看到他孤零零靠在床头的身影,尤雨薇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偌大的顾府,别的院落都花团锦绣热闹喜庆,独独泰安居冷清又安静,除了安氏每天去看望顾祺,旁人甚少会记起常年卧床病重的的他。 当年还年幼的她,就看不得他孤单清冷的样子,现在的她,又怎么会捨得让他独自一人待在外乡呢。 尤雨薇咬了咬下唇摇头,「我不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顾祺摸摸她的头髮,「傻瓜,我这么大一个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府里有厨娘有丫鬟,饿不着也冻不住,你从前不也自己跑鄂州来玩么?」 尤雨薇依旧摇头,「那不一样,那时候你在家里,有娘照顾着,我放心,现在不同,你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顾祺看着一脸倔强的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如水波动,他轻声嘆息一声,把她拥入怀中,「傻丫头。」 听他唤这一声轻唤,尤雨薇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垂下泛红的眼眶,伸手环住了他。 腊月二十五,再过几日便是春节,京城内外满是节日的气氛。 天空即便飘着雪花,也没有阻挡人们逛街採购年货的步伐。 道路两旁林立的商铺,都挂起了火红的灯笼,一眼望去尽是浓浓的节日氛围,街上的行人川流不息,手上或多或少都提着採买的年货。 尤雨薇把车窗微微拉开,一股寒气涌了进来。 「雨薇,你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开窗了,外面冷,小心着凉更难受了。」 看着尤雨薇泛白的脸色,顾祺蹙起了眉头。 尤雨薇轻轻摇头,手心捂着胸口,「车里有点闷得慌,透透气会舒服一些。」 许是车厢里烧了炭火的原因,身体一向结实的尤雨薇,赶路这几日,竟然有些不大舒服,头晕难受,胸口胀痛,食慾也不好。 可要说有多难受也算不上,就是有一种不利爽的感觉,单是这样,已经让尤雨薇心情烦闷了。 她自小身体壮如牛,连打喷嚏的时候都少有,这种身体沉重,心燥胸闷的感觉,让她很是不舒服。 「快到家了,一会儿请了大夫过来看看。」 看她向来红润的双唇颜色都淡了许多,顾祺眉头紧蹙。 「没事的,五哥哥,我下了车就好了,许是太久没赶路了,有些不适应。」 离开鄂州前几天还好好的,离家越近反倒不舒服起来,尤雨薇也纳闷了,回到京城,难道还水土不服? 「有事没事都得请大夫把把脉。」顾祺不放心。 尤雨薇却依旧摇头,「下了车,休息一晚上就好。」 没几天就过年了,回去就请大夫,那群碎嘴的女人还不知怎么编排她呢。 一刻钟后,车队停在了顾府大门前。 「五少爷和五少奶奶回府啦——」 顾祺扶着尤雨薇下了马车,顾府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管家领着小厮僕妇迎接他们。 「五少爷、五少奶奶,夫人和老爷等了您二位好几天。」管家一脸笑容,弓身领着他们往前院。 尤雨薇把手从顾祺手里抽了出来,挺直了身躯,大庭广众下,即便是夫妻,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昵。 「头还晕么?」顾祺低声问了一句。 尤雨薇摇摇头,「没事,下了车就好多了,咱们快进去吧,娘该等着急了。」 顾祺仔细看了她一眼,这才随着管家身后前行。 在厅堂里等候他们的,不止是母亲安氏,还有他的父亲顾霖,大哥顾玦大嫂常氏侄子侄女们,以及庶出的二哥二嫂一家子。 临近年关,京城的衙门都已经放假。 原本忙碌的朝廷官员都清闲下来,顾祺回府,一家人自然出来相迎。 最激动的莫过于安氏,顾祺一进屋,她就抑制不住思儿之心,冲过去握住了小儿子的手。 「祺儿,你们终于回来啦~」 「娘,儿子不孝,让您忧心了。」顾祺看着母亲眼底的泪,心中轻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安氏忍着泪意,轻拍他微凉的手,只要小儿子健康平顺,别的事情都不重要。 顾霖面色沉沉地看着顾祺,对这个小儿子,他实在有些头疼。 他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小心的养病,甚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顾霖身处高位,诸事繁多,对于病弱的小儿子也没能倾注太多关注。 很自然的,父子两人的感情就不那么深厚了,以至于后来,顾祺病癒后,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听从他这个父亲的意见。 甚至,在他不同意的情况下,依旧申请了外放,固执地离开翰林院,去了偏僻的鄂州任职。 想到这,顾霖的心情就高兴不起来。 勛贵之家的子弟能有几个是读书学识好的,走仕途正道考取功名的更是少之又少,顾祺考中探花那年,轰动了整个贵族圈子,顾霖自己都未曾想过,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居然能位列三甲。 那阵子,顾霖走到哪都是一片恭贺之声,凭着顾祺探花郎的身份,直接被钦点入了翰林院,以后当然前程似锦。 谁曾想,顾祺在翰林院待了两年多之后,自行申请外放,去了一个小县城当县令去了。 一去就是三年,任期满了才捨得回京述职。 顾霖吹鬍子瞪眼,瞪着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番外京城十六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番外京城十六 顾祺和尤雨薇给父母见礼,顾霖冷着脸应了一声。 安氏转头瞪了他一眼,小儿子三年才回一趟京城,他板着脸是想怎样? 顾霖在安氏的怒视中,不自然地缓了缓脸色。 「大哥。」 那边的顾祺与兄长顾玦见礼。 顾玦一身靛蓝团花锦袍,唇上留着短须,外形儒雅修长,眉目间与顾祺有两三分相似。 他看着长身玉立,面容淡然的顾祺,眼神有些复杂,谁也没想到,从前那个一年有大半年时间,躺在床上养病的弟弟,长大后会变得这么有出息。 顾玦是萌补官员,如今是从四品的太僕寺少卿。 相比顾祺一个小小的县令,他的官衔看似高了不少,可是,顾玦心中清楚,说到将来的成就,他是拍马也赶不上顾祺的。 顾祺是正经的进士出身,不是他们这些受恩萌入仕的官员能比得了的。 别看顾祺现在只是个小县令,那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留在京城任职,如若不然,早在三年前就该升迁上去了。 「你们一路辛苦啦,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回来。」顾玦拍拍他的肩膀,他们两兄弟感情虽然不算亲厚,可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冬日风大雪大,天寒地冻,他们一路赶回确实辛苦。 顾祺淡然笑笑,「不辛苦,大哥在家照顾父母长辈,也辛苦了。」 顾玦一愣,看着他认真的脸,眼底有些复杂。 他们这边说着话,尤雨薇和常氏也忙着寒暄。 作为妯娌,尤雨薇和常氏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她从小在顾府出入,常氏嫁入顾家早,也算是看着尤雨薇长大的。 尤雨薇的家世摆在面上,加上安氏对她又特别好,作为长媳的常氏,当然要和她打好关系了,尤雨薇嫁入顾府后,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好。 「雨薇,你脸色有些不好?哪里不舒服么?」常氏看她面色有点泛白,不似从前白里透红那般光润。 「没有,就是有点晕车,路上颠簸,摇得人胸口难受,下了车就好多了。」尤雨薇拍拍胸口,下了车以后,感觉确实好了不少。 常氏点点头,「赶了那么远的路,实在是辛苦。」 「没事,我们挺好的。」尤雨薇笑笑。 常氏也跟着笑,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心中暗嘆,还是没有消息呀。 她假装不经意的眼神,尤雨薇看在眼里,顿觉口中泛苦。 虽然一路做足了心里准备,可真正面对时,还是很难做到坦然自若。 「二婶,鄂州那边好玩么?」 十四岁的顾泽是顾玦和常氏的大儿子,如今正是抽条长身体的时候,高高瘦瘦的,白皙的脸上长了几颗少年特有的青春痘。 他笑嘻嘻凑到了尤雨薇跟前,顾泽小的时候一直喜欢跟在尤雨薇身后玩耍,两人的关系也很是熟悉。 尤雨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玩呀,等你有空到鄂州来,二婶招待你玩得尽兴。」 顾泽眼睛亮晶晶的,很想点头,却被母亲一个冷眼,缩了回去。 「就知道玩,你连院试都没考过呢,还好意思到处玩,老老实实念书,别尽想着玩。」常氏瞪着大儿子。 顾泽扁扁嘴,「一年四季都在念书,过年了还不让人放几天假,休息休息么。」 「泽儿说得对,大嫂,你别压着孩子太紧了,过年该让他玩几天,他这个年纪能考过府试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尤雨薇笑着替他解围。 顾泽连连点头,依旧有些稚嫩的脸上带了几分得色,他们书院里,和他同龄的学生,还没几个能考过府试的呢。 常氏却白了儿子一眼,转头看着尤雨薇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鄂州这几年考出了好些个人才,你那闺中密友罗二夫人的两个弟弟都是十二三岁就过了府试,其中一个,十五过了乡试,十六过了会试和殿试,现在是翰林院的庶吉士,端是天资聪明,年少有为。」 看她拿平安来做例子,尤雨薇顿时失笑,这世间,能有几个十二三岁就考过童生的聪慧学子。 在正院坐了半个时辰,安氏就让他们回泰安居安顿歇息。 回到熟悉的院落,尤雨薇松了口气,她一屁股坐在大红团花坐垫上。 「哎,咱们院里的摆设还是和从前一样呀。」 顾祺坐到她身旁,伸手抚上她光洁的额头。 「哎呀,五哥哥,我没事啦,晕车而已,这不都好了么。」 知道他是担忧她,尤雨薇笑着拉下他的手。 「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虽然她精神确实好了不少,可顾祺还是感到有些不妥。 尤雨薇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今晚休息好了就成了,明天咱们要去文昌候府,后天,我要去看望郡主,大后天,还得去一趟镇国公府,年前可忙得很呢。」 晕车而已,哪有那么矫情,还要看大夫吃药,她这么壮实的身体。 「……」 前脚刚落地,后脚的行程已经排到大后天了,顾祺哑然一笑,认真地看了看她的脸色,看她确实缓和了许多,这才点点头。 「一会儿你先休息一下,晚上府里的接风宴还有得应付的。」 顾祺嘆了口气,回了京城,各种场合的应酬交际是免不了的,他可以周旋应付,可雨薇的处境就没那么轻松了。 「五哥哥,你放心,我应付得来的。」 尤雨薇知道他担心什么,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笑脸,闲言碎语怕什么,不就是些碎嘴八卦的女人么,只要他站在她身旁,她就能挺直腰杆从容面对。 顾祺牵着她的手,眼底泛着温柔的笑意。 可惜,还没等到晚上,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跑到泰安居来了。 尤雨薇看着一排穿红着绿的堂嫂们,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二房三房一共有五个堂嫂两弟妹,这次来了六个,除开一个怀着身孕的四堂嫂没来,其他的都来了。 这群女人,一个个的,可都没安什么好心,一进屋眼睛就都往她身上打量,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讽刺嘲笑,甚至还有假惺惺的怜悯同情。 尤雨薇心里冷哼。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番外京城十七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番外京城十七 「五弟妹,别见怪呀,听说你和五弟回府了,我们几个都挂念着许久不见的五弟妹,所以约了一道来看望你。」 「对呀,对呀,五堂嫂,你们一去就快三年,我们可都一直惦记着呢。」 「五弟妹,还是这么苗条轻盈啊,真是让人羡慕呢。」 「可不是么,瞧瞧我们这些腰粗脸圆的身材,看见五弟妹纤细的腰肢,只能眼馋了。」 「……」 尤雨薇冷眼看着这群装模作样,缺乏善意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哂笑。 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出入顾府,对于二房三房的几个堂嫂并不陌生。 顾老夫人健在,顾府一直没有分家,大房的顾霖身居高位,又是嫡系长房,安氏一直掌管着顾府的中馈。 二房三房依託着大房,生意做得很大,这些年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他们赚来的银子,要算到顾府公中,也就是说,两房赚的钱银,是三房共有的。 大房没有出力,就拿走了三分之一的利益,甚至更多,二房三房私底下很是不满,当然,他们藉助了大房的官威,生意做得很顺畅是没错,可大房坐享其成还是让他们心里不痛快。 面上一团和睦的顾家三房人,私下都各怀心思。 这不,顾祺前脚刚出府,这些看热闹的女人们后脚就凑了上来。 「有劳堂嫂还有弟妹们挂念了,不过,你们也瞧见了,我这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好呢,就不招待大家了,晚上的接风宴咱们再叙旧吧。」尤雨薇脸上挂着淡淡地笑,说出的话却很直接。 她干脆利落的赶人,让面前几个女人脸色变得有些微妙,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 「五弟妹,收拾东西又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咱们几个妯娌来一趟你这泰安居可不容易,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顾府本身就大,二房三房又隔着房头,加上泰安居位置比较偏僻,她们过来一趟还真有些费脚力,如果不是为了看热闹,谁乐意大冬天地跑那么远。 结果,这才刚进屋子,就被主人送客了,她们当然不会乐意了。 尤雨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嫂子们说笑了,大家都知道我刚下车不久,当然会体恤我舟车劳顿,需要时间休息,晚上才好给祖母长辈请安问好,是吧?」 被她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几人面面相觑,尤雨薇从前说话直来直往,是个爽朗大气的性子,说话做事少有迂迴婉转的时候,这样的话,实在有些不似她的风格。 看来,几年不见,尤雨薇也改变了不少。 不过,她说得也对,她们是有些冒失了,如果被顾老夫人知晓,少不得要被训斥一顿。 「咳~五弟妹既然这么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明儿我们几个再过来聊聊吧。」 「抱歉呢,明儿我们得回文昌候府一趟,没时间招待大家了。」尤雨薇拒绝。 提到文昌候府,几个女人脸色变了变,嫁入顾府的女眷们,论娘家势力,是谁都及不上尤雨薇的。 「……呵呵,那我们后日再来吧。」 「对不住了,后日我要去罗将军府,看望馨月郡主。」尤雨薇再拒。 「……」 把馨月郡主都摆出来了,她们还能说什么呢。 「我们大后日来总成了吧。」最小的八弟妹不服气。 「八弟妹,真不好意思,大后日我得去一趟镇国公府。」 一排女人的脸色都僵住了,望向尤雨薇的眼神,羡慕嫉妒忿忿皆有之,整个京城最是显赫尊贵的女眷,都是尤雨薇的手帕交,她们能说什么呢。 尤雨薇老神在在,她倒不是诚心显摆,只是陈述实情而已,不想应付这些爱嚼舌根的女人们,就得找出堵住她们嘴的理由。 一群女人带着几分不甘愿鱼贯而出。 尤雨薇总算松了口气,打发掉她们这次,晚上她靠着顾老夫人和安氏,给她们再大胆子也不敢当面讽刺奚落。 年前各房都忙,不会再有闲空跑来找她麻烦了。 至于年后嘛,尽量避着她们吧,顾祺可没打算在京城待太久,最多过了十五,他们就要启程出发了。 晚上的接风宴,开在大房的宴客厅里。 顾府三房齐聚,大人加上孩子坐满了整个大厅。 顾祺是大房最有出息的子弟,虽然自己申请外放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可是,前途依旧不可限量,外放只是条件相对比较艰苦,但是只要政绩突出,考核优良,升迁的速度绝对不比在京任职的速度慢。 所以,虽然只是接风宴,但全府上下能来的都来了。 没入席前,顾老夫人拉着顾祺的手就没捨得放开过。 尤雨薇和安氏坐在一起,二房三房的女眷不时凑上去说话,当然,这种时候,谁都不会说出什么扫兴的话来。 二日,雪停。 顾祺陪着尤雨薇去了文昌候府。 文昌候府经过太子被刺杀事件后,低调了很长一段时间。 两人先去拜见了尤雨薇的祖父和大伯,在正院客厅待了半个时辰,这才去了尤瀚和沈氏所在的锦荣院。 妹妹尤雨煦已经六岁了,长相与尤雨薇有三四分相似,是个漂亮健康的小姑娘。 尤雨薇离京三载,尤雨煦对姐姐的印象已经模煳。 看到母亲抱着姐姐激动地哭泣,尤雨煦跑到尤瀚身旁,紧张地拉着了父亲的手。 「雨煦,这是姐姐。」尤瀚同样很激动,女儿女婿一去就是三年,让他们如何会不牵挂。 尤雨煦咬着拇指,没有出声,她知道自己有姐姐,父亲母亲经常会对她说起姐姐,可是,对她来说,尤雨薇毕竟有些陌生,小姑娘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放开。 沈氏抱着大女儿很是哭了好一会儿,如果不是记得女婿还在一旁,她都不捨得放开女儿。 尤雨薇也掉着泪,她第一次离开父母那么久,虽然一直有书信来往,可终归还是挂念着的,她掏出帕子抹了抹眼泪。 走到一旁和父亲小妹见礼,又是一阵热泪盈眶。 好不容易止住了掉泪的气氛,沈氏拉着大小闺女去了一旁的偏厅,而顾祺留在正厅陪尤瀚喝茶。
第一千零六十章番外京城十八 第一千零六十章番外京城十八 尤雨煦坐在沈氏身旁,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姐姐。 尤雨薇看着妹妹就是一阵心软,「雨煦长得可真快,一眨眼都变成大姑娘了。」 沈氏眼眶依旧有些红,她瞪了眼尤雨薇,「你才知道呀,你再不回京,你妹妹都要认不得你啦。」 一开始,她就不同意顾祺外放,可尤雨薇却无条件支持顾祺,沈氏也无可奈何。 尤雨薇笑笑,「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没过几天又要走了。」说起这事,沈氏又瞪了她一眼,「让顾祺调回京城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到那么远的地方任职?你怎么就不好好劝劝他?」 尤雨薇耸耸肩,在最疼她的母亲面前,尤雨薇的心情很是放松,「五哥哥喜欢外放,我也喜欢。」 看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沈氏气得拍了她一下,「你五哥哥一辈子不调任回京,你就一辈子跟着他在外漂泊么?」 尤雨薇揉了揉被沈氏拍打的地方,嘟囔一句,「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氏气得眉头一挑,正想呵斥她几句,可突然又泄气地嘆了口气。 是啊,在外面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面对各种质疑嘲讽或者同情怜悯。 她经歷过的苦,她知道有多难堪,沈氏想到这,眼眶又红了起来。 成亲多年,尤雨薇犹未能为顾祺生儿育女,即便她知道,问题应该出在顾祺身上,可是,沈氏还是为女儿心疼难受。 亲家母安氏从来不会提及这件事情,不是她不急,而是她清楚问题点根源,所以,尤雨薇没有来自公公婆婆的压力,但是,他们理解,不代表整个顾府理解,更不代表外面的人们能理解。 这种事情,世人向来只会对女子苛责。 「雨薇,你老实跟我说,顾祺,他,有没有看过大夫?」沈氏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尤雨薇一愣,脸上的血色渐渐散去,她抿了抿嘴,「娘,五哥哥很早以前就看过大夫的,大夫说他现在身体挺好的,只是从前底子差,有些事情急不来,得慢慢将养。」 婆婆安氏早就暗示过她,尤雨薇一直没有在意,她只要能陪在顾祺身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只是,前几年被那群碎嘴女人戳多了,她心里才有了些许着急,上次,珍珠送她药方和药材,她想都没想就照着抓药煎熬喝了,她觉着,即便原因不在她身上,但喝了药,能增加机率也是好的。 她不想也不会埋怨顾祺,她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靠上天恩赐了。 沈氏闻言,忍着嘆气的冲动,扯出了笑脸,「是啊,这种事情急不得,你们还年轻,慢慢来。」 即使她再焦急也不能给孩子们增加压力了。 从文昌候府出来,已经过了未时。 天空阴沉沉的,满是层层叠叠的云,雪虽然停了,却没有放晴。 道路两旁堆放着清扫出来的积雪,青石板的路面湿漉漉的,车轮在残雪水渍上碾压出道道痕迹。 尤雨薇靠在顾祺的肩头上,脸色有些发白。 顾祺一手握着她微凉的手,一手抚上她的额头,「还是不舒服么?」 「……没有,是刚才看见爹娘,太过激动了。」尤雨薇有些胸闷,可是她不想让顾祺担忧。 想到她们母女俩抱头痛哭的画面,顾祺把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里。 「要不,你在京城多待一段时间,或者回候府陪你娘住一阵子?」 一别三载,沈氏爱女心切,怎会不彼此挂念。 尤雨薇立马坐直了身体,「不要,你可别想把我丢在京城,自己偷偷熘回鄂州。」 什么叫偷偷熘回鄂州?顾祺哭笑不得。 「我这不是想让你多陪陪他们么。」 尤雨薇摇头,神情坚定,「我娘是最懂我的,我在五哥哥身旁最幸福,我幸福他们就高兴,所以,五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突如其来的话,把顾祺震得心脏勐地一跳。 他一直知道,尤雨薇对他的感情有多执着,他一直觉着,自己给不了她同等份的感情,他有时候,还会对她产生一种愧疚感。 可她却说,在他身旁最幸福。 顾祺喉头一紧,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瀰漫在心头,似感动似心喜,有些酸又有些甜。 看着她认真又倔强的脸庞,他垂眸浅笑,轻嘆一声把她揽入怀着,「好,我去哪,你就去哪。」 这句话,尤雨薇不止一次说过,可话从顾祺嘴里说出来,意义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尤雨薇在顾祺怀里用力地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下一刻,泪水就从眼角无声滑落。 她爱他,这份爱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烈,可她从来没有期盼顾祺会回应她同等的爱,她给他十分的爱,他只要能给予她五分,她就非常知足了。 当然,如果五分能变成六分,或者七分,她会更加高兴。 现在,尤雨薇觉着,顾祺五分的爱好像开始长到了六分,也许以后,还会长到七分,那种巨大的喜悦涨得她胸口都隐隐发疼。 她笑着落泪,无声无息,双手回抱着他,埋首在他温暖的怀里,任激盪的眼泪浸湿他的衣襟。 冬日的衣裳很厚,可顾祺依旧感受到了那份无声的湿润,他紧紧拥着她,给予她无声的回应。 翌日一早,尤雨薇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韩馨月面前。 挺着四个月大身孕的韩馨月胖了一圈,原本尖尖的瓜子脸丰润起来,腹部也开始明显鼓起。 「嗳,这可是第一次看到郡主长胖的样子呢。」 尤雨薇笑着打趣。 韩馨月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抿嘴轻笑,她从小到大,就没胖过,以前,她是吃什么都不长肉的体质,很神奇的,怀了身孕后,似乎就变了,这才四个月,她已经长了十斤重量。 「你以后有了身孕,也会这样的。」韩馨月笑眯眯的,她对珍珠给的药方很有信心,直觉尤雨薇迟早也会有身孕的。 尤雨薇脸上一顿,旋即又恢復笑脸,她凑近韩馨月悄声问,「郡主是怎么发现自己有孕的?」 韩馨月眼神亮闪闪的,「那天,我去睿王府陪父王母妃吃饭,桌上有一道清蒸鲈鱼,我尝了一筷子,结果,你猜怎么着?」 尤雨薇眨眨眼,有些紧张起来,「怎么?」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番外京城十九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番外京城十九 韩馨月掩唇轻笑,脸上难掩幸福满足之色。 「当时就差点吐了出来,可我硬忍住了,回到府里才悄悄找了大夫来诊脉,确认是喜脉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 她现在想想,还是有一种置身梦中的感觉,韩馨月轻抚着腹部,眸中尽是温柔笑意。 看她一副慈母面容,尤雨薇的眼神也跟着柔和下来。 「那时还没满一个月,大夫再三确认才敢肯定,你不知道,紧张得我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韩馨月拉着尤雨薇一脸兴奋地絮絮叨叨,她有了身孕,头三个月连罗府大门都没出去过一趟,尤雨薇难得来看她,她立即变成了一个话篓子。 尤雨薇也很有兴趣,两人就着怀孕初期的话题嘀嘀咕咕了半个时辰。 她们原本算不上熟悉,一趟鄂州之旅让两人的关系亲近起来,加上彼此有共同的手帕交珍珠,所以,熟识后话也多了起来。 直到韩馨月近身服侍的老嬷嬷过来,让韩馨月起身活动活动,这才止住了两人的话头。 冬日寒冷,不适宜出门走动,尤雨薇扶着韩馨月在偏厅慢慢转圈。 「尤姐姐,你那药可别停,一直喝着,会见效的。」韩馨月低声朝尤雨薇说了一句。 她亲证有效,对于珍珠送的药方倍感推崇。 尤雨薇自然笑着应下。 回府的路上,尤雨薇有些失神,她的月信晚了两天。 虽然往日也有推迟或者提前的时候,可是,尤雨薇隐隐感到这次是不同的。 她原本没敢往怀孕上面想,但是,刚才和韩馨月交谈一通后发现,怀孕初期的反应,她似乎对得上一部分。 虽然没有噁心反胃,可她食欲不振,精神也有些差。 要知道,她从小身体倍棒,吃的香睡得好,少有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回京这两日,她饭量至少减少了一半,这还是怕顾祺担心,她才硬撑着吃下去的。 尤雨薇神色不定,伸手抚上平坦的腹部。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可万一不是呢? 尤雨薇咬着下唇,她不敢肯定。 「……还是再等等吧。」她喃喃说了一句。 过几天,月信还没来,她就去医馆让大夫诊诊脉,是与不是自己先有个底,冒冒然往府里请大夫,那群女人又要在背后议论是非了。 晚上,尤雨薇没有把她的猜测告诉顾祺,顾祺年前很忙,虽然官署大多放假了,可需要他忙活的事情不少,还有各种应酬交际人情来往,顾祺回到京城就没闲下来过。 尤雨薇不想拿没有定论的事情惊扰他。 第二天,她按着原定的计划,去了镇国公府。 跟在丫鬟身后到了皓宇院,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顾五少奶奶到了。」 随着丫鬟的通传,尤雨薇走进了暖阁。 暖阁里坐着陶氏、萧珺还有张秋岚。 萧墨和萧珩坐在厚厚的大红色折枝花地毡上玩儿,两孩子各坐一端,隔得很远,身旁有丫鬟婆子仔细看着。 「雨薇,快来,好久不见你,怎么好像瘦了?」陶氏拉过准备施礼的尤雨薇,上下打量了一会儿。 尤雨薇不由伸手摸摸脸颊,「有么?」 一段时间胃口不好,她就瘦了么? 「肯定是瘦了,瞧这脸型都变尖了。」陶氏拉她坐到身旁。 「尤姐姐是有点消瘦了。」一旁的张秋岚附议地点点头。 尤雨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们笑笑。 「咳~你们聊着,我带墨哥儿出去一趟。」 女客到访,萧珺自觉迴避,他站起身子,朝张秋岚温柔笑笑,张秋岚脸颊微红,垂下眼眸。 那边的萧墨耳朵很尖,立刻丢了手里的玩具飞奔到大哥身旁。 「大哥,我们去哪?」 「嗯哼,墨哥儿,过来见过你尤姐姐,粉团可是你尤姐姐送给你的哦。」陶氏瞪了跳脱的萧墨一眼,一听到可以出门玩耍,蹦得比兔子还快。 萧墨顿时瞪大眼睛看着尤雨薇,对着有些眼熟的尤雨薇,老老实实喊了一声「尤姐姐」。 尤雨薇离开京城的时候,萧墨才两岁,看着已经算是大孩子的萧墨,她感嘆起来,「都说孩子快大,老人易老,还真是这个理,一眨眼,我们墨哥儿都这么大了。」 「哎呦,那是你离开京城太久了,我呀,是恨不得他们马上长大懂事,省得一天到晚吵吵嚷嚷,没个安静的时候。」陶氏却是一个劲地摇头。 尤雨薇笑了起来,萧墨和萧珩两兄弟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 正说着,那边的萧珩一骨碌从地毡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冲到萧珺身旁,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我要去。」 刚满一岁的萧珩,不仅能走能跑,还会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愿了。 「才不带你呢,赖皮鬼。」萧墨立即跳了出来反对。 「我,我要去。」萧珩词彙有限,但不妨碍他态度坚决,他紧紧抱着萧珺的大腿,一脸绝不放手的倔强。 「……」 被抱着大腿的萧珺,很是无奈。 「珩哥儿,外面太冷,你不能出去,在家里好好玩,大哥回来,给你带佳肴楼的烤鸡好不好?」萧珺耐着性子哄小弟。 「不要。」萧珩岂是那么好哄的,他摇着头一脸坚持。 「不要就不要,我把鸡腿都吃了,一个也不给你留。」萧墨朝他做鬼脸。 萧珩回瞪着他,手上的劲道却是一点没放松。 「……」萧珺后悔了,他应该悄悄喊了萧墨出门才对,没得招了这个小霸王。 「珩哥儿,过来。」 陶氏心里嘆气,脸上的表情却很严肃。 萧珩看了他娘一眼,手劲有些松动,可最终没有放开。 尤雨薇看着有趣,敦敦实实的萧珩,与小时候的萧墨有五六分相似,都是属于壮实圆乎的小傢伙。 萧墨爱哭,但是比较好哄,萧珩不爱哭,可性子倔,相对来说,更难带一些。 「珩哥儿,娘再说一遍,放开你大哥,到娘这里来。」陶氏压低了嗓音,释放出威严的气息。 萧珩扁扁嘴,一双浓眉压了下来,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屈服在母亲的威严下,不甘不愿地放开了大哥的腿,一步三挪走了过去。 萧墨咧着嘴嘿嘿笑,正想笑话萧珩几句,旁边的萧珺眼疾手快地拉着他往外走。 再让萧墨闹腾一会儿,萧珩的牛脾气又该发作了,这俩小祖宗,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隔开距离才是最好的方法。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番外京城二十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番外京城二十 萧珩看着大哥二哥走出屋子,不高兴地噘着嘴站在陶氏身旁。 陶氏俯身把胖儿子抱起,让他坐在她的腿上,「珩哥儿,叫尤姐姐。」 尤雨薇笑着看他。 萧珩紧抿着嘴,显然还没从刚才失望的情绪中走出来。 「夫人,珩哥儿正不高兴呢。」尤雨薇看着小傢伙气鼓鼓的小脸,笑着给他解围。 陶氏却没放松表情,垂眸压眉盯着一脸倔强的萧珩,「珩哥儿,要有礼貌,好好叫人,这是尤姐姐。」 她语气带了几分严厉,萧珩抬头看了母亲一眼,黑黝黝的眼眸里印出一张肃穆的脸,萧珩扁扁嘴,感觉有些委屈,依旧不肯开口。 母子俩之间的气氛有些紧张,尤雨薇瞥了眼一旁的张秋岚,张秋岚朝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多虑。 「珩哥儿,娘最后说一次,这是尤姐姐。」陶氏盯着萧珩一字一句道。 萧珩抬眼又看着义正言辞的母亲,紧抿的嘴巴终于蠕动了一下,「尤姐姐。」 「哎,珩哥儿乖,姐姐从鄂州带了好些肉脯回来,你要不要尝一尝?」 鄂州盛产药材,可大过年送礼总不好送一堆药材,尤雨薇挑了些土仪回程,府城的肉脯算是比较有特色的土产。 听到有吃的,萧珩总算来了点精神,他睁着黑亮的眼睛看着尤雨薇,胖乎乎的脸带了几分希翼。 「这孩子,听到有吃的,总算高兴了。」陶氏捏了捏胖儿子的脸,交代月英把尤雨薇送的肉脯拿上来。 味道独特的肉脯吸引了萧珩的注意力,月英帮他擦干净手,萧珩拿着一块肉脯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陶氏松了口气,她长期在小儿子面前扮黑脸,总算还能镇得住这皮猴子,结合小黑屋的震慑力,这娃好歹没有倔到底。 「雨薇啊,这么冷的天赶路回京,辛苦啦。」解决了闹腾的孩子,陶氏转头开始招唿尤雨薇。 「还好,前几天虽然下小雪,不过路况还可以的。」 「顾祺打算调回京城么?」 「暂时不会。」尤雨薇摇头。 陶氏沉吟,「听说他这几年在圳安县的政绩不错,很得百姓爱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往上升迁了。」 尤雨薇笑笑,「就算升迁,五哥哥也没打算调回京城。」 陶氏点头,她看了眼另一边的张秋岚,犹豫了一会儿说道:「鄂州知州是秋岚的父亲,你们在鄂州应该和他打过交道吧?」 尤雨薇也看了眼张秋岚,见她笑得温婉,不由点头,「见过几次。」 「秋岚的父亲准备平调到别的州府,鄂州知州的职位空缺下来,如果顾祺没有调任回京的念头,那他可以争取一下知州的位置,以他的能力升迁上去是没有问题的。」 张孝安在鄂州一待就是好几年,早想挪一挪位置了,只是,萧擎一直压制着,他想挪也没法子,今年,萧擎准备把他往南面的州府调任,虽然依旧是知州,可南面富庶,州府的面积也比鄂州大,张孝安没能升迁,但换了个富庶的州府,总比一直待在鄂州强,所以,他也高高兴兴接了任职,年后就准备出发了。 鄂州知州的位置悬空,想抢这块肥肉的官员还是不少的,陶氏先给尤雨薇提个醒,顾祺考核优良,政绩突出,又有顾尚书撑腰,知州的职位对他而言,那是手到擒来的。 只看他愿不愿意留在鄂州了。 尤雨薇愣了愣,这消息让她感到挺意外的,不过,也让她感到挺惊喜的,如果能在鄂州继续任职,那离望林村也不远,珍珠回鄂州的时候,她就可以随时去望林村探望她们。 知县和知州差了两个品级,如果是普通官员,想要直接跳升,当然是难上加难,但是,对于顾祺而言,却是没什么难度的。 尤雨薇脸上露出笑容,「谢谢夫人提醒,我回去和五哥哥说一声,能留在鄂州当然是好的。」 陶氏也笑了,她就知道尤雨薇和顾祺愿意留在鄂州,那里是珍珠的故乡,珍珠时不时会回娘家,那时,就是故友相聚的时候。 「放心,我让墨哥儿他爹压着,那个位置不会让给别人的。」 她朝尤雨薇眨眨眼。 尤雨薇失笑,「那就太谢谢您了。」 两人相对大笑,旁边的张秋岚跟着轻笑。 她爹张孝安调任去了南面,离京城越来越远,以后,除了回京述职,基本是不会回京城了。 张秋岚抿着嘴,这样也好,隔着远了,她爹就不会老生常谈,一直让她想办法升迁了。 「夫人,可是有什么喜事,刚才还没进门,就听到了欢笑声。」尤雨薇好奇问道,他们的笑声里含着真实的喜意,应当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才会笑得那般爽快畅快。 陶氏立刻掩住了嘴角,假装惊唿一声,「你怎么那么机灵,听笑声都能听出有喜事。」 一直端庄坐着的张秋岚脸颊慢慢红了起来。 「那是真的有喜事了?快说说,是什么高兴的大喜事,让我也沾沾喜气。」尤雨薇和陶氏是老熟识,两人相处起来很是轻松活跃。 陶氏朝她眨眨眼,把她拉近,低声神秘地说了一句,「你还真的应该沾沾喜气呢。」 尤雨薇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陶氏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她走到张秋岚身旁,笑着拍拍张秋岚的肩膀,「秋岚怀了一个多月身孕了。」 张秋岚脸红如朝霞,但喜悦的光芒却由里而外散发出来。 她嫁到国公府的第三个年头,终于怀上了孩子。 「哇~恭喜夫人,恭喜张妹妹,这真是件大喜事呢。」尤雨薇站了起来,笑着恭喜她们。 陶氏拉过她的手,「也是今天早上才诊出的喜脉,秋岚陪墨哥儿餵小咪,被鱼腥味熏反了胃,这才请了大夫过来,果然诊出了喜脉。」 「……也是被鱼熏得反胃?」尤雨薇有些怔然,她好像闻着鱼腥味没有太大的感觉,难道,是她弄错了么?一时,她心中戚戚。 「……我听郡主说了子嗣汤的事情,雨薇,你最近让大夫诊过脉没有?」 郡主都怀上了,尤雨薇的身体比郡主可强多了,陶氏觉着她没道理会怀不上。 「额,没有,我身体挺好的。」尤雨薇勉强一笑。 「光自己感觉没用,还是得让大夫来诊断你身体好不好,正好,我府里有大夫,让他给你诊一下脉。」陶氏拍着她的手说道,尤雨薇成亲的时间比韩馨月还早,到现在还怀不上孩子,陶氏也为她着急。 「夫人,不用了吧。」尤雨薇一惊,下意识想要拒绝。 陶氏已经开口吩咐丫鬟去请大夫了。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番外京城二十一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番外京城二十一 尤雨薇直到走出镇国公府,心神依旧有些恍惚。 紫玉小心翼翼扶着她上了马车,眼底却满是兴奋之色。 「恭喜小姐,贺喜小姐,终于如愿以偿了。」 马车缓缓启动,尤雨薇抬眸看了紫玉一眼,想到刚才在国公府里,大夫说出「恭喜」的时候,她足足愣了半响,才在陶氏和张秋岚的恭贺声中回过神来。 「真没想到,您和世子夫人居然会同一时间怀上了,实在太有缘分了。」 紫玉很是激动,简直恨不得让全京城都能知道小姐的好消息。 尤雨薇也没有想到,她原本只是有些怀疑,等真的确认后,又感觉有点不大真实。 「小姐,咱们赶紧回去,把好消息告诉姑爷,姑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五哥哥应该会高兴吧,尤雨薇的脸庞慢慢涌上了红晕,虽然他从来没有提及孩子的事情,可是,像他这么大的男子,膝下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尤雨薇轻咬下唇,脸上浮现迟疑之色。 顾祺高兴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们还要出发回鄂州,果然现在把消息放出去,那她岂不是去不了鄂州了? 尤雨薇绞着衣袖,表情很是挣扎。 怀了身孕不宜赶路,长辈要是知道了,她肯定会被留在京城安胎的,怀孕十月,又要生产哺育,说不得一留就是一两年,光想想尤雨薇就觉得难受到喘不过气来。 就算满三个月后,她坚持要去鄂州,那也要和顾祺分开两个多月,尤雨薇绝不想独自留在京城里。 她眉头紧锁的样子,让身旁的紫玉吓得脸色一变,「小姐,您是不是哪不舒服?」 尤雨薇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凝重,心里打定了主意。 拉过紫玉,在她耳畔一阵低语。 紫玉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自家小姐都要哭了,「小姐,这样不行的,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没什么不行的。」尤雨薇正了正脸色,挺直了背嵴,「刚才在国公府里,大夫不是说,我身体好着呢,安胎药也不用服用。」 「……可,可是,从京城去鄂州路远颠簸,您身体再好怕也承受不住呀。」紫玉白着一张脸。 「瞎说,你看,来的路上我不是好端端的么,胸闷头晕那是因为孕辰反应,不是别的原因。」尤雨薇下定了决心,「咱们先装着不知情,反正最迟十五就启程回鄂州,到时候我再请大夫来诊脉就成了。」 暂时先瞒着顾祺和顾家人,等到了鄂州,再告诉顾祺不迟,总归也就大半个月的事,她的身体情况她知道,只要她小心点,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紫玉苦着一张脸,不敢附议,没出什么事情也就摆了,可万一呢? 尤雨薇却因为定好了计划,心情变得放松起来。 「一会儿回府,你再跑一趟国公府,给国公夫人带封信过去。」 她想让陶氏帮着隐瞒一段时间,当然,她不能用赶路作为藉口,估计陶氏也不会贊同她的主意的。 尤雨薇知道,有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怀孕不足三月,是不对外宣扬消息的,她打算用这个来做藉口,陶氏应该会体谅她的。 紫玉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很想再劝几句,可她又很清楚自家小姐的脾气,小姐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动,她劝了也白劝,说不得还会惹得小姐不高兴呢。 回到顾府,万般无奈的紫玉,拿着信封又跑了一趟镇国公府。 陶氏看过信后,果然理解地笑笑,「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我知道了。」 不足三月不外传,很多大宅门都有这样的约定俗成,就像张秋岚,如果不是尤雨薇凑巧遇上,镇国公府也不会早早向外散发消息的。 紫玉回到泰安居回话,尤雨薇笑着点头。 等到顾祺回来,看到笑容明媚的尤雨薇时,不由步到她身旁,「今天怎么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国公府有什么好消息么?」 尤雨薇眼角上扬,「五哥哥猜得真准,国公府确实有好消息,世子夫人检查出一个月身孕了。」 顾祺闻言,脸色一顿,小心看了眼尤雨薇,确定她没有什么异色,他才笑着说道:「果然是好消息。」 尤雨薇笑眯眯的,顺势拉过他的手,把张孝安调任以及陶氏的建议告诉了他。 顾祺点头,「这事,我听说了,多谢他们的好意提醒,我会考虑的。」 事实上,他已经和父亲商量过这件事情了,只是父亲对他坚持外放依旧气不顺,这几日没有搭理他,顾祺也不急,他放出风声争取鄂州知州的位置,想要竞争的对手自然会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尤雨薇眼神亮晶晶的,顾祺既然这么说,那知州的位置,肯定是稳操胜券了。 这年,大夏国的春节在大雪飞扬中渡过。 整个正月上旬,大雪小雪断断续续,京城内外白雪皑皑冰天雪地。 好不容易天空放晴,人们纷纷走出屋子,街道景区立刻变得热闹喧嚣起来。 顾府门前整齐停放着一排马车,马车后列着一队人马。 朱红色的大门前,安氏拉着顾祺,满脸痛惜和不舍。 「这才正月初十,就不能过了十五才启程么?」 「娘,州府和县衙两边都要忙着交接,张知州需要赶路去上任,我这边耽搁不起。」鄂州知州已定,顾祺连升两级,任命书已经颁布,他要赶着去和张孝安交接手续了。 「你爹让你留在京城,你偏不听,唉,天寒地冻,风大雪大,非要往外跑,你受得了,也要考虑你媳妇受不受得了呀。」安氏无奈,只好拉过一旁的尤雨薇,想让她帮着劝几句。 「娘,我好生生的,壮实得跟头牛似的。」尤雨薇正暗自窃喜,她比顾祺更希望早日回鄂州,所以,只得假装不懂安氏的意思了。 安氏一噎,瞪了她一眼。 尤雨薇笑呵呵的,继续装傻充愣,早日离开京城回鄂州,就早日能把好消息告诉顾祺和安氏。 过年这几日,二房三房那群女人明里暗里讥讽同情,她都云淡风轻地一笑而过,让那群想看她失态的女人们失望不已。 她很想看看,她们得知她怀孕的消息时,会是怎样错愕的表情,可惜呀,好像看不到了。 安氏无奈,只好再拉过儿子,再三叮嘱。 等到马车启动,尤雨薇还能感受到来自婆婆的怨念,她吐吐舌头,笑着与车窗外依依不捨的安氏挥手告别。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番外西北一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番外西北一 因为是远行,又是最冷的时节,马车里垫了两层厚厚的被褥,顾祺盘腿坐在软绵的被褥上,有些哭笑不得。 回京的车上,只铺了一层被褥,这次又添了一层,人坐在上面,软绵绵的,面上还有一层盖着的被褥,厚实又暖和。 车厢一角还放着掐丝珐瑯的火笼子,里面的炭火烧得正旺,车内暖洋洋的。 他看了眼靠在大红冰裂纹四方枕,盖着湖蓝色五福团花被子的尤雨薇,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怕冷了?顾祺有些摸不着头脑。 尤雨薇把他的疑惑看在眼里,却只是朝他甜甜一笑,自顾窝在被窝里,舒服自在半躺着。 顾祺失笑,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是不是困了,这两天忙着整理行装,你都没睡好,趁现在补一下觉。」 启程的时间有些急,尤雨薇这几日似乎睡得不大好,有时会半夜惊醒,导致早上有些起不来。 「嗯,我是有些困了。」既然启程回鄂州了,尤雨薇就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孕辰反应了,让顾祺慢慢有所觉察,等到了鄂州,他就不会感到太过意外了。 尤雨薇移到他身旁,把头枕在他腿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祺摸了摸她的头髮,她最近的心情似乎特别好,总会不时甜腻地看着他,让顾祺觉着像嘴里含了块糖。 「你睡吧,到了歇脚的地方,我再叫你。」 她眼里的温柔,让他不由放轻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他自己都没觉察出的轻柔呵护。 尤雨薇凝视着眼前的人,欢喜从心中溢满而出,「嗯。」她应了一声,把头埋在了他胸腹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看她这般粘他,顾祺伸手帮她把被子拉到了脖子上,抿着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京城的雪停了,远在西北的天空却依旧大雪飞扬。 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座城池,虽然依旧在西北生活了几年,可每次看到没过膝盖的积雪层,珍珠还是一阵感嘆。 她披着象牙色的白狐裘斗篷站在屋檐下看雪,这件斗篷她穿了好些年头,如今依旧保存得很好,披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出旧衣的迹象。 「这都快到上元节了,怎么雪还是没完没了的。」平安从珍珠身后蹿了出来。 珍珠转头斜睨了他一眼,「要是没那么大的雪,你想去滑雪,还滑不了呢。」 这小子来西北后,不是和阿七混一起,就是带着平彰去滑雪,一点没操心去赴任的事情。 「哪有,整个正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我都没去几次呢。」平安搓着手,哈着气,瞪着他姐。 珍珠气笑,「明天才十五,除开下雪那几日,你都去了五六次了,还嫌少不成。」 「嘿嘿,要不是老下雪,我还能多玩几次呢。」平安嘟囔着。 「……你记得你来西北是干什么的么?」珍珠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还那么爱玩。 平安却笑嘻嘻的,「我当然记得,姐,你放心好了,过了十五我就去坦吉县上任。」 坦吉县位于嘉晋城西南方向,离城快马两刻钟就能赶到,坐马车半个时辰也能到达,是个相对平稳富庶的县份,这是罗璟为小舅子挑了又挑的地方。 珍珠抬头看他,平安比她高了一个头,曾经稚嫩青涩的脸变得稜角分明,不嬉皮笑脸的时候,任谁看着都是一张成熟稳重的脸,只有那乌黑灵活的眼珠子不时滴熘熘转动,才会出卖他活波好玩的本性。 「娘~」廊檐一角,跑来一个圆滚滚的红色小身影。 二岁多一点的罗曦穿得像个红色小熊似的,在白雪皑皑的背景下,显得鲜亮又跳跃。 她的身后,跟着同样像头胖熊的平彰。 「外面这么冷,怎么跑出来了?」 罗曦一把扑在她的大腿上,抬起红润润的笑脸,「二舅说,带我们堆雪人。」 下着雪堆雪人?珍珠横睨了平安一眼。 「嘿嘿,他们老闷在屋里很无趣嘛,我把雪铲到廊檐下,让他们堆着玩。」平安朝他姐讨好一笑,「姐,你看,王嬷嬷给他们穿得厚实,不会有问题的。」 珍珠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去吧,别让他们淋了雪,玩半个时辰就该进屋里了。」 平安喜笑颜开,他迈着大步往前走,随后挥手让两小娃赶紧跟上。 罗曦笑咯咯地朝平安跑去,平彰先看了眼姐姐,见她点头后,才跟着罗曦身后跑去。 米香跟在两个孩子身后,珍珠嘱咐一句,「别让他们跑雪里打滚就行了。」 米香笑着应下。 平安带着孩子们往游廊那边跑,一高一矮两小娃跟在他身后,不一会儿,几个矫健的身影从墙脚飞奔过去,钢牙它们也跟着凑热闹去了。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火热起来。 珍珠眉眼弯弯地看着他们玩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明珍奉上热茶后,又捧上了一个捲成小卷的信笺。 「嗯,是谁传来的?」珍珠放下喝茶,拿起小卷。 「是顾五少奶奶家的信鸽。」明珍板着一张扑克脸答话。 珍珠习以为常,笑着示意,「给她家的信鸽餵点吃食,我写封回信给它带回去。」 明珍应声而去。 珍珠这才把信摊开细看。 一看之下,脸上浮现惊喜之色。 尤雨薇在赶回鄂州的路上被诊出了喜脉,已经一个半月快两个月了。 此时他们正在栖山镇落脚休息,顾祺是既高兴又紧张,路程还没到一半,他不知道该把尤雨薇送回京城,还是继续往鄂州好。 尤雨薇的态度却很明确,坚决要与顾祺去鄂州。 顾祺现在有些左右为难,回京的路程短,往鄂州的路程长,可尤雨薇态度坚决,他又不好让她一个人回京,一来一回送人,花费的时间更长,张孝安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尤雨薇趁着停靠在栖山镇的空闲时间就给珍珠写了封信。 珍珠看完信,笑了起来,看信里尤雨薇调皮雀跃的语气,分明是有预谋的隐瞒,月信推迟那么久,她自己不可能没有觉察。 显然是不想留在京城安胎,所以瞒下了顾祺,出了京城后,就开始放飞自我,然后被发现了。 这姑娘,心还真大,仗着她平日身体好,所以胆子也大。 珍珠摇头轻笑,她能理解尤雨薇的做法,换了是她,也不会愿意独自留在京城的。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番外西北二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番外西北二 院子里的长廊下,立着一大一小雪人。 平安正捧着雪东补西拍,想让雪人看起来更美观一些。 两个小傢伙已经被米香带回屋子去了,只剩平安还有些乐此不彼。 最后,他把松果做的雪人鼻子正了正,这才退后几步仔细观赏起来。 「嗯,不错,比上次堆得更好看些。」 前几日,雪停的日子,他和阿七带着平彰去城郊滑雪,滑得尽兴后,在一旁堆起了雪人,引得不少孩子和姑娘纷纷效仿。 平安看着雪人眼神就有些恍惚起来,这些天,他去城郊滑雪,总会遇到徐菁菁和徐谦姐弟俩。 他们两人也凑到附近堆起了雪人,玩得还相当高兴,西北风气自由开放,来雪场上滑雪的少男少女们并不少。 徐菁菁活波爽朗,没有一丝忸怩害羞,她和徐谦经常出现在雪场上,平安去了五六次,就碰到他们四五次,徐菁菁的态度自然明朗,显然并不清楚徐家长辈的打算。 反倒是平安有些紧张腼腆,虽然他姐没明言,可他心里多少明白,所以,他有些不敢直面那张俏丽带笑的脸。 上次来嘉晋城的时候,他姐就和他暗示过,徐家的想法,他们总能在滑雪场遇到,也表示,徐家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拜年的时候,徐夫人也是带着徐菁菁和徐谦一起来的,平安和徐谦还算说得上话,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对于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知道平安去过不少地方后,一直凑近他询问各地的不同。 因着徐谦的关系,平安和徐菁菁两人也混了面熟,在滑雪车彼此招唿起来,没有太大的陌生感,很自然玩到了一起。 那姑娘直爽爱笑,话也不少,跟他们在一起玩耍的时候,气氛总是热热闹闹的,感觉很是欢乐。 她既不娇气也不任性,在雪地里滑倒摔跤也总是笑呵呵的,一张圆脸红扑扑的,眼睛笑成弯月状,旁人见了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平安看着眼前的两个雪人,眼里却浮现一张娇俏生动的脸,顿时,他只感到一股热气往脸上涌去。 罗璟回到院子里,就看见小舅子看着两个雪人傻呵呵地笑着,脸庞似乎还被冻得泛红。 「平安,这么冷的天,你在廊檐下吹风呀。」他笑着走上台阶。 「玉生哥,你今天这么早散衙呀。」平安回过神,讪讪一笑。 「还在年里,衙门没什么大事。」罗璟拍拍他的肩膀,「走,回屋喝杯热茶,瞧你的脸都冻红了,西北的天气比京城可冷多了,你可别大意了。」 平安下意识伸手摸摸脸颊,手套上的残雪却把他冰得一哆嗦。 罗璟哈哈一笑,拉着他回了院子。 还没进屋,里面已经传出了平彰和罗曦的笑声。 罗璟的眼眸顿时柔软一片,自从爱笑的平彰来了以后,罗曦也变得活波许多。 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一进屋,暖和的气流扑面而来,一冷一热刺激下,平安勐地打了个喷嚏。 屋里的人们顿时把视线集中到了他身上。 「二舅,你着凉了,该喝药了。」罗曦立即收敛了刚才活波的笑容,一脸严肃看着她舅。 「哥不听姐的话,在外面玩雪玩得太久了,所以着凉了。」平彰就跟着指出他哥的错误,「我和曦曦听话,玩到时间就回屋了。」 被两娃的指控,平安嘴角一抽。 「噗呲」一声,陪着两孩子玩耍的珍珠笑了出来。 她下了炕,穿上特制的棉拖鞋,走到屋门口,朝外面厢房里值日的米香喊了一声,让她端两杯热茶上来。 「你看看,你给孩子们做了一个坏榜样。」珍珠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干净的布巾,给他们拍去身上的浮雪。 平安扁扁嘴,识趣的没有吱声。 热茶端上来,两人喝了半杯,身上顿觉暖和起来。 「玉生,后天你送平安去一趟塔吉县吗?」 虽然知道,有些事情平安亲自经歷和体会比较好,可珍珠还是有些许担忧。 她眨着眼睛朝罗璟看去,罗璟朝她轻笑,正要答话。 「不用了,姐,我自己能行,而且,姐夫都给我准备好了师爷,哪里还能耽搁姐夫的时间呢,他还要应卯呢。」平安当即拒绝,「塔吉县离嘉晋城那么近,很快就到了,用不着送来送去的。」 珍珠睃了一脸坚决的平安一眼,眼珠又朝罗璟瞟去。 罗璟朝她浅浅一笑,转头和平安说道:「嗯,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等到了雨水,我会往那边巡查,到时候会去你们衙门一趟,这段时间,你好好熟悉官署事务。」 立春已经过了,雨水也没几天了。 平安连忙点头,「玉生哥,你放心,我会好好干的,绝不会堕了你和姐的声威。」 「你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珍珠瞪了他一眼。 平安却更加信誓旦旦,「我说的是实话,姐夫推荐我去塔吉县任职,我要是不好好干,可不就影响了你们在嘉晋城的好名声嘛。」 镇军大将军夫妇在嘉晋城那是名声在外,周遭的城池县份的百姓都对他们夫妻两人都身为尊敬拥戴,平安虽然在嘉晋城待的时间不久,可他也充分感受到两人在这片土地上的威望。 罗璟和珍珠互看了一眼,随即又看向他。 「你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成了,别的事情就少操心了。」 珍珠走到他身旁,拧了拧他的耳朵,把平安吓得往后缩了一下。 「姐,我都多大了,你还拧我的耳朵。」平安气鼓鼓地瞪着他姐。 珍珠嘿嘿一笑,「多大了也是我弟弟。」 这一打岔,刚才有些沉闷的气氛就散了开来。 「姐,你记得带曦曦和平彰去看我哦。」平安看了眼在炕上玩得高兴的两个孩子,有些不舍离开得他们。 「会的,等天气好一些,我就过去看你,要是想吃什么,那边没有,你就让小厮过来拿,姐给你准备好吃的。」珍珠拍拍他的肩膀,有些感嘆。 当年离开京城时,她还没有这么操心他,离得近了,反而惦记着他吃饭穿衣的问题来了,想来是因为,当时京城有翠珠在,有她照顾着,自己才没那么担心平安的衣食住行。 平安笑呵呵地点头,有姐姐照顾的感觉就是好。 不过,想到他即将离开嘉晋城,平安的心有些浮动起来。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番外西北三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番外西北三 徐府,徐聍大步流星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打帘的丫鬟忙挑开了厚实的富贵团花棉帘。 屋里正热闹着,徐菁菁、徐谦还有徐夫人在下圆珠棋。 「该我了,你们看着,哈哈,我跳、我跳、跳、跳……」徐菁菁咧着嘴笑,手里捏着的红色圆珠一路跳上去,她得意地大笑起来。 「姐,你好狡猾,刚才娘要走这边,你说那条路跳得更远,原来是怕娘的棋子堵了你的路。」徐谦嚷嚷起来。 「嘿嘿,这叫兵不厌诈,快,该你了,不许拖延时间。」徐菁菁反手一拍弟弟的肩膀,示意他快点行动。 徐谦哼哼瞪了她一眼,正想着走哪颗棋子比较好,徐聍朝他们走了过来。 「爹,你今天这么早放衙了?」徐菁菁看到了她爹,笑嘻嘻地跳到徐聍身旁。 徐聍对一双儿女很是上心,两个孩子和他的感情都很好。 「你爹早点放衙不好么?走路淑女一些,蹦蹦跳跳的像什么话。」 对这个有点缺心眼傻乐呵的闺女,徐聍有些吹鬍子瞪眼。 徐菁菁瞪大眼睛挑起眉毛,「娘,爹是不是在你那受气了,所以拿我出气呢。」 「哎呦~」徐菁菁脑门被徐夫人敲了一下。 「你这丫头,少和你爹没大没小的,都那么大的姑娘了,说话没点分寸。」徐夫人虎着脸教训女儿。 「哪有,人家平常不也这样说话么,干嘛突然找茬。」徐菁菁嘟着嘴。 徐聍和徐夫人互看了一眼,「咳~,行了,我和你娘有话说,你们自己玩吧。」 他给徐夫人递了个眼色,然后负手往偏厅走去。 徐夫人赶紧跟了上去。 「啊~哪有这样的,娘,你都快输了,这是耍赖。」 后面的徐菁菁和徐谦同时嚎了起来。 徐夫人脚下差点一个趔趄,她气恼地回头瞪这两孩子,「行了,一会儿娘给你们补银子。」 年节时间在家闲着无事,他们下棋都是有彩头的,最后一名要给前面两名赔铜钱。 「哇~」徐菁菁和徐谦顿时欢唿一声,虽然赢得铜钱不多,可也足够他们高兴的。 「……」 徐聍看着像孩子一般雀跃的女儿,唇上的鬍子就是一阵抖动。 过了年就十七的姑娘家,依然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一样,一点稳重端庄的气质都没有。 「唉~」他嘆着气负着手在偏厅来回走动。 「怎么啦?大过年嘆什么气呀?」徐夫人走近他。 徐聍瞥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罗将军的内弟准备离开嘉晋城了?」 「知道啊,不是要去塔吉县么?离嘉晋城不远,半个时辰就能到地方了。」 她们过年去罗府拜年的时候,就知道了啊。 徐聍瞪着她,压低了声音,「不是让你和将军夫人提一下他们的亲事么?」 徐夫人回瞪了他一眼,同样压低了声音,「去拜年的又不止咱们家,那种场合哪里能谈及这些。」 徐聍负着手走来走去,脚下似着火了一般停不下来。 「不是说好了,等过了年节再去将军府探探口风么?你着什么急呀。」徐夫人白了他一眼。 「你知道什么,我听闻,城守大人也在打听将军府的事情,他家三女儿今年刚刚及笄,正是说亲的时候,这要是被他们捷足先登,可有你哭的时候。」徐聍能不着急上火么,看好的女婿人选,很有可能变成别人家的了。 徐夫人一愣,也开始慌了神,「过年拜访城守夫人的时候,没有听说呀。」 「人家能告诉你么,咱家菁菁和将军夫人熟,谁也不笨,不得防着点呀。」徐聍摇着头。 「……那,那现在怎么办是好?」徐夫人看着他,「要不,我明天就去将军府探探口风,你让菁菁和谦儿经常去郊外滑雪,他们现在也算熟悉了很多,照理咱家菁菁应该比城守家的三小姐有胜算。」 只是,城守是正三品,门第上比他们徐家要高上不少,徐夫人心中忐忑,不敢定论。 「明天上元节,你后天去一趟吧,成不成也得有个准信了。」徐聍眉头紧蹙,「菁菁十七了,再拖下去就不好了。」 徐夫人急忙点头。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雪花渐渐停止了飘落。 上元节这日,西北的天空难得一片晴朗,浅浅的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雪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蛰伏许久的人们纷纷涌上街头,清冷的街道恢復往日的热闹喧嚣。 人们开始忙活着元宵花灯会的布置。 各地上元节办花灯会由来已久,除非遇到大雪大雨的天气,如若不然,大部分的城镇县份都会举办热闹喜庆的花灯会。 松台镇也不列外。 车队缓缓驶入松台镇时,街道四周已经挂上了各色彩灯,节日的气氛越发显得浓烈。 「五哥哥,咱们还是在老客栈落脚吧。」 拥着厚厚被褥的尤雨薇笑眯眯地看着一旁的顾祺。 顾祺伸手摸了摸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掌,确定手心没有凉着,才轻轻点头。 尤雨薇眉眼笑成了月牙状,「我还记得那年,我们在松台镇外遇到劫道的匪徒,结果五哥哥把他们一锅端了,全都绑到了府衙里,惹得百姓们层层围观,都称赞五哥哥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呢。」 见她提起这事,顾祺的视线就落在了她的肩头上,那里现在还留着当时为他挡箭的疤痕。 他的眼神一时就变得柔和温暖,拉着她手的手轻嘆,「你那时太莽撞了,要是那支箭射到心脏的位置,你想过你父母的感受没有?」 尤雨薇却笑着摇头,「本能做出的决定,哪里会想那么多,不过,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抉择。」 顾祺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波动就像翻滚的浪花一般,一波又一波。 「大人,客栈到了。」 马车渐渐停靠,惊醒了车内对望的人,顾祺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伸手帮她把有些散乱的鬓角整理了一下,拿起挂在一角的斗篷给她披上,这才拉开车门,下了马车。 尤雨薇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笑得灿烂甜蜜。 她坚持要跟着他去鄂州,顾祺无法,只能放慢了行车速度。 一路对她关怀备至,小心呵护,细心的程度就差没有捧在手心里了。 尽管也许是因为她怀了身孕的原因,可尤雨薇一样非常高兴。 她才不会矫情的认为,他只是为了孩子才对她好,就算真是如此,尤雨薇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孩子是两个人的结晶,以后更是牵连他们一辈子的因果。 对孩子好,同样是对她这个做母亲的认可。 站在马车旁的顾祺,朝她伸出了手。 尤雨薇抿嘴轻笑,把手搭在了他温暖的掌心上。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番外西北四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番外西北四 下了马车,入眼就是一串喜庆的红灯笼。 客栈门头前,挂了一整排的大红灯笼,烛火透过红色的框架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这才申时过半,附近的商铺大多点燃了灯笼里的烛火。 街道两旁都笼罩着喜气洋洋的过节气氛。 「五哥哥,晚上咱们去看花灯可好?」尤雨薇眼神闪着光亮。 顾祺牵着她的手,有些犹豫,她怀着身孕,去看元宵花灯会的人潮可不少,人多就容易发生意外,他并不想她到人多的地方去。 可,看她眼里闪烁的期待,他又不忍心拒绝。 「好。」顾祺微微颔首,心中轻喟,多带几个护卫跟着吧。 尤雨薇对顾祺绽开笑容。 还在年节期间,住客栈的旅人并不多,他们很快安顿了下来。 紫玉端着温热的开水上来,「小姐,喝水润润喉咙。」 他们离开京城后,尤雨薇不知是不是太过放松的原因,孕辰反应厉害起来,前天在栖山镇落脚,吃饭的时候尤雨薇反胃吐了起来。 顾祺立即唤了人去请大夫,尤雨薇有孕的消息这才曝露。 紫玉当时就松了口气,她担惊受怕大半个月,每天都紧跟在小姐身旁,就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现在好了,有事姑爷盯着,她不用再那么紧张担心了。 晚饭,顾祺紧绷着脸仔细盯着尤雨薇,这两日,她反胃没什么胃口,很多荤菜都吃不下嘴,可不吃肉菜,又怕没有营养,所以,吃饭成了比较头疼的事情。 尤雨薇喝了碗豆腐蘑菇汤后,又吃了半碗饭,就不怎么想吃了。 顾祺眉头紧蹙,「这可不行,饭量还没你平常的一半,我看很多怀了身孕的妇人吃得多又胖,你却好,现在反倒吃得少又瘦了。」 说着,他夹了个鸡腿放进她碗里,这是她平日爱吃的肉食。 尤雨薇连连摇头,她捂着嘴拒绝,「不行,不行,我现在吃不了,看着就想吐了。」 很奇怪的,从前她吃嘛嘛香,胃口超级好,有了身孕后,就反着来,吃什么都不觉着香了。 顾祺大感头疼,「……那,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尤雨薇想了想,她还真有特别想吃的,可惜,现在肯定是吃不到的,「嘿嘿,我就特别馋胡家的三鲜馄饨。」 特别特别馋,偶尔半夜给馋醒过来,尤雨薇自己觉着都有些不好意思。 胡家的三鲜馄饨?顾祺一愣,那可得去望林村才能吃得到,现在他们离望林村还远着呢。 「嘿嘿,我就说说。」见他为难,尤雨薇赶紧笑着解围。 「我让陈鹏飞去问问,镇上哪家馄饨做得最好,给你买回来试试?」顾祺问她。 尤雨薇看他一脸小心,忙不迭点头。 等馄饨买回来后,已经是两刻钟以后的事情了,顾祺吃完了饭,看着紫玉把馄饨端到了尤雨薇面前。 「陈鹏飞问过了,都说这家不错,你试试。」 看他眼底的期待,尤雨薇抿嘴轻笑,拿起勺子舀起馄饨吹了吹放进嘴里。 汤很鲜,馄饨味道也不错,只是,不是胡家做出来的那种味道。 尤雨薇嚼了两口,囫囵吞下。 还好,吃下去没有反胃,她在顾祺的注视中,硬着头皮吃下半碗。 「五哥哥,我吃不下了,要不,你帮我吃吧,刚才你都没吃多少。」 她笑着把半碗馄饨端到了顾祺前面。 顾祺失笑,也没计较,她能吃下半碗,已经很不错了。 华灯初上,外面的街道已经开始往举办花灯会的街道涌去。 尤雨薇裹着厚实的青莲绒貂皮斗篷,顾祺依旧披着白狐裘大氅,两人漫步走在街道沿边。 顾祺走在外侧,避免行人冲撞到尤雨薇。 举办花灯会的街道很宽敞,人群行走在中间没有显得很是拥挤,顾祺看着松了口气。 「五哥哥,你看,好漂亮的走马琉璃灯,真没想到这里会有琉璃灯。」尤雨薇一眼瞧见了陈设在路中间的灯楼最顶处,悬挂了一盏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的走马琉璃灯。 这种琉璃灯造价不菲,不是平常人家捨得打造的。 顾祺也瞧见了,他转头看她,低声问道:「过去看看么?」 灯楼附近围着很多观赏琉璃灯的人群,松台镇难得出现这么精緻炫目的琉璃灯,大家当然都好奇围观。 尤雨薇摇摇头,「又不是没看过,不用凑近了看,咱们去猜灯谜吧。」 出门看花灯,已经让顾祺费神了,再往人群中凑,不是给他找麻烦么。 「好。」顾祺浅浅笑着,牵起她的手,慢慢往前走。 尤雨薇眼眸半垂,视线落在他握着她的手上,那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握着她的手心,温暖干燥。 这一刻,让她心中悸动,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触在心口瀰漫。 抬眸看他,披着白狐裘的男子,俊逸清冷的面容在流动的烛光中莹莹生辉,光彩夺目。 四周有无数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不少年轻的少女甚至看得挪不动脚步。 而他却专注地牵着她,为她引路开道。 「小心。」清冽如玉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尤雨薇回过神,地上有一滩半融的雪水。 转过弯继续走几步,很快到了猜灯谜所在的灯架旁。 能猜灯谜的,大多是识文断字的书生或小姐,普通百姓认识字的少,围观的人倒是不多。 「雨薇,你看中哪个?」顾祺询问,尤雨薇兴致勃勃地打量起来。 旁边有几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听到顾祺这话,纷纷转头看他,什么叫看中哪个?难道看中了,就能猜中么?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等他们看清来人时,皆都一愣,好一对俊男美女,男的俊逸,女的明艷,生生把四周照亮了一圈。 「五哥哥,那个天女散花的灯挺漂亮的。」 尤雨薇一眼瞧中了中间那盏做工精美,小巧玲珑的天女散花灯。 「那盏灯的谜题可不好猜。」一个书生忍不住提醒道。 尤雨薇朝顾祺看去,顾祺对她笑笑,淡定不迫地上前两步,伸手扯了扯贴在灯上的谜题,一眼过后,嘴角露出从容的微笑。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番外西北五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番外西北五 「一钩新月挂西楼。」他略一思索,提笔写出灯谜,随后递给摊主。 摊主看着前一对璧人,很是利索地解下了花灯。 围观的几名书生惊嘆,忙上前去看谜底,「居然是个禾字,这么简单,我们怎么没想出来。」 几人一阵跺脚,转头再看,猜出谜题的男子已经牵着夫人走到下一个猜谜的灯架前。 尤雨薇嘴角含笑,提着花灯脚步轻快,小巧精緻的花灯拿在手中越看越是喜欢。 一圈下来,她看中的花灯如数提在他们一群人手中,拎着一串花灯的众人很是招摇过市。 尤雨薇笑得眉眼弯弯,心满意足地提着灯笼往回走。 一路瞧着他们猜谜题的几名书生,惊嘆连连。 「那兄台是文曲星下凡么?就没有难倒他的谜题。」 「可不是么,也太厉害,咱们镇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了不得的人才?」 「肯定不是镇上的,你看他们那身穿着,非富即贵,不是普通百姓穿得起的。」 「没看人家带着护卫丫鬟么,普通人家能有这么大排场么?」 「……」 众人的赞嘆落入尤雨薇耳中,感觉比别人称赞自己还要高兴。 路旁有个八九岁的小女娃,一脸艷羡地看着她手里的花灯,尤雨薇心情大好,把手里的一盏玉兔灯递给了他。 「送给你。」 小女娃瞪大眼睛,一脸雀跃,她连蹦带跳跑了过来,伸手接过,大声道谢,「谢谢漂亮的姐姐。」 尤雨薇顿时哈哈大笑,可随后她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小女娃身旁窜出五六个年岁不等的孩子,都朝她围了过来。 「姐姐,我也想要。」 「给我一盏,行么?」 「我,我也想要。」 「……」 小娃们眼馋地看着尤雨薇手里剩下的几盏花灯。 顾祺眉头微蹙,伸手拦住了两个想要靠近尤雨薇的孩子,「鹏飞。」 走在前面的陈鹏飞领着护卫把几个凑近的孩子拦了起来。 「挑几盏你喜欢的,剩下的送给他们好了。」顾祺俯身与她商量。 「嗯。」尤雨薇笑着应了一声,「我只要这盏就好。」 她挑出了最先得到的那盏天女散花灯。 顾祺眼神柔和,拿过她手里的另外几盏灯,走到孩子们前面,「别急,也别挤,碰到人就不好了,来,这个给你,拿好了就回父母身边,别到处跑,小心遇到人贩子。」 他把花灯依次分给孩子们,再细心交代他们别离开父母亲太远,这种热闹喧杂的场所,最是容易丢失孩子。 尤雨薇拿着唯一一盏花灯,笑盈盈地看着顾祺,他外放为官后,经常与普通老百姓打交道,从前清冷的性子,多了不少温暖的气息。 这是她乐见其成的,以前的他太过寂寥,孤寂得让她心疼。 孩子们散去,顾祺左右观察了一下,确定他们都跑回父母身边,这才回到尤雨薇身旁。 「走吧,咱们回去了,你也累了。」他重新牵起她的手。 「好。」尤雨薇笑着应下,跟随他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上元节过后,西北的天气开始晴朗起来。 久违的太阳从厚厚的云层后探出了半个身子,淡淡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虽然感受不到多大的温暖,看着却使人心情舒朗。 徐夫人走进罗府时,午时的阳光正好,阳光照耀着云杉上厚重的雪层,压着枝头的积雪不时「簌簌」直落。 诺大的前院,有孩子们欢笑快乐的声音。 「哈哈,钢牙,慢点,慢点。」小姑娘糯软绵甜的声音在院子里迴荡。 「钢牙,你太快了,别把曦曦给摔下来了。」小男孩着急的声音随之响起。 徐夫人跟着丫鬟走过影壁就见高大威勐的钢牙,身上绑着绑带,拉着一架雪橇在院子里遛弯,雪橇上坐着的正是罗曦小姑娘。 一旁还有将军夫人的小弟,以及几只猫狗跟着。 徐夫人左顾右看,只瞧见一个王嬷嬷站在雪层外笑呵呵地看着。 她不由心中啧舌,将军夫人心真大,让两个孩子和几个大狗这么玩,就派一个老嬷嬷看着,也不怕狗发狂咬了孩子么? 那几只大狗的块头可都不小,虽说是他们自家养得狗,可是,孩子那么小,总得预防万一不是。 小丫鬟把她领到花厅奉上热茶,徐夫人捧着茶杯,脑子里组织着一会儿该说的话,一杯热茶快喝完,花厅的大门才再次打开。 「嗳,不好意思,徐夫人,我刚才去看罗校尉的夫人,让你久等了。」珍珠走进花厅告罪一声。 姜书媛在腊月末产下一子,如今还在月里,前些日子,家里有客,珍珠没能抽出时间好好探望,今早把平安送出大门,她特地挑出了时间去看他们母子。 「没事,没事,是我冒昧来访,打扰您了。」徐夫人忙站了起来。 米香重新沏上新茶,然后走出屋外,掩起了门口。 喝了两口茶,珍珠放下茶杯,朝徐夫人笑笑,「怎么没带菁菁过来呢?」 她来探口风,带那个碍事的棒槌做什么,徐夫人讪讪一笑,「她今天和弟弟去滑雪了。」 说到滑雪,珍珠眉毛轻挑,猜到徐夫人到访的目的。 平安在嘉晋城这段时间,经常往城郊跑,不时总能遇到徐菁菁姐弟两人,珍珠不着痕迹地瞟了眼有些紧张的徐夫人,心里有了计较。 「今天天气好,是个滑雪的好时候,不过,徐谦他不是该上课了么?」她开始拉起了家常。 「哦,这不是连下了好些天雪么,书院的还没来得及清整干净,所以推迟了几天。」徐夫人忙笑着解释。 两人闲话了几句家常后,徐夫人开始把话往平安身上引,「听说,令弟去了塔吉县?」 「是啊。」珍珠含笑点头。 徐夫人瞧她一脸从容,心里有些打鼓,可胡家没有别的长辈在西北,想要促成女儿的好事,只能硬着头皮和她商量了。 「二夫人,令弟的亲事,你们家里可有具体的打算?」 果然是为了平安的亲事而来,珍珠抿了抿嘴,好吧,就算她再怎么觉着平安还是个半大孩子,他也到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时候了。 「家里暂时没有什么具体打算。」 徐夫人闻言,眼前一亮,「那,您看,我家菁菁怎么样?」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番外西北六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番外西北六 徐夫人笑眯眯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徐聍一脸紧张地迎了上去。 他特地拖着没去应卯,就是为了等她的消息。 「怎么样了?二夫人怎么说的?」 徐夫人好心情地走进了屋里,徐聍赶紧跟了上去。 「二夫人说……」瞧着徐聍一脸殷切,徐夫人忍不住卖起了关子。 徐聍久等不到她的下文,顿时怒目而视,徐夫人这才慢悠悠说道:「胡家父母过段时间会到西北看望他们姐弟两人。」 「什么时候?」徐聍忙追问。 徐夫人摇摇头,「日子还没确定,大约是开春后三四月份的样子。」 日子离得倒不远,徐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察出不对,「二夫人只是这么说么?没有对咱们菁菁表示什么?」 徐聍有些纳闷,他家菁菁平日和将军夫人混得挺熟的呀。 徐夫人想了想,「没有特地表示什么,不过,二夫人说了,她弟的亲事得由他本人认可,他们家才会考虑的。」 也就是说,需要胡平安同意才行,徐聍抚了抚鬍子,这样看来,他们家菁菁希望还是挺大的,他从徐谦那里旁敲侧击得来的消息,他们姐弟两人在滑雪场和胡平安的接触频繁,胡平安对他们姐弟挺照顾的。 徐聍负手开始在厅堂里来迴转了两圈,随后站定,「你让人留意一下守城夫人那边的情况,没事的时候,就带菁菁去将军府做做客。」 徐夫人有些为难了,「咱们平日和将军府走得已经很勤快了,现在这种时候,无缘无故地往将军府跑,容易招惹闲话,对菁菁的名声有些不好。」 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上赶着往未定亲的男方家凑,万一事情没成,那菁菁的名声不就受损了么。 「瞎说,将军夫人不过是外嫁的姐姐,将军府又不是男方家,有什么影响的。」徐聍瞪了她一眼,随即却一转,「不过,理由还是要找的,你寻些合适的理由过去不就成了么。」 「……」 徐夫人有些目瞪口呆,非年非节的,理由是那么容易找的么? 暂时放下心头大石,徐聍一身轻松地往外走,「我去应卯去了。」 徐夫人皱着眉头没搭理他,依旧沉浸在找理由的漩涡里。 正月二十五,珍珠收到尤雨薇的来信。 歷经半个月,他们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鄂州,尤雨薇给她写了封平安信。 上次,珍珠回信的时候,担忧她怀孕上路会遇到什么突发的情况,所以,尤雨薇到了鄂州就给珍珠报平安来了。 他们路上走得慢,到达鄂州时,张孝安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如若不是忌惮着接管知州位置的官员是顾祺,他早就撂担子走人了,让同知和通判接待新任知州就行了。 只不过,顾祺毕竟比较特殊,不仅是当年的探花,还是从翰林院外调出来的,背后又有顾尚书为靠山,短短三年一跃从县令跳升知州,前途可谓是一片平坦。 说不得三五年后,调任回京一路高升直至入阁拜相了,这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和顾祺打好关系还是很重要的,张孝安硬是咬牙等到了他的到来。 顾祺一到鄂州,张孝安就直接迎了他进官署,拉着他办理官署交接的具体事项去了。 而尤雨薇则在官署后衙安顿了下来。 新到一处宅院,需要忙碌的事情多不胜数,她百忙之中发来的平安信,让珍珠心中感动。 研墨提笔给她写回信,一刻钟后,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一页宣纸,珍珠轻笑一声。 「娘~娘~」 罗曦软糯的声音从屋外由远及近,不用看就知道,那孩子正一熘小跑而来。 果然,一个小脑袋跨过高高的门槛,笑眯眯走了进来,身后自然跟着另一个笑眯眯的脸蛋。 「怎么啦?」 看着两张笑眯的小脸,珍珠的眼睛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弧度。 「不是说,今天去看汤圆弟弟么?」罗曦抬起一张笑脸,乌黑的眼珠盯着她娘。 珍珠想起了这事,今天是姜书媛出月子的日子,她前两天和罗曦随口说了一句,罗曦居然现在还记得。 姜书媛的儿子,小名叫汤圆,生产那日,她和罗十三正吃着汤圆,突然发作起来,生下孩子后,罗十三就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汤圆。 因为这个小名,罗曦对于小汤圆很是有兴趣,所以,一直惦记着要去看小汤圆。 「好,一会儿就去。」 珍珠给两孩子整了整跑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又餵他们喝了热水,这才让米香准备了一些吃食,提着篮子,带着两娃去了罗十三所在的小跨院。 出了月子的姜书媛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精神奕奕地坐在炕上和姜书晴一起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 珍珠带着孩子来的时候,两人忙下炕迎了他们进去。 「姜姨,我要上去看看。」罗曦垫着脚尖往炕上看,矮小的个子却哪里够得上,只得求助于一旁的姜书媛。 穿着一身大红锦袍的姜书媛看得直笑,俯身抱起罗曦,脱掉她的小鞋子,把她放在了炕上。 「汤圆还在睡觉,曦曦,你看着就成,别动他。」珍珠叮嘱一句。 「嗯,姜姨,小舅舅也要上来。」罗曦乖巧应了一声后,指了指炕沿边站着的平彰。 平彰和姜书媛没那么熟悉,不好意思说出声,小小的罗曦立马支援起来。 屋里的众人皆是一笑。 一旁的姜书晴把平彰抱起,让他坐在炕沿,脱下棉鞋后,平彰笑呵呵说了一句,「谢谢姜姐姐。」 姜书晴顿时笑眼弯弯,伸手摸摸他的小脑袋。 两孩子凑近躺在炕上熟睡的婴儿,好奇地看来看去。 「小舅舅,汤圆好小哦。」 「嗯,你看他的手,比你的手还要小呢。」 「真的耶,他睡得真香。」 「我娘说,小婴儿是睡着长大的。」 「……」 一大一小围坐在炕上,凑近着窃窃私语,稚嫩的童声,逗趣的话语都让几个大人笑了出来。 「夫人,您坐。」姜书媛端过了一把红木椅子,椅子上有她亲手缝制的团花棉垫。 「谢谢姜姐姐,你也快坐着吧,刚出了月子,可累不得。」珍珠道谢坐下,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她,「给你带了滷肉和腊肉。」 姜书媛顿时眉开眼笑,罗府小厨房的吃食都是精心制作的,她在怀孕期间,就没少馋小厨房里的东西。 珍珠知道后,时不时就会让人送一些过来,姜书媛很是感谢。
第一千零七十章番外西北七 第一千零七十章番外西北七 姜书媛拿着篮子去了厨房,珍珠看了眼坐在炕沿边安静的姜书晴。 「书晴,怎么好像瘦了?」 过年吕素青和她来拜年的时候,还挺正常的呀,这才多久,小姑娘的脸就瘦了一圈。 姜书晴本来就偏瘦小,如今一张小脸已经只剩巴掌大了,雪白的脸庞,尖尖的下巴看着甚是让人心怜。 别人过年胖三斤,这小姑娘倒像瘦了三斤似的。 「……是么。」姜书晴眼神有些慌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勉强挤出了笑脸。 「是有什么烦扰的事情么?」珍珠看着小姑娘笑脸下的苦涩,「有事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吕素青是她请到西北来的,她们母女要是有什么烦恼,她能帮忙解决的,定然是要帮的。 姜书晴咬着下唇摇摇头,「谢谢夫人,我,我没什么事的。」 她话一出,倒让珍珠一愣,这是不愿说,还是不能说? 姜书媛端着茶进来的时候,就瞧着气氛有些僵,她眼珠在自己妹妹脸上转了一圈,忙笑道:「夫人,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虽然放晴了,可外面还是挺冷的。」 珍珠笑着接过,眼眸在姜书媛脸上扫过,姜书媛刚出月子,腰身胖了不少,脸也圆润许多,看着气色不错,不像是有烦恼的样子。 那样看来,就是姜书晴自己的问题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最有可能烦忧的是什么?不用猜,肯定是在婚事上出现的问题。 要是这事,她就不好操心了。 她带着孩子们在小跨院里待了半个时辰,便告辞离开了。 他们的身影刚出了门口,珍珠已经听见姜书媛压低声音和姜书晴说话,「书晴,你倒底是怎么啦?从娘让你和李副尉相看,你就开始有些茶饭不思了,李副尉是从七品的翊麾副尉,过了年刚满十九,算得上年轻有为了,配你挺合适的……」 珍珠的脚步在门外悄然放缓。 「那个李副尉姐见过,过年的时候,你姐夫故意拉他过来吃酒,长得浓眉大眼,端端正正的,一看就是个实心眼的,这样的人以后不会有花花肠子,这可是你姐夫挑了又挑的人选,又没说马上要定下来,只是让你先见上一见,你这孩子到底在忧愁什么?」 姜书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跟在珍珠身后的米香,悄悄瞥了眼脚步缓慢的女主人,她压了压嘴角的笑意,同样放慢了脚步。 「……」屋里的姜书晴没有吱声。 「……书晴啊,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姜书媛的声音忽地拔高了几分。 「没,没有,姐,你瞎说啥。」姜书晴声音里带了几分慌乱。 「没有?那你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姜书媛口气带了几分质问。 「……我,我,我只是不想那么早嫁入,不想离开娘。」姜书晴磕磕巴巴解释。 「哪有女人不嫁人的,这一过年,你都十七了,去年你姐夫提了几个人选,你都找理由推脱了,书晴啊,可不能这样,娘为了你的亲事操心得都长白头髮了。」姜书媛苦口婆心地劝着。 「……」屋里再次静了下来,只余低低的呜咽声。 珍珠听到这,不好再多逗留,牵着两个好奇的娃,走出了小跨院。 姜书晴的生辰还没到,算起来还没满十七岁,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正是多愁善感,敏感多虑的时候,加上她性格内向腼腆,有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很容易就变成了林黛玉类型的性格。 不过,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不方便多说什么,还是静光其变吧。 罗曦和平彰在游廊上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像两只活波的小胖熊。 跑到一处拐角时,「哇~」的一声,一个粉色的人影从墙后跳了出来。 「哎呀~」 两小娃顿时吱哇乱叫,看清来人后,罗曦气唿唿地跺跺脚,伸出手指抹抹脸,「菁姨坏,吓唬小孩子,羞羞脸~」 「哈哈,曦曦,就你胆小,你看,你小舅舅多么淡定。」哈哈大笑的徐菁菁一把抱起了小人儿。 平彰一脸笑呵呵地看着她们,虽然他跟着叫了几声,可他只觉得好玩。 「小舅舅是男孩,男孩比女孩勇敢。」这是她爹说的,罗曦一本正经地反驳徐菁菁。 徐菁菁却哼了一声,「谁说的,女孩子也应该勇敢,娇滴滴怯生生的小姑娘是要受到欺负的,胡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朝款款而来的珍珠,寻求认同感。 珍珠笑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没错,女孩子应该学着勇敢,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徐菁菁嘿嘿一笑,朝怀里抱着小人儿挑挑眉。 罗曦眨眨眼,「可爹说,爹会保护曦曦的。」 「你爹又不能时时刻刻保护你,你瞧,你爹现在不在家吧,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干,这个时候,他怎么保护你是吧,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跟你说曦曦,女孩子要坚强,要能干,不要让男孩子比下去,懂吗?」 徐菁菁给罗曦灌输她自己理解的人生观,罗曦继续眨巴着眼睛,一脸似懂非懂。 珍珠笑而不语,罗曦是个细心谨慎的小姑娘,这样的性格相对来说,比较内向安静,少了几分孩童的活波烂漫。 这段时间,有平彰陪着她,性子才变得开朗了几分。 徐菁菁是个直爽乐观的姑娘,珍珠倒是希望,罗曦能受到徐菁菁的影响,性格变得开阔爽朗一些。 「菁菁,你自己过来的?」 没瞧见徐夫人的身影,珍珠问了一声。 「哦,今天罗校尉夫人不是出月子么,我娘让我送些补品过来。」徐菁菁用下巴指了指身后丫鬟手里提着的礼品。 珍珠眨眨眼,有些疑惑,徐夫人和姜书媛那么熟么?姜书媛出月子都要来送礼。 她哪知道,徐夫人为了找出让徐菁菁来将军府的理由,几乎把将军府上下所有可能找出的理由都过了一遍。 姜书媛和她们虽然不算太熟,可遇见的时候,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所以,让徐菁菁来探望出月子的产妇,是说得过去的,徐夫人偷偷为自己的机智感到窃喜。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番外西北八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番外西北八 「我和两个孩子刚从那边回来,让米香带你过去吧。」珍珠笑笑。 徐菁菁忙点头,把罗曦放下,「曦曦,你们等我啊,一会儿回来,我陪你们玩。」 罗曦笑眼弯弯,「菁姨,你要快点哦。」 「马上就来,嘿嘿。」徐菁菁大步随米香而去。 珍珠看着她轻快活波的背影笑了,自己性格懒散随意,虽然喜欢孩子,可要陪他们一起玩耍,还是没太多耐烦心的。 小孩子精力旺盛,好奇心强,一天到晚闲不下来,几乎每天都在问「为什么」。 如果不是有王嬷嬷和米香她们帮忙照顾,她有时候是真感觉有些吃不消。 徐菁菁却不同,每次来都喜欢跟他们玩闹,旺盛的精力几乎等同于两个小娃,虽然有时候咋咋唿唿的,可陪孩子玩的时候,比谁都有耐心。 照她娘的说法,她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说这话时,徐夫人的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珍珠乐呵呵笑了起来,领着两孩子回了院子。 两刻钟后,徐菁菁从姜书媛那边回来,一进屋就神神秘秘地跑到珍珠身旁,一脸八卦道: 「我刚才去到时候,看见姜家小妹的眼睛红红的。」 想起刚才的呜咽声,珍珠没感到奇怪。 「咳,看到孩子没有?」她移开话题,这种问题不适宜她们深入探讨。 徐菁菁瞥了她一眼,识趣地跟着说道:「看到了,我觉着比较像罗校尉。」 「嗯,是比较像他爹。」 罗十三看到孩子的时候,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每次有人夸孩子像他,他都笑得像个偷糖吃的小孩子。 「菁姨,快来翻花绳。」在炕上玩耍的罗曦唿唤徐菁菁。 「一会儿在家里吃饭吧,我去厨房看看。」珍珠示意她去陪孩子们玩,时间近午,该到准备午膳的时间了。 徐菁菁眼睛一亮,一点不客气地点头,「好哇,好哇。」 将军府里的吃食好呀,每次到他们府上吃饭,徐菁菁都能吃两三碗饭。 珍珠笑笑,走出了门外。 午饭后,她和徐菁菁正说着话,姜书晴过来辞行。 她过来陪姐姐住了三天,姐姐出了月子,她也该回去了。 珍珠看了看窗外明亮的阳光,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到庄园那边了,今天天气好,正是外出的好时机。 她留了姜书晴,说一会儿她们一起过去,姜书晴安静地等在一边。 珍珠找来王嬷嬷,让她陪两个孩子午觉。 罗曦却是不答应了,知道母亲要去城郊,就闹着也要去。 「你该睡午觉了。」珍珠头疼地看着她,这孩子,刚说她乖巧懂事,转头又倔起来了。 「我可以在庄园里睡,我想去看小马驹。」罗曦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片闪亮亮的。 去年末,配种的两对马一前一后产下了小马驹,一匹黑色,一匹棕色。 珍珠顿时莞尔,她都没赶得急去看一眼,这娃居然一直惦记着。 「姐,我也想去看小马驹。」一旁的平彰眼神里带着希翼。 「我也要去。」徐菁菁跳了出来,同样表达对小马驹的好奇之心。 「……」 这一个个都这么积极,她能说什么呢,只得让人准备马车了。 「一会儿犯困了就说啊,不睡午觉可不行。」珍珠指着两个兴奋点头的小娃。 徐菁菁派丫鬟回去告知徐夫人,喜气洋洋地牵着两个孩子上了马车。 姜书晴提着小包袱跟着坐了上去。 马车空间不小,三个大人两个孩子完全坐得下,有孩子的地方就不会冷清。 上了马车后,排排坐的两娃一直在讨论小马驹的话题,徐菁菁不时插上几句,气氛很是轻松活波。 就连有些顾影自怜的姜书晴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正月末的天气依旧是冷,可路旁已经有顽强坚韧的野草拱出地表,远远看着是浅浅一片嫩黄。 城外的官道修得宽绰平整,马车跑在上面平稳有序。 出了城门口不久,马车转入小道,没多会儿晨曦庄园近在眼前。 率先跑下车的,永远是后面马车上的猫狗们,马车刚停就飞快蹿了下去。 珍珠刚把罗曦抱下马车,庄园侧门打开,一个高大矫健的身影大步朝她们走来。 「夫人,您来了。」 「阿七,你怎么在这呢?」珍珠惊讶,「不是说出关外去了么?」 还没下马车的姜书晴顿时手脚一僵,眼神有些慌乱地朝外看去。 「跑了一趟短途,昨天刚回来,过来看看小马驹。」阿七看到她怀里的罗曦,立时粲然一笑,英俊的五官在太阳下显得轮廓分明,「曦姐儿,今天好漂亮呢。」 罗曦今天穿了身鹅黄色的厚棉衣,显得圆圆滚滚的,衣襟旁绣着展翅高飞的金雕,这是罗曦自己要求绣上去的。 细软的头髮在头顶两侧扎了两个小揪揪,上面绑着毛绒绒的蝴蝶结,很是可爱逗趣。 「阿七~」罗曦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阿七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把她抱入怀里。 「我也要去看小马驹。」罗曦揽住阿青的肩膀,笑眯眯表达她的意愿。 「好,阿七带曦姐儿去看小马驹。」阿七朝珍珠望了过去。 「我也要去。」平彰怕被遗忘,一熘小跑过去抓住了阿七的衣摆。 「去吧,去吧。」珍珠笑着摇头。 孩子们欢唿一声,阿七领着他们往庄园里走。 徐菁菁朝珍珠凑近两步,悄声说道:「胡姐姐,这个庹七长得可真高。」 珍珠失笑,接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能不高么。 她转头,正奇怪车上的人为什么还不下车,却看到姜书晴盯着阿七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脸颊还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 不是吧?珍珠心中一突,这小姑娘难道喜欢的对象是阿七? 那边的阿七带着孩子进了大门,姜书晴终于回过神,急忙拿起一旁的包袱下了马车。 「夫人,谢谢您送我回来,那我就先回去了。」姜书晴屈膝行礼,打算先行归家。 「哦,书晴,那你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过去看看你娘和阿云。」珍珠不着痕迹地看着她,脑子里闪过数个念头。 难怪了,她记得吕素青曾拐着弯问阿七的事情,话里话外还一直感嘆,阿七这么好的年轻人却从小命运坎坷,以后的婚事可能会比较艰难之类的话。 听她的口吻,应该是知道了姜书晴的小心思,但是,她并不希望姜书晴嫁给阿七,所以,一直忙着给小女儿挑选成亲的人选。 这,可就有些麻烦了,珍珠眉头轻蹙。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番外西北九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番外西北九 马厩里,阿七抱着罗曦在抚摸碳头,平彰垫着脚尖仰头看着。 珍珠和徐菁菁走进去时,平彰跑到珍珠脚下伸出双手,「姐,你抱我看马。」 那边的阿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想着等会儿再抱平彰看马,可他抱着软萌萌的小姑娘捨不得撒手,结果,导致小男孩着急了。 珍珠笑笑,俯身抱起了敦实的平彰。 「小马驹呢?」 「在那边。」罗曦指着一角。 珍珠走近一看,许是一下来了很多生人,小马驹有些害怕,躲到馒头背后去了。 「小马驹的毛色很好呀,毛光水亮的,黑得好看。」徐菁菁惊嘆,「还有一匹呢?」 见过了小黑马,再看看小棕马,比较一下,那匹小马驹更加好看。 「在那。」罗曦立即积极朝另一边的围栏里指去。 徐菁菁跑了过去细看了一会儿,摇头晃脑地走回,「嗯,我觉着黑色的马驹比较好看。」 「我也喜欢黑的。」 「我喜欢棕色的。」 两孩子异口同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珍珠顿时莞尔,「好了,曦曦,你给小黑马起个名字,平彰,你给小棕马起个名字,你们商量一下,一会儿告诉我。」 她把平彰放下,示意阿七把罗曦也放下。 阿七依依不捨地把怀里暖唿唿的小人放到了地上。 平彰牵着罗曦的手躲到一旁窃窃私语,徐菁菁也乐呵呵凑了上去。 看他们凑堆,离得较远,珍珠朝阿七走近两步,装着不经意和他说起话来。 「阿七啊,说起来你今年好像十九了吧。」 「是,夫人,阿七过了年应该十九了。」阿七点头。 「一眨眼,你和平安都十九了,时间过得真快呀。」珍珠起了个头,随后转入正题,「你们都到了要议亲的年纪了。」 阿七闻言一愣,古铜色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夫、夫人,阿七现在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珍珠挑眉,「哦,为什么?」 阿七嚅嚅好一会儿,才垂着脑袋说道:「我这样的身份,没得耽误了别人家的姑娘。」 他从小被人骂着「杂种」长大,尝尽了冷眼辱骂,虽然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大不同,可从小的自卑感依然埋藏在心底。 「瞎说,你又能是怎样的身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也不是生来就是高贵的,西北边境两族交融的孩子又不是没有,别人一样活得好好的,你的出生并没有错,犯错的是别人,你不需要把这种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好好生活下去,才对得起勇敢把你生下来的娘亲。」 听闻,阿七的娘亲是有机会把孩子拿掉的,可最终她选择了生下来,那样艰难的抉择,对于一个普通女人来说,代价是惨痛的。 阿七放在身旁的手掌紧紧攥成了拳头,低垂的眼眸里,泪水瞬息掉落,他忙侧过身,好半响才平息了胸口的激盪。 「……谢谢夫人,阿七知道了,不过,阿七真的不想现在成家,等过两年再想这个问题吧。」 他很快调整好心态,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样的态度,姜书晴明显没戏了,珍珠暗自嘀咕,面上却云淡风轻,「你有分寸就好,别拿自己的人生不当回事,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努力能改变很多不平等的事情,不要看轻自己。」 她话语里的坚定从容,着实感染了阿七,阿七拱手致谢,态度非常诚恳,「是,夫人,阿七受教了。」 珍珠淡淡一笑,转头慢慢朝罗曦他们走去,艾玛,她口才不错呀,似乎成功忽悠了一个不自信的少年。 等两孩子叽叽喳喳起好小马驹的名字后,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兴奋过后的两娃打起了哈气,珍珠把他们赶到了厢房里去歇午觉,由王嬷嬷帮忙看着。 「阿七,等会儿有什么事么?」珍珠问了声身后的阿七。 「夫人,阿七没事,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阿七忙挺直了身板。 珍珠呵呵一笑,「别这么紧张,没什么事情,我是说,要是你没事,就和我们去一趟女学吧。」 姜书晴的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既然阿七没有成家的念头,那就得让姜书晴趁早死心,要不然,越拖越纠结。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认清现实,也能早点接受别的选择,这个时代,小姑娘的婚事可拖不得。 三人朝女学慢慢走去,两旁是三只撒欢的大狗。 小黑和雪球不知熘哪玩耍去了,珍珠也懒得找它们,等她们要回程的时候,那两个傢伙自然会回来了。 「胡姐姐,你看,树枝有新芽冒出来了。」徐菁菁指着游园里的冒新芽的枝叶。 「开春了,自然要长新芽了,草原上的牧草也开始发芽了吧?」珍珠问阿七,他刚才关外回来。 阿七落后她们两步的距离,闻言恭声回答:「是的,夫人,已经开始冒新芽了。」 徐菁菁就对关外好奇起来,她还没出过关外呢。 阿七挑了些风俗景致告诉她。 珍珠同样听得津津有味,她也没出过关外。 三人走到女学外,大门敞开着,阿云从里面跑了出来。 「珍珠姐,你怎么才来,等你好久了呢。」 姜书晴回来说,她一会儿过来,结果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她们才姗姗而来。 「罗曦和平彰他们困了,先让他们睡午觉。」珍珠笑着走了进去。 「徐小姐来了,快请进。」阿云招唿徐菁菁,转头看见阿七,眼睛一亮,「阿七,你这么快从关外回来了?阿青托你的事情有着落么?」 阿青从平安那里知道阿七可以从关外买回好马,所以託了阿云给阿七带信,想跟阿七买一批马。 阿七和望林村的小伙伴们还是挺合得来的,也愿意帮他们的忙。 「现在可能不大行,刚开春,愿意卖马的牧民少,得过一段时间再看看。」阿七解释。 「哦哦,行,麻烦你了,你看着办就好。」阿云忙道谢。 人家阿七带领的商队规模非同小可,愿意给阿青帮忙,已经是给了很大的面子了。 女学后院,姜书晴听到阿七也跟着过来后,从炕上惊得跳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扯扯衣服,又理理头髮。 心跳「砰砰」作响,根本静不下来,最后,她用力一掐虎口,疼痛感袭来,姜书晴才勉强缓和了一下情绪,不过,脸颊已经泛起一片绯红。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番外西北十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番外西北十 吕素青端上热茶招待客人,眼角余光不自觉瞥向坐在最远处的阿七。 他怎么也跟着来了?吕素青心里有些发愁。 最近,因为姜书晴茶饭不思的状态,已经让她愁白了头髮,阿七出现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让小女儿更加执迷。 「阿云,你马术学得怎样啦?」珍珠把吕素青发愁的神色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和阿云先聊起了家常。 阿云到了嘉晋城后才发现,原来这边很多女子骑术了得,她在望林村的时候,碍于她娘不贊成她学习骑马,所以,她只偷偷和阿青他们学了一下,能骑一小段路,可是并不精通。 到了这边,看到很小的小姑娘都能在马背上翻飞自如,甭提让她多羡慕了,所以从去年秋开始她学着骑马,教她马术的是学堂里大大小小的小姑娘们。 而她用于学习的马匹,则由珍珠提供。 「嘿嘿,很好,比得上我们学堂里骑术最好的一个姑娘了。」说起这,阿云有些洋洋自得起来。 「噗~」一旁的徐菁菁不由笑出了声,「阿云姑娘,我记得你们学堂最大的姑娘也才十三岁吧。」 意思很明白,她一个大姑娘和一个小姑娘比试,胜之不武。 阿云顿时有些悻悻然,「话虽如此,可我才学了四五个月,她们可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 珍珠附议着点头,然后鼓励阿云,「确实,阿云在这么短时间能学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哎呦,夫人,您不知道,阿云也太拼了,她呀,只要不颳风下雨的天气,每天都要骑上一两个时辰,骑术能不好嘛。」吕素青忍不住说了一句。 姜书晴也跟着阿云学骑马,不过,她学了许久也只能小骑一段,胆子太小,不敢像阿云一样快速驰骋。 徐菁菁眼睛一亮,「阿云姑娘,找一天我们来比赛一下怎么样?」 阿云秀眉高挑,眼中闪过兴奋之色,「好呀。」 珍珠心中一动,要不干脆办一届马术比赛好了,给学堂设置专门奖项,即能激励孩子们的进取心,也能给优异的孩子适当奖励。 嗯,主意不错,等她回去和罗璟好好商量一下。 阿云和徐菁菁就着骑马的心德谈得起兴。 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却迟迟没有进来,珍珠眼珠转了一圈,侧身往吕素青的座位靠近了一些。 「咳,吕先生,说起来,今天见到书晴吓了我一跳,怎么几天不见,瘦了那么多呢?」 吕素青脸上立即有些不自然起来,「书晴,她,可能有些不适应西北的天气,今年实在太冷了些,所以瘦了一点。」 「哦~这样啊。」珍珠轻轻点头,随即又一副闲聊模样,「书晴的身体从小就有些瘦,先生怕是得费心些,多给她补补了,她今年都十七了吧,看着像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似的。」 说起这些,吕素青就苦着一张脸,她也想给小女儿多补补,可书晴要配合才行呀。 「你看我们阿七,十九岁的大小伙子,高大有型,一餐能吃两三碗饭,一头牛都扛得起来。」珍珠开始把话题往阿七身上引。 一直安静坐着的阿七顿时嘿嘿一笑,「夫人,您可说错了,阿七一餐三四碗饭都能吃得下,但是一头牛应该扛不起来。」 特别是罗府留饭的时候,他能吃到肚皮都要撑裂开。 他夸张的话,让屋里几人纷纷笑了起来。 「阿七啊,你这么大的饭量,以后你的夫人可要费心了。」珍珠含笑看着他。 吕素青眼皮一跳,忍不住向阿七看过去。 阿七有些奇怪,夫人今日一再提及这事,有点不像她的作风,不过,他没有多加犹豫,老实规矩地答话,「阿七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暂时不需要谁为阿七费心。」 珍珠眼睛朝大门外看了一眼,西落的太阳斜斜照映,地上一小簇影子在微微抖动,珍珠心中轻嘆,却没打算停止话题。 人生有时候必须学会取捨,才能坚强面对未来。 「哈哈,阿七,这就不对了吧,你都十九了,难道要打一辈子光棍呀,这可让嘉晋城万千少女的心都要碎了。」阿云笑着调侃。 她和阿七熟悉,阿七这几年在嘉晋城声名鹊起,靠着日益壮大兵强马壮的商队横走关内外,加上有强而有力的靠山,在嘉晋城几乎无人不晓。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阿七高大挺拔,英俊帅气的外表,无疑为他平添了更多的神秘和魅力。 阿七其实是个很低调的性子,并不喜欢被人追捧围观,可是,西北民风开放,满街都是大姑娘小媳妇,他这模样和气度,走到哪都是人群的焦点,久而久之,他就渐渐成了众多花季少女口中选出的最佳情郎。 阿云听到这些传闻的时候,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为此,她特地仔细打量过阿七,心里觉着纳闷,也就个子比普通人高一些,五官比普通人好看一些,这也值得那么多姑娘吹捧么? 面对阿云的调侃,阿七正襟危坐,一副严肃模样,「咳,阿云姑娘说笑了,阿七虽然愚钝,但也志在四方,当先立业而后成家,所以,三五年内,暂时不考虑成家的问题。」 吕素青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即又觉着有些心喜,这样的话传到书晴耳朵里,她应该就死心了吧。 大门外那一簇影子由轻微颤抖变成剧烈抖动,珍珠抿了抿嘴。 「切~那是你还没遇到心仪的姑娘,要是哪天你遇到心仪的姑娘,就不会这么说了。」阿云也是口直心快的性子。 阿七摇摇头,「不会的,哪有那么容易遇上那样的人。」 「那可说不定,现在没遇上,又不代表以后不会遇上。」阿云耸耸肩,对他的肯定不以为然。 「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阿七不想再讨论这件事情。 珍珠瞟了眼阿云,这姑娘真是她的好帮手,她想引出的话,阿云都帮她套出来了。 窗户外闪过一道踉踉跄跄的影子,她领着阿七来的目的达到了。 阿七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窗户,他早就察觉出门外有人,一开始气息很浅,后来渐渐变得急促,再后来急促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呜咽。 是那个瘦小纤细的姜书晴,她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么?先前在庄园门前见到她,还挺正常的呀。 珍珠和吕素青她们闲聊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了,姜书晴受到刺激,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举动,还是让吕素青她们多看顾着点吧。 临行前,她特地和吕素青感嘆姜书晴瘦了的事情。 果然,他们刚走出学堂大门,吕素青就急匆匆往后院去了。 珍珠这才松了口气,回了庄园。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番外西北十一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番外西北十一 三月初,春暖花开,天气正当好。 人们换下厚厚的大棉袄,穿上轻薄的春装,漫山遍野处处是鲜嫩的绿芽和彩色的花蕊,春天的气息明媚而鲜活。 京城传来好消息,平顺他们三人都过了殿试。 凌希成绩优异,位列二甲前茅,土旺和平顺位列三甲中段,土旺算是有些失利,平顺却是超长发挥。 凌显过后一一点评,着重表扬了平顺,考前这段时间,他刻苦用功,考试的时候又能沉得住气,这次的成绩,算得上他发挥最好的一次。 反观土旺,同样刻苦钻研,但是上考场的时候,有些紧张过度,影响了审题和答题,所以考得差了一些,好在,最后还是过了。 凌希则是一贯发挥,稳中带了点运气,考出的名次很是不错,凌显非常满意,开始让凌希做好考庶吉士的准备。 平顺和土旺则准备往六部学习行走。 「平顺想到哪一部?」罗璟抱着洗得香喷喷的小闺女在炕上玩,珍珠坐在一旁给京城写信。 「这小子说想去刑部。」珍珠蹙着眉头。 「刑部?」罗璟就笑了,还挺符合平顺的气质。 「刑部会不会比较危险?」珍珠转头问他,平顺武艺虽然不错,可为人不够细心谨慎,办案审案总觉着不大适合他。 罗璟哑然失笑,「你想到哪去了,去刑部可不一定是办案查案,那里主管刑罚及监狱等政令,共设十七个清吏司,负责管理各省刑名案件,平顺如果在刑部学习,那以后有可能会在大理寺和都察院任职,大理寺主要职责是覆核刑部准备判处死刑的案件,都察院负责对审判机关、百官进行监督,分工很多的。」 珍珠听完,松开了眉头,「那你觉着他去刑部合适么?」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平顺虽然有些大咧咧的,可他聪明敏锐,只要用心,哪有不合适的。」 罗曦在被子上翻跟斗,罗璟在一旁小心看着,答话的语气很是理所应当。 珍珠若有所思,他说得没错。 「土旺想去户部,户部是管钱的吧?」 「嗯,户部掌管全国田地、户籍、赋税、俸饷等财政事宜,通俗来说就是管钱的,土旺还挺会选的,他心细去户部不错,前途也看好。」 罗曦笑咯咯翻着跟斗,细软的头髮乱成一团,罗璟把她抱到怀里坐好,给她梳理头髮。 「凌希考庶吉士,以后会留在翰林院,他们三个在京城做伴也算有照应了,唉,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买大点就好了,现在再买,意思就不一样了。」珍珠嘟囔着,「等过段时间,还是得给平顺另买一间宅子,他成亲的时候用得上,把旧宅留给凌希和土旺住,这样会宽敞一些。」 「平顺要成亲了?」罗璟讶异。 「不是迟早的事情嘛,当初和奶就这么说的,等平顺考过了,就该准备他成亲的事情了。」珍珠提笔写回信。 瞧她说得成亲好像买白菜一样,罗璟斜睨了她一眼,「人选呢?」 「……」 笔尖一歪,宣纸上印出好大一撇,珍珠转头白了他一眼,「我咋知道。」 罗璟被她理直气壮的口气给逗乐了,他摸摸女儿的小脸蛋,「你娘可真逗。」 罗曦忽眨着黑亮的眼珠看看她爹,又转头看看她娘,似乎在奇怪,她娘咋逗了。 珍珠淡定地拿过一张宣纸,重新写信。 「术业有专攻,既然有媒人的存在,当然要发挥媒人的作用,我还能事事包办不成。」 罗璟抱着罗曦坐到了炕桌旁,「可以等平顺在刑部站稳脚跟了,再说亲不迟,门第上的选择性可以多一些。」 像平顺这种外乡考上来为官的进士,真正的高门贵女是看不上眼的,如果想娶一个能给平顺带来助力的妻子,那可能还得等上一等。 「不需要。」珍珠摇头,「平顺大大咧咧的,不会喜欢那些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的,我只希望他能娶一个自己喜欢的,还有家庭背景不要那么复杂的姑娘。」 罗璟看着她浅浅一笑,「好,我让人给他挑一个口碑好的媒人。」 珍珠抿嘴,笑着点头,「这个可以,不过,等我奶和大伯娘她们去京城再说。」 「她们要去京城?什么时候?」 「当然不是现在。」 得到平顺的好消息后,梁氏就激动地想去京城找儿子,被王氏暂时压了下来,商量好等过阵子大家一起进京去。 至于过阵子是什么时候,当然是等胡长贵一家回望林村的时候。 没错,胡长贵和李氏带着秀珠已经往西北出发了,再过几天就要到达嘉晋城了。 一同前来的,还有阿青和赵奎他们。 阿云很是高兴,天天骑着马往官道旁熘一圈,离上一次见到阿青,已经快两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虽然,两人的感情算不上轰轰烈烈,可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许久不见,她也甚为挂念。 骑着马沿着官道旁熘了一圈后,依旧没看到熟悉的人影,阿云有些怏怏地回了学堂。 「阿云,夫人不是说了么,她派了人在路旁等候,有消息会通知你的。」吕素青看着阿云有些闷闷不乐的脸,很理解她的心情。 阿云脸颊微微泛红,「我是去熘马,顺便去看看而已。」 吕素青温和一笑,知道她面皮薄。 「今天天气好,让书晴出来晒晒太阳吧。」阿云忙移开话题。 「唉,好,你去叫她吧。」说起小女儿,吕素青脸上泛起了苦笑。 正月底,姜书晴突然大病一场,病情来势汹汹,吓得吕素青魂飞魄散。 多亏了将军府请来城内最有名望的大夫诊治,夫人又提供了价值不菲的参片,姜书晴总算有所好转。 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了,姜书晴依旧病弱体虚,整日躺在炕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吕素青每次看到躺在炕上的女儿,就心疼得想掉泪,偏偏她还要故作坚强。 大夫说了,她是气滞血瘀,肝阴亏损,心气衰耗,加上消极抑郁,情绪低沉,如果精神不能改善,以后身体只会更差,要尽量让她放松情绪,舒缓压抑,心情高兴,配合吃药,才能起到好的效果。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番外西北十二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番外西北十二 珍珠牵着罗曦和平彰到女学学堂的时候,看到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的姜书晴,巴掌大的小脸上,皮肤苍白,神情萎靡。 三月的暖阳晒在她身上,都照不出一丝血色,珍珠心中五味杂陈。 这小姑娘实在太脆弱了,一个情感上的挫折居然就折腾成这样子。 珍珠心中有些愧疚,早知如此,她应该选择温和婉转一些的方法,让姜书晴不至于经受不住打击,大病一场。 「书晴姐,你好些了么?」平彰抱着一个墨竹罐跑到姜书晴身旁,「这是给你带的。」 他以前在望林村的时候,秀珠经常带他去女学堂玩,对温柔好脾气的姜书晴很是熟悉。 姜书晴看到他跑过来,消瘦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好多了,又给我带花茶呀,谢谢。」 「小姜姨,你生病了好久呢,要好好喝药哦。」罗曦也跑了过去,眨巴着乌熘熘的眼珠看她,引得姜书晴心中一阵柔软。 「好,谢谢曦姐儿。」姜书晴目光柔和下来,看到后面的珍珠走过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 「别那么见外,好好坐着。」珍珠大步走了过去,制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姜书晴腼腆一笑,小声说道:「书晴失礼了。」 一旁有椅子,珍珠坐到了她身旁。 「没什么失礼的,你快点养好身体才是正事,这两天,阿青和赵奎他们也快到了,你这样子给他们看到,说不得要埋怨我没好好照顾你们了。」她故意开玩笑道。 姜书晴神情紧张起来,摇着头小声否认,「不会的,夫人对我们很好,特别照顾我们,是我自己生病,和夫人没有关系。」 珍珠笑笑,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 阿云后排墙角探出了头,手里还拿着新鲜採摘的蔬菜。 「平彰,你们来了,过来帮忙摘菜呀。」 她拿着小锄头的手朝珍珠挥了挥,珍珠笑着摆摆手。 平彰连忙应了一声,拉着罗曦的小手跑了过去。 在菜地里的吕素青,看到两个孩子,就跑了过来,招唿客人端茶送水,忙活一通,才继续去了菜地。 「吕先生也瘦了不少。」穿着单薄春衫的吕素青明显瘦了一圈,珍珠轻嘆一声。 姜书晴眼神更加暗淡,「是我不好,累得我娘辛苦了。」 「你知道就好。」珍珠顺着她的话劝说,「吕先生平日忙于上课教学,还要操心你,你赶紧好起来她才能松口气,你说是不是?」 她抿着嘴,轻轻点头。 「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不要为一点不开心的事情,就拿自己的身体来糟蹋,你现在觉着跨不过去的坎,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后再回头看,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有些人,只会是生命中的过客,有些事,只适合成为回忆中的一抹亮点,强求不得。」 十几岁的小姑娘,情窦初开的年纪,最是伤春悲秋,珍珠理解她的心情,很多事情经歷过,感受过,才能在跌跌撞撞中成长起来。 姜书晴看着她认真的脸,没有血色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 ……是啊,强求不得,她早该明白的。 她用力闭上眼,久久没有睁开。 两天后的下午,守在城外的护卫终于接到了远道而来的胡长贵一行人。 领着他们去罗府的同时,也通知了女学这边。 车队刚到罗府大门外,阿云骑着马过来了。 阿青瞪大眼睛看着急驶而来的马匹,马背上的阿云骑马的动作娴熟而利索,几乎眨眼的功夫,枣红骏马就飞奔至眼前。 她一拉缰绳,马匹前蹄腾空,把阿青紧张得上前一步,想要帮她牵住缰绳。 阿云却沉稳有力地勒住了缰绳,马匹顿时停了下来。 「阿青~」她在马背上朝他咧嘴一笑,秀丽白皙的脸上粲然一片。 阿青看着,脸颊突然就泛起了红潮,许是太久没见,他居然觉着阿云越来越好看了。 「阿云,你的骑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啦?」 赵奎从一旁蹿了出来,大声惊唿。 阿云笑嘻嘻地翻身下马,然后得意地挺直了腰背。 「怎样?苦练半年的成果。」 「不错,不错,厉害,厉害。」赵奎大大咧咧走了过去,拍拍枣红大马,「西北果然产骏马,这片马体型均匀,身姿矫健,是匹好马。」 「嘿嘿,这是珍珠姐家的马,我借来练习的。」阿云嘿嘿一笑,这马平时养在庄园里,她天天跑过去借来练习,珍珠本来想要送给她的,她哪里好意思收下。 「你练习马术,没有摔着吧?」阿青上前两步,上下打量她,生怕她为了练习不顾危险。 「没有,好着呢,我跟你说,这边的小姑娘们骑术都个顶个的厉害,我在她们的薰陶下,骑术突飞勐进,哈哈。」 应该说是在她们的刺激下,她才会那么努力练习。 那边,敞开的大门里,珍珠带着两孩子闻讯而来。 「娘~娘~」平彰跑得最快,虽然平日他很少表现出想爹娘的时候,可真正看见爹娘,他就变得很激动了。 李氏早就红了眼眶,一熘小跑迎了上去。 「姐~曦姐儿~」秀珠原本跑到阿云那边想看马,看到她姐牵着罗曦过来,忍痛放弃了马匹,朝大门内走去。 胡长贵也激动,大半年没见大女儿和小儿子,还有曦姐儿,他搓着手朝前走了两步。 珍珠看着大门外熟悉的面孔,心中甚为喜悦。 等把人迎入厅堂后,丫鬟奉上热茶,众人久别重逢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傍晚,罗府设宴,罗十三和姜书媛两口子也过来了,吕素青因着要照顾姜书晴,只能婉拒了。 「不是说书晴好一些了么?」 席面开在前厅,分了两桌,珍珠忍不住问了问阿云。 「这两天是好一点了,原本走路都有些困难,今天已经能在院子里走几圈了,吕先生高兴得都偷偷抹眼泪呢。」 说起姜书晴的事情,阿云声音低了几分。 「书晴怎么啦?」一旁的李氏有些惊讶。 「唉,小妹体质差,又喜欢往心里藏事,正月末的时候大病了一场,瘦得厉害,这两天才好了一些。」 姜书媛和她娘分析过姜书晴病情来势汹汹的原因,病发那日是晚上,白天的时候,阿七到过学堂,还说过那样一番言论。 当天晚上姜书晴就高烧不退,病得昏昏沉沉。 她们推测,她可能是听到了阿七的话,所以,受了打击才一病不起。 这样的病因,她们怎么敢向外提及,只能以姜书晴从小体弱作为藉口了。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番外西北十三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番外西北十三 「哎呦,病得这么厉害啊?」李氏担忧。 「开始病得挺厉害的,这两天她精神好一些了。」阿云忙回答。 总算还是个听劝的小姑娘,珍珠心中松了口气。 上个月姜书晴还躺在炕上养病的时候,她也劝过几次,可当时姜书晴太过沉浸在自艾自怜的状态,没有听进去。 这次,这姑娘终于通透了些,没再拿自己的健康来糟蹋。 李氏就约了姜书媛明日去学堂探望,姜书媛忙忙点头,这段时间她要顾着孩子,又要顾着妹妹,原本有些丰润的身段,迅速瘦回了从前的体重。 「十三媳妇也辛苦了,孩子还那么小,又得照顾生病的妹妹。」李氏感嘆,「好在,累些也值得,现在算是苦尽甘来了,小汤圆似足了他爹,以后也是个有能耐的,十三有了传宗接代的血脉,你也能松口气了。」 听到她的话,姜书媛有些发愁的心绪立即烟消云散,喜逐颜开地点着头。 珍珠瞥了聊得热络的两人一眼,撇撇嘴角。 先前她娘就偷偷摸摸拐着弯问她二胎的事情,表示让她赶紧给罗曦添个弟弟,说什么先开花后结果,罗家开枝散叶的任务还没完成之类的话。 她能说什么呢?给她娘灌输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她娘听完大概会看怪物般看她吧。 珍珠暗自翻着白眼,转头给秀珠和平顺他们夹菜,忽视她们,眼不见心不烦。 她家小闺女也不过两岁多一点,放在前世,连上幼儿园的年纪都没到,她才不会着急生啥二胎三胎的呢。 这种事情,随缘就好,孩子多虽然热闹,可也难带,等罗曦大一点再说不迟。 另一边的主桌上,气氛热烈喧嚣,阿青和赵奎拉着罗璟在喝酒划拳。 阿青和罗璟熟,两人的交情是从小打出来的,即便许久未见,也没有太过隔阂,赵奎一开始有点拘谨,毕竟镇军大将军的名头可不小,不过,几杯酒下肚后,他就渐渐放开了胆子,开始和阿青一左一右围攻罗璟。 罗璟嘴角缀着笑,从容应对,大风大浪都经歷过了,他会怕这两个臭小子的围攻么。 胡长贵笑呵呵在一旁看着,罗十三不时凑过去说话。 都是熟悉的人,聊着熟悉的事,宴席持续到了戌时才散去。 二日下午,一群人直奔女学堂探望姜书晴。 唿啦啦一大帮人出现在学堂里,围着姜书晴嘘寒问暖,让她有种受宠如惊的感觉,好在都是相熟的人,她虽有几分紧张,可还算自如舒坦。 所以,小姑娘的脸上笑容多了不少,看得吕素青心中大喜。 暮春三月,繁花似锦,远山满目葱绿,暖风从山边吹拂而来,带着微暖的气息。 女学只有半天课,下午的时间很空闲,大家围在树荫下喝茶叙旧。 好动的阿青和赵奎他们,拉着阿云、秀珠她们去对面山庄看马,珍珠喊了米香领路,两个小的也跟了过去。 学堂一时安静许多,李氏拉着姜书晴的手不停劝导。 姜书晴脸上露出温柔腼腆的笑,半垂着脸应着。 那种生无可恋,哀莫心死的表情已经不再浮现在她脸上,珍珠欣慰,小姑娘虽然内向胆小,好歹不会死钻牛角尖出不来。 他们一直待到申时过半,才启程回城。 「阿云,好久没见阿青,他变得沉稳许多呢。」 厨房里,吕素青和阿云在做晚饭。 「才没有呢,今天去看马,管理马厩的管事都说了,馒头是几匹马里脾气最暴躁的,他偏不信邪,非要骑一骑馒头,结果跑到半程的时候,差点被馒头甩了下来,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阿云吐槽道。 「哈哈~」吕素青倒不以为意,「你呀,是关心则乱,我们阿青是谁呀?方师父最得意的亲传弟子,整个村的年轻人都没他厉害,他怎么可能会被马甩下来呢。」 切着菜的阿云愣了一下,是哦,她怎么忘了这茬?真的是关心则乱么? 阿云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忙垂头切菜。 吕素青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过来人的笑容,不过,随即就隐了下去。 阿云的亲事两年前就定好了,书晴的婚事还不知道在哪呢?小女儿大病一场,如今刚刚恢復一点,吕素青可不敢拿亲事的问题,再刺激她了。 只好往后再拖一段时间了,想到大女婿提及的人选李副尉,吕素青心中嘆息,怕是没有缘分了。 第三日一早,一群人往塔吉县出发。 胡长贵和李氏久没见大儿子平安,坐在车上就开始激动,连带着几个小傢伙也活蹦乱跳的。 塔吉县不远,车队辰时过半就到了县衙门外。 县城不小,经济相对来说,还算繁荣,罗璟探查了嘉晋城附近大部分县城,挑了中不熘的塔吉县留给平安。 他第一次外放,太过繁荣的县份和太过贫瘠的地方,都不大合适,中等发展有利于平安积攒经验,丰富阅歷。 他们车队很长,一进入县城内,就显得非常惹眼,毕竟,这里是大西北,百姓生活相对清贫,富庶的大户也比较少,这么长的队伍可不是一般人家能配备得起的。 道路两旁尽是围观的百姓,等他们的车队停在县衙外时,人群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新来的县令大人来歷不凡呀,来拜访的客人看着都这么有身份。 衙门一侧,刘鹏早就得了消息在门外等候,看到车队缓缓驶来,一熘小跑迎了过去。 刘鹏在平安身旁已经待了大半年的时候,新的身份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如今已经非常适应小厮的身份了。 「刘鹏~」秀珠老远就朝他挥挥手。 「四姑娘好。」刘鹏看到熟悉的小姑娘,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我哥呢?」马车还没停,秀珠扶着车门就想跑到车辕前,结果被李氏一把揪住,她只好怏怏作罢。 「平安少爷在办案呢。」刘鹏跑到车厢旁小声回道。 办案?车上的胡长贵和李氏都怔住了,虽然他们知道平安做了塔吉县的县令,可是,却怎么都想像不出平安办案的样子,那可是说青天大老爷才能做到事情呀,夫妻两人脸色不住变化。 另一边,骑马的阿青和赵奎则羡慕地互看一眼,在普通百姓眼里,能坐在明镜高悬下办案的官员,已经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 刘鹏把车队引到了县衙侧门,正门在审堂办案,现在不适宜往正门进出。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番外西北十四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番外西北十四 塔吉县后衙内,刘鹏领着众人四下参观。 后衙是县衙官吏住的地方,不仅住着县令,还有县丞、主薄、典史等官员,按说县衙后衙的条件应该是不错的,可入眼的房屋院落偏都有些陈旧不堪。 墙面灰败,门窗陈旧,就连地面的青石砖都有些高低不平。 看得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这里就是县令住的地方?看着似乎有些寒碜呀? 刘鹏是个机灵人,立即解释原因。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地方县令基本三年一任,到了任期就走人,修缮后衙虽然有补助,但是自己也要补贴,修缮时间长不说,修好后又住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很多官员宁愿住在外面也不愿住后衙,后衙自然就破败得厉害了。 「那平安为什么要住后衙?」赵奎问道。 干嘛不学着前任官员,也住到外面去,反正平安也不缺这点钱。 「平安少爷说了,他要是为了享福,直接留在京城就行了。」刘鹏笑着回答。 也是这个理,赵奎揉揉鼻子。 「上次不是说找人来修缮么?还没找么?」珍珠问道,上次来的时候,就听平安说过。 「人倒是找好了,只是还没开工。」刘鹏迟疑了一下。 珍珠瞥了他一眼,等人都进客厅落座的时候,她给刘鹏使了个眼色,出了客厅。 走到拐角站定,刘鹏急匆匆跑来。 「出了什么事情么?」 刘鹏踌躇地朝衙门方向看了看,「……衙门有胥吏原本推荐了人选,可开的价钱比较高,少爷觉得不对劲,就派人查了查,胥吏推荐的人开价足比外面高了两倍有余。」 「……后来呢?」珍珠眉头紧蹙,平安这才刚上任,就有人算计到他头上了。 「少爷当然重新挑选了修缮的工人,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刘鹏陪着笑脸。 衙役里很多胥吏都是本地人,说白了也有点像地头蛇一样,仗着把持衙内政务和熟悉地方情况,想要从中谋利,结果,被新上任的县令识破。 平安没有当场戳破,他新官上任,很多事情不宜操之过急。 「平安上任后,接管的政务开展得咋样?有人暗地使绊子么?」珍珠盯着刘鹏。 「三姑娘,您放心好了,咱们少爷也不是吃素的。」刘鹏嘿嘿一笑,阻力当然是有一点的。 珍珠笑着点点头,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这些都是必经之路。 平安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 李氏亲自跑去了厨房,和厨娘整治了一桌饭菜,看到大儿子穿着肃穆威严的官服龙行虎步而来,欣喜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秀珠第一个跑到了平安身旁,激动地挽着他的胳膊,「哥,你怎么没回村里过年,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哈哈,这不是见到了嘛。」平安捏了捏秀珠圆润的脸蛋。 「哥~」秀珠一把拍开了他作怪的手,气鼓鼓地瞪着他。 平安哈哈大笑,伸手揽过她的肩头,用力拍了拍。 李氏和胡长贵围了上去,对着平安嘘寒问暖起来。 「平安,好小子,你这身官服穿在身上,果然一派官老爷风范呀。」赵奎跳到了他面前,摸摸他的官服,一脸艷羡。 「平安,坐在明镜高悬下的感受如何?」阿青也蹿了过去,笑嘻嘻打趣着平安。 平安被他们架在中间,哭笑不得。 拉拉扯扯絮叨好一会儿,一群人才坐到了饭桌旁,都是自家人和熟人,也没分桌,热热闹闹聚在了一起。 一餐饭,吃到午休时间快结束,才算散席。 珍珠拉着准备去衙门办公的平安,低声问起了刘鹏说的事情。 「姐,你不用担心,这点小事我应付得过来。」平安瞪了眼一边陪着笑脸的刘鹏,干嘛拿这些琐碎的事情去烦他姐。 「你有分寸就好,有什么事情,多和师爷商量着来。」珍珠忍不住叮嘱几句。 平安点头应下。 未时过半,马车缓缓驶出塔吉县。 李氏坐在马车上,脸上带了几分忧愁。 「娘,平安不让你们留在塔吉县,也是为你们好,他那不是准备要修缮了么,人多杂乱,你们在那待着不方便,嘉晋城离塔吉县又不远,你和爹啥时候过来看他都可以,过几天沐休,他也会回嘉晋城看你们的。」 珍珠拉着她的手安慰,原本两口子打算带着秀珠在塔吉县住一阵子,出门的时候,连换洗的行李都带上了,结果,平安坚持让他们跟着他姐住嘉晋城里。 李氏无奈点头,知道平安是心疼他们,后衙破旧,地方也小,又要大修,确实不适宜一家人入住。 到了第四天,徐夫人带着徐菁菁过来了。 双方是见过面的,那年胡长贵一家过来住了好几个月时间,珍珠生下罗曦后,徐夫人带着徐菁菁过来探望,相互见过两次。 只不过,当时徐家还没有与胡家结亲的念头,所以,徐夫人没有太过留意胡家长辈。 只知道他们一家住在鄂州老家,隔上一两年会过来探望女儿女婿,现在儿子也到了西北,以后来的时间应该就更勤了。 徐夫人拉着李氏的手,一个劲地寒暄夸赞,「夫人天庭饱满,耳垂宽厚,命中带福呀,瞧这女儿儿子一个个的,不仅长得男俊女美,还个顶个聪慧能干,实在羡煞我等。」 这是什么情况?李氏的手被徐夫人拉着,脸上的笑容有些绷不住,她与这个徐夫人有这么熟么? 见面不久就一直拉着她,笑得一脸灿烂,殷勤得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李氏回头,想让自家闺女帮忙应付一下这个热情如火的徐夫人。 可转头却看见珍珠也被人拉着。 「胡姐姐,你们学堂办马术比赛那日,一定要记得叫上我,到时候,我要和阿云姑娘比上一场试试。」徐菁菁拉着珍珠的手,眼里冒着兴奋的火花。 她最近被母亲拘在家里,说她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到处乱跑了,她外出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当然,如果说要来将军府探望,她娘还是会同意的。 好不容易知道,晨曦学堂的马术比赛准备举行,她怎么能错过这么有趣的赛事呢。 隔了这么久,这姑娘还惦记着这事,珍珠笑着点头,他们去也好,人多热闹,气氛也会更热烈些。 「举行比赛的场地有些远,我会提前通知你们的,你做好准备就成,你自己去还是和你弟弟去?」 「和我弟一起去,他也喜欢骑马,马术不错,到时候,让他和你们学堂的孩子们比比,好叫他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省得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徐菁菁笑眯眯说着,黑起弟弟来毫不嘴软。 有热闹凑,那小子当然要去,有他跟着,她能少费很多口舌劝说母亲。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番外西北十五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番外西北十五 「这是什么情况?」 送走了徐菁菁母女二人,李氏拉过珍珠悄声问道。 「什么什么情况?」 珍珠有些装傻充愣,徐夫人带女儿来访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刷一波存在感。 等时机成熟,才好提及儿女的婚事问题。 「那个徐夫人的态度,你没瞧见么?也太过热情了吧。」李氏有点搞不清状况。 「人家对你热情些不好么?」珍珠笑笑,挽着李氏在院子里熘达。 孩子们在花厅里玩,秀珠高昂欢快的笑声不断传出,平彰和秀珠的声音不时夹杂其间。 李氏看了眼花厅的方向,眼神不由柔和了下来,「你就别打趣你娘了,快说。」 她虽然不甚聪明,可也知道,无事献殷勤,应是有所谋求。 珍珠想了想,「娘,你对平安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平安的婚事?李氏愣了愣后,领会过来。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徐小姐和平安?」 珍珠笑,「娘觉着怎么?」 「……徐小姐看着是个爽朗活波的性子。」李氏还有些愣愣的,他们家平安要娶一个官家小姐么?她还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问题,未来的儿媳妇会是个官家小姐。 珍珠就给她认真介绍了徐府一家的情况。 徐聍升了宣慰使司后,如今是从三品官职,身份放在嘉晋城来说,也属于高职人员,为人官声还是挺不错的。 李氏听完,百感交集,她闺女嫁给了二品大将军,儿子又要娶三品官家小姐么?实在让人有些不敢相信呀。 当然,她也挺心动的,徐家人口简单不复杂,徐夫人生育了两个孩子,家庭和睦,姐弟友善,这样人家教育出来的孩子,脾性心思不会太差。 徐菁菁开朗活波,骑术好还会几分武艺,与她家秀珠有几分相似。 只是,李氏转头问珍珠,「你弟弟是怎么想的?」 在婚事上,李氏会顾虑孩子们自己的感受。 「嗯,我没和他明说,不过暗示了一下,看起来,好像不排斥,改天娘可以亲自问问。」珍珠笑了笑,趁李氏两口子在西北,把平安的亲事先定下也好,定亲到成亲,准备时间差不多都要一年。 李氏忙点头,「平安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不过,平顺的婚事还没着落呢,我们平安不能先越过他大哥成亲,于理不合。」 「平顺的事情,等奶和大伯他们去了京城再说吧,咱们这边如果能成,也只是先定亲,婚期还远着呢。」珍珠道。 「对,也是这个理,先定下再说。」李氏心里亮堂起来,徐菁菁那孩子长得俏丽明朗,性格看着也不错,平安既然不排斥,那肯定是有喜欢的成分在里面的,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娘,可以先和爹商量一下。」珍珠笑着提醒。 「你爹懂啥,问他还不是让我们看着办。」李氏睨了她一眼,她还不了解她爹么。 「总得先知会一声。」珍珠亲昵地靠着她。 「那是肯定的,晚上娘会和你爹说的。」李氏点头。 胡长贵听到消息后,是真愣住了。 他们家平安要娶一个正经的官家小姐做妻子了,哎呦,那他以后是不是不能下地干活了?要是让出身官家的儿媳妇知道,岂不是丢了平安的脸么? 胡长贵陷入了忧愁中。 等珍珠发现胡老爹有点不对劲时,已经是两天后了,还是罗璟提醒了她。 「岳父大人这两天有些不对劲,经常长吁短嘆的。」 珍珠诧异,她爹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呀,怎么住了几天会长吁短嘆起来。 她悄悄观察,发现罗璟说得没错,没人注意到时候,她爹果然苦着一张脸。 珍珠立马凑了过去,追问原因。 胡长贵有些犹豫,最终在女儿瞪大眼睛追问下,磕磕巴巴说出了原因。 「……」 珍珠听完,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爹还是老样子,心心念念都是他的土地和收成,「爹,你和娘住在望林村,想种地就种地,想种菜就种菜,随你高兴,我们觉着骄傲得很,哪有什么丢脸的事情,而且,这事,你咋没顾忌女婿会感到丢脸呢?」 「你别瞎说,玉生不是这样的人。」胡长贵忙维护起来。 「……」 啧,瞧瞧,一说他的好女婿,他就急起来了,珍珠乐不可支地笑了。 胡长贵瞪了眼自家闺女,罗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能和突然出现的儿媳妇比较么。 珍珠忙讨好一笑,「爹,你儿子儿媳妇也不会是那样的人,你放心好了。」 徐菁菁那姑娘,庄园丰收的时候,见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忙活,看到各种丰收的场面,都感到兴致勃勃,闲着没事,还亲自去挖萝蔔割小麦,丝毫没有那种世家贵族小姐矫揉造作的坏毛病。 说起来,珍珠还是挺喜欢徐菁菁成为自己的弟媳的,虽然话比较多,又有点咋唿,不过,心思单纯,性格直爽,为人开朗,是个很不错的小姑娘。 胡长贵得了女儿的确切消息后,松了口气,他能继续下地干活就好。 珍珠无奈,她爹和她爷简直是一个模子的性格,有着非常深厚的土地情节,就算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依旧喜欢亲自下地干活,每天手里没点事,就觉着心里不踏实。 马术比赛选在了罗璟沐休那日。 场地选择在那次罗璟和萧擎赛马的地方,这里离嘉晋城不算远,比赛的风声一传出去,引来大批围观的群众。 来的不仅有普通百姓,还有大户子弟官员家眷等等。 凑热闹的车马人流把大草原烘托得热闹喧嚣起来。 人太多就开始杂乱,罗璟派了护卫维持场地秩序。 周夫子领着另外两名夫子准备着比赛事宜,吕素青和阿云则负责女学那边的事情。 女学学生少,男学学生多,参加比赛的人数是经过初选后挑选出来的,赛事其实并不复杂。 「哇~那个小男孩好厉害呀,把对手甩开了好远。」徐菁菁拉着弟弟徐谦在围观比赛,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姐,你安静点,咋咋唿唿的,回去又要被娘训了。」徐谦白了他姐一眼,娘最近老教训她,她就不能长点记性么。 他话刚落,脑门上就挨了一下,「哎呦~」 「臭小子,姐在家都够顺着娘了,出门玩耍,还不能顺着自己点么?咋地,想学长舌妇,回去告状是不是?」徐菁菁叉着腰,板着小脸,粉面生威,倒把徐谦虎得一愣。 「噗~」旁边有人笑出了声。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番外西北十六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番外西北十六 姐弟两同时转头看过去。 徐菁菁看清来人,俏脸顿时一红,连忙放下叉着腰的手,神色有些讪讪。 「胡大哥,好久不见啦~」徐谦有些惊喜地跑了过去,「你们今日也沐休么?」 「当然,大伙都沐休了,难道我是铁打的,不需要休息么?」 来人正是胡平安,他笑呵呵拍拍徐谦有些单薄的肩膀。 徐谦嘿嘿一笑,两人也是玩出来的交情,彼此之间说话都不会显得拘谨。 「你特地跑回来看比赛?」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衬得她的脸粉如朝霞。 平安扫过离他不远的少女,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 「听阿云说,有人要和她赛马?」 「没错,阿云姑娘说她的骑术突飞勐进,我不服气,所以邀了她来赛一场,一会儿你可要来看比赛哦。」徐菁菁大大方方承认。 「我姐她呀,从小爱骑马,所以自我感觉马术了得,但凡遇到哪个马术好的,就心里痒痒,想要与人家一比高下。」徐谦朝他姐龇牙一笑。 「哼哼,什么叫自我感觉?那是事实,等你哪天自我感觉骑得比我好了,你也可以来和我一决高下。」徐菁菁仰着头斜睨着弟弟哼了一声。 「那不公平,我整天去书院念书,练习马术的时间少,哪像你天天闲着就去熘马。」徐谦反驳。 「嘿嘿,那是你不懂得利用时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一样要跟着先生读书写字,还得学习女红算帐,事多着呢,不一样抽出时间练习。」徐菁菁挑眉回应。 两姐弟斗嘴,平安笑眯眯站在一旁。 设定的赛马跑道外,罗璟抱着闺女在一旁看比赛,珍珠牵着平彰站在一旁,秀珠早就和阿云她们混去了。 「平安的亲事准备定下了?」罗璟瞥了眼笑得一脸春风的平安,侧身凑近珍珠悄声问道。 珍珠当然也瞧见了那边的情形,「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要定下了。」 两人对望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一抹笑意。 平安和徐菁菁的婚事,两人是商量过的,罗璟觉着徐家不错,徐菁菁和珍珠也合得来,以后相处起来,关系自然会比较融洽。 「娘,小姨骑小棕跑好远。」 有高个子老爹抱着,罗曦视野宽广,一眼瞧见了骑着小棕在草原上奔跑的秀珠。 珍珠转头看过去,油绿的草原上,一身橙红骑装的秀珠,骑着小棕格外显眼。 瞧那娴熟的骑术,不知背着李氏偷偷练习了多少回,珍珠笑着摇头。 赛马场上热热闹闹,学堂的孩子们比赛,赛场外的看客比他们还要喧嚣。 环境使然,西北畜牧业发达,郊外村落大部分百姓家里都会养殖牛马羊,家里有马的人家不在少数,即便没有养马的人家,他们的孩子绝大部分也会骑马。 「哎,看不出来,姬荆果那孩子马术很不错呢,这一轮又胜了,有希望冲击前三名呢。」 刚刚的比赛,姬荆果领先一步胜利,看着那张微黑稚嫩的脸庞,珍珠感到有些诧异。 姬荆果家里比较贫穷,她好像听说过,他家里以养牛羊为主,没有养马,为何他骑术这般了得。 她把姬荆果招到身旁,笑着问他原因。 姬荆果腼腆一笑,「我家以前养过马的,只是前年卖了。」 「……那你这骑术是以前学的?」隔了两三年没骑,还这么厉害?珍珠盯着这个只有她肩膀高的男孩子。 姬荆果挠挠头讪讪一笑,「也不是,村里养马的人家很多,总能蹭到马来骑的。」 蹭马骑都能蹭得这么厉害,珍珠感慨,也许有些人天生就对某一方面有天赋吧。 「好,还剩最后一轮了,好好加油,争取给家里添上一匹好马。」珍珠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比赛前三名的奖励都是马,第一名奖励健壮的母马一匹,第二名奖励枣红公马一匹,第三名奖励小马驹一匹。 母马价值向来比公马高,所以,第一名身体优良的品种母马。 第四奖励一头小牛犊,第五名奖励一只羊崽子。 女学那边因为人数少,所以奖励变成了布匹,第一名三匹布料,依照厚度分了厚、中、薄三匹,第二名两匹布料,分别是厚和中,第三名一匹布料,中等厚度,第四第五次之。 价值和马匹差不多等值。 奖励一贴出来,当时轰动了整个学堂。 一匹健壮优良的品种母马价值可不便宜,即便是牛马羊遍地的西北,一整匹布料,又是上好的细布棉料,也同样不便宜。 只不过是学生们的一场小型赛事,就拿出这么厚的奖赏。 当然,在学生们眼里是很沉甸甸的,普通百姓看着也觉得有点过厚,高门大户有钱人家就没什么感觉了。 姬荆果用力点头,眼中迸射出坚毅的光芒,「夫人,我会加油的。」 他要努力争取进前三,给家里添一匹马,当初家里穷困,他又生了急病,需要钱银来治病,他爷咬着牙把家里唯一的一匹马给卖了,他爷腿脚不便,马匹是最好出行的牲口,姬荆果为此一直深感愧疚。 如果能给家里重新添置一匹马,他爷定然会很高兴的。 「加油!」 一旁的罗曦握着小拳头,认真给他加油。 姬荆果心里感动得一塌煳涂,使劲点头,「大小姐,我会加油的。」 罗璟看他点头点得都快成啄木鸟了,赶紧出声,「赶紧去准备一下,下一场比赛快开始了,静下心才能更好发挥。」 「是,罗将军。」姬荆果恭敬又感激地鞠了个躬,才跑去准备比赛了。 「你说,他能进前三么?」珍珠凑近罗璟,拉拉他的衣袖。 罗璟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他骑术不错,进前三有希望,不过,其他几个入选的孩子也不差,这还得具体看比赛情况。」 也是,比赛的事情本来就是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好最终结果,珍珠点点头。 半个时辰后,男学堂这边赛况决出,姬荆果最终排名第三,赢得一匹小马驹。 珍珠一家三口看着领奖台上,笑得合不拢嘴的姬荆果,纷纷拍手以示祝贺。
第一千零八十章番外西北十七 第一千零八十章番外西北十七 另一边的女学赛事决出高低,得了名次的小姑娘笑得脸上乐开了花。 四处是恭喜道贺的人群,徐菁菁趁机拉过了阿云,两人交换一个眼神,有默契地牵起马,走到空下来的赛道上。 阿青他们立即跟了过去,徐谦和平安也围了上去。 「姐,你说,是阿云姐厉害还是菁菁姐厉害?」秀珠兴奋地拉着珍珠和平彰过去。 「这说不准。」 珍珠笑笑,她心里比较倾向徐菁菁,人家毕竟是土生土长的西北姑娘,弓马娴熟可不是随口说说的,虽然阿云最近比较勤奋,但是马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速成的。 「菁姨厉害。」 罗曦抱着她爹的脖子一脸肯定。 「为啥?」秀珠抬头看她。 「菁姨骑马,能倒着骑,侧着骑,蹲着骑,嗯,还能翻着骑。」罗曦眼睛亮闪闪的,一片崇拜之色。 秀珠张大嘴巴,有点不敢相信,「什么叫翻着骑?」 倒骑、侧骑、蹲骑顾名思义,她能理解,可翻着骑是怎么个骑法? 「就是,嗯,翻着骑呀。」罗曦用她的小短手比划,秀珠看得一头雾水。 罗璟看着忍俊不禁,帮忙解释道:「应该是左右翻转。」 他没见过徐菁菁表演这些高难度动作,但是这些动作技巧多是西北牧民擅长熟悉的。 「哇~」秀珠看着红鬃骏马上的徐菁菁,眼里闪出一片小星星,「菁菁姐居然那么厉害,我要向她学习。」 珍珠瞥了她一眼,嘴角含笑,果然,这两个人不仅性格挺像的,连喜好都很相似,这大概就是同类相吸,相同的人总喜欢和自己三观喜好相近的人凑堆。 果不其然,比赛结果,被罗曦猜中。 徐菁菁轻松胜出。 「胡大哥,你看,我姐笑得多得意。」徐谦拉着平安酸熘熘说道。 在马术上,徐谦从来没能赢过他姐。 徐菁菁毫无悬念胜出,笑得一脸灿烂,他能不酸么。 平安憋着笑,眼角笑出一道上扬的弧线。 比赛过后的两匹马慢悠悠往回走,马背上的阿云,对着徐菁菁满是赞嘆,「徐小姐几岁开始学骑马?」 「嘿嘿,六岁开始。」 徐菁菁五岁启蒙,但当时个子偏矮,到了六岁才开始学骑马,西北民风彪悍,徐家只有两个孩子,兄弟姐妹少,子嗣偏单薄,徐聍怕她以后受欺负,所以,不仅给她请了马术教习,还请了武术教习,徐菁菁武艺虽然不高,但是对付两三个普通人绝对没有问题。 「哇,那岂不是骑了有十年时间了,难怪那么厉害,佩服佩服。」阿云输的心服口服,她这半桶水,偏要在人家面前逞英雄,阿云脸颊微红。 「阿云姑娘不必自谦,你才用功学习半年时间,就能达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那弟弟,也是六岁学骑马,学到现在也六七年时间了,可程度比你还不如呢。」徐菁菁笑眯眯地把弟弟拉出来黑了一圈。 阿云眼睛一亮,朝赛道外看了一眼,徐谦正拉着平安说个不停,丝毫不知道自己被姐姐私下吐槽了。 两匹马骑到了赛道边上,阿青过来牵住了缰绳,阿云翻身下马。 「阿云,你骑得已经很不错了,别灰心。」阿青出声安慰,怕她心中失落。 阿云咧嘴一笑,「我没有灰心,人家徐小姐从六岁开始学骑马,认真又有天赋,不是我这种半桶水能比的。」 「阿云,你也别妄自菲薄了,你才学了半年时间,能骑成这样,已经很好了。」赵奎也凑了过来,「而且,你差徐小姐也不多,假以时日,定然还有进步的空间。」 阿青点头,深以为然。 「那也是因为碳头厉害。」阿云拍拍身旁黑不熘秋的碳头,今天的比赛,珍珠特地把庄园里的几匹骏马都牵出来了。 「确实是匹好马,也不知道,阿七回来能不能带批好马回来?」阿青摸着油光水亮的碳头,心中直痒痒,这么好的马匹,看着怎么能让人不眼馋。 阿七去了关外,还没回程,阿青已经有些望眼欲穿了。 等到阿七回到嘉晋城,胡家和徐家的亲事已经正式定了下来。 两家结亲在嘉晋城内引起了不小反响,胡家门楣虽然不高,可架不住胡平安有个镇军大将军的亲姐夫,本身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年轻才俊,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到西北外放,嘉晋城内不少勛贵人家都动了和胡家结亲的心思。 可惜,比徐家捷足先登了,好些人家纷纷捶胸惋惜。 阿青看着人高马大,健硕挺拔的阿七,眼睛瞪得熘圆,「阿七,你小子是不是又长高了?」 他跳到阿七身旁比划,阿七足足高了他半个头。 阿七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这一笑端是明朗帅气,英俊不凡。 闪得阿青嘴角直抽抽,这小子没事长得这么招眼干啥。 「阿七原本就是我们村里最高的一个。」赵奎老实待在一边,他可不想凑上去,把自己衬得矮矬矬一坨。 「你们什么时候过来的?」阿七的声音低沉醇厚。 「月初就到了,你咋去了那么久?我们就等着你了,那个,有没有收上优良的马匹?」阿青心心念念着他的马。 要不是为了等阿七的消息,他们前几天就该启程回去了。 毕竟鄂州的事情也很多,他们不方便留在嘉晋城太久。 「这次在关外耽搁的时间是久了一点。」阿七感到有点抱歉,「马收了几匹,但不多,刚开春,卖马的牧民比较少。」 阿青眼睛一亮,只要有就行,少点就少点。 珍珠到前院的时候,阿青赵奎拉着阿七就想跑去看马。 「阿七回来啦!」 「是,夫人,阿七回来啦。」阿七恭敬行礼。 「别老那么多礼,一会儿在家里吃饭,阿青啊,你老叨念着马、马、马的,它们又跑不了,等吃了午饭再去看马。」珍珠横睨了他们一眼,阿七才刚到嘉晋城,饭都没吃上呢,就想把人拉去看马,这是对马有多热切。 阿青嘿嘿一笑,挠挠头,压住心急的心情,「知道了,珍珠姐。」 赵奎缩了缩,跟着讪笑。 阿七抿嘴,心里暖洋洋一片,柔和下来的五官,少了几分凌厉的气息,更添几分帅气阳光。 他一身墨色劲装,宽肩窄腰,肌肉紧实,就这么随便一站都显得耀眼夺目,生生把一旁的阿青和赵奎衬得暗淡平凡起来,原本两人也是魁伟挺拔的男子。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番外西北十八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番外西北十八 罗璟回到后院,院子里秀珠正叉着腰训斥钢牙、牛牛和阿达。 她带着平彰和罗曦玩躲猫猫,结果几只大狗子比他们还要兴奋,躲哪都避不开他们。 「又不是你们玩躲猫猫,哪有一说开始,你们就把人家躲藏的位置暴露出来了。」 秀珠用手指挨个戳着它们的脑门。 三个大狗子倒是老实低头认错,一旁的平彰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姐,你爬到树上,它们都想蹿上去找你呢。」 说起这,秀珠更没好气,刚才她就教训了它们,以为它们会老实待着,结果,她爬到树上躲藏的时候,一喊开始,几个捣蛋鬼就唿啦啦都蹿到了树下,恨不得化身为猴爬上去。 也不知该说它们笨好还是聪明好,明明理解她的意思,最后还是那么捣蛋。 「爹~」坐在小杌子上的罗曦看到她爹,飞快起身跑了过去。 罗璟把闺女抱起,摸摸她的肩背,没有出汗,这才笑着问她,「你娘呢?」 「姐夫,我姐在娘那呢。」秀珠放过几个大狗跑了过来。 小姑娘额头倒是有些汗津津的,一看就没少跑动。 「玩捉迷藏呢,别跑那么快,看你满头大汗的,小心着凉了。」自从有了罗曦,罗璟对于这种小细节就十分注意了。 秀珠却不以为然,她扒拉着袖子往额头一抹,大大咧咧笑道:「没事,姐夫,我跟方师父练武的时候,出的汗更多,从来不着凉。」 「……」 一时忘了秀珠与普通小姑娘不同,结实耐受得很,方晟都夸其习武天赋不错,练了几年,已经成功统领了一众同龄小娃,谁都打不过她。 正说着话,珍珠从院外走了进来。 「阿七他们走了?」 「嗯,阿青心急着去看马,吃了饭就拉着阿七出门去了。」 啧,还真是心急,此宝马虽非彼宝马,可多数男子也相当着迷,珍珠笑着摇头。 「平安的事情不是已经订下来了么,你们娘俩还在忙活些什么?」罗璟把罗曦放下,让她和秀珠他们玩去。 平安订亲的流程走了半个月,总算定了下来,李氏和胡长贵来的时候,都没预料到,平安的婚事会这般快速定下,所以有些手忙脚乱。 胡家对嘉晋城也不算熟悉,各地风俗又大不相同,所以,很多事情都得珍珠亲自操持,这段时间,珍珠简直忙得团团转,罗璟看着就有些心疼。 孩子们继续在院子里玩,他们走回屋内。 「订亲后需要忙活的事情可多了,单是这成亲的场地,就够让人头疼的。」 照她的意思,既然平安住县衙,当然从县衙里迎亲就好,可李氏觉着,后衙那里地方小,房屋又破旧,从那里迎亲怕亲家心里会觉着不舒坦。 罗璟失笑,他伸手揉着她蹙着的眉头,惹得她上挑秀眉,嗔了他一眼。 「不是说,要等平顺成亲后,才到平安么,平顺那边,速度再快,从订亲到成亲,至少也得一年时间,这还没算前期相看说媒的时间,所以,有的是时间准备,你们别太心急了。」 珍珠拉下他的手,顺势靠进了他怀里,舒服地嘆了口气,「我和娘也这么说的,可他们两老还是不放心。」 李氏和胡长贵觉着新媳妇家门第高,迎亲的地方不好太过寒酸,所以,想着要不要在嘉晋城内买一座宅子用来给他们做新房。 珍珠觉着没有太大的必要,县令三年一换,等到明年底,平安的任期都过了大半了,任期一到,他还不一定要往哪调任呢,所以,不主张在嘉晋城内买宅子。 她的顾虑也没错,胡长贵和李氏思来想去,还在犹豫中。 「平安不是正修缮后衙嘛,多用点心,大修一下,他的情况徐家又不是不清楚,徐聍不会太过计较这些的。」罗璟揽着她,轻轻用下巴摩挲她香软的发顶。 想想徐家积极的态度,就能知道,他们对这门亲事有多满意,就算胡家提出回乡成亲,他们也不会有异意的。 「你帮我和爹说说吧,他们喜欢听你的。」珍珠撇撇嘴,在胡长贵和李氏面前,她的话还没罗璟有分量呢。 罗璟笑了,低头亲亲她的额头,应了下来。 过了两天,阿青和赵奎先行回了鄂州,带着几匹品种优良的骏马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程。 「阿云,你和阿青的婚期还没定好么?」 送走了他们后,吕素青拉着阿云悄悄问。 阿云脸颊微红,「日子还在看,大概是年底或者明年初。」 「哎,那可恭喜了。」吕素青笑着道贺,随即又嘆了口气,「日子定下,你就要回村去了,这边就只剩下我们娘俩了。」 虽然大女儿和小女儿都在嘉晋城,可吕素青还是喜欢望林村的生活,那边有和善的邻里和东家,没事的时候窜窜门子聊聊天,日子过得也很舒心。 「吕先生,珍珠姐说了,等我走了以后,准备在城里找一两个合适的女先生,让你帮着带一阵子,等她们熟悉以后,你要是想回望林村就回去吧。」阿云在西北待久了,终于体会出离乡背井的那种滋味了。 特别是刚才送别阿青他们,阿云心中的乡愁止不住冒了出来。 吕素青先是一愣,随即又摇了摇头,小女儿姜书晴的婚事还没着落,需要她大姐夫帮忙寻摸人选,现在回望林村的话,未必能给姜书晴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 而且,大女儿姜书媛的孩子还小,她们在这,能不时过去探望,吕素青心里也能踏实一些。 「等以后吧,书媛和书晴的生活稳定下来,不需要我照看着了,我才能安心回村养老去。」 阿云就笑了,「照先生这么说,怕是十年内都不会回去了,操心完书晴的婚事,还要担心她在婆家能不能适应,以后还有孩子的问题,多的是需要你照看的事情。」 吕素青顺着一想,还真是这样,她自己也笑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孩子都是父母的债呀,等你和阿青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养儿不易了。」 突然转到她身上来,阿云的脸飞出一朵红云。 她们说着话,姜书晴从后院缓步走了过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瘦得脱相的姜书晴终于养回了一点肉。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番外西北十九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番外西北十九 「书晴,饿了么?娘给你煮酒酿圆子,夫人送过来的江米特别好,做的酒酿也特别香,你和阿云应该多吃一点,好好补补。」 吕素青看着脸颊不再惨白一片的女儿,心中安慰许多。 姜书晴都没来得及说她不饿,吕素青已经跑进了厨房里,她无奈地嘆了口气。 「书晴,别老嘆气,好好的福气都给你嘆没了。」阿云牵着她往树荫下的藤椅走去。 两人落座,姜书晴腼腆一笑。 「阿云姐,对不住了,阿青哥他们走了我都没能去送行。」 「瞧你说得什么话,你病着呢,谁会和你计较这些。」阿云拉着她的手,朝她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对了,书晴,你猜昨天我们在你姐那里看到谁了?」 昨个阿青赵奎去跟罗十三和姜书媛他们告别,阿云当时也在罗府,就跟了过去,她故作神秘姿态让姜书晴垂下了眸子。 她抿了抿嘴,轻声问了句,「……阿云姐看到谁了?」 「就是你娘提到的那个李副尉,长得挺不错的,个子比阿青还要高,比阿七差一点,看着挺壮实的,你大姐夫和他熟,阿青他们在饭桌上谈得挺投缘的,阿青说他人不错。」阿云巴拉巴拉的把昨天的情形告诉姜书晴。 姜书晴的脸微微垂着,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书晴,我觉得你应该和他先见上一见,人和人的缘分有时候很奇妙,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从来没想过,我长大了会嫁个阿青,可是,我娘说了,我总要嫁人的,与其嫁去一个陌生的家里,不如嫁给熟悉的阿青。」阿云滔滔不绝地说着: 「离家里近,阿青要是敢欺负我,我走两步就回娘家了,要不,告诉方师父,让方师父帮着收拾他,不怕他对我不好。」 她言语里带了几分得色,姜书晴不由抬头看她。 「……阿云姐,你,喜欢阿青哥么?」 踌躇了一会儿,姜书晴轻声问了出来。 听她这么一问,阿云脸上微红,「说不上有多喜欢,当然也不讨厌,不过,我娘说了,所谓日久生情,就是阿猫阿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 「……是,这样的么?」姜书晴的声音很轻,眼神有些飘忽。 「嗯,我觉得是这样的,书晴呀,你和李副尉先见上一面,李副尉的家在京城,家境还算不错,家里有父母和一个妹妹,妹妹已经订亲,人口挺简单的,李副尉是玉生哥的直系部下,玉生哥回京他才会回京,所以,他和你大姐夫一样。」 意思很明白,如果姜书晴嫁给李副尉,那就可以和姜书媛同进同出,互相有个照顾,不用分别两地心中彼此牵挂。 阿云苦口婆心地说了一通,眼角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吕先生呀,我可尽力了。 吕素青拜託她帮忙劝导一下姜书晴,阿云深挖潜能,把能想到的方方面面都摆了出来,可姜书晴的脸色却一直淡淡的,让人摸不清她的心思。 进入四月,阳光普照大地,人们开始换上单薄的夏衫。 珍珠端着一盘洗净的樱桃走进了李氏所在的院子。 「姥娘~」罗曦蹦蹦跳跳从她身后跑了过去。 李氏连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哎呦,曦曦快别跑,天气热了,小心出一身汗,就不漂亮了。」 小姑娘穿着浅蓝色窄袖上杉,月白色绣花小裙子,露出粉色的鞋面上绣着一对胖胖的锦鲤,显眼又可爱。 「爹还没回来?」珍珠把樱桃放在院子旁的石桌上。 胡长贵最近闲着无事,就往塔吉县跑,说是帮着平安监管一下修缮工程的进度。 偶尔还带上秀珠或者平彰,今天是两个都一起带去了。 「没呢,哪有那么快,平安定是留他们吃过午饭才回来。」李氏佯装抱怨一句。 「嗯,那别等他们啦,一会儿咱们自己吃午饭,娘,先尝尝樱桃。」珍珠把盘子往她跟前推了推,「说起来,家里的樱桃也熟了,不知道金叶那丫头会不会记得把樱桃摘了分给大家。」 「来之前我交代过她了,金叶是个机灵的姑娘,而且,还有林婆婆在呢,林婆婆是个稳重的。」李氏捻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甜中带微酸的滋味,似足了自家院子里的樱桃。 「凌老先生已经离京回乡了,没有雪兰姐在一旁照顾,娘,以后可得多费点心了。」 凌希不出意外的过了庶吉士的考核,如愿留在了翰林院,凌显老怀大慰。 平顺去了吏部,土旺去了户部,三个新入职的进士开始了学习行走的生涯,凌显多留了一段时间,指导他们官场上的盘根错节,以及利害关系,然后,跟着镖局的车队回程返乡,如今已经到半道了。 「这还用你说,娘知道,以后老先生都跟家里一道吃饭,起居洗漱的卫生,我让林婆婆帮忙顾着,家里现在不养猪了,鸡也只养几只用来下蛋,林婆婆的活计不多,忙得过来。」 李氏心里早有计较,凌老先生是满腹珠玑博学多才的大儒,留在望林村继续教书育人是他们村子的荣幸,以后胡家还有平善、平彰他们需要老先生的指导呢。 珍珠点头,「老先生见多识广,以后家里有什么事情为难,可以和老先生商量一二。」 她和平安离家远,即便有信鸽传信,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有些事情是等不得的。 「娘知道,你放心好了,家里有爷和奶呢,你现在赶紧给曦曦添个弟弟才是正事,曦曦也快三岁了,你得为罗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才对得起罗家的列祖列宗。」李氏凑近珍珠低声嘱咐。 「……」 珍珠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撑着下巴看向远方。 「娘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可是,总归要面对的不是,你大嫂也快临盆了,不论是男是女,他们大房都是喜事一件,你得赶紧加油了,别等到你大嫂生第二个孩子,你这边还没有音信。」李氏继续唠叨着闺女。 珍珠无语望天,转头突然问李氏,「娘,你们出发的日子定在哪天?」 李氏正说在兴头上,被她一打断,愣了一下,「……不是初十那天么?」 「哦,那还有几天呢。」珍珠揉了揉耳朵,想着天天被李氏这么唠叨,耳朵会长茧子么? 李氏回过神,顿时气恼地瞪着自家闺女,这是嫌她话太多了呢。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番外西北二十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番外西北二十 胡长贵两口子在嘉晋城待了一个多月,于四月初十这日清晨启程回乡。 徐夫人带着徐菁菁跑到城外去送行。 自从徐菁菁和平安定亲后,珍珠这是第一次见到她。 只见她态度谦逊,行止有度,说话柔声细语,不时垂眸含羞,看得珍珠眼角直抽抽,看来这段时间,她在家里没少被徐夫人训诫。 今天不是沐休日,平安没有特地来送行,一家人前天刚从塔吉县回来,李氏和胡长贵特地叮嘱了平安,让他不要赶过来送行了。 等到婚期定下,一家人会提前来西北做好准备的。 李氏看着高挑俏丽的徐菁菁满眼欣慰,简直是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捨不得放手,嘴里的话更是没有停过。 「咳~」珍珠重重咳了一声,她娘最近爱唠叨的毛病好像渐长,「娘,天色不早了,该启程了,要不然该耽搁后面的路程了。」 李氏看了眼给她使眼色的闺女,有些讪讪然地松开了徐菁菁的手,她一时兴奋在未来的儿媳妇面前失态了。 「亲家,一路顺风呀。」徐夫人却是高兴的,没有什么事情,比闺女受到未来婆婆喜爱,更让她高兴的啦。 「伯母,一路顺风。」徐菁菁脸上挂着浅淡温婉的笑,不过,如果仔细观察,会看到她嘴角的弧线有些僵硬。 她的一只手被她娘拽着,虎口被她娘紧紧掐着,不用看,现在铁定被掐得青了一片,徐菁菁的虎口丝丝地抽疼,硬撑着脸上的笑容。 「嫂子,以后你到村里来,我带你去山上玩。」秀珠从车厢了蹿了出来,她对这个马术超群的新嫂子可喜欢得紧。 一句嫂子,叫得徐菁菁羞红了脸,一旁的徐夫人却笑眯了眼。 「秀珠,你别捣蛋,回去别老想着玩,你都是大姑娘了,姐和你哥不在家,你就要照顾好爹娘和小弟,懂么?」珍珠忍着笑把秀珠拉过一边。 秀珠嘿嘿一笑,挠头应下。 「小姨,等我回村里,你带我去上山玩吧。」罗曦耳朵尖,听到秀珠的话,从她爹那边跑了过来,睁着乌熘熘的黑眼珠看着车辕上的秀珠。 围在马车旁的人们都笑了。 李氏把罗曦抱到了车辕上,车上的秀珠和平彰拉着她依依惜别。 另一边的罗璟和胡长贵说着话。 「爹,您不用担心平安,我和珍珠会时常过去看看的。」 「哎,我不担心,有你们在,我们很放心,只是,要麻烦你了玉生。」胡长贵拉着罗璟的手,一脸诚恳。 「瞧您说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罗璟回握他的手,同样一脸诚恳。 珍珠听到两人对话,眼神瞟了过去,翁婿俩你来我往,言语恳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慎重说着什么重要事件。 车队渐渐驶离,罗曦用力挥着小手,突然扁起了小嘴,眨动的眼睛中闪出了泪花。 「曦曦,怎么啦?」抱着闺女的罗璟,立刻觉察出她突变的情绪。 罗曦转身抱住她爹的脖子,把头埋在了他胸膛,「……小舅舅走了。」 声音有些哽咽,带着些许委屈和不舍。 平彰到西北住了快一年,罗曦早就习惯了小舅舅的陪伴,虽然早些天,她娘就和她说过,姥娘姥爷要带小舅舅回望林村上学去了,可是,真到了分别的时候,小傢伙心中的不舍就涌现出来了。 罗璟忙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曦曦,不是说好了吗,明年小舅舅还会来看望我们曦曦的。」 「……明年,还要好久……」 小姑娘已经意识到,一年的时间有多久,眼泪不自觉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泪水浸湿罗璟的胸膛,罗璟心疼得心都揪起来,忙不迭地哄着闺女。 那副小心翼翼轻声细语的模样,让周遭的众人皆感嘆,罗将军真是爱女如命呀。 「娘,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吧。」徐菁菁朝她娘皱起了鼻子,趁着大家都视线都在罗曦那边,她先把她的手给解救出来。 徐夫人这才想起,她一直抓着女儿的手,连忙放开。 徐菁菁挽起袖口一看,果然,虎口被她娘抓出了一小片青紫,她默不作声地把手伸到了徐夫人面前。 徐夫人一愣,差点惊唿出声,她拉过徐菁菁的手,「你这孩子,被掐成这样,怎么不出声呢?」 徐菁菁斜睨了她娘一眼,送行时她要是出声,定然只会得到一个白眼。 「……」徐夫人似乎也想到了刚才的情形,她讪讪一笑,「那你不会提醒一下娘呀,平时又不见你这么老实。」 徐菁菁扁扁嘴,「出门前,是谁千叮万嘱,让我老实点的。」 徐夫人一噎,有些恼羞成怒,「娘这是为了谁,你在亲家面前咋咋唿唿的,以后让你婆家人怎么看你。」 「人家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个性,娘这不是在掩耳盗铃么。」徐菁菁耸耸肩。 「啪」的一下,她肩膀挨了一巴掌,徐夫人气哼哼地瞪着她。 姜书晴也跟着吕素青一起来送行。 四月阳光灿烂的天气里,她身上还穿着件薄薄的素色坎肩,单薄的身子站在官道旁,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书晴,身体好些了么?」珍珠走到她身旁,拉起她纤细微凉的手指。 「多谢夫人挂怀,已经好多了。」姜书晴忙支起笑脸,巴掌大的脸上白生生的,看着十分让人怜惜。 「大夫怎么说的?怎么看着还是这么纤瘦呀?」珍珠问道。 「大夫说了,还要小心养着,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好的,让夫人担心了。」吕素青看了眼瘦弱的闺女,心里嘆着气。 「那就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帮忙,先生一定不要吝于开口。」珍珠希望小姑娘能健康地走出阴影。 吕素青和姜书晴连忙道谢。 「珍珠姐,你庄园里的樱桃都快熟透了,好些天没见你们去摘了。」阿云见她们说完话,笑嘻嘻凑了上来。 这几日,珍珠忙着给李氏他们准备回去的土仪,还有收拾行李,临行话别,事多着呢,哪里记得庄园里的樱桃树,阿云一提,她就笑了起来。 「你想吃就自己去摘,和我客气什么,庄园里的管事,你又不是不认识。」 「主人不在,我也不好意思自己跑去摘呀。」阿云笑眯眯地挽起了她的手。 珍珠失笑,「那行,今天咱们摘樱桃去,书晴,下午一块到庄园里摘樱桃。」 姜书晴抿嘴轻笑,点头应下。 「曦曦,别哭了,今天要去摘樱桃了~」阿云朝罗曦的方向嚷了一句。 沉浸在离别哀伤里的罗曦,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哭红的眼睛,抽抽噎噎地点头。 心疼闺女的罗璟,不由好笑又好气。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番外西北二十一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番外西北二十一 大西北的六月,阳光犹为毒辣。 炙热的阳光照耀着大地,明晃晃的光芒让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院子里的知了叫得有气无力,大槐树的枝叶都晒得蔫巴巴的。 「今年会不会有旱灾?」 敞开的窗棂外,钢牙它们吐着舌头趴在阴凉的墙脚边纳凉,而小黑和雪球早就躲在有冰鉴的厢房里避开盛夏的暑气了。 「还说不准,不过,这五天内是没雨的。」罗璟坐在床沿,手里拿着大蒲扇给睡午觉的闺女扇着风。 「都半个月没下雨了。」珍珠盘腿坐在靠窗的炕上,敞开的窗棂只有热风吹入,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 珍珠有些忧心,要是平安一上任就遇到了灾年,那老天真是在考验他们家平安了。 「你别太担心了,西北本来就天旱少雨,一个月不下雨也是常有的事情。」罗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担心也没法子,她可没有唿风唤雨的本事,珍珠懒洋洋应了一声,撑着下巴把炕桌上的信又看了看,随后笑出了声。 罗璟挑眉,朝她看去。 「萧墨和萧珩两兄弟闹得国公夫人都快神经衰弱了。」珍珠抿着嘴憋笑,不是她幸灾乐祸,而是那两兄弟太逗趣了。 「……」 罗璟莞尔,萧家两个小子把国公府闹得鸡飞狗跳的,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前阵子,不是说和谐了一些么?现在又闹起来了?」 「原先墨哥儿跟着他大哥住了一段时间,小哥俩分开住,矛盾确实少了很多,最近,张妹妹的月份大了,国公夫人觉着墨哥儿不适合跟着大哥大嫂一起住了,加上小哥俩先前安生了一段时间,所以,就把墨哥儿接回了院子,结果,没几天,两人又开始掐架了。」 两个小傢伙简直像是冤家一样,凑在一起就闹腾。 没满两岁的萧珩自小就霸道,萧墨长大了些,原本还算懂事,可是,一遇到萧珩,他的蛮横就不遑多让,一点小事就能把两娃点炸。 陶氏今天教训萧珩,明天训斥萧墨,一天天的,简直没个消停的时候,不神经衰弱才奇怪呢。 「墨哥儿不是应该启蒙了么?」 罗璟给闺女轻轻打着扇,萧墨好像五岁多了吧,请了西席启蒙,就没那么多空闲和萧珩闹腾了。 说起这个,珍珠嘴角有些抽抽,陶氏在信里说,萧墨一直惦记着在西北待的日子,说是想要去晨曦学堂上学,他不喜欢请了西席在家启蒙,最近正闹着陶氏,想要到嘉晋城来看罗曦,想在嘉晋城上学。 瞧着陶氏的语气,似乎还颇为意动,言辞里透着和她商量的气息。 这是要把萧墨扔到西北待几年的打算么?她虽然不介意帮忙带孩子,可他们就这么放心把小不点的萧墨扔那么远么? 她想了想,把陶氏的意思告诉了罗璟。 罗璟手里的扇子顿了一顿,垂眸看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闺女。 最近,因为平彰的离开,原本活波许多的罗曦变得消沉了些,让罗璟看着有些心疼。 府里没有同龄的孩子玩耍,米香家的小锤子才一岁多点,走路都没稳,罗十三家的小汤圆更小,都不是合适的玩伴。 萧墨在家虽然捣蛋顽皮,可在嘉晋城的时候,和罗曦玩得还是很高兴的,而且,他很听从珍珠的教导的。 要是有萧墨作为玩伴,他家闺女会开心吧?罗璟把吹到罗曦脸颊上的髮丝轻轻捻开。 罗璟现在只考虑女儿开不开心的问题,至于别的,都变成了次要。 国公府也不可能把萧墨丢在西北太久,萧墨又不是捡来的孩子。 六月中旬,干涸了一个月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大雨伴随着大风落在屋顶上,瓦片被敲击的「噼啪」作响。 窗外的天空被乌云遮盖起来,满城陷入昏暗阴沉气氛中,百姓四下躲雨,却带着欢欣喜悦。 「终于下雨了,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就要泡汤。」 「可不是么,水窖里的水都快见底了。」 「老天保佑,雨下大一些吧。」 「……」 人们站在街道的屋檐下躲雨,看着「哗哗」直落的大雨,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对于久旱逢甘雨的地方来说,大雨便是上苍恩赐的礼物。 而对于赶路急行的旅人来说,突遇大风大雨可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官道上,一条长长的车队正在风雨中艰难前行,大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骑马的护卫队已经淋成了落汤鸡。 马车虽然好一些,可大雨「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车窗上,不时还有雨滴从缝隙中溅出,车内坐着的人感觉也不好了。 「哇哇哇~你那边漏雨了。」男孩稚嫩的声音没有因为外面的狂风暴雨而慌乱,反倒有几分隐隐的兴奋激动。 「没事,你坐好了,别让雨淋着你。」年轻的少年挪了挪,避开那处漏水的地方。 「这雨怎么不晚点再下,咱们离嘉晋城就一段距离了。」男孩嘟嘟囔囔埋怨。 少年瞥了眼圆咚咚的小男孩,老天要下雨,还会体恤你离目的地有多远距离么?小娃就是天真。 「轰隆隆」一道闪电后,雷声随即而至。 大雨非但没有停止减弱的迹象,反而有越下越大之势。 「格老子的,这雨早不下晚不下,偏生走到半道就落下了,这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要找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 一个体型彪悍的男子「呸」了口飞入嘴里的雨水,拍马驶到前面的车厢旁。 「爷,咱们是继续走还是找地方避雨?」他大声询问。 车厢旁骑着黑色骏马的伟岸男子黑着张脸,伸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斜瞪了他一眼,「这半道上,你给老子找个避雨的地方出来。」 「……嘿嘿,那只好冒雨冲到嘉晋城了,兄弟们,加快速度,离城门不远了。」彪悍男子粗犷的声音穿透雨幕。 「……是!」护卫们大声回应。 大雨中的车队,众人虽然被淋了个透心凉,队形却丝毫没乱,车队冒着雨一路向前。 「哇~哇~哇~要到嘉晋城咯~」 车厢里,小男孩手舞足蹈,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坐在对面的少年瞧着小胖墩乐不可支的样子,眼皮忍不住抽动起来,这娃,从京城就一路亢奋到西北,精力之旺盛真是让他不得不佩服呀。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番外西北二十二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番外西北二十二 一道闪电划破阴沉沉的天空,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轰鸣的雷声紧随而至。 罗曦有些害怕地搂着王嬷嬷的脖子,眼睛又忍不住朝窗口处瞥去。 「嬷嬷,闪电会噼到人的身上么?」罗曦依着王嬷嬷小声问道。 「会呀,不是有个词叫天打雷噼么,就是说呀,一个人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就会遭到雷公电母的惩罚,作恶多端为非作歹的坏人,因为做了亏心事,就害怕打雷闪电的天气了,我们曦曦是个好姑娘,不用害怕打雷闪电。」王嬷嬷拍着小傢伙安慰。 「……」 做坏事会被天打雷噼?那这个世界还有坏人么?珍珠口里的热茶好悬没把她呛住。 「喵~」一身雨水的小黑从窗棂上突然蹿了下来,后面跟着同样湿漉漉的雪球。 「……你们两个,下雨天到处瞎熘达啥,瞧这一身水。」珍珠把茶杯放到茶几上,无奈地起身,从内室找来两条干布巾。 「喵~」小黑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老实凑到了珍珠跟前,让她帮忙把毛髮擦干。 「小黑去淋雨了,不乖。」罗曦跑了过来,蹲在了旁边。 小黑斜睨了小傢伙一眼,懒洋洋转了个身,用后背对着她。 它对这些小豆丁们都不喜欢,幼稚又咋唿,一点点事情都大惊小怪,一点都不符合它淡定优雅的气质。 偶尔陪这些小豆丁玩耍一下,还得充当好保姆的角色,不能摔了,磕了,被揪住尾巴不能生气,发脾气,要不然,女主人还得给它脸色看,切~ 小黑幽绿的眸子向上一翻,高傲地扬起了小脖子。 「娘,小黑朝我翻白眼了。」罗曦委屈地扁扁嘴,她可瞧清楚了,小黑眼底都是赤裸裸的嫌弃。 「……」 珍珠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眸瞅了眼仰着头傲娇的小黑,又瞥了眼委屈扁嘴的罗曦,顿觉脑门一抽。 小黑和狗子们不同,它从来不喜欢亲近小娃子,不论是萧墨、平彰还是罗曦,连带着雪球也不爱和孩子们玩耍,一黑一白两道影子最常出现在墙头、树枝、屋檐上,都是小娃够不着的地方。 孩子们看到它们,都是可远观不可近看的方式,可想而知,小黑内心是有多嫌弃这些小娃子。 就算是罗曦,小黑也不见得有多给面子,瞧瞧,这白眼翻得多明显。 珍珠弯起手指扣扣小黑的脑门,你说你一个老猫精,和一个两岁的小娃计较什么呀?岁数都长哪去了?鱼都白吃了?光长岁数和小傲娇,就不能长点心眼和友善? 小黑睃了她一眼,扭头又瞟了眼身旁委屈巴巴的小傢伙,终于有些不情愿地又转了个身,不再用屁股冲着小姑娘。 珍珠轻笑,挠挠它的小脑袋。 等她把雪球也擦拭干净,外面的大雨依旧没有缓下来的趋势。 一个小丫鬟举着伞冒雨沖了过来通禀,有贵客临门。 这个时候?珍珠抬头,一个闪电正好划空而来,耳畔传来轰鸣的雷声。 「……」 她去到前院的时候,裙摆鞋底溅湿一片。 前院大厅和偏厅内外,挤满了湿漉漉的人群。 「姐姐~」厅门处,一个敦实的小男娃探出了头。 嗓门洪亮,笑容灿烂,精神十足的样子,不是萧墨还能有谁。 萧擎从他身后露出狼狈的身影,从头到脚被大雨淋了个透心凉,他脚下是一摊滴落的雨水,萧擎一脸尴尬地朝她拱手行礼。 「吴管事,赶紧给国公爷迎到准备好的跨院,还有,把护卫们也安顿好,准备热水给大家洗漱。」 见此情形,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情,珍珠忙让吴远山把人带到一早准备好的跨院去。 「咳~」萧擎却是咳嗽一声,从他身后拉过一个人,中等个子,身形偏瘦,黑髮高束,扣着素雅的紫玉冦,玉石通透,质地莹润,一看就非凡品。 珍珠定眼一瞧,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韩翎怎么来了?大嫂也没透漏事先透露消息? 韩翎身上还算干爽,只是衣摆和鞋子湿了一片,头髮和身上只溅了少许雨水。 「……世子怎么过来了?」 惊愣过后,珍珠朝韩翎屈膝行礼。 「嘿嘿,二夫人勿怪,韩翎来叨扰几日。」韩翎忙笑着回礼。 「姐姐,翎哥哥偷偷来的,不能让人知道。」萧墨跑到了珍珠身旁,伸出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 偷偷来的?珍珠暗自翻着白眼,怎么可能是偷偷来的,如果睿王不答应,你老爹敢带人过来么? 当然,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忙让吴远山给韩翎准备另一处院子,然后派人去通知罗璟,让他赶快回来招唿客人。 韩翎和萧墨身上还算干爽,没有急着冒雨赶回院子,珍珠唤人奉上热茶,陪他们闲聊起来。 「世子跟着过来,怎么没有提前知会一声?大嫂可知道?」 韩翎喝了口菊花茶,芬芳怡人的菊花香气在口中蔓延,他舒服地吁了口气,「我这次过来,是微服出行,我没告诉大姐,她准备临盆了,不想让她操心,不过,我大姐夫是知道的。」 意思就是说,他这次的行程是秘密出行,不欲让嘉晋城中的官员知道他的到来,珍珠点点头。 作为皇室顺位继承人,要是让城内官员知道韩翎的到来,不知会翻起怎样的轩然大波,他还是低调点好。 「姐姐,曦曦呢?」一旁的萧墨迫不及待问着。 「雨下得太大,曦曦不好过来,她在屋里待着呢。」珍珠转头,看着长高一截,却还是扎实圆润的萧墨,眼睛不由弯了起来。 五岁多的萧墨五官明朗,黑眉大眼,鼻樑挺直,现在已经能看得出长大后定然是个帅小伙子,只是呢,他婴儿肥有点严重,脸颊肉乎乎的,加上身材比较敦实,生生把他衬得呆萌了几分。 她伸手戳了戳他肉肉的脸颊,笑眯眯说道:「听说出发前,你还和珩哥儿打了一架?」 他们一出发,陶氏就写了封信诉苦,珍珠看完好气又好笑。 「嘿,那是珩哥儿眼红我能来西北,所以,他不高兴就闹腾呗,哈哈哈哈~」 萧墨仰头大笑,感觉憋了许久的气,全部都释放出来了,萧珩羡慕嫉妒又委屈的脸,看得他实在太爽了。 「……」 这娃和弟弟的梁子结得不小呀,珍珠嘴角不由抽抽。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番外西北二十三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番外西北二十三 罗璟回到罗府的时候,大雨终于缓和了一些。 即便如此,他的衣摆和长靴也湿透一片。 走进客厅看到韩翎,罗璟眼皮就是一跳,转头看向萧擎时,眉头就蹙了起来。 萧擎摸摸鼻子,神情有些讪讪,他向圣上请假,送萧墨过来,韩翎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突然就冒了出来要跟着来西北一趟,睿王偏生同意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 原本轻轻松松的路程,因为韩翎的加入,生生变成了护送保驾的任务,萧擎也很郁闷。 客套寒暄几句,韩翎眼珠一转,凑近罗璟问道:「罗将军,平安任职的县份离嘉晋城有多远?」 韩翎虽然在嘉晋城生活过很长时间,可从前条件所限,他甚少离开府邸外出,对于嘉晋城周边的县份,他是真不大了解。 「不远,乘车不需半个时辰,世子如果想见平安,末将派人请他过来相见。」罗璟看了韩翎一眼,自家小舅子和睿王世子交情还挺深厚,千里迢迢过来,就先问起了他。 韩翎却摇头,嘿嘿一笑道:「我就想去看看他办公的县衙是什么地方,反正离得又不远,等雨停了,将军派人给我指路,我自己去就成。」 他话一落,罗璟和萧擎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他们能让睿王世子独自出行熘达么?出了岔子,谁担得起责任? 韩翎身后站着吕山脸上的笑容也僵了起来,他躬身小意劝说:「世子爷,您出府前可是应了王爷,一切出行要与国公爷商量着来。」 韩翎回瞪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正和国公爷、罗将军商量着么?」 他说破嘴皮才说动父王,让他跟着镇国公一道来西北,待的时间又不长,不抓紧时间四处走走,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到西北来了。 「世子,您先别着急,下着大雨呢。」罗璟笑了笑,「等雨停了再商议不迟。」 众人正说着话,屋外雨势渐小。 「哒哒哒」轻巧细微的脚步声从外面的游廊传过来。 不一会儿,大门一侧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清里面的人后,小人儿的眼睛笑眯成一条弯弯的缝隙。 「爹~」糯软绵甜的女童声迴荡在客厅内。 罗璟看到小傢伙月牙似的笑眼,斜长的眉目跟着弯了起来,他站了起来,大步走到门槛处,伸手抱起了香香软软的小闺女。 「你怎么自己跑来了?你娘呢?」 他朝门外看去,她身后只跟着扑克脸的明珍。 「墨小舅舅在洗澡澡,娘让我过来看看爹回来没有。」罗曦抱着她爹的脖子,碰到了他肩头上的湿润,「爹,你淋雨了,娘说,淋雨了要换衣裳。」 她伸出小小的手摸了摸他的肩头,脸上是一片严肃。 「……好,爹一会儿就去换。」罗璟有些忍俊不禁,把小傢伙放了下来,他身上湿了,别沾染了她的衣裳。 「这是曦曦吧?平安说得没错,长得和二夫人真像。」韩翎跑了过来,低头看着软萌萌的小姑娘,一阵感嘆,「再过一个月,我也要当舅舅了。」 韩馨月预产期在七月中旬,韩翎回到京城,正好赶得上。 「曦曦,你要叫我翎舅舅。」韩翎一本正经说道。 罗曦抬头看了看她爹。 罗璟想了想,两家是姻亲,这么叫也没有错,便点了点头。 「翎舅舅~」小姑娘甜糯的声音,让韩翎眉开眼笑。 他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个紫色荷包递给了罗曦,「曦曦,这个给你玩。」 「多谢世子。」罗璟示意罗曦收下。 罗曦接过打开一看,是一袋子黄灿灿的金豆子。 「……」 拿一袋金豆子给小孩当礼物,罗璟和萧擎哑然。 「曦曦~」伴随着萧墨宏亮有力的唿喊声,洗漱过后,换了身衣裳的萧墨已经跨过门槛飞奔而来。 他一看到罗曦手里的金豆豆,就睁大眼睛瞪着韩翎。 「翎哥哥,你不仗义,我路上问你借来玩,你都不借,居然都送给曦曦当礼物了,曦曦又不玩弹珠。」 「咳~」一旁的萧擎咳了一声,提醒儿子注意一下态度。 韩翎笑嘻嘻地没有在意,给萧墨解释道:「墨哥儿,你拿金珠来当弹珠弹,金豆豆软,弹来弹去变了形,就不好看了,没法送人了。」 萧墨歪着着脑袋想了想,凹凸不平的金珠子确实不怎么好看,他这才做摆,拉着罗曦的手开始窃窃私语。 「曦曦,我跟你说,这金豆豆娇气,不能做弹珠玩,还是你那些黑曜石圆珠好,随便怎么弹都不会变形。」 「金豆豆好看,我娘那里有好多金裸子银裸子,把它们都放在一起。」 「曦曦喜欢金豆豆么?我娘那里有金豆豆,等我回去以后,给你留起来。」 「墨小舅舅喜欢黑曜石么?我爹那有好多的,我让我爹给你一些。」 「……」 两娃凑近了嘀嘀咕咕起来,萧擎站立在一旁,粗犷沉稳的脸上若有所思。 陶氏经常和萧墨念叨着罗曦,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喜爱亲昵的味道,私下还和他讨论过,让罗曦给萧墨当媳妇的可能性。 萧擎觉着,两孩子还太小,而且,差着辈分,说这些都太早了,所以对此不置可否。 现在看着两娃两小无猜的样子,萧擎觉着陶氏的提议似乎也不错。 只是呢…… 萧擎瞟了眼立在他们身旁虎视眈眈的罗璟。 人家的闺女宝贝着呢,他家臭小子哪有那么容易拐得到。 这些长远的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偏厅里,宴席准备妥当,珍珠招唿众人移步过去,让罗璟换了身衣裳后招待客人,她牵着萧墨和罗曦回了后院。 跟着萧墨身旁服侍的是月英,萧擎还带了一个十一岁的小护卫薛庚,据说是护卫长薛雷的侄子,小小年纪武艺不凡,准备陪着萧墨进入学堂念书。 他们的饭菜摆在了后院的花厅里。 大雨转成淅沥沥的小雨,敞开的窗棂吹入阵阵清凉的微风,散去六月的酷暑。 「墨哥儿,吃鸡腿么?」饭桌上有烤鸡,珍珠指着烤鸡腿问萧墨。 萧墨的圆脑袋点个不停,眼冒星光地看着泛着油光,香喷喷的烤鸡腿,「姐姐,我娘说,她也好想到西北来,她特别想念你家的美味佳肴。」 「哈哈,你娘走不开,不单要照顾珩哥儿,还有你未来的小侄女或者小侄子。」 张秋岚的预产期和尤雨薇差不多,都是九月份左右。 「我娘说是小侄女。」萧墨一脸认同,「我觉着也是小侄女,小男孩太讨厌了。」 「噗~」真是时时刻刻嫌弃他亲弟呀,珍珠没憋住笑喷。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番外西北二十四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番外西北二十四 晚上,玩了半天的罗曦跟着王嬷嬷回屋睡觉。 珍珠洗漱干净后,罗璟才回到屋内,身上带着阵阵酒气。 「怎么喝这么多酒?」珍珠皱皱鼻子,「要给你熬醒酒汤么?」 「不用,我没喝醉。」罗璟摸了摸她披肩的长髮,笑得有些得意,「我把他们都灌醉了。」 「……世子能喝酒?」 韩翎那小身板,一杯就倒了吧。 「能喝,他现在身体好很多,只是看着比较瘦而已。」罗璟脸颊有点红,他把珍珠拥在怀里,「镇国公比较能喝,差点没喝过他。」 他身上的热意和酒气熏得珍珠汗都快出来了,她嫌弃地推开了他,「去,去,还说没喝醉,瞧这一身酒气,赶紧洗洗去。」 罗璟没有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觉着她嫌弃他的样子特别可爱,俯身就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一口。 「……」 罗璟不出意外地收穫一枚白眼,他乐得哈哈大笑。 等他洗去一身酒气出来,原本有些迷濛的眼神清亮了不少。 珍珠穿着一身软薄的白色中衣趴在床榻前,用手撑着下巴。 「睿王怎么让世子跟着过来了?」 罗璟走到她身旁坐下,珍珠翻身枕在了他腿上。 「世子年底要大婚了,以后外出远行的机会基本没有了,所以,他磨着殿下跟了过来。」 「啊?没听说他订亲的消息,就直接大婚了?」珍珠微愣。 罗璟拉过她白皙的小手,放在手里揉捏着,「早有风声了,只是还没定下,这次世子回京,就该放出消息了。」 「订亲后这么快就大婚了?」珍珠抬眼好奇地看他。 「世子比较特殊,按理他的婚事早该定下来了,只是,你也知道,从前他身体不好,按着太医的意思,不宜过早成亲,所以拖延了很长一段时间,今年世子满十八了,再拖下去就不合适了。」 罗璟有些漫不经心,帮着她拨开压在肩膀下的长髮。 原来是这样,难怪订亲完后很快就要大婚了。 「那这样的话,世子比平安还早成亲呢。」 平安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才可能完婚,韩翎订亲比他晚,成亲却比他早。 「皇子们的亲事原本就比较早,像世子这样,拖到十八还没成亲的,那是特例了。」 从前的太子、贤王和睿王他们都是十四五岁就早早大婚了,韩馨月出生的时候,睿王好像才十六。 罗璟的手指摩挲着珍珠细滑的下颚线,他微微粗粒的指腹划过肌肤,让她觉着有些酥酥麻麻的。 珍珠嗔了他一眼,抓住他调皮的手指。 有些酒劲上头的罗璟嘴角一扬,弯腰探了下去,撷住她粉润的红唇。 大雨过后的夏夜,难得多了几分清凉,可屋内的气氛却热意瀰漫,微醺旖旎。 二日一早,韩翎揉着太阳穴走出了他暂住的院落。 「世子爷,您昨晚喝多了,今天还是休息一下,再去看望胡大人吧。」内侍吕山弓着腰小意劝说。 韩翎摆摆手,「没事,我昨天不过是陪衬,才喝了三四杯酒,镇国公和罗将军他们,那才叫拼酒,喝得那叫一个狠。」 吕山眼皮一抽,心中暗忖:您这身板能和他们比么? 丫鬟领着他们去了前厅,奉上一杯菊花茶。 韩翎捧着热茶慢慢喝着,感觉酒后头疼的症状缓和了不少。 罗璟过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眼神清亮,丝毫没有醉酒过后的症状。 看着他精神奕奕大步而来,韩翎眼睛瞪得圆熘。 「罗将军,昨晚你是不是偷偷把酒兑了水?」 「……」 罗璟睨了他一眼,「世子说笑了。」 韩翎有些悻悻道:「你们昨天喝酒像喝水一样,早上起来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末将酒量好。」罗璟泰然自若。 「……」 还有这样坦然自夸的?韩翎一时刷新了对罗璟的认知。 「罗将军果真是千杯不醉呀。」 萧擎走进客厅,脸色有些暗沉,看得出昨夜醉得不轻。 「那是国公爷承让了。」罗璟笑笑。 「年纪大了,比不得你们血气旺盛的年轻人。」 「国公爷谦虚了,您的酒量也不遑多让。」 「不行了,以前通宵喝酒都没事,昨个喝了一个时辰就趴下了。」 「国公爷昨个喝得可不少……」 两人你来我往,韩翎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他昨晚陪着喝了几杯就晕晕乎乎的,后来被吕山架回去休息,没想到他们后面还喝了那么久。 这两人的酒量,真是一个赛一个厉害。 「爹!」萧墨蹦蹦跳跳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爹的大腿,「今天是不是去胡二哥那里?」 昨天就听他们说要去塔吉县,这种凑热闹的事情,萧墨怎么会不参与呢,这不,他早早就跑过来抱他老爹的大腿了。 萧擎还没来得及回答,萧墨突然嗅了嗅,随后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退后几步,「爹,你偷偷喝酒了,我要告诉娘听。」 「……」 看他一脸忿忿,要打小报告的样子,萧擎觉得头更疼了。 「咳~」罗璟憋着笑,拉过萧墨给萧擎解围,「墨哥儿,曦曦呢,刚才你不是去找她了么?」 「曦曦在扎小辫子,姐姐让我过来陪爹吃早饭。」萧墨老实回答。 「嗯,那就先吃早饭。」罗璟摸摸他的头。 家有贵客,罗璟休假两日,在家陪一陪客人,米香领着丫鬟端上了早饭。 热腾腾的豆浆油条包子,外加熬得浓稠的大骨粥,粥上洒着新鲜切碎的小葱,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一碗热粥下肚,韩翎觉着五脏六腑都舒服了,在等第二碗粥上来的时候,他感嘆: 「真是太羡慕罗将军了,你们府上的饭食就是特别好,怎么吃都不腻嘴,我在京城的时候,最是想念二夫人的拿手好菜麻辣酸菜鱼。」 罗璟喝下一口热豆浆后,抬眼看着他,「……世子,内子很少下厨的。」 她虽然经常去厨房,但是,多数情况,都是动嘴不动手,亲自做菜的时候少之又少。 韩翎以前没少在罗府蹭饭,显然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可是,你们家做的就是比较好吃。」 他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料理,别的大厨做出来的味道就是差一些,不光是他这么觉着,他大姐也这么觉得。 一旁的萧擎啃着肉包若有所思,对于吃食他本身没那么讲究,不过,每次在罗府吃饭,胃口总是特别好,这是真事。 「嗯,姐姐家的饭菜就是特别好吃,我娘也这么说。」萧墨手里拿着油条笑得一脸肯定。 韩翎挑眉示意,看吧,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着。 罗璟从容自若地喝着豆浆,这个问题,他虽然早有觉察,不过,他并不想探究。 有些事情,珍珠不说,他也不会问,她想说,自然会告诉他,她不想说,当然有她的理由。 他能做的,就是信任她。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番外西北二十五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番外西北二十五 塔吉县县衙修缮一新,成为最近百姓热议的话题。 新上任的年轻知县没有像以往的官员那般,在外另置屋舍居住,而是花费了不菲的钱银,把破旧的后衙重新修缮了一番,连带着把县衙前后都修整粉刷了一遍。 原本暗淡带着几分颓败的县衙重新焕发出明亮大气的景象。 引得城内城外的百姓竞相围观,大家都对新来的县令非常好奇。 塔吉县的地理位置不错,离打战杂乱的区域远,鲜少被战乱波及,人民的生活相对安稳,前几届县令虽然没有大的作为,但也没出现过大的贪官污吏,所以,县城的发展比较平稳。 当初,罗璟给平安挑选县份的时候,就看中了塔吉县平和稳定的安居氛围,这样的县份,适合平安这种新手官员,只要不出太大的岔子,三年任期一满,审核还是比较容易得优良的。 长长的车队从城门径直朝县衙所在的位置驶去,主干道两旁的百姓开始交头接耳。 「又是胡县令的客人吧?」 「瞧这前行的方向,肯定是找胡县令的。」 「你瞅瞅那些护卫队,一个比一个彪悍体壮,是嘉晋城来的贵客吧?」 「那些汉子看着不像本地人,应该是腹地来的。」 「新县令听说是京城翰林院出身的庶吉士,年纪虽然不大,可来头却不小。」 「这么厉害?你怎么打听到的?」 「嘿,我有亲戚是县衙胥吏。」 「哦,难怪了,不过,不是说胡县令发作了一批煳弄作假的老油条?」 说到这些涉及县衙内部的事情,众人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纷纷瞧着那个号称有亲戚是胥吏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被一群人围着,他眼睛咕噜一转,嘴角的笑容带上了几分得意,「没错,有几个老油条以为新来的县令年纪轻好煳弄,一上来就想借着县令修缮后衙的事情谋上一笔钱财。」 胥吏虽然只是基层办事的小吏和差役,可他们精通衙门政务,熟悉地方民情,总有些胆大妄为,圆滑奸诈之辈,仗着驻扎衙内多年欺上瞒下,谋取私利,想着藉机生财。 可惜,他们这次看差眼,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新来的县令虽然是第一次外放为官,可身旁带着熟悉府衙政务,精明能干的师爷,还有身强体壮武艺不凡的护卫。 一开始,胡县令没有借着修缮后衙的事情发落几个奸诈的胥吏,等到胡县令和他的师爷把衙门各种事务接洽清楚,捋顺政务后,开始雷厉风行的清整县衙内务。 清整之下,挖出一批过往问题严重的小吏,县令按律严惩,提拔了作风正派守法能干的胥吏,又新招收了一批家世清白的人选填补空缺,县衙的运转没有因此受到大的影响,反而因为注入了新的基层人员,显得蓬勃振奋起来。 韩翎和萧墨坐在马车上津津有味地听着塔吉县县令的故事。 「这些小吏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对主官也敢弄虚作假,可见平日他们的行事有多猖狂,这些人必须要狠狠惩戒才行。」韩翎哼了一下。 车门半敞,赶车的罗天是说故事的人。 「胡二哥真厉害,可是,这些坏人为什么能一直留在县衙里当差?」萧墨凑在车门旁,探出头问罗天。 罗天回头朝他笑笑,解释道:「知县大多科举出身,精熟典籍,可对于地方庶务却不一定了解,况且,知县三年一任,干几年就走人,衙内胥吏多是长期任职的本地人士,他们把持着大部分的基层政务,县令虽然是主官,可也不敢太过于得罪这些小吏,就怕他们暗中做手脚,欺上瞒下,从而导致县令三年政绩不利。」 萧墨眨眨眼,他其实并不大理解罗天话里的意思,不过,不妨碍他抓住重点,「怕政绩不利,所以一直留着坏人当差?」 「呃……」罗天甩着马鞭想了想,「大约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县官是流官,他们也不想得罪这些胥吏,以免逼急了他们,和主官作对,所以大多都是和稀泥的态度。」 韩翎原本还兴致勃勃地听着,听到最后,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现在已经开始学着处理政事,府衙胥吏的弊端不时被御史参本,没想到,平安一到任就遇到了胥吏之害。 马车停在县衙侧门外,平安站在新刷的灰白墙面前,一脸笑容上前迎接。 萧擎送萧墨过来,他是知道的,可是,韩翎跟着过来,他同样被蒙在鼓里。 所以,罗十三提前快马过来通知他的时候,他也是一脸懵,当然,更多的却是惊喜和感慨。 萧墨被罗天抱下马车后,立即朝平安跑了过去。 「胡二哥,我大哥要我跟你问好。」他抬起圆乎乎的小脸,一脸认真说道。 平安哈哈一笑,一把抱起了他,「好,我收到了,谢谢墨哥儿。」 从前他还在翰林院的时候,萧珺就经常带着萧墨去找他玩,平安和萧墨的感情也是相当好的。 吕山扶着韩翎从马车上下来。 平安把萧墨放下,大步走了过去拱手行礼,「世子。」 「哎,大半年没见,你就和我客气起来。」一见故友,韩翎眉开眼笑,他伸手扶着平安的手肘,故意压低了眉毛埋怨一声。 平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礼不可废。」 两人私下关系再好,该有的礼节还是得守着的,如若不然,一个得意忘形就会被御史参上一本,平安这几年在官场上,也算历练出了心得。 萧擎负手而立,抬眼观望着这座不算太大的县衙。 干净程亮的瓦片,灰白素静的墙面,刷了红漆的护栏,擦拭一新的匾额,大敞的衙门口,一眼望去大气端正,体面威严。 关于胡平安的消息,他多数是从萧珺那里得知的,萧珺和胡平安的关系一向很好,两人的信件往来也很频繁。 整治县衙胥吏的事情,萧擎也听萧珺说起过,他对胡平安这个年轻人的处事手段行事章程还是挺了解的。 这是个实干、敢干、能干的少年郎,以后的官途势必大有作为。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番外西北二十六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番外西北二十六 进入后衙,从前破损不平的地面重新铺了青石砖,修了花圃,栽了苗木,还加建了个小凉亭。 灰瓦白墙如数换了新颜,门窗桌椅也都是油光锃亮全都换了新的。 罗璟上次来的时候,家具门窗还没弄好,隔了十来天,小院子已经整体修缮完工了。 「你怎么不住嘉晋城里,离得也不远,快马两刻钟就到了。」韩翎拉着平安问个不停。 「住嘉晋城不方便,一来一回费时间不说,要是赶上急务,就更来不及了,住这边挺好的,自在省事。」平安笑着解释。 韩翎眼睛一亮,也是,他自己住这边多自在呀,上头也没人管着,想干嘛干嘛,住嘉晋城里,还有姐姐姐夫管着。 「你这后衙就是太小了点。」 随便转几圈,就没地可走了,韩翎随意看了看后,凑近平安问起了整顿衙门胥吏的问题。 院子旁有一棵老榆树,枝叶繁茂绿叶成荫,树下立着一套石桌椅,萧擎摸了摸老榆树粗壮的枝干,转头和罗璟聊了起来。 「阿木尔最近又蠢蠢欲动了?」 来西北之前,圣上刚收到罗璟呈上去的奏摺。 边境最近有些不太平,鞑靼首领阿木尔在背后撺掇一些小部落在边境转悠,骚扰抢夺过往商队和旅人。 弄得好不容易平静几年的边境,又开始人心惶惶。 罗璟嘴角向下一撇,鼻腔冷哼一声,「阿木尔贼心不死,一心想要寻找联盟的部落对抗我大夏,不过,他算盘落空,几个大部落内斗都忙不过来,根本没有空闲理会他,所以,他只好转头煽动一些小部落,利用闲散牧民骚扰边境安全,他则躲在背后偷偷支援这些小部落。」 聚集起来的那群闲散牧民非常狡猾,经常埋伏在商队出没的必经之路寻找机会,打得过就抢,打不过就跑,反正他们觉着怎么算都不吃亏,加上他们身强马壮,对地形又熟悉,很多商队都吃了亏。 就连阿七带领的商队在他们手上也没讨到好处。 罗璟最近正为这件事情大为恼火,如果不是要等萧擎他们过来,他现在已经要赶往荆县那边,着手准备收拾这群乌合之众了。 萧擎眉头一挑,凑近他低声问道:「你打算亲自上阵?」 罗璟淡然一笑,眼里闪过一抹寒光,「太平日子过久了,身体会生锈的,该适当活动活动了。」 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当然要把祸患一次解决清楚。 萧擎眼露兴奋,他这次送萧墨过来,殿下给了他充足的时间,他长期镇守京城,还没和边境游牧民族打过交道呢。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罗璟,「你什么时候过去?」 罗璟说得没错,太平日子过久了,身体还真是感觉要生锈了,萧擎捏了捏拳头的关节处,「咔咔」直响的声音显示出他此时兴奋的心情。 「……」 罗璟听出了他的意思,顿时有些无语,「国公爷,您是来送墨哥儿的,私自跑到边境去算怎么回事?殿下知道了,该责怪末将了。」 萧擎却不以为意,「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去了哪里?上次到西北来,没能出关去看一看,回去想想就觉得太过遗憾,这次的时间点正好,跟你过去一道收拾那群蛆虫。」 看他一脸坚决,罗璟很是无奈,「世子还在嘉晋城呢,您怎么放心把他留在城里,自己跑去边境?」 韩翎既然是跟着他过来的,他就得负责好韩翎的人身安全,出了什么事情,他的责任可是最大的。 萧擎一挥手,「没事,我把薛雷留下保护世子,再说,你在嘉晋城镇守多年,基本安全保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 他拍拍罗璟的肩膀,一副你做得很好,很值得人信赖的模样,看得罗璟一头黑线,让他去的话,不仅得负责他的安全问题,还得顾着嘉晋城里韩翎的安全问题。 两边都不讨好,罗璟觉着自己除非脑门抽了,才会答应萧擎的要求,他开始默不作声。 萧擎一看,立马凑近他,「你要不带上我,那我只好自己去边境看看大草原美丽独特的风光了。」 「……」 罗璟牙根就是一阵抽疼,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萧擎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他没好气地瞪着他,「国公爷不要忘了,您儿子还要在嘉晋城待好长一段时间呢。」 他这么耍赖,也不担忧萧墨在嘉晋城的日子好过不好过么? 萧擎哈哈大笑,他用力拍着罗璟的肩头,如果不相信他们夫妇俩的人品,他就不会把萧墨送过来了。 大笑声把平安和韩翎吸引了过来,丫鬟把茶水端了上来,放在石桌上,四人落座。 「玉生哥,你要去边境了?」平安耳朵尖,他们交谈的内容,他隐约听了不少。 罗璟斜长的黑眉微微蹙起,神色严肃起来,「嗯,准备去一趟,你们最近最好不要四处游走,没事的话,回去陪陪你姐和曦曦。」 他给平安使着眼色,韩翎身份特殊,又是秘密而来,而且,城内认识韩翎的官员不少,他们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些。 平安心领神会,微微点头。 那边珍珠和罗曦还不知道,罗璟即将要离开嘉晋城,她们母女俩去了学堂,安排萧墨入学的问题。 萧墨坚持要去晨曦学堂上学,珍珠没有异议,反正也就待个半年一年时间,让他和普通百姓的孩子们一起上学,体验一下平民生活也好。 上下学有月英接送,薛庚陪同上课,再把萧府的护卫安放在庄园里,随时都可以看护着萧墨,安全问题不用担忧。 出了男学堂,珍珠牵着罗曦拐去了不远处的女学。 六月盛暑,大雨沖刷过的天空格外晴朗,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有些火辣辣的。 姜书晴在树底下蹲着,正给花圃里的玫瑰修剪枝叶。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她单薄的小身板总算养回了生病前的状态。 「小姜姨~」罗曦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姜书晴抬头看见粉团似的小人朝她跑来,眼睛不由弯了起来。 「曦姐儿来了。」她站了起来,快速起身的动作让她目眩了一下,姜书晴赶紧扶住一旁的树干。 「书晴,你小心些。」珍珠忙走了过去,「你有些贫血,不能起得太急了。」 姜书晴有些不好意思,「夫人,您请坐,我去给您泡杯茶。」 「哎,你别忙活了,快坐着歇会儿吧。」珍珠摆摆手,「阿云人呢?」 「今天有个学生第一次来葵水,吓得不知所措,阿云送她回去了。」姜书晴红着脸小声说道。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是初次来月信的时候,很多小姑娘第一次来,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 「……应该让吕先生增加一门生理课才行。」珍珠笑得有些无奈。
第一千零九十章番外西北二十七 第一千零九十章番外西北二十七 阿云回来的时候,脸上晒得红通通的。 珍珠忙把她拉到屋檐下,「这么大太阳,你怎么不戴顶帽子?回头你晒得跟个碳头一样,看你成亲的时候怎么办。」 她话一落下,阿云的脸就更红了,不依地嗔了她一眼,「珍珠姐~」 姜书晴在一旁掩唇轻笑。 「你娘不是已经在看日子了嘛,等日子定下你就得回村备嫁去了。」珍珠笑笑,「晒得太黑了,你娘非念叨你不可。」 阿云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经不住珍珠的再三打趣,忙红着脸求饶,「我知道了,下次出门一定戴帽子。」 两人笑闹着,姜书晴移开步子,转身去了厨房的方向,准备茶点招待客人。 罗曦跑到校舍里,拿起石笔在石板上自顾图画。 珍珠拉着阿云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悄声问话:「事情咋样了?」 阿云瞥了眼厨房的方向,压低声音回话:「见上了,我故意拉着书晴去逛集市,碰到了她大姐夫和李副尉,两边打了招唿。」 从年头到年中,姜书晴和那个李副尉终于碰上面了,珍珠心里感嘆,不是她闲得蛋疼去操心别人的婚事,而是因为上次姜书晴受到刺激大病一场,差点丢了小命,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而且小姑娘多愁善感,忧虑多思,病虽然好了起来,可精神始终有些萎靡。 那个李副尉,珍珠见过,长相整齐端正,个子高大壮实,形象不错,最重要的是,他性格好,见人三分笑,笑容真挚有感染力,大家对他的印象都挺好。 小伙子条件不错,至今亲事没能定下,主要是因为离家太远,两边书信往来不方便,他的父母亲也不好随意给他在京城订亲,万一一直没时间回去成亲,不是把人家姑娘给耽误了么。 「有啥反应么?」趁着姜书晴在厨房忙活,珍珠赶紧多问几句。 「听吕先生说,李副尉那边倒是挺满意的,咱们书晴长得秀气文静,就是静静站在人群边都很招人眼缘。」阿云顿了顿,又瞥了眼厨房,「书晴这边就不好说了,面上看着很平静,没什么波澜,吕先生不敢直接问她,她的病好不容易才养好。」 万一受了刺激又犯病,不是落实了姜书晴体弱多病的形象么?以后想找合适的婆家就更难了。 这就不好办了,总是拖着对姑娘家可不大好,珍珠反手撑着下巴,脑子转动起来。 回到罗府,罗璟他们还没回来。 珍珠让罗曦跟着王嬷嬷吃东西,她自己去了姜书媛所在的院子。 姜书媛正抱着半岁的小汤圆餵米煳煳。 小汤圆头髮长得很密实,眼睛不大却很有神,珍珠抱着他的时候,小傢伙黑熘熘的眼睛一直盯着她不放,乐得珍珠笑个不停。 「哎呦呦,瞧这小眼神,看得都快入迷了,眼睛都不带眨的。」姜书媛不由气笑,伸手戳戳他的小脑门。 「小婴儿懂什么。」珍珠摸摸头浓密的黑髮,「他头髮长得真好,曦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头髮可没这么多。」 「曦姐儿不是小姑娘么,小姑娘的头髮多细软柔顺,现在长得也很好了,黑黑亮亮的,衬着她精緻的小脸更漂亮了。」 姜书媛对自己儿子一头浓密的头髮也很满意,不过,论五官长相,小汤圆是远远不及罗曦的,这点姜书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当然,男孩和女孩是不同的,男孩侧重品学才气,女孩侧重相貌淑德。 小汤圆长相和罗十三相似,长大了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姜书媛生下儿子后,已经心满意足。 完成了传宗接代的大任务,她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同时,还有一丝小得意,至少在这方面,她是领先了一步的。 当然,姜书媛也只是那么一想,人家年纪轻身体好,生二胎三胎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没看人家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里,心态安闲自在得很。 珍珠不知道她的小得意,就算知道,也无所谓,人嘛,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理念不相同,思想不相近,看待事情都角度也不一样,有的事情没有必要非得相互认同。 她和姜书媛的相处不算太亲近,也不算太疏离,保持一种正常社交状态就成了。 两人就着孩子的问题闲聊了一会儿,珍珠才和她讨论起姜书晴的问题。 说起这事,姜书媛就嘆气,「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和她说这件事,她总是一声不吭的,闹得我和我娘头都疼了,还不敢问太多。」 「她对李副尉有意见?」珍珠问。 「也不是,她没说,就是垂着头不出声,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可愁人了。」姜书媛苦着脸摇头,这一年为了妹妹的亲事,全家上下都操足了心,今年她再不订亲,过了年就十八了。 珍珠轻轻拍着怀里的小傢伙,微微凑过去,把自己想到的主意告诉她,「你说,这样办行不行?」 学堂和庄园外那片游园四周,珍珠打算请人做了围栏围起,只留一片青石路段敞开着,这样方便监管进出的人流,也可以避免山林的动物蹿到山下来。 修建围栏的时候,需要人手维持杂乱的现场秩序,让罗十三领着人过来看护施工现场,人选里当然得有李副尉。 既然姜书晴没有直接拒绝,那制造些机会让他们熟悉一下,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姜书媛双手一拍,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这主意好,书晴就是个胆子内向的,让他们多接触一下,书晴肯定不会那么抗拒了。」 「李副尉性格好,见谁都带三分笑,书晴和他熟悉了,会感觉到他的好的。」 「哎呦,夫人,实在太谢谢您了,还为我们家书晴这么操心,要是能把这事解决,我们一家子都感谢您。」 「……」 珍珠从他们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姜书媛抱着孩子一直送出了老远。 跟在她身后的米香,回头看着姜书媛那热切的劲头都忍不住失笑。 珍珠却是笑中还夹杂着嘆息,希望事情能顺利吧,感情的事情其实是很难强求的,她明白这个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硬把两人凑成一对,以后的生活也不会幸福的。 所以,她希望姜书晴是自己愿意的,而不是被逼无奈的。 ### 月初,求月票支持,谢谢亲爱的们,珍珠出有声小说了,感兴趣的亲可以搜索一下,小姐姐的声音还是很好听的哦。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番外西北二十八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番外西北二十八 罗璟和萧擎第二天一早,城门一开就快马出城去了。 阿七的商队在荆县等着他们,早几日,两边就商量好计策对付那群乌合之众,用商队把他们引出来,罗璟率领部下包抄围剿。 计策看似简单粗暴,却十分考验两边的配合度,当然,在罗璟和阿七看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势必要把这群不劳而获想发不义之财的游牧匪患一举迁灭。 珍珠牵着罗曦把他们送出了大门。 对于他们这次的清剿行动,珍珠没有太过担心,她让罗璟随身携带了备用医药包,基本用药配得整整齐齐的,都是她这些年在空间种植出的药材,制成成品药有备无患。 而且,她对罗璟有信心,几年前,年纪轻轻的他都能让鞑靼瓦刺联盟吃了败仗,经过这么些年的沉淀积累,出手必如利刃出鞘。 「娘,爹要出门多久?」 看着亲爹远去的背影,罗曦小小的眉头蹙起,已经体会到离别的忧愁。 「嗯,大概要十来天吧。」珍珠也不确定。 十来天?罗曦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比十只手指还多,好久哦~ 小傢伙的脸顿时显得更加忧伤了。 「曦曦,你陪我去上学吧。」 萧墨跑到她身旁,拉起她的小手,胖乎乎的脸上有些气鼓鼓的,她爹和他爹都去关外了,却不带他们。 「噗~」一旁的韩翎忍不住笑喷,「墨哥儿,曦曦还不到三岁,你让她陪你去上学?」 「为什么不可以,曦曦坐在旁边听课不就成了。」萧墨抬头瞪着他。 韩翎伸手捏捏他的包子脸,笑得脸都歪了。 「……墨哥儿,曦曦不能陪你去上学,上学不是去玩耍的,而是去学习知识的,如果你去学堂调皮捣蛋,不遵守课堂纪律,那趁早在家请西席单独教你一人,别去学堂打扰别的孩子上课,知道不知道?」 珍珠板起一张脸,趁机把萧墨教育一顿,他在家就是个少爷脾气,去了学堂不好好学习就算了,就怕他还影响别的孩子们上课。 萧墨眨眨眼,看着平日总是笑意盈盈的姐姐突然变得态度严肃起来,心里还真有些发憷,他放开罗曦的手,老老实实站定。 「姐姐,我知道了,我听夫子的话,不捣蛋。」 他端正的态度,倒让一旁的韩翎瞪大了眼睛,这小子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珍珠这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笑着摸摸萧墨的脑袋,「嗯,墨哥儿聪明能干,给我们曦曦当个好榜样,等曦曦到了上学的年纪,也跟你一样去上学。」 得了夸奖的萧墨笑眯了一双眼。 「二夫人,我也去学堂那边看看吧。」 韩翎从韩馨月那里知道罗府在城郊创办了两座免费学堂,和望林村的免费学堂如出一辙,他对这个二夫人就深感佩服。 不论是望林学堂还是晨曦学堂,创办起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可不是光耗费金钱就能办得到的事情,还有各种人力、物力,以及后续管理投资等等,问题可多着呢。 费时费力,还不一定讨得到什么好处,哪家夫人愿意一直在这方面耗费精力。 也只有这个二夫人,走到哪都想着要创办学堂,而且,不仅办男学,还要坚持办女学,这让他如何不深感佩服。 珍珠却皱起了眉头,罗璟临行前交代,不要让韩翎到处跑,城内认识韩翎的官员可不少,万一被人碰上了认出,那可要掀起轩然大波了。 「世子,您现在的状况只适宜低调。」 韩翎闻言,眉目顿时压了下来,一张略瘦的脸可怜兮兮的,「二夫人,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难道只能待在屋子里哪都不去么?从前,我身体不好,住在嘉晋城多年,连城外都没出过几次,现在,我身体好了,难道也不能看看大西北美丽的山河景色么?」 「……」 看着他笑容下隐匿着的落寂,那张年轻略显稚嫩的脸庞,还真让珍珠感到几分心疼。 说起来,她也算是看着韩翎长大的,能很真切的感受到作为皇族子弟,显赫尊贵背后的无奈和妥协。 她嘆息一声,「世子想要四处走走也不是不行,你要是愿意配合一下……」 话还没落下,韩翎已经眼睛一亮,「愿意!愿意!」 珍珠唇角勾起一抹戏嚯,一会儿可别反悔就成了。 两刻钟后,罗府大门前已经备好马车。 珍珠牵着罗曦和萧墨往大门走去,他们身后跟着薛庚和月英,今天先去学堂报到认路,明天萧墨正式开始上学。 两孩子都上了马车,珍珠站在车前,转身回望大门内。 吕山站在院子里的影壁旁,朝影壁背后的人不停地说着些什么,薛雷立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仔细看的话,会觉察出他此时正憋着笑。 「再不出发,我们就先走了哦。」珍珠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句。 吕山回头看了一眼,站直了身体立在一旁。 好一会儿,影壁后走出一个中等个子,肤色微黑,衣饰平常的年轻男子。 他变变扭扭朝前走了几步后,牙关一咬,大步朝门外走去。 「翎哥哥变黑了。」从车厢里探出头的萧墨,指着他哈哈一笑。 没错,黑皮肤的年轻男子就是涂抹了易容粉末的韩翎。 皮肤黄里透黑,眉毛又粗又浓,换了身普通绸缎的衣裳,各种名贵不凡的玉饰也都收了起来,与他原本清贵的模样,立时有了天差地别的距离,看着也就像个平常的富家公子。 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睿王世子。 珍珠笑眯眯地看着,以前罗璟给她的易容粉末,她一直放在空间里,正好又有了可用之途,韩翎只要换了副不惹人注目的装扮,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四处行走了。 认识他的大部分都是高官或者有品级的女眷,这些人又不是江湖人士,能分辨出他原来身份的机率基本为零。 韩翎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脸,他刚才照镜子的时候,差点都没认出是自己。 「咳,二夫人,这种药粉能洗干净吧?」 他有些不放心,凑上去小声再次确认。 珍珠掩唇,「您放心好了,能洗干净,有专门洗脸的药粉。」 韩翎放下心来后,倒觉着这样的装扮很有意思,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出行,不用担心碰到熟人认出他来。 他挺起略微单薄的胸膛,大步朝他的马车走去,在吕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珍珠笑笑,上了马车,车队缓缓朝郊外驶去。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番外西北二十九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番外西北二十九 六月中下旬,酷暑依旧,蝉鸣如嘶。 傍晚时分,珍珠看完手里的信,额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昨天,韩馨月那边出了点意外,导致她提前发作,于深夜亥时,诞下一个女婴,取名叫罗昀。 罗睿亲自取的名字,和罗曦一样,取了日字旁的名字。 传来的喜讯也是罗睿亲笔写的,言简意赅,没有过多描述,让珍珠看得直皱眉头。 韩馨月怀孕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待在罗府待产,除了偶尔回睿王府和进宫问安,她就甚少出门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好在最后,母女平安,没有出现大的岔子。 珍珠把信折好放过一边,罗璟和萧擎去了关外七八天,前天传回一封平安信,就没有别的消息了。 韩馨月生产的消息,他应该还没有收到。 也不知道京城那边具体出了什么意外,没人在身边商量,珍珠嘆了口气。 不过,人平安就好,别的事情倒是可以缓一缓。 晚上,罗曦坐在床上看着她娘摆弄满床的小衣裳,她爹不在家,罗曦就跟她娘一起睡。 这些都是罗曦从前穿过的小衣裳,她娘说,远在京城的大伯娘生了一个小堂妹,要挑一些干净漂亮的旧衣裳给小堂妹送过去。 「娘,小堂妹像小汤圆那么小么?」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罗府里,比她小的孩子,有小锤子和小汤圆,但是他们都是男孩子。 「嗯,比小汤圆还小一些。」 罗昀是早产儿,体重还不到四斤,轻得跟一只小猫似的,珍珠嘆了口气,如果能足月产,应该还能多长一斤。 「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看到小堂妹?」罗曦歪着脑袋问,最近和她玩耍的都是小男孩,她对小姑娘还是很感兴趣的。 珍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眸朝闺女笑笑,「最近可能不行,京城太远了,等你们大一些吧。」 她把手里的粉色细棉的小中衣折好,这件中衣胸口绣了黑白两只猫,罗曦小时候很喜欢,衣裳洗净后一直存放在衣柜里,正好,可以给罗昀送去。 家里有新生儿的人家,都稀罕健康活波孩童的旧衣裳,罗睿在信里就直言让罗璟准备一些罗曦的旧衣裳送去京城。 罗曦的小衣裳非常多,王嬷嬷、林婆婆还有李氏她们总是不定时给她做新衣,从前姜书媛和米香空闲的时候,也常常给罗曦缝制各种小衣裳、小袜子、小鞋子等等小物件。 他们院子里就专门空出一间厢房用于存放罗曦穿不上的衣裳鞋袜。 珍珠原想着,以后罗曦要是有妹妹的话,就不用再做新衣了,没想到,韩馨月也生了个小闺女。 她抿了抿嘴,脑海里浮现一张皱得跟菊花似的脸,那个一心盼着她们为罗家开枝散叶的吴嬷嬷一定大感失望吧。 两房都生了闺女,吴嬷嬷不定在心里如何骂她们呢。 珍珠看了眼床榻上乖巧帮她叠衣裳的女儿,心里软绵绵甜滋滋的,她家的小闺女好得很,她才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呢。 「曦曦,你看,这个小袜子可爱么?」 她笑眯眯地给罗曦递过一双淡蓝色小棉袜,半个巴掌大小,袜口各绣着一只小黄鸭。 罗曦接过去一看,眼睛笑成月牙状,嘴角上扬成一道好看甜美的弧线。 「小黄鸭~」 连声音都那么软糯糯的,听着就让人心里软乎乎的,珍珠看着闺女可爱的笑脸,只觉着心满意足。 京城,罗府。 馨月郡主平安生产,母女安康。 府内上下都得了赏赐,多添了一个月月钱,按理此时的气氛应该是喜气热闹的。 可是,内院僕妇们的脚步却不约而同的放轻了许多,小心翼翼的程度比平时更甚。 特别是将军居住的沧澜阁内,立在屋檐下的丫鬟们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多出一声。 馨月郡主意外提前生产,罗睿大发雷霆,把院子里狠狠整顿了一番。 要不是顾忌着郡主刚刚生产,身体虚弱受不得惊吓,说不得还得有人要被打板子抬出府去。 「将军,不是双玉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就别怪双玉了。」 雕瑞兽呈祥的紫檀木大床上,韩馨月靠着厚厚的四方枕侧坐在床头上,脸上露出祈求之色。 罗睿坐在床边的绣墩上,浓黑斜长的眉目习惯性的蹙在一起,「她没照顾好你是她失职,我是陈述事实,你身边的女侍,我可没有惩罚,别的那些无用之人,早早打发出去,别留在府里惹人厌烦不说,还徒惹是非。」 韩馨月有些苍白的脸,在听完罗睿的话后,突然红了眼眶。 罗睿一惊,忙坐到了床沿边上,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这是怎么啦?我说错话了么?」 韩馨月扁着嘴摇摇头,她心绪有些激盪,忍不住朝他宽绰结实的肩头依了过去。 揽过她单薄的肩膀,罗睿有些笨手笨脚地拍着,「别哭,嬷嬷说了,坐月子不能哭,会伤眼睛的。」 「……嗯,我不哭。」韩馨月吸吸鼻子,压下上涌的泪意。 「我已经给嘉晋城写信报喜了,还让弟妹给咱们昀姐儿送一批曦姐儿的旧衣裳过来,以后昀姐儿也能想曦姐儿一样,健健康康的长大。」罗睿轻声安抚。 「……唔。」说起昀姐儿,韩馨月心中就生出浓浓的愧疚感,是她太粗心了,让原本健康的姐儿,变成了体弱的早产儿。 「你好好坐月子,什么事情都别操心,有我在呢。」罗睿沉稳厚重的声音抚慰着韩馨月有些脆弱的心灵。 韩馨月依偎着他,情绪慢慢缓和下来。 前天下午,太阳开始西落,酷暑的燥热终于渐渐散去,韩馨月怀了身孕,房内不宜放置冰鉴,更不宜喝冰凉的解暑冰饮,所以,她热了只能用扇子扇扇,渴了也得喝温热的茶水。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西斜,花园里的温度降了下来,才好出门活动。 大夫嘱咐,要适量走动,韩馨月谨听医嘱,没事的时候就去花园里转转。 受到珍珠的影响,韩馨月也渐渐不喜欢身边跟了一大群丫鬟婆子,所以,她身边只带了双玉。 罗府的花园不小,所以,韩馨月散步基本就走几条固定的路线。 她们走过拱门,穿过石桥,朝荷塘边上的水榭走去,一般她会在水榭里歇歇脚,再继续走。 盛夏时节,荷塘边上绿树成荫,枝叶繁茂,水榭在绿叶中若隐若现。 「……姐姐,我们就一辈子这样不明不白的待在罗府么?」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番外西北三十 第一千零九十三章番外西北三十 韩馨月从一棵大榕树后慢慢转出来,刚想往水榭里走,就听到了水榭里传出了人语声,她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然又能如何,郡主不松口,你和我只能在这深宅里耗尽年华。 」 女子的声音娇媚婉转,哀愁幽怨。 「……也不知道郡主是怎么想的,怀了身孕也不给将军房里添人,这般善妒自私,哪里有世家贵女贤德淑良的风范。」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愤愤不平。 跟在韩馨月身后的双玉脸色大变,转身就想跑过去呵斥水榭里说话的女子。 韩馨月却拉住了双玉的袖子,她雪白的贝齿紧咬下唇,胸膛开始上下起伏。 「唉,但凡是女子,谁会真心愿意给自己的夫君房里添人,郡主也是女子,我能理解。」 「清璇姐,这话就不对了,女子德言容功是基本的品德,为妇之道,贤惠温良为首要品质,妇人有孕无法服侍夫君,主动为其房里添人服侍,才是女子大德大度的体现,我们是王妃赐下服侍将军的人选,郡主把我们丢在后宅几年都不闻不问,这是打算一辈子不给将军房里添人么?」 「真是如此,你我也没有办法,谁让我们是无根的浮萍,人微言轻呢。」 「话不能这么说,郡主身份尊贵,可也不能违背常理,给自己套上妒妇善妒的名声是吧,王妃应该管一管才是,要不,咱们想法子去睿王府给王妃磕头请安吧,你我可没几年青春可耗了。」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这事传到外面,也只会说郡主不够大度贤惠,没有容人的气度,郡主可以不顾及皇家颜面,王妃可不是那样的人。」 双玉看着韩馨月渐渐没有血色的脸庞,再没忍住,上前一步,大喝一声:「谁在那里胡言乱语!」 「……?!」 水榭里立即没了声响,片刻后,才响起了散乱的脚步声,两个长相明艷妩媚的女子慌乱地跑了过来。 「扑通」一下跪地请安,脸上都带着慌张不安。 韩馨月扶着肚子的手有些发抖,胸膛一阵起伏,她认出了眼前的两个女子。 清璇和清莹,母妃送给她陪嫁的通房人选。 韩馨月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们了,如果不是今天碰上,她几乎都忘了两人的存在。 啊,也不是,记得前段时间,席嬷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地问过她,要不要给罗睿房里添人服侍。 她当时好像毫不犹豫拒绝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弟妹在怀孕的时候,也没有给小叔子房里添人了,作为两妯娌,韩馨月很多事情都自觉像她看齐。 席嬷嬷那时也就一提,被她拒绝后,就没再出过声音了。 后来,她去睿王府的时候,母妃还对她摇头嘆气,但终究没说什么。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她会在花园里遇见这两人。 韩馨月怀着身孕,本身就比较敏感脆弱,突然听到她们背后议论这件事情,还上升到要去王妃那里告状的程度,她一时气息急促,血气上涌,腹部有些抽搐起来。 还没开口说话,就觉着脚下一软,人突然往旁边倒去。 双玉正瞪着跪地的两人,面对突然的变故,一时竟然反应不过来,韩馨月摔倒在榕树下。 「郡主——」 双玉骇得双目圆睁,大叫了起来。 韩馨月只觉肚子开始坠涨,隐约有热流涌出,她白着一张脸,「……双,双玉,快叫人来……」 她,好像要生了。 那日,韩馨月一出事,整个罗府陷入了鸡飞狗跳的慌乱状况,要是馨月郡主出了什么意外,府内上下都僕妇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清璇和清莹两人吓得发懵,她们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罗睿怒气沖沖赶回府,查明事情经过后,两人直接被关押起来,等着韩馨月生产后才做处置。 「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直接让人捆了发卖出去,何苦要听这些闲话让自己受气,这次还算幸运,你们母女都平安无事,如若不然,她们的下场可不是发卖了事。」 罗睿沉着一张脸,认真地看着韩馨月。 「嗯。」韩馨月有些心虚,她怀孕后,他没提过添人的事情,她自然也不会提,这次,因为这事闹成这样,好像显得她凄凉狭小的样子。 她悄悄睃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小意讨好的笑容,「她们都是母妃的人,要不然,还是把她们送回睿王府,给母妃处置吧。」 罗睿思量了一下,颔首附议。 奶娘把抱着小婴儿进来行礼问安。 罗睿上前想要接过,可是,小小软软的婴儿还没他两个巴掌大,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抱过来我这里。」韩馨月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脸上忍不住挂起了笑容。 奶娘把孩子放到了她怀里,韩馨月带过罗曦,也特地学过怎么抱婴儿,所以,她虽然动作生疏,还是抱得挺稳的。 看着怀里有些瘦弱的小脸,韩馨月心中又泛起了内疚感,仔细朝奶娘问起了孩子这两天的状况。 罗睿凑到一旁,盯着那张还有些泛红的小脸。 「她的头髮怎么这么少?」 刚出生那晚,罗睿第一次看到闺女,肤色红通通的,皮肤皱巴巴的,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好看,虽然听说过刚出生的孩子大多都这样,但是,自己的闺女也这般,倒让他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他虽然没见过罗曦,可见过的人都夸她漂亮水灵,自家同样生了闺女,没道理会相差太远吧,他们夫妇长得也不差呀,罗睿有些郁闷。 这个问题困扰着罗睿,还好,这才刚过两三天,小婴儿的脸就没那么皱巴巴的了,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只是,脑门上的头髮实在太少了些,他伸手小心摸了摸闺女头上那几根细软的头髮。 「将军,昀姐儿未足月出生,头髮长得会偏晚一些。」奶娘小心措辞解说道。 罗睿眉目一冷,都是那两个包藏祸心的女人闹的。 她们是故意在水榭里设下的套子,韩馨月散步的线路基本是固定的,她们算好时辰和线路,蓄意说了那样一番话,本意是想逼迫韩馨月主动给他房里添人,只是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闹成这样。 这些人原本早该整理出去的,留在后宅都是祸患。 「昀姐儿的头髮会长得浓密吧?」韩馨月同样有些担心,罗曦的头髮虽然也不算多,可柔顺光滑,很是漂亮,自家闺女的头髮不会比堂姐的还少吧。 「会的,郡主,您放心。」奶娘一再肯定地点头。 两口子互看了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番外西北三十一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番外西北三十一 鄂州府城,知州府后衙,尤雨薇也收到了京城的消息。 她看着信就轻唿一声,把她身旁的紫玉吓了一跳。 「小姐,您哪不舒服么?」 尤雨薇的孕期已经满八个月了,如今呈现肚大如箩的状态,这让她身旁服侍的人都有些战战兢兢。 「我没事。」尤雨薇摇摇头,把韩馨月提前生产的事情告诉了紫玉。 紫玉听完,果然也是惊唿出声,馨月郡主的情况与她们家小姐有些相似,都是成亲多年才怀上孩子,行事向来小心谨慎,就这样,都能出了意外,导致孩子早产,怎么不让人惊讶。 吃惊之余,她就更担心她们家小姐了。 「小姐,您看,郡主这般小心翼翼都遇到了意外,您可千万上点心,月份大了,就别再出门了。」紫玉语重心长劝说道。 尤雨薇瞥了眼屋檐下站着的人影,她扁扁嘴,抬脚在院子里绕圈,「紫玉,你呀,都让田嬷嬷给带坏了。」 屋檐下站着个身强体壮,神情肃穆的婆子,那是安氏身旁得力的管事嬷嬷。 安氏得知尤雨薇怀了身孕后,喜不胜禁,隔天就遣了心腹嬷嬷过来,说是看护帮忙,实则监看督促。 就怕尤雨薇大大咧咧的,不把怀孕需要注意的事项放在心里。 田嬷嬷每天几乎都变着花样提醒她各种不宜。 「五少奶奶,您怀着身孕,不宜快步行走。」 「五少奶奶,您怀着身孕,不宜吃得过辣。」 「五少奶奶,您怀着身孕,不宜随意出行。」 「五少奶奶……」 尤雨薇一听到她喊「五少奶奶」就觉着头疼。 她从小出入顾府,对于安氏身旁服侍的丫鬟婆子当然都熟悉得很,这个田嬷嬷她也不陌生,脾气比较耿直,一向把安氏的吩咐当成信条,坚决贯彻执行。 田嬷嬷甚是还说过,「五少奶奶,您怀着身孕,不宜夫妻同房。」 尤雨薇当时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 「田嬷嬷提醒的话都是需要注意的地方,她也没说错呢。」紫玉小心跟在她身后。 尤雨薇挥挥手,「又不是没见过怀孕的妇人,别人可没有这么多顾忌,你看,珍珠妹妹怀着罗曦的时候,不也一样从鄂州去了西北,人家母女两人现在不知生活得多开心呢,我从京城到鄂州,照样好生生的,大舅娘逮着这事不放,天天让田嬷嬷念叨。」 她噘起嘴表示不满,习惯性把婆婆喊回了从前的称唿。 「那是夫人疼惜您,您瞧她对别人会这么关心么?」紫玉压低声音说道。 安氏两个儿媳妇,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心里偏向谁多一些。 尤雨薇笑笑,那是婆婆疼惜小儿子,顺带上她而已。 在安氏心里,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顾祺。 当然,她没有觉着这有什么不对。 安氏和她亲,是有相同的原因的,她们都是把顾祺放在心里最重要位置的人。 「五哥哥今天应该回来了吧?」尤雨薇抬头看向东面。 今年的雨水相比往年略少,鄂州东面旱灾有些严重,顾祺领着官员亲自去巡查,地方比较远,来回需要耽搁两三天时间。 「应该会回来,姑爷很少外出超过三天时间,他也担心您,能赶回来肯定会赶回来的。」紫玉笑着说道。 尤雨薇嗔了她一眼,心里有些甜滋滋的。 「小姐,要不您回屋里给罗二夫人写信吧,她应该也知道她大嫂的消息了。」紫玉看着头顶明晃晃的阳光,转头已经看见田嬷嬷微沉的脸色,她赶紧提议。 尤雨薇想了想,笑着点头,韩馨月也生了个千金,罗曦就有了小堂妹,也不知道两个小姐妹的长相会不会相似。 紫玉忙上前,想要搀扶她。 尤雨薇却是一甩,朝前大喇喇迈步,「又不是老太太,老搀扶我干什么呀。」 看她腆着大肚子走得四平八稳,紫玉不出意外地看到田嬷嬷抽搐地嘴角。 哎,紫玉干干一笑,赶紧跟上了尤雨薇的步伐。 同样是一片刺眼的阳光下,蝉鸣声不断嘶鸣。 高大挺拔的大槐树下,树荫最厚重的地方摆放了一张竹制床榻,床榻旁放着一张竹制躺椅,此时躺椅被黑白两猫占据。 白猫蹲坐在躺椅最前端,黑猫蹿上躺椅靠背最顶处,两猫一上一下摇晃着躺椅,竟然出奇的和谐。 「啧,这两个小傢伙都快成精了,居然连躺椅都玩得这么熘。」 一旁的楼阁二层的围栏边上,探出一张俏丽生动的脸庞。 「它们哟,可不就成精了么。」珍珠懒洋洋地依坐在围栏边上,向大槐树下瞥了一眼,「活得比咱们可悠闲自在多了。」 天气太热,她穿了一身月白色素面长裙,只有衣襟和裙摆上勾勒了一圈素雅清淡的纹路,乌黑的髮髻随意挽着,上面斜斜插了一支碧玉簪。 就这一身素得不能再素的打扮,就让对面的徐菁菁感觉移不开眼。 「难怪人家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胡姐姐这一身素白打扮,可真是清雅无双呀。」 珍珠笑着睨了她一眼,「你也可以一身俏的。」 「嘿嘿,我不适合一身俏。」徐菁菁大咧咧摆摆手。 两人互相打趣着,午后的暖风徐徐吹入,不多会儿她们额上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曦曦她爹还没回来么?」徐菁菁问道。 「还没有。」说起这事,珍珠有些意兴阑珊,六月都快过了,罗璟和萧擎还没回来。 「可是,萧墨的那个表亲又是怎么回事?好像天天,额,往那个,外面跑。」徐菁菁犹豫着,停停顿顿地问了出口。 萧墨的表亲?珍珠先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是韩翎现在对外的身份。 自从韩翎发现抹了易容粉末,可以在外自由晃荡后,他就爱上了这副装扮,每天吃了早饭就往外跑,似乎想把从前失去的自由全部补回来似的。 早早跑出去,熘达到天黑才捨得回府。 他经常跑去找平安,可平安有时候忙,他就自己往各处名胜古蹟玩,十余天下来,他的皮肤就算没抹易容粉,也黝黑了一片。 珍珠也不管他,她能理解韩翎的心情。 反正没人认得出他,又有薛雷他们护着,就让他尽情放飞自我吧。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番外西北三十二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番外西北三十二 「萧墨表亲和平安在京城的时候是旧相识,两人志趣相投,比较合得来,他难得来一趟,所以,经常跑去找平安玩。」珍珠笑笑。 徐菁菁脸颊微红,她用力扇着手里的蒲扇,假装抬眼望天,「……我又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嗯,咱们西北的太阳这般毒辣,这样天天往外跑,没几天大概要晒成黑炭头了。」 珍珠睃了她一眼,抿嘴轻笑。 徐菁菁觉着耳根都红了起来,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成胡家姐姐的弟媳妇。 胡家请人上门提亲的时候,相对于父母亲喜出望外的心情,徐菁菁的感觉是有些不敢相信。 想起那张年轻朝气的脸,她心中百转千回,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当然,也不是排斥,更多的是感觉不可思议,她,怎么就成了罗二夫人的弟妹了? 等亲事正式定下以后,那些困惑惊讶中又带了丝丝喜悦。 哪个未出阁的少女不曾悄悄幻想过自己未来夫婿是什么模样,徐菁菁当然也不例外,她性格虽然有些大而化之,可也是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 对于胡家二郎,她还算熟悉,碰到一起也说得上话,高高瘦瘦的,算不上很英俊,但给她的感觉亲切舒服,相处起来也没有压力。 这段时间,向来明朗无忧的徐菁菁也想了很多,她总是要嫁入的,嫁入胡家,比嫁到别的陌生家庭感觉上会好很多,胡家一家人她都见过,长辈亲善温和,小辈和她都玩得来。 加上与将军府熟悉,徐菁菁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开始偷偷对塔吉县那边关注起来,那个萧家表亲经常跑去塔吉县县衙玩的事情,她早几天就得到了消息。 所以,她刚才忍不住问了出声,结果就被未来的大姑姐调侃了。 珍珠留了徐菁菁吃午饭,罗璟他们不在家,家里吃饭都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徐菁菁活波,和罗曦也玩得来,三人一块吃饭,气氛会活跃许多。 六月最后一天,在珍珠有些焦急的等待中,罗璟一行人终于回到了嘉晋城。 看到走在前头的罗璟和萧擎都步履稳健,在前厅迎接的珍珠,心里松了口气。 可是,看到他们身后担架上躺着的人时,她的心又勐地跳了一下。 那上面躺着的是阿七。 他额头和左边大腿处都用白布包扎着,上面染着丝丝血迹,古铜色的皮肤都显得白了几分。 「……这是怎么啦?阿七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珍珠一脸心惊,疾步上前。 担架上的阿七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身旁的罗璟忙压住了他的肩膀。 「……二夫人,失礼了,嘿嘿,我没事,就是受了点外伤。」 被罗璟压住肩膀不能动弹的阿七脸上讪讪,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腿伤得厉害,他怎么也不会让人抬进罗府,感觉太丢人了。 「阿七的腿被箭射伤了,要静养数月。」 罗璟晒黑了不少,髮髻有些散乱,额上还有被晒黑脱皮的印子,鬍子拉扎衣裳微皱,显然是急着赶路,没来得及整理好仪容。 一旁的萧擎,状态比罗璟好一些,肤色也有些晒伤,身上的衣裳是整齐的,但是,散乱浓密的胡茬比罗璟有过而无不及。 阿七被抬到了客厅里,由罗天他们搀扶着落座。 坐直身体的阿七左右看了眼,没瞧见罗曦小小的身影,心里松了口气,他这样子,怕吓坏了小姑娘。 「曦曦呢?」 罗璟看了几眼媳妇后,看她气色红润,精神甚好,心中大安,转而问起了宝贝闺女。 「睡午觉没起呢,叫她起来么?」珍珠看着他有些黑得过分的肤色,感觉有些不忍直视,估计他闺女看到,也会有些不适应吧。 「别,让她自己醒。」心疼闺女的罗璟,连忙摆手,他这一去半个月,虽然很想立即见到小闺女,可是,小姑娘的午睡也很重要。 「咳,世子不在府里么?」萧擎狠狠灌了一杯菊花茶后,心情舒爽许多,转头发现韩翎还没有出现。 「世子出去玩了,大概天黑才会回来吧。」珍珠示意米香再给他们添茶。 瞧他们这一脸乌漆麻黑的肤色,铁定是在草原上白天黑夜辛苦的奔波,才会短短时间晒得皮都脱了。 屋里的众人闻言,纷纷朝她看去。 韩翎跑出去玩了?天黑才回来?她,说这话,怎么显得这般轻松?就像在说,隔壁的小孩出去玩了,天黑才回来。 韩翎是谁?睿王世子,睿王殿下唯一的顺位继承人,也是大夏国名正言顺的皇室继承人。 可不是隔壁家的小孩子,岂能随意出门玩耍熘达? 珍珠哪里看不出他们眼中的疑问,她无奈地笑笑,把韩翎这些天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那种易容粉末你还留着?」 罗璟有些无语,那些粉末都是五六年前的东西了吧,她胆子也忒大,还敢拿给韩翎抹上去。 「嘿嘿,没事,我收得很好,效果依旧很好。」 知道他担心什么,珍珠嘿嘿一笑,没有在意,粉末一直放在空间里,根本不会有过期的风险。 萧擎摸摸散乱的鬍子,他倒是觉着这个法子很不错,只要韩翎不那么在意皇室的脸面,遮一遮面容,是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阿七那院子,丫鬟都没有一个,让他暂时在府里养伤吧。」 知道韩翎的去向,罗璟没有再纠结,相信珍珠做事有她的分寸,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他还忙着要去洗漱干净,整理好仪容,一会儿,闺女该醒了。 阿七早就在嘉晋城添了宅子,可是呢,宅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小猫三两只,看门的和掌厨的是一对夫妇,他们膝下有两个半大的男孩作为小厮,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诺大的宅子,连个丫鬟都没有,如何能照顾一个重伤病患。 珍珠和罗璟都提议阿七再添几个人手,如数被阿七婉拒了,在阿七看来,如果不是他长期在外,家里需要人看守照顾,他连一个僕人都不需要。 「将军,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阿七却不想麻烦他们,「这么点伤算不了什么大事……」 罗璟和珍珠同时瞪着他,把他瞪得咽下了后面的话。 「那箭把你骨头都射裂了,你还敢逞强。」罗璟没好气地说道,那一箭劲道十足,直没大腿,大夫说了,如果没有养好,以后腿可就废了。 这么严重?珍珠皱着眉头重新审视阿七的伤势。 「他这伤是怎么弄的?」 ### 祝大家新年快乐,猪年大吉,阖家欢乐,大吉大利,新的一年,平安健康,发大财,撞大运!!n_n,亲爱的们,新年大吉。记得给作者君投张票票哦,谢谢笔芯。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番外西北三十三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番外西北三十三 阿七带领的商队作为诱饵,深入边境引蛇出洞。 小部落联盟虽然是乌合之众,却也不乏精明狡诈之徒,阿七的商队不仅在嘉晋城有名,在草原上名头也不小。 上次双方短兵相接,阿七吃了不小的亏,但对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所以,这次阿七领商队再次深入草原部落,知道他们是硬茬子,那群贼人态度谨慎许多,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无奈之下,阿七领着商队在各部落转悠了一圈,等商队马车上堆放的货物越来越多的时候,那群贼人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在离荆县还有一天路程的峡谷内伏击了商队,当然,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一直缀在商队身后的罗璟和萧擎开始包抄了上去。 一番血斗后,自知不敌的贼子开始四下突围。 弓马娴熟的部落牧民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靠着过硬的骑术生生突破了防守相对薄弱的一角。 刚逃窜出峡谷不远,就迎面撞上了另一队商队,当即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阿七带人追了上去,短兵交接之间,为了救商队里的人,被鞑子射中了大腿。 「结果呢?围剿清楚了么?」珍珠忍不住凑近阿七两步,仔细观察起他额头的伤势,万一留下伤疤,可就有些遗憾了。 「咳~」罗璟轻咳一声,脸色似乎更黑了一分,「跑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清理完整了,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犯了。」 珍珠站直身子,不着痕迹地白了他一眼,隔着两三米距离呢,咳啥子咳。 罗璟很是默契地接受到媳妇的白眼,他不由抿了抿嘴,没再出声。 「咳,不知墨哥儿这几天表现如何?」那边咳嗽声刚落,这边又换了一个,萧擎摸摸鬍子,问起了自家捣蛋鬼。 终于想起了他儿子了,珍珠挑眉,要不是萧墨长得和萧擎有三四分相似,她都要以为萧墨是捡来的娃了。 随便往别人家一扔,就屁颠屁颠跑关外去了参加围剿匪患的战局去了,这爹当得,还真是潇洒不羁呢。 「墨哥儿一会儿该回来吃午饭了,您亲自问问他吧。」 随即,开始示意他们先下去洗漱一番,然后让吴远山给阿七安排院子和丫鬟。 等忙完了一通,月英已经接了萧墨和薛庚下学归家了。 萧墨一看到自家老爹,一蹦三跳跑了过去。 「爹,你咋去了那么久?」 他一把抱住萧擎的大腿,一声「爹」叫得那叫一个响亮。 萧擎一把抱起了他,发现半个月没见,他的胖儿子不仅黑了一圈,还瘦了一点,顿时有些心疼起来。 「墨哥儿,怎么瘦了?是不是想爹了?」 他没好意思说,是不是住不习惯或者吃不习惯,毕竟,是他们硬要跑过来麻烦人家的。 「嘿嘿,我瘦了么?太好了,爹,我现在能跑五圈园子也不喊累了。」 萧擎一愣,为什么要跑五圈园子? 一旁的薛庚忙上前解释,学堂里每天都有专门的体育课,跑园子是体育课程的一部分,萧墨刚去的时候,跑两圈就气喘吁吁了,跑了一段时间后,已经能和别的孩子差不多了。 「……」 难怪瘦了,这么天天跑,能不瘦么,虽然萧墨精力充沛,可毕竟还是五岁多的孩子,听说,学堂最小的也满六岁了,这样算来,萧墨应该是里面最小的一个孩子了。 「墨哥儿,上学累么?」萧擎抱着儿子,小声问道,他原想着,跟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上学,也就相当去玩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学堂的课程,对于萧墨而言,还是挺有压力的。 「累!不过好玩,有趣,同学们都很和善,他们还教我说本地话。」萧墨用力点头,承认一开始他是有点累着了,不过,习惯以后,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马术可厉害了,能在马匹上翻转各种动作。」 萧擎沉默地摸摸儿子微胖的脸颊,这些课程,对于男孩子来说,还真是有吸引力的,特别是喜欢马匹的孩子。 可他还是个五岁多的孩子,现在就学骑马,是不是有点过早了? 他看了眼薛庚。 薛庚十一岁,个子在同龄孩子里算是比较高的,这点很像他族叔薛雷,他从小习武,很有天赋,性格沉稳又谨慎,有他护着萧墨,萧擎才会那么放心让萧墨去学堂。 「国公爷,学堂里的孩子们基本个个都会骑马。」薛庚含蓄地说,六七岁的孩子骑马能骑能跑,八九岁的孩子在马背上能玩出花样来,十来岁的孩子就更甚了,躺在马背上都掉不下来。 萧擎挑眉,他知道西北游牧民族多,弓马娴熟的孩子也多,可没想到,他们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 「也不每个孩子都如此,主要是因为,二夫人给学堂提供了马匹,学堂几乎隔一天就有马术课,教导学生骑马的教习是将军派去的。」薛庚解释。 学堂里所有的体育课程都是将军府上派去的护卫兼职的。 「爹,体育课可好玩了,游园后面修了一座体育馆,专门用来上体育课的,有长跑道、短跑道、单槓、双槓、铅球、标枪、蹴鞠场等等,好多新奇又好玩的东西。」 说起这些,萧墨就滔滔不绝地给他爹介绍起来。 等珍珠抱着罗曦过来的时候,两父子还在说个不停。 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珍珠挑了挑眉。 这个体育馆是最近建的,她也是看见庄园后有一片面积不小的土地,思来想去不知道拿来干啥,后来看到放学后的孩子们追逐打闹,想起了前世的足球场地,从足球场又联想到了体育设施,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体育馆。 还别说,建成后,特别受到孩子们的欢迎。 连小黑和钢牙它们都喜欢跑那边去玩。 「墨小舅舅,你今天踢蹴鞠了?」罗曦跑到萧墨身旁,拉起了他的衣角,她喜欢看他们踢蹴鞠比赛。 「没呢,今天跑完步,扔铅球了,我力气大,比他们扔得都远。」萧墨叉着腰得意地哈哈大笑。 他才学没多久,可也比好些个六七岁的男孩子,扔得更远了。 「……」 铅球?到底是什么球?萧擎觉得他应该去一趟学堂,参观一下,让萧墨津津乐道的地方。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番外西北三十四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番外西北三十四 傍晚,在外玩了一天的韩翎意犹未尽回到了罗府。 萧擎和罗璟看着他那张黄中带黑,粗糙不羁的脸,都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如果不是五官没变,乍一看,还真不敢把眼前肤色黝黑的小子和睿王世子联繫起来。 「世子今天去了哪里回来?」 寒暄过后,萧擎忍不住问道。 「去看了火山口,那么大一个火山口,那个环形深坑真是太壮观了。」 说到这些,韩翎兴奋起来,手臂比了个环状,滔滔不绝地说起他今日的所见所闻,说到高兴处还手舞足蹈起来。 萧擎眼角抽搐,这孩子在京城憋得有多厉害,在西北就放飞得有多厉害,他记得罗璟说过,火山口离嘉晋城的距离可不近,大热天跑那么远去看火山口,韩翎还兴致勃勃的。 罗璟却眼底含笑,倾听着韩翎絮絮叨叨的话语,他能理解韩翎的心情。 等韩翎说得一通舒畅后,表情突然失落起来,他们从关外回来了,那启程的时间也不远了。 他逍遥写意的日子也准备结束了,以后,这样随意洒脱,自由自在的生活,怕是不会再能体会了。 晚饭的时候,韩翎狠狠吃了两大碗饭,把胃塞得一点缝隙都没有,这才放下手中的碗筷。 「……」 萧擎看看饭桌上空了大半的饭菜,又看看摸着胃部打饱嗝的韩翎,难道皮肤变粗糙了,举止仪态也会跟着变……粗糙了么? 「翎哥哥,你中午没吃饭么?」萧墨两手抓着卤猪蹄慢慢啃着。 「吃了,不过,外面的饭食没有二夫人家的饭食好吃。」韩翎嘿嘿一笑。 「嗯,那是,姐姐家的饭菜最好吃了。」萧墨把手里啃干净的猪蹄放下,又朝饭桌上伸出了手。 「咳~」萧擎咳嗽一声,「墨哥儿,你已经吃了两个猪蹄了,小孩子吃太多猪蹄油腻。」 罗府的规矩,饭桌旁一般没有下人立在一旁服侍,所以,萧墨吃饭都是自己动手,想吃什么吃什么。 萧墨却淡定地继续拿了一块大猪蹄啃起来,「姐姐说了,不能超过三个,她说,胡二哥还有胡四哥小时候都能吃三个。」 「……」 萧擎被他淡定从容啃猪蹄的态度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呵呵,国公爷稍安勿躁,猪蹄也不是天天都弄的,墨哥儿现在每天都跑步上课,耗损的精力体力多,偶尔多吃点不要紧的。」罗璟作为主人,笑着打圆场。 「那是,二夫人家的卤猪蹄我能啃五个。」一旁的韩翎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卤猪蹄进碗里,啃了起来。 「……」 已经吃得打饱嗝了,还要啃上一块,萧擎哭笑不得。 他当然知道,罗家的饭菜好吃,可也得有个度不是。 萧擎还在纠结的时候,饭桌上的一大盘卤猪蹄,只剩下两块。 罗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在外跑了半个月,想念媳妇闺女的同时,也想念家里的饭食,能吃当然要多吃一点。 盘子里只剩孤零零一块猪蹄,萧擎余光一扫,除了他,旁人都在啃猪蹄,韩翎快消灭干净手里的猪蹄,眼睛已经开始瞄向饭桌上,萧擎当即没有犹豫,一筷子夹起了最后一块猪蹄放进碗里。 再不动手,今天的卤猪蹄就没他的份了。 晚上,罗璟和闺女玩了半个时辰,才依依不捨地让王嬷嬷抱去休息。 看他送闺女到门外半天没捨得回来,珍珠失笑,自顾铺床准备休息。 身后有熟悉的体温接近,罗璟整个人覆在了她背后,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脖颈之间。 他的脸摩挲着她的肌肤,口中舒服地吁了口气,「我想你了。」 醇厚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气息拂过带起一片红晕,珍珠被他电得麻酥酥的,只觉耳朵都快烧起来了。 她在他怀里转过身,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笑语嫣然地看着他,「哪里想?」 「这里。」他拉下她一只手放在心脏跳动的地方。 掌下是他有力蓬勃的心跳,珍珠脸颊微酡,眼睛上挑睨着他,「从哪学来这些撩人的话?」 她顾盼流转间,眼角眉梢皆是风情,看得罗璟心脏跳动加快了几分,他轻笑两声,捧起她雪白如玉的脸庞缓缓接近。 珍珠却突然「噗呲」一笑,旖旎暧昧的气氛顿时僵住。 「……」罗璟看着她挑了挑眉。 珍珠忍着笑,她伸出手抚上他的额头,「你们就不知道避着点毒辣的太阳么?瞧这晒伤,皮掉得一块块的。」 指尖轻轻一撕,一块要掉不掉的死皮被她撕了下来。 「……」罗璟看着她指尖的死皮,很是无奈。 珍珠却乐得哈哈大笑,依在他怀里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不是她想破坏气氛,实在是那片晒伤太过扎眼。 罗璟干脆俯身,拦腰抱起她放到了床榻上,随后,大袖一甩,几上那盏烛火立时熄灭。 屋内的光线顿时昏暗起来,罗璟俯下身,压制着憋笑的媳妇,没了灯光,她总不能摸黑给他撕拉额头上的死皮吧。 罗璟心里闷着的火烧得越发旺,一把撷住她上扬的唇。 第二日,罗璟早早出了府,忙着去处理积压了半个月的公务。 珍珠懒洋洋地在床上赖了半响,在闺女的唿唤声中扶着腰起了床。 憋着火的相公不能惹呀,折腾了一晚,他倒是精神抖擞的出门去了,她的老腰都差点站不直了。 唉,早知道对他额头上的晒伤视而不见就好了,干嘛招惹他,人家恼羞成怒,把火都往她身上撒了,受罪的变成了自己。 等她慢悠悠出了房门,罗曦穿着一身淡紫色小裙子,扎着两个小揪揪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娘,今天去学堂是么?」 「嗯?今天为什么去学堂?」珍珠没反应过来。 「翎舅舅他们要送墨小舅舅去学堂,咱们不一起去么?」罗曦一脸期待。 天气太热,她娘就不喜欢往外跑,她好些天没去学堂那边玩了。 「你想去?」珍珠揉了揉腰,她并不怎么想动弹。 「想去。」罗曦的小脑袋毫不犹豫点头。 「……好吧,咱们正好去看看,修建围栏的工程弄得怎么样了。」 家里有客人,珍珠好些天没往学堂跑了,吴远山虽然会每天汇报,可自己去看看比较妥当,顺便可以去看看阿云她们。 韩翎是被萧擎拉去学堂那边的,原本他是想去一趟塔吉县,他们后日一早启程,留在嘉晋城的时间不多了。 萧擎却说,下午和他一同前往塔吉县,韩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番外西北三十五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番外西北三十五 萧擎把萧墨抱下马车,两边不住有上学的学生从他们身旁穿行而过。 「萧墨~」几个六七岁的男孩围在马车旁,看见萧墨下车后,犹犹豫豫地喊了他一声。 「哎,乌恩其,你们等会儿我,我也要进去了。」萧墨背起小书包,回头潇洒地朝他老爹挥手,「爹,我进去上课了。」 说着,他又跑到后面的马车旁,朝敞开的车厢内喊了一声,「曦曦,我去上学了,下了学再陪你玩。」 「好,小舅舅好好上课。」罗曦眨巴着眼睛朝他挥挥手。 萧墨应了一声,随后飞快朝他的小同学跑过去,一旁等候的薛庚连忙跟上。 他们身上都背着同款小书包,黑灰色的粗布料子制成的双肩背包,这是珍珠让绣娘改良了好几次才定好的款式。 男学这边是黑灰色,女学那边是枣红色,款式是一样的,每个书包背面都绣着学生们的名字,萧墨小朋友的书包也同样。 那个叫乌恩其的小男孩回头看了眼挺立在马车旁高大威勐的身躯,他凑近萧墨小声问道:「萧墨,那是你爹呀?」 「嗯,是我爹。」萧墨眯眼一笑。 「哇,你爹好威严的样子~」 「他的脸好严肃,比我们夫子看起来还要凶。」 「萧墨,你这么调皮,在家被你爹揍不?」 「萧墨,你不是京城人么?你爹怎么看起来像我们大西北的本地人?」 「对呀,对呀,瞧那一脸大胡茬,和我爹老像的。」 「……」 孩子们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传到后面,一众人等都憋笑起来。 韩翎抿着嘴偷笑,他站在马车另一边,看着萧擎黝黑的肤色和遮了半张脸的虬须,加上雄壮高大的身躯,和当地人还真的很像。 珍珠把罗曦抱下马车后,笑着瞥了眼脸色似乎更黑了的萧擎。 罗十三带着属下过来见礼。 珍珠瞧了瞧他身后的李副尉,十八九岁的年纪,晒出一脸健康的古铜色皮肤,浓眉大眼,脸形方正,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让人很有好感。 她先让吴远山领着萧擎和韩翎去体育馆那边看看,自己带着罗曦则留在原地。 「围栏修建的进度怎么样了?」 四下环顾,路口两侧基本已经修好,工人们正在靠山脚的地方忙着施工。 「后面还差一段,按现在的速度,大概还有五六天能完工。」罗十三估算了一个时间,夫人交代了,这工程不急,正午太阳毒辣的时候,经常停工一个半时辰,所以,进度有些慢。 珍珠笑着点头,这事原本也不着急。 询问了几句,她便带着罗曦和猫狗们去了庄园内。 她倒很想知道李副尉和姜书晴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可是,人家当事人在,她怎么好过问,还是稍安勿躁,等看到阿云再打听。 七月初,庄园里早熟的葡萄已经可以採摘,紫红色的葡萄一串串地挂在葡萄架上,沉甸甸、水灵灵的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珍珠牵着闺女在葡萄架下来回穿梭,没多会儿,大箩筐里已经装满了粒大饱满的紫葡萄。 米香把洗干净的葡萄摆到凉亭内,罗曦立即跑过去,拿起一颗葡萄剥起皮来。 珍珠笑着走了进去,庄园产的葡萄多汁味甜,一点都不酸,全家上下都喜欢吃。 小黑和雪球在果树林里撒着欢,牛牛它们也在四处闲晃。 她们母女俩安安静静地坐在凉亭里剥葡萄。 「娘,给。」罗曦把剥好皮的葡萄递了过来,眼里闪着求表扬的小星星。 珍珠就着她的手,一口吃下葡萄,然后笑眯眯表扬:「曦曦真能干,都能给娘剥葡萄了。」 小姑娘果然笑弯了眼。 吴远山领着萧擎和韩翎过来,庄园里大片大片的果树和庄稼让他们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二夫人,你家庄子结的葡萄好甜呀。」尝了一颗葡萄后,韩翎的眼睛亮晶晶的。 「喜欢就多吃一点,葡萄刚开始成熟,后面结的果实会更多。」珍珠笑着让米香再端一盘上来。 萧擎也朝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连皮带籽囫囵吞下,嗯,果然很甜。 「翎舅舅,体育馆里有人在踢球么?」罗曦还没能去那边玩,心里一直记挂着。 说起体育馆,韩翎也来了兴致,「没有,那边的教习说,还没到体育课的时间,不过,我看他们在玩标枪。」 他比了个投标枪的姿势,然后「咻」的一声,假装手里有标枪挥了出去。 「二夫人,你怎么会想着让学堂的孩子们学标枪呢?这种标枪有点像狩猎用的兵器。」 为什么要让孩子们学标枪?当然是因为她照猫画虎,学着前世体育馆的赛事随便弄得,不过,藉口却是不能这么说。 「京城不是流行投壶游戏嘛,这个和投壶也差不多,男孩子嘛,多练习些技巧上的运动没坏处。」珍珠打着哈哈。 投壶和标枪差不多?韩翎和萧擎面面相觑。 「呵呵,你们尝尝这桃子,也是刚刚採摘下来的。」 正好米香捧着洗净切好的果盘过来,珍珠赶紧移开话题。 韩翎果然被果盘吸引住了视线,拿起竹籤叉了一块桃子肉放进嘴里,多汁香甜的果肉美味至极。 萧擎睃了对面一脸笑意的女子,眸光深沉,那个大得有点惊人的体育馆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设施都是她让人安装的,什么单槓、双槓、跳马、跨栏、平衡木…… 千奇百怪却各有各的玩法,若不是有教习介绍,他们根本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作用是什么。 还有什么跳高、跳远、跳绳、跑步、射击、骑马的场地,简直是多到眼花缭乱。 难怪萧墨那么高兴,用这些设施上课,和玩也差不了多少。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这女子是怎么想出来,脑袋里存放的东西似乎总是有些与众不同。 珍珠被他探究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咳」她轻咳一声,「国公爷,你们打算让墨哥儿在嘉晋城待多久?」 这问题他们还没有讨论过呢,正好用来转移一下话题。 萧擎一愣,皱起了眉头,「这事得问一下墨哥儿他娘。」 珍珠挑眉,还得问陶氏,她笑笑,「你们出发前没商量过么?」 萧擎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们是商量过,原本的意思是,让萧墨待到年底,年前让人把他接回京城。 可看萧墨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他并不愿意那么早回京城。 萧擎觉着,看看具体的情形再做决定不迟。 而且,他观察一圈下来,感觉他们学堂办得还是挺好的,萧墨也适应这边的生活,多在嘉晋城待一段时间也不错,省得回去和萧珩闹得天翻地覆的,看着就让人头疼。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番外西北三十六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番外西北三十六 留了他们在庄园里参观,珍珠牵着罗曦朝女学慢悠悠走去。 钢牙、阿达和牛牛跟在身旁四处闲晃,它们高大威勐的身躯,让人瞧着很是安心,珍珠摸摸身旁的阿达。 阿达油光水亮的黑色毛皮在阳光下亮得都反光起来,它朝珍珠讨好的「呜呜」叫唤,尾巴不停摇晃。 自从阿七把它放到罗府后,就一直没有带它离开,阿七的意思是,阿七和他奔波了半辈子,现在年纪大了,就让它和小伙伴们一起开心生活吧。 他自己常年往外跑,有时候会顾不上他的老伙计,所以,阿达这几年一直养在罗府里。 阿达有了些年纪,却依旧精力充沛,和钢牙、牛牛它们疯跑起来丝毫不逊色,一副老壮益壮的模样。 「珍珠姐。」阿云听到熟悉的狗叫声,从学堂里探出了头。 珍珠朝她招招手,正好把她叫出来问问。 阿云笑眯眯跑过来,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还没等她开口,阿云就凑了过去悄声说道:「事情有点进展了。」 有进展?意思是…… 珍珠眼睛微亮,「怎么说?」 阿云挤眉弄眼地嘿嘿一笑,「你不是天天让人在园子附近出没嘛,天气这么热,吕先生当然要招待女婿了。」 罗十三不时带着部下过来喝杯茶水,一来二去,那个爱笑的李副尉还真和姜书晴搭上话了。 姜书晴也知道母亲的打算,她很无奈,可又不能说些什么,先前她一直避着他们,可来的次数多了,两人总会碰上那么几次。 就在前天,工人往山脚下堆放木头的时候,斜坡上的木头没摞好,碗口大的木头骨碌碌往下滚,坡下有工人在挖坑,坡度虽然不高,可被砸到也会受伤。 李副尉正好在一旁巡视,见状连忙招唿属下上前帮忙,一阵忙乱后,总算没让木头撞上工人。 不过,李副尉却被木头上的毛刺戳破了手掌,还流了些血,罗十三藉机让他去学堂那边包扎一下。 当时,学堂还在上课,吕素青就藉口让女儿去帮忙。 姜书晴拿着医药箱犹豫再三,还是过去了。 罗十三把人送到屋檐下,「二妹,麻烦你了,李朝这小子的手心都是木头渣子,你帮着清洗一下吧,我去排查一下隐患,省得一不小心又出事。」 说着,他挥挥手,大步朝校门外走去。 姜书晴一愣,嘴巴半张想把人叫住,可是,一愣神的工夫,她姐夫已经消失在大门外了。 屋檐下就剩他们两人,如若不是旁边的校舍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姜书晴肯定立刻窜回后院。 她捧着医药箱的手紧张到冒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脑袋半垂着,就是不敢看两米外的那个男子。 「咳,对不住了,二姑娘,都是李某不好,扰着你了,这点伤其实没什么要紧的,破了点皮而已。」李朝看着眼前紧张到手指发抖的姑娘,心中顿觉一阵怜惜,他当即开口打破了寂静尴尬的气氛。 姜书晴闻言,终于稍稍抬头,快速朝他的手掌看了一眼,一眼过后,眼睛睁得老大,那掌心血煳煳一片,他居然说破了点皮而已。 「嘿嘿,没事,看着吓人,其实血都不流了,就是伤口里有些木头渣子扎肉,挑出来就好了。」李朝眼睛微微一转,把手掌略略摊开,指着扎肉的木头渣子给她看,语气中带了丝丝抽气。 对面娇小的姑娘眼里露出了同情和不忍,李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分,她果然是个善良心软的姑娘。 早在去年的时候,他就知道,罗十三想帮他的小姨子寻一门好亲事。 李朝是见过姜书晴的,对这个娇小怯弱,有着小鹿般闪烁眸子的小姑娘很有好感,于是,他积极地凑到罗十三面前来回晃动,果然,他被注意到了。 正当李朝觉着有希望的时候,双方相看的事情却一拖再拖。 三月末,姜书晴的一场大病,事情差点直接黄了,好在,李朝一直没有放弃,继续往罗十三跟前凑。 皇天不负有心人,到了六月,事情有了转机。 「……还,是把伤口清理一下吧。」姜书晴小声说了一句,那伤口上有好些尖锐的木头渣子,扎在肉里,肯定很疼。 她抬眼快速瞥了李朝一眼,他居然还满脸带着笑,不疼么? 「那,就谢谢二姑娘了,你帮我打盆水就行,我自己可以清理。」李朝笑着朝她躬身致谢。 「……啊,不,不用客气,你先等等。」姜书晴甚少和男子打交道,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急忙把医药箱放到屋檐下的茶几上,然后小步跑回了后院去打水。 李朝看着她纤弱的身形转入墙角,犹豫着要不要把伤口弄深一些,好让小姑娘对他更怜惜几分。 可思来想去又觉着不妥,利用人家的善心就算了,加深欺骗就不好了。 姜书晴有些吃力地捧着半盆清水过来,李朝连忙上前帮忙。 「别,你的手还受着伤呢。」姜书晴想要阻止,可手里的木盆瞬间已经到了人家手里。 「没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李朝利索的把木盆放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半蹲下地,用手泼些水在受伤的手掌上。 姜书晴咬着下唇,脸有些红,她力气小,木盆加上水的份量不轻,从后院捧过来,着实费了好大劲。 「那个,李副尉,我给你浇水吧。」 血煳煳的手掌被水一冲,露出了细小但尖锐的伤口,伤口上扎的木渣子特别显眼。 李朝抬头,朝她粲然一笑,「那谢谢二姑娘了,我把伤口的刺拔下来就成了。」 他的笑容真切明朗,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闪着白光,姜书晴愣愣看着,不知是太阳晒得厉害,还是天太热,她突然觉着脸颊热乎乎的。 她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下了台阶,从盆里拿过水瓢,轻轻地给他浇水。 「那些滚木堆放的两边应该用大石头顶着,才不会滚下斜坡,工人们有些大意了,好在没伤了人。」李朝面不改色地拔着扎进肉的木渣子,倒把一旁的姜书媛看得脸色有些发白。 「这边的工程还有七八天能完成,建好围栏,再安上围栏口的大门,大型动物就跑不进来了,听说,去年末山林里有野狼嚎叫声传出来,可是二夫人派人去抓捕却没抓到,那样的话,危险还存在的,所以,加了围栏,你们可以安心些。」李朝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身旁的小姑娘。 听他这么一说,姜书晴也想起了这件事情,可不是么,去年末的狼嚎声确实让她们担惊受怕了一阵子。 建好围栏,果真会安全很多,想到这,她朝李朝看了一眼。
第一千一百章番外西北三十七 第一千一百章番外西北三十七 李朝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皮肤泛着健康的古铜色,他肩宽背厚,衣裳似乎有些不和身,伸展肩部时,布料紧绷绷的,仔细观察还能感受到他背部结实的肌肉纹理。 太阳明晃晃在头顶照耀,姜书晴只觉着天气越发的热。 「那个架子,一会儿我帮你们修整一下吧。」李朝瞥见院角的葡萄架不知是什么原因,有一边的架子断裂歪了一片,此时用几根木棍歪七扭八地支撑着。 「……哦,那是,前两天两个学生玩耍时不小心压断的,还没来得及整理,你受伤了,还是别乱动了。」姜书晴声音柔和细小,她抿了抿嘴,「等会儿,可以喊大姐夫过来帮着弄一下的。」 支撑的木棍是两个孩子和阿云架上去的,只能勉强架住不坍塌,上面结的紫葡萄一串串沉甸甸的,让人看着心喜又担忧。 「我这是小伤,你看,把木渣子清理出来,就好了。」李朝看着她笑,把手掌摊开给她看,血渍沖干净,木渣子拔出后,伤口没再流血,看着果然没有那么严重了。 「……那,也还是有伤口。」姜书晴被他灿烂的笑容笑得晃眼,嗫嚅着说了一句。 她是在担心他么?李朝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到了午时,李朝和罗十三把葡萄架给她们修好,吕素青拉着姜书晴招待客人,她总算没有那么拘束了。 珍珠听完阿云的话,眼睛骨碌一转,以姜书晴的性子,李朝能和她搭上话,还聊得起,果然算是很大的进展。 李朝这小伙子看来还是很有前景的嘛,珍珠和阿云笑着互看了一眼。 既然问到了消息,珍珠也就不往学堂去了,和阿云告别后,她把在山脚巡视的罗十三叫了过来。 叮嘱他不要把阿七受伤的消息传出去,罗十三虽然有些疑惑,却也点头应下。 珍珠是觉着姜书晴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些进展,万一她听到阿七受伤的消息,又起了什么心思就徒生是非了。 所以,还是把消息瞒着,两边都能安生。 一行人一直等到萧墨下课,才晃悠悠回了城里。 萧擎坐在马车里,从怀里掏出一方素帕给萧墨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背后都湿透了,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萧墨浅蓝色的上杉背后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萧擎解开他的衣襟,给他擦拭。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跑了五圈,然后今天有跳远和跳绳的记数。」萧墨原本白胖的脸已经晒黑了一大圈,他笑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我跳远没跳好,落在了最后。」 他说完,有些不服气地噘起了嘴。 萧擎想起了那片满是沙子的坑地,他记得里面的教习介绍那是跳远的场所。 「你不是刚来上课没多久嘛,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别着急。」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半个月时间,原本厚实软绵的小肩膀都变得扎实有劲了不少,这学堂的体育课果然没白上呀,萧擎老怀大慰。 「嗯,以后我一定比乌恩其他们跳得更远。」萧墨仰着圆润的小下巴哼了一句。 原本还担心等他离开,萧墨这小子会不会哭着喊着要回京城,现在看来,是他们杞人忧天了,这孩子每天不知过得多开心呢。 到了第三日清晨,朝阳从云层中迸射出一缕缕金色的光芒,嘉晋城外聚集了不少送行的人群。 萧擎的到来虽然低调,但是城内的官员怎么会不知道呢,既然知道,临行送别,场面样子,还是需要走上一趟的。 「玉生,墨哥儿就拜託你们夫妇俩了。」萧擎和官员们走过场后,利索地翻身上马。 「国公爷客气了,您放心好了。」罗璟颔首。 「爹,你回去要好好教导珩哥儿,让他懂事点,要不然,等我学了武艺回去,再惹我生气,非揍他不可。」萧墨仰头着,捏着拳头朝他爹示意。 「……」 萧擎抿着嘴,一脸肃穆地看着自家的胖小子,这小子根本没有一分离别的忧愁,反而一心惦记着威胁家里那个和他作对的弟弟。 离他们略远的马车上,平安抱着罗曦和躲在车厢里的韩翎告别。 韩翎脸上遮掩肤色的粉末已经洗掉,所以,他得避着点车外送行的官员。 「平安,你可不能在外自由逍遥太久,以后任期满了,就赶紧回京吧。」韩翎压低声音劝说。 平安哂然一笑,「世子,这个问题嘛,以后再说吧。」 开什么玩笑,他刚从京城出来多久?就想着让他回去了,他可不干。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说,所以,只能婉转避开。 「翎舅舅,我舅舅不回京城,我舅舅要和曦曦住在一起。」罗曦板着脸抱住平安的脖子,一副不让人抢走的样子。 「哈哈~」平安乐得哈哈大笑,摸摸小傢伙的脑袋,眼神温柔一片,「舅舅不走,舅舅陪着曦曦一起。」 「……」 韩翎顿时耷拉下一张脸,苦着一张脸控诉着粉嫩嫩的罗曦,「曦曦,你这么说太伤翎舅舅的心了,亏得翎舅舅天天外出都记得给你买礼物,你都没想着翎舅舅在京城里没人陪。」 他最近和罗曦玩得熟,外出游玩的时候经常给她挑些小东西带回来。 罗曦歪着脑袋靠着她舅舅,「我娘说了,翎舅舅是昀姐儿的舅舅,翎舅舅回京城可以陪昀姐儿玩。」 她话一落,韩翎愣了愣,对哦,他大姐也生了个小闺女,他最近到处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他是得赶紧回去看看自己的亲外甥女了。 珍珠和徐菁菁站在人群外说话,围着送别的人太多,其中也有徐菁菁的父亲徐聍。 徐菁菁就是陪同父亲出门的。 「那个萧墨的表亲怎么一直没有露面?」徐菁菁飞快地瞟了眼马车旁抱着罗曦的平安,随即又马上移开了视线,突然觉着清晨的太阳亮得有些晃眼。 「哦,他呀,最近被咱们西北的太阳晒得过头,黑得不想见人了。」珍珠随口找了个理由。 「……」 徐菁菁一怔,反而转头紧盯起那辆马车来,半开的车门只隐隐瞧见那人的衣裳,她很是好奇,到底晒得有多黑,黑到没脸见人的程度了? 「咳~」珍珠憋着笑,拉了拉她的袖口,「别人都看着呢,你眼睛往哪瞅?」 「……啊?!」 她不是再看马车么?徐菁菁眨眨眼,突然醒悟过来,马车旁立着她的未婚夫婿呢,脸上顿时绯红一片。 长长的车队驶离,城外送行的人潮渐渐散去。 萧墨看着他爹远离,有片刻的愣神,不过,当看到官道旁有学堂的学生背着小书包穿行而过,他立即回过神,乖巧地和大人告别后,拉着薛庚高高兴兴上学去了。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番外西北三十八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番外西北三十八 九月初,天高云阔,凉风渐起。 京城郊外,鹅黄的菊花,火红的枫叶,枯黄的落叶交相辉映。 枫叶谷两侧停靠着不少马车,趁着天气晴朗,不少人家都跑来枫叶林游玩观赏。 「爹,我们上山玩吧。」 一个胖乎乎的孩童在小道上奔跑,说是奔跑,也就比走路快那么一丢丢。 「珩哥儿,山里有老虎,把你叼去了,你爹可救不了你。」 穿着玫瑰色织金锦对襟长裙的陶氏慢悠悠走在他身后。 一身玄色长衫的萧擎正负手走在她身旁。 难得沐休日,萧擎带着媳妇么儿出门秋游。 「娘骗人,才没有老虎呢。」 胖墩萧珩回头做了个鬼脸,继续朝前跑,月兰跟在他身后随时看着。 「啧啧,现在的小孩不好骗呀。」陶氏摇着头感嘆。 「什么时候的小孩好骗了?」萧擎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珺儿小时候好骗呀,跟他说晚上不睡觉会有坏人来偷孩子,他就乖乖睡觉了,哪里像墨哥儿和珩哥儿这两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难哄。」陶氏气闷地瞪着前面奔跑的小圆球。 萧擎失笑,「那是因为珺儿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比较少出门的原因。」 陶氏扁扁嘴,她能不知道原因么,她就是想唠叨一下而已,萧墨不在家,萧珩一个人闹不起来,倒也消停了。 可这娃知道萧墨去了很远的地方后,也闹腾着要出门玩。 带他出了几趟门,他的心就更野了,隔三差五就想着要出门,屁股像长刺似的,在家怎么也待不安生。 陶氏表示心累。 今天萧擎带他们出来,同样是因为这小子闹腾得慌。 「迟早要把这臭小子扔出去受些苦才行。」 前面放飞的萧珩让陶氏好气又好笑,同时又想起远在西北的萧墨,她就嘆了口气,「墨哥儿又瘦了两斤,珍珠说,他的婴儿肥都瘦得快没有了。」 「不是说,墨哥儿饭量还涨了么?你就别担心了,主要是学堂里体育课程多,墨哥儿还抽条了,瘦点很正常。」 萧墨去了西北,陶氏总会一天三念,萧擎也习惯了。 孩子在跟前时,嫌他淘气任性,孩子离得远了,又总是牵挂叨念,当娘的大概都是如此吧。 一阵秋风吹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翩翩飞舞。 小道两旁有不少游人都是京城大户,有认出萧擎两口子的,纷纷上前打招唿。 当然,多数人都很识趣,知道人家一家三口出门游玩,只略作寒暄便藉口离开。 萧珩在前面草堆旁拔着狗尾巴草,月兰上前帮忙,他不让,非要亲自动手,一来二去,身上占满了各种毛絮絮。 惹得他一阵「阿嚏、阿嚏」。 陶氏好笑不已,突然心血来潮,「等定下接墨哥儿的时间,我亲自去接他吧。」 萧擎横睨了她一眼,「那珩哥儿怎么办?」 「额,也带着去呗。」陶氏想了想。 「让他们两兄弟在路上闹腾?」萧擎挑眉。 「……嗯,要不,你带着?」陶氏睃了他一眼。 萧擎直接望天,他就算有那时间,也带不了这个捣蛋鬼几天,更别说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陶氏白了他一眼,「你就这样当爹的,哼。」 萧擎摸摸鼻子,儿子调皮捣蛋,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呀。 一骑快马从入山口飞驰而来。 萧擎回头看了眼,神色严肃起来。 马匹在十米外停下,来人翻身下马,跑过来行礼通禀,世子夫人发作了。 萧擎和陶氏皆是一惊。 张秋岚预产期在九月中旬,离现在还有一段时间呢,居然提前了这么多天。 当下,顾不得追问缘由,招唿着萧珩就往回赶。 萧珩却噘起了嘴,他出门还没玩够呢。 可现在,谁还能管他玩够没玩够。 「你嫂子要生小侄女了,咱们回去看你小侄女去。」陶氏抱着不到两岁的萧珩说道。 一旁的萧擎瞥了她一眼,对于她偏执的称唿已经懒得纠正了。 小侄女还是小侄子,也不是她能说得算的,从前打脸的经验还少么。 陶氏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她就是喜欢小女孩怎么啦?生不了小闺女,养个小孙女她也高兴呀。 如果儿媳妇又生个男娃,一屋子捣蛋鬼,这日子还有清净的时候么? 萧擎哪敢置喙,只能默默移开视线,瞭望车窗外蔚蓝的天空。 回到国公府,青澜院已经忙碌一片。 萧珺正在产房外走来走去,看到他们过来,紧张地走了过去。 「怎么提前发作了?」陶氏把萧珩往萧擎怀里一塞,走到了萧珺面前,拉起大儿子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顿时心疼起来,这孩子一紧张手就冰凉凉的。 看到他们,萧珺镇定了一些。 「听小葵说,秋岚午时吃了碗比较辣的面条,过了半个时辰就觉得腹中不舒服了。」 「辣的?我记得她好像不怎么吃辣的吧?」陶氏有些疑惑。 因为儿媳妇怀了身孕,她怕口味不合适,所以,特地让他们两口子在青澜院单独开火。 萧珺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陶氏「噗呲」笑了出来,不愧是两父子,他这动作,和萧擎先前吃瘪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萧珺看母亲笑着打趣,脸上有些讪讪。 「不是都说酸儿辣女么,秋岚瞧您那么喜欢女孩,许是觉着多吃辣生女儿的机率就大些。」 「……」 陶氏顿时哭笑不得,这个说法,她从前也曾多次尝试,事实证明,狗屁不通。 「哎,你媳妇也真是的,这种事情哪里是吃酸吃辣能决定的,她犯傻你怎么也不拦着?」 嘴里虽然埋怨着,可陶氏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的。 「平日她吃着也没什么问题,所以,我就没太在意。」 从前他娘怀着萧墨和萧珩的时候,就没少吃辣,生产的时候也没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萧珺没太在意,早知如此,他是该拦着的。 「大夫怎么说的?」萧擎抱着萧珩问道。 「大夫说提前些也正常,目前没有什么大问题。」萧珺回话。 「没有大问题就好,咱们安生等着吧。」陶氏松了口气。 结果,直到太阳落山,产房里还是没有大动静,一家人在焦急紧张的气氛中吃了晚饭。 一直等到戌时过半,一轮弯月悬照在屋顶之上,产房内才响起张秋岚痛苦的呻吟声。 萧珺紧张得手脚冰凉一片,不停在门外走来走去。 陶氏哄睡了萧珩后,急急赶来。 正想进去看看,产房内传出了响亮的婴儿哭泣声。 「生啦!」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番外西北三十九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番外西北三十九 「在笑什么?」 顾祺一脚踏进后衙,就看见尤雨薇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苹果,眼睛盯着信笑得停不下来,苹果放在嘴边久久没动。 「月姐儿洗三礼大宴宾客,全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都被邀请了去。」 尤雨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娘和她婆婆都应邀过去了。 顾祺坐到她身旁,他知道其中的缘由,不过,为了让她多高兴些,他故意说了句,「这不是很正常么?」 「哪里正常?」尤雨薇嗔了他一眼,「墨哥儿和珩哥儿洗三的时候,国公府只请了几家亲近的女眷。」 顾祺闻言,也憋不住笑了起来。 镇国公世子夫人生下一个女儿,镇国公夫人喜出望外,洗三宴广发请帖宴请了京城大部分权贵世家。 睿王妃携睿王世子前去道贺,宫里的齐贵妃送上厚重的贺礼,就连一直蛰伏低调的姜皇后也送去了一份贺礼。 据悉,当时的场面空前盛况,热闹非凡,鼓乐齐飞,高朋满座,是这些年来,镇国公府最为高调宣扬的一场宴会。 相交于萧墨和萧珩出生时的低调不宣,萧月的出生,国公府是恨不得沿街敲锣打鼓广告天下。 两厢一对比,萧墨和萧珩的待遇就好像是捡来的孩子一样,着实让不少知情人捧腹大笑。 尤雨薇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她抚着高高鼓起的肚皮,缓了缓气息。 「怎么?不舒服么?」顾祺立即坐直了身体盯着她。 原本,张秋岚和尤雨薇的预产期是很接近的,可张秋岚提前了近十天生产,尤雨薇这边也开始紧张起来。 稳婆预订好,产房布置好,奶娘本来也请好,可尤雨薇却表示要亲自哺乳,不需要请奶娘。 安氏派来的田嬷嬷坚决反对,说没有哪个世家夫人会亲自哺乳餵养孩子的。 尤雨薇开始掰着手指给她数,国公夫人、镇军大将军夫人、还有她娘亲都是亲自哺乳养育孩子的夫人。 而且,馨月郡主原先也想学着珍珠亲自哺乳,无奈,她身体过于单薄,奶水不丰,试过以后才让奶娘接手。 据尤雨薇所知,张秋岚也是打算亲自餵养萧月的。 田嬷嬷听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反对的声音自然就小了。 「没事,就是笑得用力,有点震到了。」尤雨薇深唿吸几口气,刚才肚子里的孩子还踢了她肚皮几下。 肚子被踢,她刚开始还新奇兴奋,后来,被踢多了,她就无视了,偶尔还会抱怨,这孩子腿脚怎么这么有力,踢完这边踢那边,还没出生就能看出是个淘气包了。 顾祺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圆滚滚的肚子,「肚子这么大,孩子会不会太大了?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吧。」 准爸爸一脸担忧,看着她一日大过一日的肚皮,愁得差点睡不着觉。 他瞧着别的妇人,怀孕时好像没有那么大的肚子呀,有时候看着她肚皮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顾祺担心得不行。 尤雨薇却与他相反,心态乐活得很,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甭提多高兴自在了。 特别是最近丰收的时节到了,望林村那边给她送来了许多新鲜的水果蔬菜,她吃得是有滋有味的。 没多久肚皮似乎又大了一圈,看得顾祺冷汗直流。 「五哥哥,没事的,我的身体我还不清楚嘛,壮实着呢,现在就是胖得太厉害了些。」尤雨薇摸了摸自己圆润的双下巴,担心生产完以后,瘦不下去可咋办。 「胖点没事,你从前太瘦了。」顾祺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颊,轻轻一笑,原本蹙起的眉目舒展开来。 「五哥哥才瘦,你最近老是下乡,人都瘦了一圈了,最该补的是你才对,等孩子出生后,说不得孩子太胖了,你抱都抱不动。」 尤雨薇伸手拉住他的手,语气中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撒娇之气。 顾祺哂然,这孩子是得有多重,他才有可能抱不起来。 「五哥哥,你说会是个胖闺女还是胖小子?」尤雨薇啃着苹果问他,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份量肯定是不轻的。 后衙居住的官员夫人们瞧见她的肚皮,无一不感嘆她的肚皮太大了,还有妇人笑着打趣:这是怀了双生子还是三生子呢。 尤雨薇当场乐得哈哈大笑,直言要是双生子就太好了,一次生俩,任务超额完成了。 「闺女小子都好。」顾祺眼眸温柔,只要他们母子平安,是男是女都不重要。 尤雨薇扁扁嘴,每次问他都这么说,其实她自己是想生一个漂亮闺女的,可是呢,她娘从前就受过没有养育儿子的苦,她倒不怕吃这种苦,但是,她怕顾祺受到世俗的指指点点。 她自己能吃苦,却看不得顾祺受一丝委屈,所以,她希望能先生一个儿子,以后有机会再生一个闺女就更好了。 当然,如果是闺女,她同样是喜欢的。 「珍珠说,国公夫人写信给她,让她给月姐儿添旧衣,珍珠就发愁,她大嫂生昀姐儿的时候,曦曦的小衣裳就挑选着送去了一批,如今月姐儿这边要,只能送去剩下的了。」 尤雨薇似乎已经看到珍珠愁眉苦脸的样子,她啃了一口红彤彤的苹果眯眼一笑。 顾祺却摸着她的肚皮若有所思,「这样的话,要是我们姐儿出生,不是就没有小衣裳捡了?」 「……」 还真是这样呢,尤雨薇咀嚼地动作一顿,眉毛耷拉下来。 「咳~,五少奶奶,就要吃午饭了,您怎么又啃起苹果了。」田嬷嬷端着一锅鸡汤从后院小厨房过来,她朝顾祺行了个福礼,看着尤雨薇就习惯性蹙起了眉头。 尤雨薇吐了吐舌头,摸了摸有些跳动的肚皮,「田嬷嬷,你放心,我吃了苹果照样能吃午饭。」 田嬷嬷眼角直抽,她能放心才怪,那么大的肚子,看着就很不一般,她和紫玉也在背后嘀咕,会不会是怀了双生子之类的话。 可是,顾府上下并没有双生子的遗传,文昌候府那边的家族史也没听说过,曾出过双生子的消息。 这,就不好过度猜测了。 双生子毕竟少有,大夫把脉也把不出双生子的胎像,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 也许,只是吃太多了,所以肚子的份量就大呢,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五少奶奶的胃口实在太好了。 只希望,临盆的时候能一起顺利吧,田嬷嬷心里念着佛祖保佑。 那边,尤雨薇在顾祺地搀扶下起身,开始了饭前运动,没错,饭前她也要在院子走几圈,因为她肚子太大,大夫建议她饭前饭后多活动。 所以,两人谨遵医嘱,能多动动就多动动。 刚走几步,尤雨薇突觉腹部一阵涌动,一股热流顺着大腿倾泻而下。 她勐然抓紧了顾祺的手。 ### 珍珠没多少章了,亲们就不要嫌慢了,再快都直接完结了,作者也捨不得呀,最近忙着赶新文,新文已经送审,上书旗的时候通知大家,/(ㄒoㄒ)/~~快给珍珠投票票吧,谢谢(づ ̄3 ̄)づ╭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番外西北四十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番外西北四十 尤雨薇被紫玉扶进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内。 顾祺被田嬷嬷拦在了产房之外,「五少爷,您不能进产房。」 「田嬷嬷,不是还没有开始吗?我就进去看一眼。」顾祺想绕过田嬷嬷进去。 「不行,五少爷,男子不能进产房,不吉利,您在外面等着吧,一会儿稳婆就来了。」田嬷嬷守着房门坚决不让,这是夫人特地交代过的事情。 顾祺很是无奈,只好站到靠近床的窗棂旁,「雨薇,你别怕,我让鹏飞去请大夫过来了。」 「五哥哥,我没事,你先去吃午饭吧,一会儿饭该凉了。」尤雨薇的声音里有几分隐忍的痛楚,「紫玉说了,女人生孩子没有两三个时辰是出不来的。」 紫玉早几年就成了家生了娃,她家男人和孩子也跟着到鄂州来了,对于生孩子的事情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她声音里隐忍的抽气声,让顾祺的心揪了起来,可听她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午饭,又有些哭笑不得。 「雨薇,你是不是饿?我让田嬷嬷把饭端进去给你吃好不好?」顾祺询问,刚好午饭时间,尤雨薇最近是很不经饿的,吃得再多,隔一段时间又饿了。 「……嗯,呃,等会儿吧,五哥哥,先看看情况,嘶,要是一会儿不那么疼了再说。」尤雨薇疼得嘶嘶抽气。 顾祺一向清冷的表情也绷不住了,他开始紧张不安地走来走去。 稳婆和大夫陆续到达后,尤雨薇的情况反而平稳了一些,她就开始嚷着要吃饭了。 顾祺早就吩咐好厨娘,随时备着热饭热菜。 尤雨薇吃饱喝足后,隔了半个时辰才开始第二次阵痛。 这次,产妇的唿痛声就一声高过一声了。 那种撕裂的痛苦呻吟,让门外的顾祺紧握着拳头都颤抖起来,以尤雨薇的性子,如果不是痛到极致,是不会叫得这般惨烈的。 因为,她知道,他在外面等着侯着,所以宁愿自己忍着,也不想让他跟着担心。 他忍了一会儿,再没忍住,抬脚朝后院卧房跑去。 没多会儿,又捧着一个长形雕花红木匣子跑了回来。 坐在一旁侯着的大夫一眼瞧出,那是专门用来存放人参的红木匣子。 「咳,五少爷,暂时还用不上人参,五少奶奶现在声音宏亮,气息稳定,分娩之时本来就很痛,所以,您先别太担心了。」 大夫是顾府在鄂州的福安堂聘请到妇科圣手,这大半年也没少往知州后衙来给尤雨薇把脉。 顾祺却紧抿双唇,分娩之痛一直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他拿出人参也是为了预防万一。 红木匣子里装着他从珍珠家带回的极品人参,他一直小心谨慎收藏着。 这几年圣上的身体还算安稳,偶有小病小灾,太医们也能解决,可是,对于极品人参的搜寻,不管是明面还是暗地,都没有停止过,顾祺不得不小心。 顾祺把红木匣子紧紧抱在怀里,内心的不安和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有极品人参在就是多了一份安全的保障。 他不奢求别的,只求她们能母子平安。 两刻钟后,一声又一声高亢的尖叫声戳得顾祺的脸都快变形。 「怎么这么久还没能生出来?」他忍不住再次问身旁的大夫。 「五少爷,疼上一天一夜才生产的妇人也不少见。」大夫婉转提醒。 一向冷静清贵的知州大人,听完他的话,脸色更白了几分。 「……生啦……生啦……」 产房内传出一片惊喜的叫声,顾祺脸上一喜,朝门口跑去。 大夫在后面笑着摇了摇头。 里面传出一声婴儿啼哭声,「声音有力清亮,恭喜五少爷。」大夫拱手贺喜。 顾祺脸露喜色,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但随即又担心起尤雨薇的情况。 等产房门打开后,露出一张笑出菊花褶子的脸,田嬷嬷抱着包裹整齐的小婴儿出来了。 「恭喜五少爷,喜添麟儿。」 一张有些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出现在顾祺眼前,「……他怎么这么瘦?」 顾祺想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按着尤雨薇那么圆润的体型,新生儿不应该是个小胖子么? 眼前的小子却显得有些瘦巴巴的,好没道理呀? 田嬷嬷被他问得一愣,她光顾着看男孩还是女孩,倒忘了这一茬。 她低头看了看小婴儿,还真是,五少奶奶那样大的肚子,照理孩子的重量不该这么轻才对呀? 「……啊?!」 产房内,紫玉尖叫的声音传了出来。 顾祺脸色一变,就想冲进去。 田嬷嬷立马拦住,「五少爷,您不能进去。」 「雨薇,你怎么样啦?」顾祺绕不过田嬷嬷,只好不顾形象的往里面喊了一声。 「……小姐的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紫玉的声音又惊又喜。 「!」 门外的众人皆是一惊。 田嬷嬷不由分说的把小婴儿往顾祺怀里一塞,「五少爷,您照看一下,老奴进去帮忙。」 顾祺手忙脚乱接过孩子,田嬷嬷反身走回产房,「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门。 「……竟然真是双生子,难怪了。」 一旁的大夫摸着他的山羊鬍子感嘆。 珍珠收到鄂州传来的喜讯,已经是第三天的时间了。 她一脸惊喜,拿着信看了又看,确认再三。 「曦曦,你顾伯母太厉害了,她生了一对双胞胎。」 「双胞胎是什么?」坐在炕桌旁玩布偶的罗曦问道。 「额,就是同时生了两个小宝宝。」珍珠笑着解释。 罗曦抱着她的小布偶眨眨眼,奶萌奶萌地问:「是两个小妹妹么?那我的小衣裳是不是不够分了?」 前几天她娘又开始翻箱倒柜整理她的小衣裳,墨小舅舅的小侄女出生了,也指明了要她的小衣裳,人人抢着要她的小衣裳,罗曦觉着非常有趣。 她娘当时还边笑边嘆气,意思就说,谁家再生小妹妹,也没有小衣裳送了。 珍珠听了闺女的话,一阵莞尔。 说得没错,谁家再生小闺女,她也没有小衣裳送了。 陶氏霸道地把罗曦剩下的小衣裳全都包圆了,还一再叮嘱她不许私藏。 珍珠啼笑皆非,只好把罗曦一岁前穿的小衣裳都整理出来送去了京城。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番外西北四十一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番外西北四十一 罗璟进屋的时候,两母女趴在炕桌上正窃窃私语。 在柔和温暖的灯光下,两张相似的笑脸让罗璟看着心里暖意洋洋。 那场劫难后的他,被胡家救起,仿若重生了一回,能够为家族洗雪冤屈,和心爱的女子结为连理,生下可爱的女儿,罗璟觉着,他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往后余生,能牵着她们一大一小的手走下去,就已经足够了。 「怎么傻呆呆地看人?」炕上的女子笑魇如花,伸出细白的手召唤他,「外面冷吧,快上炕来暖和一下。」 西北的九月已经吹起了寒风,虽然还未下雪,可冷风灌入脖子的滋味也不好受。 「爹爹,快过来。」小闺女软糯绵甜的声音像一杯温热茶水温慰着罗璟的心。 他大步走过去坐到了炕上,笑着摸摸闺女细软滑顺的头髮,「和你娘在说什么悄悄话?这么高兴?」 「顾伯母生了双胞胎,我娘说她好厉害呢。」罗曦立刻卖弄起刚学会的新名词。 罗璟斜眉一挑,惊讶地看向珍珠,「已经生了?双生子?」 前些天,张秋岚提前生产,他们还讨论过尤雨薇会不会也提前生产的事情,没想到,还真是如此。 珍珠笑眯眯地点点头,「嗯,生了,双生子。」 「姑娘还是小子?」 珍珠、韩馨月和张秋岚都生了闺女,要是尤雨薇也生下闺女,那可真就有些奇妙了。 「是两个小弟弟。」罗曦抢先回答,「他们穿不了我的小衣裳了。」 「哈哈~」罗璟闻言大笑,伸手把闺女抱到怀里,「没错,小男孩不能穿小女孩的衣裳。」 「娘说,顾伯母想要小舅舅的小衣裳。」罗曦抱着她心爱的布偶,笑得眉眼弯弯。 布偶是一只黑白熊猫,有罗曦一半高,她抱在怀里正好合适,这是珍珠让绣娘特别缝制的。 这里的布老虎风格单调,大多都是大同小异的款式,小孩子对这些小布老虎的兴趣不大。 珍珠想起前世琳琅满目的各式娃娃,就费了点心思,画了几个样子,让绣娘试着做出来了。 虽然缺乏毛绒绒的料子,可就算是细棉缝制,填充棉花的各种动物布偶,也让罗曦爱不释手。 炕上已经摆放了好几样成品,熊猫、老虎、黑猫、猴子、小狗整齐摆放着。 它们都是罗曦现在最喜欢的玩具。 鑑于最近喜讯不断,珍珠已经让府里的绣娘开始努力缝制出一系列产品,以备送礼。 省得大家一窝蜂送出去的玩具或者布偶都是大同小异的东西。 「你小舅舅的小衣裳不是送给你小表弟了么?」 胡玉珠去年又生了个男孩,按着李氏的性子,应该把平彰的小衣裳送过去了吧,罗璟拍拍罗曦怀里的熊猫布偶。 也不知道,珍珠怎么会想到,让绣娘做出这样奇怪却又可爱的玩具布偶,这种叫熊猫的布偶,还最得罗曦的喜欢。 一开始,罗璟看着黑白熊猫总觉着有些眼熟,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小黄原来生过一只小狗叫「滚滚」,它小时候的样子,就和这种黑白熊猫很像,特别是它眼睛旁黑熘熘的一圈毛髮特别的像。 当时,罗璟还问过珍珠,为什么它要叫滚滚?记得珍珠当时说:黑眼圈,圆身体,不叫滚滚叫什么。 他没理解,她却笑着不解释,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滚滚长得很像这种圆滚滚的熊猫吧。 那年他帮着珍珠把滚滚送去京城给顾祺,送人的时候,他还有挺捨不得的,那是一只可爱有灵气的小狗,现在滚滚在文昌候府里待着,听说是尤雨薇送给了她的母亲。 珍珠撑着下巴耸耸肩,「大姐可不喜欢收到旧衣裳,春哥儿小的时候,他们家的条件还没多好,她连平善的旧衣裳都嫌弃,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平彰的小衣裳大多还在呢,料子也是极好的,娘很爱惜,收得可好了。」 罗璟笑笑,这确实是胡玉珠的作风。 「顾祺一下添了两个孩子,高兴坏了吧?」 「哈哈~」说到这,珍珠就乐了,「他呀,第一次当爹就遇到两娃,那可不单单是高兴的问题了。」 当顾祺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傢伙时,直接就懵了。 他们家族里没出现过双生子的孩子,而尤雨薇那边也没有听说过,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能一胎养育出两个小傢伙了? 尽管大夫说了,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只是比较少而已,可顾祺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突然间,他就变成了两个孩子的爹了。 他是既高兴又忧心,同时还感到肩上的责任很是重大。 生产前,尤雨薇坚决不请奶娘,顾祺也就依了她。 结果,这一生完,顾祺有些傻眼了。 想现成请一个家世清白的好奶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一个娘餵两个娃,两个孩子应该是吃不饱的吧? 新晋当爹的顾祺开始发愁,他立即遣了人去寻找可靠合适的奶娘。 就在他忧心忡忡等着奶娘的消息时,那边的尤雨薇已经试着给孩子餵奶了。 尤雨薇生产后,没有像别的产妇一样精神萎靡,她清理干净身体,移到了卧房内的热炕上,吃了一顿热乎乎的月子餐后,精神奕奕的在田嬷嬷和紫玉的帮助下开始给孩子餵奶。 过程极其顺利,鼓胀的胸部里,丰沛的乳汁源源不断,小婴儿吸吮得有滋有味,非常配合,一边刚好餵一个,奶水居然还有富余。 惊得一众人下巴都快掉了。 田嬷嬷就啧啧称奇,「五少奶奶真是验证了那句老话,能吃是福呀。」 要不是怀孕的时候这么能吃,哪来那么充沛的奶水。 可不就是这个理么,紫玉喜不自禁地点头附议。 她们刚才还在为奶娘的事情发愁,现在看来,不用愁了。 「嘿嘿~」尤雨薇自己也得意起来。 最近这两三个月,她胃口好得出奇,体重也蹭蹭往上飙升,她一度曾忧愁,怕自己胖得离谱。 可吃少点又馋得慌,加上顾祺一直鼓励她好好吃饭,她也就没啥顾忌,放开了吃喝。 现在一看,胖点也是有好处的,胸脯鼓胀胀的,两个孩子的口粮都不用担心了。 顾祺听完田嬷嬷的回禀,有点不敢相信,她一个人就能餵两个孩子? 等尤雨薇餵完了孩子,紫玉笑着出了内室,他快步走了进去。 九月的鄂州天气还不算太冷,但是,坐月子的尤雨薇和刚出生的小婴儿都需要温暖的环境,所以,热炕已经烧了起来。 「五哥哥,快来。」看到他走进,尤雨薇圆润的脸笑出了双下巴,「田嬷嬷和紫玉都说,他们长得像你。」 她的脸庞红扑扑的,靠在炕头上笑意盈盈,两个小傢伙并躺在里面,闭着眼睛睡得香甜。 顾祺走过去坐在炕沿,伸手握着尤雨薇的手心,她手心温暖带了些湿气,竟是热得有些冒汗了。 「你累了,就先歇着,我已经让人去找奶娘了,等人找来,你就可以轻松些了。」顾祺拍拍她的手背。 「不用,不用。」尤雨薇却立刻摇头,「我自己能喂,田嬷嬷没和你说么?我的奶水很足,餵两个孩子都绰绰有余。」 顾祺耳根一红,「咳,那也不行,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很累的,有奶娘帮忙比较好。」 「不要。」尤雨薇一口拒绝,「我的孩子我自己喂,而且,有田嬷嬷和紫玉帮忙呢,还有那么多小丫鬟,哪里会累得着我,用不着另外请奶娘,有不熟悉的外人在,我不喜欢。」 「……」 顾祺看着一脸执拗的尤雨薇,很是无奈。 到最后,他也没能拧得过她,只好由着她了。 于是,两个新手父母开始了手忙脚乱的育儿生活,虽然有田嬷嬷和紫玉帮忙,但是,很多时候,尤雨薇更喜欢自己亲自动手,顾祺怕她累着,当然也上前帮忙。 一来二去,最累的,反倒是一边要去衙门,一边要当奶爸的顾祺。 当然,虽然累些,顾祺倒也乐在其中,深深体会到当爹的不易。 特别是两个孩子的爹。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番外西北四十二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番外西北四十二 九月中旬,陶氏收到西北送来的两大车东西。 水果、五谷、玩具、衣裳把两辆车塞得满满当当,罗宣负责一路护送货物过来。 陶氏在前厅接见了他。 罗宣从怀里掏出了两封信件呈了上去。 一封是熟悉的字体,是珍珠写给陶氏的信。 一封是有些歪斜,大小不一的字体,陶氏一看上面的字,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这是萧墨给她写的信,信封上写着:母亲大人亲启。 字体很幼稚,歪歪斜斜的,一看就是刚学写字不久的孩童写的。 可就这几个字,让陶氏心软得一塌煳涂,她的墨哥儿呀,刚学会写字,就知道给她写信了。 里面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娘,我想你了。 落款的萧墨两字,字迹又粗又乱,混成一团,很明显是因为这两字笔画太多,萧墨写得很吃力,所以写煳了。 就这几个煳成一团的字,已经让几个月没见儿子的陶氏感动万分,思念就像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一波接着一波,沖得陶氏溃不成军。 要不是眼前还有个罗宣在,陶氏一定顾不上形象,大哭一场。 她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心中的激盪。 小心把宝贝儿子的信放到一旁,拆开珍珠的信仔细看了看,正好藉以转移一下情绪。 看完信后,陶氏向罗宣细细询问了萧墨在西北的情况,随后又问了问珍珠一家子的近况,然后赏了他二十两银子,让婆子送他出了国公府。 「夫人,墨哥儿去嘉晋城没多久,都学会给您写信了,真是聪明又孝顺的孩子呢。」月兰看着几上的信封,眼里满是笑意。 一说起这个,陶氏赶紧拿起儿子写的信,每个字都仔细看了一遍,看着看着只觉得又是宽慰又是酸楚。 「夫人,您就别担心了,罗护卫不是说了么,墨哥儿吃得香睡得暖,每天上学都高兴着呢,而且呀,薛庚不也常给您报信么,墨哥儿在学堂的表现您也是知道的。」月兰瞧着她眼眶泛红,忙是劝说。 陶氏吸吸鼻子,「虽然知道他挺好的,可当娘的哪里会不牵挂自己的孩子。」 「要不,年底前派人去接了墨哥儿回京?」月兰提议。 陶氏却摇头,「那不成,墨哥儿去一趟西北也不容易,来来回回折腾孩子干什么,让他在嘉晋城多待一段时间吧。」 以后正式入学了,就没现在那么自由了,趁着孩子还小,让他多和珍珠一家子接触接触,陶氏突然笑眯眯起来,说不定以后,他们墨哥儿能拐个小媳妇儿回来呢。 至于辈分什么的,那算得了什么事情,又不是正经亲戚,不就是让珺儿矮上一辈么,那些都是小事,陶氏看着信封上那几个一大一小,粗细不一的字体,笑得像只老狐狸。 月兰在一旁看着心中称奇,夫人这一哭一笑的是怎么一回事? 「夫人,不好啦——」 一个小丫鬟的惊声唿叫传入了安静的前厅内。 陶氏和月兰同时一惊。 「三少爷落水啦——」 小丫鬟急促地脚步声由远及近,话音刚落,陶氏脸色「唰」的一白。 「扑通」一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惊魂未定地跑进前厅跪下。 「……夫、夫人,三少爷在花园的池塘边落水了。」 陶氏捂着胸口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月兰急忙给她拍拍后背,转头厉声呵斥那小丫鬟,「现在人呢?救上来没有?奶娘去哪里了?」 既然有小丫鬟来回禀,就该有人在救人了,要不然,等她们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那小丫鬟明显被月兰声色俱厉的语气吓得一个哆嗦,「……救、救、救上来,奶、奶娘抱着三少爷回去换衣裳去了。」 她话语一落,就被月兰狠狠瞪了一眼,没头没脑的笨丫头,回头得把规矩从新学一遍才行,这样掐头断尾的回话,是想把人吓死么? 「夫人,您缓缓神,珩哥儿没事,人救上来了。」月兰给惊魂未定的陶氏顺着背。 「……扶我起来。」陶氏一颗心跳得厉害,扶着月兰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抬起发软的腿往后院赶。 皓宇院里静悄悄的,一路皆是屏息静气的丫鬟婆子,萧珩从一大堆人的眼皮底下偷偷熘去了花园,还掉进了藕塘里,整个院子里的人都逃不了责罚。 陶氏沉着一张脸,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等看到奶娘怀里的萧珩一脸倔强委屈时,原本担忧的心渐渐转成了怒火。 这臭小子,午觉睡醒后,不吭声不吭气地偷偷绕过院子内外的下人,光着脚丫自己熘到了花园旁放置杂物的储物房拿了一个抄网,跑到池塘边捞鱼去了。 一个不到两岁的娃自己跑到池塘边的后果是什么? 要不是花匠就在不远处修剪花枝,听到他掉落水里的声音赶了过去救人,萧珩的小命都难保了。 萧珩看到黑着脸而来的母亲扁了扁嘴巴没吱声。 陶氏看着么儿执拗拧巴的表情,气得太阳穴都「突突」直跳。 她上辈子是做错了什么事呀?这一个个的臭小子都来跟她讨债。 「珩哥儿,来,娘抱。」她把心里的气咽下,孩子受惊了,这时候不宜过多斥责。 萧珩扁着嘴一脸委屈地扑到了母亲怀里。 他一离开奶娘的怀里,奶娘颤抖着身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是萧珩的奶娘,孩子在午睡的时候出的事情,她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好在萧珩被救了上来,要不然她有十条命都赔不起。 陶氏嘆了口气,示意她先下去。 萧珩有多难带,陶氏心知肚明,她也能体谅奶娘照顾孩子的不易,可是,萧珩午睡的时间,奶娘如果按规矩守在屋里看着,就不会出现这样兇险的意外了。 孩子有错,可他小,所以才需要她们照看,无论如何,奶娘都是有过错的。 奶娘流着泪羞愧退下,陶氏抱着萧珩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珩哥儿,掉到水里的滋味如何?」 陶氏让他面对自己坐好,然后故意冷着脸问他。 萧珩闻言,扁着的嘴角越发向下弯,瞪着母亲的大眼睛里开始酝酿雾气。 陶氏硬着心肠和他对视,这娃缺教训,不狠心戳他伤口,怕他不长记性。 「……不好,很呛~」 对视半响,小傢伙终究掉下了委屈的眼泪。 他从池塘里被人救上来以后,都倔犟的没有哭。 却在他娘冷硬的眼神里,开始抽噎起来。 陶氏吸气又吐气,生生压下涌出的泪意。 「你既不是鱼也不是虾,没有天生会游泳的本事,所以,掉下水里会呛会害怕,如果没人把你捞起来,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娘和你爹,还有你哥哥他们了,知道娘的意思没有?下次还敢偷偷跑水边玩耍么?」 她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这段时间,萧珩关小黑屋后,教导训诫他的经验,陶氏已经非常熟悉了。 萧珩抽抽噎噎,却照旧犟着不喜欢认错。 「你为什么偷偷跑池塘边去?」陶氏嘆气,真不知道这孩子性子随了谁,怎么这么难教。 「……我,想捉鱼……」 「捉鱼来干嘛?」 「……餵小咪。」 「厨房里有鱼,小咪也有人餵。」陶氏有些纳闷,小咪平常和萧珩不亲呀,他怎么突然想起要餵小咪。 「……小咪,喜欢吃池塘里的鱼。」萧珩继续抽噎。 「你怎么知道?」她怎么不知道小咪喜欢吃池塘的鱼。 「……二哥餵小咪,小咪爱吃。」萧珩说出了理由。 萧墨?陶氏一愣,回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如此,池塘里养了很多小杂鱼,萧墨在家的时候,喜欢让人捞现成的小鱼给小咪吃。 难道,萧珩这孩子是在学萧墨? 「你二哥可没有亲自去捞鱼。」 「……她们不听我的话。」 说到这,萧珩更委屈了,他想让婆子们去帮忙捞鱼,可她们都不听他的,所以他才自己偷偷跑去了。 「……」 原因居然在这?陶氏有些张口结舌,他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让婆子们去捞鱼,婆子们大约都当他在闹着玩呢。 陶氏长长嘆了口气,「珩哥儿,以后想要干嘛,要跟娘或者爹说,不要自己偷偷跑去,有些事情对于你们小孩子来说,是很危险的,比如说今天掉到池塘里的事情,你知道么?」 萧珩垂着脑袋点头,许是落水的滋味让他太过难受,总算认识到他的错误了,他止住了抽噎,「娘,二哥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你二哥啦?」陶氏很吃惊。 「……嗯,想。」萧珩抿着嘴点头。 陶氏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萧珩对上萧墨,向来像只斗鸡似的,居然会说想萧墨了。 果然是远香近臭的道理么。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番外西北四十三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番外西北四十三 萧珺闻讯而来的时候,萧珩窝在陶氏怀里睡着了。 掉落水里受到了惊吓,加上午睡的时间偷偷跑出去,小傢伙已经身心疲惫了。 「娘,珩哥儿没事吧?」 萧珺刚从外面回来,就听到了萧珩落水的消息,急匆匆赶来,脸色都跑得发白了。 陶氏示意他不要紧张,然后轻轻拍着怀里孩子,嘆着气摇摇头,「现在看着没事,一会儿让大夫再看看。」 「好端端的,珩哥儿怎么偷偷跑到池塘边去了?」 往天,萧珩的脸蛋像苹果似红扑扑的,今天却白了一片,让萧珺看着都有些心疼。 萧珩是他亲弟,平日虽然倔犟蛮横,可也是个伶俐活波的孩子,突然出了这样的意外,他当然也很揪心。 一旁的月兰忙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珩哥儿说,想墨哥儿了?」萧珺惊得嘴巴半张。 他吃惊的反应让原本有些沉闷的陶氏突然笑了起来。 「你也觉得很惊奇吧?」 「……墨哥儿出发前那天,两人还掐了一架呢。」 萧墨在府里的时候,两兄弟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国公府的后院就没有安静过的时候,两人像斗鸡似的,相互不服输,这才过了多久,萧珩居然会想萧墨了,萧珺能不惊奇么。 陶氏莞尔,低头看着睡着的小儿子,这小子,只有睡着的时候才最可爱。 「珩哥儿,大概是一个人在家太无趣了吧,没人和他玩耍,月姐儿又太小,所以才会想念他二哥了,啊,你回来了还没去看月姐儿?」 「有秋岚和奶娘看着呢,月姐儿现在基本都在睡觉,娘您就别担心了。」萧珺说道。 他娘稀罕女孩,对月姐儿格外关注,几乎每天都掐着点去看月姐儿。 「行了,知道你们有心了,先前你媳妇已经派人来问过珩哥儿的消息了,珩哥儿没事,你先回去照顾月姐儿吧,你媳妇还在坐月子呢,等大夫过来给珩哥儿诊脉后,我带着他去看月姐儿。」 陶氏想起那一日比一日粉嫩的小孙女,眼神柔和了许多。 萧月长得像萧珺,又比萧珺多了几分柔美,又比张秋岚多了几分英气,这让缺了闺女的陶氏非常非常高兴。 「……」 他才进来一刻多钟,萧珺微笑着的嘴角有些僵,他娘就急着把他赶回去了,真是有了孙女忘了儿子呀。 院子外有声音响起,嬷嬷正招唿着婆子往正厅搬东西。 萧珺竖起耳朵一听,「娘,嘉晋城送东西过来了?」 「喔,对,你去看看吧,曦曦的小衣裳应该送过来了,把送你们院子的东西挑出来,让婆子搬过去。」陶氏这时就想起了萧墨的信,「月兰,你去前院把墨哥儿写给我的信拿过来。」 月兰领命而去。 「墨哥儿能写信了?」萧珺又一惊。 「一会儿你看看。」陶氏笑眯眯的。 等萧珺看到萧墨的信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娘会这么高兴了。 一句「我想你了」就足以把他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萧墨这小子还真懂他娘的心。 等他回到青澜院时,张秋岚已经在屋里等待多时。 「珩哥儿怎么样了?」他还没进屋,张秋岚就跑了过去。 「没事了,现在睡着了,等他醒了让大夫过来看看,你怎么跑下炕了?」萧珺伸手拉起她的手,果然是凉的,「手这么凉,快回去躺着,你还在坐月子呢,不能着凉。」 「我这不是担心珩哥儿嘛,好好的,怎么会掉到池塘里呢,好在现在的天气还没有太冷,要不然呀,珩哥儿可要受罪了。」张秋岚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当了母亲的人,更能体会到一个母亲的舔犊之情。 「没事了,没事了,那小子福大皮实,有了这次的教训,以后看他还敢偷偷往外跑么。」萧珺拉她上了热炕,把被子给她盖好,「月姐儿今天怎么样啦?」 张秋岚吸了吸鼻子,「挺好的,吃了睡,醒了拉,然后继续吃了睡。」 「……」 萧珺凑到炕中间,仔细端详闺女,这段时间,月姐儿一直处于张秋岚说的这种状态。 刚出生的小婴儿大多如此,萧珺经歷了两个小弟的出生过程,对新生儿倒也有几分了解。 「母亲没事吧?」张秋岚还是有些不放心,作为儿媳妇,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不能亲自过去一趟,她心中实在忐忑。 「嗯,没事,珩哥儿睡着了,娘开始处理她院子里的事了,你就别管了。」 奖励救人的花匠,处罚疏忽大意的奶娘和值日的丫鬟,以及守着院门的婆子。 「父亲还没回来么?」 「爹去了大营练兵,珩哥儿没什么大事,娘没让人去报信。」 萧擎身兼城防重任公务繁忙,时常不在京城,没有什么大事,陶氏是不会派人去打扰他的。 张秋岚嘴角嚅嚅一下,珩哥儿落水都不算大事么?当然,她只敢在心里想想,镇国公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她也很清楚,在国家政务朝廷公干面前,小孩子落水但被及时救起,还真不能算大事。 两口子说了一会儿话,萧珺想起嘉晋城送来的东西,忙让人搬进了屋子里,他翻出罗曦的小衣裳摊放在炕上。 「这粉色的小袜子也太可爱了吧。」 萧珺小心地拎着一双小小的棉袜,眼里闪着新奇的光芒。 袜子还没他半个巴掌大,边上绣着一只母鸭带着几只黄嫩嫩的小鸭,画面栩栩如生十分的逗趣。 张秋岚从他手里拿过一看,顿时爱不释手。 「可不是么,真是太可爱了,曦曦的小袜子好像每一双都绣着不同的图案,哎呦,快翻翻,还有别的什么可爱的图案。」 小两口兴致勃勃地翻找起小婴儿的各式小物件起来。 「哎呦,这个是小黑和雪球。」 「这绣的是那群狗子们。」 「这个是小金。」 「哟,还有小灰,模样太有趣了。」 「这双是双层的,里面放了棉花,一定很暖和。」 「……」 同样是新手父母,远在鄂州的顾祺和尤雨薇就显得比较忙碌了。 尤其是晚上餵奶的时候,一个还没餵饱,另一个就开始哭闹了,这种时候,他们两口子最为手忙脚乱。 因为尤雨薇坚持自己餵养两个孩子,所以,晚上两个小傢伙都跟着他们一起,一个晚上要起来餵两到三次孩子。 餵奶、换尿布、哄孩子睡觉一通忙下来,饶是尤雨薇向来精力充沛都觉着有些吃不消。 好在刚出生的小婴儿,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尤雨薇白天的时候,还能补补觉。 顾祺却不行,晚上睡不好,白天又要去衙门,一段时间下来,他眼眶下都有些青了。 田嬷嬷不断开口劝说,让顾祺暂时先搬到隔壁厢房,要不然,白天黑夜这么连轴转,身体会受不了。 尤雨薇也点头贊同,她自己可以随时补觉,顾祺却只能等到沐休日才能好生歇一歇,她怎么会不痛惜。 可顾祺却坚持不同意。 无奈之下,尤雨薇只能让他中午时段尽量补个午觉。 「然哥儿又先睡了?」 吃了午饭的顾祺进到内室去看看两个小子,一边服侍的紫玉识趣退了出去。 两个孩子的名字,顾祺已经起好,早出生半刻钟的是顾浩,后面出生的弟弟是顾然。 他希望两个孩子以后都能浩然坦荡,心胸宽广,做个心有正气的好男儿。 「嗯,每天抢着要先吃奶的是他,先睡着的也是他,这小傢伙明明比哥哥晚生一点,却事事要抢在浩哥儿前面。」 尤雨薇靠在炕头,怀里还抱着吃奶的顾浩,眼睛却盯着唿唿大睡的顾然笑着摇头。 一开始,她餵奶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会避着顾祺,后来,晚上两人合作给孩子餵奶的次数多了,手忙脚乱的哪里还顾得上害羞避让,渐渐也就放开了。 倒是顾祺自己还会有些不自在,总会自觉避开视线,偶尔不小心看到她胸口那片雪白的高耸,耳根都会红起来。 顾祺听了她的话,顿时失笑。 事实还真就如她所说,晚生的弟弟似乎什么事情都想抢先哥哥一步。 刚出生的时候,他的体型就明显比哥哥大一圈,两兄弟相貌很相似,但体型上,弟弟比哥哥圆润一些,很容易区分开来。 任谁看着,都觉着胖一些的顾然才是哥哥。 ### 打一波广告^_^,作者的新文下星期抓取上书旗,具体时间会有通知: 《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 薛小苒穿越了,睁眼就落入了荒无人迹的原始森林中,捡到一个半死不活又残又丑的男人,两人在丛林中苦逼求生,挣扎着相携走出丛林,开启一段异世生存之旅,可就在日子慢慢朝好的方向转变时,男人不仅越变越好看,连他的身份都陡然一变!哎,说好的搭伙过日子呢?怎么变得不一样啦?那谁,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这是一个吃货在古代吃吃喝喝,混混日子,顺便拐个极品郎君的故事。 嗯嗯,最后求一波月票支持,(~ ̄▽ ̄)~谢谢可爱的亲们。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番外西北四十四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番外西北四十四 「此风不能长,然哥儿,你是弟弟,要懂得兄友弟恭的道理,对哥哥要恭敬友爱。」 顾祺俯下身,摸摸顾然脑门上浅浅的胎髮,一脸正色。 「噗,五哥哥,他现在只知道吃吃睡睡,哪里会听得懂这些。」 尤雨薇笑眯眯地看着他,同时餵养两个孩子虽然有些累,可也很有趣,看着孩子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的长着,她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而且,顾祺回内宅的次数明显多了很多。 外面的应酬和琐事,他能推的都推了,尽量抽出时间回来陪她们母子三人。 外面的人都知道,顾大人喜获一对双生子,此时正是最忙碌的时候,也都识趣的给他腾出了时间。 「那你就错了,小孩子的记性是非常好的,虽然现在他什么都不懂,可他潜意识里会接收到外面灌输给他们的信息,所以,不要因为觉得他们不懂,就放任他们的错误不管,再小也得开始学着纠正他们。」 这些话,顾祺脱口而出后,自己也愣了愣,这些理论好像是很久以前,珍珠教训小秀珠的时候说的,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学以致用在自家孩子身上了。 尤雨薇眨眨眼,觉着他这话的腔调有点熟悉。 「咳,雨薇,浩哥儿是不是吃饱了?」顾祺眼角瞥见顾浩已经移开了小嘴,一抹嫣红出现在雪白的肌肤上,他耳根顿时红了起来。 「哎,对哦。」尤雨薇忙拉下衣襟,抱起顾浩小心拍着他的背部,「五哥哥,你趁着中午有空,赶紧去歇午觉吧。」 她开始催促顾祺去睡午觉。 顾祺的手却朝小傢伙伸了过去,轻柔而熟练地抱起了他,温柔地给孩子拍起了奶嗝。 「田嬷嬷说,你还没吃午饭呢,你先吃饭,我看着他们。」 「……有紫玉在呢。」尤雨薇有些哭笑不得,「你赶紧歇着去,瞧你的眼眶下都青了,你再这样,我和孩子挪到隔壁厢房去住算了。」 顾祺的动作就顿了顿,轻轻嘆了口气,「那,我把浩哥儿哄睡了就去歇着。」 尤雨薇无奈,只好同意。 午饭端到了炕上,炕桌上满满都是月子里最常见的菜式,麻油鸡、猪脚黄豆汤、鲫鱼豆腐汤、萝蔔羊肉汤、栗子猪腰粥、紫米红枣粥等等,一熘的汤汤水水,都是为了好下奶准备的。 顾祺和尤雨薇一起吃过几顿月子餐后,就受不住那种汤汤水水的滋味了,加上白日吃粥顶不住饿,他有公务在身,总不好饿了又跑回后宅吃一顿,所以,两人现在暂时就不在一块吃饭了。 尤雨薇胃口很好,她先吃了碗栗子猪腰粥后,就夹起了麻油鸡的大鸡腿啃了起来。 看她一如既往地吃得香,顾祺眼中泛起了笑意。 「这鸡是秀珠她们送过来的吧?」 两个孩子洗三那日,胡长贵和李氏带着秀珠、平彰都来了,拉来了满满两车的土仪过来了。 他们家养得鸡和兔子更是抓足了份量。 「嗯,送的鸡太多了,一天两只都消耗不完,胡婶子一家实在太客气了。」尤雨薇啃鸡腿啃得香,「五哥哥,你应该帮着多吃点。」 顾祺轻轻拍着顾浩,脸上带着浅笑,看着她嘟囔着吃得欢,他心中有一种满足感。 「你多吃点,带孩子累,你最近都瘦了。」 尤雨薇一听嗔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怀孩子的时候太胖,生完了当然会瘦下来,要是不瘦一点,我都该哭了。」 她转身掐掐自己腰间的肉,一脸惆怅,「同样是怀孕生孩子,珍珠妹妹生完后一点没显得胖,我都快胖得不能见人了。」 「瞎说,哪有那么夸张,而且你们的情况不一样,你要餵养两个孩子呢,不多吃点,哪有那个什么餵孩子。」顾祺小声呵斥。 「嘻嘻~」尤雨薇也不着脑,笑嘻嘻点头,「也是,我一次完成了她们两次的任务,胖一点是应该的。」 说完,夹起一块猪蹄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嗯,娘准备过来一趟,应该能赶上小哥俩的满月。」顾祺今天刚收到安氏的信。 「啊?娘要过来呀?她自己来么?」尤雨薇吃惊。 「应该是,毕竟快年底了,大嫂得留在府里主持中馈,要不然,二房三房那边怕是要闹腾。」顾祺把睡着的顾浩小心放到了弟弟顾然身旁,然后给小哥俩盖好了小被子。 听了他的话,尤雨薇眼睛骨碌一转,想起了二房三房那群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不知道她们得知她生了双生子后,脸上的表情会不会很精彩? 「五哥哥,二房三房会派人跟着娘过来么?」 「应该不会,那边房头的女眷惯是喜欢话里带酸,背后说长道短,我娘不喜欢她们,不会带着她们过来,省得路上膈应。」顾祺摇头,坐到了炕桌边上。 他小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的事情,那两房女眷没少在背后说闲话,安氏护子心切,对那些多嘴小心眼的女眷们就没什么好脸色。 「嗯嗯,那就好,明天我让紫玉把厢房清理一遍。」尤雨薇心情大好,捞起鸡翅膀继续啃。 「你喝点汤,别光顾着啃骨头。」顾祺给她盛了碗鲫鱼汤。 尤雨薇「咕噜噜」喝下,看她胃口好,顾祺嘴角不由上翘。 …… 「曦曦,曦曦,这里有只『花大姐』,你快过来看。」 院角边上开闢的菊花园,萧墨高声唿唤不远处的罗曦。 「哪有花大姐?」罗曦果然抬起了小脑袋朝他看过去。 「这里!这里!在菊花上面。」萧墨咧嘴一笑。 罗曦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 两个小傢伙凑堆,围着菊花上的七星瓢虫窃窃私语,萧墨还伸出了小手,想把七星瓢虫抓起来,罗曦却制止了他。 「娘说,花大姐是益虫,它可以把有害的虫子吃掉,这样花花草草就不会生病了,所以你不能抓它。」 萧墨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是这样的么?我都不知道花大姐是益虫呢,我在京城的时候好像还抓过几次呢。」 没人跟他说过这些,萧墨脸上有些懊恼。 「没事,我娘说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别抓就成了。」罗曦老神在在的教导。 「……」 对面正剪着菊花的珍珠好笑地看了过去,这小丫头记性贼好,听过几次的词彙,就能运用自如在别人身上了。 「嗯,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抓花大姐了,也不许别的小孩抓。」萧墨板着一张脸,很是认真,「等我回了京城,也不让珩哥儿抓。」 「嗯。」罗曦点头,对他认错改正的态度相当满意,笑得眉眼弯弯。 「咳~」珍珠轻咳一声,「你们手里还拿着小剪子呢,要是不剪菊花了,就先把小剪子放好。」 「剪!」 「剪!」 两孩子却异口同声回答。 「……剪就分开点,小心点别剪到手。」 这虽然不是他们第一次帮忙剪菊花,可是,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小傢伙乖乖应是,分开了一些些,小心剪起了花朵,边剪边说着悄悄话。 珍珠笑笑,今日学堂放假,萧墨不用上学,两孩子一起来帮忙,玩得都挺高兴的。 她也没多管他们,自顾忙自己的,小剪刀是特制的,并不尖锐,不用害怕戳到他们自己。 「夫人,庹七求见。」明珍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他腿伤还没好,到处跑干啥?领他到这边来吧。」珍珠直起腰朝院门外看了看。 阿七跟在明珍身后,脸上多了几分不自在,这里毕竟是罗府后院,他一个外男进出多有不便。 珍珠一眼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招唿他,「阿七,快坐,别那么拘束,你腿伤还没好呢。」 阿七却规规矩矩地先行了礼。 两个小娃呲熘熘跑了过来,罗曦抬头小脸,炸闭着眼睛问:「阿七,你的腿好了么?」 阿七眼神柔和,笑容和悦,「谢谢曦姐儿关心,阿七的腿已经好了。」 「那你能骑马了么?」 阿七在罗府养了两个多月伤,珍珠不时会带着两个小傢伙去看望他,萧墨对他也不陌生。 萧墨乌熘熘的眼睛盯着他,听学堂里的同学说,阿七的马术非常的好,曦曦家的马匹都是他帮着挑选的,特别的厉害。 阿七转头看向这个还没他大腿高的孩子,眼底含笑,正想回答一句「可以」。 那边的珍珠却咳了一声,斜斜瞥了两娃一眼,「不行。」 ### 新文下星期呢,╮(╯_╰)╭稍等几天,上了书旗会通知的大家的^_^。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番外西北四十五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番外西北四十五 「你们两个老实点,伤筋动骨一百天,伤了骨头哪里是那么容易好的,骑马上下震动,伤口会裂开的。」 萧墨这毛孩子,在学堂里学骑马还不够,还想让阿七带他骑不成。 萧墨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转身拉起罗曦的手,「曦曦,走,我刚才看到一只蜗牛了,蜗牛是益虫还是害虫?」 「娘说,蜗牛是害虫,它会吃蔬菜叶子还有花木的小苗木。」曦曦立即化身小小讲说员。 「那咱们把它捉起来餵鸡好不好?」 「好啊。」 看着两孩子携手到那片菊花地找蜗牛,阿七眼底流露出温柔羡慕之色,他幼年时的生活都在为一口饭食疲惫奔波,孩童间的童趣友谊是他从未拥有过的经歷。 阿七喜欢孩子们脸上洋溢的笑容,那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那是他难以企及的一种灿烂。 他像是腐地里长出的一株苗木,虽然看似茁壮成长,根部却依旧停留在腐烂的泥地之中,每天不断的往上,只为了能更接近明媚的阳光和澄净的天空。 「阿七,你找我有事么?」珍珠轻声唤了他一句。 也许是因为出身的问题,阿七这孩子总是不自觉的把自己放到一个阴暗的角落,珍珠心中轻嘆,惨痛的童年经歷在他心中生了根,不是谁的劝说就能看开的。 「夫人,阿七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就不再叨扰您和将军了。」阿七回过神,忙道出来意。 他是来告辞的,原本半个月前他就提过一次了,可当时直接被拒绝了,这不,他等了半个月又来了。 珍珠笑了,「刚刚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么着急回去干什么?你们将军可说了,这半年不让你带队出关了。」 阿七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夫人,阿七都好得差不多了,大夫来看的时候,说我恢復得很好,壮得跟头牛似的,真的不用休养那么久。」 珍珠抿嘴轻笑,「好了,不逗你了,你这孩子,白长了一张潇洒帅气的脸,性子却这般一板一眼的,多无趣呀。」 阿七脸上立时红了一片,嘴巴嗫嚅着不敢答话,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一板一眼,这不是面对着不同的人么。 「是有什么要办的事情么?这么急着回去?」珍珠问。 阿七闻言,犹豫了一下,才说出了他的打算,他想在荆县修建免费学堂,那边有不少因战乱变成孤儿的孩子,阿七希望能帮到那些孩子们,他小时候受过的苦难,不想再让孩子们再经歷一遍。 当年,他受到罗将军的支助,得以踏上求学之路,成就了现在的他,如今,他有了同样的能力,也想做那个支助孩子们的人。 这段时间他正好空闲,所以,想趁机去一趟荆县,把事情落实了。 这是一个胸怀广阔,良善心慈的好孩子,珍珠眼神柔和地看着他,她记得早两年晨曦学堂建成的时候,他就有这个打算了。 「好,你去吧,我把吴远山借给你,两边的学堂都是他负责监工的,还有修建学堂的工头,你也可以请过去帮忙,有熟悉的人在,速度上会快很多,夫子方面,你可以先招人,然后放到这边的学堂来培训,等荆县学堂修好以后,就可以正是开课了。」 她的话让阿七有些猝不及防,惊愣过后,满满都是感激,夫人对他实在太好,从第一次在望林村见面,就一直特别关照他。 不仅对他好,还特别亲切温柔,吃的穿的用的,常年往他府里送,让阿七时常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他哪知道,在望林村的时候,并不是珍珠第一次见到他。 在潼临城时,那个因暗线身份暴露,被鞑子打得满身是血,和他的老狗歷尽艰难逃出来的孩子,在珍珠心里的烙印实在太深刻。 每次想起他躺在榻上差点吐血身亡的样子,还有老阿达被打断腿都要千里迢迢追寻而来的情景,珍珠就觉着,不对这孩子好一些都不行。 「汪汪」阿达从院门外蹿了出来,身后自然跟着钢牙和牛牛。 阿达飞奔到阿七身旁摇着尾巴转悠两圈,又跑到珍珠身旁同样转了两圈,这才老实蹲坐在阿七身旁。 阿七伸手拍拍它的脑袋,「老阿达,我去一趟荆县,回来再来看你。」 既然夫人同意了,那他准备一下,就该启程了,正好和老阿达告别一下。 「呜呜」阿达抬头蹭着阿七的手,显得很是不舍。 「既然是去修建学堂的,那就带阿达一起去吧,它也好久没有故地重游了。」珍珠看着阿达眼里明显的眷恋,笑着提议道。 阿七想了想,点头应下,「阿达,我们一起回荆县去看看。」 英气挺拔的少年带着他的大黑狗离开了院子。 珍珠带着欣慰目送他们。 到了傍晚,罗璟回府吃饭的时候,阿七已经离开罗府。 「嗯,他打算什么时候去?」罗璟吃着饭,随口问一句。 「不知道呢,我让吴管事带着工头过去帮忙,让他们商量着办吧。」珍珠给他夹了块牛肉。 「行了,阿七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不用管他那么多,他自己能干着呢,你少操点心吧。」罗璟瞥了她一眼,她对阿七总是显得比较关注。 珍珠失笑,用筷子敲敲他的碗,「说什么呢,阿七就像我弟弟一样,我多关心点不行么?」 「平安也没见你这么操心。」罗璟低声嘟囔一句。 结果,没意外的收穫一枚白眼,这傢伙,不就是从前多夸了几句阿七么,至于一直耿耿于怀么。 「好好吃饭,你瞧,你闺女看着你呢。」 罗曦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爹,「爹,阿七是好人。」 意思就是让她爹别欺负好人。 「……」 罗璟一口饭差点没喷出来,结果气管被呛入一粒米,让他咳了半响。 「让你好好吃饭,你倒呛着米了。」 珍珠给他拍着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爹不乖,吃饭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呛着了。」 罗曦义正言辞教训她爹。 萧墨啃着猪蹄,在一旁笑着看热闹。 罗璟无语,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三天后,阿七带着吴远山以及两个工头去了荆县。 这日,姜书媛抱着九个多月大的小汤圆喜气洋洋地来了。 把小汤圆放在炕上和罗曦玩,姜书媛就一脸笑意地拉着珍珠道谢。 「书晴和李朝的事情成了,还得多谢夫人给他们提供了接触的机会。」 「定下了?」珍珠闻言笑了起来。 「嗯,准备定下了,正挑着日子呢。」姜书媛喜得双手合十,「真是佛祖保佑呀,我们书晴终于想通了,前段时间,我和我娘还在发愁,眼看着又要过一年了,要是书晴还是犟着不点头,那可怎么办才好呀,没想到,书晴昨天突然就同意了。」 珍珠眨眨眼,有些奇怪,「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李朝是个聪明人,你看他为了和我们家多接近些,这段时间相公去学堂送米粮的时候,他都跟着过去了,听相公说,李朝和书晴还是能凑上一些话的,我妹妹这人,我很清楚,如果对李朝没有好感,绝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和他说话的。」 姜书媛对自己妹妹的心态也有些摸不清头脑。 你说她对李朝不满意吧,李朝和她搭话,她又会答上几句,你说她对李朝满意嘛,她娘问她意见时,她又沉默不语。 真真把她娘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珍珠倒没有觉着太奇怪,不是有种心情叫: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嘛。 姜书晴先前是对阿七暗生情愫,被打击过后,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李朝出现在阿七之后,姜书晴也许还没那么快能接受李朝,但对他确实也有些好感。 在同不同意间犹豫徘徊很正常,只是不知道,突然让她点头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几天后珍珠终于知道了答案。 姜书媛告诉她,姜书晴最近开始和吕素青阿云她们一起给孩子们上课了。 说姜书晴打算以后也要在女学教书任职。 还说李朝是同意了的。 「她打算以后接吕先生的课?」珍珠有点不明白,要是有这个打算,早两年就该有了,怎么会突然之间才冒出来。 「不是,荆县那边不是在修建新学堂嘛,等学堂建成,书晴打算去那边任职。」姜书媛说道。 「……!」珍珠一惊,「去,荆县?」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番外西北四十六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番外西北四十六 阿七要在荆县修建学堂,姜书晴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事情才定下几天,明明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不多,她的消息这么灵通? 罗十三应该不会和姜书晴说阿七的事情吧。 珍珠晚上就问罗璟,罗璟想了想。 「阿七和李朝挺熟的,也许是李朝告诉她的。」 阿七和李朝挺熟的?珍珠瞪大眼睛。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珍珠没有和他说起过,姜书晴喜欢过阿七的事情,毕竟只是一个小小少女的爱慕之情。 罗璟也没那么空闲,去关心一个小姑娘的少女之心。 「没什么不对,只是有些奇怪,阿七和李朝居然认识。」珍珠想了想,既然是李朝告诉姜书晴的,那李朝应该是不知道姜书晴从前的小心思,要不然,他会傻到给自己挖坑堵路么? 罗璟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又偷偷摸摸瞒着我干什么事情?」 他一看她躲躲闪闪的模样,就知道她有事瞒着他。 珍珠拍开他的手,嗔了他一眼,「人家小姑娘的事情,告诉你干嘛?你难道很想听么?」 罗璟一愣,确实,姜书晴的事情他知道了能干嘛。 「去,去,和你闺女玩去,我先给奶写回信。」珍珠把他赶过一边,忙着研墨提笔。 「奶他们打算在京城过年么?」罗璟从善如流,坐到了闺女身旁陪她搭建积木。 「没有,等平顺的婚事定下就回去了。」珍珠提笔开始写信。 王氏带着胡长林和梁氏过了五月节出发去京城,同行的还有土旺奶奶。 平顺已经搬进了新买的三进宅子,新宅子离贡院那边的宅子也不远,里面的下人,罗璟帮着添置了基本的人手。 王氏他们到了京城后,就住到了平顺的宅子里。 胡全福没有跟着去,那是个眷恋土地的老人,想到要离开故土几个月,他就不捨得,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京城。 所以,他和平善留在了村里。 王氏此行的目的,一是为了看望大孙子,二是为了操持他的婚事,三呢,是为了看住那个不着调的梁氏,以防她在京城闹出什么笑话来。 罗璟说话算数,请了京城口碑最好的一个媒人,给平顺挑选合适的人家。 挑出人选后,还让手下把人家家里的具体情况查了一遍,挑出最合适的几家,让平顺相看。 还别说,这样有效率的排查过后,平顺果然相中了其中一个姑娘。 说来也巧,那姑娘的父亲是正五品的刑部郎中,与平顺同在刑部任职。 刑部郎中官衔不高,在京城满城官员中并不起眼,平顺进入刑部学习行走,是见过这位刑部郎中的,只是没想到,以后会成为他的岳父大人。 「刑部郎中周青全,我有些印象,为人方正,不苟言笑,长相么,有点粗犷敦实,平顺有这么一位岳父,他的压力可有些大了。」罗璟想了想笑着说道。 「哈哈,你以为平顺不知道呀,他们同一个部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既然喜欢周家姑娘,自然会花心思讨好他的岳父大人。」珍珠瞥了他一眼。 周青全家境简单,一家五口,两儿一女,长女就是十六岁的周家大姑娘周玉莹,她下面还有两个十二岁和五岁的弟弟。 要说起平顺因何相中了周玉莹,那也是凑巧。 八月末的时候,听说京郊外的枫叶谷景色怡人,枫叶绚烂,平顺就兴沖沖地带着一家子都去了。 结果,却被满山满岭的人潮惊到了。 正当枫叶红,又是沐休日,他们选了最为人多的一天过来,山谷里人满为患了。 「这枫叶有啥子好看的,咱们村里还少这玩意儿么?」梁氏当时就嘀嘀咕咕起来。 要不是看在儿子孝顺的份上,她才不想来看什么枫叶谷呢。 胡长林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在外少说废话,平顺可说了,京城里官员多,随便扔粒小石头,搞不好都会扔到一个有品级的官员。 梁氏扁扁嘴,心里很是不满,原本以为,儿子到了京城,当了大官,她跟了过来,就可以享福逞威风了。 谁知道,到了京城这么久,平顺就带他们出门逛过一次大街,去过一趟大恩禅寺,平日里,王氏还领过他们去过几次平安在京城里的宅子,那里住着凌希一家和土旺祖孙俩。 除此之外,她想自己出门逛逛都不行。 三四个月里,大部分时间就待在那个三进的宅子里,每天吃饱没事干,两口子大眼瞪小眼的,实在无趣得很。 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却来看什么枫叶林,平顺这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读书多读傻了,自家村里多的是的东西,有啥子好看的。 梁氏心里把儿子埋怨了一遍,有这时间,带他们去京城里最热闹的街道逛逛多好,她上次去逛,都没怎么看清楚呢。 「奶,人多,要不,咱们还是不进去了。」平顺也没想到,一个枫叶谷会有这么多人涌进去观赏。 王氏犹豫了一下,来都来了,这也是平顺孝顺,想着让他们京城的风景名胜。 几人站在枫叶林入口边上,后面还不断有人涌进去,着实有些挤得慌。 正犹豫着,突然山谷里的通道上有人惊唿,「有贼呀——」 人群顿时一阵骚乱。 平顺眼神一凛,「奶,你们先往外躲一下,我去捉贼。」 说着,他就往骚乱处跑去。 「哎,平顺呀,那里危险,你怎么还往前凑呢?」梁氏就嚷了起来。 「啪」的一下,她肩上挨了一记。 「长林,拉上她到马车旁去。」王氏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想想平顺在那个部门任职。」 梁氏一怔,平顺在刑部学习啊,刑部是管捉贼的么? 捉贼不是捕快衙役的事情么? 梁氏一头雾水,被胡长林拉扯着走了。 那边的平顺利用山脚斜坡的地形,已经看见引起人群混乱的贼是谁了。 那贼身手灵活在人群中不住穿梭,后面追他的人被甩得老远,眼看就要被他蹿出山谷口了。 一看就是个惯偷,平顺冷哼一声,堵在了他必经之路上。 那贼是个机灵的,在离平顺二三十米远的距离,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瞥见路中间那个一脸沉稳锐利的男子后,立即警惕停下了脚步,转身就转了个方向往山道上跑。 平顺见转,立马朝他追去。 那贼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 「站住,别跑——」 道上人太多,那贼像条鱼似的见缝插针,平顺一时半会居然追不上他。 「呵~」随着一声清脆的喝声响起,那贼居然被人从山道上踹了一脚,瞬时惨叫一声滚落台阶。 平顺眼睛一亮,快速跃了上去,一把扭住了那贼的手臂。 他抬头往上看,一个青衫少女俏生生立在山道旁,一张英气俏丽的脸显得勃勃有生机。 那姑娘就是周玉莹。 周玉莹的母亲是将门子女,所以,周玉莹从小也随着师父学过武艺,那一脚就是她踹上去的。 平顺第二次见到这个英气勃勃的姑娘时,才发现原来两人早就见过面了。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两边的相看很顺利,周玉莹也认出了平顺是那日抓贼的男子,对他的印象也很好。 原本平顺只是个刚入职学习的进士,又是农户出身,要求娶正五品官员的女儿,是有些勉强的,不过,他有家族兄弟入仕为官,又有个将军姐夫,这些都能提升他自身的条件。 当然,周青全并没有过于在意这些,他倒是对平顺本人比较欣赏,几次接触下来,就很自然认可了他。 「订婚的日子是哪天?」 睡觉的时间到了,罗曦乖巧的开始收拾炕上的积木,罗璟笑眯眯地在一旁帮忙。 「嗯,十月初吧,奶想早点把事情定好,他们好早点回村,等明年再去京城准备成亲的事情。」珍珠把写好的回信吹了吹,墨迹干后才折了起来。 「你大伯娘捨得回去?」罗璟笑着问了一句。 「她是不捨得,可是,还是会老实回去的。」珍珠眨眨眼,有她奶在,梁氏蹦达不到哪去。 梁氏不大喜欢未来的新媳妇,觉得她长得太过英气,没有女子的温驯贤惠,怕自己以后压制不住她,逞不了婆婆的威风,不过,这事论不到她做主,她也只能把不满压在心里。 她还偷偷和平顺提过她娘家的姑娘,把王氏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当然,梁氏自己也知道,这事肯定不能成,出发前,她娘家那边一群人急匆匆跑过来,在她耳畔嘀咕这件事。 梁氏和平顺提到这事,意思就是她跟平顺说过了,可他不同意,把黑脸让平顺担着,反正她们又不能跑到京城来闹。 本来,梁氏是不想回村里的,可王氏一句话,她就吓得乖乖投降了。 「你留在京城,是想让长林回去纳个小妾照顾家里么?」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番外西北四十七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番外西北四十七 罗曦的三岁生辰宴,在晨曦庄园里举办。 宴请了所有的先生和学生们一起参加,早上的课程一结束,孩子们就排着队伍进了庄园里准备入席。 为了让气氛轻松自在一些,珍珠并没有给城内的官员女眷发请帖。 学堂里的孩子们对罗曦都不陌生,珍珠带着罗曦在门口迎客的时候,孩子们有些拘谨,但都笑着开口祝贺罗曦生辰快乐。 为了不让孩子们感到有负担,珍珠没有提前通知他们要参加宴席,预防他们回去还得准备贺礼什么的。 「大小姐,恭祝您生辰。」 姬荆果捧着一簇野菊花,腼腆地递给了罗曦,早上上课的时候,他们才知道,今天在晨曦庄园里设了生辰宴席,请他们一起参加。 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姬荆果是趁着课间休息的一点时间,熘到山脚边,採到了一些野菊花。 「谢谢姬荆果哥哥。」罗曦笑眯眯收下。 后面几个学生纷纷羡慕地瞪着姬荆果,小声讨伐他。 「荆果这小子太狡猾了,自己偷偷去采了花。」 「就是,也不喊上我们。」 「他有东西送了,我们都空着手呢。」 「坏小子……」 姬荆果笑出一口白牙,这时节野花都败落得差不多了,野菊花都比较难寻了,他能找到这一簇就不容易了。 珍珠笑呵呵的招唿大家,「没事,没事,曦曦生辰,大家聚在一起高兴一下,不用心里有负担,荆果呀,谢谢你的花。」 姬荆果羞怯一笑,「不,不用客气,夫人。」 米香领着孩子们入席。 那边,吕素青阿云还有姜书晴领着女学的学生也过来了。 「曦曦啊,哎呦,转眼你都三岁了,怎么还是这么小不点高呢?饭都吃到哪去了?」 阿云跑了过来,一把抱起了罗曦,笑着逗弄她。 罗曦噘起了嘴,「我有长高呢,阿云姨,我爹说,我长高了这么多。」 她的小手比了一小节距离。 「哈哈~」阿云乐得哈哈大笑,「就长这么点呀,那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得像你娘那么高呢?」 罗曦扁扁嘴,小脸皱成了小包子。 「好了,你就别逗她了,孩子们都等着入席呢。」珍珠笑着地拍了拍她。 「嘿嘿,曦曦呀,你的礼物晚点阿云姨再给你呀。」阿云亲了亲她的小脸蛋,把她放下,然后招唿着后面的女学生们过来。 忙碌热闹中,珍珠瞥了几眼姜书晴,瞧她神情从容温柔,带领学生样子也很熟练,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看样子,她是打定主意要去荆县当先生了,珍珠的眉头微微皱起。 没多会,散值后的罗璟带着罗十三罗天他们过来了,珍珠还在他们的阵容里看到了李朝那张笑呵呵的脸。 「爹~」罗曦看到她爹,高兴地跑了过去。 她今日穿了件粉色小坎肩,边上嵌着雪白的兔毛,毛茸茸,粉嫩嫩的十分的可爱,头顶扎的两个小揪揪也绑了两根粉色髮带,看着就是个粉团似的小人儿。 罗璟抱起可爱的闺女,还没说话眼睛已经笑成了一轮弯月。 「曦姐儿今天是寿星公,这身可真是漂亮呢。」罗十三笑着捧场。 「可不是么,我们曦姐儿是最漂亮的小姑娘了。」罗天也凑了上来。 罗曦被他们逗得「咯咯」直笑,害羞地往她爹怀里钻。 「曦姐儿可不是白鬍子的寿星公,她是漂亮的寿星小仙女。」李朝咧着一口大白牙笑眯眯道。 「嘿,你这小子倒会抖机灵呀。」罗十三见状,笑骂一句。 众人一通大笑,引得宴席上的人纷纷侧目。 珍珠偷偷瞧着姜书晴的反应,那姑娘看到李朝,神情带了几分羞赧的不自在,脸颊也微微泛红。 两人的亲事已经定下,还在走着订亲的流程,按理双方暂时是不宜见面的,不过,这种宴客的场合,倒也不用那么避讳。 那边的李朝也不时偷偷看着姜书晴,两人偶尔视线相交,都闹了个大红脸。 珍珠就有些纳闷了。 看姜书晴的样子,对李朝并不是没有感觉到嘛,怎么还想着要去荆县当先生呢。 「曦曦~」 萧墨的声音从庄外传来,转眼就看见那小子捧着一个彩陶罐飞奔而来,身后依旧跟着薛庚。 「墨哥儿,下了学你自己偷偷跑哪去了?」珍珠听月英回禀,这孩子下了课就跑到城里去了,还不让她跟着。 「嘿嘿,我去给曦曦拿生辰礼物去了。」萧墨得意地晃动着手里的彩陶罐。 里面「哐啷哐啷」作响。 大家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 「墨哥儿,里面是什么?这么响?」罗璟也有几分好奇。 「爹,你放我下来。」罗曦挣扎着下地,跑到萧墨身旁,瞪大眼睛看着漂亮的彩陶罐子,「墨小舅舅,里面是什么?」 萧墨得意一笑,「曦曦,这个礼物你一定喜欢。」 说着,他打开了彩陶罐的盖子,然后把罐口给罗曦看。 罗曦伸头往里一看,眼睛就亮了起来。 「好漂亮哦~」 里面是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黑的、白的、红的、绿的、灰的等等,粒粒圆润,色泽饱满,果然很是漂亮。 「哎呦,都是石头呀。」罗天失笑。 大西北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石头了,就算是五颜六色的石头,也不稀奇。 「这是彩色鹅卵石,可贵了呢。」萧墨小心抱着,气哼哼白了他一眼。 萧墨是前几天才知道罗曦要过三岁生辰了,为了给罗曦找生日礼物,他把嘉晋城内的商铺都跑遍了,最后才挑中了这种彩色鹅卵石。 「贵?墨哥儿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这就是石头子,能卖多贵呀。」罗十三也插了一句,又不是宝石水晶,太贵可就不值当了。 萧墨眨眨眼,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他是和薛庚偷偷跑去买的,也没仔细问价钱,买的时候,掌柜说连着彩陶罐一共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是多少概念,萧墨不大清楚,薛庚倒是懂一点,可二十两银子对于镇国公府上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数目,他也不是管帐的,就随着萧墨高兴好了。 两个小子懵懵懂懂的,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一罐好看无用的鹅卵石。 「……二十两?」罗天和罗十三同时叫了一声。 西北物价不高,二十两银子足够一家普通百姓一年的生活费用了,用来买一罐石头,确实是贵了。 「那店铺在哪,居然敢哄骗小孩子,墨哥儿,你带我们过去找掌柜的,我们给你讨回公道。」那边的李朝凑了上去。 萧墨抬眼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大汉们,他抱着彩陶罐小心护在怀里,「不要,这是曦曦的礼物,曦曦喜欢就成,我不去换。」 他以为,他们去讨回公道,就是拿回银子,把鹅卵石还给人家,这可是萧墨好不容易才寻到的称心的礼物,哪里捨得让他们换回去。 「嗯,我喜欢,不换。」罗曦也学着他的样子,抱住了彩陶罐。 「……」 大伙就被两个小傢伙懵懂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 「行了,千金难买曦曦的心头好,既然曦曦喜欢,就留着吧,曦曦,谢谢你墨小舅舅。」罗璟抿了抿嘴,有些加重了萧墨的称唿,这小子心思还真灵活,给闺女挑个礼物都这么称心。 啧,罗璟心里有点不得劲,有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惦记上的感觉。 「谢谢墨小舅舅。」罗曦朝萧墨甜甜一笑。 萧墨忙把彩陶罐盖好,「曦曦,陶罐重,我帮你拿着,下次,咱们玩抛石子可以用这个来玩。」 罗曦眼睛里像闪着小星星,忙不迭地点着头。 罗璟看着越发有些不是滋味,「好了,大家都入席吧。」 珍珠在一旁看他有些勉强的笑脸,感觉甚是好笑,她怎么会不懂他的小心思呢。 把人都撵入席后,罗璟摸摸鼻子,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荷包里倒出一条粉色的水晶手鍊。 「曦曦,给你,这是爹爹的礼物。」 「嗯,很漂亮呢,粉润润的,和我们曦曦今天这身打扮正合适。」珍珠开口帮忙搭腔,拿起手鍊给罗曦戴上。 白润如玉的小手腕上,粉色的水晶带着莹莹光泽,大小正好合适。 「谢谢爹爹。」罗曦笑眯了眼,看得出她也很喜欢。 罗璟笑着抱起女儿,心中松了口气,为了给闺女准备生辰礼物,他也颇费了点心思,要是闺女不喜欢,那感觉可不怎么妙了。 珍珠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父女俩,甜蜜幸福的感觉由心底溢出。 ### 新文《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已上线,大家可以在书旗上搜索到了,新书小苗苗,求收藏、评论、五星、打赏、推荐票^_^,谢谢支持,快来抢沙发哟。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番外西北四十八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番外西北四十八 宴席没有持续太久,学生们还得赶回家里去。 半个时辰后,珍珠带着罗曦开始在门口送客。 她们身后是好几个大箩筐,里面装着一包包的回礼,里面装着糖饼果脯之类的零食。 小小的罗曦挨个给孩子们送回礼。 「谢谢来参加我的生辰宴席。」 「……不,不,是我,我,该谢谢才对。」 领到回礼的孩子磕磕巴巴地躬身道谢,这一顿宴席上,满满都是肉食,各种滷肉、酱肉、烤肉,吃得他们一个个肚子熘圆,弯腰都有些费劲起来,孩子脸上红扑扑一片。 「快回去吧,今天回去晚了,家里该着急了。」珍珠笑着示意。 「谢谢夫人的招待。」孩子又朝她鞠了个躬,小心地捧着回礼往外走。 学生数量不少,罗曦送到一半的时候,萧墨跑了过来。 「曦曦,我来帮你,你站着就行了。」 萧墨抢过她手里的回礼,递给了前面的男孩。 「乌恩其,谢谢你能来曦曦的生辰宴席。」 乌恩其笑嘻嘻地接过,对萧墨做了个鬼脸,然后转头对罗曦说,「大小姐,我们这过生辰要吃寿馒头,下午我给你带寿馒头过来吧。」 「寿馒头不是老人过寿才吃的么?」珍珠笑着问。 「不是的,夫人,小孩过生辰也可以吃的。」乌恩其恭敬回答。 「喔,原来是这样,谢谢你了乌恩其,不过呀,不用麻烦你家特地做寿馒头了。」珍珠笑着摸摸他的头,白面馒头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还是比较金贵的。 「夫人,不麻烦的,这两年我们家买了您庄子里产的好粮种,粮食比往年的收成多了两三成,我家里可高兴了,我爹娘早就想来给您磕头道谢了,就是怕扰了您,所以一直没敢过来,您就让我娘给大小姐做寿馒头吧。」 乌恩其的眼神非常诚恳,黝黑的脸上满是认真。 他身后好些个孩子也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夫人,我家粮食也多收了好几成,我奶高兴得都哭了。」 「我家也是,买了您庄子里的种粮,收的粮食比往年多不少。」 「我家去年多收了好多杂粮呢,今年也一样,没有挨饿肚子了。」 「我家也是,我爹也让我跟您道谢呢……」 一个个孩子争先恐后地表达他们家丰收的喜悦。 珍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欣慰,她伸出双手微微一压,孩子们立即安静下来。 「大傢伙这两年的收成好是件非常好的事情,不过呀,这都是你们家辛苦耕种的成果,不用特地来感谢,今年的粮种庄园里都预留好了,大家回去可以告诉家里,在种植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庄园找苗管事和周管事询问,尽管放心大胆地问,庄园里有专门负责耕种的老把式,他们在耕种方面懂得很多。」 晨曦庄园出产的粮种经过两三年的推广声名远扬,大受欢迎,种过的百姓都交口称赞,不仅产量高了两成左右,口感味道也比普通的粮食更好。 现在种粮一开卖,多的是排队来买种子的百姓,庄园里优先给附近村落的百姓预留了足够的粮种,大家都非常感谢镇军大将军和他的夫人。 两口子的声望更是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这也是珍珠和罗璟没有预想到的。 送走了大波的孩子们,珍珠松了口气。 能帮助附近百姓提高一点生活水平,也算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情吧。 「曦曦,墨哥儿,吃饱了就去歇午觉,今天中午暂时不回府里,你们两个小傢伙睡午觉去吧。」 珍珠示意王嬷嬷和月英带他们去厢房歇着,两娃也有些累了,萧墨帮罗曦捧着彩陶罐老实去歇午觉去了。 罗璟那桌还在喝酒,他们下午请了半天假,珍珠就懒得拘着他们,只管让服侍的人上酒,任他们喝个够。 「夫人,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吕素青带着姜书晴和阿云准备离开。 「下午又没课,吕先生不用着急呀。」珍珠笑眯眯地和她们说话,「书晴呀,还没恭喜你呢,等订亲的日子定下后,一定要记得通知我们喔。」 姜书晴的脸立即如火烧云般,红了一片,嘴巴嚅嚅半天没敢接话。 那边的吕素青倒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夫人,您放心,肯定是要告诉您的。」 「书晴,你别把脑袋垂得那么厉害,李朝看着呢,要是他以为我们欺负你就不好了。」阿云在一旁打趣。 姜书晴的脸就更红了,她余光瞥像李朝的方向,果然发现那人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这边,姜书晴顿时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行了,你这孩子,别老打趣她,书晴面薄,可没你面厚。」吕素青笑着伸手戳戳阿云的脑袋。 阿云吐吐舌头,「我咋就面厚了?」 「你面还不厚呀?瞅瞅,厚得和城墙有一比了吧。」珍珠笑着揪了揪她的脸。 几人就是一阵笑闹。 「阿云,你年前回望林村,还是年后再回去?」笑了一阵后,珍珠问道。 阿云和阿青的婚期定在了明年四月春暖花开的时候。 「嗯,过完年后吧,以后可能再没有机会再来西北了,我想多待一段时间。」阿云扁扁嘴,成亲以后就没有那么自由了。 姜书晴挽着阿云的手臂就紧了紧,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仿,又一同在西北住了那么久,最不捨得阿云离开的,就是她了。 阿云拍拍她的手,大家都捨不得,可聚散终有时,彼此的情分只能在相聚的时候多多珍惜了。 吕素青带着姜书晴先一步离开了庄园。 阿云被珍珠藉口留了下来。 珍珠拉着她走到了后院,「书晴打算去荆县的事情,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阿云和姜书晴亲近,她对阿七那点暗恋情愫,阿云也知道。 「那个呀,哎,不好说,书晴的想法有点奇奇怪怪的。」阿云挠挠头,她也不是很理解姜书晴的想法。 「怎么个奇怪法?」珍珠不动声色。 姜书晴确实是从李朝那里得知了阿七要在荆县修建学堂的消息,而且,阿七还对李朝说,男女学堂都要一起修建。 阿七和李朝是因为从前结伴出关完成任务,又经常出入将军府衙,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姜书晴问起阿七的事情时,李朝也没太在意,阿七在鄂州待过几年,和吕先生她们都是旧识,也就随口说起了这事,修建学堂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 后来,吕素青再问姜书晴关于婚事的问题时,姜书晴犹豫再三,提出想在成亲后,去荆县教书几年的事情。 吕素青是既高兴又吃惊,转头拿这事去询问李朝,李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还提出他可以调任到荆县,陪着姜书晴一道在荆县待上几年,把吕素青感动得差点都要掉泪了。 于是,婚事就这么顺顺利利谈成了。 至于,姜书晴为什么要到荆县教书的原因,阿云悄悄问过她,姜书晴沉默半响,没有明说,只说是想去看看,感受一下边关漠北的风情,那边也正好缺女先生,她就想去待一段时间。 「你说她是不是有点奇奇怪怪的,她要嫁给李朝,偏要跑到阿七的故乡去教书。」阿云踢了踢脚下的碎石子,她有些不能理解姜书晴的想法。 珍珠挑着眉想了想,倒是能体会几分姜书晴的心情。 阿七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有时候,即便他在笑,眼里也藏着几分寂寥,阴郁已经埋在了他心底,轻易不能拔除。 熟悉细心的人都能感受到他那种阴郁到骨子里的不快乐。 姜书晴是个多愁善感又敏感的小姑娘,也许也是同类相吸的原理,所以,她会被阿七吸引住视线。 她想去荆县任教,可能也正如她所说的,去感受一下,什么样的地方让阿七成长成了那样一个忧郁的人。 说白了,小姑娘大约有些无的放矢的小矫情,伤春悲秋的小忧伤,悲天悯人的小怜悯。 十七八岁的花样年纪,不就是这么忧愁朦胧的雨季么。 珍珠抿了抿嘴,「荆县那边的学堂,明年初就该建成了,那时书晴和李朝还没成亲呢,书晴不可能一个人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所以,你们也别担心了,等他们成了亲以后再说。」 从订亲到成亲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到时候荆县学堂的先生大约都备齐了,姜书晴去不去得成还是一回事呢。 阿云想想也是。 下午,珍珠和罗璟看着堆满桌的寿桃、寿包、寿饼,有些哭笑不得。 还没到上学的时辰,学堂里的孩子们各自捧着东西过来了,很多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中午赶制出来的。 珍珠是真心被他们感动到,牵着罗曦,挨个和他们道谢。 罗曦捧着一个热乎乎的寿桃,笑得一脸灿烂。 这个生辰,她过得很是高兴。 ### 谢谢大家对新文的踊跃支持,这几天更新完《农女珍珠的悠闲生活》,就会努力存稿《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了,亲们的支持,都是作者的动力,替珍珠求一波月票,感谢。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番外西北四十九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番外西北四十九 傍晚,平安从塔吉县赶了回来。 「舅舅,吃寿桃。」罗曦捧着比她手掌还大的寿桃,笑着朝平安跑去。 「哎呀,我们曦曦都吃上寿桃了?」平安笑呵呵地接过,捧着寿桃也是一阵稀奇,他也以为,寿桃是老人过寿的时候才吃的。 「好多好多呢。」罗曦一脸认真比划着名。 平安愣住,不由看向一旁含笑不语的珍珠。 「哪来这么多寿桃?」 珍珠笑着给他说了说中午的事情。 「呀,有这么多人为我们曦曦贺寿呢。」平安抱起了小外甥女,「今天高兴不?」 「嗯,高兴。」罗曦眯眼一笑。 「又长大一岁了,曦曦就是个大姑娘了,再过两年去上学,就是小淑女了,到时候呀,舅舅就抱不动曦曦了。」平安逗着她。 「长大了,就不能让大人抱了。」罗曦却机灵得很。 平安乐得哈哈大笑,「你爹呢?没陪你过生日么?」 「爹不乖,喝酒多了,在屋里躺着呢。」罗曦趁机告状。 「这天还没黑,就喝多了,你爹确实不乖呀。」平安果然和她一同吐槽。 珍珠憋着笑看这舅甥俩逗趣。 说了会儿话,平安把罗曦放下,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姜黄色绣竹枝的荷包,拉开荷包绳,往桌子上一倒。 「啪啦啪啦」掉出几块颜色绚丽,形状各异,脉络清晰的石头出来。 「舅舅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我们曦曦,看到有商旅在卖这种漂亮的石头,就给曦曦买回来了,曦曦,你看,喜欢么?」 早在石头滚落桌子上的时候,罗曦就眼冒星星地跑了过去。 「喜欢~」她拿起一块和她小手差不多大的土黄色石头籽仔细看,「娘,上面好像有小星星。」 珍珠凑近一看,果然,油润光泽的石籽上有一条一条清晰干净的纹路,偶尔交汇在一起形成了星星状的图案。 「这不是石头吧,看着有点像玉石,不过又不是玉石,怪好看的呢。」 她拿起另一块土红色的石籽,上面同样有着抽象的图案,简洁明朗,也挺好看的。 「卖石头的人说,叫筋脉石,是戈壁荒漠深处的特产,纹路漂亮干净清晰,所以挺多人喜欢收藏的。」平安解释道。 「你们一个个的倒是都很会挑礼物呀,你瞧,小傢伙多喜欢呀。」 罗曦已经笑眯眯地把桌上的石头都收拢在怀里了,可见她喜欢的程度。 「哈哈,喜欢就好,下次舅舅看见有好看的石头再给你挑一些。」平安松了口气,小姑娘的生辰礼物不好挑呀。 「嗯,谢谢舅舅,我很喜欢。」 罗曦今天收到好多好看的石头,心情美滋滋的。 等萧墨从学堂回来,她就迫不及待的拿着新石头,和小伙伴分享去了。 「姐,你给大哥送贺礼的时候,记得帮我也捎带过去。」 平顺十月初订亲,定亲礼他们是要提前送过去的。 「嗯,那你动作要快些,就这两天要出发了。」珍珠提醒一声。 「好,明天我就让刘鹏拉过来。」平安忙应下。 两人说了会话,珍珠转身想去厨房看看晚膳,不过,随即她又熘到平安身旁。 「那个姜黄色荷包是菁菁送你的?」 那荷包上绣的竹制可不怎么精緻,看来徐菁菁的绣活也不咋地,珍珠偷笑。 平安的耳根顿时红了起来,支支吾吾道:「姐,你眼神没事那么好干啥。」 「哈哈~」珍珠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臭小子,还嫌你姐眼神好。」 平安故意苦着一张脸转移话题,「姐夫还没醒么?他明明千杯不醉,哪里会喝醉酒的。」 珍珠哈哈一笑,罗璟确实没醉,不过,也确实喝多了些,所以,她让他眯会神去了。 「平顺十月订亲,成亲的日期应该在明年秋,你和菁菁的婚期可以晚一两个月,赶在明年过年前成亲就行了。」 珍珠算着日子,很快,她的弟弟就要成家了。 「姐~」平安脸颊微红,挠挠头说道:「不用赶那么急也成的。」 「你不急人家急呀,你未来的岳母就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我好几次了。」珍珠笑着摇头。 「……那,就赶一赶好了。」平安有些讪讪。 珍珠顿时莞尔。 进入十月,寒风吹起。 鄂州下了几场雨之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尤雨薇每天掰着手指数日子,坐月子的日子太无趣了,房门都不让走出一步,憋得她都难受炸了。 头髮油得不忍直视,只好用头巾包扎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身上虽然时不时能用热水擦拭,可毕竟不能洗澡,尤雨薇还是觉着有股子怪味。 两孩子小,现在处于吃饱睡睡饱吃的状态,吵闹的时候反而不多。 「哎,然哥儿,你怎么比你哥哥胖这么多呢?」 百无聊赖的尤雨薇抱着吃饱了还没睡的顾然逗弄起来。 快满月的顾然白白胖胖的,长得飞快,生生比他哥哥圆润了一圈。 小哥俩摆放在一块,怎么瞧顾浩都像弟弟。 「小姐,等夫人过来,一准以为浩哥儿是弟弟呢。」紫玉抱着顾浩在屋里慢慢游走。 「嘻嘻,我觉得也是这样,一会儿呀,我们都别出声,让娘好好猜猜。」 顾祺已经去城门外迎接安氏了。 她们正笑嘻嘻地说着,院子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 田嬷嬷的声音含着惊喜。 房门被打开,裹着红刻丝镶貂皮斗篷的安氏急匆匆走了进来。 「娘~」尤雨薇抱着顾然从炕上下来。 「哎,你这孩子快坐回炕上去,月子还没出呢,老老实实待在炕上。」安氏大步走了过来。 尤雨薇扁扁嘴,这话她听田嬷嬷唠叨得耳朵都起茧了。 安氏一眼瞧见她扁起的嘴,不由好气又好笑,却顾不上管她,径直朝她怀里的小人儿看过去。 「哎呦呦,我的乖孙呀,这是…浩哥儿?」 安氏往紫玉怀里看了一眼后问道。 「噗」的一下,尤雨薇笑出了声,她就知道会认错。 不过,她也不急着让安氏分辨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娘,你看,他们像不像五哥哥?」 她走到紫玉身旁,把顾然斜着抱高了一些,和顾浩摆在一起。 安氏看着两张相似的小脸,感动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这是祺儿的两个孩子呀,原本,她还以为这辈子,可能都等不到这一刻了,没想到,上天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像,很像你五哥哥小的时候。」 看着小哥俩,安氏就想起顾祺刚出生那会儿,因为被迫早产,生下来的时候瘦小得像只猫一样,哭声都那么虚弱,心疼得她顾不上还在月子里,就哭了好几场。 如今他的两个孩子眉目脸型似足了他小时候的样子,也比他,嗯,稍稍壮实了一些。 「雨薇,孩子吃得饱不饱呀?听祺儿说,你居然一个人餵两个孩子,奶娘都不让请,没有长辈管你,你就开始胡闹了是吧。」 这都快满月了吧,怎么看着有点偏小呢?特别是紫玉怀里的那个,看着就偏瘦,安氏瞪着尤雨薇开始絮叨,从小看着尤雨薇长大,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娘~」顾祺走进来就听见安氏责备的话,他忙上前解释,「浩哥儿和然哥儿是双生子,出生时,体重就比普通的婴儿轻一些,现在已经养胖了不少了,您可别错怪雨薇。」 尤雨薇朝顾祺委屈地噘了噘嘴,为了能把两孩子餵得饱饱的,她都没顾得上减肥,天天胡吃海喝的,孩子都快满月了,她的腰身才瘦了一点点,从前的衣裳,都穿不上了。 顾祺朝她走过去,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还是养胖了的?安氏有些狐疑,伸手抱过紫玉怀里的孩子。 「夫人,您不知道,浩哥儿刚出生的时候才三斤多一点,现在有六斤多快七斤重,已经长了一倍有余了呢。」紫玉忙说道。 「……这,是浩哥儿?」安氏看看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傢伙,又看看尤雨薇怀里吐着泡泡的小傢伙,很明显,那孩子比她怀里的胖一些。 「是啊,娘,浩哥儿瘦一些,然哥儿胖一些。」顾祺笑着说道。 「……哎呦呦,弟弟比哥哥壮实呀。」安氏怜惜地看着怀里的顾浩,「雨薇,虽然你能一个人奶孩子,可是,一个人带两个很累的,还是找个奶娘帮着分担一些比较好。」 「不用的,娘,我带得很好,你看,他们现在不都养得白白胖胖的么。」尤雨薇把吐着泡泡玩耍的顾然凑到安氏面前,「这是然哥儿,能吃能睡还很能拉。」 「噗」安氏被尤雨薇逗得失笑,「什么叫还很能拉,哪个孩子不都要吃喝拉撒的。」 「他比较特别呀,人家浩哥儿拉两次,他就能拉三次。」尤雨薇戳破小傢伙嘴里的泡泡,小傢伙眨了眨眼,似乎睏乏了,就这么睡过去了。 安氏有些哭笑不得,两孩子都睡着了,赶紧把他们放到炕上去。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番外西北五十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番外西北五十 两个孩子都睡了,顾祺也忙活他的事情去了。 屋内只剩下婆媳两人,安氏喝了杯温热的菊花茶后,舒服得吁了口气。 「娘,一路赶来辛苦啦。」 尤雨薇老实地盘腿坐在炕桌旁。 大冷天里赶路的滋味不好受,她深有体会。 「唉,娘不辛苦,是你辛苦啦。」安氏伸手越过炕桌,握住了尤雨薇的手,「能为祺儿一口气添了两个儿子,娘要谢谢你。」 安氏眼里闪着泪花,她收到两个孩子出生的消息时,躲在屋里痛快地哭了半个时辰。 「娘。」尤雨薇看着她湿润的眼眶,不由也跟着红了眼眶。 「雨薇,你很好,我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对祺儿的好,娘都记在心里,这些年,因为祺儿的关系,让你受了不少闲言闲语,委屈你了。」 回想两孩子这几年的不易,安氏握着她的手,就不捨得放手。 「娘,我挺好的,不委屈。」尤雨薇用力吸吸鼻子,她真的感觉挺好的,能嫁给她心上的人,那一点点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嗯,我们雨薇向来是心胸大度的好姑娘。」安氏欣慰地笑,当年,幸亏雨薇的坚持,她的祺儿现在才会过得这般幸福。 尤雨薇眯眼一笑,「娘,二房三房那边这回没什么闲话说了吧?」 嘿嘿,她的心胸其实也没那么宽广的。 「哼,怎么没有,来之前你二婶还想给我上眼药呢,说你呀,明知道怀了身孕还非要跟着祺儿到任上,把顾家的骨肉不当回事。」安氏冷哼一声。 她话一落,尤雨薇就吐了吐舌头,这群人呀,总要鸡蛋里挑骨头,见不得人好的毛病,啥时候才能改改。 对面的安氏看见她的小动作,不由嗔了她一眼,「娘知道,你当初是不愿意和祺儿分开,所以瞒下了怀孕的消息,可是,娘还是要说你一下,你呀,实在太胡来了,好歹在京城待满三个月再赶路,也安稳一些呀。」 安氏碎碎抱怨着她,好在他们母子三都没事,要不然呀,上哪找后悔药吃去。 尤雨薇嘿嘿直笑,老实听训。 「你那四堂嫂听说你生了双胞胎,一再不肯相信,你也知道,她刚生了次女,心情也不是很好,这次我从京城过来,本来呢,她想让你八弟妹跟过来看看的,可我不想带她们那边的人,你那八弟妹年纪轻轻却一副尖酸刻薄样,没得带过来惹了大家都不高兴。」安氏就说起了府里的情况。 尤雨薇听着,忍不住眼睛笑眯了起来。 二房的四堂嫂和她年纪相近,嫁入顾府的时间也差不多,但人家进门没多久就怀上了头胎,虽说是个姑娘,但也比她这个几年肚皮没动静的五少奶奶气得志满多了。 上次回京,刚巧碰上她怀了二胎,那个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差没把鼻孔仰到天上去了。 后来,二胎又生了女儿,她就不甚高兴了,再后来,听到尤雨薇生了双生子后,她惊得目瞪口呆,万分不情愿相信消息是真的,一直怂恿着二房的八弟妹跟过来看看。 结果,安氏懒得搭理她们,直接拒绝了。 把那两房女眷气得牙根直痒痒。 安氏转头看着炕上睡得香甜的小哥俩,心情舒畅到极点。 尤雨薇听她说着那群女人的反应,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金鱼巷,胡府。 敞开的侧门陆续赶进三辆马车。 下人忙忙碌碌地把车上的东西往正厅里搬。 王氏还有胡长林两口子看着越摞越多的东西,嘴巴都快闭不起来了。 「……平顺这才订亲吧?珍珠怎么就送那么多东西过来?」胡长林看着摞得老高的各色绸缎,忍不住啧舌。 「这丫头是老毛病犯了吧?」王氏眼皮抽抽,珍珠从前就一副大手大脚的样子,还以为她成了亲生了娃,毛病改了呢,结果,还是一样。 梁氏走到那堆摞得高高的布料旁,伸手轻轻摸着上面光滑细緻的纹路。 「这些绸缎的颜色真真是好看。」 橙红、靛蓝、杏黄、正红、草绿、藕荷等等各种颜色的绸缎,颜色鲜艷又亮泽,图案明艷又繁复,好看得让梁氏移不开眼。 这些,都是送给平顺的?梁氏眼珠子咕噜噜地转。 王氏瞥了她一眼,「平顺的岳父是正五品的官员,咱们平顺还只是个没有转正的闲职,定亲礼当然要置办得体面一些,才能让未来的岳家高看一些,这些绸缎可不是外面能随便买到的。」 梁氏眼皮一跳,这意思是要把这些绸缎都当定亲礼送去周家? 王氏不管她,打开摆放在桌上的一个雕花描金红木匣子,里面金灿灿一片,差点闪花她的眼。 胡长林凑近一看,眼睛瞪的像铜铃一样大。 「……珍珠说,这是从前睿王赏赐给平顺的,她一直帮着保管,现在,平顺准备成亲了,就都送过来了。」王氏小心拿起一支分量十足的金步摇,颤颤巍巍摇动的流苏显得那么流光溢彩。 梁氏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珍珠居然把平顺的东西收了那么久?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道,梁氏咽着唾沫,心里很是不满。 「老大媳妇,你不满些什么?平顺能得这些赏赐,也是因为珍珠的关系,如果没有珍珠,你以为平顺当年一个农家孩子,能有面见王爷的机会么?更别说得到赏赐什么的了。」 王氏一眼看出梁氏心里的不满。 梁氏一噎,扁了扁嘴,「……娘,话虽如此,可,这些毕竟是平顺的东西,没得让她一个堂姐收藏了那么久的。」 谁知道珍珠有没有从中顺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的。 王氏气得一个趔趄,这老大媳妇就是个棒槌。 「你少废话,珍珠是什么人?如果不是平顺,你以为她会闲得发慌,帮人收藏东西呀,别没事找事,要是让你收着,保不齐现在都没剩几样了。」胡长林狠狠瞪了她一眼。 梁氏反射性地缩了缩脖子,撇撇嘴,终是没再说话,自从王氏说出,她不跟着回望林村,就给胡长林讨一房妾侍后,梁氏再不敢过分闹腾了。 十月初八,胡周两家正式订亲。 成亲的日期定在明年秋,具体日期到时再议。 平顺的亲事一定下,王氏就迫不及待地带着胡长林和梁氏返程归乡。 他们从五月进京,一待就待了五个月,怎么能不牵挂着家里。 平顺这边的亲事刚定下,隔了没几天,西北那边也喜气洋洋地办起了订亲宴。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 李朝一身红袍喜气洋洋地出现在女学堂外,他身后是一众雄赳赳的男儿郎,都是他的一干同袍,抬着一熘盖着红绸的聘礼。 大门两侧围着众多来看热闹的学生们,个个咧着白牙笑得一脸灿烂。 「新郎官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嚷了一句,大家跟着闹笑起来。 「还不是新郎官呢,这是订亲,不是成亲。」 就有人解释了,可大家都笑哈哈的,也没人在意。 姜书晴被一众人等簇拥着从后院出来了。 大喜的日子,自然穿着新制的红色喜服,她身材纤瘦,红色夹棉的坎肩穿在身上依旧显得娉娉婷婷。 瓜子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让原本白皙的面容平添几分柔美。 远远瞧着,李朝就笑眯了眼。 珍珠牵着罗曦和萧墨站在廊檐下,看着热闹的场面满心感嘆。 时间过得真快,她和罗璟订亲时的情景,仿若就在昨天。 可转眼,她的孩子都满三岁了。 看着眼前一对新人含羞喜悦的场面,她居然有一种老怀大慰的感觉。 「娘,小姜姨今天穿得真好看。」 罗曦看着姜书晴一身红艷艷的喜服,眨巴着眼睛说道。 「这是因为今天是你小姜姨订亲的日子,所以,她要穿得喜庆好看一些。」珍珠笑着说道。 「曦曦,你喜欢红色的衣服?」萧墨看着那一身红却皱起了眉头,太红了,好扎眼。 罗曦指着红衣服上精美的刺绣道:「小姜姨衣服上的图案好看。」 萧墨仔细看了看,小小的眉头依旧皱着,那些弯弯曲曲的图案有什么好看的? 珍珠看着两孩子就好笑,往直男发展的萧墨大概永远搞不清楚,小姑娘对于各种美好事物的见解。 姜书晴的订亲宴开了四桌席面,一桌女客,三桌男客,女客往后院,男客留在了前院。 徐菁菁也跑过来凑热闹。 「姜二姑娘,你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入席后,徐菁菁悄悄问姜书晴。 姜书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她嚅嚅道:「……还不知道呢。」 珍珠耳朵尖,听了顿时哈哈大笑,「人家才订亲,你就问成亲的日子了。」 徐菁菁嘿嘿一笑,她是想知道,她会不会比自己更早成亲。 她娘说了,她的婚期得到明年秋以后。 那边的吕素青笑眯眯的,「约莫得明年后半年吧。」 从订亲到成亲,一般都隔着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徐菁菁眼珠一转,那姜书晴可能会比她更早成亲呢。 珍珠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凑近她小声笑道:「难道,你想提前点成亲?」 徐菁菁脸上就烧了起来,连忙否认,「才没有呢。」 「哈哈~」珍珠大笑。 罗曦坐在她身旁有些不明所以,她娘干嘛笑得那么开心。 珍珠抱起她,笑眯眯道:「我们曦曦呀,很快要多一个长辈给红包钱了。」 徐菁菁的脸,一时红得能滴出水来。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番外西北五十一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番外西北五十一 鄂州第一场冬雪飘落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下旬了。 雪花下得疏疏落落,飘洒在地上一会儿就没了影子。 乐乐在院子里扑着雪花,后腿一蹬,向上一跃,玩得不亦乐乎。 出了月子的尤雨薇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 她穿着厚实的棉衣棉裙,让原本就圆润丰满的身形显得更加圆滚滚的。 但她毫不在意,陪着乐乐玩扑雪,满院都是她爽朗开心的笑声。 陪了两个孙儿半个月的安氏依依不捨地收拾行囊准备返京。 「哎呦,我的心肝肉肉哟,祖母是真不捨得离开你们呀。」 一个多月大的顾浩和顾然已经长开了不少,粉嫩嫩的脸庞上,黑亮的眼睛像宝石般闪亮,浩哥儿原本偏瘦的体型也渐渐赶上瞭然哥儿。 小哥俩的五官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版本,浩哥儿相对安静些,然哥儿则活波些。 安氏越看越是不舍,抱完然哥儿,抱浩哥儿,「心肝、宝贝」唤个不停。 顾祺看着很是无奈。 安氏转头过来就埋怨起他,「祺儿呀,你看,要是你在京城为官的话,娘何至于这般牵肠挂肚呀,这是要剐了你娘的心呢。」 「娘,您的孙子孙女又不止他们。」顾祺嘆息。 「那能一样么?你大哥的孩子都多大了?」安氏两眼一瞪。 「嘻嘻,再大还不是您老人家的孙儿。」 玩得神清气爽的尤雨薇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这孩子,下雪天还在外面疯玩,就不能长点心么,不要以为出了月子,就可以不注意防寒保暖了,你以后可还要为顾家继续开枝散叶呢。」安氏也瞪了她一眼,真是小孩心性,下个雪也笑得那么高兴。 顾祺和尤雨薇同时一怔,随后互看了一眼。 「怎么?难道你们以后不打算给两个哥儿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么?」安氏眉头一皱。 「娘~」顾祺一时哭笑不得,「顾浩顾然才刚满月没多久,您想得也太远了。」 尤雨薇附议着点头,虽说她也想要一个像曦曦那样可爱的小姑娘,可是么…… 她捏了捏腰间的赘肉,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远什么远,雨薇,我跟你说,出京前,你娘可特地跑来叮嘱我了,让我一定要好好劝诫你们,要趁着年轻多生养几个。」安氏抬出了亲家母。 「我娘才不会这么说呢。」尤雨薇皱皱鼻子,笑着说道:「您肯定歪解我娘的意思了。」 她娘虽然喜欢外孙,但更担忧女儿,尤雨薇对她娘很了解。 安氏一噎,沈氏的意思是让尤雨薇好好坐月子,不要落下妇人病。 「意思都一样,养好身体,也是为将来打算。」 「娘~」顾祺轻声唤了一句。 安氏看了他一眼,立刻转了语气,「好了,娘不说了,随你们意思吧。」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安氏依旧让田嬷嬷留在鄂州帮忙照顾孩子,又把紫玉叫到跟前叮嘱了又叮嘱。 最后,拉着顾祺和尤雨薇唠叨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顾祺和尤雨薇把安氏送到了城外。 天空洒落点点雪花,远山近景覆盖着一层浅浅的白。 安氏拉着顾祺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你们只要好好的,娘就安心了。」 「娘,我和雨薇还有两个孩子都会好好的,您放心好了。」顾祺回握他娘的手。 看着他稳重成熟的面容,安氏眼眶含泪却倍感欣慰。 车队渐远,顾祺牵着尤雨薇的手遥看良久。 直到车队消失在视线中,顾祺这才转身,对着尤雨薇浅浅一笑,「我们回去吧,小哥俩该饿了。」 雪白的雪花飘落在他的黑髮上,尤雨薇伸手轻轻替他拂去,回以微笑,「好。」 …… 「娘~」 罗曦「噔噔噔」从门外跑了进来,小脸有些气鼓鼓的。 「小黑坏,拿了我的东西不还。」 她跑来告状了。 珍珠趴在炕桌上打了个哈气,她刚给家里写了信,前段时间,王氏不在家里,李氏有什么事情都写信来问她。 现在王氏回到了村里,李氏又找到了主心骨,写信过来的频率就降低了不少。 倒是秀珠和平彰两娃,没事也凑热闹给她写信,童言趣语的,颇为有趣,珍珠也乐意和他们闲侃逗趣。 她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问道:「它抢你什么啦?」 「抢了我的筋脉石,就是舅舅送给我的那几块很漂亮的石头。」罗曦脱了小棉靴努力想爬上炕。 可她个子不够高,现在也才勉强比炕高半个头,哪里爬得上来。 珍珠瞧着好笑,伸手把她捞了上来。 「小黑本来就喜欢那些圆的、滚的、颜色鲜艷的东西,你借它玩几天吧,等它玩腻了,再问它要回来。」 小黑对一切圆滚滚的物件都挺感兴趣的,它把那些小东西叼在它的猫窝里,没事的时候在上面滚来滚起,自得其乐得很。 罗曦噘着嘴想了想,那些石头她也很喜欢的,「好吧,那它什么时候会玩腻呢?」 「嗯,也许三五天?也许半个月?也许半年?」珍珠逗着闺女。 罗曦果然扁了嘴。 「你不是还有墨小舅舅送的彩色鹅卵石么?」珍珠趴在炕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委屈的小脸。 「那个,和筋脉石不一样。」罗曦低着小脑袋开始绞手指。 一副小可怜样,珍珠不厚道地偷笑。 过了一会儿,她才撑着笑酸的下巴说道:「好啦,半个月后,小黑要是不还你,娘就帮你要回来。」 小可怜立刻抬起了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小脑袋像小鸡琢米般不住点着。 哎呦呦,她家小闺女怎么这么可爱,珍珠笑眯了眼。 难怪她爹老是说,「闺女呀,你慢点长大,爹还没抱够你呢,怎么一眨眼又长大了呢。」 她现在也有这种感觉了。 正笑着,房门被推开。 披着玄色大氅的罗璟大步走了进来。 「爹~」小傢伙激动地在炕上跳了起来。 罗璟三两步走到炕边,一把抱起了软萌萌的闺女。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那么早?」 珍珠看看窗外,离傍晚还早着呢。 「下雪,提起回来陪你们。」 罗璟亲亲闺女的脸蛋,一手抱着她,一手解开大氅的繫绳,手一甩,大氅落在了一边的罗汉床上。 罗曦「咯咯」笑,用小手推着她爹的脸,「爹,你鬍子扎人。」 「好啊,居然嫌弃你爹。」罗璟故意把下巴往她脸蛋上凑。 罗曦笑得更加大声了,满屋都是她银铃似的笑声。 珍珠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这父女俩笑闹。 闹了一会儿,罗曦开始告小黑的状。 罗璟瞥了珍珠一眼,表示他对小黑也无能为力。 罗曦皱着小包子脸,她也没有感到奇怪,小黑在他们家里,一直是老大般的存在,不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得让着它三分,她都已经习惯了。 等王嬷嬷把罗曦带下去吃下午茶点的时候。 罗璟凑到了珍珠身旁,用脑袋抵着她的额头试探温度。 「你这两天精神不大好。」 「有么?」 珍珠挑眉,她没什么感觉呀,只是天气冷,不愿意多动弹而已。 「嗯,肯定有。」罗璟环住她,大手包着她的小手轻轻摩挲,「有些懒洋洋的,跟你说话也心不在焉的。」 珍珠靠着他想了想,「你是说,昨晚和我说起韩翎大婚的事情么?」 十月末,韩翎在京大婚,睿王正式册封太子。 韩翎以皇太孙身份迎娶了右相嫡孙女。 大夏国新一任皇储落定,举国沸腾,全民欢庆。 嘉晋城内外也热闹了好些天。 罗璟和她说起这事时,她正窝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这事,其实早就有风声传出了,所以,珍珠没觉着有什么奇怪的,就随口应了声睡了过去。 罗璟对她温柔地笑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是不是很困?」 「嗯?有点。」珍珠瞥了他一眼,对他答非所问感到奇怪。 「我让人请了大夫,一会儿让大夫给你把把脉。」罗璟把她往怀里拥了拥,她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他只好多注意些了。 「把脉?」珍珠一愣,随即领悟他的意思。 ……不会吧。 她努力想着自己上个月的小日子是几号?好像是晚了一些。 「嗯,把把脉,安心一些。」罗璟也不确定,但他还是挺期望的,家里就曦曦一个孩子,多添一个,不论男孩女孩,都能热闹一些。 珍珠想了想,好吧,反正大夫都请来了。 ### 《农女珍珠的悠闲生活》从一七年五月开始连载,到现在也有一年八九个月了,加上前期存稿的时间,应该写满了两年,( ⊙ o ⊙ ),两年码了三百万字,速度并不快,哈哈,作者承认,但基本没断更过,已经是最大的努力了,毕竟这本书是作者第一本长篇小说,错别字、bug、瑕疵都不少,能坚持到现在,都靠大家的支持,感谢万分,进入完结倒计时,作者唠叨一二,见谅哈^_^。 最后,例行求票~n(*≧▽≦*)n么么哒。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番外西北五十二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番外西北五十二 送走大夫后,罗璟小心翼翼扶着珍珠回屋上炕。 珍珠靠着四方枕坐好,看到谨慎细微的样子,抿着嘴轻笑,「又不是没怀过孩子,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罗璟瞪了她一眼,斜长浓黑的墨眉都快皱成一条直线了,他坐到她身旁,伸手掐了掐她粉白细滑的脸。 「都快一个半月了,你这当娘的,怎么这么不上心?还好意思说我紧张。」 要不是看她这几天精神有些差,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发现呢。 珍珠抓住他的手,朝他调皮地皱皱鼻子,「小日子嘛,早几天晚几天很正常,谁没事老是去记着它。」 她来大姨妈也不疼,所以珍珠很少留意具体的日子。 罗璟无奈地嘆了口气,换了只手摸上了她的肚子。 「宝宝,你娘这么粗心大意,可怎么办才好呀。」 珍珠白了他一眼,顺势窝到了他怀里。 罗璟满眼温柔,从一旁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这是他们第二个孩子了,两人虽然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激动,但是,心情都是很高兴的。 「明年八月,咱们就要迎来第二个孩子了。」 珍珠懒洋洋地依偎在他怀里,「嗯,你负责通知大家吧。」 「好。」 罗璟利索应下,不单要给望林村写信,京城那边也得通知一声。 京城,罗府。 收到消息的罗睿很是高兴,迈着大步回了主卧。 韩馨月正抱着三个多月大的罗昀在屋里轻轻游走。 「席嬷嬷不是说过,不要老抱着昀姐儿睡觉么?这样孩子会养成要抱着睡的坏习惯。」 罗睿眉头轻蹙,韩馨月就是这点不好,太过心疼孩子,孩子轻轻咿呀一声,都要紧张半响,孩子抱在怀里,就捨不得放手。 韩馨月飞快睃了他一眼,小声解释,「她刚才哭了,我才抱的。」 双玉立在一边,不敢吱声,昀姐儿哭了两声,郡主就抱足两刻钟了。 罗睿沉着眉目,多少也知道韩馨月一贯的做法。 韩馨月心里有些惴惴,只好小心把孩子往炕上放,动作轻柔缓慢,半天才抽出垫在孩子下面的那个胳膊。 放好孩子,拿起小被褥盖好,左右看了好几圈,确定孩子没醒才依依不捨地离开炕边。 罗睿心里嘆了口气,拉着韩馨月在一旁的黄花梨木玫瑰椅上坐下。 双玉见状,知道两人有话要谈,忙躬身退出了门外。 韩馨月小心地瞥了他一眼后,微微垂下了头。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度紧张孩子了,可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产下的孩子,她怎么能不紧张呢。 而且,粉团似的小人儿太招人喜欢,怎么看都不腻眼,不知不觉中,她才发觉抱得有些久了。 虽然胳膊会酸疼,可她觉着,这样的酸疼也是幸福的。 额,如果不是席嬷嬷和奶娘都说,老抱着孩子不好,韩馨月觉着她还能抱得更久。 「今天,嘉晋城那边来信了。」罗睿开口。 「哦,小叔来信了,他们一家都还好吧。」韩馨月来了精神。 至从昀姐儿出生后,她一直围着孩子团团转,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从前她经常和珍珠书信来往,而这三四个月,好像只写了两三封,还都是简洁又短促的小篇幅回信。 韩馨月自己都觉着不好意思。 「嗯,挺好的,来信是报喜的。」罗睿停顿了一下。 报喜?韩馨月一怔,脑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弟妹又怀上了,曦曦准要当姐姐了。」罗睿笑道。 韩馨月掩唇,惊喜交加,「真的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怀了多久了?」 这事其实不算太过意外,珍珠身体一向好,给罗曦生个弟弟妹妹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韩馨月原本觉着,早该听到好消息的。 谁知,一年又一年过去,等到罗曦满三岁了,终于传出了好消息。 「一个半月了吧,预产期在明年八月左右。」 过了夏天,他们罗府该添一名男丁了吧,罗睿心想。 两妯娌头胎都生了闺女,罗睿不时能看到吴嬷嬷站在他出入府必经的路上,也不上前堵路,只是那么幽幽地看着他。 罗睿被盯得压力山大。 他又不好拿吴嬷嬷怎么样,吴嬷嬷是罗府现在最老一辈的僕人了,服侍过祖母和母亲,罗睿多少得她一些面子。 吴嬷嬷的意思,他当然懂。 罗府最小这一辈里,还没有一个能继承罗家香火的男丁。 吴嬷嬷目前最大的心愿,大概就是,在她有生之年能见到传承罗家血脉的小辈。 这个任务,罗睿目前想要完成的难度比较大。 所以,他寄希望于罗璟他们了。 他们这一胎如果能生个男孩,吴嬷嬷总能少盯着他几回了吧。 「明年八月。」韩馨月很是高兴,「那就比咱们昀姐儿小一岁,哎呀,我好期待呀,要是他们能回京城就好了,咱们昀姐儿也能有几个兄弟姐妹一起玩。」 韩馨月说完,心中一动。 父王正式被册封为太子,姜皇后虽然没有被废,但是现在被拘在自己的宫殿里,轻易不能离开皇宫,鲁郡王回了领地,无召不能回京,皇后一族的势力这几年被贬官的贬官,免职的免职,已经成不了气候了。 父王皇储的位置基本无可动摇了,这样的话,西北那片,就可以另外调任一名能将过去镇守,不一定非要罗璟坐镇嘉晋城不可了。 如果他们一家能回京,那就太好了,韩馨月一脸期待地朝罗睿看过去。 罗睿懂得她的意思,不过,他却摇摇头,「玉生暂时不会调回京城的。」 「……是父王的意思?」韩馨月有些愣住。 「西北的局势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需要有上过战场,对敌经验丰富,应战能力极强的人镇守,玉生现在是最合适的人选。」 罗睿看着她,其实,他自己也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只是他娶了她,身份上就变得不那么合适了。 所以,只能让罗璟在西北多待几年了。 韩馨月领会过来,一时,她的脸就泛起了红晕,心里也有些愧疚,是她的身份耽搁了他,要不然,以他从前的战绩,他也是镇守西北的最佳人选。 罗睿牵起她的手,笑着摇头,既然当初做了选择,那他肯定是不会后悔的。 韩馨月眼眶微红,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久久移不开眼。 同在京城,国公府也收到了嘉晋城的消息。 「哎呦呦,我们珍珠终于又怀上了,这次她肚子里的肯定是个哥儿了。」陶氏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 萧擎瞥了她一眼,「人家生个哥儿,你这么高兴干嘛?」 陶氏一噎,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珍珠生下哥儿,墨哥儿和珩哥儿以后去了西北,就有小伙伴一起玩了,曦曦毕竟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大了,和男孩子就玩不到一块了。」 萧擎一顿,眼睛倏然瞪得老大,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想让珩哥儿也去西北?」 陶氏笑眯眯地站起来,走到他身旁,挽起他的胳膊。 「现在当然不行,珍珠怀着身孕呢,等珩哥儿像墨哥儿现在这般大的时候,把他送过去上学,顺便让珍珠帮着磨一磨他的牛脾气。」 那是个神奇而温暖的女子,几乎没有不喜欢亲近她的孩子,萧墨从小就喜欢跟在珍珠身旁,相信珩哥儿也会一样喜欢她的。 去嘉晋城这段时间,萧墨在珍珠跟前,听话得像只小绵羊一样。 从薛庚的来信里,陶氏清楚知道,萧墨在嘉晋城非常的懂事,没有一点任性和霸道的时候。 每天高高兴兴上学,和同窗们相处得也融洽和睦,回到罗府,吃饭温书和罗曦玩耍,一点都没让大人费心思。 而且,向来爱哭的娃,居然连一次都没有哭闹过,和在京城时的状态,简直判若两人。 陶氏的一颗心呀,是既欣慰又替自己这个当娘的感到心酸。 「那墨哥儿呢?打算什么时候接回来?」 瞧她没打算现在把萧珩送去,萧擎松了口气。 两个孩子在一起像斗鸡似的,天天不对付,好不容易清静一段时间,就别让他们凑堆了。 等两个孩子都大些,懂事了,情况应该会好些吧。 陶氏想了想,「墨哥儿现在每天固定上学下学,然后陪曦曦玩耍,乖巧得很,吵不到珍珠,先不急着把他接回来。」 萧擎斜斜睨了她一眼,她这当娘的都放心,他能有什么好说的。 「等明年,珍珠准备生产的时候,我带珩哥儿过去接墨哥儿,顺便可以看看新出生的哥儿长得像他爹还是他娘。」 陶氏一脸期待,罗曦长得那般漂亮可爱,弟弟的长相肯定不差。 瞧她一口一个哥儿的,萧擎也懒得吱声,随她高兴好了。 「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先去库房看看,给珍珠送些什么贺礼过去比较好。」陶氏放开他的胳膊,兴沖沖往外走。 「月兰呀,让婆子去把霓裳坊和金满玉的管事叫来,我要挑一批京城最时兴的料子和首饰给珍珠送过去。」 萧擎看她兴致勃勃,一脸兴奋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转身想走出房门。 「珩哥儿午睡该醒了,你去看你儿子去,我还得忙一会儿呢。」陶氏却把萧珩扔给了他。 萧擎眼皮一抽,突然觉着脚步沉重起来。 ……那臭小子,起床气可不小。 ### 新文《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已上线,大家可以在书旗app上搜到新文,每日稳定更新中,欢迎大家来催更^_^。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番外西北五十三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番外西北五十三 「娘,嘉晋城来信了。」 李氏喜气洋洋地跑到隔壁的腊味作坊,找到了正在监工的王氏。 「哦,秀珠昨天不是才接到了珍珠的信,怎么今天又来信了?」 王氏放下手里夹炭的夹子,天气冷,作坊四角都添了火盆,时不时得往里添些炭,让火烧得旺一些。 「哎呦,老嫂子,你瞧珍珠娘这么高兴,一定是有喜事了,我猜呀,是不是你家曦曦要当姐姐啦?」 东胜奶奶坐在大案板前,手上刀起刀落快速地切着肉,嘴里笑呵呵地插了一句话。 「对、对、对,东胜奶奶说得对。」 「我看也是,曦曦都三岁了,应该有好消息了。」 「没错,没错,珍珠娘,珍珠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珍珠是不是要给曦曦添个弟弟了呀?」 作坊里的妇人们顿时七嘴八舌地附和。 李氏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群妇人,一个两个的这种时候怎么都这么精明了呢。 「咳,那啥,你们先忙着吧。」 李氏笑着打马虎眼,拉着王氏出了作坊。 后面一串窃窃私语声。 「怎么啦?珍珠那边有啥事么?」王氏看她脸色还好,倒不是很担心。 李氏回头瞄了眼作坊里,拉着王氏从侧门走回了自家屋里。 「娘,珍珠又怀上了。」走到堂屋前的廊檐下,她压低声音笑着说道,「一个半月了,还没满三个月。」 王氏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双手,「太好了,我说他们怎么一连两天给家里写信呢,果然是好消息。」 「可不是么,上个月为了珍珠这事,还特地带了秀珠去清岩古寺添了香油钱,这个月果然听到了好消息。」李氏眼里闪着熠熠光芒,「赶明儿我得赶紧去还愿才行。」 「对,是得去还愿,真是佛祖保佑呀。」王氏双手合十,「说起来也巧,翠珠那边的好消息刚传过来没多久,珍珠这边也传出了好消息,荣娘,你去还愿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老太婆也得去给佛祖添些香油钱才行。」 「知道了娘,我一准叫上您,确实是巧,她们姐妹两连怀孕都凑到一起了。」李氏笑眯眯的,「不过,珍珠还好,她婆家没人催促,翠珠的消息却是及时雨呀。」 王氏闻言,哼了两声。 翠珠生了梅玲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黄氏心里不满,私下甚至还和相熟的妇人提及,想让赵柏铭纳妾的事情。 话传到王氏耳朵里,气得差点冲去找黄氏打上一架,还是李氏劝住了她。 赵柏铭现在远在南方县城,三五年内也回不了鄂州,黄氏就算想管孙子屋里的事也飞不去南方。 而且,只要赵柏铭心里向着翠珠,黄氏就算想管也管不动。 黄氏这么说,也就过过嘴皮子瘾而已。 他们家要真敢让赵柏铭纳妾,铁定讨不到好处的,胡家不会让他们家得逞的。 这几年,女婿的官衔越做越高,女儿被册封了二品夫人,加上儿子又当上了朝廷官员,李氏的眼界渐渐开阔起来,腰杆子挺得越来越直。 翠珠出嫁前,珍珠施压让赵柏铭写过保证书一事,李氏是知道一点的,当时,她还很震惊,觉着珍珠真是胡闹,哪有让人写这种保证的。 现在回头看,李氏就觉着女儿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远见。 以赵柏铭的性子,也许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架不住他们家里有那糟心的祖辈呀。 有那保证书压着,多少能让赵柏铭顶住来自长辈的压力。 果然,黄氏虽然一直在私底下叽叽歪歪,赵柏铭那边却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 「那死老太婆,现在手头有了点钱,就开始摆起官家老太太的谱来,穿红着绿的拿架子,看着就让人闹心,每次问她拿翠珠藕塘的银子,还总是拖拖拉拉的,一点都不利索,当初真是猪油蒙了眼睛,才和这样的人家做亲家。」 王氏狠狠啐了一下。 李氏无奈劝道:「娘,您也别这么说,柏铭这孩子还是挺不错的。」 「如果不是柏铭还算不错,我老早让翠珠和他和离了,省得那老太婆一天到晚作。」王氏想起黄氏做的糟心事就来气。 年初的时候,赵柏成没考过童生试,黄氏又在私下叨叨,说杨秀才没教好孩子,所以他们家赵柏成没考过,后来,赵家让赵柏成去了太平书院。 可她也不想想,同一批去考试的孩子,望林学堂就考中了两个,他们柏成没过,居然还敢赖杨秀才没教好。 好在村里人都没像她那样是非不分,她说这话,被大多数村民都反驳斥责了,黄氏这才惊觉惹了众怒,熄了那碎嘴的口。 「我得劝翠珠几句,让他们在南方多待几年,省得那死老太婆突然哪根筋不对,硬要跟着柏铭去任上。」王氏越想越气。 李氏点点头,黄氏确实会做这种事情。 「噗~」生着气的王氏突然笑喷。 李氏讶异,刚才还气唿唿的,画风怎么转变得那么快? 王氏憋着笑,拉李氏进了堂屋坐下,然后压低声音道:「我想起来了,那老太婆应该不会再想跟着柏铭去任上了,你知道为什么?」 李氏眨眨眼,她当然不知道。 「昨天,长林和阿青去村长家,阿青那边有相熟的镖师往南面走镖,正好可以托他们帮忙送银子过去,所以,他们去问村长要今年藕塘的银子。」王氏憋笑的脸都快扭曲了。 「……然后呢?」 看她笑得那般模样,李氏一头雾水,好像没听到村里什么奇怪的消息呀。 「然后,那老太婆又是拖拖拉拉,磨蹭了好久都不愿意动弹,把阿青气得火冒三丈,后来,还是村长那老傢伙利索一些,呵斥着她去房里拿出了银子。」说到这,王氏神秘一笑,「再然后,你猜怎么着?」 「娘,您就别卖关子了。」李氏听得入神,被她这么吊着,有些哭笑不得。 「那老太婆走下台阶的时候,直接摔了个狗吃屎,磕到了鼻子和嘴巴,出了一脸血,鼻樑撞歪了,两颗门牙也给磕掉了,啊哈哈哈哈~」王氏说完,拍着自己大腿笑得前仰后翻的。 昨天她从胡长林那里听到这事的时候,硬是躲在房里笑了半天,才敢走出房门。 今天一直忙着作坊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和李氏说起这事。 如今一说出口,再次燃起了王氏的笑点。 李氏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半响没合上。 「……把门牙给磕掉了?鼻樑也歪了?」 鼻樑歪了可以长回来,可门牙掉了就是掉了,那么要面子的一个老太太,没了门牙,她还敢出门么? 「啊哈哈~」王氏笑得眼泪都飙出来了,「没了门牙,我看她好意思顶着漏风的嘴出门么?真是人贱自有老天收呀,嘴上没把门,老天就干脆让她不要门牙好了。」 「村里怎么没人谈论这事?」 按理,应该传得沸沸扬扬的才对呀,怎么会这么平静? 好笑之余,李氏又有些疑惑。 「那是因为,村长求了长林他们,让他们别往外说。」王氏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哦,也叮嘱了老林大夫,所以,暂时还没人知道。」 「……这事怎么遮得住?除非柏铭他奶从今往后都不出门了。」 要让黄氏这样喜欢显摆又虚荣的人不出门,大概和要了她的命差不多吧,李氏忍俊不禁。 「谁说不是,哈哈,就算她不出门,亲戚朋友去了她家,她总要出来见客人吧,迟早要被人知道的,咱们等着瞧好了。」王氏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这回好了,没了门牙的黄老太太大概再也不敢往外作妖了。 「好好的,怎么就从自家的台阶摔下来了呢?」李氏摇头,她也不是为黄氏惋惜,只是觉着奇怪。 王氏眼底精光一闪。 长林说了,在村长家的时候,黄氏磨磨蹭蹭拖着时间,阿青就气得火冒三丈了。 可昨天阿青走的时候,笑得却像只小狐狸一样。 阿青可是方晟最得力的弟子,这些年镖局走得顺风顺水,要不是和他们胡家关系好,人家才不乐意帮忙上门去讨要银子呢。 偏生那老货还拿乔,惹恼了阿青,活该她要受这份罪。 王氏人老成精,哪里会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嗯,阿青和阿云的婚期快到了,她得好好给阿青他们送份大礼才成。 王氏喜滋滋地想着。 「荣娘呀,既然有喜事,今晚把方师父、杨秀才、老先生他们都请过来吃饭吧,晚些我过来掌勺。」 「娘,还没满三个月呢。」李氏提醒一句,还是不适合大肆宣扬的。 「那也不要紧,前个儿罗巢护卫不是去谷园那边猎了两头鹿嘛,开个鹿肉宴好了。」王氏笑眯眯的,找个理由聚起来吃席还不容易嘛。 李氏笑着应下。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番外西北五十四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番外西北五十四 收到李氏的回信,珍珠看着看着,突然笑出声来。 在一旁纳着鞋底的王嬷嬷就看了过来。 「夫人,怎么啦?」 珍珠再次诊出喜脉后,她身边的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放下手里的信,珍珠眯眼一笑,「一个人如果没有了门牙会是什么感觉?」 「会重新长出来呀。」 在炕上拿着布偶玩排排队的罗曦转过头,稚嫩地回了她一句。 这几天,快六岁的萧墨,门牙开始有点松动,萧墨很是担心,珍珠就告诉他,牙掉了会重新长出来的,没想到罗曦听了,就记在了心里。 「……额,曦曦啊,小孩子掉了门牙,才会重新长出来,长大了以后再掉门牙,就长不出来了哦。」 珍珠笑着跟她解释。 「谁的门牙磕掉了?」王嬷嬷看她心情很好的样子,想来不会是胡家的人出了事情。 珍珠朝王嬷嬷眨眨眼,「是美月她奶。」 那个爱作的老太太?王嬷嬷跟着眨眨眼,也笑了。 「掉了门牙,虽然于身体无大碍,但于外貌上却是失了颜面,黄老太太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了。」 珍珠哈哈一笑,何止一段时间不敢出门,那么爱面子的黄氏,估计下半辈子都不愿意出门见人了。 「曦姐儿的二姨母可以松口气了。」王嬷嬷笑道。 说起这,珍珠收起了笑容,冷哼一声,「她要是真敢对二姐做些什么,就不会是只磕破门牙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王嬷嬷睃了她一眼,冷下脸的珍珠身上多了一股少见的肃严威仪,与她平日温言浅笑的模样大相迳庭,如果不是和她相处多年,王嬷嬷还真会被她吓到,不过,现在嘛…… 「咳,夫人,您怀着身子呢,多想些开心的事情,少动怒。」 王嬷嬷笑着提醒一句。 珍珠顿时扁了扁嘴,气势全无。 「娘,爹说你肚子里有小宝宝了,所以,以后不能抱我了,是么?」 罗曦凑到了珍珠身旁,睁着明亮有神的大眼睛看着她。 看得珍珠心里软乎乎的,搂着她的小脑袋亲了一下,「谁说的,娘有了小宝宝,也一样能抱我们曦曦。」 「咳,夫人。」王嬷嬷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 珍珠朝王嬷嬷吐吐舌头,把罗曦抱在炕桌前。 「曦曦呀,你要当姐姐了,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闲着也是无聊,珍珠开始和女儿讨论一下弟弟还是妹妹的话题。 「喜欢妹妹。」罗曦毫不犹豫地说道。 戳着鞋底的王嬷嬷瞟了她们母女一眼,心里暗自嘀咕:这胎还是生个男娃比较好呀。 「哦,为什么喜欢妹妹呀?」珍珠却不以为意,男孩女孩随天意,何必强求。 「因为小锤子和小汤圆都是弟弟,没有妹妹。」罗曦说得一脸认真。 全都是小男孩,没有小姑娘和她一起玩。 「哈哈~」珍珠哈哈大笑,「原来是这样呀,真的呢,没有小姑娘和我们曦曦玩耍是吧。」 这理由确实充足。 王嬷嬷听了,也摇头失笑。 「不过呀,我们曦曦有小妹妹呀,京城的昀姐儿就是我们曦曦的小妹妹哟。」珍珠摸摸闺女细软的头髮。 「太远了。」罗曦噘了噘嘴。 「嗯,是有点远了。」珍珠也有些遗憾,要是两小姐妹住得近,能一起玩耍倒是很好的。 母女两人窝在炕上说了半天话。 米香来回禀,阿七来了。 珍珠精神一振,披上厚实的狐裘斗篷,牵着裹成圆球的罗曦,去了前院。 阿七九月份去了荆县,如今都十一月了,终于回到了嘉晋城。 一身墨色长袍的阿七,长身玉立,挺拔英俊,就那么恭恭敬敬站着,都自带一股玉树临风的洒意。 啧,不知道他是不是跟罗璟学的,衣裳不是墨色就是玄色,她让绣娘给他做了不少衣裳,这小子,却只穿深色的衣裳。 浅色衣裳几乎就没见他穿过。 不过,还别说,他真的很适合那样幽暗深沉的颜色,与他的气质很是相得益彰。 阿七上前见礼。 罗曦笑眯眯喊了一声,「阿七,你回来啦。」 阿七的眼睛顿时弯成了上玄月,「曦姐儿,阿七回来了。」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大荷包,「曦姐儿,您的生辰,阿七没赶得上,这是补给您的生辰礼物。」 「阿七,你也太客气了,她一个小孩家家的,你不用老是破费送她贵重的礼物。」珍珠皱起了眉头。 阿七每年都给罗曦带生辰礼物,每次的礼物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珍珠并不希望他这样。 「夫人,不是贵重的礼物,就是一些好看的石头。」 这段时间,阿七虽然不在嘉晋城,可他消息也灵通,知道罗曦生日的时候,收到好看的石头十分高兴。 所以,他在荆县的时候,专门寻了各种好看的石头,准备送给罗曦。 他话刚落下,罗曦眼睛就是一亮。 「噔噔噔」地跑过去,仰头看着个子极高的阿七。 阿七忙单膝跪地,半蹲了下来,笑得一脸温和,「曦姐儿,这些石头你喜欢么?」 他摊开荷包,露出里面五颜六色,色彩明亮的石头。 罗曦顿时眼冒小星星,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嗯,我喜欢,谢谢阿七。」 看她小小的脸蛋上尽是甜甜的笑,阿七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难怪将军每次出门总是牵挂着他的闺女,阿七觉着,如果他有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小闺女,他肯定也会日夜牵挂着,不愿离开她太久的。 珍珠帮她拿过石头,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让罗曦自己玩着。 然后,问起了阿七在荆县的事情。 阿七据实回话。 荆县学堂的工程已经赶了大半,但是,荆县下了大雪,已经不再适合赶工了,所以,他们就先回来了。 珍珠点点头,又问了问他的伤势如何了。 「多谢夫人挂心,已经全都好了。」阿七恭敬回答。 「阿达呢?」珍珠想了起来,似乎没看到阿达的身影。 阿七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阿达在别人家里,还没能接回来。」 珍珠一愣,阿达是阿七的老伙伴,除了放在罗府,他可从来不放心把阿达放在别的地方。 阿七忙解释。 在荆县的时候,阿达和一只黑色母狗玩得很近,那只黑狗的品种和阿达是一样的,狗主人就想让阿达和他家狗配对,希望能生下纯品种的小狗。 阿七见阿达很亲近那只狗,也就同意了。 阿达现在还在人家家里混着呢。 「阿达居然同意了,看来那只母狗一定是只非常好看优秀的狗。」珍珠笑了起来,别看阿达狗龄不小,但它依旧是个心高气傲的狗。 阿七点头,「黑妞是一只漂亮矫健的狗,也很听主人的话。」 「那狗叫黑妞?听着名字就很可爱,哈哈,还真想瞧一瞧叫黑妞的狗子。」珍珠哈哈一笑。 阿七想了想,「等领阿达回来的时候,我把黑妞也顺便带过来,让您看看吧。」 「哎,不用麻烦了,大老远的,折腾狗子干嘛,我就这么说说而已。」珍珠忙摆手。 阿七挠挠头,「其实,黑妞的主人您应该也认识的。」 珍珠挑眉。 「就是上次来罗府探望我的那个蓝七小姐。」阿七说道。 蓝七小姐?珍珠眨眨眼,想了起来。 七月初的时候,阿七在罗府养伤。 蓝家给罗府投了拜帖,特地过来探望感谢阿七。 那时,珍珠才知道,原来阿七在草原剿匪行动中救的商队,就是蓝家的商队。 当时,蓝家当家人蓝诰带着女扮男装的女儿蓝瑾,迎头撞上了突围逃窜的贼人,一时不察父女俩险成了鞑子的刀下亡魂。 好在被及时赶到的阿七险险救下。 父女俩当时也受了点小伤,所以,隔了十来天,他们才寻到嘉晋城,特地赶来探望受伤严重的阿七。 「黑妞是蓝七小姐的狗?」珍珠讶然。 那和阿七可真是挺有缘分呀,两人连狗子都养的同一品种。 阿七笑得有些腼腆,「是啊,本来我也不知道的,我和阿达刚到荆县不久,阿达就和黑妞打了一架,把人家黑妞的耳朵都咬出血了,后来,蓝七小姐找来了,我才知道,原来是她家的狗。」 珍珠失笑,「怎么会打起来了呢?」 阿达虽然凶,可也不是那么好斗的狗。 「您不是给阿达带了很多滷肉嘛,那天,我带阿达去看修建学堂的地方,中午的时候,给阿达的食盘里装了好几块滷肉,结果,黑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想抢阿达的滷肉,阿达就和它打起来了。」 两只都是身手矫健的黑狗,连块头都很相近,打起架来,也是兇勐非常,不过,渐渐的,黑妞的体力就赶不上阿达了,后来,耳朵让阿达咬破了一块。 黑妞「呜呜」逃走后,阿七也没太在意。 没过多久,黑妞就领着蓝七小姐寻来了。 阿七这才知道,原来黑妞是她养的狗子。 ### 咳咳,继续推荐一波作者的新文,《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已经在书旗搜索得到,虽然字数还不算多,亲们可以先收藏,养养肥哦,^_^,么么哒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番外西北五十五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番外西北五十五 「阿达现在还在荆县?」 真是一块滷肉引发的奇缘呀,珍珠笑弯眼。 「没有,它们在潼临城里,蓝七小姐把它们带回家里去了。」 蓝家是潼临城内的大户,扎根在边境很多年,如果说阿七的商队是新晋之星,那蓝家的商队就是老牌劲旅。 阿七和蓝家当家人蓝诰从前就打过几次交道,彼此都是相互认识的。 蓝七小姐蓝瑾经常扮成男装跟随父亲行商,她个子高挑,眉目俊秀,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的英气。 阿七先前一直以为蓝瑾是蓝诰的儿子,后来才知道,蓝瑾是蓝诰的女儿。 蓝诰一共生了七个女儿才得了一个儿子,儿子才刚满八周岁。 蓝瑾出生后,蓝诰一度以为自己是没有儿子的命了,所以,从小把蓝瑾当男孩子养,读书识字,习武练剑,样样俱全,就想着以后找个女婿入赘,让蓝家的香火延续下去。 谁曾想,隔了好几年后,小儿子出生了。 蓝诰欣喜之余,依旧让蓝瑾文武兼学,儿子太小,他年纪又渐老,中间需要人支撑着蓝家的商队。 所以,十七岁的蓝瑾一直跟在父亲身旁行商。 晚上,珍珠和罗璟说起蓝家的事情。 罗璟把蓝家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 「那蓝七小姐可曾订了亲?」珍珠撑着下巴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长长的黑髮柔顺的散落在两旁。 十七岁的年纪没有订亲,在西北这边算是比较正常的事情,十八九岁才说亲的姑娘也不少,二十以后就罕见了。 罗璟把她的黑髮缠在指尖,心不在焉地回答:「应该没有吧,她向来以男装示人,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人家并不多,而且,她爹一直想给她招婿。」 「蓝当家不是有儿子么?」招婿呀,那条件就有些苛刻了。 「他儿子不是还小么,等他儿子能立起来,至少还得十年后,这中间他就想靠着女儿女婿撑着。」罗璟瞥了她一眼,「你对蓝家这么感兴趣干什么?」 珍珠嘻嘻一笑,趴在了他胸口,「上次,蓝七小姐过来,不是一身姑娘打扮么,我瞧着她长得挺好看的,说话也沉稳大气,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看着还挺漂亮的,现在想想,你说,她配我们阿七好不好?」 虽然阿七口口声声说,这两三年内不考虑婚姻大事,但是,珍珠觉着遇到好姑娘,也不能随便就放弃了。 蓝瑾配阿七?罗璟愣了愣。 他没见过蓝瑾女装的样子,蓝瑾在外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脸上最常见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这么说来,她应该是为了掩饰笑起来有酒窝,显得娘气,所以,才故作冷漠,不苟言笑。 「这事,你还是问一问阿七好了。」罗璟扬了扬眉毛,这种保媒拉縴的事情,他可不想掺合。 珍珠朝他努努嘴,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脑袋枕在了他的肩头上。 罗璟帮她把长发轻轻挽过一旁,不让她压着头髮。 「我上次问过他,他说这几年内,不想谈及婚姻大事。」 「那就别管他,他自己的事情他心里有数。」 「那也不行呀,万一错过好姑娘,多可惜呀。」 「那也是他的事情。」 「……」 珍珠就掐了他腰上的软肉一把,用的力气还不小,拧得罗璟嘶嘶抽气。 「我错了还不成么,娘子大人。」 罗璟赶忙认错。 「阿七多好的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对他这么漠不关心?」 珍珠松开拧人的手。 「他一个有着成年思想的大人,哪里还是个孩子。」 罗璟回拧她的鼻子。 「哼,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终身大事,我还是得帮衬一点的,阿七连个亲人都没有,我不帮忙谁还能管他?」珍珠每次看到阿七腼腆的笑容,就为这孩子感到心疼。 「那你想怎么做?」罗璟知道她心软,干脆顺着她的意思好了。 他这一问,倒把珍珠问倒了,她还真没想到要怎么做。 「……要不,给他们多制造些见面的机会?然后让他们自由发展?成不成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这好办。」 罗璟点点头,两边商队出关的行程安排在同一时间就成了。 珍珠笑眯眯地亲了他一口,「谢谢你了,孩子她爹。」 她知道他向来懒得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罗璟有些啼笑皆非,低头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亲。 伸手轻轻摸上她平坦的腹部,「你好好养胎,有什么要操心的事情告诉我,我给你都解决掉。」 珍珠笑眼弯弯,伸着脑袋在他有些扎人的下巴上蹭了蹭,问了今天问闺女的问题。 「你说,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罗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他把她散乱的头髮拨顺。 「男孩女孩都好,不过,我希望这胎是个男孩子,家里有个支撑门户的男孩子,以后能更好的保护他的姐姐妹妹们。」 虽然他本身并不会在意生男生女,但是,这个社会,家里有个出息的男丁,会让他的母亲和姐妹们活得更自在顺心一些。 珍珠心中微微嘆息,他说得对,这个时代,家里没有男丁的人家,日子确实过得不会那么顺心。 「你想好孩子的名字没有?」 这种相对比较沉重的话题,不适合怀着身孕的人去思考,珍珠直接换了话题。 「以前不是说过么,男孩叫罗晨呀。」罗璟笑笑。 以前给晨曦庄园起名字的时候,他们就笑着说过这事。 「还真用晨字啊。」珍珠也笑,当时两人笑笑闹闹地,没想到他还记得。 「嗯,晨字挺好的,」罗璟想了想,「女孩也可以叫罗晨。」 「……哈哈,你这是偷懒。」珍珠抬起头伸手戳戳他的脸颊。 「唔,你也可以取你喜欢的名字。」罗璟捉住她捣蛋的手,放在口里咬了一下。 「我才不呢,这明明是你的任务。」珍珠笑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她气鼓鼓地横睨着他。 罗璟却笑眯眯的,「谁规定的?」 「……我规定的。」 「不算数,成不成?」 「……不成。」 「……」 西北的冬日漫长而寒冷。 待到积雪消融,春暖花开,樱桃成熟时,五月节已经过了。 挺着七个月身孕的珍珠坐在摇椅上看着家里的来信。 「娘,小舅舅和小姨他们哪天到?」 罗曦趴在摇椅扶手上,睁着大而明亮的眼睛问道。 「这才刚来信准备出发,还早着呢,你就别着急了。」 珍珠笑着摸摸她的小脸,这孩子记性好,特别惦记着和她玩得来的小舅舅。 李氏五月节一过,就带着秀珠和平彰启程往西北来了,胡长贵这次没有跟来,因为王氏他们八月份的时候,要去京城准备平顺的婚礼,家里得有人照看着。 李氏打算带着两个孩子待到九月,等珍珠坐完月子再回村里去。 「墨小舅舅说,他弟弟珩哥儿也要来我们家了。」罗曦想起这事,好奇地问,「他弟弟是不是比我小,那我也要喊他舅舅么?」 「……」 陶氏早就嚷嚷着要来西北接萧墨了,不过,她又想等珍珠生产后再过来,可以看看新生的孩子长得什么模样,所以具体日期还没能定下。 「称唿问题,还真是个不小的问题。」珍珠也觉着有些头疼。 萧珩比罗曦还小一岁呢。 「等人来了再说吧,曦曦不用着急。」 长高了一节的萧墨从院门外「噔噔噔」跑了进来。 「曦曦,我今天捉了两只大蚂蚱,给你一只。」 萧墨咧着一张掉了门牙的笑脸,上个月他刚拔掉了一颗大门牙,不过,他知道门牙还能长出来以后,也就毫不在意了。 此时,他手里捧着两只栓着腿的大蚂蚱。 罗曦连忙跑了过去,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 珍珠慢慢摇晃着躺椅,看着他们两小无猜的样子,眼底的笑意快要溢满而出。 七月流火,暑热减退。 罗府上下开始紧张起来。 将军夫人的预产期越来越近。 「娘,你怎么又做小袜子,孩子还没出生,袜子堆满一箩筐了。」珍珠挺着大肚子,手里摇着大蒲扇,慢悠悠在院子里闲晃。 「不多,不多,这是孩子一岁时候穿的。」李氏穿着线笑眯眯说道。 珍珠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奶她们到京城没有?」 「到了平顺会来信的,你别操心了,平顺现在可能干了。」李氏说道。 平顺进了刑部后如鱼得水,和韩翎混得也很是相熟,几乎把京城里里外外都摸了个通透,日子过得很是顺风顺水。 珍珠笑笑,「等他成亲后,踏实点会更好些。」 「谁说不是呢,他呀,从小就是个跳脱的性子,成亲后能收收心就好了。」李氏也跟着笑,「国公夫人什么时候能到?」 「嗯,过个五六天吧。」 陶氏最终选择了珍珠准备临盆时过来,前几天刚刚启程。 「哎呦,大家都凑一块了,孩子洗三的时候,场面肯定会很热闹的。」李氏笑了,她年纪大了,最喜欢看热闹的场面了。 ### 原本想今天码完结的,可码着码着,发现还有部分内容没法一起写进去,所以,明天大概还有一章吧,(⊙o⊙)…ps:最后求一波月票支持。谢谢哈。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番外西北五十六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番外西北五十六 珍珠慢慢在院子里熘圈,姜书媛过来了。 「怎么没带小汤圆过来?」珍珠问了一句。 「他有点发烧,喝了药睡着了。」姜书媛行礼后回话。 「没事吧?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已经好了不少了,谢谢夫人了。」姜书媛笑着道谢,随后拿出一张红色帖子道:「我这次来,是给您送喜帖的,书晴和李朝的亲事定在了十月初二。」 珍珠接过,看了喜帖上的一对新人名字,笑着点头,「总算定下来了,恭喜恭喜,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去。」 「谢谢夫人了。」姜书媛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算是定下来,日子看了好几遍,定在了十月,您到时候也抽得出空闲来喝喜酒。」 「一定抽得出空来,告诉吕先生,到时候我会准时到的。」珍珠一口应下。 送走了姜书媛,李氏捧着针线篓子凑到了她跟前。 「我听阿云说,书晴和这个李朝的婚事,拖了好久才说成的,是么?」 阿云和阿青四月份的时候已经成亲,现在阿云跟着阿青住在圳安县城里,不时会跑回村里住一段时间。 「也没太久,当时书晴不是生了场病么,所以拖了点时间。」珍珠笑着说道。 「书晴是个好姑娘,就是身子骨弱了一点。」李氏摇了摇头,随即又笑了起来,「等平顺的婚期定下,我们平安成亲的日子也该定下来了。」 珍珠笑着挽起了李氏的手,「娘是想早些抱上孙子么?」 「那倒不急,娘是觉着,平安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等他娶了媳妇,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心疼,娘在家里也安心一些。」李氏嗔了珍珠一眼,她可不是那种儿子一成亲就心急着想抱孙子的人。 母女俩在树荫下说着话,罗曦午睡起来后,跑了过来。 「娘~」她一熘小跑过来。 「哎,曦曦呀,别跑。」李氏忙伸手牵过了罗曦的小手,她担心小孩子不知分寸,碰上了即将临盆的珍珠。 「姥娘,我知道的,我爹说过了,不能跑着碰到娘亲。」罗曦肃穆着一张小脸,「我到娘身边会慢下来的。」 她这番话倒把李氏噎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珍珠呵呵一笑,「娘,你就担心,我们曦曦懂事着呢,对吧?」 后面一句,她是对着罗曦说的。 「嗯。」罗曦认真点头。 可爱的小模样逗得李氏和珍珠都笑了起来。 因为住得久,平彰和秀珠就去了晨曦学堂上课,这边的多了一个诺大的体育馆,两个孩子既新奇又兴奋,每天和萧墨一同上学下学,甭提多高兴了。 倒是让罗曦有些失落起来,原本以为小舅舅来了以后,能天天陪她玩,结果,小舅舅也上学堂去了。 家里只有比她小的小锤子和小汤圆,渐渐的罗曦也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可以和小舅舅他们一起去上学了。 「娘,你下午带曦曦去庄园喂喂马,摘摘果吧,让吴远山跟着。」 珍珠看着罗曦的小脸有些心疼,自从她有孕后,陪她出门游玩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孩子天天在家待着,笑脸都少了很多。 罗璟忙,沐休的时候,又要在家陪她,他带孩子出去的机会也不多。 她给李氏使了个眼色,李氏点头,低头看着罗曦笑,「曦曦,跟姥娘去庄园里玩不?」 罗曦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甜甜的微笑,她重重点头,「嗯。」 「把小黑它们也带上。」珍珠又道,猫狗也得多熘熘。 「哎呦,我可使唤不动小黑,到时候不听话,不愿意回来可咋整?」 小黑虽然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可它那霸王脾性,不是谁都能叫得动的,至少,李氏不认为它会听她的话。 珍珠失笑,「不会的,出门前我交代它,要是它还是不听话,你们就自己回来好了,不用管它。」 「小黑会自己回来的。」罗曦插了一句。 小黑经常领着雪球满城跑,珍珠已经懒得管它了,反正它们每次都会自己回来,罗曦也懂得它们的习性了。 「嗯,它会自己回来的。」珍珠摸摸她的脑袋,「去找找小黑还有阿达它们,让它们集合出门放风去了。」 「嗯。」罗曦眼睛笑成一轮弯月,脚步轻快地跑去找猫狗去了。 「你上次说,阿达和那个叫黑妞的狗配对成功,生下了五只和阿达一样的小黑狗,可以跟人家买一只或者要一只么?」李氏看到阿达乌黑矫健的身形出现在院子里,就问了起来。 「嗯?谁要养狗?咱家不是有小黄么?」 「你舅公家的狗,进山打猎的时候和熊瞎子对上了,结果被拍断了一条后腿,命是捡回来了,可动作没有以前利索了,所以,你舅公想再找一只能打猎的猎犬,咱家小黄年纪大了,现在也不怎么养狗崽了,以前,阿七不是老带着阿达去打猎么,我瞅着,阿达的这种类型的狗挺不错的。」李氏说道。 「和熊瞎子对上了?舅公他们没事吧?打猎太危险了,以后还是专心养猪和兔子好了,咱们家每年要买的肉猪很多,让舅公家每年多养一些肉猪卖给我们家,也是一门挣钱的营生。」珍珠劝道。 李氏点头,「我回去和你奶说说。」 「至于狗崽么,嗯,我先问问吧。」 说起阿达和黑妞,珍珠忍不住笑了起来。 黑妞在年初的时候生了一窝全黑的小狗,阿七也非常高兴,时不时会去潼临城看望那五只长得一模一样的狗崽。 很自然的,他与蓝瑾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目前看来,好像没有什么明确的进展,但是,他提及蓝家的时候多了很多。 而且,听罗璟说,蓝当家对阿七很是青睐,对他的身世毫不芥蒂,也丝毫没有提及招婿上门的意思。 其中的意思就比较明确了,蓝当家是很看中阿七的。 阿七在荆县修剪的学堂已经完成,五月的时候已经正式开堂,请来的夫子和先生都特地到晨曦学堂培训过,周夫子和吕先生还去那边帮忙授课了一段时间。 免费学堂在荆县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仅是因为免费,同时开始男女学堂,更是因为,那是阿七出资修建的。 阿七是谁?老一辈的荆县人几乎都知道他的身份。 那样坎坷的身世,困苦受辱的童年,长大后,居然会为了荆县的孩子开办免费学堂。 各种猜测,各种议论,都没有让阿七动摇,学堂有条不紊开办,如今已经步入正轨,阿七隔三差五会去荆县巡视一遍。 蓝家在荆县也有落脚点,出入关口的时候,经常会在荆县停留,所以,阿七和蓝瑾碰到一起的机会很多。 珍珠想起上次,阿七说起蓝七小姐时,脸上不自觉的温柔,她觉着两人有戏。 如今,当然是静待花开。 临近中秋,风轻云淡,秋高气爽,正是秋忙的好天气。 罗璟却满头大汗在产房外走来走去。 早上吃完早饭不久,珍珠就发作了。 进入产房已经快两个时辰了,罗璟很是心焦。 上次,闺女出生的时候,很是顺利就生产了,这次,怎么拖了那么长时间?罗璟走几步,又看一眼紧闭着的房门。 珍珠除了偶尔唿痛,没有太大的声音传出来。 就算如此,已经让他感觉分秒难熬了。 陶氏和徐夫人在不远处坐着,两人的神情却是轻松多了。 生孩子么,经歷过生产的女人都了解,时间上是没有定数的。 珍珠身体好,生的又是第二个孩子,她们倒是没有太过担心。 陶氏带着萧珩在嘉晋城已经待了好些天,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担心,萧珩这倔孩子去了罗府会闹腾,谁知道,他和罗曦却玩得很好。 罗曦快满四岁,萧珩还没到三岁,罗曦明显比萧珩懂事多了,也知道让着萧珩,萧珩一反在家霸道的作态,在罗曦面前显得安顺多了,这让陶氏松了好大一口气。 相比之下,萧墨和萧珩却依旧不对付,两人见面没多久,就开始对上了,好在,罗曦在的时候,两娃都还算比较安生。 萧墨又天天去上学,萧珩和他掐架的机会也不多。 这不,珍珠进产房后,罗曦和萧珩一直在花厅那边,由米香和月英她们陪着玩堆积木呢,一点都没有闹腾。 徐夫人早上得了消息,就急匆匆来了,当然,她没带徐菁菁过来,未成亲的姑娘,不宜出现在产房这种地方。 陶氏和徐夫人都是老相识了,说起话来也都很熟悉。 「我看珍珠这胎肯定是个哥儿,所以才进去这么久,上次,生曦曦的时候,可没这么费劲。」陶氏扁着嘴。 只有男娃才这么闹腾,连在肚子里也不安生,这是她生了三个儿子的后感。 徐夫人轻笑,「也不一定,我当年生菁菁的时候,可费劲了,熬了整整一宿,半条命都去了,小祖宗总算落地了。」 熬了一宿?陶氏吃惊之下,很是感嘆,「那你比我受罪些,疼了一夜,确实半条命都要去了。」 「可不是么,当时疼得我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在也是熬过来了。」徐夫人拍拍胸膛。 两个女人在身后嘀嘀咕咕说着生产如何难熬,如何疼痛,罗璟的脸色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脚下不停地来回走动,一双鞋都要被他磨出火来了。 ### 结尾越收越多(⊙﹏⊙),估计还得有一两章,汗,求一波月票,谢谢。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番外西北五十七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番外西北五十七 产房里传来珍珠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声音不大,带着隐忍的痛楚,一声声都像钝刀割在罗璟的心上,让他脸跟着白了起来。 心脏一松一紧揪着罗璟唿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就在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冲进去陪着珍珠的时候,「哇~」的一声婴儿啼哭传来出来。 「生了!」 那边的陶氏和徐夫人同时站了起来,两人皆是一脸喜气。 罗璟停住了脚步,两眼紧紧盯着产房,脸上是又惊又喜。 他耳力好,已经从里面听到李氏满是喜悦的惊唿声了。 珍珠生了个哥儿,母子平安。 晨哥儿的「洗三礼」这日,聚集了罗、胡两家在西北的亲眷好友。 大家齐聚一堂,为晨哥儿的洗三添盆,整个前厅都挤满了客人。 热热闹闹的洗三礼结束后,平安领着秀珠和平彰到房里探望珍珠。 刚生了孩子的珍珠稍稍有些丰满,她脸颊红润,眸子清亮,精神焕发地看着弟弟妹妹们。 「姐,晨哥儿长得不像你。」秀珠趴在炕上看睡着的罗晨。 「嗯,也不像曦曦。」平彰凑在另一边点头。 「比较像姐夫。」平安也抻着脖子仔细看。 珍珠笑了,「这话,让你们姐夫听了,他该合不拢嘴了。」 「谁合不拢嘴了?」 说曹操曹操到,罗璟抱着罗曦走了进来。 「姐夫。」 几个小的纷纷叫人。 罗璟笑着一一应下。 他帮着罗曦把鞋脱掉,放她到炕上。 罗曦三两步走到了母亲身旁,依进了她怀里。 珍珠温柔地抱住了她。 「和珩哥儿玩得好么?」这些天,她一直忙着,很是疏忽了闺女。 「嗯,挺好的,珩哥儿不闹。」罗曦乖巧地点头,「不过,他和墨小舅舅经常吵架,墨小舅舅不喜欢他。」 众人对她一会儿喊「珩哥儿」,一会儿喊「墨小舅舅」,感到啼笑皆非。 罗璟轻咳一声,「曦曦,你该叫珩小舅舅才对。」 萧珩有时候叫罗曦「曦曦」,有时候又叫罗曦「姐姐」,陶氏也不纠正他的叫法,罗璟听着有些扎耳,时不时会纠正一番。 罗曦却有些不愿意,「他比我小呢。」 「曦曦,可他辈分比你大。」秀珠板着一张小脸,故作正经的跟着说教。 罗曦想了想,噘着嘴不说话了。 「好了,她不愿意叫就不叫好了,也不上什么正经的亲戚。」珍珠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 罗璟心疼闺女,也不强求了。 「姐,平顺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月二十八。」平安说了一句。 「喔,大哥成亲了,嫂子是谁我都不知道。」秀珠也噘起了嘴,她想跟着奶去京城,可娘不让。 「以后,你总会瞧见的。」珍珠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哥这边也要成亲了,嫂子是谁,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菁菁姐以后是我嫂子啦。」秀珠笑眯眯地看着平安。 平安脸颊就是一红,也伸手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 惹得秀珠对他怒目而视,大家就都笑了。 「嗯,你哥的婚期也该定下来了。」 珍珠满眼柔和地看着身形修长的平安,心中一阵欣慰,从前那个瘦小怯懦的弟弟,如今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姐。」平安看着她,眼里突然闪过了雾气,也想起了从前的往事,他们胡家,如果不是有姐姐在,定然不会有现在的大好光景。 「瞧你,还不乐意把婚期定下是吧,那,要不还往后挪挪?」珍珠见状,眼眶也微红,赶紧故意打岔。 平安果然收起眼里的湿润,红着耳根嗫嚅起来。 肩膀被人用力拍了拍,转头,罗璟笑得一脸沉稳,「你姐逗你玩呢,徐夫人刚才在席上,还跟娘打听平顺的婚期呢,你未来岳母娘可不想你们拖得太久了。」 平安的脸就更红了。 珍珠嗔了罗璟一眼,「你不在前院招待客人,跑回来干嘛?」 「这不是送曦曦回来找你么。」罗璟摸摸鼻子,仔细看了她好几眼,瞧她精神甚佳,神采奕奕,放下心来,「那我去招待客人了,你们兄弟姐妹好好说说话。」 珍珠拉着罗曦的手和他挥了挥。 母女俩人亲昵搂在一起的动作,让罗璟忍不住有些吃味,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走出了房门。 等送走了宾客,他又急匆匆赶回了屋里。 此时,屋里只剩她和晨哥儿了。 「晨哥儿醒过没有?」罗璟靠近她,她身上带着一股馨香和奶香。 「我在坐月子呢,你别靠我太近了。」珍珠笑着推他。 「不,我偏要。」罗璟有些任性地把她搂得更紧了些。 珍珠失笑,又推了推他,「我都好几天没洗澡了,身上有味道呢。」 「有味道也是好闻的味道。」罗璟埋首在她脖颈间,不愿动弹。 瞧他粘得紧,珍珠也就随他搂着了。 「你是不是喝多了?」她柔声问。 「没有,你瞧我什么时候喝多过。」罗璟抬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珍珠摸摸他的脸,虽然这几天忙着照顾新来的小傢伙,但也觉察得到,他比以往更粘着她的态度。 「玉生,你怎么啦?哪不舒服么?」她的声音放得更温柔了几分。 「没有,你瞧我什么时候不舒服过。」罗璟把她拥在怀里,感受着她温暖柔和的气息。 「你又不是铁金刚,还永远都不会生病了呢。」珍珠好笑地睨了他一眼。 「嗯,有你在我身旁,我就是铁金刚。」这些年,罗璟也能很准确的理解,她突然冒出来的一些怪词的意思了。 珍珠转过身,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请问,我的铁金刚先生,这几天为什么这么粘煳人呢?」 罗璟看着她粉如桃花的脸颊,一颗心安定下来。 「你生产那天,进去太久了,让我很是不安。」 他的大手抚上她粉嫩的脸颊,俯身在她嫣红的唇上亲了下去。 熟悉的气息让他很是安心,抚平了这几日焦躁。 纠缠了她许久,他才依依不捨地放开。 珍珠红着脸颊嗔了他一眼,「谁家生孩子不都这样,我都没怎么叫唤呢。」 当时,就怕他在外面担心,她都没敢叫得大声。 「可我知道你疼。」罗璟拥着她,用脸颊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以后我们不生了,有曦曦和晨哥儿就够了。」 珍珠突然很感动,被一句「我知道你疼」,戳中泪点。 当然,她也没哭,只是窝在他怀里环抱着他。 来到这陌生的世界,经歷过穷困、挫折、磨难,也拥有了亲情、友情、爱情。 很幸运,一路走来,都有他的陪伴,他已经是她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她的世界很小,不需要太多繁杂的东西,只要他眼中有她,已经足矣。 「生不生的事情,是你能说得准的么?」她抬眸,笑魇如花。 罗璟一噎,皱着眉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珍珠气笑,狠狠拧了他一下。 看他呲牙咧嘴讨扰。 她才松开了手,「不许胡思乱想,这种问题顺其自然就好了。」 罗璟忙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 逗得珍珠抡起粉拳对他一阵轻捶。 屋内笑闹的声音清灵地飘散在安宁幽静的院落中。 院子一角,金黄的菊花朵朵绽放,引得两只彩色蝴蝶在花丛中来回飞舞。 雪白的猫咪迈着优雅地步伐踱步而来,蹲坐在芬芳怡人的菊花旁,抬起琥珀色的眸子盯着那两只轻舞飞扬的彩蝶儿。 屋角阴影处,闪动着幽绿光芒的黑猫,后腿一蹬,黑色的身影快如闪电,直直朝两只彩蝶儿飞扑而去。 可惜,两只彩蝶儿似有所觉,煽动着漂亮的大翅膀打着旋向上飞走了,让黑猫扑了个空,直直落入了菊花丛中。 朵朵金菊在它身下折弯了腰肢,整片的菊花丛里空出了一个大窟窿。 「……哎,曦曦你快看,小黑把菊花折断了那么多~」 三个高矮不一的孩子从院外跑了进来,略高的男孩拉着粉嫩的小女孩告状。 略矮的男孩从后面跑了上来,牵住了小女孩另一边手。 「姐姐,娘说,小黑是小咪的爹是么?」 小女孩盯着菊花丛蹙眉,随口应了声,「应该是吧。」 「珩哥儿,你不能叫曦曦做姐姐。」大男孩瞪着小男孩。 「偏不,我就要叫姐姐。」小男孩回瞪。 「好啦,好啦,你们别又吵架了。」小女孩拉着他们,各自看了一眼。 两个男孩互不服气,却也停了争吵。 「我们去告诉娘,小黑又捣蛋了。」小女孩看着想熘出菊花丛的黑色小影子,连忙拉着两个男孩往正屋跑去。 菊花丛中的黑猫身影僵了僵,回首朝那个去告状的小身影幽幽望去。 「喵~」真是爱告状的小麻烦精。 黑猫后腿一蹬,从菊花丛中一跃而出。 「喵~」快走,一会儿被捉住要被唠叨了。 黑猫招唿了一声白猫,迅速消失在墙角。 白猫慢悠悠起身,抖了抖一身雪白的毛髮,这才迈着小碎步优雅地跟着黑猫走了。 远远地,小女孩娇嫩清脆的声音从屋内悠悠传出。 一黑一白的猫影,已经消失无踪。 两只彩蝶儿在院中飘舞一圈,又飞回了菊花丛中翩翩起舞。 (全文完) ### 《农女珍珠的悠闲生活》完结了,自己为自己撒花?,哈哈~感谢大家的一路追文,千墨第一篇长篇连载正式完结,新文《薛小苒的古代搭伙之旅》已经在书旗连载,喜欢的亲们,可以来继续追文^_^。最后,珍珠虽然完结了,依旧求月票支持哦,谢谢小仙女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