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牌铁骑》 第1章 死鱼与波澜 一个略显瘦削的男子蹲坐在三楼阳台上,清晨的微光打在他背后,从外面看得不太真切。 楼下一个拉着行李箱的哥们正好看见这一幕,便驻足喊调侃道:“哟!全儿!又搁阳台上蹲坑呐!” 一根中指代表了甲全最亲切的问候,话语间满是早上刚起床的懒散:“怎么说话呢?” “就你还这么嚣张?呸!” “有意见?” “没,没。就是突然想起来,昨儿你还放话说一波推不下高地倒立吃键盘来着。这算算……你一学期欠了多少键盘没吃了?等放完假回来爷把债主全找来喂都给你喂下去!” “得得得不跟你废话。过会儿我也要走了!再跟你叨叨怕是赶不上火车了!” 楼下的学生一拍脑袋,提溜起行李箱就开跑:“糟!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快赶不上了!吃键盘的事儿我给你记账上了啊!” “嘿,你丫……” 看来甲全转移话题的战术不算是太成功…… 那位学生没注意到的是,甲全自始至终,一直在盯着左手早已熄灭的手机屏幕。 本就被人吐槽像是一直没睡醒一样的死鱼眼现在更是成功模拟出了即将翘辫子一般的眼神,脸上写满了苦闷与烦躁。 深吸了口气,仿佛要下定什么决心一般,甲全一跃跳回宿舍内,拎起床上那个显得有些大只的登山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宿舍楼。 今天是2020年5月40日,汴原大学暑假第二天,夹杂在最晚离校的一批人中,甲全踏出了校门。 甲全其人,其实并不是本地人。这个本地,往小了说可以是汴原市,往大了说也可以是这颗被命名为亚斯的星球。 他到底是怎么从地球跑到这儿来的,在这儿活了19年多他也还没整明白。其实刚到这地界的时候,由于两个星球间环境的高度相似性,他甚至稀里糊涂地以为他还在地球上。 直到某天他察觉日历上过了31日还能往下数,又瞅见张世界地图,发现这颗星球差不多有老家的两三倍大,而且连大陆形状都不一样,他才回过神来。 然而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接受了事实的甲全从一开始的一路摸爬滚打,到后头小有所成,顺便还考到了这个文国尖端学府之一的汴原大学。 …… 汴原大学所在汴原市作为文帝国沿海最大的城市之一,有着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型港口。自从建成之后,年复一年地吞吐着海量的货物。在港口北角,d16区的马丁正睡眼惺忪地坐在吊塔上卸下船上的集装箱。 昨天值夜班的马丁本来这个点应该已经躺在床上蒙头睡觉了,可就在他交班前临时泊进来一艘大家伙赶着要卸货。今天是月底了,深知吞吐量等于业绩的年轻工头a仔不愿放过这个机会,以干完这趟晚上带大家去搓一顿的许诺留下了马丁等人。 “困死我了,等我回去养足精神晚上吃死a仔这小子!” 跟其他人抱有相似想法的马丁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不过手上却依旧很稳, 十年如一日的磨炼让马丁的操作极富节奏感,庞大的机械工作的声响有如一篇精妙的乐章。 “刺啦” 正因如此,马丁才会觉得突兀响起的那一丝摩擦音是如此的刺耳。 靠着丰富的经验马上判断出这是某个集装箱的门被打开了,惊出一身冷汗的马丁停下手中的操作探头张望,很快就找到了被压在最底下那个被打开了小半边门的集装箱。 不动声色地靠近那个红色的铁皮箱子,探头朝里面看了眼之后马丁松了口气。还好,看起来里面的箱子还码得十分整齐,没有半点倒塌的迹象。 “难不成是我操作失误把门刮到了?不过还好,大清早应该没人看见。” 心虚的马丁悄无声息地重新关好集装箱门后,就好像没事发生一般平静地回到操作台上,这个红色的集装箱曾被人打开一事除了他外,再无其他人知晓。 马丁是这么以为的。 当看到一个港口的员工跑去确认她躲藏的那个红色的集装箱时,扶夕的心脏都快停了,还以为万事皆休。结果他只是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吊塔。 扶夕松了一口气,紧了紧头上的鸭舌帽,矮下身子经过警卫正在酣睡的保安亭,离开了d16港区。 拦下出租之后,扶夕报出了自己的目的地:“师傅,麻烦去下汴原大学。” 这个师傅秉承着出租司机惯有的热络,笑着应道:“好嘞!”然而他心头却忍不住冒出疑惑:今天不是已经放假了吗,怎么还有往学校跑的学生?真是奇了怪了…… 一路上,忍不住好奇心的司机师傅一直在旁敲侧击,想从扶苏嘴里撬出点八卦。可惜,扶苏本就不是擅长与人交流的性格,无论司机说什么的都只是“嗯”、“啊”地随便应几声。自知自讨没趣的司机也就渐渐不再搭话。 终于得到清净的扶苏悄悄舒了口气,靠在座位上看着沿途窗外的风景。然而过了片刻,她的身体重新绷紧,语气中带有一丝慌乱:“师傅!前面!” 司机几乎同时发现了挡在路中央那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子,情急之下猛打方向盘,右脚死死踩在刹车上。 “砰!” 车头在护栏上撞了个稀烂。巨大的冲击导致安全气囊弹出,死死压在司机和扶苏两人身上。 好不容易才从车内爬出,司机显得怒不可遏,指着那个黑衣男子唾沫横飞:“你丫有病啊!大清早的杵在大马路上,想死是不?” 男子微微皱眉,似乎不太理解司机的话。 “别给老子充楞!今天你不给我把车子还有医药费赔了看老子不弄死你!” 此时,同样艰难爬出车子的扶苏看清了那男人的样貌,顿时神情一滞,悄悄退到了正在聚集的人群中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是这哪能逃过黑衣男的眼睛,他冷冷地盯着远去的扶苏,抬脚想要跟上。 “想上哪去?告诉你,今天不把这事儿你论清楚就甭想跑!”司机一把拉住了黑衣男子,竖目以对,另一只手上电话正在拨出。 面对纠缠不休额司机,黑衣男略显烦躁,一脚踹在司机肚子上上。 “咚!”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司机的身躯在本就已惨不忍睹的车身上又撞出了一个凹痕,而司机本人就卡在凹痕中软趴趴地不再动弹。 再回首,扶夕已跑的不见踪影。黑衣男也不急躁,默默地走向已经把他包围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虽然看起来水泄不通,但他刚才的手段极具威慑力,人群自动在黑衣男分出了一条道路让他毫无阻滞地通过。 第2章 初遇 “各位听众早上好,欢迎收听汴原早讯。首先是关于今年第一个台风“莫里查”的新闻。根据天仪监的最新消息,由赤戟的季节性迁徙所带来的12号台风“莫里查”将于本周末,于我国东海岸闻洛湾一带登陆,并经过我国帝都。届时将关闭所有出入帝都的航线,望广大国民提前规划行程。 ……据本台最新消息,中央议团于今晨7点30分正式宣布,由东、北两方面军协同举行的军事演练将在我国北部的勘查拉平原与北方群山交界处展开。据悉,本次演练主要目的在于加强我国应对红标级乱神袭击的反应能力。除常驻盖乌斯绝境的先驱号之外,莫比乌斯号以及st.普洛尔号两艘装甲母舰也将参加本次演练……” “哦吼……”隔壁桌的两位食客其中一个听到面馆的广播播放的消息饶有兴趣地支棱起耳朵。“如果只是演练的话没必要把三艘光长度就有三公里的大家伙全送去吧,难不成加拉斯那只大鸟睡醒了?” “那关我们啥事儿?勘查拉在北边,我们在南边,要走差不多一万来公里了都。”另一个对此毫不关心,反倒对前一条新闻充满了兴趣,“倒是那群红翅膀的今年怎么好死不死往帝都飞了?本来住帝都里的贵族大人们脑子里水就够多了,再往他们脑子里灌水算几回事儿?” 听闻此言,旁边几桌纷纷附和叫好。店主赶紧出来阻止:“各位,各位,嘴下留情!我这可是小本买卖!” 食客的话语间着实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就好像他们口中的大鸟不是如果没人阻止的话能让一个国家灰飞烟灭的体型超过百米的巨兽,所谓的红翅膀不是曾经带来过灭世洪水的灾星一般。 先前广播中提到的赤戟以及食客口中的加拉斯统称为乱神,横行在亚斯这颗星球上的时间远超人类,可谓是这个星球真正的霸主,当人类文明崛起后,为了方便区分,便按照它们的体型以及危险度分别标记为黄、橙,红以及最为危险的黑四色。 其中,赤戟单论体型不算太大,但它们属于群居性,且能掀起甚至超过17级的超级台风的能力,因此被归类至橙标。 至于加拉斯,则属于目前为止发现的数量不超过十位数的黑标。被标为黑色的乱神,几乎每一只的体型都超过百米,且任一只都有毁灭一片大陆的能力,坊间称呼它们为活着的天灾,可谓是名至实归。 万幸黑标现在基本上都处于休眠状态,否则这间小小面馆中的食客也不会有心情拿它们来开玩笑。 甲全撇了撇嘴,左手玩着手机,右手的筷子不断夹起桌前的包子塞进嘴里,不发表任何看法。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觉悟,在他身上得不到半点体现。 …… “哈……哈……” 小巷内,扶苏两手搭在膝上,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然而只休息了一小会儿,她便继续抬起酸软的双腿机械地迈向前方。 不是她不想多休息一会儿,只是不远处响起的嘈杂声在告诉她,追兵来了。 不论她在人群中隐藏的多巧妙,黑衣男总是能很快地察觉到所在的位置。而且随着太阳逐渐高升,阳光的炙烤以及饥饿正在不断地夺走扶夕的体力,导致她的速度越来越慢,而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黑衣男却像是没事人一般,反而正在逐渐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决不能在这儿被抓回去……!” 体力所剩无几,扶夕现在完全是靠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在继续前行。 然而,世间并不是事事都能顺风如意的。 那抹黑色的身影犹如绝望的化身一般,阻挡在了扶夕的眼前。扶夕毫不犹豫停下脚步,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奈何她实在是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没跑出去两步便被人一把抓住。 头上的鸭舌帽随着惯性飞出,一头秀丽的黑发没了束缚,宛如瀑布一般落下,淡蓝色的眼眸失去了帽檐的遮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无礼!青云,放开我!”扶夕依旧没有放弃挣扎,慌乱间自然而然地以上位者的口气命令追兵松手。 可惜这对名叫青云的男子毫无用处。放在任何一本杂志上作为封面担当都不为过的帅气脸庞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姬,请不要让我为难,您知道让您要再不回去的话我们会有什么后果的。” “……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该习惯了。”上一秒少女还慌乱不已,下一秒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不知何时挣脱的扶夕轻快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做了个鬼脸后不急不忙地捡起鸭舌帽,如小鹿般窜入人流之中。青云急忙想要追上,却发现原本抓着扶夕的那只手被什么扯住。 定睛一看,确是一个手铐在阳光反射下晃着银光,一头拷在他手上,另一口拷在路边的围栏上。 “啧!” 哭笑不得的青云稍稍用力扯断了手铐,急忙朝着鸭舌帽消失的方向追去。 文国开国之初,丁卯大街就已是汴原市美食一条街,自古以来就有着极高的人气,大街两侧扑面而来的食物香气引得来到此间的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流连忘返。 虽然现在还是早上,但是已经有不少人聚集此地品尝美食。熙攘的人群拖慢了彼此间的脚步,无论是谁都只能随着人流缓缓移动,人们也乐于在此频频驻足。所以,扶夕奋力挤开人群的举动也引来了众多不满。 顶着众人的牢骚不断逆流前进,扶夕苦着一张脸心中大呼失策。 她原以为凭借这条大街的拥挤拉开和青云间的距离,谁成想这庞大的人流量非但没有成为她的优势,反而成了阻碍。 与此同时,美食的香气不断地刺激着她的鼻腔,接着胃部也发出响声控诉着自昨晚以来粒米未进的不满。扶夕现在反而难以确定,她到底是先甩开青云逃出生天,还是会败给理智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 当扶夕自己都以为快坚持不住之时,人挤人的不快感骤然一空。扶夕回头望去,丁卯大街已然被她甩在身后,面前则是另一条大道。而根据丁卯大街内骚乱的位置判断,青云离她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好!”扶夕兴奋地微微握拳,恋恋不舍地看了身后商铺内的美食最后一眼,决然离去。 只是扶夕小看了青云带她回去的决心。身后隐约传来怒骂以及惊呼,扶夕刚刚暗道一句不妙,头顶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飞过,带着惊人的气势砸在她身前。 “咚!” 重物落地的声音惊吓到了一旁的路人,带他们定睛一看,却是一个黑衣男子稳当地站在鸭舌帽女孩面前。 青云手上的手机屏幕甚至还没来得及熄灭,显示屏上的内容说明他刚刚和某人通完电话。 “姬,请不要怪我。” 话语间带着点无奈,青云伸手抓向扶夕。 此时,所有人却都听到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吱呀——” 一辆摩托像是不要命般把车身压到几乎与地面平行向他俩滑来。还在滑行中,摩托上的男子从腰后甩出两个罐子。它们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砸向青云。 “当!” 青云不急不缓地挥手,两个袭向他的罐子被拍打到之后无力地落在他的面前。等青云看清这两个罐子真身之后,瞳孔不由一缩,暗道不妙。 只听“砰、砰”两声,两个罐子瞬间释放出了大量白色气体,掩盖了在场所有人的身影。 先前青云还对来者不屑一顾,此时已如临大敌。先前那两颗烟雾弹的式样明显是军用品,来人到底是谁!? “啪!” 一道火光在烟雾中乍现,与其一同的还有一声如同鞭炮般的声响在烟雾中响起,万幸青云此时早已是十二万分的戒备,看几乎本能般举手护住了头部,子弹打在袖子上,却并未穿透。此时才反应过来的人群则发出惊恐的尖叫!是枪声! 烟雾掩盖之下,枪声不断响起,子弹穿过恐慌的人群不断打在他身上,皆被那件黑色的外套防住。 “不能让此人误伤到姬!” 虽然他是穿着具有防弹功效的外套,但包括扶夕在内的其他人可没他这样的装备。久则生变,青云依靠先前的火光和枪身锁定了袭击者的位置,毫不犹豫地向他冲去。 “枪法倒是不错,可惜打不穿这件风衣一切都是徒劳……”如此断定的青云稍加放心,加快脚步冲向袭击者。 似乎是发觉对青云并没有产生任何伤害,袭击者果断放弃了射击,脚步没有响起让青云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哧 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青云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结束了。 呆然看着腹间延伸的光束失去电源之后缓缓熄灭,艰难转过视线,却发现身后之人戴着一顶样式稍显奇怪的头盔,无法看见真容。 “你……到底……” 甲全并没有傻到回答他的问题。默默看着青云失去力气倒地的甲全退入烟雾,在青云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失去踪影。 第3章 前因 当希留.厄尔抵达时,先一步到的同事们早已拉好警戒带正在取证了。穿过此时依旧聚在现场指指点点的市民,出示警徽前戒备的警员已认出来者的身份,并放希留进入现场。 “探长。” 新入行的搭档看见来者之后,原地敬了个礼,长话短说开始介绍现场情况:“从目前我们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受害者似乎不是本地人,现场的群众并没有人认识他,所以他的身份正在等待进一步核实。” “关于他的伤势,根据医生的临场诊断,是被某种武器贯穿了腹部,万幸并没有伤及脏器,所以受害人并没有生命危险。经过现场急救之后已经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听说当时在场有行人目击到了作案过程?” “是的,当时正处于上班早高峰,行人也比较多,有很多人目睹了事件全过程。可惜的是凶犯自始至终都戴着摩托头盔,所以暂时没人看见过那人的样貌。”下属带着希留一路指认:“从现场目击市民的描述来看,最开始是受害者和一个女孩起了争执。顺便一提,这个女孩目前也没找到,所以她和受害者以及凶手之间的关系暂时还不清楚。” “然后,没过多久一辆摩托车就从这儿朝他们两个冲过去了。” “这刮痕……开车这人要么就是不会开车,要么技术肯定很好。” “是的,而且几乎可以肯定是后者。” “怎么说?” “您看这儿,”下属指着痕迹的终点,“开车这人,也就是凶手最后又把车身给拉起来了,而且还原地转了一圈。” “哦吼……” “同时,他丢出了两个筒状物体,疑似是两颗烟雾弹。” “疑似?” “没错,目前为止我们并没有找到市民所说的两个‘烟雾弹’,很可能是凶手为了防止掩盖某些线索所以捡回去了,所以目前还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 “啧,干我们这行就是麻烦,就算它看着是烟雾弹,功能也是烟雾弹,可没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们就是没法说它就是烟雾弹。”希留并没有把抱怨说出口,只是示意下属继续说下去。 “两颗‘烟雾弹’放出白烟很快就遮住了所有人的视野,然后,目击者就听见了枪身。” 希留毫不掩饰皱起的眉头:“居然还有枪!?有伤到无辜群众吗?” “并没有,您看,”下属指着地上变形的弹头,“从弹头掉落位置来看,即便在烟雾中,凶手还是很精准地命中了受害者,凶手很可能携带了某种能在烟幕中视物的工具。” “命中了?那这弹头……?” “这也正是我们对于受害者的身份感到疑惑的地方,他身上穿着的风衣是用某种防弹纤维制成的特殊装备,而这种性能的装备连我们也没听说过,所以我们怀疑……” “这件事我们会查清楚的。比起这个,那受害者又是怎么受伤的?‘贯穿’他的究竟是什么武器?还有,血迹在哪儿?”此时他俩已经绕着现场转了一大圈,身前地面上用白线画出了一个人形,正是他们口中的受害者倒地的位置,然而,周围却看不到本该出现的血迹。 “先行到达的同事们曾经和医生一起查看过受害者的伤口,击伤受害者的武器似乎温度极高,甚至能将那件防弹风衣从背后烧开了一大洞,然后才把腹部给刺穿的。而且受害者的伤口也有被灼烧的痕迹,所以他的伤口几乎没有出血。综合来看,符合特征的武器只有一种……” “光束军刀……” 答案脱口而出。希留早就知道这次的事件不简单,但没想到会严重的这种程度。 光束军刀,问世至今已近百年,最初是装配给铁骑的武器,单剑柄长度便在2.5m到4m左右,十年前实现小型化。但不同于枪械,它的管制之严格甚至与铁骑不相上下。 单是枪击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交火双方携带的装备又能牵扯到一些更让人头疼的问题…… “走吧。” 希留果断离开了现场,向自己的座驾走去。下属虽然老实地跟上,但还是忍不住将疑惑问出口:“探长,我们这是?” “在现场能看的都已经看到了,剩下的证物组会搞定的,我们留在这儿也无济于事。现在,该去看看那个还躺在医院的所谓的受害者了。” 与此同时,汴原市西区,一辆看上去略有些年头的商务车正随着车流向前移动。 “……” “……” “你就算再怎么盯着我也就买了这么多呀……” 扶夕心有不甘地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后座寻找。甲全看了眼原本装了满满当当的果派,现如今却干瘪的包装袋,脸上肉痛的表情一闪而逝。 其实扶夕已经把甲全的午饭也一块儿干掉了,不过甲全很明智地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回忆这条路上还有没有餐馆。 “话说,”开口拉回扶夕的注意力,甲全继续开口道,“即便你是当今皇帝的幺女,居然连皇帝直属的黑羽卫都追出来了,看来你今天凌晨发邮件说想跟我‘谈谈’的不是什么小事啊。” 扶夕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事情大小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我都没有告诉你我的位置,你却依旧能在那么紧要的关头出现,也就是说你已经决定要站在我这一边了吧?” “啊哈哈……” 不就追踪了一下你的手机吗,都说女大十八变,咋这妮子的小心眼这么多年一点都没变呢? “也罢,既然是有求于你,被你排挤说是小心眼也没什么。” ??? 甲全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刚刚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口了。 其实每当甲全情绪有波动的时候那双死鱼眼都会稍稍变得更加严重,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点从以前开始就没变过,但目前唯一知情扶夕故意没有告诉他。 “这些都先放一边,”见扶夕终于没有继续找麻烦的意思,甲全悄悄松了口气。“这次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和我一起阻止政变。” “咳咳咳咳咳!”甲全差点儿就被自个的呼吸给呛到,“啥玩意儿?”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我想请你帮我……” “不不不,你说的倒是已经够明白了,但是这种事儿你找我一普通市民有啥用?找你姐姐去啊!她不挺有能耐的吗……等等,好像现在黑羽卫的统领就是她来着?”话说到一半甲全联想到了什么。 “正如你所想,”扶夕无奈的叹息证明了甲全的猜测。“这起政变的策划人,正是我姐姐,现今的文国长姬。” “得,这剧本往宫斗的方向越走越远了。” “你在嘀咕什么?” 另外,你是不是对普通市民有什么误解? “没啥。比起这个,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你能确定长姬是策划者?莫非是她这个第一皇位继承人觉得我们的皇帝陛下活了193年已经够久了,再这么下去可能熬不过他?” “喂!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血亲!该生气我还是会生气的!” “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 扶夕只觉得,再跟甲全讲下去很有可能英年早逝,然而现在她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你也知道的,我爷爷,也就是文太祖设立议司与钦天司,并将立法与司法权独立于皇权之外分予两司,他曾经的励精图治所取得的成果也是文国人有目共睹的。” “恩恩” 对于这点甲全心服口服。 “但是,自从那次事件之后,不知为何爷爷渐渐疏于政事,议司之中心怀鬼胎之人趁势得以渗透至朝议与钦天两司各处。啊,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额……传闻靠献上长生书当上掌司的那个?” 扶夕点点头:“现如今正可谓是奸佞当道,我们文国如今已经处于一种外强中干的状态了。” “同是议司一员的姐姐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格,自然看不得此种状况。数年来,以她为首的兴王党跟以掌司一派冲突不断,试图扳倒扰乱朝纲之人。” “奈何掌司一伙权势滔天,反倒是兴王党挫折不断。无奈之下,姐姐只好无数次前去恳求爷爷重掌朝政,但是从未得到回应。多重打击之下,她变得心如死灰,并在最近,决定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等等,”听到此处,甲全忍不住打断她:“就算是皇室,这种事情,说不好就是……”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你姐姐真的舍得把这些告诉你?” “不,”扶夕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相反,姐姐这几天正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与此事有所接触,为此甚至不惜私自派出黑羽卫隐蔽地将我软禁,就是早上被你打伤的那位。” “我想,在姐姐眼中,她大概一直把我当做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吧。”扶夕撇了撇嘴,“她自以为做的隐蔽,但是兴王党最近与她频繁地秘密接触,以及动用黑羽卫这么大的手笔,我怎么可能猜不到她的目的。” “你有试着劝过吗?” “怎么没有?本来她只是派人暗中盯着我的,结果在她明白我已经知道她计划的第二天我连门都出不去了。再者说,如果凭我一己之词就能改变姐姐的想法,我也不用来找你。” “好吧……不过要照我说,你姐姐要能成功,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吧?再怎么说,文祖帝落你姐姐手里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再来还能将朝堂扳回正轨,再怎么想都是有利无害的吧?” “你认真的?” 在扶夕发作前,甲全把剩下半句话吐了出来:“但再怎么说也是那个人,要有谁了解他之后还这么觉得那就真不是蠢就是傻了。” “所以?”扶夕脸上还是绷着,但心中已在窃喜。因为她已经知道这趟没白来了。 “所以,咱这不正在往帝都赶呢吗,但愿能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好歹救下你姐姐的性命。” 没错,他俩此次前去阻止政变,并不是为了帮助正要遭重的皇帝,而是为了救下这场政变的主谋。 第4章 擦肩而过 “你在看什么呢?” 午饭后,甲全并未立即启程,反而是在餐馆内拿出了一个平板并且不断在上面写写画画。他的行为成功勾起了扶夕的好奇心,她放下手中的泡芙并探头试图看清平板上的内容。 “……” 侧过平板,甲全瞅着已经堆得半人高的餐盘,表情微妙。 “……地图?” 微亮的屏幕上是一幅文国地图,地图正中那块陆地东南北三面环海,西面则是一道“>”形的边境线。 文国的最大河白暮川如一条白练自北方象征着群山的图标之中伸出,一路蜿蜒向南,在地图约中部左右出现分叉,向着东南两个方向分道扬镳。往东一方伸向一座尖锥形的半岛。半岛最东,大河的入海口被甲全标记了一个红点,正是汴原市,并且自这个红点又延伸出一条被打上问号的虚线,向着北方一路直指那个着重标出的同心圆。 但地图上并不只有这一处标记。 陆地之外,地图的东南角被画了一个气旋,一条凸向南方的弧形箭头被打了虚线指向“>”形边境,此外还有条凸向北部的弧形箭头路径上正巧也有那个同心圆标记。 另外,一个几乎与同心圆重合的红标向着北方,东北海岸线某处红标向着西方各打出两个箭头,并在覆盖了小半个北方的群山最南端汇合。 “我们就这么耿直地一条直线往帝都走?可能吗?”扶夕指着那条从汴原市出发的虚线问道。 “这不正在想呢吗?” “如果我们先沿着极东半岛北边海岸往内陆走,过了大弥湾再往北一路走到帝都。”说着,甲全在地图上从画了条汴原出发的直线,沿着海岸线到达半岛边缘后又直直折向北方。“在不考虑其他干扰的情况下,这是走陆路的最优解了,可这样就算满打满算也要花上八天左右。”甲全指着那个东南角的气旋,“到时候台风‘莫里查’都已经到帝都了,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这和台风又有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这场台风不是普通的天气变化,而是红戟一年一度的迁徙所附带的。不过,区别于往年登陆后沿白暮川前往栖息地的前进路线,这次它们是冲着帝都去的。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我要是你姐姐也绝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所以,我猜你姐姐想要发起政变,很大概率会是在台风经过帝都那天举旗。” 说罢,甲全又点着余下两处红标:“另外,这两艘大家伙的动向也让我挺在意的。” “象征着人类最强战力的装甲母舰,而且还是两艘同时前往北方群山,这阵仗仅仅只是为了一场演习?” “那还有其他可能吗?” “为了防止400年前那场几乎导致人类灭绝的天灾重现,针对世界各地沉睡的黑标乱神,各国都有一套侦测系统。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吧?好巧不巧,北方群山的深处就有那么一只黑标。” 扶夕脸上逐渐失去血色,如果真的是那东西醒了,那政变这种事情只能算小儿科了。 “不过暂时应该也不用着急,既然会拿演习这种借口去掩饰,那就说明了事态还没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你说话能不能别那么大喘气?”跟甲全说话,扶夕觉着自己的san值在狂掉。 “可问题是,当今手握兵权虽然是掌司一派,可帝都防务偏偏是你姐姐一派在负责。也就是说,这几天,掌司一派暂时是没法和你姐姐一派抗衡的。” “这么一来,长姬她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尽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你说什么?” 两人交流的声音本来就低,此时甲全不自觉地将话音压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眉头紧皱,显然是陷入了思考。 刚才那番话,甲全不止在给扶夕解释,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理清思路。然而,解明了一个问题,接踵而来的却是更多的问题。 红戟群此次反常的迁徙路线,到底是偶然为之,还是有人为因素? 如果是人为的,那又是谁,用了什么手段才能做到操控与人类不死不休的乱神? 另一边又到底是什么事,竟有黑标苏醒一般的重要性,能逼得两艘装甲母舰同时前去应对? 而从现阶段来看,所有有利条件尽归长姬,是她有意为之,还真是天公作美? 但如果是有意,长姬既能操控天灾,又能指使军队,这么大的能量,怎么又至于处处受制? 如果不是长姬,那又是谁? 脑内灵光一闪,甲全想到了某个人。 不,不对,不会是他,他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而且他行事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叮铃。 这间小餐馆的门上挂着对小铃铛,每当有客人进门,这对小铃铛也会叮铃作响提醒店主。 此时,正是这对小铃铛拉打断了甲全的思绪。他下意识看了眼面对自己的门口,便不再关注。 “服务员!麻烦打包下。”甲全指了指桌上的甜点,接着又摸出一副墨镜递给扶夕,“你先在车上等我吧,我结完账就来。” …… “共计1048元,谢谢惠顾。” 包括希留和他的新人搭档在内,餐馆内几乎所有人都以惊诧的眼光看着那个收银台前嘴角抽搐的年轻人,估计都在想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做到一顿午饭吃掉半个月的量的。 不过好奇心也仅止于此,人们也不会对一个路人观察太多,顶多是多了个茶余饭后的笑料。 希留倒是多留意了两眼,因为这个年轻人和早上目击者描述的凶犯在体型上颇为相近。但是看他那摸个钱包都要费半天劲的笨手笨脚的模样,以及那双看上去好像没睡醒的死鱼眼,实在很难让人将他和那个身手矫健之人联系到一块。 “探长?” “?怎么?” “您看……是他么?”搭档眼神指向正要走出餐厅的青年。 “光从体型上看倒是确实像,但是你看他背部微驼,明显是长时间坐在电脑面前养成的习惯;皮肤白净,也能说明他很少在室外活动。另外,就他出个门的功夫磕到多少人了?你觉得,就他的身手就算会骑摩托,能做到当时现场的那番操作吗?最近不正好学校都放假了吗,估计是哪个学校准备回家吧。” “是这样吗!”搭档恍然大悟。 “快速观察一个人的基本特征可以说是干我们这行最基本的要求了,而且不止这点,其他事情也多学着点。现在我们这行和一般人的矛盾越来越大,要没点眼力见儿,万一做错点事又落下话柄,我们办事情就更难了。” 希留虽说平时有点寡言少语,但照顾下属这点在局里算是有口皆碑。跟他搭档的,基本都会从他那学到不少东西。 至于他俩为何会在这儿,还得从头说起。 到了医院,他俩本想跟受害者了解下情况,谁知还没等开口,一通电话下来,反倒是希留要向那个伤员汇报侦查进展。 在案发现场希留已经有了几种猜想,所以对这种局面多少有点预测。再者他在这个位置上兢兢业业干了也快十来年了,不是没碰见过受害者官儿比他顶头上司还大的情况。 希留汇报完进展,原以为床上那位好歹能透露些他这个当事人才掌握的信息,却不曾想他却自称身体抱恙,将两人请出了病房,再想进去就只能吃闭门羹。 无奈之下,希留两人只好先回警局再作决定。 日上三竿之时,他俩一回到警局就觉得局里的气氛有点不对。要是放在往日,局内虽然忙碌,但众人不会显得如此紧绷,就好似有人给他们上了弦一般。 还未等二人搞清楚发生了什么,门口的同事看见他俩回来了,便让他们尽快前往局长办公室。 说来局内的紧张气氛还和他们接手的这件案子直接相关。 经过局长说明,二人得知,汴原市地下虽说鱼龙混杂,最近似乎也有点得意忘形,但是曾经被敲打过的他们终究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胡闹的。 更别说是在闹市区大肆火并。 此番举动已经严重触及了汴原高层的底线。震怒之余,他们更是责令警局,要求在半月内将嫌犯捉拿归案。 为了应对此案,局内大半的警力都被拉过来,并临时交由希留这个第一经手人指挥。此时警局已经全力开动,希留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各线将结果汇总上报。 而在收到各线的报告之前,他反倒成了最闲的。 漫长的等待令希留有些坐不住。他决定先在市内外转一圈,看看是否能从其他一些途径了解到什么线索。 兜兜转转直至午时,如今暑季刚过三分之一,正值一年中最热之时。一方面是酷热难当,一方面是饥渴难耐,正巧碰见前头有家小餐馆,二人决定先在那儿稍作休整。刚一进门,他们便看见了两个正巧要结账离开的年轻人。 可惜那通电话来的太晚,导致希留与抓获本次案件嫌疑人的最好的一次机会失之交臂。 第5章 无心插柳 “什么?我的指挥权被帝都空降的特派干员接手了?” “是的,而且还是市长亲自陪着他过来宣布的消息。啊,那位特派干员的信息已经传到您手机上了。” 希留看了眼邮件,传来的除了张异常眼熟的照片外,只有此人的姓名:青云。其他信息均被涂黑,说明这些信息事关机密。 同样觉得照片眼熟的还有他的搭档:“这人……是我们早上去见的那个受害者吧?” 希留只是点了点头。对他留而言,只要能破案,指挥权啥的由谁接手都无所谓。希留继续向电话那头问道:“转交指挥我倒没意见,不过既然这人已经接手这个案件了,那么他所掌握的一些线索也应该转到我们手里了吧?” “这……” “怎么,难道他到现在还不肯透露信息?” “不是不是。只是……给出的线索,断了。” “哈?” “根据这位大人的描述,他来汴原市原本是为了带回一位出走的年轻帝都贵族。只是快要接到那位贵族时被嫌犯袭击。而且嫌犯很可能带走了那位贵族。” “啧,这里头怎么还有贵族的事?这下更麻烦了。” 电话那头得到警员没那么大胆子编排贵族,只能呵呵赔笑:“由于保密的原因,这位大人没有携带任何关于那位贵族的照片之类的相关信息。所以我们只能调取他给出的路线的监控,尝试找到那位出走贵族的肖像。” “然而不巧的是,只有少数几处监控拍到了疑似的画面,但这些画面多半成像模糊,而且完全没有拍到过正面。” “之后我们多次比对这些图片,试图找出事发后这位贵族的位置,但是她却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出现在任何监控画面上。这条线索基本上可以宣告暂时中断了。” “啧!”希留多少有点不满于监控的质量。当初号称可以看到市内每一个角落,结果就这?“算了,你先把那几张图片发过来吧。” 叮! 没过多久,希留二人便收到了同事发来的照片。 正如同事描述的一般,这些图片大多模糊不清。虽说好歹能辨认出每张图片里都有一个带着鸭舌帽的娇小身影,但这个身影基本上都被行人或是建筑等挡住了大半的身躯。而且鸭舌帽也起到了很好的掩护作用,让人没法看见此人的脸部。 不过这并没有难倒希留。通过利用数张不同角度的照片进行比对,一个身材单薄的娇小身影拼图般逐渐在希留脑海内成型。 当最后一张拼图嵌入后,希留发现,此时脑海内勾勒出的那个身影和刚才先一步出门的女孩几乎重叠。 希留又回忆起,那个女孩的同伴体型也和嫌疑犯有些相似。 一个人身形相似可以说是巧合,但两个人?希留二话不说冲出餐馆四处张望,可惜刚才出门的那两个年轻人早已消失无踪。 “啧!”希留懊恼地叹了口气,向紧随其后追出的搭档问道:“刚才出门的那两人,你看清他们的脸了吗?” “没……女的戴了副墨镜,把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男的大部分时间都背对着我们,我只记得他的眼睛好像没睡醒一样。”搭档若有所悟:“探长,您是怀疑他们两个……” “现在一切还不好说。等会你记得去店里问下,看看他们是否有监控。” …… “出什么事了吗?你好像从餐馆出来后时不时地会看一眼后视镜,是被人跟踪了吗?” 虽然甲全面色如常,但这样的举动还是让扶夕有些担心。 “之前进餐馆的那俩,后面那个姑且不论,打头进来的那位可是汴原市让人闻风丧胆的希留探长。在汴原混的可能不知道警察局长是谁,但他肯定认识。” “那……” “不过我兜了几圈没发现有人跟踪我们,大概只是巧合吧。” “……就好……”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点好。”话音刚落,甲全已将车子停好。就在他们聊天的功夫,车子已经驶进了一处便利店边上的停车场。 此处停车场两侧被建筑物遮掩,正面对着大街的方向停了一排的车子,如果不进来,停车场内部的景象刚好被这排车子所遮掩。 停车场的背后则是一条小巷,巷子口和停车场的连接处虚掩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丝门,看起来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 “在车里等我下,我去去就来。” …… 汴原市流传着一个传说,市内有着这么五家酒吧,他们或者有着奇怪的规矩,或者有着风味奇怪的饮料,还有的会提供一些奇怪的服务。 他们从未打过广告,也没有做过招牌,甚至连具体地址都没有公之于众。 这五家酒吧共同提出了一个挑战,在每月第三周的周末,他们将闭门谢客,只有获得邀请函的客人才准许进入。 在那天,他们之中某家会在报纸上刊载出得到邀请函的线索。这些线索可能是个谜题,也可能是个要求,难度极高,而且从未重复。 只有得到了这第一个邀请函,才能受邀前往指定的酒吧,除了能得到一杯只提供给受邀者之外的特供饮品外,还能获得到前往下家酒吧的邀请函的线索,以此类推,直至通关全部酒吧。 当然,说是挑战,那么必然有奖励。据传,只要能通关这个五家酒吧共同提出的挑战,则可以获得一笔巨额奖励,并且附带这五家酒吧无条件的终身免费服务。 这个传说所提到的奖励的真假尚未得到验证,但是,光是那杯称得上是琼浆玉液的特供,就足以让老饕们趋之若鹜。 “假面舞会”正是这五家酒吧其中一家,它的正身隐藏在市内某个停车场背后的小巷内。这家酒吧有个奇怪的规矩,正如这家酒吧的名字形容的一般,无论何时,这家酒吧的所有人,无论顾客还是店员都必须戴上面具遮掩容貌。 这天刚过中午,照理来说还不是来酒吧消遣的时间,却有人敲响了“假面舞会”的大门。本着来就是客的宗旨,看门人将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客人迎了进来。 “您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吧台前的调酒师半截面具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店内为数不多的客人之一,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叫一下你们店长,我有点事找他。” 由于戴着面具的关系,狐面青年讲话有点瓮声瓮气的,但是能听出是个年岁不大的年轻男子。他在讲话时,掏出了一张镶有银色花纹的黑色卡片递到了调酒师面前。 看见那张黑色卡片的第一眼,调酒师便几乎无法维持嘴角的微笑。他不自觉地直起腰,双手接过卡片后端详了半天。 “请随我来。”调酒师将黑色卡片毕恭毕敬地递还给狐面青年,并将他引导至酒吧角落的一个小包厢内。 “请在此稍等,我们店长马上就到。” 看着面具后眼光中充满崇敬的调酒师缓缓退出包厢,鲜少受到如此待遇的甲全吁了口气,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但愿他们有当初吹嘘的那么神通广大……”甲全低声念叨着。 虽然会来到此处,就说明甲全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但习惯使然,他也不会全把宝押在这儿。 不多久,门又被敲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位高挑的女性。此人留了一头细碎的深色短发,灯光下似乎泛着墨绿色的光彩。脸上的戏曲面具浓墨重彩,勾勒出一张骇人的银色蛇脸。一套酒红色西装使得此人显得笔挺修长,却又将其姣好身材完美展现。 如果换了其他人在这场合,或许会误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店长,但是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会对她敬而远之。 原因就在于她现在向甲全伸出的手上。虽然被袖口遮掩,但还是能在她手腕上隐隐约约看见好似鳞片的青色纹身。 “不知是贵客光临,有失远迎。” “哪里哪里,我这儿才是,多有叨扰了,还望店长莫怪。” 两人间的握手简短而有力。稍作寒暄后,甲全直奔主题,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您是说,您需要在这个周末前把您和您的同伴给送到帝都?” “没错,而且还不能给戴袖章的给发现。” 文国警察的制服,统一在左臂上有一个黑底黄边的袖章,中心绣着警徽。由于这个特征,文国的某些人群会戏称警察为戴袖章的。 “哼呣……” 店长的口气带着几分惊讶,几分欣赏,以及几分玩味。面具后的双眼正在重新审视眼前的这个男人。 早上的案,就连她也有所耳闻。 如果只是一般的街头冲突,其实还没法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冲突双方,被送医院的那个先不说,伤人的那个,先后掏出了不少,最后甚至连光剑都出来了。 但是光剑这玩意儿,至今为止可是从未在以外的地方看到过。而从警察的动作来看,那个耍光剑人至少不是吃公家饭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到底是哪家的?汴原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弄到光剑?既然能弄到光剑,是不是也能弄来更好的东西? 因此,现在不止警察,在满世界的找早上火并案的嫌犯。 而那个搅得整个汴原地下都鸡飞狗跳的男人现在却就端坐在她面前。 “如果做不到也没事儿,就当我没来过好了。”见这位店长迟迟没有给出回复,甲全作势准备离开。 “不不不,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了。既然您通过了挑战获得了我们的vip卡片,那么我们自然会履行承诺,免费为您服务。”店长轻笑一声,“而且,您的要求虽然说并非易事,但我们也不是办不到。” “今晚,我们就能安排你们出发。” 第6章 万无一失 从包厢出来的那一刻,甲全只觉得自己从未像现在一般庆幸拿到那张五家酒吧的vip卡片。 “不是叫你在车里等我么,怎么过来了?”甲全坐到了一个戴着廉价面具的少女边上,她的面前摆着一个已经吃到一半的超大杯芭菲。 甲全记得之前看到过这款芭菲。那时候他还没拿到黑卡,看了眼价格后他就放弃了尝尝味道的想法。 “这不是半天没见你出来,怕你出事呢吗。”说罢,扶夕又舀了一大勺芭菲送进嘴里,而后露出了十分满足的表情。“话说,这家的芭菲挺不错的,要不你也叫一个?” “我就不了,撑不下。”甲全倒是很想问,早上开始她吃的那么多零食都上哪去了? “话说回来,你居然还知道这个店的规矩,去弄了个面具过来。莫非你以前来过汴原?” “没啊。刚才第一次进来被拦下来了,这才知道还要戴面具才能进来。正好外头就有得卖,我就去买了一个。” 得,没想到这家酒吧还把周边的副产业给带起来了。 甲全又注意到另一件事:“话说你这面具哪买的来着?” “就停车场边上那家便利店呀……你干嘛?”扶夕看着扶额的甲全,感觉有点不妙。 “没啥,快点吃完我们出发了。” “哦” “但愿他们没那么快……” “你又在嘀咕啥呢?” …… 不久后,“假面舞会”又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打头那位生的身材魁梧,一头深棕色的卷曲短发紧贴着头皮,刀刻斧凿般的冷峻面容似乎在警告他人生人勿近,不过此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左臂上那个黑底黄边的袖章。 一个女孩紧随其后跟了进来,脚步急促却不失优雅。虽然她也算生的修长,但在打头那位男性面前却也只是堪堪及肩。参差不齐的碎刘海,连同一副大号的圆框眼镜遮住了她大半幅面容。脑后的短发之下,一条麻花辫垂放在胸前。在她的左臂上,同样能看到一个黑底黄边的袖章。 “哟,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希留探长吗!不知长官光临鄙店是有何贵干?”看门人一眼就认出了打头那位的身份,赶忙上前迎接。 希留先是环顾了一圈,理所当然地并未找到目标,接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成像有点模糊的照片:“有见过这个人吗?” “这……”看门人一眼就认出了照片的背景,正是小巷外头的便利店内。他也常去那儿,甚至能看出这张照片是店里哪个监控拍到的。虽然戴了个面具,但刚刚在店内大快朵颐的女孩肯定就是照片上这个。“长官。您看我们店里的客人也能知道。我们这儿有条规矩,进来的客人都得戴上面具。所以……抱歉,我也不知道到底来没来过。” “……” 希留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看门人。看门人能感觉到面具后的额头上有冷汗正在缓缓滴落。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似乎穿过了面具,直指他的内心深处。 “那好。”希留开口时,看门人只觉得仿佛过了千万年之久。“如果有看到这个女孩,务必马上向我们汇报。” “好、好的。”看门人竭尽全力以平稳的声音挤出了两个字,目送希留二人离开“假面舞会”。 “呼!”终于确定希留不会再回来的,看门人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偏偏这时,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 “干的好。”虽然蛇面店长很少夸人,看门人此时却并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意思。他现在一心想着撂了这儿的活赶紧回帮里。当初和人火并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刺激。 好不容易让乱跳的心脏归位,看门人疑惑地问道:“店长,我们要不要提醒下那两位……” “为什么呢?”店长轻笑道“替客户保密是生意人的职业操守,告密可不是。而且,他跟我们商量好的服务内容只是给他提供个前往帝都的交通工具而已,至于他怎么跟交通工具汇合可不在我们的服务范围内。” 看门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也没胆子反驳。而且他看出来了,店长这是兴致来了,想看看这个客户有多大本事,那他也没必要拦着,谁没事还跟自个的饭碗过不去? 小巷口,停车场外。 “探长,我们怎么做?” “回吧,这儿已经没价值了。” “可看刚才那个店员的表现,他明显说谎了,我们……” 希留扬了扬手,示意搭档不用再说下去了:“我知道,然而在没证据的情况下,直接逼问是没什么效果的。有着闲工夫,我们还不如直接回局里调出和这儿有关的所有情报,说不定还能有所收获。” “对了,记得让局里查下便利店员说的那辆商务车。” 两人在街边交流了一会儿,便上车往警局出发。 他俩并没有注意到,在警局反方向的街角,有个坐在摩托上的年轻人正在默默看着他们。在他们离开的同时,这个年轻人也启动摩托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滴” 伴随着电子提示音响起,本来锁好的小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外面怎么样了?”扶夕迎上前问道。 甲全摘下头盔,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短发。 “那个希留探长刚跑去‘假面舞会’调查去了,目的性很明确,看来确实是被他们找着了。” 对于这个结果甲全一点也不意外。黑羽卫再怎么说也是帝都精锐,和警局又是强强联手。再加上扶夕出现在便利店内已经有个把钟头了,这么久还没找着那才奇怪。 “不过他们出来的时候不是那么着急,看来酒吧那帮人还没卖了我们。所以也不用这么担心,一切照旧就是。” 说话间,甲全已经走到屋内那个显眼的登山包旁边并将其一把拎起。 “话虽如此,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差不多也该出城了。” 汴原警局内,一条条指令从二楼的一间会议室内传出,又有大量情报不断送入,一切显得有条不紊。这间会议室的门口挂了个牌子,上书“5.40火并案临时指挥室”。 室内,青云正端坐在主位上,听取希留的汇报。 “……因此,我们有理由认为那家酒吧曾经见过嫌犯以及那位小姐,并为他们提供了包括出城在内的某些帮助。调查下那家酒吧有极大可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线索。” 青云双手垫着下巴,思考数秒后同意了希留的看法:“这儿你比我熟,自己挑几个人去办吧” 随后,他又看向会议桌一边操作电脑的数人:“市区的封锁情况怎么样了?” “从正午与交通部门做好协调后,全城的各个出口已经封锁完毕,目前我们的人正在严加盘查出城人员。” “你这边呢?” “照您的吩咐,那位小姐的照片已经送往所有警力手中,已经发现马上上报。嫌犯的印象图也已经开始比对,目前已经找出3262名疑似人员,正在进行进一步排查。” “化验那边的结果出来了没?” “早上案发现场的所有痕迹已经送往化验室,暂未发现指纹、唾液、毛发等有价值线索。但对于弹壳、车胎痕残留物方面的化验已经接近尾声,我们将根据残留物进行追溯,争取查到供应商并更进一步锁定买家。” 侦破工作的顺利进行让青云心中大定。 前些日子持续不断的追踪以及逐步紧逼的任务期限一直以来不断压迫着他的神经,否则以他堂堂黑羽卫的实力,怎么可能大意到让那人近身。 早上那一剑反而帮了他大忙,让他有时间沉淀心情,重整旗鼓。而现在,姬和嫌犯二人对他来说已经是唾手可得。 第7章 偷梁换柱 n&f联合重工集团,作为文国军方装备指定制造商,同时也承接了维护维修军方装备的业务。 而鉴于文国国土过于辽阔,南北跨距甚至有将近1.8万公里,n&f集团在各大城市都设立了军备维修站,汴原市作为全国最大的城市之一,自然包括在内。 此时太阳业已西沉,一轮亮银色的皓月正挂在半空,而另一轮稍大的月亮也正从东方缓缓升起,将其苍蓝色的光芒洒向大地。 特纳作为n&f汴原维修点的保全人员,今天是轮的夜班,所以此时他刚刚上班。不过就他这哈欠连天的劲儿,估计会有人以为他已经辛劳一整天了。 当当当 特纳注意到有人敲了敲门卫室的玻璃窗。他不动声色地将桌面上的扫雷切换成了待机界面,接过来人的通行证。 插入通行证之后,上面的信息被一条条显示了出来。特纳下意识扫了眼上头的照片与来人比对。 “嚯,还有看起来比我还没干劲的。今天算长见识了” 这话特纳可没敢说出口。再没干劲,进出这里的就只有维修站的工作人员和军方的人,而工作人员进来用的可不是通行证。 这不,下面的词条写着: 姓名:杰克.图拉伯 性别:男性 身高:1.76m 入伍时间:2016年7月 所属:沿海防卫队重装二队 军衔:中尉 重装部队,说白了就是开重装铁骑的,世界上最不能惹的一支部队。 “您好,中尉。” 语气中带着几分尊敬,特纳将此人放进了维修站。 不久后,这名中尉开着一台特型重卡驶出了维修站,拉着一个将近20来米长的车厢。 特纳对这台重卡有印象,几个星期前,他是看着这台重卡开进禁区的,无关人员擅闯可以直接击毙的那种。原因就在于那儿是专门用来检修铁骑的区域。 再加上货厢的这个大小,里面装的是什么不言自明。 “唉” 看着远去的重卡,特纳艳羡地叹了口气。 哪个男人还没个驾驶铁骑的梦想?坚若磐石的钢铁身躯,20米左右的巨大人形,简直就是男孩幻想的集合。 然而阻挡在怀揣着梦想的男孩面前的第一道大山就是骑兵甄选那极低的通过率。当初特纳也曾去参加骑兵征兵,当时单单汴原市报名的就有近千人,而最后通过的仅仅十人。 特纳记得那还是比较好的情况,偶尔有几年甚至连一人都没有。 然而并不是说通过了立马就能让人坐上铁骑。在成为骑兵之前,还得为期六年的专业培训。根据一些人的说法,那其实是个名为培训的地狱。只有熬过这个地狱,准骑兵们才能摸到铁骑。 虽说现在的4代机开发出来,貌似用上了新的操作系统,培训周期很短,而且操作更加便捷。 不过那可是最新科技的结晶,总共也就造了300来台。 你要没点本事,没法用现在主流的3代机证明你才是骑兵中的人中龙凤,4代机哪轮得到你? 等到再长大些,特纳其实就不是那么羡慕那些骑兵了。为何?骑兵驾驶铁骑是为了保卫边疆,面对敌人。 边疆之外是哪?贯穿泛东大陆的巨大裂缝。 敌人是谁?裂缝内无尽的乱神族群。 有部分杂志做过问卷调查,结果显示,骑兵作为最想成为的职业和死亡率最高的职业,常年高居榜首。 “呵,连初选都没过的人,想这些做什么?” 特纳苦笑一声,重又切出了扫雷的界面。 …… “咦,今天警官们怎么这么晚?” 看着较平时少了几乎一半顾客的餐厅,餐馆老板不禁发出了一声轻咦。 “老板,您不知道吗?早上发生了一起大案!”拜此所赐难得在饭点落得空闲的厨师从厨房内探头接话。“听说这次虽然只有两个人,闹得动静可不小!” “不会吧?两个人?那顶多算个打架斗殴吧?” “那您是不知道!”厨子一脸神秘地靠近老板:“我朋友那时候正好在场,听他说,有人把部队里的东西拿出来用了!” “那不很正常吗?头几年黑街那块不是很多吗?” “哎!不是那种大路货!就,一个柄的,会发光的那种!” ““啊!”” 两人一脸惊讶地看着第三者,原来是个靠的近的食客。方才正好听见了他俩八卦,这就好奇地把头凑过来了。 两人看他的时候,他反而不耐地吸溜着面条:“看我干吗?接着讲啊!” 厨子摆了摆手:“哎呀我也只是听说而已,哪能知道这么详细啊!您吃您的吧!” 食客一脸无趣地端着面条坐回餐桌:“嘁,不想说就不想说嘛。大不了再找人打听去。” “不过那也难怪了。”老板慢悠悠地踱回了收银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警官们怕是有的忙咯!” 而此时,老板口中的警官之一,探长希留正在专案办公室内同青云研究着下午取得的线索。 他们面前的显示屏上“假面舞会”酒吧的记录只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还是本地黑帮“五龙会”旗下的一些企业。 “经查,先前那位小姐出入的酒吧我们这一个黑帮的产业之一,所以我们把这个黑帮最近的一些信息也给调过来了。” “然后呢?有查到什么吗?” “有,直接从结论讲,我比较怀疑的是这儿、这儿和这儿。”希留切出了汴原市的地图,圈出了3处地点。 “第一处是汴原市的港区,今晚将有一艘‘五龙会’,也就是那个黑帮的游轮会从港区出发,载着本地一些商贾等人沿着海岸线进行一次短途旅行。” “这儿是近郊一个机场,有一架五龙会高层的私人飞机停在那儿。想要离开汴原,坐飞机是最快的。” “最后则是这个海鲜加工厂。”希留最后指出的地方离港区很近。“这个五龙会明面上垄断了汴原市和周边地区的海鲜市场。往周边运送海鲜的路线倒是不止一条,但今晚出发的只有这儿。” 说罢,希留又在面板上画了一条线,从加工厂出发沿着公路通向市外,又在市外一个岔路口拉出另一条线路,正好通向机场:“同时,这趟运送海鲜的货运路线正好也是出城向机场走的必经之路。所以,我建议在这条路线的出城路口加派人手。” 青云点了点头,望向希留的眼神中带着赞许:“就这么办吧。” 向着青云稍稍点头,希留走出了会议室。交代完事情后,跑了一整天的希留终于有时间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喝尽杯中的最后一滴水,希留长舒了一口气,仰靠在椅子内闭眼轻揉着太阳穴。虽然他也断是大大小小见过不少场面的人,不过这个案子牵扯到的关系还是让他稍稍有点紧张了。 忽地,希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细细回忆起某些细节。 牵扯到的关系…… 随着眉头越皱越深,希留猛地睁眼,一把拿起了桌上的平板。 重新打开地图,他视线盯着某条刚才被他忽视的线路。 砰! 会议室的门被用力推开,巨大的声响将里面的人吓了一跳。他们惊讶地看着希留快步走向某人,商量少许时间后两人一同上前。 “怎么了?”青云看着两人,脸上略带疑惑。 希留将手中的显示屏递了过去。“还需要再加一条线路。”说着,他指了指地图上的某段路线:“就是这条。” “这不是军用运输线吗?”青云疑惑地抬头:“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军用的东西他岂敢……” “是的,”希留说出了青云此时正在想的事情。“他已经碰过了。而就在几分钟前,就有一辆重卡刚刚通过卡口。” “今天唯一一辆。” 青云二话不说冲出了会议室。片刻后,又探头对着希留喊道:“你也过来!” 第8章 即兴表演 汴原市作为一个海滨城市,三面环水。想要离开汴原,除了从港口走水路,一般要是有外乡人问路,当地人会指给你往西走的两条往半岛穿行而过的干道。 出了汴原市之后,若是走了靠北的那条路,大概3公里左右能看见一处机场。此时,一架属于五龙会某位高层的私人飞机已经加满了油,正准备出发。 如果是从南侧的干道出发,往前走5公里左右可以再左手边看到一个戒备森严的军营。如果不想被打成筛子,最好不要无缘无故就靠近。 而大部分人会有些疑惑:“两条路?算上最北边那条有三条路啊?” 这个时候,绝大部分汴原人会这么回答:“那条啊。要不你走一个?” 绝大部分人很明智地拒绝了这个摆明了坑人的建议,极少数头铁的当晚就能上本地新闻,报道内容千篇一律:“今日*时*分,某男子(女子)强闯军方专用通道被捕。目前,已被处以*日拘留的处分。再次提醒广大市民,军用通道属于军方资产,请勿随意误导非本地人士通过军用通道通行……” ……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伏特正躺在属于自己的被窝里,面前一个游戏机挡住了他的脸庞。 室友兼长机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身上除了条大裤衩就剩下脖子上挂了条毛巾。脑袋还未擦干,水珠正沿着不长的刘海不断滴落。 伏特游戏机后面的眼睛露出来看了他一眼,挖苦的话就蹦出来了:“行啊老刘,这是准备破这个基地最长洗澡时间的记录?” 刘一行唾了他一口:“呸,白天那大太阳把水管晒得有多烫你没试过?劳资不把管子里的热水放光,晚上可以加道菜了,就叫白烫骑兵。” 另一头看书的室友阿尔塔发话了:“古人有云:脑子有坑的才在暑季的太阳底下摸带铁的东西。” “滚!” “耶” 脚没队长快没赶上头趟进浴室的两人相互击掌。 伏特按下了save,伸个懒腰后一把抄起毛巾走向浴室:“得嘞,我也泡个凉水澡去。” 然而还没等伏特跨出宿舍,急促的集合铃骤然响起。 “我特么……”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伏特一把将毛巾扔回衣架,加入正在快速整备的两位队友。 三人堪堪来得及加入集合的队伍,中队长正站在队列最前方和负责营地指挥的中校低声讨论着什么。 整队集合完毕大概过了一两分钟,中队长和中校也讨论完毕。中校清了清嗓子,直接开始说明:“三分钟前,我们接到通报,有不明歹徒偷走了一架刚刚维修完毕的重装铁骑。经过核对后,确认是图拉伯中尉的‘地平线’。” 图拉伯附近的人不禁偷偷将目光转到了这个面色铁青的中尉身上。中队长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们注意听简报。 “虽然是nf的维修站捅出的篓子,不过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机子,丢了也没法坐视不管。你们的任务,就是赶往歹徒疑似的行动路线,把‘地平线’给夺回来!”说着,他打开了身后的电子黑板。 “刘一行!” ““到!”” “根据情报,歹徒的目的是前往我们营地北方的这个小型机场。” 地图上,中队长标注的却不是机场,而是从军用通道拉出了一条线指着那儿。 “作为我们中队的王牌,‘食尸鬼’,‘小队前往这条歹徒最有可能的通行线路拦截。” “是!” “其余小队成平行线路,把汴原市郊给我搜个底朝天,务必不能放过歹徒!” “是!” 一如既往,中队长的总结简单直白:“出发!” 众人一哄而散却乱中有序。迅速跑向机库内等待主人登机的人形铁块。 汴原市郊今晚注定无法平静。 夜色朦胧之下,三个巨大的黑影成三角队形,喷着蓝色焰光呼啸通过。一时间,郊外所有的声响都被引擎轰鸣声覆盖。 “fs-35a,噪音、bs-17,地平线、lr-s,吵闹小子。标准配置吗……” 一个不属于这3台机体的驾驶室内,甲全喃喃自语。 “快要到达指定拦截区域了,‘食尸鬼’-3,汇报情况。” 为首那台相对比较矮小的机体发出指令。流线型却又带着些许尖锐的机体手上握着一把近卫霰弹枪,浑身各处配备了数把军刀等近战武器,背后还有一把显眼的大型刀刃。 “暂未发现任何疑似目标。” 天上无声地悬停着两个小型无人机,螺旋桨下棒状机身默默地释放着电磁波。在其下方,一只巨大独眼占据了大半个面部的机体,头部两边各装有一个形似耳罩的组件。 组件向前方又延伸出两只宛如长刀般的尖角直指天空,将电波反射得来的信息事无巨细,一一接收。 通常来讲。 “雷达失效!怀疑是对方释放了某种电磁干扰装置!我们离目标……” 滴滴滴滴滴! “散开!” 催命符般的警报在舱内响起,刘一行只来得及短促地提醒并全力扭动机身。 随着两声呼啸由远及近,两个锥状物体以目不能及的速度飞来。一个在刘一行的噪音胸前划出一串闪亮的火花,偏离了目标后在附近的地面炸开一个大坑。 正在注意雷达的阿尔塔听到长机的警告时反应稍慢了一步。他所驾驶的吵闹小子虽然狙击和侦查能力出色,然而它的定位注定了这台铁骑的装甲不会太厚。 另一枚锥状物准确命中并穿透了吵闹小子的腹部。几乎拦腰断成两截的吵闹小子冒着火花瘫倒在地。 还未打上照面,‘食尸鬼’小队便失去了一位队友。 “食尸鬼-3?阿尔塔!” 刘一行在频道内徒劳地呼叫,回应他的只有沙沙的噪音。 “**!”方言从伏特嘴里脱口而出,幸存两机开始呈不规则状机动以躲避可能出现的后续袭击。 “炮弹是从前面过来的!看到火光没?” “1点钟方向!找到他了!” 披在机身上的篷布被夜风吹落,伏特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镜像在小山的阴影中站起。 完全如出一辙的方正机身,仿佛重装骑士的厚重装甲,宛如戴着头盔一般的脑袋上,狭长的缝隙中露出苍色的光芒。背后两根粗大炮管已经展开,想必刚才的两发炮弹正是从这两门高出力轨道炮射出。 “地平线……图拉伯机……,目标确认!” 第9章 战友 太阳西沉后,汴原市被连绵的灯火照亮,宛如白昼。市中心璀璨的灯光宣告着此地的人们尚未结束一天的生活。 从市中心往西走个几十公里,穿过市区最西边的居住区后,灯光戛然而止。一明一暗,泾渭分明,将市内与市郊分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光景。 不过,此时一银一蓝两轮明月照耀下仍显昏暗的市郊此时却是热闹非凡,不输市区。 宛如蜂群乱舞一般的嗡嗡重音连续作响,几乎连成一片。伏特的地平线手中的加特林喷吐着蓝色火舌,将子弹尽情向着前方不断后退的另一台地平线倾泻。 “很好!伏特,就这样压住他!” 噪音端着一把近卫霰弹枪,从另一头快速推进。借着两倍于地平线的移动速度,噪音快速逼近甲全的铁骑。 “锁定目标!” 噪音一把伸出握着枪的右手,刚好将地平线纳入有效射程之内。 滴 刘一行只觉得瞬间寒意便渗透了整个背部。他几乎本能地收手,一侧的喷嘴出力瞬间加大,将噪音横向推离原位。 轰! 轰! 轰! 轰! 接连四下爆炸音从脚下传来,大量的泥土被掀飞,在甲全和‘食尸鬼’小队之间短暂地拉出了一道沙土的帷幕,遮挡了三人的视线。 “地雷吗!?” 两人当即明白甲全先前的后退是有明确的方向性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两人引入提前布置好的地雷区内。劫后余生的两人顿时感觉一阵后怕,若不是有可靠的集音器再加上无愧为王牌的反应速度,怕是小队就要折在这儿了。 作为布局人的甲全,却早已将这种结果纳入考虑范围内。 “大概是这儿吗……” 地雷爆炸之时,甲全便已放缓脚步,手中的重炮对准了堪堪升起的沙土幕帘。 两道光芒交错而过,一道火光穿过沙帘,伏特只觉得机体一震,而后便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 滴滴滴! 受损的警报响起,伏特定睛一看,屏幕内机体的结构图上,一条腿被涂成了刺眼的红色。 “食尸鬼2!左腿中弹!” 另一边,甲全也没占到便宜。 另一束光芒直奔甲全的地平线,准确击穿了依旧架在右肩的轨道炮。方才,正是这门大炮一击击毁对于单独行动的地平线最具威胁的狙击机,吵闹小子。 “有一手!” 看着刺穿了炮管的那把光束军刀,甲全不由得称赞了一声。一手在面板上连续操作,融化膨胀的轨道炮瞬间脱离机体弹飞。 或许是光束军刀刺中的位置太好,或许是那声称赞让甲全的动作慢了半拍,鼓胀到极限的轨道炮尚未远离地平线便猛然爆炸。一时间,火焰吞噬了地平线的上半身。 “好机会!” 此时,被地雷吹上天的沙土刚好落地。重新得到视野的刘一行确认战果后当机立断,一把扔掉手中的霰弹枪,拔出背后名为斩舰刀的巨大凶器,脚下踏板一踩到底,急速冲向甲全。 斩舰刀被高高举过头顶,月光下,刀身上闪着不详的光芒。 刷! 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月牙,感觉手感不对的刘一行心头一凉。 空了!? 眼角的余光中,身侧的地平线右肩和大半张右脸惨不忍睹,厚实的装甲不知所踪,暴露出了右臂的骨架和头盔缝隙内一只猩红的右眼。 此时,那只猩红的右眼死死盯着刘一行和他的噪音,右臂握紧了握把的重炮炮管内闪烁着即将招致他死亡光芒。 这一瞬间,刘一行想了很多。 可他没有在想刚刚失去的战友,也没有在想家中等待自己的未婚妻。 他只是在疑惑。 他只是想知道,照理来说,绝不可能躲过那一刀的,行动笨拙的地平线,到底是怎么像瞬移一样出现在那的? 可惜,他好像没法知道那个答案了。 刘一行苦笑一声,握紧操纵杆的手稍稍放松。 …… …… ……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老刘!” 刘一行如梦初醒,复又握紧操纵杆! 一旁只能半跪着勉强保持机体不倒的伏特看清了全过程。 他看见了老刘朝着被爆风笼罩的地平线挥刀,也看见了地平线几个喷嘴完全超过机体设计极限的出力。 正是那不合常理的出力推动地平线,让它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速度平移至挥刀后空门大开的噪音身侧,并反将噪音一军。 这个过程只有短短两秒,伏特眼看着挥空的噪音暴露在地平线的炮口下。只要地平线扣下扳机,刘一行这个人将不复存在。 完全不必思考,伏特做出了理所当然的举动。 地平线手中的加特林再次喷吐出蓝色火焰,肩上的一门轨道炮和一门16联装的导弹巢紧随其后开火。、 子弹暴雨般落在另一台地平线身上。甲全被打了个踉跄,手中的重炮射在了空处。 “啧!” 本以为必中一击失手的甲全懊恼地撇嘴,喷嘴再次喷射出超常的蓝焰推开地平线,堪堪避开地平线引以为傲的重火力。 “本来想把你放最后的,改下顺序好了。” 甲全的地平线余下一门轨道炮口内光芒涌动。 “不——!” 回身的刘一行徒劳地伸长右手,试图抓住远去的甲全。 砰! 一个黑影高高飞起,在之后的数秒内,汴原郊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中。 当 黑影落地,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撞到噪音脚下。 刘一行是脚边失去光芒的地平线头部,不远处失去了脑袋的机体好像一具尸体般,瘫倒在地。 “啊啊啊啊啊!” 连续失去两名战友,那一刻,刘一行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嘴里传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月下刀光闪过。 斩舰刀带着劲风眨眼间飞到甲全面前,被他轻松躲过。 噪音也被自己的骑兵感染。失去了主武器后,它拔出了第二把光束军刀,喷口喷射着强烈的蓝焰,宛如一只择人而噬的鬼神冲向甲全。 “被愤怒吞噬了自我吗……” 甲全稍稍有些失望,准备速战速决。 先前在维修厂内被他改造过的地平线喷口,在无视损耗的情况下做到了短时间内媲美三代机中速度最高的噪音的出力。噪音神速的一刀被其故技重施躲开。 可就在甲全准备抬起重炮的刹那,心头那股违和感让他鬼使神差地再次后退一步。 冷冽的光芒在他原本的位置划过。只要甲全再晚一步,等待他的就是机毁人亡的命运。 “杀!” 这还不是结束。瞬间,剑光再次劈来,再躲,再劈。渐渐地,光芒几乎被连成了一片光幕笼罩了甲全的地平线。出力终究不如噪音的地平线宛如一叶孤舟,在剑光的暴风雨中左支右拙。 “原来如此!,抛弃了挥动不便的斩舰刀,用更快的光束军刀来取代吗!?不愧是王牌!” 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如此惊人的操作,刘一行的举动令甲全真心实意地感到叹服。 “不过可惜,到点了。” 甲全嘟喃道,抬手举起了重炮,剑雨消散,被特殊立场束缚成剑状的超高温等离子束卡在了枪身内。 “送你了。” 刘一行手上一用力,枪身如黄油般被毫无阻滞地切开。然而,本应被一起切开的地平线再次失去了踪影。 “在哪!?” 这次刘一行马上后跳并环顾四周,找了一圈却没看到地平线的身影。 那是当然的。 下蹲的地平线紧贴着噪音追上,正好处在噪音视野的正下方。 当刘一行想到这点时,他已经吃到了自下而上挥出的上勾拳。 “什么!?” 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追着被一拳打的上仰的噪音,地平线一跃而起。 “!!!” 虽说铁骑是依靠体内的核熔炉所产生的强大推力贴近地面进行滑翔式的移动,甲全这样的跳跃或者半空悬停也不是做不到,但几乎没有一个骑兵敢做。 为何?太危险了! 虽说现在的三代机已经能做到极高的可动性,但传统的摇杆操作还是死死地限制住了三代机的动作。在战场上这么跳,除非是极少数骑兵大师,否则与自杀无异。 可甲全就是这么做了! 他还扭动机体转了一圈! 这个动作,刘一行曾经在某些武打电影中见到过。 果不其然,甲全飞出了一脚! 被踢飞刘一行理解了,为何今晚他们小队败得这么惨。 骑兵之间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骑兵大师不一定会拿铁骑踢人,拿铁骑踢人的必定是骑兵大师!” “但是!” 倒地的刘一行目露凶光。 “死也要给你咬块肉下来!” 借着一腔怒火,刘一行有如神助,甚至做到了曾经的他做不到的动作。 着地弹起那一瞬,喷口依次点火,噪音以超乎预料的速度调整好了姿势。此时的地平线似乎没有察觉到噪音的举动,依旧背对着他想要远离。 “杀!” 噪音腰侧的裙甲内侧射出了两个勾爪,正好死死地抓住地平线。随着勾爪连着的绳索快速收回,绳索一端的噪音被快速拉向地平线。 “杀!!” 终于转回身体的地平线,面对的是两把飞来的高周波短刀。避无可避的地平线仓促间举起了左臂,却只挡住一把短刀,另一把扎进了地平线的肩部。 “杀!!!” 失去所有武器的噪音扬起拳头,对准了逼近的地平线驾驶舱。 刷! 飞起的刘一行再次没法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 重达90多吨的机体破破烂烂地摔在地上,大地都为之震颤。 机舱内,所有的模拟屏幕都在闪烁着雪花,随时都有可能关闭。 不过刘一行还是看到了,此时战场上唯一还站着的机体,先前隐藏在阴影中的右手保持着上撩姿势。手上握着的,是他先前丢出的斩舰刀。 第10章 虚张声势 汴原市郊机场,汴原市的两处机场之一,半数客机会选择在此处起降。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私人飞机停放在此处。 今夜,本应传来飞机引擎轰鸣的机场少有地安静,仅剩下一架直升机还在半空盘旋。在候机厅透出的灯光照耀下,机尾代表着警方的黑底黄边十分明显。 匆匆赶来的青云带着希留和他的新手搭档两人,正坐在直升机内紧张地环顾四周。 他们教底下有两座巨大阴影,勉强可以辨认出是正在戒备的噪音以吵闹小子。 “希留探长。” “阿,我在。”虽然青云的语气客气的许多,但尊卑有序,希留明面上礼节还是要做的。 “你觉得,嫌犯真的会来这儿吗?” “虽然我不太懂军事,”希留指了指下方两机,“不过自从炮火声停了之后,这两台铁骑更加提高了警戒我还是看的出来的,明显是队友遇到了什么。” “我觉得,我们还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就像是为了印证希留所说的话的准确性,一发闪光穿过夜幕,瞬间击穿了噪音。 吵闹小子慌忙将手中的‘旗鱼’式电浆狙击枪对准射击袭来的方向。巨大的独眼刚凑上瞄准镜,就看见另一发闪光正在瞳孔内放大。 砰! 狙击镜连同吵闹小子的头部一起炸裂,爆风吹得天上的直升机摇摇欲坠。 一个阴影裹挟着强风袭来,直升机内的驾驶员看着猩红的眼睛在他面前一闪而逝。苍火推着那个阴影飞跃候机大厅,落在了机场内。 灯光此时终于映照出了地平线那伤痕累累的身躯。两眼间仿佛有精光闪现,落地的地平线未做停留,直奔失去了主摄像的吵闹小子。 甚至还未来得及调整姿态的吵闹小子身躯一震,一把斧刃红的发亮的热能斧深深地嵌进了吵闹小子的躯壳。 地平线不急不缓地松开了手,机上四人无言地看着吵闹小子倒地。 此时距离希留和青云的交谈,甚至才过了十来秒。 “喂。” 不知哪儿的广播传来了一个稍稍失真的青年男性的声音。 “还搁那飞呐?下来吧。”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的同时,地平线左肩仅剩的一门轨道炮对准了天上的直升机。此时他们明白了,那个声音正是他们苦苦找了一天的,坐在地平线内的嫌犯。 “……照他说的做。” 青云不觉得单凭一台直升机能在铁骑的手底下逃生。 其实就算青云不发话,驾驶员也已经准备照做了。 “流程你们都懂,不用我废话了吧?” 任凭他们几人是如何的气急败坏,此时此刻,他们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双手抱头走下飞机。 “嗯?” 不知为何,地平线内的嫌犯却依旧感到不满,对准他们的炮口似乎响起了咔哒一声。 “等等!” 希留无奈地喊道,并掏出了怀中的手枪扔到了地平线脚下。 这回其他人也赶忙有样学样,掏出武器丢出。 “不错。” 那名嫌犯满意地说道,并高高抬起了地平线的一只脚。 “你!” 希留的话语间充满了惊愕,后悔,以及不甘,被踩成一趟血泥的命运已近在眼前。 咚! …… …… ? 过了半晌,希留察觉到,似乎……自己还活着? 紧闭的双眼微微眯开一条缝,而后惊讶地张大。 那只脚并没有踩到他们,而是停留在了他们先前抛出武器的位置。 饶是如希留般身经百战,在经历的劫后余生的大悲大喜,此时的心率也是飙到了100多。更遑论其他人了。 正因如此,直到那个嫌犯走出驾驶舱,站到了他们面前,他们才从舒缓的心情中反应过来。 面前这人生的不高不矮,身穿一套骑兵专用的作战套装,身上的防弹衣、无线对讲机以及军刀等等一应俱全,骑兵标配的喷射装置也挂在后腰。看样子他对现在的状况已经十拿九稳,背后还挂着一个背包,显然是算好了要在这儿撤离。 他的脑袋被一顶造型奇特的的全覆盖式头盔遮掩,这个头盔在造型上倒是和地平线的脑袋有几分相似。线型的护镜透着一丝亮光,配上他手头对准他们的手枪,令人不寒而栗。青云可以确认,早上嫌犯戴着的也是这个头盔。 “ji……小姐她人在哪里?” 砰! 回应青云的是一声枪响。他闷哼一声,踉跄跪地。鲜血顺着大腿的枪眼流淌。 “让你说话了吗?” 虽然他们看不到,甲全确实是撇了撇嘴。“留你们活着只是还有用而已。” “你!过来!” 甲全指着在场四人中唯一的女性。 希留上前一步,枪口堵住了他想要说出的话语,逼得他只能又退回原位。 面对靠近的女孩,甲全丝毫未有手软。枪把砸在女孩的脖颈,失去意识的躯体被甲全扶住。 此情此景令希留怒上心头,目次欲裂,忘我地拔腿朝着甲全冲去。 “啧” 甲全咂了下嘴,即便抱着一个人却依旧灵活地躲开了希留的突袭。枪身再度响起,甲全并未确认成果,而是回身对准了见机冲来的驾驶员脑门。 “你们就这么想死?” 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阵恶寒。甲全的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轻佻,而是确确实实地充满了杀意。 “……你走吧。” 虽然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但青云此时还是明智地选择了退让。 “这才对嘛。” 嘴上似乎已经放松了对他们的警惕,手上的枪口却依旧对着他们。甲全全程保持着一手抱人一手持枪的姿势,退到了一架小型的私人飞机上。 地上因剧痛难以行动的希留看到了机尾的编号,正是先前他们推测出的逃离方式之一。 机首驾驶室内的灯光亮起,引擎轰鸣,这架私人飞机滑入了跑道并开始加速。 “等等……不要!” 希留徒劳地伸手,却无法阻止青云一瘸一拐地走向甲全留下的地平线。 “死吧……” 一日之内连续吃到这么多次奇耻大辱的青云又如何肯放过甲全?今日,甲全必须要死在他手里,赔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警官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地平线再次启动,先前对准了他们的轨道炮缓缓转动,对准了已经离开地面的飞机。 哒。 …… 哒哒。 青云有些不能理解,又多扣了两次扳机。 轨道炮依旧没有响应。 一面状态板不断闪烁,弹药栏上的0显得无比刺眼。 “哼……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你大爷!” 一个拳头带着主人的怒火砸进了玻璃面板。 第11章 一点细节 “哈~啊~” 啪! 甲全刚打了个呵欠,脑袋上就被人敲了一下。 “疼!唉,姐!下手轻点!”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 西琳娜,希留的新人搭档已经摘下了伪装用的大号眼镜。一双美眸瞪着甲全,手上拿着刚刚甲全用来击晕她的手枪连续敲着甲全的脑袋。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嘿!居然真敢对你姐下手?怎么地,长大了?你姐收拾不动你了?” 刻在甲全dna深处的恐惧让他根本不敢还手,只得连连讨饶:“姐!姐!西儿姐!我知道错啦!您看我这还开着飞机了,您再这么打再把您给摔了!” “哼,哼。” 祸从口出,甲全意识到自己再次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唉。” 认命的甲全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脑袋上承受到了今天最为严重的伤害。 “让你诓我!让你诓我!让你诓我!当我三岁小孩呢?这飞机现在在自动驾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你!” “呜~” 一气之下,西琳娜将手枪用力砸在了甲全脑袋上,抹着眼泪跑出了驾驶室。 “啊……还是原来的配方……如果可以,真不想再回味一遍……”甲全揉着鼓起了好几个大包的脑袋,追出了驾驶室,嘴里还在低声嘟喃。“唉,当时怎么就脑子抽到了呢,居然敢对西儿姐下手。” “姐?” “呜呜~” 西琳娜双手抱膝,把脸埋在膝盖里,完全没有理会甲全的意思,客舱内满是她幽怨的哭泣声。 “姐,你瞧,这是啥?” 听见了拉链拉动的声音,西琳娜偷偷从缝隙中瞄了一眼。甲全将他刚才背着的背包摆在了她的面前,从拉开的缝隙中,可以看出里面是一些包装设计有些年头的光盘。 甲全只觉得眼前一花,手头的背包失去了踪影。西琳娜一把将拉链完全扯开,细细确认着背包内部。 “这些……全都是?” “找齐这些可花了我不知道多久的功夫。”字里行间的邀功之意满满,甲全如数家珍。“《最终构想》1到21、《活死人危机》、《活死人危机重制版》、《活死人危机高清重制版》、《活死人危机最终版》、《活死人危机最终威力加强版》等等等等。上个世代的游戏卡带我差不多都给收集齐了,就等着孝敬您呢!” “嘶~哈~,嘶~哈~” 西琳娜的眼中金光闪闪,哈喇子从嘴角淌了下来。仿佛看到的不是游戏光盘,而是一座金山。 “您别急着乐,先拉开前面那格看看?” “呵呵呵呵呵……” 西琳娜迫不及待地拉开了背包前面那格,看到了那台早已在市面上绝版的珍藏版主机,傻笑着背过气去。 “唉!姐!” “呣~哇~” 西琳娜一把抓住了靠近的甲全,在他脑门上嘬了一口。 “姐就知道没白疼你!” “呵呵~您开心就好。”甲全不动声色地擦掉了额头上的口水,静静地看着西琳娜哼着歌儿一通忙碌,把主机接在了客舱的电视上。随后又在包内翻找着,稍稍犹豫了一阵儿,拿出了一款像素风封面的游戏。 “正好你也在,陪姐来两把。” “得嘞。” 甲全乐呵呵地陪着西琳娜席地而坐,拿起yer2的手柄。 像素风的画面,8-bit的音乐。即便在甲全的,阿不,现在是西琳娜的这些藏品中,《斗罗之魂》也算得上是爷爷辈的游戏了。可偏偏西琳娜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像素风的游戏。 ↑↑↓↓←→←→baba “……” 在甲全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西琳娜十分自然地在开始界面输入了一串指令。 “看我干嘛?游戏都开始了!” “哦……哦。” …… “别……别!呀!” 在西琳娜的悲鸣声中,1p第30次倒在了敌人的枪口。即便外挂加身,西琳娜还是没法摆脱死亡的命运。此时,他们才刚见到第三关的boss。 另外,在西琳娜每次花完30条命就要求重开的情况下,第一关他们打了三十来次,第二关他们打了五十来次。 “噫——哼!” 西琳娜十分抓狂地举起了手柄,转念一想又舍不得摔了,只能愤恨地将其轻轻放在地上,把自己摔在沙发里,气呼呼地喝着饮料。 “不打了不打了!今天状态不好!” “那是,您要状态好区区boss哪是您对手!” 甲全马屁立即跟进,生怕西琳娜迁怒于他。 “呼——”灌下一大口汽水,西琳娜的气也消了大半。“行了,别跟这口胡了。说说看怎么回事吧。” 看来西琳娜终于有心情跟他谈正事了,甲全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物件儿,一边将今日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啥!?” 听完甲全的描述,西琳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他们风家的事儿你掺和进去干嘛?活腻歪了?” 甲全讪笑着回应道:“这不是还欠着他们一个人情没还呢吗。而且我怎么想都觉着有猫腻,”甲全微微正色,“我觉着,这事儿还真得有个人去管管。” 听完了甲全的推测,西琳娜撇了撇嘴:“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这不正往太门市赶呢吗。得先去那儿查些东西,看情况说不定还得去北边瞅瞅。阿对了,姐,您要方便的话……”收拾完的甲全也做到了沙发上,顺手接过西琳娜递来的饮料。 西琳娜摆了摆手:“知道,小餐馆看你立马开溜就知道你又摊上事儿了。要不是我在给你擦屁股,改了监控视频,还临时把你从档案网络里抹去了,你以为你能在警探眼皮子底下这么自由的跑动?” 甲全的脸色有些尴尬:“这……不能吧?” “你倒是确实做得够好,几乎没有漏出马脚。可别忘了你还带着个拖油瓶呐。而且你可别小看了追查你们的希留的实力。”提起她的这个上司,西琳娜满是佩服。“仅凭几张边边角角的照片,他就能联想到你身边那个女孩。要不是你们跑得够快,估计在餐馆那会儿他就抓到你们了。” “这么神。”那会儿甲全确实已经跑远了,当时希留追出去的事儿他完全不知道。 “不止这样,之后他提供了那娃儿的印象图,只一眼就在数百张对比图里找到了你们。” “这事儿我知道,后来你们从那家酒吧出来我就在你们后头不远。” “嘿~胆儿还挺大。”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 “死小鬼。”西琳娜眉眼带笑,拍了下甲全的后脑勺。 笑闹了一阵,甲全拿出手机,翻出了一条短信。 “那后来,半岛基地里的铁骑回来拦截,还有你们会在机场等着,也都是?” “对,一开始他就推测出了三条你可能的逃离路径。”西琳娜又将希留的推测复述给了甲全。 甲全面色有点难看:“几乎全猜对了。一开始我和‘假面舞会’的老板商量的就是这三个方案里选一个。” “然后我又看他刚刚才从指挥室里出来,又一脸紧张地跑回去,就知道肯定是你的行迹已经暴露了。只好悄悄给你发了短信。” “您这消息可太及时了。”甲全一阵后怕。“虽说我也想到这种可能性,在维修厂里就把那台地平线os改了下,还偷走了里面的武器。就算这样要没您的短信估计被埋伏的该换我了。” “行了行了,要换成西境防线那群人或许你还得掂量掂量,就他们?整个半岛基地拉出来估计都不够你打的。” 甲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低调,低调。” 可惜现场没有第三个人可以吐槽姐弟俩的这波商业互吹。 “对了,说起来,那娃儿呢?” “瞧。”甲全指了指窗外。“就那儿呢。” 夜空中,甲全他们所在的飞机,从另一架个头相仿的飞机头顶飞跃。看样式,似乎是架水上飞机。 “其实,我们觉得不保险,临时又加了个方案。在汴原郊外,白暮川上游停了架水上飞机,我们就正好拿去用了。为了免得被他们看出来,我就按原方案走机场,然后再汇合。” “那娃儿居然会开飞机!?”这是西琳娜今晚最吃惊的事情。 “您不也会呢吗!?”吐槽脱口而出,甲全解释道:“她确实不会来着,是我在开。” “啊~”西琳娜明白了。“‘黄昏犬’?” “没~错。”甲全戴好头盔,拉开了舱门。“西儿姐,我还要赶趟儿,回见!” 说罢,甲全倒出了舱门。 “等等!你降落伞呢!?” “啊,” 甲全突然想起来了。 “忘了问西儿姐她这次跑到警局里是要干嘛了。……算了,她需要帮忙自然会叫我的。” 西琳娜的视野中,甲全急速坠落。在几乎与那架水上飞机持平的那一刹那,似乎有一点火星从甲全身上弹出并钉入机身,将他快速拉向了飞机。 “这小子……” 看到甲全平安着陆,西琳娜暗暗松了口气,拉上了舱门。 第12章 售后服务 一架机尾被涂上了青黑双色的飞机在星空之下安稳前进,很难让人相信自起飞到现在它的操纵杆还未被人摸过。 在驾驶室的某个显示屏上,一个黑色的盒子正吸附在上面,盒子右上角的一盏指示灯正在有规律地闪烁着绿光。 一只手伸了过来,压在黑盒子的正面,让人误以为是外壳一部分的屏幕歘地亮起,上头显示着这架飞机至今以来的飞行路径。 很显然,代人操作这架飞机的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黑盒子。 甲全轻车熟路地退出了导航界面,又在屏幕上按了几下,原本牢牢吸附在驾驶室内的小黑盒子轻易脱落,掉到了甲全手中。 看着手头上停止运作的小黑盒子,甲全神色复杂。 “没有‘黄昏犬’在,光靠一个组件远程操作还是有点费劲啊……要不然也不至于被俩没上过战场的新手打得这么狼狈……嗯,回头还得再改改。” 甲全低声嘀咕着,坐到了驾驶座上。 座舱前方,透过挡风玻璃,能看见月色下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飞机就在这条文国第一河,白暮川的正上方,沿着河道逆流而上。 “哈~” 扶夕睡眼惺忪地打着哈欠进入了驾驶舱,双手环抱着一个二头身的铁骑抱枕。她眯缝着眼睛环顾了眼驾驶舱,朝着甲全问道:“还没到吗~” “还早呢,你再回去睡会吧。” “哦~” 得到了答复的扶夕摇摇晃晃地荡出了驾驶室,还很贴心地把门带上了。 …… 咚! 驾驶室虚掩的门被猛地推开,扶夕把脑袋探了进来。 “我去!”巨大的响声吓得甲全从座椅上蹦起来老高,“咋回事儿呀?!” 两人就这么面面相觑,直到甲全被扶夕奇怪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怎么了吗?” “你是怎么过来的?” “额……飞过来的?” “哈!?……算了,比起这个,你过来有多久了?” 甲全看了眼手表,一个一个地掰着手指头:“1……2……大概3个来小时吧?” “哈!??那,那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没。” 甲全秒回。 “真的?” 扶夕半信半疑,不过最终她并没有看破甲全的扑克脸。只好在得到甲全点头的答复后又退了出去。 其实扶夕抱着那个现在被她藏在身后的抱枕,微微打鼾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不过甲全很明智地没有多嘴。 吱呀—— 数分钟后,扶夕再次推门进入了驾驶室。她一言不发地坐到了副驾的座位上,直勾勾地盯着甲全。 迎着甲全询问的眼神,扶夕很冷静地说道:“我睡不着。” 甲全很冷静地猜测:“饿的还是睡够了?” 皮了这一下,甲全却没有挨揍。眼见扶夕正在很认真的考虑答案到底是哪个。 犹豫了半晌,扶夕放弃了选择:“都有。”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甲全认同般点点头:“也是,都飞了小半张文国地图了,要换成汴原天都快亮了。再等等吧,到地儿了带你去撸串儿。” “串儿!?” “喂!别扒拉过来!这儿还握着操纵杆呢!” “哦,不好意思。”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扶夕红着脸缩回了身子,不着痕迹地擦掉了从嘴角淌下的口水,但眼中的闪光却无从遮掩。 …… “还没到吗?” “快了快了。” “还要多久?” “用不了多久了。” 唉。 甲全悄声叹了口气。 上述这段对话,重复了四十多遍之后甲全就懒得计数了。看她这期待程度,甲全是真的没胆儿说出剩下那句不知道凌晨找不找得到还开着的店铺。 “还没到吗?” “到了。” “还要……到了?” “飞机要准备着陆,可能会遭遇颠簸,这边建议您系好安全带哦亲。” 说着,甲全将操纵杆逐渐下压。机窗外可以看见河道被分成了三岔,在三岔的中心处有座孤岛,正闪耀着点点灯光。 这座孤岛,正是白暮川东南岔道河心的太门岛,亦是文国两大金融中心之一的太门市。 飞机正在逐步靠近太门岛的河岸,不过从方向上看,着陆点似乎与河岸还有点距离。 高度表归零,机体在河面上扬起了大片水花。最终,飞机停靠在了岸边的一处码头上。 “烤串儿~烤串儿~” 扶夕哼着奇怪的调调蹦下飞机,带着高昂的兴致走在前头。甲全跟在后面,愈加头疼。 “喂!快点快点!” “我说,其实……” “嗯?” 看着那张大大的笑脸,甲全实在是不忍心说出那句“现在都三点了,店铺早关门了。” “咋啦咋啦?” 忽闪忽闪的双眸在夜空下熠熠生辉,令甲全难以招架。他脱口而出:“其实我烤串手艺还行的,要不我们自个动手吧?” “好呀,那我们走吧。”扶夕不疑有他,迈开步子继续前进,却被甲全拎了回来。 “走这边。” 扶夕吐了吐舌头,跟上了前头那个耷拉着肩膀的背影。 与此同时,汴原市内的陆军医院,其中一间病房内的刘一行正悠悠转醒。 陌生的天花板以及充斥着鼻腔的消毒水味儿,让他迅速理解了现在的状况。 “伏特!阿尔塔!” “吵吵啥呢!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隔壁床铺一个枕头飞来,砸中了坐起的刘一行的脑袋。 愣愣地看着脑袋上扎了好几圈绷带的伏特,以及伏特隔壁一只脚被包成了粽子,被架着不能动弹的阿尔塔,刘一行方才甚至能支撑他坐起的力气消失无踪,倒回了床铺。 “哈哈……” 刘一行一手捂着脸,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笑声从他的嘴里漏了出来,满是无以言表的喜悦和放松。 “还笑。” 被吵的无法入眠的伏特叹了口气,干脆坐起来和刘一行聊天:“这次我们可算是丢人丢大了!一个中队,20来架铁骑跑出去堵人家一个,能囫囵着回来的就没几架!而且还是因为来的太晚没撞见!” “怎么会这样?我们三个好歹也把他伤到了吧?” “别仨,就俩。”阿尔塔话里带着气,明显对于还未见面就被放倒一事耿耿于怀。 “这也怨不得你。”刘一行安慰道,“而且,这人水平和我们明显不在一个层面上。一台炮击特化的重装机,在他的手上甚至能对上噪音都不落下风。” 喝了口水,刘一行继续说道:“最令人恼火的是,在一开始他甚至没有出全力!” “这还没有!?”伏特语气惊讶。作为同样驾驶地平线的骑兵,平心而论,伏特自认为做不到对手那样的操作。 “啊啊。在你被击坠后,不知怎么的他的操作明显上了一个档次!说实在的,他要是一开始就拿出那种实力,我怀疑我们甚至没法在他手上走个一回合!” “……咕噜。” 伏特默默地吞下了口水。作为多年的搭档,他丝毫不怀疑刘一行的判断。 “怪,怪不得。我听说,好像就我们几个好歹跟他打了几分钟,其他人基本上见面就被击坠了。” “这,那伤亡呢?”刘一行也来劲了,支起身子听着伏特的小道消息。 “怪就怪在这儿了。你猜怎么着?” “嘿,卖什么关子?快讲!” “包括我们在内,除了病房里躺了几个,死亡率,零!” “啊!?” “讲真,之前我去打听了一圈,受伤最重的三个,就在我们这个病房了。” 刘一行认真数了数,好像这个病房里除了‘食尸鬼’小队的三人,就没有其他人了。 “艹,合着我们出最大的力,挨最重的打?” “可不是吗!还有铁骑也是,其他人的铁骑都是一击打坏某个关键部位宕机,修修还能用。就咱俩的,你的要返厂大修,我的干脆就直接报废了!” 刘一行一时无言,呆呆地望着天已大亮的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笃笃笃。 敲门声令发呆的刘一行回神。转头一看,一个面若寒霜的黑衣青年出现在门口,后面还跟着汴原市大名鼎鼎的探长希留。只是希留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坚毅的脸庞上带着一丝阴翳。 “谁是刘一行?” 黑衣青年虽然是对着病房里所有人问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刘一行本人。 其实也很好猜。 这个病房内,只有一个黄族人,其他两人都是闪族人,那么刘一行这个带有黄族特征的名字属于谁不言自明。 “我就是。请问你是?” 一本证件被摆在了刘一行面前,黑色的封皮上用金色勾勒出了一只乌鸦的形象。 “紧急征调,跟我走吧。” 第13章 晨间密话 晨间密话 “人都到齐了?” 其实也就三个。 “先签了这个吧。” 两份文件被扔到了希留和刘一行面前,翻看了下大致内容,似乎是份保密协议。条条框框的看起来很多,总结起来就一句话:没泄密官场见,泄密了刑场见。 刘一行虽然很想拒绝,不过看这架势能不能拒绝他自个说了不算。至于希留,刘一行无法从他雕塑般的面庞上推测出些什么,只是他已经握起笔在找签字的地方。 没有经历太多波折,他俩在文件的最末尾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青云收回文件看了眼便丢在一旁:“长话短说。上周,文国末姬擅自离开了帝都。鄙人,帝国黑羽卫,青云.金世曼奉命将她带回。” 身后的显示屏亮起,上面正是扶夕,也就是文国的末姬,风扶夕的照片。 “就在我即将接到末姬的时间点上,出现了些阻碍。” 扶夕的照片被摆在一旁,另一张画像出现在屏幕中。画面上这个穿着全套骑兵套装的正面照,正是甲全昨天晚上在机场时的模样。 “这个人你们昨晚也见过,就是那台失窃的‘地平线’的骑兵。此人目前相貌成疑,动机不明,唯一知道的,只有他诱拐了末姬这点。” 本以为只是某个居住在帝都的贵族而已,没想到居然会牵扯到皇室。两人被青云以轻描淡写的态度接连抛出的重磅炸弹砸的晕头转向。 在两人还未回过神之前,青云走到他们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为了文国的皇族尊严不受侵犯,还望与掳走末姬嫌犯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两位能祝我一臂之力,共同缉拿嫌犯!” 虽然青云的话讲的很客气,两人却都听出了不容拒绝的味道。 “咳。”希留轻咳一声,算是开了个话头:“大人,缉拿嫌犯本就是我警局职责所在,我自当尽力。” 刘一行却有些疑虑不得不说出口:“不知,我区区一介败兵何德何能会被大人看的上?” “哈哈,你不必妄自菲薄。”青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过昨晚的作战记录,你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唯一一个最接近击坠嫌犯的骑兵,今后在追捕的途中,你这样的人才必不可少!” 不知为何,刘一行总觉得他要是再拒绝下去绝对没有好下场。 “那……,好吧,我将服从您的调遣。” “嗯,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青云似乎很高兴不用再多费口舌。“对了,我看你先前的座机短时间内是修不好了,就给你重新调来一台。大概会在几个小时内到位,到时候你记得去认领下。” “……是!”听到这个消息,刘一行顿时激动的不能自已,甚至在不自觉中拔高了声音。 “那么接下来,我先安排下我们的下步计划……” 笃。 敲门声打断了青云的讲话,在得到了他的许可后,希留的一个同事走进了这间小办公室。 那个同事附耳跟青云小声地说些什么。青云听罢,急不可耐地走向办公室门口。 “被嫌犯劫持的飞机找到了。”青云顿了顿,瞟了希留一眼,“人质也在。先生们,事态紧急,出发吧。” 刘一行注意到,在短短的一瞬间,希留脸上出现了名为激动的表情,只是瞬间又被扑克脸覆盖。希留点了点头,不急不缓地起身跟上。 这…… “希留探长。” 路上,刘一行刻意放缓了脚步,和希留两人稍稍落后了几步。 “你好,刘上尉。”虽然希留语气冷淡,不过好歹是回话了。这让刘一行稍稍松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您似乎……心情不是很好?” 多走了两步,刘一行才发觉希留并未跟上。转头望去,正好瞧见了希留几欲噬人的目光。 “……呼。” 希留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越过等待的刘一行:“给你个忠告,金世曼家族,也是贵族。” ? 虽然不明白希留的话什么意思,不过现在最好不要招惹希留这点刘一行倒是明白了。他耸耸肩,闭嘴跟在最后。 …… 混沌。 无边无际的混沌。 无上、无下、无前、无后、无左、无右,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化。 没有从前,没有现在,没有未来,无法察觉时间的变化。 是冷,还是热?是痛,还是痒?完全没有感觉。 这儿,好可怕…… 这儿,又是哪儿? 好想离开…… 想?谁在想?我吗?我又是谁? 不……我不想就这么死去…… 我……死了? 原来我死了吗…… 那……就这样吧…… 屁! 混沌中,仿佛有一道惊雷响起,又仿佛有一个重拳挥出。明明是砸在空处,却被什么给拦下了。 谁! 又是一声雷鸣炸响,‘灵魂’正在反抗自身的命运,有什么产生了动荡。 允许! 又是一道直拳,‘精神’正在拒绝来自混沌的同化,出现了层层波澜。 你! 一簇光芒闪过,‘自我’正在进行不屈的挣扎,混沌不再是混沌,‘面前’出现了裂缝。 这么! 一个人影凝实,对着前方挥拳,裂缝再次扩大。 窝囊! 一拳接一拳,左拳收回,右拳接上,拳劲如风,覆盖了那道裂缝。 ‘咔啦’ 有‘声音’响起,裂缝被彻底击碎,真正的光芒照射进了混沌之中! “这才对嘛。” 有人轻笑一声,大步踏进了光芒。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鬼……” 甲全轻叹一声,睁开了双眼,完全没有睡够的感觉。 过了会儿,他迅速理清了前因后果。 忙完一整天之后,刚下飞机的他因为一句嘴欠,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跑了大半个人生地不熟的太门市,这才找齐烤串儿所需要的东西。 然后他又在这间‘假面舞会’的老板‘友情’提供的别墅的后院忙活了大半天。等到扶夕的胃得到满足,天已然大亮,眼看太阳都要出来了。 直到这会儿,甲全才得空儿。他连衣服都没来的及脱就趴到了别墅内那张看起来极尽奢华的床上,记忆就此中断。 “啊……加班果然是坏文明……” 挠了挠鸡窝一般的头发,半梦半醒中甲全缓缓挪向盥洗室。 站在洗漱台前,甲全左右手牙和新闻同时刷着。 ‘汴原市闹事发生恶性火并事件’ 呜哇,这事儿我在现场来着。 ‘帝国军团等待你的加入,暑季征兵正在稳步展开’ 没兴趣,下一个。 ‘助力暑季征兵,劳娜.爱汀个人演唱会将于太门体育场如期举行’ 这么大手笔?大腕都请来了? “叮” 提示音响起,一条短信弹出,遮盖了屏幕上方的画面,来信人显示为‘姐’。 “黑羽卫已带希留及一名骑兵前往霜叶。” 霜叶市,位于北方山脉南麓,正好和过几天要进行的军事演习区域离得挺近,不过和太门市就天南地北了。看来西琳娜把他们三个骗得够远。 “爱死你了,姐!” 发信之后,甲全收起了手机,三下五除二搞定了剩余的洗漱。 看着镜框内那张被收拾好的脸庞,甲全满意的点了点头:“还行,精神多了。” 经过客厅,正好撞见等待的扶夕。 只见她歪着头,用担心的眼神瞅着甲全:“呜哇,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梦游的人。” “醒着呢!要不早饭前先带您老去眼科瞅瞅?” “嘁。”扶夕毫不在意甲全的吐槽,先一步迈向大门,“走呀,还愣着干嘛?” 甲全确实愣住了:“我刚才有说过要去哪儿了?” 扶夕回过身来,颇为怜悯地拍了拍甲全的肩膀:“不要灰心,记忆比你差的生物还是有的。现在嘛,走吧,去做7秒前你说的——吃早饭!” 第14章 太门四方 无愧为比肩汴原的文国第一金融大城,太门市的繁华着实令人惊叹。而造就了这一景象的太门市民们,生活节奏似乎也过得很紧凑。 至少,甲全觉着要放在汴原,这个点儿可没这么多人能爬得起来。 反正他自个是起不来的。 更遑论居然能让咖啡馆出现要排队的情况。 虽然目前没有发作,但甲全能感觉得到他的身旁怨气正在逐步放大。 万幸这怨气并不是针对他的,而是针对这支移动缓慢的队伍。 “我说,”扶夕拉了拉甲全的衣角,“照这么下去,等轮到我们估计你说的那个限量供应的早点套餐早卖完了吧?” “呵,”甲全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后面的那位女白领苦笑了一声:“小妹妹,你要是冲着这家‘百奇’的每日限量的话,至少要5点在这儿排队了哦。” “唔”听到了不必要的消息,扶夕双眼含泪,鼓着嘴再次扯了下甲全的衣角。 甲全倒是很老实地合掌道歉:“怪我怪我,都没打听清楚。今天就将就下吧,明天我起早点。” “那……好吧。” 虽然扶夕暂时消停了,不过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是令人于心不忍。甲全暗自决定,明早加俩闹钟,争取早点起来。 要不……加三个? 两人的互动勾起了女白领的好奇心,她只觉得昨晚和闺蜜聊天时的那股八卦之火再一次熊熊燃烧。 “两位……是第一次来太门?” 甲全左右看了下,看来她就是指的自己和扶夕。 “您说对了,确实是第一次来。” “来玩的?” “啊……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儿吧。” “果然如此!那姐姐可就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了。”这白领貌似是兴致上来了。反正看起来轮到他们还早,她就在排队的功夫和甲全他俩聊起了天。 “如果是来玩的话,姐姐是真——的不推荐早餐来这家‘百奇’抢限量。平日里都已经很难排到了,一到假期,像你们这样慕名而来的人更是早早的就在这儿等着开门了。” 说罢,她还摇摇头表示叹息:“你看,就像今天这样,前面排的人全是你们这样外地来客。其实要不是这儿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我是很不想在这儿吃早饭的。” “原来是这样……”甲全若有所思,随即问道:“那姐姐您比较推荐哪里呢?” “那要看你们接下来的安排咯。” “这话怎么讲?” “如果你们是想先领略白暮川的自然风光的话,那我比较建议从这儿往东走,大概有个10来公里左右就是白鸳公园。现在这个时节的话正好能看见那片湿地上的白鸳出双入对,气氛好的不得了!你们要找吃的话在湿地公园正门对面就能看到一排的美食店,姐姐特别推荐红色门框那家茶餐厅哦!” 话语稍微顿了顿,顺着人流往前迈了几步,白领接着介绍:“逛完白鸳公园出来了,一般能看见绕城运营的旅游巴士。就坐门口这边的,它会带你们前往太门岛的另一处名胜,望孤山。在山顶上的话有一座五灵教的神庙,向那儿的谷神祈缘可是特别灵的哦!” 白鸳,出双入对,气氛,祈缘…… 甲全有点明白过来了:“额,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白领拍了拍甲全的肩膀,笑容灿烂地朝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安啦,姐姐都懂得!” 您懂个锤子就懂了!? 但扶夕的关注点显然跟两人也不太一样。只见她嘴里在念叨着:“白鸳……”,晶莹的口水已经从她嘴里淌了下来。 甲全感觉有点脱力,但还是接着扯开话题:“姐姐,那如果我们想在市内逛逛呢?” “那也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啊。”这位白领对自己的城市充满了自信。“这儿可是全国第一的经贸大城!你现在站着的地方就已经是非常靠近市中心的地方了。从这儿出发,无论往哪个方向走,我都保你流连忘返!” “其实我倒是觉着汴原要比这儿好点……”甲全小声叨咕着,没敢让周围的人听见。 没办法,这种几乎相当于跑到敌阵正当中的情况,还是低调点好。 不过白领好像也没听到甲全在逼逼也什么,仍在津津有味地介绍着:“如果你是想要去购物的话,从这儿向南走就是购物天堂,不过嘛……” 白领看了眼扶夕,明显是看出来她的兴趣所在了:“嗯,大概北区比较合适你们。那边有片步行街,基本上全国的美食你们都能在那儿找到。” 甲全的袖子又被扯动,转头一看,扶夕那双闪烁着星光的双眸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行,我知道了,先把口水擦擦。”已经完全陷入美妙梦想中的扶夕显然没有听见甲全的话。见状,甲全只好从背包中扯出一条手帕在扶夕脸上抹了两把。 “呵呵。”白领看着这一幕,虽然还没排到她点餐,但她还是觉得已经饱了。 “啊,对了,你今晚要在这儿留宿的吧?”其实答案她已经知晓了。明白了扶夕的爱好,白领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俩今晚要留在这儿等着这家咖啡馆神秘兮兮的限量早餐的。 “是的。”瞧吧,果然。 “那你们今天算是赶上了!晚上7点,在四方馆,正好有劳娜的演唱会!” “是吗!?她可是近年最火的歌星了!”甲全附和道,“可惜,我俩也没门票,不然还真想去看看……” “啊,这,这样啊……”白领刚才明显是没想到这点。连她一个本地人为了抢张门票都在订票网站上蹲守到大半夜,俩今天才刚到的怎么可能有票呢? “不,不过也别泄气拉!四方体育馆外头是有大屏幕的,而且音响质量也不错,你想啊!这不就跟在场馆外看球赛一个原理吗?” “哈哈……”别人好心安慰,虽然水平差了点,不过甲全也没必要驳了人家的好意,“好嘞,有机会我一定去看看!” “这,这样,那祝你玩的开心!”白领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啊,都到你们了,可以点餐了哦!” 告别了热情的白领,甲全领着早餐还有扶夕坐到了咖啡馆内一个靠窗的位置。由于他们排的比较后面,等轮到他们点餐的时候馆内其实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这大概也算是因祸得福? “白鸳……美食街……呲溜。” 扶夕的嘀咕声拉回了甲全的思绪,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甲全吐槽道:“提醒你下,白鸳那是观赏性的,可不是抓来吃的。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了?” 扶夕双颊抹上了两片绯红,顺手接过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口水:“我知道!还不是怪白鸳和白鹅长得太像了,我情不自禁就响起了以前吃过的烤鹅……嘿嘿……” 这次不用甲全提醒,她自己就回过神来了,开始专心对付面前的早餐:“再说了,这不是有你吗。要是连你都没把握,那我再急也无济于事。” “您倒是看得起我。”甲全苦笑一声,“关键是目前为止,我确实也抓瞎呀。” “你就吹吧。”扶夕撇撇嘴,“你都看着对面的大厦多久了?敢说对那儿没有想法?” “我去!?怎么智商突然就上线了?” “喂!”扶夕嘟起嘴,一脸不满地看着甲全,“我智商一直在线的好吧!?只是有你在的话我就没必要动脑了而已。” “捧,接着捧,哪天我摔死了记得给我收个尸。” “算了算了,不跟你贫了。”扶夕早已注意到甲全的心不在焉,很大度地放他离开,“你要去干什么,去吧。我就在这儿对付我的早餐。” “得嘞!”甲全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咖啡馆。 他的脚刚离开座位,就听见扶夕说道:“啊,不过明早的每日限量你别忘了!” 当! 揉着被摔疼的屁股,甲全吃力地扶着桌子爬起来:“求您一件事儿,以后可千万别去做什么战前动员!” 第15章 追根究底 混在上班的人流中,此时的甲全与周围的其他人几乎别无二致。 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稍显平凡的脸庞隐约透露出一丝儒雅气息。借着眼镜的遮掩少了一直以来的那股颓废之后,仿佛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配上身上这套笔挺的正装,简直和先前那个仿佛挺尸了好久的死宅判若两人。再加上背后的斜挎包,又凸显出了他年轻富有活力的形象。 随着其中一拨人,甲全走进了咖啡店对面这这幢三棱柱般的建筑中。 在万千企业聚集,各类高楼拔地而起的太门市中心,这幢三棱柱大楼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没有谁敢轻视其所代表的公司——木马科技公司,与n&f联合重工齐名的国防企业。其业务囊括了通讯、武器,航空、海洋等多个领域,不单如此,甚至在多个民用领域中也能看见这家公司的身影。 木马公司的总部设在文国北部的霜叶市,而在太门市的,则是它的一家子公司。不过近几年来,这家子公司的再通讯和精密仪器方面成果不断,颇有点喧宾夺主的味道。 而今天,甲全瞄准的就是这家公司的通讯部门。 随着井然有序的签到队伍慢慢挪向门禁,甲全学着前面的员工提起挂在胸前的员工牌,门前的刷卡机上划过。 “滴” 绿灯亮起,粗制滥造的假货居然骗过了这儿的仪器。 甲全毫不意外,坦然进入木马公司内部。 扶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睛,甲全径直走向设在一旁的电梯,费了点劲才挤进同一趟上楼的人群中。 “呼。”差点因为没挤出去上错楼层的甲全轻轻舒了口气,轻声嘀咕道:“不管过多久,挤电梯还是一样难受……” 久远的熟悉感也让甲全放松下来,找回了曾几何时在公司内匆匆而过的感觉。 重新迈开脚步,甲全理所当然一般在错综复杂的走廊内前行,直奔最深处的服务器,轻车熟路好似走过了千万遍一般。 “果然吗……” 站在机房面前,服务器与甲全只有一墙之隔。甲全甚至能透过透明的玻璃墙看到灯光有序明灭的机群上蚀刻的各个编号。 然而门锁却把甲全拒之门外。这儿的门锁已经不只公司门口那种粗劣的刷卡机,还需要输入密码以及指纹,缺一不可。 并不是说找不到现成的高管来解锁,据他所知,目前这家公司大部分的高管都已经到岗,只要坐电梯再往上走个是来层就能找到他们。不过懒人甲全已经都在这儿了,是断然不可能在去挤一趟电梯的。 再三确认四下无人,甲全从背包内摸出了昨天装在飞机上的小黑盒子。经过了简短的操作后,本该滑落的盒子牢牢吸附在了门锁上。 确认了盒子正在运作,甲全又掏出了一台平板,将两台仪器用一根数据线连接在了一块。 咔 数十秒的操作后,门锁不再是阻拦甲全进入机房的阻碍。 “虽然不用东跑西跑,不过还是好麻烦!” 甲全低声抱怨着,收回盒子进入了机房。 “来吧,让我看看到底他们在搞什么幺蛾子……” 接头被接入了某个服务器的接口,平板再次运作。 指令从平板发出,数据流闯入服务器,再从另一个接口流出,顺着线路一路流向北方的总部,闯入了总部的服务器。 数秒后,依照甲全的指令,数个文件转入了平板之中。光是封面上已经有大量字节被涂黑。 “咦” 其中一个文件引起了甲全的注意,这个文件的封面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上面的标题却并不简单。 《文国本土及周边地区乱神监视系统建设纲要》 或许类似标题的文件其他还有数份,但标题以黑底白字显示的,无一例外都跟黑标乱神要扯上关系。 快速快速翻阅着其中的内容,某些段落令甲全为之色变。 “该死,”甲全低声咒骂着,关闭了这份文件,“这种东西给我藏得好点啊!这玩意儿要漏出去要天下大乱的!” 又经过数分钟的浏览,甲全却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所以,那个结论是错的?那……啊啊啊!漏了一步了,还得重来!” 懊恼地挠了挠脑袋,看来清晨不到一个小时变得睡眠并没有让甲全得到良好的休息。漏过了重要的一步,当前的所有推论都无法成立,甚至先前的大部分操作都变成了无用功。 最关键的在于,甲全现在可是在偷偷地黑入文国号称最安全的网络之中,多一秒的操作,就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更遑论现在他可是被军方盯上的通缉犯,要是露出蛛丝马迹,怕是下一秒就要被无数的火力瞄准。 就在如此的压力之下,甲全反而停下了即将开始操作的手。 “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拍了拍脑袋,甲全关闭了平板上当前的界面,接上小黑盒子后,开始运行盒子上的某个程序。 同一时间,清晨甲全驻足的别墅内,一个造型奇特的头盔的镜片亮起,若是有人从内侧去看,就能看见一个个程序正在高速运行。 不知何处,某个暗无天日的空间之中。 忽有低沉的机械音响起,两盏灯随着机械音被点亮。如果将视角拉远,就能看出那是两只眼睛。倒三角的双眸自带几分凶狠的色彩,配上其巨大的尺寸,足以吓瘫大部分普通人。 依靠两只眼睛所散发的微光,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额前带着独角的头部轮廓,其他部位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中,而机械音就是在黑暗之中传来。 而后,甲全的嘴角扯起了细微的弧度。 “问话嘛,果然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快!” 只要看一眼地图就能明白,文国的国土,南北长,东西窄。其南端甚至接近赤道地带,而它的最北端,距离北极点仅数百公里,是世界上所有大陆的最北端,也是世界的最高处。 这片世界上最北部的地区几乎完全被雪白的山脉所覆盖。只是如果从这片山脉的低空飞过,眼尖的人不难发现,在群山之中布满了奇怪的黑色方尖柱。 这些尖柱似乎自带热量,即便在这片常年零下的环境之中,依旧未被风雪所覆盖。 如果换成一个驻守在这片山脉之中的士兵,则会对这些尖柱十分熟悉。 因为它们正是由文国的军部牵头,木马公司承包开发的乱神监视体系! 这个监视体系的完成时间已经非常久远,几乎镌刻在每一带北方守军的记忆之中。北方将士,正是依靠这套系统对这片广袤群山中的每一寸土地做到了如指掌。 而今,这套监视系统发出了一个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发出的警报。 数日以来,警报从未中断,警告标识内的那个扎眼的黑色标志也未曾撤销。 只有一种情况才会导致这个结果。 沉睡于群山之中的黑标乱神——加拉斯有了苏醒的迹象。 而这,也正是文国两艘装甲母舰数日来停泊在此的理由。 若不是西境绝对防线不可轻易调兵,或许在这儿的装甲母舰会有三艘。 即便如此,这儿的防御也可以说是铜墙铁壁,难以撼动。除非真的是加拉斯苏醒,否则任何一支军队或者一只乱神看到此地的阵仗都会退避三舍。 今早,在北方两舰联军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有个陌生的信号悄然接入了此地的监控体系。并在尚未有人察觉的情况下迅速离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此地的警戒系统。 虽然冒着绝大的风险在北方的监视网内绕了一圈,所得出的结论却基本相同。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甲全很是满意。 “滴——滴——” 所谓的意外,就是要突如其来。就如同现在,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幢大楼。 第16章 按部就班 没了眼镜,缺了衣装加持的甲全又回归到了那幅没睡醒的样子。在其他人都没空注意他的情况下,又回到了‘百奇’咖啡馆店内。 “咕,咕,呼——” 坐到位置上的甲全拿起餐桌上的冷饮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 “咦?” 扶夕看着懒散地靠在桌对面的甲全,又看看对面骚乱依旧,吸引了街上行人及店内来客目光的大楼,显得有些疑惑。 “你都已经溜出来了,他们还在里面搜查?反应也太慢了吧。” “又不是我干的。”甲全撇撇嘴,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毛头小子,技术不过关还想着黑进国防企业,结果就被抓包了。” 扶夕眯缝着眼睛:“你刚刚溜进去不也是干了同样的事情?碰上同行了?” 甲全耸了耸肩:“得了吧,我又不是专业干这行了。连我这业余的也比不上,也不知道是哪儿跑过来的神头不灵清的水货。” “不至于说到这份上吧?不过比起这个,你查到什么了吗?”相比起还在大楼里折腾的不明分子,扶夕对于此行的目的更感兴趣。 “啊啊,至少明白了一件事。”说着,甲全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边走边说吧。” 嗒嗒。 甲全敲了敲柜台,将收银员的目光从街上的骚乱拉了回来:“麻烦结个账。” “啊,好的,请您稍等。” 收银员在收款机上啪嗒啪嗒地操作了一通,一条账单缓缓吐出,并在甲全逐渐瞪圆的双眼注视下不断拉长。 “盛惠888元,欢迎下次光临!” 这数儿可真吉利! 除此以外甲全是真想不到什么词汇来安慰自己受伤的内心还有钱包了。 门外的车位上停着辆黑色的商务车,后窗贴着的车辆租赁的广告说明了它的来历。扶夕已经坐在了副驾上,等着甲全回来。 几分钟后,这辆商务车离开了这个还在喧闹的地方。自始至终都没人发现,有个人捷足先登潜入了木马公司的大楼并查阅了某些绝密的信息。 “那么,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那是自然。”甲全思索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琢磨从哪里开始讲:“先讲结论吧,北方山脉中乱神的的监测体系确实发出了黑标的警告,但同时也发现了人为入侵的痕迹。所以说,这个警告是假的。” “最开始听到两艘装甲母舰被派到北方山脉的新闻的时候,我也以为是真的监测到了黑标乱神的活动信号。但当时我就已经感到疑惑,如果真的是黑标在活动,那为什么没有发出紧急避难的通知?” “那么能想到的结论不多。一是新闻说的是真的,确实是要举行联合演练。不过这又会出现个问题——装甲母舰的能耗太高了。” “单纯只是停泊在原地,一艘装甲母舰一年的能耗就足以供应全国至少一年的能源消费。如果想要移动的话,那随着航行距离的增长,耗费的能源更是呈几何倍的上升。所以单单是为了一次军事演习的话,再没脑子的人也是断然不会去让一艘装甲母舰挪位置的。” “如此一来,就剩下另一种假设,警报确实响了,却没有发现黑标的踪迹。当时我还在琢磨来着,这套监测体系可是直接关系着生活在这个大陆上所有人的存活的,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会如此儿戏?不过后来你把帝都的事一补充,那么就解释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某人或者某势力为了某个目的黑入了监测体系,并人为发出了黑标警报以调离母舰前往北方山脉。” “那么,”虽然被甲全的说明整的有些蒙圈,但扶夕好歹是跟上了甲全的思路。“果然是我姐姐……?”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放心,不过做这件事的并不是你的长姬。” “这就是我查到的另一件事情了。” “这套监控体系当初是由文国的军事部门——督尉府主导,木马公司电子通信部门负责研发的。在完成交接后,这套系统本应实现本地化的闭环管理。但是为了防止出现警报来不及发出等意外的出现,它还是保留了一条在一般情况下暂时断开的单向外接线路。凡事无绝对,刚才我正是通过这条线路潜入监控系统内部。但即便在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潜入还是大大出乎我意料的简单。只有一种说法可以解释,曾经有人通过同样的方式潜入过这套系统。” “在这套系统的建设过程是高度保密的,能够想到利用这种方式来篡改监控系统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现役军官中直接负责这套监控体系的人物;另一种则是当时直接负责设计搭建这套系统的人士,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升任为木马公司的高管。” “那么你呢?” “?”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种潜入监控系统的方式的?” “大概是因为我博学多才吧?”甲全打了个哈哈,“比起这个,更应该注意的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两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他们都是掌司一派的?” “没错。督尉府自不必说,其中的关键人物几乎都和掌司有所牵连。而木马公司,在现在的掌司上位之后一直和他走的很近。” “所以,这两拨人是没有理由,去接触长姬一派,更别提帮她干这种只要暴露必然灭门的事儿的。” “那么,两艘装甲母舰的调离就跟我姐姐要办的事情无关咯?” “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长姬伪造警报的嫌疑已经消失了,但装甲母舰的调离让长姬获得的优势却是实打实的。在这个时间点上,还是很有必要搞清楚做这件事的人动机为何。” “而这,也是我们在抵达帝都之前要做的事情之一。否则两眼抓瞎,非但长姬没有劝回来,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那我们需要怎么做?现在连是谁都不知道吧?” “很简单啊。”甲全指了指前头。 大概是因为错开了早高峰,几句话闲聊的功夫,车子已经几乎开出了市中心,展现在眼前的是大片的湿地。街头横摆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头写着‘太门白鸳湿地公园’。石碑后头则是一片占地面积颇大的广场,周围三三两两的有不少人在拍照留念,还有更多的人在往深处走去。 车子驶进了一旁的停车场,甲全再次摸出了那副黑框眼镜:“一个一个问过去不就成了?就从公园里那几个退休老头开始。” 第17章 开局 或许是木马公司的大楼隔音效果很好,直到甲全离开,突如其来的爆炸在墙上炸开一个大洞,里面的枪声才被街上的人听见。 有人在洞口探头,看了眼高度又缩了回去。没多久又被连续不断的子弹逼到边缘,看样子似乎还在抵抗。 又过了数秒,那人抖了一下,从七八层处的破洞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而随着此人的生死,建筑内的枪声逐渐平息。 此时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被街面的尸体所吸引,没人注意到楼顶的天台上有一道不知道架设了有多久的绳索连接着隔壁大楼,一前一后有两人先后通过。 在姗姗来迟的警探正忙着封锁现场的时候,有辆不起眼的面包车从隔壁大楼的地底车库开出,副驾上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看了眼现场,把车窗给摇上了。 太门西区,成片的住宅区中一幢再普通不过的住房内,有一人正站在窗前,双手背腰,透过窗帘被拉上大半的落地窗看着窗外那辆刚驶进小区的面包车。 “事情怎么样了?” “你还敢说!”方才坐在副驾的男子进门一把将背包砸在了地上,“你这都哪找来的人?害死我们了知不知道!?” “唉唉,麻子哥您犯不上这样!消消气,先坐下喝杯水,休息下。” 后头跟进来的瘦小男子好不容易才架住已经抡起拳头的麻子,把他劝到了沙发上。 “出什么事了?怎么就你们两个回来?”屋中的男人似乎却实没有理解情况,皱着眉头询问这个看起来还能保持冷静的贼眉鼠眼的家伙。 “凡戈,您这回这事可是却实不地道!”那人叹了口气,抱怨道:“就您找来那黑客,拽倒是拽的不行,成天拿鼻孔看人,还放话说什么区区一家木马子公司的安全网络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破解。结果呢?我们好不容易才把他按着他要求的时间点送进机房,这才过了几分钟就被发现了!最后还慌里慌张的,害的我们走散了。到最后,7个人里面就我们哥俩囫囵着回来了。” “怎么会这样?”凡戈也很难明白出事的原因,但他最关心的也不是这个。“那你们拿到东西了吗?” “呸!”麻子唾了一口,“那水货特么连个防火墙都没法破解,我拿头拿给你!”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样吧,东西我们就算了,直接开干吧,本就是没法强求的东西,拿不到对我们晚上要办的事情没什么影响。” “我去你大爷的!” 一声闷响在屋内响起,忍无可忍的麻子扑上去就是一拳糊在了凡戈脸上,毫无防备的凡戈就这拳挨的结结实实,直接被揍翻在地。坐在麻子身边的瘦小男子这次只是象征性的拦了下,并未阻止麻子的这一拳。 看着震惊的凡戈脸上正在发红的拳印,麻子余怒未消,指着他骂道:“凡戈,你说算了就算了?我这可是死了4个人!别以为你是那帮老头子眼里的红人就了不起了。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再敢拿老子兄弟的命去冒险,老子保证把你沉到白暮川河底去!阿福!走!” “诶,好!” 瘦小男子应了一声,跟着麻子离开了这间屋子。 啪嗒。 未被带上的房门在弹簧的压力下自动关上,凡戈默默地从地上爬起。原本一丝不苟的服装和头发被摔得有些凌乱,前发胡乱地垂下,加上逐渐浮肿的脸颊令他显得有些滑稽。 “莽夫,居然为了区区4个手下就和我翻脸?”凡戈的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我会让你知道得罪了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白鸳,一种仅在白暮川中下游地带活动的鸟类。因其常年出双入对的形象,常是古代文人墨客笔下生死相依的象征。太门岛东南角的湿地,作为白鸳最大的栖息地,自古以来就被看做是恋爱的圣地,白鸳公园的名号正是由此而来。 另外,因为这儿水气重,连片的榕树又提供了大量的树荫,也成了暑季避暑的好去处。在六七月份最炎热的时节,甚至能看到大量的本地人卷着凉席跑到树荫下乘凉、午睡。 现在太阳还未当头,但在太门市的其他地方已经是燥热难当。唯有这片公园,依旧是凉风习习,好不爽快。不少游客就在这儿的树荫底下漫步,同早已不认生的白鸳合影留念。也有不少满头银丝的老人,或是在活动筋骨,或是在棋盘上杀得火热,不少优雅的白色鸟儿落在它们的邻居身旁,同他们一起打发时间。 “走车。” “吃马,将军。” “唉唉,等会儿,先别忙!” “不是,你怎么又来!?” “这么着急干嘛?淡定一点~” “还淡定,这一把你都悔了多少步了?我就不该答应你这臭棋篓子跟你下棋!” “好好好,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 “行吧。” “跳马,吃。” “吃象,将军。” “等会儿!” “呸,谁等你!” 红方老人以不符合他年岁的速度起身,再不给黑方反悔的机会。一边走还一边骂骂咧咧的,什么“血压都给你气高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居然找你下棋。” “下个棋而已,至于吗?”波尔蒂叹息一声,收拾起棋盘上的旗子:“唉,都还没玩够呢,可惜了。” “老爷子,那要不我陪您来一把?” 一个年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波尔蒂抬头一看,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感情好啊!来来来,让我们大战八百回合!” 送上门的陪玩,不要白不要。波尔蒂怕这小子打退堂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摆好了旗子。 “小子,让我一个老头子红方不过分吧?” “没事儿,您请。” “走炮。” “跳马。” “跳马。” “走车。” 开局看来平平无奇,尚无法看出二人功力如何。不过没过多久,波尔蒂就出现了失误,不小心将自己的一车送到了年轻人的嘴边。 “吃。” “等会儿!” “这……,不太合适吧,老爷子?” “哎呀,你一个年轻小伙子,让让我这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板里的老人怎么了?玩玩而已嘛,干嘛这么当真。” 年轻人失笑:“呵呵,成,就依您的。” 归还了波尔蒂的车,又将棋局摆回原位,年轻人默默等待着波尔蒂琢磨着下一步的走法。 “唉呀,还是下棋好,至少还有反悔的机会。您说是不,老爷子?” “叨叨啥呢?刚才只是我一时大意,看我怎么杀的你丢盔弃甲!” 说罢,波尔蒂自信满满的举起手中的棋子。 “我只是在想,如果再给一次机会,你还会不会在那份《乱神监视系统纲要》上署名呢?” 波尔蒂即将落下的手停在空中,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个依旧笑嘻嘻的年轻人。只是现在,这份笑容令他遍体生寒。 第18章 狐假虎威 “您接着走啊,老爷子,看我干啥?” 甲全依旧是笑眯眯的,一副很和煦的样子。 “啊,好,好。” 波尔蒂依言走了下一步棋,但眼睛却没敢从甲全身上挪开,心头思绪万千。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会知道《纲要》的事?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要重新提起它?莫非…… 波尔蒂一惊,谨慎地问道:“请问下,墨远大人是您的……” “拱卒。嗯,您猜?” 那这下没跑了。认识文国最大的特务机关的万户房的头头,那说明他多少也沾点关系。这样的人专门找他问起这个,肯定是签下《纲要》的某人出问题了。 想到这层,波尔蒂心头一松。既然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肯和他聊,就说明不是被派来灭口的。而且他区区一个木马公司前电子通信部门工程师,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这样的话,答案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问什么,自己就回答什么。至于其他人?大家各凭本事咯。 想通的波尔蒂放松了许多,壮着胆子讪笑着说道:“那我哪敢猜啊!想来您是有事问我吧?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行,老爷子,那我就先谢谢您嘞!” 果然是来问话的,波尔蒂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大笑道:“哈哈,客气客气!您请?” “好,我也就不客套了。第一,你对《纲要》上说明的情况,持什么态度?” “额……您是指哪方面的情况?” “不明白吗?”甲全挑了挑眉,“那换个问法好了。您——信不信?” “哦哦哦,那个啊!信的!信的!”这才第一个问题,结果就出岔子,搞得大人似乎有些不满。难以分辨大人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的波尔蒂那个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那行吧。第二,你对《纲要》上给出的方案,是否有信心?” “有的有的!”波尔蒂连连点头。 “好,第三,如果方案出问题了,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出问题了!?” 波尔蒂惊得站了起来,喊叫声太大令周围的人目光都集中在他俩身上。 “那么一惊一乍的干嘛?”甲全不满地招了招手,示意波尔蒂坐下。 “抱……抱歉。但是,恕我直言,当初我们设计这个系统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几乎所有可能对系统产生负面影响的因素并一一作了应对。所以,出问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哟呵,还挺自信!” “那是!”唯有这点,波尔蒂不会退让。“即便是放到现代,当时我们聚集的团队也是位于世界顶端的!” “行吧。不过我还是要再问一遍,如果方案出问题了,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让我想想……”波尔蒂不再落子,仔细思考当初设想过的,没设想到的那些可能造成问题的因素。 是自然环境造成的? 不,如果是自然因素,那就是当初包括自己在内那批人办事不力,那现在的气氛就不可能这么和气,甚至自己现在可能已经出什么意外了。 那就是有人改动了系统。 不过除了叛军那群人,也没人会吃饱了撑的去动那个呀!木马老对手的nf集团倒是有动机,但他们别的办法多得是,干嘛非得和自己的主要客户军方过不去?再说了,要说造装备那木马确实比不过nf,不过电子通信这方面,木马称第二谁有脸敢称第一? 叛军那边或许有这想法,不过就凭那帮不三不四的乌合之众?要他们都有这技术实力去破解那套系统了,那军方还是洗洗睡吧。 那剩下的,就只有当初在的那帮人了。 不过…… “您好像,有点眉目了?”甲全试探着问了句,打断了波尔蒂的思考。 “我倒是想到这么几个人有这本事能让系统出问题,不过……” “没事儿,您只管说。这儿的对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有了甲全的保证,波尔蒂坦然地将那几个名字和盘托出:“尤诺·荣格,现任木马公司太门分公司的执行总监;伯瓦尔·沃斯,木马公司前总裁;还有个赫曼·爱汀,现任木马公司首席执行官。” “赫曼·爱汀?劳娜·爱汀是他的……” “外孙女。咦,您也知道她?” “红遍半边天的大歌星,谁不认识?” “哦哦,也是。”分不清这话到底真是甲全内心所想还是嘲讽,波尔蒂只能连声附和。 “行了,也不难为您老人家了。”甲全起身伸了个懒腰,落在肩上的树叶飘落到了一边的水塘中。 波尔蒂连忙起身:“那我送送您?” “不必了,您忙您的吧。”甲全摆了摆手,走向此时已熙熙攘攘的人群。 刚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对了,您觉得……他们信吗?” “他们三个都是信的”这次波尔蒂反应得特别快,回答的也特别肯定,甚至提前抢答了甲全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另外,其他两个我说不准,不过赫曼应该是有信心的。” “成,谢谢您啊!”甲全这次径直步入了人群中,在人影的掩盖下悄然消失。 …… “呼!” 直觉告诉波尔蒂,甲全确实离开了。他瘫坐回石凳上,擦掉了浸湿额头的汗水。“万户房的人,都这么吓人的吗……” “咦?” 仔细看了眼棋盘,他的内心不由又的有些叹服:“居然,已经把我将死了。” 这位主儿或许对自己的棋力有些什么误解…… 公园内那棵看着最大的榕树的水塘边,蹲着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儿。露出一边耳朵的中短发随着身子的前后摇晃不断地晃荡,一张圆润的脸蛋稚气未脱,显得有些娇憨。双眸失神地盯着水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别看了,这儿无论哪种动物都是不让吃的。” 边说,甲全一边揪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提了起来。 扶夕不忿地反驳道:“你又知道了?这儿又不是你说了算。” 甲全被气笑了,无奈地指着公园出入口的方向:“人公园门口告示牌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自打进了公园就光盯着一切能入锅的东西看了,能怪我?” “那也不能怪我呀。”扶夕的不满更甚,委屈地嘟着嘴嘟喃道:“咖啡馆那点儿连半饱都算不上,到现在都过了多久了……” “有那么久吗,不就下了几盘棋,推了几把太极……哟,怎么这个点了。”看了看表,这会儿都快11点了。甲全也觉得,跟包括波尔蒂在内的几个退休老人聊得确实久了点。 “那成吧,咱先去解决了午饭先。正好我也对早上那姐姐极力推荐的那家红色门框的茶餐厅挺感兴趣的。” 公园门口红色门框的茶餐厅,这个明显的特征让甲全他俩很快就找到了位置。隔着玻璃墙看了眼内部的装潢,甲全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 “我说,这儿可不太像是我吃的起的样子……人呢?” 环顾了一周,扶夕不知所踪。 在定睛一看,靠街边的位置有个小女孩正抱着本菜谱笑眯眯地跟服务员在聊些什么。看那个服务员好像赶上天降横财的模样,甲全觉得要在不进去可能他的几张银行卡都要爆炸。 可惜在门口踌躇了太多时间让他失去了先机。当甲全进门时,服务员已经乐不可支地抱着点菜机回去了。 “怎么这么慢?”扶夕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模样。“现在菜都点完了,你只能将就着我点什么就吃什么了。” “啊……无所谓了。”脱力地摆了摆手,甲全坐到了扶夕对面。 等着上菜的功夫,甲全和扶夕闲聊了起来:“晚上那个劳娜的演唱会,你要去吗?” “为什么要去,有摆摊吗?”扶夕有点不解。 “你当是乡下唱戏呐!?还摆摊?”甲全不禁吐槽道。“不过算了,本来也是想让你别去。” “怎么说?那儿要出事情?” “或许吧。主要是我要去见见她,或许能对我们要干的事情有点帮助。” “劳娜?一个大明星?” “她本人确实跟这事儿不搭噶,不过他爷爷就厉害了,木马公司的现任ceo,也是当初乱神监视系统的开发人员之一。” “您点的菜。”服务员插了进来,将一个个盘子摆满了不大的餐桌。甲全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默默估算着这顿下来下个月大概要吃几天的土。 “她爷爷是开发人员,然后呢?”见甲全半天没有说话,扶夕只好停下手中的刀叉催促他快讲。 “奥,根据刚才我问的几个开发人员,再结合自己的猜测,证实了再监测系统上动手脚的人就是当初的那些个开发人员,并且把目标缩小到了三个人。” “在这其中,赫曼作为木马公司的ceo,自然是最容易躲开所有警报黑入监视系统的。” “所以不管怎样,赫曼那儿最好还是去看看。不过一个总公司的ceo,周围的警戒程度肯定和一个退休老头或一个分公司的高管无法同日而与。因此如果能通过正面交流来谈话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 扶夕从餐盘中抬起头来:“不过什么?” 看着她那被食物塞得鼓囊的脸颊,甲全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许多:“没事儿,吃你的吧。” “哦” “反正见了面就什么都清楚了……” 第19章 擦肩而过 在亚斯这颗星球落户后过了段时间,甲全才发觉这儿的人们将这颗星球自古以来将季节分成了初季、次季、暑季、末季、终季。 同时又发展出了五神教派,雨妖、雷精、炎鬼、谷神、雪童五尊神灵分别代表着各个季节。虽然教派内部的经典上写明了五尊神灵不分先后,无关高低,不过不同地域,不同气候特色,供奉的神明次序也截然不同。 就比如在太门这座常年气候温和的河心岛上,五神庙的前殿主位上供奉的就是对应着末季的谷神。由于大部分粮食作物等的收获季节也在末季,因此谷神也是司职丰收的神明。由此又延伸出了健康平安、爱情美满等等的意味。 有着象征爱情的白鸳就在岛上安居,又有着那么几段谷神见证下幸福美满的佳话,这儿的谷神香火想不旺都难。 望孤山有一条专门通向山顶五神庙的台阶步道。顶着正午的炎炎烈日,这条步道上的行人还是络绎不绝。大多是赶着放暑假跑来这儿玩的学生,也有部分是以抓着救命稻草的心态跑来这儿的大龄单身人士。 不过他们大多显得精神抖擞,身上散发的热情仿佛要和暑季的焦灼一争高低。如此一来,甲全这样气氛阴沉的家伙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只见他耷拉着肩膀,行尸一般顺着人群的流动拖动脚步向前晃荡着。 “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这条路上好歹有点树荫,不至于这么热吧?”造成甲全如此失落的罪魁祸首并肩走在他的身旁,一副不解的姿态歪着脑袋问道。 “没事儿,走你的吧。”甲全的手按在了扶夕脑袋上,将她的头转回了前面。心中则在默默计算等事儿了了他得多打多少份工,并且在数数的过程中越算越胃疼。 “……您放心吧,哥,东西都拿到了。” “……” “诶,好,好。” 步道的另一边,一个瘦小的男子一边打着电话正慢慢往下走着。电话的另一头似乎是他的什么上司,即便看不见,他在答应的时候照旧会点头哈腰,显然是长久的相处养成的习惯。 “好嘞,我——槽!?” 脚下猝不及防的一滑,瘦小男子猛地朝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的扶夕倒去。 “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响起。 啪! 瘦小男子恍了半天才发觉自己并没有摔倒在地。 被突如其来的拉扯吓到的扶夕缓缓睁眼,这才看见自己正被甲全护在了怀里,而他的一只手有力地架在一个瘦小男子的手臂上。看这瘦小男子的姿势,只要甲全把手撤了他铁定得摔。 甲全稍稍用力,将那个瘦小男子扶正。 “……谢了,哥们。” 瘦小男子满脸堆笑地朝甲全道了个谢,甲全也微微点头以示回应,而后就拉着惊魂未定的扶夕顾自走开了。 “奇了怪了……” 那男子还在环视着地上,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自己滑倒的,却听到手上手机的听筒里传来了某人的叫骂。 “哎哟!” 阿福赶忙将手机再次放到耳边:“哎哟哎哟,不好意思啊麻子哥!我刚正往下走呢,平白无故摔了一跤!这才没接您电话的!” “摔了一跤?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电话对面的麻子不满地数落着,“告诉你啊,晚上你可得给我机灵点!要还这么跟只呆头鹅一样小心我削你!” “您放心吧,刚才只是意外!我都跟了您多久了?我什么身手您还不知道?” 阿福在往山下走的路上渐行渐远,而另一头,甲全两人则是终于爬到了山顶。 “呼” 乘着山顶的清风,甲全抹去头上的热汗,指着面前朴素的神庙问道:“要进去看看吗?” “……”额头上同样布满细密的汗珠的扶夕没有立即回答,眯缝着眼睛瞅着甲全。 “那要不跟我一起去和老头聊天?” “我才不要,太阳底下热死了。”扶夕当即回绝了甲全的邀请,撇下他一人进入神庙。 “那我就自己去咯。”甲全一脸无谓地绕开了正门,向着神庙后方走去。 在太门岛上,拢共就望孤山这么一座小山。也就是说,只要爬到位于望孤山的山顶神庙,那么整座太门岛都将一览无遗。 神庙的后院面对的是市区,人气自然没有正对着风光无限好的白暮川的正门人气高。不过尤诺·荣格却特别喜欢神庙后院,因为在这儿,他可以将养育了他一辈子的太门市尽收眼底。 他曾经在这儿目睹了太门市60年来的变迁,也见证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脚步。或许终有一天,他也将在这儿看着这座城市溘然长逝。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那,也还能接受? 只是可惜了,随着时过境迁,貌似这一代的年轻人并不像当初的他们这么优秀。 这个‘年轻人’大大咧咧地靠近了他坐着的长椅,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摇头晃脑地看着山脚的城市。 如果这样的人出现在他的公司里,他会第一时间让这种没礼貌的人滚蛋。 “哼。” 不过现在,他只是个在神庙后院看风景的老人而已。所以,他也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冷哼一声准备起身离开。 “北方的监视系统出问题了。” 甲全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尤诺离开的念头。 尤诺一时被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同时震慑到他的,还有这个先前还是一副懒散姿态的年轻人,藏在眼镜后面那锐利的目光。 “你觉得,谁最有可能这么做?” “你……” 尤诺刚要开口,甲全打断他补充道:“想清楚了再开口,否则,下次就不是这么随意的闲聊了。” 他登时明白了,甲全很可能已经找其他人问过话,并且已经锁定了他们三人。 尤诺颓然地坐回长凳上,说出了实情:“我不知道,至少不是我。” “……就这样?”甲全沉默了半晌,疑惑道,“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尤诺坚决地摇了摇头:“我已经很少和他们有交流了。” “……好吧。”好歹得到一个答案的甲全并不打算继续纠结,站起身原路返回。“谢谢配合。” 尤诺赶忙起身,伸出的手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也没有觉得尴尬,很自然地将手伸进衣兜掏出手机:“喂,是我……” 第20章 高朋满座 时间刚过6点,聚集在市中心四方体育中心入口处的人就越来越多。当红歌星的演唱会,吸引了小半个太门市的年轻人。 虽然人群聚得越密集,就越鱼龙混杂,不过这次演唱会的主办方却却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能保证在场的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 “哈~” 耳麦内,呵欠声很高调地传到了小队每个人耳中。小队长笑骂道:“野猫3,严肃点!站岗呢!” “是是~”回应声显得有气无力。‘野猫3’抱怨道:“我说队长,反正咱窝在驾驶舱里他们又看不到。调个自动模式,就算铁骑里面没人这帮市民哪看得出来。” “就是,”‘野猫2’对于‘野猫3’的看法无比赞成。“反正也就装个样子。要我说,咱这3台铁骑就在这儿杵着,哪个不开眼的有胆子瞎闹?” 就如这两位骑兵所说,歌迷们看着入口广场上的三台铁骑,眼中除了震撼就只剩下敬畏,全然不知道驾驶舱内的互动。甚至不用门口的警卫多做什么,门口都比起以往要有序了许多。 “行吧。话先说好啊,要谁掉链子自个滚去中队长办公室受罚,别想找我背锅!” 说完,反倒是小队长自个头一个解开安全带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掏出手机开始划拉屏幕。 隐晦地看了眼广场上威风凛凛的巨大机械,麻子晃了下头。 七八个人看见了老大发出的信号,三三两两地挤进检票的人群。阿福不急不缓地凑到了麻子身边。 “东西呢?” “二楼左转,208号更衣室,东西就在门对面的通风管里。” “好,走吧。” 两人跟上人群,顺利通过了安检。 今天不是比赛,演出团队又在场馆对面,因此这边麻子二人所在的二楼通道里的人格外少。等他们到达208室,其他人已在门口等待。 麻子向前一步,领头进了208。 如阿福所述,打开了通风管后,麻子果然找到了两个黑色的大包。有点费力地将它们拽出了管道并打开后,两个包内都装满了枪械弹药。 向凑上来的众人打了个招呼,所有人各自从包裹内拿取了大量军火装备到身上。 “咦?”其中一人停下了手,指着阿福。“阿福,你后腰上这什么东西?” “什么?”阿福把衣服转了过来,看到了那人所指。“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将那块黑乎乎的小玩意儿揭了下来,放到眼前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嗨,我还当什么呢,一块树皮而已,估计下午去山上的时候在哪蹭到了吧。” 说着,随手将那块树叶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别磨叽了,抓紧点。”麻子不满地出声,他早已装备完毕,并套上了一件外套遮掩。虽说这举动要放在阳光下和掩耳盗铃无异,不过在演唱会的昏暗环境下,只要不是靠的太近还是很难察觉的。 其他人有样学样,穿了件外套将装备捂得严严实实。 手握在门把手上,麻子认真地看了一眼屋内的每个人:“为了我们的大业。” “为了我们的大业!” …… “听牌。” “胡了。” “艹!” ‘野猫3’怒骂一声,差点吧手机砸在舱内的显示屏上:“不是,打俩野人你丫不帮我也就算了,还点炮什么意思?” 他又看了眼‘野猫2’的牌,这下更气了:“又是把断幺九!?有毒啊你!?” ‘野猫2’占着现在‘野猫3’没法打他,显得特别嚣张:“瞧你这话说的,我凭本事断的幺,不服咬我?” “行,你等着。”空洞地放了句狠话,‘野猫3’决定今晚先不理他,等收队了再慢慢算账。 见‘野猫3’退出了房间,‘野猫2’试着把另一个队友拉进来:“队长,要不你也来两把?” “闭嘴,”‘野猫1’的拒绝得无比干脆,“打扰到我看演唱会回去绕基地跑10圈。” ‘野猫2’立马收声。开玩笑,一圈下来都快10多公里了,这要跑十圈晚上还睡不睡觉了? 自打前个月他喜欢劳娜这件事暴露之后‘野猫1’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光明正大地追星。甚至于今天的警卫工作就是他花了好几瓶藏了一年多的好酒从队友那儿换来的。 “哟,没听过的旋律,头一首就新歌!”作为资深歌迷,刚开场‘野猫1’就听出来点门道。 同样发现这点的还有场馆内的大量歌迷。演唱会的主角还没进场,这一惊喜就引爆了所有歌迷的热情,欢呼声吵得麻子振聋发聩。 “啧。”拍了拍被吵的嗡嗡作响的耳朵,麻子忍受着噪音一边盯着登上舞台的棕发女孩儿,一边依靠体格默默地向前挤。边走边在耳机里下达指示:“到了时间点就动手,到时候记得都麻利点!” 散布在会场各处的手下依次回话,默默地走向各自安排好的地点。 随着时间的推移,歌迷的气氛被挑动地愈加高涨,劳娜唱至兴头,踏着妙曼的舞姿沿着舞台走向台下的众人。 “靠,还有歌迷互动!?”‘野猫1’惊呼道。叫声吓了俩打牌的一跳。‘野猫2’甚至被吓得跳起,手机被甩飞到座位底下。 滴滴滴滴滴滴…… 还未等‘野猫2’把抱怨的话道出口,三台铁骑内部同时响起了刺耳的锁定警报。他们只来的及把手放到摇杆上,眼前的一切便被火光淹没…… 三发导弹同时命中三台铁骑的驾驶舱,爆炸声一时间盖过了场馆内的欢呼。正当所有人都没搞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火光,在场馆内部乍现。 只在一瞬间,一场年轻人的狂欢化为了人间地狱。惨叫声、哭泣声、怒吼声替代了前一秒的欢呼与歌唱。爆炸声仍旧在会馆四处接连出现,赤红的烈焰吞噬了四处奔逃的无辜群众。 劳娜呆然地看着面前的狼藉,失神地瘫坐在舞台上。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急奔至她的身边,扶着她颤抖的身躯将她扶起。 “小姐,快zou……” 啪。 不远处传来一声近似鞭炮的脆响,血液溅在了劳娜的脸上,身上,将她的半个身躯染成赤红。曾经是保镖的尸体从太阳穴被开了个窟窿,扶在劳娜身上的双手失去力气,带着她一起摔倒在地。 看着保镖的瞪圆的双眼,劳娜似乎听到了自己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21章 乌合之众 被染红了半边的丽人发出了惨叫,被爆炸吓破了胆的歌迷则完全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推搡着向出口挤去。 麻子一行的目的也不在他们,群众往出口逃窜反而给他们行了个方便,会场中央很快便空了出来。 保镖见他们家的小姐还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中央命悬一线,忙想上前带走她,却被一串子弹拦住了去路。 有几位甚至来不及找掩护,被子弹击穿了胸膛,就此落命。 “去个人!把那个歌星带下来!” 麻子半跪在会场中,随手堆了几把椅子作为掩护,一边带着一帮人向着保镖的方向射击,一边招呼着手下。 “我去!” 靠的最近的手下自告奋勇,一个箭步冲向舞台。 哒哒哒, 一串不同于保镖约等于无的小手枪的枪声传来,冲向舞台的保镖翻倒在地,背后多出了数个冒着血的窟窿。 “麻子哥!黑皮狗来了!” 负责本次演唱会警戒的轻装步兵姗姗来迟,在看台上各自找了掩护向着场内射击。 虽然麻子一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就调整了阵型。 场内的麻子和阿福继续用火力压制保镖,打的他们不敢冒头,散布在看台内的其他人则调转枪口,手雷啥的也用上了,用迅猛的火力马上压了回去。 麻子试图在手下的火力掩护下跑上舞台,却被士兵们不相上下的火力压了回来。 “艹,还没完了?鸭脚,放个炮仗!” 听到了麻子的叫喊,鸭脚摘下了背在背后的圆筒,架在了肩上。 瞄了不到一秒,鸭脚向着对面火力最密集的方向扣下圆筒下方的扳机。大量白烟从圆筒后方喷出,一枚火箭弹拖拽着焰火飞向步兵! “rpg!” 一名士兵一边打着滚一边大喊示警,随即就被爆风炸飞。 轰! 炮弹不偏不倚在人群中央炸开了花! 枪声沉寂了数秒后,伴随着队友的呻吟和惨叫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步兵一方的火力显得稀疏了许多,劣势显而易见。 “再来一发!一个活口也别留!” 鸭脚依言,装填好下一发弹药后,再次举起了火箭筒。 由于对面的火力不再是那么密集,鸭脚有了更多时间来瞄准,也花了更多时间来瞄准。 瞄镜内映入了最佳的弹着点,鸭脚扶稳火箭筒,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轰! 火箭高高地越过了观众席,在后方的天花板上炸裂,步兵们并没有挨到这发爆炸。 “鸭脚你看什么吃的……” 叫骂声只喊到一半就哑了火,躺在座位上的鸭脚无神的双目似乎正在和麻子对视,眉心的枪眼触目惊心。 “……艹!” 又一个同伴死在枪林弹雨之下,虽然表面上没说太多,但麻子更加下定了干好这票营生的决心。不止为了他自己,也为了倒在半路的兄弟们。 “来个人!把最后一发炮仗点了!” 那个歌星的保镖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麻子两人也加入了火力压制的行列,掩护着方才最靠近鸭脚的同伴猫着腰摸向火箭筒。 一步,两步,他的手终于快要触摸到金属圆筒。 却永远停在了这个距离。 脸上欣喜的表情变得僵硬,从侧面看去,可以看到一个硬币大小的伤口。 “狙击手!” 麻子终于明白,包括鸭脚在内,杀死他俩的并不是流弹,而是十分精确的狙击! 而且子弹是穿过从座位和座位之间的缝隙,分毫不差地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趴下!” 或许是因为距离太远,也可能是被枪声所掩盖,总而言之,有人听到了麻子的警告,有些人没有,继续沉浸在向着士兵泼洒子弹的行为中。 随即,他就为自己的走神付出了代价。 又是一发子弹,精准地穿过了他的脑门。 “……该死!” 麻子预料到了今天的行动会有同伴死去,但不是这种死法!连个人都没看见就连着没了三个,这太窝囊了! 还好,三个人的牺牲还是给了麻子一些帮助。 从三个人的击中部位,麻子大略判断出了子弹路径。 角度偏高,不是从场馆内部射来的,应该是猫在外面的哪幢大楼里。 但是虽说体育馆四周高楼密集,但是都和体育馆隔了一条街,能直接看到内部的没有几幢!而且视野肯定不会很好,顶多只能观察到观众席! 他这个位置没有受击,就是最好的证据! “都从观众席上往下挪!注意掩护!” 事实证明了麻子的判断是准确的,观众席上的余下的两个同伴,位置比较向下的一人挪到会场的路途上一路相安无事。 但比较靠上的那个就没那么好运了。只是稍微从缝隙中露出点马脚,他立马遭受到了狙击。 到头来,就算有麻子的指挥,他也没能从狙击中活着走到安全位置。 “你俩还有多少东西?” “我还剩一个弹夹,俩手雷。” “我这还俩弹夹。” “手雷都给我!” 接过手雷,麻子拔掉插销用力一甩,步兵一方再次减员,好不容易才获得的人数优势又被拉下,只剩下两把步枪依旧在朝着麻子他们射击。 “压着他们!那歌星呢?” “那儿呢!” 阿福指了指舞台上一处探照灯,劳娜正躲在那后面瑟瑟发抖。 “走走走!” 这次,剩下的两名士兵有心杀敌,却无力回天,只能看着三人在火力的交叉掩护下爬上舞台,拉走了劳娜。 四方体育中心不远处,一幢写字楼中已经熄灯的一层。 若是从里往外看,在外头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一个戴着奇怪头盔的影子正蹲在窗口一动不动,似乎正在发呆。 正是甲全。 不多时,甲全拄着手上的狙击枪站起,从墙边一扇半开的窗户爬出,沿着那儿的滑索溜到了地面。 枪口探进走廊,端着枪的残存步兵之一闪身冲了进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半是庆幸,半是懊恼,拨动了装在肩上的对讲机。 “目标失踪,目标失踪,over。” 在他的脚底下,麻子三人正推搡着劳娜沿着下水道离开体育中心。 “该死的,凡戈果然没来帮我们!我tm回去非毙了他不可!” 若是以往,阿福还会做回和事佬,把着点麻子的脾气让他少得罪点人,但这回他对麻子的想法举双手双脚赞成。 “麻子哥,要我shuo……” 当啷。 在下水道的封闭环境中,铁罐头滚动的声音显得特别清脆。 “小心!” 麻子仓促中拉着劳娜翻到了柱子后面,阿福和另一人躲闪不及,被震撼弹上了个正着。 啪啪! 两发子弹随即补上,正中脑门,两人当场死亡。 “艹!艹!艹!艹!艹!” 打小就跟在身边的阿福得的身亡彻底激怒了麻子,他掏出手枪朝着下水道内胡乱射击。直到弹夹打空,他还在徒劳地扣着扳机。 “……” “艹!” 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麻子脸上写满了决绝与凶狠。他换上最后一个弹夹,拽着失神的劳娜起身。 以劳娜为掩护,麻子慢慢向前摸去。 “你丫是个男人就给老子出来!” 甲全从另一根柱子的阴影后现身,依旧带着那个奇怪的头盔,背后背着那杆杀了麻子大部分同伴的狙击枪,手上另外拿着把手枪。 “你到底是谁!?” “你死前就想知道这个?” “凡戈派你来的?” “那倒不是,不过他今晚就会下去陪你。” “那你为什么要来杀我们!?” “看你们不爽而已。” “什……!?” 麻子想到了万千种可能性,这个答案他却没有想到。 啪! 劳娜似乎觉得有什么从她耳边飞过,但是她不敢向后看。 甲全的手还抬着,手上的手枪枪口还冒着硝烟。 第22章 逃亡者 翻来覆去,却比以往更加难以入眠。看了床头的闹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1点,离他上床已经有一个来小时了。 “唉,或许是真的老了。” 尤诺从床上爬了起来,慢慢踱出卧室,想给自己再倒杯热牛奶。 虽然即便不用照明也能畅通无阻地前往厨房,尤诺还是习惯性地打开了客厅的副灯,蹒跚着向厨房走去。 快要到厨房了,他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依旧戴着他那顶头盔的甲全正坐在沙发上看着他,搭在腿上的手里握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他。尤诺认得这把枪,木马公司机械部门的得意之作,记得在军队中的命名是v98。 而那顶头盔则虽然令尤诺无法辨明来者何人,却至少确定了甲全的其中一重身份,一名骑兵。只有这群世上最顶尖的士兵才有资格和能力去驾驭这种功能高度集成的战术头盔。 只不过这顶战术头盔的型号他未曾见过,想来应该是此人自行改造过。 或许是尤诺思考了太长时间,甲全似乎有点不耐烦。他晃了晃手上的枪。 “……尤诺·荣格你坐啊。” 眼下尤诺手上毫无制伏入侵者的手段,胡乱大叫怕是人还没冲进来他自己先没了。思前想后,尤诺觉得还是服从此人更为明智。 老老实实地做到甲全对面,尤诺只觉得血腥气扑面而来。靠的近了,他才发觉,甲全身上的大片的红色色块并不是什么迷彩或者装饰,而是飞溅的血液留下的痕迹! 然而他身上的服装却完好无损,那血液来自何处就有待商榷了。 尤诺定了定神,决定先开口试探对方的目的。 “不知道这位朋友,这么晚了找我一个孤寡老人有什么事吗?” “……” 甲全并未回答,只是在细细端详面前这个老人。 “朋友?” “啊,抱歉,我只是想看看,一个为了一己私欲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混蛋到底会长什么样。毕竟,这种人可不多见,不是吗?” “先生,你这话就过了吧?我何时有做过这种事?” “还装。”甲全冷笑一声,“区区一帮街头混混能有胆子在一个聚集了数万人的场馆里引爆炸弹,就是得了你的指示吧?逃亡派的老总?或者,我该学着你的手下那样,叫你‘上人’?” “污蔑!你这是污蔑!” 尤诺气得拍桌子站起,又在枪口的威逼下被迫又坐了回去,但是依旧一副气得发抖的样子。 “得嘞,就知道你不会乖乖承认的,证据我都给你带来了。” 一部手机被扔到了茶几上,尤诺瞳孔一缩,马上想到他见过这款手机,就在下午,就在阿福手上。 甚至连手机上的裂痕都一模一样! 甲全一边操作着手机,一边提醒道:“对了,你要是想借机叫人的话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反正你的院里现在一个活人也没了。” “什……!” 划拉了几下,甲全点开手机内的一段电话录音:“自个听听吧,这个声音熟悉不?”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彻底打破了尤诺的侥幸心理。 “喂,是我。” “上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行动方案改了,按最初的计划进行。” “可是……我们早上的初步行动不是失败了吗?” “已经有人替你们完成了。” “那……好的。我这就跟他们联系。” “嘟……嘟……” 对话的两人,一个是身死的阿福,另一个就坐在这儿听着这段通话,面色难看。 事已至此,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只是自取其辱。此时尤诺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了下来,甚至还有心情换个更舒适的坐姿。 “那么,说吧。” “说什么?”甲全反倒有些纳闷了。 尤诺指了指桌上的手机:““你的条件啊。你要我拿什么来换这些证据?说罢,金钱,还是木马的商业机密?又或者,你也想加入我们?” 尤诺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么一来的话,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击毙所有守卫也不失为一种展现实力的手段。 “噗。”听到尤诺的话,甲全愣了半秒,失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这群软脚虾?” “你……!” “不服?” “那是自然!我们探索者,是为了人类的远大前程……” “我呸!”甲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尤诺的自吹自擂。“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不过就是一群被乱神吓破了胆想逃跑的怂包而已,牛皮吹的倒是挺闲回事。” “胡言乱语!那你说!除了天外,人类还有何处可去?” “瞧,还不是想逃跑?而且,去处?”甲全指了指地面,“人类和乱神争了千年,才争到我们现在脚下的土地。不好好守着这儿,还要往哪儿去?” “愚钝!四百年前的大灭绝你不知道吗!?若是那样的灾难再来一次,人类如何能承受?” “呵。”甲全冷笑一声,“人守着边境的守军成天面对乱神,他们都没说怕。倒是你们这帮软蛋,光听到个名字都能给吓得要跑路。啧,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越看面前这人越来气,就忍不住回敬了几句,甲全差点忘了原本的目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不跟你废话了。”手机向前一推,“回答我一个问题,东西归你。” “……好。”本还想接着反驳甲全,不过既然条件都已经提出来了,尤诺就没必要再浪费口舌。 “帝都的事,你们有多少人参与?” “?” “行,我知道了。”尤诺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答案。久待无益,甲全起身准备离开。 “忘了告诉你了。”警笛声由远及近,甲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说道:“你们逃亡派在太门市的人我一个不落全登门拜访过了,所以,”甲全耸耸肩:“要不要给你的同伴收尸你自己看着办就成。另外,有个特胆小的,好像是叫凡戈?把你包括今晚的袭击在内,这几年干的好事全撂了。证据我已经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了。” 看着尤诺气急败坏的表情,甲全顿时觉得舒坦多了。头盔之下是今晚最灿烂的笑容:“给自己准备后事吧,人渣。” 第23章 不远万里 一排全副武装的特警从豪宅中鱼贯而出,押送着尤诺上了警车。 远处,一家酒店天台,可以纵观尤诺家住宅的西北角,坐在边缘的甲全目送关押着尤诺的警车绝尘而去。直到警车在视野死角消失,甲全才沿着应急通道离开屋顶。 走在外头的街道上,他穿着件花衬衫和一条大码沙滩裤,趿拉着一双拖鞋,先前在尤诺屋宅内穿着的作战服和头盔都不知所踪。 和街对面一件青云同款风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何时,身后的街上也出现了一位相同造型的人物,阴暗中,打火机的火光照亮了他饱经沧桑的面庞,一点红光在他面前悠悠点亮。 前头那人同甲全对视了数秒,默默地拐进了街道转角,叫他跟上的意思不言自明。甲全耸耸肩,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就停在街边昏暗处。看似平平无奇,不过甲全一眼就判断出,市面上从未出现过这款车型,而且论它的材质做工,扛下个把导弹不在话下。 从被打开的车门钻进后座,坐在边上的邀请者正如甲全所料。 此人的面容和扶夕有几分相似,不,应该说扶夕和她长得有些相似。 因为她就是文国长姬,风瑶。 和扶夕相比,比她年长,又长期统领黑羽卫的风瑶少了分稚气,多了些许肃杀。包裹在长靴内的修长双腿交叠在一块儿,上头垫着块平板。分明邀请的人就是她,却又对甲全的到来视若无睹,只是继续阅读着平板上的资料。 “我就说,能带黑羽卫出行的,也就你们皇室有这排场了。话说你不在帝都忙你的政变,跑这儿干嘛来了?” “闲话少说,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请便。” “今晚的袭击,目的是什么?” “逃亡派想要挟持赫曼﹒爱汀的孙女劳娜,利用她来换取木马公司最新的核融合炉技术。至于为什么要这玩意儿,就不用了多说了吧。” 逃亡派所有行为的目的一向很纯粹,皆是为了逃离这颗乱神横行的星球。而近年刚成功完成小型化的核融合炉,作为火箭的动力再合适不过。 “哼,贼心不死。那么,人呢?” “主犯的话,5个死在体育馆里了,剩下三个尸体在体育馆附近的下水道里。从场馆正门的第一个竖井往东走个百十来米应该就能看见了。至于他们在市内的同伴,住址我已经放在太门警局的信箱里了,不过活口就没有了。他们老大的话,刚刚才送走,你应该也看见了。顺便一提,劳娜已经送回体育馆了。” 一直板着张脸的风瑶听着甲全的叙述,眉头微挑:“今晚火气这么大?我记得你以前可很少有下死手的。” “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的人,凭什么要我把他们的命当回事?”说着说着,甲全的语气越来越低沉,“而且,至少当是挽回今天犯的一些错误吧。” “吼?” “从我掌握的情况来看,他们会制定这么个计划,就是因为我下午有意泄露给他们首领的一条情报——北方山脉的监视系统出问题了。” 啪 不知为何,风瑶的平板从手中摔落,而她本人正一脸震惊地望着甲全欲言又止。虽然对她的态度有点在意,不过甲全还是在风瑶的示意下继续解释道: “根据这点,他们预料到,或者说如他们期望地,文国的大量兵力都在往北方集结。那么,今晚的演唱会,作为主办方的军队所能派出的警戒力量必然会更降一个档次。于是,今晚,本来应该是他们最大威胁的铁骑,只有三台教练机,而步兵力量更是只有轻装部队十几人。所以他们才能在最开始,就仅用三枚导弹击穿教练机纸糊一样的防护,并且肆无忌惮地在会场内引爆炸弹。” “在今早,他们曾为了这个计划试图入侵在太门的木马分公司,不过很显然是失败了。所以,”甲全苦笑一声,“如果我没有傻不愣登地把这条情报告诉他们的头头的话,或许他们会换一个更加隐蔽,不会死这么多人的计划也说不定?” “少自作多情了。”风瑶冷冷地打断了甲全,“你以为你是谁?凭你一句话还能改变一群亡命之徒的行事风格?即便你没有说,顶多也就是多几杆枪,多几发导弹的事情,平民的伤亡,,并不会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或许吧……” “行了,我赶到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先跟我说说,你刚才说的,北方的监控是怎么回事?” 甲全疑惑地看着风瑶:“你真不知道?” “……” “那赤戟的迁移呢?” 风瑶依旧无言地盯着他,这份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 “好吧,你的运气是真的好。” “……” 默然的压力之下,甲全举手投降:“用来监视黑标的系统被人黑了,到目前为止警报一直是在误报。” “难怪……” “目前来看嫌疑人有三个,尤诺·荣格、伯瓦尔·沃斯还有赫曼·爱汀。不过尤诺已经排除了,如果他知道,也就不至于再来一次监守自盗了。” “也不是伯瓦尔·沃斯,他在几个月前去度假的时候飞机失事,至今生死未卜,很大概率已经死了。” “那就只剩一个赫曼了。” “可以,我今晚就回去,继续吸引两司的注意,你继续去查。” “好。”说罢,甲全不禁轻笑道:“看来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咱俩默契还在。” 在昨天,扶夕跟甲全说起她是如何知道风瑶要政变的时候,就串出了事情的大概。 政变本就是件一步行错万丈深渊的活计,然而风瑶却‘大意’被扶夕听到,想来就是为了让扶夕生出阻止她的念头。而在四面皆敌的环境中,扶夕可以想到的帮手不多,以风瑶对两人的了解,她很清楚扶夕必然会去寻找甲全。 如此一来,只要扶夕跟甲全汇合,道出前因后果,依照甲全对风瑶的了解,自然会去猜测她的深意。 然后,甲全就明白了,这整件事情,其实是风瑶需要扶夕在自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向甲全传话。 而风瑶却又没传达出具体要甲全怎么做,只是说了自己要怎么做,又是另一个信号,‘我要按我的想法来,你也按你的想法去做。’ 至于被派出的青云,一是在催促甲全加快脚步,二则是放出的烟雾,让二司的人以为他俩和兴王党无关,移开二司的目光。 不过听到甲全的话,风瑶还是抱怨道:“我没想到的是,短短几年你的水平居然涨得这么快,黑羽卫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青云居然能被骗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那他都想弄死我了,我不得把他整远点?” “不是你,而是西琳娜吧?”说起这个名字,风瑶很明显地咂了下嘴,“这么多年过去,她烦人的本事倒是没变。” 甲全讪笑一声,没敢说自家姐姐的坏话。 第24章 往日重现 头顶是广袤无垠的星空,面前却被焰火照的发亮。大量的机械残骸点缀在其中,将刘一行面前的平原描绘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他的铁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大刀,监视器在两架地平线,一架吵闹小子以及一架噪音身上一一扫过。 “三” “二” “一” 信号灯由红转绿,双方同时起动。对面四机中,速度最快的噪音一马当先,率先和刘一行接触。 当! 两把大刀抵在一块,死不相让。 然而,刘一行的铁骑在出力上明显更胜一筹,在两台铁骑相互角力的过程中,刀刃被逐渐压向了噪音。 眼看刀锋即将和噪音接触,突如其来的警报打断了两人的交锋,也救了噪音一命。 刘一行操作着铁骑迅速脱离,大量的弹药向着他倾泻而来。 “啧,看来还是心急了。” 本想借着新机体性能上的优势先解决掉一机,可惜还是力有未逮。并且这一击更是让噪音警觉,不再贸然突进,转而在刘一行的四周游走寻找机会。 若是以往驾驶噪音的刘一行,或许会被这样以一敌多的局面困住。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刘一行的座驾可不是眼前的三代机这种老机子。 铁骑自诞生以来,目前为止已经经历了四代的更迭。 第一代,也是最初的铁骑,外装甲骨骼,复合型电池驱动。设计之初,很少有人看好,绝大部分人眼中,设计图上的这个人形的铁壳子还不如坦克好使。第一台铁骑仅在前洛芒帝国将军塔司.刘的一力推动下完成制造。 然而,测试中铁骑的表现着实是在所有人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凭借当时的军用载具难以匹敌的灵活性和战术优势,它以0:48的优势完胜测试部队,并因此得以量产。 而后,在初次对阵乱神的实战中,人类首次无伤击杀橙标乱神,铁骑全面普及,当时的三人铁骑编队也成为后世铁骑的固定队形。 数十年后,第二代铁骑面世。它创新性地使用内骨骼式框架,虽然电池的功能难以驱动铁骑长时间活动的缺点依旧未被克服,但灵活性的大幅提升极大地提高了铁骑的战斗力,人类面对乱神的战争可以说是势如破竹! 第一台二代铁骑走下生产线没多久,多只黑标乱神苏醒,进入活跃期,在世界各处肆意破坏。它们的出现直接导致盛极一时的洛芒帝国覆灭,人类被迫进入了黑暗年代,整整两百年的时光,全由二代铁骑支撑着人类的文明之火不被肆虐的乱神所扑灭。 两百年后,最后一只黑标重归睡眠期,文帝国在洛芒帝国的废墟上崛起。此后后经过百年,黑暗年代倒退的科技进程得到完全恢复,铁骑再次得以发展。 三代机应运而生。 当时文国第一研究所成功完成核反应炉的小型化,并在铁骑上率先应用,铁骑终于摆脱了电池续航性的局限,活动时间大幅延长。不过三代机可不单单是在二代机上装个反应炉完事,那种机型一般被称为二代半。 无论是一代机还是二代机,都是全功能性的机体。说是可以应对任何环境,但换句话来说就是无论面对任何环境优势都不大。 这个问题的应对方案即是三代机。 针对不同环境,不同作战要求,各种型号的特化机体陆续研发。一时间,各种型号的机甲在大地上百家争鸣。 随着文国的日益强盛,四代机的研发被提上日程。在研发议案通过的十年后,刘一行现在的座机,当今最先进的四代铁骑——fs-83,‘夜枭’横空出世。 全高18.5m,本体重75t,l24复合金装甲,‘脉冲’i型融合反应炉,发电机功率13.6mw,推进力208t。对比三代机中最优秀的噪音,全高17.5m,本体重90t,碳钢γ装甲,‘浅蓝’核反应炉,发电机功率8.7mw,推进力166t。 夜枭全身上下所有部件都用上了迄今为止最优秀的材料,质量大大减轻的同时防御能力生生拔高一大截;前代用的核裂变炉,四代机用的则是核聚变炉,出力,续航性等各方面将三代机完全甩开;以及最关键的,深度神经链接式操作,抛开繁琐的摇杆及无数的按键,光凭骑兵连接协议即可让铁骑如臂使指,动作的多样性以及灵活度完全超越了三代机。 即便没有三代机一般的多样性,这台全功能性的机体凭借其优越的性能无论在何种环境都能胜任。 可惜的是四代机的开发及制造成本过高,即便是文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仅仅采购了320台在各地列装,有资格驾驶这台移动金库的也只有骑兵中的王牌。 也得亏刘一行的驾驶技术以及战绩配得上夜枭。否则,即便是青云搬出他的家族,刘一行也别想得到坐上夜枭的机会。 能坐上它,刘一行自然是能发挥出夜枭的战斗力的。 轻松避开三台远程机的火力,左手伸到背后,挂在后裙甲的光束步枪被他摸了出来。枪口下方的加挂发射器中飞出一枚炮弹,并在战场中央炸裂,大量的烟雾顿时笼罩了整个战场。 对方四机当机立断,向前方挥洒出大量火力,迅速后退尝试离开烟雾区。 然而,出乎四机预料,倾泻的弹药似乎都打在了空处,没有任何形似铁骑受击的动静传来。 它们似乎感到有点困惑,枪口四处摆动着,瞄准着任何夜枭可能窜出的方向。 唯独漏掉了头顶。 当它们察觉不对头时,以及为时已晚。上空落下的铁骑正好踩在了吵闹小子驾驶舱上,凭借着数十吨重的质量外加上落地的冲击力,防御力薄弱的吵闹小子当即被踩扁了胸部。 其他三机反应过来之前,夜枭左手的步枪指向了距离最近的地平线。 光束击中地平线的胸口,连同驾驶舱烧蚀出一个漆黑的豁口。一瞬间,两机被击破,刘一行的压力大减。 但刘一行来不及欣喜。射击刚完成,他毫不犹豫地跳离原地。两把光束军刀飞过,扎进了他无奈抛开的步枪。另一边又有大量子弹飞来,把步枪打成了废铁。 “啧,真不爽。” 刘一行不满地嘟喃了一句,手上的动作并没有落下。右手一挥,手上的大刀如一支利箭飞向噪音! 夜枭压低身形紧随其后,两手交叠伸向双肩。肩部的装甲打开,两柄剑柄落入双手。 噪音自然注意到了夜枭的动作,并且注意到了夜枭的速度快得超乎寻常!待大刀飞至噪音面前,夜枭几乎已经到了! 而且,地平线似乎也拿他的速度没办法,子弹全从夜枭背后飞过,难以对他甚至造成一丝擦痕! 失去队友的掩护,噪音只好先行躲开飞来的大刀并顺势撤退,一手取出霰弹枪不断朝着夜枭射击。 刘一行越打越顺手,对夜枭这台机体的性能也越来越了解。现在,他已经完全明白,夜枭的装甲是完全扛得住噪音手上这把霰弹枪的火力的。 因此他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夜枭转了一个折角,继续追向噪音。手上的剑柄延伸出十来米的光刃,双剑脱手而出。 两把光束军刀一瞬间突破了两者间的距离,削掉了噪音的双手。 夜枭的攻击还未结束,他已经逼近到了噪音的近战范围内,但是噪音已经失去了双手及武器,只能看着夜枭逼近,赤红色的独眼在面前放大。 躲过噪音不死心弹射出的两条钢索,夜枭的手掌抵在了噪音的胸口。 “当!” 随着夜枭收手,掌心的刺钉同时收入腕内,留下彻底沉默的噪音以及它胸口的一个豁口。 本能般躲开一发炮弹,刘一行的视野中,仅剩的地平线正在发起冲锋。 “哼。” 强硬地拔出噪音背后的大刀,对付这台机体,刘一行也没必要再后退。 辗转腾挪中,夜枭将射来的炮弹全数闪避,并顺势快速贴近地平线! “杀。” 只是,刘一行此战头一次无法如愿。 前天晚上刚见过的场景再次重现,地平线的喷口出力瞬间加大,全本必死的一刀落空。 心知要遭,夜枭奋力一跃,堪堪躲开背后飞来的弹药。 半空中完成转身,地平线正背离夜枭狂奔。朝着它行进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之前被扔出的大刀就插在地上。 “还想故技重施?想得美!” 还未落地的夜枭各个喷口出力增加,带着夜枭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借着这股离心力,手中的大刀旋转着飞向地平线! “歘!” 向着大刀伸出的手被另一把大刀切断,地平线顺带着打了个趔趄。回首望去,夜枭已经近在眼前。 地平线仍未放弃,伸出另一只手。但它没有想到夜枭会这么快,触碰到刀柄的手指一震,再无寸进。 拔出贯入脖颈的刺钉,最后一机倒地。 一瞬间,星光,火光,所有的光源全部消失,一切都没入黑暗。 包括刘一行所在的驾驶舱内,全部仪表尽数关闭,只有头盔的正中间显示着一行大字。 “演习结束” 第25章 醍醐灌顶 硬币从投币口掉落的清脆声响回荡,刘一行毫不犹豫选择了自己经常喝的那款运动饮料。 一口气将饮料全部灌进嘴里,他奋力地将空瓶子砸向一边的垃圾桶。 “当啷!” 空瓶子在桶口弹了几下,最终还是落进了桶内。 不远处,坐在凳子上叼着一根烟的希留瞥了刘一行一眼,并未做声,依旧默默地抽着他的烟。 砸完瓶子的刘一行似乎还未消气,他无言地坐到希留身边,从胸口的口袋中摸出一根烟塞到了嘴上。 只是他摸索了半天,也没找着本应放在裤袋里的打火机。 “嚓。” 一点火光在边上点亮,希留一手举着打火机,火光正是来自打火机上的火苗。 刘一行接受了希留的好意,将头凑过去点燃了嘴边的香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一时间充满了肺部。随着烟雾被吐出,刘一行感觉怒火也被带走了大半。 “说实话,”刘一行疑惑地看着开口的希留,印象里,这是这两天希留头一次主动搭话。“我有点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得到了最新锐铁骑的骑兵这么生气?” 刘一行苦笑一声:“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再次看清了我的无能并对此感到火大而已。” “怎么说?” “方才我在进行晨训,设定的是铁骑模拟战。最后一局,对手模板选用的是我曾经的小队以及前天晚上见到的那名逃犯。” “……” 希留不太确定刘一行是不是在炫耀。据他所知,部队的铁骑模拟战只对铁骑操作达到实战标准的骑兵开放。而刘一行现在新到手的座驾使用的是另一套操作系统,据说一般骑兵至少要经过三个月的培训才能熟悉这套系统。 他是昨天才拿到这台机体的吧?才一天不到就已经能进行实战,确定不是在吹嘘自己是个天才? 只不过希留的扑克脸掩饰的太好,刘一行没法得知希留的心里活动。他继续说道:“我这支小队的作战记录都有上传,所以这一战中我们,啊,是敌方小队的行动模式基本是照搬。就这样一支小队,我仅凭夜枭,也就是我的铁骑的性能优势完全碾压。” “那也只能说明新机体的性能比较好而已,你似乎也没必要贬低自己?” “确实,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刘一行郁闷地吐出口中的烟气,“直到我终于再次面对那名逃犯驾驶的地平线。” “那台铁骑啊……”希留对于那台地平线也是感慨颇多。前夜,他是亲眼看着地平线以和自身臃肿的身躯不相符的机动性秒杀了在机场留守的两机的。要说不震撼,那是不可能的。 “其实,因为交战资料太少,这台铁骑只能根据前一晚的少量数据来模拟。行为模式死板,武装稀缺,根本没法和那个逃犯相提并论。然而,就是这样一台赝品,我居然还被他摆了一道!” “这场对战让我明白,看起来我好像变强了,其实只是仗着新机体狐假虎威而已。” “但你们至少面对那名逃犯战斗了,”这回轮到希留声音苦涩,“当他站在我们面前时,我们只能被吓得像只鹌鹑一样毫无抵抗地走下直升机,甚至眼睁睁地看着人质被他掳走!” 说着,希留不自觉地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让刘一行很清楚地明白了他的悔恨。 “啊啊,我懂这种感觉。” 两位败军之将一时无言,尚显昏暗的清晨中,只剩下两点红光忽明忽暗。 “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这份沉默。希留把烟从嘴里摘了下来,按下接听键。 “是的……好的,对……好的。” 刘一行不知道电话那头讲了什么,只是看见希留答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他把电话塞进衣袋后,顺势站起身,在一旁的垃圾桶拧灭了差不多吸到尽头的烟头。 “新上司叫我们过去,似乎事情有什么新进展了。” “是吗。”刘一行赶忙也将拧灭的烟头丢进垃圾桶,追上了已经迈开步子离开的希留。 他们身后远处的出口上立着一副牌匾,上书“国立第二科学研究院”。 走进临时借调的一间会议室内,青云正端坐在会议桌首座上,不断地操作着眼前的电脑。而先他们一步进来的西琳娜也已经坐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里,神情淡漠。 希留早已熟悉了西琳娜这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进门先跟她打了个招呼:“怎么样,西琳娜?身体好些了吗?” 西琳娜微微点了点头:“谢谢,探长。本来就只是被击晕而已,而且都已经过去一天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咳咳。” 青云轻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来齐了的话就都过来点吧,有点东西给你们看看。” 电脑被往前摆了摆,好使屏幕能被所有人看到。桌面上是几张照片,主角则是他们正在苦苦寻找的帝国末姬,扶夕。 最上面的那张扶夕正在一个房间中观察着什么,从建筑风格以及房间内的饰物可以判断出,这只某处的神庙内。一边的神龛内,被供奉在主位的是五灵中的谷神。 其他几张则是在某处湖边,扶夕正蹲坐在岸边出神地看着湖的方向。有些可以看出是同一场景不同角度的照片中,几人不难发现扶夕视线的方向是一群白鸳。 这些特征汇合在一起,三人似乎知道这是在哪拍摄的了。 照片的右下角还印有一行数字,前几位均别是2020\/6\/1,。 希留率先开口道:“所以,昨天,末姬和逃犯两人根本没来霜叶,而是去了太门。我们被虚晃了一枪?”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抱歉。”西琳娜面带歉意,“我苏醒的时候飞机已经快到霜叶了,根本不知道逃犯是什么时候脱离的飞机。”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青云很大度地表示理解。“况且,你这位曾经和逃犯近距离接触过的人能同意留下来协助我们,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 “谢,谢谢。” “说回末姬,说来也是无奈。昨天,我们工作了整整一天,在这个霜叶市所属的孑州全州范围内做人像比对却没有结果。今早我偶然间想到昨晚太门的袭击事件,心血来潮在太门做了个比对,没想到不出十分钟结果就出来了。” “那,昨晚的袭击果然是……?” “不。”青云否定了希留的猜测,这反而让他松了口气。“据我所知,袭击的策划和执行者是逃亡派的手笔。不过,逃犯有参与到其中的可能性很大。 据说,现场的警卫部队在和袭击者交火的时候,在体育馆外有不明人士狙击了袭击者,并当场击杀了其中四人。最惊人的是,四人皆是一枪爆头,有三枪是穿过会场中座椅与座椅间的缝隙击中的。” “……”刘一行默然。座椅间的缝隙有多窄他是清楚的,能做到这种精度的狙击的人物,在他们营地里也是屈指可数。 “另外挟持人质逃离的三人也没能跑多远,尸体是在体育馆不远处的下水道内发现的。除此之外,有人匿名给太门警局投递了举报信,太门市内所有的逃亡派的情报在上面写的是一清二楚。 当地警员们根据情报到达现场后,发现的确只有逃亡派的尸体,其中有几人明显有糟拷问的痕迹!”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闷,在座三人无论是谁都难以对青云所说的事情表达任何看法。 如果这真是那名逃犯干的,那他们这趟任务的危险度将直线上升。 结合前天他的表现,铁骑操作优秀,射击格斗全能,侦察反侦察能力高超,再加上心狠手辣。这样一个对手,也难怪他们会输的这么难看了。 但,这似乎又有点奇怪? “如果,”希留疑惑地出声,“昨晚这些事情是他所为,那是不是有点前后矛盾?” “是吗?” “前天,我们都曾经跟他对峙过。但,他好像从未下过死手?出手精准这一点倒是符合,但是,前天闹得这么大,死亡人数好像是,零?还有,至今我尚未想明白的一点,逃犯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要认真研究下来其实可以引申出更多的问题。比如,末姬看起来人生自由并未受到限制,甚至看起来像是末姬主动找到的逃犯。所以,末姬和逃犯两人是认识的?那末姬的目的又是什么?她又为何要从帝都出逃? 这些问题其实希留昨天就有想到,并且曾经旁敲侧击地询问过青云。只是青云自身看起来也是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 这些对破案起到关键作用的信息青云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他没回答,说明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今天明着提出这个问题,也没指望有谁能回答。他只是希望让青云也意识到,并且动用他的人脉看看能否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 只要明白这些问题,那抓到神出鬼没的末姬和逃犯二人将易如反掌。 不出希留所料,听到最后一个问题,青云陷入了沉思。 不过青云没有纠结太久,他沉默了片刻,抬头说道:“辛苦各位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查到具体消息了我再通知你们。” 第26章 寻踪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直到希留提起这个问题,青云才被点透。 因为末姬曾经有过溜出皇宫的前科,当初长姬给他命令的时候,他并没有多想,以为这只是末姬又一次离家出走而已。 而由于先入为主的看法,照面就把他捅了个对穿的逃犯,被他直接定位成了一个看出末姬的不凡心生歹念的劫匪。 这两天,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伤口上时不时传来的刺痛一直在刺激着他的怒火,并且阻止他冷静思考。 如今,伤口的痛感已经缓和不少,在加上希留将问题直接摆在了他面前,青云终于开始认真审视逃犯一系列行动的动机,以及他和末姬之间的关系。 经过更加深入地思考后,青云得出了一个假设:逃犯和末姬是朋友。 这样一来,逃犯的行为就可以解释为是在帮助末姬。那么,问题又回到了末姬身上,她这么东奔西跑又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这人又是怎么跟末姬认识的?据青云所知,末姬常年在皇宫内深居简出,她的交际圈基本就是皇都周边的青年贵族。但那些个人他基本上都认识,并没有和逃犯的体貌特征相似的人物。 即使是搜肠刮肚,青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十年前的那起事件了…… 等等? 十年前,末姬的父母,也就是曾经的巴尔王和王妃曾带着当时年仅七岁的末姬前往一处国立设施访问。在访问途中,偏偏那处设施发生了严重的事故。经过长达三周的搜救,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令人心痛的无人生还。 但就在所有人都放弃搜救的一个月后,却有两个衣着邋遢的半大小孩到达了皇都。经辨认,其中年龄较小的女孩正是被误认为尸骨无存的末姬扶夕。 为了庆祝孙女的失而复得,文太祖甚至举办了十天之久的祭典。 奇怪的是,末姬回都的第三天晚上,护送末姬的那名少年却莫名失踪,次日的嘉奖典礼甚至都只能仓促取消。 那时青云正在上学,却也因这场庆祝得以回家。记得那时见过那名少年的长辈对他的描述是…… 看起来很没精神,看久了还会觉得有点凶? 相似的评价他这几天刚听到过,正是和逃犯有过一面之缘的希留对于前者的印象。 黑羽卫作为保卫皇室的直系卫队,这件事情应该是有建档的吧? 一想到此,青云当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通讯记录上的第一个号码。 “魏叔?我想问下……” …… 哒,哒,哒,哒 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希留急匆匆地赶回了会议室。 青云二话不说,将电脑屏幕转到了他那边。 “看一下,这个人眼熟吗?” 只消一眼,希留就以经得出了结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没错了,犯人,就是他!” “慎重起见,你确定?” “这张照片是早几年的吧?看着年纪虽然小了点,但这眉眼几乎没有变化。如果做个人像比对,能找到他的近照,就能证明了。” 青云笑了笑:“看来我确实找对人了。” “滴。” 邮件提示音响起,青云指了指桌面的的提示图标。 “你要的比对结果。” 又有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中,除了看上去更成熟些,任谁都能看出这是同一个人。 点开下方的附件,里面是他的详细资料。 甲全,探海州汴原市户籍,士族,19岁,现汴原大学2019届在校生,主修航天工程专业,…… “我们要实施抓捕吗?” 数分钟后,差不多看完所有的档案资料,希留再次率先开口问道。 “不,不妥。”被希留点醒后,青云反而是现在在场四人中最冷静的一个。照理来说本会无比赞成的他却直接否决了希留的意见。 “先不说就算我们已经知道了逃犯的身份,却还没搞清他们的行程,即便想要抓捕也无处下手。大张旗鼓地搜捕只会打草惊蛇,这个甲全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万一要是引起他的警觉的话再想动手只会难上加难。 而且,别忘了末姬还在他身边,我们尚不清楚他的品性如何。就算把他逼到穷途末路,万一他拿末姬当人质,只会令我们进退两难。” 希留想到了曾经被当成人质的西琳娜,没有多嘴。 “所以,”青云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当务之急,是研究出在不被逃犯察觉的情况下,掌握其动向的手段。” “这个不难。”即便对上司有所不满,但职务范围内希留一向是公私分明。“虽然逃犯的反侦察手段高超,但这两天的行动说明他并不是一直躲藏在某个地方,而是频繁地外出活动。只要他有在外面走动,即便他能躲过摄像头,却没法躲过人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 “广撒网。请求全国警员的协助。一个市区内每天都有那么多警员在巡逻,总有一个能撞见他的。” “嗯哼,不愧是警局出身的,就按你说的办。具体协调我来搞定。” “另外,”希留喊住了准备动身的青云,“建议今明两天重点盯住太门市。” 是了。太门昨晚才出那么大的事,肯定是要全城封锁的。即便逃犯有本事离开,肯定也会闹出大动静。这么显眼的事情根本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不可能有人这么干的。 青云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地走出了会议室。一边走,一边摸出了手机按下拨号键。 一小时后。 研究院门口,青云和刘一行已经上车,而希留正在和西琳娜道别。 “西琳娜,我回去之前,组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半晌,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的。”西琳娜的回答依旧不冷不热,丝毫没有被用完即弃的不满或是终于可以脱离这是非的喜悦。 希留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上车远去。 至于希留是为了让西琳娜远离性命之忧,才刻意要求青云将她从这个奇怪的组合中除外这件事,估计会烂在他的肚子里。 等一车人完全离开了西琳娜的视线,她惋惜地耸了耸肩:“全,姐就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咯。” 第27章 掩人耳目 凡戈到现在没搞明白,也没空搞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早上找来骇入木马公司的人不靠谱,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目的就是为了打压最近越来越嚣张的麻子一伙。从最后结果来看,虽然挨了麻子一拳,但能让麻子少了几个干将这一拳只赚不亏。 晚上,他用三发隐藏在伪装的卡车货厢内的导弹干掉三台铁骑后,截下了所有麻子可能的增援。负责太门以及周边地区的尤诺上人也默许了他的行动。 在他的预想中,单靠麻子的那几个心腹,想要完成劫持劳娜.爱汀的任务不是不可能,但必然会元气大伤。 最好的结果就是只剩麻子一个带回了劳娜。若是这样,最后将那位大歌星带到尤诺上人面前的必然会是他凡戈,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麻子这个人。 然而为什么? 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麻子,而是一名骑兵? 凡戈自认为身手也不差,但在这名骑兵面前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既是不幸,也是万幸,在这个骑兵眼中,凡戈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他想要的只是隐藏在太门市内的探索者同伴的信息而已。而且,他也还算守信,给了消息之后,他便放人了。 所以,他才得以在太门市内的探索者全灭的情况下还能好好活着。 只是,街上不断呼啸的警笛和各个要道的布防很直白地说明了一个信息——太门市,还没解除封锁。 眼下还不知道戴袖章的手里有多少个活口,待在太门市无疑是坐以待毙。远大理想还没来得及实现,在凡戈心中,他的终点绝不是在这里。 至于时运不济的同伴们?只要他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给包括尤诺上人在内的同伴报仇只是早晚的问题。 再次坚定了决心,凡戈检查了下手头的东西。 一把手枪别在腿上,一把步枪端在手里,弹匣里已经压满了子弹。把头盔上的夜视仪拉到眼前,镜头内成像清晰。战术马甲上的几个口袋内,备用弹匣,手榴弹等物什塞得满满当当。以及背后的背包内,逃离后必要的伪装物件也准备完全。只要一离开太门,凡戈就可以把身上没来的及换的衣物换成背包里干净那套,再加上伪造的证件和现金,基本万无一失。 所有的物件都整备完全,凡戈不再拖延,向着这间小屋中两扇铁门其中一扇走去。昏暗的灯光下,有两个穿着深蓝色技工服的人像两个破麻袋般被丢弃在屋内一角,赤红的液体在他们身下缓缓扩散。 随手按下门边的开关,小屋完全陷入黑暗。凡戈悄悄地把门拉开了一道小缝,随即不再动弹。一道圆形的灯光刚好在门前划过,方才被铁门隔绝在外,多双皮靴踩在水泥路面上的噶哒声在狭小的空间中产生了响亮的回音。 凡戈保持着手握门把手的姿势不敢动弹,额头上渐渐沁出少量冷汗。 或许是黑暗中铁门的颜色和墙体混为一体,又或许是忙活了一整夜,即便是他们也有点体力不支。总之,这群在地铁隧道内巡逻的警员并没有发现凡戈,而是径直朝着远处的的月台走去。 等到隧道内已经完全听不见警员们的脚步声,凡戈才敢完全拉开这间检修市的铁门,跳到轨道上。 太门市是个河心孤岛,想要往返太门,除了飞机、轮船、以及分别连接东西两侧河岸的两座大桥外,在地下还有三条跨市地铁专线连接着太门岛和东西南三方河岸。 只是由于昨天的袭击,包括地铁在内的所有往返交通工具都已停运,而从地上走必然会遭到严格的盘查。所以,凡戈选择徒步穿过由于没有地铁运行因而畅通无阻,且受地形限制不可能有大量警员把守的地铁隧道。 事实证明了凡戈判断的正确性。在通道内走了许久,他也没有碰到第二拨巡逻的警员。看来绝大多数警力都被派到了地上的卡点,而隧道内巡逻的警员也不会走太远。 虽然还没完全脱离险境,凡戈紧绷的心已经松了大半。只要走过这条几十公里的隧道,那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只是,来自生活中的一些小惊喜在等着他。 裤袋中先是传来些许震动,在凡戈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那台新买的手机用吃奶的劲儿播出了一首土味情歌。 凡戈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不知为何触屏完全失效,音量键,电源键也都失去作用。无奈之下,他赶忙将手机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直到手机被踩成了一堆碎片,土味情歌才烟消云散。 只可惜为时已晚,100来分贝的歌声在隧道的加持下形成了响亮的回音,沿着隧道向两头传播。在凡戈过来的方向,他已经能看到有几束灯光正在摇晃着快速接近,隐隐约约还能听到犬吠声传来! 此时的凡戈已经顾不上许多,挂在肩上的步枪被提溜到手里,他迈开大步拼命向着隧道深处跑去。跑动的幅度之大,甚至连不知何时粘在裤腿上的树枝碎片也被他抖落。。 地面上,大半的警笛声都汇聚在跨市地铁的出口处。警用频道内的求援还在不断扩散,在他们的形容中,藏在隧道内的凶犯人数未知,火力凶猛,下手残忍,已经不断有警员负伤被送去急救。 望孤山顶,在全市封锁的当下,此处本该是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却有两人正处在离神庙不远的山崖上,还有一个披着一层奇怪布料的铁架子横亘在崖边。 关掉头盔内的警用频道,穿好了骑兵全套装备的甲全走向扶夕。 此时的扶夕身着一套淡色的一体式着装,手里还抱着一个头盔。她蹲在地上打着晃儿,嘴巴撅的老高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接过扶夕手中的头盔给她戴好,甲全一边低声安慰着:“这城都封了,我们还得赶时间,没吃上一份特供早餐也确实是没办法。等下次得空了,咱一定能赶上!” 扶夕猛地抬头,漆黑的墨镜挡住了她的眼睛,但甲全似乎还是能感受到她眼里的那份期冀。 “好沉……” 带着扶夕来到铁架子面前,甲全把这个收拢的铁架子慢慢展开,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就是个滑翔翼。 底面近白的浅蓝色,背面深灰色的滑翔翼完全展开后,好似一只即将一跃冲天的巨鸟。 固定带将两人固定在了一起,甲全两手握在握把上。 “准备好了?” 扶夕无言地点了点头,此时,正好有阵大风吹来,远处山脚下的大河显得波光粼粼。 用力踏出两步,固定在后腰的跳跃辅助如同两台飞机引擎喷出两道气流。 在无人知晓的半空之上,一架滑翔翼迎着晨风,消失在初升的朝日之中。 第28章 搭车 老韩正开着吉普车经过自家的麦田,金色的麦穗迎着风不断摇摆。远处隐约可以看见几台机械巨兽,正在田地中列成整齐的一排向前推进,收割着今年的收成。 看到自家几台联合收割机正在辛勤劳作,老韩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高涨了几分。本就热心肠的他,看见两个年轻人正在路边比着拇指的时候,更是义不容辞地停下了。 “怎么了,后生?” “你好,叔!方不方便搭我们俩去下前头的丰瑞市?” “巧了,我也是往市区走的,上来吧!” “好嘞,谢谢您啊,叔!” 帮着那个男娃儿一起把他身上那个大背包放到了车斗里,两人上车后,老韩再次挂挡,踩油门。 看着甲全的那双死鱼眼,老韩关切地问道:“瞧把你这后生累的,都快睡着了!走了挺久吧!?” “噗!” 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一个人坐在后座的扶夕正低着头,一手捂在嘴上不让人看见她的表情,但肩膀止不住地一抖一抖。 甲全尴尬地回道:“叔,您误会了,我这眼神天生的,改不了!” “哦……” “不过我们确实走了有点久了。要不是碰见您,不知道还得走到猴年马月去!” “嗨!小事儿!”老韩显得毫不在乎。“倒是你俩是怎么跑到这种地方的?这儿一片有时候走个几公里都碰不上一户人家,除了我们这帮种田的,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人了。” “瞧您说的!文国哪个不知道,全国粮食大都是由这儿中部三州提供的。要是少了您这样在这儿耕作的,文国得饿死多少人去!” “哈!哈!哈!你这娃儿,还挺有见识的!” 甲全可不是全在拍马屁,而是事实如此。庶州、尚州、付玉州三州地处文国中心平原地带,地势平缓,又靠近白暮川,用作粮食种植再合适不过。正如甲全所说,文国将近80%的粮食都是由这三州提供的。说白了,这三州就是文国的粮仓。 不过,偏偏是这大实话最令老韩感到很舒心,两人间话也就聊开了。 一开始,扶夕还饶有兴趣地听着甲全和这位素味平生的大叔相互扯淡,但他俩聊着聊着就聊歪了。天南地北什么都扯,刚刚还说着这片的田真广,不知怎的就聊到了乱神身上,再一会儿,又讲起了最近流行的冒险小说。扶夕越听越无聊,便靠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麦田。 金黄色的麦子连成一片一望无际,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行走在其间,让人产生正置身于金色海洋的感受。而车上的人,则是坐着一艘小舟,正在海洋中起伏…… “……扶夕?扶夕!” 隐约间,扶夕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她。她揉了揉双眼,看向车窗外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何时,金色的麦浪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但凡城市几乎千篇一律的车水马龙,以及路边的火车站。甲全和大叔正站在街边,甲全已经背好了他那个大号的背包,正扶着车门。 “到了?” “是呀,韩叔还有事儿呢,快下来吧。” “没事儿,小甲,我再等会儿,不碍事!” 不知几时,这俩已经熟络到连称呼都换了。扶夕这么想着,摇摇摆摆地下了车,在站不稳摔倒前就被甲全一把扶住。 甲全就这么一边扶着扶夕,一边向老韩道谢:“谢谢您嘞,韩叔!” “小事儿!”说着,老韩钻进了车里。“下回到这儿记得来我家玩儿!” “一定一定!” 踩下油门,后视镜中的两人逐渐远离。直到走出去老远,老韩还能看到甲全和那个还没睡醒重心全倒在甲全身上的姑娘再朝着他挥手。 老韩嘿嘿一笑:“嘿。小甲这哥们可真有意思,有多久没跟人聊得这么开心了?”随即,他又思索着自言自语,“不过,扶夕这名字……怎么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想了半天也没有线索,老韩将疑问抛之脑后:“大概是错觉吧?” …… 车站外的广场转了一圈,甲全成功找着了自己的目标。 在广场一角,从公交站台到售票厅的必经之路上,有一个看上去文绉绉的中年人。 他带着副看着样式有点老旧的黑框眼镜,卷曲的头发在阳光下似乎闪着油腻的光芒。此时这人正蹲坐在一小板凳上,面前摊着张桌子,上头铺满了手机膜、数据线等物件儿。往来的人群没多少往他那儿瞅的,他也不着急,自顾自玩着手机。 先是把扶夕领到一家街边的小吃店中,甲全独自一人靠近这个中年人。 “老鱼,你还真在这儿贴膜?” 会叫他老鱼的就宿舍那仨。老鱼头都懒得抬,自顾自接着玩手机。 “闭嘴!爷只是长得成熟而已!别叫我老!另外,我这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怎么了?” 甲全同情地说道:“你爸也够狠,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太阳底下就这么晒着他都不心疼一下的?” “还不你们害的!?”听到这话,老鱼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学期末,你们三头小猪崽子,居然蒙我到那么贵的地方请客!给我爸这只铁公鸡气得哟,我到家头句话就是下学期饭钱自个挣!” 这下甲全连那点仅剩的同情也没了:“那是你活该!刚到报到那天你怎么介绍自己的?乡下农家子弟!家里就种田的!我们还以为你家有多辛苦嘞!要不是杰哥诓出来你老家是庶州,包括我在内宿舍里仨二愣子还得被你个大地主吸走多少血汗钱!?” “你们自个不问关我屁事!?” 这态度,甲全也只好放狠话了:“你说的好他娘的有道理!” 打完招呼,二人聊回正事儿。 “说吧,买哪儿的票?” “哟,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是要买票?” “你鱼哥儿是近视,又不是瞎。”说着,老鱼白了甲全一眼。“你这分明是从外往里走,谁看不出来?当然,你要傻不拉几地绕了一圈才打招呼当我没说。” “行,行,你厉害。”甲全表示赞同,并摸出了几张现金。“两张去霜叶的票,要最早发车的。” “得~嘞”得了钱,老鱼不紧不慢地趿拉着拖鞋往售票厅走去。不一会儿,又攥着两张浅蓝色的车票走了出来。 老鱼麻利地把车票交到了甲全手里,不料,甲全的手还是没收回去。 “?” “?个锤子!找零呢!?” “你找人跑腿都不给跑腿费的?” 第29章 阴曹 亚斯星的外层空间之中,一台机械正自西向东沿着这颗行星环绕。它的底部安装了一个摄像镜头,如一只毫无感情的无机质眼睛。 此时这只眼睛正对着下方,一块覆盖在北半球之上,乍一看好似一个三角形的大陆。 现在这个点,这块边缘参差不齐的三角形大陆的大半已经隐入黑暗之中,只剩下极西处的一脚尚处在光明与黑暗的分界线之上。 这台机械的视野徐徐向东,越过了一条散着红光的“>”形折线。那折线自北向南将这片大陆一分为二,红色光芒在黑暗中愈加显眼。 过了那条红线再往东,星星点点的光芒在大地上闪耀。越往东,光芒越密集,到最后,光芒连成一片,清晰地勾画出了这片大陆东岸的轮廓。 越过这片大陆之后,摄像头内映出了一片巨大的雨云,正打着旋儿缓缓朝着这片大陆前进。时不时地,还有青紫色的闪光在其间一闪而逝。 只因这片大陆已经没入夜色之中难以看清,如果是在白天,在只眼睛一眼望去就能看见,那条红色折线的两边一片枯黄,并向着两头散发而去。 并且,如果像素足够,它还能发现,在东边这片枯黄的边界不远,有一条大河蜿蜒而过,似乎生生截断了这片枯黄。大河的西侧是枯寂的黄,东侧却是生机勃发的绿。 就在这条大河与枯黄之间还有一段缓冲,点缀着少许青绿色。 这片青绿之中还卧着一条铁路,顺着大河连通了大陆的南北两方。 夜里看不清,在这条铁路上,此时正有一辆列车正在飞驰,乘着夜色自南向北而去。 眯缝着眼睛,甲全抬起手机看了眼时间:23:36。 甲全悄声跳下床铺,落地时,却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水壶。 “啪嗒” 水壶落地,发出了不小的声响,甲全身形微僵。 质询或是抱怨却没有传来,隔壁铺上的扶夕依旧在酣睡,甲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想想也是,自老鱼的地盘丰瑞市出发后至今的十多个小时,俩人就一直呆在列车上。 如此长时间的舟车劳顿,饶是甲全这样的壮年男性也有些许松懈,这才不慎弄出这么大动静。本就除了觅食以外不好动的扶夕有多疲累可想而知。 隐隐约约一直在耳边环绕的列车飞驰的动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窗外稍显嘈杂的人声以及不断重复的广播。 甲全正是被这些动静吵醒。 被窗帘遮蔽的窗外从缝隙中透出些光亮,甲全稍稍抬起窗帘,外头赫然是一座简约朴素的车站。 悄声离开车厢走到车外,迎着吹来的冷风令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甲全只觉得精神一振,仿佛连长途旅行带来的困倦都不翼而飞。 看了眼悬挂在屋顶横梁上的告示牌,上面的信息很清楚地说明了这个车站是哪儿——临泉站。 甲全知道这儿。这条连通文国南北的太霜线铁路,有一段路横穿了这片大陆上驰名的横断大沙漠。临泉站所在的临泉市则是进入沙漠前的最后一个车站,下次在停车就是在离开沙漠之后了。 对于一部分人来说,这种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要一直憋在车厢内的旅途是十分难以忍受的。因此,列车公司十分人性化地规定,停靠在这个车站,准备进入沙漠的列车基本上都要等待15~20分钟再发车。 即使现在是深夜,除了在临泉站上车,正在进入车厢的人之外,还有不少人像甲全一样从车内出来,或是透口气,或是点上一根烟。 又过了几分钟,催促旅客上车的广播响起,顺着甲全顺着人流匆匆进入车内。 只是被冷风那么一激,他似乎有点精神过头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没法再次入睡。 既然如此,甲全干脆再次离开车厢,坐到外头走廊设置的座位上默默看着窗外。 不过,看起来睡不着的不止甲全一个。走廊上,还有个比甲全年纪稍长的男子正在吸溜着泡面,香味甚至飘到了甲全这儿。 这人似乎喜欢吃辣却又不太会吃。这份甲全闻着都觉着呛鼻的泡面吃得他满脸通红还直吐舌头,还时不时拿起桌上的面巾擦下额头的汗水。虽然如此,他却连汤汁都没有放过。捞了几下再没捞出更多面条,他端起纸碗将其中剩余的汤水一饮而尽。 满足地呼出一口气,他把先前摆在桌上的眼镜重新架在鼻梁上,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要不是甲全几分钟前看过他的表现,而且这人的脸涨得通红,几乎就被他骗过去了。 忽然,眼角的余光被另一个身影遮挡,是扶夕默默地放下凳子和桌台坐到了甲全对面。她一手倚着桌子,将脸搭在手心,默默地看着甲全。 “……行吧。” 瞅这样儿,明摆着是刚刚那泡面的香味飘到车厢内,给她饿醒了。 不过都知道是长途旅行了,哪有不备足干粮的道理。 数分钟后,原先那份呛人的香味还未彻底散去,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风味再次充斥着走廊。 “我们现在到哪儿了?” 甲全看了眼表:“临泉站出来半个多小时了,现在大概在横断沙漠的正当间儿。” 扶夕停下扒拉泡面的手,稍稍思索了几秒:“那差不多是在北部地区了吧?离开沙漠我们就到站了吧?” “算是吧。列车从沙漠出来,再有几个小时就是霜叶了。”甲全轻叹一口气,“但愿在那儿能搞明白……” 话只说到一半,扶夕还是清楚他指的是要搞明白什么。虽然在她看来,甲全只用做两件事:去帝都,阻止她的姐姐。以甲全和她姐姐的关系,这次政变基本上就等于完美解决了。 只是甲全完全不是这么想的,他似乎觉得帝都还藏着更大的猫腻。而甲全的直觉,一直以来都准的离谱。 所以甚至在后有追兵紧咬不放的情况下,扶夕都没有着急回去,而是任由甲全几乎逛遍了大半个文国。 不过这趟绕远路的旅程也终于要迎来终点了。午间,他俩在听广播的时候气象频道有说到,距离台风‘莫里查’登陆只剩下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从登录到抵达帝都只要半天。甲全先前就已经预测过,长姬想要发起政变,台风经过的那天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无论在霜叶市的收获如何,甲全都必须出发前往帝都。否则,要是时间赶不上,不管他查的多清楚,黄花菜都凉了,也都没有用处了。 在思索中,泡面不知不觉就见底了。两人一同将桌板上的垃圾拿去垃圾桶,回来时,正好能看到窗外,这辆列车对面铁路上有灯光由远及近。看来有另一趟列车越过大沙漠,正相向驶来。 “咚” 沉闷的声响携着巨大的震动响起,整辆列车仿佛遭遇了地震般剧烈地晃动。紧接着,刺耳的刹车声传进了车内。接连的变故摔得车内群众七晕八素,行李也被抛得散落在四处。 各处的车厢门被打开,狼狈的乘客们探头在走廊内四处张望,并和隔壁的乘客交头接耳,试图高清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地震吗!?” “不可能!这里可不是地震带!” “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哇!” 在场的人之中,看到变故发生全过程的只有扶夕和甲全。此时,两人死死抓着墙上的扶手忘记松开,忘我地盯着窗外。 先前,他俩分明看见一把巨大的铡刀自地底一跃而起,将对向的列车顶到了半空! 而闷响和震动正是源自与此! 直到现在,列车才从半空落地,伴随着扶夕的嘟喃:“……乱神!” 第30章 临门一脚 “轰!” 不等众人搞明白方才震动的由来,更加剧烈的冲击席卷了整辆列车。夹杂着惊呼声,车内众人先是感觉到了一阵失重感,紧接着便被狠狠地砸向地板。 这次的冲击是如此剧烈,即便甲全二人一开始就已经抓牢扶手,还是没能幸免于难。得亏两人周围刚好没有杂物,所以只是吃了点摔伤,伤势还不是太严重。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一时间,车厢内哀嚎声此起彼伏,夹杂着怒骂和求援的叫喊。 “滴” 此时,车内广播响起了一声短促的提示音,紧接着有一个明显强压着慌乱情绪的女声开始播放:“各位乘客,列车前方遭遇不明事故,1-8号车厢的旅客请尽快向10-16号车厢移动,移动时请做到有序前行,照顾好老人和小孩。各位乘客……” 广播连着播放了三遍。当第三遍快要结束时,前头车门被打开,进来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乘警。只是显然他也没能幸免这场变故,一身制服显得有些邋遢,本应戴在头上的帽子也不翼而飞。 不过外在的形象并没有影响他的可靠度,这点从他身后有序地排成两列的乘客就可以看出来。 他扫视了一圈,很快地把握了这节车厢内的情况。一边扶起身边一个被摔得七晕八素的年轻人,一边喊道:“各位乘客!请尽快照广播说的排成两列往后头的车厢走!这儿不安全!还有余力的帮下身边的人!” “走吧。” 虽然甲全二人已经知道所谓的‘不明事故’其实是遭遇乱神了,不过他俩也没不长眼到非得在这节骨眼上给乘务人员添乱。拿上各自的行李,两人随着队列向着后头的车厢移动。 不过,确认了四下无人注意,扶夕还是忍不住压着嗓子问道:“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 “虽然晚上没有看清细节,不过那个斧子一样的脑袋太好认了。阴曹,一种生活在沙漠地区的黄标……” “可是……” “啊啊,一般来说,乱神都被赶到国境之外了,文国境内应该不存在乱神才对的!” 先前,两人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会吃惊到失态的。自200年前的复国大战以人类的胜利画上句点,文国开国以来,乱神基本上都被驱逐至国境线之外,少有漏网之鱼,更遑论直接袭击人类! 往小了说,若出现在文国的只有这几条阴曹,那就是是今晚他们这一车人的劫数。往大了说,如果不止是阴曹这种黄标,甚至连橙标,红标都进来了…… 不可能不可能…… 仿佛要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袋般,甲全用力摇了摇头。单乱神最密集的文国西部边境,万里战线上就有百来万将士,近万台铁骑在镇守。若非将这条钢铁防线尽数毁灭,橙标和红标这种体型的怪物要如何才能进的来? “很可能还是和北方的乱子有关,”思来想去,甲全只想到这一种可能性,“很可能是为了那个黑标警报,万里战线上也被拉了几个军团过去。人员一短缺,巡逻的空档自然就长了,阴曹很可能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那还好……”扶夕轻轻舒了一口气。 “也不见得。”甲全苦笑道,“对文国确实没大碍,问题是我们这群人。要是救援来的晚点,这一车人估计要给阴曹加餐了。” “……对呀!” ……您真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下甲全真不知道该感叹扶夕胆子大还是疑惑她到底知不知道危险俩字怎么写了。 得幸于此时是深夜,阴曹袭击时,绝大部分乘客都还在熟睡,所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只是前头发生了事故。虽然有些慌乱,大致上还是很听从乘务人员的指引前往后头的车厢集中。 “滴” 似曾相识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广播的女声明显镇定了许多:“各位乘客,由于本次列车遭遇紧急事故,即将返回临泉站。受事故影响,1-8号乘客车厢以及9号餐车存在安全隐患,将与10-16号车厢断开。请滞留在1-9号车厢上的旅客尽快前往10-16号车厢集合。……” 走? 已经被安排至空置车厢的甲全皱了皱眉头,察觉到事情不妙。 探头观望车厢外,正巧看到先前维持秩序的那个乘警:“那个,长官!” 听到有人在叫,乘警疑惑地回头,看到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正探头看着他。他遂走到这个小伙子面前:“怎么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我们要回临泉站?” “是啊。广播里说的很清楚了,前头遇到事故了,要不想在沙漠里过夜,那就只能回去了。” “我觉得最好不要这么做。” “?” “刚刚那乱神,叫……唔!” 乘警慌忙捂住了甲全的嘴巴,并将他推进了车厢内。 探头看了眼走道,还好,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刚刚说了什么。拉上车门后,乘警勉强笑了笑:“小伙子,你太累了吧?前头只是普通的事故而已,哪来的什么乱神?” 这会儿,乘警才注意到,除了这个小伙子,还有个小姑娘也在车厢内眼巴巴地看着他。 甲全耐着性子解释道:“长官,人命关天!那是阴曹,依靠震动确定猎物的位置,车子一发动,全车人都得完蛋!” 乘警听得心里一颤。刚刚他是见过车前头那副惨状的,为了免得所有人都落得和那辆车一样的下场,他觉得有必要听听这个年轻人的说法:“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甲全随口搬出了一套说辞:“我个人对乱神的物种比较感兴趣,所以经常会去查它们的资料。阴曹算是沙漠中比较常见的一种,成年个体一般全长在12米到16米左右,最好认的就是它那个斧头状的脑袋。而且,就像我刚刚说的,它一般的捕食方式就是躲在地底,靠震动确定猎物的位置,再用它的脑袋进行攻击。至于威力,我想长官您刚刚已经见过了。” 乘警此时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甲全自己也在这辆车上,没必要和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看出了乘警的动摇,甲全追击一般补充道:“最要命的是,阴曹可是群居动物!虽然刚刚只出现一只,但谁知道我们下面是不是还藏着个阴曹窝?” “啧!”乘警已经不敢想象,万一列车开动了,惊动一窝的乱神会是怎么‘壮观’的景象。他一把扯住了甲全的胳膊:“赶紧的,跟我去把这些告诉列车长!” 第31章 求援 一只略显老态的手伸向桌上的茶杯,老人将杯子递到唇边轻呷一口,又将其放回原位。从始至终,眼睛却未从手头的文件上移开。 “咚咚咚” 外头的人似乎有什么急事,连带着敲门声也显得有些急促。 “请进。” 得到许可后,稚气未脱的近卫兵快步走到了桌前,递上一张纸。 “舰长,急报。” 看来确实挺急的,老人接过纸张后,甚至还能稍稍感觉到文件上的热度,说明离开打印机还没有多久。 阅览过纸上内容,他当即起身向门口走去。拉开舱门,映入眼帘的是另一个十分宽阔的舱室。 “舰长到达舰桥!” 伴随着传令兵的通报,这位老人径直走向舰桥正中央。在那儿安置的,是一张长3米,宽2米的长桌。等老人靠近长桌,桌面自动亮起,一张电子地图几乎占据了整个桌面。边角上则另外显示了一些必要的信息。 当值的副舰长走近,老人将手上的传真递给了他,并对着桌面简短地道出指令:“卫星实时监控,太霜线铁道,142.65°e,51.425°n。” 桌上画面迅速开始切换,一开始还是一副由模糊的马赛克组成的图片,而后随着焦距的变化,图中画面变得更加清晰。尤其是图中的一块明黄色的图斑,在像素优化后,一眼就能看出是一团十分惹眼的火光。 震惊于纸上信息的副舰长刚好抬头看到那团焰火,不禁失神地喃喃道:“居然真的闯进来了……” 随后,震惊转化为愤怒:“奇耻大辱!奇耻大辱!战线上的守军都是瞎子吗!?我……”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到底是一舰之长,比起追究担责之人,老人更加关注现实:“当务之急是尽快派人去营救他们,去把梁伯安中校叫来。” “是!” 传令兵应声离开,不多久,带回了一位长相平平,身高平平的汉子。 “舰长。” “给他看看吧。” 副舰长依言把手上的传真递交给给了梁伯安。看过传真上的传讯,梁伯安的眉头紧紧皱起,询问的视线投向舰上的一、二把手。 “事情你都看到了,疑似有乱神闯入了境内,并且造成了巨大的危害!急令你派出两个铁骑中队,前往事发地执行营救任务。” “是!” 领命后,梁伯安并未马上离去。 “还有,”果然,舰长对副舰长的话做了点补充,“这次任务以营救为最优先,但是,只要发现乱神,格杀勿论!” “是!!” 夜色笼罩的荒野中,一座长条状的小山突兀地矗立在其中。忽地,山体四周灯火通明,灯光之下,那座小山赫然现出真身,却是一座通身由钢铁构筑而成的巨大船舰!在舰身靠近船头处,是一行白漆涂写的大字——‘先驱号’! 舰上的甲板处缓缓打开,两架造型奇特,并且体型巨大到让人怀疑是否能正常飞行的飞机自舰船内部升至甲板。与此同时,原本平整的甲板也开始分裂,四道条状物凸起,在甲板上组成两条轨道。 等到所有的动静都平静下来,两架飞机正好停滞在两条轨道的出发点,而轨道的终点则位于甲板尽头。 此时,能将甲板一览无遗的舰桥却已将窗前的装甲全数放下,室内的灯光也由正常的柔亮白色转为刺眼的红色。通讯员正在传达最后的自检结果:“短途质量加速器检查完毕,一切正常!运输机‘庞岩’、‘石灰’可以出发。” 舰长与副舰长对视了一眼,副舰长悍然下令:“出发!” “轰——” 沉闷的噪音在甲板上作响,两架庞然大物沿着轨道直线加速,在脱离甲板的一瞬之间,两架飞机一跃而起,化作天边两个亮点。 早在飞机起飞前,舰内其余不当值的军官都已经被叫到了舰桥内。飞机离舰后,舰桥内也中止了警报,转回了正常工作状态。不过所有人依旧绷着神经,关注了任务的进展。所有军官们更是在指挥平台的大桌前围成一圈,盯着那两个代表两艘运输机的光标在地图上的位置。 不知是谁低声嘟喃着,道出了此时所有人心中所想:“但愿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啪!” 乘警一巴掌甩在了这个叨叨着丧气话的乘务员脑袋上,听这动静,貌似还挺用力的:“少跟这乌鸦嘴!你看人几个姑娘都没你这么怂,丢不丢人!?” 这乘务员也不客气地回道:“赵哥你还说!您这一巴掌用多了八分力,还不是怕的力道都把不牢了?” 乘警被他揭了老底,当场气急:“嘿,敢数落我了?翅膀硬了?” 看这两人的对话,不难猜出这一老一少平时没少这么互动,主要作用就是调节车上的气氛。不过这次看起来收效甚微,几个服务员妹子依旧脸色惨白,只能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注意力则重点放在一门之隔的隔壁车厢,那儿有两人正在谈话。一个是甲全,另一个则是惊魂未定列车长。 “甲兄弟,求援的电报已经拍出去了。真像你说的那样,只要等着就好了吗?” 这个在车头最近距离观看了乱神是如何将一整节车厢顶到天上的列车长,其实对于甲全停在原地等候救援的建议也是将信将疑。不过看后者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再一个就连列车长自己也觉得十有八九跑不远,干脆在这人身上赌一把,所以才会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 只是等到电报拍出去了,他却又有点怀疑甲全是不是为了出风头在瞎指挥。 所以,甲全一句话开头就吓得列车长心都凉了半截:“老实说,我也没底——只能说停在原地还有一线生机,车子一动百分百会死。就像我刚才说的,那玩意儿是靠震动来辨认位置的。所以说,只要我们停在原地不动,那玩意儿听不到我们的额动静,自然就难以确定我们在哪儿。反之,只要车子一开动,照经验来看的话,跑不出百来米我们就都得完蛋。” 列车长这才安心了不少:“也就是说,像我们现在这样是能熬到救援过来的?” “只要我们别太倒霉,偏偏被阴曹主动撞到就没事。这玩意儿有一条是一条全都是半瞎,半米开外人畜不分的那种。” “呵呵……”列车长倒是有点佩服甲全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开玩笑。 “咚” 只是当他准备再说什么之前,外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列车外壳,连带着整辆列车一阵摇晃。 现在这情况,是什么撞到了列车不言而喻。 列车长两手捏着握把,防止自己摔在地上过于狼狈。只是脸上血色全无,颤颤巍巍地问道:“您刚刚怎么说的来着?” 第32章 分离 不幸中的万幸,这儿是在深夜中的荒郊野外,只要稍微离得列车远点,根本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因此,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有一众乘务人员以及甲全,车上乘客虽然因为撞击显得有些慌乱,大体上还能保持镇定。 不过几个知情者都清楚,同样的撞击知道再有这么一两下,全车都能发现现在外头是个什么样的地狱。 到时候人群必然会开始恐慌,那么多的人开始胡乱跑动,这车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隔着玻璃向外头张望,果然一无所获。甲全目光微闪,问道:“车长,刚才车头没被砸到吧?” 答案其实甲全早知道了。说是横穿,其实太霜铁路只是沿着横断沙漠边缘绕了个弧线,在车身中段,是可以隐约看到弧线另一头的车头的。先他们遭殃的那辆货运列车,甚至能看见整个车身。 而且,本该坐在车头的列车长安然无恙,车上群众的反应也不像是车头有出过什么事的样子。 果然,列车长略带疑惑地看着甲全:“坏倒是没坏……” “那就好,麻烦您件事儿,教下我怎么让车头动起来呗?” “你……!”列车长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随后断然拒绝:“不,不行!” “车长的意思是,您自己去?” “这……” 甲全笑了笑:“开个玩笑,放心吧,车长,我也没想着去送死,手头上已经有个可行的计划了。” “那……你先跟我说说这个计划先!” “好吧,”甲全正色道:“首先,虽然阴曹看着吓人,不过最大的也就十几米,想要把一节百来吨重的车厢顶起来,怎么也得有段冲刺才行,再加上震动从地面到被它接收到也需要一段时间。这些时间加起来,还是够一个人把车头单独开走来骗一骗阴曹的。” “不过,即便能成功,也需要有人在这段时间内把真相告知乘客,并且指挥他们冷静且安静地待在车厢里等待救援。”说到这,甲全笑眯眯地看着列车长:“这是需要这辆车上所有乘务员一起去完成的,而能让乘务员和车上乘客都听话的人,你觉得是谁呢?车长?” “……” 默默地直视面前这张笑意盎然的脸庞数秒,列车长打开了身后本该禁止无关人员进入的车门,在门口等待着这个在他看来即将前往赴死的青年。 “呲——” 一声悠长的气音响起,10号车厢的侧门被打开。一人打开手电朝外头探了探,灯光映照下,四周尽是荒漠,除了极少量顽强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荒漠植物外,再无其他动静。 稍稍放心的赵乘警小心翼翼地从车内跳下,再环视了一圈,依旧没有其他动静,这才朝上头挥了挥手。 陆续又跳下来几个乘务员,几人轻手轻脚地摸向10号与9号车厢之间的连接处。 “就是这儿了,动手吧。” 语毕,赵乘警率先弯腰钻进了车底。其余几人则分别找向其余的部位。开始着手拆下这些连接着两辆车厢的零件。 “各位乘客,这里是t1183次特快列车的列车长,安吉.洛克,为了各位自身的人身安全,请务必冷静地听完以下说明,并听从车上各处服务员的指挥……” 车长的广播在头顶上盘旋,甲全快速地越过了这些早已空无一人的车厢。 “三……” “二……” “一……” 车门上方的灯牌的数字已经到头,甲全也看见了那道似曾相识的车门。用车长教的密码打开车门后,一套刚刚才上手过一次的设备展现在眼前。 不过甲全并没有马上坐上驾驶席,而是打开了刚才顺手带来的背包。 数分钟后,身上的夏装被换下,他再次穿上了那套骑兵装备。头盔带上后,裂缝般的镜面似乎从内部透出了点微光。 单从外头看,这道裂缝完全没法给穿戴者带来足够的视野,然而,甲全从里头看起来却和没带头盔毫无区别。甚至,得益于视野增益系统,头盔内的视野会比肉眼观察更加清晰。更不要说此时已经整齐排布在视野内各个角落的抬头显示了。 也就是在甲全戴好头盔的当口,被他放在席位上的对讲机发出了些许细微的电流声,赵乘警在对讲机的另一头说道:“甲兄弟,车锁已经断开了。” “好。” 坐到座位上,甲全按着车长先前教的依次按下按钮,本就处于待机状态的各个界面依次亮起。 “呼,”虽然周围没人,甲全还是以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嘀咕着:“光棍对付乱神,有多久没这么干过了来着?” 说着,脚下的油门逐渐往下压,手上的拉杆往前推。而随着甲全的操作,车头逐渐起步。 “甲兄弟?” “我在。”另一头,似乎还能听到机械低沉的轰鸣。 “活下来,回头请你喝酒。” “呵呵……我尽量。” 说完,对讲机的另一头陷入了沉默,看来是被甲全主动关掉了。包括赵乘警在内,几个位于车尾的乘务员目送着一窗之隔的另一半列车逐渐远离。 噗 一个耳朵较灵的乘务员好像听到了外头有什么声响,便将手电的灯光照到了那个方向。刚巧,照到一截巨大的刀刃从沙地里伸出。 “看那!” 他不禁大声喊道,紧接着后知后觉惊恐地捂住嘴。还好此时那截列车的动静更大,他的叫喊并未引起刀刃的注意。 但同处一室的其他人可听得清清楚楚。他们纷纷看向他指的方向,在他们恐惧的目光中,又有三四片刀刃从沙子底下冒出! “阴曹……”赵乘警道出了那个不久前从甲全那儿听到的名讳。 几片刀刃冒出沙漠后,毫不犹豫地游向前方依旧在不断加速的列车。 最先发现这群阴曹乘务员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不是在沙漠里的列车上,而是茫茫大海中的一艘小船上。一群鲨鱼在他面前游过,袭向不远处的另一艘小船,而那艘小船,看起来并不来得及躲开这群鲨鱼的袭击。 他会冒出这种联想也不无道理。此时阴曹大半个背部都浮出沙漠,除了那个看起来像斧头又大的离谱的头部之外,身体的其余部分看起来确实像是条鲨鱼,而他们的前进方式也是依靠左右摇摆在沙地里游动。 就在他瞎想的这会儿功夫,那几条阴曹已经靠近了车头。等到足够近了,其中一条猛地撞向车身! 乱神巨大的身躯车身之间居然迸出了大量的火花,令人牙酸的摩擦噪音即使相隔老远也听得见!有几人不忍再看,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然而,等到那噪音消失,列车的轰鸣声却依旧在作响! “好!”赵乘警忍不住捏紧了拳头,为文国列车牢靠的质量喝彩。 当! 当! 当! 又是几次碰撞,虽然列车摇摆不定,却依旧飞驰在轨道上!众人心中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不约而同地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列车能顺利逃脱。 如果说甲全能安全逃脱,那岂不是说他们也能跑得掉? “h……” “嗙!!!!!!” 想法才刚在脑海中成型,甚至才提起一口气,突如其来的爆音一下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和希望。 比之前看到的几片斧刃都要大的一把斧头从车头正下方一跃而出,将车头一下顶到了天上!等车头掉落时,已经完全断成了两截…… 第33章 狩猎 头盔自带的视野辅助下,早在第一次撞击前甲全就注意到了沙地中逼近的阴曹。 驾驶台上的加速手柄被一推到底,甲全没有在驾驶室内滞留,而是迅速离开了座位。 砰! 撞击令甲全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但他没有停下,两个大步摆正平衡,继续冲着后方的车厢跑去。 窗外不断地撞击着车体的阴曹被甲全全部无视。现在他想要活命,就只能在列车被掀翻前离开列车,不过车头现在就像个鱼饵把几条阴曹全勾来了,从车头跳下去跟主动送进鱼嘴里没区别。 拉开车头和后一节车厢之间的小门,这边已经看不见阴曹的踪迹。 紧急阀门的玻璃罩被一把敲碎,拉下阀门后,车门应声开启。此时的列车已经有点速度,甲全甚至能感觉从车外传来的吸力。 来不及确认地形是否平整,甲全顺着气流猛地跳出车厢! 半空中,后腰的跳跃装置喷射出两道明亮的气流,虽然不能彻底减速,平安着地倒是足够了。 两三步刚稳住身姿,只听见前方传来“嗙”的一声巨响,强烈的冲击波瞬间席卷! 下意识地偏过头去,回过头时,本该在轨道上飞驰的列车消失无踪。 甲全心有所感抬头望去,果然在半空中瞧见了失踪的列车,车头被一把巨大的的斧头顶着,已经完全变形。 此时的阴曹将车顶起了二十多米高,而它自身也完全跃出了地面。 它的整个头颅完全化成了一把巨斧,连在巨斧之后的则是和鲨鱼有八九分相似的身躯。照甲全的估算,这只阴曹大概有二十米长,完全超过了一般阴曹体型的极限,不出意外的话,“它就是这群阴曹的老大了吧。” 低声嘟喃着,甲全目送这条阴曹再次窜回沙地中。又过了小半秒,断成两截的车头也接触到地面,连着客厢的后半段翻倒在地,带着驾驶室的前半段则是直插进了沙地中。 “呵呵,”头盔下,甲全嘴角微微抽搐,笑得比哭的还难看,“得亏溜得快……” 或许是跳跃装置的动静太大了,也可能是离得越近,阴曹对震动也越敏感,总而言之,甲全的脚底下传来了细微的震动。 来不及多想,甲全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装在前臂上的抓钩弹射而出,抓住了翻倒在地上的车体。绳索回缩,带着甲全飞离原地。 沙面猛地炸开,正是一只阴曹窜出地面!若是甲全稍有犹豫,绝对逃不过被劈成两半的下场。 不过危机才刚刚开始。今晚,甲全也被加进了猎物的名单,一场围猎,就此展开。 仿佛烫脚一般,刚刚触及车厢,甲全迅速解开抓钩的锁扣并跃向天空。又是一只阴曹飞出,并且不是从正下方,而是从稍远处飞扑而至。看它的高度,甲全正好在它的扑击轨迹上。 “唔!” 闷哼一声,甲全用力地扭动身躯,后腰再次喷射出两道气流。旋转着,他正好和来势汹汹的阴曹物理意义上的擦肩而过。 但是攻势远未结束,第三只从前一只的侧边跃出,目标还是堪堪落地的甲全。 这些斧头脑袋的乱神蹬鼻子上脸,为了小命着想,甲全放弃寄希望于还不知道在哪的救援,全力施为。 后退着小跳两步站稳,甲全没有继续闪避,抬头和以无匹之势飞来的乱神对视。仿佛回应甲全的视线,阴曹张大了嘴巴。 “……” 无言中,甲全微微下蹲跑出两步。借着助跑,他冲着近在咫尺的阴曹一跃而出! 刷刷刷…… 剑刃状光束旋转着在阴曹身上连续划过,剑速是如此之快,直到握着剑柄的甲全和阴曹交错而过,各处伤口才迸发出大量血液! 吃痛的乱神扭曲着身体窜回了地面,露出的斧刃慌忙地游遁远去。 “啧,功率不够!” 虽然光束军刀造成的伤口看着惨烈,但甲全清楚这只是给乱神造成了点皮肉伤而已。如果功率够足,那么接触到光刃的那一瞬间皮肉都会烧焦碳化,根本不会出血。 更头疼的是,虽然有一只暂时脱离,但其他的阴曹却没有停手。 不过,要说没停手,甲全这边也没这打算。 才刚翻身落地,却只在地面一触即走。跳跃包全功率运作,带着甲全在鱼群中横冲直撞! 剑光闪烁,夜色下,仿佛一支白色粉笔在名为沙漠的黑板上胡乱涂画,留下一连串的轨迹。这道轨迹一刻不停,勾画了数分钟之久。 可惜此时另一半车厢上的人们的视野被掀翻的车厢阻挡,而且因为陷入恐惧或悲痛中,没有察觉到偶尔在半空一闪而逝的光芒。 两脚终于踏牢大地,因为惯性的关系刹出了两道浅沟。缠斗终于告一段落,阴曹们终于没有再次袭来。 “这下总该应该知道痛了。” 看起来确实够痛的。此时环绕在甲全周围的阴曹,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剑伤。它们此时也不再贸然上前,而是绕着甲全游荡。 刃首缓缓地划过地面,没有过分靠近,也没有要远离的意思,看来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而且,为了威吓甲全,最大的那条也从地底现身。要知道,从开始到现在,它现身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甲全反而放下心了。看他们没有要攻来的意思,剑刃消散,剑柄被收回了胸前的收纳槽中。视线不再盯着刀山般的地面,而是放在天空搜索着什么。 “算算时间,差不多该到了吧?啊,来了。” 视野中,一个明显不同于星光的光点在空中闪耀,响彻云霄的轰鸣声唤起了乱神们的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愣神了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它们果断地放弃了眼前的猎物,潜入地底深处四散奔逃! 但是已经太晚了。 列车上,有乘客窥见天上有数道光芒降下。视野中,光芒流星一般落下,没入了大地之中。 “那是什么?” “轰!” “轰!” “轰!” “轰!” 回应疑问的是几声爆炸,以及被炸出大坑的地面。 “……炮弹?” “是炮弹吧?” “是炮弹!” “是——炮——弹——!救——援——来——了——!” 第34章 自投罗网 从天而降的焰火和炮弹持续了有好几分钟,除了轨道线以外,这片荒漠方圆数公里均被犁了一遍。等到爆炸平息,这附近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面。 两架巨大的飞机依旧在上空盘旋,就像两只铁灰色的信天翁正在展翅翱翔。异常凸出的机腹一侧舱门被打开,各有四台铁骑正端着制式武器瞄准着地面。 刚才的轰炸正是他们的杰作。挥洒的炮弹是如此之多,漆黑的炮口此时依旧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这里是马克杯小队,轰炸任务已完成,请求下降高度并执行救援任务。” “收到,庞岩号请开始下降高度。石灰号请扩大盘旋范围,进行周边区域的侦查清扫工作。” “庞岩收到。”“石灰收到。” 收到来自远方舰桥的指令,两只‘信天翁’其中之一盘旋着飞落,尽量靠近铁路。另一只则朝着更远处飞去。 “炮声停了?” “大概是乱神都已经死了吧?”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大概会有人来救我吧?” 方才的爆炸声是如此剧烈,列车上所有人都只能捂着耳朵忍受。现在炮声一停下,车厢各处又被窃窃私语声所充斥。不过现在的乘客有恢复冷静,没有什么人做些出格的事,只是在等着后续的发展。 隐约间,有人听到了头顶上在嗡嗡作响,不过又没有那个胆量开窗查看,只好抵着玻璃观察头顶。 头顶几乎被挡住的窗舷上方,仿佛有什么蓝光正在头顶晃动。随着蓝光越来越强烈,轰鸣由远及近。 “轰!” 三台铁骑轰鸣着降落,砸在地上炸起大量砂石。抵着窗户观察的人被惊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摔坐在地。等到三台铁骑都站稳了,嗡嗡声也不急不缓地逼近地面,数架看着有些肥硕的直升机机身展现在了人们面前。 众人的注视下,直升机的机舱门被打开,几个左臂戴着红色十字袖章的士兵急匆匆地跑向车厢。等到这几位医护兵靠的够近了,车头的车门被主动打开,列车长率先跳下列车。 两边碰面,列车长面色焦急,指着翻倒在地的另一半车体说了些什么。简短的交流后,士兵那边分出数人,跟着一个年长的乘警向着那边跑去。剩下的大部分则是进入了车厢。 “各位,我们是先驱号特派医护兵,现在将由我们护送你们离开。请保持冷静,坐在座位上等待列车返回临泉站。” “得救了?!” “太好了。” “还好还好……” 一时间,车厢被欢呼声所充斥。安心下来的众人老老实实地听着这群士兵的安排,喜悦中带些急切地等待列车出发。 “老赵,那个,他……” 独自一人返回的赵乘警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笑意:“甲兄弟他人没事,翻车之前他就跳车躲好了!” 挤在后面的一干乘务纷纷拍手相贺,列车长脸上也终于绽放出笑容:“那他人呢。” “哦,他在跳出去了时候摔到了。没事没事!只是些擦伤,那些医疗兵给他包扎过了!不过好歹还是要检查下,所以准备搭他们的飞机先去霜叶。对了,他不是还带了个同伴吗?甲兄弟说是跟他一起走,她人呢?” 后头的一个乘务主动举手:“我去叫吧!” “唉,可惜了!” “又怎么了?!” “明明说好要请他喝酒的,这下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嗨,我当啥事,甲兄弟估计要在霜叶的医院待几天的,我们下趟去那儿的时候顺道去趟不就得了?” “也是。那我们先回临泉吧。你们也都散了吧,回去路上可别再出岔子了!” 听到车长的话,乘务众人依言散去,进入工作状态。 赵乘警慢慢放缓脚步,在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他努力回忆着,却偏偏想不起来。 “是什么事来着……?” “两位。” “嗯,啊?” 围着条保温毯的甲全摘下氧气罩,疑惑般地抬头。扶夕半睁着死鱼眼看着他,也没有拆穿甲全的演技。 “我们快到了。” 士兵指了指舷窗,两头探过脑袋挤在一处朝外头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头顶上好似遮盖了天空的机身。 “妈耶,运输母舰!?” “呵呵,没错。”如愿瞧见了一般人见到这只巨鸟的反应,这位医护兵乐呵呵地介绍道:“‘庞岩’号运输母舰,长110米,高32米,翼展200米,世界上比她大的飞机就没几架!不过有些事情得提前提醒下,这架飞机属于军事设备,上了飞机后,请务必不要离开指定区域!” 甲全头点得如小鸡啄米:“懂得懂得!” 在两人,主要是甲全新奇的目光注视下,直升机平稳地飞入巨大的机腹中降落。下了直升机,甲全愈加感受到这架飞机是有多巨大。他们所在的机舱,仿佛是一个封闭的小广场,四处灯火通明,时不时能看到有士兵在四处忙碌。而且虽然是在飞机上,甲全却没有感受到乘坐交通工具应有的颠簸和飞机引擎的轰鸣,几乎和在地上无异。 舱内两个各有六个架子,一眼就能看出是用来固定铁骑的,只是现在机舱内的铁骑都在地上护送列车返回,所以架子空空如也。 “两位,请往这边走。” “好的好的!” 或许是佩服甲全独自一人吸引乱神的勇气,带路的医护兵显得十分客气。直到甲全看够了,他才出声提醒两人跟上。 几人朝机头方向走去,分隔机舱的墙上设有楼梯和走道。拾级而上,医护兵将两人引导至了设在机内的医务室。 “两位请在这儿稍作休息,有什么需要门口会有哨兵。” “好的,谢谢!” ‘啪嗒’一声,舱门被关上。甲全的视线也随之转到室内,目光中带着些好奇和兴奋。 扶夕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不就是大号的飞机吗,有什么好兴奋的?” “不就是!?”甲全睁大眼睛,快步走到她面前,呼吸似乎有些粗放。 “你,你干嘛……呀!” 双臂被一把抓住,吓得扶夕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这可是母舰!飞在天上的母舰!能装好几架铁骑满天飞的大宝贝!”说着,甲全响起了什么,抛下扶夕快步走向舷窗。“里头不让看,那我看看外头长得什么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观察一架母舰……” “……” 扶夕轻舒一口气,被甲全摇的紊乱的呼吸稍稍屏幕,一双杏目怒瞪着这个趴在窗边神神叨叨的家伙。可惜甲全已经被他的个人兴趣完全吸引了注意力,扶夕的愤怒完全没法传达到位。 “算了!” 在甲全小腿上踢了一脚稍作发泄,扶夕把自己蒙在被窝里。 “我再睡会,到了叫我!” “奥!” “啧,他肯定没听见我说了啥。”扶夕不忿地轻啐了一句,不再理会甲全。 第35章 帝都二三事 文国九霄市,坐落于文国中北部地区,再往北便是横亘至北部海域的凝云岭。此处多为平原,平均海拔高度不超百米。仅在九霄市中心有一座高度超千米的高峰,因在云雨天时这座高峰大半没入云中,乍一看好似直冲九霄云上一般,才有了九霄市这个名称。 不过文国人比较习惯称呼九霄市为——帝都。 而这座千米高峰名为参天顶。山顶,便是皇宫所在。 参天顶的东北面是一片大湖,由横穿九霄市的金平河在山脚低洼处汇积而成,名为铂湖。与之相对的西南面则是政事要地,议司所在的议国场,钦天司所在的大判院等等建筑均集中于此。 议国场是一座超大的方形尖顶式建筑,其四角及周围点缀着数座塔楼,正门中线上则是最大的一座高塔。远远望去,议国场就像是一顶巨大的皇冠。 在它四周墙体上装饰着数量众多的玻璃彩绘,每一幅彩绘所描绘的景色都不一样。稍微懂些历史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上面描绘的是文国这片土地的历史进程。 从三千年前,第一个国家出现;到两千二十年前,乱神首次进入人类视野,这一年,也被记为纪元0年;再到1635年之间,与乱神争锋所催生的人类文明的突飞猛进;1635年,加拉斯是头一个,黑标乱神陆续出世,人类千年的文明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甚至连人类这个种族也危在旦夕。 这幅彩绘,是少有的仅以金黑两色绘图的彩绘。此后四分之一的彩绘皆以冷色调为主,主要展示了世上所有观测到的黑标乱神以及1635-1808年近200年间人类所遭受的苦难。 突兀地,彩绘上又是一片色彩斑斓。画上是一个高举一面黄底黑框旗帜的高大男子,背景则是匐倒在大地的一众乱神。这一年是1808年,一众黑标陷入沉睡,文国元祖举旗驱逐其余乱神。从1808年至1877年人类与乱神之间的这场战争,史称复国战争。 一圈看下来,复国战争的彩绘几乎在最末尾。再看过去便会回到开头,处在正门高塔上最大的一幅彩绘,另一位与举旗男子有八九分相似的高大男子身穿华服,头戴王冠坐在王位之上。 这幅彩绘所描绘的年份是1877年,文太祖登基,文国开国。 这些彩绘同这座建筑本身一般,已有将近百年的历史。想必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将提醒进出这里的所有人,着一段段属于人类这个文明的历史。 透过巨大的彩窗,清晨的阳光投射进议国场内部的走廊之中,给空旷的走廊内带进一丝夏季的热意。有三人快步自走廊内穿过,走向尽头的电梯。 “阿瑶。” 听到有人叫她,风瑶停下脚步,等着这个两鬓已有些许白色的中年人接近。 “叔叔。” “木王殿下。”面对皇室,随同的两个黑羽卫不可能像风瑶叫的这么随意,而是毕恭毕敬地深鞠一躬并称呼他的封号。 木王面色平和地朝两个黑羽卫点点头,关切地向风瑶问道:“阿瑶,我看你早上在议厅里有点不在状态的样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风瑶微微一愣:“有吗?” 木王面带苦笑地摇摇头,看来风瑶是没有和自己说的打算了:“不想说就算了,不过压力要是太大,是可以来找我的。虽然我只是一个空有其名的木王,听听表侄女发发牢骚还是没问题的。” ‘空有其名’这话别人不敢说,也就木王敢拿来自嘲了,不过却非常贴切。虽然在太祖的默许下,皇室成员可以凭自身能力进入议司,却并不能比其他成员多出什么特权。而且太祖岁数都已近两百年,仍未见年老力衰,目前来看现存的几位继承人基本上是没可能熬过他的。因此,跟木王这位甚至不是太祖直系血亲的王族亲近基本上就是吃力不讨好,跟在木王身边的议员基本就没几个,个个还都是放敬老院都不过分的那种。 近百年来,也只有风瑶这个例外,仅凭自己的个人魅力就拉起一众议员,甚至同当今掌司分庭抗礼。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在风瑶听来,这位叔叔大概是找自己这位小辈发泄不满来了,忙恭敬地说道:“叔叔!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可是木王啊!先不说……” 木王摆摆手,笑呵呵地打断了风瑶的反驳:“这些话,不必说太多。只要你有啥烦恼的时候,能想起来多依靠下我这个做叔叔的我就很开心了。我还有事,就不同你一起坐电梯了。” 说罢,木王便迈步向着另一处走去。那个方向上,有几个年岁颇高的老人正驻步等待着木王。几人注意到风瑶的视线,便朝她行了一礼以示尊敬。 注视着不远处进入电梯的身影,一人不禁感叹:“啧啧啧,长姬长得跟巴尔王妃越来越像了。” “可不是吗。” “说起来,巴尔王二人的忌日也快了吧?” “可不是吗。” “唉,当世无双之巴尔王,居然会因为事故故去,真是我文国之一大不幸啊。” “可不是吗。” “呃……你是哪位?” “我?”一群中老年人中,这个年轻人混进去了好久,愣是现在才有人察觉到异样。这人一头白发被胡乱地拨拉成大背头,习惯性地驼着背,令他看起来有些佝偻,好像很冷一般两手抱胸,这幅姿态只让几人觉得他比他们这群老年人还老年人。 这年轻人带着近乎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的样子令他的背看起来更驼了:“早听闻议司内有着一群以木王殿下为首的特立独行的议员大人,这不今儿赶巧了吗,碰上了,就想离得近些,好沾沾各位的光。各位大人请不必在意,我这就走。” 话音刚落,他就真的扭头就走,驼背的身姿活像一个小老头。 “诶你……” 一个老人指着他的手被木王一把抓住,指责的话也像被堵住般没说出口。他疑惑地望着木王,却只见后者只是冲他摇了摇头,但似乎面色有些凝重。 再越过木王望去,其他几人的神色也没多好看。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他也只好把抱怨的话咽回肚子里,跟满腹的疑惑搅和在一起随同众人一起离开。 一行人鱼贯进入一间小型的会客厅,各自落座后,随即有内勤进来摆好差距并倒好各自喜好的饮品。待内勤走后,刚才被堵住话头的老人不再压抑自己的好奇心:“刚才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怎么令你们如此忌惮?” 一人开口解释道:“特纳尔先生可能忘了,相传,在墨远大人身边最得力的那位手下,虽然年少,见过他的人却都说他像个小老头一样,看上去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实际上,文国入刑的大小官员,有过半是他的手笔!而且他们万户房先斩后奏那规矩,他玩的最顺手!还记得前些年的葛瑞吗?” 提起这件事,屋内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怎么能不记得?头天晚上还有人看到葛瑞一家出席了一场晚宴,第二天却被发现一家三口全在自家后院被处决了!然而直到三天后,钦天司才定下他的罪名!”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证实过这件事是万户房一个年轻人带的队。不过那你说,万户房和我们议司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来这儿做什么?” “恐怕,和早上议论的事情有关吧。” “啊……,这么大的事情,确实入得了万户房的眼了……” 这帮老头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似的。不过事实还真就确实如此。 虽然这几位也都是议司一员,却都和木王一样,不属于现在议司内两大派系的任何一派,也无意加入他们。近几年来在议厅内发挥过的最大作用,也只是投出了弃权票而已。所以两派之间的幺蛾子和他们几乎毫无关系。 正因如此,他们此时还能将这些事当成是茶时谈资,顶多也就是有点谈虎色变的意思。 第36章 帝都四五事 停车场,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内,前座两人默默看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豪车从他们面前的通道驶过。坐在后座的女孩默默地从手上的糖罐里拿出一粒水果软糖丢进嘴里,默默咀嚼了一阵后还未过瘾,又拿起一粒丢进嘴里。 “这都块小半罐下去了,一早上攒了这么大压力?”前头副驾上那位悄悄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说道。这两位,正是头天陪着风瑶跑了一趟太门的两位黑羽卫。 “不然嘞?乱神闯进来这种要命的大事都敢拿来打算盘,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说什么想杜绝后患就得更新军备。尼玛,就差把想吃回扣仨字写脸上了。” “不是,冷静点,方向盘都要给你掰下来了。知道你弟弟在防线上,这不长姬给驳回去了吗。” 风瑶的声音插进了他们俩的对话:“但是这事还没完,上个月开始就有人在提起这件事了,就因为我说了两句就放弃?他们没那么容易对付。啧,这帮掉钱眼里的二流货色,才两百年就把祖先的荣耀和矜持都丢光了!算了,不是理会他们的时候,开车!” “好的。我们往哪个方向走?是直接回皇宫吗?” “先去趟亚顿餐厅吧,还有人在那等我。” 前座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银灰色轿车在沉默中驶出停车场。 早在数年前,帝都内的大小餐馆就都已经被长姬逛遍了。在这些大大小小的餐厅中,亚顿餐厅并不是她来的最频繁的,不过近日却一直能在那儿看到长姬的身影。目前还没有人注意到,帝都近卫军的副官,也是这家店的常客之一。 视线的余光内有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一闪而过。如果放在平时,作为早上军备换装的主推人的巴克.谢尔曼伯爵还会有心思多看两眼长姬的座驾,但今天此时此刻,他完全没有这个心情。 压力主要来自于坐在身边的这个一副小老头像的白发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拨拉着手机,明明坐在别人的车里,却一副回了自己家的样子,完全没把他这个伯爵和前座的保镖当回事。 无法忍受这股难以言喻的压力,谢尔曼伯爵率先开口:“不知道万户房的罗大人,有何要务?” “啧”罗进之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们就不能换一套说法?一个个的,非要装傻,有意思吗?” 说罢,不给谢尔曼辩解的机会,罗进之按下了播放键。 “啊~~,日安,我亲爱的朋友,最可靠的合作伙伴,尊贵的谢尔曼伯爵大人!”刚一个开头,就把谢尔曼吓得肝胆俱裂。这个恭维几乎要从话筒里满出来的嗓音,属于一个叫做维达.维维的男人,国外一家统治着一整片大陆的企业,天极集团的业务经理。 这个统治,不是形容词,而是动词。 亚斯星上,经过了数百年的乱神摧残,不是哪哪儿都像文国一样还能正儿八经的建国。只有少部分地区有建立国家,还有一些则是沦为至今没有任何管理机构的无政府地带,还有一部分地区,在那儿崛起的企业取得了该地的政治权利。在文国等一众国家眼里,那些个企业也就相当于是一个国家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位文国的伯爵居然会跟企业的经理有所来往,那里面的东西可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更何况,后面的内容听下来,谢尔曼伯爵和维达.维维之间,还提到了关于购买军械时‘优惠’的问题。 “难怪早上你会这么上心军备换装的问题了。”罗进之懒懒地瞥了谢尔曼伯爵一眼,虽然表情如常,谢尔曼伯爵还是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欸,前面那个,前头右拐,过个百米靠边停车。” 罗晋之居然喊到自己,五大三粗的保镖不禁抖了一抖。听清了要求后,他忙不迭地照做,只是感觉裤裆似乎有点湿润感…… “大人……” “嗯?” 事到如今,再辩解已经不管用了,以谢尔曼了解过来的万户房的作风,只要找上门就没有空手而回的时候。现在他只能给自己加点筹码,以期趟过这个死局。 “其实,维达,也就是电话里头这个人,曾经做东请过我和另外几个人参加了一次聚会。不巧,那天我的手机录音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了一天……” “唉……” 谢尔曼心中一凉:“大人?” “你知道吗,有这么一个牌手。离败局还差最后一张牌,翻开的那张牌却不够大。” 一边说,罗进之一边翻找着手机相册,把谢尔曼所说的那场聚会的照片翻了出来。 “!大……” “噗” 一声闷响后,谢尔曼的尸体躺回坐垫。罗进之吹散枪口的硝烟,把手枪塞回了枪袋。 “唉……” 没有理会前座黝黑的皮肤都被吓得苍白的保镖,罗进之不耐烦地嘀咕着开门离开:“也真够倒霉的,偏偏抓到张鬼牌,还得出来跑腿……” 确定罗进之远去,也没有谁再来找自己的麻烦。看了眼依旧在淌着血液的尸体,保镖心中快速地打起算盘,思索该往哪儿跑。 主子死了,是死在万户房手里的。照理来说他应该回去报告这件事,但是怎么说?跟谁说? 跟谢尔曼伯爵的家里人?算了吧,谢尔曼本人都被万户房二把手找上了,保不齐他家里已经站满了万户房的人,回去跟送菜有什么区别?本来就是拿钱办事的,犯不上这么冒险。 和伯爵的同僚说? 谢尔曼出事,他们估计自保都来不及,突然跑来知道他们底细的喽啰,怕不是今晚就见不到他这个人了。 数分钟过后,他心中有了定夺。 “文国哪里都不能呆了,要不然总是会有人找上门的。嗯,走玉兰关去格林吧,在那儿当个佣兵也好过待在文国!” 有了决断,行动的速度便飞快。他翻找车内,找出了所有值点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踏上离开文国的路途。 第37章 疯言疯语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内,有一人正在半蹲在窗前,迎着早上的阳光修剪阳台上的那盆盆栽。这人看上去大约有四五十左右的年岁,乍一看会觉得他的面相看上去十分和善,但是无论谁盯着他那双淡灰色的眼眸看久了,都会觉得不寒而栗。一身墨绿近黑的长衫穿在身上十分贴合,阳光下,隐隐约约能看到长衫上还绣着些云纹。这年头穿长衫的本来就不多,这样式的更是少见,想来应该也是哪家定制的。 稍有皱纹浮现的手慢悠悠的一刀剪下,又是一条多余的枝叶落进了花盆的泥土中。 “吱呀——” 身后的办公室门被打开,罗进之悠哉悠哉地晃悠了进来,轻车熟路地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茶几上的茶具被他一一摊开,罗进之一边摆开架势一边说道:“按说的,谢尔曼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之前就说好了的,扫尾我可不管了啊。” “啊啊。”办公室的主人应了一声,叹息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懒了。” 这种数落对罗进之来说不痛不痒,甚至连手上的动作都不带停的:“当初你自己答应的,只要事情办好,过程随我,你不过问。那我用最省力的方法去办事也没什么问题吧?” “呵呵,倒也是。”打理完盆栽,收拾了一下后,他也慢慢踱到了沙发边坐下,拿起刚泡好的茶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时间,办公室内安静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仿佛真在品茶。 最后,似乎还是办公室的主人按捺不住,问道:“你真就没什么想问的?” “问啥?” “关于皇都,关于最近的一些事情。” “嗯,倒是去了解过一些,也确实有些问题摸不着头脑。” “比如呢?” “……” “……” “滋溜——”罗进之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将注意力投放到了杯中的茶水上。 “呵”他轻笑一声,“这样吧,你把最近在搞的事情都说出来,我看看我这知道多少。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只要是我知道的,今天都会告诉你。” 视线从茶杯内挪到他的脸上默默停留了一阵子,罗进之点头答应了:“行,反正你墨远也没说话不算数过。” “就像你刚才说的,我这人比较懒,麻烦事我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的。不过唯一有一点我是能保证的,那就是该我的活我绝不推脱。所以如果说不幸撞见了很麻烦的活,我一向是不问过程,怎么快怎么来。” “不过吧,最近这套方法不怎么行得通了。我发现,就算我干的再快,事情还是越来越多,根本快不起来呀!这我就奇了怪了。我们这行当,出一趟工基本上就代表着某个、要么多个官员或者贵族要完蛋,别人我不管,落我手里我是懒得跟他们多废话的,从来都是毙了一了百了。那照理来说,哪有那么多不惜命的?可偏偏最近就是这么邪门!我算了下,今年年初到现在,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我出活的次数都比之前3年加起来还多了!” “再迟钝的人都这样了也该觉着不对头了。所以,虽然麻烦了点,但为了以后不会再麻烦,我就去查了一遍我们近几年,尤其是今年的卷宗。最后,嘿,还真看出点东西来。你猜怎么着?” 不等墨远回答,罗进之直接公布答案。只见他指了指头顶,准确来说,是头顶之上的天空:“有人,想要变天!” “哦?那你没有把主谋揪出来?”好歹也是万户房统领,这万户房内大大小小的案件,事无巨细都会出现在他的桌案上。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见过相关的卷宗,只能说明罗进之还没有办这事。 “那我可是吃到教训了,这事慌不得。万一斩草未除根,到头来麻烦的还是我自己。所以吧,我把前前后后都理了一遍。也就这星期,我才刚把所有没用的细枝末节都给理掉了,剩下了几条比较重要的东西……” “啧”罗进之猛地拍了下脑袋,“都没想到今天你嘴巴这么松,东西还在我办公室。你等下,我去拿来。” 说罢,罗进之顾自走出了办公室。 “呵” 看着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墨远轻笑一声,起身走向办公桌。桌子后头有个保险箱,在经过重重认证后,保险箱被打开。 箱内分成上中下三层,上下两层个整齐地堆叠着各类文件资料。中间则是一个扁平的夹层,上面竟然也装有一个密码锁。 从这个夹层中拿出了一个文件袋,墨远锁好柜子坐回沙发上,静静等待着罗进之回来。 打开门,罗进之一眼就瞧见了茶几上多出来一个文件袋。不过现在还是讲个先来后到,他大可以先把手头的东西交给墨远过一遍再说。 “呐” 手上的文件夹被放在茶几上摊开:“最近在搞事情的人的名单,都在这儿了。这几个是年初的。” 最上面的几份档案被拿了出来,两人过了一眼,罗进之就将其扔到一边:“都是喽啰,还俩啥都不知道的。下面这些人才是大头。” 罗进之现在拿的这些档案,光是厚度就是前面几份的几倍不止。罗进之扇动这这几份档案,扬起了呼呼作响的风声:“你别说,当时我整理这些档案的时候可是吓了一跳!上至议司,下到只在市府部门混个一官半职的小贵族,毫无交集的一群人,却偏偏都选择在这两个月闹出点动静。这是什么情况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哪怕是万户房扫地的,也能明白这是有个领头人物在指挥着他们的行动,没跑了。 “嗯,所以呢?” “所以就要查呗。我们万户房要动真格的,还有什么会查不到?通讯记录,街头监控,账户信息,当事人都落手里了,这些东西还能有多难找?” “然后……” “然后。”档案末尾几张被抽了出来。其他的档案都是散页的的状态下被夹在文件夹里,唯独这几份档案还专门被订成了几份。“结果就出来了。” 这几份档案,首页都是个人履历。而且无论是其中哪一个,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要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指挥他们的行动,无论藏得有多深,做的有多隐蔽,总是会有那么一点联系,一点漏洞的。不巧,万户房最拿手的就是找出这些联系和漏洞,然后抽丝剥茧一样把藏在幕后的人给揪出来。” “只是,”罗进之弹了弹手上的纸张,显得颇为感慨。“掌司、长姬。啧啧,我还挺惊讶的,本应是世上最会趋利避害的一群人,怎么就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举动?” 墨远看了眼罗进之手头几乎可以称之为铁证的东西,显得颇为惊讶:“这你都没上门抄家?陛下诏令在手,就算你做的再出格他们又不能拿你怎么样。” 罗进之遗憾地耸耸肩:“我也想,可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么整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所以目前为止我都还没动手,为的就是等他们什么同党啊合伙人啊之类的都找齐了。等那个时候,”他伸手比作枪状抵在脑门上:“啪!一颗子弹,一了百了。” 罗进之讲的是条理分明,看起来十分顺利。但既然他找到墨远这儿来了就说明了还有一个:“但是……” “但是,后面的调查里,我又发现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 装订成册的档案均被翻开,数份不同人物的档案,在被翻开的那一页上出现了一个相同点。“几个月前,这几个人都跟某人接触过。也是在这个时间点之后,他们才开始不断地搞小动作。那么,”罗进之直勾勾地盯着墨远,仿佛禁止他逃离自己的视线一般。“墨统领,能否解释下你跟这群人接触的目的为何?” 每次遇见硬骨头,罗进之只用十分认真地盯住他,大多数人都没法在他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气魄下扛过去。 可是墨远从来就不再大多数人之列,他甚至无视了罗进之将手悄悄移到腰间的举动。那儿不明显的凸起八成是藏着把枪。 顾自饮完了杯中的最后一口茶后,墨远用目光示意罗进之。后者反应过来,拆开了桌上的文件袋。 里面装着一沓纸,摸到纸面的罗进之微微一惊。相同材质纸张的触感他曾经感受过不止一次,最为熟悉的那张就在他的背后,被裱装好挂在这间办公室最显眼的位置。上面书写的内容以及印鉴是他横行无忌最大的依仗。 虽然知道这种材质的纸张不易损坏,他还是用称得上这辈子最小心的动作将其取出。 完全相同的字迹,但罗进之从没见过他会写上这么多东西。而更关键的,是书写的内容。 最开始,罗进之还只是惊讶:“原来如此,怪不得……” 但他很快发现,现在吃惊还来的太早了:“什么……这……!” 翻过几页,他的表情堪称惊恐,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通篇读完,罗进之放下文稿的手在微微颤抖。 “如何?得到你想要的的答案了吗?” “疯子……你们就是一群疯子……” “欢迎,现在你也是疯子的一员了。”墨远露出了今天最为和煦的笑容。 第38章 初次见面 说是给两人直接送到霜叶,不过出于各种原因庞岩这种巨无霸是不被许可进入市区的。所以现在甲全二人还是搭乘直升机飞往市区。 霜叶这座城市,从地理位置上来讲刚好位于北方山脉和勘查拉平原的交界处,白暮川的上游刚好从市中心经过。此处90%以上的地区都被一种名为甜枫的植物所覆盖,每当深秋第一场降霜后,这些高大树木的叶片经过冰霜的洗礼由绿转红,放眼望去,无论是山林间,还是城市中满目皆是一片通红。 如此景色世间罕见,以至于每每提到秋季名胜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白暮川上游这片霜后红叶林,掩藏在这片红叶林中的城市会被称呼为霜叶市也就不奇怪了。 另外,每年的三四月份,会有农夫在树龄超过40岁的枫树树干上钻出一个深入树干的小洞并插入导管。沿着导管流出的树汁经过熬制后便是霜叶市独一无二的特产霜叶糖浆。这种风味甜美的糖浆会被销往世界各地,在木马公司入驻霜叶前,便是霜叶市最为重要的经济来源。 即便到了现在,木马公司已在霜叶根深蒂固,其旗下的各类产品为霜叶市带来了无与伦比的经济效益,霜叶糖浆在霜叶人眼中的地位依旧是那么的独一无二。 不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现在偏偏是六月初,骄阳似火的夏季。要品尝霜糖浆早就赶不上趟了,而想欣赏红叶的话现在还嫌太早。这个点来到这座城市倒也没什么,只是多少会有点令人心生遗憾。 比如某个明明还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办的姑娘,听说赶不上现场熬制的霜糖浆,就差把遗憾俩字写脸上了。 最后还是机上一个本地的组员看小姑娘可怜特意告诉他们,现熬的糖浆没了,现成的糖浆制品在这儿要多少有多少,扶夕的心情这才多云转晴。 临下机了,甲全热泪盈眶地握住了组员的手,在心中默默地感谢了他十八辈儿祖宗好几回。 甲全仿佛听见了两个声音在对他说话,扶夕的声音告诉他:“你还是挺想尝尝霜叶的特产的。” 钱包则义正言辞地说道:“不,你不想。” 但钱包和甲全都明白一个道理,自从扶夕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天起,他俩就已经丧失了发言权。 目送直升机在视野中消失,两人并没有如士兵们所安排的那样进入面前的这家医院,而是扭头混入了茫茫人海。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还是不对……” 仿佛要将脑海中的错音擦去一般,铅笔自带橡皮擦的那头使劲在脑袋上揉搓着。劳娜.爱汀背靠着床铺盘坐在地板上,胡乱套在身上的大号短袖衫,未经造型师打理的脸蛋,脑袋上一个出自本人之手的粗糙朝天辫,从上到下透露出一股懒散随意的气息。 但据她本人所述,只有在这种状态下,她的灵感才会向喷泉一样喷涌而出。 不过这一套今天好像有点不灵了。 并不是说她已经江郎才尽了,恰恰相反,那天晚上在下水道里,那顶头盔的线型护目镜所渗出的微光,在她瞳孔中放大的那枚子弹,以及今天稍早些时候看到的一段从远处拍摄的一台铁骑1v3的模糊视频,都在刺激着她将其中的故事谱成一首前所未闻的全心曲目。 只是…… “哼嗯~在自己的演唱会上被人袭击出现大量伤亡,自己却毫发无伤所以于心不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 背后突然响起的嗓音似曾相识,所吐露的话语如同一柄锋利的尖刀般戳进心坎。 惊诧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顶造型奇特的头盔。 “是你……” 一时间,劳娜显得十分纠结,到底她是应该放心还是应该警戒? 照理来说,这人头两天才刚救了自己一次,那么今天既然来了,她无论怎么也该以礼相待,好好表达一番自己的谢意。 不过考虑到这儿是他们爱汀家族的私人住所,而这位不请自来,还没有没有任何警卫示警或者警报被触发。理论上讲,已经算得上是私闯民宅了吧? 所以现在她该怎么办? 以往在这种时候一般都有某个人在一旁替她做出抉择,一般是她的爷爷或是是她的保姆。偏偏现在两人都不在身边。 打小以来思考就不是劳娜的强项,所以,苦恼了半天,劳娜放弃了思考,顺从着本能行动。 甲全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劳娜。只见她一言不发地快步走到前者面前弯下身子,两个脑袋的距离缩减到只有一拳之隔。 忽地,劳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出双手,按在了甲全的头盔上。 “?” 然后,用力往上一提! “唉?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即便甲全能捕捉到劳娜的动作,但她异于常人的脑回路让甲全在猜到她意图的时候为时已晚。脑袋卡在头盔里被人死命往上掫,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他的智商一下降到了平均线以下。现在的甲全被人提溜着脑袋,徒劳地挥舞着双手。 “咦?” 还好没过会儿劳娜就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这头盔取不下来的?” 猜想到或许是有什么卡扣或者开关,她拎着头盔左右查看,连带着甲全像条被人拎在手里的死鱼一般左右摇晃。 “停停停停停!”智商终于上线,甲全几乎是哀嚎般喊出口,“我自个来!” 感受到摇晃终于停下,但头盔还被这个有点憨的姑娘攥在手里。甲全无奈,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压下置于脑后隐藏开关。 “呲” 劳娜总觉得这声轻响有点像公交开门前的放气声。 紧接着,内置的几处卡榫松开,本来还像长在脑袋上一样的头盔轻而易举被摘了下来。 甲全也终于能松一口气,瘫坐回椅子上。 他是万万没想到,今天这趟潜入,最大的对手居然不是警卫或者随处可见的安保装置,而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劳娜则是另一种感受。 在她原本的想象中,头盔下隐藏的要么应该是张小说中常出现的帅气脸蛋,又或者可能有如古代武将一般的硬朗面庞。 但实际见到的真人怎么说呢…… 难看倒不至于,不过跟帅气、俊朗之类的褒义词也很难挂钩。说真的,想要记住这张脸不多瞧几遍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就算是忘了脸长啥样,那双仿佛过期多年一般的死鱼眼倒是让人难以忘怀,而且跟他现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十分的搭。 如果说当初的期待值有80到90分的话,这人真容给她的实际感受就剩下60分了。 其中10分还是看在前两天救了她的份上。 总之,第一次正式见面,两人对对方的第一印象都算不上有多美好。 第39章 入局 劳娜出神地盯着被她捧在手里的头盔,精致的眉头几乎快拧成一块了。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不满的,但甲全的直觉告诉他要是不做点什么估计他俩还要这样耗上好久。 问题在于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只好由他这个‘客人’率先开口。 “那啥……头盔能还我了吗?” 劳娜再次看了甲全一眼。 “唉~” 在叹气声中,甲全接过头盔,却没有直接戴回头上。他今天戴上这玩意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遮掩面容,现在反正被摘下来了,也就不必急于一时。 “那么,照前两天我们说好的,赫曼什么时候到?” 那晚,凶徒在她身后停止了呼吸,也就松开了扼在她脖颈上的手臂。 察觉到束缚已然消失,劳娜本想马上离背后的这个男人远远的。但是,当她回过神来,她却发现自己正瘫坐在散发着刺鼻异味的下水道里,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难以动弹。 啪嗒。 啪嗒。 涉水声由远及近。 当那双脚停在劳娜的视线中时,她不由自主地缩紧了身子。 接着,一只手也出现在了视线中。 “起得来吗?” 顺着这只手往上瞧,正是方才还隐藏在黑暗中的身影,虽然模糊依旧,但好歹能借着头盔目镜的微光看个大概。 莫名的信任感让她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顺势,甲全就将劳娜从地上拉了起来。 数分钟后,体育馆某处不起眼的角落地板被人从下方顶开了。 先是甲全探头观望了一圈,确认此处目前没人后,才将劳娜从下方拉上来。 “好了,再走两步就有兵士,找到他们你就安全了。” 还未等劳娜开口,甲全接着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有个忙需要你帮下……” “劳娜小姐?劳娜小姐?” 两个嗓音重合,将劳娜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嗯?……啊,应该快了吧。”她望了眼时钟,“昨天爷爷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过来的,而且临走前也说了今天会早点过来陪我……” 哒哒。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适时地响起。 “劳娜?” “是我爷爷。”低声告诉甲全来者是谁,而后劳娜啪嗒啪嗒地跑去开门:“啊,我在。” 开门后见到的这人,如果说他说是四五十岁估计没人会反对。偏高的个头衬上那件笔挺的灰色西装,加之难见衰老但写满了沧桑的脸庞和梳理的一丝不苟的灰白背头。令他看上去与其说是木马这家军火公司的一把手,倒是更像哪个常走红毯的影帝一般。 赫曼习惯性地将手搭在了自己心爱的孙女脑袋上,只是不多时,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劳娜?这位是……” 劳娜浑然不觉赫曼身上的气场都变了,抱着他的手进了屋:“爷爷,我给您说过的呀,那天救下我的并不是军方的人。” 赫曼的表情这才稍稍有所缓和:“原来如此,不过既然有客人来访,为何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下?也让我好有所准备。” “这是因为……”劳娜顺势想要回答,但沉默了半晌后,她将脑袋转向甲全:“对啊,这是为什么?” 甲全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您这儿的安保挺不错的,我还没靠近门就被保安轰出去老远,就只好翻后山进来了。” “不会吧……”劳娜所惊奇的,正是赫曼所疑惑的。“那儿可是有好几十米高的悬崖,我光是在那边上往下看一眼都吓得腿软了,你就这么翻进来了?” “好了。”赫曼轻柔地拍了拍劳娜的脑袋,阻止她继续问下去。“既然来了,那就是客人。可否同我一道去客厅坐坐,容我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也好。”甲全拿起头盔,跟着赫曼走出了劳娜的卧室。劳娜本想跟上,却被女仆柔声拦下了。 “小姐,您该吃药休息了。” “啊~那好吧……” “劳娜小姐她?”甲全好奇地问道。 “昨天劳娜回来后我让医生给她瞧了瞧,医生的建议是一周内每天早午晚服用一次安定精神的药物并多家休息。” “原来如此。” 两人不再有更多的交流,无言间,一行人来到客厅。 赫曼顾自率先坐到了沙发上,见甲全还没落座,便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 “请坐,额……” 整齐的机械音同时响起,不知何时已将客厅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保镖拨动了枪械的保险,默默地地对准了甲全。 “甲全。” 无所谓地耸耸肩,甲全大摇大摆地坐到了赫曼所指的位置上。 待得甲全坐稳了,赫曼才从头到尾端详起面前这位不速之客。 “哼呣,飞梭式骑兵作战服套装,哈雷二代人用光束军刀,n-7跳跃装置e型;”视线转向甲全手里的头盔,赫曼不禁惊叹出声。“这头盔……,请问是谁制作的?” 甲全眉毛一扬,应该说不愧是军火公司的老总吗,居然能看出头盔的猫腻。 “正是本人。” 答案并没有出乎意料。虽然基本上骑兵想要调整头盔参数都会去找专业的技师,但只有本人才是对自身的操作习惯最清楚的,所以自已调整、改造头盔的也不在少数。 令赫曼惊讶的在于:“基本框架是将近二十年前出产的老式样了。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做edge-st吧?放在当时确实是一等一的好东西,现在嘛……至少差了两个世代了。但是,甲先生手里这顶,怕是本社最新出品的沉默者系列头盔也要自愧不如了。” 再次细细打量甲全身上的装备:“……作战套装,跳跃装置,竟然连军刀都有经过手工改造!不知甲先生有没有兴趣到木马公司就职呢?只要您肯过来,我可以保证最低也是装备部部门主管起步。” 一众保镖,本该无论经历任何大风大浪都能保持平静。但现在他们却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彼此的惊讶。 在他们记忆中,从来没有发现有任何一人能让赫曼如此感兴趣! 但甲全的回答更让他们骇然:“哈哈,有机会的话。” 这小子到底何德何能,敢跟堂堂木马ceo这么打哈哈!? “话又说回来了……”保镖们回过神来,枪口重新摆正对准了说话这人。“爱汀老先生就算盯着我这身行头再久,也只是在浪费你我的时间罢了。不如就由我直接告知来意如何?” “如此甚好。正好,”说话间,一位女仆怡然穿过一众保镖,将托盘上的茶点一一摆放至茶几上,“茶点也到了,甲先生请随意取用。” 甲全微微颔首,开口道:“关于北边那片山里,那些个出了问题的装置……” 还未等甲全口中的话语完全出口,赫曼已经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停下。 “?” “你们都出去吧。从现在开始,没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 bingo。绕了老大一圈可算找到个知情的了。 第40章 对话 客厅终于只剩下甲全和赫曼两人,赫曼率先开口道:“甲先生大费周章来到此处,想来是有很多问题要问我,但我也有少许问题想要请教甲先生。就请容我厚着脸皮倚老卖老,先行发问,如何?” “您请。” “想来甲先生对我已经很了解了。但除了名字以外,我对甲先生一无所知。不知……” “好说,我就一汴原大学的在校生。” “……” 也是,那套监测系统可是机密设施,能知道这个还说自己只是一个在校大学生,糊弄人也没这么糊弄的。 “呃……就读之前倒是在某个国立研究所里呆过几年,所以知道的事情可能多一点。不过具体是哪里是真的无可奉告了。” “可以理解。”对于这个补充解释,赫曼倒是能接受。“另外我很好奇的是,甲先生是怎么得知那套系统出了问题的,而且还是我动了手脚导致的?” “也没什么的大不了的。只是有人告诉我帝都有些事情正在发生,我就马后炮地把最近装甲母舰北调之类的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自然而然就能推断出有人在北方山脉里动了些手脚。而在那儿能人为完成的那些小动作,更是屈指可数。” “至于为什么能确认是您,只是排除了几个错误答案而已。” 赫曼突然想起来前些时候许久不见的老相识的突然联系,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可是,波尔蒂不是说你是……” “啊,波尔蒂老先生啊。”甲全苦笑着解释道,“我们见面的时候,波尔蒂先生似乎对我有些误会。” 赫曼再次觉得,面前这小子不一般。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对于他的提问知无不言。但底子却是蔫坏蔫坏的,说话永远只说一半。似乎在他看来必要的已经说出口了,你能不能猜到后半句话就跟他毫无关系。 谈话还在继续,不过,对于最后一个问题,赫曼觉得他有必要强调一下:“甲先生,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请你务必要如实回答。” 甲全微微挺直了腰背:“请说。” “告诉你帝都的事情的,是哪一位?” “末姬,扶夕。” “什么!竟然……”赫曼先是大惊失色,随即恍然大悟,“所以陛下才……” 但他没有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中,转而面色严肃地说道:“甲先生,感谢您已经满足了我的好奇心。现在,轮到我来为您解惑了。” 甲全微微点头:“我要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那是自然。”赫曼清了清嗓子,然后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三月,陛下驾崩。” 那一刻,甲全脸上的表情无比精彩。 “……居然是这么回事!那死因呢?” “寿终正寝。”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个在平均寿命80来岁的世界活到200来岁的怪物,居然真会迎来寿命的终点。 “我是否可以继续讲下去了?” 赫曼提醒甲全回过神来,因为这次谈话除了太祖之死外还有其他。 “请务必。” “临终前,陛下将数人召至宫内,给出了最后一道御令。‘你们几人,到天下去,找出下一任有资格执掌律典之人。’” 所谓律典,是一台由文太祖在开国之初亲自下令制造的超级电脑。用太祖自己的话来说:“律典即是吾之半身。”文国几乎所有的军政单位,只有得到律典的授权,才真正算是获得了相符的权力。扶夕曾向甲全提到过的所谓分予各司的立法司法权,其实也只是两司获得了律典相应的权限而已。 而律典最高级别的权限,自然是由文太祖亲自掌握。 反过来说,在太祖已故的当下,执掌律典之人,自然就是文国最高当权者。 “所以,文国现今的局面……” “不错,至今为止我国所发生的一切,均未超出过陛下的预期。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导出那唯一的结果。” “那么……” “甲先生。” 疑问还有一大堆,但赫曼以毋庸置疑的语气打断了甲全的话语。 “您已入局,但此时此刻,您已经获得了过多本不应该属于局中人的情报。而这,是我个人对于您在前几日救出我孙女所能表示的最大的善意了。至于您其余的疑问,抱歉,爱莫能助。” 疑问确实还有很多,看来只能自己去找出答案了。 前提是时间是否还来得及。 轻叹一口气,甲全还是表达了谢意并起身告别:“光是您告诉我的这两点,已经有很大的帮助了,真的是万分感谢。时间也不早了,就不再叨扰您了” “也好。”赫曼微微点头,目送甲全向门口走去。 此时一干女佣再次步入客厅,后面还跟着赫曼的私人保镖。 他俯身在赫曼耳边低声轻语,并将手头的电脑版递给了后者。 “甲先生,”喊住正要出门的甲全,赫曼缓缓说道,“我这有些消息,你可能会有兴趣。” “是吗。” 确认过那位保镖递来的平板上的东西,甲全嘴角一抽。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屏幕被一个网页占满,网页的最上方是警方的标志。 下面则是甲全的大头照。甲全记得他那本没啥卵用的学生证上面也是贴的这张照片。 看页面的版式,虽然不是什么通缉令之类的东西,也大差不差了。 最要命的是,这玩意儿还是全国发布的。 也就是说,甲全在全文国的警察人手一张他的大头照找他的情况下,屁颠屁颠地跑到乘警面前倒腾自己的知识,还在霜叶市区大摇大摆地瞎转悠。作死也不是这么作的。 “赫曼先生,您这消息提供的太及时了。可惜时间紧迫,请容我改日再登门致谢!” “无妨。啊对了。” 没有任何指示,保镖却很顺从地抛来一个香烟盒大小的灰盒子。 “西郊,格尔木大道11-8号,如果你能到达那里的话,那儿的东西可以给你用。算是无法回答你所有问题的一个补偿吧。” 甲全抿着嘴,万分感激地朝赫曼鞠了一躬,消失在大院深处。 第41章 摊牌 “我们时间不多了,不过刚好够把该说的都说完。” 推门进来,甲全直接说道。 “该说的?” “个关于帝都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事,以及你的目的。” 细细看了甲全一眼,扶夕将最后一口小蛋糕吞进肚里。 “也行,先说说你都解出了多少吧。对答案之前,至少要改下卷子吧?” “啧,明明是你自个的事,居然比我还淡定。”虽说提出来要聊聊的是自己,扶夕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还有不紧不慢的态度多少让甲全有些傻眼。 “算了,直接讲结论。你也想去夺下王位,是吗?” 扶夕没有太多反应,只是回以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等着甲全继续讲下去。 毕竟只有答案,没有过程,是拿不到所有分数的。 “说起来,”甲全却没有接着讲下去,而是说起了题外话,“你知道我第一次跟文太祖见面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 不用等到回答,甲全直接抛出了答案:“他跟你,真的好像。准确来说,应该是你跟他是真的像。” “啊~~,”扶夕觉得有点无趣。“所以你一开始就在怀疑我?” 甲全自然知道扶夕口中的一开始是指什么时候。 “没错,一开始,第一次认识你那天。我发现,无论在谁面前,你都披着一层伪装。至今为止,就我所知有看破这层伪装的就只有我和文太祖两个吧?老实讲,第一次见你时,你给我的感觉就像——” “啊哦—,”扶夕带着笑容打断了甲全。“再讲下去,某颗脆弱的少女心就要被伤到咯~” “好吧,偏题了。所以,当你说要我去阻止政变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肯定不止这一件事。”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甲全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你肯定是要做什么,才会利用风瑶想要联络我的这个机会离开皇宫。” “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又完全不了解,所以只好先顺着已有的方向一路查过去。想来,如果我没有去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就直接前往帝都,你应该也会给出提示让我调整方向吧?” “不,”扶夕有不一样的想法,“如果你直接冲向帝都,那我会直接抛下你离开。” “……也对,因为有了一点实力就过分自大的莽夫,就算有人给他指正方向,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事实就是如此。在知道去了帝都将要面对什么之后,甲全觉得无论怎么准备都无法称得上是万全。 “然而事实证明,你非但不是莽夫,而且现在还带着正确答案来到了我面前。”扶夕还在笑吟吟地看着他。“来吧,填补完卷面上的空白!” “……嗯。” 甲全大概是第一个看见完全卸下伪装的扶夕的人。现在的她一改之前迷糊的模样,是如此的高傲,如此的自信,如此的……危险。 “不久前,赫曼·爱汀,也就是木马的老总告诉我,文太祖已死,我马上想起了一件事。第一天,你就说出了一个词——‘文太祖’。” 扶夕好似不解地歪歪头:“这个词怎么了吗?” “是啊,放我们平民身上确实没什么不得了的。因为我们也经常喊秃噜嘴,直接称呼皇帝为‘文太祖’,他也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但,无论怎样,这可是庙号啊。你作为皇室,又怎么可能弄错,在他没死的时候直接称呼他的庙号呢?” “接着说。” “还说啥呢?既然皇帝早已驾崩,你又在知道这个事实的情况下来接触我,又引导我去寻找这次帝位之争的裁判。必然是你要去取得王冠,而这个过程中我的某项能力是现在在帝都的人所缺少的。” “再来就是最近的两件大事。第一,装甲母舰的调离,导致现在帝都周边兵力匮乏,尤其是铁骑可以说是一个不剩。虽然还有风瑶的黑羽卫,但他们只是有着极高的权限,能在紧急情况下调动周边部队而已。没了可用之兵,他们比普通警察也强不到哪去。 第二,台风来袭。准确来说是赤戟来袭。从往年来看,赤戟的洄游高度一般在2000m到5000m左右,不会接近地面。所以经过陆地时也只是带来强风和降雨而已,跟普通台风没什么区别。但这次,单单是洄游路线就跟以前完全不同。” 讲到这,甲全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所以,赤戟群里面藏着什么,需要你专门找来一名骑兵?” “具体物种还没得到证实,只能确认至少是红标。”扶夕也收起脸上的笑容。 “嘶——” 甲全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爷爷唯一给出的试炼。”扶夕耸耸肩:“前面随你自由发挥,无论结果如何,到最后都要面对人类生存最大的威胁——乱神。” “那如果——” “没有如果,要么胜者为王;要么,现今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文国的帝都不复存在。” “呵。”甲全苦笑一声。“不愧是能领着人类从那种黑暗的时代闯出来的人物,够狠!” “好了,答卷已经补完。”扶夕脸上复又满盈笑容,“走吧,是时候出发了。” “是啊——时间到了。” ………… 咚咚咚 “您好,客房服务。” “……” 咚咚咚! “您好!客房服务!” “……” 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服务员疑惑又无奈地朝身后的青云摇摇头。她一直在前台,很肯定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在入住之后就没出去过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青云一挥手,身边全副武装的特勤一脚踹开了房门鱼贯而入。 “玄关安全!” “卧室安全!” “卫生间安全!” “阳台安全!” 搜索阳台的特勤又确认了一圈屋外:“屋外街道未发现可疑人物或车辆!” “啧,又晚了一步!” 接到甲全二人出现在霜叶的消息之后,正好人在霜叶警局的青云马上带队冲到街上全城搜查,偏偏就差了一步。 但还没到气馁的时候。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服务员才刚看到两人不久,就算开车也走不远。 这次,他必不可能让二人逃脱! “二小队留在这,对这间旅馆进行全面搜查!其余小队,跟我走!” 第42章 非常规通道 青云一行鱼贯而出,一如先前闯入时一般气势汹汹而又整齐肃静。 特警们正在陆续上车,青云避开了队伍,独自一人站在门口,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长官?” 青云回头,队员们已经全部上车,一齐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 为了死心般地望了这座小旅馆最后一眼,青云坐上了首车的副驾:“出发吧。” …… 屋顶上,甲全轻舒了口气。但凡青云刚刚抬头快一点,就能跟某个他追踪了好几天的家伙来个深情对视。 扶夕来到甲全身边,半个身子探出围栏,看着那一溜的装甲车驶出小巷:“仅仅一个黑羽卫就能追我们这么紧了。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可是黑羽卫的大本营,你有把握能从他们手里逃出来吗?” “黑羽卫的威胁在于他那能调动文国绝大部分官署部门的紧急征调权。来一个指挥的是这波人,来一群指挥的还是这波人。那,来一个和来一窝又有什么区别呢?” 话语稍稍停顿,甲全踩了踩地板:“与其担心他们,还不如注意别给现在正朝屋顶上来的这些人抓住来的实在。” “警惕追兵可不是我该负责的工作,”说着,扶夕双臂环上甲全的脖颈,“到你表演咯。” “表演……”将扶夕横抱而起,甲全稍稍远离屋顶边缘。而后微微蹲踞,简直像是为了跳到隔壁建筑的屋顶而在蓄力一般。 虽然方案是甲全提出来的,他还是不由得感叹一句:“亏得你能同意这个计划,皇宫里就这么无聊吗?要这么找刺激……” 话音未落,甲全猛冲而出,两三步便跨到了屋顶边缘。一脚踏在栏杆之上,一跃而出! 在他踏出第一步之前,后腰的跳跃装置早已发动。在他跳出阳台的同时,两道气焰喷射而出,借助着强大的推力,两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原本以人力无法到达的隔壁阳台也近在咫尺。 就像完全没有后坐力一样降落至屋顶上,又毫无停顿地飞跨几步,甲全二人再次飞跃至半空。 这次,两个屋顶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当两人跃至最高点,光凭目测就能发觉无法到达。 就在二人往下坠落的半途,更加强劲的气焰喷发,两人在半空中再次获得升力,向着屋顶靠近。 还未落地就能看见,降落的屋顶不是空无一物。一排又一排的晒衣架几乎占满了整个阳台! 但甲全没有丝毫犹豫。跳跃装置的推力稍稍降低,落地时,甲全借着惯性倒伏在地却又没有彻底摔倒。 因为在那一刹那,跳跃装置的喷口微微偏转并加大出力,瞬间,两人贴着地面滑过阳台,并正好在阳台边缘再次跳出! 如此,半分钟不到的时间,两人沿着屋顶跑出了半公里多。而此时,姗姗来迟的特警们才刚打开旅馆屋顶的房门。 望着颠簸起伏中快速远去的旅馆,扶夕喊叫着问道:“安全了吗?” “这才哪到哪!” 头盔内侧,目镜左侧有个红色箭头正在不断闪烁,就算不用往那边看,也能听见引擎的轰鸣正在不断逼近。 “嘴巴闭紧,小心别咬到舌头!要加速了!” 远处,有着警徽标志的直升机也发现了屋顶上高速移动的二人。机组人员在对讲机内大声通报了他们的位置。 目镜上的警示箭头不断增加,除了天上直升机的引擎轰鸣,地面上又有急促的警笛响起。很明显,刚刚才在旅馆分别的警队现在又碰上了。而且现在他们有天上的眼睛指路,根本不会跟丢! 看似陷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甲全没有丝毫慌张,目前为止都还在预测范围之内。 甲全现在是在跟黑羽卫的青云作对,毫不夸张的说,可以和跟文国作对划等号。在行踪已经暴露,而整个市区都是青云的眼睛的情况下,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几乎是痴人说梦。在这个前提下,若是开车,走不了多远就得被警用的装甲车层层包围。 走天上就不一样了。一来天上没有道路和建筑物的阻碍,甲全可以毫无阻滞地朝着目的地直线前进,比被束缚在道路上的车子要快了不知道多少。再一个甲全怀里现在抱着的可是全文国最金贵的人物,青云根本就不敢下令开枪射击。先不提射的不准误伤到扶夕的问题,就算能保证百分百命中甲全,他们在半空被打下来扶夕照样是万劫不复。 正如甲全所料,青云在听到他俩的位置别说下令开枪了,根本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长这么大,他头一次见到有疯子敢带着人在屋顶上跳来跳去! “各小组注意,跟紧屋顶上的两人!另外,赶紧叫一支急救队过来跟着我们!” 说罢,他按下对讲机上的按钮,转到了另一个频道:“他们的行进现在发你!把他们的目的地找出来!” 对讲机另一头传来了希留平静的声音:“是。” 刚放下对讲机,青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的车队现在已经追着天上两人驶进市中心,面前是个宽阔的交叉路口。就在他们前方,甲全抱着扶夕的身影从屋顶一角飞跃而出。但问题是,另一头是一幢高过头写字楼,他们面前不再是屋顶,而是一整面的广告投屏! 明明青云的期望是能将他们拦下来,但看到二人跟电子屏之间的距离飞速拉近,他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可不希望他们以摔落的方式掉落在他面前! 事情没有朝着最恐怖的方向发展。行云流水般平稳接触电子屏,即便是跟地面呈90°垂直的墙面,甲全依旧在其上如履平地。蹬出几脚掠过电子屏,沿着屏幕边缘一跃,甲全斜着切入了两幢间距相对较小的写字楼之间。接上几个反蹬,甲全迅速拉升高度,翻到了屋顶上,从青云的视线中消失。 “呼!” 悬着的心脏终于落下,青云此时才敢吐出从甲全飞向电子屏开始就憋着的那口气。 第43章 仓库内的礼物 指挥中心正中央的大屏上,代表着青云车队的高亮标点正沿着地图上的道路横冲直撞,在他们不远处还有一个代表着一架属于他们的直升机的标点。 希留身边有位调度员死死盯着面前显示屏的地图,不断通过耳机提示青云前面的路况。希留本人面前的这张地图则被上传了另一份信息,正是甲全自那个小旅馆出发后的行进路线。 这条路线只能用俩字形容,耿直。 因为它就是一条几乎完全没有曲折的直线。不过想到甲全的移动方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线路如此明确,倒是省了希留很多麻烦。只要沿着这条线向前延伸,除了这条直线之外的建筑就几乎都可以排除了。 为了方便推测甲全与这位任性的帝国小公主的行动方向,青云先前有透露过小公主的最终目的是要在没有任何人跟着的情况下回到帝都。 要往数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行进,先不说光靠两条腿的难度问题,光是他们现在的移动方向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 所以他们现在十有八九是在朝着某个交通工具前进,而且还是能甩掉追兵的那种。 如此一来,就剔除了绝大部分的民宅和大量无关紧要的地点,只剩下为两个放着那种交通工具的地方。 最可能的是郊外的白灵空军基地。原本的话光凭一个骑兵想要闯入一个军事基地就是天方夜谭,偏偏这几天因为那场旷世大演练,全国大半的兵力都集结在勘查拉平原,尤其是包括白灵基地在内,离那最近的几个基地几乎是全军出动。所以那儿现在就剩下基本的几个警卫,在骑兵面前还真就不够看了。 而且最关键的虽然人走光了,飞机好歹还备了几架。甲全当初可是当着他们的面开了一架飞机跑路的,虽然是客机,不过希留觉得还是当他军用机也会开比较好。 另一处则是位于城市边缘的一处仓库,所有人则是木马集团。一个军工集团底下的仓库,无论里面放了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希留都不会觉得奇怪。而且要说基地里剩的那几个警卫是不够看,那守仓库的看守在甲全面前说是送菜都觉得高估他们了。 二选一,对了下班回家,错了看着甲全远走高飞。 希留将两个疑似地点都告诉了青云,由他来做最终选择。 车内,青云毫不犹豫将对讲机拨到全体频道:“这里是青云﹒金世曼,除特勤大队以外所有警员按东xc区分两组,火速赶往白灵空军基地和西郊木马集团的仓库!特勤大队全员向我集结,继续追捕嫌犯!” 小孩子才做选择,这招叫做人多力量大。 这一天,霜叶市的警员几乎是全员出动,空前绝后的警笛声吓得市内见不得光的各路牛鬼蛇神瑟瑟发抖。市中心的几条主干道上更是出现了多辆装甲车并驾齐驱的奇观,让所有人心惊胆战的同时好奇心爆表,到底是哪路神仙能有这么大排场? 地上的笛声振聋发聩,屋顶上的甲全一点不慌。带轱辘的又没法跑到屋顶上来追他,走直线的情况下他已经和青云的车队拉开好些距离了,只要照着这个势头,时间刚好够用。 半小时后。 甩开青云好几条街区的终于从屋顶跳下,平稳降落在目的地。 说是仓库,甲全却觉得这地方跟军事基地也差不了多少。围得严严实实的围墙只有两面开了一大一小两个出口,两边个安置了两个高耸的了望塔。围墙内,明里暗里数把自动机枪,数个单独的了望塔盯住了围墙内几乎每个角落。中央的最大的那个方方正正的建筑不用想就是建筑没跑了,要是没有仓库大门的两个自动机枪塔的话,这栋最关键的建筑倒是显得平平无奇。 可是现在这儿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自动设备也全部停摆。要不是门禁之类的基础设施还在运转,这儿就像被废弃了一般。 想也知道是木马老总赫曼特意准备的。这个老人为了让甲全能取走他给甲全准备的东西,同时也撇清他和甲全的关系,早早撤走了这个仓库的人手的警备力量。 所以甲全才没有在降落的时候被打成筛子,当然等会也没有木马的人手会帮他阻拦青云。 有没有帮手对甲全来说倒也无所谓,他走到门前取出了赫曼送他的那个小黑盒子。 打开盒子,里头躺着两张卡片,其中之一是张空白的id卡,除了一条黑色的磁条之外什么也没有。另一张卡片看上去就像是张大号的sd卡,纯黑的卡面上除了一侧的短边上布着的金属片之外,依旧没有任何装饰。 仓库大门的边上还有道门,看大小明显是人用通道。甲全取出那张id卡刷过门禁插槽,伴随着“滴”的一声,门禁上的指示灯由红转绿,门锁内传来“咔、咔”的解锁声,先前没法操作的门把手这次很顺利就被转动了。 进门之后是个小房间,看上去应该是个警卫室。这个房间对着仓库内部的墙面上被开了面大窗,窗户外头漆黑一片,仓库内部现在除了这个小小的警卫室之外没有任何光源。 甲全在窗户下头的电脑桌上再次刷过id卡,漆黑的电脑屏突然启动,显示出了一张仓库内部地图。至于甲全要取走的东西所在的房间,则被特意标红,甚至连路线图都很贴心地画在上面。 就聊会天的功夫准备的这么周到?甲全反倒觉得这些手段赫曼老早就弄好了,就等着一个“有缘人”…… 看着那个标红的房间,扶夕倒是觉得有点疑惑:“什么东西要放在这么大的房间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甲全答道,推开了通向那个房间的门。 …… “唉,早该想到的。”沿着既定的道路到达仓库最深处,扶夕在看到那架铁骑的第一反应是扶额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她又觉得有些疑惑:“这个机型我怎么没印象?” “没印象也正常,它从来就没有被量产过,你现在看到的是唯一一台。”角落的隔间中,甲全回答道:“世界上现在唯一的一款四代铁骑叫做‘夜枭’,而它的竞标产品就是它——ftx-72,‘螺丝起子’。” “同样是核融合炉,同样是神经链接式操作,这台‘螺丝起子’其实在各项指标上和‘夜枭’是不相上下的,甚至某些指标其实比‘夜枭’要更加优秀。只不过‘螺丝起子’有个非常大的缺陷,直接导致了它的落选。” “那我们就坐着它去帝都?会不会有问题?” “放心吧,万事有我呢。”甲全从隔间出来,递给了扶夕一套观感上就能感受到厚重的服装,“你先把抗压服穿上,铁骑运动时的g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换好衣服,两人乘着升降梯升到了驾驶室位置。当舱门打开,两人都看到了在驾驶位的后方安置着一张座椅,这导致了驾驶室显得有些拥挤。甲全不禁感叹:“还真是巧了,连测试席都还没拆下来,倒也不用烦恼座位的问题了。” 扶夕微微眯起眼睛:“如果没有这个测试席,你准备让我坐哪?” “不重要,不重要。算算时间追你的人也要到了,咱进去吧!” 第44章 后手 “话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儿放着的是台铁骑?” 扶夕觉得有些疑惑。这个按这个仓库的大小,存放在这儿的东西有很多种可能性。但甲全刚才那句“到了就知道了”语气十分肯定,明显是提前知道些什么。 甲全扬了扬盒子里那张卡片:“能知道有台铁骑在这主要是因为有看到这东西。” 说罢,他将这张卡片插入了座椅扶手上刚好与其完全匹配的插槽中。 周围的显示屏依次点亮,面前的主显示屏上流过大量字符串。数秒后,显示屏忽然关闭,只剩下主屏上正在依次显示当前进程。 “正在重置基本操作设定……” “正在重置格斗设定……” “正在重置射击设定……” “正在清空驾驶员信息……” “正在删除操作记录……” “……” “系统初始化完成。” “重新匹配驾驶员信息,是否进行匹配?” 扶夕有点明白了:“这卡片弄的?” “出厂化芯片。四代铁骑因为需要跟骑兵进行神经链接,所以一旦绑定了骑兵之后就没法更改了,这芯片是重设链接的唯一手段。” 随着甲全手指落在‘是’的选项上,舱门骤然关闭,将两人隔绝在了舱门内外。 “滴” “驾驶员信息匹配完成,正在进入开机流程。” “进入系统自检……” “动力炉运转:确认。” “基本框架设定:确认。” “……” “警报:iff离线!” “警报:战术情报链接离线!” “警报:未发现可用本地武装!” “自检完成。欢迎你,骑兵。” 情况跟甲全料想的差不多,像卫星雷达之类所有需要接入网络连线的系统全部不可用,敌我识别只能依靠机子自带的雷达以及目视确认。不过反正外头不可能有友方,问题到不是太大。 要命的是机体本身也是白板一片,自带武器估计在入库那会都被拆下来,而现在还没来得及装回去仓库里的人就都给撤走了。方才环视了一圈,仓库里除了一把刀类武器之外空无一物。然而就这甲全都觉得很满足了。 “情况不好也不坏……吗。” 等待了不过半分钟,合上的舱门便再次打开,甲全朝着她伸出手:“这回真可以进来了。” 仓库外围,往日里冷冷清清的街道此时塞满了清一色黑色装甲车,以车身为掩体,霜叶的特勤们全副武装,等待着突入仓库内部的小队的消息。 仓库内,五名特勤组成的小队正如往日训练的一般,组成标准阵型搜索着他们的目标。突然间,为首的小队长打出手势,命令所有人停下脚步。 维持着那个姿势,小队长半晌没有说话。 “队长?” “嘘,你听。” 众人侧耳倾听,宽阔的通道内似乎有什么敲鼓一般富有节奏的声响。随着时间推移,那声响正在不断靠近他们的位置。 两点亮光出现在通道内,隐约能看到一个近20米的人影正在朝他们走来。众人惊觉,那哪里是什么敲鼓声,分明是铁骑的脚步! “隐蔽!!” 队长慌忙下令,带领小队躲进了附近的的小房间内。 万幸,这台铁骑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又或许是注意到了但并不在意。它径直走向仓库大门方向,甚至没有停下看他们一眼。 这举动让小队所有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一人问道:“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小队长的回答不带一丝犹豫:“我们没有携带重火力,根本没法对付一台铁骑。向外头报告下情况,请求撤离吧。” 断开和突入小队的联络,青云将对讲机转到特勤队的频道:“全体注意,全体注意!目标劫持了一架铁骑!全员装备反铁骑武器!” “砰!” 一声巨响从仓库门口传来,盖过了在场的所有动静。 “嗙!” 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扇巨大的铁门从围墙内飞出,正朝着他们砸下! “闪避!!!” 本是想利用来堵住仓库出路的装甲车此时反倒成了他们的障碍,令他们躲闪不及! “咚!” 十数吨重的铁块砸在了人群中,扬起的爆风瞬间掀飞了四周的人群和车辆。 唤回青云意识的是不断回响的爆炸声。青云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中似乎看到身边有人在跑来跑去,还不断有烟尘凭空出现。烟尘中,有什么东西冒着火光飞向远处天边,爆炸声的源头就是东西。 按住脑袋散发阵阵痛意的位置,入手的却是一片濡湿感,手掌和脑袋接触,刺激着伤痛不断加剧。 “嘶……” 有人注意到了苏醒的青云,跑到他身边尝试将他扶起:“长官!” 依托着来者的臂膀,青云慢慢从地上坐起:“我昏迷了有多久?” “大约一分钟左右!” “伤亡呢?” “这……” “我问你伤亡呢?!” 这名特勤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铁门正好掉在了我们中间,我看到至少有两支小队被压在了门下面……” 按着头上的伤口好久没有反应,过了半晌,青云一脚用力踢在一旁倾倒的装甲车上:“艹!” 望着远处左支右拙地闪避着火箭弹一边快速逃离的巨大人影,青云的眼中酝酿着愤怒的火焰。他在口袋内摸索了一会,翻找出一支耳机。 仔细观察了一圈,确认这支耳机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青云将其挂在耳边:“是我。” 爆炸声渐渐消停,前座的甲全姿态也不像刚才那样紧绷,扶夕出声问道:“没必要下手这么狠吧?” “是我能力不足。”甲全的声音显得有些苦涩。“我刚才有提到过,这台‘螺丝起子’有个很大的缺陷吧?” “是的。然后呢?” “当初为了能在竞标中胜过‘夜枭’,木马公司在造这台‘螺丝起子’的时候可以说是铆足了劲,无论哪方面都要追求完美。只是,他们有些使劲过头了,导致它的灵敏度、灵活度高得有些过了头。” “这还不好吗?” “是啊,机子本身是好机子。但问题是,他们找不到配得上它得到骑兵。那会选调的测试驾驶员可以说是当时最优秀的的一批骑兵,但没有人能跟的上‘螺丝起子’步伐。要么操作幅度过大,完全失去了对机体的控制;要么为了做到精准操作,完全丢失了‘螺丝起子’本身的机动性优势。 而我刚刚正好把两种错误都体验了一遍。刚刚在通道移动那会儿,我就感觉到了它的操作难度,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砍在仓库大门上的第一刀因为太在意精准度,结果挥刀力度太小,没把门破开。那时我自负地自以为已经差不多能拿捏好力度,但是第二刀我又用力过猛,结果就像你看到的。” 扶夕本想扶额,摸到的却是抗压服的面罩:“你呀……” “目标出现。” “锁定。” 急促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警报!遭到锁定!警报!遭到锁定!” “开火。” “导弹!导弹!导弹!” 四枚导弹喷吐着尾焰从远处袭来,‘螺丝起子’的推进器推动着机体仓促间连续转向,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导弹直接命中。 摄像头不断调整焦距,导弹来袭方向的画面被不断放大。一架仿佛由不详凝固而成的漆黑铁骑出现在画面中,它的独眼闪烁着青紫色的光芒,目光仿佛透过屏幕直视驾驶舱内的甲全。 第45章 磨合 隔着5公里左右的距离,两台铁骑隔空相望,眼中中各自映照出曾经的劲敌的身影。 藏匿于山林中‘夜枭’就如同它的名字给人的印象一般浑身漆黑,唯有胸口中央暴露在外的反应堆散热片闪耀着太阳般的光芒。稍显夸张的外形毫无顾忌地彰显着它的危险性,而它曾经的战绩也证明了这份危险性是确实存在的。 此时的‘夜枭’全副武装,身上能挂载武器的地方都被用上,肩上扛着四联式导弹发射器还在冒着轻烟。 暴露在郊外主干道上的‘螺丝起子’浑身银灰色涂装,此时由于爆炸扬起的烟尘沾染了些许脏污。 机体整体用的是流线型设计,其最大的特点在于头部罕见地放弃了拟人化设计,前端向前尖锐突起,乍一看就像是个戴了顶三角帽的鸟头一般。 抽出背上的大刀,‘螺丝起子’摆出了格挡的架势,似乎有些忌惮。 ‘螺丝起子’唯一的武器就只有手头上这把大刀,而‘夜枭’完全就是武装到了牙齿。更何况曾经就是‘夜枭’在‘螺丝起子’手中赢下的竞标,让它只能在仓库内吃灰。任谁看来,这场对决的胜负早已明朗。 但是,偏偏有些人不这么想。 木马公司的总部大楼内,端着一杯咖啡,姜正邦步入一间指挥室。此时这里早已聚集了十来人,有人注意到姜正邦进来,向他打了个招呼:“组长。” 他胸前挂着的身份牌表明了他的身份:虞小方,木马集团材料开发组组长。 姜正邦朝他点了点头,将咖啡放到一旁的桌子上:“qi……qiqi情况?” 对于姜正邦的口吃,大家早就习以为常。虞小方指了指指挥室中央的大屏幕,上头显示的是俯视视角下‘夜枭’和‘螺丝起子’所在位置的实时影像:“卫星监测找到他们了,看起来我们赶上了,他们还没正式开打。” 顿了顿,他有些不放心:“组长,你说这人能发挥出‘螺丝起子’的实力吗?” 在场的所有人丝毫不怀疑,‘螺丝起子’只要能发挥全力必然能赢过‘夜枭’。因为‘螺丝起子’,曾经就是在由他们所组成的开发小组手中诞生的。‘螺丝起子’对于他们来说,就相当于他们的孩子,他们对他抱着百分百的信任。 曾经由于找不到配得上‘螺丝起子’的骑兵,导致它惨败在‘夜枭’之手,但开发小组从未对他们的孩子失去信心。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听说‘螺丝起子’再次启动的时候,全体不约而同地前来观看它的表现。 话虽如此,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是谁开走了‘螺丝起子’。骑兵的实力完全是未知数,这导致了包括姜正邦在内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抹忧色:“da……da但愿……” “动了!” 率先动手的竟然是仅有一把大刀的‘螺丝起子’。它的双腿微曲,背后的引擎喷射出耀眼的蓝光,一步向前窜出。 “唉!” 有人重重叹了口气。仅一步,他们就看出了‘螺丝起子’根本不在状态,那一步的力道太小,骑兵明显在收着力! 曾经也有人尝试压低出力以换取操作精准度,但这样的代价就是拉低了‘螺丝起子’的速度。如果对手是三代机,依靠‘螺丝起子’优异的性能自然是无伤大雅。但在同样是四代机的‘夜枭’面前,放弃机动性根本就是在自取灭亡! 面对向自己窜来的‘螺丝起子’,‘夜枭’不慌不忙地将手上四联导弹剩余的弹药一口气射出,结果依旧是全空。但为了躲避导弹,‘螺丝起子’只能加力闪避。正是这个闪避的动作,让‘夜枭’看出了‘螺丝起子’的问题,它闪避的路径出现了太多空余。 折叠在背后的170mm滑膛炮展开架在左肩,瞄准了正在拉近距离的‘螺丝起子’。 火光闪耀,‘螺丝起子’拼命向右闪开了这一发炮弹。青色眼睛向前望去,发现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自己。 “被预判了!” 指挥室内有人惊呼。 又是一枚金黄的弹头飞向‘螺丝起子’,当它发现时,弹头早已脱离炮膛,近在眼前! ‘螺丝起子’被冲击力击飞至半空,打了个旋儿好歹取回了姿态,以不太平稳的姿势落地。 “还好还好……” 拍着胸口,虞小方平复着过快的心跳。此时,他的肩膀被人抓住,一回头,看见姜正邦正皱着眉摇头。 透过卫星影像看去,‘螺丝起子’的左肩甲缺了一大块,银灰色的涂装被染得漆黑。最要命的是,炮弹似乎打到了什么关键位置,整条左臂无力地垂下,明显是没法再活动了。 “这可怎么办,这才靠近了半公里就被废了一只手,这要怎么打?” “……wu未必” 不知何时,姜正邦的眉头已经舒展开,看着‘螺丝起子’的目光中似乎闪烁着希望。 “是吗?” 听到姜正邦的判断,虞小方眯起眼仔细盯着画面。突然,他双眼睁大,忙不迭跑到一台电脑前计算着什么。 结果很快给出,令虞小方感到难以置信:“那个骑兵发现第二枚炮弹的时候跟炮弹的距离只有189m,炮弹速度是2050m\/s,预测落点正中‘螺丝起子’头部。但时机受伤的却是左肩……,他躲开了!?在0.09秒内!?” 察觉这一点的不止指挥室内的人,‘夜枭’的骑兵似乎也被这个结果惊到了,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滑膛炮连续开火,但只在‘螺丝起子’身后溅起大片的浮土! ‘螺丝起子’不断朝着‘夜枭’接近,指挥室内众人视线固定在那个辗转腾挪的银灰色身影上,相互交流着观察到的细微变化。 “机动距离是不是拉短了?” “重心好像比之前要低,他这样能掌握好平衡吗?” “大幅度机动闪避动作变少了,他在尝试只依靠姿势变化来躲避射击!” “现在两机之间的距离还有多远?” “2477m,他除了之前被击中那一次,已经走了1906m而且没有被再次击中!” “‘夜枭’换武器了!而且他终于开始动了!” ‘夜枭’卸下打空的滑膛炮,取出近卫步枪不断朝着‘螺丝起子’开火。同时,它迈开脚步朝着远离‘螺丝起子’的方向狂奔。 身上还挂着好些远程武器,没必要放弃距离优势。 闪避的话会损失掉冲刺获得的动能,而且75mm机枪弹‘螺丝起子’的装甲扛得住。‘螺丝起子’迅速做出判断,横刀护住胸腹要害部位,不闪不避朝着‘夜枭’冲去。 ‘夜枭’依旧在尝试拉开距离,但在速度方面,明显‘螺丝起子’略胜一筹! 放下步枪,‘夜枭’右肩的导弹巢朝天连续飞出数枚飞弹,落下时,弹头分裂,散化为大量更小的弹头。 “啧” 指挥室内众人似乎听到了‘螺丝起子’骑兵的咂嘴声。 “速度又快了!” “他之前都没到过这个速度,还有办法操作机体吗?” 不。 虞小方很清楚,‘螺丝起子’躲避当头一炮的时候,速度比这还快! 果然,‘螺丝起子’不断提升速度,堪堪躲过了落下的分裂弹头。虽然接触时间很短,但很明显,那名骑兵正在慢慢适应‘螺丝起子’,两者之间正在慢慢磨合! 虞小方心头一跳。 莫非,我们今天真的能看到‘螺丝起子’的真正的实力? “咔!” 大量的挂件从‘夜枭’身上脱落。当‘夜枭’发现,拖拽着大堆武器,不仅没法对‘螺丝起子’有效造成伤害,反而成了自身机动的累赘,他果断抛弃了所有远程武器,仅留下近战兵器! “正好,近战才是我的专业!” 刘一行狞笑着,‘夜枭’脚步一转,迎向奔来的‘螺丝起子’。 引擎喷射,两机距离瞬间拉近。‘螺丝起子’用力一踏跃至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顺着惯性,它用力一刀劈下,刀刃上闪耀着闪电的弧光! 第46章 round 2 眼见单靠人力已经无力阻拦远去的铁骑,青云原地解散了特勤队,让他们自行组织救援,他则独自开走了一辆完好的装甲车。 一边驾驶着车子,他接通了通讯:“是我,情况怎么样……等等,怎么那么吵?” 通讯的另一头,似乎在远处有人正在大吵大闹,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怒意倒是很好地传达到位了。 接听的那人苦笑道:“是我们这儿的整备员老爷子。他们花了半天才将‘夜枭’全副武装,结果您带来的那位骑兵发现远程武器没法对敌人造成威胁,就一股脑全给卸了,老爷子看到他的操作马上就发飙了,说是白白浪费了他们的心血。……其实我也觉得奇怪,就算是全弹发射给对手造成点压力也好,为什么他就全给扔了呢?” 青云早已了然:“理解一下吧,三天前他还是一位偏重近战的三代铁骑的骑兵,现在一下子换乘性能完全不同的四代机,操作上留些以前的风格也是在所难免。相信习惯了之后,他的战斗力将更上一层楼!说回正题,情况如何了?还有,对方机体的型号查出来没?” “机体编号ftx-72,‘螺丝起子’,因为在和‘夜枭’的竞标中落选,所以并未量产列装。木马公司已经把它的具体数据共享给我们了。至于情况的话,长官,您那儿有显示屏吗?我觉得还是直接看比较直观。” “也好。”青云将通讯转接至车内的数据板,接受了视频连接请求。 视频接通,屏幕内,与铁骑齐高的大刀从面前划过砍入地面,在大地上刻上一道深刻的刀痕。摄像头的主人‘夜枭’正好闪入挥刀铁骑的死角,同样举起刀刃劈向‘螺丝起子’。 ‘螺丝起子’果断挥出一个圆环并借着惯性后退几步,逼开‘夜枭’的同时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刀刃被举至与胸口齐平,右臂微曲完成蓄力,‘螺丝起子’一回身便准确捕捉到了‘夜枭’的位置,大刀递出,正步前刺,动作干净利落。 动作莫名地感到眼熟,青云感觉腹部刚刚愈合的伤口无端传来阵阵刺痛感。 但是前刺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视野快速偏转,‘夜枭’一步倒飞,绕至‘螺丝起子’背后。 “有机会!” 青云和刘一行的想法不谋而合,从肩甲上掏出剑柄,光束剑脱手飞出! 剑柄刚刚脱手,刘一行就发现这一击要落空。果然,‘螺丝起子’几乎是在剑出手的瞬间压低身子岔开双腿,硬生生止住了前冲的趋势,顺便还把大刀挥向身后。 刀刃转了180°,不偏不倚撞上光束军刀。剑柄被劈成两截,等离子组成的剑身随之消散。 刘一行无奈地咧了咧嘴角,他也没想到能有人才见过这招一次就能给防御下来。他甚至有点疑惑,对手骑兵的资料他已经全盘了解,账面上来看对方似乎就是一个在读大学生而已,他到底是在哪儿取得的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 青云耳机里的吵闹声越来越响,通讯那头的整备室看来已经闹翻天了。如此不珍惜装备的打法,估计他们有生以来头一次看见。 视线回到屏幕上,除了屏幕中的视角固定在‘螺丝起子’身上,除此之外的景色皆在飞速变换。一轮交锋过后,均未取得战果的两人正在不断高速机动,尝试取得优势位置。 随着时间推移,形势逐渐明朗。‘螺丝起子’在速度上占优,它数次尝试切入‘夜枭’的死角,并且几乎成功。 甚至有一次,‘螺丝起子’在一瞬间跑出了‘夜枭’的视野。虽然‘夜枭’马上将其再次纳入视线内,但是情况已经岌岌可危。 但除了目光死死盯住了‘螺丝起子’,‘夜枭’依旧在自己的节奏内稳定机动,无视了‘螺丝起子’的威胁动作。 青云微微眯眼,这么明显的钓鱼,刘一行还留了什么后手?还是单纯在吓唬人? 自说自话的还有另一个人,‘螺丝起子’就像没有发现‘夜枭’在引诱它上钩一般,依旧重复尝试切入死角的动作,根本不管这是不是圈套。 终于,某次机动中,‘螺丝起子’抢过‘夜枭’一拍,青云眼看着屏幕内的‘螺丝起子’再次失去踪影! 但‘夜枭’却没有急于去寻找‘螺丝起子’,而且也没有收到受击警告。青云顿时明白了,这个破绽是刘一行故意卖给甲全的! 观察着战况的人不约而同冒出一个疑问,刘一行从甲全拿了收取了什么? 整备室那边率先发现了刘一行的手段,通讯另一头有人大喊:“是火箭炮!” “什么?” “之前被丢弃的aa火箭炮!1秒前出现了新的发射记录!” 镜头终于再次捕捉到‘螺丝起子’的身影,它正在紧急机动闪避一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飞来的火箭。 “原来如此!” 想来,刘一行在抛弃远程武器之前预设了红外瞄准和自动发射。刚才则是故意放出破绽,目的就是为了让‘螺丝起子’随着引导移动到红外瞄准的位置! 打不准的话,让他自己撞枪口上不就好了? “猜猜看,还有多少个枪口在等着你自己送上门上来?” 整备室内众人哑然,他们不知道目送过多少骑兵踏上战场,打法这么莫名其妙的还是头一次见。 但是,不得不说这种天马行空的战法效果十分显着。‘螺丝起子’虽然躲过了这一发火箭弹,但它的行动轨迹拘束了许多,明显是在顾忌散落在战场上的武器! 与之相对的,‘夜枭’的动作则更加肆无忌惮,招招直取‘螺丝起子’要害。 “喂喂……” 能压制住‘螺丝起子’是好事,青云担心的是刘一行可别杀红眼了,坐在里面的扶夕要是有个万一他一个小小的黑羽卫可担不起…… 其实青云想多了,刘一行非但没有杀红眼,还越打越心惊。交战到现在,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已经发挥出了200%的实力。再看‘螺丝起子’,在失去了一只左臂后,反而单靠一把大刀打的有来有回。甚至于,现在他看似被刘一行的手段限制住了移动路径,但是各种动作却是肉眼可见的游刃有余。 莫非…… 他还没尽全力? 刘一行摇摇头甩开了这个疯狂的想法。不是他觉得不可能,而是如果这个想法成真,那反而是刘一行他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不知道还能保持这种超常发挥的状态多久,可能还可以这么打上一整天,更大的可能是下一秒疲劳就涌上来,破绽百出。而甲全明显是个好手,根本不会放过任何一处破绽! “虽然不知道你在等什么,但看来我得速战速决了。” 找准时机划出一刀,方才几乎贴合在一起的两机不约而同地拉开距离。 刚才是右肩甲,现在则是左肩甲展开,另一把光束军刀被握在‘夜枭’手中激活。 “二刀流,不是个花架子的话就有的瞧了。” 仿佛邀请一般,‘夜枭’摆出架势站定。 坦然回应了邀请,‘螺丝起子’同样站定,右手持刀收至身体左侧。 吱—— 车轮在路面上划出四道漆黑的刹车痕,车子还未停稳,青云推开车门一口气跑入整备室内。 刚才,两机几乎同时起步。但下一瞬间,屏幕中的‘螺丝起子’人影一闪,屏幕就整个黑掉了。通过通讯得知,整备室那边也失去了和‘夜枭’的联络,现在他们正在派出无人机去现场查看情况。 “怎么样了?” 推开整备室大门,青云大声问道。 “无人机快到了。” 操作员回道,声音中带着些许焦急,他们也很想知道这场交战的结果。 “画面传回来了!” 令人默然的画面出现在荧幕上,‘夜枭’跪倒在地,头部掉落在一边,如同一个遭到斩首的犯人一般。而‘螺丝起子’早已远去,不见踪影。 “呲……” 众人依旧沉浸在震惊中,突然有杂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是……鬼……,收……复;这……尸鬼1,收……” 片刻后,杂音消失:“这里是食尸鬼1,收到请回复;这里是食尸鬼1,收到请回复。” “我是青云,情况怎么样?” “阻击任务失败了,末……疑犯已经逃离。” 刚才一直跟青云通讯的通讯员好奇地询问道:“刚才通讯为什么中断了?发生了什么?” “对方携带的大刀大概是某种带电武器,刚才系统检测到大量电流涌入,然后马上就短路了。” 整备室的老爷子判断出了武器型号:“那应该是就是木马公司的bx-212电弧刀了。” 青云觉得有些疲累,没有加入他们的讨论:“先返航吧,后续的计划我们晚点再说。” 交代完,他便一个人踱出了整备室。 第47章 扫尾 北方山脉最南端,‘螺丝起子’正在山林中狂奔,本就无力垂落的左臂更加惨不忍睹,腹部更是出现了一个惨不忍睹的伤口,内部的管线裸露在外,时不时还闪烁着火花。 驾驶舱内正不断闪烁着红光警报,根据数据反馈,左臂损坏程度高达95%,动力炉多处线路糟切断,输出功率不及正常状态的1\/2,并且还在下降。如果不是‘螺丝起子’足够结实,估计就要跟‘夜枭’一起交代在那儿了。 即便穿着抗压服,有幸坐在特等席全程观看了这场战斗的扶夕依旧被晃得一脸铁青。过了许久,她才缓缓透过一口气来:“还以为要死在这儿了……” “习惯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有习惯的机会。” 甲全耸耸肩,不再接话。这让扶夕觉得有点奇怪:“你平时不是话很多的吗?怎么现在半句也不说了?” “方才的骑兵耍双刀确实是个好手,‘螺丝起子’挨了两刀,现在情况不太好,太过分心的话我怕来不及应对追兵。” “哈!?”扶夕有些傻眼,旋即无奈地扶着额头,却只碰到抗压服的玻璃面罩:“不会有追兵的。” “确定?” 甲全看似还有疑问,但‘螺丝起子’的脚步正不自觉放缓,说明他已经相信了扶夕的判断。 “我们走了有多久了?” “十几分钟。” “据我所知,在霜叶西郊,就有一个空军基地。但你至今为止有看到有飞机飞过吗?” “确实没有。” “那你觉得为什么呢?” “有人想保我们吧。”甲全也不傻,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还……还有……几、几个?” 虞小方按下enter键,操作了许久的双手终于离开键盘:“这就是最后一个了。相关人员已经打好招呼,看热闹的都赶出去了。” “好” 此后,数个关注着方才那场战斗的势力,或是主动或是被动,全部放弃了对‘螺丝起子’的监视。 “哈哈,”虞小方的笑容中有几分自暴自弃的味道,“这么擅自动用公司资源,估计明天辞退信就该到我们桌上了。” 姜正邦拍了拍虞小方的肩膀:“he……赫曼,先生,说的。le、le、螺丝,起子,出借,的,消息。” “咦,那……” 虞小方环顾了一圈,发现还有几人也了然地点了点头。那几人正是最先知道‘螺丝起子’被人借走的那几个,若是他们都是从赫曼那儿得到的消息,那也就是说…… “赫曼先生是知道我们开发小组有多重视‘螺丝起子’的,他也了解如果我们发现那位骑兵确实能驾驭‘螺丝起子’我们会如何行动。所以,我们这么做其实相当于是赫曼先生的意思?” “把,shi、收尾,做、做好吧。” 既然是有了公司老总的同意,开发小组更加肆无忌惮。 看着充满干劲的同事,姜正邦苦笑着摇了摇头。赫曼只说了这个消息,虽然几乎是相当于授意他们自由行动,但没说出口的话终归是没法作数的。 很明显,赫曼这是找了他们几个自愿做了替罪羊。事后辞职倒不至于,调岗估计是板上钉钉了。 不过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想知道全力发挥的‘螺丝起子’到底能走多远,就算被赫曼利用了又有何妨呢? “滴、滴、滴。” 甲全看了眼抬头显示,觉得有些奇怪:“通讯请求?谁发来的?” 接通通讯,对面并没有说话,而是向‘螺丝起子’传来了一系列的数据。作战地图接受了这些数据的更新,十几年前出厂时的老地图终于得到更换,对方还贴心地标记出了几处能维修‘螺丝起子’的地点。 一个刹车停稳,‘螺丝起子’转向朝着最近的维修点奔去。 “你就不怕是陷阱?” “得了吧,”甲全轻笑道,“我就从没见你判断有失误过。” …… “好,我知道了。” 听完报告,看着视频对面的面露疲态的青云,风瑶补充了一句:“这几天辛苦你了,任务结束,先回来吧。” “可是,长姬……” 风瑶摆了摆手:“我派你出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帝都这儿更需要你。” 青云恍然:“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好的,我这就准备启程。” “等等,”忽然,风瑶想到什么:“你先在做好准备吧,正好今晚我也要去霜叶一趟,到那时在把你们一起带回来。” “好的。” 关闭通讯,青云叹了口气,不自觉伸了个懒腰。 自打出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青云,在被甲全用枪口指着的那个晚上,只觉得他累积至今的尊严、骄傲全被扔在地上踩了个稀碎。从那天起,他一直憋着一股劲,总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击败甲全。 今天,由他亲自部署指挥的拦截计划再次受挫,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显得昏暗无光,甚至连后续的追击计划都提不起劲去想。 风瑶告诉他任务结束,正式宣告了他的任务失败。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但随即,却是无与伦比的放松感。就好像是心底某块堵塞的地方,终于得到疏通的感觉。 偶尔尝尝失败的苦果,好像也不是这么难以接受? 感受着体内关节噼啪作响,僵硬的躯体完全舒展。青云猛地起身,朝外头走去,路上顺便接通了刘一行与希留两人的通讯:“两位,请马上到会议室集合,我有重要通知事项。” 二人进入会议室后,第一感觉就是青云已经完全判若两人。刘一行的感触还没这么深,在希留看来,一直以来的青云几乎就是阴郁、骄横跋扈的代名词,而现在的青云看起来却充满了亲和力,曾经的疏离感正在变得淡薄。 “二位,开始之前,麻烦先签署了这个东西。”青云扬了扬手中的保密协议。 似乎是察觉到二人的傻眼,青云笑了笑:“这是最后一份了,签署了之后,我将毫无隐瞒。” 第48章 需要 之后,青云依照约定,告诉了刘一行和希留帝都现在的形式,并且邀请他们加入风瑶的势力中。 “当然,若是二位拒绝我也能理解。只是出于安全考虑,二位在政变结束之前的人身安全将受到限制。” “可以,我加入。” 希留一口答应下来,但他并不是因为受到长姬的鸿鹄之志感染,而是出于其他的考虑。 光听青云的描述,希留下意识觉得这场政变不可能和平收场。若是演变成剑拔弩张的局面,即便现在不知道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能做些什么,但缩起脑袋放着那些无辜的民众受到波及,他做不到。 “我……请让我考虑一下。” “没问题,但请抓紧,过后长姬殿下将会派车接我们前往机场,在这之前请做好决定。” “好。” 说罢,青云为了不再打扰,独自走出会议室。反倒是希留主动搭话道:“上尉,我个人建议你先随同他们一起行动。” 刘一行注意到希留用的是‘他们’,而且说的并不是加入。 “有什么讲究吗?” “我也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帝都可能需要你。” 希留的话让刘一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并没有深入说明的意思,只是刘一行稍稍点头致意便走出了会议室。 刚入夜的时候,有辆轿车乘着夜色停在了国立第二研究所大门口。站在车门口,青云看着刘一行同希留拎着行李包向他走来,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 青云在前,希留二人落后一步左右,三人步入一间装裱奢华的舱室内。飞机内的这段机舱,就像是把一整个酒吧搬进来了一样。吧台边的其中一张餐桌已经有一位女性落座,正透过舷窗凝视着窗外的浮云。 青云见到她便站直身体,行了一礼:“长姬殿下。” 风瑶点了点头:“随便坐吧。” 三人遂挤到了风瑶对面。 以微妙的表情看着他们三人一会儿,风瑶摇摇头说道:“二位就是刘一行上尉和希留探长吧?这几天辛苦二位了。” “不会不会。”“分内之事。” “既然二位会在这儿,也就是说接下来我将行之事,也能仰仗二位了?” 希留回道:“仰仗谈不上,只是,我个人还有一些疑问,希望殿下能为我解答。” “请讲。” “首先,殿下您觉得,这件事最后会以何种方式收场?” “结果暂且不论,想来兵戎相见大概是难以避免的。” “那,最后波及到的范围会有多大呢?” 两人对谈时,双方一直在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丝毫偏移。从希留的眼神中,风瑶已经察觉到了他想要确认的事。 她笑了笑:“请无需担心,这次说到底仅仅是权力层之间的争斗而已。无论双方撕咬的如何激烈,绝不会波及到民众分毫。” 桌面下,希留握紧的手缓缓松开:“好的,我愿意相信长姬殿下。” 朝希留点了点头,风瑶转向刘一行。他忙不迭致意回答道:“我也愿意为殿下献上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 “那就先谢过二位了。” 寒暄过后,风瑶趁这个机会,向他们先行说明了一些他们有必要了解的事项。 这时他们才知道,甲全是在风瑶的授意下展开的行动。虽然心有不满,在听了经由甲全的行动所获得的情报之后,他们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风瑶在这个节骨眼来霜叶,自然不单单是为了将他们接回帝都。为了把甲全间接提供给她的线索串起来,风瑶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去见见甲全曾经提到过的那三人中的最后一个——赫曼.爱汀。 结果上来说,赫曼虽然没有口头说明,但几乎相当于承认了是他提供给的甲全那台‘螺丝起子’。而且,这位老人还以调职的名义把‘螺丝起子’的开发团队送去给他做维修,真可谓是贴心到家了。 “另外,我们这回要办的事情,看似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其实是有人在暗中推手。这些人将会全程观察我们的行动,而且可以肯定的是,最后的赢家也必须得到他们的承认。” “为何?” “因为律典的最高权限现在在他们手里。” 希留与刘一行听到这个缘由的时候没有太大反应,因为虽然在常识中有律典这一超级电脑的概念,但它终究距离他们的生活太过遥远了。 但青云不同,作为常年驻守的帝都的黑羽卫,他十分了解律典对于文国有着怎样的意义。 因此,他也能明白这些人在这次政变中有着怎样的分量。 他们,现在就是皇帝的代理人。 “殿下,您说的是推测,也就是说尚未得知这些人的身份吗?” “的确没有,但还是很好猜测的。首先是万户房总指挥墨远和赫曼,陛下驾崩,是我们决定出手的起因。而这个消息的散布,其背后多多少少有点万户房的影子。今天的会面,赫曼几乎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陛下没理由看着木马公司一家独大,那么身为其竞争对手的n&s公司的董事长张新元必然位列其中。先前已经告诉你们这次大演习的实情,但要说军方到现在还没发现警报是误报,我认为可能性为零。军方到现在却没有任何动静,而有权压着大军按兵不动的,也就只有全军总帅杜克.刘思定元帅了。” 风瑶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怀疑还有其他人也在作壁上观,但目前能想到的也就这四人了。” 希留有些怀疑:“既然陛下将律典的权限交给了他们,那为什么不直接交由他们来接手政权,反而要搞这么一出呢?” 风瑶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实话,这也是我今晚困惑了许久的疑惑。但既然陛下给出了这个机会,那我自然要把握住,即便前方是龙潭虎穴,作为文太祖的后裔,我也有义务去闯一闯。” “啊,对了。”风瑶突然想起什么,“说起龙潭虎穴,你们是否有想过,为什么赫曼要提供给甲全一台铁骑?” 众人联想到风瑶方才说的,赫曼现在代表的是皇帝的意志。那么,是皇帝认为,这场由他本人一手策划的皇位之争,有铁骑出场的必要? 刘一行作为骑兵,比谁都清楚什么情况下才需要铁骑:“乱神?” 他突然觉得,希留的直觉挺准的,帝都可能确实需要骑兵。 第49章 措手不及 6月5日,早上9时整。 若是照往常来看,6月份本来应该是一年中最热的几个月份之一。即便是在早上,暑气照样能逼得人汗流浃背才对。 但在今天的帝都,天空却被浓厚的云层覆盖,丝丝凉风吹来,甚至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所有人都知道这代表着,由赤戟所卷起的台风已经离帝都不远了。 对于赤戟这种季节性迁徙的乱神,且国土就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的文国来说,对它们的容忍度明显要高于其他乱神。 自古以来,它们在迁徙时的飞行高度会维持在5000m左右的高空,史料中很少有它们离开这个高度袭击人类的记载。因此,虽然文国依旧会按照对红标乱神标准布置防护应对,但大部分人只会把这看成是普通的台风过境。 正如今天一般,依照《灾害应对法令》所书,帝都周围的防御炮台全线启动,炮口遥指台风所在方向。 而市内的一般市民从昨天开始便被引导到了各个避难设施内集结。曾经即便到了深夜依旧人声鼎沸的帝都,今天却少有的享受到了短暂的寂静。 早上9点半,汽车引擎的轰鸣在市内各处响起,打破了这片刻的寂静。 市内各处,军用大卡在干道上奔驰。完全封闭的车厢内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帝都近卫军团士兵。 按《法令》所要求,各大小官员在灾害发生时均应留守在各自办公场所内以便实时把握动态并及时应对特殊情况。 没有无关市民,首脑政要集结,一网打尽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了。 作战计划早已烂熟于心。半个小时前,近卫军团各部在出发之时便已展开无线静默,5分钟后所有士兵分别在掌司一派的办公场所以及宅邸就位,展开突袭的同时开启信号干扰,在外部察觉到帝都内的异变之前控制住掌司一派并喝令他们交出所有权力。 不出意外的话,早上十点长姬将发布通告向全国宣布接收掌司一派的所有权力,近卫军及黑羽卫的同时接管帝都一应防灾事宜,工作重心转移到防卫乱神的来袭一事。 某个车厢内,一位士兵抬起左手看了眼时间,又不自觉地转头望向前方。然而视野中只有车厢内壁,完全无法看到车外的情况。 “7次了。” “……?”士兵突然意识到队长是在跟自己讲话。 队长指了指他的左手:“自打上车以来,你看表的次数。顺便的,看完表你还往车头看了4次。紧张了?” 士兵正欲反驳,队长接着问道:“说起来,你还没参加过正式行动吧?” “演习我还是有参加过的。” “逞啥能呢。”队长笑了笑,“下车之后跟着我,正好让你体验下实战的氛围。” 车子正好在这时停下,刹车产生的放气音漏进车厢内。队长带着车队队员站起,他上前推开车尾的车厢门,率先跳下卡车。 面前是一幢独栋别墅,属于一位掌司门下的贵族。据早前得到的情报,那位贵族现在应该还滞留在这幢别墅内。 而他们这一队的任务,就是将他“请”到一处处于近卫军控制下的避难所内,等候后续安排。 行动异常顺利,数分钟后,依旧穿着长袍睡衣的贵族一路骂骂咧咧,却又顺从地跟着近卫军走出居所。 “瞧,就抓个人而已,没啥好紧张的。” 返程路上,队长笑着拍了拍新兵的肩膀。 他正欲在说些什么,突然脚下一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明明是在地面上,车厢内却不知为何失去了重力的束缚。30立方米左右的狭小空间内,队员们飞的到处都是。 在车厢内壁上,明显能看到遭受巨大外力所造成的的凹陷。 队长十分明白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 敌袭!!! 时间停止的错觉转瞬即逝,由外向内传导的冲击力强大到根本由不得任何人抵抗,一车的人一下被甩飞,拍在车厢上又再度弹起。 车子本身也遭受了相同的待遇,队长明显能感觉到车体似乎撞到了某个平面被弹飞,又重复出现了好几次碰撞。但在车内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他根本无从判断车子到底是撞到了墙壁还是地面。 队长几乎以为他要死于这车祸一般的连续撞击,万幸的是此时撞击终于停止。他躺倒在人群之中,身上压着不知何时停止呼吸的新兵,脖子折向了一个难以置信的角度,对着队长的眼中凝固了死前的迷茫。 推开压着他的尸体,没有时间悲愤,作为队长,他需要履行自己的职责:“全员!回报情况!” 回复的人寥寥无几,且个个身受重伤,只断了一条腿的队长反而是伤势最轻的一个。 “你们几个,先检查下其他人的情况,看看还有几个活着的。” 拄着步枪一瘸一拐地站起,他走向车尾。 队长尝试推了推车门,但由于框体变形,初次尝试失败了,翻倒的车门只被推开了一道小缝便卡住了。 深吸了一口气,他将整个身体压在了车门上,仅剩的一只脚开始发劲。 “嗙!” 这次车门整个与车体分离,重心压在车门上的队长猝不及防,一下扑出了车外。 出去前就隐约听到的火焰噼啪声顿时清晰可闻。车外的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惨烈。 还有好几个连队,和他这支队伍执行的是相同的任务,此前他们已经先后押送着任务目标与他这支车队汇合。 现在这些运兵车全部四散在马路上。火焰燃烧的声因来自于那几辆押送贵族的suv,牢固程度无法与装甲运兵车相提并论的车身扭曲变形,车身完全被火焰笼罩,车内众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吸引了队长的注意力,另一辆车上逃脱的队友正惨叫着逃跑,眼看着快要离开马路。机械摩擦音响起,随着一声震雷乍现,那个队友在焰光中化为一团血沫。 队长望着炸雷来处,震惊和难以置信溢于言表。 但他没有被恐惧淹没,而是摸到了安置在肩膀位置的对讲机,此时的情况已经没法顾及无线电静默的命令了:“敌袭!敌袭!敌袭!袭击者是——三台铁骑!” 但是,对讲机那头却只有混乱的杂音。 队长没有放弃,重复向着对讲机那头报告现在的情况。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第50章 分头行动 “嘿——,我还以为文国兵会有多强呢,也就这样嘛。” “b话怎么这么多,麻溜的清完场走人了。” “慌啥,这任务不跟旅游一样,慢慢来呗。” “那随你,不过这活要是干砸了,扣的钱就从你那份那里出。” “别呀,我就说说,保证不漏活口!” 虽然不知为何近卫军也遭到了信号干扰,看起来干扰器好歹还是有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不过对于残存的近卫军来说这也很难说的上是好事,因为对方三台铁骑因为受干扰的关系,通讯是靠机载广播来喊的,所以对方要灭口这件事听得一清二楚。 “日了……” 不知是谁爆了句粗口的功夫,对方手里的机炮已经举起来了,军衔较高的一位近卫军士官向着四周呼喊道:“找掩护!散开!找掩护!” “砰、砰、砰、砰……” 带着点其妙的停顿,铁骑手里的机炮朝着车队尽情地倾泻着弹药。为了保证对人的最大杀伤,他们用的还是高爆弹头。 子弹在击中后再次爆炸,热焰夹杂着金属碎片铺满了整条街道。在最初的突袭中捡回一条命的近卫军们这次是真的无力回天,在不甘与愤怒中消亡。 与此同时,市内又有四五处地点传来了爆炸声,这些地方正好跟近卫军的行动路线能对的上,他们的遭遇不言自明。 在市内有被近卫军规划为作战目标,现在又听不见大动静的地方,就只剩下风瑶带队的议国场一处。 可惜这并不代表着风瑶的处境就很安全。 下车后,风瑶径直闯入了议国场,直奔掌司一派本该在的三楼应急指挥中心。但当她进入指挥中心后,竟发现此处空无一人。 她当即察觉事情不妙,但是已经太迟了。屋外的广场上突然间枪声大作,还能听到有引擎轰鸣。 守在正门口的近卫军被广场一带突然袭来的重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无奈只能退守到议国场内部,拼死抵抗掌司一派不知道从哪带来的部队。 这支突袭的队伍仗着火力优势一举冲入室内,试图一口气结束战斗,但近卫军的抵抗却远超他们的想象。 他们一只脚才踏入议国场正门,周遭的角落就有人朝着他们开火,一瞬间便有数人倒在了门口。 跟在后面的人顿觉不妙,慌忙后退想要躲到近卫军的射界之外。但跟在他们身后的人只能听见枪声,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所以照旧往前冲。 前面的人想要后退,后面的人想要前进,两边一下子在正门口挤成一团,给了近卫军绝佳的射击机会。 又是十数人在门口被击毙,他们突击的势头才被止住。 站在最末尾的指挥官,看着自己的部队像见了猎物的狼一样冲向议国场,然后马上被赶鸭子一样打了回来,惊得叼在嘴里的烟头掉在地上都未察觉。 “卧槽,不是说近卫军都是花架子,没多少战力的吗?这tm谁造的谣!?” “老大,这咋办?雇主要我们生擒对面的头头,可我们连正门还没进去就折了二十来人了。” 指挥官听到副手又给他陈述了一遍事实,一脸蛋疼的样子,显然是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别慌,让我想想先。” 他上下看了议国场一圈,指着议国场墙上的玻璃彩绘:“找几个人,看看能不能把那几面玻璃敲了从侧面进去。” “啊,这……不太好吧?”副官有点犹豫,“我听说这些玻璃彩绘有些年头了,还挺值钱的。” “又不要你家的你心疼啥?倒是任务失败了一分钱都捞不到,那tm才亏大了。” “也是哦。” 副官挠挠头,朝着队伍最末尾几个人招了招手:“你们几个,摸到边上去把那几面玻璃给敲了。” 过了一会儿,远处枪声大作,去的四五人只有两个仓皇地跑了回来,其中一个腿上还中了一枪,跑起来一瘸一拐的。 “老大,不行啊!”囫囵的那个也是灰头土脸的,看起来好像摔了一跤:“那玻璃硬的要死,一梭子招呼上去都打不碎!而且玻璃后面也有人守着,除了我俩剩下的都交代在那儿了!” “这尼玛……”指挥官挠了挠头,一脸纠结。 过了半晌,他下定决心,叫来了副官:“你带着他们再冲一次,不省弹药了,什么机枪手雷都招呼上去。” 武器弹药都是雇主提供的,他本来还想着省着点用等结束了多搂点回去。现在看来是省不了了,想想他都觉得心疼到窒息。 看了一圈四周,他压低了声音:“记得把solo的排最前面,其他佣兵团的人拍在我们团前面。” 副官点了点头,同样放低了音量:“放心吧头儿,规矩我懂。” 议国场正门后,大厅内的近卫军正倚靠在掩体后面严阵以待,目光死死盯着正门这个唯一的突破口。 忽地,有几枚筒状物从阶梯下视野死角处被抛了进来,掉落在大厅内并迅速散出大量烟雾。 “烟雾弹!他们要强攻了!” 视野一受限,近卫军马上察觉了对方的意图,数把步枪同时开火,组成交叉火力封锁大门。 烟雾内同样有人朝着他们射击的方向开火反击,但都打在了掩体上。反倒是火线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近卫军一梭子就将反击的对手全部放倒。 双方交战到现在,近卫军几乎无人伤亡,而进攻方却损失惨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单论实力,近卫军高出这群人太多太多。 可惜近卫军的火力劣势太过明显,加上对方似乎并不在乎自身的伤亡,即便不断有人倒下,对方还是将烟铺到了大厅深处。 深知正门这唯一一处突破口的重要性,近卫军即便逐渐被不断涌入的敌方压制仍旧不愿放弃对此处的防守。另一边,进攻方用人命活生生推到了大门内部,借着烟雾的掩护不断回击。 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近到双方几乎觉得敌方的枪声就是在耳边响起的。 最终,进攻方有人跑出了烟雾的覆盖范围。他愣了一下,和脚边半蹲着射击的近卫军面面相觑。 紧接着他马上回过神来,举枪瞄向近卫军士兵,但近卫军做了个更加正确的决定。他猛地朝着敌方一顶,肩膀顶在了对方的腹部。 对方吃痛打了个趔趄,即便扣下扳机也没有击中近卫军。来不及捡回丢下的步枪,近卫军抽出手枪朝着对方身上迅速开了几枪。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大量进攻方接连冲出烟雾。双方短兵相接,不约而同放弃了开火,拔出军刀近身互搏。 因为台风靠近,今天本就刮着大风。此时,没有续上的烟雾也几乎被穿堂风吹散,大厅内的情况再次明晰。 副官带着自己的部队故意拖慢了一步,在靠近大门的位置看着大厅内的拼杀暗自心惊。 他现在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回去以后要是能见到那个说近卫军是花架子的瘪犊子,一定要把他头给拧下来。 在人数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能拿把军刀就把我方堵死在大厅,还有个别追着人往死里打,这尼玛哪里跟花架子能沾边了? “撤退!撤退!” 眼看着过半的友军成了近卫军的刀下亡魂,副官果断领着人退出了大厅。 开玩笑,再打下去就轮到自己人跟他们拼了,亏本的事他可不干。 第51章 信息孤岛 残余的敌军狼狈退出大厅,近卫军没有上头到穷追不舍。现在他们需要抓紧时间重新布置大厅中的工事并且打扫战场。 虽然出发时就料到了会有交火,但出乎意料的人数跟意外让近卫军十分狼狈。现在他们不止火力不足,弹药还能撑过几次战斗也是个未知数。 布置完各个防守点的任务,风瑶回到二楼,来到一个被从外头锁上的房间门前。 一直以来跟随在风瑶左右的黑羽卫,庄秀成与斯科特.马丁博格,此时只剩下一斯科特人。他的脸色看着有些苍白,腹间的衣料有一道切口,切口周围染了些血液,透过切口还能看到腹部绑了绷带。 风瑶推门进房,休息室中间坐着另一位黑羽卫庄秀成。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椅背后面,脑袋低垂令人没法看见他现在的表情。 就在刚才,与外头的敌军开始进攻几乎同时,庄秀成拔出了一把小刀刺向风瑶。万幸斯科特眼疾手快替风瑶挡住了这一刀,近卫军才只产生了些许骚乱却没有太过动摇,还能挡得住敌方的进攻。 那会儿因为外头进攻的势头正猛没法顾得上庄秀成,只能先把他关押在这儿。现在对方暂时退却了,风瑶需要抓紧时间解决内部的问题。 看到一双脚尖站定在他面前,他抬起头来,和他昔日效忠的对象面对面。 “时间不多,我们就长话短说吧。动机是什么?” “……一根手指,指尖有道伤疤,前天晚上我回到寝室之后发现它跟那把刀被摆在书桌上。” 前天,正好是他们三人离开帝都去霜叶市见赫曼那天。 风瑶已经明白了。 庄秀成家中兄弟姐妹一共四人。其中还在读高中的那个年纪最小的弟弟,右手小指指尖就有一道伤疤。 风瑶去年去他家做客的时候还见过那个腼腆的男孩,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很难想象到他小时候淘气到耍菜刀玩还被切到指尖。 至亲身体的一部分被摆到面前,这样的威胁对绝大部分人都有拔群的效果,风瑶也能理解庄秀成的选择了。 理解是可以理解,原不原谅又是另一回事了。 正如庄秀成现在虽然对风瑶和斯科特心怀愧疚,但即使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弟弟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正如风瑶开始说的,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组织起来第二波攻势,没有时间现在就去追究庄秀成背叛的问题。 风瑶现在抽空来见他最重要的理由,是挖出队伍中的隐患。 要是下一次攻势中又有人反水,近卫军再强也遭不住。 “你的问题以后再说,现在,我们之中还有几个内鬼?” “不清楚,在那之后没人主动跟我联系过。是谁在威胁我我自己也有查过,包着我弟弟手指的包裹是邮差送来的,发信的地址也是假的,没有找到任何人。” 相处多年,两人一眼就看出庄秀成没在撒谎。 这反而难办了。 黑羽卫的个人信息是保密的,能查到的人肯定跟庄秀成相当熟稔。而且能抓住庄秀成离开帝都的空子说明对他的行程也十分清楚,这样一来就只会是黑羽卫内部的人了。 现在黑羽卫分成了三部分,大多数带着其他近卫军在帝都各处抓捕掌司一派的官员,另一部分现在就在议国场内,还有少数留在近卫军基地,同时基地内还有聚集着他们这一派的出成员在等待着市内的骚动平息。 现在近卫军基地百分百出事了,否则信号干扰不可能会对我方也造成影响,使得他们的通讯到现在都处于失灵状态。 而从刚才开始市内就陆陆续续能听见爆炸声,能产生这种动静的火力一般来说只能是铁骑。不巧近卫军属于步兵兵种,不可能配备铁骑。那铁骑的归属以及近卫军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两处兵力已经沦陷,若是他们这儿再出事风瑶一派基本上可以算是完蛋了。 但这些忧虑风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斯科特深深看了庄秀成一眼,跟随在风瑶身后。除了简短的两次问答之外,没人多说一句话。 房门反锁,风瑶没有径直离开,站在原地在衣袋里摸索了一会了,掏出了一个小纸盒。 手指在盒子底部敲了两下,一根烟从另一头的缺口被顶了出来。不用多说什么,斯科特很自然地举着打火机凑到了烟头上。 四下无人,斯科特还是压低了声音:“殿下,情况很糟糕吗?” 常年伴随在风瑶左右,斯科特和庄秀成都十分清楚风瑶的习惯。 曾经的风瑶烟瘾很大,每当心情烦躁的时候总喜欢点上一根来平复心情。但是在医师的赌命恳求下,她很不自愿地用食物来替代。 现在风瑶已经习惯了在心情不好的时候用零食来取代烟草,甚至于她生活起居的地方到处都能在各处都能找到存放着零食的专柜。 唯有在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她才会偶尔吸上一根。 就比如现在。 方才斯科特被庄秀成刺中,因此没有参与战斗,而是在后方做应急处理。刚包好绷带又跟着风瑶审问庄秀成,所以不太清楚现在具体的情况。风瑶现在心情差到又抽起了烟,这才有此一问。 风瑶没有直接回答,迈开步子叫斯科特跟上:“跟我来。” 两人来到了走廊上一处可以直接看到外头广场的落地窗前,风瑶将放下的幕帘掀开了一道缝隙:“自己看吧。” “这……” 看到窗外的景象,斯科特也感觉头疼起来了。 只见至少有两倍于议国场内近卫军兵力的敌人正在广场边缘乱窜,大概是在准备下一波冲锋。 在步兵的后面还跟了数辆步战车,车顶炮台对准了议国场大门。在它们的火力面前,近卫军只要敢走出正门估计就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 最令人绝望的则是守在最后面的两台铁骑。虽然现在对方大概还想着活捉风瑶,所以没有动用这俩最终战力,但会寄希望于敌人的仁慈的人绝大多数都不会有好下场。只要对方耐心耗尽,两台铁骑拆掉一座议国场只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够了。 帘子被放下,斯科特注意到风瑶烦躁归烦躁,但似乎没有绝望。他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您觉得我们还能翻盘吗?” “不清楚。”周围没有部下,自然也就没有话说的太直白导致士气下降的烦恼,而斯科特又是少数风瑶可以信任的人:“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支援来之前守好阵地。但支援什么时候到,老实讲我也没底。” 斯科特有些意外,他还以为风瑶早已掌握一切了:“您也不知道吗?” “信号被屏蔽的问题太致命了,没法和外界取得联络的情况下只能看他们各自的发挥了。” 第52章 支援 风瑶与斯科特之间的谈话还在继续,偷听的人已经听到了必要的信息,悄声离开了墙角。 常年供职于黑羽卫,虽说他的官职不高,想要接近风瑶同时不引起怀疑也非常容易。只要他能里应外合,帮助他现在真正效忠的对象一举拿下风瑶,到时候事情一了,同伴们即便发现他是内鬼也为时已晚。 刚才已经听到了风瑶还有帮手这件事情。看到了外头的两台铁骑的情况下,她却依然寄希望于支援的到来,至少能说明那个或者那群帮手是有实力解决两台铁骑的。 若是真的放任风瑶和支援会合,那说不定风瑶还真能翻盘。 这个帮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想来总归还是要点时间的。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接应埋伏在外面的部队一举攻入议国场的最佳时机! 心里想着事情,他漫不经心地渡步至事先约定好的联络地点,那个自然的态度让看见的人完全没法起疑。 早先他已经想办法让几波原定防守这个点的人都误以为是其他人在防守这个位置,现在一段时间内这儿是没人的。 胜利的条件备齐了,该出手了。 摸出了放在背心里的激光指示器,他按着一定节奏朝着不远处一幢大楼打出了信号。 …… 过了许久,他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复。 他第一时间还以为是激光指示器出问题了,没有发出去,疑惑地指着附近的墙反复摁下形似电筒的机械的开关。 墙上出现了绿光形成的光点。确认了不是机器的问题,他再次朝着大楼方向试图打出信号。 哒哒哒,哒哒哒。 枪声在背后响起,两串点射先后打中了举着激光灯的右手和腘窝。 右手掌顿时血肉模糊,激光指示器跟几根断指一起掉在了地上。另一串打中腘窝的点射穿透了膝盖,他同时失去平衡,狼狈倒地。 痛觉慢了半拍,在他倒地之后才反馈到大脑,他反射性的惨叫顿时传遍了整座议国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激光指示器吗,这东西确实不会被干扰呢。” 轻快的年轻女性嗓音出现在背后,她无视了被打碎膝盖躺在地上哀嚎的内鬼,走到一边捡起了被打掉在地上的激光指示器。 来者身着一套近卫军制式的作战服,防弹衣、冲锋枪,还有挂在腿上的手枪均是近卫军制式的作战装备。 用来将头部遮的严严实实的头罩和头盔都被拉下,露出了那张带着一丝轻笑的精致面孔。 他认得那张脸。 “风扶夕……殿下……” 扶夕显得有些惊讶:“咦,你认得我呀?” 随即她又努了努嘴:“也是,你们黑羽卫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皇宫,大概什么时候有跟我碰见过吧……不用看那边啦,那儿早没人了。” 扶夕好言相劝,内鬼还是有些不甘心地仔细盯着那栋大楼。奈何议国场相距那栋大楼还是有点距离的,他的眼力还不足以看清那儿的细节。 身后响起仓促的脚步声,守军终于急匆匆赶到了。 看到为首的风瑶,扶夕撇下内鬼,开心地上前打了个招呼:“呀,姐姐!” 扶夕表现如常,但风瑶却感觉眼前的妹妹和几天之前分别时那个天真的帝国小公主几乎判若两人。明明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气质上的变化她却完全没有掩盖的意思。 风瑶顿时明白了,她自以为扶夕只是被她故意放出去联络甲全的棋子,合着被骗的原来是她自己。 直到扶夕完全不准备遮掩了她才察觉扶夕在藏拙,风瑶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 扶夕连她这个亲姐姐都瞒着,要么是觉得她这个姐姐还不足以令她敞开心扉,又或者是她的存在令扶夕感到了威胁。无论是哪种都让风瑶的心有些刺痛。 但是,朝夕相处十多年,她风瑶连亲妹妹的真实面目都没能看出来,她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愤怒。 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情绪在她心头盘旋,一直到扶夕小跳着跑到她面前。 这时风瑶才注意到,扶夕的脸上,身上沾满了烟尘,还有着一股子散不开的硝烟味。能联想到的,只有刚才在大厅的那场守卫战。 说起来,刚才大厅里确实有个小个子的近卫军来着。 风瑶一下子啥心思都没了,只剩下心疼。她一把将扶夕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扶夕身上除了脏了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摸了摸扶夕的脑袋,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回来就好。” 习惯性地拿脑袋在风瑶手心里蹭了蹭,享受了会儿姐姐手掌的触感,扶夕才说回正事:“对了,姐姐,这家伙怎么处理就看你自己咯。” 扶夕指着的内鬼已经从地上被拉起来扔在墙边,分出两个人牢牢看着。 风瑶看了眼,确实是认识的人。 记得当初他刚进入黑羽卫的时候还是个很活跃的人,无论谁都乐于上去打交道,跟黑羽卫大多数人都有交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却变得相当沉闷低调。只是黑羽卫的氛围一向如此,她还以为是被黑羽卫给同化了,就没多想。想来大概那时他就已经反水了。 过去的事现在不重要了,当务之急抓紧这点扶夕创造的机会,扳回局势。 “把他带走。”风瑶挥了挥手,给了看押的两人一个眼神。 二人互相看了眼,架着内鬼先行离开。 即便曾经是同僚和下属,既然他选择了背叛,风瑶在内所有的黑羽卫都不会对他留手。二人将会把内鬼架到某个犄角旮旯里,用尽一切手段让他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 这也是风瑶刚才给他们的眼神中所蕴含的意思。 等着三人离开有些距离了,风瑶才带些扶夕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说起来,甲全呢?” 风瑶一开始就注意到现场只有扶夕和内鬼二人,只是刚才忙着心疼和处理内鬼没顾得上询问另一个人的下落。说起来不在场的甲全才是她所期待的支援,直到现在,这个支援确没有现身,这让风瑶有些疑惑。 “他啊……”扶夕指了指外头:“忙着呢。” 第53章 临终 被架走的内鬼,接下来必然会品尝到难以想象的绝望。其实如果他的眼神足够好,那他将会更早陷入绝望中。 就在他方才视线的尽头,看不清内部的那栋外墙完全由玻璃构成的写字楼。 内鬼凝望的位置是一个大约有150平米办公场所,曾经有序摆放着数量众多的办公岛。 然而现在,这间办公室内一片狼藉,办公桌无序散乱在四处,说这儿是垃圾场都有些抬举它。更不要说还躺了一地早已没了气息的躯体,数一数人数的话差不多能组两支足球队了。 他们身上的装备和文国部队,比如近卫军的制式装备截然不同,和议国场正面广场上正在准备组织下一波冲锋的部队所使用的的武器也大相径庭。 但能确定的一点,是他们所持有的武器装备工艺精良,无论放在哪个地方都属于精锐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 毫无疑问,他们就是内鬼准备接应的部队。 从他们倒地的姿态和周围的环境,比如摔落在室内的房门残骸,墙上的弹孔,丢在地上已经打空的弹夹,嵌在各处的炸弹破片等判断,他们显然是遭到了另一方的突袭。 “咕……” …… 看来袭击者走的很仓促,没有仔细打扫战场。在这间办公室中,竟然还有人活着。 趴在地上的他呼吸缓慢,还不断有血沫从头罩中渗出。虽然不知道伤口在哪,但确实有血液从他身上流出,在地板上缓缓扩散,并且浸湿他的上半身。 扯开压在身上的同伴的尸体,他好不容易翻过身来,用一个他觉得舒服的姿势靠在一张办公桌的桌角。 摘下用来遮掩面容的头罩,露出了曾经一脸凶相的精悍面容。窒息感终于得到缓解,只是在一呼一吸间,左胸总是传来剧痛,与之相随的,还有不断从嘴角漏出的血液。 此时才能看到他的左胸被子弹击穿,伤口的位置已经贯穿了肺部。若是及时送医,他或许还能救得回来,但现在,谁来都是回天乏术。 他的双眼浑浊,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走马灯回闪,无聊的前半生快速闪过,定格在刚才的那场战斗中。 他们潜入这栋写字楼的时间比议国场那场战斗爆发还要早上三个小时,早在天微微亮时,整队就已经在此集结完毕,等待着将在不久后打在墙上的激光信号。 隔着玻璃,他们看着目标队伍鱼贯进入议国场,又有一支大部队在跟目标之后包围了那栋宏伟的宫殿,在他们屁股后头发动了突袭。 但他们却没发现,有人趁着广场上枪声大作,也有人发动了针对他们的突袭。 对方在门上安装某种爆破物,爆炸冲击直接击杀了三名靠门比较近的士兵。但相对来说,他们还算幸运的,因为他们不用遭受多余的痛苦。 跟门之间的距离不上不下的那几个更加倒霉。房门爆炸后散发的残骸扎入他们体内,将他们击倒在地。 但他们又没有被直接击毙,而是在地上哀嚎着挣扎了许久,他这辈子听过很多次相似的惨叫,只是这次惨叫的人换成了他的队友。 他们就被遗弃在倒地的位置直至生命消逝,临死前的巨大痛苦扭曲了他们的表情,连带着头罩都被拧成一块。 倒不是他们冷血到见死不救,只是几人倒地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中间的障碍物全被爆炸吹飞。若是此时搭救,只会白白搭上更多人的性命。 袭击者在爆破后没有直接冲入房间,而是扔进来两个烟雾弹。烟雾散发之后的残留弹筒就遗留在房间正中。 他们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封锁视野,但队长第一时间想到了他肯定是准备了相应的对策才会在这么干。 队长高喊着让所有人躲在掩体后面不要露头,对着门口的位置射击以封锁对方的进攻路线。 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袭击者在队友们开始射击之前就已经闯入办公室内。队长这一喊,非但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目的,还白白暴露了自己指挥者的身份。 当他们还在扫射时,队长就已经被击倒,射击的方向居然在天花板! 他是靠队长最近的一个,在队长倒地时就理解了情况。他在高喊着提醒了队友的同时举枪对天,并且因此左胸挨了一枪。 子弹的冲击力将他掼翻,后脑勺的磕碰又令他神志不清。这场战斗中他就此退场,昏迷在地。 耳边作响的枪声和同伴的呼喊在数秒后又将他唤醒。他们互相报告着袭击者的位置并朝那儿开火,但隐藏在烟雾中的袭击者从未被击中,反而是队友被一个接一个击倒。 他翻了个边,两手支在地上尽力试图再次起身。同伴的生命正在不断消亡,若是此时不尽全力,恐怕今天就是他们的终结。 枪声已经稀疏,混杂在其中的那把手枪射击的声音也更加容易分辨。他的双目圆瞪,青筋暴起,光是起身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咚! 一个队友射击着退到了他身边,好巧不巧,袭击者一枪击中了他的额头。无力的躯体倒退着,压在了他的身上。 烟雾正在缓缓散去,此时最后一个队友也终于倒下。远处议国场的战斗还在继续,此处的战斗却已经结束。 模糊的视野中,他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看着那个袭击者捡走了一支他们所使用的的冲锋枪,并且从队友身上搜集弹夹。 “咳咳” 咳嗽令胸口的伤痛加剧,打断了他的回忆。呼吸正在愈加急促,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视野边缘变得昏暗。 原来…… 死,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吗…… 然而,更加可悲的是,到现在了,他却想不到有什么最后想见一面的人,或者还未完成的心愿。 他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一生居然这么操蛋。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觉得活着比较好。 “妈的……”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着 “早知道就不接这个鬼任务了……” 第54章 第四方 “大人……” “说吧。” 看属下的表情,洛克.乍得子爵已经猜到他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本就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事,结果不太好也在预料之内。 “议国场那边传来消息,我们的人全没了……” “什么!?” 他本来以为只是庄秀成这个临时埋下的棋子出了问题,怎么事情一下这么大条了? 快步渡至手下面前,乍得仔细盯着手下的脸:“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我看那边过了时间还半天没动静就带了几个人冒死进去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帮雇佣兵全死在楼里了!” “……” 被属下所陈述的事实惊得半晌没法说出话来。 底下的人不清楚情况,但乍得子爵心里一清二楚,那帮人名义上跟广场上的部队一样是雇佣兵,但其实他们可是天极集团租赁来的的精锐部队,无论是价格还是战斗力,跟东拼西凑的雇佣兵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至少,光靠驻守在近卫军,是不可能不声不响就把他们给团灭掉的! 该死,他可没听说长姬手里还有这样的武力! “等等,雇佣兵?” 斯科特心头满是问号。但被打断的扶夕没有解惑的意思,只是半睁着眼斜看着斯科特。 风瑶好心给属下打了个圆场:“也不怪你不清楚情况。交战的时候你还在接受急救,刚才那么远远的看着任谁都难看清他们的武器装备,更难说去辨认他们的归属了。” 回了姐姐一个笑容,扶夕继续讲下去:“广场上的雇佣兵就是掌司派今天的主力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把人全集中在这里。掌司的藏身地自不用说,另外还有比如……” 扶夕关于现在帝都内的势力分布的说明还在继续,乍得这边手下的汇报也还没结束。 脑袋一转,乍得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随即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你们回来的时候,没有人跟着吧?” 属下早料到主子会这么问,回答早就准备好了:“没有,大人。而且今天街上本来就没人,要是有人跟着一眼就能发现。” 乍得点点头。 “也是,那就好。” 随即他挥退了属下:“你先出去吧。” 属下往门外走去,乍得则走回办公桌前坐下。他的眉头紧锁,思考着当前的局势。 “奇袭部队的全灭实属意料之外。不过还好,今天布置在帝都的不止这一支部队。算算时间,其他队的传令兵也差不多该回来回报情况了。等下调一支已经完成了队伍过去填补下议国场那边的空缺,倒是还能弥补下这个意外。” “只是还要注意下那个能将企业精锐武力,万一还留在议国场周围的话,派些杂鱼过去也是白搭,最好还是调一台铁骑过去比较稳妥……” 乍得突然注意到,房门居然没有关上,开了条半人宽的缝隙。 他皱着眉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唤铃摇了两下。 同时心里想着,连带上门的脑子都没有,事情结束了就让刚才那个废物滚蛋算了。 半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乍得心中的不满转为了愤怒。贵族摇响了唤铃,下人却没有半点回应,这是绝对难以容忍的。 他更加用力地摇了两下,同时高喊道:“来人!!” …… 虽然没有其他贵族在场,乍得还是觉得他在贵族中丢尽了脸面。他的面色涨红,粗重的呼吸明确传达了此时他的愤怒。 “咳。” 眼看着乍得就要发作,甲全有点看不下去了,只好轻咳了一声,提醒他注意身后。 然后,甲全便看着乍得用上了吃奶的劲的一个哆嗦,把自己肥硕的身躯从椅子上抖到了地上。 伸出仍在颤抖的手指指着甲全,即便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稍稍有失体统,乍得仍旧试图用语言来维持贵族的威严:“你是何人!” 头盔下挑起一边眉毛的甲全完全没有回答的打算。看完了乍得的全套表演,揪着他的领口把他拎回到椅子上。 常年养尊处优,甲全粗暴的举动一时间反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而当他正想做出正确的表情以表达自己现在已经怒不可遏之前,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额头。 甲全顺便拉了下套筒,让子弹上膛。 眉心处金属的冰凉让乍得十分明确地了解了现在的处境,他很明智地把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憋了回去,将双手举过头顶。 “其他人,我要名字。” “人,人全在北三区避难所。” 乍得只感觉额头和枪口贴的更紧密了:“我要找的不止他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乍得当然知道了,只是甲全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属于另一波势力的!? “当然是我告诉他的。” 斯科特捏捏眼角,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那个汴原来的小子的目的不是掌司一派。所以,除了他们和掌司一派之外,还有另一方势力潜伏在帝都之中? 而且,扶夕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 只身揪出潜伏在黑羽卫内部的内奸,同近卫军一同迎战雇佣兵就已经够颠覆以往扶夕娇憨的印象了,结果,这还不止!? 风瑶倒是没斯科特这么动摇,而且扶夕点明帝都还有另一股势力,反而解决了之前冒出来的一些疑惑。 广场上的雇佣兵明明坐拥两台铁骑却没有动用,明显是有所顾忌,说明他们的期望是要活捉风瑶。 但被威胁的庄秀成却是瞄着风瑶的性命去的,这种自相矛盾的操作给她造成了一些困惑。 既然是两方势力,会出现这种矛盾倒是说得通了。 至于另一方势力是谁在领头,不用扶夕说明风瑶也有结论了。 掌司想要活捉风瑶,是因为他们这一派全是贵族,他们的权力来自于皇帝的赐予。所以即便风瑶和掌司一派,或者说贵族一派站到了对立面,他们仍旧需要她这个文太祖的直系血亲坐到皇位上。 只有这样,他们权力的正当性才能得到律典的承认。 至于端坐皇位之人是否还有所谓的皇权? 呵呵。 这样的傀儡皇帝,风瑶当然不干。 或者说,她风瑶连皇帝也不想干。 虽然出身皇室,但她完全看不出皇帝继续存在的必要性。 当然不是说文太祖不好。 相反,就是因为文太祖无与伦比的成就。 元祖抓住黑标进入沉睡的时机,掀起了复国战争。但完成了驱逐乱神,夺回文国土地的却是文太祖。 此后历经百年有余,又是祖帝从始至今领着百废待兴的文国走向现在的辉煌。古往今来,很难找到第二个人能与文太祖比肩。 无论是常人两倍的寿数,还是完成的伟业。 越是如此,风瑶越是惶恐。 祖帝到她,中间隔了三代人,算上她和扶夕就是四代人。平心而论,他们都不能说是庸碌之辈,但无论是谁,放在祖帝面前都相形见绌。 所以她从小就在思考,文太祖之后,还有谁能符合帝位? 答案是没有。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风瑶有那么一段时间陷入了无端的惊恐之中,担忧着文国的未来。 等她再长大些,她又察觉到她是在杞人忧天。 生活在文国的,又不是只有他皇室一家,文太祖驱逐乱神,也不是单靠一个人撸袖子干,而是有众英雄的跟随才办到的。 单凭一人无法比肩祖帝,那就聚集天下能人如何?议司等职不就是为此而设的吗? 不过这样一来,皇位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顺便的,众英雄因为功绩和才能而获得了爵位与权力,但身为他们后代的贵族是否有继承这份权力的必要性? 正是这种思想上的差异,让风瑶站到了以掌司为首的贵族的对立面,同时收获了自平民一路拼搏至议司议员的众人的拥趸。 今天,风瑶突然想到,因为这份思想站到她的对立面的不止贵族。 还有她的叔叔,木王风华。 第55章 木王 说起木王,风瑶对其印象就是清闲安逸,悠哉自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同一群退休或半退休的官员贵族在一块,要么品茶,要么垂钓,兴致上来了还会跑去哪处名山大川远游,唯独政事,即便在议司占有一席之地,却鲜少见到他有插手。 外界聊起这位木王如此行事,大多猜测这是为了避嫌。毕竟他并非祖帝直系血亲,而是祖帝兄弟的后代,过多干政或许会引起祖帝的猜忌。 但这只是市井坊间的流言,但凡知道祖帝性格的对于这种说法都会一笑置之。 按他本人的说法,则是“陛下英明神武,世间清明太平,哪里轮得到我来指手画脚?” 也正如所表态的那样,一直以来,木王都是那副恬淡的样子,所有人也都对他的这种姿态不疑有假。 但是在皇宫中看起来最人畜无害的扶夕都能在一夜之间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中,风瑶觉得她的这位叔叔也有必要重新审视一遍。 若是流言不是空穴来风,祖帝确实对他这个手足之后没有好感的话? 而且,如果他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无心政事,那又何必接受在议司的席位?直接拒绝不是更好的选择? 得益于现在化的官员选拔选举制度,大量平民得以进入议司等政府管理机构,但贵族在议司中依旧占了相当一部分比重。回头再看看跟他有来往的那些个宿老,哪个在贵族里不是长辈甚至族长?若是将他们在议司等处任职的后辈算进来,那将是一股比肩掌司和风瑶一派的大势力。 他说祖帝在的话就轮不到他,但问题是现在文太祖已经驾崩,如果他有心插手政务,或者更进一步,登上皇位,这些可都是他可以合理合法去争取的东西。 这样一来,祖帝血亲的风瑶就是拦在他称帝路上的最大威胁。 竞争对手之一的扶夕,如果不是今天扶夕给她展示了太多东西,风瑶也想不到扶夕竟然如此聪明过人,从没见过扶夕真面目的木王自然不会将她放在眼中。 掌司一派的成员有相当数量都有个在议司挂名的长辈,木王又跟这些长辈熟识,一来二去基本可以把这部分人看做是木王的人手。而且掌司一派的政治诉求和木王的野心没有太大冲突,他们之间的权力分配,在木王登基后都是可以商量的事情。 偏偏是身为皇位第一继承人的风瑶,却在试图废除帝制,偏偏她的想法不止获得了平民议员支持,甚至有部分贵族也同意她的观点。风瑶,唯独她的成功是掌司一派和木王都不愿意看见的。 这样一来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操作就能解释了。 或许有归顺于木王的贵族在暗中引导,掌司一派并未察觉木王的真面目,将风瑶视为了唯一的对手。 在掌司一派的雇佣兵给予风瑶正面压力的同时,木王又使出多种手段刺杀风瑶。当掌司一派察觉到木王真面目的时候,他已经是他们推举上皇位的唯一选择,同时真正效忠掌司的贵族在被近卫军收押途中大量遭到抹杀,此消彼长之下,在和掌司一派的谈判中他将得到最大优势。 “木王这样做,真能获得那四位裁定者的承认,继承到律典的所有权吗?” “谁知道呢?而且,”扶夕轻笑着纠正姐姐的错误。“不止四位哦。说到有资格代替太祖爷爷暂执律典的人,隐居在南山州的闻人益大公可不能忘掉。” 倒不是风瑶真把文国唯一的公爵给忘了,这位跟故作姿态的木王不一样,说了不插手政务真就跑到了跟帝都隔了十万八千里的南山州,这都几十年了一步都没踏出过那个文国陆地版图最南端的行省一步,很难相信他会再次关注帝都之事。 扶夕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现在都没有离开南山,那位大公也是选择了作壁上观吧。” 这样一算,这件事的大致脉络就很清晰了。 “呵。 一位皇帝死去, 两人推动剧本发展, 三个看客坐在看台上观望, 四名篡权者在舞台上尽情展示自己。 还真是一场不得了的闹剧呢。” 扶夕的评价很刺耳,但她的话里包含了刚才她没提到的事。所以风瑶只能发问:“还有两人在行动?” 扶夕‘诶嘿’一笑,做了个鬼脸“只是为了说着顺口一点啦,其实那俩也就为了推动我们展开行动漏了点消息给我们而已。” 风瑶心里有数了,扶夕指的是暗中接触了所有人的墨远还有给了上门的来客线索的赫曼。 “不过要说在行动嘛……倒也没说错,谁叫有人犯规了呢。” …… 罗进之蹲在楼顶天台边缘,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合理:“为毛墨远要派我们一群成天跟人打交道的去对付铁骑,本来就是干这个的骑兵却跑去干我们的活?” 他越想越觉得气。本来他们万户房在这次皇位之争中只要坐在特等席上看戏就好,哪成想昨天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个死鱼眼的家伙,信誓旦旦地说有企业的势力想要摸进来搅混水,最气的是一查还真像他说的那样。 这种事情本来就归他们管,那他跑一趟还没什么。偏偏墨远还眼轱辘一转,派他去对付企业势力,让那个死鱼眼小子去追查勾结企业的贵族!?这又是唱的哪出? 副手看着罗进之苦思冥想的样子,十分不想理他:“队长,统领为什么派你来这边你心里就没点数?” 真要让这个懒货去对付贵族,怕不是他要不管青红皂白一块儿全端了。虽然万户房从来不怕惹事,但是让他这么一搞直接让掌司和木王两派都出局了,那祖帝的遗命他们要怎么交代?“啧,太熟了就这坏处,你们也太没大没小了。” 副手推了推眼镜:“如果队长你能更加正经点,或许我们的态度也会尊敬些。” “那还是算了,麻烦死了。”罗进之摆摆手,“不说这些了,干活。” 脚下,三台铁骑呈一字阵型正要通过这条街道。 第56章 罚下 三台铁骑正以步行的方式从街道那头走来,罗进之拿起手边的平板将他们和手头的资料一一比对。 领头的暗红色机体身形纤细,头上顶着一个有如笠帽的雷达罩,在这顶‘斗笠’上还画着骑兵的个人标志,一只用尾巴卷着一把剑的蛇。 位于队伍中间的机体最能体现三代机的特点,它的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却有四条腿,腿部造型明显是在模仿蜘蛛。机体标志画在胸口,是两把交叉在一起的斧头。 跟在最后的那台铁骑单从厚实的装甲就能看出来是台重装型的机体,更夸张的是它的粗壮的右臂,自然下垂几乎要碰到地面,让人不禁有些怀疑是就算是铁骑是否能正常挥动它。这只右臂的肩甲上就画着它的标识,是一张正在咆哮的鬼面。 机体型号‘细剑’,骑兵‘蛇骑士’;型号‘豪蛛’,骑兵‘斧王’;型号‘攻城锤’,骑兵‘青鬼’。 罗进之收起平板:“机型,骑兵标志都对的上,确实是天极集团养的。” 朝着副手使了个眼色,副手心领神会,指挥身后的小队开始行动。同时,她举起了手中的信号枪,对准天空。 “啪!” 赤红的焰火燃烧着冲上半空,吸引了三台铁骑的注意力,他们几乎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枚信号弹。 但是,与此同时,三台机体本能般拉起了引擎功率,朝着三个不同方向开始机动。‘细剑’向着前推进,‘攻城锤’倒车后退,‘豪蛛’充分发挥了下半身仿蜘蛛腿部的特点,攀上了街道一侧的住宅外墙。 它们身边的房顶,万户房另一小队的成员低声嘟喃了一句:“上钩了!” 手中的扳机已经扣下,火箭筒中的火箭弹拽着白烟蹿升。 升空的火箭不止一枚,仔细看便能发现,这条街道已然被万户房占据,屋顶上还站着几个身着相同装束的万户房干员,拢共有六发火箭弹从他们手中发射。 骑兵三人先是一惊,随后表情转为不屑。因为他们早早便已开始机动,避开了这六枚弹头的弹着点,只要不是直接命中,单兵武装想要击破铁骑基本就是做梦。 ‘文国人觉得信号弹能骗到我们?’ 嘲讽还未出口,异变陡生。 因为他们的动态视力还没强到能看清射来的弹头的具体细节。 近炸引信在侦测的铁骑的瞬间引爆,弹头炸裂,迸发的却不是骑兵们预想的焰流破片,而是炽烈的白色闪光! “卧槽!?” 强光映照着主显示器,大量光电讯号涌入视觉信号处理单元,令其瞬间超载停摆! 三台铁骑被同时闪瞎了眼! 远处一个可以俯视这片街区的天台上,在这儿等候多时的观察员确认到三台铁骑的眼睛失去了光芒,马上摆动着做出手势。 一旁的干员照着指示摆动开关,用强光探灯打出了信号。 “第一阶段作战结束,转入第二阶段。” 接到信号之前,几名留在屋顶的干员早就丢下火线筒从另一侧撤离,否则他们压根躲不过三台铁骑一通乱射的压制火力。 “停火!向我集合!” ‘豪蛛’发出号令,虽然主显示器暂时停摆,但铁骑可不止一种侦测手段。三机已经将切换到红外、动态感知等辅助侦测手段。 靠着这些‘感官’,‘细剑’和‘攻城锤’一边戒备着周围一边向‘豪蛛’靠拢。最后,三机贴在一块,明显是在依靠直接接触进行交流。 也就在他们交谈这会儿,万户房也完成了布置。 胡乱停在街边的卡车,两幢房屋之间的空隙,一层玻璃门面后的大堂,各个铁骑视野死角处,干员们依靠队友的的提示转动机关,完成瞄准。 街头公交站背后,这个可以看到各处布置又不会被铁骑发现的位置,自然也躲着一位干员。他环顾四周,最后一个点位也传来了准备完成的信号,便缓缓举起左手,又猛地挥下。 队友们几乎毫无时差地传递了信号,坐在射击位上的干员立即开火! “砰!”“砰!”“砰!”“砰!” 数根钢叉在火药推动下急速飞驰,瞬间飞越数十米的距离贯穿了铁骑的躯干和抬起遮挡的手臂! 确认到击中目标,干员们按下了射击位上的另一个按钮,连接在叉子尾部的钢索立马绷紧,并朝着炮台的位置收卷! 随着一阵晃荡,驾驶舱内响起一串警告,呼喊着宣告机体受损并且已经失去了稳定姿态。 事出突然,三名骑兵还是马上做出了应对。他们再次拉升出力,试图挣脱压制,但在一片听的人牙酸的摩擦音响起之后,舱内的失衡警告依旧在回响。 “什么玩意儿?” 这句话是用机载广播喊出来的,在场干员都听出了这位骑兵的惊讶。 但他们没空得意,不止因为作战还未结束,三个待在舱内的骑兵因为显示屏还没恢复没法发现,实际上几个临时固定在地面的炮台因为刚才他们的挣扎,螺丝已经有了脱落的迹象,钢索快压制不住他们了。 “第三阶段作战开始!” 远处的信号灯再次照亮,催促着他们加快脚步,逃离这片街区。 几人前脚才踏出街道,身后便传来震天撼地的轰鸣,而且还是连环作响。 埋设在地下水道的炸药被一次性全部引爆! 短短一刹那,冲击波追上了他们的脚步,将几人吹飞数米。 和地面的亲密接触磕得他们头昏脑胀,浑身酸痛,几人趴在地上一时没回过气来,却也不敢停留,挣扎着就要起身接着跑。 “轰!!!” 也就在这个当口,他们身后的街道被再次引爆! 这次不是地面,而是整条街道上的建筑物! 一时间,碎屑乱飞,被精准爆破的街道两侧房屋齐刷刷倒向中间,掩盖了这条街道,以及还未逃脱的三台铁骑! 罗进之举着望远镜,专注地盯着那片烟尘飞扬的街道。 “哒” 有什么东西打在头顶,副手抬起头,又是一滴水滴,不偏不倚落在她的眼镜片上。 一滴,又是一滴,忽地,雨水就连成了一片。磅礴的雨滴掩盖了眼前的整片世界,顺便也冲散了街上的烟尘。 除了雨声外,那儿再没有其他动静。 第57章 行程变更 “呵啊~~” 放下望远镜打了个哈欠,罗进之拉起雨衣的帽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屋顶。 顺便的嘱咐副官:“收队了,等下记得帮我把作战总结给下墨远。” “又来!?这是队长你自己的事吧?你又准备干嘛?” 罗进之摆摆手:“我不行了,得回去补个觉先……哈啊~~” 话没说全他又打了个更大的哈欠,这才把后半句话补齐:“又要东查西查又要连夜制定作战计划,我是真的遭不住了~” 就这会儿功夫,罗进之已经踏进了电梯并且按下下行键,根本就不给副官驳斥的机会。 “唉……” 罗进之这副德行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扶额叹了口气,副官打出一发绿色的信号弹,宣告作战结束。同时,市内又有几处街道陆续打出了绿色信号弹。 那是处理其他企业势力的万户房部队。只是,那些队伍的副官用不着替队长撰写作战总结。 “唉!” 又重重叹了口气,副官决定晚些时候一定要好好说罗进之一顿。 “叮!” 清脆的铃声提示电梯已经到达一层,罗进之佝偻着背离开了电梯,朝着门口走去。 才下个楼的功夫,雨似乎下的更大了。罗进之抬头望天,只能瞧见遮掩整片天空的雨云。 “算了,我操心这个干吗?该是那个死鱼眼小子来管才对。” 低声嘀咕着,他还是不放心一样地朝着东边瞧了一眼,这才慢慢离开。 帝都东边,那是海岸线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气旋正从那个方向缓缓靠近帝都,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了。 …… 雨滴冲刷着玻璃,将原本清晰的景色糊成了一片。 希留看着窗外模糊的色彩,心中充斥着焦躁的情绪。 他现在十分后悔,明明就是他亲口提醒刘一行要提防着点青云,结果他自己却在最后关头放松了警惕。 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现在他和一些个黑羽卫以及近卫军一起,被收押在近卫军基地的监禁室中束手无策。 早上作战才刚开始,长姬才离开没多久,青云便率领着相当一批近卫军将枪口对准了曾经的同僚,接管了基地内的指挥系统。 突如其来的叛变却是预谋已久,他们就好像练习了很多遍一般,诱骗在驾驶舱待机的刘一行下机并将其虏获,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人收押,调整无线干扰的覆盖频率中断帝都全部通讯,彻底断绝了长姬的全部后援。 也曾有人大声质问青云行事的动机,得到的回应只有一拐子枪托。 然后他们就被关在这儿,由四名近卫军叛军看守,得不到一点关于外界的情报。 先是有爆炸声传进来,按照原本的作战计划的话根本就不会出现爆炸物,至少不会规模大到身在市郊的近卫军基地都能听见。 现在已经开始下雨了,预定的行程中现在长姬已经返回并且开始布置下一阶段的作战,但是基地内部在他们被捕之后没有出现其他骚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呸!” 旁边有人隐晦地朝着几名看守吐了口唾沫,四周其他人也没有好脸色。这其中固然有对背叛者的不齿,但更多的是担心市内近卫军现在的具体情况。 唯独看不见对自己命运的忧虑。 他们是早有觉悟?还是说……早有了应对方案? 希留觉得大概率是前者,真要未雨绸缪的话哪能让叛军背刺到这种地步还不带还手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他的搭档已经提前回去了,没掺和到这档子破事里面,好歹给汴原警局留了个人才没白给。 可惜,过来的时候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去跟老婆孩子打个招呼…… 希留的突然眯细了眼,脑袋微微往前倾。 这次看清了,过道的阴影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那个位置,正好在一名看守的巡逻路线上,希留眼看着那名看守走向了那片阴影,并且没入其中。 希留看得仔细,是一只手把他拉进去的。 第二名看守离得不远,第一位消失的那会儿他在盯着这间监禁室内,眼看马上就要转过头去了。 才刚刚挪动脚尖,一只手从他背后伸了出来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马上跟上,用匕首划过喉间。 屋外的暴雨掩盖了这些响动,站在另一边的两人还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但是他俩马上就要转身了,这点时间根本不够袭击者摸到他们跟前。 只见袭击者松开第二人,他轻抛匕首,等匕首落下时捏住刀刃并顺手丢向会先一步转身的看守。 匕首没入了第三人额头,残余的动能把他带翻在地。 最后一人跟第三人离得够近,近到足以听见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发现了倒地的同伴。 “什……!” 瞪大眼睛转向来袭方向,手里的枪已经在往上扬了。 失去意识前,他只看见一只在眼前飞速放大的膝盖。 带铁质护膝的那种。 监禁室内众人,带着些惊讶又沉默地看着走廊的四名看守,在视野错开的短短几秒内被一人全部解决,来人甚至一枪没开。 “是你……” “认识?” 一边的刘一行没见过,但他身上的这套装备,尤其是这个头盔,希留真是想忘都忘不掉。 “啊啊,我们前几天追的骑兵就是他。” 除了前几天被他们撵的满世界跑的甲全还有谁。 “他!?” 接连两次战败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刘一行看向甲全的目光顿时锐利了许多。 四个人身上摸索了一圈,甲全找出了监禁室的门禁卡开门入内。 两道锋锐的目光扎得他顿了顿,头盔面朝希留他俩的方向停留了2秒,又环顾了一圈四周:“你们谁是指挥?” 一名黑羽卫出声:“我是。” 甲全走到他面前,用匕首切断了将他双手缚在身后绑带,随后将匕首递给了他:“搭把手。” 监禁室内众人陆续解开了束缚,除了指挥官和甲全外最先解绑的四人去走廊外拿了看守的武装,跑去走廊尽头放风,其余人围着甲全,看他还有没有什么说法。 甲全指了指刘一行,让他出列:“你跟着我先行一步,其他人去取了装备等我信号,对手都是你们的同事,应该没啥问题吧?” 指挥点了点头,惨然一笑:“放心吧,我们下得去手。” 甲全耸耸肩,走向监禁室出口。 “等等!” “还有问题?” “信号是什么?” “哦”甲全一拍脑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58章 基地夺回战 希留、黑羽卫再加上近卫军,四五十来号人挤在一块,就算是玩潜行还是有些‘声势浩大’。 可是真就让他们从监禁室一路摸到武器库,愣是没有被人发现。 应该说这一路他们就没碰到人。 只不过有个别眼尖的,能在某些个犄角旮旯里发现一具被掩藏的叛军尸体。 看来先行一步的甲全要忙活的事情里面包括了给他们开路这一项。 事实上甲全反而觉得这群人的运气是真的好。 叛军为了在发动时不让离开的那部分近卫军发现异常,甚至连自己的通讯频道都纳入了信号干扰的范围内,并因此失去了通讯手段,所以现在甲全能放开手清理掉近卫军移动路线上的叛军而不用担心在短时间内暴露。 要换成平时,只要摸掉一个人,不到一分钟基地就能通过定时联络发现异状,要不了三分钟警报喇叭就会把整个基地都吵醒。 “啪嗒” 最后一人拉动枪栓上好子弹,几十人摆好阵型借着暴雨的掩护悄悄向着指挥中心的方向推进,并在接触到出了监禁室第一个活着的叛军之前停下脚步各自隐蔽,等待甲全的信号。 那名叛军按着规定好的巡逻路线转着圈,压根不知道即将迎来的命运。 “嗯?” 他突然举起了枪,朝着近卫军隐蔽的方向缓缓靠近。 “什么人在那里!” 希留心理一紧,发现了?! 废话,几十号人窝在一块,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异常。 他的大声呼喊不止为了威吓躲藏者,还是为了提醒周围的同伴。 只见马上就出现了更多的人影从远处赶来,持枪瞄准跟在他后面缓慢推进。 离得最近的两个近卫军一前一后,后面的把步枪调到了最适合抬枪射击的姿势,前面那位摸出匕首,放送肌肉,等着那一瞬间的爆发。 十一步…… 十步…… 八步…… 五步…… 只要再走出一步,匕首就会刺出,这名近卫军也已经做好吃上几发子弹的准备。 叛军却再也没有踏出这一步。 “轰!” 爆炸在叛军抬脚之前出现,轰鸣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甲全没说信号是什么,近卫军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信号来了。 “啊啊啊!再晚一点点多好!” 靠最近的军士感叹着冲出掩体,一刀扎进了叛军的腹部,身后其他人立即跟上,冲出来举枪就射。 有心算无心,叛军还没来得及反击,纷纷倒地。 悠长的警报响彻整座基地,指挥官大喊:“突进!突进!突进!”带头向指挥室的方向发起进攻。 …… 一炮打穿机库大门,刘一行随即收回滑膛炮。 接下来的战斗敌我双方步兵的距离太近了,火炮这玩意儿有可能误伤友军,最合适的还是机炮。 “嘶~呼!” 刘一行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放平心态。 来机库前半段行程是他和甲全一起走的,这一路几乎成了甲全一个人的舞台秀。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枪法、立体机动、近身格斗、侦查等各方面,甲全确实强了他这个入伍六年之久老兵一大截。 就算如此,看他不爽就是不爽,跟承不承认他比自己强是两码事。 “哼。” 通过和机体建立的神经链接,舱外的景色通过监视器直接投射在了视网膜上,再加上文国骑兵制式头盔给出的抬头显示,再加上驾驶舱内的操作台,三者共同构成了刘一行现在的视野。 以他的视角来看,就像是坐在某些重型机体所使用的全周天驾驶舱中一般。 光就视野这一项,都比三代机要优秀许多。 一边重复着这几天发出过好几回的感叹,双手摩搓着操纵杆,刘一行迅速找回了平时的状态。 夜枭抬脚,踏出了暴雨都暂时没法扑灭的大火和浓烟,朝着枪声响得最热闹的方向前进。 “这……” 从机库出发到交战区用不了多久,接着刘一行就犯了难。 当他赶到的时候,近卫军和叛军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问题是两边的制服、装备都一模一样,而刘一行又是初来乍到,哪边的人是同伴根本分不清,这样他根本没办法开火帮忙。 叛军明显也是明白这会儿要是害怕了就会被发现是敌军,依旧对着近卫军回以猛烈的火力,没有半点畏缩。 只是两方都没法有效取得战果。 本来就是同一支部队,受训科目、作战方式完全一样,两边的指挥官又知根知底,双方都对对面的想法一清二楚,再怎么改变战略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这种时候,就要看外来者的发挥了。 还在琢磨着有什么办法分清敌我,敌我识别机制突然起了反应,雷达窗口刷新了大量步兵标记在机体附近,朝着指挥中心方向开火的近卫军被标记为友军,另一方显示的则是敌军标记。 个人频道有通讯接了进来,是甲全的声音:“敌我识别标记的更新已经上传,刘上尉,战场交给你了。” 刘一行有些迷惑了,调整信号干扰器的干扰频率,重设敌我识别信号,这年头的骑兵还要会这么多东西的?怎么我没学过? 心底想要吐槽的欲望波澜万丈,手底下却没有犹豫。夜枭脑袋一偏,一手抽出了75mm机枪对着人群开始点射。 铁骑装甲正面扛都够呛的子弹倾泻在地面,不消一会儿就把敌方阵地清扫了一圈,叛军之前的抵抗就像是玩笑一般,只过了十几秒,几十个叛军标记就只剩下个别还在雷达上闪烁。 不过他做到这样就够了,剩下的就是等着近卫军进入指挥中心完成扫尾工作了,室内作战铁骑就只能干看着了。 “上尉” 通讯又接了进来。 “还得麻烦你去一趟议国场,那儿还有一批友军等着救援。” “可以,那儿的敌我识别更新了吧?” 刘一行今天不想再碰见难分敌我的情况了。 “是的,除开标记为友方的信号点之外都可以视为敌军。” “好。” 虽然有些在意甲全的说法,刘一行还是动身启程。 第59章 一波未平 “里面的人听着!念在往日同袍的份上,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现在马上出来投降!” “别想了!牛满堂!今天这事关乎到我们贵族的尊严,我们是不会让步的!” 名为牛满堂的指挥官气得牙痒痒。他一看到叛军的人员构成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还真就又是这帮脑子进水的贵族整出的鬼名堂。 “机会给过你了,麦卡斯!好歹兄弟一场,今天事情过了我会记得给你上坟的!” “你死了我每年给你带酒!” “那可真tm谢谢你了!” 一边呼喊着,牛满堂拉掉了手雷的插销扔进了前面的走廊。 “手雷!卧倒!” 爆炸声与烟尘碎瓦瞬间铺满走廊,牛满堂做了两个战术动作,一名持盾黑羽卫架起手中大盾走在了前面。 “推进!推进!” 对面马上爬起来给予了火力还击,持盾黑羽卫感受着子弹打在盾牌上传来的震感,缓慢又坚定地向前推进。 这时候,还有另一队近卫军,听从牛满堂的指令从另一侧绕进了一间会议室。 这间会议室有两个门,从这头过去,另一头正好能绕到叛军后方。 轻轻压下门把手,这位开门的黑羽卫总觉得门好像轻了不少。 另一人靠墙从拉开的门缝往外瞧,正好看好看到一双大眼珠子也在瞪着他看。 那双大眼珠子的主人的手压在外侧的门把手上,正在往里推。 两人愣神了半秒,同时端起枪向着对方射击。 这边开门那位也反应过来,一脚把门又踹了回去,隔着门板扣下扳机一边躲到了桌子后面。 有人拖走了第一个开火的近卫军,把他也拉到了掩体后面。 “他怎么样了?” 检查的近卫军无奈地摇摇头,这人身上中了好几枪,眼看已经活不成了。 “啧!突袭失败!准备强攻!” 墙的另一侧,有一人拿了爆破炸药正在往墙上贴,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近卫军里部署爆破物动作最快的戴维斯,好像也在对面来着…… “轰!” 爆炸切断了他的意识,破碎的墙面就是大块的预制破片,吹进了这片走廊。 大部分人被爆风吹翻在地,嗡嗡声就像是在脑壳里面回想一样,震得人头脑发昏。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近卫军已经沿着破口冲进了这条走廊,有人硬撑着摸向摔在身边的步枪,马上就被人补了一发子弹。 “放下武器!” “放下武器!” 另一头一张盾牌从拐角冒了出来,一下子拍翻了前面正在换弹的叛军,接着又有更多人从盾牌后面钻出来,把枪口指向同样用步枪的指着他们叛军,双方的距离几乎脸贴脸了。 麦卡斯盯着牛满堂,呼吸粗重,后者微调了下持枪姿势,默不作声。 “唉!” 最后,麦卡斯扔下了手中的步枪,双手举过了头顶:“怎么说也是共事了这么多年的战友,给年轻人一条生路吧。” 指挥官已经宣布了投降,属下也只好放弃,他们纷纷扔下武器,将手举高。 牛满堂走上前,收起了麦卡斯扔下的枪:“这是长姬决定的事。” 接着他张望了一圈,问道:“青云他人呢?” 麦卡斯向着走廊尽头努了努嘴:“指挥室里。” 外头的枪声平息,青云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突破进来。 但他面色平静,依旧在把玩着手中的左轮手枪,一遍又一遍地转动着枪轮。 “砰!” 门被一脚踹开,近卫军踩着清脆的脚步声闯了进来,形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围在中央。 牛满堂喊道:“青云,投降吧!” “嗯,好。” “……?” 青云答应的太干脆,牛满堂反而有点不适应,准备好的话憋在嘴里半天出不来,也不适合说出来。 青云随手将手上的左轮枪放在面前的桌上:“甲全他在吧?把他叫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牛满堂皱着眉偏了偏头:“甲全?” 边上的近卫军小声提醒:“那个救我们出来的骑兵。” 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牛满堂接着问道:“你找他干嘛?还有,他早早就跟我们分开了,我们也不知道上哪找他。” “之前就说过一遍了,我有话跟他说……算了,我自己叫他过来吧。” 说着,他摁着开关打开了通讯耳麦:“我知道你在听,也知道你在找什么,到指挥室来吧。” “……” “好。” 居然真的有人回应,牛满堂瞪大了眼睛,通讯不是被屏蔽了吗……等等,甲全已经把通讯处拿下了,然后他没过来,而是在监听通讯? 过不了多久,后面的人群让开了一条道。甲全从外头一路走到了青云面前,后头还跟着被派去攻打通讯处的近卫军。他们身上的装备一样没用,面色尴尬,显然是白跑了一趟。 青云指着正对着他的那张椅子:“请坐。” 甲全依言坐下,开口道:“你说你知道我在找什么?” “等等,等等,话题别进的这么快嘛。”青云轻笑道:“让他们也了解下来龙去脉先。” 近卫军们互相对视,不是私人恩怨?这里怎么还有他们的事? 看着是近卫军包围了青云,但甲全知道,主动权还真就在青云手里,他只能点点头。 青云和煦地笑了笑:“对了,聊之前能不能把你头盔摘了?话说我好像连你真容都没见过。” 头盔被摘下,露出了甲全的面容,一双死鱼眼盯着青云,无神因而冰冷。 后面响起近卫军的私语声,他们似乎没想到这位骑兵这么年轻。 甲全现在无心关注他们,专心等着青云把话题继续下去。 “能先说说你的行程吗?今天作战开始之后的。” “……” 用鼻子做了个深呼吸,甲全开口了:“我先去了趟议国场,清理掉木王叫进来的那批跟企业签约的雇佣兵,跟着来查看情况的人找到了代理木王的联系人,从他那里听到了些消息,然后就到这儿了。” “听到的消息具体有什么呢?” “……效忠木王的人员名单,还有你们对文太祖设下的机关做了手脚这件事。” 第60章 颠鸾倒凤 虽然是在青云的预料之中,他还是赞扬道:“连我们做了手脚这件事都打听出来了吗,想必你们之间经过了一番激烈的交流吧。” “……过程确实不太友好。” “嗯,这样一来条件就备齐了。不过为了让你身后各位也能理解现在的情况,我还是好心跟他们解释一下吧。” 青云看向围在指挥室内的黑羽卫和近卫军,接着说道:“各位昨晚也知道了,现在正往这边过来的台风里,不止有赤戟,还有另一种红标。那他们为什么要来,各位还不清楚吧?” “我就直说吧,那另一种红标的名字,叫做颠鸾倒凤。” “颠鸾倒凤?” 有近卫军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他一下子不太想的起来这种红标的模样。 “你们内陆的不清楚,我们这些海滨出生的可不要太熟了。颠鸾和倒凤就一对生活在海上的大鸟,雄的叫颠鸾,雌的叫倒凤,长得大概有个百来米高,确实对得住红标的名号。” “生活在海上的?那它们来陆地干嘛。” “我也纳闷啊,连常年出海的人见过它们的都少,突然的发什么癫?” “哼,它们可不得发癫吗。”甲全冷哼一声,“连孩子都被人掳走了。” “沃日!?” 近卫军下意识看向青云,青云连忙摆了摆手:“这可不是我们干的,下令出手的可是祖帝陛下。” “啊!??” 惊讶更甚,甲全接话道:“还不是为了这出四人夺权的戏码。祖帝计划中的文国领导者必须要能做到应对乱神,跟人打没法测这项能力,他干脆就找了俩真的乱神过来!” “这、这……” “动手时间就是一周前,那场台风形成之前的48小时以内。” 甲全的推测是基于颠鸾倒凤的习性,它们外出捕食一趟的平均时间就是48小时,想要动手虏获幼崽也必须要在这48小时之内完成。 “可、可是,祖帝陛下不是……” “是啊,他走了已经好几个月了。但谁又知道他为了身后事准备了多久?我虽然不知道这只颠鸾倒凤的幼崽有多大,但肯定刚出生不久,甚至连向父母呼救的能力都还不具备。祖帝连死后几个月才初出生的幼崽都算计到了,或许他在刚产卵的时候,也就是一年前就盯上了那对父母呢?” 青云也跟着感慨道:“是啊,陛下临终都在为了文国的未来考虑,不得不令我等叹服。” “该说说你的事了,那只雏鸟被你转移到哪儿去了?” “不必心急,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现在还不必急?” 眼看着外面的风势越来越大,指不定什么时候天上就会有只乱神从云层中探头了。 青云看了眼外头:“唔,情况倒是确实十万火急,但我还是想先聊完我们俩之间的事。” 牛满堂听了个大概,明白现在该给谁帮腔:“什么事不能留到之后再说吗?现在乱神才是最优先该处理的问题吧。” “正因如此,你,”青云指着甲全,接着又指向牛满堂:“你们,才应该听我说完。” “你说下去吧。” 甲全的直觉告诉他,不让青云说完事情反而要拖延的更久。 “感谢你的耐心。” “那就请不要过分消磨它。” “好,好。” 青云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周,我经历了三次失败。”青云收敛了笑容,“第一次,是在40号那天。在那天,我在街头,被你用光剑刺穿腹部。当晚,又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坐上飞机离开汴原。” “第二次,是在前天。你带着扶夕殿下大摇大摆地穿过我们的封锁,甚至还正面击退了我派出的铁骑。那天晚上,长姬殿下宣告任务结束,也正式宣告了我的这次抓捕行动全面失败。” “说来也得感谢你,没有你赐予的这两次失败,我就不会仔细审视曾经的我因为自大犯过多少错,也就没办法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出卖了。” “出卖了?” 牛满堂疑惑出声。 “是啊,我早些年听受了木王的教诲,虽身在黑羽卫,却暗中在为木王传递情报。今天麦卡斯等一众人会突然反水,也都是我暗中引导。这事,你们以前都没察觉到吧?” 所有人都不出声,极不情愿地默认了这个事实。 “因为除了木王,根本就没有第三人知道。那这位甲全先生,又怎么会从乍得子爵嘴里套出我的名字呢?” 所以,青云也被木王卖了。众人很快得出这个结论。 “呵呵,说起来,曾经的我也是愚蠢。那时的我,一心只想着恢复贵族平民间的长幼尊卑之序,听了木王的话语给他卖命,却没想过一个只敢躲在阴影里鬼鬼祟祟之人又怎能配的起我的信任。万幸我想通了,而且还来得及。” “就在昨天,木王找出了雏鸟的关押地,并准备将其秘密转移至别处。如此一来,他便集齐了登上王位的所有条件。” 青云伸出两个手指,一个个往下数:“击溃政敌,处理乱神。” 甲全用下巴指着他:“那你呢?” “我?我自然是他的后手。他安排我在近卫军营地起事,却又泄露我的身份,为的不就是在像你这样能追查到乍得子爵的人出现的时候,逼你来这儿救火?” “我想你来这的同时,也想到使用军营里的监视设备搜索雏鸟的下落了吧?而且还找不到,是不是?” 甲全点了点头。 青云的笑容再次盛放:“现在讲到你要听的部分了。不用这么麻烦,雏鸟的下落我可以告诉你,而且你也只能从我嘴里撬出来了。” “哼,”甲全冷笑一声,“你都说了木王已经把你卖了,他还会告诉你?” “人心难测,他又怎么知道我是否还信任他?……还是直接给你看看证据好了。” 青云从怀里摸出手机,调出相册,从桌子上把手机推给甲全。 手机显示的照片似乎是某个监控的截图。照片背景一片漆黑,唯有正中央摆了个铁笼子,里面关着一只尚未睁眼的雏鸟。正好还有个靠近铁笼子作业的工作员做参照,甲全大致估算了下,那只雏鸟大约有十几到而是来米左右大小。 手机推还给青云,甲全等着他的下文。 青云敲敲手机屏:“昨夜,我暗中调换了转移雏鸟的人手,趁着现在通讯失效把它转到了另一个连木王也不知道的位置。” “……开出你的条件吧。” 不用照镜子,青云都能知道他自己现在笑的有多开心。 第61章 轮盘游戏 “条件说不上,陪我玩一把就好。” 青云扬起下巴,对着桌上那把左轮。 “北境的斯诺族,流行的一个游戏。” 左轮、斯诺族,在场的所有人只能联想到轮盘赌局。 枪里填上一发子弹后随机旋转转轮,然后双方轮流对着自己脑袋开枪,直到中枪为止。 “规矩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啰嗦了,直接谈下获胜奖品吧。” “如果你中枪,我会说出雏鸟的位置。” “?” “啊、忘了说了,雏鸟的脖子上,我给围了一圈足够炸飞它脑袋的爆破炸药,解除密码也会在你中枪后公布。” “哈?” 牛满堂一时间没有弄明白,青云是认真的还是在闹着玩。 “至于我中枪么,”青云夸张地展开双臂,“boom!” “当然,你还有另一种选择。” 青云又摆弄起手机,调出一个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时钟程序,时间刚倒数过十分钟:“炸药使用的是定时起爆,剩余时间正如你所见。你也可以现在马上调动人手,或者亲自出发,在这十分钟内找出隐藏在市内的雏鸟并解除炸弹,那你自然不用参加这个我一厢情愿的游戏。” “来选吧!提醒一下,就算你参加游戏,时间也只有十分钟……九分钟了!” 说话间,分针又倒数了一个数字。 青云这波,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是冲着整死甲全来操作的。 他能摆上桌面的筹码只有雏鸟的性命,但这个筹码后面绑着的,却是帝都数百万人的性命。 颠鸾倒凤在幼崽被人掳走之后,没有立即追上来,而是选择了驱赶赤戟形成台风并躲藏在台风之中移动,这点已经说明了它们的智慧不低,懂得保存实力提防人类的陷阱,而且还有着某种手段确认雏鸟的生死。 也正是因为它们有着这种程度的智慧,无论是挟持还是转移雏鸟,只要雏鸟还活着就能威胁到它们,从而保证人类不会受到它们的全力袭击。 但凡任何人敢伤及到雏鸟的性命试试,在全力出手的红标乱神面前,避难所的屏障也就是厚一点的纸罢了,更遑论一对失去了幼崽的红标父母。 可是雏鸟性命无虞的条件,却是甲全自己的性命! 青云倒是自己给出了不用参加这场赌局的方法,但甲全没法确定,他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有自信十分钟内甲全找不到雏鸟的藏身处,就算找到了炸弹也没法通过输入密码之外的方法解除。 “甚至,你也可以拍拍屁股现在就走人,留下市内的百万人口面对乱神,或许他们依靠人数优势能苟活下来几人呢?哦,对了,还有好几台铁骑也布置在市内来着,说不定靠他们能解决掉两只刚失去了孩子的乱神也说不定?” “喂,青云,再怎么说你这规矩也太过了。”牛满堂觉得自己必须要说两句,“不如这样吧,甲全你就给他认个输,这个轮盘赌局就当你赢了如何?” “呵。” 青云冷笑一声,再也没有理会牛满堂。 口头上的输赢太容易了,他想要的是一场真正的胜负。 “哼。” 进门以来一只拉着个脸的甲全突然翘起嘴角:“算了,就陪你玩一把好了。” 拿起左轮摆出转轮,确认了确实只有一发子弹,甲全又扣了回去,转动转轮。 接着,枪口对准了太阳穴。 “倒是服了你了。” 咔哒。 “居然一晚上就设计出这种局来,还顺便把两个主子都算计了。” 接过甲全递来的枪,青云同样指向太阳穴。 咔哒。 “人总要经历那么一两次失败,否则人生就不算完整,这是我最近冒出来的一个想法。” 咔哒。 “呵,这局是我输了,不过无所谓了。” 咔哒。 “你还想在下一局赢回来?” 咔哒。 “为什么不呢?” 甲全把左轮放在桌上,提前离开了:“祝你好运,我该赶趟儿去了。” 一众近卫军默默地给甲全让开了一条道,心情复杂。 从理性角度考虑,甲全出局,青云说出藏匿地点和解除密码才是最好的结果。实际上,在赌局中他们也是倾向于看见这种结果。 但人刚刚才把他们从牢狱里释放出来,连谢谢都没来的及说一句,反手就盼着他死,他们自己都嫌丢人。 现在的结果,虽然可以预见最坏的未来,但他们却松了口气。 “喂!” 青云叫住了即将离开的甲全。 终于从甲全手中赢回一手,他现在脸上的笑容发自内心:“记得把下一局的胜负告诉我一声。” “那你有的等了。” “没事,以后我时间多的是。” “砰!” …… 甲全已经远去,近卫军们也有活要干,各自散开,就留下几人收拾青云的遗骸。 希留暂时没有新的任务,独自留在原地。 作为一名探长,他也目击过不少死亡,甚至,有些犯人就是他亲手击毙的。 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在临死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扣下扳机。 他希留行走在犯罪现场多年,自认为对于识人多少有些心得。实际上,也确实有大量犯罪者在他如鹰一般的目光下无所遁形,早早被抓获。 但是跟青云相处多日,希留到最后也还没有看清楚这个人一丁半点。 最初见到的青云,高傲且不可一世,同大多数贵族一样不把平民放在眼中。 仅仅隔了一天,青云又表现的温文尔雅,待人诚恳。 就在希留终于对他有所改观的时候,他却又毫不犹豫地同时背叛了表面和暗地里的主人,甚至拉上一城的人的性命做赌注,仅仅为了报复一次甲全。 到最后,甲全已经认输,他却依旧拿起枪完成轮盘游戏的最后一轮,坦然结束了这场由他完全掌握着主动权的游戏。 青云那时的笑容,平静而又优雅,但他今天所展现的疯狂,远超希留见过的任何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 不过要说起疯狂,真敢陪青云玩到最后的甲全恐怕也不遑多让。这两个人从接枪到扣下扳机,完全没有一丝犹豫,他们就真没想过下一枪就会终结自己的生命吗? 而且他说要赶趟,明显是要抗下这场游戏的败者的责任,去对付颠鸾倒凤。 希留没有关注过军方的事,依旧记得几年前军方为了驱逐一只过度靠近西境警戒线的红标,付出了百年以来最惨重的代价。 甲全现在要去面对两只这样的红标,到底是他真有自信,还是说他也是个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疯子? 还有祖帝,居然会想到把红标都拉到自己的计划里,还支开了对付它们的军队? 呵呵,帝都百万人的性命,居然会被三个疯子左右,还是祝他们好运吧。 第62章 战前动员 04:27:42 “你一直在听吧?” 通信器那头想起了一个轻佻的声音:“是呀~”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还不想死,所以……” “我又没怪你,你慌什么?” 看来扶夕确实知道,甲全对那把左轮动了手脚。 “行吧。” “不过既然你选择了让帝都去面对两只即将发狂的乱神,可别自己先落跑了哦。” 甲全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 “对了,”他又试探性地问道:“你真没有找到雏鸟的下落?” “谁说的?” 顿了顿,扶夕补充了一句:“就在刚刚。” “……好吧。” 预料之中的结果。 想要去找雏鸟还得等到突破了雇佣兵对议国场的封锁,想要突破封锁还需要刘一行的骑兵火力支援。刘一行从出发到现在才过了半个小时,算上处理雇佣兵的时间,刘一行可以说是快马加鞭了。 再算上搜索雏鸟下落的时间,在起爆前的短短十分钟内真能找到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不过现在几个有拆弹经验的近卫军已经接手,说不定你撞大运,真能在几分钟里解除炸弹也说不定呢。” “啊哈哈,你说为啥我突然觉得有谁在嘲讽我?” 真要对自己的运气有自信,轮盘游戏甲全就不会去做小动作了。 “大概不是错觉吧。” 甲全觉得这天是聊不下去了:“……没啥事我先挂了。” 对头轻笑了两声:“啧啧啧,某人只看得到别人的小心眼,自己的心眼有多小倒是一点自觉都没有哈。” “我能问个事吗?” “请随意。” “你真不会读心?” 太恐怖了,甲全只在心里骂过扶夕小心眼,她是怎么发现的? 扶夕的语气中带着疑惑:“超能力只在科幻小说里存在,你是不是被乱神吓得出现幻觉了?” 我觉着我是被你吓的。 这句话甲全打算就烂在嘴里了。 “差点把正事忘了,你姐姐现在在干嘛呢?” 转折十分生硬,而且刚刚明显暗地里说了自己坏话。但扶夕很大度地没有马上计较:“事到如今,姐姐决定把木王叔叔和掌司的事情往后推,把乱神摆到最优先位置了。这不,现在正在做战前动员呢。” “是吗,我就说差不多是时候了。” 03:02:55 停下摆弄仪表的双手,甲全从驾驶舱里探头:“喂。” 整备员从宽大的机翼下方探头:“有什么事吗?” 甲全指了指耳机:“叫你们的人开麦。” 整备员疑惑地照着甲全的指示打开了耳机开关,随即激动地大喊:“开通讯!所有人都开通讯!长姬殿下在讲话了!” 有人机灵地把通讯接到了基地广播里,整个基地的节奏顿时缓和了下来,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回荡在基地中的那个坚毅中带着柔和的声音。 “先生们,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大家都已经知晓。乱神正直冲冲朝着我们过来,而我们用来与之对抗的,正如你们所见。不止如此,在市内还有着两批不同的敌人,在盯着我们的性命。另外还有台风,也是我们今天不得不面对的威胁。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不利因素要多少有多少。但我们依旧站在这儿,只因为一个理由——这儿是九霄!包括我们的亲友在内,总共有790万人生活在这儿的九霄!为了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为了生活在这儿的790万人,该是我们奋战的时候了! 全体都有! 战斗准备!” “是!” 呼号声整齐划一,基地内警铃乍响,无论室内室外外各处都有鲜红的信号灯闪烁,代表着整座基地进入战斗状态运作。 甲全总觉得就连整备员装载导弹的动作都变得有力了许多。 “吼吼~,合着你是怕打扰到姐姐的讲话才联系到我这儿的?” 要糟,甲全刚刚想道,就听扶夕接着说道:“也算是情有可原,算了,这次就不追究了。” ? 那您是准备追究哪次? 甲全更加忐忑了。 “那啥,我这边要准备起飞了,先这样了。” 挂断通讯,甲全竟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不再装傻的扶夕,他真有点应付不来。 长出一口气,双手握上操纵杆。 作为直接守卫帝都的唯一军事力量,虽然没有装备铁骑,但近卫军的力量也不会弱。只是风瑶考虑到对市区造成的伤害,把大多数机械装备都留在了基地里没有带走。 就比如甲全现在坐着的这架代号为‘信天翁’的重型战斗机。 ‘信天翁’,全长24.5米,翼展14.2米,采用三角翼鸭翼布局。它鸭翼狭长,还有机翼末端也伸出了一段小翼。看着这架飞机的造型,甲全老是跳戏到前世生前一款飞行游戏中的‘吸血鬼’小姐去。 和那架神棍机不同的,则是‘信天翁’不会放礼花,这让甲全多少觉得有些遗憾。 但是为了保证在台风天气中飞行的稳定,它的机尾加装了两台助推发动机,凶悍的造型早就弥补了那点遗憾。 机库里总共停了15架同型号的战斗机,不巧的是飞行员大量反水,再加上之前战斗中的伤亡,现在算上甲全也就5架可以起飞。 01:07:03 …… 抹掉了头上的汗珠,近卫军们互相对视,无奈地摇摇头。 …… 甲全跟在队伍末尾,从机库中缓缓滑入跑道。 “各单位请注意,”这是来自塔台的通信,“今天的天气极端恶劣,台风造成的风势还在不断加强。但正如长姬殿下所说,今天挡在乱神和九霄市之间的就只剩下我们了,起飞势在必行,祝各位好运。” 接着,塔台又说道:“甲全先生,你今天的临时代号是‘护卫者’5号,请确认。” “‘护卫者’5号,收到。” 前面的飞机已经陆续起飞,跑道上终于只剩下甲全。 “‘护卫者’5号,可以起飞!” 猛地踩下油门,推背感同时袭来。飞机本身的两个引擎,再加上一组助推器,四道蓝色焰光喷涌。 甲全拉起操纵杆,‘信天翁’拔地而起,四个引擎进一步强化出力推着飞机直直地朝着天空冲去,马上就跟上了先行一步的四架飞机。 高度计上的数字发疯似地跳动,突破音障造成的轰鸣音早早就被甩到了身后,能听到的只有水滴击打玻璃一般的白噪音以及隐约的引擎运作声。 座舱盖已经被雨水糊住,黑暗压迫着人的神经,让人分不清上下左右,五人现在全依赖着机载雷达和导航系统在云层中穿行。 00:00:00 …… 几名近卫军狼狈跑出物流仓库,身后建筑物内突然有光亮迅速膨胀,炸裂。 解除炸弹的行动正式宣告失败。 …… 有那么一瞬,甲全甚至以为他们要迷失在这片黑暗中。 但那只是他的错觉而已,刹那间,光明取代了黑暗。 他们成功突破了台风云,来到了距地表一万米以上的高度,平流层。 两个助推引擎完成了它们的使命,关闭之后自动从机背上脱离,下坠。 将飞机推平,五台‘信天翁’默默朝着远处那个隐约可见的凤眼飞去。 他们的头顶,是六月的骄阳,身下,则是厚不见底的云层,以及潜伏在云层深处的敌人。 第63章 初见 “哔——!” 一股超强气流自风眼出激发,在云层中掀起了一道波澜向外扩散。 这股气流甚至影响到了平流层,那道波澜自五架‘信天翁’底下经过的时候,五架飞机产生了剧烈的抖动。 同时,五人隐约间听到了仿佛鸣笛一般的啸叫,尖锐的声音灌进耳道,就像是要划破鼓膜一般。 “这里是塔台,呼叫‘护卫者’小队。” 1号机做出了回应。 “‘护卫者’小队,收到。” 塔台通报了那个现在他们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刚刚收到来自长姬殿下的消息,拆弹失败,确认到雏鸟死亡。但你们的任务不会有变化:拦截乱神,尽全力阻止他们对九霄市造成破坏。” “收到。” 听到来自风眼处的哀鸣,‘护卫者’小队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塔台只是帮他们确认了猜测的正确性而已。而且起飞前,他们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最疯狂的乱神的心理准备。 “话说回来,”犹豫了一会儿,1号机开口问道:“甲全先生,你那儿有这种叫做颠鸾倒凤的乱神的资料吗?” “仅限于书面资料的话我这儿有一点。”顿了一下,甲全回忆着记忆中关于颠鸾倒凤的资料:“光听名字能就知道颠鸾倒凤是羽类乱神中的一种,成年体的身高在80米到100米之间,体重则是在2万吨到3万吨不等。光从外形上看它们和普通鸟类近似,最大的特征则是大概有身长两倍长度的尾羽。 它们的家庭观念极重,这点从它们雌雄两体常年共同行动就能看得出一二。所以今天我们算是抽到下下签了,它们的孩子被我们弄死,不把九霄拆平它们是不会罢休的。另外还有一点,就算我们能击倒其中一只,另一只必然会更加疯狂,这点千万要注意。” “还有别的吗?” “还真有,如果两只在空中纠缠在一起飞出了奇怪的轨迹,马上跑,千万不要犹豫。除此之外没有更多有用的资料了。” 颠鸾倒凤的生活区域在大洋深处,即便是在那个黑暗的数百年间也并未与人类产生太多交集,仅有的这点资料也是在人类观测技术发达后在远处观测得到的。 “也就是说我们还要边战斗边摸索吗,呵呵,有点意思。” 1号机也就嘴上笑嘻嘻,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 “滴。”“滴。” 座舱内一顿一顿地响起警报,机载雷达上扫出了大量的光点,出现在飞机正前方。1号机马上辨别出了光点的身份,对其余各机发出提醒:“各机注意,前方已经可以观测到大量赤戟群,我们即将越过台风中心地带,所有人打起精神来!” “收到!” 余下四机的雷达上也出现了代表着赤戟群的光点,他们毫不犹豫地穿过这些光点,朝着风眼逼近。 赤戟的最大飞行高度在1万米以下,没法威胁到身处平流层的‘信天翁’,至于降低高度闯入市区的,则有防御炮台来应付,他们没必要再赤戟身上浪费弹药。 就算他们想,赤戟洄游的群体一般都有数百至上千之数,光凭五架‘信天翁’也根本应付不过来。 “找到了。” 忽地,两个大块的光斑闯入了雷达屏,各自占据了一袭之地,五人甚至能看出两个鸟类的轮廓。 “奇怪,台风眼还没到啊?” “这跟我们该怎么做没影响。3号、4号,你们去对付左边那只,2号、5号跟我来,我们对付右边的。各机,自由开火!” 五架战机各自锁定了乱神,翼下挂载的一枚导弹脱离机体,拽着尾焰没入云层中,飞向远处那两个巨大的阴影。 紧接着,五个火球照亮了云层,光线描绘出了阴影的轮廓。 ‘信天翁’盘旋在阴影的正上方,紧紧盯着它们的动向。只见那两片阴影剧烈地摇晃起来,摆动着不断变换形状。 1号瞳孔一缩,大喊道:“散开!” 其余四人马上猛拉操纵杆,调转机头远离这片空域。 下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破云而出,伴随着激烈的尖啸:“哔!!!!!!” 五人此生第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颠鸾倒凤。 它们外形确实就是一只放大后的鸟类,虽然是乱神,但五人见到颠鸾倒凤的第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惊叹它们的美丽。 这对颠鸾倒凤,一只通体靛蓝,一只浑身明黄,在阳光下的照耀下,隐约间闪烁着赤金色的光辉。他们的额头处长着一簇羽冠,尤其是在眉眼处,各有两条翎毛向后伸长,随风摆动。 修长的脖颈连着的身躯刚刚还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只消两片巨大的翅膀一次摆动,便完全脱离了积云掩盖。五人注意到,它们的冠羽从后颈向下延伸,和脊背上的羽毛连成了一片,脊羽的最末端,又连着尾部壮丽的尾羽。 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颠鸾倒凤便盯上了五人,奋力摆动着翅膀靠近。 很好! 情况相当紧急,1号心中还是微微一喜。他们成功把颠鸾倒凤拖在了空中,至少现在,九霄市安全了。 “我被咬住了!” 被蓝色的那只盯上的2号机平静地汇报着情况,喷口的蓝焰变得鲜亮,明显是在尝试加速脱离。 “我们跟在后面。” 1号号机领着甲全绕了一圈转到了他们身后,甲全照经验来判断,这只蓝色的体型要大上一圈,羽毛更加鲜亮,应该是雄性的颠鸾。 眼看着颠鸾逐渐追上2号,两架‘信天翁’机首的两台机炮同时开始咆哮。四道金属流喷涌,肆意洒在颠鸾周身。 “哔!!” 颠鸾吃痛,摇头晃脑地减慢了速度。2号趁此机会一个摆首,脱离了颠鸾的追踪。 只可惜四挺30mm机炮打在颠鸾身上,除了让它产生了些许痛感之外,连皮都没擦破一点。而之前扔出去的5枚近距离格斗弹好像也就听了个响,除了在颠鸾倒凤身上炸出来些许焦痕之外,没有发现更多的成果。 “各机注意,我们携带的火力无法对颠鸾倒凤的躯干造成有效伤害。注意节省弹药,尽量瞄准弱点部位再开火!” 没有畏惧,没有退缩,尽管火力差距悬殊,他们依旧在考虑着要把这俩乱神从天上捅下来! 第64章 云上惊雷 颠鸾突然张扬起翅膀用力一振,在常年气流安定的平流层掀起了一股不小的爆风。在这股爆风逼退了1、2号机和甲全的同时,颠鸾借力扶摇而上。 好不容易稳住机体姿态,三人同时抬头寻找颠鸾的行踪。 然后,他们就看见颠鸾在他们头顶上拧着身子掉了个头,收起翅膀朝他们俯冲而来! “回避!回避!” 三人各自散开,逃离颠鸾的落点。 见状,颠鸾微微扭动翅膀,改变了俯冲方向。 孩子没了,颠鸾倒凤反而不用着急了,现在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宣泄内心的悲伤和愤怒,瞄上了一个就死盯到底,直到把所有罪魁祸首都屠戮殆尽。 “‘护卫者’2,它又冲着你过去了!甩开它!” “收到!”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困难无比。2号加力逃逸,颠鸾再次展翅,从俯冲改道平飞,牢牢跟在2号身后,而且,还有不断逼近的趋势。 “该死……这傻鸟的速度也太快了!” 就像2号抱怨的,‘信天翁’仍旧在加速,但和颠鸾之间的距离却肉眼可见的缩短。 “‘护卫者’2!用机动离开它的正面!” “我试试!” 听从1号的指令,2号机收力减速,甚至连喷口处的火焰都暗淡下来。 颠鸾和人类接触甚少,还没搞清楚眼前正在飞行的猎物减速的意图,但这并不妨碍它振翅加速并追上这只找死的猎物。 “唔!!!” 忽地,2号机机头猛地上扬,颠鸾眼看着‘信天翁’变魔术一般在面前消失! 两个旁观者看的清楚,2号是做出了一个过失速机动,仰着机身从颠鸾的头上越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但2号没有压下机头,顶着将近9个g的过载,他咆哮着顺势向后倾倒再接着下压,飞机就这样调转了270°。这个瞬间,机头正好朝着正下方,颠鸾覆盖着发达脊羽的脊背,几乎是本能地,2号扣下了扳机,两串机炮弹扫过颠鸾的脊背。 机头继续旋转,子弹的弹着点一路由脊背向着颠鸾的头部延伸,直至2号机终于回到平飞状态。此时他已经从颠鸾的正前方一路飞跃到了屁股后头。 “哔!” 还是没有打出实质性的伤害,但依旧对颠鸾造成了相当的痛苦。它胡乱扑腾着翅膀,不由自主放慢了速度。 这一下也给了追在后面的两人出手的机会。 1号领着甲全掠过刚放平的2号,跃至颠鸾的上方。 收在机腹的弹仓打开,弹出的不是导弹,而是一杆大炮。炮管大部隐藏在长方形的外壳中,仅剩前部一小段还露在外面。 022型电磁炮,为数不多能对黄标及以上乱神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机载武器之一。 两人不断微调方向,将炮口对准了颠鸾的脑袋。 “开火!” “轰!” 两人同时按下开火,天空中响起了两声几乎重叠的轰鸣。 长条状的炮弹在空中划出两道鲜明的直线轨迹,顺面没入了下方的云层。这两道轨迹有一道和颠鸾差之毫厘,但两人分明看着另一道是擦着颠鸾的头部过去的! 而颠鸾被撕裂的左眼和脸颊,证明他们并没有看错! “5号命中!5号命中!” 1号在通讯里回报,所有人都能听得出他兴奋的情绪。 颠鸾就像是头上被人敲了一闷棍一样,张大鸟喙却吐不出任何声音,甩动着脑袋却甩不掉左脸颊上的痛楚,耷拉着翅膀打着旋儿坠落。 三人看着颠鸾无力地掉落,没入云端。 “击毙了?” “不可能,”甲全断言道,“只是把它打蒙了,等它回过神肯定还要回来。” “这都死不了?红标的皮也真够厚的。” 2号机忍不住啧啧称奇。 显然,他们卫戍部队鲜少有接触到乱神的机会。 通常来讲,羽类乱神的防御能力,在乱神中一般都是归类到薄弱的那一类的,不过甲全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非在现在这个场合讲出来。 “哔!!!”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颠鸾就把云层掀开了一个大洞,从里面冒了出来。 甲全虽然已经打过预防针,但真的看到颠鸾又活蹦乱跳地冒出来还是有些烦躁。 “妈的……重整队形,继续进攻!直到把它打下来为止!” 三人调整姿态,向着下方的颠鸾俯冲而去。电量面板显示电磁炮已经完成充电,炮身再次弹出弹仓。 “盯紧它的眼部,瞄准了再打!” 紧盯颠鸾的身躯,三架飞机和颠鸾之间的距离以每秒百米为单位缩短,目测状态下颠鸾的眼睛也从绿豆大小不断放大,直至三人都能看见它眼中名为愤怒的闪光。 闪光…… 甲全惊觉,那光芒不是错觉,颠鸾剩下的那只右眼在发亮! 而且,它的冠羽、脊羽、尾羽都在闪烁着青蓝色的闪光! “回避!回避!” 甲全一边大喊着,一边做了个翻滚急转向。 2号依仗着优秀的反应速度,听到警告的同时就已经开始机动,转眼又从颠鸾面前消失。 唯有1号,他的长处在于指挥,技术方面略逊2号一筹,又没有甲全那样跟乱神作战的经验,反应慢了一拍。 而这一秒不到的差距,有时候能决定生死。 1号刚扭动操纵杆,颠鸾身上的光芒已经闪至刺眼,并且猛烈地绽放开来。 “轰!” 如假包换的雷鸣,响彻平流层,来自颠鸾冠羽的轰雷结结实实地击中了躲闪不及的1号机。 强大的电流远超飞机所能达到的防雷的极限,1号还没来得及交代任何遗言,便在猛烈的爆炸中连同座机一起消逝。 “该死……1号被击坠!重复!1号被击坠!颠鸾的头部会放电!颠鸾的头部会放电!” “塔台收到,‘护卫者’2,接手指挥。” 塔台声音低沉,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一般。 “2号收到。5号,重新组队,轮到我们报仇了。” “收到。” 再看颠鸾这边,释放雷击之后,它的眼中、身上的闪光也逐渐熄灭。任由爆炸后的1号机残骸在身边坠落,它转身盯紧了剩下的两只猎物。 第65章 不请自来 一长机一僚机的两机编队本就是战机原有的组队方式,相较另一组少了一人对于‘护卫者’3号、4号来说并无不妥。 面对倒凤时的压力也不会因此增加或者减少。 三者之间的战斗纠缠同样激烈,只是他俩在缠斗中抓住倒凤弱点的机会不多,反被倒凤经常性地咬住尾巴,打的左支右绌。 “颠鸾的加速和直线飞行速度比我们要快,但转弯没我们灵活,可以用机动绕到它的死角去!” 2号是他们几人里面飞行技术最好的一个,也是依靠他与颠鸾的多次近距离缠斗发现的这俩畜生的短板。 甲全补充道:“注意不要太靠近它们的后背,我怀疑它们能放电的不止头部。另外它们放电之前有个两到三秒蓄力的过程,身上会有明显的发光现象,看见了记得躲远点。” 3号暗自苦笑,倒凤明显就没把他俩当回事,事实上它现在主要的攻击方式都是近身肉搏,至今没有用过打雷的那招,就这他俩也觉着够呛。 “3号!你靠太近了!回避!回避!” 光顾着感慨结果走神了,他赶忙纠正姿态,转了一个大弯堪堪躲开倒凤逼近的爪子。 这一下,要不是有僚机的提醒他也要交代了,3号心有余悸,默默收拢心神。 4号一早就注意到,3号现在的状态实在称不上良好。 想想也是,单是作为僚机进行辅助作业,这数十分钟的作战都给他带来的压力都是前所未有的。那作为在这段时间里持续正面迎敌的长机,身心又该承受着何种压力? 而这种时候,就该僚机发挥作用了。 “这么打对我们太不利了。3号,换我来吸引倒凤的注意,你自己看着弄吧!” 3号一怔,随即点头:“行,小心别真被整死了。” 4号苦笑道:“尽量。” 说着4号机一个加力推到了3号前方,一串机炮打在倒凤身上,接着在它面前摆动着机翼。 事实证明有些挑衅动作对人和乱神都是通用的,倒凤一直锁定3号的视线偏移,落到了4号身上,并且一个转身抛下3号去追4号机。 “很好!它盯住我了!跟过来啊,死鸟!” 现在吐槽倒凤听不见也听不懂显然很煞风景,3号强忍着闭嘴跟上。 一机一鸟在空中划出各种令人惊叹的轨迹,接下来4号彻底不说话了,通讯中只能听到他闷哼声,这已经足够说明现在他到底承受着多大的g力。 身后的乱神逼近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同时也逼得他发挥出了此生最优秀的飞行水平。3号自认如果追在后面的是他自己,早就已经被现在的4号不知道反咬击落好几回了。 偏偏倒凤能追在4号身后死咬不放,看来倒凤相比颠鸾小一圈的体型带给了它足够的转向能力,能在和‘信天翁’的狗斗中不落下风。 不过4号也不必非要甩开倒凤,他现在主要的作用是给3号创造射击机会。 光就这一点来说,他已然做到了。 一个大角度转向,4号抬头向上直冲,倒凤同样一拍翅膀扭头直升。 唯有缀在后头的3号,他只是稍微抬起,机头和倒凤的飞行轨迹几成直角,后背完全暴露。 “轰!” 电磁炮再次在空中留下直线轨迹。 “命中!命中!” 准头歪了点,打在了倒凤后背肩胛骨左右的位置。但或许是因为羽类乱神后背肌肉没有胸部发达的缘故,炮弹同样奏效了,在命中位置开出了一个不小的血洞。 “哔!!!!” 任谁都能听得出倒凤的痛苦,更遑论朝夕相处的颠鸾。 和2号以及甲全激斗正酣的颠鸾扭头便看见了配偶触目惊心的伤口,倒凤受伤后扭曲的扑腾看得颠鸾一阵气急,它急叫着,身上再次出现蓝色的弧光。 “闪电要来了!闪避!” 2号和甲全急忙摆动机翼飞出颠鸾头背范围。 只见颠鸾将翅膀张扬至最大,用力掀起一阵甚至肉眼可见的气流吹向2人。 “轰!” 大风接触到‘信天翁’的一瞬间,机身上电光大亮,雷鸣突然炸响。 “唔!” 在空中飞了两个跟头,两人好不容易终于稳住姿态。 3号、4号飞到附近问道:“你俩没事吧?” “还能飞!该死,没想到它掀起的风场里还带电的!” “5号!我的hud出故障了,你那边怎么样?” “一样!”看着铺满杂点的电子屏,甲全无奈回应,“还好它这招的电流量不大,过会儿应该能恢复正常!” “那就好。” “不过,”3号插话道,“看来我们这下是真惹到他们了。” 看了眼远处,悬停在空中的颠鸾倒凤身上电光大作,一点没有熄灭的意思,三只闪耀着光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这边。 连续的高g力机动已经压得4号喘不过气来,他强压下胸口的蒙痛感问道:“接下来该怎么打?” 两只乱神没有贸然再次接近,只是远远地看着,而且看样子显然不会再次分开了。 “连着打中两发,它俩肯定会重点注意我们的电磁炮,接下来估计很难有发挥了。 不过也没事,两只身上都挂彩了,我们可以对着伤口打,这样一般武器也能有作用。” “只是这俩看起来不会再分开了,估计瞄准要费劲了。” “是啊,燃料怕是不够用。” “没事。”2号笑道:“返程的燃料也算上不就够了?大不了不回去了。” “有道理啊!”3号恍然大悟,要是没能拦下颠鸾倒凤,那回不回去也没区别了。倒不如现在赌上手头的一切,逞英雄也要一逞到底。 “4号、5号,你们没意见吧?” 2号主要担心的是甲全。他本来就不隶属于近卫军,即便他要拍屁股走人2号也没办法。 “上呗。”4号自然没意见。 甲全总结道:“那就都没意见了,今天就看是我们先没油掉下来还是这俩先被我们弄死了。” “呵呵呵呵呵,”2号失笑,随即提起劲来,“我们上!” “舞会还挺热闹的,不介意再加几个人吧?” 通讯中突然响起了陌生的声音,又是4架‘信天翁’不期而至。 但几个近卫军显然认识来者,2号喝问道:“克劳斯?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哼,”克劳斯冷哼一声,“保卫国民,是我等贵族的义务,但同时任谁都无法剥夺的权力!区区牢笼又怎么可能阻挡我行使权利?” 2号有点明白了:“莫非你们之前的行为也是?” “没错!”克劳斯显得很自豪:“长姬殿下意图剥夺我们贵族与生俱来的权力,即便她贵为皇族,也不能阻止我们表达自己的意见!” “…… 妈的!一帮傻子!” 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闹这么一出。2号突然觉得之前基地的战斗中的死伤太不值当了,不论是我方还是叛军。 “算了!既然来了,听我指挥行动没意见吧?” “这是自然。” 在场的人里面现在是2号军衔最高,又是现场指挥,注重上下关系的贵族们自然不会有意见。 “只前的通讯你们应该也听到了,给我照着那俩的伤口,往死里打!”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地,2号只觉得心里面突然憋了一股子劲,连语气都凶狠了许多。 新来的4机加入了原先的队伍,呈一个三角阵型杀向颠鸾倒凤。 第66章 坠落 两只乱神共同行动,给人造成的压力成倍数增长。 但近卫军有了4人加入,同样取得了不可忽视的人数优势。并且他们已经对两只乱神都造成了伤口,接下来只需要扩大伤口的深度和面积,任务已经简单不少。 胜机已经触手可及。 “3号!你头顶!回避!回避!” 高强度飞行作战造成的疲累持续在3号身上累积,全神贯注的射击又耗费了他太多心神,再加上难以忽视的年龄增长带来的负面影响,这一次,他没能及时回应僚机的警告。 颠鸾从上方降下,伸出脚掌一把抓住了习惯性跟在倒凤身后的3号机。万幸颠鸾抓住的是机身,驾驶舱还露在外面,给了3号逃生的可能。 机体在颠鸾掌心炸成一团烟花,有人通报现状道:“3号坠毁!” “爆炸前一刻有看到他跳伞了!” “跳伞?下面可是台风天!” “我们什么也帮不了他,只能看他运气了……” “该死!” 他们很想施以援手,但现在的状况令他们只能看着3号的身影坠落却束手无策。 明明已经取回人数优势,颠鸾却能抓住任何一个破绽将优势扳回,再次认识到到乱神危险性的近卫军收起了乐观的心态。 “打歪了也没关系,跟颠鸾倒凤保持距离!我们现在承受不起任何减员了!” “8号,你高度太低了!小心不要飞到台风里了!” “向着太阳的方向爬升!用阳光晃它的眼睛!” “开火!开火!” 频道里一下子热闹了许多,七人之间互相配合,竟有了压制住颠鸾倒凤的势头。几人先后得手,数枚导弹在颠鸾倒凤身上炸裂,甚至有枚导弹不偏不倚打在倒凤伤口处,它背后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扩大了一圈。 伤势终于影响到了倒凤,它一边的翅膀扑腾的动作愈加无力,眼看什么时候掉下去都不奇怪。 近卫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2号喊道:“倒凤快不行了!加把劲先把它打下来!” 主动下降高度的颠鸾倒凤对于九霄市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但打下来的就不一样了。至少地面等着的铁骑还有防御炮台对付飞不动的颠鸾倒凤比对付会飞的要来得好。 靠的近的几人同时扔出导弹,就像2号说的那样,争取这一轮干下来一只先。 “哔!!” 幼崽惨遭杀害已经是此生遭受过的最严重的的打击,本想复仇却被五架‘信天翁’拦住去路,甚至先后被打伤,好不容易干掉一架,却又重新冒出来四架,压力在颠鸾倒凤身上不断积累。 而针对伤口这种狂妄的举动,正是斩断颠鸾倒凤理智的最后一刀。 颠鸾毫不顾忌地将后背暴露给追击他的几人,转身扑到了倒凤生前,替它扛下了这轮齐射。 “什么!” 众人惊异于乱神居然还会有这种情义,随即有人发现了颠鸾倒凤的动作有些不对劲。 “等等,他们在干什么?跳舞?” 2号回想起甲全在交战前嘱咐过的话,二人同时大喊:“撤退!撤退!” 其实不用他们喊,所有人都已经发现情况不太妙。 颠鸾倒凤如在空中起舞般,划出一圈圈闪亮的轨迹,这种亮光并不是什么光线散射产生的错觉,而是它们从身上抖落的光斑。 闪光的轨道随着颠鸾倒凤的舞姿发散,光斑逐渐填充满它俩周围的空间,几乎形成了一个光球。 “日了……” 甲全瞥到了那个已经完全成型的光球,但直觉告诉他自己还没有撤离到安全范围。 很自然地,颠鸾倒凤从飞舞过渡到展翅,就像是两个舞者摆出最后的造型,宣告这段舞蹈的完结。 同时,也宣告了七架‘信天翁’的终结。 光斑汇聚而成的光球猛然绽放,炸成了一个球状的冲击波迅速向外扩散,冲击波的外缘,套着一层肉眼可见的电光。 冲击波的扩散看似缓慢,却在眨眼间便追上了逃窜的‘信天翁’。短短一瞬间,接触到那层电光的‘信天翁’先后爆炸,无一幸免。 交战开始半小时,近卫军‘护卫者’飞行队全军覆没。 随着扩散的距离增长,冲击波的威力也在逐步消散,直到化成一阵不大的风波,融入平流层的空气中。 虽然消耗了比预想更多的体力,但是看着几只烦人的飞虫终于冒着烟坠落,颠鸾倒凤感到无比满意,它们的复仇终于成功踏出第一部。 它们没有发现其中一架‘信天翁’的座舱盖不翼而飞,更没有注意到半空中那个正在自由落体的身影。 或者说,它们看见了,但是没有在意,只以为那只是残骸的一部分而已。 毕竟颠鸾倒凤也不会想到,甲全居然会在冲击波接触到机体的前一刻将机体竖起并弹射,把‘信天翁’的机身当反应装甲来用。 最关键的是他成功了,提前弹出的电磁炮因为超载被引爆,造成了比之其他几架‘信天翁’更为猛烈爆炸,形成的冲击波跟颠鸾倒凤吹出来的冲击波互相抵消,形成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毕竟不是真正的反应装甲,甲全多少也遭到了‘信天翁’爆炸的影响,但和直接被雷劈比起来还是好了太多,至少他活下来了。 “咳咳。” 甲全觉得嘴里黏糊糊的有些难受,五脏六腑都没在该在的位置上一样,视线也有些发黑,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可他还有该做的事情,必须在这个颠鸾倒凤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时机完成。 在弹射的同时,甲全还从驾驶舱取走了一样设备,是在起飞前就放在驾驶舱里的。 他将这个形似投影仪的设备举到胸前,按下设备侧面的开关。 红外线从设备正面的镜头中射出,不偏不倚打在倒凤背后的伤口处。 头盔中的镜面上,瞄准框和锁定框重叠,耳机里还想着‘哔哔——’的锁定提示音。 视野极限处,有什么东西正在破空而行。 这会儿颠鸾倒凤正盯着下方缓缓降落,眼看大半个身躯已经重新没入了云层中,它们没有注意到这枚速度超过了4马赫的巡航导弹正循着红外指引直奔目标。 颠鸾似乎察觉到什么,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瞥到有道阴影从身边掠过,撞上倒凤并且引发了今天在平流层中的最后一次爆炸。 “轰!” 风瑶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闷响,抬头朝着声源望去。 史无前例的狂风骤雨打的视野一片模糊,明明现在是正午,身处市中心的风瑶却觉得现在和深夜无异。 听错了吗…… 大概是因为风雨声太大,混淆了声音。 风瑶收回视线,继续跟通讯器较劲。 自从台风抵达之后,无线联络就断断续续的,到了现在基本就是一片杂音,她甚至连上空的战况都没办法知道。 “那是什么!?” 身边有人惊愕地大喊,正指着她刚才看过去的方向。 漆黑的雨云被大片的金色破开,一只巨大的羽类乱神倒挂着从空中落下。 “哔!!!” 另一只蓝色的乱神紧随其后滑翔而至,不管不顾地追逐着金色的那只,直至没入远处的建筑群中坠地。 “颠鸾倒凤……” 有人在惊愕中嘟喃着它们的名讳。 第67章 接地 确认到引导已经完成,甲全只觉得疲累一口气涌了上来,眼睛难以控制地阖上,意识渐渐滑入黑暗。 指示器率先从手中滑落,固定身体姿态的跳跃装置随即关停,一机器一人先后自高空掉落。 “确认到骑兵。” 隐约好像听到某个耳熟的电子合成音,微微睁开眼睛,模糊中看见一道近似人形影子正在靠近,它的背后还拖着什么类似圆筒的玩意儿,圆筒尾部正散发着刺眼的亮光。 那道影子直直冲着甲全飞来,离得近了,才发现它是这么巨大,甚至遮挡住了阳光。它伸出手抓住了意识模糊的甲全,接着将他摆在了自己胸口正中的位置,任由他滑入体内。 舱门关闭,甲全不偏不倚被固定在了座位上。 “检测到骑兵健康状况异常,开始运行plss(骑兵生命保全系统)。” “扫描中,正在进行诊断…… 检测到骑兵处于昏迷状态,并检测到中度脑震荡,耳道粘膜出血,多处软组织损伤,四肢及左腰多处处开放性伤口。 开始进行应急处理。 处理中……” …… 龚开架着望远镜,将远处的市区尽可能纳入视野内。在一阵令人不安的雷光过后,他终于做好了最后的确认。 “是乱神没错了。开始作战!” 市郊金平河下游阵地,这儿布置着苦等了整整一个早上的近卫军机械化部队主力。 出发前,风瑶就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今天除了乱神之外,帝都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和他们均不得插手。 军令如山,即便看到了市区发生的多次意料外的爆炸,遭遇了了原因不明的无线干扰,他们依旧停留在原地毫无作为。 现在,他们要让一早上的煎熬能够值得。 最先动起来的是炮兵阵地,二十多门自走榴弹炮转动炮管,将准星对准市区内的两个黑影。 他们没有立即开火,而是等着站在数公里外某个屋顶上的观察员的信号。 “目标,两只羽类乱神。”随部队同行的激光通讯车派上了用场,观察员的通讯没有受到原因不明的电磁干扰影响,十分清晰地传回了阵地。 “区块3,3;标尺45-83。” “区块3,3;标尺45-83,阵地收到。”炮口再次微调,对准观察员传来的坐标,“开火!” 爆鸣响彻河岸,一连串火光冲向高空,划出一道道弧线坠向地平线。 “着弹倒计时,3,2,1,着弹!” 观察员看着火光结结实实砸在乱神身上,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语气平稳地传回讯息:“命中!命中!” “很好!” 龚平不由得轻声低语,随即下达命令:“各单位,对准目标齐射,开火!” 于是,火光照亮了金平河岸。 二十门榴弹炮,二十门加榴炮,十八门十二联装火箭炮连续不间断地倾泻着自身的火力,方圆数公里内,一时间炮声覆盖了所有动静。 “目标升空,开始向东南方向移动!” 这两只乱神原来的位置是在参天顶半山腰市政区的位置,位于阵地的西北方。那他们向着东南方飞来,目标是哪儿已经很明显了。 哪个挨打不会还手,乱神会往阵地这儿来本就在预料之中。 “各部转移阵地!重复,各部转移阵地!坦克一连、二连吸引乱神的注意,目标进入射程后自由开火!” 两个坦克连,24辆坦克发动机马力全开,朝着阵地另一头驶去。虽然这些曾经的陆战之王在铁骑问世后早已被剥夺其原有的地位,但它们并没有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时至今日,它们依旧能在任一处战场张扬自身的火力。 他们散开还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阵被扇动的风声,夹杂在台风卷起的风雨声中却又显得特别清晰。 忽地,雨停了。灰暗的天空被大片的蓝色覆盖,但这片蓝色却又比寻常天空的蓝要来的深沉,更加层次分明。 龚开突然意识到,他现在抬头看着的不是天空,而是乱神的身躯。 “开火!开火!” 也不用等龚开发令,所有坦克早已将炮口对准降落在指挥所上方的颠鸾。只是炮手们在按下火控开关的同时又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二十多辆坦克在这样的巨物面前到底能发挥多少作用? 现在的颠鸾正低头盯着指挥所,看起来比它原本的升高要矮上一头,坦克连所在位置离了指挥所又有将近一公里。饶是如此,他们仍需要抬头才能望见颠鸾头顶的翎羽,舒展的翅膀似乎触手可及。与其说这是一种生物,倒不如说这就是一座活着的山岳。 第一轮射击全数命中目标,记忆中开山碎石无坚不摧的炮弹仅在颠鸾的体表扬起一阵烟火,近卫军们甚至产生了只是在它身上放了一串炮仗的错觉。 或许是今天已经承受的伤害已经足够它习惯这份痛楚,颠鸾对接连打在身上的火炮显得毫不在意。顶着持续在身上绽放的焰火,从头顶到尾羽的最末端光芒大作。 仰望着在头顶闪烁的青蓝色光芒,龚开突然明悟,他的寿数已尽。 抬起的手未见一丝颤抖,平稳地将对讲机凑到嘴边:“指挥权移交炮兵一营长张思危,作战继续。” 来不及交代更多,雷鸣已经在上空炸响,一道刺眼的电光自颠鸾额头迸发,淹没了整个指挥所。 “嘟——”无暇哀悼,通讯很快就再次接通,“这里是张思危,坦克连,继续两轮射击后后撤,炮兵各营,坦克连开始后撤的同时进行火力压制。导弹连,炮兵营开始射击3分钟后向目标开火。” 全员立即照着新指挥官的指令开始行动。虽然比预想的要早,指挥部糟破坏,指挥官变更本就是可以预测到的情况之一。 比之近卫军有计划的行动,颠鸾的行动则显得更加率性而为,完全就是看到哪个打哪个。至于打在身上的炮火,则不会再去在意。 就比如现在,它正盯着沿河滩公路后撤的坦克连不放。来自炮兵营的火炮压得它难以起飞,它就干脆扑腾着翅膀用跑的。百米多的身高摆在那儿,光是用跨步移动,炮兵连和颠鸾之间的距离转眼之间就被拉近。 1号车的车长,同时也是一连长大喊道:“各车散开!继续开火!给弟兄们多争取点时间!” 忽地,一连长发现他没法在视野中捕捉到颠鸾的身躯。 他心有所感地抬头,果然看见了正在下落的一片阴影,就好像一面巨大的暗幕遮蔽了视野。 不用计算也知道以现在的车速根本躲不开,一连长和炮手对视了一眼,1号车开出了最后一炮。 炮弹连同1号车一起在颠鸾的脚底化作了一簇火光。 第68章 拦截 虽然一边的翅膀被伤到筋骨,耷拉着有些不协调,倒凤还是向两边撑开翅膀,尽力让自己显得更加庞大,更具有威慑力。 说实话,就算不张开翅膀,对于拦在它面前的刘一行来说,倒凤的威慑感也已经拉满了。 他现在乘着的夜枭正站在参天顶山脚的一栋几十层高的写字楼上,在这个本可以将大半个城市一览无遗的高度,却只能堪堪与着地的倒凤齐平,甚至还需要抬头俯仰才能与其对视,更不必说他正面的视野被倒凤的身躯占满,除了它那一身金色的羽毛外啥也看不到。 夜枭的背后不断传来暴鸣声,倒凤甚至能透过笼罩了整个世界一般的风雨看见雨点一样的炮火砸在颠鸾的身上,压得颠鸾寸步难行。 倒凤不是不想过去支援,它巴不得现在就飞过去踩烂那些不断放焰火的烦人物件。但就是眼前这个还不到它腿高的铁制人形屡屡阻拦,逼得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刘一行和机械化部队之间在交战前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却在火炮击中乱神的第一时间明晰了自己的职责,各自找到目标分头攻击,互相减轻双方的压力。 “你这走地鸡刚看哪呢?” 夜枭抬起手中的大剑,剑锋指着倒凤眉心。刘一行正是用这把大剑连续扫荡劈砍,甚至直逼倒凤咽喉,向后者证明了自身的威胁。 “没弄死我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这两句话他是拿外放喊出来的。甭管倒凤听不听得懂,至少语气和动作是到位了,效果更是立竿见影,眼看着倒凤的背后冒出了大片的光华,一道雷霆已经蓄势待发。 “对对,就是这样!” 背上、腿上的助推器同时点火,夜枭迅速跳离雷击的落点。 “轰!” 经过铁骑的集音器过滤后降了好几档的雷声依旧显得振聋发聩,刘一行的耳机在那一小段时间里甚至连覆盖天地间的风雨都微不可闻。 至于夜枭原本踩着的这栋楼,好不容易从将近100t的重压中解放出来,却又承受了远超本身接地设计的雷击。不堪重负的大楼在哀鸣和火花中开裂,内部的电器不断闪烁,时不时大放光芒照亮建筑内部。 只是两者都没有注意到这栋大楼悲惨的遭遇。夜枭一转身姿,借着高度能和乱神比肩建筑群的掩护消失在街道深处,倒凤双腿一蹬,拍打着翅膀飘了一会儿又再次落地,踩着被踏成残渣的天桥四处张望,在看丢夜枭之前他就是从这个拐角拐过去的。 足以用精致形容的脑袋左右摆动,确实没有看到那个黑色的铁疙瘩,倒凤这才向前挪动。 修长的腿轻轻抬起又飘然落下,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子怎么看都难以和庞大的身躯联想起来的轻盈优雅,只有皲裂的路面上一长串塌陷的脚印证明了体重数万吨并非妄言。拖曳在身后的尾羽随着体态的变动左右摇摆,看似柳叶飘飘,只是拂过的建筑物上留下的深刻划痕足以令任何人都无法小瞧。 明明是在搜索猎物,倒凤自然而然显露的气质倒令它更像一位正在巡视领地的帝王。 这种举动自然会引起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不满,更不要说,在这场狩猎中,猎物的立场是相对的。 隔着一排的建筑,数枚导弹从另一侧发射,笔直地飞向天空。在飞过了一定高度,这几枚导弹终于失去了动能一般停滞,掉头,落向下方的倒凤。 还没等导弹抵达终点,一道金色闪电扫过,在其在半空引爆。紧接着,电弧穿透建筑,在隔壁的街道上肆虐。 “哔!” 倒凤扑腾着飞上这排建筑,踩在屋顶上威吓般冲着下方的街道啸叫着。 雷电起了效果,不如说是大放异彩,隔壁导弹升空的街道上满眼都是焰光。随着暴雨落下,火焰很快熄灭,只剩下大量被火舌舔舐得漆黑的框架。 倒凤疑惑地歪着头,一双鹰目细细搜索着街道,只是它无论怎么看,也没有找到能和那个铁疙瘩的外形有半分相似的残骸。 那也是自然的,从一开始发射导弹的就是一个预置在这儿的炮台而已,夜枭则是早早就已经绕到另一头去了。 几个反身跳蹬着墙面起跳,驾驶舱内的高度计不断跳动,最后停在了420m。 在这片街区没有任何建筑能触及到这个高度,夜枭红色镜面的监视器中映照的只有倒凤广阔的后背。 抬起右臂,握紧手中的攻坚矛,夜枭的身躯在半空中舒展,就像一个蓄势待发的标枪投手。至于目标,自然是倒凤肩背处的伤口。 “咻——啪!” 状似骑枪的武器脱手而出,带起一道尖锐的破空音,紧接着安装在底座的炸药被激发,推动长矛再次加速。 这根长度有20多米兵器专门设计用来在中近距离内攻破重装甲目标,其尖端为内藏式钉枪,在接触到目标的一刹那就会弹出,狠狠钉入目标内部,用来对付皮糙肉厚的乱神再合适不过。 刘一行从未小看过对手,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倒凤的反应速度。虽然稍显狼狈,倒凤还是扑腾着甩动尾羽击中了攻坚矛,这把号称可以一击必杀的武器还未有任何建树就被扫到一边,被击中的矛身扭曲的像是一根被废弃的旧钉子。 出手未果,夜枭也不恋战,任由机身被重力拖拽着坠落至高层建筑背后,借着遮掩迅速移动位置。 宛若天堑的差距摆在那儿,颠鸾倒凤这种体型巨大的乱神光是依靠自身过万吨的体重横冲直撞就能将铁骑撞得稀烂,因此任何一个保有理智的骑兵都不会选择正面硬抗,打带跑的游击战术才是常规操作。 只是通常来说铁骑都是三人组队发起进攻,而刘一行现在则是孤军奋战,这就必须要求他这次一个人要干三份活,即便座驾更新换代,这依旧是件难事。 孤身一人意味着没人能理解他现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若是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独自面对那个山岳般巨大的身影怕是老早就崩溃了,哪还能撑到现在。 对于刘一行来说还有一点更加要命的就是弹药不足,即便刘一行出发的时候是满载,而且还从那台俘虏的雇佣兵铁骑身上扒下来好些装备,对于解决乱神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也正因此,刘一行打的比平时更加保守,在更多的时间里他只是带着倒凤在城里绕圈,唯有找到了最稳妥的时机才会发起进攻。 夜枭冲出十字路口,枪口一横,正好对准了街区另一头的倒凤。增压器达到最大转速,被加压至极限粒子团的失去束缚,留下一道炫目的弹道奔向倒凤。 夜枭一步不停径直离开路口,不给倒凤追上自己的机会。战果没必要确认,前面几发射击已经足够刘一行弄清手头的光束枪能造成多少伤害。 “还不够,得再来几发……” 刘一行嘟喃着退出已经打空的弹匣,手摸向背后,却摸了个空,不由得愣了一下。 刚才过于专注,没注意到那个弹匣就是最后一个了。 视线移向装备栏,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色字体标注的‘0’。显示为可用状态的,只剩下几件近战武器。 都不用下定决心,推进器熄火,夜枭停下脚步,丢掉了已经无用的光束枪。 双手摸到两把剑柄,抽出了两把样式完全相同的大剑。最初在楼顶用来挑衅倒凤的就是其中一把。 “还行,还能接着打。” 盯了一小会儿手里的大剑,刘一行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砰” 街道一侧的上空传来碎裂的声响,些许建筑的碎块混杂着玻璃砸落在地上。 夜枭仰头,就看见了倒凤正俯视着他。刘一行觉着好像他的视觉都快出问题了,明明倒凤是盘踞在屋顶上,它的身躯却好像和厚重的雨云只有一步之遥。 握正剑柄,夜枭屈膝,借着助推器的火焰弹射起步。 第69章 天降之物 “咚!” 又是一声地震般的闷响,靠墙蹲坐的年轻人望了眼半圆状的天花板,有些担忧地拍打掉落在头顶的灰尘。 在这间避难所里,同样怀有担忧的不止他一个。半边就有两人在压着嗓子交流:“不是说只是一场飓风吗?怎么动静这么大?” “是啊……这避难所都多久没用过了,到底牢不牢啊?” 年轻人寻思着,你人都已经进来了还操心这些?不牢还能现在给你两袋水泥去加固下? 但其实他心中也有同样的忧虑,会腹诽那两个中年人也是在给自己找些安慰而已。 其他人不知道真实情况,再加上这几天新闻媒体的再三强调,他们只当是一次动静比较大的动物迁徙而已,甚至连飓风也只是捎带的。 然而年轻人在近卫军服役的哥哥却有在几天前叮嘱过他一些事情,那个时候他哥哥的神情看上去可不是一般的紧张,加上后来近卫军就开始了通信管制,连兄长的面都见不到,再怎么的他也能明白有大事要发生了。 事实上,今天的动静也确实不止一场台风的规模,否则以年轻人身处的这种按照抵御乱神袭击为标准建造的避难所,怎么可能被震得掉灰?现在就算是有人告诉他上头有一窝的乱神在蹦迪他都不带怀疑的。 但是最令年轻人担忧的倒不是头顶,而是避难所内部的人群。 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如同那两个中年人一样得到窃窃私语到处都是。身边的人即便没有参与讨论,大多也都支棱着耳朵在听,不安的情绪正在人群中扩散。 还有闷热的空气,逼仄狭小的空间,隐隐约约的幼儿啼哭,无一不在拉扯着众人的神经,年轻人只觉得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灌满了煤气的封闭房间之中,距离引爆只差一个微小的火种。 “砰!” “咚!” 震动还是没有停下,但值得欣慰的是震源似乎正在远离,声音越来越小,头顶上也没有再掉灰。 就连这种细微的变化都能很好地安抚群众的情绪。至少,年轻人不用再担心自己会在一场不明不白的骚乱中遭重了。 至于震源为什么会移动,年轻人决心把这个问题丢得远远的,打死都不要去想它。 同样做的在这个避难所里不在少数。 …… 打的太忘我就是会有这样的麻烦。 警报声提醒刘一行他跑到一个避难所正上方的时候已经刹不住了,偏偏他本就准备在这个位置砍出一刀反击,所以有意放慢速度拉近了同倒凤之间的距离,两者间已经近在咫尺。 “欸!” 长叹一口气,刘一行只得扔出左手握着的光剑聊做牵制,同时加速变道离开这个位置。 同样还是太忘我带来的问题。 刘一行单想着避开倒凤,却忘了颠鸾倒凤是一对儿。 迎面扫来的鞭尾完全出乎了刘一行的预料,猝不及防之下他被打了个正着,连带着匆忙横在身前的最后一把大剑,夜枭就像一块破烂一样被打飞到半空,猛地砸在街面上又再次弹起,打了几个漂撞在一面墙上才算完。 此时的夜枭已经没个囫囵,撞击的路径上各种装甲碎片和各种零件散了一地,最大的那块几乎拧成一条麻花,只能勉强看出一条腿的模样。 再看夜枭手里的大剑就只剩了一半,剑尖的那一半插在不远处,断面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刃物切割过一样。 两面阴影从低空降落,压垮了周围一大片建筑,颠鸾倒凤直着身子,俯视着瘫坐在建筑物的残骸之中,电火花不断闪烁的夜枭。在这两个山一般的身影背后,极目远眺就能看见,在视野尽头市郊方向,映照着赤红色的火光。 “哔——!”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独眼黯淡的夜枭不会再爬起来,颠鸾倒凤扬起翅膀,和声发出悠扬的啸叫。 这是人类尚未探明的颠鸾倒凤的特性之一,独属于这种羽类乱神的宣告胜利的号角。 数秒后,啸叫止息。两只乱神转身望向这处人类的聚居地,失去了对夜枭的兴趣。这对痛失幼子不久的夫妻终于扫平了最后一个障碍,可以尽情向仇敌宣泄怒火。 “咔哒” 都已经准备好扇动翅膀,背后却再度传来不协调的动静,那是一声金属接触地面的声响。 不知何时夜枭已经再度起身,拄着残缺的大剑立在它们身后,头部的独眼依旧昏暗,大概是哪儿的线路被摔坏了所以供电不足,但确实有闪烁着光芒。并且颠鸾明确感觉到这只眼睛正在盯着它。 惨不忍睹的驾驶舱内,半睁着眼睛的刘一行视线一阵模糊,同铁骑同步的视觉信号因为接收不良的关系出现大量噪点。 “还没完……” 被啸叫唤醒的刘一行的意识根本算不上清晰,现在的他几乎是在照着本能行动。所以即便视线捕捉到了颠鸾的双眼,他也没有观察到后者眼中的不耐烦,就算是青色的闪光再次汇集在颠鸾头顶,他还是拄着大剑往前踏出一步。 大概是真被夜枭的死缠烂打弄烦了,想要打的他再也起不来,颠鸾额前汇聚了超乎想象的电流,光芒几乎相当于一轮太阳。 这种亮度,即便是在厚重的台风云之上也能观察到一二。 “作为靶子来说再好不过了……” 云层之类的变量早就计算完毕,剩下的只有转动枪口,然后扣下扳机。 一道堪称洪流的绯红色光束自枪口迸发,瞬间没入云层并将其击穿,其顶点转眼就到达了颠鸾的头顶。 “咻——” 高温的粒子流与空气的摩擦产生尖锐的噪音,颠鸾的脑袋同青色的光芒一同淹没在了光束洪流中。 倒凤惊愕地看着颠鸾保持着原有的姿态静止在原地,笼罩后者头部的光束收拢,消失。 紧接着换成高温蒸腾的水汽覆盖了颠鸾的脑袋,看不太真切,只能认出是一片焦黑。 巨大的身躯晃荡了几步,随即扑倒在地,引发的震动把本就在硬撑的夜枭也震翻,这次夜枭是真的没法在爬起来了。 但刘一行的意识却清晰了些许,一束阳光透过云层间那个圆形的缺口正好照在夜枭的身上,透过独眼又照进了驾驶舱里。 刘一行抬起一只手,大概是嫌这束阳光在过刺眼,又像是想把这光抓在手心里。 “呵……” 第70章 天上天下 依靠羽类优秀的视力,倒凤一眼就看清了在万米之上的云端发起攻击的那台铁骑的模样。 此刻正在下降高度的铁骑通身呈流线型,银灰偏白的涂装,形似带帽鹰隼的头部,正是经过一个昼夜的紧急维修重回战场的螺丝起子。 只不过,这次螺丝起子身上多了些个挂件。 先是背后的两片巨大的机翼,机翼下方扁平的推进器,加之后背的一门大功率引擎,三者的组合帮助不会飞的铁骑突破了重力的束缚。同时其右小腿同样套在一个造型奇怪的推进器中,通过一个伸缩架与引擎连接在一块,推进器末端像是刀片一般延伸。这些挂件组合在螺丝起子身上,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身上挂了只马蜂。 背后加装的这个引擎上接着一根线,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的,则是螺丝起子手上端着的一杆有20多米长的光束步枪,显然这杆爆了颠鸾头的光束步枪就是由背后的引擎来直接供能的。 虽然它的口径和威力怎么看都是舰炮级别的,但那个有着严重口吃毛病的设计师执拗地说这就是一杆枪,甲全也就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这几样主要的大件合一块儿就是一套,姜正邦很直白地称呼它们“铁骑辅助套组”。军队里的某个大人物前几年提出来一个让铁骑上天的设想,不是现在这种跳起来滞空一小段时间,而是真正飞在天上,姜正邦给出的最终方案就是这个辅助套件。 只不过这个套组也是刚完工不久,还没进过实际测试,刚好有个现成的测试员在,姜正邦干脆就拿甲全当小白鼠一号了。 其实另外还有一枚盾牌,也算在这个套组里,只不过在倒凤被击坠后,跟着落地的颠鸾为了泄愤朝着甲全的方向释放过闪电攻击,为了保住骑兵的性命螺丝起子把盾牌扔了出去。闪电倒是确实给拦住了,只可惜盾牌就不知道给掉哪儿去了。 “也没事,”甲全想着,“反正盾牌面对这个尺寸的乱神作用也不大。” 这会儿功夫螺丝起子已经降落到了云层下端的低空。一枪狙击得手,同时也暴露了自己,那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倒不如将剩下的倒凤纳入视野中,保证接下来的命中率。 带起一条白色的光带,螺丝起子绕着倒凤转起圈子,尝试绕到它的死角。倒凤自然不会让螺丝起子如意,它同样升到半空,飞出一个弧形一边躲避光束步枪的枪口一边接近螺丝起子。 虽然忌惮着步枪的威力,但倒凤一眼就看出螺丝起子本身其实就和其他人造物一样,对它而言脆弱无比。 两者不断提高速度环绕着闪避还击,相互间为了咬死对方而缠斗在一块。留在地上的人只能看到两道弧线相交成一股双螺旋,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从山脚飞到山腰,从一个城区飞到另一个城区。 偶尔还有一道红色光束从双螺旋的一端射向另一端,倒凤的体型此时反倒成了劣势,在这个距离上螺丝起子的射击可以说是弹无虚发,并且不同于之前的状况,这支步枪次次都能造成有效伤害。 “轰!” 当空中的铁骑和乱神抵近地面飞行时,带起的风压和音波同爆破无异。风瑶带着的近卫军只能临时躲避在屋内墙后捂着耳朵,免得被吹飞或者震聋。 “能行吗?” 等到烈风过去,风瑶遥望不成比例的两个身影在空中的缠斗,不禁将心中的想法呢喃出声。 一边拍打掉沾在身上的雨水,扶夕回道:“‘这可难说。对阵红标乱神,一台铁骑单打独斗就相当于站在一根头发丝上演马戏,而且脚下还是万丈深渊。’——我也问过这个问题,甲全那时是这么说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就像刘一行那样,拦截倒凤这一战他未让自己落入下风,即便拖入近战他仍然能依靠本身优秀的技术压着乱神打,倒凤身上各种伤痕就是他战绩的最佳证明。但只要一个小小的失误,夜枭当场损毁,甚至没能撑住颠鸾一招。 在有记载的战斗中,仅仅只有一例单骑铁骑击杀红标乱神的记录。但是那只乱神不仅年老力衰,而且刚在同其他乱神的地盘争斗中落败并身负重伤,那位骑兵也直言自己是捡了个大漏字才完成的这个壮举。 今日的颠鸾倒凤,无论是在年龄、气势上都甩开那只乱神一条街,甲全的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风瑶为了给其他近卫军打气般,同时也是自我安慰般说道:“至少他没说是个死局。” 迅速转换情绪,风瑶接着询问通讯官:“情况怎么样了?” 后者无奈地摇摇头:“还是没法跟外界联络上。但是近距离的直线通讯没有问题,初步怀疑是在我们头顶盘旋的雨云有什么猫腻。” 风瑶头一个想到的是赤戟搞的鬼,但这种赤戟洄游形成的台风几乎每年都会有几个,从没听说过有这种台风云会干扰电波的说法。 那另一种可能就是…… 望向仍旧纠缠着螺丝起子的倒凤,它能操控电气,那有什么干扰电磁波的手段也不足为奇。 轻啧一声,风瑶不禁为现在自身的无力感到气恼。但她不会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吩咐通讯官继续尝试,她则起身带队前往夜枭的坠机地点救援。 缺少其他手段,她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 虽然被枪指着,曾是雇佣军指挥官的中年人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因为近卫军将他们视作俘虏,在决定如何处置之前会护住他们的周全,而且外头的乱神有他们顶着,现在近卫军就是自己这群人的救命稻草。 也正因如此,这群脑子活泛的雇佣军在之前爆风造成混乱的时候一个个缩地跟鹌鹑一样,老实的不行,完全没有要去袭击看守的想法。 至于脑子不灵活的早死在荒野上了,甚至连这个任务都不可能接到。 但他们的脑子跟其他在荒野讨生活的雇佣兵比起来还是不够用,否则也不会多活了几年就自信膨胀,为了那个高额的赏金去接文国的任务。 关系好点的其他佣兵团首领都警告他文国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就是个有去无回的龙潭虎穴,他怎么就没信呢?每每想到这点,中年人心中的悔恨无时无刻不在膨胀。 第71章 最后的铁骑 虽说人是被红标乱神下破了胆,缩着头一动都不敢动,但雇佣兵指挥官的耳朵还是支棱得老高。万一这群近卫军真拦不住乱神(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的几率很高),该跑还是要跑的。 自然而然,他们就听见了外面的嘈杂声。听得不太真切,大意上好像是从外面抢救了个人回来? 居然这么大架子,这种火烧屁股的时候了还要分出人手去救,估计是什么没来的及跑掉的贵族高官之类的吧。这种事情他也见过不少,几乎次次都猜得个八九不离十。 “嘁” 指挥官不由得暗自哼了一声,看来文国也和其他地方差不多嘛。 他觉得自己对这个盘踞在大陆东部的国家又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不巧,这回他猜错了,但近卫军自然不会知道他的想法,更别提去纠正了。 救回来的人不是什么高官贵胄,只是平平无奇的骑兵上尉,刘一行而已。在只要被上空战斗的余波擦中都有可能一去不回的台风天里,一支近卫军小队好歹是把刘一行从损毁的夜枭驾驶舱里救了出来,带回到被当做临时指挥所的议国场内。 所幸夜枭的驾驶舱做的还算牢靠,医疗兵检查后表示情况还算比较乐观,刘一行除了被撞得昏迷,断了几根骨头之外没有更严重的伤势了。 对骨折做了些应急处理,一针急救针刚打下去刘一行就像一根被压实的弹簧一样弹了起来,然后又被医疗兵摁了回去。 “请躺好,上尉你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做更多的剧烈运动。” 虽然用词很客气,但医疗兵的语气和压在身上的手臂的力道却说明了他不会接受反驳。 接着,医疗兵先是打手电检查了刘一行的瞳孔,又问了他几个简短的问题,一套流程走完,确认刘一行的意识很清晰之后,他把位置给让开了。 换成风瑶半蹲在了他面前:“上尉,辛苦了,你做的很好……” 这回刘一行终于能站起来了,他立直了,用一个军礼打断了风瑶接下来的话:“不,殿下,还不够好,请允许我继续参战!” 风瑶眉头紧皱:“不必勉强,你也听见医务兵小张说的了。而且就算我同意你重回战场,我们这也没有多余的铁骑了。” 救援返回的近卫军已经向她回报了夜枭的状况,直白点说,那台铁骑与其返厂修理,还不如直接废弃换台新的。 刘一行摇摇头,看向屋外:“铁骑的话,我们还是有的。” 顺着他的视线,确实能看到还有两台铁骑正摆在屋外的广场正中央。这两台铁骑本属于现在被收押的那个雇佣兵团队,刘一行来支援的时候一个照面就把骑兵已经上机的那台的驾驶舱捅了个稀烂,倒是另一架属于佣兵团团长的那台,因为团长要指挥的关系没有上机,反而被完完整整地收缴了过来。 问题在于那台机子原型是台二代机,虽然不知道哪个野生的整备师把引擎从电池供能换成了核子炉供能,把机体勉强拉到了二代半的行列,但老旧的os和脆弱的骨架甚至连刘一行曾经驾驶的三代机噪音都比不过,被颠鸾只蹭到一下夜枭就成了那个德行,开这台老爷机就跟送死无异。 “你确定?”风瑶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断言道:“以你现在的状态上那台铁骑,是不可能生还的。” “是啊,我知道。”刘一行定定地看着天空,那两个仍在缠斗的身影映入瞳孔:“但乱神还在那儿。” “……最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 嘴巴张开,半晌却没有动静,末了,刘一行还是摇摇头:“算了,该说的早就说过了。” 文国老传统了。骑兵作为年均死亡人数最高的兵种,每个通过骑兵考核的人在那天都会被要求留下一封遗书存放在司令部,等着被送到家人手上。 叹了口气,风瑶从刘一行面前让开,在他踏入瓢泼大雨之前向他告别:“祝好运。” 现在能帮到刘一行的也只有运气了。 作为三代机前一世代机体,二代机的驾驶舱和它的后辈相比似是而非。舱内的布局基本上没有变化,只是比之三代机简洁、一体化以及高度数字化的操作面板,二代机驾驶舱被大量的表盘和独立安装的面板所占据,对骑兵的视野势必会造成影响。 开机键的设计倒是一直没有变化,刘一行拨动开关,幽暗的驾驶舱顿时被屏幕反光照亮。开机画面显示的是不认识的厂商商标,好在世界上的铁骑os大同小异,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同样沿用了好几代设计的还有操作方式,握上座位左右两侧的的操纵杆,刘一行马上觉得一股子熟悉感涌上心头。 说到底他已经和噪音朝夕相处了有好几年,比起刚用几天的神经链接式操作,果然还是跟这种摇杆式操作比较处得来。 最后确认仪表上的各项数值都处在正常范围,刘一行摆动摇杆操作着这台爷爷辈的铁骑站了起来。 “唔!” 不知道是因为年事已高还是说二代机的情况普遍就是这样,刘一行发觉这台铁骑用起来很难称得上是得心应手,动作比自己的操作要慢上一拍。 用伏特爱玩的网游打比方的话,驾驶夜枭的时候的ping值在7~8左右,噪音等三代机的话ping值在20~40不等,而现在的这台机子,ping值少说都是三位数起步。 “那俩在……那儿!” 刘一行自然知道这种情况有多致命,但也仅仅是知晓而已,对要做的事没有造成丝毫阻碍。找到螺丝起子和倒凤的位置,他抬起步子朝着那个方向赶去。 一路上,他不断划拉着菜单,试图找到件能起到作用的装备。这台老爷机带着的装备本来就不算多,还在前一场战斗中被刘一行他自己扒拉去大半,结果就是现在他上下翻找了半天也找不到啥好用的。 刘一行忍不住吐槽:“这算啥?报应来的这么快的吗?” 第72章 倒凤之死 鉴于调成狙击模式后蓄能时间过长,供给推进器下降导致出力不足不利于现阶段的机动战等诸多原因,现在甲全攻击倒凤用的是速射模式。 这样一来出力是下降了,但胜在机动性方面能与倒凤齐平,能与其长时间周旋。只要保证心态平稳,保持耐心一点点累积伤害,甲全确实是有胜机的。 理论上。 按着这个打法,甲全至少要和倒凤再周旋上个把小时,并且这个过程中不能有一丝失误,这还是建立在倒凤的状态不会有变化的前提之上。 指望倒凤精疲力竭就是奢望,有些乱神之间的地盘争斗会持续数天到一个月不等,倒凤的体力肯定不会比它们要差。更不要说它在今天一天接连失去幼崽和配偶,这种家庭观念极强的乱神别再因为愤怒战斗力再上一个台阶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像不定时炸弹一样压在甲全心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倒凤的战斗方式确实依旧保持在这个平稳状态,但是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颠鸾还没死!否则它早发狂拼命了! 穿透雨水和云雾势必会造成粒子束的威力削减,这是一开始就在预料之中的事。但在发射之后螺丝起子的位置已经暴露,再想补刀也只会落得个遭到倒凤雷击的结局,所以确认颠鸾没再爬起来他只好把补刀的事项后移,优先对付倒凤。 甲全不知道颠鸾什么时候爬起来,反正如果没有出现什么变数的话,肯定比他打赢颠鸾要来的早。 或者倒霉点,倒凤先解决掉他也说不定? 前一刻甲全还在这么自嘲地这么想着,接着他就瞥见了变数。 一台铁骑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一幢大厦的顶端,有点魔改过,还能看的出来应该是二代机的代表作之一——fc-65“灰鼬”。甲全见过这台灰鼬,貌似之前围攻议国场的时候有它一份。 大概是近卫军给收缴了,刘一行在夜枭坏了之后换乘了这台? 这回儿这台灰鼬正在用头顶的辅助灯给甲全打信号,大意是:“向我靠近,由我来牵制。”同时,它又摆动手臂,做了几个动作。 或许那个上尉有什么办法?跟刘一行有过两次交战经历的甲全对于前者战术的多样性深有体会,朝着倒凤一轮速射稍作压制,甲全转身朝着灰鼬的方向俯冲。 侧身躲过三道光束,倒凤却发现一直与自己保持距离的铁疙瘩跟在光束后面正朝着自己怀里冲过来。它心中惊疑不定,仓促伸爪却什么也没抓到,转头一看,正瞧见擦肩而过的螺丝起子正朝着地面俯冲。 大概是想要拖到自己不擅长的地面上?倒凤盘算着对手的想法,毫不犹豫的跟上。 不管是抱有什么想法,那个铁疙瘩弄错了一件事,要论俯冲,倒凤要比他强!这种直线飞行倒凤必然能在着陆之前追上他! 视点聚焦在螺丝起子身上,他的身影在眼中不断放大。距离地面只剩下一点距离,两者间同样也只剩下一点距离,倒凤已经准备好变更姿态抓取猎物了。 嗙! 变故突如其来,有什么东西拍在了它的脖子上!那东西四肢并用沿着脖子向它的头顶攀去,冰冷的触感激得倒凤只觉得一阵恶寒布满脊背。 它疯狂地甩动脖颈,雷电自脊背扩散,试图将那玩意给甩下来,但那东西反而双臂环抱,箍住了它的咽喉,想要令它窒息! 脖子上粘着异物却难以甩脱,打心底涌出的不快感直接表现在了动作上,倒凤狂躁地扭曲着身子,不复以往的优雅,再加上被卡住喉咙没法出气,曾经优雅动听的尖叫声也显得沙哑、刺耳。 “咻——!” 这种尖锐的噪音倒凤已经听过一遍,所以它马上知晓了背上的剧痛是由何种攻击造成的,重力拖拽着身躯倾倒,倒凤只觉得体力正沿着伤口飞速流逝。 几乎将监视器烧毁的强烈电光令显示屏暂时失灵,刘一行无从观察外面的状况,但已经止息的挣扎说明他拼了命的压制确实有换来甲全致胜的一击。 等到显示屏恢复正常,正好能瞧见螺丝起子宛如一颗流星从高空落下,右腿套着的推进器外壳打开,内藏的长矛探出,落点不用想,肯定是在伤口处。 “轰!” 电磁炮打出伤口,弹道导弹扩大伤口面积,高集束粒子流击穿裸露在外的肌肉层,连续的攻击导向现在的结果,长矛触及到了倒凤的内脏! 这根长矛的前端被设计用来穿甲,而真正的杀伤部位则是在后端。当长矛命中目标并深入内部之后,后半段被触发引爆,积压的粒子团失去了束缚,在倒凤体内肆虐! 这一次,是致命伤! 惯性指引下,倒凤的躯干与前方的建筑撞了个满怀,无法承受冲击力的大厦就像是海边堆积的沙堡遇到了海浪一般,瞬间倾倒垮塌。 趴伏在大厦残骸堆积成的小丘上,两台铁骑在它头部前方降落。两名骑兵看着倒凤在喘息的同时吐出混杂着内脏残骸的血沫,判断出已经没有补刀的必要。 它已经是具尸体了。 承受不住反冲的加挂推进器早在接触到倒凤躯干的那一刹那解体,甲全在驾驶舱内一通操作,余下的挂件也一一从螺丝起子身上脱落。 将死未死的倒凤足以说明这套辅助套组的实用性,这一战同样也暴露出了它的不足之处。用材方面有待优化,以免再次出现预料之外的解体,再一个就是这杆光束步枪也有待改进,这会儿它的枪身还在冒烟,还有多处烧焦的痕迹,眼看着已经没法再用了。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尘埃落定之后再说,现在还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灰鼬凑近了过来,一只手搭在螺丝起子身上以开启接触通讯,只是还没等刘一行开口,甲全率先发问:“装备还有剩余吗?” 刘一行下意识摇了摇头,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就剩一门30mm火神炮,其他的之前就用掉了。” 难怪这么拼命,还骑到倒凤脖子上。要不是这通操作正好让灰鼬和倒凤处在同一电位上避开了雷击,怕不是早就机毁人亡了。 一边这么想着,甲全翻动装备界面选中两把光束军刀,把它们递给刘一行:“凑合着先用吧,解体的那个推进器里还藏了把榴弹枪,弹药就挂在边上,应该还能用。” “难怪那玩意看上去那么膨胀,原来里面藏了这么多东西。”接过光刀,刘一行朝着那堆残骸跑去。 甲全则是转向另一边,准备取下挂在套组引擎两侧的电弧刀和小一号的光束枪。 螺丝起子的手才刚握上枪柄,一声哀鸣炸响,回荡在九霄市。 “——哔——————!” 与之相伴的,则是逆冲上天的雷霆。 “轰!!!” 这道惊雷久久不散,在地面上一路横冲直撞,直奔二人袭来,沿途的建筑无一幸免,全被这道雷霆炸成齑粉。 二人丝毫不惧,站在原地故意等着雷霆抵达。 那道雷霆还真就在他们面前停住了。 准确来说,是颠鸾在倒凤的尸骸面前停下了。 这次出现的颠鸾的形象令人惊惧。之前只在背脊一带汇集的电流布满全身,包括被甲全击中的头部在内,光芒遮掩了它身上几乎所有的伤势,就像是在身上覆盖了另一层由雷电织成的羽毛。 但正因如此,唯一没有光芒的左眼就显得十分醒目。 盯着正在倒凤身前哀悼的颠鸾的左眼,螺丝起子的手掌同光束步枪的枪柄完成链接,步枪从挂架上被取下,甲全长长吐出一口气:“最后一哆嗦了,来吧!” 第73章 惯性思维 仿佛为了回应甲全的话,结束哀悼的颠鸾偏头,没有之前的蓄力动作,只是眼中精光一闪,一道雷击像是触手般从它躯干上延伸,伸向螺丝起子。 早有准备的甲全在雷电延伸的一刹那就已经启动推进器后跳撤离,紧接着,在落地的一瞬间再次起跳后退,接连几个起落连续避开不间断劈向他落点的雷电。 只是铁骑的移动速度终归是没办法快过雷电的,最后一击颠鸾预判了螺丝起子的走向,流窜的电流与螺丝起子的运动轨道交汇在了一块。 而就在雷电击中螺丝起子之前,甲全将握在右手的电弧刀架在左侧,电流布满刀身。 落地那一刹那,电弧刀劈出,刀身上的电弧与袭来的电流连接在一块,沿着斩击的轨迹一同流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螺丝起子顺势侧身,抬起左手的光束步枪就是一轮点射。 颠鸾虽然内心极度愤怒,但依旧保持着理智。见识过这种步枪威力的它转动身躯拿翅膀挡住粒子束,同时尾羽横扫,一道远超以往规模的电流就像一个滔天巨浪打向螺丝起子的位置。 “要了命了……!” 有预测到颠鸾会出招反击,但没想到反击的规模有这么大,螺丝起子显然跳的还不够远,仓促中甲全只得伸手扒拉住街道两侧早已破烂不堪的建筑强行扭转身体姿态,双脚蹬在墙面上借力跃至电流触及不到的高度。 这一跳正好让螺丝起子转移到了街区背面,虽有连绵不断的高层建筑的掩护,甲全却完全没法安心下来。一落地他便沿着街道高速推进,一道电流贯穿这些在今日接连遭受摧残的大厦,出现在其身后。 这道雷电汇聚而成的光柱沿着螺丝起子的运动轨迹紧随其后,以无匹之势将接触到的所有东西化做粉尘,摇摇欲坠的大厦被这道光柱拦腰截断,在最后的哀鸣中倾倒垮塌。 再看街道的另一侧,隔着层层建筑,颠鸾昂首挺胸,站在原地一步未动,唯独目光依旧牢牢锁定在螺丝起子身上,电光自额头处涌出,顺着视线的指向追逐着目标。 “砰!” 有什么东西在颠鸾脸颊附近爆炸,雷电隔绝掉了爆炸产生的破片,但冲击力依旧传导到了它脸上,打的它的脑袋扬起,原本稳定平移的雷柱猛地一个折角转向天空,打在了远处云层上。 明明身处被打瞎的左眼死角,明明颠鸾都没有转头,刘一行却莫名地有种感觉,他已经被颠鸾盯上了。 顺从直觉哔哩哔哩地拼命发出的警报,刘一行忙不迭举起刚捡来的大盾,堪堪拦下精准劈向灰鼬的雷电。 盾牌拦住了电流,没挡下其中蕴含的动能,灰鼬被雷击推飞,从屋顶上摔落。 “又来了!” 警报还在脑海中响个不停,灰鼬在半空中调整姿态,收起挂在手臂上的榴弹枪,双手握住大盾对向颠鸾的方向。 果然有道雷柱袭来,击打在盾面上! 刘一行留了个心眼,没有将盾面正对雷柱,而是侧出一个斜角,因此本该吞没灰鼬的雷击只是把它弹飞砸在地面上。就算这样,灰鼬都给摔得够呛,驾驶舱内冲击警报响个不停,正面承受会是什么后果刘一行根本不敢想象。 灰鼬四脚朝天陷在自己砸出来的浅坑里,其驾驶舱中的刘一行感觉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创到一样,痛到一时半会难以动弹,只能干看着面前的建筑崩成一堆残骸,失去掩护的自己暴露在颠鸾面前。 这会儿他反倒有心思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才惊觉这一带的街区已经被拆的差不多了,方圆几公里已经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夷为平地’。 双手重新摸到操纵杆,灰鼬再次将大盾举在面前,推进器将机身沿着倒地的朝向推出,远离坠落的位置。 颠鸾果然在视野不良的情况下准确把握到了位置,甚至算好了提前量,雷击不偏不倚打在盾牌上! 尚未调整好姿态的灰鼬难以卸力,盾牌生生从面前被推开,机身毫无保留地展露在接踵而至的下一发雷击面前。 “要遭……” 刘一行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想法,眼前就被光芒充斥…… …… 还没死? 移开挡住脸部的手,刘一行第一眼看到的,是螺丝起子的背影。 银白色的铁骑刚刚完成一次斜劈动作,用手上的电弧刀将颠鸾的电击转到了其他方向,接着一个起落跃进到其他位置,变更攻击角度的同时拉开和灰鼬之间的距离,以免他被后续的电击波及。 看了看手里的盾牌,再看看螺丝起子,相同的涂装让刘一行确信,甲全肯定学着他把盾牌当投掷道具扔出去了,要不然随手还能在路边捡到面盾牌怎么想都解释不通。 紧接着,他又察觉到另一件事。 颠鸾现在威势十足是一回事,却没法掩盖它一次只能攻击一个目标的事实,否则在对刘一行的掩护射击作出反击的同时它大可以继续追击甲全,现在他走神的这会儿功夫也该挨上好几发雷击了。 既然如此,做的事就很明确了。 灰鼬架起榴弹枪,在雷击劈向螺丝起子的同时对准颠鸾就是一发。 感受过相同冲击的颠鸾已经知道榴弹枪没法造成太大伤害,因此并未转移注意,而是顶着爆炸继续攻击螺丝起子。 本就是能想到的结果之一,刘一行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转移到别的位置继续射击。 大概是对接连不断的爆炸感到不耐烦,刘一行得偿所愿被颠鸾盯上,上发雷击刚结束,紧接着下一发转了180°朝着灰鼬袭来。 “其实你也可以不管我的!” 这次在地面上站稳了,灰鼬只是被打的接连后退,没有狼狈到飞出去。 但这次是二打一,吸引到仇恨了只用专心防御就好,攻击的事情可以交给空出手来的另一人去办。 不用分心在电雨中寻找攻击机会,压力顿时少了一倍不止。 一连串的粒子束从另一个方向击打颠鸾,不求产生多大伤害,只要对它造成骚扰就算达到目的。 两人的想法归结起来就一个字:拖。 颠鸾这种浑身浴电的状态若是一开始就用,对它来说就会省事许多,其配偶也不至于身死。非要憋到现在才用十有八九是因为这招没法持续太久,甚至有可能体力消耗很大,招式结束之后会出现状态下滑。 因此两人只要能撑到这招结束,优势就会来到己方! 而希望就在眼前,肉眼可见比之最初稀薄了不少的电光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74章 雷汤 榴弹再次爆炸,刘一行看的真切,弹头是在颠鸾体表起爆的,那一层约等于无的电羽已经起不到阻挡攻击的作用! 两人稳扎稳打,没有一股脑往前冲,而是依托火力掩护下一步步慢慢接近。 颠鸾看起来体力消耗确实有些大,释放的雷电肉眼可见的无力,反倒是两人的攻势令它只能无力地扬起翅膀招架,每次命中都能打的它左右踉跄,甚至都让人生出一些奇怪的怜悯,想要让它尽早倒地以摆脱痛苦。 最后就连那层稀薄的电光也消失殆尽,露出颠鸾尽是伤痕的身躯,一直以来高傲昂扬的头颅终于低下,连带着翅膀和尾羽也是搭在地上,没法摆动。 两人对视一眼,试探性地向前探出一步,不约而同地换出近战武器准备给予颠鸾最后一击。 “咕……” 颠鸾喉间发出某种低鸣,意图威吓正在靠近的二人。 “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真要还有余力直接打过来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恐吓。刘一行手里的光束军刀亮出粒子湍流收束而成的光刃,再次踏出一步。 这一步踩实地面的一瞬,真的就只有一瞬,就像是某个开关按下,刘一行能感觉得到,颠鸾的气场变了。 “有诈!” 想法在脑海中闪现,电光在现实中闪过。 “轰!” 雷鸣之后是两次爆炸声,灰鼬在激烈的震荡中被炸飞,其正面被火光覆盖,拉出一道灰烟砸在废墟中。 另一头的螺丝起子相比起来好上许多,好歹还能平稳落地。只是电弧刀不翼而飞,右半身出现大量爆炸后残留的黑色痕迹,还扎着不少金属残片。 落地后的螺丝起子狼狈后撤,意图离得颠鸾越远越好。 后退了一小段距离后螺丝起子刹车停下,颠鸾压根就没有追击,只是在原地舒展身躯,耀武扬威一般沐浴着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闪耀的电光。 “果然不能小看乱神的智商……” 颠鸾这次从出现开始就在使诈!先是攻击方式,它故意一次只攻击一个目标,让人误以为它只能这么攻击。但甲全看的清楚,这一击打灰鼬和螺丝起子它一次放出了两束雷电!同时攻击两个目标对颠鸾来说根本不在话下,甲全甚至怀疑它同时想攻击多少个目标都没问题! 更不要说它还散去体表的雷电,装出体力不足的样子示敌以弱,引诱两人一步步走到绝对躲不开雷电攻击的范围才出手,这份隐忍和智谋,足以击杀绝大部分轻敌的骑兵! 对颠鸾来说不幸的是,它这次碰上的两名铁骑都不算简单。 两人或许多少有些轻敌,但都躲开了这套致命的连环计! 甲全的螺丝起子手里拿着的电弧刀,可以说是和颠鸾命里犯冲的装备。同样都能放电,电弧刀的卖点——布满刀身的电流面对颠鸾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甲全能用电压差将打向他的电流与刀身上的电弧相连接,并将之引导到其他方向释放。颠鸾这一次的电击同样被他引流到了其他方向,只是这次的电流强度大到超过电弧刀成承载范围太多,螺丝起子承受的爆炸正是由过载的电弧刀造成的。 另一头的刘一行则是在接近颠鸾这一路一直架着盾,甲全也没想到这面大盾竟然接住了这次的雷击。然而溢散的电流引爆了灰鼬手里的光束军刀,再加上雷击自带的动能冲击在盾面上,这才把灰鼬弹飞。 甲全不知道具体情况,估摸着灰鼬的右手是保不住了,但其他部位大概是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灰鼬迟迟没有再现身,想来驾驶舱里头的刘一行又被炸晕乎了,放着不管别让他现在被颠鸾盯上过会儿他自个就能起来。 “现在的问题就是……” 颠鸾已经拍着翅膀升空了,而且每扇动一次翅膀都能带起一阵夹杂着电流的阵风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甲全只能躲在一处勉强直立着的短墙后面避避风头,一边思索着应对之法。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颠鸾又有了新的变化。 “不是、还能着样的!?” 云层遮掩了颠鸾的身姿,却掩盖不了它身上的雷光。在地上看过去,就一道有着鸟类轮廓的湛蓝色电光在黑云中起舞。 甲全是在场的人中唯一见识过这套舞姿的。所以他深知,当颠鸾的舞蹈结束,等待地上众人的只有毁灭。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不知为何,一直显示故障的无线通讯突然恢复了。 “殿下!通讯恢复了!” 听到这个喜讯的风瑶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很好……” “所有人听着!”有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扬声器传出,风瑶从未见甲全如此声嘶力竭过:“跑!进屋!进屋!进屋!” “殿下,这……” 通讯官转头看向风瑶,脸上带着些困惑。 “全体,进到室内!” 能让甲全如此紧张,必然和天上正在起舞的颠鸾有关,风瑶挥舞着手臂,拼命招呼正在外头的近卫军回到室内。 “……进屋!进屋!” “我这是……在哪?” 刘一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阵通讯把他的意识唤了回来。思考有一半还沉浸在混沌中,让他有些搞不清自己现在是要干什么。眼睛先是眯开一条缝,瞥见不太熟悉的驾驶舱内部环境,接着猛然睁大,他想起来现在的情况了。 “乱神呢!?” 他猛地抬起身子左右环顾,想找到颠鸾的位置,正好看到螺丝起子从天而降,落在他面前。面前的铁骑还没站平稳就抬头四处张望,接着伸手几乎是一把抢过掉落在灰鼬身边的大盾。 一时间没有理解甲全这一连串动作的意义,刘一行只能愣愣地看着螺丝起子抬起盾牌举过头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盾面像折叠的纸张一样打开,扩张了一圈的盾牌堪堪遮住了两台铁骑。 “该不会是……” 下意识望向天空,刘一行正好看到了来自云层中的一抹光芒正在暴涨,同时产生的,还有他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响的雷声。 风瑶和近卫军离颠鸾有那么些的距离,‘有幸’看到了两个架着盾牌的骑兵看不到的景象——浩荡的雷光就像来自天际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化作粗壮的电蛇,协同能荡平一切的冲击波四处扩散! 还在窗口观察情况的近卫军们吓得亡魂皆冒,手脚并用往房间深处爬去,只嫌双手双脚都不够用。 “轰!” 冲击波比他们想的还要快,几个近卫军被自数十公里外呼啸而至的冲击力掀飞,拍在了墙上,屋内的电灯等电器一阵不正常的闪烁,其中还夹杂着时不时闪过的电火花,就这样好一会儿,震动终于平静,失去光源的室内一片昏暗。 “殿下!” 就在风瑶身边的通讯官伸出手去,却没有抓住要出去查看情况的长姬。另一边斯科特则是毫不犹豫的起身追上,将风瑶护在身后。 其余人互相看了看,咬咬牙也跟了上去。 议国场的位置处在参天顶的半山腰,山脚市区可以一览无遗。站在议国场门前,众人看到的景象完全能用惨烈来形容。 曾经琳琅满目的高楼十不存一,成片的市区被夷为平地,最令人胆寒则是颠鸾所处位置的正下方,雷柱浇灌的位置出现了一个直径超百米的大坑,坑口边缘处仍然偶有电流闪过。 再次离开云层的颠鸾尖啸着在空中盘旋,雷电羽织依旧闪耀,就在它头顶上的云层就如同在应和它的叫声一般,降下一道道雷光。 众人或多或少生出了一种绝望感。 这就是红标乱神,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将世界拖入黑暗的乱神。 第75章 最后的准备 “设备的情况怎么样?” 这话风瑶是对着通讯官说的。通讯官调试了下回复道:“没问题!一切正常!” 好歹是守住了作为通讯官的职责,雷柱还挂在天上那会儿他就把机器电源摁掉了,这才没被通过房屋的电流给霍霍了。 “很好。联系下那两名骑兵,看看他俩是否还活着。还有,给我接到1241号阵地。” 雷柱降下那会儿,两台铁骑几乎就处在雷柱的正下方,在场的人完全没法乐观推测两个骑兵现在的状态。 他们的长姬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在后面补充一句要联系到附近的防卫阵地。 在原定的计划中,今天的九霄本该是要维持在无线沉默的状态直至尘埃落定,对于预料中的乱神袭击本来也是想当然的以为投入近卫军现有武力就能解决,甚至有一部分人认为一台铁骑的增援就是画蛇添足。 事实上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没法收场。近卫军地面重火力十不存一,空勤部队全灭,临时来援的两台铁骑身死不明,九霄市里已经没有能够对抗乱神的武力了,除了寻求援助以外别无他法。 或许这就是先帝为何会想到放两只红标乱神跑到帝都来大闹。除了驻守边境的士兵以外,文国已经没多少人真正直面过乱神了,这也是导致现代的文国人普遍不重视乱神威胁的主要原因。 不论以后到底是谁执掌文国,确实都有必要认识到乱神到底是何种存在。 “但这些都要放到以后再说,”风瑶正视天空中的雷鸟想到,“而要是没办法处理了它,那九霄数百万人不论贵贱都没有以后了。” “殿下,阵地那边已经联系上了,只要我们给出坐标就能开火。”顿了顿,通讯官说下句话时明显降低了音调:“但是两位骑兵,至今没有给出回应……” 这两人今日的表现有目共睹。若非有他俩镇场子,现在或许九霄已经从地图上被抹去了。众人打心底里希望两人还活着,但那个深坑就摆在眼前,其存在硬生生扑灭了他们内心的希望。 唯有一人除外。 扶夕打趣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苦着张脸呢?放心啦,甲全那家伙的命比蟑螂还硬,这会儿估计再哪个小角落里偷懒呢吧!” 众人看着扶夕,眼中充满了慈祥和无奈,完全就是拿长辈看晚辈的态度看着这个只有十几岁的文国小公主。 扶夕嘟着嘴表达不满:“怎么连姐姐你也不信我……,算了,”她又无所谓地摊开手,脸上再次堆满笑容“那咱们打个赌好了,就那只乱神,到最后解决它的还是那家伙。怎么样,要赌吗?” 风瑶宠溺地摸摸扶夕地头:“希望这个赌局你能赢。” “但是!”或许是扶夕的自信感染到了周围的人,希望重新回到了他们心中,尤其是风瑶,语调重现了往日的高昂:“我们也不能光寄希望于其他人!各位,作为黑羽卫,作为近卫军,做一些我们现在能做的事吧!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许就能成为扭转态势的关键!” “是!” 一干人等四散开去,有几个人接近巨坑去寻找两名骑兵,另有一支小队则跑去附近高层建筑的屋顶,以准备给即将到来的远程打击指引目标。 “小妹,你跟我来。” “哦,好。” 扶夕摇摆着跟上风瑶,好奇地问道:“我们去哪儿?” “去见见九霄剩下的武力。” “啊~”扶夕做出恍然大悟状,“看来有些懒鬼又得动弹了~” …… 正在补觉的罗进之最后被副官从行军床上给掀到了地面这才醒来,像个丧尸一样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罗进之满脸的不想起床。 “长官,请快点把脸上的字擦掉,有客人来了。” “你就不能用正常点的方法把我叫起来吗……” 罗进之嘀咕着用袖子在脸上糊了两下就算擦过了,早知道他会这么干的副官将一条湿毛巾拍在了他的脸上,抱怨道:“我已经用‘正常’手段叫过很多次了,你一直没有醒来才出此下策。还有,请把脸上擦得干净点,不要在长姬和末姬面前丢我们万户房的脸。” “来的是他们吗……”今日可能的来客名单中本就有皇室一份,事到如今罗进之也不会因为她们的名头就感到吃惊。“倒是你,语气倒是挺尊敬的,可我怎么一点没觉着你有尊敬我呢?” “这并不是‘您’的错觉。”副官一边扶正眼镜一边说道:“或许‘您’可以好好思考下,把本该自己写的报告推给下属之类的事是否值得尊敬。” 毛巾搭在肩上,罗进之双手合十低头做祭拜状:“您辛苦了!” 副官没有搭理他,而是顾自离开了:“打理好了请快点来会客室,两位公主还在等着。” 刚一推开会客室的门,罗进之就感受到有复数的目光落子他身上。瞅了一眼,发现确实会客室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两位公主之中小的那个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劲,一脸笑眯眯的样子,整的他浑身不自在。 “两位殿下,他就是我们这的行动科总队长罗进之了。” 墨远在一边介绍着,面对皇室罗进之也不好太随意,老老实实挨个握过手了才在对面坐下。 这边墨远也没啰嗦,抽出来几张新拍的照片摆在罗进之面前:“两位殿下需要我们协同处理威胁帝都安全的威胁,你看看吧,需要用什么跟我说。” 罗进之看了几眼,拍的正是颠鸾倒凤的照片,他点点头表示了解了。 嗯,超纲了。 开玩笑!他们万户房要对付的是人!他也只有对付人的经验,突然整一只乱神说要他对付?他要怎么对付!?他也抓瞎啊! 莫名的,他就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算啥嘛?按说好的大家各司其职,一整晚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别的就可以不用管了,结果到最后什么烂摊子都落到自己头上了? 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对了,“那个死鱼眼的小子呢?” 从业数年的职业素养,保证了他没有将内心的感情有一丝外泄,提问的时候就像是突然想起来,随意提了一嘴一样。 “甲全的话,”风瑶指着摆在桌上的某张照片,拍的是那个深坑,“颠鸾的超大规模雷击攻击落下来之前,我们最后确认到的他的位置在这附近。目前已经派人去确认情况了,还没有联络回来。” 墨远一只手搭在罗进之肩上:“此人和另一位骑兵就是抵抗乱神最后的战力了,在他们失踪的现在,能守卫九霄的只有我们万户房了。” 罗进之倒是能相信这话墨远说的有多真切,能当上的万户房统领的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对文国的绝对忠诚,为了文国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如果有必要就算是将连带自己在内万户房所有人消耗殆尽也在所不惜。 就像现在,为了帝都他墨远可以毫不犹豫地命令罗进之去做跟赴死没什么两样的事。 倒不是说不情愿,罗进之自己也是理解墨远并且同样决定这么做的。早在进入万户房的时候他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倒下的场合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而已。 “好的,请殿下集结好您的队伍,我把人叫上就跟您汇合。” 风瑶起身站直,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罗进之难得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职责所在。” 第76章 最后的一招 老实说,其实除了扶夕之外真就没有人能相信那俩骑兵还活着了。冒险出来搜索也只是想着断了念想,如果能找点残骸或许还能给立个衣冠冢什么的。 近卫军们自己也没想到居然真找着了,而且还是两个活蹦乱跳的。 在一处还没被完全摧毁的断墙下。半塌的断墙被一堵矮墙卡住,正好形成一个斜角遮挡住了来自天空的视线。那下头躺着一台圆柱形的机械,有眼尖的认出来是那台白色的铁骑一开始背着的引擎。 这个引擎的一部分外壳被打开,有个没见过的骑兵从里面扯出来好几根电线,顶头上还连着一个接头,正往斜角更深处搬,两台铁骑就倚靠在那儿。 甲全同时也看到了近卫军,他把抱在腰际的那摞电线放地上了,摆着手招呼他们过来:“喂!过来搭把手!” 几人一路向着那儿赶去,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两台铁骑吸引。 或许说是一台半更加合适。 从议国场广场开出去的灰鼬还算完整,除了右臂前端消失以外尚无大碍,从天上来的那台就比较凄惨了。 一只右手、两条腿都不翼而飞,右半身,包括右脸的装甲尽数脱落,将内部结构完全暴露在了外头。最吓人的还是它的腰腹部,那儿横插着一块程利刃状的金属碎片,位置距离胸腔的驾驶舱仅一步之遥,意即当时坐在里面的铁骑距离横死仅一步之遥。 看起来驾驶舱也不是全然无事,靠的近了近卫军们才发现,甲全身上那些个深色的色块并不是什么迷彩色,而是被身上渗出的鲜血染成的。 “来的正好,我们要把这台发动机跟灰鼬连上,正好缺人手。” 甲全似乎对自身的伤势浑然不觉,问他也只是说皮肉伤不碍事。把线路推到其中一个近卫军手上甲全转身开始摆弄灰鼬,驾驶舱盖一侧被翻开一小块,露出里面预留的接口。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电脑版,接到这个接口上开始调试。 “请问?” 事分轻重缓急,近卫军们想想现在的形势,决定把报告之类的放一边,先给甲全这儿帮忙。但好歹他们得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啊,这不没别的手段了嘛,所以我就寻思着把这台发动机给塞颠鸾嘴里炸了。” “……” 众人无言,有一种甲全已经解释过了,又完全没有解释的感觉。 刘一行通过监控看到了他们的表情,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刚刚体会过,懂得不能再懂了。 “好吧,”甲全只好接着说明,“这台引擎还剩了不少燃油,要是能引爆的话威力不会小。当然颠鸾的皮有多厚谁都看得到,所以只是糊它脸上不行,顶多相当于放了个大点的烟花,得塞它嘴里,最好让它吞下去,这样才能达到效果最大化。至于怎么让它吞下去……啊,上尉,面板上应该有个确认弹窗,给他通过掉。” 刘一行依言点击确认,灰鼬转到了维修模式,封闭的外壳一一打开。甲全接过近卫军怀里的线路,牵到灰鼬背后:“跟长姬联系下,告诉她我们要干什么,这事儿没她帮忙不行。” 接着他又从那儿探头:“来几个人跟我过来!” 于是一众人又动了起来。 几个人跟着跳下来的甲全又爬到螺丝起子背上,有些好奇现在是在做什么,甲全回应道:“你看像是铁骑什么的,动不动就用核动力驱动,稍微有点问题都会是大问题,所以现在的机械安全性一个比一个高。我们现在想要引爆这个引擎,给它绑个炸药或是对着开一枪之类的是行不通的,只会令它自动关停,所以要用点手段,比如让它超载。” 话语顿了顿,螺丝起子背后的一个插槽被分割下来,余留线头暴露在外面。甲全要的则是这个插槽,几个人滑着这个铁疙瘩把它放到地上,甲全接着说明这玩意的用处:“那引擎的安全锁我已经解除掉了,只要一发动就不会停下,直到把自己炸掉。不过它没有操作界面,要把它安装在一台铁骑上才能发动。” “螺丝起子什么状态你们也看到了,就算还能启动也没法把引擎给塞颠鸾嘴里去,只能靠这台灰鼬。驱动也已经装好了,只不过灰鼬是早几百年前出厂的东西,接口的规格都不一样,只能找个现成的给换上。” 懂了,这是在干电工活。 其他人默然,只能说亏得他这种场面居然都没有放弃,想出来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 颠鸾倒凤这种乱神,是世上少有的掌握了雷电的力量,并将其用的出神入化的生物。除了最直观的激发雷电之外,它们还能做出其他不少操作。 比如,它能在羽毛上分泌出一种磷粉,并将其散布在空气中。这种磷粉细小到肉眼不可查,能在空中长时间滞留,且有着及其优秀的导电性。颠鸾倒凤今日现身后出现的通讯中断,正是因为这种磷粉被大量散布在云层中,干扰了电波。另外,通过对其进行有效利用,颠鸾倒凤还能做出更多令人瞠目结舌的招式。 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今天两次展现的‘舞蹈’,这种舞蹈是为了与空气摩擦产生静电将磷粉吸附到身体周围,第一次颠鸾倒凤将其一口气吹散到四周,带出一次全方位的雷电攻击。第二次颠鸾把积蓄了大量电流的磷粉砸向地面,从视觉上来看就是宛若实质的粗大雷柱从天而降。 再比如说,在颠鸾倒凤的上颚位置,大约是两个鼻孔的中间,那儿有个特殊的器官,可以直接观察到电磁波,想要控制电流这个器官必不可少。此外颠鸾倒凤还能用它来进行交流,互相确定位置、状态及至生死。 而当颠鸾倒凤将控电的能力激活到极限,也就是现在这种全身浴雷的状态后,这个器官甚至能当做雷达来用。 这个器官接收电磁波可以说是生冷不忌,这种各样的电磁波被其接收,处理后,在颠鸾倒凤脑海中形成的就是一种处在上帝视角下的世界。 也正是因为这个高性能雷达的存在,颠鸾才能像透视一样锁定视野外的灰鼬和螺丝起子的位置。 现在这个器官也在发挥作用,两面断墙的遮掩就没起到多少作用,在那下面的两个铁疙瘩和几个芝麻大小的人影颠鸾‘看’的一清二楚。 但它能判断出来俩铁疙瘩已经失去了上天追它的能力,而寥寥几人完全没法令它提起兴趣,它现在只关心地底下那几个聚集了大量人影的地方。只有把那几个地方一个不留全部摧毁,才能算的上对它配偶和幼崽的告慰! 显然有人知道它的打算,并且要阻止它。 有什么东西闯入了‘视野’边缘,看弹道,又是冲着它来的。 啊,又来了吗。 行,那就来吧。 无论今天会有多少阻碍,你只管来好了。今日我必要将这片土地完全毁灭,至死方休! 第77章 最后的送行 “1241号防卫炮阵地,第一轮齐射,都没有命中!全被乱神拦下来了!” “没关系,继续射击!不要让它有分神的机会!” 冲着颠鸾而来的炮弹翻越过地平线飞驰而至,覆盖了半边天空。颠鸾也不含糊,降下层层雷电把周围防了个滴水不漏,炮弹还没接近就已经被闪电击落,没法伤到颠鸾分毫。 “没想到啊,到最后我们还真要和乱神干上。” 副驾看着天上的景象,随口感慨了一句。 驾驶也接话道:“是啊,更没想到的是作战居然是围绕这两台破烂展开的。” 副驾瞥了眼后视镜,从镜中可以看到两辆大型的重卡正跟在身后,它们的车斗中分别装载着灰鼬以及螺丝起子。这两辆重卡据说是在近卫军设在郊外的机械化部队的阵地里翻出来的,偌大一支部队,能用的设备也就剩这么点了。 在被重卡遮挡住的后方还跟着几辆车,跟开路的皮卡一样都是从万户房开出来的。副驾虽然看不见,但知道那俩铁骑就在其中一辆车子里,正跟他们的队长罗进之研究某个统领转交给他们的设备,貌似这次作战的关键就在于这个设备,那几个人正在对其进行最后的调试。 而万户房以及近卫军的现在的任务,则是在调试期间把他们护送到作战地点去。 如此,就在不间断的炮火掩护下,这支车队顺利穿过小半个九霄,到达了此行的终点——铂湖湖畔。 天上的攻防就像是没有止境一般,持续了许久的火炮没见到有丝毫微弱,声势依旧浩大,而颠鸾也同样保持着雷电附体的状态,到现在依旧见不到任何体力下降的情况,就好像持续这个状态再打多久也没问题。 双方就这样谁都奈何不了谁,停留在僵持的状态。 颠鸾其实早就不耐烦了,但炮击的猛烈程度令它不敢大意,若是跑去消灭掉攻击的源头又太远了,这种状态下长途奔袭,还一来一回的体力消耗姑且不提,要是让复仇的目标跑了就太亏了。 虽然无奈,也只好再僵持一会儿,若是真的没个消停的话…… 眼神逐渐冰冷,颠鸾内心打定主意,如果再等会而真没消停就不管他了,就是硬吃一些伤害也要把这儿毁了。 也就这会儿,地面上出现了一些变故。 颠鸾身躯一震,感觉心跳好像漏跳了半拍一样,内心充斥着震惊。 因为这刹那的愣神,雷电的防御网出现了空缺,有数发炮弹钻过了防御网直接命中! 彻骨的疼痛反而刺激得颠鸾回过神来,它发疯似地扭身俯冲,向着地上大湖右岸冲刺。 离得近了,却没看到想看到的,颠鸾眼中的炽热缓缓冷却,降落在岸边,它急切地四处张望。 在不远处,刘一行打心底感到佩服。 佩服谁,刘一行自己也说不清楚,或许这群人每一个都值得佩服吧。 数十分钟前,罗进之在车中展现给两个人看的设备,是一台长得有点像无线发信机的设备,而且还是百八十年前那种老古董款式。 “这个是?” “墨远给的,能模拟颠鸾倒凤生物信号的机器,说是从陛下那儿收到的。‘颠鸾倒凤这种乱神的心跳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电磁脉冲信号,同类之间就是用这种信号确定位置。’——墨远是这么跟我说的,之前跟通讯的时候说的吸引颠鸾过来的手段就是这个。” 甲全皱起了眉头,像是没睡醒的眼睛现在看上去有些凶恶了。倒不是真在生气,只是在琢磨些事情。 今天看颠鸾倒凤的表现,甲全是猜测到这种乱神是有确定同伴位置以及生死的手段的,但是可能性来说有很多种,比如说身上会散发某种信息素,或是能发出什么高频的叫声来交流等,没有进行具体试验的话就没法确认。 文祖帝却已经验证出原理,并且能拿出来模拟的机器了? 而且,据他所知,祖帝在数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也就是说他至少在数个月前就已经预测到了今天这种局面? “……算了,”如今再纠结这个也没用,还不如先专注在眼前的事情上。“所以,等下就用它发出模拟倒凤或是那只颠鸾小崽子的信号,把天上那只骗下来?” “在那之前,”罗进之盯着甲全,“机器是有了,但我们还不知道脉冲的频率,也不知道要怎么操作。” 甲全点点头:“频率我有手段,操作的话……让我研究下,这台发信机的里子要是有它外观这么古老的话,到地方之前应该可以搞明白。” 倒凤死亡的时候螺丝起子在场,那只幼崽死的时候附近也有近卫军在和基地通讯,因此螺丝起子和近卫军的通讯仪应该都有记录当时两只乱神死亡前后这个时间段的脉冲信号,机器都还在,只要进行前后对比就可以将其提取出来。 甲全将对比工作交给了随身携带的电脑板,动手研究起发信机。 其成果如今正展现在众人面前。 颠鸾误以为现场有其同伴在,真的过来了! 而且真的像甲全推测的那样,不屑于对付躲藏在四周的埋伏,专心寻找同伴! “作战开始!” 通讯器中传来罗进之的指令,捕猎行动正式开始。 刷拉…… 颠鸾听到了什么粗重的铁制物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拖动。 呼。 呼。 呼。 接着是有什么东西在飞行,这东西在空气中摩擦的声音和它拍打翅膀的声音倒有几分相似。 感知中那儿确实是有个什么微弱的信号在,颠鸾那完好的那只右眼往那儿瞧去。 是之前那个铁疙瘩!? 螺丝起子被架在重卡上,仅剩的左手挥动的手中的铁链,铁链一端连着一个铁锚,另一端则是一艘超百米的游轮! 贯穿九霄市的金平河最终汇入大海,其包括铂湖在内的平均深度有近30米,怎么可能不发展航运。近日台风临近,所有大小船舶都沿岸停泊,而停靠在铂湖沿岸的这艘大型游轮今天正巧就给罗进之看上了。 螺丝起子被发现了,手中的锚链也通过挥动加速得差不多了,于是锚链飞出,砸向颠鸾! 才刚张开翅膀,船锚以及越过颠鸾飞至它身后,接着带动锚链卡着它的脖子转了数圈,将它和游轮连在了一块儿。 颠鸾扑腾着想要升空,头还没有伸直铁链已经绷住了,颠鸾扯了两下,却发现根本扯不动,而且游轮还在带着它正缓缓向湖中滑去! “呵,”躲在远处的罗进之冷笑一声,“这艘‘黎明梧桐’号本身就有将近万吨,我们还把它凿开了,现在少说有几千吨的水灌进来,你拿什么来拉动……该死!” 话说到一半,罗进之忙不迭扑进掩体中。颠鸾正在胡乱尝试,身上的雷电被激发,正朝着四处扩散! 数秒后,电光终于黯淡,罗进之壮着胆子抬头看了眼,四周如同被风暴席卷了一般一片狼藉,就在颠鸾附近的螺丝起子身上的破损又多了几分,从车斗被掀到地上瘫着,里头的甲全生死不知。 “所有人,回报情况!” 陆续有人回报情况,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在远处观察情况,一看到电击就躲起来了,所以没什么大碍,靠掩体躲着的灰鼬算是离得比较近的,照样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比灰鼬离得更近的,就没有消息了。 除了螺丝起子之外,其中之一是在游轮下方开动的一支小队,还有一拨,则是由副官带头的另一队,这队负责的,是发信机的操作。 除了甲全之外,只有罗进之和他的副官学过要怎么操作这台发信机。本来罗进之想要亲自操作这台机器,却被副官给拦了下来,理由是万户房还需要他的指挥。 “杨丽,听得到吗?赶紧回话!” 不厌其烦地呼叫了好几次,甚至罕见地直呼副官名字,频道中回应的却只有沙沙的杂音。 “……” 终于,罗进之不说话了,握着对讲机沉默了半晌。 “队长……” “啊啊,我知道,事情还没结束。” 随行的护卫有些担心,上前轻声搭话,得到了罗进之声调如常的回应,但他好歹也跟了罗进之好些年了,还是能分辨出来他的长官现在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抬起对讲机,罗进之轻声说道:“上吧。” 按照商定好的作战计划,刘一行知道这是自己要出场了。 引擎发动,驾驶员猛轰油门,重卡拖着灰鼬从某个岸边酒店的屋后杀出,沿着大道一路开向难以动弹的颠鸾。 失去了推进器和双翼,剩下的光秃秃的引擎背着就是个累赘,极大地拖慢了铁骑的速度,所以要靠车子把灰鼬送的尽量离颠鸾近些,再把引擎塞它嘴里。 正因为行动受限,颠鸾现在对任何意图靠近的物体都极度敏感。它一边挣扎着,一边又放出一道闪电阻拦。 灰鼬已经做出准备动作了,他必须要在被击中前跳车,跑的慢点也比任务失败要好。 但有人提前帮了他一把。 螺丝起子飞身而起,这台离报废就差一根螺丝的铁骑光用背后主推进器就跃到了灰鼬面前,拦下了这道电击! 矮身让过被打飞的螺丝起子,重卡带着灰鼬进一步接近颠鸾。 第二道雷击接踵而至,但在螺丝起子的掩护之下,灰鼬已经离得够近了。 雷击打中重卡,车斗中的灰鼬一跃躲过,距颠鸾仅一步之遥。背后的引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启动了,正在超负荷运转。 颠鸾的嘴还没张够开,灰鼬却毫不犹豫弹跳、飞身。他的任务就是把引擎送到,其余的队友会搞定。 “砰!” “砰!砰!砰!” 数枚相对于颠鸾来说细微如尘的子弹飞来,本来些被这些子弹打中颠鸾甚至连感觉都不会有,奈何它已经受过伤了,这些子弹又是冲着伤口来的。 子弹尽数没入左眼伤口,痛觉深入骨髓! “哔!!” 发出惨叫时嘴巴必然会大张,这是刘一行唯一的机会! 灰鼬不负众望跃入了颠鸾的嘴中,余下的手臂从背后摘下引擎,捅到了颠鸾的喉咙里。 “咔,咔。” 感觉到有异物的颠鸾翻卷食道,想要把异物吐出来,正欲离开的刘一行见状,又顶在了引擎上。 “给老子下去啊啊啊啊啊!” 灰鼬的推进器被开到最大,烈焰灼烧着颠鸾的嘴部,烫的它挣扎愈发猛烈。它想用电劈灰鼬,但是电击够不到嘴巴内部,它想把灰鼬甩出去,但已经沉没入水中的游轮又拽着它,令它难以动弹。 众人默默屏息,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刘一行是最早看到这一刻到来的。 因为已经能看到引擎发出的不正常的红光正在暴涨了。 莫名地,他想起来前天晚上,那个刚认识的探长说过的话。 ‘直觉告诉我,帝都可能需要你。’ “呵,你这直觉还挺准的。” “嘭。” 第78章 日后 陌生的天花板。 嗯……好像也不算太陌生,白色的墙面总让刘一行有种不久前刚看过相似场景的感觉。 充斥在鼻腔的消毒水的味道唤起了他的记忆。 是了,几天前他也在医院躺过,也是类似的环境。 “你醒了。” 身旁有人跟他打了个招呼,他依稀认得这个声音,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刘一行下意识转头想去瞅瞅说话的那个中年男人,却感觉到有什么固定住了他的脖子,让他的脑袋没法动弹,再接着,他才察觉到自身的异状。 他已经醒了有些时间了,但还是没有摆脱刚睡醒的那种状态,脑子总有些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都被什么异物捆住了,就像是套了一件完全不合身的衣物,勒得他十分难受,那异物甚至盖住了他一只眼睛,令他失去了半边视野。 “我这是……” “全身大面积烧伤,伴有多处开放性损伤、骨折以及严重失血,当时给你施诊的医生都觉得你能撑到上手术台就是个奇迹。虽然可能还要像这样浑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再躺上个把月,不过好歹让你挨过来了。” “乱神呢?” 那个引擎贴脸炸的,就这刘一行都没死,这让他不得不担心这种当量炸不炸的死按理来说命比他还硬的颠鸾。 “死了。有意思的是,那畜生相当于是自杀的。” “哼”鼻息带出一声轻笑,男人接着解释道:“你塞进去的那玩意儿威力确实欠了点,没彻底把它炸死,可是把它脖子炸出来个不小的伤口。它被痛到了,就拼命想把脑袋从铁链子里抽出来,结果身子倒是出来了,脑袋还留在另一边。” 死了就行。 刘一行没兴趣去关心乱神的死法。 “……你是谁?这里是哪?现在是几号了?” “看来是终于清醒了。”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接着他一个个回答刘一行的问题:“都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汤姆.卡特,现就任奇美拉中队中队长;这儿是九霄综合医院;另外,现在是6月15号,你已经睡了有10天了。” 刘一行首先就被来者的身份震到了。说到奇美拉中队的汤姆.卡特,那可真的是名声响彻国内外的大人物。首先是奇美拉中队,常驻在莫比乌斯号装甲母舰的铁骑中队最出名的一支,也是国内战力最强的一支铁骑中队。而汤姆.卡特就是这支铁骑中队的顶点,世界骑兵排名榜第二的人物。 第一的那位,就是在百年前独立击杀红标的骑兵。尽管那位骑兵在那一战中优势占尽,但面对的终究是红标,世界第一骑兵当之无愧。 现在这位第一早已寿终正寝,所以在他之下的汤姆就是事实上的当世第一。 那这位骑兵的顶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别一副疑惑的样子,你应该猜到了。”汤姆笑呵呵地说出了他的来意。“我是来邀请你加入奇美拉中队的。” “啧啧啧,两只红标乱神,这战绩说实话我都有些羡慕了。像你这种实力的战友,怎么就没有早点被发掘出来呢?不过现在也不算晚,怎么样,跟我一起来吧?要不然奇美拉的副队长给你也没问题,我保证斯派克那家伙一个屁也不会放!” 刘一行被他说得都晕乎了,到最后终于能憋出一句:“让我再想想。” “也对,”汤姆点点头起身,“养伤要紧,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直到此刻,刘一行终于得见这个骑兵顶点的模样。 他应该是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进来的,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外套被他脱下来搭在肩上,显露出了一件米黄色的轻薄衬衫。一身正装衬托出了他大约是与生俱来的绅士气质,随意的动作又令人联想到了洒脱的牛仔。 汤姆笑着朝刘一行摆手:“人也见到,事情也说了,我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期待你的回复。” “……” 直到门上落了锁,刘一行还没回过神来。当初第一次直面乱神感觉都没今天来的震撼,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的,现在却又开始发昏了。 他也不抗拒这种昏沉感,干脆又睡了过去。 …… “听说刘一行已经醒过来了?” “是的,早上刚醒,汤姆中校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 风瑶停下手中的笔,回想了下行程找出来个空余的时间:“下午3点跟尼兰爵士的会面往后延,我们先去趟医院,具体事项帮我安排下。” “好的。” 昨天的会议开完之后,有一部分人已经无足轻重,不必再费心照顾他们的脸色。作为长姬护卫的斯科特还好,同僚朋友们以前老是会抱怨每每见到他们都是一副鼻孔对天的样子,现在立场对调,就连斯科特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就这么一边琢磨着离开办公室,为下午的慰问做安排。 尚未关实的门被人按住,这次换成甲全走了进来。 风瑶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接着阅览手头的东西:“你先等等,手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掉先。” 又过了半晌,风瑶似乎终于忙完了这段,起身走到正在四处打量的甲全对面坐下,把手里的信递了过去:“你的报酬。” “……貌似跟说好的有点不太一样?” “抱歉。”风瑶也知道自己不占理,“身为文国人你应该能明白律典的重要性,不能就这么直接开放阅览。” 甲全倒是能理解,风瑶是以个人名义和他进行的交易,现在风瑶则是以议司掌司的身份说出的这番话,从官方立场来看律典这种相当于皇帝半身的东西确实不能随随便便就借给其他人。 都是知根知底的老主顾了,甲全安静等着风瑶后面的‘但是’。 “但是。”瞧,这不就来了。“你要查阅的资料,相关的撰稿人和研究学者都还在世。你现在拿在手里的是介绍信,地址也附在里面了。” 也罢,这种支付方式也能接受。甲全把信收进了兜里:“那就谢谢惠顾咯。” “等等。” 甲全正欲离开,又被风瑶喊住了:“真不再考虑下加入文国军?” 甲全笑着摆摆手:“以后有事儿尽管吩咐,啥事儿都能给您办妥!” “……好吧,就不送了。” …… 随便拿起一份报纸占满头版的就是昨日议司召开的那场会议,头一段就开门见山写明了会议的最终结果。 作为先帝驾崩的消息公布之后的头一场会议,首先就是确认了王位将由木王继承,具体的登基时间将放在葬礼之后。 接着就是这场会议最核心的关于修宪的相关消息,这一部分的内容占了相当的篇幅,详细介绍了新版《文国最高宪法》与原先的不同。像是皇帝不再享有实质性全力,仅作为象征性领袖存在;议司选举制度的变更;贵族除头衔外其他实质性权位不再世袭等等内容都被写进了新《宪法》里。 最后的板块里则是介绍了议司以及政府部分职务的人事变更,除了掌司换由长姬风瑶担任、部分贵族下台之类的消息之外,还轻描淡写地提了句‘五人委员会’的正式成立。有意思的是关于这个‘五人委员会’的组成人员,具体职责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提及。 新闻基本上都是字数越少事情越大,如此看来这个‘五人委员会’肯定不简单。但已经不是希留他能知道的东西,他也压根不想知道,这几天签的保密协议已经够多了。 一旁走过的罗进之注意到了希留看到的文字,随口提了一句:“‘五人委员会’?哦,继承了律典的那个,墨远也算其中之一来着。” “……” 罗进之压根没注意到希留冷峻的面容显得更加铁青了,自顾自吐露着一些有的没的:“祖帝估摸着也是早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了,早早指定了这么几个人,专门就防着到最后这几个争权的人都没那个资格继承律典。不过长姬、前任掌司、还有木王这仨居然能平心静气地坐到一起商量,还能得这种几乎向着长姬一边倒的结论也是够不可思议的,我还以为他们指定要死两个来着。” “这本就是先帝期望的结果吗?” “谁知道呢?”罗进之耸耸肩,“我们万户房确实有收到过来自先帝的手谕,不过那上面只是写了任由他们行动,排除掉来自外界的隐患,还有提前告知过有红标会来而已,最后会怎么样反正我们是不知道的。” 不是不知道,而是不关心,无所谓。做了这么多年刑警,这点判断力希留还是有的。 “聊岔了聊岔了”罗进之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遂把一叠文书摆在希留面前。“在这些文书上面签个字,你就可以回去了。” 又是签字……希留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讨厌写字。 轻轻叹一口气,希留提起了笔。 “请问?” 还未落笔,罗进之先一步把手按在了纸张上:“还有件事要问下。你,有没有兴趣加入万户房?” 希留在这几日的行程中展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敏锐嗅觉,令罗进之不由得生出了招揽之心。 “抱歉。” 但希留不这么想,作为一名警探却五次三番让嫌犯逃脱,接受了长姬的招揽之后他也仅仅只是一个旁观者,没能发挥出任何作用,再怎么说都有些打击到他了。 不过这也正好让他能收起一些虚名带出来的骄傲,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是吗。” 本来就是试着看看而已,被拒绝了也没什么。罗进之无所谓地把手抽了回来。 确认过签下来的字,罗进之收回纸张:“感谢合作,希留探长。相关的调查到这里就算结束了,你要去要留都没有问题。” 说罢,他就先行离开了,还一边伸懒腰打呵欠一边嘀咕着:“哈~这场闹剧可算是结束了。” 第79章 一些往事 “请输入检索词条。” “甲全,身份编号wsth0x。” “甲全,探海州汴原市户籍,出生年月不详,生父母不详,2001年3月15日由原监护人汴原怀德孤儿院院长玛丽.加莎收养。2001年至2014年滞留在汴原怀德孤儿院并接受教育;2015年2月15日起至2018年11月40日,于锦尘第二高级中学就读;2019年3月1日升学至汴原大学至今。” 罗进之半睁着眼默默听取检索出来的信息,感想就俩字:扯淡。 这份履历太过普通,普通到完全没法跟那个和颠鸾倒凤打的有来有回的危险人物对上号。 “高级检索,全档案、全文对照,甲全。” 罗进之不信邪了,文国还能有万户房查不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搜索时间比之前多了零点几秒,又有几份新的文档出现在桌面上。 点掉前几份同名人物的文件,选中下一份。 “权限不足,无法阅览。” “啥玩意儿?”一边眉毛扬起,罗进之第一反应是这破机器是不是出故障了,“确认权限,万户房外勤队队长,罗进之。” “权限不足,无法阅览。” “逗我呢吧!?” 居然还有他的权限没法看的东西,入行以来这还真是头一遭。 “数据正在更新中……更新完毕,确认到新权限。” “哈!?” 音调不自然拉高,罗进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就跟见了鬼一样,今天这事儿可有点太玄乎了,他都有点想去神庙里拜拜。 但现在驱邪的事情得放一边,罗进之迫切想知道这个甲全到底有什么能耐,查个资料都能整这么邪乎。 “档案编号tj:国立g01号研究所。” “地址:亚斯上空540km轨道,乔杉号空间站。” “目前状态:2011年7月21日遭遇事故,停止运行。” 最开始罗进之还寻思是哪个研究所,居然听都没听过,一说地址他马上了然。 上世纪90年代末起,各国、各地区、各企业都有自己的大型空间站陆续上天,用其中某一个成立一些机密机构几乎像是约定俗成一样的老桥段了。这个乔杉号就是其中之一,它的用途,成员均属于机密事项,从未对外公开。 本来这么一个空间站应该不起眼才对得起自己的任务,偏偏发生了一些事搞得它人尽皆知。 11年7月21号,这个空间站炸了。 而且还炸的稀碎。 事后几乎所有的救生艇都派出去了,循着求救信号找了三周,结果找到的逃生舱要么是空的要么早已破损,乘员的下场可想而知。 事后又有消息称,爆炸当时巴尔王,其妻巴尔王妃以及女儿末姬扶夕当时也在场,同样没有生还。 结果扶夕一月后被甲全带回帝都。这事儿罗进之之前了解到过,那看来会搜到这个空间站的信息应该就是提的这事儿吧。 可这样说来还是有些疑点的,不管怎么样,看看资料先。 “高级搜索:甲全。” “搜索到一个条目:甲全,2004年11月受邀加入国立g01号研究所,2011年7月21日事故后默认离职。‘火种’计划观察对象,外宇宙探索计划参与成员,‘黄昏犬’工程设计师……” 看来搞错了一件事,不是甲全在地面发现的扶夕,而是他打一开始就在空间站里,就是他带扶夕下来的! 但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一连串的名号直接给罗进之整晕乎了。好家伙,这人来头比他想象的可要大太多了…… 而且2004年?那会儿这小子才3岁吧?到离职也才10岁,就这么个半大的小不点,参与过这么多计划?玩笑也没有这么开的! 可偏偏他现在调阅的是律典中的档案,可信度最高的东西。 “还能这么扯的……” 挠了挠后脑勺,罗进之嘟囔着一个个扩展链接点过去。 “跳转至档案tj:‘火种’计划。” “项目概要:根据人类进化方向相关学说(详见条目《生物演变历程》作者:吴起),在全国范围内筛选出相关特征符合案例并进行集中观察、培养,最终目标为总结出切实可行的人类进化方案。” “注:该项目于2011年7月21日起无期限冻结,相关档案封存。” “关联词条:甲全于2004年11月加入‘火种’二期工程,实验编号s-117。除一期工程固有的体能、智力、脑波测试培养外,二期工程新增加实战训练、科技研发等多项选修课目。s-117曾参并完成与多个选修方向,其中铁骑研发、操作,外太空探索研究相关科目表现优异,经计划负责人同意后加入研究所同期进行的其他试验计划并担任研究员。” “呵呵。” 嘴角抽了抽象征性地表示叹服。罗进之是来查甲全老底的,没想到听了半天的彩虹屁。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律典的严肃性表示怀疑。 不过好歹是解释了甲全展现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学识还有技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后面几个计划工程什么的再点进去,外宇宙探索计划正如其名,是对亚斯圈乃至太阳系之外的外太空探索相关方面的研究,‘黄昏犬’则是指代一个远程操作无人铁骑的开发计划,其他更多跟甲全相关的词条也无外乎此一类。 “啊~,亏大了,这个点都可以算加班了吧。” 外头的天色已经昏沉,罗进之也不知道花了不知多久,阅览的资料才刚见底。这些资料里面有大量词条扩展出去又是一大堆,跳转来跳转去跟套娃一样,整的罗进之被迫重新体验了一把高三备考那会儿资料无穷无尽的恐惧感。 “这个——”摆脱曾经的恐怖回忆,罗进之注意到下一个文件的编号方式和前面的那些都不一样。“总该来点新鲜的了吧?” “档案编号:tsg0073:乔杉号空间站事故。” “概述:2011年7月21日,乔杉号空间站在进行空间翘曲实验时出现事故,不正常重力扭曲造成空间站解体,除空间站成员甲全、帝国末姬风扶夕生还外,其余在场219人全部死亡。” 档案内包含了当时调查员总结的报告,多份照片,以及一份录音文件,是幸存者之一的甲全接受询问的记录。 一个沉静的声音负责问话,另一个年幼的嗓音回话,并表明自己就是甲全。前头就是一些常规性的姓名性别之类的问话,然后就到了事故发生的前后过程。 “当时事故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做什么?” “六号节点中段,带着扶夕……殿下参观空间站。” “为什么你会和扶夕殿下待在一起?” “所长陆泯然指派的,说是小孩子在一起会自在点,让我来负责扶夕殿下来访期间的生活起居。” “你好像对陆泯然所长很不满?” “不满?怎么会呢?翘曲空间项目,我曾经也是参与者之一,还跟包括前所长詹姆士教授在内的一些人跟他提过这个项目还没成熟,没到应用阶段,然后这些人陆陆续续就卷铺盖走人了,他又瞒着我演示这个项目还把我支走,反而救了我一命。你说我为什么会不满呢?” 罗进之都想吐槽了,怼了这么一大堆话回去,隔着耳机他都能想象到甲全当时是什么表情。 但是问话的那位显然知道一些事,被甲全从表情里看出来些什么。 “……等等,詹姆士教授他们,现在在哪?” “对不起,你暂时无权知晓。请继续回答我的问题。请具体描述下逃生的前后过程。” 在一段不算短的沉没之后,甲全换回了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这样,好吧。最开始空间站出现了一次剧烈的震动,然后警报就响了,还通告要求全员立即逃离。正好有台试验用的铁骑就放在六号节点,我就带扶夕……殿下开着这台铁骑逃出来了。先说好,那台铁骑在返回大气层的时候就被烧坏,现在已经被军队回收了。” “也就是说,陆泯然所长事先并没有告诉你他有演示这个空间翘曲的计划,事发时你也不在场?” “是。” “那你是怎么知道事故是因为这个项目的演示引起的?” “空间站的崩坏是从研究这个项目的十号试验场开始的;后续出现的引力不自然膨胀符合空间曲率改变时会引发的现象;发出通报的是巴尔王,他亲口说的陆泯然在演示的项目出了事故,这些证据够不够?” 甲全的语气已经相当不耐烦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完了所有的问题,录音也就此戛然而止。 “咦?” 这份录音文件后面,还加注了一条链接。跳转过去,却是一份和甲全无关的行动报告,还是万户房提交的。 “行动时间:2011年8月24日18:00” “抓捕对象:卡赞.木托沙卡伯爵。” “罪行:谋划针对詹姆士.波伦等人的刺杀行为。” “8月24日14:00,相关证据以信件形式投递至万户房邮箱,同日18:00正式实施抓捕,进入木托沙卡伯爵居所后发现其本人尸体,发现时右手握有一把d331式手枪,系木托沙卡伯爵本人所有,太阳穴有子弹贯穿伤,经尸检确认为直接致死原因,在场未发现其他可疑人员,判断为畏罪自杀。” 那个刺杀的名单与甲全提供的警告翘曲空间项目未成熟的人员名单相一致,连基本的针对甲全的问话都没有就结案。 呵呵。 “嗡——”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墨远。 “有些事情知道就够了,有些人盯好就行,没必要逼得太紧。” “你自己的意思?” “11年8月24号,那天先帝找我喝茶,他的原话。” “那陆泯然?” “他有三个研究项目,赞助人可以追溯到木托沙卡伯爵。” “懂了。” 第80章 返乡 “ya lu li li ya lu li li……” 就像是歌词烫嘴一样的高山风格音乐突然在街上响起,欢快的曲调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淡定按下接听键,歌声戛然而止。 “姐?” “事情了了?” “刚完事。” 甲全回头看了眼身后街角的那排公寓。拿着风瑶给的介绍信,按着上面的地址一个个拜访过来,住在那栋公寓里的罗曼尼教授就是名单上最后一人。 就在十分钟前,甲全刚结束同罗曼尼教授的会面。如此一来,这次暑假刚冒头就出发的远行终于可以宣告结束了。 “那就回来吧,回老家里看看。” “怎么了,这么突然?” 不管是西琳娜还是其他兄弟姊妹,要是提起老家的话就只能是一个地方了——怀德孤儿院。 可是他刚满16岁就已经离开那儿,算算都快4年没回去了。照理来说确实该回去看看,但西琳娜专门打个电话来讲这件事,让甲全没法不多想。 “嬷嬷大概没多少时日了。” “……哦,知道了。” …… 这天稍晚些,太阳还没接触到地平线,甲全就已经出现在汴原机场出口。候车处一排现代化的集大成之作中,那辆一眼看上去年长了一轮的淡黄绿色mini就显得十分扎眼。 西琳娜就矗立在车子边上,俩酒瓶子底一眼的眼镜镜片一如既往遮挡住了大半脸颊,以及大量来自其他车主的视线。 甲全估摸着绝大部分人应该是在好奇开辆古董出行的会是啥样的人物,至于他自己则是早已对西琳娜复古的画风习以为常。 毕竟打小以来也没少陪她打些个年纪比玛丽老太婆还大的像素风游戏,玩个通宵也是常有的事。每次通完宵第二天两人挂个黑眼圈露脸,甲全保准要挨上老太婆一发铁拳。 西琳娜自然也跑不脱。甲全这只能算是短痛,轮到西琳娜就是一周的素菜加上中断零食等等很长很长很长的痛。 那会儿刚升入初二的西琳娜本就不擅长运动再加上长时间不健康的作息,体重几乎和身高齐平,玛丽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到了初中毕业那会儿,西琳娜减肥成功的案例成了几条街所有小胖墩的动力源泉。 或许是因为时隔多年终于要回去了,这些有的没的回忆一股脑儿全被倒了出来。 走得近了,甲全打量了一眼至今一言未发的西琳娜:“姐,你这是……又换人人设了?” 镜片模糊了西琳娜的表情,她并未开口,只是微微点头。 “行吧。” 好歹比几天前那款好点,那天的西琳娜实在是太夸张了,老实讲当时有点被吓到了。 可这偏偏又是当初自己口胡的报应,要是抱怨的话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自打第一次睁眼,甲全婴儿时期除了玛丽那张老脸之外看到最多的就是西琳娜的浑圆身影。那会儿的西琳娜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张扑克脸,对于其他人的呼唤也是反应淡薄,说直白点,就是有点呆呆的。 直到三岁为止甲全被带去研究所之前的三年,西琳娜一直都是这副模样。甲全倒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她缺少父母的陪伴所以显得阴沉而已,毕竟那儿是孤儿院,西琳娜这样的也不是个例。 再接着过了几年回到孤儿院,西琳娜还在,而且呆板的样子还有点变本加厉的倾向,甚至还因此被其他大部分人疏远。玛丽曾经怀疑过西琳娜是不是智力上有缺陷,但优异的成绩完美驳斥了玛丽的猜测。 后面反倒是甲全先整明白,西琳娜也能算是个怪人,她不是呆,而是理解不了感情,无论是其他人的,还是自己的。自然,她也就没法对他人的行为作出正确的反应。 然后甲全嘴贱了几句,说是理解不了也没关系,随便找两部电影瞅瞅,不得不和其他人交流的时候学着电影里的人演下不就完了。 当时也就是因为拗不过玛丽的请求,少部分原因是不想挨上一发铁拳随口胡诌的,谁能想到西琳娜真就这么去做了。拉着甲全看了好几个昼夜的电影之后,西琳娜就好像加装了无数人格,随时随地都能切换,完全没法想象这是同一个人的演技。 只不过不知为何,唯独在甲全面前的时候,西琳娜总喜欢表现出十分夸张的演技。和其他人相处的时候那份自然而然的感觉不知道被丢哪儿去,明明是在对话,却给人一种是在和一个刚入门的演员对台词的生硬感。 “我说,姐。”回想起这些往事,甲全不禁生出疑问,“你这尬演,该不会是在报复我多管闲事吧?” “不。”带着股千里冰封般的冷漠,西琳娜回道:“只是好玩。” “……哦。” 也只能傻愣愣点头了,这回答甲全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说来也是奇怪,汴原怎么说也是文国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再加上现在正值下班晚高峰,按理来说走的不应该有这么快。可也就回忆了那么几段往事,走个神的功夫,车子就已经开上了跨江二桥,离开属于市中心的江南片进入江北片了。 汴原市的开发重心一直以来都在江南片,江北这边面积小,地形又不平整,再加上这儿相对来说人烟稀少,对这儿动刀子可以说是费力不讨好。所以这么些年过去了,江北这块就像是尘封了一样,一直保持这原有的样貌,离了南岸往北岸走,就出城下村没啥区别。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人口都集中在南岸,往北边走的人就少,道路自然就通畅。就像现在,向南边瞅那片灯火通明的市中心,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车内枯坐,苦等着堵死的车流哪怕能往前挪一小步,而甲全二人已经能看到坐落在山顶的孤儿院了,算算时间差不多赶上饭点。 残阳依稀还能照射到外形宛若古堡的建筑,把灰白的墙面映的一片通红,一如记忆中的模样。就连投在大门口的那片阴影也是,没有比这和老太婆的恐怖更搭的背景了。 一如既往的还有玛丽老太婆能赛过响铃的嗓子,山脚的住户一般都拿它当时钟使:“开—饭—了!!!” 这中气十足模样哪有半点要不行的意思?甲全提起半边眉毛,噘嘴默默盯着西琳娜。 她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抱歉,为了活下去只能把你牺牲掉了。” 第81章 叙旧 手才搭在门把上,西琳娜又发话了,还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嬷嬷知道你已经到了,要跑路的话先想清楚后果。” 甲全哭丧着脸回头:“姐,不带你这样的!” “去吧,好自为之。” 甲全走了。 走的很壮烈,就像个正要进入魔王城的冒险者。 轰! 魔王城抖了一下,大概是魔王对着冒险者挥出了毁天灭地的一拳。 看样子大魔王正在气头上。 很好。 西琳娜做出决断,打上火准备掉头。 派去试探情况的甲全都壮烈了,她哪来的胆子再进去。 哒哒哒。 车窗被人敲响了。 “噫!” 常年在线的精湛演技让西琳娜完美保持住了扑克脸,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从座位上弹起,嘴角漏出一丝悲鸣。 发觉是甲全站在门外,她稍稍放心,把车窗摇了下来。 隔着玻璃没看清,甲全脸上肿了一块,还带着个明显的拳印。 “怎……,咳咳,怎么了?” 情绪没调整好,刚开口就破音了。轻咳一声偷摸着调整好音调,结果还是带着股哭腔。 “嬷嬷说你也好久没回来过了,让我叫你进去。” “扯谎。我没跟嬷嬷说过是我送你回来的。” “嘻……哎哟!” 甲全拉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小心牵到了脸上的伤口,只能捂着脸叫唤,就这样一边喊痛一边把话讲完了:“早知道你会这么干,我专门告诉嬷嬷的。认命吧姐!哎哟痛死我了……” 开哪门子玩笑,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的!马上反驳的西琳娜语速都快了许多:“就说我已经走了!” “咦,西琳姐姐,怎么不进来呀?” 一张小脸出现在甲全和车门之间,精致如洋娃娃的小女孩扒拉着车窗,天真地问出心中的疑问。她并没像甲全和西琳娜那样压着嗓子说话,反正足够让屋里听见了。 接着又是好几张小脸冒出来,接二连三地欢呼:“西琳姐姐,快进来吧,肚子饿了!” “是呀,西琳姐姐,玛丽奶奶和我们都在等着你呢!” “奶奶可说了,你不来我们也不能开饭!啊,奶奶还说了,我可以先吃!” “才没有,奶奶说的是我可以先吃!” “不对不对!奶奶没说过!” 眼看着一群小不点都跑出来了,还围着车子几乎要吵起来,甲全赶紧出声安抚,顺便把还挂在车上的女孩摘下来:“好了好了,你们西琳娜姐姐这就进去,和你们一起吃好不好?” 争吵一下停下了,所有小孩异口同声:“好!” “就是这么回事,姐?” “起开,我开车门。”西琳娜一手扶额,驱赶苍蝇一样挥挥另一只手。 “奶奶奶奶!西琳姐姐要进来了!到大门口了!” “现在到院子里了!” 几乎每走一步一群豆丁都要大呼小叫一次,西琳娜就这么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一步步挪向幼时的居所。 “小米可真是好样的!可算是当初没白疼你。” 缀在最末尾的甲全拍了拍小妹的脑袋,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夜原小米天真地昂起脑袋,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笑脸:“哥,其实吧,我想去漫游公园很久了!” 一把将臂弯里的小米搂下来,甲全抬起步子就要往里走。第一步还没踏出去就被人拉住了。 小米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只是脸色十分阴沉:“哥?” 一脸正色地回头,甲全严厉训斥道:“你这都跟谁学的?跟你哥怎么可以讨价还价呢?” “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小米不以为意,知道甲全就一纸老虎。“再说了,你跟西琳姐俩姐弟还相互往死里坑呢,我就稍微要点好处已经够客气了。” “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小米脸上喜色更甚:“那您是答应了?” “行行行行行,过几天带你去逛逛。”甲全无奈叹气。“也不知道被谁带坏的,见风使舵都能玩这么溜。不过话先说好,哥最近手头紧,光带你一个都要把饭钱搭进去了,人多点我可付不起。” “明白!” 兄妹俩说话的功夫,院里其他人都已经进屋了。甲全察觉到室内的嘈杂声在某一瞬间突然消失了,安静得有点渗人。 啪! 听到动静的小米条件反射地抱住额头下蹲,老半天才颤抖着抬头张望。 “你这干啥呢?” 回过神的小米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拍拍屁股站起身:“哥你是不知道,前年奶奶不知道从哪新学的弹额头,自打那时候起只要有小孩不听话她就弹额头,可痛了!” “哦……”甲全了然,然后又察觉到问题,“诶不对啊,那怎么见到我还是抡拳头?” “大概是你更招人喜欢?” “去去去,少贫嘴。” 说罢又牵起小米的手:“走吧,看看你西琳姐现在是啥模样。” “切,真不知道你俩到底关系是好还是差,怎么西琳姐遭殃你就这么开心。” “有吗?” “不然呢,瞧你乐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跟了。” “是这样吗?” 再次进门时,其他人已经开饭了,压根没想到落在后面的甲全和小米。习以为常的两人也没在意,各自在空余的位置上落座。 餐点也跟离开前没多大区别,就是几道家常菜。算不上丰盛,但只要尝一口就能体会到后厨倾注的心力。 一群小不点也跟记忆中那些人一样专心对付食物,饭桌上除却碗筷接触发出的动静和咀嚼声之外,难以听见其他声响。 恍惚间,甲全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幼时,曾经无忧无虑的那段时间。 循着记忆,自然而然地就端起吃完的餐盘往后厨走去。这是这儿长久以来的规矩,为了培养小孩自力,能由他们自己完成的事情均不假借他人之手,曾经甲全也是这么过来的。 “等等。” 入室以来一直在全力忽略的那个人终于发话了。 院长玛丽大马金刀坐在首位,双臂环抱冷冷看着装作陷入回忆试图蒙混过关的甲全。 “那啥,嬷嬷,我先把盘子端过去。” “嬷嬷,我来帮全哥!” 小米蹦跳着跑近,把甲全手上的餐盘一把抄走,笑嘻嘻地离开了。 不是,你就非要在这会儿这么有眼力见!? ……不对! 甲全猛地偏头盯着西琳娜,只见她很自然地偏过头去,还扶了下眼镜。 百分百是收了西琳娜什么好处,没跑了。 好家伙,小米这妮子到底这几年经历了什么,两头通吃都学会了! 当当。 玛丽院长伸出一只手,拿手指敲敲桌子提醒甲全回神。 终究还是无路可退,甲全只好老老实实再次坐下。 “咳。”轻咳一声清退躲在门后偷听的几人,玛丽开门见山:“知道错在哪吗?” 好家伙,怎么哪哪儿的家长都喜欢问这种死亡提问。这要回答错了,看情况估计还得再挨一拳。 “呃……” 琢磨了半天却没能答上来。能想到的事情太多了,不知道老太婆说的是哪件。 最后,甲全只能试探着蒙了:“是因为太久没回来看看?” 玛丽双手握拳,指节捏的劈啪作响。 “好吧好吧!我是不该接这单生意的!” “嗬,你还知道。”玛丽终于松开了拳头,两人不约而同偷偷松了口气。 “你说你,掺和到跟权位勾搭的事情里干嘛?”皮肉之苦免了,后面的数落还不能落下。“这要是一步走错,你有几条命够霍霍的?” 甲全只能赔笑着应是:“是是是,您说的对。您放心吧,我就是干点体力活,权谋的事情我也没那胆子掺进去啊。” “这还差不多。再有一个,跟红标打,你脑子都放哪儿了,真嫌自己命长了是吧?这次算你运气好,要再这么干,小心死的连渣都不剩!” “这么嘛……”甲全挠挠后脑勺,“俩红标会袭击帝都我不能说完全没干系,这留着一大帮子无缘无故的人,我自个拍拍屁股走人也太缺德了吧。” “跟你有关系?那它俩还能是你招来的不成?” “这倒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吧。” 具体青云的名字没出现,甲全把那场赌局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倒不是给金世曼家族留面子,主要他们家还有那么些权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玛丽听完之后也算是了然,火气多少是消停了些。 “那你也挺倒霉的。行了,叫你过来也就这些事,跟小的玩去吧。晚上就睡客房,你以前的铺子给别的小子了,就别惦记了。” “诶,好嘞。” 甲全点头哈腰地打了个招呼就往门外走。 “等等。” 玛丽不放心,又叫住甲全叮嘱了几句:“我知道你入雇佣兵这行却没拦你是我知道你有分寸,但你下次要再这么乱来,就算把你腿打断我也得把你拉回来。” 看眼神就知道老太婆是认真的,甲全也正色回应道:“您放心吧,就像您说的那样,我有分寸。” 第82章 夜猫子偶尔也能早起 当天晚些时候,院里最闹的小孩都睡下许久,大多数房间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唯独会客室还透着丝光亮。 出门打水的甲全拿眼一瞧,就看见会客室那台大屏电视正放着一款十分古早的横版射击游戏的画面。西琳娜嵌在电视对面的沙发里,正对着房间内唯一的光源,甲全只能看到个漆黑的背影。 这游戏甲全以前接触过几次,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打的是第二关才刚起个头。西琳娜此时被一辆躲在掩体后方的坦克拦住了去路,正笨拙地躲着坦克射来的子弹并试图靠近。她的操作还是一如既往的僵硬,甲全看了一眼就知道相当一段时间内她估计是过不了这道坎了。 果然,等倒完水回来,屏幕上的那个小人又回到了第二关最期初的那个存档点,正跟几个杂兵斗智斗勇。 只见那个小人先是连开几枪击毙正对面的俩敌军,连跳躲过敌方临死前扔出来的手雷。下落之后往前走两步,画面尽头又跳出来个持盾小兵。西琳娜毫不犹豫地操作角色靠近,拿小刀连击试图破防。可哪知那小兵在盾的耐久消耗完之前率先从裤裆里掏出枚手雷扔了出去。小兵倒是被刀死了,可同时手雷也将小人送回了存档点。 “嘶——” 咬着牙深吸一口气,握着手柄的双手指节发白,有点朝两边发力的架势。 甲全把另一个杯子放到茶几上,自己在小沙发上坐下了:“悠着点吧姐,这种老字号的手柄现在可不好找了。” 瞥了甲全一眼,西琳娜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他坐过来,接着把第二个手柄递了过去,求助的意思尽在不言中。 多了一位玩家,这游戏突然就简单了许多。二人一路过关斩将好不轻松,一直没有闲暇出声的西琳娜甚至能分神跟甲全搭话:“在太门的时候,你闹得挺过火的。” 她用的是陈述句,看来是已经把握到事情经过了。 “同样是把视线投向星空的人,为什么你对逃亡派那群人会这么仇视?悲天悯人那套就不必了,你知道我不会信的。” 甲全对外太空有兴趣不止一个人知道,他也没想遮掩。比如大学他就专门进了冷门的航天系,包括这次在内,给风瑶办事要的报酬也大多是近年太空航行相关的一些论文或是实验数据。 “那大概是……同性相斥吧。”手头上的操作依旧行云流水,话语中却透着迟疑。“他们的最终目标和我一样,都是想要向深空进发,照理来说跟他们合作大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不知道为啥,我就是看他们不爽。本来吧,我也犯不上非要和他们过不去,这不犯我手上了吗,我看着烦干脆就动手了。” “这样。” 西琳娜了然,沉默地操作自己的角色跟上甲全那个。过了会儿又开口说道:“这次你把他们在太门的势力一锅端惹到他们了,现在他们正在满世界找你。” 手上的操作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甲全自个儿倒是不怕报复,可架不住那群混人十有八九会玩赖的,从自己的熟人下手。尤其是这家孤儿院,逃亡派的势力说不清有多深,但绝不是一群小毛孩加个退休几十年的前雇佣兵能应付的。 想了想又觉得没多大事,至少逃亡派肯定还没查到甲全的身份,否则西琳娜压根就不会把他叫回来。 所以,西琳娜告诉他的这件事就只是提个醒而已。 “行,我本来就打算去外头打会儿零工的,那就早点儿出发。” 本就是顺口一提的事情,有了定数之后两人也就没有多聊,继续专注在闯关上。 …… 猛地惊醒,甲全惊觉自己已经不在孤儿院,而是坐在一趟列车上。 说是列车好像不太准确,这趟车比之列车要更加安静、舒适,车厢两端连接处门顶端的显示屏上打出的实时车速高达240公里每小时,寻常列车压根望尘莫及。 这种名为高铁的交通工具在亚斯不算多见,仅少数几个地区有在运行。反倒是甲全的老家,高铁已是出行的首选之一。 就比如现在,甲全就坐着这趟高铁自东往西走,差不多就是沿着国内南边的母亲河从入海口走向源头。 好不容易挨到长假可以出远门玩上几天,这本是一趟令人兴奋的路程,车厢内的其他乘客大多也抱着和甲全同样的目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和放松,偏偏不知为何,甲全心中一片烦躁。 他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东西,但是理所当然地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积压在心头的烦闷越来越重,忽地,没有任何由来,他心中生出一片恐惧。 刹那间,眼前被炽烈的光芒填满,在大脑理解清楚看到的景象代表的意义之前,一切都灰飞烟灭。 甲全不止一次在梦境中重映这段‘临死’前看到的画面,但这次却和以往有那么一点十分细微的差别。以前每当光芒出现,身体蒸发的那一刻甲全就会惊醒,今天他的意识却离开身体独自存留了那么一瞬。 在这一瞬的时间里,视野就像是幻灯片一样切到了事发地上空,以俯瞰的视角瞥到了一眼当时的场景。 再次睁眼看到的已经是窗明几净的客房,甲全终于醒了,但那一瞥所看到的画面已经深深嵌入了脑海。 大地上,一只眼睛正在睁开。它的眼眶由光芒构成,任何接触到那层光芒的物体都会被它吞噬,就比如那辆已经消失了大半的高铁。它的眼仁和瞳孔底色都是一片漆黑,不同之处在于眼仁被一片璀璨的白色光芒所覆盖,而瞳孔上则是点缀着少量蓝色光点。 仔细想想,与其说那是一只眼睛,似乎说它是一片形似眼睛的星云要更加恰当。问题在于甲全苏醒前的那一瞥,他明确感受到了视线,大地上的那只眼睛分明正在和他对视! 甲全有些烦闷地挠了挠睡成一篷鸡窝的脑袋。本来要头疼的事情就够多了,这下可好,睡个觉还能睡多出来一件。 “啧!” 第83章 一路向西 横跨亚斯大半个东半球三角形大陆,其名为泛东大陆,从人为划分上来说隶属于无二洲。其中部靠西的位置有一条宽约300km,长约6000km,名为地中峡的巨大裂痕,将这块大陆几乎一分为二。地中峡北端没入大陆以北的北大洋,南端则是在距离南海岸线约150km处戛然而止。 其形成年代距今大约7400万年,有学者曾模拟过它的成因,当时还是一整块的泛东大陆出现了某种地质运动,自中间被一分为二。这道新出现的裂缝经由海水倒灌,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是一片被泛东大陆夹在中间的大海。 同时,这道裂缝在生成之初即伴随着大量的火山及地震,地貌频繁变动的同时不断抬升,最终在距今大约4300万年前大海消失,这条裂缝成了一块“夹在陆地中间的陆地”,即是今天的地中峡。 火山活动与地震在大约500万年前开始趋于缓和,时至今日,虽然在地中峡内活火山与地震依旧常见,但和曾经相比可以说是相当平和。 不知为何地中峡区域十分吸引乱神,黑标之中最为危险的一只便在此地沉眠。此外还有无数其他乱神也在这儿栖息,就比如赤戟,它们洄游的目的地便是此处。再加上文国复国一战,其领土上绝大多数乱神也被驱赶到这儿,地中峡可以称得上是亚斯星乱神聚集密度最大的区域。 地中峡以东即是文国领土,西部唤做卡拉地区,有着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城邦。这些城邦互相抱团,组成了卡拉联盟。 面对地中峡的乱神威胁,文国在建国之初便举全国之力,花费数十年时间沿着西境造了条长一万多公里,高120米,宽80米的高墙,并配上大量守军,组成了一条坚不可摧的防线,将绝大多数乱神堵在了国境以西。 卡拉这一边没有文国那样的人力、物力,也就只好各自为战。沿着城市围了一圈似是而非的城墙聊做安慰,此外再加上数量不等的常驻兵力,也就刚刚好足够保卫一个城邦的中心区域。 至于散落在周围的小城镇,城邦的卫队是鞭长莫及了。所以这些地方要是出点事情,一般都是交给雇佣兵去处理。这样自然会推动当地雇佣兵行业的发展。 雇佣兵这个行当收入高,且入行门槛极低,只要是个人基本上都能干,所以这里面啥样的人都有。比如一些对雇佣兵有着奇怪幻想的少年少女,当前的收入没法过活的,躲债的,有隐情的,甚至一些逃犯改头换面之后也会加入雇佣兵。对于这么一个基数庞大,构成鱼龙混杂,手头上还有相当武力的群体,妥善的管理显得尤其重要,雇佣兵公会因此应运而生。 在卡拉,只要有人聚居,基本上都会有着一个公会据点,而根据地域不同,这个公会服务的雇佣兵身份也会大不相同。 大部分地区的雇佣兵就是家住附近的本地人,如果是靠近地中峡的乱神出现比较频繁的地区,聚集在那儿的雇佣兵大多身份不明,路上随便抓个人,其真身是某某家族的大少爷和是哪国凶恶逃犯的概率相当。 卡拉和文国之间隔了道地中峡,唯独西南角是个例外。地中峡到这儿就是尽头了,它跟南海岸线之间留出的这段150km的空余,即是卡拉联盟和文国直接接壤的国境线。聚集在这儿的佣兵,有一部分是想着到文国去,或是接了文国国内的单子,又或者是钱赚够了,想着金盆洗手去文国定居好好享受安稳的下半辈子。还有少数人,则是从文国出来的,这少数人有些是在文国注册的雇佣兵,还有些则是文国待不下去了逃出来的。 这些自文国来的人,有些就穿着离开之前的那身与当地人比起来十分光鲜亮丽的服装,有些虽说做了些伪装,但他们的言行举止一眼就能看出没有在卡拉这样的“荒郊野外”生活的经验,这种初来乍到的人十分好认,也是最好的外快来源。 现在就有个十分鲜明的例子,正停留在距文国国境仅一步之遥的麦姆据点。 这名男子的脸型有着十分鲜明的黄族人特征,裸露在外的皮肤却黝黑,应该是经受过长时间夏日阳光的摧残。据点之中前台前面的大片空地大多会摆上桌椅,据点本身也会提供酒水餐食,差不多承担起了酒馆的作用。这人此时龟缩在这些桌椅中,占据了最不起眼的位置,他人生的人高马大,却佝偻着身子,难免显得有些滑稽。 结合他自以为很隐蔽,在其他人看来十分明显在防备所有人的动作,以及面对据点提供的粗劣吃食难掩的嫌恶,这群雇佣兵们得出了结论:这人看起来凶悍,实际上绝对还是个雏儿,是因为犯了事逼不得已才会来这儿的。 于是大部分人都失去了兴趣。这人就像只惊弓之鸟,这种人看谁都像是来追杀他的,轻易不可能取得他的信任。再说这人一不是傻子,二来体型摆在这儿,练过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是真要冒险也得想想打不打得过,要付出的代价值不值当。 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多少油水的样子,费心在他身上下功夫还不如接一单委托来钱快。 剩下几个还在打他主意的人,大多是在记他的面相,等会儿拿到情报商人那儿去看看是不是什么通缉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有可能拿点情报费之类的,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顺便偷偷拍个照之类的,不会主动去接触他。 只有一队人是看上他的那身膘子了,上周他们刚少了个白工,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 当然,他们不会上来就逮着人问:“喂,我们是哪哪佣兵团的,要不要加入我们?”这样太傻了,招不到人的。 他们也没这必要,招人公告已经委托公会发出去了,他们只要坐着观察就好,看对眼了自然会来找他们的。 就像现在,他们只需要坐在一个视野宽阔的位置,审视着这个未来可能的白工。 第84章 第一趟任务 总而言之,这帮雇佣兵好歹是把这个文国来客给拉进来了。 他们一开始还以为对这个叫李自得的文国汉子感兴趣的就他们这一伙,老大柯伊德还跟同伴们拍胸脯打赌说不出两天这人就得找上门来。话都还没吹圆满,柯伊德就瞅见好像还有几伙刚进来的老相识看李自得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于是柯伊德立马坐不住了,跟伙计几个一合计,当场就跑去跟人拼桌套近乎。 李自得就如同他表现的那般谨慎,突然跑来个陌生人跟他搭话,虽说没当场翻脸,但也没给好脸色,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柯伊德也不气馁,这要换他估计得更冷淡,这李自得能回话局面已经是相当乐观了。柯伊德眼珠子一转,咬咬牙要来了两瓶这儿最好的啤酒,跟这两瓶相比李自得之前喝的那些说是泔水都有些抬举,价格上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若是个把月之前这两瓶酒李自得看也不会看一眼,但他自打启程,已经算不清有多少天没见过点正儿八经的吃食了。如今见到这两瓶泛着醇正麦芽色的液体,口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喉头不断地翻滚。 几瓶酒下肚,话头就聊开了。李自得也表明了身份,他之前是给文国一贵族当保镖的,结果这贵族犯浑给查办了,还当场死在了他面前。他一想,这下估计文国他是没法混了,就干脆离开文国往卡拉走,想着自己这一身本事在卡拉当个雇佣兵估计还是够的。 据李自得自己说,他原本的目的地是格林城,麦姆据点只是路过,在这儿歇歇脚而已。 柯伊德一拍大腿,说还去卡拉干嘛,这儿跟我们遇见了,我们需要招人,你要加入佣兵,这不正正好的吗。 李自得还有些犹豫,柯伊德使了个眼色把剩下的同伴都叫了上来,几人轮番劝说,再商定好分成分工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项,好歹是给拿下了。 几人赶紧拉着李自得就到柜台前给他注册了佣兵身份并办了入团手续,生怕他会反悔。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明明谈好了的,结果扭个头的功夫别的佣兵团直接出手截胡把人给拉到自个团里,所以招到了人这些有的没得还是快点整完更省心。 当天晚上,柯伊德睡到一半猛地坐起,一拍脑袋大骂了一句:“艹!” 睡同一屋的同伴也被惊醒,迷迷糊糊问道:“怎么了?” “奶奶个攥儿的我们着了道了!那小子肯定找那些个卖情报的给指点过!” 思考了数秒,同伴惊觉:“卧槽还真是!” 李自得估摸着在抵达麦姆之前的上一个营地已经找过交流版,看这儿有几个佣兵团在招人,到麦姆就是冲着这几个招人的团来的。进了据点之后摆出来的那幅谨慎的样子大概只有三成是真的,剩下的都是摆给其他人看,为的就是让他们误以为他只是一个初来乍到,啥都不懂的新人。直到有人,也就是柯伊德这伙人上钩之后再顺势刻意透露点自己的信息博取信任,这一切都是为的到最后入伙的分成能杀杀价,就像今天这样拉到跟其他同伴相同的水准。 但雇佣兵们招人,新加入的有多少本事又不确定,所以入团要被坑个个把月已经是大家伙之间的默契,轻易不外传。也就那帮缺德的情报商才会把这种事情透露给像李自得这种肯花钱的人。 “这帮狗东西,特么就从来不干人事!”柯伊德不忿地骂着某个不认识的情报商人,接着扭头又把同伴给数落了一通:“你们也是,怎么这点事都没发现?” “没办法啊!”同伴也很无奈:“那啤酒太醇了有点喝不来,两口就有点上头了,东南西北都找不到,哪还能顾得上?” “妈的还真就活该贱命一条,好东西还嫌弃!哼,那两瓶酒今天但凡沾过的都得给老子付钱,个都跑不脱!” “行行行,真服了你了。先睡觉!都几点了!?” 隔天,据点外围的一个临时营地中,柯伊德把包括新入伙的李自得在内佣兵团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 “来来,这位大家昨儿都见过了,昨天新加入的李自得兄弟。” 两个人举了下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剩下一个在把玩枪械则是点了下头。 柯伊德接着向李自得介绍团里的成员:“我柯伊德就是这个荒原蜥佣兵团的创始人兼团长,”接着他敲了敲身后的坦克,“这是我的座驾,红蜥蜴号。” 李自得瞧了一眼,从外观上能看的出来是波西集团生产的k-33主战坦克,会出现在这儿那就应该是卖给哪个城邦的外销款j型。至于来历的话,大抵应该是某个战场被废弃后又被柯伊德拉到机械师那里修了下就拿来用了,又或者是哪些城邦军淘汰后出售的二手货。 雇佣兵的装备大多都是这么来的,正经的新品雇佣兵用不起不说,无论是企业还是城邦压根就不会卖。 接着柯伊德指向身边一那个在把玩枪械的瘦高个:“他叫哈希.坦尼斯,直接叫他哈希就行。他是我们这儿的侦查员兼狙击手,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他干几天,当个观察员啥的。” “欸,好!” 哈希朝着李自得仰了下头:“行,老李,这几天就我罩着你了。” 最后还有坐对面的两位女性:“她叫玛辛.伍德,”这是看起来更健壮的那个,“这是达妮.麦卡伦。”这是看起来更年少的那个。 “还有这辆灰蝎号,”柯伊德指着身后的m-141装甲车,“达妮负责驾驶,玛辛是炮手。顺便提一句,这俩加起来曾经把半个麦姆据点的大老爷们揍趴下,所以……你懂的。” “喂!欠打是不!” “这不给新伙伴科普点常识嘛。行了行了,都介绍完,该说正事了。” 几人本来还在打瞌睡,一下就精神了:“来活了?” “对。” 柯伊德把地图在桌子上摊开,几人提溜着椅子靠近了过来。 这原本只是张普通的地图,据点里就有卖。经过常年累月的使用,上面多了大量只有荒原蜥佣兵团的人才看的懂的标记,这些都是他们自己脚踏实地丈量出来的成果。 柯伊德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块被标记的区域,李自得看不懂那个标记代表的意思,只能知道那儿大概是在麦姆据点西北边。 大概也有照顾新人的意思,柯伊德解释道:“这儿你们是知道的,从这儿,也就是麦姆据点沿着大路往西北走有片林子,林子里有座已经废弃了很久的工厂。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经常有强盗阿啥的会把那儿当做老窝,我们佣兵团,还有城邦军已经清剿过一次又一次,可总是消停不了几天。” “这不,上个月又有一伙不知道哪儿来的强盗把那儿当据点,已经祸害了好几支商队了。” “啧,这群人怎么跟蟑螂一样,这么恶心人!所以我们的活儿就是把他们给灭了?” 柯伊德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一周前就已经有一支佣兵小队接了这地方的清理任务了,结果连他们一块儿丢了,人到现在还没消息,点子比较扎手。公会的猜测是这伙强盗里面有人接受过生化改造。” “这有什么问题吗?”李自得只是听过生化改造,并没有实际接触过。 “有问题,而且不少。首先几支还没交赎金的商队和那只佣兵小队还没消息,虽说这都过去好几天了,我们估计只来得及给他们收尸,但还不能排除还有活口的可能性。再来是那座厂子被一大片的树林包围,我们的车开不进去,所以这两辆大宝贝是指望不上了。” 哈希接话道:“至于生化改造人,你要知道生化改造目前为止还是军用技术。就算出现在市面上,那会做改造手术的人还有那些零件都是军用规格,价格先不谈,造出来的那些改造人一个个都是能对付的了骑兵的。” 那没事了。骑兵作为人类最强兵种,能开铁骑是一方面,他们本身的实力也够硬。 只有那些经历过及其严酷、淘汰率极高的训练、测试,并且取得由权威机构颁发的骑兵证书的人才能称之为骑兵。这群人其本身的格斗、射击等等多项作战能力处在顶尖水准,再配上跳跃装置以及专用的作战头盔等等尖端装备,寻常兵力无论多少人在骑兵面前都只是数字而已。 至于那些没受训就坐上铁骑的人?他们只是驾驶员而已,还够不上骑兵这个名号。 所以在接受生化改造之后能跟骑兵匹敌的改造人他们这支小小的五人佣兵团是压根就打不过的。 “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的,”柯伊德继续补充说明,“这趟活是两个委托一起的合作任务,有个骑兵接了对付生化人的委托。所以我们要干的事情只剩下俘虏的搜救还有清理其余的那些杂兵,报酬会少点,胜在安全、轻松。”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像老大说的那样,钱少点没关系,能活命就成。 “好了!”柯伊德拍拍手招呼众人起身,“干活去了,都动起来!” 第85章 前期准备 见在前头领路的红色条纹涂装坦克正在减速,紧跟在其身后的灰色迷彩装甲车便同样减速停靠到了路边。 柯伊德最先从坦克里爬了出来跳到路边,接着哈希就带着李自得离开装甲车的车厢。玛辛和达妮只是从各自座位上冒头,并没有离开车子。 “前头就是林区了,”柯伊德指了指行进方向,道路尽头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大片的林子在那儿。“老规矩,我和哈希两个……哦不对,今天还得加个老李,我们仨进去,玛辛和达妮看行李顺便准备接应我们。” “行,注意安全。” 五人点头道别之后分道扬镳,玛辛、达妮两人钻回车内,其余三人迈步朝着密林的方向前进。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李自得光这么看都知道林子肯定离得不近。他不禁问道:“呃……老大?” 柯伊德往前多迈了两步,这才回过神来:“刚是叫我?” 哈希吐槽道:“废话,不然是叫我?” “梦话等睡着了再说。老李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叫我柯伊就行。说吧,啥事?” “我们为什么不等到了林区边缘再下车,还要从这么远的位置走过去?” “就这事啊。”柯伊德指着那片冒尖的林子,“这不为了免得被发现嘛。强盗们都把林子里的旧厂占了,他们要不在林区里面布置点暗哨守卫之类的能睡得安稳?再说了,他们要打劫怎么的这条路总得有人盯着吧。就咱们开着车子那动静,隔了大老远整个林子里的强盗都得知道我们来了!” 李自得恍然大悟。他倒也不是想不到这茬,主要是前半生他几乎都是在市区内生活的,一时间还未完全适应荒野。 柯伊德又摸着下巴嘟喃着:“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说那个骑兵会跟我们先会合再一起进去吗?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正眯细了了眼睛注视着前方的哈希伸出手指:“是不是那个人?” “哪儿呢,我怎么没看到?” “你拿望远镜再瞅瞅?” “哦。”柯伊德老老实实摸出望远镜打探了一番,还真看到一个人就坐在车道边缘,似乎正在摆弄什么东西。 “还真有人,我们走近点。” 几人一路小跑,直到有些喘了才堪堪靠近。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铁骑,但接近之后三人都看清了这人身上一整套的骑兵常用装备。 看来是这人没错了,铁骑应该跟他们一样停在远处。 柯伊德出发前打听过接下任务的骑兵的名号,这会儿出声询问道:“呃……是‘唢呐’吗?” 听见有人叫到了他的呼号,甲全偏头看了一眼,有三个十分雇佣兵装束的人也正在打量着他。 “你们就是荒原蜥佣兵团?” “正是。” “那正好,侦察机差不多要到地方了,你们也过来看下。” 甲全招呼几人围了过来,手头平板中的画面已经处在废厂上方。 这儿曾经可能是某个炼铁厂之类的地方,但在数百年前就已经人去楼空。在经历百年时光的风吹雨打和不知多少批人马驻扎之后,大部分的建筑都已经被森林吞没,仅剩一幢主体建筑和半根烟囱还留存在此处。就连这幢建筑也发生过坍塌,有相当一部分区域只剩下残骸。 还能使用的部分看起来有经过粗劣的加固,现在能看见的盘踞在此处的强盗大多都是在这部分加固过的地方活动。这群人显然没有发现正在头顶盘旋的无人机,依旧在自顾自做着手头上的事情。 “正门口四个自动机枪炮台,两个就摆在大门两边,二楼窗台那儿左右各有两个。墙角那儿、还有二楼机枪边上各有个人,都拿着枪,应该是在站岗。” “房子左侧,卷门那儿也有俩炮台,门口有两双对站的脚露出来了,看来也是站岗的。” “烟囱顶上,对着厂房方向的缺口有个人在那,是个狙击手吧?” “右边……这都快塌没了。顶层,那儿凸出来一块,有人坐在那儿放哨。” 有个狙击手在高处坐镇,无人机再低点估计要被发现。在这个高度能看见的信息就这么多。甲全只好先让无人机回来,跟三人商议对策。 “如何?我听说你们接的是搜救的任务,那正门和左边就不行了。那几个固定炮台一响估计里面的俘虏就算还活着也要完蛋。” “能先把那个狙击手拔掉吗?”哈希问道,“那个位置能看见整个厂子,在他们手里是个大麻烦,而且狙击我也挺在行的,在那个位置的话能提供不少援助。” “行,”甲全点头,“这事我可以帮忙。然后呢?” “走右边?就从放哨那人那个位置进去。这会儿太快黑了,一楼那里更亮,说明人更多,那高层应该就没多少人。” “也是。”画面里几个岗哨位身边都放着吃食,估摸着是在吃晚饭,那里面的人应该也是聚集在一楼吃饭吧。 甲全接着说道:“进去之后,找人我可以帮忙,不过你们也得帮我点事情。” “啊啊,请说。” “我的任务目标你们也知道,是那个有90%概率存在的生化人。要是我能一击毙命倒没事,要没有的话,我希望其他人能别打扰到我。” “呃……具体需要我们做什么?” “找到那个生化人之后我只出手一次,不论是否成功我会马上逃离,就走左边那道卷门过。以我的速度,能追上的就只有生化人。到时候,你们就在卷门那儿把其他人拦下来。” 顿了顿,甲全补充了一句:“至于那几个炮台,我会事先黑掉给你们做帮手。怎么样,这忙能不能帮?” 柯伊德忙不迭点头:“当然,这些人本来就是我们任务的一部分,这不正好嘛。” “那我们就先往那边走吧,剩下的事情路上商量。” “好。”荒原蜥的三人齐声回应。 虽然强盗这类人到了晚上饭点一般都会就着酒磨叽好久然后倒头就睡,没必要这么赶,可就怕出点意外,还是动作快点好。 第86章 脚踏实地 身为这个自称拾荒者的群体里面唯一一个狙击手,狸子今天也在这个被当做新据点的废厂后头的烟囱顶上猫了一整天。 夜色将近,众人都聚在一楼,只有他独自在高处享受着其他人喝不到的优质酒品。 “咕嘟、咕嘟……哈——” 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狸子发出满足的声音。要不是还有这种比小头目还好的待遇,他早就连人带枪跑路了。 沉浸在莫名的优越感中,狸子全然没发现近在咫尺的威胁。 甲全已经攀到他身后,就半蹲在烟囱顶部另一端。 即便有做过降噪处理,跳跃装置在使用的时候依旧会有气流喷射音存在。狸子在临死前听到的,正是这种声音。 察觉到异样的狸子下意识回头,仅瞥到一个向他扑来的身影,紧接着全身上下就遭到了多次重击,意识就此中断。 扶住这个放哨的人瘫软的身体放在一边,甲全拿出手电朝着烟囱筒内晃了两圈。 过了一会儿,哈希顺着筒壁上布设的绳梯爬了上来。在甲全一跃而出的同时,他已经把准星套在工厂右侧顶层那个守卫脑袋上。 噗。 子弹精准楔进守卫的脑袋,惯性带动尸体从边缘摔落,被摸到下方的柯伊德和李自得二人接住,悄声放置在地面。 顺着屋顶前进的甲全刚好抵达守卫站岗的位置,从那儿扔了段绳子下来。 “到这儿为止都在计划之内。”三人会合后,甲全先行开口。“里面的情况还未知,照说好的,我往工厂左面走,你俩分头往前后,15分钟后卷门处集合。” “好。” 手压在把手上,开门之前甲全再次回首看着两人。一新一老两个雇佣兵面色严肃,但看起来确实是准备好的表情。 门把一转,三人迅速进入室内,没入参差着一点点房内漏出的灯光的黑暗中。 虽然几人没多少确切的情报,但同样功能的厂子构造大同小异,再加上这座废厂早被拆的七零八落,少了很多障碍,连猜带蒙也足以在室内穿行。 正如之前猜测的那样,这会儿上面几层空无一人,下方则隐约能听到一片嘈杂。越往下走,声音越越清晰,是时不时还能闻到酒菜的香味。 厂内一到三楼上下层建造之初是几乎被完全打通的,只余正门上方靠墙有一排空房,以及环绕墙面的两圈走道。因此,只要站到三四楼之间的楼梯上,就能将下层尽收眼底。 正巧几乎所有人聚集在一层吃饭,所以这伙强盗总共有多少人,人员配置、武器装备,潜入的三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群人中也确实有与众不同的人,而且是两个。这两人坐在大堂最后方用残砖垒砌起来的高位上,赤裸的上半身密布着外露的金属框架,这些金属与他们身上的血肉融为一体,在火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辉。 二人的手臂都被换成了机械臂,其中一人的手臂除了颜色以外与常人的手臂几乎无异,另外那个坐在主位的,他其中一只手臂同样如此,另一只则粗大了许多,而且造型上更容易让人认同这是机械。 我们这边的骑兵要跟这两个人打吗…… 李自得都有点替甲全头疼,忽然瞥见有人在建筑物对角的阴影中朝着他摆手,这个距离看不清面相,但服装还是能认出这人是他的队长柯伊德。 柯伊德指点着让李自得朝一层的某个方向看,甲全已经将那儿的一扇门打开一条缝偏身闪了进去。参照这个废厂的形状,门后大概是一个凸出来的装卸间,也就是那扇卷门的位置,他们原定的会合地点了。 几分钟后,两人先后潜行到了那个位置,有样学样侧身闪至门后。 装卸间里的两个守卫已经被放倒,甲全正在摆弄其中一个自动炮台。这个炮台背后一块外壳被拆开,有几根线被剪断之后用很粗糙的方式跟甲全一直带着的电脑板连在一块。 机械的事情二人都不是很懂,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甲全在屏幕上不断操作。又过了一会儿,甲全把线路从电脑上拆下来重新铰接好,钢板外壳也重新盖了回去。 “行了,这样这两个炮台就只会朝着他们开火了。你们呢,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我这一路下来没见到过俘虏。” 李自得摇摇头:“我这个方向也是。” “我倒是找到点剩下的东西。”柯伊德从口袋里抓出来一把狗牌,“我在一个房间里发现的,那个失去消息的佣兵团我认识,他们的狗牌也在里面。” 狗牌被发现了,人却不在,联想到现在又是三伏天,估计着就是处死之后早早被掩埋掉了。 柯伊德的心情说不上沉重,但也没多好。报酬少了是一方面,同为雇佣兵,他自己的未来未必不可能是这种结局。 “好吧,那现在就剩一件事了——剿灭这群土匪,顺便就当是给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吊唁了。” 两个雇佣兵点点头朝着外头走去。他们现在要躲进林子里,等着甲全把那个改造人引走之后用火力拦下其余的土匪。 藏好之前,李自得忍不住问道:“柯伊,你说……这个骑兵打得过那两个生化人吗?” 柯伊德摇摇头:“不好说,至今为止生化人我们都只是有所耳闻,估计整个麦姆据点都没几个人实打实见过,具体有多厉害光靠猜也猜不准。” 招呼李自得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地点蹲伏下来,柯伊德继续说道:“待会儿放机灵点,那骑兵要打不过了我们直接跑,不要管他,也没法管。” 李自得点点头,本来就只是临时组队而已,跑路这事他是心安理得。再说了,实力甩他们一条街的骑兵要是都打不过,那他俩上去不也是个送。 李自得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既然要营救的人都不在了,那我们直接拿炮把这儿轰平不行吗?” 柯伊德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以后别问这么傻的问题了,我们是做买卖的,不是做慈善的。” 前者指了指倒伏在地的那俩守卫:“就那俩,你知道值多少吗?一人10g。” g是佣兵公会所使用的的结算单位,李自得记忆里,g和文元的换算比率是在1:100左右浮动。 那算起来一人才1000元,但李自得初来乍到,就算这么说他也不知道这算多还是算少。 “时间还有点,咱们来算笔账。厂里还有30多人,我们的战车开不进来,所以只能在树林外开炮,弹种是榴弹。第一发下来,只能破坏厂房外墙,运气好砸死三五个。然后里面的人警觉,离开厂房分散躲进林子,这段路上能打个两三发,炸死几个,还剩二十来人成功跑进树林。林子里不好瞄准,而且人员分散,我们就当是最好的情况,一发能杀死三个,就算这样剿灭他们也要六七发。总共算下来就是十二三发,而榴弹一发的价格是30g。你得知道,我们雇佣兵的弹药消耗是自己买单的。” 那没事了。 柯伊德算的还是最乐观的情况,就这都已经亏大发了。李自得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雇佣兵的价位这么高,干这行发财的却没几个。 “当然,要是对手是乱神就没这么多顾虑了。”大概是害怕把好不容易蒙来的队友吓跑,一直开着无线通讯的哈希补充道:“只要是乱神,最低一档都是一万起步。跟乱神打只管使劲造,能活着完成任务就能赚到!” “那……” 砰! 李自得还想问,厂房内一声枪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骑兵动手了!都收收神,准备开战了!” 第87章 调虎离山 要悄无声息地一击毙敌,方法还是有很多的。像是投毒,狙击,陷阱之类都是老生常谈。 不过这些都不适用现在甲全面临的状况。 底下已经开饭了,投毒又不是当着面把毒药塞嘴里,已经过了那个时机。若是对手是普通人的话,甲全倒是有把握用狙击了事。但面对两个改造人,不知道他们身上的铁皮有多硬,开枪怕不是要白给。至于设陷阱,厂房里这么多人,哪个能说有把握让特定两人中招? 思来想去,甲全得出一个结论。 算了,想tm的,直接砍他一刀先。 事实上甲全也是这么干的。沿着阴影一路行至两个改造人头顶,掏出许久未用的光剑,他瞄着坐侧位的那人直接一招天降正义。 哔!!! 被特殊磁场收束成刃状的等离子体与金属摩擦产生的锐利尖啸刺激着在场所有人的鼓膜,甲全比其他人都要来的惊愕。 光剑居然没能切开他的胴体!这可是最高功率! 紧接着他明白了,这两人加装了偏光涂层,应对能量攻击最有效的装备! 甲全思考的时间很短,却足够让另一个改造人反应过来。后者转眼间已经抬手,手上握着把能将甲全脑袋轰烂的大口径手枪,或许说是手炮更符合这把枪械的形象。 砰! 这一枪同样没有任何建树,甲全在千钧一发之际抽身躲开,并且毫不犹豫地冲向掩体。 “弄死他!” 强盗中一个大概是小头目之类的家伙大喊率先朝甲全开火,其余人这才急急忙忙拿起身边的配枪对着甲全一通乱射。子弹噼里啪啦地打在墙上,凿出一个个坑洞,唯独没在甲全身上开孔。 两个改造人不慌不忙检查了下被砍中的位置,简单处理了下,这才端起枪加入战斗。 改装痕迹更加明显,体型更加壮实,坐在主位的那个大概就是这群人的首领了,甲全姑且将他称作改造人a。 a的那只机械右臂大概另有他用,这会儿他只是左手提着那把手炮对着甲全藏身的掩体不断轰击。 另一个改造人b也不疾不徐加入战斗。比之有如巨像的a,他的身高体型与常人相仿。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是个善茬,手上拎着的那把榴弹枪就是最好的证明。 b扣下扳机,伴随着“嘭,嘭”的声响,几枚榴弹飞离枪管撞击在墙面上,炸出几团绚丽的火光。 曾经坚硬如铁的墙体也不一定能承受这种火力的摧残,更不要说这片厂房曾历经百年风霜,甲全躲避的掩体还是用的坍塌后的废墟随意垒砌起来的。几次爆炸下来,这片破墙已被生生削平,连个人都藏不住。 不过对方不管不顾的乱射,倒是帮了甲全大忙。被榴弹击碎的残片飞溅,就像是一枚枚弹片射向四面八方,两个改造人任由这些碎片击打在身上,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但血肉之躯的强盗们只能慌忙躲避,向甲全集中的火力一时间出现了空白。扬起的烟尘更是遮蔽了双方的视野,给了甲全移动的机会。 甲全自然也不会看漏,两腿一蹬,蹭蹭两下就跃上了二楼。 脚一沾地,紧接着又往前蹿了几步。楼下数声沉重的枪响连续响起,a握持的手炮接连开火,子弹几乎是擦着甲全后背飞过。 这边射击刚停,跟着的攻击就已经到了。视野正中央出现一条泛着冷光的直线,甲全忙不迭一个铁板桥,让过堵在他前头的b的拦腰一斩。 顺着横扫的势头转身,面对甲全的从左手的直刀换成右手的手枪,b正欲开火,甲全保持着双手接地的姿势抬腿踢在b的手上,枪口偏移,本该命中头颅的子弹在地面上擦出一道火花弹到了别处。 没有浪费这个短暂的空档,甲全扭腰起身,用身躯挡住手上取下手雷的动作。这会儿a也已经爬上来了,再往前踏一步就能够到甲全,一直没用过的大号右臂摆出出拳的架势,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拳头能把人一拳打成糨糊。而b则丢掉了手枪,改用双手持刀朝着甲全斩下。双臂裸露在外的人工肌肉尽数鼓胀,一看就知道他这一刀用出了全力。 这条狭窄走廊前后两头都被堵死,无处避让的甲全将手中扯掉拉环的手雷抛过头顶,撞开墙上的仅存的玻璃窗跳到了室外。 轰! 二楼位置猛然迸出一阵强烈闪光,手雷引爆后产生的动静比起普通的爆炸要来的沉闷,其间还伴随着电流流窜产生的滋滋声。 这种叫做emp手雷的武器在常规战场上不多见,一般出现在一些需要切断敌人电源通信或是对付骑兵的特种作战中。它对人员的杀伤力不强,对付电子设备却是效果出众,若是一位骑兵吃上一发emp手雷,人或许没事,但他身上的跳跃装置,辅助头盔等装备全部失灵,实力自然大打折扣。 甲全自然知道这手雷对褚穿在身上的装备有多大威胁,但与之相比,甲全寻思着对于自身就可以看做是一件装备的改造人来说杀伤性会不会更强呢? 目前看来给他赌对了。 跳离之前留下的那枚手雷固然对他本人造成了一定影响,具体表现为头盔镜面上的抬头显示一片模糊,跳跃装置的功率也被炸得掉了一大截,万幸距离足够,设备没有彻底宕机。 两个几乎是零距离面对爆炸的改造人就没那么好受了。他俩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定在原地,维持着爆炸前一瞬的姿势无法动弹。虽然没法得知他们现在是怎么样一种状态,单看身上不断蹦出的火花就知道肯定不怎么好受。 要击毙他俩,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架起挂在身上的步枪,甲全瞄着a的眼睛扣动扳机。 眼睛本就是人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即便经过改造,大抵上也只是改善视力,强度并不会有太大变化。 吧。 甲全似乎有些想当然了。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俩改造人恢复行动能力前,他朝着那只眼睛倾泻了一个弹夹的火力。到头来,这只眼珠子倒是确实报废了,可子弹也都被拦住,压根没有触及到真正的要害。 倒是这个举动真正激怒了一直冷静应战的a,空荡荡的弹夹落地,a被打的上仰的脑袋猛然一转,剩余的那只眼睛怒视着甲全:“你!死!定!了!!!” b的动作更快,锋锐的刀刃已然出现在甲全面前。 第88章 意外之喜 荒原蜥的众人各自躲着等待了许久也没见甲全出来,若不是室内不断有枪声、打斗声、爆炸声传出来,他们几乎以为甲全已经折在里面了。 忽地,二楼一扇窗户上先后映出三个人影。他们三人先是缠斗了一息不到的功夫,被围攻的那人撞开玻璃跳了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爆炸产生的光亮。 他背后那个跳跃装置不知为何还在半空就熄火了,只剩喷口还有点微微光亮,余下的动力勉强带着他平安落地。 落地的甲全抬手就射,一串子弹尽数打中被定身的那个大个一只眼睛,在二楼那俩能动之前把那只眼睛给打瞎了。 这个举动似乎惹怒了大个,他剩下那只眼睛发着光,一字一句地放出狠话。另一个小个子更狠,刚能动直接跳下来提刀就砍。 那个打空的弹夹还未落地,甲全已松开步枪,抽出匕首反握护在身前。小个子的直刀在击中甲全之前被匕首架住了刀身,后者持刀之手往前一推,小个子的直刀便沿着匕首和前臂的臂甲滑到了一边,紧随其后的躯干则是跟匕首刀刃来了个亲密接触。 柯伊德和李自得看的分明,那把匕首划在小个子身上,居然迸出一串火花!刀刃过后,小个子分毫无损,仅留下一条不轻不重的白痕,看起来与其说是人类身躯被划了一刀,更像是一块铁皮被蹭掉了漆! 戴着头盔,这一击失手后甲全的表情没法看出来,但他动作却是不慢,几个小跳步往后退去,其间还掏出把手枪连续射击。 这会儿大个子也杀到了,三人打做一团,逐渐离开此处。 正如提前商量好的那样,甲全已经把改造人引开,剩下的强盗就是他们荒原蜥的工作了。 林中两人不自觉屏息,默默等待着强盗的出现。 只听“夸嚓”一声,连接装卸间与厂房的那扇门被人打开,先是一个人吭哧吭哧地跑了出来,接着又是几人紧跟在他后面出现。 强盗们就这样鱼贯而出,跑出装卸间奔向甲全和他们家的俩改造人落地的位置。躲在林子里的柯伊德一个个数着人数,:“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 数字停留在三十三许久,后面再没人出来,看来是都在这儿了。这群人光顾着追逐远处的甲全三人,全然没注意到林子里的二人以及被挪动了位置的自动机枪。 李自得嘴里也在默默念叨着一串数字,不过,与柯伊德不同的是,他是在倒数,而且这会儿,已经快数道头了:“五,四,三,二,一!” 这头话音刚落,设定好固定开机时间的自动机枪猛地抬头,枪口对准毫无防备的强盗的后背,一串火舌喷涌而出! 落在最后面的数人一声未吭被打成了筛子,几个不明就里转身查看情况的同样被打的字面意义上的千疮百孔。反倒是领头的几个因为同伴的垫背反应过来,连滚带爬躲到了装卸间凸出的墙后,暂时避开了炮台的侦查范围。 不给这群侥幸逃生的强盗仔细琢磨的机会,柯伊德举起手上捏着的遥控器,摁下按钮。 轰! 埋设在装卸间墙根的c4炸弹同时起爆,炸掉进入厂房的唯一退路的同时,再度给了惊魂未定的强盗们迎头一击! 接连的袭击成功打掉十几人,三人的压力顿时少掉一半,现在,到了李自得证明自己实力的时候了。 丢掉遥控,柯伊德台枪扣下扳机,同时嘴里大喊:“开火!开火!” 已经把准星对准一个目标许久的李自得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几乎是在柯伊德开口的同时就是一通乱射,两个窝在林子里埋伏了许久的雇佣兵愣是打出了一个连的气势。 至于哈希那边,虽说因为厂房左侧背对着烟囱,他的射界相当受限。但只要有人露头,必然会在他精准的射击下丧命。配合着来自树林深处的两股火力,强盗的人数很快就消减到只有个位数。 两个改造人虽说被甲全引走,但既然强盗们能看见他们,俩改造人现在的位置自然也能看得见手下的惨状。 其实,甲全本来是准备带着两人进到林子里的。比起厂房周围这圈空旷的平地,树林这种空间立体,视野狭窄的环境能给他带来更多优势。 但在厂房内和两个改造人短暂交手后,他改主意了。 虽然三人间的攻防不过数秒,b鲁莽,冒进,急躁的性格却是暴露无遗。a相对来说更加谨慎,威胁也更大,可在战斗中他总是会迁就b的乱来,出手的时候也就十分克制了。 于是,他决定利用一下两人的性格,具体到实践中就是故意留在能让他俩看到手下们被绞杀的位置。 经过一段时间左支右拙的苦斗,甲全也确实迎来了变化。 b忽然乱砍一气,逼得甲全连连后退,被迫闯入a的拳头的进攻范围中。他自己则是丢下两人,提起榴弹枪对着林子里火光喷涌的方向接连射出几发榴弹,全然不顾身后。 a倒是没有浪费机会,粗壮的机械臂一把握住了甲全的脑袋,骑兵标志性装备之一的头盔在他的掌中嘎吱作响,他只是稍一用力,便把手中物件捏成了一团废铁。 但,手中却没有爆出见惯的红白汁液。 心中暗道不妙,被打瞎一只眼,再加上大尺寸右臂的遮挡,白白多出来一大片的盲区,直到手感不对a才惊觉那个头盔只是一个饵! 可是为时已晚,有什么物体撞在看不见的右耳边,一道灼热顺着耳道瞬间刺入脑内! 背后闪现出一片白炽光芒,b回头瞥了身后一眼,脸上的冷峻与傲慢不复踪影,瞪大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一个此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正收回手中光剑落地。年轻人面前,与他相依为命的大哥僵在原地,头上两个斗大的窟窿却是他已殒命最好的证明。 咚! 从未对谁屈服的双膝曲折跪地。 噗通。 敦实的身躯面朝黄土触地,从此再无半点动静。 “哥!!!!!” 第89章 援手 预料之中的情况。 像这种处处关照,甚至溺爱小弟的兄长甲全身边就有一例。正因如此,甲全能断定这两人只要在一块,a出手的时候肯定会收着力以防伤到b。 收力就代表着速度变慢,于是就有了甲全用头盔做饵闪到视野死角,并将a一剑击杀。 “wryyyyyy!” 最初的惊愕迅速转变成悲痛,然后又化作了针对甲全的狂怒。伴随着一阵意义不明的嚎叫,b浑身上下的肌肉鼓胀了一圈有余,一脚踏地将鞋子和地面一同踩碎,整个人像根弹簧一样瞬息间冲杀至甲全面前,击出的拳头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铁锤。 b在这种状态下连身高臂长都涨了一大截,连带着攻击范围也大了一圈。而且这种变化还是在攻击的同时出现的,待甲全察觉时拳头已经快打在脸上了。不得已,甲全只能交叠双臂硬抗下这一击。 哐! 感觉上就像是撞到了一辆油门踩到底的泥头车,带着冲击产生的剧痛和微微的失重感,甲全倒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还拖出去老长一段。 “咳!咳!” 咳了好几下好歹是喘匀了气,狼狈爬起的甲全甩了甩两手。还好,虽说被打的小臂发麻,臂甲还凹下去一块,估计里面的皮肉已经是青黑色了,不过知觉还在,这一击也并未伤及到骨头。 再看b这边,打飞甲全之后他并没有追上来,而是跪倒在a的身边,好似在悼唁。良久,他把手轻轻搭在a的那只机械臂上。 “喂喂喂喂,不带这样的吧!” 甲全那双上下眼皮几乎粘一块的眼镜久违地张大,只见机械臂臂弯处的铰接一一分离,整只前臂被取了下来。前臂内侧中空,刚好够b把他鼓胀的手臂嵌套其中。 酸麻的双臂还没回复,完成安装的b已经回头恨恨地盯着甲全。机械臂紧握成拳,紧接着拳头开始转动,一圈,一圈,转的越来越快,到最后,这只拳头随着马达的嗡嗡轰鸣转成了一个绞肉机。 “wryyyyyy!” b再次怪叫着并挥出正在全速旋转的铁拳,甲全一点也不想知道被打中的后果,跳跃装置功率全开,后撤几步退到了树林里。 脸上还残留着点余热,拳头从甲全面前经过的时候分明还裹挟这一股子热风。拳头的转速差不多也就是个五档电扇,还不至于能把空气摩擦到这个温度,那就只能是拳头本身在散发出高温了。或许表面的蒙皮上还加装了一层电热板? 无论原因为何,反正甲全是更加坚定了不能碰到那个铁拳的想法。 就这么点转动心思的功夫,b已经跟上来了。甲全依靠自身常年练就的灵活身法和跳跃包的辅助在树冠间来去自如,b则是全身上下都接受过改造,强韧的腿部再加上现在这种筋肉强化的状态,立体移动更是如履平地。 两人移动的速度都差不多,b跟甲全之间的距离自然也不得寸进。更可气的是得了便宜的甲全似乎压根就没有跟他再打一场的想打,只管闷头逃跑。满溢的怒火无从宣泄,反而在心头不断积压。 当烦躁累积至极限,b的脚掌和树干接触的时间出现了未曾有过的延长,两腿的铁铸肌肉紧绷至几乎断裂,下一瞬间又得到尽情舒展。 “夸嚓”一声巨响,历经数十年才生长至这个高度的巨木从中间断成两截,而造成这个现象的罪魁祸首则如同一枚炮弹直冲向甲全。 拳头落在实处,又是一颗参天老树被拦腰打成两截。断茬被旋转的拳头搅动,散成片片带着火星的碎屑飞落在四周,不巧此处已经长久没有见过雨滴,干柴见火,立马演点出了一把滔天烈焰。 可这声势浩大、影响深远的一拳并未击中甲全。看见b的预备动作,甲全又怎么猜不出b想干嘛。莫约是在b起跳的同时,他同样一脚瞪着树干跃起,已经无法变向的b这一拳非但没有建功,反而是停手后他举目四望,却再也没看见甲全。 b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追才对,一时停在了原地。这会儿开着转子反而碍事,旋转的拳头这才停下,手背上烫的成了暗红色的护甲也总算是冷却下来,还原成了一开始的铁黑色。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概手底下的人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远处厂房的方向只是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枪响,脚底下火舌舔舐着空气,发出呼呼的噪音,火光正向着四周蔓延,却没有映照出甲全的身影,大概是还藏身在更深处的黑暗中。 替他分析局势做出决定的兄长已经不在,b只能动起长久不用的脑筋思考现在的情况。 那个骑兵本来就是来拿他们兄弟俩的性命回去领赏的,不可能中途放弃,所以肯定还躲在哪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迟迟不肯出来,肯定是发现了他现在的强化状态维持不了多久,想要猫到状态结束才出手。 可惜啊!他早就下定决心了,在杀死这个骑兵之前,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停手的!榴弹枪还在身边,既然不肯出来,那就打到你出来为止! 心中有了决断,b今夜第三次祭出榴弹枪,也没特意瞄着哪儿,对着四周随意开火。 五、六发乱射的榴弹在四周引爆,b还想再射,扣下扳机却没有榴弹飞出,抬起枪声看了眼,他这才发现弹夹里的弹药已经打完了。 “刷!” 也就是这个当口,一柄光剑从斜上方旋转着破空而至,飞向b的脑袋。b在心中暗自不屑,他的身躯能抗下所有来自骑兵的攻击,他就是故意打空榴弹,卖个破绽等着骑兵出手! 面对偷袭,b只是随手一挥右臂,飞来的光剑就被拍到了天上。 此时他正抬头盯着那把正在熄灭的光剑,却突然心生一丝不妙的预感,刚把脑袋往下挪寸许,不偏不倚拿鼻头接下了一记重击! 甲全高抛出的光剑吸引了b的目光,同时骗他拿最具威胁的右臂防御,自己则是从下方钻进b空门大开的怀中,对着脸就是一记带护具的肘击! 防护不比眼睛强上多少的鼻头中了一肘子,顿时令b感受到了一股直冲脑门的疼痛,一时间眼泪鼻涕乱冒,不止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情况,甚至连点像样的反击都做不出来。 一击得手甲全立马后撤两步,跳起一步接住落下的剑柄,光刃再度出现,沿着肩上的焦黑的痕迹直直刺下。 偏光涂层这玩意虽然高端,在铁骑身上却很常见。经年累月接触铁骑的甲全自然知道,只要威力足够,这玩意就算拦下了光束,本身也是会被蒸发的。面对覆盖人体规模的涂层,光剑的最大功率就是如此。 所以,这一剑直刺自是径直深入b的体内! “wryyyyy!” b的惨叫中气十足,甲全顿觉不妙。一只有他半人大的拳头从侧面击中,直接把他打飞拍在树上。 顺着树干滑落在枝丫上,甲全半天不能动弹。要不是这拳只是随便乱挥力道不够,这一下估计他真得交代在这儿。 反观b那边,得幸于膨胀的肌肉,这一剑并未伤及内脏,但他把甲全打飞的时候甲全可没撒手,光剑顺着肩头搅动,把b的右手连根切了下来! 此时的b无暇顾及甲全,全神贯注盯着身上的断面猛瞧,抬着左手想要捂住伤口却又不敢碰,手足无措地待在原地同样一步未动。 最后还是甲全先有动作,只见他双手扶地站直身子,揉搓着肩膀顺了顺筋骨,口中吐出一口浊气,两眼直勾勾盯着b,双方的视线撞在了一块。 两人均没有什么言语,只是甲全手头的光剑重新探出剑刃,b也做出了起跳的准备姿势。 几乎是同时动身,b仅剩的那个拳头正对前方,整个人像颗炮弹飞出。甲全没有选择和b对冲,压低了身姿从他的正下方窜了过去。光刃从b身上划过,却因为没法切开涂层而毫无建树,b探手去抓,却因为两者间相对速度过快,仅一根手指勾到了根背带,也就只好用一个非常勉强的姿势把甲全甩飞。 好不容易才改回姿态落在一根树杈上,b已经拍马赶上,落在了同一根树杈的另一头。 没有什么言语,两人当即再次对冲。甲全一手反握刀柄做刺刀状突击,离得近了,b猛地探出手,拿两指硬夹住了滚烫的剑刃。前进的势头不减,剑刃从两指间划过,等掌心触及到尽头的剑柄时,等离子束已经向下深深切入,几乎将手掌两断。 但这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代价,五指一握,剑柄便和这个骑兵的头盔一样归到废品中去了。 b却心头一凉,剑是没了,握剑的人哪去了? 忽地,他感觉胯下有什么东西滑过去了,还没来得及查看,一个圆滚滚的事物出现在眼前。 又是emp手雷!他怎么还藏了一颗!? 起爆的手雷冒出满眼熟悉的电弧,又是这种眼睛像瞎了一样模糊,浑身动弹不得的难受感觉! 但没关系,唯一能威胁到生命的光剑已经被捏坏了,这个骑兵没有对付他的手段!只要熬过这一小段时间就好! 若是甲全听得见b 的心声,肯定嗤之以鼻。 谁说没有的? 滑铲到b身后的甲全对着前者伸出手就此定格,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 对啊。 b这才想起来,骑兵之所以叫骑兵,是因为他们有着名为铁骑的‘坐骑’。 突然出现的巨型钢铁手掌抓娃娃似的抓住了他的身躯,恢复了行动能力的b未做挣扎,仅是偏头凝望厂房的方向,眼中一片宁静。 下一秒,手掌猛地握紧。 第90章 老生常谈 “……以人类为例,近年来太空探索愈加频繁,为适应日常化的宇宙中无重力的生活环境,人类是否会进化出更加优秀的空间感知能力?是否会出现脑波强化的现象?为满足真空环境中的交流需要,是否会出现持有心灵沟通能力的人类取代现有的通讯工具?……” ——摘自《生物演变历程》,作者吴起,1592着。 文件#422:“詹姆士.波伦博士,2008年6月25日,脑电波远程机械操作实验,观察对象s-117。 ……对象γ-混合波波幅稳定,已经成功被链接设备捕捉。 ……第一个机械臂的远程操作功能已成功激活,连接稳定,接下来进行操作测试。 ……第三个!甲全,哦不对是s-117,他成功连上了第三个机械臂!太了不起了!果然,我就知道!s-117的脑波强度远超其他人!这样一来,黄昏犬计划就有合适人选了……” 文件#835:“詹姆士.波伦博士,2009年7月8日,无人铁骑实验,操作员s-117。 ……终止实验!终止实验!快把甲全拉出来! …… 实验……成功了。在没有链接装置辅助的情况下,s-117成功和3号试验机完成链接,并进行了58秒的活动。但是目前来看,这种直连方式对操作员的大脑负担过大。58秒后,3号机失去操作员信号,操作员出现剧烈头疼、意识涣散、眼部充血。流鼻血等症状,对大脑的损坏现在还在评估。 唉,或许我们有些操之过急了。” 嗒。 鼻唇间感受到了一股濡湿感,有什么液体滴落在了库管上。 “啧,还以为能习惯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甲全嘟喃着起身,拍拍脑袋试图缓解这股头疼和昏昏沉沉的难受感觉。随后跳进了伫立在身旁的铁骑机舱内。 作为那个名为‘黄昏犬’的无人铁骑脑波操作系统的仅剩的开发者之一,甲全很早就成功把那个系统成功还原了出来并做出了好几套设备。这台几年前白嫖来的铁骑上面自然也安装了接收件。 机舱合拢,底下升腾上来的高温和烟尘随之隔绝。舱内的空气虽然没好闻多少,至少吸多了不会要了他的命。 铁骑脚底下的火焰还在不断蔓延,骑兵归位的铁骑却暂时没有更多动作,看起来似乎跳进驾驶舱已经耗光了甲全残余的气力。 …… “哈、哈、哈……” 荒原蜥的三人大喘着气在林间奔行,一步也敢停下,摇曳的熊熊大火就像催命的死神一样紧随其后。 到最后,三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乖乖,这火来的也太快了。”柯伊德心有余悸地望着树林深处正在横行的焰光,“30多号人的土匪我们都解决了,没想到差点栽在一把火上面!” 哈希想到的却是更加实际的问题:“唉,这下子赏金又要少了。” 李自得有些不明就里:“为啥啊!?” “还不都是这把火。”柯伊德撇了撇嘴,“像这种一烧能烧好久的山林大火据点里是要派出灭火队的,而灭火队每出一次都是要收钱的,价格还不低。” 哈希接着补充:“要是意外的话据点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自个出钱,现在这种冤有头债有主的,肯定是要找上我们了。” “不是,那放火的也不是我们啊。” “据点哪里管这些?不过还好,至少唢呐也是要均摊这笔钱的,咱也不至于亏太多。” 李自得打心底觉得不服气,但看着两个前辈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看来这也是这片荒原上的日常之一了。 念头一转,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咦,说起来,那个骑兵怎么还没出来?” 完成了任务回据点报告,他们这儿是必经之路。就算是为了避开大火要绕一圈,算时间也该到了。 “这不来了么。”柯伊德正说着,林间有什么东西正在轰鸣着逼近。 嗡—— 巨大的钢铁人形带着音调低沉,却又振聋发聩的推进音从他们头顶掠过,眨眼间已经飞出去老远,只剩下一道湛蓝色的焰光划破夜空。 “唔哦!”柯伊德望着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羡慕。“lr-j,‘吵闹小子’,文国产正儿八经的三代机!” 李自得眯细了眼睛才看清:“不对吧,外形确实像,但吵闹小子不是圆柱头吗?那台脑袋是方的啊。” “那就更没错了。”跟李自得初识那天他就透露过自己的来历,柯伊德也就能理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认知上的偏差。“圆柱头的是s型,你们文国自己用的,这种方头的是外销版,j型。在这儿要是有圆头吵闹小子,那不用想,肯定是找机械师改出来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我们这儿的骑兵,能有台自己的三代机的全都是大爷,谁还管有没有改装过?” “啊啊!”哈希忽然惊呼,吓了两人一大跳。迎着二人疑惑以及不善的目光,他立马解释道:“我想起来了!唢呐不就是那个!” “哪个?说话说全咯。” “就那个,之前做过机械师的,黑掉了‘白蛟’的那个!” “哦哦!是他啊!”哈希这么一提醒,柯伊德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段回忆。看李自得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他这才想起来李自得刚来这没多久。“早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有个呼号叫‘白蛟’的骑兵,因为有台三代机在咱们这一带也算是个人五人六的角色。不过嘛,就是干事情不地道,像是抢别人生意,拖欠费用啥的对他来说都不算事。我们背地里也都看他很不爽,但一个嘛打不过,再一个他手底下还一大帮子人,也就没人敢招惹他。” 都讲到这李自得也猜得出个大概了,好奇心使然,他还是问了句:“然后呢?” “然后唢呐就来了呗。”哈希接话道:“说起来他刚出现那会儿还是个半大孩子,还没多高来着,光看外表的话完全就是个谁都能捏一下的软柿子。这不,当时头一个招惹到他的白蛟,那会儿唢呐没怎么接任务,基本上就呆在据点里给人修修东西,做做改装什么的。白蛟看他技术好,就让他摆弄了下自己的铁骑,事后说是费用先欠着,却压根没有给钱的意思。唢呐催了好几次,大概是把白蛟惹急了,于是他就带上小弟把唢呐给堵小巷里了。” “那天我正好在据点里,”柯伊德又插嘴进来了,这种吹牛的事情谁都想是从自己嘴里出来的,就算不是自己的事情也是一样:“那家伙,那群人的哭喊声真的,整个据点的人都听得见,把我们可吓得够呛!有些不知道前后的还以为是乱神窜进来了!第二天,我们胆子大的进了那条巷子里看了眼。” 说到这,柯伊德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当时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真的,十几二十来号半死不活的人就跟小山一样堆成了一堆,人堆最顶上趴着的就是白蛟,人头盔都给砸烂了,整张脸就跟猪头一样!而唢呐就坐在白蛟身上,浑身是伤,溅了一身的血,手里还握着跟打折的钢筋!我清楚记得那天早上白蛟的铁骑就易主了,说是用来抵债。呐,就是刚飞过去那台。” “那白蛟呢?” “呵,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哈希接着抢过话头,“那天下午白蛟治伤的诊所就被几十号人堵了,估计着现在在哪个金主手底下干苦力呢吧。” “不过……我看唢呐不是挺好说话的?还会跟我们打商量。” “谁说不是呢。其实吧,那天之后相当一段时间压根就没人敢靠近他,没了机械师的活计他只好去接一些任务,我跟你讲,那段时间,连那些拿鼻孔看人的前台跟他讲话都细声细气的!也就是那些前台跟他打交道久了,就发现他平时脾气挺好的,渐渐地其他人跟他熟稔了,关系才好起来。再后来吧,他经常会离开一段时间,短则个把月,长则一两年,见得少了,也就没人提起他了,也就偶尔拿他事情出来,在喝酒的时候吹吹牛。” “就像现在这样?”李自得开玩笑地提了句。 柯伊德和哈希琢磨了下,不约而同笑了起来:“嘿,还真是。” 第91章 套近乎 “您说的是真的?” 负责当晚值班的接待员阿尼亚微微睁大了双眸,好像有些吃惊的样子。 “当真是两个,骗你干啥?”这个小姑娘估计着被前辈们灌输了不少关于雇佣兵不靠谱的思想,但同样的,像甲全这样的老油条可不会被这群接待员可爱脸蛋还有职业化的笑脸骗到,他们最关心的就是报酬,剩下的都可以放一边:“我可跟你讲,就因为你们调查到的信息不准,这趟我亏大了!” “你看看!”甲全指了指摆在台子上的一个皱成一团的东西。 阿尼亚歪着头看了半天,一副不解的样子:“请问这团废铁怎么了吗?” 这个形容词彻底惹毛了甲全,他双拳猛地捶向服务柜台,桌上这团‘废铁’以及接待员同时弹了一下:“什么废铁!这可是!骑、兵、头、盔!” 接下来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顿大吵大闹,什么“搞到这个头盔花了万多g”,什么“改装用了好几个月”,可惜阿尼亚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迷糊,整明白了甲全就是在哭惨。 “好的,您的诉求我已经明白了。您看这样如何?关于您提到的火灾一事,若是后期调查证明确实是由强盗乱打榴弹引发的,那您将不必支付灭火队的出勤费,您看如何?”说着,她身子微微前倾,脑袋略有上扬,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仰视着甲全,“您也帮帮我啦,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接待员而已,自作主张免除的出勤费说不定还要我自掏腰包嘞!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说不定就要饿一个月肚子了,您忍心再向她提出跟残忍的要求吗?” “啧!”甲全不满地咋了下嘴,看这个小女孩这么年轻还以为没啥经验,没想到早就被她的同行同化成一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了。 “核实了记得把两个生化改造人的赏金发我。记住!是两个!”既然公会已经打定主意,那再多费口舌他们也不会多出一分钱,要钱不成的甲全只好悻悻离开柜台。 待甲全走远了,同样负责晚上接待的艾萨一点脚尖,椅子带着她滑到了阿尼亚身边。拿手肘捅了捅阿尼亚的侧腰,艾萨低声说道:“你可真厉害,第一次面对那个唢呐居然都不害怕的!” “有吗?就他那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有啥好怕的?” 得,这大概就是不知者无畏了。艾萨不得不摇头惊叹:“能把他那副看谁都像看死人的的表情说成是没睡醒,估计你是头一个。” 又是‘那个唢呐’又是摇头晃脑地,艾萨把阿尼亚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他谁啊?很出名吗?” 阿尼亚终于问出口,艾萨一下就来劲了:“那可不!那都已经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可惜当时我都还没进入公会,还是从前辈那儿打听到的。” 接着,艾萨绘声绘色地把甲全曾经的事迹给阿尼亚讲述了一遍,就仿佛当时她就在现场目睹了整个过程一样。 “诶~,他这么厉害的吗。”阿尼亚看着那个坐在餐位上依旧一脸不忿地样子进食的甲全,对艾萨说的话半信半疑。她实在是没法把艾萨口中那个坐在尸山上的人和眼前这个邋里邋遢的骑兵对上号。 “总之!”艾萨总结道:“以后见着他客气点,没在工作的话最好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是是是。”阿尼亚随意地敷衍着,转念一想又察觉到一件事:“等等,跟其他雇佣兵我们不也是这样相处的?” 艾萨没有回应,她在阿尼亚走神的时候已经滑回了自己的工位上,正在接待另一队刚灰头土脸回来的雇佣兵。 “请问,是唢呐吗?” 甲全抬起头,发现叫到自己呼号的是傍晚合作过的那队佣兵,在相识的三人身后还有两个女性,大概这五人是同一队的。 “啊,是你们啊。” 甲全不平不淡地打了个招呼,领头那个笑着跟身后几人说道:“我就说是吧,你头盔没戴,我还怕认错了!” 他又示意了下手中的餐盘:“介意拼一桌吗?” “怎么会呢,请坐。” 甲全察觉到,领头身后那个狙击手悄声松了口气。几人依次围着甲全落座,吃了几口之后,依旧还是领头先开口:“对了,我们还没自报过名号吧?我是柯伊德,姑且是这个荒原蜥佣兵团的老大。” “哈希,狙击手。” “玛辛,驾驶员。” “达妮,炮手。” “李自得,呃,新人?” “呵,”甲全有点忍俊不禁,“新人算职务的?” “可不咋的。”柯伊德同样笑着回应道:“你也别在意,这小子前一阵子刚从文国那跑过来的,啥都不懂。” “哦——” 意味深长地看了李自得一眼,联想到国内近期发生的事情,他的来历大概也就能猜出来了。 又说说笑笑聊了几句,终于有些熟稔了,看甲全确实还算好相处,几人这才放宽心,动作也随意了许多。 “对了,”咽下嘴里的酒,柯伊德有些好奇:“看你一开始坐这的时候一副苦瓜脸的样子,是咋的了?” 他又特意把脑袋凑近,压低了嗓子:“是不是工会那帮吸血鬼又没干人事?” “嗨,他们这德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了。”甲全摆摆手,“我是恨我自己,怎么就信了这帮人的鬼话,没有多花点钱找卖文字的问问清楚再出发。” ‘卖文字的’是在佣兵团体里私下流传的一种称呼,专门指代跟佣兵工会并称两大奸商的情报贩子。 “损失很大吗?” “我都要贴钱了!你说呢?” 说罢,甲全又拿出了那个没舍得扔掉的报废头盔:“光这玩意儿,旧是旧了点,可你去打听打听,低于一万g有没有人肯卖给你!而我晚上击毙的那俩改造人,连张通缉令都找不着的,能值几个钱?” “哦—,那这单买卖确实划不来。”照柯伊德的经验,没见到通缉令,那他们的赏金能过千都要谢天谢地了,这么一算甲全确实是亏大了。 “算了算了,吃个饭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干嘛。”甲全摆摆手,好似能把烦恼挥开一样。“那你们呢?这单估计赚了不少吧?” “还好还好,”柯伊德一开始还故作谦虚,可这会儿好几轮啤酒下肚,找憋了一肚子牛皮在等着吹了,甲全一勾哪还忍得住,“算上回报先行的佣兵跟商队死亡的情报费,还有击杀四十个强盗的悬赏金,就算扣掉灭火队的出勤费怎么着也得有五百来g吧。” 这要换成那些接待员,怎么着也要不吃不喝干上五个月才赚的来,再想想自己还亏了这个数的十几倍不止,甲全忍不住扇了一自己巴掌:“我就是嘴贱,还问你这个。” “哈哈,你们骑兵花钱快,可是来钱更快啊!只要干掉一只乱神,那赏金,啧啧啧。”柯伊德一边说一边还晃着脑袋,他是真的羡慕。“哪像我们,就算接了任务,打只20来米的橙标都得把命堵上!” “都入了这行了,谁不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甲全深有所感,“我们这片还算好的,再往北过去点,地中峡就横在东边,三天两头就有乱神出现。那儿钱是好赚,可人命也便宜啊!有时候隔上个把月去一趟,在那一带活动的佣兵从上到下能全换一拨新面孔!” “什么吗,不还是一样。”阿尼亚撇撇嘴移开了视线。看同事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她还以为甲全是什么茹毛饮血的狠角色,结果依旧是个喜欢饭后吹牛的,跟这个大厅里进进出出的绝大部分人也没啥区别。 大概前辈的前辈说的也是夸大后的版本吧。深知周围的人都是什么德行的阿尼亚这么心中这么断定,把注意力挪回手头的事情上。 第92章 似曾相识 佣兵之间建立起一段友谊是十分简单的事。一起做个任务,同桌吃个饭喝顿酒,茶余饭后再吹个牛逼,关系就能好起来。 甲全和荒原蜥之间就是如此,那晚清缴强盗回来之后一起吃了顿饭几人就算是混熟了。再加上双方近段时间都准备驻留在麦姆据点,这一来二去的,这几天进进出出的人看到他们基本上只要没任务大都是待在一块,不知道的甚至会误以为六个人就是一伙的。 今天也是如此,交完任务的甲全离开柜台,转身将目光投向用餐区。早在那儿等着的荒原蜥一伙正巧与他对上事线,还挥手招呼他过来。 甲全走近了一瞧,这五个人桌前已经各摆了一大杯还在冒着气泡的扎啤,杯子外壁还冷凝着一层水珠,看起来正适合在这种大热天饮用。 “哟,这就喝上了?” “解渴嘛。” “编。渴了喝水不行?” “切,这儿的水颜色比我们杯子里的东西还正,但凡有点脑子的谁喝那玩意?” 甲全正欲开口,柯伊德又补充了一句:“你要说的是正经白水的话,那东西是用来救命的,还贵的要死,平时可不敢喝。” 哭笑不得的甲全只好摇头感慨:“公会这帮狗大户,都把我们佣兵逼成啥样了!” 柜台后面的阿尼亚微笑着提醒:“唢呐先生,我们听得到哦!” “我故意的!” 惯例怼了公会一句的甲全顿觉吹了好几个小时掺沙的热风造成的不适烟消云散。他带着舒畅的心情怡怡然就坐,好似完全没察觉到阿尼亚太阳穴爆出的青筋。 这会儿还未入夜,天色都还大亮,无论是早出晚归的还是昼伏夜出的都还没过来,因此据点里的人还不算多,少数几个在柜台或是终端那儿翻看任务消息,还有几窝人跟荒原蜥一样聚在用餐区这儿打发时间。 过了好些时候,太阳都落山了,这种情形才有所改变。人群逐渐聚集,灯火通明的据点内,人群嘈杂的吵闹几乎把屋顶掀翻,几个服务员也失去了闲聊的空余,在各个酒桌前忙的连轴转。 跟柜台前的争吵一样,这也是据点的日常之一了。除去在外头荒郊野外做任务的时间,这群雇佣兵们大多没有什么其他事情好干,酒桌可以说是这儿打发时间不可多得的好手段。公会也是看到了这个商机,才会在每个据点里都空出一片区域专门用作用餐区。 雇佣兵们有了打发时间的去处,当地居民不用忍受他们的滋扰,公会又名正言顺地把发出去的赏金收了回来,皆大欢喜。 再晚点儿,据点内人群的热情差不多要涨到极致的时候,又有一拨人重重推开了据点大门。 “咚!” 大门撞击产生的噪音几乎要盖过室内的吵闹声,说明推门之人要么力气很大,要么就在气头上。不过这种事情隔三差五就会发生,饶是刚来没多久的李自得也被迫体会过好几次,事到如今早已见怪不怪了。 推门的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人,身上的穿着看着像是某支部队的作战服。可这儿的人几乎都是相似的打扮,无非就是比他身上这套看起来老旧些而已,没有人因此会对他多看一眼。 但后面就有意思了。 他进屋之后没有直奔柜台,而是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后面的人进来。接着还真就有一队人鱼贯而入,他们穿着整齐的服装,分成两排粗暴地推开挡在前方的醉鬼,强行在人挤人的据点里开出了一条可容三人并排通过的通道。 这群佣兵自然是不服的,有人反推回去,却感觉好像推在了一堵墙上,反而把自己弹地摔了个马趴。再看,好家伙,同样的人还来了那么多个。心中默默比较了下双方战力,这个醉鬼也只能在同伴的笑声中起身拍拍屁股,骂骂咧咧地吃下这个亏。 等这两排人全数站定,最后一个来访者才缓缓步入大厅。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光芒,一身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名贵服装暗示着他的身份尊贵。这个年轻人背着手从人群中走过,紧皱的眉头完全表达出了他对这儿糟糕的光景还有被这群佣兵无视的不满。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被人无视了,就他这排场,有相当多的人已经被他拉去了注意力。只不过他们心里有多少话嘴里就有多少唾沫,嗓门还贼大,完全不知道,或者说不在意什么叫做尊重。 就像荒原蜥这一桌,六个人全把身子转过去正对着那人,还在不断指指点点。 “嚯,这是哪个大家族来视察了?” “瞧这排场,像。”哈希偏头,发现甲全正猛盯着对方一言不发,遂出声问道:“唢呐,咋的了?” “你们觉不觉得……这一两排人看着很眼熟?” 话刚说完,他瞳孔猛地一缩,好像想明白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哦哦,难怪了!” 随即招呼几个还在看的转过身,围成一圈低声说了些什么。 听完他说的,哈希有些迟疑:“真的假的?而且,他们真会……?” “信我一次呗,反正不要钱。再说了,有备无患嘛。” 这种时候到最后必然是要老大拍板,几人齐刷刷看向柯伊德:“你怎么看。” “……行吧。” 那个年轻人并没有把荒原蜥这一桌的动静纳入眼中。说到底,这里是否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了他的眼都存疑。 直至走到柜台前站定,一个利落的转身堵住了阿尼亚和她同事的所有话语,他这才第一次出声:“咳。” 若是在其他场合,以他的身份,这一声不清不重的轻咳足以令全场安静倾听他的发言。但他明显选错了地方,在这儿压根不会有人理睬他这一套。 明明是相当于在他脸上打一巴的事,他却丝毫不见恼怒,反而在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是我的期望太高了吗。” 随后,他轻声呼唤了一个名字:“鲁诺。” “是,少爷。”离他最近的一个随从躬身回应,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口径手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轰! 与口径成正比的咆哮瞬间贯穿了所有人的耳膜,靠的近的几桌甚至被掀翻,离得最远的也得揉揉耳朵以证明这玩意儿是不是还挂在脑袋上。 “抱歉打扰了,请问,5月15日至6月25日这段时间里,承接了沃克尔家族的盖伊.沃克尔的护卫任务的金钱豹佣兵团在场吗?” 第93章 意外之财 在座的都不是什么怂人,那一声枪响虽说能让他们暂时闭嘴,却不代表着他们被吓到了。反而是在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之后,这群佣兵的愤怒多过任何其他情绪。 被点名的金钱豹佣兵团更是酒精上头,领头的挤开周围一大帮子人窜到了前面,嘴里还嚷嚷着:“我就是!找你爷爷什么事?” 那个名叫鲁诺的随从数了一圈,随后俯身至年轻人耳边轻声说道:“路萨少爷,全在这了。” 路萨点点头:“不知你们是否还记得,在护卫盖伊.沃克尔的这段时间里,你们曾经在一场聚会中与一位名叫吉米.特怀宁起了肢体冲突,并且将他打成了重伤。” “有吗?爷打过的架这么多,谁记得哪个挨过我的拳头!” 有人就起哄了:“在理!” “唉。”路萨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我能理解在座各位没什么机会接受教育,但至少了解下你们现在站的是谁的领土如何?” “你扯这些干啥?说到底你丫谁啊?” 嘴角扯起一丝微笑,他等这个提问很久了:“鄙人路萨.特怀宁,来自特怀宁家族,特来此处为兄弟吉米讨回公道!” 一众佣兵还是一脸迷糊,路萨身后的两个接待员反应过来了。此处麦姆据点隶属于格林城邦的一部分,而在作为格林城邦的权力中心的议会之中,特怀宁家族可是稳坐排头的! 这两人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这个金钱豹佣兵团有苦头要吃了。 果然,她俩才有想法,路萨已经有动作了。保持着微笑的神情,他抬起一只手:“动手吧。” 十几尊铁塔搬的随从同时有了动作,他们视拦路者若无物,掀开人流团团围住了金钱豹一伙,路萨就站在他们之间:“出手前,记得先了解下双方之间的差距。” 随着他一声令下,随从们整齐地从怀中掏出手枪,对着金钱豹团就是一通乱射,所有的惊呼的怒骂及至哀嚎,都被枪声吞没。 到最后弹夹打空,这群人才终于停手。又是整齐划一的收枪动作,从圈还原成列,摆成两排等着他们的主子。 “我的事情办完了,各位请自便。”路萨还颇具风度地点头示意,随后迈步行至两排人最前方。 “对了。”步子还没迈开,他又停下来补充了一句:“好心再重复一遍,建议各位今后无论如何在何种场合,好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再会。” 习惯性地打完招呼,路萨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门走去。今晚的事情只是一个开端而已,后面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他,不能在这个穷乡僻壤再浪费更多的时间。 家族长年的隐忍终于结束,不再满足于一介议员的特怀宁家族将于今年向执政官一职发起冲击,首先要做的就是拉拢格林城内各方势力并将反对之人尽数排除。沃克尔家族就是反对派中最死硬的一家,从他们开始开刀最好不过,而之前家族中一个无用小辈跟他们家的冲突正是最好的借口。 先从受雇的雇佣兵开刀,接着马上就是动手那位盖伊,一层一层往上,预计在一个月之内覆灭沃克尔家族! 这将是迈向格林顶点的第一步,这关系到特怀宁家能走多远的一步能迈多大全看他路萨的表现了。能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足以说明了家族对自己的重视程度! 待这一代的家主老去,或许他就是接下交接棒的的那一人? 就这么一路思考着自身和家族的未来,他一路稳步迈进,眼中只有未来的他坐上格林最高位的光景。 全然没察觉到有飞行物体来袭。 一个灌满了廉价酒的玻璃瓶旋转着穿过人群,与路萨的脑袋发生了十分亲密的接触。 “啪!” 材质粗糙的酒瓶在碰撞的瞬间四分五裂,大量的碎片在路萨的后脑勺划出大小不一的切口后四散,瓶中的液体在失去的容器之后将他淋了个通透。 遭到撞击的路萨本人则是狼狈地扑出两步才站停,他疑惑地抹了一把后脑勺触感奇怪的区域,入手确是一片濡湿。将指尖移回眼前,看见的是一片殷红。 痛觉神经后知后觉地发挥作用,把他自幼养成的涵养和从容击飞到天边。脸部扭曲到了极点,从始至终保持着优雅作态的年轻人发出了连这群雇佣兵都自愧不如的怒嚎:“啊啊啊啊啊!谁干的!” “只是一份谢礼而已,感谢你告诉我们原来还有要摆正自己位置这回事儿,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若是说先前给路萨让路是被迫的,那这回给甲全让路就完全是自愿了。看过路萨之前的一系列表现还敢拿酒瓶子砸他,就冲这胆给他让个路又何妨? 不过更重要的是又有戏看了。 学着路萨的作态,甲全同样背着手,沿着众人开辟出来的道路缓缓走向前者:“不过这瓶酒是从金钱豹那桌拿的,算是替他们谢的。至于我的么,同样告诉你一件事好了。” 经过一个随从的时候随手从他肋间抽出那把手枪,又从他腰间摸出弹夹换上,当甲全行至路萨面前,正好卡着上好膛:“如果在其他地方,你要报复我管不着,说不定还会给你鼓个掌。但是啊,在据点里杀人那就坏规矩了啊。” 但凡入了雇佣兵这一行,那几乎每天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强盗、竞争对手、乱神,等等等等,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尸骨无存。这种压力,长此以往任谁都难以忍受。因此便出现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所有恩怨都停留在公会据点之外,据点内则是佣兵们唯一能喘口气而无性命之忧的地方。 路萨自然知道这条规矩,但他的身世带给了他自信:“你们佣兵的规矩何德何能要让我遵从!?你们都傻站着干什么?给我处死他!” “呵,”甲全丝毫不在意路萨咆哮而出的死亡威胁,背对着后者的随从,枪口依旧稳稳地指着他,“先不管你带来的这几个废铁,这条规矩到底谁定的你当真不知道?” “……” 看他不再言语的样子甲全已经知道答案了:“阿尼亚!” “?”还在看戏的阿尼亚楞了一下,她是完全没想到会被叫到。 “‘?’个什么!你的雇主是谁你总知道吧!” “哦哦,”阿尼亚直起背清了清嗓子,“咳咳,本公会作为国际型企业,由文国、天极集团、法班尼集团、格里西亚联邦以及卡拉联盟各持20%股权。” “再跟你说件事吧,小老弟。虽说没有明文,公会的几个股东可是承认这条规矩的。至于坏了规矩的人有什么下场嘛……” 甲全抬手伸出拇指对着背后一块大号的显示屏,那儿本来是滚动播放赏金对象信息的,现在却停止刷屏,将画面定格在了一张新鲜出炉的通缉令上,贴的照片正是路萨的大头照! 路萨震惊的目光下移,名字这一栏拿黑色字体标明的‘路萨.亚兰基.巴里安.多格托斯.特怀宁’则是击碎了他最后的一点幻想。再下面是金额:g,最底下则是一行小字:不论死活。 “啧啧啧,”同样扭头在看赏金消息的甲全不禁感叹:“可惜了,看来你的家族能量还没有大到左右你的生死。” “不,不可能!这不……” “砰!” 没有兴趣再去观察垂死之人最后的挣扎,甲全率先扣下扳机。 第94章 首测 左右看了两眼,甲全吁地松了口气,随后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你们还是人吗!?这都抢!” 几个相识的不相识的佣兵带着遗憾收回枪,还有人不服气地嚷嚷:“逼都让你装完了,赏金让给我们又怎么的了?” “我呸!要点脸吧!” “那个……”见这群佣兵大有为了这笔赏金的归属骂战一场的架势,阿尼亚只好出声转移火力:“这个人,他的随从还站在这呢。” 经她一提众人才想起,还有十来个人,从甲全扔出那个酒瓶开始就一直没有动静,就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主子被枪指着直至被杀完全无动于衷,甚至连开火的那把枪都是甲全从他们身上拿来的。 其实阿尼亚没提之前早有人已经注意到这件事,有个胆子大的已经凑到他们跟前正在仔细打量着,而且还真发现了点猫腻。 “我说这群人怎么跟铁一样硬,尼玛真就铁做的!改造人啊卧日!” 一声惊呼惊得在场所有人肚子里的酒精跟着冷汗一起排出了体外。他们齐刷刷地抽枪后退,大厅里一下子空出一大片空地,隔了老远瞄着那十几个一动不动的改造人。 最近这段时间改造人可真算是凶名在外。在这一片活动的每一个佣兵多少都听过他们的大名,工会也发布过不少讨伐改造人强盗的任务,但却鲜少有目击情报和完成任务的报告。原因各位心知肚明,真见过强盗改造人还能活着的除了骑兵之外真是少之又少,甚至前几天还有个名气不小的骑兵在接了讨伐任务之后至今未归。 单是荒野上零星几个改造人就搞得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雇佣兵如此狼狈,现如今却有十几号一样的东西就杵在工会大厅里,搞得这群人着实是有点发憷。 “一群怂人,就捏软柿子在行是吧。” 毫不客气地嘲讽了一波同行,甲全单独走上前,一脚揣在排头一个改造人的膝盖上。后者晃荡两下向后倒去,倒在了同伴身上,这个同伴再带翻身后的人,就跟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排人全部翻倒。 “卧槽,这是死了吗!?唢呐你干的?什么时候?” “嗯……差不多吧,反正他们身上铁做的部分已经报废了,还是肉的那部分能不能活我就不知道了。” 甲全自己也不太确定,说着还低下头仔细确认了一番。当他起身的时候又在关注另一件事了:“我说,这帮人也有悬赏吧?能拿多少钱?” 阿尼亚确认了一番,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幅发自内心的开心笑脸:“真是不好意思,根据我们公会的综合评估,这12个生化改造人并不符合指名通缉的标准呢。啊,但是基于之前他们藐视公会的行为,以强盗改造人标准的一人1000g还是会在核对后支付给您的。” 一句话的功夫赏金少了九成,再配上阿尼亚那一脸的幸灾乐祸,把甲全给气的眼皮直跳。 “啧,倒霉!” 但他也不好真跟发钱的金主翻脸,只好阴沉着脸离开。 “喂!”有人把他叫住了:“你怎么搞定他们的,好歹透露下!” “想知道?” 众人疯狂点头。 “拿钱来!拿钱!” 话音未落,人已经摔上门离开了。 一人依靠在柜台边上,不住地摇头感叹:“啧啧啧,阿尼亚小妹,你这下……干的漂亮!” “可不咋的,装完逼还发财,也特么太不要脸了!” “别管他了!喂!来个人把这里清理掉啊!” “就是就是!” 众人推搡着指使公会里的几个负责这类事情善后的人把大厅里清理干净,他们自个儿则是就着还没喝完的酒继续闹腾。同行凄惨的死状并未太多影响到他们的心情,毕竟干这一行的就是常年和死亡相伴的。反倒是甲全这一通操作更令他们在意,酒间的话题也大多聚焦到了他身上。 反观甲全这头,用力把门摔上隔绝了室内的嘈杂,他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向停车场。 停车场周围围着一圈聊胜于无的路灯,在昏暗的灯光下聚集着已经等候甲全许久的五人,正是趁乱从侧门摸出去的荒原蜥一伙。 精通电子设备的玛辛手上抱着个遥控手柄,见甲全靠近,她把手柄还了回去。柯伊德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了?” 甲全郁闷地摇头:“别提了,公会居然扯什么还没上通缉单,那十几个改造成就一个只值1000g!” 不同于甲全,几人粗略算了下,顿时眼中都冒出光来:“也是就说有一万多g!?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哈希眼轱辘一转:“那带头的那个呢?” “他倒还好,有个保底的一万。” “一万!?”向来嗓音低沉好似男儿的玛辛听到有女孩发出了尖锐的惊呼,却又不像是达妮的声音,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喊的。 这时有台单翼的无人机正在甲全的操作下平稳着地,他一边收起无人机一边跟几人打趣:“早说了帮我摆弄下这家伙就能换来万多块钱,你们居然还不信我!咋样,这回服气了吧!” 几人连连点头,哈希笑道:“照你说的四六分成我们也发了!要不然柯伊德这老大别干了,我们认你做头好了!” “……”柯伊德眨巴眨巴眼睛,“你这话,有几成是认真的?” “大概两成?” “一成也不要有!” 停车场内又是一阵大笑。 “话说回来了,”哈希憋了好久终于等到问的机会,“你这无人机是干什么用的,怎么一群改造人就这么报废了?” “不是无人机,是装在它上面的东西。” 无人机被甲全拿起来翻了个面,装在底下的摄像头外壳被打开,露出里面插着一块芯片的插槽。 “就这块芯片搞掉了他们身上的植入物。只要把它装到随便什么能广播信号的设备上,里头的病毒就会被他们植入的体内系统自动接收,然后他们就完蛋了。” “还有这种好东西!?”哈希惊了,“以前好像没听说过啊,你是从哪搞来的?” 甲全要是有尾巴,估计已经翘天上去了:“嘿嘿,我刚做的,以前当然没有了。这几天不是被这帮子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改造人搞的挺头疼的,我就找机会拆了几个研究了下,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正愁没办法做测试呢,他们自个撞上来倒是正好。” 哈希大喜:“那岂不是说我们这些普通的佣兵也有办法对付改造人了!?这东西卖不?多少钱?” “嗯——,以咱们的交情,这块芯片就送你了。” “真的!?”正在听着的几人全都涌了上来。 “但别高兴太早。”甲全适时给他们泼了桶冷水,“现在改造人会中招,主要还是因为生化改造这技术刚出现没多久,做这行的技师还没想到病毒这茬。” 想了想,他又纠正了自己的话:“呵,也可能早想到了,但技师想等接受改造的人吃过苦头了再抬高做防护的钱。总之,别太依赖这玩意,对方反应过来用不了多久的。” 第95章 邀请 荒野中的气候一直是如此,几人在停车场多聊了一会儿,白天的炎热已经一扫而空,迎面而来的冷风竟能吹的人瑟瑟发抖。趁着这股寒意六人各自解散,三三两两回到住所休息。 今天差不多是月末的周末,近月不见踪影,远月弯成了一道月牙。黯淡的月光遮掩不了闪烁的群星,也给不了地面足够的光辉,在没有灯光的地方,虽然还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即使面对面也别想看清双方的面向。 恰巧这会儿正值深夜,就连最欢腾的据点里也是人去楼空,麦姆完全被黑暗笼罩,几点零星的灯光难以给行人带来足够的照明。 “嗷!” 三人行中走最末尾的这个似乎被什么磕到了,惨叫着抬起一只脚蹦跶。前头两人只好无奈地停下,等他缓过来先。 “老李,没事吧?” 李自得摆摆手:“没事没事,被石头磕到小脚趾了而已。” 其实他是真后悔,三个人出门的时候慷慨激昂地,结果都忘了把手电带出来,摸黑走了老长一段才想起这茬。可仨都想着这会儿再回去取手电是不是有点太丢人,结果就打肿脸充胖子,一路磕磕碰碰穿过了大半个麦姆。 不过就算他李自得来这儿的时间不长,方向感姑且还是有的:“老柯,我们没走错吧?据点不是在西边吗?我们现在怎么在往北走?” “老柯……”柯伊德还是有点在意这个带着些文语习惯的简称,他的姓氏又不是柯。 “没错啊?唢呐确实是住据点北边的……”柯伊德一拍脑袋,想起来误会出自哪里:“哦,是这么回事。咱这吧,管公会的屋子叫据点,不过同时管整个镇子也是叫据点的。我们现在说的北是指整个镇子北边,不是说公会北边。” 李自得有点蒙圈:“那不会叫混吗?” “哪能啊,这东西不是一听就知道是指哪吗?”哈希反问的十分理所当然。 柯伊德拍拍李自得的肩膀宽慰道:“反正以后你也是要在这儿生活的,待久了自然就分的清楚了。” 又多说了几句,他们终于穿过黑暗,来到一处依旧亮堂的地界。 整个麦姆大概也难找出比这儿还要宽阔的地方了,灯火通明的那栋建筑光看着就让人叹为观止,就算是把整个公会塞进去估计着都绰绰有余。 但这只是从尺寸上来说的,要论外形的话这儿就是个四四方方的铁壳子,除了简单之外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了。 这个铁壳子没有封死,对着道路的一面整面墙都是洞开的,这也是为了方便进出才做的设计。不过这口子有20来米高,走的也不是人,而是铁骑。 这儿正是麦姆据点唯一的一处铁骑机库,在此地滞留的所有铁骑都是停开在这。 里头除了正常的光照之外,时不时还有焊接产生的焰光闪烁,大概是哪个夜猫子机械师正在给某台铁骑做维修。 看着里面站成一排的各式铁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三人不约而同地咽下一口唾沫,眼中浮现出名为羡慕的光芒。 卡拉地方虽然难以过活,但也有它的好处,其中之一就是铁骑入手的难度要比其他地方简单得多。这儿战斗时有发生,乱神与铁骑之间的,铁骑与铁骑之间的,若是哪个驾驶员不幸落败,而恰巧又没人来回收,那他的所有遗物,包括他驾驶的铁骑在内就成了无主之物。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月都有,而且是在铁骑面世之前很久,自人类斗争开始一直如影随形的。所以这片大地上还埋藏着数不清的前人的遗物,说不定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就有一台还未完全报废的铁骑正等着它的下一个驾驶员将它挖掘出来。 还是柯伊德最先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他拍拍两人的后背:“别看了,我们是有正事的。” 眼前的幻影散去,两人略带不舍地迈开腿。他们绕过机库,借着光亮找到立在旁边的一座二层小公寓。 虽说这座公寓看起来延续了隔壁机库简单、朴素的风格,但就是因为占了靠近机库这个大便宜,会在这儿入住的人大多是一些骑兵、驾驶员、机械师之类的能人,而他们今晚要寻找的目标,最近与他们荒原蜥一伙关系良好的唢呐正是如此。 “205……205……有了,是这间。” 出发前就有联系过,也就不用顾虑是否有打扰,只管敲门就好了。 被迎进来之后柯伊德并未急着说明事由,甲全也没着急催。电话里头已经说明了是要事,那必然是要等全部成员到齐了再谈的。 接下冰镇过的饮品,三人好奇地打量着屋内,准确来说是瞅着放置在墙角的那个工作台。 工作台上码着不少的螺丝刀、扳手,以及其他有的没的工具,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摆在台子中央那顶骑兵头盔。光看外形它就比甲全之前戴的那顶要厚实不少,宽大的镜面在开机时并不会散发光芒,但颜色会鲜明许多,就像现在这样。头盔后脑勺的位置有个接口,跟桌面上的电脑用一条数据线正连在一起。桌面虽说是黑屏的,接口处不断闪烁的指示灯说明两者间现在有什么数据正在交互。 注意到三人的视线,甲全敲了敲头盔:“横眉三代,十年前投产的,还算不错,至少对得起它的价格。” “哈哈,是吗……” 这玩意三个人都没用过,只知道是好东西,却不知道好在哪儿。 “咚咚咚。” 敲门声缓解了三人的尴尬,他们在心中万分感谢玛辛和达妮的及时出现。 “那么,火急火燎找到我这里来,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 张了张嘴,柯伊德欲言又止。事到如今,他反而有些畏缩,他不知道他们听完缘由之后会作何反应,万一不答应那又该…… “啪!” 背后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哈希和李自得一起投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呼,”深吸一口气,柯伊德再次下定决心,“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吼——”甲全收起了轻松的神色站直。 柯伊德口中的帮忙是委托的另一种委婉的说法,要收钱的。 “晚上在公会闹事的年轻人我认识,叫做路萨.特怀宁,对吗?” “没错。” “我认识他。” “嗯,然后呢?” “?你们都不惊讶的吗?” “?我们佣兵总会接一些个保护大人物的任务的,认识一两个不很正常。” “等等,”哈希打断了柯伊德,“老柯,你紧张过头了,先把话理清楚先吧。” “啊?哈。好吧,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次柯伊德终于把事情给讲明白了。 一直以来他自报家门时都是隐去了姓氏的,甚至连荒原蜥的人都不甚清楚,他的本名叫做柯伊德.巴博萨,来自格林城邦中曾经能和特怀宁家分庭抗礼的另一个家族。因为和家族之间产生了不可和解的争执,他毅然决然放弃了自己的姓氏跑到了麦姆一带做起了雇佣兵。本来他也是准备到死为止都不再拾起曾经的身份,但现如今格林的形势有了变化,让他没法再沉默下去。 不过他担心的并不是家族的兴衰,照他的话说,巴博萨今后如何已经跟他没有半分关系了,真正令他在意的是他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安危。 特怀宁家族派出家族中出众子弟之一的路萨,说是给家族中人讨回公道,但明眼人哪看不出来,这是特怀宁家族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要开始清除异己了。先拿最容易下手的沃克尔家族开刀,说不定下一个就是已经大不如前的巴博萨家了。 巴博萨家本届家主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大儿子被逐出家门后不知所踪,家主偏爱的小儿子体弱多病难堪大任,这件事在格林城内几乎人尽皆知。所以要制住巴博萨家对特怀宁家来说十分简单,只要掳走那个小儿子,巴博萨家主必然会言听计从。 柯伊德十分郑重地低下脑袋:“特怀宁家族下手有多干脆各位都看到了,我那个弟弟身子骨本来就不好,真要落到他们手里那肯定是活不成的。我想保下我弟,请各位帮帮我。” 房间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和柯伊德住同一屋的两人其实早就答应了,但他们不敢帮腔,生怕会有反效果,这会儿只能来回不断打量着其余三人的神色,大气都不敢出。 “几时动身。”最先开口的玛辛只说了这么一句。 柯伊德惊喜地抬头。 “呵,”达妮轻笑着说道:“要是你扯什么家族复兴之类的屁话,我直接甩你两巴掌走人。但你要说救你弟么,也算我一个。” “啊,”她想起来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报酬的话,你的红蜥蜴我要了。” “啊啊,可以。” 柯伊德连连点头,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他那台红色座驾的启动钥匙丢给了达妮。本来是开玩笑的达妮有些措手不及,手忙脚乱地接住钥匙,十分珍重地收进了怀里。一边的哈希先是傻眼,而后一顿捶胸顿足懊悔不已,原来他也盯上红蜥蜴很久了。 “我能打扰一下吗?” 甲全略显不满地打断了他们。柯伊德这才想起来,好像最关键的一人还没答应。 欢喜的心情重新被紧张感压下,他特意登门拜访,足以说明了甲全对他们此行的重要性。光是路萨今晚的登场就带着十二个足以匹敌骑兵的改造人,特怀宁家族如今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可以说,甲全是否同意直接关系到他五人今后的生死。 事情已经说明白了,这些年攒下的钱够不够支付甲全这次雇佣的费用柯伊德自己也没底,现在柯伊德能做的,也只有正视甲全的双眼竭尽全力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也是这时候,柯伊德才发觉,甲全这双从来没有睁全,一直以来都像没睡醒一样无神的死鱼眼深处到底蕴含着多少力量,他从来不知道与人对视原来是这么需要勇气的一件事。他终于真正回忆起,与他面对面的这个人曾坐在尸山之上,浑身浴血。 忽地,笼罩全身的压力一扫而空,甲全又换回了平时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咱先来谈谈报酬吧。” 第96章 配合 布局的开端是李自得的出现。 那时候李自得在还没离开文国,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帝都,就被万户房堵住了。他这才明白,主子死了他却还活着,完全是因为正好还有点用处,仅此而已。 万户房的主要职责是维护文国的安定,这一工作可以分为两部分内容,‘攘外’和‘安内’。‘安内’这一活计可以简单概括为稽查百官,至于‘攘外’,自然就是排除外患了。 那时候除了在帝都那场乱子之外,他们同时还在头疼另一件事,即是在直接接壤的邻国,格林城邦出现的一些令人不安的动向。 本来,文国同格林城邦之间是一直保持着良好关系的,尤其与巴博萨等一众亲善文国的议员家族交往甚密。但最近格林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对两国之间的友谊抱有怀疑态度,并且试图破坏两者间的关系。因此需要万户房出马,帮助文国的朋友度过困难。 翻译成人话,就是文国在格林境内扶持了几个家族来保证邻国至少能保持友善态度。但近些年,这些亲文团体在实力壮大之后逐渐转变了态度,对待文国也是不冷不热。对于他们这种行为,文国不予置评,只是每年都在撤走一部分对他们的支持。 这时候格林境内另一些对待文国的态度截然不同的家族突然得势并开始打压亲文派,最令万户房不安的则是在这些反文家族背后出现的天极集团的影子。 一时的势力变更万户房还不会如此上心,但扯到企业就是另一回事了。让企业掌控了格林,相当于给了企业一把架在文国脖子上的刀,十分要命。 正好有个别亲文家族终于想起曾经的自信来源到底是哪儿,暗地里向文国请求援助,得到台阶下的文国赶紧动了起来,着手帮助盟友渡过危机。 但这些事情自然是没法摆在台面上讲的,若是被天极发现了这些‘援助’,他们将毫不犹豫指责文国干涉他国内政的不当做法,这将令文国失去国际上的信任,麻烦的程度和被企业掌控格林不相上下。 因此全权负责这件事的万户房决定做的绝一点,整件事要在暗地里进行,除了任务相关人员之外不让任何人知晓他们的动作,甚至连格林的亲文派都不会告知。 万户房一路‘护送’李自得直至文国边境,还专门找来一个为他们效力的情报商教会他各种事情,像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手刚进入公会会怎么反应,面对一个佣兵团的劝诱要怎么应对,怎么跟佣兵讨价还价等等的事情,为的就是帮助李自得立好人设,在不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接触柯伊德.巴博萨。 柯伊德身为巴博萨家本届家主的大儿子,同时又常年在外漂泊,不受敌派势力的关注,借他之手来介入两派之间的争斗,在接近亲文派的同时还不会被企业及其手下势力发现有异,是个不可多得的切入点。 成功接触之后的任务也不复杂,李自得只需要时刻掌握柯伊德的动向并在必要的时候保护他就好,毕竟他本来就是干保镖的,现在的活对他来说也是大差不差。 再来就是甲全的出现了,他也会以柯伊德熟识的身份一同进入格林城。这次任务中,文的部分有其他人,武的部分他是关键。 最近卡拉地区频繁出现的改造人强盗,再加上格林一些大家族内部出现企业相关人员,这两条结合在一起足以引起万户房的重视,毕竟生化改造技术的起源地就是在天极集团,也唯有他们的技术已经成熟到在短时间大量量产改造人。 甲全来此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对荒野上出现的改造人强盗进行调查。事实正如万户房猜测的那样,虽说这些改造人是在卡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但他们接受的改造确实是天极集团的手笔。而且这些改造人的分布位置多在交通要道,明显是接受了天极的安排在监视来往行人,或者说是文国来人的动向。 荒野上都布置了那么多改造人,格林城内会有多少可想而知。于是,甲全的要对付的敌人清单里就多出了一大票改造人。 这也是为什么甲全这段时间热衷于承接剿灭改造人的任务。今后的主要活动范围必然会转移到格林城内,照预定是不能动用铁骑的,不然太显眼了,分明就是把把柄送到企业手上。想要光靠肉体凡胎对付改造人,甲全只能趁现在尽可能了解改造人,多找出一处弱点就多一分胜利的把握。 其实本来甲全的职责是由另一个人来完成的,但在见识过甲全的本事后,罗进之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开出了一个甲全难以拒绝的价码把他给拉入伙了。 在这个任务小组中,当前还有一人也在麦姆据点,就是那位跟阿尼亚一起当值,被她嫌弃大嘴巴的同事,夏莉.迪卡。甲全鲜少与她交流,反而经常和阿尼亚沟通交接委托事宜,则是为了欺骗那些受雇于企业在此地潜伏之人的障眼法。 但夏莉也不必和甲全直接沟通,她已经从上司那知晓了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了谁是队友。因此,当呼号‘唢呐’的佣兵出现在麦姆据点内并通过阿尼亚承接了那个联合委托之后,她便将这个委托的另一部分推荐给了柯伊德,为两人之间的结识牵线搭桥。 夏莉本来还有另一个任务,当时机成熟,她将发挥自己大嘴巴的个性,在据点内散布一些真假掺半的消息,暗示柯伊德他的家族将有危险,促使他做出带人回到家族的决定。 路萨的出现虽然时机太过恰巧,但既然甲全以乖张的动作出手,她也就顺势配合,向公会申请了对路萨的通缉,配合他完成在据点里的表演。如此一来,她的后一个任务倒是也没有进行的必要了。 如今已是后半夜,以友情价接下委托甲全正在和柯伊德一伙商量着进城的事情。 “对了,今晚之后咱们就尽量别直接见面了,有事情用无线联系。” 柯伊德有些疑惑:“为啥?” “喂喂,几个小时前我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个路萨给爆头了,就算公会有开出通缉单,你猜猜特怀宁家有多想弄死我?” “对哦。”柯伊德恍然大悟,光是一个子弟挨揍特怀宁家就摆出一副要株连九族的架势了,甲全都下死手了那他们家的报复得狠成什么样? 他还是有点惋惜:“早知道留他一命多好。” “我哪知道你还有这么一出!?行了行了,总之后面我会单独行动。放心吧,不会让你白付钱的。” 第97章 门面 格林地处泛东大陆中部沿海,全国绝大部分地区都是沙漠和戈壁,城镇大多依托荒漠中星星点点的绿洲存在。少数几个则是靠海建成,就比如作为首都的格林就是个港口城市。 别看格林是个沙漠国度,生活环境比之其他城邦要严酷许多,但它却有着其他城邦所没有的优势。 首当其中的便是乱神的问题了。既然能和东边的文国直接接壤,自然是因为隔绝大陆东西两侧的地中峡在这儿已经到头了,把地中峡当家的乱神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去热的要命的沙漠里闹腾。也正因此,格林的乱神出现率较之其他城邦要低得多,有时甚至数年都见不到一只乱神。 再来就是海洋了。在亚斯星上,生活在海中的乱神可一点都不比陆地上少,而且个头普遍很大,动不动就体长50米起步,想要在海上平安航行难度可不小。但天无绝人之路,在汪洋大海中存在着数条鲜少有乱神活动的航道,人类只要沿着这些航道航行便可平安无事,世上一般统称这些航道为平安航线。好巧不巧,这条平安航线正好从格林城经过。 这种两头都少有危险的地方无论放到哪儿都能发展成一个人员来往密集的国际性大城市,格林城哪有不发达的道理。深知自己优势何在的格林城各大家族也足够争气,经议会通过了大量减免关税、鼓励通商的法令,又大力发展观光旅游业,吸引了大量商业团体和人员的进入,成了世上几个超级经济金融中心之一。 城市的繁荣必然会使城区得到扩张,如此一来,原本圈好的城墙就不够用了,必须得跟着城区一起向外延伸。但格林的扩张速度是如此之快,重建初期几乎每隔个几年辖区范围都会涨上一圈,有时候甚至原本的城墙还没造好就得推翻重建。如此往复几次,得不偿失的格林只好放弃了城墙,改成由大量人力组成的哨卡。 若是放在卡拉其他地方是万万不敢这么干的,得亏格林少有乱神出没,只是防住强盗之流的话,这些哨卡也够用了。 现如今这哨卡也只是起到点门面作用了,放哨的守卫大多也都是看人下菜。 对那些衣着光鲜,声明显赫的,那自然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 至于佣兵一类跟公会核实后也就放进去了,毕竟谁也不知道真要掏枪哪边的口径更大说不准的。 至于那些鬼鬼祟祟的,或者是没什么名号的,那就得好好查查了,在关口从早上等到三更半夜也不是不可能,具体要多久就他们有多知道知恩图报了。 但总的来说只要想都能进得去,守卫也不会拦着。就算是强盗,只要他们给出的好处能让守卫放弃头上悬着的赏金,那多稀里糊涂也就进去了,而且这还是他们上头的人乐见的情况。 怎么说进城都是来消费享乐的,谁又会跟钱过不去? 但今天不一样,无论是哪个哨口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看那架势,恨不得把人族谱都翻一遍。 有个想进来玩玩的首领被堵在了门外,说啥也不让进,把他给气得够呛。这队守卫的小队长跟他比较熟,悄悄拉他到一旁道明了原委。 “议会要又要大选了?前几年不刚选过吗?” “您这话说的,五年一届,不一直这么轮过来的嘛。” “不是,那也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以前选举的时候是让进的?” “哎呀,您就别管这么多了。”小队长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偷听,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这么跟您说吧,今年的选举比较乱,还指不定要出多少条人命呢!再多我没法说了,反正您最近还是留点神吧!” 强盗也惜命,这小队长都这么劝了,他也只好作罢。 “您慢走!” 这位小队长好不容易送别了一个麻烦的主,哨卡那儿又来了一波人正准备往里头走。这波的人比较多,有四五个的样子,而且包括俩女的在内一个个看起都是在荒野里练过的,光站那就把他的几个手下镇住了。 “啧,一帮废物,关键时刻一点用没有。”低声骂了一句,小队长赶忙回去救场。“你们几个,姓名、身份、进城目的都给我报过来!” 为首那个棕色胡子盖住了半张脸,声音低沉的男子回道:“柯伊德,柯伊德.巴博萨。” 正在记录的守卫停住了笔,其余几人缓缓回首,动作僵硬,所有人统一了表情,张大嘴巴,一动不动。 “巴……巴博萨先生?” “对,没错。有什么手续快点,我赶着回家。” “不!没、没了!您请进!” 连带着小队长在内,几名哨位同时摆出了许久不用的立正姿势,直至几人载具的引擎声远去之前,连眼珠子都不敢移动半分。 许久之后,小队长悄悄偏头,看到柯伊德一行确实走远了才垮下架子,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解散了手下。 一个手下揉着肩膀靠近小队长:“老大,传言不都说巴博萨家都快完蛋了,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紧接着他的脑袋就收获了一个爆栗,连带着头盔都给打歪了:“你懂个p!别人随便说说你就信了?那别人说跳楼可以成仙你去不去?你给我记牢了,这上头的的大家族,只要没真倒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从人间蒸发,懂了没?” 站路对面俩守卫之一就笑了:“可惜老大太心善还提醒他,不然就冲这小子的机灵劲,我赌500他活不过这次大选。” 另一个冷哼一声:“我赌1000。” 小队长见这俩老兵油子直觉得脑壳疼,指着他俩破口大骂:“你俩又在扯什么鬼犊子?巴博萨家大公子回来的消息不赶紧报上去,小心特怀宁让你们今晚就消失!” 这俩这才不情不愿地动起来,拿起一旁桌上的对讲机通报了情况。 于是,柯伊德回到格林的消息不出十分钟就已经被特怀宁家族知晓,半个小时不到几乎传遍了整个高层圈子,巴博萨家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家浪子回归的。饶是如此,消息传到柯伊德老爹耳中的时候,柯伊德距他离开了数年的家还隔着一条街。 可还没等大家族们消化这个消息,特怀宁家又吃了一发满满当当的重磅炸弹。 枪杀了他们家本家子弟的凶手,雇佣兵唢呐也进城了。 第98章 丧子之痛 “好,好,我知道了。” “……” “嗯,让那几个动起来吧,钱拿了总该干点活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 啪嗒。 莫斯利.特怀宁面色疲惫地挂断电话,躺靠在办公椅上揉搓眼角许久。 就在隔壁办公室的秘书汤姆斯.兰巴特恩隔着玻璃墙看着莫斯利头顶斑驳的灰白发色,心中万分感慨。 他是在十几年前面试得到莫斯利秘书一职的。刚见到上司的那一刻,他就被莫斯利那一股无可匹敌的气势给折服了。 十几年过去,那个锋芒毕露的中年人日渐收敛,同时却又一路高歌猛进,爬到了特怀宁家族的顶端。 如今莫斯利已年过半百,但就一个政客来说,现在才是当打之年,曾经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后十年数十年的未来所做的铺垫。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正要向格林的最高端发起冲击,而他的追求,则是让全世界都记住格林的特怀宁家族! 但就在前几天,现实给了莫斯利当头一棒。 为了宣示家族如今在格林的地位,他最喜爱的儿子,路萨被派去一个偏远的小镇报复一群伤了家族子弟佣兵,但谁能想到这一去竟是永别? 全家族上下都以为路萨此行是十拿九稳的,作为他首次在世间崭露头角来说再好不过。 毕竟就算是因为在据点里杀人的关系上了通缉单,深知特怀宁家在格林的影响力的佣兵们是断然不敢去碰这笔钱的。到时候人回家里,由长辈出面给公会道个歉,再给点好处,通缉令撤了也就撤了。 就算出来个愣头青敢对路萨动手,有12个能和骑兵一较高下的改造人在,谁能动得了他一根毫毛? 可偏偏就发生了不可能的事。 消息还是受雇的佣兵传回来的。据他所看到的,当天晚上公会大厅里刷新的通缉单出现了路萨的头像,然后十分钟不到榜单又刷新了一遍,此时路萨的通缉单上已经盖上了一个写着“悬赏完成”的红色印戳。 死讯一入耳,莫斯利的妻子当场昏迷,第二天大哭着砸烂了家中大量的物件,现在则是守着儿子的灵柩发呆。 莫斯利倒是冷静许多,指挥着手下把昏迷的妻子送回卧室,自己则是一夜未眠,各处打听儿子死亡的始末并着手安排因儿子亡故需要改动的各项事宜。 汤姆斯当晚就一直跟着莫斯利一整晚忙里忙外。他本以为莫斯利承受住了儿子身死的打击,然而当天光大亮,他才惊觉莫斯利的头发不知何时褪去了原本的棕黑,成了现如今灰白夹杂的模样,面相比之头天也是天差地别,就像一下子老去了十岁一般。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后,拗不过汤姆斯三番五次的恳求,莫斯利终于同意躺下小憩。但从睡梦中醒来的莫斯利完全没从打击中缓过来,情况反而更加糟糕。 乍一看他好像一如往常,但十几年一直跟随在身后的汤姆斯很快就察觉到莫斯利处理事情的效率大幅下降,而且时不时还要像现在这样稍作休息才能缓过来。 曾经的莫斯利只是收敛锋芒,但举手投足间还是会不经意散发出一股上位者所特有的气势。现如今这股气势好像真就被沉到了谷底,任何人看到现在的莫斯利,都会把他当成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路萨几乎就是他汤姆斯看着长大的,所以他十分知晓莫斯利对路萨倾注了多少的爱。现如今路萨被杀,汤姆斯也压根不能确定莫斯利能否从悲伤中走出来。 “汤姆斯。” 听到老人的呼唤,汤姆斯快步行至莫斯利身边。 “请吩咐,老爷。” “看一下日程,接下来有什么事?” “唉。”汤姆斯在内心感叹,曾经的莫斯利对自己的日程了如指掌,压根用不着别人来提醒。 “十分钟后预定和极光公司的代表商谈最后一批改造人的交付事宜,四点钟在议会大厅有一场会议。” “嗯,知道了。” “老爷。” 汤姆斯并未像往常一样退去。 “还有什么事?” “路萨少爷的葬礼,您还没确定好时间。” “……” 经过了一段沉默后,莫斯利有了决断:“再等几天吧,我想以格林执政官的身份出席我儿子的葬礼。” “好的。” “对了。”莫斯利像是突然想到一样叫住了汤姆斯。“害死路萨的那个佣兵,他死了没?” “他……” 汤姆斯吞吞吐吐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兴趣缺缺地挥了挥手:“算了,动作快点吧。” “好的。” 离开莫斯利的办公室,汤姆斯马上把下面的人叫了过来:“我们请的那个杀手怎么还没动静?莫斯利老爷在催了!” “我们也催过她,汤姆斯先生。她说那个佣兵只是看起来像个来观光的,实际上根本没机会下手。她还在……” “行了行了。”汤姆斯不耐烦地打断了手下。“我只要结果,让她快点。要是老爷耐心耗没了了,谁都没好果子吃!” 手下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我们明白。只是……” “吞吞吐吐干什么?有什么事快点说。” “先生,那个佣兵跟巴博萨家那小子是前后脚进城的,而且都是从麦姆出发的,怕不是……” “怕不是被巴博萨家雇过去了?能一口气击败12个改造人,本事不小,可能是文国派过来的?”汤姆斯抢先说出了手下的忧虑,“那又如何?被巴博萨家雇走了不是正好?连着一起灭了有什么问题?文国现在自己都忙的很,就算派人也不会多,哪里敌得过我们?等他们有空了我们都已经执掌格林了,到时候他们又能拿我们怎么办?别想东想西的,去干好自己的活!现在!马上!” 手下缩着脖子,灰头土脸地离开汤姆斯的办公室。 在外头等待的朋友追了过来:“汤姆斯先生平时不挺和气的吗,怎么今天这么大火?” “唉,别提了,还不是路萨少爷的事。”手下叹了口气,“先生几乎是拿少爷当儿子看的,现在少爷死了,别看老爷和先生不声不响的,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呢。最近还是小心点吧,万一要撞上估计会很惨。” 他朋友点点头:“啊,看来得催催那个杀手了,不然我们肯定有苦头吃。” 第99章 无用功 对于一部分有心之人来说,临近大选的格林就是个龙潭虎穴,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但在占绝大多数的一般人看来,大选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该做生意的做生意,来旅游的游山玩水,反倒是最近城里的三教九流安分了许多,少了很多麻烦。 所以格林还是那个格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密集的人群对安吉来说相当麻烦。特怀宁家作为雇主希望她能尽快除掉呼号唢呐的目标,但现在是个人都知道目标和雇主家有仇,只要他出事无论怎样都会扯到特怀宁身上,成为阻碍他们家赢得大选的一个不小的麻烦。 所以雇主特别强调,唢呐要么得死于‘意外’,要么就得让尸体消失,不能被人看见。城内的人群密集度,还有雇主的要求,两者相加,生生拔高了这次任务的麻烦程度。 目标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倒不是说他的身份有多显赫,如果只是一个达官显贵的话倒还方便了,偏偏那是一个有多年作战经验的骑兵。 那么首先很多像是靠近后一击毙命之类的刺杀方案就得否掉了了。杀手确实擅长各项战斗技能,但是骑兵更是专精此道。靠太近难保不会被他发现,若是两个人打起来,不把附近几条街的视线都调过来没可能收场。 这活一向急不得,安吉决定先花点时间来盯梢,找出最稳妥的方法。 从唢呐的行动轨迹来看,他确实是来观光的。安吉打早上起就盯住他了,唢呐一出门,第一个目的地就是本地最出名的游乐园,把那儿所有游玩设施都玩了个遍,时不时还跟布置在乐园各处的人偶一起合影。看他面相应该很年轻,做的事倒是确实符合他这年纪。 接着他又跑去一处地标建筑,在最顶层的观景台晃悠到了中午。期间他就和聚集在此处的其他游客一样,用投币式望远镜远眺着整座城市,还专门找了个四处游荡的摄影师拍了张和城市的合影。游玩的兴致倒是高,和他那张写着厌世的脸一对比,显得相当奇怪。 唢呐到这座建筑的目的不止观光,正午饭点,他直奔往下几层的高空观景餐厅,侍者把他引导到了一处靠窗的位置,看起来是已经预约好的。 午餐时间长到连安吉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说来早上也是,亏他能一个人孤零零玩到现在。周围哪哪儿都是成群结队的,他都不会觉得不自在的吗? 安吉看了看表,时针停在2与3正中间。终于愿意起身的唢呐搭上观光巴士,照路线,他的下一站是在南岸沿海的公共海滩。 啧,又是个人多眼杂的地方,压根没法下手。 暗自抱怨一句,安吉同样出现在海滩上。支起遮阳伞,摆好沙滩椅,既然没有机会,她决定借着盯梢的名义好好享受夏日。 朴素的圆框墨镜刚刚好能遮挡她的视线,安吉选了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观察着不远处海面上正在操作帆船的唢呐。与他一道的还有几人,大概也是帆船爱好者。 跟随了唢呐一路,安吉一天已经花出去不少钱,但和醉心玩乐的唢呐相比依旧是小巫见大巫。据说这人前几天拿雇主儿子的人头换了一笔不菲的赏金,呵,看起来他确实有在好好消费这笔钱。 唢呐没有再去其他地方,而是在海面上飘荡了整整一个下午。托他的福,安吉也享受了一下午的日光浴。 啊~啊,果然夏天要这么度过才对嘛。 安吉伸了个懒腰,跟着唢呐离开海岸。她已经有了决断,这单完事之后暂时不接别的任务了,先把这个夏天好好玩过去再说。 就算为了这,也差不多该动手了。 夏季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迟,即便街面上的路灯按夏令时推迟了开启时间,当它们逐一点亮的时候,天空中依旧残留的落日的余晖。 唢呐就是乘着这余晖返回到下榻的住所,而安吉则是登上附近一处制高点。 这儿偏离了城市的中心地带,纵观此处,目光所及全是风格古旧的低矮民房,很难说是住宿的好去处,跟繁华地带那些大型酒店更是天差地别。 最关键的,这儿距离唢呐白天游览的那些景点相当远,唢呐一天只逛了三处地点,漫长的车程是主要原因。 影响游玩的不利因素要多少有多少,但和其他在此地入住的观光客一样,唢呐驳倒万千理由选择在这儿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附近的一处只在晚上7点到凌晨0点之间开放的夜市。 到时候人群会聚集在夜市内扎堆,周围的老城区人烟稀少是不可避免的。同时,何时进出夜市全凭人们各自的心情,不会出现一股脑儿进去又一股脑儿出来的场面,唢呐离开的时候大概率照旧是孤单一人。再加上此处的照明设施多集中在夜市,其他地区只是在一些路口零散地布置着几盏路灯,黑灯瞎火的路段要多少有多少。 如此优良的刺杀条件,安吉自然不会错过,登上制高点就是为此。 一改白天休闲懒散的模样,安吉换上一袭黑衣,几乎完全沉浸到了夜色中。架在阳台边缘的狙击枪枪身上也特意喷涂了冷色涂装,枪口的消音器保证了枪声不会吸引不必要的注意。一切都已准备万全,只等目标出现。 大约6:50左右,瞄准镜的准星套住了出现在民宿门口的唢呐,枪口跟着唢呐微微移动。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路段有照明…… 当前位置将有五处,修正,是六处地点在视野死角…… 从目标入住民宿到夜市出入口距离大约1公里,目标步行用时9分钟,速度约是1.8m\/s…… 考虑到从此地出发前去回收尸体所需时间,最合适的狙击位置为目标到达住所最后一处拐角前大约150m至100米路段。 做完估算,安吉收敛心神,安静等待着扣下扳机的机会。 如一尊石像一般趴了两个多小时,她搭在护圈上的手微微动了动。闲逛了许久的唢呐终于走向夜市出口,手上还多了好几代东西。 行走的速度现在大概是1.5m\/s,慢了。但这对安吉来说再好不过,更容易瞄准了。 离开夜市5分钟,唢呐的身影被建筑物遮挡。这是预先已经知道的死角之一,过了这处遮掩就是可以狙杀的路段,安吉已经提前把枪口挪到了唢呐下一次出现的地点。 要现身了,还有5秒…… 4, 3, 2, 1。 2…… 3! 不对! 唢呐的身影迟迟未出出现,安吉顿觉有恙,调整瞄镜焦距扫视,依旧没有找到唢呐。 跳过了迟疑的阶段,安吉二话不说提枪走人,什么时候被发现之类的反省等安全之后再说! 第100章 不干了 在墙根的阴影下连着探视多次,街道两头确实没人追上来,安吉这才出现在街面上,不急不缓地朝着座驾走去。手上提着的袋子外包装一股子浓浓的本地风格,就算是偶遇到路人也只会将她当成是从夜市返家的游客。 现在她距离自己的小车只剩下10米不到,但越是靠近,她便愈发谨慎。 自从唢呐从视野中消失之后,就一次都没出现过。 这倒也算合理,两者间本身就隔着一百多米的距离,中间还有大量民房,再加上安吉行动敏捷,唢呐是没理由这么快追上来的。 其实更有可能唢呐压根没发现她,从视野中消失只是偶然而已。 但安吉深知,干她们这种活计的能活这么久断无侥幸可言,在真正确认安全之前决不能盲目乐观。 贴在车子边角的几个红外传感没发出过警报,设在车门上的小把戏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习惯性做过确认过一圈,安吉才把手搭在门把上。 车窗的反光里出现了些异常,一团模糊的黑影在她身后落地。 为什么会这么快!? 安吉有些吃惊,她已经是采取了最短路线来移动,无论怎样唢呐都没理由能在这个时间点追上! 紧接着她又想起来,还有条更短的路线确实能很快追上她。 是从屋顶上走直线的吗!? 心理活动并未阻碍她快速做出反应,安吉猛地回身,同时从怀中抽出手枪对准身后。 准心稍稍有些偏差,她预瞄的位置是身后的墙根,也就是从倒影观察到的唢呐落地的位置,但唢呐已经滑到了她身后半步不到! 安吉忙摆动手臂,将枪口挪向唢呐,然而这个距离已经进入对方的攻击范围。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卡在她的手腕上,先是把枪口架高避过一发子弹,另一只手同时跟上,两手一起把她的手臂往后扭,这会儿唢呐已经转移至她的背后,安吉只觉得背后感受到了一股推力,她就被人压制在地面上,难以动弹。 “放轻松点,小老弟,你也不想手被掰断吧?” “哈?” 安吉一时间没有理解。 甲全这儿才察觉对方的性别跟他的判断有些对不上:“哈?” “算了,细节不重要。”甲全又嘟囔了一句,接上话头:“打个商量。我知道你接了杀我的单子,先缓缓怎么样?” “细节!?”安吉还沉浸在震撼中,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妹子?” “呼——”压下心中的不解和怒火,安吉反问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甲全紧了紧她被扭在身后的右手:“你说呢?” “这么跟你说吧,最近我有点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们身上,所以只能这么跟你商量。当然,你不同意也行,我跟下一个谈。” 话说到这个份上,甲全终于显露出杀气。安吉不用看也知道,只要她说一个不字,甲全真会扭断她的脖子,准备招待下一个被派来的刺客。 不过她还是想试试能否止损:“但是,完不成任务,我的损失也很大的。” “特怀宁家族不是问题,账不会算到你头上。” 命都在他手上,安吉权且相信甲全说的:“我知道了。” “合作愉快。” 话音刚落,压制着安吉的力道消失无踪。她一个翻滚取回被打掉的手枪,半跪着左右瞄准。 但街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甲全就好像未出现过一样。 这次终于平安进入车内,她没有急着打火离开,而是翻出平板。 随便打开一个搜索网站,输入关键词‘特怀宁’,首页跳出来的词条几乎全是和这次大选有关的新闻,偶尔还夹着一些花边报道。 安吉从这些新闻里找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 她的这个目标,唢呐,压根就不是在瞎逛! 他的第一个目的地,那个游乐园,近几天特怀宁家会派人出席附近一个剪彩仪式。这个游乐园里有个世界闻名的摩天轮,那一片的建筑物在高度上与之相比全部都相形逊色。登顶之后居高临下,用作侦查再好不过。 一直跟着唢呐的安吉可以保证,他确实有上过那个摩天轮。 午饭前他滞留的那处地标建筑也是,那座名为‘格林梯’的高楼高度有800多米,它吸引人群的噱头就是世界最高的建筑物。 顶层的光景平台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甲全曾使用过多个投币式望远镜,还拍过几张照片。其中有一处是对着特怀宁家宅邸的方向,剩余的几处,视野范围内特怀宁家族都会出现。 至于下午去的那片海滩,安吉现在还没找到与特怀宁家族的交点,但唢呐在那呆着肯定不是为了闲逛。 甚至于唢呐一天下来的移动路线,跟特怀宁家的通勤路线有相当一部分是重合的,说不定他们白天其实就有碰见过,只是见面不相识罢了。 所以,唢呐其实白天干了这么多事,她一点没察觉? 平板被随手丢在副驾上,安吉的心情有些复杂。 做过这么多单,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些太过自满,于是这次就失手了,因为自己的大意。这份懈怠她必须深刻反省并且铭记于心,毕竟这次只是特例,下次失手可能连命都得丢掉。 接着她还有点后怕,唢呐那时散出的杀气,说不定连她家组织的首领都得自惭形秽。毕竟这是一位佣兵铁骑,同样是剥夺性命的活计,他们的目标里面是有乱神存在的。 最后,她对于这次的雇主还有派她过来的组织相当不满。既然下单了,至少对方的实力要了解清楚吧?出那么点钱就想买唢呐的人头,看不起谁呢?组织也是,这点钱就被忽悠了?啥时候凶名赫赫的组织变得这么好打发了? 多种情绪(多是不满)交织在一起,安吉决定了。 爱咋咋地吧。 就听唢呐的,这活就这么拖着,雇主和组织那随便糊弄下,她就呆一边看几波人怎么搞事好了。 说起来,白天她还想着这个夏天要好好玩过去,正好趁现在把计划提前好了。 安吉一边想着,一边打上火驱车离开。 第101章 巧合 街角处一辆10座商务车缓缓探头,驾驶员沉默注视着远离的安吉座驾。 “真的不用我们理掉她吗?” “不用了,”甲全摇摇头,“只是个实力不怎么样的小喽啰而已,这么吓一吓就能安分下来。杀了她反而会让‘黑曼巴’警觉,万一要再派个高手过来更麻烦。” “好。”邻座的人不再多嘴。紧接着他又伸出手跟甲全握在一起:“代号‘字典’,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 说着他又笑了笑:“说白了就是个打下手的,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给你提供援助。” 字典又指了指驾驶员:“他是‘暴徒’,行动组的组长,你过来就是接替他们组的事。现在他们暂时没事干了,在行动中需要援手的话可以联系他。” 两人在后视镜中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个头就算打过招呼了。 “说回正事,从慕南飞往本初的航班会在凌晨1点经过格林上空,并且把空投投放到你白天放下信标的位置。” 说着,字典取出一张带有金属触点的卡片:“这是解锁密钥。你要的装备都在里面了,和我们用的东西一样,都是抹去生产编号的多国制品,可以放心使用。” 主要是文国可以放心。就算出了事也不会通过装备品追到文国身上,也就是不会影响到本国的声誉。 “巴博萨家目前有‘保镖’跟着,据他回报,那边还算冷静,大概是猜到我们已经进场了。” 说着字典略带深意地看了甲全一眼:“你这几天的高调行动确实起到作用了,现在好多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你身上,猜测你背后是谁,对我们的寻找倒是放松了很多。” “这样不挺好。”甲全耸耸肩,“明面上我就是来观光的,连装备都寄存到公会里去了。他们再挖一层也只会发现我接了巴博萨家那位浪子的私下里的委托,更多的他们就算有猜测又该怎么证实呢?官面上我可确实是个平民。” “倒也是。对了,以防万一我还得问一句,接下来的行动有把握的吧?有问题尽管跟我们提。” 这必须得问。跟初次见面的对象合作时,对方不管会提出多过分的要求‘字典’都不会怕,怕就怕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或是好面子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啥问题都憋肚子里。 这种人不止会把自己逼上绝路,更可能使得整个行动失败,害死所有人。 甲全倒确实有个问题想问:“那正好问下,交涉材料准备好了吗?” 这东西关系到接下来行动的难易度,甲全的期望自然是越快越好。 当然,只是想想,他自己也知道这东西有多难弄。至少现在要准备好是很强人所难的,他也只是问问而已。 “等你问这个很久了。”出乎甲全的预料,字典在回答时有些得意。他扬了扬从座位底下抽出来的文件袋:“我们背井离乡数年的光阴可不是虚度的。必要的材料你来之前我们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今天下午正好准备妥当。” “……厉害”甲全由衷称赞。 不过既然和是密钥分开的,是不是他要不问字典就不准备给了? 倒也能理解,甲全是半路横插进这个任务的,此前双方面都没见过,自然会有点警戒。 “其他一些必要的资料也都放在里面了,记得阅后即焚。” “妥。” “行了,这下必要的东西都交给你了。”字典指了指外头,“我们还有其他事情,今晚就先这样?” 甲全对此无异议,他也该着手准备接收装备了:“就此别过。” 临走前他又笑了笑:“但愿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直接见面。” 若是行动顺利,那行动组的人今后将不再有特意碰头的必要。 字典同样笑着挥手道别:“啊啊,但愿今后不再见。” …… 又过了有一个多小时,海岸的一处码头上。 这儿停靠着为数众多的小艇,专门租赁给游客使用。白天用来海上观光,晚上则是会受到钓鱼爱好者的青睐。 甲全提着一套钓具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船位空出来了,附近还有几个同好还在解套绳,大概也是刚来不久。 再过去点还有两人正在争论着什么,一人同样背着钓具,另一个穿着工作服,应该是这儿的管理员之类的。 “哟,您好您好,来钓鱼的?”又有一个身着工作服的管理员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只是他左右看看了,没有发现类似甲全同伴的人物,笑的就有些勉强了,“就您一个人吗?” “是啊,怎么?” “不好意思,为了游客的安全着想,要租船的话必须得有两个及以上的人才行,您这……” 甲全一拍脑袋。 忘了这茬了,早知道该找字典要个人的。 要不,现在打个电话给他?为了钓鱼这点事儿?刚两人才说完不再见来着。 这头甲全还在纠结,那头管理员想到了什么:“要不,您介意和别人拼一下船吗?” “啊?” “您瞧那位,”管理员指了指正在跟他同事争论那人,“她也是一个人来的,要不两位将就一下?” 甲全眯细眼睛,借着码头昏暗的灯光仔细瞧了瞧那人。 嘿,这不巧了嘛。 “行,我跟她商量下。” …… 安吉正在认真考虑要不要对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管理员动手。 她被唢呐逼退后,本是准备回到住所好好休息一番的。 但是当她趴在床上一闭眼,各种不好的回忆就在她眼前不断浮现,搅得她反而更加心神不宁。 当她终于决定投身喜好中来平复心情,紧接着,这个聒噪的家伙就嚷嚷着不能一个人出海,把她拦在了岸边。 “喂,妹子?” 身后熟悉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她的体质明明挺好的,现在却突然被夜风吹得遍体生寒。 如同生了锈的机械一般转身,她瞧见了那张今天最不想看见的脸。 “是,是你啊……” 唢呐晃了晃手里的钓竿:“我也是一个人,搭个伙呗?” “是吗……那还挺巧的……” 安吉硬挤出一个笑脸,声音小的比蚊子还细。 夜钓出意外的年年都有,她觉得今年的事故名单上大概会有她的名字了。 第102章 永不空军 安吉几乎是在用眼神明示求救了,然而俩管理员张罗好之后就没再管他们这对,头也不回的跑去招呼其他人去了。 刚不还挺勤快的吗!?真就只要有两个人就行了?这人就差把杀人灭口写脸上了看不出来?不是自己的事情就不管了是吧!? 最后,她只能抱着鱼竿呆坐在小艇上,迎着寒风眼巴巴地看着海岸离自己越来越远。 “钓鱼的地方我来选,没问题吧?” 安吉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拼命地点头。 甲全挠挠头:“这哪能看得懂?就当你同意了。” 船首随着舵轮摆动改变朝向,向着海洋深处驶去。安吉忽然有点后悔了,刚刚好像是在给自己选墓地吧?咱能重来一遍吗?好歹让我选个风水好点的地方? 晚上的大海一片漆黑,清冷的月光隐隐照出远处一条分隔海天的黑线。另一边是一座光的山,高耸入云。 那里是格林。 如果时间能倒转,安吉将毫不犹豫地投入这片光明的怀抱,她跟被窝就是一体的,谁都别想分离。 小船终于停下了,不远处格林的灯光依旧璀璨,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那么遥远。 “就这儿了。” “到,到地方了?” “不然呢?” 安吉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来吧! 她看着甲全从袋子里抽出鱼竿,上好鱼线挂好饵料,用一个还算标准,但明显不太娴熟的动作把鱼钩甩了出去。 架好鱼竿后,他还翻出一张小凳坐下,专注地盯着浮标。 甲全:“……” 安吉:“……” 默默地坐到小艇另一边,张罗好鱼竿把线甩出去,安吉也找了了地方坐下,同时把脑袋埋到两腿间。 啊啊啊啊啊!误会了!好尴尬!!! 紧接着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子绝境逢生的喜悦,通红的脸上满是藏不住的笑意。 得亏现在是背对背,还是在大晚上,甲全看不见现在自己的模样,否则安吉有自信直接跳进海里自我了断。 不过到最后,这样那样的一切都随着海风的吹拂平静下来。虽然脑子里还在想着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心情上来说已经处在一种等待鱼儿上钩的平静状态。 最先有动静的是安吉这头,等待时机成熟,一条20cm左右的鲷鱼顺着鱼线被提溜上来。 虽然不算大,好歹起了个好头。 过了一会儿,这条被放进水箱里的鲷鱼迎来了伴儿,是它的同族,只是体型要大上一圈。 很快,它俩又接二连三迎来了更多伙伴,小小的水箱很快被填成了一锅大杂烩。 只是,与这边的热闹形成强烈对比,隔壁的水箱就冷清了许多。 因为里面除了清水啥也没有。 当安吉把今夜的第七条收获放进水箱里,她才发现身边的异况。 甲全好像打一开始就没换过动作,头顶上的低气压都能卷个台风出来了。 “第一次钓鱼?” 心想正好歇息会儿,安吉收回鱼竿,转头跟甲全搭话。 “以前被别人带去钓过一两次,也不知道为啥就我那竿从来没鱼上钩过。唉,看来不是鱼的问题。” 他那认命的语气明明十分严肃,不知为何安吉却很想开怀大笑,但碍于这人她打不过,笑意只能憋在肚子里。 本来还想着安慰几句,但感觉要是开口笑声肯定得漏出来,她只能拍拍甲全的肩膀。 憋笑的时间远比等鱼上钩要来得煎熬,好不容易终于不会笑出来了,她才开口说道:“最开始谁都是这样的,久了就习惯了。” “?” 习惯啥?? 瞄了水箱一眼,甲全由叹服:“比起身手,你钓鱼的功夫倒是挺厉害的。” “有、有吗?”两片红霞再次飞上脸颊,安吉不好意思地偏过脑袋。 “……?” ‘比起身手’是啥意思? 在组织里她好歹也是排得上号的,怎么这还被刺杀目标嫌弃上了? 心里有千万句反驳,然而几个小时前被反制还被威胁的事实就摆在那儿,她实在是没那个脸皮讲出口。 于是,她只好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再次提起自己的鱼竿。 “怎么了?” 安吉这转折有点突然,甲全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没啥,想在涨潮之前再钓几条上来。” 他连把别人好好嘲讽了一通都没自觉?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安吉语气不善,但甲全全然没有发觉,他的关注点在其他地方。 “要涨潮了?”他看了看表,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这儿呆坐了有两个多小时了,现在时针已经指在数字1上了。 抬头仰望夜空,一红一绿两颗亮星正自东向西划去。在其通过的路径上,有一块比黑夜还要深沉的黑色遮掩了天空一角。 甲全掏出望远镜,在夜市模式下可以看出那块黑色其实是一个挂在降落伞下的箱子,箱子其中一个边角上还装了一盏红外灯,正按着一定频率发出闪光。 货送到了。 其实如果把望远镜对向海面,能发现海底也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出相同频率的红外闪光。 这是甲全在下午趁着玩帆船的时候扔进海里的信标,被海潮带到了这片海域,甲全和天上的飞机都是靠这玩意确定空投投下的地点。 至于为什么要提前投放自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在那片海面投下信标,以及信标预计会出现的位置都是提前规划好的。 如果下午6点,也就是退潮至最低点的时候,信标若是没出现在指定海域,那么夜里1点飞机会照常飞过,但不会有空投降落在这片海域。 同样的,考虑到接收时发生意外的情况,以空投出仓的一点正开始算起,若是没有在2小时内使用密钥解锁,那么箱内安装的炸药将自动引爆,把里面的东西连同整个箱子炸成一堆海洋垃圾。 不过这些都是极端情况,事实就是甲全已经如约来到约定好的地点,正准备接收空投。 过了几分钟后,降落伞终于接近海平面,安吉也注意到了天上飘下来的东西。 她眨巴眨巴眼睛,指着天上的箱子:“不是,大哥?您这还带上我?不合适吧!?” “这不赶巧有熟人嘛,总比找个陌生人还要敲晕来的方便。我还得谢谢你嘞。” “您还不如敲晕我呢!” 甲全一脸惋惜:“你有这爱好?早说啊!” 还是那个问题,这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第103章 有恃无恐 就结果而言,安吉返回的路上不安只增不减。 甲全收回箱子后,说了句:“正好涨潮了,上路吧。” 接着就自顾自开动小艇掉头,根本没想跟她解释到底是上的哪条路。 最气的是,甲全竟然还把箱子放在她身边,说是风浪大,他还得掌舵,托她好生看管。 战战兢兢地乘风破浪的同时,安吉不止一次生出一脚把箱子踹进海里的冲动。 随着愈加靠近码头,她终于从紧张感中解放出来。 看来今晚真的只是一次很不凑巧的偶遇,唢呐暂时还没有把她灭口的意思。 发动机熄火,将缆绳套在系船柱上系好,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小艇。 甲全看了眼安吉挂在肩头的那个满满当当的鱼箱,再瞅瞅自己牵着的黑箱子,颇为肯定地点点头:“嗯,就分量上说,我的收获比你的多,钓鱼还是挺有意思的。” 安吉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开心就好。” 她突然有些期待下一次海钓了。 嗯,最好是在单子结束了再碰上他,嘲讽的稿子今晚回去就开始起草。 等到了停车场,两人发现各自的车子居然又很巧地离得不远,甲全临上车前还亲切地跟安吉道别:“注意安全!很晚了,可别发生意外了!” “那我谢谢您了!”今晚最大的意外可不就是你呢吗! 气鼓鼓地摔上门,安吉一打上火就把油门踩到底,刚出停车场车速已经够吃一打罚单了。 “啧啧啧,杀手这行压力这么大的么。” 甲全一边感叹着,一边慢悠悠地开着租来的车子离开。 “滴——,滴——” 还没开出去多远,手机响了。没看号码甲全都能猜出来,十有八九是柯伊德那儿出事了。 “喂?” “唢呐?赶紧来一趟,出大事了!” 果然是柯伊德打来的。 “好,地址告诉我。” 甲全最后抵达的地方,是位于格林西南城区的公会据点。 这地方是雇佣兵的活动区域,完全没有外来商业投资存在,大多高端娱乐也跟这儿无缘。因此城区升级改建一类规划极少触及到这儿,就好像其他城区都在随着时代大步向前迈进,唯独这儿还停留在三四十年前原地踏步。 但同时,难说是好是坏,这儿也是从原则上来讲唯一一个允许除城邦守卫以外的人公开携带枪支弹药的城区。 “果然,就得是这个味道才对。” 车子停在据点门口一下车,一股子烟、酒、呕吐物、硝烟还有其他不可名状物混杂而成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种味道对于呼吸惯了夹着海洋味道的清新空气的其他城区居民来说和剧毒无异,但是换成一个常年混迹于据点的雇佣兵,闻到这股子味道他就知道自己到家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喜欢热闹的佣兵同时也是喜欢睡觉的,早几个小时前据点里人就散的差不多了,剩下零散几人很有可能白天已经睡了整整一天,所以精神头还很足。 进来的时候,这些人大都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会瞅一眼用餐区深处的一张桌子,还有几人甚至光明正大地就盯着那儿瞧,嘴里估计也是在聊跟那儿相关的话题。 甲全也往那儿看了一眼,发现坐的还是熟人,哈希、李自得、玛辛、达妮几人都在。 他们中间做了个容貌俊朗的男子,发型服装打理的一丝不苟,突出一个格格不入。 与打扮相反,这人现在一脸颓丧,正抓着酒瓶子一股脑地往嘴里灌据点特产的劣质啤酒。 “这刮了胡子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随意打了个招呼,甲全一屁股坐到柯伊德对面。 焕然一新的柯伊德苦笑着摇头:“别调侃我了,现在我都快愁死了。” “怎么说?” “我……,唉!” 柯伊德‘我’了半天却没法把事情说出口,最后只能重重叹息一声苦恼地低头抓着头发。 哈希看不下去了,替他把事情说了出来:“还是他弟弟的事。我们这不去到他家了嘛,本来是说想把他弟弟接出来就走的,结果人压根就不跟我们走。” “啧啧,要不说人有本事呢。就柯伊德,这个废物大哥在外面跟我们一起瞎混的段时间,他那弟弟就坐在轮椅接手了他们家族大部分的事务,搞得还挺不错。也就是说现在他俩的家主老爹就一摆设,事情都是他弟弟在管。” “还有这种事?” “还不止!你大概不知道,当初跟特怀宁家不对付的主要是沃克尔跟巴博萨两家,然后你也看到了,沃克尔家都给干碎了,连他们雇过的佣兵都没放过。老柯他家还能好好活着,这可都是靠的他弟弟!” “这……” 这甲全还真不知道。本来他这趟活里面就没巴博萨家多少事,答应柯伊德的委托也只是打个掩护而已,巴博萨家的门道他也没仔细了解过。 “所以现在就有个问题。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除了老的要竞选执政官以外,小的也在竞选议员,这次格林的权力变更父子俩都掺在里面!” “这都相当于在特怀宁家脸上跳了吧,这么勇的?” “还有更勇的。明天这对父子在不同地区分别有竞选演讲,偏偏哥俩还晚上吵起来了。然后他弟弟就撂了狠话,明天,不对,应该是今天的演讲他什么护卫也不带,就靠我们几个,说是要看看他哥哥这几年有什么长进。” 甲全默默伸出一个大拇指。 他还能说什么呢? 柯伊德忽然猛地扑了过来,抓住了甲全伸出的那只手:“唢呐兄弟!改造人有多大本事我们都见识过,明天真得靠你了!” 不动声色抽出手,任由柯伊德趴在桌面上,甲全左右看着几人:“他喝了多少了?舌头都捋不直了!” 哈希耸耸肩:“没多少,他这人就这样,喝酒看状态的。好的时候能把整个据点干趴下,不好的时候菜里掺点都能醉。” 玛辛一点情面都没留:“呵,就他这样还嘴硬接了他弟弟的挑衅,大义灭亲?” “唉,你这老大当得。”甲全都有点可怜柯伊德了。“真就一点牌面没有。” 但牌面是他自个丢的,怨不得别人。 “那,这个醉鬼先不管他,我们先商量商量明天的安排?” 第104章 请君入瓮 “嗡,嗡” 手机震动了两次,提示有消息来了。 白潜江看了眼,有人发来一张图片。成像有些模糊,大概是偷偷摸摸拍的,还有点晃动。 但足以认清焦点的位置,有个身材壮实高大的黝黑光头正推着轮椅走出巴博萨家宅邸大门。众所周知,巴博萨家唯独家主的小儿子布莱德.巴博萨因体质缘故需要借助轮椅行动,因此这人正是布莱德无疑。 但是人数对不上。 据信多年出走的那个柯伊德前日已经返回家中,小弟的参选演讲这么重要的活动他没理由会缺席。 而且柯伊德带回家的有4人,这里却只出现3个,这点也很可疑。 白潜江给探子发了条消息,看看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昨天这兄弟俩吵了一架,应该是还在置气,大的那个早半个小时前带了个女孩子出门了。” “知道去哪儿了吗?” “不清楚,没有机会问。” “问到了马上通知我。” 至少人数是对上了。至于那俩人的动向,同样做过雇佣兵的白潜江自然能猜得出来,多叮嘱一句之后他便转到自己的工作上。 起身锤了锤车厢,车子先是一阵发动机启动的震颤,接着白潜江能感觉到一股子惯性在把他往后带。 这一通敲击同时也是提醒,临时借用的冷藏货厢内或是在闭目养神,或是在玩手机的几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这些目光有的古井无波,有的略带玩味,就是没有对他这个行动指挥的敬畏。 白潜江自然知道原因,与他们这群人只做了民用,或者说是猴版的生化改造不同,他却能从头到尾都用上天极最尖端的军用级改造技术,只因为他和天极签过终生契约,从所有权上来说他已经是属于天极的了。 这种把自己的灵魂都卖给企业的行为被同行所不齿,但他有自己的理由,也无意寻求他人的理解。 反正在场的没一个人打的过他,甚至同样签过契约的怀特.森德也没这本事。 “都提起精神来!要动手了!对手只是一个残废加三个普通人而已,这都出问题别怪老子不客气!” 瞧吧,他们只会默默听从自己的指示行动,丝毫没有反驳或者阴阳怪气的意思。 白潜江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越众而出排在最前头,他率领着一车人静静等待信号。 “兹——,目标就在后面,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可以动手。” 拎起起转管机枪开始预热,身边一人拔掉了门锁的插销。 “咚!” 一脚踹开车门,枪口正对着跟在后面的黑色suv。 “嗡嗡——!” 每分钟数千发的弹幕瞬间吞没了suv。可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巴博萨家好歹曾经也是格林的一把手,家里小少爷的座驾也是非凡,居然愣是硬扛了几秒雨点般洒向车身的弹雨。 靠着这短短数秒,驾驶员猛打方向盘避免了化作一团烟花的结局。但车子也因此失去了控制,醉汉一般左右柺动一番,最后猛地打横卡在了路边。 白潜江松开扳机,目送suv的车头嵌入护栏。 他的举动绝非出于同情,而是雇主的指示。 主要目的是抓人,死不死虽然无所谓,但最好是带个活的回来。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雇主开心开心又有何不可。 怀特领着众人跳下车子,几个手下分成两道持枪前往包围suv,白潜江则是用还未冷却的枪管点上一根烟叼在嘴里。 这儿很明显是在一条高架路上,道路两侧被竖立的隔音挡板分离,甚至连头顶都被遮掩。 这是在知晓了布莱德的行程后找出来的最适合伏击的地方。 以格林早上的路况,布莱德想要及时赶到会场就得上高架。而在上了高架后,布莱德必须从这段加装了全封闭是隔音屏的地方通过。 隔音墙是为了两侧大片的居民区安装的,今天是工作日,不会有什么人留在家里。 换言之,这个路段两侧现在是没什么人的。 而在确认到布莱德座驾上高架的同时,他们身后的路口‘不幸’发生了一起车祸,堵住了后来的车辆,进一步疏化了高架上的车流。 白潜江搭乘的货车又刻意放慢了车速,堵了suv一小段时间,拉开和前车的距离,将布莱德孤立在了高架上。 现在这一段路已经基本上没什么车子,另一侧的车道有挡板拦着看不见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们有大把时间把布莱德带走而不闹出大动静。 低调也是雇主的要求之一,他可以说是完美达成了。 曾经是车的废铁内,几人回想起昨晚的对话。 “既然对方要低调行事,使用的火力基本上就不可能秒得掉你们坐的车子,顶多把它逼停……” “等等,这座城市都快是他们的了,为什么他们也要低调?” “话不是这么说的。”甲全摆摆手指,“这儿不是什么封建王朝,民意可是很重要的。对家的小儿子出事特怀宁家姑且还能压下来,但同时还出现天极的改造人事情就没这么好收场了。” 接着他又指着还在说胡话的柯伊德:“像是他家,又或者随便来个和他们有仇的拿这事发挥下,你猜他们还能不能拿下这届执政官?” “行了,这事儿轮不到我们这些拿钱干活的纠结。还是说说明天吧。” “先别急着反击。” 四人连大气都不敢喘,紧了紧被掌心的汗水打湿的枪柄,哈希手里握着个正在红光闪烁的小铁块。 “带好这个发信器,我会在你们前方500米左右的位置跟你们同步前进,被袭击了就按下这个开关换成另一种频率,收到这种频率我就停下支援。” suv的前方五、六百米左右,一辆市内常见的租赁车正停在应急车道上,甲全就趴在车顶,架着一把结构紧凑的狙击枪。 在怀特握上车把之前,一枚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 其他人心里皆是一惊,急忙趴下寻找掩体。有几个误判了射击方向,没躲对地方,又被一枪带走。 “当车外开始出现骚乱的时候,才是开火的好时机!” 于是,又有四杆枪加入了这场伏击。 第105章 捕风捉影 “嚯……” 看着怀特失去生机的躯体,白潜江多年来宛若古井一般的心境突然产生了一丝波澜。 他们两人接受的是同种规格的改造,两人之间除了脑子之外基本上是没差别的。所以来自远处的那枚打穿怀特金属脑壳的子弹打在他头上也是一个效果。 他现在还活着的唯一依仗,就只有身后遮挡了射手视野的车体,这还是因为他不好抢功,走的慢了些,打一开始就没离开车厢的掩护。 否则依他成为改造人后这么多年下来的习惯,遭袭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找掩体,而是先对着袭击方向开火还击,再一边慢悠悠逛回去。那么他必然会成为射手的枪下亡魂之一。 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而且他还没渡过这场危机。 “呵呵。” 但这反而让他兴奋起来了。 源自生死的无形压力碾碎了他被包裹着神经的锈迹斑斑的外壳,压迫得他踹不过气来。 自从把身体从换成钢铁之躯,他已经多久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 “这种感觉才对啊——” 任务什么的无所谓了,突破死亡的威胁杀死那个射手将是他此次格林之行最大的成就。 …… 车内四人虽然也打了白潜江一伙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车内视野狭小,准头不够,没取得多少成果,只击毙一人,击伤一人。 几人见好就收,一轮射击后立马开始想办法离开suv,外头钢铁撕裂才会出现的噪音更是催促着他们加快动作。 力气最大的李自得连着几脚把变形的车门踹松,又被合力扯开,四人终于得以离开与变得和铁棺材无异的suv,躲到护栏一侧。 “咣!咣!” 金铁交击的动静还在响个不停,但袭击者们似乎被两个方向的射击,没有做出什么反击。 哈希壮着胆子猛地探头看了眼,缩回脑袋后愣住了,眼睛眨巴了两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看到啥了?能跑了不?” 火力姗姗来迟,对着哈希探头的位置空放了几枪告诉了李自得答案。 哈希则是有些迟疑地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好像有个人……在拆车门?” “为啥是问句……等等,拆车门是什么鬼?” 李自得带着疑惑从另一个方向探头,一个光是外观就跟其他袭击者截然不同的改造人几乎是用撕的把车厢一扇门给扯了下来,顺带着还把插销给拧成了环状。 看起来他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自顾自点了点头,一手握住铁环拎起车门便离开了掩体,朝着甲全射击的方向走去。 李自得看呆了,甚至忘了缩头,还是玛辛在他即将被爆头的千钧一发之际给扯回来的。 过了会儿,这改造人又从车头方向冒了出来,确实是在朝着射击出现的方向前进。 现在他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正是袭击的大好机会。 但还没等人举枪,他回头瞪视了他们一眼,把所有人都逼了回去。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他的意思很明确:“我对你们没兴趣,别妨碍我!” 哈希很自然地提议道:“这人我们打不过的,还是交给唢呐吧。” 其余三人纷纷点头。 干雇佣兵这行,识相是很重要的。 倒也不是说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算上司机,甲全击毙四个,他们靠偷袭打死一个,算上那个打伤的,还剩了三人正躲在掩体后面堵着他们。 就刚才那改造人的架势,唢呐估计没空继续支援了,想要逃出升天还得靠自己。 但甲全自己可没这么想。 看见那扇会动的铁门他就知道对面打的是什么主意。翻身回到车内,前座的安吉已经踩下油门轰了出去。一边开车一边还念叨着:“倒霉倒霉倒霉倒霉……” 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两天怎么跟中了邪一样,哪哪儿都能碰上这人。昨天被带着去钓鱼,今天又被拉来火并现场当司机,对手还是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改造人,如果没猜错,跟她应该是同个雇主吧?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点?难不成下次干到雇主家门口也准备把她带上? 安吉还在哭丧脸的功夫,车子和铁门之间只剩下咫尺之遥。就在两者将要亲密接触那一刹那,她发泄般猛甩方向盘,把甲全从后座扔了出去。 于是乎,车子在原地掉了个头,倒着从白潜江身边窜了过去,直奔他身后的火并现场。被车门挡住视野的白潜江不知道前头发生的情况,眼珠子下意识跟着车走了。趁此机会,顺着惯性翻滚至另一侧的甲全将霰弹枪对准白潜江。 “轰!” 虽然已经关闭了痛觉,但仍然会出现失衡感,同时身体好似被人强行拉扯,眼前的hud出现一阵噪点,一切都在提醒白潜江他被击中了。 是这边吗! 头还没转回来,手头上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顺着身上受压迫的触感,他把铁门拍了过去。 又是一击打在背后,细密的钢珠虽然没法穿过身体,但冲击力却打的他一个趔趄。 靠着字面意义上的钢筋铁骨硬抗下第二发,再次把铁门甩过射击来向。若是能击中,以他的力气再加上铁门的质量,足以把人切成两半! 问题就出在这儿,攻击的落点上还是没人! 应该说,他的视野自打一开始就没捕捉到过袭击者! 但越是如此,他脸上的笑意更甚。每一次受击,都让他更加兴奋,攻击欲望高涨,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力道也是更加沉重。 再来点! 厚重的铁门在他手上轻若鸿毛,舞出道道残影。 再多来点! 路面上、护栏上被凿出道道刻痕,最深的甚至能看见底下埋藏的的钢筋,同样也被截成两段。 可唯独没有打击到人身上的触感,若不是还有被子弹击中,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跟空气搏斗! 最终,白潜江第一次捕捉到了枪手的身影,他的斗志同时也涨到了最高点。 抓!到!你!了!! “咣!!!!” 劈山斩海的一击,铁门被抡成一轮圆月,狠狠砍进了路面。他用的力气是如此之大,半扇门板都陷了进去! 半是满足,半是惊讶地,两人第一次对上了眼,看着距铁门仅有分毫只差的甲全,白潜江的瞳孔剧烈收缩。 “轰!” 正对面门的一发,打得白潜江脑袋后仰,视觉系统被打成花屏,甚至一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黑暗中,他听到有引擎音靠近,车门开合的声音。 当系统终于恢复正常,车子早已远离,只留给他一个手掌大小的背影。 带来的手下看来还幸存了两个,其中一人一瘸一拐地架着另一个半死不活的挪到他身边:“现在怎么办?” “回去吧,车里没有目标。” “什……” 手下突然从记忆中翻出一个细节,闯进来的车子接人上车的时候,确实没人是坐轮椅的! 这么一想就很清楚了,柯伊德手下的四人之一假扮成布莱德上车骗过了他们,而柯伊德早半小时前带出门的人才是正主! 等等,那岂不是说埋伏在巴博萨家的内应早暴露了?要不然坐轮椅出门给谁看?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耍了! “草!” 白潜江比这俩气急败坏的手下更早想到这些,但他压根不在意。 唯独视野花屏之前看到的那张面孔,牢牢占据了他的脑海。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你!唢呐!” 第106章 上车,走吧 “综上,本次行动我司专员死亡1人,编外人员死亡5人、重伤1人、轻伤1人、未达成目标,任务失败。” 通讯界面的另一头,区域负责人低头扶额,完全失去了顾上高挑的发际线暴露在人前的余力。 半晌,他又有气无力地问了句:“尸体回收了吧?” 两个本部派来的专员带队都没能完成任务,他再多嘴也于事无补,倒不如早些把注意力转移到后续事务上。 “是的,都带回来了。” “好,好……” 回收尸体,不留把柄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生化改造技术一事。 其他编外人员倒无所谓,对他们施行的改造手术在技术层面上来说不算高级,其他几个大国或企业这种程度的改造他们还是有所研究的。 关键在于两位专员,这两人从手术过程到装备素材无一不是本集团的机密,是万万不能外泄的。 散布在荒野上伪装成强盗的改造人中也有两兄弟是同样的情况,他们身上还加装了追踪器和生命检测装置。一收到他俩的死讯公司立马就派人前往回收,查到他们的遗体已经被佣兵公会带走甚至不惜以高价购回。 “那就先这样吧。至于来救援的骑兵带着莫斯利雇用的杀手一事,我会去核实事情原委的。” 说罢,通信画面跳到了离线,白潜江悠哉地靠在车体上闭目养神。 区域负责人有多难受有目共睹。公司在这里的所有行动计划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按理来说不会出现差错。 但他们似乎还是小看了在此地生活的佣兵的水平,最优解的人员配置、行动计划被区区一个佣兵搅得七零八落,连公司专员都损失一人,这已经大大偏离了原本的计划。想必只因唢呐一人的出现,整个计划都要推倒重来,负责人等一干坐办公室的又得通宵了吧。 但这根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公司专员,说白了就是公司的一柄刀子而已,公司让往哪捅就往哪捅,决策方面没他参与的份,他自己也没兴趣。 倒是今后想必会再次和唢呐交手,让他兴奋不已。 算上今天,唢呐已经连续击败他两次了,不知道下次见面结果又会如何呢? 一想到这儿,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对今后愈发期待。 ““啊啊……,时间怎么这么难熬……”” 同样这么感慨的还有柯伊德。 看着讲台上正慷慨激昂的布莱德,还有台下眼中有光的听众,躲在幕后柯伊德终于认识到,他的这个弟弟瘦弱到甚至不得不用轮椅代步的身体里到底蕴含着多大的力量。 但在感叹的同时,他却又忍不住时不时地抬手看表,频频将目光移向会场的入口。 “不行,得去看看。” 就在这么念叨着跨出一步之前,让他望眼欲穿的一行人悄声步入会场。 亲眼见到所有人全须全尾地出现,柯伊德积压在心头的一口气总算得以释出。 另一头,甲全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布莱德。 随后他下了结论:“嗯……,这人套条裙子怕不是能迷倒一片。” 难怪柯伊德带着女装的他出现的时候谁都没看出来。 “啧。” 安吉有些不服气。 现在你眼力这么好了?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我的性别? “不过他不是要坐轮椅吗?这是怎么混过去的?” “哈哈,这你就太小瞧他了。”柯伊德笑着迎了过来,“我这弟弟只是体虚,又不是残疾,努努力走几步还是办得到的。” 但是应布莱德的要求,走完这几步之后在车内他累成什么样柯伊德准备烂在肚子里。 “不说这个了,你们那边都顺利吧?还有,这位是……?” 哈希鼻子都快翘上天了:“还行,除了场面大点,唯一的损失大概就是你家那辆suv了。至于她么……” “……” “对啊,你哪位?” 合着他压根不知道安吉的身份。 柯伊德瞪了老搭档一眼。 那你抢话这么快! “我一朋友,赶巧碰见了就拉来帮忙。” 安吉暗中松了口气。雇主的对手是谁她是知道的,在这儿甲全要是公布她的真实身份怕不是要横着出这个会场了。 “不过说真的,你弟弟下次要还打算这么搞我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甲全这说的是实话。“今天特怀宁派出的人手这几个都有看到,要能换赏金,两个万g打底的再加上七个千g的。虽说这次是搞定了,不过那个万g的要是没在产生警惕前拔掉会有多难搞是有目共睹的。” 众人频频点头以示赞同。就那段铁门乱舞,在场的换个人早给拍成酱了。 “特怀宁家不会只有两个万g的,真要有下次……” 甲全摇着头拍了拍柯伊德的肩膀,话只能说到这份上了。 柯伊德苦笑着回应道:“啊啊,我知道的,抱歉还要你陪着我弟的胡闹。” 虽说两者间现在是雇佣关系,但这可不代表着雇主就能随意让佣兵去送死,同为佣兵的柯伊德自然也明白这点。 “那成。人我都给你平安带回来了,就先走了。” “这么快?我弟弟还说想见见你来着。” “喂喂,别忘了特怀宁家的老大现在可是更想要我的人头。”甲全笑道,“跟我久待可不是什么好想法。” “咳咳。” 安吉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也好,那等事情了解,咱们麦姆再好好聚聚!” 约定好的两人挥手道别,一人离开会场,一人走向休息室迎接弟弟。 “喂,我可以走了吧?” 一出会场,安吉急不可耐地表现出了要离开的欲望。现在她看见甲全就头疼,既然打不过,那就有多远躲多远。 “请随意。” 甲全倒是没有阻拦。 安吉迟疑了两秒,她没想到甲全这么爽利就能放她离开。然后她几乎是用跑的,上车,打火,油门踩到底,一气呵成。 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一辆有过一面之缘的商务车泊在甲全面前,坐在驾驶座上的字典倒是让甲全有些吃惊。 “居然是你。” “呵呵,好歹我也是总负责人,要见他,我们也得展示出我们的牌面吧。上车,走吧。” 第107章 那么,代价是什么 莱氏海岸餐厅,乍一听可能会以为这就是一家开在海边随处可见的餐馆。但凭借其老板高明的运作,优雅的用餐环境,高质量的服务以及一支优秀的厨师团队,它在格林闯出了相当的名声,甚至有不少名门望族都会选择在这儿就餐。 也正因此,莫斯利.特怀宁的大驾光临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 虽说随行的只有他的那位秘书一人这点让侍者们感觉有些好奇,特意点了两份光料理就要半个小时的菜品更是和莫斯利雷厉风行的习惯相反,但他们十分识相地什么都没问。 祸从口出这个道理是入职这家餐馆第一件要铭记在心的事。 在莫斯利进入专门为他留的包间后许久,又有穿搭风格截然不同的两人结伴步入餐馆。 为首之人看着大概有40多岁,高挑的身材,笔挺的站姿,深邃的面容,搭上一身几乎为他而生的灰色西装,个人魅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与之相比,他那位年轻的同伴就显得十分平庸了。比他矮了半头的个子,随便又休闲的穿衣搭配,一副没睡醒一样的脸,仔细看还带点凶相。 这两人站一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事业有成的长辈带着乡下的穷亲戚来城里见世面的。 “您好,请问二位有预约吗?” 来者都是客,服务生上去打了个招呼。 “有的,213号包间,应该有人在等我们了。” “额……”服务生有些迟疑,“请稍等,我们需要确认一下。” 说罢,他招来一个同事附耳说了几句,后者点点头,迅速去213跟来客确认。 “抱歉让您久等了,请往这边走。” 回来的侍者语气都恭敬了许多。毕竟是下任执政官最有力候选的客人,怠慢不得。 侍者来询问后不久,房门再次被打开,约定好见面的两人被引了进来。 莫斯利和汤姆斯的目光在甲全身上凝固许久,直到字典落座才收回。 恰巧这会儿莫斯利点的菜品端了上来。侍应这才察觉,两份菜品分别是为莫斯利自己和他邀请的客人点的,汤姆斯和年轻人各自站在二人身后半步,完全没有入座就餐的意思。 “请尝尝吧,这家店的招牌菜之一,从用料到火候都是下足功夫的。” 只是一句简单的招呼,不过莫斯利说的是文国的官方语言,文言,而非平时常用的卡拉语。 “多谢。” 字典道谢用的同样是文言。 接着,莫斯利一边详细讲述着这道菜的来历,一边亲手给字典做示范,这道菜要怎么下刀,第一口要尝什么。乍一看,俨然是东道主在热情地招待着客人。 “对了。”甲全正想着总该有人要憋不住了,莫斯利好像突然想起来一样随意提了一嘴。“这位,应该是‘唢呐’先生吧?这几天过得可好,拿下犬子的赏金可还足够?” 甲全随意点点头:“还行。” 被杀手盯了一天的事以及早上的冲突他只字不提,就当不存在一样。 “那就好,希望你接下来也能玩的开心。” “承您吉言了。” “这么说起来我倒想到了,”字典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路萨先生在我们这儿已经滞留了许久,而且数次表达出了对故乡的思念之情。不知道莫斯利先生可有接回贵公子的安排?” 啪! 莫斯利猛地站起,拍在桌子上的手难以抑止的颤抖。 会面之前,他或多或少有了些猜测,但亲口听到这个消息的冲击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呵呵,看来莫斯利先生交谈的意愿还是很强烈的。” 字典挥了挥手,看到信号的甲全把一铁饼状的小机械摆在了桌面上。 “这是?” “我叫它录音破坏者,它会发出特定声波,不影响正常交谈,但任何录音设备都只能收到杂音。” “哼,准备倒周全。” “见谅,这也是为了你我的安全着想。” 汤姆斯暗中不屑地关了录音笔,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不想留下证据? 不过这倒确实方面了双方直接交谈,莫斯利单刀直入地发问:“我这几日可是一直看着我儿的尸首的,你们又凭什么说路萨在你们那?” 莫斯利面朝字典,但眼睛一直盯着甲全,很明显是想听到当事人亲自说明。 “尸检报告做过了?” “尚未。” 运来的时候额头上这么大个枪眼,谁都能看出死因,还做啥尸检。 “我想也是,所以你们压根就没有发现,货不对板。” “什么!” “躺在你们家灵堂的,只是一个身材相仿的改造人而已。不信的话可以捏捏他的左手,那是一只套了仿生蒙皮的机械手,脸也是现做的硅胶皮。” “那一枪呢?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的!” “空包弹,顶多会在他头上留道疤。” “那他为什么倒了?路萨不是会被一枪吓晕的孩子!” “我不还淋了一整瓶的酒?那里面掺了挺多迷幻剂的,加上那枪的震动,正好让他睡过去。” 莫斯利无力地瘫坐回椅子上,一手捂着脸,手掌边缘可以看到笑容带起的条条沟壑。 三人很识相地静静等待着着莫斯利心情平复。 许久后,莫斯利再次开口:“那么,代价是什么?” 很好。 问出这句话,就说明他有赎回儿子的意愿,那事情就有的谈。 字典递出一份文书:“关于这一点,您只需要在这份合约上签字就好。” 汤姆斯将其接给莫斯利,阅览过一遍后,后者有些疑惑:“请问……,你们自己看过这份合约吗?” “自然。” 这上面对特怀宁的要求不多,主要就是终止和天极集团之间的合作,停止对亲文一派的打压,以及减免文国企业的进出口关税,优先与文国企业合作等等经济上的优惠政策。 而与之相对的,文国将承诺对以莫斯利为首的特怀宁家族执政的全面支持,并且约束亲文派对特怀宁的敌对态度。 “我即便是特怀宁家的家主,但这种关乎到家族未来的事务我不可能一人拍板,需要跟家中长老详细商定后在给出答复……” “唉——” 字典有些叹息。 “?” 莫斯利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等着字典的下文。 “莫斯利.特怀宁先生,您知道早上那场不幸的事故的结局吗?” “有所耳闻。” “那你应该可以推测出我身后这位骑兵唢呐的身手。话说直白点,我文国还有多少同样素质的骑兵,您数得清吗?” 这确实是很直白的威胁。莫斯利自然知道,文国能在世界上傲视群雄,直面两大黑标乱神的威胁而毫无惧色,其所拥有的数以万计的铁骑以及与之对应的骑兵正是原因之一。 文国真要不顾面子铆足了劲,光靠天极集团的几个改造人和特怀宁一家确实拦不住。 “到时候,里外两方面,您能应付的过来吗?” 莫斯利眯细了眼,字典很明显话里有话。 “呵呵,不知您是否有注意到,这份合约里写明了‘莫斯利为首的特怀宁家’?” 莫斯利做出了肯定的答复:“确实。” “诚然,这其中包含了我们对您的欣赏,但这其实也是为您提供的一份保护啊——” “你的意思是……” 甲全冷不丁插了一句:“一个小细节忘了提了,我射击路萨.特怀宁用的是他带来的那几个护卫的枪,你觉得他们会提前准备好空包弹吗?” 也就是说子弹是甲全自己准备的,那护卫配枪的口径他又是从哪儿得知的呢? 一张截图摆在了桌面上,一份电子邮件,未写明发件收件人,内容也只有人员武器配置,搭乘的载具样式以及行程。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和莫斯利所掌握的路萨当晚的情况完全一致。 “我处理清缴改造人委托的时候从其中一人的脑袋里破译的。” “虽然有些多嘴,我还是得提醒一句。” “三思啊,莫斯利先生。” 第108章 有效手段 字典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莫斯利身边有不和谐的声音,后者怎么会听不出来。 然而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贵国的情报力量确实可靠,若能证实,倒是帮了我大忙了。” “呵呵,”字典不以为意的态度让莫斯利以为他居然要承认了,可他却给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莫斯利先生谬赞了,坊间您的事迹流传的还是挺广的,我只是根据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做出一点推测而已。” “……还是那句话,兹事体大,我不可能当场就拍板,还请再宽限几天。至于你的忧虑我已经知晓,我会慎重考虑的。” 字典点点头:“可以理解。” “但话又说回来,”莫斯利话锋一转,“空口无凭,更不要说我们今天的谈话甚至不会有记录。我认为我们双方都有必要展现出一点合作的诚意,你认为如何?” “当然,这方面我们早有所准备。”除了合约之外,又是一台平板摆到了桌面上,“请过目。” 莫斯利看了一眼,然后就挪不开眼了。 屏幕上是另一份合约的照片,巴博萨家停止对特怀宁家的敌对态度一事以及包括当届家主放弃竞选执政官的承诺竟然以书面形式写在了纸上。 字典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续翻下去。不止巴博萨家,其他几家和特怀宁看不对眼的家族同样签下了相似的契约。 “这些家族的话事人都已经在这些合约上署名,一式三份,目前都存放在我们这儿,只要您和我们之间的契约签下,就会同时生效。” “另外,”只有最后一张照片拍摄的内容和前面的都不一样,但莫斯利反而最关心这张。“这是贵公子近日的生活照。我们可以告诉您,他现在就在我们b-426号基地里接受妥善照顾,同样会在契约签下后护送回您身边。” “请问,我们的诚意是否足够?” “汤姆斯。” “我在,老爷。” “签了名的是哪几家看到了吧?吩咐下去,家里对付那几家的人都先停手。另外,”莫斯利指了指甲全,“既然是误会,刺杀的合约就撤了吧,把违约金付掉。” “好的,老爷。” 说罢,莫斯利看向字典,后者点点头以示认可。 “既然如此,”事情到此算是谈的差不多了,莫斯利起身:“谈话非常愉快,只可惜下午我还有些事情赶着去做,就先告辞了。” 字典同样起身,握上莫斯利伸出来的手:“那我们也不叨扰了,还得谢谢您的盛情款待。” 莫斯利微微一笑:“不必客气,韦凤才先生。” 两只代表着合作的手久久握在一起,即便莫斯利喊出了字典的名字也没有丝毫动摇。 回程的路上,甲全打趣道:“韦凤才?” 字典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到怀里,摸出一张名片扔给甲全。 上头印着一行烫金大字:求贤进出口贸易有限公司格林地区总经理:韦凤才。 “怎么说也是即将拿下格林的人,这点手段总该有的。” 说着,字典心生感慨:“可惜莫斯利就是太有手段了,天极才会不放心啊。不然他们也不会想到制住他的独生子,更不会被我们捡了漏子。” “呵,也就这儿离文国近,好叫人而已。”甲全冷笑不止,“不然你能这么爽快还回去?” “想要拉拢人总得有点诚意。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吃午饭吧?要去哪?还车之前我先带你过去。” 莫斯利放下听筒。 想知道的东西他已经听到了,剩下的让手下继续监听就好。 “汤姆斯,路萨都会出事,家里的几个小辈我就更不放心了。派些人手,24小时照顾好他们。” “每个人都要吗,老爷?” “没有例外,家里人手不够就找雇佣兵,就不要去麻烦我们的改造人朋友了。” “好的。” “另外,找几个人去趟东边,这段时间关注一下我们邻国的动向。” “老爷,您是觉得……” “有备无患。” 只不过东边的邻居要是动真格的,他也拦不住就是了。 “那两个人有说出什么新内容吗?” 监听的手下摘下耳机摇头:“并没有,莫斯利先生。他们聊了一阵本地餐馆的话题,现在车子被还到了租车行。” “那就算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记得留一人盯着他们。” “好的,先生。” 莫斯利最后又吩咐了一句:“汤姆斯,记得把那份文书默出来,有些条目还有商榷的余地,晚上我得再看看。” 另一头,来接应的人还要些时间才到,字典干脆跟着甲全走了一段。离了被窃听的车子,他们谈话也随意了许多。 “说实话,有够刻意的。” 甲全指的自然是车内的那段对话,明知有窃听器不好好利用一下也太对不起莫斯利手下的辛劳了。 “帮莫斯利下定决心而已,刻不刻意有影响吗?别的好商量,天极入主格林我们是坚决说不的,这一点相信通过今天的对话他已经明白了,现在我们又给了他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天极断绝往来,就当是帮人帮到底咯。” “再加上我们在边境的布置,他会深刻理解我们的苦心的。” 字典指的是文国在格林接壤处布置的3个铁骑中队,共72台铁骑。数量或许比不上格林防卫军,但在质量上却有着决定性的差距。 如此大规模的且毫不掩饰的军事调动,知情的比如莫斯利自然会知道,这就是字典的底气所在,也是当和平的谈话得不到结果后后者会使用的手段。 秀完肌肉,字典瞥了甲全一眼:“说起刻意,应该是彼此彼此吧。我当你为什么会留着那个莫斯利派来杀你的杀手,合着是要拿她当烟雾弹。” “巧合而已,当做锦上添花还不错吧。” 这还真是甲全临时想到的。 当知道字典意图设计莫斯利分化特怀宁家族和天极之间的关系,甲全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安吉。 既然字典想让莫斯利敌视天极,那为何不同时让天极也对莫斯利心生嫌隙。让莫斯利雇佣的安吉和文国派来的他自己一同行动,势必会让天极的人怀疑莫斯利是不是已经投靠到文国这边。 说不上是什么高明手段,但对于靠着利益维系在一起的两家人来说,大概是足够有效的。 第109章 不见不散 “叔父。” 虽说有着血缘关系,在莫斯利面前,吉米依旧是毕恭毕敬的。 “坐吧。” 莫斯利和他已故的哥哥长得就很像,两人的儿子,路萨和吉米也有七分相似。大概也有这原因在,莫斯利对他的这个侄子还算是亲近。 “伤怎么样了?” 吉米的声音小了几分:“好的差不多了。” 他看起来有些愧疚,毕竟他堂哥一去不回就是为了给他讨回公道。眼神有些躲闪想必也是为了避开莫斯利这两天全部褪成了银白的头发。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留点神,明天我叫个医师在给你检查一遍。另外,这几天没必要就不要往外跑了,伤到筋骨就不好了。” “好、好的,谢谢叔父关心。” “都是一家人,谢什么。我们特怀宁家虽说人不少,可现在从你曾爷爷马泰一脉传下来的现在就剩我们叔侄俩了,我不关心你关心谁去?” 说着,莫斯利又摇头感慨:“这么说起来,其实我连侄子的生活都不怎么了解。唉,看来我这叔叔也不够格。” “怎么会呢!”吉米急忙反驳:“叔父您有一整个特怀宁家要照顾,接下来还要打理格林,我这种人的生活怎么能劳您费心!” “嗨,别这么说,长辈照顾后辈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连一个侄子都不能好好照看,其他人怎么放心把一个家族,甚至一个城邦交给我照顾?” “莫斯利叔父……” “正巧,今晚我没有什么安排,我们俩刚好可以好好聊聊。你应该有空的吧?” 吉米有些受宠若惊:“当然!” 多年来,莫斯利的书房里一直充斥着一种严肃的氛围,鲜少能听到什么轻松的话题。然而今天,这股氛围却被打破了。 起初吉米还有些拘谨,莫斯利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几乎比面试还要紧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吉米的紧张感被闲话家常消解,再加上莫斯利几个不轻不重的笑话,他终于放开来畅所欲言,时不时也能逗得莫斯利发出几声欢笑。 吉米和路萨毕竟是两兄弟,从小到大几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聊着聊着,话题自然避不开路萨。 说到路萨,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他出事那晚的事情。 “那天啊,确实,晚上临出发前我还见过他来着。当时我刚从外面回来,一进家门就看见路萨哥领着一大帮子人往外面赶。我问了才知道路萨哥是帮我报仇去了,我还高兴了老半天来着。” “对,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见你在大厅里转悠,还问你在干嘛,你跟我说是在等路萨回来。” “是啊。不过后面等到凌晨一两点了还没见人回来,我熬不住就回去睡觉了,哪成想第二天起来……,唉!” “你在等路萨的时候,有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这事?” “没,路萨哥提醒过我,这事本来只有您和他知道,因为我是当事人他才特意告诉我的,不能再告诉第三个人了。” “那,有没有其他人听到?” “还真有一个。就……” 说道这儿,吉米就像卡了壳一样,眼珠子转悠了半天:“那人叫啥来着……” 莫斯利也不急,很有耐心地等着吉米。 “想起来了,”吉米握拳拍掌,“叫怀特!” “他啊……” 挠着后脑勺的吉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时候不是刚和别人打过架嘛,我担心有人来寻仇,就叫了他陪着我出门来着。” “有理,换成年轻的我也会这么做。” 吉米大受震撼:“叔父您也会打架!?” “呵呵,我也年轻过,也经历过你这样精力旺盛的年纪。” “我还以为您一直是这么厉害的!” “呵呵,厉害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莫斯利仰着头靠到了椅背上,看起来感慨万分。 再回首,眼中纳入了墙上的时钟以及正在打瞌睡的吉米。 “原来都12点多了么,困了的话就回去睡觉吧。” “好的,叔父,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晚上和您聊的很开心。” “啊啊,我也是。” 等吉米离开书房过了一会儿,汤姆斯推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手写的稿子。 “老爷,邻居提出来的要求都在这上面了。” “好。” 莫斯利接过稿子一边看着,一边安排着一些事情:“吉米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该给他找点事情做做锻炼一下了。正好文国那边的外交官还缺个助理,就把他派过去吧。” 虽说汤姆斯没听到叔侄谈话的具体内容,但看来路萨出事吉米是脱不开干系的了。否则莫斯利也不会狠到把他送去文国当人质。 不过这也说明莫斯利已经决定好要跟文国走一块了,不然也没必要送人质以表诚意。 “好的,老爷。那他几时出发?” “先等等吧,时候到了我通知你。” 如果估计的没错,下次跟文国一方见面时莫斯利应该会提到这项人事调动,吉米出发也是在这之后,大概不会太久。 而对自己的命运一无所知的吉米,此时正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在途经会客室的时候,他碰到了等待许久的皮里斯。 等待许久是从烟灰缸几乎要溢出来的烟头推测出来的。改造人可以无视尼古丁的危害,想怎么吸烟就怎么吸烟,这一点令吉米的一些朋友十分羡慕。 “妈的,少吸点!这儿都他妈快被你改造成烟囱了!”挥开面前刺鼻的味道,吉米不满地骂了一句。 皮里斯看了他一眼,把烟头嘬得发亮,给室内再添了一层烟雾之后才回话:“你要早点出来我也不至于无聊到把烟当饭吃了。咋进去这么久,闯大祸了?” “屁!别给老子造谣!我就不能有点好?” “呵呵,能。当然能。” 作为吉米众多狐朋狗友之一,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皮里斯已经相当明白,纨绔子弟这个词就是为吉米造的。 “真的!这次我叔没说别的!只是叫我过去陪他聊聊天而已!” “聊个天能聊这么久?” “可能是我哥刚走,太寂寞了吧?” 皮里斯有些吃不准了:“……居然还有点道理,莫非真是这样?” “得得得,你爱信不信老子跟你一卖力气的说这些干嘛。” “哟呵,还别扭上了。” “滚!” “行!我这就滚!”掐灭烟头起身,皮里斯走到了门口。 半天没见吉米过来,他有些疑惑:“一起啊,吉米少爷。再晚人都该散了!” “那就散了吧,今天没这心情,老子要回去睡觉了!” 吉米的表情不似作假,看来他今天真的不会去了。 “啧,那你明天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他们灌酒的时候可不会管你姓什么。” “那你就这么跟他们说!明晚8点!不见不散!” 吉米又重复了一遍:“记住了!明晚8点!不见不散!” 第110章 潜入 才刚合上眼没多久,劳累了一天的弗兰西斯就被床头震动嗡鸣的手机再次吵醒。 身为天极集团在格林城邦的负责人,他自知如未及时查看消息可能造成多大的损失。即便很不情愿,他还是摸索着把手探向手机。 等眼睛好不容易适应黑暗中骤然出现的灯光,他终于看清消息的具体内容:“发现文国来人踪迹。” 消息还在继续发送,数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不断出现在屏幕最下端。时间、场所各不相同,共同点则是几个和文国之间有着密切联系的家族均有人出现在镜头中,正在和一个黄族面相的男子交谈。 若是闪族人或是奈特人的话或许还会存疑,但黄族人只在文国分布,光这点就足以证明发信人消息的可信度。 披了件上衣急匆匆赶往书房,一路上消息还在继续接收:“各家族定于明日14:30集中至瓦特号游轮商定事宜,文国方也会到场。消息经二人以上潜伏人员验证,真实无误。” 呵呵,眼看家门口都快被人占了,文国果然还是憋不住,从幕后跑到前台了吗。 只不过瓦特号,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当他赶到电话机前面,手机上的对话窗口提示对方还在输入中,但却迟迟未见消息发送,不知是在犹豫还是说消息的内容量太大,编辑了这么久还没完。 最后,对方发来了两张照片,拍的都是同一个场景,是格林一家名为莱氏海岸餐厅的知名餐馆的正门。据弗兰西斯所知,莫斯利.特怀宁是那儿的常客。 这不,其中一张照片上拍的正是莫斯利与他的秘书一同离开这家餐馆的画面。 在另一张照片上,踏入餐馆的竟然是两个文国人,而且其中之一还是击毙了莫斯利独子的雇佣兵。 同时两张照片上都带着日期水印,看时间,这两个文国人进入餐馆的时间是在莫斯利离开前30分钟。 照理来说应该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却能在同个地方待半个小时,光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弗兰西斯这时想到了,瓦特号,不正是特怀宁家名下的财产之一吗。 连起来了。 都连起来了。 莫斯利的背叛出乎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他早就觉得莫斯利不是个甘愿屈居人下的角色,必然会针对天极和特怀宁两方合作中天极的主导地位有所动作,居然来这么一手。 难怪白天问莫斯利雇来的杀手怎么跟文国人在一块的时候遮遮掩掩的,还说不知情,原来是早就串通在一块了。 那他也就没必要再留手了。 特怀宁家不是他莫斯利一人的,想当家主又识时务的人比比皆是。 …… 对于行动名单中没有自己的名字一事,白潜江或多或少有些不满。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前日负责的行动失利,令弗兰西斯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误解。但事实无可辩驳,白潜江也没得抱怨,只能老老实实听从调动,带队守在弗兰西斯身边。 “可惜了,”白潜江心中带着惋惜,“这下没法跟唢呐决出胜负了。” 弗兰西斯吸取了教训,这次突袭行动精锐尽出,光是公司专员就占了队伍总人数的一半以上。饶是唢呐这样的好手,在十几个改造人手里也没可能跑得脱。 现在正是一日中温度最高的时刻,hud也在告诉他,现在是当地时间下午两点半,天极的对手们聚集的时间,也是行动开始的时间。 靠在窗口举目远眺,海面上大量的货轮来来往往,天空上有几个大概是海鸟的黑点在飞翔,即便经过改造的眼睛也没有发现想要看到的那艘游轮。 想来也是,这儿是货港,跟游轮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白潜江也只是闲的,随便想想而已。 我也想去啊! 一声发自真心的感叹,白潜江没精打采地接通通信。 各个哨位定期联络的时间到了。 “1号位正常。” “2号位正常。” “3号位正常。” …… “9号位正常。” “11号位正常。” “12号位正常。” “狙击位正常。” 少了一人。 “9号、11号去10号位置确认下。” 按说以这些人的纪律性,脱岗溜号确实有可能,他也只是以防万一,人找到就算了。 问题就在于被派去的两人什么也没看到。 包括10号在内。 “附近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那两人被迫离开阴凉地儿也有些不耐烦,“我说老板,他要么是去蹲坑了,要么就是抽烟去了,总之过会儿就回来的,您就甭操心了。” 这也是任务失败的后果之一,我去也是这样,你去也是这样,总有一些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此判断两者间的实力差距不大,于是失去了尊重之心。 但现在不是跟蠢货计较的时候,本来他也就没多指望这帮人能有什么用。 眼神示意休息室内的余下两名专员,三人各拿起一杆枪出门。 白潜江抵达10号哨位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5分钟了,放哨的人至今未归,呼叫也没反应。 “各单位注意,10号失踪,注意警戒!” “是~” 几个岗哨应的有气无力,看来还是没有理解事态的严重性。同时,白潜江注意到,回应的声音又少了。 “全体都有,回报情况!” 依次发言听得就很清楚了,刚回自己哨位的11号也没了回应。 他们就是再迟钝,也终于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把手挪到了握把上,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 伏在屋顶上的狙击手则承受着双份压力,一边是找不到敌人的迷茫,另一边则是一位专员在身边带来的压迫感。 这个专员是跟着白潜江离开休息室的二人之一。他负责制高点,白潜江在各哨位之间查探,剩下的那个直奔弗兰西斯的办公室保护上司的安全。 “发现……啊!!” 守在办公楼门口的5号位话只说半句就被惨叫所替代,但他想传达的信息已经明确到不能再明确了。 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调转枪头,朝着5号哨位冲去,屋顶两人同样将目光聚集此处。 被发现的突袭者也不在遮掩,离开掩体正大光明地跑向办公楼。两人均看到带头之人举起一只手,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 “……!!” 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出。 就在摆脱疑惑开火前,就像是被电击棍直接捅进脑壳内部搅拌的强烈冲击袭击了所有人,哨卫和专员同时僵在原地,失去声息。 第111章 另一个视角 环绕着格林中心城区,有大段大段的旧城墙耸立。这些旧城墙正是格林繁荣扩张的证明,而现在,则隐隐约约有着划分区域的作用。 旧城墙的西南末端已经没入水中,加之年久失修,城墙外壳大量脱落,在墙角堆叠成了一片人迹罕至的险礁。 也正因人迹罕至,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选这儿再好不过。 “对表。” 9人齐齐伸出戴着表的手,时间对准到14:08。 环视一圈众人,小队长在甲全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再啰嗦几句,我们用的水下推进器是有自动导航的,会朝着预设的目标行进。不过还是要留意面罩上的hud,偏离路径或是遇到特殊情况要手动操作。行了,出发!” 众人依次入水,各自乘上水下推进器。他们将从西南城墙脚出发,沿着海湾外缘水底一路绕行至东边的格林港区。 情报组花费了不知道多少心血才得到的情报,天极改造人的指挥官经常在码头的一间办公楼出没,他们此行的任务就是突袭这间办公楼,生擒指挥官。 昨日借潜伏在各家的内鬼散布的假消息,说在瓦特号游轮有重要集会正是为此做的准备,目的是骗走他们的主力。计划确实成功了,已经确认到大量天极专员的信号出现在游轮四周。 这群前往游轮的天极专员将由暴徒带队的重火力小队负责迎接,确保他们不会有空杀个回马枪。 时间推移至14:27。 水中冒出来一个脑袋,接下来是一双手,慢慢伸向正在岸边打瞌睡的守卫。 猛地抓住守卫的脚踝,将其拖入水中。紧接着他的脖颈被人卡住,脑袋被人扭转,顿时停止了挣扎。 任由守卫沉入水底,9人一一冒头,从这处被集装箱遮掩了视线的位置上岗。 领队看了眼手表:“距离定时联络还有4分钟,移动。” 数分钟后,果然监听到了守卫头领要求定期回报的命令。 这个头领也是个谨慎的人,一人的失踪马上引起了他的警觉,还要求相邻的两个哨位来查看情况。 其中之一,编号11的守卫往10号位移动的时候甚至跟众人擦肩而过,两者间只隔着一堵集装箱。 但众人此时选择了克制。若是现在解决他,从另一个方向前往10号位的9号必然会发现不对。 交火是必然的,但不是现在。 来查看的两人未发现任何踪迹,上岸滴落的水渍已经被酷热的骄阳抹去。 头领再三要求仔细查看,但9号和11号明显没当回事,回应的都有气无力的。大概是厌倦了这种无意义的扯皮,他挂断了通讯,大概是要亲自来哨位了。 终于从啰嗦中获得解放的两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回赶,看来他们很想念自己岗哨阴凉的环境。 但11号终归是没有达成期望。 半路上,他被人从后面捂住嘴巴,一把刀子扎进了喉间。 正如推测的一般,首领亲自确认了10号失踪的情况,并且要求各哨位再次回报。 这一次大概能引起所有人的警觉了,但突袭小队此时距离办公楼也只剩下一步之遥。 堆成山一般的集装箱已经到了尽头,面前就是进入办公楼的侧门以及一名正在门口警戒的守卫。 到这儿其实已经和原本的作战计划有了点偏差。 这儿是天极集团使用的区域,布置的守卫也只是常规操作而已,真正派上用场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毕竟袭击这儿就相当于是在对天极宣战。一般来说是没人会疯到胆敢挑战世界巨头之一的。 在预想中,第一次的定时联络只有一人失踪,在没想到袭击可能的情况下是不会引起警觉,大多会以为是有什么私事暂时离开了。 定时联络10分钟1次,足够突袭小队从登陆点移动至办公楼且不必击杀更多守卫。如此,警戒状态只出现在进入办公楼之后,狭小空间内,他们有把握在守卫发出警报之前将之击杀。 另外还有一点,对于突袭小队来说,会被派出去站岗的这些粗制滥造的改造人很好解决,真正麻烦的是那些有着天极集团内正式职务,被称为专员的改造人。 虽说这些专员大部分都在游轮那边,但办公楼肯定留了两三个。 他们每人都有着骑兵以上规格的战斗力,与他们产生冲突,光是被拖延的时间都足够指挥官逃脱的了。 但既然都说是专员了,肯定不会被派去做些放哨之类的活,多半会待在休息室。 或许指挥官身边会留一人,只要抢在增援到达之前对上指挥官,这不是会造成威胁的人数。 可惜的是守卫的头领比他们想的要更加警觉,比预想的要更早发现有人潜入。另外这群守卫明显不怎么看得起他们的头领,但他却能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们进入警戒状态,给突袭小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正因此,门口的守卫才能发觉集装箱后面的细微动静,并且发出了不算完整,但足够有效的信号。 两发子弹将其送走,自知暴露小队长率先冲向大门:“移动!移动!移动!” 情况可以说相当危急,楼顶的狙击手和另一人已经发现他们,想必其他哨位也在往这边赶,从集装箱到办公楼却还有一大段空空如也的路程。 “但愿有效!” 小队长内心祈祷着,按下了捏在手里的开关。 悬在头顶的无人机开始工作,一段指令打入改造人的os中。 他们身上的各处改造器官在一瞬间进入过载运转状态,非专员的改造人在僵直数秒后身上甚至冒出了火花,并且开始起火! 小队长松了口气,却又没完全放松。身为开发者的甲全曾经给他们讲解过这个病毒的运作原理,并且特别说明过缺陷。 “说到这东西只是我在解析了几个廉价货之后赶造出来的东西,并没有拿天极的专员做过测试,所以性能没法做保证。情况要好的话应该能发挥出放在廉价货身上一样的效果,一发直接把他们搞报废。” “那要不好呢?” “最坏的情况,完全无效先不论,我能想到的有以下几种:1,操作出现问题,反应有延迟,同时他们的hud会有乱码。2,过载会让包括os在内的植入器官直接关机。在这之后也有两种可能,一是就此关停,需要到专门的工作场才能维修,不过不会打扰到我们形同最好的情况。另一种则是会自行重启并且恢复正常,但是想必重启也是需要时间的,这也会给我们争取一小段时间。” “令外,最好的和最坏的情况姑且不论,剩下的几种可能病毒都能持续对他们造成影响。但他们也是有解决办法的,就是关掉os,完全依靠人脑去操作植入体。” “失去了os 的辅助,他们的状态虽然不算完全,但战斗力依然不可小觑,这点也得注意。” 就实际情况来看,这个插队进来的还算靠谱。 小队长这么想道。 他正在门口等着所有人都进入办公楼内部,期间他确实有看到一个从集装箱另一头追出来的改造人,在一小段时间的僵直后重新开始活动,动作看起来不是很灵敏,看来确实是关了os,单靠人脑在操作植入体。 但不知道是个性还是共性,临关门前,小队长觉得那个改造人的动作似乎越来越流畅。 “动作快!我们时间不多!” 不管是那种,突袭小队都有大麻烦了。 第112章 专心致志 “唢呐、尼克拉!你俩守住1层!其他人跟我上去!” 自知时间紧迫,小队长迅速做出布置。 离开还要从1层过,撤退路线是必然要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的。更何况外面还一个恢复状态的改造人正往回赶,联系上方才窃听到的交谈,应该是对方那个谨慎的守卫首领无疑。想来大概是个狠角色,必须得拦住。 上了2楼后还得分成两路。一路直接从楼梯上去,直扑三楼,另一路沿着走道清扫,直至穿过整个走廊,最后直接从屋外的梯子上去,最终在三层和另一队汇合。 事前他们已经找到这座办公楼的建设公司拿到图纸,里里外外分析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指挥官的办公室会在三层正中央。因此二层的清扫只是以防万一,真正的重头戏还是在三楼。 毕竟扫二楼的一队要穿过整个楼道再折返,抵达三楼的时间肯定比直接上来要晚,因此小队长带着直接上三楼的一队会最先到达指挥官所在办公室前,预计会碰上至少两个改造人。一个是指挥官必然会带着的护卫,另一个则是在收到警示后从休息室出发的增援。 针对这群皮糙肉厚的改造人,他们全员携带的都是效果经过甲全证实的穿甲弹。为此还特地放弃了方便携带,最适合在小空间内交火,但没法使用穿甲弹头的冲锋枪,退而求其次地装备了无托式步枪。 因此对付两个改造人麻烦是麻烦了点,他们还是有把握不落下风。 但是屋顶的改造人再下来,形成三对三甚至三对多的局面他们就会十分危险了。 二楼上来的人正是针对这一点的后手。 这四个人会以最快的速度清扫二楼并前往三楼,争取在屋顶的改造人抵达之前截住他。最慢最慢也得跟先上来的一对把他包夹住,不能让对方对三楼形成威胁。 抓捕指挥官的计划正在推进,就看对面怎么应付了。 最先交火的是在一层。 白潜江赶到门口,下意识想仗着改造过的身体优势直接推门而入,转念一想却又松开了转到一半的门把,改成拿枪破坏掉门锁,一脚把门踹飞。 系在门上的细索被一并带飞,拉掉了另一端的拉环。四个手雷捆成一串的陷阱被触发,轰鸣声不绝于耳。 未等烟尘完全散去,一串连射铺面而来。子弹从刚露出来半个的白潜江的头顶飞过,把他又逼了回去。 他虽然自信,但不自大。唢呐已经有过打穿专员脑袋的先例,白潜江没兴趣拿自己的命去赌下一发是不是能击穿他躯干的穿甲弹。 不过他也不是拿里面的人就没办法。 想要冲进去路有很多条,不一定非要顶着枪林弹雨往里面顶。 二楼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白潜江后退几米开始助跑,而后一跃而起,跳跃的同时双臂环抱,一边是为了护住脑袋,一边是要拿肘部击穿墙上的玻璃闯入室内。 三楼的枪声响得很合时宜,正好将玻璃被击碎的声音混杂到了一块。安然进入二楼的白潜江缓缓站起,拍落身上的玻璃渣。 现在他面临着两个选择。 一是沿着楼道出现在三楼突袭者的背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既然能摆脱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病毒攻击,那楼上三个一样也可以,正在持续不断的交火就是最好的证明。到时候只要跟那三个前后一包夹,必然能扭转劣势。 另一个选择是突袭留守在一楼的人。 他们会留人,回去也想走这儿过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他只要解决掉一楼的人再埋伏在那儿,不知情的突袭者必然是跑不脱的。 看起来似乎是直接往三楼冲更能解决危机,但白潜江毫不犹豫奔向一楼。 开玩笑! 唢呐都送上门来了,他哪里能放过! 与此同时,甲全同样想到了白潜江会做出的操作,却没想到他之后的选择。 于是,白潜江往下突袭,甲全往上追击,两人在楼梯转角不期而遇。 两人互相凝望了一刹那,都没有想到会在这个位置遇到对方,而后,又同时做出了反应。 甲全顾不得地势,仓促往后跳,同时举起步枪扣着扳机不放,调到自动模式的步枪朝着白潜江胸部以上尽情地释放出足以洞穿改造人铁板一般肌肉的穿甲弹。 白潜江咧着嘴开怀地笑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并且举起一只手挡在面前,拦下了扑向头部的子弹,另一只手则是握在栏杆上发力以越过转角,顺着落地的惯性屈膝蓄力,而后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弹簧一般猛地弹向甲全。 此时的甲全已经摔落在墙角,并且打空了一个弹夹。白潜江几乎是咬死了追过来的,拜此所赐,十几发子弹差不多全部命中,但是却没见到啥明显的效果。 胸口分明被打出了好几个血洞,换成普通人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白潜江却只是吃痛,把胸口肌肉绷紧了事,甚至都没有造成什么踉跄之类的效果。 更多数子弹是朝着他脑袋去的,但这部分的子弹全部嵌入了挡在脸部的小臂上,压根未能触及到要害。 但甲全已经没有时间感叹白潜江皮糙肉厚了,弹夹打空时后者已经近在咫尺,砂锅大的拳头正扑面而来! 甲全忙不迭松开手朝边上一扑,堪堪避开白潜江的铁拳,顺势一个翻滚拉开更多距离,半跪着稳定好姿态时,手上已经握着一把手枪并瞄准了白潜江。 再看白潜江,他那光是看着就威势十足的拳头也确实有着摧枯拉朽的威力。被其命中的墙面生生被打穿,再拔出来时就成了一个通透的大洞。 但他剩下的手也只有这一只了。那十数发击中手臂的子弹效果非同凡响,就差一点就要洞穿手臂肌肉击中脑袋,有几枚子弹嵌在了手臂骨骼上,几乎将骨头完全击断。 在他恢复行动能力的同时,为了防止病毒捣乱,os已经关掉了,因此必须通过os来操作痛觉抑制这段时间是完全不起作用的。说实话,那十几发子弹打中身体的时候,他几乎痛得背过气去。但现在,他确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楚。 应该说,受击部位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防止专员在战斗的时候因为痛楚而失去战斗力,保证他们能战斗到血流干的最后一刻,改造的时候专门加过一道保障,完全失去作用的器官会与身体断开连接,以保证专员不会被伤痛影响。这套保障系统是独立运行的,与os,及至专员本身的意志完全无关。 白潜江的左手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保障系统已经断定这只手会影响到他的状态,所以断开了与身体的连接。 右胸也已经完全失去知觉,大概是子弹已经击穿了肺叶。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觅,但长久的战斗会大量消耗体内的氧分,白潜江自己也不知道单靠一个肺来供氧到底够不够。 然而。 以上的不利因素,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白潜江,反而令他的情绪更加高涨。 这才对! 这才够称的上是我的对手! 自己又被瞄准,他却丝毫不见慌。一个转身避开第一发,蹬墙躲掉第二发,再往前跳出半步远,仗着人高马大,甲全再次触手可及! 只可惜这一拳再次挥空,在被拳头真正触及之前,甲全果断放弃射出第三枪,就地往前一滚,与白潜江错身而过。 白潜江不禁咋舌。生化改造赋予了他远超常人的力量,并且将他的体型生生拔高了一大截。这在平时百利而无一害,在对付像唢呐这样的好手的时候反倒成了限制,已经习以为常的大开大合的招式太容易被看穿了。 两轮短暂的交手双方都不太好受。在甲全看来,除非是能一击命中要害,否则即便是穿甲弹似乎都没法对对方造成多少影响。而且因为对方采取了出乎他预料的行动,交火距离短的要命,对方几乎是黏着打。在这个距离多打几轮,挨上一下那个能开山碎石的拳头是迟早的事。 白潜江两次出拳看上去气势十足,把甲全逼得相当狼狈,只能在地上滚来滚去,但实际上压根就没碰到甲全,完全没有造成杀伤。另外与甲全的想法相反,其实火器攻击对白潜江造成的伤害颇大。目前他的身体状况有多差只有自己知晓,但多几次交手十有八九会被唢呐看出端觅。 于是两人同时得出结论,速战速决! 两人为此所采取的行动也是出奇的一致,同时奔向对方。 第一步,甲全扔掉几乎没有命中机会的手枪,拔出收在胸前的匕首;白潜江右臂护胸,做突击状。 第二步,两人接触,白潜江用手肘顶向甲全,被甲全矮身躲过,匕首自前者手臂下方递出。 白潜江飞膝踢出第三步,正中甲全将其击飞。白潜江大喜,正欲追击,心口闪过刺痛,匕首正中,刀刃完全没入体内,直至刀柄。 这一击决定了胜负。 “开火!” 白潜江这才想到,他太过专注于唢呐这个死敌了,完全忘记了他是结伴而行的。 走廊另一端,埋伏了许久的尼克拉终于等到机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心脏这种停摆即是死亡的器官是不可能离线的,钻心的痛楚实实在在地作用在白潜江身上,左右了他的行为。他甚至无力抬手挡住脑袋,只能听凭子弹泼洒在身上。 “这次立场居然倒过来了……” “有意思……” 第113章 落定 尼克拉用几乎是龟爬的速度瞄着白潜江慢慢靠近,但凡后者有点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开火。 方才这个改造人硬抗了一个弹匣的子弹追着甲全打的景象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谁知道现在倒地是不是诈死?因此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甲全这会儿才缓过气来,先去找了方才丢掉的步枪,换好弹之后跟到了尼克拉身边。 “没事儿吧?” 事实上,甲全还能站起来都让尼克拉吃惊。改造人一拳是真能把墙打穿的,生生挨了一记飞膝,换成他自己他没自信还能爬起来。 虽说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但甲全这种主动扑进改造人怀里的行为他尼克拉是一辈子都不会去模仿的。 “还好,应该不用进医院。” 尼克拉摆出一只手,竖起拇指:“牛逼。” “呵呵,确实厉害……咳!咳!” 两人迅速摆正枪口对准插话的白潜江,手指已经放在扳机上了。 “不必那么紧张,”白潜江努力挂起一张小脸,指了指尼克拉。“你那枪已经把我心脏打穿,我确实快死了。” 即便他说的是如此真诚,两人依旧没有轻信的意思,枪口一动不动地对着他。只是扣着扳机的食指已经松开,看来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意思。 “在我踢出去之前靠近,让我没法完全发力,咳,同时还把刀子扎进我胸口,咳咳!” “……唢呐,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啊。” 虽然胸口依旧在渗血,脸色也是惨白如同白纸,讲述甲全的操作的白潜江却兴奋的不行,拼着严重的咯血也要讲完。 尼克拉不禁瞄了甲全一眼,同时在思考,到底是所有的骑兵都有这身手,还是说就甲全有这本事。 甲全却是满脸疑惑,这个改造人一副十分熟稔的样子,但他记不起来,到底什么时候跟他见过。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问出口:“你哪位?” 白潜江睁大双眼愣了半晌,他完全没想到让他朝思暮想的唢呐会是这般反应。 “咳,咳,呼哈哈哈哈哈哈咳!咳!” 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还是在笑甲全的傲慢,总之他笑的十分畅快,激烈的颤抖牵引着身上的伤口撕裂愈发严重,流淌下来的血液在地上滴了一滩。 “……” 他的本意是直接说出那个曾经在使用的名号,话都要出口了,却又憋了回去。 奇怪的自尊心在起作用,他就是想让唢呐亲口报出他的名号:“从我那拿走的吵闹小子,你可有好好珍惜?” 这么一说甲全记起来了:“白蛟。” 甲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被他看在眼里:“既然还记得‘白蛟’,看来是我变化太大了。毕竟连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何止是大。 甲全印象里的白蛟可没有这么壮实,而且是普通成年男子的身高,哪像现在这样,站直了稍矮点的门都能把他拦住。 早年他的面相平平无奇,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金属边条,更没有现在这么俊朗。 最最关键的,印象里的白蛟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每每出现总是像皇帝巡视自己的领土一般地高傲且讨人厌。哪像现在,言谈举止沉稳平和,这前后一对比,压根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说怎么后来没瞧见你了,原来把自己卖给天极了?” “还是拜你所赐啊——。 在与你的争斗之后,以前欠下的债都找上门了,那时我才知道,我欠下的金额有多庞大,大到我压根付不起。 天极就是在那时候找上门的,他们承诺了帮我付清欠款,还说可以令我脱胎换骨。唯一的代价就是在一张合同上签上我的名字。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又该怎么放弃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呢?” “原来如此。”甲全了然:“不过你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给谁看?不都是你自作自受吗?” “这……” 白潜江一愣:“倒也确实。” 说罢,他又干咳了两声。身下汇聚的血泊已经不再扩散,大概是已经流干了。 眼看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确实是快死了,甲全和尼克拉就没有多加理会,他俩可不是来陪敌人聊天的。 再者,楼上的枪声已经停下来了。同时,有通讯接了进来:“目标跳窗跑了!正往西北方的车子移动!唢呐,尼克拉!” 二人对视一眼,转身奔现屋外。白潜江无心也无力留住他们,只能用模糊的视线目送心目中的死敌奔赴至炫目的光明中。 “这阳光也太刺眼了。”白潜江这么想着,“正好也累了,闭上眼休息会儿吧……” …… 看到一楼留守的两人追出去了,小队长仍旧不敢安心了。 先是指示队友们走楼梯过追下去,自己则是扒在窗边估算了下高度,随即跟着先前逃离的两人一跃而下。 从实际情况来看,他的布置是没啥问题的,作战如预料般顺利推进,指挥部的位置也跟推测一致。甚至堵截屋顶增援的那队,抓住了对方大意的机会,见面之初就把子弹送进了改造人的脑门,早早结束战斗赶来给指挥部内施压。 面对7杆枪的火力,再加上战场是走廊这种狭小空间,没有多少闪避的余地,即便是改造人也不敢多加放肆,只能倚靠大门的掩护和突袭小队对射。可相对的,他们也没办法突破两个改造人的封锁,场面在短时间里僵持不下。 这种局面在一轮对射后又有了新的变化。 突袭小队使用的方法是十分老套,但足够有效的掩护射击,交替前进。由三人先行往指挥部门口推进,其余四人在后方火力压制以掩护他们。 屋内的人大概是能看出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的,只是里头的火力不足,有心反击又被压了回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靠近。 在最后压阵的小队长此时有主意到楼下的争斗已经止息,看来是已经分出胜负了。既然没有人从楼下追上来,下面的情况就很明朗了。 只等擒获已经触手可及指挥官,这次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负责突击的小队也摸到了门口,他们手上还有一个对付改造人的杀手锏。 一颗emp手雷从门缝里扔进了指挥室,在一阵电流噼啪声过后,三人踹开大门冲了进去。 看来天极还没来得及对改造人的emp防护做优化升级,躲在掩体后面的一个改造人正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明显是被打个正着。 问题在于中招的只有他一个。 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改造人加一个指挥官已经不见踪影,而墙上的窗户破损,外头还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后面四个已经跟着进屋,小队长在窗口探头看了眼,不出意料发现了正在逃跑的两人。 此时1楼的两人才是离对方指挥官最近的,于是他第一时间打开通讯让那两人追出去,自己也跳窗跟了过来。 只是最后的那个改造人移动速度比小队长想的要快上许多,他们甚至还没跑出去多少步,改造人已经拎着他的指挥官钻进车里,打火启动了。 同时他的车技也有些了不得,周围的一切杂物、集装箱他都视若无物,在车身硬扛着吃了好几发子弹的功夫,他已经七扭八歪地穿越过小道,面前就是畅通无阻的车道以及再往前的港区出口。 尼克拉已经懊恼地停下脚步。到了那儿车子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加速,以他的枪法是拦不住正在远去的车子的。其他队员同样放弃了射击,四处找车子准备追上去。 唯独小队长和甲全还未放弃。 他俩半跪在地上,把射击模式调到了单发。 “开火。” 两枚子弹钻进了同一只轮胎,正在远去的车子顿时矮了半截。 但只是拖慢了他们的速度而已,还做不到把他们截下来。要逼停他们,还要看这迟迟未出的下一发。 “稳住。” 车尾一端在地面上拖出一串火花,驾驶车辆的改造人又提了一档,把速度拉了回来,眼看出口越来越近了。 但是时机还未到,甲全和小队长都知道这一点。 “稳住。” 车子终于驶出了港区,改造人心中一喜。拐个弯就是通往闹市区的大道,他知道这支突袭小队是秘密行动,人多眼杂的地方是不敢有动作的。 但他不知道两人就是在等他打方向盘的这一刻,此时前轮终于暴露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开火!” 同一侧的前轮也被打爆,车子猛地朝一侧倾斜。指挥官的催促,外加为了快点逃离港区,即便拐弯的时候油门也是踩到底的,车子的惯性大的不行。而改造人两百多公斤的自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车子翻倒过去。 第114章 晚宴 当骄阳还在炙烤格林的大地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九霄,清凉的晚风吹走了白日的酷暑。 通常来说,晚上代表着下班,是用来讴歌美好的生活的时间,这一点对于进出议国场的达官显贵来说也不例外。 只是今天,他们的业余生活中又临时加了一项,受邀参加文国长姬,也就是当届掌司举办的宴会,以慰劳九霄保卫战,也就是前日对抗颠鸾倒凤一战中站在第一线的将士们。 有部分人猜测这次的宴会或许别有用心。毕竟木王,阿不,皇帝陛下还有上一任掌司也受邀到场。 长姬邀请他俩的举动解读成宣示刚到手的权力,而二人的出席则看成他们二人对皇帝放权以及权力交接的合法性的认可也未尝不可。 说难听点,就是他俩认输了。 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如此一来,就不会发生更多的流血事件了。 想来也是,接管律典的五人委员会已经为当初的事件定性,结果已经无法更改。再挣扎下去,只是把自己推向整个文国的对立面,到头来留给他们的只剩下灭亡一途。 想通这个关节的人不在少数。己方派系的首领都已经举起白旗,他们这些做手下的更是心有戚戚。 这群为自己的明天感到忧心的人,这场宴会几乎全部到场。 同样在场的还有保卫战中站在一线的部队官兵。当然他们不是全部都来,只是几个指挥官以及有过突出表现的人代表他们的队伍前来接受嘉奖。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就成了会场中的红人,几乎每一个都被达官显贵们堵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奉承的声音不绝于耳。 至于他们是真的欣赏官兵们的英勇,还是想在曾经敌对派系的要人面前混点眼缘,刷点好感就不得而知了。 罗进之的新副官就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演,一边将餐盘中的食物一口一口送进嘴里。罗进之本人同样忙着进食,只是连抬头的兴致都没有。 他俩的位置其实还是挺显眼的,但就是没有人上前搭话。人流有意无意间避开了他俩,偶尔有人想要靠近,都会被同伴拉回来。 毕竟是凶名在外的万户房,但凡是个做官的,在他们面前说不心虚谁也不信。即便他俩已经表明只是代表在保卫战中有过重要表现的万户房受邀来此,该憷还是得憷。 两人倒是乐于见到这种场面。他们来这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不太希望被无关人员打扰。 眼看盘中物越来越少,罗进之的动作慢了下来,嘴里咀嚼速度也在放缓,似乎不是很想这么快结束愉快的就餐时间。 只有副官知道并非如此,倒不如说,罗进之很期待进食结束,或者说被打断的那一刻。 副官看了眼手表,若是有人站在他身边就能发现,这支表的时间错的有些离谱。毕竟看天色就能知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七八点左右的样子,然而这支表上的时针却停留在数字2和3之间的位置。 能明白这个错误的时间所代表的意义的,大概只有他身边的罗进之一人了。毕竟就是罗进之叫他调的时间。 “怎么样了?” 注意到副官的动作,罗进之咽下嘴里的食物,出声问道。 “已经2点40了,应该要来了吧。” 与副官推测的一般无二,罗进之放在桌上的手机正好开始闪烁,电话打进来了。 都不用开口询问,那头主动报告了结果:“任务完成。” “好,辛苦了。” 双手搭在膝盖上离开沙发,罗进之向副官招手:“走了,跟我一起见大人物去呗。” 虽说来这儿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主人已经提前告知了应该去哪里找她,所以两人还不至于连路都找不到。 敲开二层会客室的大门,迎他们进来的虽然职务没有任何调动,近日却在九霄十分红火的斯科特。而在房内等候他们的,正是此次宴会的发起人,以及新任掌司,长姬风瑶。 “请坐。” 风瑶的声音就是信号,斯科特看了眼正对而坐的三人,反手锁上大门。风瑶已经提前告诉过他,接下来的谈话,不适合第三者出现。 …… 晚上8点30分,文国二代皇帝风华、掌司风瑶以及上届掌司携手进入会场。首先由掌司风瑶献上了一篇催人泪下,振奋人心的演说,大力赞扬了保卫战中将士的英勇,为阵亡英灵们表示了哀悼,在最后对文国以往的辉煌表示了肯定,并且表达了对于未来的展望。 而后皇帝陛下对于掌司的发言做了总结讲话,并由他对受邀的战士们颁发了勋章以示嘉奖。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由陛下宣布了这场晚宴正式开场。 “大概就这样吧……” 张有瑞通读了一遍方才也的草稿,觉得差不多了便合上笔记本。作为代表日报出席此次宴会的记者,老板交代他要把全程一字不落地记下来,作为明日的头版头条出版。 文字的部分由他负责,而照片则是他的同事,叶文贵来拍摄。正巧,叶文贵的活计似乎也告了一段落,正端着相机往他这儿走。 “怎么样,拍了多少了。” “马马虎虎吧。” “给我瞅瞅先?” 叶文贵闻言,把相机交到了张有瑞手里:“拿去。” 能被派到这种场合的记者,至少能说明老板是认可他们的水平的。他张有瑞是如此,叶文贵亦然。拍下的照片成像清晰,聚焦和光影恰到好处。只是变换个角度,便拍出了长姬演讲时的欢乐和悲伤两种氛围,而在同一个讲台,皇帝讲话时的照片又能看出一种正大光明的感觉出来,令人叹为观止。 后面长姬等人同官僚或是别国的外交官交谈的场景亦是如此,叶文贵总能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合适的角度,保证照片中最突出的只会是长姬等人,而其他人只会是衬托他们的背景。 “……你是不是对马马虎虎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怎么的,不能用?” “这倒不是……,反而是每张都能用,都不知道选哪张好了。” 叶文贵耸耸肩:“这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你慢慢挑吧。” 考虑到现在的场合不适合比中指,张有瑞只能叹一口气,翻看着相机挑挑拣拣。 “这段用这张……,好像这张也可以?不对不对,这张才对。” 无视了同伴的纠结,叶文贵取来一杯水给自己解渴,目光则投向了其他地方。接下来他俩还要对掌司等人进行一次采访,他需要提前规划好拍摄位置和角度。 “咦?” 张有瑞轻咦一声,把叶文贵叫了回来:“这张照片,当时是什么情况?” 照片里的主角依旧是长姬,与她交谈的人张有瑞有点印象,是天极集团的一个外派经理,相当于是天极派驻的外交官。两人正在会场外的花园中交谈。不知是不是叶文贵有意如此,照片的氛围稍显阴森,两人虽然脸上带笑,但总给人一种争锋相对的感觉。而且他俩周围再没有其他人,不知是拍照的时候抓准了其他人离开的时机还是说那儿真就没其他人了。 “具体我就不知道了。”叶文贵显然还记得当时的情况,“我本来想靠近点,根据他们谈话的内容构图的,却被一个大概是掌司护卫的人拦下来。不过他没拦着我拍照,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嗯……,氛围我应该没抓错。” “也就是说这不是普通的在聊天吗……” 看来可以找这个经理聊聊,说不定可以套出什么东西来。 打定主意的张有瑞起身四顾,却没有发现那位经理的身影。 随手拉住一位正在通过的同行,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哦哦,你是说维达.维维吧,他刚离开。” 看张有瑞望向门口,同行劝道:“我说,你要想追上去采访的话还是算了吧。他走的时候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估计是不会见客的。” 张有瑞有点惋惜,也只能接受,毕竟若是为了一点可能性放弃了后面的采访,老板估计能掐死他。 第115章 任务报告 罗进之闯入墨远办公室的时候,后者正端坐在沙发上浏览着今天的报纸,还悠悠然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若不是现在已经是晚上10点多,他手头的却是早报,这还真是一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办公室日常。 见到来者,墨远举起茶杯问道:“要来一杯吗?” “饱了。” 回答言简意赅。 “我来就做个报告:成了。” “……” “……” “没了?” “昂。” “不是,”墨远欲言又止,端着茶杯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再喝一口平复下心情。 最终,他叹了口气:“以前不都是报告拿过来的吗?” “那个啊,杨丽写的。” 罗进之上一任副官杨丽,保卫战中遭到颠鸾雷击阵亡,这事情墨远自然有所耳闻。为此他还惋惜了好久。 但当下不是悼念的时候,墨远又问道:“新的副官不是已经到任了吗?” “威远?他跟我才多久,这事情我们又跟了多久了,他能知道多少?” 下意识想再多说两句的墨远突然住嘴。他发现自己被罗进之带偏了,本来就是他罗进之自己的活被推给了杨丽,现在怎么离了个副官连个报告都写不了了。 “那你自己写一下?” 罗进之摇了摇头,看来他早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写不了。你以为我几点回来的?稿子都写废一垃圾桶了。” “唉,”再次深深叹出一口气,墨远已经很久没这么无奈过了,“纸质稿以后再说,你先口头汇报一遍吧。详细点,从头到尾。” “行吧。”明明是自己偷懒带来的后果,罗进之看起来却比墨远还无奈。 “咳咳。” 一边清清嗓子,罗进之一边在脑海里回想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具体的文国与格林之间的地缘关系,战略价值我就不复述了,直接从我跟这条线开始讲。没问题吧?” 墨远点点头,这条线一代代交接过来,他也曾经参与其中,这些东西他再清楚不过。 “从十年前开始,我万户房应太祖要求,整体方向转为保守。其他线上的变化先不讲,对外方面也受到波及,在外人员活动频率下降,并且有部分人员被召回。” “同样受影响的还有外交部门,对外接触频率下降必然会造成一部分国家地区对我国态度产生转变。具体到格林,几个与我国交好的当地家族对我国产生了不信任感,并采取了不理智动作,单方面切断了与我国之间的联系,导致我国对格林的局势无法做到及时把握。” “另一个有所动作的则是我国的老对手,天极。他们的手段包括在格林内部渗入他们的势力等。” “内外两方面的原因相加,当我万户房干员发现天极楔入格林的一支情报部队时,他们已经在格林境内于例如特怀宁等若干个当地敌视我国的家族达成合作关系,并通过扶植这些家族发展出了相当的势力。” “鉴于当时的总体方针如此,我方并无直接干涉天极活动的动作。但出于维护我文国周边形势安定等考量,我推测对于此事态今后必然不会放任不管,因此当时曾派出人手与部分特怀宁家族成员接触,并成功劝说一部分人为我方服务。同时筛查出了同我国有合作关系的几个家族中转向天极的,或是天极派出的人员,并对他们进行长期监视。” “此过程持续了大约3年,直至一个月前出现了新的变化。” “六月初,太祖离世的消息正式公开,同时帝位与掌司职务交接顺利完成。至此,太祖为上层更替做准备而施行的一系列方针顺利达成任务,并在新掌司宣誓就职当日终止。我万户房于同日调整方针,并开始对天极在格林势力实施打击。” “6月20日起,我方开始向格林增派人手以及输送装备,但在半途多次遭到不明人士袭击导致损失过半。后经调查,确认是天极布置在格林境内的人员,其配置为以少数精英专员为中心,在其周边散步大量一般雇员。” “那时我方人手不足,只能减少运输量,增加运输批次,并派出行动小组专门护送,情况才有所改善。” “后来为了追赶任务既定的时间节点,我联系了驻格林的大使,推动公会以剿灭强盗的名义通过了针对那些天极干员和雇员的悬赏,而且临时增派了一人前去支援。” “等等。” 墨远这时打断了罗进之,说了这么长一段,罗进之正好也讲累了,便端起茶杯一边喝水,一边听墨远有什么说法。 “你增派的,是甲全吧?” “对啊。” “这也是计划之内的?” “不,只是我的个人兴趣而已。原计划是从莫比乌斯号或是先驱号上调一个骑兵过去的,有现成的就直接叫了。” “你能叫得动?” “有把柄在手上自然可以。这小子前几天打着我们万户房的名号招摇撞骗,如果不想被追责,他就得老实听话。” 墨远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甲全倒是确实展现了与报价相符的表现。借雇佣兵的身份接下了剿灭悬赏,几天就清理出了一条安全的运输通道。另外我还交代过,让他看看能不能虏获其中一个,好解析他们的技术。虽说因为专员都有装定位的关系没法下手,普通雇员倒是真的抓来一个。我手上现有的技术团队跟他研究了几个昼夜,做出来一款能植入他们网络中,并且经过验证确实可行的木马病毒。” 墨远不得不再次打断:“这病毒你现在手头上有没有?” 这种木马如果能推广,未来若是出现与天极站到对立面的情况,它的价值将上升到战略层面。 “我知道你想在想什么,很可惜,行不通。”罗进之的话语无疑给墨远泼了一盆冷水,他随即解释道:“我也想过能不能推广应用,技术组给出了否定的回答。这几天能起效是因为他们用的是局域网,并未连线他们集团的主网,否则他们的团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这种木马的存在并清除隐患。可以说它能起效,地理位置起了相当大的作用。” “而且今天这事情一出,估计现在天极已经拉出不知道多少人在查了,过了今天还能不能用都是个未知数。” “是吗……” 一张好牌今后就不能用了,墨远有些可惜。 “算了,接着讲吧。” “嗯。其实木马开发成功只是意外之喜,单算作是添头而已。这个任务那时候已经接近尾声,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早在对特怀宁家族监视之初,我们的人就发现天极集团与特怀宁家族的首领人物,莫斯利.特怀宁之间有相当大的矛盾,主要是对于今后由谁来掌握格林今后的主导权,他们之间有着相当大的分歧,两者都认为格林应当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一点给了我们可乘之机。正巧莫斯利的独子出现在了当时甲全驻扎的麦姆营地,被甲全拿下后关押在了我方边境b-426号基地中,并且嫁祸给了天极。” “当时我们针对路萨.特怀宁其实是有另一套相似的方案的,只不过执行时间要更加靠后,且要在格林城内实施。甲全当时的行为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你提前跟甲全说过这件事?” “只有事前有提起过路萨这个人物的程度。连带后面,在拦截天极的突袭小队的时候,他挟持了一名特怀宁家族派遣来对付他本人的杀手,还特意让天极的人看到。只能推测他大概是把握住了我们意图分化天极与特怀宁家族间的关系并特意如此。” “倒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 墨远在嘀咕的时候没有特意回避,罗进之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你这么了解?” “毕竟关注他的时间比你久些,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这个以后再讲,你先把事情讲完先。” “行——吧。” “后面还有几次特别的动作,像是派员接触莫斯利,许诺好处拉拢他导向我方,同时刻意放任天极的跟踪;让潜伏在特怀宁家族的我方人员告知莫斯利他儿子遭伏击的元凶是天极等手段都顺利生效。昨晚莫斯利再次联系我们协商合作事宜,并且约定了第二次面商的时间。” “同样是昨晚,我方潜伏人员通过特殊指令启用了刚才提到的木马的另一项功能,窃听了天极的交谈,这才确认莫斯利并未将此事知会天极,是真的想要转投我方。” “我们于是收押了几个友方家族中的天极内应,让他们传出了假的信息,引出天极的主力并设伏,同时派出一支小队突袭他们的指挥部。” “交战过程就不复述了,作战录像已经上传存档了。我直接讲结果:当地时间下午2点40分,即九霄时间今晚6点40分,突袭小队抓获敌指挥官。同一时刻,我方驻格林大使与特怀宁家族达成友好协议,一同在场的还有其他与我方有友好关系的家族,他们同样愿意放下成见,与特怀宁家族达成和解。” “就此事实,掌司于今晚9点20会见天极驻我国九霄经理。经交谈后,天极方面同意撤离驻格林武装力量,以及我方一个月后再归还俘虏的指挥官和专员的要求。” “至此,任务结束。明日起,我将召回增派人员及装备,但会必要的人手继续驻留在格林。” “……唉。” 罗进之的报告结束后,墨远并未给出任何评价,只是摇着头叹息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问题?”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容易令人误解,墨远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条线你完成的不错。我只是有些感叹,我们跟天极,这场持续了十来年争斗终于告一段落了。” 讲了老长一段,罗进之本就口感舌燥,墨远的话更是令他本就提不起来的精神头雪上加霜:“是啊,才一条线,而且才告一段落。天极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自己的地盘安分点呢?” 墨远知道他这是又犯懒了,但这是罗进之自打进万户房起就绝不可能跑脱的东西:“我们有我们作为大国的矜持,他们有他们身为超级企业的骄傲,争斗是避不掉的。” 又来了,还是学员的时候罗进之就不知道听墨远啰嗦了多久,现在位置不同了,他可不想再听说教:“知道知道,我就说说嘛。” “呵呵。”墨远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像个小老头一样的年轻人,总有种看儿子长大了一样的感觉。 “行,毕竟都是万户房副统领了,总要点面子的,我就不啰嗦了。” 第116章 交易 推门用眼睛扫了一圈,柯伊德很快就发现了坐在厅堂边角,正拿叉子卷起面条要往嘴里送的甲全。 “哦哦,找着了。”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朝着甲全挤了过去。 甲全手里的叉子顿在半空,他正好也看到了来者。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打了个招呼,卷着面条的叉子则继续往嘴里送。 “听说你们中午闹得挺大?” 屁股还没粘上凳子,柯伊德话头已经撂下来了。 不过他会这么问,也是在明示甲全,他已经知道了甲全的来历。 甲全不置可否:“方法姑且不论,你要我帮的忙我可是有好好在帮的。” 这话无可辩驳,柯伊德此行的目的是保下他的幼弟布莱德,而威胁到布莱德性命的则是特怀宁家族。现如今特怀宁和巴博萨两家在文国大使的见证下化干戈为玉帛,环绕布莱德的危险烟消云散,柯伊德的目的自然算是达成了。 “话是这么说啊——,可……” 柯伊德欲言又止,最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摇摇头:“算了算了,唢呐,我就问一句。” 看柯伊德一脸严肃的样子,甲全自觉现在不是悠哉地吃面的场合,遂放下叉子洗耳恭听。 “你有把我们当朋友吗?” “那是自然。”甲全回答的很快,没有丝毫犹豫。 “那就行。” 或许有点存疑,柯伊德还是选择相信甲全。毕竟背靠一座大山,再加上本身的实力放这,甲全想要撕破脸柯伊德也没法拿他怎么样,完全没必要说谎。 “对了,我家过会儿要弄个小的聚餐,参加的就我们荒原蜥的几个还有我的家里人。怎么样,一起来吗?” 看来这才是他主要的目的,应该是他的长辈或是他那个弟弟叫他来邀请的,估计是通过甲全搭上他背后的文国。刚才的问话则是柯伊德自己的想法。 不过不是很巧,甲全苦着脸提起已经只剩点酱汁残留的盘子:“你要早点来该多好……” 柯伊德察觉到这个盘子大小有些不对头,猛地想起来,公会里推出过一种特大号套餐,堆成一座小山包的那种。他就试过一次,最后是跟哈希两个人一起干完的,撑得一下午走不动道。 “不小心误判了自己的实力,有点拼过头了。” “彳亍。” 将心比心,他要是一个人吃下这么大一盘面,确实也不想再见到任何食物了。 “所以,你要怎么办?” 柯伊德挠挠头:“那,我先回去了?” “怎么走?去停车场的话顺路。”甲全当即起身,看来是撑得连坐着都难受,想要起来走几步。 行到半途,柯伊德再次发问:“对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还留在这里吗?” “不了,”甲全摇摇头,他早有规划。“明早我就往麦姆走,取回吵闹小子了往北走。怎样,要一起来吗?” “往北啊……” 那就是要往内陆深入了,同时也是在靠近地中峡,乱神活跃的地带。 “不了。”柯伊德苦笑着摇了摇头。 说实话,对于这个提议,他是有些动心的。毕竟乱神越多,能获取的赏金也越高。 但他对荒原蜥这支队伍的实力有着很清晰的判断:“现在我们手头上就三辆载具,而且还没有铁骑,还不是北上的时候。” 虽说甲全或许会带着他们,但这一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实力产生误判,二来毕竟不是同一队伍的,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再者,真相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柯伊德作为一个队长的自尊过不去。 “倒也是……,等等,三辆?” 柯伊德笑而不语,径直走向今晚停车场中最惹眼的载具,一架停在停机坪上的武装飞行器。 这玩意儿要归类的话,应该算在直升机的后代。只是用机翼两段以及机尾的推进器替代了螺旋桨的功用,以此取得了优于直升机的飞行能力,现在的螺旋桨机基本上都已经被它取代,大概只有一些怀旧派还会开着玩玩。 敲了敲黑色机身,柯伊德面有得色滔滔不绝:“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红蜥蜴许给哈希了?哥们我刚好攒够钱把这家伙置办下来!两杆30mm火神炮,两个16联装火箭弹发射器,还有一门光束炮,拿铁骑用的11式光束枪改装的。怎么样,还不错吧!我敢打包票,一两只黄标这家伙能吊着打,橙标也不是不能碰一碰!” aa-10,甲全在心里报出了飞行器的型号,顺便也猜出了它的来历。 格林的防卫队前不久淘汰下来过一批,大概是柯伊德用他巴博萨家少爷的身份打通的门路。 “不过嘛……”柯伊德无奈地笑笑,“要跟你结伴光靠它和剩下俩还不够。” 甲全劝慰道:“好歹是起了个好头,再打几单,总有机会的!” 柯伊德点点头,接受了甲全的勉励,也算是坚定了他本就准备朝着这个方向前进的决心。 道别后,甲全退出停机坪,上车隔着车窗目送着被柯伊德起名叫翼龙的飞行器在轰鸣中升空。 “所以,你是有什么事吗?” 后座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递来一只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对此甲全心里有数,便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哪位?” 对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们家的安吉最近承蒙你的照顾了。” 偏头看了眼后座正在掩面而泣的女孩,甲全还是第一次知到这位杀手的名字:“彼此彼此。” “不过嘛,”客套完,就该直接提正事了。“甲先生在没有发出订单的情况下,直接支使我们家的员工,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呵。” 对方直接点出了甲全的姓氏,是在暗示他们已经掌握了他的情报,但这对甲全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本就没有隐藏自己个人信息的意思,而且把情报卖给‘黑曼巴’的,十有八九是某位喜欢演戏的西琳娜小姐。毕竟,这个便宜姐姐卖弟弟这事干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冷笑之后,甲全并未做出更多回应。但也没有挂断电话,自然是在等着对方把话说下去。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追究也于事无补。但你雇用安吉的费用,还请务必照价支付。” 甲全算是看出来了,打电话这人在做杀手生意这件事上,作为杀手的本事怎么样先不论,做生意所需要的厚脸皮他是练起来了:“吼吼,轻飘飘一句发生的事于事无补,就想把你们追杀我的事情也带过去?” “哈哈……”被人点破,对面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笑的还很爽朗:“关于这点,我们自然是有相应的补偿的。现在在您边上的安吉,从即日起的5年内将作为外派员工专门听候您的差遣,且不收取任何费用。您看这样如何?” 难怪这个小姑娘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原来是被自己的组织给卖了。 但是以赔偿来说,这未免也太过优厚了:“那么,我又该付出什么呢?” “我们要的不多,一本二类骑兵执照就可以。” “我明白了。你们把这个小姑娘借给我5年,还回去的时候得是个拿了二级证的骑兵?” “是的。相信这对于您这样手持一类执照的骑兵来说不是件难事。” 骑兵执照从低到高分别是从五到一依次排序,世间也习惯了以相应执照称呼称呼他们五级到一级骑兵。 五类到三类执照只要通过骑兵协会举办的测试就行,无需其他手续。然而二类起规则就改了。除了最低限制的持有三类执照之外,还必须要有持一类资格骑兵的推荐才能获得测试资格,无人例外。 文国、天极之类国家或国家规格企业,自然是有着相当数量的一级骑兵储备,自然不用为新的高级骑兵的来源发愁。格林之类的城邦小国,及至‘黑曼巴’这样的小组织,还有孤家寡人之类的没有一级骑兵的门路,那想要晋升确实是难如登天。 倒也不是说就真没法子了。对于一些资历足够,又或是有突出表现的三级骑兵,协会会派出会内的一级骑兵与其接触,并推荐有晋升意愿的人,助其获得考试资格。 但这条路对于‘黑曼巴’来说确实太难了。什么资历足够,表现突出,标准都是看协会心情的。而骑兵又普遍有看不起杀手的倾向,或许憋到死人协会也不一定能把目光投向他们。 也难怪他们会抓牢这个机会,开出优厚条件想要获得甲全的推荐。 “可以。” 反正又碍不到事,对于甲全来说这无关紧要。 反倒是那头的人,似乎有些吃惊甲全能答应的这么爽快:“呃……,您不再详细讨论下?” “那再加一年。” 后座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倒也可以,我是指,不用再加上今后不许再对您或是您家人出手之类的……?” “我当你想说什么。随时欢迎你们再次尝试,只要能做得到,而且不怕我的报复。” “不了不了,哈哈……” 于是乎,虽然曾经有过刀尖见红场合,但停留在格林城的最后一日,甲全和黑曼巴算是达成了合作关系,还得了一个目前看起来似乎还不太情愿的助手。 第117章 返程 第二天一早,甲全便和安吉一起朝着麦姆出发。 过来的时候甲全是坐巴士的。这种固定线路的巴士虽说内部简陋,坐起来并不是那么舒服,但胜在价格公道,而且围绕车身的厚实装甲板以及车顶上的一杆机炮能给人以相当的安全感。 事实上,装甲和机炮只是最后保障而已。因为知道巴士是由护卫队运营的,山野间的土匪强盗也没这胆子对巴士动手。 然而返回时甲全并没有乘坐巴士,而是选择了护卫队承包的另一项业务——租车。 在格林城内,没有移动手段的甲全也不止一次租过车。那时候租的是由当地的旅游公司提供的观光车辆,没有任何防护,仅限在城内运行。一旦gps定位显示车辆出了划定的范围就会自动关停锁死。 护卫队租出去的自然不是这种普通车辆。他们手里有一大堆退役的车辆,除了有一小部分被卖出去之外,绝大多数还存放在他们自己的车库里。 护卫队的人一合计,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去创造点剩余价值,于是就有了租车业务。 而且只要钱付够,就连坦克他们也能租,这点大受一众买不起载具的雇佣兵欢迎。再加上这些车辆只是退役,性能上并没有被时代甩开,因此一经推出,租车服务直接大火。 甲全倒是没有去租坦克,毕竟就那么点路,太划不来了。在租车点外头的安吉最后等来的,是辆勉勉强强还说的过去的装甲越野车。没有车载武器这点虽然令人不安,但想到格林和麦姆之间的距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放弃便宜的巴士,选择租车返回可不是为了更加舒适的乘车环境。 “就算是有,那也不是主要原因。” 也不知道是跟什么过不去,安吉什么都没来得及表示,甲全又突然改口。 “其实都没差吧……” “不不不!怎么能说没差呢?”看着突然来劲的甲全,安吉意识到自己可能多嘴了。 “不信的话有空了你可以去试试,当场逝世都是轻的!给我留下第一个深刻印象最深的还得是凳子,就纯用几根铁条加一块铁皮焊起来就完事。被太阳一晒烫的要死不说,就在城外的土路上颠一路,下了车你都没法确认屁股上还有几块肉还挂在上面!车窗又被装甲板焊死了,留的缝灌不进来多少风,就算有也是热的。在一个大铁罐里!还是被夏天的大太阳晒了一天的大铁罐里,你能想象这有多热吗!更要命的是因为颠簸,车里十个有九个能把隔夜饭都吐出来!在一个基本上就是密封的车厢里!那味道……唔……” 抱怨到一半,看样子大概是脑海里出现了些压根不想回忆起来的东西,甲全忽地面有菜色,连带着腮帮子似乎都有些鼓起来。 坐在邻座的安吉完全不想知道甲全早饭的内容,急忙四处找着能用来当呕吐袋的东西。 “不……不必了。” 袋子还没找到,人倒是已经缓过来了。只是脸上的铁青尚未褪去,而且还弓着腰,看起来还是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总之,要是有条件的话,尽量还是选择其他交通工具比较好。大巴还是留给已经被锤炼了千百遍的本地人吧,就不要跟他们抢坐位了。” 看过甲全谈车色变的反应,安吉决定相信他的说辞。 不过:“说来说去,不还是不想坐巴士嘛。” 即便甲全嘴硬说不是主因,安吉觉着这个理由应该有着相当的占比。 “你说什么了?” 仍旧一脸半死不活的甲全没有听清安吉在嘀咕什么,为了听清点遂偏头靠近,被安吉急忙推了回去。 “没啥!看路!看路!” 这会儿离出城门都还有些距离,车流量不算大,但也不少。安吉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因为驾驶员没有遵守交通规则而翘辫子。 见这位杀手小姐如此惜命,甲全也只好先闭嘴,等出了城再说道正事。正好也给刚从噩梦般的回忆中抽身的自己一个喘口气的机会。 “你对骑兵,有多少了解。” 出了城之后不知道多久,忽如其来的提问将安吉从睡梦的边缘拉了回来。 “骑兵?” 她似乎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反问了一句。当提问在脑海中反复了半晌后,她有些反应过来了。 虽说甲全有答应要帮她成为骑兵,但这就开始教了? “对,印象,认知,知道多少说多少就行。” 只是快睡着被叫醒而已,安吉却莫名地有些烦躁。她不安地挪动着身躯,尝试着调整到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过了些许时间才平静下来。此时对于甲全的提问,她也有了初步的答案。 “老实讲,我接触过的骑兵不多。非要说的话,我印象里的骑兵大概就是一群装备很好、会开铁骑的超级士兵?” “嗯……简单来讲,就是你说的那样。” 安吉怀疑甲全在自吹自擂,但她没有证据。 “至于骑兵的具体作用,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取得优势。” 安吉有些奇怪:“这不是每个战士的都应该做到的吗?” “不不不,”甲全举起一只手摇摆着手指,“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目标,放到骑兵身上,这就是我们的作用。不管面对的是什么牛鬼蛇神,无论定下的目标有多离谱,能抵达既定的目标,这才是骑兵。这一点,既是在描述骑兵的信念,也是在描述骑兵的实力。” “呜哇……” 甲全能理解邻座的女孩为何惊叹。他当初受训时,听到这段话也是这个反应。 “很自大吗?不巧,这点是骑兵共通的特质。” 忽地,甲全嘴角微微上翘:“从今天开始你也开始受训了。等你拿到执照之后,你就能理解这种特质出自何处了。” “是这样的吗……” 不置可否的反应也在甲全的预料之内,没和骑兵打过太多交道的人通常都会是这种反应。 “不过嘛,”安吉注意到,甲全一边说着,一边正在放慢速度。“因为你之前有做过杀手,跟零基础的普通人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为免白白浪费你我的时间,我得了解过你的实力之后,才能制定训练计划。” 看见拦在路中央的几个蒙面提枪的人,安吉哪能猜不到甲全想干什么。她不报期待地问了句:“那你要怎么了解呢?” 果不其然,甲全停下车子,指着拦路之人:“你不已经看见了么。去吧,记得使出全力。” 第118章 星夜兼程 两人出发的时候是清晨,虽然说不上是蒙蒙亮,离日出还是要点儿时间的。而当车子在麦姆的还车处停稳当,昏黄的太阳已经不似正午般猛烈,离西边的地平线大概只有一掌宽的距离。 下车的安吉迎着落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舒缓着一路上的疲劳。 直到遇上第三波劫道的,她才知道甲全是故意选的这辆不带车载机枪的越野车。 荒野上的土匪们也是看人下菜的。大巴别看人多,但那玩意连他们都不想坐,可想而知会搭那玩意儿的该是什么样的穷鬼。就算突破车顶机枪的火力打下来了,油水没多少,还得背上护卫队的追杀,着实是划不来。 商队的货车或者大户人家的那种一看就很扎眼的车队一般他们也不会下手。商队和大户,两者都是相当惜命的,保不准你这枪一响,对面车里乌泱泱一下子出来百八十号佣兵上来就给你包圆了。 当然,如果饿的不行了或者是优势在我那就另一回事了。 形单影只的车子,尤其是看不见车载武装的那种是这群鬣狗们的最爱。无论是租还是买,总归得是手里有那么几个钱的人才办得到。没有车载武装,那火力应该是不强的。 有钱,打得过,那可不得逮着你欺负。 甲全就是抓准了土匪们这种挑软柿子捏的心理,故意开这辆越野车钓了一路的鱼。虽然口头上的理由是测试安吉的实力,但她有点怀疑,甲全是不是想用她这个几乎相当于白捡的助手赚外快? 咚! 硬物撞上金属的声音把安吉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一个佣兵打扮的男人正低头捂着脑袋快速绕过电线杆。她察觉到周围有视线正汇聚在自己身上,环顾四周却没跟任何人对上眼,只是有相当数量的人正在四周干的热火朝天。 她不解地歪了歪头:“?” 咣当! 不远处一个修车师傅的锤子不慎脱手,砸在金属物件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从他捂手的样子看来,应该是脱手之前被砸中了。 “啧啧啧,这老头也有手潮的时候。” 刚冒出来的甲全和这个修车师傅大约是熟识,嘲讽也不带降低音量的。那老人现在没空还嘴,只能颤颤巍巍地对着甲全竖起了中指。 过完嘴瘾的甲全无意多加纠缠,他跟脚下生风一样一刻不停,还伸手招呼这会儿功夫已经落在后头的安吉。 “方向是不是错了?” 安吉原是想跟上的,但去佣兵公会所在的小镇中心要往东,甲全却是在朝着北边走,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领路者踌躇了一小会儿便再次迈开步子:“怎么会?这条路我都走了千八百遍了。” 当方方正正的建筑展现在二人面前的时候,甲全似乎有些松了口气:“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错。” “机库?” “以及骑兵协会驻麦姆办事处。”甲全在安吉的猜测上再添了一笔。 难怪没去公会,而是直接来这儿。 甲全嘴里的办事处就设在机库一层,一个用塑料扣板拼起来的小屋内。别看简陋,该有的功能倒是齐全。 小屋里唯一的办事员大概也是随这间屋子的气质,虽然脸上少了其他服务业同行必备的职业性笑容,业务能力同样没落下,骑兵资格考试的日程安排倒背如流,给安吉办理考试报名时的操作也是行云流水,再加上拿着甲全递过去的卡片滴滴一通猛刷,一整套操作到完事连十分钟都不用。 “你也听到了,”这会儿安吉还在惊叹办事员的效率,甲全已经开始计划下一步了。“下一次资格考试就在7月底,一个月不到了。” “这么着急吗?” 办事员解说的时候安吉也在听,资格考试每年都有2场,一场在年末的11月底或者年初的1月份,另一场安排在7月或8月。她今天才起步开始学习成为骑兵的课程,原以为最早也得是今年底的那一场参考。 教人的那个倒是很自信:“1个月,教一个骑兵出来绰绰有余了。”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你能跟的上。” 照理来说,这话听着像是为了激起她的斗志在故意气她,但安吉的直觉一直在提醒她这话可能不是危言耸听。 很快,事实证明她的直觉不是在作祟。 这个机库的两头各有一扇大门,他俩过来的那扇对着的是麦姆据点以及一条土石跑道。在室内看不见另一扇门外面有什么,但能确定的是那儿不是直接连通着荒野的,还有一片空地横亘在机库和荒野之间。 现在答案很明确了——停车场。 证据就是甲全从那片空地的方向开进来的一辆大型牵引车。 他把车子停在机库中央后,工作台上的机械师把一台固定在维修架上的铁骑横着吊进了货柜中。 安吉惊愕到只能来回看着驾驶座上的甲全和后座的货柜。 “就算是骑兵,也不可能有事没事开着铁骑满世界跑吧。”说着,甲全挂在车窗上的手敲了敲车体:“铁骑协会对外租赁的这种大卡正适合长距离旅行。” 这次安吉敏锐地抓住了某个字眼:“等等,‘长距离旅行’?” “对啊,我不是提过要往北走。现在事情办完了,正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我们才刚到这儿耶?”安吉的声音已经半带哭腔了。 但是甲全已经把车门打开了:“习惯吧,长距离奔袭对于骑兵来说只是日常之一。” 旁边零散地还有一些人,多是在忙自己的事情。唯有一两个刚从铁骑驾驶舱下来,又还没来得及走的,正在看热闹。 他们听到甲全说的话,对此深以为然:“小姑娘,你师父可没说错,看来他是真想把你教出来的。” 言外之意,这样连续不断的奔波对骑兵来说确实是习以为常的。 这路人的一番话或许有打动她,但最主要的还是在经历了整整一个昼夜之后,安吉终于接受了事实。总之,她认命般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搭上扶梯:“路上晚饭总是能吃的吧?” 第119章 不期而遇 骑兵协会出租的这种大货车大概是为了那些在荒野上漂泊的骑兵们专门推出的。除了后面那个既能装着一台铁骑满地跑,还能在里面给铁骑做简易修理的货柜之外,前面的车头也有些门道。 与车头的宽阔相反,驾驶座逼仄狭小,只能容得下驾驶员一人,但以此为代价,其余大部分空间被做成了一个宽敞的起居室。 简而言之,这个车头可以看做是辆打横的房车。 现在是凌晨3点45,以起床来说有点太早,入睡又有些太晚的时间。安吉正待在货车车头一隅,瑟缩在被褥卷成的小丘中。她伸出被团的双手捧着一杯用以驱散睡意的滚烫咖啡,面前散发着冷光的显示屏是室内唯一的光源。 屏幕中的画面来自甲全戴着着那顶头盔上的摄像头,而且是实时影像。另外,包括这顶在内,骑兵头盔的面罩大多造型奇特,起不了多少视物的作用,头盔内部的视野多靠装在外头各处的摄像头提供。也就是说,现在甲全看的和安吉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也算是训练的一环,接下来甲全将会去突袭视野内那个灯火通明的悬赏营地,而安吉需要通过实时影像观察甲全的战斗技巧,揣摩他的思考方式,最终学会如何成为一名骑兵。 情报的重要性几乎每个在战场上过活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看来这一点就连骑兵也不会例外。所以虽然有些赶,甲全依旧在半途上想办法联系了一位情报商拿到了一些这个营地的来历和推测人数等大致信息。 同样因此,即便营地近在眼前,但甲全并没有直接动身,而是扔出一个无人机晃晃悠悠地先行悬停在营地上空。 安吉盯着的屏幕上同样弹出一个小窗口,映照着安放在无人机机腹上的镜头捕捉到的画面。在经过一小段时间的调焦后,两人终于能看清营地的全貌。 世间对于情报商虽然没什么好的评价,但多是在诟病他们的人品,毕竟这群人只要钱给足连自个的生辰八字都能报给你。然而众人还能捏着鼻子容忍他们的存在,正是因为他们有着够高的职业操守,给出的情报其可信度是有保证的。 这个营地的实际情况也和甲全从情报商那儿打听到的基本一致,是个被一群邪教徒占领的废弃聚落,散落在周围多半破旧的房屋,倚靠在营地中央被点燃的大树前的奇怪标记,以及在这个大约是广场的地方对着那奇怪标记伏地叩拜的人群就是佐证。 人数方面情报商语焉不详,只是描述成挺多的,应该是还没有找到接近的途经,只是远远的观察过一番做出点预估。看到围着那颗着火大树乌泱一片的人群后,甲全只能说形容的还算贴切。 至于装备方面,安吉有看见好几处架成一圈摆放着的枪械。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关系看的不太清楚,只能从轮廓辨别出来这些型号不一枪械多半是些老旧货色,还有些奇形怪状的大概是些土制枪。 “……咦?” 也难怪安吉会困惑。刚才她光顾着关注小窗口的画面,没注意到主视角的抖动。就这看个囫囵的功夫,甲全已经离聚落最外缘的建筑不过几步的距离。但现在只知道室外的情报,室内要怎么办? 没有问出口的疑问,答案来的很快。 一阵波状半透明白色噪点自上而下扩散,凝固后将室内的轮廓涂写了个分明,其中那几个正面壁跪拜的人影尤其清晰。 透视吗!? 来源一看便知,方才还在聚落中央的无人机已经转移,两个画面一对比就能发现,它现在悬停的位置正好是甲全头顶。 原来如此,有这么方便的工具辅助,即使作用时间只有数秒,对室内突破也能起到相当大作用。 没有扔手雷或是闪光弹,甲全选择直接跃入半开的窗户,跳跃的路径末端就对着正在跪拜的三人之一。一记飞膝顶在那人的后脑勺上,其面部与墙面上的涂鸦亲密接触,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 剩下两人反应各不相同。离得近的那个大概是一时未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保持着伏地的姿势偏头仰望,眼中带着茫然和疑惑。最靠边的那个则是敏感的多,下意识地手已经伸向腰间挂着的短刀。 甲全转身向前,再起一脚先是踩住伏地之人的脑袋。或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地板已经腐烂,这人的脑袋竟将地板磕出了一个大洞并深陷其中。 此时另一人已经意识到举刀劈砍会来不及,就着抽刀的动作挥出一记上撩直逼甲全面门。 啊,这人没了。 安吉看到对手的动作已经能判断出对手的结局。毕竟她曾经跟甲全对过招,直接感受过他的手有多快。 正如她所想,在刀身触及到身躯之前,镜头内就有两只手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上。一拉、一扭,持刀之人便将刀尖对准了自己。一推,此人毙命。 放开他的身体任由他倒地,甲全再次转身。脑袋陷入地面的人看来被腐朽的地板救了一命,方才只是蒙圈,回过神来之后正拼命挣扎着要把头拔出来。 但甲全明显没想给他机会,抽出手枪对着地上被砸出来的坑洞连开两枪,此人一阵抽搐后失去生机。 第一间屋子扫清,手枪虽然有加装消音器,但在这个不大的聚落显然没法起多大作用。无人机的视野中,室外离得近的三五人显然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停下了朝拜扭头张望,离得最近的那个已经起身朝着小屋靠近。 万幸屋内充当光源的蜡烛已经被刚才的打斗扑灭,聚落中心的火光又因为角度关系没法照清室内的情况,那人虽然在靠近却并未多加警戒,也没从身边的枪架上拿枪带上。 安吉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若是换成她面对这样的情况,因为那人离得太近,现在想要离开也会被撞见,她大概会等那人再走几步,等靠的足够近了,在黑暗中将之击毙,随后想办法快速转移。 这样虽然外头也会警觉,但多少还能争取点脱离的时间。 不,说道底,光是看到那么多人,她打一开始就不会选择一个人来剿灭这个营地,而是叫上十来号人或是开辆战车之类的重火力载具再过来。 但甲全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反,外头前来查看的人正在逐渐靠近,甲全却堂堂正正站在屋内,拿出一枚手雷拔掉插销。 手雷是从那人身边飞过的。他大概没看清飞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还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留在后头的几人倒是看清了,也做出了飞扑的动作,但晚了一步,均被爆炸吞没。 “原来如此……” 安吉轻声嘟喃道。她才明白甲全在最初没往屋里扔手雷,不是为了隐蔽,而是觉得三人不值得浪费一颗手雷。 那头甲全又开始跑动了。他沿着屋内继续前进,从另一侧找了一扇窗户钻出来。这里避开了来自聚落中心的广场的直视,位置还没暴露的甲全可以从这里出发继续打冷枪。 面前是这座小屋的后院,再往前则连着下一座小屋。看甲全直奔那座小屋,安吉大概明白了,他是想沿着外缘的屋子扫荡一圈,同时尽量消灭广场中的人群,最后再解决剩余的人手。 无人机那个透视的功能再次启动,成型的噪点并未显出疑似人影的轮廓。做出判断的甲全就地起跳,腰后的跳跃装置喷出两道焰光将其推至二楼阳台。紧接着他继续向上,先是飞起一步踏在外墙的水管上,再一蹬扒拉住了屋檐,而后翻身上了屋顶。 也就在这时,广场中有人大喊道:“神敌!是神敌!快去请护法大人!” 第120章 高下 广场那人的呼喊虽然暴露了甲全的位置,但确也给他提个了醒,让他知道了这群人的来历。刚翻上屋顶还未站直,他又迫不及待地打着滚落至地面。安吉甚至听见他惊呼了一声“卧槽”。 很快,她就明白了甲全为什么动作这么仓促。随着几声“啪”、“啪”的脆响,有什么事物顶开了屋顶上的瓦片飞入夜幕,无人机的摄像头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些东西圆形饼状外形。 这些个圆饼飞起来大约一米左右的高度,随即炸成了数朵焰火。屏幕中的小窗口先是因为这些焰火闪成白屏,随即切成了一片雪花,看来本应最安全的无人机反而没有躲过。 “跳雷!?” 而且还埋在屋顶!?这能防得住谁? 啊。 安吉突然想到,若不是甲全跳的及时,他大概是要中招的。再联想到初见那晚,她被甲全以不可能的速度追上,想来他也是上屋顶走直线追来的,很明显,往高处走是他的习惯。 所以,这些地雷是专门用来针对有着同样习惯的骑兵的? 情况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被逼落至广场的甲全这下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眼中,前后左右都有人已经持枪在手,还有更多的人正在把手伸向枪架。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快速地左右环视了一圈,甲全又开始动了。又是两颗手雷被拔掉插销,抛物线的尽头是那颗正在熊熊燃烧的大树。 也不知那颗树到底被烧了有多久,第一颗手雷的爆炸在它不堪重负的树干上挖出了一个断面,第二颗手雷则将其掀翻在地。 大树的垮塌并未压到多少人。毕竟是在摇晃了一番后才开始倾倒的,有足够的的时间供他们逃离。但在它倒地后,火势的减弱是不可避免的。原本亮如白昼的广场一下被阴影覆盖大半,尤其是甲全这边,因为处于树干倒地的反方向,又受人群的遮挡,已经没有多少亮度可言。 众人没法预测手雷的落点,只能飞扑躲避即将到来的爆炸。这么会儿功夫又是一颗烟雾弹落地,待众人起身,甲全的身影已经被弥漫的烟雾遮掩。 他自然是趁着此机会退回夜幕中了。身后有好几杆枪在开火,但他们显然预估错了甲全的速度,依旧在对着他落地的位置附近射击。 半晌后枪声止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类似飞机引擎的嗡鸣,以及一声尖锐刺耳的滑行音。 前一种声音安吉只是觉得耳熟,一时半会还没法弄明白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但后一种她却非常熟悉。 rpg!? 拿这种火力对付单单一个人!? 甲全明确认识到他现在背靠的这已经腐朽到徒具其形的建筑不是防爆的可靠选择,又是一套匆忙的起跑加翻滚转移位置。弹头起爆时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只能从吹过耳边的呼啸风声感受到爆炸的冲击。 镜头转向上空,锁定了停滞在半空的人影。众人自他出现之后一直在呼喊着“恭迎护法讨灭神敌”,所谓的‘护法’看来就是指他了。 飞天之人的着装打扮与甲全相仿,也是一套骑兵装备,只是拼凑感相当明显,手、脚、躯干的装甲样式没一件相似的,甚至左右手穿的都不是同一套,只是用了某种喷漆给涂成了同一花纹样式。其后腰处没看见跳跃装置,但是在摄像头拍不到的背后有总共四条光焰正在燃烧,显然是他浮空的原因所在。 虽然从俯视角看会拔高身形,但他看起来如此高大显然不是因为这个。按安吉的估算,他的身高少说也有两米左右,配上粗壮的身形和飞在空中的优势,压迫感相当沉重。 喷涂在胸口的花纹相当显眼,是一只由金色线条勾勒而成的飞鸟正展翅翱翔。虽然线条简陋,但它三足的特征太明显了,安吉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在大陆北端沉眠的黑标乱神,加拉斯。 纵观整片营地,除了此人之外,只有一个最靠近营地中央标记且全程站立,像是在举行仪式的人才有在胸前涂鸦花纹。很容易就能猜到这大概是这群人用来区别地位高低的方式。倒也符合他‘护法’的称呼。 但要说起这个‘护法’身上最显眼的,还是在腰上挂成一圈的方形铁牌。这些铁牌子跟狗牌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在边缘多了一圈彩色镶边。同样的牌子甲全手头上就有一个,他曾告诉过安吉,这东西就是骑兵人手一个的执照,证明骑兵身份的东西。 ‘护法’身上围了整整一圈,就算他本身是骑兵,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个,那么剩下的是哪儿来的呢? 安吉大概猜到了原主人的下场。 同时她又联想到,‘护法’在腰上挂铁牌的行为,跟一些古代传说里登场的妖魔们在脖子上挂一圈骷髅的行为基本上没区别吧? 呜哇…… 这都已经超过恶趣味的级别了…… 但就表明战果而言,这倒确实是一种方式。想来,屋顶上布雷这种针对骑兵的战术就是这个‘护法’布置的,而他手上必然还有更多手段专门用来对付骑兵。 那么,甲全又该怎么去应付他呢? 安吉不知不觉也开始紧张了。 而就在她思索的功夫,甲全已经有了动作。打头的果然是迈开步子。安吉看了一晚上,已经知道了甲全习惯于依靠自身的速度不间断地机动。但也不止是在移动,在他跨出的第一步踏地之前,手枪已经瞄准了护法并且连续开火。 有动作的不止是甲全,护法一边以弧线飞行躲避子弹,手头打空的火箭筒被他当做了一根铁棍,用力甩向甲全。甩出的方位他还稍稍做了前置,若是甲全直直往前跑,不偏不倚正好能被砸中。 若只是这样倒还好应付,可这‘护法’分明是冲着杀死甲全来的,哪里会留手。上一秒弹筒才刚扔出去,这一秒他已经从背后抽出两把轻机枪,占着人高马大的优势一手一把,两根枪管同时喷吐出火舌。 他瞄准的位置也很讲究,一把枪就盯着甲全打,子弹打在甲全身后就像赶鸭子一般把他往前逼。另一把瞄准了被他丢出去的弹筒,子弹打在金属制的筒身上四处乱跳,没有一点章法。 前有如火花般乱闪的子弹,耳机里还能听到背后子弹在呼啸,安吉下意识紧了紧被褥,两眼完全没法从屏幕前挪开。 只见甲全猛地停下脚步,跳跃装置开始加速运转,带出阵阵嗡鸣。下一瞬,嗡鸣化成爆音,视野猛地拔高,紧接着镜头内天地倒转,画面中的景色旋转着闪过。 安吉又注意到,在甲全跳跃翻转躲过子弹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左臂一伸,一条绳索自臂甲外端的机械内窜出,飞向正在做着奇怪祈祷动作的人群。 落地时绳索也在往回收,还牵回来一把靠着枪架的步枪。虽说比不上对面两挺机枪,好歹比那把手枪火力足点。 步枪和手枪后坐力本就没得比,又不指望这群邪教徒会做什么保养,甲全又是单手据枪,准头方面压根没得指望。不过做做火力压制倒是足够,‘护法’为了躲避飞来的子弹必须移动,自然也没法顾上准头。 另外,甲全也单手持枪自然不是为了和‘护法’比个高下。空出的手摸出最后一颗烟雾弹,烟雾在场上再次铺开,子弹打空的甲全一头扎了进去。 若是同样在平地上还好,可‘护法’飞在天上,烟雾的范围有多大他看的一清二楚。此时他甚至没有对着烟雾瞎打浪费子弹,单是停留在上空防着甲全的下一手,等他现身后再瞄准了狠狠地打。 一条绳索从雾中飞出,精准地钩在了‘护法’手臂上。但精准的不是甲全而是‘护法’,他是主动伸手的! 绳索猛地绷直,藏在烟雾中的人似乎想要跟‘护法’背上的推进器角力,把他拉下来。 “呵。” ‘护法’被头盔遮掩的嘴巴漏出一声嘲讽。 被钩住的手绕着绳索围了一圈,而后用力一拉,绳索另一头顿时失了力,不受控制地朝他飞来。未被束缚的另一只手再次扣下扳机,绳头几乎是直着飞过来的,绝无可能打偏。 但子弹就是落空了。 不是没打准,而是绳子另一头压根就没人,甲全已经提前放开了,飞来的只有绳索的发射器! 可单单挂条绳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护法’在发射器抵达的那一刻找到了答案。 原本连接臂甲的接口上,正绑着一枚手雷。 他急忙想将之甩开,但之前为了不让甲全跑脱,他特意把绳子往手上多缠了几圈。此刻,这种行为反而成了阻碍。 无奈之下,‘护法’只能把被缠住的手尽量往前伸,另一只手护住头胸,以期尽量减少伤害。 他的这种做法只是无用功。毕竟,这颗手雷的主要功能并不是杀伤。 “噗!”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宛如电流的奇怪爆音,‘护法’眼前一黑,宛若飞燕的轻盈感消失无踪,仿佛有千斤力压在他身上。 他摔下来了。 “唔!” 鼻腔哼出一闷声,‘护法’在空中调整好姿势。10来米的高度,只要善用受身就不是什么事! 着地瞬间以翻滚卸力,‘护法’平安落地。但他的身影,已经被甲全锁定许久。 ‘护法’戴着的头盔在没了电力后顶多只能起到保护的作用,失去了以往的广阔视野和数据分析,面甲缝隙能给的视野极其有限。但他还是从咻咻的破空声以及约等于零的视野中一闪而逝的寒芒判断出了匕首的位置。 当! 刀刀相撞,声音清脆而响亮。可,手感怎么这么轻?持刀的人呢? 信徒们目眦欲裂,却什么也做不到。仪式一旦开始,除了护法之外的所有人都要开始祷告,不得有任何私语,即便是护法性命垂危也不行! 所以,他们只能看着,来袭的骑兵在空中接住了被击飞的匕首,并且再次挥出。 第121章 白日梦 鸦雀无声。 其实,现在的场面更像是一群聒噪的乌鸦被同时扼住了喉咙,即便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吐露。 邪教徒们视作神明化身的,无往不利的‘护法’,在仅仅数分钟的交手后,被甲全用匕首刺穿了脖子。 刀身自侧颈扎入,划开大半边脖子后从咽喉飞出。甲全原是扑落在护法身上,拿他当垫脚台的,此时只消跳离时的轻轻一蹬,便将护法踢翻。 没有任何停顿,甲全捡起护法掉落的机枪指着尚未从震惊中回神的众人:“双手抱头跪下!” 其实不用这么喊,就已经有相当多的人在护法落败的那一刻脱力摔坐在地上,就仿佛是一直以来支撑着他们的支柱轰然倒塌,失了支柱的他们自然也没法再站起来。 剩下的人看看那些摔坐在地的,又听到甲全的叫喊,或是犹豫,也有利落的,也都听从了指示。 看来这片废弃的聚落距离现有的据点不算近。毕竟自打甲全通知了公会之后开始算起,直至收押部队抵达过了得有个把小时。在这段时间里,全靠吵闹小子镇着场子。 再等所有邪教徒被收押完毕,他们的飞行器盘旋了一圈离去时,天色已经大亮。 一早被叫起来的安吉此时的精神头很好。不止有咖啡的作用,之前甲全与邪教徒的交手她是以第一视角看完全程的,心里已经憋了一肚子的疑问。之前看守、交接俘虏的这段时间不适合开口,现在没了其他人,她不吐不快。 “我是怎么知道屋顶会有陷阱的?知道了这群人的来历,这不是自然就能想到的?” 看安吉还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甲全只好从头讲起:“这群人自称‘呼唤者’,最早出现的时间可以追溯到200多年以前,那个黑暗的时代还未开始之前。他们主张乱神才是这颗星球的主人,人类则是祸乱大地的病毒,都应该被除去。而且不只是嘴上说说,自这个教派创立之初,曾多次将乱神引导至城镇中,还有一次曾经把红标引到一座百万人的城市里,这件事还挺出名的。” “那时候的各个国家可以说是对于这些‘呼唤者’恨之入骨,甚至一些有世仇的国度都能放下成见,联手追剿。而在全方位的打击下,‘呼唤者’十不存一,几乎是要成为历史了。黑标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出现的,这个教派自然就再次壮大了,还活的比谁都滋润。” “后面人类大规模复兴,剿灭之事被重新提上日程。剿杀剿了这么多年,‘呼唤者’再次几近覆没,最近已经基本上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倒是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这么多人。” 听了甲全的介绍,安吉还是有些不明白:“那这根你提前知道他们的布置有什么关联呢?” “你想啊,他们崇拜的是乱神,那是不是会讨厌杀死乱神的人?而杀乱神最多的,又是哪种人?” 串起来了。 说起谁能讨伐乱神,第一个想到的绝对会是驾驶着铁骑的骑兵,这已经是这个时代几乎所有人的常识。那崇拜乱神的‘呼唤者’自然会对骑兵们恨之入骨。 “所以,为了对付最恨的人,他们不得想着法子弄死?首先根据习惯下手自然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了。再来就是那个大个子,他们称之为护法的人了。看他身上的装备就能明白,其实所谓的护法说白了就是骑兵,只不过目标不同罢了。我们不会挑剔对手,而他们则是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 说罢,甲全又反问了一句:“你呢?这一晚上学到了多少?” “我?呃……啊哈哈……” 甲全有些傻眼:“喂!” 安吉急忙摆摆手:“之前局势太紧张了,真没空注意!让我再看一遍!再一遍就行!” 也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正巧这会儿睡意上来了,瞌睡拦都拦不住,甲全便随她去了,自个上车阖了眼。 “……” 似乎有什么人在喊他,但声音忽远忽近,且还隔了层纱,听不真切。 “……7!” 无形的纱幕被揭开,离得近了,甲全能察觉到这个声音似曾相识。 “s-117!” “到!” 虽是下意识的反应,甲全却觉得无比怀念,有多久没人用这个编号称呼多了? 他也终于回忆起喊他编号的人是谁。虽面相一片混沌,他仍然知道,站在讲台上的这位,是他曾经的教官,领着他成为骑兵的那个人。 说起来,一直以来他都是以‘教官’来称呼这个人,对其姓名、年岁、甚至是呼号都一无所知。正如他也不知道周围正在看着他的同窗的姓名,对他们向来都是以编号相称。 “啊……,是我太久没去吊唁了吗,都托梦来了。” “你嘀咕什么呢?还没睡醒?” 即便看不清,甲全也知道教官现在正以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他。这是他的老习惯了,每次他逮住开小差的人都会想法子换着法子去整那人,偏偏他的笑点很低,每次都先被自己的想法整笑。为了在学生面前保持自己威严的形象,他回回都要尽力绷着脸,却浑然不知笑意早已爬满脸颊。 记得教官还有另一个习惯,把那个开小差的叫起来后,他并不会一上来就惩罚,而是先问一个问题,算是给此人一个机会。 果然,他的下一句话就是:“算了,先回答我的问题。骑兵是最强的,这是常识,也是你们应当达到的目标。那么我们来做一个假设,现在,你已经是一名骑兵了,正在战场上执行任务。此时却碰上了另一个骑兵,你要怎么应对?” “举个最近的例子好了,”教官一抬手,场景一下从教室中转换到了夜间的废弃聚落,“这名护法,勉强算个骑兵吧,你为什么要这么跟他打?” “呵”甲全轻笑出声,“也罢,就给你们露一手好了,也好让你们知道我这几年没在白过。” 他先是指了指屋顶:“屋顶埋雷就别提了,要换我去伏击别的骑兵,这种我们常走的路说不准我也会摆上几个,那自然是要提防的。来说说这个护法,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推断出很多东西了。” “是吗?”天上的护法听到这话,似乎有些不服气,遂自天上降落,加入到谈话中。只是甲全尚未听见过真人发声,此时这位护法的声音就像是一些普通壮年男性的混音:“这一眼你又能看出些什么呢?” “首先,你的身份是什么?‘呼唤者’的护法,说白了跟地面上的这群人一样,都是邪教徒。对于你们来说,骑兵是死敌,这一点同样可以放到我们骑兵身上。因此,我们骑兵是不会贸然帮你们培训或是加入你们的,即便有,骑兵协会必然会第一时间查明该骑兵的身份并且发布悬赏。而我最近没听到类似的消息,因此我有把握,你并不是什么骑兵,而是一个穿着我们装备的普通人而已。” “吼吼——”教官发出了无意义的感叹。甲全一张嘴就把他的结论给否了,但他没有多说,继续当一个听众。 “说到装备,你看你的防具杂七杂八的,什么品牌样式都有。确实也有人会买过来自行搭配,但你这搭的跟百衲衣一样,显然是扒的别人的。至于这个别人是谁,你腰上这一圈骑兵执照已经给出了答案。” “来源相同的还有你背后的跳跃装置。” 护法下意识扭身想去看背后却惨遭失败,只能像是追着自己尾巴跑的小狗一样在原地绕圈。 “你们倒也厉害,还能把两个跳跃装置拼一块,还把安全保护给关了。不过这样一来跳跃装置的一部分外壳怕是装不回去了,防护性能要大打折扣。还有,虽然关了安全保护能让跳跃装置持续地、超负荷地运转,但这样的装置又能运行多久呢?” “哼!” 作为败者,护法只是不忿地偏过头,却没有反驳的意思。 “当然,我没有在轻视你。毕竟那一串骑兵执照没法做伪,我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更遑论你已经跟众多骑兵交手而保持不败。” “保持移动自是第一要务。你会飞,躲在掩体里没多大用处。而如果躲在屋里,要是你在再掏一发rpg出来,躲都没法躲。” “不得不说,你拿火箭筒来当反射面这手确实难搞,以后我或许会学着用也说不准。从两个方向覆盖火力,压缩我的闪避空间也挺难搞的,但没封锁上空,说明你对骑兵的机动性认识的并不是那么全面。” “另外,对我们骑兵来说,运用身边的一切为自己创造有利条件也是必修课程之一。而事实证明,你也确实没想到我会在钩锁发射器上绑手雷,这就是你的败因了。在你落地后的,只是技术与速度等基本功的较量而已。” “呵!”护法抱着双臂,站到了甲全面前俯视着他:“这次算你赢了,但你赢的只是作为使者的我而已。” 不知何时,周围的环境再次变幻,无尽燃烧的熊熊烈火笼罩了地面,笼罩了甲全曾经的同窗和教官。 “降临之刻将至,八年前你抛弃了朝夕相处的同伴寻求苟活,那么这次呢?为了活命,你又要背离多少人?” 说罢,护法后退两步,冷笑着消散在火焰之中。 第122章 六月飞霜 睁眼之初,甲全一门心思只想着一件事情—— 电视剧里演的那些,当人从而梦中惊醒时总要猛地坐起的设定,到底是谁起的头? 至少以他个人而言,无论梦里有多么惊心动魄,他是从来没有一股脑从床上窜起来过的。 一边就这么神游天外,甲全从睡袋里钻出来,看了眼窗外。 经过连日跋涉,两人早已离开格林一望无际的沙漠,碰见邪教徒的那片偶见灌木林的草原也被远远抛在身后。如今映入眼帘的,是被郁郁葱葱的针叶林覆盖的连绵群山。 而距离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裕谷也仅有一步之遥。 裕谷市建在卡拉地区东偏北侧的一处河谷,虽说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但它能在北部一众城邦中脱颖而出,靠的却不是壮丽的山河。 作为最靠近地中峡的城邦之一,每每有乱神出现,裕谷首当其冲。因此,除了本地的守军之外,裕谷常年保有着相当数量的雇佣兵。而围绕着这群雇佣兵发展起来的各行各业自然是相当繁荣。 除此之外,裕谷市北区设有卡拉地区仅有的2个骑兵资格测试考场之一。为了方便考生,与考场一同建立的还有训练场,其中教练机、模拟训练舱等等必要设备一应俱全。质量姑且不论,卡拉地区因其本身的特殊性,常驻的骑兵数量不比其他大国少。其中少说有一半就是在裕谷的这个训练场练出来的。 甲全把目的地定在裕谷,自然也是存了使用这个训练场的心思。 毕竟安吉本职是杀手,与骑兵之间有着相当多的共通之处。这几天下来,甲全已经把骑兵步战相关的理论教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像是立体机动等实际操作方面的训练就需要在训练场中进行。 同时,骑兵的另一项特长,也是将之与其他兵种区分开来的决定性区别,铁骑的驾驶,甲全也会在这儿教授给安吉。 “哈……” 自打靠近目的地,安吉便会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叹息。且随着裕谷市的城墙出现在视野中,叹气的频率愈加频繁。 “紧张啥呢?” 接连数日的朝夕相处足以让两人相互熟悉。虽是师徒关系,但两人其实年龄相仿,硬要说起来安吉还长个一岁,现在两人相处起来已经随意很多。 “再过一个月就要考试了,而我到现在连铁骑怎么开机都不知道。硬要说的话,甚至步战我都只接受了理论教学,没有真正上手过。呵呵,是呀,我紧张啥呢?” 甲全倒是给听乐了:“呜—哇,这我可太懂了,以前期末考前一周我都是这心态来着。”接着他又安慰道:“放心啦,等你摸过操纵杆了就会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来了,”安吉不耐地啧了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也不当回事,一边听着安吉的哀叹一边乐呵呵地开过裕谷的城门。 安吉似乎从未来过这儿,一进城便止了叹息。等到抵达佣兵公会寄存了大卡,换了辆更轻便的小车出发后,她更是一路上出神地望着街道两侧的景色。 “头一次来这儿?” 双目依旧在注视着窗外流过的风景,但很显然,安吉已经听到了甲全的提问:“很不巧,我还从没来过纬度45°以北的地区。” “那难怪了。我第一次去个没去过的地方,也总是会因为当地的一些没看过的景象晃神。……不过嘛,打今天算起到考试为止还有28天时间,够你一次看个够了。” “喂!” 安吉猛地回头瞪了甲全一眼。她好不容易才摆脱考试临近的压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甲全一句话出口直接把考试这座大山又压回她的背上,顺便还带上了明确的期限,要不是他还把着方向盘,就算明知打不过安吉肯定还是上去跟他拼命的。 最可气的是,他还佯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略显疑惑地瞥了安吉一眼:“?” 越想越火大,安吉嘴唇翕动,准备吐露出一些优雅词汇。虽然不能动手,至少要在口头上跟这个死话痨斗上一斗,好歹能痛快点。 “啊,”偏偏就在这时候,甲全手指一伸,指着面前的建筑:“我们到了。” 啪。 安吉很清楚能感觉得到,她脑子里有跟弦绷断了。 流利快速地打开车门,出去后又用几乎要把门砸碎的额力气用力摔上。还坐在驾驶座上的甲全被摔门声震得耳朵生疼,不由自主地偏过脑袋,临关门前视线相交的一刹那,他在安吉眼中看到了几可化成实质的火焰。 “啧啧。”甲全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一边清着耳道,不紧不慢地离开车子。 …… 裕谷虽是最靠近地中峡的城邦,但裕谷市却不是最靠近地中峡的人类聚居地。在裕谷市以东,还有着数个隶属于裕谷城邦管辖的村落。甘林据点在其中尤为显眼。它正处在人类活动区域与地中峡的分界线上,而且有着裕谷市以东唯一一个公会据点,作为佣兵们的落脚点尤为活跃。 在普通人看来,佣兵们的作息似乎毫无规律,有些人早出晚归,规矩得离谱;而又有人日上三竿了还在蒙头大睡,大晚上的却还在闹腾,整个就一夜猫子。但其实他们的作息还是有迹可循的,像是公会的接待员就很清楚,佣兵们的活动时间其实是跟着他们的讨伐对象走的。 如格林这种地方,鲜少有乱神出没,佣兵们的目标多是潜藏在荒漠中的强盗等不法分子,想要对付他们自然是选在凌晨之后到日出之前这段所有人都在熟睡的时间为佳,因此就有了那儿的佣兵们大半夜还在闹腾的景象。 谷裕再往北的山脉地区,那儿的群山中强盗乱神混杂,强盗姑且不论,乱神的作息也不尽相同,瞄着夜行性乱神去的佣兵们自然要在它们休憩的白日活动,对付昼行性的人则要反着来,为了服务这些作息不定的佣兵,那儿的据点都是24小时营业的。 裕谷这种跟地中峡直接接壤的地区又不一样了。在这片活动的佣兵们,大多一到日落都会老老实实地返回据点。地中峡,就是有着如此的分量。 而今斜阳西沉,又到了佣兵们返回的时间。罗素踏着轻快的步子,吹着不成曲调的口哨推开公会据点大门,里面早已是人声鼎沸,有些今日得了好收获的都已经灌了好几轮酒了。 罗素很懂他们的心情。他今天的目标体长有35m,都已经快要够上橙标了。虽然在打斗中铁骑也遭了些损伤,但跟酬金比起来,这点修理费,就算是加上需要补充的燃料,弹药,连洒水都算不上。正是这种开张吃三年的高回报率,佣兵这个行当才能这么欣欣向荣。 月上柳梢头,据点内的正是最热闹的时候,罗素却一人跑出了据点。今晚太开心,一不小心多干了几海碗,鼓胀的膀胱正在警告他,如果不想出丑最好先排除一下过分溢出的体液,他认为这个提议很有道理,遂顶着北方地区夜晚的寒意跑到外头找厕所。 “咻——,爽了爽了。”随意地甩着手抖掉洗手后残余的水分,罗素一边摇摇晃晃地返回据点。 “……咦?” 他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擦了擦眼睛再次细细打量。 “我也没喝这么多呀?” 罗素有些疑惑,可在据点尽头,月光照耀之下,确实有一座他从未见过的山头出现在视野中。 忽地,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打在脸上,带来了一丝寒意。他伸手一摸,指尖上沾染了少许雪白的残渣。 接着,同样的白色飞花像是突然出现一般,洋洋洒洒地铺满天空。 “下雪了?今年入冬这么早么?” “……” 飘落的雪花带来的寒意驱散了罗素的酒劲,他想起,今天是7月8日,盛夏。 轰!!!! 骤然间,天翻地覆。 第123章 被叫停的训练 甲全久违地两眼瞪得跟铜铃一样大,一言不发地站在模拟仓后面看着安吉的操作。 驾驶铁骑的难度没法和其他载具相提并论,就拿最基本的站立行走来说,平均每个铁骑少说得要摔个四五天才能做到。 他再次看了看日历,今天确实是7月11号,从安吉摸到操纵杆算起才过了3天。可表盘上的显示的时速正稳定在100km\/h,而且已经保持了将近10分钟。 ——她都已经开始跑起来了!? 好吧,跑个步而已,也就是踩个踏板的事,而且自己能正常跑也就比安吉多练了两三天,不打紧,不打紧。 至于甲全本人那会儿是早中晚都在练,安吉早上还要训练步战课程,上机时间只有半天这回事被他选择性遗忘了。 “……可以了,先出来吧。” 大约也有再看下去会对自己的自尊造成不可磨灭的创伤这层原因在,甲全又多看了一会就给叫停了。 反倒是刚来的时候不情不愿的安吉,这会儿听到甲全的话之后虽说手离了操纵杆,但屁股却不愿意挪窝,只是扭过身子直勾勾地望着甲全。 “玩上头了你还。”甲全嘿嘿一乐,作为过来人,他当然知道这姑娘现在是个什么想法。曾经他的教练对付这种赖着不肯走的只消一句话:“那成,你就先玩着,实机操作放以后好了。” 说罢,他当真就没再催安吉离开,独自一人朝着教练机走去。接着,也就差不多前后脚的功夫,甲全刚坐到教练位上,安吉的脑袋就从半开的驾驶舱门口冒了出来。 早前还没抵达裕谷的时候,半途休憩时甲全曾不止一次让安吉进到吵闹小子的驾驶舱熟悉布局,并且熟记各个面板和键位的作用。若非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一上来就能让铁骑动起来。 即便如此,到今天为止安吉也只动过一根控制方向的摇杆和两个踏板而已,驾驶舱里其他90%多的东西她连碰都不敢碰。 “不过,这也就到今天为止了。”甲全一边舒动手上的筋骨一边说道,指节被他捏的噼啪作响。“先从基础动作开始,等你掌握了再往上叠加扩展动作,再往后学习如何把动作衔接起来。等到能流畅运动了,再把其他键位用好,你就是名合格的骑兵了。” 末了,他终于把手搭在操纵杆上。安吉看到自己位置上的摇杆也动了一下。 “教练机他教练位和学员位的操纵杆是能联动的。”甲全解释道,“这样教学的时候方便点,也更加安全。诶诶,还得用手实际感受操作还有键位顺序,你别放开杆子。” 随后十分钟,他将数十个动作以一个相对平缓的速度轮番操作了一遍,而安吉的表情则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换。最开始的时候,她一脸认真地感受着手上的摇杆和键位的变换,同时观察着机体做出的相应动作。随后她心中出现了一丝疑惑,若干时间后,安吉恍然大悟,同时表情十分微妙。在整套动作结束前的那个时间段,她脸上无悲无喜,显得相当平静。 最后,铁骑收回伸长的两手,回归立正状态,驾驶舱内陷入了沉默。 “广播体操?” “对啊。”甲全承认的相当大方。“这是由数十位资深骑兵编纂的一套相当全面的操作指南,文国、天极之类的大国可都是用这套指南来做基础训练的!” “……好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跟小孩子一样做操,安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还有千千万的同道中人,她心里略微平衡了些。 “事不宜迟,现在我们从第一个动作开始……” “哔!!!!!!!” 尖锐刺耳的蜂鸣堵住了甲全余下的话,他轻咦了一声,取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这并不是他寻常使用的电话铃,而是一个佣兵公会发行的名为‘佣兵助手’软件的消息提示音。当这个铃声出现,就表示—— “是‘召集令’,公会在召人。” 公会所发布的任务一般是任由佣兵们自行选择接取,不会做出干涉。唯独涉及到一些危险度相当高的情况,才会发出‘召集令’,向一定级别以上的佣兵们主动发布任务。 再加上这儿是裕谷,这所谓的危险度相当高的情况,十之八九指向红标乱神。 事实略有偏差,但甲全的猜测也对了个七七八八。 抵达公会后,他和其他几人被引导至了二层一间会客室内。令人吃惊的是,听等候在此二人的自我介绍,裕谷城邦的掌权者竟也派出了代表到场,简单的寒暄后,公会负责人直接开门见山,介绍起召集他们的原因:“9号,也就是前天晚上,我们发现甘林断了联系,所有的呼叫都没有回应。当时我们以为只是像往常一样,通讯线路断了而已,就没多在意,只是派出了一支由联络员和维修工组成的小队赶过去,可这支小队直到第二天中午都没跟我们联络。” “觉得事情不对劲,我们第二次派出了搜救小队。稳妥起见,他们是坐运输机去的,而且全程跟我们保持着通讯连接。但他们在提示我们甘林附近在下雪,并且继续前进了没多久也没了联系。” “于是我们不敢贸然行动了,但还是要搞清楚那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所以派出了一个侦查任务。” “那位接到任务的佣兵听过我们的描述后表现的比较谨慎,只是沿着降雪的边缘绕飞了一圈,拍了些照片就回来了。经过我们的筛查后,就发现了它。” 负责人摆出来几张照片,大概是摄像机像素原因,拍的不甚清晰,只能辨认出个大概形状。 它通身呈锥状,青绿的主体几乎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顶部有一面惨白的顶盖,两侧各有一段如枝丫般向天伸出,仔细端详,这面顶盖和空余骨骼的鹿首别无二致。如此看下来,它就像是一个身披青藤编织成的斗篷,头戴鹿首,独自伫立在风雪中的老翁。 可是和周围的景色一对比便能知道,这位‘老翁’如小山一般高大。 待佣兵们都瞧过它的模样,负责人缓缓道出了它身份:“名为‘深闺’,经认证,属于橙标乱神。” 第124章 无果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左右观望了一番,得出一个结论—— 没人听说过。 “详细讲讲?” 离得最近的佣兵起头发问。若单纯只是橙标,单论危险度还不至于紧张到专门发布召集令,只消一纸悬赏,城里现有的多数队伍都有这实力和动力去讨伐。 “好的,好的。” 负责人连连点头,把他面前的一摞纸质文档分发了下去。但口头说明还是要做的,毕竟佣兵的识字率并不是那么令人放心:“关于深闺现存的记录都在这上面了,我再给各位做下解释。深闺它属于是甲类乱神的一种,幼年期大多在地形平坦的荒野地底穴居,在七八年之后它会钻出地面开始结茧,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结茧?” 公会为何要发布召集令,众人心中此时有了些明悟。虫子化茧是为了成蝶,那乱神呢? “是的。等到大约20-25天后,深闺就会破茧而出。成年之后它就不叫深闺了,《世界三元系生物名录》中对其的称呼是‘涂笼’,一种体长在90m到125m之间的红标乱神。” “日了……” 不知是谁一声轻叹,道出了所有人共同的感想。 绝大部分人对于公会召集他们的原因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出过猜测,但谁也不希望假设变成现实。毕竟对上红标,即便这里的几个人全上都不一定够看。 “所以,叫我们来这是想让我们趁它还没破茧提前给……”发话的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负责人叹了口气:“如果可以,请务必这么做。但是……”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此前在其他国家或者地区也有做过讨伐蛹化深闺的尝试,具体的……都写在资料里了。” 目录里有粗纲,一排的任务失败触目惊心,这些讨伐团队中甚至出现了格里西亚之类重量级的名号。 “失败率这么高!?” 难怪众人会惊叹,一般的橙标,只要讨伐小队配置正常,做好准备,通常来说讨伐成功率是能稳定在75%~80%的。可粗略估算一下,深闺讨伐的失败率都已经飙到60%多了,属实离谱。 “谁说不是呢。”负责人苦笑着应和,“原因资料里也讲了,问题就出在和它同时出现的降雪上。那些雪花其实是深闺身上散出来的一种絮状物,跟蜘蛛网有着同样的作用。别说飞机、铁骑了,就连炮弹、导弹只要被粘上就别想动弹!顺便提一句,这次出现在甘林的降雪,范围大约是以那只乱神为中心的半径8公里的一圈。” “那这又是啥?” 被指出来的是张黑白照片,但能清晰地看出来是一根指天摆动的触手。 “这东西也是深闺身体的一部分。”负责人拿起属于他的那份资料,翻到有深闺外形的一页,又拿出一支笔,在上面涂涂写写:“我们现在看到的,只是它露出地面的主题,在地面一下的基底部分,还长着一些根系,具体的范围没人调查过,只能推测跟下雪区域的范围一样大。” “根据以前的记录,这些兼具硬度和柔韧性的根系有两个作用。一是功击被雪花粘上,没法动弹的猎物,同时这也是它应付袭击的手段。具体手法就像你们看到的这张照片那样,从地底猛地蹿出来,刺穿目标。另外它也确实有起到根系的作用,能吸收被击中目标的营养并且输送给茧内的本体。” 介绍完,负责人做出总结:“只要这种长枪一样的根系还有那些雪花还在,想要攻击到深闺的本体几乎是天方夜谭。为此,它还得了个专门的名号,叫做‘天衣无缝的无形堡垒’。” “又是茧又是根的,这玩意到底算虫子还是算植物?” 回答这人的是另一个佣兵:“这种身上出现其他种系特征的乱神多了去了,要怎么分是学者的事情,我们管这么多干嘛?” 这两人应该是认识,否则口气这么冲早打起来了。但打头吐槽的那个只是在点头:“这话倒没错。” 负责人嘴上没说啥,却已经打心底里感到了无奈。召集令虽然能把人叫过来,但是否接取任务并没有强制性。毕竟公会也不能逼着佣兵去送死,顶多只能下调他们的在内部的等级。这两人显然是打定主意放弃了,因此才有心情插科打诨,翻看资料也是相当随意。 最令他难受的是,如此表现的还不止一人。有些个正在交头接耳的,他虽然无意偷听,但房间就这么点大,总归是有只言片语会漏进他耳朵里,内容大多是在表达讨伐深闺超出了能力范围。 也是。 他也能理解。毕竟要是按照常理,其实光是现阶段的深闺就已经达到红标级别的威胁度了。但按照以往的经验,深闺大多选择远离人烟的地方结茧,再加上它又不会动,所以警戒等级才没升上去。像这次这只离人类聚居地这么近可能有史以来还是头一遭。 “光束武器呢?”有人还有些不死心,还在寻找讨伐方法。但他估计也没抱太大希望,光束武器属于常用装备,那么多次讨伐,不可能这么巧从来没人带上。 果不其然,负责人摇了摇头:“有试过,而且用的还是当时最大功率的粒子炮,但是打在它身上完全得不到半点反馈。” 如此,发问之人也只能叹息了:“也就是说有什么抗光涂层之类的东西在吗。” 其他资料上有写明的成功案例,多是用战舰级主炮或是轰炸机给来上一通火力覆盖。可那是大国才玩得起的战术,裕谷这样的小城邦哪有这经济实力?佣兵们更是想都不敢想。 如此这般,万策尽。 “呼——”他长叹一口气,做举手投降状:“对不住了,这玩意我对付不了。” 有人起头,其他也不端着,纷纷表示爱莫能助。 “您瞧,”见此,负责人也只能朝着在场的裕谷代表摊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公会还是那句话,趁现在还来得及,能撤离就尽快撤离吧。” “别啊!”裕谷代表显然不敢带着这个结果回去交差,焦急几乎写在了脸上,面对着几人双手合十不住地低头。“各位,各位,这次是由我们裕谷官方发出,报酬有多丰厚我能担保!就当是为了我们裕谷,再想想办法吧!” 一只手搭在了他肩上,他赶忙抬头望去。但那位佣兵下一刻说出的话对他来说却又无比冷酷:“你还是听公会的吧。” 代表面色僵硬,看着其余几人,他们均偏过头去,不肯与其对视。 “……” 眼看着代表又想说些什么,负责人先一步打断了他:“你们都先别着急,时间还有。要不这样吧,我们定个时间点,十天,这十天里,列位再试试,看看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能讨伐深闺,十天后,裕谷说什么都要开始撤离,你们看怎么样?” 按着深闺结茧期最短20天算,刨去自甘林失联以来的3天,10天用来想办法,给裕谷留一周用来撤离,负责人这话已经说的相当中肯了。 “这……好吧!”尽管还有不服,但话说太过,很可能把几个佣兵逼走,那就真鸡飞蛋打了,代表也只能同意公会的方案。 佣兵们自然不会反对,毕竟也是卡拉联盟的成员国之一,在安全第一的情况下能帮就帮并无不可。 事情谈到这样也差不多了,众人无心在此久留,负责人便也顺势送客。 待最后,代表又多拜托了几句离去,会客室终于只剩他一人。他望着关闭的大门,长长透出一口气:“看来裕谷是真的保不住了。” 他刚才的话只是给代表一个不再纠缠下去的台阶而已,这群佣兵没法搞定深闺这件事,包括代表自己在内,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作为证据之一,方才分发下去的资料都被留在了原位,佣兵们压根没想再多做研究…… 少了一份。 负责人记得是8个佣兵在场,但他们坐的那一侧只有7本资料。 为防万一,他又把所有资料都收集在一起。 这下算的更清楚了,确实少了一份。 “刚刚坐那的是……”从回忆中,一张睁着死鱼眼的年轻脸庞被挖了出来。 作为裕谷的负责人,驻扎在当地的高级别佣兵他都要去打个招呼。所以他相当确信,以前没见过这号人。 “这几天刚到的吗。”他很快做出了合理的推测,“唉,这娃儿运气真不行。” 第125章 亲眼所见 “当当当。” 模拟舱的金属外壳被人敲响,正是去而复返的甲全。他伸出拇指一指背后,出口的方向:“今天先到这吧,带你去长长见识。” 安吉眉头一皱,条件反射地察觉到有诈。 倒不是觉得甲全在骗她,几天相处下来,她发现甲全鲜少说假话。但同时,他还有个坏习惯,有时候说话只说半截,若是没有当场把话问全,事后质问起来他还会理直气壮地说是以为已经理解了就不用讲了。 所以,追问是必要的:“具体是去干什么?” “也没啥大不了的,附近出现了一只橙标,我要去做个侦察。想着你要考取骑兵资格后面必然是要面对它们的,倒不如提前先熟悉一下,也好有个底。” “???” 平平淡淡地就会说些不得了的事,也是甲全的习惯之一。安吉自认还算见多识广,可每次还是会被他惊到。 “下巴收收,该出发了。” 理解是相互的,甲全同样已经熟悉了安吉经常会做出些夸张反应的习惯,现在已经练到了看见她的鬼脸照旧波澜不惊的地步。 “能怪我大惊小怪吗?”跟在甲全后面,抱怨从安吉牙缝里漏了出来。“到底是长了什么神经才会让我这么一个小姑娘去跟乱神面对面?说的还跟走亲戚一样轻松?” “啧啧啧,那你可说错了。”甲全摆了摆竖起的食指的手反驳道:“至少以我个人立场,我是宁愿跟乱神面对面也不想走亲戚的。” “……” 平时看他噼里啪啦的半天讲个不停,见到亲戚居然也会怂,这点安吉倒是头一次了解到。 …… 安吉对于甲全折返回公会的举动一点都没觉得奇怪,毕竟他的铁骑还停放在那儿。按规定,像铁骑或是战车之类的武装载具是不得在市区内随意行驶的,只能经由专门的通道出入。 只是甲全的铁骑,吵闹小子是单座机,驾驶舱里的空间只容得下一个人。虽然设计师大概也考虑到了多搭一个人的情况,但给出的解决方案仅仅是一个从座椅背部弹出的简易座位,完全没有考虑到舒适度和安全性。一想到接下来要在这个哪哪儿都硌人的铁框框上坐上个把小时,安吉不由得心生抵触。 同时,此行的目的也令她感到不安。按照国际标准45m体长的橙标就已经足够把任何人的心理压力拉满,并且让整座公会闹得沸沸扬扬。可现如今公会里却没有半点关于它的声音,气氛寻常到让人觉得诡异。 安吉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是有人封锁了关于它的消息,再一想,甲全之前被叫去估计也是为了这事。如果它只是普通橙标,有必要吗? 担忧压在心头,加上几乎是被夹在座椅和舱壁之间带来的不适,前头甲全还没打火开机,安吉已经感觉胃部在隐隐作痛。 甲全说是‘附近’倒也没说错,铁骑基本上脚不着地,可以无视群山的崎岖直来直往,百公里不到的直线距离连一盏茶的功夫都不用。 接着,他们被前方的异常气候拦住了去路,北方难得的艳阳在这儿被浓厚的阴云遮住了光辉,漫天的风雪犹如一堵厚实白色墙壁横亘在天地之间。大地也被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边,一边是郁郁葱葱的针叶林,再往前一步则是一片银装素裹,皑皑白雪挂满了枝头。 看着这一片堪称壮丽的景象,安吉现在是真心希望手头上能有一盒胃药。 “这些都是乱神搞出来的?” “那不然呢?还有其他东西有这本事?”甲全一边回应,一边沿着风雪的边缘开始绕行。现在的位置被群山挡着,看不到乱神在哪儿,得找个视野开阔点的地方。至于具体哪儿好,甲全心里早已有数。 往北走了半圈不到,一片河谷展现在眼前。照地图,横卧其中的河流源头出自地中峡,自东向西流过,甘林正是建立在其经年累月冲积形成的滩涂之上。若是天气晴好,站在附近的山上顺着河流方向远眺,光是目视就能确认到甘林的位置。 可现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晴好可言。得了消息来侦查的佣兵还有几个,早甲全一步都已经聚集在这片河谷附近。可他们至今为止的唯一成果,就是得出看不见的结论。 同时,这也是安吉的想法:“我说,这么大的雪面对面都不一定能看到人,要怎么才能找到那只乱神?” “这倒不是难事。” 甲全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铁骑吵闹小子正是他的自信根源所在。作为一架远程侦察狙击专精的机体,除了能看的更远之外,在恶劣环境中也能看清楚同样是它的长处之一。 宛若巨大摄像机的脑袋内置了多种观察模式,甲全只消端坐在动动手指,显示屏即从普通的光学模式转到了红外摄像。由此,视线尽头出现了一根高亮的光柱,其顶端光雾蒸腾,扶摇直上。 “嘶……” 将之对焦放大后,看清其真身的安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所谓的光柱其实是深闺的身体,光雾则大概是它身上散发的热量。安吉是第一次见到深闺那如同头戴鹿首骷髅,身披藤织蓑衣的怪异形象。 在此之前,正如世上绝大部分普通人一般,她至今为止从未亲眼见过真正的乱神,对其的了解仅停留在书本层面上,什么身高几十米,体重万吨之类的也没法做出具体想象。今天,安吉通过自己的眼睛亲眼见证了,就连山峦比起深闺都矮了一头,曾经是甘林的废墟就散落在它附近,就像被顽皮孩童蹂躏过的模型一样。 身体莫名地颤抖,起初安吉以为是铁骑在抖动造成的,接着她后知后觉,真正在震颤的是自己的心脏。 “害怕吗?” 听到甲全的提问,安吉点了点头。不知为何,她相信即便是背对着,甲全也能知晓她是作何反应。 “‘祸乱天地的神明’,这是‘乱神’这个称呼的由来。人如果不怕它们,又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号?但你得记住,乱神也是生物,”甲全的语气斩钉截铁,“能杀得死。” 第126章 实验 “好了,牛现在是吹出去了,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去实现他。” 这话甲全没敢说出口。身后这娃儿抖得跟筛糠似得,这要让她知道自己心里也没底怕不是得当场弹射跑路。 谷底今天围拢这么一大帮子人,没底的自然不是甲全一个。过了半晌,相当一部分面对着风雪竖成的墙壁束手无策的已经摇摇头无奈离开。但有个别还见识稍微广一点的,认出了吵闹小子,也知道它的本事。此时他们还在附近徘徊,装作是在研究面前的异常天象,但时不时瞟向吵闹小子的视线暴露了他们的意图。 很快,他们就装不下去了。毕竟大家都以为只是来观望的,谁也没想到居然真有人会上手。 只见吵闹小子就近拔出一颗松树,拨掉横生的枝丫,把它薅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杆子。紧接着,吵闹小子找了块平坦的地方,一手指天,一手提杆,摆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投掷标枪的准备动作。 “走你!” 两步助跑后,树干带着猛烈的呼啸贯穿暴雪! 然而这根树干的结局,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有多预料。它在一头扎进风雪中后几乎是立即就受到了某种阻碍,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扯住了一般,飞行速度肉眼可见地下滑。及至最后,只听“轰!”一声巨响,一根漆黑的长矛猛地破土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击中几欲下落的树干。 “这人是傻子吧?” 不知是谁在驾驶舱里嘀咕了一句。此时到场的和先前公会召集的其实是同一拨人,都已经知晓当前的情况以及深闺的特性,自然也知道面前这堵雪墙没有什么东西能过得去。 驾驶吵闹小子的人虽然没露过面,那间会客厅拢共就这么些个人,大多互相认识,对照一下很快就能联想到那个一言不发的死鱼眼小子。都是有资格接召集令的,一开始还有人对他有些好奇,就他刚才这一下,没有人会对他抱有期待了。 “啧,我说呢,怎么可能一下冒出来个有本事的,原来又是一个家里有本事的富家少爷。” 这话说的多少有些酸味,但也算是合理的推测。怎么说吵闹小子也是正儿八经现役的三代机,雇佣兵想搞到一台,要么是自己有本事,要么是家里有本事。前一种可能性一看驾驶员的操作就不可能,那不就剩下后面那种了。 其他人没说出口,但也是一样的想法。当即有人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剩下的则是在甲全拔出第二根松木的时候转身离开。跟傻子呆一块,他们怕连带着自己的智商也会下去。 另外还有一人,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但她想走也走不了。 这人自然是安吉。 她满头问号,实在想不通甲全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且不说扔出去的树干一下就没拦下来了,就算没地底下那玩意拦着,就这么扔能扔多远?安吉看得到显示屏,这儿跟乱神隔了有10来公里远,一些铁骑装备的武器射程都不一定能够得着,你这瞎扔不就光浪费力气吗? 但一来她压根就出不去,只能干看着,而且她知道甲全不是个蠢人,不会在这种节骨眼做些没有意义的傻事,所以她还能耐着性子等下去。 第二次投射,甲全调整了方向,不是平射,而是朝着几乎垂直于天空的方向扔出。他还特意往前走了几步,几乎都要被飞扬的雪花给擦到了。因而,当树杆下落时,已经进入的降雪的地域,而且是垂直着往下落。 这次树杆掉落的速度正常了,但还是没逃过在半空被穿刺的命运。 “嗯……,所以,就算是深闺,对重力也没辙吗……,但是这反应速度也挺麻烦的。” 嘟囔着,甲全拔出第三颗松树。这次改回平射,只是加了点力道,比第一次初速要快了许多。但加上的这点力道没有改变结果,依旧是在减速后被扎中。 紧接着第四次,扔出去的东西换成了石头,再然后是第五次,高抛石头,第六次、第七次,直至重复到第十次,用了好几种不同的东西、往不同方向测试之后甲全终于停手。 因为他要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最快1.27″,最慢1.33″,这是包括了一发炮弹在内,所有物体在进入降雪区域那一刻起到被尖刺攻击的时间。 “2秒不到吗……” 公会那的消息,有一拨前往甘林的救援在进入降雪区域后经过了一段时间才被攻击,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久,但肯定没有1秒多点这么短。 但这并不是说公会给的是假情报。侦查时拍照的位置不会比甲全现在待得位置近,但那名佣兵当时拍下的照片能清晰看到深闺的面貌,此时却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说明随着时间推移,深闺散步的‘雪花’覆盖率有所增长。若是这只乱神的观察手段和这些雪花有关的话,就解释的通了。 “所以,得整点雪花才行啊。” ? 甲全完全是在自言自语,脑子的思路没几句说出口。于是,缺少信息的安吉压根不知道话题为什么跳的如此之快,时间是怎么跟取雪花联系上的? 可看了之前被甲全扔出去的东西的下场,安吉至少知道一件事:“这片雪域进不得吧??” “咦,你还在啊。” “???”合着他压根就忘了后座还有人!?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 安吉一点都不想笑,并且再次燃起跟甲全拼命地冲动。 “放心放心,我们不用进去。我看着像是有这么不长眼吗?” 就是因为没法确定,她才会这么提心吊胆的,安吉不知道甲全为什么会不知道这点。 “唉~”安吉无奈叹口气。 随他去了,谁叫自己只是个被讨价还价卖过来的小学徒呢? 所幸,安吉担心的甲全会不会一头扎进去的可能终究只是可能,他很老实地削了一根树干绑在铁骑的牵引绳上,扎进覆雪的地面粘一点回来就完事,没做什么多余的操作。 第127章 无妄 安吉最近又多了些烦恼。 起因自然源于甲全在雪域前的那一通操作。在场的人均对他的智商提出了质疑,他们提前回去并添油加醋好好宣传了一番,弄得现在几乎所有佣兵们对他都是这么个印象。 有好事者专门在机库等着,想要一睹那个二愣子驾驶员的风采,并且如愿看见了甲全还有跟着他下机的安吉。 当时只有甲全穿着骑兵的装束,安吉还是一套实习服装,没有加装防护设备或是跳跃装置之类东西,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是谁在驾驶。而后这群闲人又跟着俩人一直到了训练场,看着安吉进了教练机,这哪还不明白二人是师徒关系。 有人就不服气了,同样都是佣兵,凭啥你一个除了机体好点之外没啥长处的小子能有个漂亮女徒弟陪着,我们孤单寂寞的时候就得一个人受着? 于是他们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现在安吉无论走到哪,总能发现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出现在附近。甲全在场的时候还好,这群人还能保持最基本的克制,毕竟黄族人在卡拉并不多见,反而是隔着地中峡的那个大国的主要人种,和这种背景不清不楚的人还是不要起直接冲突为妙。 但最近甲全心不在焉的,除了下午的铁骑操作教学之外,其他时候全都在单独行动,相当于是给了这些人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这不,这天下午,完成了今天的训练内容的安吉一扭头,甲全又是不见踪影。她也只能轻叹口气,感叹一句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比学生跑的还快的老师,接着便和往常一样朝着市区走去。 前几天在瞎逛的时候,安吉找到了一家咖啡厅,他们家泡出来的饮品虽然说不上是琼浆玉液,但是很对她的胃口,再加上除了训练之外甲全不会给她派活,甚至比起以前休假的时候还要安逸,那家店就这么多了一个每天固定时间点都会来的常客。 想与安吉结识的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安吉基本上是下午4点到这儿,小坐一会儿就离开,他们则是提前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最早大约3点半就会有佣兵开始聚集。 “听说了吗,你那老师昨天又跑去那边耍宝了。啊,请给安吉小姐来一杯卡式,要加浓的,给我也来一杯一样的。” 为了防止引起恐慌,关于深闺的所有消息目前还处在保密状态,光天化日之下只能说着这么遮遮掩掩,但是像安吉这些明白人自然明白他说的是啥。 这种一开口先贬一句甲全的手法已经可以说是这群佣兵的起手式,像什么成天窝在车里的死宅,神神叨叨的疯子之类的,安吉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但这位留了一头波浪卷长发,胡子拉碴,面容深邃的帅大叔显然做过更多功课,连安吉常点的饮品样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说实在的,安吉也挺想知道甲全不带她一个人都干了些啥,所以她虽然没有搭理这个大叔,但也没有阻止他抢着点单的行为。 对于波浪卷大叔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鼓励。于是,在等待茶品送来的这段时间,他将昨天甲全的操作娓娓道来:“也不知道那小子脑子怎么长的,平射不行他就想到了抛射。可结果呢?两发榴弹够都够不到不说,半空中就被戳成两堆废铁,甚至都没法起爆。而且连那家伙都在嘲笑他,两根刺就在地面上晃了老半天才缩回去,唉,连我们这些同行看了都替他丢人!”说罢,他再度叹息着摇了摇头,仿佛真的是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安吉不置可否,自始至终一直手掌拖着下巴撑在桌子上,偏头远眺街上的风景,没有反驳的想法,也没有赞同的意思。 这让波浪卷大叔得到回应的期望落空,同时,他预想得到的对话没有出现,顺着对话自然而然地进行自我介绍的计划自然也付诸流水。 说实在的,寻花问柳的事情波浪卷自问是轻车熟路,在小酒馆里什么黄段子小笑话更是信手拈来,可是要跟正经人正经聊天,属实是超纲了。 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要这么放弃他是不肯的,更何况后头还有这么一大帮子熟人看着,这才大个头就聊不下去了,然后就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他面子往哪搁? 两人无言对坐,气氛愈发尴尬。 万幸,这会儿咖啡端上来了。波浪卷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品尝了一口,装模作样地评论道:“嗯,香醇浓郁,口感顺滑,还有一股淡淡的果味气息,确实是不可多得,安吉小姐会天天来此我也多少能理解了。顺便提一嘴,我叫摩尔·弗里克。” 明明只是报上自己的大名,摩尔却感觉像是终于把一个沉重的包袱抖出去,身上轻松了不少,逐渐找回了在酒馆吹逼时那种没脸没皮的状态。 “不过说起来我还挺好奇的,像安吉小姐如此优秀的人为什么会找到这么一位师父?” ……说来话长,但安吉并不想说,所以依旧保持沉默。另外,安吉很疑惑,两人这才第一次见面,摩尔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很优秀的? “嗯,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了。莫非,是遭到了什么胁迫?”摩尔皱起眉头,觉得自己可能说到点子上了,“要是这种情况的话,安吉小姐大可以放心跟我讲。虽然有点自吹自擂,在干佣兵的同时我还是一个二级骑兵,还是有这么些人脉的。别的不说,替一个遭遇不公的小姐出出头还是很简单的!” “噗。”安吉最终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人不人脉的先不讲,她很想问一句,您一位二级骑兵,知不知道自己嘴里张口闭口‘这么一个’的甲全,拿的是一级执照? 但好像不告诉摩尔,等他自己发现也挺有趣的,所以她迅速收敛表情,只当无事发生。 摩尔本人自然不知道安吉安的什么心眼,他正沉浸在终于打动了桌对面的漂亮姑娘的狂喜之中。要知道,在此之前上来尝试的所有人全程都只能看到安吉顶着张扑克脸,到了他却能将其逗乐,光就这已经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步了。 虽然他有些疑惑,刚才他说的话哪里有好笑的因素在了?但这点细枝末节的小事,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与其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乘胜追击,抓住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让关系更进一步。 正巧,他瞅见安吉的茶杯已经见底,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了提袖子看一眼手表,并且在无意间将刻在表盘的那个轰动世界的品牌商标正对着安吉:“看我这人,说了这么多,天色都这么晚了!想必安吉小姐已经饿了吧?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餐馆,要是其他人没预约过去的话还得排队才能吃上,我跟经理认识,打个招呼就能直接安排上。不知道安吉小姐可有兴趣赏个脸?” “不了。” 摩尔终于令安吉开口,但她却是为了明确表达拒绝的意思:“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就餐,就先告辞了。另外,如果是要找我老师的麻烦的话,嗯……” 她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淡然离去,摩尔瞥见,她的茶杯底下垫着一小沓纸币,不多不少正好是一杯加浓卡式的金额。 等安吉走远了,几个熟人围了上来:“行啊~,都能把她逗笑了,连走的时候都是带着笑的,怕不是要不了两天就能拿下了吧?” “对啊!说说看呗,怎么做到的?也让兄弟们开开眼。” “说说说,说个屁!”摩尔恼羞成怒地挥手,“一个一点见识都没有的土包子而已,老子拿下她作甚?” 结合前后文,摩尔哪还不能品出来安吉是在嘲笑他干不过甲全?偏偏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不行,安吉直接就踩到雷了。 他端起茶杯大口往嘴里灌,还没咽下又一口全吐在了地上:“呸!什么鸟玩意儿?跟泔水一个味!也就傻子才喝得下!” 同伴一个小跳,堪堪躲过在脚边溅洒的黑褐色液体:“喂喂!什么情况?怎么这么上火?” 摩尔不愿多说,只是问道:“我们是兄弟吧?” 见他正在气头上,同伴们也不好迟疑:“那是自然!” “那行,我想搞掉那个开吵闹小子的,是兄弟就来帮我一把!” 第128章 磨刀 “我说,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柯伊德在把手提箱递给甲全的同时,直接用言语表达了本人的疑惑。 也难怪他会感到惊愕,往甲全的住所移动的同时,往他身上聚集的目光越来越多。而且当本地人确定他就是去找甲全的,嫌恶毫不遮掩地表现在脸上,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 他前几天刚来过一次,完全没有受过这种对待,必然是短短几天里发生了什么。 “问她咯。” 甲全一手接过箱子,另一只手翘起拇指指着背后的安吉。 忽地被提到,安吉身躯一抖,手上的茶壶也没有拿稳,少许黑褐色的液体洒到了茶杯外面。但她不见抱怨,甚至还安安分分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看来因该确实是理亏。 “哦——,原来如此。” 柯伊德他自己也是佣兵,这帮子人之间的这些糟心事他哪能不明白。像安吉这样肤白貌美的,在佣兵里面就是珍稀物种,到哪儿都会受到追捧。看她那一声不吭的模样,十有八九是被搭讪时为了拒绝说了些不好听的话,顺便就牵连到了甲全。 眼瞅着甲全现在都快成过街老鼠了,大概被挑衅的那位在这里有那么些势力吧。不过看他本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想来是不需要他柯伊德来操心了。 “不说这个了,我要的货到了吧?” “啊啊,”柯伊德拍着胸脯回道,“你说要的急,我就紧赶慢赶给你送来了,现在就装在我那翼龙的弹仓里!” “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现在吗?” 柯伊德知道甲全要干的事情很急,但没想到会这么急。紧接着,他想起了这几天听到的些许流言:“你是……要去甘林?” 甲全点点头。 “所以,那件事是真的!?” 甲全再次做出肯定的答复:“来时你应该也看见了,裕谷的人现在个个都心神不宁的,就是叫它闹的。这儿的领导者本来还想多等会儿,看看能不能多叫点人来解决这事,但深闺那玩意搞出这么大动静,又怎么可能瞒的住呢?” 柯伊德很快发现了甲全话里矛盾的地方:“这里的人是想多叫几个人的?” “对啊。” “那你现在人凑齐了?” “齐了。” “人呢?” 刚问出口,柯伊德隐隐约约感觉自己知道答案:“不会就我们两个吧?” 甲全笑而不语,但柯伊德只觉得瘆得慌:“我日,你不是吧!?” “放心放心,你只用把我拜托的事情弄完就可以回来了,不会拉你上去拼命的?” “这tm我更不放心了啊!合着你就准备自己一个人上?寻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啊!” “啥呀,”甲全笑着摆摆手,“我又没准备去送菜,把握还是有的。” “有几成?” “嗯……,四六开?” “它四你六?” “反一下。” 眼看柯伊德又要发作,甲全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转身:“靠你嘞,兄弟!” “我说……”柯伊德回身还想说几句,甲全已经合上车门,正在驾驶位上招手,估摸着他在外面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唉!”柯伊德只好摇着头离开,既然劝不住,他至少得把甲全拜托的事情做好。虽说甲全这人似乎瞒着不少事,但确实是认他柯伊德这个朋友的,他不想因为自己掉链子少了一个朋友。 7月20日,虽然没有得到官方证实,深闺在甘林附近结茧,并且在不到十日内就会蜕变成红标乱神图笼的消息已经口耳相传散布至裕谷的大街小巷。却信这则消息的人已经拖家带口正在出城的路上,一些不明就里的,别有用心的,还在用网络声讨掌权者,或是聚集在官邸前闹事,更有不少地方已经出现打砸抢的现象,维持治安的部队几乎都集结在官邸前以应对抗议者的冲击,难以分出人手,整座城市笼罩在不安的气氛中,各项功能几乎停摆。 20日下午3时,执政官迫于压力,比计划提早1天正式宣布了深闺的存在,并且开始布置撤离。 不安转变为恐惧,撤离点人山人海,所有人拥挤着扑向大巴,只想比其他人登上车辆,打骂,推搡时有发生。与之相对的,街面上行人寥寥无几,常年龟缩在城市阴暗处的暴徒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进出沿街建筑,肆意搜刮着无主之物。 早已得知撤离计划的佣兵公会早已做好准备,滞留的佣兵们正顺着专用的通道离开裕谷。以往的限制在今天反而成了便利,没有一般车辆争抢,仅由他们使用的车道现如今宽裕得过头。得益于此,佣兵们早居民一步散了个干净,公会里只剩下少数几个员工正在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 但这些已经跟甲全没有任何关系,早在2点多他就出城直奔甘林而去,当其他佣兵踏出裕谷的时候,他离风雪圈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他是开着拖车来的,但没有抵近暴雪边缘,而是离了数公里就停下了。 打开侧厢的门,只见安吉正斜靠在桌边,单手举着一本读物打发时间。 “打开吧,你的东西。”甲全说着,顺着桌子把柯伊德送来的手提箱滑向安吉。 “我的?”她带着疑惑解开箱子的锁扣,记忆里,她好像最近没有网购过什么东西,也没有熟人提过要送东西给她。 确认到内容物,安吉默然。 里面是一套骑兵的跳跃装置和头盔,连包装都还没拆封的新品。 “师父要给徒弟置办她的第一套装备,骑兵的老传统了。”甲全一边挠着头一边解释,一副颇为不自在的样子。“而且,资格测试是要用到的,要用租借的装备上场,那我这当老师的也太跌份了。” 安吉也不知道在反驳什么:“可是,我前两天才……” “一码归一码,那事儿我会找你算账的。”甲全瞪着死鱼眼,凶相十足,愣是吓得她脖子一缩。 但在内心某处,她同时松了口气,毕竟联系接下来他要干的事,这也太像是交代后事了。 “行了,你先把车子开回去,晚点我就回。”说罢,甲全正欲去到后头的货箱登机,突然又想起什么,提醒道:“装备你先别动,等我回来调试了才能用。” “喂喂……” 安吉有些无语,没事非给自己插俩旗子,这不吃饱了撑的? 第129章 砍柴 甘林往东15km处,此时若是有眼力好的人抬头仰望,能在青空上发现一个及其细微的黑点。 这个黑点是如此的小,以至于会让人以为是看错了。 然而它确实是存在的。 那是一架悬停在8km高度的aa-10武装飞行器,名为‘翼龙’,驾驶员以及所有者自不必说,正是柯伊德.巴博萨。 他将手抽离操纵杆,空着揉搓了几下,试图用手套的内衬吸走手心的汗水。 身处高空的柯伊德,更能看清受深闺影响的地域的全貌。在他面前,翻涌的云层高高耸入天际,宛如一根白色的柱子自天降下,镇压着这一方土地。极目远眺,他能看见云柱两侧的边缘,可正因如此,他更能感受到云层的宽阔,一股无力感和恐惧感油然而生。此刻,他无比庆幸机械是没有感情的,否则,他的翼龙可能和他一样脱力,自高空坠落。 “我就位了。” 通信频道守来了甲全言简意赅的联络,柯伊德重新握上操纵杆,微调着射击窗口。 “开火。” 飞行器的武器挂架有两枚样式略有不同的导弹先后离仓,笔直飞向云层,并且一头窜了进去。当视野无法确认到导弹的踪迹,柯伊德就死死盯着雷达屏。 当地官方承认了深闺的存在之后,不知道是哪个有心人在城里散步了关于深闺的情报。所以,柯伊德已经知道移动物体进了这片云层会发生什么,也正因此,他才会如此关心两枚飞出去的导弹现在的状态。 喜人的事情还真就发生在柯伊德的眼前,虽然看不见,但雷达上的两个代表着导弹的光点依旧闪闪发亮,飞行速度也维持在正常状态。 “起爆成功!” 柯伊德兴奋地向甲全报告了这个消息,然而甲全语气平稳,仿佛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好,辛苦了,接下来我来接手。” 甲全确实知道。 在此之前的10来天,他已经在裕谷和甘林之间往返了不知道多少趟。要论对深闺的了解程度,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在裕谷没一个人比得过他。 通过不同视像对比,结合对多次采样取得的雪花样本的分析,他已经得知这些阻人脚步的雪花的源头是深闺顶端的那个类似骷髅的器官,更精准点来说,是那一对顶天而立冠角。 同时,深闺体表有着相当高的温度,这个温度高到在盛夏形成了热岛效应,甲全第一次侦察时看见的光柱,正是被加热的空气,而且,空中的云层也是由热岛环流形成。 因此这些雪花离开冠角后,并不是直接散步在四周,而是先随着热气流垂直升入高空,在漂浮到一定高度之后,再分散开来。而这个所谓的‘一定高度’,最高不超过7800m,再往上就只是普通的云层而已。所以,柯伊德发射的两枚导弹时不会受到雪花影响的。 另外,云层本身是不足以形成任何形式的降水的。雪花离开热气流在云层中四散时,其本身的温度降低,并且在表面吸附了一定程度的冰晶后,开始缓缓降落。当下降的雪花的规模到达一定程度后,就是现如今挡在甲全和深闺之间的暴风雪了。 知道形成原因后,甲全很快就想到了应对方法。 正是柯伊德发射出去的那两发导弹。 这两枚导弹并不是什么高新科技的结晶,而是两枚稀松平常的人工降雨弹而已。而起爆地点,则选在深闺头顶正上方。 甲全的想法很简单,在天上做出来一场瓢泼大雨,在雪花升空散布前先给它冲下来,那不就没有东西能拦住移动物接近深闺了? 事实证明了这个想法的正确性。 在半个小时的等待后,原本存粹的风雪声中出现一丝不和谐的音调,是一息滴答脆响。紧接着,滴答声连成一片,在第一滴雨滴落下后的一分钟内,迅速出现了一整片的瓢泼大雨,取代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深闺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或许是即便封闭在茧中,它也能察觉到自己固若金汤的堡垒已经垮塌?棘刺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出,但它们又怎能奈何雨水,只能无助地摇摆着枝干,任凭雨水冲刷。 甲全微微摆动手臂,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有移动操纵杆。冒出的棘刺多少有些碍眼,不过既然对射界没有影响,就不必再移动位置了。 驾驶舱内的屏幕上依旧是黑白一片,不过这次,甲全调换成了微波遥感成像,深闺的身影与周围的环境对比鲜明,成像十分清晰。与第一次见到时比起来,此时的深闺身材壮大了一圈,成年的身体似乎已经急不可耐地想要破茧而出,将藤状外壳挤出了一道道缝隙,而这些缝隙中最宽大的那一道,已经被准星套牢。 毕竟是能经受住多轮炮火打击的深闺最后的防御手段,原本,深闺在化茧后,除非要破茧而出,否则这层藤状外壳是封死的,其躯体更不会膨胀到将外壳也撑开的地步。这只深闺会出现这种异常,自然也是甲全的手笔。 前几天,摩尔在说的甲全对着深闺打了两发哑弹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甲全确实在头天丢了两发榴弹进去,但这两发没有引爆却是他有意为之。这两发的战斗部装的也不是火药,而是相当高浓度的生长激素。 虽然乱神有着‘神’之名,归根结底它们也是生物。即便在dna层面上与一般的其他双螺旋生物有所区别,宏观上来说二者却有很多相似之处。因此,一些药物、生物酶或是激素同样对乱神也能起作用,这一点是经过多重论证,禁得起考验的。 人体若是生长激素分泌过多,会出现肢端肥大以及巨人症等一系列症状。这一点即便是乱神也不能幸免,甲全塞在榴弹里的生长激素被这些担负着捕食任务的棘刺尽数吸收,如今,其作用完全表现了出来。 现在,所有的准备都做足了,剩下要做的事情自不必说。 随着甲全按下按钮,吵闹小子顺从操作者的指示扣下扳机,让那颗在枪膛中等候了一个下午的子弹奔向它应去之处。 “轰!” 震耳欲聋的破空声之后,经过电磁加速的子弹在瞬息之间飞过10km以上的距离,驾驶舱的屏幕上能清晰看见深闺躯体上出现的一朵水花。 忽地,大地震颤,仿佛是在替代受伤的深闺发出嘶吼。 “咚!” “咚!” “咚!” “咚!” “……” 所有的棘刺连根拔起,挺伏在地面上毫无意义地肆虐,将半径10公里范围内的地形几乎重塑了一遍,同时,一声几乎要将甲全脑壳穿透的尖叫自被肆虐的大地深处传来。 “哔——” 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接触不良的音箱发出来的,甲全的第一感受,就像是有人贴着他的耳朵用指甲挠黑板。 不,比这还要难受十倍! 情急之下,甲全摘掉了头盔,并且关闭了铁骑的所有探音设备。 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有一阵阵的嗡鸣在耳朵里回响。甲全下意识揉搓了下耳朵,入手竟是一片黏湿,凑到眼前一看,不出意外地是红色。 “狗日的,不愧是红标。” 甲全感叹着,一边翻出急救包,找点纱布贴着出血的右耳,一边死死盯着屏幕。吵闹小子的镜头捕捉到的已经不是深闺,正儿八经的红标乱神,图笼正在挣脱曾经的外壳,将其面貌展现在世人面前。 第130章 试探 图笼这种乱神,基本上来说,就像是哪家的熊孩子想出来的世上最强昆虫。 它通身棕灰,从头到尾共三节,均覆盖着一层粗砺的甲壳。有棱有角的四边形头壳有如一面盾牌,将其绿豆大的眼睛和颚式口器保护在其下方。其胸节伏地面长着三对足,除此之外最前端还有一对前肢。这对前肢末端扁平,像是一对长剑一般伸向前方。向天面则是两对翅膀,前翅为覆翅,主要起到保护膜质后翅的作用。其双翅完全展开后呈扇形,不透明,其上有着眼睛状花纹,大概是用来威吓对手的。 甲全怎么知道的?毕竟面前就有一只图笼就在他面前展翅嘶鸣,那对大眼珠子确实有把他吓到。 胸节后面连着的,自然是它的腹部了。其腹部由数段介于圆和三角之间的腹节构成,背面色泽较甲壳偏淡,腹部这是一整片的鲜红色,边缘还有一列黑色斑点。值得注意的是,它的前三段腹节两侧各有一条触手伸出。触手顶端呈矛状,甲全从前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资料中得知,这些矛状尖端能射出一种带有黄色光芒的高温射线,甚至连其他红标乱神都要退避三舍。 老实说,甲全现在是在打心底发怵,毕竟自打上辈子起,他就相当害怕昆虫。 倒也不是全都怕,只是某些昆虫的某些器官或是部位会令他头皮发麻。譬如蝴蝶和螳螂的眼部、一部分蝴蝶其花纹分明的翅膀,又或者是一些飞蛾颜色鲜艳的腹部,等等等等。以前只有文字说明和比马赛克强不了多少的图像资料,直到今天甲全才知道,好死不死,图笼这玩意儿正巧是把他会害怕的部分全凑齐了。 但他目前还没准备跑。一来事情是他挑起来的,本来要没给它下药,图笼少说还要一周才会从茧里出来,到那时裕谷早已人去楼空,图笼就算往那个方向走也只会扑空。但现在撤离行动才刚开始,甲全一跑,图笼毫无疑问会循着本能扑向人群聚集的撤离队伍。那他和他嗤之以鼻的那些崇拜乱神的邪教行为上又有什么区别?二来他为了拿到挂在图笼身上这笔赏金已经费了相当多功夫了,现在落跑这么多天的劲不白使了? “而且我说过,这个月要让安吉拿到执照,你把考场整没,安吉没法考试拿照,我不成光会吹牛的假把式了……” 甲全嘟囔着扭动脖子,试图缓解心理上和生理上的不快感。至于图笼,就像刚才说的,它早就已经摆脱了茧的束缚,几个起落就飞到了甲全面前。不过之前那枪在它腹部撕开了一道相当严重的伤口,让它相当忌惮,目前图笼只是在展翅威吓,并没有更多动作。 赶巧的是,甲全更习惯于打后手,在对手出招之后再做应对并反击,这就导致了他和乱神之间暂时形成了对峙局面。 这种动弹不得的对峙不但沉闷,而且对双方来说都是压力极大。图笼已经尝过苦头,又观察不到威吓对面前这个一动不动的铁疙瘩到底有没有起效,自然不敢随意动手,以免吃到更多苦头。 甲全这边更甚。且不说图笼的造型给他带来的影响,毕竟是一只有几十层楼高的生物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但凡是个正常人,这种压迫感无论经历几次都是没法消解的。 同时他还必须要顶着压迫感全神贯注地盯住乱神的每一个动作,任何一个细微的疏忽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就算是坐在铁骑里,只要被乱神碰到一下,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粉身碎骨,连残渣都不会留下。 最先耐不住性子的是图笼,这种事其实本不应该发生在它身上。它在化茧之前可是深闺,将自己深埋在地底下的巢穴,等待猎物自己落入陷阱的捕食者,等上个把月才有猎物上门对它来说是家常便饭,耐性不好怎么行?如果换成其他时候,让它在这跟甲全对峙上十天半个月的一点问题都没有,最终在这场耐力比拼中获胜的必然会是它。 但它现在身上可是带伤的。每分每秒,它都能感受到生命在流逝,必须要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并且获得足够的营养才能保证活命。 它拖不起。 话虽如此,图笼并没有过于急躁。它的第一个动作,是挥出剑刃般的前肢,横扫向吵闹小子。 这个动作既是试探,也存在着逼迫吵闹小子移动的意图。左右躲只会被剑肢撞上,若是吵闹小子向后躲避,它便挥起另一只前肢,接着交替挥击,一直逼着他往后退。沉淀在基因中的祖辈的记忆告诉它,这种体型差下是没有什么生物能用跑的快过它飞的,后退的行为只会是死路一条。 如果向上跳就更简单了,腹部六条触手早已蓄势待发。没见到吵闹小子背后有翅膀,应该不会飞,更别说在空中转向,射线必然能命中。 令它没想到的是,吵闹小子居然会一股脑向前,扑进它的怀里!?还有人主动往嘴里送的? 但若是有人能顶住如同一整座山倒过来一般的压力,主动扑进大山的怀抱,图笼的下腹部确实是最好的移动方向。这个位置恰巧就是图笼唯一没被甲壳覆盖的区域,也就是其弱点所在。对于图笼的首要对手,也就是其他高度比拟摩天大楼的乱神们来说,这个位置就相当于是贴着地面的,想要攻破这里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图笼背部的外壳。但即便是需要人类仰望的铁骑,在图笼的下腹部依然可以通行无阻,随意闹腾,还不用担心被图笼的攻击打到,因为这儿它压根就够不到。 图笼也不是傻愣愣地就看着吵闹小子钻到它下方而无动于衷。吵闹小子从视野中消失的第一时间它就已经起跳,扇动翅膀飞出去老远,甲全甚至连捞一枪的机会都没有。 “啧!” 他略带可惜地咋舌,手上一点不慢,马上摆动摇杆辗转腾挪,躲避那几条触手射出的数枚光球。在脱离光球的着弹区域后,甲全没有松开加力,而是摆出弧线寻找射击方位。图笼同样在天上飞行,试图再次对吵闹小子发起攻击。 第一轮交手,双方均没有从对方手里占到便宜。 第131章 代价 两者间的机动不会持续太久。甲全的吵闹小子论速度是没可能比得过图笼的,而图笼则是有伤在身,没法做长时间的剧烈运动。 手上的武器换成机炮,甲全一边倒车一边朝着图笼打出一轮弹幕,枪口朝向偏下,预期的目标是它的两只眼睛。 这种简单的压制图笼要应付起来也很简单,它只消把头一低,用坚硬的头壳对着来袭方向,子弹只能打出一攥火花,却没法伤它分毫。接着,它就这么竖起头壳,像是铲车一般像吵闹小子平推过来。 虽说这么一来,头壳会遮住眼睛前方的视野,但这对于图笼来说都不能算是事。这招的应付方式不多,若是同体型的对手或许会选择与它角力,不过吵闹小子与图笼的体型差距太大,连比力气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会被撞飞。 要是吵闹小子选择往后退避等势头过去,那图笼只用一直往前顶就好了,体格放在这儿,这么冲吵闹小子只会比它更难受。如果左右移动则会被图笼重新纳入视野,到时候无非是换成其他攻击方式而已。 往上跳会稍微麻烦点,毕竟前方和上方它现在是看不到的。可它的嗅觉和听觉器官同样相当敏锐,刺鼻的钢铁气味和引擎的噪音就是吵闹小子当前方位的最好向导。而且,腹部的6条触手可以自由摆动,这就给了图笼针对任何方向都能发起攻击的手段。 几种应对方式以及可能的后续都在双方的预想之中,要说差异的话,两者都对对方不熟悉,但图笼更甚。 甲全选择的是往上,在推进器的帮助下,吵闹小子轻松越过图笼的头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从六条触须的攻击中生还。 触须顶端已经对准了吵闹小子,图笼甚至本能地做了校准,照着吵闹小子现在的速度给出了提前量。 也正是因为这点提前量,射线打空了。 吵闹小子的主推进器推力一下拉到最低,同时几个控制姿态的喷口点火,帮助其将身体翻转并调了个头。紧接着主推进器再次发力,吵闹小子在空中转了个锐角落向图笼背部。几条射线接连在其背后出现,堪堪与之擦肩而过。 下降时再次调整姿态,平稳落在图笼粗糙崎岖的背部,这个位置图笼打不到甲全,甲全却可以照着头身连接处的关节尽情倾泻弹药。 这部位没有甲壳的保护,连吵闹小子手上这把50mm小口径机炮都能造成大量伤害,一时间血花飞溅,将图笼棕色的外壳涂抹上了一层淡绿色。 但甲全连一个弹夹的子弹都还没打空,吃痛的图笼已经做出反应了。它将头与胸绷直,胸腹连接的关节向上翻。 “啪!” 甲全小时候也曾今抓过叩甲玩,知道这种虫子能在六脚朝天的情况下通过抵扣自己的胸腹关节自力翻身,而今他也终于体验到了,这招在放大到百米体型之后能有多大威力。 吵闹小子像是一发炮弹一样被弹飞,不受控制地被扔出一条抛物线,就连手中的武器都脱手不知道被甩飞到哪儿。甲全更是因为吃到了过高的负荷两眼发黑,脑袋发昏,手就握在操纵杆上却没法好好操作。 铁骑还没落地,状态稍稍好转的甲全已经摆动摇杆调整姿态转向。几个光球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他附近,他只能在空中左右摇摆好不被打到。 图笼的触手射出的东西有多种形态,第一次打出来的是简单直白的光团,第二次是连续型的射线,这次打过来的又是不一样的东西。虽然光看外形几乎和头次打出来的光团一模一样,但那一次的不会炸,这次的在落地之后光芒大盛,并且产生了声势浩大的爆炸。 这让甲全不得不做出更大幅度的闪避,在连续不断的爆炸中左支右绌。可这次的光弹不仅会爆炸,散步范围也广,把甲全的闪避范围逼到了很小的一块。 “要遭……!” 甲全马上明白了图笼的意图,因为换做是他,在把对手逼到无路可躲之后,也会出杀招。 最后一轮光弹落地,与此同时,六条射线扑面而来。 爆炸一时间铺满整片区域,射线则在烟火中打出了六条通道。没过多久,射线消散,通道也再次被爆燃的火焰所覆盖。 图笼不敢大意,短短数分钟的交手,它已经知道对手有多难缠。 等到爆炸的余势终于散去,只剩下火焰舔舐着山林,仍旧不见铁骑的踪影。 图笼觉得因该是可以放心了。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在爆炸吞没一切之前,它确实有看到射线击中了铁骑。 于是它不再关注那片被它打的坑坑洼洼的山地,而是望向裕谷的方向。从那儿吹来的风带来了敌人的气息,而那些敌人在图笼看来,就是它补充体力的最佳食材。 它挪动六条腿将身体转向,两对翅膀展开并开始高频振动,产生的气流不逊色于任何一场台风,吹飞任何胆敢靠近东西。 偏偏有那么些东西,有这个能耐且逆风而行。 比如一发155mm口径、速度超过6马赫的电磁炮。 图笼甚至在明确感受到腹部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之后,才听到炮弹划过空气产生的爆音。 最可气的是,这一枪是瞄着它的伤口开的!这让它本就重伤的下腹部,再次雪上加霜! 为了躲避十分可能的第二发攻击,图笼加快速度掠向天空。毕竟对手只会跳,飞不起来,占据高空,对付起来会更加简单。 但它这次想错了,而且它也很快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空中远离了爆炸和火焰产生的噪音的干扰,图笼清楚地听到了引擎的鸣响,而且离它很近!它带着惊讶和疑惑转身,双眼当即捕捉到了追上来的吵闹小子。 射线确实有打到吵闹小子,整条右臂已然消失,胸部的装甲也被炸飞了一部分,内部看起来也是一团糟,几时停摆都不奇怪。 与糟糕的外观相反,吵闹小子现在的状态却拔高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最主要的就体现在引擎上,背后的推进器正在以相当高亢的音调嘶嚎,喷射的尾焰闪耀刺目。这种超乎寻常的功率产出的推力也相当之大,机动性大幅提升是一方面,同时,即便没有翅膀,现在的吵闹小子依旧获得了飞行的能力。 另外,虽说运转中的铁骑本就会产生相当多的热量,表面装甲甚至热到犹如一块烧红的木炭,但跟现在的吵闹小子相比那也是小巫见大巫。冰冷的雨水在滴到吵闹小子表面的瞬间马上沸腾,将其笼罩在了水雾之中。 甲全掌握的职业可不止骑兵一项,机械师也是其中之一。至今为止他摸到过的铁骑可能比一部分人一辈子看到的都要多,拆解、维修、改造对他来说都不在话下,将铁骑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更是他的拿手绝活之一。 但是将铁骑提升到这种状态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三分钟。 这是甲全测出来的,吵闹小子还能运转的时间。 现在的吵闹小子所有系统都在超负荷运转,这里面也包括了他的心脏,一台ki-li热核反应炉。现代工业将安全看的比什么都重要,涉及到核相关的产业更是重中之重。因此,核反应炉稳定程度低于一定阈值就会自动停车,以防止造成难以挽回的灾难。 而且,这些超负荷运转的系统现在承受的压力远远超过了设计的最大值,伴随而来的便是不可逆的伤害正在不间断地累积。今后这台吵闹小子先不说维修要费多少功夫,在此之前还能不能正常使用都将是个问题。 然而想要击败图笼,唯有付出这些代价才行。 第132章 三分钟 柯伊德在天上盘旋着,除了干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就看公会里那群人的态度,他就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甲全是不会有什么支援的,柯伊德又是不肯弃朋友不顾的脾气。因此,虽然甲全说是他扔完降雨弹就能返航,他还是在剩下的挂架上都塞满装备在天上等着,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可他无论怎么往高了想,还是低估了一只红标的实力。短短数分钟内,一铁骑一乱神之间的交手激烈程度完全超乎看了他的想象,他好几次想插手,想法刚冒头机会就已经远去。 倒是甲全,理论上需要两支满编铁骑小队才能做到与之平起平坐的怪物,他一个人就打得有来有回。这实力,到底谁才是怪物? “啊!” 最令柯伊德担心的变故终究还是发生了。甲全以一个惊人的机动落在图笼背上,这本是能取得优势的操作,可图笼却用一招任谁都想不到的叩甲把甲全从背上扔出去,并且抓住这个机会封锁了甲全的退路,用射线命中了他的吵闹小子。 柯伊德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吵闹小子又从火焰中冒了出来,虽然伤势严重,但好歹保住了一命。 更令他吃惊的是,现在这台浑身蒸汽缭绕的吵闹小子与被击中之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但飞起来了,速度也提升了少说有三倍。 “好吧……” 吵闹小子的这副模样,也终于帮柯伊德下定了决心。 坦克、飞行器,就算品种不同,怎么说他也是有跟机械打交道的,一看就知道这种不正常的状态肯定要付出什么代价,说不定下一秒吵闹小子就要停摆。 所以,无论他要怎么帮忙,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柯伊德还在忙着下定决心的时候,甲全已然出手。趁着图笼还没注意到他,电磁炮再次击中它的下腹。被打中了才发现对手还没被解决图笼也是急忙回身,将吵闹小子重新纳入视野中。只是这回吵闹小子是飞着追上来的,高度并没有给图笼带来优势,等它看见目标,电磁步枪的枪管都快捅到它脸上了。 这台烟雾蒸腾铁骑成了图笼映入眼帘的最后一幅画面,随着一阵深入脑壳的刺痛,图笼眼前一黑。 挥之不去的异物感让它当即反应过来,有什么东西扎进了它的眼睛里! 当即,图笼挥起前肢从脸上掠过,试图把异物薅下来,但那异物已经深深探入体内,有如刀剑的前肢在对敌的时候再怎么无往不利,也不适合干这活。它的举动除了改变了那东西的姿势,没起到其他作用。 甚至,它都没法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扎进了它的眼珠子里! 知道情况的有两人,一个是甲全本人,另一个是正在接近的柯伊德。 他看的真切,甲全追上来之后,一口气把整杆电磁步枪刺了进去,随即马上离开,没有一点留恋。 柯伊德大呼可惜,若是趁此机会再开几枪,这场战斗就能提前结束了。 不过甲全一触即走的选择也没错。毕竟图笼的前肢在甲全离开之后立马就过来了,多贪这一枪只怕会落得个拦腰截断的下场。 会有这想法,只能说柯伊德对铁骑的了解不够。 这了解包括了操作他的骑兵以及给他配置的武器。 铁骑的武器想要开火,方式可不止开枪一种。 图笼还想再薅一次,变故陡生。只见它的脑袋忽地一震,就像是有什么人拿着板砖在它头上来了一下。它被这一下打的停下了所有动作,打着旋儿从半空掉落。 与此同时,它的脑袋还在不停地一颤一颤震动着,被刺穿的右眼处,还能看到湛蓝色火花正伴随着颤抖不断闪烁。 在连续闪过五六次之后,电磁步枪从伤口处自己跳了出来。紧接着,枪口处再次绽放出蓝色闪光,一发电磁炮随着嘹亮的枪响再次发射。 延时设定,不间断开火,弹药打空为止。 这一发打在了图笼甲壳上,将之打裂了一块之后不知道被弹飞到了哪儿。步枪本身没有铁骑的支撑,被自身造成的后坐力弹飞了出去,再次胡乱打出两发之后,终于没了子弹,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呜哇!” 其中一发擦着柯伊德的‘翼龙’飞过,惊得他出了一冷汗。但凡他运气差上那么点,这一枪能把飞行器打个对穿。 抹掉额头的汗水,他打开通讯器:“你把它干掉了?” 那么多枪,图笼脑浆子估计都搅匀了,怎么说也该死了。 “还没有!” 甲全几乎是怒吼着喊出来的,吵闹小子一步不停,奔向之前脱手掉落的机炮。 正如他说的那样,图笼并没有死。和其他的昆虫一样,失去头部并不会直接导致其直接死亡。摔到地上之后,它挣扎着扇动翅膀,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拖拽着挂在身上的脑袋插着地面四处乱窜。 对于甲全和柯伊德两人来说,真正的威胁则来自于腹部的六条触手。它们胡乱挥舞着,像四周胡乱泼洒着射线。只是现在射出的射线不在纠结于精度,只是一味地提升着火力,口径也是拓宽了三四倍以上。 这些射线胡乱肆虐,给两人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他们只能在射线与射线的空隙之间左躲右闪,疲于奔命。 更让人头疼的是,虽然飞的毫无章法,不知是本能还在作祟还是怎么回事,图笼大体上还是在朝着人口聚集的裕谷前进。 相对于柯伊德来说,甲全显然更有余裕,毕竟在躲闪的同时,他还有闲心像柯伊德喊话:“有机会就开火!目标是触手顶端那几个鼓包!” 柯伊德定眼一瞧,确实在触手尖端,尖刺一样的角质物下方看见有一块肿起来的地方。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柯伊德尝试着扔了一发导弹,毫无意外地撞上射线,炸成一朵火花。 没办法,算上练习时间,柯伊德累积的飞行时间还没破百,隔了大老远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飞行器不被射线刮下来。距离一远,命中的难度就直线上涨。 不过甲全经验够足,加上吵闹小子如今的机动性,成功躲开射线贴近到了一个很近的距离,并且找准机会对着触手就是一梭子。 金属的光芒连成线,完全就是在粘着触手跑。甲全咬着牙扣紧扳机不放,频幕上指示的弹药数量有如断崖般下降。 就在数字跳到个位数的时候,甲全终于如愿。 啵! 肿包就像是气球一样撑爆,其中包裹的半透明液体更是洒得到处都是。 近距离接触到射线并生还,甲全也得到了点很难算是收获的收获,他由此得知图笼喷出的射线其实是一种液体。于是,他很快想明白这种液体的喷射方式因该是依靠高压射出。原以为是对现状毫无帮助的知识,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至于鼓包出现的原因他心里也很清楚。他给深闺喂的激素不止使得成虫的图笼肢端肥大,更是因为生长过快导致身体强度没有跟上。 甲全还奇怪为什么这种副作用没有得到体现,现在想想还是他低估了图笼原本会有多强壮,导致影响不是这么明显。喷射出更强力的射线势必会使得作为喷管的触手承受更大的压强,过度成长的影响这才体现出来。 这些念头在甲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手也没有停下,吵闹小子扔掉机炮一跃而起,扒上另一根触手。几处转向喷口以几乎要冒烟的气势启动,同主推进器一道,推动者触手转向,将其喷射口对准了第三根触手。 被自己的射线击中,触手应声两断。少了两道射线的威胁,柯伊德终于得以靠近。 但他的压力不降反增。 吵闹小子支撑不住,被触手甩飞了出去,再也没有站起来。 时间到了。 第133章 增值服务 得益于甲全在宕机前已经把数据同步,柯伊德不必再用手动引导,导弹自己就锁定了那几个肿包。 这着实省了他不少力气。 虽说甲全已经率先处理了两条触手,射线的数量少了三分之一,但是甲全的吵闹小子却已经起不来了。光靠柯伊德一个人想要全部解决余下的三分之二,那他飞行器上的那点火力不能有一点浪费。想让要一心二用一边操作飞行器躲攻击一边还要引导导弹,他是真没自信能把两样都做好。 首先头一个目标,就是甲全已经打掉两条触手的那一侧余下那条。从六减到四,柯伊德躲起来就轻松了很多。放到只剩下一条射线的那一边,把这最后一条打下来那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两门30mm虽然比起吵闹小子用的60mm就是根小水管,但胜在弹药充足。甲全用了一个弹夹,50发左右的子弹打掉一根,柯伊德则是打掉了两门机炮总共200余发子弹,刮痧一样削掉了肿包一层皮,承压过大的肿包由内而外自己爆掉了。 柯伊德心头大喜,当即掉头,转去对付另一边的三条。 应该是因为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即使一边的三条触手被打掉,痛觉没地方反馈,另一边的三条也不知道反击,只是照着本能集中在一侧乱扫。柯伊德只要随着图笼的移动保证自己躲在另一侧的上空,就能很安全地对付另一侧的触手。 导弹架上还剩下四枚导弹,柯伊德各给一条打了两枚,很顺地地干到只剩下最后一条。 最后还剩一种武装,正像柯伊德估算的一样,刚好干掉最后这条触手。 “干死你!” 挂载在机腹的11式光束枪射出一道粒子束,正中靶心! 但令柯伊德吃惊的是,触手还在喷射射线。 是没打中吗?可他看得一清二楚,确实击中了! 柯伊德有些不信邪,再次开火。为了免得上次是自己看错了,他瞪大了眼睛盯着弹着点,确实是击中了肿包。 什么鬼!? “别费劲了,幼虫都有反光束的能力,成虫的图笼怎么会怕光束枪?” 甲全出声,冷静地劝阻道。 “啊!那……那怎么办?” 柯伊德有些慌神,要是光束枪没用,那他剩下的就只有几十发机枪弹了,对付一条囫囵的触手铁定是不够用的。 “办法还有,你先撤吧。” “不行!”柯伊德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他做不出丢下朋友的事。 “不是,……算了算了,”甲全失笑,不在劝阻,“那你飞高点吧,别被误伤了。” “误伤?” “这不,来了。” 十分突兀地,几个高亮光点闯进柯伊德的雷达中,警报响彻驾驶舱:“导弹注意!导弹注意!” “我去!”柯伊德急忙照着甲全说的拉高高度。 几道黑影越过山头,直奔图笼。 轰!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冲击波在雨中成了一个清晰可见的圆罩向外扩散。 “沃日……巡航导弹!?你干的?” “公会的增值服务,会提供给一定等级以上的佣兵。” 还有这种说法?干了这么多年,柯伊德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回事。不过,既然是‘增值’服务,那就是要花钱的了:“这要花多少钱?” “……” 被戳到痛点,甲全不吭声了,心头已经不是在滴血,简直就是把水龙头给开到最大。 五枚k-129巡航导弹,一枚2.4万g,拢共将近12万g,就这么一下,没了。 还好,战果也还算可以,不止把最后一条触手,整个腹部被炸得稀烂,总算是把图笼给摁地上了,看它那样子,都已经没法动弹,离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柯伊德紧张劲这才过去,也理解过来,为什么要把触手打掉。 单靠一台飞行器和铁骑的火力,就算吵闹小子完好无损也不可能办到把图笼彻底击倒,到头来只能靠这几枚导弹。但要是触手还在无节制地释放射线,这些导弹怕不是半空就得被打下来,压根没法像现在这样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 但有个问题,这种导弹最短射程就有好几百公里,翻山越岭飞过来怎么也要半个小时,这么算算,人工降雨弹扔出去没多久导弹就已经上天了。 “你小子,早就已经算到事情的发展了?” 其实柯伊德想的还要早。毕竟是战略武器,就算是公会的高级服务,也不可能说发射就发射,算上事先知会、协调、认证、部署等等一长——串手续的时间,早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在准备了。 “算是吧,只是……”放下手上的指示器,甲全回头看着脚下的铁骑:“损失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要不是有你在,这事还真不一定能成。” 事实上,因为个把月前刚有参加讨伐红标乱神的经验,甲全都没注意到自己最近有些过分轻敌。对付土匪、杀手、邪教徒之类的小人物还好,他本身的实力在那,不会出什么问题。当面对一只红标…… 一台严重损毁的铁骑,只能说这教训都有些轻了。要不是柯伊德固执地留下来帮忙,他说不准这回真要成为导致红标屠戮百万群众的千古罪人。 “帮大忙了,兄弟” 佣兵之间被这么认真地道谢,对于柯伊德来说这还是头一回,倒是搞得他相当不习惯。为了掩饰害羞,他转移了话题:“客气什么,又不是啥大事!话说回来,这讨伐了一只红标……应该很赚吧?” “嗯姆……据我所知,公会给这单开出的赏金,是一千万g。” “嘶……”柯伊德倒吸一口气,两眼一黑差点丢了魂:“多少!?” 柯伊德自己老家里有做生意,简单换算一下就能知道这么多g相当于一个多么大的单子。以一个公司而言就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了,佣兵一单就能赚这么多钱他还是头一次知道。 明明没有起风,天上的飞行器却左右摇摆了好一阵才稳定下来,甲全自然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金额倒是不算大,主要这次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平分也会多一些。正常情况下讨伐一只红标怎么也要好几十号人,这么一分每个人拿到手的就少了。” “不过,赏金回去以后可以慢慢商量,总之,我们现在可以松口气了。” 第134章 各取所需 归心似箭用来形容现在的裕谷公会负责人谢尔顿是相当贴切的。 最开始的时候,传言也有经过他的耳朵,他的判断跟其他人一样,认为这位初来乍到的佣兵唢呐就是个家里有点背景的公子哥。自然,他就不会多加关注,职员关于唢呐一系列举动的报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申请了几枚弹道导弹的事情也只当是他钱多起来了。 撤离之前有职员向谢尔顿报告过,说是唢呐又往深闺那跑了,还要求公会里留个人确认悬赏完成情况。谢尔顿也没有当真,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同意让留下善后的那几个职员多等几个小时,太阳下山要还没人回来就全撤走。 裕谷当地时间六点左右,大概也就是日薄西山的时辰,那几位员工东西都打包好了,却在临出门之前真的把唢呐给等回来了,而且还带来了乱神已经被讨伐的消息。 谢尔顿半信半疑地指示那几位职员去核实,然后他们传回来几张照片,确实是已经奄奄一息图笼。 小型客机在谢尔顿的催促下做u字形180°掉头,快马加鞭往回赶,同时,几个职员在他指示下拨出了好几通电话。 “人呢?” 回到公会,谢尔顿直接越过在大厅门口等待的员工们,一边发问一边往里头走。其实询问也只是习惯使然而已,这些完成红标讨伐的佣兵们通常都会在职员的引导下在会客室等待公会负责人以及当地政府的接见。 对于佣兵们来说,此时赏金反而成了最后要关注的东西,如何把功绩换成名声、地位、以及更长久的利益才是头等大事。而实现这些的最快途径自然是和当地政权以及公会合作了。 公会和当地同样对他们所需求,当地政权会提出优厚条件,拉拢这些实力高强的佣兵们加入本地的军事组织以壮大自己的势力;公会则会把他们塑造成英雄和偶像广而告之,这些事迹将是吸引新鲜血液加入公会注册成为佣兵的绝佳材料。 三方之间各取所需,合作共赢,只是其中的具体细节还要经过多次商议。这种事情出现过不止一次,各方人员聚集在公会的会客室进行讨论已经成了惯例。 但这次,职员们却回复地支支吾吾:“他……他们已经回去了……” “什么?” 谢尔顿脚步一顿,下意识反问道。其实即便职员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也已经听清楚了,只是这个回答太出乎他的意料,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很快,他想到了几种原因:“难道你们没跟他们说清楚吗?还是说公会里其他几个人先回来,已经谈完了?总不可能先到的是执政官的人,已经把两个人都招揽走了吧?” 不过想到光凭两个人就做到了如此伟业,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莫非是哪个大国或者是企业出手了?” 思来想去,他觉得最后一种可能性最大。这里的员工他这个管理层哪能不清楚,不可能失职到连个人都留不住。其他管理人员还有政府官员都是跟他差不多时间离开的,选择的交通工具也是大同小异,通知还是他通知的,就算有人先他一步到,那也是前脚后脚的事,不可能聊的这么快。 反倒是那些个大国和企业,要说没有几双眼睛盯着打死他都不信,很有可能比公会里这些个职员还要早知道图笼被讨伐了。最重要的是参与人员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这两个人能顶得上一整对的精锐,这样的高手确实值得他们出手。 职员的回答再次出乎谢尔顿的意料:“都不是……,他们就是办完手续,领取了赏金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当、当然,我们也跟那两人反复强调过请他们在会议室里等一会儿,并且也说清楚了后续的事情,可他们坚持要离开,我们也没有直接把他们拦下来的权利……” “……” 凝视着这个畏畏缩缩的职员,谢尔顿良久无言。责骂他的不是?他说的确实没错,公会确实没法拦着佣兵不让走,可,真就让人这么一走了之了?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吧? 罢了罢了,谢尔顿也没心情跟一个手下较真,现在还是那两个佣兵更重要:“那么,他们现在人在哪?” “其中一位已经离开了,说是要回格林。另一位的铁骑受损很严重,现在停靠在机库里,他现在也还待在那儿。” “好,”谢尔顿点点头,“跟格林那儿联系下,说说这个情况,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几个跟我来。” 能不能请回来再说,至少也要熟识一下。 一行人行至机库,此时绝大部分居民还未返回自己的家园,其中也包括了在此就职的机械师。自然,机库中一片冷清,只有几处照明还在工作,一台惨不忍睹的铁骑就躺在灯光下。 职员说的受损严重的铁骑应该就是这一架了,只是,他的骑兵却不见踪影。 一名员工扯着嗓子试探着喊了一声:“请问!唢呐先生在吗!” 没想到,铁骑崎岖的身影后面还真探出来一个脑袋:“我就是,……是你们啊。” 公会有自己专用的制服,往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是个佣兵都能认得出来。至于他们簇拥着的谢尔顿,即便没穿制服,还是很轻易就能猜到是什么身份。 甲全从铁骑上跳了下来,之前接待过他的职员发现,虽说他已经把装备卸下来了,但显然还没换过衣服。而且之前见面的时候甲全还说的上整洁,现在却邋遢了许多,身上还沾上了机油之类的污渍。 谢尔顿却显得全然不在乎,大大方方伸出手:“唢呐先生和柯伊德先生单凭两人讨伐红标的实力和胆气我真是佩服无比。我是谢尔顿,佣兵公会驻裕谷据点的负责人。” 摘下工作手套,甲全客气地回握:“幸会,也是多亏了公会的支援。” 谢尔顿马上明白过来,甲全指的是那几枚导弹:“哈哈,也只有在唢呐先生您这样的高手手上,这些微不足道的小道具才能发挥出它们应有作用。” “您过誉了。” 甲全表现的不卑不亢,反倒令谢尔顿感到不解。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谦逊,实在无法和员工嘴里那个二话不说拒绝合作的固执印象结合起来。 于是,谢尔顿试探道:“唉,说来也是我孤陋寡闻了。听闻您好像挺早就已经道裕谷了?可我居然到今天才察觉!我们的职员没给您添麻烦吧?” “正好,我也想提起这件事来着。” 谢尔顿心口一提,该不会真有哪个不长眼的把他给得罪了吧!? 甲全接下来说的事情令他再次大吃一惊,谢尔顿都懒得数,今天到底有多少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了。 “我领赏金那会儿,有个员工让我在会客室等会儿,你知道这事儿吧?” 谢尔顿点点头。 “我进这行也有些年头了,见过不少前例,知道公会是什么意思。只是吧,我个人并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那时候就推辞了。” “‘那时候’?”谢尔顿抓到了甲全话里的重点,莫非,他改主意了? “做笔生意怎么样?我还是坚持不会出面,但是相对的,这台吵闹小子,今天一战中唯一一台铁骑,不知道你们是否有兴趣?” “您居然肯割爱?”谢尔顿微微眯起眼。 “啊啊,虽然很不舍,但很可惜,他已经不再适合上战场了。”甲全很大方地承认了,“话虽如此,留他在垃圾堆里任凭风吹雨打我也不想看到。思来想去,不如交给公会,我想,你们很知道现在的他真正的价值在何处。” 这倒是确实,一台参与过讨伐红标的铁骑,作为一个象征以及宣传材料来说相当合适。至于他的主人唢呐,表现的如此坚决,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城邦的招揽。既然如此,往后交流的机会肯定很多,那么同意这桩生意,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显然更能获益。 谢尔顿笑了笑:“想来唢呐先生应该还没吃晚饭吧?不知道能否赏个脸?” 第135章 八九不离十 “老板!我们点的好了没?” 摩尔领着几个人围桌而坐,看他们热气腾腾的样子,明显是在外头的太阳底下待了相当长的时间。 “快了!犊儿,给他们先拿一提冰的!” 老板在厨房大声招呼着伙计,手上翻炒的动作一刻不停。 也就他们把酒罐子分到桌上的功夫,饭馆老板也刚好忙活完,将几碟菜依次摆到桌上。接着他正准备走,却被一桌人拉了回来。 “还去干啥?反正就我们这桌了,来,喝两杯。” 老板也不推辞,欣然就坐。 众人边吃边聊,很自然就会聊到最近发生的大事。老板看了眼时钟:“说起来你们今天这交班的时间怎么这么迟?这都2点多了才吃中饭。” “也没啥,”有人给出了解答,“本来我们十一二点就该回来了,临时碰上一只上来送死的黄标,就顺便给它开瓢了,这才耽搁了点时间。” “嚯!那不给你们赚翻了!” “也还好吧,一只几万g,平摊给每个人也就万g左右,补充下弹药装备,再做个维修钱就花的差不多了。” “啧啧,在我看来也够多了。”饭馆老板看待问题当然跟他们佣兵是在不同角度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上面那些个大老爷们可真不靠谱!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催着我们收拾包袱走人,半路又喊我们回来,这一来一去不就折腾人吗?而且,他们不是说事情已经稳下来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乱神在闹?万一真有哪只溜进来了他们准备怎么办?” 老板说的振振有词,仿佛完全忘了前两天他也是这么抱怨着怎么还不着手撤离。 至于后面的问题,最近每天都要往现场跑的佣兵们就可以做出解答:“放心吧老板,那也就几只臭鱼烂虾而已,你也不想想裕谷有多少佣兵在,给我们塞牙缝都不够,漏不过去的。至于为啥会闹,反正是在给我们送钱,谁管它们到底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回事?” “哧。”有几个消息比较灵通点,知道其中的门道,优越感油然而生。 “你笑啥?”佣兵们大多是些好勇斗狠之辈,受气了绝不对憋着,当场开片是常有之事,哪里会管是不是同伴。只是现在还是大白天,还远不到喝上头的时候,还能保持些理智,被笑了顶多也就是瞪回去。 老板之前走的匆忙,店里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撤离的时候糟了贼损失了不少财产,再被佣兵们闹一闹他可遭不住。所以他一看两人有动手的苗头,立马不动声色地插入两人中间:“迭戈,你是知道些啥吧?藏着掖着就你不对了,也给我长长见识?” “行,老板都这么说了。”迭戈嗤笑同伴本意就是想出点风头,老板都这么说了,他自然要顺杆子往上爬。“头天有几个人组成个调查团往甘林走,找了几个护卫,我不是跟在里面吗?实际上吧,那天我们不止去了甘林,还往东多走了一段。” “往东?那不是要进地中峡了?” “那倒没有,就多走了10来公里而已。调查团的那些人说,死的那只红标大虫子,还是个茧的时候会在地下扎根,那些根最远只能够到10公里。” “这一路上倒是没什么稀奇的,可走到头之后,那景象,啧啧啧。” 迭戈说到这,故意止住了话头。他一边摇头感叹着,一边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 讲故事的太磨叽,听故事的人自然有不耐烦的:“你就不能讲完再喝?” “呵。”迭戈毫不忌讳地冷笑出声。吹比的时候卖关子,看着听众一脸急不可耐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要多爽有多爽。 而比这更爽的,是揭开谜底的时候。 “成,我这就让你们开开眼。” 说着,他把手机掏了出来,看了几个望眼欲穿的同伴们一眼,十分得意地把屏幕展现在他们面前。 众人立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手机上的东西。迭戈提醒道:“我可跟你们说,调查团的人提醒过,这些暂时还是要保密的,你们可别跟别人说是我这传出去的。” 老板奇怪地瞟了他一眼:“那你就这么给我们看,没关系吗?” “这群不上道的书呆子,封口费都没给,凭啥我要听他们的?” 其他人已经无心关注他俩的对话,或多或少被手机里的播放的照片震惊到了。 原野间散落着数具乱神的尸骸,从黄标到橙标,大大小小有着数十具。尽管它们的种类不尽相同,但死法却是完全一致。它们的躯体上都有着一道被尖锐物刺穿的伤痕,同时体内的液体尽数流失殆尽,仅剩一具干瘪的皮囊留在原地。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佣兵们,这种景象也是头一次看见。而正是因为见多识广,他们也能理解这幅景象代表着什么。 “这些东西,全是被那只深闺杀的?” 迭戈点点头:“调查团的那些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怎么说的来着?”他一边回忆着一边复述道:“从五六十米的体型一下要涨到百米,光靠本体存的那点营养是不够的,所以就算是结茧了深闺也要猎食。好像说是体表会分泌出一种好像花香一样的东西,会吸引猎物闯进陷阱里,然后再把它吃干抹尽。” “不是、再怎么说,这也太吓人了吧?” 老板虽然也觉得画面毛骨悚然,但他不理解为什么佣兵们为什么同样会感到吃惊:“你们不是三天两头就会杀上几只吗?跟你们杀过的数比起来,这才这几只啊,有这么夸张吗?” “哎,你不懂!”有人纠正道,“我们确实杀了不少,可同样每年有多少人折在这些东西手里?就比如这只,现在这么看有点缩水,活着的时候得有个50来米,只有一支标准的3人小队是万万不可能去挑战的。两支倒是能打打,可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一半以上的人要回不来! 你看这,这里比这玩意个头还要大的有多少?再看看,都是一下子给捅没了,你说那深闺得有多凶?” “那也不对啊!”老板直言自己的疑问:“看新闻,被杀死的叫图笼吧?好像说是,深闺破茧成年之后改的名字?那成年的肯定比没破茧的要厉害吧,怎么听说就两个人就给杀了?” “我们还觉得奇怪呢!摩尔,你觉得呢?” 所有人的眼光都锁定在自进门以来一言未发的摩尔身上。 在场的这个小团体,虽然没有具体分个高下,但是摩尔作为众人之中唯一一位二级骑兵,天然就处在领导者的位置上。要有什么不懂的,他们也更加服气摩尔的解释。 “是高手。” 摩尔给出笃定的回答。 “你是指……那个唢呐?” 听到这个回复,摩尔甩了那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那么好一架铁骑被他开成那样,公会都不愿意宣传他本人,买了那架破烂了事。还有裕谷的官老爷们,都没提起招人的事,用脑子想想,他得多没本事才能搞成这幅德行?” 众人也觉得有道理,连提问的本人都认为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尴尬的不行。 “杀死图笼的有两人,另一个直接回格林去了,那里有人带消息给我,那人是有绰号的,叫做‘凤尾蛾’。” 和骑兵或是飞行员的呼号不同,佣兵之间的绰号不是自己起的,而是其他佣兵总结而来,代表了所有人对其实力的认可,只有闯出了一些名堂的佣兵才配拥有。 听见另一人是有绰号的佣兵,一众人等顿时觉得对上了:“所以其实‘凤尾蛾’才是主力,唢呐只是个凑热闹的?嗯,说不定,他只是个传话的,‘凤尾蛾’看他可怜,所以分了点汤出来,上报参与者的时候,把他也带上了?” 摩尔眯细了眼睛:“十有八九了。据说参与者中一个是资深骑兵,另一个只是格林一个家族里跑出来的少爷,这也是对得上的。” 有人直接把内心的嫉妒表达了出来:“投了个好胎就算了,还特么跟我们这帮穷苦人抢食,所以说这些大少爷是真特么讨人嫌。” “是啊,而且,皮痒的就该被修理一下,不是吗?”摩尔双臂交叉扫了一圈众人,冷笑道:“之前给他的教训大概还不够,看来得由我这个前辈好好教教后辈规矩了。” 第136章 上门 “自7月20日,乱神‘图笼’被击毙至今,相关的肢解、运输工作一直在持续进行。直至今日,该乱神大部分躯干已经被转运至相关设施,等待下一步处理,事发现场也将在今日起逐步解除封锁,重新开放。现在让我们连线现场记者朱蒂为大家带来详细情况。” “好的,现在我身后这个就是图笼坠亡后形成的深坑。大家可以看到,图笼的上半身、四肢、翅膀等部位已经全部被转运至他处,这里留下的只有它的一整个腹部。为了各位观众的身心健康着想,截断面不会播放,不过我可以告诉大家的是,这个腹部内部已经被掏空,内脏同样已经被运走,这里剩下的只有一个外壳。” “另外,因为红标乱神的尸体对于其他乱神来说是难以多得的养料,因此施工现场时常会遭到其他乱神的袭击。这不仅会对肢解的工程造成阻碍,个别乱神甚至有可能直接袭击裕谷市区。因此,在施工现场周边会有两到三支由雇佣兵组成的防卫小队常驻以保证安全。” “同时,我们今天有幸联系上了现场负责人,来自佣兵公会的艾斯提先生,更具体的情况将由艾斯提先生为大家做出说明……” “哔哔——!” 吵闹的警铃盖过了其他声响,甲全光听到视频里的两人在张嘴,却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唉——” 他叹了口气,将手机扔一边起身,按下了复位键。 按键所在的操作台就靠着一排的窗户,窗户的另一面是个200米见方的露天场地。这个场地位于骑兵训练场边缘,与郊区只有一墙之隔,属于训练场的附属设施之一,主要用来进行一些骑兵的拟真实战训练。 方才场地内被高低大小形状各不相同的金属墙面分隔成了一排排的方框,就像是场内排布了一幢幢房屋一般。在甲全按下了复位键之后,这些墙面正缓缓沉入地下,等到下次训练开始,这些布满场地的墙面会再次上升,以随机的方式组合成截然不同的地形。 既然是‘实战’训练,受训的骑兵自然是有对手的。不过在这个训练场里,承当对手一角的并不是真人。骑兵协会与一家生产训练机器人的公司曾签署过长期合作合同,场地里的敌方扮演者基本上都是这家公司量产的那些只剩下便宜和结实的机器人。 场内的几十号这种款式的机器人同样在复位键被按下之后收起攻击姿态,自行返回机库。就这么的,偌大的场地被徐徐清空,只剩下几台打斗中被损毁的机器和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受训者安吉。 她躺在地上不见动弹,除了胸口还在起伏,跟死了几乎没啥两样。如今的她很想喊一句,让甲全把当初的感动还回来。 也不知道是该夸甲全言而有信还是说他小肚鸡肠,头天说乱神的事情了了再找她算账,第二天训练场才刚刚重新开放,甲全就把安吉拉到了这个拟真场地里,说是什么时候通关什么时候原谅她。 于是,安吉就在这挨了好几天的揍。 虽然每次训练重启之后的任务目标各不相同,但都很简单直白,要么就是在一定时限内抵达某个目标位置,要么就是守卫某个点一定时间,再或者就是清空一定区域内的敌人,复杂点的也就是把几个任务合在一起而已。 充当敌人的机器人其ai并不是主打卖点,说白了就是比较笨,对于骑兵来说基本上就是个移动靶。 可难度不够,数量来凑。百十来个会开枪,懂点基本战斗知识的铁罐头填满了随机生成的场地,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骑兵都要吃点苦头,安吉这样才受训个把月的那更是惨不忍赌。 得亏这里没有拟真到上实弹的程度,否则她在这儿丢掉的性命都够得上一个加强连了。 这一次安吉同样以挨上好几枪‘阵亡’告终,训练用的弹头虽然不致命,可痛是真的痛。再加上还要在这个场地里跑上跑下,每次结束她都是这样在地上趴窝动弹不得,头几天她甚至觉得还不如真给她来一枪还痛快点。 不过这种如同地狱一般的煎熬也不是全无效果。甲全看了眼计时器,对准扩音器喊道:“再加把劲!这一次就差10秒就通关了!” 安吉照旧躺在地上没有挪窝,只是无力地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还要再休息会儿。当然,如果还有力气,她肯定是要骂出来的,这么魔鬼的训练法子,休息一会儿就喊人起来,催命也没有这么催的。 可她也只是想想而已,真有人这么骂出来,安吉是没想到的。 “呵,你们瞧,还有这么教人的,还真是长见识了。” 甲全偏头,瞧见几个人正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领头的那个顶着一头波浪卷,出口冷笑嘲讽的也正是他。 对上了。 甲全早就从安吉口中了解到找茬的摩尔的长相,头一眼瞧见就已经知道来者何人。正欣喜于有人给自己声援的安吉抬起头,正好能透过窗户看到那头波浪卷,便默不作声地继续躺在地上,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呵。” 对其回以一声冷笑,甲全环手于胸,背靠椅背盯着摩尔:“这块场地暂时被我租下来了,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没邀请你们进来?” “那你应该说明白才对,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呢?” 一众小弟哄笑着应和:“对啊对啊!” “这只能怪你自己!怪不到我们头上!” 压压手示意大家收声,摩尔踱步慢悠悠地接近甲全:“再说了,做个实战训练而已。都是过来人,有啥见不得的?总不会……是怕被人看出来是个花架子吧?” 行至甲全身边,摩尔一转身,便把手搭在了甲全肩上,看似亲昵,实际上是为了防止他逃跑:“说起来,哥们几个打听到一件事。说,那只红标是你跟一个前辈一起打死的。可是吧,小老弟你来这儿都有段时间了,谁都没见过你出手,那这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不就有人会怀疑了嘛。” 甲全惊讶地看着摩尔:“还有这种事!?” 摩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几乎让人以为他真是在为甲全着想:“嗨,树大招风,这种事不稀奇!不过嘛,老哥我有个主意,可以帮你过了这一关。” “是嘛?” “方法很简单,咱们哥俩练练。” “练练?” “对。正好这里不就是训练场嘛,这块是练骑兵的,咱就去隔壁,那儿是练铁骑的。我们就开着铁骑过几招,也好叫那些不识好歹的知道,我们的唢呐兄弟,那是靠着真本事拿的红标的赏金!你看怎么样?” 虽然看似关怀地征求了甲全的意见,但其实压根就没给他拒绝的机会。一众小弟之中有一人正拿着摄像头在拍摄,搞不好就是在做直播。甲全现在无论以何种理由拒绝都是进摩尔下的套子,成了一个没有真本事的孬种。 甲全的另一难处在于他已经没有铁骑了。他的那台报废的吵闹小子现在就摆在公会的门口用作展览,摩尔想不知道这事也难,所以他才特意说了上铁骑练练。 按摩尔的推测,甲全以前就算有本事那也是吵闹小子给的,换台机子实力肯定要大打折扣。而且吵闹小子这种现役装备那向来是有价无市,就算甲全有天大的本事,想要在短时间里搞到第二台那也是痴人说梦。 所以打也是死路一条,摩尔断不会心慈手软,不把甲全打到身败名裂他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他摩尔,今天就是要让甲全没脸活在这个世界上! “嗯,可以。” 就像是没有察觉到摩尔内心的小九九,甲全欣然同意了他的提案。 甲全答应得太痛快,反而让摩尔有些疑惑:“额……,可以吗?我记得兄弟你的铁骑好像……” “没——事儿!”甲全坦言道,“骑兵协会不有得租嘛。” 是有得租确实没错,不过那些都是些老古董改的教练机吧?莫非…… 摩尔心里有了推测,应该是甲全错把吵闹小子的性能当成了自己的实力。 如果真是这样…… 摩尔拍了拍甲全的肩膀:“那行!咱这就过去!” 走之前,甲全再次打开了扩音器:“里面那个,该起来上课去了!” 第137章 开场 今天的训练场看台几乎可以说是座无虚席。 摩尔在裕谷本来就有着一定的知名度,他开的直播热度也是一直可以的,所以他要跟人对练的消息一下子就在街头巷尾传播开来。对手又是最近无人不知的那个解决了图笼的小子,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实力几何还是个未知数,这种有意思的打斗要是错过那就亏大了。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下面比斗两人还没入场,饭点已经到了。自然而然,在看台上穿行叫卖的货郎就成了宠儿。而除了货郎周围之外,几张桌子周围也是人声鼎沸。有人开了个赌局,赌的自然就是摩尔和甲全两人的胜负。 谢尔顿带着秘书穿行在众人之间,寻找着合适的观摩地点。这位公会负责人在座的也都认识,打了个招呼之后纷纷让道,令他得以顺利抵达主席台。出乎预料的,还有人来的比他更早,已经端坐在主席台中央。 “咦,雅赞大人。久疏问候,没想到在这儿见面了。” “谢尔顿先生,你也来了。来来,快请坐!” 此人是裕谷的掌权者,执政官帕里·多默的父亲,雅赞·多默。听见谢尔顿的问候,雅赞回头打了个招呼,请他做到自己身边。 “谢尔顿先生也是来看这场对决的?” 谢尔顿点点头:“是呀。一方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佣兵,另一方是剿灭了红标的大英雄,这样两人谁技高一筹,哪个不会好奇?” “唉,你说的这个大英雄,最近可是让我那个没用的儿子头疼的很呐!”雅赞扶额摇了摇头:“无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他都不肯接受帕里的招揽,搞得帕里这几天一直愁眉苦脸的,我看着都烦!对了,这个叫唢呐的,是你们佣兵公会的人吧?咱们也算老朋友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嘴上是在抱怨儿子不省心,其实是在拐着弯骂谢尔顿做事不厚道。好家伙,合着雅赞今天专门就是来堵着他兴师问罪的。 本来嘛,哪个地方要是出来个能干掉红标的佣兵,那就公会摆个场子,把地方上的人,佣兵本人叫上,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这都约定俗成的东西了。结果到了谢尔顿这儿,你俩先谈好了,把裕谷官面的人晾一边,这叫个什么事嘛! 可雅赞他自己都没把话讲开,谢尔顿也不会傻到把罪名往身上揽:“雅赞大人都发话了,我们佣兵公会自然是要全力配合。只是……”他表现出一副相当无奈的样子,“有一点我得纠正的是,佣兵和我们公会实际上只是合作关系,公会并没有直接命令佣兵的权力。所以,我们也只能说尽力劝解,至于他何去何从,得看他自己的意愿了。” “当然,”末了,谢尔顿又补充一句:“其他如果有我们公会能做到的,雅赞大人请尽管吩咐。” 嘴上说说谁不会。雅赞心中腹诽,可明面上谢尔顿确实应承下来了,所以他还得恭维着:“那就万事拜托了。哦,他们两个出来了。” 两台机体先后从不同的通道出现。最先登场的铁骑体型粗壮,通身以黑色为主,体表弧线和曲面居多,左肩肩甲上画的草原上飞奔的鬣狗标记看台上的众人熟的不能再熟,正是呼号‘围捕’的骑兵,摩尔的个人标识。 摩尔一登场,便操作着这台ta-42‘洪流’抬起一只手向观众席挥手致意。这一举动惹得群众一阵欢呼,更是让那些买他赢的看客心头大定。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要做得这么行云流水非得要高超且入微的操作才能完成,摩尔的实力光一个动作就可见一斑。 与之不同的是,甲全刚一出现,场上的本来不相上下赔率立马出现了变化。有人发现,也就扭个头的功夫,把筹码压在摩尔身上的人居然压倒性地胜过了甲全。 问题就出在他所乘坐的机体身上。这台浑身上下有棱有角,头部覆盖着蓝色眼罩的机体编号为fa-39t,绰号‘热忱’。虽然从知名度上来讲和摩尔的‘洪流’不相上下,可它是台训练机啊!能出名也只是因为大家都是开着它学的驾驶而已! 本来洪流仗着研发时间晚,性能上就已经领先了热枕十几年,t型的训练型号又对性能做了进一步阉割,开着这种被戏称为‘铁骑里的拖拉机’一样的机子,甲全拿头去赢? 众人都是一样的想法,摩尔甚至担心甲全会因为突然认清两者间的差距反悔不打了。他示意控制台立刻把门锁上,并且催促甲全尽快去己方阵地就位。 两台铁骑相继离开足球场大小的预备场,前往外围更广阔的演习区就位。紧接着,数十架无人机飞入这块十公里见方的区域内悬停在固定位置上。他们机腹上安装的摄像头会把场内的情况事无巨细一一拍录下来,通过悬吊在预备场正中央的四块大屏幕转播给场内观众。 等到人和设备都就位,一枚拖拽着尖锐哨音的信号弹升入天空,在最高点大放光芒,宣告比斗正式开始。 两台铁骑不约而同冲向对方,而且采取的行动也相似,都没有大幅度地跃升突进,而是选择在林木茂密或是有建筑物阻挡的地区辗转腾挪,沿着不规则的路线靠近。 铁骑间的交战也是谁先发现谁占优,因此,尽可能地利用好地面环境避开敌方雷达的锁定就显得尤为重要。 这时候雷达没法有效索敌,骑兵想要找出藏起来的对手就要依靠本身的经验,而且判断必须要十分准确。在双方都不清楚位置的情况下,若是第一枪没法造成有效打击,除了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对面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事实上两人都是这么干的。他们通过观察训练场的地形环境,预估出对方可能选择的行进路线,再合上机体通常的行进速度,圈定出来一块可能是对方现在位置的区域。 双方各三发,共有六发榴弹在天上交错而过,两人的攻击笼罩了包括铁骑在内的相当一大块区域。不过说到底也只是模拟作战而已,榴弹只会爆出一大片烟雾模拟爆炸效果,不会真的产生杀伤,这一点令观众感到十分可惜。 重头戏还在后面,榴弹说到底只是试探,为的是要把藏在掩体后面的铁骑逼出来。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两人都没有看漏榴弹的弹道以及尽头那一抹推进器的尾焰所带的火光,接下来该是观众们期待已久的正面作战环节了。 第138章 现场教学 发现目标之后,两者采取的行动大致上一致,只在细节方面有些许不同。 双方都开始横向移动,避免遭受直接攻击。同时,甲全一口气打空了剩下的所有榴弹,形成了一整片的杀伤区域,不求打得准,却让人无处可躲。另外,甲全刻意留下了一个缺口,逼着摩尔往那个方向前进。等到摩尔突破火力覆盖,还有一门火箭炮在等着他。 “很稳妥的打法。” 出声的是站在雅赞背后的一个中年人。雅赞对于战斗接触的不多,坐在这儿也只能看个热闹,所以他带了个明白人,曾经在近卫军有过任职的后辈来给他做解说。 这个后辈接着说道:“动作也很洗练,看得出来,这个叫唢呐的佣兵至少在铁骑战上是过关的,最近流传的他只会靠机体的说法确实只是流言而已。只是……” “只是?” 后辈看了眼谢尔顿,似乎在顾忌些什么。 “有什么话就直说,谢尔顿先生也是光明正大之人,不会因为一句话就记挂你这个小辈的。” 明面上是在训斥后辈,实际上还是在编排谢尔顿暗搓搓地跟甲全就谈好了,没带上裕谷方面。事确实是谢尔顿不厚道,他也只能陪笑着表示他也想听听这位后辈的高见。 “这种程度的话我们这里老练点的骑兵都做得到,说实话,这种水平要说光靠两人就对付红标……我觉得不可能。” “可是红标确实是他干掉的,”雅赞撇了后辈一眼,“你难不成还觉得公会会说谎?” 你可真够了。 逮住机会就拐弯抹角地嘲讽一顿,谢尔顿对于雅赞这人有多小肚鸡肠有了新的认识。 “参加讨伐的不是有两人吗?另一位才是主攻吧?” 听到后辈的询问,谢尔顿只是笑笑:“公会只是在事后做了核实和结算而已,那场战斗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这话既没肯定,也没否认。至于柯伊德开的是飞行器,实际参战的只有甲全的吵闹小子这一情况…… 他们又没问,不是吗?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场上的情况早已经产生了变化。摩尔确实如甲全的预想一般,朝着火力覆盖的缺口寻求突破。但他也不是光挨打不还手,一边移动,摩尔一边学着甲全抛出榴弹。 不同的是,摩尔没有像甲全那样一口气全扔出去,而是以三连发的方式精确地投射在甲全的移动轨迹上,以期每一发都能打出有效伤害。 这下变成了两人都要躲避榴弹的局面。不过一个覆盖面积广,一个投放精准,就判定上而言都吃到了榴弹的伤害。实际损伤倒是没有,可裁判板上显示的两人的机体都损失了20%的血量。训练场上判定胜负的方式也是参照的游戏,血量先归零的机体判负。 在摩尔脱离榴弹爆炸区之前,甲全已经把火箭弹发射出去了。摩尔因为打的三连发,加之还要瞄准,没法空出手来操作第二样武器,这场对战又没有装备制导武器,临到头时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制,只好先行闪避,后面再寻找反击机会。 光要躲的话还是简单的。火箭弹打过来是一条直线,看清弹道,加速变轨就能轻松避让。 可再摩尔确实避开了的情况下,火箭弹还是在他身边炸开了。 “刚刚应该没打中吧?” 雅赞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特意多问了一句。 “不,您没有看错,摩尔他确实躲开了。” 后辈一开始看起来也有些惊讶,但怎么说他也是有经验的:“大概是用的近炸引信或者是延时引信吧?”他解释道,“前一种只要靠近目标就会起效,后面那种就跟它名字一样,到了一定时间会自动触发,两种都能在没打中的情况下引爆。” 摩尔的判断和这位后辈基本一致,毕竟他也装了同种引信的武器,可要他看见发射就猜出来也太难为他了。 但对战中的训练场可不是什么反省的好地方,多留个心眼,后面想办法取胜才是关键。 他已经彻底收起了蔑视甲全的态度。虽说甲全是个花架子的谣言就是他传出去的,就连他自己也曾一度信以为真,可手底下过了俩招不难看出,甲全是有点真本事的。摩尔依旧有信心能取胜,条件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正视面前的对手。 挨了这一炸血量还剩50%多点,血条已经以黄色显示。若是放在真实的战场上,基本骨架还能保持个完整,装甲估计已经惨不忍睹了。模拟战就这一点拟不了真,就算是血量掉到各位数,照理来说差不多要报废的机子,只要不归零,就一直是完好的模样在那活蹦乱跳。 这一点对于血量更高的那一方来说是个麻烦,但现在摩尔才是血量更少的那一个,优势在他这边。 “而且,”后辈分析了实战所没有的血量对这场模拟战产生的影响之后,又补充了一点,“那一发虽然让摩尔掉了不少血,却没有彻底解决摩尔,之后他必然会提防。出奇,却没有制胜,这是唢呐的一大败笔。” 摩尔确实采取了相对应的行动。 “您看,摩尔的速度提上去了,这样火箭炮就不好瞄准。唢呐的那门炮用的是四发式的弹荚,现在还剩下三发,能中一发就已经很不错了。模拟战原则上一台铁骑只能装备3种武器。刨去已经打空的榴弹,唢呐手上是那门火箭炮和一把近战用的军刀,摩尔那边是一把75mm口径步枪和战斧。接下来的形势很明显了。” 洪流步枪在手,有节奏地连续开火。 “嗯,摩尔用的是点射,这样调整瞄准方向更方便点,还能节省弹药。而且他速度提上来之后就没松过油门,这是要占着性能优势拉开距离一点点磨死唢呐,不给他近战的机会了。” 频幕上,热枕的血量有节奏地一小截一小截往下掉,很快也掉到了黄血,并且下降还在持续,仿佛没有止息一般。 雅赞看了谢尔顿一眼:“看来胜负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谢尔顿则是摆出一副不太懂的样子附和道:“您说的是。” 看不来谢尔顿心口不一,雅赞对此嗤之以鼻,询问后辈:“唢呐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 “因该是没有了。”说的是应该,但后辈对自己的判断十分有自信。“唢呐刚才提过两次速,都没追上摩尔,期间用光了三发火箭弹,还都被摩尔躲开了。除非摩尔主动停下,否则唢呐是没机会进入近身战的,更别说翻盘了。” “是吗。” 雅赞很满意这个回答,赞许地点点头,接着关注大屏幕,等待甲全血条归零的那一刻到来。 周围时不时有哀嚎咂嘴声传到主席台上,想来应该是在甲全身上押了不少。 就连谢尔顿,看似很稳,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莫不是这一次真的要翻车? 全场大概只有安吉知道,甲全的胜利已经不可逆转。 他俩从开场到现在一直连着通讯,甲全一边操作,一边还在把整场一步步地分析给她听。 直到现在,他的嘴就没停过。 “你瞧,这就是我说的,每一步佯攻都要全力以赴,当成真正的目标去做,那么对方就不会察觉到你的意图,直到最后都不会发现正在被你引入陷阱之中。” 摩尔正专注地一边移动,一边持续用点射对付机动的热枕,忽地感觉机身一震,一片模拟爆炸效果的烟雾在眼前扩散开来,长久维持在50%的血量也是猛地掉了一大截。 “哪来的攻击!?” 答案是脚下。 甲全在一开始一口气扔出去的榴弹中,有一发在发射前刻意没打开保险,混在爆炸中就这么落在了地上。直到刚才,摩尔用点射牵制甲全这段时间,他先是找机会接近这枚炮弹将之重新激活,随后又用火箭炮和自身的机动将摩尔往这边驱赶。这枚榴弹的触发机关自不用说,是近炸引信。 安吉从一开始就知道且理解了甲全这套操作,但要她做到这种走一步想到后面好几步的思考方式,甲全自己也说过,她的经验还太少。 另一方面,摩尔一开始被惊了一下,但马上开始做回避动作脱离遮挡视野的烟雾,并且点射换连发,朝着烟雾对面,热枕原来的位置倾泻子弹。 虽然没有确实看见,但透过烟雾,子弹打在金属物体上弹起的火花以及叮叮当当的声音说明确实打中了,光这样就能让他松一口气。 没被趁机拉近距离就好,他的血量已经见红,这时候再短兵相接变数太大。 烟雾很快散去,摩尔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人呢!? 他马上收起油门,举枪环视四周,警惕任何甲全可能出现的方向。 远程武器这下应该是真用光了,所以摩尔不怕甲全会打黑枪。但从背后被捅一刀他是真的会遭不住。 摩尔的举动,让安吉深刻理解甲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拓宽视野,这个世界会顺着你的想象延伸。” 引擎轰鸣,摩尔知道甲全正在接近,但他却找不到人在哪。直到光芒临头,他才想起来因该抬起头看一眼。 “是天上!” 抬枪朝着天上落下的黑影一通乱射,弹匣被打空,却没能阻止热枕下落的势头。推进器倒喷后退,终归是不如前进那样来的快,没法拉开两者间的距离。一手摸向挂在裙甲上的战斧,手臂才抬到一半,就被热枕一脚踩住胸口的装甲,冲击力透过层层防护,传递进了驾驶舱内,整个人就像是被泥头车创了好几轮,自然是无力再握住操纵杆,甚至连意识也就此断绝。 …… 再苏醒时,面前闪烁着雪花光斑的的显示屏将摩尔的脸映照的一片惨白。 身体承受的重力方向告诉他,现在的洪流应该是仰躺的姿态。 万幸,那一脚没把舱盖开关踩坏,摩尔得以顺利通过扭曲的舱门离开铁骑,直面外面那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洪流身躯装甲被踩坏了一大块,内里看不到,但是骨架很可能也出现了变形。 肉眼可见的更加凄惨的则是脑袋。 难怪显示器会宕机,包括摄像头在内,整个脑袋从正中被理论上不会有杀伤力的练习用军刀捅了个对穿,军刀现在还留在脑袋上,边缘的缺口处正呲呲地冒着电火花。 造成这一切的热枕已经离开,所以摩尔没法知道他的状态,但能正常离开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一场,他大败。 第139章 劝说 训练场,前往整备室的通道内。 “不是说唢呐没有机会翻盘的吗?” 后辈惭愧低头:“是我眼拙了。” 甲全在摩尔触发了那枚榴弹之后一改之前一板一眼慢悠悠的操作,用相当迅猛的速度直接逆转取胜,显然除了最后那十几秒之外完全没有在认真打。 “过去的就算了。”本来在看台上期望甲全落败,就只是想要看到公会被打脸而已。既然甲全的实力货真价实,那雅赞就该完成他今晚来这训练场本来的目的了。 过去几天,裕谷近卫军司令部曾多次向甲全发出邀请,希望可以坐下来聊聊,均被甲全以各种理由回绝。兼任司令官的帕里觉得可能是甲全嫌弃他们近卫军派过去的人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特意央求雅赞去找甲全一趟。 雅赞作为司令官帕里父亲的同时也有着近卫军名誉顾问一职,要是甲全连他都不肯见,再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了。 演习场看着大,铁骑要动起来十分钟不要就能绕场跑一圈。更何况甲全击落摩尔那地方距离预备场还挺近的,要回来几分钟都不用。反观雅赞观战的主席台,乍一看就设在出击通道的顶上,一个上下就能到。实际上两者是隔开的,想要从看台抵达下面的整备室要走相当多的弯弯绕绕。 也就胜负既定的那一刻雅赞就已经起身,甲全还没返航之前他就在往整备室赶,这才赶在甲全离开之前抵达。但凡晚个半分钟说不得雅赞就要扑个空。 雅赞进门这会儿,整备室里就俩人。其中一个正背对着倒水,雅赞看不见面相,但身上还穿着骑兵服,显然是刚下机的甲全。一旁还一背手站着的女孩,看起来就像是受训的学员一样。雅赞听说过甲全带着个徒弟,最近拒绝司令部邀请的理由也多是在训练这个徒弟没空,看来因该就是她了。 “唢呐先生?” 后辈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正喝水的骑兵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便放下杯子扭头。后辈一见那双就像是几辈子都没觉睡的眼睛便心头大定,不再担心有没有找错人。 跟认识唢呐的人打听的时候,一提起唢呐几乎所有人最先描述的就是那对招牌一样的死鱼眼。别的都会搞错,就这个特征绝对不会出问题。 看来者穿着裕谷近卫军的制服,不出意外又是来招揽的,安吉真的是打心底里又烦又怕。最近他们不厌其烦地出现,甲全经常拿训练做挡箭牌让他们回去。问题甲全说到做到,真就让快要结束一天训练课程的安吉再加练个把钟头,这段时间又全是在搞拟真训练,一加练,安吉又要挨老半天的揍。 今天因为摩尔来捣乱,甲全这才临时调换课程,把拟真训练改成了示范教学,光这就让安吉庆幸不已。万一要是为了打发这俩人,甲全来一句要去训练,她哭都没地方。照以往的经验,通向这种结局的可能性非常大。 后辈不知道安吉的心理活动几何,他确认面前的人就是传闻中的唢呐后喜上眉梢,赶忙说道:“你好,唢呐先生。我是裕谷近卫军二大队的加里奥·多默,我身边的这位,就是我军名誉顾问,雅赞将军。” “你好。……有事?” 为了展现己方的诚恳,也为了表达多次被拒的不满,雅赞单刀直入:“唢呐先生,我们已经请过你很多次,可惜你都没时间只能作罢。这次我就不浪费时间了:加入我们近卫军吧。” 还不等甲全做出回复,雅赞接着说道:“不必着急拒绝,先听我说完再做考虑也不迟。” 甲全现在还真不急,便点了点头,也正好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免得以后再被打搅。 “当然,我知道现在的你很强,看不起我们小小一城的近卫军。可是以后呢?你是否有为以后做过打算?我说的不是一年两年以后的事,而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 甲全眯了眯眼,原本无神的双眼似乎稍稍有了点压迫感。而这在雅赞看来,恰恰是甲全无从反驳的证明:“仔细想想,你作为一名佣兵,面对的是怎样的危险?不说别的,就说这次。我特意去看过你的铁骑,半边的身体都被撕下来,再偏左一点,驾驶舱就要被打中了!说句不好听的,你觉得,你自己能保证每次都像这样活下来吗?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确定佣兵做下去,能有好?” “加入近卫军吧。这一单已经能把普通人几辈子都赚不过来的钱拿到手了,以后过的安稳点如何?” “当然,若是你追求上进,那就更应该来近卫军了!你要是想要拉起一伙人,成为一方霸主,佣兵里面出名的佣兵团才几个?你只要来了近卫军,我保你进来就是一个大队的队长。虽然我只是一介名誉顾问,这点话语权还是有的。佣兵团的团长和正规军的大队长,孰轻孰重你因该明白。” 这话听得加里奥都惊了。近卫军里面,除了司令部以外,大队就是最高的层级。这,唢呐一进来就是二把手!? 要不是实力不够,加里奥都想找只红标给自己刷点功绩了。 雅赞给的许诺还不止这些:“不止如此,若是在军中有亮眼表现,通过我们进入联盟直属的联合军也不是没可能!怎么样?联盟军,那可是跟文国还有集团的部队同规格的!” 以防万一,雅赞还是得补充一句:“当然,想要进入联盟军是需要司令部的推荐的,而要获得推荐,怎么说也得在近卫军里面待几年才行。” 好家伙,说了老多一通,饼画的够大的。安稳的后半生,近卫军高层,联盟军直通车,雅赞这一套下来,换个人说不定已经给说服了。 “话我就说到这。毕竟是关系到前程的大事,我也希望你能做出对自己来说最佳的选择。这几天先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来近卫军司令部来找我吧。今天我就不打扰了。” 说罢,雅赞拍了拍甲全的肩膀,真就没有多做停留。 他也有年轻的时候,自然晓得年轻人的想法。他们正处在一个相当自负的年纪,对于长辈的言语多半会嗤之以鼻,想也不想就予以否定,一股脑地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种时候,长辈不必多加纠缠,该讲的道理讲明白,给出时间让年轻人自己去思考,他们自然就能发现对错。 “跑得倒快。” 眨眼间,整备室又只剩下甲全师徒两人。 “联盟军呐,咋样,动心了没?” 雅赞还在那会儿,安吉生怕甲全又拿训练她当接口,全程连多一个动作都不敢,务求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现在人走了,她就又开始跳了。 这也是因为摸透了甲全不会因为这样的揶揄生气,不会端着架子。 “怎么会,我可是还有学业要完成的,干佣兵只是暑期勤工俭学而已。” 安吉挑了挑眉,甲全还在求学这事她今天才第一次听说:“佣兵可不是什么暑期工的好选择。说起来,你学校哪的?” “汴原大学,年初刚入学。” “……” 答案出乎了安吉的预料。她猜测的几所学府都是坐落在卡拉境内的,甚至连被称为学府之邦的玉律城都在设想范围之内,可没想到甲全一开口就往东偏了这么多,直接从大陆一头偏到另一头去了。 而这个答案又引申出更多问题,譬如甲全的籍贯,他是怎么越过国境的等等。但对于安吉来说,还有件事要排在最优先:“等等,下个月要开学了吧?你要回去上学的话我呢?” 派遣合同已经传到她手里,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她是要给甲全打六年下手的。 “当然是一起过来了,后天完成你完成骑兵资格测试就动身。” 安吉只觉得,她的未来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一路狂奔。 第140章 过时不候 安吉总觉得,她和甲全有可能在认知上有着相当大的偏差。今天,怀疑成了确信。 “这是啥?” 她质问着,把一张硬质卡片拍在桌上。玩手机的甲全抬起头看了一眼:“骑兵执照。恭喜。” “不是,你再看看?” 甲全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嗯,多层复合材料,外覆防静电层,反光能看到防伪标识,是正品。” 安吉用力敲了敲卡面上的资格类别一栏:“我是指这儿!” “数字3啊,这是通用数字,卡拉应该用的也是这一套吧?” “我识数!但是!约好的是让我成为二级骑兵吧?你给我报个三级测试什么意思?” “成为二级的条件之一就是要先取得三级资格啊?这点之前我可是有提到过的。” ……好吧,安吉有印象,甲全确实提过一嘴。那会儿她还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走神了,得怨自己。 想想也很合理。二级骑兵虽然还谈不上风毛菱角,怎么说也是相当稀有的。她才学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要有谁说这都能考出来,那也太看不起骑兵这个职业了。 但她今天的火气来源可不止这一处:“既然我要考的是三类执照,那前几天的训练是怎么回事?” 整场测试做下来,安吉完成的相当顺利,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太简单了。 如果把从训练到测试的过程比作一个爬塔游戏,正常玩家从一层的新手村出发,一层层往上爬,直到最后挑战位于顶点的魔王。安吉呢?一出生就站在魔王面前了,打完boss之后出门直接空降回了新手村。 从考场出来,甲全给出的训练和实际测试之间的难度差距就给她这么一种感觉,这就使得考前担忧到胃疼的显得相当可笑了。 甲全回答的理所当然:“最后几天的拟真训练我确实适当调节了下难度,毕竟你捅了篓子,教育学生也是当老师的职责。” “那再往前几天呢?” 那几天的训练内容在甲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基础的训练内容啊?我考照的时候就是照着这套训练的。” 他说的是这么理所当然,反而是安吉显得有些大惊小怪了。意识到再怎么争论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安吉泄了气,坐到位置上拿起甲全递来的冰饮。只不过,甲全嘴里的‘基础的训练内容’让她决定,以后无论甲全说什么,她都要拿常识先滤一遍先。 “话又说回来了,”冰冷的饮品下肚,寒气直冲脑门,让安吉由于灼热的天气和愤怒而发热的大脑冷却了下来,有空去为接下来的自己担忧。“文国啊……” 每次提起这个同样处在泛东大陆的国家,完全由她的家人所构成的组织总‘黑曼巴’总是讳莫如深。不止鲜少有受理文国境内的任务,甚至连平时都很少同意家里人往那个国家走动。 家人这样的态度,自然让作为小辈的安吉先入为主地对于文国没有什么好印象,甚至于偶尔有听到文国人谈起自己老家的景象,她也下意识的认为他们的言语肯定有经过美化。 实际上,对于文国有这种印象的在卡拉不是个例。 “嗯——,确实,好像在佣兵之间文国的评价也不怎么样。什么魔窟、无底洞之类的,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形容。就我个人看来的话,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文国确实不是什么好去处。” “不是吧……”连一个文国人都这么讲,安吉对于今后的担忧更甚。 “不过你就不必担心了吧?又不是带着敌意过去的,文国不会拿你怎么样。” 说着,甲全收起手机起身,面朝自己过来的两拨队伍:“光坐着怕这怕那也没用,实际去看过就能知道真假了。你先去收拾行李,我跟这些人聊完就回来。” 看到带头的分别是摩尔和近卫军,安吉点点头,抽身离开。 摩尔半抬起手,似乎想要叫住远去的安吉。但现在他只是个带路的,领头的没点头他也不好随意发话,只好作罢。 本来还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走着走着就聚在一块了,而且还挺融洽的,看来是约好了一起来。不过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佣兵们识趣地慢了半步,让近卫军先上前。 “你就是唢呐?” 这次过来的军官是个没跟甲全打过照面的,不知道是因为被晾了几天作为近卫军的面子挂不住还是本人脾气就是如此,总之说起话来是相当不客气。 佣兵之中有人皱了皱眉头,但对话还在继续,打断了他的思路。 “是我。” “你怎么回事?我们顾问都等了好几天了,你还不过来?是不给我们顾问面子?” 甲全笑了出来:“你们顾问说的是让我考虑下,可没说一定要加入你们近卫军。不过也正好,你来了就省的我多跑一趟了,劳烦给你们顾问带句话,就说我今天就要走了,请他另请高明。” “哈!?”军官懵了一下,他是真没想到还会有拒绝的人。而后,他的脸色愈加阴沉:“小子,你可想好了,别给脸不要脸!” 能正常交谈的人,甲全通常会以礼相待,这个军官显然不在此列:“呵,你们顾问在私人场合都知道注重礼节。倒是你,大庭广众之下,待人就这种口气?也不怕自己先把近卫军的脸给丢光?” “你……,哼!也罢,有种你以后都别来裕谷。” “那我拭目以待咯。” “你tm的!” 军官动了真火,手就直接往枪套上摸,被身后的部下和佣兵合力拦了下来。一佣兵在他耳边悄悄劝说:“哥!现在动手你就理亏了!这不有个好由头吗?咱就光明正大地好好治治他!” 胞弟的话起了效果。众人见他已经冷静下来,才松开挟制的手。军官拍拍被弄皱的外套:“以后就走着瞧吧。但今天,你也别想就这么走掉。” “还有事?” 军官一甩头,他弟弟得令上前:“是我们找你。前两天你跟摩尔比了一场,本来就是友好交流而已,把他铁骑打坏就过分了吧?” “无论是提出比试的还是接受比试的,后果由双方自己承担,佣兵都是这个规矩吧?” “那是自然……但,我们佣兵也是讲义气的。朋友被打了,我们帮朋友讨回公道也是理所因当的吧?跟我们再打一场,赢了我们就决不再提起这件事,怎么样?还是说……堂堂讨伐了红标的大英雄,想要赢了就跑?” “可以。”甲全一口应了下来,“顺便的,你们有多少个人想给他讨公道的,都一起上好了,我赶时间。” 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打算,甲全先提出来,倒是省的他们费口舌了。都是佣兵,跟摩尔的比试他们看得出来甲全是真有本事的,不一起上说不定还真赢不了。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那?什么时候开始?” “说了我赶时间,”甲全扫了他们一眼,径直往训练场走,“我就在演习场等到三点,过时不候。” 第141章 回忆 骑兵资格考试的考场就设在训练场,甲全也是在训练场门口等着安吉,并且跟近卫军还有佣兵们交谈的。现在明确了要打,他扭个头就能进训练场开始准备。 说实话,现在佣兵和近卫军都有点懵。 甲全的每一步都走了他们认为不会选择的路,虽然结果对上了,但过程却大相径庭。 他们确实是来找甲全麻烦的,可一开始,他们想的是先等甲全同意加入近卫军,趁着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之前让近卫军里的熟人,也就是现在这位脾气很冲的军官先给他来个下马威,再逼他跟佣兵们一打多打一架给个教训,让甲全以后在裕谷抬不起头来。 虽说可以预料到甲全如果真进了近卫军那官职肯定很高,至少比这位军官要高。但军官上面也是有人的,他口气敢这么大也是有大人物在罩着,不怕日后甲全给他穿小鞋。 佣兵们就更不用说了。甲全还没进近卫军之前大家也就是‘玩玩’而已,谁认真那就是输不起,会叫同行瞧不起的。进了近卫军之后跟佣兵就是两拨了,公报私仇?只要我没犯事,你一个城邦军官拿什么公事管我? 所以,只等甲全一点头,他们就会像料理砧板上的鱼肉一样,让甲全输到麻木。 问题是甲全现在没同意啊!虽说他还是很爽快地答应了再打一场,但现在近卫军的作用就没了,成了佣兵之间的问题。那之后甲全也叫了帮手,比如那个现在在格林的,有绰号的另一位讨伐图笼的人来跟他们‘玩玩’,他们要怎么应,才能在外人眼里没这么缩卵? 至于甲全为什么敢答应,还主动提出要一挑多,他们自认为很清楚。 是,甲全是有点本事。这一点从讨伐图笼一战活了下来,还有与摩尔之间的比试就能看出来。可在座这些人也是有点东西的,甲全的水平在他们看起来也就那样,一打一可能要跪,一打多甲全没可能赢,敢答应肯定是最近的成绩让他飘了。这种过度的自信带来的目中无人的态度他们也体验过,不会有错的。 不过眼下最优先还是先打完这场,以后的麻烦事以后再想办法。再说了,甲全自己也说过下午打完就要走,真要报复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到时候他们在不在裕谷都两说,现在担心这么久远的事情干嘛? 于是,一拨已经把铁骑运来训练场的跟着甲全进场,另外还一小部分人铁骑还在路上,还得在门口等会儿。 近卫军这边没完成上司交代下来的事情,也先进了训练场观战,看看能不能有点转机。 一开始听到唢呐这么名号就皱眉的佣兵叫做达尼。他故意落后了众人一步,还拉住了身边交情很好的朋友。 “你干嘛?”他的朋友不知所以然。 达尼摇摇头:“这架可能……打不得。” “啊!?” 朋友声音有些大,让前面的发现了这两人落在了后面,遂招呼他们赶紧跟上。 他点头应付,实际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一边磨蹭着一边跟朋友讲明原委。 朋友听后大惊:“可,我们都答应下来了啊!现在反悔,以后怎么混?” “那好办。到时候咱就说铁骑出问题了要修整,那他们也没法怪罪咱们。” 牵强了点,不过铁骑要坏了确实不好上场,他朋友决定就照达尼说的办。 过不久,打过招呼的两人出现在看台上,没有跟近卫军搭伙,就单独两人占了地方观看事态的发展。 此时甲全已经在演习区等着了,摩尔的帮手们还在陆续入场。所有人都发现,甲全驾驶的铁骑既不是从骑兵协会租界的热枕,更不是已经卖给佣兵公会的吵闹小子。 大型化的四肢,胸部以下全是腿的奇怪比例让他偏离了铁骑拟人化的主流风格。但归功于其优秀的性能,这架名为‘横骨’也曾作为法班尼集团的主力机体之一风靡一时。身为二代机的它如今已在法班尼退役,但在其他采购过该机体的小国城邦中,它依旧在发光发热。 场上的人关注的是机体本身。横骨在二代机中就是以高战斗力闻名的,比热枕不知道要难对付多少倍,就算能赢,但是成为通往胜利的垫脚石是场上每个人都不愿体会的。 看台上的两个佣兵则是在辨认甲全机体肩甲上的个人标识。达尼断言:“穿礼服,戴高帽,手上拿着那个叫唢呐的乐器在吹的兔子,没错了!他就是送丧仔!” 他朋友就是因为从达尼那听说甲全是有绰号的才推了这场打斗,但他对于这个绰号还是很陌生:“你没有胡诌吧?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这名号出来很早了!刚入行的唢呐主要在格林那块活动,就我以前呆过一段时间的那个地方,是个独行侠。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像其他独行侠那样要么死在哪个角落里,要么被哪个团体吸收进去。可他就是一直单干,而且讨伐记录还比一些组队的人都要强。有一年他接了个任务,护卫哪个势力的大人物从一个城邦到另一个地方,半道上碰见了另一波接了任务要截杀这人的佣兵,一打多,到最后他还是把人给囫囵送到了!” “那那些佣兵呢?” “没了!一个都没剩下!我们这行虽说像这样接到冲突任务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家各凭本事,生死有命。可是那是一打多呐!就这么全没了!” 达尼和他朋友都是佣兵,自然知道这件事的分量,两人相继咽下一口唾沫,达尼继续说道:“唢呐就因为这事儿闯出来的名声,据说‘唢呐’这种乐器主要印象是在红白事上使用,唢呐活动的那块就把他叫做送丧的。而当时他的个头有点矮,于是就混叫成了送丧仔。” “不对啊,”达尼的朋友还是很疑惑:“有这种本事,照理说名头早传到我们这儿了。” 现状显然不是这样。唢呐这个名号在这儿一点知名度都没有,就连知情的达尼都要确认过徽记才能是本人,没听说过哪个有绰号的还能混成这样的。 “是啊,照理说。问题是唢呐只有每年的暑季和终季才会出来干一两趟活,剩下的时候都不见人影,这一来二去的,哪个还能记得?” 达尼的朋友接受了这个说法,佣兵人口流动本来就大,一两年过去成员可能就换一茬了,要是名头不能保持长久的热度,确实容易被遗忘。 他现在终于有些后怕了:“摩尔这狗b,找死居然还叫上我,哪有这么犯贱的!” 达尼嗤笑一声:“得了吧,要不是我拉住你,你不挺乐意去送的?告诉你,我认出唢呐这事你可别告诉别人,我可不想再惹点麻烦出来!” “放心吧!你还信不过我?”他朋友拍着胸脯答应了,“先不说了,他们开打了。” 第142章 一边倒 局势完全就是一边倒,甲全已经杀疯了。 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有很多。首先在于目的,对阵摩尔那次甲全是为了给安吉做示范,所以把操作压到了一般骑兵的平均水准,主要靠战术取胜。这次本就是冲着打人去的,甲全完全没有留手,将自己一级骑兵的实力和多年作战的经验完全发挥了出来。 另外一个就是座驾了。甲全虽说不挑机子,上手就能用。但毕竟热枕是临时租的,操作系统跟键位就是默认设置。相比之下现在这架横骨甲全很早就入手了,因为平时都是使用性能更优的吵闹小子的关系出场比较少,但机体和系统很早就已经调试到了最适合甲全的水准,而且自定义的动作mod能支持甲全做出更多更复杂的动作。 反观摩尔叫来的这群帮手,水准倒是有,但是跟甲全的差距太大,大到人数已经无法弥补。 甲全首先以极快的速度通过掩护地带,在对面众人距离自认为的接敌区域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就已经穿过大半个场地出现在他们附近。第一台铁骑在发现甲全的时候刀光都已经贴在脸上,紧接着,这台铁骑头部显示器被打凹进去一块,背后的推进背包也被揦出来一道相当深的口子。 不过此时所有人用的都是理论上没有杀伤力的训练用武器,包括甲全手上这把刀。能造成这种伤害产生的反作用力直接令其结构变形,眼看已经不能用了。甲全也没有可惜,把它投了出去,刀子越过面前的第二台铁骑,直接命中了后面赶来支援的第三台,刀尖没入脑袋,从后脑勺透了出来。 在实战中这样的伤害只是会造成头部的天线雷达摄像头等一众组件失效而已,并不会对铁骑形成致命伤害。但偏偏在演习中这种程度的破损远远超过了判定上限,导致这台铁骑直接告负并且系统被锁死。第一台铁骑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现在已经停摆,就在甲全的横骨背后站桩。 甲全面前的铁骑反应还算快,手上的长枪管远程武器角度被卡住没法瞄准,他果断换出背后的战斧下劈。但甲全现在已经推进到一个离他相当近的位置,抬起左臂用宽大的臂甲错开刀锋,右手握拳砸在了铁骑腹部。 那是这台铁骑驾驶舱的位置。 舱内的电子器件被打出问题不说,更不皮实的骑兵也被这一拳的冲击砸到失神。甲全又补了两拳,骑兵被彻底砸晕。 这时剩下的三架铁骑也出现了。显示屏上表明包括甲全还架着的铁骑在内,前三台铁骑已经是阵亡状态,他们用的武器又不带杀伤力,所以三人毫无顾忌地对着甲全火力全开。 甲全继续架着已经失去动力的铁骑以阻挡来自对面的火力,一面向侧方推进躲进了建筑物残骸后面。失去目标的三人担心甲全突然杀个回马枪,没有冒进跟上,而是形成一个半包围的阵型缓慢前进。 忽地,一道影子越过建筑物上空逼近押后的铁骑。但这里的人都曾今观看过甲全和摩尔的对局,对于前者从上空突进的手段可谓是记忆深刻。毕竟就是这一手使得他们输掉了不知道多少个g。有所防备的三人立即调转枪头对着上空开火,火力密集程度甚至令爆出的烟雾完全覆盖住了机体的身形。 三人能发现不对劲,最先是因为打中了这么多发,显示屏上甲全的血量却一点都没有减少。当他们看清天上的是队友已经来不及了,横骨在右侧队友的附近冒了出来。他两手拿着的他们队友的武器,一手是战斧,另一手反握步枪枪管,抡圆了砸在铁骑脸上,步枪散架的同时,铁骑的脑袋也被砸成了一块徒然挂在脖子上的铁块。 余下两人显然被这一套打的有点怕了,慌乱反馈在了操作上,靠的近的丢了枪,拿刀冲了上去,远的那个则是失去了正面对抗的勇气,连连朝着掩体多的地方撤退。 松开枪管弯折的步枪,甲全甩出手里余下的斧头。正在举刀突进的铁骑躲闪不及,斧刃不偏不倚卡进了躯干与左臂连接处,砍断了左臂相当一部分线路。铁骑推进的势头被止住不说,掉线的左臂还像跟木块一样晃荡着垂落。 里面的骑兵显然是吓坏了,恢复后仰的姿态之后居然单臂持刀冲了过来。甲全从他左侧躲过劈砍,让过他的同时抓住他藕断丝连的左臂把他又扯了回来。这猛地一进一退产生的多次不同方向上的过载把骑兵直接搅晕乎,连带着铁骑也失去了控制,只能任由甲全摆布。甲全拎着铁骑甩了整整三圈,铁骑被甩出去了,他的左臂还留在横骨手里。 随手丢掉断臂,甲全拾起斩击失败后掉落在地面的军刀。此时他反而显得不着急了,甚至关掉了推进器,就这么拖着刀,一步步闲庭信步地走向最后一人躲藏的废墟。 而最后一人实际上一直在窥视着甲全,看到他慢悠悠向自己走来,最终还是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宣布投降。 达尼瞟了眼近卫军的方向,大部分人都显得坐立不安,与身边的人在交头接耳。达尼很懂,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骑兵被一个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场面。他也终于懂了为什么横骨没有装备远程武器,因为根本就不需要! 独坐在最前头的军官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似乎对于他弟弟主动投降一事无动于衷。但是连做的远远的达尼都能发现他的面色煞白,显然内心并不如表现的那般平静。至于到底是为了自己对唢呐口出狂言感到后怕,还是对于兄弟的难堪感到不齿或者愤怒,就不关达尼的事了,他现在正忙着为自己在开打之前认出了唢呐一事感到庆幸。 他的朋友更是肆无忌惮地将幸灾乐祸用言语表达了出来:“啧啧啧,这场面,怕是这几个人以后在裕谷要抬不起头来咯。说起来公会也是真的狗。知道这个唢呐的实力尼玛还开局子,辛辛苦苦赚的钱一把就给他们全收回去了!” 这说的是之前摩尔单挑甲全那场。佣兵们要比斗一般都是公会暗地里派人做庄,那一场也不例外。虽说不知道公会能赚多少,但至少比担心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卷钱跑路要来的踏实。 但那一场公会显然是占着信息差把赌徒们往死里宰了一把,在知情的两人看来确实有点不厚道了。 “算了算了,”达尼起身,拍拍屁股上沾上的灰尘,“你再抱怨公会也听不到,更不会把钱给吐出来。以后小心点,不是熟人打架别去凑热闹就行了。” 他朋友连忙跟着起来:“你干嘛去?” “各回各家呗。这会儿哪个心情都不好,还留在这儿给自己找不痛快?” 第143章 事实上 甲全离开裕谷同一天,在裕谷发生了两件事。这两件事说大也不算大,毕竟没有登报,也没有吸引哪个媒体的注意。 可要说小的话,在这天之后,大街小巷几乎都能听到相关的话题。 第一件事跟甲全直接相关,指的就是他在一打六的情况下直接重伤五台机体以及几名骑兵,吓得最后一人直接投降的演练。 在大家用的都是没有杀伤力或低杀伤力的情况下打出这种战绩,让裕谷所有人对于甲全有了新的认识。尤其是在之前老长一段时间对甲全冷嘲热讽的那一拨人,更是后怕不已,连连庆幸甲全没有回头来找他们的麻烦。 另一件事也发生在这一天,但是到了第二天清晨才开始发酵。 当天,有好几人在经过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段时遭到了不明人士的袭击,而且手法相当相似,都是从背后敲闷棍,拉到某个无人的角落狠狠揍一顿,然后被就近扔到了垃圾桶里。 因为袭击时间较晚,再加上路过的人少,他们愣是等到了第二天有人过来收垃圾才得以获救。 医院开出的诊断结果,所有人的伤势也大致相近,都没有造成致命性或不可逆转的伤害,但是没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基本上就别想下地。 这些人,包括摩尔在内有一个是一个,近段时间关于甲全的谣言都是由他们散布的。并且,有人发现他们的居住点被人闯入过,钱财分文没动,但是屋里的物件都被打砸一空。 因此,即便他们遭袭的时候甲全已经离开好久,所有人都认为就是甲全在蓄意报复。 可知道了他们也拿甲全没办法。 佣兵们就是这样,天不管,地不管。只要未伤及辖区内居民,城邦当地的治安机构就管不着他们。原则上只要没出人命,公会也不会对佣兵之间的纠纷指手画脚。 正是这个原因,当裕谷城里关于甲全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公会没有插嘴。现在人被打了,能不能找到凶手全凭你自己的本事,怎么还手也没人会管。 这群人也确实尝试过找出凶手并给他个教训,但最后却不了了之。无论这个人是谁,总之这件事做得很干净,没有目击者,也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们如无头苍蝇一样寻了半天,却找不到线索。 也有人追到格林想要找甲全当面对质,等他到的时候甲全已经不在格林了,也只得作罢。 在加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这两件事在佣兵之间口耳相传,还衍生出来多个版本,说的越来越玄乎。甲全此次再被人认出来时已经成年,与刚成名相比个子长高了不少,所以他的绰号从‘送丧仔’改成了‘送丧佬’,跟着一并传播开来,火了一段时间。 不过这些都是后续的影响,与甲全当晚碰见的另一件事无关。 当天就知道袭击那群人的确实是甲全的只有一个,安吉。下午出城后不久,甲全就搭车返回了裕谷,走之前甲全已经和留下来守着拖车的安吉挑明他是要去干什么。 晚上,甲全回来的时候安吉还没休息,留守的这段时间她琢磨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和甲全好好聊聊。 “怎么说?”冲泡了两杯热牛奶放桌上,甲全准备听听对面正襟危坐的安吉到底是要讲什么,脸上这么严肃。 “主要是有个问题,想请你解答下。” 甲全欣然应允。 “我家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这话从何讲起?” “不然的话也太奇怪了!”安吉感叹道:“你看,裕谷城里那些个人你一个没放过,对吧?之前知道你要当我老师的时候我也打听过你以前的事,好对你有个了解。说的难听点,你是有仇必报的,没意见吧?” 甲全有自觉他不喜欢留隔夜仇,点点头对这个说法表示认可。 “可那样的话,当初我可是准备杀你的!结果呢,让我给你打六年下手这件事你就揭过去了?还真就准备把我教出来?这也太离谱了!我想来想去,只能认为要么是除了现在这个条件之外,我家里还答应了你什么。要不就是家里有什么人跟你以前认识。” “那为什么不会是后者?” 安吉断言:“不可能。家里真要认识你这么个高手,我不可能不知道!再说了,如果认识,他们为什么还派我来做刺杀你的任务?除非……” 甲全一言不发,手撑脸靠着桌子,就这么看着突然说不出话的徒弟。 安吉脸色微妙:“不会吧。” 看来她想到了。甲全也不打哑谜,取出手机,把通讯录翻到某一人递给了她。 凝望着熟悉的号码,安吉默然。半晌后,她叹了口气,按下拨通键。 “唔?”打过去很快就能拨通,因该是手机就放在手边。对面的人第一声应得很含糊,应该是在吃东西。隐约还能听见噼噼啪啪的打斗声还有背景音乐,安吉都能想象出对面那人把二郎腿翘在桌子上,一边端着个碗往嘴里塞东西一边看电影的具体形象。 很快他就把东西咽了下去,又喊了一声:“喂?唢呐仔儿?” 叫的这么亲切,看来还真是认识。 这边半天都没动静,他很快察觉到了异常,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安?” 安吉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呀,塞雷斯丁·冈萨雷斯先生。” 这都被指名道姓了,塞雷斯丁马上明白这个侄女现在相当生气,二话不说马上讨饶:“小安呀,跟你叔叔还客气啥嘛?对了,你都已经知道了?我可跟你说啊,这事儿拍板的是你爸,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去把他给你叫来!哥!!!” 听闻是女儿打来的电话,安吉她父亲,亨德里克·冈萨雷斯来的也是很快。还未等安吉说些什么,他已经抢答一般地把所有事情全抖了出来:“最先和你师父相识的是你塞雷叔叔,把你送去也是他最先提出来的。最先决定把刺杀你师父的任务交代给你的是你爷爷,主要是想测试唢呐是否有做你师父的资格;也是他找的人打听唢呐的底细。我在这件事里面唯一发挥的作用就是点头而已。” 安吉张着嘴,愣是没插上话。她父亲给他的印象一向是沉稳寡言,今天她还是第一次听父亲一口气讲这么多话。而且,虽然语调保持着一贯的四平八稳的风格,语速却稍稍有些快了,似乎是相当着急想把话讲完。 “怎么的?事到如今还想着脱罪?”话筒里传来另一位女性的声音,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怒气。这是安吉老妈的声音,她没可能听错。 亨德里克尝试着辩解了一句:“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 “少给我扯皮!还有,你还想占着电话多久!?” 应该是电话被抢走了,安吉妈妈的声音近了许多:“小安?” “妈……”安吉一边答应,一边看了甲全一眼,估计是在外人面前被家长当小孩照顾会不好意思。甲全耸耸肩,识趣地去了驾驶室。 第144章 出入 刚刚好把手里这杯热牛奶消磨完的功夫,安吉打开隔间的门,把手机递进驾驶室。 “讲妥当了?” “嗯。” “怎么说?要是对你家里安排有意见的话我可以送你回最近的机场。” 安吉摇了摇头:“不了。” “你确定?要反悔就现在一次机会了。” “我们能聊点别的吗?”安吉苦着张脸,“我的决心真没这么坚定。” “那不成,”尽管还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态度,但是甲全说的很认真。“这一点要是讲不明白,后面可就聊不下去了。” “……” 甲全没有催促,就等着安吉自己做出决断。 也就一个深呼吸的功夫,安吉再次开口:“就这样吧。” “最后再说一遍,这事儿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嗯,我知道。” “那就好说了。”甲全一边给俩喝空的杯子都续上,一边说道:“首先,你知道我什么来历了没?” 安吉点了点头,觉着不对,又摇了摇头。 “?” 这到底是要表达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说你还有学业,那应该是个学生才对。可就你在这儿,尤其是在格林我们刚相识那段时间你干的事情,那件是一介学生能做到的?说你是文国那个传说中的万户房的人倒是更有可能!” 推论完,安吉有些打不定主意了:“……不会吧?” 甲全失笑:“那倒没有。我要真属于万户房,你家里还有必要费劲心思把你送我身边?” 猜测没中的事情先放一边,甲全的话透露出得一种可能性令安吉非常在意:“你的意思简直就像是在说……” “我就不卖关子了。从你曾祖父那一辈开始,你家里的大部分成员都隶属于万户房对外事务二科二组。至于‘黑曼巴’,只是一个便于在卡拉地区展开行动的幌子而已。” 安吉瞪圆了双眼,震惊到无以复加。脑子转了半天才从这个消息中缓和过来,机械般端起杯子轻呷了一口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甲全这边还在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官面上我确实是名学生,不过出于某些原因,一直也在给文国一些机构做事,其中就包括了万户房。能知道你家的实际情况是因为以前万户房派的一个活,是我跟塞雷斯丁联手完成的。” “我都不知道这些……”安吉嘟囔着,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自然。像你们家这样的外派小组,除了经过特定程序正式加入的本组成员外,原则上来说是只有直属上级才能知晓的存在。对于其他人,就算是你们自家人也是要保密的。” “可你不就知道了吗?” “我的情况属于客观上不可避免的联系,是在允许范围内的。而且事后也要签署协议,不得将他们的真实身份外泄。” 无论理由为何,毕竟是把手伸到别人家去了。这种事要是让其他势力知道,他们必然会咬死这个机会玩了命儿地痛打落水狗。 “那……”这会儿安吉回过神了,觉出些不对来,“那你还跟我说!?” “你可以把这当做是来自未来的馈赠。往后,或许你连你家族成为二组的缘由等等,都能知晓。” 也就是说,选择师从甲全,不论以后会遭遇什么,至少获得了知晓一些真相的权力。 反之,这也令安吉相当惶恐。难怪甲全一开始要再三确认。 “现在就能知道这些了,以后还能知道更多……,所谓的给你打下手,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对咯。这就是想要让你知道的,你家里把你送来我这,意味着什么。不过嘛,具体要干什么你还不用着急知道,毕竟我也还没兑现我的承诺不是。” 是了,当初的交易是安吉在甲全手底下干六年活,甲全则是把安吉至少培训成一名二级骑兵。 甲全接着说道:“所以从今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学习才是你的首要任务。尤其是文语,你以前有学过吗?” 甲全这个文国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卡拉语和安吉交流。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今后可能要生活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文国,说的可是单拎出来就是一个独特语种的文语。 好吧,安吉自我消遣道,未来的重担看来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才肯踏实落到她肩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再磨叽会儿天都该亮了。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两人便草草结束了对话,各自躺下休息了。 往后几天两人一直在赶路,马不停蹄一路直奔文卡边境的麦姆。因为没做停留,同样的路途花费的时间却短了不少。 在这儿的公会寄存了铁骑还有装备,又在骑兵协会办事处归还了拖车,两人这才搭车前往边境。 当正式越过边境那一刻,安吉不禁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紧接着,她又迈开步子,追上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甲全。 离开出入境大厅,明明只是移动了几米远而已,安吉却感觉自己好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种差异感让她都来不及吐槽甲全报给管理人员的出境理由是打暑期工。 这里是文国在陆上的唯一一处出入关卡,还没进来时这儿的国门给安吉的第一印象就是宏伟气派。如今站在它脚下,这种感觉更甚。 拱形的国门正下方的大道是给车子用的,徒步的两人需要走边上的行人通道。但其实说这是条通道也不太恰当,至少在安吉印象中,通道不是用来形容这种宽敞到能跑马的地方的。 除了少数几个真正奔着出入国境的人之外,还有不少行人滞留在这个名为通道,实为广场的地方。他们或是三五成群地对着两头的风景指指点点,或是勾肩搭背地拍照留影,安吉还看到有人在用摄影机在拍摄,嘴里一刻不停,向镜头对面的观众介绍此地。 很奇怪,明明是在野外,没有高墙阻隔,也没有武器傍身,这里的人却是如此的自得,如此的松散。 在卡拉,仅仅在几个被高墙、重兵重重保护的城邦内部,安吉才能体会到如此氛围。而高墙之外的其他地方,身上要是没揣把枪,谁都没法睡得安稳。 “前面有趟观光车,应该能带我们去车站。也不知道几点发车,我们快点先上去吧。” 甲全催促着向前赶,他嘴里的车辆令安吉再次大开眼界。除了顶棚和底盘之外,车体一圈只剩个框架,坐在车上一点遮挡都没有。放在卡拉,这种一点保护都没有的车子是断然不会有人敢去尝试的,而在这儿,它都已经编入固定班次了。 这还没走出去多少步,安吉脑海中的刻板印象已经被捞进锅里颠了不知道多少面,往后,似乎还有更多东西等着安吉去重新认识。 第145章 月度例会 晚上9点50,维达·维维还未离开他的办公桌。 他的职务是天极集团派驻文国业务经理,在其他国家和地区,这一职业就相当于外交官。 每当月末的时候,他和其他业务经理都需要参加月度例会,交流汇报当月的工作。考虑到各地的时差,会议通常都是定在集团业务部大楼所在时区的早上10点召开。换算到地球另一边的维达所在的九霄市,正好是晚上10点。 要说最近这段时间亚斯上哪里最热闹,非泛东大陆莫属。因此可以预料到,至少到今年年底为止,负责文国方面业务交流的维达跟派驻在隔壁卡拉地区的同事,将是会上发言最多的两位。 多说两句倒是没什么,难的是如何在形成报告的一个月里把事情做好,让报告能显得更加好看。 就比如上个月,文国在一天内接连遭遇了争权之乱以及红标袭击。作为在文国的集团负责人,维达非但没有在混乱中为集团取得尽可能多的利益,还因为与当地贵族私下联系败露一事令集团在事后遭到文国的诘问。 集团不但颜面大失,还支付了相当大的代价用以平息此事。为此,维达对上个月的绩效完全不抱希望,同时他还得拼光所有的智慧遣词造句,好保住同样岌岌可危的年终奖金。 这个月发生的事情更是和集团直接相关联,好在事发地全集中在卡拉。反倒是维达,在与文国掌司风瑶进行的某场谈判中保住了集团的一部分利益。光是这一件事他就已经不用担心今晚的例会。 思考中,时间推移到了9点59。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包括主会场在内的所有人都已经就位,等待着会议开始。 “各位同事。月度例会现在正式开始。”主会场坐在副座的男人照惯例首先作出了宣读。 这个自年轻时便饱受脱发困扰,一气之下直接理了光头,现如今一脸横肉,看上去比起会议室更适合坐在军营里的男人叫做胡迪·伊萨博,是业务部的副部长。 胡迪的宣读还在继续:“今天的会议内容主要有三项,一、由扎克·伊凡进行报告;二、其他各业务经理作月度报告;三、埃尔伦·魏曾部长作总结发言。 下面进行第一项议程,请扎克·伊凡作出报告,重点对昨天发生的事件作详细描述。” 比起以往千篇一律的发言稿,部里今天少见的把卡拉地区业务经理扎克的报告单独当成一项议程,还放在第一位,看来业务部对卡拉地区那些事情的重视程度远超维达的预估。 而且昨晚又发生什么了?维达不禁有一丝担心是不是又要跟文国扯上什么关系。事情是发生在卡拉没错,但已经过去一天,就在隔壁的维达却没收到消息,追他个消息不灵通的责任还是有可能的。再要是真的和文国相关,善后工作处置滞后就是个大问题,那就他真的要跟年终奖说再见了。 “魏曾先生,伊萨博先生,还有各位同事们,下午好。针对昨天夜里情报部裕谷联络站遭袭一事,下面是我的调查报告。” 听到‘情报部’,维达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大半。他们业务部负责明面上的事情,情报部负责见不得人的那部分。虽然两个部门说是老死不相往来有些夸张,但平时确实基本上就是各干各的。 只是如果在负责地区情报部捅出什么篓子来,当地的业务经理肯定是要给他们擦屁股的,还经常性地要被追究点连带责任。就比如维达今天的稿子里要提到的谈判,追根究底也是在为情报部在卡拉的失利善后。 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自然而然地,业务部也就从上到下都不怎么待见情报部,部长一级的听到报告里有‘情报部’这几个字眼在,也就晓得对于下属的处置可以酌情放宽。 “本月初,情报部介入格林换届的行动因遭到文国秘密部队的阻挠而失败,驻格林指挥官及集团一名专员被虏获,在此事件中隶属于文国方的一名高度参与此事的人员——代号‘唢呐’的雇佣兵由此进入情报部视野。” “此后,情报部一直在对此人实行高强度监视,在此人抵达裕谷后,他们引导一名当地雇佣兵使其对‘唢呐’心生不满,并且利用他散布对‘唢呐’不利的传言。至于做出此种行为的理由,直至现在情报部未给出合理解释。” 说是这么说,实际上参会众人心知肚明,小肚鸡肠的情报部就是一心想着报复罢了。若不是现在是在正式会议中,任何言行都会被记录下来,说不准就有人嗤笑出声了。 “两天前,经情报部再三诱导,该名雇佣兵主动与‘唢呐’产生冲突。但该佣兵被‘唢呐’击败,此事实显然不符合情报部预期。为修正偏差,他们在昨天再次促使该雇佣兵纠集大量人手挑衅,并且再次被击败。” “根据情报显示,在击败前来挑衅的几名雇佣兵后,‘唢呐’已经在昨天傍晚离开裕谷。可在昨天晚上,情报部在裕谷的成员以及受他们挑唆的雇佣兵等人接连遭到袭击,重伤不起,且有人闯入包括当地情报站在内的多处建筑进行打砸,相当数量的监视和通讯设备被毁。” “目前尚未有明确证据,但从动机判断,我们有理由怀疑是通过某种手段潜回裕谷的‘唢呐’所实施的报复行为。至于‘唢呐’是否从属于文国情报机构,破坏情报站的行为是蓄意还是偶然仅凭当前证据无法辨别,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判断。” “以上,就是我对昨日发生的情报部遭袭事件做出的调查报告。” ……好吧,难怪扎克被单独点名还老神在在的,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事情确实是大事,但是又没有维达想的这么大。责任主要在情报部那边,扎克只是运气不好,事情发生在他的地头而已,这事儿换成其他人写出来的报告跟他的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甚至于维达觉得,这种事情其实没必要单独拎出来讲,放在月度报告里面一笔带过就是了。提出首先报告的议程,想来只是部里为了拍董事会的马屁,响应他们上个月在董事会上提出的各部门要同气连枝的倡议而已。 这下维达彻底放宽了心,悠然等着轮到自己作报告。 至于其他业务经理这个月也是好消息不断。例如法邦尼集团同意加深同天极在科技领域的合作,在业务部安排下某董事访问格里西亚联邦行程顺利结束,同联邦领导人会谈获得喜人结果等等,就连主会场的两人听了都默默点头,伊萨博副部长看起来都和蔼了许多。 直至最后一名经理汇报完毕,伊萨博再次宣读:“接下来进行第三项议程,由埃尔伦·魏曾部长作总结讲话。” 坐在主座上,梳着相当中分,笑眯眯地像个胖弥勒的埃尔伦压了压手,示意屏幕前的众人可以停止鼓掌:“各位同事,听到你们取得的喜人成果,我还是很开心的。还望各位再接再厉,为集团和业务部创造出一个更辉煌的未来! 扎克和维达,你们二位这个月辛苦了。但我希望你们今后也要保持这股劲头,为集团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关于这个叫‘唢呐’的佣兵,虽然与之起冲突的主要是情报部的同事,但是难保我们业务部不会与他产生关联,扎克务必要盯紧呐。 维达也是,现在此人的身份尚不明确,移动到你负责的文国也是有可能的。我知道你在文国这样一个大国做事很幸苦,但是有机会也要盯一盯这个人。” 二人连连点头表示了解照办。绵里藏针的业务部部长埃尔伦可是身名远扬的,别看他一副笑呵呵的样子,真要惹到他有的是手段让人难受。 对其他人埃尔伦大抵也是这个说法,先夸一句,再部署点具体事情下去。等到所有人都部署完,埃尔伦才真正地做了个总结性发言宣布散会。此时已经是九霄时间凌晨12点半。 第146章 还有 虽然头天晚上休息的时间稍微晚了点,但这并不妨碍维达在第二天准时坐回办公桌前,再次打开会议系统。 昨晚开的是业务部部门内的会议,今天则是要参加泛东大陆地区会议,各部门驻扎在泛东大陆级其周边地区的各部门人员都需要参会。这个会议的召开时间并不固定,一般就是在集团内有重大决策或是本区的总负责人,也就是区域经理觉得有必要了就会开。 像今天这场就是因为最近在这块大陆上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多到确实有必要开个会了。 不过这次的会议并不属于正式会议,会议记录上顶多也只是记个大纲而已,因此参会人员的发言也就随意、直白了许多。会前气氛也比较活跃,不似正式会议那般噤若寒蝉,而且大家都是熟识,相互交流一番自然是很正常。 就比如负责进出口的安德森,见维达加入会议,便调笑着打了个招呼:“哦,我的天呐!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维达先生嘛!您来的可真早!” 专门讲蹩脚的文语,还有这一口生硬的翻译腔,安德森显然在学维达那已经改不回来的讲话习惯。 维达笑容灿烂地用文语回敬道:“早安,老同学!如果不想看到你的嘴巴被我撕烂的话,最好现在就把它闭上。” “行吧。”安德森做了个把嘴巴上的拉链拉拢的动作,表示投降。 “咳咳。”区域经理见人已经到齐,轻咳两下提醒所有人噤声:“都到齐了吧?那我们直接开始会议。” “各位同事,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呢,主要是有些事情需要一起探讨下。首先一点,各位觉得,自文太祖死后,新的掌司上台以来,文国可有变化?” 那变化可太大了,政体的变更,多项新的法律条文出台等等,但区域经理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作为天极人,他指的自然是与天极有关系的那部分。 “他们对周边地区的掌控欲加强了。”情报部的人首先回话,“像是格林的事情,还有……裕谷的事情,显然,他们不再容忍近邻与他们之外的任何势力亲近。” “掌控欲变强了这点我也同意。”应和情报部的是天极第四远洋舰队的总指挥,这支舰队主要在泛东大陆西部海域活动,跟文国的舰队时有照面。“他们的舰队自上个月以来巡逻频次明显增加,而且对我们的试探性靠近变得敏感了许多。尤其是在北洋,很多时候我们还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公共海域他们就已经有船抵近了,在我们离开之前会一直跟着我们。” 北洋那边倒是可以理解。文国和天极各自占了亚斯北半球的东西两边,双方通航有三条航线,从文国往西走虽然安全,但是航程最远,而且还要经过卡拉那些城邦的领海,最不划算。 往东走要通过的无定洋平安航线就这么几条,几乎每天都要抢破头。那些不走平安航线过的,想要平安通过舰队的护航是必须的,可这样一趟下来成本甚至要高于往西走。没有护航,那就是在拿命赌不会被潜藏在洋面之下的乱神看上,甚至连亡命徒都没几个敢这么赌。因此,走这个方向的船最少。 最后剩下的就是北洋了。除了常年被冰盖封锁的北极点,在低纬度地区洋流经过的地方都是可通行的地区,东西两方走这儿过不但近,而且乱神的袭扰比起无定洋压倒性的少,可以说是绝佳的通航地点。 这样一个香饽饽,天极跟文国自然是都想握在自己手里的。但是对块地盘的争夺多发生在谈判桌上,明面上动刀动枪是双方都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双方的舰队互相压迫是常事,但决计不会越过不可逾越的那条线。 领导层不同,即便大方针不变,细节或者态度还是会有些小变化的。现如今北洋的局面正说明了,比起文太祖还在那会儿,现在的议司要更加激进。 安德森倒是有不同看法:“我们贸易线这边的倒是没这种感觉,倒不如说,现在的文国比起以前来要大方了很多。你说是吧,维达?” 维达知道安德森说的哪件事,毕竟就是他谈成的:“确实。之前就那两人的归还跟掌司风瑶谈判的时候,虽然在关税方面吃了点亏,但同时还跟他们谈成了多笔交易,光这一个月贸易金额同比去年就上涨了好多。” “可同时你也给出去了北洋相当长一段航线。”舰队指挥官冷不丁补充了一句,“托你的福,现在我的船在北洋转个身都费劲。” 维达反击得毫不客气:“最终做出决定的是总部,我只负责在谈判桌上的止损。而且,”他刻意扫了一眼情报部的人,“没付出代价,如何赎回我们的人?一名指挥官,他每多吐出来一个字,对于我们来说是多少损失?一名专员,在文国每多呆一天,我们的多少技术要落到他们手上?难道你非要看到,我们费劲千辛万苦才取得的在生化技术方面的优势,被文国朝夕之间赶超才开心?” 眼见维达还有说下去的趋势,舰队指挥官似乎也还想回呛,就连被维达埋汰的情报部都有加入对骂的意思,区域经理果断插嘴:“维达,差不多就行了,没人要否定你的努力。将军,你也冷静下,事成定局,磨破嘴皮子也没法改变什么。加紧分析,取回优势才是要紧。” 上司要做和事佬,两人也就顺势点头。区域经理接着说道:“其实从几位的发言不难得出结论,文国换过上层,对我们的影响还是有的,但是总体上矛盾并没有深化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们还是愿意通过对话来解决问题的。” “这或许是现如今的议司刚成立,急于展示自己的手腕。想来失去了领航文国两百年之久的文太祖,他们也处于不安的状态吧。我们没必要和他们争锋相对,卖他们个好,跟他们打好关系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等他们势头过去了,再把我们应得的利益再赚回来就是。” “现在天极在外层空间的探索才刚刚有点起色,太空部队的建立也才刚提上日程,想来其他地方的进度也不会比我们快多少。在我们的脚步正式踏入宇宙之前,人类的主要威胁还是乱神,各国或是势力是不会起直接冲突让乱神渔翁得利的,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尽可能的为天极取得更多优势才是首要任务。” 指挥官对于区域经理的话有些不认同:“所以,我们得忍着?” “对于你来说,是的。”区域经理斩钉截铁地点头,“将军,我敬你的能力,叫你一声将军。可你也要想想所谓的天极第四远洋舰队的‘将军’所代表的含义!你所有任由自己的性子胡来的动作,代表的都是整个第四舰队!乃至整个天极!你是想让天极和文国双方打个你死我活吗?” “不只是你,还有在卡拉部署的陆军,以及情报部也是如此。想想你们的若是有什么轻率举动,对天极会造成什么影响!” 骂完了,区域经理语气一缓:“当然,工作还是要做的,但是要做的干净,漂亮点。至少学学文国派到裕谷的那个人,别让人留下把柄不是?” 这时候,情报部示意他有话要讲:“说起裕谷那个人,也就是代号‘唢呐’的佣兵,现在已经进入文国。鉴于我们部门在文国的势力比较薄弱,扶植的像是‘逃亡者’之类的势力又接连遭到文国万户房的打击,我希望进驻文国的各个部能帮助追踪‘唢呐’的行踪。” 好嘛,到现在还念念不忘着找回面子。维达心想,还拖其他人下水来帮他们报仇。 可偏偏情报部说的有一定道理,连区域经理也点头称是:“情报部说的没错,这个人对我们在卡拉的部署造成了相当多的破坏,确实应该盯住。” “另外,根据卫星侦察,文国的两艘装甲母舰在上个月的演习之后并没有返回驻地,而是在北部地区巡航,不知意图为何,我认为同样需要注意。” 废话! 维达暗骂了一句,不禁感到头疼。情报部没本事进来,那刺探的工作就落到了能光明正大进来的这些部门身上,而他业务部首当其冲。 现在的他是对情报部相当气恼,一方面这个部门能废到在一个月内接连失利,另一方面他们却又能搞到些让他不得不重视的重要情报。 区域经理果不其然同意了情报部的观点,并且开始絮絮叨叨地布置起工作,多次点名维达。 他也只能暗自叹口气,按着昨天和今天的会议规划好今后的工作内容,面对即将到来的八月。 说起来,八月份该开学了吧。 忽地,维达想起来一件不着边际的事情,还莫名回忆起了求学时期的种种。 再对比起今日的生活,他的忧郁更甚。 第147章 淡如白开水 甲全回文国的时候暑假本就没几天了,再安顿好安吉和其他一些事情,离开学就剩了一天半。左右无事,他就没有瞎逛,那天晚上就返回了学校。 开学还隔了一天,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明天再回来,因此虽说宿舍楼已经开放,但整个宿舍区都是一片漆黑,大晚上的灯也没亮起来几盏。 甲全入住的这栋也是如此,一路直到相当深处的312室,走道内一片安静,跟他印象里那个吵吵闹闹的寝室楼简直像是两个地方。 情况在312起了点变化,透过门顶上的副窗可以看见,里面已经点上灯了。 甲全是最后一个走的,他清楚记得当时室内灯是关着的。而且,真要走之前忘了关灯,也不用一个暑假那么久,不出一个月寝室就得因为电费欠费被拉闸,同时寝室里的四个人得被催缴电费的电话短信烦到想砸手机。 所以,肯定是有人比甲全还要早一步回学校了。 这么想着摸出钥匙打开门,里面的情况令甲全相当吃惊。 宿舍里四张上床下桌的公寓床两两靠墙摆放,现在右侧两个床位的人已经到齐了。靠近门的那张书桌前坐了一个,面相柔和,戴着副眼镜,桌上摊着本书,从内容和插图来看是一本上个学期的教学内容搭嘎的课外读物。 他叫朱有进,整个航空航天工程专业2019届出了名的学霸和卷王。不止是这一届里面入学分数最高的,上半年头个学期期末考也考了个第一,还甩开第二几十分,让整个学年都望尘莫及。 关键的他在成绩好的同时还非常勤奋,闲下来要么捧着本书,要么直接去图书馆泡书堆里。上学期的上半个学期还未过半,他已经把那个学期所有教材都自学了个便。 这样的人到哪都是个学,有没有提早来学校都一样,但反之提早来学校也不奇怪。 令甲全吃惊的还得是另一个人,瘫在靠阳台的那张床上摆弄着手机,一头天然卷,面相看起来比朱有进或是甲全要大了好几轮的老鱼。 太阳在他身上留下了相当深刻的痕迹,看来他的那个小摊摆了相当久的时间。 “朱哥先不论,你这个逼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不然呢?上个月我爸就忙完了,在家闲到现在,有事没事拿我开涮,再多呆一天我都怕忍不住跟他掐起来。” 朱有进家里情况显然跟老鱼不太一样,他听下来就有些惊讶:“不会吧,你跟你爸关系这么差?” “朱哥你别听他骗。”甲全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毫不留情地揭穿老鱼:“他就是想卖惨再蹭我们几顿!” “你个老毒物净给老子瞎逼逼。”能得到老毒物这个绰号,自然是因为甲全音同甲醛,“我那天在车站贴膜是假的?我这一身被晒黑的皮是假的?警告你啊,老子这学期伙食费拢共就暑假自己赚的这么点,你莫要跟杰哥一起蒙我去什么鬼地方,老子出不起这钱!” “真这么惨呀?”唯一上当的还是朱有进,他又问道:“对了,你俩暑假碰见了?” “这事儿嘛——”老鱼刻意拖了个长音,贱兮兮地再续上后半句,“咱等杰哥回来再说道说道。” 不等甲全开口,一人推门而入,一边还嚷嚷:“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吵,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来人体壮如牛,面相敦厚,不笑还好,一笑起来不大的眼睛就会眯成一条缝,看着和善归和善,可总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他叫相仕杰,对于初次见面的人他都会建议对方叫他小杰或者阿杰就好,可他又偏生的这么不怒自威,基本上所有人都叫他杰哥。 “哟,杰哥怎么也这么早就回来了。” “不然可不就听不到你们说我坏话了?所以你们刚刚在说啥?” 老鱼嘴角一勾:“也没啥,这不暑假刚开始碰见老毒物了么,刚说起来这件事。” “你们碰见了,然后呢?”相仕杰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俩碰上了关他什么事? “主要吧,那会他还带着个妹子,所以我就觉得可以等杰哥你来了好好讨论下……” 老鱼话还没说完,相仕杰已经出现在甲全背后一把搭在了他肩上:“这倒是确实要好好讨论下。我说全儿,咱不是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吗,你咋就先偷跑了呢?” 这会儿的相仕杰笑得相当灿烂,杀气一点都没藏的意思。 众所周知,相仕杰母胎solo至今,都已经成了他上半生最大的痛点,而身处同样境遇的在他们班里不止他一个。这群人在自己没得好别人也别想好的丑陋心态作用下歃血为盟,誓言同进同退。 意思就是在大家伙得到幸福前谁都别想偷跑,否则就准备好承担19届1班所有单身狗的怒火。 312的4个人情况都差不多,赌咒的时候也都有份。 “老鱼胡扯呢杰哥,我这是给认识的长辈带小孩!收费的!” “带小孩?” “嗯呐!” “我就说嘛!咱甲全兄弟怎么会是这种人呢!” 相仕杰哈哈笑着拍拍甲全的背,就当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甲全是孤儿院出身他是知道的,19岁早就超过孤儿院的抚养年龄,想活下去自然要自个赚钱,上个学期也没少出去打工,暑假收费带小孩倒也合理。 “啧。” 甲全没有遭重,老鱼只能咋舌。而朱有进这边见没啥可以广而告之的瓜可吃,便关了聊天窗收起手机,重新把脑袋蒙进文字里。 …… “你干嘛呢,丢了魂了?” 312的小风波就此结束,其他人都各自干自己的事去了,唯独甲全呆呆立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所以才有了老鱼这么一问。 听到老鱼的问话,甲全也回过神来:“没,我就在琢磨着待会儿去哪加个餐。” 上个学期不知道被加餐坑过多少次的老鱼ptsd都犯了,果断背过身:“那行,你自个吃好喝好,我先睡了。” 走神一事就被这么糊弄了过去。 倒也不是发什么癔症。曾几何时,甲全也是在某所大学里交代过四年的,此后更是在社会上被捶打了一两个年头。 但这些少说都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理应模糊到连个背景被蒙上一层毛玻璃。可就今晚这么一打闹,曾经的那个小宿舍与现如今的场景莫名发生了重叠,甲全站在原地,却仿佛回到了另一个世界,与曾今的几个室友再次共聚一堂。 或许老鱼说的没错,甲全心想。他确实是把魂丢了,丢在了一个他本不该属于的地方。 第148章 戛然而止 “甲全,你跟我过来下。” 在过了几周教学楼跟宿舍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的某天上课前,甲全的班主任忽地跑进教室来了这么一句。 “噢,好的。” 甲全愣了一下然后回应着跟了上去。 跟在班主任身后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忐忑的。从他上了两辈子学的经验来看,像他这样在班里没啥一官半职的普通学生被叫出去,还叫的这么急,十有八九跟训斥有关。 因此一路上他不断在回想,并猜测他被叫出去的理由。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班主任并没有去他的办公室,而是把甲全领到了会客室。这会儿门关着,班主任还毕恭毕敬地敲了下门。 “请进!” 应门的声音甲全总觉得有些耳熟,开了门才发现,那人原来是除了在新生大会上露过脸之外,此后只能在挂画上看到的汴原大学校长。 要放在平时那这位校长算是走到哪都因该是令人瞩目的存在,甲全仍记得校长当时在会上是如何的神采飞扬,慷慨激昂。 可偏偏他对面坐着个扶夕,门外两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她身上不说,就连校长本人也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甲全上次见扶夕已经是两个月前了。那时她是独自一人偷摸着跑来的,后面还有追兵堵截,穿着简单,而且相当狼狈。 这次她是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想必排场应该是相当足了,否则校长和班主任也不会是这般模样。尤其是她身上笔挺的黑色军装以及站在她身边那两位不容忽视的护卫,即便她现在是一副乖巧模样,其本身的威严还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殿下,甲全已经到了。您看,我们是直接去会议室,还是……” 扶夕偏头一笑:“谢谢,能让我们就在这儿单独聊会儿吗?” “啊,这……” 校长欲言又止,帝国末姬的突然造访已经在预料之外了,现在又说不去会议室?她不需要讲两句的吗?而且,来访本校,校长本人却不在场,那像话吗!? 扶夕身后两人没什么耐心,直接前出一步,对着门做出请的手势:“请。” 驱逐的意思很明显了。 甲全叹一口气,与不情不愿的校长错身而过。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一下,谢谢。” 那俩护卫半晌没动身,扶夕只好再次出声。他俩明显没想到扶夕说的单独把他俩都排出去了,双双愣住。其中一人瞥了甲全一眼:“殿下,不妥吧?” “没事没事,他是可信的。” 见扶夕坚决如此,他俩也不好抗命,只好出门。关门前,他们还特地提了一句:“殿下,有什么事的话请直接叫我们,我们就在门外。” 挥挥手目视他们直至门彻底关上,扶夕这才把脸转过来,一只手伸向茶几上的糕点:“好久不见呀。话说你坐这么远干嘛?” 围绕着会客室靠墙摆了一圈沙发,甲全坐的这张跟扶夕离得不算近,但也没有多远。扶夕却还是不满意,直接指了指身边最近的那张,跟她就隔着一张茶几。 也没有特别要反对的理由,甲全依言挪了位置:“才个把月而已,有这么久吗。倒是你,你姐姐现在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吧,你真不去帮她一把?” 扶夕皱了皱眉:“虽然我挺中意你这样没大没小的态度,不过也不用把我说的跟个离不开姐姐的姐控一样吧?” 甲全大吃一惊:“你居然有自觉……” “算了算了,随你怎么说吧,扯远了。”扶夕懒得跟甲全置气,直接把话题掰回正事,“这次来找你,就是通知你一件事:你该归队了。” 这次甲全不是装样子,而是真的被扶夕惊到了:“什……” “别忘了我是跟你一起从天上下来的,”扶夕摆了摆手指,“自然有权知道你们那儿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个军事设施。那里培养出来的人最后的归属除了军队还能是哪儿?能想到这一层,再去查就方便多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接着说道:“总而言之,在新的指挥官到任之前,你属于待命状态,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剩下的事情还需要我帮你回忆下吗?” 甲全摇了摇头。 他自然是一清二楚。毕竟当初他是跟文太祖面对面定的协约,等扶夕上任就要加入到她的麾下。 事到如今,甲全已经不想管扶夕是怎么知道这件本该列为机密的事项了。即便是现在,皇族还是有本事知道这么点事的。不过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但,你还没成年吧?就算你是小公主,参军?” 甲全是有心完成大学四年学业的,扶夕今年才15周岁,按着服役最低年限也要等到3年后,刚好够他拿到毕业证。现在扶夕来这么一出,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本来确实是不可以的。但是吧,”扶夕努嘴耸了耸肩,“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派遣实习?” 什么鬼? 这是甲全的第一反应。派遣留学或是顶岗实习之类的他倒是有所耳闻,派遣实习?怕不是扶夕自己想出来的名目吧? 从她有些洋洋得意的表情来看,说不定确实是这样。 “总之,就事实而言,我现在是文国第18快速反应舰队的指挥官。现在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待会儿可以收拾行李跟我出发了,船就停在港口等着我们呢。” 甲全还想开口,但此时桌上的点心已经被扫空,扶夕也随之失去待下去的耐心:“喂喂,现在可跟你当佣兵的时候不一样,令行禁止至少有学过吧?还是说你以为我没想到关于你那个小玩具还有那位小徒弟的处置?” “啧,”甲全挠着后脑勺起身,“行行行,你现在是老大,你说了算。” 见状,扶夕蹦跶着站起来,拍拍裙子将其打理平整,同时抱怨道:“真是,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说,怎么我叫你就这么磨磨蹭蹭的,还一直要这要那,到别人那儿却只要打个招呼连看家本事都肯教?” “人那是我侄女,能一样吗?” “侄女?”扶夕觉得挺新鲜的,她头次知道甲全还有这么大个侄女。 “嗯呐。她叔叔跟我是过命的兄弟,四舍五入一下他侄女不就我侄女?” “噗。” 扶夕不禁笑出声,但她又觉得这样嘲笑别人的逻辑有些不礼貌,随即板着一张脸:“行吧,你开心就好。” “噗哧。” 第149章 今时 从教学楼出来,甲全很自然地选择朝着与扶夕截然不同的方向前进。后者不明所以:“你去哪儿?” “收拾行李啊。” 扶夕默然,用微妙的表情看了他半晌,直到看得甲全浑身不自在她才叫出来随行之一:“你去他宿舍,把他东西收拾下。” “可是……” 被叫到的人看了甲全一眼,似乎对扶夕身边只留下一名护卫感到不放心。 “请快去快回哦。”但扶夕没有这么多耐心,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言辞中所蕴涵的意志显然不容拒绝。 “……好的” “送去那所孤儿院就行了吧?”这是在问甲全。 “……也可以。” “现在你不用去了。”扶夕自满地摊开手,“跟我走吧。” 上车的时候,扶夕又是很自然地招呼甲全跟她坐在后座,惹得剩下的那位护卫开车的同时频频将目光投向后视镜。 行至一处路口等待红绿灯时,扶夕突然搭话:“上次碰见,就是在这儿吧?” “确实。”甲全自然记得这处路口,“就是打这儿起,我们被你姐姐的黑羽卫撵着跑了大半个文国。” “是吗。”扶夕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俩那时着急赶路,经过的市镇或许不计其数,但曾今有落脚的屈指可数。 但要说起那几个城市,扶夕就有话要说了:“这么一讲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还记得欠我一顿特供餐吧?” 甲全点头点的相当犹豫,似乎是在回忆,直到最后一顿才显出点肯定的意思。 扶夕单边眉毛一挑:“你忘了?” 这回甲全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否定的相当坚决:“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无言省视了好久,万幸,最后扶夕决定暂时放他一马:“算了,今天先不谈这个。说回那天,记得我们出发前还去了一家小酒吧?就有着奇怪规矩的,进去必须要戴面具的那家。” “对,去太门的交通工具还他们老板娘提供的。” “他们的底细就不必我多说了吧?” 甲全点点头。其实人本来就没有遮掩的意思,所以打听起来也很容易知道。 文国东部和南部沿海的渔民中有大半属于乌密民族。这个乌密民族原本生活在现文国东部领海的一片小群岛上,自古以来以打渔为生。他们的猎物清单上不止有普通的鱼类,就连一部分海生乱神也在其上,总而言之,只要能吃,捞到啥他们就吃啥。 但几百年前的的乱神灾害时全球性的,就连远离大陆的乌密人也没法独善其身。远超他们狩猎能力的大型乱神不断现身,他们只能放弃曾今的家园,举族迁移到泛东大陆上避难。 文国开国后,他们没有选择返回群岛,而是选择在沿海地区立足并开始重操旧业。高超的捕鱼技术让他们在渔业中独占鳌头,并且在其后的时日中一直充当这个行当的领头羊。 时至今日,乌密族已经成了文国渔业行会的代名词,任何跟渔业有关的地方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汴原自然不例外。 据说,乌密族有5个长老家族,在渔业行会中有着相当大的话语权,就连行会会长都是他们选出来的。 另外,不知何时起,街头小巷流出则小道消息,称文国沿海最大的帮派‘五龙会’其实跟渔业行会就是一体,其核心都是那五个长老家族。 又有传言,但凡属于这五个家族的成员,成年后都会在身上纹上其家族供奉的彩龙纹身。 甲全和扶夕曾见过的那位‘假面舞会’的店长手上纹着之鳞片爪,她应该就是来自于五个家族中供奉青龙的那个家族。 甲全隐约猜到扶夕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跟这群人有关。” 瞧吧。 舰队跟渔民,都是在行走在海上的,两者间出现某种关联不奇怪。 “简单来说,前两天有渔民出海的时候发觉海里有不同寻常的动静,认为是有乱神潜到了近海,所以想请求海警出动。但海警又认为事情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就请求了距离最近的舰队——也就是我们的帮助。” “不至于吧………”甲全很容易就抓住了重点,“乌密人不是最喜欢捕猎乱神的吗,他们要是都不敢下手,那这只乱神得有多大?” 扶夕深以为然:“这就是问题所在。而我们从海警那里得到的消息只有乱神出没,其他的问他们也是一问三不知,所以就只能找那些渔民打听清楚了。既然知道他们的头头在哪,去找她自然是最方便的。” “这事情交给情报部门不就好了,有必要非得你这指挥官亲自跑一趟?” “反正顺路的,有啥关系嘛。” “行行行,你开心就好。” 时隔两个月再次来到‘假面舞会’,大白天这间酒吧还是一如既往的门可罗雀,来的也还是同样的那两人,只是身份已经不同以往。 看门人看两人没戴面具就想闯进来,下意识伸手去拦。但下一刻他看清了扶夕的装束,又触电般把手缩了回去,讪笑着问道:“请问长官有什么事吗?” “请把藤原里奈叫来,我有事要问她。” “请问您是……” “你在干什么,阿杜?看不出来这是两位贵客吗?” 看门人背后冷不丁地有人发话,把他吓了一哆嗦。他缩着脑袋退到一边,把场子让给店长。 此时现身的店长没戴着面具,令她精致又凛然得面孔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摸约是之前扶夕和甲全站门口背着光她看不清,等两人进到店里了,她又细细打量的一番。 “原来是你们二位。我就是藤原里奈,请问有何指教?” “我想你已经猜到我是从港口那支舰队来的了。你们报给海警的事情现在由我们接手了,所以,我们得找你聊聊。” “这样——,行,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嗯……”扶夕撅着嘴思索了一会儿:“从头到尾,请尽可能详细的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 “呵,你倒是不客气。”藤原里奈轻笑一声,摸摸口袋掏出烟跟打火机:“不介意吧?” 第150章 往日 文国有一批渔民相当与众不同,他们驾驶着被称作猎船的大型渔船,船上架着巨大的鱼叉,整个夏秋季一直游弋在海洋深处。 他们与众不同的地方不止于举动。寻常海产压根入不了他们的法眼,唯独海中最具价值,也最危险的生物,乱神才是他们最为钟情的猎物。 木流明正是这群人之一。他生长于汴原,自打18岁起便随其父亲的猎船贼鸥号一同出海。如今他已年近40,在数年前其父退休后便接替了贼鸥号船长一职。 他们主要的猎物是一种名为扶摇的乱神,这种乱神对温度的要求很高,太高或是太低都不喜欢,因此,他们习惯于常年跟随洋流迁徙。以生活在泛东大陆东侧的大洋无定洋的种群为例,它们在冬季会沿着无定洋东部的寒流南下前往温暖的赤道,而到了炎热的夏季,它们又会沿着文国东部的斜月海北上,前往凉爽的中高纬度地区。 木流明这群人正是趁着扶摇北上的时节赶往它们的必经之路,捕获那些幼年或是落单的个体。 今年怪事有点多,先是赤戟群的洄游路线往北偏了一大截;海里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猎物比往年少了很多。打出海算起,到今天他已经驾船在海上漂流了一个多月,放在往年这个时候他的船舱早就满载,应该是准备返航的时候了,可现在船舱别说满载了,连半满都有点够呛。 要就这么回去,这一趟就该白跑了,因此,木流明计算了一下船上的补给,跟船员们商量了半宿,决定冒点险,再往大洋深处探探。 “等等,那他们是往南还是往北走了?” 这些细节漏掉会对判断造成干扰,甲全不得不打断藤原里奈的讲述提出自己的疑问。 “往北。”藤原里奈似乎也详细了解过此事,回答的很肯定。“贼鸥号起初是在千泷群岛以南80海里左右的区域捕猎,后面他们往东北方向走了300海里,在那待了一星期。” 甲全在脑内过了一遍地图,大致上画出了贼鸥号的路线。他们一开始在斜月海边缘一带活动,而后离开了斜月海,进到了无定洋深处。 “他们这么决定的理由就不用我多讲了吧?” 甲全点点头,换作他也会下同样的判断。扶摇不会离开自己的地盘,也就是洋流带。贼鸥号的位置没问题的,那么找不着的原因要么就是它们还没来,要么就是早就已经过去了。 今年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扶摇又没有理由忍着大热天不挪窝,那么肯定是已经早早北上了。 但既然甲全和扶夕在这儿听藤原里奈讲这些,自然是因为事情有变。 事实上,木流明带着贼鸥号进入无定洋之后,事情确实出乎了这一船人的预料。 扶摇不在这里。 整整一个星期,木流明连一只扶摇都没看见。与之相对的,在最后一天,他们在海面下观察到了陌生的黑影,而且不是一只,而是数量相当多的一群。 由于这些黑影没有浮出水面,贼鸥号上的人无从判断到底是哪个种类,但其体型在18米起步,有少数已经超过25米,贼鸥号没有能力对付这样一个大型的种群是不争的事实。 为了免得遭逢意外,在发现了这个真身不明的乱神族群后,木流明果断下令返航。他们这群人是有面对乱神的勇气没错,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们有勇无谋。在海上航行,保持谨慎才是他们每次出海都能平安返回的跟本。 考虑到发现那个族群的位置距离无定洋上的固定航线不算远,木流明一回去便准备将这一消息报到海警那里。 “等等,所以发现的,是一群的乱神?” “是,而且木流明也不是最后报警的那个,报警的人是我派出去的。” “而且你们报上来的消息是有一只大体型的乱神出现,对吧?” 否则海警也不至于棘手到把问题抛给一支舰队处理。 “是的。” “你们是有直接目击的情报之类的?” 藤原里奈摊开手耸耸肩:“并没有。据我所知,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见过这只乱神。” “没见过就报到海警那儿,关键是海警还信了,总有点依据吧?” “呵呵,根据确实是有的。你得知道,出海的猎船不止贼鸥号一艘。斜月海一带没有货,贼鸥号选择往北走,其他选择往南走的也是有的。这些往南走的船,无一例外,都是大丰收。” 意思是,扶摇其实没有北上,而是选择停留在炎热的赤道一带? “另外,木流明发现的那些个玩意儿,我跟熟人们打听了一圈,基本可以确定是北方那块儿常见的一种叫做长颈蛮的东西。那东西比较怕热,所以我们这边基本不会有,这次发现的这群可能是跑的最南的。” “本来该往北走的呆在原地不敢挪窝,该住在窝里不动弹的偏偏南下了,为什么会这样不用我多解释了吧?” 能逼得危险的乱神改变习性的,除了更加危险的乱神还能是什么?扶摇和长颈蛮两种乱神又是群居性的,同等体型的单个体乱神肯定做不到这一点,规模得往上猜,橙标以上才比较合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藤原里奈一边说道:“信不信我的推测,就看各位长官的了。” 始终由甲全代言的扶夕浅浅一笑:“很有参考价值,我们会慎重处理的。”接着她又看了甲全一眼:“感谢配合,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将二人送到门口,藤原里奈坐回原位,重新点上一根烟。被她称作阿杜的看门人不禁问道:“老大,有必要跟当官的多费口舌吗?一只乱神而已,敢搅了咱们的生意,我们自己多带几条船去给它叉了不就完了?” 吐出一口烟,藤原里奈摇头失笑:“阿杜,今天晚上这里你不用看着了,去找大武喝两杯吧。” 有文国的武力打底,像阿杜这样的年轻一代已经很少实际见到橙标以上的乱神,对于这些动辄几十数百米的巨大生物缺乏一个清晰的认识。 大武前个月被派去九霄办事,亲身经历过颠鸾倒凤的骚乱。由大武来说明乱神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远比几句空话来的实在。 第151章 中队 正如扶夕所言,目前第18舰队正停泊在汴原港待命。 长460米有余,满载排水量吨的牡丹级航母紫荆号便是该舰队的中心,接着便是六艘护航舰,分别是两艘满载吨的伏岳级驱逐舰新安号、太门号,以及四艘满载9700吨的静海级驱逐舰洪都号、上党号、下相号、幼泽号,其中新安号乃是舰队的旗舰。 其余还有两艘高墙级潜艇高墙7和高墙9,以及两艘补给舰尚清以及晴雪号,此时也都停靠在港内。 这就一支文国标准的航母舰队,紫荆号开工之日起舰队编组一事就已经被提上日程。年初紫荆号正式开始服役,那会儿舰队指挥官,也就是扶夕还未到任,因此紫荆号被暂时编入第二舰队跟其一起行动。 本月初扶夕到岗,紫荆号以及其他舰只便各自离开其原先所在编队,在斜月海北部集结完毕后进入汴原港待命至今。 也就是说,这几艘船作为一整只舰队共同行动还没有超过半月,这次从海警手里转接的乱神事务处理更是这支舰队的第一个任务。 但这只是舰队的情况。单论船只最年轻的紫荆号服役也有半年多,搭乘的绝大多数船员也已经服役两三年,参与过实战任务的比比皆是。另外,两个月前的那场规模空前的演习这支舰队的船只也是全员到场,要说经验这支舰队完全不输那些序列号在它之前的老牌舰队。 “但这只是我们,别忘了我们的指挥官是个什么情况。” 吉姆.诺曼很直白地指出了这支舰队现在最大的问题。跟坐在他对面跟他聊天的朱唤明一样,两人都是紫荆号上舰载铁骑中队的一员。目前两人并没有备勤任务,正巧在休息室聚到一块,顺势便聊起了这支舰队。 对于吉姆指出的这一点,朱唤明并没有做出什么反驳。对于扶夕这位文国小公主,大多数人对她的了解都处在有所耳闻的程度,并不了解她是否有指挥舰队的能力。尤其是这位末姬据称目前还未成年,这样的年龄更是让船员的担忧有增无减。 “另外,不说整支舰队,光我们中队自个可就有着大问题。”吉姆喝了一口酒,接着说道:“空降下来的中队长,鬼知道有多少本事!甲全这名字我打听一圈了,像是独眼巨人,或是灰胡子这些中队我都问过,没人听过!” “呼号呢?知道他呼号是什么吗?” 之前朱唤明一直充当着倾听者的角色,对于吉姆的话顶多只是点头称是,没有过多反应。说到这个中队长他倒是提起兴趣了,难得多问了一句。 只是对此吉姆的回应只能是摇头:“不知,他的履历一看就被人改过,什么都看不出来。” “那反而还好点。”对此,朱唤明倒是有自己的见解:“有过经历才有得改,而需要被上头删改的任务从来都不简单,这说明我们的新中队长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反倒是那些经历花里胡哨,还经常挂在嘴边的更需要留神,至少可以判断他不是那种。” 吉姆一听,也觉得朱唤明说的有点道理。 两人还想再聊点什么,广播员突然呼叫了朱唤明,说是舰长有事找他。 “起航之前指挥官要召集舰长开个会,你跟我一起过去,把你们中队长领回来吧。” 舰长说明了缘由,两人一起移动到了新安舰上。 虽然朱唤明此前从未见过甲全,但他还是在看到这个衣装休闲,眼睛半睁半闭的青年的第一眼就断定他就是自己未来的中队长。毕竟他是眼看着这小子跟那位年轻的指挥官从同一辆车上下来的。 此后,那位指挥官在其他军官簇拥下往新安号走去,甲全则是停在原地,静静等待舰长和朱焕明的靠近。 打过招呼后,舰长介绍道:“朱焕明,这位就是你们的中队长,甲全。我先去开会,你带你们队长回舰上跟队员们熟悉一下。” 甲全将目光转向舰长身边这位。此人一身骑兵制服,年岁大概30,长的比甲全要高出半个头左右,面相周正且轮廓分明,也难怪他出现之后这边的注目度高出来一个量级。 “朱唤明,紫荆舰‘凯瑞斯’铁骑中队副中队长。凯瑞斯中队已经在舰上集合,就等您了,中队长。” 甲全回握他伸出的手:“幸会,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好的。” 就这么的,甲全被领上了紫荆舰。 半路上朱焕明已经联系过,因此两人抵达时其余10人已经在机库一字排开,等待着他们的中队长大驾光临。 “好了,兄弟们。这位就是我们翘首以盼的中队长,甲全上尉。呃……上尉,要不您介绍下自己?” 没办法,几个月前朱唤明听都没听过有甲全这号人存在,让他给队员们介绍他也是强人所难。 “各位好,我就是甲全,任务期间各位可以叫我的呼号唢呐,或是后面决定的编号,我都会回应。” 说罢,甲全看向朱唤明:“请继续吧。” “啊?……好的。” 朱唤明一开始有那么一丝停顿,他原是想从甲全口中得到更多信息的,却没想到甲全的自我介绍会这么简短。 但他调整得很快,十分自然地开始为甲全介绍起队员:“就像刚才我告诉上尉的,我是朱唤明,您的队副和僚机之一。” 至于军衔,他们不似甲全,都穿着有军衔标识的制服,因此不必特意报出甲全自己也能看到。 接着,朱唤明从队列左边开始给甲全一一介绍,首先第一位留着剃到几乎光头的板寸,比朱唤明还要壮实几分,看上去是队里体型最大的一个。在步战任务中这种体型会给他带来优势,但铁骑的驾驶舱想要塞下他应该是件大活:“吉姆.诺曼,您的另一位僚机。看一眼就能明白,他在步战的时候是好手,将近1000个小时的驾驶时间让他在任何铁骑战中都不会落入下风。另外,别看他一脸敦厚老实的样子,其实就数他最闹腾,咱文国东南西北的铁骑中队里,哪哪都有认识这个活宝的。” 吉姆似乎有些尴尬,但是在公开场合,又不好跟好友发作,只能板着个脸一言不发。 站在吉姆右侧的是容貌相似的三人:“艾显初、艾显双、艾显川,打出生起就没分开过的三胞胎兄弟,实战已经证明过他们三人组成的编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信赖的。” 照惯例,甲全带着的将会是1队。而据朱唤明介绍,这三兄弟便是2队的最佳人选。 余下6人在编入凯瑞斯以前也是组队多年的老搭档了,不用朱唤明说甲全也知道,自然是熟人一组才最能发挥配合优势。 3队队长是位扎着马尾辫,眼神锐利的女性,名为温柔。其手下两人一位叫巴哈姆,队里年纪最大的一位,据说孙子预计年内出生。另一位叫做威廉,看上去应该和朱唤明差不多年纪,只是已经被脱发问题所困扰。 4队三人李小明、莉莉、托克是除去甲全外队里最年轻的。他们年初才刚从学院毕业,根据朱唤明的说法,这三人在学校一直名列前茅,因此一毕业直接就上了紫荆舰。说起来可能是队里在舰上待的最久的。 末了,朱唤明又问了一句:“队长?” 人已经介绍完,现在是要看甲全这位顶头上司怎么安排。 “挺好的,现在先解散吧。老朱和吉姆留一下。” 第152章 简报 “等下会有个远距离任务,我带我们小队过去。但又不可能队长跟副队都离开放剩下的人不管,所以要由老朱你留守代替指挥,顺便的,你再选个人换过来吧。” “队长,具体是什么样的任务,人选有什么要求吗?” 甲全点点头,不说清楚确实没法选:“一趟下来连续1000公里是至少的,3000公里也有可能。所以耐力必须要好,同时还要保证敏锐度也不能落下。” “这样……” 朱唤明思索了半晌。艾氏三兄弟最好不要拆开,他们虽然符合甲全的要求,但三人配合已有多年,贸然拆开还要让他们重新适应其他人的节奏。平时搞搞还没问题,但甲全到现在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可见问题严重性,这种节骨眼上显然不适合干这个。 四队三人刚出校园,只有演习经验,没有真正见识过实战。中队整体行动其他人还能照顾到,但这次是小队任务,总共只有三人,选他们不论是对甲全、吉姆还是被单拎出来那个来说负担都太大。 因此还是在三队里选人最适合的。其中巴哈姆虽然经验丰富,但年龄太大了,长时间驾驶他不一定吃得消。 “那就温柔吧。经验老道,技术也不错。” 这里朱唤明还存了点私心,他跟威廉曾是同寝到毕业的校友,毕业后各自进了不同部队。这次分进凯瑞斯是他们自毕业后第一次作为队友再聚首,自然要好好叙叙旧。 “那行,就这么定了。咱们也先散了吧,等正式任务来了去简报室集合。” 等甲全走远了,吉姆拍了一下朱唤明:“喂,你听见他的呼号了吧。” 朱唤明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要说谁最关注一个骑兵的消息,那必然是另一个骑兵。上个月在卡拉有两人合作击杀了一只红标,其中一位参与者凤尾蛾驾驶的是飞行器,直言主力就是唢呐。只是在此之后佣兵协会一反常态没有对唢呐大力宣传,凤尾蛾又不肯透露唢呐的具体消息,因此身份成谜。 但这不妨碍骑兵界对唢呐大力追捧,有不少人认定他是继6月击杀颠鸾倒凤那两位之后本世纪的第三位新星。 这样一个出尽风头的名号,文国这些骑兵们想不知道也难,但张口就说这样的传奇就在身边,任谁都不会信。 “总之,”朱唤明拍拍吉姆的肩膀“很快你就有机会跟他共事了,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着就此爽快离去的朱唤明,吉姆只能耸耸肩:“彳亍……” 正如甲全所言,摸约半个小时后,通知就下来了,要求温柔、吉姆二人在简报室集合。 “一次长距离任务。”甲全又重述了一遍,只是这次说的更详细。“你们也知道,前几日我们接到通报,无定洋出现乱神南下的现象,不排除高危种类威胁到航路的可能。” 温柔和吉姆面面相觑,又回望甲全,等他继续说下去。 “此前我们舰队已经派出几个波次的飞机对邻近海域做过侦察,确实发现了南下的乱神,但是没有找到更大体型的物种。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扩大搜索范围,没有大型乱神最好,有的话就需要我们着手进行讨伐,至少也要将其驱离航线。” 吉姆举起手:“连讨伐也要我们做吗?那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只有三架铁骑的话遇到突发事件应付不来的吧?”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讲的。”甲全示意他放下手,“两位也知道,最近我们和天极有点……不对付。” 这还是扶夕跟甲全说的,文国最近对天极明里暗里有过几次针对性活动,像是甲全在格林做的事情也是其中之一。虽然没有发展到决裂的地步,但双方之间的关系变差是必然的。 影响在海面上也有所体现,最近双方的舰只在海面上偶遇的频次有明显的增加,要么你跟我,要么我跟你,一旦粘上了很难甩开。 “一旦被对方察觉到我们这有大规模活动,必然会跟上来,这种节骨眼上纠缠不清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因此,我们的舰队和飞行联队都不能动,此行只有我们三人也是一样的原因。” “那跟他们说开了不就好了?航线上走的船也有他们一份,让他们也来帮忙找不行吗?” “我们自然是无所谓的,要我说把我们的船铺开来找,肯定比现在这样要方便快捷。” “那为什么……” “自然是上面有不同意见咯。”甲全摊开手,“一起找,找到了谁先动手?若是击杀了,乱神尸体的归属权怎么算?” 每一只乱神的尸体都有着极大的经济、科研价值,而且这种价值跟乱神的体型以及危险度是成正比的。文国不想大张旗鼓,自然也是存了独占战利品的心思。 “接下来我说下具体布置。” 说着,甲全终于用上了背后的地图,拿起一支激光比在地图上比划。 “现在我们是在汴原港,出发后直接向东偏南进发,预计3个小时抵达交岬北岛。这一段路线我们的飞行联队同僚已经做过多次侦察,后续的侦察也会由他们进行。所以我们不用多事,保持警戒,快速通过就行。” 交峡北岛乃是丰饶群岛众多岛屿之一,是其中最位置最北的的岛屿,与汴原之间的距离有1800公里,但只有个位数的纬度差。另外,在文国海军在此处设有行动基地,在深入无定洋之前,多数舰队会选择在此处做最后修整。 这同样也是甲全的目的:“在交峡港,我们可以进行第一次修整,补充物资和燃料。然后就到我们的发挥时间了。” “从交峡港出发后,我们有4个必经节点,分别是a点31°n,162°w、b点33°n,148°30′w、c点23°38′n,144°w,以及最后的d点21°n,155°w。” 换算到地图上,即是先往东北方北上4000公里,到a点转个弯往东走4200公里,接着往南走3100公里,最后又往东走3300公里。 “合算下来会有1.4万公里,这段路上,我们需要每隔400公里投放下一枚装有声纳雷达的浮标,共计35枚浮标,这就是我们的主要任务。” “这么远的吗!”虽然甲全提前通过气,但这种总和公里数过万的超长距离移动还是超乎了吉姆的想象。 感情甲全之前还往少了说了。 “也还好了。”甲全回应道:“跟你们说说4个节点的情况,a点是一处小型岛屿,也是我们的哨站之一,运输机会提前在那儿投放补充物资,我们需要在那儿进行第二次补给。” 这么一说吉姆和温柔两人也就了然了。也是,光35枚浮标就不知道要占多少地方了,一次全背上肯定不可能,中途做补充是必然的。同样,铁骑就算加装了燃料罐也不可能一口气飞完1.4万公里,推进剂也要找地方补充。更不要说长距离移动对骑兵的影响,长时间任务,休息是重中之重。 “我们在无定洋上还有一支常时护航舰队,由两艘伏岳级和一艘补给舰组成。到时候他们会在b点和我们会合,给我们提供补给和休息地点。” “c点是巴里桑岛你们也熟,就不用我多说了。” 巴里桑岛在无定洋的中间位置,设有一处基地。另外,这里乃是文国在无定洋距离本土最远的领土。 “在巴里桑岛我们将进行最后一次修整,然后前往d点。” 吉姆再次举手:“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吗?” “没有。但是舰队会在我们出发之后出航,走东南航线在此处与我们会合。” 这条航线属于文国的控制区,因此不必担心天极舰队的骚扰。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解散,准备出发了。” 第153章 a点 夕阳西下,晚风终于给被暑季的太阳炙烤了一天的小岛带来一丝凉意。 然而,驻守在此地的官兵们却不能因此获得一丝慰藉。正相反,他们的焦虑更甚。 即便人类早在数千年以前就通晓了如何使用灯光来驱散黑暗,黑夜依旧是非人的领域。就算是到了现代,人类生活的区域被大片的光污染所笼罩,在那些人迹罕至,人造的灯光同样无法抵达的地域,数不胜数的乱神正蛰伏在黑暗中,遥望着那片灯光,等待着时机将其再次一举扑灭。 这个小岛正是处在如此危急情况之下,岛上的哨兵们已经连续数日观察到有为数众多的乱神种群出没,就在小岛周围游荡。虽然它们没有表现出登岛的意图,但岛上没有人敢因此疏忽大意。 也正是在这时,通讯员收到了来自友方的呼叫:“这里是凯瑞斯小队,呼叫鸣蛩海岛基地,收到请回复。” “鸣蛩基地收到,请讲。” “我部铁骑三机正从你方西南方向靠近,请注意我部识别讯号并作降落引导。” “收到,正在确认你部信号,欢迎。” 欢迎两字,通讯员说得真心实意。现在岛上形势严峻,一支铁骑小队的到来对于全岛的人来说都是一剂强心针。 不多久,观察员便在西南方的海平面尽头发现了两个频闪光讯号。从频率来看就是他们在等的人没错。两处灯光之间的间隔目测大概有个四、五百米,正平行着向他们过来。 等到两架铁骑靠近了一段距离,最后一架闪着灯姗姗来迟。 有过协同经验的人看出来,这是三人铁骑小队的标准作战队形,前出平行两人接敌者负责进攻,另一人进行支援,最后一人镇守在后方掩护进攻两人。 岛上早已通报过当地的情况,因此预定到此处补给的三人早已接到预警,他们会以作战队形接近也在预料之中。 观察员报告发现后,指挥塔台打开指引灯光,引导着三人靠近。 等到离得再近些,观察员终于能看清三台铁骑的模样。这是三台耳熟能详的舰载铁骑,fs-62b,“隐翅鳐”。其健壮硬朗的外形一看就是n&s厂的风格,外甲涂装以蓝灰和蓝黑为主,少部分位置则是黑色或白色。 b型作为舰载型号,最大的特点在于其背部的推进器并非与机身主体直连,而是通过机械臂连接,同时,在推机器上还装有一对可变翼。这套推进系统应用了地面效应,在海面上移动时,推进器能带着机体在接近海平面的高度长时间飞行,当机体降落时,它又能收纳在背后,保证不会过多占用航母上的空间。 只是这套地效推进系统只在相对地形起伏不大的海面上才能得到最有效运用,面对地面上的复杂环境,其转弯性能上的弱势太过明显,因此没有在其他机型上大规模推广。 不多时三机就已经飞抵基地上空,并在基地的起落场落地。基地的指挥官带着几名警卫前去迎接,不少还未轮值警戒的士兵们也在周围围观。 这个基地少有外人造访,很多人甚至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一台货真价实的铁骑。 最近见到的20米左右体型乱神倒是不少,那些都是通过望远镜看到的。可即便如此,乱神那庞大的体型也令驻岛官兵们相当震撼。 现如今,同样巨大的物体近到连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震撼感也是更上一层楼。 三台铁骑虽然属于同一型号,但各自之间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 正中央机体头部前额中央有一指挥通讯用刃状天线,树立在其覆盖着黑色头部的白色面甲上方,令其有别于左右两机,队长机身份一目了然,这也是三台机体机身方面最大的区别。 机身上剩下的区别也就只有个人标识跟编号有所不同了。队长机右肩半球型肩甲上画着只正在吹唢呐的兔子,左肩的肩盾写着编号001。队长机左边的机子标识是身着西装,正在脱帽致意的蝙蝠,编号003,右边机子则是唱歌的人鱼以及010。 他们三人的的装备也有少许区别。其机体背部有两道犹如飞翼般伸出的装备条,为了应对长距离移动,三台机体都是挂载着两个燃料罐。在没有加装燃料罐必要的情况下,这里也可以挂载其他装备。 此外机身前部的两个挂载点都是空的,想到前几日运输机投送的货物,众人已经想到应该就是用来挂那些东西的。 其余的还有右肩挂载的一门六联装导弹发射筒,左手小臂的一面盾牌等等,三者间都是相同的。 不同之处在于三人的主武器,队长机带的是一把75mm精确步枪,3号机装备一门140mm滑膛炮,10号机则是一把枪管极长的光束狙击步枪。 在基地里的人打量着机体以及下机三人的同时,甲全他们同样也在一边与指挥官交谈,一边观察着这座基地。 基地所处的孤岛大部分都沉浸在海平面一下,而基地就建在海平面以上的这部分。为了应对涨潮,地基部分有所增高,并在围绕着基地建了一圈海堤,海堤顶部建了数座了望塔以便观察小岛周围的情况。在东侧,基地还修建出了一处泊位,以供小型船只停靠。 被海堤护在中心的基地是上下两段分明的结构。下半部分是两层长宽大约50米的建筑主体,其屋顶大部被用作停机坪,有四架直升飞行器就停靠在那儿。上半段占地面积只有下半段的1\/4不到,但是如尖塔一般高高竖立,顶端装有各类天线雷达等设施,还有一层指挥中心在其中部位置。 建筑位于基地东北角,其东南角就是甲全三人的起降场。在靠近墙根的位置还有一座大棚房,据基地指挥官介绍,运来的补给就存放在那里。 这两块区域加起来只占了整个基地三分之一不到的空间。剩下的空间有一部分被用作训练场,还有一部分则是一个发射阵地,甲全能看到阵地里的六座各装有两个四联装发射筒导弹发射筒正蓄势待发,只等待着操作员按下那个按钮。 “队长,情况正如您所见,我们急需您和您的铁骑小队的援助。”指挥官一边将三人带进基地,一边还在跟甲全念叨:“这座基地什么情况我最清楚,我们这50来号人驻岛多年,这种情况也是头一次碰见。说句丧气话,虽然我们为了这一天训练多年,也有抗争到底的意志,但是真到了实战中能发挥多少实力,我是没底的。” 顿了顿,指挥官接着说道:“这话您可以直接转告上级,事后怎么处理我都没问题。但这座岛可是我们在无定洋的重要节点之一,绝对不能丢!” “短期驻留在这我们恕我们无能为力。”甲全没法答应指挥官的要求:“我们三人也是有重要任务在身的,做好修整就得出发。” “但是……” 还没等指挥官说完,甲全先一步接着说下去:“但是,我们可以帮你们驱逐周围的乱神。另外,在出发后我们也会尽可能帮你们留意周围。而且,想必指挥层已经通报过我们三人的任务内容。” 指挥官点点头,接收到物资前,指挥部确实说明过物资用途以及任务重要性。 “今天投下的声纳浮标已经启用,获得的情报是提供给包括你们在内的各个基地共享的。请自行向指挥部请求连接码以及援助。” “至于现在,”甲全看了眼吉姆和温柔,两人脸上疲态尽显,想必自己也是如此。三人早上8点从交岬港出发,到傍晚6点多才抵达这里,期间不是在赶路就是在布置浮标,一刻也不得停,“如果不麻烦的话,请给我们些吃的,还有休息的地方。” 指挥官面带喜色:“好,好的!请往这边走!” 第154章 连轴转 一反白日的宁静,月光下的海面被爆炸和火光搅得波涛汹涌。 正如承诺的那样,晚上稍作休息后,甲全正在着手驱逐鸣蛩岛周边乱神的作业。 驾驶的自然是他现在的座驾,隐翅鳐1号机。两个燃料罐里留作安全余量的那部分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派上用场,让1号机不必换装新的燃料罐就可以完成驱逐作业。而且此行到目前为止一枪未发,所有武器都是满载状态,应付这点临时任务绰绰有余。 75mm步枪装的是高爆弹,每有一发没入水中,马上会爆炸并且激起一道水柱。 甲全特意将落点控制在乱神种群的边缘,驱赶被爆炸惊扰的种群的同时保证不会造成伤亡。 这么做自然是有利可图。 首先,只要保证同族和自身安全无虞,乱神便能保持克制,不多加抵抗。见血反倒会激起乱神的凶性,到时候免不得就是一场血战,这对鸣蛩岛和甲全三人的任务没有一点好处。 其次,水中的凶险可不止眼前的乱神这一拨。海中如有的血的味道,即便只有一丝也能被千里之外的其他猎杀者闻见,到时候鸣蛩岛将陷入更危险的境地,有违初衷。 也是因为这群乱神是从别处游荡而来,对鸣蛩岛周边的海域还比较陌生,不如在自己的地盘上那般肆无忌惮。而且不论是哪儿的乱神,对人类武器的动静和杀伤力都不陌生。在受到爆炸的惊扰后,它们照着甲全的意图开始朝着爆炸的反方向前进,倒是让他省事不少。 这在海堤上观望的驻岛官兵和吉姆、温柔看来,那就是隐翅鳐如一只在月下飞舞的飞蛾一般,带着那一片异常汹涌的波涛渐行渐远。 “哦哦……” 众人不禁发出感叹。波涛的远去,数日来威胁小岛安全的乱神终于远去,今后他们终于可以放松紧绷的神经了。 但就此事,留下的吉姆和温柔还是有其他意见。 他们拉住驻军之一,指了指停机坪上的几架飞行器:“我说,这种程度的话,你们这里的飞行器就能搞定吧?” 被拉住的人表情复杂,似乎是在想这仨人终于问出来了:“正如少尉您说的那样,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但拍板的那位跟我们有不同意见,我们也没办法。” 望了一眼高高站在指挥塔内的长官,他又进一步说明道:“其实在发现这个种群的头一天我们就讨论过了,想派两架飞机去把它们赶走。可上面一直不肯拍板,理由是‘我们基地的火力总共就这么点,若是鲁莽地派出去,却又遭到其他方向的袭击的话要怎么办’。” 原来如此。 两人了然,并且不予置评。 既然在那个位置上,就要对整座基地和下属官兵的安全负责。就这一点来说,指挥官谨慎的决策还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鸣蛩岛也确实等来了凯瑞斯小队的支援。 但从另一方面讲,敌人都已经出现在家门口了还龟缩着不肯露头,这种过度的谨慎说是胆小也不为过。 总之,他们小队只管办好自己该办的,所有情况最后会整合在任务报告里如实提交上去。至于上级对这位指挥官的行为会如何评价,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驱赶的工作说起来并不复杂,但也不是那么容易。要把乱神种群往既定的位置赶,同时还得保证方向不会便宜以及不会有错漏,就比较花功夫了。 海堤上看热闹的人久久不见甲全归来,得知还要花费许久之后渐渐散去。指挥室内也把灯光撤下,只留下足够照明的灯光跟值班岗位上一人。在这之后又过了许久,隐翅鳐才拖着蓝色的尾焰现身。 “有大的。” 凯瑞斯余下两人在降落前就被叫到了降落场,甲全见面头一句就是这个。紧接着他说明了详细情况:“往北30海里左右的位置有一片浅滩,那里有些痕迹,应该是一只不小于50米的乱神留下的。” 既然两人被单独叫来,甲全的想法一目了然。吉姆问道:“所以我们现在就走?不跟这儿的指挥官商量下?” “不了。”甲全摇头,“那乱神往东走了,不会经过这里,没必要吓唬他们。而且,告诉他们只是给那位指挥官多一个留我们帮他们防守的借口。” 吉姆扬起一边眉毛,看来这位队长还是有点眼力的,指挥官那人什么德行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也不太好。我会跟舰队报告下现在的情况,扯皮的事情让他们来好了。”甲全指了指存放着补给的仓库:“我们做完补充马上出发。那痕迹看起来还很新,快一点或许日出之前我们就能赶上。” 吉姆与温柔互望了眼,皱了皱眉:“我们倒没意见,只是,队长,你不需要休息下?” 甲全这一来一回有个把小时,这段时间里他俩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休息。可甲全不一样,经过一天的跋涉后,吃了点晚饭他又开始着手驱逐作业,到现在一直没得到休息,不得不让人担心他的状态。 他摇了摇头:“时间宝贵。这次乱神的动向反常,我们晚一步,难保不会有闯到航线上的。” 都这么说了,两人只好只好点点头,朝自己的座驾跑去。 铁骑做成人形,当然是为了以这个体型做出所有人能做到的事情,这也是每个工程师奋斗的目标。 目前来看,做的还算不错。至少在缺少专业整备师的情况下,铁骑已经能做到自行装卸装备。 通过既定的动作程序,配上高度智能的ai,铁骑自己就知道这是什么装备,该怎么装,装在机体的哪个位置。 于是在其他人看来,三架铁骑就在以不亚于真人的灵活度流畅地互相卸下背后的燃料罐,再把仓库里的新品给同伴装上。接着各自拿起一串好几对互相连接在一起的罐式货舱,将顶端的接点对准正面的挂载点连接在机体上。 队长机还多一步动作。因为驱逐作业使用过的弹匣被取下放进了仓库,同样换成了没使用过的新品。 完成了整套动作,三台铁骑背部的推进器同时点火,机体飞离这个短暂停留过的基地,一去不回。 第155章 拦截 凌晨3点半,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为了追踪那只尚未见到阵容的乱神,甲全等人兼顾声呐投放作业的同时,已经在海面上搜索了一整晚。 他们的阵型拉得相当分散,前出两机之一照原计划按既定线路布置声纳,另一机则追寻着一路上乱神留下的痕迹。当一机投放完所有声纳后,再交换工作。 难说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两机之间的相隔距离始终没有100公里。这省了他们很大功夫,同时也表明乱神正冲着平安航线前进,有相当大可能威胁到航船。 远远落在后面的10号机则是上升到了2500米高度以便援护,在这个高度机体搭载的地效飞行器早已失去其原本的功效,单纯依靠其推力悬在空中,也就没法指望能像平时一样来去如风。 包括拖慢的投放作业在内,都是经过综合分析后做出的选择。 与近海海底摩擦所产生的刮痕,遗留的鳞片,被海浪冲到浅水区的进食后的残骸等等,虽然还不足以明确具体的种类,却足够三人辨别出在追踪的是一只水栖类乱神,而且这只乱神前进的方向虽明确,但并不着急赶路。 目前已知的水栖乱神中,速度最快的一种在全速的情况下会有将近250公里的时速。即便如此,还是比三架隐翅鳐当前的速度要慢上一大截。现在在追的这只又是悠哉游哉的,只要没错过,照估计是能在抵达航线之前追上的。 目前,负责投放的吉姆的3号机正在预定位置进行作业。两个一对,连成一串的套筒中的一个从机体上脱落,在接触到海面之前,外壳‘啪’地打开,露出犹如套娃般保存在套筒内的另一圆柱体。 这枚圆柱体落入水中后因为惯性下沉了一小段距离,随即分离成了两段。其中一段被浮力托举上升,就像是一个不倒翁一般竖立在海面上。 这一段就是一个浮标,其内部搭载了天线及应答器等一系列设备,用于收发信号。 浮标的底盘依靠一段电缆与随重力下沉的下半段,也就是声纳相连。声纳水平有效探测半径有210公里,两两间隔400公里的布置,正好可以做出一个无缝连接的探测圈。 外壳脱落的同时,声纳和浮标会进入待机状态,1分钟后发电机开始供电,声纳正式开始工作。 此时投放作业还不算结束。通电的声纳马上会开始工作,并将得到的图像回传。铁骑接收到图像确认声纳正常,方可离开。 吉姆就是在收到这个声纳发出的信号之后,瞪大了眼睛。 他马上开始接管这枚声纳,将模式从全向扫描切换到精度更高的定向扫描。 确认不是故障。在显示屏上,声波图靠近边缘的位置有一块相当明显的黑影。 “发现目标,信号同步给你了队长。你的10点钟方向,距离180公里!” “收到。收拢队形跟紧我。” 甲全立即朝着吉姆报告的方向加速,其背后,一道蓝色流星从天而降,正是听命令下降高度赶来的温柔,吉姆也从另一个方向向着队长机靠近。 此时的乱神也在朝着声纳搜索范围的极限移动,直至完全从显示屏上消失。三人朝着它离开的方向又追出去一段距离,才成功赶上。 首当其冲的甲全第一个目视到了微暗的海面上那块相当显眼的黑色阴影。 “前方10公里处水下,看到它了。” 三机继续前进,越过这片阴影之后才甲全和吉姆减速并悬停在水面上,温柔则是再往前走了一段,反向结成三角阵型。 他们此时的位置到航线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又没有人类聚居地存在。国际上有公约明文规定,在类似区域遭遇且未对人类生命财产安全造成直接威胁的乱神的场合,任何武装力量应当以威吓驱逐为主,非必要不得造成杀伤。 毕竟也是亚斯生态圈中的一部分,乱神数量过度减少会对环境造成什么影响尚未可知,但总归不会出现什么好事。 三人也没有非要跟公约反着来的必要,自然是要走流程的。 率先出手的依然是甲全。隐藏在前裙甲内侧的发射口打开,将一枚筒状物抛掷入海。 这是另一种浮标,多数海军装备都会携带。成本低廉,便携好用是它最大的优势。 被抛出的那一刻起它就会开始工作,安装在上下两端的频闪灯打着有特殊规律的红色灯光。浮标入水后竖立在水面,红光便随之分别在水面上下闪烁。 乱神的智商不低,又跟人类打交道多年,能理解这种频率的红光是人类在对它们喊话,警告他们前方禁行。 根据它们对此信号做出的不同反应,人类也会采取不同措施。 眼前的这只尚未展现真容的乱神选择了比较冷静那种,它停下了。 比起莽撞袭击或是扭头就跑的那些,这种类型的乱神更需要戒备,毕竟不知道它接下来会怎么做。 一侧是水面之下的未知乱神,一侧是铁骑隐翅鳐,两者隔着水面,遥相对峙。 最后,先采取行动的还是乱神。它身子一扭,修长的带鳞尾巴破水而出,甩出一道水帘。紧接着,它一头窜入了海底。 若是没经验的新手,看见乱神消失或许会松一口气,甲全三人显然不再此列。 他们依旧悬停在海面上,静静等待着。 在经过一段令人心焦的漫长等待后,水际有了动静。 几声如锤鼓般的闷响从水下传来,连带着的还有数到冲天的水柱。 鬼知道它会怎么行动,除了人在水面上拦截之外,够不到的水下肯定是要放点东西以防万一的。 前出的温柔在甲全放下警告浮标之后,跟着往水里扔了几发深水炸弹。乱神要打道回府自然不会撞上,从结果来看它是做了另一种选择,然后就被炸了个正着。 而既然它无视了警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直白了。 “凯瑞斯3,丢一个声纳下去。所有人散开,提升高度!” 找出它,解决掉它。 为此需要知道它的位置,铁骑的机载雷达没办法监测水下状况,要盯住目标只能依靠声纳。分散提升高度则是为了防止出现被它偷袭一网打尽的状况。 吉姆解下一个套筒,情况紧迫所以直接升空,跳过了确认状态的步骤。所幸n&f工业的产品质量没有辜负信赖,包括这枚声纳在内,至今未出过岔子。 声纳图很快发给了铁骑,三人能看到代表乱神的黑影占满整块屏幕。从姿态来看,是在往上窜,而且离海面已经很近了。 轰! 如山一般的身躯一个猛子跃出水面,张大嘴巴扑向距离最近的吉姆。吉姆正好在往下看,一时间甚至错以为自己正被吸入一个内壁满是尖刺的漆黑洞穴。 久经训练的吉姆在意识到高度不够的同时手上就有了动作。抛下两个燃料罐罐,油门一推到底,将机体送到更高的高度。 扑空的乱神只能咽下燃料罐被引爆产生的冲击,任由被重力重新捕捉到的身躯承受着其余二人的集火砸向水面。 可惜两人也没有多少瞄准时间,没命中要害的情况下造成的伤害有限。 一轮交锋下来,唯一的成果就只有明确乱神的身份一点。 鱼类共通的梭子状外形,背部带有两道浅黄色色条纹灰黑色身躯,刃型背鳍和胸鳍,长须状腹鳍,还有脑后围成一圈的触须,不会错了。 “齐鼓,栖息在高纬度的橙标之一。” “那,造成小型乱神南下的罪魁祸首就是它了?” 甲全在驾驶舱里摇摇头,其他人看不到,只是习惯如此:“难说,但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要做的不会有变化。” 这倒没错。吉姆表示赞同,只是:“可我们要怎么搞?这东西贼的很,刚刚吃过点小亏,现在不肯上来了。” 通讯那头陷入了沉默,表示甲全正在思考。他调出了地图,查看当前位置。 “距离下一个节点还有800公里么……” 很快,甲全有了决断,他打开通讯:“得它钓到那边去,”两人的接收到了甲全上传的标记点,东北方2、30公里左右,有一片浅滩,“饵我来做,你俩做好引导。” 不等两人发表意见,甲全翻身下降,落到了手一伸就能接触到海面的高度。 潜伏的齐鼓轻易就发现了水面上投下的影子,但它不笨,自然不会轻易上当,而是选择继续待在安全的水下。 就是想到会有这种事,所以我才备了这个。 甲全心想,将筒状声纳用步枪下加装的发射筒射入水中。 齐鼓无疑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但它无法理解其含义,依旧在观望。 然后,它就遭到了重击。 有如洪流的噪音瞬间灌满了它的耳道,冲刷着它的大脑深处,对其身心均造成了难以逆转的严重伤害。 那个筒子吗!? 声纳的低频信号本就会对水生生物造成不良影响,甲全射出去的这个被他专门改造过,调整了信号频率,将扬声器集中固定,声纳原本的探测信号的功能所剩无几,却能对水生生物造成相当严重的伤害。 第二次声波冲击再次扑面而来,逼迫齐鼓做出反应。 要是不把那东西毁掉,声波会毁了它的听觉! 于是,齐鼓一甩身子,将那一带全部纳入了嘴里。口腔内如搅碎机的牙齿翻绞,声纳化成了细碎的残片落入腹中。 忽地,齐鼓心有所感,遥望着罪魁祸首。 你不会吧? 它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情况,第二个筒状物入水。 咆哮着,它拼命游向那个筒状物。在承受了第三次声波冲击之后,它才把那个声纳摧毁。 这点功夫,隐翅鳐又移动了一段距离,正停在水面上。 这是阳谋,意思很明显,要它过去。 接连被重击,又遭到挑衅,终于将齐鼓激怒。 一面刀刃破水而出,那是齐鼓的背鳍,它破浪疾行,被戏弄的愤怒跟吞下隐翅鳐的决心驱使着它不顾一切地追着那青蓝色的机影,无暇也不屑顾忌被撞成齑粉的暗礁。 阿,那家伙又要扔出第三个了! 看到铁骑举枪的动作,已经看过两遍的齐鼓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它看准时机一股劲奋力一跃,声纳还在空中就被他咬碎,吞下。 得意之情油然而生,齐鼓一边寻找着铁骑的位置,一边等待落回水中。这次已经很近了,下次它要连着那恼人的人形一口咬碎! 奇妙的磕碰感打破了它的幻想。 肚皮撞击在海底,反冲震得它七荤八素,但奇怪的是,它很明白自己大半个身体却连一滴水都没沾到。 ——它搁浅了。 被声波扰乱了感官,情绪过于激动以至于忽略周围环境得变化,再加上甲全得诱导,出现这种结果并不意外。 “刚好够用。” 时间不够充裕,材料就这么点,甲全总共就在交岬港改造了三枚声纳,多了就该影响到投放任务了。 齐鼓自然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也顾不上,它正忙着扭动身体,煽动胸鳍,尝试回到深水区。想必这个过程不会好受,势必会遭到三架铁骑的集中攻击。但是没关系,它的尾巴探不到海海底,说明只要转个身,就能逃出升天。 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甲全只是看着齐鼓的挣扎,没有动手。 没有必要动手。 它的结局已经注定了。 两枚由伏岳级驱逐舰窗寒号发射的dj8y海防导弹掠过海面,在吉姆和温柔的引导下精准命中齐鼓。 爆炸之后,三人确认到其腰腹间被开了个巨大的豁口,已然失去生机。 为了防止它是在诈死,甲全又往伤口处射了一枚导弹进去。导弹在体内引爆,齐鼓却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死了。 甲全回身,不再停留:“联系回收部队,继续我们的任务吧。” 第156章 早餐和中餐 自在-035号补给舰正与窗寒和西岭两艘驱逐舰组成舰队执行远洋护航任务。它的舰尾有一块起降平台,可供复数载具临时起降。这块平台说不上大,不过像今天这样一口气停放三台铁骑倒也还绰绰有余。 今天早些时候,这支正在执行任务的编队在海上遭遇了某只乱神,并且向本舰队请求了火力支援。所有人亲眼看着两枚导弹窜出窗寒号的发射井奔向远方。 又过了没多久三架铁骑就过来了,降落在舰尾进行补给作业。 三名骑兵下机的时候再没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他们的疲惫。 这也难怪,他们的抵达时间比预定的要早了整整一天。据说是因为在上个补给点发现了那只乱神的踪迹,为了追它他们都没怎么休息就提前出发了。 连续一个昼夜再加上一个早上不眠不休的高强度飞行,中间还要穿插上一场遭遇战,能保持清醒抵达这儿都可以说是他们毅力惊人了。 也正因此,舰长很体谅地草草结束寒暄,直接叫人带他们去休息了,补给任务则交给舰上的船员去完成。 听说在上个补给点,因为时间紧迫,补给是由三位骑兵操作铁骑自行完成的。但是即便有ai辅助,能顺利完成这种操作还不出纰漏的只有少数老手。况且就算停放不成问题,在舰尾这么小块地方也没有铁骑完成这些个操作的空间。 所以还是现在还是照通常流程,由整备员操作辅助机械来完成补给。 说回甲全三人。经过大约4个小时的睡眠后,他们不约而同出现在餐厅,在抵达下个节点之前,这是他们仨唯一一次补充食物的机会。 也是少有的任务中可以闲聊的机会。 吉姆对于他这位前日刚到任的新队长,兴趣颇深。 “这趟任务可不得了了,这还没过半就见着橙标。我可有一年多没见过这种大家伙了,击杀更是头一次!” “是吗?”甲全稍有疑惑,连带着举勺子的手顿在了半空。随即他明悟为何会跟自己的印象有误差,接着把食物送进嘴里:“是吗。” 光是一个暑假的功夫,他就见到了平时相当少见的红标,而且还是两只。现在出来只体型小了一半的橙标,难免会有落差。 想来吉姆是难以体会到这种感觉的。红标的目击记录可能好几年才会有一次,在颠鸾倒凤之前,最后一次红标直接进入人类生活区更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而像甲全这样短短一个月内碰见两只的例子,百年以内大概只有这一例。 “话又说回来了,后半截任务因该能轻松一点了吧?”吉姆半开玩笑地说道,“威胁都已经被我们清除了,总不可能还会有第二只橙标冒出来吧?” “那可说不准。”咽下嘴里的食物,甲全接着说明反驳的理由,“我们这趟任务的原因知道吧?北边的乱神感受到了威胁南下了,我们布置的声纳就是为了搜索并监控可能存在的大型乱神。” “对啊,那只齐鼓不就我们要找的?” “它是往东走的。还记得昨天傍晚我赶走的那批黄标么?它们最后也是往东走了。” 吉姆都不用费什么功夫就理解了甲全的意思。 这些南下的黄标要是怕的是这只齐鼓的话,就算遭到了驱赶也不可能跟它走一个方向。意即它们怕的压根就不是齐鼓。 再进一步,齐鼓也是北方海域的物种,出现在南部海域,是不是说明海里有连它也会害怕的东西? 照这么一想,齐鼓被警告之后宁愿跟他们三个起冲突也执意往东走这一点就很值得深究了。 莫非,有更大的在西边? 那里可是他们来的方向,文国本土! “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任务。”甲全再次强调了这一点,并补充道:“近海有舰队在,怎么着都轮不到我们来担心。再说,我们放置的声纳都还在正常工作,真要有大的它躲不过去的。” 吉姆表示赞同:“说的也是。而且前个月近卫军的兄弟们就打下来两只,上个月连隔壁都有一只被单单两个人干掉,真要出来我们一整支舰队还怕它们不成?” “那不一样的,”甲全摇了摇头,“真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不止是吉姆,温柔也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显然是竖起耳朵想听听甲全的意见。 “先说颠鸾倒凤,它们俩为了追回它们的幼崽,一路没停从赤道穿过无定洋来到九霄。即便是红标,这种距离的跋涉想必也会耗费相当大的精力。更不要说它们寻子心切,非常不冷静,行动上的破绽相当的多。” “而且还有赤戟在,虽然颠鸾倒凤有能力改变赤戟的迁徙轨迹,可那不代表赤戟就怕了它们,这是数量带给赤戟的底气。所以那俩行动起来也有些束手束脚,要不然把赤戟也拉进战局对它俩来说也会是个大麻烦。” “就算这样它们还是给近卫军造成了毁灭性打击,机械化部队连建制都快没了,还推平了九霄一大块城区。这种代价再来一次谁受得了?” 吉姆皱着眉问道:“那卡拉那只呢?” “那只图笼?严格意义上来讲它连红标都算不上,只是徒具其形空壳而已。” “怎么说?” “被发现的时候它还是茧状态的深闺,按正常的生长周期它还需要三五天才会破茧。但生长激素加速了它的成长,这样一来它的营养供给就没跟上,同时还使得它患上肢端肥大的症状。到最后,破茧出来的深闺体型是够格了,体格上它甚至还不如一只橙标,而且还缺失了相当一部分能力。” “另外,铁骑和飞行器那时的作用只是处理掉一些阻碍而已,真正击杀图笼的是五枚k-129。” 说完,甲全起身,端起已经收拾好的餐盘。在长篇大论之前他就已经吃完,一边说话一边一直在整理:“这次要是有红标十有八九会是以好整以暇的姿态出现,最好别期待会有敌弱我强的局面。” “不过,这也只是推测而已。”离开前,甲全又补充了一句,“吃完各自休息一下吧,我们一个小时后出发。” 第157章 回归 战斗警报拉响了,就像预料的那样。 直接响应警报进入战斗状态的主要是扶夕指挥的第18舰队和从北部赶来的第5舰队,另外例如远在巴里桑岛北部的远洋护航舰队,整个东部战区和无定洋战区则是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做好支援。 即便如此,面对眼前的景象,没有人能说出必胜的言论。 最初发现异样的是高悬在天上的气象卫星,传感器监测到,在无定洋中纬度的洋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低压区,并且很快就形成了一个低压气旋。 这本来没什么,很常见的天气现象而已,那个位置也影响不到陆地,让途经船只注意一下就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气旋没有如气象局预测的那般消失,反而不断扩大,越过风暴的级别,最终成长到了台风的规模。 在热量和水分照理来说都不充足的中高纬地区,凭空冒出来一个台风。 事情正在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这个类似台风的气旋在生成之初就朝着西南方向笔直地前进,如无变化最终会在汴原登陆,而且一路上其规模还在进一步扩大。 到最后,观察员发现了一件令他冷汗直冒的事。 这个气旋的温度难以想象的低,而且越靠近其中心温度越低,其十级风圈温度最外缘还有10c左右,到了十二级风圈就降到了零下,也就是说,十二级风圈内侧吹的已经是纯粹的暴风雪。 而到了风眼,温度低到了-40c,还在向-50c一路逼近! 气象局早已将情况进行了通报,此后监测卫星很轻易就发现了风眼正中央那块长度超百米的白色影子。 经过多次侦察、研判后,初步确定那是生活在北极圈,令人谈之色变的红标乱神,天净沙。 从未离开过北极的天净沙为什么会出现在中纬度,还在一路南下,目前还没有也没空下定论。能确定的是,现在的风暴规模对于它来说只是热身而已。 据史料记载,天净沙曾在北极掀起过一个史无前例的超级风暴,影响范围超过2000km,中心风速高达120m\/s,远超人类所界定的最大17级风力等级,其风眼温度则是一度降到了-202c。 当时的各国组成了联合部队意图讨伐这位北极之王,其结果就是半数的兵力装备被这场风暴吞噬,余下的残兵也被其扫荡一空。此后至今,再无人向其发起挑战。 “可就这么个鬼东西,现在就冲着汴原去了?” 甲全点点头。 “拦路的就我们18舰队跟5舰队?” 甲全再次点点头。 “这不是根本没得打吗……”吉姆瘫坐在凳子上喃喃着,“然后我们还回不去,还得接着下崽一样扔罐头,啧!” 事情发生的太快,消息传到甲全那,他们仨都还在补给舰上,离下次出发还有半个来小时。 不过吉姆也只是说说而已。舰队面对的状况确实紧急,但没人能保证除了天净沙以外没有其他威胁存在。为了排除掉这种可能性,由他们这支小队正在布置的声纳所组成的监控网也是不可或缺的。 “想法大家都一样的,好在情况也有变化。”甲全扶着双膝起身,“任务我们做到巴里桑节点就可以结束了,然后直接在那搭飞机返回舰队,剩下的节点有其他人接手。” 他看了看表:“本来是说半个小时后出发的,看你们的样子,估计也没这心情,不如就直接出发好了。” 任务只是给出了大致的时间节点。为了应对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变化,更详细的安排是有决定权的。 吉姆一拍大腿:“就等这句话了!” 三人大步流星走出简报室,登机后的吉姆表现得相当急躁,推进器一点推出去老远。甲全只能出声提醒:“心思跟油门都收一下。心情我能理解,要是因此影响到任务到头来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油门推太大造成得高油耗还能用余量填补,甲全跟温柔加点速阵型也不至于被打乱。但是投放的时候要是也这么毛糙,出了问题再重复作业动作再快也是白搭。 吉姆本来就知晓其中利害,被甲全这么一提醒,便也收敛了些许。只是飞行速度较以往还是快出了一截。 就这样一路南下,三人最终于当天傍晚抵达了巴里桑岛。 要说起这座巴里桑岛,它乃是马达瓦群岛的三大主岛之首,也是马达瓦州的首府所在。该地常年气候宜人且风景优美,是世界闻名的旅游胜地。 而对于文国海军来说,这座岛则是无定洋战区司令部所在,意即第5、第11两个舰队的中枢。甲全三人降落的着陆场,以及此后搭乘的飞机同样属于他们。 机场虽然已经收到消息,但显然没想到三人的动作会这么快。负责事务的运输处中校见到三人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看表:“三位来这么早?飞机还没准备好,你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出发我再通知你们。朱穆勒!带他们三位去休息室。” 随即从附近跑来一位带着眼镜的娃娃脸小伙,看着甚至可能没有甲全年龄大。他向自己的长官敬了个礼,便引着三人在基地种穿行。 也许是正处在战备状态的关系,又或许是一直如此,三人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火急火燎的,面色与气氛都相当严肃。 其中也有与之格格不入的存在,便是三人眼前这位带路的小伙子。他一路上表现得相当健谈,嘴巴几乎就没停下来过。一会询问驾驶铁骑的感受,一会儿给他们介绍基地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又聊起乱神的话题。 也是拜此所赐,甲全他们很轻易就了解到了海面上目前已知的情况。 那场风暴现在已经发展到超级台风的规模,还有继续扩大的迹象,而且正冲着汴原以20km\/h的速度稳步推进。要照这个速度,大约一周后其中心将会登录汴原,而在此之前一到两天,其不知道最终会扩大到什么程度的超低温风圈会先一步席卷汴原。 从小伙的话判断,对于其中心的天净沙,文军已经有过多次不同手段侦察行为,但没有新的通报说明目前得到的反馈可能不太乐观。同时,小伙还注意到有数名在学界有头有脸的专家下午被请到了司令部,到现在都没见他们出来,很可能是在度假的半途或者定居在此被拉过来的,为的想必也是天净沙。 “几位长官请在这儿稍等一会儿。”路不远,小伙很快就把他们带到了休息室。他指了指窗外机场上的庞然大物,赫然是一架运输母舰:“等那架‘闪长’号准备完,就可以带各位回去了。几位的铁骑我们也会修整好,装载上去。” 等小伙出去后,吉姆站到了窗台前,观望着远处的飞机反复抱拳:“还要等吗……” 回归之前的等待,永远是最令人心焦的。 第158章 极度冰寒 “喂,你们看。” 吉姆出声提醒,甲全和温柔两人转过身,透过舷窗看着外面的景象。 一同观望的,还有几个穿着休闲,年过半百的中年人。 在登机前,甲全三人就被告知,闪长号临时接到任务,在送他们仨归队之前得绕个路,搭着这几位各个领域的专家飞过天净沙所在的风眼正上方,做一次抵近观察。 而现在,他们已经飞到了相当靠近风眼的位置,目视就能直接观察得到。 脚下晦暗翻腾的云海一望无际,但在目力所及的尽头,云层倏地凹下去一块。随着飞机逐步靠近,凹陷逐步扩大,最终展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 飞机还在靠近,舱内的众人盯着巨坑的边缘,心脏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尽管理智告诉他们,现在的飞行高度超过2万米,高居云层顶端,完全不会受到风暴的干扰,但是恍惚间出现的自己正在一步步迈入深渊巨口的错觉,仍令众人心惊不已。 也就是这个时候,舱门打开,机组一人从门口探头:“各位,我们现在可以进行观测了。” 几位专家点点头,出门离开。甲全叫住了机组:“我们能一起去看下吗?” 最后要与之交战的就是他们,自然会想尽可能多地获取到情报。 “啊,当然,请往这边走。” 穿过贴着机舱上悬挂的步道,众人进入靠近机首的指挥室。再往前走就是机头驾驶室,与指挥室只有一层之隔。 将两者分隔的墙壁,上半部分由一道舷梯连接,过了舷梯就是上层的驾驶室。下半部分则是一整面的全景窗,透过窗户,风眼一览无余。 见人已到齐,机长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地指着大厅中央摆放的桌台:“无人机已经投放下去了,你们可以通过终端观察,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嘉明说,他是我们的操作员。” 一行人齐齐围了上去。现在的无人机还是用初始的光学镜头,整个镜头都是白茫茫一片。 专家中的一人一脸问号:“我们在看什么?” “现在镜头对准的是地面。”操作员回答道,“我们看到的,是覆盖了整个风眼的雾气。它的顶端高度在100米到200米之间。” “应该也是那乱神搞得鬼。能调成其他模式吗?” 照着这名专家说的,操作员调整镜头,先是切换到了微波模式,看到的却是大片大片的杂像堆积而成的雪花屏。 “这又是?” “似乎是某种辐射干扰,影响到了成像。”操作员也算老手,各类问题跟可能的原因他心里都有个谱。 只可惜就算原因清楚了,没有解决方法也只能干看着。 无奈,镜头只能再切,换成了红外成像。令人恼火的是情况没有多大变化,深浅不一的蓝色光斑在屏幕上浮动,推测是覆盖了海平面低空的浓雾。 倒是测温仪起了它应有的作用,读数在-197c至-199c之间上下浮动。 “好吧,”一位专家自嘲似的干笑了一声,“至少我们能确定那片大雾的主要成分是氮。” 吉姆则是在关注另一点:“喂喂,这种环境,无人机没问题吗?” 现在超低温只是影响无人机飞行的不利要素之一。占了空气量将近80%的氮液化,成了那么大一片的大雾,可想而知那块地域的气压有多低。不似母舰有6台热核引擎提供动力,相对来说体积很小的无人机使用的还是常规引擎,气压要是太低发动机很有可能要停摆。 操作员点了点头:“目前还好,下面的温度跟气压现在是跟海拔成正比的,而且超低温带集中在近海平面的区域,只要保证飞行高度在5000米以上飞机就不会出问题。” 也就这会儿,专家种最年轻的一个扶着眼睛把脑袋凑近屏幕:“等等……,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同样注意到的还有骑兵三人,要坐上铁骑,敏锐的眼力同样必不可少。甲全出声道:“在7点钟方向。” 安装在无人机机腹的球形摄像头调转180°,对准了他们要找的东西。 蓝色的光斑被无形的大手推开,将隐藏在其中的赤红暴露来。 “调到光学成像!” 终于,天净沙的真身第一次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独角兽。 这是众人第一眼的印象。 它的外形几乎就是一匹白马,只是在长鬃遮盖的眉心处,长出了一根犄角。这光滑修长犄角呈曜黑色,隐约间闪烁着金属般的金色光芒。 说到它的鬃毛,简直像就一丛燃烧的白焰,从额头飘扬着一直延伸至脊背,最后跟飘荡招展的尾巴连成了一处。 镜头中的天净沙看起来很不清晰,起初众人还以为是像素的问题。但在下降高度之后才发现,天净沙周围的浓雾看似散开了,其实还有一层将它笼罩在其中,就像是在身上盖了一件轻纱一般,这白纱这才是看不真切的主因。 即便如此,众人发现了它跟普通的马之间更多的区别。 它的四蹄呈尖锥状,犹如四枚尖钉。这四蹄同样有着金属色光泽,但与犄角相比,金色更盛。 它的眼睛总共有三对,盛放着湛蓝色的光。镜头的角度一直在变化,唯有这湛蓝色从来不变。 看起来就像是…… “它……是不是在盯着我们?” 准确来说,被盯上的是无人机。 忽地,毫无预兆,屏幕成了雪花屏。 专家大感不解:“怎么又被干扰了?” “不,”操作员徒劳地摆弄着操纵杆,“无人机失去信号了。” 甲全心头一凉,大喊道:“改变航线!紧急回避!快!” 驾驶员反应慢了半拍,迟疑中还是照做。机身大幅度倾斜,猝不及防之下多半人摔倒在地,几名专家更是滚地葫芦般滚到了机舱一角。 对于乘员来说,灾难还没结束。 忽地,机身一震,随即开始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警报随之作响。众人站立不稳的同时,又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机长扶着指挥台勉强保持平衡,大声质询驾驶室:“怎么回事!?” 驾驶室同样扯着嗓子回应:“我们遭到某种不明攻击!左机翼、机腹多处装甲脱落!2号、4号发动机熄火,无法保持高度!我们正在下降!机库正在高速降温,已经降到0度!” “降温!?机体破损了吗!气压呢?” 机体若是真的有破损,舱内的气压必然会急剧下降,内外的压力差会把人吸出舱外,同时还会使得舱内缺氧。但最要命的,若是结构受损,飞机将在空中解体,无人可以生还。 驾驶员的回复给了机长一丝希望:“不,气压没有变化!舱体没有破损!” “重新发动2、4号引擎!机库怎么没有回应?来几个人,去机库看看!” 即便机舱完好,状况依旧危险。丢了2个引擎,损失的动力可不止三分之一。机体正侧斜着往下掉,而下方则是暴风肆虐的云海以及极度低温的风眼,更不要说还有显然是攻击源头的天净沙。要是情况没有好转,无论怎样飞机十有八九等不到着地就得灰飞烟灭。 “我们过去!” 听到机长的叫喊,骑兵三人深一脚浅一脚跑出了指挥室。 第159章 塞翁失马 手握上舱门把手,隔着手套甲全都能感觉到刺骨的冰寒。转动把手比起平时要花费更多力气,而当把门打开后,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差点把他们又推了回去。 这条通道跟机库是直连的,看来是那边的状况连这边都被影响到了。 顶着低温与失衡,三人几乎是用挪的移动到了机库。此前他们只是知道机库出了问题,但具体情况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机库本身倒是一切完好,就像驾驶员告知的那样,舱体没有出现破损。 但装在机库里的东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一道大约四五米粗细的白色线条环绕着机库将之分隔成了前后两段,连带着把经过这条白线轨迹的所有物体都染成了白色,包括三台铁骑其中之一。 沿着这道白线,似乎曾有种冲击波向着两边扩散,将机库内除开少部分被固定的物品以外所有东西吹得像两道打在岸边的浪花一般。 当时就在机库里的人大概是同样被冲击击中,散落的物资附近七零八落地散着难以起身的伤员,同时还被低温冻得瑟瑟发抖。所幸受伤较轻的一部分人以及像甲全三人一样从其他舱室赶来的乘员已经开始着手救助,给他们裹上保温毯并把他们带离机库。 另外还有一部分人正在四处奔走检查设备。现在这样温度调节自不必说,照明跟通讯之类的其他系统的电路同样故障,少数正在正在正常运作的除了忽明忽暗的红色应急灯之外也就之久呼啦作响的警报了。 甲全拦住了正往其他舱室走的伤员之一:“这儿发生什么了?” 伤员摇了摇头:“不清楚。” 警报铃太过吵闹,甲全只能用喊的:“把你看到的东西复述一下就行!” 他指着那道白线,“那块儿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被冻住了,有好几个人一下就被冻成冰块!然后一道风就刮了过来,把这里吹成这样!接着机库里就开始降温了,冷源应该就是白色的那块。有人试着想越过去,脚刚踩上去就被冻住了,他再动了下整条腿就跟冰柱子一样断开了!” 甲全点了点头,让伤员被扶着离开,同时按下对讲机电源。 对面传来了机长的声音,还有警报铃声,两边的警铃此起彼伏,令人烦躁:“机库那什么情况?” “应该是被一种原理不明的冻结攻击击中了,没有造成外壳破损,但是留下了一块相当大区域的冷源!另外机舱内部曾经遭到过冲击,电力系统应该是那时候出的问题,指挥室那边能否试着重启下!” 冷冻的范围很集中,除了后续产生的降温之外对舱室整体的影响不大。飞机用的又不是什么串联线路,就算冰冻路径上的电路损毁影响的顶多也就是后半段舱室。连着前半段都没电显然是有其他原因在。 “试过了!现在呢?” “电有了,警报没停下!” 跟机长喊话几乎是同时,几处电源的信号指示灯亮起,温控系统也开始运作。只是红灯警报跟警铃依旧没停下,说明飞机还处在危机之中。 机长的声音透露着几分焦急:“2号跟4号引擎应该是被同一种攻击击中了,而且被打中的正好是反应炉!内部的核反应停止,无法重新点火!我们没有足够的动力,高度一直在下降,已经掉到1万5千米以下,距离接触风暴只有2千米!” 甲全的目光扫了一圈,抬起对讲机:“知道了!我们这边想想办法!” 跟机长通完话,他扭头看向正在帮忙移动伤员的两位僚机骑兵。吉姆和温柔心有所感,同样望着甲全。 “飞机动力不够,在往下掉,得扔掉些货物。” 两人马上明白甲全指的货物是什么。 三台铁骑,以及机体上搭载的装备燃料,总计重量将近200吨。卸下它们,或许能迎来一线生机。 但对于骑兵来说,这就是在要求他们抛弃朝夕相伴的钢铁战友。若是在战场上倒还两说,但现在这种情况…… “……动手吧。我来记录坐标。” 记录投放坐标,说明吉姆还有以后回来打捞的意思。 两人先后表示同意,甲全点点头:“我去放下闸门,在那之前叫机库里的人离开或是各自固定好!” 三人各自动了起来,大声呼唤周围众人一同行动。距离舱门较近的伤员被搀扶着抬走,来不及的用固定带扣在周围的框架上,并且帮着无力行动的人戴上氧气罩。同样这么做的还有被冷冻带隔离在后半段机库的乘员们。 见众人都处置妥当,甲全大声通报着压下空降闸门开关:“打开闸门!” 机库停放铁骑一侧的外壳,连同地板的一部分开始向外展开。刹那间,狂风由内向外席卷,将舱内所有没固定的货物吸出了舱外。舱内众人同样在被向外扯,只是有固定带拉着所以才能安然无恙。 但是现在的高度压根就不适合开仓,风力大到让人担心固定带还能撑多久,而且压力的下降也相当的快,别说降到跟外面等压,就是现在这个压强都已经有伤员撑不住了,再多一会儿都有可能出现伤亡。 “开始投放!” 甲全再次通报,仅由固定架悬挂在机库里的铁骑,它们身上仅剩的固定锚一一解锁,失去了支撑的铁骑被重力和气流拽出机舱,很快就成了三个小黑点,被翻涌的云团吞没。而直至机舱再次关闭,三人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各自的座驾。 “嘀。” 对讲机传来提示音,有通讯接入,是机长:“高度稳定住了,现在我们正在离开风暴圈。还需要把你们送去舰队吗?” 机体动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问题却改善了,很容易就能猜到方才甲全想到的办法是什么。以运输母舰的个头是没法在航母上降落的,最初的方案是等到了目的地直接连人带铁骑一起扔下去,让三人自行着陆,现在显然已经行不通,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不了,请直接去汴原吧。” 从距离上讲现在去汴原比去巴里桑岛要近,飞机机体虽然看上去还好,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还是越快着陆越好,而且大规模的修整也只有本土才有这条件。 另外,这艘运输母舰可是吃了天净沙一记直接攻击的,这可是最好的研究素材,绝对不能放过。 第160章 降落 “快点快点!医护组都已经在车上了,就等我们了!” “不要忘了带上核防护装备!” “走走走!上车!已经能目视到了!” 汴原一机场,地勤们忙做一团。远处一架巨大的飞机划开云层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摇摇欲坠地扑向这个机场。 它正是经过一段时间跋涉预定降落的闪长号运输母舰。 这一路上,危机就如同揪住了闪长号的尾巴一般紧随其后。 就在抛下三架铁骑解决载重问题后没多久,左翼仅存的一台发动机也开始闹毛病,出现不自然的爆燃以及冒烟。一问才知道,这台引擎反应炉内的反应过程正在不受控加剧,现在引擎正处于过载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引爆。 好在处理方法还算简单,飞行员直接把反应炉关停,及时避免了灾难的发生。这台引擎不似其余两台那般完全停摆,就算关掉也可以启用备用的常规动力发动机来获取推力,只是推力大小就没法抱有期待了。 就这么晃悠悠地飞到看见陆地的当口,飞机又遇上了最严重的问题。 机库里的所有人都能听到飞机在嘎吱嘎吱响,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有人想把这架飞机给用力掰成两半。 事实跟众人的想象大差不差。天净沙这一击留下的寒气发散得及其缓慢,其对机体结构造成得损伤随着时间的推移正愈发严重。 飞机确实正在断成两截。 此时要说谁压力最大,那必然是飞行员。一方面,他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头扎下去找个地方降落,一方面,他又得顶住压力保持平稳操作,保证机体别再承受更重的损害。 因此,在拨开云雾见到跑道的那一刹那,心情最激动的也是他。 心情的变化对操作也有影响,他险些没握稳方向盘。虽然调整回来只是一刹那的事情,但后果已经出现了。 有着最直观体会的还是那群待在机库的人。站在机库里,他们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地震一般的震动感,同时还传来些比刚才更加不妙的动静,听起来就像是两块钢铁正在相互挤压、碰撞。 这声音听得人心惊胆战,有人接通了舰桥:“还有多久能降落?这边快散架了!” “马上!叫所有人固定好!” 通话切断后没多久,所有人都猛地一震,就像是从半空中被狠狠地扽在地上,与以往的降落相比有着相当明显的区别。紧接着,众人不受控地被往一个方向甩,同时又被安全带死死扯住,两股力将他们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徒然等待结局。 在跑道外等候的救援组看着飞机摇摆着着陆,问题发生在起落架与地面接触的一瞬,机腹左侧一组车轮断裂、脱离,连带着将左侧起落架撞到严重损毁。失去了支撑的机体机腹着地,侧斜着在跑道上刹车。 不,想来驾驶室早就已经失去对机体的控制了吧。现在飞机的减速全靠机腹与跑道的摩擦来完成,而到底飞机会在跑道上停下,还是说会冲出跑道,撞上机场建筑,谁也没法预料。 救援组的组长一面指挥着车辆,一面在对讲机里火急火燎地喊话:“把航站跟货仓里的人都撤掉!飞机要撞上去了!” 就在骚动中,闪长号末尾发出了激烈的异响,随即,机尾从有着白线的那一部分开始断裂,撕开了一个硕大的口子。 然而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机尾并未完全与机身分离,保持着藕断丝连的状态垂到了地上。同时这也使得飞机与地面的接触面积增加,摩擦力又大了一档,生生将飞机停了下来。 此时飞机已经完全离开跑道,跟大楼的距离近到里面的人开窗伸手就能够到机鼻。 …… 几道水柱冲刷着闪长号的机身,浇熄还能看见的明火。机内的乘员已尽数离开,伤员们先一步被送去医院,其他人此时则正在一旁临时搭起来的救护篷排队接受检查。 就目前来说反应炉整体还算完好,没有出现破损,辐射读数也在正常范围内,但这事就怕个万一,而且都是这么个流程过来的,众人也不会有异议。 作为闪长号的乘客,甲全三人自然也不会有例外。而且他们还是跟几位学者以及舰桥的人一起,头一批通过的检查。现在三人正停留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也就这会儿,他们注意到有几辆车正在靠近闪长号。带头的是几辆装甲车,后头还跟着两辆半挂。 随后从车上下来一票人,他们身穿防护服,携带着拆卸切割工具,看上去不像是机场的地勤,跟乘员更是搭不着边。 “这群人是干什么的?” 吉姆随口一问,倒也不是期待得到答案,只是在等待时想随便找甲全聊两句打发时间罢了。 至于温柔? 且不说以前,就这次任务一路下来至今,算上叹词她吐出过的字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若非有人能证明,他差点以为温柔不会说话。 “看这把式应该是来取样本回去研究的。”甲全回道:“估计是nf厂那边的人吧。” “为啥不能是我们的人呢?” 那帮人穿的都是标准样式的白色防护服,分辨不了身份,两人的判断依据都是他们开来的那几辆车子。 “nf厂的装甲车,会用的确实也就咱们部队和他们自个。不过汴原边上那处基地只承担通常的防务功能,压根就没有研究设施。倒是市里的那个nf的修理厂有这个条件,所以我才这么猜的。不过说到底应该还是我们的人委托他们过来的。” 看甲全如数家珍的样子,吉姆恍然大悟:“对哦,队长你就是汴原人,肯定比我熟。” 说着吉姆才想到,天净沙是往汴原来的,比起他们几个,作为本地人的甲全才是最该担心的那一个:“这么说起来,队长你家里……” 甲全摇摇头:“他们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我回去也没啥用。还不如想办法把乱神拦下来,总比干站着瞎担心来的强。” “确实是这么个理……,啊,又有人来了。” 第161章 重返 远远地又过来一辆不带任何装甲的suv,它不像前面那几辆车一样直接开到飞机跟前,而是停在了警戒线之外。 远远地看见下来的几个人,甲全不禁直呼:“卧槽,怎么他也在!?” 见两人带着咨询的意思看着他,甲全解释道:“最后下来的那个,nf厂的一个主管,以前合作的时候认识的。” 之见那车人分成两拨,一半往救助帐篷那走,应该是去见闪长号机长的,剩下的就往甲全这边来了,带队的正是甲全认识的那位。 这位主管看上去年过30,蓄着浅浅的山羊胡和一撇八字胡,似乎还经过精细的打理。他的脸上还架着一副蛤蟆镜,让他看起来有些目中无人的样子,但甲全知道,那是他为了遮掩那双看上去相当凶恶的三白眼才戴的。 “我说呢,为什么一定要叫我过来,原来是你在。”主管看了眼甲全身上的军衔:“哟,还升了,看来过还挺滋润。” 甲全一缩脖子陪笑,主管这么冷嘲热讽,他半句也不敢回。 毕竟事出有因,个把月前甲全冒用了附近基地里骑兵的身份从nf厂里偷出来一架铁骑,窜改系统里的资料用的就是这位主管给他的权限,还没跟他打过招呼。即便事后了解到情况的风瑶给厂方作了解释,身为当事人的他想来还是会碰上不少麻烦。 不过主管倒也没有真跟甲全置气,他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在甲全后脑勺上:“走吧,事情已经听你们上司说过了,后面我来安排。” 于是,他们三人跟着这位主管先行一步,与闪长号机组这便算是作别了。 车上,主管跟他们讨论着详细的安排:“按照本来发给我们的订单的话,是给你们三个直接补充三架隐翅鳐的。不过,你们的舰队指挥说服了司令部,所以现在有三架其他机型正被调过来。” 说起他们舰队指挥,那不就是末姬扶夕吗?小公主都出面了,那调度来的机体…… 在几人尚未展开充分的幻想之前,主管补充了一句:“fs-83就别指望了。那是陆基机体,没有着舰能力的。” 虽然从一开始就没有奢望过能坐上夜枭,不过话都已经给说死了,吉姆和温柔免不了有些失望。 甲全从另一个角度思考:“会提到夜枭,也就是说有搭嘎咯?莫不是传言中的那款舰载四代机?” “不止是舰载,”主管纠正道:“xs-15是全域泛用的。原计划在明年初交付,这次正好赶上了,再加上有人帮你们说话,所以把先行生产的三架送来给你们来进行一轮实战测试。” “从性能上来讲的话xs-15跟fs-83相差不大,而且它是在后者的研发经验上发展而来,某些部分还胜过fs-83一筹。但同时我们也被要求进一步控制成本,所以嘛,差距还是有的。” 作为要求一方的三人面面相觑,甲全表示:“我们确实有着节俭的传统……” n&f厂出品向来是标榜物美价廉,夜枭能在与螺丝起子的竞标中胜出,靠的也是可操作性以及价格上的优势。在这个基础上还要求下压成本,只能说确实得把节俭这一传统贯彻到骨子里才能做到。 “呵。”主管冷笑一声,这仨脸皮厚起来确实是一个路子。 不过他也无意找几个小喽啰的麻烦,便把说明继续下去:“xs-15要从其他地方转运过来,估计还要个一两天。铁骑到之前你们先来我们厂里,那有四代机的训练设备,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操作。” 与之前几代操纵杆操作的方式不同,四代机用的是神经链接方式,驾驶舱直接搜集骑兵的脑波并反映到机体上,说白了就是直接用意识操纵机体,同以往的操作方式相比孰优孰劣自不必多言。 “只有一两天,能学得会吗……” 吉姆有些担心,甲全回道:“很简单的。6月份在帝都的那位骑兵,他也是训了一两天就把夜枭玩出花来了。” suv内部相当宽敞,四人是面对面坐着的,此时甲全就坐在主管隔壁,被后者拿着文件夹连着敲了好几下:“简单是吧,简单是吧,玩出花是吧,玩出花是吧。” 这么打压根没法解气,主管又指着甲全的鼻子一通骂:“老子特么辛辛苦苦帮你调试机体,你就这么报答的?啊!?拿着老子给你的权限搞七搞八也就算了,还特么用木马的落选品把我们家夜枭给斩首了!?给你脸了是吧?” “哦哦……” 坐对面的吉姆和温柔倒是听得连连惊叹。颠鸾倒凤事件现已经是全球无人不知的大事件,而在此之前的两次铁骑冲突,则是在文军范围内流传甚广。 两次冲突的缘由被列入机密,但交战过程本身并未被封存。双方第一视角下的视频记录,卫星图,武器使用记录,甚至是当事人之一的刘一行本人的证言等等,早已在军内被翻透。 唯有另一位当事人,螺丝起子的骑兵至今依旧身份不明,各种版本的猜测传得天花乱坠也没见有人出来澄清。 现在从主管的证言跟两人的态度来看,那位骑兵就是甲全无疑了。吉姆估摸着,可能他俩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人之一了。 过了好一会儿主管才停嘴,不再数落甲全。不过看起来不是气消了,而是骂累了。他拿起矿泉水瓶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总之,这段时间你们先在厂区等等,需要什么跟我讲,我会帮你们安排。” 随即他再次瞪了眼甲全:“尤其是你!再特么一声不吭给老子捅娄子老子指定弄死你!” 甲全低声下气地点头哈腰:“晓得,晓得!” 此时汽车已经沿着市区边缘抵达工业区,n&f厂耸立在屋顶的厂牌已经进入视野。甲全又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说起来,那家伙的调试怎么样了?” 主管摇了摇头:“其他方面都没问题了,还是远程链接这块,一直不稳定。说来最关键的你不在,也很难推进下去。” “是吗。”甲全叹了口气。 “怎么,这次想要用上?我劝你别,不完全的状态上去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再看吧,”甲全打个哈哈,“大不了别用链接就是了。” “啧,我可劝过你了。” 说罢,主管不再言语。车内一时没了声音,吉姆和温柔两位听众从对方的眼里只看到疑惑和不解。 第162章 推测 酣睡中,纪夷空被一阵喧闹声吵醒。当理智回归大脑,他反应过来,那是有人在敲他家的门。 路过客厅的时候,纪夷空看了眼闹钟,凌晨1点,实在不是个适合拜访的时间,尤其对他这样年过花甲的老人来说更是如此。 门前站着的是两个穿着得体的男人,往他们身后眺望能看见院子外的路边停了辆车,车门边上还站着个着装相似的男人。 “抱歉打扰了,纪博士。”门前两人之一上前一步,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他的工作证:“我们是乱神综合对应办公室,麻烦您跟我们来一趟。” 说的虽然很客气,但压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鉴于目前的形势,纪夷空大致能猜的出这帮人的来意。他点了点头:“稍等,我去理一下工具。” 至于为什么要来找他一个物理学研究者,想来到了目的地之后就能知道。 这群人行动很干脆,接上他之后直奔机场。当日早上8点,纪夷空自霜叶飞抵汴原,到了9点,他已经被送进n&f公司在当地的一处驻地,跟负责人打过招呼。 “纪博士,就是这了。” 负责人把纪夷空引至一个长条状房间里,房间其中一长边是一整面的厚重玻璃窗,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一个更大更深的隔间。 隔间长宽大约是40米,深度则是10米左右,从上往下看可以看见它被分成了数个小隔间。 “从受击的闪长号运输母舰取来的样本就在这里了,包括三个反应炉以及一部分机身碎片。请您过来,主要是想搞明白在闪长号身上发生了什么,要是能更进一步,弄清楚天净沙的攻击方式那就再好不过。” 纪夷空没有把话说太满:“我尽力。黑匣子也在这吧?能把记录给我看下吗?顺便当时情况麻烦也跟我讲下。” 在其他人准备资料的当口,他先去看了那三台反应炉。虽说负责人已经告知过,本就不抱乐光态度,但看到实际情况纪夷空还是叹了口气。 他来迟了,三台反应炉一切正常。 距离遭袭已经超过12个小时,天净沙所施加的影响早就烟消云散,想要实时观察已经是痴人说梦,只能寄希望于比他早来的人做过的检测足够细致。 “纪博士,您在这儿啊!”负责人在过道另一头楼梯脚挥了挥手,“资料已经给您准备齐了,回指挥室吧!” 确实,在这儿已经看不出什么东西了。纪夷空回了一声,跟着负责人回到被后者称作指挥室的长条形房间。 大概是在他来之前他们也在研究,手头边早就准备好了,纪夷空要的东西他们备的很齐。当时飞机的飞行速度、高度、温度,甚至包括机组通讯,反应炉监测数据,放飞的无人机带回来的数据等等一应俱全。 在其中纪夷空首先要看的,还得是反应炉的数据。 “……聚变反应在1秒不到的时间里终止,温度下降至反应温度以下,并快速下降到零下……” 纪夷空嘀咕着,复述屏幕上的内容。 “两个反应炉都是相同情况,但有略微的时间差……” “6号反应炉则是在此之后出现反应幅度大幅上升的情况……” 他的视线在几张表单之间来回转动,过了半晌,又将其推到一边,点击浏览其他的资料。在其中一份通话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是机上某两个成员的对话,详细描述了当时机内的情况。 “白色的……一道风……冻结攻击,是指降温现象吗……” 屏幕盯久了,纪夷空眼睛有些酸胀,他取下眼镜捏了捏眼角,又习惯性地拿出眼镜布擦拭镜片。 之前负责人怕打扰到他,一直没出声,见他正稍作休息,便走上前:“怎么样,纪博士,能搞明白这种降温攻击的原理吗?” 纪夷空依旧擦着眼镜:“要说是降温攻击,可能有点不太对。” “不是吗?” “从表象上看确实像是降温,或者说像那个乘员表述的那样,是冻结攻击。但是有些现象的发生顺序却能推倒这个结论。” 负责人扭头扫视着电脑屏幕上的表单:“是这样吗?” 重新戴好眼镜,纪夷空用鼠标拉动4号反应炉的几份数据,将它们重叠在一块:“这样更直白些,你看。” 负责人瞪大了眼睛,反应折线图和温度折线图都是在某个极短的时间段里呈断崖式下跌,但把两者的时间表重叠后就能发现,先是反应中止,然后才是温度下降。 “降温不是原因,它也是后果之一吗!” 这完全推翻了此前调查组得出的结论。他们先入为主地认定是由于降温导致反应炉内的温度低于反应所需的最低温度才使得反应炉停止工作,并且一直是按着这个思路在思考。前后顺序错了,自然得不出结论。 “可是这样的话,天净沙发动的攻击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之外,又有第三人出声提问。回头一看,不知不觉间指挥室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就是测定样本的调查员,纪夷空过来的时候他们刚结束一晚上的工作稍作休息,返回的时候听见两人的讨论忍不住驻足旁听。 另一人想到了一种可能,喃喃着脱口而出:“莫非是熵减?” “不可能吧?天净沙顶了天也就是一种生物,做不到违反物理定律的事情的。” “不过说不定有那么点道理,从一个封闭系统来看2号炉和4号炉确实是被剥夺了能量。” “我明白你要说什么了,要是把目光放大到整个飞机上,就能找到被剥夺的能量去了哪。机舱里毫无征兆的刮风和6号炉不自然的聚变增幅就是肉眼可见的证据。” 七嘴八舌的讨论中,他们得出了一个目前来讲最可能的结论:“所以这不是什么熵减现象,而是能量转移!” “天净沙当时对母舰发动某种射线形状的攻击,被这种射线扫过的区域发生了能量转移现象,分子运动被偏移了!” “这同样也可以解释这场风暴是怎么回事。它对这种转移能量的运用不止是射线一种,还可以扩散成一个覆盖一定区域的场!这个以它为中心的场会把影响范围内的分子运动排挤到外围,能量叠加的区域分子运动加剧就产生了一个风圈,这个风圈受亚斯自转影响开始自旋,时间足够自然会形成风暴!” “具体的还要再验证,不过应该不会有错了。” 后面一直是调查员们在讨论,纪夷空和负责人只是在一旁听着。看讨论应该告一段落,负责人拍拍手:“那么回到各自岗位上继续工作吧!时间紧迫!” 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完成验证之后还要找出天净沙的攻击方式,并且要给出对应方案,就像负责人说的,时间紧迫。 众人各自散去后,负责人再次面向纪夷空:“好了,纪博士,这段时间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第163章 姗姗来迟 休息室,吉姆和温柔两人以差不多的姿势仰靠在座椅上,以缓解疲劳。 四代机所采用的这种搜集驾驶员的脑波,以思考直接操作机体的驾驶方式虽然快捷便利,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更容易疲劳。最近习惯了还好点,头天他俩可真就下机了之后甚至想就地睡下。 不过前两天新机体已经送到了,看着那目前基本没人见识过的新一代铁骑,想到训练结束他们就可以坐上,训练时的这点劳累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至于他们的小队长甲全,据说早就有过驾驶四代机型号实战的经验,所以不用跟他们一起训练,不知道跑哪去忙什么了。唯一能确定的是还没有离开这片厂区,除此之外他俩一概不知。 咚咚。 身前的桌子被人磕了两下,两人抬起头,发现正是前一秒还在心里念叨的甲全。 只见他扬了扬手里的平板:“来简报室,任务来了。” 两人相视一眼,一拍扶手站了起来跟上甲全。 吉姆率先凑上前:“队长,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这几天他俩被要求精力全部集中在训练上,外界的消息少的可怜。 “从我们到这儿为止已经有4天了,这4天里天净沙的移动速度没有变化,依旧是20km\/h左右,方向上同样没有变化,一条直线冲着汴原过来。有变化的是风圈和风速,风圈扩大了,从我们抵近侦察那时的直径700km扩大到了1000km,中心风力也从12级上升到了16级,而且到目前为止,这两个数值还在进一步增加。” 光是听着两人就觉得头疼。 16级,按台风等级分类已经算是一个超强台风了,而他们正在做事是要把这个天灾给拦下来。 “当然,我们也不是在干等着它过来。”甲全继续说道,“这4天,针对天净沙的解析一直在进行,现在已经有一套相对可行的作战方案,待会到了简报室我会一并说明。” 到了简报室,两人惊讶地发现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在里面等了,他的背影吉姆熟的不能再熟。待那人回头,果然是凯瑞斯小队的副队长,朱唤明。 见到来人,朱焕明同样扬了扬眉毛。可还没等两人寒暄,甲全越过他们站到了这个临时被用作简报室的会议室前方,顺便关闭照明,打开了幻灯机:“任务开始时间预定在今晚19:00,考虑到还要赶路,时间紧迫,我们马上开始。” 时间确实很紧,甲全在做完说明之后,只是简单询问了参与意愿。在得到全员同意后随即将三人带去机库准备登机。 “哦哦,这就是xs-15吗……”仰望机库中的三台铁骑,朱唤明不禁连声惊叹。他作为夜枭的储备驾驶员之一,曾经接受过四代机的操作集训,也是在那时候接触过曾经唯一的四代铁骑夜枭。 而现在,世上第二款四代机正矗立在他的眼前,并且接下来他还将登上去驾驶它。心生感叹也是情有可原。 吉姆和温柔虽然同样感慨,不过好歹前两天已经见识过,心情没有朱唤明那么激动,反倒是心中生出了些许疑惑。 算上刚被召来的朱唤明,这儿总共有四位骑兵。可是机库里总共只有三架xs-15,那谁多出来了? 吉姆环顾四周,直接问了出来:“队长,这儿总共就三架啊?” 恰巧在这时,机库内响起了警报声,机库右侧黄色警示灯闪烁指示人员避让,同时地板裂开了一个口子。 原来那里是一处升降梯。 “最后一架这不来了吗。” 正如甲全所说,一架铁骑搭在升降梯上缓缓出现在众人眼中。 最先出现,也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头部从额头位置,相当于额头上方伸出的刀刃状天线。这种‘刀刃’当然没有切割能力,部分队长机会有搭载,用以强化讯号的收发能力。 头部装甲一直延伸到了眼部位置,将双眼式监视器完全包裹在其中,这样式的设计总让人对其取景能力感到不安。 其后出现的躯干整体上回归了文国铁骑一贯以来方正、硬朗的设计风格,简单的黑白两色涂装表明了其实验机型的身份。唯独在其左肩肩甲上,有着吹唢呐兔子的个人标志。再加上作为队长机标志的刃型天线,其驾驶员是谁已经相当明确了。 众人对于这台铁骑总有一种修长的感觉,当其完全爬升上来之后发现不是错觉。xs-15到头顶的高度为18米,而新出现的铁骑高出了前者差不多一个头,大略估算下来能有20米多点。虽然高度不是分类机型的唯一标准,但这台新铁骑必然是重型机无疑。 “xts-03,‘黄昏犬’,我就用它参战。”甲全做了个简单介绍,并用自己的声音让三人回神,“机体已经到齐了,上机。” 众人登机,四台铁骑逐一启动,并依次通过出发通道。当前的四机都没有任何装备,挂载正是要在出发通道内完成。 此次的装备除了特制的盾牌是固定的之外,其余的均根据骑兵的习惯和作战环境自行配置。最先出发的温柔依旧是选择狙击用的电磁步枪作为主武器,并辅以少数常规装备。吉姆则是意图完全发挥自己善于火力压制的特长,光是主武器选则了两样,一门大型榴弹炮和一杆二联装转管机炮,除此之外他还在在多个挂点加装了为数众多的导弹巢。 朱唤明精通多种不同风格的攻击方式,此次由于任务内容特殊他决定担负起后援的职责。主武器仅选择了常规的步枪,接着他要求整备员在背后推进背包挂点上加装了两只机械臂,各携带一面特制盾牌。如此一来为此役制造的六面特殊盾牌除了其余三人各带一面之外其他的都由他带着。 此外操作界面也经朱唤明要求加装了辅助ai模块,开战后将会由两台货运无人机在场用协助补充弹药,无人机的操作就由辅助ai负责。 最后一个通过通道的是甲全的黄昏犬。左臂的盾牌以及步枪与朱唤明的选择如出一辙,区别在于背部左挂点挂着三台稍扁且偏长的机械,似乎是某种型号的无人机,背部右挂点则是一把长的出奇的大型剑刃武器。 在黄昏犬出现后,甲全随即在通讯界面发给三人一个位置,是汴原市外近海:“先去那儿与接应我们的石英号运输母舰会合,出发。” 第164章 天降 两枚导弹喷薄着炽焰自新安号舰首的发射坑先后升起,窜入云端消失无踪。 不久后,正在高空航行的石英号捕捉到了两枚导弹的信号。它们宛如两颗流星自石英号顶部更高的高度划过,奔向母舰正前方的风眼。 紧接着,两枚导弹一头扎了进去。 远在风圈之外的新安号舰桥,正密切关注着两枚导弹的状态。 “1号弹,接近目标!高度米!” “米!” “米!” “米!” “5000米!” “1号弹成功引爆!爆炸高度2500米!” 调查组经过反复研究得出结论,天净沙具有转移,更具体的表现是弹开其周边一定范围内分子运动的能力,超低温等一系列现象只是其直观表现。 由此得知,导弹想要打中天净沙不是难事,弹道导弹末尾下落阶段依靠惯性飞行制导,不受温度影响。只要垂直着落下,以天净沙当前的速度想要躲开20马赫以上的弹头基本没有可能。 问题在于击中之后。 就算飞行不受影响,战斗部一旦进入天净沙能力的影响范在一瞬就会会被冻结,不会爆炸的导弹只是个铁坨子而已,即便击中天净沙也没法造成多大伤害,这一点在此前的组织的几次试探性攻击中已经得到证实。 为了发挥导弹正常的攻击效果,18舰队选择的方案就是连续发射两枚。 第一枚在尚可运行的极限高度引爆,在该空域生成大量的热,第二枚紧随其后,利用第一枚爆炸的热量穿过天净沙的能力覆盖区域,命中目标。 情况也正如预料一般发展,第二枚导弹结结实实砸在了天净沙背上,炸出了一个火球。 观战者中有人喜上眉梢,这是第一次对天净沙的有效攻击。 也有人感到疑惑:“爆炸的威力怎么这么小?” “不奇怪,天净沙的能力还在运作,能爆炸已经是万幸。而且那儿的气温将近零下200度,氧气都已经液化,燃烧根本就不充分。” 这一点当然已经被预测到了,第三,第四枚导弹相继飞来,目的自然是要再重复一次。 但是,天净沙可不会光站着挨打,它是生物,还是世上最危险的那种。 “检测到电磁波辐射强度正在增强!” 同时,若是有人正在用肉眼直接观察,就能发现此前一直笼罩再天净沙周围的雾散了。 来了! 调查组、闪长号机组等人心里一紧,这些现象代表着什么,他们比其他人体会更深。 无形的射线划破天空,扫过落下的两枚弹头,于是,天上凭空掀起一阵短促的烈风,弹头落地,没有观测到爆炸。 而石英号,以及凯瑞斯小队正是在等着这个时机。 石英号机头下压快速下降,同时后方机库人员清空,舱门开启。 “抓紧时间!出发!出发!出发!” 固定架解锁,四台铁骑顺着风眼同时落下。 经过长久研究后,调查组得知,目前阶段天净沙展现出来的两种能力的表现形式,长距离的射线型攻击以及广范围的覆盖。两者没有出现同时使用的情况,而是有个明显的切换过程。所以,只要抓住天净沙使用射线攻击的时机,铁骑就能相对安全地实施空降。 也就是甲全四人现在正在做的。 四台铁骑头朝下,把盾横在面前对着正下方。甲全再次强调:“盾不要移开!注意天净沙的视线……啧!” 第一击竟是直接冲着甲全的黄昏犬来的,虽然光学传感器一如既往没有捕捉到任何攻击的迹象,但是盾面传来了冲击反馈。 “队长!?没事吧?” “我没事!把盾架好!这面盾牌它确实起效了!” 这面盾牌,就是调查组最重要的成果,针对天净沙的能力现有最有效的对抗手段。 天净沙的能力表现,是依靠某种它生成的力场来实现。当它将力场全方位地扩散,就是一个范围超大的出现分子运动偏移现象的领域;而当力场被朝着一个方向收束,形成的就是能进行高精度远距离攻击的射线。 经研究,调查组得出结论,这种力场需要传播介质,也就是分子。 换言之,它无法在真空中传播。 凯瑞斯小队装备的盾牌正是根据这种特性制成。它的结构特殊,分隔成了前后两层,中间则是一个真空夹层。 在其他绝大多数场合,这种设计完全无用,盾牌的强度也比不上其他常规量产产品。且当广范围力场生效时,只能在一个方向产生作用的盾牌也发挥不了作用。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天净沙使用射线型攻击的场合,这面盾牌就是它最大的克星。 也不知它是否有疑惑的情绪,第一击尚未生效,它紧接着又释放了第二发、第三发,均被盾牌挡下,盾面甚至结上了厚厚一层白霜,在其后方的铁骑均安然无恙。 察觉到攻击无效,天净沙反应很快,再次开始切换力场的生成方式。在切换时出现的一系列现象,纳入众人眼中。 这种情况自然也被纳入了考量中,并且也有应对方案。甲全开始呼叫:“观测到天净沙转换攻击方式的迹象,请求火力压制。” 随即就有人回复:“收到,开始进行火力压制,请避让攻击路线。” 一前一后,第三次有两枚一组的导弹进入风圈,见识过这种攻击手段的天净沙于是放弃切换,用射线攻击两枚导弹。 发射导弹的是在安全距离的最边缘待命的轰炸机编队其中一机。舰队远在千里之外,舰射弹道导弹虽然威力足够,但现在这种情况很难及时支援正在降落凯瑞斯小队,轰炸机则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缺陷。 这正是凯瑞斯小队所需要的,相对安全的着陆时机。最终,四台铁骑逐一踏上被冰封的海面。 至此,第一阶段的作战宣告结束。 接下来,凯瑞斯小队将在海平面对天净沙发起攻击,同时天上的轰炸机编队也会不间断地释放导弹,一边在上,一边在下,从两个方向对天净沙发起的钳形攻势,这才是杀招。 第165章 后手 阵型在落地之前就已经展开,四人绕着天净沙各占了一个方位,各有远近。 甲全的落点离天净沙最近,这也是在降落时他遭到的攻击最为集中的主要原因,方位则是在其2点钟方向。 吉姆的落点在其9点钟方向,为了发挥出重火力在远距离上的优势,跟天净沙之间拉开了数十公里。在这个距离上亚斯曲率对双方都会产生影响,天净沙看不到吉姆,铁骑上的雷达同样无法照射到乱神。 两者间的区别在于吉姆是跟队友协同作战,而天净沙势单力孤。 朱唤明降落在吉姆和温柔之间,没有吉姆躲得那么远,在能目视天净沙的位置,但也没这么近。与他一同抵达的还有两个厢式履带无人货车,厢内装有后备弹药与装备,这场战斗中朱唤明的主要就负责遥控这两个货车为队友们补充弹药以及为吉姆投射的火力提供雷达引导。 不同于吉姆的曲射弹道,温柔所擅长的高精度狙击是直射弹道,没法躲在地平线之外对天净沙发起攻击,因此她同样降落在了双方目视可及距离内。不过她所处的位置是天净沙的5点钟方向,几乎是正后方,因此只要甲全能做好牵制,她便可以在乱神的视野死角专心开火。 天净沙没有什么动作,似乎坦然接受了这一局面。 但也仅到此为止。 三对澄澈的眼眸如同六颗无暇蓝宝石一般浑然一体,无法区分瞳孔与巩膜。照理来说这样的眼镜应该无法辨别视线,但是被盯上的人却很轻易就能察觉到天净沙就在看着他。 落地的那一瞬,甲全就有这种感觉。 马上举起特制盾牌随即拦下了这一击,通过盾牌传导至机身的冲击力却大得惊人,甚至一度将黄昏犬推的失去平衡。 若是肉体凡胎或许会因为相似的情况就这么摔倒,可铁骑是机械,若非操作者的意志或是遭到一定程度的损伤,想让它倒下绝非易事。 两脚踏地调整站姿,多个调姿喷口同时运做,黄昏犬顺利取回了平衡。主推进器也在加大出力,以保证不会被压回去。 一连串的应对,姑且保证了甲全没有一落地就退场。 可局面并没有变化,甚至在短时间内陷入了僵局。 一直以来,天净沙的射线型攻击都是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便宣告结束,可这次攻击甲全的射线,冲击力度非同寻常不说,持续时间也已经远超前例的好几倍,而且还丝毫没有中止的意思。 会造成这种结果,马上能想到的有两种可能。一是在此之前的那种程度的攻击就已经取得足够的效果,现在针对甲全的这种提升火力的行为只是针对当前的状况做出的临时调整而已。 另外还有一可能,天净沙的到此为止的行动全是诱敌深入的诱饵,为的是将有可能出现的威胁诱骗至陷阱中再进行消灭。事实上,甲全四人也确实站在了它面前。 考虑到乱神中不乏智慧上限远超人类的物种,这种可能性似乎比想象中要更合乎情理。 但就算知道原因也扭转不了现状,反而是现在的局面再继续僵持下去,将对甲全十分不利。 天净沙的射线状力场就算因为真空层的阻隔无法穿透盾牌直接命中,对盾牌正面还是能造成十足的影响。盾面受击点的温度正在持续下降,由此延伸而出的低温区域又在不断延伸,扩散到整体并且顺着接点蔓延至铁骑本体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此之前,强度远不如通常盾牌的特制品更有可能因为未曾预料到的高强度冲击先一步损坏。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缺口,真空层的封闭性就会遭到破坏,那么整面盾牌就会完全失去其作用,盾牌连同其后面的铁骑将会被射线直接贯穿,冰封在这片战场上。 为了避免这两种结果任意一种出现,甲全连续做出了应对。 眼看盾牌框架已经出现形变,他打开底部支架将盾牌竖立固定在冰面上,以充作聊胜于无的诱饵,随即解开接点的固定,离开盾牌的掩护一跃而出。 射线毫无意外地紧随其后,甲全一边以天净沙的视线判断落点并加以闪避,一边连续给出指令:“凯瑞斯2,照着坐标方向2轮快速射!凯瑞斯3继续攻击!凯瑞斯4,我需要新的盾牌,来接应我!” 吉姆依言架起榴弹炮,装订好甲全给出的坐标后以一个5发弹荚为一轮快速打出2轮炮弹。由于并没有进行校准,只能覆盖一个大概范围,少有直接命中天净沙的。 可四人对命中率本就不抱期望,这两轮火力的主要目的是压制,妨碍。现在这两各波次的爆炸已经迫使天净沙中断射线攻击,燃烧产生的烟雾也起到了少许遮蔽视觉的作用,可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 与之相比,温柔这边就显得不怎么顺利了。在甲全发出指令之前,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保持在天净沙的视野死角的位置持续射击。可那条与天净沙身长相当,有如长绫一般在空气中飘荡的尾巴却如同活物一般四下翻卷,将温柔射出去的子弹尽数拦下,无论她怎么调换角度都没有例外。 但这个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更多突发情况只能由她自己想办法了。其他三人在各自的站位上承担着同样甚至更甚的压力,短时间内没有更多精力分神去帮忙。 将一面备用的盾牌递交给甲全的同时,朱唤明在通讯频道里感叹:“状况比来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估计它还藏着其他手段没用!” 两人一触即分,甲全回应道:“不意外,倒不如说没留一手才比较奇怪。都注意点,保持冷静!只要做好该做的事,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移动中,全景式驾驶舱顶部映着一抹青蓝。这是风眼顶端天空的景象。这个风眼就是一个由云层构成的巨大圆筒,其最底端昏暗漆黑好似深渊,越往上颜色越浅,到了顶端已是纯白无暇。 而在其最顶端的部分,北端的云层在太阳的直射下熠熠生辉,闪耀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第166章 等待 随着交战的持续,众人对于天净沙这只乱神愈发感到不可思议。 俯视视角看不出来,落地之后就能发现,天净沙并没有脚踏实地。四只圆锥状的钉蹄与冰面之间有着一段不大但是确实存在的距离。 天净沙是悬浮在半空中的。 而它通体纯白这一点在最早期的侦察中已经知晓,但在负责牵制的甲全靠的足够近以后才发现,这白色是由内而外透出,换言之,天净沙其躯体是半透明的。 就像是由雪堆砌起来一样。 此外,那一层笼罩着天净沙的‘纱帐’从始至终一直存在,但它到底为何却是谜团重重。在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层‘纱帐’是大气被冷冻后凝结成了雾态,但在实际接触后却发现并非如此。 一开始是众人的炮弹被拦下,随后甲全尝试着在它的视野死角靠近后用黄昏犬所装备的大型周波刀砍了它一刀,刀刃在接触到‘纱帐’后却如同陷入了泥潭一般,丝毫没法动弹。 来不及做出更多尝试,黄昏犬再次被天净沙纳入视野。甲全只得用盾接下一击射线并且松开兵器后退。 “凯瑞斯1!右边!” 朱唤明在大声提醒的同时,用步枪持续倾泻着火力。甲全因为被盾牌遮挡了视野,跟他仅有咫尺之遥的的天净沙第一次有了大动作,它摆好了架势,飘荡的尾巴一卷,眼看着就要扫过还未撤出安全距离的甲全! 甲全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快,这个点想要后退离开扫荡范围已经不可能,他便直接换了个方向,一个踢踏翻腾至半空。尾巴如长鞭在其脚下扫过,掀起阵阵冷风。 有经验者在争斗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进攻的机会,天净沙抓准时机差点打中甲全,后者同样在闪避的过程中回以颜色。 在做空翻动作时黄昏犬手头上虽然没有武器,可背上的三架无人机却有着很短一段对准了天净沙的时期。机头的光束机炮就在这一小段时间内打出一道道粒子束,本是牵制性的举动却得到了意外收获。 所谓的光束武器,这个‘光束’其实是被强力的磁场束缚住的高能粒子束。因为它有着发光发热的特性,因此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光束,而且这个实际上错误的称谓被广泛传播,以至于到最后这种武器被约定俗成地称之为光束武器。 这些光束武器射出的粒子流在空气中会逸散并快速散失能量,光束军刀一类近战武器的剑柄端口会持续生成强力磁场,这个磁场既能将粒子约束成剑刃的形状,同时也是延缓粒子逸散以及能量散失速度的保障。 而射击类武器的磁场生成范围仅在枪管,高能粒子在枪膛内被收束、加压,随即被射出。在离开枪管的一瞬,失去了磁场约束的粒子团马上会开始失能逸散。一束粒子团在离开枪口后的飞行时间平均只有短短0.001秒,在某些恶劣的气候环境下,这个时间还会更短。 若非粒子束的平均飞行速度接近甚至超过亚光速,使得这些光束武器有着数百公里的有效射程,想必它们连面世都将是件难事。 甲全驾驶的黄昏犬所携带的三架无人机,受限于机身尺寸其搭载的光束机炮威力仅和常规的光束步枪相当。因此甲全的这一轮仓促射击主要目的还是牵制,并没有指望粒子束能命中天净沙本体。令他没想到的是,那一道道本就因低温威力十不存一的粒子束却出乎意料地穿透了‘纱帐’,在乱神的身上留下了点点星火! 更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受姿态影响,光束群的路径是沿着天净沙从后一路往前。末尾的几发中绝大多数擦着它的脑袋过去了,唯独其中一道恰巧击中了它额头的黑金色犄角。 而且那一道光束,直至命中位置较其他光束要大了一圈,很显然,它并没有接触到‘纱帐’。 于是,甲全得出两点结论。 ‘纱帐’的主要功用不是阻挡而是减速,而光束武器发射出的粒子束则可以依靠其速度在完全散失能量前穿过‘纱帐’。 另外,天净沙额头的犄角并没有被‘纱帐’覆盖。结合此前的观察,它所发出的射线源头就是犄角尖端,推测这层‘纱帐’的减速作用是双向的,没有覆盖犄角是正常发射射线的必要之举。 根据这些发现,甲全随即改变策略。 “凯瑞斯3,找位置集中攻击它的犄角!凯瑞斯4,换装光束武器,再给我也来一把!” 空翻落地的同时给出命令,三架无人机也在此时脱离铁骑,跃入半空。 朱唤明要做的事情就比较多了。听到命令后,为了给甲全换装的时间,他在取走一把光束步枪后架着两面盾牌冲到了原先甲全所在的方位开始牵制射击,装有剩余装备的无人车也在他的指令下向着后撤的甲全靠拢。 也是在接替的这段时间,朱唤明深刻理解到甲全在正面面对乱神时到底承受了何种压力。 乱神也是生物,它要攻击谁全凭自己的心情决定,不是说己方摆好阵型了它就会乖乖的只盯着正面,更大的可能是扭头去对付在视野死角的温柔或是突破三人的阻拦去寻找倾泻了最多火力的吉姆。 甚至是朱唤明自己都是比甲全更好的选择。他负有操作无人机给一众队友提供补给的任务,除掉他就可以切断后续补给,对后续的局势造成严重影响。以天净沙的表现来推断,它确实有着做出相应举动的智商。 而负责正面牵制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表现,让乱神必须抛开其他目标专盯着他一个。 甲全之前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他把两者间的距离压得相当近,故意让自己更容易瞄准,再加上机体的外形与其他三架不同,相当于告诉天净沙他很特殊。于是,天净沙如甲全所愿盯着他不放。 这还只是一方面而已。在吸引走乱神的注意力后,保证自己在乱神的攻势下活命就变得相当困难。在知晓天净沙的射线有持续释放的能力后,甲全一直在避免被击中的情况发生,全靠机动躲开。 真正面对之后,朱唤明才知道躲开有多难。甲全开始交战后提醒过,预判天净沙的射线有两个要点。天净沙的射线瞄准与视线有着相同焦点,可以以此判断攻击轨迹。并且,在发起射线攻击前,有个短暂的蓄力过程,会使得犄角顶部的光线折射,看上去就像是空气扭曲了一样,通过观察这个现象就能掌握闪避的时机。 说起来容易,要实现起来就不是了。虽说确实能感觉得到天净沙是否在看着自己,但视线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要怎么才能看得出来?而且,从所谓的折射现象出现到射线射出其间隔连半秒都不到,朱唤明倒是想知道,甲全是怎么做到在这半秒反应过来并把机体移动到正确位置上的? 朱唤明在第一次尝试的半途就放弃了复刻甲全的做法,转而选择举盾,因为他发现压根来不及躲开。 切换动作的举动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由背后的机械臂握持的盾牌来不及举到合适的角度便被射线扫中,盾牌的结构完整性因为冲击而被破坏,机械臂被直接击中,末端部位的电子元件全部报废。 现在这条机械臂和盾牌带着也是累赘,朱唤明一面挡下第二击射线,一面启用了爆炸螺栓将机械臂从机体上分离。 机械臂落地的同时,第三击再次触及到朱唤明手上最后那面盾牌。 第一、第二发射线均是一扫而过,而这第三发再度转到了持续状态,这也是整场战斗天净沙第二次使用长时间射击。看来前两发是试探,确定朱唤明躲不开才用出杀招,以持续射击来破解盾牌的防御并击毁铁骑。 若非还有队友在,这种局面对于任何人来都是死局。 两道光束自不同方向划过半空,是来自甲全和温柔的射击。甲全射出的光束精确命中三只左眼中的一只,虽然穿透‘纱帐’后失能过多,最后还被眼睑拦下,却也成功让天净沙闭眼。温柔的电磁炮那一枪几乎同时命中了犄角,这两枪虽然没有造成多大伤害,可也逼得天净沙中止释放射线,成功将朱唤明解救下来。 趁此机会,朱唤明再度撤到后方,换上甲全回到乱神正面。 几轮交锋下来,凯瑞斯小队损失了部分装备,同样也知道了天净沙的一些特性。凯瑞斯小队的劣势依旧明显,而且,若是照这个节奏下去,他们最后将会用完所有弹药和推进剂变得毫无还手之力。 返航也是无稽之谈。风眼被零下百度的风暴包围,脚下的海面被冰封,要离开只有往上一条路。且不说铁骑没法上升太高,就算上的去,以他们的速度上去也是活靶子。 但是凯瑞斯小队的动作却不见一丝焦急,可见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 以天净沙的智力,想必它早就明白这一天,可态度同样不温不火。明明身处其中,却像是一个坐在看台上的看客一般。 第167章 包夹 望了眼头顶确认阳光的方向,甲全与吉姆再次校对:“凯瑞斯3,时间?” “现在是13:40,误差范围内!” “位置呢?作业进度怎么样了?” “保持现有方向,正前方180米,作业已经完工,可以进行下一步!” “好……” 尽管四人已经竭尽全力,只可惜正如战前猜测的那样,别说是停下天净沙的脚步了,他们连让他改变方向都做不到。 而他们所要完成的作战计划,也正是基于这个前提制定而成。 保持着现有攻势,四人继续对天净沙展开攻击。后者也是一如既往,除了偶尔反击一下在正面袭扰的甲全之外,仗着四人破不了防的优势保持自己的步调以每小时30公里的速度前进。 180米的距离费不了天净沙多少功夫,20秒后,它如约而至。 “就是现在!起爆!” 甲全的指令降下,忽地,冰面下方传来阵阵闷响,紧接着,以天净沙现在位置为圆心,数十个点位发生了剧烈爆炸,爆风夹杂着大量冰屑自冰面喷涌而出! 爆破点产生的裂纹相互连结,很快地,一整块圆形的冰面便如同干涸的土地一般布满了裂纹。 但还不够,甲全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要在爆破后利用天净沙的自重压碎冰面,让它陷入冰水之中。可是他们误判了一点,天净沙是悬浮着的,压根没有触及到冰面,利用它自重的想法完全不可行! 这时候就得发挥点主观能动性,甲全再次呼叫吉姆:“凯瑞斯3,爆破点快速射!把弹药全打出去!快!快!快!” 不得不着急,虽然因为爆破陷入短暂的停滞,但想必很快天净沙就能从混乱中回复过来并穿过爆破点,那他们这大半天就算白费了。 很快地,爆炸席卷了天净沙所在区域,但这时候它也已经再次起步准备动身离开了。 此时的冰面龟裂得坑坑洼洼,但跟设想中得完全碎裂还有着一定差距。但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时间上压根来不及再来一轮炮击。甲全直接呼叫:“就现在!发射!” 刹那间,水下光芒大盛,一道光柱自下而上升起,淹没了正欲离去的天净沙,直冲云霄。 过去,为了满足某些战略意图,世间开始尝试开发出一种相较铁骑尺寸更大、火力更强的兵器。这种思想的最终产物即是征战堡垒,或是简称为wa的超大型载具。 第一架问世的wa看上去像是只加装了坦克底盘的螃蟹,且只能在陆地上活动。随即甲方在使用中发现这架wa除了火力以外一无是处。被体型所拖累,wa在陆地上过于笨重,运输成本高,机动困难,在战场中想要投入使用完全是得不偿失。 第一代wa因此被废弃,后续的第二第三台wa因设计大同小异而胎死腹中,具有纪念意义的第一台wa则至今依旧躺在文国某兵器博物馆中供人参观。 受限于技术上限,按照原来的开发方向没法开发出100%达成甲方要求的机体。随即开发人员转换了着手方向,将wa的应用环境从地面转到了水中。 这一想法大获成功,借助浮力克服了质量上的劣势后,wa的机动能力在不削减原有火力和防御力的前提下获得大幅度提升,作战半径也随之扩大,由此,除开原来设想的战略防御用途之外,wa还能借助水体的隐蔽执行远程打击任务。 只不过,其天价的制造成本依旧限制住了其产量。即便是财大气粗,wa保有量世界第一的文国总共也只有四架wa正在服役,各被配属到了东、北、南三个沿海战区以及无定洋战区,而此时潜伏在水下的正是来自东部战区的wa,甲1号。 甲1外形似虾,有着一个硕大的机头和5节层层嵌套的机尾。机头下部装着两只如同虾螯一般修长的多功能三趾主机械臂以及两对相对短小的辅助机械臂,甲全四人在降落之后,吉姆在后方不止要进行火力掩护,还要打通厚达十几米的冰层与在水下待命的甲1取得联系确定位置。然后由甲1先融化冰面缩减厚度,接着使用两只换装了钻孔机的主机械臂进一步钻开冰层并且在冰面下方安置上爆破炸药。 等到天净沙行进至爆破点,上面的人给出信号后,甲1便引爆炸药将冰层完全破开,此时它的机头打开,伸出一门与战列舰主炮功率相当的超大型粒子炮。听到开火请求后,粒子炮喷吐的光束从天净沙的正下方射出,也就是甲全等人看到的由下至上将其完全吞没的光束。 粒子摩擦着空气,发出尖锐高亢的鸣响,隐约间,甲全还听到了一声如鲸歌一般悠久的长音。 他自信没有听错,而且虽然以前从未听过,但他相当确定,这就是天净沙的叫声。 在完全吃下甲1一记来自死角的炮击后,天净沙居然还活着! “虽说本来就没想过这么容易就能杀死就是了……”暗自嘀咕着,甲全切换频道,呼叫正在天边的轰炸机编队:“第三阶段作战已结束,可以开始第四阶段作战!” 第一到第三阶段指的是从凯瑞斯小队降落开始到甲1炮击的整个过程,第四阶段指的就是用一整个轰炸机编队的火力对天净沙进行持续轰炸。 编队长给出回复:“收到,开始投放炸弹。” 一架架轰炸机陆续从风眼上空掠过,投下弹仓中的所有炸弹,铁块的流星坠落,在海面上化作了朵朵红莲。 第一发炸弹着弹时凯瑞斯小队已经后退到了距十公里以外,目前暂时不用他们做什么,只需要远离轰炸范围,保证自身安全就行。 “我去,一整个编队的轰炸,有生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识这种场面。”驾驶舱里,吉姆啧啧称奇。 朱唤明回道:“别说你了,估计整个文国都没人见识过。两个舰队,一架wa,一个轰炸机编队,上次投入的兵力规模能与之相比的还是在140多年前,复国战争后期那段时间。” 吉姆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话说回来,为了天净沙一只乱神就摆出这阵仗,它真的只是红标?” “是啊,这才只是红标……”甲全喃喃着接话,似乎意有所指。 此时,编队长的通讯再次接入:“我编队已完成投放任务,请确认杀伤效果。” “收到,正在观察。” 三架依旧在盘旋的无人机之一接近轰炸区域,光学镜头拍摄到的影像传进了驾驶舱的窗口中。 持续不断的剧烈爆炸让轰炸区快速升温,这一点从融化成原有模样的海面就可以看出。水蒸气和爆炸物残余混合而成的滚滚浓烟在海面上蒸腾,一时间遮蔽了视野,让人无法判断内里的情况。 忽地,烟雾飘荡了一瞬,仿佛被海风轻轻拂过。 甲全瞳孔一缩,大声喊道:“防御!规避!它还活着!” 第168章 破釜 话音刚落,连接着无人机摄像头的窗口“嗞啦”一下成了雪花屏,中央还给出了大大的“无信号”提示。 紧接着,一股风暴席卷了凯瑞斯小队四人,众人的盾面结上了一层冰霜,那是被光束和轰炸蒸发的冰面再次冷凝所致,在远处,刚刚还在升腾的黑烟已经烟消云散。 其实不用等烟雾散去,无人机在坠毁前曾瞥到一眼自烟中露头的天净沙,这一眼就已经足够说明情况。 天净沙的身上未见一丝伤痕,依旧保持着白璧无瑕的模样。 甲全向全军发出通报:“本轮打击评估完成,未击毙目标。重复,未击毙目标!” 回复他的是一阵沉默,想来众人都沉浸在震惊、失落、气愤等情绪中,难以言说。 凯瑞斯小队就没这么多时间去伤感了,风暴还在持续,因为轰炸而上升的气温又开始急剧下降,低温区已经把他们层层包裹。 吉姆觉得有些不妙:“队长!这是已经改成全方向释放了吧!?” “看样子应该是了。” “可它刚刚不还……” 风暴扩散是在无人机被击毁之后,甲全也是因此才有机会警示队友架盾抵抗,这足以说明天净沙先是释放了射线攻击,紧接着立即将力场进行全域扩散。 天净沙竟然可以快速切换两种力场释放模式,这完全背离了之前的观测得出的结论。 “这只能说明天净沙还没有完全暴露自己的实力,而我们确实也低估了它。” 而低估了天净沙的代价,对四人来说就相当高了。 他们所有的撤离计划都围绕着战斗结束这一大前提制定而成,四人也是抱着不击败天净沙就不回去的心态在执行这项破釜沉舟的作战,而现在,随着原计划的失败,他们四人已被逼入绝境。 甲全迅速整理现状:“甲1呢?” 吉姆给出回应:“之前设置在冰层里的讯号中转站已经停止工作,我们已经和甲1失去联系。不过在失联之前曾收到过紧急呼叫,他也被射线击中,三名乘员倒是都没事,就是失去了一部分动力,现在正在返航。” “行。” 甲全也只是做个确认而已。被爆破的海面现在又重新被天净沙冰封,甲1短时间内已经不具备再次发起攻击的条件。而前一轮的攻击已经被天净沙知道他们的招数,原原本本再复制一遍也不现实。 他转而询问朱唤明:“轰炸编队的情况如何?” “前一轮轰炸他们已经清空所有弹药,现在正在返航。也多亏他们离开得早,否则很有可能被天净沙纳入攻击对象之列。” “好,各自清点弹药,准备继续战斗。” 吉姆忍不住偏头看了眼前面那台独角的铁骑:“我们有胜算吗?” “不确定,总得打过才知道。” 朱唤明则提醒了一句:“弹药库存已经不多了,没法支撑太久的战斗。” “呵。”甲全自嘲地笑出了声,“要解决不了它,我们也没法活太久。” 力场目前还是由中心向外单向扩散的前置阶段,他们像现在这样保持举盾姿势多少还能起点作用,一旦力场的覆盖范围越过他们,四人必死无疑。 “总之,先从摆脱持盾状态开始吧。” 说罢,甲全重新开始部署。吉姆依旧是老样子退至后方,余下三人各自间隔一段距离,平行向前推进。 另外,就算一点点也好,为了扳回局势,甲全已经向舰队再次申请了火力支援。只是从导弹发射到抵达目的地怎么说也要十来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只能完全靠他们自己。 吉姆再次进行了两轮射击,炮弹后发先至,第一轮在半空开花,给第二轮推进的炮弹带来些许热量。 爆炸声再次响彻风眼,第二轮火力结结实实轰在了天净沙身上,使得力场的释放都有所停滞。 “就现在!” 甲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余下的两架无人机自黄昏犬背后闪现,以无视g的加速度眨眼间从维持高度都勉强的极慢速加速至超音速,一左一右扑向天净沙。 天净沙在承受着炮击的同时,却还能及时注意到正在接近的无人机。一道射线扫过,驱散了硝烟和热流。 但射线没有任何建树,两架无人机的飞行路径在空中画出了两道折线,以匪夷所思的机动性轻松躲过了射线的追击。 感到惊讶的不止乱神,朱唤明瞪大了眼睛惊呼:“我们现在的无人机已经聪明到这个程度了!?” “哈哈……,你就当是这样吧……” ‘黄昏犬’,既是这台铁骑的名字,同样也被用来命名铁骑内搭载的远端脑波操作系统。它原本是用来操作与之配套生产的无人铁骑,操作无人机则是对其应用的扩展。 只是这套系统到目前为止一直处于开发阶段,且包括对操作员有着特殊要求在内,有着相当一部分缺陷尚未得到改良,因此并未对外公开,只有少部分人允许得知着它的存在。 而这套目前看起来距离完工遥遥无期的系统,能得到支持得以持续研发,主因便是其广阔的应用前景。 一对多的操作体系,可以成倍数地提升兵力。同时,各人之间的素质各不相同,若是操作者足够优秀,只要在战场上只需投放一人便等于拥有了一整队的精英甚至王牌,如此优秀的能力,谁能拒绝? 这两台无人机的表现,即是这套系统的优越性活生生的实证。甲全接管这俩无人机是在第一台被击毁之后,若是说在此之前它们俩是蹒跚学步的雏鸟,那现在的这俩就是展翅的鸿鹄。 不止是机动性,两台无人机的射击角度、命中位置也变得更加刁钻,这使得它俩对于天净沙来说更具威胁,令后者不得不分神去对他俩。 这也给三人制造出了更多机会去推进。而等到离得更近一些,朱唤明忽然感觉有些疑惑:“这乱神……看着怎么好像小了一圈?” “不止,”甲全跟两架无人机视角正同步,发现的比他更早,看见的也更多:“它身上披着的那层白纱也不见了。” 甲全这么一说,两人终于明白一直以来的异样感出自哪里。吉姆的炮击,无人机的光束,现在所有的攻击都没有受到阻拦,全部都是直接命中天净沙其本体! 第169章 细节决定 轰炸不是没有效果。 虽然没在天净沙身上发现肉眼可见的外伤,但明显缩水的体型以及直接命中的子弹足以说明前一轮打击确实对它造成了相当的伤害。 这发现足以振奋人心。 只是时机不太合适。 现在毫无退路的四人正拿出所有精力一鼓作气,突如其来的好消息难免会使得心情波动,进而影响到操作。 这本是好事,但现在四人是在协同作战,只要其中一人的操作步调出现变化,无论是加快还是放慢,整体都会出现不协调感。 本来,这四人都是老手,照理来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奈何原本可以忽略的一件件小事一点点累积,最终造成了出乎预料的后果, 凯瑞斯小队这四人之中,除了甲全之外的三人在此之前都没有跟红标乱神交战过。以前的对手以人类居多,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对付50米上下体型的经验,就这样按现在的标准他们也已经称得上是老手。 真要说起来,红标闯入人类生活圈的概率其实相当低,以前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以上才会出来一次,而且还是一只。 今年这样一口气好几只红标出现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高的频次,近200年来在历史上也是特例,因此有跟红标交战经验的人在世上反而是少数。 第一次面对如此对手,以前的黄标或橙标只是巨大而已,只要坐在铁骑的驾驶室里他们就有自信能与之相搏。 而天净沙却让他们误以为仿佛是在面对一堵绝壁,如此高不可攀,单单是仰望一眼都令人窒息,除了本人以外,谁也没法想象他们到底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在与之交手。 除了来自天净沙的压迫感之外,孤独感是他们另一重压力的来源。 超过1000公里半径的超级风暴将小队与舰队在物理意义上分隔,四面环顾,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漆黑的风墙,唯有头顶一圆天空投下些许光芒,几乎让人误以为被投入一口深井。 天上的机群和水下的wa都已经撤离,现在的凯瑞斯小队,正处在心理和现实,双重意义上孤立无援的状态。 就是在负担着多重压力的状态下,他们还要集中精神保持住队形,把握好节奏,尤其朱唤明,还得分神给两台无人车下达指令。那么,在突如其来的变化下,一时不查也只能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甲全和朱唤明同时注意到,后者一时兴奋往前突出太多,将队形拉得有些散开了。朱唤明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件事,是因为从雷达上确认到了自己与队友之间的距离。 他马上目视做了确认,由xs-5于采用的是思维直连的操作模式,这一点小动作无意间也被反馈到了机体上,主要表现就是铁骑微微偏头,仿佛朝侧后方瞥了一眼。 朱唤明当即决定稍微放缓速度,以保证他与其他两位队友之间的步调保持一致。 这一连串的操作原本是没问题的,放在其他场合,甚至可以说是可以放在教科书上的精彩操作。 问题还是时机不对。 要完成这些操作,势必要把视角从天净沙身上挪开。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和吉姆的炮击掩护达成同步。 即便朱唤明的反应再快,从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再到完成修正,终究没法快过一轮速射。而在吉姆完成一轮射击再次装填的当口,三人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天净沙的每一个动作才能应对它的攻击。 否则,天净沙也不会放过我方的的任何一个破绽。 “前面!” 听见甲全的呼喝,朱唤明下意识地中止所有当前操作转向举盾防御,但终究还是晚了。 在盾牌架好之前,扩散型的冲击波扫过,命中了朱唤明的xs-15暴露在外的大半个身躯。瞬间,这半边身体包括反应炉在内的所有元件全部停摆,xs-15摇晃着倒在冰原之上。 冲击波在依次扫过余下两人后平息,早有防备的两人自然没出事,只是此时两人的处境已同只有一人无异。 “凯瑞斯2,去掩护凯瑞斯4!” 朱唤明举盾仓促,但依旧来得及保护好驾驶舱周边。冲击只是令机体停摆而,已并未伤及驾驶舱,只要救援及时,他还有生还可能。 这也是天净沙在朱唤明机倒下后为什么没有追加后续的攻击。它很了解人类这个物种的团结性,只要令一人陷入危险境地,其他人相当可能为了救援同伴而不断分出人手。 看,就像现在这样,另外一人偏移路线冲向了伤者。他取走了伤者的盾牌,并和自己的架在一起形成了更加完善的保护,但也将自己限制在了原地。 只不过令天净沙不解的是,为何余下一人却没有后退的迹象,依旧在朝着它冲锋? 它十分了解自己到底有多强,在它看来,光是三个人,或许再加个龟缩在远处的,四个人就胆敢与之为敌已经是连它都忍不住为之喝彩的有勇无谋的举动。而仅仅只有一个人?它反倒有些好奇,就算冲到它脚下了又能做什么?难道他以为,现在一时失去防护的自己,真就是个任人拿捏了? 又或者,因为同伴到底或是其他原因,他已经急火攻心,失了理智? 在搞懂这人为何还敢向它发起冲锋这一求知欲的驱使下,天净沙向着甲全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击。 原因? 率性而为而已。 说起来,天净沙又觉得眼前这人挺有意思的。以它的角度细小的人类本来就很难区分个体之间的区别,他们摆弄出来的各种玩具又长得一模一样,压根就分不出哪个是哪个。然而现在出现在它面前的四人中,唯独这人的玩具外形与其他人不同,自然就能区分出来。 也正是如此,它认得出来他就是一直在眼前晃悠的那个。本想一口气将他也埋葬在这片冰原上,奈何就是做不到,攻击基本上都被他躲开,出其不意的招数也被一一化解。 瞧,就像现在这样,所有射线都被预判到,甚至连它自己在打出去之前就能明白,这发又空了。 他甚至连那面能把攻击拦下来的板子都没用到,呵。 第170章 等待或有好事 现在两者间各有优势,天净沙已经直接或间接让两人退场,只要再击坠甲全,剩下的那点只能造成干扰的远程火力对它来说就不是威胁。 甲全的优势则建立在上一轮轰炸摧毁了天净沙那层奇怪的防护这一前提下,只要他能维持住现在这般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一样危险的灵活机动,保证自己安全进入攻击范围,就能对天净沙造成直接伤害。 话虽如此,可双方采取的行动并没有任何改变。甲全依旧在一味地拉近距离,天净沙也毫不畏惧,丝毫没有改变方向地一边一股脑释放着攻击一边往前迈进。 在接近后,两者间的斗争愈演愈烈。甲全卸除掉打光弹药的步枪,一手从背后的挂架上取下从温柔那取来的电磁炮,一手取出内藏在臂甲中的光束军刀剑柄。白炽的发光等离子束被电磁场收束成细长的刃状,灼烧得空气发出嗡嗡的声响。 天净沙也没有客气,面对已经冲到脚下的甲全,它高高地扬起两只前蹄,但却不是冲着踩踏或者穿刺而去。 甲全见双蹄迟迟未落,脑海中得到答案的同时就已经操纵着机体横移出一段距离,两道射线以毫厘之差与铁骑擦肩而过。 一击未果,后续的攻击随即接踵而至,横靠,甩尾,紧接着是高高跃起后带射线的四蹄乱蹬,各种续招目不暇接,腾挪间挥洒出的点点白霜则如星点一般闪耀到令人目眩。 而旁观者却无心关注此景,只是对在这攻势中独力支撑的甲全感到揪心。若是说他先前要面对的局势是在悬崖上走钢丝,那么现在就是把这跟钢丝剥离到仅有头发丝粗细。 但这看似危急到无以复加的局面,在甲全看来却已经是十拿九稳。 因为他已经验证了两个非常关键的猜想。 其一是射线的发射部位是其犄角,再加上四肢末端。在此之前,就算能判断出发射起点,那也顶多是猜测而已,没有足够的佐证,而天净沙用四蹄发射的举动虽说确实是出其不意,却也帮甲全证明了猜想。 其二则是天净沙的发射角度是有限的。它从犄角发射换到四蹄发射,以及四蹄在抬起取得一定角度后才发射就是佐证。 天净沙未必想停下攻击的节奏,毕竟能这样把人耗死是最好的。只是它在天上多呆了一会儿,一连串的攻击非但没有完成击杀,反而还被甲全跑到视野的角落追丢了,只有推进器的轰鸣能证明他依然建在。 无奈之下它只能一边跳跃着下降一边找寻着铁骑的身影,却也在这时遭到了来自甲全精确而又密集的反击。 一次三连发的点射从它脸颊上扫过,其中一发点中了它的一只眼睛。粒子束未能达到击穿效果,却也在表层,尤其是眼膜上烫出来三个发亮的红点。 天净沙下意识地照着攻击过来的方向打了一发射线,随后才发现划了个圆离开的只是一架无人机而已。 这个当口另一架无人机又从正上方发起了偷袭,它同样是瞄着眼睛去的,只是从它的方向想要击中分布在面部两侧的眼睛似乎有些强人所难,粒子束擦着脸颊降下,未能达成命中。 正当天净沙准备给这架无人机也来上一发的时候,从它的视野尽头闯入了一道影子,正是刚才从视野中消失的铁骑,黄昏犬! 眼见黄昏犬举起手中的光束军刀意欲挥出,射线要调整角度指定是赶不上的,情急之下,天净沙一偏头,准备用犄角去招架。否则若是让他击中眼部,会不会受伤先两说,被剥夺视力是必然的,被无人机击中的眼睛现在还只能看见一片光斑就是明证。 电磁场无法阻拦实体,于是剑刃状的粒子束与犄角产生了直接接触,而另一面的电磁场则阻止了粒子束发生形变,使之维持住外形,其结果便是光束军刀的刀刃与犄角卡在了一块,互相角力。 这本该是天净沙所期待的结果,但它忽有一丝明悟,它的对手,在期待着同样的结果。 剑刃本就是奔着它的角去的,前两次攻击只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目标! 无论目的为何,天净沙都没有让甲全继续下去的打算。正好角度足够,它在角尖生成力场,准备击出一发射线。 但因为距离太近,力场生成时对大气的扰动被甲全清晰地捕捉,他当即收回军刀,一跃退走。 随即射线追了上去,意欲将甲全驱离。被他贴身之后一直在白费力气,天净沙要把他驱赶到一个更容易掌握位置的距离。 持续释放射线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冷却犄角。在与光束军刀角力过程中接触面上累积了太多热量,已经红到发亮。将这些热量通过力场剥离,怎么着也能让对手之前的一连串攻击白费。 天净沙到底是没能猜透甲全的想法,更看不见他现在的嘴型。 “终于让你着了道了。” 叮! 在这一次射线结束瞬间,一枚被电磁加速的弹头打在了犄角上,震出金铁交击的嗡鸣。 犄角看起来安然无恙,变形的弹头打着旋儿在下坠。 叮! 没等这枚弹头落地,又是一发电磁炮击中犄角。 叮! 叮! 再接着,是第三发,第四发。 天净沙已经察觉到异样了,犄角上传来了奇妙的触感,撞击产生的恼人震音音色也在不断变化。 犄角裂开了。 这个事实令它震惊,这可是它体表最坚固的部位,连之前一连串的轰炸都没造成丁点伤害,为何只是几发子弹就给打裂了!? 莫非那一剑? 马上它否决了这个想法。它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光束军刀只是让犄角发烫而已,绝对没有对其造成任何损伤。 而它的想法也不能说错,光凭那一剑确实不行。 可也不止那一剑,前期的连续轰炸也得算上。还有最关键的,它频繁地释放力场这一举动。 在爆炸和光刃将犄角及其周边环境暂时性升温后,力场的释放又使其快速冷却,连续快速的冷热交替使得犄角内部应力不再平衡,这时候再受外力作用,产生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 即便智商很高,但乱神终究是没有接受过教育,自然也无从得知这些常识般基础的物理学知识。 第五发,甲全将充能开到最大,行云流水一般将子弹击发。 天净沙只觉得眉间窜过一阵刺痛,再定眼时,有两个物件在空中打转。一是弹头,一是犄角。 它忍不住再次俯视黄昏犬,这是它第一次,想要好好记住某个对手。 可它只看见一个喷着蓝色尾焰,正在全速逃离的背影。 于是,它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 一枚朴实无华的导弹再次窜入风眼,在离地500米高度引爆。 于是,风眼中升起了一轮太阳。 第171章 数日后 文国首都之绝景参天顶,其东北坡为绝壁,西南坡的地势较缓,属于九霄市中心,议国场就坐落在西南坡半山腰之上。从议国场的窗边远眺,便能将大半座九霄尽收眼底。 若是入夜,地上一望无际的万家灯火交相辉映,更是能把夜空都映照得相形见绌,看上去就像是把天地间都倒了个个一般。 只可惜,这份美景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只能在记忆中回味了。 巴尼如此想道。 他现在正是身处议国场的某个吸烟室一角,倚靠在窗台边遥望着市区的夜景。 现如今的九霄,市内有好几片地区一片昏暗,宛如一连串的疮疤一般————那是在颠鸾倒凤袭击事件中遭到波及被摧毁的区域。 “刚在就提到过要尽快完成市区的修复工作,这一看就能明白,这三五年有你们城建部门忙活的了。” 在身侧搭话的是乔伊斯,两人曾在同一部队从军,退伍后又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从政,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 巴尼耸了耸肩,看着窗玻璃上倒映出一丝火苗,随即是一点红光,隐约间还能辨别出烟雾缭绕:“谁说不是呢?” “还有汴原。虽说舰队的小伙子们总算是打退了乱神,可它搞出来的那场超级台风可没散,登陆就这两天的事了吧?看那风势,灾后重建你们又有得忙了。” “合着你刚开会在走神呢吧?就听了个囫囵?”吐出一口烟,巴尼给乔伊斯复述从会上听来的东西:“那个只叫风暴,台风跟它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另外,它的能量来源特殊,没了天净沙这个源头,就算是当下风力也在急剧减弱,中心温度已经回到零上了,等在汴原登录也就是个一般台风规模。不过后边我们还得忙这点倒是没错。” 聊起这个话题,巴尼正好也想从乔伊斯那打听打听:“说起这次打天净沙,后来你们搞外交的不也忙活了好长一段时间?在在天极那儿的大使,被他们首脑召见了来着?” “嗨,这事儿啊。”乔伊斯摆了摆手,“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就跟乱神交战那会儿,天极他们一个舰队从北边凑了过来,被5舰队给赶回去了。还有,打到最后,咱不扔了个核弹头下去?他们要质询和抗议,就找我们兴师问罪来了。” “这不扯淡呢吗?乱神都快跑咱们家门口了,有他们这么来捣乱的?” “谁说不是呢?不过嘛,咱跟天极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搞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不掺和我们反而心里不踏实,指不定就又在憋什么坏了。” 巴尼一听,倒也觉得有理。文国和天极,作为现如今亚斯上两个最大的政体,互有交流合作的同时也是明里暗里激烈的竞争对手,天极的操作也确实符合自己的立场。 “不过,最近我们跟他们闹得确实有点僵。”乔伊斯又提醒了一句:“虽然上面没有明说,但估摸着两边都憋着什么大动作,最近还是少跟天极接触比较好。” 听者点了点头,随即,吸烟室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唯有两点红光明灭不定。 在最后深深吸了一口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掐灭烟头。巴尼示意对方:“回会议室?” 两人回到会议室时,离续会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众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闲聊,路过时偶尔传入耳中的,多半也是跟天净沙一战相关的话题。 也无怪乎如此,最近世发生的大事,就没一件大过它的,更不要提这事还跟文国息息相关。 半路上有人跟他们招手打招呼,也是同行多年的老战友。大家平时在各自部门忙里忙外,也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 “嚯,都熏入味了。”赖某,也就是招手之人作势在鼻子前夸张地扇了扇风,调侃道,“看你俩一休会就往外头跑,我拿脚趾头都能猜到是干嘛去了。” “哈哈。”巴尼摆出个夹烟的手势,“我们的快乐你不懂。” “呵,就怕到时候一查,肺都成一坨烂泥了。” 同为老烟民的乔伊斯一同反击:“啧,你咋还还这样跟个老妈子似的。” 赖某自知说了这俩也不会听,也懒得多劝:“算了算了,以后躺医院你们就知道难受了。” 这就算打完了招呼。三个退伍老兵凑一起,免不了要回忆一番入行伍时的峥嵘岁月,聊着聊着,又转回到了天净沙一战之上。 “这次参战的铁骑,好像就一个小队来着?啧啧,这么些年过去,居然冒出来这么多高手!颠鸾倒凤那次也是,光靠两三个人居然就能完成以前一个大队都做不到的事!对了,怎么好像最近都没听到那支小队的消息了?干出这种成就,怎么的嘉奖接见这些总该给管上吧?” “打的那会儿你没关注?” 听到巴尼的疑问,赖某只能无奈耸肩:“最近被其他事情绊住了,前天才空出闲来,只了解到个大概。” “难怪了。”政事一多,偶尔忙起来废寝忘食都是常事,这一点两人感同身受。巴尼给赖某简略描述了战斗过程,最后道出那一战的结局:“最后弹头在空中500米高度引爆,队长那人在完成牵制后才撤离,最后靠着铁骑的装甲总算是逃过一劫。剩下三人因为本来就离得远,爆炸对他们的影响不大,只有一人在前面的战斗中负伤。现在四人正在养伤以及接受辐射检查,自然没有现身。” “原来如此……” 至于天净沙情况几何,新闻多有报道。它在弹头爆炸后不知所踪,现场仅留下一根断裂的犄角。但像是在海面上依旧残留的浮冰,亦或是在水下探测到一闪而过的巨大阴影等等,种种迹象表明天净沙依然还活着,正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蠢蠢欲动。 “不过就像你说的,现在部队的水平确实比起我们那会儿多太多了。装甲母舰上几支舰载大队,还有这小半年冒出来的这几个,再加上全球也就我们有的那些个新世代铁骑,就算是黑标来了我想我们也有办法跟他拼上一拼!” 对此,赖某却有着不同意见:“话是这么说,可一仗下来又有多少人会折在里面呢?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巴尼张了张嘴,不知是想起何人,终究没有反驳。 乔伊斯看了眼表,又看了看会议室几个座位,起身跟赖某辞别:“差不多要开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会后再聊。” 赖某点头,不再起身相送。掌司和几位部长已经到齐,晚上这个续会确实是要接着开下去。 第172章 又过了数日 “嗨~,近来可好?” 甲全先是望了一眼门都没敲就如一股旋风一般推门而入的扶夕,随即将停在半空的筷子继续往嘴里送。 毫不在意无视了自己这种相当无礼的举动,也就甲全低个头的功夫,扶夕就像闪现一般出现在前者身边。她蹲坐在座椅上,两只脚蹬着椅子的腿连,用两只膝盖撑住托脸的双手,笑嘻嘻地盯着甲全的一举一动。 “你好歹也算是本国的公主吧?就没上过礼仪课啥的?”甲全冷言道,心想吃个午饭被这么盯着也不是个事儿。 绝不是看谁更尴尬没玩过扶夕。 绝不是。 如同宣誓自己的胜利一般,扶夕发出一声轻笑,随后作恍然大悟状:“呀!你还别说,这要是被我那位礼仪老师看到她恐怕会当场昏过去!” “……可我看你完全没有要改正的意思。” 无视了甲全的吐槽,扶夕抬手招呼门口的人走上前来:“嗯,看来你也休息够了。起航时间定在明早7点,别迟到哦。” 随之而来的是进来的那位大约是警卫的军官递来的一个文件袋,抽出来之后是一份两张的文件,打头一页左上角印着写有‘秘密’两字的印章,十分扎眼。 从抬头来看,这是一份发给18舰队的命令文书。略去那些可有可无的公文辞令,简而言之便是如下几条内容: 1.目前天净沙依旧存活的可能性极高,着令18舰队沿南线搜索其踪迹; 2.本年度与兀尼沃斯的高校间短期交换留学活动照常举行,本国学生搭乘的客船将于8月25日启程,该客船护航任务交由18舰队执行; 3.我方此前遗失的三架fs-62b铁骑出现在兀尼沃斯领海,已被兀方打捞回收,我方已同兀方沟通协调完毕,18舰队抵兀后做好三架铁骑的回收检测工作; 4.鉴于我方前日军事活动后出现大量负面舆论,推测可能出现针对我方在外要员的不利举动,我方决定增派人手,加强对我方要员的保护工作。其中,驻兀人员的安全工作由18舰队负责。 在文件最末尾还附加了一句:此文件保密等级为秘密,保密期限半年,下发文件阅后立即销毁。 看过全文,将之递还给警卫由其处置,甲全一声冷笑:“呵,看来对你乱扔核弹的行为有意见的可不止我一个。” “咦——”扶夕拉长音表达自己的惊讶和委屈,“小气!只是通知的晚了点而已,你又没出事,有什么关系嘛!” “哦,”对于扶夕这种唯结果论,甲全嗤之以鼻,“那导弹我肉眼都看的见了你才通知过来,你管这叫晚一点!?要不是黄昏犬的机动性还有防护能力还算可以,我可就真交代在那了!” “这点细节,就不要太在意啦~~话又说回来,天净沙还活着这件事你一点都不惊讶呢。” “哼,”又是一声鼻息,不知是在嘲讽扶夕转移话题太过生硬,还是还对这个话题本身表达自己的观点“天净沙还可能活着这一点,最早可是我先提出来的。” 不论好坏,当时甲全距离现场最近。核弹头在空中熄灭后,他曾通过半毁的接收设备隐约听到有如鲸歌一般的长鸣,这长鸣在后面进行机体检修的时候在甲全的要求下又被重新播放了出来,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天净沙的叫声。 再加上此后的种种迹象,文国军方才会怀疑天净沙未死。但由于此后无人再次目击到这只乱神,所以才是怀疑,而不是定论。 对此,扶夕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说的也是哦,不愧是能在三个月连着跟三只红标对阵的人,说出来的话分量就是不一样!” 暂且不管这话在其他人听来怎样,甲全只觉得全是恶意。甚至都不算阴谋,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阳谋了。 “既然如此,那想来,这个保护要人的任务你也是信手拈来咯。” 一时间,甲全陷入了沉默。让他去保护要人,这一点倒不算什么。可话从扶夕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前面有个大坑在等着自己跳。 “……三台铁骑的接收我不用在场?” “不用不用,从你队里找一个小队带队绰绰有余,让你去那才是大材小用。” “要保护的人呢,是谁?现在在哪?” “呐,照片在这儿了。”扶夕从警卫手中接过另一个文件夹,将其交给了甲全。 摊开后第一页就有照片和基本情况介绍。甲全第一眼瞥到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年纪与他相仿,还在求学的年纪。 不是公务人员? 带着疑惑,甲全继续查看其他材料,看到姓名的那一刻,顿时了然:风华。 “我说呢,原来是给你家亲戚做保镖。” 风姓本就少见,且在在文国具有特殊意义。因为,皇家的姓氏便是风。 “哎呀呀,这真的是凑巧啦。再说了,就你现在跟我说话这种随意的态度,你还会在意这个?” 扶夕的说法,甲全只是一笑置之,随即继续浏览余下的资料。家庭成员栏目中,父亲那一栏赫然写着现今文国皇帝的名字。 这一点甲全的毫不意外。如今皇室人员凋敝,太祖唯一直系后代的巴尔王早年因故去世,仅留下风瑶扶夕两女儿,余下的就只有巴尔王年龄相仿的表兄弟,也就是前俩月刚加冕的现任皇帝了。从年岁上看,正好符合。 资料中余下的文字,简单介绍了下风华的现状,描述了她现在就读的高校,学习的课目,住宿的位置等等,以了解情况而言,还算足够。 也就差不多看完材料的当口,静静等待着的扶夕再次开口:“事情嘛正如你所见,只要在最近一段时间照看好我那位姐姐就可以了。” 说罢,她便起身:“好了,要说的事情就这些,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咯。”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却又再次停下:“对了对了,这次保卫任务需要你隐藏身份,所以明天就不用来舰桥报道了,去圣乔治号邮轮见见你的那些老同学吧。” 第173章 航向兀尼沃斯 扶夕头天离开前说的那话,甲全并没有打算当真。 交换留学活动几个高校一起参与的,本来名额就少。学校之间分一分,学校内部各个学院,各个专业再分一分,能有复数个名额的专业都是特例。再者,他的那些个同学,成绩和主动性他心里门清,肯主动跑去大老远留学那才是见了鬼了。 所以,在甲全的预想中,这艘船上应该没有熟人才对。 可当他步入餐厅,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他却一点都不意外。 不管对方到底为何会在这条船上现身,总之是跟自己无关的。甲全这么想着,取了食物后自己找了个空位,无意间恰巧避开了对方。 可就差不多前脚后脚的事儿,他这头才刚把餐盘放下,只听“咚”的一声,紧挨着的位置就摆上了一座食物堆成的小山。 打量了一眼扶夕贫瘠的身形,甲全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有什么要说的,直接说出来呗?” 大概是注意到了甲全算不上礼貌的视线,扶夕难能可贵地没有撇开美食的诱惑,笑吟吟地问了他一句。 甲全对答如流:“没啥,只是在琢磨你为啥会在这艘船上而已。” “那看你的样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算不上答案,只是几个猜测而已。”见扶夕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甲全方才就坐:“首先你去那里就读这一点是最不可能的。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你能就任18舰队司令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在文国想要成为一支舰队的司令,无论是谁,有很多东西是绕不过去的,尤其是学历这一块。事实摆在那,扶夕已经是舰队司令,说明她至少已经拿到了最低要求的硕士学位。而且还得是真材实料,否则既不合文太祖的交代,她那个死脑筋的姐姐也不会答应。 那么扶夕若想要继续攻读,就现在这种几个国家的最高端的教育水平近似的情况,她也没有出国的必要。 “其次是要你去把那位风华公主给换回来,这更不可能。我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一类的消息,而且这次的交流学员名单我看过,你没在上面。” 这一点就涉及到兀尼沃斯那儿的特殊情况了。这个小小的岛国位于赤道以南,日期变更线以东,与两者间的距离差不多都是10°左右。这个位置与世上最大的五大政体所在的三块大陆之间的距离近似,还处在东西半球以及南北半球三条关键航道的交汇点上。可以说,谁控制了这里,就是扼住了全世界海路的咽喉。 在黑标活动期之前,它的所有权几乎是过个十几年就要易手,当时的几个大国为了这块弹丸之地争得不可开交。 而在黑标活动期,人类十不存一,各国相继覆灭,这里也就成了无主之地。 两百年前,文太祖率先立国,各大政体相继成立。只是在此后的百年间,各政体都忙于各自内部的复兴工作,谁也没有心力再去管他。 当众人终于有空将目光投向兀尼沃斯已经是最近五十年以内的事情,此时世界形势大体和平,囿于乱神的威胁,谁也不愿轻易动手。因此,在经过近半月的磋商、争论后,各政体一致同意,兀尼沃斯维持现状,作为一个独立自主的国家单独存在。 同时,基于该国发达的教育水平,各政体定期会送去一名及以上高官要员子女去该地就读。这一点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却成了各国之间约定俗成的默契。 去年文国派去的就是公主风华。只是这位公主现如今似乎被兀尼沃斯所吸引,本来今年七月木王登基后想把她叫回来换个人去,却遭到公主本人的拒绝, 虽然皇帝似乎有些不太乐意公主的决定,但风华本人自愿如此,其他人就没有强加干涉。自然,文国也就没必要再派其他人过去。 “不错。还有呢?”扶夕一边用流畅而又不失优雅的动作处理着桌上的食物,一边催促甲全继续说下去。 “再一个可能是舰队的某个任务需要你单独前往兀市,这一点也不大可能。指挥官要上前线,那还要我们干啥。”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可能我觉着最靠谱:你就是船上呆腻了,跑出来玩的。” “……这事儿你可不许跟我姐姐说。” “……” 事到如今,自己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事儿甲全是没法说出口了。 好在,扶夕接下来只专注于消灭残余的食物,没有多加追究的意思,这事儿就算是翻篇过去了。 也就扶夕的餐盘消下去差不多2\/3的功夫,餐厅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不知为何,餐厅一角被围了个水泄不通,简直比取餐处还热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儿的人群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是愈发拥挤,不少一开始如同甲全一般抬头张望的人都放下晚餐往那儿汇集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人潮开始朝着餐厅门口移动。他们就如同渔网中的鱼一般一股脑儿倾泻而出,不多时,餐厅里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看过名单的甲全自然知道,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知名歌手劳娜.爱汀也在这条船上,多半是对她的起居没做特殊安排才会出现那样的场面。 他摇头兴叹:“啧啧,这排面。” 扶夕点点头:“前呼后拥说的就是这样了吧。” 甲全有些惊讶:“你堂堂一公主,不至于连这点排场都没见过吧?话说脸上酱擦一下,都花成啥样了。” “呐。”扶夕随手把手巾递给甲全,又把脸凑了过去。“公主又不是一定要抛头露面,连那些官宦都不一定知道我长什么样,又有谁会见到我纳头便拜?” “都几岁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甲全有些嫌弃,拿手巾草草将酱料抹掉了事。“公主当到你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怎么了嘛,这对我来说又不是坏事。”从她的表情来看,这话不似作假。她颇为自得地两指夹着勺子:“至少,像这种时候从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 第174章 近在眼前 最近这段时间,每每看到凯瑞斯队的队副朱唤明, 18舰队的副指挥总会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尽管原因不同,两人的直属上司双双消失,而主职不在的这段时间,工作自然就落在了身为副职的他俩身上。 副指挥相对来说资历尚浅,在此之前只担任过数年的舰长,指挥整个舰队的经验明显不足。未经任何培训就突然将他升任至副指挥一职,虽说是得偿所愿但是步子迈的大得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而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又把主职的事务交托到他手上,考虑到现在舰队正在执行远洋任务,他有些担心医务室里的胃药是否足够撑到下一次补给。 朱唤明的情况则与他大同小异。在中队长甲全报到之前,一直是他作为代理在处理中队事务,而且在转调到凯瑞斯中队以前他也担任过类似的职务,原本来讲让他再接着代理一段时间的中队长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在上一次的作战当中他遭到重创,伤愈不久的他要处理中队的诸多事务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正是这样两人,现在正在指挥室里,眉头紧锁。 起因是司令部的一通电话,告诉他们接收遗失铁骑的任务出问题了。 最开始两人还一头雾水,这舰队就算紧赶慢赶,到兀尼沃斯也还有一天一夜的路要走。这人还没到呢,怎么就出问题了。 一打听才知道,是对面反悔了。 头天兀军方突然单方面告知,说是我方至今为止没有出具任何关于三架铁骑的归属证明,又考虑到前几日我方的错误行为,因此对于这三架铁骑的处置还有待商榷。 归结起来就一个意思,铁骑被他们扣下了。 打一开始交接的事情文和兀两边的司令部也是只在电话里讲好的,没有正式的书面信函。毕竟两边的关系还算好,以前办事也都这样电话知会一声就算定下来,文书等后面再补,都可以算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了。 冷不丁突然这么来一下,连司令部都有些懵。 不过对面也暗示了,这件事背后有其他势力的影子在。兀尼沃斯大小也是个国家,因为其优越的地理优势发展也不慢,隐约有一种在五大政体之下舍我其谁的气势。 能给这样的国家施压逼迫他改注意,是谁一眼就看得出来。 事已至此,司令部这边还真没什么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地改变原来的任务。回收铁骑这一目标不变,只是在中间多加一步谈判的步骤。 现在舰队指挥和铁骑中队长都不在,谈判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副指挥和朱唤明两人身上。 于是,就有了这两人现在领着参谋部等人挑灯夜战的场面。 在抵达兀尼沃斯之前,他们需要准备好所有的谈判材料。包括三架铁骑的出厂编号,每架铁骑独有的识别码,服役记录和任务记录,遗失前的坐标等等。 资料的收集以及汇总倒是不用他们动手,手下自会办好。但明天负责谈判的是他俩,这就需要他们在资料整理好后及时掌握里面的内容,好放在明天用。 同时,他们还要对对方明天谈判中可能会提出的条件做出假设,哪些条款可以接受哪些又不可以,可接受条款的底线又在哪儿,他们都得做好预判并汇总给军区司令部,由他们提前做好决断。 即便做不到算无遗策,那也总比在谈判桌上动不动就要请示上峰要来得好。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也能算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他们每一个小小的举动,最后都会放大到国家这一层面上,不容有失。 有这一层的压力在,也难怪明天主导谈判的副指挥会申请更大剂量的胃药。 不过,急需胃药的除了副指挥以外还有一人。 在这支夜航的战舰编队正中偏后的位置,有一艘显得格格不入的邮轮,正是受舰队保护,前往兀尼沃斯的圣乔治号。 此刻已接近深夜,考虑到明天就要抵达兀尼沃斯,到了之后还有欢迎仪式、安置住处之类一大堆的事要忙,还是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比较合适。因此,大多数学生并未像前几天那样彻夜狂欢,灯火通明的邮轮上今夜也是少有的安静。 而在邮轮的上层,某个豪华套房里,现在却还聚集了十数人,甲全赫然在列。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明天起,他们将在同一所学校——雨门大学留学。 这所名字初听上去平平无奇的大学有着可以令它闻名天下特征,学校内部除了一般科目的学院以外,还有设有一个开放留学的军事学院,以及与后者相关的一门比赛,雨门杯。 还是因为地理优势带来的便利,兀尼沃斯的学校里外籍教师很多,而且素质普遍不差,连雨门大学的军事学院也不例外。 要说其他的政体,接收留学生的军校不是没有,但要论开放性却是不如雨门大学的,又或者是开放性不相上下,但师资力量又没它好。这么一来二去,雨门大学就上了留学的热门。 可来的人多了,五花八门哪个政体的都有,再加上来就读军事学院的,都是年轻气盛之辈,少不了会出现竞争心理。以前各个政体之间的留学生发生冲突那是常事,后果严重的流血事件也出现不少。 为了化解这类纷争,以挽回学校在名声上的损失,雨山大学想出来一个办法。校方认为堵不如疏,不如干脆举办个竞技类比赛专门给学生发泄精力。由校方提供场地器材,定制规则,每年夏末,各政体留学生在公平的赛场上一较高下。 这点子确实奏效,后来被命名为雨门杯的赛事一经推出便大火,学生们趋之若鹜,连各政体也为捧回雨门杯的留学生设置了各种奖励以示鼓舞,变相推动了雨门杯的发展。时至今日,雨门杯已经成了世界上相当有影响力的赛事。 作为和兀尼沃斯最早建交的政体之一,雨门杯文国的留学生自然一直有在参加。尤其是其中最大最重要的赛事——铁骑对抗赛,文国是前三的常客。 只不过,最近这几年形势却有些反常。文国前三年先是两次止步四强,去年更是尴尬,在八强赛中对阵兀尼沃斯本国队伍时爆冷落败,留下耻辱的一笔。 而今年,一挽狂澜的重任就落在本次留学生中铸铁军校的领队身上。 第175章 晚上10:15 在雨门杯没有指定队长的说法,赛事中各队的队长都是各队自行推举并上报举办方,以往照惯例都是从上届留学生里选出来。 去年情况特殊,有公主风华在往届留学生自然就把队长的担子交给了风华。虽然意外饮恨八强,但也是败在总冠军兀尼沃斯队手上,只能说说抽签分组时文国队着实是运气不佳。 至于风华本人的实力是没有人会质疑的。在八强赛之前,靠着她稳扎稳打的指挥,文国队完全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阻碍。而在对上兀尼沃斯队时,也是她独自一人缠住了那位夸张到一人枪挑全队的敌方主力。 只可惜对方实力超群的不止主力一个,用当时解说的话来评论去年的兀尼沃斯队,就是‘一群学生里混进来一队老兵’。纵然文国队的实力超群,但也只是相对于同样初出茅庐的学生来说。即便是竭尽全力,他们也只是维持住了守势,在一人因体力不支出现破绽后无奈被对方拿下。 本来,这届的留学生也很乐意在公主的带领下一雪前耻,没成想风华却提前打了照会,说是不打不相识,文国队去年跟兀尼沃斯队走得比较近,互相之间风格太熟悉。为了免得被针对把队长一职交到了领队身上,还说今年的主力队伍也由新留学生组成。 毕竟对方是公主,对于这种赶鸭子上架的做法,领队没法说个不字。她在公主的游说下开始为今年的文国队物色人选,在抵达兀尼沃斯的前夕,也就是今天的晚饭后终于完成队伍的组建,并且把队员们第一次召集起来。 在场队伍成员则基本上由二年级学生构成,这主要是考虑到一个经验问题。 留学报名一共有一二年级两次,一年级生进入大学也才半年,半年前还是高中生。换言之,绝大多数一年级生接触驾驶等专业也才半年,按照教学进度他们还停留在理论阶段,甚至有可能连铁骑都没摸过,自然没法派上场,要上还是得有半年实操经验的二年级上。 其他的像后勤保障、通讯之类的专业生也是同理,虽然门槛可以放低一点,但还是多一年经验的二年级生比较靠谱。 至于他们的水平没有人会担心。虽说留学的报名是自愿,可能不能通过还是要经过选拔筛查,也就是说能得到留学资格的人水平不会低。再一个同样是二年级,在兀尼沃斯就读的学生和文国学生孰优孰劣还真未可知。 并没有看不起兀尼沃斯的学校教学质量的意思,单纯是身为文国人本来就该有的自信。 至于甲全会在人群之中,则是另一种情况。 原本,公主风华是比甲全要年长一岁的,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二年级生。为了方便保卫工作,甲全需要跟风华在同个班级。还有一点,交换留学的名单很早就报上去了,临到头了再加个人上去是个人都能发现有鬼。综合这两个原因,现在的他是顶替了一个某校驾驶专业的二年级学生待在这艘船上。 自然而然地,甲全就被领队找上门,添到了参赛队伍中。 在反复抬头,来回确认过名单和到场人数后,领队终于放下笔记板:“嗯,看来人已经到齐了。后面来的那几位,凳子还有,找地方随便坐吧。” 在一阵稀稀拉拉拖动凳子的动静后,室内终于安静下来。领队这才继续说道:“很高兴能看到大家能为了共同的目标聚在一起。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讲的那样,今年因为情况特殊,雨门杯将以我们为主力出场参赛。不过我希望各位不要有压力,能在比赛中发挥出自己的正常水准。” “各位的情况我都了解过,有一些同学对雨门杯的情况可能不是很了解。接下来我会大致讲下它的内容。” “雨门杯也有其他项目的比赛,不过我们需要参加的就一项,铁骑赛。这是一项团体比赛,获胜的条件自然是驾驶铁骑击败其他队的铁骑。但赛事的内容很接近实战,需要全面后勤支援才能做到。所以,在场的各位机修、信息还有其他非驾驶专业的同学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铁骑赛的流程不算复杂。首先是第一轮预选赛。在预选赛里各个队伍不会进行直接对抗,而是会分组进行数场四项越野赛。”领队拿出一张某小岛的地形图,固定在她身后的白板上“越野赛的赛道是固定的,这就是地图。” “四项是指精确射击,快速射击,障碍越野和定向越野。”她一边说着,一边又摸出了一支记号笔,在这个东西长,南北短的长条形小岛西北角画出了一个圈,又从圈边拉出一条线,沿着西海岸画了一道圆弧。“参赛者驾驶铁骑从这个位置出发,行进至第一个检查点,也就是这儿。” 领队敲了敲线的顶点:“检查点会有一处快捷整备站,当铁骑抵达后,需要由整备人员给铁骑换装武器,然后才能继续进行精确射击项目。” 有人在这时候举起了手,得到同意后发问:“铁骑哪里来?需要我们自备还是比赛会提供?武器呢?” “预选赛的铁骑和装备由赛事官方会提供。其他人还有问题的话,可以先记下来,等到我讲完之后一并提问。” 她重新敲了敲顶点:“精确射击项目的目标是在海岸以西3000米处的浮动环靶,射击位固定,共10发,限时3分20秒,每发限时50秒。” “完成10次射击后进入下一个项目,也就是快速射击部分。这一部分需要参赛者尽可能快地从第一检查点移动至第二检查点,同时尽可能多地命中沿途出现的假想敌。路线是从这到这。”领队画的线从第一检查点出发,自北向南穿插过小岛。 “这两项比赛有几个需要注意的点。一是装备自选,检查点的整备站总共会准备四把武器。dl-330狙击步枪,ape精确射手步枪,通用步枪,以及一把短刀,铁骑装备的火神炮也可以在那时安装弹匣。比赛没有限制这两项的完成方式,通常的思路是用狙击枪完成精确射击项目,然后在整备站换装自动步枪完成快速射部分。这种思路也是我最推荐的,虽然不出彩,但胜在稳定。而这,也关系到我要讲的第二点。” “这场比赛是竞速赛,排名按照完成比赛的时间决定,射击成绩也是换算成时间加在里面。所以,在这头两个项目里,如何节约时间就成了重点。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按着我刚才讲的方法完成这两项,只要基本功扎实,换装,射击环节不出岔子就能稳定拿下,至少可以保证不失分。” “当然也有很多方法可以节约出更多的时间。比如省去第二次换装的过程,只用一把武器连续完成这两个项目,或是不依靠整备站,自行完成换装等等。我个人是不推荐这些操作方式的,但如果有人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有信心,我也不反对你们自己去尝试。” 第176章 赛程讲解 领队为什么说不推荐那些冷门的方法,甲全很明白原因。 比如不更换武器连续完成两项比赛,就会出现一个武器与情景不适配的问题。要照领队画的路线,后面的快速射项目通过的区域应该是一片密林,用狙近了施展不开,远了视野不良,得分高不了。 用步枪也是同理,精确射击项目的标靶距离在步枪的射程边缘,不熟练的人用步枪连上靶都有些难度。 非要省换装这点时间的话精确射手步枪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性能在这两项中比之各自最合适的枪种都有些差距,放在熟练的驾驶员手里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略过换装环节省下的时间也能追平常规手法命中率上的优势。 又或者只装备狙击枪,再多花点时间把火神炮的弹匣以及短刀也装备上。 火神炮是铁骑的副武器,从一代机开始便是固定武装,一般安装在头顶或是胸口位置。它在面对铁骑的主要对手乱神或是其他铁骑时杀伤力有限,但是用来干扰相当有效。短刀也是差不多的定位,用作应急或干扰。 装备这两项武器虽然会占用更多的换装时间,却是能与主武同时装备的武器。火神炮位置固定,短刀有刀架,不会占用两手且拿取方便。如此一来,完成狙击项目后,后面的快速射项目可以用狙来射击大部分目标,再用火神炮和短刀补掉来不及标准的部分。 不过说到底还是个熟练度的问题。像甲全这样有着丰富铁骑驾驶经验的人,这两个项目无论是用哪种枪械能快速完成且保质保量。 又或者是操作铁骑自行换装,甲全半个来月前执行长途侦察任务途中就完成过,而且动作行云流水。可这是在对铁骑及其动作模组相当熟悉,并经过了日复一日的练习和实际应用才做到的。即便算上理论学习的时间,在场的学生接触铁骑也才一年半,现在就说熟练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 除了领队提到的这两种以外,还有其他完成这两项比赛项目的方式,但都需要相当的驾驶经验。 所以说,还是最常规的方式最合适。 另一边,讲解完前两个项目的领队开始讲解余下的两个项目。 “完成了前面两项之后,接下来就是障碍越野和定向越野。这两个越野项目,对团队默契的要求更高。” “这两项比赛没有固定的路线,第二检查点以西,直至小岛西岸的终点,这之间的整片区域,都是后两个项目的比赛场地。” “首先是障碍赛,比赛自经过第二检查点宣告开始,直至抵达第三检查点。依照往年的经验,第三检查点的位置一般会在这片区域。”领队圈出了小岛靠东侧南北纵向的一小片长条形的区域,看起来似乎障碍赛的场地比定向赛要稍微小上一点。 “这片比赛场地环境复杂,里面分布着大量的河流、崖壁、坑道等会拖慢铁骑移动速度的地形,同时还设置了大量的地雷以及侦测雷达,一旦触发就会被罚时。与此同时,按照参赛规则,比赛中禁用除光学侦测以外的所有探测设备以及推进系统。也就是说,我们需要目视躲避障碍并且步行通过赛场。” 顿了顿,领队接着补充了一句:“另外,比赛时间固定在晚上六点半开始,也就是说,比赛那时候,视野条件会非常的差。” 屋内众人听到这,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在场的几位情报专业的同窗,后者则是齐刷刷望向领队。 顺应着他们的目光,领队点了点头:“对,这两个环节需要你们的参与。这也是我刚才为什么说这两项对团队默契的要求更高。” “每一只参赛队伍在比赛中都会分到一架无人侦察机,等到队友通过了第二检查点就可以升空。到时候,就需要你们来做好侦察和导航,给队友指出一条快捷且安全的通道。” “而等到通过第三检查点,也就是最后的定向越野环节,视情况情报专业的几位任务会更加艰巨。” “不对,应该这么说。”话刚出口领队就察觉表达的不太准确,于是改变了说法:“定向越野的关键,就在于你们。” “最后的赛场里会有几个点位,铁骑要依次抵达并发出信号,全部确认后再前往终点。这部分不难,难的在于点位的确认。” “几个点位的位置不会直接分发,而是先以加密信号的形式发送。到时候就需要情报专业的同学将密文破译出来,再转发给铁骑。” “所以,破译的用时和准确度将左右最后一关的成绩。” 讲完这些,对于雨门杯第一阶段,预选赛的讲解总算是告一段落。在领队歇口气喝水的功夫,屋内陷入了沉默。 预选赛说实话并不难,考校的内容相当基础,相同的课目也有在训练,所以对于完成四个项目在场众人都不抱有疑惑。 非要说有需要注意的地方,那也就是竞技比赛与日常训练不同,有竞争对手存在,想要出线就得比别人更快完成比赛而已。对于他们来说,也就相当于从随堂测试提升到期末考的程度而已。 可今年又比较特殊,一是风华公主本人也在队伍里。不管其他情况,一位皇室成员的存在无形中就增加了很多压力。 而且,文国队已经连着两年没有取得好成绩了。几乎,或者说是已经成了五大政体中的笑柄,能否一雪前耻就看这一届。想要挽回颜面,参赛队员们不止要向冠军的宝座发起冲击,还得全程保持亮眼的表现。 这就要求队员们在作为预热的预选赛开始就得有个十足的劲头,出线是基础,在此之上还要高分出线。 “总之,预选赛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我想对于各位同学来说,出线应该不是问题。不过,这也只是预热而已,后面的小组赛和淘汰赛,才是雨门杯的重头戏。” 第177章 两个专业 晚上的集会仍在继续,只不过现在领队没在讲解。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口气讲完比赛内容,到最后反而记不住多少东西。倒不如分阶段说明,中间留点时间给队员们消化下内容。 这段时间同时也可以用来提问,有什么疑问正好可以趁现在跟领队问清楚。就比如前一拨情报信息专业的学生们刚跟领队交流完无人机操作由谁负责,通信频率,密码种类等等,这一拨机修专业的学生正在询问操作台的型号以及其他林林总总。 甲全看着眼前的光景,莫名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怀旧感。他只觉得现在这样,跟曾经经历过的高中晚自习简直如出一辙。 领队如教师一般,给学生讲解问题,其他人或是在窃窃私语,或是在处理自己的事情,甲全曾在这种安静又嘈杂的氛围中,度过千百个夜晚。 只是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到底是一两年前,还是仅存于记忆深处的遥远过去,他却有些分不清。 “同学,你是驾驶专业的吧?” 有人拍了拍甲全的胳膊,使得他重新将视线聚焦到现在。 甲全看着这个手搭在椅背上,侧身扭头搭话的人,报上借来的名字:“对,我叫黄歌鸣,星霜军事学院骑兵专业的。” “你也骑兵专业的?巧了,我也是。”此人嘴角一咧,朝着甲全伸手:“钟未卜,晦明学院的,不出意外的话咱俩就是二队的队友了。” 这样扭着身子握手极不方便,双手一触即分。钟未卜掰着手指头解释:“呐,这屋里一共就五个驾驶员。坐头一排最右边那俩,他们跟咱们领队都是北海学院的。他们三个组了一队,剩下的就你跟我,再加上风华殿下,那阵容不就定下来了?” “哦——”看钟未卜似乎有些不服气,甲全猜出了个大概:“刚听你的意思,骑兵专业就我们两个?” 察觉到甲全的潜台词,钟未卜下意识瞟了眼前排:“这么明显?” 在得到肯定的点头答复后,他搔了搔脸颊:“没错,在场的骑兵就我们两个,他们是驾驶专业的。” 骑兵的出现实际上比铁骑要晚。铁骑最初问世的时候,并没有骑兵这一概念,驾驶铁骑的人单单只是驾驶员而已。 在乱神活跃的那段时期,全球人口数量剧减,驾驶员和其他兵种稀缺。为了填补当时的作战需求,一部分能力较强的驾驶员开始兼职一些没有铁骑参与的任务,这些人便是后世骑兵的雏形。 到了后面反推的时期,在某位将领的主导下,这个能同时精通人员作战和铁骑驾驶的兵种被正式以骑兵的名字确定下来并得到推广,并且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这才使得骑兵广为人知。 然而到了现代,人口数量大幅上涨,各兵种人员也不再紧缺,在以前的时代背景下诞生的骑兵的需求程度也就随之降低。各政体随之便将培养骑兵的一部分成本转移到了其他专业上,比如特种作战人员以及驾驶员等等。 这些单一的专业虽然在综合能力上无法胜过作为最顶尖兵种存在的骑兵,但胜在培育周期短,且因为对个人能力要求不像骑兵那么极端,可以做到大规模产出。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成本上的优势是骑兵无论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粗略估算下来,培育一名标准的二级骑兵所需要的投入换算下来可以得到一个中队的铁骑或是战斗机驾驶员。超高的个人素质要求的培育成本令当今大多数政体望而却步,只有个位数的国家或政体仍在现在保有一定数量的骑兵,而且这些政体每年新培育的骑兵数量同样稀少。 文国也是其中之一,现在文国的主流已经是驾驶专业,各学院里的骑兵专业通常只有一个班的学生。导致的一个结果就是骑兵专业交换留学的名额也少,像今年这样出现两个骑兵专业留学生的情况都可以说是个例。 加之骑兵专业的课目比其他专业要更多,在经过相同时间段之后各个科目的学习时间比起其他专业就会短上一截。 也就是说,姑且不论今后,只看当前的话,二年级的骑兵专业学生在单一学科上是要落后于同级学生的,其中就包括了驾驶课目。 “我倒是不会非要去跟他们争这个一队的位置。毕竟事实摆在这儿,现在我们上机时间确实比他们要少。只是吧,瞧着他们那副态度……” “啊——”甲全再度点头:“懂了。” 从领队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可那俩队友,完全就是一副优等生的模样,确实会让人看着来气。 “所以咯,咱也不是软柿子,就这么被人瞧不起我可受不了。再说了,真上了场,一队二队谁是主力那还不一定呢,你说是不?” “……” 看甲全一副微妙的表情,钟未卜把脸扭了回去,发现屋里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俩,神色不一。 这间屋子本就不大,室内众人方才又是在低声交谈,像钟未卜这样没压地嗓音的,在说啥屋里听得相当清楚。 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只有那俩驾驶科的学生神色不善,但是他俩也没有当面发作,因为他们的领队还没有发话。 而这位领队同样面朝着甲全钟未卜两人,只是她的眼镜因为角度的原因反射着一层来自天花板的灯光,难以分清是何种表情。 旋即领队扶正眼镜,展颜一笑:“确实,正如钟未卜同学所说,每个人的实力只有真正上场才能见分晓。” 钟未卜依旧将手搭在椅背上,翘起了二郎腿:“吼,你还是挺明事理的嘛。” “过誉了。倾听每个队员的声音,本来就是一个领队该做的。”领队一只手指点在下巴上,作思考状,“嗯……,不过等到正式比赛再见分晓显然不是理智的行为。” 她来回踱了两步,旋即打定了主意:“要不这样吧,正式比赛开始之前,一队和二队之间先比一场,以胜负来决定主力位置的归属,如何?” 钟未卜挑挑眉毛,露出了无畏的笑容:“居然给机会吗。行啊,我跟了。喂,阿鸣,你也来的吧?” 甲全耸了耸肩,他并没有拒绝的必要。 “成,那就没问题了。” “不不不,问题还很大吧。” 钟未卜扭头,不解地看着甲全。甲全靠近了,低声说道:“一个小队可是三人编制的,除了咱俩,那位公主殿下那边你准备怎么交代?” “啊。” 得。甲全眼角微微抽搐,看他那模样,应该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一茬。 “怎么办?你说我们跟她说她会答应吗?” 甲全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 “那要不,就我们俩上?” “两位不用担心,稍后我会去跟风华殿下说明的。”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两人身边的领队俯身插进了两人的悄悄话。 “唔哦!?”钟未卜被突然插画的领队下了一跳,然后才理解后者的意思:“哦……,那谢谢了……” “不用谢。”领队笑吟吟地起身离开,在白板前重新站定:“我们两个小队之间的事稍后再详谈,现在,还请容许我先把刚才余下的内容讲完。” 第178章 抵达 “我听说咯~” 第二天一早,扶夕一如既往地把餐盘摆在了甲全对面,一脸兴趣盎然的样子:“昨晚,你们两队吵起来了?” 一听扶夕开口甲全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他咽下嘴里的包子,冷声劝阻:“你就甭打听了,没机会给你凑热闹的。” “切,我又不稀罕。”扶夕撇了撇嘴,一脸不在意地坐到了位置上。 “……”在喝下第三勺粥后,扶夕终于耐不住性子,压低身子向前探头:“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两队之间的小比试而已,没有公开的必要。而且还要防着其他队伍趁机偷窥分析,所以也不打算给没有关系的人看。除非你愿意公开自己的身份,那没人会拦着。关键是你愿意吗?” 扶夕扫兴地收回身子:“那算了。” 甲全在心中嗤笑。 呵,想也是。 扶夕现在是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搭的这艘船,不管她跟舰队是怎么说的,真正的原因绝对是觉得无聊了所以才偷溜出来。以她那性格,要为了这点小事不得不重拾舰队指挥的生活她肯定不乐意。 其次扶夕偷溜出来这事肯定没告诉风瑶,这要让风瑶知道了免不了又要让她操心。扶夕这人相当的我行我素,唯独偏爱自己的这个姐姐。所以就算是为了风瑶,这个死姐控也绝不会在这趟旅程中暴露身份。 通过舷窗远眺,隐约在地平线的尽头能看到一丁点冒头的陆地,那里就是兀尼沃斯。这也代表着这趟旅途即将走到尽头。两人间的交谈到此便草草结束,吃完早饭后他们各自回房为上岸作准备。 …… “唔——” 离开舷桥,踏上久违的坚实土地,钟未卜向着城市的方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甲全就在一旁,军事相关专业的学生都在同个校区,待会要搭同一班车出发。 “啊,你们在这。” 叫住他们的正是领队。她就在舷桥边上,跟他俩离得很近,估计是在清点人数。刚刚被下船的人流挡住了视线,所以相互之间都没有发现。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小撮人:“两位先去那稍等一会儿,我们去雨门的同学到齐了再一起出发。还有,今晚7点在雨门的5号馆会有一场迎新会。到时候会跟包括风华殿下在内的上一届老队员们见面,还请务必准时参会。” “哦哦,好。” 钟未卜木讷地点点头,拖着稍显僵硬的步伐走向人群。半路上,她微微偏头跟甲全感叹:“我去,领队这人脾气也太好了,大家闺秀这词简直就是专门给她造的。呜哇,昨晚不该这么跟她说话的。” “那争主力的事算了?” “那不行!”听甲全这么说,钟未卜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一码归一码,谁是主力还是得实打实拼出来才算!我相信领队也知道这一点!” 甲全一耸肩:“随你咯。”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慢慢向人群靠拢。途中甲全察觉到了某些人的视线,定眼望去,是那群人里有几个正在对着他俩指指点点。 双方视线交汇,其中一人微笑着挥手向他们示意。对于此人甲全并没有印象,他很确定在船上没碰见过这人,毕竟这么浓重的黑眼圈只要见过一次绝对不可能忘掉。估摸着应该是来接送的校友。 “你们好,我叫尼亚·托布拉,负责接你们去学校的。”噙着微笑等两人靠近,他自我介绍道:“另外,去年我是作为风华殿下的僚机参赛的选手之一。今年上场的任务交棒到你们手里了,但我也会作为替补和后援在后方守望你们的表现,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哦!”钟未卜的回复充满朝气,“不会给前辈们丢人的!” 尼亚保持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点头称是,随即伸长脖子向他们身后的人发问:“人都到齐了吗?” “是,算上这几位就都到了。” 循声望去,领队正带着几个人向人群走来。 “那,我们就走吧?” 于是乎,一行人登上学校派来接送的大巴。路上,尼亚还不忘贴心地给众人像导游一样介绍这座城市。 跟其他城邦国家一样,兀尼沃斯这个国家名字就是以其中心城市来命名的,也就是众人现在所在兀尼沃斯市。 三座仿佛连体婴儿般紧密相邻的主岛和数座面积稍小的岛屿所构成桑塔群岛便是兀尼沃斯的领土。兀尼沃斯市位于三座主岛中最北岛的西北一带,也就是最靠近赤道的方位,甲全等人要去的雨门大学则是在兀市东部半岛状凸出的雨门区内。 从尼亚那儿众人了解到,雨门大学并没有单独的主校区,各个学院四散在雨门区各处,与雨门区融为一体。还不夸张地说,整个雨门区就是以雨门大学为核心的学园都市。 除此之外,雨门大学在雨门区周边海域还拥有数座或天然或人工岛屿作为户外教学基地,也就是铁骑操作以及其他科目的户外训练场,同时这些岛屿也是雨门杯的赛场。 凡此种种,尼亚的解说让众人对于雨门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饶是这群来自文国的尖子生也不得不为雨门的规模惊叹。 只不过,在介绍完学校的概况之后,尼亚特别提到了一点,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学业之外还要面对的问题。 “最近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一部分人对我们态度不太友好,这一点想必大家心里有数。我想说的是,我们没必要理会那些流言蜚语。碰到言辞激烈,行为不检的,我个人建议是保存好证据,交给学校或是警察去处理。放心,大多数人还是能分清是非曲直的。” 尼亚指的还是天净沙讨伐战期间动用了核弹一事,从文国的立场来讲为这事无可厚非,但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却是难以避免的。甲全会在这儿也是文国的应对手段之一。 “啊,对了,说起这件事我也要提醒大家一点。”接着尼亚的话头,领队起身说了一件令甲全非常在意的事:“各位也都知道,讨伐了天净沙的紫荆四杰所在的18舰队,也就是为我们护航的舰队现在也在兀尼沃斯。同时呢,我也很理解大家想要一睹英雄风采的心情。但是。还请,千万不要私自闯进港口。这不仅是在给我们交换生抹黑,也是在断送自己的前程,还请务必牢记。” “欸?” “欸————————?” 几乎将车顶掀飞的惊呼声之下,夹杂了不知谁人的小声嘟囔:“咦,原来大家都不知道这事吗?” 第179章 意想不到 大巴从窗边驶过,右拐去了另一个方向。透过车窗可以看出大概是一车青年,隐约还有点喧闹声传来。 “年轻真好。”理论上来讲依旧在读的副指挥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 朱唤明抬头看了副指挥一眼,复又埋头研究手上的材料,对副指挥的言论不予置评。 其实手头这些资料始朱唤明已经翻来覆去看了一整晚,但此行他是头一回上谈判桌。面对不熟悉的领域,他还是希望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更何况,这次交涉谈判还有一些特殊情况。 三架铁骑被截留是有其他势力在从中作梗这件事,文方最初就已经知晓。经过验证,已经确定是天极干的好事。而对方也丝毫没有要掩盖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地发表声明公开‘声援’兀方扣押铁骑的举动。 可想而知,这次谈判必然有天极的人在场。这场表面上由文兀双方展开的交涉,实际上则是文国与天极间的博弈。 那个以公司结成的政体有多难缠,朱唤明曾在其他场合体会过。刨去个别特例,他们家的员工对于自己负责的业务还是相当熟悉的。反观自己这边,尽是些赶鸭子上架的,这要不多准备下,十有八九要陷入劣势不说,保不准还要被对面牵着鼻子走…… “……喂。”副指挥拍了拍朱唤明的腿,打断了他的思考。待他不解地抬头,前者指了指窗外“那里,是我们的目的地吧?” 朱唤明顺着副指挥手指的方向望去,沿左手边的海岸线向前远眺,可以看见一片坐落在岸边的建筑群。对于那种简明的风格朱唤明再熟悉不过,那是一个基地无疑。想必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停放三架fs-62b的西港。 只是,现在的西港远远看过去就知道似乎不太平。 有五道黑烟自港区内升起,显然是发生了起火。在港区上空,还能看见四道漂浮的黑影。那几道黑影之一身边亮起一道光芒,随即港区里又爆出一个火球,数秒后,爆炸声姗姗来迟。 “停车!” 自发现异样那一刻起就已经放慢车速的车队依言停车,副指挥摇下车窗,拿出望远镜对着港口方向。只消一眼,他就发现了最大的问题。 “朱队,那三架……” 朱唤明同样端着个望远镜,眉头紧锁:“啊,不会有错的,是我们的62b。” 滞空的四架铁骑,其中有三架型号相同,正是fs-62b。62b这款铁骑并不对外出口,所以那毫无疑问就是被兀方扣留的三架。 另外,作为铁骑驾驶员,朱唤明对于铁骑的型号比起副指挥要更为敏感。他注意到第四架铁骑此前从未见到过,似乎是某种新型号,只是归属尚不明确。 确认了基本情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也相当明确,两人各自拨通了电话。 此行18舰队靠岸的只有太门舰,凯瑞斯中队除副队长朱唤明以外仅温柔同其座机,一架xs-15随行。其余舰只,包括飞行联队以及凯瑞斯中队剩余人员均在离岸12海里以外的海域待命。 朱唤明最先接通的便是温柔。在他命令下,温柔开始上机警戒。随后,他又呼叫了紫荆舰的舰载机部队,一架预警机及两架战斗机随即起飞,着手进行周边海域侦察。 副指挥的通话跟朱唤明差别不大,他是电告整个18舰队,要求全员进入备战状态。同时,他还得把指挥员给叫回来。今时不同往日,就现在这个状况,容不得她溜号了。 也就两人联络的这会儿功夫,港口上空又有了新的情况。以那架从来没见过的新型号为首,四架铁骑依次转身沿着海岸线飞离,直至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副指挥和朱唤明对视一眼,向车队下达了指令:“放慢车速,加强警备,去港口。路上记得呼叫他们,能联系上先问一下情况。” 一直到车队抵达港口,他们都没能跟对方建立联系,知道那儿还有活人还是在门口被人逼停之后。他们刚被袭击过,让他们别草木皆兵也有点难为他们。在核实身份后,好歹是被他们放了进来。 “这也太惨了……”看着里面的惨状,朱唤明不禁感叹。机库、塔台、指挥所,放眼望去,所有重要建筑被拆了个一干二净。难怪刚才一直联系不上,连联系的对象都没了。 “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带他们进来的人苦笑着摇头,从领章来看,他应该是个中尉。“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营地里就发生了爆炸,而且还是同时的!” “袭击者是计划好的,上来就切断了电力,并且破坏了通讯设备。然后,还没等大多数人反应过来,他们就夺走了存放在机库里的铁骑,用它们反过来在我们基地了大闹了一通。当时,从总司令部派来的人,我们基地的指挥层,还有天极的几个客座将官都在司令部等你们过来。结果,连带着机库和防卫设施,他们那成了最先被铁骑袭击的。就是那儿。” 副指挥顺着中尉指着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堆依旧在燃烧的残檐断壁。有些人正举着水管给那儿灭火,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们是在做无用功。那里几乎被推成了平地,已经完全失去了抢救价值,不可能有人还活着。 “指挥层全在那儿?有人逃出来吗?” “据我所知,全在那儿。目前我们还在组织搜救,不过……希望不大。” “那现在是谁在指挥?” “暂时是我。” 偌大一个基地,竟然找不出比中尉军阶更高的人来,打击只能用惨重来形容。 “对了,”趁两人陷入短暂沉默,朱唤明插嘴提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袭击你们基地的那四架铁骑,除了三架62b以外,还有一架是?” 中尉微微皱眉:“对不起,我不能说。” 这其实相当于变相承认了那就是兀军的新机体,中尉的说辞无可厚非。事已至此,副指挥和朱唤明也没有再为难中尉。两人经过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做好了决断。 “情况我们大致清楚了,”副指挥对着中尉说道,“我们的人也会加入搜救,有什么需要的,跟他们提就是。再有一个就是,你们的通讯要是还没恢复的话,我们带了设备,你们可以先用一下。” 文兀好歹也是友邦,这点忙能帮还是会帮一下。 倒是中尉愣了愣神,才忙不迭点头答应:“好好好好!谢谢!谢谢!” 第180章 都是生意 兀尼沃斯本岛一角,某个在名义上并不存在,而且本该被废弃的设施内,如今正被某个臭名昭着的组织占据,且灯火通明。 其中最大的大厅,本来还算空裕的空间,因为塞进四架铁骑而变得十分狭小。可即便如此,这里现在依旧站满了人。 因为对于这群呼唤者来说,长久以来的苦难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们的‘神’,终于回应了他们的呼唤。 “哦……,这就是那位伟大的冰雪与风暴之神,赏赐给我们的礼物吗……” 众人中的某人轻声呢喃,望着四架铁骑目光狂热。 他们嘴里的冰雪与风暴之神应该指的就是被文军击退的那只天净沙。而那三架fs-62b则是在此之前,文军进行空中侦察时被天净沙袭击而被迫丢下的。 不过,文军遗落铁骑,以及与天净沙展开战斗的位置是北半球,在位于南半球的兀尼沃斯北端极远的位置。而这三架铁骑会漂流到兀尼沃斯领海被兀军打捞,原本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其中必然是有外力干涉。 排除掉人为的可能,那也就只有可能是那些海里的乱神搞的鬼,说不定就是天净沙的手笔。 如果真是这样,那架新型号姑且不论,这群信徒说这三架62b是他们的神赐予他们的,姑且也不能说是瞎扯。 至于那架新型号么…… 站在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下,很好地掩盖了自己存在感的高大身影,将目光投向了那台造型截然不同的铁骑。 也恰好在这时,新型号的舱门打开。只不过,里面的驾驶员并没有马上出来,取而代之的是数名身着工作服的整备员钻了进去。在一通忙活后,驾驶员才被两个人搀扶出来。驾驶员的头盔后脑位置,能看到一个硬币大小的接口。 实际上,因为跟驾驶员有过短暂接触,所以他知道在驾驶员后脑勺,与头盔上的接口对照的位置,同样有一个接口。 “嘀。” 请求通讯的提示音响起,发起通讯的人就是那群整备员之一,现在就在驾驶舱里。 那帮整备员还是他带过来的,不然,这帮连整备俩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邪教徒,就算把铁骑抢过来也白搭。既然如此,他们干脆便趁着这次合作的机会,便宜自己的行事。 接通通讯,对面言简意赅:“确认了,是直连侵入式的操作系统,但不是我们的技术。” “好,把细节都查清楚,直接传上去。” 切断通讯,他大步踏出阴影。 咚。 数吨重的脚步犹如重锤一般,砸在在场所有人心头,身披动力装甲,高约2.5米的身形令人不得不仰望。而当他站到面前,通红的护目镜直勾勾地俯视其他人,被俯视者的感觉就像是被一只巨兽盯上了一样。 不过现在站他面前的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作为呼唤者在兀尼沃斯的领导者,他竟也能将这种俯视所带来的压迫感视若无睹。 “说来还得多谢列位,没有你们,事情也不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啊啊,互相帮忙而已,只要牺牲没白费就好。”全覆盖式的头盔之下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又有些低沉,使得语气稍显冷淡。 “不会的,”领导者摇摇头,向天高举双手:“舍身之人只是早我们一步前往众神身边同享永乐,而他们的义举将化作火种,点亮薪柴,唤来神威!” 领导者身后的信众听到这番话,一个个神情激动地跪倒在地,合掌抵在眉心。口中异口同声地呼喊着:“点亮薪柴!唤来神威!” “既然你们的祭典要开始,那我就不打扰了。接下来,我们会继续按原计划行动。” “几位真的不留下观礼吗?我们相当欢迎的。” “不了,我们还要做些准备,就先告辞了。”这群人只要进入这个状态,话也就谈不下去了。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再待在这儿,随口敷衍了领导者几句便转身离开。 出入口处,他跟整备员几人汇合,一人苦笑道:“跟这群人沟通可太费神了,稍微有个字眼戳到他们的神经就摆出那种神神叨叨的仪式,每次一搞没个把小时还停不下来,压根没法沟通!” “说那么多没用,”他领着一众人,大踏步继续往通道深处走去,“就这几天的时间,注意别让他们干扰到我们的计划就好。” 那人点了下头:“说的也是。对了,那台新型号,我们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说不定真是兀尼沃斯自主研发的,它里面有相当多的技术细节,跟现有的产品都不一样!尤其是操作环境,跟我们开发中的产品近似,但绝不是同一种。跟文国那种的就更不一样了,他们那种……” 他摆了摆手,他这一类人只负责实操,也就对这些技术上的东西不怎么上心:“细节你写进报告里就行,交代的事情做好了吧?” “没有问题,已经给它的系统里植入了监测程序,今后所有的运行数据会自动传回。” 随即,整备员想起来被他打断之前要说什么:“说起来,待会回去之后你们这几位改造战士记得来一趟,要做一次检查,完了还要跟今天的监测数据一起上传。因为好不容易有真正的实战,所以今天的数据尤其重要,千万不要忘了。” 这个强化战士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烦闷中带着一丝不耐:“知道了。” 检查的时候,必须要脱下全部的衣物和装备,这其中自然就包括了他们身着的动力外甲。自打投入使用起,这身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第二层表皮一般几乎从不离身,而检查就是其中最频繁出现的例外场合,他们这群强化战士对于检查的抗拒可想而知。 走到接近出口处,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拦在了众人面前。这人年约18,还是一幅少年模样。他的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再加上病态苍白的脸庞,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溺死者一般。 众人自然知道他是谁,自称d的少年,据他们所知唯一一位能够开动那架新型号的驾驶员。 d双臂抱胸,似乎专门就是在这等他们。不过d是呼唤者带过来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差不多就是合作者的合作者,这样的关系。 对于这样一个人,强化战士们自然不会抱有太多信任感。他们无视了d的存在,闭口不言沉默地往外面走去。 d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们的行为,只是自顾自开口:“wti-005,代号‘大公’,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新型号。” 一行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一个型号没有什么太大意义,但足以证明d对这架新型号有所了解。 “我这有一桩生意,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第181章 入住 现代的信息传递速度之快令人只能惊叹。中午发生的袭击,下午就已经人尽皆知。因为位置特殊,并没有媒体能进行现场报道,几家官方电视台也仅以紧急新闻的形式进行简短播报。 一时间众说纷纭,民众吵成了一片。有人在猜测凶手是谁,有些人要求赶紧公布伤亡数字,情绪激动点的催促赶紧抓住凶手,严惩不贷,激进点的更是表示要自己动手去缉凶,而有些务实点的,或是家里有产业的,则是在担心袭击者会不会再回头,质询有没有做好防范措施。 整个兀尼沃斯陷入了不安和躁动之中,虽然城市尚未陷入停摆,各种公共的基础设施也在正常运行,但暂停营业的店铺也不在少数,下午的犯罪率也有隐隐上升的迹象。 学校同样也受到了影响。市内及周边的所有学校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停课,而参加者以学生为主的雨门杯也宣布暂时停赛,重开时间待定。 除此之外,文国的学生预定在晚上的迎新会自然也不能幸免。大巴还在路上走,消息就传进来了。领队跟人打电话一合计,直接取消了迎新会,改成在借宿宿舍一楼的大厅集合简单见个面。 这倒理所当然的。不然人这头才刚糟了重,晚上你搁那开趴,也太讨人嫌了。 不过,也不是说新人们一下车立马就跟前辈们打招呼。一个首先要把住宿安置好先,让他们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那家长里短也不像话。二来这事是临时决定的,那些个学长学姐们也有自己的安排,马上把人召集起来也不现实,所以干脆就定在原来准备用来迎新的时间点,这样对他们来说相当于只是把地点换了下,更好操作些。 等到事情定下来,领队在车里宣布出去那会儿,大巴刚巧差不多抵达终点。在缓缓驶过一段林荫道后,一幢古典风格的学生公寓的屋顶出现在众人眼前。 “……” “听说这儿的宿舍跟我们那习惯挺不一样的,还是单人间来着。”见甲全盯着渐渐显露的宿舍楼主体,钟未卜也看了眼窗外,接着继续摆弄手机“从外面也看不出来啥,只能知道建筑风格不一样……哦,有了有了,你瞧。” 移过来好让两个人都能看到的手机屏幕上是某个社交软件的界面,随着网络环境的改变,显示的内容也切换到了当地,而放在最上面的热搜条目已经被那次袭击占满。 钟未卜有点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唔,现场不让拍吗,全是远景。” “路被封锁了吧。”甲全指着照片边缘一角一起被拍进去的马路,虽然有点虚化,还是能看出一个似乎是当地警方的人站在路边,他的身边还有黄黑相间的警戒带,一直拉到到镜头之外。 “唔欸……”钟未卜皱着眉头,发出一声状似青蛙的奇怪轻叫,“你这眼力也太好了,这都能认出来。” 甲全半边脸微微抽搐:“咋感觉你这么嫌弃?” “……” 钟未卜沉默不语,只是把脸转到了另一边不去看他。 “喂!” 两人说话的功夫,大巴已经驶入了宿舍楼前的庭院,随着‘吱呀’的刹车长鸣,大巴终于在车位停稳。 “哦——,终于到了。”一边顺势地转移话题,钟未卜起身取下货架上的行李,汇入走道的队列种准备下车。 总有种再计较下去就输了的错觉,甲全也只好不再多说,拿上行李跟在后头。 “怎么说,你住哪?” 花了小半天功夫拿到宿舍钥匙,二人再次聚到一块。甲全摊开手展示钥匙上的编号:“413。” 收回手,他又竖起拇指指了指背后:“得,我走这边。路途遥远,我就先走一步了,咱晚上再碰头。” “嗯。” “……嗯?” “嗯???” 钟未卜回过味来,脸上的表情愈发精彩。这幢供文国留学生住宿的宿舍楼东楼是男寝,西楼是女寝。听甲全话里这意思,他知道两人的宿舍分别在东西两侧? “等等,”她叫住甲全,“我,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的扮相和言行比较中性化一事,钟未卜还是有自觉的。从小到大,在自己主动说破之前自个就能分清她性别的,眼前这人得是头一个。 “呃……,你又没藏着掖着,怎么会分不出来?” “话是这样没错啦!” 本来还觉得这么多年过来,别人能不能分清早看开了。可偏偏这小子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反而令她纠结得不得了。 钟未卜粗暴地挠着脑袋,蓬松的中短发没两下被整成了鸡窝一般:“啊啊啊麻烦死了!” “这话是不是该我说……” “——”张了张嘴,钟未卜到底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在这些个事情上纠结本就不合她的性格,现在要再这么婆婆妈妈的,差不多要开始自我厌恶了。 “算了。”泄了气的钟未卜人都垮了下去,无力地摆手。 也就跟钟未卜稍微多聊了一会儿,大堂里的新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甲全也就跟着人群,拎着自己的行李箱慢悠悠地登上楼梯。 转过二层转角,能看见一位学长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趴在窗台边。待最末尾的甲全通过后,他伸了个懒腰,趿拉着鞋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到了三层,楼梯隔壁宿舍门口有两人聊得正欢。新生打招呼,他俩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回应,并未移步。直到趿拉鞋子的啪嗒声都转至四层,眼袋桃花的学姐才跟这间宿舍的住客道别,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 登上四层,学姐探头张望,很快就看见了几近尽头正在开锁的甲全。学长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离甲全房间还有一间半的距离。 “终于到了。”学姐也跟了上去,跟着前头两人进了屋。 进门前就隐约能听到两人在交谈,见她走了进来,学长接着说道:“她是周凉,再加上现在在外面的朱秀秀,就是整个护卫小组了。” 甲全朝周凉点了点头:“18舰队凯瑞斯铁骑中队长,甲全。我是借用了其他人的名字进来的,所以在这里你们可以叫我黄歌鸣。” 第182章 注意事项 这位自称瓦赫,担任护卫组组长的学长说话也比较直白:“你看你那边,具体是怎么个安排?” “嗯,就跟前期联络的时候说的那样,”甲全回应道,“那位风华殿下的日常保卫工作还是以你们为主,我主要是从旁提供支援。另外么,我们过来专门就是是为了应对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导致可能存在的潜在威胁,等到局势缓和,我会跟舰队一起撤离,所以是不会待太久的。” 瓦赫点点头:“这我们已经收到通知了。对了,有个情况或许你不知道,我得跟你提前说明白。” “怎么说?” “就兀尼沃斯驾驶专业有个新秀,你知道吧?就去年在雨门杯夺冠的那个。” “有听说过。”那可太知道了,在来的路上就老有人提起他。去年雨门杯击败文国队的大黑马,今年参赛主力换成新入学学员也是专门针对这人的策略。 “就是吧……”说起这人,瓦赫似乎有些纠结,“因为跟我们没有直接关联,所以文国内部可能没有太关注。但其实从去年起,兀尼沃斯这边发生过好几起骚动。这几次事件的规模说大么倒不大,没影响到多少人。可说小也不小,每次最后都有出现武力冲突,严重点的甚至有铁骑在场的痕迹。” “然后呢?” “经过我们的调查,这几次骚动,那个人或许都有参与。而且,自从去年雨门杯之后,风华殿下跟这人走的比较近。” 顿了顿,为了让甲全了解事情的严重性,瓦赫修改了下用词:“嗯……,说的直白点,殿下跟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所以……” 甲全已经猜到了话题的走向:“我们这位殿下也掺了一脚?” 瓦赫显得也很无奈:“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了。” “欸……” 甲全捏着下巴陷入了思考,不得不说,瓦赫上来就爆了个大雷。他说的情况在抵达之前甲全并不了解,现在看来,很多安排都得做些改变了。 不过这不是马上要去做的事,眼下最关键的,是理清这里的形势。 “那人的资料要是有的话,麻烦发我一份。对了,除了他之外,要是还有其他走的比较近的人,也说一下,包括跟那人关系比较好的。” “好。”瓦赫答应得很痛快,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出。他从口袋里摸索出一个u盘,翻手抛给甲全:“我们手上有的资料都整理好了,就在这个盘里。哦,这个盘里面的姑且也是涉密资料,规矩你应该知道的,用保密端查看。” “晓得了,等晚点有空我会看看。” “需要特别注意我这边也就这样,周凉,你有啥补充的不?” 听见叫到自己名字,进屋后没多久就在玩手机的周凉抬起头耸肩:“没有哦,要说的东西昨天就传盘里了。秀秀也是。” “行 吧。” 瓦赫嘴上倒是答应了,但是看他那表情,似乎有些难以释然。 甲全隐约猜到他在顾虑什么,试探着开口:“那啥,瓦组,说是中队长,其实我只是挂职而已,衔级我们都差不多的。” 言外之意两者之间并不是上下级关系,不过这话话甲全就没必要说出口了。 打进门起,虽然瓦赫表现得很自然,但说话的时候却不自觉带着点打商量的意思,还要求部下也做发言,就像是在跟领导汇报工作一样。以前甲全也曾站在他的立场上,所以对他的这副姿态还算熟悉。 听出甲全想表达的意思,瓦赫刚想开口,却被周凉打断:“哦!甲队你很懂嘛!哎呀~,瓦组啥都好,就这种像个中层小领导一样的做派怎么都改不掉!” 瓦赫多少也有些自觉,又或是以前就有人这么说过他。总之他显得有些尴尬却没有加以否定:“现在提这个干啥?倒是你,谈正事的时候这么散漫,像个什么样子?” “欸——不是已经谈完了吗!甲队你说是吧?” 见周凉对甲全这么客气,瓦赫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我说,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好像随便太多?” “因为你是瓦组啊。” 虽然周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但显然瓦赫没搞懂周凉这个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甲全自然更不明白。 而且,虽然从刚才开始甲全就一副听众的态度看他俩说相声,但话题时不时还是会回到他身上。 “再说了,甲队的‘队’,那可是凯瑞斯队欸!今年的新王牌!你说是吧,甲队?” 作为当事人,甲全也不知道做啥反应才好,只能微妙地陪着干笑:“啊哈哈,你们关系挺好的。” 周凉立马换上了一脸得意的表情:“那是!瓦老爷子,有谁跟他处不好才是怪事!” 饶是瓦赫,听到这话着实也有些惊愕:“老爷子!?” “甲队你是不知道,别说是周围的同学了,有几次我跟着瓦队去使馆对接工作,连那些个成天板着脸的武官们跟瓦队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你说他厉害不!” “老爷子……” 正当三人,主要是周凉聊的正欢,房门突然被人叩响。屋内登时鸦雀无声,两人迅速做了眼神交流,互相确认朱绣绣是否有过返回的联络,屋主则越过两人前去开门。 站门外的是钟未卜,大概是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她显得有些顾虑:“呃,屋头有客?” “对,俩以前的学长学姐,碰上了就来我这聊两句。”这话在给钟未卜解释的同时,也是说给里面两人听的,主要就是为了统一口径。 瓦赫和周凉其实就跟在甲全后面,周凉顺势开口问道:“小黄,你同学?” 甲全给双方互相介绍了下,瓦赫借此机会辞别:“既然你同学来找你,我俩就不打扰了。” 钟未卜盯着二人的背影,直至他们走下楼梯,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真好呐,到了这都还有熟人……” 随即又扭头问道:“下午有安排不?要不要一起出去熟悉下环境?” 第183章 午后 考虑到自己确实需要外出熟悉当地环境,顺便还有一堆日用品等着去采购,甲全欣然应邀。 当真走出去有一段路了,甲全才想起来既然两人都是初来乍到,找个前辈领个路啥的是不是更方便,钟未卜却认为靠自己去熟悉印象更深刻一点,这才没有掉头。 “而且吧,找人来领路,总有种亮着身份玩狼人杀一样的感觉,那多没意思啊。” 末了,钟未卜还特意这么强调了一句。 于是,两人在大街小巷中晃晃悠悠且漫无目的地穿行着,见到有意思的景色便驻足观看,看到感兴趣的店铺就进去打量一番。就这么的过了一段时间,两人手上也累积起了一定量的货物。 “唔呃,刚刚还热的要死,怎么一下子子阴下来了?”双手都提溜着好几只大小不一的袋子,钟未卜只能用下巴指向街对面,“要不要去那里面休息会儿?” 同样两手被袋子占满的甲全抬头一看,天空中确实布满了阴云。再往钟未卜指着的方向一瞧,看见了她示意的咖啡馆:“好。” 而天公似乎并没有等待两人的意思,才走出去几步路不到,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瞬间铺满了整条街道。 尽管两人加紧脚步跑到店铺门口的屋檐下,可还是被淋得个七零八落。稍显狼狈地开门一看,除了几个店员之外,来客寥寥无几。这一路走下来一直是这样,路上没几个行人,店里没多少顾客。 想来一直到刚才为止的炎热天气应该是阻挡市民出行的主要原因,但今天行人格外少,这其中必然有早先那场袭击的影响在里面。 在侍者的引导下,两人在一处靠窗位置落座。放下行李的钟未卜端坐在椅子上,一边打理着被淋湿的身体一边抱怨着:“啊——,一下热的要死一下又突然下暴雨,手上还拎着这么老多东西,体训课都没这么折磨人的!” 甲全不以为然:“我问过要不要帮你拿一点,你自己硬是不要的,怪得了谁?” “瞧不起谁呢?”理所当然地,甲全在桌子底下挨了一脚。正巧钟未卜不偏不倚踢中了小腿骨,疼得甲全差点跳起来。 于是,整个点单过程都是伴随着甲全嘶嘶的倒吸凉气声完成的。等餐的这段时间,左右无事,钟未卜随手刷起手机。 “哦哦!”看到最新刷出来的新闻,钟未卜不禁惊呼:“之前的袭击,有人出来认领了!……这是个专有词吗?呼叫的人……呼喊的人?” “呼唤者吧?”前段时间刚跟这群人打过‘交道’,还留了些印象,所以甲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 “对对对!一时间想不起来!”随即,她又接着往下看:“这帮人也真逗,寄了份录像给电视台就算了,还劫了电视信号给自己做宣传。问题是谁信呐!?” “那不好说的。”甲全反驳道,“偏偏就是会有人上当,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跟蟑螂一样,连着好几百年打了又有打了又有,就是消灭不完。” “好几百年!?这么久!?”钟未卜也是第一次知道呼唤者存在了这么久,震惊之余又有些纳闷:“不是、凭啥啊?” 甲全看出她是在以一个文国人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便指出了她视野中的盲区:“主要应该还是因为有很多人没读过书。” 马上,他又补充道:“你得知道,除了我们之外,只有格里西亚一国义务教育的普及率超过90%。世界上还有一半左右的政体教育普及率低于50%。” “哦哦——” 这么一说,钟未卜就明白了。连这个时代教育普及率都这么低,那上个时代就更不用说了。 那个时候乱神横行,人类连活下去都是个难题,相比起来教育就显得无足轻重,自然就没多少受过教育的人。 教育的缺失导致知识储量不足,自然就缺乏辨别能力。这样的人面对未知的事物时只能是别人说啥他就信啥,很容易就会误入歧途。 “欸不对,”突然间,钟未卜注意到甲全的话里有点错误,“教育普及率超90的,天极和法班尼也因该算在里面吧?” “是义务教育。”甲全着重强调了一遍,“义、务。在那两个地方读书是要自己交钱的。” “他们连小学都有偿?” “对。” “不是,那照理来说普及率不应该这么高啊?”虽然话题似乎已经偏了,但钟未卜确实对这事儿越来越感兴趣。 “在那两个地方,你把着眼点放在钱上,绝大多数事情都能找到原因。”甲全说的很笃定,而现实也确实如此。“天极、法班尼,它们可不是国家,而是集团,公司、企业的集合体。在那里,再小的工作都归集团管理,而且,这些工作的最低入职条件就是要完成初等教育,也就是读完小学六年。所以说,想要在那赚钱活下去,就是贷款也得把那六年读完。” “那也不对啊?不是还有些私营业主还有流浪客之类的吗?” “那些人只是少数派而已。而且,他们的份自然有人补上。” “谁?” 甲全拿食指敲了敲桌子,意指在座二人:“像我们这样的留学生。” “哦——,对哦。”钟未卜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就像甲全想表达的那样,天极和法班尼这两家都是向钱看齐的,那么,在他们眼中,教育自然也是门生意。 给那些没钱的,只为了读个最低年限的人办的学校收费也高不到哪去,教学质量就更不用提了。但那些出的起大价钱的人,比如公司的职员或高层,肯定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凑活,更不会同意让自己的孩子屈尊去跟他们眼中的‘底层人士’共处一室。 那么,自然就会有为这些‘成功人士’专门服务的学校出现,而且办学质量与学费成正比也是必然。 同时,优秀的服务质量吸引到的不只有内部的生源。其他政体的人也不傻,有条件自然要把子女往更优秀的学校送,这也是人之常情。 于是,这些留学生就填补上了两个集团教育普及率中的最后一块拼图。 想通这个关节,两人点的餐饮也正好端了上来。甲全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却发现钟未卜并没有动手,而是半眯双眼,以一种微妙的表情看着甲全:“你是不是去过那儿?怎么说的头头是道的。” “男人嘛。”甲全羞涩的很刻意,“没事发呆的时候不就爱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倒是觉得同学你说的很中肯。”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们天极确实就像同学你描述的那样。” 第184章 小憩 来者甲全有点印象,他俩进店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了,跟一个同伴一起坐在比较靠里的位置。 甲全自认为刚才说话的声音不算高,不过这间咖啡馆本来就不大,再加上现在人少,竖起耳朵倒是确实能听得清。 不过真有人会注意陌生人之间的闲聊,这是他没想到的。 “方便拼一下桌吗?” 来者带着礼貌的微笑发问,但无形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甲全的视线越过她环顾四周,看了看没几个人的店铺,随即又望向了钟未卜。 钟未卜没有脸色几乎没有变化,只是紧绷了些许。她微微颔首:“我随意。” “谢谢。”来者道谢后欣然坐到了甲全对面,钟未卜不得不给她让出来些空间。 她的同伴见状,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谢后坐在甲全一侧。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紧紧贴着座位边缘落座,刚好两个人坐的双人座愣是被她空出半人宽的间隔。 “听说今天有一批来自文国的新校友抵达,同学你们应该是其中之一吧。我是丽莎,比你们早一年就读的天极留学生。她是我妹妹,艾莉莎。” “……你们好。” 虽然艾莉莎看起来是比较怕生的那类人,但还是细声细气地好好打了招呼。包括丽莎言行举止在内,看起来是生长在一个教育充分的环境中。 钟未卜虽然丽莎插入对话有些许不满,但因为荣誉感和对抗意识,不想在礼节上输对方一筹,干脆就没有太多表现。毕竟对方摆明了是冲着甲全来的,她没有这么不识趣,取而代之的,是用眼神示意甲全帮着一起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丽莎礼貌性地颔首回应,接着马上单刀直入回到正题:“小黄同学——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小,我就这么叫了。你刚刚有提到过,天极本土有相当数量的适龄儿童和青少年并没有获得教育。而这部分缺失的教育率,靠其他政体入学的学生填补的。在我看来,这一点虽然被很多人视而不见,却也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很多人’指的是你们天极自己吧,我们可都是摆明了讲的。 甲全在心里吐槽道,出于礼貌表面上全程不动声色。 “那假如说,想要让这一部分孩童也获得应有的教育的话,你有什么建议吗?” 获得,应有。 甲全一下知道了丽莎的想法,那么对于她的问题就有了答案。 他摇了摇头:“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丽莎面色如常:“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我讲错了就当我没说。我猜学姐你想知道的其实是,要怎么在天极推行义务教育,吧?” “嗯哼。”丽莎坦然点头承认,她说的话本就有向这个方向引导的趋势,被猜出啦也不奇怪。关键在于:“所以,你在知道我的想法的前提下,还是一口咬定这事不可能。” “至少在现在的天极,是不可能的。” “能说说看理由吗?” “因为商品它是有价值的,没有人会乐意把商品白白送给别人。这个道理学姐你应该比我更懂。你们已经把教育当作一种商品拿出去卖,再去搞义务教育相当于是在做亏本买卖,而且亏的还不是一星半点。你觉得你们那的董事会,有哪个会同意?” 桌面上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甲全终于得以加入享用下午茶的两人之中。 唯独丽莎毫无动作,但她显然不是被甲全说的哑口无言,而是在思考着某种可能性。 “……反过来说,只要拿下董事会,还是有可能的。” 说这话的时候,丽莎正看着甲全,摆明了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咽下嘴里的茶水,甲全不置可否:“总得试了才知道,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或许是这话触动了她,丽莎展颜一笑:“……是啊,总得试了才知道。” 艾莉莎捧着茶杯小口啜饮着,刘海的缝隙间露出来的一只眼睛来回打量着丽莎和甲全。 对于这次对话的走向,她其实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是自出生以来十几年形影不离的亲姊妹,相互之间自然是一清二楚。在她看来,正如身边这个未来一段时期的同窗话里话外反复强调的,丽莎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要怎么做。 同时,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实力低微,现在尚且不是付诸行动的好时机。且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困难和阻力将会源源不绝,甚至可能落得个众叛亲离的结局,因此才会如此苦恼,以至于听到相关的话题就会不由自主地加以关注。 但是,艾莉莎了解丽莎的为人。后者也有困惑的时候,却从来不会举棋不定、止步不前。方才这段简短的谈话,顶多只能算作是一剂推动丽莎提前做出决断的助推剂。无论是支持也好,反对也罢,甲全的话最终并不会动摇丽莎的决定。只不过他的话与丽莎的想法恰巧不谋而合,所以才会博得她的欢颜。 仅此而已。 若是抛开这一点,单论甲全本人么…… 老实讲,艾莉莎实在没法给出太高的评价。 单论样貌,此人并不算出众,唯一令人记忆深刻的,还是有着一双仿佛没睡醒一般的死鱼眼这一负面印象。再看举止么,虽说还算得体,但还远谈不上优雅。 但最最令她不忿的还是甲全的谈吐。那是怎样?既然已经明了她们姐妹俩的身份,说话的时候多少注意点语气措辞如何?端着个架子,表现出来给谁看呢?自家姐姐也是,为什么每次都吃这一套呢? 思前想后,艾莉莎再次认识到,果然丽莎身边少了她就是不行。不论是在丽莎做决定的时候从旁支持,还是仔细甄别她身边的人,免得她三言两语就被人骗走,她艾莉莎都是不可或缺的。 午后的天变幻莫测。前一会儿还是遮天蔽日的磅礴大雨,一桌人喝个茶,聊会天的功夫就成了绵绵细雨。虽然看上去还是阴云密布,但想要出行已经不是阻碍。 甲全看了眼窗外,遂准备告辞。刚准备拿起杯子的艾莉莎只得慌忙缩手,起身让出一条路来。丽莎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过多挽留,只是在临走时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 “很可惜不能再多聊会儿。”丽莎微笑送别:“接下来都要忙起来,今后一段时间或许就没办法再见了。” “是啊,下次见到可能就是在赛场上了。” 丽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真情实意的笑容。甲全在其他人身上偶尔也有见过这类表情,这是猎手见到了猎物的欢欣:“嗯。我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第185章 负次方 经过这么一折腾,从咖啡馆出来的两人要说接着逛下去着实有些提不起劲。况且还提着这么多东西,进店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出门之后两人都不怎么情愿再提溜着满大街跑。 于是,在店门口站了一小会儿,两人不约而同地提出了坐车回去的提案并且得到全票通过。 上车后没多久,钟未卜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问出了现在最好奇的问题:“刚才那两姐妹谁啊?怎么听你最后说的好像认识她们一样?” “也不是两个都认识。”甲全纠正道:“坐你边上的那个,全名叫海克勒·丽莎,去年的铁骑赛她就在天极队的参赛名单里。她妹妹就没见过了,大概是跟我们一样今年刚来的吧。” “哦对了,”甲全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海克勒·丽莎还有个更不得了的身份,海克勒家族是天极的董事会成员之一。啊,这么说起来,天极现在的董事长,好像也姓海克勒来着。” “妈耶。”钟未卜稍微有点吃惊,但不多。她在脑子里换算着:“也就是说,这个丽莎还有艾莉莎,相当于我们那的公主了?” “嗯……大概?”这方面甲全还真不了解,只能给个模糊不清的回答。 不过钟未卜倒也不是真的关心这个,她的思维马上就跳到了另一个方向:“哦——,难怪这么自信,还想着去改变天极的教育体系,原来是真有这能耐。” “到也不一定……” “啊?”甲全这犹疑不决的口气,反倒把钟未卜整不会了。“刚在店里你不挺支持她的?” “支持可说不上,我只是认为值得一试而已。至于有多少胜算,我可说不准。” 钟未卜还是能听出来,甲全对这事儿的成功率持悲观态度,她几乎要开始同情起丽莎了:“应该还是能办成的吧?” “那要看她是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咯。” “这还能分级别的?” “怎么不能?”甲全反问道。“如果只是想要让更多人接受教育,那方法多得是。比如提供学费贷款优惠或是应届就业支持之类的,基本上就是把提高商品销售额那些个法子往上套,那还是很容易办成的。不过这样能提升的教育普及率有限,只能把很少一部分本来就在犹豫的人拉进来,根本谈不上解决问题。而在此之上想要再扩大入学率,就得下血本了。” “嗯……减免学费之类的?或者干脆搞义务教育?” “对啊。问题是,对于天极来说,这样就相当于叫他们那的教育从业者做亏本买卖。真要这么干,要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留下来教书了。所以就得有人把减免的这一部分亏空填补上。问题是,谁愿意买单?又有谁有能力,吃下这一单?” “丽莎她自己?” “带上整个海克勒家族怕是都不够。这可是全国规模,而且每年都要付的大单子。所以单打独斗没人能办得到,想要做成,得依靠整个社会的力量,把它放到他们集团的预算里才能吃得下。但这还只是谁能办到的问题,肯不肯去做又是另一回事。” “嗷……”像钟未卜这样的骑兵专业学生,就是个根正苗红的理科选手,对于这类偏文科的问题,确实不太敏感。 “问题还是得回到对天极来说,教育是门生意这点上。天极从上到下,全都是生意人。想要让他们平白无故多花出去一笔钱,谁能乐意?天极是股份制的,海克勒只是董事会成员之一,权力还没大到只手遮天,单凭一个家族就要把一大笔支出纳入预算那可以说是难如登天。甚至连海克勒家族内部说不定都会对这事有不同意见,能不能把这事以家族名义摆在会议桌上都两说。” “这么难搞啊……” “这就得看丽莎她个人水平了。真想做到办法也不是没有,随便举个例子,让董事会把这当成是一笔投资来看待。告诉他们这么做在未来能获得的诸多好处,比如提升国民素质有利于整体生产率的提升,能使员工发挥更大的价值,再比如能发掘出更多的高素质人才等等。只要能说服董事会,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办成。” 钟未卜被甲全说的晕晕乎乎的,几乎连蚊香眼都快出来了,但还是本能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嗯……,但是?” “还是那个问题,天极人都是生意人,而不是赌徒。一个人完成基础教育要九年,中级教育要三年,然后还有三年或是更久的高等教育。也就是说,在教育上投入一笔资金,需要至少九年以上才能看到能否得到回报。从教书育人的角度来说,时间太短。但从投资的角度来讲,这么久已经跟赌博没什么区别,没胆量的人压根就不会下注。” “果然,我就说没这么容易。”钟未卜小声嘀咕一句,接着问道:“那不还是没机会?” “所以说得看丽莎她个人水平啊。要是她口才好,能用雄辩说服董事会也说不定呢?又或者她个人魅力出众,董事会见到她纳头就拜也不是不可能啊。” “噗。”钟未卜被甲全的说法逗笑了:“还纳头就拜,她还能聚结一众好汉,占山为王不成。” “谁说的准呢?” “……” “……” “你认真的?” “有可能的嗷。你想啊,前面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丽莎她个人的行为。就算说服董事会推行义务教育,总之是不会长久的。丽莎一离开董事会,事态肯定会发生改变。甚至有可能还能没等丽莎走,就有人因为长久的投资看不见回报而叫嚷着让一切回归原样也说不定。再有就是,虽说只是打了个照面,但在你看来,你觉得像她这样的人会只满足于对教育这单单一个方面的改变吗?” 钟未卜摇了摇头。丽莎这人乍一看平易近人,但就是这一点,足以说明她是把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立场上的。 没错,就更文国那些个讨人厌的贵族一样。 钟未卜对丽莎不甚了解,但她很了解这些个贵族,一个两个的,确实野心都不小。 “假设她想要做的,是让整个天极焕然一新,可以从两个方向着手。第一种就是加入董事会,获得话语权,在现有的基础上进行改造。这种方法虽然慢,但很稳。”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个但是。” “嗯。就像刚才说的,这法子说到底只能算是个人行为,就算有人志同道合,也没法上升到社会层面。他们的所作所为会是因为个人不同所产生的一点小波澜,无论是好是坏,人一走,风一吹,啪一下就没了,没法真正改变天极。” “所以呢,第二种方法是?” “第二种更激进,也更彻底,就是把整个天极推倒重来。” “也太彻底了吧!?” “不破不立啊。” “这……要真能做到,怕不是历史书上能出整整一个单元来讲这事吧。” “说不准的。至少丽莎这个名字会比我们这些小喽啰流传的更久远。” “啊……不过这种事压根没得谈吧?” “至少比骆驼穿针孔要简单不是?她只要能让数量最为广大的群体觉醒,下决心反抗压迫,然后再跟董事会对抗,打赢天极军,再建立起一套公平理想的体系就行,很简单的三步走而已。” 钟未卜琢磨了半晌:“……这种几乎完全办不到,偏偏又有那么一丁点把握的感觉才是最恐怖的……” 第186章 返回 上车伊始,两人在闲聊间隙还时不时会注意站牌,免得在错误的站台下车。但随着公交愈发靠近目的地,两人反而放心了。 跟上车那会儿比起来,跟他俩一样讲文言的乘客明显增加,想也知道他们是同样来自文国的同窗。文国留学生住的比较集中,只要跟着他们下车,基本上不会走错。 平安回到宿舍,甲全正想跟钟未卜道别,却见她兀自站定。 “怎么办?” “?” “搬不动了。”钟未卜说得十分笃定。 “欸——”甲全的双肩垮了下去,显得十分不情愿。 钟未卜双手合十,十分恭敬地低头恳求:“帮帮小弟啦——,黄哥——” 甲全猛地打了个寒颤,快步走去提起钟未卜的行李:“呕哕,别夹了别夹了,人都要没了!” “哎,好嘞!都听黄哥的!” 佝偻地往楼上爬,甲全嘴里不断抱怨着:“你就欺负老实人吧,迟早要遭报应。” 走到三楼,甲全在钟未卜的指引下向着更深处移动。路上时不时就有人与之擦肩而过,比起中午来宿舍里热闹了许多。 想想也正常。现在已经是傍晚,而且再晚点还有迎新会,白天不见踪影的前辈们这个点是该往回走了。 而这些过客其中之一,再经过两人时忽地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再次确认了一番,思忖半晌后带着些许迟疑出声:“甲……黄歌鸣?” 严肃。 回过头见到叫住他的那个人,这是甲全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词汇。 但随着她拧紧的眉头松开,这种印象便烟消云散。 她的身份其实已经很清楚了。此人一开口明显是想称呼甲全本名,中途才改口。目前同时知道这两个名字的只有护卫小组三人,瓦赫和周凉已经见过,那她想必就是余下那位朱秀秀。 甲全回过头,语气中带点惊讶:“秀秀学姐?呀,刚刚还真没注意到是你!” 朱秀秀来回看着两人:“你们这是……哦,是刚买东西回来吧。比起从文国大包小包带过来,确实是在本地买更方便些。” “就是说啊~” “不过……”看着半佝偻着身子的甲全,朱秀秀伸出手:“你们这买的还挺多的。寝室在哪,我帮你们拿一点吧。” 钟未卜见朱秀秀这么说,忙上前一步从甲全手里抢回自己的东西:“别别,我就在前面了。学姐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还没等甲全多说什么,钟未卜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跑开,连头都不带回。 半眯着眼看着离去的钟未卜,甲全总觉得似曾相识。仔细一琢磨,想起许久以前同过班的几个小初中同学,要是在干什么坏事时撞见年长的异性,也是这么个表现。 “咦?”歪着头的朱秀秀样看着钟未卜,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求助甲全:“我哪里做错了吗?” “别管她。”甲全撇撇嘴,“她这年纪的人就这样。” 忽地甲全回过神来,头天领队跟他俩交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态度? 得。合着连带着他自己一起被领队给当作那种性格别扭得小孩了。 “是、是吗……” 虽然对甲全的说法非常在意,不过朱秀秀并没有多少还嘴的意愿。 在这儿干站着也不是个事,甲全原本提议等他把行李放下来之后回头再来找朱秀秀,后者却执意要帮甲全把行李一起提回去而且相当坚持。拗不过的甲全遂只好随了她的意愿。 “帮了大忙了,学姐。”放下行李的甲全甩着手感激道:“提着越来越多的东西走了一下午,老实讲确实有点累人的。” 朱秀秀连忙摇头:“没事的没事的,不用客气。不过……” “?” “甲……,黄……” 见朱秀秀犹豫了半晌,甲全说道:“学姐你挑你方便的称呼就好。” “……好的,小黄你是骑兵吧?这个职业的人体力不应该很好吗?” “两码事啦。”给朱秀秀递去一杯水,甲全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只要有需要,多极端的情况我们都能承受,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没感觉了,该累该痛的时候我们也是会累会痛的。” 结合自己过去的一些经历,朱秀秀多少能理解这种说法:“原来如此。” “说起来,”甲全再三谢绝了朱秀秀帮忙得提议,自个一边整理行李一边问道:“之前我听说下午你是和那位公主一起出去了的,她现在也回来了?还有,说是要保护,具体来说,我们是怎么个保护法?” “殿下她现在已经回来了,在自己的寝室里会客。至于具体的保护措施的话,因为在一定程度上殿下已经知道我和阿凉的身份,而且目前我们和殿下的关系很融洽,所以我们可以按照常规的安保流程去布置。”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甲全向朱秀秀解释两者间认知的差别:“我接收的任务有保密要求,我询问过,连接受保护的那个公主也不能知情,还以为你们跟我是一样的情况。” 朱秀秀点点头:“是这样么,那你跟瓦赫组长是相同情况了。” “瓦赫也是?” “是的。我和阿良是外勤,在这次任务有得到许可可以向特定人员公开身份。不止是这次,其他任务种这些细节我们都可以根据任务情况自行调整。瓦赫队长属于指挥层,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一般不对外公开身份。” “咦?奇了怪了。”甲全放慢手里整理东西的速度,道出自己的疑惑:“我是作为骑兵被派到这里来的,理论上来讲工作内容应该跟你们属于同一类才对。” 言外之意,保密范围也应该进行相同级别的划分才合理。 “那位公主有什么忌讳的东西吗?比如身份,性别之类的。” 甲全所熟知的另一位公主虽然不着调,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但还算知道分寸,不会在正事上开玩笑。况且任务的下发一般是由舰队的指挥层共同决定的,既然能下发,那必然有他们的理由。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把理由告诉他,不用猜都知道是扶夕的恶趣味。难怪当初要亲自过来传达命令,现在一想,肯定是为了防止某些下属违背她的出于个人兴趣的意愿将前因后果告知甲全。 既然知情者不肯或是不能告诉他,那只能由他自己去找出答案。 朱秀秀虽然不知道甲全的心理活动,但还是把自己所掌握的的情况告诉了甲全:“就我的知的范围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 至少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有没有可能是为了应对现在这种情况提前做的准备?”大致推测出甲全问话的目的,朱秀秀也帮着思考谜底。不过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 “概率不大,我抵达和袭击发生时间相差太短,任务布置是在更早之前。真要是这样都能算是未卜先知了。” “说的也是……‘概率不大’?” “可能性还是有的,要是九霄在高度关注兀尼沃斯,并且早就发现这伙袭击者的存在,那提前做些谋划也不是不可能。” 紧接着,甲全马上否定了自己:“当然,这种说法的漏洞太大。我们自己的情况我们自己清楚,现在我们对外倾向于被动,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周边地区的安定。兀尼沃斯在南半球,离我们太远了,从现状来看九霄还分神关注这里的可能性太低。” “等等,”思考中的甲全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最后趋于静止:“说不定真被你给说中了。” 朱秀秀不禁陷入疑惑:“啊?” “不一定是袭击者,但是那个乐子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乐子人?” “哦,是我自说自话。”如无必要甲全不准备把扶夕介绍给他们认识,他是打心底不忍见到更多受害者。 “反正知不知道答案都不不影响我们的任务,这大致上算是我的个人问题,就不麻烦你们了帮我一起找答案了,晚点我自己慢慢研究就行。” 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个大致的思路,总而言之就是要把扶夕的想法也算进去。为什么要对他的身份保密?只会是因为身份的暴露可能对当前的任务造成某些不良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双向的,跟甲全自己有所关联,否则扶夕也不会为了欣赏他的反应还特意把事情瞒下来。 在甲全印象里,在此之前他跟兀尼沃斯之间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关联。把这一点也考虑进去,已经可以大致确定几个调查方向。 不过说到底这事也没有十万火急到要现在马上就查清,现在还是按着步调慢慢来更加稳妥。在送走朱秀秀之后,甲全首先要做的还是把空荡荡的房间至少整理成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第187章 点到为止 迎新会的时间设在晚上7点半。甲全大概早了5分钟左右下的楼,此时大厅里早已人满为患。 钟未卜比甲全下来的稍微早点,现在正跟同伴闲聊,见甲全下来就迎了上去。等走近了些,什么打招呼的话都没说出口,只是一阵惊呼:“我去,你这是睡蒙头了?” 钟未卜已经形容的相当委婉了,换个不熟的直接就会说他是顶着张死人脸。 毕竟他现在就是这么副德行。 事情发生在他把屋子整理完之后。终于有点闲暇的甲全正浏览护卫小组给他的资料,正巧瞟到放桌上的手机呼吸灯正在闪,提示他有待收邮电。 主要的是一份18舰队内部公文,大意上是说在舰队指挥层与驻当地大使馆的共同努力下,兀方同意舰队部分人员在铁骑失窃案调查期间在一定条件下进驻兀尼沃斯。文件后头还一个附件,是一份进驻人员装备清单。船只依旧只有太门舰入港,但铁骑从1架增加至3、4小队2个小队6架,原来在太门舰待命的朱焕明则是返回紫荆舰指挥留在那儿的1、2小队。 人员方面回到舰队的除了朱焕明还一个副指挥,不过来的人更多。因为这次事件,扶夕的摸鱼计划泡汤只能返回,重新肩负起本来就该她履行的职责。不过她倒也省事不用再坐船来回跑,由于驻兀舰员由她指挥,她只用回港口跟人会合就行。指挥层还有三位秘书官抵达,负责协助扶夕处理事务。剩下的便是两支陆战分队,与两个铁骑小队一起分成两组,一组负责停靠港口的保卫工作,另一组则担起在指挥层外出时的安保工作。 在名单上甲全也有看到自己的名字,这一点他倒是不意外。虽说除了现在正在执行的任务外可能还会被指派一些个附加作业,但驻兀舰员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一份增援。这就意味着在面对某些极端情况时,他也多了一种选择。 问题在于这份文件中的其中某些个字眼,指挥层外出到底是要去干嘛?出席会议?参加活动?商量要事?这些人里面有个扶夕在,甲全心里就横竖觉着没底。 然后他就看到了另一封邮件,发件人写着扶夕。 内容也是言简意赅:“内部比试,我会来。” 甲全很想质问扶夕,她来能干嘛?转念一想,估摸着她就是想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的心态来观战,他这会要去阻挠,不就显得自己像个不想家长出席活动的别扭小孩一样? 权衡一番后,他终究还是删掉了手机里编辑到一半的文字。 但是这种不爽的心情肯定不会就这么消解,十有八九要持续到比试甚至是结束之后的老长一段时间。 眼下正是这种情绪最高涨的时间段,脸色不好也很正常。 但他是不可能把来龙去脉跟钟未卜讲的,只好随便找了个理由给糊弄了过去。 也得亏钟未卜心大,扭个头的功夫就不再关注这事儿,转而向身边的几人介绍双方:“他就是黄歌鸣了,咱们队的另一个骑兵。阿鸣,这几位是我们的前辈,不过他们是机械还有通信之类的专业的,也是上一届铁骑赛的主力后勤。” 几人各自道出自己的名字,最后一人在自我介绍的时候还提了一嘴,说是今年甲全一队的后勤也是由他们负责。 甲全想了想,多问了一句:“是老传统?” “对。”那人回道:“每一届都是这样,上一届的老学员兜底,放新一届的当主力去磨练他们。” 这让钟未卜不禁嘀咕:“这不对啊,那我们赢了以后,不是得换?” “哼,口气倒不小。”还不等学长接茬,一旁冷不丁传来一声冷哼。定睛一看,除了领队那俩队友还能是谁。他俩嘴上在嘲讽,却没有正脸对着甲全等人,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面对两人如此姿态,钟未卜却没有发作。她只是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随即回敬了他们一声冷笑:“呵。” 双方的交锋点到即止,在此之上并无更多的冲突。这令在场那些准备看热闹的前辈们大跌眼镜,毕竟就这火药味十足的场面,两拨人下一秒就抄家伙干起来也不足为奇。 同届的人倒是觉得合理。一队两人自矜于身份,不屑跟钟未卜太过计较。钟未卜虽说有些大大咧咧,但同行几天,跟她接触过的人都知道她也不是什么蛮横无礼的人。两队虽然有些矛盾,但双方都有所克制,不会将事态主动升级。 这也让后勤前辈松了一口气。学长放下心来解释道:“没事儿没事儿,你们赢了后勤也不会换,照样还是我们来替你们搞定。应届当主力,往届作后援只是这两年搞出来的习惯而已,又不是什么明文规定。人员配置大家都是看情况灵活调整的,到时候再商量着来就好了嘛。” 学长的同伴也接话道:“对啊,具体的到时候再看嘛。跟你们同届的配合得更好就让他们上,我们更默契就我们来,反正怎么能赢怎么搞!” “可是可是,光靠整备的努力很难弥补机体间的代差,而且威尔这一年又积累了相当多的实战经验,单是战术战法上的改变能不能追平差距也很难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在唱反调的!” 不知何时凑近的女孩一开始还在低声嘀咕着反驳后勤学长们的言论,见所有的视线都转向她又开始一脸畏缩地以夸张的势头道歉。 甲全早就见过她的照片。即使没见过,那双独特的湛蓝色眼眸他也不会认错。而学长的发言则是直接坐实了她的身份:“殿下,您说的我们也都知道,毕竟去年我们和您一起体会过。可也总要试一试不是?说不定后辈里面就有天才也说不定呢?” 另一方面,甲全在关心其他东西:“殿下您好,我是您本届的队友黄歌鸣。请问,‘威尔’是指?” 风华虽然从一开始就在不断地偷瞄甲全和钟未卜,但到现在都没敢正眼跟他俩对上视线。现在甲全主动搭话,她才勉强面向甲全,眼睛还是在左右乱瞟:“就,就是威尔·韩德刻,上一届的铁骑赛冠军。” 第188章 几家欢喜 “‘实战经验’吗……” 甲全看似下意识的嘟囔被近在咫尺的风华听得一清二楚。她脸色大变,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调调:“不是的!” 只不过这一嗓子喊出来,一下就吸引了更多目光汇聚在她身上,使她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整个人看上去都小了一圈:“就,就是那个,这一年以来我们也上过更多的驾驶课程,所以说经验也更加丰富了之类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甲全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其他人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毕竟风华说的就是实情。 见甲全不再纠结,风华也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甲全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并不是真的意有所指。 唯有同样身在会场内的护卫小组知道,风华一开始的想法没错,甲全就是这么个意思。 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甲全应该是已经看过他们送去的资料了。因为除了先前口头提过的那些事情之外,资料里也有提到,由于他们的身份已经被风华知晓,所以就算打好了关系,风华还是对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 说白了,就是风华还是对他们有所防备,隐瞒了一些事情,还有数次外出刻意避开了他们。 这就使得护卫小组无法明确她和威尔·韩德刻目前的关系,以及在几次确认威尔·韩德刻在场的事件中,风华是否有所参与。 但甲全跟他们不一样。他初来乍到,跟风华还是初次见面。就算风华已经提前知道会增派护卫,一时间也想不到这茬。而她这一放松警惕,就给了甲全机会,一下就给诈出来了。 现在看风华这态度,相当于是给护卫小队提出的风华和威尔关系亲密这一观点提供的有力佐证。 这一点对于护卫小组本身来说倒是可有可无。他们很早就发现了相关的迹象,并且对工作思路进行过适当调整,将威尔也纳入了观察范围。 但是对于他们的工作开展来说,这无疑是相当有利的。因为他们的所属单位仅仅只是一个文情报部门在编制外的下属机构。 尽管他们已经多次向上级汇报了这一发现,但显然,因为长久以来的偏见使得他们的上级部门对于他们的意见不是很上心,因此虽说护卫小组的做法还不至于受到干扰,但也没法得到更多的支援。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甲全隶属于正式军方编制,实际职权不低,而且上级还是祖帝的直系血亲。跟他们这群人相比,话语权自然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是由他来进行上报,即便是他们的上司想必也不敢不重视。 只是在他们看来,甲全这一出也不全是好处。他的这一举动估计已经给风华留下印象,长此以往必然会引起她的怀疑,进而使得身份暴露也很有可能。 真要被怀疑上了,摆脱嫌疑也还得甲全自己想办法。他们护卫小组早就被风华知道身份,让他们来出手帮忙只会越描越黑。 这也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磨磨蹭蹭,等到后面事态难以把控才掌握确凿证据,还不如冒一点风险速战速决来得更划算。 不过就目前来看情况还算明朗。跟风华相处一年的护卫小组也算摸透了她的习惯,清楚她有个固定的社交距离。一般来讲如果风华的交流意愿不大,那她一般会隔开一段距离或是躲在某人身后进行交流,甚至于故意躲开的情况也时有出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当面跟甲全交谈。 且不管今后会如何发展,至少今晚是起了个好头。 都说人的悲欢并不相通,文国留学生们的迎新会在还算融洽的气氛中继续的同时,雨门区的某处巷尾,有两拨人陷入了对峙。 一边有十几个人,人均蒙面。他们将对手层层包围,而且人人荷枪实弹,任谁来看这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武装恶徒。 而作为他们的对手,被堵在小巷尽头的则是学生模样的男女二人,手里也只有两把手枪。不论是从人数还是从武器装备上来看,这两人似乎都处在劣势。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人数多的那一方已经有半数以上的同伴已经倒地不起,学生两人却毫发无伤。也正是被两人的非凡身手震慑,其余还站着的暴徒迟迟不肯上前。 这样的情形并没有持续太久,处在暴徒最后面,一直坐视双方搏斗的人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面对十几人的围攻不落下风,不愧是义警社的头牌,威尔·韩德刻。可是,你还能撑多久呢?” 虽然因为做了遮掩,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不过大致上还是能推断出来也是个上学年纪的青年。 女孩不由自主望向威尔,眼中充满担忧。对方既然已经指名道姓,说明对方就是冲着他而来。 威尔递回一个和煦的微笑,反斥道:“虽然不知道你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我可不觉得我的结局会是在这条小巷子里,至少不是在今天。” “呵,是吗?”青年冷笑一声,眼神玩味:“众所周知,无论对方是何等恶徒,你威尔向来不危及人命,用的子弹全都是不致命的橡胶弹,所以我这几个朋友还能有精力躺在地上嚷嚷。你自己开的枪你自己清楚,他们站起来还要多久呢?另外,你的枪是15发弹匣的吧?我帮你数着呢,已经开了14枪,不用换个弹匣吗?我可以保证他们不会趁着你换弹的功夫偷袭。” 听见青年的话,暴徒们一改畏缩不前的态度,眼神变得格外危险。然而被揭了老底的威尔却依旧有恃无恐:“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暗示优势在你。可你真的能确定这一点吗?” 青年摊开手:“难道不是吗?” “虽然你努力表现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可事实真是如此吗?毕竟就连我的敌人都知道……” 屋顶上凭空冒出的声音,把威尔的话接了下去:“既然对我可爱的部下出手,就代表你们已经做好跟义警社为敌的觉悟了吧?” 第189章 悲喜剧 义警社向来团结,盯上一个,就相当于跟整个义警社作对,这点事情,青年自然清楚。 就是他的同伴们似乎还有些搞不清状况,碰见突如其来的闯入者竟然还慌里慌张地东张西望,这令他不禁无奈摇头。 到底只是一群盲目且自大的乌合之众,还好没有真的指望他们。 “喂,我劝你先把武器放下。现在还来得及,只要配合调查,还能从轻处理。”眼见增援已经到达,威尔便尝试劝降。 只是青年明显没想领这个情,他故作惊讶:“投降,就因为这三位的加入吗?” 威尔眉头一皱,对方想要负隅顽抗他倒是不奇怪。加入义警社一年多,他也参与甚至解决过数个事件,在把犯人缉拿归案之前基本都是这态度。 但青年能准确报出增援人数令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喜欢站在屋顶的社长和出现在巷口围堵众人的持剑少女姑且不论,隐藏在正对小巷的公寓内部暗处,正拿着狙击枪远远瞄准的食客也被他点出来,就有点麻烦了。 要知道这位寄宿在社团活动室的食客因为情况特殊,身份并没有被公之于众,每次出手也只是躲在暗处,从不抛头露面,不可能有人提前知道她的存在。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食客是在到场后才被青年当场发现的。 待会动手,这个青年因该最先解决。不约而同地,义警社全体达成共识。 “嗯,不过嘛……”忽地,青年突然改口。见事情似乎有转机,众人暂且稳住了脚步,听他想怎么说。 “现在真要动起手来我们确实没什么胜算。算了,反正招呼也打过,我们就先告辞了。” 前一句话出口,威尔还喜上眉梢,后半句话就令他有些疑惑了。 “哈?”社长很率真地问出了口:“告辞?你们走得了吗?”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一歪头一耸肩,双手从卫衣兜里各掏出一个烟雾弹扔出。 其余还有行动能力的有样学样,纷纷扔出烟雾弹。 “哪里跑!”剑士少女率先一步,青年手上刚有所动作的时候她就已经起步。食客的子弹更是后发先至,街对面至小巷深处近百米的距离一瞬便足以洞穿。 只是两人的攻击都没能落到实处。青年先是一个侧步,让过飞来的子弹,随后挥出一把匕首,架住了来袭的剑刃。 这一会儿的功夫,烟雾已经在巷子里弥漫,遮挡住了其他人的视野。 剑士占着身在近处还能瞧见人,粘着青年又出了几招,皆被青年防下。再想出手,青年已经退至浓雾深处,不见了踪影。 眼下烟雾内部的情况不清不楚,贸然闯进去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众人只好一面在外戒备,一面等待烟雾散去。 站在屋顶的社长只能沿着墙外的应急梯往下移动,就算她心里再着急也跑不快。等她下来时,巷子里已经能看清个大概。 “人呢?”眼见此处除了义警社以外已经看不见其他人,她不禁开口询问。 威尔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两侧墙体上。这小巷乍一看密不透风,实际上两边全是门。随便开一扇进去,就能摆脱困境。 估计着这群人就算是要强行破门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既然他们在离开的时候基本上没啥动静,而且一眼看下来这些门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应该是哪扇门后面有接应更加合理。 一行人慢慢移动至大街上开阔处,此间未再遭到袭击,这才放下戒备。 不过对于威尔来说,苦难才刚刚开始。而正如其预兆一般,他猛地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且难以招架的恶寒。 “威——尔?” 当他战战兢兢地回头,正好瞧见社长笑眯眯地抬手招呼他过去。恍惚间,威尔仿佛还能瞧见其背后飘荡着若有若无,形如恶鬼般的混沌虚影。 现在违抗社长显然后果会更惨,威尔老老实实地缩着脖子走到社长跟前,一脸讪笑:“呀~社长,你们来的真是太及时了……哦呼!” 腹部挨了结实一拳的威尔发出如半空的气球被踩出空气一般的怪声,抱着肚子瘫软地跪倒在地。 收回拳头的社长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地发问:“中午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吧?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不要随意外出。合着威尔你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是吧?” 剑士少女双手抱胸,连连点头一表示对社长这句话的赞同。然而社长下面要说的直接原形毕露:“而且说到底,我都提醒过你我下午有空,为什么需要帮忙不来找我?” “哈!?”剑士额头青筋暴起:“社长,这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遭……”社长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猛地捂住嘴巴,眼睛四处乱转,明显是在想找补的说辞。 食客看着街上的场面,不轻不重地提醒了一句:“说起来,早上我看到耍剑的跟威尔单独聊了几句,那会你们俩是在谈什么呢~” “喂!”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地互相盯了几秒,忽地莫名感到违和感,这才发现今天最大的赢家正蹲在威尔身边轻轻揉搓他腹部被拳头击中的位置。 社长一把扯住女孩后领,像是提溜小猫一般将娇小的女孩拎了起来。剑士拉扯着女孩双颊,咬牙切齿地数落道:“说好不准偷跑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吧你。” 被拉长脸颊的女孩口齿不清地反抗:“弗要再拉惹,好痛!” 威尔有些不解:“偷跑?” 社长和剑士异口同声:“这里头没你的事!” 藏身在暗处的青年远远看着义警社众人的互动,冷笑一声:“威尔·韩德克,这一刻你就尽情享受吧。旧日的影子已经重新追上你,就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保住现在这样的日常了。” 身边的同伴带着满腔不满问道:“我们就这么干看着?想要处理掉他,现在就是机会。” 青年让出窗户,做出请的手势:“你们要动手请随意。好心提醒一句,这次再失手就很难跑得脱了。要是因为一时的贪功使得我们的人落在他们手上导致潜伏暴露,我是不会受到什么责罚的,毕竟后面还有我的事。你们……我就不确定了。” 同伴的神色阴晴不定,再三权衡之后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我们走!” 第190章 露馅 除了文国留学生团抵达首日出了点风波,往后几日兀尼沃斯大致上还算得上平静。第二天清晨起街上就恢复了往日热闹的光景,校内的教学以及雨门杯的重开则是放在这天下午。 这也是甲全等留学生的插班已经是惯例,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导致他们比其他人晚到,但也不至于需要特殊照顾。校方便让他们自行到校上课,未作其他安排。 甲全和钟未卜这俩骑兵专业的自然会被分到同一班。两人费了点功夫找到教室,竟然还发现几个熟人。 风华自不必说,甲全本来就是被安排来跟她同一班的。护卫组里却只有周凉一个在,她就坐在风华身边,跟后桌两人正嘻嘻哈哈地说笑。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这应该已经是教室里的常态。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丽莎居然也在。头天交流的时候被对方稳重的气质和成熟的谈吐所迷惑,还以为她是高年级的学生来着。 丽莎见到进来的两人显得也有些惊讶。不过时间已经接近上课,她也就没有离开座位,只是远远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偌大的教室里空位还很多。恰逢上课铃响,两人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入座。稍晚一会儿一个驼着背,顶着浓重黑眼圈的中年人走进教室,慢悠悠地向着讲台桌前挪动。 “哦,阿克老师你这是又通宵了?社畜还真是惨。” 被周凉称作阿克的老师斜了她一眼,在经过的时候抽出胳肢窝夹着的点名簿不轻不重地拍在她脑袋上:“你倒是给我尊师重教啊。” “人都到齐了吧?”终于晃荡到讲台桌前,阿克扫了眼教室便用一句提问替代了点名环节。 “新来的两个也都到了?嗯……是叫黄歌鸣和钟未卜?” 见两人举手,阿克也就没多加追问。倒是一干学生终于按捺不住,纷纷将视线汇集在他俩身上。 众人神色不一,有些人单纯是有些好奇,但有大半与其说看,不如说是在审视他俩,其中不乏眼神中带着点敌意的。估计跟最近的舆论有点关系,又或许大家都是雨门杯的对手。 其中就包括了坐在靠窗倒数第二排的那位。 此人身姿挺拔,容貌也称得上俊秀,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还带着点优雅气质。 威尔·韩德刻。 此前仅从他人的口述和少许资料中了解,今日甲全终于得见其人。 此时的威尔眉头微皱,仔细地盯着甲全的脸反复打量。两人视线相撞他也丝毫不露怯,微微一笑便收回目光。 “笃笃笃” “喂喂,这课才刚开始上呢,有啥话留到下课再说不行?”眼见台下出现交头接耳的迹象,阿克轻敲讲台桌阻止了势头发展。尔后,这节课终于步入正轨。 单看一群人光坐在教室里不动弹就能知道这是节理论课程。毕竟领证都快有10年,这堂课课,或许包括往后的课程对于甲全来说就是在复习而已,但放到钟未卜身上情况就不一样了。 文兀两国间的教学内容大同小异,真正有差异的专业课程都放在往后更高等级的学业中,不会出现在留学名单里。如果说他们这批留学生抵达时间没有因故推迟的话这点差异其实可以忽略不计。这也是为什么在为期数年的留学生涯结束后各国学生回到母校可以正常继续课程。 可今年包括钟未卜在内他们这批人来的比往年要晚。虽说在来之前他们没有中断学业,但两地间的教学节奏,课程内容安排等等细节上的差异使得他们在来这儿之后没法有效衔接两边学到的内容。这么一来他们听课的感觉就像是在对牛弹琴,而且最气的是自己才是那头牛。 再有就是语言了。在兀尼沃斯当然要说这儿的兀语,跟文国人说的文言相比别说语种了,连语系都完全不同。 因为要留学钟未卜倒是学过兀语,但也就刚够日常交流。课堂上那些个专有名词她不说一窍不通吧,顶多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见她那搔头抓耳的样子甲全着实有些于心不忍,便帮着翻了几个词。这一下属于是让钟未卜抓到了救命稻草,往后但凡碰到个不会的词,她也不用费劲去翻词典了,扭个头隔壁就能给出翻译。 照理来讲这种课堂上的窃窃私语没一个教师会喜欢。这次也就事出有因,阿克才没有追究,并且在瞟了两人一眼后,有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 不过与之相对的,越来越多的人展现出疑惑及至苦恼的态度,甚至到了最后,周凉不得不打断讲课:“阿克,阿克,先缓缓,我们有点跟不上。” “啊?”阿克一怔,环顾一圈教室,随即猛拍脑袋,“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昏头,跟高年级的课讲串了。” “诶——” 众人异口同声地表达不满,阿克甩甩手辩解道:“反正以后要学,听听没坏处不是?行了行了,都收收神,要回到本来该讲的东西了。” 无事学生们的抱怨,阿克真就自顾自回到原本的课程。仅甲全本人知道,重新开始讲课前阿克特意看了他一眼,原因很明显。 明明讲授的内容要在未来很久以后才会学到,甲全却能一五一十地把它们准确翻译出来。在有心人眼里,这就不是单单一句好学能解释的通的了。 这是个警告。 大意就是,你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不要想着在我的地盘上闹事。 啧。 甲全暗自咂嘴,看来自己最近太过大意,有些小看别人了。某种意义上他得感谢阿克,若不是他让自己早早清醒过来,这种心态在往后很可能会致命。 为表反省,甲全很快就推测出了阿克的身份。 能任教骑兵课目的专业性,察觉到他身份有异的警惕性,还有这种似曾相识的自负性格。 教师只是兼职,阿克也是个骑兵无疑。 连节理论课都要派出为数不多的骑兵来教,看来兀尼沃斯人还挺好面子的。 “nb啊我的黄,这都能翻出来!”不过这间教室里并没有更多人理解到阿克的别有用心,像是钟未卜这样心大的更是除了厉害以外对甲全的表现并无更多评价。 阿克自己也没有闹大的意思。一个文国人隐藏原本的身份出现在这个教室,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随意揭穿别人的身份甲全固然会因为任务失败受到处罚,但他自己也别想好过。 于是,在那仅有一个眼神的交流之后,双方再无更多互动。 第191章 打探 总的来说,这节课上的还算相安无事,阿克在这次试探之后也没有更多地关注甲全。 不过课间就是另一番光景了,有两人先后找上了他。 “好巧啊,黄歌鸣,还有钟未卜。”丽莎坐的离两人很近,先一步坐到他们隔壁空出来的位置上。“本来还想着如果班级不同的话想要找到你们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这倒是省下来不少功夫。” “是……挺巧的。” “既然我们是同班,太客套以后相处起来也别扭,我就随意一点了。说起来,你们俩因该还没加入过哪个社团吧,要不放学后去我们部里参观下?” 甲全显出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哦,要换平时我倒是很乐意去瞅瞅,只不过今天不太方便。你也知道的,铁骑赛不是快开始了。” “哦——,也对。”丽莎点头表示了然,面色平淡了些许,“一时间有点太激动,把这事给忘了。今天没空的话就不强求了,改天有空了一定记得来看看。”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连钟未卜也不好当面拒绝,只能在口头上先答应她的邀请。 仿佛是把这一行为当作是这段对话的结束,在一旁等候许久的威尔在这时横插了进来:“谈好了吗?丽莎,我有点事想问一下他们,可以吧?” 丽莎否定道:“这你应该问他们。另外,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严肃?” 威尔只是盯着甲全:“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下这位黄同学,昨天晚上8点半到9点的这段时间,你在哪儿?” “昨晚8点半?” “对。” 甲全表现得有些犹豫:“这……” 而就是这点微末的犹豫,在维尔眼里就成了最致命的破绽,他断言道:“所以,果然是你。” 这不明所以的发言让甲全愈发迷惑:“?什么就是我了?” “事到如今再装傻也没意义了吧。”威尔的语气转而放缓,他柔声劝解道:“作为铁骑赛的竞争对手,想要试探对手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请你以后光明正大的向我提起挑战,我是不会逃避的。像昨晚那样真枪实弹的袭击就不要再搞了,那真的太过了。” 甲全依旧一头雾水:“试探?袭击?你在说些啥?” 威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一开始的慌张已经把自己暴露了,现在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如果不是昨晚经历了剧烈运动,你今天又怎么会困成这样。” “啊!?”甲全的声音一下拔高好几度,有些恼火地反驳道:“我这眼睛天生就这样,有意见的话直接说出来如何?而且——昨晚我们文国学生有个迎新会,一整晚我都待在宿舍楼里没出去过,哪来的功夫搞什么袭击?” “呃,啊?”一改先前义正词严的气势,威尔的表情一整个垮了下来,他混乱地组织着语言:“那,证据呢?” “还证据,”甲全无奈地伸着脖子摊出手:“教室里那么多同学,你问啊!谁是谁打哪儿来的你总有个数吧?” 威尔无助地环顾四周,周凉笑嘻嘻地放上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黄歌鸣昨晚确实有在哦,还跟华华聊得很开心来着。是吧华华?” 风华涨红了脸缩成一团:“昨天我看起来很开心吗?也没有吧……” 两人的证言就是双倍的暴击,直接把威尔击沉。他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是认错人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老实道歉:“不好意思,好像我确实认错人了。” “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但是威尔心中还有一点疑惑,他必须得搞清楚:“是是,对不起。不过有一点我很想知道,一开始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在聚会上呢?” “废话,”甲全一脸不爽地吐槽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劈头盖脸地张口就问,跟审犯人似的,换你你不懵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威尔这才意识到因为昨晚的袭击自己过于草木皆兵,方才的举动到底有多鲁莽,忙不迭地再次真心实意地道歉。 “啧,下次注意点!” “是是。”眼见甲全余怒未消,威尔也只好陪着笑悻悻返回自己的座位。 不过看起来威尔在班里的人缘似乎不错。出了这么大的丑,班里众人或多或少都带点笑意,但一眼看下来没有哪个是在嘲讽他的,反而更像是朋友间的嬉笑打闹。 不止如此,听到昨晚被袭击了,还有一大堆人出于关心围到了维尔身边询问情况,此后更是自发组织想要扩散消息,以发动更多的人帮威尔早日找到凶手。 不过这一举动被威尔一口谢绝了,理由是不想把同学卷入危险之中,毕竟当初那帮歹徒袭击他的时候用的是实弹。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场对峙,万一是真是歹徒就不怕被戳穿之后当众行凶?’——对吧?”一直在旁看完整场闹剧的丽莎如此问道。钟未卜虽然不是那种什么事情都脸上的人,但她现在的表情确实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是在想什么。 见心思被戳穿,本就没想着遮遮掩掩的钟未卜干脆问了出来:“对啊,为什么呢?” “要是反过来想想,是不是可以看成威尔认为他的这一举动不会有危险?因为他既相信同学们有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也自信能保护周围人的平安。” “这是威尔的老毛病了。”丽莎接着解释道,看威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让她无可奈何却又疼爱有加的后辈:“也不知道是在哪里长大的,刚来学校的他说话行事比现在还要直来直往,用你们文国的话来说,就是有点,呵呵,缺心眼。” “啊?他这样不挨揍?” “是啊,那段时间的威尔没少跟人起冲突。但一起待久了就会发现,威尔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完全没有任何恶意。也正是他那发自内心的真诚打动了我们,让大家逐渐喜欢上他。” “我是无所谓的,”甲全打断丽莎的安利:“你跟他很熟吧?都说被袭击了,不用去问问情况吗?” 丽莎摇头笑道:“威尔这人体质如此,就算放着不管很多事情都会主动找上门,被袭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而且,我们约定过,真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会说。他现在没开口,说明还没到那个程度。” 甲全听得眼角直抽抽:“袭击都成了家常便饭,兀尼沃斯这么不太平的吗?” 第192章 推脱 这天下午总共也就阿克的两节课,不过对于甲全等人来说重头戏在放学后。而且直到铁骑赛结束之前的这段时间,每天课后的自由时间才是他们的重心。 将近下课,钟未卜拿胳膊肘顶了顶甲全腰子:“待会放学了,咱是跟殿下一块去训练场还是各走各的?” “怎么个说法?” 钟未卜如实道出纠结的点:“就你看吧,虽说现在咱们队友了,可这不是都还没正式组起来呢吗。咱跟殿下又不熟,而且昨天接触下来她好像挺怕生的,万一屁颠屁颠跑过去结果被拒绝了那多尴尬。” “不至于吧?” 钟未卜还想多说点什么,两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震动起来。抽出手机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二队的人建了个小群,已经把他俩拉进去了。方才的震动是一条周凉@所有人的消息:“放学后东爵站口集合,一起去训练场哦。” 发完这条消息,周凉又特意@了甲全他俩:“放学了教室门口等我们一下,一起去呗。”风华紧接在后面,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同行的意思十分明确。 回过去一个ok的表情,甲全耸了耸肩:“你看,杞人忧天了不是。” 没过去几分钟下课铃就响了。周凉有些等不及,直接拉着风华跑到了两人面前:“走吧走吧,今年的队伍里会有什么惊喜,我早就想瞧瞧了!” 于是,由周凉打头,一行四人向着她提到的东爵站集合。路上周凉还特地给钟甲两人说明,东爵站有两个,一个是公交站,一个是地铁站。要没做专门的说明,喊东爵站一般指的是地铁站的那个。那儿距离他们现在的学院大约一公里,而后勤等其他几个专业在其他学院,距离要更远。 不过他们四个是徒步过去,其他人坐车走,到那儿的时间其实差不多。 半路上,周凉突然想起来,就顺口问了一句:“说起来,二队的队长是谁?” 听到这话,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歪着头:“?” 这一下就给周凉有点整不会了:“呃……你们还没定下来?” 再看看这仨的反应,她突然明白过来:“不会是到现在你们都没想到这件事吧?” 甲全反问道:“殿下不是在吗?那队长肯定是殿下来当吧?” 一听这话,风华几乎是喊了出来:“我来!?” 钟甲两人相当配合地给出了回应,在一旁连连点头。但风华相当抗拒,具体的表现就是头摇得都快甩出残影了:“不不不,我不行的!我只做过一次队长,那一次都已经是一年以前,当时也没有取得什么好成绩,而且说到底我也不是什么指挥的料子……” 大概是勾起了她的什么伤心往事,只见风华整个人都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低,直到最后细若蚊蝇,嘀嘀咕咕也没法听清在说些啥。 “哎呀呀~”周凉颇有些无奈地摊手:“居然会进入这种模式,看来华华是不可能同意了~那么你们两个,谁来当这个队长呢?” 两人相视一笑,想法瞬间达成一致:“当然是他(她)了!” …… 街上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甲全率先发难:“钟队长您就别谦虚了。我可没有您那魄力,干不过其他队伍的。” “事儿还没定呢,别想把这名头按我头上!还有,什么魄不魄力的,搁着阴阳我呢是吧!?” 面对钟未卜的怒目,甲全依旧笑脸相迎:“我是在实话实说啊,怎么能说是阴阳呢?” “嘴长你自己身上,你想怎么说我拦不住的咯。可咱们讲道理,你脑子要比我灵光不是?不说远的,刚课上你可是露过一手,一圈人都看得见的,是吧?” “啊、是,是的。”已经回过魂来的风华见问题又被抛了回来,连连点头应和。现在只要不是把队长往她身上推,她都非常乐意。 一旁的周凉实在有点看不过眼,提议道:“呀~你们这么吵不会有个头的~不如这样,你们三个在群里各扔个骰子,点数最高的当选,行不?” 这法子不算太馊,只有甲全当即表示反对:“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吧?我的运气向来不怎么好,这不是稳输了?” 说的有理有据,所以这提案最终以二对一的票数得到通过。钟未卜同情地拍了拍甲全的肩膀,给他出了个主意:“要不你可以试试奶自己扔个最高点出来,说不定能反向奶自己一口。” 甲全一提肩膀拨开钟未卜的手并送了她一个白眼:“你们先扔。” 风华一言未发,不过手上动作不慢,已经往群里发了一个骰子表情。等到那个旋转的骰子停下,顶面赫然是一个孤零零的红点。 于是三人目睹了一张脸从死气沉沉到阳光明媚的整个过程,惊艳程度堪比昙花一现。 “嘿!”钟未卜紧随其后,点下发送的同时还喊出声给自己鼓劲。 五点。 “嘶——”钟未卜倒吸了一口凉气。 “欸,这把稳了。”甲全倒是给看乐了,赢面一下子就上来了。 “到你了小鸣,快快快!”钟未卜白了他一眼,催促着他快点扔出去。事到如今也只能看甲全的结果了。 “瞧好嘞您呐!” “六点六点六点……”钟未卜合着眼,像是苍蝇一般合掌搓手求神拜佛折腾了老半天,然后才稍微眯起一条缝窥探手机屏。 “哈!” 然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六点。 再一看,这个六点的正主已经收起手机走出去老远,显然是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实。 群里其他人不明真相,接连发了个问号询问缘由,周凉的解释也是言简意赅:“点数最高的是队长。” 听闻此消息,群里立马被“队长好”刷屏。最后一个破坏队形的人提出让队长发红包的要求,当即引发人传人的复读现象。 大概是被@震得有些遭不住,甲全无奈在群里发了个小额红包,配文则是两个十分古老的淌血菜刀表情。 目睹这一切的钟未卜心情十分舒畅,她招呼着追了上去:“等等我们啊黄队长!认识路吗你就跑这么快!” 第193章 口头准备 大概是因为放学比较早没碰上晚高峰,校区离得远的那那拨人用打车的反而要更早抵达东爵站,甲全等人成了最后到的。 走到跟前甲全稍微瞅了一眼,这个团队大概有二十来人三十个不到的样子。要是正式编制人数还远远不够,不过就一个学生组成的参赛团队来讲倒是绰绰有余,刨去一些赛场上没必要的职务,至少每个岗位的最低人数要求是满足了的。 “呐,这位就是咱出手大方的黄队长了。”昨天见过一面的后勤学长给其他几个尚未见过面的队友介绍甲全二人,虽然说法多少有些奇怪,一行人总算是相互认识了。简单寒暄几句,众人便向着检票口同行。 在车内坐定,后勤学长心想着差不多是时候了,主动开口:“黄队,从这儿到训练场还要点时间,你这有什么想了解的,要不,现在大家一起聊聊?这样现场我们好配合一些。” “也是,”甲全点点头:“有些口头能定下来的事不如就趁现在理清楚。说起来,我们的阵位和机种都还没定下来,给我们用的是哪几款铁骑来着?” 预选赛姑且不论,硬性要求用主办方提供教练机完成比赛。后面的淘汰赛机体是要参赛队伍自行准备的,像文国之类的大国一般由军队供给。 坐在同一排的周凉探头回答:“是fs-39c百灵哦,我们文国队从13年起就一直在用它参赛。” “百灵啊……”钟未卜稍稍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有机会摸到御三家来着。” 噪音、地平线、吵闹小子,这三台铁骑作为文国主力之一经常一同出现,坊间便称呼他们为御三家。 “百灵也不错啊。”还未等其他人发话,甲全反倒最早为百灵正名:“虽说是二代半,可她的性能均衡又可靠,换句话说就是没有短板。说真的,与其去操作某些为了发挥单一特性而忽视其他性能三代机,我宁愿选择百灵。” 后勤学长点着头补充:“这话不假,而且最初列装的39a1就很不错了,现在她又更新到了39c,别说二代半了,三代半对付她都不一定有胜算,要不然她也不会是我军现役装备数量最多的铁骑了。而且吧,咱们以后分到哪支部队不好说,装备百灵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早点熟悉下没有坏处。” “呃……装备数量多不是因为她便宜吗?” 对于这一点甲全没法反驳:“这也是原因之一啦。鬼知道木马那帮人怎么那会就开窍了,居然在真就把把成本给控制住了……” “好……吧。不过都坐同一个型号了,这位置要怎么定?” “这你不用担心,基本上现役的装备百灵都能用。对了,去年殿下用的是什么装备?” “啊,我用的是狙击类的装备。” “嗯……那一个位置就定下来了。”甲全转向身边的钟未卜,“那你呢?” “我?”钟未卜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我自己是比较喜欢拿重火力轰的,不过我的教官更建议我带格斗装备打近战……” “彳亍,反正我情况也差不多,待会搞一轮实机测试再定好了。” 钟甲两人对此不甚在意,倒是其他人心都提了起来。有些人心里不禁犯了嘀咕,这两个人真的靠谱吗? 依旧保持高度信心的,大概也就知道甲全实情的周凉一个了。 阵位的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甲全转而提出另一个问题:“对了,待会儿的训练,咱们是跟一队在一个训练场还是各管各的?” “训练是在一起的。毕竟有这么多队伍,这儿的场地再大也塞不下,咱们这样有一个固定场地都已经是兀尼沃斯给面子了,哪还有多的给两队分开练?” “这样的吗,那就好。” 甲全的想法很好猜,后勤学长试探着问道:“黄队,你是想……” “嗯,看看他们是怎么打的。” 知己知彼,谁都懂得道理。 “那需要录像吗?” 这个自然是求之不得:“可以的话尽量帮忙录一份。” “那万一一队那边也要录怎么办?” 这都不用加万一,已经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对此甲全一摊手:“给他们录呗。” “不好吧?多少制止一下?” 这是听说两队之间的对决燃起竞争意识了。有斗志是好事,不过甲全看来这股子劲憋错地方了:“没这个必要。不管比试结果怎么样咱都是一支队伍,相互多了解下才好。” 提问的学长还是有些顾虑:“那万一他们不让我们录呢?” “能不能录直接问下他们不就好了?”说着甲全已经掏出了手机,拨通了领队的电话。 过了半晌,两人才挂了电话。甲全说了什么所有人都听得到,答案已经一清二楚。 “对面同意了。”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后勤学长总结道:“现在是没空回宿舍了,先拿手机对付下,明天谁有正经设备的记得带过来。对了,待会再来个人,跟我去要一下他们的机载设备的记录。” “不用了,待会我们一二队凑一起认下脸,免得以后有人混进来侦察,这也是他们的想法。要记录的事到时候顺便弄一下就成。” 缓了缓,甲全再次补充道:“另外咱得分出个人来,跟一队的一起去其他队那里侦察。人选的话……学长?” 有些事该拜托别人的时候就给拜托别人,其实后勤学长心头已经有了人选,只见他探头看向坐在门边座位的那个同学:“你是侦察情报专业的吧?能干得了不?” 对方没有多说话,不过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成,学长,你在群里发条消息,我把一队那人联系方式给你。” 两人操作的空当,车厢内暂时恢复平静。见他俩都收起手机,后勤学长才继续问道:“黄队,还有其他要问的不?” 甲全思索了一小会,摇了摇头:“口头上现在能定下来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等到了训练场再慢慢琢磨吧。” 第194章 训练场 本来也就不是在很正式地开什么会,正事讲差不多,地铁里一帮人聊着聊着话题就不知道歪哪里去了。 没人找甲全说话的空当,钟未卜嘻笑着顶了顶他的腰:“路上还不愿意,你这队长当的不挺有模有样的?” 甲全横了她一眼:“愿赌服输咯,我又不是输不起。不过你要改主意了现在也来得及。” “不不不,你请,你请。嘿嘿。” 谈笑间,一束阳光猛地照进车窗,晃得甲全和钟未卜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只能偏头避让。等到缓过来,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窗外夕阳下一片碧蓝的波涛。 一条跨海轨道横亘在海面之上,连接着雨门区和前方用作训练场的一片群岛。 钟未卜怔怔地看着,嘴里连连感叹:“妈耶,绝了……” 后勤学长若有所悟:“钟未卜你也是内陆来的吧?” “是啊?” 毕竟文国也有自己的跨海工程,比起这条轨道有过之而不及。沿海地区来的学生已经看惯了,不会有钟未卜这样的新鲜劲。 虽然说起来后勤学长头一次看见的时候反应跟她一模一样就是了,不过他现在激动起来另有原因。 “你老家哪儿的?” “我平城的。” 平城是文北泽州下辖的一个地级市,位于泽州北部,已经属于高纬度地区了。 后勤学长一拍大腿:“我也是!难怪我说你怎么也是北泽口音呢!你平城哪儿的?我山要的!” 老乡见老乡,也难怪钟未卜同样激动:“老邻居啊!我成口的!” 见两人越聊越火热,其他人也不打扰他们。与此同时,甲全更好奇其他事情,开口问道:“这段海上轨道感觉好像比市内要高吧?为什么不建水下?是有什么原因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好在甲全也就随口问问,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他们又不是城建专业的,不知道也正常。 偏偏这群人里就出来个周凉这样八面玲珑的,她就像炫耀宝贝似的,把自己打听到的情况一股脑倒了出来:“听说一开始确实讨论过造海底隧道的方案哦,不过好像是选址不太适合钻孔,所以才改成走水面上过。还有还有,现在这条隧道到训练场其实还绕了一个大圈,据说是因为训练场跟雨门之间的水域是环境保护区,所以不能在那片的海床上打地基来着。” “噢……”造个路也一样要顾这顾那,让甲全多少有点百感交集:“都不容易啊……” 也不知这话勾动了周凉哪些回忆,只见她也是一副相当感同身受的表情,连连点头。 一直在旁听的风华来回看着两人,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地低下了脑袋。 此后又行驶了摸约十来分钟,列车终于抵达训练场一座不大不小的小岛。从站台的观景台远眺,海平面另一端的雨门区隐约可见。 小岛更远处还有一数座大小不一的相似岛屿,这一片的小群岛均被改成了训练场。在更远处是群岛中最大的几座岛屿,那儿便是日后铁骑赛的赛场了。 大抵是为了方便建设,这些个赛场,训练场的建筑除了大小以外基本没啥差别。最外头的车站、码头跟主场地直接融为一体,乘客到了站直接往里走,几条通道泾渭分明,分别给员工、观众以及参赛者使用。 员工通道姑且不论,那儿是跟甲全这群参赛者最不搭嘎的地方。观众通道自然是通向观众席,一般来客在岛上能通行的区域也止步于此。不过不同于甲全在裕谷见识过的那个类似足球场的训练场观众席,这儿的看台被做成了一座高塔,身处高层的观众不必借助广播设备,光站那就能看清训练场全貌。 二队一群人沿着参赛者通道进门,眼前是一条平直的通道,休息室一类的设施全设在右侧,除此以外只有通道尽头一扇门,从那儿出去就是机库了。 休息室之一已经被锁上,代表着这儿已经有人使用,不用想都知道是先到的一队。众人在隔壁放下行李后转移至机库,果不其然在那儿发现了正在忙活的一队。 除了他们之外,机库里最显眼的自然是停放在这儿的六架铁骑。军绿色的涂装,因为比例关系稍显硕大的上半身,以及与之不相上下的背部推进器,文军基石之一,百灵赫然在此。 六架百灵三架一组分成两组,各停放在机库相对两侧,一队就聚集在其中之一。一开始还有人没在留在地面的人里找到三个驾驶员的身影,有经验的已经把目光转向驾驶舱的高度。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驾驶舱开着,外沿的整备台上有人正在操作着什么设备一边跟驾驶舱里的人说着什么,想也知道他们是在跟不见人影的驾驶员一起调试机体。 偌大个机库把两拨人分的有点远,一队和二队就没有口头上的交流,单是互相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为了跟上一队的进度,二队的人也没有含糊,跟军中派来的管理员完成交接后催促着自家的三个骑兵进了驾驶舱。 毕竟比一队多出来一年的实操经验,二队的后勤们干活明显利落很多。明明比一队要晚到许久,却和一队几乎同时完成整备作业。 “黄队长。” 甲全点头以示回应,整备架远去,舱门随之关闭。失去的外部的光源,仅剩几个面板的散发的微光映照着训练头盔的玻璃质感面罩。紧接着以多边形拼接而成的主屏幕全数亮起,清晰显示外部的情况。 先前围拢在铁骑周围的整备架已经尽数移开,给铁骑让出了一条移动通道。甲全微微推动操纵杆,百灵十分积极地响应驾驶员的操作,朝前迈开了步子。 如果是常规的发射流程,在进入发射台前一般会进行装备着装的操作。但这次不一样,他们这群人为了适应操作,同时也是对驾驶员的操作水平进行一个基础检测,准备仿照预选赛展开训练。 所以他们现在会直接出发绕岛一周,以作为最基础的移动训练。在此期间装备会跟后勤一起转移到检查点,到那儿再装备好。 第195章 插曲 编队行进,其他载具都在使用的前进形式。铁骑根据其移动手段的特点直接沿用了飞机的编队套路,甲全等人前往检查点就是用编队形式移动。 途中他们还轮换过领头机,变更过几次阵型,相当于是一次基本的操作测验。沿着海岸一圈飞下来,六人的表现相差无几,基本功的掌握还算是牢靠。 想想也正常,毕竟来这留学的人都是各个学校经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最优异的那一批,出现基础都没打好的人才是奇怪。 众人一路平顺地抵达检查点,不想在降落时却出了点岔子。 看着一路接近的六架铁骑,后勤一众都能感受到引擎轰鸣震颤着他们的五脏六腑。但一些经验比较老道的人却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六架铁骑的引擎一起开动是挺震撼人心,但现在的震感明显有些过了。 很快就有些有经验的人反应过来原因所在,并大声呼喊着提醒众人躲避:“地震!!” 正在降落的编队也受到影响,正在悬停降低高度的机队,无奈只能再次拉升。两队的队长机因为降落的早,脚底已经接触地面,自然被震波波及,失去平衡。 在开始倾倒之前,两人已经开始着手稳定姿态,不过各自选择的方式不尽相同。 领队机很果断岔开双腿半跪,通过降低重心的方式顺利取回了平衡。这也是最为普及的一种操作方式,它的流程简单快捷,容错率较高而且失败成本小。就算铁骑造的皮实摔一下维修起来也够呛,半蹲的姿态就算趴地上了总归是比站着摔倒受到的伤害要更小。 甲全这边则是通过摆动操纵杆不断微调姿态,同时借着机体周身几个辅助推进器的帮助站稳了脚跟。 这种方式虽然对操作水平要求更高却也经常会用到。毕竟铁骑在面对乱神的时候时不时就会骑到它们的背上,跟这些情况比起来只需要在摇晃中站稳就显得不够看了。 而且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还没能造出被那些动不动身高几十上百米,体重好几万吨的巨兽折腾几下还能完好的东西,那以它们作为对手的铁骑自然是动不动就缺胳膊少腿,如此一来,驾驶相应状态的铁骑对于甲全这样的驾驶员来说也就成了家常便饭。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讲两人的操作并无优劣之分,都属于是一名合格的驾驶员正常该做到的。也就两人反应之快,应对之准确以及操作之熟练确实令人咋舌。 这次的地震不算强烈,仅持续了大概有十几秒左右。两台铁骑站稳那会儿功夫,震感就已经止歇,当地的速报这会儿也才刚用短信发过来。 驾驶铁骑的六人手机没带在身边,只能用通讯询问其他人。 “说是在兀市北边海域发生了5.3级的地震,现在已经停了。” 毕竟还有4架铁骑还悬停在半空等着降落,要还有余震他们还得多等会。 “地震啊……”降落之余,钟未卜有些感慨:“我家那里也常常有来着。” 这话得到了同乡的后勤学长的赞同:“平城跟这儿都在地震带上,是挺多的。不过咱们那要么基本都是些二三级的小震,大震有好些年没碰上了。不像这儿,这种五级打底的三天两头来一次,前些年还刚出过7级的,住这儿的人都习惯了。” “7级!?这么严重?” 有个知道情况的掺进来补了一句:“可不是,我一表兄当时就在这,听说他们光参与救援就忙活了半月,后面又等了好久才复学,那个学期基本上就算是报销掉了。” 此话一出,又是引起众人一片惊呼。文国东西南北跨度相当大,生活在什么样的地区的人都有,但是像这群留学生这样仅在知识层面上了解过地震的占多数,可能这是他们头一次体会地震的恐怖。 万幸这次没有造成什么伤亡,一帮人还能把它当作谈资一笑而过。还在天上的四人就这么聊着天把铁骑停稳在了设作检查点的射击区,接下来将要开展的才是他们今天的第一项训练科目,定点射击。 这里的射击位安置在海边的沙滩外缘,靶子则是放在海里,几个用浮标固定的气球就是。他们要使用的武器弹药由专用的卡车进行运输,送到这儿后再在机械的帮助下转移到固定在这的整备架子上。 听说还有一种车型将车厢跟整备架合到了一块,运输时把装备塞进车厢里运输,要用到了车厢自己就能展开成一个整备架,方便得很。 不过显然这里并没有提供这种设备,不知道是出于成本的考量还是为了让学员更加熟悉不同器械的操作。 一队和二队的后勤手脚都很麻利,六架铁骑到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东西都已经转到整备架等待铁骑拿取了。 这一轮对于风华和领队来说毫无压力,中远距离射击本来就是她们俩专攻的科目,两人的成绩都还不错。领队的两个队友,一个打远火的在自己的距离里成绩也还不错,另一个就有点差强人意了。 毕竟他主修近距离,对于远程项目并不做太多要求,姑且还能拿个合格,也算合理。 甲全和钟未卜两人选的都是远火武器,他们俩情况摆在这,得根据这次训练来决定站位,训练内容差别不能太大才能做对比。 两人最后的训练成绩甲全略胜一筹,但这没法归功于甲全的射击水平,他的成绩单拎出来其实跟一队的相差不大,可能还要差一点。 就算说他已经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但是说到远火武器的操作经历就相对来说就比较少了。 问题最后还是出在钟未卜这边。 因为远火武器打击范围不同,要射击的靶子设的位置更远,已经在地平线边缘快到目视范围之外了。打这种距离的靶子直瞄肯定行不通,打之前要通过调整火控数据校准弹道才能打得准。 在训练中没有地面部队提供参数,机载瞄准辅助当然也不让用,练的就是让人自己用脑子算再手动调整。方法都学过,甲全中规中矩地计算好了再射,打的还算可以,可钟未卜不一样,她直接凭感觉抬手就打,计算基本上就给她略过去了。 这么打出来的成绩就比较随机了,状态好可能就打的准,状态不好,那弹道就比较五花八门了。这么一来,成绩没法入眼也很正常。 不过这种凭感觉的快速射击手法很适合在近距离的火力压制,也难怪她以前的教官会推荐她专攻近距离…… 第196章 回味 “恭喜。”到兀尼沃斯的第一个周一,第一节课下课后,坐在后排的丽莎突然来来了这么一句,原因也很明确。 与一队争夺主力位置一事,不知怎么的就被外人知道了。就算前两年的成绩差强人意,文国队依旧是夺冠热门之一,跟他们相关的消息自然是相对来说更引人注目,更不要说是主力阵容变更这种大事。 虽然上周末那场对决并不对外公开,但其他人不是没有其他渠道去了解结果,最直观的方式就是去看他们上报的首发阵容。这玩意在赛事官网就能查到,直接就明说了哪几个人会作为主力先发出场。 昨晚文国队的阵容就出来了,二队首发,结果用多说。 只不过,成为主力的三人听到这话,情绪看起来就有些不太对劲。 甲全和风华的表情就有些难以言喻,钟未卜更是满脸的不服气,简直像是获胜的就不是他们。 这就让丽莎有点把握不住了,她尝试性地问了一句:“……呃,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不关你的事。” 虽说钟未卜只是在阐述事实,不过语气着实是冷淡。甲全帮着找补了一句:“未卜她心情不太好,表达方式可能有些不恰当。” 至于钟未卜的说法,他完全没有否定的意思。总之昨天二队确实是赢了,钟未卜对于这个结果也是确实不太接受。 二队用着最基础的阵型索敌,接触,分割,逐一击破,按部就班地走完整套流程,然后就这么赢下了比试,没出一丝差错。 就像训练一样简单,标准。 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很扯淡。 这个可相当贴近实战的比试,又不是训练,哪来的什么标准答案?在真实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不可能完全没有意外,对面的敌人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战术,自己的习惯,不可能像是训练那般死板。 可偏偏在这场比试里,钟未卜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考场上答题一样,碰到问题,把答案写上去,好,结束。 一点变化都没有。 太假了。 简直就像是一队故意放水了一样。 比试结束返程途中,钟未卜一路思考愈发断定如此。回了机库之后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队的人对质。 但一队的人拒不承认,尤其是领队之外的那俩,打一开始就跟钟未卜不对付,现在又被她跳脸嘲讽,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即就发生了冲突,甚至差点动手,得亏在最后被众人拉开劝服才没真打起来。 原本这三人还想再重来一局,却被两家的队长给叫停了。尤其是领队,几乎,不,她确实就是在呵斥她的两个队友。 本就约定的一局定胜负,不论过程如何,结果已经定下,容不得反悔。 更何况看台上还有军中首长正在观战,他们是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现如今提出重赛,一队会给他们留下怎么个印象? 最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人还没意识到,不论比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变。 技术方面两队半斤八两,但除了技术以外的其他方面,一队差的太多了。 二队队长,黄歌鸣对场地态势的把握堪称恐怖,开场一轮炮火打击,直接将一队三人分割开来。小岛地形复杂,山峰连绵,机载雷达的探测距离受限,从弹道来看,开火的时候不可能被扫到。但他的炮弹能那么准确地打在三个人之间,只会是因为他已经在前期训练的时候已经把地形记在脑海,对于路线、阵容的选择已经有了明确且自信的判断。 分散阵型本来是为了防止出现被火炮一锅端的常用策略,可是连这一点也被黄歌鸣加以利用。在三人被分割后,最突出的先锋率先跟二队接触,照面就已经是格斗战距离。如果只是一对一倒还好了,钟未卜跟领队的队友水平相当,两人或许还会周旋一段时间,给其他两人找到突破火力封锁的机会支援。 可二队一点机会都没给。前脚钟未卜刚到,后脚风华的狙击就跟上来了。一对二陷入劣势也是难免,于是开局一队就丢了前锋。 面对这样打一照面就陷入劣势的情形,领队自认为应对的还算合理。她没有自乱阵脚,耐心等待黄歌鸣因为重新装弹而出现的攻击空隙,一边呼叫队友打出大面积的火力覆予以反击,一边趁此机会快速向队友方向移动以求尽早会合。 己方战力已然不足,与其继续分散徒然增加被各个击破的风险,倒不如兵合一处。只要能合力击退二队中任意一个,这场比试就还有胜算。 现实却是如此残酷,二队已经提前料定了她的想法,在会合之前,二队中两人横插在了他们之间。脚程最快的钟未卜先一步出现在领队的必经之路上,后到的风华越过钟未卜跟身处后方的领队队友展开交锋,阻止两人见面。 身负重火力的黄歌鸣在速度上比不上其他人,可那也是相对来说。当对局拖延到第三个红点出现在雷达屏上,领队就清楚,一队已经输了。 领队在国内不是没参加过类似的实战演练,所以她明白,中规中矩只是表面看上去的情形,实际上这就是一把碾压局。面对黄歌鸣那准确且直逼命门的指挥在,一队压根翻不了盘。 赛后她倒是想跟黄歌鸣再探讨一番,只可惜因为赛场上的表现对二队青眼有加的不止她一人。冲突刚消停不久二队就被叫到观众席去了,据前来通知的人说,是某个首长想要见见这支队伍。 只可惜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发现黄歌鸣有这么优秀的指挥能力,不过反正来日方长,今后应该跟他多交流交流才是。 领队在教室里一面敷衍着同学不知是否真心的嘘寒问暖,一面回味着昨天的对局,并暗自下定决心。 她当然不会想到,昨天那场被包括她在内的一众同学好生羡慕的会面,就是甲全和风华今早心情欠佳的主要原因。 第197章 新消息 “华华姐~” “咦!!”被人用这么亲昵的称呼叫了,风华没有丝毫高兴的意思,反而是整个人吓得抖了一抖,甲全很少看见有人能把汗毛倒竖这么生动地表现出来。 且不论她性格如何,好歹风华也是公主,其他人要称呼她怎么的也得加个敬称才有礼貌。这片这么叫她还能让一帮人不会急眼的,也就只有同样是公主的扶夕了。 扶夕自然知道保持着扑克脸的甲全心里在怎么编排她,但她今天心情好,就没有多管他,抱着风华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或许这也是她表达亲近的方式之一,可在甲全看来,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像一只抓住了猎物的蜘蛛正在把她的收获往窝里送。 好歹扶夕倒是没忘了还有俩被她叫来的,一边走她还跟甲全他俩打招呼:“两位也进来吧,随便坐。” 钟未卜低声应了句好的,同手同脚笨拙地往里走,显然在另一层面被吓得不轻。 扶夕自打成了舰队指挥官后,大部分场合都得穿军服,今天也没有例外。军服上的星穗肩章等,明确说明了她现在是准将军衔。再加上印有18舰队logo的臂章,虽然扶夕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但钟未卜还是能猜到她面前这人是什么来头。 而且对于扶夕钟未卜不是没有印象,记得来这儿的船上钟未卜就见过她。因为那时每次碰见她手上总会有那么点零食所以记忆有些深刻。 想到这层钟未卜不禁冷汗直冒,使劲回忆那会有没有做出些失礼的举动。 甲全倒是想起来,8月初扶夕跑他学校里那会儿,她还是上校来着,大概是因为天净沙阻击战那会儿的表现给她升了一级吧。怎么的也是皇家血脉,还有功劳加身,能升这么快甲全是一点也不意外。 大概是许久没见,众人坐定之后扶夕简单夸赞了几句二队的表现,再往后基本上就是扶夕风华两人在聊。准确点说大部分时间都是扶夕在说,风华偶尔战战兢兢地应上几句,一看就知道风华以前也被暴露本性的扶夕祸害不浅。 想通这一点,甲全心中对风华的同情油然而生。 “说起来,”东拉西扯了好一阵,扶夕随意地跳到了另一个话题:“许久不见华华姐你变了好多。” “有、有吗?” “当然有!”说着,扶夕奸笑着眯起了眼,“看来华华姐为了某个人也是相当努力呀。怎么样,什么时候也把他介绍给你这个妹妹瞧瞧?” 风华被揶揄得满脸通红,如针扎一般从座位上一跃而起,连连摆手:“不是!” 看着扶夕笑嘻嘻的神情,她马上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简直就是在不打自招,遂低着头又坐回到位置上,嘴上还在徒劳地不断强调:“真不是这样的……” “好吧,华华姐现在不想说就算了。”眼见扶夕没有追根究底的意思,风华刚想松口气,前者后面又补上的话让她再度心头一紧:“反正我还会在这多待上一段时间,咱们有的是机会慢、慢、聊。” 短短几分钟,风华已经失去了再在这个房间待下去的勇气。她忙不迭地起身向着门外奔逃:“时、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再见!” 见风华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门口,余下两人很识趣地跟着告退。 等追到门外,两人才发现风华还待在门口,正喘着大气舒缓心情。见他俩出来了,她又站到两人面前,拿出以她来说最大的魄力哀求道:“刚才夕夕说的话,请一定不要说出去!求你们了!” 等两人或是无措或是同情地给出肯定的答复,风华这才算是真的放心。 回去的半途,甲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 “过来。” 说完这两字电话就挂断了,甲全只得装出还在接通的样子跟两人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先接个电话,让她俩先走。 跟两人分别后,按着原路甲全又回到刚才的房间。 扶夕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似乎在他们走之后她也没挪过窝。 但房间里确实多了点东西。比如茶几上的一瓣蛋糕以及扶夕手上正在啜饮的热茶。在饮食方面扶夕从没跟他客气过,房间里只有这一份,没有准备他的。 甲全倒也没在意过这些,刚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被扶夕一瞪又麻利挪到了她边上。 “天净沙找到了,舰队明天就会追上去。” 都还没坐稳,扶夕先抛了个大雷出来。 “啧,居然真没死。”对此甲全多少有所预料,所以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天净沙的生命力着实令他感到棘手。 “那它现在在哪?”虽然就目前来看他暂时应该不用参与进来,问还是要问一句的。 “发现它的时候在格里拉西南岸,收到的最新消息是还在往南走,这几天应该要进南极圈了。” 格里拉大陆地处在兀尼沃斯南方,最南部已经够到南半球的寒带。 “从北极搬到南极?都已经跨过整个亚斯了。”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自打有文字记述起,天净沙一直潜伏在北极海域,从没记载过它还有迁徙的习性。 只是相关资料太少,难以推断这是不是它千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习性。当真只是习性如此倒还好说,不过是对于它的研究更进一步,要不是的话,那就得好好琢磨琢磨它离开栖息地的原因了…… “天净沙到底是什么想法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咯。”扶夕对此倒不是太关心:“让那些学者们慢慢研究去吧。舰队只负责对它继续保持监视,保证它不会走回头路而已。” 看来这就是上层研究出来的决定,倒也算合理。 当天净沙对文国产生直接威胁的时候,就投入全力将之消灭,绝不留情。可现在它已经远在南半球,威胁不再,也就没必要跟它死磕。费时费力还不讨好不说,关键还不知道能不能彻底消灭它,亏本买卖没人愿意做。 第198章 事儿精 “格里西亚那边怎么说?” 格里西亚联邦盘踞在南半球最大陆,世界第二大陆的巴罗萨尔大陆之上,是世界五大政体之一。同时它也是南半球唯一的大型政体,南极圈海域基本上被它视作自家的后花园。 换做其他的政体在进入南极圈前之前还得多掂量掂量,说不准就会跟格里西亚起冲突。换成文国就没这个烦恼了,当初联邦成立文国明里暗里出过力的,到了现在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很融洽。 不过毕竟是要闯进人家的地盘,招呼该打还是得打。 “南极舰队会派出一支航母编队跟我们会合,后续怎么发展就要看天净沙怎么想的咯。” 看来格里西亚已经很拉下面子了。他们跟红标作战经验甚少,没说接头后让18舰队直接走实际上就是希望18舰队能帮一把。 就像扶夕说的,后面就看天净沙会怎么行动了。没侵入生活圈还好说,真要靠近人类活动范围免不了还得再打一场。 讲到这,舰队那边的行动基调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聊聊扶夕本人的事情了。 “你又是怎么想的?” 扶夕歪了歪头,佯装不解:“你是指……?” “舰队都走了,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 刚跟风华聊天的时候,她自己说的会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 “呀。”扶夕眯着眼贼笑了两声,“这么关心我呀?” “啊对对对。”随口应付了扶夕的揶揄,甲全把话头又给扭了回来:“所以呢?” 脸上笑容不减,扶夕依旧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反问了一句:“要不猜猜看?你不就是爱想些有的没的?” “啧。”她要真铁了心要甲全自己去琢磨,他也没得办法。 沉默中,甲全思考了半晌,忽地扬起了眉毛:“玩这么大?” 扶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被偷走的隐翅鳐还有偷它的呼唤者都只是引子,真正想从兀尼沃斯这趟浑水里钓出来,是他们背后的势力吧。” “怎么说?” “前些天那场袭击,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表明袭击者身份的痕迹,可不到半天呼唤者就主动认领,那他们为什么要费这个劲?只能是因为还有另一拨不想暴露身份的人在场。” “单只是舰队离开的话,还可以说成是为了追上天净沙,可偏偏你又留在这儿了。舰队走了,你一指挥官没走,两件事加一块确实是块非常肥的饵。” “嗯哼。” “饵料是肥,想吃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堂堂一个公主,现在还是舰队指挥,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量动你。而且咱们舰队要开拔的事情不会公开宣传,有实力掌握动向的也就那么几家。” “啧啧,”一想到上层想钓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甲全不禁咋舌:“你这已经是阳谋了,就看天极人会不会上钩。” 甲全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能想通的事情,身为当事人的天极不可能想不明白。扶夕这一举动就是一个无声的信号,明示他们鸿门宴已经摆好,就看他们敢不敢入局了。 扶夕一摊手:“这你得问他们去。” 说到底这也只是未来可能的走向,后续的变化谁也说不准。 “好吧,他们想干什么先不管,问题还是在于你。” 扶夕故作惊讶地指了指自己:“我?” “拿你自己下套,真要出事了会发生什么你不清楚?上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扶夕把性命留在了这里。堂堂公主死在异国他乡,文国会作何反应?无论以前关系多好都将成为无用功,爆发冲突,乃至战争也是十有八九。 忽地,甲全心头一紧:“该不会,你们真的想——” 冰凉的指尖触及甲全的嘴唇,冻住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扶夕依旧是一副嬉笑的模样,摇了摇头。 “说起来,让华华姐为之倾心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连你也专门打个报告上来,要对他多加关注?”收回手指,扶夕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 对方不愿再过多谈及,甲全也只好先行罢手:“威尔·韩德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藏了很多秘密的男人。说到底无非也就是什么覆灭王国的王公贵族啊、哪个组织秘密实验的试做品啊、最近在城里很活跃的无名英雄之类的吧。” 饶是处变不惊的扶夕都不由得怔住:“哇……这是哪来的小说男主?该不会……” 甲全点点头:“他加入了一个叫做义警社的奇怪社团,光是这个社团里就有三四个关系比较好的女性成员。” “等等,义警社?” “嗯,名字倒是很贴切,就是一个把自己当作义务警察的社团。比较扯的是他们在社团活动的时候会配枪,更离谱的是这个社团居然得到了官方的支持,活动是公开合法的。” “哈!?”扶夕先是眼睛瞪得溜圆,随即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房中:“哈哈哈哈,居然还有这么奇怪的社团吗!哈哈哈哈!” 过了许久,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呼——,好久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还有其他有的吗?听你刚刚的意思,跟那位威尔关系好的不止这个义警社——呵呵,不好意思,不止这个社团的成员?” “啊啊,客观地说,他面相不错,脾气还算好,偶尔会有些脱离常识的行为,连带着这部分身上有着那么一股子神秘感,再加上还是上届的铁骑赛冠军和mvp,在校园里还是挺受欢迎的。” “吼吼~” “要说跟他关系特别好的人,同一个班里你的华华姐跟天极的海克勒·丽莎应该都算,那位丽莎最近似乎跟他有点矛盾,不过看他们眉来眼去的样子应该是没跑了。还一个向来坐他同桌的那爷们,是他的室友,两人关系也很好。” “就像是galgame会出现的那种给主角提供线索的死党一样?” “……还真是。班里应该就这仨,除开他们校图书馆里有个几乎定居在那的怪人,威尔每个有空的下午都去陪着她,再有的话就是他打工的地方,有个一起工作的后辈也跟他比较聊得来。” “厉害……”看甲全掰着手指头一个个数着,扶夕感叹之余兴致盎然地问道:“还有吗?” 再掐算了一遍,甲全自己也不是很确定:“现在能知道的就这些,也可能还有这段时间他没去接触的,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真还有啊!?” “不好说,那小子就是个事儿精,他做过的事光现在能查到的就已经很离谱了。我们没关注他之前在什么地方还惹过什么事,认识过什么人现在还真说不准。” 第199章 课间 两人没有聊很久,也就等的人差不多要开始不耐烦之前甲全就回了。只是对他来说那个上层还不明朗的想法一直停留在他的脑海里,整的他是真的寝食难安,着实没有余力再去跟别人客套。 所以这几天只要一开口,谁都会觉着他身上带刺。 作为第一个被扎到的人,丽莎显得有点困惑,不过良好的教养让她还能保持从容。环顾教室一圈,找到第三个看起来状态不太对的人,她有把握自己大致上掌握了基本情况:“看起来应该不是我这样的比赛对手好过问的事,我就不多问了。啊,不过要是其他事情的话欢迎你们找我帮忙。” ……无论她心里是怎么觉得的,但十有八九她是觉得错了。 甲全如此下了判断,但也没有纠正,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行。” 丽莎抿了抿嘴,没有再搭话。 他们这样的留学班就是一盘子各国学员混在一起的大杂烩,自然而然基本上就会以国籍分成各个小团体。也就丽莎这样八面玲珑的人或是威尔这样的吉祥物走哪都吃得开,隐隐约约有点班级中心的意思。 现在中心吃了个闭门羹,低气压免不了就搁那扩散开,班里的气温仿佛都低了那么几度。只是偶尔似乎能听到几声嗤笑,来源于法班尼集团的那伙人。基本上也就是同为企业人对丽莎不管是谁都上前摇尾乞怜的态度表示不满,因此看到她吃瘪就幸灾乐祸。 威尔没有马上插手,他沉默地观察着班里人的神情,直至上课铃响。 直到第二节下课,准备换教室了,他拍了拍起身正准备走的甲全的肩膀,把他叫了出去。 头天发生了点误会之后两人不是再也没有交流,反倒是在明面上相处得还不错。因为位置离得不远,沟通其实不少,甚至在食堂也能坐一桌去。 “我说歌鸣,”走廊尽头,威尔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就算你嫌弃我多管闲事、婆妈我也认了,不过该说的我还是要多废话一句,你刚跟丽莎说话那口气太冲了。就算你们文国跟天极有什么恩怨,但你应该看得出来,丽莎是真心想抛开这些跟你们交朋友。” “诶,知道知道。” 威尔听到这话,拿手肘顶了下甲全胳膊:“知道你就趁早啊。后天比赛开始,为了赛前准备我们后面两节课上完下午就没课了。又不是在同个宿舍区,比赛期间估计就难聚头了。半个多月呢,别搞到最后因为一点小误会闹僵了。” 一听就知道是有感而发,甲全打趣地望着他:“哟,过来人啊。” “这么明显吗。”威尔苦笑着两手撑在窗台上,视线穿过校园的林荫将远处的街景尽收眼底,估摸着脑海中应该展现的是其他的什么某个片段的回忆之类的。“只是过去的一些惨痛教训而已,到了现在一想起来也还是追悔莫及,所以看到身边发生差不多的事情总是忍不住多嘴两句。” 自知再说下去真要讨人嫌,他长舒一口气转身走向下节课的教室,还不忘招呼甲全跟来:“走吧,这个点还能慢慢走,再晚点要跑着回教室了。” 确认甲全有跟来,威尔又随意开口问道:“说起来,丽莎一开始说恭喜啥的,啥意思?” “那个啊,大概是指我这队要做主力参赛这事吧。” 威尔的脚步顿了一顿:“……啊?什么时候公布的?我都不知道。” “官网上不是会把首发阵容贴出来吗,我们周末就报上去了。” “呃……意思是首发的就是主力吗?我还头一次知道。” “?”甲全眨巴眨巴眼睛:“你都不用管这些的吗?你们队的队长不是你?” “是我没错啊?” “那去年你怎么打的?赛前没有搜集对手资料的吗?” 威尔的脚步慢了下来,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去年的情形:“去年啊,去年发生的事有点多,没来得及去注意这些,一直是随机应变地打下来的。哦,她们三个的话印象里好像是有做过这些事情的。” “你队友?” “嗯呐。” “……” 好家伙,还是个甩手掌柜。这不由得让现在进行时身兼数职的甲全狠狠羡慕了一把。 咂摸出味来的威尔回过头来看着甲全,神色游移不定:“这事情是不是应该我来做的?” “我不知道,你不做也成,我少点压力。” 威尔摸约这才想起来甲全今后半个多月该是他对手了,问他确实不太合适。挠着后脑勺嘿嘿地讪笑着请教其他:“那,队长还有什么该干的不?” “问你那仨队友去啊。不过吧,”甲全咂咂嘴感叹道,“早一年前该问的东西你现在才想起来,我要你队友,该把你吊起来打了。” 威尔听得一缩脖子,勇气跟血色消退下去大半:“我就随便这么一问啊,想道歉的话怎么样一定会被原谅?” “我就这么一说,”眼珠子一转,甲全心里还真有了主意:“负荆请罪你要不要试试?” “呃……” 在这儿甲全自然说的兀语,不过威尔明显没有明白这个成语的意思,甲全只好耐心解释给他听:“这是个典故,大意就是我们那古代有个老将军,因为一些事情跟丞相不和,后面他认识到错误了专门打赤膊背上带倒刺的荆条儿跟人登门道歉。要学吗?” “嘶——”威尔倒吸一口凉气,“听上去就很痛啊……” “不然怎么展现诚意呢?” “那有没有不那么痛的?” “还真有个,是我们那儿一个群岛地区流传下来的土办法。大致上就是趴在地上像个蛤蟆样儿,据说是当地人最郑重的道歉方式。用他们那儿的土话讲,叫做土下座。” “呜哇……”听着确实不痛,但威尔还是有些犹豫:“那么有地方特色的吗……话说这样真有用吗?” 甲全耸耸肩:“有没有用我不知道,这招他们经常用倒是真的。” “不过,”眼见快到教室门口,甲全又补了一句。这起头威尔本以为还有什么招,但甲全出于幸灾乐祸的心理补上的一刀让他如遭雷劈:“我们那还有一句老话,叫做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第200章 请君入瓮 夜幕下,一辆兀尼沃斯军用吉普行驶在冷清的濒海车道上。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港区,周遭尽是些商贸楼,这个点该下班的早走了,没下班的也还没到走的时候,路上不会有多少人。 要说平时这里也就那样,没啥特别的。偏最近这段时间有些不同,像这样往返的军用车辆在这条车道上屡见不鲜。打哪儿来的姑且不论,目的地都是同一个地方,车道尽头的港口。 文国伏岳级驱逐舰太门号,就停泊在那里。 吉普扭头驶进港区入口,沿着岸边道路往前走了一小段,大灯照亮了前方不远处警戒线上的反光条。 等靠近得差不多了,警戒线旁等候许久的哨兵挥手将他们拦停了下来。 副驾将驾驶摸枪的手拦了下来:“例行检查而已,他们没看出来,不要慌。” 缓缓摇下车窗,哨兵立正敬礼:“您好,这里是文国太门号停泊区,请表明您的身份并说明来访目的!” 副驾不紧不慢地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哨兵:“海军参谋部,我们预约过今晚的会谈。” 趁着同伴绕车检查的功夫他将照片跟真人反复比对过,确认没问题后递还给了参谋:“好的,预约信息我们已经知晓,欢迎。” 随即他给其余几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移开警戒带放行。 两人绷着脸慢慢驶进了警戒圈内。等车开到哨兵看不见的正脸的阴暗位置,司机忍不住松了口气。 “别放松警惕,后面才是重头戏。” 听到参谋的提醒,司机下意识挺了挺腰。 吉普最后停在舷梯前面,登船前又是两个哨兵将他们拦了下来:“对不起,请将您随身携带的武器交给我处保管,在您离开时再返还给您。” 参谋听了之后点点头,率先解下腰上的手枪交给了哨兵,后面的司机这才照做。在确认两人确实没有携带其他武器之后,其中一个哨兵跟他们说道:“感谢配合,请随我来。” 夜色昏沉,即便是灯火通明的舰上,也有不少无人照看的阴暗角落。哨兵走在前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数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司机目露凶光,死死盯着哨兵的脖颈不放,要是没有参谋死死拽着他的胳膊,估计司机老早就暴起把他喉咙给撕开了。 哨兵最后把他们带进了舱内的会客室:“请在这儿稍等片刻,长官马上到。” 参谋点点头,顺从地走了进去。等着哨兵走后,他才低声怒斥司机:“伙伴们还没到,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要是因为你一时的冲动坏了主祭兄弟的计划,那你永远也别想抵达众神座前!” 听到这话,司机冷静了许多:“是。” 两人没有作更多交流,不多时,一串三五个人依次踏进会客室,为首的是个年轻女性长官,跟他们听到的指挥官特征相吻合。 长官朝他们简单地敬了个军礼便轻柔又端庄地坐到了他俩对面:“欢迎两位,因为舰上事务繁多所以有些来迟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有的事!”参谋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早就听闻贵军的指挥是位年轻有为的女性,今日得见实在是我的荣幸!” 长官嘴角一抿:“参谋过誉了。那么,今天两位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说到正事,参谋收敛神色:“有件事我方需要跟贵军核实。” “请说。” “有传闻说,贵舰此时此刻,载有一枚战术核弹头,请问是否属实?” 没有马上加以否定,长官先是反问了一句:“可否请问你们是从哪里听到的这则传闻?” “虽然比不上贵国,但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消息来源。另外,考虑到贵军同级军舰新安号在不久前的天净沙阻击战中发射过一枚小当量核弹,贵舰上载有同类型武器也算是合理推测。” “如果有的话?” 参谋桌子下的双手微微握紧:“如果是真的,贵军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我国国土安全,我方将通过外交途径对贵国正式提出抗议。同时,我在这正式督促贵军在停泊本国期间将该武器转交我方保管。作为移交的前期准备,还请马上带我前去确认该武器位置。” 长官点了点头:“还有呢?” 见对方因为理亏这么好说话,参谋胆子大了许多:“为了防止贵方私藏,还请把当前的所有装备明细整理成册供我方核对。另外,请立即停止一切的潜在威胁行为,尤其是火控,请立即关停。” “就这些了?” “……暂时就这些,如果还有其他事项,我们会在后续讨论研究后另行补充。” 长官笑道:“其实你大可以提得多些的,比如说本舰详细参数、兵力配置等等。要不然,连带着入驻铁骑的技术细节,啊,隐翅鳐的你们大概已经有了,那就xs-15的一起提出来,如何?” 参谋绷着脸:“如果你们来得及的话。” “首先,”长官笑容不减:“很可惜,但我并未肯定我舰搭载战术核武,所以参谋先生,十分抱歉,你提的这些条件我们一条也无法达成。” 听到这话,参谋微微瞪大了眼。仔细一想,确实,这位长官进来之后只是在一个劲地问问题,从来没有正面承认过什么,从头到尾只有他误会了她的意思,一个劲地在那说! “另外,”长官紧接着又好奇地问道:“参谋你在转业之前大概在哪家习惯了当甲方的企业上班吧?很可惜,我自学校毕业之后直接进入了部队,在这之前一直没机会体验到网络上所谓的五彩斑斓的黑到底是怎样无礼又奇怪的要求,真心感谢你,今天让我有了相当深刻的体会。” 她那尖酸又辛辣的话语无疑是戳到了参谋的痛处,他气得涨红了脸:“指挥官!我必须要提醒你请注意你的措辞!除非你想将这次会面升级到外交层面的冲突!” “啊——”长官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还要再这么演下去吗?再不摊牌只会更难看哦?” “你说什么……!”参谋心里猛地一惊,此刻才终于从角色扮演中回过神来。 他们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是什么时候暴露的!?难道是要求提的太过分了吗?不应该啊!他是照以前的度去把握的,绝不可能出问题! 这边参谋还在脸色煞白地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问题,扮作司机的同伴早早就已经反应过来,探出藏在袖口刺钉扑向长官。 只是他的速度显然不及长官身后有备而来的几名护卫,几人拔枪射击一气呵成,司机只来得及伸出去半个身位就被击毙。随即,冒着硝烟的枪口又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尚未回神的参谋。 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参谋不敢轻举妄动,但也终于不再伪装,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众人:“你们这群违逆众神的有罪之人!自当有审判降临于你们!” 长官满不在乎地挥挥手:“你是说外面的两队伏兵?水下的那队等他们先躲过反蛙人系统再说,至于岸上的那队,有一支小队的骑兵去处理。谁的结局更好点,我就不好说咯。好了,我还有事,先失陪了,你们谁把他带下去,其他人估计还有很多话要问他。” 说罢,她起身离开了会客室,身后传来的怨毒咒骂对她毫无影响。刚才站她身后的一人追了上来,亲昵地撞了她一下:“诶——,想不到你还有这本事,刚才我都以为你是殿下上身了!” 听到同伴的夸赞,她的鼻子翘的老高:“那是!虽然作为殿下秘书的时间还不长,可殿下的一言一行我是全都刻在眼里的!丝毫都没有放过!” “行行行——,你厉害行了吧。对了,殿下她人呢?” “在娱乐室呢。今晚不是雨门杯的预赛吗?殿下要看直播,估计是想给我们文国队加油吧。毕竟风华殿下今年还要参赛,还有那个不高兴队长。” “哦——他也在呀,那难怪了。” “你说也真是,为什么那么完美的殿下,偏偏对那个瞪着个死鱼眼的不高兴青睐有加呢?” “嗯——大人物嘛,总有点奇怪的癖好,不稀奇。” “你才有怪癖呢!”秘书瞪了同伴一眼,对后者揶揄扶夕的行为表达不满,“那个不高兴也是,堂堂凯瑞斯队的队长,还去参加什么雨门杯,这跟大人去参加小孩赛跑有什么区别?” “诶——,这你就小看这雨门杯了。这一届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 “运动会而已,还能有什么门道?” “话——不能这么讲,你不想想,咱们队前几年成绩差成什么样?我们也是要面子的,这届的学员又不知道什么水平,万一又像去年那样连决赛半决赛都进不去,以后不得低人一头?而且吧,这么想的不止咱一家,去年就已经有人这么干了。你看看天极去年的那些选手,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而且吧——,就兀队这两年老夺冠的那小子,他身上肯定有点门道,指不定也是个你说的那种跟小孩赛跑的大人。那我们也派个同级别的选手,那才公平嘛。” “……也对,反正这俩争到最后谁输谁赢,最后都有看头。” “……你开心就好。”这一路到这儿算是走到头,前面已经是娱乐室,同伴挥手跟秘书道别:“我先走咯——,你也早点休息呀。” 挥别同伴,秘书步入娱乐室,在前排找到了正在打哈欠的扶夕。 “辛苦啦,事情结束了?” “谢谢殿下,不辛苦。两名假扮兀尼沃斯军官的呼唤者教徒已经处理好了,一名当场死亡,一名收监,正在审讯。其余突袭人员也已经肃清完毕。” “好吧。”扶夕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去睡了,姐你也早点休息哦。” “是,是!”听到扶夕的关照,秘书喜不自胜,电视关机她瞟了眼画面上正在公布的各队排名,文国队以一个中等的微妙成绩勉强挺进了小组赛。 “啧。”她轻啧一声,悄然退出娱乐室。 那个不高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201章 再次会客 秘书的朋友觉得今天她的动作还算利落的了,到了餐厅的时候却发现,平时比她还要慢悠悠的秘书都快吃完了。 “哇——,我该说早安还是晚安?”靠近了就能发现,就算秘书已经打理过,脸上的疲态还是遮掩不住。 秘书打了个哈欠:“昨晚不是抓到几个活口么,负责审讯的忙活了一晚上。殿下想要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也一夜没睡。” 扶夕都还没休息,她一个秘书自然也得跟着等。 她朋友怜爱地摸着她的头:“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秘书不满地摇晃脑袋想把她朋友的手甩开:“别挠!刚理好的头发又乱了!……话说你刚刚不是摸过油条了?用哪只手拿的!?” 再三确认头上没有沾到油,秘书才放下心来,端起餐盘起身离开:“不跟你闹了,殿下没给多少休息时间,我得抓紧去补个觉先。” 目送睡眼朦胧的秘书离开餐厅,她朋友这才慢悠悠地处理自己的早餐。两人职务不同,作息时间出现这样的偏差是常有的事。 大约是一天的生活要步入正轨的时辰,秘书已经陪同着扶夕出现在会客室。不同于昨天那场会面,今天来的人是货真价实的兀尼沃斯军官。 “……事情大致上就是这么回事。” 扶夕给几人简单介绍了下昨晚的情况,几个兀军官的脸色明显不怎么好看。根据他们的说法,他们是在接到文军通知之后才知道的这回事。至于是哪个部分提出的会面要求,袭击者用来伪装的身份是谁提供的,到底是遭到了呼唤者的入侵还是说军队内部还有他们的内应等等,他们一概不知道。 “谢谢,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回去之后,我们会立即展开清查,日后一定会给贵军一个交代。然后就是……”显然主官也知道,后面要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好歹也是一介军人,决断下得很快:“您提到了昨夜贵军对突袭者展开了审讯,请问可否将讯问出来的内容与我军共享?相信这些情报对我们打击呼唤者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帮助。” 至于太门舰为什么会对这次袭击有所准备,主官是真没好意思问。显而易见的文国在兀尼沃斯布置了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但现在这个节骨眼去责问这些显然有些不合时宜。 “嗯,倒也不是不可以……”扶夕回答得模棱两可,随后瞟了主官一眼:“对了,你刚刚提到了,对呼唤者的打击行动?” 扶夕这已经提示的很明显了,主官很识趣地接茬:“是的。自那日我军港被呼唤者袭击起,我军一直有意进行一次针对这群人的清剿行动。只是苦于没有确切的情报,行动迟迟无法开展。如果贵军能把跟他们有关的消息交给我们,最迟今晚,我们就会展开针对他们的打击。当然,贵军一直跟我军有着密切交流,而且作为情报的提供方,我方很欢迎贵军在行动中给予我方一些指导。您看……” 毕竟是在自家地盘上,说什么让文军随意展开军事行动主官是打死也不能开这个口的。这不止是面子问题,还关乎到自家的主权。同意让他们在作战时观战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 不过他也留了个心眼,只说是给予指导,没有道明是什么形式。后续若是还有变数,让更高层的人去跟他们交流便是,作为兀军现场最高军职的他,只给出他职权范围内的承诺。 面对等待回复的主官,扶夕扭头看向秘书。秘书会意,将怀中抱着的文件夹递给了扶夕。 眼看着扶夕将文件夹放置在桌子上,主官心头一喜,抬手正想把文件夹取走,却发现扶夕的手还按在封皮上还没收走。 “指挥官阁下?” 扶夕微笑道:“只是有些小事想提醒下。” “您请说。” “这里面的内容,请务必不要泄露给第三方知道。如果出现泄密的情况,无论原因为何,我们会保留追究贵军责任的权力。” “这是自然。” “另外的话,我是不想把话说的太重的,但总归也是在贵国遭到了袭击。今后若是再发生类似事情或是我方判断贵国因主观或客观原因已无法保护我方在兀人员人身安全,后果自负。啊,这话是我们司令部说的,但是考虑到你们的感受就不发表什么公开声明了,您帮我们转述一下就行。” 主官已经在冒冷汗了:“好的,贵军的要求我会如实转达给我方上级。” 扶夕这才抽回了手:“合作愉快。对了,事情已经讲完了,要吃个午饭再走吗?” 正忙着确认文件袋内容物的主官赶忙抬头婉拒:“不了,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们还得回去着手后续的行动,就先不打扰了。后续我们行动时间确定好会通过新设立的线路传递给贵军,还请注意接收。” 会客室里众人不约而同起身,在礼仪性地道别后主官等人踏上归途。 回去的车上,主官正确认文件内容。方才在舰上只是粗略浏览了个大概,现在才有空仔细确认。负责驾驶的副官开口问道:“长官,文国人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主官没转头,依旧在专注在手头的事情上:“是啊,那你准备拿他们怎么办呢?脾气好才跟我们说这些,实际上他们就算是招呼都不打一个直接动手,我们又能怎么办?公开谴责他们?然后他们一提事情的起因,在理的又是他们。” “那世界上又不是文国一家独大,我们可以联合其他国家一起施加压力呀。之前那三台铁骑的事情不就是这样?” 主官终于从自己的事情里抽身,他瞪了副官一眼:“你还嫌那事给我们惹的麻烦不够小?那压根就是文国天极两家斗,把我们给拖下水了!这你都没看出来?而且你说的联合,要联合谁?还不就是天极法班尼这些,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就不算引狼入室了?” 眼见副官不再反驳,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忿,主官苦口婆心劝解道:“是,我知道大总统说的那些话很振奋人心,我也跟你们一样想着独立自主,做大做强,可也要一步一步来不是?首先你们要做的,就是认清自己的实力。想玩驱虎吞狼这一套可以,就是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了,不然他们掀了桌子不陪你玩了,自己好好想想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主官话是只能说到这儿了。谁都是从那个岁数过来的,年轻人年轻气盛,这些话说再多他们也不一定听得进去。他们这些老一代人能做的,顶多也就是把控好方向,让他们别跑太偏。 第202章 齐头并进 就像那个主官保证的那样,当天晚些时候太门舰就收到了来自兀军的联络,准许文军观战今晚的行动。 就在受邀人员的车出发后没多久,一辆吉普又驶进了港口。简单检查过车内人员后,哨兵很快就放行了。 只不过惊讶是免不了的。 “那位……是凯瑞斯队的队长吧?”年纪较轻的那个哨兵不负责审验身份,有些不太确定。 年长的哨兵肯定了他的猜测:“证件上写的明明白白,就是他没错。” “他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吗?怎么又被叫回来了?” 年长哨兵摇了摇头:“估计是有什么优先度更高的任务要办吧。人站好,现在在站岗,头扭哪里去了?” 一如一众访客,车子停在了舷梯前面。现在在这儿站着的,除了常规的岗哨以外,还多了一个扶夕的秘书。 “好久不见,甲全上尉。”秘书不苟言笑地跟甲全寒暄道:“其他人都已经在简报室等您了,请跟我来。” 很快甲全就见到了秘书说的其他人。除了自己现在手底下两个小队的队员外,还有十来个人在场。从他们的服装来看,应该是海军陆战队的人。 “凯瑞斯队长甲全上尉,大家应该都认识。这几位是回音二队的,将跟你们一起负责今晚的行动。” 甲全自打进入18舰队以来一直在外头东跑西跑,没什么机会认识舰队成员,正是考虑到这点,秘书才简单介绍了下双方。 回音是文海军麾下特种部队的别称,正如其他名声在外的特种部队,跟他们相关的文学作品不少。 “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情报部门锁定了一处失窃的隐翅鳐可能的位置,你们今晚的任务就是去夺回那铁骑。” 回音的队长举起了手:“那今晚兀尼沃斯人的行动呢?” “说实话,基于他们之前的表现,上层现在并不是很相信他们。” 甲全虽然人在校内,但也不是跟舰队断绝了交流,所以秘书这番话他听着也挺有道理的。 铁骑交接临时变卦,军港被人突袭,留存装备失窃,至今未能自行抓获嫌疑人,通信网络被人黑入、冒充还毫不知情,水平被人怀疑也是难免的事。 “所以今早我们的交涉并没有将所有的情报分享给他们,包括后面提出派人观战这个条件,都只是为了适当地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为我们自己的行动创造有利条件。” “兀尼沃斯人今晚去突袭的,只是一处呼唤者教派的小型集会点,不会影响到我们。” 这次轮到甲全举手:“那铁骑的位置是怎么查到的?可信度高吗?” “是我们自己的卫星找到的,基本可以确定。” 没人插嘴打断秘书,等着更详细的解释。 “目前为止我们还不清楚呼唤者夺取铁骑的目的,所以就动用了多种手段在搜集线索,其中就包括好几颗不同功能的卫星。前几天,有一颗卫星侦测到了远郊海岸线一地曾有过短暂的辐射指数爆发现象。排除了其他可能性之后,我们有理由认为那是呼唤者拆解铁骑动力炉造成的核辐射泄漏。” “那之后我们专门派人盯住了那个地方,确认到一处古代避难设施,并且发现了车辆人员往来,但是没有发现铁骑的踪迹,可以确定至少有一台被拆解了动力炉的铁骑目前还在那里。” 这确实是令人信服,只不过这样一来在现场要注意的麻烦事就多了一件。 “那现在那个区域的辐射值是多少?” 隐翅鳐属三代机,内置的动力炉采用的是裂变反应供能。一般情况下动力炉结构封闭,另外还装有约束器保证辐射不会泄漏。 但是现在这个情形肯定不在一般情况的范畴里,根据事态的不同,要处理的难度也会上下波动。 “就目前来看室外暂时是安全的,不过我们没有手段了解建筑物内部的情况,建议是带上防辐射装备。至于真的发生泄漏那也只能等你们完成该区域的镇压之后再另行处置。” “其他还有要问的吗?” 眼见没有举手,秘书面向甲全:“上尉,这次任务是由你来带队了,那接下来的主持就交给你了?” 甲全从座位上起身走向讲台,开始播放准备好的资料,相同的东西来的路上就已经给他看过: “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目标是夺回被盗取的铁骑,这是目标所在建筑的原版设计图,不过资料的年代有些久远。避难所用途摆在这,大的框架不容易被改变,但细节上很可能跟我们手上这张地图有所区别,要注意一下。” 图上可以看到这个避难所有两个出入口,一处设在海崖下方,一处设在地面上。海崖的出口与北面的无定洋直接连通,出入口比较大,可供船只人员往来,当然进出个铁骑也就不在话下。 地面上的出口体积相对较小,顶多可供车辆进出,秘书提到的人员活动也是集中在这个出口。 “行动时间定在晚上9点15,晚8点到凌晨2点是涨潮,月亮一上弦一下弦,天气多云,光照度还算对我们有利。回音队分两个人出来,先坐渔船登陆1号岛,再泅渡到海崖入口,占领并且守住那里的码头。另外巴哈姆、威廉,你俩开62b去2号岛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海面上总共有三个小型岛屿与海崖出口相邻,从近到远分别标记为123号。1号离得最近,只有半公里左右。2号在1号的东北方,距离大约有2公里。 “温柔,你跟我,还有回音队的其他人,我们坐车接近到地面入口500米处后徒步接近。进去以后重点要注意底层的大厅,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塞下铁骑。舰上会派出其他机动力量在外头待命,在我们完成镇压后会入场接管后续清扫工作,或是在发生意外时进行支援。” “4队你们留守本舰,正常执行值班任务。” 讲完了人员配置,甲全开始补充细节:“目前我们还不清楚对方的人数以及装备情况,但既然有看到车辆进出,车载重武器的出现也应该纳入考虑范围。另外,之前他们对兀军军港的袭击,虽然没有什么目击线索,但在后面的搜救过程中有发现某种大口径武器开火过后的痕迹。” 什么样的痕迹甲全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也能猜到个大概。要么是命中墙体或是其他什么东西的弹痕,又或者是某些运气不好的人被打中后留下的残骸。 “这种口径的武器单凭人力操作是不可能的,必须得有机械辅助。车载算一种,又或者是动力外骨骼,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最近新出现的那种生化改造人。” 要是一般的突袭任务,那就不用把甲全叫回来了。专门让他加入,正是为了应对这些个敌人。尤其是最后一种,他在暑期曾经多次与之正面交火,比起其他人更加有经验。 “要对付这三种敌人,重火力不能少,emp装备也得带。光束武器的话……视情况自行携带。” 这种攸关任务成败的细节,自然要打听清楚缘由:“光束武器有什么问题吗?” 这自然是来源于甲全自己的经历:“现在已经出现了供单兵使用的抗光束装备,就我所知抗光束涂层已经进入实际应用。这种涂层是通过蒸发带走热量来避免伤害,想要处理要么得对同一个位置连续打击来完全剥离涂层,或是针对缺少涂层覆盖的关节等部位下手,技术要求太高,实战中实施起来太麻烦了。” “当然,要携带也可以。”甲全又补充道:“除开这种特殊情况,光束武器用起来还是很方便的。” “常规装备用步枪或是霰弹枪,敌人的装备不一定比我们差,冲锋枪在里面只能占到点空间优势,杀伤效果太差了。” “这么多装备,带起来会不会太重了?不会拖慢我们的行进速度吗?” “这点不用担心,我们到时会有2台机械犬帮忙负重,注意在用emp的时候提前做好防护就行。”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解散着装,准备出发。” 第203章 突袭与伏击 意外总是突如其来,让人毫无防备。甲全所率领的一队刚摸掉门口的岗哨,还没往里头走几步,本应守候在海崖方向的二队突然传来通讯。 “二队叫,二队叫。入口水道到码头的地形跟情报不符,有人为拓宽的痕迹。” “拓宽了?”甲全皱了皱眉头,“实际尺寸是多少?” “宽度大约15米,顶高8到9米左右,深度超过10米。这还只是出口,往里走空间更大。” 听到这话的人都能明白这变化会有多麻烦。 原本这条水道只是一条顶多可供驳船出入的窄道,水深5米就算顶了天了。一架铁骑要出入只能是平放在船上再运进去,想要自行出入几乎没有可能。可现在被拓宽到成这种程度,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内陆姑且不论,想在兀尼沃斯这类濒海地区运用的铁骑涉水能力必不可少。兀尼沃斯本地列装的铁骑自然不用说,隐翅鳐这种舰载铁骑也是如此。 即便不把那台被拆了动力炉的铁骑算进去,这帮人手里也还有至少三架可以动用的铁骑。如果这些铁骑直接沿着水道趟水出来,外面守着的巴哈姆跟威廉想要将之无力化肯定是比装船上的要来得困难。动静大了会被兀方察觉,到时候解释起来也是件麻烦事。 更重要的是二队没有反铁骑手段,如果他们被铁骑发现那必然是凶多吉少,而眼下唯一能给予他们支援的两架铁骑不可能冒着风险钻进水道里。目前尚未查明呼唤者们的装备配置,如果他们手里有反铁骑装备,这种狭小空间里铁骑压根没法躲,只能当活靶子。 “怎么办,甲队?要取消任务吗?” 变数远超预期,将任务继续下去风险太大,先行返回重整旗鼓确实更加明智。 甲全摇了摇头:“指挥中心要求继续任务。” 指挥中心会做出如此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今晚这样的好机会着实是千载难逢,就这么让它溜走确实太可惜。而且兀方那边的行动已经开始,呼唤者这帮人必然会被打草惊蛇,过了今晚恐怕这里就得人去楼空,再想抓到他们就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话虽如此,但现在肯定是不能按着原计划行动了。 找准了方向,甲全迈开步子,一边联系二队:“二队二队,行动变更。你们继续往内部推进,去侦察下铁骑现在的位置和状态,条件允许的话阻止任何人靠近驾驶舱,前提得要注意隐蔽,保证好自己的安全。我们这边也做些调整,放弃层层清扫的计划,找条最快的路直接下到可能最可能存放铁骑的底层大厅,尽快跟二队会合。出发!” 在甲全等人动身的同时,指挥中心也忙活开了。主要是管情报那块,已经吵翻了天。 “这误差也太大了!为什么之前侦察的时候没发现?水面的侦察是谁负责的?” “那一片太开阔了!想靠近又不惊到他们就是不可能!离太远又根本分不清!”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赶紧分析下行动人员传回来的画面,好歹起点作用!” 在看到二队视角的回放后,情报人员又是一阵头疼:“墙面上连水泥都已经浇筑好了,这么大的工程量,已经不是简单的拓宽了!” “但这种浸泡痕迹,完工应该没多久才对!为什么之前都没人发现?” “我们开始集中资源搜查最早也是在舰队到了这儿之后!再往前工作重心都不在这儿,偏远区域怎么可能看的仔细?” “啧!至少能估算个大概的施工时间段。而且拓宽程度这么大,还有这个完成质量,工程量肯定小不了!谁有门路的,查查看最近半年内有哪些船航迹有经过那片海域的!重点找工程船!其他人继续盯着行动组!” “要不要问问兀尼沃斯这边的船舶管理局?” “现在不行!换个法子!” “啊!二队找到隐翅鳐了!” 二队头盔上的记录仪正实时将他们所看到的画面回传给指挥中心。透过镜头可以看见一座昏暗的大厅,正是原版设计图上的底层大厅。 这儿以前曾是这个避难所的物资装卸仓库,一如其毗邻的水道,已经被拓宽到了相当大的程度。它的上面几层被接连打通,从地面到天花板高到足够让铁骑直立。 以站姿停放在此的隐翅鳐就是最好的证明。 事态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但也相差无几。三架铁骑中只有两架是站着的,状态最差的一架被放倒在了地上,如同一具被解剖的尸体一般,不知谁人将它半边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个骨架还保持完整。 站着的两架乍一看还有个囫囵样,但就算是光照不足还是很容易就能瞧见它俩都是腹部洞开。包括躺倒的那架在内,支撑他们活动的心脏——核动力炉均已不见踪影。 到了这个地步,指挥中心也有些拿不准能。对于他们的询问,甲全给出了回答:“现在想要回收62b已经十分困难。搬运耗时少不了,他们却还有一架不明型号的铁骑不见踪影,随时都有可能对我们发起袭击,届时肯定会出现不小的伤亡。我的建议是执行第三套预案,行动组在销毁62b之后先行撤离,增援兄弟封堵出口,后面再重新组织大规模兵力重新进行清扫。” “……好吧,”远坐后方自然没有身在现场的行动组了解情况,指挥中心的人深知这个道理,并在一定程度上听取了甲全的意见:“重新清扫的事我们会自行商讨,你们现在先销毁隐翅鳐并撤出。” “收到。二队,控制大厅里的所有出口,我们马上到。” 二队因为原本的任务性质并没有带多少的爆破器材,想销毁隐翅鳐只能等一队带着货到了先。 路上,甲全不止一次察觉到温柔有看向他,就算是已经提前了解,确认要把隐翅鳐销毁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在那三架铁骑中还有她自己的座驾。 “62b被拆成那样,拆解水平和使用的器械都相当专业,再加上水道的工程,呼唤者们办不到这种程度,我们以前做出的有股不明势力藏在他们背后的猜想显然成真,并且他们已经窃取了相当多62b的技术细节。我们的行动瞒不住的,后面再过来就得是漫长的攻坚战,现在不马上销毁,不知道还得有多少秘密落别人手里。” 温柔一如既往地沉默,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即便心里还带点抵触情绪,但她不会对甲全做出的决策持反对态度。 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一队终于靠近大厅位置。路上出奇地顺利,他们甚至没有遭遇多少抵抗。因此,在听见隐约的异响后,在提高警惕的同时,他们反而松了口气。 侧耳倾听,大致能判断出声源来自身侧墙后。那砰咚砰咚的声响仿佛是一辆坦克正在碾过层层障碍,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们袭来。 “交替掩护,准备撤退!重火力手,把榴弹枪拿出来架好!” 说话的功夫那声音已经靠的相当近,两者间可能只有一墙之隔。不约而同地,两边都陷入了沉默。 嘭! 撞击声回荡在通道中,震耳欲聋。即便有所准备,众人还是被这超乎寻常的声响震得心头一跳。 嘭!嘭!嘭!嘭! 鼓点般的爆炸音连着响了五次,给甲全的感觉就像是有五门重炮凑在他耳边连着开了五炮。 咚! 最后一次的动静跟前面几次完全不一样,要说前五次是拿大炮轰,那这次就是在拿大锤砸。 就这一下,把通道墙面给砸出来一个可以跑马的大洞。 伴随着金铁交击般的轰鸣,一道巨大的人影从洞口塞了进来。 “开火!” 第204章 绕道 不明巨大人影的出现仿佛是一个信号,将整座避难所从沉睡中唤醒了过来。 二队在各个出入口布置的简易诡雷和报警装置被接连触发,后续还有更多脚步声回荡在大厅四周,显然是在打包围整个大厅的主意。 现在两人只能自行组织防御,一队暂时没法指望,甚至他们能否如期到达都得打个问号。就算不接上通讯,二队依旧能听到上层某处传来的不绝于耳的枪炮、爆炸声。那边已经先他们一步交上火,听动静大概是碰见了什么麻烦的对手拖住了他们前来会合的脚步。 一头看不到,另一头没空,唯独指挥中心那边还有空分析分析出现在一队面前的这个以一己之力压制住整支小队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高大,威猛。 这是见到那东西之后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此人从头到脚包裹在一套厚重的铁灰色金属装甲中,就像是辆人形坦克一般。虽然没法准确测量,不过看他那差不多踮起脚就能碰到天花板的样子,其高度应该在2.5m左右。 “那是什么?某种新式的动力外骨骼吗?” “这已经不是外骨骼的程度吧?叫他动力装甲更恰当些。” “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吧?一队能对付得了这东西吗?” “结果不都看到了吗?明摆着不行啊!” 双方在见面的一瞬间就已经展开了交锋,天时、地利、人和一队一个不沾,吃亏也是难免的。 虽然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出的纰漏,但这里的人很明显已经提前获悉将会受到袭击,并且就此提前部署好了埋伏。突袭变成了伏击,打人的反倒变成挨打的,攻其不备也就更加谈不上了。 其次一队所处的位置也不太好,一条直肠子一样还空空如也的平直通道,一眼望去见不到任何掩体。若非随行的电骡子身上还装了一圈的盾牌能用作掩体,动力甲一个照面就能把一队全给处理了。 动力甲现身的位置还十分精确,要不是一队已经提前撤出了一小段距离,动力甲几乎是贴着他们的脸钻出来的,这直接就限制住了一队反制他的手段。 一队现在手上拿着的步枪威力不算小了,可打在动力甲身上叮叮当当的,动静倒是闹得不小,可就是没法破防。他们倒是带了些或许能对装甲造成有效杀伤的武器,比如榴弹发射器或者反器材枪之类的,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又没能跟动力甲拉开距离,这些东西要么杀伤范围会把他们自己也包括进去,要么没有操作空间,放在电骡子背上完全成了摆设。 反倒是动力甲,一把口径堪比机炮的枪械他用的是得心应手,连续不断喷吐出的拳头大的弹丸压得殿后的人只能龟缩在电骡子后面抬不起头来。 留给一队的时间已经剩的不多了。这几面盾牌在动力甲的大口径步枪面前显然有些单薄,先前的几下攻击已经把它们打的不成样子,还能再撑几枪也是个未知数。 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了减员,殿后队员中一人被一发从盾牌破损的边缘处漏进来的子弹给打中,整条左臂齐根被打飞,伤口看着就像是被猛兽撕扯过一般惨不忍睹。现在伤员正被队友拖离,按着伤口的他即便咬紧了牙关,依旧从齿缝中漏出止不住的嘶鸣。 “温柔!” 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冒一点风险先跟动力甲拉开距离。听到甲全呼唤的温柔心领神会,集中攻击动力甲的眼睛。 动力甲头上也有戴全覆盖式的头盔,眼部也被猩红的目镜镜片遮挡。温柔手上的精确步枪同样没法造成伤害,但她打的准,命中目镜对视野多少会造成一定的影响。同时,只要有东西要冲着眼睛飞来,就算主观意识很清楚不会受伤,身体还是会不自觉地做出偏头闭眼这些避免伤害的举动,这种下意识的反射性行为是很难控制的。 而这两样都能让动力甲放慢进攻节奏,给甲全创造出一点机会。 足够他把手雷扔出去的机会。 一枚形似罐头的手雷滚落至动力甲脚边,顶端先是窜出一小簇火焰,随即演变成亮如白昼的熊熊大火。 虽然不知道动力甲受到过何种程度的教育,但他显然能认出甲全扔出来的是枚燃烧温度高达三千摄氏度的铝热剂手雷。这种手雷对付装甲类目标最为有效,动力甲的外装甲自然也属于其中之一,虽然他身上这套装甲做过防热处理,但是沾上了也还是够呛。 也正因此,面前的这道由多枚同类手雷构成的火墙成功将一队跟他隔绝了开来,给一队撤离创造了足够的时间。 等温度降低到足够他跨过被熔融的合金地板继续追击的时候,一队早已经跑没了影。 但是对他来说问题不大。这个伏击地点是精心挑选过的,整条通道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岔路,尽头是将大厅上层挖开后留下的断崖,并且围绕着大厅还布置了一圈埋伏用来阻截他们。就算现在放他们走了,也只不过是让他们后续陷入前后夹击的更绝望的处境罢了。 ——这么打算的动力甲,在听到一声伴随着短暂火光的爆炸声后,不得不再次加快脚步。 虽说通道两侧是被封死的,但墙体背后并不是实心的,而是由大量空置舱室构成。既然他能破开墙体伏击一队,反过来一队当然也可以炸出一条新路来绕开他们布下的封锁。 而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在爆炸位置,他找到了一个一人高的破口连通了通道后面一片漆黑的空间。 这个破口对一般人来说足够通行,对于穿戴动力甲的他来说却太过矮小。要想通过这个地方追上一队,他得先把这个洞口扩大。 操作期间他却不小心触发了一队设置在洞口的诡雷,喷溅燃烧的铝热剂逼得他只能姑且先后退一段距离。这种拖延时间的手段虽然难以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确实能消磨他的耐心。 在闯进这片黑暗空间的同时,动力甲的复合式目镜已经开始工作。夜视模式下能看清这是一处相当大的房间,从凌乱堆放的桌椅和摆在房间一角柜台来看,这儿十有八九曾经是这座地下避难所的食堂。 不得不说一队选了个好地方。这里足够宽敞,有如此多的桌椅等物件可以充当掩体,还能隔断热成像的扫描,有效隐藏自身,确实是个打伏击的好去处。 只消扫一眼就已经足够动力甲分析现在的形势,但他也只有扫一眼的功夫。下个瞬间一队带着的榴弹枪就开始发威,三枚榴弹齐刷刷在他身上炸开。 第205章 一念之差 身着动力甲的改造战士很庆幸他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举起手臂挡在了要害处——穿甲榴弹对他的装甲有一定效果,除了最为厚实的肩甲安然无恙,其余创面均被金属射流穿透。 被施行过强化手术的强壮身体能让他承受得住这种程度的烧伤,如果受到伤害的是一些要害部位,即便他能存活但也有很大概率会失去行动能力。 当然他也没有任人宰割,举臂防御的同时空出来的那只手也没闲着,抬起手上的大口径步枪朝着射击方向就是一梭子点射。一面他还在靠近身边的柱子,准备依托室内的掩体逼近埋伏的三人。 文国人这次施行的是少人数的隐秘行动,难以背负太多的高杀伤性装备,必然要节省使用,利用好这一点就能限制住这些武器的发挥。 藏身在掩体后面就是一个很有效的法子。换成普通人倒两说,但他身上的动力甲连直接命中的伤害都有限,有掩体挡着这二次命中的效果就跟洒水差不多,文国人不会想不到这点,动起手来就不会那么大手大脚。 不过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算准了他靠近柱子的时机,安置在柱体上的炸药被引爆了。混杂着石子和钢筋的水泥碎块扑打在他身上,虽然难以对他造成伤害,却能让他再次暴露在枪口下。 果不其然,在向下个掩体移动的时候又有榴弹在他脚下爆炸,而且机抓的很准。从进门后到现在他一直没时间换弹,唯一的机会是在躲到掩体后面之后,但突如其来的引爆逼迫他不得不重新开火压制,其后果就是在他靠近下个掩体的中途打光了弹匣里的弹药,给三人创造出了绝佳的反击机会。 可他也没法就此停下脚步,只能顶着爆炸继续前进。就在差不多伸手就能摸到柱子的距离,他忽然想到,这完全是掉进了他们的节奏了。 为了夺回主动权,他大跨步直接越过了柱子,将爆炸抛在身后,径直逼近离得最近的那个。 这样的行动果然奏效,大约是没想到他的行动这么果决,这一轮榴弹打击的时机太过仓促,显然没有好好瞄准,全部落空。 而他们已经没有下一轮的机会了。 他在这对他来说相当狭小的空间内大步奔走,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贴到离得最近的那人跟前,另外两人投鼠忌器,压根不敢扣下扳机。 而他在行进间已经换上新的弹匣,一脚踩在废弃餐桌堆积成的掩体上,他把枪送过顶端,对着对面就是一通乱扫。 该说意料之中吗,对手的动作也算果断,扫射前就已经跑没影了。但他一直盯着这块,没见有人出来,应该还在这儿的哪个角落里猫着。 事实证明他没猜错,左右看了一圈,在他几乎都以为自己看漏了的刹那,眼角闪过一道炫目的闪光,几乎吞没了他的视野。他下意识地一拳反扣向那个方向,而后他意识到不是光芒太过炫目,而是因为目镜现在处在夜视模式,反而使得普通的光照在他看来太过强烈。 关闭夜视就成了必然选项。虽说这样一来他还得花时间适应这里的黑暗环境,并且难以分辨出敌人的具体位置,不过现在这个场合这反倒不是什么大问题。那道他误认为是闪光弹之类的光芒并未消逝,而是呈光柱状被一道人影抓在手中。 很显然,这是一柄光束剑。 尽管在短暂失明的那会儿功夫枪管被切断,可刚刚那一拳确实有命中的手感,而且他成功把一个对手拖进了不得不展开近身格斗的距离。榴弹这个距离会把对手也卷进去,轻火器打不出伤害还有可能造成误伤,相当于失去了作用,光束剑要打中一些防护薄弱的位置才会有效果,但他也有装备刀剑,并且能更快击倒对方。 动力甲可不是好看而已。 思考不会拖慢他的行动,在视野还没完全恢复前,他便向着朦胧确认到的光束的位置发起了冲锋,人未到,呼啸先至。腰间挂着的单手剑率先探出,剑头直指光源后的人影。 这剑剑刃被马达驱动的链锯取代,是名副其实的链锯剑。经由特殊工艺加工而成的刀片能有效抵抗一定程度的高温,短时间内对抗小功率光束剑也不成问题。而使用者体型的差距同样代表着力量上的差距,再加上方才那一圈的伤势,简而言之,拼刀优势在他! 带着必杀的决心和信心,这一剑他刺得一往无前,几乎就要解决掉眼前这个对手了。 若非他提早看清对手的样貌的话。 只见湛蓝色的尾焰闪过,改造战士只觉得眼前一花,即将被链锯触及的对手失去了踪影,而后,他忽而感觉到了针扎般的刺痛感。光束剑的等离子束很精准地自防护薄弱的肘部没入,又从另一端伸出。 而现在他终于搞清楚正在面对的对手是什么人——一个骑兵。 独有的装备,敏捷的身手,以身诱敌的胆气,都是做不得假的。 比起被武器贯穿的痛楚,在这一连串短暂交手中竟落于下风这一事实反而令动力加更难以忍受。 他这样的改造战士,事实上就是为了全方位替代骑兵而诞生的,从数据上来讲,他的能力应该是全面碾压已经过时的骑兵才对。然而,他作为改造战士与骑兵的首次交锋,似乎将以他的落败而告终。 这可能吗!? 不。 他强压下了自己即将落败这个念头,转而准备发起再一次的反击。 胜负尚未见分晓!只要接下来重新扭转局势就行! 对方显然不知道他在这肘部被光束剑贯穿的刹那闪过多少念头的,他只顾着完成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他是倒退着扔出的光剑,顺势仰躺的同时他已经从枪套里拔出手枪连点,打的不是改造战士本人,而是插在他肘部的光束剑。 准确点说是光束剑的剑柄。 这个小小的剑柄外表看上去像是个手电筒一般平平无奇,里头却大有文章。其内部最核心的东西有三样,电池、约束等离子体用的磁场发生器,以及用于生成等离子的储气罐。 在没开保险的情况下剑柄相对来说很安全,即便出现破损也没什么。可要开了保险情况就不一样了,若是操作不当有相当大的可能会引发储气罐殉爆,也有些经验老道的人会利用这个特性刻意引爆剑柄以达成某些目的。 就像现在这种情况。 这种爆炸的威力其实不算大,但飞溅的高温物质却能有效干扰改造战士的视野,阻碍他的行动。 “动手!” 趁着这个机会,尚在起身的甲全给余下的队友发出了指令。 他们做出了在改造战士看来匪夷所思的举动,一举引爆了安置在柱子上的所有炸弹,他现在又没有拿柱子当掩体,这么着急引爆干什么? 等他想明白这茬已经晚了,一人一骡子已经退到了入口处,等待着甲全前去汇合。 这些柱子是用来承重的,而刚才这一通爆破,已经把这些柱子全打断了,现在这个房间随时可能倒塌! 他们想把这里给拆了! 眼看着电骡子扬起背上的自动榴弹炮,改造战士自知为时已晚,他没有尝试去追逐远在入口的人,转而拎起刚才因肘部受伤而脱手的链锯剑,猛然掷出! 轰鸣的链锯剑穿过正在下落的天花板,高速旋转的链锯轻易撕裂了电骡子的壳体,将其钉在了墙面上。 在崩塌的天花板将两者彻底隔绝之前,甲全看到那改造战士一手指着他,沉声宣言:“骑兵,我们必将再见。” 第206章 补充事项 “炸毁出口之后,我们两个就去找先头队伍会合去了。最后我们是在大厅位置会合的,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基本上完成清扫工作,正在布置爆破三架62b用的炸药。” 返回港口后的甲全趟医务室,在那儿碰上了找他作作战报告的指挥中心人员,便在接受治疗的同时当场展开了谈话笔录。 “在那里你们使用了剩余的所有炸药?” “是的,除开用在断后任务中的,我们把剩下的炸药分成了三份,各自布置在62b的驾驶舱、推进器和燃料箱三处位置,在确认起爆后,我们就从二队进入的通道离开了那里。” “没有在其他地方进行过爆破作业吗?” “……我在场的时候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汇报过。” “好的,其他人的笔录也在同时进行,事后我们会自行核实。” 甲全皱了皱眉:“是有什么问题吗?” 调查员也没瞒着:“其实,在你们离开后不久,我们观测到那里发生了大规模坍塌的现象,目前正在想办法确定坍塌原因。” “是吗……” 看甲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调查员主动问道:“您有什么头绪吗?” “我记得最近不是有过一次地震吗?” “是的,您的意思是……” “估计那就是主要原因了。本来的话那儿作为一个避难所,一场地震不应该对它有什么影响。问题是现在猫在那儿的那帮人把原来的构造给改掉了,挖出来这么大一片空间,承重肯定受影响。然后地震这么一震,爆炸再造出点冲击,塌了也不奇怪。” 调查员有些疑惑:“那那些呼唤者在改造的时候竟然没有意识到吗?” “要我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就是没有了。而且呼唤者可没本事完成这种规模的改造,人力和器械以及知识都不可能有,还有那个明显不是他们能搞出来的动力甲在,说明他们背后还有其他人在。” “所以我猜情况大概是这样的:呼唤者们跟某个势力达成了合作关系,那个势力想要借呼唤者达成某个目的,作为交换他们给呼唤者提供了人力物力,藏身处的改造工程也是合作中的一环。但这两拨人之间的合作只流于表面,说白了也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所以在动工的时候幕后的势力也就没有必要或者是刻意跟呼唤者说明存在的安全隐患,最终就导致了藏身处的崩塌。” 调查员没有对甲全的推测当场表示赞同或者反对:“您的想法我会记录下来,后续我们再进行求证。对了,关于这次行动还有几个问题想要向您进行询问,您看您方便吗?” 会问甲全方不方便是因为他现在正在接受包扎。在跟动力甲的缠斗中他挨了一拳,现在检查下来那一拳打断了他好几根肋骨,要不是当时动力出拳仓促没能发挥出多少力道,再加上甲全本身学过卸力的技巧,怕不是得当场交代在那。 “没关系,你问吧。” 调查员接下来提出的问题跟甲全的猜测大差不差。毕竟是遭遇了新类型的敌人,司令部、情报部等等一水的部门肯定会想了解详细情况。 “动力甲啊……,那玩意跟现有的动力外骨骼应该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东西了吧。” “您的意思是?” “简单点说,以前的动力骨骼是让人‘坐’进去的,而我们晚上碰到的那个是‘穿’上去的。” 调查员有些惊讶:“您确定吗?毕竟那人看起来……” “是啊,那玩意大概有个两米多高,肩宽也有两人宽。但在我看来这只能说明里面的人也是这么个尺寸。” “有什么依据吗?” “那动力甲他整体的轮廓,还有关节的位置等等都是一个正常人的比例。你要有见过其他的动力骨骼的话应该就能理解。那些外骨骼里面也有这种高度的,但为了适配普通人的体型一般都会不协调的部分,比如说手脚过长之类的。” “好吧。也就是说,这伙不明势力找到了一个天赋异禀的人,并且专门按着那个人的体型打造了一套装甲,是这么回事吗?” 甲全摇了摇头:“有些不太对。” “那您认为是?” “动力甲里面的人可能不是天赋异禀,而是专门被塑造成了这个样子。换句话说,他那个体型其实算是一种科技产物。” “哈……” “还有一点,如果他是被改造成这副样子这个假设成立的话,基本可以断定他所接受的改造不止外表这一样。至于具体加了哪些东西,只有抓一个过来或者直接问生产方才能知道了。” “呃,”调查员注意到一个细节:“您的意思,这样的动力甲可能不止一人?” “当然了。”甲全说的理所应当,“又不是什么小岛国发癔症搞出来的决战兵器,要搞肯定是要量产的,只搞一个的赔本买卖谁会去做?” “可是,刚才您描述的执行断后行动那段,那是在只有一个,呃,一台动力甲的前提下才能施行的作战吧?不然好不容易把一台拦下,后面又出现更多的,那不是在做无用功吗?您当时为什么能断定在场只有一台动力甲呢?” “这我觉得还是很明显的。一台动力甲就已经能压制住我们整个小队了,要是现场真有两台或者更多的话,他们只要在一开始前后包夹,就那个环境我们哪还有突围的机会?既然一开始就只有一台冒出来,说明那儿只有一台。” “好的,我明白了。那,下一个问题,这台动力甲的具体实力如何呢?” “以及日后再次碰见了,要怎么处理,对吧?” 调查员点了点头,这些才是他背后的那些部门最想知道的。 “单论我个人的感受的话,在跟动力甲面对面的时候,他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是在跟一辆坦克对峙,而不是一个人。他的防护优秀,力量强大,火力还特别突出。作为一个步战兵种来说,他毫无疑问已经站到了顶峰。” “那骑兵跟他比起来呢?” 身为骑兵的甲全,在面对这个问题也只能苦笑以对:“客观地说,动力甲全面占优。或许在机动性上骑兵占有一定优势,但是其他方面被拉开的差距太大了。唯一的缺点也只体现在个体身上,而非动力甲本身的缺陷。” “您是指?” “经验,这是现阶段的动力甲最缺少的东西。在交火的过程中,动力甲的表现就像是一个成绩优秀的应届毕业生,动作标准但一板一眼,视野狭隘,举手投足间思考过度。所以在现阶段依靠经验上的优势老兵还是有机会跟动力甲抗衡的。” “那未来他们获得了足够的经验之后呢?” “别跟他对上。” “呃,啊?” “步战单位不要跟他对上。”甲全又重复了一遍,“在开阔战场上,呼叫步战车或是更强大火力的支援。在巷战或是室内等重火力难以支援的位置,就尽量避开他们,轻火力步兵正面对抗没有胜算的,除非拿人命去填。” “那如果带了重火力呢?像您这次这样。” “那也不要轻易交手,狭小空间内爆炸物对友方的威胁更大,极有可能出现对方没出什么事我方出现减员的情况。” 调查员低着头,在记录本上将甲全的话一笔一画写了下来。 “还有其他要问的吗?”见调查员写差不多了,甲全出声问道。 调查员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要问的就这么多了,您有其他事吗?” “我们带回来的那个伤员,他怎么样了?” 甲全在医务室接受简易包扎的同时,那人因为伤势更加严重,送到设备更齐全的医疗机构去了,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到他那。 “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了,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断臂已经没有接合的可能。”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那个创面是被一发大口径子弹打出来的,下臂被打得稀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接不上去,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万幸,除此以外都是奢求。 “如果您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好的,你也辛苦了。” 现在已经是凌晨,考虑到明早,应该说是今早还要回归原本的任务,甲全确实需要点时间休息。 第207章 小组赛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 “晚上好。” “欢迎您收看2019届雨门杯铁骑赛小组赛第二轮的直播,c组文国队对阵萨德宁波里队的比赛。今晚将由我艾里为各位进行解说,坐在我身旁的是今天的嘉宾,里格斯先生。里格斯先生,对于今晚这两支队伍,您有什么看法呢?” “好的,主持人。那么对于文国队呢,其实我们已经很熟悉了,雨门杯的常客,历史上曾经多次问鼎冠军的强队。这些年其实他们的表现尚可,只能说天公不作美吧,因为过早地遭遇到了其他夺冠热门而惨遭淘汰,希望今年的队伍能有更加亮眼的表现。” “是的,说起文国队的话,其实有一件趣事。在雨门杯的赛场上,通常都是由参加过一次或以上往届赛事的老学员作为领队领导整支队伍。但近些年文国队经常会出现新入学学员领队的情况,想必这也是他们对于本国的学员相当自信的一种表现。单纯就表现来说的话,其实各届领队并没有辜负其他人对他们的期望。说起来今年的虽然在首发名单里加入了往届学员的名字,但领队依旧是刚入学半月不到的新学员,不知道文国队今年能否再创佳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说起来,跟耳熟能详的文国队正相反,好像很少能听到萨德宁波里队的名字呢,里格斯先生。” “确实,距离上一次萨德宁波里队打入小组赛,已经过去有十五年了。但其实我们通过萨德宁波里队上一轮的比赛就能得知,这一届的萨德宁波里队跟上一次打进小组赛的队伍比起来,可以说是判若两人。这一届的实力,完全不输天极队或是文国队这些热门队伍。文国队如果想出线的话,今天必然会有一场恶战了。” “好——的,现在镜头是给到了文国队的整备室。可以看到,目前三名选手已经登机,整备队正在对机体作最后的调整。画面中,铁骑从左到右分别由黄歌鸣,风华,钟未卜负责驾驶。风华选手已经是我们的老熟人了,上一届比赛她就有参赛,其高超的射击本领以及得当的指挥想必在当届观众心中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而另外两位就是今年的新学员了。上一轮比赛里,身为队长的黄歌鸣完美地为我们展示了什么叫做炮火封锁,那种利用轰炸分割敌人的想法和技巧,确实令人叹服。至于钟未卜选手,虽然在射击方面尚待精进,但她在近身领域的表现也相当精彩。总的来说,文国队今年这三位选手各有所长,相互补充,是一支相当优秀的队伍。” “哦、在我们聊天的这段时间双方已经站到了出发位置。时间也已经到了晚上6点59分50秒,正在进入十秒倒计时,在演播室我们也能听到看台上的观众跟着一起倒计时的声音。” “好的!随着发令枪的一声枪响,两支参赛队伍迅速离开了出发站,正在展开各自的队形!场上从左向右攻,统一驾驶军绿色铁骑百灵的是文国队。而另一边的萨德宁波里队此时已经展开阵形,依旧是上一场他们曾使用过的,王牌充当先锋,后方两机组合掩护的战法。” “相比起文国队,萨德宁波里队的机体就显得有点参差不齐了。一马当先的波里队王牌,戴维斯选手驾驶的是fs-35w,噪音。这个噪音其实也是文国的铁骑,在他们国内还被誉为御三家之一。原本的噪音后缀是a,代表它是自用版本。后面又添加了一种外贸型号,也就是现在戴维斯选手所驾驶的w型。” “后援的两位选手,鲍勃和大卫则分别驾驶产自天极的bm-0052,战锤以及产自法班尼的rg-0008吉星。两位选手在上一轮的比赛中给予了戴维斯选手扎实的掩护,期待他们后续的表现。” “文国队的黄歌鸣现在也进入了射击姿态,看来是想继续使用分割突破的战术。不过波里队的后援两人离得比较近,他的战术能否在这两人身上奏效呢?” “还是一轮急促射开场,我们看看着弹位置,哦!可惜了!爆炸范围虽然波及到了战锤,但是并没有达成将两人分开的目的。那么裁判对于这次命中怎么判定呢?……命中有效!但是伤害不够,战锤依然在场!” “其实从这一轮射击不难看出黄歌鸣的炮击水平还是不俗的,而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能完成火控诸元的装订,也离不开两位队友提供的准确的观测数据。” “是的,虽然已经有一些政体的队伍已经完成了有相当深度的信息化转型,从诸元校准到坐标解算都可以交给电子机械去完成,但现在基电子压制的技术和手段同样也在水涨船高。如果失去信息技术手段的帮助,那就需要人力去自行完成这些计算了。” “戴维斯现在已经越过了炮击区,距离最近的钟未卜只有2公里了。哦!他选择在这个位置直接发起攻击!相较于其他偏近战的选手一手冷兵器一手霰弹枪的配置,他选择了一把阵雨转管机枪作为远程武器。相较于霰弹枪攻击距离确实有所提升,但根据比赛规则,一架铁骑上场重量不能超过最大运行重量的70%并且最大不能超过80吨!这就严重限制了转管机枪这类质量大、消耗大的武器的发挥。现在就看戴维斯是用燃料换取弹药数还是用弹药换取长航程了。” “嗯,两者确实难以取舍。如果要发挥转管机枪每分钟射速能有数千上万发,要发挥它的火力优势,载弹量就不能小,要想不超过大赛规定的质量,就必须要削减燃油量来确保质量达标,可这样又会缩减铁骑的续航里程。反过来,要是想发挥铁骑的机动优势装满燃料,那估计只能装不超过200发子弹,现在就看戴维斯是怎么选择的了。” “从他短点射的射击方式来看,应该是选择了续航而非弹药量。看来被压制中的钟未卜也发现了这点,她开始作机动尝试靠近戴维斯。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用伤势换取距离。只要不是被命中要害,被打中几发确实不会被判定下场。” “现在距离缩短到1公里,钟未卜被打出了中等程度的伤势,散弹枪判定损毁!她卸除了失去作用的枪械换来了更高的机动性!这边戴维斯也抛弃了阵雨,两边开始对冲!500米!400!300!200!100!接触!” 第208章 横插一脚 “虽然钟未卜才是发起冲锋的那一方,现状反而是戴维斯占据了上风。目前钟未卜还在抵抗,但是很显然她已经逐渐跟不上戴维斯的节奏,受击次数正在不断累积!如果没有其他变数的话,恐怕是要就此退场了!” “其实除了两人技术上的差距以外,机体上的差别也是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之一。同样是来自文国的铁骑,钟未卜所驾驶的百灵是二代机,注重性能上的平衡。虽然至今已经进行过数次现代化改造,平均能力放在现在也很突出,但是要把格斗能力单独拎出来的话是没有可能跟专注于近战这一项特长的噪音相提并论的。” “哦—,看来文国队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让钟未卜独自面对对家主力也是意有所图——通过前期的一轮炮击,波里队三人已经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大卫和鲍勃仍旧在承受来自黄歌鸣的火炮威胁,并且黄歌鸣的炮击准度还在提升,两人已经被多次判定命中,或许他们会比钟未卜更快出局。而出局的先后看来就是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 “关键的一击来自于至今尚未出手的风华!这位赛场上的老将很敏锐地抓住了战锤为了躲避炮击进行转向而出现的空挡,精准地命中了战锤!发烟器已经拉出了代表出局的红色烟雾,场上波里队还剩两人!” “哎呀!另一边钟未卜没能挡住戴维斯的猛烈攻势,同样宣告落败!这样一来数量上又被拉回到了势均力敌的局面!” “是啊,单论数量两边还算平衡,但从其他方面看文国队现在已经陷入劣势了。” “对的,就像里格斯先生说的,现在文国队其实已经落入弱势的一方。他们家余下两人都是偏重远程射击的类型,面对戴维斯这种近距离选手难免比较吃亏。现在的文国队想获胜首先就得防止戴维斯近身,然而从至今的表现来看,戴维斯想要在这个相对狭小的赛场上突破两人的火力封锁还是很容易的!” “而且大卫也还没被淘汰,那么在戴维斯突进期间,他的存在也会对文国队有一定的牵制作用。” “现在就看文国队会怎么应对了……哦!此时黄歌鸣放弃了对大卫的压制,转而开始对戴维斯展开炮击!他是有把握能命中高速移动中的噪音吗?但是看起来效果不太理想啊!首轮射击并没有出现命中判定!通过镜头我们也能直接看出来,炮弹的落点距离噪音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现在风华正在跟大卫交战,并没有空余观测数据!这意味着黄歌鸣除了自行前往合适位置观测外没有其他校准办法!但这样就意味着会出现相当大的火力空挡,让戴维斯接近他们更加方便!那么黄歌鸣会怎么抉择呢?” “好的!黄歌鸣选择继续射击!但是偏差依然较大!弹道分散在了场上相当大的一片区域内!” “两人现在操作上的表现先不论,黄歌鸣选择的策略其实不太适合现在这个局面。” “里格斯先生,您的想法是?” “大家现在可以看到,现在的赛场大致可以看成一个三角形,四个人分别站在三个顶点上。风华和大卫站一个角,黄歌鸣和戴维斯各占一个角。戴维斯现在有两选择,一是先去攻击距离比较近的黄歌鸣,营造出一个一对一的局面,二是直接越过黄歌鸣,跟大卫一起先淘汰风华,再去对付黄歌鸣。艾里你刚才也提到过,噪音在近战性能上占优,这其中也包括了噪音这类偏近战在面对远程火力时的突破能力。再加上戴维斯本身反应优秀以及现在黄歌鸣难以校准,所以黄歌鸣的炮击其实对戴维斯很难构成威胁。只要戴维斯一接近,无论他选择先攻谁对于文国队来说都很致命。” “那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选择呢?” “其实现在文国队的当务之急,应该优先淘汰掉大卫,至少把数量上的优势夺回来才对。以两人的技术来说,赶在戴维斯抵达之前击败大卫应该不是难事。” “不知道黄歌鸣本人有没有发现这一点,可惜在戴维斯躲过他又一轮射击后,距离已经靠得足够近,黄歌鸣已经失去了转换策略的机会!那么两人现在会做出怎样的行动呢?好—的,戴维斯往大卫风华两人那边去了,看样子是要先去解决风华。这边风华还在跟大卫纠缠,一旦让戴维斯接近她就危险了!” “黄歌鸣这边也停止了射击,看起来是打光了所有的弹药。接下来他要怎么行动呢?嚯!他扔掉了已经无用的火炮,往戴维斯的位置赶过去了!看来是有阻截戴维斯的打算!” “少了火炮这几十吨的负重,速度是上去了,可现在他失去了主武器,面对磨刀霍霍的戴维斯又该拿他怎么办呢?” “戴维斯也已经看到横插一脚的黄歌鸣,正在改变推进路线。两人对头,即将交汇……诶!?眼看两人都快碰上了,黄歌鸣这时候减速做什么?……这!是爆炸!噪音脚下突然发生了爆炸!哦,戴维斯又退出来了!但是计分板上已经记下了伤害判定!现在大屏幕上切回到了刚才的场景,我们再来看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画面放大了起爆位置,吼,这就有些让人意想不到了,地面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一枚地雷!” “嗯,地雷的出现还是有迹可循的。方才黄歌鸣不是把所有炮弹全都打出去了吗?落点就分布在这一带。” “里格斯先生,您的意思是,地雷就混杂在其中?” “是的,火炮布雷已经在战场上普及很久了,但在赛场上应用的人不多,参赛选手的装备数据又只有裁判席知道,所以如果没有专门提醒确实很容易忽略。” “那混杂在一般炮弹中发射是不是风险太大了点?如果被自己的炮弹提前引爆了该怎么办呢?” “不会的。地雷在进入战斗状态前相对其实是比较稳定的,一定距离的炮击只会把壳体破坏,很难将其直接引爆。所以只要在射击的时候稍加调整,一般炮击是不会影响到地雷布置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哈哈,不过话说回来,布置了这么大一片雷区,组委会赛后可有的忙了。” “闲话不多说,让我们回到赛场。现在的戴维斯依旧和黄歌鸣对峙,但是一直谨慎地保持着一定距离,看得出来不知道埋藏在哪的地雷让他感到很棘手。” “戴维斯开始往后退,在往右后方移动,那个位置并没有被炮击覆盖,他是想从雷区迂回过来。” “黄歌鸣就跟在后面,不论他是否有意识到戴维斯的目的,但失去了主武器,也就意味着他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压制手段。” “绕过雷区的戴维斯一改姿态,开始发起了冲锋,速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看来是想一口气发泄出来!目标是黄歌鸣!” “黄歌鸣这边尝试横向位移闪避,看来是不想暴露后背。可是这个姿态速度不够看!戴维斯追上来了!他摆出了相当熟练的劈砍动作!命中!” “哦!黄歌鸣举臂挡住了这一击!现在还没出局!两人现在进入了僵持状态,但黄鹤鸣的百灵直接接触到军刀剑刃,伤害计数正在快速累积!再不摆脱真要离场了!” “!” “!” “意想不到的转折!戴维斯突然被淘汰!比赛在眨眼间宣告了终结!” “现在观众席上一片寂静,看来大家都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我们再来看下回放,在观众的注意力被黄歌鸣戴维斯两人吸引的时间段,风华已经顺利淘汰了大卫。黄歌鸣看似被戴维斯压制,实则成功吸引了戴维斯的注意力并反过来限制住了他的移动,给风华创造出了完美的射击条件!干净利落的一枪,直接命中要害!” “没想到结局会如此出乎意料,迟来的欢呼声几乎要把整个赛场填满!如此一来,文国队也就提前锁定了出线资格,而萨德宁波里的需要在下一轮的比赛中战胜他的对手,并且在淘汰人数上优于其他队伍才能挤入淘汰赛。” “好了,本场比赛现场部分的直播解说,为您进行到这里。再会!” “再会!” 第209章 下马威……吗? 傍晚时分,钟未卜敲开了甲全房门:“走走走,有人请客,去外面吃去了。” 就在几分钟前两人还在开黑,所以钟未卜很清楚甲全也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谁啊?这么大方?” “威尔……的朋友?他今天刚打完小组赛出线,说是到他家给他庆祝一下,顺便把我们也叫上了。” “啊?”甲全有些惊讶:“半场开香槟?兀尼沃斯人还有这习俗的?” “你管那么多呢,人主要叫的是咱殿下,咱俩也就是个捧场的,到时候甩开了腮帮子吃就是了。” “啊——”甲全了然。这货一直想试试当地的特色菜,奈何宿舍一带以文国家乡菜居多一直没能如愿。 前几天她往远了跑找了家本地人开的餐馆,点了菜单上名字最长的那道菜。等到人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她只看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餐盘跟坐对面的甲全对调,把他手里平平无奇的面食给换了过来。 然而直到今天钟未卜依旧没有死心,还是想尝尝这儿能下嘴的本地菜。今天算是给她逮到机会了,既然是本地人请客,那本地菜估计不会少,请的又是他们这些外国人,想必应该会照顾到他们的习惯。 虽然这只是甲全的主观推断,不过看她的神色他有自信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见甲全还没有动弹的意思,钟未卜上手就要把他揪出来:“哎呀你还搁这恍然大悟个啥呢?赶紧出门了,人殿下还在楼下等我们呢。” “别着急啊,等我鞋换下先。”总不能趿拉双拖鞋就跑去不是。 照着威尔以前给的地址,一行三人最后找到了一幢位于住宅区的二层小公寓。只是他似乎有些疏漏,忘了说具体是在哪一间。 “几位,是小威尔的朋友吗?”大概是看到了正在迟疑的三人,一楼管理房出来一位神态柔和的妇人,“上了二楼之后往里走,里面倒数第二间就是了。” 三人忙不迭向她道谢,妇人只是和善地摇摇头:“小威尔又忘了把门牌号告诉你们了,是吧?他这丢三落四的毛病一直改不了,以后也请你们多多包容了。” 满口答应着跟她道别,上楼梯的功夫钟未卜还一直感叹:“呜哇,夫人这气质,好出众。” 甲全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嗯,说的是。” “你要有意见说出来啊,我听着呢。” “没有。啊,就是这间吧。” 随口含混过去的甲全按响门铃,来开门的却不是屋主威尔,而是一位不认识的女性。两人正面面相觑,开门的女性发现了瑟缩在后头风华,随即了然:“啊,风华也在,那你们就是文国队的同学吧。来来来快进屋,等下冷气得跑出去了。” 按说南半球这会儿还是在春末,不过兀尼沃斯毕竟在赤道附近,一年到头温度就没怎么低过,从更高纬度来的人确实少有不开冷气的时候。 他们仨来的不算早,屋里已经聚集了少说有十几二十来人,也正因此本来挺宽敞的房间此时却给人一种几乎难以落脚的错觉。 甲全在玄关扫了眼,除了三两个同班同学外,剩下大半都是头次见面。 不过风华就不是这样了,进门后陆续有人注意到这边,接二连三有人过来跟她打招呼。更有甚者,厨房里有人听到动静,探头看到来者后,二话不说把风华拉进了厨房帮厨。 剩下两人倒也没被冷落,一开始给他们仨开门的女性把钟未卜招呼到了她们一小圈子里,甲全则是被屋里一角围坐成一团的男生团体招手叫了过去。 甲全扫视了一圈,发现这屋里的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具体来说就是这儿的男性算上他也就屋角这有四个,其他全是女性。 至于作为屋主的威尔倒是还没看到人,似乎还在外面没回来。 “哟,面生啊朋友,威尔的新同学?” “对,前些天刚来留学的,跟威尔分在同一班。” “原来如此,”四人中唯一戴眼镜的推了推眼镜鼻梁,很快得出结论:“所以你就是文国队的队长,黄歌鸣。” 前几天刚到,留学生,跟威尔同班,符合这三个条件的也就只有甲全一人了,好猜得很。 “哦哦!你就是黄歌鸣啊!”最早招呼甲全的人蓄着金色的刺猬头,嗓门颇大。“你们队的比赛我也有看,兄弟你的炮击还有指挥水平可真不赖!” 随即他又苦着脸满是歉意:“啊——但是看赛程安排你跟威尔半决赛就会碰面哦。不好意思啊兄弟,到时候我肯定是会给威尔助威的。” “这没事儿,”甲全客气道:“友谊第一嘛。” “但是说实话,我认为你们队现在还有很大的缺陷,如果不早点弥补的话恐怕会吃不少苦头,甚至很难闯到威尔面前。”眼镜是真不客气,说得还相当斩钉截铁。 “有吗?”刺猬头没有眼镜这么敏感,是真不知道后者说的缺陷在哪。 靠墙端坐的最后一人发话了:“是指个人的技术,吧?” 他理了一头利落的板寸,以他的年龄段而言这是个更常见于部队的发型。只见他接着补充道:“你们文国队本届的打法以团队配合见长。只不过几场比赛打下来战术太单一了,可以说几乎没变过。能挺过小组赛进入淘汰赛的都是强手,势必会想办法对你们的战术作出针对。这种情况小组赛的时候就发生过,不是吗?” “啊——”刺猬头说自己看了文国队的比赛看来不是客套,马上就意识过来板寸指的是第二场,对阵萨德宁波里的比赛。 “那时候萨德宁波里队只靠主力一人就打得你们手慢脚乱,主因还是你们的技术尚未成熟,单对单对你们来说太过吃力,不是吗?” “你们文国军队讲究的是个体系化作战,确实很不错,个人的不足可以靠团队的协同来弥补。但在比赛里实际上场的就三个,这种少人数对战中个人的缺陷反而成了整个团队的短板,一旦被人揪住会相当致命。” 眼镜赞同地点点头:“我跟他的意见一致。” 刺猬头有些担忧地环顾三人,对他的俩死党不看气氛快言快语的毛病感到颇为头疼。就算你俩说的再对,这人才刚到就给你俩劈头盖脸一顿指摘,能给好脸色才有鬼了。 “原来如此,受教了。”好在甲全只是点了点头接受了他们的说法,没有太过计较,这才让刺猬头松了口气。 “对了,”为了防止这俩没眼力见的再说些破坏气氛的话,刺猬头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们跟威尔也快有一年没见了,他这女人缘是越来越好了嘿。” 第210章 就好比是步入了后传 “这也是基于他的人格魅力必然会出现的结果,事到如今有什么好惊讶的?” 看起来眼镜也是被威尔所谓的人格魅力所折服的人之一,谈论起这件事显得相当理所当然。 甚至连板寸也对此相当赞同:“虽然威尔有时候会有点脱离常识的举动,但跟他相处久了就能明白他本质上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在走了。” 甲全跟威尔的交情不深,还体会不到板寸说的那种感觉,不过看眼镜那样子就能明白,板寸所言非虚。 “道理我都懂啦,”跟另外两人不同,刺猬头在赞同的同时脸上还是一脸悲怆:“可我还是很羡慕啊!这种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啊!” “这种想法你最好还是憋肚子里,”板寸一脸冷淡地制止刺猬头,显然不想被当成一丘之貉:“其他人看这里的眼神已经降到冰点了。” “这东西的想法先不论。” “这东西!?” 眼镜习惯性地推一下眼睛鼻梁,无视了刺猬头对于称谓的抗议:“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亟待解答。” 板寸点头附和:“说的也是。” “什么啊那是?”这三个熟人里,只有刺猬头还没跟上节奏。 “简而言之,本命到底是谁。” 甲全有自信不是错觉,在话出口那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室内确实安静了许多。 而导致此现象的罪魁祸首却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在侃侃而谈:“根据我对威尔的了解,他本人在这方面跟个木头一样,要是没人跟他挑明,他大概这辈子也意识不到。以前归以前,现在他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作为死党,必要的时候也要推他一把。” “呵。”刺猬头嗤笑一声:“这个人在发表一些引战言论却完全没有自觉。” 板寸站在了眼镜一边:“也不尽然。我们只需要在必要的时候点醒他就好,至于他最后会怎么抉择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该由我们插手。” “就是这么个道理。” “好吧好吧,”见两人如此团结,刺猬头举双手投降,不再扫他们的兴:“我要再废话就显得有些不讲义气了。所以呢,你们觉得谁的赢面大?” 甲全打心底里觉得今天来错了。 这仨一个两个的,今天不见血不想罢休了是吧。 反正他初来乍到的,一圈里面最没资格发言的就他了。现在的甲全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嗑着瓜子,并时刻注意身位,免得待会要有人被开瓢血溅到自个身上。 “老实说,在威尔本人没表态的当下,形势相当不明朗。”眼镜还真一本正经的分析上了:“但就我个人而言,果然还是想支持会长。” “会长?”甲全不得不出声提醒他们,这还有个人需要了解一下登场人物。 “是我们高中的学生会长,当时威尔也在学生会任职,那个职务是叫什么来着?呃……杂务?” “是庶务。”眼镜严谨地纠正刺猬头的口误。 “差不多是一回事啦。总之高中那会因为学生会的工作的缘故,在学校里两人都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了。” 板寸适时补充了一句:“是啊,这两人当时的关系好到连我也时不时都会想他们怎么还没在一起。” 身后传来磕碰的动静,甲全偏头看了眼,瞟到有人正被同伴搀扶着,似乎是从椅子上滑倒了,而且此时满脸通红。 估摸着应该是正主了。 “但是啊,”刺猬头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忧虑:“现在会长跟威尔不在同一所大学吧?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区。他俩现在还有联络吗?” 疑似‘会长’的脸色当即晴转多云,看来答案很明显了。 她的支持者,眼镜也在替她分忧:“对,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这两人虽然依然同在市内,但兀尼沃斯也不小,要往返两人的学校,就算坐电车平均也要一天时间。再加上学业和其他琐事,他们想要见面的机会就少之又少了。” “而且会长还是那种个性——呜哇,难度好高!” 不是,你们真当人会长不在这啊!? 甲全一面在心底吐槽,一面又默默地把屁股再次往后面挪动几分。 “说起来,图书馆小妹和班长,还有打工妹她们几个呢?” 刺猬头像是报菜名一样,又点出几个参赛选手。甲全不得不感叹,这事儿整得,简直就像是在看啥年代久远的后宫轻小说一样。 现在他有些懊恼,怎么没早点认识威尔这号人物,正传全错过了嘛这不是。 眼镜一口气把高中篇的人物全给否了,归根结底还是跟会长同病相怜。 “同一个问题,她们都不在同一所学校,见面机会太少了。” 板寸适时补了一刀:“说到底威尔在选择正式成为骑兵之后跟大部分人实际上已经是分道扬镳了,军事类专业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都太过遥远,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交集。” “啊这倒也是,”刺猬头点点头,“我们仨反倒还好,一个指挥一个航空一个已经入伍,后面还有机会碰上。其他人想要再聚也只能靠同学会了。” 这仨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而后又异口同声地感叹:“唉,前途渺茫啊。” 三人手里的杯子再次倒满,刺猬头梅开二度:“说起来,威尔那人在大学应该跟人关系也不错,你们有听他提起过跟谁交情深的不?” 哦,这回换成大学篇了。 “威尔自大一起就加入了义警社我有所耳闻,另外有个后辈一年来一直黏着他,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楼下的那位管理员小姐也不能小觑,威尔高中之前就在这里落户了,算算时间可能她才是跟威尔认识最久的那位。除此之外我注意到天极人还有文国人也跟他有所往来。” 刺猬头苦恼地挠了挠头:“出来压根没想到的管理员小姐我一个也不认识。啊,说起来兄弟你不就是跟威尔同班的吗!你这有啥消息不?” 一瞬间,甲全似乎能感觉到几乎室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个身上。他不急不缓地吐掉嘴里的瓜子壳:“没,我才刚来留学不久,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对了我看酒快喝完了我再去拿几罐来。” 说罢甲全便不由分说地起身。刺猬头虽说有些疑惑,因为身边还有几罐没开的,还够喝,但也没拒绝甲全表现出来的好意:“这样啊……那谢了啊哥们!” 开玩笑,看他们那样就知道已经喝大了,待会指不定再蹦出什么虎狼之词来,再不走怕是真跑不了了。 而就在甲全起身前往厨房,一众当事人磨刀霍霍之际,大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威尔回来了。 第211章 见面不相识 屋主进了自己家门,反而显得有些谨慎。 大概是隔着门就听见屋里这么热闹,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当他弄清楚屋里这些不请自来的来客都是谁,动作就显得大方许多,脸上的表情也从警惕转成了惊喜。 “哦哦!这可真是。” 但随即他又有些疑惑,因为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对劲。 “呃……出啥事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那几个大聪明刚才那一通聊,整得这一屋子人现在见到威尔就感觉十分尴尬。 “那啥,今晚的主角老站门口也不是个事,来来,快进来吧!” 最后是个稍显活泼的女孩解了围。她故作镇定,拽着威尔胳膊有些强硬地拉进了屋内。 “哦,怎么把她忘了!” 得,那仨还在输出。 “也是,这两个两小无猜的,站一起太过自然,反而容易被忽略。” “唔!” 被点到名的女孩还拽着威尔,不好当面发作,只能咬着牙,狠狠瞪了那仨一眼。 但其他人忍不了了。趁着威尔被人团团围住的机会,有几人迅速靠近他们仨:“能来一下吗,有些事想问问你们。” 三人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顺从地被引到了阳台。 这一晚甲全就再没见过他们出现,他也完全没有深究的欲望。 不过即使罪魁祸首消失了,已经造成的影响也不会马上消失。因此这个聚会后续只是看上去步入了正轨,若有若无的尴尬氛围一直还是存在。 在热闹了一阵后,渐渐地众人又开始各聊各的,一直在附和的甲全得以坐回那个角落。只是这儿现在就剩了他一人,就在这拥挤的房间里宽敞得有些突兀。 威尔在跟其他人闲聊一阵后,坐到了了他边上。 “到现在还没跟你说上话呢,谢谢你肯过来。” “客气了。我就一来蹭饭的。对了,恭喜你出线哈。” 威尔苦笑着摆摆手:“你就别取笑我了。一想到往后要面对你这样的对手,我这心里实在是没啥底气。” “你一卫冕冠军说这话是不是多少有些扯淡了?” “啊哈哈,说起来他们仨呢?刚我进门时还看到过他们的。” 互吹也讲究个点到为止,再多讲下去后面谁赢了另一方面子上都不好看。 “虽说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不过我感觉现在没必要深究这个。” 或许是从甲全的反应中察觉到什么,加之长久的交情让他深知三人组是个什么德行,威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暂时不要管他们为妙。那就咱俩,一起来喝一个。” 一口气干了一罐,威尔长舒一口气:“大热天果然还是喝点儿冰的痛快!啊,好像现在你们文国夏天也还没过去吧?等等,按你们的历法视角暑季来着?总之现在天气也还很热吧?” “叫法不同是新旧历的区别,都一样的。现在北半球按更通用的新历来算是夏末秋初,确实还很热。不过今年比较特殊,局部地区还有降雪就是了。” “啊,是哦,那你们也挺辛苦的。”威尔这才想起文国前些日子刚被乱神袭击过。 天净沙虽然被击退,但它催生的低温风暴却是实打实地在汴原周边登陆,并且带来了大面积的暴风雪天气,着实是产生了不小的灾害。 而且在击退过程中使用的过激手段也让文国成为了这段时间各势力口诛笔伐的对象,声誉一落千丈。这其中尤其是天极,作为争霸对手和假想敌,可以说声讨得最为卖力。 好在作为中立国,兀尼沃斯不受舆论影响,可以比较客观地看待这件事。而校外的声音更是影响不到校内,像他们班世界各地来的人相处还算比较融洽。 呃,好像也不是…… 威尔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直接问出了口:“说起来,你和丽莎现在怎么样了?和好了没?” “姑且……算和好了?” “……为啥是疑问句?” “细节就别在意了,来再走一个。” 威尔见总体上没啥问题也就没再深究下去,又换到了其他话题。其实再追问下去也没用,毕竟头天刚跟她聊过,第二天又发来个“抱歉”把甲全也整得有点蒙圈,不知道这是道的哪门子歉。 而且这几天连她人也见不着了,甚至连比赛的参赛名单上都没有她。甲全本来还想着今天过来是不是顺便能见着丽莎来着,毕竟她跟威尔关系也不错的,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反正以她的身份应该出不了啥事,出了也不是甲全该管的事,除了不在意也没其他办法。 酒过三巡,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威尔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她也不插话,单是以体育坐的姿势默默贴在威尔身边。 这位身形娇小的女孩大概是在场众人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大概是初高中左右的年岁。而且甲全有注意到,她并非一开始就在场,而是跟着威尔一起回来的。 对于这种亲昵的行为,威尔表现得有些困扰:“那个,这样不热吗?” 结果威尔在意的跟甲全设想的完全是两码事。 那女孩摇了摇头,眯着眼一副很安逸的模样:“不会,这样,正好。”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很细,搭配上那副外表,让她显得更加年幼。 而且还能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至少威尔就中招了。只见他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许可了她的行为:“是吗。” “妹妹?”甲全随口一问。那三人组之前倒是有提到过一个后辈能跟这姑娘合得上,但他们也不了解实情的样子。 “差不多。”威尔的回答有点顺着往下说的态度在里面,他不愿多说,应该就是不想让人深究的意思。 反而是人小姑娘有了反应,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她探头瞧了眼威尔的酒搭子。 在反复确认过甲全的面容后,她便缩了回去。但威尔能感觉到她贴得更紧了,并且微微在颤抖,跟她相处了很久的威尔能明白,现在他的情绪相当激动。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威尔疑惑地看了甲全一眼,因为女孩就是在看见他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然而女孩少有地不愿正面回答威尔的问题,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第212章 横生变故 威尔坐在观众席,目不转睛地盯着直播屏,意图记下比赛的所有细节。 如果不出意外,他跟场上的文国队将会在半决赛碰面。而就他观察过来的其他队伍的表现,这几乎是必定会发生的事。 所以他要在正面对抗之前尽可能地收集对手的情报。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现在正在场上的黄歌鸣提醒他的。当他跟队友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们还傻眼地一副事到如今的模样数落了他好久来着。 但这还不是他今天会来看比赛的主要原因,看比赛实际上算是他达成目的前的消遣。 自打那天聚餐起,他现在最珍视的同伴之一,与他相伴一年有余的女孩,菲雅的状态就一直有些不对劲。 菲雅不善于表达,因此总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以至于看起甚至来有些迷糊。但这几天她已经超过了看似的范畴,那是真的有些心不在焉,一看就知道是心里有事。 可每次威尔问她缘由都会被她搪塞过去,更有甚者,今天她甚至罕见地冲他发了火并且跑了出去。 好在她也没跑远,甚至都没出公寓院子。管理员小姐在楼下听到了争吵声就出来看看情况,正好碰上了从楼梯下来的菲雅。 见菲雅还没消气的打算,管理员觉得让威尔再跟她交流大约会火上浇油,便把她先安置在了自己家,等冷静一段时间再说。 既然有管理员陪着,威尔也就放下心来。不过已经这么多天了,菲雅还不愿说出实情,估计是铁了心不愿意说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威尔决定从造成这一现状的原因,黄歌鸣身上着手。 正巧今天有文国队的比赛,干脆他就跑到了赛场,计划着等比赛结束了再去休息室找黄歌鸣。 现在比赛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威尔大概很快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概是预想到先前的阵形可能会被对手针对,这一场文国队做了些微调整。主要是黄歌鸣的主武器从一门大口径火炮换成了转管速射炮,并在背包挂架多装了一门榴弹炮。 这么一来文国队就失去了远程压制能力,不过相对的中近距离火力就有所强化。而且新换的两样装备连弹药加一起的质量也比原先那门大炮要轻,余出来的载重可以装载更多推进剂以保证铁骑的续航。 这是文国队第一次换装,对手难免就着了道。黄歌鸣还专门在开场先打出几发榴弹让对手误判,以为他们还是用的同一种策略。 对手有意识地抱团绕后迂回,意图躲过他们认为后续会出现的持续炮击压制,而后当他们看见有两台铁骑一起出现在视野中,当下就傻眼了。 黄歌鸣的机炮趁着对手因情况与预期不符而产生混乱的短暂时机先行击坠一机,而后与队友配合分割开余下两人,依靠人数手势与风瑶一同刚解决掉第二个,现在正准备回头支援跟最后一人短兵相接的钟未卜。 只是钟未卜看起来已经不需要援助了。队友接连落败显然搅乱了场上最后一人的心态,操作水准已然跟不上钟未卜,频频暴露的空挡钟未卜更是一个都没落下。 整场比赛看下来,对手主要输在了一个出其不意以及心态上面。换做有经验的驾驶员,就算是碰见了出乎预料的情况依然会马上着手应对而不是像他们那样干看着。 不过毕竟只是一群刚学会驾驶一年上下的学员而已,可以说是新手中的新手,期待他们能跟老手一样行动也是强人所难。 至于文国队那边的初见杀,那是只能用一次的招。这场用了后面的对手基本就不会再上当,文国队也不会傻到再用第二次。 所以后面他们会怎么行动,完全是未知数。 “到时候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吧……”威尔嘟喃着起身奔向文国队的休息室。拿下比赛的文国队正要返回机库,现在往那赶时间正好。 见到人的过程还算顺利,没遇到什么阻碍。稍微寒暄一番后,威尔很直白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应该没见过。”甲全很直白地否认道,“去你家那天是我头次见到那姑娘。” “那以前呢?”威尔又追问了一句,菲雅那个样子肯定跟黄歌鸣有什么联系:“菲雅她以前住在其他地方,来兀尼沃斯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你们是不是更早之前在哪里有碰过面?” “不至于不至于,”甲全再次摇了摇头,“那姑娘的个性还是挺鲜明的,真要见过应该有印象才对。” 真要说起来,跟那位菲雅性格比较相似的甲全目前为止只见过一个。不过那位除了性格以外其他方面与菲雅相比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完全没有可比性。 “好吧……”见甲全的神情不似作伪,威尔有些失望。不过人刚打完比赛,能配合他回答问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再多加纠缠也不太合适,威尔也就起身准备告辞。 也就在这时,电话打了进来。威尔看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医院的号码。威尔带着疑惑接通电话,对话没几句,他的脸上一下失去血色。 匆忙挂断电话的威尔抬脚正准备出门,却又猛地站定,回头望向甲全,几乎是哀求着询问:“参赛者有专门的船接送的吧?能多带我一个吗?” 看神色就知道威尔现在相当着急,要是跟普通观众一起挤固定班次的渡轮肯定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甲全一把将准备更换的衣物塞回柜子,转身就往外走:“我带你过去,问问看能不能载你先回去。” 威尔也没客气,一面道一面谢火急火燎地跟了上去。渡口的管理员还算通情达理,主要是参赛者同意而且威尔也算小有名气,就同意了两人的请求,带威尔先走了。 晚些时候甲全打听到消息,原来就在威尔外出的这段时间,有陌生人闯进那座公寓带走了菲雅。一同在场的那位管理员小姐遭到了枪击,之前那通电话就是通知威尔正在实施抢救的。 第213章 抽丝剥茧 傍晚,整个护卫小组久违地凑到了一块,目的是为了共享手头关于威尔的新情报。 “呜哇,这次东西这么多的吗?”周凉翻看着发到手上厚厚一沓的纸质材料,不禁连声感叹:“而且还是在这么短时间里置办起来的,意思是上头终于肯搭把手了?” “是啊,我们反复报告了这么多遍,这次还有甲队替我们说话,他们总算是分出来点心思去查了。” 毕竟要共事一段时间,甲全跟护卫小队双方肯定要提前互相了解过底细。这几人属于万户房外勤部门的一个编外下属机构,他们嘴里的‘上头’、‘他们’自然指的就是万户房。 这个单位的性质如此,自然就没什么话语权,优先级别比较低。所以这边的事务跟其他安排撞上的话,上级部门优先其他更重要的事务也是无可厚非。 在甲全看来,现在兀尼沃斯出了这么多事他们的上级反而会对这里上心,主要还是威尔这个名字在调查里反复出现,就算不是关键也有可能是什么重要人物。 草草翻阅的过程中,甲全又问了一句:“好像口述材料挺多的,都谁提供的?可靠吗?” “我们在这里经营的时间不短,情报源五花八门,追究起来没个头的。不过上面既然会下发给我们,那他们肯定自己已经筛查过一遍,并且大部分都有佐证,准确性基本上还是能保证的。” 甲全点了点头,不再置喙别人的工作。 翻来覆去扫过几遍,几人却发现这份资料有些许瑕疵:“怎么没有威尔上高中之前的履历?” 周凉则忍不住吐槽道:“就算是现有的部分也已经很夸张了啊!又是捣毁秘密组织巢穴又是抓获犯罪分子的,而且还是每年都要来这么几出,这哪门子的主角经历啊!?而且兀尼沃斯也是,原来这么乱的吗!?哪冒出来的这么多人给他刷经验的啊?” “而且人际关系也相当复杂,”瓦赫补充了一句,不过情绪没有周凉那么夸张:“打上大学起接触的留学生姑且不论,高中时期居然就认识了那么多上层人士,而且还净是些层级相当高的,真要论起来可能连本地一些显贵不如他。” “还有那位自从前几天被掳走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的菲雅,来历同样不简单。” 从手头的资料来看的话,菲雅首次出现是在一年半以前的18年末。那天威尔到底去了哪,干了什么还是未知数,但是威尔去年雨门杯决赛上驾驶的铁骑首次出现也是在同一天,菲雅和那架铁骑很难撇清关系。 不过这些跟他们的本职工作没有直接关系。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护卫皇女风华的安全,捎带的其他文国留学生也在护卫范围中。搜集威尔的资料也是因为这两人走得比较近,在预想到威尔的动向变化可能会诱使风华采取一些危及到自身的行动的情况下,需要提前准备好一些应对措施。只要能避免风华或是其他留学生陷入险境,只要有必要,使用什么样的手段他们都不会在意。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更需要了解清楚威尔的方方面面。就比如现在,护卫小组就有必要搞清楚具体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走菲雅,以及对此威尔会有什么反应等等。 只是案发现场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威尔或是其他人至今没有收到过任何来自于绑架者的联络,连是谁干的,动机是什么都不清楚。为此就需要知道威尔和菲雅的过往经历,从他们的过去寻找线索。 “……线索太多,反而不知道从哪开始了。”过了许久,瓦赫再度发出感叹。 几人相继点头称是,这些资料里列出来的敌对势力五花八门,谁干出来这档子事都不奇怪。 “也只能用排除法了。按时间分成四份,我们把出现的势力和人物都列一下,先排除掉一些可能性低的选项先。” 对于瓦赫提出的这个方案,众人没有异议。囫囵这么排下来,细分的材料占了大半张桌子。 “看着有点多,不过倒是能把里面大半先给排除掉。像是这些个已经覆灭的武装分子,劫匪,叛乱者还有……这里面怎么还有前朝贵族的事?总之这些要么还在监狱里服刑,要么已经确认死亡的就不用算进考虑范围里面了。” 好几份好不容易分出来的材料就这么被重新叠在一起堆到了一边,桌面上倒是一下子空出来一大块。 “剩下的还得再排个序,按嫌疑从高到低的顺序。” “这个度该怎么确定?” “嘶——”瓦赫看起来对此事也颇为苦恼,“先一起看看吧,实在不清楚的只能按感觉来了。” 又不能把威尔叫过来当面确认,他们几个也就只能自行判断了。 “首当其冲的应该就是这帮人了吧。”周凉指着排在边角的一份资料,因为是按时间先后排序的,这份发生时间最近的资料才会被排在最末端。 资料首页的右上角贴着张模糊的照片,但成像不清晰的原因不是打印质量差,而是因为这是一张来自于一段监控录像的截图,而且拍摄时间还是在晚上。尽管如此,依旧能辨认出来出现在照片中的是几个头戴长檐帽,围巾遮面的人物。 “据说有十几个人在8月38日那天晚上意图偷袭威尔,但是被他击退了。这是事发当晚附近的监控拍下的。目前当地的警方正在侦办这起案件,但是到现在为止没什么进展。” 这事儿甲全可太知道了。当天晚上他们这儿开的迎新会,第二天甲全就被威尔给质问了,把他给当成了袭击者。后面甲全从其他渠道大致了解过这件事,知道这伙人自从那次袭击以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没有任何消息。 一次袭击没得手,脱逃之后还没有死心,抓住机会先对身边人下手是相当有可能的。 “这个团伙的来历,人数都还不清楚,不过嫌疑最大这一点倒是确定的。另外放一边吧,等其他资料都过一遍先再重点讨论这个。” 第214章 人算,天算 又过了些时间,资料已经清理的差不多,只留两三份还留在桌面上。 “还有其他资料要补充的吗?”瓦赫环顾众人,又问了一句,见几人都没有意见要提的,便开始汇总。 “嫌疑最大的这伙人,自从那晚的袭击之后就销声匿迹,再没有其他目击报告,来历也就成了迷。不过威尔后来去警局报告这起事件时提到过,领头的曾经跟他有过短暂交流,听声音是个跟我们年纪相仿的青年男性。另外根据威尔的描述和现场监控来判断,这伙人基本上都是身体健康,无明显残疾的青壮年。” “诶——”周凉拖着长音,“这都能算线索?要真要按着这个条件去找,半个兀尼沃斯的人都有嫌疑啊!” “但是,”朱秀秀的话不多,今晚是第一次主动发表意见,“我们不是警察,抓捕犯人也不是我们的工作。” “说得没错。”瓦赫连声赞同:“我们现在讨论嫌疑人的身份,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方便我们的护卫工作。既然身体健康的年轻人都有可能,那我们要做的就是提防这样的人靠近殿下,这么一来,跟我们原本的工作内容又有什么区别呢?” 见周凉大体上已经认同这个观点,瓦赫又补充了几句:“当然,安保等级是要加强的。甲队和周凉,你们两位作为队友比赛期间跟殿下待在一起的时间客观上比我还有秀秀要长,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们了。我们也会加强对威尔的关注,有新的动向随时保持联络。” 放下手头的资料,下一个目标是一位情报商人。倒不是这人改行干起了诱拐人口的勾当,而是一个在兀尼沃斯名气颇大的群体与之相关。 “先说下大致情况。不知道大家了不了解兀尼沃斯的历史,总之在差不多半个世纪以前还是个君主专制的国家。后来的话一个民主党派夺了权,建立起现在的兀尼沃斯城邦。当时国王是主动退位,所以全身而退了,但他手底下的贵族没那么听话,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还跟民主党派打了一仗。虽然这些个贵族老爷们仗打的不怎么样,可跑起路来一个比一个快,所以就没死绝,到现在也隔三岔五就会有人出来闹腾。” “那刚刚看到的那个被威尔逮进去的也是?” “对,更绝的是老国王虽然被安排在了一处庄园里面安享晚年,可他的后代就没那个福分了。十几年前那个庄园发生了一起爆炸案,谁干的至今没查出来,皇室的尸骨也没找齐。” “啊~,我大概能猜到后面的剧情了。” “对,现在旧贵族们闹得更欢了,总有人领着个不知道真假的皇室遗孤说是要复辟。” “啧,所以说这种人到了哪都一个样。” 文国自己不久前也还是个君主专制国家,不过民众们认的也就太祖皇帝一个,至于其他王公贵胄么…… 只能说大多数人很符合普罗大众对于贵族的刻板印象,所以说两个群体互相看不上眼在文国是常态。 “那么这位情报商人跟这帮人又有什么关联呢?”这个情报商人的资料不是甲全筛的,所以他插嘴多问了一句。 “简单来说他在贵族团伙里有门路,到那伙的人最新动向问他是最快捷可靠的。考虑到威尔曾经跟贵族起过冲突,还亲手把其中一人送进了监狱,这次诱拐是他们的报复也不无可能。威尔如果考虑到这一点,或许会去找这个人打听消息……” “但是?”瓦赫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一看就是有转折。 “但是,情报商没有节操,只要报价够高什么都能做也是常识。如果他在贵族的授意下向威尔提供假情报,然后威尔又把殿下给卷了进去,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这人应该不用我们去盯吧?” “当然,这人有其他人负责。当他跟威尔有联系的时候会来通知,到时候我们多关注一下就行。” 下一个人就比较特殊了。这人除了在情报附带的照片上之外,也经常在本地的各种媒体、新闻、报纸上出镜。 “兀尼沃斯现任总理……老实说我都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叠资料里。” 其他人纷纷点头称是。在兀尼沃斯,总统只是象征,总理才是实际上的话事人。 “从资料来看,从威尔进入高中开始,这位总理就有派人频繁跟他接触,后面更是亲自与其会面。证据表明,威尔的多次行动是由这位总理直接或间接指派。” “另外,这人一直在为兀尼沃斯谋求更高的国际地位,所以背地里的小动作其实不少。现在还好,大体上两国之间从民间到官方的关系都比较友好,可凡事就怕个万一,所以还是得多留个心眼。” “还是跟那个情报商一样,我们做好自己的活,他们有别的人在盯。有动静了及时接收联络,做好应对。” “终于到最后一个了。”瓦赫翻了翻手里的资料,再次确认过这是最后一份。 “又是一个神秘人,面貌不详,年龄不详,性别不详,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人是个骑兵。” 毕竟这人每次出现,身上都是全套的骑兵装备,脸也被头盔遮的严严实实。 “甲队,这人你怎么看?” 术业有专攻。骑兵的事情当然问骑兵最清楚。 “不是制式装备,没法判断是不是兀军的人。装备制造商倒是能认出来,不过都不是国内的公司,正常情况下看不到交易记录,也就没法从这条线倒查他的身份。对了,呼号有没有,或者个人徽标?” 瓦赫摇了摇头:“没有。” “那想确定这人的身份就比较难了。所以他又是怎么进入我们的视野的?” “还是因为在几次事件前后他跟威尔有过照面,就是敌我关系有些不明确。有几次看着好像是打起来,后面却又在一起行动,就有点让人搞不明白。” “所以说基本上就是什么都不知道。难怪资料这么少,就一张纸的内容。” “那甲队,这个人……” “先搞清楚这人会不会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再说,要是的话我会想办法去处理的。” 他脑子里已经有了几个初步方案,要不要实施就得看到时候得出来的结论了。 “好的,到时候需要我们的协助您只管吩咐。”说罢,瓦赫看了下时间。“时间也不早了,那……要不今晚就先这样?” 结束之后也不是直接走人,他们还要把刚刚用过的资料整理好一并销毁。期间几人又聊起了闲话。 “也不知道这里的警察查的怎么样了,找没找到掳走威尔朋友的人是谁。” “不好说。客观来讲,这里的警务人员的效率相对来说不是很高。那一带虽然监控很分散,有好几条可以避开监控的路线,可容得下车辆通行的却不多。倒查一下那几条通道路口在那个时间段的监控,想要锁定嫌疑车辆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才对。” 周凉瘪了瘪嘴:“好吧,秀秀都这么说了,看来是不能指望他们能帮我们省点事儿了”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寄希望在别人身上,不靠谱的。”把手上最后一张纸塞进碎纸机,瓦赫拍了拍手:“行了,都回去休息去吧。我这今晚没夜宵。” 回寝室之后,甲全躺到了床上,想着先刷会儿手机再去洗漱。可刚躺了没多久,一阵摇晃又逼得他只能又爬起来倚靠到墙角去。 摇晃停歇了没一会儿,手机上就发来短信,确实是一场地震,震级不高,已经停止。 可对于今晚的兀尼沃斯来说,今晚远没有这么简单。 天边忽地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好似一声炸雷。甲全拉开窗帘,发现海岸方向已经被染红了半边天,同时还有滚滚浓烟正腾空而起。 手机再次开始震个不停,还是一条灾害消息,近海有一座火山,就在刚刚喷发了。 同一时刻发来的还有一条带有红底图标的预警消息,甲全对这个图标熟到不能再熟了。 它代表着红标乱神的到来。 城内拉响了警报,在喇叭响起之前,甲全隐约听到了尖锐的嚎叫声。 第215章 集合 当晚,周凉第二次来到甲全寝室的时候,他正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接着电话。主要是对面在讲,甲全只是偶尔附和几声。 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甲全挂掉了电话,拎起包裹出门。周凉跟在他后头一边说着:“通知我们都收到了,现在护卫小队的指挥权暂时移交到甲队你这边。” “好的,其他学生呢?有多少在楼下集合了?” “过半吧,大使馆的电话刚打过来没多久,所有人都通知到还要点时间……不过甲队,现在的火山还在喷发,我们现在外出会不会太危险了点?” 大使馆在城南郊外设立了一个临时疏散点,让所有在兀的文国人先去那儿,然后再做下一步安排。 “待在这儿才是最危险的。”甲全纠正道:“乱神出现的位置在雨门北边的海域,就雨门杯的赛场附近,要登陆我们这儿首当其冲。” “咦,现在已经知道它的动向了吗!好快!” “那倒不是,这只是我个人的推测,但我有把握这个推测是正确的。大使馆,以及其他人应该也有同样的结论,所以才会要求我们往反方向的城南跑。” “那,具体是为什么呢?” 甲全看了一眼刚刚凑过来的钟未卜,满足了她的好奇心:“首先最基本的一点,不能把乱神与野兽对等。它们的智力普遍与正常青少年相当,这就代表着,它们能正确认识到人类对于它们是个威胁。这就好比是我们发现家里屋檐下长了个马蜂窝,那我们当然会想办法给它处理掉。而在乱神眼里,我们的城镇就是那个‘马蜂窝’。” “哦,所以说那只乱神必然会跑到城里来,把这里给推平?” “对。” “那兀军呢?他们能拦得住吗。” 甲全沉默了。 “……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以兀尼沃斯的兵力要对付一只红标,或许能办到,但一定会伤亡惨重。而且这里已经很久没有遭到过乱神袭击,就跟我们国内一样,压根不知道乱神的恐怖。这只会导致两种情况出现,要么过分大意,要么过度惊吓,无论哪种都不会有好结果。” “不至于吧?我们上个月不是也碰上两只,好像结果还算好?还有裕谷那里不是也出来过一只,好像两个人就给解决了?” “情况不一样的,颠鸾倒凤是万里奔袭,到九霄的时候压根没多少体力,就这样它们把九霄拆成啥样也都看得到。天净沙就更不用说了,一整支舰队阻截,还有轰炸机、wa的支援,最后甚至挨了一发核爆,就这它还能全须全尾地跑了。这要真让它登陆估计整个汴原得从地图上被抹掉。现在这只具体是什么还不知道,总之能造成的灾害不会小于那俩。” 虽说没想着要吓她俩,但是看见她们神色没多大变化,甲全就知道,他刚才这番话还是没能让她们对于乱神的威胁有个准确的认知。 这也没办法,在亲身经历过之前,任何言语都显得很苍白。 说话的功夫三人到了当初举办迎新会的那个大堂。现在大堂里挤满了人,看来应该是差不多都到齐了。 而且在场的人里面,除了学生以外还有一人,着装年纪都相当地格格不入。 这人看面相虽然也才二十多的样子,但显然已经过了上学的年纪,就连以老成着称的瓦赫在他面前也显得很年轻。另外此人一身西装笔挺,一看就知道是工作时的正装扮相。此外还有他挂在脖子上的工作牌也清楚地表明了他的身份——来自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从警报发布到现在没有多久,可这位工作人员看起来来了已经有点时间了。大使馆到学生宿舍的距离不算近,就算是坐车他也没法来这么快,想来应该是用了其他载具,比如直升机之类的。 当然,甲全之所以会这么猜测,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在不久前真有听到过直升机起降的声音。 不过唯一可供直升机停放的院落里没有看到任何载具的影子,看来是不能指望用同样的方式撤离了。 毕竟天上已经被火山喷发的烟尘覆盖,火山灰还跟鹅毛大雪似的飘落,已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绝大多数飞行器想在这种环境中起飞无异于自杀行为。 刚下来时跟工作人员在一起的还有本届的领队以及一位学长,想来应该是上一届的领队。他们仨在合计了一番后,领队率先发话:“同学们安静一下,马上要宣布点事情!各位相互看下,同专业的同学都到齐了没有!事情比较重要!要全员在场!” 说罢,两个领队各自点了下本届的人头数,反复确认过人到齐了才把话语权交给了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长话短说,简单向学生说明了情况,基本就是甲全已经知道的那些。至于移动方式,选择的是徒步前往。 雨门区在城北,撤离点在城南,也就是说他们要徒步横穿整个城区,这不禁让人有些犯嘀咕,大厅里一时间被窃窃私语充斥。 工作人员压了压手,请求学生们安静,同时耐心解释着:“同学们,同学们,请相信我们的安排,现在这种情况,步行才是最稳妥的!” “不是说情况很着急吗?那么应该坐车尽早出城才对吧?走路不是更慢吗?” “不是的。大家可以看下外面,路上已经都是火山灰,这种路况什么车都开不快,否则很容易打滑。我刚刚收到消息,已经有好几条道路因此发生事故发生拥堵现象,现在坐车很可能被堵在路上!” 还有几人还在反驳,只是几张嘴一起讲把整个大厅吵得什么都听不清。工作人员本还想再跟他们解释几句,只是他正欲张开嘴忽然又闭上了,皱着眉头望向众人背后的室外。 甲全待在人群中看到他的神态,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望去,只见天际线之外爆出道道闪光,仔细看还能发现天上有数道黑影掠过,那是兀军发射的短程导弹。 经过数秒后,爆炸声才传到众人耳中,这时大部分人才反应过来望向屋外,脸上终于有了少许惊恐。 领队跟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抿了抿嘴高喊道:“同学们,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紧急,没时间在这里慢慢争了!大家做好防护,准备出发了!” 第216章 拦路 浓厚的烟幕遮掩了整个天空,看不见半点星辰。在地上,层叠的建筑群昏暗无光,一副人去楼空的模样。 街道上则与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路灯,车灯,还有手电把路上照得灯火通明,完全看不出来现在已经是深夜。尤其是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的车辆接连鸣响的喇叭,不耐烦的司机相互间的咒骂,用喇叭扩音努力指挥交通的交警更是让这儿人声鼎沸。 两侧的人行道上相对来说就安静了许多,人少是原因之一,更多是因为远处的爆炸声、枪炮声、以及怪异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声正如同催命符一样迫近,人们除了加快脚步以外连开口的心思都没有。 文国的留学生们也正在这样的城市中穿行而过,不过即便有不少人心怀恐惧,这百十来号人还能保留基本的秩序,以两列纵队的形式沿着事先规划好的路线朝着城南行进。 在使馆工作员的指导下,留学生们准备了些简单的防护措施,在身上披了件雨披或是外套,脑袋也用帽子、眼镜、口罩或是其他能遮盖口鼻的东西挡的严严实实。另外为了防止有人掉队,工作员还特意准备了一箱亮黄色的布条让所有人系在胳膊上,以便相互辨认。 当然,工作员带来的东西原本是一箱子某次活动定制批发来的t恤,大堂里众人再一起动手给撕成的布条。 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这么一个显眼的团体维持着基本整齐的队形走在街上,难免会引人侧目。尽管情况紧迫,还是有人掏出手机把摄像头对准了这支队伍。而且自从离开宿舍,这种事情就发生过不止一次。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把照片发出去了,总之,另一拨人很快就辨认出了留学生这支队伍,并且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离开雨门进入主城区后没多久,两辆停在路边的兀军吉普打上火靠到了队伍最前端。打头车上下来三人,带头的是个尉官,剩下两个则是一副全副武装的姿态。 使馆工作员皱了皱眉头,还是迎了上去。护卫小组为了掌握整队的情况散在队伍四处,甲全距离队首有些距离,没法听清工作员跟那个尉官在讲什么,好在周凉一直跟着风华,就在前头。 四人都戴了连接着无线的耳麦,很快周凉就给其他人复述了那两人的谈话内容。 “那群人,说自己是接到了上级的命令,要护送要人先行一步。” 要说到这支队伍里的要人,那就只有风华了。 “冒牌货?” “对。使馆的人也看出来了,正在想办法拒绝他们,不过事情看起来有些不妙啊。” 朱秀秀在队尾看不清情况,就多问了一句:“有枪?” “武装得跟个刺猬一样,下来了三个,车上还有更多。” “如果先发制人……算了。” 护卫组马上能用的只有手枪,击穿装了插板的防弹衣都够呛,更别说专门加强了防护能力的军用吉普。而现在的情况,整支队伍这百十来号人相当于全是人质,如果没能在短时间内制伏所有敌人,那演变成交火之后出现的伤亡是他们难以承受的。 “现在两边的态度都很强硬,这边也有人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虽然背对着还挡着脸看不到表情,透过耳机还是能听出来周凉有些紧张。甲全也开始沿着队伍内侧往前移动并指挥着护卫小队:“秀秀和瓦赫往前头靠拢,真要开始交战了先压制后车,尽量别让车里的人出来。周凉,你负责左边的那个,其他人我来处理。” 眼看着对面耐心快被消磨光,几乎要图穷匕见了,事情却又起了些变数。只见风华主动走出了队伍,横插到两人之间,此时甲全也已经挪到靠前的位置,已经能听得清这些人的对话。 “前面又怎么了?” 后面那俩只能看见前面情况又有了变化,听不见发生了什么,才有了这么一问。 “公主殿下,说是同意跟着他们走,看起来她也已经理清楚这里面的情况。” 这就很明显了,风华已经猜到他们来路不正,为了防止他们对其他人出手,主动担下来了。 眼见工作员还想阻拦,甲全指挥着周凉把他拦了下来。 “瓦赫,接下来队伍的护卫工作你接回去,我去把人带回来。” “需要分出人来帮忙吗?” “不用,再分该你们这里人手不够了,我有其他帮手。” “好。” 后面这三人怎么分配任务的甲全不知道。他在不动声色地离开队伍后,把无线调到了其他频道:“我去取装备,回来前盯一下那两辆车的去向。” 出于信赖,他没有等待对面的回复,而是继续快步前往最近的安全屋,那里存放着他接下来的行动所必要的物资。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处理下跟上来的尾巴。 “大部队在那头,再不回去该掉队了。” 钟未卜嗤笑一声:“你不也溜号了?” “几时发现的?” “黄哥你小瞧我了不是?都jb哥们,我得多缺心眼才看不出问题来?再说了,就你操作铁骑那水平,没个三五年压根练不出来,哪里像个刚入学一年的菜鸟了?” 甲全有些惊讶,在这儿他可收着力在打了,体现出来的水平应该跟一个普通学员差不多才对。既然钟未卜能看得出来,那别人呢? “嗨呀放心吧,能看出来你放水了的估计就我一个,毕竟其他人也不会往这方面想不是。” “……好吧,这事儿以后我们再好好聊聊,不过现在是真不能让你再跟来了。” 甲全倒是有自行决定人员调度事宜的权限,但钟未卜的水平他也了解,让她参与到接下来的行动里去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真不行?” 甲全摇了摇头。 “行吧,那我就识相点不给你添乱了。不过话先说好,等你回来了咱得好好聊聊,到时候你可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姓甚名谁,知道不?” 第217章 开诚布公 仗着虚假的身份带来的便利,载着风华的两车在拥堵的市区里基本上也能做到通行无阻。他们先是穿过疏散区,在道路趋于通畅的地带再一次加快脚步,最后从东部离开了市区。 兀尼沃斯一面临海,三面环山,出了市区少有平坦地形。两车先是沿着东郊的谷地公路往前开了一阵,而后离开主路拐进了山里一条岔道。这条山道蜿蜒崎岖,还没有路灯提供照明,光是坐在车里就感觉有些心惊胆战。不过两个驾驶员倒是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开起来几乎没什么犹豫。 最后一点路是沿着一段有些长度的高墙走的,密密麻麻的绿植爬满了整座高墙,现在又被已经飘过来的火山灰覆盖,完全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停车的位置有座铁栏杆大门,大门两侧还各有一座看起来有段时间没维护过的了望塔,估摸着这里十有八九是哪个已经被废弃的军事单位。 了望塔里面倒是还有灯光,隐约还能听到上头有人在说话。前车按了两下喇叭后有人探出头拿手电照了照两辆车,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辨别出来这是自己人的车的,总之过了没多久大门就向着两边敞开了。 现在依旧还是深夜,看不清门后的具体情形,但在城市方向的通红天空的映照下依稀能辨别出周围山峦的轮廓,刚才看到的那段墙体后面似乎有着不小的面积。 进去之后车头对着的方向能看到一幢点着零星灯光的建筑,等到靠得近了,才发现还有一座断了半截的高塔隐藏在建筑的阴影后面,甚至就连建筑本身都已经塌了半边。 风华对此地的真实面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这些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司令部以及一座塔台,这里很可能是某个废弃的机场,甚至是一个军事基地。 车子终于在司令部大门前停稳,风华被请进了司令部。虽然其内部的装修样式看起来是现代风格,但是曾经遭到的某种攻击以及后面的疏于修缮却让这儿看起来满是陈旧破败感。 人倒是有不少在里面,他们跟接风华来的人一样,都穿着兀军的军服。但是那松垮的样子,还有不着调的言行举止,怎么看这都是一群假货。 就是在这群人的注视下,风华被带到了高层的一间大办公室,看布置大概曾是这儿某个高层兼用会客的办公室。 风华进来前已经有两人在里面等着了。其中一个倚靠着大办公桌的青年在见到进来的风华后起身站了起来,向另一人说道:“人已经到咯。” 坐在长沙发上的人点了点头:“完工需要半小时,到时候你就可以收货。我现在过去,你要一起过来监工吗?” 青年摇了摇头:“不必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我就和她在这等你们的消息。” 沙发上的人哼出一个鼻音,离开了会客室,顺带把门给带上了,于是办公室里只剩了青年和风华。 “嗯,情绪很稳定,看来是发现我们是假货了。你好啊,风华……我也跟你们文国人一样,喊你殿下好了。”青年率先开口:“跟殿下你这么直接照面还是第一次,姑且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d,不过你大概对我另一个名字更熟悉:戴维斯,萨德宁波里队的戴维斯。” 风华看着他,没有开口。这个名字她当然有印象。小组赛差点让文国队吃到本届头一个战败的萨德宁波里队王牌,在他的带领下,萨德宁波里队就是他们这组小组赛出线的另一支队伍。如果有可能的话,说不定还会在决赛再碰上一次。 但既然他出现在这儿,甚至看起来还是门外那群假兀军的领导阶层,情况就远没有这么简单了。 面对风华的戒备,d不以为意:“稍微放松点如何?毕竟我可能是这儿唯一一个对你不抱有恶意的人了。” 说着他自己转身仰躺进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两只脚交叉着搭上桌面:“站累了的话随便坐,要找你的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刚刚你也听到了,他办完事还有半小时。” d的坦然增加了他的可信度,风华最终还是选择了在沙发上坐会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风华尝试着询问道:“你们是谁?为了什么把我绑架到这来的?” 没想到d还真的是有问必答:“你要指的是我的话,我的目的在你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已经达到了。刚才我也说过,要找你的是其他人,我跟他们达成了一笔交易,我想办法把你带到他们面前,相对的他们要帮我办成一件事。” “他们又是?” “你们文国人的老朋友,天极人啊。一看不就能看出来了,这世上除了他们还有谁会给自己的身体搞这种程度的义体化改造?” d转念一想又觉得情有可原:“也对,你见到的这个改得比较拟真,要不是提前知道确实很难注意到。” “至于找你过来,对天极人来说这也是过程而已,他们最终想要达成的目的,是促成你们跟兀尼沃斯之间的战争。” 相较于风华的震惊,d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甚至被自己的话惹得发笑:“下手很黑是不,连我都觉得跟他们比起来我只能算小巫见大巫了。” “可,战争,他们是怎么……” “怎么会?要用什么手段?嗯,他们的理由我不清楚,毕竟这是你们两家之间的事情,至于要怎么办我倒是清楚,很简单,栽赃就行了。” “啊……” 见风华焕然大悟,d赞许道:“想明白了?这就是请你过来的时候为什么我的人要冒充兀军。今晚我老东家搞出来的事情要怎么收场先不论,事后发现了你失踪的文国首先会去找谁要人?到时候兀军要怎么交代?甚至到了最后,文国人发现你在兀尼沃斯被害,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风华心一沉,但却没有为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而哀叹,而是点出了另一种可能:“那如果我的死并不能引发争端呢?” 第218章 有问必答 或许正是因为感同身受,d一下就猜到了风华的想法:“啊~所以你也是不被看好的那一个?” 风华的震惊完全显露在了脸上:“为什么……?” “嗯,毕竟我的情况也差不多”d不由得感叹:“所以说人生啊,总是会有这么个人出现在你我身边,做什么都更优秀,就好像是要把万千目光都汇集到他身上一样。如果说这些人是皓月的话,我们在其他人眼里那就是萤火,完全没法与其争辉。” 话说到这,d第一次正视风华:“对我来说雷克斯·斯科拉就是这样的人,而你这边的话,大概是那两姐妹?姐姐现在是你们的掌司,妹妹现在统领着一整支舰队,要论成就确实是遥不可及。也对,所以他们原先的目标才会是那个妹妹。” d这话让风华有些悚然:“你们最初是想绑走夕夕!?” “那倒不是,”d一脸无谓:“最开始他们是想着在决赛或是半决赛,总之是一个她会来赛场观战的机会制造出一起目的明确的袭击事件。当然,是冒充兀军动手。他们甚至已经策划好了好几个方案,就等着一个好时机了。” “结果好时机没等到,却等来了这么起意外,他们也就只能将就着起用备选方案,也就是对你下手了。” “为此他们还准备了一道保险,到时候他们会对雷克斯下手,再想办法公布他的真实身份。到时候两边的民众会比高层更加愤怒,那股怒火才是最难以阻挡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风华眼下有个不得不寻求解答的疑惑:“雷克斯,是哪位……?” d说事情的时候虽然是一副确信两人都认识这个叫雷克斯的人的样子,但风华很肯定自己在此之前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听见风华的提问d稍微有些惊讶:“怎么,原来你没听过这个名字吗?”紧接着他冷笑了一声:“呵,看来他是真心想连着这个名字一起把自己的过去埋葬,可他真以为自己能逃得掉吗?” “呃,所以……雷克斯到底是……” “他现在称呼自己是威尔·韩德克,曾经有很多个身份,其中名头最大的一个,是兀尼沃斯最后一任国王的末裔。” “什么!?威尔他竟然是……!” 风华的话一出口,d就不由得吐槽了一句:“话说你不自己也是个公主吗?论身份你不比他显赫多了?” 偶然间的正常表现反而惊得风华一缩脖子:“啊,不是,那是因为……” 支吾了半天,d却没有等来下文,他一耸肩,没有追问:“所以你明白咯,你一个,再算上雷克斯,无论你们俩现在的名声地位如何,身份就摆在那里。光你一个出事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事件,要再加上他那就是给两家之间火上添油,他们再从中引导,走到最后一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你说他们要对威尔下手,可要怎么做?威尔可不会坐以待毙。” “这点你不用担心,因为目标一致,这点我会替他们办成的。” 风华想起了d刚才说过的话:“是因为威尔抢了你的风头?所以你就要杀死他?” “才不是这么肤浅的理由!”d被风华的话激到,一下子有些歇斯底里,但马上又恢复了冷静:“算了,从你们外人的角度来看,也就只能理解到这种程度吧。” “现在的威尔·韩德克的存在即是一种错误,必须要有人矫正这个错误。作为他的同门,我义不容辞。” 风华听得云里雾里,d这话听起来好像很深刻,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呃……好吧,那你具体要怎么做?” “我已经给他下了战书,眼下已经没法在雨门杯上分出胜负,干脆趁现在跟他一教高下。” “威尔他最近挺忙的,不一定能赴约吧?” 菲雅的失踪让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今晚又有乱神的袭击,兀军指不定就会请求他的协助。就这种忙得团团转的情况下,威尔会不会理会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下的战书确实是个未知数。 d却相当有自信:“他会来的,毕竟他还有件重要的东西在我手里。” 因为境遇相同,风华其实一开始就有所预料:“菲雅也是你们劫走的!?”在得到证实之后,她是真的有些愤怒了:“连这样的小女孩你们都能下得去手,难道你们就没有底线了吗?” “姑且不论你是怎么看我们的,你嘴里的那个小女孩可远没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 “跟你说个故事吧,”大概是因为现在一切正照着自己的预想发展,d现在的心情很好:“世上有这么个国家,他占据着世界上的交通要道。并且在其他大国的帮助下,他利用自己的这一优势很快就积累起了一大笔的财富。” 这事风华听着挺耳熟的,这个国家大概是叫兀尼沃斯? “但其他国家的帮助不是没有代价的,这个国家虽然一心想要挤入上位者的行列,但每每有所动作,都遭到了阻止。” “他们自然不甘心屈居人下,并且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然后,或许是上天的眷顾?这个机会真的来了。” “某天,他们在海边打捞起了一具残骸,铁骑的残骸。” “这具残骸胸部以下不知所踪,留给他们的只有带条左上臂的半边胸腔以及一个外壳稀烂的头部。” “就算这架铁骑的状态差成这样,对于这个国家来说却是捡到宝了。相异于常规铁骑,它的头部除了传感器等一些普通部件之外,还嵌入了一套特殊系统,而且它还保持着完整状态。” “在经过修复以后,他们成功唤醒了构成这套系统的主体,也就是自称为‘菲雅’的机载智能ai。” “有意思的是,研究她的人发现,这套系统的预设语言是文言,而且机体中残留下来的零件上也都打印着文言标识。” “是不是觉得惊喜又意外?你们遗落了有十年的铁骑残骸,竟然被一个同你们维持着良好关系的国家藏到了现在,甚至到今天他们都没有归还的意思。” 第219章 自白 “啊哈哈……” 风华回应得相当含糊,毕竟她压根就不知道还有这么回事。 “虽然不知道这架铁骑在你们那原本有多少价值,但对于这边来说却是实打实地捡到宝了。首先是最新世代的操作系统,也就是作为四代机评判标准之一的思维链接式操作系统,在那台铁骑里也有安装。研究者们通过逆向成功还原出来一部分的功能,只不过最关键的脑机链接却一直没有取得突破。” “在经过多次失败尝试之后这群人退而求其次,放弃了技术要求更高的非接触式链接,转而采用侵入式链接来取代。” 说着d背过身,薅起后脑勺的头发,露出了位于脖颈顶部的一个扁平的数据线接口:“而这,就是代价。” “为了适配这种侵入式链接,驾驶者们需要接受专门的手术来对脑部进行改造。因为在过去这种技术尚不成熟,手术失败的风险很高,我这一批的成功者不过寥寥数人。” “而且缺陷还不止这一样。在用这个系统操作铁骑时,铁骑与驾驶者之间的数据交互量以及传输速度远远超过了研究者们最初的预期,第一次进行操作时,就有人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强度的数据交互而直接死亡,在改良的过程中也是事故频发,到最后留下的只有两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雷克斯。” “那时候我14岁,雷克斯15。” “也是在那一年,研究所发生了一起大事故陷入了混乱,雷克斯就此失踪。往后,研究所的人对我的看管更加严格,我却没有再听到他们谈论起有关雷克斯的事情。” “至于这起事故,则是源自那架铁骑另一项技术,也就是ai‘菲雅’的失控。” “研究者不知道这个ai的原本用途,但这不妨碍他们利用她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们一开始的设想是利用这个ai来实现铁骑的无人化,这个ai的智慧程度确实也能达到要求。唯有一个问题,就是她聪明得有些过了头了,甚至已经有了自主意识。” “因此在将她的所有数据打包转移到一架新铁骑上之后,这架铁骑马上就失去了控制,并且毁掉了大半个研究所。幸好那群研究者还算有点脑子,还没有给这架铁骑装上任何武装,否则当时一个人都别想逃掉。” “就算这样,因为那架铁骑在失控初期就摧毁了研究所的通信系统,所以这里也得不到任何支援。到最后那架铁骑也没被制伏,而是等到它耗尽了所有能源之后自己停止了活动。” “事故的起因研究者们也没搞明白,最后只能归结于那部分尚未解密的数据在作怪。而后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故再次发生,他们把ai数据再次打包转移到了一台人类尺寸的仿真机器人身上,并且把她的绝大部分数据进行了加密处理。除非有他们的解密认证,谁也不能再读取这些数据。包括ai本身。” 风华忍不住插了一句:“所以,这就是菲雅诞生的过程……” “算是吧。最初的机器人并没有施加仿生皮肤,还是中规中矩的机器人模样。后面有人觉得那个样子太瘆人,才给她加装了皮肤以及其他一些功能,这才有了现在出现在你们眼前的那个名叫‘菲雅’的女孩。” “至于后续的研究,他们则是想办法复制了菲雅已经解密的那部分数据,并且还为此专门制造了一台新的铁骑。不过新的铁骑回归了有人设计,安装了侵入式链接的操作系统,以驾驶员为主导,ai在进行辅助的同时还要负责数据的分流,以减轻驾驶员的负担。这种做法十分有效,ai的可控性还有驾驶员的工作效能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以前驾驶员们使用侵入式操作的时间极限在3分钟左右,意志力强的也顶多只能延长到4分钟。而有了ai分担压力,驾驶员们的操作时间就可以完全不受限制,想开多久就开多久。” “这个新的辅助ai虽然少了那部分还没有被解密的数据,但其实基本功能已经齐全,甚至连自主思考的能力也得到了复刻。艾达——你们对这个的名字应该也有所耳闻。” “这台新铁骑刚完成初步测试,改名换姓的雷克斯就再次闯入了研究所。他做的比ai更绝,先是把新铁骑和菲雅一并夺走,之后将整个研究所彻底捣毁,最后还说动了这里的高层,解散了这里的科研团队,让这里真正意义上的关门大吉。” “或许你会以为这就是我记恨雷克斯的原因,”d自嘲一笑:“但其实正相反,关于解散研究所这件事,我还是相当感激的。” “毕竟谁也不想在一个小地方待一辈子,永远见不到阳光,脑子和身体还要被人随意摆弄不是?” “问题出在这之后啊。” “研究所被关闭之后,我这个研究对象之一反而无人问津。不过反过来说,这也代表着我自由了,可以按着自己的想法去生活。” “最开始我毫无头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接下来的人生,所以我就去调查了雷克斯自研究所离开的行踪,好做个参考。” “他的那种藏身在市井之中,一边平平淡淡,一边却又在行侠仗义的生活很吸引人,我认为很好,确实也照着做了。” “然后各种各样的问题接踵而至。” “为什么同样是除暴安良,雷克斯能安然接受嘉奖,我却落得个被通缉的下场?一个曾犯下多起罪行,被通缉的要犯,为什么雷克斯只要一句相信她就能保她无恙?为什么,会有人对他有着如此高的期待,甚至可以赌上自己的前程无条件信任他?” “还有其他例子数不胜数,凡此种种,为什么没人察觉到,他周围的人,已经对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盲从?” “最关键的点在于,甚至就连雷克斯自己都已经开始确信自己就是绝对正确的。” “其他人对他的盲信,研究所赋予他的实力,以及自己的血统在无形中带来的便利,这些都在助长他对自身的错误认知。” “现在这个阶段,他在其他人眼里确实是一个有口皆碑的英雄,但那只不过是因为他当前的思考方式还没有完全偏离常识。可你们得知道,雷克斯从出生起就一直被秘密抚养,幼年期之后又被直接送进了研究所,从小到大几乎完全没有跟正常社会有过接触,谁又能保证,在这段时期里他有没有被灌输过错误的认知呢?” “如果这个问题开始真正显露,单就现在的情形来看是不会有人站出来纠正的,就算有也只会被打成反派,掀不起任何波澜。长此以往,他以及他周围的一切都会被他拖入深渊,万劫不复。” 第220章 各有所图 “可是,”风华努力鼓起勇气,直视着d的眼睛:“你所说的威尔可能造成的事端还没有发生,但你为了解决这个不一定出现的问题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已经把兀尼沃斯推进一个非常危险的处境了,不是吗?” d看了风华一眼,有些意外:“呵,我听到的有关你的评价都说你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没想到也能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可惜今晚过后我们大概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否则我还是很想和你立个赌约的,看看到底是今晚的情况更危急,还是说万一雷克斯活过了今晚,将来他搞出来的事情更严重。” “啊,对了,有件事情姑且还是澄清一下为好。”d指了指外面火光冲天的方向:“今晚的事情,主谋不是我,而是我的老东家。我跟他们算是合作关系,而今晚我们是各干各的,互不相干,在这件事情上甚至天极那帮人比我的参与度都高。” “老东家?” “就呼唤者,至少他们是这么称呼自己的。我帮他们做的,也只有在夺走我需要的铁骑时顺便帮他们带上他们要的那三架铁骑而已。就你们掉的那三架。” “啊!”风华惊呼,“所以那时候袭击了港口的……” “我是其中之一”d毫不忌讳地承认了:“我负责登上铁骑之后给其他人提供掩护,天极要干什么我就管不着了。再后来我就进了你们学校,原本是准备在雨门杯上击败雷克斯的,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在跟天极人打交道,老东家那边反而联系不多。” “总而言之,”他看了眼表,心里计算着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多久:“我的目标只有雷克斯一人,今晚一过,我们就不会再有更多的关联了吧。现在我要去看一下他们的进度,你要怎么样都请自便。” 说罢,他还真就离开了办公室,独留风华一人在这。看来或许正如他所说,他只对威尔感兴趣,真正想对她风华不利的另有其人。 d离开后又过了会,暂时不见有人进来,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些时间消化d刚才说的那些。风华终于壮着胆子起身,尝试寻找逃离的方法。 前门是没法走的。虽说现在还没人进来,但几次开关门的功夫,她都看见门口有俩人守着,想必这是为了防止她逃脱做的防范措施之一。 这个办公室看上去不小,以前应该是给这座设施的某个主管使用的地方。风华环顾了一圈,没看见有其他门可供出入,换气设施的口子也很小,不是个能过人的地方。 唯一与室外连通的那就只剩下那一整面的落地窗了。风华移动至窗前隔着玻璃向外观望,勉强能辨认出这间办公室的位置离地面差不多有15米以上,不是个能直接跳下去还能保持无恙的高度。外墙看着很平滑,没有凸出的位置可供落脚,室内也没有什么能替代绳索的道具可供攀爬,看来这儿也行不通。 这些发现让风华有些发愁。说实在的,抛去其他一些因素,其实她更适合去驾驶类专业,步战方面她一直不擅长,所以现在她也没什么好的方法和足够的实力去打破现在这个局面。 话说之前d在谈到对自己的处置的时候,虽然风华表现得没有太过在意,但其实已经被吓到了。现在d一走,她就更加焦急了。毕竟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下一秒就会闯进个人来拿枪指着她说借你人头一用…… 可越是着急,她脑子里越是一片浆糊,什么也想不出来。也就是在她急得团团转的当口,门把手被人从外面转动了。 风华却只能手足无措地呆立在办公桌后面,眼睁睁地看着一高一矮两个还是兀军打扮的人慢悠悠地晃进来。看着风华脸色苍白的模样,高个讥笑着靠近:“看来d那小子已经告诉你了?走吧,文国的公主大人?按你们那的习俗,我们给你专门选了个风水宝地。” 看着高个伸过来的手,风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但那只手到了了却也没落到她身上。风华有些战战兢兢又有些疑惑地望向高个,却发现他正伸长脖子偏着头,眯细了眼睛仔细盯着窗外,俨然是一副想要看清什么东西的模样。 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半空中隐约能看见一个黑影正悬停在半空。这东西显然不是什么生物,毕竟风华印象里没有什么动物长得这么方正。 见高个迟迟没有动手,矮个子也走上前,一边走还一边骂着:“看什么东西呢?带上她赶紧走了!” “不是,你看那是什么东西?”高个却不着急,反倒招呼矮个一起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那个东西。 矮个应该是眼力更好点,看了眼就给出了答案:“无人机吧?这些个外国人不就爱捣鼓这种东西?估计是天极人放出来的,也不知道干嘛用。” “你确定是天极人的?印象里好像没见过他们拿出这种东西来。” “不然还能是谁的?我们又没有这种机器。哎呀你管呢,他们又不是跟我们真的一条心,藏着掖着再正常不过了,咱们不也没跟他们交底么。” “倒也是,反正今晚过了就该一拍两散了。”高个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正欲继续刚才抓向风华,却又被两声如同易拉罐掉落一般的咣当声响吸引了注意。 “砰!”,“砰!”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扭头去看,忽地就感觉脑子就被轰然炸响的爆音以及强烈的闪光搅成了一团浆糊。剧烈的眩晕感如同翻江倒海一般袭来,直接把他给冲到跌坐在地上。 再然后他只是忽然觉得一下脑子被凿子给凿开了一样的冲击感,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意识。 风华同样中招,但她迎来了与高矮两人不同的结局。在朦胧中她看到又有人闯了进来,新闯进来的人用她异常熟悉的语言交谈着,有人确认着高矮的情况,另有人在确认了她大致无恙后,扶着她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第221章 追踪 时间回到风华被带上车没多久。 某个不知位置的小屋内。 这间小屋四面无窗,除了一扇门外围得密不透风。里面的布置也相当简单,几张桌子围成一个紧凑的四边形,桌上放了几台笔记本,对应的位置上都有人盯着。 除此之外仅有一人,他就挨着其他人坐着,没有专门给他配置电脑。但偏偏就因为他特殊,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人才是这屋里的领导者。 不多时又有一人推门进来,身为副官的他跟屋里的主官对视了一眼,省去了寒暄直接回报:“已经找可靠的人打听清楚了。兀军现在全在忙那只乱神的事情,没有分人出来搞护送,那群人就是假冒的。” 一边说着他已经挪到了主官旁边,抽出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下:“可以正式授权展开营救行动了。” 主官点了点头:“快反小队已经跟18舰队的特派专员会合了,无人机在给他们指路。” 副官显然还没掌握完整情况:“无人机?这种天气还能用吗?” 其中一个部下回答了他的问题:“兀尼沃斯以前也有发生过火山爆发,为了预防这种情况我们有准备了适应性组件。不过这种组件只准备了一套,所以目前能用的无人机也只有一架。” “那小队的移动呢?还有其他设备不会也只有一套能用吧?” 部下摇摇头:“无人机比较精密,必须要加装专门的组件才能用。快反小队的车辆和其他装备不需要这种程度的防护,用手边工具稍微改装一下就能正常使用。” 副官点了点头:“哦,那就行。” 无人机的镜头一直在跟着地面上的那两辆迷彩吉普移动,眼看着这两辆车开上一条岔道,再接着一拐钻进了一片山林。这里树丛茂密,要不是还有大灯亮着怕不是无人机也要跟丢。 在开了一段距离之后,道路才重新显现,主官恍然大悟:“把岔路用自然环境隔断,没有提前知道还真不可能注意到那里有条路!那这条路的通到哪里?我们这里能看到吗?” “拉高视角或许可以做到,但不能飞太高,不然可能被兀军侦测到。而且太远的话我们也可能丢掉那两辆车的视野。” “那就不要太高,能看到就看,不能就算了。”首要目标还是载着风华的那辆车,要是跟丢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本来只是个尝试性的做法,主官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可没想到还真有收获。 无人机在飞到一定高度后,越过眼前山脊线的远方突然出现了点点有如星火般的灯光。主官猛地抬起屁股俯身靠近屏幕,手指着那处灯火:“那里!那个位置,想办法能搞清楚那里有什么!” 下属有些踌躇:“我们的设备不够用,可能需要其他部门的支援……” 说白了,他没有这个权限,需要更高级别的开口。主官看了眼副官,他也马上明白过来:“行,我去联系。不过现在火山喷发影响太大,本地的通信网络都已经不能用了,我们这边没影响吗?” “这不是问题。”主官显然已经掌握情况:“临时中继站在刚爆发那会就已经搭好了,我们内部的专网正常能用。” 副官多问一句本来就是以防万一,对于自家有多未雨绸缪他还是有数的。于是在不久后,一连串的资料就送到了这间小小的密室里,包括一张来自其他方向的照片,几份不同功能镜头成像的俯视图。 主官看了眼地图,马上就有了判断:“这跑道,一看就是个简易机场。目标就是沿着通往那里的单行道在开,目的地看来已经很明确了。” 可就算知道了人要往哪走,情况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缓解。毕竟快反小队按目前的速度压根追不上人家。 对方开的是军用吉普,对恶劣的路况有一定的适应性。而为了方便隐藏,快反小队他们坐的是一辆稍加改装的小型货车,速度上本来就有劣势,在这种山间小路上更是没法开快。 现在两者间有着相当一段距离,就连追踪都是靠着前出的那唯一一架无人机做到的,没跟丢已经不容易,又没有近路可以绕,堵截更是痴人说梦。 也正因此,在获悉由密室传来的最新情报后,快反小组改变了策略。 只见货车减慢了速度,后方车厢门洞开,六台形状怪异的的机械鱼贯窜出。 这些被叫做步行机的机械看上去跟摩托十分相像,只不过去掉了前后轮,并且在两侧加装了一对看上去是模仿了某种恐龙后肢的机械腿。 跟其他载具一样,步行机也是为了代步而生,只不过在应用场景上有所区别。 带轱辘的车子在平地上是能跑得飞快,但是遇到了复杂的地形,尤其是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就得抓瞎,步行机的出现正是为了补足这份空白。 只不过现代社会的基建已经相当完善,车子基本上能满足绝大部分人的出行需求,所以步行机在民用领域的应用机会很少。除了一些爱好者和一些需要经常深入野外的特殊工种之外,也就军用领域会有采购需求了。 这六台步行机各载了两人,一离开车厢就扭身钻进了山林。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沿着九转十八弯的山间公路没法追上,那干脆就走直线。只是负责现场指挥的队长估算过,就算走捷径能压缩的时间也不多,想在半路上就拦住他们基本上没希望了,只能在机场里动手。 事实也正如预测的那样,两辆吉普通过门口的岗哨进入机场内部之后,他们才刚爬到这座机场的围墙边。 这里的围墙比较特殊,一般的机场通常会选择铁制栅栏,而这里却建成了一圈厚实的砖混围墙,属于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也确实给快反小队带来了点困难,他们又多花了点时间,在无人机的帮助下找到了一处不太会有人注意到的阴暗角落之后,才在那个位置翻越过围墙。而此时,风华已经进入了一处形似司令部的建筑。 第222章 接手 十来人半蹲在墙根,其中一人解下背后的包裹,把一直背着的狼青毛色猎犬放在地上。 这人是快反小队里的训犬员,包裹里放出去的自然也就是他的搭档,一只来自文国西南部的猎犬。 在训犬员的指挥下,一人一犬一马当先走在了所有人前头,利用自己优秀的嗅觉等感官探查路上是否存在陷阱。其余队员只要跟在他们后面,就不用担心这片丛生的杂草下隐藏了看不见的威胁。 不知是因为对手大意还是选对了位置,这段路走得相当顺畅,猎犬没有发现任何危险,就这么一路溜到了司令部墙角,没有任何停顿。 这会儿无人机已经找到了被带到高层一间大办公室的风华。得知后,小队决定分两组,一组留在地面,由人多的一组沿外墙爬到房顶后从上往下突入。 这也是为了方便救援。小队隔着墙都能听到建筑物内部有大量人员活动,在外面先不论,一进去迟早会发生交火。而风华的位置从屋顶过去更近,距离越短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更小,就算被发现了要突破的距离也短,压力就小很多。 留在地面的另一组也不是没有任务,这四人中的两个需要找位置把守住司令部出口,在阻击极有可能出现的增援的同时还要在风华被转移时负责拦截。 剩下两个其中之一就是被指挥部称作特派专员的甲全。两人首先要破坏掉这座机场里的载具以阻碍他们在救出风华后的追击,而后他们需要前往跑道边缘的一间机库。 先前有一伙人离开司令部然后进到了那里。机库的高度有点高,里面无论用来塞飞机还是铁骑都绰绰有余。不管是什么,后面都有大概率会威胁到小队撤离。 而且那里的安保程度也和司令部这天差地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机库大门紧锁,门口还有两个放哨的。而司令部这边外面是完全不设防,屋顶也没有配个狙击手之类的,虽说这反倒方便了突击组就是了。 尘埃云覆盖天空的无光环境给快反小组的突击行动带来了相当大的便利,甲全这边也是,只要压低姿态便顺利完成了破坏载具的任务并且摸到了机库边上。 在看清看守者的样貌后,在甲全提议下两人改变了方案。在队友用子弹击穿一人头颅后,趁着余下一人听到动静下意识扭头的功夫,绕到他身边的甲全手脚并用把他绊倒,而后一刀插进了此人后颈。 透过记录仪看到这一幕的指挥室中有女性猝不及防地惊呼了一声,副官也不禁皱了皱眉头:“不是说要俘虏吗?这不还是死了?有必要废这功夫吗?” 经验更加丰富的主官倒是相当理解并且很赞同甲全的做法:“这种处理还是很妥当的。你仔细看看这人,连脸皮都换了,这就是个改造到除了脑子以外没一块肉是自己的那种最高程度的改造人。想要让这种人一瞬间失去反抗能力还不致死,破坏脊椎来切断大脑跟身体的联系是种很高效的做法。另外这个人的存在也证实了我们的推测,这种程度改造人只有天极才有。” “那他现在又是在干嘛?” 只见甲全翻找到被击倒的守卫右耳往下寸许的脖颈上一个形似usb接口的插槽后,摸出来一根形似短刀刀柄的长棍,揭开一头保护帽能看见一个插头,插进那个接口正好严丝合缝。 主官思索了下,向副官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听说前几个月有人俘获了个天极人,并且用他搞了点研究,有传言说搞出来点针对天极这些改造人的东西。” 副官惊讶地扭头看着主官:“消息靠谱吗?” “专员不正在用?他的来头有些说不清,可能那些事情就跟他有关也说不定。” 远在现场的甲全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头接耳:“接入到他们的内网了,注意查收。” 就像甲全说的那样,一台电脑突然跳出来个通讯请求,接通后弹出来个操作界面。 “这就是这个人内置的系统,操作权限现在在我们手里了。指挥室,你们那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信息。” 那可太有了。 主官看了眼不由得心生感慨。或许是因为职务关系,这个人有着很高的安保权限,不止可以看到联络人员名单,还能查看各个监控摄像头的实时画面。主官这一面命人把这份名单抄过来,一面让其他人打开监控。 这一看马上明白了,座小机场里面有两拨不同阵营的人在。一拨是天极人,现在主要集中在机库里。还有一拨人身份不明,正分散在司令部各处,其中有些人还穿着兀军的军服。而且显然天极人跟这些人不是一条心,在这些人聚集的司令部里的监控摄像头的拍摄位置很隐蔽,显然是瞒着他们装的。 屋外的几个摄像头倒是没有人意外。毕竟无人机一开始就发现了这几个摄像头,引导快反小队行进的移动路线也刻意避开了它们。 众人很快把目光锁定在了最关键的那个,风华所在房间的镜头。在把这个镜头切出来后,还能听到室内的声音,风华与另一个年轻人的交谈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让众人暂时松了口气。“听起来气氛还算好,应该不会马上伤害到她,不过小组还是得抓紧时间,他们现在到哪了?” “正在向下搜索,殿下所在的楼层以上没有安装摄像,需要他们自行处理危胁。” 也就在这时,众人听见d提及了一架铁骑,以及他的来源。所有人都听得到。 手已经摸上门把手,正准备打开机库侧方人员通道的甲全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门的动作。 即便是现在已经有了监控的辅助,前路确保无虞,甲全的脚步还是慢了许多。不过这也是一种确保推进稳妥的办法,所以指挥部也没法指责什么。 在听到一些信息后,一则通讯打进了指挥部,同时还有份邮件发送到了指挥部的加密信箱里。证实邮件真伪后主官先是确认了里面的内容,然后才接通已经响了有一会的通讯请求。 “这里是远端战情室,本场行动接下来由我军接手指挥。通知文件已下发,请确认查收,并在3分钟内完成指挥交接工作。” 第223章 抢夺 通讯的真实性得到了多方的确认,即便主官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他还是没法违抗上级的命令,半强制性地移交出了指挥权。 毕竟连现场人员的实时通讯都被转出去了,这间办公室里的人也就没有办法再确认到那里的情况或是下达任何命令。 至于这个自称为‘远端战情室’的部门到底是什么来历,手底下的人因为一下没了事干,也在私下讨论,不过看起来没有任何头绪。 至于机场那头,快反人员第一时间就接到了通知,不过对营救小组这边的进展没有任何影响,向着风华所在方向的渗透依旧在按部就班的进行。而甲全这边的两人组的任务则有了变化,一开始的阻击行动照旧,但是在中间插上了一条——夺回所有与‘菲雅’相关的物品。 另一名队员对此有些犹疑,因为这个新任务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执行起来却没有这么简单。 原先的阻击任务不需要进入到机库内部,只要想办法封锁住出口,并且安放好一些陷阱,就能有效阻滞内部的敌人。然而根据那个和风华交谈的人的说法,‘菲雅’已经被带进了机库里面,这也就代表着,他俩想要完成任务也得进去,从监控里看到的这一打武装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抢走一个大活人。 甚至里面还有个头特别大的,全身上下被金属装甲包裹得像个铁罐头一样的狠角色在。之前有人跟这些铁罐头接触过,要是他们的说法没有夸大,光是一个这样的人就打得一整队精锐毫无还手之力。 可军令如山,命令已经下来了,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况且跟他一起行动的甲全打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犹豫,已经做好了闯进去的准备。 不过倒也不是大开大合地进去跟人火并。机库除了供机体出入的主门外,在边上还有几道侧门。不同于直接开到顶,有个好几层高的主门,侧门就是给普通人出入用的大小。甲全两人一会儿就是准备从这进去。 不从主门进一个原因是主门太大了,凭人力不可能拉得开。另一方面主门后头就是机库,里面没有一点掩体,一进去就会被发现。 跟主门不一样,侧门不是直接连通机库,而是进入旁边的人员活动区。这里与一般的办公楼没有什么区别,被分割成了若干个功能不一的小房间,可以提供更多的视野盲区。换言之,从这走更不容易被发现。 也正因此,再加上已经窃取到的监控的辅助,两人还算顺畅地进入了人员活动区深处。 可接下来就不好办了。 经过一路的搜索,人员区并没有发现目标的踪影。那么结合刚才听到的对话,同时基于自己的学识经验,甲全已经理解这群人把菲雅绑来的目的,以及她现在在哪里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而为了验证推断,两人需要进入机库,并且想办法接近停放在那的唯一一架铁骑的驾驶舱。 为此,他俩现在进到了人员区高层一间长条形房间里。从这里的布置不难看出,这是一间工具房。 他们进来的房门正对面还一扇门,门后就是固定着铁骑的整备架,而且还是直通向驾驶舱的那一层。这也是他们选择进到这里的原因。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整备架就是一铁架子,上面几乎什么都没有,进去之后两人是没办法隐藏身形的。 另外从进门到驾驶舱还有着一点距离,虽然不算长,但只要在移动的中途有人发现他们并且示警,他们来不及在驾驶舱门关闭前闯进去的几率极高。 到时候过过不去,想也不用想来的这条路也会被堵住,整备架上又缺乏掩体,任务完不成不说,想脱身也是比登天还难。 所以他们要创造出一个机会。 短暂的等待后,响亮的轰鸣声引发了机库内的骚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被转到了传来声音的室外,还有一部分武装人员在一个铁罐头的带领下正准备离开机库。 就在刚刚,另一组成功营救出风华,这就是时机成熟的信号。之后只要引爆此前安装在机场里的炸药,爆炸就能同时吸引到机库和司令部两方的注意。 剩下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甲全推开门,快步走向驾驶舱,里头果然躺着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叫做菲雅的少女,以及一名正在盯着面板的工程师。 这个身着浅灰色连体工装,裸露在外的脖子上能看到明显改造痕迹的工程师先是察觉到从舱门照进驾驶舱的光线出了些变化,下意识就抬起了头。但他显然没能预见到挡住光线的会是一个身上穿着跟库里的安保人员完全不一样的装备,头上戴着个全封闭式骑兵头盔的人,唯一的反应就是愣在了那,心头闪过无数个疑问。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脑门,子弹穿过他的头颅,带出一朵血花洒在座垫上。 队友帮着把尸体拉出驾驶舱,一回头发现甲全全然不顾脏污已经坐到了驾驶位上。虽然隔着头盔,不过看他面对的方向就知道他也在看着面板。 面板上的内容极其简陋,就是右下角一个进度条在走,以及占据了绝大部分桌面空间正在不断出现的词条,像极了早期电脑开机时的画面。 队友看不懂这些,但好歹也知道类似的东西不跳完电脑就没法开机。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这架铁骑是不是一样,这个进度条走完之前就动不了:“这是在干什么,还要多久?” “快好了。” 甲全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他也就明智地没有多问。至于有多快,看已经到头的进度条就知道了。 进度条走完后停顿了一下,然后陷入了黑频的状态。在队友的不安涨上来之前,它又重新亮起。 这次它的界面看起来就高级了许多,一看就是现代的东西。甲全则是一边扣好安全带一边吩咐队友:“把她背后那条线拔了,你也找地方把自己固定好,后面的路会很颠。” 第224章 失而复得 这是个设计起来原本就只供驾驶者一人使用的驾驶舱,除了驾驶座背后有个简易席位可供乘坐以外,也就没别的地方了。 队友自个在后备席位坐好,菲雅就只能让她靠自个身上,用双手环抱来固定。 只是这个目标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和脉搏,通体冰凉浑身瘫软,在队友看来压根就是已经死了。 即便已经在战场上适应了死亡,但是一想到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尸体紧贴在一块还是让队友头皮发紧。他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专员,这女的情况好像不太对啊?是不是已经死了?” 甲全正忙着调整设置,但还是抽空回了一句:“没事儿。刚才的对话你不也听到了,这姑娘是个人造人,她现在就相当于魂被人抽走了,跟死了不一样。你就当抱个铁块吧。” 队友没再多嘴,但也只是因为现在的状况容不得甲全再分心。实际上甲全这些话根本没法安慰他,反而让他觉得更瘆人了。 这时候其他队员传来了消息,非但没有缓解他的心情,反而让他更加紧张了:“这里是a组,我们这被重火力压制住了!需要点支援!” 两人当然知道重火力的事情,毕竟那些支援的铁罐头就是在他俩忙活的功夫跑出去的。 这些有小一层高,身上穿着金属装甲的战士人手一把尺寸相当夸张的枪械,那些武器光看口径估计都不能算枪了,说它是炮还差不多。别说是人了,一些装甲薄一点的载具都够呛扛住它一发。 “专员?” “我知道。”甲全只得中止手头上的操作,把面板切换到另一个界面。 这架铁骑默认的操作方式是侵入式神经链接,驾驶员想要驾驶得接受手术装上专用的链接接口才行。甲全没接受过这类手术,当然没法用这种操作方式驾驶。 好在为了以防万一无论哪种铁骑都会加装最基础的杆式操作系统,文国的夜枭、xs-15等四代机如此,这台尚不知名的铁骑也不例外。 甲全方才就是在调整这架铁骑的操作模式,只不过变更的过程有些繁琐,所以目前为止还没有彻底完成。 现在人都喊救命了,手动改却还要点时间,这么下去保不齐就得出事。他只好换个方法,一个把握没那么大的办法。 这个面板的加载稍微花了点时间,等到终于进去了,跳出来的是个等待输入的弹窗。 甲全循着记忆摸索着输入了两行指令,好在顺利得到了响应。显示屏框架顶端的小型摄像头亮起了指示灯,表明它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随后舱内跳出了语音指示,而且说的还是文言:“正在进行身份认证,请完成第一次识别。请将面部对准摄像头。” 脱下戴了一晚上的头盔,甲全的正脸出现在了镜头里。 摄像头将他包括虹膜在内的面部信息输入主机进行特征比对,很快就匹配到了对照数据。 “第一次识别通过。请完成第二次识别。请依序朗读以下文字。” 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单字,等甲全朗读完成后,第二步也是顺利完成。 “请完成第三次识别。请输入指纹。” 甲全摘下手套,将手掌放在显示屏上。 “识别通过。身份认证,管理员s-17。” 至此,遗落之物终于失而复得,隐藏在这架铁骑里的东西真正展现在了甲全面前。 甲全悄悄松了口气,喊出了她的名字:“xts-05,菲雅,看来你还记得我。” 回应来自于机体内部:“是的,管理员s-17,我没有忘记。” “那就好。菲雅,先更改设置,应用jc-007号操作模组。启动主引擎,切换到操作模式。” “好的。” 一瞬间,舱内所有灯光熄灭。还没等目瞪口呆的队友切换情绪,各个面板和显示屏再次点亮。不过这一次主显界面不再是简陋的后台面板,而是正儿八经的操作os开机界面。这台机体的编号显示在最中央,编号下方则是旋转着的表盘式进度条表明机体正在执行开机自检。 随着自检完成,深埋在铁骑腹中的主引擎开始运转,同时两台主推开始点火。这时候留在机库里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有人打开广播询问驾驶舱里的人的身份,因为没有得到答复又喝令里面的人出来。 当然不会有人乖乖照做。甲全摆动操纵杆,铁骑的两只手臂抬起,推开了横亘在胸前的整备架。因为操作得比较暴力,整备架的连接处被扯断,铁架子就剩了一点钢条连着,挂在半空摇摇欲坠。 正巧有几个安保正想通过整备架到驾驶舱查看情况,这一下他们来不及避退,只能扒拉着铁架子跟着一起晃荡。 这下子算是让机库里的人认清了形势。刚才的爆炸都没能让他们拉响警报,现在尖锐的嗡鸣却在机库里回荡。伴随着刺耳的噪音,铁骑迈出了它的第一步。 这台铁骑的轮廓和甲全曾经搭乘过的螺丝起子有几分相似,这主要是因为构成两者的骨架属于同一种类。 这类骨架取消了类似人体盆骨的结构,腰部与腿部直接连接。这种骨架与带有类盆骨结构的骨架在性能上各有优劣,属于铁骑类人骨架的两个基本类别。 不过这架铁骑跟螺丝起子相比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首先就是最基本的体态,两者的体型差距其实不大,但因为身体各部位的比例不同,相较于纤细的螺丝起子,这架铁骑就显得有些粗壮。 其次螺丝起子的推进器安装位置在后背,属于最常见,最普及的装备方式。而这架铁骑的两台推进器则是左右各一台挂载在了腰部大腿根位置的挂架上,这种挂载方式曾今只存在于理论中,除了这台铁骑之外,甲全也只见过极个别的应用案例。 而且因为是挂载在机体上,空间更充足,推进器的外壳也不是传统的‘方盒子’,扁平的梭子型外壳再加上延展出去的翼面,使得这两台推进器更像是两架飞行器。 tmz-0001c。这架稍显不同寻常的铁骑如同展翅一般张开两台推进器,甲全看了眼表明菲雅在线的弹窗界面,推动操纵杆驱使着铁骑前进:“叙旧的话等回去了再慢慢讲,现在先离开这里。” 第225章 提前开始的半决赛 铁骑刚开始活动没多久,还待在机库里的工程师们就发觉他们为了防止类似情况出现而设下的保险措施已经失效,于是相当干脆地放弃了挽回局面的想法开始撤离。同时撤离的还有外出阻截的天极方武装人员。 至于甲全怎么知道的?菲雅向他报告了隐藏的后台程序的存在并将之过滤,而跟外头的部队的通讯里也传来火力减弱的消息。 于是,当甲全用铁骑装备的大刀强行破开机库大门后,需要处理的只剩下那伙冒充兀军的人。 那帮人应该是没有得到天极方的通知,甚至机库大门飞到自个跟前都没理解到自身的处境。直到有人发现自家老大正躺在外面,貌似是被一开始的爆炸给掀飞了,这才意识到出来的铁骑不是自己人。 这下子他们的士气马上就崩溃了。绝大部分人大呼小叫地四散逃离,就只有极少数人一边高声胡言乱语一边调转枪口朝铁骑开始无谓的射击。 也不用等甲全出手,不再承受火力压制的快反小队就探出头来,轻松消灭了这三两个神经错乱的家伙。 两队顺利会合,跟着甲全的队友带着菲雅的躯体离开驾驶舱上了前来接应的货车,队伍没有停留,径直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卡车没法像铁骑一样无视地形直接翻越过山岭,只能沿着原路返回。甲全驾驶着铁骑在前头开道,以防再冒出来个劫道的。 车开到半路,也就司机眨个眼的功夫,前面的一铁骑一闪扭到了另一个方向。司机明确记得路在反方向,铁骑那是在奔着山里去的。 尚不清楚状况的司机缓缓松开油门,却换来甲全的一声喊:“不要停!往前走!” 司机马上理解,径直加速与甲全分道扬镳。 刹那间,轰鸣在山谷间回荡,那是铁骑射击的动静。而后又是一阵金铁交击,透过山间的缝隙,车里的人能看到两架铁骑正打得难解难分。 其中之一正是甲全驾驶的基伽勒,另一架光看外形跟甲全的基伽勒有那么几分相似。可以看出用的是同一款骨架,并且同样带有两台悬挂在腰间的梭形推进器,也就是外部的装甲样式有所区别。 甲全第一次见到这架铁骑是在视频里,那是一场比赛,这架铁骑和她的驾驶者带领着队伍一路披荆斩棘,以绝对优势夺取了去年的雨门杯冠军。 菲雅呢喃着,道出这架代号伊修塔尔的铁骑的驾驶员的名字:“威尔……” 甲全等人透过d和风华的交谈已经知道了这架铁骑的一部分底细,包括它的内部有个叫做‘艾达’的和菲雅同级别的辅助ai,以及它应用了侵入式链接操作系统,这两样技术足以让伊修塔尔跻身四代机的行列。 而与之相对的,刚被塞进基伽勒的菲雅心不在焉,作为一代高性能ai,她光是存在就要占用相当一部分的算力。现在她又什么都不做,基伽勒的cpu运行效率下降也是在意料之中。 再加上操作系统被改回传统的手柄操作模式,基伽勒在与伊修塔尔交锋时陷入劣势也就属于意料之中。 除此之外威尔还掌握着其他有利因素,他现在相当激动的情绪也算是其中之一。这或许会令他变得冲动而且视野狭隘,但同时也能大幅提升他的战斗效率。 打从照面开始,威尔就用着两把实体剑对基伽勒发动了几乎毫无间断的积极且猛烈的进攻,同时还用外放不断质询着。主要是在问驾驶员的身份,绑架菲雅的目的,以及她人现在在哪之类的。 虽然被误会成其他人了,但因为没有必要,甲全并没有出声辩解。而且菲雅现在确实就在铁骑里,只不过她现在属于是回收对象,断然不可能交给威尔,所以谈了也是白谈。 在威尔看来,这就有些莫名奇妙了。用人质威胁把人叫过来,见了面又一声不吭,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哪有这么做事的? “算了。” 眼见对面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威尔放弃了沟通。 “先把你从驾驶舱里揪出来先再说!” 说着,威尔再次劈出凌厉又精准的一击。这一刀要是挨结实了,基伽勒少不了就得缺胳膊少腿。 然而攻击再次落空。威尔的进攻虽然猛烈,但是通过对距离的把控,并且凭借着基伽勒本身不输伊修塔尔的优秀机体素质,甲全还是能顶着debuff躲开攻击。 虽说他也没有反击的机会就是了。 采用神经链接操作的伊修塔尔是真能照着威尔的想法去行动的,而基伽勒现在在用遥感操作,只能做出预设的固定动作。两者一比较就显得后者十分僵硬呆板,格斗战实在是占不到什么便宜。 想要破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拉开距离,用远程武器决胜负。 但甲全没法这么做。 两台铁骑属于同一系列产品,基础性能相差无几,一旦贴上来就很难再拉开距离。 况且甲全是主动近身的。 原来的驾驶员也是个近战癌,给基伽勒配备的武器除了一把霰弹枪之外,剩下的全是刀剑类装备,拉远了压根没有攻击手段。 另外,也不是知道d在送出挑战书时有没有提过,反正威尔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伊修塔尔后面不远处,还有一架铁骑在远远跟着。 那架铁骑手里揣了把步枪,背上还扛了个应该是导弹巢的箱子。现在伊修塔尔和基伽勒缠斗在一起,那架铁骑怕误伤到威尔没法出手。但只要一分开,毫无疑问就会有铺天盖地的火力席卷基伽勒。 不过很快,甲全就有了应对这个局面的方案。 面对伊修塔尔的剑舞,甲全暂时放弃了反击的尝试,转而专心躲避前者的剑刃。迟迟未见成效的进攻令威尔有些急躁,他再一次提升挥剑的频率。 刀光在山林间乱舞,逼得基伽勒只背靠身后的山体不断退却,而后,基伽勒一口气猛地翻过了山顶,在半空腾飞。 见到这个动作的威尔并不感到惊讶。两架铁骑属于同一系列,威尔很清楚那两台推进器特立独行的设计就是为了给铁骑提供飞行所需的升力,让铁骑挣脱重力的束缚。 虽然和真正的飞行相去甚远,但伊修塔尔和基伽勒的在空中的机动能力,上升高度以及滞空时间都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威尔正准备再度欺近,却见基伽勒有了进攻的表现。只见后者抡起手上的直剑,一甩手就给扔了出去。 这种举动或许对其他人来说出其不意,但以威尔的反应速度却不会中招。只消一个上挑,飞来的剑刃一转反向飞到了空中。 但就这点功夫,基伽勒一个翻腾就在往下掉,饶是威尔这下子也被晃过去了。 威尔本以为要遭,因为丢失了目标就相当于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但当他绷紧神经准备应对时,攻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意识到对方真正目的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身处这种山脉连绵的复杂地形,雷达的探测能力大大削弱,要想索敌主要还是依靠主摄像头等光电设备。因此,前面两架铁骑一越过山体,威尔跟在后面的同伴就丢失了目标。为了给威尔提供支援,她也急忙拍马赶上,翻过山顶。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被打飞的剑刃以及飞在半空顺着惯性还在往前冲的伊修塔尔,而后她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下方一抹湛蓝的光芒,再然后,她看清了,那是倒悬的基伽勒身后的推进器所散发的焰光。 她没有预料到基伽勒能摆脱伊修塔尔的纠缠,基伽勒现在处在一个离她相当近的位置,伊修塔尔却刚刚转过身来。 她试图自保,抬枪瞄准面前的基伽勒,但现在是基伽勒更快。 霰弹枪喷发出密密麻麻的弹丸,铁骑躯干上的厚实装甲被打到或许不痛不痒,可集中了大量传感设备且装甲薄弱的头部却难以幸免。而这一喷子,偏偏还就是奔着脑袋去的。 冲击传播到驾驶舱,同时主显示屏还一下没了信号,惊吓中她完全失了方寸,下意识抬手,也不知道是要拒绝什么。 下一刻,比前一波更加猛烈的冲击袭来,她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绑在一块大石头上,被高速行驶的火车一起迎面撞飞了出去,然后,她的意识就此陷入黑暗。 第226章 潦草收场 ““社长!”” 眼见甲全毫不留情地把剑刃送进铁骑的腹部,两声悲切的呼唤从公共频道里传来。 好在这架铁骑动力炉并没有安装在腹部,因此它只是因动力管线的损坏和驾驶员失去意识而停止动作,并没有出现殉爆之类的情况。 只不过剑捅进去太深,想要拔出来还得费点功夫,甲全干脆抛弃了这把武器。随着基伽勒松开剑柄,失力的铁骑宛如无魂的尸体般从半空坠下。 甲全自然知道里面的驾驶员并无大碍,但其他看到这个场景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除了威尔之外,又是一架新赶来支援的铁骑远远杀到,另一声就是它驾驶员喊的。那铁骑甲全见过,是款兀尼沃斯自主开发的高端三代机,代号斯巴达,特点就是高机动性以及强大的近战格斗能力,自称能和文国同样以格斗见长的噪音一较高下。 “你竟敢!!!!!!” 斯达巴举着刀冲了过来,推进器的加力开到最大,还不忘在公共频道尽情宣泄自己的怒火。其声势之浩大,就连身为队友的威尔一时间都只能退避,给她让开道路。 眨眼间,斯巴达就冲到了基伽勒面前,蓄势已久的长刀终于落下,斩出一记势大力沉力劈华山。 这一击迅猛而又正直,饱含失去同伴的怒火以及直线加速带来的动能,驾驶员甚至能感觉到,这是她迄今斩出过的最强一刀。 这一刀,无人能挡! 不过,没击中就是了。 驾驶员只觉得眼前一花,稳扎稳打的一刀就落在了空处,本来就在眼前的基伽勒竟然不见了踪影。 “小心!” 为了免得误伤,远在上空观战的威尔看得真切,基伽勒一个横移折到了斯巴达的身侧,赶忙大声提醒。但他喊得有些晚了,基伽勒移动的同时手就已经搭上背负长剑的剑柄,威尔这边刚喊出声,剑就已经劈出去了。 “不!!!!!” 斯巴达的头部当即被斩落,斩击带来的冲击又带着它往前扑,还不等落地,又是一记顺势的回旋踢直击背心。 没了动静的斯巴达直挺挺地拍在地上,被踢得完全没了原本形状的推进器直接停摆。被波及到的还有同个高度的驾驶舱,里面的驾驶员正是因为这一脚完全失去了反抗能力。至于她的伤势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啊!!!!!” 接连失去同伴令威尔的喊叫愈发悲愤,他丝毫不掩盖自己身上的杀意,目光死死钉在基伽勒身上:“唯有你!我一定要击坠!” 高喊的同时,威尔已经欺身上前。没了同伴反而少了顾忌,动作更加狂放凌厉,一招一式直取要害。 “动作更快了,出力也更高,是改过功率吗?还是说这才是这台铁骑原本的性能?”甲全一边闪避着威尔的攻击,一边分析着他的路数:“但是套路看着还挺眼熟的。” “原来如此。”虽说看不见面相,甲全还是瞥了眼中控屏,“看来这里的人把你以前的记录给挖出来了。还是说你主动提供给他的?” 菲雅没有回话,但也没有反驳。 也难怪甲全会这么说,威尔的动作里,有好几个熟人的影子,甚至包括了他自己的。而他们这帮人以及菲雅共通点,就是曾经一起在乔杉号空间站待过。 “不过倒也不全是老相识,有些个招式反而跟那台斯巴达有点像,还有些甚至以前没见过。他也是厉害,差不多都融会贯通了。” 虽然现在是敌手,甲全还是不由得赞叹了一句。而且别看他还有空说话,好像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威尔如狂风骤雨一般的进攻之下,甲全其实抵抗得相当吃力。 细密的汗珠早已布满额头,连续不断的大角度机动带来的g力变化压得甲全几乎能听到骨头在嘎吱作响,就好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正在高速运转的滚筒洗衣机里一样。 然而这种强度的操作也只能保证基伽勒能在伊修塔尔的刀下逃过一劫,想要反击完全是痴人说梦。甲全可以断定,按现在的状况,他的任何攻击动作做不出一半就会成为伊修塔尔的刀下亡魂。 这是两者间操作系统的代差决定的,难有补救空间。 菲雅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却什么也做不到。 和威尔相处的这一年多,让他们两人早已结下深厚的情谊,可归根结底,她生自文国,也当归属于文国。 情感与逻辑的双重冲突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既难以割舍过去的情感,又无法做出背叛的行径。 所以她只能两不相帮,在沉默中见证这场战斗的走向。 直至威尔踏入那个致命的陷阱。 甲全即使无力反击,自保却不成问题,两机不相上下的机动性即是保命的关键。饶是威尔的攻击迅猛无比,甲全总能找到刀光剑影之间的间隙,安全无虞地拉开一小段距离,而后又被威尔赶上,再来一通乱斩。 如此往复,威尔的气势不见衰弱,反而节节高涨,他只觉得自己与铁骑正在合二为一。忽地,威尔似乎生出一种预感,只要将面前的敌手斩于马下,他将踏入那个传说般的境界。 王牌! 真是悲哀。 威尔如此想到。 竟然要靠着同伴的牺牲才能见到这个境界的门槛。 但他定然要完成这一步!为了同伴们!也为了他自己! 于是,他再度步向甲全。这一击,必将之贯穿! “威尔……” 忽地,威尔却听见了似有似无的呼唤。大惊之下,连气势都为之一沉。 “菲雅!?” 他吃惊地望着眼前的基伽勒,这时他才知道,自己苦寻未果,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然近在眼前。 也正是这个刹那,远方惊雷炸响,一道笔直的横线撕裂天际,连带着洞穿了伊修塔尔。 山间有人目睹了这一切,霎时间被惊骇得六神无主。 还有另一帮人,马上将目光转向那道惊雷的来源地,却只能看见连绵的群山。 “是超视距的打击?” 天极的主管询问身旁的改造战士,却得到否定的回答:“不是,声音的传播速度,弹道等等综合来看,攻击者是架铁骑,就在那个山顶上。” “可是连影子都看不见,莫非是已经离开了。” 改造战士摇了摇头:“他就在那。” 经过强化的眼睛以及战术目镜给予了改造战士无与伦比的视力,他能隐约看到,那边的山头上有一道有如烟尘般的影子摇而不散。 “是某种光学迷彩,但不像是装甲,应该是某种幕布或者是斗篷之类的装备包裹了全身。并且做了某些特殊处理,没有发现热源,雷达也没有明确的反应。” “那它在那多久了?”主管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山头是这片区域视野最好的位置之一,能监视到兀尼沃斯乃至郊外大部分地区的情况,他们的某些动作可能早就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而且他现在也知道了,基伽勒的躲闪看似狼狈,却是在有意把伊修塔尔一步步引导到那架隐身的铁骑最容易得手的位置上。 “不知道。”改造战士再次摇头,“它的行动悄无声息,如果不是这一枪,可能直到它离开都不会有人发现。” “啧,”主管不禁咋舌,“文国人也挺不简单的,尤其是驾驶基伽勒的这个人。之前还在想那个能打赢红标的18舰队王牌怎么没动静了,看来应该就是他了。说起来,他的呼号叫什么来着?” “唢呐。” 听到这个名字,主管似乎想起了什么:“唢呐……,唢呐……,这几天跟我们打交道的那个奇怪的骑兵,好像是自称……鲁特琴?” “是的。” “都是乐器?可能有点关联……,下次见到了,仔细打听打听。” 正说着,背后扬起一阵激烈的大风,是一架运输飞行器落在了他们身后的草坪上。抬手顶着扑面而来烟尘,一行人进入机舱内。 见主管走进驾驶舱,驾驶员恭敬询问道:“经理,我们往哪走?” 主管向东一指,那是远离兀尼沃斯的方向:“去东分部,这城里已经没有要办的事了。” 第227章 耿耿于怀 “醒了……” 眼看着就要踏进病房的义警社社长,发现威尔已经坐起来,扭头又跑了出去。 不多时,被叫来的医生给威尔做好了全套的检查:“看来恢复的不错,只要再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再多嘱咐几句康复期间的注意事项,医生就匆匆离开了。 这会儿威尔跟社长终于能说上话,而威尔也已经通过其他方式得知,自那一夜起已经过去一周了,所以他问的也很直白:“那一晚,跟我们交战的到底是谁?” 社长苦笑一声:“事到如今,这还重要吗?” “很重要,”威尔回答得斩钉截铁:“在我被偷袭前,确确实实听到了菲雅在向我求救。我很确定,当时她就在基伽勒里面。” 忽地,威尔紧紧握住了社长的手,吓得她猛地一颤,有些仓惶地想把手抽出来,却又没施几分力,只能被威尔这么握着。 “社长,我相信你一定已经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了,请告诉我。” 被威尔用这么真挚的眼神盯着,社长万分为难。现在她倒是宁愿威尔别这么相信她,好让她在这个问题上糊弄过去。 双方沉默了许久,见威尔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社长轻声叹息:“是文国人。” “文国人?” 社长点了点头,眼见着威尔松开了手追问道:“有确凿的证据吗?” 摩挲着被抚摸过的部位,社长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盘道出:“其实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能证明就是他们。但是听说,那天晚上早些时候,风华被一伙伪装成我们兀军的不明人士掳走了。文国人在核实了情况之后自行展开了救援行动,时间是正好对的上的。” 威尔皱着眉头:“自行展开?他们不需要经过我们同意的吗?” “理论上是要的,但是你也知道,他们向来是这么霸道的。而且我们还得配合着,把该走的流程给补上。” “好吧。”威尔也不是小孩了,社长这么说,他也能理解自家的难处:“那基伽勒呢?那是我们的铁骑吧?为什么没叫他们还回来?” 社长苦笑一声:“还?怎么还?先不说准备归还的那三架铁骑在我们手上遗失,还成了造成这次袭击事件的主因,光他们只要追究起基伽勒和菲雅的来历,就够我们喝一壶的。” “啊?”威尔有些跟不上:“铁骑怎么了?菲雅的来历又是怎么一回事?” 前者威尔不了解还情有可原,社长不明白为什么提起后者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那一晚来袭的是一只栖息在火山内部的乱神,叫做伏枥。我们在驱逐它之后调查了一下,发现它原本一直处在沉睡状态,是有一伙人在火山口引爆了铁骑的核动力炉,用过量的辐射把它强行唤醒的。我们比对过现场的残骸,被引爆的动力炉型号和失窃的三架铁骑能对得上。” “至于基伽勒跟菲雅,他们应该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来着?” 威尔挠了挠后脑勺:“那倒是,但我以前在那的身份顶多算个实验体,管理者们不肯给我透露实情……” “……好吧,其实……”社长给威尔复述了一遍两者的来历,基本上跟d告诉风华的没什么区别。 “所以你明白了吧,真要追究起来,理亏的还是我们这边。” “那菲雅呢?他们只顾着自己的立场,有考虑过菲雅的感受吗?”说着,威尔掀开了被子:“不行,至少要找到菲雅先!” 社长急忙按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冷静一点!你现在才刚醒,还不能下地!而且,你准备怎么去找?文国人现在大军压境,你一个人过去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听到另一个还不知道的消息,威尔满脑袋的问号:“什么大军压境?等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社长惨笑一声,走到窗边拉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窗帘:“哈,你自己看吧。” 正午的白日刺得威尔有些睁不开眼,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明暗的变化,映入眼帘的景象把威尔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挣扎着下了床,踉踉跄跄地挪到窗边,紧紧贴着玻璃。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残垣断壁,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完全看不到以前的影子,甚至以前被高楼遮挡的海岸线都一览无余。 “三天,”一向乐天的社长语气低沉:“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我们才成功把伏枥赶回海里。但在这之前,第一个晚上它就突破了防线入侵到市区内,相当于我们放任它在市区里大闹了三天。” “雨门区是开始,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城区被毁于一旦。损害没有扩大还是因为它主动放弃了深入,我们的抵抗对它来说聊胜于无。” “那伤亡呢?”威尔察觉到有些不妙,他记得出发前有收到过撤离公告,但只划定了雨门一个区。那么大的受害面积,还只用了一晚上,疏散肯定来不及。甚至有可能有一部分居民直到乱神都在眼前了收到的还是待在家里不要外出的消息。 “还在统计,失踪的太多了……”社长说不下去了,嘴里带出来点呜咽,看来很可能有认识的人也遇害了。威尔没敢继续问下去,害怕听到自己也熟悉的名字。 “那这些跟文国人又有什么关系?对了,当时他们不来帮忙的吗?” 社长吸了吸鼻子:“先说后面那个问题,文国人那时不是不帮,而是帮不了。我们之间倒是有签署过一个军事合作的协议,但那时的情况并不符合协议生效的条件,而且我们也没有主动请求合作,所以他们压根没法出手。” “现在倒是已经谈好了,如果伏枥再次出现,文军可以以将其击溃为目的在兀尼沃斯境内展开军事行动。现阶段的话,文军的第18舰队已经再次会合,就在兀尼沃斯东边的海域。” 威尔思考了一通,所以,要说现在在哪能找到菲雅,18舰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但他没有将这个结论说出口,因为在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而社长一定会阻止他。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对了,她们两个呢?” “她们啊……” 见社长吞吞吐吐的,威尔心里一紧:“难道……” “不是不是,”眼见要误会,社长赶紧解释:“近卫和海雅都没事,只是上次的失败让近卫有些不甘心,她决定回老家再修炼。不知道为什么,海雅也被她一起拉走了。” 威尔松了口气,没事就是万幸。 第228章 不速之客 社长本想再和威尔聊会,只是手机突然响了,说是家里有事让她回去一趟,她也就只好作罢,并约定好明天再过来。 夜里,威尔正睡着,忽地察觉到有谁正站在床边。 因为不知道来者有什么目的,威尔也不敢贸然有所动作,只好装作还在熟睡,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起来吧,我没有恶意。” 这声音威尔认识,从以前见面的几次经历来看,他应该没有撒谎。 “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情?”威尔睁开眼起身,语气有些冷淡。他并不信任这个人,毕竟每次见到这人,包括现在都是全副武装的模样,而且脸也被骑兵头盔遮挡,不愿露出真容。 唯一知道的,只有最初见面时自报家门给出的一个呼号,黑键。 黑键倒是对威尔冷漠的态度不以为意:“就跟我以前说的那样,我们很中意你的能力和品格,衷心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乐团。不过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些隔阂,我能理解。虽然现在还不能摘下头盔,不过作为补偿,我愿意共享一些我所知晓的情报,至于我的提议后面再慢慢考虑也不迟。” 审视了黑键一番,威尔松了口:“可以,你说吧。” “首先,我们先回顾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吧。” “那晚你也在场?” “只是在远处观战而已,很遗憾,当时我并没有足够的力量,出手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见威尔还有些疑惑,他进一步解释道:“我们的本事还没大到能把铁骑悄无声息地运进兀尼沃斯。” “说回那晚。你大概已经知道,当晚跟你们交战的和一开始掳走菲雅的不是一伙人。” “文国人对吧?” 黑键点了点头:“那你知道文国人是从谁那带走菲雅的吗?” “大概是以前的孽缘吧?至于具体是谁暂时没有头绪。” “d这个代号,你应该还有印象?” “d?那个有些内向的d?等等,如果真是他,那是不是说明研究所其实并没有关停?” “那倒不是,研究所早就散伙了。后面d和另外的势力达成合作,并且带着他们回到了研究所的旧址。那伙人最近开始抛头露面,你应该也有所耳闻。” “呼唤者?” “嗯,还有天极集团。不过天极是最近加入进来的,但正因为他们插手,呼唤者才会变得棘手并且搞出那一系列的事情。” 威尔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天极一点都不顾及脸面的吗?和世界上最臭名昭着的人合作,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在我看来这倒是一点都不奇怪。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们确实什么事情都会做。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另一种形式的投资而已,只要回报足够,些许的风险也是可以承担的。”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推出新商品,获取新技术,发展新顾客,开拓新市场等等等等,都是他们的目的。” “呃……啊?” 黑键自觉讲得有些笼统:“他们有样新商品想向外界推广,在呼唤者一连串的行动中也有观察到他们,想必是在进行最后的实用测试。” “什么新商品?我有见过吗?” “那是一群糅合了生化改造技术以及动力装甲的新型强化士兵,目前在集团内部被称作改造战士。他们身高超过两米,身体的各项机能都远超常人,全身还装备着动力装甲,说他们是一群真正的超人都不为过。你要是见过了话,是绝对忘不了的。” “那他们跟骑兵比起来呢?” “平心而论,在步战领域寻常骑兵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毕竟他们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取代骑兵在步战方面的地位。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些改造战士的培育周期和成本都远低于骑兵。对于那些难以负担骑兵培育成本的国家和组织来说,改造战士将是个更具性价比的选择。” “不至于吧?”作为一个准骑兵,威尔觉得自己还是有一点发言权的:“骑兵最大的价值体现在跟铁骑结合的时候,你说那些改造战士有两米多高,驾驶舱塞不下吧?” “现在不是有刨除掉步战课程的驾驶员专业?这些专精于驾驶的人就是这种场合最合适的选择。” 毕竟都是最终目的都是驾驶铁骑,威尔下意识把驾驶员和骑兵混为一谈,被黑键这么一点才意识到,确实是这么回事。 “不过那不是就得付出两倍的人力成本了吗?” “培育一个骑兵所需要的资源跟这两者加一起是差不多的,而且骑兵的选拔精益求精,人数上反而会落入下风。” “好吧……”威尔勉强自己接受了这些信息:“那你说的他们的其他目的又是怎么回事?” “改造战士是一种战争兵器,但同时也是一种商品。你觉得他们的顾客会是哪种人?”答案威尔当然知道,黑键也没想着真要他回答,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但是现在世界上的纷争规模都太小了,零星的买卖收益不够。所以想要用改造战士快速、高效地攫取利益,就得有更大、更多的纷乱,甚至是战争。” “所以,你的意思是……” “白天在这的那个女孩,那个总理的女儿,大概是因为担心所以没把实情告诉你,但兀尼沃斯现在的局势可说不上乐观。抗击乱神不利已经引起民众的不满,再加上有心人的引导,已经有很多地方开始出现要求解散这届政府的声音。离首都越远情况越严重,尤其是东部二岛,那边的人已经不再接受政府的管辖,并且正准备重新拥立旧皇室归位。” 威尔听得心里一紧:“旧皇室?可是王族不是都已经……” 黑键面对着他:“是啊,至少就我所知,王族血脉只剩你一人。大概是那边的旧贵族在搞鬼吧,毕竟过去自称保皇派的那群人就是躲到了东边那两座岛上去了,从那时起那里想复辟的人就层出不穷。当然他们也不是真的为了王族好,只不过是还惦记着想取回过去那些荣华富贵罢了。” 说着,黑键拉开窗帘看了眼窗外:“其实如果只有那帮旧贵族,本来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但是因为有天极在暗中帮忙,即便是那群一无是处的东西也把握住了舆论走向,被他们成功拉拢到了人心。再这么下去,兀尼沃斯必然会被分裂成东西两部分,内战的爆发也是迟早的事。” 第229章 下定决心 “你说的这些,总理知道了吗?” 以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虽然最后解决事情的是他威尔,但其实总理才是在幕后推动事态好转的关键。这种程度的事情总理应该能应付的过来才对。 “以总理的水平,想来是早就知道了。但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短时间内应该是顾不上那边了。” “什么?”威尔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看上去好像无所不能的总理会陷入困境,这是他怎么都没法想象的。 “这次就是棘手到这种程度。”黑键解释道:“问题的根源还是出在那只乱神身上。先前它对兀军和城市造成那么大的破坏导致包括总理等人的名声一落千丈,对兀军的士气和忠诚度也是一大打击。现在它又在近海销声匿迹,搞得全兀尼沃斯人心惶惶,还让总理的主要精力只能集中在它和它所造成的一系列问题上面,无暇他顾。” 这么一说威尔就明白了:“所以,想要让兀尼沃斯重新稳定下来,最重要的是要解决掉那只……我记得社长提到过他的名字的……” “伏枥。”也不知道威尔还能不能回忆得起来,黑键干脆提醒了一句。 “对,得先解决掉伏枥才行。”说着,威尔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了下来:“……啊,还有引发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呼唤者。” “他们你就不必操心了。” “什么意思。” 威尔语气不善,黑键还是解释得不急不缓:“虽说把伏枥叫来的确实是他们,但过程可不是那么平安。不知道具体有什么矛盾,总之呼唤者的这次行动并没有知会作为合作者的天极。可是偏偏他们选择的呼唤伏枥要用到三座从铁骑身上拆下来的核动力炉。呼唤者本身没有什么懂得这类技术的人才,只是想当然地在那瞎摆弄,所以到最后动力炉当着他们的面炸了。” “呃……”威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时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呼唤者几乎所有的成员都在场。最后虽然他们确实如愿把伏枥叫出来了,但自己也全部葬身在了那个火山口。” 通常来讲威尔不太会讲别人的坏话,可一想到这群人的所作所为造成的后果,他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活该,便宜他们了。” 既然呼唤者已经伏诛,威尔也就把他们抛诸脑后:“所以现在的首要目标就只剩下伏枥了。” “伏枥当然要解决。”黑键插了句嘴,“不过在此之上,我还有一个建议。” “什么?”不说威尔差点都忘了,黑键今晚来找他不是为了当老师补课时政的,他还另有所求。 “在亲手击毙伏枥的同时,公开你的真实身份,并且带着这一战果加入到东边去。” 意思是要他与总理为敌,推翻现在的政权?威尔看着黑键,不再言语。 黑键见他这模样反而放下心来:“太好了,既然你没有马上发作,说明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理智。” “不,我现在确实有点生气,所以在我改主意请你出去之前你最好快点说明理由。” “首先,我就直说了吧,东西两边开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现在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所以……” 还不等黑键说下去,威尔就打断了他:“怎么会来不及呢?东边那些人想要开战,瞄准的不就是我们这的军队必须要戒备伏枥,抽不出空的时机吗?那只要我去把伏枥给打败,事情不就解决了。” 黑键摇着头否决了他的想法:“没有那么容易。首先伏枥还在潜伏中,我们甚至连它在哪都不知道,光找到它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而且就算我们找到它了,那之后想必会是一场苦战,那也要花不少时日。” “有那么难吗?”威尔有些疑惑,“前不久不是有好几只红标被击毙,作战时间不都很短?” “情况不一样的。”对于威尔这种想当然,黑键也没法解释清楚。毕竟跟红标打过的人一直以来都是风毛麟角,他也只是道听途说:“那几次的参战者里面有水平极高的人在,那种人完全不是现在的我们可以企及的。而且他们还有着实力雄厚的后盾,就算是兵力充沛时的兀尼沃斯都没有这个实力。所以说,跟伏枥打必然会是一场费时费力的苦战,甚至稍有不慎你我都会命丧当场。” 威尔还是有些不服气:“不试试怎么知道……” 见此黑键也只能苦笑:“眼见为实,不过现在还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 “好吧,那就算是要花些时间好了。那到最后击败伏枥了,兀军不照样能抽出空来?再说了,东边的人招兵买马,集结部队也要时间的吧,我们打一只乱神就算再怎么久总该也能快过他们才对啊?” “你说的这些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那群贵族势单力孤。但别忘了,现在还有个天极在背后帮他们。在天极那里,军队可不止是军队,那也是可以买卖的商品。只要价格合适,天极很乐意给任何人提供军事力量。包括武器装备,甚至是兵力等等所有一切你想得到的和想不到的门类。” 顿了顿,黑键进一步说明:“现在的情况是东边的贵族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天极的运兵船已经在路上了。” 经过短暂的沉默,威尔还没死心:“就算这样,我也还是想站在总理这边,他是个好人。” 黑键并没有直接否决威尔这个说法,虽然好人只是相对的:“你确实很强,但单靠你一人没法改变局势。那是世上唯一能和文军分庭抗礼的武装力量,就算有你在兀军也没有胜算。其次,谁也不知道贵族到底是用什么代价获得的兵力。最坏的情况,他们赢了以后或许会扶植一个受天极掌控的假国王上去,到时候兀尼沃斯就没有什么主权可言,完完全全成了天极的附庸了。” “啊?”威尔觉得黑键说的有些夸张:“不至于吧?” “永远不要给贵族预估一个下限,”黑键的语气毋庸置疑:“为了他们自己的富贵,他们是不会有下限的。” “那……” “所以你要亮明身份。那些贵族无论要做什么,终归得要个名正言顺,不然民众不会信服,而这个名当然就是皇室。只要你能在人群中树立威信,亮明正身,那么那群贵族明面上就动不了你分毫,反而要受制于你,那么,你多少也就能把握住最后的走向。” “天极呢?他们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符合他们的预期目标,中途更换合作对象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接受。” “你不是说他们要让兀尼沃斯成为天极的附庸吗?我是不可能答应的,这他们能接受?” “为什么不能?”黑键反问道:“获得附庸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们的目标我一开始就说过了。” 威尔回忆了一下黑键刚刚提到过的四点,新商品、新技术、新客户、新市场。新商品黑键一开始就提了,那些改造战士们。 “新技术,也就是作为铁骑四代机标准之一的神经链接技术,之前抢夺基伽勒的事件他们也参与其中,想必早就拿到足够的数据了。至于新客户和新市场,那就不得不提他们的老对手了。” “文国?” 威尔有那么一会以为黑键会说是兀尼沃斯,东西方内战参战双方不就是绝佳的客户吗? “现在的国际市场实际上已经差不多被瓜分完了,想要拓宽销路,要么天极得上天找,要么就得从其他人那里抢,于是他们就盯上了文国。” “这……他们想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文国现在把控着无定洋在南北半球大约三分之二的航路,以及北大洋的一半航线,而这些地方又都是世上商贸往来最频繁的区域,光是通航给文国带来的财富就已经是一个举兀尼沃斯全国之力都难以企及的天文数字了。同样身处无定洋和北大洋沿岸的天极,又怎么会对这笔财富不动心呢?” “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别忘了兀尼沃斯在什么地方。只要控制住了这里,无定洋连接东西南北的航路命脉可就真被掐死了。文国人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用租用的形式拿走我们这的好几大港口。” “那文国呢?这事要真让天极做成了,他们也不会好受吧?” “就目前来看,文国人似乎不愿意和天极产生正面冲突。其实天极一开始就是诱骗文国对兀尼沃斯开战,再以暗中支援的形式消耗他们的实力,自己则在后方稳坐钓鱼台的。为此才有了暗害文国公主的事件,但是文国人用自己的方式给化解了,还没有闹大,显然是不愿意进套。要是按照他们往常一力降十会的习惯,现在集结在近海舰队的可就不止18舰队一支了。” “就现在这情况,我反倒希望他们能多来几支舰队帮下我们……” “应该是指望不上了。或许和他们的顶梁柱,那位太祖皇帝刚走有关,他们国内也才刚安定下来,最近的行为都比较保守。这次十有八九也是打着不主动干涉他国内政的说辞,只要保住那几个港口,其他的就让给天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以旧皇室的身份,去东部牵制住那帮贵族和天极,至少要保住我们自己的主权。” “对。还有一点,是关于你自己的。”这次黑键没有卖关子,“你想再见到菲雅,也需要天极的助力。” 说实话,威尔今晚从没像现在这样打起精神:“什么意思?” “菲雅现在在文国人手里,但因为她身份特殊,他们必然不会放她回来。”黑键谨慎地选择措辞:“你单枪匹马去救,那就是有去无回。但这次你是能和天极达成一致的,他们想要拿到更多航线的经营权,你想要救回菲雅,都要对文国出手,他们在进军途中,是很乐意带一个高手的。” 思索再三,威尔拿起胸前的吊坠。那其实是铁骑伊修塔尔启动密钥,同时也能用来与机载ai艾达进行通信:“艾达,你的情况怎么样?” “我一直在听。是要去救姐姐吧?我会努力的。” 第230章 伏枥围歼战 拖曳着青色的尾焰,威尔驾驶的伊修塔尔有如一柄利剑划开海面,席卷而过的风压激起两道浪花。 在伊修塔尔的前方,一条有如蛇尾般的细长尾巴扬举到了半空,又翻卷着重重拍打在了海面上,炸出一道通天的水柱。 而这条长有百米的尾巴还只是本体的冰山一角,它那映在水面的影子,甚至将放眼所及之处都染成了一片漆黑。 那就是威尔的目标,沉寂了近一个月之后终于现身的伏枥。 海面上的铁骑只有伊修塔尔一架,不是别人不帮忙,兀尼沃斯及至世上的绝大多数铁骑都没有长时间滞空的能力,像伊修塔尔这样真的能飞的铁骑才是凤毛麟角。 但这也不是说威尔就没有帮手了,天上有四架战斗机,水面有三艘不同型号的驱逐舰,后面还有更多的兵力正在摩拳擦掌,等着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他们的战术也很简单直白,威尔驾驶着伊修塔尔在近距离缠斗,以防止伏枥逃脱,其余人在后方投送尽可能多的火力,用持续不断的伤害强行把它灌到死。 上次因为交战地点在居住区,所以兀军一开始放不开手脚,火力的投入量不够才错失了各种意义上的机会。这次的战场是在海面上,他们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另外,这次战斗还有其他旁观者。别的不说,光是知道的天上就有一架无人机正在高空关注着这里的情况,所以兀军必须卯足劲头,把上次丢掉的颜面给挣回来。 “进入射程了,正在投放深水炸弹!” 伊修塔尔的背部左挂架背负了一个箱式弹舱,一轮齐射就把里面装载的12枚深水弹打了个一干二净。它们拖曳着道道白烟飞窜向伏枥,在伏枥的行进路线前方一头扎进了水里。 虽说已经被发现了踪迹,但伏枥一直不肯从水里露头,这就使得兀军的很多攻击手段难以发挥,这么下去难免被它潜入深水区逃脱。而单独一架铁骑对伏枥来说没有城市那样的吸引力,舰艇又没有铁骑的机动性,靠近了就得落得个被从水下开膛的下场,铁骑带深水弹算是兀军能拿得出手的的转移伏枥的注意比较有效的手段了。 这些个深水炸弹在伏枥面前围成了差不多一个半圆,不多时,威尔远远地看见水面上腾起两道粗壮的水柱。 “上钩了!”威尔面带喜色,一面汇报着战果。 而后,海面一时归于平静。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伏枥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只见水面上先是隆起一个山丘大小的鼓包,紧接着这个鼓包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四散迸裂,藏身在里面的伏枥终于现出真身。 它那条修长的蛇尾威尔已经见过了,上半身却是头一次见着。伏枥通体呈灰白色,身上有一层不知是毛发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覆盖了它的身躯,就好像是披了一件布衣一样。从袖口伸出的左手跟人手没什么两样,五指修长,枯瘦的右臂手腕往上却长成了一把通体漆黑的尖头菜刀。威尔也总算是知道城区里一些切口平整的建筑物残骸是怎么来的了。 伏枥宽松的领口外脖颈粗壮,它的脑袋大体上跟马很相似,茂盛的毛发从头顶一直延伸到后颈。那张马脸细看又有些许人的特征,尤其是它鬃毛下那双黑多白少的眼睛,看着有些毛骨悚然。 最让威尔感到窒息的还是伏枥那巨大的体型。他只觉得是一座遮天蔽日高山正向他倾覆而来,那阴影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欧米伽!小子!你离它太近了!快拉开距离!” 恍惚间,威尔听见有人在呼喊他的代号,他下意识地听从指示反推推进器向后折返。下一瞬,他只觉得眼前的景色被分成了上下两部分。 好不容易在胡乱吹袭过来的风压中稳定好姿态,回过神的威尔只觉得汗涔一下打湿了额头。他刚才看到的那一片横置于眼前的漆黑,原来是伏枥的剑爪的斩击遗留下的残影! “做的漂亮!欧米伽!”高空观察态势的飞行员夸赞了威尔一句:“它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你身上了,现在就是把它吸引到浅水区的绝佳机会!方位和路径已经发送!” 单靠铁骑所能携带的火力没法给予伏枥足够的伤害,在上一次的交战中兀军已经以好几位骑兵的生命为代价证明了这一点。同时它还兼具敏锐的感官和狡猾的个性,会提前规避那些足以对其造成伤害的攻击。这一片水域比较深,舰船飞机贸然开火它很有可能潜到水下,所以至少得把它引诱到深度更浅一些的位置,让它无处可躲。 这儿附近就有一块岛礁群集的区域,最大深度不超过20米,是个绝佳的伏击位置,那儿正是飞行员给威尔标定的地方。 威尔不敢多做停留,操作着伊修塔尔逐步提高速度朝指定地点飞去。他倒是不用发愁要不要再多搞些佯攻的动作去吸引伏枥的注意了,那片让威尔胆寒的黑影就牢牢地缀在他的脚下,短时间内因该是没有离去的打算。 不过说是说附近,其实也有几十海里了,比雨门杯的赛场都要大上不少。威尔不是没有实战经验,但这次和以往的规模完全不同。过去他基本上是在一小块区域里的首单打独斗,这次单为了对付一只乱神,却派出了海陆空全方位的战斗力量,战场的覆盖范围也是,连最近的战友都是字面意义上的远在天边。 真要对比的话,他以前的经历顶了天也只能算是打架,远远够不上如今的规模。 “欧米伽,注意速度!到伏击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别让它跟丢你!” 威尔这才发现,就他走神的这点功夫,推力不小心开的太高,伏枥卷起的浪花已经被甩得有点远了。 他忙不迭拉低速度,紧接着毫无意外又被观察员提醒了:“别停得这么着急!乱神智商不低的!这样会被它看出来!” 虽然观察员没有斥责他的意思,连续的失误还是让威尔有些慌神,连操作都有些摇摆不定,最后艾达主动介入,帮着威尔稳定了机体。 “威尔,你还好吗?” 其实因为神经链接系统的关系,他俩在一定程度上是心意相通的,但艾达还是倾向于将感情用言语主动表达出来。 感受到艾达的关心,自知瞒不过她的威尔摇了摇头:“刚刚状态不太好,现在好多了。谢谢你艾达,有你在真是太好了。” 这次艾达没有回答,但一股温暖的感觉传达进了威尔的心底,他能感受到那是艾达在冲他微笑。 习惯性地触摸眼前的操作面板,就像是在抚摸艾达的头顶一般,威尔的心绪终于能回归正事:“对了,伏枥呢?” “没关系,”艾达代替观察员回答威尔:“你刚才的操作并没有引起它的警戒,反而让它以为自己已经把我们逼进了绝路,现在追得更紧了。” 虽然艾达说这话应该没有在揶揄他,威尔还是觉得有些羞耻:“啊……这样就好。” “前面就是伏击点了,”艾达一边提醒着,顺便在地图界面标注了出来:“请打起精神来,接下来才是关键。” 第231章 伏枥围歼战1.14121356 隔着眼皮也能感受到眼前有红光在不断闪烁,伴随着尖锐的警报声,威尔悠悠转醒。 摘下头盔以缓解喘不上气的难受感觉,他揉着依旧昏沉发胀的脑袋,尝试着回忆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经历了什么。 引诱作战很成功,伏枥一直被他带到了岛礁密布的浅水区,没有丝毫的踌躇。 各军的衔接也很及时,各种型号的导弹炮弹像是瓢泼大雨般袭来,一波接一波地挥洒进伏枥所在的那片区域。 经过近十分钟的火力打击后,轰炸暂时止歇,指挥部联系到飞行员和威尔,要求他们观察并且回报打击效果。 由于爆炸扬起的烟尘和水汽暂时遮蔽了那一片区域,同时也让一些观察手段失效。飞机为了获得更良好的视野,稍微降低了高度。 或许是基于以往的经验,飞行员判断自己现在所处的高度足够安全,但事实绝非如此。 威尔先是听到了尖锐的破空声,听起来像是劈砍或是挥棒时才会听到的声音,等他注意到时,天上的飞机凌空断成了两截,下个刹那就炸成了一团焰火。 见此情形,威尔哪能看不出来这是伏枥发起的反击。他不敢再现在的距离多停留片刻,倒退着再度拉开些许距离。 另一边的伏枥也没有很直白地冲直线发起攻击,反而是卷起水汽掩盖身形,拽着浓雾绕伊修塔尔兜起了圈子。 通过切换探测模式,威尔试图找出伏枥的真身,然而伊修塔尔装备的探测设备却没能钻透那水雾。红外模式下那一片红得发亮,很显然包裹着伏枥的是一层温度极高的蒸气。 一边继续与之周旋,威尔把这个形况传回了指挥部,得到的回复却不甚乐观。由于目前还没确定飞机到底是被何种手段所命中,飞行队被禁止再次贸然靠近,威尔也就失去了空中的视野。 再一个就是火力支援很困难,前一轮的攻击声势浩大,弹药的消耗也很严重,附近的部队大多都还在重新装填。 而且这片岛礁原本就离兀尼沃斯本土较远,岸上的部队前面倒是还能打得到,现在一轮追逐两者都跑出了射程,岸基火力已经够不到了。 说白了,威尔现在暂时得靠自己撑一段时间。至于要多久,指挥部也没个明确的答复,只是说增援一定会有。 威尔还能说什么呢?这任务他几乎是血书打包票人指挥部才肯派他上的,说实在的那会确实想不到个中艰险,但现在既没有退堂鼓给他打,他也不是这脾气,事到如今只有咬着牙再撑下去。 但显然伏枥没有这个耐心继续这种毫无意义的追逐。它猛地穿过水雾探出身子,右手摆出了一个挥刀的架势,朝着伊修塔尔悍然斩出。 这会伏枥距离伊修塔尔还有一段距离,就算以它那体型把手伸到头也没有一丝够到铁骑的可能。但因为有前车之鉴,威尔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紧盯着伏枥手臂的动作,在打出斩击时横向机动,一口气脱离了斩击的轨迹。 紧接着,威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道剑气划过,那显然是伏枥弄出来的东西。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小说里才会有的东西会出现在现实中? “威尔!小心!” 只是因为事情出乎意料而短暂分神,伏枥就已经抓住机会一口气拉近距离。艾达只来得及做出提醒,威尔的反应倒是依旧迅速,听到警告的刹那就开始机动,只不过还是晚了。 他记忆里的最后一幕是伏枥那条粗壮的尾巴在他眼前迅速放大,然后他就失去了意识。 伏枥,作战,袭击,艾达…… 威尔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词汇,而后缓过一口气,意识逐渐明晰,这才逐渐理解这些词的含义。 “艾达!?” 艾达倒是还能给出回应,可这并不能让威尔安心多少。也不知道是哪里被打坏了,艾达现在没法传达任何完整的语句,说话就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一样,只能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毫无意义的音节。 伊修塔尔的的状况也不太妙,伏枥这一击甚至波及到了驾驶舱,整体已经出现明显的变形,几根框架甚至刺穿了显示屏,凸进了驾驶舱内部,看着像是骨折后外露的断茬一般。 连带的,大半的显示屏已经损坏。有一些虽然还亮着,但尽是些万花筒一样的色块,有没有没区别。有一些干脆全黑了,其中就包括了正面最大的主显示屏。 几个辅助面板倒是基本保持完好,它们如实展示了铁骑整体的状况。机体整体倒是奇迹般保持完整,但内部结构已经出现致命形变,难说还能不能动。另外由于落地姿势不太好,两台推进器现在都泡水里,能不能用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想也知道,铁骑的状态并不是威尔现在面临的最大威胁,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才是。 残余的屏幕上哪都没有看见伏枥的踪迹,威尔一边环顾着所有还能用的屏幕试图找到点痕迹,嘴里还焦急地叫出声来:“伏枥呢!它到哪去了?” 好在没法沟通的问题似乎是单向的,艾达虽然没法说话了,但威尔的想法还是能通过链接系统传达给她。她把剩下一块还能用的面板切换到了雷达界面,上面显示了两个目标。红的那个大框很好理解,自然就是伏枥,在它边上还一个小的,看标记是友军,代号威尔却没听过——krs_01。 那是谁? 威尔打心底里感到疑惑。 从标记样式看,那是一架铁骑无疑。可上次作战兀军的骑兵部队全军覆没,早就没剩下可用的铁骑了。 那这一架又是怎么来的? 他心里一惊,想起了学校里那几架教练机,真要无兵可用,那确实是有让学员顶上的可能的。 可学员经验不足,教练机那也都是些老爷机改的,全兀尼沃斯性能最优异伊修塔尔都败下阵来,他们来了不也是送吗? 心想到这,威尔焦急地开始各种调试,试图恢复伊修塔尔的一部分系统。这本是他的职责,哪有别人还在帮忙他干躺那的道理。 而且他才刚体验过伏枥的可怕之处,深知单枪匹马撑不了多久,必须得有人帮忙。 在不懈努力下,伊修塔尔总算是取回了一战之力,连主屏都重新点亮,也算个意外之喜。威尔也不敢多磨蹭,点燃两台推进器就朝着伏枥和那架未知的铁骑奔去。 出力理所当然有所下降的主推拖着两道黑烟好不容易把伊修塔尔送到目的地,威尔见到增援铁骑的那一刻不禁愣神。 “隐翅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