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曹子桓》 第1章 穿越 汉初平元年，八月，谯县曹府。 “别日何易会日难，山川悠远路漫漫……” 一个幼童朝着窗外望去，远处天空云卷云舒，近眼院落芳草萋萋，他的脸上出现了本不该在这个年纪存在的忧愁。 他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亲要求自己背《三曹诗选》的场景，脑海中也逐渐浮现了一个又一个熟悉但又难以触及的身影。 “这就是恍若隔世吗？”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道，随即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曹丕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快三年的时间了，按照这个时代落地即一岁的算法，过了今年十月他就要四岁了。 前世的曹丕以省文科状元的优异成绩考入了全国最优秀的学府，等着他的本该是充满希望的未来，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在一场新生的足球比赛中，曹丕因为意外的头部冲撞而昏厥，待恢复意识后，他发现自己穿越到了兵荒马乱的东汉末年…… 曹丕觉得缘分确实很奇妙，就连穿越这种超自然的事情都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在那个时代的曹操墓穴的发掘工作当中，曹丕前世所居住的曹家村经过了沪上一知名大学研究院的研究，被认定为是曹操的后人族群。 而当他来到东汉末年后，从曹操的后人变成了曹操的亲儿子，除了辈分上的提升，曹丕实在想不出什么说辞来聊以自慰了。 “丕儿，你在想什么呢？”曹丕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温柔声音，倏然打断了曹丕的思绪。说话的女子是曹丕的母亲卞氏，卞氏的怀中抱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男孩，这是曹丕的弟弟曹彰。 卞氏出生于倡家，十四岁时父母双亡，她随着族人走南闯北，通过卖艺来维持生计，好在二十岁流离于谯沛时，被曹操纳为了妾室，才算结束了颠沛流离的苦日子。 “你和你父亲一样总喜欢盯着天空发呆。”卞氏哄着怀中啼哭的曹彰说道，“夫人让昂儿去拉些货物去你翁翁那里，你许久没出门了，这番与你大兄同去吧。” 卞氏所说的夫人是曹操的正妻丁氏，大兄则是曹操的长子曹昂。 原本曹丕对于曹昂是很厌恶的，因为曹昂的存在是曹丕在未来道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在原本的历史进程中，曹昂意外死于宛城战乱，这才有了后来的魏文帝曹丕。 但比曹丕年长十二岁的曹昂却一直都很照顾年幼的曹丕，甚至在一年前的地震中救过曹丕的性命，这使得曹丕根本做不到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仇恨而敌视曹昂，遑论曹丕根本还没有做好在这个乱世之中建功立业的准备。 “娘，我现在就去找大兄。”曹丕欣喜地穿上鞋子朝后院跑去，曹丕在卞氏的约束下鲜有机会出府，他一直将出府视作观察这个世界的好机会。 “这孩子…也是个急性子…”卞氏望着曹丕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随后又看向自己怀中安然入睡的曹彰欣慰地笑了。 曹府比起弘农杨氏、汝南袁氏这样的世家豪族自然是有所不及，但府中的仓库、门房、马厩等设施一应俱全，府内的仆从和护院也有三四十人，这些比起普通的百姓人家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曹丕一路小跑到后院，看见了曹昂正在与十岁左右的一对男女孩交谈。那男孩唤作曹铄，面色白皙，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女孩叫作曹芸，生的俏皮可爱，有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曹芸、曹铄二人是孪生姊弟，曹操亡妻刘夫人在生下二人后留了病根，不久后就病死了，二人和曹昂一样都是由没有子嗣的丁氏抚养长大。 曹丕知道曹芸就是史书记载中的清河长公主，却对曹铄这个名字却感到格外陌生。为什么曹铄身为曹操的儿子在后世并不出名？史书上究竟有没有记载曹铄这个人？这些都是困扰着曹丕的问题。 “大兄，你就带上我吧，我想翁翁了。”曹芸对着准备驾车离去的曹昂撒娇道。 “你不是两天前才见过翁翁吗？我看你是嘴馋了，想吃街边的蜜煎了。”曹昂看着满眼期待的曹芸说道。 曹昂笑着将被看穿心事的曹芸抱入马车的货仓中，货仓中是一些大小各异的瓷坛瓦罐，曹芸看着这些坛坛罐罐玩心大起，开始翻找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来。 “芸儿，你不要乱动，车上有涂墙的石灰，当心被迷了眼睛。”曹昂叮嘱曹芸后便对着曹铄问道，“阿铄，你不一起去吗？” “大兄，我要在家中读书。季叔之前让我读的《谷梁传》我还未读完，改日再和大兄同去。”曹铄不假思索地拒绝了曹昂的邀请。 “一天就知道抱着那些书简看来看去，真没出息。”曹芸撇了撇嘴，对曹铄的书呆子行径表示鄙夷。 “大兄，我也想与你同去，我好久都没出门了。”曹丕一路小跑到马车旁说道。 “卞姨同意了吗？她若是没同意，我可不能私自带你出去。”曹昂摸着曹丕的脑袋说道。 “大兄你放心，我娘同意了的。”曹丕拍了拍胸脯以示诚实。 “那就一起去吧。路上可要扶稳了，小心从车上跌落。”曹昂将曹丕抱入了货仓中叮嘱道。 曹丕连连点头，他最近一直在学习用毛笔写字，这对于一个用惯中性笔的现代青年来说十分折磨，这次出去终于可以久违的放松一下了。 “阿丕，你可要听大兄的话，现在外面的盗匪乱贼专门抓你这种顽劣的孩童。”曹芸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捏了捏曹丕略显婴儿肥的脸颊，“你若是胡闹，下次大兄就不带你出去了。” “我自然听大兄的话，阿姊也要听大兄的话，蜜煎吃多了可是会闹肚子的。”曹丕揉了揉被捏得快要变形的脸，他对曹芸的“蹂躏”很是不爽，于是连忙回怼道。 曹芸在口舌上落了下风，心想自己居然被一个三岁的孩童给教训了，自己一时还想不出反驳的说辞，便气鼓鼓地把头扭到了一边不再言语。 曹昂准备稍许，便载着二人离开了曹府。曹丕第一次乘坐东汉时期的载货摩托，听着脚下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曹丕随便从杂物堆中拿起了一个小罐子，罐口被油纸和麻绳密封，麻绳的十字结下还插着一个木制标签，标签上用端端正正的隶书写着“石灰”二字。 “别乱动！你再乱动就揪你耳朵！”曹芸恶狠狠地对着曹丕说道。 “不动就不动！”曹丕摸了摸自己还有些酸痛的脸庞，默念着好男不和女斗，好汉不吃眼前亏的至理名言…… 八月的谯县景色很是不错，沿路的墙垣上紧密的砖石组成了大家小户的外墙，雨水冲刷墙壁导致石灰脱落的痕迹还依稀可见，不时有三五鸟雀落在树枝或墙头上审视着匆匆的过客。 与后世钢筋混凝土所铸造的高楼大厦相较，曹丕还是更喜欢这种有年代感的建筑，这三年的时间让他过足了眼瘾，他也逐渐习惯了这种没有手机、电脑和高科技产品的生活。 曹丕比起生活在底层的穷苦百姓无疑是幸运的，他从小就可以在家族的庇佑下读书识字，衣食无忧的健康成长，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吃穿用度的问题。 曹丕兄弟三人即将拜访的曹嵩就是在家族的荫庇下入仕，做官时历任要职，甚至在汉灵帝的卖官鬻爵的政策下买到了三公太尉的官职。现今，曹嵩在黄巾之乱的牵连下被罢免在家，成为了谯县最大的地主。 曹昂驾驶着马车，一路上与认识的邻里同族执礼问好，坐在货仓里的曹芸也不顾及形象，对着刚买的蜜煎大快朵颐，曹丕则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试图从他们的脸上读出些故事来。 行人或忙碌，或悠闲，或神采奕奕，或愁眉苦脸，神态各异。 一个面容有些凹陷的中年男子引起了曹丕的注意，那男子腰间挎着一把刀，一直跟在马车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路上的街坊邻居曹丕大都见过，这个中年男子却很是面生，他的穿着打扮看着也不像是谯县本地的庄稼汉。 虽说如今世道混乱，游侠商人带着刀剑傍身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一个拥有武器的陌生面孔还是让曹丕不由联想到黄巾匪盗。 曹丕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跟在车后的男子，那男子始终保持着坠在车后的状态，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曹嵩府的正门前。 曹丕正欲与曹昂说起跟在车后的古怪男人时，忽然察觉到身后的男子正在快步冲向马车，此时距离自己不过几尺的距离，曹丕从男人狰狞的表情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绑架？寻仇？ 曹丕不自觉地浑身颤抖，双腿发软，他想要朝曹昂呼救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曹丕整个人都被恐惧的情绪主导，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那男子三步并做两步，很快就来到曹丕近身，驾车的曹昂听见了身后的响动，连忙转过身准备拔剑。 就在男子粗糙的大手即将接触到曹丕的一瞬间，曹丕用尽全身的力量猛然暴起。 第2章 石灰 曹丕操起手边的石灰罐狠狠地砸向男人的面部，那男子没想到一个稚童居然会朝自己攻击，一时间竟躲闪不及。 “嘭！！！” 一声爆裂的声响伴随着被微风扬起的白色粉尘呈现出了奇异的画面。 那男子额上鲜血直流，脸上沾染着的石灰粉尘被流下的鲜血染成可怖的血红色。男子眼睛中入了石灰，刺痛难耐，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破碎的瓦片划破了他凹陷的脸颊，就连曹丕的袖口都沾染了少许血迹。 “大兄，姊姊，快些闭眼。”曹丕背过身捂住了曹芸的眼睛，曹昂则跨步到弟妹身前，右手紧握着佩剑，左手也挡在面部以防石灰入眼。 这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惊动了曹嵩府邸内的护院，众护院闻声后赶忙将地上的男子制服，连连向曹昂赔罪。 在护院的逼问下，曹丕得知男子是从雍州逃难而来，一路上变卖了所有的家当，此刻已经是身无分文。而在男子饥饿难忍时，恰巧看见了曹家兄弟一同出行，他便想劫持年龄最小的曹丕来讹些钱粮。 男子苦于路上的行人太多没有动手的机会，便一直尾随马车到曹嵩府门前才觅得良机，却没想到在即将得手之际，曹丕会突然朝自己发难。 曹丕听到男子的遭遇后心中有了些许怜悯，便让护院们用油给他清洗眼睛，并准备一些吃食，暂时将他先关押在门房之中，护院们虽有不解，但还是在曹昂的示意下照做了。 曹昂让护院们将马车拉到后院卸货，自己则带着曹丕和曹芸去拜见曹嵩。 “阿丕，你刚才是如何想到用石灰罐砸向那歹人？你早就知道那人要劫持你吗？你怎么不告诉我？”曹昂缓过神后对曹丕抛出了灵魂三问，曹芸也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曹丕。 曹丕擦了擦额头的灰尘，正要回答之时，听见了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随后就看见了一路小跑而来的曹嵩，曹嵩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兄弟三人见到来人后一同行礼问好。 曹嵩早年间在汉桓帝的影响下信奉黄老道，如今白身后更是痴迷道学，乍一看还真有点精神矍铄、仙风道骨的样子。 “身体无恙否？可知那贼人为何冲你们而来？”曹嵩显然已经知道了门口发生的事情，略有急躁地对着三人问道。 曹昂向曹嵩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曹嵩得知歹人只是临时起意，而不是有人刻意冲着自己的小辈便安下心来。 毕竟曹操在外征战多年，保不齐会有人动歪心思，此时的曹嵩已无心权位，更不希望有人来破坏自己儿孙满堂的幸福晚年。 “是阿丕朝那歹人砸了一罐石灰才将其制服的？”说话之人是曹嵩身后的年轻人，年轻人是曹操的弟弟曹德。 曹德在家中排行老四，家中老二老三早亡，孝顺的曹德一直未婚，替曹操分担起了照顾父亲的责任，曹昂等小辈也都以伯仲叔季的排名来称呼排行老四的曹德为季叔。 在得到曹昂肯定的回答后，院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曹丕身上，曹丕也差不多平复了情绪，随即回答道：“阿姊在出门前就说有贼人专抓顽劣小童，刚才那人一直鬼鬼祟祟地跟随车后，他刚才冲向我的时候，我就拿起石灰罐砸他了。” “你知道石灰可迷人眼？”曹德心想一个刚启蒙的孩童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一个中年男性，仔细思索后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曹丕在紧急关头自然没想那么多，只是随手拿起了手边的罐子朝着那男子砸去，并未深想石灰可以迷人眼的事情。 “出发前大兄就叮嘱过阿姊，我便是那时知道的。”曹丕思索后不要脸地回答道。 “此子聪慧过人，胆气出众啊。”曹嵩听着曹丕的回答后赞赏地说道，身后的曹德若有所思地盯着曹丕半晌，搞得曹丕有些心虚。 曹德随即让曹丕背诵启蒙读物《急就篇》的段落，曹丕记忆力超群，背诵几日前学过的课文自然是轻轻松松，曹德听后对着曹丕频频点头。 曹德将目光转向曹丕身边的曹昂，他想起了曹昂六岁时磕磕巴巴背诵《急就篇》的样子，同是一个爹，这小子怎么就只知道舞刀弄棒？曹昂感受到了曹德审视的目光，不好的回忆瞬间涌入脑海。 “翁翁，那个人会怎么处置？”曹丕想到被自己砸伤的中年男子问道。 “欲害我曹家子嗣，自然不能轻饶了他。”曹嵩冷哼一声，曹丕看着曹嵩略带杀意的面庞，知道那男子多半是没命活了，想要求情的话语也被曹嵩决绝的态度给顶回嘴中。 曹丕作为一个拥有着现代思想的青年，对于权贵动辄行私刑的现状深感无奈，曹丕很清楚许多百姓是因为吃不上饭才被迫当了流寇，而这些人最终也都难得善终。 曹丕思虑间，曹嵩已经命下人准备了吃食，汉朝的食物品类繁多，虽不及后世，但得益于西汉时期丝绸之路的开辟，主食、肉食、蔬菜、水果的种类也算丰富，自皇帝王公到平民百姓，宴飨之风盛行。 曹嵩带着一众小辈到了前厅，按照主次依次落座。汉朝人往常的用饭都是男女分食、人人分餐，不过在小规模的家宴中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曹芸这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也就端坐在曹丕身边随着众人一起用餐。 片刻间食案上摆上了各种菜肴，婢女按照规矩将带有骨头的菜肴放在案左，无骨的肉放在案右，蔬菜放在用餐人的左手边，汤羹则放在右手边。对于这种繁琐的习惯，曹丕实在难以适应，没有桌椅的用餐更是让他颇感痛苦。 晚饭过后，落日的余晖刺得人睁不开眼，曹昂带着弟妹向曹嵩、曹德告辞离去。临走前，曹德还特意交待曹丕要认真学习，说自己会经常关注曹丕的学习进度，曹丕深感无奈，心想中学时代的月考也莫过于此。 “文超，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曹嵩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问着身边的曹德。 “聪慧有急智，稳重有胆气。”曹德给予了曹丕很高的评价。 “我觉得他很像儿时的孟德。”曹嵩缓缓说道，语气中满是担忧与思念，“也不知孟德如今在何处。” “阿丕像小时候的大兄？”曹德思考着曹嵩话语的用意，随后又满怀信心的说道，“大兄一定会诛杀董贼，还世道太平的，父亲你就不要担心了。” “太平吗？”曹嵩看着西下的夕阳陷入了沉默。 …… 马车沿着街道一路向西，阳光也愈发刺眼。曹丕躺在货仓中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事，不免感到后怕，今天若不是运气好，自己恐怕不会平安地躺在这里，看来做曹操的儿子也未必时刻安全啊。 “阿丕，你想随我习武吗？”曹昂忽然说道。 “大兄愿意教我？”曹丕听到曹昂的话后猛然坐起，习武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算学不到什么杀敌的本领，学些自保的手段也是不错的，哪个男孩子还没做过英雄梦呢？ “你一直不说话便是在想今天的事情吧。”曹丕没想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曹昂能看穿自己的心事，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驾车的曹昂，“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后就不会害怕了。” “大兄当初是为什么想要习武的？”曹丕觉得曹昂说起习武之事的语气与往常有些不一样，于是好奇地问道。 “我想像父亲一样，保护身边亲近的人。”曹丕听着曹昂坚定的话语，回想起了这几年在曹府的时光，心中也渐渐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也要学！我也要学！”曹芸打了个饱嗝，激动地冲着曹昂叫嚷道。 “不行，娘若是知道我教你习武会打死我的。”曹昂想起自己这些年挨过的打，便果断拒绝了曹芸的请求。 “大兄真偏心！”曹芸对习武也不感兴趣，只是凑凑热闹，看着曹昂没答应自己的要求只好做罢。 回府后，卞氏得知曹丕差点被歹人所劫的消息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曹丕劝慰了一个多时辰才安抚了卞氏激动的情绪。在卞氏的“逼迫”下，曹丕答应卞氏平日都会在家中好好读书，没有卞氏的同意不会擅自出门…… 曹丕虽然比起之前更加不自由了，但在曹嵩的刻意宣传下，谯沛之间流传起了少有急智曹丕的故事，曹丕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童星”，风头一时无两。 但曹丕并没有因为名气的提升而沾沾自喜，他开始了早晨修文，下午习武的苦行僧式的生活，俨然成为了东汉末年年纪最小的“体育生”…… 第3章 李女 九月，橙黄橘绿，金风送爽，谯县久违地避开了旱灾和蝗灾，百姓在田间忙碌，曹府上下一片祥和。 曹丕满身臭汗地躺在院中休息，这些天随着曹昂习武，让他原本无趣的生活变得很是充实。 卞氏本不想让曹丕这么小就吃苦，可曹丕后怕于那日的遭遇，对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有了一种执拗的渴望，再三坚持下，卞氏也只能顺着曹丕的意愿了。 “公子，夫人喊你去用饭。”曹丕身后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声音的主人是卞氏的婢女李女，一个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的小姑娘。 东汉时期，寻常百姓对于孩子的起名没有那么多讲究。很多人家的男孩就直接以排行来命名，女孩就直接在姓后加个“女”字就当成名字，李女即李家的女孩。 “我去换身衣服，马上就去。”曹丕说完后擦了擦脸上的汗，心想这秋老虎真是毒，不到一个时辰脸上便火辣辣的。 一顿晚饭在卞氏无微不至的唠叨中度过…… 饭后，曹丕回房躺在榻上回忆着曹昂今日所说的动作要领，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尖叫，曹丕赶忙起身查看，发现李女晕倒在院中的花坛边，有一唤作张女的婢女正在呼救。 院中的动静同样惊动了卞氏，卞氏赶来后让几个婢女把李女抬回了房中，她让张女去府外寻个医工来。不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张女的引领下而来，老者也姓曹，是附近最有名的医者。 老者一番诊断后说李女是因为饥饿才导致的眩晕，只需在李女醒前喂些米粥，醒后调养几日便无大碍。 曹府一直待下人不错，众人也不知道李女为什么会因为饥饿而晕倒，卞氏询问左右婢女，婢女们也都不知情。 一日后，卞氏唤来了从昏迷中苏醒的李女询问，得知李女的父亲近日卧病在床，李女省吃俭用是为了给父亲凑些汤药钱。卞氏为李女的孝顺所感动，便送给了李女一些绢帛充作银钱，并让李女回家去照顾父亲。 李女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不停感谢，待李女走后，卞氏慢慢从难受的情绪中脱离，感叹着世道无情。曹丕知道自己的母亲在遇见曹操之前也是颠沛流离的可怜之人，李女的遭遇或多或少会让卞氏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 李女紧紧地抱着绢帛，一路小跑回了自家院中，李家院子是用土墙围成的，屋子是一堂二内的简单布局，墙壁上满是残破的痕迹。 “阿父，我回来了。这些天你身体好些了吗？”李女推开了屋门，榻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正是李女的父亲。 “这几匹绢从哪来的？”李老看着李女怀中的绢帛，艰难地支撑起身子询问道。 “是夫人赏赐给我的。”李女双颊泛红，回避着李老的目光。 “你可别唬我！你主家虽然待你不错，但怎会赏赐你如此贵重的东西！这些东西莫非是你从主家那里偷来的？”李老说到此处便怒火窜升，咳嗽连连，委屈的李女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一边抚着李老的背，一边说起了自己在曹府的遭遇。 李老听到女儿的讲述后，知道自己错怪了女儿，用粗糙的手擦去了李女眼角的泪珠，感叹道：“都是为父的不好，让阿女受苦了。主家的恩情一定要记在心上，我一会自去找曲家子换些药就是，余下的绢帛等着你成婚时再用，大府人家事务繁多，你且回去吧。” 李女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叮嘱了李老一番后便回曹府去了。 李老待女儿走后，拿起一匹绢颤颤巍巍的向院外走去，脑海中都是曾经在凉州和同袍抗击羌人的场景。李老感叹曾与自己生死与共的袍泽都埋葬他乡，而侥幸存活的自己如今也成了多病多疾的老朽，幸好自己还有个乖巧孝顺的女儿陪伴，自从脱离战乱来到谯县后，生活也算是渐渐步入了正轨。 就在李老踏着蹒跚的步伐回忆过往时，却不知自己已经被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给盯上了。 马三是周遭出了名的无赖，成日好吃懒做，每日除了与同道中人博戏，便是以调戏良家女子为乐。 马三今日无聊闲逛时，恰好看见了抱着绢帛回家的李女，一个婢女哪来的这些贵重财物，莫非是做了哪个大户公子的妾室？想要一探究竟的马三躲在院外，待李女走后看见李老走路不利索的样子，随即起了歹念。 夜晚，月明星稀。 李老依稀听见了房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多年当兵的警觉感提醒他家中进了贼，李老从枕边拿起防身的短刀朝发出声响的地方摸去。 李老起身的声音同样惊到了精神紧绷的马三，马三双腿开始有些哆嗦，双手也不自觉地发抖，一时僵在了墙角。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窗外的月光照射在李老的面庞，李老捏紧了刀柄向马三捅去。 马三反应很敏捷，他闪身躲开李老的刺击后想要夺门而出。李老一击未成，立刻反握刀柄，自上而下朝马三后心刺去，马三没想到李老的攻击来得如此凶狠，心一横，回身一脚踹在了李老的胸口。 李老的头撞在墙壁上发出了闷响，鲜血直流，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马三借着撒入房中的月光，看见李老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顿时就慌了神。 马三鼓起勇气后，用不住颤抖的食指去探李老的鼻息，却发现血泊中的人已没了呼吸，经过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后，他在屋中翻找一番后匆匆而逃。 …… 清晨，大雨瓢泼而下。 身着蓑衣的百姓在田间劳作，脸上难掩喜悦，言语间都在感谢上苍的庇佑，地里郁郁葱葱的麦苗肆意汲取水分，渐渐生长。 “昨日天气还好好的，今日这是怎么了？”曹丕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雨，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望着窗外自言自语。 话音未落，曹丕听见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透过窗户看见李女发疯似的朝着院外跑去，曹丕觉得奇怪便来到卞氏房中询问。 “李女家的邻居刚才给她带话，她家中遭了贼，父亲被贼人给杀害了。”卞氏叹了口气说道。 曹丕敏锐地想到李女刚从卞氏这里得到一笔财物，随后父亲就被杀害，这其中必有蹊跷，而最有可能得知李女骤得钱财的恐怕就是李女的街坊邻居了。 “娘，我认为那贼人定是李家的邻居街坊，昨日李女抱着绢帛回家，极有可能让贼人给瞧见了。”曹丕对着卞氏说道。 “这些事情不由你我操心，自有亭中的求盗捉拿凶手，你也不要擅自推论，快回屋读书吧。”卞氏对于曹丕的推论不置可否。 曹丕听到卞氏的话后，知道自己的母亲无心关注凶手是谁，只是对李女的遭遇感到怜悯，曹丕便不再多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继续读书去了。 到了傍晚，雨势没有要消减的意思，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低沉的雷鸣轰隆之声，曹丕正和卞氏吃晚饭时，张女快步走来对着卞氏说道：“李女回家后自尽了！求盗现在在厅中请夫人一见。” 卞氏在听到张女的话后起身时猛地踉跄，张女赶忙上前搀扶，曹丕从卞氏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慌乱。 曹丕跟着卞氏来到了厅中，丁氏与曹昂也在厅内，一个健硕的黑脸汉子自称是亭中求盗，他说起了李女回家后的事情。 李老之死是今早给李老送药的曲姓男子发现的，邻居知李女在曹府做事，便遣人送信让李女回家。李女赶回家后看到了父亲的尸体崩溃大哭，随即就用地上的短刀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众邻居根本来不及阻止李女的自杀。 李家是外来客居之人，周遭没有亲戚朋友，众人凑不齐也不愿凑发丧钱，邻居们商议后便让求盗来曹府求些丧钱。 卞氏听着求盗的讲述早已眼角噙泪，曹丕赶紧掏出怀中的手巾递给卞氏，卞氏擦完泪后，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丁氏。 丁氏知卞氏心软，李女又是卞氏最亲近的婢女，平日里卞氏对自己也是恭恭敬敬的，从未忤逆过自己，她便让下人拿了些钱财交给了求盗。 求盗拿到钱财后正要离去，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稚嫩的声音，曹丕对着求盗说道：“我母给予李女的绢帛可还在李女家中？” 求盗回头看到稚嫩的曹丕，想起了传言之中少有急智的孩子，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对着曹丕回答道：“李家一直都比较困难，刚才我们凑钱时也没有从他家找到什么值钱的物什。你说的绢帛之事我倒是未曾听闻，想来是被闯入家中的贼人盗走了，李家确实有被贼人翻动过的痕迹。” “所以昨日见过李女回家的人就很有可能知道绢帛之事。”曹丕一语中的地点明凶手的作案动机。 求盗被曹丕的话语震惊，他没有想到一个孩童仅凭只言片语就可找到这桩凶案的关键，可自己又何尝不知呢？那马三昨夜便来到自己家中告诉了自己凶案的全部真相，自己的妻子是马三的姐姐，在妻子妻弟的苦苦哀求下，自己最后还是收下了那些绢帛…… “阿丕，此事你就不要多言了，求盗自有公断。”丁氏觉得一个幼童对着朝廷官员说查案的事太过奇怪，便出言制止了曹丕。 一旁的卞氏也扯了扯曹丕的袖子，曹丕明白自己刚才的所言所行有些无礼，便拱手不言。 求盗道谢后便离开了曹府向李家赶去，暴雨愈发势大，轰隆声也仿佛近在咫尺，求盗即使身着蓑衣蓑帽隔雨，脸庞之上还是沾满了雨水。 第4章 弹棋 次日，大雨过后，九月的热气反倒消散了一些，待到下午时分，曹丕一如往常地在后院与曹昂习武。 “阿丕，你怎么心不在焉的，还在想昨天的事情吗？”曹丕今日的动作频繁出错，所以曹昂才会有此一问。 “大兄，我没事的，我们继续吧。”曹丕从水桶中舀起一捧水泼在自己脸上，试图来抵御自己的困意。 “这样练没有什么效果的，今日就到这吧，明日我们再继续。”曹昂看着曹丕疲倦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可对于李女的事情自己也无能为力。 “大兄觉得杀害李父的凶手能找到吗？”曹丕思考了一晚上还是对李女的事情耿耿于怀，因为年龄的关系，曹丕自己不便去寻找凶手，他也更不会天真地寄希望于不靠谱的汉家官吏。 “李家是外乡人，若这几日查不到凶手，那便作罢了。”曹昂思索片刻后对曹丕说道，“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例子，这种案子一般都是草草了事。” “外乡人与本地人都是大汉的百姓，百姓与百姓之间有何区别？”曹丕知道曹昂说的是现实，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李父在谯县既没有亲属又没有好友，李女自尽后连苦主都没了，求盗才不会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曹丕的最后一丝幻想也被曹昂的话语给扼杀，曹昂看着曹丕闷闷不乐的样子，想到了让曹丕暂时忘记烦恼的主意。 “阿丕，我来教你玩弹棋吧。” “弹棋是什么？”曹丕从未听说过弹棋，对于东汉末年的游戏消遣，他只知道博戏和投壶。 “走，咱们去找阿铄和芸儿一起。”曹昂一把抱起曹丕向着曹铄与曹芸的房间走去，曹铄本不愿意浪费时间在玩乐之上，结果硬是被曹昂和曹芸拽到了院中。 弹棋是西汉末年流行于皇宫权贵之间的游戏，自光武帝刘秀起义后流入民间兴盛。 曹昂从房中取来了一个约两米长的拱桥形的正方形木制棋盘，拱桥的坡度不大，盘面光滑，中心有一黑色圆点，拱桥的两端平面刻有两条黑色直线。 曹昂从棋盘下的暗格中拿出了六对黑白双色的木制棋子，棋子底部被磨得略微粗糙，以此来增加摩擦力。 曹昂递给曹丕一条手巾，将黑白棋子分色后放在黑线两侧，对着曹丕解释起了弹棋的规则：“对弈双方用手巾依次击打棋子，双方交替击打，最后看离盘面中心最近的棋子，那个棋子的拥有者便是赢家。” 曹丕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东汉时期的弹弹珠吗？曹丕自诩曾是村中玩弹珠玩得最溜的小学生，区区弹棋自然也不在话下。曹铄和曹芸都知道规则，曹丕就自告奋勇地准备和曹昂来玩一把。 曹昂执白先手，他用手巾轻轻一拂，白棋缓缓沿坡面而上，最后停在了朝向曹昂的斜坡上，棋子距离中心点不过半尺。曹丕心想这个游戏应是后手占优，只要能用自己的棋子破坏对面棋子便大概率能赢。 曹丕思索后便看准了曹昂的白棋，攥紧手巾用力地抽击在自己的黑棋上，黑棋瞬间滑出，沿着拱桥的坡度飞出了棋盘，堪堪从曹芸的耳边擦过。 “曹！！！丕！！！”曹芸顿时怒不可遏，双颊气得涨红，一伸手便揪住了曹丕脆弱的耳朵。 “阿姊，我错了！阿姊，我错了！”曹丕感受到耳朵传来的剧痛，赶忙向曹芸认错。 “好了，好了，别闹了。”曹昂拉开了曹芸的手，对着曹芸安慰道，“阿丕是第一次玩，芸儿你别生气了，大兄明日给你买些米糕。” “哼！”曹芸想到街边的美味顿时消了气，曹丕回头看向一言不发的曹铄，未曾想到一向矜持的曹铄此刻正在捂着嘴偷笑。 “阿丕，击打棋子不能用蛮力，而是要使巧劲。”曹昂对着曹丕教学道，“你且看兄姊们玩两局。” 曹丕观察了几局后，对弹棋这项游戏逐渐产生了兴趣，策略、技巧和运气都会决定弹棋游戏的胜负。 曹丕发现曹昂、曹铄、曹芸三人玩弹棋的特点各有不同。 曹昂总是将自己的第一子先停留在靠近自己的拱面上，随后四子来击打对手的棋子，无论先后手的情况，最后一子通常来防守对面的进攻，这是一种比较稳健的方法，曹昂击打棋子比较熟练，鲜有失误。 曹芸则比较简单直接，和曹丕所想的一样，就是以自己的棋子来破坏对手棋子的落点。这种玩法有时会取得奇效，出现一子破多子的情况。但若是先手，曹芸的第一步就会陷入尴尬的境地，所以曹芸基本上都是靠后手取胜。 曹铄的策略让人很难捉摸，时而激进，时而保守，曹铄每次出手前总会思考很久，急得曹芸连番催促，曹铄最大的特点就是奇招频出，总是用最后一子来扭转战局，本来看似对手稳赢的局，曹铄总是用不可思议的多子连碰而获胜，看得曹丕惊讶不已。 曹丕边练边学，掌握了一些基本的击棋技巧后便再次与曹昂对弈。 这次是曹丕先手执白，曹丕模仿曹昂的策略，将棋子击打至靠近自己的拱面上，曹芸在曹丕击棋时连忙闪身躲避，曹铄也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生怕曹丕再来一个“大力出奇迹”。 曹昂如法炮制，棋盘上黑白两子隔着中心点相对，离中心点都是差不多的距离。 曹丕犹豫片刻，利用出手的白棋撞击盘面上的白棋，盘面上的白棋受力后滑过中心点停在曹昂的黑棋前。曹昂若要进攻就要用一两枚黑棋来化解，曹丕便可以化被动为主动。 曹昂的选择倒是出乎曹丕意料，曹昂出手的黑棋精准地打飞了曹丕躲在拱面后的白棋，停在了白棋之前停留的位置，曹芸连连拍手叫好，脱离棋盘的棋子则变成了废子出局。 曹丕和曹昂接连出棋抢占中心点周围的区域，盘中的局势瞬息万变，就连一向活泼的曹芸也都闭口不言，安静地看着棋局。 “妙啊！妙啊！”突兀的赞叹声打破了几人沉默的氛围，曹丕回头看到了曹嵩正在笑眯眯地站在几人身边，而一众兄弟都太过沉浸在棋局中，并没有发现曹嵩的到来。 “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曹嵩摆了摆手，像个孩子一样蹲在棋盘旁等着看两人对弈。 此时的棋盘上曹丕和曹昂各剩两棋，曹丕的白子更加靠近中心圆点，二人都剩下最后一次出棋的机会。 曹丕弹出最后的白棋，出手的白棋不但击飞了曹昂的黑棋，三个白棋还在棋盘上呈“品”字形的防守态势，牢牢地占据着中心点周围的区域。 就在曹丕得意时，曹昂最后的棋子带着旋转倏然击出，接连击中了曹丕的两枚白棋，被击中两枚白棋都飞出棋盘外。黑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旋转得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和曹丕仅剩的白棋离中心点同距的位置，几人皆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裁定。 “我看此局当是和局。”曹嵩在一旁看得起劲，此时也当起了裁判，对着曹昂与曹丕二人说道。 “听翁翁的。”二人站起身对曹嵩行礼，曹嵩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哈哈大笑。 “翁翁是什么时候来的？刚才你忽然说话可吓了我一跳。”曹芸嘟着嘴对曹嵩不满地说道。 “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在这儿站了半天也没人搭理我。”曹嵩对着撒娇的曹芸笑着说道，心想刚才曹昂与曹丕二人对弈的场景像极了曾经的曹操与曹德，那时的自己也会为了他们的棋局情不自禁地叫好，如今的曹丕、曹昂与那时的曹操、曹德如出一辙。 “翁翁今天来府里是因为想芸儿了吗？”曹芸一直都很期待曹嵩来府中，因为曹嵩每次都会给曹芸带很多美味的零嘴小吃。 “翁翁是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的，都随我来吧。”曹嵩说罢后，径直向前厅走去，几兄弟也趋步跟随。 “阿丕，你学的可真快啊，下次我可就赢不了你了。”曹昂凑到曹丕身边对着曹丕夸赞道。 “大兄下次可别让我了。”曹丕知道曹昂为了让自己走出烦闷可谓是煞费苦心，心中对曹昂这个哥哥更加多了几分尊敬。 第5章 董大 众人跟随曹嵩来到了前厅，丁氏、卞氏和曹德也都在厅中等待。曹嵩给众人带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曹操将在年底返回谯县，曹府众人听闻后皆欢喜不已。 初平元年即西元190年，是历史上极为精彩的一年。 正月，关东各州牧郡守纷纷起兵，以渤海太守袁绍为盟主，讨董联军初露峥嵘。 二月，在讨董联军的威胁下，董卓挟汉献帝刘协西迁长安，废帝弘农王刘辩被董卓手下李儒用鸩酒毒死。董卓驱使雒阳百万百姓与朝廷官员一路西行，火烧雒阳，伤者死者不计其数，雒阳城中的宫殿、官府和民居皆在火海中化作灰烬。 时任奋武将军的曹操与破虏将军鲍信欲抢占成皋关，在荥阳遭遇了董卓麾下将领徐荣，大战过后险些丧命。鲍信弟鲍韬与张邈麾下大将卫兹战死。卫兹曾经在曹操陈留起兵时鼎力资助，他的死讯给了曹操很大的打击。 曹操兵败撤军之后，看到袁绍等人不思进取，关东诸侯筑高台，每日把酒言欢，曹操心中自是愤懑不已，曹操不甘心地屡次提出建议也均未得到袁绍的采纳。而袁绍不仅没有进取之心，还起了立汉室宗亲幽州牧刘虞为帝的想法。忍无可忍的曹操看出了会盟众人无法成大事，便心灰意冷地退出了会盟。 曹丕听闻曹操不日抵达的消息也很是开心，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曹操是自己最有力的依靠，曹丕也想见识一下这个具有争议和传奇色彩的奸雄，而这个人恰好还是自己的父亲。 众人从激动中缓过神后，曹德开始考校曹丕和曹铄的一些经史方面的内容，曹丕只能堪堪回答，而曹铄向曹德请教的许多问题曹丕还从未涉猎，曹丕正好借此机会旁听学习。 天色渐暗，曹嵩与曹德准备离开，曹丕等人一路相送到府门，听到了门外嘈杂的声音。众人近前一看，一中年男子带着一个束发少年正和曹府的管家争执不休。 曹嵩询问管家后得知那中年男子是想把自己的儿子卖入曹府，而管家做不了这个主，他也不能让陌生之人随意面见自家主人，所以才有了此番争执。 那中年男子姓董，是河东郡而来的难民，董卓撤入长安时一路烧杀抢掠，董姓男子便带着儿子逃难到了谯县。董姓男子说自己在路上花费太多，实在无力抚养儿子，便询问到曹府来，想卖掉自己的孩子换些银钱。 汉朝卖子之事并不稀奇，但逢天灾兵乱，普通百姓为了一口吃的卖子卖女的情况屡见不鲜。 曹嵩听后也知百姓生活不易，便让管家去库房支些银钱，将那少年买下做为曹昂的随从，那中年男子连忙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那男孩名叫董大，身上的衣服打满了粗糙的补丁，裤脚被磨的破破烂烂，看着比较精壮，是个典型的农家儿的身材。董大的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想必他是得知自己的命运后哭闹不从，最终被父亲强行带来的。 曹昂看着董大可怜，便在曹嵩的示意下带着董大去后院收拾洗漱去了。董大看着父亲跪在地上卑微感谢的模样，眼角挤出眼泪，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最后无力地被曹昂拉走了。 曹嵩与曹德乘车而去，曹丕看着地上的男子不免有些厌恶之情，便随着曹昂一同离开了。 曹丕从董大畏手畏脚的动作中看出了他的局促，不知董大在被卖之前，被迫做了什么样的思想建设。 曹昂拿出自己的衣物带着董大洗漱去了，曹丕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曹府门口。 “怎么还不走？难不成你还嫌少。”管家倨傲地说道，“我家老太爷心软，这些钱买下你儿子还有富余，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管事的，商量个事行吗？”董父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铜簪子，“这是孩子他娘的遗物，还请转交给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管家不耐烦地从董父手中拿过簪子，“别磨唧了，快走吧。” “劳烦你帮我把这些钱也转交给他吧，马上要过冬了，给那孩子做件冬衣应该够了。”董父把曹嵩给他的银钱全部交给管家，说着还从怀中摸索出几个董半株钱，“还有这些也给他吧，多谢了。” 董父在管家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离开了，管家被搞得不明所以，心想今日真是遇上怪人了，卖儿子不要钱倒贴钱的人还是头回碰见。 董父离开曹府后朝着野外走去，腹中咕咕的声音让他愈发难忍，董父的脸色变得惨白，还时不时地从喉咙中咳出血来。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直到走到一处残破的草棚旁才停下，他对着棚中吃力地喊道：“我回来了。” 屋子中没有人回应，董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略带自嘲地笑了一下，艰难地躺在了棚中的草席之上。 夜色渐浓，今日的月亮格外的圆，董父干涸的眼睛中逐渐失去了神采，沉沉地睡了过去。 …… 董大洗漱后天色已经很晚了，没有地方睡的董大就只能和几个家丁在一起先凑合一晚。董大躺在榻上彻夜难眠，明明历经千难万苦来到了谯县，为何父亲还要把自己给卖了，当时再困难的时候父子二人也都一起挺了过来。 董大听着周边此起彼伏的鼾声，心中下定了决心。他轻手轻脚地从榻上爬起，穿上鞋后，缓缓地推开了房门，又将房门轻轻地掩上。董大按照记忆来到院墙旁，眼看四周无人，他快速爬上院墙借着夜色快步离去。 董大一路快跑回到了草棚，看见了躺在草席之上再也醒不来的董父，他跪在地上不停地颤抖，嘴唇被牙齿咬得殷红，捏紧的拳头上传出骨头作响的声音。 董大在董父的遗体上摸索着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找到。董大将董父的遗体抬到了草棚外不远的树林中，从茅屋中找来之前的人家留下的已经吃灰的铁镢头。 董大用镢头在一棵榆树下挖了一个坑，镢头挖到一半断了，董大就用双手去挖，即使手上满是鲜血他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董大简单地埋葬了董父后，对着坟包磕了三个头，他沿着小径走到一条溪流处，处理了一下手上的血迹，心中的怒意骤升。鸡鸣天亮，董大回到草棚中寻出一把短刀藏在袖中，向着曹宅的方向走去。 …… “人不见了？”丁氏不可思议地问着曹昂，她知道在曹嵩的干预下自己的儿子收了一个随从，没想到那刚买来的随从不到一天的时间就从府中消失了，“看来这银钱是被那父子二人给骗了。” “夫人，昨日那男子走之前把钱全部还给我了，说是给那孩子做件冬衣。”管家一边说着，一边把怀中的铜簪子拿了出来，“还让我把这簪子交给那孩子。” 丁氏和曹昂面面相觑，也不知董父究竟要做些什么，厅中的曹铄和曹丕若有所思。 “找到了！找到了！”厅外传来了佣仆的呼喊声，两个护院押着董大来到厅中，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刀。 “夫人，这小贼刚才在院中鬼鬼祟祟的，这刀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护院说罢，指了指手中的短刀。 “你们这些贼人害我父亲！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董大正在变声的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声音，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开护院的束缚。 “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家人与你父昨日初见，怎么会害你父亲？”曹昂看着董大恨意滔天的样子，不解地问着董大。 “我父亲好几天没吃饭了，若不是你们诓骗我父亲，不给我父亲钱粮，他怎会饿死？”董大歇斯底里地对着曹昂怒吼。 众人没想到昨日还见过一面的董父居然饿死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曹丕明白了董父的良苦用心，瞬间心生敬意。 “昨日你父亲离开时便将钱还给管家了。”曹铄让管家将昨日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并让管家把簪子交给董大。 董大看见簪子后安静了下来，回忆起了自己的过往。曾几何时，董大和他的父母过着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平淡日子，但随着董母不幸病故和董卓开始西迁长安，董大和董父就开始了无休止的逃亡生活。 前几日，董大对卖掉董父卖掉自己的决定感到难以理解，如今董大看到这个簪子后，逐渐明白了父亲的真正用意。 “你父亲是想让你过得更好。”曹铄看着沉默的董大淡淡地说道。 …… 董大正式成为了曹昂的跟班，曹昂在询问后才得知董大还不满十五岁，束发只是董父为了把董大能够卖掉所做的虚假营销。 曹昂本想让丁氏重新正式地下葬董父，却遭到了董大的拒绝，董大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不假借他人之手独自做到这件事情。 曹昂平日里对董大很关照，曹丕在修文习武方面也有了一个大龄的同学，而董大在得知府中主人是追击董卓的曹操后，对于读书和练武之事变得更加地刻苦。 …… 清晨，谯县县门外。 一个矮个的黑脸汉子穿甲戴盔，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手拉着一个四五岁的胖男孩朝着县门走来。那胖男孩的手里攥着一把木剑，看起来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 “好久都没回来了，还是没什么变化嘛。”黑脸汉子带着胖男孩走进了县门，环顾四周后自言自语道。 “阿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我今日还想骑马。”那个胖男孩好奇的张望着四周奶声奶气说道，说罢后将手中握着木剑攥得更紧了一些。 “今日我们要回家了，明日为父再陪你骑马。”那黑脸汉子哈哈一笑，拉着胖男孩朝县中走去。 我曹孟德回来了！ 第6章 曹操 “冉冉老将至，何时返故乡？”曹操看着路边枝叶密密匝匝的樟树，无故生出一股悲凉的情绪。 “阿父，你怎么了？”曹操不经意间松开了拉着胖男孩的手，胖男孩吮着手指对曹操问道。 “没什么，阿真，我们回家吧。”曹操想起了与故友卫兹曾说过的壮语豪言，逐渐从感伤的情绪中恢复正常。 胖男孩挥舞着手上的木剑，时而发出奇奇怪怪的拟声词来，木剑上的流苏随着男孩的动作摇曳婆娑。 …… “咚咚咚~咚咚咚~” “丕儿，起床了，今日是你父亲回来的日子，你快起来收拾一下。”卞氏敲着曹丕的房门，对着房间内还处于朦胧状态的曹丕喊道。 曹操要回来了？ 曹丕猛地从榻上坐起，肌肉的酸痛感和撕裂感疼得他龇牙咧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撑着案几站起身来。 “早知道昨天就不装逼了，自己这个小身板还是不能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锻炼。”曹丕快速穿好衣物，洗漱一番后，跟着门外的卞氏一起向府门方向走去，卞氏怀中的曹彰仿佛也知道了曹操归来的消息，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今日的曹府门前空前热闹，除了曹操的儿女妻妾，府中的管家护院外，曹操的弟弟曹德也早早来到了府门前等候，而曹嵩因为几日前吹了冷风身体不适，所以没有亲自来迎接曹操。 “父亲怎么还不回来，这么早就起来，我都要困死了。”曹丕在府门前眺望，一旁的曹芸嘟着嘴说道。 曹芸刚嘟囔完，远处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带着一个小孩渐渐走来，人影越来越近，最后清晰地出现在曹丕面前。 好黑的脸啊…… 曹昂看着曹操的甲胄戎装满是羡慕和向往的神情，丁氏看见了曹操拉着的胖男孩后，与身侧的卞氏对视了一眼。 “父亲！”曹芸飞快地跑向曹操，曹操一把抱住曹芸，将曹芸举起后转了个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昂儿都长这么高了……” “芸儿，快放手，别揪我胡子……” “铄儿，你怎么总是板着个脸，为父回来了，你倒是笑一笑啊……” “夫人，我回来了，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让我抱抱彰儿，彰儿会叫我阿父吗……” “文超，你怎么还没成婚？过些日子大兄给你寻个端庄贤惠的女子成婚……” 曹操与众人一一问候，丁氏对着胖男孩仔细打量，曹操看到此番情景不由得忍俊不禁。 “这是阿真，是邵弟的儿子。邵弟病死后，弟妹一直拉扯着阿真长大，前些日子弟妹也走了，我便让妙才把阿真接到了我身边。”曹操指着身旁的小胖墩说道，“阿真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了，反正也不用改姓，大号还叫作曹真。” 曹操说罢后，曹昂拉着曹真介绍起了家中的众人，曹操将目光转向了曹丕。 曹丕曾在脑海中模拟过无数次父子相见的场景，也思考过自己与曹操的相见时会是何种情绪，自己已经习惯了称呼卞氏为母亲，却还从来没对着曹操本尊以父子相称。 “父亲。”曹丕看着曹操的大黑脸生硬地说道。 “丕儿，你怎么和铄儿一样，叫个父亲还不情不愿的。”曹操看着曹丕，对这个完全不了解的孩子上下打量着。 “丕儿与夫君接触得少，所以会有点陌生。”卞氏哄着刚从曹操手里接过的曹彰，对着曹操有感而发，“丕儿平日里还是很活泼的。” “是我的不对，是我陪你们太少了。”曹操哈哈一笑，抱起曹丕向府内走去，曹操的胡子扎得曹丕生疼，曹操又在不经意间压到曹丕敏感且酸痛的肌肉，曹丕在二次伤害中感受到了令人窒息的父爱。 众人随曹操来到了前厅，一场不那么正式的家庭会议召开了。 “如今董贼挟持天子西逃长安，各地的刺史州牧都各怀鬼胎。我们曹家要苟全于乱世中，手中必须要有兵士自保，单靠现在的家兵还远远不够。”曹操坐在正席上说道，“我与元让、子廉他们商量过了，年底就动身去扬州募兵。” “父亲，你怎么又要走？”曹芸嘟着嘴巴，对曹操的不顾家的行为表达了不满。 “为父是有正经的事情要去做，很快就会回来的，再说为父还要在家中待一段时间呢，不是马上就要走。”曹操对着撒娇的曹芸解释道，曹芸得到满意的回答后开心地笑了。 “你打我，我打你，这纷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咱们谯县的灾民越来越多了。”曹德叹气道。 “文超，如今的世道就是利益纷争，你不想伤害别人，可架不住别人想要伤害你。”曹操听出了曹德的顾虑，随即回答道。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卷入其中罢了，对我而言每日读读书便挺好。”曹德随着曹嵩见过了太多天灾人祸，没想到自家也要在这个乱世泥沼中越陷越深。 “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我这几年经常在外面完全顾不上家人，我想让你给孩子们讲经教史。你曾在太学苦读，还在康成公门下学过经，教这些孩子应该不成问题。”曹操知道自己的弟弟不愿从事杀伐之事，教书育人对于曹德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曹操所说的康成公就是鼎鼎大名的郑玄郑康成，郑玄曾跟着大儒马融求学，在外游历数十年，融合了古文与今文两种学说的优点自成一派。 郑玄其人对于经文的细节很考究，且其人不慕名利，多次拒绝了征辟，一心只求讲学，是汉末年间士人的楷模，也是整个汉代的经学大师，曹丕没想到自己的叔父曹德居然还有这么光辉的履历。 “好，这是我喜欢的差事。”曹德对于曹操的安排很满意，这样不仅可以帮助到曹操，还能远离兵伐诡斗之事。 “父亲，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直保持安静的曹铄忽然开口道。 “有什么问题就说吧。”曹操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少年老成，颇有小弟曹德的风范，看人想事都比较全面。 “父亲去扬州募兵，扬州和咱们谯县相隔这么远的距离，那些扬州兵会舍家弃子渡江来到中原吗？”曹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如今的中原各地皆有豪族、世家、太守和国相掌握这些当地的兵员，扬州远离纷争之地，百姓苦于山越骚扰，生活也得不到很好的保障，只能姑且一试了。”曹操对曹铄的远虑感到欣慰，于是耐心地回答道。 曹丕听到二人的对话后，对曹铄的思虑周全感到佩服，大汉王朝不同于科技发达、交通便利的二十一世纪，普通人对于居住和工作的地方有很多的选择。汉朝人普遍都有浓厚的乡土情节，去很远的地方募兵确实需要考虑兵士的思乡情节。 曹操说完正事后，厅中严肃的气氛稍稍缓解，曹操便与家人们闲聊了起来。 “文超，你给昂儿取字了吗？”曹昂如今已经束发，与同辈交往谈话称呼名字颇为不便，于是曹操询问起了一旁的曹德。 “未取。”曹德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着曹操说道，“兄长，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你现在给昂儿取一个表字吧。” 取表字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字不仅要与名的释义相近相同，还要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取字倒没有一定的年岁要求，若是有了社交的需要，为了让别人方便称呼，表字的社交属性就会发挥作用。 “昂，望欲有所庶及也。我看不如叫子修如何，希望昂儿可以修行修志，为我们曹家建立功业。”曹操对于大儿子曹昂有着很高的期望，他希望曹昂可以修养德行，培养珍贵的品格。 “父亲，我也要取字。”曹芸看着曹昂有了属于自己的表字后十分眼馋，便不停地叫嚷道。 “为父帮你想想就是。”曹操心想自己如今也算一方诸侯，父亲曹嵩也曾官居太尉，家中幼童早些取字也无不妥，看着活泼可爱的曹芸说道，“乐而忘忧，我看叫萱君好了。” “父亲也给阿铄取一个。”曹芸对于自己的表字很是满意，便拉着有些疲倦的曹铄说道。曹铄与曹芸是双胞胎姊弟，曹芸有了表字，曹操自然也得给曹铄起一个。 “我看取灼字好一些。”曹操沉吟半晌后说道。 “《楚辞》中有云‘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昭字比起灼字更显宏大，也更内敛一些。”曹德否定了曹操的想法。 “那便依文超所言，铄儿以后便以子昭为表字。” 曹操话毕，管家将早饭端了上来，曹府众人便一同吃了个“团圆饭”。曹操吃完饭后准备与曹德动身去拜见曹嵩，临走前曹操特意让曹真和曹丕跟随自己一同前往。 “丕儿，你快随你父亲去吧。”卞氏拍了拍曹丕的手微笑地说道。 卞氏知道曹操将曹丕带在身边是他想要了解曹丕所释放的信号，而曹丕如此聪慧，还有少有急智的美称，卞氏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信心，丕儿一定会得到夫君的喜爱。 曹丕告别卞氏后，便跟着曹操坐上马车向曹嵩府去了。 第7章 父亲 “阿父，兄长与阿姊都有了表字，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曹真紧紧抱着怀中的木剑对着曹操问道。 “等你和丕儿长大些，我与你季叔便给你们取字。”曹操哑然失笑，瞥了一眼身旁发呆的曹丕说道。 “真儿可有启蒙？”曹德看着发福的有些不像四五岁孩童的曹真问道。 “未曾。真儿这些年一直都是弟妹一个人照顾，弟妹忙于生计，有些事情很难顾上。”曹操摇了摇头，表情有些失落，“丕儿呢？” “丕儿与那时候的子昭一样聪慧好学，现如今他在谯县的名气可比子廉大多了。”曹德笑着说罢，便对着曹操说起了曹丕如今的学习状况和砸石灰罐自救的故事。 曹操听完后很是惊讶，没想到看着不起眼的曹丕如此优秀，曹德随即让曹丕背诵了一些《急就篇》和《仓颉篇》中的段落，曹丕都轻松地背诵了出来。 曹操见状很是欢喜，暗自对曹丕看重了几分，曹真看到曹丕的表现后投来了羡慕和佩服的目光。 马车很快就到了曹嵩府，曹操父子三人在曹德的引领下见到了曹嵩，曹嵩对于曹操的归来很是欢喜，他对于曹真这个孙子也很是喜爱，曹操、曹德与曹嵩去内堂谈话，两个孩子便留在了厅中玩耍。 “你当时用石灰罐子打那个贼人的时候害怕吗？”曹真忽然开口对曹丕问道。 “不害怕。”曹丕回想起那日的凶险，但此时自然不能丢了面子，便故作镇定地回答了曹真。 简单的一问一答后，二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为何一直拿着那把木剑？”曹丕看着曹真剑不离手的样子好奇地问道。 “那是我娘给我做的……”曹真忽然沮丧起来，曹丕知道自己让曹真回忆起了不好的事情，心中暗自愧疚。 “阿真，你怎么在这？”说话的是一个高大壮硕的中年男子，正朝着厅内大步走来。男子腰间别宽刀，眼神凌厉，流露出一股威严的气势，一看便是久经战场之人。中年男子的身后跟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男孩无精打采的样子与身前的男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元让叔，是我阿父带我来的。”曹真回身指着一下内堂的方向说道，“阿父和翁翁在里面说话。” 曹丕听到曹真说的话，看着面前的男子，心想这就是夏侯惇了。曹丕听说过夏侯惇在十四岁时，杀死了羞辱他老师的人后亡命江湖，最终经历了几次大赦后回到了谯县，他在黄巾起义时便随着曹操四处征战，现在看来面前魁梧的汉子的确是一副很能打的样子。 “你是何人？”夏侯惇也注意到了曹丕的目光，二人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夏侯惇开口询问道。 “阿叔，我叫曹丕。”曹丕行礼后恭敬地回答道。 “我知道你，现在在谯县你可比子廉那小子有名多了。”夏侯惇指了指身后打哈欠的孩子说道，“我叫夏侯惇，这是我的儿子夏侯楙，以后你们兄弟间要多多亲近。” “元让来了。”曹操几人听到前厅的动静，从内堂中走出，“部曲都安置妥当了吗？” “大兄放心，已经让子廉安排好了，过两天他就回来。”夏侯惇拱手说道，说罢他又与曹嵩与曹德行礼问好。 “刚才年纪大的都取了表字了吗？”曹操在一旁与夏侯惇说着兵员部曲之事，曹嵩看着此刻正无聊的曹丕，询问着身边的曹德。 “是的，父亲，丕儿和真儿都还未取。” “今日一便取了吧，以后他们要交游的人可不比你我少。”曹嵩意有所指地对着曹德说道。 随即几个曹家长辈便给曹丕取表字为子桓，辟屠服远，克敬勤民，辟土兼国为桓，曹操也算是将自己的志向寄托在了曹丕的身上。 子丹是曹嵩给曹真起的表字。真字在道家学说中即自然之道，丹字则取自于是道家最常出现的丹药，曹嵩迷信道学，曹真的表字也充斥浓浓的道学气息。 夏侯惇看着曹丕曹真都有了表字，便请几人给自己的儿子夏侯楙也起个表字，几人商量后以子林为夏侯楙的表字，楙与林二字都是茂盛的不同说法。一脸瞌睡样的夏侯楙对于这些并不是很在意，曹丕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他现在只想回家补觉。 …… 是夜，曹府后院。 “子丹，用手巾击打棋子时要注意姿态，你那样歪着头看棋子会打偏的。”曹昂在曹丕的建议下给曹真教学弹棋，曹丕希望曹真能快速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 除了曹真之外，曹昂也拉着董大一起来学，董大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害怕管家责骂，起初并不敢与曹家兄弟一起玩耍。但曹昂特意照顾董大，除了随从的身份以外，董大的吃穿用度几乎与曹家子弟无异。 “阿姊，你快把书还我。”曹铄无奈地对着曹芸说道。 “错了错了，你得叫我萱君姊才是。”曹芸紧紧握着曹铄的书卷，用着无赖的语气对曹铄说道，“你叫完以后就还你，否则你这辈子别想看这卷书了。” 曹铄满头黑线，他看向优哉游哉的曹丕，曹丕想起不到半个时辰前，曹芸在自己房间拿着自己鞋子时的霸道样子，无能为力地摊了摊手，暗自偷笑。 “子桓，你随我来一下。”就在众兄弟玩闹之时，曹操来到了后院，招呼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曹丕。 曹丕一路跟随曹操来到了书房，曹丕是第一次进到曹操的书房之中，之前曹操不在家的时候，丁氏不允许任何人擅自进入书房，只唤自己的两个贴身婢女每日清扫灰尘，挑些晴朗的时候晒书，那些婢女晒书的时候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将曹操的藏书给弄坏。 曹操的书房很大，书房内摆满了装书用的柜子和案几，房中散发着芸香草的味道。曹丕心想曹操应该是个爱书之人，他为了驱除蠹虫在柜子中和书简内夹了大量的芸香草，想来曹芸的名字与芸香草或许也有着一定的联系。 书房正中摆放着一张床，相比起曹丕所见过的普通的榻来说，这张床的长宽都要多出许多来，床的周围摆放着样式古朴的屏风和灯具。 “子桓，我听文超说了许多你的事情，我想听你自己来说说你的志向。”曹操拉着曹丕坐到床上说道。 曹操是什么意思？我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让他满意？我该回答些什么？曹丕一时间陷入了思考。 “是我着急了，都忘了你才四岁，志向什么的对你来说还太过遥远了。”半晌，曹操看着沉默的曹丕笑道。 “我想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自己的亲近之人。”曹丕决定遵从本心，于是平淡地对着曹操说道。 曹操听到曹丕的话后明显愣了一下，曹丕没有注意到曹操眼中闪过了一丝惊喜和欣慰。 “我希望你以后每日都要勤读不辍，我在家的时候，你若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曹操看着曹丕坚定的眼神，摸了摸曹丕的脑袋，“听说你每日都与子修一起习武，我手下有几员猛将，过些日子我就带你们兄弟几个去向他们请教请教。” “儿子谢父亲栽培。”曹丕知道若是曹操看重自己，自己的母亲卞氏也会得到曹操更多的宠爱。对于曹丕来说，卞氏给予了自己无限的关爱与温暖，是曹丕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回去吧。”曹操说罢后，曹丕应声退下。 “真像啊，真像啊。”曹操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拿起了案上的铜镜，镜面借着温暖的烛火映出曹操的脸庞。 曹操回忆起了儿时，曹嵩曾问过自己类似的问题，而自己的回答与今日曹丕的回答一模一样。如今世道纷乱，谁又能坚持着自己的理想呢？曹操看着窗外的月亮，一时怔怔地呆住了，他回忆起了亡故的朋友亲人，经历过的欢笑苦难…… “是比我白点。”曹操定了定神，放下了手中的铜镜，拿起案上的一卷书简翻看起来。 …… 天色已晚，曹丕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一路上他都在思索着刚才与曹操的对话，他推开房门，看见卞氏正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娘，你怎么来了？”曹丕不知卞氏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平日里卞氏若有什么小事，都会让身边的婢女前来传话。 “你父亲找你了吧？你们说什么了？”卞氏有些急切地问道。 曹丕毫无保留地向卞氏讲述了与曹操对话的全部内容，卞氏听后松了一口气，心想曹操对曹丕还是很喜欢的。卞氏怕曹丕、曹操父子二人许久未见会有隔阂，曹操会因此不喜曹丕，这样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娘，你放心好了。”曹丕看着卞氏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的样子心中一暖，“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能够早日为父亲分忧。” “是娘多想了。”卞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对曹丕轻声说道，“丕儿，你早点睡吧。” “娘，我现在有表字了。家中人现在都叫我子桓。” “娘知道，娘已经叫习惯了，一时间还改不过来口……”说罢，卞氏叮嘱了曹丕几句就离开了曹丕的房间。 夜深了，曹丕躺在榻上，回想着今日曹操对自己说过的话，思虑万千，他最终还是没能顶住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8章 家宴 曹操回府之后并没有影响到曹丕忙碌而又充实的生活，曹丕依旧坚持每天早上随着曹德读书学经，下午则会跟着曹昂习武打拳，晚上他会在院中与众兄弟弹棋为乐，曹丕日日如此，保持着一种极为规律的生活状态。 曹真在听说了曹丕的事迹后加入了曹丕的“成长计划”，曹真虽然在学业上比较迟钝，可在武艺方面表现出了很高的天赋。 曹真的体型比较胖，但身手却异常灵活，二人在对练中曹真经常可以不可思议地躲开曹丕的攻击，并且完成反击。曹丕想到历史上的曹真征战四方，被后世所冠以“八虎骑”之一的称号，看来天赋对一个人的成长是影响深远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又是什么呢？ 如今已经来到了十月，谯县的冬小麦都已经种完了，天气也有些转凉，众人已经穿上了裘衣与棉袍。在寒冷的天气里，曹府在“添丁”后还是一派祥和团圆的氛围，这一日曹操邀请手下的将领来家中做客，府中的下人从大清早就忙碌了起来。 “子桓，昨日季叔讲得这些你都听明白了吗，你给我讲讲。”曹真挠了挠头，指着手中书简上晦涩难懂的词句向曹丕求助道。 曹丕拿起书简开始给曹真解释，曹真端坐起身子，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曹真觉得曹丕与其他人完全不同，诸如曹德、曹铄给自己解答问题时总会讲得很枯燥很无趣，自己总是会忍不住瞌睡走神。而曹丕则会举一些生动的例子，自己便能明白很多难以理解的东西，领会一番道理。 曹真因此对比自己年少一岁的曹丕感到由衷地佩服，曹丕也很享受这种当学霸的感觉。 “子桓，子丹，下午府里要来客人，你俩回去准备准备，记得换身衣服。”曹昂找到曹丕和曹真对二人说道，“今天下午就先不练了，明天咱们再继续。” “大兄，今天下午谁要来咱们府上啊？”曹真伸了伸懒腰询问道，“是季叔和翁翁他们吗？” “不光有季叔和翁翁，听我娘说还有咱们曹家的几个叔叔也要来，这些叔叔都是随父亲的一起打过董卓的。”曹昂语气崇拜的回答道。 曹丕知道自己今天终于可以见到曹操手下的宗室将领，也就是自己的叔伯兄弟了，心中不免有了很多的期待。不知那些曾经出现在书本中的名字究竟是何种模样，又是什么性格，他们是否真会像书上描绘的那么英勇威猛。 曹昂与二人说罢后便去通知其他人了，曹真与曹丕也各自回了房间中收拾衣装。卞氏得到消息后特意来到曹丕的房间帮曹丕整理，整理期间还再三叮嘱曹丕要懂礼数，在席间不要乱说话，曹丕知道母亲的心意，频频微笑点头。 卞氏给曹丕收拾好后，就去了曹真的房间帮忙整理。曹丕知道自己的母亲十分善良，她想尽可能地弥补曹真幼亡父母所缺失的母爱。而曹真也确实很需要家人的关怀，曹丕已经不止一次地看见曹真拿着亡母所做的木剑暗自神伤。 正午时分，在曹昂的撺掇下，曹丕随着众兄弟一同来到府门前迎接宾客，而曹操早已在府门前等候多时了。 “大伯。”一个戴冠的英武少年朝着曹操问好，那少年浓眉大眼，身高八尺，年岁看起来比曹昂要大五六岁左右，应该是刚刚行冠礼的年纪。 “文烈来了。”曹操开心地拉着少年的手，对着身后的几兄弟说道，“这是你们文烈兄，文烈是我们曹家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你们兄弟几人以后要多向文烈请教。” 兄弟几人连忙称是，在曹昂与青年的互相介绍下，曹丕得知面前的青年是曹休。曹休的事迹曹丕并不陌生，曹丕很早就听闻曹休早年丧父，十三岁时携母亲渡江前往扬州避难，在吴郡太守的厅中看见祖父曹鼎的画像后含泪跪拜叩首，一时间以仁孝传为佳话。 随后曹丕又见到了自己的爷爷曹嵩和叔叔曹德；曾经在曹嵩府上相识的夏侯惇父子；比曹休年龄稍大，明明是武将却又成熟稳重，颇有儒生气质的曹纯曹子和；以及大嗓门、一脸凶相的曹洪曹子廉。而曹丕想要一睹真容的夏侯渊并未到来，想来他应该是在军寨中驻守。 曹洪给丁、卞两位夫人都送了一些贵重的首饰，给曹府每个孩子都带了一份独特的礼物，曹洪还请来了一群歌舞伎行头的人前来为宴会助兴，颇有一副豪横的土豪姿态。 曹丕实在是想不明白历史中的曹洪和曹丕会因为借钱之事产生矛盾，曹丕还在称帝后对曹洪进行了打击报复，现在看起来曹洪并不像吝啬之人。 宴会开始后，曹嵩坐在了主位，曹操则坐在了次席，年幼的曹彰被曹操安排在了身边，其余诸夏侯曹依次落座。主妇丁氏也出现在了宴会之上，而曹丕的母亲卞氏身份相对低微，并没有出席宴会的资格。 众人用餐时，曹洪带来的歌舞伎开始了表演，琴瑟相和，长袖飞舞。曹丕第一次观看这个时代的艺术表演，看了许久后发现自己实在是欣赏不来这种表演，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缺少艺术细胞。 席间年长之人互相敬酒，曹昂本想尝尝鲜，他举起酒杯后被曹德瞪了一眼，只好讪讪做罢，惹得堂上众人大笑。 曹芸带着年幼的曹彰在堂下玩耍，曹丕看见身边的夏侯楙望着曹芸和曹彰的方向失了神一般，心想这厮怎么永远是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而一旁的曹真也注意到了夏侯楙的异常，他关切地问道：“子林，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夏侯楙听到曹真的话后如同触电一般回过神来，给曹真还吓了一哆嗦。远处的夏侯惇看见夏侯楙又在搞怪，环顾周围后发现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夏侯楙失礼的行为，心想自己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混小子，自己在外征战太久对于夏侯楙还是疏于管教了。 “无碍，无碍。”夏侯楙对着曹真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地说道，“只是想起了那日文超叔所讲的越王勾践的故事，心中有所感悟罢了。” 曹真听后暗自思忖，原来除了子桓和子昭兄，子林也是勤学好问之人，平日里看子林总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自己也要好好努力才是。 曹丕对夏侯楙说的话后自是不信，曹丕随着夏侯楙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曹芸，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宴会继续进行，曹操命下人拿来投壶所用的铜壶与竹矢来，依礼三辞三让后与诸夏侯曹以四箭为限进行比试，未投壶之人便在一旁用竹木片来计数。 曹操与夏侯惇虽不善此道但也能偶有命中，曹德与曹纯技艺精纯，基本上是十投九中，曹纯甚至还表演了背坐反投的绝活，引得席间惊叹连连，咋舌声不绝。 而曹休与曹洪则没有那么好的技术了，曹休连续四次在屏气凝神后，认真地投出“三不沾”来，引得曹洪哈哈大笑，曹休涨红了脸说道：“子廉叔莫要笑我，你倒是来投几支。” 曹洪挽了挽袖子，活动了下筋骨，表现得一番成竹在胸的模样。曹洪取来一只竹矢，三指捏住竹矢的中端，小臂发力将竹矢投出，竹矢飞跃过铜壶，落在了离铜壶很远的地方。 “子廉叔看仔细些，壶口可不在门外。”站在曹洪身后的曹休看到曹洪的精彩表现后打趣道，众人听到曹休的戏言后也都哈哈大笑。 曹洪心中愤懑，拿起第二支竹矢，仔细瞄准后收着力气将竹矢投出，这次的竹矢反而卸了劲，连一丈的距离都没投到。 “不如换子桓或者子丹来投。”一向稳重的夏侯惇见到曹洪的窘样后，也忍不住嘲弄起了曹洪。 “手滑了，手滑了，这次定能投中。”曹洪脸上微微发烫，一边拿起第三枝竹矢，一边对着众人无力地辩解道。 曹洪深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铜壶，缓慢地将手中的竹矢抛出。曹洪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一语成谶，这次抛出的竹矢以极高的弧度滑向空中，并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空心入壶，羽箭碰撞到壶底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文烈还是要勤加练习才是。”曹洪没想到自己的运气这么好，本是手滑失误反倒精准命中，曹洪拍着曹休的肩膀哈哈大笑，“这次叔叔我就先让你一支竹矢，等你技有所成时我们再来比试。” 曹休对曹洪的狗屎运感到无可奈何，看着曹洪得意洋洋的样子只得暗自摇头。堂下众小辈也在曹嵩的鼓励下跃跃欲试，除了曹铄侥幸投中一支外，其余人皆无一命中，夏侯楙还不小心把竹矢丢进了曹洪的汤羹中，气得夏侯惇当场破口大骂。 “下雪了！下雪了！”曹彰激动地从院外跑向厅中大喊，厅中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天上飘落的雪花所吸引，众人一同来到院中赏雪，沉浸在瑞雪兆丰年的祥和气氛中。 曹丕看着飘落的雪花，心中却思绪万千。当这场宴会结束后，曹操就要去到扬州募兵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诸侯之间无尽的战争，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曹操的庇佑下过多久的舒服日子，而自己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第9章 两年 初平三年，九月。 距离曹操举行家宴已经过去了快两年的时间了，曹丕也即将迎来自己的六岁生日。 曹操在家宴之后就动身前往扬州募兵，曹铄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在了曹操身上。曹操携扬州部曲回到谯县的路上发生了哗变，动乱之后的部曲只留下了百余兵士。曹操最后还是在曹洪的帮助下，填充了曹洪家兵，招募了谯沛地区的兵员，勉强拉起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 初平二年初，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率十万贼寇劫掠兖州东郡、魏郡地区，曹操在新任谋士荀彧的建议下引兵入东郡防守，在袁绍的任命下成为了东郡太守。 曹操经过一年的养精蓄锐后，带着麾下兵马屯兵顿丘县，引诱于毒攻打东武阳县。曹操随后使用了围魏救赵之计，突袭了于毒的大本营，大破眭固、南匈奴于夫罗所部，赚取了兖州境内的百姓士族的一致认同。 曹操在平定于毒军不久后，青州黄巾号称百万杀入兖州，就连曹操所辖的任城与东平也都接连失守。兖州刺史刘岱不听身边人的劝阻，短时间内集合兵员执意攻打青州黄巾，最后死于了乱军之中，兖州一时成了无主之地。 曹操得知刘岱战死的消息后，立刻率军反攻青州黄巾，而青州黄巾对待曹操的态度倒是很有意思。 两军对垒之时，青州黄巾给曹操写了一封信，信中称曹操早年间为济南相时清扫淫祠，消灭贪官，其治下“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又说曹操与曹嵩一样尊奉黄老之道，青州黄巾与曹操应是祸福相依的“一家人”。 曹操见到青州黄巾的来信后对其起了招揽之心，最后曹操用了武力与口才兼有的手段收编了绝大部分的青州黄巾，并且遴选出了一支五万人的精锐部队，即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青州兵。 曹操兼并青州黄巾后实力大增，幸运的他得到了兖州人程昱与陈宫的帮助，二人费尽唇舌地对兖州士族进行游说，世家大族在权衡利弊后选择支持曹操，他们推举曹操为兖州的新任刺史。此时的曹操虽然并未得到汉室的首肯，但实际上已经拥有了兖州的控制权。 相比于外面兵荒马乱的世界，谯县可谓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曹丕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充实…… “子桓啊，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骑上马去打仗啊。”曹真趴在案几上，对着正在望着天空发呆的曹丕说道。 曹丕正欲回答，但他看见了曹德愤怒的目光后只能闭口不言。自打曹操前往扬州募兵，曹丕和一众兄弟就开始在曹德的监督下读书学习，曹德对于众人的要求都很严格。 曹芸不甘寂寞，也来与众兄弟一同学习，而夏侯楙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每日也厮混在曹府之中。 每日清晨，众人都会在“教室”里自读，他们遇到不懂的问题便可以去请教曹德，但除了曹丕和曹铄外，其他几兄弟显然就不是读书的材料，就连年岁最长的曹昂也总是心不在焉的，甚至有好几次因为趴在案上睡觉被曹德训斥。 “今日便到这里吧，有什么问题要记得来问我。”曹德说罢便走出了教室，他在回府的路上想到曹昂、曹真、夏侯楙三人千奇百怪的睡姿，实在怀疑当初答应曹操教几兄弟读书的决定是否正确。 “大兄，大兄，下午我们去干什么。”曹芸小跑到曹昂面前，脸上表现出了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眼睛里满是期待。 “下午继续教大家射箭。”曹昂刚从瞌睡中缓过神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说道。 “怎么又射箭啊，真没劲儿，我们都好久都没出去玩了。”曹芸听到曹昂的回答后马上蔫了下来。 “我可不敢再偷偷带你们出去了。”曹昂心有余悸地说道，曹芸想起了丁氏上次对曹昂的责骂，言犹在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后姑且做罢。 曹丕看着刚睡醒就一脸痴汉相的夏侯楙，心想通过自己这两年的观察，当初的预感果然没错。 众兄弟说了些闲话后，曹昂带着兄弟几人来到后院的“打靶场”，他取来了大小轻重各异的几副弓和数十只尾部看起来有些破损的轻矢。在曹昂的督促下，兄弟几人开始练习了起来，无聊的曹芸只好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曹丕看着一脸严肃的曹昂，想起了曹操带着曹昂、曹真与自己去军营的事情。在军营中，曹丕不仅见到了性格火爆、豪迈粗犷的“白地将军”夏侯渊，还见到了个子矮小不善言辞的乐进，以及一个名叫枣祗的儒将。 曹丕并不了解枣祗这个人，但是曹操却对枣祗很信任，曹丕在无意间听到二人交谈屯田安民之法，他意识到这个枣祗不仅很有才华，还有仁善爱民之心。 而曹昂从那次去过军营后就常常一个人发呆，曹丕明白曹昂非常渴望能够着戎装、披铠甲、执戟矛来为父分忧。尤其是比曹昂大不了几岁的曹休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部曲，曹休可以跟随曹操驰骋沙场，而曹昂只能在家中陪着年幼的弟妹，这样的对比让曹昂内心的渴望变得尤为强烈。 但曹丕不知道的是，曹昂的内心其实是非常矛盾的。曹昂认为自己作为家中的长子，要在曹操不在家的日子里要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妹妹，尤其众弟妹都还年幼。所以曹昂总是挣扎在自己的责任与理想之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向曹操开口。 众人在大太阳下练了一个多时辰后，一起坐在亭子里休息，本就体弱的曹铄此时已经双颊煞白，不停地大口喘息，看他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 “这也太热了吧。”曹真擦了擦脸上的汗，将石桌上的一碗水一饮而尽，“明日我们休息一天吧，去找个地方玩耍一番如何？” “大兄，我们这次肯定不会乱跑的，一切都听你的。上次都怪子昭，跑回来的太慢了。”曹芸接过曹真的话茬，抓着曹昂的衣袖晃来晃去，用央求的语气说道，“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都好久没出去玩了。” “明明是阿姊你非要让大兄打只老虎来，那个破地方连野兔都没有。”曹铄喘着粗气不满地反驳道。 “子修兄，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就在咱们谯县，离这儿也不远，明日下午我就带你们去。”夏侯楙看着曹芸对着曹昂撒娇，忽然灵光一现。 “去哪儿？去哪儿？你说来听听。”曹芸激动地转过身，一把抓住夏侯楙的小臂问道。 “明日我带你们去你就知道了。”夏侯楙被曹芸弄得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 曹昂看着夏侯楙说的确有其事的样子，心想反正离家不远，而自己也确实很久没有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他便同意了夏侯楙的建议。 亭中发出了愉快的欢呼声，吓得院墙外梦呓的乞丐从睡梦里惊醒，恼火地对着墙内低声咒骂。 晚饭过后，微风吹拂，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曹丕在自己的房中练完拳法后，便来到院中与众兄弟弹棋投壶为乐。虽然过了两年的时间，曹丕的投壶技艺却还是没有什么长进，反而是曹昂的随从董大表现出了惊人的学习力，他总能在连续投中四五支箭。 “大兄，我要子丹兄给我当大马。”四岁的曹彰拉着曹昂的衣袖，指着正在和曹铄比试投壶的曹真瓮声瓮气地说道。 “子文乖，一会儿大兄给你当大马，你先将今日学的诗背给大兄听听。” 曹彰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句后，曹昂一脸无奈地看着抓耳挠腮的曹彰，心想子桓和子昭究竟是怎么背会那么多首诗的…… 众兄弟玩闹过后，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曹丕则来到了母亲卞氏的房间之中，卞氏已经怀孕近九个月的时间，曹丕每日都会来道卞氏的房中陪自己的母亲说说话。 “娘，今日感觉如何？”曹丕关切地问着卞氏，卞氏感觉腹中的胎儿最近总是不安分地闹出些动静来。 “也不知这次给你生的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卞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欣慰地看着正在给自己掖被角的曹丕。 “我猜还是个男孩。”曹丕想到腹中的婴儿应当是曹植，于是对着卞氏笃定地说道。 “我倒想给你要个妹妹，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一辈子也就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不像现在这样，我每天都要担惊受怕的。”卞氏无奈地说着，语气里尽是哀怨。 “娘，你放心好了，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不会有事的。”曹丕知道卞氏是在担心曹操的安危，随即安慰道，“现在父亲手下的士兵都很勇猛，他还有荀彧先生这样有才华有德行的名士辅佐，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那你呢？我看你和子丹过不了几年也要像你父亲一样了。”卞氏拉着曹丕的手恳切地说道，“子文也不是个乖巧的性子，每天吵吵着要当将军。若这次还是个男孩，我是绝对不会让他习武的。” “娘，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你放心好了。”曹丕理解卞氏的担忧与无奈，心想以后在母亲面前还是要稳重一些，自己要少让母亲担心才是，“母亲早点休息吧，太晚睡就不美了。” “就你会说话。”卞氏白了曹丕一眼，两人闲聊了几句后，曹丕起身告退。 长夜漫漫，忙了一天本该瞌睡的曹丕却意外失眠了…… 第10章 葡萄 翌日正午，曹洪府门外。 “夏侯楙，你真是个骗子！子廉叔家有什么好玩的？你早说就是了，害得我昨晚睡觉都睡不踏实。”曹芸生气地说道，同行的曹丕等人也不知道夏侯楙在搞什么名堂。 “萱君，你先别着急嘛，若只是去子廉叔家中做客自然是没意思了，唉，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夏侯楙说罢就沿着院墙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故弄玄虚。”曹芸撇了撇嘴，但还是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紧紧地跟在了夏侯楙的身后。 兄弟几人跟着夏侯楙来到了曹洪府邸的后院院墙处，夏侯楙指了指院墙上二尺高的方形狗洞说道：“这就是我带你们来的地方，你们快看看院子里是什么。” 众人皆俯下身子，透过狭小的狗洞朝着院中望去，院内种植了许多葡萄树。 “那是什么果子？看着好漂亮啊。”曹芸好奇地问着此刻正洋洋得意的夏侯楙。 “这个果子叫做葡萄，子廉叔可是花了好多钱才从徐州那边弄来的。”夏侯楙看着曹芸乌亮的眼睛骄傲地说道，“有一次我和我爹来子廉叔家玩，我看见子廉叔家中的管家照顾这些葡萄树都很小心，我就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摘了一颗来吃，我从来没吃过那么甜的果子！” “这就是博望侯从西域带来的葡萄吗？”一旁的曹铄适时插嘴道，“据说西域葡萄清凉解暑、甘甜无比，比起山里的野葡萄金贵多了。” “对对对，还是子昭兄有见识，这些葡萄就是博望侯带来的那种，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尝尝。”夏侯楙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子打算从狗洞中钻过，“子廉叔家的管家年龄大了，估计现在正午睡呢，此刻就是咱们最好的机会了。” “咱们若要如此做，岂不是犯了偷盗之罪，这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了可免不了一顿责罚。”曹昂一把拉住夏侯楙的胳膊制止道。 夏侯楙本就没什么力气，被曹昂一拉，顿时摔了个四脚朝天。他站起身后也有了些顾虑，夏侯惇打夏侯楙可是下死手的，夏侯楙尴尬地站在了狗洞旁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大兄，子廉叔和咱们是自家人，这可不能算是偷盗。”曹丕诡辩道。 曹丕听闻葡萄二字后便想尝尝鲜了，也不知道东汉的无污染、纯天然的葡萄和后世的科技与狠货有什么区别？ “对啊，大兄，子廉叔这么有钱，是不会在意区区几个葡萄的。”曹真咽着口水附和道。 曹昂转头看向沉默的曹铄和曹芸，瞧见二人期许的目光也只好无奈答应了下来。 曹氏盗窃团伙分工明确，曹昂架着夏侯楙担在院墙上望风；曹丕和曹真沿狗洞钻入院中摘取葡萄；曹铄与曹芸拿着夏侯楙早就准备好的两个海碗“收赃”。 众人分配好工作后，曹丕与曹真轻声钻过狗洞爬入院内。曹洪府的后院很大，比起院中的假山亭台与奇花异草，葡萄树看起来更像是其中微不足道的点缀。 “子丹，我负责摘，你负责运，这样我们动作能快一些。”曹丕环顾周围发现四下无人，小声对曹真说道。 曹真点头应允后，二人快速行动了起来。 曹丕蹑手蹑脚地从藤上摘下葡萄交给曹真，曹真将葡萄拿到狗洞口递给院外等待的曹芸和曹铄。曹芸、曹铄二人将葡萄多余的枝叶摘除，把葡萄一颗一颗的放入碗中。在兄弟几人流水线的工作下，夏侯楙准备的两个大海碗很快就被装得满满当当。 “子桓，子丹，拿得差不多了，咱们快走吧。”夏侯楙压低声音冲着院内的曹丕和曹真喊道。 “哪里来的小蟊贼！”二人正准备撤离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怒喝，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白发老叟正朝着曹丕二人快步走来。 曹丕和曹真慌乱地朝着狗洞跑去，曹真率先钻入狗洞，他因为太过紧张，腰间的肥肉不合时宜地卡在了狗洞中，一时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白发老叟距离二人越来越近，曹丕看着曹真腰间所挂的木剑，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些想法。 曹丕快速抽出曹真腰间的木剑，双手反握住剑柄，剑尖朝着曹真浑圆的屁股用力刺下，卡在狗洞中的曹真吃痛大叫，猛地向前一使劲，就从洞中钻了出去。 “快跑啊！你发什么呆呢！”曹丕把手中的木剑扔给愣在院墙上的夏侯楙，手脚并用地爬过了狗洞。 “这老头谁啊？”曹丕满脸土尘，双手乌黑，对着跳下院墙的夏侯楙问道。 “这就是子廉叔府上的管家，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暴躁。”夏侯楙低声回应道。 院墙内，管家的喝骂声不绝于耳，兄弟几人也未作停留，赶忙快步离开。 …… “这葡萄的味道确实甘甜，子廉叔可真会享受啊。”曹丕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的嘴里嚼着两粒葡萄，满是惬意地说道。 “你胆子可真大，你刚才差点就被抓住了。”夏侯楙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这得赖子丹，要不是子丹卡在那儿，咱们早就跑了。” “我以后一定不会在拖大家的后腿了，我从明日起就开始减肥。”曹真听到夏侯楙的抱怨后羞愧万分，摸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说道。 众人听着曹真信誓旦旦的话语，望着曹真圆鼓鼓的肚子开怀大笑起来。 “子桓，你下次可得小心点。刚才那老翁可太吓人了，若是被他捉住可就惨了。”曹芸忽然的关心倒是让曹丕有些不适应。在曹丕心中，曹芸是个调皮任性、贪嘴贪玩的小姑娘，他还从未见过曹芸如此姿态，果然人都是会长大的。 “没事的，阿姊。我和大兄每日练拳，我的身手还是很好的。”曹丕自信地说道。 “你要是被抓了，下次我们可就吃不到葡萄了。”曹芸看着挺起胸膛的曹丕淡淡地说道。 …… 太阳渐渐落下，众人闲聊几句后各自回房休息，曹丕吃完饭后依旧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拳脚功夫，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 “子丹，你找我什么事？”曹丕打开房门，曹真站在房门前。 “子桓，今日之事实在是抱歉。”曹真扭捏地说道。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道歉的？有什么话就说吧。”曹丕很了解曹真，曹真不是藏着心里话的性格。 “我想让你帮我想个减肥的法子。”曹真挠了挠头说道。 “减肥的法子我倒是有一个，不过需要你天天坚持。”曹丕思索半晌后回答道。 “是什么法子？我一定坚持。”曹真眼前一亮，出言询问道。 “以后的每一天坚持跑步，速度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而且在饮食上你也要多加注意，要少吃些油腻的食物。” “跑步能减肥吗？”曹真有些怀疑地问道。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曹丕回忆起前世的点点滴滴，自己就是这么一步一步从小胖子变成精瘦的足球健将的。 等到曹真离开后，曹丕拿着下午分赃完的葡萄朝着卞氏的房间走去。卞氏即将临产，她的食物都是由厨房单独准备的，曹丕已经很久没有和卞氏一同用餐了。 “娘，你快尝尝。”曹丕来到卞氏的房中，他将装着葡萄的碗递给了躺在榻上休息的卞氏。 “这西域葡萄你是从哪弄来的？”卞氏疑惑地问道。 “今日和兄姊们去了子廉叔家，这些是管家拿给我们的。”曹丕撒谎道。 卞氏对曹丕的话没有丝毫的怀疑，她从碗中捻起一颗葡萄放入了嘴中。 “怎么样？甜不甜？”曹丕期待地看着卞氏问道。 “嗯，真甜。剩下的葡萄娘就不吃了，娘还怀着身子呢，你拿回去吃吧。”卞氏笑着说道。 母子二人闲聊几句家常后，曹丕不想打扰卞氏养胎，就告辞离去了，卞氏看着曹丕离开的背影，暗自感叹自己的儿子真是长大了。 “不过子桓为什么问我葡萄甜不甜，这明明是酸的啊，莫非是……”卞氏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喃喃自语道。 曹丕拿着葡萄一路来到了曹彰的房间，此时的曹彰正四仰八叉地趴在榻上进入了梦乡。 “我是大将军……”曹丕借着烛火看见了曹彰挂在嘴角的口水。 曹丕把装葡萄的碗放在了曹彰榻边的案几上，将曹彰踢到地上的被子盖回曹彰身上后转身离开。 曹丕在回房的路上看见了躺在走廊上的曹昂，此时的曹昂正在对着天空发呆，曹丕正想过去询问，被身后忽然出现的曹铄一把拉住。 “二兄，大兄这是怎么了？”曹丕还未曾见过曹昂如此模样，曹昂在众兄弟眼中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阳光少年郎。 “或许是今日盗子廉叔家的葡萄有些愧疚自责。”曹铄思考后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看不像，依着大兄的性子，他若是有此顾虑就会和我们兄弟几人言明了，不会一个人在这里闷着。”曹丕知道曹昂不是古板沉闷的性格。 “那你说是为什么？” “大兄可能想帮父亲了，但他同时又在担心着我们这些弟弟妹妹。” “担心我们？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大兄应该是觉得咱们还是小孩子吧，他毕竟是咱们曹家的嫡长子。” “最近大兄就是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大兄振作起来。” “要不让父亲给大兄说个亲……” 躺在地上的曹昂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曹丕曹铄二人也就不再言语，二人将身上的裘衣脱下，披在曹昂身上后静步离去…… 第11章 荀彧 初平三年，十月中旬。 曹丕等人偷葡萄吃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日了，曹昂一如往常对弟弟妹妹都很照顾，曹丕觉得曹昂应该已经决定好了自己的未来了。 曹丕继续着修文习武的平淡生活，而与曹丕密切相关的人倒有着很多值得一提的事情。 十月初，曹操风尘仆仆地带着士兵回到了谯县，次日卞氏就诞下了一名男婴，曹操亲自给孩子取名为曹植。 自初平三年四月吕布刺杀董卓后，曹操在兖州的势力愈发庞大，家眷远在谯县，曹操觉得既不方便也不安心，他此番回家是打算亲自将曹府迁到兖州去。 众兄弟听到搬家的消息后，在后院围坐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大兄，你去过鄄城吗？”曹彰嘴里叼着一个鸡腿，嘴边满是油渍，口齿不清地询问道，“咱们为什么要搬家啊？” “我没去过鄄城，父亲应该是希望能够照顾到咱们吧。”曹昂思考了半晌后回答道。 “听说兖州可比咱们这儿有意思多了，好吃的东西也多。”曹芸的嘴里也同样叼着一只鸡腿，丝毫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我觉得父亲让我们搬到鄄城去是为了保护咱们，父亲南征北讨这么多年定是结了不少仇人，那些仇家是很有可能以我们的性命来要挟父亲的。”曹铄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父亲会有这么多仇家吗？”曹芸不了解也不感兴趣战争之事，她听到曹铄的话后也没有太多的概念，“不过我还挺舍不得这里的，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来没离开过谯县呢。” “大家就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去哪里都是一样的。”曹丕看着众人情绪都不是很高的样子劝慰道。 “子桓说的对，咱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在哪里都挺好的。”曹真听闻曹丕的话后也一扫心中烦闷。“到了鄄城可就离父亲更近了，咱们要是还在谯县的话，一年可都见不着父亲一回。” 众兄弟听到曹丕和曹真说的话后，很快消散了失落的情绪，对于搬家之事反而有了一些期待，他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童年时所遇到的烦恼就是这样，很容易被释怀，也很快就能忘却。 众人聊得热火朝天之际，丁氏来到了后院之中，她对着围坐在一起的众兄弟说道：“你们的翁翁和季叔来了，他们说要去徐州客居一段时间，你们估计很长的时间会见不到他们了，现在快去前厅送送他们。” 曹丕听到丁氏的话语后瞬间呆滞，他猛然想起在自己所了解的历史中，曹嵩就是在过徐州寻曹操时被陶谦的部将所杀，而曹德也不幸随父遇害。 如果按照历史正常的进程发展，曹嵩死后，曹操会在进攻陶谦的同时，对徐州各郡县展开了报复性地屠城，屠城的无辜死者将超过十余万人，这种事情是曹丕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曹丕变得焦躁起来，他在脑海中开始快速思考能够留下曹嵩的办法，他不想失去两个对自己极好的长辈，更不能让未来的徐州全境面临生灵涂炭的局面。 众兄弟跟随丁氏来到前厅，曹丕看见了已经收拾好行囊的曹嵩、曹德二人，他们正与曹操坐在厅中说话，曹操身旁还有一个面如冠玉，身高八尺的帅气男子。 曹操满脸苦闷，他本想将全家人一个不落地接到鄄城，可曹嵩偏要去琅琊客居，曹操陷入了不能忤逆父意与害怕父亲被有心之人伤害的纠结之中。 “翁翁，你和季叔为什么要去徐州？”曹丕心想只有得知了曹嵩去徐州的原因，才能想到留下曹嵩的办法。 “徐州的琅琊郡道学兴盛，翁翁的故人定居在那里，此番前去我可以好好游历一番。”曹嵩素来喜欢聪慧的曹丕，他拉着曹丕的手微笑着说道。 “翁翁，琅琊郡路途遥远，盗匪众多，这一路上可不安全。”曹丕面露担忧之色说道。 “子桓多虑了，我和文超这次会带着百余随从一同前去，寻常盗匪根本就不敢近身。”曹嵩笑着对曹丕说道，曹嵩对于来自小辈的关心深感温暖，“你莫要担心翁翁，翁翁在琅琊住个一年半载就会去鄄城找你们的。” 曹丕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是急切万分，他焦急地盘算着不让曹嵩去徐州的办法，曹丕看向比一个月前精瘦一些的曹真，心中有了打算。 “前几日子丹还和我说起，我们要向翁翁学习黄老之道，翁翁这次离开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向翁翁请教。”曹丕装作一脸失望的样子对着曹嵩说道。 曹真听到曹丕的话后一脸疑惑，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曹真不解地看向曹丕，曹丕对着曹真不停地眨眼努嘴，曹真虽不明白曹丕的真正用意，但也没有拆穿曹丕的谎言。 曹嵩的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在曹家的小辈当中，长子曹昂喜好武术，没什么读书治学的天赋，且对黄老之学毫不感兴趣；次子曹铄与曹德同样都是更加偏好文章史籍之学，也不是合适的人选；而曹芸作为一个女孩子，思想传统的曹嵩更希望曹芸能够做好相夫教子之事。 曹嵩一直苦于曹家小辈中没有能传承自己所学所好的孩童，但年幼的曹丕和曹真就在临别之际表达了他们对于黄老学说的兴趣。若是放在前几日，曹嵩肯定是对这件事欣喜若狂，而恰逢动身之际，曹嵩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父亲，文超向来孝顺，他随你前往琅琊后，家中的顽童可就没人能够管得住了。”曹操看准了曹嵩的踌躇，于是借机劝说道。 言毕，曹操又天花乱坠地说起了黄巾匪徒肆虐青徐的事情，曹操所言多半是添油加醋的，但与曹丕的意愿也是不谋而合。 最终在曹操、曹丕父子二人的联合游说下，曹嵩只好先行放弃去琅琊的计划，他会与曹操一家一同前往鄄城。曹丕看到曹嵩打消了客居的念头，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次自己算是解决了未来的一个大隐患，不过想到以后自己还要抽出时间听曹嵩讲抽象的哲理，还是有些头痛无奈。 “看我这脑子，你们快来见过文若先生。”曹操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对着吵闹的众孩童说道。 曹丕没想到曹操身旁的帅气男子就是荀彧，他开始暗中打量这个被称作王佐之才的“苟或”。 曹丕闻到荀彧的身上有一股浓郁的香气，不由得暗自腹诽，这荀彧怎么娘娘们们的，居然喷这么味儿的香水，但这其实是曹丕对于荀彧的误解。 曹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就在曹府的一亩三分地中生活，他从来没有见过熏香之人。曹家虽名为士族，但与世代相传的豪门大族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在曹家家门中并没有熏香的习惯。 而荀彧作为颍川名士，从出生起就学习着最为繁琐的礼法礼节，熏香很早就成为了荀彧的生活习惯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曹氏诸兄弟与荀彧问好后，曹操便拉着荀彧侃侃而谈，本来站在曹嵩身旁不发一言的曹德也加入了二人的讨论之中。 曹丕正准备听听几人要谈些什么，曹嵩就拉着曹丕曹真二人去隔壁的房间讲黄老之学去了，曹真也第一次明白了书籍中所说的无妄之灾是什么意思。 曹丕虽然没有通过言语交谈来了解荀彧其人，但对黄老学说有了一个笼统的认识，黄老之学与曹丕所想的一片糟粕不同，其在一定程度上融合了多种学派的理论思想，曹丕认为这是一种实验性的理论，虽然其中有许多神仙鬼神的封建思想，但曹丕也了解到了许多积极为民的观点。 黄老学说源远流长，始于东周，经过百余年的沉淀与发展，糅合儒家、墨家、法家等各派学说的思想，再与鬼神、长生、谶纬等迷信之物融合，才形成了如今道学中举重若轻的一派思想。 在西汉时期，黄老之学符合治国者的理念成为了主流，但随着地方士族力量的强盛，这种裨益于地方势力割据的思想被渐渐打压。 在经过曹嵩一个多时辰的单方面输出后，曹丕和曹真才得以离开，此时荀彧早已经告辞离开了。 “子桓，你今天可把我害惨了。”曹真对着曹丕抱怨道，“什么自然之道，静心之法的，听得我都快要睡过去了。” “我若不这么做，季叔就跟着翁翁去琅琊了，到时候谁给我们讲学？”曹丕对于曹真的抱怨早就想好了高大上的理由反驳，“你得感谢我才是，怎么还埋怨上了？” “今日那文若先生身上也太香了，像个女子一般。”曹真一时语塞便岔开话题说道，“他长得倒是不赖，个子也高，比咱爹高了一个头。” “是啊，也不知道身上弄了啥东西，我刚才差点打了个喷嚏。”曹丕深有同感地回应道。 “我看见了大兄偷偷背过身去，他定是没忍住。”曹真笑着说道。 两个土包子一边有说有笑地吐槽着荀彧，一边顶着肚中咕咕的声响向厨房走去。 …… 啊~~~嚏~~~ 荀彧从曹府告辞后，已经无端打了好几个喷嚏了：“今日这是怎么了？我怕不是染了风寒？” 第12章 夜话 十月末，在曹操敲定了启程的时间后，曹府众人开始忙碌地准备起来，众兄弟每日清晨的读书时间也暂时停摆。愈发寒冷的天气使曹丕早早就换上了更厚的裘衣和棉裤，曹丕总觉得汉末的冬天比前世的冬天要更加寒冷一些。 “子桓，你看看植儿，他睡得多香啊。”卞氏抱着熟睡的曹植，一脸宠溺地对着曹丕说道，“你刚出生时也是这般模样，不过你那时候从来不哭闹，大家都一度以为你是患了什么怪病呢。” 曹丕停下了手中叠衣服的动作，他想起了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无措和慌乱，想起了卞氏这么多年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曹丕抬起头郑重地说道：“娘，谢谢你。” 卞氏被曹丕突如其来的感谢搞得一头雾水，心想这孩子不会学黄老道给学傻了吧，怎么猛地说起胡话来了：“子桓，你可不要太过沉溺道学什么的，像你季叔一样学史读经才是正道。” 曹丕点头称是，虎头虎脑的曹彰一蹦一跳地进到了房间里：“兄长，府里来了几个客人，父亲让我叫你过去。” “子桓，你快去吧，别让你父亲等着急了。”卞氏从曹丕手中接过衣物说道，“这些衣服我来叠就是了，你记得准备好自己的东西，明日我们就要出发去鄄城了。” “娘，你放心好了，我的东西昨日就已经收拾好了，那我先去见父亲了。”曹丕朝着自己的双手哈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冻得略微发紫的耳朵，和曹彰一同离开了卞氏的房间。 “子文，父亲唤我何事？前厅来的那些人你曾见过吗？”曹丕询问道。 “元让叔来了，剩下的人我都没见过。”曹彰歪着脑袋回答道。 曹丕没有任何准备的地来到了前厅，屋外站着许多持戟披甲的士卒，曹丕走进厅中，他发现除了夏侯惇以外，其余的面孔自己都未曾见过。 “子桓，快过来。”曹操对着曹丕招了招手，然后对着厅内众人说道，“这就是我儿曹丕曹子桓。” 曹操显露出得意的神色，厅中众人也都把目光聚焦于曹丕身上，曹丕被搞得不明所以。 “使君，公子素闻急智之名，现在看来更是少年持重之人。”就当曹丕尴尬地不知说些什么话的时候，一个国字脸的健硕男子开口说道。 “文则过誉了，过誉了。”曹操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他显然对于唤作文则的男子说的话很是受用。 曹丕在曹操的介绍下依次问好，他发现厅内众人都是在历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 那国字脸被唤作文则的男子就是被后世誉为“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于文则，除了于禁以外，曹丕还见到了儒雅随和、气宇轩昂的李典李曼成，以及看起来比曹铄还要虚还要白净的戏忠戏志才。 曹丕心中暗爽，做曹操的儿子就是好，随随便便就能看到这么多名将名士，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否则定要让这些汉末大牛给自己一人签一个名才行。 曹丕暗自意淫之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曹丕回头一看不禁莞尔。他看到曹昂穿着一身的盔甲，腰间还别了把制式长剑。 “父亲，我换好了。”曹昂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再加上生硬和刻意的举止，曹丕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 “子修，既然你执意要从军，以后做什么事情就要稳重一些，从明日起你就跟着元让，在军中不似在家里，千万不能肆意妄为。” “是，父亲。”曹昂说罢后双膝跪地，左手按着右手的同时，弯腰叩首，曹昂以跪拜大礼感谢曹操的栽培。 曹丕看着跪在地上的曹昂内心暗自盘算，曹操不会就是因为自己有急智之名，才把自己叫过来给属下炫耀的吧。曹丕看着曹昂满脸喜悦的样子，为曹昂摆脱内心的束缚，追求自己的梦想而感到高兴。 …… 夜晚，几兄弟用过晚饭后又不约而同的聚在了后院的亭子中。 “呼~真冷啊~”曹真裹着厚厚的的裘衣说道，曹真本就圆润的身体像极了一个球体，看起来十分滑稽。 “大兄，大兄，你明天就要去当将军了吗？”曹彰看着众兄弟都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歪着个脑袋，好奇地问道。 曹铄和曹真听到曹彰的话后，显然是不知情的样子，他们吃惊地望着曹昂，大家都知道曹昂很有可能会在某一日离家从军，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前几日去找父亲说过了，父亲安排我在元让叔那边当个帐下督。”曹昂看着二人诧异的目光微笑地解释道。帐下督是军营之中很小的官职，曹操让曹昂担任低级武官，也明显有着磨砺曹昂的意思。 众人思绪复杂之时，一直不说话的曹芸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大兄，这个送给你。”曹芸递给了曹昂一个手工缝制的布老虎，她略带哭腔地说道，“这是我亲手缝制的，虽然有点难看，不过大兄可不能嫌弃。” 曹芸说罢后脸上微红，曹昂接过曹芸手中的布老虎，那布老虎的五官看起来歪歪扭扭的，身上也是有许多冗余的线头，甚至还丢了一只眼睛。曹昂知道自己的妹妹不擅长手工，一时间也忍不住眼眶湿润。 曹芸看着曹昂的样子也低声啜泣，几兄弟除了年幼的曹彰外都再度陷入了沉默中。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众人闻声回头，夏侯楙抱着一个陶瓷坛子朝着众人走来，“萱君，你怎么还哭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兄明日要与元让叔从军了，我们短时间内可能就见不到了大兄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难测啊。”曹铄对着不明所以的夏侯楙叹气道。 “你胡说些什么呢？我爹的部曲一直都是驻扎在东郡境内的，东郡距离鄄城不到半日的马程。而且他的部曲几乎不怎么参与作战，以安稳各线的粮道为主，怎么会发生你说的什么刀剑没眼、生死不测的事情？”夏侯楙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曹芸急切地问道，眼泪顺着被冻得红扑扑的脸颊流下。 “当然是真的了，昨夜我父亲莫名其妙地给我讲了好多关于他部曲的事情。”夏侯楙将怀中的坛子放在亭内石桌上，搓了搓冻僵的双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父亲给我说了这么多，难不成也要带我去吧。” 夏侯楙说罢后哭丧个脸，反倒像是刚才的曹家兄弟的样子，曹昂不知道夏侯惇部曲的职责，在听到夏侯楙的科普后，他也就不再紧缩眉头。 “阿姊，你是怎么知道大兄要走的？”曹丕对着刚转忧为喜的曹芸问道。 曹丕和曹彰是今天早上才得知曹昂准备离开的消息的，曹芸却提前给曹昂准备了礼物，显然是很早之前就得到了消息。 曹昂与几兄弟也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将目光齐齐看向曹芸。 “那日我去找母亲，结果就听见大兄和母亲说话了。”曹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是大兄和母亲说话的声音太大了。” 曹昂回忆起那日自己找到丁氏说起当兵之事，丁氏心疼曹昂，百般不愿，说话时的态度强硬了些，曹昂的恳求了半天，丁氏才勉强同意，而曹芸就是在那个时候把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干干净净。 “子林，这坛子里装的是什么？”曹昂此时已经没有了酝酿许久的离别之情，他看着夏侯楙抱来的坛子询问道。 “这可是我爹的好宝贝，今天我拿它过来就是要给子修兄庆贺的。”夏侯楙嘿嘿一笑，拍了拍坛子说道，“也不懂你们在难过个什么劲儿。” 曹丕对坛子里的东西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夏侯惇的宝贝肯定是个珍惜名贵之物，不过装在坛子里的能是什么东西呢？ “子林，你就少卖关子了，快些打开瞧瞧。”曹真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连声催促道。 夏侯楙瞥了曹芸一眼，随即将绑封布的绳子解开，当封布被掀开的一瞬间，众人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酒香。 “酒有什么稀奇的？”曹芸闻见酒味后顿时没了兴致。 “这是咱们谯县的九酝春酒，一年只产三四坛，就连皇帝想喝都喝不到的。”夏侯楙看着曹芸不感兴趣的样子吹起了牛。 如今的汉献帝刘协吃糠咽菜都很难，就算年长二十岁到了可以饮酒的年龄，也的确是喝不到这样的珍惜佳酿。 “未过二十岁岂能饮酒。”曹铄对于夏侯楙的行为很不赞同。 “子昭兄，你不要那么死板嘛，这酒可是好东西，听说喝完后还能治病呢。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延年益寿，喝了这酒可以延年益寿。”夏侯楙开始怂恿起了曹铄，曹铄听到夏侯楙沉默了起来，曹铄身体很差，他很想拥有健康的身体。 “子修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家里拿来的，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美意，这么好的酒不喝也太浪费了。”夏侯楙看着众人踌躇不定的样子，急切地对着曹昂说道。 曹昂想起了之前想要喝酒被曹德制止的事情，明日都要从军了，还哪里来的这么多顾忌？ 曹昂去厨房拿来了七个大碗，曹真抱起坛子往碗中倒酒，坛子里剩余的酒不是很多，分下来一人只有大半碗的量。 “干了！”曹丕拿起自己的碗，对着其余人手中的碗都碰了一下，众人觉得如此很是有趣，也学着曹丕的样子碰碗而饮。 深夜，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闪动，失眠的曹丕感到莫名的焦虑，他披上裘衣来到院子里，看见了独自远眺星空的曹昂。 “大兄在想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大兄莫非还在担心我们？” “有你在，我倒是不怎么担心。” “我？” “有时我觉得你比我更有兄长的样子，明明这么小的年纪，却能解决很多我这个大兄都解决不了的事。” “大兄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呢？” “当然是在夸你了，要不是子桓你的存在，我还下不了决心去从军呢。” 曹昂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玉佩呈青色，四周刻了流云纹，中间是一个猛虎腾跃的图案，雕琢的工艺算是上乘。 “这个玉佩送给你。” “这么好的玉佩送给我做什么？” “以后家中的事情就要靠你了。” “大兄放心好了，大兄也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吧。” 第13章 启程 次日正午，曹丕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了生活了五年的谯县。曹丕、卞氏、曹真、曹彰和曹植同在一辆马车之上，曹芸和曹铄则是随着丁氏同乘。 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大批军士的簇拥下缓缓向北而去，街巷中的百姓看到后都驻足侧目，探头观望。 “阿叔，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阵势？”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放下手中的竹筐问着身旁的壮汉。 “这些都是命好的人。”壮汉抹了抹额上的汗水，头也不回地径直向自家院中走去。 …… 曹丕紧握着曹昂送给他的玉佩，心想自己已经改变了曹嵩与曹德的命运，也要对避免曹昂惨死宛城的事情提早做些准备，以免像那日曹嵩离开时那般突然，丝毫没有准备的时间。 “娘，你去过鄄城吗？”曹丕在马车的颠簸下无法入睡，烦躁间只能与人交谈解闷。 “娘似你这般大的时候去过，不过早就忘了鄄城是什么样子了。”卞氏抚着怀中的曹植，曹植正闭着双眼睡得酣甜，丝毫没有受到马车摇晃的影响。 “大兄走了以后，咱们习武怎么办？”曹真忽然发问道，“以后不会每日下午也要读书吧。” 曹丕猛然反应过来，曹昂走后便没人教学自己的武艺了，他思前想后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心中烦郁的情绪更甚。 “要我看你们读书学经才好，打打杀杀的多危险。”卞氏一直秉持着平平安安才是福的理念，她看着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反而感到很开心。 曹丕正在思考之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帷裳外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曹丕探头望去，他看见队首一群粗布麻衣的百姓正跪在路上不住叩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我出去看看。” 曹丕跳下马车走到队首，他看到一个老叟跪在车前，老叟的手边还有一根鸠杖，老叟身后的男男女女几十人也长跪不起，细看去很多人都是面黄肌瘦的模样。 在大汉国法中鸠杖是七十岁以上老者的身份象征，持杖者不仅可以得到生活上的保障，也会在法律上获得一些特权。 “贱民求见君侯。”那老叟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终于等到了曹操前来。 “老丈这是做什么？”曹操上前扶起老叟，并将地上的鸠杖拾起交还，“老丈有什么事情找我，尽管开口便是。” “贱民是这澧亭的亭民，前些日子亭里闹了贼寇，亭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些人了。”老叟枯槁的皮肤下瘦骨嶙峋，曹丕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享有大汉律法特权的人，“我们这些人实在是活不下去了，想请君侯施舍些粥饭来果腹。” “给每人二十日的配粮，把备用的冬衣拿出来分发下去。”曹操听道老叟的话后立刻吩咐手下给众难民送粮送衣。 “谢君侯！谢恩公！”老叟再欲下跪，却被曹操一把托住，曹丕从老叟激动的泪水和灾民久逢甘露的欣喜中看到了底层百姓对于生的希望，“恩公怎么称呼？我们澧亭人一定不会忘了恩公的救命之恩的。” “我叫曹操。”曹操并没有愉悦自得，反倒是一脸的苦闷，曹操的表情被曹丕尽收眼底。 “子桓，你怎么在这？”曹操看见曹丕发问道。 “父亲，我来看看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丕其实对于曹操救济百姓的行为有些诧异，在曹丕的认知中，在这个时代救济百姓是刘皇叔才会干出来的事情，而黑脸曹操能够做出施粮的行为让曹丕觉得很不真实。 “你随我来吧。”曹操带着曹丕进了自己的车辇之中，车中还有曹丕昨日在府中见过的戏忠戏志才。 “志才，你说得不错，果真是来求粮的。”曹操的语气当中带着明显的佩服。 “使君，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戏志才咳嗽着对曹操说道，“积少成多才能慢慢积累民望。” “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我曹孟德也不是在意几斛粮的吝啬之人。”曹操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看着一个持杖老叟跪在我面前时，觉得这世道太过荒谬了。” “使君这般行径，比起袁本初、袁公路等人不知要好了多少。”戏志才看着曹操愁眉苦脸的样子劝慰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啊。” “志才总是这般鼓励我，不过本初可被你给说惨了。”曹操收起了自己愁闷的表情，对着曹丕发问道，“子桓，我给百姓赠衣送粮，你是怎么想的？” “父亲，救济灾民是效仿先贤之举，孝宣皇帝与孝武皇帝都因为爱民如子被后来人歌功颂德。而现今兵乱四起，兵士取之于民，粮草也取之于民，若要储备军资更要做善民利民之事。”曹丕看到穷苦百姓的现状后深有感触，想要以名利之谈来诱导曹操多做一些帮助贫苦百姓的事情。 “你倒是说说如何做善民利民之事？”曹操被曹丕的话语勾起了兴趣，随即问道。 “儿子认为可以开垦荒田，积蓄灾民，行屯田之法。” 曹丕的回答出乎了戏志才的意料，戏志才是穷苦出身，从小刻苦读书以求改变自己的命运。戏志才对于世家子弟的高谈阔论向来是不屑的，他在曹操军事集团中的人缘也不是很好。戏志才没想到曹丕一个六七岁的公子哥可以认识到爱民的重要性，不由得刮目相看，心想传言非虚。 “文若他们若是听到你今日的言论，或许会以为你是孝先和伯孝的学生呢。”曹操听到曹丕的回答后哈哈大笑，搞得曹丕倒是一头雾水的。 曹丕不知道曹操说的是什么人，但看着曹操欣喜的样子，曹丕知道自己的回答还是很让曹操满意的。 …… 车队一路沿颍水北上，这几天曹操都会把曹丕叫到身边教导，时而练习射箭，时而讲解兵法，曹丕也在朝朝暮暮的相处中逐渐去了解性格复杂的曹操。 “双脚再站开些，身体向前一点……” 此时的曹操和曹丕都穿着一身短打，曹操站在曹丕身后纠正着曹丕持弓的动作，曹丕吃力地拉着弓弦，瞄准着二十米外的狼皮射侯。 “嗖~” 曹丕的铜头木矢发出破空之声钉在了射侯之上，矢尾的雁羽轻微地上下震动。 “就是这个样子，下次射箭的时候要注意了。”曹操欣慰地对曹丕说道，“今日就先这样吧，回去后早些歇息。” 曹丕点头称是，他走到射侯附近拾取着脱靶的羽矢。射侯背靠树林，在夕阳的照射下，脱叶的枯木反倒显得不那么荒凉了。 曹丕在寻找羽矢时，闻见了一股恶臭的味道，他定眼看去发现了几具腐烂的尸体。尸体碎成了几截，尸块是难以准确形容的污绿色，尸块的周围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以及蠕动的蝇蛆，曹丕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变得十分的绸腻。 “呕~呕~呕~” 曹丕顾不得其他，丢下手中的羽矢朝着树林外跑去，胃中翻涌的胆汁逆流而上，他的双眼霎时间被激得红肿。 “子桓，你怎么了？”曹操察觉到曹丕的异样后慌忙问道。 “死人…都烂了…”曹丕艰难地回应着曹操，抑制不住恶心大肆呕吐了起来。 曹操在树林中看见了那些称之为肉泥都有些美誉的腐尸，他捡起曹丕的弓矢回到了曹丕身边，心想如此惨象莫说曹丕，自己历经沙场这么多年也会感到强烈的不适。 “子桓，我们回去吧。”曹操拍着曹丕的后背，曹丕随着曹操走了几步，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 …… 曹丕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和一个人说了很多的话…… 曹丕吃力地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曹操的车辇内，曹丕勉强坐起，脑袋昏昏沉沉的，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醒了？感觉好些了吗？”曹操听见车内的动静后掀开了竹帘，看到艰难起身的曹丕。 “父亲，我睡了多久？”曹丕点了点头，阳光透过帷裳撒入车内。 “差不多一日的时间。”曹操神色复杂地看着曹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父亲，外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曹丕一脸疑惑，曹操此时的表情很微妙。 曹操没有回答曹丕的疑问，指了指帷裳便转过身子不再言语，曹丕掀开帷裳，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吃惊。 一望无垠的麦地里只剩下了锯齿形的残根，这是蝗虫略过后留下的景象，白茫茫的雪压在每一寸冻土之上，呻吟声与刺眼的阳光格格不入，更有尸骨在沟渠之中无人收敛，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势利使人争，嗣还自相戕。” “淮南弟称号，刻玺於北方。”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曹丕此刻想起了曹操那首后世闻名的《蒿里行》，但他已经没有什么兴致去品味这首诗，他只是悚于田野内的惨像久久不言…… 第14章 毛玠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曹丕一行终于来到了鄄城。这一路上的见闻让曹丕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他内心中明哲保身的想法也开始逐渐消退。 鄄城曹府比起谯县曹府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六进的四合院连接着跨院与游廊，恢宏大气的布局风格让曹丕初见之时也惊得合不拢嘴。 “子桓，我觉得来了鄄城后变化好大，还是在谯县的时候快活。”曹真苦着脸对曹丕说道。 “快走吧，一会翁翁就该等着急了。”曹丕来到鄄城后，每日都会和曹真去曹嵩府邸学黄老之道，之前习武的时间反倒是由曹操或者曹操的族弟曹仁来教授射箭之术。 曹仁之前一直在淮泗一带与陶谦和袁术斗争，曹操占领兖州后，曹仁带着麾下千余骑兵来投，曹仁被曹操任命为别部司马。曹操若是事务缠身就会把曹丕、曹真和曹彰交托给曹仁，让曹仁替自己教学。 曹丕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曹嵩的府邸中，曹丕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抱着许多的书卷，垂头丧气地朝府外走去，就连曹嵩府的下人看见他都是一脸的鄙夷。 “翁翁，刚才那人是谁？”曹丕问候过曹嵩后好奇地问道。 “毛玠毛孝先，你父亲手下的一个功曹。”曹嵩满脸厌恶，语气不屑地说道。 “翁翁嫌他吗？”曹丕记得曹操曾提及过毛孝先，曹操话语中对毛玠的态度不是很差，曹丕不知道曹嵩为什么会对毛玠有这么大的怨气。 “这小子隔三差五就拿着几个破书简来，说是什么种粮蓄资之法，我看他就是忽悠大家把手里的田地都给送出去。”曹嵩骂骂咧咧地说道，“这厮是想让文超随着他联名上书，这样就能说服你爹听他的。” 曹丕想起曹操提及毛玠时的态度，再听闻曹嵩的话，他觉得这个人自己一定要好好了解一番。 “听说这小子当县吏时就喜欢来这些有的没的，要我看都是虚的，他们这些人的嘴里是天下道义，心里都是银钱绢帛，全靠装得真。”曹嵩对着曹丕曹真二人教诲道，“你们以后可要远离这样的人，别被他们给利用了。” 曹丕知道曹嵩的心中没有平民百姓也没有国家大义，曹嵩最为看重的就是家族利益，这也是绝大多数汉末士族所追求的生存之道。 曹嵩说罢便拉着二人开始讲学，曹丕决定找个机会接触毛玠，他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是清廉之人还是贪婪之辈。 翌日清晨，曹德没有来到府中与诸子讲学，曹丕换了身朴素的行头后，打算从自家的狗洞溜出去接触一下毛玠。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去的。”曹丕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他扭头看见了身后的曹真。 “你知道我要去干嘛？”曹丕看着曹真一脸得意的样子问道。 “自然是去找毛玠。”曹真自信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曹丕心想自己昨日也没和曹真说过这事，于是疑惑地问道。 “昨日吃饭时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猜到了。”曹真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曹丕没想到曹真居然如此心细，“翁翁都说了要少与他这样的人接触，你居然还想去找他。” “我自有分寸。”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吗？” “昨晚便让董大打听好了。” “子桓，我要劝你……” “同去？” “同去！” 二人钻过狗洞，曹丕按董大昨夜的描述找到了毛玠的家，二人询问路人后确认了眼前的破院子就是毛玠的居所。 毛玠的住所是一个褊狭的小院，院门由两个一长一短的木板组成，两个木板居然还不是同一颜色，矮墙上的石灰脱落了许多，露出了原本的土黄，院中蓄养着几只鸡，莫说与朝廷官员相比，就是和普通百姓相比都显得很寒酸。 “这真的是毛玠家吗？这也太破旧了。”曹真难以置信地对着曹丕说道。 “现在你还信翁翁说的话吗？”曹丕认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心想这趟应该是没白来，他径直朝着院门走去，曹真一时语塞，快步跟在了曹丕的身后。 “咚~咚~咚~” 曹丕敲响了毛玠家的院门，等待片刻后一个与曹丕二人一般大的清秀男孩打开了院门。 “你们是谁？”男孩盯着二人小心地询问道。 “请问孝先先生在家吗？我们是专程前来请教孝先先生的。” “我父亲不在，二位不妨进来小憩一下，他一般中午都会回家的。”男孩听说曹丕二人是来找自己父亲的，就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曹丕也不客套，跟着男孩就进了内堂。 “还未请教公子姓名。”曹丕看着男孩举止收敛礼貌，心想毛玠的家教还是很严格的。 “我叫毛机，不知二位公子怎么称呼？” “阿机，是你父亲回来了吗？”曹丕正欲开口时，堂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咦~你们是谁啊？” 说话的女子约莫三十岁的样子，穿着朴素，头上插着一支普通的银钗作为全身上下唯一的装饰，她的手中提着装鸡蛋的篮子，显然是刚干完活的样子。 “夫人，我叫曹丕，这是我的兄长曹真，我们今日是专程前来请教孝先先生的。”曹丕行礼回答道。 “你这小鬼头真有趣，装得一番大人做派，倒是与阿机一般。”女子嗤笑一声，对着毛机说道，“你倒是第一次带朋友来到家中，娘又不会责怪于你，你怎么还让你的朋友用起你父亲的名目来了。” “娘，我与这二位公子初识，他们是来找父亲的。”毛机看着母亲大大咧咧地样子无奈解释道。 “真是来找夫君的？”毛母看着二人加起来还不到束发的年纪，一脸的不相信。 “我前段时间听说了孝先先生的蓄粮之法，今日是来向先生请教的。”曹丕如实回答道。 “二位公子稍待。”毛机忽然意识到什么，拉着毛母出了内堂。 “娘，这二位是曹使君的公子。”毛机有些急切地说道。 “曹使君？你说是曹操……”毛母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声询问道，“你说是曹使君家的公子？” 毛机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随后低声说道：“爹爹最近一直与曹使君手下的宗亲将领因为屯田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娘你刚才那样和……” “我又不知道他们是谁！你怎么不早说！” “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现在可怎么办啊？得罪了曹使君的公子，你爹爹这个官不就当到头了，你爹爹不会被杀头吧。”毛母一脸担忧地说道。 “娘，你别胡思乱想了。看二位公子的架势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人家是真的对爹爹的蓄粮法感兴趣。”毛机对自己母亲的奇特脑洞感到无奈。 “你真是读书读傻了，哪有自家人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毛母对于毛机的话不屑一顾，只认自己的道理。 曹丕听着二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逐渐有了吵架的趋势，一时间哭笑不得。 “毛夫人，毛公子，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们真的只是来请教孝先先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们想多了。” “曹公子，我刚才都是随便说说的，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你们还没吃早饭呢吧，我这就给你们去做……” “阿机，招待好两位公子……” 曹丕看着毛母风风火火地朝厨房走去，望着天上高悬的太阳，心想毛玠真是娶了一位奇女子。 正午，曹丕在穿越后第一次吃到了午饭，毛母的手艺确实很不错，曹丕、曹真二人即使吃过了早饭，也将毛母做的菜肴扫荡无余。毛母和毛机发现二人没有恶意后，态度也从谨小慎微变得放松了起来。 “孝先先生每日中午都会回家吗？”曹丕询问道。 “我爹每天都会回来的，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毛机犹豫一番后说道，“或许今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 曹丕与毛玠说话之际，院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父亲回来了，二位稍坐。”毛机起身快步走向了院门。 “子桓，一会咱们问些什么？我总觉得咱们这样有些奇怪啊。”曹真低声向曹丕询问道。 “你一会就听我的就是了。”曹丕面色从容，丝毫不觉自己六七岁的年龄与自己的所言所行相结合是多么的怪异，曹真看着曹丕自信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言。 “二位，你们今天恐怕是等不到我父亲了。”毛机回到了前厅对曹丕二人说道，“我爹刚才托人传话，他下午要去拜访曹洪……先生。” “既然如此，我们二人便不再打扰了，多谢夫人与公子的款待。”曹丕随即带着曹真起身告辞，朝着曹洪府走去。 毛机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荒诞，自己的父亲当真有这么大的名气？怎么连曹操的儿子都来慕名请教了？父亲不是说过自己所提出的蓄粮之法会损害那些士族的利益吗？ 毛机百思不得其解，毛母一个爆栗打在了毛机的后脑勺上。 “娘，你干嘛打我？”毛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委屈地问道。 “看见你这种装大人的小孩我就想打。”毛母说罢后扬长而去，只留下无语的毛机在院门外凌乱…… 第15章 屯田 “子桓，咱们真要去子廉叔府上找毛玠吗？” “咱们既然已经出来了就要把事情给弄妥当了。” “若是下午父亲找不到我们该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二人来到了曹洪府前，不得不说曹洪的土豪气质确实出众，就连府门的衔环都是金制的，漆黑的门扇给人一种庄严的感觉。 “咱们要直接进去找他吗？”曹真看着气派的府门询问道。 “咱们还是等毛玠出来吧，被子廉叔家中的人看见总归是不太好的。”曹丕犹豫了一下，心想若是被曹嵩知道自己刻意接触毛玠，恐怕就不是简单挨顿打这么简单的。 “你到底是想找他做什么？”今天一上午曹丕也没有告诉曹真他究竟要做些什么，曹真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询问道。 “我想看看他的蓄粮之法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翁翁会这么嫌他。”曹丕一直盯着曹洪府门，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就想知道翁翁为什么不痛快？” “从谯县到鄄城，那么多的百姓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毛玠若是真能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对父亲和对百姓都是一件好事，我们就应该想办法让父亲同意毛玠的蓄粮之法。” 曹真想起了自己一路上见到的尸骨，听到的哀嚎声，揣摩起了曹丕的话语，曹丕看着曹真正在沉默的思考，也就不再言语。 过了没一会儿，侧门传来了响动声，毛玠被几个护院扔出了门外，随着毛玠被扔出的还有十余卷竹简，曹洪从侧门走出对着毛玠破口大骂，过路的行人听到动静后都驻足观看。 曹洪骂爽了以后便关门回府，只留下了在地上捡竹简的毛玠，众行人觉得没什么好戏可看了，也都继续干着自己的事情去了，曹丕赶忙拉着曹真帮着毛玠一起捡竹简。 “多谢，多谢。”毛玠一直低着头捡竹简，全然没注意到在自己身旁帮忙的人是两个小孩。 “孝先先生客气了。”曹丕回应道。 “咦！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毛玠抬头发现帮自己的人居然是两个孩童，其中一人还说出了自己的表字，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先生随我来吧。”曹丕环顾四周发现没有熟悉之人，他带着毛玠来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经过的巷弄之中。 “先生，我叫曹丕，今日是来向你请教蓄粮之法的。”曹丕看着毛玠一脸疑惑的样子做起了自我介绍。 “曹丕？你就是使君的儿子？就是那个有急智的曹丕？”毛玠得到曹丕的肯定的回答后，回想起了曹操曾经说过的曹丕的故事，毛玠知道曹操对这个儿子很看重，经常拿来与下属炫耀，“你来找我是为了蓄粮之法？” “先生或许会觉得很荒诞，但我的确是这样想的。”曹丕看着毛玠为难的表情笑道，“先生愿与那么多的同僚讲，就不愿意指教我这小童一二吗？” 毛玠犹豫再三后，挑出一卷竹简递给了曹丕，曹丕看过竹简上的内容后，他明白了曹嵩为什么会对毛玠如此厌恶，也知道了曹洪为什么会把毛玠扔出府门。 东汉末年的士族通过收揽私户来为自己提供人力支持，这些私户有犯法逃匿之人，有家无余财之人，这些人的存在使得豪门大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力量，但这样就会导致国家的田税越来越少，而士族手中的力量会越来越大。 随着战争的到来，灾民与荒地越来越多，本地的士族就会趁着战乱将大片的土地收入囊中，交给自己手下的佃户耕种，士族从佃户的手中收取钱财，许多小族借机成为了大族，大族借机成为了豪族。 而士族手中冗余的土地就很有可能出现无人耕种的情况，最后良田也会变成荒地，许多灾民即使是想通过种田来维持生计，也会面临无地而种的尴尬情况。 毛玠提出的蓄粮法的核心思想就是收回荒地给灾民耕种，清点私户归于国家，通过发展农业经济来保障军事储备，在一定的时限内还粮于民。虽然此法确实可以有效地提高曹操军事集团的战斗力，但无异于是将曹操拉到了各士族的对立面。 “先生，其他的竹简上写的是什么？”曹丕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后询问道。 “是我撰抄的前朝与本朝的一些案例典故，以此来作为参考借鉴。”毛玠回答道。 “先生这样做利于百姓，恐不利于自己今后的仕途。”曹丕消化了竹简上的内容后说道。 “对现状视而不见，无异于将黎民百姓推入火海，使君若是能接纳我的意见，做不做官我倒是无所谓的。”毛玠义正言辞地说道。 “先生高义。”曹丕对毛玠充满了敬佩之情。 “公子如此年幼就对改良民生之法感兴趣？”毛玠看着曹丕言谈举止很成熟，觉得有些恍然。 “我从谯县到鄄城的路上看见了太多的惨像，所以想为父亲分忧，为百姓做些事情。”曹丕坦诚地回答道。 “子桓公子倒是与子昭公子很相像。”毛玠忽然笑道。 “我二兄？”曹丕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回头看向同样懵逼的曹真。 “公子不知？”毛玠与曹丕四目相对，曹丕的惊讶明显要大于毛玠一些。 …… “二位公子，这里就是东阿令府了。”毛玠对着曹丕、曹真二人说罢，敲了敲院门，开门的佣人看见来人是毛玠后，便将几人迎了进去。 “孝先，你和曹将军谈的如何了？”说话之人正是曹丕之前见过的枣祗，枣祗此时面露期待，盼望着能从毛玠的嘴里得到好消息，“子桓公子，子丹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伯孝先生，我们是来向你请教的。”曹丕恭敬地回答道。 “请教？”枣祗看着毛玠，毛玠一脸无辜。 “孝先先生刚才给我们说了先生的屯田策，我们二人对此很感兴趣。”曹丕的回答让枣祗色变。 “稍待，孝先你随我来一下。”枣祗严肃地招呼着毛玠走进了内堂。 “怎么了？”毛玠疑惑道。 “你糊涂啊，子昭公子随我学习这件事，已经会招来使君的猜忌了，你怎么还拉来了其他的公子？”枣祗有些急切地说道。 “使君不是已经同意让子昭公子跟着你了吗？再说子桓公子和子昭公子一样，他是主动来找我的。”毛玠回答道。 “主动找你的？”枣祗疑惑道。 “我今日去找曹洪，正如你们所预想的一样，他把我给轰出来了。随后子桓公子就找到我，他说他对蓄粮法很有兴趣。”毛玠露出无奈之色，向枣祗阐述了自己今日经历的全部事情。 “我本来就对曹子廉不抱太大的期望，连曹文超与曹子和都不愿帮我们，更遑论曹子廉了。”枣祗一脸鄙夷，随后问起了曹丕的事情，“你与他讲了屯田策的事情了？” “只是略有提及。我认为子桓公子素有才名，交谈间他也流露出对百姓的怜惜，子昭公子正好在你这里，我便把他带过来了。”毛玠回答道。 枣祗听后紧缩眉头，在后堂中来回踱步，面露忧郁之色。 “伯孝，你为何如此悲观，此等利民之法使君岂有不采用的道理？”毛玠看着枣祗愁眉不展的样子问道。 “孝先，你可不要太天真了，使君如今在兖州根基未稳，袁术陶谦环伺兖豫，曹氏宗亲战功赫赫，我们此举未必能够轻松说服使君。”枣祗回应道。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毛玠听到枣祗的回答后顿时没了信心。 “屯田策与蓄粮法互为表里，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使君身上了。”枣祗坚定地说道。 枣祗与毛玠走出内堂，枣祗拿出两卷竹简给到曹丕和曹真，竹简上用浓墨赫然写着屯田策三个字。 曹丕打开竹简，竹简中的内容包括了开垦荒地的选址，粮食的贮存与运送，农具的利用率等一系列问题，曹丕被其中所谈到的分田之术吸引了目光。 分田之术是按照实际收成的不同，以官六民四的比例纳租谷，佃户在丰收之年多纳粮谷，而歉收之年则少纳粮谷，与大汉沿用至今的计牛输谷有着很大的不同。计牛输谷是规定官府把耕牛租给佃农使用，佃农以租的耕牛多少，交纳三十税一的的谷粮。 枣祗提出的分田之术是一种战时的屯粮的措施，分田之术要求将百姓集中在一个地方垦荒屯田，在丰收之年确实可以获取不少的粮食，但也会不可避免的伤害非租户农民的利益。 “先生，我认为不应当强制农民实行屯田。”曹丕看完竹简上的内容后说道。 枣祗听到曹丕的话后面色铁青，曹丕知道枣祗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他继续说道：“百姓安于乡土，不愿轻意迁徙，我们应该顺着民意，统一管理愿意开垦荒地的佃户，而对于不是租户的百姓，不应该强制其背井离乡，否则百姓会产生抵触的情绪。” 曹丕想起了曹操去扬州募兵前曹铄说过的话，事后证明曹操确实未从扬州招募太多兵员，屯田制召集的佃户与扬州募兵同理。 “你说的有道理，可这样实在是不太方便管理。”毛玠思索后提出了曹丕所言的弊端。 “所以应当建立相应的官制管理佃户。” “子桓公子说得办法可行，不过建立官制可不是我等能决定的，我会把公子的建言写入表中呈给使君。”枣祗一展愁容笑着说道，“看来公子不仅如传闻中有急智，更有爱惜万民的胸怀啊。” “先生过誉了。”曹丕谦虚地说道。“不知我二兄……” 枣祗哈哈大笑，吩咐下人去书房唤曹铄前来。 第16章 联名 曹铄在来到鄄城的路上，见识到了饿殍满地的景象，他来到鄄城后就没有再跟随曹德一起学习了，他毅然找到了素有贤名的枣祗拜师，在得到曹操首肯后跟随枣祗学习，而那时候枣祗正与毛玠搭起伙儿来研究着屯田策与蓄粮法。 “二兄你可真不够意思，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们，难怪这两天都见不到你，原来是跑到伯孝先生家中了。”曹真对着前来的曹铄不满道。 “子桓，子丹，你们怎么在这里？”曹铄白皙的面庞上写满了疲惫，他对于曹丕二人出现在此很意外。 毛玠向曹铄讲述了曹丕来找自己以及来到枣祗家的全部过程，曹铄听到后忧虑之色也消散了一些。 “子桓，没想到你能想到了这么好的方法。”曹铄感叹道。 “二兄，你就别抬举我了，今天我见到子廉叔那么大的火气，父亲会不会同意还不一定呢。”曹丕对于曹操能否顶住宗亲士族的压力很是怀疑，毕竟曹操才刚刚占领兖州，对于士族宗亲还不能太过压制。 “如你所言，联名之人只有寥寥数人。”曹铄听到曹丕的话后泄了气。 “都有何人署名？”曹丕好奇地问道。 “目前只有我，孝先，荀文若，戏志才四人，你们的叔父曹子和犹豫再三后还是拒绝了。”枣祗回答道。 “我与子和叔说了好多，他想了许久后还是拒绝我了，他还让我少掺和这些事情。”曹铄失望地说道。 曹丕没想到曹纯这样的开明派都会拒绝枣祗，看来想让曹操接受屯田策与蓄粮法的阻力着实不小。 “二兄未署名吗？”曹真听了许久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子昭既没有官职，也不在其中出谋划策，在其中署名有些不妥……”枣祗回答道。 “先生是担心父亲会因此产生嫌隙吧。”曹丕打断枣祗的话说道，“二兄若是在其中署名，反倒会影响父亲的判断。” “子桓公子知晓便好。”枣祗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 “我可以署名啊，我也出谋划策了不是。”曹丕自告奋勇地说道。 “子桓，翁翁说过我们不能牵扯其中。”曹真听到曹丕的话后立刻劝说道，“若是被翁翁知道了，你可就要遭殃了。” “子桓，你刚才还说这样会影响父亲的判断的。”曹铄附和着曹真的话说道。 “二兄，咱俩可不一样。”曹丕摇了摇头说道。 “有何不同？”曹铄疑惑道。 “我不是二位先生的学生，父亲见到我的名字后自然会询问我为何署名，又是如何署名的，这样我就多了一次口述给父亲听的机会。二位先生若是有什么不便书写的话，我也就可以代为转告了。” 枣祗与毛玠对视了一眼，思考良久过后达成了共识。 “子昭，子桓公子说得不错，你去把笔墨拿来吧。”枣祗对曹铄吩咐道。 曹铄将笔墨交给曹丕，枣祗从案几上挑出一卷书简递给了曹丕，曹丕打开书卷后，他拿起了毛笔将自己的名字添在了四个名字之后。 “子桓公子，若使君询问，你打算如何回答？”曹丕署名后，毛玠还是有些不放心。 “以我的身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曹丕回答道。 “如此便好，一切便拜托公子了。”正当毛玠还要询问时被枣祗接过了话茬。 “先生言重了。”曹丕躬身行礼以示尊重。 “现在几时了？”枣祗向身边的曹铄询问道，“时间来得及的话，我现在就去把屯田策与蓄粮法呈给使君。” “已经申时了。”曹铄走到院中看着漏刻回答道。 “什么？已经申时了？”曹丕和曹真异口同声地喊道。 “你们是偷偷溜出来的？”曹铄看见二人惊讶的样子询问道。 “我们不偷偷溜出来怎么能找到这里来。”曹丕摊了摊双手无奈地回答道。 “你们能从哪儿溜出来？”曹铄不知道府中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二人躲过仆人与护院的眼睛偷偷出府。 “我们是从狗洞出来的。” “子林真是害人不浅！” “先生家中可有什么小吃？”曹丕慌忙询问道。 “那盘中还有些糕点。”枣祗被曹丕的问题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回答道。 “多谢，我们就先告辞了。”曹丕掏出怀中的手巾将盘中的糕点全部打包，行礼告别后就带着曹真朝院外跑去。 “子昭，子桓公子一直都这样吗？”枣祗望着二人的背影有些出神，随即询问道。 “子桓从小就这样。”曹铄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他在心中盘算着，子桓拿走那些糕点要做什么？这样也太过失礼了。 “子昭，你回书房继续看书吧，我现在就去找使君。”曹铄闻声退下，枣祗收拾好书卷后就要朝院中走去。 “伯孝，你刚才怎么不让我继续问了，这件事情可出不得差池啊。”毛玠拦住枣祗询问道。 “孝先，此子他日必成大器，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相信他。”枣祗自信地回答道。 毛玠看着枣祗离去的背影碎碎念起来，伯孝可一定要带回来好消息。 …… 曹真与曹丕二人在街上飞奔，形成了鄄城的一道奇景，行人看着一胖一瘦两小儿竞跑皆觉得有趣，纷纷驻足观看，更有甚者在吹牛聊天时，用今日曹洪府门前骂儒生与两小儿竞跑做起了对比。 “子桓，一会被逮到可怎么办？”曹真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地问道。 “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曹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内兜里面正是曹丕从枣祗府中打包的糕点。 “我今日就不该与你出来的。”曹真此刻只觉得无限后悔。 “你要同我一起的，我可没逼你。”曹丕看着曹真后悔的表情笑道。 “我是没想到跟你出来一趟就闯了这么大的祸，翁翁知道你在那竹简上署名不得打断你的腿。”曹真心想曹丕真是过分乐观。 “翁翁未必会知道的。”曹丕提了提自己快要跑掉的裤子说道。 “父亲看见你的署名以后怎么会不告诉翁翁？”曹真气喘吁吁地反问道。 “父亲又不是咱们这样的小孩，你偷葡萄的事情不也没告诉父亲吗？”曹丕听着曹真简单且稚嫩的逻辑，暗下决心要好好调教曹真一番，好好的镇西将军儿时怎么会如此乖巧的？ “子丹，你觉得今日之事我做错了？”曹丕短暂思考后对曹真询问道。 “我不知道。”曹真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回答道，“翁翁不让你接触他们，二兄却又在帮着他们，我一时间也搞不懂孰对孰错了。” “我认为无论谁对谁错，为了自己的抱负所努力总是没错的。”曹丕不知怎的，说出了自己都觉得有些抽象的话语来。 “我需要时间来好好地想一想了。”曹真思考了很久后回答道。 二人跑到了曹府院墙的狗洞旁，待呼吸均匀后钻入狗洞回到了曹府之中，挂在天上的太阳即将到了快要落山的时刻。 “曹子桓！曹子丹！” 二人刚溜到房门口，听见了身后传来了卞氏的声音，卞氏双手各揪住两人的一只耳朵，疼得曹丕和曹真叫苦不迭，曹丕没想到卞氏的手劲比曹芸还大，二人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下。 “说！你俩去哪了？”卞氏将二人提溜到院中责问道。 “娘，我们给阿姊买吃的去了。”曹丕从怀中掏出打包的糕点说道。 “家中那么多糕点，需要你俩偷偷跑出去买吗？”卞氏言尽而泣，关切之情溢于言表，“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们！” 曹丕看着卞氏流下眼泪，内心愧疚不已，只能拉着曹真不停地做检讨。在曹丕的花言巧语下，卞氏逐渐恢复了平静，卞氏责罚二人不许吃晚饭，二人看着卞氏不再哭泣后欣然应允。 “子桓，你这回还有什么想要狡辩的吗？”曹真捂着自己红肿的屁股问道。 “没有了。”曹丕同样捂着自己红肿的屁股回答道，“这回是我没顾忌到娘的感受。” “我倒是第一次听见你认错。”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之前说的话你想的怎么样了？” “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一时间想不明白。” 二人趴在院中的圆桌上交流之时，身后传来了董大的声音：“公子，使君让你去书房找他。” 曹丕听到董大的话后，知道曹操已经看过枣祗呈交的表文了，他一个王八翻盖站起身来，朝着曹操的书房走去，天色渐暗，偌大的曹府也安静了下来，曹丕敲了敲门后走入了曹操的书房。 “坐吧。”曹操看着曹丕前来，指向自己身旁的坐席说道。 曹丕坐下后，屁股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弄得他很不自在。 “你母亲消气了吗？”曹操询问道。 “已经消气了。”曹丕惭愧地回答道。 “今日你可是干了件大事啊。”曹操将曹丕颇为眼熟的书简递给曹丕，“怎么找到毛玠和枣祗的？他们都和你说什么了？” “昨日在翁翁家见到毛玠后对他所述颇感兴趣，今日季叔没来家中讲学，我便想去找他们了解一下。”曹丕回答道，“他们没和我说什么，是我听完他们说的话，看完他们的竹简后主动署名的。” “你能想出佃户与一般百姓的分治的办法，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曹操显然不打算放过曹丕，一语中的地说道。 “父亲看到百姓苦难之时也会为他们施粮捐衣，我想帮父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我在这竹简上署名也算是变向地劝说父亲了。”曹丕面色凝重地对着曹操说道。 曹操听到曹丕的话后陷入了沉思，曹丕静静地看着曹操紧锁着眉头，左手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下颌，右手攥着手中的竹简规律性的轻敲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如常。 “过段日子你随我一同出征，这些天在家中多陪陪你母亲，闲暇时好好练练射箭。”曹操的话语让曹丕感到猝不及防。 “出征？”曹丕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要去经历战争，心中五味杂陈。 “朝廷派了金尚来接替刘岱为兖州刺史，我让子孝带兵去守住西边，这小子多半跑到袁公路或者刘景升那边了，最近一段时间兖豫之地将无宁日了。”曹操回答后对着曹丕叮嘱道，“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出发。” 第17章 急行 夜深寂静，曹丕在回房的路上思考着曹操的话语。 曹丕不知道曹操有没有接受屯田策与蓄粮法，他只知道自己的表现让曹操有了着重培养的念头，他马上就要经历战争了。 曹丕回到房中闻见了一股食物的香味，他发现自己的案几上摆了三两小菜。曹丕和曹真中午在毛玠家中吃的饭，此时已经过了五个时辰，曹丕早就感到腹中饥饿，他狼吞虎咽地解决了桌上的菜肴。 曹丕知道卞氏不忍自己挨饿，所以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地偷偷送来了些吃食，曹丕愧疚之情更甚，心想自己在随军前一定要多陪陪母亲。 …… 初平四年，二月。 袁术以护送金尚就职兖州刺史之名，联合豫州境内的黑山军残党与匈奴于夫罗部攻打曹操，袁术的军队火速占领封丘，曹操得到前线急报后召集军队从鄄城出发，快速朝着封丘方向赶去。 夜晚，曹操军寨，众将士经历的一天的长途跋涉早就疲惫不堪，此刻所有的士兵都在营帐之中休息，曹操的侧帐内有两个穿着小号盔甲的孩童，二人看起来显得格外突兀。 “子桓，你的大腿内侧磨烂了吗？”曹真脱下头上的头盔询问道。 “不光是大腿给磨烂了，我的屁股和跨也很疼。”曹丕从行囊之中翻找半晌，拿出了曹操在出发前给自己的伤药擦在了大腿内侧。 “父亲怎么这么着急？前方是遭遇什么紧急情况了吗？”曹真接过伤药，忍着疼痛将伤药擦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额上斗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上。 “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这么着急，按理说应当等到辎重齐全后再慢慢推进的。”曹丕对于曹操为何快速行军也比较疑惑，封丘已经落在了袁术的手中，如此行军到达封丘后，曹军很有可能会被以逸待劳的袁术打个措手不及。 “妙才叔骑马也太快了，有好几次我差点就被甩飞出去。”曹真看着曹丕也不知道缘由，便开始吐槽起了今日带自己同乘的夏侯渊，“要不是我抓得紧，现在可就成一块肉饼了。” 曹丕、曹真二人年幼，不可能亲自驾马，二人与曹操和夏侯渊分别共乘一马，可怜的曹家公子哥们在第一次的乘马远征时就受尽精神上和身体上的苦难。 “那么快的速度，一马蹄下去就成肉酱了。”曹丕心有余悸，摘下头上的头盔说道，“不过你可是咎由自取，赖不得别人，谁让你非要跟着来的？” “大兄在济阴，二兄每日跟着枣祗先生，我是随阿姊一起学琴还是随子文一起学写字？”曹真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地把伤药放回曹丕的行囊之中，“每天和翁翁学那些唬人的东西太过无趣，我以后可不想当个方士。” “你倒是可以随子建一起学走路。”曹丕看着曹真每走一步便喊一声的滑稽样子笑道，“翁翁知道你的这些话怕是要气晕过去。”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让翁翁去徐州了，我也免得受这苦。”曹真对于黄老之术怨念极深，他抱怨地说道。 “你就不怕徐州的贼寇会对翁翁和季叔不利？徐州又不是鄄城，他们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曹丕换了个坐姿说道。 “你当时要学那些玩意儿，不就是是为了季叔让给我们讲学吗？”曹真惊讶地问道。 “父亲随便找个儒生也能给咱们讲学，把翁翁留在身边，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也不容易出什么差池。”曹丕有些骄傲地回答道。 “你比算命的方士想得还要多，怎么看也不像六岁的样子。”曹真感叹道。 曹丕听到曹真的吐槽后暗自发笑，我毕竟比你可多活了了十八年呢。 二人交谈之际，营帐外传来了一个士兵的声音。 “使君召二位公子去中帐。” 曹丕二人听到士兵的声音后没有丝毫犹豫，他们穿戴整齐后，龇牙咧嘴地朝曹操的中军帐走去。 “你还笑话我？子建走得都比快。” “狗屁！我比你走得快！” 二人忍着胯下的伤痛来到了曹操的军帐之中，军帐中除了曹操还有夏侯渊，夏侯惇，曹仁等一众熟面孔，曹丕还看见了一儒士打扮的陌生老者。 “子桓，子丹，你二人来此旁听。”曹操招呼了二人后对着曹仁说道，“子孝，你曾与袁术较量多年，可有什么破敌良策？” “袁术手下的将领大都是徒有虚名之辈，我们应当派遣骑兵果断出击，趁其放松之时突袭，这样一定能打下封丘。”曹仁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别说袁术的手下无能，就是略懂兵法之人也知道以逸待劳的道理，骑兵赶到封丘后能有什么作为？”一向儒雅的曹纯语气不善地说道。 曹仁挺坐起身子怒视曹纯，曹纯也毫不客气地回瞪回去，二人剑拔弩张的架势搞得帐内的气氛尴尬无比，诸夏侯曹皆大眼瞪小眼，不发一言。 “匡亭可做为伏击之地，此处地势险要，袁术必定会派兵前去抢占。”儒士打扮的老者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 “仲德有何见解？”曹操询问道。 原来这人是程昱，曹丕看着程昱泰然自如的样子，仔细地听着程昱所言。 “袁术占领封丘后，粮草可以从汝南安全地运往前线，他一定是有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匡亭此地据封丘不远，若我军贸然前进恐怕会遭遇夹击。我们只有快速抢占匡亭，才有可能打退袁术的攻势。”程昱看着桌上的豫州地图说道。 “袁术若是想如此，我们现在派出军队也来不及啊。”曹洪指着地图说道，“咱们到匡亭可比袁术到匡亭远太多了。” “从封丘到匡亭的水域复杂，袁术未必比我们快。”曹操思考良久，看着地图缓缓说道。 “使君说得不错，我们似今日脚程不出两日就可抢占匡亭。”程昱的想法完善了曹操想要奇袭的策略。 “今日诸位都早些休息，我们明日辰时开拔。”曹操做出了决定，对着麾下众将说道。 众人听完后皆抱拳告退，军帐中只剩下了曹操、夏侯惇、曹丕、曹真四人。 “元让叔怎么来了？”曹真询问道。 “陶谦那边没什么动静，韩浩先留在济阴足矣。”曹操笑了笑回答道，“这场仗可一定不能输，元让不在我不安心啊。” “大兄放心好了，子孝常年与袁术在淮泗之地作战，此番又有仲德先生的谋略佐助，袁术肯定从咱们身上讨不到一点儿便宜。”夏侯惇看着曹操缺乏信心的样子宽慰道。 “此战若败，我与本初可就陷入两难之境了，公孙伯圭可不是无能之辈。”曹操看着桌上的地图感叹道。 曹丕知道曹操在兖州立足未稳，所以一直以来他与袁绍保持着联盟的状态，以对抗袁术、陶谦、公孙瓒等人的联盟。 “父亲，公孙瓒连年征战，不恤百姓，迟早会弄得天怒人怨的。”曹丕看着曹操发愁的样子鼓励道，“袁术虽然此刻占据先机，但黑山贼和匈奴人军纪涣散，以元让叔他们的武勇，击溃敌军自然不成问题。” “大兄，连子桓都这么有信心，你也不必太过烦忧了。”夏侯惇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若袁术敢亲自领兵上阵，我必将他打得屁滚尿流。” 曹操看见自己的兄弟和儿子都充满干劲的样子，逐渐恢复了自信，他笑着说道：“那我就等元让破敌后为你庆功了。” 中帐内一扫阴霾，气氛也不再那么凝重。 “父亲，元让叔，子和叔与子孝叔不是亲兄弟吗？刚才怎么还吵起来了？”曹真询问道。 曹操与夏侯惇听到曹真的询问后对视一眼，皆叹了一口气。 “子和和子孝向来不合，他们很早以前就分家了。”夏侯惇摇着头说道，语气中皆是哀叹惋惜之情。 “这是为何？”曹丕没想到二人还有如此密辛，八卦的火焰倏然燃起。 “子和是嫡子，子孝是庶子。叔叔过世后，二人因为家产上的事情闹了些矛盾，子孝就远走徐州了。”夏侯惇回答后，曹操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曹丕知道曹操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因为自己就是庶子，曹真还是养子，曹操担心二人听到这些兄弟矛盾的故事，难免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情绪。 夏侯惇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也就不再言语，大帐内一时又变得安静了起来。 “父亲，叔父，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们俩就先回去了。”曹丕得到曹操的允许后，搀着曹真离开了大帐。 夏侯惇看着二人一瘸一拐的样子心有不忍，他对着曹操说道：“大兄，子桓和子丹尚且年幼，为何要过早让他们接触兵伐之事？” “如今天下大乱，提早些接触未必不是件好事。”曹操望着二人的背影叹气道，“有了安身立命的手段，将来活的才能安稳些，这些孩子总会长大的……” 曹丕与曹真互相搀扶地回到了侧帐，一天的奔波让二人劳累不已，他们刚一躺倒便昏睡了过去，曹军的营帐内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打鼾声和梦呓声。 第18章 入城 “隆！隆！隆！”曹丕和曹真听到账外的巨响声从睡梦中惊醒，二人赶忙起身穿衣戴甲。 “袁术来偷袭了？”曹真快速戴上头盔，拔出自己的配剑，神色慌张地问道。 “我去看看。”曹丕拿着佩剑朝着帐外走去。 曹丕刚走到门口，门帘被猛地掀开，曹丕快速拔出佩剑，掀开门帘的曹仁被曹丕吓了一跳。 “你们搞什么呢？他娘的，吓死我了。”曹仁顿时爆起了粗口。 “是袁术来袭营了吗？”曹真急切地询问道。 “袭营？袭什么营？”曹仁一脸疑惑地说道，“我们该出发了，如今已经是辰时了。” “可是刚才的响动声是怎么回事？” “军中集合之时都会响鼓示意……” 在曹操的督令下，曹军一路快速前进，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匡亭二十里外的平原上修整。 “使君，斥候传来消息，匡亭已经被袁术派兵占领了。”于禁来到了曹操的军帐中，报告着斥候探查到的消息。 “城中有多少人马？”曹操询问道。 “暂时不知，属下马上派人继续探查。”于禁抱拳回答道。 营帐内的诸将听到于禁的报告后一片哗然，曹操也是一脸的忧虑之色。 “立刻围住匡亭，袁公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集结全军之力，匡亭内应该只有小队人马。”曹操思索半晌后说道。 众将看到曹操做出判断后纷纷领命而去，曹仁与夏侯渊率领着本部两千人马绕过匡亭，驻扎在北济河阻挡袁术的援军，其余众将随曹操一同围攻匡亭。 匡亭内。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曹操包围了。”一名武官跌跌撞撞地冲向刘祥的居所，刘祥刚睡完午觉，此刻正衣冠不整地躺在床榻上。 “你说什么？被包围了？”刘祥提着裤子慌忙来到城楼之上，他看见了城外四面八方戒备的士兵，远处的黄色大纛上的绣着黑色的曹字。 “快派人去给主公传信！”刘祥慌乱间全然不顾及身份，冲着手下的将士喊叫道。 “唯。属下这就派人去。”武官听到刘祥的命令后慌慌张张地离去。 城外的曹操看见城上急得跳脚的刘祥，他知道自己的判断没有问题，便开始指挥着将士们在城外安营扎寨。 夜晚时分，刘祥在居所里急得直跳脚，他派遣的十几名信使绝大多数都被曹军砍了头颅扔回了城中，曹军如此行径吓得本就胆小的刘祥彻底绝望，他已经放弃了向袁术派遣信使的想法。 曹军不仅用信使的人头恐吓城中的刘祥，还通过逼问信使的方式了解到了城内的信息。夜晚时分，曹操召集诸将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由我率领两千人强攻，必能在三日内克城。” “何须两千人，我带一千人足矣。” “三日的时日太久了，我率八百人一日就可破城。” 军帐内的将领吵成一片，纷纷向曹操请战，程昱思索良久后建言道：“刘祥在我军扎营时毫无作为，看来是昏庸无能之辈，我有一计可以不用强攻就可破城。” 曹操听到程昱的话后大喜过望，毕竟曹操不想在胜券在握的情况下，白白浪费掉一兵一卒的力量，后续支援的袁术本部人马才是曹操最为忌惮的。 程昱言毕，帐内诸将皆领命行事…… 翌日清晨，曹操驻扎在匡亭西边的部队开始快速向东撤退，军中曹字大纛倾倒，喊杀声不绝，城中一夜未眠的刘祥看到城外败退的曹操军队后大喜过望，霎时间流下了激动的泪水，对着左右部下大赞信使。 一队骑兵来到城墙下，为首的两员将领身材壮硕。 “刘将军，快些打开城门，我们是纪灵将军的麾下，昨日我们接到使君的命令特来支援。”城外一将冲着城头呼喊道。 “快去把城门打开！快去！”刘祥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哪里还顾得上验证真伪，赶忙让手下的士兵打开了城门。 “二位将军看起来有些面生啊，不知道怎么称呼？”刘祥欣喜地赶到城门口，憔悴的脸上焕发着光彩，他对着招呼士兵入城的二人询问道。 夏侯惇和曹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入了城，刘祥这个酒囊饭袋简直就是天赐的功劳，二人相视一笑。 “在下夏侯惇。”夏侯惇接过刘祥的话茬戏谑地说道。 “原来是夏侯将军啊，久仰大名。”刘祥恭敬地行礼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僵硬，他发出了颤抖的声音，“夏侯惇？你是夏侯惇？” 刘祥双腿发软，向后退了几步瘫倒在地，他正欲呼喊之时，曹纯手中的长枪已经虚架到了刘祥的胸口，刘祥顿时感觉胯下一热。 “你这竖子如此胆小！”夏侯惇看见刘祥被吓尿后很是不屑，便没有再多看刘祥一眼，夏侯惇手下的军士蜂拥而上，瞬间将刘祥绑成了一个粽子。 城内的守军眼见刘祥被擒，也就丧失了抵抗的斗志，他们纷纷缴械投降，入城的曹军很快就控制了城内的守军，缴获的辎重粮草颇丰。 “元让，子和，当袁公路的手下感觉如何啊？”曹操率众进入城门，拿下匡亭让曹操如释重负，曹操心情大好，便对夏侯惇和曹纯开起了玩笑。 “怕是夜不能寐了。”夏侯惇摘下头上的盔缨和背后的负章说道，“袁术的东西戴久了容易做噩梦。” 曹操哈哈大笑，士兵们有条不紊地接管了匡亭城防，曹丕本以为的激烈厮杀并没有发生，曹军甚至在这次行动中没有损失一兵一卒。 “你就是刘祥？”曹操安排完入城的全部事宜后终于得闲，有空来审问刘祥这个无能的败军之将。 “鄙人刘祥，乃是南阳人，家父是……”刘祥故作镇定地回答道。 “都他娘到了什么时候了？你这厮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曹洪粗暴地打断了刘祥的自述，一脚踹在刘祥的腰眼上，疼得刘祥差点昏厥过去，“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别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是是是，我一定知无不言。”刘祥谄媚的表情让曹操大感厌恶，裤裆中的骚臭味更是惹得厅中众人恶心不已。 “袁公路此次进军派遣了多少军马？”曹操对刘祥好感全无，也就省了客套话，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这次南阳有三万人的兵力，黑山贼和匈奴部也有一万人左右。”刘祥乖巧地回答道。 “你也知道他们是贼！还与他们同流合污！”夏侯惇听到刘祥的回答后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朝刘祥打去，不过还是被曹操给制止了。 曹操随即又问了刘祥几个关于袁术的问题，得到的回答与曹操的猜想没有太大的出入，曹操轻蔑地摆了摆手让士兵将刘祥带走，临走之际还补了一句：“下次抓着这样的人，带上来前记得换一条裤子。” 曹操的话语让刘祥羞愧难当，曹丕看着刘祥狼狈的样子，心想袁术手下将领的综合素质实在是堪忧，这样的人居然能够成为一方统帅，曹丕实在无力吐槽袁术用人的眼光。 “大兄，此时正是打袁术那竖子最好的机会啊，我申请带两千军士出战。”曹洪看着今日夏侯惇和曹纯轻松立功，心中有些忿忿不平。 “使君，袁术此刻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占领了匡亭，我们可以趁袁术主力部队进入匡亭前进行围剿。”曹操正在思索之时，一旁的程昱开口道，“既然他比我们预想得来得要晚一些，我们不妨让曹仁、夏侯渊二位将军在北济河附近埋伏，等到袁术接近匡城之际打他个措手不及。” “仲德此计甚妙。”曹操听到程昱的计策后欣喜应允，曹洪知道自己有了立功的机会也就不再言语，暗自思忖读书之人果然阴险狡诈，自己以后也得蓄养一些会动脑筋的人。 曹操派遣传令兵向曹仁与夏侯渊送去消息后，带着曹丕与曹真在城中四处闲逛了起来，城中的百姓似乎早已习惯了战争，他们对于城池易主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如常的进行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恰逢上巳时节，百姓会于流水边游戏歌舞、休沐祈福，曹丕看着百姓脸上的笑容恍如隔世，曹操看到曹丕的神情若有所思。 “子桓，屯田策我会在鄄城周围施行的，不过蓄粮法恐怕有些难度，我不能亏待了那些随我征战四方的兄弟。”曹操淡淡地说道。 “父亲在济南国任职时……”曹丕急于争辩时，曹操摆手打断了曹丕的话语。 “这些事情得慢慢来，我会让他们拿出部分土地用来安置灾民。”曹操盯着曹丕的双眼缓缓说道。 “父亲贤明。”曹丕听闻曹操的话后，也就不再过多争辩，曹丕知道曹操根基不稳，屯田策的实行将会受到很大的阻力，曹操能答应下来属实不易。 “你对这些事情倒是很热衷……”溪水边不时爆发出欢笑声，曹操驻足观看了许久后才带着曹丕与曹真离开。 第19章 奇袭 曹操在匡亭等待了数日，却没有等到袁术本部前来，曹操一度怀疑自己放跑了信使，导致袁术已经得到了匡亭被围的消息，直到一个惠风和畅的下午，曹操在城楼上看见了优哉游哉的袁术军。 “一会儿知道应该怎么说吧。”乐进将环首刀抵在刘祥的腰间，目光扫着远处而来的袁术军。 “将军放心，我都练过好几遍了。”刘祥的从容自信让一旁的曹丕深感无语，曹丕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若敢耍花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乐进恶狠狠地威胁着刘祥。 “来人不是袁术，是他的小弟袁胤。”刘祥望着城外骑马领兵之人低声对曹操说道。 “按计划行事，无论是谁都别想跑脱。”曹操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转过身对身后的李典说道，“去通知子廉和子和，让他们做好准备。” 李典领命离去，片刻后袁术的军队已经来到了城墙之下。 “刘将军，我奉兄长之命前来支援。”为首的袁胤对着城墙上的刘祥呼喊道。 “原来是小袁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了。”刘祥一脸的淡定自若，对身后早已换上袁术军盔缨的曹操士兵说道，“快去把城门打开。” 袁胤没有任何的戒备心，他带着军士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匡亭，袁胤和几位将官带着数十军士刚刚入城，他们身后的城门就忽然关闭。 “杀！！！” 城内传来的喊杀声让袁胤大惊失色，曹洪带着百余兵士瞬间包围了袁胤。袁胤还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曹洪一把拽下马，曹洪手下的军士一拥而上，入城的袁术军士都被悉数擒获。 与此同时，曹纯率领着一队骑兵开始突袭城门外手足无措的袁术军，袁术士兵不知道城内发生什么事情，他们看见曹操的骑兵后惊慌失措，聪明的士兵已经开始丢下手中的武器逃命，部曲兵士无人指挥，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前方的骚动声打断了袁术的兴致，袁术眼神迷离，他的怀中搂着一个妖娆的女子。 “主公，曹操的骑兵杀过来了！”袁术手下的阎象赶到袁术的马车旁回应道。 “什么？曹操的兵是从哪里来的？”袁术大惊失色，他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跳下了车，女子被摔得七荤八素，躲在车内低声啜泣。 “主公，我们还是快跑吧！”阎象看着近在咫尺的曹操军队慌忙说道。 袁术此时也顾不上美女姬妾和兵士辎重，他夺过一匹马带着亲兵快速向后遁逃。 袁术的逃跑让本有抵抗能力的军队变成了一盘散沙，曹纯率领的骑兵和曹操的支援部队快速推进，所到之处全部都是缴械投降的袁术士兵，曹操硬生生撵了袁术的小队人马几十里的距离才就地清点战利品。 “曹操怎么会在此？刘祥这个废物去哪了？”袁术对着身边的下属勃然大怒，全然忘记了自己袁氏四世三公的身份。 “刘祥一定是投降曹操了，否则曹操不可能出现在匡亭的。”阎象哭丧个脸回答道。 “竖子！我待他不薄，他居然去投靠曹操那个阉宦之后！”袁术破口大骂道。 “我们现在只能回封丘再做打算了。”阎象思考半晌提议道。 袁术正欲开口，北济河附近挥舞的曹字旗打断了袁术的话语，埋伏多日的曹仁和夏侯渊兵分两路倏然杀出。 “擒袁术者，官升三级，赏千金。”夏侯渊对着身后的兵士大喊道，本就以逸待劳的曹军士兵闻言更加勇猛，疲倦的袁术军队在袁术的歇斯底里的呼喊下朝着封丘方向拼死突围。 就在袁术陷入绝望之时，河岸边杀出的一队袁军燃起了袁术的希望，这是袁术手下大将纪灵所率领的千余兵士。袁术本来安排纪灵去运送粮草，没想到纪灵刚来到北济河，就撞见了曹仁和夏侯渊正在伏击溃败的袁术。 “快去营救主公！”纪灵看见了袁术本人后慌忙喊道。 纪灵手下的人马一直以来都是袁术麾下的精锐部队，在袁术占据南阳征战四方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曹仁率领的骑兵与纪灵的人马杀在了一起，纪灵所部不似袁术溃败的军队，他们的抵抗力十分顽强，曹仁眼睁睁地看着袁术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曹仁回想起自己在淮泗时被袁术军队打得落荒而逃的时刻，心中怨气极盛，他掏出弓箭对着袁术的后心射出一箭。 只听见嗖的一声，曹仁射出的箭击穿了袁术的头盔，但箭尖只是插入了铁甲片几寸，并没有伤到袁术，曹仁欲射第二箭时，袁术已经在纪灵的接应下没入了人群之中。 “他奶奶的，这小子真是撞了狗屎运了。”曹仁看见袁术毫发未损，懊悔自己没能把握住这么好的机会。 纪灵接到袁术后，留下了部分人马断后，自己则带着袁术朝封丘方向撤退，曹仁和夏侯渊追不上逃跑的袁术，只能将断后的残军诛杀殆尽。 “还是让这厮给跑了。”夏侯渊一边清点着战利品，一边对着闷闷不乐的曹仁说道。 “算他走运。”曹仁悻悻地回应道。 …… 夜晚，曹操在城中大摆宴席召集诸将一同庆功。 “诸位，今日斩杀袁术所部八千余人，俘获五千余人。”曹操举着手中的酒杯大声说道，“此番大胜，在座的各位都是战功赫赫。” 诸将听到曹操的话后都开怀大笑，举杯同庆。 “父亲，袁术现在还占领着封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曹丕看到席间众人都是兴高采烈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 “子桓，你小子倒是挺有上进心的，要不我现在送你去子孝那边？”曹洪哈哈大笑，曹丕发现席间并未见到曹仁的身影。 “子孝此刻恐怕已经到了封丘城下了，袁术今夜应该是睡不好觉了。”夏侯渊接过话茬玩笑道。 “大兄，我们何时出发？只是捉个袁术的弟弟我还嫌不够。”曹洪扯着大嗓门问道。 “后日便出发，这两天先让子孝和曼成陪袁公路玩玩。”曹操笑着回答道，曹操对曹洪的积极求战的态度很满意。 “妙才叔，子孝叔真的一箭射中袁术的头盔了吗？”曹真满嘴油渍，好奇地询问着夏侯渊，今日曹仁射袁术的事迹已经在曹军上下传得沸沸扬扬。 “当然是真的了，若不是袁术命大，恐怕此刻已经去见他祖宗了。”夏侯渊喝了一口酒自豪地说道，“你们是没看见袁术逃跑时的狼狈样子，他的头盔上插着子孝射出的箭，老子怎么骂他他都不敢回头。” “子孝连庆功宴都不来，看来是不杀袁术不罢休啊！” “子孝和袁术可是老对手了。” 席间众人言语间都赞叹曹仁的勇武，只有曹纯闷闷不乐地大口喝酒。 “接下来可不能给袁公路喘息的机会，诸位都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曹操知道曹纯不想屈于曹仁之下，便岔开了话题顺带激励一下席间众将。 “我就不信袁术下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 “下次我必将袁术擒获。” 在一片慷慨激昂的氛围中，曹操的庆功宴完美落幕，曹丕在庆功宴后找到了准备休息的曹操。 “子桓，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父亲，我有一事不解。” “何事？” “袁术真的能杀吗？如若抓住了袁术又该如何处置？” “你既然有自己的想法就说来听听吧。” “袁术此番以护送金尚之名北进，杀了他或者抓住他都会使父亲陷入不仁不义之名，毕竟金尚是朝廷派来的兖州刺史。” “我不打算杀他也不打算抓他，我只想让他回到他自己该去的地方，我是不会给刘表、孔融和陶谦出兵的借口的。” “那子孝叔那边怎么办？” “我不能打消子孝的积极性，他既然有立功之心就随他去吧，若是他真的杀了袁术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我明白了，父亲早些休息。” 曹丕告辞离开后，曹操继续翻看着自己所撰写的兵书，想到今日的大捷、勇武的曹仁和聪颖的曹丕，他就激动地睡不着。 “大兄，你睡了吗？”曹操欢喜之际，曹洪的声音从营帐外传来。 “子廉，何事啊？”曹洪从帘布外探出头，曹操看着曹洪贱贱的样子奇怪地问道。 “随我进来。”曹洪掀开帘布，身后跟随着一个女子，“这是袁术逃跑时丢在马车上的小妾，我看大兄这几日比较辛苦，就想着让她来陪陪你。” “这……”曹操看着面前美艳羞涩的女子露出为难的表情。 “大兄，我先走了啊，今日的酒喝得有些多了。”曹洪说罢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曹操看着眼前身材丰腴的女子，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火来。 “贱妾唤作孙苹。”孙苹早已明白自己的命运，但她看着曹操黝黑的脸庞还是有些胆怯。 …… “噤声！” “那女子是谁啊？” “我刚才从父亲营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子廉叔带着她进去了，或许是袁术的姬妾吧。” “真是荒淫！这袁术怎么打仗时还带个女子？子廉叔带她去父亲的营帐干嘛？” 就在躲在大账外偷听的曹丕和曹真闲话时，大帐内传来了女子的娇喘之声，二人面红耳赤，赶忙快步离去。 后人真是一点儿都没有误解曹操啊！曹丕如是想道。 第20章 返程 初平四年，四月。 在曹仁和李典的骚扰下，袁术一意孤行地率军出城，与二人的部曲打起了野战，放弃了城池固守之利的袁术在几番鏖战下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在曹操的主力军到达前，就将自己的主力消耗殆尽。 曹操率军到达封丘后，仅仅用了十天的时间就将袁术打得弃城而逃，曹操的军队快速击溃封丘城中被袁术抛弃的黑山贼残部与南匈奴，于夫罗无奈之下只能携部众投降。 袁术一路南逃，分别在襄邑、宁陵固守数日，但都因为粮草不济而败退南撤，士气大盛的曹操军一路乘胜追击，最终将袁术赶回了寿春。袁术在追逐过程中如同丧家之犬，若不是曹操想刻意留下袁术的性命，袁术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 五月，曹操将陈留郡内的袁术残党全部消灭，待局势稳定，曹操率领大部队回师鄄城，仅留下了曹仁驻军陈留。 在回程的车辇之上，曹丕、曹真、曹操和曹操的新欢孙夫人共乘，途经酸枣县休憩时，曹操带着曹丕、曹真二人共同游猎。曹丕在近两年的练习中已经掌握了射箭的技巧，虽然受限于身体机能不能猎大型猛兽，但打些野鸡野兔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傍晚时分，父子三人满载而归，曹操看见了许多百姓围在一座府邸前不知在做些什么，府门前站满了穿着粗布短打的护院家丁。 “我已经说过了，是他自愿把女儿卖给我的，你们还要我说几遍！”为首的男子二十来岁的年纪，长相普通，穿着华贵，他对着围在府门前的百姓怒喝道，“都给我滚开！不要堵在我家门口！” “明明是你抢了环老的女儿，快把她交出来。”人群之中的一个中年男子呵斥道。 “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环焦将女儿环氏以五匹绢的价格出售给我李永。”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契书，他的嗓音变得十分的沙哑，“你们再这样赖着不走，我就要报官了。” “不识字的人如何签下你所说的契书！”那中年男子不依不饶地说道。 “阿永，还没有解决吗？”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肥硕的中年男子从正门走出，他对着那个自称李永的男子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与这些贱民讲道理。” “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既然不想走，那就都不要走了！”肥硕的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他对着身边的护院家丁大喝道，“明日我就去找张县尉，有黄巾乱贼意欲劫掠我李府，我李旭抓捕黄巾乱贼有功！” 护院们听到李旭的话后也就不再顾忌，其中一人冲上前抓住了刚才与李永争辩的中年男子，一记闷拳就打在了男子的脸上，二十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被四十多个护院围住，如同待宰的羔羊。 “是谁允许你肆意抓捕百姓的？”曹操看到眼前的景象大吃一惊，自己的治下居然还有如此凶残的土地主，一言不合就要将二十几个百姓充成盗匪问罪。 “哪里来的土包子？”李旭看着曹操三人一身的短打不屑地说道，“你一个猎户就不要多管闲事了，你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 曹操怒极反笑，他抽出腰间的剑就朝着李旭冲去，曹操气势逼人的样子吓得李旭连忙后退，李府的十几个护院挡在了曹操身前。 曹操一脚踹开了一个拦路的护院，迎着余下护院的刀剑而去，片刻间便重伤了四五人，两个倒霉的护院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倒在了血泊中没了呼吸。 “若想活命，就放下手中的武器！”曹操回想起了自己年少游侠之时，胸中豪气迸发，对着周遭战战兢兢的护院大喝道。 护院们此时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勇气，在曹操的威势下纷纷丢下了手中的刀剑，给曹操让出了一条路来。 李旭看着曹操凶神恶煞的样子正欲后退，却不慎被脚下的台阶给绊倒，他肥硕的身躯瘫在地上，任凭如何翻滚也起不了身，倒是与刚才颐指气使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不要过来啊！我族弟可是李……”李旭话音未落，曹操一剑刺穿了李旭的胸口，鲜血霎时间喷涌而出，吓得一旁看戏的百姓和护院集体沉默。 曹操怒视一旁颤抖的李永，正欲问话之时，李永居然被吓瘫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真是个废物。”曹操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李永不屑地说道。 曹丕与曹真从未见过曹操如此模样，都为之震惊，一众护院也都不敢大声喘气，生怕曹操一怒之下让自己追随李旭而去。 …… 马车缓缓驶入鄄城，三个月的军旅生活反倒让厌烦平淡生活的曹丕感到了些许的思念，曹丕掀开帷幔看着车外鄄城的景致，鄄城在短短三个月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而曹丕身边的人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曹丕看着车辇上安静的环氏很是无语，曹丕未曾想到那日曹操路见不平拔剑相助的戏码，在最后成全了曹操的抱美而归。 曹操诛杀李旭后，在众百姓的支持下冲入李府，救出了被李家强骗入府的环氏。一个忠心于李氏的护院趁乱跑到县衙内通风报信，赶巧程昱正在召集县中诸吏询问县内事宜，他听闻县里居然出现了持凶杀人的乱贼大感意外，就立刻通知了就近驻扎的夏侯惇率兵赶往李府。 程昱与夏侯惇赶到了李府，他们看到曹操被百姓奉若英雄的场景哭笑不得，在曹操的努嘴眨眼的示意下，几人演了一出英雄锄奸的大戏。 在百姓不断的叩首请求下，程昱泰然自如地特赦了猎户曹无敛的罪名，顺便宣扬了如今的兖州刺史曹操曹孟德的爱民政策，赢得了在场所有百姓的喝彩。 曹操在一众百姓的拥簇和起哄中与环氏情定终生，曹丕与曹真也从曹操之子变成了曹无敛的弟弟，二人还一同参加了曹操的婚宴。 在众人返程的路上，李典前来请罪，曹丕才知道那个被曹操亲手所杀的李旭是李典的族兄，曹操大度地没有与李典计较，几番宽慰后，李典才恭敬地离开。 …… “快让娘看看……” “子桓怎么晒黑了？” “子丹倒是瘦了不少。” 卞氏在两兄弟随曹操出征的这些日子里，时刻都在担心着曹丕与曹真的安危，当初曹操要带曹丕与曹真去战场时，卞氏其实是很不愿意的，如今二人平安归来，曹操也赶跑了入侵的袁术，可谓是皆大欢喜。 “子桓，子丹，你们都长高了不少嘛。”就在曹丕沉浸在回家的喜悦中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大兄！你何时回家的？”曹丕与曹真异口同声地问道。 “前日才回来的。”曹昂笑着说道，“父亲把我调回了鄄城，我一时半会就不会离开家了。” “那真是太好了。”曹真开心地说道，“子林呢？他也回来了吗？” “子林还要随元让叔一起，怕是片刻间无法相见了。”曹昂说道。 在曹昂的组织下，众兄弟再次齐聚后院，虽然仅仅隔了半年的光景，几兄弟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曹昂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举手投足之间都流露出成熟的气息，但是对弟妹的关切之情反倒有增无减。 曹铄并没有因为忙碌而变得憔悴，为民争利的信念反倒让他变得容光焕发，一扫曾经病恹恹的感觉。 曹芸自从曹昂离开家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一向调皮活泼的曹芸现在反倒变得十分恬静，曹丕不知道曹芸究竟是在一瞬间长大了还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苦恼。 曹丕与曹真也成长了不少，除了晒黑的皮肤与越发精瘦的身体，二人对于战争和死亡也有了更直观的理解。 曹家几兄弟当中未曾改变的，恐怕就只有每日叫嚷着做将军的曹彰，以及尚在襁褓之中的曹植了。 “大兄，你给我讲讲你当将军的故事呗。”曹彰变成了星星眼，满脸期待地看向曹昂。 “子文，大兄没有当将军。”曹真不厌其烦地向曹彰解释道。 “大兄都带兵了怎么不是将军？昨日我看见大兄带着许多兵从西市经过，那个样子可威风了。”曹彰天真地说道。 “大兄现在已经带兵了？”曹丕闻言疑惑道，在如今的曹操军事集团中只有很少的人才拥有兵权，像是诸如夏侯惇或者曹洪等人的部属，他们在鄄城带兵出行都是要曹操亲自批准的。 “我昨日是去西营查点辎重粮草的，最近军中总有贪墨的情况出现。”曹昂无奈地说道，“我查的大部分部曲或多或少都有资不对账的情况，父亲和文若先生因为这件事已经想了很多办法了，可还是没有办法能够彻底解决。” “咱们自家人都会伸手，自然是不好解决的。”曹铄不满地说道。 “慎言！子昭，你可不能乱说，这种事情是拿出证据来的。”曹昂严肃地说道。 “子廉叔昨天从军中拿了一批盔甲和兵器回府，许多人都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大兄一问便知了。”曹铄不依不饶地说道。 “子廉叔……”曹昂闻言大惊，他昨日就是去查盔甲粮草丢失的原因的。 第21章 治军 “最近军中贪墨物资的事情频发，前些日子祁乡还出现了军士私自劫掠百姓的事情，最后那些人也只是略施小惩就草草了事了。”曹铄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情况的？”曹昂好奇地问道。 “二兄对于这些事情心有不满，所以才刻意打听的。”曹丕接过曹铄的话茬，心想自己与曹铄支持屯田策的事情还是要隐秘一点，尤其对于家人和族亲更是要谨言慎行，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隔阂。 曹铄会意后也就不再言语，一场本该和谐的久别重逢的戏码就这样在几人各怀心事的状态下草草结束。 “子桓，你想什么呢？” “二兄刚才说的那些事情你清楚吗？” “我听说过一些。” “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士兵不欺压百姓，不贪墨钱粮呢？” “找个人管着他们不行吗？” “你说得有道理。” 曹丕翻身下榻，快步走到案几前，翻出几卷竹简后书快速写了起来，曹真看到曹丕认真的样子陷入了沉思。这就是子桓觉得正确的事情吗？ 过了很久，曹丕满意地看着手中的竹简，他决定找个机会去请教一下枣祗与毛玠，却未曾发现曹真早就耐不住寂寞离开了房间。 …… “子桓公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枣祗得知曹丕的到来后感到奇怪，最近在曹操的推动下，屯田策已经在兖州各地有条不紊的开始实行，按理说曹丕应该没什么事情来找自己才对。 “伯孝先生，这是我写的笺文，还想请你指点一二。”曹丕从怀中抽出竹简递给枣祗，安静地等待着枣祗的评价。 枣祗看过后斟酌了许久才开口道：“公子的笺文很有先见，不过公子来找我不光是让我来出谋划策的吧？” “我想让先生随我一同联名。”曹丕笑着说道。 “我既无兵权，也不懂兵事，署名与否都是一样的。”枣祗看着手中的竹简摇头苦笑道。 “还请先生指教。”曹丕恭敬地说道。 枣祗大感无奈，心想曹丕还真是吃定自己了，也不知道这曹子桓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似寻常世家子弟喜好游猎交友，反倒对策法改革这般的上心。 “这件事能不能成行，有一个人至关重要……” 初平四年，五月。 曹丕以增长见识为由，与曹真一同去了东郡驻扎的夏侯惇部曲参观，曹操对于曹丕没有任何的阻拦，还尽可能的支持着曹丕的作为。 “子桓，子丹，你们怎么想着到我这里来了？”夏侯惇看着远道而来的曹丕与曹真说道。 “元让叔，父亲是让我们二人前来增长见识的。”曹丕恭敬地回答道。 “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夏侯惇哈哈大笑道。 曹丕和曹真在夏侯惇的带领下，全面地体验了一下驻军的生活，而曹丕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观察到了兵士的许多弱点。 首先，曹操手下的部曲与后世的常胜军队相比是完全没有信仰的。大多数士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也不相信自己可以依靠战功而实现阶级的跃升，成为受人敬仰的英雄，甚至在很多士兵的眼中，他们更加认可混迹江湖的游侠，而不是唯唯诺诺的裨将。 其次，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是穷苦出生，他们只是为了谋条生路才选择当兵的。而这种谁给我饭吃，我就给谁卖命的军队向来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最后，这些士兵全都是文盲。在某些方面，有些士兵的行为举止甚至还比不上绿林山匪，若不加以约束自然会出现军纪涣散、欺侮百姓和贪墨物资的情况。 曹丕知道这些问题不是仅曹操一家存在的，在整个东汉末年乃至封建时代的掌权者都普遍地面临着这些问题。 曹丕在这段时间思考了很多，他反复修改着竹简上所写的内容，在一个夜晚他找到了军帐中正在批阅公文的夏侯惇。 “元让叔，这个笺文请你看一下。”曹丕将修改了无数遍的笺文交给了夏侯惇，他静静地观察着夏侯惇的反应。 “这些东西都是你写的？”夏侯惇接过竹简仔细阅读后询问道。 在曹丕的点头示意下，夏侯惇起身踱步良久后说道：“你这样可是会断了不少人的财路的。” “不义之财，非吾有也。若是此法贯彻实行，我们的部曲会变得战无不胜，难有敌手；若继续放任如此情形，以后未必能讨到袁术兵败匡亭的下场。”曹丕有些激动地回应道。 “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夏侯惇询问道。 “我想请元让叔告诫子廉叔要收敛行为，督促一下麾下的部曲……顺便请叔父在这儿署名一下。” “子廉那边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他是做的过头了一些，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的。” “这已经是火烧眉毛的事情了，子廉叔若是执意不收手的话，父亲恐怕……” “你别拿你父亲说事，子廉救过大兄的性命，大兄不会轻易处罚子廉的。” 夏侯惇没想到曹丕对于此事会如此坚决，也没想到曹洪会成为曹丕开刀的对象。夏侯惇沉默地盯着桌上的烛火良久后，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竹简之上。 曹丕正欲告退，夏侯惇似是想起了什么，拦住了准备离开的曹丕。 “枣祗的屯田策和你有关系吗？”曹丕一愣，夏侯惇从曹丕的迟疑中得到了答案，他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明日我会派韩浩送你和子丹一起回鄄城的。” 曹丕应声告退，夏侯惇看着曹丕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刚才曹丕说话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像极了曹操，夏侯惇在那一刻仿佛在和曹操对话一般…… “我父亲是怎么说的？”夏侯楙与曹真已经在营房中等候多时了，他们看见曹丕回来后，夏侯楙便急切地询问道。 “你着什么急？”曹丕奇道。 “若是父亲答应了你，那你们俩不就马上回去了吗？”夏侯楙情绪失落地说道。 这段时间夏侯楙可谓是乐得逍遥，夏侯楙在跟随夏侯惇来到东郡的大半年里受尽了精神上的折磨。 而曹丕与曹真的到来不仅让夏侯楙有了倾诉心意的同龄人，更重要的是，夏侯楙可以通过二人来了解到曹芸的近况，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 “叔父答应我了，他已经在笺文上署名了，我明日就要和子丹回去了。”曹丕欣喜地回答道，心想自己这么久的准备终究还是没有白费，总算把夏侯惇这个具有绝对话语权的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没和你们待够呢。”夏侯楙十分沮丧地说道。 “放心，今晚我们给你把阿姊的事情全都讲完。”曹丕难得地玩笑道，这段时间曹丕苦于自己的计划，很少有闲心这般说笑。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夏侯楙涨红着脸反驳道。 “子林，你最近怎么老是萎靡不振的？是生病了吗？”曹真化解了夏侯楙的尴尬，并且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天的疑问。 “我一直都是这样啊，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文超叔讲学时多半也是睡不醒的。”夏侯楙无奈地说道，“我不睡六个时辰的觉就会觉得浑身疲倦，就算有的时候睡够六个时辰也是会感到很疲乏。” 这莫非是嗜睡症？曹丕心想道，听说嗜睡症是基于心理原因造成的一种疾病，也不知道夏侯楙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事情。 “子林莫非是有什么心事？”曹丕试探性地询问道。 “我没什么心事吧……你们不是都知道么？”夏侯楙扭扭捏捏地回答道。 三句不离曹芸啊，曹丕如是想道。 三人彻夜未眠，他们聊了许多过往的事情以及对未来的畅想，破晓时分，在韩浩的护送下，曹丕与曹真离开了东郡向着鄄城而去，夏侯楙站在营房外对着二人离开的方向挥手告别。 曹丕发现韩浩是个健谈之人，他察觉到韩浩对于屯田策极度推崇，对于枣祗更是十分崇拜。曹丕听着韩浩在屯田方面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不禁感叹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一个能在史书上留名的人物。 二人在韩浩的一路护送下很快就回到了鄄城，回到鄄城后，曹丕迫不及待地赶往曹操的公署，他想着将手中的治军策交给曹操过目，曹真想看看曹操的反应，于是也一同前往。 守卫看到二人后没有阻拦，二人一路来到了曹操办公的地方，曹丕听到屋中传来了曹操暴怒的声音，看到屋外站着有些心事的荀彧。 “文若先生，我父亲这是怎么了？”曹丕询问道。 “使君在为军中贪污的事情而发愁，山阳郡那边丢失了一批粮草，根本找不到偷盗之人。” “那我们一同进去吧，文若先生帮我们好好劝劝父亲。”曹丕知道此时正是说服曹操的最好时机，他想拉着荀彧一同去找曹操，曹操就算在气头上，也不可能向自己最为看重的荀彧发火。 荀彧也同样知道曹丕一直都很受曹操看重，他捏了捏手中的竹简欣然同意。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咦，文若也来了。”曹操捡着散落在地板上的竹简说道。 “文若先生先说吧。”曹丕不确定曹操是否还在气头上，为了让曹操能够最理性地看待自己的治军策，曹丕决定让荀彧先为自己先探探风，毕竟曹操那日冲冠一怒杀土豪的样子实在是印象深刻。 “也好……文若有何事，直言便是。” “我来找使君是来说解决贪墨钱粮的办法的。”荀彧将手中的竹简递给曹操说道。 “此法甚妙，若是专门派遣人手去各部曲监察，便可以解决他们互相包庇的问题了。”曹操看着荀彧的竹简松了一口气，困扰他数日的难题看起来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子桓找我什么事？” 曹丕递上手中的竹简，荀彧和曹操都十分疑惑地看向曹丕，曹操接过竹简看完后，静静地将竹简递给了荀彧。 “这些都是公子想出来的？”荀彧有些吃惊地问道，曹丕已经习惯了荀彧的表情，他曾在很多人的脸上都看到过这般吃惊的样子。 曹丕所写的治军策不仅阐述了荀彧所说的监察问题，他还提出了对士兵进行集体教育，培养士兵守卫家乡的荣誉感等一系列的策略。 曹操看着手中的竹简，盘算起了曹丕笺文当中的利与弊…… 第22章 任城 初平四年，七月。 曹丕已经跟着曹操行军十几日了，曹操此番的目标乃是陶谦所辖的徐州。 六月，与陶谦曾一同入侵过兖州的阙宣在下邳自称天子，结果遭到了陶谦的背刺，而曹操趁机以陶谦鼓励阙宣动乱的名号起兵攻打，此番的远征算是曹操正式推行治军策后的第一场战斗。 自从治军策在兖州推行以来，曹操手下的部曲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士兵贪墨钱粮与欺侮百姓的行为大大减少，可是治军策在推行过程中，却遭到了不少来自兖州内部的反对声。 兖州士族的团结出乎了曹操的意料，许多兖州士族子弟都在曹操军中担任中层职务，治军策的推行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如果曹操本次远征的结果不尽人意，那么治军策的推行将会变得举步维艰，所以这次远征对于曹操来说是一场不能失败的行动。 曹丕知道曹操对于兖州士族的贪婪已经达到了忍耐的极点，兖州各士族也对这个自己推上位的刺史有了不满的情绪，双方的矛盾开始逐渐地表露出来。 曹丕庆幸于自己在搬家的时候将曹嵩与曹德留在了身边，否则在自己身旁看兵书的曹操恐怕已经开始执行残酷的屠城行动。 “子桓，你认为陶谦和孔融这两个人先打谁更好？”曹操放下手中的兵书对着曹丕考校道。 “陶谦年迈昏聩，手下部众大都为匪兵，没有什么战力。青州路远，远征孔融恐怕会在粮草方面出问题，我觉得父亲的选择没错，而且陶谦比孔融的威胁还要大一些。”曹丕思考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陶谦这老贼三番五次侵扰兖州，这次我要让他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那孔文举与我也曾有过几面之缘，兵戎相向倒也太过不念旧情了。”曹操满意地点头说道。 “父亲与袁术也是旧识，等到父亲打下徐州后，也早晚有一天会和孔融打起来的。”曹操略显虚伪的回答自然骗不了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曹丕。 “是为父矫情了。”曹操哈哈一笑后就不再说话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次子和叔未随军是因为子孝叔的缘故吗？”曹丕想到曹仁投奔曹操后，曹纯逐渐开始不再参与曹操的重要行动，故而询问道。 “子和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做，子孝对于陶谦比较熟悉。”曹操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我曾在陈留的时候就给子孝传过信，当时子孝知道子和在我这里就拒绝了我的邀请。” “怪不得子孝叔宁可在淮泗游荡，也不愿意回来帮助父亲。”曹丕说道。 “唉，若不是元盛叔太偏向子和，他们二人的关系也不至于闹的这么僵。”曹操所说的元盛叔正是曹纯与曹仁的父亲曹炽，曹操随后又意有所指的感叹道，“我希望兄弟阋墙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在我们曹家。” “那父亲倒是得感谢一下陶谦和袁术。”曹丕笑着说道。 “若不是这二位，子孝也不会回来帮我，我确实应该好好感谢一下他们。”曹操楞了一下后笑着说道，“如今就看看陶恭祖有没有袁公路那般能打了。” …… 曹操的部曲一路推进，很快就来到了徐州境内的任城，任城作为陶谦多次入侵兖州的门户，成为了曹操的首选攻打目标。 任城守军通过斥候的情报，很早就知道了曹操前来的消息。在守将张闿的吩咐下，任城的城头上早就站满了严阵以待的兵士，而张闿此时正在焦急地站在城墙上等待着陶谦的救援。 “主公那边回信了吗？”张闿急切地询问着刚一路小跑而来的主簿。 “信使刚送到的。”主簿将怀中的书信递给张闿，他站在一旁不停地擦拭着自己头上的汗珠，还不时地发出沉重的咳嗽声。 张闿接过书信后快速浏览，紧缩的眉头逐渐变得舒缓起来，他看完信后拉着主簿欣喜地说道：“主公不出两日便能率领大军赶到我们这里，我们只需坚守两日便可与赶来的大军汇合。” 而就在张闿窃喜之时，曹操已经下令士兵分为四营驻扎，意在将任城四周全部包围，张闿得到消息后便开始指挥士兵准备御敌，可他却一直看不到曹操准备攻城的迹象。 “这阉贼搞什么把戏呢？”张闿对着缓过劲儿来不再咳嗽的主簿询问道。 “这曹操恐怕是想要围而打援。”主簿思考后回答道。 “围而打援是什么？”张闿的文化程度只是勉强识字写字，他对于略显复杂的词汇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而当张闿听到主簿的解释后，就瞬间就变得慌张了起来，他开始召集手下的人马准备破坏曹操的包围，以此来给陶谦留下反攻曹操的缺口。 “将军，我们只需守城两日就能等来主公的支援了，此时不宜放弃城池之固，像这般主动出击很容易给曹操留下偷袭我们的机会。”主簿看着张闿冒冒失失的样子担心地说道。 “打仗还得靠我们这样的人，你们读书人就是胆子太小，我搞偷袭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你就在城中等着我得胜归来的消息吧。”张闿自负地摆了摆手，带着千余军士打开城门扬长而去。 张闿率领手下部众快速朝着曹操的南营袭去，南营所在的位置正是陶谦最有可能支援的方向，张闿希望可以打通任城与陶谦大军的支援通道。 张闿骑着快马杀到南营，却发现营中居然连岗哨都没有设置，他心中不由大喜，老子这次可是要立大功了。 “给我杀！”张闿振臂一呼，手下的军士直冲曹营，却发现营帐中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连天上过往鸟雀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的清楚。 “快撤。”张闿感到一丝不安，心想自己很可能中了埋伏，张闿正欲驾马回身时，心中的猜想得到了曹军的证实。 几支火箭从空中飞出，瞬间点燃了张闿身边装满干草的帐篷，接踵而至的是漫天的火箭，不到几个呼吸的功夫，营帐中充斥着浓郁的黑烟和漫天的红光，张闿手下的军士纷纷丢下武器四散而逃。 张闿用手中的长枪扫开身前躲闪不及的士兵，他驾马朝着营外快速逃离，期间还在不停地喝骂士兵，“滚开！别挡路！” 就在张闿即将逃离营门的时候，他猛然感觉重心不稳，竟然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摔得他七荤八素的。而张闿的坐骑也在一声嘶吼声中倒下，战马的两个前蹄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削断，溅了一地的血。 “这绊马索还挺好用。”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嘿嘿一笑，吩咐着左右的士兵，“快给我绑了，这厮看着就是陶谦那边的大官，还有里面的人也一个都不要放过。” “你是何人？”张闿一瞬间就被冲出的士兵擒获，绝望的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甘心地对着面相凶恶的汉子询问道。 “你一个俘虏哪来的这么多话？”那人双目圆瞪，一脚踹在张闿的小腹上，疼得张闿龇牙咧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爷爷的名字叫作曹洪。” …… “先生，城下有一队咱们的人。”一名守城的士兵对着城上踱步的主簿汇报道。 “你们是什么人？”主簿快步跑到城楼上，对着城外的人喊道，士兵手中的火把将主簿的五官照得清晰可见，城外的人甚至都能看见主簿头上价值不菲的头冠。 “我们都是张闿将军的麾下，将军被曹操给抓了，你们快放我们进去，他们马上就要追过来了。”城下五十余人残军的领头人回答道。 “你们说自己是张闿将军的麾下可有凭证？”主簿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即便是那冲天的火光让他已经猜到了张闿的落败，他还是需要保证任城的安全。 主簿话音刚毕，一支羽箭从城下飞射而出，箭头直接贯穿了主簿的脖颈，主簿瞬间鲜血迸流，摔在地上断气而绝。 “这厮的废话可真多！”城下的为首之人恼怒地说道，“乖乖开门不就一点事都没有了吗？” “子孝，这样是否有些不妥？”于禁没想到曹仁居然直接动手射杀了主簿，“军师让我们骗开城门，这样才能放咱们自己的人进去，可你如今却把他给杀了，这样军师的计划不就落空了吗？” “你放心，不需要那么麻烦。”曹仁收起手中的弓箭，对着城中的守军大喊道，“城中的人听好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者不杀，等我们大军赶到之时，你们还想投降可就没机会了，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命！” 在城楼中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后，城门被几个士兵给打开，曹仁带着五十余士兵大摇大摆地走入城中，只留下于禁无奈地看着曹仁的背影苦笑不迭。 是夜，曹操率领大军进驻任城，他在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自己进攻徐州的开门红。 第23章 陶谦 “什么？任城被攻破了？”陶谦听到堂下武官的汇报后一时气结，把手中的筷子狠狠地拍到了桌案之上，“不是让张闿坚守两天吗，你把他给我叫过来，我要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主公，张闿被曹操给抓了，是他的儿子逃出来后送的消息，张将军夜袭曹营反被算计后……” “这个废物！我就不该让他去守任城！”陶谦苍老的面庞上怒气横生，左右之人瞬间闭口不言，陶谦叹了一口气后对着左右之人询问道，“元龙，伯光，你们有什么对策吗？” 陶谦询问的二人乃是典农校尉陈登与琅琊相萧建，此二人都是陶谦最为信赖之人。 “主公，如今我们已经失了先机，不妨后撤到郯城与曹孟德打消耗战。”陈登抚须回答道，“咱们徐州的粮草富裕，兵员充足，那曹孟德久攻不下后自然会因为粮草不济撤退。” “万万不可，任城乃是通向兖州的战略要地，若轻易将任城交于曹操之手，岂不是显得我们徐州无人吗？”萧建厉声反驳道，“此时就应该与曹操正面对抗，那曹操手下的黄巾降卒如何与我们徐州的精兵良将对抗？” “伯光说得有道理，我陶恭祖还从来没怕过曹操这个阉宦之后，他总觉得袁本初在他身后撑腰我就动不了他了。”陶谦得到萧建的支持后忿忿不平地说道，“伯光去通知曹豹集合兵员，我们一个时辰后就兵发任城。” “主公，我们不可轻敌啊！曹孟德在兖州境内推行治军策，如今正是气势最盛之时，我们怎么能……”陈登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陶谦摆手打断，只能无奈闭嘴。 “元龙啊，前线对阵的事情交给伯光和曹豹就好了，你要保证下邳和东海的军粮不间断地送往彭城，我要在那里与曹操做个了结。”陶谦不紧不慢地说罢后，拿起桌案上的筷子继续用餐，陈登与萧建对视一眼后拱手离开。 萧建与陈登一前一后的走出陶谦的官署，陈登思索再三后拦住了走在身前的萧建。 “伯光！此时与曹操正面对抗肯定不利，你为何还要劝谏主公贸然发兵？” “元龙啊元龙！你总是自恃聪明却不知道主公究竟想要什么？如今连曹操这种阉宦之后都能举旗帜领一州事务，现在已经是天下大乱的局面了。曹操敢率兵犯境是仗着袁绍的支持，主公素来与袁术亲近，主公怎么可能按你说的办法徐徐图之？”萧建不屑的对着陈登解释道。 “那我们岂不是要用徐州将士的命去填补任城的空缺？那会有多少百姓面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景象？”陈登看着萧建愤怒地反问道。 “如此乱世，谁家都缺钱缺粮，可唯独不缺人命。”萧建淡淡地说道，陈登从萧建的眼神中看出了轻蔑、嘲讽和一些不可名状的奇特情绪。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陈登说罢后转身离去，萧建望着陈登的背影，幻想着自己帮助陶谦打退曹操后的场景，总有一天你陈登会对我恭恭敬敬的，你会对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的。想到此处，萧建看向陈登的眼神越发阴冷，他冷哼一声后朝着军营快步而去。 …… 此刻的曹操正是意气风发，任城大胜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到了兖州每一家每一户的耳中，曹操已经能想象到，那些不支持治军策的士族们这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曹操想到此处，他看向一旁的戏志才，曹操对于这个出生贫寒却智计频出的谋士十分喜爱，此次任城大捷正是归功于戏志才出的主意。 “志才啊，这次攻破任城多亏了你的计策，如今我们只需要能等到兖州的粮草就可以继续推进了。”曹操夸奖道。 “主公过誉了，若不是子桓公子的治军策，我们的兵士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坚韧，我在那深山老林里可待不了一个时辰。”戏志才谦虚地说道。 “这治军策是元让和文若共同提出的，和子桓有什么关系？”曹操心中一惊，但还是面色平淡地说道。 “这消息现在可能骗不了那帮人了，就连我这种不善交际的人都知道子桓公子才是治军策真正的创始人，那些见风使舵的士族恐怕早就通过各方关系打听到了。”戏志才回答道。 “看来我对于子桓的保护没什么作用了，那帮人恐怕恨子桓要更甚于我了。”曹操感叹道。 “子桓公子天资聪颖，有仁者之心，主公以后得常常将他带在身边了，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戏志才说道。 “志才言之有理。子桓现在在我身边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如今最为要紧之事还是徐州这边，攻下任城只是立于不败之地的第一步，后续的事务还是要多多仰仗志才为我出谋划策了。”曹操笑着说道。 “主公放心，我戏志才一定会竭尽全力完成主公的志向的。”戏志才正色道。 “陶谦那老匹夫是绝对不会避战的，元让已经带着乐进和李典出发了，也不知道他们能否劫到粮草。”曹操踌躇地说道。 “彭城乃是易守难攻之地，陶谦一定会选择在那里集结大军，而彭城的后援一定在下邳和东海，我们只需把控住泗水下游，陶谦就绝对没有还手的机会。”戏志才提出了自己的建言。 “如此甚好。”曹操点头回应道。 就在曹操与戏志才交谈之际，门外的士兵报告了陶谦率兵从彭城向任城杀来的消息，曹操穿上甲胄赶向着城头。 “大兄，陶谦这老小子的动作倒是不慢，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在城外扎营了。”曹洪见到赶来的曹操低声说道。 “敌人来了多少兵马？”曹操急忙询问道。 “少说也得有七八千人，不过看他们大张旗鼓的样子应该还有增援。”曹洪看着城外装备精良的徐州军不安地说道。 “看来陶恭祖是把自己的家底给掏出来了。”曹操轻蔑地笑道。 二人说话之际，城外已经响起了喊杀声，曹操没有料到徐州方面居然如此草率地发起攻击，曹操不知是城外的指挥者太过鲁莽，还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城外的徐州军张弓搭箭，箭矢不要钱似的朝着城楼上射去，许多在城墙上固守的曹军没来得及反应就中箭身亡，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曹将军，我们可以准备派兵攻城了。”萧建对身侧一脸严肃的曹豹说道。 “伯光先生，我们这般是否有些太过浪费箭矢了？曹操在任城少说也有一万的守军，山阳那边也一直在向任城增援。”曹豹知道萧建是陶谦身边的红人，颇有才能，所以言语间很是客气。 “曹将军怕是没见过我这般打仗的人吧，浪费这么多箭矢却无法对局势做出什么改变。”萧建微笑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不知道先生为何要这般做。”曹豹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主公派遣的援军已经开始向任城后方安营扎寨了，我们要做的不是破城，而是拖慢曹操增援的节奏。”萧建的喜悦溢于言表，言辞也越发的热切，“等到主公大军在彭城集合完毕后，曹操的败退就计日可期了。所以浪费一些箭矢来吸引曹操的注意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先生妙计。”曹豹听完萧建的计划后也就安心了。 相比于城外轻松的萧建，城内的曹操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曹操其实已经发现了朝着任城后方活动的徐州军队，可无奈自己被曹豹所指挥的围城部队拖延，根本腾不出手来出城袭杀。 “你怎么在这里？”曹操发现守城的兵员之中有一个小号的士兵，定睛一看居然是穿着护具盔甲的曹丕。 “我来看看……”曹丕正欲回答，曹操就一把将他拉到了曹洪的身边。 “子廉，送他去志才那边，派几个人保护好他。”曹操说罢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子廉叔，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曹丕无奈地解释道。 “我们城中有着一万五千的守军，你就别来凑热闹了，这仗打得再惨烈也用不着你来守城。”曹洪拉着曹丕快步离开城墙，吩咐几个士兵保护曹丕到曹操的临时官署后继续参与守城去了。 城外的徐州军队丝毫不在意箭矢辎重，萧建也不在意士兵的性命，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和不停送死的兵卒对城内的守军形成了有力的压制，曹操想要守城很是容易，可是想要做些其他的动作却格外艰难。 这场不要命的攻城行动一直持续到深夜，等到城外围攻的徐州军退去，曹操已经收到了后继粮草辎重被伏击的消息。 曹操忧心忡忡地望着城外的营寨，他不知城外指挥之人究竟还有什么招数，天上的月亮高悬，显得格外的幽静，可低下头来却是一副人间炼狱的惨状，偶尔几个活物会发出细微到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无助呻吟…… 第24章 激战 长夜难眠，曹操的临时官署内，众文武一同商议对策。 “大兄，再这样下去可就没有粮草了，咱们可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啊。”曹洪焦急地说道。 “如今城中还有多少军粮？”曹操对着负责粮草物资管理的李典询问道。 “只能够十日的用度。”李典苦涩地说道。 “大兄，你不能再犹豫了，时间拖得越长咱们就越被动，等到陶谦大军集结后我们就更没有喘息的机会了。”夏侯渊急切地劝说道。 “元让他们有什么消息吗？”曹操没有理会夏侯渊，他转头向一边的曹仁询问道。 “暂时失去了联系，元让他们的行动比较隐秘，毕竟不能让陶谦有所察觉。”曹仁低声说道。 “投之亡地而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我相信元让他们不会让我们失望的。”曹操力排众议，他还是希望等到夏侯惇那边先行行动。 …… 天色渐明，曹丕被震天的喊杀声吵醒，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六天被吵醒了。任城已经被连续围攻了七天，陶谦一直在不停地派兵增援任城战线，而城内对于外界的状况也是处于封闭的状态。 曹丕在曹操的公署前看到传讯兵络绎不绝地汇报消息时，甚至都会感到些许的麻木，他只有看到断臂瘸腿、浑身鲜血的士兵被送到安全的地方时，他才觉得这些都是真实的。 而这些时刻都在紧绷着神经的士兵又是如何坚持这么久的？曹丕发现战争远比自己想象得要艰难，肉体与灵魂的双重折磨真的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东营请求支援！” “急报！急报！” “西面的敌人被打退！” 嘈杂的喊叫声让曹丕感到极为烦躁，他现在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做一个衣食无忧的贵公子应该会比现在的遭遇要好很多。 曹丕思考人生之时，他看见前方人头攒动，曹操骑着马带着十几名亲兵朝着南营的方向行去，而曹洪和曹仁已经在南营等候多时了。 “人都点齐了吗？”曹操正了正自己的头盔询问道。 “一千人不多不少，很多都是从陈留跟着咱们的老弟兄。”曹洪回应道。 “那就准备出发吧。”曹操对着曹洪说罢后转头对着曹仁继续说道，“城中事务就交给你和妙才了，切记不要增援，不要盲目出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志才商量。” “大兄，你一定要亲自前去吗？要不就让我去吧，我一定将咱们身后捣鬼的人全部清理干净。”曹仁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些兄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他们会保护好我的安全的，依令行事吧。”曹操摆了摆手便带着曹洪和一千轻骑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任城南门忽然大开，正在攻城的徐州军有些不知所措，打着打着咋就开城门了？ 夏侯渊率领着四千士兵鱼贯而出，朝着徐州军冲杀过去，夏侯渊借着城上的箭矢掩护，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几骑快马借着掩护突围了包围扬长而去。 “给我追，一定要追上他们，我倒要看看曹操到底想干什么？”萧建吩咐左右后继续观察着夏侯渊的动向，却发现夏侯渊并没有想要撤退的意思。 夏侯渊手持长刀，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反复地在徐州军阵中冲击，吓得徐州军士都不敢近身，胯下白马的鬃毛都被刀尖上滴下的鲜血染红。 “不好，他要掩护曹操突围，将军速让其他营的人马前来支援，一定不能让曹操给跑了。”萧建远远地看见南门一个华贵装束的人骑着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那人是曹操吗？”曹豹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道，毕竟经过了这么多天的围攻，曹豹也没见到曹操有想要逃跑的举动。 “咱们已经围了曹操七天了，现在城中应该是没粮食了，可不能让曹操给跑了。”萧建激动地说道。 “快，调北营、西营、东营一半的人马过来。”曹豹将怀中的兵符扔给了副将，眼睛死死地盯着南门方向。 夏侯渊持刀引兵，不断地冲击着徐州军南部的防线，这场战斗一直从清晨打到夜晚才结束，徐州方面损失了将近三千人马，而夏侯渊的手下的兵马也是消耗过半，夏侯渊只能饮恨回城。 “怎么样了？”夏侯渊入城后一改愁容，期待地看着曹仁与戏志才。 “主公已经带着子廉将军从北门偷偷摸出去了。”戏志才笑眯眯地看着浑身鲜血的夏侯渊，“辛苦将军陪着陶谦他们演了这么久的戏。” “无妨，只希望元让那边能收到我们的消息快速回援，大兄那边我倒不是很担心。”夏侯渊擦了擦额上的灰尘说道。 “妙才叔当真英勇。”曹丕由衷地赞叹道。 曹丕看见曹操离开官署后就来到城楼，他找到了正在指挥弓弩手射箭支援的戏志才，在听完戏志才讲述的计划后，曹丕就扒在垛口上观看着夏侯渊的表演。 “不值一提，那些人只是一些胆小怕死之辈罢了。”夏侯渊轻蔑地说道。 …… “大兄，找到了，就在前面三里的林子里，人数不多，几百来号人。”曹洪猫着腰低声说道。 “你带一队从后面绕过去，我带人正面突袭。”曹操擦了擦腰间的长剑，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曹洪接令后领着四百人偷偷地绕过树林，安静等待着曹操突袭，曹操只要一开始动手，曹洪就从敌人的背后进行包夹。 “什么人！”树林外的一声怒喝却打乱了曹洪的计划，那人喊完之后就意识到了什么，丢下手中的木桶转身就跑。 “真晦气！”曹洪暗骂一声后，招呼着手下的四百精兵向营地发起突袭。 曹操听见喊杀声大吃一惊，心想子廉恐怕是被敌人发现了，他正欲指挥余下的六百人发起冲锋时，却被一旁的士兵给拦住了。 “主公，你看那边。”曹操随着手指的方向发现了一些徐州兵正朝着营地方向赶来，若是二者合为一处，曹操恐怕就面临进退维谷的境地了。 “拦住他们，一定不能让他们汇兵。”曹操当机立断，骑上战马抽出长剑带头冲向那队徐州兵。 “什么人？” 话音刚落，曹操一剑削断了问话之人的脖颈，后续的六百精兵也与徐州兵交缠在了一起，喊杀声顿时此起彼伏，惊得在树上小憩的鸟雀纷纷逃散。 一名徐州兵紧握手中的长戟冲着曹操的战马刺去，曹操左臂吃劲猛拉缰绳，那战马一声长吟后前足腾空，后足踩地，竟然不可思议地竖立起来。 曹操右手一挥，又是一名徐州兵丧命，身后的六百士卒也深受震撼，他们紧紧跟随着曹操不要命似的冲杀敌军，曹操亲自上阵杀敌这样的场景自从黄巾之乱后，这些士兵已经很少见到过了。 曹操仅仅用了一刻的功夫就全歼了这队倒霉的徐州兵，鲜血的刺激让曹操纵声大笑，眼神中流露出十分阴狠的杀气。 “回援子廉！全歼敌军！”曹操调转马头一声令下，再次冲向了藏匿在树林营地之中的徐州军。 “全歼敌军！”曹操身后的兵士深受曹操感染，有些人想起了陈留，有些人想起了酸枣，有些人则想起了东郡，那些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那些封妻荫子的梦想，都随着一声怒喝喷涌而出。 曹洪手中的大刀不停地朝着敌军的身躯砍去，他不知道曹操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来接应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坚持到曹操前来。 营地内的士兵的战斗素养超过了曹洪的想象，曹洪心想平日遇到这种事情都是很轻松的，没想到今日却碰上了硬茬，那些徐州兵不仅没有逃跑，反倒和自己死磕了起来，居然还有一个不要命的徐州兵给自己的左臂豁开了一个血口。 曹洪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逐渐开始重叠、飘移甚至飞散，他觉得手中的大刀也越来越重，直到最后实在是无力将其握住，曹洪连人带刀摔倒在了地上。 “子廉，子廉，你醒醒。”这是大兄的声音，曹洪如是想道，可是自己却发不出任何的回应，眼前愈发黑暗，实在是撑不住了。 …… “啊！”曹洪猛然惊醒，胳膊上传来了一阵猛烈的刺痛，他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耳边传来了瓷碗破碎的声音。 “你他娘的鬼叫什么呢？吓老子一跳，这是刚煎好的药。”曹仁看着坐起的曹洪无奈地说道。 “大兄呢？大兄去哪了？”曹洪环顾四周急切地询问道。 “大兄在城楼上督军呢。”曹仁示意丫鬟再去煎一碗药，然后对着曹洪笑道，“放心吧，大兄没事，倒是你被送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的，我以为你就要……” “呸呸呸！老子差一点儿就没命了，你还有这闲心取笑我。”曹洪闻言不满地说道，“我躺了几天了？如今城外是什么战况？” “你躺了六七日了……”曹仁还没说完就被曹洪的喊声给打断。 “城中粮草不是已经消耗完了吗？”曹洪满头汗珠，苍白的嘴唇与满脸的横肉显得有些许的不协调。 “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给你说……你和大兄破敌后便遇见了前来支援的曹纯，要不然你和大兄哪有那么容易进城，现在粮草已经供应上了，袁绍那边也派人来支援了，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你们兄弟之间还是这般……”曹洪闻言便放下心来，正要与曹仁讨论有关曹纯的事情，却反被曹仁厉声打断。 “屁话！你乖乖躺着吧，等着我取了陶谦的首级，你这伤差不多就养好了。”曹仁说罢起身便走，一脸无辜的曹洪只能消化着曹仁对自己说的有关任城的情况。 第25章 典韦 “子廉醒了？”曹操听到曹仁的讲述后，停止了注视城墙之外的徐州军营。 “刚醒的，听医师说还得修养一些时日。”曹仁回答道。 “如此便好，如今我们战事不频繁，他也可以安心养伤了。”曹操想起自己那日送曹洪回城之时，曹洪只剩下了一口气，如今看来曹洪还是命不该绝。 “大兄，袁绍那边……”曹仁有些犹豫地对着曹操说道，他的脸上满是为难的表情。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你们是觉得我在给袁本初当小弟，不过我和本初现今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他能派人前来我自然还是要以礼相待的。”曹操明白曹仁与其它曹氏夏侯氏武将，对于袁绍还是有着很大的不满，只能出言解释着自己的行为来让他们安心。 “袁绍是看着咱们快撑不住了才派人来了，他想让大兄欠他一个大人情。要不是咱们一转颓势，他如今指不定要多狂妄呢。”曹仁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便是本初四世三公的手段了。”曹操轻笑后转身踱步，目光看向城内自家的大营，“你觉得文博这个人怎么样？” “大兄说朱灵？我觉得他不像我原来见过的那些冀州人，总觉得别个都欠他们钱似的，也不知道在狂妄些什么。”曹仁挠了挠头后给出自己的答案。 “文博舍亲重义，是个值得尊敬的人，你要与他多多亲近才是，过些日子我会派你和他一同行动，到时可不要因为袁绍的事情刻意刁难他。”曹操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知道了，大兄。”曹仁知道曹操让自己做什么必有深意，反正自己对朱灵其人也没有什么厌恶的地方，便出言应允道。 “子桓最近在干什么？这些日子事务繁忙，都没怎么见过他。”曹操想到这些日子根本没时间管曹丕，于是便出言询问道。 “子桓每日都和志才先生在一起。”曹仁回答道。 “和志才在一起干什么？”曹操疑惑道。 “好像是在向志才先生讨教谋略之法。”曹仁略加思索后回答道，“我觉得子桓将来一定能成为像大兄一般文能治国武可统兵的全才。” “子孝最近可吃了蜜煎？我看快与我家萱君一般了。”曹操闻言哈哈大笑，拉着怔在原地的曹仁一同巡视军营去了。 此刻任城内的景象与十几日前截然不同，随着曹纯送来的大量粮草辎重与袁绍援军的到来，任城内暂时脱离了生死一线的紧张感，曹丕也从自我怀疑的状态中调节过来，他每天都会缠着戏志才，学习一些关于汉朝时期战争的基本常识。 曹丕逐渐意识到粮草的存贮运输，在这个时代有着决定战局的作用，他不禁为枣祗与毛玠所做的事情感到越发钦佩。 “军师，沛县急报。” 戏志才接过士兵手中的信件，他拆开信件后便让士兵去寻找曹操，曹操接到消息后便召集手下在官署一同商议。 曹操看见曹丕后便让曹丕一同前往，曹丕对于战局的走势十分好奇，自然是欣然答应。 “元让那边已经派人混入了广威城中了，我们马上就可以里应外合拿下广威城了，只要我们占领了广威，就能截断陶谦通过泗水的补给线。”曹操脸上的喜色一闪而过。 “使君，我朱灵愿率部做先锋打退城外围攻的徐州军。”朱灵很敏锐地察觉到曹操要对城外陶谦的徐州精锐动手，便率先请令出战。 朱灵率部来到任城后，听闻曹操与手下同生共死一同作战，就有些佩服曹操，再加上曹操刻意的以礼相待，如今的朱灵对于曹操已经是极为崇拜。朱灵认为自己来到任城后并没有帮上曹操什么忙，自觉有愧于曹操的礼遇，故有此一言。 “文博稍安勿躁，我知道你立功心切，也知你骁勇善战，这次你与子孝一同率各自部属扫荡泗水北岸，为今后彻底切断陶谦的后援做准备，不知你意下如何？”曹操微笑地对着朱灵说道。 “谢使君，朱灵定与曹将军通力合作，奋力斩杀敌军。”朱灵抱拳洪声说道，脸上满是欣喜的神色。 “子孝有无异议？”曹操转向曹仁询问道。 “大兄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曹仁早就知会了曹操的意思，也随着朱灵的样子抱拳接令。 “两位将军要在亥时从北门出发，以免惊动了城外的敌人。”戏志才事无巨细地补充道，曹操听闻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曹操随后又与众下属商议起了反包围陶谦的事宜，曹丕知道从此刻开始战局将发生扭转，曹操要准备开始自己的反攻了。 …… 任城内的曹操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反攻前的准备，城外围攻的萧建与曹豹对于形式却依然很乐观。 “明日辎重就能送到了，主公也已经从下邳那边调来了五千军马，最晚两天后到达。”萧建脸上晒黑了几分，看得出来为了打退曹操，萧建确实付出了很多的心血。 “这几日曹操消停了不少，我们可以趁他们修养之际重新夺回北部的控制权。”曹豹这几日明显感觉任城之内的活动少了许多，自己抓住的斥候都比以往少了不少，不过这些斥候还是如同之前抓到的一样什么都不肯说，也不知道那什么治军策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让这些斥候如同太平教信徒被洗了脑一般。 “曹操如今就靠袁绍派来的人强撑着，过不了几日他就得像前些日子那般，靠着夏侯渊给他开路逃跑。倒是那日给曹操出主意的人需要多加小心，我们也不能太过轻敌了。”萧建并不知道那日偷混出去破坏城外暗营的指挥者就是曹操，否则此刻的萧建恐怕会因为失去这么好的机会而暴跳如雷。 “先生所言极是，那夏侯渊如此勇猛，也算是当世罕见了。”曹豹回想起夏侯渊那日的表现，也不禁由衷感叹道。 “可惜，他若是我徐州人就能为主公所用了……”萧建还未说罢就听见营账之外传来了一阵骚动之声，“怎么了？外面什么动静？” “不好了！咱们大营的南边有曹操的骑兵冲过来了！”一个副将跌跌撞撞地冲进营帐，萧建与曹豹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与此同时，曹操率领众文武在城楼之上，他们看着城外的情况也是一脸懵逼，曹操并不知道从南方忽然出现的自家军队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兄，是元让的援军到了！”夏侯渊看见了驾马带头冲杀的夏侯惇对着曹操激动地说道。 “曼成与志才守城，其他人随我支援元让！”曹操说罢后赶忙召集城内的人马，所幸曹操此前早有反攻的准备，城内的曹军也早就严阵以待，曹操一声令下，集结完备的部曲很快就随着曹操一同冲杀出去。 “曼成将军，外面是什么情况？”曹丕被曹操严令禁止靠近城楼的垛口，于是他只好着急地向李典询问道。 李典将曹丕抗在自己的双肩上，曹丕看见城外已经乱成了一团，徐州军队彻底放弃东、西、北三营，大量的人马朝着南营赶去，可他们却被南营突然出现的曹军骑兵冲散，为首的一个黑脸大汉一身横练，手持双戟，不停地朝着徐州兵的身上砸去，血肉横飞的场景让已经适应了战场的曹丕还是会感觉到些许不适。 曹操率领的部曲很快就进入了战场，南营的徐州兵还没来及抵抗就被攻破了营门，夏侯惇冲杀片刻后就与曹操完成了汇合，曹军很快就将徐州军南营的守备力量彻底打散，许多徐州兵见状只能缴械投降。 “元让，你怎么来了？广威那边怎么样了？” “于禁已经拿下广威了，我害怕消息很快就能传到这边来，所以就赶紧带人过来支援了。” “攻下徐州指日可待！” 曹操话语刚毕，他就看见远处的曹豹与萧建率着十几骑朝着南边逃窜，曹操心想这几人很有可能就是围攻任城的始作俑者，于是曹操对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厉声大喊道：“抓住他们！擒获敌酋者必有重赏！” 夏侯惇闻言操起手中的长枪翻身上马，追赶起了逃跑的曹豹与萧建，许多士卒也听见了曹操的悬赏，曹豹、萧建二人的逃跑路线上冲出了许多曹军前来阻截。 曹豹二人胯下的坐骑都是宝马良驹，曹操手下的士兵根本无法阻挡战马所带来的冲击，二人很快就冲破了包围即将远遁。 “闪开！”只听得一声炸雷般的怒喝，一双血迹斑斑的铁戟飞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砸向萧建与曹豹的后心。 萧建的坐骑被一只铁戟砸腿断了后腿，萧建听见自己的坐骑一声悲鸣，他就狠狠地摔在地上没有了声响。 曹豹的运气明显比萧建好了太多，他身边的副将在一声惨叫后被铁戟砸断了背脊，那副将如同一摊烂泥跌落马下，随后被身后慌了神的自己人踏成了真正的肉泥。 “这汉子是什么人？”曹操对眼前发生的事情大为惊叹，他连忙驾马到夏侯惇身边询问。 “他叫典韦，现在是我手下的屯长。” 第26章 郯城 典韦三步并做两步地冲向萧建坠马的位置，他看着已然气绝的萧建懊恼不已，嘴里不停地问候着萧建的祖宗怎么生了个这么不禁打的货色，原本属于自己的功劳就这么白白消失了。 典韦想到生气之处，狠狠地对着萧建未寒的尸骨补了两脚，看得周围的曹操士兵都是心惊胆战的，这黑莽夫也太过凶残了一些。 “典韦！你过来！”典韦听到夏侯惇的呼喊后，拾起了自己的双戟快步来到了曹操与夏侯惇的身边。 “府君，你找俺什么事？”典韦咧着大嘴讪笑道，看起来与方才杀人嗜血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你傻笑什么？你不是一直想拜见我大兄吗？如今他在你面前你倒是认不出来了。”夏侯惇对憨直的典韦说道。 “大兄？”典韦看见了夏侯惇身旁正在对自己投来灼热目光的曹操后立刻跪拜，“典韦见过曹使君！” “典兄弟快起来。”曹操弯腰去搀扶跪拜的典韦，他发现典韦的粗壮的小臂青筋凸起，就在曹操的双手接触到典韦双臂的那一刻，曹操感觉自己如同在抚摸坚硬的磐石一般，“将军好力气！” “俺不是将军，俺现在是屯长。”典韦有些惭愧地解释道。 “大兄的意思是你以后肯定能当上将军。”夏侯惇笑着说道。 “典韦多谢使君！”曹操本想拉起再次下跪的典韦，无奈典韦惊人的膂力，曹操只好笑着接受着典韦热烈的跪拜。 “典兄弟是什么时候加入我们的？”曹操记着夏侯惇的手下没有这么勇猛之人故而询问道。 “这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他本来是张邈那边的什长，听说了子桓……听说了我和文若先生的治军策后就来投军了，我看他有几分蛮力就让他先当个屯长。”夏侯惇解释道。 “从孟卓那边投来的？孟卓不会因为典兄弟和我翻脸吧？”曹操与张邈的关系很好，他也知道典韦区区一个什长恐怕连张邈的面都没见过，但他还是故作虚伪地询问道。 “大兄多虑了，张邈要是看重典韦的话怎么就只让他当个什长呢？”夏侯惇知道曹操看上了自己手下这个猛将，于是默契地回应道。 “使君，俺刚才没能活捉敌酋，反倒将他给弄死了，典韦还请使君责罚。”典韦恭敬地对着曹操说道。 “你为何要从孟卓那边投靠于我？”曹操没有理会典韦的谢罪，只是自顾自地询问道。 “俺觉得使君是当世最大的英雄。”典韦认真地回答道。 “你倒说来听听，我如何是英雄了？”曹操听到典韦的回答后一愣，自己还是第一次被外人当面称作英雄过。 “使君千里奔袭追董贼，收编侵扰兖州的黄巾贼，让流民都能吃上粮，让士兵都能安心为国而战，这每一条都可以称作英雄。”典韦一一细数着曹操这些年来的功绩，听得曹操都有些恍然，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能让人敬仰。 “你是哪里人？” “陈留郡人。” “典韦，以后跟着我如何？” “愣着干嘛，还不快谢主公？” “多谢主公，多谢使君，俺典韦从此以后就把这条命交给你了。”随着典韦的第三次跪拜，一个多月的任城之战终于以曹操的大胜宣告结束。 …… 初平四年，九月。 曹操三路军马并进，接连打下了徐州境内十余城，曹操将陶谦的主力军队完全消灭的同时，也切断了陶谦依托泗水支援彭城的补给线，陶谦被围困于郯城县，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向北海相孔融求援。 郯城外，曹军营地。 “边让这厮真是欺人太甚！”曹洪将手中的木简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对着正座之上的曹操愤怒地说道，“我回去以后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狂生。” “大兄，这口气咱们可不能轻易咽下啊。”夏侯渊拾起摔在地上的木简看完后也是满脸的怒色，“子和，你倒是给我们讲讲，这边让究竟是如何羞辱我们的。” “唉…这边让素来有些才名，与张邈孔融等人交好，言辞也就放肆了一些，若不是他亲手将这东西交给我，我也不能拿给大兄看，毕竟此时正是与陶谦的对峙的关键时期。”曹纯一脸无奈地说道，随后便讲起了自己遇见边让的故事。 曹纯在回兖州调集军粮的时侯路过了陈宫的府邸，而陈宫在迎宾之时也恰好看见了刚忙完公务的曹纯，曹纯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担任过黄门侍郎的职务，兖州士族也一直将曹纯看做是曹操身边的“开明派”。 陈宫的府邸正在举办清谈会，陈宫便以主家的身份邀请了曹纯一起参加，曹纯无事，就跟随陈宫一同入了府邸，府中皆是兖州的名士大家，其中就有博学英才的边让边文礼。 众人见到了曹纯到来后便故意冷落排挤，曹纯待了一会儿后感到无趣正欲起身告辞，边让一把拉住了曹纯，他将自己手中的木简交给了曹纯。 “你去告诉那曹阿瞒，这些都是我想对他说的话。”边让说罢后转身潇洒离去，继续与士族大家们攀谈了起来，完全不把曹纯当一回事儿。 曹纯深感屈辱，便将木简的内容看了一遍，曹纯发现其中净是对曹操的诋毁之词，曹纯在权衡利弊后还是决定将这卷木简交给曹操。 “不就是说我是无德无才之人，出兵徐州是不义之战吗？”曹操摸了摸曹丕的脑袋无所谓地笑道，“你们还不及子桓的肚量大，子桓看到这木简时也没你们这般气恼。” “父亲，各位叔叔，边让与陶谦乃是旧识，他自然会帮着陶谦说几句话，我看此人目光短浅，实在没必要与他怄气。”曹丕对着火气蹿升的曹洪和夏侯渊说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打下郯城，我们已经围攻郯城七八日了，时间拖得越长就对咱们越不利。” “子桓说的对，打下郯城才是正事，你们俩还是收收自己的臭脾气，等回到兖州以后我就不信那边让还敢如此狂妄，他也就是趁大兄不在耍耍嘴皮子罢了。”夏侯惇放下手中的酒杯对着曹洪和夏侯渊劝慰道。 “我就瞧不上那些就会动嘴的臭儒生。”曹洪依然不服气地说道。 “好了，你也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这么点小事就别再气恼了。”曹操瞥了一眼坐在侧席的戏志才，戏志才只是一笑了之，“马上就要入冬了，如果我们还不能打下郯城，到时粮草不济就要准备退兵了，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才能破城吧。” “粮草怎么会不够呢？”夏侯惇有些好奇地询问道，“枣伯孝的那个屯田法不是已经开始实行了吗？他当时可是保证过，以后咱们的军粮肯定是不缺的。” “屯田蓄粮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如今只希望这郯城能够早日攻克，我们也不能一直和陶谦这么耗着了。”曹操叹气道。 营帐外的曹军在曹仁的指挥下再一次朝着郯城发起了冲击，他们又一次无奈地被徐州军顽强地击退，这种毫无建树的进攻已经在这几天持续了二十余次了。 陶谦此刻正在官署内焦急地等待着孔融的消息，这几日的连续围攻让陶谦本就老迈的身体更显疲态，他头上的白发看起来也稀疏了不少。 “怎么样了？有文举的来信吗？”陶谦看到陈登后立刻起身询问。 “没有，但是有一封兖州那边的来信。”陈登摇了摇头后说道。 “兖州？谁的信？”陶谦疑惑地询问道。 “边让边文礼。”陈登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陶谦，陶谦赶忙拆开棉线看起了信件中的内容。 “文礼还是对曹操不够了解啊，这阉贼若是能听他几句批评，何来今日之困境啊？”陶谦看完信中内容后叹气道。 “主公！主公！”曹豹慌慌张张地冲进了大堂对着正坐的陶谦大声地喊道。 “休得无礼！何事如此慌乱？”陶谦不满地看向曹豹，陶谦对于这个败军逃亡之将积怒已久，如今曹豹更是不加通报地闯入衙邸，看来这粗鄙之人确实是难堪大任。 “孔融的援军从东边来了！”曹豹口沫横飞对着陶谦激动地说着。 “快！快去看看！”陶谦一时情难自禁，光着脚便随着曹豹来到了城墙之上，陶谦通过母墙上的垛口看见许多北海兵举着孔字大纛朝着郯城而来，“天不亡我陶恭祖啊！” 曹仁也在同一时刻发现了大营东侧的异动，他在看到孔融的大军后赶忙派人去汇报曹操，曹操得到消息后放下手中的兵书，立刻来到了营楼之上远眺。 “孔文举果然还是来了。”曹操看着飞舞在空中的孔字大纛叹气道。 “大兄，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曹洪看着曹操失落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撤军，回兖州。”曹操说罢后，便带着身旁的曹丕转身下楼，曹丕从曹操的眼中看出了曹操强烈的不甘。 曹军井然有序地依令撤退，孔融的北海军也默契地在安全距离驻扎，城内的陶谦见状也不敢轻易出击，陶谦已经被曹操给打怕了。 “我曹孟德还会回来的。”曹操看着郯城之上的随风摇摆的陶字旗暗自发誓道。 第27章 史阿 芒砀山上的苍松在冬雪的覆盖下显得格外的幽静，曹丕眼前的景色倒是与记忆之中的“其颠有高庙，松柏郁苍苍”的诗句不太相似，这里据说是汉高祖刘邦斩白蛇的地方，不过曹丕对于天人感应的谶纬学说向来是不信的。 曹丕在返回鄄城的路途中已经开始学习骑马了，一是曹操终于从战时的忙碌当中清闲了下来，有空与自己的爱子待在一起；二是曹丕在李典的肩头上见识了骑兵突袭的威力，对于骑马杀敌有了一种强烈的向往。 芒砀山下森林繁茂，周边的湖泽都结成了冰，今日曹操带着典韦与曹丕前来打猎纯属是碰碰运气，这般寒冷的天气能打到几只狍子已经实属不易了。 “主公，那里有只山鸡！”在撑得快要崩裂的裘帽下，典韦黝黑的面庞被寒风打得有些发紫，平日里不离身的双戟此刻也换成了一柄长弓。 “噤声！你喊那么大声会惊到它的。”曹操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山鸡压低声音说道，典韦闻言滑稽地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父亲，我想试试能不能射中它。”曹丕盯着那只正在觅食的山鸡说道。 “也好，你若射中了那只山鸡为父便答应你一个要求。”曹操听到曹丕的话后，他将刚从背上取下的猎弓放下，激励起了跃跃欲试的曹丕。 曹丕目测自己与野鸡有着十一二丈的距离，自己若是一击不成，恐怕那只山鸡就会逃窜到树林之中，于是曹丕很有耐心地张弓搭箭瞄准山鸡，他在等待着风停鸡止的机会。 寒风凌冽，当松树不再随风摇摆的一瞬间，曹丕松开三指紧拈的弓弦，一支铁簇雁羽箭破空而出，瞬间贯穿了山鸡的胸脯。 “公子好箭法，这可比俺射的准多了。”典韦拍手称赞后，提着自己的裤腿朝着山鸡尸体的方向跑去。 曹操宠溺地摸了摸曹丕的头，而曹丕却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几乎微不可查的踩雪声，曹丕猛然回头，他看见一猎户打扮的男子提着一柄长剑，正站在曹操的身后几尺的地方，剑柄上的精致流苏正在随风摇曳。 “父亲小心！” “曹贼纳命来！” 曹丕与那男子同时对着曹操大喊道，而曹操也在一瞬间意识到了危险的来临，他转过身体拔出腰间的佩剑，堪堪格挡下了那男子的斩击。 “叮！”二人对击仅一合的功夫，曹操手中的剑就被男子击飞，曹操本人也狼狈地摔倒在了雪地上，裘装之上沾满了地上的积雪，曹操没想到这男子的剑法竟然如此高超。 曹丕赶忙将手中的弓与背后的箭一股脑地全部扔向那持剑男子，他想要为曹操拖延哪怕那么一瞬的时间，却被那男子轻松挥剑格挡。 “休伤我主！”曹丕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喝，紧接着他就看见典韦从自己的头顶飞越，一记重脚踢中了那男子的右肩。 那持剑男子踉跄倒退两步，勉强用手中的剑支撑着自己即将摔倒的身躯，他的嘴角流出一抹殷红。 “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我？”曹操勉强支撑起身体对着那持剑男子询问道。 “你杀我师父，我自然要来找你寻仇！”那持剑男子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阴冷地说道。 “你师父又是何人？我何时杀了他？”曹操思忖半晌，他不知道那三十来岁的持剑男子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人。 “少在那里废话，我们游侠向来有仇必报，那黑脸汉子赶快闪开，今日我只杀曹操！”那持剑男子似是丧失了耐心，没有再接曹操的话茬。 “你不敢光明正大地找我父亲寻仇，用偷袭的手段也好意思自称游侠？”曹丕知道那男子已然受伤，自然不可能是典韦的对手，于是便出言相激道。 “你这尖牙利嘴的小童原来是曹操的儿子，今日正好送你和你父亲一同去死！”男子听到曹丕的话后果然怒不可遏，他提着剑不管不顾地朝着曹氏父子二人冲了过去。 “你是当俺典韦不存在吗？”典韦一记寸拳砸在男子的胸口，那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刺杀曹操的男子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被束缚，他的胸口有些酸疼，鼻间却传来阵阵烤肉的香味，他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忍不住掉下来了。 “哟，醒了？”男子睁开眼后发现自己被绑在曹操的营帐之内，他的面前正是吃着烤山鸡的曹操父子，男子的佩剑此刻已经沦为了曹丕的玩具。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男子试图挣脱开身上的束缚却无济于事，他只能恶狠狠对着眼前发出啧啧声音的曹操怒喝道。 “老实点，主公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男子感觉自己的屁股上被踢了一脚，正是那个黑脸汉子的声音，就是这个黑脸汉子将自己打晕的。 “老典，你也来尝一块儿，这山鸡的肉就是比家鸡的嫩。”曹操没有理会在地上挣扎的男子，只是径直走到典韦身旁，他将盛着一大块鸡脯肉的瓷碗放到了典韦硕大的手掌上。 “多谢主公！”典韦将冒着热气的鸡脯肉一口吞下，即使鸡肉很烫嘴，典韦的表情还是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曹操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他一边咀嚼着鸡肉一边用着轻蔑的语气询问道。 “济阴史阿。”史阿用无奈地语气回答道。 “你说话明明是鲁地的口音，怎么说自己是济阴人？”曹操听着史阿的口音明显就是鲁国和任城附近的口音，他心想这叫史阿的死到临头了，也要撒下如此拙劣的谎言。 “那些地主举你为兖州刺史后我就离开家乡了，我自然是不屑与你这般的人待在同一个地方的。”史阿有些愤恨地回答道。 “你说我杀了你师父，我倒要听听你师父叫什么名字？这样也好让我活得明白，让你死得安心。”曹操对于史阿的挑衅充耳不闻。 “我师父是先皇的虎贲中郎，燕山王越。”曹操从史阿的眉宇间看到了他的自豪之情，曹操心想史阿的这句话应该是真话，随后他开始回忆起了有关王越的传闻。 “我倒是听说过王越的剑法当世无双，他不是很早之前就辞官游历天下去了吗？我与他从未谋面，又是如何加害于他的？”曹操继续追问道。 “自然是有高人指点。”史阿倔强地说道。 “你说的高人是袁公路还是陶恭祖，总不会是孔文举吧。”曹操噗嗤一笑，他从史阿毫无城府的脸上已经得到了答案，这史阿就是被那些恨自己的人忽悠过来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史阿惊讶的表情再次确定了曹操的猜想。 “你师父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还活着好好的呢，倒是你这个孝顺的笨徒弟被别人给利用了。”曹操不屑地解释道，“我曹操在外征战多年，结怨之人自然不在少数，你所谓的高人可曾被我手下的精兵良将打得落荒而逃过？” “是袁术让我来的。”史阿犹豫片刻后面如死灰地说道，他的眼神之中满是被欺骗和利用的悲伤。 “也就是袁公路能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了。”曹操看着魂不守舍的史阿略有怜悯地说道，“可惜你这么好的剑术了，王越知道了也会为你感到可惜的。” 曹操摆了摆手，典韦会意后就拽起瘫在地上的史阿准备向营帐外走去。 “父亲，你今天说过答应我的一个请求，我想求你饶了他的性命。”曹丕放下手中的剑忽然开口道。 “你为什么想让我饶他性命？”曹操好奇地询问道。 “他的剑法这么好，我想向他学习学习。”曹丕认真地看着曹操回答道。 “为父也能教你。”曹操对于曹丕的理由不甚满意，他举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神色之中甚是倨傲。 “父亲一合就被他打掉了剑。”曹丕脸上满是不信任的表情。 “咳咳咳……我答应你便是。”曹操被杯中的酒水呛到，他咳嗽了半晌才缓了过来，“为父军务繁忙，确实得给你们兄弟几人找一个剑术老师。” 曹丕用手中的剑割断捆绑史阿的绳子，史阿知道面前这个说话奶声奶气的小孩救了自己一命，于是他赶忙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一定会对曹丕倾囊相授。 “史阿，我儿子桓心存善念救你一命，以后我曹家子弟的剑法就由你来教授了，希望你不要辜负这孩子对你的期望，只要你尽心教授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曹操之前的窘态一扫而过，他用着刻意慈善的语气说道。 “多谢使君！多谢公子！我史阿定不辱命！”史阿跪拜叩首，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这不易察觉的微笑没有被在场的任何人发现。 “老陆……我差点把命丢在这……希望这么多年的蛰伏是值得的……”史阿接过曹丕递来的长剑如是想道…… 第28章 回家 鄄城的热烈气氛是曹丕预料到的，自己一年前举家搬迁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倒还没有现在这般热闹，如今的鄄城远离战火，百姓和睦，就连路边叫卖的小商小贩都多了不少。 曹操昂首挺胸地率军入城，忙碌的路人看到军士入城的壮观景象纷纷停下脚步夹道围观，不时还有欢呼赞美之声传入曹操的耳中，曹操觉得即使是寒冬时节也能感受到春日的温暖。 “几日未见使君，使君倒是愈发精神了。”荀彧带着迎接的队伍凑上前去，他对着马背之上还在沾沾自喜的曹操说道。 “文若却憔悴了不少，看起来文若为了兖州百姓可是费尽心血啊。”曹操翻身下马握住荀彧的双手恳切地说道。 “使君说笑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罢了。”荀彧说完后与曹操对视一笑便不再言语。 曹操出征之时，鄄城乃至兖州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是由荀彧负责的，说荀彧是曹操的管家也丝毫不为过。 经过这么多年来的互相磨合，荀彧知曹操的志向，曹操也爱惜荀彧的才能，二者一直都是相互成就的伙伴。 “子修也来了。”曹操与前来迎接的官员闲聊几句后，便从欢迎的人群中找到了曹昂，曹昂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沉稳了，他穿在身上的甲胄也显得合适了不少，至少曹丕是这么认为的。 “恭喜父亲得胜而归。”曹昂在众人面前显得拘谨了不少，曹操看着曹昂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修先带着子桓回家，回去以后告诉你娘，今晚我要在府中宴请你的叔伯兄弟们，让府中众人都做好准备。”曹操将曹丕交付给曹昂后就与荀彧一同离去了，想来曹操离开鄄城多日，二人是有许多的事情需要交流一番。 “大兄比原来更加威武了。”曹丕看着曹昂以及曹昂身后的董大笑道，“董大怎么也跟着大兄了？” “董大想要随我一起，他和我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曹昂将长剑交给身后的士兵，他拉着曹丕的手朝着曹府而去，“走吧，咱们快回家去。卞姨前几日还在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呢，芸儿他们也一直念叨着你呢。” “大兄升官了？”曹丕发现曹昂身后除了董大外，还跟随了十几名军士。 “不值一提，都是文若先生安排的。”曹昂笑着说道，“等你回去以后，子丹指不定要和你说许多事情呢……子文最近也开始练拳了……子建已经会说不少话了……” 曹丕看着曹昂滔滔不绝的样子倍感亲切，他回想起自己最近的经历，果然还是家最能带来治愈的感觉。 “公子，我……”曹丕回头看见了史阿正呆呆地站在自己身后，他不知道现在应该跟着谁走，曹丕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属实是把身后的史阿给忘记了。 “子桓，这位先生是谁？”曹昂看着面生的史阿询问道。 “大兄听说过帝师王越吗？”曹丕故作神秘地说道。 “自然知道，听说王越的剑术无人能敌，杀人不沾血，削铁如断泥……”曹昂用崇拜的语气回答道，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史阿，“这位先生这么年轻，难不成是王越先生的子嗣？” “我叫史阿，王越先生是我的恩师。”史阿恭敬地抱拳回答道。 “原来是史先生，无礼之处还请担待。不过先生怎么会跟着我的小弟子桓？”曹昂的目光扫向史阿腰间的佩剑，曹昂对于这种剑术高手向来是十分尊敬的。 “史先生是我请来的，从此以后他就是我们兄弟的剑术老师了。”曹丕有些得意地说道。 “我们许久未见，你吹牛的功力倒是涨了不少。”曹昂笑着拉着曹丕，他没有给曹丕丝毫解释的机会，“先生随我来，既然是父亲的客人，在府中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说便是。” 史阿尴尬地笑了笑，他快步跟上了曹昂和曹丕的步伐，众人一同朝着曹府而去。 “娘，你怎么出来了？”曹丕大老远就看见了在府门外等待着的卞氏，卞氏面露欣喜，左右手分别拉着曹彰和曹真，曹丕观察到卞氏的眼角有着不易察觉的泪痕。 “快让娘看看……子桓长高了不少……好像又晒黑了……”卞氏一把拉过曹丕仔细打量，似是要把曹丕浑身上下检查一遍才肯罢休。 “娘，我没事。这次我和父亲出去学到了不少东西。”曹丕心头一暖，他看着卞氏身边的曹真，曹真比起之前瘦了不少，看来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曹真也一直在努力减肥，“咱们快些回去吧，外面风大。” “娘，咱们就快进去吧，兄长都回来了，我还要继续练拳呢。”曹彰在一旁不满地嘟囔道。 “就你话多。”卞氏瞪了曹彰一眼，曹彰捂着脑袋上的红肿处叫苦不迭。 …… 曹丕伸了个懒腰，享受着清晨久违的舒爽，还是在家里睡得舒服，这褥子真软和。 曹丕昨日回到房间吃过卞氏做的饭菜后倒头就睡，他连家宴都没去参加，曹操知道曹丕这些日子难得睡个安稳觉，也便没有让人去叫醒熟睡的曹丕。 就在曹丕活动筋骨之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打断了曹丕的惬意。 “子桓，父亲叫咱们过去呢。”来人正是曹真，曹真此时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说话也是迷迷糊糊的。 “父亲找我们什么事情？”曹丕套上外套，打了个哈欠问道。 “是阿姊叫我起来的，我也不知道找我们有什么事。”曹真同样以哈欠回应，曹丕发现曹真的双眼红肿，还能隐隐看见几条血丝。 “你眼睛怎么肿了？”曹丕奇道。 “昨晚睡太晚了，才睡了一个时辰就被阿姊叫醒了。”曹真无奈地发起了牢骚，“你是不知道大兄昨夜喝醉了酒，一直拉着我和子文他们说话，直到天亮了才肯罢休。” “父亲没喝酒吗？” “咱爹直到把子廉叔喝趴下才回去睡觉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能起这么早的。”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在前厅看见了精神抖擞的曹操和萎靡不振的其余兄弟，曹丕看见了曹操身侧全副武装的典韦以及候在一侧的史阿。 “都来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做史阿，从此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剑术老师了，你们要跟着史先生好好学习剑术，我以后也会抽空考校你们的剑术的。”曹操看起来丝毫没有困倦的样子，曹丕环顾周围后没有发现曹铄，他昨日回家后也没看到曹铄，也不知道曹铄最近在忙些什么。 众兄弟向史阿自我介绍完后，曹操就打发几人离开了，曹操也带着典韦出了门，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 “二兄最近在干什么呢？昨日和今日都没见到他。”曹丕向曹真询问道。 “嘘！”曹真回头看了一眼曹昂后，将曹丕拉到角落说道，“大兄这几日与二兄闹了别扭，二兄这几日住在枣祗先生家中。” “因为何事闹了别扭？”曹丕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见过曹昂对弟妹们发过火，他也从未见过儒雅的曹铄和谁争吵过，所以曹丕对曹真说的话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你们一直瞒着我。”曹丕二人低声说话时，并没有发现曹昂早已站在了二人的身后，他将二人对话的内容全部听见了。 “我们……”曹丕脸上一红，看来曹铄帮助枣祗的事情和自己建言治军策的事情，现在已经全都被曹昂给知道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要告诉我，尤其是做这种容易被别人误会的事情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记得你们有我这么个大兄。”曹昂说罢后就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尴尬的曹丕和曹真二人。 “大兄是因为我们没告诉他而生气的，昨天晚上他醉醺醺地说他没有怪过你和二兄，他说你和二兄做得这些事情都是好事。”曹真一脸尴尬地解释道，“刚才来的路上着急，忘给你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了。” “大兄是害怕我和二兄被叔父们给误解，他也是一片好心，这次是我和二兄做错了，过几天我们找个机会给大兄道歉便是了。”曹丕讪讪地说道。 “昨日我看你们回来的时候，大兄的表情如往常一样，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这个事说通了呢。”曹真若有所思地说道。 “大兄比以前更沉稳了，若是换做以前，他估计会当着父亲的面质问我了。”曹丕轻叹一声后调整心情，“咱们去练练吧，让我看看你这些日子有什么进步，我这次出门和父亲学了好几招。” “走吧，我最近也和大兄学了几招。” 曹丕、曹真二人在后院对练了许久，二人待到筋疲力尽之时，才倚靠在院中的老树下小憩。 “你这下手也太重了，我这英俊的面庞算是破相了。”曹丕捂着自己右额的红肿处向曹真埋怨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哪有比试的时候踢命根子的？幸亏我的反应快。”曹真想起曹丕恶毒的撩阴脚也不嘴软，当即说起了曹丕此举乃是不讲武德。 “我这叫做兵不厌诈，真正和别人动起手的时候，你还要吟诗作对不成？”曹丕刚狡辩完，他就看见了气喘吁吁地跑向二人的曹铄，“二兄，昨天你也没这么着急地来欢迎我，是发生什么事了？” “父亲杀人了！” 第29章 边让 “你说什么？”曹丕和曹真瞬间从地上坐起，曹真连忙询问道，“什么人？是袁术还是陶谦派来的刺客吗？父亲有没有受伤？” “都不是，都不是。”曹铄低着头连忙摆手，粗重的呼吸声不均匀的从曹铄的口鼻中发出，急得曹丕和曹真不知如何是好，二兄的大喘气真是急死人了。 “二兄你先别着急，喝口水慢慢说。”曹丕将水碗递给曹铄，曹铄接过水碗一饮而尽。 “父亲杀的人是边让，而且他还是冲到边让的家里，当着一群士族的面杀的。”曹铄的脸上满是急切。 “杀个士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兄你这大喘气真是……我以为是父亲被刺杀了呢。”曹真听到曹铄的话后不屑地说道，“我听文烈兄说过这个边让，他每天就知道蛊惑一帮士人反对咱们曹家，这种人早就该死了！” “这下确实麻烦了，治军策刚在军中推行，士族们本来就不愿支持，如今父亲更是将士族中名望颇高的边让给杀了，这对于父亲在兖州的统治大大不利啊。”曹丕没想到曹操下手如此决绝和果断，曹丕本以为曹操已经对此事没了芥蒂，没想到边让还是因为自己的一张大嘴丢了性命。 “有这么严重吗？”曹真看着曹铄和曹丕严肃的脸庞嘟囔道。 “我们去找大兄，这件事带来的后果让大兄了解。”曹丕思考后说道，曹铄与曹昂还在气头上，曹丕看着曹铄不情愿的样子继续说道，“二兄还是别和大兄闹别扭了，自家人不生隔夜气。” “我知道了，咱们这便去吧。”曹铄低声说道。 就在曹丕几人还在为曹操的举动忧虑之时，曹操本人正站在边让府邸之中怒视着已经气绝的边让。 “使君这般做派未免太强横了吧，文礼虽说言辞放荡了一些，但也罪不至死，使君闯入私宅行凶杀人怕是不合大汉律法吧！”陈宫从初见曹操的惊慌变得愤怒，他对着持剑不语的曹操怒声说道。 “边让三番五次地动摇军心，散布谣言，甚至勾结贼寇，其罪当诛！”曹操对着或不安，或愤怒，或摇摆不定的士族厉声说道。 “使君一无凭证二无公文，怕是说服不了在场的诸位。”缓过神来的陈宫毫不留情的回怼道。 曹操想起了自己早上酣睡之时，他得到曹仁从南部传来的线报，还未酒醒的曹操看到线报中的内容后勃然大怒，线报寄来了边让写给扬州旧友的亲笔信，其中不仅有着边让亲笔写下的与袁术、陶谦联系的证据，还有边让对曹操的侮辱与谩骂。 曹操忍怒叫来史阿与众子吩咐过后，便带着典韦去边让府讨要个说法，到达边让府门后，边让家中的门童居然丝毫没有通报的意思，曹操实在是忍无可忍，就连一看门狗都受边让的影响瞧我曹孟德不起，边让这做主人的岂不该死？ 曹操一剑刺穿门童的胸膛，他踹开大门后就径直朝着后院走去，边让府上的奴仆看到一高一矮两黑脸汉子带着兵器冲入府邸吓破了胆，门童的鲜血随着曹操的佩剑一路滴落。 刺鼻的酒气、衣冠不整的士人、散落一地的书简竹笔，还有倚在婢女身上半醉不醒的边让，曹操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怒气。 “好你个曹阿瞒，未经我的允许就来参加我的宴会，赶快给我滚出去！”边让看到曹操后挺起身子怒骂道。 “今天非杀了你不可！”曹操握紧手中剑走向边让，一些苏醒过来的士人连忙出声阻止，曹操却充耳不闻。 “你还敢杀我？蔡伯喈与何遂高视我为座上宾，孔文举和张孟卓与我是至交，你一个阉狗之后仗着手下有几个泥腿子就想杀我？”边让不知是酒劲未消还是胆大包天，他面对着杀气腾腾的曹操丝毫不怵，竟挺直了脖颈对着曹操大喝道。 “蔡公与孟卓的名号你也配提？”曹操一脚踹飞边让面前的酒坛，他挥剑砍断了边让的脖子，边让的双目不可思议地瞪得浑圆，他到死都没想到曹操真敢动手。 婢女的尖叫声与酒坛的破碎声同时响起，这时就算是方才还在昏睡的士人也都看到了持剑的曹操与死亡的边让，在场所有的人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枣祗与曹铄恰在此时路过了边让的府邸，他听到了府中的躁动，发现了死在府门口的门童。 曹铄和枣祗一路来到后院，曹操此时正在用阴冷的目光扫视着四周一言不发的士人们，曹操的脚边还有着身首两处的边让，所有的士人此刻都不敢与曹操对视，这样的情况竟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曹铄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他与枣祗会意后便一路狂奔回到了曹府，他找到了曹丕告知此事，毕竟曹丕的行军策、枣祗的屯田策都与这些士族的支持有着密切的联系，曹操此举不仅有可能会让二人的作为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可能严重的动摇到曹操自身在兖州的根基。 …… 曹操此刻是有些后悔的，自己可以让边让被构陷而死，被毒死，被暗杀，曹操本可以用许多种不这么极端和招摇的办法让边让死，但曹操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曹孟德自陈留起兵辛辛苦苦经营到如今坐拥兖、豫、徐三州诸郡的局面，若是袁本初或是那死绝的董卓瞧我不起倒也罢了，你一个只会清谈的腐儒凭什么一口一个阉狗这般叫我，我不来找你麻烦，你却处处与我为难，该死！ “有何不服？”曹操将怀中边让的书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是不服我手中的利剑还是不服我手下的军队！” 曹操的疯狂显然是诸士人没想到的，这般威胁在场之人的话语，若不是曹操失去理智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陈宫想起当时与自己谈天说地时的那个儒雅的曹操，现在他很难与面前的这位联系到一起去。 “这是从南边截获的书信，边让所干的勾当他都自己写在这上面了。”曹操瞥了一眼一个快要吓破胆子的士子，“你来给诸位念念，这些内容是不是边让所写，想必你们相交多年应该能够断定吧。” 那个被曹操点到名的士子双臂战栗，他颤颤巍巍地拾起了地上的竹简，用着细如蚊呐的声音向士子们陈述着信件之中的内容，在读到污秽之词时更是不敢出声，毕竟他也不想被曹操迁怒从而落得边让的下场。 “确实是文礼……边让的字迹。”那士子读完后对着众士人说道。 “我曹孟德不会杀错人，你们与边让也算是有些情谊，把他厚葬了便是。”曹操说罢后转身离去，气也消了事情也做了，如今就是如何善后的问题了，想到初具成效的屯田策与治军策，曹操此刻心如乱麻，今日之事还是冲动了。 “欺人太甚！”陈宫看着地上死绝了的边让不禁涕泗横流，昨日风流倜傥与众人侃侃而谈的才子，今日却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陈宫对于自己当初支持曹操感到无比的后悔，陈宫在脑海中不停地思索，他希望能够找到为边让报仇的方法。 曹操回到官署找到了正在批阅文书的荀彧和戏志才，他将今日发生的全部事情告知，荀彧没想到曹操居然能不冷静到这般程度，昨日使君和自己说起边让的事情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事已至此，也只能安抚那些士族了。”荀彧无奈地说道。 “那治军策与屯田策恐怕要停止施行了，这般实在是对不起伯孝、子桓还有文若你了。”曹操一边踱步一边沉吟道。 曹操说罢后狠狠地咬了咬牙，荀彧与戏志才则一言不发地看着曹操。 “不行！我更不能对不起这些陪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也不能对不起兖州治下那些支持我的人。”曹操毅然说道。 “看来我们需要对这些人严加防范了，可以在名义上给他们一些让步，等到徐州攻克之日，兖州的这帮人就不会成为我们唯一的依靠了。”戏志才说罢后看向荀彧，毕竟荀彧不仅是士族，更是士族中的佼佼者。 “志才所言极是，如今也只能这般了。”荀彧哂然一笑，他现在就是士族在曹操身边的代言人，这种矛盾的事情确实让荀彧很为难，所幸自己的亲近之人还是站在了曹操一边，否则自己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件事确实是我冲动了，实在是让文若与志才费心了，现在拿下徐州是重中之重，以后的事情我还要多多仰仗二位了。”曹操无奈一笑，他的眼中充满了懊悔。 “使君言重了。”荀彧与戏志才对视一眼后便各自告别离去。 第30章 围府 曹昂的办公地点不难找，曹丕几人离开家后朝着南边走了几条街就到了曹昂所驻扎的南营。 南营算是曹操在鄄城的嫡系中的嫡系部队，不光曹昂经过几番升迁在此任职，包括曹休等宗室子弟也都在其中驻扎，之前随曹操、曹洪解下任城之围的陈留老兵也是其中的骨干力量。 “一会见了大兄你先开口。”曹铄面色微红地揶揄道。 “二兄放心，大兄又不是小气之人。”曹丕从未发现曹铄还有如此一面不禁莞尔。 “二兄怎么与阿姊一般？姑娘家才这般姿态。”曹真不免吐槽道。 “放屁！”曹铄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他带头走向了营门，曹丕与曹真在曹铄身后对视一笑后跟了上去。 卫兵对于曹丕的面庞太过眼熟，三人没有经过任何的阻碍便来到了南营之中，整齐排列的营帐对于曹丕来说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曹丕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如今应该正是营中思想教育的时间，作为治军策的提出者，自己还从来没有听过一节课呢。 曹丕凑到一间木板房前，他透过窗户看见了二十余士兵端坐在房中，一个先生模样的儒生拿着一卷竹简正在侃侃而谈。 “董卓这人乃是实实在在的国贼，夜宿龙床、淫乱后宫、火烧雒阳……当年使君率军一路奔袭，吓得董卓连夜溃逃……可惜关东诸侯不思进取，成日饮酒作乐，葬送了战机……作为大汉的子民我们要守护自己的家园，必要的时候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辞……使君乃是仁义之人，我们可千万不能忘记使君的恩德。” 曹丕在屋外听得津津有味，这些说辞都是出自自己之口，不过这个先生的口才不当说书先生着实是屈才了啊。 曹丕设计这种讲课模式也是有着一定的考虑，这些士兵的文化程度较低，基本上是大字不识一个，只有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才能让这些士兵领会道理，从而充实士兵健全的人格，若是在古板的教学模式下教学，这些士兵必定都会如同曹家子弟一般，全部在课堂上昏睡过去。 “子桓，别听了，咱们先找大兄去。”曹铄的话把曹丕的思绪拉回，来到这儿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你们怎么来了？是来找子修的吗？”三人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了曹休带着十余军士迎面而来，曹休见到兄弟三人很是吃惊，他打发身后的士兵离开后就来到了三人的面前。 “文烈兄，出事了。父亲在士人面前杀了边让，我们就是来找大兄说这件事情的。”曹丕没有丝毫隐瞒地说道。 “我也是刚听说的，正要找子修说这件事呢，咱们一起吧。”曹休说罢后就带着三人去找曹昂，曹丕试图从曹休的脸上读出一些情绪，无奈曹休面色如常，平淡如水，曹丕也只得做罢。 曹休带着曹丕三人去到了曹昂的营帐，他们只见到了曹昂的亲兵董大，董大告诉众人曹昂现在去了校场，几人一番寻找后，才在校场上见到了正在挥洒汗水的曹昂。 “你们怎么这么大的阵仗？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曹昂擦了擦脸上的汗珠疑惑地问道。 “父亲去到边让家将他杀了。”曹丕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可糟了，咱们曹家本就属于兖州的外来户，这帮士族一直盯着治军策不放，这可如何是好？”曹昂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政治眼光也提高了不少，曹丕一说完，曹昂便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曹休听到治军策的字眼后撇了曹丕一眼，现在军中都传闻治军策根本就不是夏侯惇和荀彧提出的，而是出自自己这个稚弱的堂弟之手。 曹休对于治军策倒没有什么意见，领兵之人对于士兵综合素质的提高还是十分乐意的，至于利益与钱财，曹休从来都不将这些放在心上。 “这就是我们来找大兄的目的了，希望大兄与文烈兄可以让手下的士兵加强防范，保不齐这帮士族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大兄最好和元让叔他们通个气，现在这些士族随时都有造反的可能。”曹丕恳切地说道，治军策可是自己的心头肉，若是被这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士族给搞垮了，自己都不知道找谁说理去。 “这帮人还敢造反？”曹休张大了嘴，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断人财路就像杀人父母，别看这些人好像只会动动嘴皮子，心里的小九九可多着呢。”曹丕知道曹休对于政治并不感冒，于是耐心地解释道。 “断人财路就像杀人父母，这话听着倒是挺有道理的，子桓你是听谁说的？”曹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自己这个堂弟果然是有些真东西的，这治军策还真有可能是曹丕提出的。 “这是父亲说的……”曹丕撒谎道。 众人说完正事后，曹昂和曹休带着几兄弟在军营中随便转了转，曹丕与曹真对于这般景象十分熟悉，曹铄则对于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兴趣，而且此刻的曹铄有着心事也无暇参观。 一个时辰后，曹丕几人离开南营准备回府，临别之前曹铄将曹昂拉到一边嘀咕着什么，曹丕看着曹铄涨红了脸，他知道曹铄面薄，在回去的路上就没有多说什么。 曹府大门紧闭，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一群读书人要求曹操对边让的死做出解释，也有极端之人对着府门破口大骂，曹丕几兄弟无法回府，只得狼狈地从狗洞钻回府中。 “这帮人看来都是为了边让鸣不平的，没想到这边让的名气这么大，这些士子倒是挺团结的。”曹铄听着院外的叫骂声感慨道。 “要我看这其中有大部分人都是被蛊惑或者被派遣来的，刚才我还在人群中看见几个小贩模样的人，这些小贩怕是连边让是谁都不知道。”曹丕不屑地说道，这帮士族为了打击曹操可谓是煞费苦心，就连舆论战都开始搞起来了。 “读书人的心眼就是黑。”曹真忍不住吐槽道。 “你们可算回来了，外面这么乱你们没出什么事情吧。”几人交谈之际听到了卞氏担心的声音，“夫人叫大家去厅中，你们快随我来。” 正厅之内，曹府上下都在其中，丁氏独坐正首，曹丕刚来到正厅就听到前门传来一阵骚乱声，过了一会儿，曹操带着典韦和荀彧走入了正厅。 “没事了，门口的人已经离开了。”曹操有些低落地说道，“子昭和子桓留下，其他的人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父亲，外面那帮人是……”曹铄看见众人离开后担心道。 “都是那帮士族派来的，多亏文若将他们打发走了。”曹操充满感激地看了荀彧一眼，在兖州最不太平的时候还是得靠荀彧。 “这些都是分内之事。”荀彧谦虚地说道。 “让你俩留下就是想告诉你们，我是不会向他们让步的，治军策和屯田策不会朝令夕改，子昭要把为父的话带到伯孝那边。”曹操平静地说道。 “那士族那边怎么办？”曹丕不解地询问道。 “虚与委蛇便是，等到我们拿下徐州，他们就不再是我们唯一的依靠了。”曹操自信满满地说道，“你们这些天还是要少出门，保不齐有什么人想搞些小动作。” “我们已经去找大兄和文烈兄说过了，他们也会留意鄄城之内的风吹草动的。”曹丕回应道。 “干得不错。”曹操夸赞道，自己的儿子真让自己省心，荀彧看着曹丕也流露出赞赏的神情，不过他的神情马上就变得复杂了起来。 是夜，曹府附近多出了许多看守的甲士和乔装打扮的盯梢之人…… 鄄城之内暗流涌动，曹府门前戒备森严，曹操安排荀彧与士族大家进行谈判，而自己将全部的精力全部放在积粮练兵之事上。 陈宫在士族的推举之下坐在了谈判桌上，荀彧与陈宫同僚多年，荀彧知道陈宫不是轻易让步之人，二人经过一番讨论后终于在名义上达成了一致。 “这件事不会如此轻易的结束，陈公台可能还有别的打算。”荀彧找到曹操报告道。 “他已经向我辞官了，如今我也没法将他带到徐州去了，大军四月开拔，鄄城的一切就全部托付给文若了。”曹操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尤为不爽。 “我会盯紧他们的，使君尽管放心就是，张陈留也会帮助我们的。”荀彧所说之人正是曹操的挚友陈留太守张邈。 “也只有孟卓在兖州我才能放心啊。”曹操欣慰一笑，脑海中还是去年征讨陶谦临行时，他与张邈话别的场景。 …… “我若是回不来了，便将家人全部托付于孟卓了。” …… “使君，我有一事想和你说。”荀彧犹豫再三后说道。 “什么事？”曹操询问道。 “使君这次还是带子修公子去好一些，子桓公子年幼，我怕有些人会误会的。”荀彧神色复杂地说道。 “看来文若也不能免俗啊，我弟文超这几日找到我说子桓最近有些贪玩，这次就让他留在鄄城中多学习学习。”曹操笑着回答道。 “这是使君的家事，是我有些僭越了。”荀彧低头致歉。 “无妨，无妨，我与文若什么事情都能说。”曹操哈哈大笑，命下人将杯中的酒添满。 天色已晚，荀彧起身告辞，曹操披上裘衣走出了房间，他看着天上的圆盘思绪万千…… 第31章 曹昂的一天(跪求追读) “咯咯咯~”公鸡的打鸣声打破了寂静。 曹昂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看向营帐外，天空的黑暗还没有完全消散，他已经习惯这么早起床了。 曹昂略微洗漱后带着自己的佩剑走出营房，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其他的士兵还在酣睡，曹昂也就省下了许多问好的时间。 曹休的营帐又是一片漆黑，曹昂摇了摇头后独自向着校场走去。 “公子今天还是这么早。” 董大的手中拿着一柄宽刀，他的脸上微微出汗，看起来应该是已经练了一会儿了，曹昂心想董大比自己还要刻苦不少啊。 “你怎么也起这么早？”曹昂好奇地询问道。 “不这么早不行啊！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休息。”董大沉默了几秒钟后回答道。 曹昂知道董大一直对他父亲的死耿耿于怀，每日除了习武健体，董大就连读书也要比曹昂要刻苦努力不少，自从治军策实行以后，每日围在先生们身边最长时间的人便是董大了。 “做任何事情都要打好基础，读书和习武都一样，当然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曹昂出言提醒道。 “多谢公子关心。”董大心中一暖，他看着曹昂的佩剑说道，“公子既然来了校场，我们二人便一起练习吧。” “也好，最近文烈起得越来越晚了，我正愁没人陪我一起呢。”曹昂微微一笑，二人便切磋了起来。 曹昂闲暇之余都会回到家中向史阿请教剑术，如今他的剑术已经突飞猛进，招式也从花哨变得更加实用，十几合的功夫，董大就已经被曹昂的进攻打得节节败退。 董大也不气馁，他被曹昂打败后就虚心请教，二人一个教一个学，曹昂扎实基础的过程中只感觉时间过得飞快。 “你在这儿呐，我找你半天了。”曹休的声音在曹昂身边响起。 “你怎么又没起来？”曹昂不满地说道。 “嘿嘿，最近公务繁忙，睡得晚了一些，明日我肯定能起来。”曹休讪笑着说道，“使君找你有事，咱们先过去吧。” “找我有事？”曹昂从军后还是第一次被曹操单独召见，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你知道父亲找我们说什么事情吗？” “我猜咱们这次是要上前线了，子廉叔和妙才叔都说近日使君准备打徐州，咱们这次可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他们把风头全给抢了。”曹休坚定地说道。 曹昂知道曹休的消息比自己灵通，曹洪与夏侯渊说出的话多半也是父亲的真实想法，他便告别了董大随着曹休一起离开了校场。 二人很快就来到曹操的公署见到了曹操，荀彧与戏志才也在曹操身边。 “找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最近我要继续攻打徐州，你二人也要有个心理准备。”曹操看着全副武装的二人说道。 曹昂与曹休对视一眼，果然是为了此事，曹操看到二人的表现也不奇怪，自己要打徐州的事情不难打听，军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开始在做准备了。 “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件事情想和你们说道说道。”曹操看了戏志才一眼后说道，“文烈，你如今多大岁数了？” “我现在已经二十五岁了。”曹休有些疑惑地回答道。 “子修也马上要二十一岁了。”曹操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如今有没有心仪的女子？” 曹昂与曹休被曹操的问题问得一愣，二人一时不知道回答什么才是。 “看来是没有了。”曹操心想自己如此风流倜傥，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娶妻了，这些后辈怎么一点儿也不为曹家的传宗接代着想呢？这一代小辈还需要向我多多学习才是啊！ “志才有一个妹子，如今正是待嫁的年纪，文烈既然没有心仪的女子，我就想说这么一门亲事，不知文烈意下如何啊？”曹操看着一脸窘迫的曹休笑着说道。 “这……”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有娇妻美妾陪伴，景节叔和你的父亲若是在泉下有知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曹操继续劝说道，“再说你母亲年纪也大了，你随着我打仗，家中也得有人照顾不是？志才的妹子人品容貌都是上上选，你就等着享福吧。” “那我就先谢过叔父和志才先生了。”曹休躬身感谢道，戏志才点头微笑以示回应。 “那便说好了，等这次出征徐州回来以后你就成亲，这样你的母亲那边我也能放心一些。”曹操说罢后又将目光看向曹昂。 “父亲我就不用了，我现在还不着急。”曹昂尴尬地回应着曹操炽热的眼神。 “你是不着急，可是你的母亲着急啊，你最近一直住在营中，她可为你操了不少心。”曹操没好气地说道，心想子修这小子还是太过木讷了。 “父亲，我如今年纪尚轻，还是想先随着父亲建立一番功业后再做打算。”曹昂恳切地说道，一旁的荀彧听到曹昂的回答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先这样吧，你母亲那边我去和她说。”曹操无奈只好做罢，心想这次把子修带在身边要多多教育，成家和立业又不冲突。 曹昂与曹休被曹操叮嘱了几句后也便离开了，二人一路上沉默无言，想着各自的心事，曹昂一脸兴奋，曹休则一脸严肃。 营中正是开饭的时间，曹昂简单吃了两口后便回到自己的营房当中读书去了，这是曹操和荀彧很早之前就安排给曹昂的任务。 曹昂觉得读书太过枯燥乏味，实在是不如自己骑马射箭来得痛快，但自治军策推行以来，曹昂听过营中前来教学的先生说的一番道理后，还是决定每天早上花些时间在学习经史上面，他不想成为那些先生口中所说的坐井观天之人。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曹昂打算回家一趟，一来是将自己准备出征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二来自己还有些剑术方面的问题需要向史阿请教。 “公子要去哪？”曹昂在营帐外碰见了正在站岗的董大。 “我要回家一趟，你也和我一起吧。”曹昂招呼着董大一起离开了南营，董大在路上听说了即将出征的消息以后也是十分激动，曹昂看着董大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不过自己又比董大强了多少呢？ 曹昂回到曹府后，除了曹芸以外没有见到任何兄弟，二人寒暄几句后，曹昂在曹芸崇拜的目光下离开。 “母亲，我回来了。”曹昂看着练习刺绣的丁氏开心地说道。 “你个臭小子算是想起娘了，终于知道回家来看看了。”丁氏将手中的绣线与绣布放在一旁笑着说道。 曹昂内心惭愧，自打从军以后，自己和母亲的交流就少了很多，每次回家基本上都是来找史阿学剑的。 “母亲，这次回来是想告诉你……”曹昂犹豫了一下，正想告诉丁氏自己即将出征的消息，却被丁氏急切的询问声打断。 “哪家的姑娘？你见过没有？是你父亲手下人的亲眷吗？日子定下来没有？”丁氏的连珠炮打得曹昂只得摇头苦笑，看来母亲的确对自己的婚事很是关心啊！ “不是不是，我是想和你说我马上就要出远门了，我这次随父亲一同出征徐州。”曹昂无奈地解释道。 丁氏听到曹昂的话语后明显蔫儿了下来，脸上写满了不高兴，想来她对于曹操的安排很不满意。 “去吧，要照顾好自己，作为曹家的长子，你也不能永远都待在安全的地方。”丁氏思考片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曹昂与丁氏说了好一会话后才不舍离开，离开时，曹昂明显能感受到丁氏一直在忍着眼泪，曹昂暗自下定决心自己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让母亲为自己自豪。 史阿这些天过得很滋润，过惯苦日子的他不仅每日都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曹操还赏赐给了史阿一个美姬，史阿终于体会到贵公子是如何度日的。 史阿见到曹昂后很是恭敬，他耐心地解答了曹昂的全部问题，曹昂离开后史阿不禁感叹曹操家的儿子果然都很努力。 曹昂离开曹府时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曹昂没有在家中用餐，毕竟他习惯了军中的饭菜，要是在曹府吃上一顿，曹昂不知道自己要缓上几天才能重新接受军中的饭菜。 “董大，你说先成家和先立业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先立业了，等到公子立下大功以后，娶的老婆肯定会更漂亮。” “你说得对。” 董大看着曹昂的背影，心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公子莫非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姑娘？但公子的父亲就是曹使君，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也不知道公子在烦恼些什么？ 曹昂到校场练了一会剑，他觉得心烦意乱，今日得知出征的消息固然欣喜，但丁氏的担忧也让曹昂同样烦恼，曹昂忽然间想到了曹丕，也不知道几兄弟中最聪明的子桓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曹昂躺在床上将脑袋放空，他盯着手中的布老虎发了会儿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32章 曹芸的一天(跪求追读) 刺眼的阳光穿透窗户洒在了曹芸的闺房中，曹芸的闺房比起一般的大家闺秀简单了不少，曹操好简朴，曹府上下亦是如此。 曹芸睁开双眼，几个婢女听到房间内的动静后，就进到房中帮曹芸梳洗打扮，曹芸像个木偶人一般被摆弄了许久，她才在镜台上看见了自己今日的打扮。 “小姐，该吃早饭了。”其中一个婢女将一盘糕点放在案几上便闭口不言。 “怎么又这么少？”曹芸不满地嘟囔道。 “夫人说了，这样才能保持小姐的身材。”那个婢女小心地说道。 “……知道了。”曹芸将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味道是不错，不过自己每天早上吃这些都已经腻了，还是谯县的蜜煎好吃，虽然偶尔会拉肚子。 曹芸很不喜欢这种每天早上起来以后被一群婢女摆弄的生活，但这些都是丁氏的安排，她也只能默默的承受。 在谯县的时候自己就没有这么多的讲究，好怀念在谯县的日子，大兄他们都在身边，每天大家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我也很久都没吃到子桓偷来的西域葡萄了。 曹芸胡思乱想一番后就将盘中的糕点全部吃光，今天季叔来家中讲学，自己可不能迟到了，想到此处曹芸便迈开双腿小跑了起来。 “小姐，小姐，你慢一点儿，夫人说过不让你跑的……”曹芸没有理会身后婢女们的呼喊，一溜烟儿的跑到了教室之中，还好没迟到。 曹德来到教室后扫了一眼，果然今天就这么几个人，除了曹芸和曹彰以外，就只有刚会说话的曹植了。 曹芸想起那日曹昂回到家中与自己闲聊，也不知道大兄最近过得怎么样，听说父亲最近就要带着大兄去打徐州了，打仗会不会有危险呢？ 子昭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他上一次回来从房间里抱了几本书就走了，连晚饭都没有在家里吃，读书真的有那么好玩吗？ 子桓和子丹今天怎么没来？又不知道去哪鬼混去了，子桓从小鬼点子就多，子丹现在也跟着他瞎胡闹，他们一点也不像大兄那般稳重，大兄就算是上课睡觉也都是光明正大的，季叔打他他就认了，可从来不撒谎。 说起撒谎，夏侯楙那家伙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元让叔看起来好凶的，那家伙肯定是挨了不少的打，不过那家伙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都支支吾吾的，真是好玩。 曹芸回过神来，曹德已经离开了教室，已经是中午了，曹芸看着睡得正香的曹彰和一脸认真的曹植，这不就是曾经的大兄和子昭嘛。 “阿姊，你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曹彰揉了揉眼睛，他擦了擦哈喇子询问道。 “天天在家里待着，哪来的好玩的东西。”曹芸心想子文一天就知道打架和调皮捣蛋，听说他最近总是找机会偷家中侍卫的刀，每天都要被卞姨给揍一顿才能睡得着，自己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弟弟，相比而言还是子建更乖一点。 曹芸看向曹植，她听到了曹植奶里奶气的声音：“阿姊抱抱。” 曹芸将可爱的曹植抱起，她带着曹植走向卞氏的卧房，曹彰觉得无趣也自个儿找地方待着去了。 “卞姨，我把子建带回来了。” “噢，是萱君啊，我还正想着去看看他呢。”卞氏将曹植从曹芸的怀抱中接过，曹植不舍地从姐姐的身上离开。 “卞姨，子桓和子丹最近在干什么呢？怎么今日没来上季叔的课？”曹芸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询问一下曹丕与曹真的动向，毕竟自从大兄住在军营以后，自己就是家中年龄最大的孩子了，关心弟弟是我这个好姐姐必须要做到的事，就像大兄那样。 “唉，他俩这几天都不在家，他们前几天被夫君身边的那个黑大个给接走了，说是在外面住两天就回来，我当时也忘记问他们去干什么去了。”卞氏叹了一口气，就算曹丕和曹真在鄄城自己也不能天天见到这两个儿子，“倒是萱君好久没来找我学琴了。” “我今天就是来找卞姨学琴的。”曹芸笑着说道。 琴声悠扬，有此雅兴者路过或许能听出琴声中的些许忧伤之情，不过曹芸只是初学者，也只会简单地弹几个连续的音节。 “萱君以后还是要常来我这里，女子学琴就像他们男子练武一般，要多加练习才能掌握技巧。”卞氏温柔地说道。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曹芸找到丁氏一起吃了晚饭，晚饭比起早饭可是丰盛了不少，丁氏看着曹芸狼吞虎咽的样子，只能频频摇头，也不知道曹芸这般的吃相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夫君。 “娘，我还想吃。”曹芸吃完盘中的食物后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行！”曹芸的饭量不小，丁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夜晚，曹芸拿出自己的绣布与绣线操作了起来，针线活对于曹芸这种活泼的女孩儿可以磨磨性子，她本来是不愿意学的，可是自从举家搬迁来到鄄城以后，每天晚上的弹棋和投壶活动也随着越来越少的人参与而取消了，曹芸只能找些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上次给大兄缝制的布老虎也太粗糙了，等这次大兄归来再送他一个好看的……” “给父亲缝个大老虎，脸要黑一点儿，这样才像父亲的样子……” “可是眼睛好难弄啊，要不要让母亲帮帮我呢……” “不行，不行，必须自己来，这样才能让大兄和父亲知道我的厉害……” 窗外吹来一阵风，烛台里的明火忽然闪动，曹芸不小心刺破了自己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布老虎的头颅，曹芸一声尖叫惊动了门外偷偷小憩的婢女。 “小姐，你没事吧？啊！你流血了！我现在就去叫医师过来！”婢女急急忙忙地跑出门外，曹芸觉得手指上没有那么强烈的痛感，但眼泪却止不住地向下流。 “萱君，你怎么了？”听到动静的丁氏、卞氏和环氏都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曹芸的房间，曹芸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医师处理一番后，丁氏让卞氏和环氏带着婢女们都回去休息，卞氏看着丁氏欲言又止的样子也没多问，她带着婢女们离开了曹芸的房间。 “萱君，你是有什么心事吗？”丁氏看着已经哭累了的曹芸轻声询问道。 “娘，我还是觉得在谯县待着舒服。”曹芸握着手中带血的布老虎低声说道。 “我知道你是想你的爹爹和兄弟们了，可是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丁氏看着曹芸红肿的双眼心中不忍地说道。 “娘，那我应该做什么呢？”曹芸的问题问住了丁氏，丁氏不知道曹芸如今该做些什么，这样枯燥平淡的日子自己曾经也难以忍受，何况是更加活泼的曹芸呢？ “娘也不知道，娘那时候就是忍着忍着就嫁给你父亲了，然后就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地过着日子。”丁氏似是回忆起了过往，话语间能够感受到一丝落寞。 “我将来也要嫁人吗？”曹芸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傻孩子，你将来肯定会嫁人的。”丁氏抚着曹芸的后背，她将曹芸揽入自己的环臂内轻声说道。 “我不想嫁人，万一他像父亲一样花心怎么办？”曹芸委屈地说道。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娘到时候让你爹爹给你寻一个好夫家。”丁氏被曹芸的话逗笑，她只是不断地安抚着曹芸。 “要像大兄那般的大英雄才行。”曹芸幻想着自己未来夫君的样貌，不知不觉地就在丁氏的怀中睡着了。 丁氏将曹芸的头轻轻地放在榻枕上，她把被子盖在了曹芸的身上后吹灭烛火离去。 “唉，一个比一个费心，也不知道子昭那小子跑哪去了，等他回来后我要和他好好说一说……” “看来从现在开始就要琢磨着给萱君寻个好夫家了……” “子修和阿瞒可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丁氏自言自语地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夜色已深，曹府内也一片寂静。 “动静小点，别让那边给听见了。” “石子，菜刀，布。” “你趴在这儿，我从窗户进去。” 曹丕踩在曹真的背上轻轻地翻进曹芸的房间，曹真则站起身子四下张望，守在曹芸房门口的婢女依旧睡得香甜。 曹丕从怀中摸出一大包东西，轻轻地放在曹芸榻边的案几上，他轻轻拍了拍曹芸的肩膀后快步走向窗边翻身离去。 “成了吗？” “幸亏今天有月亮，要不然进去就成瞎子了，阿姊应该看见了，咱们也回去睡吧。” 曹丕与曹真快速离开，曹芸也缓缓地从榻上坐起，她从窗户看见了曹丕和曹真离开的背影，这么大的包裹是什么东西？ 曹芸借着月光想要解开包袱，奇怪，怎么还是热的？曹芸打开包袱后发现里面搁着四个油花花的大鸡腿，曹芸也不嫌烫嘴，拿出其中的一只便放到嘴中偷偷摸摸地吃了起来。 曹芸已经很久没吃饱过了，她将四个鸡腿吃完后擦了擦嘴巴。 “明天给子桓和子丹也缝两个布老虎……” 第33章 曹铄的一天(跪求追读) 曹铄艰难地睁开双眼，重新点燃被风吹灭的烛火，天空还是一片漆黑。 曹铄将案几上散落的竹简归置完毕后径直走向厨房，他掐着鼻子将煎好的中药一口全部喝掉。 最近曹铄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甚至有几次还咳出了血，他一直住在枣祗家中也是害怕丁氏知道他的病情，会让他在家中静养，这样他就不能继续干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屯田策的实行推动了大量的流民在兖州定居，兖州的粮食物资储备也在不断提升，曹铄对此非常开心，如果身体的疲乏能换来兖州境内百姓的富足、曹操军队补给的充足，那他也是十分愿意。 曹铄的屋中除了案几和榻座之外就只剩下堆积成山的书简了，曹铄拿出一卷竹简坐在案几前认真地阅读了起来。 烛光闪动，微弱的光线映射在曹铄苍白的脸颊之上，屋中时不时传来咳嗽声，枣祗看着屋内的景象也只能摇头叹气。 “子昭这么早就起来了。”枣祗走入房间内，他的目光扫过曹铄房内堆起的书简，“明日给你置办些书架放书，这么多书简堆在这里也不方便。” “多谢先生。”曹铄想站起身来行礼问好，却被枣祗按住肩膀坐了回去。 “你的身体本就不好，要多注意休息。”枣祗关切地说道。 “先生不用担心，我没事的。”曹铄微笑地说道。 枣祗无奈一笑，这些话自己说了千百遍，曹铄每次都只是敷衍，二人闲聊几句后，枣祗将一些公文交给曹铄后便匆匆离开了。 太阳升起，枣祗的府邸内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一个仆从端着早饭叩开了曹铄的房门，曹铄只是浅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这倒不是这些饭菜不可口，只是曹铄最近一直觉得没有什么胃口。 枣祗已经出门去了屯田都尉署，曹铄就在自己的屋子内帮着枣祗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务。屯田署初立，毛玠、曹铄是枣祗最得力的助手，尽管事务枯燥且繁杂，曹铄对此还是乐此不疲。 “子昭，你和我出去走一趟。”几声敲门声后，毛玠的声音从屋外传入曹铄的耳中。 “出去做什么？”曹铄打开房门看着面露喜色的毛玠疑惑地问道。 “城外的冬小麦这两天已经开始收获了，咱们去看看。”毛玠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是我被别人看见怎么办？”曹铄闪过一丝喜色后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没事的，使君昨日就向徐州进发了，你的那些叔伯兄弟都跟着去了，鄄城里没什么人认识你的。”毛玠看着曹铄犹豫不决的样子继续劝说道，“你之前又不是没出去过，现在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嘛，今天天气不错，咱们正好去看看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成果。” “那现在就出发吧，我也很久没见过丰收的景象了。”曹铄听到毛玠的劝说后也就不再犹豫，毕竟是十来岁的少年，天天待在屋中也太过无趣了。 二人说罢就朝着城外出发，恰好路过了曹府。 “你不进去看看吗？你也有好些日子没回家了。”毛玠询问道。 “没事的，下次再回去吧。”曹铄看着熟悉的院墙思绪万千，不经意地询问道，“这次子桓和子丹还是随父亲一起出征了吗？” “这次只有子修公子跟着使君去了，子桓公子和子丹公子都留在了鄄城。”毛玠回答道。 “大兄随父亲去了？可是子桓待在鄄城并不安全，那些士族很有可能趁父亲不在暗中动些手脚，若是子桓有了危险可该如何是好？父亲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鄄城上下现在都知道治军策出自子桓。”曹铄对曹操的安排很是奇怪，他觉得以曹操的远谋是不会想不到这件事的。 “这是使君的安排，我也不知道使君是怎么想的。”毛玠见状也无奈地说道。 二人继续前进，他们路过了一处热闹的府邸，府门外一儒士打扮的人正在招呼着朋友入府，那些人的打扮皆是贵气十足，曹铄抬头看见门匾之上挂着陈府二字。 “这是陈宫的府邸，边让死后，陈宫俨然有成为第二个边让的趋势。”毛玠看到曹铄不解的眼神小声说道，“陈宫每日都会召集同好来府中聚会清谈，他们聊的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就是他辞官以后使君也拿他没办法了。” “看来陈宫是想趁机赚取名声，他是想做兖州士族之首了。”曹铄不屑地说道，他见过兖州饥民的惨状后对士族子弟向来没什么好感。 “陈公台最好只是想赚些名声，他若是起了反心，兖州境内怕是又将不得安宁了。”毛玠苦笑着说道，现在在毛玠的心中只有屯田策是最重要的，若是兖州境内再起兵锋，佃户们的劳动成果就将毁于烽烟中。 太阳高悬，已经是正午时分，毛玠带着曹铄来到一家朴素的民居前。 “先生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咱们不是要去城外吗？”曹铄不解地询问道。 “正午时分佃户都去找地方歇息避暑去了，咱们稍微休息一下再去。”毛玠笑着招呼着曹铄往里走，“欢迎公子来我家做客。” “这是先生的家？”曹铄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毛家的一切，心想自己身边的这位先生还真是简朴。 “我回来了！”毛玠冲着屋内喊道，一个粗布荆衫的女子和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男孩听到动静后走出房间。 “曹铄见过夫人和公子。”曹铄看着毛夫人与毛机后行礼道。 “这位是子昭公子，是使君的次子。”毛玠笑着将曹铄介绍给二人。 二人听到后急忙回礼，毛夫人心想自家夫君最近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上次是两个曹公子慕名拜访，这次更是直接带回来个年龄更大的，不过这个公子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年纪轻轻的就被酒色给掏空了身体，看来这次来的人可不是个善茬。 曹铄鼻子一痒，还是在几人面前忍住了。 毛玠将曹铄让进屋内，二人喝着茶水交谈了起来，毛机在一旁似懂非懂地听着，毛夫人则继续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天气渐凉，毛玠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带着曹铄离开，毛夫人一把将毛机拉到屋内低声询问：“那个曹公子和你爹说什么了？” “说得都是一些种田的事情，偶尔还会说打仗的事情。”毛机如实回答道。 “说谎！那个曹公子一看就不是这样的人，他那样子看起来是个种田的料吗？”毛夫人打了一下毛机的脑袋，语气不屑地说道。 “真的。爹和曹公子一直都在说这些事情。”毛机委屈地回答道。 “看来你读书是把自己给读傻了，连两个人说了些什么都不清楚。你娘看人的眼光一看一个准，那公子细皮嫩肉的样子就不是能种田打仗的人。”毛夫人叹了口气继续忙手中的活去了，毛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想怎么来一个姓曹的公子，自己就要被娘给打一下？ 曹铄与毛玠出了城后很快就来到了佃户屯田的地方，一望无际的麦田在微风吹动下翻起麦浪，其中欢笑声不绝于耳。 曹铄看着佃户们脸上的笑容十分欣喜，看来自己这么多天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毛玠望着曹铄的脸庞也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们觉得屯田策的成效如何？这些麦子可是几千人一个月的口粮。”曹铄和毛玠回头一看，枣祗正朝着二人走来。 “伯孝怎么来了？公署内不是好多公文还没批吗？”毛玠询问道。 “仲德刚才来找我了，他让我来监督这次粮食的收割，他还让我把这次上缴的粮食全部运到南营的仓库去。”枣祗解释道。 “是徐州那边的粮食不够了吗？按理说不应该啊。”毛玠神色凝重地询问道。 “不会是前线缺粮，这些粮应该是荀文若以备不时之需的，兖州现在可没表面那般平静。”枣祗思考片刻后回答道。 “你是说城里的那些人？他们还能造反不成？”毛玠吃惊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不懂的地方了，荀文若比我们看得清楚。但愿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这些佃户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下来。”枣祗苦笑着说道。 “何伯求曾说文若是王佐之器，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儿也没说错。”毛玠感叹道。 “使君将兖州事务交给他可以安心了，荀文若的确有治理之才。”枣祗也赞叹道。 深夜，曹铄亮着烛光的房间与漆黑的枣祗府显得格格不入，曹铄案几上的公文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摞越高。 屋内的咳嗽声越来越猛烈和急促，曹铄一口鲜血喷在了地板上，他站起身很快就将血迹清理干净，今日丰收的景象给了曹铄极大的动力，曹铄对于屯田策的成效也更加有信心，所以他今天做起事情来也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灯火未灭，毛笔还被紧紧的捻在沉睡之人的手中，只是握笔之人的脸庞看起来苍白了不少…… 第34章 曹真的一天(跪求追读) 曹真听到门外的响动后猛然坐起，他简单收拾一番后，便穿上鞋子来到了后院，子丹公子不吃早饭这件事，曹府上下的仆从奴婢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曹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他绕着院子匀速地跑了起来，新来的家丁们看到曹真如此姿态后都诧异不已。 “管家，公子这是在做什么呢？”一个淳朴老实的家丁操着略带家乡口音的兖州话询问道。 “听说这是一种锻炼的方法，子丹公子每天都要围着这个院子跑上一会儿。”管家用着平淡的语气回答道。 曹真跑了一段时间后忽然趴在了地上，只见他双臂撑着地，后背和屁股挺起，他在家丁诧异的目光中上下起伏，一些路过的婢女见到此情此景都会羞红着脸跑开，管家见状也觉得如此动作太过粗鄙。 “这又是个啥？看着也太奇怪了。”家丁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这叫啥名字，听说是子桓公子从别处学来的功夫，子丹公子每日都会练习。”老管家无奈地说道。 曹真接连做了四五十个俯卧撑后感觉到双臂酸痛，他又起身做起了仰卧起坐、蛙跳、波比跳等健身动作。 新来的家丁彻底瞠目结舌，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公子也太奇怪了，像是中了邪儿一样，自己以后可得小心点儿，可别轻易招惹这些住在后院的公子哥。 曹真锻炼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回到房中换下身上的短打后洗漱了一番，他穿上了一套宽袖的衣服后朝着教室走去。 “怎么又来晚了？”曹德用着质问的语气说道。 “今日……起来的有点儿晚了……”曹真无奈地说道，平常自己都是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床了，最近在子桓的建议下，每晚在就寝前加了一些训练动作，所以会感觉到十分疲倦，每天早上也都会起的晚一些。 “进去坐着吧。”曹德知道曹真不是读书的料，也就没有深究曹真迟到的事情，他只求曹真睡觉的时候不要发出打鼾的声音。 “怎么来得这么晚？” “这两天晚上练完以后觉得太累了，起得晚了点儿。” “习惯就好，晚上加练一组效果更加明显。” 曹德轻咳一声，交流健身经验的曹丕与曹真也就不再言语，曹真拿起案几上的书简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我认为无论谁对谁错，为了自己的抱负所努力总是没错的……” 曹真猛然想起曹丕之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为自己的抱负努力，可自己的抱负是什么呢？曹真苦思冥想后还是没有答案。 “子桓，子桓，你的抱负是什么？”曹真用笔杆轻轻地捅了捅坐在身前的曹丕，低声询问道。 “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家人……有能力的话多为百姓做些事情吧。”曹丕思考了一番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曹真还想再问，但他瞥见了曹德充满警告的目光，也就没敢继续开口。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在朗朗读书声中结束，不过曹真与曹丕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全部完成，曹德准备带着曹丕和曹真二人，回到曹嵩的府邸学习黄老之道。 “季叔，你怎么还不娶妻？我听说文烈兄这次回来以后就要娶志才先生的妹子了。”曹真在去曹嵩府的路上询问道。 “大兄的事业此时还未稳固，不能分心照顾你们翁翁，你们翁翁还需要我的照顾。”曹德的语气有些生硬。 “那季叔的抱负是什么？”曹真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抱负吗？我只想做些治学之事，其他的事情还未想过。”曹德诧异地看着曹真，没想到平日里顽劣厌学的子丹竟然可以问出这般有深度的问题，看来书还是没有白读，曹德下定决心要将曹真向读书人的方向多多培养。 曹真得到曹德的回答后闭口不言，曹丕看着曹真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没有打扰。 三人很快来到了曹嵩的府邸，这座府邸说是全兖州最豪华的府邸也不为过，曹真望向四周，比起自己初来鄄城之时，这座府邸的装潢设施又改变了不少。尽管曹操下令治下要节俭，杜绝奢靡之风，但他的命令终究还是下不到自己的亲爹头上。 曹嵩对两个孙子的到来很欣喜，他拉着二人先到正厅内吃了一顿加餐后才开始教学，曹真没忍住，狼吞虎咽地消灭了不少食物。 曹真昏昏沉沉地听了一个时辰后，曹嵩才满意地放曹丕与曹真离开，曹真忽然觉得好像做学问也不是什么难事。 回到府上，曹真迫不及待地拉着曹丕与自己对练，这些天曹丕明显感觉到自己对付曹真已经有些吃力了，平常五五开的胜率天平已经在向着曹真倾斜。 二人练完拳脚后也未停歇，各自从房间内拿出弓箭后朝着府内的演武场走去，演武场当中的狼皮射侯已经在二人的训练下变得残破不堪。 “娘，我错了！”曹彰声嘶力竭地哭喊声传入了二人的耳朵，曹真与曹丕对视一眼后闻声而去，二人在卞氏院中看到了正在挨打的曹彰。 “娘，子文这是怎么了？”曹丕看着屁股红肿、眼角挂泪的曹彰疑惑道。 “阿兄偷东西……坏人……”曹植指着卞氏丢在地上的一支羽箭说道。 “以后你和子丹出去后将屋子锁好，免得被这小贼给偷走！”卞氏有些生气地说道。 “我才没偷！这是我借的！我以后肯定还十支箭给子丹兄！”曹彰在卞氏怀中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曹真点了点狼皮箭袋中的羽箭，果然少了一支，他看着卞氏不高兴的样子，没能把这只箭送给曹彰的话说出口。 “还犟嘴！”卞氏的巴掌再次落在曹彰红肿的屁股上，一旁的曹植哈哈大笑，曹丕只丢下一句小孩子偷玩箭会尿裤子的话后，就拉着曹真离开了。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芒洒在院落中，狼皮射侯上插满了羽箭，曹真与曹丕把羽箭拔出后收回箭袋，到了开饭的时间了。 二人来到卞氏的院中，卞氏院中有一凉亭，四五月份最适合一家人在凉亭内一同用餐，此刻挨完打的曹彰正挺直腰板端坐在一边，曹植也有模有样地模仿着曹彰的动作。 “快吃吧，再不动筷子就要凉了。”卞氏微笑地招呼着曹丕与曹真落座，曹彰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他在看到卞氏举起的右手后，赶忙将一块肉扔进了自己的嘴中。 “子丹多吃点儿。”卞氏将一块鸡肉夹入曹真的碗中关切地说道，“要我看你也别减肥了，该吃吃，该喝喝，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多吃点，你每天早上起来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若是传出去会让别人笑话的。” “娘，没事的，我发现我瘦了以后变得俊朗了不少。”曹真微笑地说道。 “噗~”曹丕将嘴里的汤羹喷了出来，曹丕没想到曹真居然能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 “真没规矩。”卞氏白了曹丕一眼，曹丕也只好讪讪地笑了笑。 晚饭结束，曹真和曹丕好不容易摆脱开想要学射箭的曹彰，他们来到了史阿的居所，史阿很耐心地给两人教了几招，并在二人的对练中指出了一些缺点。 “不要只用胳膊发力，力气是从腰间传输而来的。” “挥剑之时底盘要稳。” “别总想使些花架子，真正的战斗中会给敌人留下反击的机会。” 曹真发现曹丕学习剑术异常有天赋，一些平常的招式自己使出来就感觉僵硬无比，但曹丕使起来就会显得特别自如，就连史阿也赞叹不已，看来自己还是要好好练练拳脚功夫，最近瘦下来以后明显感觉自己比以前迅捷了不少。 夜晚，曹真在长时间的平板支撑后瘫坐在了地上，他艰难地支起身子走向衣柜，拿出了衣柜深处的一柄木剑…… “阿真，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像父亲一样……” “娘，他们都说我太胖了。” “阿真不管胖还是瘦，都是娘最疼爱的人。” “娘，父亲怎么还不回家？” “你父亲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这个肥猪就是个没爹的野孩子！” “我不是！我不是！” “娘给你做了把木剑，以后再也不怕有人欺负你了。” “我以后就用这把剑保护娘……” “娘，你怎么不说话了？你醒醒啊！” “孩子，和我走吧，以后我来照顾你，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曹真的脑海中无数的记忆片段闪回，他的眼泪也随着脸颊缓缓留下，曹真猛然坐起，酸痛感瞬间从曹真身体的各个部位传来，一片漆黑之中曹真什么也看不见。 “原来是梦啊。”曹真摸了摸木剑，木剑还在自己的身边。 曹真躺在榻上辗转反侧，窗户外忽然有人扔了个东西进来，曹真点亮烛台，地上赫然出现了一只布老虎。 曹真将布老虎拿在手上仔细端详，看来阿姊的手艺比原来好了不少，曹真嘴角上扬，他将布老虎和榻边的木剑全部放在衣柜深处，熄灭烛火后安然睡去。 “我的抱负是什么呢？” 第35章 曹彰的一天(跪求追读) “咚咚咚~” 曹彰听到敲门声后从榻上爬起，卞氏拎着一个食盒急匆匆地走入屋内。 “快吃饭！吃完饭赶紧去找你季叔念书去。”卞氏平日里很少有这样风风火火的姿态，也只有调皮的曹彰才能激出卞氏这样的状态。 “娘，我已经要迟到了，我就先不吃饭了。”曹彰手忙脚乱地套着外衣说道。 “不行！吃完饭才能去！”卞氏白了曹彰一眼，曹彰只好乖乖就范。 曹彰将食盒内的食物几下全部塞入嘴中，在胡乱咀嚼一番后他就连忙朝着教室方向跑去，卞氏看着曹彰冒冒失失的样子不住摇头。 曹德对迟到这件事的底线已经低到只要不是旷课就可以的程度了，除了迟到常客曹彰和曹真外，曹芸和曹丕有时也会晚来一会儿，曹德深感教书育人之艰辛。 曹彰对读书有一种天然的抵触，他只要一看到书简就会觉得眩晕不已，所以曹彰上课的时候从来都是在竹简上作画来打发时间，曹彰一上午的时间就这样在涂鸦中度过。 曹彰最近迷上了剑术，他每天下午都会缠着史阿教他学剑，尽管他的教具是一把平常的木剑。 可他今天没有打算这么做，因为他决定趁曹丕和曹真去曹嵩府邸的时候，到他们的房间中寻点宝贝去，曹彰对曹丕和曹真的弓箭还有佩剑都垂涎已久。 曹彰为了这一天可是做了不少的准备，他准备了一个矮凳来弥补自己身高不足的缺陷，有了这个矮凳他就可以翻窗潜入二人上锁的房间。 曹彰从屋内搬出矮凳朝着曹真的房间走去，曹彰轻轻推了一下房门却发现房门没有上锁，曹彰不由大喜，看来自己很快就能摸到真正的宝剑了。 “子文，你在我的房门口做什么？”曹彰正是得意之时，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曹真的声音。 “子丹兄，你怎么没去翁翁家？”曹彰一脸疑惑，心想自己不应该算错日子啊，两个兄长都是隔一天去一次，昨天二人就在家中待着来着。 “我装病了，最近真的是太累了，翁翁讲得那些东西太过深奥，我在那里什么也听不懂，还不如在屋里补会儿觉，你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曹真拖着疲惫的身体询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随便走走。”曹彰说完后便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就连作案工具都留在了案发现场，曹真看着曹彰留下的矮凳也没想太多，他将矮凳拿回房间后倒头就睡。 曹彰逃离了曹真的房间，他倚着院中的榆树喘着粗气，幸亏自己聪明，若是其他人肯定会被子丹兄抓个正着，曹芸透过窗户看着面部表情十分丰富的曹彰略感无语，自己怎么有个这么奇怪的弟弟？ 曹彰休息了一会儿后准备去曹丕的房间行窃，他此时才发现自己把作案工具落在了曹真的房门口。 这时候回去取肯定会被曹真看出意图，他在郁闷了半天后，决定偷偷溜出府逛逛，府外东街的糖葫芦串可太好吃了。 曹彰蹑手蹑脚地来到院墙的狗洞边，他趁着四下无人的当口钻出了院外。 “子文，你干嘛呢？”曹彰正是得意之时，却听到了头顶传来了曹丕的声音。 “子桓兄，你怎么没去翁翁家？”曹彰觉得自己今天也太倒霉了，怎么钻个狗洞都能被逮个正着。 “今天翁翁有些不舒服，我就先回来了，你这是打算去哪玩啊？”曹丕看着曹彰脏兮兮的双手，回想起自己曾经干过的事情，思绪也回到了偷采葡萄那段最快乐的时光。 “我就出来看看，兄长就当没看见我吧。”曹彰谄媚地笑道。 “那可不行，我既然已经看见了，就肯定不会让你出去的，是你自己从狗洞钻回去还是我俩一起从正门回去？”曹丕看着一脸稚气的曹彰笑着问道。 “那我还是自己钻回去吧。”曹彰装作无奈的样子趴在地上原路返回，心想自己只要等着兄长回府以后再从狗洞钻出来不就可以了吗？ “子文！你怎么又偷偷跑出去了？”曹彰正是得意之时，却听到身前传来了卞氏的声音。 “娘，我……”曹彰正欲解释自己刚出去就被曹丕拦回来的事实，却还是没能逃过卞氏对自己屁股的亲切问候。 晚饭后，曹彰拿着自己的木剑跑到了曹府侧院，他走到一处不起眼的房屋前敲了敲门，开门的人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大汉的腰间还挂着一把宽刀。 “公子怎么看起来不开心？”那带刀大汉粗声粗气地说道。 “我又被我娘给打了。”曹彰哭丧着脸说道，“子桓真是太可恶了，我本想去东街买个糖葫芦串来吃，没想到被他给抓了回来，结果我刚回来就被我娘给逮住了……” 曹彰和大汉并排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曹彰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今天倒霉的经历，那大汉静静地听着曹彰的吐槽，一句话都没有说。 “赵叔，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曹彰歪着脑袋看着身边的大汉，大汉名叫赵宇，是曹府的护卫，他从曹府初在谯县时就一直在府中，如今也有十个年头了。 “没什么，我想起我的弟弟了，他小时候和公子一样，经常被我娘打，他挨完打后也总是像公子一样和我坐在台阶上聊天，我有些……想家了。”赵宇挠了挠头，语气里尽是哀伤。 “赵叔，你若是想家了怎么不回去看看啊？”曹彰询问道。 “我不能回去，我在家乡犯了事，我回去只会连累到母亲和弟弟。”赵宇摇了摇头说道。 “可赵叔一直在府里待着也不行啊，赵叔总要回去照顾母亲的吧。”曹彰理解不了犯了事是什么意思，他觉得赵宇只要能回家就会好受一些。 “我不孝，只能将家中的事情全部托付给我阿弟了。”赵宇喃喃说道，悲伤的情绪很快一扫而过，“等到主家打到北方我就能回家了。” “赵叔的家在哪？”。 “北边。” “北边是哪边？” “北边就是北边。” “赵叔不愿意说就算了。” “哈哈哈，公子别生气，我把昨天没教完的刀法教给你。” “好啊好啊，可我只有这个木剑，那根棒子我也忘了丢到哪里去了。” “没事，我屋里还有一把备用的，不过公子只能练习的时候用，练完以后要还给我，我可不想被赶出使君府。” “……行，不过赵叔别担心，等我长大当将军了以后我就护着赵叔。” “那我就先谢过公子了。” 曹彰和赵宇学完刀法后，曹彰想趁赵宇不备偷偷把刀带回房间，可赵宇没有忘记拿回自己的刀，曹彰的窃刀计划失败，很是难受。 “赵叔，我明天再来找你。”曹彰挥了挥手向着赵宇道别，每天只有和赵叔待着的时候最开心，我得找个机会向父亲好好表现一下，这样就能给赵叔置办一身新衣服了，这么热的天气，赵叔总披着他那大棉服做什么？ “赵兄，真有你的，连主家的小公子都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以后升官发财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一个护院凑到赵宇身边嘻嘻哈哈地说道。 “滚蛋！老子要是升官发财了，第一个就先把你给斩喽。”赵宇笑骂着踢在护院的屁股上，他是真的很喜欢曹彰，曹彰和他的弟弟太像了，十年未归，也不知道母亲和弟弟过得怎样了…… 曹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发现卞氏一直都在房间中等着他。 “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啊？”曹彰看见卞氏后讪讪地笑道。 “你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在房间里待着？又跑到哪里玩了？”卞氏反问道。 “我没玩，我去找赵叔学习刀法了。”曹彰赶忙解释道。 “行了，你坐过来。”卞氏向曹彰招了招手，她拿起手边的食盒放到了案几上，“过来吃吧，吃晚饭的时候你一直和娘怄气，就没怎么吃东西，娘刚才去厨房给你又做了点儿。” 曹彰害羞地坐在了卞氏身边，食物的香气飘进曹彰的鼻子里，曹彰的肚子也发出了咕咕叫的抗议声。 “娘，我错了。”曹彰低头说道。 “唉，你要是有子桓一半省心就好了。”卞氏叹了口气说道。 “娘每次都借着子桓来训我，子桓哪有那么好？”曹彰大大咧咧地说道。 “你又皮痒了是吧！”卞氏愠怒道。 “娘，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曹彰知道自己的兄长曹丕是母亲卞氏的骄傲，自己每次只要一说兄长的坏话都会被母亲斥责。 “快吃！以后再也不许和我赌气了，听到了没有？”卞氏故作威严地说道。 “娘，这面真好吃！”曹彰一口气将碗里的面全部吞入，就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卞氏看着曹彰对自己傻笑的样子，心中仅有的一丁点儿生气也随之消散…… 深夜，曹彰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本该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被他踢到了何处。 曹彰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梦里他是母亲最骄傲的孩子。 第36章 夏侯楙的一天(跪求追读) “公子，快醒醒，主公马上就要到这边了。”夏侯楙睁开双眼，说话之人正是自己的贴身护卫。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夏侯楙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道。 “已经是午时了，主公马上就要巡营到此了。”那名贴身护卫看着夏侯楙懒散的样子着急地说道。 夏侯楙赶忙在护卫的帮助下套上盔甲端坐在案几之前，他随手拿起一卷竹简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夏侯楙最近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会每日很早起床来应付夏侯惇的巡查，随后让自己的贴身护卫帮自己放风，趁着夏侯惇离开的空档，他再安安稳稳地补上一觉。 “子林，你随我走一趟。”夏侯惇掀开帐帘，扫视了一圈后说道。 夏侯楙向来惧怕夏侯惇，他在听到夏侯惇的话后，就屁颠屁颠地跟着夏侯惇走了，二人几步路的功夫就来到了中军帐前。 “父亲，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夏侯楙疑惑地问道，自己跟着父亲外出出征这么长的时间还从来没被带到中军帐过，毕竟中军帐内一般都会说一些行军打仗的重要之事，夏侯楙知道这些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会儿进去了以后要多听多学，不要乱说话。”夏侯惇没有向夏侯楙解释，夏侯惇说完后径直走入中军帐内，夏侯楙也只好趋步跟随。 营帐内，曹操与众文武正在商议军事，如今兖州大军已经拿下了泰山郡，攻伐徐州的形式可谓是一片大好。 “子孝那边有什么消息吗？”夏侯惇这几日都在后方参与补给之事，对前线的战事他还不甚了解。 “子孝率领的先锋军已经南下，如今已经攻克了费县。”曹操喜笑颜开，这一次的徐州之争比起之前来说可谓是轻松了不少，此战不仅粮草充足兵员充沛，而且得益于笮融在南方的叛乱，陶谦被迫拆东墙补西墙，将大量的兵员调往徐州南部的下邳郡去稳定秩序。 “大兄此番必能拿下徐州，陶谦年老昏聩，自然无法与大兄抗衡。”夏侯惇对于攻克徐州也很有信心，他对曹仁的统兵能力是十分认可的。 “不过刘玄德此番率领千余骑从青州赶来支援陶谦，想当年我与刘玄德一起攻伐太平道，没想到如今竟要兵戎相见。”曹操回忆起往事不禁唏嘘道。 “大兄说得可是那耳朵硕大双臂奇长的家伙？”曹洪听到曹操的感叹后插话道，“我看那小子也没什么能耐，倒是经常与他在一起的红脸长髯之人和黑脸环眼之人看起来有些本事。” “子廉此言差矣，若是刘玄德是无能之人，那关云长与张翼德就不会跟随他了。”曹操摇头笑道。 “大兄说得是，是我想简单了。”曹洪不好意思地笑道，“不过就算那刘玄德再厉害也比不过大兄，大兄手下可都是精兵强将，跟随之人都是有本事的人。” “你倒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曹操笑着说道，夏侯楙也不禁钦佩于曹洪溜须拍马的功夫，“不过一个刘玄德可比得上五个陶恭祖，在战场上遇到他时，你可千万不能大意轻敌啊。” “大兄放心。”曹洪坚定地点了点头。 曹操将目光扫向夏侯楙，曹操知道夏侯惇是想多多培养夏侯楙，但此刻夏侯楙的脸色却看起来很不舒服。 “子林，你昨夜是没休息好吗？”曹操看着夏侯楙有些疲倦的样子关切地询问道。 夏侯楙看见帐中全部的目光齐齐向自己射来，尤其是自己的父亲夏侯惇的目光之中略带责备，他只好紧张地回答道：“子林谢伯父挂念，我最近在随父亲学习兵法，所以昨夜睡得晚了一些。” “子林有乃父之风啊！”曹操说罢后，帐中众人也都一齐笑了起来，夏侯惇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夏侯楙也随着众人讪讪地笑着。 交谈片刻后，曹操继续安排夏侯惇负责后勤之事，夏侯楙也就随着夏侯惇一起离开了中军帐，对于夏侯楙来说，军营就是龙潭虎穴，他实在是不理解父亲为什么偏要带自己来到军营之中，在鄄城安安稳稳地待着不比每日这样担惊受怕的要强太多了。 “子林，这些日子我要在后方监督物资运输，你要好好读书，军帐之中可不要贪玩误事。”夏侯惇对着耷拉着脑袋的夏侯楙说道，“今日你的表现不错，但读书也要注意身体，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问题，等我回来以后再向你讲解。” 夏侯楙有些惭愧，毕竟自己没有真的读书，而父亲对自己的谎言却信以为真，夏侯惇鲜少关心夏侯楙，此时夏侯楙听到夏侯惇要离开的消息后，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父亲一路小心。”夏侯楙低声说道。 夏侯惇听到夏侯楙的话后一愣，他笑着拍了拍夏侯楙的肩膀后才离开，夏侯惇第一次听见夏侯楙说出关心自己的话，他心想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父子二人分别后，夏侯楙落寞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他的内心懊悔不已，护卫看见夏侯楙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打扰，他已经看过夏侯楙如此模样太多次了，不出意外的话，公子又是被主公给训斥了。 “阿仲，你说我以后会不会像父亲一样带兵打仗呢？”夏侯楙询问的阿仲就是朝夕相处的护卫，夏侯楙没人聊天解闷，一直把身边的护卫当成倾诉的对象。 “公子将来肯定会和主公一样的，主公现在是曹使君手下的第一干将，公子之前又与使君府上的公子们天天相处，以后想不当将军都难嘞。”阿仲笃定地说道。 “当了将军是不是就很威风啊？”夏侯楙继续问道，阿仲是从谯县就带来的老人，阿仲的父亲也一直都在帮着夏侯惇做事，夏侯楙对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又有些见识的护卫很是看重。 “那是当然的了，前朝的长平侯当了将军以后还娶了平阳公主做老婆呢，想来就是特别的威风。”阿仲信誓旦旦地说道。 夏侯楙闻言狂喜，他下定决心要努力学习兵法，他还要勤加练习武艺，等到那时候带兵建立功勋就能向伯父求亲了。 夏侯楙坐到了案几前，他拿起一卷兵书看了起来，阿仲看着夏侯楙的样子惊诧不已，公子向来不喜读书，怎么今日被主公训斥了一顿后居然转性了，也不知道主公究竟对公子说了些什么话。 夏侯楙看着看着，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曹芸的样子，如今自己不在鄄城，也不知道萱君过得怎么样了。 营帐外的鼓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夏侯楙的思绪，夏侯楙知道这是大军集合的信号。 “子林，你快收拾收拾东西，一刻钟后我们向南出发。”曹洪来到夏侯楙的营帐前喊道。 “子廉叔，咱们这么快就要出发了吗？我父亲那边怎么办？”夏侯楙问道。 “你爹处理好事情后就会和我们汇合的，我们先去华县等他。”数万人紧急集结的动静声太大，曹洪只得扯着嗓子说道，“你小子就放心好了，只要有你子廉叔在，就算上了战场也没有人能动你分毫。” 夏侯楙笑着回应，他在阿仲的帮助下收拾好了行囊，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擂鼓声和呼喊声中，夏侯楙离开了驻扎了一个月的奉高县。 夜晚，大军在驻扎地开始起灶生火，夏侯楙有些无聊，便带着阿仲在营寨内转转，夏侯楙在士兵之间看见了许多儒生打扮的人。 “阿仲，这些儒生是什么人？”夏侯楙成日窝在自己的营帐内睡觉和思春，对于治军策的普及完全不知情。 “这些人都是曹使君给大伙儿请来上课的先生。”阿仲一脸崇拜地说道。 夏侯楙想起曹丕与曹真之前来夏侯惇的驻地的时候，曹丕提到过请先生来给士兵上课的事情，不过那时夏侯楙只想知道曹芸的近况，对曹丕所说的话未放在心上。 “请这些先生上课是子桓的主意吗？”夏侯楙询问道。 “是有一部分人这么说的，不过这事是主公和曹使君身边的文若先生提出的。要我看子桓公子年龄那么小，怎么可能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这件事肯定是主公做的，现在有很多兵士都很感谢主公呢，他们都说没有主公，他们这辈子也不会读书认字的。”阿仲自豪地说道。 “这件事还和父亲有关，我竟然都不知道。”夏侯楙闻言一愣，暗自惭愧。 夏侯楙路过士兵身边，之前这些士兵都会聊娶老婆和种地这样的事情，但现在夏侯楙听到这些士兵都在比谁能认识更多的字，谁会写字或者背诗。 “我也要更加努力才是。”夏侯楙看见士兵们发生如此变化后终于下定决心。 阿仲看着夏侯楙的样子，他总觉得今日的公子有些奇怪，不过今天公子确实没往常那么嗜睡了，所以主公临走前究竟和公子说了什么？ 第37章 曹丕的一天(跪求追读) 清晨，曹丕来到了卞氏的房间内，每日的早餐曹丕都会选择与卞氏一起享用，因为他很珍惜和家人待在一起的时光。 “子桓，你父亲有什么消息吗？你这些天在你翁翁家有听到什么吗？”卞氏的语气有些低落，这些天她总觉得心神不宁的。 “父亲那边战事顺利，一切都好。”曹丕知道卞氏担心曹操，再想到自己与曹操一起出征之时，卞氏或许也会如此挂念自己，他的心中觉得有些莫名的难受。 “希望他能早些得胜而归。”卞氏转忧为喜，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曹丕用过饭后就来到教室读书，他的记忆力很出色，基本上当天就能将该学的东西全部记在脑中，不论是诗赋文章还是诸子学说，曹丕都能快速的掌握，曹德一直都对这个可以称作天才的侄子青睐有加。 正午时分，曹丕与曹真继续去到曹嵩的府邸学习黄老之道，曹真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但曹丕经过很长时间的学习，已经能将其中一些东西讲得颇有哲理，这让曹嵩很兴奋，他觉得自己的道学传承算是后继有人了。 “翁翁，我父亲可有来信？我娘一直都很挂念他。”曹丕出言询问道。 “还是没有来信，不过元让那边倒是有一封信托我转交给你和子丹。”曹嵩微微一笑，将一卷竹简交给了曹丕，曹真听见后也顿时来了兴趣，他没想到还有人会给自己写信。 曹丕拆开信件，原来是夏侯楙给兄弟二人写的信，夏侯楙在信中提到了如今战局乐观，他已经随大军到达了即丘县，夏侯楙最近一直在学习兵法，并说之前嗜睡的状况也开始逐渐缓解了。 曹丕向曹嵩转述着其中的内容，曹真却看见曹丕故意没有念最后的两段内容。 “子林这小子如今是越来越有长进了，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不爱读书的瞌睡虫呢，没想到现在也准备走元让的路了。”曹嵩听闻前线利好，心中也是十分欢喜，他破天荒地夸赞了夏侯楙几句，毕竟夏侯楙向来就不太讨人喜欢。 “翁翁，我们二人下午还要去找先生学剑，今天就先告辞了，后天再来拜访你。”曹丕拉着曹真向曹嵩辞别后，离开了曹嵩府。 “子林还说了些什么？”曹真好奇地问道。 “子林差点害死我。”曹丕忿忿地说道，“他问问阿姊的近况也就罢了，他在信中问我之前去元让叔的驻地是不是为了治军策，这事若是让翁翁知道了，我该如何是好？” “翁翁向来对父亲的一些改革不太喜欢，幸好你刚才机警。”曹真见识过曹嵩因为屯田策而对曹操生气不满的样子，于是他心有余悸地说道。 “不过他说他周围的士兵们都对先生们很尊敬，每日学习的时候也很刻苦，看来我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啊。”曹丕得知自己的心血终究没有付之东流，内心中也是激动不已，至于刚才的险情也就抛在了脑后。 “我一直都想问，那些先生是从哪里请来的？”曹真询问道。 “听说是志才先生请来的，仲德先生也帮了不少的忙呢。”曹丕回答道。 “仲德先生？你知道吗，他的人缘可不太好，我有几次还看见他和孝先先生因为一些事情吵了起来呢。”曹真八卦地细数起程昱与曹操手下谋士不睦的事情，曹丕还是第一次听说程昱的人缘居然这么差，也不知道程昱究竟是恃才傲物还是单纯的脾气不好了。 二人一路闲聊，曹丕发现最近街道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兵士，看来荀彧对这些士族真的很不放心。 回府后，曹丕与曹真准备切磋比试一番，却被吵闹的曹彰给打断，最近曹彰总是缠着二人想要学些功夫，曹丕便将俯卧撑教给了曹真，曹丕觉得三人穿着宽袖汉服一起做俯卧撑的样子，确实与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 曹丕最近很难从曹真的手中讨到便宜，曹真自从瘦下来以后就变得更加的灵活，拳脚之凌厉让曹丕时常有一种在与成年男子对打的错觉。 “子桓，怎么不打了？”曹真此时正在兴头上，曹丕却忽然收了手。 “不想打了，我去找史先生学剑。”曹丕故作烦闷状，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后准备离去。 “子桓打不过子丹，所以就准备逃跑了，子桓是缩头乌龟。”曹彰拍手大笑道，曹彰看着曹丕狼狈的样子十分开心。 “就你多嘴！”曹丕脸上发烫，但还是故作潇洒地转身离开，他心想曹彰是童言无忌，自己身为兄长自然不必与他计较。 曹丕独自一人来到了史阿的院落，史阿对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小公子很是关照，他总觉得曹丕与常人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究竟有何不同。 “先生，我来找你学剑了。”曹丕恭敬地说道。 “子桓来了，今日子丹没和你一起来吗？”平日里出双入对的二人，今日却只来了曹丕一人，史阿疑惑道。 “子丹想多练习一下拳脚上的功夫，今日就我一人。”曹丕想起刚才自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他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曹丕在剑术方面的天赋要比曹真高上一些，史阿便教给了曹丕一些更加深奥的招式，曹丕用上帝开窗和关门的哲理来安慰自己，今日在剑术上面有了更多的领悟，这就是古人所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子桓，我们先休息一下，我有个东西想送给你。”史阿暂停了曹丕的训练，面色凝重地说道。 “先生要送我东西？为什么？”曹丕疑惑地问道。 若是要送礼物，那日我救下史阿性命的时候他就该送我了，如今再送礼物也不知要送我什么？曹丕如是想道。 “这把剑是我师父云游九州之前送给我的，今日我想把这把剑送给你，希望你能在剑道上有所成，也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正直的人。”史阿将手中的宝剑递给曹丕，曹丕曾把玩过这柄宝剑，此时从剑的主人手中接过，他的心中又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可是先生为什么要将这柄剑赠予我呢？先生也要外出远游？”曹丕不解地询问道。 “我曾答应过使君，至少也要等到几位公子成年以后才会离开曹府。”史阿笑着说道，曹丕却从史阿眼中看出了一丝的决绝，“我苦修剑道这么多年，也收了不少的徒弟，唯独子桓你让我觉得不同，你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希望这柄剑能告诉我答案吧，我将此剑托付于你，你可不要让它蒙尘了。”史阿咳嗽了一声，语气坚定地向曹丕嘱咐道。 “谢先生赠剑之恩，我曹丕一定不会让此剑蒙尘。”曹丕一头雾水地收下了这柄宝剑，心想江湖游侠的话语竟然如此高深，自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史先生究竟是何意，他的那个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先生，这柄剑有名字吗？”曹丕知道这种宝剑一般都会由制造者或使用者起个酷炫的名字，以此来区分宝剑的名贵与特殊。 曹操曾得到过一柄宝剑，这柄剑锋利无比，曹操便以宋玉《大言赋》当中的名句“拔长剑兮倚长天”来命名宝剑，曹操一直将倚天宝剑随身佩戴，偶尔还会给手下的武将炫耀一番。 “现在你是这柄剑的主人，你便给它起个名字好了。”史阿笑着说道。 “我看就叫君子剑好了。”曹丕思索良久后，决定还是套用金庸先生笔下的神兵利器之名。 “君子二字不错，子桓要多多努力啊。”史阿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显然是对曹丕起的这个名字很满意。 曹丕骤得宝剑十分开心，今日的练习都比以往更加认真一些。 晚饭时分，曹丕与君子剑一同亮相，曹真与曹彰对于史阿的佩剑太过熟悉，二人在得知史阿赠剑后对曹丕羡慕不已，曹丕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卞氏看着几兄弟说笑的样子，只是不住地给几兄弟的饭碗中添肉夹菜。 曹丕在曹彰的苦苦哀求下，他将自己原来的佩剑交给曹彰继承，曹真看着二人都有收获，只好回房去抚摸自己的木剑去了…… 夜晚，随着秋季即将到来，天气已经开始有些转凉。 曹丕洗漱过后便躺在榻上，榻边案几上放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布老虎和品相上乘的猛虎青玉佩，这些东西是曹丕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得到的最为珍贵的礼物，曹丕觉得每一件礼物都弥足珍贵，如今在这些礼物之中又添了一柄宝剑。 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七年的光景了，曹丕回想起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总会感叹岁月变迁之迅速，而自己也从一个想要独善其身的穿越客成为了想要保护家人，为民做事的东汉人，真是世事无常。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几片树叶被吹落在地面上，屋檐上流下的雨滴打在落叶上发出声响，一阵疲倦袭来，曹丕无暇欣赏窗外的景色便酣睡过去。 第38章 惊变(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夜雨瓢泼，陈宫府邸内，暗藏了数日的死士们早已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聚集在了庭院之中，陈宫手中紧握着了家中珍藏多年的宝剑，虽然今日雨势很大，但再大的雨也浇灭不了他想要推翻曹操罪恶统治的热情。 “公台，张孟卓那边回信了，吕布已经率兵入兖州了。”说话之人是曹操手下的一个从事中郎，他叫许汜，许汜对于曹操积怨已久，他认为像他这样的兖州才子，只能在曹操手下堪堪做一个中郎，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而边让的死勾起了像他这般遭遇的兖州士人想要造反的念头。 “王楷那边怎么样了？”陈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全部安排妥当了，那些人全部都藏在王楷府内，只要咱们这边一动手，他们就会攻打南营，烧毁荀彧囤积在府库内的粮草。”许汜恶狠狠地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陈宫点了点头，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 “诛杀曹贼！” “诛杀曹贼！！” “诛杀曹贼！！！” 陈宫府的府门大开，黑衣死士鱼贯而出，他们踏着雨水朝着还在睡梦之中的曹府奔走而来。 …… “啊！” 曹丕猛然惊醒，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许多黑衣人冲入了曹府烧杀抢掠，曹丕无论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 曹丕满头大汗，他喘着粗气从榻上坐起，他的目光盯着即将破晓却乌云密布的天空。 窗外的暴雨声很大，可曹丕还是听见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响亮的口号，这不是幻觉，这不是幻觉！ “不好！士族们造反了！”曹丕随便披上外衣拿起君子剑冲出了房间，“所有的护院全部去前厅准备御敌！快！快去！” 曹丕的喊声响彻整个后院，曹府内的众人听到曹丕的喊叫声后陆陆续续地从睡梦中苏醒，他们能听见越来越洪亮的“诛杀曹贼”的口号，护院们拿起自己的兵器，着急忙慌地向前门聚集。 曹丕快速地冲向卞氏所居住的院落，卞氏是曹丕最重要的人，曹丕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卞氏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卞氏听到外面的骚乱声已然苏醒，曹植此刻正在卞氏的怀中哇哇大哭。 “娘，快让所有的夫人女眷全部到前厅内集合，千万不要让任何人从后门逃跑。”曹丕焦急地对着卞氏说道。 “外面出什么事了？”卞氏惊恐地说道。 “士族们造反了！”曹丕没想到鄄城内部也会出现这种情况，他对于士族们的反叛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在曹丕和卞氏的招呼下，丁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她赶忙将全府的女眷老人都集中在了前厅内，而曹丕、曹真、史阿则带着护卫们聚集在前院等待着叛军的到来。 院墙外喊杀声响起，曹丕知道这是府外驻守的兵士在帮府中的家眷拖延时间，可这么一大家子人若是放弃曹府逃生就等同于找死，谁都不知道府外究竟布置了多少人马，曹丕只能期待着忠臣良将快些带兵来此解围。 一声声的惨叫隔着院墙传入府内，蜷缩在厅内的婢女们只能互相依偎，低声啜泣，如果曹府被攻破，她们的结局很容易就能想象。 曹丕很想打开府门与院外的士兵一同御敌，可他不能这么莽撞，毕竟他不能拿身后一大家子人的性命开玩笑。 曹丕强忍着怒火听着外面厮杀的动静，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外面拼死奋战的士兵，恨自己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家人脱离险境，也恨这些该死的士族。 片刻间外面的打斗声逐渐消失，随之而来就是厚实坚固的府门被撞击的声音，其间还掺杂着粗鄙的谩骂声和兴奋的吼叫声。 “咚！” “咚！！” “咚！！！” 一声声猛烈且沉闷的撞击声传入曹府内每一个人的耳中，一些胆小的婢女和家丁都被吓得晕厥了过去，所有人都不敢说话，尽管如今的处境说话与否已经改变不了他们即将迎来的命运了。 府门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曹丕和众护院退到了前厅门外，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大战一触即发。 府门在一声巨响后轰然破碎，叛乱的黑衣死士踩着破碎的门板冲入府内，史阿率先冲出，严阵以待的护院也都紧随其后，双方短兵相接，死伤不断。 曹丕和曹真正欲冲出去帮忙，一双粗壮的胳膊将二人挡在身后，曹丕知道这个护院，他是从谯县就一直跟随着曹操的老人了，曹丕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府中任职多年了。 “请公子照顾好夫人们，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这样的粗人便是。”曹丕正欲说话，只见那汉子操起手中的宽刀大踏步地冲了出去，仅仅一合，他就将一个黑衣人的头颅连带着肩膀削了下来，“挡我者死！欲害我主者死！” 曹丕回头看向卞氏，卞氏眼神决绝，她一手将曹植死死地抱入怀中，一手紧紧地抓着曹彰的后襟，曹彰正双眼含着泪，他固执地想要冲上前去。 曹丕知道假如敌人杀入了正厅，自己的母亲会毫不犹豫地自尽，她绝对不会对不起曹操。 曹芸紧紧地抱着强忍着恶心的丁氏，她的眼神空洞，嘴中不停地念叨着：“父亲很快就回来了，父亲很快就回来了……” “子桓，若是一会我被俘虏了，你就想办法杀了我，若是你被俘虏了，我也会想办法给你个痛快的。”曹真紧盯前院的战局语气狠厉地说道。 “我才不可能被俘虏！”曹丕实在不想再躲在自己人的身后了，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上一秒还在叫嚷着奋力退敌，下一秒就躺在了冰冷的雨水之中流着鲜血。 曹丕学剑练武这么多年了，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自己究竟还需要被别人保护多久？ “子桓！快回来！”曹真没能拉住一跃而出的曹丕，曹丕拎着锋利的君子剑冲向人群，他一剑捅穿了一个黑衣人的腹部，那人张了张嘴巴，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出，他的眼睛瞪得浑圆，心有不甘地摔在了血泊之中气绝。 曹丕身形矮小，很多黑衣人正和护院们殊死搏斗之时，一柄利剑就趁其不备，自下而上取了他们的性命，曹真本想一同冲入人群中，却被看在眼里的老管家死死地抱住，任凭曹真如何叫嚷，管家就是不肯放手。 “快去保护夫人和公子们！” 府门外传来了枣祗的声音，数十个士兵冲入曹府，黑衣死士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长戟捅穿了后心，瞬间斩杀在了当场，无一活口。 曹铄快步跑入了正厅，他一把抱住了呆若木鸡的丁氏和嚎啕大哭的曹芸，曹铄苍白的脸上滑落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属下来迟了，让夫人们受惊了。”枣祗面带愧色地说道。 “多谢将军了。”丁氏明显还没有从慌乱中回过神来，曹铄看到自己的母亲这般模样很是心痛，枣祗看到如此状况也只好带着兵退到院中布防。 “杀！” “杀！！” “杀！！！” 曹丕双眼红肿，他如同着了魔一般，不停地刺着早已气绝的黑衣人的尸体，一旁的史阿静静地看着曹丕的作为并没有插手。 “都给我死！都给我死！” “子桓！子桓！”卞氏跪在泥泞中一把抱住了发疯的曹丕，曹丕的眼神逐渐变得平静，随后是茫然，最后是悲痛。 那名方才护住曹丕的护院此刻已经躺在地上再也不能说话了，曹丕无法接受这个噩耗，忠心可靠的护院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面前，自己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就为了保护自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是他刚才替曹丕挡下了黑衣人的一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卞氏看着曹丕这般模样只是不停地安慰，一具具尸体被士兵们抬出院外，曹丕死死地记住了那名护院的脸，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曹丕被史阿背进了正厅内，大家都沉默地坐在其中一言不发，卞氏轻轻地抚摸着曹丕的后背，忍着泪水不要流下。 “文若先生来了！”老管家略带哭腔地对着正厅内的众人呼喊道，荀彧快步走入正厅，他望着安然无恙的曹操亲眷们长舒了一口气。 “南营那边怎么样了？”枣祗急切地询问道，他知道叛军一定会攻打南营来夺取其中的粮草装备，那些军粮如今是鄄城的救命稻草。 “南营那边的粮草我很早之前就转移了，那只是个幌子，用来拖延时间的。”荀彧的话给枣祗和曹铄都吃了定心丸。 “先生，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曹铄此时心如乱麻，他只得求助于面前这位被父亲称为子房的王佐之才。 “我已经派人去接老太公了，夏侯将军那边接到我的消息也会快速回援，仲德去联络各部驻军向此处集结了，所以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公子安心就是。”荀彧不紧不慢地讲述着他的安排，厅内众人也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回应。 就当众人庆幸于荀彧天衣无缝的安排时，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第39章 屠杀(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你说什么？”荀彧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程昱。 “这些青州兵根本不服从我的调遣，无论我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前来。”程昱着急地解释道。 “他们为什么不愿前来？”荀彧的脸上很少出现这般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们说我没有兵符便不能调兵，他们只听使君本人的调遣。”程昱苦笑着说道。 “这些青州兵真是胡闹！此刻正是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兵符如今正在曹子和将军的手中，他过几日才能回到鄄城。”荀彧十分恼火，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这些青州兵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就算城中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他们依旧固执地要见到兵符才肯救援。 “我随仲德先生一同去。”曹丕的声音忽然响起，厅中众人的目光全部看向刚才还在失魂落魄的曹丕。 “胡闹！仲德先生都调不动的兵你去做什么！”曹铄厉声斥责道，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先生是兖州人，叛乱的士族也是兖州人，所以先生一个人去自然不行，但我常年在父亲身边，他们认得我的样子，我与先生同去便可。”曹丕的话语让荀彧眼前一亮，子桓公子思考之敏捷正是当世罕见。 “子桓，你确定你去可以吗？”曹铄有些拿不准曹丕所说的话，毕竟曹丕刚才发狂的样子还深深地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曹铄这一问不仅是对曹丕能否破局的疑问，更是对曹丕身体状态的担心。 “二兄放心，家中一切需要你的照料，我去是最好的选择。”曹丕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卞氏看着曹丕的样子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我与子桓同去！”曹真后悔刚才为什么没能与曹丕一同杀敌，他此刻也是一腔热血，想要为家中做一份贡献。 “你留下了照顾母亲，尤其是盯住子文，别让他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曹丕潇洒地说道，曹真看见曹彰此刻正是一番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好答应了曹丕的要求。 曹丕将目光看向史阿，史阿正色道：“公子放心，史阿不死，没人能伤害公子的亲人分毫。” “有劳先生了。”曹丕躬身一拜。 曹丕和程昱一同离开了，程昱觉得身边的曹丕比起曾经的曹操也不遑多让，一些奇怪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出现，泰山上升起的太阳或许是面前的这个小家伙？ “呕~”曹丕还是没能忍住，在离开身后众人视线的一瞬间，曹丕将强忍在腹中的胃液和悲痛一同呕吐了出来，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 程昱没有多言，待曹丕呕吐完后，二人各自乘这一匹马朝着青州兵的驻地赶去。 此时已经是辰时，鄄城却没有了往常的热闹，原本人声鼎沸的市集空无一人，大家小户全部躲在自己的家中等待着战争的结束。 曹丕二人在路上看到了许多尸体，有护院打扮的，有士兵打扮的，甚至还有百姓模样的，若不是这场大雨略微给这座城市加了些滤镜，只怕曹丕会忍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再度爆发。 二人一路无言，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青州兵所驻扎的西营，这些士兵还是当初在荀彧的强烈要求下，曹操留给鄄城以备不时之需的，但荀彧没想到这些士兵对于曹操的忠诚已经扭曲到了就连自己也指挥不动的程度。 “我是使君之子曹丕曹子桓！快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曹丕对着营寨大声呼喊道。 很快，一个有些坡脚的老卒在十几个人的拥簇下走出了营门，老卒的眼神不经意间瞟过曹丕身边的程昱，程昱注意到了老卒的眼神，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阿叔，是公子，我在使君身边见到过公子。”老卒身边的一个年轻人看到曹丕后，凑到老卒的耳边说道，曹丕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松了一口气。 “青州军别部司马耿良拜见公子。”老卒闻言连忙下跪，曹丕赶忙翻身下马扶起耿良。 “耿司马快快请起，城内的士族叛乱，还请耿司马率领本部人马随我一同回援。”曹丕恳切地说道。 “自当为公子效命！”耿良招呼着营中百余人快速整备，只用了片刻功夫青州兵们就已经整装待发，程昱看到如此景象气得胡子都要竖立起来。 “为什么我让你们回援你们便不肯？”程昱生气地问道。 “若无兵符，青州兵绝不接受调动。”耿良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公子也没有兵符！”程昱怒火蹿升，但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发作。 “但公子是公子。”耿良狡黠一笑，再没有理会气愤异常的程昱。 若是治军策还未曾在军中普及，耿良或许会稀里糊涂地跟着程昱一同救援，但基于治军策对耿良的洗脑，他现在只认同曹操或者曹操的继承者们。 因为这些人是真正给他和他的袍泽赏饭吃的人，是让他们的孩子读上书的人，是给了那些曾经走投无路的百姓们再一次选择机会的人，莫说程昱，恐怕就算是荀彧亲自来也不顶用。 曹丕却从这个看似普通的老者身上察觉到不一样的感觉，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则段子。 禁军来到皇宫救驾，叛军和护卫军都说对面是真正的叛军，而自己是前来救驾的，禁军最后就像吉祥物一样原地死机，眼看着叛军将不省人事的皇帝给砍了。 或许这耿良想等着局势明朗一些再行动？曹丕有些看不透面前的这个老兵油子。 青州军百余人跟随着曹丕一路返回，路上遇见了些许落单的叛乱者，曹丕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些人，在青州兵强悍的战斗力面前，功夫再高强的游侠门客也只有引颈就戮的下场。 “不好，南营那边应该是失守了，陈宫派人打回来了。”程昱坐在马背上远眺着前方，一群衣着混杂的部曲正朝着曹府的方向浩浩荡荡的杀来。 “全军迎敌！冲锋！”曹丕在坐骑上一声怒喝，身后的士兵仿佛听见了曹操的命令一般，他们朝着那群由游侠门客组成的杂牌军冲了过去。 杂牌军显然没有料到，如今的鄄城之内还有人数如此多的正规部队，他们在看到青州兵冲杀而来的一瞬间就乱了分寸，有人想逃，有人想上，尴尬的是夹在中间那些想要逃命的人，还未等青州兵出手，散兵游勇就死在了自己人的刀剑下。 曹丕可绝对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青州兵也不会将功劳白白送走，仅仅经过一次冲锋，叛军就已经损失了一半的兵力。 “公子，我们快趁现在跑吧。”一个三十多岁的白面汉子对着身边一个贵族打扮的人说道，那衣装华贵之人穿的衣服虽然格外显眼，可容貌上却实在不敢恭维，一双鼠眼配上麻皮脸，两只招风耳显得尤为明显，他比起身边的白面侍从显得猥琐不堪。 “走……快走……”丑公子此刻早已经吓破了胆，在白面侍从的护卫下，他扔掉手中的长剑朝着青州兵赶来的反方向疾跑。 叛军见到首领都跑路了，哪里还有心思负隅顽抗，眼看自己要跑不掉的人丢掉了手中的兵器，等待着被俘虏的命运。 不过这次他们想错了，曹丕恨这些破坏兖州安宁的人，恨这些想要伤害自己家人的人，恨这些害死自己战友的人。 “一个不留！全都给我宰了！”曹丕一声令下，丢掉武器的叛军们从谄媚变成了惊恐和绝望，青州兵的长矛重戟不讲道理地收割着贼人们的头颅。 “公子，那人是从事中郎王楷！”程昱看着王楷落荒而逃的背影呼喊道。 曹丕驾马奔行，穿越了叛乱者的刑场，眨眼间就来到了王楷的身后，白面侍从掏出一柄短刃刺向曹丕，曹丕跟随曹操与曹仁训练多年，骑术已经非常的精湛了。 更何况战马冲刺这么快的速度，你凭什么拦我？ 曹丕随意一剑，白面男子便被斩作上下两截，喷涌飞溅的鲜血甚至都没沾染到曹丕的衣服，王楷听见一声惨叫后，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王楷跪在路边，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雨水、血渍和黄泥的地面上，一声接着一声，不绝于耳。 曹丕翻身下马，一脚踹翻了王楷，他指着曹府的方向怒喝道：“给我朝着那个方向磕！” 王楷以为自己活命的机会来了，他连忙对着曹府的方向更加卖力地磕了起来，王楷一边磕头一边认错，直到青州兵超度了所有的叛军。 王楷看见赶到曹丕身边的程昱后连忙求饶：“仲德兄！仲德兄！你可要救救我啊！我是被逼的！都是陈宫逼我的！你可一定要帮我求求情啊！咱们可都是兖州人！我大兄曾经还是你们东阿县的县尉呢！” 程昱面色一恶，自己还是太低估这些叛乱士族的底线和不要脸的程度了。 “仲德兄救我！仲德兄救……” “救你麻痹！”曹丕一剑砍下王楷的头颅，对着王楷的尸首啐了一口，“狗东西，这算是便宜你了。” 程昱看着面前十分陌生的曹丕惊诧不已，这是我认识的子桓公子吗？这tm八岁？ 第40章 运粮(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曹丕带着耿良等人回到了曹府，荀彧看见门外的青州兵也就安心了，王楷的首级被耿良找了个匣子装了起来，他对这个年幼却狠辣的公子很钦佩，荀彧在得知了曹丕亲手杀死王楷的消息后赞叹不已，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曹嵩和曹德此刻也被荀彧派人接到了曹府，曹府上下守备森严，已然成为了鄄城战时的临时官署。 前厅内，曹嵩坐在了正席，其余人分坐两侧，荀彧站在曹嵩身侧调配着一切的资源抵御叛军，曹嵩很欣赏荀彧，他对曹操用人的眼光也很放心。 “荀司马，叛军朝着边让旧宅的方向移动了。”一名士兵报告了斥候探查到的信息，荀彧听到消息后面露难色，荀彧的表情没有逃过曹丕的眼睛。 “先生，边让的旧宅里可是存放了什么重要物资？”曹丕询问道。 “是存放了许多重要物资，之前南营的粮草都被我安排在了那里，那里是一座空宅，也不知陈公台派兵去那里干什么。”荀彧如实回答道。 “那我们快派兵把粮草运回来吧，这批粮草可是用来救命的啊。”枣祗听到荀彧的回答后有些焦急地说道。 “稍安勿躁，我们若是大举进攻必会让陈公台起疑，只能想办法智取。”荀彧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些粮草藏匿的地方很隐秘，如果叛贼只是为了歇脚，他们是不会发现这批粮草的。” “的确不能着急，陈宫不能小瞧，我们还是谨慎行事为好。”程昱也在一旁附和道。 曹丕看着程昱，忽然想起了“仲德牌肉干”的故事，不由得全身一颤。 “我想举荐我的剑术师父史阿来帮助我们取回这些粮草。”曹丕站起身严肃地说道。 在门外倚着柱子小憩的史阿听到曹丕的话差点摔倒，我一个没打过仗的游侠怎么取回那么多的粮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小子就是这么坑我的？ “子桓公子，这件事可不能开玩笑。”荀彧严肃地说道，荀彧知道史阿的事迹，史阿仅仅是个武艺高强的剑客，但并没有指挥作战的经验，这么重要的军事行动光靠个人勇武是肯定不行的。 “我是想让史阿先生去刺杀陈宫，这样我们就可以趁他们慌乱之时把粮草抢回来了。”曹丕挠了挠头说道，“本来还想着放把火呢，可是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 荀彧看着枣祗和程昱，几人商量片刻后觉得曹丕的方法未尝不可一试，但门外的史阿就倒了大霉了，这种刺杀敌酋的活自己可没干过啊，更何况陈宫府内必然是戒备森严，自己这一去可很难回来啊。 “先生可愿往？”荀彧真切地看着史阿问道，“先生不一定非得要杀了陈宫，只需要搞出些动静来就可。” “某愿往。”史阿此刻苦笑不已，自己这算是被荀彧和曹丕架在火上烤了，众人商定了细节后静待着夜晚的到来。 鄄城内形式严峻，许多士族子弟在军中任中级职务，陈宫的叛变导致他们其中的一部分人带兵倒戈，由于大量的兵员无处安置，所以边让的旧宅就成了陈宫安置兵员最好的选择。 陈宫非常无奈，他预想着快速拿下鄄城的计划已经泡汤，他现在只能尽可能的在城内消耗曹军，等待着吕布的到来。 陈宫不想离开鄄城，因为他在城中可以有效地牵制荀彧，但他也没能力打败荀彧，因为城内很大一部分人都是墙头草，双方所能支配的兵员也十分有限。 “那批粮草还是没有找到吗？”陈宫询问着身边的许汜。 “还没有，而且王楷那边也没消息了。”许汜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整整一天的杀伐让许汜有些疲惫，他虽不用上阵杀敌，但他一个从未杀过人的贵族子弟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鲜血？而且挚友王楷的失踪也让他有些不安和后悔。 “继续找，一定要找到那批粮草。”陈宫坚定地说道，若无这批粮草，陈宫只能弃鄄城去找吕布汇合了。 雨势稍缓，夜色已深，史阿穿着一身夜行衣悄悄地潜到陈宫府外，他已经绕开了好几拨巡逻的士兵了，陈宫的布置很严密，但却难不倒身手矫健的史阿。 “老子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钻狗洞。”史阿回想起曹丕临行前对自己说过的话语，不免低声吐槽道。 史阿低下身子慢慢地探出狗洞，四下无人，他飞速钻入院墙，疾步走到了一座假山的背后藏匿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越来越远。 史阿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快速进入了一个漆黑的房间之中四下摸索起来，史阿屏息凝神，他听见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 “一天安生日子都不让人过，这都什么事啊！”说话之人声线粗犷，是兖州本地的口音，结合房间的布置，史阿觉得这个人应该是陈宫家的佣仆。 那人摸索半晌，从怀中掏出燧石击打了起来，火星溅射，油灯被点燃，屋内一片光明。 “你……你是谁？”佣仆看着面前忽然出现的史阿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史阿一手刀击打在了佣仆的颈部，佣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史阿扶住失去意识的佣仆，生怕发出些许声响。 “老丈，对不住了。” 史阿将佣仆放在榻上，他从佣仆的房间内找到了一件粗麻褐衣和一条褌裤，二人身高接近，史阿换上衣物后只是觉得略微紧身。 在夜里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如此细节，史阿心想道。 史阿乔装打扮后就趴在房门前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半个时辰后，下人们都去歇息了，史阿缓缓地从屋子里走出，一路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站岗的军士见到史阿家丁的打扮也都没多想，史阿很轻松就来到了正厅附近。 四下无人，史阿快步跑到正厅一侧的窗沿下躲着，陈宫此时正在因为粮草的问题忙得焦头烂额，鄄城在被陈宫劫掠一番后也已经找不出更多的粮食了。 “若是有了粮草，鄄城早就是我的了，荀彧能奈我何？”陈宫自傲的声音传来。 史阿从怀中掏出一柄飞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若是自己拿着剑冲进去，就算杀了陈宫自己也跑不脱，所以在程昱的建议下，史阿采取看这种相对低风险的暗杀方式。 史阿第一次丢飞刀，因为紧张所以迟迟不敢动手，就在史阿准备动手的时候，许汜忽然走了进来。 “王楷被杀了！”许汜沮丧地说道。 “被杀了？谁杀的？”陈宫又疑惑又震惊，正午的时候陈宫就联系不到王楷了，他以为王楷是带着人在鄄城打草谷，或者是抢了个貌美的妇人忙着办事。 “是曹……曹丕，曹操的儿子。”许汜磕磕巴巴地说道。 “那小厮只有八岁的年纪，王楷身边那么多的门客，怎么可能被一个八岁小孩给杀了？”陈宫明显不相信许汜的说辞，“是不是夏侯惇和曹纯回来了？” “是真的，真是曹丕杀的。是刚才王楷手下的门客逃回来以后告诉我的，那个门客我认识，之前还是我介绍给他的。”许汜着急地解释道。 “曹贼倒是生了个好儿子！”陈宫冷哼一声，他对治军策发明者曹丕的恨意丝毫不比曹操的差，“想个办法把这个小贼生擒了，把他握在手里，曹贼就会投鼠忌器了。” “公台所言极是，我现在就找几个人偷摸去把这小子给绑过来。”许汜猥琐一笑，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找几个身手好的人去办这件事，荀彧肯定派人把曹贼的贱种们保护得好好的。”陈宫重新拿起竹简，面色忧虑地说道，“让那些找粮草的人也抓紧些。” “公台放心好了，我……”许汜还未说完，正厅侧面的窗户发出巨响，许汜回身一看，一柄飞刀正朝着自己射来。 许汜胸口被飞刀扎到，鲜血直流，陈宫赶忙呼喊卫士捉拿刺客。 “妈的，扔歪了。”史阿看到躺在地上的许汜，他心想这小子反正也一样，于是快步离开了厅外，一转眼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文若，陈宫府外聚集了大量的士兵，史阿应该是得手了。”程昱兴奋地说道。 “快，趁现在把粮草拿回来。”荀彧闻言大喜，他即刻派人去通知边让府外蠢蠢欲动的枣祗和曹丕。 “杀！” 曹丕稚嫩的一声呼喊引来了无数的回应，百余青州兵在耿良的带领下冲入边让府，门口站岗的士兵早就被他们偷偷解决了。 睡梦里的叛军还没来及拿起武器，就被青州兵的武器斩了头颅，曹丕和枣祗带着一百余人径直来到后院寻找荀彧所说的藏粮之处。 “边让家里怎么有个这么大的暗室？”曹丕让人在后院中仔细搜索，终于找到了荀彧所说的藏粮之处。 “先别好奇这么多了，咱们把粮草从后门运出去。”枣祗看见粮草安然无恙心中大喜，连忙招呼着左右之人朝着后门处运粮。 “动作利索点！” “快！磨磨唧唧地想什么呢？” “别挤！别挤！” 一个时辰后，满载而归的运粮车驶入了曹府的后院，荀彧看到完好无损的粮草长舒了一口气，他身边衣衫褴褛的史阿看到如此景象也安下心来。 第41章 守城(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陈宫跑了？”曹丕吃完早饭来到了正厅，他听到荀彧的话后感到有些吃惊，毕竟陈宫在鄄城内还是掌握着很多的武装力量。 “他应该是得到曹子和回援的消息了。”程昱沉吟道。 “陈公台做事狠辣果决，昨夜史阿刺杀失手，他就果断放弃了鄄城，真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枣祗皱了皱眉头说道。 “张邈与吕布联合反叛，兖州西部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落在他们的手里了，我们一定要将鄄城守住等待使君回来，东阿县和范县地理位置很重要，这两个地方我们也得守住。”荀彧思索片刻就做好了战略部署。 “我就是东阿县人，我去守东阿。”程昱自告奋勇地说道。 “那伯孝就先去范县稳定局面，那是夏侯将军回援的必经之路，无论鄄城发生什么事情都要等到夏侯将军到了再做决定。”荀彧对枣祗嘱咐道。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动身去范县。”枣祗领命后带着部分人马离开了曹府。 “陈宫应该是跑到东武阳县去了，东武阳县与东阿县距离很近，仲德一定要谨慎行事。”荀彧目送枣祗离开后继续对程昱叮嘱道。 “文若放心好了，我与陈宫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是不会冒然出击的。”程昱说罢后也告辞离去，偌大的曹府正厅内也就只剩下了荀彧、曹铄和曹丕三人。 “老太公的身体如何了？”荀彧关切地询问道。 “翁翁在后院歇息着呢，季叔一直都在陪着他。”曹铄恭敬地回答道，这几日曹嵩的旧疾发作，鄄城的全部事务皆由荀彧一力支撑，除了鄄城的人事军务，安抚曹操亲眷的事情也都是荀彧在亲自负责。 “如此便好。”荀彧点了点头后不再言语，最近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子桓，子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曹铄询问道。 “他跟着史阿先生一起去剿灭城内的陈宫残党去了。”曹丕无奈地回答道。 陈宫逃跑得比较仓促，鄄城内有许多门客叛党没有来得及跟着陈宫一起逃跑，这些人罪大恶极，在鄄城内乱之际劫掠百姓，奸淫良妇，荀彧自然不会忘记解决这群害虫。 荀彧让史阿领头聚集了一群义士游侠，他们在鄄城的大街小巷内巡逻维稳，清理叛逆残党，荀彧明白游侠不易管束，如果用军令制约他们反而会适得其反，荀彧如此安排也算是将手中的力量充分利用了。 “子文呢？”曹铄知曹彰顽皮，如此非常时期自然要让曹彰安安全全地待在府中。 “他正陪着我娘呢，二兄放心好了，这几日子文一直都很乖巧的。”曹丕笑着说道。 曹彰自黑衣死士破府后如同换了一个人，他每天只是安静地陪着卞氏的身边，一有空闲就会在院子里练习拳脚和刀剑功夫。 曹铄对曹彰的变化没有太过惊讶，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曹家几兄弟都成长了不少。 单就拿曹丕来说，八岁的年纪杀人、调兵、参与战争，这些事情放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是难以想象的。 曹丕辞别荀彧回到了后院，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曹丕想趁局势还算稳定的时候，花些时间来陪陪卞氏。 曹丕来到卞氏的院中，曹彰正卧在地上做着俯卧撑，一次，两次……曹彰一直咬着牙坚持着，曹丕没有打扰曹彰，直到曹彰的双臂颤颤巍巍地支撑不住他幼小的身体。 “子文，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曹丕关切地询问道。 “兄长，你还记得那日挡在你身前的那个护院吗？”曹彰神情严肃地询问道。 “当然记得，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他的，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些狗娘养的士族为他报仇。”曹丕恨恨地说道。 “那个人是赵叔，他叫赵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曹彰悲痛地说道。 曹丕闻言一愣，他紧紧地抱住了痛哭流涕的曹彰：“咱们一起练武，咱们一起给赵叔报仇！” 曹彰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和鼻涕，重重地点了点头，兄弟二人一起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曹彰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赵宇的事情全部讲给曹丕听，曹丕安静地听着，一如之前的曹彰那般，卞氏在房间里抹着泪听着，曹植安安静静地趴在窗沿上听着…… 曹丕找人将赵宇的宽刀交付给了曹彰，曹彰接过宽刀的时候却没有了往日的欣喜，他曾经是很在乎这些兵刃利器的…… 战争是残酷的，但感伤也不能让时间变慢。 鄄城外出现的吕字大纛再次将曹丕略微放松的神经紧绷，曹丕随着荀彧来到城楼之上，浩浩荡荡的吕布军队正朝着这座城缓缓地推进。 “公子，城外的这些人都是并州来的，这些人应该就是吕布的主力部队了。”老兵油子耿良看着城外士兵的装束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文若先生，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才好？”曹丕望着装备精良的并州军询问道。 “死守，别无他法。”荀彧以短短的六个字回应曹丕，他转头对耿良询问道，“如今城中可调配的全部兵力是多少人？” “加上史先生手下的那队游侠，大概能凑出三千人。”耿良快速回答道，他现在已经是鄄城为数不多能带兵打仗的人了，荀彧最近把大量的军务都交给了耿良处理。 荀彧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城下的吕布军队。 “城内的人听好了，我乃温侯手下大将成廉，现在速速打开城门可饶你们不死！”成廉冲着鄄城大声呼喊道。 “老子管你是温侯还是烫狗，趁着荀先生还没生气，你速速带着你的手下滚蛋。”耿良有模有样地学着曹丕的话语喝骂道。 荀彧听到耿良的口吐芬芳顿时眉头紧皱，他很不喜欢这样粗鄙的回应，同时他对曹丕的认知再一次地被刷新了。 成廉怒火喷涌，他指挥着手下立刻开始攻城，城上的曹丕看到成廉的架势反而安心了一些。 “文若先生，成廉不先围城就贸然进攻，他应该是个鲁莽好斗之人。”曹丕说道。 “如此最好，公子还是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和耿司马就行了。”荀彧点了点头，他的临阵指挥能力虽然不是出类拔萃的，但也仅仅不是出类拔萃的…… “先生放心，我能帮上忙的，他们攻打我的家园，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曹丕摇了摇头拒绝了荀彧的要求。 城外的并州军搭建着云梯，每一个并州兵如同饿狼一般奋力向上攀爬，城上的曹军不停歇地朝着城下砸着石头，这些石头是荀彧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 并州军被落石砸得鲜血直流、脑浆飞溅，不少士兵跌落云梯摔死在城墙下，更多的士兵则是被同伴的坠落连累，被砸中的士兵或死或重伤，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 “放箭！”荀彧一声令下，城楼上的弓箭如雨点般朝着并州军的头顶落下。 许多并州兵手还没摸着云梯就被射成了刺猬，侥幸爬上城墙上的并州兵也在密集的刀剑下殒命身亡，他们的尸体也变成的守军手中的落石，一具两具地砸在了继续攻城的并州兵身上。 成廉冷静过后下令暂缓进攻，他的坐骑还没来得及掉头就被飞矢取了性命，成廉本人也摔落在了泥地里，他的样子十分狼狈。 “将军，你没事吧？”说话之人是史阿的老熟人许汜，原来那日史阿的飞刀并没有取了许汜的性命，许汜修养了几日后便被陈宫推荐给了吕布，吕布派遣他来辅佐成廉一同进攻鄄城。 许汜是鄄城的土着，他卯足了劲想要立下大功，他一心想着抓住那日给他留下伤疤的刺客，并为好友王楷报仇雪恨。 “无妨，我们就先在城外安营扎寨，我不信这些人能在我并州铁骑的进攻下坚持两日。”成廉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冷哼了一声。 许汜对并州兵的战斗力也充满了信心，他了解曹操手下的士兵，单论战斗力而言，并州兵确实要比曹操手下的兵强不少，因为并州是大汉边疆，许多士兵从小在和外族的战斗中锻练出了一身的好武艺。 “公子，荀司马，他们撤退了。”耿良看着城外鸣金收兵的并州军说道。 “将三千人分为两队，昼夜交替换防，城外一有动静就来找我。”荀彧知道今日的对垒只是刚刚开始，成廉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自己还要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是。 “唯。”耿良连忙布置城防事宜，曹丕无事可做，也就随着荀彧一同离开了。 “公子以后还是不要再说那些粗鄙的话了，激将法也不必如此自折身份。”荀彧淡淡地说道。 “多谢先生提点，小子以后一定改正。”曹丕脸上发烫，他最近和耿良待得久了，不知不觉间开始变得出口成脏。 荀彧微微一笑，二人一起朝着曹府走去，曹丕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被老师逮住说脏话还要请家长的小学生。 第42章 援军(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城外的进攻依旧再继续，仅仅两天的时间，攻守双方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鄄城内的箭矢已经消耗殆尽，城外的并州兵则死伤小半，七千人的队伍如今只有四千人左右能够参与作战。 曹丕的一天基本上都待在城楼上，哪里需要帮忙他就去哪里，荀彧多次劝阻曹丕也没有用，曹丕是想和这些士兵们同甘共苦。 鄄城的守军们眼看着公子在城墙上督战，作战更是奋勇，曹丕也自降身份与众士卒打成一片，荀彧看到曹丕如此作为只能连连摇头。 正午，双方皆偃旗息鼓，守军将士们便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休息吹牛，曹丕也乐在其中，他很喜欢听这些老兵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老耿，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讨到夫人了没有？”曹丕倚坐在女墙边啃着一块大饼，耿良刚忙完手头的事务，他的手中也同样拿着一块大饼。 “没呢，我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机会了。”耿良嘶咬下一小块饼子，拿出腰间的水壶牛饮了一口。 “你们青州兵不都是拖家带口的吗？你就没有兄弟姐妹或者其他的亲人吗？”曹丕好奇耿良的经历，于是询问道。 “我有一个弟弟，中平五年的时候就死了，我们那时候可都是朝廷眼中的黄巾贼，而现在我却和公子一起在这里打吕布……”耿良自嘲地笑道。 周围的士兵听到耿良的话语后，纷纷挺直腰板竖起耳朵，他们的脸上都是八卦的表情。 因为他们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参加过真正的黄巾起义，有些人虽然信奉太平道，但更多的人只是为了维持生计，才无奈加入了假借黄巾之名的贼军而已。 “那你给大伙儿讲讲太平道的故事呗。”曹丕说罢，周围的士兵们也都一同起哄，曹丕虽然见过不少所谓的黄巾贼，但他其实对太平道乃至黄巾起义都不是非常的了解。 “公子既然想听，那我就和你们说道说道。”耿良擦了擦嘴巴，周围的士兵都很给耿良面子，所有人立刻保持了安静，很认真地听着耿良讲述着他的故事。 耿良和他的弟弟本是冀州的农户，他们一直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直到太平道开始在冀州大规模的宣传，兄弟二人如同找到了生命的归宿，他们很快就成为了太平道虔诚的信徒。 唐周告密，黄巾起义被迫提前爆发，耿良兄弟二人能力出众、战功赫赫，很快就被提拔进了张角的嫡系部队，但随着战争的不断升级，汉室的出兵镇压，许多太平道信徒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他们逐渐开始变成了强盗，开始掠夺起了同样贫苦的百姓，他们开始模仿那些贪婪的官员，开始大量的敛财和抢夺地盘。 张角身死，黄巾起义失败，各地的黄巾武装也开始动起了歪心思，割据或是被招安，退隐或是继续负隅顽抗，耿良将这些全都看在眼里，他的弟弟在保护张宝的过程中战死，他对于群龙无首的黄巾军逐渐失去了信心。 经过几次鏖战后，耿良和几个老兄弟一起逃跑到了青州避祸，他结识了青州的一方渠帅，渠帅便是曾经的青州黄巾贼的首领，现如今的青州军头头。 耿良从渠帅的身上看到了和张角一样的太平道精神，渠帅也很看重这些曾跟随过大贤良师的兄弟们，他们都不想做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黄巾贼，最终在渠帅的经营和运作下，他们被曹操收编为了青州兵。 “老耿，那你这腿是咋瘸的？” “这是送夫人和小姐避祸的时候受的伤，之前觉得没啥大事，结果就落下了病根，现在想跑两步都难喽。” “耿头儿，你说的夫人和小姐是谁啊？你不是没成家吗？” “那自然是天公将军的夫人和小姐。” “天公将军还有妻子和女儿呢？” “夫人美若天仙，与天上的仙女一般。” “老耿净吹牛逼，说得好像见过天上的仙女一样。” “后来呢？后来她们怎么样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嘴地问着耿良各种各样的问题，耿良逐一解答着他们的疑问，曹丕听着耿良的故事感慨万千。 城外的喧闹打断了耿良的故事会，士兵们全部趴在垛口处看向城外，一队骑兵正朝着成廉的大营冲杀过去。 “是子和叔！是子和叔回来了！”曹丕扒着垛口，双脚悬空，他看见了骑兵队中冲在最前面的曹纯，“老耿，快派人去禀告文若先生！” 曹纯领兵冲入大营，许多并州兵刚从九死一生的战场上获得宝贵的休息时间，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营寨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曹纯带领的骑兵不到千人，但他恰好抓住了并州军最为懈怠的时机，即便成廉所领的兵力远多于曹纯，成廉还是被这一记闷拳打得难以反应。 成廉想要组织反击，但身边的士卒跑的跑，躲的躲，根本没有人听他的指挥，鄄城城门大开，史阿带着千余人也前来支援，成廉见状只好上马跑路。 曹纯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面孔，他曾在曹操的官署中见过许汜，此刻许汜在吕布的营寨中，曹纯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曹纯双腿一夹，战马一声嘶吼，许汜还没反应过来，曹纯猿臂轻舒，一把捉住了许汜的衣领。 “叛贼还不束手就擒！”曹纯一声怒喝，许汜被吓得失了神。 曹纯掉头返回，翻身下马，如同拎起一只小鸡崽一般，他将许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随后还狠狠地补了一脚。 许汜的肋骨被摔断了两三根，而曹纯则在一旁思忖，怪不得子廉每次都爱踹人，这一脚下去可真过瘾啊。 营中的骑兵与支援的步兵汇为一处，他们很快就让并州兵失去了战斗力，这次的突袭擒获了将近一千人的并州兵。 鄄城城外，荀彧带着曹丕等人迎接着得胜归来的曹纯。 “子和将军一路辛苦了。”荀彧面带微笑地说道。 曹纯的回归解决了鄄城之围，不然以鄄城的兵力而言，若是再耽误个两三天，城门楼上的棋子可就能要换成吕布的了。 “先生客气了。”曹纯向后示意，两个士兵将五花大绑的许汜押了出来，“我在大兄的公署见过这个人，他叫什么来着？” “许汜，原来是个从事中郎。”荀彧撇了一眼躺在地上面色痛苦的许汜说道。 “官职不大，胆子还真不小。”曹纯剜了一眼许汜，他对荀彧身旁的曹丕询问道，“子桓，府中一切安好否？” “子和叔放心，府里一切都好。”曹丕回答道。 众人一起进城，曹纯来到了曹府，府内众人看到曹纯后都异常兴奋，同为血亲，在此危难之际相见，激动的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荀彧在曹纯与府内众人问候结束后，便与曹纯商量起了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如今成廉已退，鄄城之内暂时安全，现在只需等到夏侯将军和使君两队援军就能稳住局势了，现阶段我们一定要守住手中的每一座城。”荀彧开始向曹纯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先生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我曹纯一定听从你的调遣。”曹纯正色道。 曹纯很清楚荀彧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他也很了解荀彧本身的能力，这种时候自己只要安心的服从命令就好了。 “我想让将军先行前往范县，范县是鄄城的屏障，必要之时可以抵挡吕布的不少军队。”荀彧接到了枣祗的情报，并州军已经准备开始攻打范县。 “可鄄城此刻正是空虚，我怕吕布会卷土重来。”曹纯担心地说道。 “鄄城粮草充足，只是人手不足，而吕布缺乏谋略，他就算有了陈宫的辅佐，也绝对不会猜到我们敢如此行事，将军放心去就是了。”荀彧平淡的语气里满是自信，曹纯闻言也就不再言语。 “先生，我也想一起去。”曹丕插嘴道。 “公子还是在城中待着为好，你若是有了闪失，我可没法向使君交待。”荀彧拒绝了曹丕的提议，曹丕用乞求的眼神地望向曹纯，曹纯只觉得曹丕是孩子习气，便没有理会曹丕。 夜晚，曹府内，曹纯已经带兵前往范县支援，荀彧却忽然找不到曹丕了。 平日里曹丕除了在城楼上待着，就是在后院陪着卞氏，荀彧仔细一琢磨，顿时苦笑不已，这个子桓公子可真喜欢惹事。 秋风萧瑟，夜里的秋风更萧瑟。 曹丕骑着从后院顺来的马，与曹纯齐头并进地朝着范县的方向疾驰。 “你这马术倒是不赖。”曹纯对着曹丕说道。 “都是和子孝……都是和父亲学的。”曹丕想起了二人之间的矛盾赶忙改口道，所幸风声很大，曹纯没有听清。 “你刚才是怎么出来的？现在不是已经戒严了吗？”曹纯询问道。 “我和守城的将领很熟悉，我和他随便说一声自然就能轻易出来了。”曹丕自豪地说道，他对耿良十分感谢，若不是耿良下令，那些士兵还真不敢轻易放曹丕出城。 “你个小娃娃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曹纯并不知道曹丕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如果他在临行前能多问荀彧一嘴，他就会知道他身边的曹丕，现在已经不是一个略懂武艺的小孩子了。 第43章 范县(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范县外大营内，高顺巡视着营帐，他是个十分谨慎的人，成廉兵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他很担心曹操的援军会在某一刻到来。 “中郎将，你就放心好了，咱们并州军可比这些兖州人强多了，只要曹操敢派兵前来，咱们陷阵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一个跟随在高顺身边的武官自信地说道。 “莫要轻敌。”高顺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武官知道高顺的性子只好点头称是。 高顺不仅为人谨慎，他还很不爱说话，或许也可以说他是个比较木讷无趣的人，他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也从来不会饮酒。 吕布都觉得高顺太过无聊，曾向他送来了几个美姬，但都被高顺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高顺此次带了一万士卒前来攻城，其中还有他引以为傲的陷阵营一千人，陷阵营是高顺最为得意的杰作，每当有人夸赞陷阵营时，高顺的扑克脸都会罕见地露出微笑。 陈宫很认可高顺，在陈宫的推荐下，高顺才能独自领兵来到范县，若不是他不善交际，这也不会是他第一次单独出征。 而范县的城楼之上，枣祗也在巡视着城防，他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鄄城得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他的耳中，他很担心城外的高顺会猛然偷袭。 “伯孝，你就安心好了，曹子和马上就会带兵来支援我们了，夏侯元让也在路上了，只要吕布敢轻举妄动，就一定逃不过我们的三面夹击。”跟随枣祗来到范县的毛玠自信地说道。 “还是小心为上。”枣祗苦笑着回应道，毛玠知道枣祗是第一次带兵守城，只好继续宽慰。 枣祗一直以来致力于屯田策，他对兵伐之事并不擅长。 荀彧的临危受命让他觉得，此番前来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城外的吕布军一直围而不攻，自己派人去骚扰也毫不管用，也不知道戏志才若是在这里会怎样去做？ 枣祗这次只带了一千五百人前来守城，加上范县内的两千余守军也只能算是堪堪够用，毛玠是枣祗带来范县的，二人素来亲密，且毛玠的管理才能出众，枣祗觉得把毛玠带在自己身边比让他待在鄄城要强多了。 荀彧也很认可毛玠，在枣祗的建议下，毛玠终于可以来到范县参与守城，毛玠在曹操军中的人缘不太好，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与军事行动。 太阳缓缓升起，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城楼上，他急促的呼吸声让其余士兵见到他后都纷纷侧目。 “都尉，曹将军带人来支援咱们了，他们的人现在就在城外。”士兵大声地报告道。 “快带我去看看。”枣祗面露喜色，终于有会打仗的人来了。 枣祗在士兵的引领下见到了曹纯，确认无误后，枣祗立刻将曹纯一行人引入了城中。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枣祗看到曹纯身边的曹丕大惊，莫非鄄城是出了什么变故？ “先生，我就是随叔父一起来支援你们的，你别想那么多。”曹丕看到枣祗吃惊的表情笑着说道。 “枣都尉，你可知对面领兵的是什么人？”曹纯严肃地问道。 “不知道，对面敌将从未报过姓名，他们最近只是围城，还从来都没有发动过进攻。”枣祗如实回答道，他忽然疑惑地看向曹纯，“你们是怎么绕开城外的守备的？” “这就是我觉得很奇怪的地方了。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突袭敌营，但敌军营寨守备森严，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机会，我便带人绕了回来，可围城的士兵却是没有防备，围城的敌军与营寨内的敌军截有着很大的不同。”曹纯有些头疼，他随曹操征战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部曲，但今日的这一支显得太过奇怪了些。 曹丕的脑海中闪过了张辽和高顺的名字，究竟对面的敌将会是谁呢？ 几人还在讨论中，城外终于有了动静，高顺接到了陈宫传来的攻城命令，他现在正在指挥着士卒开始布置攻城前的一系列设施。 “对面怎么还有投石机？”曹纯望着城外惊恐地说道。 密密麻麻的并州兵组装出了许多台的巨大的木制器械，一部分士兵朝着杠杆靠后的一侧搬运石头，靠前一侧的士兵则紧握着杠杆前侧的拉绳，随时准备着拉动绳子发射石弹。 曹丕第一次见到投石机，虽然这种投石机是借由大量的人力进行操作和装填，但它的威力依旧十分强悍，早在战国时代就有了投石机攻城拔寨的记载了。 “放！” 站在前列的并州兵扽住绳子，同时向下使劲，投石车的杠杆被拉动，几块硕大的飞石瞬间弹射而出，朝着范县的城楼砸来。 “快躲开！”曹纯一把抱住曹丕，飞一般地向后跑去，曹丕听见身后传来的几声巨响和惨叫声，待灰尘散开，曹丕看着眼前的景象惊悚不已。 曹丕面前不远处的地砖已经被砸得粉碎，碎石散落了一地，十几个倒霉的士兵被砸得血肉模糊，残肢断臂飞的到处都是，鲜血白浆更是流淌了一地。 “失策了，昨日就应该强攻的。”曹纯懊悔地说道，他的话音未落，天上又出现了一块飞石，城楼上的众人纷纷躲避。 高顺面无表情地望着城楼，他的身后跑来了一个武官。 “都布置完毕了吗？”高顺询问道。 “启禀中郎将，兄弟们都做好准备了。”武官洪声回答道。 “全力攻城，入城后不要骚扰平民，违者军法处置。”高顺依旧是古井不波的表情 “唯！” 城外的并州兵快速地搭建起了云梯，在投石机的掩护下，大量的士兵已经蹿上城头，投石车停止了攻击，摸到城下的士兵用着组装好的攻城车一次一次地撞击着城门。 城楼上的双方士兵开始了绞杀，高顺带着自己的一千陷阵营士兵也加入了战斗，城门轰然破碎，曹纯的骑兵冲向城外，很快就与高顺的陷阵营杀在了一起。 城墙之上人头攒动，喊杀声、惨叫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曹丕拿着剑也想要去参加战斗，却被枣祗派人带离了城楼。 曹纯带头向高顺的陷阵营发起了冲锋，他没想到对面的士兵居然如此勇猛，一次对冲后，自己身后的士兵已经损伤过半，高顺也意识到这只骑兵是范县内为数不多的精锐力量，便下令与曹纯率领的骑兵缠斗了起来。 陷阵营的士兵皆穿重甲，骑兵依仗速度的冲击在陷阵营面前收效甚微。 曹军骑兵一矛刺到陷阵营士兵的身上，都会认为自己将要斩杀对方，但陷阵营的士兵不仅毫发未损，他们还会一刀砍翻骑兵的坐骑作为回敬，然后这些失去坐骑的骑兵就会被陷阵营的士兵乱刀砍死。 曹纯身后的骑兵越来越少，他的大腿上也挨了一刀，好在没有伤及要害。 “看来今天是要交待在这里了。”曹纯面如死灰，他的身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子和！”嘈杂的战场上，曹纯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喊叫，他即将闭上的双眼再度睁开，一枪戳死了身边的敌人。 夏侯惇拎着一柄环首刀砍翻了身前的敌人，他身后的士卒朝着并州兵背刺而去，曹纯看到夏侯惇的到来狂喜不已，元让终于回来了！ 高顺也意识到了城外来了援军，他在不确定敌方兵力的情况下，只好下令撤退。 高顺倒是不害怕夏侯惇会派人追击，因为他的陷阵营此刻已经再度集结。 并州兵在陷阵营的带领下杀出重围快速撤退，夏侯惇看到陷阵营的表现后惊诧不已，这群穿着重甲的并州兵也太过勇猛了一些，他还从未见过撤退就像进攻一样的部曲。 夏侯惇没有派人追击，他这次总共带了五千人马回援，如今来解范县之围的只有不到一千人，余下的四千人此刻正押送着大量的粮草辎重朝着范县而来。 这批辎重本来是运往徐州的，夏侯惇回到东郡后筹集到了这些粮草，就在他押送着这批辎重即将到达泰山郡的时候，曹操得到了兖州内乱的消息。 曹操当机立断，派遣距离兖州最近的夏侯惇回援，这批粮草也就被夏侯惇带回了兖州。 夏侯惇与曹纯闲聊几句后，他与前来迎接的枣祗沟通了一番，随后夏侯惇带着几名亲兵匆匆离去，其余的一千士兵被夏侯惇留在了范县交由曹纯指挥。 曹军士兵快速清理战场，修复城门，这一切都在枣祗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曹纯死里逃生，便回到了城中治疗大腿上的伤口。 曹丕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怕，像这种等级的战事他根本难有作为，鄄城的些许成就让他有些飘了。 第44章 韩浩(又是努力求追读的一天) 夏侯惇带着几名士兵穿过树林，一天二百里的来回奔波让他感觉有些疲惫，天色已暗，夏侯惇决定在附近找个地方略微休息一下。 太阳彻底落下，夏侯惇找到了一处背靠树林的高坡，几人翻身下马，夏侯惇拿出粕糗就着水吃了起来，他身边的亲兵找来了一些干树枝搭了个篝火，一行人就这样解决了温饱问题。 “府君，咱们今日还要赶回去吗？”一个亲兵询问道。 “我有些不放心那边，咱们休息一会儿以后就回去。”夏侯惇说道。 飞鸟惊起，树林里闪过了几道黑影，夏侯惇觉得有人在黑暗中正在盯着他们。 “所有人上马！”夏侯惇一声大喝，亲兵们停止了说笑，他们拿起了武器立刻跳上了马背。 树林里射出了一支箭，箭矢从夏侯惇的身边擦过，夏侯惇不敢恋战，他立刻命令几人快速离开这里。 马蹄声此起彼伏，几道黑影看着夏侯惇远去后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夏侯惇忽然从马背上摔落，几名亲兵也摔在了地面上，道路两侧的树林里跑出三四十个盗匪，夏侯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群盗匪给擒住了，几名亲兵也无一幸免。 “老大，这回来了个大买卖。”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冲着山寨里的大殿呼喊道，他的身后是被捉住的夏侯惇和几名亲兵。 “马三，你他娘的吵吵什么呢？”一个赤裸着上身的汉子骂骂咧咧地从大殿里走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一个酒坛子，面色潮红。 “老大，你快看看，这次的肉票可是个大买卖。”马三一脸谄媚地笑道。 “哟，看起来还是个当官的。”山寨的老大醉醺醺的看着夏侯惇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部下？” 夏侯惇冷眼一瞪未作回应，他身边的亲兵插话道：“这位老大，我们都是附近的驻军，这是我家的公子侯敦，不知道老大的这个生意是怎么个做法？” 这个亲兵名叫严表，他已经跟随了夏侯惇多年，严表为人机敏，深得夏侯惇的信任，他的儿子严阿仲是夏侯楙身边的亲兵。 夏侯惇从来不会怀疑严表的忠诚，他看到严表如此做派，便清楚严表是想到了逃离的办法。 “你这小子倒是机敏，老子陈虎子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做生意。”陈虎子哈哈一笑，上下打量着被捆成粽子的夏侯惇，“还是个公子爷？怎么寻着不痛快去当兵去了？” 夏侯惇依旧没有理会陈虎子的侮辱，陈虎子看着夏侯惇的样子倒也不恼，他让马三将严表身上的绳索给解开。 “老子现在放你回去，你两日后带着五百金来到山寨里来赎人，多耽误一天我就把这小子给骟了，送到小皇帝那边去当宦官。”陈虎子摇摇晃晃地对着严表说道。 严表正欲说话，陈虎子继续说道：“别说你们没有这么多钱，一个公子家里可不止这么些钱，我会好酒好肉地招待好他的。” 严表只能点头答应，他临行前看向夏侯惇，夏侯惇轻轻地点了点头。 “老大，这小子万一带着人来打咱们怎么办？”严表从夜色中消失，马三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怕个毛，这些人肯定是曹操的手下，现在曹操连自家的地盘都快守不住了，像他这样当兵的都被派到城墙上送死去了。”陈虎子狡黠一笑，略有得意地看着夏侯惇，“他们一行就这么点儿人，这个姓侯的八成是个逃兵，这小子的爹怎么可能不来赎肉票？” “老大真是天人下凡！”马三恭维地笑道。 “别把这侯公子给饿着了，一会给他送点吃的过去，咱们济川贼也得讲点信义。”陈虎子哈哈一笑，这回可算是赚了不少钱。 夏侯惇他们的马匹都被山贼的绊马索给斩断了腿，严表记下了上山的路，朝着东北方向一路疾行…… 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到来。 “都尉，府君怎么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一名武官询问着韩浩，韩浩一脸焦虑，按照夏侯惇临行前的吩咐，此时他应该已经派人前来护送这批辎重了。 “全军继续戒备，等到府君回来以后再说。”韩浩想了一下后，还是决定等到夏侯惇回来以后再做安排。 “报！有紧急军务！”一名士兵走入营帐，他的身后正是奔波了一晚上的严表，严表浑身乏力，面容憔悴，韩浩见到严表后赶忙命人准备餐食。 “都尉，请你先屏退左右，我有紧急的军务向你汇报。”严表艰难地开口说道。 韩浩给严表递来一碗水，严表一饮而尽，他压低声音向韩浩讲述了夏侯惇被俘虏的全部过程，韩浩知道若是这件事被军中知道必会引起骚乱。 这批辎重极为重要，他不仅要想办法保证辎重的安全，还得想办法营救夏侯惇。 “都尉，那些山贼就给了两日的时间，现在去范县已经来不及了，范县周遭还有吕布的军队，此刻也万万不能从范县调兵。”严表颇有战略眼光，韩浩也知道这件事只能靠自己，他思索片刻后决定带上两百人亲自营救夏侯惇。 夜晚，韩浩带着二百精兵偷偷离开了大营，在严表的引领下，众人很快就到达了山寨的附近。 “都尉，没发现暗哨！” “再探！” 韩浩几次探查后，确认了山寨周围没有暗哨，他带着二百精兵慢慢摸向山寨，山寨背后就是悬崖，韩浩穿过密林，绕到了山寨左侧的反斜坡处。 “老八，再来喝两碗！” “不了不了，我得去站岗去！” “站个屁的岗！你就是想逃酒！” 山寨里隐隐约约传来吵闹声，韩浩憋着一肚子的火，如今正是战事的关键时刻，这群山贼绑架夏侯惇就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了。 韩浩率先摸到反斜坡高处，一刀解决了正在放水的山贼，几名士兵也顺手杀死了醉倒在地的山贼。 “什么人！”马三本来想出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他发现了韩浩众人后玩了命地朝着山寨内跑去，他的呼喊声也引起了山贼们的注意。 “妈的！还真有不怕死的！居然敢来寨子里抢肉票！”陈虎子看见严表后一声怒喝，他提溜着一柄长刀朝着韩浩的头上劈下。 韩浩身子一侧，一刀砍断了陈虎子的左臂，他一脚蹬在陈虎子的胸口上，陈虎子痛苦地摔在了地上。 韩浩带来的精兵也不是良善之辈，久经沙场的他们对付起山贼还是轻轻松松，而且绝大部分山贼都喝了酒，更是没有了招架之力。 一刻钟的功夫，这些山贼就被斩杀大半，一些聪明的山贼借着夜色快速遁逃。 “说！你们绑来的肉票关在了哪里？”严表钳着陈虎子的脖子恶狠狠地问道。 “后山……有个专门用来关肉票的牢房……”陈虎子此刻酒意消散，他做梦也没想到随随便便绑的人，居然给自己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如今只能乞求这群当兵的能够饶他一命。 韩浩闻言赶忙带人冲向牢房方向，韩浩一脚踹开牢房的大门，宽敞的牢房里站着三四十个山贼，马三正拿着短刃架在了夏侯惇的脖颈上。 “别过来！再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他！”马三故意喊的很大声，以此来掩盖内心的慌乱。 “你们这群山贼，居然敢绑府君作为肉票，简直就是在自断生路！我身负讨伐叛贼的使命，岂能因为一人之性命，放任你们为所欲为。”韩浩眼神中尽是杀气，马三本想要以夏侯惇作为交换条件远遁，此刻听到韩浩的话语吓得浑身哆嗦。 “府君，国法如此，元嗣只好对不起你了。”韩浩一刀砍翻距离自己最近的山贼，所有的山贼看到韩浩根本不管夏侯惇的死活直接傻眼，“不用管肉票的死活，把这些贼寇全部给我杀了！” 本来有些犹豫的士兵看到韩浩毫不停歇地冲向山贼，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纷纷拿起手中的武器朝着山贼招呼了过去。 韩浩很快就杀到马三的面前，夏侯惇表面镇定，内心中却慌得一逼，这韩元嗣是真拿我的命去赌啊！ 马三此时哪还敢胁迫夏侯惇，他早就被韩浩吓破了胆，韩浩左手抓住夏侯惇，右手对着马三的肩膀就是一刀。 马三被韩浩一刀砍伤，蜷缩在墙角不敢出声，我都被砍伤了，肉票已经被他们救出来了，他应该不会杀我吧？ 马三还在妄想之际，韩浩斩断了马三的脖子，鲜血迸流，他瞪大双眼看着身前的韩浩，回忆起了自己的一生。 谯县马三，好吃懒做喜博戏，杀死同乡老者盗取财物，在姐夫的庇护下逃脱罪责，赌债缠身，与姐姐索要钱财未遂，争吵间误杀姐姐，遂远遁他乡做起了强盗买卖…… 马三死了，其余的山贼也在刀剑下纷纷毙命。 “府君，刚才情况危机，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望府君……”韩浩解开夏侯惇身上的绳索，恭敬地对夏侯惇说道。 “无妨，元嗣勇武，多亏了元嗣我才能得救。”夏侯惇故作镇定地对着韩浩说道。 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夏侯惇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内心复杂的情绪…… 第45章 劝退 鄄城。 荀彧端坐在府邸的内堂亟待更衣，内堂中央摆着烤炉，烤炉被罩子罩住，几名下人将一套袍服铺开，炉内香料燃烧，香气伴随着水蒸气浸染在袍服之上。 荀彧站起身子穿上下人从衣柜中拿出的袍服穿在身上，即使鄄城外有强敌环伺，荀彧依旧保持着每日熏香的习惯。 他戴上进贤冠走出内堂，朝着城楼的方向走去，今日是夏侯惇押运辎重到达的日子，荀彧需要保证城楼上的守备不出任何纰漏。 鄄城的城墙最近几经修补，就连府库之中的石灰和黄黏土都消耗得所剩无几，荀彧站在城楼上目光扫过，有的士兵目视前方观察着城外的情况，有的士兵刚从岗哨上被替换，他们拉上三五战友，找到一个阴凉的地方放松聊天，以此来缓解内心当中的紧张与不安。 “荀司马有什么吩咐？”耿良看到荀彧后连忙站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荀彧身边恭敬地问道。 “今日城外有没有异常？”荀彧询问道。 “荀司马放心，所有的岗哨都按照你的要求布置下去了，城外只要出现敌人我们就会第一时间知道的。”耿良正色回答道。 “今日夏侯府君会护送一批辎重回到鄄城，到时候你一定要做好接应。”荀彧嘱咐道。 “唯。”耿良赶忙答应。 夏侯惇没有让荀彧等太久，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荀彧看到了一列长队正朝着鄄城缓缓而来。 曹丕与夏侯惇同在队首，夏侯惇回到范县后看到了曹丕，他得知曹丕偷偷来到范县后十分生气，他训斥了曹丕一番后，便带着曹丕一同回到了鄄城。 “元让叔，你送完这批辎重以后还要回范县吗？”曹丕唯唯诺诺地询问着黑着脸的夏侯惇。 “用不着你管，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鄄城不要乱跑。”夏侯惇语气不善地说道。 “叔父，你就别生气了，我不会再乱跑了，之前我也是想为大家出份力。”曹丕故作委屈地说道。 “如此最好。”夏侯惇瞟了曹丕一眼，心想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能惹祸？见过偷跑去玩的，还没见过偷跑上战场的。 鄄城城门大开，夏侯惇带着曹丕入了城，荀彧看到眼神躲闪的曹丕觉得有些好笑，荀彧身后的曹嵩冲上前去，一把就将曹丕从马背上拉了下来，曹嵩在得知曹丕要跟随夏侯惇一同归来的消息后，早早地就在城门口等着了。 “翁翁，我……”曹丕正欲开口辩解，曹嵩冲着曹丕就是一顿怒骂，挨骂结束后，曹丕被曹德带回了曹府。 曹府内，曹丕站在前厅中央，丁氏、卞氏和曹芸三人批判着曹丕偷跑出城的行为，曹德坐在其中甚至都插不上嘴，曹真等兄弟看到如此情形只好默默为曹丕祈祷，最后在三位女性的联合提议下，曹丕被宣布禁足在曹府有期徒刑一个月。 曹丕郁闷地回到房间，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长到二十岁，这样的话他做任何事情就不会再有负担和顾虑了。 “子桓，开门，我是子丹。”曹丕闻声打开房门，曹真环顾四周无人后走入曹丕的房间，掩上了房门。 “找我什么事？”曹丕问道。 “给你送点吃的，你出去这么多天肯定啥好吃的都没吃过吧。”曹真从怀中掏出一包糕点摆在案几上。 曹丕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尴尬地拿起一块糕点放入了嘴中。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曹真笑着询问道。 “味道是不错，不腻口，分量也刚刚好。”曹丕中肯地给出了评价。 “这些都是阿姊做的，最近她一直在学做糕点的手艺，我和子文天天被她逼着尝这些东西。”曹真看到曹丕有些疑惑的表情继续说道，“最近大家都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只有刚才她们在正厅一起骂你的时候，我才觉得大家好像与原来一样。” 曹丕汗颜，曹真和曹丕说起了最近鄄城与曹府的情况，曹丕虽然才离开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但当他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觉得温馨。 “子桓，大家其实都很害怕你出意外，所以你还是找个机会去和翁翁他们道个歉去。”曹真的燕国地图有些长，但曹丕还是听出了曹真的关切之意。 “子丹，多谢了，我会去找大家道歉的，我最近也会好好在府中待着的。”曹丕笑着说道。 “以前都是你给我讲道理，今天我倒是成了说客了。”曹真哈哈一笑，曹丕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曾经的曹真不太会展现出的另一面。 “子丹，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我认为无论谁对谁错，为了自己的抱负所努力总是没错的……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 曹真离开后，曹丕望着院中的大榆树，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 “府君，司马，城外出现了许多兵，不是咱们的人。”士兵报告道。 夏侯惇与荀彧看见城外不远处人头攒动，这群士兵没有一万人也有八千人，荀彧想不到吕布为什么能凑出这么多的人来再次围攻鄄城。 大纛上写的是郭字？荀彧有些疑惑，人群中一个大嗓门的士兵对着城头大喊道：“使君请荀文若先生一同品茶！” 荀彧这才明白来者并非吕布手下的部将，而是豫州刺史郭贡。 “文若，你可不能去啊，你是兖州的屏障，犯不着冒这个风险，谁知道郭贡这小子到底想做些什么？”夏侯惇看着荀彧作思考状急忙劝说道。 “郭贡与张邈只是泛泛之交，与吕布更谈不上有交情，他此番前来怕是想在乱中分一杯羹，我若是不去他就会觉得我们畏惧他。”荀彧神色平常地说道。 “他若是派人强攻咱们也能守住，如今这么多的粮草想维持个半年都不成问题的。”夏侯惇依旧很不放心地说道。 “这样无意义的仗不如不打，现在郭贡还没下定决心，就算他不能帮我们，我也得想办法让他保持中立，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得去。”荀彧说罢便独自一人走出城外，夏侯惇等人只好在城头远远地看着荀彧离去的背影。 “郭豫州带这么多人前来，恐怕不是光为了与荀某喝茶的吧？”荀彧淡定地开着玩笑，郭贡从荀彧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荀氏有八龙，我曾有缘一睹绲公的风采，现在看来文若比起令尊更为出彩。”郭贡笑着将荀彧请入营寨中，大帐内确实烹煮着一壶清茶，二人落座，郭贡亲手为荀彧倒茶。 “郭豫州的茶虽好，我却没有什么品尝的心思。”荀彧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文若是因为叛军所烦扰？”郭贡认真的表情出卖了他，荀彧看着郭贡的样子暗自窃喜。 “曹使君马上就要回鄄城了，兖州遭遇贼寇入侵，重蹈战火，作为司马的我真是难辞其咎。”荀彧装作难过的样子说道，郭贡听着荀彧的话陷入深思。 郭贡知道荀彧的这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但他却没法判断这句话的真假，虽然兖州西部基本上都被吕布和张邈占据，但兖州的其他地区现在还处于观望的态度，曹操的归来或许会改变这些人的立场，如此一来，郭贡就算与张邈结盟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而鄄城作为曹操的腹地，必然会成为曹操率先赶来的地方，郭贡没有胆量也没有能力确保自己能够占据鄄城且立于不败之地。 “文若如今是想做些什么来挽救颓势？”郭贡询问道。 “颓势？郭豫州此言差矣，鄄城的粮草辎重可坚持五万大军半年的补给，而吕布空有军队却无补给，他们只是趁人之危拿下了一些城池罢了，但等到曹使君大军折返，他们终究还是会兵败的。”荀彧自信的样子让本就踌躇的郭贡更加头疼了，郭贡有些心眼，但真的不多。 “如此便好，我本就是来支援孟德兄的，看来现在也没什么必要了，那我就先带兵回去了。”郭贡笑着说道。 荀彧本以为还要再多费些唇舌才能说服郭贡，没想到郭贡居然变化的如此之快，二人随便聊了几句话，郭贡便带着大军返回了豫州。 第46章 濮阳 兴平元年，八月。 曹操在与刘备缠斗了四个月后终于出现在了兖州战场上，驻守东阿的程昱在仓亭津断桥伏击，打退了陈宫的进攻，陈宫分割曹操回兖州路线的计划彻底失败，曹操率兵收复了东平郡后转而南下，带着大部队回到了鄄城。 曹府被破坏的府门早已焕然一新，院中也添了几名新的护卫，曹操、曹昂与曹丕父子三人此刻正坐在书房中说话。 “子桓，你虽然年幼，但一直都很聪颖，你不仅改良了屯田策，就连治军策也都是由你一力促成的，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做如此冒险的事情？”曹操不解地问道。 “父亲，我只是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而已，大兄与叔父们都在为父亲分忧，我也想做些什么来帮到父亲。”曹丕平静地说道。 “能上阵杀敌的人不差你这一个，但能谋划全局之人却不多，况且你才只有八岁，你如何与那些士兵相较力气，你这样做太过鲁莽了。”曹操厉声批评道。 “父亲，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曹丕被禁足的这几天算是彻底想明白了，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保护好身边人，而只有活着才能变得强大，自己之前是彻底被热血给冲昏了头脑。 “你去和你娘说一声，这次我要带你和子修一同出征濮阳。”曹操的话语让曹丕眼中瞬间闪烁出了光芒，半个多月的禁足已经快把曹丕给逼疯了，曹操看见曹丕兴奋的样子笑着说道，“但我只有一点要求，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 “谢父亲！我一定听父亲的话！”曹丕激动地回答道。 …… 濮阳城西四十里，吕布的并州兵在此安营扎寨，狂风将旌旗打得猎猎作响，一身长七尺的剑眉汉子正端坐在军帐中。 “公台，你说这曹操什么时候才会来啊？”那汉子烦躁地将手中的竹简向案几上一扔，语气颇为不耐烦地说道。 “温侯要有些耐心，曹操来得越晚反倒对我们越有利，孟卓已经在西边替咱们招揽了不少有志之士了。”陈宫耐心地说道，他对面之人正是有虓虎之勇的吕布吕奉先。 “我不懂你们说的这些，我就想痛痛快快地和曹操干上一场，高顺和成廉都被他给打退了，我得替他们报仇，没想到这个曹操还是有些能耐的。”吕布无所谓陈宫的计策，他随手拿起了几十斤重的方天画戟走出了军帐，迎着狂风挥舞了起来。 陈宫无奈地笑了笑，温侯什么都好，就是不善政务，不过正因如此，陈宫才会深受吕布的尊重和信赖，尽管他们才认识了短短两个月。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夜。 曹操亲率一队骑兵来到濮阳城附近，吕布在城外分兵驻守，此处营寨正是曹操的进攻目标。 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营寨飞奔而去，守夜的士兵听到响动后连忙握紧手中的武器，于禁一箭射倒了一名并州兵，成千上万的曹军按照计划开始对营寨展开围攻。 “诛杀叛贼！一个不留！”曹洪扯着自己的破锣嗓子大喊一声，一刀砍翻了身前的敌兵。 于禁、乐进等将也都不甘示弱，纷纷上阵搏杀敌军，这是曹操反击吕布的第一战，他们想要好好表现一番，毕竟曹操希望这一战能够打得漂亮，胜得彻底。 而曹丕正在和曹昂待在一起，曹操特意嘱咐曹昂要看管住曹丕，曹丕对此十分无奈，一再强调自己不会再做出亲自上阵的举动，但曹昂始终寸步不离，眼神中充满着浓浓的怀疑。 营寨的西南方向烈火燃起，在狂风的加持下烧得尤为猛烈，吕布军的辎重半数于此，这也是曹操选择突袭这处营寨的原因，他很早就与濮阳城内一大户暗中联系，借此了解到了吕布军的一些消息。 曹操对于这些并州兵没有丝毫的怜悯，即使是想要投降的并州兵也会惨死与曹操军的刀戈之下，这反倒激起了并州兵的士气，许多士兵自发地集结在一起，抵抗着曹军的猛烈攻势。 宋宪和魏续就是其中之二，他们本来就因为大营的失守难辞其咎，如今他们想要投靠曹操的念头被曹操亲手断绝，他们二人也只好组织起手下的士兵抵抗曹操。 宋宪使长枪，魏续使长矛，二人颇有武勇，几番厮杀后竟杀出一条血路出来，乐进见状便操起了手中的刀朝着宋宪而去。 二人兵器对碰，乐进的刀砍在了宋宪的枪柄上，宋宪刚横枪一架，乐进转劈为削，刀刃径直朝着宋宪的面门而来。 宋宪堪堪下腰躲过斩击，他甩出枪尖砸向乐进，乐进身材短小，而且异常灵活，他轻松地躲开了宋宪的攻击。 宋宪后退了两三个身位，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乐进虽强悍，但兵器只是一把环首刀，二人拉开距离后乐进就很难牵制住宋宪了，但乐进丝毫不慌，他迎着宋宪的枪尖挥刀而上，若不是宋宪反应快，怕是要被砍掉一条胳膊。 “来将可敢留姓名否？”宋宪惊叹于乐进的勇猛，于是出言询问道。 “我乃东郡乐进。”乐进冷哼一声后，便挥刀而上，宋宪也不敢轻敌，二人打了十几回合都未分胜负。 魏续瞅准机会，一箭射向乐进，乐进察觉到危险闪身躲避，躲开了魏续的偷袭。 “快撤！”魏续胯下已经有了一匹战马，他冲着宋宪大喊一声，宋宪不敢恋战，他夺下身边曹军骑兵的坐骑与魏续驾马逃离。 “不讲武德，竟然搞偷袭。”乐进虽然愤怒，却还是拿逃跑的二人没有办法。 营帐内已是血流成河，晨曦初起，经过曹军两个时辰的袭杀，留在战场上的并州兵无一活口，曹操将并州兵的尸体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在大火的洗礼下，战场上也没留下什么战利品，曹操随意清点一番后，就打算带着人马得胜而返。 “曹操受死！”吕布的喊声震耳欲聋，如同打雷轰鸣一般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吕布在得到营寨被袭的消息后率领大军狂飙而来，他胯下骑着一匹毛发火红的骏马，马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此马从头至尾长一丈，从蹄至项高八尺，名曰赤兔。 吕布头戴一顶亮银冠，身穿粉绫色的百花战袍，足底蹬一双粉绫色的飞云战靴，他单手握着方天画戟，好似神兵天降一般。 吕布挥着方天画戟奔杀而来，所到之处曹军皆被斩杀，一时间竟无人敢近身，吕布见状也不犹豫，双腿一夹就径直冲向军阵的中央。 吕布身后还有两员大将紧紧跟随，二人皆手持长枪，枪法也是十分精湛，其中精瘦之人的战马侧置劲弓，名叫曹性；其中魁梧之人肋下跨宝剑，唤作张辽。 曹操看到吕布如此模样大惊失色，曹洪赶忙指挥着士兵朝着吕布冲锋，在几番搏杀后才堪堪挡住吕布的攻势。 大量的并州兵包围了曹操军，吕布率兵折返后，成千上万的火箭朝着曹军的头顶飞来，曹操没想到吕布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仅仅几个时辰的功夫，自己也要面临火烧眉毛的窘迫。 “给我烧！给我狠狠地烧！让曹操也尝尝被火烧的滋味！”吕布此刻已转到一处高坡之上，他俯视着曹操军被大火灼烧的样子面目狰狞地说道。 “魏续，宋宪，你二人一会随我一同捉拿曹操戴罪立功。”吕布转过头看向身后有些狼狈的魏续、宋宪二人说道，二人听到吕布的话连声答应。 吕布的火箭并没有太多的效果，曹操之前放的火已经将能点着的东西全部点过一遍了，这仅仅是吕布对曹操的威慑。 “主公，敌人的军阵根本没有缺口，营寨外全是吕布的兵，我们被包围了。”乐进的声音沙哑，脸上沾满的灰尘与血迹。 曹操带着曹丕与众将蜷缩在营寨中心，士兵们高举着盾牌来保护着曹操等人不被流矢所伤，曹操听到乐进的话语暗自垂首叹气。 “大兄，咱们突围吧，现在可不能活活困在此处啊。”曹洪大声说道。 荀彧、程昱、戏志才此刻都不在曹操的身边，曹操本想固守营寨，等待程昱派兵前来支援，但看到士气极盛的并州兵，曹操知道如果还在此处等待援军，那么不出两个时辰自己就会被吕布擒获。 “准备突围！”曹操的眼神再度凌厉起来，大业未成，我曹孟德岂能死在这种地方？ “主公，俺愿做先锋！”典韦自告奋勇地说道。 “我也愿做先锋！”曹昂同样愤慨，最近几日曹昂只是在照顾曹丕，他在战场之上并没有实际的参与感，而吕布如此狂妄，现在又已经是危机关头，曹昂迫切地想为父做先锋。 “公子保护好主公，俺去就行。”典韦说罢后，曹操当机立断，他让典韦募一千人的先锋军准备突围，典韦领命而去。 曹昂有些郁闷，他似乎明白曹丕当初为什么那么冲动了。 第47章 突围(求追读) 典韦很快就凑了七八百人，恰逢营寨西部遭遇猛烈的进攻，他从一名士兵手中拿过一柄长枪，率众疾走支援。 张辽此时已经杀得眼红，他左手持剑，右手使枪，已经连斩数十名副将裨将，周遭的曹军士兵都不敢近身。 张辽是西汉马邑之谋发动者聂壹的后人，马邑之谋未能成行，聂壹害怕匈奴的报复便将族人改姓为张，张辽居住的雁门郡经常会出现匈奴抢掠的事情，所以他从小习武，在吕布阵中除吕布外无人能与张辽匹敌。 典韦看到一魁梧汉子不停地收割曹军的头颅极为愤怒，他将手中的长枪朝着张辽扔出，张辽用长枪格挡开典韦的标枪攻击，心中却是十分震惊。 “这汉子好大的力气。”张辽腹诽道。 典韦一击未成也不气馁，他随意操起战场上散落的兵器朝着张辽扔去，张辽闪身而过，他身后的几名并州兵有的被长枪刺穿，有的被环首刀削断了头颅。 “那汉子敢和我单挑吗？”张辽将佩剑收回剑鞘对着典韦说道。 “有何不敢！”典韦踏步上前，拔出双戟，迎着张辽的攻势就冲了上去，周围的双方士兵都很有默契地让出了一片空地，他们可不想正在生死之搏时被张辽或者典韦误伤，从而丢掉了性命。 张辽出枪直刺，典韦左手挡开，右手出戟横扫，张辽后撤一步收枪，转身又是一记回马枪，典韦闪身而过，双戟齐齐朝着张辽的头顶劈下，张辽横枪格挡…… 典韦有膂力，张辽善缠斗，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打了几十个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 曹军在典韦的激励下重新燃起了斗志，张辽眼看身边的士卒越来越少，心中有些急躁，典韦找准机会一戟刺伤了张辽的右臂，张辽不敢恋战，只好率兵撤退。 典韦并没有丧失理智，他从一名并州兵手中夺过一面盾牌，吕布军再次齐射，典韦将盾牌举在头顶上，拔出插在地上的长枪继续开路。 “典司马，敌人向这边增援了。”一个曹军小卒焦急地说道。 “继续突围！”典韦凶性大发，他随手揪住一名并州兵，这名并州兵还未来得及挣扎，典韦就将他当做人肉炮弹给甩了出去。 周围的曹军发现自己待在典韦身边，比在战场上厮杀要安全得多，他们纷纷朝着典韦冲锋的地方汇聚，七八百人的队伍不断壮大，吕布的包围圈被典韦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曹操见到典韦已经突破西侧，心中大喜，他在众人的拥簇下朝着西侧快速逃离，吕布在高坡上见到曹操想要逃跑，他骑上赤兔马率着十几轻骑朝着营寨飞奔而来。 “曹操受死！”又是一声惊雷，吕布片刻间已经冲入营寨中，方天画戟一记横扫，便有七八名士兵被吕布给击飞。 曹操、曹丕等人翻身上马飞速撤离，吕布驾马驱赶，很快就将曹操身边的人群马群给冲散开。 营寨内皆是马蹄奔袭扬起的土尘，曹丕与曹昂过了一会儿就与曹操跑散了，二人身边只剩下了曹昂的亲兵董大。 三人一路奔袭，身后的吕布军此刻也不再包围营寨，在吕布的号令下，所有的并州兵全部朝着西面追赶曹军。 三人只有董大手中有长兵器，董大便拿起手中的长枪为二人开路，曹昂与曹丕皆拔出佩剑迎敌。 “活捉曹操！活捉曹操！” 随着吕布的入场，并州军士气大盛，曹丕三人眼见西边突破无望，便调转马头朝着南边逃离。 董大用长枪戳死了身前阻拦的并州兵，曹丕与曹昂作为董大的侧翼拦截董大身侧的攻击，几番激斗后，三人终于突破了吕布的包围，曹丕甚至在马背上收下了两名并州兵的人头。 “子桓，刚才突围的时候你看见父亲了吗？”曹昂四下探望后询问道。 “未曾看见。”曹丕回答道。 “不行，我得回去找父亲，你和董大先走。”曹昂拉动缰绳正欲调转马头，曹丕赶紧拦住了曹昂。 “大兄，我们先向典韦突破的地方汇合，就算父亲深陷营寨中，我们身边有了兵也能重新杀回去，你一个人去没有什么用的。”曹丕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快速思考后决定先去寻找典韦，典韦身边人多，假如曹操真的陷入绝境，典韦才会是那个能救出曹操的人。 曹昂犹豫了一下决定相信曹丕的判断，一行三人一路向西奔走，试图寻找典韦或者曹操的所在。 三人很快就遇到了几个四散而逃的曹军士兵，这些士兵的运气真的很好，在吕布的冲杀下，能从包围圈里逃出来的士兵十不存一。 “你们有人见过使君吗？”曹昂连忙询问道。 “那些并州兵都喊着使君已经死了。”其中一名士兵哭丧着脸说道，他认得曹昂和曹丕，但此刻面对曹昂的询问也只能实话实说。 曹操怎么可能会死在这种地方？ 曹丕此刻心乱如麻，曹昂听到这句话差点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大兄先别着急，这绝对是吕布故意放出的谣言，他想要扰乱我们的军心。”曹丕镇定了心神对着曹昂快速说道，“我们先去找典韦，找到他就一定能找到父亲。” 曹昂点了点头，他不相信自己最崇拜和最尊敬的父亲会死在这个地方，三人继续策马狂奔，终于在西边找到了聚集在一起的典韦和曹洪。 “子廉叔，我父亲呢？” “子修，你见到大兄了吗？” 曹洪和曹昂见面后同时开口朝着对方询问道，二人言毕皆是一愣，转而变得十分焦急。 “典司马，我们现在马上聚兵杀回去，并州兵看到我们杀回去一定会慌乱，他们会觉得我们的身后有援兵。”曹丕赶忙对着典韦说道，“现在只有你有这样的威望，我军新败，重新聚兵的事情就只能靠你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找到我父亲。” 典韦闻言赶快招呼身边的士兵，在典韦的命令下，战败方终于又凑出了一个一千多人的队伍准备反击。 与此同时，曹操正面临着最为艰难的时刻，吕布的骑兵冲锋让他与大部队脱离，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司马楼异一人。 曹操的战马死于乱箭，他从马上跌落下来后被火焰烧伤了左手，曹操与楼异寻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曹军的将领。 曹操与楼异脱下身上的军服，从尸堆中找出两具因为断头而死的并州兵的尸体，他们将尸体上的衣装换在了自己的身上，二人配备好负章后，就从战场上找来了盔缨插在了自己的头上。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曹操回头望去，他的身后有十余骑兵，其中领头之人的战马上还挂着一柄弓，这人正是吕布手下的战将曹性。 曹操正欲回答，楼异连忙抢先回答道：“将军，我这兄弟的手被烧伤了，我们是刚从那边杀过来的，我们可不是逃兵啊！” “年龄这么大了也不容易。”曹性撇了曹操一眼，曹操一脸灰尘，左手处的烧伤疤痕清晰可见，“你们有人见到曹操了吗？” “曹操刚才好像是往那边去了。”楼异随手一指后说道。 “娘的！你怎么不早说？”曹性一声喝骂后，带着手下的骑兵朝着楼异所指的方向离去。 “元达，刚才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施计骗了那帮人，我就会被他们给听出破绽了。”曹操惊魂未定，但还是强装镇定地对楼异说道。 “我是并州人，他们听我说话自然是不会怀疑的。主公命不该绝，与我楼异并无关系。”楼异搀扶着曹操说道，由于叛乱的兖州兵全部被陈宫调到了张邈的麾下，所以随着吕布作战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并州人，楼异此举说是救了曹操一命也不为过。 二人一路西行，见到奔驰而来的曹军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是楼异，这是曹使君，快快带我们离开这里。”楼异大声呼喊，领头的于禁见到曹操后赶忙带着二人与典韦汇合，典韦众人重新组织起的部曲找到了于禁、乐进等人，可就是没有找到曹操。 曹操归来，曹昂与曹丕见到曹操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次万余人的突围仅活下来了不到一千五百人，曹操还险些被吕布给俘虏，曹操想道此处就恨得牙痒痒。 “我们先回鄄城继续召集人马，这次的仇下次一定得报！”曹操对众人说道。 夜色已至，这场持续了一天一夜的激战终于在曹操逃脱后结束，曹操带着残兵败将借着夜色灰溜溜地离开了濮阳地界…… 第48章 反击(求追读) 鄄城。 “主公，袁绍派来了一个使者，现在就在门外等着呢。”曹操正在为组织兵力反攻濮阳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他听到楼异的话后有些诧异，曹操不清楚袁绍此时派使者前来有何目的。 “请他进来。”曹操现在很看重楼异，鄄城的事务繁多，楼异凭借着大功逐渐成为了曹操的私人秘书。 “孟德兄，许久不见，你的官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啊。”曹操抬头一看，来人居然是自己许久未见的朋友许攸。 许攸表字子远，他与袁绍、曹操等雒阳的官二代们私交很好，曾经也算是雒阳城内有名的交际花了，他现在正在袁绍的手下做事，楼异所说的使者正是许攸。 “子远，你怎么来了？”曹操见到许攸后非常兴奋，两人在雒阳时算是最好的朋友了，袁绍、袁术声名显赫，相交起来就不会那么随意，但许攸与曹操的家境相当，他们二人反倒能够玩到一起去，雒阳城内的大小伎馆都有他们二人共同的回忆。 “我此番是来替本初当说客的，不知道你这个兖州刺史愿不愿意请我喝几杯？”许攸笑着说道。 “还说什么兖州刺史……我们许久未见，今天我请你喝个痛快。”曹操神色变幻，许攸眼中闪过了不易觉察的喜色。 宴席开始，曹操将曹丕拉来作陪，曹丕在得知来人是许攸后，总会将目光扫向曹操的双脚，官渡之战不是还没开打吗？这许攸来鄄城做什么？ 许攸一直都在观察着曹丕，在曹嵩和曹操这几年的宣传推广下，曹丕的名声一直都很响亮，有不少人都知道曹操有一个天资聪颖，少有急智的儿子。 几杯酒下肚后，曹操的黑脸上出现了些许红晕，二人一直畅聊着曾经的风流韵事，完全没有聊到袁绍、吕布甚至是行军打仗的事情，曹丕在一旁听着非常无语，原来曹操这个爱去会所的雅好在他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了。 “孟德，我还觉得那时候快活，现在想见你一面真的是太难了。”许攸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他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眼神迷离地对着曹操说道。 “世事无常罢了，如今的兖州内忧外患，等你下次再来的时候，我肯定请你喝最好的酒。”曹操的语气间满是忧虑。 “噢对了，我这次来就是找你说这件事的，你看看我……一见到你就太高兴了，居然把正事给耽误了。”许攸拍了拍自己的脸故作愧疚地说道。 “什么事情还得麻烦你亲自来给本初带话？”曹操笑着询问道，曹操的语调提的很高，听起来就像是喝多了一样。 “本初希望你将家人全部送到邺城去，这样的话你对付吕布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许攸口齿不清地说道。 “子桓三岁的时候，我才听见他叫了我一声父亲，这么多年我四处打拼，但却没能照顾好家人，我想把子桓留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培养，本初的好意我心领了。”曹操的语调越来越高，吐字也越发模糊。 许攸本还想着再说些什么，曹操摇晃着脑袋就倒在了桌案之上，许攸见状知道此次前来的目的是无法达到了，他询问了曹丕一些关于曹操的小事后就告辞离开了。 “子远走了吗？”曹操从案桌上爬起，他吐字清晰、语调平常地询问道。 “先生已经告辞了。”曹丕回答道。 “他这个说客当得也太不专业了，看来本初是想趁这个机会收我做附庸啊。”曹操看着门外笑着说道。 “虽然兖州的大部分地区反叛，可我们军粮充足，还远没有到依附袁绍的地步。”曹丕平静地说道。 “你一个八岁小孩都能明白的事情，他们却还想要动些歪心思。”曹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将桌上剩下的食物全部吃了个干净，“不过倒也不能说他们愚笨，毕竟屯田策与治军策可不是本初身边的人能想出来的。” 曹操说完后哈哈大笑，这么多年了，许攸终究还是没能知道曹操真正的酒量到底有多少…… 濮阳。 吕布在陈宫的建议下将兵马汇集于濮阳城中，他们停止了向南扩张的战略，准备与曹操在濮阳决一死战，从而来决定兖州的归属。 “公台，你来得正好，侯成那小子给我送来了一些宝贝，那里面有一些古籍，我也用不上，我一会儿就找人全都搬到你的府上。”吕布一脸兴奋地说道。 “温侯，此时正是与曹操决战的关键时期，我们还是不要把心思过多地放在这些事情上。”陈宫无奈地劝谏道。 “曹操上次就被我们打得抱头鼠窜，他现在还敢来和濮阳找我们的麻烦？”吕布不屑地说道。 “曹操诡计多端，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这次将大部分的兵力调回濮阳也是为了更好地对付曹操。”陈宫正色说道。 “好吧，好吧，反正这些事情我全部交给公台就是了。”吕布哈哈一笑，陈宫将曹操与吕布二人进行对比，他发现这两个人在为人处事上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陈宫向吕布报告了一些军务后就离开了，吕布花了很长的时间，从一堆财货中挑出了一支金凤钗，他握着凤钗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色，如果让熟悉吕布的人看见他的这些表情，恐怕会觉得吕布得了失心疯。 “她一定会喜欢的……” “温侯，不好了。”来人是吕布手下的将领郝萌，他着急忙慌地冲入了吕布的房间。 “什么事？”吕布有些不高兴地责问道。 “曹操带了许多人马又杀回来了，此刻已经在准备攻城了。”郝萌焦急地说道。 “什么？他还真敢回来！”吕布穿好铠甲，拿起方天画戟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曹操效仿了高顺攻打范县的方法，十几台紧急制造的投石机再次出现在了兖州的战场上，巨石从天而降，并州兵也第一次尝到投石机的巨大威力。 曹操的先锋军是李典的伯父李乾手下的私人武装，吕布曾在攻打济阴郡乘氏县时，就是由李乾带着这批人抵御了吕布的进攻。 夏侯惇也带着本部人马赶来为曹操掠旗压阵，此时范县已无兵患，夏侯惇就将范县的防务全部交给了韩浩，自己带着募集的人马来为曹操分担一些兵员上的压力。 “温侯，我愿意带着本部人马出城迎敌。”张辽看着自家残破不堪的城楼向吕布请战道。 “我也愿往。”曹性也请命道。 “好！既然曹操还敢来挑战我们，我们并州男儿也不是没有脾气，文远与子安便带着本部人马出城迎敌，我会派弓弩手为你们支援。”吕布怒气冲冲地说道。 吕布看到城外的曹操大军已经有了亲自出城的念头，但他想起了陈宫的谏言，身为一方诸侯还是不要亲自上阵为好，所以他便将这个重担交给了张辽与曹性两名主动请战的爱将身上。 “唯。”张辽与曹性抱拳领命，此时正是立下功勋最好的机会。 “文远旧伤还未痊愈，可要小心行事。”吕布关切地说道，张辽的脾气最对吕布的胃口，张辽既不似高顺那般呆板，也不像陈宫那样持重，他的武艺很不错，吕布一直都很喜欢张辽这个手下。 张辽、曹性带着两队骑兵杀出，吕布派遣侯成与成廉在城楼之上督战，曹军的云梯已经搭成，残破的城墙急需守军的护卫。 夏侯惇见到城中杀出一队人马，便拍马率兵赶了过去，这段时间夏侯惇十分郁闷，他不仅被山贼劫持，而且在范县的作战他也不是特别的顺利。 以高顺的陷阵营作为主力的部曲轮番侵扰范县，范县守军的伤亡很惨重，若不是陈宫将高顺给撤回，夏侯惇恐怕还不能抽身离开，所以他现在需要泄愤。 “贼将受死！”夏侯惇正面迎上了曹性，二人的长枪交缠在一起，多次碰撞出火星，夏侯惇的武艺要比曹性高一些，十几回合后曹性就力有不逮，他骑着战马欲撤退。 并州马的脚力要比普通战马的脚力好一些，曹性很快就与夏侯惇拉开了距离，夏侯惇眼见追击无果，只好对身边的并州兵下手，曹性看着夏侯惇不再追击自己，他恼羞成怒地拿出劲弓，拈起一支羽箭，抬手就射向了夏侯惇。 夏侯惇根本没注意到曹性的偷袭，一支羽箭划过夏侯惇的眼睛顿时鲜血直流，周围的曹军士兵将领见到夏侯惇受伤纷纷大惊失色，夏侯惇对于曹操军事集团的重要性仅此于曹操。 “你这卑鄙无耻之徒竟敢暗箭伤人！”夏侯惇怒意滔天，他乘马直冲着曹性而去，曹性没想到夏侯惇伤了眼睛还不管不顾地冲向自己，就在曹性愣神的时候，二人的距离越来越短，夏侯惇的长枪高高举起，曹性连忙挥枪格挡。 夏侯惇一记充满怒意的刺击，曹性被长枪给捅穿，吕布手下的勇将就这样死在了濮阳城的城墙之下。 “快掩护元让撤退！”夏侯惇的受伤引来了李典的关注，李典慌忙招呼着身边的士卒将夏侯惇护送回去，夏侯惇的眼睛一直淌着鲜血，他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 第49章 借粮(求追读) 夏侯惇的眼伤让曹操极为愤怒，他发誓一定要打下濮阳杀了吕布为夏侯惇报仇，曹丕也很难受，他知道历史发展的走向却又无可奈何，夏侯惇一直待曹丕很好，曹丕有一种莫名的自责和愧疚。 大战一直持续，荀彧在鄄城招募的士兵远远不断地赶赴前线，张邈也在不停从兖州西部调兵加入濮阳的战场，三个月的时间双方互有胜负，只是没能占据绝对性的优势。 曹丕觉得这场战斗称之为濮阳绞肉机也不为过，他见了太多太多的生离死别，如今已经对于死亡彻底麻木了。 “主公，荀司马派人送来了十日的军粮。”楼异走入军帐内报告道。 “真是为难文若了，这批粮草又能挺过一段时间了。”曹操叹气道，随着战争的激化，曹军即便是有屯田策的支持，也会经常出现粮草短缺的情况，不过曹军在治军策的加持下，好在是没出现士卒劫掠百姓的情况。 曹操不知道他会不会那样做，如果被逼无奈，他或许会降低自己的底线，可是这里是兖州，是他经营多年的大本营，所以他很矛盾。 “主公，孟卓……张邈一直都在雍丘为吕布供应补给，我们要不要去尝试切断这条补给线呢？”楼异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虽然他对于曹操有着救命之恩，但他说话一直都是非常的谨慎。 “现在想要分兵还是太过困难了，陈宫一直都派遣张文远负责辎重运输，想要伏击他们的难度还是有些大了。”曹操摇头苦笑道。 “那现如今只能与他们空耗粮草了。”楼异惋惜地说道。 “吕布只要稳坐濮阳城，并州兵就会一直坚守下去的。”曹操望着远处的城楼，城上的吕字旗帜尤为乍眼…… 但曹操不知道的是，吕布昨夜就已经偷偷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城，他们现在已经来到了濮阳城西的白马郡求粮。 白马郡，贾府。 贾家是白马郡最大的土豪，吕布在陈宫的建议下来到了此处。 “吕温侯，我是贾逢，真是久仰大名啊。”贾逢是贾家的家主，他的体态圆润，有着一个标志性的撑船肚，他此刻正站在贾府的门前迎接着吕布的到来。 “贾逢……先生，久仰大名。”吕布很不习惯这样去称呼人，但他如今有求于贾逵，只好客气地回应道。 “温侯快请，大家都到齐了，就等着你的吩咐呢。”贾逵一脸标准的假笑，吕布生硬的点头回应。 吕布身后的张辽轻轻地拍了拍吕布，在张辽的提示下，吕布看到了周遭的街巷里躺着不少的灾民，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痛苦地躺在街道边呻吟。 “都是些贱民而已，温侯不必介怀。”贾逢看到吕布有所停留，他看向灾民的目光里只有漠然。 “我和温侯进去就行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张辽转身对士兵说罢后，便快步跟随吕布一同进入了贾府。 贾逢领着吕布和张辽来到了正厅，贾府的正厅气势恢宏，其中坐着十几个富贵模样的士族代表人。 “这位是马家家主……这位是咱们白马郡的郡丞，他的父亲是……”吕布机械地回应着每一个人，在吕布面前的这些人都是白马郡里最有钱最有势的人。 “我来此处是来向各位借粮的。”吕布看着众人叽叽喳喳互相吹捧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他坐在客席上直言道。 “这……温侯有所不知，我们这个月的份额可都运到雍丘了，府中哪里还有余粮啊。”贾逢表现的十分诧异，随后哭丧着脸说道。 “你们家中有没有余粮我可是清楚的很，所以你们就不要在装穷了。”吕布有些恼怒地说道，他没想到这个贾逢居然敢违背自己的意愿。 “温侯就不要说笑了，我们贾府每月往雍丘送的粮够我们全府上下吃一年的，在座的诸位对于温侯来兖州可都是全力支持啊，可我们这一大家子人总得留些粮来备用吧，若是把存粮全部交上去，我们贾府还如何维持生计啊？”贾逢略带哭腔地说道，吕布听到这番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我们是你们请来对付曹操的，如今正是战事最为紧张的时候，你们怎么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候袖手旁观呢？”张辽愤怒地对着贾逢说道。 “你这叫做什么话？我们贾家是没按时送粮吗？反倒是你们，打了这么久的仗也没见得把曹操给打退啊！”人群中走出一年轻男子，他横着脸叫嚣道，“就算是曹操，也不能在白马郡对我们贾家人这么说话！” “放肆！你怎么和这位将军说话的！”贾逢对着那名年轻男子呵斥道，但那年轻男子丝毫没有悔意，他用着挑衅的目光扫视着吕布与张辽。 “算了，既然如此我们走就是了。”吕布不齿于向这些士人低头恳求，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带着张辽走出了厅门，贾府门口的看门狗见到了陌生人开始狂吠。 吕布见到狗的食盆里有一块烤肉，肉香扑鼻，畜生护食，那恶犬见到吕布似有抢夺之意，便龇牙咧嘴地冲着吕布二人吠叫起来。 吕布一时气极，区区一条看门狗都能吃肉，而自己与濮阳城中的将士们果腹都很艰难，一个土地主居然不给我吕奉先面子？ 吕布正欲回身去找贾逢理论一番，张辽一把将吕布拉住。 “温侯，不要冲动，我们先离开这里。”张辽拉着愤怒的吕布离开了贾府，吕布临走前一脚踹死了那只恶犬泄愤，贾逢在正厅外见到吕布的举动神情轻蔑。 “妈的，一个贱民凭着微末的功劳就敢和我们叫嚣。”刚才与张辽争吵的年轻男子走到贾逢身边忿忿不平地说道。 “新儿，以后做这种事情还是要稳重一些，吕布虽然不足挂齿，但也不要轻易招惹他，一个丧家之犬不值得我们浪费时间。”贾逢讥笑道。 “还是父亲有先见，咱们前脚送去雍丘的粮，后脚就能翻个番存入府库。”贾新笑着说道。 “那些人都安排下去了吗？”贾逢询问道。 “父亲放心，咱们的人穿的都是吕布他们的盔甲，那些贱民见到当兵的早就吓跑了，他们手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咱们贾家的。”贾新露出了狰狞的笑容说道。 “如此就好，要做得隐秘些，可别让张邈给察觉到了。”贾逢阴冷的眼角闪过一丝恶意。 …… “文远，你为何不让我和他理论，他们明明就有粮食。”吕布焦急地询问道。 “温侯，他们就算有粮也不会给我们的，我们也千万不能杀了他们，这些人在兖州掌握着很大的能量，曹操当初就是杀了边让才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的，更何况我们现在的战局紧张，可万万不能在后方出了纰漏。”张辽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吕布，他的政治眼光比吕布可强太多了。 “那现在如何是好？”吕布瞪着双眼问道。 “只好再去附近看看了。”张辽黯然道。 二人率众来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他们发现一群并州兵打扮的人正在扫荡这个县城，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刀戈砍死无辜的百姓，然后从他们的手中掠夺粮草和银钱，男人被杀死，女人被奸淫，吕布和张辽看得目瞪口呆。 吕布一戟戳死了一个正在大发兽欲的兵痞，所有兵痞看到同伴被杀，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着吕布而来，吕布十分轻松地抓了一个活口，张辽心领神会，片刻间就将这些兵痞们全部杀死。 “你们是曹操的人？”吕布冷声询问道。 “将军，误会了误会了，我们是贾公手下的人。”那兵痞谄笑着说道。 “哪个贾太公？”吕布强忍着愤怒询问道。 “贾太公你都不知道？自然是白马郡最有名望的贾逢贾公了。”那个兵痞见到吕布孤陋寡闻的样子瞬间嚣张了起来，吕布没再废话，他随意拧断了这个兵痞的脖子，这兵痞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报出贾逢的名号为什么还会被杀。 “这些人是什么人？是曹使君的兵吗？” “要我说还是曹使君好，那吕布来了兖州以后，咱们就连一天安稳日子都没过过……” “吕布就是个乱贼，曹使君早晚有一天会把这些乱贼全部给赶跑的……” “你们听说了吗？鄄城那边已经开始在收容灾民了……” 吕布和张辽率兵离开，路上围观百姓的话让他们如芒在背，吕布与张辽皆是贫苦出生，他们明白这些百姓很不欢迎他们并州军，二人在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这番来兖州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50章 撤军(求追读) 吕布与张辽再次返回到了贾府。 贾府内，贾逢正与白马郡的蝇营狗苟们举行着宴会，贾逢听见了府外有哭喊的声音十分烦躁，他冲着门外大喊道：“都给我安静一些！” 一具尸体被扔入厅中，舞姬们看到浑身鲜血的尸体被吓得花容失色，四散而逃，正厅内的所有人都一脸懵逼，只有贾逢发出了愤怒的嘶吼声，贾逢认出那具尸体正是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贾新。 “什么人杀了我儿？快给我滚出来！”贾逢的脸上肌肉抽动，他肥硕的双颊在贾逢愤怒的责问声中上下颤动。 “贾先生别来无恙啊。”吕布手持着滴血的方天画戟大摇大摆地走入厅中。 他已经逼问了贾新，乱兵为什么会穿并州兵的铠甲，他也知道了张邈的手下一直都在与贾府暗中勾结，盔甲、兵器、军粮，只要是能贪墨的，就没有贾府不伸手的。 “吕布！你为何要杀我的新儿！”贾逢指着吕布怒吼道。 “我并州将士帮你们打曹操，你为何要劫掠百姓？为何要贪墨军粮？”吕布一声怒喝，他的声音彻底盖过了贾逢的声音，吕布的眼神冰冷，杀意盎然。 “你就是个泥腿子！没有我们这些士族，你凭什么能占据兖州？”贾逢发狂一般地冲向吕布，他的双手想要抓住吕布的衣襟，吕布自然不会让贾逢近身，他冷漠地将贾逢一脚踹在了地上。 “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百姓才会觉得我吕布是逆贼！”吕布一戟戳死了贾逢，贾逢双眼睁的浑圆，表情诡异且夸张。 贾逢死了，白马郡最有实力的士族死在了自己的府邸上，所有的宾客被吓得六神无主，他们全部躲在房间的角落处，生怕吕布将他们全部给杀了。 “所有人都听好了，若是再让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敢在背地里做些手脚，今日的贾逢就是你们的下场！”吕布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惊恐、慌乱、绝望，吕布很满意这样的震慑。 “府库在何处？”张辽单手拎起一个家丁，家丁将贾府府库的位置告知了张辽，张辽带着手下很快就来到了贾府的府库外。 当府库的大门被张辽强行破开的一瞬间，所有的士兵都惊呆了，这贾府居然有这么多的钱财和粮食。 张辽从后院抢来了许多的马车，他吩咐士兵将贾府内所有的钱粮全部装在了马车上，张辽思索片刻后，用一把大火点燃了贾府。 吕布从贾府的府门走出，二人汇合后带着抢来的钱粮扬长而去。 …… 夜晚，濮阳城内。 “温侯，你终于回来了。”陈宫如释重负地说道，他将目光扫向吕布的身后，所有的士兵身后都是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难道温侯没借到粮吗？贾逢这家伙也太不知好歹了。”陈宫发现吕布的表情很怪异，吕布身后的张辽也是难以言喻的表情。 “公台，我将贾逢给杀了，把他的府邸给烧了，还把他家中的所有的钱粮给拿了。”吕布平静的面庞与陈宫嘴中可以放下一枚鸡蛋的吃惊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什么？你将他给杀了？”陈宫头皮发麻，当时曹操杀边让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的反应，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群人都要靠杀戮来解决问题。 “我不是因为他不给我们借粮才杀他的，贾逢贪墨钱粮，还用我们并州兵的身份劫掠百姓，我吕奉先是绝对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吕布的声音随着委屈的情绪越来越大，陈宫听着吕布的话语陷入了沉思。 “温侯先别着急，这件事我会告诉孟卓的，至于钱粮之事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吧。”陈宫知道士族们的尿性，也很清楚吕布的性格，他只能安稳下吕布的情绪，去想办法解决吕布杀人所带来的舆论影响。 “公台，我是不是做错了？我知道杀了他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可当我看到那些百姓骂我们是乱贼的时候，我看见那群畜生顶着我们并州兵的名头作乱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袖手旁观。”吕布沮丧着脸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温侯，我会替你解决这一切的，你就放心好了。”陈宫沉默了半晌，他明白吕布和他不是一类人，吕布做事唯心，士族做事唯利，但好在吕布坦诚，他不似曹操那般奸猾，是个难得肯放权的主公。 “那就麻烦公台了。”吕布转忧为喜，他最害怕的就是陈宫会因为他的莽撞而离开他，正是因为有了陈宫的存在，吕布才有了与曹操较量的资本，吕布如今也把陈宫当成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 “温侯，你抢来的钱粮呢？”陈宫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拦住了正准备离去的吕布询问道。 “我把那些东西都分给白马郡周围的百姓了。”吕布骄傲地说道，陈宫大感无语，吕布出去了一趟不但没有收获，还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吕布快步赶回住所，院门内一个小女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她的身边站着好几个婢女。 “小姐，主家或许是有事，今晚就不回来了，我们还是先去休息吧。”婢女不停地劝说着小姑娘，小姑娘的手中拿着一个迷你的木制方天画戟，她丝毫不理会婢女们的劝说，只是安静地坐在台阶上等待着父亲回家。 “阿父，你总算回来了！”吕布回到府邸，小女孩见到吕布后开心地从台阶上蹦起，吕布张开双臂，小女孩一下子投入了吕布的怀抱之中。 “玲绮今日想听什么故事？阿父讲给你听。”吕布宠溺地说道。 “我想听阿父诛杀国贼董卓的故事。”吕玲绮瓮声瓮气地说道。 “我不是都讲过了好几遍了吗？你怎么还想听？”吕布疑惑地问道。 “我就要听！我就要听！”吕玲绮用粉嫩的小拳头击打着吕布的胸膛，吕布抱着吕玲绮一路走到了后院的卧室中。 “玲绮乖乖的躺到床上去，阿父便讲与你听。”吕布佯装生气地说道。 “阿父真好！”吕玲绮显然很吃这一套，她快速地脱掉外套，将迷你的方天画戟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案几边，随后就躺在了床上，“爹爹可以开始了。” 吕玲绮掏了掏耳朵，吕布被吕玲绮的动作给逗乐，他故作严肃的表情瞬间破功。 吕布跪坐在床边，笨拙地复述着自己当年刺杀董卓的故事，吕布向来不是一个擅长讲故事的人，但吕玲绮听得很认真…… 一个时辰后，吕布轻轻地走出了吕玲绮的房间，他来到了另一处依旧亮着灯的房间，吕布走到房间门口，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后推门进入。 “夫君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晚？”一声轻柔的女声透过屏风传入了吕布的耳中。 “我出城去办了些事情，回来以后与玲绮讲了会儿故事。”吕布刻意的夹着嗓子说话，想要把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变得温柔一些。 屏风后的女子走出，女子眼若水杏，纤腰罗衫，一颦一笑皆有说不尽的风情，吕布看着她绝美的脸庞心神荡漾。 “这么多年了，夫君还总是这样。”女子看着吕布英武的脸庞浅笑道。 “你永远都是这般美丽。”吕布同样报以微笑。 …… 九月，蝗灾降临，数以亿计的蝗虫略过兖州，原本因为屯田策获利的曹操在这个秋天颗粒无收，曹操在抉择良久后选择撤离濮阳。 濮阳城内的吕布同样感到头痛，陈宫几次劝谏吕布掠夺百姓，但吕布下不了这个手，曹吕双方都在为粮食的事情发愁。 “天不助我啊。”曹操望着荒凉的麦地悲叹道。 “父亲，马上就要到冬天了，我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多做修整，来年再与吕布决一死战。”曹丕安慰道。 “子桓，我觉得你总是很乐观，为父在这一点上并不如你。”曹操笑着说道。 “父亲将来一定会打败吕布、陶谦、袁术还有袁绍的。”曹丕自信地说道，未来的这些事我可是门儿清，我以后还能做皇帝呢，不过我是不会让大兄死在宛城的，做不做皇帝倒也无所谓了。 想到此处，曹丕又不免意淫起了自己的未来老婆甄宓，从某方面来说，曹丕确实和曹操挺像的。 曹操看着曹丕天真的面庞哈哈一笑，对于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我曹孟德只不过是想做个征西将军罢了，没想到子桓这小子的志向倒是不小。 “主公，这是文若的信件。”戏志才将一份书信交给了曹操，曹操观看后神色复杂。 “父亲，是鄄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曹丕询问道。 “不是，徐州那边传来了消息，陶谦死了，继任者是刘玄德。”曹操解释道。 “徐州必将陷入动乱，正是我等的机会啊。”戏志才欣喜地说道，曹操垂涎徐州久矣，此时正是入侵徐州的最好机会。 “天助我也。”曹操望着荒凉的麦地，这一次，那些被蝗虫啃食过的残根断杆看起来比之前顺眼多了。 第51章 悲喜 鄄城外的一个小山丘现在成为了曹彰最爱去的地方，兖州内部的战争随着冬天的来临而停摆，曹彰就有了很多外出的机会。 曹丕回到鄄城后，也会时不时地会和曹彰一同前往，那里下葬了许多死于兖州之乱的忠良，替曹丕挡刀而死的赵宇也埋葬在其中。 没人知道赵宇的家乡究竟在何处，和赵宇相同处境的人也有许多，曹丕不忍这些客死他乡的灵魂在外漂泊，便建议曹嵩在山丘上修缮了这样一处英灵墓。 曹嵩对曹丕的提议欣然应允，曹嵩认为曹丕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越来越高明了，他对曹丕这样的成长很开心。 而曹丕仅仅是想为这些无法魂归故里、落叶归根的朋友们做些什么罢了，是的，曹丕把他们视作朋友。 大雪初停，蜿蜒的山路崎岖不平，积雪铺盖在地面上，让本就难以行走的道路愈发泥泞，曹丕带着曹彰骑着一匹马缓缓地朝着山丘上行进。 “子桓，娘怎么同意你带我出来了？”曹彰对着身后的曹丕询问道。 “娘很感激赵叔他们舍弃性命救下我们，若不是这么大的雪，她也会和我们一起来的，你以为娘就只会管着我们吗？”曹丕目视前方，他紧握着手中的缰绳，他可不想摔在泥地里，“还有，你应该叫我子桓兄，我可是你的亲兄长。” “子丹比你年长，我也没听你叫过他兄长。”曹彰不满地说道。 “年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本事。”曹丕心想自己两世为人，若是将年龄相加，曹昂也得该叫自己一声兄长了。 “你又在这吹牛。”曹彰不屑地说道。 几盏茶的功夫，二人就来到了英灵墓，曹丕从身后的裘皮囊包中拿出了一个牛皮水袋和一只包裹好的烧鸡，曹丕将缰绳栓在松树上，二人一起来到了赵宇的墓碑前。 赵宇的墓碑上赫然刻着“义士赵宇之墓”的字样，墓碑的右下角还有“友曹丕、曹彰敬立”的小字。 “咦，这墓碑上怎么这么干净？”曹丕有些奇怪，赵宇的墓碑上没有一点积雪，好像是有人打扫过了一般。 “或许是赵叔的朋友在咱们之前来过了。”曹彰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曹丕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就好了，他拿出了还有余热的烧鸡，二人闻到肉香强忍着饥饿，曹彰将烧鸡摆放在了赵宇的墓碑之前。 “赵叔，我们来看你了，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曹彰盯着墓碑喃喃自语道。 曹丕静静地听着曹彰讲述着他们的过往，这些事情曹丕很早之前就已经听过了，但每次听到曹彰说起还是会忍不住黯然神伤。 曹丕打开牛皮水袋，将其中的酒全都洒在了地面上，积雪融化，冒出阵阵蒸汽。 “子桓……兄，你觉得这世上真有魂魄吗？”曹彰询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曹丕奇道。 “你不是经常和翁翁学那些东西嘛。”曹彰解释道。 “黄老之术大抵都是经世致用之学，我对于那些谶纬之学并不了解。”曹丕如实回答道，他目前还在学习一些基础的知识，他不能也不愿学习那些玄奥晦涩的长生道论。 “我在想赵叔会不会听到我们说的话，他会不会告诉他家乡的弟弟和母亲。”曹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询问道，“那你觉得魂魄存在吗？” 曹丕一时语塞，在他曾经的认知里这些东西肯定是不存在的，但他现在又以曹丕的身份出现在了一千百八年前，他也有些搞不明白了。 “赵叔会听到的，你就放心好了。”曹丕骗着曹彰，同样也在骗着自己。 “那咱们准备回去吧，今天可是文烈兄的大喜的日子。”曹彰看着天空中高升的太阳说道。 “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新娘是哪户人家？”曹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道。 “昨日父亲告诉我们的，那时候你和子丹出去骑马了，我听说新娘是戏忠的妹子。”曹彰回答道。 “真没礼貌，你要称呼人家为志才先生，以后你还是要向我多多学习才是，免得以后要遭人耻笑。”曹丕臭屁地说道。 “行了行了，咱们快回去吧，再晚就赶不上了。”曹彰不想搭理自恋的曹丕，只好连声催促道。 “慢点！慢点！” “哎呦我去！” 二人浑身的淤泥和积雪，他们从地上爬起后相互抱怨，一个男子缓缓地从一棵粗壮的松树后走出，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书信的内容已经有些模糊了，显然这份书信是被经常拿出了反复观看的。 “阿弟近来可好？母亲身体可好？你见到此信时，我已经来到了鄄城了……”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你和母亲写信，希望你能理解为兄的苦衷……” “我现在是大户人家的护院了，我的主家是兖州的刺史，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曹使君待我极好，他的家人也对我很照顾……” “我在府中交了一个朋友，他是府中的公子，他不嫌我身份低微，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是在与你交谈……” 赵宇的弟弟重温了一遍兄长的字迹，他走到了赵宇的墓碑前，鸡肉的香气刺激着他的鼻子。 “兄长，你的朋友没有忘记你，等我下次再来看你……” …… 曹丕与曹彰浑身泥土，尤其是曹彰的脸上还有大量土灰色的污迹，曹真看着二人的模样强忍笑容。 “你们俩刚才去哪里了？”曹真询问道。 “都怪子桓，骑个马都能摔下来。”曹彰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我都说了你得叫我子桓兄，再说了那是个下坡，不是我的马术有问题，是那匹马不行。”曹丕不甘示弱地狡辩道。 “所以你就朝前摔，你是把我当成垫子了吗？”曹彰生气地说道，那时曹丕刻意的动作并没有瞒过曹彰。 “你不要污蔑自己的兄长……”曹丕弱弱地说道。 二人快速洗漱了一番，曹操回到了府中，他带着曹丕众兄弟一同来到了曹休的府邸，府内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文烈兄，恭喜恭喜。”曹昂带着众兄弟一同向曹休道喜，这次曹操刻意将曹休的婚礼搞得特别隆重，旨在过渡濮阳之战无功而返的阵痛。 “子桓，子丹，你们拖着这个大箱子做什么？”曹操与前来赴宴的文武谈笑之间，他看见曹丕与曹真二人累的满头大汗。 “这是我们送给文烈兄的礼物。”曹丕回答道。 “噢？你们给文烈准备了什么礼物？”曹操询问道。 “父亲随我们来就是了。”曹丕故意卖了个关子，待到曹休前来，曹丕打开了箱子，围观宾客看到其中的东西皆是面面相觑。 “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什么？”曹操疑惑道。 “我来给大家说明一下……这个叫哑铃，这个叫杠铃，这是健腹轮……”曹丕一一介绍着他最近和曹真组装的健身器械。 本来曹丕想将这些东西做得更加完善以后再展示给众人，但今日正好是曹休的喜事，曹丕又没有给曹休准备礼物，只好将这些工艺粗糙的实验品先拿来。 曹真讲述着这些器械的用法，并一一示范动作，众人听到曹真的介绍后十分新奇，纷纷拿起了器械上手尝试。 “子桓，这哑铃没有更重的吗？”夏侯渊一手一只哑铃，笨拙地模仿着曹真刚才做过的硬拉的动作。 “子丹，子丹，是这样做的吗？”曹仁双臂弯曲架着杠铃做起了深蹲，曹操也不甘寂寞，他从曹仁手中抢过杠铃跃跃欲试。 “哎哟，我怎么起不来了。”曹洪将健腹轮推到最远处，他的肚子贴在地面上，样子十分滑稽。 众人在礼房前哄闹成一团，他们将府门堵得严严实实的，无法入府的宾客敢怒不敢言，怒的是这群人在大喜的日子竟围在府门口做如此荒诞的事情，不敢言是因为这群人里面还有曹操…… “这些玩意儿又是什么？”曹休发现箱子中还有一些不是铁制的小玩意。 “文烈兄，我来给你介绍。”曹丕就像一个健身房的营销一般，向曹休解释起了自己最新的“发明”，“此物名为毽子，这些羽毛都是从吕布的并州兵头盔上缴获的盔缨，我祝愿兄长能一脚踢飞吕布的头。” 曹丕说罢将毽子踢起，曹操听到曹丕另类的祝福满头黑线，曹休则对曹丕的祝福很是受用，曹休婚宴的隆重既是对曹休寡母的安慰，也是对曹休的激励。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这是沙包，里面装的是细沙，外面的布是由并州兵的衣装改制而成，我祝愿兄长不仅能抓住沙包，还能擒住吕布。”曹丕向众人讲述了沙包游戏的规则，玩嗨了的诸夏侯曹也不磨叽，当即分为了两队就地比赛了起来。 “主公，再这样恐怕会耽误了吉时。”戏志才涨红着脸从人群中揪出了曹操，曹操一脸的兴奋，他看到戏志才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参加婚宴的。 “咳咳咳，今日是文烈大喜的日子，大家还是快落座吧。”众人听到曹操的话语后才扫兴而散。 婚宴正式开始，曹休与戏志才的妹子同牢合卺，曹丕看着众人开心的样子却是一脸的不爽，我精心制作的跳绳还没给你们介绍呢…… 第52章 健身 曹丕从曹休的婚宴结束以后，就将自己关在了府中，他决定要做出更多更好的小发明，来为大汉的健身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 曹操向来鼓励曹丕搞发明创造，他对于曹丕此次的心血来潮也是十分支持，曹操找来了许多工匠参与到了曹丕的计划中。 曹丕希望以健身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但士兵的伙食问题以及曹丕匮乏的军事技能训练的知识储备，还不足以完成他的设想，他如今只能将俯卧撑、仰卧起坐等后世锻炼的一些方法，借由曹操的手来进行推广。 曹操将府中的一个空院子交给了曹丕，曹丕每日都在其中与工匠们交流着经验，曹丕负责设计，工匠们负责制作，成日忙得不可开交。 卞氏看到曹丕如此行径反倒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认为这些奇技淫巧终究比不上学习经史能讨的曹操欢心。 “子丹，你来试试这个。”曹丕看到曹真前来探班，就邀请曹真来尝试一下最新制成的仰卧起坐机。 这是一个木制的器材，主体由一块弯曲的木板和几个木制零件组成，曹真在曹丕的示意下躺在了木板之上。 “子丹，你用双脚勾住那个木条……躺平，躺平，身体要贴在木板上……”曹丕指挥着曹真，曹真作为曹丕发展的第一个健身人，最近一直都是曹丕的实验对象。 “子桓，这样躺着我的脖子很不舒服。”曹真躺在木板上仰着头说道。 “脖子不舒服？看来这个弧度做的有点大了……”曹丕拄着自己的下巴低喃道。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曹真询问道。 “你试着做一下仰卧起坐。”曹丕回答道。 曹真收紧腹部，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挺立起上半身，曹真一脸的惊诧，自己平时做仰卧起坐没有这么费劲的。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比原来难做多了。”曹丕急声询问道。 “是有点儿……”曹真回答道。 “再做十个，你看看和平常相比有没有什么区别。”曹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 “行。”曹真继续平躺在木板上，连续做了十个仰卧起坐，他觉得自己的小腹火辣辣地疼，这十个仰卧起坐比之前连做五十个还要吃力，“躺在这个板子上面要比之前难做很多，我总觉得有个人在压着我的肩膀。” “这就对了，这说明你之前做的动作不是特别标准，这个仰卧起坐机就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问题……”曹丕兴奋地说道，随后他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曹真继续询问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躺在上面背有点疼。”曹真回答道。 “哦对，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曹丕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随后朝着正在吃饭的工匠们大喊道，“老于，老张，你们快过来。” 正在吃饭的两个工匠听到曹丕的呼喊后叹了一口气，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大饼来到了曹丕的身边。 “公子，我正吃饭着呢，你也先吃点儿东西呗，这大中午的……”老于抱怨地说道。 “给躺板上铺点儿什么东西能软乎一些？就是让你们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而已，又没让你们现在就给搞定。”曹丕看着老于不情愿的样子笑着说道。 这些工匠不仅包住包三顿饭，而且还有工资可以拿，这些事情放在以前都是他们不敢想的，但曹丕的要求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器械稍微有些瑕疵就要拆掉重做，曹丕动不动还会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需要他们来实现。 不过曹丕对他们从不摆架子，众工匠与曹丕混熟了以后也会随便地埋怨两句，曹丕从不生气，甚至还会经常和他们开开玩笑。 “做个干草垫铺上去应该就可以了。”老张思索片刻后回答道。 “不行，不行，得要用好的材料，人躺上去要觉得舒服，干草垫躺着并不舒服。”曹丕否决了老张的提议，“你们觉得用鞣制的鹿皮如何？” “鹿皮虽软，但也太过奢侈了。”老于听到曹丕的提议后有些吃惊地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找父亲要些鹿皮来，你们到时候就把干草垫铺在躺板上面，鹿皮裹在干草垫上面，这样躺在上面就更加舒服了。”曹丕满意地说道，老于和老张皆暗自腹诽，这子桓公子可真是个败家子…… “哦对了，刚才子丹说躺在上面脖子不太舒服，你们再把弧度做小一点儿，我现在去找父亲。”曹丕说罢后，老于和老张深吸一口气，公子的要求可真是太多了。 曹丕与曹真来到了曹操的公署，曹操此刻正在和典韦一起踢院中毽子，他见到曹丕以后像个小孩一般地快步来到了曹丕的身边。 “是又有什么想法了？”曹操询问道。 “父亲，我来问你要些鹿皮，新做的仰卧起坐机需要做些靠垫。”曹丕有些无语地回答道，自毽子和沙包“发明”后，曹操一有空就要尝试这些游戏，鄄城内的富贵人家也都纷纷效仿，甚至还衍生出了很多进阶版的规则，毕竟冬天寒冷，没人可以耐得住寂寞。 “你一会直接去找楼异就行，我之前和他说过了，只要是你做的健身器材有需要的话，你都可以去找他。”曹操摆了摆手说道。 “父亲，还有一件事想和你说一下。”曹丕说道。 “噢？什么事？”曹操疑问道。 “我想请父亲成立一个工坊，我们将这些工匠全部聚集在工坊中，这些健身器械总是需要不断改良的，没准他们还能做出一些新式的武器也不一定呢。”曹丕侃侃而谈道。 “有这个必要吗？”曹操疑惑道。 “父亲，你可不要小瞧了这些工匠，让他们研制一些武器保不齐能在将来派上大用场，而且他们已经学会了制造健身器材的技术，这些技术可万万不能传播到吕布那边啊。”曹丕劝说道。 “好，既然你如此信任他们，为父就全力支持你。”曹操听到吕布二字后马上就答应了曹丕的请求。 “多谢父亲，那我就先去找楼先生了。”曹丕开心地辞别了曹操。 次日，陈宫的旧宅来了许多人，旧的门匾也被“鲁班工坊”字样的门匾所替代，曹丕站在院门口满意地看着忙里忙外的工匠们。 “公子，你怎么在这里？”曹丕回头看见了风尘仆仆的史阿，史阿在前些日子回家探亲，今日才回到了鄄城。 “史先生，你看我的工坊怎么样？气派不气派？”曹丕兴致勃勃地拉着史阿走入院中，史阿瞥见门板上的字样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这些都是公子做的？”史阿望着院中各种各样的器械吃惊地询问道。 “当然，史先生可能还不清楚，我现在可是鄄城最厉害的设计家。”曹丕自豪地说道，他丝毫没有剽窃了一千多年的智慧结晶的罪恶感。 “何谓设计？”史阿疑惑道。 “就是将自己的想法给实现出来，当然我肯定不会亲手做这些东西，所以需要这些工匠来帮我。”曹丕解释道。 史阿点了点头，他看着面前的场景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先生也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吗？”曹丕看着史阿奇怪的样子询问道。 “我……父亲是木匠，我从小就会做一些木工。”史阿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史先生若是平常没什么事情可以来工坊转转，有许多的器械都要体验以后才能找到弊端。”曹丕开心地说道，毕竟曹真年幼，而史阿成年人的身材设计出的器械也更加具有普适性。 “我会常来的。”史阿点头说道。 “老于，你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史阿先生，他是我的剑术老师，他以后要常来这里，你这个做管事的可要好好招待人家。”曹丕说道。 “公子放心，若不是公子保举我做这个管事的，我还从没想过能在这么大的院子里面做事呢。”老于回答道。 “还有研制武器的事情也不能落后，我可是给父亲说了很多他才同意。”曹丕继续说道。 “唯。”老于有模有样的回答道。 曹丕带着史阿在工坊中逗留了很久，天色渐晚，二人才一同乘兴而归，曹丕有些兴奋，史阿亦是如此。 清晨，曹德在去曹府讲学的路上路过了鲁班工坊，工坊外支起的木板上写有诚聘工匠的启示，他看着不伦不类的广告牌有些不满，最近鄄城内的娱乐风气太过严重，自己一定要去找大兄好好说道说道。 “子桓今日怎么没来？”曹德来到教室，曹真身前的座位空荡荡的，曹德便询问起了曹真。 “子桓去工坊玩了！”曹彰抢答道。 “什么？”曹德有些愤怒，曹丕这样的好学生居然都翘课了，看来自己一定要和大兄好好聊聊了。 第53章 斩虎 兴平二年，初春，鄄城。 一辆马车在几匹骏马的簇拥下缓缓出城，桃花盛开，春意盎然。 箕山是兄弟一行的目的地，除了曹操的儿女们，夏侯楙与新婚的曹休夫妇也都一起前往。 由于夏侯惇受了眼伤，夏侯楙随父一起回到了鄄城，夏侯惇对自己的容貌很在意，当他每每通过铜镜见到自己瞎眼的样子时就会异常烦闷，这种自卑的情绪也传染到了夏侯楙的身上，所幸这次曹丕与曹真将他一同带了出来。 夏侯楙现在唯一值得开心的就是，他朝思暮想的曹芸此刻正坐在马车上逗弄着曹植，佳人在畔，以此消愁。 曹丕曾设想过做一些弹簧来做马车的缓震，但如今的金属弹簧并没有特别好的缓震效果，曹丕也不知道如何改进，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子林，你怎么了？”夏侯楙猛地捂住自己的腹部，他的面色痛苦，曹真见状慌忙询问道。 “我肚子好疼，怕是昨日仰卧起坐做得太多了，这可如何是好？”夏侯楙回答道。 “那你就先别骑马了，先坐到车中去。”曹铄建议道。 “如此甚好。”夏侯楙翻身下马，摇摇晃晃地走上了马车。 曹丕看到夏侯楙如此做作也没有揭穿他，仰卧起坐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的后遗症？ 夏侯楙之心，曹丕皆知。 “大兄，我想骑子林兄的马。”曹彰见到空出来的马匹后期待地说道。 曹彰跨坐在曹昂的身前，曹彰不想待在车中，又不能骑马，曹昂便将他带在自己的身边，夏侯楙的装病倒是形成了双赢的局面。 “大兄，你就让子文试试吧，咱们在旁边看着他就是了。”曹丕看着曹昂有些犹豫于是建议道。 “也好。”曹彰第一次用感激的眼神看向曹丕，他在曹昂的帮助下开心地坐在马背上，曹昂特意放慢速度与曹彰并行。 “子桓，你最近做的那些东西成果如何？”曹铄询问道。 “二兄，你就别提子桓的伤心事了。”曹真回答道。 曹丕自年末的一番发明创造后就清闲了下来，倒不是他对那些东西失去了兴趣，而是因为他的季叔曹德向曹操施压了，曹德认为手工之事皆是奇技淫巧，是小聪明，在经史典籍中追寻大智慧才是正途。 曹丕只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老于和他的同僚们，曹丕若是想要了解鲁班工坊的进度，他只能去询问史阿，曹丕很无奈。 “季叔给爹爹告了一状，我和子桓想进鲁班工坊都难。”曹真无奈地向曹铄解释道，曹铄最近经常游走于戏志才与枣祗的身边，所以并不了解曹丕的近况。 “季叔怎么这么不同情理？子桓制作的东西不仅能强健体魄，还能以娱乐的方式教化百姓，那些佃户上个月还举办了沙包比赛呢。”曹铄埋怨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早知如此当初就不逃课了。”曹丕面露悔色。 “有恶虎伤人！”曹彰的一声呼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只幼虎正伏在一架马车前，马车上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叟与一个瘦弱的男子。 东汉末年的老虎可并非是保护动物，常言道“驿道多虎灾，行旅不通”，由于森林被人为的破坏，野兽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小，所以老虎袭扰路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曹丕拿出弓箭拍马而出，老虎凶猛，似有冲上车辇的架势，曹丕找准角度一箭射出，羽箭划过老虎的额头，鲜血染红了大虎额上的“王”字。 那斑斓幼虎也颇通人性，它放弃了车辇上的过路人，转而朝着曹丕的方向扑来，曹丕正欲搭弓射出第二箭，那恶虎已窜到了曹丕的身前。 “子桓小心！” 曹丕情急之下放弃马匹，他从马背上飞身跃下，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摔了好几个跟斗才堪堪落地，曹丕的坐骑却被幼虎扑倒在地，它的身上多了一处齿痕，鲜血汩汩喷涌。 幸好落在了一处泥地里，要是摔在普通的道路上恐怕得断条胳膊，曹丕还未来得及细想，那只恶虎似是受了鲜血的刺激，继续冲着曹丕嘶咬而来。 曹丕拔出腰间的君子剑，就在猛虎腾跃的一瞬间，曹丕双手紧握剑柄向上刺击，剑刃刺入老虎的腹部，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老虎幽绿色的眼睛顿时失去了光彩，曹丕闪身躲避，却还是被老虎的尸体压在了泥地当中。 “子桓你没事吧？”众兄弟赶往曹丕身边连声询问道。 “疼……”曹丕被曹昂等人从老虎的尸体边拉起，曹丕浑身酸痛，浑身污泥，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好在只是受了些轻微的擦伤。 若是一只成年老虎自己可就没了性命了，还好是一只幼虎…… “你每次都是这般鲁莽。”曹昂惊愕之余教育着曹丕，曹丕总是改不了自己冲动的毛病，也只好乖乖地听着曹昂的训斥。 “老朽感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说话之人正是曹丕救下的那对路人，他们本以为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没想到竟被一个少年所救，不禁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 “老先生客气了。”曹丕客气地回应道。 众人一番攀谈后，曹丕得知了那名瘦弱的男子叫做樊阿，白发的老叟是他的师父，他们一行是打算去徐州探访故友的。 樊阿二人也要经过箕山，众人便一路同行，曹丕失了坐骑，曹彰又被曹丕不情不愿地赶回了曹昂的身前。 樊阿会些医术，他用粗布简单给曹丕包扎了一下，曹丕发现樊阿的手艺十分不错，比他见过的那些士兵的包扎技术要高明许多。 “樊先生可是学过包扎之法？”曹丕好奇地询问道。 “我的这些手艺都是师父教授的。”樊阿腼腆地回答道。 曹丕本以为那老者是樊阿的经史老师，原来此二人是杏林师徒，曹丕腹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下医生的命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虎兄弟，不是我曹丕不讲情面，你要是晚出生一千多年我一定不会这样的，你见谅啊。 “公子是想学这些东西吗？”樊阿看着曹丕沉默不语便出言询问道。 “先生愿意教我？”曹丕奇道。 “公子救了我的性命，这些微末之法若是能帮到公子，我樊阿也算是报恩了。”樊阿的话语让曹丕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代医生的身份真是太低微了，若是能找到华佗、张仲景这样的人来开个医馆教授学生，或许能拯救不少人的性命呢。 “那就拜托先生了。”曹丕回答道。 天色已晚，四周也无谒舍，众人找寻了一处干净之所搭营休息，颇有几分后世露营的味道。 曹真与夏侯楙寻来了干树枝搭建了篝火，曹昂与曹丕将老虎处理了一番，众人围坐在篝火旁一起吃起了野味，樊阿师徒也被曹丕一同邀请，但他的师父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的原因婉拒了曹丕的邀请。 吵闹玩乐一番后，众人四散休息，曹丕找到了樊阿打算学习一些基本的医疗知识，虽然樊阿二人明日就要与曹丕一行分离，但备些保命的手段也算聊胜于无了。 曹丕对于中医的了解仅仅停留在望闻问切四字上，在樊阿的讲述下，曹丕对于东汉末年的医疗能力有了笼统的了解，他也学了一些预防疾病的法子。 无知者无畏，但当曹丕知道了病患康复十不存一的概率后，他对于疾病的预防反倒看重了不少。 “樊先生，那太平道的符水真的能救人吗？”曹丕曾听耿良等太平教旧徒将符水吹得神乎其神的，如今正经的大夫就在身边，曹丕便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是真的。”樊阿犹豫着回答道，毕竟他等于变相地宣传太平道的东西，这句话若是被旁人听到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那符水能救人？那大贤良师张角真会医术吗？”曹丕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会不会医术我不太清楚，但符水确实是能治病救人的，那些太平道信徒是用一种特殊的手段将各类草药给烤制在符纸之上的。”樊阿回答道。 曹丕感觉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他本以为张角只是个善于蛊惑群众的人，没想到张角是真的在用医术救人，只不过他是在用法术的名头来让百姓对他敬畏罢了。 “不过那符水不是一定能救活人的，许多比较复杂的症状还是没有办法的。”樊阿补充道。 一声尖叫声打断了曹丕的思考，他拿着君子剑走出营帐，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他们居然被人给包围了…… 第54章 华佗 敌人的数量不多，仅有十余人，曹丕观察了山匪的人数后，他决定找机会发动偷袭。 “嘿嘿……没想到这里还有两个俊俏的小娘子呢。”盗匪的首领满脸横肉，他的手中握着一只大斧子，面前这群人大多是小孩子，匪首觉得今日的运气很不错。 “识相的话就赶快滚开。”曹昂厉声斥责道。 “男的全给老子杀了，这两个小娘子给我带回去，这个人老子来亲自处理。”匪首指了指曹昂，匪众皆是一脸猥琐的笑容，他们已经在幻想今夜的美事了。 “找死！”曹昂一剑砍去，匪首被曹昂迅捷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慌忙地躲开了曹昂的攻击。 “妈的，老子一定让你生不如死。”匪首啐了一口，他握起手中的斧子就朝着曹昂的头顶劈下。 曹昂化砍为削，豁开了匪首的胳膊，匪首看到自己右臂上的血口恼怒异常。 曹丕也没闲着，他故作惊慌的样子激起了一个盗匪的恶意，那盗匪本想抓住曹丕折磨一番，却没想到会被曹丕抽剑捅穿。 曹休、曹真、夏侯楙纷纷拿出了武器阻拦盗匪，曹铄则保护着其他的人，尤其是不知自己斤两的曹彰。 “二兄快放开我。”曹彰拿着宽刀憋着一口气想要证明自己。 “别添乱！你若是有能耐，就保护好身边需要保护的人。”曹铄斥责道，曹彰听到曹铄的话十分的不服气。 那些山匪的武功自然比不上曹丕等人，十几个人很快就被斩杀，如今只剩下一个武功还不错的匪首与曹昂缠斗。 曹昂动作轻盈，底子扎实，匪首看见同伴被杀，心急之下便出了纰漏，曹昂看见机会将匪首一击毙命。 “真是不知好歹！”曹休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盗匪尸体恨恨地说道，他身边的妻子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整个人全部埋在了曹休的胸膛中。 就当众人以为战斗结束的时候，一个未死的盗匪拿起地上散落的环首刀朝着人群方向砍去。 那盗匪已经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谁了，他额上鲜血直流，腰腹的血窟窿刺痛着他身体内的每一寸神经。 “阿姊小心！” “萱君小心！” 曹丕和夏侯楙的喊声同时响起，曹芸看着面前的血人只有绝望。 盗匪一刀砍下，曹芸被身侧的人给推开，鲜血飞溅，面色苍白的曹铄身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 曹真快步上前刺死了盗匪，所有人全部聚在了曹铄的身边，哭喊声不绝，曹铄意识模糊，胸口的血痕不停地迸出暗红色的血液。 “我……要死了吗？”曹铄的声音细微，他的脑海中浮现了许多人和事，是枣祗，是曹操，是堆积如山的书简，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快让开！”樊阿的声音响起，他身后的老者掏出行囊中的草药敷在曹铄的伤口上，随即他招呼樊阿在曹铄的嘴中灌了些东西，待到曹铄的血止住后，那老者便开始清理曹铄的伤口。 众人皆对医术一窍不通，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两个女子更是涕泗流涟，曹丕强行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如今只能相信这个白发老者了。 “他暂时没事了。”老者满头大汗，曹铄微弱的呼吸声宣告着这次急救的胜利，众人听到老者的话语后都松了一口气。 “多谢先生救我弟弟的性命，我曹昂愿以死相报。”曹昂跪在地上向老者叩首，所有人都学着曹昂的样子，老者见到这般景象慌忙摆手，樊阿将所有人都一一扶起。 “治病救人乃是医者的职责，我与小徒今日也是因为你们才能脱离虎口，所以诸位就不要如此了。”老者义正言辞地说道。 “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曹昂恭敬地询问道。 “我叫做华佗。”华佗的回答震惊了曹丕，曹丕看着华佗仙风道骨的样子，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救曹铄，那这个人绝对就是面前的华佗了。 “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曹丕亦恭敬地对着华佗说道。 “公子请讲。”华佗对杀虎救自己的少年颇有好感，于是微笑地回应着。 “先生可否随我们一同回鄄城，我二兄毕竟还在昏迷当中……”曹丕心想无论如何都要把华佗留下，一个神医可以挽救太多人的性命了，“我二兄从小就体弱，这次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望先生可以治好我二兄。” “公子就算没有救我的性命，我也肯定会尽力而为的，我作为一名医者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华佗的回答斩钉截铁，樊阿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师父已经答应了曹丕也就不再言语。 曹丕的脸上微微发烫，华佗的医德不愧为四大名医，自己总是不够坦诚…… 鄄城，曹府。 丁夫人一记巴掌甩在了曹昂的脸上，她愤怒异常，也顾不得外人在身旁。 “母亲，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子昭。”曹昂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曹丕不敢插话，但他的脸上也在发烫，曹昂是没能保护好曹铄，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夫人消消气，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在子修的头上。”曹操拉着丁氏的手，丁氏气愤地甩开了曹操的手，他独自走到了曹铄的房间内，曹操见状也只好讪讪地收回双手。 曹铄此刻尚在昏迷中，不过在华佗的照料下，不出几日应该就能苏醒了。 “这次多亏了元化兄救我儿的性命，我曹孟德定不会忘了元化兄的恩德的。”曹操对华佗道谢道，华佗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些公子竟是曹操的孩子。 华佗和曹操其实是旧识了，华佗也是谯县人，他曾在年轻时给曹嵩看过病，曹操就是那时候与华佗相识的。 “使君言重了，我答应了子桓公子一定会将子昭公子的病完全医好的。”华佗回答道。 曹操给华佗和樊阿安排好了住所，他本来要在几日后出征雍丘，没想到临行前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免有些心烦意乱。 曹府众人也没有好过到哪里去，曹芸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间自责地哭泣，茶饭不思，夏侯楙守在曹芸的房门口也是哀叹声连连。 曹彰思索起那日曹铄对自己的斥责，他有些难过和迷茫。自己为什么就是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自己为什么这么爱逞英雄？为什么二兄和赵叔危难的时候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曹植受到了惊吓，曹丕和曹真也都将自己锁在了屋子里，卞氏折返于几兄弟的房间，不断地劝慰着兄弟几人。 遭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曹昂了，丁氏的一巴掌让曹昂失去了自信心，曹昂很无助，他明明是想要保护好家人的，可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呢？ …… 三天后。 曹铄终于在华佗的调养下苏醒，众兄弟也都从悲伤的情绪中慢慢走出，曹操得知曹铄苏醒后也终于可以安心准备出征的事情了。 “子昭，那日都是我不好，害你这么久才苏醒过来。”曹芸自责地说道。 “阿姊，我没事的，我现在不都醒过来了吗？”曹铄苍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微笑，他其实很自豪，自己一个病秧子终于也能为兄弟们做些事情了。 “二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胡闹了，以后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曹彰的话语逗笑了曹铄，不过他也很为曹彰的改变而开心。 众兄弟一直陪在曹铄的身边，曹铄许久未在家中居住，这次受伤反倒是因祸得福，众兄弟之间有些疏离的亲情再次亲密了起来。 “先生，我二兄的旧疾能否医治？”曹丕找到了华佗询问着曹铄的病情。 “子昭公子的病是先天就有的，若要像正常人一般恐怕有些难度，但只要安心修养，每日服用我做的药羹，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华佗想了一下回答道。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曹丕欣喜地说道，曹铄从小就饱受疾病折磨，有了华佗这个神医，曹铄的身体就能逐渐变好了。 华佗微笑不语，每一次他看到病患的亲友子嗣眼中重燃希望之火的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曹家众兄弟关系和睦，华佗也乐得让这份情谊变得更加牢固。 “先生，最近还要拜托你照顾我二兄。”曹丕拱手道谢道。 “公子可是要出远门？”华佗询问道。 “我要随父亲一同出征，所以近些日子不能陪在二兄的身边。”曹丕回答道。 第55章 雍丘 四月，曹操放弃了徐州主人更替的时机，他选择攻打雍丘来平定兖州西部的叛乱，曹操改变这一想法的原因是因为荀彧的谏言。 荀彧以刘邦据关中和刘秀据河内稳步夺取天下的例子，向曹操表明了兖州内部安定的重要性，由于曹仁在北部战场上接连取得了两场胜利，荀彧笃定陈宫不敢贸然前来支援。 曹操不知道的是，吕布杀死贾逢已经使他丧失了兖州部分士族的支持，吕布已经面临无粮出兵的窘境了，曹操则在兖州中部大量抢收熟麦，吕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操收获粮食。 以张邈为首的兖州士族其实对于自身是很不自信的，他们依赖像曹操和吕布这样的外来户来统治兖州，如今曹操大军连克数城围在雍丘城下，他们已经开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了。 “大兄，曹操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张邈的弟弟广陵太守张超慌忙来到了张邈的官署前，他作为之前守城战的总指挥，已经接连吞下了四场败仗的苦果，张邈手下的精锐部队也都被他给消耗殆尽了。 恰逢雍丘城内出现了瘟疫，张邈和张超已经不再对胜利抱有期望，他们只是想多撑一段时间来等待转机，张邈对曹操了解颇深，他知道就算自己投降也难逃一死。 说实话，张邈确实很对不起曹操，袁绍三番五次地希望曹操能够杀掉张邈彻底掌握兖州，但曹操一直都在刻意拖延袁绍的命令，曹操这样的态度也遭到了袁绍的猜忌，可张邈不仅没有力挺曹操，反而还在曹操危难之时在他的身后捅了刀子。 “城中还有多少兵力？”张邈皱着眉头询问道。 “还有一万两千人。”张超苦着脸回答道，若不是他的指挥，张邈应该还能多出一倍的兵力来抵御曹操。 张邈让张超去指挥士兵守城，他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昔日曹操向自己托付家人的场面还记忆犹新。 “若是治世，我与孟德就不会如此了吧……” 雍丘城外，曹操却在着急地处理着其他的事情，曹操十分依赖的戏忠戏志才病危，这对于曹军的士气是个很大的打击。 戏志才不仅全心全意地辅佐着曹操，更是曹操行军之际最重要的智囊，但他现在却躺在病榻上面色土黄，手脚冰凉的像个死人，曹操看到戏志才的病态焦虑万分。 “华佗什么时候来？”曹操焦急地询问一旁的曹昂，曹丕站在戏志才的病榻边思绪万千。 “按马程来算，应该还有一日的时间。”曹昂回答道。 “继续催，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今晚赶到雍丘。”曹操大声地说道。 “唯。”曹昂接令快速离去。 “主公不必为志才烦忧，我已经看淡了生死……”戏志才声若蚊呐，他抬起手想要拉着曹操，曹操见状赶忙来到了戏志才的身前，“主公内乱未平，大业未成，我却只能陪使君走到这儿了……” “志才莫要说傻话，华佗的医术十分高超，我儿子昭就是被他救活的，志才的病也一定有解决的办法的。”曹操紧握着戏志才的双手，他的声音颤抖，曹丕见到此等景象也很难绷住自己的泪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主公不必如此……托文若的福我才能遇到主公这样的明主，那日在东武阳县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誓要与主公共创一番基业，我愿主公能荡平乱贼，还百姓一个盛世……”戏志才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曹操和曹丕逐渐听不见他的声音。 曹操双眼噙泪，他不断呼喊着戏志才的名字，可戏志才却再也无法回答了，曹操跪在了地上，他紧握着戏志才的双手一直不肯放开。 “子桓……”曹丕走出了营帐，曹昂看到曹丕沉默地向着自己摇头。 营帐内的哭嚎声越来越大，所有的将领逐渐汇聚到营帐外为戏志才默哀…… 每一个曹军士兵的头盔上都绑上了白色的孝带，这是曹操对于戏志才最大的尊重，二人相逢于微末，却终究未能一同走到最后。 曹操在送走戏志才的遗体后变得异常冷静，他每日除了督战以外，就是将戏志才留下的兵书进行整理，曹丕发现曹操的话变少了很多。 战事持续了近三个月的时间，雍丘城内的军粮早就被消耗完了，守城的人也从披甲执锐的士兵变成了被迫征兆的青壮，张超联系了吕布、袁术乃至是刘备前来支援，可谁又会傻到派兵为一场必败的战斗送死呢？ “大兄，城内什么吃的都没了。”张超此刻已经是彻底绝望了，所谓的人相食的场面他都已经见过不少次了。 “袁术还是不肯来吗？”张邈眼神空洞，语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张超摇了摇头作为回应。 “大兄，我从小就是你拉扯大的，雍丘城只能抵挡曹操不到三日的时间，你趁城还未破的机会快跑吧。”张超坚定地说道。 “我还能去哪呢？城破身亡便是我等最好的归宿了。”张邈平静地回答道。 “你是大汉的陈留太守！你是名冠天下的八厨之一！你如今的行为可有一点是符合你的身份的吗？”张超气极，他一把拉起了如同行尸走肉的张邈愤怒地说道，“我要你为我报仇！我要你活下去！” “你为何不与我一起走？”张邈泪如雨下，他回想起曾经的风光，也回忆起了自己与张超的点点滴滴。 “我若走了，谁来为你争取时间？”张超带着哭腔决绝地说道，“你一定要活下去！我相信大兄！” “孟高，是我对不起你。”张邈紧紧地拥抱着张超说道。 “今夜你收拾好行囊孤身出城，我会为大兄争取时间的，大兄不必难过，我愿为大兄做任何的事情，哪怕是死。”张超从张邈的怀抱中挣脱，他怕自己会狠不下心来。 “府君！城门被攻破了！”张超的亲兵冲入官署大喊道。 “大兄快走！我来为你争取时间！”张超说罢后目光决绝地离去，张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后也快步离开…… 雍丘城内的守军再也受不了饥饿了，他们决定打开城门放曹操入城，绝大多数守军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不想因为张邈的错而丧命了。 一队骑兵快速地朝着官署的方向赶去，曹纯和夏侯渊是这队骑兵的首领，曹操给二人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抓住张邈。 “快！活捉张邈者必有重赏！”夏侯渊激励着士兵们的士气，他们一路也没有受到太多的阻碍，因为雍丘城内鲜有负隅顽抗的愚忠之人。 “给我拦住他们。”张超一声令下，他身后的百余死士冲向了骑兵，他们从张邈得八厨之名时就跟随着张邈，他们甘愿为张邈而死。 战马的铁蹄无情地踏过，这些死士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张超也不例外，他们甚至没能减缓骑兵冲刺的速度就横街身死。 曹操冲入张邈的府邸，曹丕与曹昂紧紧跟随，他们曾以客人的身份来过这座府邸，如今却是以仇人的身份再次到来。 “除了张邈，其他人都给我杀了！”曹操对着身后的青州兵洪声命令道。 曹丕本想阻拦曹操滥杀无辜的行为，曹昂紧紧抓住了曹丕的胳膊，他用眼神制止了曹丕的行为，府邸内喊叫声不绝于耳，曹丕实在不想听见这些声音就离开了府邸，他想要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平复心情。 “子桓，父亲正在气头上。”曹昂跟着曹丕离开了张邈府，他追上曹丕劝慰道。 “张邈的家人没做错……”曹丕弱弱地回答道。 “我知道，父亲也知道的。”曹昂叹了一口气，他不喜欢滥杀无辜的行为，但他也不能忤逆父意。 曹丕理解但不能认同，曹昂清楚却不能反对，二人看着街边的累累白骨相顾无言。 “子修，子桓，随我去官署。”曹操翻身上马，曹丕二人只能跟随，现在的雍丘城内恐怕也确实找不到一处安静之所…… 曹操很快就来到了官署内，官署周围皆是曹操的青州兵，当然还有不少雍丘守军的尸体。 “大兄，没找到张邈，只找到了张超的尸体，他试图阻挡我们来此，然后被我们砍死了。”曹纯自责地报告道。 “继续找。”曹操心中憋着一口气，背叛他的人必须要付出代价。 “我找到张邈的踪迹了！”夏侯渊赶入厅内，他看到曹操后连忙禀告，“刚才我抓了一个他的亲兵，他的亲兵看到张邈刚才骑着一匹快马朝着南门方向离去了。” “马上封闭所有的城门！我现在亲自带兵去追！” 第56章 旧友 曹操是真的很急，他甚至都没有抽出时间来安抚雍丘城内的百姓，他现在就想揪住张邈的脖领给他狠狠来上一拳，然后质问张邈为什么要背叛自己。 “父亲，张邈会不会藏匿到前面的那片树林当中去了？”曹昂面前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曹操率兵出南门追了好几十里地，路上依稀可以看见几个马蹄印。 “子修，你派一些人守住各道路的关卡，其余的人和我一同进去。”这片树林最适合藏匿，曹操认为张邈多半会躲藏其中，他没有马匹可以换乘，所以很难逃到到很远的地方去。 “父亲，这树林里漆黑一片，恐怕会有些危险，还是我去吧。”曹昂劝说道。 “无妨，我一定要亲手抓到他。”曹操摆了摆手，曹丕随着曹操一同进入了树林。 士兵们举起火把，他们开始在树林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却依旧没能找到张邈。 “主公，未发现张邈的踪迹。” “继续找。” “父亲，我们找到张邈的坐骑了。”曹昂跑到曹操的身边说道，曹操知道张邈此刻绝对藏在树林之中，如今只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张孟卓！你若是有胆就出来！你敢偷袭我的家人，就不敢出来与我见一面吗？”曹操冲着林子深处大喊道。 曹操只得到了飞鸟和野獐子逃跑的回应声，曹操的回声消散，黑压压的树林再次陷入了死寂。 “汝弟张超还未收殓，你就不想见他最后一面吗？”曹操继续刺激着藏在树丛里的张邈，张邈终于忍不住走出了树丛。 张邈浑身尘土，眼神迷离，他的衣衫被树枝挂烂，手中只有一柄短刀，曾经风光无两的人物如今颇显狼狈。 “带走！”曹操没有再看张邈一眼，他没想到当自己真的抓住张邈的时候，内心却是如此的平静。 曹昂挥了挥手，士兵们擒住了张邈的双手，众人原路返回。 次日，曹操带着两个儿子巡视雍丘，雍丘现在称作一片废土也毫不为过，城中的树木光秃秃地裸露着树干，鲜少见到还有树皮贴附的树干，残垣断壁，哀嚎声与呻吟声连连，整个城市蔓延着悲痛的情绪。 这还是我曹孟德的兖州吗？曹操气极，大军入城收敛着路边的尸骨，分发粮草，修建损毁的城墙和民居。 “子修，城内的灾民全部都安置好了吗？”曹操询问道。 “城西的屋舍基本修建完成了，已经有一部分灾民搬进去了。”曹昂回答道。 “张邈怎么样了？”曹操语气平常，曹昂闻言一愣。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什么要求，每日只是静坐在其中。”曹昂继续回答道。 “走，我们去看看他。” 关押张邈的地方是一间民居，虽然环境简陋，但好在还算干净，曹操将张邈关在其中并没有虐待他，他的配食与寻常的士兵无异。 曹丕推开院门，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立在院中，曹操不怕张邈再次跑了，张邈也不想再跑了。 “是孟德来了啊。”张邈的脸色柔和，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普通的褐衣麻裤。 曹操没有理会张邈，他径直走入屋内坐在了正席之上，曹丕与曹昂分立两侧，张邈对坐在曹操的身前，安心等待着曹操的审判。 “你见过孟高的尸体了吗？”曹操语气冰冷地询问道。 “已经见过了，是子修送来的，我很感谢你们能下葬他。”张邈微笑着回答道。 “哼，你倒是还能笑得出来。”曹操看着张邈的淡然的样子十分气愤，这与曹操想象的张邈诚惶诚恐的样子并不相符。 “就算我哭喊着向你求饶，你会放过我吗？”张邈直视着曹操的眼睛询问道。 “当然不会，兖州民生凋敝、再起战火，你是罪魁祸首。”曹操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就是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呢？”张邈捋了捋自己的散发说道。 “你不要在那里装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有什么颜面对我！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即使我们曾是挚友，我也一定会让你去死的。”曹操暴怒地站起，他指着张邈的鼻子大骂道。 “我知道的，我三个月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我一定会死在雍丘的，只是孟高希望我能离开雍丘，他为我而死，我自然不能辜负他的期望。”张邈淡淡地说道。 “那你为何要辜负我的期望？”曹操愤怒地询问道。 “孟德，你我终究不是一条道路上的人，我只是一个偏安一隅的世家太守，而你是征伐四方的谋主。你知道吗？所有的兖州士族，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傀儡。”张邈回答道。 “这不是你背叛我的借口！”曹操斥责道。 “从你杀死边让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们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了，或许等到了你坐拥数州之地的时候，那个死在你剑下的人就是我了。”张邈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一笑，“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曹孟德了，我说的对吗？” “我做的这一切事情，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兖州的百姓？”曹操反问道。 “所以你如今的志向还是做大汉的征西将军吗？你是想成为新的董卓！你只是比他更爱惜百姓一些，但国家，终究是要我这样的士人来治理的。”张邈激动地说道。 曹操听到张邈的话语怔了怔神，但曹丕听到张邈的话语异常的生气。 “凭什么国家要由你们这些士人来治理？国是每一个百姓的国，不是你们这些只会鼓吹自己多么多么有才华之人的国。”曹丕口沫横飞，语气激昂地说道，“你们称呼百姓为贱民，你们让一郡一县的百姓都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居然还有脸面在此强词夺理！” 张邈没有反驳曹丕的话语，他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年龄尚幼的曹丕，他不明白曹丕为何能说出让自己难以理解的话。 “孟德，你比任何人都要心狠，也比任何人都要心软，我忽然想起桥公让我们去汝南找寻许子将的事情了。” 曹操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张邈，他在消化着张邈与曹丕的话语。 “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我本以为那许子将只是随便说说，你那日只是一笑了之，如今看来，你笑得不是他的胡言乱语，而是你的真实想法被他看出来了……”张邈回忆着过往，沧桑的眼神中真情流露。 “够了！你说了这么多意欲何为？”曹操愤怒地打断了张邈的话语。 “杀了我吧，就在雍丘城内，将我的首级悬街三日，这样你就能尽获民心，震慑异己了。”张邈淡淡地说道，“这也是我能为你曹孟德做的最后的事情了，也算是你替我照顾家人的报酬了。” 曹操脸色一变，张邈的眼神从热切变得黯淡。 “你竟然这般恨我……也罢，我去地府再与他们相聚……”张邈喃喃地说道，他没有再看曹操等人一眼，曹操看着张邈失魂落魄的样子转身离去。 次日，张邈在城中集市被枭首示众，曹操没有去，他在张邈的旧府之中席地而坐，他抱着一壶酒在院中独酌，典韦守在府门口不让任何一个人进来打扰曹操。 “典将军，我父亲在里面待了多久了？他有和你说过什么话吗？”曹昂和曹丕站在府门外询问道。 “已经有三四个时辰了，主公什么都没说，就是让俺守在此处不让外人来打扰他。”典韦挠了挠头憨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进去看看父亲吧。”曹丕拉着曹昂进入，典韦有些犹豫，曹丕笑着补充道，“我们可不是外人，将军就不要为难了。” 月色皎洁，曹操一个人端着酒碗摇摇晃晃的，他时而吟诗，时而高歌，时而舞剑，时而哭着自言自语。 “是子修和子桓来了啊。”曹操抹了抹眼泪，招呼着二人来到自己的身边，“我不是让典韦守在外面不让外人进来吗？哦对，子桓你小子能言会道的，肯定是你又忽悠他了。” 曹操哈哈大笑，曹丕低头赔笑，曹昂无奈苦笑。 “你与为父说说，你昨日辩驳张邈的话语可是自己的真心话吗？”曹操醉酒，失态之余，说出的话虽然含糊不清，但这是他真正想问曹丕的问题。 曹昂也想知道答案，毕竟此等言语太过惊人，士人与皇帝共治天下，乃是高祖皇帝颁布求贤令时所言，这也是察举制能够施行的基础。 “我的确是这么想的……”曹丕犹豫着回答道。 “我知道了。”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微风吹过，曹操的眼神再次变得清澈了起来。 第57章 添丁 又是一个冬天，曹府内，曹丕等人聚集在卞氏的院落之中。 卞氏怀胎十月，已然是临产之际，曹丕在房门口着急地等待着结果，华佗此刻正在屋内为大出血的卞氏接生。 卞氏并不是华佗接生的第一个夫人，就在一个月前，曹操从袁术手里抢来的姬妾孙苹为曹操诞下一子，曹操将男婴取名为曹彪。 但卞氏此刻情况危急，血流不止，曹操想起了自己的原配夫人刘夫人，她生下曹芸与曹铄时，就是这样的场景，刘夫人只是弥留数日就因病而亡。 曹操害怕卞氏会像刘夫人一样离他而去，他太爱这个貌美温柔的妾室了。 曹操逃出雒阳跑路陈留时，袁术曾派人到谯县曹府假传曹操已死的消息，那时只有卞氏临危不乱，稳定了后宅，遑论她还为曹操培养了曹丕这样优秀的儿子。 婴儿的啼哭声从房屋中传来，曹操却没什么心情关心新子，他只想知道卞氏如今怎么样了。 “母子平安，恭喜使君再添一子。”华佗推开房门对着曹操笑着说道。 “她真的没事吗？”曹操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使君放心，夫人只是失血过多，调养几日便无大碍了。”华佗点了点头，他对于自己的医术极为自信。 曹操狂喜，他紧紧握着华佗的手连声道谢，曹丕等人听到华佗的话语也都面露喜色，这一年的年尾对于曹操可以说是喜事接连不断。 九月，曹操攻破雍丘，彻底剿灭了兖州西部的叛军。 十月初，曹操乘胜追击，大军抵达濮阳，经过一番鏖战后，曹操打败了缺兵少粮的吕布，收复了兖州全部的郡县，吕布被迫投奔徐州的刘备。 十月中旬，曹操喜得一子曹彪。 十月末，荀彧向曹操引荐了自己的好友郭嘉，郭嘉字奉孝，颍川人，二人相见后，曹操立刻将郭嘉引为知己，郭嘉成为了曹操麾下的军师祭酒，接替了戏志才空缺的谋士职位。 而此时此刻，颇受曹操喜爱的卞夫人安然无恙，且为曹操再添一子，曹操觉得自己是整个大汉最幸福的人。 …… “娘，你最近身体好一些了吗？”曹丕来到卞氏的房间内，卞氏身侧躺着酣睡的曹熊，曹熊比一般的新生儿要瘦小，华佗为曹熊的健康成长费了不少的心血。 “好多了，多亏了元化先生，要不然……你今日不去你翁翁府中吗？”卞氏把不吉利的话憋回口中，继而向曹丕询问道。 “最近大家都忙着搬家呢。”曹丕笑着回答道。 “鄄城待了还没几年，这次又要去许县，来来回回地真是折腾人。”卞氏苦笑着说道。 曹丕知道曹操此刻已经联系到了逃离李傕、郭泛控制的刘协，刘协在黄巾旧部杨奉、韩暹的护送下已经准备动身逃往弘农。 “上次咱们搬家的时候，母亲也是刚生下了子建。”曹丕知道卞氏不愿奔波，只能岔开话题说道。 “没想到这次又是一个男孩，希望他不要像你和子文、子丹那般让人不省心。”卞氏幽幽地说道。 “娘，我哪时候让你不省心了？”曹丕疑惑道。 “你最近又偷偷跑去那个工坊了吧，你季叔不是说过不让你再去那里的吗？”卞氏询问道。 “娘怎么知道的？我……子丹真是个大嘴巴。”曹丕仔细一琢磨，他觉得这件事应该是曹真不小心说漏了嘴。 “你可别怪到子丹的头上，子丹可是无辜的。”卞氏笑着说道。 曹丕脑海中闪过一张顽童的脸，那顽童右手持一柄环首刀，左手拿着一只油花花的鸡腿…… “娘，我所做的事是为了咱们大汉的百姓，季叔一直以来都误会我了，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曹丕只好解释道，“有句话说的好，科学技术乃是第一生产力……” 曹丕向卞氏解释了许多自己的想法，卞氏只是微笑地聆听，她听不懂曹丕所谓的“机械”、“动力”云云，但她还是很乐意曹丕向她分享他的所思所想。 “好了，好了，娘相信你就是了，不过这件事娘可做不了主，你还是去找你爹爹和他说清楚吧。”卞氏温柔地说道。 曹丕点头应允。 曹丕看望完卞氏后，就一路来到了曹操的公署，曹操的身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曹丕看着面前疯疯癫癫的人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是郭嘉郭奉孝先生，你快来见过先生。”曹操微笑地向曹丕招手，最近曹操多喜临门，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样子。 曹丕执礼问好，他开始打量着被后世称为鬼才的青年男子，曹丕如今已经见过太多的名人了，他对于郭嘉的出现还是能表现出应有的矜持的。 “公子为何这般看我？公子是在拿我郭奉孝与其他人比较吗？”郭嘉笑着问道，他发现曹丕与雉弱孩童很不一样，尤其是他那双想要看透别人的眼神。 曹丕心中一惊，倒是曹操给曹丕打了圆场。 “这小子总是这样，奉孝不要见怪就是了。”曹操笑着给郭嘉解释道，随后又转头询问曹丕，“今日找我来是为了何事啊？” “父亲，我想继续去鲁班工坊，但季叔那边恐怕会不同意，我想请父亲给季叔说一声……”曹丕恳切地说道。 “我知道了，等到了许县，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大一些的地方，不过那些工匠必须要一个不剩地全部带走，你去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工钱方面他们不需要担心，绝对能让他们一家人衣食无忧。”曹丕听到曹操的承诺很高兴，他感谢过曹操后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主公如此信任公子吗？他还没向你解释他为何要去工坊呢。”郭嘉疑惑地询问道。 “子桓总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不如让他放开手去做就是了。”曹操回答道。 “传闻治军策正是出自子桓公子之手……”郭嘉的询问被曹操打断。 “奉孝不必套我话，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子桓。奉孝觉得此子如何啊？”曹操给郭嘉卖了个关子，当然以郭嘉的聪明才智，他不需要询问其他人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有些看不透子桓公子。”郭嘉思虑半晌，他总觉得没有什么词能准确形容他所了解的曹丕，曹丕确实太过出众和特别了。 “还有奉孝看不透的人？就连袁术和刘玄德这样未曾谋面的人奉孝都能点评一二，我这儿子……”曹操奇道，但他的话也被郭嘉给打断。 “主公就别套我的话了，我可不想步了边让的后尘……”郭嘉装作害怕的样子回答道。 曹操哈哈大笑，而此时的曹丕也特别想笑，他没想到曹操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他哼着歌就走入了鲁班工坊。 “公子？你怎么来了？你快些离开，上次你的季叔看见你来到这里，差点把我们工坊给砸了……”说话之人正是工坊的管理人老于，老于心有余悸的样子差点逗笑曹丕。 “你别怕，我父亲同意让我来了，而且从今以后我也不会丢下你们的，这个工坊可是咱们的心血……”曹丕自信地说道。 “公子说的是真的？”老于不可思议地询问道，那日曹德发怒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一个读书人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听说这位先生至今尚未婚配……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曹丕说罢就走入工坊中，在老于等工匠每日勤奋的工作下，大量的健身器材已经被鄄城的有钱人家购买使用了，曹操凭借这些健身器材还赚了不少的银钱，所以曹操对待这些工匠都是十分不错的。 “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情。”二人一同走入工坊内部，曹丕正回忆过往时，老于开口询问道。 “何事？”曹丕疑惑道。 “听说使君马上就要搬到许县去了，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老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你现在消息怎么这么灵通了？”曹丕奇怪地看着老于，这老于打听这件事情要做什么？ “那就是真的了……”老于深吸一口气，随后郑重地对曹丕说道，“公子能不能帮我们一个忙，我们……想跟着使君一起去许县。” 曹丕听到老于的话后有些诧异，不过他马上就明白了老于的意思，这些工匠是害怕曹操离开鄄城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法过着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了。 “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的，我父亲希望你们所有人跟我们一起去到许县。”曹丕笑着说道。 曹丕将曹操的意思解释给老于后，老于欣喜异常，他急忙拍着自己的胸口向曹丕保证，没有一个人会想离开工坊，他们所有人都愿意一同迁往许县。 曹丕在工坊内巡视了一圈后就告别了老于，他走到路上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这不是我的工坊吗？怎么钱都跑到曹操的手里了？还有，我怎么感觉这些工匠们像是被曹操给收买了一样？ 第58章 许县 曹丕没想到自己的新家居然能这么的宽敞，这么的豪华…… 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院落，曹丕来到自己的小院中惊叹不已，原来住别墅的人是这般滋味啊，看来还是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 “公子，这些东西摆在哪里？”曹丕身后的佣仆们抬着一个又一个的大木箱子，木箱子里装得都是曹丕设计的健身器材。 “都搬到西边那个屋子里去。”曹丕指了指自己院中靠西的屋子，这是他决定好的健身房，东边的屋子是图书馆，最大的房间就是曹丕的卧室以及工作室了。 那些佣仆们吃力地将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子搬入曹丕的房间，所有人的行李都没那么多，就曹丕运来了这么一大堆的东西，佣仆们只能连连叫苦。 “把东西放在屋子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做就行。”佣仆们听到曹丕的话后，忽然觉得公子也没有那么麻烦了。 曹丕拆开木箱子，将各种各样的器材进行了拼装和摆设，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子桓，你做什么呢？”曹真走入曹丕的健身房，他看到曹丕屋内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惊叹不已，“你这间屋子也布置的太好了。” “怎么样？以后这就是我练武的地方了。”曹丕自豪地炫耀道。 “我每天都会来的。”曹真高兴地说道。 曹丕对曹真的自觉感到无语，自己的健身房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经被自家人给蹭了一张健身卡。 二人一同来到卞氏的院落中帮忙，她的院落不似曹丕他们那样陈设简单，曹丕乍一看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画中，亭台假山、流水绿树，这是曹操为每一个夫人精心准备的礼物。 曹操比曹家人早来许县了一个月，许县的城建也在曹操的督建下不断的升级，曹操早在初平三年年末的时候，就有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想法了。 在毛玠的建议下，曹操派遣了使者西入长安，他向刘协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朝廷也随后给予了曹操正式的兖州刺史的官职，如今曹操杀张邈退吕布，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兖州之主了。 曹操来到许县以后也没有忘记兖州士族们的背叛，许多叛乱的士族首领都被曹操用各种罪名斩杀，许多士族子弟被曹操以“质子”的身份，栓在了曹操嫡系军队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将士族子弟融入曹操嫡系部队的这个想法，是由重伤痊愈的曹铄提出的，曹铄的身体恢复得还不错，但曹操不让他再去枣祗的身边了，曹操想把曹铄向着戏志才、郭嘉的方向进行培养。 荀彧曾建议曹操不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手段，但曹操已经不是愿意忍让的性格了，他不希望在自己的纵容下诞生第二个边让，随后催生第二个陈宫，最后招惹来第二个吕布，曹操想安定兖州静待刘协回到洛阳，这样他才能够完成自己最终的计划。 曹丕牢记着曹操的诺言，他在收拾好自己的房间后就带着史阿来到了新的鲁班工坊，不过在曹丕的授意下，工匠们已经将牌匾上的名字改成了“鲁班工厂”，谁叫自己有这么大的地盘呢？ “先生在想什么？”曹丕看着出神的史阿询问道。 “我在想自己两年前还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游侠，如今却能住在这么大的院子中，现在想想还真是不可思议。”史阿感叹道。 如今史阿的身份已经不单单是曹家子弟的剑术老师了，他在鄄城之乱中护卫曹家立下大功，曹操已经把史阿当做是春秋时期的家臣来看待了。 曹府还有另一位家臣华佗，他也被曹操和曹丕联合忽悠到了许县，曹操的理由是两位夫人还未病愈，需要华佗的照顾，而曹丕则有着自己的计划。 “先生将来会成为像尊师王越那般的人，此时感叹尚且过早了。”曹丕这句话说完，他就发现自己现在吹捧别人的本领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吧。” “老于，几日不见，你这个厂副当得怎么样了？”曹丕笑着说道。 “公子……厂长快请进。”老于不太习惯曹丕新发明的称呼，他笑着将曹丕与史阿二人迎入了工厂。 鲁班工厂新招了不少许县本地的工匠，他们许多人都是曹操招来建造许县的行宫的，这座行宫是曹操为刘协准备的。 在老于的介绍下，新来的工匠都认识了厂长曹丕，他们本以为曹丕只是借着曹操儿子身份来胡闹的，当老于说起那些稀奇古怪的健身器材都是由曹丕设计的以后，这些工匠才明白曹丕原来是这个工厂真正的主人。 “厂长，最近使君让我们所有人去修皇帝的行宫，你说的那些器材我们还没来得及实验。”老于报告道。 “没事，父亲有他自己的考虑，你们只需要按照父亲的吩咐认真做事就好了，那些器材的事情还不着急。”曹丕知道所谓行宫就是刘协以后的牢笼，这座新建的行宫就是未来的许都皇宫。 “不过咱们的人手是越来越多了，那些军械设备我们也在研究，多亏了厂长给我们请来了先生教我们读书认字，要不然我们哪能看懂厂长画的设计图啊。”老于开心地说道。 自从鲁班工坊成立以来，曹丕就拜托了曹休、曹昂将军中给士兵教学的先生借用给自己，如今的鲁班工厂内，能够认识一些简单的字的工匠已经不在少数。 “老于，你就不要恭维我了。”曹丕哈哈大笑，“史先生以后也是咱们厂的厂副了，以后史先生和你一同管理工厂，若是有人找你的麻烦，史先生也能帮你出头。” “公子，你要让我当这个厂副？”史阿疑惑道。 “先生经常来这里，这里的工匠也都认可你，我经常要随着父亲外出，很多时候都不在许县，所以我需要先生来替我镇厂。”曹丕摇头晃脑地说道，“先生平日里也没有太多的事情，刚好先生又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就请先生答应我吧。” “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史阿欣然接受。 曹丕本着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他正式任命了史阿为鲁班工厂的副厂长。 老于快要爱死曹丕了，有了史阿这样一尊大佛，他就再也不怕压不住这些本地的工匠了，史阿看着老于激动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是不是变成护院……护厂了？ 曹丕对史阿和老于交待了一些平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后就离开了工厂，他的虚荣心不但得到了满足，工厂也在朝着蒸蒸日上的趋势发展。 今天是曹府乔迁喜宴举办的日子，曹丕回府之时，府门前就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曹丕只好从侧门回府。 “你怎么又这么晚回来了？”卞氏忙手忙脚地帮曹丕换上礼服，毕竟现在是真正的大户人家了，参加宴会的时候着装就不能太过随意。 “我去处理工厂的事情了。”曹丕如实交代道。 “子桓真是麻烦。”曹彰淡淡地吐槽道。 曹丕狠狠地剜了曹彰一眼，你小子告状的事情我还没和你清算呢。 卞氏给曹丕打扮了许久后，曹真带着曹彰，曹丕带着曹植出现在了晚宴之上，今日不仅有诸夏侯曹以及曹操身边的谋士幕僚，其中还有许多许县乃至豫州诸郡的达官贵人。 曹操如日中天，这些见识过曹操厉害的豫州士族当然不愿步了兖州士族的后尘，我们豫州人可太懂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了，更何况曹使君就是我们豫州人！ 但豫州士族之中也不乏有真正想见识曹操风采的人，荀彧邀请了自己的族侄荀攸来此也是出于这个目的，曹操缺少管理的人才，荀彧认为像荀攸这样的人就是曹操最需要的人。 所有人都在寒暄后落座，曹操看着面前的众人志得意满，他高举酒杯感谢所有人的祝福，众人举杯回敬，宴会之上一片祥和。 曹丕的心思却不在曹操的豪言壮语或者是精美的食物上，他发现自己的二兄曹铄正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人交谈甚欢，那人看起来气度不凡，举止和荀彧那样的豪族子弟极为相像。 “公达先生，我今日听到你的教诲真是受益匪浅，我……敬你一杯。”曹铄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曹丕顿时傻眼，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未过二十不酳的二兄吗？再说他的身体真的能喝酒吗？ 曹铄的才能出乎了荀攸的意料，无论是经史典籍还是策法律规，曹铄都能与荀攸聊出一些新颖的的东西，曹使君的公子尚且如此，那曹使君或许真的是自己所要追寻的胸怀天下的明主。 “荀公达啊荀公达，你刺杀董卓时的勇气去哪里了？你从蜀地前来就是为了寻访旧友的吗？你不敢做出你的选择吗？” 荀攸的内心中经过了激烈的斗争，他决定听取族叔荀彧的意见辅佐曹操…… 宴会结束，曹丕找到了曹铄。 “二兄，你的身体怎么能饮酒呢？那个人是谁啊？”曹丕好奇地询问道。 “原来被你看见了啊……子桓，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才华的人。”曹铄激动地说道，“刚才那位是荀公达先生。” 曹丕暗自感叹，这些汉末牛人们终于全都来了啊！ 第59章 张机 荀攸的加入让曹操十分开心，曹铄得知此事后找到了曹操，他希望成为荀攸的学生，曹操本就想将曹铄向谋士的方向培养，如今枣祗也留在兖州屯田，曹操乐得为曹铄牵线搭桥。 荀攸对曹铄的印象也很不错，曹操说明用意后，荀攸没有任何犹豫地答应了曹操的请求，曹铄正式拜师荀攸，三方皆大欢喜。 曹丕对于这件事没有怎么在意，因为他现在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鲁班工厂之中，他每日过着工厂与曹府两点一线的生活。 曹丕今日出门时，碰见了看起来有些着急的夏侯楙和满脸不情愿的夏侯惇。 “子桓，那个华神医现在可在府中？”夏侯楙见到曹丕后连忙询问道。 “在的……怎么了？是谁生病了吗？”曹丕询问道。 “我想请华神医看看能不能治疗我父亲的眼睛。”夏侯楙说罢后，曹丕瞧见夏侯惇的脸上露出了愠怒之色，夏侯惇的自尊心很强，眼睛这个词现在已经成了他的禁忌词。 曹丕领着二人来到了华佗居住的小院，华佗的小院内种满了各类的药材，房间内也是各种各样的药罐子，曹丕觉得华佗的院子布局像极了一个坐堂医馆。 曹丕在向樊阿说明来意后，樊阿将三人请入了屋中。 “诸位稍待，我师父一会儿就回来了。”樊阿给众人沏了茶水，夏侯惇与夏侯楙却没有品尝的心思。 “华先生，请你给我父亲治疗眼疾。”华佗刚从卞氏那边复查而归，夏侯楙见到华佗后急不可耐地说道。 “不得无礼！”夏侯惇斥责一声后，恭敬地向华佗说明了来意，华佗知道夏侯惇是曹操的左膀右臂，自然也不敢怠慢，他将夏侯惇请入内堂后开始诊疗。 “子林，叔父为何今日才来？华先生在府中有一个来月的时日了。”曹丕不解地询问道。 “父亲一直不愿意来，这次我软磨硬泡了许久他才答应的。”夏侯楙无奈地说道，曹丕发现夏侯楙的黑眼圈尤为明显。 “你最近还会出现嗜睡的情况吗？”曹丕关切地询问道。 “唉，睡都根本睡不着，更别提嗜睡了。”夏侯楙苦笑着回答道。 华佗对于夏侯惇的眼疾没有彻底治疗的办法，他只能用寻常的治疗方法给夏侯惇开些决明子用来泡水，并让夏侯惇回府后用青皮水洗眼，夏侯惇谢过华佗后带着夏侯楙一同告辞离开了。 曹丕一路相送，他看着二人离开时落寞的背影内心酸楚…… 鲁班工厂内的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运行着，行宫修建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到了快要收尾的关头了，所以很多的工匠都回到了工厂内，他们正在继续着武器的研发和器材的改良工作。 “公子，这是我的旧友张机先生，他几日前才来到了许县，我刚才恰巧在路上碰见了他。”史阿领着一个个子很高的中年男子向曹丕介绍道。 张机与曹操差不多大的岁数，却是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脸上也尽显沧桑。 “公子！不好了！咱们制作的投石车塌了！砸伤了好几个人！”三人正在交谈之际，老于着急忙慌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走！快带我们去看看！”曹丕在老于的带领下来到了工厂的厂房内，说是厂房其实有些夸大，但曹丕喜欢这么称呼，所谓的厂房其实是一个很大很空旷的仓库，厂内的所有大型器械和武器都在此处研发、制造、量产。 两三个工匠被众人从断裂的木块堆中抬出，他们被巨木砸得头破血流，厂房内一片狼藉，土灰飞扬。 曹丕看见那几人只是受伤就放下心来，这些工匠可都是曹丕的手下，若是出了人命，自己可就没法向曹操交待了，卞氏知道了这件事也会担心曹丕的安危。 工匠们围在一起，他们打算用草木灰来给伤员止血，却被一旁皱着眉头的张机给打断。 张机从行囊中掏出了一些草药，伤员们敷上草药以后很快就止了血，张机清洗了几名伤员的伤口，他对着工匠们嘱咐了一番后才再次回到曹丕的身边。 曹丕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不就是华佗当时救曹铄时所履行的流程吗？ “多谢先生为他们治伤，没想到张先生的医术如此高明。”曹丕道谢道。 “治病救人乃是我们医者的职责，公子不必感谢。”张机抱拳回礼道。 “先生是医者？刚才史先生不是说先生的父亲曾是朝廷官员吗？”曹丕疑惑道。 东汉年间医生的社会地位不高，从事医生职业的人大都是贫苦人家，就算是落魄寒门子弟，他们也不太会去学习医术。 “仲景兄可是有名的行医，公子莫要小瞧了人家。”史阿打趣道，张机听到史阿的称赞后面色微红。 曹丕很震惊，张姓，仲景，那面前的这个人不就是医圣张仲景了吗！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史阿看着曹丕惊诧的表情疑惑道。 “没什么……我曾听说过先生的事迹，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真人了。”曹丕笑着回答道。 “你看，仲景兄，我就说你的名声很响亮吧，公子也知道你是有名的神医。”史阿拍着张仲景的肩膀大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会一些皮毛之术，可不是什么神医。”张仲景连忙摆手道。 “先生可曾治疗过眼疾？我叔父被流矢伤了眼睛，如今他的一只眼睛已经看不见了，先生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曹丕想起今日扫兴而归的夏侯惇，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我得先去看看病人的情况才能确定。”张仲景沉吟道。 “那咱们现在便去。”曹丕本以为华佗无法治疗夏侯惇的眼疾，那夏侯惇的伤眼就算是彻底没救了，但没想到他今日居然碰到了与华佗齐名的张仲景。 一行三人来到了夏侯惇的府邸，夏侯楙听说曹丕带来看一个神医后十分激动，他没有任何通报就带着曹丕走入了正厅。 “竖子！安能打扰我与子和吃酒！”正厅内，夏侯惇正与曹纯饮酒，他看到夏侯楙行无礼之举后破口大骂。 “元让叔，你不要生气，子林此般是事出有因的。”曹丕出声说道。 “原来是子桓来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夏侯惇询问道。 “我寻了一名医师来给叔父治疗眼疾。”曹丕正色回答道。 “我的眼睛就连华神医都治不好，其他的医师肯定也治不好的，我多谢你的好意了。”夏侯惇失望地说道。 “元让叔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这位医师真的很厉害的。”曹丕劝说道。 “兄长，你就试一下吧，没准真能行呢。”曹纯也劝说道，他今日来夏侯惇府上作陪，见到夏侯惇一蹶不振的样子也很担心。 “那好吧。”夏侯惇见状便答应了曹丕，曹丕将张仲景请入厅内，张仲景看着夏侯惇的伤眼沉思。 “先生，如何？”夏侯惇平静地询问道，他对于曹丕所言根本没有任何的期待。 “将军的视力并没有完全丧失，《黄帝虾蟇经》中有一个针灸疗法可以恢复视力，再辅以药物每日服用，我不敢保证将军的视力能恢复如常，但恢复个六七分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张仲景语气坚定地说道。 夏侯惇听着张仲景的话语半信半疑，毕竟就连华佗见到夏侯惇的眼疾后都摇头叹息。 “不如就让先生一试，反正其他的医师也无法治疗叔父的眼睛。”曹丕见到夏侯惇犹豫赶忙说道。 “……那就有劳先生了。”夏侯惇点头道。 二人去到了内堂，夏侯府的下人们将张仲景所需的药材煎熬，张仲景则给夏侯惇施针。 “子桓，这个先生你是从哪里找来的？他真的能行吗？”夏侯楙凑到曹丕的身边询问道。 “你就放心好了。”曹丕自信地说道。 曹丕的自信心来源于张仲景的承诺，张仲景若是说自己能够治好夏侯惇，那曹丕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毕竟张仲景是医圣。 过了一会儿，夏侯惇欣喜若狂地从内堂走出，他感觉到自己的伤眼可以模糊地看到一些事物，众人见到如此景象皆恭喜夏侯惇。 “先生的恩德我定会回报。”夏侯惇激动地握着张仲景的双手感谢道。 “将军，你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针灸一次，所以将军最近可千万不要再饮酒了，将军每日也可以用青皮水来洗眼，时日久了也能加快视力恢复的速度。”张仲景嘱咐道。 “感谢先生，请先生放心。”夏侯惇如同小鸡啄米般地点头，张仲景开完药方后，将扎针的方法交给了夏侯惇以及他的婢女们。 “这位公子可是有嗜睡的情况？”张仲景盯着夏侯楙询问道。 “先生怎么知道……先生可有治疗的办法？”夏侯楙激动地询问道，既然父亲的眼伤都能医好，那自己的嗜睡病也一定可以。 “公子每日睡前服用些安神的药物或许能改善……公子切记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张仲景回答道。 “多谢先生。”夏侯楙激动地回答道，夏侯惇想起自己最近自暴自弃的作为，看着面前的夏侯楙不免心中一暖。 夏侯惇恭敬地将张仲景送出了府邸，曹丕让史阿先带着张仲景暂住到史阿的院落中。 曹丕的心中有了一个庞大的计划…… 第60章 医校 次日，曹丕带着张仲景找到了华佗，二人一见如故，交流起了医术心得，倒是把曹丕晾在了一旁，曹丕无奈只好与樊阿闲聊了起来。 “樊先生最近在府中还适应吗？”曹丕询问道。 “使君对我和师父很好的，我们每日的餐食也很丰盛，只是……”曹丕见到樊阿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奇怪。 “先生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言相告。” “唉……不知使君何时才能让我和师父离去，我们一直在府中待着也不是个事儿，这天底下还有太多的百姓需要我们的帮助。”樊阿沮丧地说道。 曹操如今是把华佗当成宝贝一样给供了起来，他希望华佗可以成为自己的医官，但华佗心向苍生，自然也不愿做笼中之鸟。 “二位先生，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说与二位听听。”曹丕打断了华佗和张仲景的经验交流会，二人都疑惑地看着曹丕。 “我想请我父开设一所专门教授医术的私学，不知二位先生能否在其中任职呢？”曹丕盯着二人的眼睛询问道。 “我恐怕得辜负公子的美意了，我想去医治那些还在苦难当中的百姓们。”张仲景大义凛然地回答道。 华佗听到张仲景所言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他对曹丕的提议也并不感冒。 “二位先生先别急着做决定，我讲一番道理二位就能明白了。”曹丕神秘一笑，他冲着樊阿询问道，“请问先生世上有几个孔子？几个孟子？” “当然……只有一个孔子，一个孟子了。”樊阿一头雾水地回答道，但他看曹丕微笑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确定…… “没错，天底下只有一个孔子和一个孟子，但有多少儒生呢？”曹丕笑着询问道，他看着樊阿茫然的表情继续说道，“一个孔子可以教十个、百个学生，这些学生可以再教十个、百个学生，所以当世才有了千万个儒者。” “而二位先生弟子寥寥，所学的医术或许可以救千人、万人，却救不了千万人，但先生可以像孔圣人一般教授学生，这样就可以救千万人，救天下苍生了。”曹丕看着二人沉思的样子趁热打铁道。 “这……”华佗确实被曹丕说得有些心动，他倒不是因为有什么家传的、师传的医术不愿教授给学生，他只是担心曹丕所说的事情真的能够做到吗？ “二位先生放心，这件事我会和父亲好好商量的，只要二位先生愿意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百姓贡献自己的力量，我曹丕绝对不会让二位失望的。”曹丕激昂地说道。 “公子高义，我华佗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华佗拱手正色道。 “仲景先生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曹丕看着张仲景犹豫不决的样子询问道。 “我游历各地，做惯了行医，怕是教不会那些学生……”张仲景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先生若是不教，这世上可就会少了千百个医者啊。”曹丕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好吧，我愿意。”张仲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点头答应。 “那二位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曹丕笑着告辞二人后来到了曹操的官署，他一路上都在构想如何才能完善这个学校的体制。 …… 曹操再一次被曹丕给震惊，这个小子究竟是不是我亲生的？ “若是培养出许多的医者，那咱们的军队部曲中就可以少死好多士兵了啊。”曹丕的这句话是最打动曹操的。 东汉的医疗水平低下，一个士兵的受伤就意味着他大概率会在一场战役中失去战斗力，甚至会因为医疗资源的不足而死亡，军医对于一个部曲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再说了，各地疫病横行，保不齐哪一天就会发生在兖州和豫州……” 曹丕劝说，曹操犹豫。 “父亲若不答应，那华佗可就带着徒弟跑路了……” 曹丕还在劝说，曹操还在犹豫。 “元让叔的眼睛可就是张仲景医治的，张仲景的医术可比肩华佗……” 曹丕一直在劝说，曹操一直在犹豫。 “听闻华佗会房中之术……” “好！既然是利国利民的事情，那为父一定得支持你的想法。”曹操一拍大腿，爽快地答应了曹丕。 “多谢父亲，兖州和豫州的百姓们一定会感谢父亲的！”曹丕拍着曹操的马屁，内心激动异常。 曹丕清楚曹操是想在刘协到雒阳、到许县之前尽力维持自己大汉忠臣的模样，若是施用太多的改革措施难免会让朝廷中人想入非非，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曹丕需要考虑的，皇帝对于他而言就只是一个摆设，更何况这个人是汉献帝刘协呢？ “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曹操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如今的许县寸土寸金，房屋的事情还得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什么？我从哪去找这么大的地方？”曹丕惊讶地询问道。 “你是我最聪明的儿子，为父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曹操淡淡地说道。 “那父亲打算给我多少银钱？”曹丕挠了挠头询问道。 “额……为父将大部分的银钱都用来建造行宫了。”曹操讪讪地笑道。 曹丕真想把刘协揪过来狠狠地揍一顿，鸟皇帝人还没到豫州，就给老子找了这么多的不痛快！ 曹丕无奈地离开了曹操的官署，如今师资和编制的问题都已经搞定了，可场地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 “主公为何要诓骗公子？修建行宫的钱财不都是从兖州士族的府库中里取出来的吗？”郭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原来他与荀彧一直都在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 “我只是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对他而言，他想做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了。”曹操平静地说道。 “那主公还装得那么犹豫的样子，莫不是为了套出房中……”郭嘉正要吐槽，却被曹操打断。 “子桓有仁爱之心，我应当支持他……”曹操板着脸说道。 荀彧和郭嘉相视一笑。 春风吹拂，略感凉爽。 曹丕坐在公署的门口想着募集钱财的办法，捐款、打土豪、偷窃，曹丕觉得这些办法都不太容易实现。 “子桓，你不在府中待着，跑到这里来发什么呆？”夏侯惇看着双眼无神的曹丕询问道。 “元让叔，你来找父亲有事吗？”曹丕回过神来起身行礼。 “我的眼疾既然已经逐渐恢复，自然是要回济阴的。”夏侯惇说道。 眼疾？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叔父什么时候动身？”曹丕兴奋地询问道。 “明日就动身。”夏侯惇看着曹丕一惊一乍的样子摸不着头脑，这孩子怎么和子林一个毛病？ “今晚我带着仲景先生来拜访叔父！”曹丕说罢后，连忙告别夏侯惇向家中跑去，夏侯惇望着曹丕的背影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 张仲景被曹丕的厚脸皮震惊，怎么能让我去向夏侯将军要一座府邸呢？治病救人乃是医师的职责！ “万万不可！我不会去见夏侯将军的！”张仲景对曹丕的提议表示拒绝。 “咱们又不白要元让叔的宅子，再说了，元让叔一定会答应先生的。”曹丕连忙劝说道。 “不可，不可，我不能去。”张仲景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先生若是不去，这世上可就会少千百个医者啊。”曹丕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唉，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呢？”张仲景苦着脸说道。 “先生随我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曹丕拍了拍胸脯，自己的嘴遁现在已经可以与七代目火影媲美了。 次日，夏侯惇将自己的一座偏宅送给了张仲景，他还给曹丕留下了不少的银钱，曹丕带着鲁班工厂的工匠们对这座偏宅进行了深层次的改造。 厕所教室办公室，药圃宿舍急诊室，曹丕能想到的东西全部都在一一实现，鲁班工厂的工匠们大都修建过刘协的行宫，他们的工资也都是由曹操来发放，曹丕就刚好趁着这个机会猛薅曹操的羊毛。 华佗和张仲景联系了各地的弟子前来许县，曹丕也把招生的消息传播给了许县的百姓们。 “三狗子，俺听说夏侯惇将军开了一所私学教人学医术……” “瞎扯，哪有教人学医术的私学？大锤你可别拉着俺去，俺可不想被骗了钱财……” “什么？是免费的？那咱们去看看，二牛你去不去？” “……夏侯惇将军是谁？” 大锤二牛三狗子来到了招生点，招生点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有些人甚至是来看病的，曹丕无奈只能择优选择。 “三狗子，你原来随乡塾先生学过字，你看看那大匾上写的是什么字？” 三狗子穿过人流定睛一看，牌匾上写着“许县第一医学院”的字样…… 第61章 大学 曹操对于许县第一医学院的爆火出乎意料，他看着院门外门庭若市的景象很吃惊，曹丕从哪里搞来了这么一座宅院？ 当他得知这座府邸的前主人是夏侯惇的事情后哭笑不得，不过他此刻也没有太多时间去管束曹丕的作为，因为曹府内又有了一桩喜事。 曹冲和曹节是环氏给曹操生下的一对龙凤胎，曹府再添丁的事情让曹操很高兴，尤其是他终于又有了一个女儿。 曹操抱着曹节开心地像个孩子一样，曹冲则落到了曹昂的怀抱中，曹府正厅内宗亲家眷齐聚一堂，宴会内众人其乐融融。 “子桓，你随我来一下。”曹德将曹丕叫到了厅外，曹丕看着曹德铁青的面庞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你做什么器材工厂之类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你，但你的这个私学……医学院实在是太荒谬了，你赶快把这件事情给停了。” “季叔，这个医学院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啊，为何要停止呢？”曹丕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在心中盘算着什么样的说辞才能改变曹德的想法。 “现在天下大乱，纷争不断，就连儒生都无法安心读书，你这样做太过张扬，而且还会招来其他士人对你父亲的敌意。”曹德严肃地说道。 “季叔太过谨慎了，那些兖州人不是现在也乖乖的听从父亲的调遣吗？”曹丕不屑地说道，什么狗屁儒生？说到头来还不都是些士族门阀，真正想读书的寒门士子乃至穷苦百姓哪里来的书可以读？ “此等隐患今日不除，来日必有大乱，你若是不愿意，我便与你父亲去说。”曹德叹了一口气，曹丕的固执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他不理解曹丕为什么总喜欢搞出这些奇怪且不安定的事情出来。 “季叔你先别急，我其实还有后续的想法没和你说呢。”曹丕眼见曹德即将离去，他赶忙拉住了曹德的衣袖。 “什么想法？”曹德狐疑地问道。 “我还想成立一所太学……不不不，成立一所私学，其中需要很多的大儒来讲学，季叔是康成公最得意的弟子，你光教我们几个兄弟怎么能施展抱负呢？”曹丕讪笑着说道。 “你们几个兄弟成日旷学，我都根本管束不了你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本事？”曹德冷哼一声说道，现在除了曹植以外，曹德已经很难见到其他几人来上课了，“你也不要拍我的马屁，郑师的弟子千千万，我只不过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员而已。” “季叔不要说气话，你仔细想想我说的事情嘛。”曹丕尴尬之余，向曹德讲述了自己的规划，“这个私学主要是招那些穷苦百姓或者是咱们曹家的子弟，季叔才华横溢，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你是想培养咱们曹家的嫡系力量？”曹德惊讶地询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季叔明白就好。”曹丕笑着回答道。 “这件事情我做主了，就按子桓的意思办。”曹嵩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父亲，你……什么时候来的？”曹德看见曹嵩面色一红，曹丕也大为诧异，怎么每次翁翁来的时候都没有动静？ “你小子拉着子桓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子桓既然有这么好的想法，你作为他的叔父怎么能不支持呢？你的想法就和那些腐儒无异，现在已经是他们这些后起之秀的时代了。”曹德听着曹铄的训斥唯唯诺诺地不敢反驳。 曹丕大喜过望，果然还是隔代亲啊！ “需要银钱和房屋都来找我，翁翁全部帮你解决。”曹嵩微笑着对曹丕说道。 “多谢翁翁！”曹丕激动地拱手道谢道。 “你先进去吧，去和自己的兄弟们聊聊天。”曹丕闻言开心地离去。 “父亲……子桓这般行径，你真的要支持他吗？”曹德面露揶揄之色，他实在不能认同曹丕的作为，这可是皇帝和士人们的大汉帝国啊！ “你成天读书学道理，却不会洞察人心，你可知你兄长为何要在许县建立行宫？”曹嵩眯了眯眼说道，“孟德若是知道子桓的作为必定会大力支持，你的眼光还是不够长远啊。” 曹德大惊。兄长莫非是想控制天子？那子桓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他望着曹丕与众兄弟笑着交谈的样子神色复杂，这真的是个小孩子吗？ “子桓，季叔拉你去说什么了？”曹真询问道。 “无事，只是问问我医学院那边的情况。”曹丕笑着回答道。 “噢……你最近忙这些事情都已经很久都没和我练拳脚了。”曹丕装作没听见，曹真现在就像是一个锻炼狂，他不仅身体健硕，而且还很能打，就连曹昂都被曹真的身手给震惊，曹丕自然不想自讨没趣。 “子桓，你来抱抱冲儿。”曹昂将怀中的曹冲交给了曹丕，曹丕看着初生的曹冲欣慰一笑，不知这个真正的神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象呢？ 曹丕感觉胳膊一热，他尴尬的样子被一旁的曹彰看到。 “哈哈哈！冲儿尿在子桓的身上了！” 曹彰的声音很洪亮，曹丕的表情很无奈…… 在曹嵩的支持下，鲁班工厂的工匠们再次忙碌了起来，兖豫之地的寒门子弟得知私学之事后皆来投奔。 不要钱，管吃管住，还能读书，曹使君简直就是再造父母啊！ 曹德也遵循曹嵩的意愿来到这所私学中担任校长一职，没错，是校长。 尽管曹德对这个新发明的职务名词严词抗议，但曹丕依旧这么设置，反正曹丕一有事就全推在曹嵩的身上，孝顺的曹德害怕自己再被父亲催婚，只好默默地忍受。 曹德在士人中的名声很高，不仅是因为他是曹操的亲弟弟，更重要的是他严谨治学的态度和为人谦逊的作风很受士人们的吹捧，所以曹丕将纠集教员之事就交给了曹德，反正曹德是校长嘛。 史阿也再次被曹丕薅了羊毛，曹丕认为私学不仅要提高寒门子弟或是好学穷人的文学水平，还要培养他们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所以剑术的修行也成为了这些新学生的必修课。 史阿一封书信召集来了那些曾与他一同安定鄄城的游侠儿们，这些游侠门客都曾被曹操大加封赏，如今得知自己还有成为人师的机会，自然是欣然应允。 史阿却很无力，一份钱打三份工，这是赤裸裸的压迫啊！ 许县第一医学院的名号也没有被保留太久，随着许县大学的成立，这座因为夏侯惇支持的学府也改名为许县大学医学院。 曹操看着竹简上新颖别致的词汇摇头苦笑，尽管士族们给予了曹操很大的压力，但曹操依然支持着曹丕的行为，反正自己又没出面，这些事情都是曹丕做的……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曹操深知这些事情可以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好处，人才、名望以及百姓的支持，这些事若是等到天子来到许县后再做，就会变得异常困难了。 毕竟到时候，曹操的对手可就不是那些还在被威慑的士族们了，他的对手会变成汉廷的官员以及龙椅之上的天子。 不过，子桓究竟是怎么能想得这么长远的呢？最近文若总想和我说些什么，是关于子桓的事情吗？ 曹丕自然不知曹操此刻复杂的想法，他现在还沉浸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之中…… “子桓，你怎么不卖鲁班工厂新产的器材了？”曹铄来到了许县大学，找到了正在校舍附近散步的曹丕询问道，“有人托我师买些健身器材送回颍川呢，现在大家都说只有鲁班工厂做出来的东西才是最好的。” “二兄，以后这些最新款的器材都不会对外售卖的，只有等到一年以后才会卖出。”曹丕回答道。 “这是为什么？”曹铄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些新的器材都在学校的健身房内，若是有人想要使用，就要按次来进行收费。”曹丕笑着说道。 “这些器材设计出来不都是为了娱乐大家的吗？现在豫州各地也与兖州一般流行起了健体游戏，此时正是教化民众最好的机会啊。”曹铄侃侃而谈。 “物以稀为贵，器材多了大家就不会这么追捧了。”曹丕看着满脸疑惑地曹铄解释道。 “你是想赚钱？”曹铄不信曹丕的说辞继续追问道。 “二兄可知这些学生的衣食住行要花费多少银钱吗？”曹丕无奈解释道。 “看来你是想用士族的钱来养这些学子了。”曹铄恍然道。 “二兄聪颖，不过过两天我会举办一个拍卖会，一部分的新器材会在其中售卖，价高者得，二兄到时候可以和公达先生一同前来。”曹丕财迷的表情被曹铄尽收眼底。 怎么还把生意做到我头上来了？ 曹铄无奈苦笑，他觉得许县变化得太快了，而每一次掀起波浪的这个人，正是自己已经看不透的子桓了。 第62章 西行 经史的解读权一直都被世家所垄断，所以他们才能世卿世禄世代为官，曹操纵容曹丕的行为威胁了士族的垄断。 世家们如雪花片般的笺文送进了曹操的公署，尽管他们都害怕曹操的屠刀，但这种事情动摇了他们的根基，他们不得不为。 坐在公署中的荀彧头痛不已，为什么这种烂摊子要交给自己这样一个出生世家的人的手中，我也是士族啊！ 曹操此刻正悠闲地骑着马穿越嵩山之畔，曹丕和曹昂也一同跟随，曹操倒不是因为世家堆积如山的笺文才离开许县的，曹操此番离开是因为天子刘协已经抵达雒阳了。 曹操特意将夏侯惇派回许县安定局势，自己则带着嫡子与爱子来觐见天子，这段时间里倒霉的人只有荀彧。 “主公，华佗的房中术好用不？你也教教我呗。”郭嘉腆着脸凑到曹操的身边说道，曹丕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大煞风景。 日暮北风吹雨去，数峰清瘦出云来。嵩山如此美景，你二人却在这里讨论这些腌臜苟且之事，就连在军中被磨练稳重的曹昂，在听到二人的窃窃私语也不免脸色发烫。 二人口沫横飞，声音越来越大，曹丕看着激动不已的郭嘉腹诽，这郭奉孝的画风怎么不对啊？疯疯癫癫还好色异常，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后世说得那么牛逼？ “父亲，我们此番为何要带这么多的兵去呢？”曹昂忍不住打断二人的交谈，问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的问题。 “子廉如今被挡在雒阳城外，你可知韩暹、杨奉都是什么人吗？”曹操收起刚才的狂喜之色，一本正经地教育起了曹昂。 “他们是白波贼。”曹昂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所以我的姿态要做得足一些，天子身边余孽未尽啊。”曹操狡黠一笑道。 曹昂点头称是，曹丕则无聊地望着山景，若不是许县的世家闹到了曹操的府门前，曹丕此刻恐怕正在大操大办许县大学的开学典礼呢。 “来了。”曹操望着不远处的车队微笑着说道。 “主公这次可以接受了，要不然他们的耐性都要被你给磨没了。”郭嘉玩味的笑容让曹丕很奇怪，这车辇之上究竟是何人？ 曹丕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因为前来之人的说话声音实在是太有特色了，这人是雒阳城内的小黄门，那一股说什么话都感觉像是在阴阳怪气的腔调，真的让曹丕很难忘却。 “曹使君，你就接受了陛下的封赏吧，我这已经跑了第三趟了。”那小黄门面露疲态，既负使命又舟车劳顿，小黄毛也是苦不堪言。 “我只是建了微薄之功，怎敢接受如此高位呢？”曹操装作一脸惶恐的样子说道。 “曹使君就不要谦虚了，陛下刚回到雒阳，雒阳城内无粮无兵，还是多亏了使君的照拂才能挺过难关，陛下这是在有意提拔使君啊。”小黄门看见曹操有所动摇的样子急忙劝说道，之前两次曹操可都是严词拒绝了的。 “唉……既然陛下如此器重我，那我也不能负了圣意。”曹操说罢便朝着雒阳的方向跪在了地上，曹操身边众人一同模仿着曹操的动作。 小黄门大喜过望，他终于不用来回奔波了，而且他终于可以向杨奉交差了。 小黄门宣读了一番冗长的旨词后，曹操正式接受了镇东将军的官职，并承袭了祖父曹腾的费亭侯之位，曹操上书一封谢表交给了小黄门，小黄门毕恭毕敬地收下了曹操的谢表。 “费亭侯，恭喜升迁啊，我此番使命已经完成了，现在就回去禀告陛下，以后在雒阳我可还得寻求你的庇护呢。”小黄门告辞曹操后驾车而去。 一般情况下，受封之人都会给传信的小黄门一些银钱表示酬谢，不过这个小黄门可没胆子向曹操讨要，因为曹操身边的黑大汉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而且曹操在兖州清除作乱士族的事情，宫廷中人也是人尽皆知。 “父亲，这是天子的意思吗？”曹丕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非也，这是杨奉的意思，他初到雒阳缺少粮草，我便给了他一些，现在这是杨奉对我的回报了。”曹操笑着说道。 “那如今咱们已经达到了目的，还有必要去奉迎天子吗？”曹昂有些迷糊，他没有明白曹操这次去雒阳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次去雒阳自然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曹丕看不透曹操意欲何为，郭嘉则一脸坏笑的看着曹操，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曹操的真正用意了…… 时间过得很慢，曹操仿佛在等着什么一样，他们已经流连在嵩山地界三日的时间了，嵩山贵为五岳之一，山峦耸立，刺破云霄。 “主公，董昭来信了。”郭嘉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曹操，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想来也不太适应住在军寨内的生活。 “董承与韩暹快要打起来了，正是咱们进入雒阳的最好时机。”曹操笑着说道，他已经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曹洪就是因为董承阻拦，如今还在雒阳城外驻扎呢。 “看来董昭为主公助力了不少啊。”郭嘉一语中的，曹操哈哈大笑，他对董昭的才华很欣赏，之前在与朝廷牵线搭桥的过程中，董昭也是帮了曹操不少的忙。 大军开拔，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雒阳城外，曹洪见到曹操后大倒苦水，要不是为了曹操的计划，曹洪甚至想派兵攻城了。 曹洪很早之前就来到雒阳附近围剿黄巾贼，旨在为刘协回归雒阳扫清壁垒，可当刘协入城以后，卫将军董承拒绝了曹洪入城的请求，曹洪本部就这样在城外被晾了一个多月。 “大兄，你是不知道这群人有多狂妄，刚来的时候一个个被饿得半死不活的，现在却恨不得把头抬到天上去，要我说就不应该给这帮家伙施发粮草。”曹洪怨恨地说道。 “子廉不必生气，董承与韩暹有仇，董承势必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咱们马上就能进城了。”曹操话音刚落，门外就有士兵通报董承使者前来的消息，“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大兄真是神机妙算啊！”曹洪赞叹道。 “请他进来。”使者见到曹操后十分惊讶，因为他来此的目的就是想让曹洪联系曹操带兵入城，可他没想到曹操本人就在军寨之中安坐。 “将军，董公请你带兵入城。”使者见到曹操诚惶诚恐地说道。 “那之前我派子廉前来的时候，董将军为何阻拦啊？”曹操装作很不满的样子质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啊，韩暹现在在朝野之上为非作歹，甚至还夜宿龙床，如今能救陛下和各位朝臣的人只有曹将军你了。”使者声泪俱下，曹操若不是知道董承想要清除异己，就快要相信这个使者的表演了。 “什么？这韩暹身为司隶校尉和大将军，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曹操怒气冲冲地说道。 “还请将军带兵入城！”使者鼻涕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心中却是别样的想法，我的演技可真是太出色了！ “好！我一定要诛杀韩暹这个逆贼！替陛下肃清朝野！”曹操敬业地完成了自己的全部表演。 在曹操的指挥下，城外的驻军开始向着雒阳城内进发，城楼上的韩暹亲信看到此景惊出了一身冷汗。 曹洪是没有脑子吗？他怎么敢带兵攻城的？莫非他要脱离曹操抢走小皇帝自立？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他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 卧槽，城门怎么打开了？ …… “大将军！不好了！城外的曹洪准备要攻城了！” “曹洪要攻城？让咱们的弟兄们先顶上去，我现在去见小皇帝。” “可是城门已经被打开了！” “什么？这董承可真是个小人！”韩暹此刻再傻也明白了这是董承和曹操的合谋，可怜韩暹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还没坐够呢，“快从南门跑，咱们去杨将军那里。” …… 曹操眺望着城楼上的雒阳二字，曾几何时他就是为了攻破雒阳而在努力着，故友一一离去，如今只有他站在了这里。 “主公怎么了？可是有埋伏？”典韦不解风情地询问道。 “无事，咱们进城吧。”曹操的思绪被典韦打断，他只是稍作感伤就领着二子进入了雒阳城。 外城内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繁华，曹操路过曾经经常与袁绍等人来玩乐的酒肆，酒肆的招牌还在挂着，可屋内早已没有了人影。 百姓麻木地走在街道上，士兵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他们甚至都不会回头看一眼。 内城中，所有的府邸大门紧闭，就像是一座死城一般。 宫城外，寥寥的士兵守在宫门外瑟瑟发抖。 曹操整理了一下衣冠，表情严肃地走入了宫中。 第63章 天子 宫门内，一个穿着官服的胖子见到曹操后，快步来到了曹操的身边。 “将军，你可终于来了。”说话之人正是与曹操暗通书信的董昭。 “公仁，这段时间可多亏你了，现在朝堂内是什么情况？”曹操笑着拉着董昭的手亲切地问道。 “韩暹已经得到消息跑了，现在城内只剩下董承手下的人马了，那些大臣们都不知道现在该如何是好。”董昭面露喜色，自己这么久的谋划总算是要成功了。 董昭曾是袁绍手下的参军，作为兖州人的他因为袁绍与张邈交恶而被冷落，心灰意冷的他选择投奔张杨，但他一直都和曹操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此番董承与韩暹的内斗也是在董昭的挑拨下爆发的。 “你认为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曹操诚恳地询问道。 “此刻正是将军建立不朽功业的时候，天子尚幼，群臣无能，雒阳城百废待兴，将军应当将天子移驾到许县才是。”董昭严肃地说道。 “群臣会阻拦吗？”曹操继续询问道。 “阻拦迁都之事就是在阻止汉室之兴！”董昭斩钉截铁地说道。 “杨奉现在在梁县驻扎，安抚他的事情就交给公仁了，等到天子移驾许县后我们再来对付他。”曹操所想与董昭所言不谋而合，曹操现在最需要一个人来肯定自己的想法，群臣妄想阻拦？他们恐怕还没这个胆子！ “唯。”董昭拱手称是，曹丕看着董昭毕恭毕敬的样子，他总觉得这个胖子身上透着说不清楚的精明。 董昭见到曹丕盯着自己看，便以微笑来回应。 “走，我们现在去见陛下。”曹操带着典韦和二子，点了十余亲兵跟随，其余的士兵在郭嘉的指挥下接管了宫城的防御。 此时还未到深秋，宫城内却是一股萧瑟的氛围，众人拾级而上，青石砖的缝隙间甚至还有冒出头的杂草，灰白色的城墙更是让曹丕倍感压抑。 “臣镇东将军曹操求见陛下！” 董承领着天子刘协和群臣走出宫殿，他们大多数人面如菜色，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风光与威严。 汉臣见到曹操后泪流满面，他们围在曹操的身边诉说着自己的苦难，曹操也被他们称为忠臣贤良，而十五岁的刘协安静地盯着曹操看了许久。 “将军终于来了，朕思念将军久矣。”刘协的声音很平静，与曹丕所想象的不同，曹丕本以为刘协应该与那群大臣一样激动落泪才对。 “臣护驾来迟，请陛下赎罪。”曹操跪在地上恭敬地说道，因此被迫下跪的曹丕十分不爽，但为了大局他也只好照做。 “将军为宫城内运送来了大量的粮草，朕和大臣们才有口饭吃，将军何罪之有啊？”刘协亲自将曹操扶起，语气诚恳地说道。 “臣不敢，这是臣的职责所在。”曹操站起身子恭敬地回应道。 “费亭侯，韩暹抓住了吗？”董承有些不耐烦地插话道，他联合曹操纯属是因为韩暹的威胁，他对于曹操的漂亮话可一点儿也不感冒。 “韩暹已经逃离雒阳城了，此刻多半是已经是在投奔杨奉的路上。”曹操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那费亭侯打算如何处置杨奉呢？”董承语气不善地询问道。 “朝野动荡不稳，还望董将军稍安勿躁，待到局势稳定，我一定会诛杀杨奉等叛党的。”曹操笑着回答道，董承见到曹操云淡风轻的样子只好做罢。 曹操望向宫殿内，难怪刘协等人会亲自到殿门口相迎，大殿内除了孤零零的破旧皇位外，其他的装饰都被当年的董卓劫掠一空，这座偌大的宫殿如今只剩下了残破的皮壳了。 刘协携众臣出殿相迎，或许就是为了坚持皇室的颜面吧，在一旁见到同样场景的曹丕心想道。 “陛下，雒阳城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土，臣建议陛下与群臣移驾许县，许县繁荣，可作为新的都城。”曹操颇有命令意味地说道。 “不可！岂可轻易地改换都城？臣请陛下三思！”董承连忙阻止道，曹操沉默地看着董承，群臣听到曹操的提议也都是一番不知所措的样子。 于礼法而言，改换都城这种事情需要经过很多的准备以及大臣们的群策群力，但朝臣们早就没有这些心思了，这些大臣们都被饿怕了，若是去许县能过上曾经的生活，那他们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同意的呢？ “……就依将军所言吧。”刘协毫无情绪地说着，董承看见如此情形也只好默默叹了一口气。 “韩暹残党依旧在城中作乱，臣现在就去替陛下诛杀叛逆。”曹操见到目的已经达成，便想找个说辞离开这座死气沉沉的宫城，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大臣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态。 “那就有劳将军了。”刘协淡淡地说道。 曹操带着曹丕等人离开，离开之际，曹丕盯着面无表情的刘协，他总觉得这个小皇帝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刘协也同样盯着曹丕，刘协觉得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孩子，他的眼神里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光采。 “陛下，你刚才为何要答应曹操啊？咱们若是去了许县，曹操就能为所欲为了啊。”董承焦急地询问道。 “朕不答应他又有何办法。”刘协苦笑着回答道。 “这曹操分明就是想做第二个董卓。”董承很气愤地说道。 “官职和名望我都给他，希望他是真心想做大汉的忠臣……”刘协叹了一口气，他转身回到了宫殿内，刘协的背影在董承看来是那么的凄凉和无助。 八月十八日，天子刘协下诏让曹操领司隶校尉并录尚书事，并处死了有罪的尚书冯硕，卫将军董承在内的十三名肱股之臣被封为列侯，因为李傕而死的沮俊被追赠为弘农太守以示哀思…… 刘协讨罪臣、赏功臣和旌死节的一系列操作自然是有着曹操的推动，不过曹操本人倒是没有这么繁忙，他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了董昭与郭嘉，自己则是带着儿子们去祭拜旧友蔡邕。 蔡邕才华横溢，是有名的书法家和文学家，他与曹操是忘年交，曹操很敬重他，死去的董卓亦是如此。 在刘协被迫还于旧都的那些日子里，蔡邕一直在尽可能地制约着董卓的暴行，然而在董卓死后，蔡邕因为怜惜董卓的下场而被王允下狱，最后死在了牢狱之中。 曹操来到了蔡家旧宅，他每逢经过一个地方都会传来长吁短叹的唏嘘之声，曹丕有些奇怪。 其实曹丕一直都觉得曹操并不是这么一个矫情或者说是多情的人，如今看来自己还是没有完全了解这个黑脸的父亲。 曹操是复杂的，他时而自信时而自卑，时而多情时而无情，就连曹操自己也不清楚哪一个曹操才是真正的自己。 灰色的天空笼罩着雒阳城的上空，整座城市是压抑的，曹操等人并没有在这座城市待太久的时间。 八月二十七日。 雒阳的内城中，所有的官员正在收拾着行李，他们的行李不多，大抵是一些书籍经典之类的物什，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心中默念，希望这次迁都不要出现什么差池。 宫城内，刘协在皇后伏寿的搀扶下走上了车辇，皇帝出游一般是隆重的，但这次的天子亲巡更像是在逃难，如今的雒阳城还不在曹操的势力范围内，所以曹操需要快速将刘协带回许县才能安稳局势。 在董昭的运作下，杨奉被曹操哄得乐得逍遥，他丝毫听不进去韩暹的劝告，急得韩暹只能急跳脚。 “你说我们何时才能回到雒阳城中？”车辇之上的天子刘协望着残破的雒阳城询问着身边的伏寿。 刘协上一次离开雒阳城时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他本以为这次回到雒阳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没想到自己在此待了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又要再度颠沛流离。 “陛下不用担心，我们以后还会回到这里的。”伏寿看到刘协黯然的样子柔声说道。 “……你认为曹操是忠臣吗？”刘协撇了左右之人后轻声说道。 伏寿没有回答，她紧紧握住刘协的手，刘协明白了伏寿的意思，他轻抚着伏寿的青丝，将伏寿揽入了怀中…… 第64章 许都 车驾出了轩辕关一路东行，曹丕因为见到了书本上的历史事件显得尤为兴奋，曹操则一直在抑制着自己的激动之情。 行百里者半九十，刘协只要没有到达许县的皇宫内，曹操就会觉得自己的谋划还是会有变数的。 曹操的谨慎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驻扎在梁县的杨奉已经对此有所反应。 得知自己被诓骗的杨奉恼羞成怒，他带着一千人马开始追击刘协的车辇，想要阻止曹操迁都许县的计划。 曹操听取了董昭的意见，他在杨奉必经之路的一处山谷内设下了伏兵断后，这支伏兵的指挥就是曹操的嫡长子曹昂。 曹丕与曹操共坐一车，他们紧紧地跟随在刘协的车辇之后，曹操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帝后二人，表情严肃异常。 “父亲，如今大事已成，你何必如此紧张呢？”曹丕不解地询问道。 “还不是你小子做的好事，朝臣们若是见到你在许县搞得那些事情，我可就要被他们给骂死了。”曹操没好气地说道。 “父亲不必理会这些腐儒，他们若是敢不听话，咱们手中的军队可不客气。”曹丕恶狠狠地话语间流露出了自信。 曹操看到曹丕的样子大为诧异，此子当真不喜这些士族，也不知这些士族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他如此不满？ “不过天子好像没这么简单，他那日的表现十分平静，看来他不会轻易地任我们摆布。”曹丕想起雒阳宫城内的景象低声说道。 “咱们的这个陛下城府颇深，以后可还得多多注意他的举动。”曹操点头赞同道。 许县距离雒阳不过四百里的路程，只需要一日的功夫就能抵达，不过就是苦了这些坐在马车内颠簸的大臣们了。 许县的行宫是曹操用了半年的时间斥巨资建造的，当刘协见到所谓的行宫的那一刻，他甚至都想给曹操封诸侯王了。 刘协记忆当中的雒阳皇宫是美好的，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他望着雕龙的房梁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与此同时，诸位大臣们来到了自己的新府邸，他们也无法抑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数年的颠沛流离让他们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 …… 许县易名为许昌成为了大汉王朝新的首都，而沿用了一百多年的旧都雒阳则正式被废弃，曹操自领为大将军，原本作为三公的淳于嘉、杨彪、张喜皆被曹操罢免。 袁绍在得知曹操逢迎刘协的事情后颇为不满，而曹操则颇为硬气地让刘协给袁绍下了一道圣旨作为回应。 圣旨内提到袁绍地广兵多专营结党，擅自攻伐却不勤王，袁绍见到圣旨，听闻曹操成为大将军的事情后颇为恼怒。 袁绍拒绝了刘协拜他为太尉与升为邺侯的封赏，他以写下一封充满怨气的自我辩护信寄回许都，此刻曹操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张狂了。 天子在手，大将军只不过是一虚衔耳，兵粮财地才是最为重要的。 在荀攸的建议下，曹操派遣新入许都的少府孔融为使节，将袁绍拜为大将军，自己则迁任司空兼车骑将军。 袁绍这时才满意地接受了大将军的官职，脆弱的袁曹联盟得以继续维持。 曹操在新都初立的这段时间干了三件大事。 其一则是安稳内政的屯田策。 许都的周边开始实施民屯，由于曹操有着鄄城周边地区成功的前车之鉴，曹操将“修植耕，蓄军资”的方针发挥到了极致，屯田之法的全境推广收纳了许多的流民。 这些流民在许都附近安稳脚跟，豫州的农业也在逐步地恢复正常，大规模的人口增长给许都带来了商业上的繁荣。 其二则是打退盘踞梁县的杨奉与韩暹。 曹昂在此战中立有先登之功，名声大躁，败退的杨奉二人无奈只能投靠远在寿春的袁术，曹操接管梁县后彻底清除了许都周边的威胁。 其三则是曹操的司空府开始广纳英才。 除了郭嘉、荀攸这些提前加入的谋臣以外，大量的士人奔赴许都成为了曹操的臣属，曹操借着天子刘协的名号逐步开始了自己的霸府统治。 曹操是开心的，但曹丕却不是。 这些朝臣在得知许都大学和鲁班工厂的成立后气愤异常，尤其是医学院这种让他们无法想象的存在，更是让他们火冒三丈。 朝臣们忘记了曹操的赠房之恩，他们与许都内的士族们联合上表劝谏刘协，他们希望这些威胁到他们根本的东西可以被取消，但刘协看到这些表文后只是苦笑不已。 所谓违背祖宗决定的私学云云根本就不是自己能管束的，你们若是有胆为何不去找曹操？ 朝臣士人们眼见天子不予表态，就成群结队地来到了厂门与校门口闹事抗议，曹丕见到这些人如同与自己有杀父之仇的样子恨得咬牙切齿。 “此等蛊惑人心的乱学必须要拆除！” “医者不过贫贱之身，以这等卑劣之术建学立派实在是太过荒谬！” “我等苦心研学经史这么多年，岂能让这些乱学败坏儒学正统！” 曹丕躲过人群回到了司空府，这个被扩大一倍的府邸已经不光是曹操亲眷的居住之所，如今也成为了以曹操为首的政治集团的官署。 “父亲，这群腐儒都已经堵到咱们的大学门口了，你要不派兵把他们都赶走吧。”曹丕见到一脸轻松的曹操忿忿不平地说道。 “咱们的大学？这不是文超、元让与你建立的私学吗？你来找我做什么？”曹操一脸无辜地说道。 “大学里的学生将来可都是父亲需要的人才，父亲怎么能对他们置之不理？”曹丕不甘心地说道。 “这件事……唉，奉孝来了，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子桓啊，这件事你就自己想想办法吧。”曹操将郭嘉拉到一旁故作严肃地说道。 郭嘉的适时出现结束了父子间的对话，曹丕对曹操这种只想获利却不担责的行径极为鄙视，拿自己儿子和兄弟当挡箭牌的做法更是可耻。 脸黑心也黑！ 曹丕无奈地离开了家，他思索了半晌来到了曹嵩的豪宅，曹德正在院中对着曹嵩大倒苦水，曹丕仔细一听才知道曹德原来也被曹操拒绝过了。 “孟德怎么能这样？”曹嵩听到曹丕声泪俱下的哭诉后大为不满，他决定要为自己的爱孙讨一个说法。 在曹嵩的陪伴下，曹丕趾高气扬地重返家中，曹操见到自己的父亲前来苦笑不迭。 “父亲，我若是出面必然会被这些朝臣唾骂，新都一切未稳，那些朝臣反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如就让他们闹去吧。”曹操无奈地说道。 “那其中有许多咱们曹家的学子，那些朝臣就算不敢明着面儿骂父亲，他们也在心中将父亲唾骂过千百回了，所以父亲就不必再顾忌这些名声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曹丕在曹嵩的加持下说话也更加有底气了。 “你鬼点子最多，那你说说我该怎么赶走他们？”曹操无奈地说道，他倒不是顾忌自己的名声，他只是有些难言之隐不足为他人倾诉。 “父亲只需要请天子降一封圣旨……”曹丕笑道。 曹嵩与曹德听到曹丕的话倒吸一口凉气，曹丕则满不在乎，他知道这种事情反正曹操最近也干了不是一回两回了。 曹丕其实不太能理解曹操为何会如此畏首畏尾，之前想要推行屯田策与治军策时，曹操只是一州刺史，士族的掣肘会让曹操谨小慎微。 但现在的曹操已经是掌握实权和拿捏天子的绝对权臣了，又有兖州士族的下场作为警示，这些朝臣在历史中不是被曹操杀了不少吗？曹操究竟在怕什么？ 曹操内心复杂，他怕自己太过强势会成为第二个被诸侯联合讨伐的董卓，曹操犹豫不决是因为，他此刻还在摸索自己与汉室之间那微妙的平衡…… 曹操见过太多从高处摔下的人，他在尽可能地避免自己来之不易的成就会化为泡沫。 “我去找天子……和董承。”曹操沉吟半晌后说道。 曹丕见到曹操有所转变终于放心，那个历史上杀伐决断的曹操与现在这个瞻前顾后的曹操确实很难重合。 次日，天子刘协下诏确定了许都大学和鲁班工厂的合法性，但他也限定了学生人数的上限与学府扩张的规模，这些都是曹操与董承商议以后决定的结果。 群臣见到了曹操的让步后也就不再闹事了，他们如今已经达到了自己预期的目的，许都大学终于宁静…… 而卧在龙床上的刘协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了。 曹操是另一个董卓！许都是另一座牢笼！ 这场迁都以来最大的闹剧在曹操的干预下最终不了了之，但随后而来的异变却彻底打破了这座新都的表面繁华…… 第65章 大疫 十一月，刺骨的寒风刮过许都，这一年的冬天要比以往冷得多，曹丕依稀地记起一个名叫小冰河期的词汇。 东汉末年正值中国历史上第二次的小冰河期爆发，小冰河期造成最直接的影响莫过于人口的大量锐减。 冰雪封城，粮食的减产让曹操忧心忡忡，他本想在第二年春征伐宛城的张绣，张绣不仅是祸乱汉庭的军阀，而且宛城在地理位置上也对许都有着很大的威胁。 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也好，奉天子以令不臣也罢，总之张绣在名义上都是曹操很好的初试炼对象，遑论张绣还作为盘踞荆州的刘表的屏障，曹操对荆州的富饶之地垂涎久矣。 但曹操的麻烦远不止消耗粮食给予百姓这么简单，因为一场席卷全国的瘟疫逆着气温的骤降，降临了兖豫之地。 “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 这段本该出现于二十年后的《说疫气》放在现在也颇为适用，疾病、寒冷与饥饿残酷地掠夺着人们的生命。 上到王公贵卿，下至平民百姓，死亡平等地不以身份的贵贱作为凭据而出现，人相食的情况复现于灾情严重的地区。 “明公，集中管制病患的地方已经在使用了，那些病尸也都按照要求全部在城外集中焚烧了。”荀彧忧心忡忡地报告道。 “粮草分发下去了吗？”曹操不安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中的忧虑。 “全数发放，但各地的太守郡丞都在向我们求粮。”荀彧苦着脸着回答道。 “先行安稳许都，其余的地方暂缓处理。”曹操叹气道，他此刻万分庆幸自己坚持保留了医学院的存在，“元达与伯孝怎么样了？” 枣祗与楼异也在这次的疫病中无法幸免，他们此刻正在被安置在病患的聚集地与外界隔离，这是张仲景提出的救急措施。 “情况不乐观。”荀彧摇了摇头面色悲伤地说道，毕竟他与枣祗和楼异的关系不错，一想到二人正在遭受病痛的折磨，荀彧也忍不住黯然神伤。 华佗和张仲景的弟子四散而聚，河东的卫汛、广陵的吴普和西安的李当之等人都是各地有名气的医师，他们先前收到师父们的信件赶赴许都，在这么多医师的齐心协力的救治下，许都的情况才不会恶化。 召集医师汇集于许昌的曹丕本该因此庆幸，但他此刻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曹铄与曹真也在司空府中被隔离。 樊阿正在司空府的空院子中忙得焦头烂额，司空府内所有病患都在此集中治疗，幸而躲过一劫的曹家子弟也都在为二人默默祈祷。 “先生，我二兄和子丹怎么样了？”曹丕见到樊阿从院中走出焦急地询问道。 “仲景先生的方剂很管用，子丹公子基本上快要康健了。”樊阿苦笑着说道，“但子昭公子的状况不太好，他的身体本身就比较虚弱……” 丁氏听到樊阿的话语差点晕倒过去，还是曹芸坚强地扶住了丁氏。 “夫人不要紧张，子昭公子的病情虽然比较严重，但所幸性命无虞，只是治疗的时间会比其他人长一点。”樊阿见到了曹丕提示的眼神改口说道。 曹铄的性命确实是被樊阿保住了，但曹铄想要根除旧疾恢复健康，还得需要华佗或张仲景治疗。 “多谢先生了。”丁氏热泪盈眶，她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因为曹铄的病情而哭泣了。 各家各户紧闭府门，病患们走入城内偏僻处新建的屋舍中，医者们两鬓留下的汗水冻成了冰霜粘连在了他们的头发眉毛上。 枣祗蜷缩在榻上休息，他的待遇比起平常的百姓要好上一些，一般的百姓就连睡在房间内的地板上都是一种妄想。 “都尉，你现在感觉如何了？”枣祗的耳边传来了卫汛的声音。 枣祗缓缓睁开双眼，咳嗽声在他的耳边此起彼伏，他的双唇轻微地发出了声音，卫汛想要努力想听清他的话语。 枣祗艰难的摇了摇头，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的身体从灼热变得逐渐冰冷，他含着泪闭上了双眼…… 在华佗等人日夜不辍的治疗下，许都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恢复了正常，但如同枣祗、楼异这样与曹丕有着密切关系的人还是没能撑过这个冬季。 曹操带着曹昂与曹丕来到了枣祗的府邸，他们悼念了这位能让百姓填饱肚子的功勋之人，许多百姓也自发来到枣祗的府邸前表达哀思。 曹丕默默地听着曹操念着悼词，毛玠的奔溃大哭声触动着曹丕的内心，曹丕感觉自己再次被无力感所侵蚀…… 枣祗病逝的消息在司空府中是禁忌，曹铄从鬼门关前又走了一遭，曹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因此遭受打击。 华佗用尽了各种办法才让曹铄苏醒，如今华佗最为头疼的问题就是怎样能够延续曹铄的生命。 昏暗的房间内，明火闪动，屋内寒冷异常。 “明公，子昭公子这次能挺过来已经是万幸了，我怕……”华佗低声叹气道，他实在想不到根治曹铄的办法了。 “元化尽力而为就好……”曹操沮丧地说道。 这次疫病不光让曹操失去了楼异、枣祗等尽职尽责的属下，曹氏一族也在疫病中失去了不少后期之秀。 “现在医学院内有多少学生？”曹操不再思考过去的事情，他回过神来询问道。 “有一百九十余人。”华佗如实回答道。 “继续招生，能招多少人就招多少人。”曹操淡淡地说道。 “可是医学院不是最多只能有二百名学生吗？”华佗奇怪地询问道。 “我去与陛下说……你的徒弟樊阿我过段时间会将他带在身边。”曹操沉吟片刻说道。 “明公可是要远征？”华佗没想到这么严重的疫病也阻止不了曹操征伐的脚步。 曹操点了点头，他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因为他与袁绍的联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刘备与吕布也已经在徐州洽谈合作事宜了。 士族们最近安分了许多，没有人再敢称呼这些医者们为贱民，有一个狂妄自大的士族已经因为自己的失言死在了大牢之中。 曹操走入奢华的宫城，今日他要与天子刘协“商量”扩招的事宜，同时他要“请示”一份攻打张绣的认可诏书。 “司空此刻行征伐之事不觉得太过劳民伤财了吗？”董承听到曹操的“请求”后质问道。 “宛城与许都太过邻近，我是在为陛下考虑。”曹操回答道。 “大疫刚刚结束，百姓们还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董承不依不饶地说道。 “董将军所说的百姓，可是昨日聚集在卫将军府的那群士人？”曹操厉声询问道，既然董承给脸不要脸，那自己也不需要对其和颜悦色了。 董承等人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曹操的眼睛，这群士族想趁着疫病结束收揽一些流民壮大自己的力量，同时他们也想制约医学院的扩大，尽管他们当中的不少人都被那些医生所救治。 董承被曹操的威势惊吓，顿时哑口无言，曹操现在一句话就能让他变为庶民，灵帝时期存在因为天灾人祸而被罢免官职的先例，董承丝毫不会怀疑曹操如法炮制。 “陛下愿答应臣的请求吗？给医学院招收学生设置上限实在是不利于医者的培养，若灾病再起，臣实在是无力解决。”曹操见到董承不敢言语洪声说道。 曹操颇具威胁意味的语气让刘协敢怒不敢言，他无奈答应了曹操的全部要求，曹操得到诏命后就离开了皇宫。 “陛下，曹操的野心昭然若揭，他现在已经丝毫不在乎陛下的意愿了。”董承愤恨地说道。 “趁曹操离开许都的这段时间招募忠诚之士为我们所用，待到时机成熟之时……”刘协隐秘地做了一个手刀下劈的手势，他最近一直在心中盘算着如何让曹操变成下一个董卓。 “唯。”董承见到刘协有如此城府和志向后万分欣喜，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之前将军所说的将女儿送到宫中之事，朕答应了。”刘协沉默半晌后说道，“你明日就把女儿送入宫中吧。” 董承明白这是刘协彻底信任自己的标志，他谢恩后兴奋地离开了宫城，他已经在幻想着诛杀曹操以后的美好未来了。 “陛下真要如此吗？”伏皇后担忧的声音传来。 “董卓立朕为帝却祸乱宫廷，朕与王司徒一同诛杀了他。”刘协平静地笑道。 “……曹操可不是董卓。”伏寿摇头说道。 “但朕不想再做傀儡了。”刘协眼露杀机，他很少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正情绪…… 第66章 征途 曹操在离开皇宫的路上一直在思考，他应该如何将大学中的寒门子弟与宗室子弟名义上转变为医学院的学生，这样自己的人才储备就不会再受到刘协的限制了。 他回到司空府看望曹铄，曹铄的房间有人在，曹操就在在屋外静静地等待。 “二兄，你身体现在还没恢复好，需要多休息，就不要花那么长的时间看书了。”曹丕将曹铄床边的竹简归纳整齐说道。 “一直待在屋中不做些什么总觉得有些烦闷，多看看书也挺好的。”曹铄微笑着说道。 “元化先生说过了，你这个病急不得，二兄也不要觉得有压力，心情好也对恢复有帮助的。”曹丕将木柴丢入火炉，房间内的温度适宜，曹铄也一直披着厚厚的裘衣。 “你的那个医学院可真是救了不少人啊。”曹铄感叹道。 “若不是刘协卡着名额不放，天底下就会有更多的医生，到时候就有更多的百姓不会因病而亡了。”曹丕不满地说道。 “你怎么又直接称呼天子的名讳了？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你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以后在外人面前可千万不要这样。”曹铄摇了摇头嘱咐道。 门外的曹操听到曹丕的言语眉头一紧，此子的不臣之心与我何异啊。 “我知道了，我也就和二兄在这里说说，反正他也听不见。”曹丕笑道。 “最近父亲怎么样？他的身体可还好？”曹铄关切地询问道，曹操心中一暖。 “父亲好得很，昨日正午的时候我看见他进了孙姨的院子里……”曹丕想起昨日曹操偷鸡摸狗般的样子窃笑道。 曹操大惊，自己如此隐秘的行动居然都被看见了，以后忍不住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过子桓怎么什么事都往外说？ “我的两位师父这段时间都在做些什么？”曹铄继续询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最近也不敢怎么出门，一般都是和元化先生还有仲景先生学习医术，我现在的包扎技术可比原来好多了。”曹丕故意岔开话题说道。 “你最近还学医术了？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让季叔知道。”曹铄担心道，毕竟除了读书以外，其他的什么事情在曹德眼中都是奇技淫巧。 “季叔最近都住在校舍里，他现在可是大忙人，没有工夫管我的。”曹丕笑道，“二兄为什么不学点医术？说不定以后你就能自己给自己治病了。” “我对医术不感兴趣。”曹铄搪塞道，他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所以有些抵触这方面的知识，每次华佗给他做身体检查的时候他都非常不情愿。 “那我就多学几招，到时候给二兄瞧病也方便。”曹丕拍着胸脯笑道。 “那我以后可就拜托子桓了。”曹铄笑着回答道。 曹丕不再打扰曹铄休息，静养对于曹铄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他托辞学医术就先行离开了曹铄的房间，曹丕一出房门就见到了臭着脸的曹操。 “原来父亲都听到了……”曹丕打着哈哈笑道，没想到自己背后嚼舌根却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年初与我一同出征宛城。”曹操说罢后就悻悻离去。 宛城？ 曹丕神情严肃，自己这次要多做些准备了，大兄绝不能死在宛城！ “子桓也想瞒着我，大家都在瞒着我，可我早就知道了……”曹铄轻声自言自语道。 他拿起案几上发黄的书简抚摸了许久，眼泪滴落在模糊的墨迹上，书简上有五个名字，依次是枣伯孝，毛孝先，荀文若，戏志才，曹子桓…… 建安二年，年初。 曹操力排众议，募集了兵马准备攻打张绣，宛城在许都西南方向，曹丕又一次跟着曹操路过嵩山，不过这一次他远不如前一次轻松。 曹丕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应该怎么改变曹昂惨死宛城的悲剧，曹昂见到曹丕严肃的表情询问道：“子桓，你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只是再想二兄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曹丕揶揄道。 “有华神医你就不要担心了。”曹昂心想自己的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总会担心一些根本不需要担心的事情，子桓长此以往会不会落下心病呢？ “大兄你为何这般看我？”曹丕看着曹昂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后背有些发毛。 “总觉得你最近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烦恼？”曹昂询问道。 曹丕心想自己的烦恼若是说出来，自己恐怕就要被当成怪人了，我总不能说我在担心大兄的生命安全吧？ “大兄，我真没什么可烦的，你就别乱猜了，我看是你有心事吧。”曹丕快速反驳道。 曹昂奇怪的表情引起了曹丕的注意，莫非大兄还真有心事？ “大兄给我说来听听，你也知道我现在在许县的权力可不小的。”曹丕不要脸地夸赞着自己，曹昂哑然失笑。 “我母亲本来给我说了门亲事，结果人家反悔了，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生气了很久。”曹昂看着队列最前端的曹操低声说道。 “还有这种事情？哪家的小姐？”曹丕长大嘴巴惊讶地询问道。 “是卫将军的千金……”曹昂不好意思地说道。 “什么？”曹丕的惊呼声引来一众围观，就连正在思春的曹操听到曹丕的声音后都回过头来，这竖子越来越无礼了，我方才正在宽衣解带…… “大兄说得是董承的女儿？就是前些日子被董承送进宫去的那个人？”曹丕捂住嘴巴小声询问道。 “嗯，本来母亲都与董夫人说好了，董将军与父亲的关系不是很融洽，母亲想这样做就可以缓解二人之间的矛盾，谁料董将军做事如此决绝，父亲以为董将军是故意的，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了……”曹昂小声嘀咕道。 “大兄可曾见过那女子？那女子的相貌才学如何？”曹丕询问道。 “未曾见过，我听母亲的就是了，但现在因为我的事情让父亲和董将军闹得这么僵，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曹昂低头踌躇道。 “董承就是想成为天子的老丈人，这样他才能稳坐其位，父亲肯定能明白其中的事情，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曹丕劝慰道。 在曹丕的心目中，董承只不过是聒噪的士族罢了，董承根本就没有能力与曹操对抗，所以曹昂的担心不足为虑。 “如此也好，我还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呢。”曹昂恢复笑容说道。 曹丕看着曹昂如释重负的样子猛然间想起了曹德，你二人若是晚生两千年，绝对是不婚族的领军人物…… 行驿内，曹操将曹安民介绍给了曹丕二人，曹安民之父在此次疫难中身亡，曹操很爱护与父长相极其形似的曹安民。 曹安民与曹昂差不多年纪，性格与曹铄类似，是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安民，你不用那么拘谨，以后咱们一起在父亲身边做事。”曹昂阳光的笑容感染了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曹安民，曹安民尽量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子修，你带着安民四处转一转，陪他多说说话。”曹操让二人离去后摇头叹息。 “父亲，怎么了？”曹丕疑惑道。 “安民从小就没有母亲，从小都是他的父亲带大的……前些日子他想要自尽，幸亏被家中的婢女发现了。”曹操惋惜道。 “有大兄在，父亲不必担忧。”曹丕知道曹昂的性格，自己曾经因为李女之事闷闷不乐之时，曹昂也是用了很多办法开导过曹丕的。 “子修现在比原来稳重多了，你要多向你大兄和我学习。”曹操脸色一变说教道。 “……是。”曹丕腹诽，你可别进城以后见到别人媳妇走不动道了。 “主公，将士们都安顿完毕了，樊先生一行人也都住下了。”曹丕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很诧异。 “公明辛苦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曹操笑着对徐晃说道。 “唯。”徐晃行伍气息很重，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样子。 “父亲，这人是徐晃吗？”曹丕问道。 “你也听说了……公明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若不是韩暹那厮从中作乱，公明就能劝说杨奉投降了，咱们也没必要再在梁县和他们打一仗。”曹操惜才的样子尽收曹丕眼底。 “那大兄岂不是无法立下先登之功了？”曹丕玩笑道。 “你倒是挺为你大兄着想。”曹操欣慰地说道。 夜色已深，曹丕躺在床上仔细地回忆了一遍自己的构想，他确定各个环节都是合理可行的以后，安心地翻身睡去。 第67章 宛城 淯水作为宛城以西的天然屏障，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淯水南流与汉水汇流之处即是富饶的襄阳城，二流相会入襄江，最后并入长江化为东逝水。 占据淯水就是占得先机，从而就可以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所以当曹操见到淯水西岸整齐排列的西凉兵后有些头疼。 这些西凉兵是张绣麾下的精锐部队，西凉兵常年对抗外族羌兵的袭扰，所以其战斗力也一直都是高居大汉各州精锐之首。 张绣是西凉军阀张济的侄子，张济一直都将骁勇善战的张绣视为己出。 关中在西凉军的常年内斗下民生凋敝，张济便离开弘农南下至南阳郡劫掠，但张济运气太差，最终在攻打穰城时中了暗箭不幸身亡，所以张绣在一年前成为了这队部众的继承人。 南阳是刘表的属地，刘表希望张绣可以作为北部抵御曹操的屏障，张绣初接手张济的部曲也需要安稳的发展，于是二人不谋而合，张绣向刘表称藩属，刘表将军事重镇宛城交付于张绣驻扎部队。 “主公，对岸有信使来了。” 曹操听到士兵的话语很诧异，如今又不是春秋时代，打仗之前也没有互相交底的规矩啊？ “请他进来。”曹操思索片刻不知张绣究竟在搞什么把戏，与其自己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听听信使究竟想说些什么？ 营寨中军帐内走入了一名魁梧丑陋的男子，男子见到曹操后恭敬地将手中的信件交给了曹操。 曹操接过张绣的信件后大为诧异，张绣寸土未争就要投降了？这是想让我放松警惕搞偷袭？ “我家将军希望投靠司空，请司空不要怀疑将军。”那信使瓮声瓮气地说道，他的语气很僵硬，一看就不是经常与外人打交道的类型，曹丕不明白张绣为何要派这样的人来作为信使。 “你是何人？”曹操瞟着面前的男子，这个男子与典韦身形颇为相似，典韦看到男子也是暗中比较。 “在下是胡车儿，是西凉军的第一大将。”胡车儿面不改色地说道。 “好大的口气，不知你与我的护卫相比孰强孰弱。”曹操嗤笑一声说道。 “请赐教。”胡车儿平淡的目光看向曹操身后的典韦，典韦在曹操的眼神示意下走出营帐，曹丕等人见到有好戏看也都纷纷来到了大帐前的空地。 “你使什么兵器？”典韦不服气地挑眉道。 “什么兵器都可以。”胡车儿古井不波地说道。 “俺也不欺负你，咱俩就徒手打，谁先倒地谁算输，如何？”典韦将双戟卸下，胡车儿点了点头，典韦对胡车儿轻视自己颇为不满，他怒喝一声就冲上前去，“小心了，可别被俺给打死了。” 典韦一记直拳轰向胡车儿的面门，胡车儿架臂格挡，快速地勾拳侧击，典韦曲臂挡下后心中一喜。 “有点意思，俺可不让你了。”典韦大笑着说道，他对于胡车儿的力气很满意。 “莫说大话，放马过来就是。”胡车儿瞪了典韦一眼抢先发难。 二人的肉搏战精彩异常，曹丕见识到二人的精彩的对打连连叫好，就连曹昂也忍不住拍手跺脚，若不是在军营之中，曹丕甚至想现场开盘下注了。 典韦一记重拳击打在胡车儿的小腹之上，胡车儿踉跄了两步跪倒在了地上。 “是俺赢了。”典韦哈哈一笑，他好久都没有这么过瘾了，这次又在主公面前露了脸，典韦憨憨地转向曹操，眉宇间皆是自豪与得意。 胡车儿一脸不甘，没想到这黑脸汉子身手如此了得，看来自己还是轻敌了。 “好！”曹操抚掌大笑，他将胡车儿扶起，亲自给他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灰尘，“胡将军颇为勇武，能让将军归心的宣威侯也肯定不是气量短小之辈，既然宣威侯有意为陛下讨逆，那我身为大汉司空也不能阻碍了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司空可是答应了？”胡车儿抹了抹嘴角地鲜血低头询问道。 “我们现在就去见宣威侯。”曹操笑着说道，张绣若是投了自己，那这名勇将可不就是自己的手下了吗？ “谢司空。”胡车儿不负张绣的嘱托完成了任务，他在来之前还有些担心，毕竟自己只会上阵杀敌，做说客还是有些做不来的。 曹操命令全军开拔，他的内心还是半信半疑，他叮嘱曹昂和徐晃要小心张绣军的一举一动，曹丕望着胡车儿陷入沉思。 可万万不能让典韦和偷戟贼一起喝酒，自己到时候得多多留意胡车儿的动向，还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与典韦提醒一下。 “那汉子，你叫什么名字？”胡车儿叫住典韦心有不甘地询问道。 “俺叫典韦，欢迎你随时找俺切磋。”典韦呲牙一笑。 远征军渡过淯水，西凉兵都在胡车儿的示意下全部上缴兵器，曹操见到胡车儿的行径后疑心大减，表情也轻松了不少。 宛城作为大郡南阳郡的郡治人口繁多，商业发达，整个宛城也被分为大小两城，小城位于大城的西南角。 小城已经完全被张绣所占据，张绣将兵营、府库、府邸皆安排在了其中，小城的城门大开，张绣伫立在城门口等待着曹操的到来。 “子桓，你怎么了？”曹昂看着身侧面色凝重的曹丕询问道。 “没什么，好像有点头晕。”曹丕脸上发烫，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他的耳边嗡嗡作响，浑身上下说不出的乏力。 曹丕的双臂发软，握住缰绳的手也缓缓松开，他回答完曹昂的问话后没有坚持住，向后一倒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子桓！子桓！快去叫樊阿先生过来！”曹昂大惊，他慌乱地从马背上跳下，他抱着曹丕，曹丕与那日自己发现曹真染上瘟疫时的症状居然一模一样。 曹操听到队伍后的骚乱，他见到曹丕的样子也吓了一跳，本来大好的心情也变成了慌乱与担忧。 子昭如此就罢了，子桓可万万不能如此啊！ 樊阿着急地从队伍后跑向前方，他初步诊断曹丕的症状与瘟疫一样，便赶紧让人去配张仲景治疗瘟疫时开的方药…… 张绣见到曹操后本来挺高兴，他见到曹操臭着一张脸以为是胡车儿让曹操生气了，他只好更加恭敬地与曹操说话。 “宣威侯见笑了，你行弃暗投明之举，我本该为你高兴的，但我的儿子子桓得了病，我一时间有些难受。”曹操尽量平静地说道。 “公子得病了？我现在就让人去请宛城最好的医师来给公子瞧病。”张绣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不是曹操对自己不满意就好。 “有劳宣威侯了。”曹操苦笑道，他不是不相信樊阿的医术，但曹丕作为他最有天赋的儿子，他不希望曹丕出现任何差池，医师自然是越多越好。 张绣安排曹操住进了宛城小城当中最大的宅子，曹丕被安排在了其中守卫最严密的一处院落。 樊阿忙得焦头烂额，而曹丕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没有苏醒的迹象。 …… 曹丕觉得自己处在一片黑暗之中，自己的身体好像要被撕裂成两半，他想要抓住身边的东西却什么都抓不到…… 曹丕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但说的内容却根本听不清，那个人的样子渐渐在曹丕的眼前浮现，居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他的表情很愤怒，甚至可以说是很狰狞，曹丕很想知道自己面前出现的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面前的人刹那间消失不见，曹丕的世界再次变得一片漆黑…… 曹丕忽然间头痛欲裂，一些前世的记忆和现世的记忆涌入脑海，这些记忆交织在一起，曹丕痛苦地想要大声呼喊，却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忽然间，所有的疼痛全部都消失了，飘渺的声音回响在曹丕的脑海中。 “这次，我便替自己死一回。” …… 曹丕猛然惊坐起，吓得身边正在熬药的樊阿一趔趄，樊阿惊讶地看着曹丕，明明刚才脸色煞白的曹丕好像就在一瞬间恢复如常了。 “怎么可能？怎么所有的症状全部都消失了？”曹丕呆滞地坐在床榻上回忆刚才自己做过的奇怪噩梦，樊阿难以置信的声音传入了曹丕的耳畔。 “我躺了多久了？”曹丕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声音细弱地询问道。 “快……四天了。”樊阿机械性地回答道。 “不好！快带我去找大兄！”曹丕激动地说道。 宛城的惨案可万万不能再次发生！ 注： 朱建平，沛国人也。善相术，於闾巷之间，效验非一。太祖为魏公，闻之，召为郎。文帝为五官将，坐上会客三十馀人，文帝问己年寿，又令遍相众宾。建平曰“将军当寿八十，至四十时当有小厄，愿谨护之”……文帝黄初七年，年四十，病困，谓左右曰“建平所言八十，谓昼夜也，吾其决矣”顷之，果崩。——《三国志·魏书·方技传第二十九》节选 第68章 苏醒 房门被推开，曹丕满头大汗地冲入了曹昂的房间，曹昂与曹安民正在屋内下棋。 “大兄你没事吧！” “子桓！你醒了！” 二人同时激动地说道，曹昂的语气是兴奋的，而曹丕的语气是紧张的。 “我没事啊……你在说什么呢？”曹昂疑惑地看着曹丕问道，子桓的病怕不是还没完全康复？ “大兄，你快和我说说最近的事情。”曹丕惊魂未定地说道，自己的规划因为四天的昏迷暂时停摆，现在确认了大兄的安全以后也就能暂且放心了。 “最近的事？最近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啊，张绣一直派人照顾着你，他对父亲和我也都很客气。”曹昂挠着头回答道。 “那父亲有没有……纳妾？”曹丕有些羞愧地询问道。 “这……应该是没有的，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曹昂实在不明白曹丕是什么意思，他摸了摸曹丕的额头，子桓的体温与常人无异啊。 “……我有点担心父亲，我总觉得张绣不是真心想投降的。”曹丕听到曹昂的回答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切还都没有发生。 “子桓，你最近太紧张了，再加上你大病初愈，你还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曹昂关切地说道，张绣这么尊重父亲怎么可能会叛乱呢？子桓疯言疯语的，看来还是没有完全痊愈。 “谢大兄，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不过我想要去见一下父亲。”曹丕心想自己一定要阻止曹操纳张绣的婶娘之事。 “那我带你去吧。”曹昂无奈地说道，子桓这般模样我也放心不下，那就明日再与安民一同下棋。 二人很快就来到了曹操居住的院落，典韦神情严肃地站在了院门口。 “公子醒了。”典韦见到曹丕后惊喜道。 典韦看见恢复正常的曹丕后很开心，这段时间自己每天看着主公闷闷不乐的样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嘴笨，也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安慰主公，现在公子可算是醒过来了。 “典将军，我父亲可在里面？”曹丕询问道。 “主公在里面办些事情……”典韦揶揄道。 “是不是父亲纳了一个夫人？”曹丕急声询问道。 “嘘……公子不要喊这么大声，主公说过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他，公子若是有事明日再来找主公就是了，有什么话我也可以替公子代为转告。”典韦将食指比在自己的嘴边小声说道。 “里面的女子是不是张绣的婶娘？”曹丕有些气愤地询问道。 “公子怎么知道？这件事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张绣那小子还特意嘱咐过我的。”典韦惊讶地说道。 “什么？是张绣把他的婶娘送给父亲的？”曹丕有些奇怪，这和自己知道的不一样啊，不是因为曹操不在乎张绣的想法，纳了他的婶娘才导致了宛城叛乱的吗？ “对啊，所以这件事情可不能声张，俺可是被下了死命令的。”典韦郑重地说道。 “那张绣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曹丕怀疑地追问道。 “是心甘情愿的，今天早上他来找主公的时候俺全都听见了……要俺说这小子也太不要脸了，为了自己的前途连自家寡妇婶娘都可以当作礼物。”典韦鄙夷地说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他手底下的那个胡车儿人还挺不错的。” “那胡车儿可曾来找过将军喝酒？”曹丕想起了胡车儿盗戟的故事询问道。 “未曾，俺和他也就是切磋武艺，未曾一同饮过酒。”典韦如实回答道。 “胡车儿若是来找将军，将军可千万不能答应他。”曹丕恳切地说道，他看着典韦狐疑的样子继续补充道，“张绣这个人阴险狡诈，万一要是谋反可就糟了，所以最近还是辛苦将军一定要保护我父亲的安全。” “张绣会谋反？他怂得把婶娘都送给主公了，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吧。”典韦奇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还请将军答应我。”曹丕实在是没有办法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与自己知道的事情为何不同，他只能尽可能地规划好一切来保护曹操的安全。 “公子放心，俺一定保护好主公。”典韦看着曹丕身后苦笑的曹昂重重地点了点头。 “多谢将军了。”曹丕望着典韦身后颇为豪华的院落，再想想正在其中正在爽的曹操，心中极为不爽。 “这回满意了吧，典将军都说了张绣是绝对不会反叛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曹昂与曹丕原路返回，曹昂看着正在思考的曹丕吐槽道。 曹丕觉得最近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差别很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都是贾诩那个老狐狸的计策？ “额……大兄见过贾诩了吗？”曹丕尴尬地询问道。 “贾诩是谁？”曹昂疑惑道，今天子桓问的问题怎么都这么奇怪？ “大兄不知道贾诩是谁？贾诩是张绣的谋士啊，大兄没见过他吗？”曹丕吃惊地询问道。 “张绣身边的人我都见过啊，没有一个叫作贾诩的。”曹昂如实回答道。 贾诩也不在张绣的身边，这究竟是怎么了？曹丕有些困惑，难道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现在这个世界的发展？可是贾诩怎么会被自己影响呢？ “子桓，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曹昂打断了曹丕的思路，他拉着曹丕来到樊阿的身边，樊阿检查了半天自然也没有找到曹丕身体上奇怪的地方。 “我没事的，大兄，我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做噩梦，所以今天才会这样的。”曹丕看着曹昂为自己担心的样子只好撒一个谎。 “真的？” “真的……大兄当真没听过贾诩？” “回去以后咱们一起去找华神医……” 曹昂感觉今日曹丕的言行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曹丕看着曹昂审视的目光苦笑，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大家啊。 …… “主公，曹丕醒过来了。”胡车儿来到了张绣的书房处说道。 “看来他说得不全对啊，曹丕不仅有本事，还很有运气……”张绣望着面前的烛火摇头道。 “咱们真要这么做吗？”胡车儿顾虑了很久以后说道。 “你可知我平日里最喜欢做什么？”张绣没有回答胡车儿的疑问，他笑着问道。 “主公平日最喜欢博戏……”胡车儿老实地回答道。 “这次若是赌赢了，咱们就再也不用看着别人的眼色行事了，咱们也再也不用当刘表的看门狗了。”张绣捏着手上的竹简浑身颤抖，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激动还是紧张。 “曹操赏赐了你那么多的银钱，你还愿意跟着我，我没有错看你。”张绣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胡车儿说道。 “我定不会辜负主公的。”胡车儿严肃地说道。 “曹操和他的两个儿子只有都死了，咱们才能彻底不用担心了……可惜事发突然，文和还没有到达，他是我见过最有才华的人，我真想和他商量一下……”张绣苦涩地说道。 “主公说的文和先生真的有这么厉害吗？”胡车儿奇道，他已经不止一次听着张绣吹捧贾诩了。 “文和之智，千万人加起来都不及他一人。”张绣想起曾在武威时，他见到过贾诩永远神秘的微笑，没有人能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主公，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了。”胡车儿见张绣沉默不语后告辞离去。 桌面上烛火闪动，张绣的衣服被汗渍浸透，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了案几上。 “曹丕若是病死，计划就更加妥当了，为了曹丕你们不惜让我做这么多我不愿意的事情……不过也无妨，他会和曹操一起死的……” “你喜欢我的婶娘，喜欢我的手下，我都给你，不过你恐怕是没命接受了……” “希望你能兑现自己的诺言，我这是在拿命去赌……” “文和若在，我又何必烦忧？也不知道段煨会不会放他离开……” “这个谋略全局的年轻人究竟是谁？连他也这么畏惧曹丕，到时候一定要将曹丕杀了……” “唉……本来想做个富贵公侯，但谁人又能抵御这样的诱惑呢……” 烛火熄灭，张绣静静地坐在桌案前，他锐利的眼神被黑暗给吞噬。 第69章 生离 第70章 生离 淯水河畔周遭的树林中，微风拂过，沙沙作响，离这片树林不远处的宛城内正在进行着一次大规模的人口移动。 曹操接收了这座人口大城，原本在城楼上驻防的士兵被徐晃手下的士兵替代，长长的车队从宽敞的城门中鱼贯而出都显得十分拥挤。 张绣与曹操并排骑马在队首，二人谈笑间曹丕在身后一直观察着张绣，他这段时间确实打听到，宛城内并没有贾诩其人的存在。 但原本降而复叛的历史为何改写？曹丕思索数日也没有得到结论。 “这位就是子桓公子吧。”张绣的声音打断了曹丕的思考，“我很早之前就听说过你的事迹，没想到子桓公子居然这么年轻。” “见过宣威侯。”曹丕在马上抱拳行礼，张绣有点谄媚的表情更是让曹丕摸不着头脑。 难道这段历史被后人篡改了不成？这张绣怎么看也不像要降而复叛的样子。 “子桓从小就与其他孩子不同，说他是我曹家的幼虎也不为过啊。”曹操得意地笑着说道。 “明公真是有个好儿子啊……”张绣微笑着点了点头。 车队一路慢行至淯水河畔的树林旁，曹操此时已经与两个儿子和侄子回到了车辇上，曹操正在与众人讲述自己曾经游历宛城的故事。 马车倏然停止，气氛异常的诡异。 “怎么了？”曹丕心中一惊，他撩开帷裳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场景。 成千上万的火箭正在朝着他们的头顶落下！ 火焰一瞬间就点燃了车辇，车队的周遭传出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张绣叛变了！ 曹氏四人迅速从车辇上逃出，典韦快步来到了曹操等人的身前护卫。 “父亲，你骑着这匹马快点离开这里！”曹昂砍断束马的缰绳将唯一的一匹马牵到了曹操的身边，这匹马能在漫天火箭下只受了一点擦伤也算是奇迹了。 曹操的眼神中只有诧异，他不解地望着四周面目狰狞的西凉兵，张绣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他没有思考或者是生气的时间了，因为张绣已经带着乱兵杀到了曹操等人的面前。 “主公快走，俺掩护你们！”典韦紧握双戟劈倒了身前杀来的西凉兵。 曹操在不可思议间被曹昂扶上了马，车辇周围的青州兵簇拥在了马车周遭与众西凉兵砍杀，曹丕拔出君子剑想要守护住这个唯一的落脚地。 “子桓随父亲一起走！”曹昂一把拽住曹丕想要把他扶上马，马背上的曹操茫然地无所适从，他此刻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愤怒还是绝望。 “我不走！我与大兄一起！一匹马坐两个人根本就没法逃命！我们现在快去抢马！”曹丕挣脱开曹昂的胳膊大喊道。 “所有人随我抢马！”曹昂也不磨叽，这时候已经不再是兄弟谦让的时候了，随处飞来的流矢时刻提醒着他们时间的重要性。 典韦径直上前挥舞双戟，密密麻麻的西凉兵步卒被青州兵给冲散，胡车儿所在的队尾复叛的骑兵被面前大批的青州兵挡住去路，他们一时间无法赶到曹操的身边。 在青州兵以身为盾的掩护下，曹操等人脱离了队伍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面前仅有少数的弓弩手拦路，只要众人抢到马匹解决了这群弓弩手，就能逃到离此处最近的稚县了。 稚县内有着曹操此番带来的绝大多数人马，那里是最安全的落脚点。 典韦身上已经有了十几道血痕，为了让曹操迅速逃离，他索性丢掉双戟，双手各挥舞着一具西凉兵的尸体向弓弩手的队列处猛冲。 弓弩手被典韦鬼神一般的神力惊异，典韦身体上插满了箭矢，血如泉涌，却丝毫不减缓冲锋的脚步。 西凉弓弩手被典韦的人肉战锤砸得脑浆迸裂，典韦身上时刻出现着新伤，但他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至少可以换掉一个西凉兵的性命，饶是西凉兵见过羌族如狼似虎，也未曾见过典韦如同天上魔主。 “主公快离开这里，俺掩护你们！”最后一道防线被典韦冲破，典韦用着歇斯底里的声音再次大喊。 “父亲快走！”曹操还在发愣之际，曹昂用剑身狠狠地抽在了曹操的坐骑上，马匹渐行渐远，曹操双目失神，他想在离开之际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快追曹操！一定要杀了他！”张绣见到曹操单骑逃离后失去了理智，若曹操得活，我张绣何来的活路？ “拦住他们！”曹昂身边的青州兵的脑海中只有杀敌二字，先生们告诉过我们，我们要保护主君，诛杀叛逆！ 张绣此刻也不管火箭会不会误伤自己人了，铺天盖地的火焰从天空中降落，大地被灼烧，黑烟滚滚。 典韦手持一个盾牌对上了好不容易冲破青州兵防线的胡车儿，胡车儿欲追击曹操，典韦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这里。 “逆贼受死！”典韦将手中的盾牌飞出，胡车儿未曾想到典韦从未力竭，反而更加勇猛，他被飞来的盾牌击落下马，坠落在了三四个西凉兵的身上才得以缓冲。 “斩马！”张绣一声令下，所有的西凉步卒开始将散落在战场上的马匹宰杀。 曹丕欲找寻散落在附近的惊马，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公子小心！”耿良格挡开乱军中的流矢，他老迈的身躯一瘸一拐地将曹丕护在身后，耿良只剩下了一条胳膊，血洞将盔甲下的军服染得血红。 “老耿！你快随我一起走！”曹丕急忙说道，“不要恋战，我们边打边退，你这样牺牲没有意义！” “此生得主公与公子赏识已经足矣，公子快些离开，我杀几个逆贼就去陪我兄弟了。”耿良目光决绝地摇了摇头，他没有理会曹丕的阻拦，一蹦一跳地冲入了兵堆之中，“所有青州子弟与我一同保护公子，诛杀张绣。” 老耿的胸口被长矛捅穿，他没有完成自己的承诺就葬身于此，曹丕恨得咬牙切齿，当他快要被怒火占据理智的时候，曹昂快速将曹丕拉离了危险之地。 曹安民的运气很好，他不知何时从林边牵回了一匹马，他与曹昂一致决定让曹丕先行离去。 “子桓快走！”曹昂不由分说地将曹丕拉上马，曹丕坚决不肯。 三人还在争执之际，典韦怒喝一声将胡车儿的坐骑从兵堆中抢了出来。 “走！”典韦回身将缰绳交给了曹昂，他们不知道典韦是如何将这匹马抢出来的，他们却没人愿意乘马离开。 “你们再不离开，俺典韦死不瞑目。”典韦表情狰狞，语气却格外的平淡，典韦说罢后就迎上了再次冲杀到身边的胡车儿。 典韦朝着胡车儿的头顶砸拳，胡车儿强行挨了典韦的一拳，将手中的环首刀捅入了典韦的胸口，典韦感觉自己的生命即将消逝。 典韦用尽全力把胡车儿抓入自己的怀中，他的牙齿狠狠地咬住了胡车儿的脖子，脖颈迸射出的鲜血从典韦的嘴角流出，胡车儿表情凝固，紧握着环首刀的双手缓缓垂下。 胡车儿与典韦直立在了原地，几日前还能说笑的二人，就这样在淯水河畔同归于尽。 曹昂与曹丕共乘，曹安民则骑上了胡车儿的坐骑，三人知道这是典韦用命为他们换来的逃生机会，自己就算再想杀敌，也不能辜负了典韦的死志。 “驾！”曹昂将自己的悲伤与愤怒全部倾泻一声怒喝中，张绣奋起直追，他想去缅怀死去的胡车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个曹操的士兵跑出兵堆，死死地抱住了张绣坐骑的后蹄，张绣差点从马背上上摔出，他勃然大怒，连砍了几刀斩断了士兵双臂后才驾马远去。 “妈的，真是不要命！”被张绣唾骂的士兵躺在地上模样极其凄惨。 如果曹丕可以看见这个士兵的面庞，他一定会非常诧异，因为这个人正是当年谯县大雨中，前来曹府讨发丧钱的求盗。 张绣的西凉骑兵冲破了青州兵的防线，他们跟随着张绣一同追杀逃亡的曹氏兄弟，马蹄声似惊雷，求盗猛然从地面中立起，他眼含热泪，以残破之躯撞向了一名西凉骑兵胯下的战马。 “听说老李头曾是雍凉的步卒……”求盗的眼神里少了一份懊悔，多了一份决绝，“保护公子，诛杀张绣！” 求盗再次摔在了地面上，马蹄践踏着他的身躯，他口中流出的鲜血与眼角的晶莹融在了一起。 曹氏三兄弟一路向东狂飙，曹丕与曹昂共乘的马匹力竭而亡，二人从马背上重重摔落。 “你们乘我这匹马快走！”曹安民赶忙停下欲将马匹让给二人。 “安民带着子桓快走，不用管我。”曹昂坚决不肯接受，他连声催促着曹安民。 “你们是曹家的未来，我是你们的兄弟，为你们死有何不可。”曹安民拔出佩剑，在二人惊愕的目光中自刎而死，他们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曹安民甚至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 曹昂与曹丕含泪继承了曹安民的马匹一路向北狂飙…… 第70章 死别 第71章 死别 飞矢，奔马，穷追不舍的西凉兵，沉默无言的兄弟。 曹丕没想到生离死别会来得这么猝不及防，所有的人都在保护他们、保护曹操，这些人全部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为一人而死，曹丕认为自己做不到，即便是他最亲近的人，他也做不到。 飘零半生的耿良，憨直忠勇的典韦，甚至是初识不久的曹安民，他们都愿意为了心中所想付出生命，可自己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张绣的骑兵距离二人越来越近，曹丕觉得身后一紧，曹昂用左臂环住了曹丕的腰间，曹丕抬头看见了曹昂英武的面庞。 “能逃离这里的，一定可以的。”曹昂微笑地对着有些绝望的曹丕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破空的羽矢从耳边划过，曹昂将曹丕的头轻轻扭向了前方。 “别回头，别乱想，这样就不会害怕了。”曹昂的声音坚定，语气温柔，曹丕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谯县被袭击以后，曹昂对自己说过的话。 …… “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后就不会害怕了。” …… 曹昂的话语言犹在耳，曹丕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我不会死在这里，我会变得更加强大然后回来为典韦、老耿还有这些死去的士兵们复仇。 身后传来的战马嘶吼声越来越近，而胯下的战马每一步都变得更沉重，二十丈，十丈，五丈，追兵距离二人越来越近。 曹丕的眼眶内模糊地出现了一队骑兵，他揉了揉眼睛，这不是自己的幻觉，那队骑兵头上的盔缨是红色的，这就是自家的骑兵！ “子和叔！我们在这里！”曹丕见到为首之人的样貌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快去稚县！大兄正在城内等着你们！”两匹骏马对向而行，一阵劲风将曹纯的声音吹入了曹丕的耳朵。 两队骑兵的长矛交缠在了一起，周遭迸射而出的鲜血喷溅在了曹纯的盔甲之上，曹丕听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模糊。 扬起复落的灰尘铺盖在二人的面颊，两兄弟朝着稚县的方向迅速前行。 那么多的人为了他们的安全而惨死他乡，曹丕与曹昂终于得救了。 “我们终于逃出来了……”曹昂的汗珠滴落在了曹丕的额头上，“那时候我就没能保护好子昭，母亲还因此打了我一巴掌，今日……我总算是保护好了你，保护好了父亲。” “大兄，你在说什么呢？咱们现在不应该高兴吗？你想过去的事情做什么？等到了稚县，我们再和父亲一同出征，我一定要杀了张绣为典韦和老耿他们报仇！”曹丕充满戾气地说道，他无法原谅造成这次惨剧的张绣。 “典将军忠义，我们曹家对不起他……”曹昂苦涩地说道，曹丕沉默地点了点头。 …… “公子好箭法，这可比俺射的准多了。” …… 典韦临死之时身上有无数的伤口，他是凭借着必死的信念才能救下曹丕二人。 曹丕想起了那年芒砀山的冬日，典韦也是在史阿的剑下救下了父子二人的性命，不过这一次典韦再也不能冲着自己憨笑了，曹丕想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 “子桓你听我说……我一直都想帮父亲做些什么，可是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曹昂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但你不一样，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总能为父亲分忧，为百姓做些事情……我好羡慕你。” 曹昂察觉到了曹丕诧异的眼神，他强行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稚县的城郭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了二人的眼前。 “以后可不能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曹丕发觉曹昂的语气极其不对劲，他仰头见到了曹昂痛苦的表情。 “大兄，你是不是受伤了？”曹丕声音颤抖地询问道，曹昂的所言不像是兄弟间的倾心交谈，反倒像是在留遗言一般，曹丕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冲动了，要保护好自己……听父亲的话，替我照顾好大家，以后家中的事情就要靠你了……”曹昂自顾自地说罢，他松开了怀抱曹丕的左手，微笑着闭上了双眼向后坠落。 那一刻，曹丕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漫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曹昂就想断线风筝一样摔落在了地面上。 “吁！” 曹丕用尽全力拉住了缰绳，他跳下马背冲到了曹昂的身边，这时他才发现曹昂的背上插着七枚羽箭，他的后襟至腰间一片殷红。 “大兄，你别和我开玩笑，咱们已经到稚县了。”曹丕使劲摇晃着曹昂的胳膊带着哭腔说道。 曹昂一动不动，他没有理会曹丕的吼叫，曹丕将手指伸向曹昂的鼻尖…… “大兄！你醒醒啊！我们已经到稚县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已经得救了啊！”曹丕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稚县高耸的城墙静静地注视着兄弟二人。 “大兄！曹子修！你快醒来看看我！你不要死！”曹昂的身体逐渐冰冷，曹丕抱着曹昂无助地冲着城楼嘶吼。 “我们明明都已经逃出来了，你怎么能死在这个地方！”曹丕嚎啕大哭。 这一次，是曹丕死死地抱着曹昂的身体，他想要尽自己可能维持住曹昂的体温。 大兄一定会得救的！ “子修！子修！”曹操在一群甲士的簇拥下从城中跑出，他见到曹昂静静地躺在曹丕的怀抱中四肢发软，跪坐在了曹丕的身旁。 “樊阿呢？快把樊阿叫过来！快让他来救救我的子修啊！”曹操站起身一个接一个地撕住身边不知所措的众人，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主公……樊先生还和徐将军在宛城之中……”曹操身边的郭嘉忍着悲痛开口道。 “谁能救救我的子修？谁能救救我的子修？”曹操再次跪在曹昂的身前，他紧紧地握住了曹昂没有温度的双手，潸然泪下。 他没有想到曹昂的那句父亲快走竟然是诀别，他劫后余生的一丝庆幸彻底被悲伤和暴怒取代。 “我要杀了张绣！我一定要杀了张绣！所有人都随我一同前往宛城！替我儿子修报仇！”曹操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子，那一刻就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快拦住主公！”郭嘉让夏侯渊和曹洪拉开了悲痛欲绝的曹操，曹纯那边的情况还不确定，郭嘉要在曹操失去理智的这段时间保证稚县的安全，“所有人护送主公和公子回城。” 曹丕抱着曹昂的尸体不肯放手，周遭的所有人都不敢打扰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曹丕。 “你们还在等什么？你们是想让所有人都因为张绣的追兵死在这里吗？”郭嘉厉声责问着围在曹丕身边的士兵。 “别碰我大兄！”曹丕恶狠狠地冲着想要触碰曹昂遗体的士兵大吼道，他的眼睛上布满了可怖的血丝，眼神杀气腾腾。 “子修公子救下公子，公子难道就这么不惜命吗？”郭嘉走上前去对着曹丕厉声说道。 “你找死！”曹丕抽出腰间的君子剑指着郭嘉暴怒道。 “若是公子杀了我就能救回子修公子的性命，便请动手吧。”郭嘉不惧曹丕的眼神目光如炬，“公子若是不想让自己的兄长白死在这里就随我回城，你现在这般怎么能对得起为你而死的子修公子！” 曹丕沉默地将手中的剑放下，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跟随着郭嘉的脚步走入了稚县…… 张绣没有因为曹纯的阻截而放缓脚步，他联合了刘表攻打稚县一路北进，兵员不济的曹操一路东撤，直到进入了豫州的郾县才摆脱了张绣的追兵。 曹丕没有了之前想要作战的热情，兵败南逃的曹操军也无法为曹昂与典韦报仇，曹丕每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自我封闭。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因我而死？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自己知道的历史不一样？ 为什么修改过了的历史进程却还会是相同的结局？ 曹丕不停地问着自己，他责怪自己的无知，也痛恨自己的无能。 我拯救了那么多的人，却唯独没能拯救最关心自己的大兄，我好像把这么多真实的鲜血当成了一场游戏，任何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啊…… 张绣将来会投降的，曹操还会攻打张绣两次，这两次都是无功而返，从战争方面下手太困难了…… 张绣是在官渡之战前夕投降的，我还有五年的时间让兖豫的军队变得强大，只要自己的军队足够强大，曹操就不会接受张绣的投降了…… 除了军队，我还要避免任何损伤兖豫之地经济和农业的事情发生，尤其是那群士族，我得想个办法让他们不要捣乱…… 朝廷里的汉臣也要多加留意，刘协看起来没有那么简单，他一定不甘心只做一个傀儡皇帝的…… 曹丕哭着将一只血迹干涸的布老虎从怀中拿出，那只布老虎冗余的线头是黑色的，眼睛也只有一只。 我一定要为兄长报仇！为典韦报仇！为老耿报仇！ 阴云密布的天空降下了雨水，洒落在了干涸的焦土之上，野草破土而出似是新生。 第71章 葬礼 第72章 葬礼 建安二年，春。 袁术僭越称帝，置公卿百官，郊祀天地，在淮南立国，取国号为仲。 曹操虽然知道了这个令人捧腹的笑话，但他此刻却根本笑不出来，他灰头土脸地带着败军扶棺而归，整个军队都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丁氏通过军中丁家族人的关系已经得知了曹昂战死宛城的噩耗，司空府自上而下全部站立在许都的南门外，他们正在等待着曹昂灵柩的回归。 悠长的车队缓缓抵达许都，灰色和白色是整个南门唯一的色调，悲伤呈现在每一个迎接曹昂回家的人的脸上。 曹操见到丁氏后本想说些什么，丁氏却把头扭到一旁不去理会曹操，她的眼睛红肿，脸色非常的差，她已经有三个晚上未能安然入眠了。 卞氏看着面无表情的曹丕，曹丕见到母亲关切的眼神后，努力地憋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 曹芸不知道自己最近哭晕过去了几次，她想冲上前去唤醒棺木里沉睡的曹昂，却被身后的夏侯楙死死地拉着。 曹铄的脸色煞白的有些吓人，令人意外的是他根本没有哭泣，他只是伫立在丁氏的身边一言不发，想来多年病痛的折磨早已让他看淡了生死。 曹真与曹彰搀扶着悲痛欲绝的曹嵩，曹嵩曾体会过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他以为自己早已看淡了生离死别，没想到这次却还是像原来一般的心痛。 曹德虽不喜欢少时贪玩的曹昂，但无所出的他一直都将曹昂当成自己的孩子培养，曹昂是曹操最大的儿子，也是曹德最严厉对待的侄子。 曹植看着曹操不发一言的样子心情复杂。 懵懂的曹熊紧紧地抓着卞氏的手，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会穿着一样的衣服，为什么父亲回来了，大家却一点儿也不高兴，自己还想把昨日刚刚学过的诗背给父亲听呢。 荀彧领着司空府的百官分列道路两侧，他的心情尤为复杂，曹昂是曹操的嫡长子，而曹铄的身体又一直不好，他已经在为未来的曹家政权的安稳而烦忧了。 天空是灰色的，小雨淅沥沥地滴落，许都在今日显得格外的寂静，平日里摆摊的商贩消失在街头巷尾，车队路过许都大学时，史阿领着众子弟一路目送着曹昂的棺椁远去…… 曹操特意厚葬了曹昂，尽管他多次提倡薄葬，杜绝奢靡之风，但他看到为自己而死的曹昂安静地躺在棺木中时，他根本无法冷静地做到自己所制定的要求。 司空府外车马纵横，整个许都有身份的人都来为曹昂送行，丁氏作为主母带着众人为宾客行礼致谢。 “请司空节哀。”董承也带着天子的重礼来到曹府以示哀悼。 “多谢董将军了。”曹操闪着泪光将董承情入府内，他的头上多了几缕白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还请司空保重身体，陛下很担心司空的身体。”董承握住曹操的手假惺惺地说道，他与曹操虽为政敌，但该做的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到位的。 “感谢陛下为臣担心，也感谢董将军亲自来到府上为我儿子修送行。”曹操摆了摆手哽咽地说道。 刘协身边的小黄门也来到了司空府，曹昂被册封为澧亭侯以为哀荣，曹董二人客套一番后，董承象征性地祭拜完曹昂就匆忙离开了。 董承坐上马车后露出了阴冷的笑容，他在心中暗自窃喜，曹昂的死对于曹操的打击是很大的，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在许都谋划作为一番，只是这张绣办事也太不靠谱了，怎么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指标，若是曹操与曹丕都死了…… 曹操望着董承离去的背影神色一变，他的眼神深邃，让别人根本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宾客前来与曹操搭话，曹操又变回了刚才悲伤的神情，眼泪从他的眼角缓慢滑落…… 曹丕最近这段时间把曹昂送给他的流云虎纹玉佩戴在了身上，他平常从来不戴玉佩之类的配饰，现在他这样是想把自己的哀思，寄托在曹昂送给他唯一的礼物之上。 曹丕将那只布老虎还给了曹芸，曹芸见到了那只老虎后忍不住泪水将曹丕抱入怀中，随后她又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大兄一直将它带在身边，大兄一直记挂着我，我以后也要把它带在身边，因为我很思念大兄。”曹芸如是说道。 曹丕盯着曹芸身边的夏侯楙，他希望夏侯楙能照顾好曹芸，毕竟曹芸一直都将曹昂当作最敬佩的人来看待，曹丕不希望曹芸做出什么傻事来，夏侯楙见到曹丕的表情心领神会。 时间过得很快，曹昂被葬在了许都南边城郊的一处风水宝地，曹嵩特意请来了许多方术士为曹昂择一良穴，汉人讲究天人合一，曹嵩对这件事很重视，那些方术士一致认为这处墓穴是难得的宝地。 典韦的遗体和双戟也被曹操派人偷回，曹操见到典韦满是疮痍的尸体后大病一场，典韦的儿子典满被曹操拜为郎中。 曹丕时常去英灵墓前祭拜，这次他除了在赵宇的墓碑前说说话以外，也会经常去到一个新立的墓碑前停留一会。 耿良的尸体根本找不到了，曹丕只好找来一个装有那场战斗中战死之人骨灰的骨灰罐，曹丕将其埋在墓坑之中，虽然里面装得不一定是耿良的骨灰，但这已经算是曹丕能为耿良做得最多的事情了。 曹丕每次来到曹昂的墓前时，他的身边总会有一个刚刚加冠的年轻人跟随。 “董大，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曹丕询问道。 “我不知道……父亲走了，兄弟们走了，公子也走了，我现在很迷茫。”董大摇了摇头说道。 “你还想继续当兵吗？每次打仗都会死很多人的。”曹丕苦笑道。 “公子的队伍都已经散了，其他的兄弟们也都死在这次战斗中了，也就是我才刚病愈，否则我也要与他们一起埋葬在这片土地里了。”董大看着墓碑上新刻的字迹唏嘘不已。 “你若是想为大兄复仇，可以去于禁将军的手下，他的部曲靠近南阳，将来打张绣的时候一定会被父亲派遣的。”曹丕思索半晌后建议道。 “我愿意去。”董大语气坚定地说道，“若不是公子当年对我那么好，我恐怕早就死在这个乱世当中了，我自然是要为公子复仇的。” “我会去找于将军和他只会一声的。”曹丕点了点头说道。 与此同时，司空府内。 丁氏已经许久未和曹操说过话了，曹操也很愧疚，他今日终于忙完了手头上要紧的事情，来到了丁氏的院落中。 “家主，你最近来了这么多回，夫人可根本不想见你。”婢女难为情地说道。 “你再去通报一下，我们夫妻之间没有这么多的矛盾。”曹操讪笑着说道，他日日前来，可每次都被拦在院外，他想见天子刘协都不用这么费劲。 “家主，夫人还是不想见你。”丁氏的贴身婢女回来以后苦笑着说道。 “你退下吧，我去找她。”曹操不管婢女的阻碍只身闯入了丁氏的房间中。 “我不是让人告诉你我不想见你吗？”丁氏见到曹操冷声说道。 “夫人，何必如此呢？”曹操柔和地对丁氏说道。 “你答应过我，子修和你在一起很安全，不会有一点危险，可现在呢？我的子修死了，他再也无法叫我母亲了。”丁氏语气强硬地说道。 “我会为子修复仇的。”曹操握住丁氏的柔荑说道。 “复仇？你不是打算过两天去打袁术吗？袁术是杀害子修的凶手吗？你觉得我就这么好骗吗？”丁氏一把甩开曹操的手咆哮着说道。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曹操闻言黑着脸问道。 “你忘了你是怎么坐到现在的位置上的？是我们丁家这么多的人去帮助你和妙才，你才能坐到现在的位置上，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扶着你上去的。”丁氏愤怒地说道。 “是你的那个兄弟告诉你的吧。”曹操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那你就去杀了他吧，顺便把我也杀了，丧其子杀其母，曹司空好大的肚量！”丁氏怒火中烧地说道。 丁氏一直都想让曹操为曹昂报仇，她一直都将曹昂的死归结在曹操身上，她虽然闹脾气不见曹操，却在内心中期待着曹操能够杀死张绣为曹昂报仇。 当她得知曹操不打张绣而是要打袁术的时候，丁氏的心都快要碎了，她不理解什么事情能大过血亲之仇，曹昂可是你的嫡长子啊！ “我又没说不给子修报仇，只是现在形式所迫……”曹操还欲辩解，却被丁氏冷声打断。 “那你什么时候为子修报了仇，就什么时候再来谯县找我吧。”丁氏站起身子，就在曹操惊异的目光下，她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包裹离开了院落。 曹操拔出倚天剑重重地砍断了自己面前的案桌，他愤怒地冲着屋子咆哮，随后又无力地将手中的剑丢弃在了一旁。 谁都没见过曹操如此委屈的模样，他低声啜泣，随后眼神变得迷茫起来…… 第72章 争吵 第73章 争吵 丁氏的离去让司空府人心惶惶，府中的风言风语不断，所有人都以为丁氏是被曹操赶回谯县的，就连最受宠爱的环氏都心有惶恐。 曹操无奈地将这些事情先交给最为识大体的卞氏处理，他打算在夏末秋初之时攻打袁术来为自己是汉臣的这件事正名。 曹操在内心中是极度想为曹昂报仇的，可刘表的荆州军让曹操的处境很难堪，袁术与曹操的辖地相邻，他只好先顺势清理了袁术才能再做打算。 曹操知道董承三番五次的催促自己出兵是为了积蓄力量，所以本来要在这个月出征的曹操，硬是将发兵的时间向后拖了两个月。 曹操让郭嘉派人监视许都各府的情况，自己也抽出时间来处理募兵之事，曹昂与典韦的死亡给曹操留下了阴影，若是此番出征再度铩羽而归，那自己的能力就会受到质疑，曹操很看重自己大汉司空的名声。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从宛城逃脱的徐晃无碍，他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子，击退了张绣在穰城附近的追兵后才回到了许都。 曹操对徐晃的忠诚很开心，当然貌美如花的张绣婶娘邹氏的出现更是让曹操惊喜。 徐晃将邹氏当成主母对待保护，曹操特意感谢了这位跟随自己很晚却颇有能力的将军。 曹丕最近一直都在鲁班工厂和许都大学内辗转，研究武器和培养人才一把抓，史阿见到曹丕不苟言笑的样子很担心他会出什么事情。 就连百忙之中的张仲景，也特意抽出时间前来看望闷闷不乐的曹丕，曹丕不仅没有听张仲景勿为旧事烦忧的劝告，反而拉着张仲景向自己教授医术。 曹丕就这样成为了医学院的学生，就连曹嵩知道这件事情都苦笑不已，只有曹丕一直沉浸在自己忙碌的世界里，他觉得只要自己忙起来就不会想起逝去的大兄了。 学医术自然也是好的嘛，倘若自己多会一些医术，那么大兄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曹真多次来找到曹丕，曹丕都不愿与曹真一同回府，卞氏无奈只好与曹真一同来到医学院的校舍中寻找曹丕。 “子桓，母亲来了。”曹真看着满脸汗水在药圃内种植草药的曹丕心痛不已，自己的好兄弟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母亲。”曹丕见到卞氏后拍了拍手中的灰尘躬身行礼道，“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和我回家。”卞氏见到曹丕的样子后心疼地说道。 “我就先不回去了，我在这里与仲景先生学习医术。”曹丕淡淡地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这是在自堕身份。”卞氏有些生气，他不想让曹丕永远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之中。 “那些救我生命的士兵都没什么学问，他们死了，大兄是我们曹家的嫡长子，他也死了，身份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本事。”曹丕平静地反驳着卞氏的话，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白地违背母亲的意愿。 “我说不过你，但你必须和我回去，你父亲找你有事情。”卞氏强压着怒火说道。 曹操要找我？是因为大兄的事情吗？这么快就要出征张绣了？ “我跟母亲回去。”曹丕说罢后将耕作的工具收纳整齐。 卞氏终于一展愁容，看来自己这个倔强的儿子还是听夫君的话的，希望夫君能好好规劝他一番。 曹丕来到了曹操的书房前，曹丕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与曹操说过话了，倒不是因为曹丕将曹昂之死怪在了曹操的头上。 曹昂之死并没有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因此曹丕将过错全部归咎于自己的大意和无能。 逃亡之际，二人都在为曹昂之死悲伤，回到许都后，曹操忙于政务，曹丕不在府中居住，所以曹丕才会这么长时间没和曹操交谈。 曹丕推开房门，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女子依偎在曹操的身侧，这个女子很陌生，曹丕从未见过此人。 “子桓来了，你最近怎么都不在府中居住？”曹操见到曹丕后语气温柔地询问道。 “最近在忙于学业……她是谁？”曹丕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是为父新纳的妾室，你之前病重，所以在宛城的时候没见过她。”曹操笑着说道。 “你是说她是张绣的婶娘？”曹丕压着怒气询问道，他看到曹操点头后抽出了自己的剑对邹氏喝骂道，“你还敢来我家？你不知道我大兄是因为张绣而死的吗？” “你这是做什么？快把剑放下！”曹操紧紧抱住被吓呆的邹氏对曹丕怒喝道，“你这竖子怎么能这么无礼？她与子修的死又无关联。” “你敢说张绣的降而复叛与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关系吗？大兄才刚去世几日，你就又要与这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你对得起为你而死的大兄吗？”曹丕对着曹操喝骂道。 “放肆！你这竖子！”曹操勃然大怒，自己从未被如此职责过，更何况这个职责自己的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汉朝以孝治国，曹丕的行径在所有人看来的确是大逆不道的。 在门口偷听的卞氏被曹丕的话语吓坏了，她不管不顾推开了房门抱住了曹丕，她害怕曹操会因为曹丕的气话将他给杀死。 “子桓，你别说胡话了，你快向你父亲道歉。”卞氏哭着对曹丕说道。 “娘，我何错之有？”曹丕恶狠狠地盯着曹操，曹操手中的倚天剑就在曹丕头顶一寸的地方。 “你指责自己的生父就是错，文超是没教过你要尊重自己的父亲吗？”曹操冷冷地说道。 曹丕本想辩驳，卞氏眼含热泪，她的双手死死地捂住了曹丕的嘴巴，她知道曹丕再这样说下去就会必死无疑，哪怕他是曹操最爱的儿子。 “来人！将他关到自己的房间中去！不允许任何人看望！不抄完一万遍孝经，你就永远都不要出来了！”曹操犹豫了半天，对着门外的甲士呼喊道。 士兵们诧异地将曹丕从卞氏的怀中分开，曹丕没有反抗，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如何反抗都没有用，而且曹操也没有要杀他的打算。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曹操对着跪在地下痛苦的卞氏冷哼道，“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曹操将倚天剑收回剑鞘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他无法理解曹丕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是自己悉心培养的儿子啊。 我堂堂大汉司空为何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邹氏是不是我的姬妾与子修的死又有何关系？ 妻子弃我而去，爱子忤逆自己甚至还要杀了自己的爱妾，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我？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的决定？ 曹操的眼神从愤怒变得冰冷，他忽然好像找到了位高权重的自己，与曾经自称孤家寡人的皇帝们，他们两者之间的共鸣了。 “姐姐，地上凉，你快从地上起来。”邹氏上前去搀扶卞氏，却被卞氏甩开了胳膊。 “若是子桓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杀了你。”卞氏梨花带雨的脸上显露出了狰狞之色，邹氏被吓得连连后退，“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司空府是什么地位。” 卞氏离去了，她从来不会这样对待任何一个人，但这回为了曹丕，她宁愿放弃曾经所谓的矜持，她感觉这个家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了…… 曹丕被囚禁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每个人都为此感到不可思议，曹丕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曹操这样对待，曹丕不是明公的爱子吗？ 曹嵩也被这件事所惊动，他来到司空府寻找曹操，但曹操故意躲着曹嵩，曹嵩根本就见不到曹操。 曹嵩来到曹丕的院中，曹丕的小院内有许多的甲士，他们只听从曹操的命令，根本就不在乎曹嵩的身份，就是不肯放曹嵩进去，气得曹嵩破口大骂。 “阿瞒这竖子！太放肆了！” 曹操此刻躲在郭嘉的府邸之中，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的踪影。 “主公，你为何要赖在我家不走？”郭嘉无奈地说道。 “所有人都来为子桓求情，我磨磨他们的性子，这样他们才会记住我的好。”曹操摇头晃脑地说道。 “你怕不是为了磨子桓公子的性子才这样的吧。”郭嘉淡淡地笑道。 “奉孝明白就是了，这竖子竟敢拿剑指着我，我虽宠爱他，但也不能惯着他。”曹操深深叹了口气，他以为所有的家人都会支持自己的一切作为，没想到如今竟然是如此的下场。 “不过子桓公子的话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郭嘉沉吟片刻说道。 “何事？”曹操疑惑道。 “那张绣为何要降而复叛？他都已经将婶娘送予主公了。”郭嘉轻声说道。 “你是觉得还有张绣是另有图谋还是有人指使？”曹操神色一变。 “现在还不能下定论，主公要小心邹氏，的确如子桓公子所言，她极有可能为主公带来危险。”郭嘉小心翼翼地说道，“所以主公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公子？” “奉孝也与我玩心眼。”曹操哈哈一笑，随即他想到那日曹丕的作为又是神情不忿，“我这次一定要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 邹氏有些委屈，最近夫君也和卞夫人一样对自己不满意了，可是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 第73章 门客 第74章 门客 深夜，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看着曹丕院中的守备力量怔怔出神。 “娘的，这出去不就是在找死吗？” “咱们回去吧，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唔……啊……” …… 曹丕在自己的屋子里被关了十天了，他对于曹操的做法很失望，一个重要之人的生死在他看来比什么事情都要珍贵。 “我就没有办法做到这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可能这就是我和曹操之间的不同吧。” 曹丕甚至偶尔会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或许这可能就是能写出无数怨怼诗的血脉和基因吧。 一把黑漆漆的大锁将曹丕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全部断绝，他每日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透过短暂的间隙，见到门外披甲执锐的士兵。 曹丕回忆着那些年背过的诗词，他现在在房间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当然，抄孝经是不可能抄的。 就在他幻想着丹霞、明月和华星俱在的芙蓉池是什么模样的时候，他听见门口的锁忽然被打开了。 “你孝经抄的如何了？”曹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回父亲，屋内的笔墨都已经用完了，我没有办法抄写。”曹丕摇头晃脑地从榻上爬起敷衍着说道。 “没抄就没抄，何必要撒下这么拙劣的谎言。”曹操的语气很不满，但好像也没有太多责怪的意思在里面。 “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曹丕沉默了一会儿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我想知道你最近过得如何。”曹操苦笑着说道。 “我每日穿得好，睡得好，每日还能吃三顿饭……”曹丕絮絮叨叨的话语被曹操打断。 ”子修的仇我会报的，这点你不用担心。”曹操顿了一顿，“你若是想要出去，答应我一件事就可以。” “我保证不会再去杀张绣的婶娘了。”曹丕苦着脸说道，他倒不是屈服于曹操的淫威，只是宅在屋中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以后对自己的长辈尊敬一点。”曹操说罢快速离去，他有些拉不下脸面，毕竟自己差点杀死曹丕，幸亏那一瞬间自己还是冷静了下来。 可是这个让自己又爱又气的儿子，就连奉孝这般的才智都看不透，自己将来真的能驾驭得了他吗？ 曹丕看着曹操的背影总觉得有些陌生，但又感觉很熟悉…… 卞氏得知曹丕“刑满释放”的消息后很开心，她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来为曹丕“接风洗尘”，卞氏一脉在卞氏的院落中一同享用着久违的团圆饭。 “子桓，你这几天被父亲关着的时候，娘都哭了好几次了，你得向娘道歉。”曹彰在众人就要动筷子的时候起身对曹丕说道。 “子文，你提这个干嘛？快坐下吃饭。”卞氏拉了拉曹彰的衣袖，曹彰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曹丕。 “娘，子文说得对，确实是我让你担心了，我应该向你道歉。”曹丕起身对卞氏行了个礼，那日卞氏为了救自己的场景还浮现在曹丕的脑海中。 “行了，说那么多做什么，快坐下吃饭。”卞氏笑着摆了摆手，眼角泛着泪花。 “子桓，父亲要是再不放你出来，我们就打算破门救你出来了。”曹真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们？就子文这小子还会来救我？”曹丕不相信地说道，曹彰听到曹丕的话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不光是子文，还有子建呢。”曹真笑着说道，“我们打算救你的计划还是子建想到的。” “子建的计划？说来听听，你们打算如何救我？”曹丕疑惑地将目光看向年仅六岁的曹植。 “我打算让史阿先生偷偷潜入你的房间门口，我们在家中随便点把火，趁门口的甲士不注意就救出兄长。”曹植颇为自豪地说道。 “正是如此。”曹彰傲然点头。 曹丕哑然失笑，虽然曹植的计划稚嫩无比，但他还是很领兄弟几人的情，卞氏看着曹丕的表情温柔地笑了，但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怎么子建越来越像他的几个哥哥了？你们曹家人一直都这么大胆的吗？我希望子建变成像夫君的弟弟文超那样的人啊。 第二天，曹丕专门去拜访了自己的靠山曹嵩。 曹嵩见到曹丕安然无恙后很开心，曹丕虽然知道曹操肯定不会杀死或者虐待自己，但他还是把自己最近的遭遇添油加醋了一番。 曹嵩听完曹丕的陈述后勃然大怒，阿瞒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能将我的爱孙关入黑暗的牢房之中呢？这是一个小孩子待的地方吗？子修已经离开了我，这不孝子是想让子桓也离开我吗？ “他若是下次再将你关起来，断了我曹家道学的传承，我必把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全都给遣散。”曹嵩还是很懂自己的儿子，曹丕听到曹嵩的话语安全感油然而生。 曹丕看到曹嵩的表情暗自窃喜，我有爹，你便没有吗？ 曹丕除了对曹操的报复以外，他还是继续着自己在医学院学习的生活。 他凭借着强大的记忆力，将自己的理论知识猛然拔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就连华佗最有天赋的弟子樊阿，见到曹丕的学习速度也是咋舌不已。 当然，实践的科学光有理论是没有用的，所以曹丕也热衷于和华佗、张仲景等人一同为许都困难的百姓看病。 “先生，我家父亲从昨日开始就昏迷不醒、高烧不退，现在就在家中，可否请你移步……”一个中年男子面色沉重来到了华佗与曹丕的身边。 “快带我去看看。”华佗听见了男子的描述甚是头疼，毕竟男子所描述的症状像极了瘟疫，华佗可不想再次见到十室九空的惨像。 男子带着二人来到了许都外城的偏僻处，这里算是老许县内的贫民窟，曹丕看着道路两侧骨瘦如柴的百姓心中很不是滋味。 肮脏的街道，麻木的百姓，曹丕很难想象这是天子脚下的乐土。 屯田策推广了这么多年，可都城之内还是有吃不上饭的百姓，这乱世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先生，就是这里了。”男子停在了一所破败的民居前，曹丕猛然发觉男子苦涩的脸庞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位先生……”曹丕假意与男子搭话一剑就捅入了男子的腹部，那男子用尽吃奶的力气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屋内出现了十几名带刀的刺客向院门外冲来。 “快走！”曹丕拔出剑拉着华佗朝原路飞奔。 “一定要杀了曹丕！”为首的刺客对着身边的部众命令道。 华佗毕竟年迈，没出几步就要被刺客给追上了，此处偏僻，曹丕也不会指望官兵能覆盖这一片区域。 一支羽箭从曹丕的头边擦过，射翻了他身后的一名刺客。 “先撤。”匪首毫不犹豫地拉着受伤的伙伴逃离了现场，曹丕则是一脸懵逼，这就跑了？ 为什么这些人要杀我呢？背后之人又是谁呢？ 曹丕还在思索之际，那名射箭的男子从暗处走了出来，那男子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面无胡髯，长得十分俊朗。 这人怎么比荀彧还要帅？ “多谢这位义士相救。”曹丕拱手道谢道。 “公子不必客气，家兄还多亏了你的照顾。”男子微笑着说道。 “敢问先生的兄长是何人？”曹丕挠了挠头，他不记得自己身边的人还有一个这么玉树临风的兄长啊，自己身边之人也没有比自己英俊潇洒之人了。 “我的兄长是赵宇，那日我见到公子和令弟一同前往我兄长的墓碑处，我私下打听一番才知道我兄长的墓碑是由公子所建造的，所以我还未曾当面向公子道谢呢。”赵姓男子恳切地说道。 “原来是赵……兄，赵叔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原来墓碑上的雪是赵兄清理的。”曹丕看着面前的男子，他的相貌实在让曹丕无法称呼他为叔。 “我大兄给我写的信上说府内中人都待他很好，他作为护卫为主而死是在尽忠……不过公子叫我兄长为叔，却要称呼我为兄吗？”赵姓男子哈哈一笑。 “赵兄太年轻了。”曹丕讪笑道，“不过赵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刺杀公子，公子被关在屋子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替公子解决了三波刺客了。”赵姓男子波澜不惊地装逼道。 “那这么说赵兄最近一直都在跟踪我？”曹丕狐疑地盯着赵姓男子。 “我本来是想暗中保护公子，还了这份恩情就回家去，不过我听闻了公子的一些事迹后改变主意了。”赵姓男子郑重地看着曹丕说道，“我想成为公子的门客为公子效力。” “赵兄要做我的门客？我现在还未束发啊，什么都无法带给赵兄的。”曹丕诧异地说道。 “公子的治军策我可是十分仰慕的，能让普通的百姓读上书的人一定是个好主公，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赵姓男子说罢后就跪在了地上。 “赵兄是哪里人氏？赵叔还从来没有与我弟子文说过。”曹丕连忙扶起赵姓男子询问道。 “我是常山人。”曹丕闻言一惊。 “不知我该怎么称呼赵兄？”曹丕有些激动地询问道。 “我叫赵宝。”曹丕闻言一愣。 “不过黄巾起义的时候我父亲发现我与张宝那黄巾贼撞了名字，他就给我改了名字，公子称呼我为赵云就是了。”曹丕闻言一激灵。 “那赵兄的表字……” “子龙，这是我师父给我起的。”赵云回答道。 曹丕狂喜，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第74章 丁氏 第75章 丁氏 赵云赵子龙，常山真定人。 曹丕不知道自己是踩了多少犬便，才能得到这样一位后世闻名的神将佐助，他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 曹丕不敢托大让赵云称自己为主公，赵云便以公子相称，曹丕则礼遇有加地称呼赵云为子龙兄。 两人各论各的，倒是让快要被两人遗忘的华佗看得津津有味。 曹丕喜得一员虎将，他甚至都想和面前的这位胆子兄拜个关公结为异性兄弟。 曹丕尚且年幼，赵云就被安排到了许都大学教学武艺，史阿见到曹丕终于不再猛薅自己的羊毛后泪流满面，他对于赵云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终于不用打三份工了。”史阿感叹道。 赵云的武艺高强自不必说，许都大学的学子对于这样一个又帅又能打的新任老师十分尊敬，他的名字也逐渐被许多人得知。 “子龙兄，你给我说说刘备呗。”曹丕了解到赵云是因为母丧才向公孙瓒请辞回到了家乡，在这之前，赵云一直都是在帮助刘备抗击青州西部的袁绍。 “刘皇叔仁厚爱民，胸怀大志，唯有像他那样的英雄才能匡扶汉室。”赵云很佩服地说道。 “那关云长和张翼德又是什么样子的？”曹丕好奇道。 “云长兄和翼德兄都是当世猛将。”赵云思忖半晌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那我有没有可能将关张二人收为麾下呢？”曹丕有些期待赵云能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们二人与刘皇叔恩若兄弟，公子就不必想了。”赵云看着曹丕略微失望的表情微笑道。 自己的这位主公虽然年幼，却好像什么事情都知道，关张二人名气不显，公子却不知从何处知道了他们的名号，还有了想要招揽二人的想法，公子将来定是干大事的人。赵云如是想道。 曹丕对于这个答案倒也不意外，毕竟能把持住刘备才能收揽关张二人，但一个少时就想坐羽葆盖车的人又怎么会一直屈居人下呢？ “公子，这次我想随你一同出征。”赵云听说曹丕明日就要随曹操去攻打天下第二帝仲家袁术了。 “子龙兄是想见见我的父亲吧。”曹丕一语点破了赵云的小九九。 “公子看出来了……”赵云讪讪地笑道。 其实赵云一直都是犹豫的，一方面，刘备对他极好，二人曾一同抵足而眠，另一方面，他了解到曹丕的作为后，又想为未来的和平盛世做出自己的贡献。 纠结的他不知如何抉择，当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以后，他又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曹丕之上还有一个曹操一直在压着曹丕。 这一切都绕不过曹操，只有了解了曹操，赵云才能放下心来为曹丕做事。 “我父亲或许会让子龙兄失望的。”曹丕苦笑道，曹操的作为让曹丕很难释怀，他也有点搞不懂曹操现在的想法了。 赵云看着曹丕的样子很是不解，这父子二人还有矛盾吗？ “但我不会的，子龙兄，这一点我向你保证。”赵云听到曹丕的话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 谯县是许都进发淮南的必经之路，曹操这次不仅带上了曹丕和曹真一同征伐，还带上了曹芸与曹铄姊弟。 曹操是想让二子一同随自己劝说丁氏回家，毕竟司空府内谣言四起，曹操每日听得那些风言风语只得叫苦不迭。 姐弟一行四人中的其他三人，都对曹丕身边高大帅气的随从很好奇，曹芸看着帅气的赵云面色羞红。 车队首先经过了曹洪的府邸，昔日盗取葡萄的事情历历在目，重返故居的欣喜也被沉默替代。 丁氏就住在曾经的曹府内，整座府邸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早已不复昔日的热闹。 曹操径直走入院内，熟悉地来到了自己曾经最常去的地方，曹芸曹铄姐弟一同跟随，曹丕和曹真众人则留在了院落内闲逛等待。 “好久都没回来了，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变化嘛。”曹真四下打量一番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默不作声，赵云试图观察曹府旧居来了解自己的新主公及其家人。 曹操站在丁夫人的房门前轻声咳嗽了两声，正了正衣冠推门而入。 “夫人，我来接你回家了。”曹操望见正在做绣工的丁氏尽量温柔地说道。 丁氏默不作声，她好像知道曹操会到来一样，顿了半晌，她又继续着手中的针线活。 曹操踱步至丁氏的身后，抚摸着丁氏的背部，丁氏有些抗拒地向前挪了一些距离。 “夫人，我们一同坐车回去，行吗？”曹操无奈地说道。 “回去？去寿春吗？你若是不去打袁术，可还会再来到这个地方？”丁氏盯着曹操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子修之仇不报，我是不会回去的。” 曹操站起身子默默地走到了房门边，他看了丁氏许久后说道：“你当真不愿与我一起回去吗？” 丁氏默默地低下了头，就好像曹操不存在于那里一样。 曹操伫立许久长叹了一口气离去了。 “娘，你和我们一起回家去吧。”曹芸冲入丁氏的房间哭着哀求道，曹铄一言不发地站在了丁氏的身边。 “你们也来了……”丁氏抚摸着曹芸的秀发，“娘不想回去，娘想待在这里。” “为什么？”曹芸的样子楚楚可怜，丁氏的心中有些动摇，但还是强忍着不去看曹芸乌亮的双眸。 “家已经不再是那个家了……这里有许多子修的旧物，我想留在这里。”丁氏用纤细的手指抹去了曹芸的眼泪，她勉强地微笑道，“可惜我见不到萱君成婚的样子了……” “娘，你若是不回家我是不会嫁人的。”曹芸故作生气地撒娇道。 “好了好了，不要胡闹了，以后若是想娘了就来这里看看吧。”丁氏将曹芸散落的发丝挽在曹芸的耳朵后轻笑道，“我看元让家的那个小子就挺不错的。” “娘说的是夏侯楙？”曹芸一脸震惊地说道，“不行，不行，我才不要呢。” “做一个普通人的妻子，可比做一个英雄的妻子要幸福多了……”丁氏叹了一口气，曹芸完全不懂自己的母亲究竟在说什么。 “萱君，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与子昭说。”丁氏拍了拍曹芸的肩膀浅笑道，“不要在门口偷听。” 曹芸嘟着嘴离开了房间，她很开心又能见到母亲，但她知道母亲这次不会随她一起回家了。 母亲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子昭，你以后要多与兄弟姐妹们亲近，不要总沉迷读书了，也不要经常跑到城外的田地里去。”丁氏认真地说道。 “母亲，你这是何意？”曹铄不解地问道。 “像你大兄一样跟在你父亲的身边，或者像子桓那样……总之，你要多与你父亲手下的人交往，尤其是你的老师荀攸，他是颍川荀家的人……”丁氏侃侃而谈。 “这又是为何？”曹铄觉得丁氏今天特别的奇怪。 “因为你现在已经是曹家的嫡子了，你要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丁氏无奈地说道。 “母亲，我还是不理解。”曹铄苦着脸说道。 “唉……”丁氏叹了口气颇为头疼，“如果有一天有人要和你争，这个人最有可能是子桓，你明白了吗？” “母亲，这又是从何说起啊？我与子桓还有其他兄弟没有什么矛盾的。”曹铄诧异地看着丁氏惊恐地说道。 “你的书真是白读了，算了……等再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丁氏摆了摆手，“你回去吧，跟着你父亲努力做事。” 曹铄满头雾水地离开了丁氏的房间，他与曹芸来到府门后却发现曹操已经远走了。 “公子，小姐，主公让你们在这里多陪陪夫人，等他回来以后来接你们……” 曹铄愕然，曹芸欣喜。 “父亲，你刚才明明等了兄姊那么久，为什么不等了？丁姨没准一会就出来了呢。”曹真疑惑地询问道。 “她是不会再回去了，她留下萱君和子昭应该是在交待事情。”曹操面无表情地说道。 “交待事情？交待什么事情？”曹真不解道。 曹操没有回答，他转到另一侧开始询问曹丕。 “听说你最近还收了一个门客，你收门客做什么？”曹操有些生气，毕竟自己最近才放出曹丕，曹丕就给自己找了个护卫。 “最近经常被刺杀，收个门客能救我的命。”曹丕淡淡地回答道。 “什么人要刺杀？什么时候的事情？”曹操连声询问道。 “出发前几日发生的事情，或许是恨我的世家，或许是张绣的细作。”曹丕慵懒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是谁，反正是冲着我来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曹操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这些人已经如此猖狂了。 “这点事情我能应付的了，父亲还是忙重要的事情好了。”曹丕笑着回答道。 曹操转过头，一种疏离的感觉涌上心头。 于此同时，丁氏见到留在院中一脸嬉笑的曹芸以及苦思冥想的曹铄，她忽然觉得曹铄的未来一片灰暗。 第75章 连战 第76章 连战 许乡民风彪悍，乡里内皆由许姓人组成，是谯县名副其实的大乡。 许褚是如今许乡最有名望之人，他曾带领乡人一同修建民防来抵御山贼的袭扰，拖牛退敌之事也一直是谯沛之间流传甚广的故事。 “仲康兄，咱们乡门外来了许多士兵。”一个农夫打扮的年轻人对许褚说道。 “是什么人？”许褚拾起自己的镔铁大锤询问道。 “……俺不识字。”那青年农夫讪笑道。 “带我去看看。”许褚将大锤单肩扛起，那农夫见到许褚的气力被震惊，这举起一头牛来都不成问题啊。 …… “主公，许乡内有许多拿着武器的人站在道路两旁。”于禁报告道。 “这是怎么回事？”曹操对此感到疑惑，这群人难不成还敢打劫军队不可？ 曹操在众将的簇拥下来到了队首，乡门外的许褚见到大纛之上的曹字心潮澎湃。 “许乡许褚见过曹司空。”许褚跪倒在地，身后的游侠乡人也都随着许褚的动作一起跪拜叩首。 “壮士请起。”曹操扶起许褚，他望着许褚身后颇有军士气质的乡人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禀司空，我们许乡常年与盗匪争斗，乡中所有成年男性都要每日训练，这是我们许乡的规矩。”许褚面容坚毅地回答道。 “许壮士可愿意为我效力？”曹操对许褚及其身后的勇士很有好感，于是试探性地询问道。 “许褚愿为司空冲锋陷阵。”许褚欣喜地回答道，他一直都想在这个乱世之中有所作为，奈何没有门路与人脉，今日得曹操赏识许褚也终于有了一展拳脚的机会了。 曹丕看到曹操就这样白捡了一将很是不爽，他没想到一个司空之名能为曹操带来这么多的人才。 曹操拜许褚为都尉，将许乡的精锐人手收编为宿卫，许褚也算彻底接手了牺牲的典韦的保安队长工作。 曹操相信许褚能够很好的胜任这个职务，一是他自信于自己看人的眼光，二是这些人都是谯县本地人，与曹操算是同乡。 九月，蕲水之北的陈国蕲阳县遭遇袁术的攻击，蕲阳守军异常顽强地抵御了袁术长达一月的时间，曹操大军赶到蕲阳后大破袁术。 由于张闿未按照历史发展斩杀陈王刘宠与陈国国相骆俊，因此袁术没有得到陈国的粮草补给，这场战斗可以说是曹操军对袁术军单方面的屠杀。 袁术不仅失去了与吕布联姻结亲的最佳机会，还丢掉了桥蕤等大将的性命，袁术被迫一路逃回了寿春。 此战当中乐进与于禁表现极为出色，分别被封为了广昌亭侯和益寿亭侯。 十月，曹操转战荆州战线，破湖阳，入舞阴，不仅在东线穰城战线抵御了张绣的西凉兵，还将前来南阳支援张绣的刘表部将邓济生擒。 曹操在淯水祭奠了死去的将士，为曹昂、典韦、曹安民等人修碑，邓济被曹操坑杀在那片树林外。 冬日来临，曹操在荀攸的建议下选择撤军，兖州西部盗匪祸乱，曹操派遣了徐晃去剿灭匪乱。 “子龙兄，你在我身边也待了不少时间了，就没有一点儿想要陷阵冲锋建立功勋的想法吗？”曹丕询问着身侧白马之上的赵云，这匹白马是蕲阳之战的战利品，曹丕特意为赵云这位前白马义从讨要了这匹良驹。 “我现在的职责是保护公子。”赵云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 “就那新来的许褚，他这次回去以后都能当个校尉了，你这样跟着我混不到一官半职的。”曹丕好心劝说道。 曹丕是很想让赵云参与曹操手下的作战的，曹丕知道将来的六七年是曹操最顺的一段时间，赵云是完全可以凭借军功升官发财的。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赵云笑了笑。 “那你对我父亲是个什么看法？”曹丕直言道。 “……司空做事我看不透。”赵云认真思考后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子桓，还有那个骑白马的……大兄叫你们过去。”曹洪从队列前方行至曹丕与赵云的面前，他对着正在交谈曹操的二人说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后跟上了曹洪，说曹操曹操就到，古人诚不欺我。 “仲康，还有你二人随我去前面看看。”曹操离开了队伍，队伍开始在平原处原地驻扎，此处已是颍阳县的境内。 颍水被冻结，曹操一行四人踏着白雪缓缓东行，天气严寒，河岸周边已经可以见到冻得僵硬的蛇尸了。 “我十岁那年在谯水沐浴时一个人击退过恶蛟，后来有一次与兄弟们去林中捕猎，我的一个弟弟见到一条蛇都吓得不行，我还嘲笑过他。”曹操笑着指着蛇尸说道。 “主公真乃天人！”许褚捧哏道。 曹丕不屑于曹操的自吹自擂，区区一条扬子鳄能与我击杀的森林之王相提并论吗？ “我的那个兄弟是阿真的父亲……一晃神也有三十年过去了。”曹操垂首感叹道，“那天也是大雪初停，我与子桓在芒砀山游猎，是典韦救了我们，现在想来那史阿的剑术的确高超……” 曹丕望着曹操的背影怔怔出神，这段时间接连胜利，曹丕却很少从曹操的脸上见过真心实意的笑容。 “赵云，赵宇是你的兄长是吗？”曹操盯着冰面询问道。 “回司空，正是。”赵云回答道。 “我曾邀请过他来军中任职，他却只安心当一个护院，也不知道你们兄弟二人是怎么想的……若是想明白了，可以让子桓来找我。”曹操语气平淡地说道。 “谢司空。”赵云对着曹操的背影拱手称谢。 “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一会儿。”曹操语气落寞，曹丕搞不懂曹操究竟想表达什么。 “子龙兄，我父亲都看出你的能耐了，你随他一起建功立业不好吗？”曹丕再次建议道。 “我还是想待在公子身边。”赵云微笑拒绝道。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曹丕嘟囔道。 “我现在觉得司空好像没有那么复杂了……”赵云认真地说道，“司空是一个见过太多生死，经历过许多事情却又身不由己的人。” “他曾经的志向是当征西将军，如今已经是三公司空了，他还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曹丕不解道。 “身居高位才会身不由己的，公子以后就会明白了。”赵云回答道。 许都南门的白色不同往日，宫城内的太监将台阶上的积雪扫除，董承快步而上，见到了正在与董贵人一起的刘协。 “曹操回来了，刘表与袁术都被他给打退了。”董承汇报道。 “袁术违背天命必有一败，听说朕的那个叔父行郊祀天地，僭拟乘与之事，将军知道这件事吗？”刘协冷声询问道。 董承自从回到许都以后就开始与刘表私下勾连，董承与孔融为了大局着想，就没有把刘表过土皇帝瘾的这件事告诉给刘协。 “朕初到雒阳时，他就假意奉承于朕，如今更是胆大妄为！他将荆州治理得再好，那也是大汉的土地！”刘协对着跪在地上的董承破口大骂。 “陛下，臣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荆州兵员富足物资充沛，咱们在许都举步维艰，只能寻求他的帮助啊。”董承诚惶诚恐地说罢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刘协身边的董贵人。 董贵人见状轻抚着刘协的背，刘协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 “将军起来吧，刚才是朕太过激动了，将军不要见怪。”刘协虽然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但董承所言的确非虚，“张绣那边是怎么回复你的？” “张绣的麾下来了一个谋士，自从那个谋士来了以后，张绣就断绝了与我们的一切联系。”董承沮丧地说道。 “那个谋士叫什么名字？”刘协奇道。 “据说叫做贾诩，乃是西凉武威人……”董承回答道。 “又是这个混账！”刘协狠狠地说道。 “陛下知道此人？”董承疑惑道。 “此人名声不显，但朕可记得他那狡狐一般的笑容。”刘协很不客气地回答道。 自刘协逐渐年长明白事理以后，他就对于董卓手下的人没有什么好感了，尤其是在李傕郭泛和汉室之间左右逢源的贾诩，刘协更是嗤之以鼻。 “张绣是靠不上了，曹丕身边也有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司空府更是难以潜入，复兴汉室何其艰辛啊！”刘协长叹道。 “陛下勿扰，臣已经联系了许多有意帮助陛下的人，陛下静候佳音即可。”董承安慰着悲伤的刘协。 “唉……董将军辛苦了，一会离开的时候要掩人耳目，曹操回来以后还是要减少联系。”刘协强做淡定地说道。 董承离去，刘协脸色凝重，董贵人紧握着刘协的手。 “陛下不要再为刘表的事情生气了，我父亲也是为陛下好……”董贵人楚楚可怜地说道。 “朕不会怀疑将军的忠诚。”刘协微笑着说道。 董承的女儿是朕的女人，可何尝不是朕身边的耳目呢？这大汉就没有真正忠诚于朕的人了吗？ 第76章 故人 第77章 故人 赵云将百鸟朝凤枪法教给了曹彰，曹彰得知赵云是赵宇的弟弟后兴奋异常。 曹丕对枪法没什么兴趣，他知道自己鲜有机会像曹纯那样作为先锋驰骋沙场，他还是想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医术和研制武器之上。 “子龙兄，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要不我让父亲给你说一门亲事？”曹丕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恶俗段子，不过赵云的喉结明显得很。 “这种事情就不用公子费心了……”赵云拒绝道。 “别介啊，我很有兴趣成一段良缘的，我最近还想成立一个婚姻介绍所呢。”曹丕腆着脸说道，他可太想给赵云介绍个对象了。 “何为婚姻介绍所？”赵云奇道。 “就是给像你这样的单身男女彼此了解的机会，促成良缘的地方。”曹丕笑着说道。 “婚姻大事需要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擅自决定？”赵云一本正经地说道。 “唉……的确如此，我这么好的想法看来是很难实现了。”曹丕苦着脸说道，“不过给你找个良配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赵云无奈，他最近在司空府内见到了不少曹操身边的莺莺燕燕，看来曹家人都对这种事情颇为热衷，不过还未束发的公子做不到的事情为何一定要逼着我来做呢？ 二人一同走出司空府朝着许都大学的方向走去，严寒时节路上本没有什么行人，二人的前方不远处却有人在争吵。 曹丕得知这个发出尖锐的声音骂骂咧咧的人是个宦官，另一马车之上坐着一位女子，她的两个随从正在努力地与盛气凌人的宦官据理力争。 “你们已经耽误了陛下的事情，就不要想着能轻易罢休了。”太监语气强硬，听起来应该是刘协身边的宦官。 “我只是载着我家小姐路过，又没碰着你的车，你这个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随从一腔鲁音，面相上也是老实巴交之人。 “我说耽误就是耽误了，不拿出些银钱你们就别想走了。”太监蛮横地说道。 曹丕正欲上前阻止，赵云拉住了曹丕，随着赵云的目光瞟去，一队家丁簇拥着一个贵公子朝着这边走来。 “张内侍，你在这里做什么？”贵公子开口询问道。 “这不是董公子吗？你来给我评评理，这家的马车堵了路，耽误了陛下交给我办的事情，我现在要向他们要些赔偿，他们却在这里推诿。”太监如同见到靠山了一般，委屈地诉说着自己的苦恼。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你们是不知道张内侍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吗？”董公子佯装生气地说道，“我看这样好了，你们拿出五百金就可以走了。” “这位公子，我们没有堵路，是这位内官故意拦下了我们。”女子从车内走出，她的声音温婉柔和，相貌也是上上之选，“再说五百金我们怎么可能能拿的出来呢？” “张内侍怎么会说谎呢？不过我倒是能替小姐想个办法，还请小姐随我一同回府商议。”董公子一脸坏笑，算盘打得一旁围观的曹丕与赵云都能听到。 “小姐别去，他们是一伙儿的。”随从连声提醒道，那个女子的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的伯父是陛下最信任的卫将军，小姐最好还是乖乖随我走就是了。”董公子面露狰狞，他身后的一个鼠眼家丁首当其冲，已经准备对女子的随从动手了。 两名随从抽出佩剑与家丁们在马车前对峙，张太监凑到了董公子的身边耳语。 “公子，人归你，那批东西归我，如何？”张内侍望着车后拉着的货物贼笑道。 “张内侍，咱们合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傻吗？”董公子眯着眼睛说道，“货物咱们就对半分吧，这几位可是我的人发现的。” “那就依公子的意思办。”张太监脸上微笑，心里确实十分不爽。 这小子的手可真黑，仗着伯父是董承就为所欲为，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住手！”曹丕与赵云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曹丕朗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在都城内为非作歹，真当许都内无人能管束你们吗？” “哪家的娃娃？管闲事管到我的头上了？”董公子不屑地笑道，“我伯父可是当朝卫将军，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就是那个送女儿给天子的董承？”曹丕不屑地说道，赵云听到曹丕的话语都觉得有些大不敬，但他还是目光坚定地盯着那群家丁。 “敢侮辱我伯父，给我杀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小杂种。”董公子愤怒地喊道，他指着曹丕气得浑身发抖。 “子龙兄，可以杀，出了事我想办法解决。”曹丕轻声说道，他将董公子的头号狗腿子鼠眼男一剑毙命。 赵云夺过家丁手中的环首刀，三下五除二就斩翻十余人，其余的家丁连忙逃到了一边不敢再与赵云交手。 曹丕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跟着子龙走，做好刘阿斗。 “我这个小杂种现在想杀你就和杀死一只鸡一样简单。”曹丕将君子剑搭在了董公子的肩头玩味地说道。 “你你你要做什么……”董公子紧张得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起来，他未曾料到许都街道上居然有人敢当街行凶。 满宠是许都令，初平三年之时就已经跟着曹操了，他今日刚抓了曹洪手下的几个蛮横宾客打算带回监牢，就在路上见到了曹丕正持剑玩弄着董公子。 “公子不要冲动！”满宠急忙出声阻止正欲动手的曹丕。 “原来是许都令。”曹丕见到满宠后欣喜万分，这个狗东西今天是一定得死在自己的剑下了。 “公子先把剑收起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满宠急忙说道。 “请问许都令，辱骂当朝司空意欲谋反是什么罪名？”曹丕不怀好意地询问道。 “此乃大逆无道之罪，当斩……”满宠话还没说完，曹丕一剑割下了董公子的头颅。 “我大汉朝以孝治国，我不能让我父亲受辱，反正此人已经要被斩首了，我就替许都令代为出手了。”曹丕义愤填膺地说道。 满宠整个人都快要气晕过去，他向来执法严明，曹丕的诡辩自然不能说服他，但他又拿曹丕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是曹司空的亲儿子。 “这个阉人与他是一伙的，许都令可以问问那几位。”曹丕指了指那个小姐的两名随从，曹丕的意思很明显，反正我都杀了这个人了，你总不能放过这个太监让他到处乱说吧。 那两个随从如同捣蒜一般地点头，他们清楚自己陷入了一场不属于他们这个层面的争斗，但所幸胜利者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拿了他。”满宠摆了摆手将张内侍给抓了起来，无论张内侍如何说自己是天子身边的近臣也无济于事，“公子，你还是随我一同回司空府一趟吧。” “正有此意。”曹丕笑着对无奈的满宠说道。 “这位小姐，你们也需要和我走一趟。”满宠对着车上还没缓过神来的女子说道，女子听到后只好连连点头。 …… “竖子！董承的侄子是你说杀就杀的吗？”曹操破口大骂道。 “他辱骂父亲，我迫不得已而为之。”曹丕故作坚定地说道，“父亲不信任我，可以问问子龙兄。” 赵云无奈点头，却在心中暗自腹诽，明明是公子你先侮辱的董承，怎么反倒如此的理直气壮？ “你别给我耍花招，你就是看不惯这些士族，他已经不再抵抗了，你把他交给伯宁就好，为什么要擅自动手？”曹操怒气未消，自己与董承的关系越来越差，这样对于许都的控制颇为不利。 “父亲当时杀李典将军的族弟时，也没有考虑这个人是不是能杀的人。”曹丕强词夺理道。 “伯宁，把那个阉人杀了封口，现在请外面的那几位进来做个证……”曹操无奈地说道，“下次就别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曹操转念一想，于律法而言，曹丕这般做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杀的人是董承的侄子罢了，反正自己开春就要出征，不如借此机会给颇为不忿自己的董承一个下马威。 反正董承也不敢真和自己翻脸，到时候让文若多注意一下董承的动向就好了。 “曹伯父……”那女子一开口，曹丕霎时间目瞪口呆。 “你是昭姬还是贞姬？”曹操望着女子的面庞激动地询问道。 “我是贞姬……我妹妹在长安之乱以后就失散了，我被泰山的羊氏一族所救……羊达兄让我来寻找伯父，他说这样我才有可能找到妹妹……”蔡贞姬落泪而言。 “唉……蔡公命苦，幸而老天有眼，我能再见到贞姬你啊。”曹操感叹道，“羊公在世时，我还曾在蔡公的府上与他一同饮酒……” “还望伯父能替我寻找妹妹的下落。”蔡贞姬抹着眼泪说道。 “我一定帮你找到昭姬，这样才能对得起蔡公对我的教诲。”曹操点头答应，“贞姬如今可有婚配？” “未曾……”蔡贞姬摇头道。 “咳咳咳！咳咳咳！” “你小子干什么！你没见我在与……” 曹丕歪嘴斜眼地暗示着曹操，曹操看见一脸无辜的赵云会心一笑。 第77章 贾诩 第78章 贾诩 赵云成为了已故大儒蔡邕的女婿，曹操还特意封了赵云一个白马校尉的职位。 曹操亲自操办了赵云的婚礼以示重视，婚礼从黄昏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凌晨，曹丕趁着这段时间内卖出了不少最新改良的器材。 董承侄子被杀的消息在曹操的干预下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人证物证俱在，谋反的大帽子摆在那里，董承只能在府邸内无能狂怒。 “厂长，有一群从桂阳郡来的工匠想要见你。”老于头找到正在鲁班工厂内视察工作的曹丕。 “见我做什么？”曹丕询问道。 “他们想要加入咱们工厂。”老于头回答道。 “那就让他们加入就是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咱们造势了这么久，目的就是吸引越来越多的工匠加入，你不要怕人多了会抢你们的饭碗。”曹丕说道。 “不是，不是。厂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这群人不是一般的工匠，而是制作纸张的纸匠。”老于知道曹丕误会了自己连忙解释道。 “走，带我去见见他们。”曹丕听到老于的话后对这群人产生了兴趣，木匠铁匠曹丕见得多了，专门造纸的工匠却还从没见过。 曹丕幼时总是在竹简上书写，使用纸张的频率不是很高，曹丕现在虽然已经纸张自由了，但他知道纸张若是能够大规模低成本的生产，那么曹操的治下就会出现更多的读书之人。 “见过厂长，我是桂阳郡的蔡老三，这些人都是我的同乡，我们都是制作纸张的工匠。”蔡老三见到曹丕后恭敬地说道。 “你们从桂阳郡来……姓蔡？”曹丕忽然想起了什么，蔡伦好像就是桂阳郡的人啊，自己曾经使用过的纸张都是由蔡伦改进过的蔡侯纸。 “我们蔡乡之人都是蔡侯的兄弟一脉……”蔡老三知道曹丕想问什么便抢先回答道。 “你们都愿意加入工厂？为何不愿意待在荆州？”曹丕询问道。 “刘表妄图行僭越之事，我们怕遭到波及，我的一个旧友在工厂内做事，我们听说厂长招揽各种工匠，便拖家带口来到了许都。”蔡老三坦言道。 曹丕没想到蔡乡之人竟然如此有魄力，刘表行僭越之事多半是借口，最主要的原因或许还是因为桂阳郡已经没有这群手艺人的立足地了。 桂阳郡周遭山越众多，刘表或有平宗贼之能，却无剿山越之力。 曹丕最终接纳了这匹纸匠，这群纸匠在工厂内住下后，就开始着手研究更便于书写和保存的纸张，一些纸质书籍也在大规模的纸张生产中逐渐问世，这些书籍都被曹丕送去许都大学作为学子的课本教材。 若是将来因为我的举动能保留下更多的史料典籍，那么自己会不会被后人所称赞呢？ 想到此处，曹丕不免有些沾沾自喜，中华文化传承者非我莫属啊。 建安三年，三月。 “明公，袁术与吕布不合，此时正是东进的最佳时机啊。”荀攸听说曹操要征伐张绣的消息后急忙前来劝谏。 “张绣盘踞穰城，我不能放任他不管。”曹操摆手道。 “如今刘表与张绣的联盟牢固，我们不应当在他们齐心之时攻伐。”荀攸对着一意孤行的曹操建议道。 “公达，你就不必劝说了，子修与典韦之仇我一定要报。”曹操坚决地说道。 曹操没有听取荀攸的劝告，他带着许都城内的大军于月初就赶赴了穰城战场，白马校尉赵云与曹丕、曹真和曹彰三兄弟一同随军前往。 曹操出征前也对盘踞徐州的吕布进行了安抚，吕布此时已经替代了刘备占据了徐州的大部分地区。 曹操通过下邳的陈珪、陈登父子先后将平东将军的金印紫授和左将军的官位送给了吕布，吕布得到曹操的赏赐后大喜过望，回信曹操自己将为司空以命效力。 陈宫得知此事后再三劝说，却被吕布给拒之门外，吕布委托了陈登前往曹操处谋求徐州刺史之职，毕竟他所自封的徐州牧是没有经过朝廷承认的。 但曹操深谙不以饱食养虎之道，他拒绝了吕布的请求，在陈登回到徐州一番诡辩下，吕布才消停了下来。 大军围攻穰城，刘表派兵救援，曹操本想重施围点打援之策来消耗刘表的力量，但许都的一封来信让曹操萌生了去意。 “许都内传言：田丰劝说袁绍，袁绍欲袭许！” 荀彧不确定这封信的内容是否属实，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将偶然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曹操。 “主公，刘表的军队行至安众，想来是要断我们的后路。”于禁前来报告道。 “悔我未听公达之言啊。”曹操叹气一声后引兵而退。 曹操军队北进撤退，穰城城楼上已经军心涣散的西凉军见状，连忙向张绣汇报了曹操撤退的消息。 “此时不宜追击，曹操兵力甚多，这番前去必会大败而归。”贾诩见到张绣跃跃欲试的样子劝说道。 “文和多虑了，曹操连年进犯，此时正是追击曹操最好的机会了。”张绣没有听从贾诩的建议募集骑兵朝着曹操撤退的方向追去。 安众城已经落入了刘表之手，曹操行军缓慢，所有部将都不理解曹操为何如此行事，这样不就是等着被张绣给包饺子吗？ 值得一提的是，饺子原名为娇耳，本是张仲景近年在冬日舍药治病的祛寒汤中的药材，但如今已经成为了许都城内达官贵人最爱吃的冬日美食。 张绣与刘表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曹操让人在夜间挖掘地道运输辎重，等到不敢轻易进攻的张绣反应过来时，曹操已经带着部队连夜逃离了包围。 张绣恼怒时派人追击，未曾想到曹操不仅没有快速撤退，反倒是在山谷内布下了埋伏，骑兵的突袭让张绣差点毙命。 “文和，我当初真应该听你的，咱们这次损失了一半的骑兵。”张绣灰头土脸地逃回穰城后对贾诩哭诉道。 “宣威侯莫着急，咱们还有机会。”贾诩神秘一笑。 “文和快讲。”张绣狂喜道，他本以为这次自己兵败而归，将来肯定是要完全依附于刘表了，没想到贾诩居然说这件事情还有转机。 “宣威侯可以带上穰城内的全部骑兵再度追击。”贾诩高深莫测地说道。 “我之前没听你的劝告，贸然追击了曹操才有此一败，文和为何现在让我继续追击？”张绣不解道。 “宣威侯若是相信我就再去一试。”张绣犹豫后决定还是相信贾诩，若不是贾诩提议自己与汉室断绝联系，自己恐怕就要在汉室、曹操和刘表三方的明争暗斗中化为齑粉，哪还有现在可以待价而沽的机会呢？ “我听文和的。”张绣收拢败兵后再度出击，他很快就追上了曹操的军队。 大战突然开始，曹操自淯水河畔后再次被张绣杀得丢盔弃甲，曹丕三兄弟在赵云的掩护下才得以逃脱。 “文和，你说得果真不错，我这次差点将曹操给斩首了。”张绣得胜复归，他兴奋地拉着贾诩的双手激动说道。 张绣特意开了个宴会来为贾诩表功，西凉诸将也都对贾诩十分佩服，曹操这次败退将会给他们带来很长时间的喘息机会。 “文和，我有一事不解，为何我第一次去的时候你要拦住我，第二次却让我快速出击，同样都是长途奔袭，为何战果的差距这么大呢？”张绣在席间凑到贾诩的身边询问道。 “宣威侯勇猛但却不好谋，第一次出击之时，曹操的精锐俱在，且曹操会提防我们的偷袭，所以很难有所作为。”贾诩微笑着说道。 “那第二次呢？”张绣没有因为贾诩指出了自己的缺点而恼怒，他反倒心平气和地继续请教道。 “曹操好谋却很自负，所以当宣威侯第二次出击的时候，曹操还沉浸在新胜的喜悦之中，自然不会对再度来袭有所防范。”贾诩的回答震惊了张绣。 “文和当真天人也。”张绣决定将所有的事务都与贾诩过问，他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完全取决于贾诩的判断。 宴会结束，滴酒未沾的贾诩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这座府邸是张绣为他精心准备的，府邸极度奢华，府内却没有贾诩的任何亲眷，贾诩将自己的亲人全部交给了段煨看管。 段煨本是贾诩的老上司，但段煨害怕贾诩的才能会夺取他的兵权，贾诩就只身来到了刚好向他写信求助的张绣身边，段煨也因此好生照顾着贾诩的家人。 “我的下一个主公就是曹司空了，也不知道袁绍何时才能动手。”贾诩望着一片黑夜抚须自言自语道。 片刻后，一个隐秘的脚步快速靠近了贾诩。 “先生，许都内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袁绍意欲偷袭的消息了。”那人恭敬地说道。 “下去吧，有什么异动再来告诉我。”贾诩没有回头，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唯。”说话男子遁入了黑夜当中。 “一路从西凉来到豫州，这些年可真是太辛苦了，也不知道曹司空和他的儿子曹子桓究竟是何般模样……”贾诩暗自思忖后，静静地走入了一片黑暗的卧房。 第78章 暗流 第79章 暗流 汉人多以单字为名，其一是因为善良的皇帝们认为二名难讳，其二是因为王莽篡汉后取消的双数名的使用，长期以往则形成了规矩，故汉人认为单名尊，双名贱。 当然事情也存在例外，若后人对前人崇拜，就会使用前人的名字来做为致敬，马日磾就是大汉王朝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 马日磾字温叔，经学大师马融族孙，少传融业，以才学进，历任射声校尉、太尉、太常等职，为人谦和，忠心汉室。 董卓之乱后，李傕掌控朝政，他派遣时任太傅的马日磾前往函谷关以东安抚群雄，马日磾在抵达寿春时见到了袁术。 袁术轻视马日磾，强夺了他的符节，马日磾受辱后想要离去却被袁术强征为谋士，次年马日磾就因为忧伤过度而呕血身亡。 曹操在蕲阳大败袁术后，袁术所辖都陷入了动乱之中，马日磾的旧友就趁机将其遗体送往了许都，眼下天子刘协招来众人就是为了商量马日磾遗体的善后之事。 “诸位，马日磾马公的遗体被送回了许都，朕想礼葬他以表哀思，不知诸位都是什么意见？”刘协在纹龙的正座上询问道。 “陛下，臣以为应该追封马公，并赏赐其子嗣。”曹操率先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曹操与马日磾倒没有太多的交情，他是在蔡贞姬的口中得知，当年王允将蔡邕收监之时，是马日磾为首的士人们去尽力运作的，尽管骄傲自满的王允没有接受众人的劝告，但蔡贞姬还是把这一切的恩情牢牢记在了心中。 “臣认为不妥。”说话之人乃是少府孔融，孔融气愤地说道，“马日磾作为朝廷使者，持陛下所赐的符节，应当尽力完成安宁关东的任务，可是他竟然取媚于袁术这个反贼。” “袁术其人狡诈恶毒，马公忠心于陛下，他定是受了袁术的胁迫。”曹操眯了眯眼看着面前的孔融。 按常理来说，曹操只需要表个态，其他人点头跟随这件事就算结束了，曹操不知道孔融此时为何要做这个忤逆自己的出头鸟。 “马日磾依附下级，欺骗朝廷，奸诈事君。曾经国佐与晋军交战时也没有因为晋军的武力而折服，那些勇士们面对这刀剑的威胁也面不改色。朝廷大臣难道可以因为受到威胁就被迫投降吗？” 孔融引经据典，据理力争，诸位大臣听到孔融的话语若有所思，曹操面色铁青，他恶狠狠地盯着大义凛然的孔融。 “更何况袁术越级叛逆，这种事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马日磾随从袁术这么久的时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袁术的狼子野心？”孔融扫视了一圈众人继续说道，“《汉律》当中有这样的规定，与罪人往来三天以上之人，必须要知道罪人的情况。” “孔少府所言极是，陛下可怜旧臣，不忍追究定他的罪，这已经是宽大处理了，不应该再加礼。”董承接过孔融的话茬对着刘协恳切地说道。 “既然如此，就按孔少府的意思办吧。”刘协说完后就遣散众大臣离去了。 曹操一言不发，他明白处理马日磾身后事其实怎么样都可以，但孔融与董承联合起来在朝堂上公然违背自己的意思，就是在向曹操示威。 曹操冷哼一声离去，几位胆小的大臣看见曹操这样，也不敢与孔融有太多的交流，他们与身边的同僚们闲聊几句后就悻悻离去。 “文举，这般公然挑衅曹操会不会有些太过了？”时任中散大夫的伏完走到董承与孔融的身边询问道，他们的身边此刻都是以董承为首对抗曹操的汉臣。 “无妨，我们就是得告诉他，朝廷不是他曹操一个人说了算的，许都是陛下的许都，而不是他曹操的许都。”董承气愤地说道，他想起了惨死在街头的侄子。 “区区阉狗，骤得司空高位，就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孔融生气地说道。 “慎言！慎言！文举可不要说这样的话。”伏完赶忙劝阻道。 “你们怕他我可不怕。”孔融不屑地说道。 孔融每每想起自己的好友边让时，就会在心中狠狠地咒骂曹操一遍，此番对弈更是占了上风，孔融也就不顾忌曹操的威势破口大骂。 众大臣散去，伏完摇了摇头，他觉得公然打脸曹操这件事做得太过激进，自己虽为皇后之父，但也要小心曹操的迁怒。 伏完一路想着心事回到了府中，他发现自己的妻子正在倚门哭泣。 “发生什么事情了？”伏完连忙走到妻子的身边询问道。 “刚才许都令带着一帮兵将阿朗给抓走了，他们说阿朗昨日在城南奸污了一个妇人，阿朗昨日一直待在在府中未曾出门，这分明就是有人诬陷他。”伏完的妻子痛哭道。 伏完长叹一声，他没想到曹操的报复来得这么快，伏完思索片刻后安抚了妻子，独自一人前往了司空府。 伏完没有在司空府见到其他的汉臣，他心想自己还真是倒霉，明明是董承与孔融的合谋，偏偏是作为后父的自己被曹操率先开刀，来承担惹怒曹操的后果。 “伏公怎么来了？请上座。”曹操装作惊讶地将伏完请入屋中，伏完看着曹操的表现只得暗自苦笑。 “我来找司空是有一事相询。”二人客套一番后，伏完直言道。 “伏公请说。”曹操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十分尊敬地对着伏完说道。 “我的犬子伏朗被许都令因为奸淫妇女的罪名而收监，可他昨日并没有出府门，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伏完小心翼翼地说道。 “去把满宠给我叫来。”曹操对门口的卫兵吩咐道，过了短短的几分钟，满宠就走入了厅中，“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能抓了伏公的公子呢？” “禀司空，臣是依律办事，有人见过伏朗去了那妇人的家中，所以臣才将他收监询问的。”满宠一脸无辜地说道。 “伏朗昨日连府门都没出，如何去那个妇人的家，定是有人恶意构陷伏朗。”曹操生气地说道，“伏公乃是皇后之父，伏朗怎么可能做出有辱家门的事情？你快把伏朗放出来，不要被小人给迷惑了。” “唯。”满宠行礼后就去监牢释放伏朗。 “伏公，你的为人大家都是很清楚的，但你也要提防小人啊，可一定要远离那些心有鬼胎的乱贼啊。”曹操意有所指地说道。 “多谢司空提点。”伏完慌忙回应道。 伏完将伏朗领回了家中，他在心中暗自下定决心，自己以后一定不能再与董承和孔融有过多的接触了…… “司空，他会明白你的意思吗？”满宠询问道。 “皇后是伏家所出，他会比任何人都小心，他会尽力维护着这份荣耀，伏完是个聪明人，应该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曹操平静地说道。 “那其他人还需要下手吗？”满宠继续询问道。 “不用了，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好，那些暗子安插进去了吗？”曹操说道。 “全部都安插在了各大官员的府邸当中了。”满宠自豪地说道，毕竟这些暗子的培养与训练都是由他全部负责的。 “盯紧他们，有任何的异常都要及时汇报。”曹操说罢后转身离去，“……将伏完今日之事散布出去，我倒要看看董承如何应对这位皇后之父。” 曹操解决完伏完之事后亲自来到了荀彧的府邸，荀府的下人见到曹操后恭敬地将曹操请入了正厅内。 “明公，什么事情需要你亲自前来找我？”荀彧屏退下人，关切地询问道。 “文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曹操每逢大事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来征求荀彧的意见，“袁绍占据数州之地，他在与我的书信间多有不敬，我想出兵征讨袁绍，可又怕不敌于他……” “明公与袁绍相比，有四个方面可以胜过他。”荀彧看着曹操忧烦的样子微微一笑，他说出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四胜四败论”。 “绍貌外宽而内忌，任人而疑其心，公明达不拘，唯才所宜，此度胜也。” “绍迟重少决，失在后机，公能断大事，应变无方，此谋胜也。” “绍御军宽缓，法令不立，土卒虽众，其实难用，公法令既明，赏罚必行，士卒虽寡，皆争致死，此武胜也。” “绍凭世资，从容饰智，以收名誉，故士之寡能好问者多归之，公以至仁待人，推诚心不为虚美，行己谨俭，而与有功者无所吝惜，故天下忠正效实之士咸愿为用，此德胜也。” “明公以四胜辅助天子，匡扶大义征伐袁绍，又有谁敢不从呢？袁绍虽强，但他能有多大的作为呢？” 荀彧的话语给予了曹操很大的慰藉，曹操知道这些话其实都是荀彧在增强自己的信心。 度量、谋略、德行乃至是军事水平的强大并不是真正的强大，兵力多、粮草足、土地广和人才精是真正的强大。 第79章 刘备 第80章 刘备 “我们要与袁绍争锋，就要先平定徐州的吕布，以免他在我们交战时在后方发动偷袭。”荀彧继续建言道，曹操亦有此意，吕布一直是曹操的心头大患。 “公孙瓒已经丧失了与袁绍对抗的资本，袁术也有意北投袁绍，若是我们在对付吕布的时候，袁绍向西扩张联合羌胡该如何是好？”曹操担忧地询问道。 “关中之地纷乱不断，最强的马腾与韩遂在形势混乱之时只会自保，我们只要稍加施恩就能稳定住他们，至少在明公征伐徐州时他们是不会出来捣乱的。”荀彧沉吟道，他的脸上依旧是和煦的微笑。 “那文若认为谁可以主持关中事宜，安抚韩马之流呢？”曹操虚心地向荀彧询问道。 “钟元常有智谋，善交际，应该可以担此大任。”荀彧推荐了自己的旧友钟繇。 钟繇，表字元常，颍川郡人，幼时聪颖有奇相，曾多次劝说郭泛放归刘协，为天子东行雒阳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荀彧多次向曹操提到过钟繇，曹操还一直都没有将这名盼望已久的良士委以重任。 曹操就此任命钟繇为司隶校尉，于第二年持节前往关中督军事。 曹操离开荀府后找到了郭嘉，郭嘉在荀彧的基础上增加了曹操道胜、义盛、治胜、仁胜、明胜与文胜的论述，曹操都被郭嘉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十胜十败的论断更是让曹操增加了对抗袁绍的信心。 就在曹操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攻伐吕布之事时，几个大名鼎鼎的人来到了许都。 刘备被吕布偷袭后一直蛰伏在下邳，他利用求和的空歇期，在糜竺的帮助下重新组织了一万余人的队伍，但无奈还是被兵强马壮的吕布给打败。 刘备思索数日后，决定和关羽张飞携残部来到许都投奔曹操。 “罪臣刘备见过曹司空。”刘备恭敬地对曹操行礼道。 “玄德，数年未见，你的鬓角上倒是已经有了白发了！”曹操开心地拉住了刘备的手，将其领入了正厅之内。 曹操特意在正厅为刘备等人设下了接风宴，郭嘉、赵云以及曹家兄弟都在其中作陪。 刘备臂展长、双耳硕，看起来是个儒雅随和之人，在刘备的身后还有红脸长髯的关云长，以及环眼黑脸的张翼德。 曹丕望着在后世声名显赫的三人思绪万千，自己若是想办法将刘备刺杀，未来是否就会少一个劲敌呢？ 刘备一一与厅内众人见礼，就连对待曹操的子嗣，刘备都表现的非常尊重，曹操看到刘备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子龙，你怎么在这里？”刘备望见曹丕身边一袭素衣的赵云惊讶地问道，刘备身后的张飞见到赵云后面露不悦。 “玄德公，我现在是子桓公子的门客。”赵云矜持地说道，他已经做出了自己选择，所以面对故交刘备的时候一定不能太过热情，否则就会引起曹操的猜忌。 赵云倒不担心曹丕会怎么样，因为曹丕曾向他打听过刘备，他也知道曹丕不似曹操那般的喜怒无常。 “子龙与玄德是旧识，我今日特意让他一同前来与你们相见，子龙熟悉许都，以后玄德、云长和翼德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知会子龙。”曹操皮笑面不笑地对着刘备说道，他的两只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三人的面庞，想要观察三人的神色变化。 “司空，我的妻儿还在吕布这个逆贼的手上，我没有心情在许都享乐。”刘备沮丧地说道，“请司空让我做征讨徐州的马前卒，我一定要亲手抓住吕布。” “玄德有此志向，我一定会鼎力支持，不过今日咱们先暂且不谈这些，我特意备了些许好酒为三位接风洗尘。”曹操没有接刘备的话茬，他笑着示意婢女开始上菜倒酒。 众人落座，宴会开始。 “子桓，父亲为何对这个刘备这么刻薄？”曹真凑到曹丕的身边询问道。 “刻薄？”曹丕有些疑惑地重复着曹真的话语。 “你不觉得刘备这个人很温和吗？我感觉和他在一起会很舒服。”曹真压低声音说道。 曹丕一惊，他将目光投射向正在举杯的刘备，刘备见到曹丕正在注视着自己，便对曹丕微微点头一笑。 曹丕忽然意识到了刘备的危险性，刘备给人的第一印象是彬彬有礼的，是友善和蔼的，初识之人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对他产生好感。 可是曹丕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他清楚刘备人畜无害的表情是面具，是他用来欺骗曹操、袁绍和刘表的伪装，自己一定得想个办法在许都除掉刘备。 “……子桓，你怎么了？”曹真的话语让曹丕回过神，“你刚才的眼神好凶，就像父亲发火时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曹丕瞥了一眼刘备，他发现刘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曹操在宴会上不停地讲述自己与刘关张三人破黄巾的故事，语气里都是赞叹之意，曹丕觉得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 就在宴会开始前，曹操还有着对刘备等人的戒心，倘若众人接触的时间久了，曹丕认为曹操难免会放松警惕。 舞姬美貌，琴音悠扬，曹操特意将十几名美姬全部送给了刘备三人，刘备见到曹操只字不提徐州的事情，也只好感激地收下曹操的馈赠。 宴会持续到夜晚才结束，郭嘉代替曹操将几人送走后回到了厅内。 “子龙，你先带着子丹和子文回去，子桓留一下。”曹操酒意退却，黑脸祛红，与刚才纵声高歌，摇头晃脑的醉酒司空判若两人。 “唯。”赵云苦笑地带着二子离去，他知道曹操如今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谁让自己与刘备曾是故交呢？ “你们觉得该不该给刘备兵马让他去打吕布？”曹操询问道。 “不该。”郭嘉率先回答道，“刘备很有野心，他按照辈分来说又是天子的叔叔，若是他与董承等人联合，我们可就很难制约他了，所以不能将兵权托付于此人。” “儿子也认为不可给刘备兵权。”曹丕表态道，“刘备太过危险，我们应该找个机会暗杀掉他。” 曹操与郭嘉听到曹丕的回答十分惊讶，刘备都已经归顺了，怎么还能将无罪无错的刘玄德给暗杀了呢？ 郭嘉看着口出妄言的曹丕，他发现曹丕与曹操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了。 “杀他大可不必，我们乃是故交，若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以后天下的贤才怎么会来投靠我们呢？”曹操摆手拒绝了曹丕的提议，“奉孝找一些人监视他，千万不要让刘备与皇宫内有了联系。” “主公放心。”郭嘉笑道，“我在宴会开始前就已经传信让满宠去做了。” 曹操点了点头，思索许久后沉吟道：“先观察他几日，他若是安分守己，诚心归顺于我，我也不会不念旧情，到时候我会借他兵马放他回徐州与吕布周旋。” 曹丕没有再劝说曹操，他已经决定要刺杀刘备了，浪费唇舌劝说曹操，只会让曹操觉得自己是在怀疑他的驭人之能。 可是自己要暗杀刘备的话，赵云那边该怎么办呢？自己又该如何刺杀刘备呢？ …… “云长，翼德，你们最近不要与外人有任何的联系，尤其是不属于司空府的属官。”刘备回到住所后对二人说道。 “主公，曹操还是不信任我们。”关羽抚须低声说道。 “寄人篱下就得让他安心，所以我们万万不能做多余的事情……你的同乡徐晃若是来找你，你可以去找他，顺便了解一下许都的消息。”刘备苦笑一声后补充道。 “唯。”关羽点头回应。 “赵云这厮为何会在这里？主公对他这么好，他却找了个借口偷偷前来投奔曹操，刚才在宴会上还装成与我们都不认识的样子。”张飞想起赵云后生气地骂道。 “子龙这是在保护我们，他若是对我们太过亲昵，我们与他都会被曹操怀疑。”刘备见到赵云归属曹操有些心痛，但他还是理智地为张飞解释道。 “不过……他好像是曹操儿子的门客，并非如于禁和乐进那边可以领兵。”关羽回忆着赵云的话语后说道。 “曹丕……据说治军策和许都城内的那些私学都是他弄出来了，就连你二人最爱的健身器材也是他的发明。”刘备回想宴席上曹丕忽而凶恶的眼神低声说道，“他就像曹操一样，我甚至感觉他比曹操还要危险。” “就那个小子？”张飞有些难以置信，他还从未见过刘备如此担心的模样。 “这段时间要小心谨慎，尤其是翼德你，可不要因为一时心急就与他人起了争执。”刘备严肃地对张飞吩咐道，张飞连忙点头称是。 “最近我会常去司空府，你们就不要跟随了，我有信心一定可以从曹操手中拿到兵权。”刘备的脸上闪过不同于往日的坚毅之色，昏暗烛光下，关张二人并未发现刘备的异常。 晚上有事提前发了下一章半小时后发 第80章 归心 第81章 归心 秋高气爽，丰收时节。 年近十二岁的曹丕最近总在为两件事烦恼。 第一件事是未来的隐患刘备。 自那日宴席过后，曹丕每日都在构思着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暗杀刘备，他找到史阿让他监视刘备的一举一动，只要刘备有联系董承、孔融等人的举动，史阿就可以当场诛杀刘备。 史阿倒是已经习惯了曹丕这种特殊的任命，对于史阿而言，这也是曹丕信任自己的表现。 只可惜刘备非常的谨慎，他每日只出入于司空府与自己的住所，完全不和陌生的人接触，走栽赃陷害这条路肯定是行不通了，曹丕只好寻求他法。 鸩酒？暗箭？还是制造意外？ 曹丕苦思冥想都没有设计出一个完美的方案，要刘备的命或许没有那么难，但想要做的隐秘一些却不是那么容易。 曹操最近越来越信任刘备，刘备随时都有可能像历史发展的那样，被曹操放回徐州对抗吕布，曹丕知道留给自己操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待到剿灭吕布后，官渡之战就要开始了，张绣到时候也会加入曹操的麾下，看来自己的诸多构思与准备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车轮的碾压。 “只能等到官渡之战结束后再暗杀张绣了。”曹丕如是想道。 第二件事是现在的忧虑曹铄。 曹丕时至今日才明白为什么曹铄其人在史书上声名不显了。 集齐但不限于地震、旱灾、洪涝、蝗灾、瘟疫、战乱和小冰河期的东汉末年，身强力壮的人活着都是一种奢求，更何况天生体弱的曹铄呢？ 华佗每日靠着药物来吊着曹铄的性命，突发的各种疾病让本该追求自己理想的曹铄，只得卧在病榻上日渐骨瘦嶙峋。 曹丕来到这个世界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却无力改变亲近之人的未来，他很无奈。 …… “玄德，我知道你想念你的妻儿，我现在就赠你五千兵马，你带上云长和翼德驻扎在小沛，我会为你提供军需的。”曹操拉着刘备的手笑着说道。 “感谢司空，备一定不会忘记司空的恩德的。”刘备激动地留下了眼泪。 曹操鼓励了刘备一番后，就将调动士兵所需的兵符交给了刘备，刘备多次感谢后离开了司空府。 “明公，你真想将刘备给放回徐州吗？”站在曹操身边的程昱询问道。 “刘备颇有才华，又与我是故交，他的妻儿在吕布的手中，他不会做反叛之事的。”曹操很相信自己的判断，“袁术与吕布反复交好，此番让刘备去小沛也可以牵制一下他们。” “此人心机深重，明公还是趁早杀了他以绝后患。”程昱劝说道。 “他不敢反叛我，我了解他。”曹操自信地说道。 曹丕正在门外想要与曹操汇报鲁班工厂的事宜，他偷听到曹操的话语后连忙快步离去，他现在就要见到史阿，他想让刘备永远地留在许都。 许都是斩杀刘备的最佳地点，即使现在动手有些仓促，但曹丕不想放虎归山。 一袭白袍抢在了曹丕之前偷偷地离开了司空府，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先生，刘备要离开许都了，我们一会就要动手。”曹丕急切地对史阿说道。 “公子打算如何做？”史阿严肃地询问道。 “刘备要去城西外郊的兵营调兵，我们现在就赶到城外去，城外人少，也方便你我动手。”曹丕思索一会儿后说道。 曹丕说罢，二人寻来马匹后快速出城，他们在兵营与西门的必经之路上等待着刘备前来。 “若是他带着关羽和张飞一起来怎么办？”史阿询问道，他最近成日监视刘备，对于刘备的情况也颇为了解。 “他们住在城东，刘备或许为了赶时间会先去调兵，若是耽误了时间就只能明日出发了。”曹丕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若他真不担心夜长梦多，打算明日出发……那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刘备正如曹丕所言，只身骑马来到了西门。 刘备很高兴自己的辛苦没有白费，他知道曹操一直在找人监视着他，他决定先行调动兵马，等到军队出发绕过许都城后再去通知关张二人。 许都危险，刘备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随我前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刘备的耳畔响起，一袭白袍驾马超过了刘备，刘备见状连忙跟随，双骑一前一后出了西门，来到了一片隐秘的树林当中。 “子龙，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刘备见到赵云后激动地询问道，故人虽在之前相见，却无法彼此敞开心扉。 “公子要杀你，你一会就从这条小径离开，这条小径直通军营南部，可以绕开公子他们的……伏击。”赵云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云抢在曹丕之前先行乘马，躲在了许都的西门附近，刘备行进速度慢，赵云见到曹丕和史阿快速出城就明白曹丕想要做什么了。 “子龙为何要帮我？”刘备询问道。 “玄德公待我诚，我不想你死在这里……”赵云回答道。 “子龙随我走吧，许都危险，曹司空也是个多疑之人。”刘备恳切地说道。 “我已经背叛公子了，玄德公离去后我就去找公子请罪……公子对我有恩，我不能再做对不起公子的事情了……”赵云指了指小路后驾马离去，“玄德公此次离去后，我们就不要再私下联系了，云知玄德公的志向，望公珍重。” 刘备望着赵云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昔日的回忆涌上心头。 “曹丕为何想要杀我？我这些日子做了什么让他怀疑的事情吗？以后可一定要小心行事，此子真的太危险了……” “此番前去定要搏出一个前程，袁术吕布可不好对付，可是自己却没有像荀彧、郭嘉那样的谋略之士……” “子龙啊子龙，你若是与我一同离去该有多好啊，我不会忘记今日之恩的，望你也珍重……” 刘备舍弃了马匹，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中…… 曹丕与史阿没有等到刘备，却等来了神情严肃的赵云。 “子龙兄，你怎么来这里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曹丕见到赵云后疑惑道。 “公子，我已经告知了刘备，你们埋伏在此的事情，我现在是来向公子请罪的。”赵云跪在了地上昂首与曹丕对视。 四目相对，相顾皆沉默。 “你竟然敢背叛公子！你不知道公子有多看重你吗？”史阿抽出佩剑，愤怒地质问着赵云。 赵云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曹丕的眼睛。 “你为何要这样做？”曹丕叹了口气询问道。 “玄德公对我照顾有加，我在青州时受了他不少的恩惠。”赵云平静地说道。 “你是何时发现我想要杀刘备的？”曹丕无奈地问道。 “前几日我看史先生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学校，我偷偷跟了上去，见到了他正在监视玄德公。”赵云回答道，“史先生是公子的心腹，我便猜了个大概。” 史阿有些尴尬，曹丕一时语塞。 “云请公子责罚。”赵云将佩剑解下放在了地面上，颇有一番引颈就戮的架势。 曹丕抽出君子剑走向赵云，他解开了赵云的发冠，赵云丝毫没有慌乱的神情，曹丕将赵云末梢的头发斩断少许。 “希望子龙兄这次还完刘备的恩情以后，还能继续辅佐我。”曹丕苦笑着说道。 被人背叛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自认为最值得信赖的人，曹丕忽然想起了华容道，想起了曹操和关羽。 “云此次已经还完了全部的恩情，今后必将全心全意对待公子，我以后也不会再和他有任何的联系了。”赵云拜谢道。 “子龙兄下定决心跟随我的时候，是否曾在我与刘备之间纠结过？”曹丕扶起赵云询问道。 “……有过，不过以后就不会再有了。”赵云低声说道。 也算是让赵云彻底归心了，这番倒也不是没有收获，刘备目前还在曹操的麾下，他虽然有了防备，不过自己也不一定全无机会…… 曹丕聊以自慰后神态放松，只有史阿还在为自己被赵云跟踪的事情耿耿于怀，三人回城时，史阿一直用不善的目光瞪着赵云，赵云见状只得无奈苦笑。 “公子，你为什么这么想杀他呢？”史阿离开后，赵云隔了半晌揶揄道。 “……我有一种预感，刘备将来一定会脱离我父亲的控制，成为我们最大的敌人的。”曹丕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公子只是因为这个预感？”赵云惊异道。 “我的预感向来都挺准的。”曹丕笑了笑，赵云有些不理解曹丕的笑容，“子龙兄，你的抱负是什么？” “择一明主，还天下以太平，还百姓以安康。”赵云如实回答道，这是他离开家乡跟随公孙瓒时最初的抱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从未改变。 “哪怕这天下不姓刘也可以吗？”曹丕没有回头，夕阳洒在素衣白袍上泛出橙黄色的光芒。 赵云沉默了很久，直到夕阳已经没入了黑暗。 “大汉推翻暴秦而立……” 曹丕听到赵云的回答会心一笑，至于逃跑的刘备，那就等到以后的曹丕再来解决吧。 第81章 高顺 第82章 高顺 建安三年，十月。 驻扎在小沛的刘备率先发难抢夺吕布的车马，吕布恼怒之下选择重新交好袁术，并派兵开始攻打小沛，曹操借着汉室的旗号向小沛开始增援。 夏侯惇作为先锋驰援刘备，却不料被张辽与高顺联手击退，小沛被攻破后，刘备率领残部逃到了梁国境内才与曹操再次相会。 曹操这次出征带上了曹丕、曹真、曹彰甚至是曹植，荀攸的计策让曹操东进徐州的过程变得十分顺利。 “玄德啊，只是一次战败而已，你何必如此悲伤呢？”曹操劝慰着身边灰头土脸的刘备，刘备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头冠都歪得不成样子。 “司空，我有愧于你啊。五千将士就这样死在了吕布的屠刀之下，就连夏侯将军也被我拖累，我实在是没有面目见你啊。”刘备哭着说道。 夏侯惇在这次败仗后受了一些轻伤，已经被曹操送回了许都，曹丕等人见到随军出征的夏侯楙时，夏侯楙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他的嘴里一直都在念叨着并州骑兵的可怕。 不谙世事的曹植见到刘备哭泣的样子十分动容，曹真和曹彰则是冷眼相看，这刘备多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像个怨妇一样没完没了的哭泣？ “那玄德公不妨回许都当个安乐公侯，陛下见到玄德公也会十分开心的。”曹丕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对于刘备的表演没有丝毫的动容，“若是玄德公不愿意闲着，去许都大学任教也是不错的选择。” 曹操瞪了曹丕一眼，曹丕就不再言语。 为何仲德和子桓都不喜欢玄德呢？曹操百思不得其解。 “多谢公子的美意，不过我还得要救回我的妻儿，为司空征讨逆贼，备甘之如饴。”刘备抹掉眼泪说道，他的眼神瞟向曹丕身边的赵云，赵云面色铁青，完全没有朝着刘备的方向看去。 “云长与翼德也与你失去联系了吗？”曹操趁机接过话茬询问道。 “……那时吕布的骑兵来得太快，我们根本没来得及汇合。”刘备低头小声说道。 “玄德先下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一同出发前往彭城，云长与翼德他们二人勇武，一定会没事的。”曹操想起自己烧伤的手臂宽慰着刘备，自己也曾被吕布的骑兵追得落荒而逃，并州兵向来善战，玄德如此倒也可以理解。 “多谢司空，请司空一定要找到云长和翼德。”刘备啜泣着告别了曹操，曹操望着刘备的背影长叹一声。 “父亲，刘备贻误战机，还让元让叔深陷险境，应当处罚他才是，我认为斩了他也丝毫不为过。”曹丕见到曹操惋惜的样子说道。 “玄德仁厚，也不知他哪里得罪了你……抢吕布的辎重是我的主意，怪不到他的头上。”曹操摆了摆手拒绝了曹丕的提议。 曹操下令徐晃去寻找关张二人的下落，自己则在许褚的护卫下视察着新破之城。 徐州这几年经历了不少战争，早已不见了百姓安居乐业的景象。 “子桓，你说的对，这刘备真该杀，我实在忍受不了他那个娘们唧唧的样子。”曹彰为数不多地支持着曹丕的决定。 “兄长，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的失败就去否定一个人全部的作为，玄德公都这么伤心了，他一定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曹植奶声奶气地说道。 曹丕望着日渐长大的曹植，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情，曹彰则抢先与曹植争论了起来。 “子建，你太心善了，刘备作为先锋应该为父亲打退敌军才是，没做到就是他的不对。”曹彰不屑地说道。 “父亲宽宥玄德公才能彰显他的大度，这样才会有更多的才子投入父亲的麾下。”曹植认真地说道。 “对待士兵就应该严厉，犯了错就要处罚，照你所说，打仗打的一半士兵就全部逃跑了。”曹彰非常自信，他是第一次教育幼弟，毕竟曾经兄弟间讨论的话题他是插不上嘴的。 “子龙兄长，你觉得我和兄长们谁说的对？”曹植吵不过声音洪亮的曹彰，只好求助于看起来就特别有见识的赵云。 “我也不知。”赵云尴尬地笑了笑，这浑水我可不敢再淌了。 “三比一，是我们说得对。”曹彰开心地拍手大笑，仿佛获得了曹操的奖励一般。 “你们只是人多，说得才不对呢……”曹植嘟着嘴不满地走到了一旁，兄长们读书少，我才不与他们一般见识，我和父亲的做法一样，我才是对的。 …… 下邳城内，吕布官署。 “温侯，你就不要再犹豫了，我们应当趁曹操还未到彭城的时候偷袭他，我军以逸待劳必能大胜。”陈宫焦急地对着逗弄着吕玲绮的吕布说道。 “公台，我们为何不等着曹操来攻打下邳时再出击，元龙说这样可以利用泗水为阻碍，将曹操那些不会水的士兵全部喂鱼。”吕布觉得陈登的计策比起陈宫的计策更加的完善。 “迟则有变啊。”陈宫摇了摇头说道，“曹操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能放下戒心的。” “公台不必担忧，文远和高顺刚击败刘备，现在贸然出击曹操反而会有所防范，我们刚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做准备，正好可以让曹操放下戒心。”吕布笑着说道，他自诩这段时间当主公学会了不少的东西。 “……温侯为何要将伯随的兵权给收走呢？”陈宫沉默半晌后说道。 “你不是向来与高顺不合吗？为什么要问这样的事情？”吕布讶异地问道。 “我虽瞧不上他的古板，但他带兵冲锋陷阵还是很厉害的，郝萌就是因为他麾下的陷阵营才顺利攻破的。”陈宫无奈地说道。 郝萌曾在袁术的挑拨下反叛了吕布，是吕布与高顺一同平定了郝萌的叛乱，郝萌也被高顺亲手所杀。 “就是因为我太信任郝萌那厮，才让他有了反叛之心。”吕布恼怒道，“高顺与郝萌都不是我并州人，我信不过他。” “我也非并州人。”陈宫平淡地说道，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浓眉大眼的吕布。 “公台莫要说笑了，你与他岂是一类人，这高顺隔三差五就来找我说我的不是，我看还是魏续继续掌管陷阵营就挺好的，反正打仗的时候我也会让高顺继续出征的。” 吕布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讪笑着对陈宫解释道，比起死板固执的高顺，吕布显然更喜欢总为自己擦屁股的陈宫。 “既然温侯执意如此，我也就不再劝说了。”陈宫失望地离开了吕布的官署，临到门口时他见到了一脸严肃的高顺正欲进入。 “你来这里做什么？”陈宫拦下高顺询问道。 “我想偷袭曹操的军队。”高顺惜字如金地说道。 “我与温侯方才说了同样的话，温侯已经拒绝我的提议了，你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陈宫好心提醒道，虽然陈宫很不喜欢与高顺交往，但他还是很钦佩高顺的忠心与恒心。 “我要亲自对温侯说。”高顺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官署，陈宫见状苦笑摇头离去。 “伯随，你今日找我来又是何事啊？”吕布见到高顺前来后强忍着怒火说道。 “我认为现在应当偷袭立足未稳的曹操。”高顺面不改色地说道。 高顺虽然情商不高，不善与人交往，但他也能看出吕布正在努力地做着表情管理。 “公台已经找我说过了，我会考虑这件事的，你先下去吧。”吕布随意地挥手说道，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吕玲绮，没有多看高顺一眼。 “温侯不肯慎重考虑属下的意见，才会时常出现失误，难道之前失误的事情发生的还不够多吗？”高顺见到吕布如此随意地听取属下的建议，便板着脸沉声说道。 “你给我滚出去！你若是想偷袭曹操，就带着你的家丁一起去吧！”吕布暴怒道。 高顺不发一言，拱手离去，被吓到了吕玲绮紧紧地抱着吕布的腰间，吕布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他知道高顺是忠诚的，可他实在忍受不了高顺这么直白地批评自己。 “伯瑜，你这又是何必呢？”张辽将退出官署的高顺拉到一旁好心劝说道。 “温侯不听我的谏言，这样就会错失打退曹操的最好机会。”高顺平静地说道。 “你就不要执拗了，温侯刚才已经拒绝了陈公台了。”张辽讪笑道。 张辽刚才不小心听见了吕布与陈宫的对话，他那时就明白自己相同的谏言也不会被吕布所采纳了。 “你府中可还有多余的家丁？借我一些，我这段时间训练一下他们。”高顺询问道。 “你莫非真要去带着家丁去偷袭曹操？温侯那只是一句气话……”张辽吃惊地说道。 “温侯下令，我要遵从，我想去偷袭曹操。”高顺看着张辽的表情知道自己是借不到人了，便拱手快步离去。 “温侯如此对待你，你又是何必呢？”张辽默默地在心底说道，他最近觉得那个冲锋陷阵，有着赤子心的温侯吕奉先，好像逐渐地消失了…… 第82章 彭城 第83章 彭城 彭城之战对于很多人来说都不陌生，项羽以三万士卒击败了刘邦的五十六万人的军队，这场大战是楚汉之争中的重要战役，也是以弱胜强的经典战役。 忠心耿耿的汉臣们一直都对这场战斗讳莫如深，而曹操此刻正在口沫横飞地向众子们讲述着这段历史，他拿出戏志才曾留下的兵书，结合着地图模拟着项王曾经使用过的谋略与战法。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曹丕在车驾上默念后，彭城充满历史气息的城郭逐渐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彭城大门敞开，本该在城楼上的抵御曹操的徐州兵此刻全部都丢掉了武器，他们被一群同样是徐州兵打扮的部曲给俘虏了。 “广陵太守陈登拜见司空！”城外等候多时的陈登见到曹操后连忙俯首拜见。 “元龙啊，我们真是许久未见了。”曹操笑着说道，“多亏了你，我才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这座城，也多亏了你，我才能在吕布的身边有耳目喉舌啊。” “吕布狼子野心，既然三番五次与袁术联合，我之前一直受迫于他的淫威，司空率军亲征逆贼，如今正是我们徐州的有志之士为司空出力的时候。”陈登洪声说道，曹操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下马将陈登搀扶起身。 众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行入城内，忽然十几个农夫打扮的过路人掏出短刀朝着曹操奔袭而来。 陈登大惊，他连忙召集身边的士兵护卫曹操，自己初投曹操，本该是能一跃成为徐州士族的领袖，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赵云跨步挡在曹操的身前，他拔出佩剑与为首之人缠斗了起来，赵云兵器占优，很快就将那人给擒获，其他的刺客也都被周遭的甲士轻易击败。 曹丕发现这些刺客好像没有什么战斗力，虽然他们有训练过的痕迹，但是他们的动作与反应根本就不像是曾经与人搏杀过的样子。 “高顺！你这厮竟敢刺杀司空！”陈登见到为首之人的样貌大骂道，同时他也在心里大骂你这混账差点毁了我的前程。 “你背叛了温侯，我不愿与你多说话。”高顺倨傲地说道。 高顺的脸上满是落寞，仅靠训练过几日的家丁刺杀曹操根本就不现实，可高顺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即便他的主公吕布此刻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是吕布让你来的？”曹操冷声询问道。 “若是温侯听了我的话，你不可能这么轻松就占据彭城。”高顺平静地说道，他此刻只求一死，他紧闭双眼仿佛已经预见了吕布的失败。 “那就是你自愿前来的了？”曹操知道陷阵营就是面前的男子所率领的，高顺没有回答曹操的疑问，曹操即刻愠怒道，“无论你是不是自愿来的，你就等着死在吕布的身边吧。” 曹操摆了摆手后继续入城，士兵们将高顺带离了曹操的身边，只有曹丕和曹植二人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夜，晚风轻柔，冬季的彭城难得遇上这样的好天气。 高顺被关在了彭城内的监牢中，偌大的监牢内仅有高顺一人，高顺饥肠辘辘地卧在干草堆上，他的那些家丁已经被曹操收编成了运送辎重的奴隶了。 “公子，没有司空的命令，我真的不能放你进去。”牢外看守士兵的声音传入了高顺的耳中。 “我就给他送些吃的。”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你若是不放我进去，就把这个食盒交给他。” 看守叹了口气接过餐饭，曹植知道自己见不到高顺后只好悻悻离去。 “这是公子给你送的餐饭，你快吃了吧。”看守打开牢门将曹植准备的吃食送给了高顺，高顺没有理会士兵，士兵就将饭透过监牢的缝隙放在了地面上，“爱吃不吃……也就是子建公子心善……” 高顺的腹部传来了抗议之声，他强忍着饥饿将餐饭放在一旁静坐在了地面上，熟肉的香味片刻间就在狭小的牢房内弥漫，高顺却分毫不动食盒当中的东西。 “兄弟，你就行行好，我进去和他吃个饭就出来，这件事绝对不会让我父亲知道的。”曹丕笑着将手中的银钱塞进了看守的手中。 “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子建公子刚来过这里，已经给他送过饭了。”看守苦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这牢房里关了个什么人，这群公子都想和他说几句话，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接了这个差事，“……在下也不敢与公子称兄道弟，公子还是请回吧。” “子建来过了？无妨，你不就是担心里面的人会伤害我，到时候你就没法交差了对吧？”曹丕将士兵想要退回的银钱再次推回，“他就是今日擒获高顺的人，有他在你大可放心，你若是真不放心，就与我一同进去吃，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不敢！我这就将牢门打开。”看守无奈将牢门打开，曹丕与赵云拿着许多东西走入了牢房。 曹丕手中拿着一只被分成五个不同格子的铜锅，赵云则是拿着许多食材与调料，他的腰间还挂着几只大号的牛皮水袋。 “我们是一起的。”曹真抱着许多树枝紧随其后，看守见状只得摇头苦笑，“你要的柴火我可全都找来了，不过咱们为什么要和这家伙一起吃啊？” 高顺见到三人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伯随先生就这么忠心于吕布吗？”曹丕一边收拾着铜锅，一边询问着面色铁青的高顺。 “忠于自己的主公无二心是君子所为。”高顺生硬着回答道。 “哪怕你的主公是人人声讨的逆贼？佐贤辅德，显忠遂良。你觉得不听你劝告的吕布是贤德之人吗？”曹丕询问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高顺倔强地回答道。 “你这是愚忠！战乱未平，四方刺史州牧各怀异心，天下还有那么多受苦受难的百姓等待解救，你却要为一个逆贼而死，真是我看错你了。”曹丕怒骂道。 “……既已如此，我又能做什么呢？”高顺沉默了半晌，曹丕见到高顺有所动摇暗自窃喜。 “水一会儿才能烧开，你先把子建带来的饭给吃了。”曹丕指了指地板上快要冰凉的餐饭说道。 高顺愣了半晌，他僵硬地打开餐盒，用手抓起一只兔腿放入了嘴中，高顺从一开始地细嚼慢咽到最后的狼吞虎咽只用了不到半刻钟。 曹丕看见高顺的眼角似有晶莹，想来忠心耿耿的高顺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 “这个锅我给他命名为五熟釜，你也可以叫它鸳鸯锅……许都大学内的学生和鲁班工厂的工匠最近都在用这个锅煮烫些吃食，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曹丕自豪地向刚吃完饭的高顺介绍道。 “你说的就是那个祸乱许都的私学吗？”高顺低声说道。 “放屁！许都大学能让穷苦的百姓读的上书，那些士族见不得我们的好就恶意诋毁。”曹丕愤怒地说道，“你能教别人如何训练士卒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那个私学……许都大学教学生？”高顺疑惑道。 “我看你暂时也不愿意投入我父亲的麾下，就想了这样一个折中的办法，毕竟司空府可不养闲人。”曹丕笑着说道，“你要是觉得迈不过背离吕布的这个坎，就想想淮阴侯的故事，你应该知道淮阴侯是谁吧。” 高顺素来视韩信为偶像，他听到曹丕的话后思索了半晌，眼神也变得坚定了起来。 “他现在是什么职务？”高顺指了指赵云问道。 “他是白马校尉，是许都大学内的先生，也是我的门客。”曹丕回答道。 “我可以归降于你们……”高顺的炯炯目光紧盯着曹丕，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不过我做你的门客，认你为主公。” “为什么你要认我为主，在我父亲手下不是更好吗？”曹丕看了同样沉思的赵云一眼，他对着跪拜在地上的高顺询问道。 “你父亲的许多做法我都不认可。”高顺坚定地说道。 “在儿子的面前说父亲的坏话，你这样就不怕我杀了你吗？”曹丕拔出佩剑佯装愤怒地问道。 “我向来不会说假话。”高顺依旧坚定，曹丕心中大喜。 “伯瑜先生起来吧，明日我就让父亲放你出来。”曹丕笑着将筷子与碗递给高顺说道，“你想吃什么就与我说，我给你拣入碗里。” “不劳主公费心，我已经吃饱了。”高顺恭敬地说道。 “那可不行，那是子建送你的吃食，你得尝尝这个。”曹丕将不同格子当中煮出的荤菜与素菜夹入高顺的碗中，“鲁班工厂的工匠们造出这个锅的造价不贵，我们对于贫穷的百姓只是象征性的收钱甚至是白送，但对于那些贵族士子们价钱可以提高千倍、万倍。” “他们的府中有钱，对于新奇的事物愿意豪掷千金，你觉得是他们傻吗？他们若是傻就不会世代为官，荫庇世代了。”曹丕看见高顺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做任何事都要有自己的判断，不要人云亦云，不要被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给蒙骗了。” 高顺知道曹丕这是在开解他，他惭愧地低下了头连声道谢。 与此同时，高顺也在心底庆幸自己这回没有跟错主公，自己压抑了这么多年，终于盼来了慧眼识珠的明主…… 第83章 下邳 第84章 下邳 曹操愉快地答应了曹丕让高顺归属自己的要求，毕竟高顺训练士兵的能力确实出众，让他去许都大学教学，也算是一桩双赢的美事。 更何况曹操此刻最为要紧的事情是快速击败下邳城内的吕布，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之上。 得益于陈登带来的广陵兵，吕布围曹操于泗水伏击的计划并没有得以实现，曹操兵力占优，很快就行至下邳，将整座城给围了起来。 曹操几次打退吕布出城作战的骑兵后，便命令士兵在下邳城外建造防御工事，并对城内的吕布送去了招降书。 曹丕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关羽和张飞的勇猛，一柄青龙偃月刀和一支丈八点蛇矛搅和得出城的骑兵队四散而逃，双人合璧就算是吕布也很难招架。 难怪曹操这么想让刘备归心，看来这二位的勇武曹操也已经垂涎许久了，曹丕暗自盘算道，他最近几次三番挑衅刘备，而刘备都是以微笑化解。 “公台，曹司空让我们投降，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啊？”吕布在官署内来回踱步，总算是等来了风尘仆仆的陈宫。 陈宫刚从后方运送来了不少的粮草，他听到吕布的话语后眉头紧蹙。 “温侯，我等兖州人背离家乡追随于你，你怎么能委身投降曹操那个贼子呢？”陈宫不满地对着吕布说道。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啊！曹操兵多粮多，陈登那厮又已经背叛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才能击退曹操啊。”吕布面带忧虑地说道。 自吕布占据徐州偏安一隅以后，他已经疏于战场厮杀之事，家中的娇妻美妾和可爱的女儿逐渐占据了他的内心，他做事逐渐开始计较得失与后果，变得越来越惜命，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奋勇当先的温侯奉先了。 “曹操远道而来，袁绍随时都有南下之意，曹操肯定想要在下邳速战速决，所以我们只要能拖延时间，曹操就必定会退兵。”陈宫思忖半晌后回答道，“届时袁绍将南下，我们可以联合袁术与张杨一同攻击曹操，曹操必然会因为寡不敌众兵败而逃。” “公台此言当真？那我们应该如何做？”吕布欣喜地询问道。 “我怎么可能诓骗温侯，如果袁绍可以消灭曹操的主力，我们甚至都有机会攻入许都，将天子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陈宫看见吕布再次向自己动摇放下心来，随后他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吕布面带憧憬，安静地听着陈宫的话语。 “我们应当采取分兵之策，温侯带领骑兵和部分步兵在城外游荡，我则带着另一半步兵与弓弩手守城。” “曹操若是攻击温侯你，我就带着士卒去偷袭他的背后，曹操若是进攻下邳城，温侯亦可突袭曹操的粮道。” “待到曹操粮草不济或袁绍南下时，我们就可以反击曹操，那时候必将会大获全胜。” “温侯还可以给张杨与袁术传信，让他们也做好合围的准备。” 陈宫说罢，吕布激动地拉住了陈宫的手。 “公台此计甚妙，你与文远守城，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就是。”吕布拍了拍胸脯说道，他对于陈宫的计策大多都是顺从的，除了上次被陈登蛊惑以外。 “事不宜迟，温侯还是早做准备。”陈宫正色说道。 “公台放心，我与家人告别后就出城迎敌，城中的一切可就要交给你了啊。”吕布洪声说道。 吕布告别陈宫后，径直走回了家中，妻子严氏正在与吕玲绮在院中玩耍，吕布就将出城作战的事情告诉了严氏。 “曹操当年对陈宫可不赖，夫君你待他也不比曹操好到哪里去，万一陈宫投降，我们孤儿寡母的可该如何是好啊？”严氏担心地说道。 吕布略有动摇，但他从张辽的口中听到了高顺前往彭城刺杀曹操的消息，他忽然有些想念不苟言笑的高顺…… “我当时就是因为没有信任伯随，他才孤身前往彭城刺杀曹操，至今生死未卜。”吕布有些哀伤地说道，“所以我相信这些陪我征战四方的兄弟，况且城中还有文远，你就不要再瞎担心了，照顾好玲绮就行。” 严氏打发吕玲绮到一旁去玩，她神情严肃地拉着吕布的衣角走到了另外一侧去。 “你当真要把玲绮嫁给袁术的儿子吗？”严氏望着手握木制迷你方天画戟，正对着池塘中的游鱼示威的吕玲绮不舍地说道。 “女大当嫁，袁术四世三公，他的儿子也不会委屈了玲绮……”吕布无奈地说道，“不过公台告诉我，这次若是作战顺利，我们甚至能打到许都去呢。” “到时候把天子掌握在手中，让玲绮当个皇后也挺不错的，天子我曾经见过，长得细皮嫩肉的，相貌也不赖。”吕布转忧为喜，笑着安抚着严氏。 “夫君打算何时出发？”严氏对于吕布的奢望没有搭话，这么多年了，夫君做事思考总是这么的天真…… “我……过一会儿就走。”吕布揶揄道。 严氏甩开吕布的大手，闷闷不乐地去陪伴吕玲绮去了，吕布挠了挠头后讪笑着望着母女二人，过了片刻他疾步走入了后院。 “夫君来了……看你这么匆忙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后院内，一个美丽的女子轻声询问道。 “无事无事，我就是最近要出去一段时间，所以……这段时间就不能陪你了。”吕布有些羞涩地望着女子的双眸。 “夫君是一州之主，忙碌是在所难免的，等到夫君归来，妾身为夫君接风洗尘。”女子浅笑道。 “……等我回来。”吕布深情地望了女子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下邳城门大开，一赤驹金甲骁将领数千骑兵与重甲步兵奔着南方疾驰而去，见到此景的曹操却是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 “玄德，联系长文，随时做好放火的准备。”曹操平静地对身后的刘备说道。 “唯。”刘备拱手称是离去。 “奉孝，吕布手下的陷阵营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曹操见到刘备离开后，笑着询问着正在喝酒的郭嘉，“军中可不能饮酒，你若是想不出个致胜的法子，我可要将你军法处置了。” “主公，子桓公子不是收了高顺做门客了吗？他就是曾经陷阵营的统帅啊。”郭嘉将酒壶中的佳酿一饮而尽，装作惊惧的样子说道。 曹操看到郭嘉搞怪的样子忍俊不已：“你要少喝点酒，可别让其他人给瞧见了，我这就去寻子桓。” “主公安心就是，我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的，也只会在此处休息，不会在军中招摇的。”郭嘉笑着回答道，曹操听到郭嘉的回答哈哈大笑。 曹操来到曹丕所处的营帐外，行至近处，他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香味，当他走近之时，他见到曹家众兄弟与赵云、高顺围成了一圈正在煮火锅吃。 “父亲。”年龄最小的曹植见到曹操后连忙起身相拜，众人见到后也都一同行礼。 “都坐下吧。”曹操闻着散发香气的五熟釜口水直流，他坐到了众人身边的空位上说道。 “父亲找我们是有什么事情吗？”曹丕询问道。 “我来找你和伯随。”曹操咽着口水回答道，“是关于吕布和陷阵营的事情。” “父亲是想让伯随先生去说服陷阵营的士兵临阵叛变吗？”曹丕微笑地说道，曹操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表情严肃的高顺。 “我做不到。我已经背叛了温侯，我是不会让我曾经的同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高顺冷声回答道，这就是高顺有些看不上曹操的地方。 “伯随先生，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父亲，你听我说一番道理就知。”曹丕看着曹操似要发怒的表情插嘴道。 曹操看见曹丕如此也便没有发作，高顺则恭敬地面向曹丕倾听。 “那些陷阵营的士兵可都是先生的心血，你这是在规劝他们走向正途，而不是在用卑鄙的手段策反他们。”曹丕将一块牛肉放入嘴中，“你难道希望看见他们因为跟错了主公而惨死沙场吗？他们也需要和你一样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那我就听主公的，帮助司空去规劝我的旧友们。”高顺思索一番后正色道。 “这就对了，你可要记住我说过的话……算了算了，今日不聊这些，还请父亲入座和我们一同享用。”曹丕连忙活跃气氛道。 高顺耿直，这样下去总会因为言行得罪曹操，曹丕可不希望忠诚的高顺因此而获罪。 曹操虽面色不悦，但他也挺钦佩高顺的为人，他在刘备以及陈登等人的口中详细了解了高顺的为人，他也为曹丕能够收服这样的门客感到开心，毕竟儿子的东西就是老子的嘛。 众人举着杯子相碰，除了曹丕、曹真以及曹彰以外，众人都还不太熟悉这样的流程，曹操与高顺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行为。 曹操看着满脸喜悦的众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随后他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父亲，我就想尝一口。”曹彰看着曹操生气的样子讪笑道。 本来温馨的火锅宴，最终以曹操追逐着曹彰打屁股这样的结局收尾。 中军帐内，郭嘉思前想后，左翻右找，也没有找到自己带来的许都佳酿…… 第84章 末路 第85章 末路 “温侯，宣高兄来了。”魏续将一名魁梧的汉子带到吕布的身边，吕布见之大喜。 “臧霸见过温侯。”臧霸在接到陈宫求救的书信后就赶赴下邳，他带着自己麾下的兵将前来为吕布助阵。 臧霸是泰山郡人，黄巾起义后他屯兵于开阳一带为陶谦的从属，他之前一直与吕布相互征讨，直到一年前才归顺于吕布。 “宣高这次前来，可以解我们徐州的兵员匮乏之急啊。”吕布开心地将臧霸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 如今吕布的游击部队徘徊在下邳城附近，一旦折损兵马就很难得到城中的补充，这也是陈宫不让吕布贸然出击的原因。 “温侯说笑了，霸与温侯既然已经联合对抗外敌，岂会有按兵不动之理？”臧霸神色如常，吕布更为赞叹。 二人亟待进入交心的聊天环节时，一阵骚乱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温侯，曹操发现咱们了。”魏续急忙跑到吕布的身边报告道。 “先撤，等着城内公台的援兵。”吕布当机立断，对于陈宫的计划他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改变了，毕竟他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 曹操引大军突袭，曹纯率领着一队精锐骑兵从侧翼杀出，很快就将吕布的部队冲散，士兵们被分割成几队。 “陷阵营断后，其余人随着温侯撤退。”魏续咬着牙说道，他第一次亲自率领陷阵营作战，未曾想到就遇到了这样严峻的考验。 重甲的陷阵营得到命令后开始向魏续的身边靠拢，吕布则引兵突围撤退，这是他们之前就商量好的计划。 “所有陷阵营的士兵放下武器！”高顺一声怒喝，吸引到了魏续和所有陷阵营士兵的注意力。 陷阵营的士兵见到高顺后都开始犹豫了起来，他们不知道此刻应该听从谁的号令，魏续见到高顺居然出现在曹操的部曲中勃然大怒。 “你这个逆贼竟敢背叛温侯！”魏续指着高顺的鼻子喝骂道。 “吕布待我不义，我又何必愚忠？”高顺平静地回答道，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名陷阵营的甲士，那些甲士见到高顺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犹豫。 “我与诸位都是袍泽，今日是特意规劝你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归顺司空的。”高顺的声音不大，但陷阵营的士兵处于畏惧都不敢发出声音，此处战场上的氛围异常的诡异，就连些许轻微的咳嗽声都能听到。 “你们不要听这个反贼在这里蛊惑人心，快给我将他拿下。”魏续气急败坏地指挥着陷阵营的甲士，可是却没有一个人遵从魏续的命令。 “我曾以为吕布是明主，便怀着一腔热血跟随于他，可如今的他却沉迷女色，勾结叛党，任人唯亲！”高顺将声音瞬间提高，“你们愿意跟随这样的人吗？你们愿意被无能的将领所指挥吗？你们愿意为不义之徒白白牺牲吗？” 高顺的气势盖过了魏续，魏续正欲逃跑，却被三五甲士用刀抵住了脖子。 “若是想建功立业，若是想青史留名，就与我一同为天子，为司空讨伐逆贼！”高顺慷慨激昂地说道，士兵们都为高顺的气势所震惊。 “我等愿意跟随中郎将！”一名陷阵营的甲士率先开口，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声浪，被甲士擒拿的魏续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诸位随我一同捉拿叛贼吕布！”高顺回头看了一眼，曹丕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他随即就带着陷阵营加入了曹纯追击吕布的队伍。 “父亲，高顺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像他这样有才华的人，我们应该多加赏赐擢用啊。”曹丕对着身前不语的曹操说道。 “你倒是挺会为自己的门客着想……等他什么时候消磨了死板的性子后，我自当重用他。”曹操点破曹丕的小九九，“这段话是你教给他的吧，他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父亲英明。”曹丕讪笑着说道，既然曹操已经松口，那么高顺未来的前途自不必堪忧。 “这边的好戏看完了，下邳城内也该动手了……”曹操扭头朝着下邳城的方向望去。 “父亲在城中也有布置？”曹丕好奇道。 “陈长文当世英才，以后你可以与他多多来往，一定会受益匪浅的。”曹操的回答让曹丕恍然大悟。 这不是我的四个好兄弟之一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一睹其风采了。 曹丕思考之际，阵阵火光从下邳的方向传来，城内大乱，陈宫根本无暇顾忌在外野战的吕布。 吕布见状不妙，他担心家人的安全便率军开始逃回下邳，本就匮乏的并州铁骑在不抵抗的状态下，更是被曹纯的骑兵白捡了不少的战功。 一个时辰后，曹纯兴奋地押着臧霸走入了曹操的营帐。 “大兄，我将臧霸这厮给你捉来了，还是奉孝先生高明，让我们晚出发了一段时间，要不然我还没法立下这样的功劳呢。”曹纯笑着对营帐内的曹操与郭嘉说道。 臧霸率军前来的踪迹自然是没能逃过曹军斥候的眼睛，在郭嘉的建议下，曹操决定将下邳的野战军和援军一网打尽。 “臧都尉引众救父，怒杀贪官，是值得尊敬的人，子和要尊重他。”曹操佯装不悦地对曹纯说道，曹操亲自为臧霸解开了绳子，曹纯见状心领神会连忙拱手致歉。 “罪臣臧霸谢司空礼遇。”臧霸慌忙跪倒在地上向曹操谢罪。 臧霸的内心非常的憋屈，本来自己是来支援吕布的，结果兵败被袭，自己手下的马匹又不及并州马的脚力，反倒被吕布当成了弃子。 “宣高可愿弃暗投明，为大汉效力啊？”曹操微笑着询问道。 “自当为司空效命。”臧霸心喜，看来自己的活路还并未断绝。 臧霸随即就将自己的下属吴敦等人介绍给了曹操，曹操对他们礼遇有加，设宴款待，这群降将非常的羞愧，连声向曹操表现着自己的忠诚。 高顺的陷阵营也正式归入了曹操的麾下，曹操依旧让高顺统领这支先登之师，高顺也破天荒地跪谢曹操，曹丕为高顺的改变也很感到非常的欣慰。 城外欢天喜地，城内却死气沉沉。 “还没有找到纵火之人吗？”陈宫强压着怒火询问着周遭的士兵，士兵们都作无奈摇头状。 “让他们回去吧。”正座之上的吕布沮丧地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张辽与陈宫二人。 “温侯，下邳城内必有曹操的内应，而且这个人必然是个有权势的人，我们一定要将他抓出来啊。”陈宫愤懑道。 “文远，城内驻军可有异动？”吕布没有接陈宫的话茬，转而向另一旁的张辽询问道。 “未曾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张辽回答道。 “唉……我们要不投降吧。”吕布丧气着说道，他的眼内毫无光彩，接连的败仗早已消灭了他的幻想。 “万万不可！我们曾在曹操最危难的时候偷袭他，温侯觉得曹操会放过我们吗？”陈宫急忙劝说道。 吕布瞟向张辽，张辽一言不发，吕布只得长叹一声。 “公台还有什么挽救颓势的办法，尽管说出来就是。”吕布苦笑道。 “联合袁术与张杨，与曹操做殊死一搏。”陈宫坚定地说道，“我们若降，必遭曹操所杀，还不如就此顽抗到底。” “张杨那边倒是好说，他与我是同乡……但袁术那边反复无常，我该怎么说动他呢？”吕布询问道。 “现在只得将温侯的女儿送去寿春了……”陈宫低声说道。 “先派使者与袁术点明利害，我过段时间送玲绮去寿春……”吕布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站起身落寞地离开了官署，张辽也随着吕布漠然离去。 曹操近一月内的包围进攻越来越猛烈，吕布得到了张杨的回信，却迟迟未能等来袁术的回信，吕布以为袁术还在为悔婚一事生气，可他并不知道此刻的袁术根本没有北上救援的能力。 “夫君，你真的要将玲绮送去寿春吗？”严氏绝望地询问着吕布。 “迫不得已……”吕布悲叹着将吕玲绮抱上赤兔马，他用布条将吕玲绮固定在腰间，以此防止她从马背上摔落。 “父亲，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吕玲绮见到母亲有些难过的表情低声询问道。 “父亲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到了那里可一定要听话……”吕布强忍着泪水离开了府邸，严氏望着父女二人离开的背影嚎啕痛哭。 下邳城门大开，吕布单戟只马朝着曹操的包围圈突围，他很快就被高顺所率领的陷阵营拦截。 “伯随，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今日你随我一起回下邳，我保证给你封高官、赏钱帛。”吕布面对着这群重甲步卒心有绝望地回答道。 “温侯知道我从不在意这些的……今日你既然出了城，我是万万不能放你回去的。”高顺言毕便指挥陷阵营包围吕布。 吕布势单力薄，他深知陷阵营的战斗力，自己一旦被包围就必然无法逃脱，他心一横回身驾马欲退回下邳。 一支飞羽破空射出，射中了吕布的腹部，吕布吃痛驾驭赤兔离去，待到他反应过来时，腰间断裂的布条已经变得殷红了…… 第85章 玲绮 第86章 玲绮 “伯随兄，这是司空的意思，还请你见谅。”赵云讪讪地说道，曹操不是百分百的放心高顺，就派了赵云前来监督高顺。 至于曹操是如何能知道吕布的动向的？下邳城内的陈群早已预测到了吕布接下来的行动并通知曹操了。 “……她该怎么处理？”高顺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平静地说道。 摔在地上的吕玲绮低声啜泣，幸运地是她没有受什么伤，赵高二人站在吕玲绮的身边面面相觑。 “我先将她带回司空那边吧……”赵云回答道。 “她只是个小姑娘……”高顺面露犹豫之色，他担心曹操会对天真无邪的吕玲绮痛下杀手。 “……我也是这么想的。”赵云无奈地将哭泣的吕玲绮从地上拉起，吕玲绮想要挣脱赵云的胳膊，却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吕玲绮被赵云单臂环在了腋下带到了曹操的营帐，因为吕玲绮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若是寻常的女童肯定会被吓得惊慌失措，但缓过神来的吕玲绮一路上数次想要挣脱赵云的钳制。 “你这个坏人快放我下来！我要去找我父亲！”吕玲绮使劲掐着赵云的虎口娇声喊道。 “这不是下邳城，你若是还想见你的父母，就乖乖闭上嘴，这样或许还会有一点希望……”赵云行至营帐门外，低声对吕玲绮说道。 赵云进入了中军帐内，帐内众人见到吕玲绮后都是满脸的惊异状，只有少数几个知道陈群密信内容之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饶是如此，他们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 “妙才，咱大兄什么时候好这口了？”曹洪遮着嘴巴对一旁的夏侯渊低声耳语道，“子桓的这个随从看着白白净净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夏侯渊正欲回答，就听见了曹操的声音。 “子龙，这是吕布的女儿？”曹操明知故问道，有前科的他已经瞧见曹洪的小动作了。 “正是。”赵云回答道。 “吕布被你们杀了？你们是怎么将她擒下的？”曹操疑惑道。 “臣射箭袭击吕布，恰好就将束着此女的布带给射断了……吕布腰间中箭，现在已经逃回下邳城了。”赵云正色道。 “子龙勇武，等攻下下邳城后我必重赏于你，看来这头虓虎如今也已经老迈了啊。”曹操大喜道。 吕玲绮明显感觉到赵云抓她胳膊的力气变大了几分，她想起了赵云方才的话语，便将本想反驳曹操的话咽回了喉咙。 “你先将她带到子桓他们那边，让他们先安顿好她。”曹操摆了摆手，他还在考虑如何妥善处理吕玲绮，毕竟吕玲绮看起来不过十岁的模样，曹操实在是下不了这个手。 子桓的鬼点子多，先让这小子想想办法…… 赵云将吕玲绮带离了营帐，他径直走向了曹丕兄弟几人的住处，众兄弟见到吕玲绮和赵云后，同样惊讶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子龙兄，你这样如何能对得起蔡家姐姐啊……况且这女人还没我年龄大吧。”曹彰率先开口吐槽道，曹丕也在心中暗自盘算，没有赵云好女色这样的传闻啊…… “……这是吕布的女儿，公子想多了……”赵云面部僵硬地解释道，为什么我在公子们的眼中是如此形象？ “啊？这是吕布的女儿？”丕彰真植四兄弟愈加震惊，他们用奇怪地眼神望着吕玲绮，吕玲绮不悦地将头扭到一边。 赵云先将吕玲绮送回自己的营帐，他向众人讲述了抓到吕玲绮到来到这里的全过程后，众人才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就在众人还在讨论如何安顿吕玲绮时，曹操来到了几人的面前。 “子桓，你以为应该如何处置这个女子？”曹操询问道。 “儿子不知……”曹丕看着曹操有些奇怪的眼神，总觉得曹操没憋好屁，你不会是想把吕布的女儿给拿下吧？你这禽兽……她还是个孩子啊…… “咳咳咳，子桓，你觉得这女子给你当妾如何？”曹操察觉到了曹丕的眼神，连忙打断了曹丕的猜忌，曹丕闻言愕然。 吕布的女儿虽然是个美人坯子，可她是吕布的女儿啊，等你在白门楼斩了吕布，这样的女子放在自己的身边，那难保晚上睡觉的时候会不会被枕边人给捅刀子，我又不是你这样的人…… “儿子还没到那个年纪……”曹丕连忙摇头拒绝道。 “子丹，你以为呢？”曹操转而看向一脸懵逼的曹真。 “儿子只爱锻炼身体！”曹真同样拒绝道。 曹操有些尴尬，若是年岁长些，自己倒是还有解决的办法，可将敌酋的雉弱女儿发送到那种地方去的确有些不合适，送进宫里……可她又是吕布的女儿。 “父亲，你看我行吗？”曹彰昂首挺胸，自信地说道。 曹彰倒不是贪图吕玲绮的美色，他只是想为曹操分担些压力，毕竟卞氏成日在他的耳边念叨着曹丕的优秀，既然是曹丕做不到的事，那我曹彰必然要为父分忧。 “去去去，别给为父添乱。”曹操没有理会自告奋勇的曹彰，为父当初也没你那么早熟…… “父亲，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一直没有说话的曹植开口道。 “子建讲来听听。”曹操知道曹植很聪慧，肯定不会像曹彰那样出什么不靠谱的主意。 “母亲一直都没有个女儿……”曹植话刚到一半就被曹丕厉声打断。 “不可！”曹丕示意自己有话要单独与曹操说。 “你随我来。”曹操支开其余人，与曹丕走到了十几步远的地方。 “父亲抓到吕布会将他处死吗？父亲竟然已经打算安排此女的去向，就一定会杀了吕布吧。”曹丕询问道。 “我其实还没想好……”曹操犹豫着回答道。 “倘若父亲要杀害吕布，那他的女儿留在司空府恐怕会惹出祸端……”曹丕劝说着曹操，他可不想在卞氏的身边埋下隐患。 “那先让她在你们那里住下吧……”曹操叹气后离去。 曹丕和曹真给吕玲绮腾出来了一个营帐，吕玲绮全程一言未发，曹丕忽然有些心疼吕玲绮。 吕布回到了下邳城，腰间的刺痛远不及女儿的失联让他恼怒，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妻子。 “夫君，你受伤了！”严氏好巧不巧就在城门处等着吕布归来，她担心女儿有没有安全送到袁术的身边。 “无碍……”吕布拔出箭簇，张辽忙将吕布搀扶下马，走了几步路后，吕布转头对严氏说道，“玲绮被曹操给抓了……” 严氏如遭雷击，她身后的婢女见状忙将她搀扶回了府。 “文远，我们该何去何从啊……”吕布悲伤之意涌上脑海，张辽只好不断安抚，将他送回了官署就医。 …… “我进来了。”曹丕走入吕玲绮的营帐，吕玲绮一言不发，方才送来的吃食也已经变凉了。 “你叫什么名字？”曹丕看见吕玲绮没有搭理他，就讪讪地走到吕玲绮的身边坐下，“那我先说吧，我叫曹丕，表字子桓。”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我父亲？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吕玲绮盯着曹丕的双眼说道。 “等你父亲投降以后，你应该会见到他的……”曹丕低声说道。 “我父亲才不会投降！他是杀死董卓的大英雄！你们就不要妄想了！”吕玲绮娇嗔道。 “你先把饭吃了，别浪费食物。”曹丕指着吕玲绮面前冰凉的饭菜说道。 “我凭什么听你的？”吕玲绮生气地说道。 “你的餐饭比寻常士兵和百姓的饭菜要好很多，别以为我们会像你一样优待每一个俘虏，我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给你吃这些的。”曹丕面不改色地说道。 “因为……我父亲？”吕玲绮面露疑惑。 “我听说你父亲将白马郡士族家中抢来的东西都分发给了百姓……我敬佩他这样的作为，至于你想见父亲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曹丕微笑着说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吕玲绮不屑地说道。 “我会去劝说我父亲，假如啊……我是说假如你父亲战败了，我会去说服我父亲不杀他的。”曹丕此刻说的话倒是真情实意，他的确有着把吕布收为麾下的想法。 “那你们要是输了呢？”吕玲绮追问道。 “那我们就会灰溜溜地离开这里，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曹丕站起身子准备离开，“记得把饭吃了，一定要全吃完哦。” “……我叫吕玲绮。”曹丕在离开时听见了身后吕玲绮的微弱声音。 在帐外偷听的三兄弟见到曹丕出来后，纷纷竖起了大拇指，曹彰暗自腹诽，为什么子桓说的话，与之前自己偷听到父亲与孙姨调笑时说的话，这么的相像？子桓就连这样的事情都会模仿父亲吗？ …… 吕布回到府邸后听见了阵阵哭泣声，他捂着刚处理好的伤口冲进了后院，严氏的身体早已冰冷，她的鲜血染红了不少的物件，其中就包括吕玲绮曾经最爱的木制迷你方天画戟…… 第86章 城破 第87章 城破 吕布瘫坐在地上，张杨死于叛军的消息让他彻底断绝了希望，下邳城内被曹操开凿河道引入了忻水与泗水，整座城内陷入了人人自危的局面。 曹操本不想采取这样极端的策略，可郭嘉与荀攸都劝说曹操不可半途而废，他们借用了项羽的例子劝回了想要撤军的曹操。 吕布想要投降，可是陈宫为首的兖州派坚决反对吕布，吕布只好每日在自己的府中喝酒摆烂，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在坚持着什么…… “文远，你来了，你陪我喝一壶。”吕布醉眼惺忪地望着前来的张辽说道。 “温侯，你今日唤我前来就是为了喝酒的吗？”张辽愠怒道。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信任的人了，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吕布自嘲地笑了笑，他的眼神中闪过许多的不舍。 “温侯吩咐就是。”张辽不忍地说道。 “你帮我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最好是袁绍的地盘，那里没有战乱，很安全。”吕布恳切地说道。 张辽知道吕布所指是何人，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让我的亲兵护送她，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你。”张辽思忖片刻后说道，“你可以安心，我保证她一定会安全的。” “今晚就动身吧。”吕布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张辽转身准备离开，“文远，就算曹司空要杀了我，你也要向他投降，你这样的忠勇之人跟着我并不值得……” 张辽沉默了许久才离开，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吕布的痛哭声…… 夜色将近，侯成偷偷地溜进了宋宪的府邸，随后二人各自离去。 第二日晚，彻底没有牵挂的吕布在张辽的陪伴下登上了城楼，他本想作为徐州之主再试着与曹操抗衡一下，但被偷偷打开的城门已经预告了他的失败。 侯成冲入陈宫的府邸将他擒获，宋宪则引着曹军进入了下邳城。 “文远，你现在杀了我，用我的头可以换你未来的前程。”吕布急切着对身旁的张辽说道。 “温侯不要说笑！”张辽拒绝了吕布的想法。 随后，吕布等人就被气势汹汹的曹军困在了城楼之上，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吕布看着周围之人还想要负隅顽抗，就索性将方天画戟扔在了地上。 …… 下邳城的南城门又叫做白门，其城楼也顺理成章被称为白门楼。 吕布、张辽、陈宫三人被绳索束缚，曹操引众子诸将登上这座围攻了三个月的城楼，他见到被束缚着的三人心情大好。 “如今你被我擒获，还有什么话想说？”曹操高傲地询问着跪在地上的吕布。 “司空打算如何处置玲绮？”吕布询问道。 “我的爱妾没有女儿，我打算让她来收养你的女儿。”曹操回答道。 “既然如此，明公就是已经要决定杀我了，那我也就不再向明公求饶了，只求明公能放过文远和公台。”吕布笑着说道。 “父亲，儿子认为吕布可留。”曹操正欲说话，曹丕打断了曹操的话语，曹操有些不满。 “吕布善骑兵，有勇武，虽然有些狂傲，不过父亲一定能将他收为己用的。”曹丕连忙说道，“许都大学内无人教授骑术，吕布再不济也可在那里任教。” 吕布向曹丕投来了感激的目光，曹丕想要留下吕布性命的原因有很多，这几日与自己逐渐敞开心扉的吕玲绮，即将发生的官渡之战，以及吕布在白马郡的作为…… 曹操有些心动，说吕布是自己见过的第一猛将也不为过，可他在外征战有反水的风险，留在许都又有董承等人在侧，曹操有些担心自己会变成下一个董卓。 “明公，我认为公子此言不妥。”刘备的声音让低声讨论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丁建阳与董贼的下场，想必大家应该都很清楚吧。” 曹操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吕布被甲士带离了城楼，他在离开的时候见到了人群当中的吕玲绮。 吕布的嘴角上扬，他笑着对吕玲绮摇了摇头。 吕玲绮的嘴巴被赵云紧紧地捂住，她的泪水狂涌而下，曹丕看着正在微笑的刘备勃然大怒。 “既然玄德公这么为父亲着想，那么吕布就由玄德公亲自处决吧。”曹丕恶狠狠地盯着刘备说道。 曹丕没想自己杀刘备的想法都表露得这么明显了，刘备居然还敢来阻挠自己的计划。 “为明公斩除叛贼，是备的荣幸。”曹操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目光移向刘备，刘备憋着怒火，表面上只好颔首微笑。 “吕布杀了董卓，也算是曾经有功吧。”曹丕冷哼了一声走回了人群，在场的许多人都流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公台，你可曾后悔过？现如今你的母亲与儿女又该怎么办呢？”吕布的处置告一段落，曹操继续对着陈宫询问道。 “我听说以孝治天下的人，是不会杀别人的母亲的；以仁治天下的人，是不会杀别人的儿女的。”陈宫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你的亲人我会妥善安置的。”曹操本想让陈宫求饶，但陈宫求死的表现彻底断绝了自己的生路。 曹操苦笑着挥了挥手，陈宫被带离了城楼，唯一被留下的张辽神情严肃地看着曹操。 “我马上就要杀了吕布和陈宫，你是打算陪他们一起死还是成为我的部将？”曹操笑着询问道。 “温侯曾让我投降司空，我投降司空是忠；若是司空想要杀了我，我随主公而死亦是忠。”张辽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的忠诚不会因为我的生死而改变，所以司空怎么安排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若是没有文远这样的忠诚虎将，那可是大汉的损失啊。”曹操大笑，他解开了束缚着张辽的绳子，张辽就这样归顺了曹操。 吕布在刘备的双剑下枭首，曹丕让赵云去安顿好哭晕过去的吕玲绮，他自己则是被曹操叫到了身边。 “你在为我杀死吕布的事情不满吗？看来你已经对吕布的女儿有想法了。”曹操皮笑肉不笑地对曹丕说道。 “我不敢对父亲有怨言，我只是觉得吕布可用，他死了我会有些不舍。”曹丕如实回答道。 “你让刘备去杀吕布不负你的急智之名，不过你今后做事情还是要收敛一点……你去看看吕布的女儿吧，回到许都就让你母亲先照顾她……”曹操告诫完曹丕以后，就去处理下邳城内的事务去了。 曹丕回到了居所，吕玲绮已经在赵云找来的军医的照料下苏醒了，赵云很识相地关上了房门给二人留下了独处的机会。 “……我没能救下你父亲。”曹丕自责地说道。 “司空已经想要放过我父亲了，可为什么那个大耳朵说了一句话，司空就把我父亲给杀了？”吕玲绮红着眼睛不解地询问道。 “或许是不信任吧……许都也并非安稳之地……”曹丕回答道。 曹丕知道曹操现在其实是有些忌惮那些搞小动作的汉臣的，毕竟双方马上就要开战了。 “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吕玲绮询问道。 “带你回许都，你先住在司空府，我母亲会照顾你的，她很温柔的……”曹丕回答道。 “我已经没有父亲和母亲了，还不如一死了之。”吕玲绮咬着银牙说道。 “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报仇的。”曹丕目光坚定地说道。 “谢谢你……”吕玲绮捂住脸背过身子，“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吕玲绮的内心此刻五味杂陈，惊恐、希冀、愤怒、悲伤以及那种莫名的情愫…… 曹丕掩上房门，他发现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站在赵云的身边。 “公子，这位长文先生想见你。”赵云向曹丕介绍道。 “在下陈群。”陈群拱手道。 “先生不必这么客气，我只是个无知顽童，可经不起你这样的功臣一拜啊。”曹丕勉强笑着回礼。 曹丕打量着陈群，陈群的容貌端正，面相随和，看起来也是满腹经纶的样子。 “公子的才华我素来钦佩，我这次来这里是给公子带一句话的。”陈群笑着开口道。 “带话？”曹丕奇道，自己在徐州也没有认识的人啊。 “吕布希望公子可以照拂一下他的女儿……方才公子没去刑场，我与他也是旧识，就专程去送了他一遭。”陈群解释后又补充了一句，“是刘备亲自动的手。” 曹丕苦笑，未曾想到他与吕布的第一次交流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的…… “多谢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先生，先生知道吕布为何将白马郡抢来的银钱散于百姓吗？”曹丕询问道。 “我曾听张文远说过，他应该是不满那些……土豪劣绅的作为才这样做的。”陈群回答道。 二人互相恭维几句后，陈群就离去了，曹丕有些唏嘘，吕布的命运同样也没有改变…… …… “主公，为何那曹丕执意让你亲自动手处决吕布？”张飞疑惑道。 “他是想让我背负恶名，他刻意说吕布曾经刺杀董卓这件功劳，他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在诛杀功臣。”刘备恶狠狠地说道。 “吕布不过一叛将，主公不必担心。”关羽傲然说道。 “人言可畏啊……”刘备摇了摇头，他下定了决心此次一定要找个缘由留在徐州，许都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 …… 孤舟逆流而上，坐在船上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有些不舒服。 雷声大作，春日将至。 第87章 前夕 第88章 前夕 建安四年，春。 曹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处理完了徐州各郡的事务，他将安定青徐的任务交给了以臧霸为首的本地豪强，并对他们加官进爵大力封赏以示拉拢。 曹操火急火燎地回到了许都，准备应对袁绍的威胁，刘备本想找个借口离开许都，却被曹操以加封左将军官职的要求带回。 曹丕四兄弟没有随曹操入宫见刘协，他们先行回到司空府后，发现曹操之前深耕的种子们已经全部发芽，四人一进府门就被稚嫩的小家伙们团团围住，搞得四人尴尬不已。 曹节黏着曹丕非要他讲故事，曹冲与曹熊兴致勃勃地与曹植讨论着文学，曹真与曹彰二人则是成为了弟妹们的胯下大马。 “节儿，你快从你兄长的身上下来！”环氏冲着曹丕身后宛如披风的曹节说道。 “无妨，无妨。”曹丕乐呵呵地背着曹节去向卞氏问好，曹节顽皮地冲着环氏做了个鬼脸，环氏只好对着卞氏苦笑。 母子二人寒暄之际，曹芸与曹铄也闻讯而来，曹芸已经出落得极为水灵，曹铄则还是往日病恹恹的样子。 “子桓，那位小姐是谁？”曹芸见到众人身后有些茫然的吕玲绮询问道。 “她是吕布的女儿，叫做吕玲绮。”曹丕向众人小声解释后，众人才明白了吕玲绮的来历。 “我会好好待她的。”卞氏同情地说道。 曹芸拉着吕玲绮的手向她介绍着司空府，卞氏也一同陪伴，吕玲绮慢慢地打开了封闭的心门…… “二兄，最近你的身体怎么样了？”曹丕关切地询问着曹铄。 “还是老样子……”曹铄微笑着说道，一声声剧烈地咳嗽传入曹丕的耳朵，“见到你们回来有些激动。” 府内众人嘘寒问暖了许久，曹丕被卞氏带回了后院。 “你父亲对玲绮是什么安排？他是想让玲绮做你的妾室吗？还是说他自己……”卞氏的声音越来越小，毕竟她很了解曹操的秉性。 “父亲应该不会的……我年纪还小呢。”曹丕笑着说道。 “许久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卞氏打量着曹丕，曹丕或许是继承了卞氏的良好基因，他的身高已经快逼近卞氏的下颌处了。 “母亲，你叫我来这里说话，应该不光是想问关于玲绮的事吧？”曹丕笑着询问道。 “就你机灵。”卞氏白了曹丕一眼，随后有些担忧地说道，“子威这几年总是小病不断，我担心他会像你二兄那样……” “我明日便带着他去医学院看看，刚好我也很久都没去过了。”曹丕点头应允道。 “如此便好……你去换身衣服，晚上你们几个都来我这里吃饭。”卞氏说罢，曹丕便离开了卞氏的院子。 是夜，司空府上下沉浸在久别重逢的喜悦之中…… …… 卫将军府，董承书房内。 “王将军，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若是诛杀了曹操，还愁不能得到他的兵员吗？”董承急切地对着王子服说道。 “……许都内可还有我们的人？”王子服踌躇片刻后说道。 “长水校尉种辑，还有议郎吴硕都是我的心腹……我没想到伏完那竖子居然不愿意与我们合作。”董承恶狠狠地回答道。 “那刘备呢？他现在可是曹操手下最为倚重的外姓将领了。”王子服还是有些犹豫。 “那日宫内一别，我还未能与他详聊，多亏了麋子仲为我们传信。袁术有北上投袁绍之意，刘备很有可能会被曹操派遣去拦截袁术。”董承低声说道。 “刘备值得信任吗？他会不会像李傕郭泛他们一样？”王子服担忧道。 “眼下所有能用得上的人，我们都只能无条件的相信了，文举假意生病辞官实则是为了联系袁绍。”董承回答道。 “袁绍？将军不怕袁绍成为第二个曹操吗？”王子服惊讶地说道。 “袁绍离许都有一段距离，我们诛杀曹贼后急令刘备北归就可以稳住局势。”董承自信地说道。 “既然如此，我愿意奉诏杀贼！”王子服坚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董承见到后只是微微皱眉…… …… 寿春宫城外。 纪灵扶着骨瘦如柴的袁术审阅着淮南的部队，袁术望着华贵的皇宫不舍地走上了车辇，他此时还没有想到，自己过一段时间还会灰溜溜地再次回到这里，埋葬在这里…… …… 许都南部城郊。 刘备拱手与朱灵作别，他费劲心机总算逃离了许都，曹操命令他与朱灵兵分两路前往淮南拦截欲北上的袁术。 “主公，董承的密信。”糜竺眼见四下无人，便将怀中的密信交给了刘备。 “曹操发觉到了吗？”刘备低声询问道。 “曹操并没有察觉，倒是曹丕不时派人盯着我们的人，幸好我手下的人机灵。”糜竺回答道。 “史阿手下的游侠众多，以后还是要更加谨慎一些……不过这次已经离开了许都，算是暂时脱离虎口了。”刘备长叹一声后拆开了信件。 “董承说什么了？”糜竺看着脸色有些不对劲的刘备询问道。 “没什么……只是皇宫内的一些琐事而已。”刘备笑着将信件收入怀中强装镇定。 董承终于打算动手了吗？无论成功与否，我刘玄德复起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 宛城贾府。 张绣急切地叩开了贾府的院门，他非常激动地拉着贾诩走入了正厅，贾诩微笑地看着张绣的作为不发一言。 “文和，真叫你说中了！曹司空派使者前来传信，他居然真的问我愿不愿意归降于他！你说得也太准了！”张绣手舞足蹈地冲着贾诩说道。 “宣威侯先不要着急答应曹司空。”贾诩抚须平静地说道。 “这是为何？”张绣疑惑道。 “等到曹司空与袁绍正式交战时，宣威侯就可以答应曹司空了。”贾诩耐心地解释道，他这样不仅是为了自己，同样也是为了待自己很不错的张绣，“宣威侯在曹司空最需要的时候投奔，曹司空才会重视宣威侯。” “不过袁绍真会与曹司空交战吗？文和这么相信司空会赢？”张绣挠了挠头询问道。 “如若曹司空不与袁绍交战，他便不会传信询问宣威侯了……”贾诩笑着说道，“袁绍虽兵力强大，可他终究无法制约内乱，内乱是袁绍必败的原因。” 张绣茫然地点了点头，他不知道贾诩所谓的内乱究竟是在说什么。 …… 邺城大将军府，正厅内。 河北派为首的沮授正在与河南派的郭图和审配争论着应该如何对抗曹操，袁绍坐在正座之上一言不发。 沮授提出了骑兵扰边郡，三年下兖豫的策略，而郭图与审配则认为应当趁着曹操还未壮大势力的时候快速出击，毕竟自从曹操逢迎天子以来，他实力增长的太过迅速。 “安定百姓、讨伐贼寇的是仁义之军，以兵力强行压制对手是的骄横之师，自古以来都是仁义之军扫天下，而骄横之师率先被剿灭。”沮授义正言辞地说道，“曹操将天子迎回许都，我们兴兵讨伐曹操一定会被天下人给唾骂。” “况且曹操手下的军队都是百战之兵，并非公孙瓒那般外强中干，主公若是放弃万全之策，以不义之师之名出兵征讨，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打赢这次仗。”沮授没有理会袁绍愠怒的神色坦言说道。 “主公是出兵讨伐曹操这个祸乱朝廷的逆贼，而并非讨伐天子，这怎么叫做师出无名呢？”郭图连忙反驳道，“四州之地的百姓都愿意支持主公的大业，此时不出兵就是浪费机会。” “就按公则说的办，孔璋替我书一份讨逆的声明，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袁本初是仁义之军，而并非骄横之师。”袁绍的语气很严厉，他刻意在最后几个字顿了一顿。 郭图闻之大喜，而性格刚烈的沮授还在喋喋不休地劝说着袁绍。 “够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说！”袁绍恼怒地打断了沮授的谏言，他将沮授所属一分为三，想要给反对自己的河北派士族们一些震慑。 …… 许都司空府，曹操的书房内。 “陈琳的这份檄文必将传诵千古。”曹操捂着还在疼痛的额头苦笑道。 “明公不必烦忧，这只是袁绍为自己不义之师所扯的遮羞布罢了。”荀彧正色道。 “桓阶见到张羡了吗？张羡那边怎么说的？”曹操询问道。 “张羡知明公的志向，他愿意替明公牵制刘表。”荀彧回答道。 “如此就好，现在就等着张绣的回信了。”曹操抚须沉吟道。 “明公就不怕司空府内不安宁吗？”荀彧摇头叹道。 “只要张绣识相，我保他一世平安，我要让天下人看看我曹孟德的气量。”曹操傲然说道。 …… 许都大学校舍内。 “公子，刘备已经带兵离开许都了。”史阿报告道。 “可惜还是没能抓住他和董承之间的把柄……其余人都在掌控之中吗？”曹丕有些可惜曹操还是被刘备的花言巧语给迷晕了。 “董承几人除了最近频繁联系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举动。”史阿回答完后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道，“他们真的会谋反吗？” “董承对我和父亲早就不满，他们一定不甘心只做个有名无实的朝臣，此时正是许都最混乱的时刻，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谋反的罪证。”曹丕思忖半晌后说道，“他们想要谋反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我们或许可以借助满宠的帮助……” 第88章 马脚 第89章 马脚 曹丕决定带着史阿去寻找许都令满宠，他们在出发时恰好遇到了刚下课的赵云与高顺。 高顺自从回到许都后，曹操就将陷阵营的兵权掌握到了自己的手中，高顺也遵从曹丕的意思来到了许都大学。 “子龙兄，伯随先生，你们若是无事就与我出去一趟。”曹丕希望二人可以在其他文臣武将的面前混个眼熟，这样对他们的未来发展也颇有裨益。 一行四人来到了许都的大牢寻找满宠，曹丕未曾想到许都大牢门口居然如此的热闹。 曹洪带着不少人围在了监牢的入口，满宠面色铁青地与曹洪等人对峙。 “我劝你识相点，现在就把他们给放了！”曹洪倨傲地说道。 “将军的亲兵贪墨军粮，偷盗盔甲，我是不会将有罪之人释放的。”满宠不卑不亢地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犯了什么罪！”曹洪狂妄地说道。 “将军！我是被冤枉的啊！”四个士兵拿刀架住了两个曹洪亲兵，其中一名亲兵吓得慌忙向曹洪求救。 “我们已经从他们的家中找到了南营丢失的十套盔甲，证据确凿，将军就不要为难我了。”满宠挥了挥手，几名士兵就要将曹洪的亲兵给带入牢中。 “我看你敢！之前你抓我的人，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曹洪啐了一口唾沫怒道，“区区十套盔甲你就要抓我的亲兵，我的兵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将他们押下去！”满宠没有理会曹洪，他对着身后的士兵命令道。 “妈的，我还就不信了！”曹洪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冲着满宠而来，他身后的亲兵与门客也都拿出了武器。 “子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让他杀了我吗？”史阿拔剑将曹洪与满宠隔开，曹洪见到曹丕后怒道。 “子廉叔想要殴打官员，劫持囚犯，我见到以后自然要阻止。”曹丕平静地回答道。 “你个竖子别给我耍官腔！我的亲兵都是随大兄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大兄对他们宛如子侄。”曹洪破口大骂道，“莫说是拿了十套盔甲，就算是一百套盔甲，这件事也轮不到姓满的处置。” 曹丕将手放在剑柄处，面带怒意地看着曹洪。 “怎么着？你还想对我动手？”曹洪瞧见曹丕的动作不屑地说道。 “子廉叔莫要小瞧我。”曹丕拔出剑转身走到那名叫嚷的亲兵身边，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治军策有明令，贪墨军粮者，斩！” “那个狗屁治军策就是你搞出来的吧！你作为曹家子弟，胳膊肘却往外拐，文超教给你的学问，你都拿来对付自家人了是吧？”曹洪怒极反笑，“你有本事就把我一起斩了。” “把剑放下！”闻讯而来的曹操结束了二人的对峙，“子廉，平日里我让你管教好自己的亲兵，如今你要借着我的名义作乱吗？” “大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曹洪慌忙辩解道。 “约束好你的亲兵，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了。”曹操面色冷峻，曹洪连忙告罪离开。 “你们随我进来。”曹操冷哼一声，曹丕乖乖地跟在了曹操的身后。 “子廉是你的叔父，我若是不阻止你，你真的想要杀了他吗？”曹操屏退左右责问道。 曹丕沉默不作答。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颖的孩子，看来这些年以来我对你太过放任了，你最近就不要去许都大学了……安心随着你翁翁学习黄老之道吧。”曹操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曹丕曾经的作为帮了曹操许多忙，但他不沉稳的做法同样让曹操头痛不已，这已经是曹操第二次为曹丕的不理智而恼怒了。 “父亲，这次是我做得不对，我明日就去找子廉叔道歉。”曹丕低声说道。 “道歉？他就没错吗？这次给他个教训就是了。”曹操生气地说道，如今许都的局势混乱，自己人内斗的情况让曹操甚是烦躁。 “父亲，我只是不希望治军策是个摆设，你对于子廉叔也太过纵容了。”曹丕语气诚恳地说道。 “还记得我在匡亭时怎么对你说的吗？这些事都要慢慢来……” “你很聪明，但永远都是那么冲动，子修曾经也不止一次地劝说过你吧。” “你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错了，那次对我是那样的，这次亦是如此，我若是不在了，你觉得你会惹下多大的祸事？” “有才华的人总会因为狂妄自大而丢掉性命，我不希望你也是如此……” 曹操罕见地教育着曹丕，曹丕听到曹操所言羞愧地低下了头。 “司空，我有紧急的事情向你汇报。”满宠走到曹操的身边低声说道。 “说吧。”曹操紧皱眉头说道。 “曹将军手下的亲兵说，他偷盗的盔甲都会拿到议郎吴硕那边去换钱……”满宠的回答被曹丕打断。 “吴硕其实是董承一党的人。”曹丕严肃地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吴硕向来与朝堂中人都不怎么来往。”曹操询问道。 “我一直都让史阿命令手下的游侠监视着与董承秘密来往的人。”曹丕得知自己将功赎罪的机会到来，便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偏将军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都与董承暗中有往来。” “此言当真？”曹操惊异道。 “我这次来这里就是想寻求伯宁先生的帮助的，毕竟史阿手下的游侠数量有限……没想到就碰上了这样的事情。”曹丕尴尬地说道。 “吴硕与董承暗中勾结，又在收集盔甲，莫非他们想要谋反？”满宠惊恐地说道。 “这件事必定是陛下的意思。”曹丕的话语让曹操都有些惊讶。 “陛下知道父亲必将和袁绍有一战，他素来亲近董承，董承若想要谋反必然会寻求陛下的支持，父亲也知道仅凭董承是不敢谋划这样的大事的，他侄子死的时候，他都不敢吭声……”曹丕凭借着自己的先知侃侃而谈道。 “我救陛下于危难之间，他却被佞臣蒙蔽了双眼……”曹操心口不一地叹气道。 “父亲，我认为我们可以先想个办法将吴硕抓起来审问。”曹丕连忙说道，“这种谋反的大事必定会有盟书的……只要能找到盟书，就能知道具体的谋反之人了。” “一定要隐秘，不能让董承他们怀疑。”曹操沉吟良久后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了，伯宁辅助你，一定要让吴硕开口。” 曹丕大喜。 “子桓，董承欲谋反之事，你是从何时猜到的。”曹操临走之前留下了曹丕询问道。 “父亲知道我一直都不太相信这些士族的。”曹丕笑着回答道。 曹丕离开后，曹操在牢房大门口站了许久才离去。 …… “三位，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把一个人抓来，且让其他人不会察觉？”曹丕虚心请教着赵云等人。 “公子要对付的是何人？”史阿询问道。 “是一个议郎，他叫吴硕，他有可能会谋反……”曹丕如实说道。 “那将他直接抓来不行吗？”高顺疑惑道。 “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而且此事牵扯的人太多，我们要尽可能找出罪证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抓获。”曹丕向不了解的高顺解释道。 “我们可以让仲景先生配置一些不致命的毒药，这样吴硕就会一直患疾不去上朝……待到其余人放松警惕时，我们就可以将他抓来审问了。”史阿说道。 曹丕有些惊讶地看着史阿，他没想到史阿如今已经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了。 “我可以混入吴硕府给他下毒，这件事我有经验……”史阿看着曹丕不可置信的眼神自信地说道。 “那就按先生的意思办，我先去找仲景先生。”曹丕立刻出发去医学院寻找张仲景和华佗。 曹丕走出自己的院门，却撞到了惊慌失措的吕玲绮。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是患病了吗？”曹丕疑惑着地看着吕玲绮问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出来逛逛，今天有些炎热……”吕玲绮将身后的食盒藏住，对着曹丕揶揄道。 “真没事？你手里拿了什么东西啊？”曹丕奇道。 “……这是我和萱君姊学着做的糕点，我本来是想让你尝尝，怕味道有些甜了……”吕玲绮顶着红扑扑的脸说道。 “那你刚才咋不给我？”曹丕总觉得吕玲绮有些心事。 “我看你着急要出去，就不想打扰你……”吕玲绮低声回答道。 “那我尝尝？”曹丕很高兴吕玲绮能融入司空府后宅，他兴致冲冲地捻起一块糕点放入了嘴中。 “怎么样？好吃吗？”吕玲绮期待地询问道。 “真不错！”曹丕竖起大拇指赞叹道，“你有拿给其他人尝过吗？” “你是第一个人。”吕玲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子文喜欢吃这些，你可以拿给他去尝尝。”曹丕笑着说道。 “我一定会拿给他尝尝的。”吕玲绮开心地说道。 看来他很喜欢我做的糕点！ “那我就先走了啊。”曹丕快步离开了院子。 “玲绮，你现在满意了吧。”曹芸笑着从树后走出，吕玲绮遮住了绯红的面颊…… 曹丕走出了司空府，他感觉自己的胃正在发出哀嚎声…… 第89章 审问 第90章 审问 “我是绝对不会给别人下毒的。”张仲景严肃地说道，“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 “先生，吴硕意图谋反，我这样做真的是迫于无奈。”曹丕讪笑道，“再说我又不会毒杀他，只是让他几日上不了朝……” “仲景，我对这种事不擅长，公子所做的事情关系甚大，你就不要再做无谓的坚持了。”华佗也在一旁劝说道。 “……吴硕可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吗？”张仲景犹豫半天以后说道，作为医者他是真的不愿意干这样的事。 “我现在就去让史阿打听一下。”曹丕见到张仲景松口开心地说道。 曹丕吩咐史阿打听吴硕的陋习，很快史阿手下的游侠就前来汇报了消息。 “吴硕嗜酒，能确定吗？”曹丕询问道。 “错不了，吴硕不爱与朝臣交往，所以总是一个人在府中喝酒，他府中的门客都知道这件事。”史阿回答道。 “他为何不爱与朝臣往来？”曹丕好奇道。 “据说曾经他因为曾经亲近李傕，差点死在了狱中，还是董承救了他一命。”史阿侃侃而谈，“再加上他本就不善交际，在许都就更没有朋友了。” “董承对他有救命之恩，看来想要从他嘴中撬话可不容易啊。”曹丕感叹后笑着说道，“先生对许都的大小事都很了解啊。” “若不是司空器重我，我也没法认识这么多的游侠义勇了。”史阿笑道，“我原来可没想过自己能为司空与公子做这么多事啊。” “先生最近辛苦了，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一定请父亲为你表功。”曹丕说道，“先生考虑过入朝为官吗？” “官场诡谲，我才学尚浅，又是游侠出生，不如像现在这样痛快。”史阿婉拒道，“多谢公子的美意了。” “我不勉强先生。”曹丕笑道。 史阿的变化有些大，人总是会成长的，他已经从血气方刚的游侠变成了看事通透的门客了，曹丕如是想道。 自己却还是这么冲动，要切记三思而后行啊，还是找个机会缓和自己与曹洪之间的关系…… 张仲景将配好的药交给了史阿，当晚，史阿就钻入狗洞给吴硕的酒中下了毒。 …… 乏味且平淡，以互相恭维为目的朝会终于结束，朝臣们沿着通往内城的路鱼贯而出。 “董将军，吴硕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上朝了？会不会出什么事了？”王子服快步走到董承身边低声耳语道。 “这家伙嗜酒如命，若不是下人发现的早，他就把自己喝死了。”董承愠怒道。 “性命无碍便好，只要不是因为被曹操发现就行……”王子服悬着的心暂且放了下来，毕竟他要做的事情是杀头的事情。 “将军现在募集了多少甲士了？”董承询问道。 “现在已经有四百人了。”王子服回答道。 “一定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要被曹贼给发现了。”董承叮嘱道，王子服点头称是。 曹操坠在队伍的最后面，他远远地望着私下接触的王子服与董承二人，露出了隐秘的笑容。 …… 夜晚，四道黑影进入了吴硕的府邸，吴硕府中的下人都已经安睡。 吴硕本身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下人也不会起夜巡视，四人将惊醒的吴硕打晕后运到了许县大牢。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我？”吴硕望着面前含笑的曹丕紧张地询问道。 “你自己犯了多大的罪过，你难道不清楚吗？”曹丕厉声询问道。 “我何罪之有？”吴硕看着周围的环境，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一处监牢内。 “你曾经因为亲近乱贼李傕而被下狱，是董承救你出来的吧。”曹丕假笑着说道。 “你们既然都知道我与董将军的关系，还不快将我给放了！”吴硕大喝道。 “许都大牢是许都令将不法之人收监的地方，你知道许都令是谁吗？”曹丕恐吓道。 “你们是曹操……曹司空的人。”吴硕难以置信地低喃道。 “我叫曹丕，是司空的儿子，你应该听说过我吧。”曹丕的自我介绍让吴硕震惊不已。 莫非董将军他们都被曹操给抓了？难道大事已经被泄露了？ “吴先生可有什么话想说啊？”曹丕瞧见吴硕强装镇定的样子暗自嗤笑。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将我抓到此处，我一定会将今日你们的所为禀告陛下的。”吴硕双臂颤抖，脸色非常的不自然。 “先生意图谋逆，勾结同僚，胁迫陛下下诏诛杀我父亲，难道先生觉得自己能从这里出去吗？”曹丕冷笑道。 不知道诏书存在的赵云等人听到曹丕的话后如遭惊雷，暗处听着二人对话的满宠也是震惊不已。 他是怎么知道的？看来董将军他们已经与自己一样身陷囹圄了，吴硕想到此处面露惊恐之色。 “董承救你的命，不过是想在谋反的时候利用你，你现在依附我，我可以给你一条活路。”曹丕微笑着说道。 “先生现在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曹丕面露凶恶状，“你交待的越多，我才能得从父亲那边得到更多的东西。” “若是王子服那边先向我二兄交待了，你就别想活了！” “我父亲只能留下一个人的性命，就看你和王子服谁先交代了。” “公子不要杀我，我说，我全说。”吴硕吓得连忙开口道。 “我问你一句，你答一句，知道了吗？”曹丕佯怒道，“除了王子服、种辑以外，你们当中还有谁参与了此事？” 吴硕连忙交待了十几个名字，其中并没有曹丕所猜想的刘备，满宠将吴硕所交待的人名快速记下。 还好自己将这件事发现的早，所以董承还没有联系到更多的人，也不知道原本的历史中的荀彧，究竟有没有见过董承所谓的盟书。 曹丕不知道的是，荀彧根本就和这件事无关，在董承等人的心中，荀彧只不过是依附曹操装作忠心汉室的逆贼而已…… “左将军刘备可曾参与了此事？”曹丕询问道。 “这件事我不清楚……都是董将军……董承亲自去联络的。”吴硕结巴道。 “你们所定下的盟书在何处？胁迫陛下所写的诏书又在何处？”曹丕继续逼问道。 “……我都没有见过，应该是在董承的府内。”吴硕回答后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你们在许都内都布置了些什么？除了你偷藏在府库中的盔甲和兵器。”曹丕问道。 “王子服募死士，种辑同样如此。”吴硕低声说道。 “其余人呢？他们在董承的安排下都在做些什么？”曹丕冷着脸说道，“比如董贵人，她在其中做了什么呢？” 所有人听到曹丕的话都被吓了一跳，公子还想对陛下的枕边人动手吗？ “其余人都是董承联系的，我只是知道他们在其中……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吴硕揶揄道。 “看来董贵人做了什么你很清楚啊，你是还想隐瞒吗？”曹丕暴怒道。 “她……替陛下将诏书交给了董承，还在宫中秘密召集了一批内侍……”吴硕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 “公子，我知道的事情我已经全都说了，这样司空会放过我吧。”吴硕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那就多谢先生举报董承这个逆贼了，我现在就去向我父亲禀告。”曹丕坏笑道，“董承、王子服他们很快就会被我们给抓到这里来，先生到时候就会与他们相见了。” “抓到这里来？王子服不是被你们抓到了吗？否则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吴硕不可置信地询问道。 “现在有了先生的人证，我们就可以动手了。”曹丕说罢后没有理会吴硕惊愕的目光转身离开。 吴硕得知自己被骗后冲着曹丕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什么样的错。 可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什么曹丕会对他们想要做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仿佛曹丕也参与其中一样…… 赵云等人都震惊于曹丕的表现，满宠也从未见过这种欺骗犯人的审问方式。 曹丕带着满宠赶回了司空府，曹操从耕耘完毕的土地上苏醒，三人一同在书房内议事，其余三人则是回到了各自的住所中。 “父亲，吴硕已经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待了。”曹丕将吴硕所言全部向曹操叙述了一遍。 “这群逆贼，没想到准备了这么多人来对付我。”曹操气得将手中的被子摔得粉碎。 “我建议明日父亲将他们一网打尽……”曹丕与曹操诉说了自己的计划。 “此计甚妙。”曹操欣慰地说罢，命令满宠去做明日的准备。 二人共同完善计划后，曹丕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呢？”曹丕在自己的院门口看见了卞氏。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卞氏有些生气地说道，“你为了你父亲手下的一个官吏，就要和自己的叔父争吵吗？” “母亲怎么知道的？”曹丕讪笑道。 “你总觉得你做的什么事情我都不知道。”卞氏摇头道。 “母亲放心，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你就安心吧。”曹丕笑着将卞氏哄回了房间。 卞氏回到自己的房间中，将几份曹姓与夏侯姓署名的书信给烧毁…… 第90章 诛董 第91章 诛董 天空破晓，黑云消散，司空府内原本困乏的人们听闻鸡鸣声响起后快速散去。 刘协被董贵人叫醒，他在几名宫女的协助下穿上了朝服，小腹微隆的董贵人给他戴上了冠冕。 “陛下，最近几日我的眼皮总在乱跳，也不知道是什么预兆。”董贵人一边整理着刘协的衣襟一边说道。 “许是你太劳累了。”刘协淡淡地说道，“你的腹中有朕的皇子，就不要太操劳了。” “陛下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皇子的。”董贵人展颜一笑，目送刘协走出了宫殿。 众朝臣依例走入宫城，但他们觉得今日在宫城外巡逻站岗的甲士比以往要多了不少。 “你听说了吗，袁绍在邺城聚集了十万精兵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袁绍怎么说也是四世三公的家境，比起曹操这个阉宦之后可要好不少，我曾有幸在雒阳见过袁绍的风采，真是一表人才啊……” “也不知道这场仗谁赢谁输……” 朝臣们见到熟悉的同僚都在讨论着如今的局势，最近许都内出现的大量甲士搞得他们人心惶惶。 “董将军，这些甲士是怎么回事？”王子服见到队列前方的董承，他疾步走到了董承的身边说道。 “莫要担心，如今正是交战的前夕，曹操多派些兵巡逻实属正常。”董承低声说道。 “……曹洪怎么来了？他平日里从来不上朝的啊。”王子服瞥见了身后穿着官服一脸凶相的曹洪惊讶道。 “……或许是为了对抗袁绍之事吧。”董承也搞不清楚曹操最近究竟想要做什么。 曹洪面容严肃地想着昨夜曹操对他说过的话。 “这件事只有你才能办，子桓特意推荐你的……子廉不用担忧，就一刀的事。” 这小子还挺会做人的，曹洪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强行让自己保持冷静。 小黄门一声招呼，众官员拿着笏板恭敬有序地走入了宫门。 曹操在队列的最前方，他甩着手大摇大摆地走入，刘协见到曹操的样子面露恶色。 “今日诸位重臣有什么事情要说的，现在可以说于我与司空了。”刘协恢复到平常神色说道。 “陛下，臣有事请奏。”曹洪的嗓门很大，吓得他身边的一名老臣丢掉了笏板，那名老臣用嗔怪的眼神瞪了曹洪一眼。 “曹将军有何事上奏？”刘协沉声询问道，他总感觉今日的朝会有种莫名压抑的氛围。 “臣发现朝中有奸臣作乱，特请陛下处斩这群逆贼！”除了曹操以外的所有人听到这个话顿时傻了眼。 “……你说的逆贼是何人？”刘协紧张地说道。 “卫将军董承，偏将军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等人私下勾结，意图谋反。”曹洪从袖中拿出竹简一口气念了十几个名字。 曹洪每念到一个名字时，被念到名字的人都会心头一颤，董承面色苍白，他摸了摸腰间，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佩挂宝剑。 忽然，一群重甲步卒冲入了大殿，他们将朝臣们全部包围了起来，这群士兵是以高顺为首的陷阵营步卒。 他们将被曹洪念到名字的人用绳索控制住后捆绑，等候着曹操的发落。 “臣陷阵校尉高顺，为陛下斩奸除佞！”高顺铿锵有力地冲着皇座上已经快要坐不住的刘协说道。 “司空……说这些人谋逆，可是有确实的证据？”刘协颤声询问道。 “陛下，此刻已经有人去董承的府中取罪证去了，陛下稍安勿躁。”曹操的笑容让刘协满身冷汗。 与此同时，曹丕正带着赵云、史阿以及许褚为首的宿卫，冲入了卫将军府，直逼董承的书房处。 “找！一定要找到！”曹丕吩咐道，“尤其是那种精心保管的衣带！” “唯！”众人齐声回答，府内婢女家丁见状四下奔逃。 董承的后院被翻了个底朝天，曹丕正在踌躇时，赵云拿着一条华贵的玄色衣带走到了曹丕的身边。 “公子，里面有东西。”赵云说道。 曹丕连忙撕开了衣带，衣带中露出了一张卷起的羊皮，羊皮上用鲜血写着刘协的旨意以及其余人添加上去的署名。 刘备这厮居然没在上面署名！ 曹丕来不及多想，就将刘协诏书的前半段裁剪了下来。 “吩咐外面等候消息的人按照名单去抓人，不要烧杀抢掠，胡作非为。”曹丕正色说道，“这份名单你亲自进宫交给父亲。” 赵云严肃地点了点头，他郑重地从曹丕手中接过名单出了府门，门外皆是曹操的亲信部将，赵云与他们交流后就驾马飞奔而去。 曹丕还在思考如何处理刘备的事宜时，郭嘉的声音从曹丕的身后传出。 “公子没发现刘备的名字？”郭嘉笑着询问道，他的眼睑很肿，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先生怎么知道？”曹丕奇道。 “本想多睡一会儿的……主公来让我监督公子，他不想你用自己的血来给刘备署名。”郭嘉打了个哈欠说道。 连自己儿子都防！真不是人！ 曹丕无语。 “叔父今日没去上朝吗？”荀攸来到了荀彧的官署，荀彧此时正在端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既然已经知道今日宫中要沾血，又何必前去亲眼见证杀戮呢？”荀彧淡淡地说道，“你是来替明公看着我的吗？” “叔父还有闲心说笑……我只是有一事不明。”荀攸苦笑道，“叔父与子桓公子接触得早，叔父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这个问题恐怕明公都无法回答你。”荀彧沉默片刻回答道，“子昭公子的身体如何了？” “还是老样子，华佗他们没有彻底解决的办法。”荀攸面带忧色地回答道。 “但愿他能早日康健……”荀彧摇了摇头说道，一匹骏马从他的官署前飞驰而过。 赵云走入宫城来到正殿前，一路上没有任何的阻拦，所有的甲士眼神坚毅，紧握着手中的戈戟。 “司空，拿到了。”赵云从怀中掏出羊皮交给了曹操，董承心底的一丝侥幸荡然无存。 “陛下，这上面所书写的就是意图谋反之人的姓名。”曹操拾阶而上，将手中的名单交给了刘协。 曹操站在了刘协的身侧，他身边的小黄门吓得都快要失禁了，自然不敢阻拦曹操无礼至极的行径。 刘协发现这张羊皮少了一半，他知道这是曹操在逼自己亲自下令斩杀董承。 “阉狗！奸佞！恶贼！”董承对着刘协身边的曹操破口大骂，“你可还有一点臣子的样子！” 曹操没有理会董承的谩骂，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刘协的身边。 “陛下，是我将你从贼寇的手中救出来的……陛下难道会怀疑我的忠诚吗？”曹操的声音传入了刘协的耳中。 “朕怎么会怀疑司空呢？”刘协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这些官员都由司空处置。” “陛下，他们是逆贼，并非我大汉的官员。”曹操善良地提醒着刘协。 “对对对，逆贼，逆贼！”刘协陪笑道。 “将这群叛党逆贼全部拉到外城集市处斩！”曹操洪声说道。 “唯！”陷阵营士兵整齐地回答道。 他们的声音盖过了董承这样性格刚烈的将死之人的谩骂，以及王子服这般胆小的有罪之人的求饶。 董承等人全部被甲士带走，曹操俯视着余下不发一言的汉臣，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刘协身边的小黄门勉强支撑着身子，他对于董承的死反倒是很开心。 杀千刀的董承敢骂阉狗二字！着实该死！ 刘协不敢说话，但他随后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他最疼爱的董贵人如同死狗一般被曹洪拖入了宫殿，她神色痛苦，满脸都是挣扎后的汗珠。 “司空！这是在做什么啊！”刘协慌忙站起身拉住了曹操的衣袖。 “董贵人是董承之女，依律当处死！”曹操将刘协按回龙椅上温柔地说道。 “她怀了朕的孩子！司空可否放过她，她也并不知道董承这群逆贼想要谋反啊！”刘协的声音颤抖，丝毫没有皇帝该有的威势。 “陛下，她的内侍已经交待了。”曹洪大大咧咧地说道，“董贵人暗中联系朝臣，还在宫城内养了一群恶宦，其罪当诛啊。” “司空，就饶她这一次可好！她怀了朕的孩子啊！”刘协涕泗横流，曹操依旧不为所动。 “陛下，臣是为了陛下好啊！臣宁可背负奸臣和权臣的骂名，也不能让叛逆之人待在陛下的身边啊。”曹操流着泪跪在了刘协的身边。 “不可坏了我大汉的律法啊！”曹操哭嚎的同时，朝着曹洪摆了摆手。 曹洪一咬牙就将环首刀插入了董贵人的心脏，董贵人转瞬间便香消玉殒。 刘协眼见董贵人身死，直接摔倒在了自己的皇座上。 宫殿之中鸦雀无声，曹操抹了抹眼泪率先开口。 “陛下身体不适，今日就到这里吧。”诸臣沉默地离开了宫殿，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一出宫城就急忙快步离开。 “陛下，还请你回去保重身体，这里交给我便是。”曹操恭敬地将刘协扶起。 刘协颤颤巍巍地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走回了后宫，他的朝服已经湿透了，尤其是大腿处。 “曹操！朕一定要杀了你！”刘协痛哭流涕，嗓音沙哑，双腿还在不停的打着摆子。 第91章 出征 第92章 出征 董承及其叛党伏诛，曹丕却根本开心不起来，因为他的目标远不止解决董承这群汉臣这么简单。 刘备远在徐州阻拦袁术，他又没有在衣带诏上署名，曹丕不知道应该如何才能解决刘备的威胁。 “你想什么呢？”曹丕正在思考之际，吕玲绮的身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我在想怎么才能给你报仇。”曹丕坦言道。 “刘备现在都已经不在许都了……”吕玲绮幽幽地说道，“以后会有机会的。” “先不提这些了。”曹丕长叹了一口气询问道，“你最近在司空府的日子还适应吗？” “卞姨和萱君姊她们都待我挺好的，我现在每天都在和卞姨学琴，和萱君姊学做糕点……”吕玲绮喃喃说道。 “你若是觉得无聊，也可以去许都大学看看，你可以向我季叔学习经史，或者和伯随先生学习练兵……”曹丕建议道。 “我一个女子学这些有什么用，到了年纪嫁人生子才是我的归宿。”吕玲绮笑着说道，她不似从前那般活泼，眼神中有着无尽的落寞。 “咳咳咳，你不要这么悲观嘛。”曹丕知道吕玲绮不可能会这么轻易放下过去的事情，这一切都只是她故作坚强的伪装而已。 二人陷入了沉默，曹丕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我把糕点拿给曹彰吃了……你干嘛要骗我？”吕玲绮盯着曹丕的眼睛询问道。 “……我觉得挺好吃的。”曹丕尴尬道。 “骗子。”吕玲绮羞红着脸跑走了，曹丕则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子桓，父亲叫你去找他。”曹丕正想去许都大学闲逛一圈的时候，曹真找到了他。 曹真满头大汗，应是刚锻炼完身体的样子。 曹丕看着如今精瘦异常的曹真，他很难将那个浑圆的小胖子与面前之人相联系。 菡萏葳蕤，花草芬芳，曹丕沿着小径一路来到了曹操的书房。 “父亲，你找我？”曹丕看见曹操的案几上堆满了竹简。 “我这次出征打算带上赵云和高顺，你去知会他们一声。”曹操的脸上很严肃，虽然他已经解决了许都内部的后顾之忧。 “以他们的才能一定能够帮到父亲的。”曹丕很乐意二人能够随着曹操建立功勋。 “我向张绣写了一份信，我劝他投降，他现在还没有回复……”曹操语气平和地说道，“倘若他真的投降于我了，你会怎么做？” “他若是能帮助父亲打退袁绍，我应该为此感到开心才是。”曹丕平静地回答道。 “但愿你真是这么想的……”曹操说道，“大战在即，我不想看到你与任何人不和了，尤其是玄德。” “父亲为何如此信任刘备？”曹丕不解道。 “其实我与玄德很早就相识了，早在光和元年的时候……”曹操回忆着往事，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那时候我才二十四五岁，玄德也才十七八岁……” “党锢之祸爆发，我回到了谯县隐居，玄德那时想要去丰县游历，我们偶然结识于乡野之间……” “我那时虽然对朝廷心灰意冷，但还是希望能及时了解到时事，所以每当见到雒阳城内的学子，我都会请他们来府中做客……” “玄德与其他人不一样，一般的学子喜欢谈论一些风花雪月之事，玄德却总爱和我聊外城的百姓如何如何……” “我们都有着远大的抱负，他的眼神很清澈，没有杂念……” “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快乐的时光，每日去酒肆饮酒、去田野游猎、去欣赏美丽的女子……” “两年后，我在你翁翁的运作下，被朝廷征召为议郎，玄德则随着卢植学习……” “待到黄巾之乱爆发，我与他才再度相见……” 曹操讲述着与刘备的故事，曹丕发现了曹操作为文人略显酸腐的一面。 “可是都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他也会变化的。”曹丕低声道。 “我愿意相信他，就像子修愿意相信你一样……”曹操作忧伤状地说道。 曹操紧盯着曹丕的表情，试图发现一些端倪…… 曹丕无言，他没有证据，曹操就不会相信他。 …… 建安四年，八月。 在陈琳的征曹檄文传到许都的两个月后，曹操率先朝着袁绍发起了攻势。 曹操以刘协的名义命令臧霸进军，臧霸从琅琊郡这座门户关卡进入了青州，偷袭了没有任何准备的袁谭。 臧霸比起袁谭，能力要强上不少，他很快就将青州中部的齐、北海、东安三郡占领，彻底打乱了袁绍想在东线征粮推进的部署。 曹操本人则率轻骑前往了黄河北岸的黎阳侦查地形，在反复研究了袁绍有可能的部署后，曹操才从黄河北岸撤回。 曹操在南岸诸如白马津等渡口布置了第一道防线，在官渡布置了第二道防线。 东郡太守刘延屯兵白马，于禁领泰山郡精卒驻扎在白马以西，程昱驻守鄄城，三人合为第一道防线。 作为第二道防线的官渡附近虽为平原，但西部多圃田泽，北部与东部多沙丘，袁绍想要凭借兵力强行进攻也非常困难。 曹操布置完这一切后就回到了许都，他再次以刘协的名号封赏了渔阳的鲜于辅，断绝了他与袁绍之间的合作。 …… “主公，袁绍派遣的细作混入了汝南郡，他们一定会联合袁家的门客死士谋反的。”郭嘉将一封急报交给了曹操。 “袁本初这是想让我分心啊……封满宠为汝南太守，让他去镇压叛军。”曹操摆手说道。 “张绣那边还是没有回应吗？”郭嘉询问道。 “他好像在一直拖延着时间……张羡倒是传来了消息，刘表那边可以不用担心了。”曹操沉吟道。 “张绣如此，定是有高人指点。”郭嘉笃定地说道，“待价而沽，他倒是敢赌。” 曹操苦笑，就算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布置，他还是有些担心未曾预料到的事情出现。 “若张绣一直不降，就只能让朱灵和刘备撤回来了。”曹操叹气道，“也不知道本初拖延了这么久，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曹操一直在等待着袁绍的来临，可袁绍一直磨叽到了十一月才开始在黄河北岸驻扎…… “主公，咱们的人已经进入汝南了，我们为何还不进军啊？”田丰冲入了袁绍的大帐责问道。 “此时不是最好的机会。”袁绍阴沉着脸回答道。 袁绍对于属下不尊重自己的行为非常愤怒，但四世三公的涵养还是让他没有即刻发作。 “三公子只是略有小恙，主公就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田丰愤怒地指责道。 田丰与沮授都是冀州人，田丰本来也是支持打持久战的策略的，但袁绍已经决定发起了进攻，田丰只好竭力为袁绍谋划。 可缓慢的行军速度，懈怠的进攻策略让性格本就暴躁的田丰大为不满。 所以田丰的火一半是为遭遇不公的沮授发的，一半也是为自己不满袁绍的行为发的。 “我自有安排！何须你来在这里指手画脚！”袁绍大怒道。 “好不容易赶上这样的机会，主公却因为儿子生病浪费机会，将来后悔可就晚了。”田丰自知自己的行为有些出格，但他还是选择转身潇洒离去。 袁绍望着田丰的背影杀心渐起，这群冀州人仗着消灭刘虞和公孙瓒的微功，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主公，像他这般骄横狂傲之徒，就应该处斩以明军纪。”逄纪从帐外走入，他对着袁绍严肃地说道。 逄纪与曹操的旧友许攸都是南阳人，南阳虽属荆州，但地理上与豫州毗邻，他们二人也算是河南派的代表。 逄纪与田丰素来不和，二人也算是冀豫之争当中的典型代表。 “正是作战之际，我先不动他，等到战后再与他算账。”袁绍咬着牙说道。 “刘备那边回信了，他答应了我们的要求。”逄纪左右环视后，凑到袁绍的身边低声说道。 “等他动手之际，我们再发兵南下，只要刘备能坚持两三个月，那么许昌就会在我们的手里了。”袁绍豪气冲天，自信满满。 “田丰这厮不知道主公的谋划，狂妄之极，其罪当诛！”逄纪适时补刀道。 “他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袁绍眯着眼睛说道，两个党派的争斗袁绍早就看在眼里，他也有着自己的驭人之道。 建安四年末。 曹操带着曹丕、曹真、曹彰、曹植四子，荀攸、郭嘉两大军师，曹仁、夏侯渊等骁将前往了官渡前线，荀彧则被安排留在了许都稳定后方。 曹铄此次也随着荀攸一同前往了官渡，即便荀彧与荀攸极力反对，曹铄还是用几句话就让曹操同意了自己的请求。 “主公……刘备反了，车胄身亡，朱灵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打散了部曲。”荀攸和郭嘉走入了曹操的营帐，荀攸率先开口说道。 荀攸的话语让刚来到官渡前线的曹操愤怒异常，他真的后悔没有听曹丕、郭嘉和程昱的劝告了。 刘备！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行反复之事！ “昌豨也在东海反了。”郭嘉面露忧色地补充道。 曹操此时被迫陷入了两面夹击的局面，他冷静思考了许久后，做出了一次赌博式的决定。 第92章 奇袭 第93章 奇袭 建安五年，正月。 曹操派遣司空长史刘岱，中郎将王忠前去讨伐刘备的叛军。 刘备守小沛，关羽守下邳，二人很轻松就将平叛的曹军击退。 刘备获胜后得意洋洋地派人给刘岱、王忠二人送信。 “使汝百人来，无如我何，曹操自来，未可知耳。” 曹操见到刘备的信件后并不气恼，他知道刘备绝对猜不到自己会亲自引军前来，刘、王二人也只不过是迷惑刘备的烟雾弹罢了。 “主公尽管前去，袁绍优柔寡断，必来不及反应。” 曹操回想着郭嘉对他临行前说过的话语，更加坚定了快速破刘的信心。 大量的舟楫载着曹军自鸿沟水入阴沟水，接连进入了济水、泗水，曹操一路畅通无阻、全程顺水地杀向了小沛…… 刘备此刻志得意满，熬过了三年的寄人篱下，让他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终于得以释放。 曹丕的暗杀逼宫，汉室的密切联系，还有伴之如虎的曹操，刘备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徐州曾经是自己的地盘，待到曹袁激战正酣之时，自己就可以联合孙策与刘表一同背袭兖豫，到时我刘备便可以在这乱世之中分一杯羹了…… “主公，我们何时出发去募兵？”张飞咧着大嘴打断了刘备的意淫。 “现在就动身。”刘备灿烂一笑，挥起了手中的马鞭。 二人带着百余士兵来到了小沛城外的农庄附近。 “吾乃大汉左将军，宜城亭侯，当今天子的叔父——刘备，此次前来是募集有志之士的，今奸臣作乱，民生凋敝……”刘备的自信演说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 地面开始摇晃，似是有地震将要发生。 汉人对此早已习惯了，可这个动静变得越来越强烈，刘备觉得自己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他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旌旗大纛。 “曹操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杀过来？曹操怎么敢来的？曹操就不怕袁绍进军吗？” 刘备来不及做思考，他与张飞甚至连回城的机会都没有，刘备带着张飞策马狂奔，连忙离开了小沛…… 曹操没有任何障碍地杀入了小沛，小沛城内的守军甚至都没有防御的准备，就被曹军给缴了械。 糜竺等机灵的刘备下属继承了刘备的逃跑本领，他们化作平民打扮，快速离开了小沛，远遁于乡野之间。 “刘备去哪了？”曹丕握着剑指着刘备所谓府邸内的下人连忙询问道。 “……将军出城募兵去了。”那名比曹丕要高上两个头的下人惊恐地回答道。 “子龙兄，伯随先生，你们分兵去城外搜寻。”曹丕对着身后的赵云、高顺二人说道，他们现在都已经有了自己所率的部曲了。 曹丕有些懊恼，怎么又让刘备这厮给逃跑了？ 曹丕最终还是没能抓到刘备，曹操比曹丕还要着急，但时间不等人，曹操害怕刘备会逃到下邳，若是让关羽有了防备，自己奇袭的效果就会大幅消减了。 曹操决定水陆并进赶赴下邳，完全解决东南方的隐患。 值得一提的是，曹操在离开小沛之前还特意到刘邦曾经工作过的泗水亭旧址参观了一下，即便他的时间真的很紧张…… 下邳城很快就被奇袭的曹军团团围住，刘备在危难时刻并没有想起自己这个被称为万人敌的好兄弟，他一路北上赶赴青州投靠了袁谭。 “将军，曹操已经攻入城中了。”亲兵的报告没有动摇关羽死战的决心，他操着青龙偃月刀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下邳。 关羽一路北行，毕竟响应刘备起义的昌豨就在北面的东海郡，关羽想要与他汇合，再图大事。 曹操的追兵穷追不舍，曹操希望能够擒获关羽，让这员猛将为自己效力。 将虽武勇，马却平庸。 关羽的坐骑尽力而毙，他被曹军团团围住，逼到了几百个人的包围圈内。 “云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为何还要执拗不降呢？”关羽的老乡徐晃劝说道。 “一将不事二主，公明若是还念在往日的情义上，就不必劝降了，我是绝对不会投降的。”关羽傲然说道，他身边的曹兵根本不敢接近他。 “云长忠的是汉室，而并非刘备啊，司空待刘备这么好，刘备却干出了这样的事情，云长觉得刘备是明主吗？”徐晃想着曹丕刚与他说过的话，言辞变得愈发得犀利。 关羽默然，虽然他不理解刘备为何一定要反，但快二十年的情谊依旧坚定着他不屈服的信念。 关羽愿做汉之忠臣，这是他的希冀，刘备与他恩若兄弟，这是他的软肋。 “将军对刘备念兹在兹，可将军身处险境时，刘备又在哪里呢？他怕是已经逃到袁绍那里去当座上宾了。”曹丕呼喊道。 “你这小子总是尖牙利齿的，又想来蒙蔽我吗？”关羽拄着刀把，望着曹丕和他身边的赵云倨傲地说道。 “将军敢和我打个赌吗？”曹丕笑道。 “有何不敢？关某现在也就这一条命可以拿来下注。”关羽抚须道。 “不需要将军以性命为注……我们就来看看刘备逃跑以后会不会给将军传信。”曹丕自信地说道。 “若是刘备在逃跑的时候就与将军传信，将军或许就不会对我们的奇袭毫无防备……” “若是刘备跑到袁绍那边去都不与将军传信，那将军何不另投明主，刘备虚伪，远不如我父的胸襟……” “我们就限时半年，云长若是在半年内接到刘备的书信，我曹孟德就放云长自行离去，决不食言！”曹操打断了曹丕的话语大笑道。 “父亲……半年的时间太长了些……”曹丕捂着额头低声说道。 “……无妨，为父好赌。”曹操调整了尴尬的神色回应道。 “这个赌约，我接了。”关羽思索片刻昂首点头，他的长须随风飘扬…… 曹操如愿收下了关羽这员猛将，尽管关羽随时都有可能离他而去，他还是给了关羽很多很多的封赏，其中就包括了威名赫赫的汉寿亭侯称号。 昌豨见到刘备逃跑，关羽归顺的景象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直接选择向曹操投降。 曹操碍于时间紧迫就欣然接受了昌豨的叛而复降，并未对其进行深究。 东海郡就这样被曹操顺手解决，曹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回到了官渡前线，而此时的袁绍则浑然不知。 袁绍大营内。 “延津急报。”一名传令兵走入营帐向袁绍报告道。 “什么事？说吧。”袁绍皱着眉说道。 “于禁偷袭，汲县的粮草被劫。”那名传令兵的声音很小，袁绍本就苦闷的脸色变得更加忧愁。 “知道了。”袁绍叹着气摆了摆手，传令兵快步退下。 于禁的泰山兵无比顽强，自己的一万先锋军根本无法突破这道防线，如今更是被于禁抓住了空当打了一波偷袭，也不知道刘备那边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主公，大公子派人送来了一个人……”逄纪走入营帐低声说道。 “何人？”袁绍此刻还在为运输辎重的事情而烦忧，郭图和审配的内斗让战马的运输变得异常困难。 “刘备。”逄纪声若蚊呐，袁绍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不在徐州，来这里干什么？”袁绍询问道。 “下邳失守，刘备逃到了青州……”逄纪无奈道。 “这个废物！我如此信任他！他连两个月都挡不住吗？”袁绍正骂着刘备的无能，田丰不合时宜地再次闯入。 “主公，我听说刘备来了。”田丰语气不善地说道，袁绍尴尬地点了点头。 “既然刘备已经兵败，许都的守卫严密，我们只能采用子辅的策略了，先行撤军，以骑兵扰边郡……”田丰正欲诉说，却被袁绍厉声打断。 “我已经决定要打曹操了！”袁绍此时恼怒异常，自然也就不可能听取田丰的劝告。 诸事不利和田丰的顶撞倒是其次，袁绍最主要无法接受的是，曾经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曹操，现如今如此的春风得意。 “主公不听我的话，想要用一场战斗就决定胜败，是不是太过天真了些？”田丰怒道，这已经是袁绍连续三次拒绝自己的谏言了。 “你以下犯上，多次夸赞曹操的长处，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袁绍抽出佩剑大喝道，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此刻集中爆发。 “我一心为主，却遭来了这般待遇……”田丰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他不屑地盯着袁绍的手中剑。 “来人！将他收入监牢！等我大胜之时再来治你败坏军心之罪！”袁绍一声令下，倔强的田丰被甲士给押了下去。 “主公……刘备怎么处理？”逄纪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先让他待着，我不能杀他。”袁绍恨得牙痒痒，却不能背负杀投靠之人的名声。 他就是依靠这些名士的投奔而发家的，刘备高低也是个左将军…… 逄纪走后，袁绍用手中的剑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了碎片。 “此战必须要打胜，若是我败了或者退了，史书就要书写我因为溺爱儿子而拒绝出兵了……” “这样反倒成全了田丰这狂妄之徒的忠名，你田丰想当铮臣，我偏不遂你的愿，我一定不能败……” “我是袁家人，我是袁本初啊……” “狗日的刘备，坑死我了……” 第93章 延津 第94章 延津 两军对垒黄河南北之时，两条好消息传到了曹操的耳朵中。 其一，张绣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招降，他开始在穰城周围扫除叛乱，时刻准备着前来官渡助阵。 其二，孙策身死江东，曹操可以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后背了。 曹操乐得合不拢嘴，并将张绣最爱的贾诩接入了营寨中。 贾诩此番是先行赶来官渡为曹操谋划的，张绣希望贾诩可以先帮他探探路。 “我期盼文和久矣。”曹操笑着将贾诩迎入军帐，曹丕第一次见到了大汉第一毒士。 “听闻袁绍派遣使者招降宣威侯，还是文和力劝宣威侯回绝了使者，我要好好感谢你啊。”曹操握住贾诩枯槁的双手激动地说道。 所谓袁绍使者是自己的亲信，这一出戏便是自己加入曹操之前的投名状和忠诚书…… “我知明公的胸怀，宣威侯只是一时被迷惑，此番归心全仰仗于明公的大义啊。”贾诩微微一笑，开始明目张胆地拍着曹操的马屁。 “若非文和，我的信誉何以扬天下啊！”曹操笑着回应，随即曹操封贾诩为执金吾，都亭侯，迁冀州牧。 曹丕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贾诩，贾诩不动声色地了解着曹操和曹丕，曹操观察着曹丕的面部表情借而探寻他的真实想法…… 二月，袁绍派遣大将颜良攻击白马，沮授以其生性骄狂为由公然反对袁绍，但袁绍并未听从沮授的意见。 四月，刘延在白马郡坚守了两个月，此时已经是兵尽粮绝，曹操决心派兵救援。 “袁绍现已经围攻了白马郡两月有余，我欲解白马之围，诸位可有良策啊？”曹操正坐军帐之中，他的周边全部都是心腹的文臣武将。 “袁绍军力强大，不可强攻，只能智取。”作为曹操谋主的荀攸率先开口道。 “公达可有良策？”曹操询问道。 “主公可以佯攻延津渡，待到袁绍西进防守之时，再向东派遣轻骑围攻白马郡的袁绍士兵。”荀攸立刻回答道。 “颜良狂傲，我们应该趁他未做好准备时将其斩杀，以绝后患。”曹铄随即补充道。 曹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目光扫向了武将群中。 “主公，张辽愿做先锋。”张辽抱拳请命，他来到曹操军后寸功未立，自觉有愧于曹操的恩赏。 “文远弓马娴熟，胆气出众，你做先锋我很放心。”曹操点头应允道。 “司空，关羽受了你这么多的赏赐，愿为你上阵杀敌。”关羽同样请命道。 “不可，还是我去。”曹仁见状连忙打断关羽的话语，他对于因为赌约初降的关羽很不放心。 “子孝，你还有更要紧的任务去完成，这次的先锋军就由云长与文远一同带领吧。”曹操思考半晌后说道。 “唯！”关羽、张辽二人齐声答应。 曹操安排好了出征前的准备，众将皆有重任，各自领命而去。 “大兄，让他们两个降将带兵，万一他们临阵脱逃怎么办？”曹洪有些不放心地凑到曹操身边询问道，“刘备那大耳逆贼现在可还在袁绍那里呢。” 曹操没有回答，他还是愿意再相信自己的直觉一次…… 大军开拔，曹操引军从官渡出发，很快就在延津集结了大量的兵力。 黎阳城外，袁绍大营。 “主公，曹操屯兵南岸，似是要从延津渡河。”郭图报告道。 “公则，你认为该怎么办才好？”袁绍很信任郭图，每次遇到需要抉择的事情他都会首先询问于他。 因为郭图不仅是实打实的袁氏故吏，而且还是劝说韩馥将冀州出让给袁绍的最大功臣。 “我军兵力强盛，白马即将就要被攻克，我们不如分兵守住西岸，这样既可以预防曹操的偷袭，还可以震慑曹操，让他不敢向白马支援。”郭图回答道。 “曹操龟缩了两个月，必然是有详尽的谋划，我们此时不应该把主动权交在他的手里。”说话之人是审配，审配是河北士族的代表，也是袁绍看得最为顺眼的冀州人。 审配不似沮授、田丰那样态度强硬，他向来都是支持袁绍的一切决定，所以袁绍对他也是委以重任。 “曹操兵力少于我军，但他手下的郭嘉和荀攸都是智谋之士，他屯兵延津一定不是想要和我军正面对抗。”审配轻蔑地瞥了郭图一眼。 “一切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无用的，白马固然重要，难道黎阳就不重要了吗？”郭图回瞪审配说道。 “曹操若是渡河北进，我军兵力还是会强于他，况且他根本没有补给的能力，为何不先将眼前攻打了两个月的白马先行拿下？”沮授加入了二人的争论中，力挺与自己政见一致的审配。 “你们都知道曹操善诡计，若是放任他渡河，不仅会带来潜在的危害，更会严重动摇我军的军心。”许攸不依不饶地盯着插嘴的沮授说道。 袁绍一言不发地听着两伙人的争吵，他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代表冀州派的沮授、审配是想让自己先行攻克白马，再来考虑延津的曹操。 代表豫州派的许攸、郭图是想让自己分兵预防延津的曹操，暂缓对白马的增兵。 两方人各说各有理，毕竟都是谋略之士，他们只是希望所提出的计策被自己给采用，这样就能为以后分战功时，谋求更多的利益。 我已经将田丰给抓起来了，这次应不应该听从审配的意见以示安抚呢？ 可公则的计策更加稳妥，曹阿瞒诡计多端，渡河以后他可就直面黎阳大营了…… “主公，我有一计。”一直沉默寡言的刘备出声打断了两派谋士的争吵。 “玄德但说无妨。”袁绍眯了眯眼说道。 “我可以领一支部曲南渡，在延津袭扰曹军，这样曹操也不敢轻易渡河，等到颜良将军攻克白马以后，大军汇合，就可以将曹操合围于延津了。”刘备沉声说道。 此战若胜，我就可以在袁绍处站稳脚跟了，袁绍也会暂时放下对我的芥蒂。 此战若败，自己可以带着人跑到更南边去，反正袁绍与曹操争斗，暂且也管不着自己，自己恰好可以寻找发展的机会…… “文丑，你领本部人马与玄德一同在延津上游渡河驻扎，随时准备与颜良汇合。”袁绍当即做出了决定，冀豫两派人都对刘备投来了仇视的目光。 “主公，曹操在南岸搭建浮桥，似是要渡河。”袁绍部将高览走入帐中汇报道。 “……儁义，你率本部人马在北岸扎营。”袁绍思忖半晌后说道。 采豫州派之计，用冀州派之人，袁绍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两派人马也都适时闭上了嘴巴，袁绍忽然感觉自己这个主公着实当的有些累…… 黄河之上，延津渡处。 浮桥组成于木船和木板床拼接，由铁链进行固定。 张合率兵赶到北岸驻扎之时，这座浮桥已经修建了一大半了。 “放火箭，烧毁这座浮桥。”张合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开始取下弓弩，在箭头上端捆绑干草。 火矢铺面而来，荀攸象征性地让士兵对射了几箭后就撤了回来。 “中郎将，浮桥都已经烧毁了，你为什么还这般忧愁？”张合身边的亲兵不解道。 “听闻曹操好谋略，我们如此轻易就烧毁了浮桥，我总觉得他会做出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张合盯着滚滚东流的黄河水说道。 “那我们要不要将这件事汇报给袁公呢？”亲兵询问道。 “不必，我们在北岸做好布置就行。”张合摇头说道。 张合不想过多的参与党争，可审配等人总拉他下水，他可不想因为自己随便的猜疑声就遭来郭图等人的构陷，从而丢掉这次可以立下战功的机会。 黄河南岸，一支轻骑在曹操、张辽、关羽的带领下趁着夜色出发赶向了白马。 “公达先生，刘备和文丑已经渡河了，我们不去进攻他们吗？”曹丕不解地询问道。 “我们是诱敌之军，这样最能迷惑他们……况且文丑随刘备一同前来，袁绍并不信任刘备，不妨让他们先内斗一阵。”荀攸淡淡地说道。 “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可否击败他们的部曲呢？”曹丕继续询问道。 “公子想斩杀刘备吗？”荀攸没有回答曹丕的问题。 “刘备危险，不除掉他，将来就是一大隐患。”曹丕讪笑道。 “……刘备新败于小沛，若再要抓住他就有些困难了。”荀攸思考一番后说道。 曹丕叹了口气，想杀刘备还真困难…… “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对张绣下手？”曹丕闻言大惊。 “宣威侯已经是父亲的手下了，我怎么还会暗害他呢？”曹丕作惊恐状回应道。 “是子昭让我询问公子的……公子不必怀疑我是在为主公试探。”荀攸笑道。 曹丕未作回应，他猜不透荀攸的真实想法。 “主公招揽天下人才，张绣与主公有仇，主公仍厚待之，公子若要忤逆父意，会耽误自己的前程的。”荀攸笑着说罢，就离开大帐休息去了。 曹丕默然，他走出大帐望着南方思考了许久…… 第94章 关羽 第95章 关羽 曹操率轻骑绕到了白马郡的南侧，南侧势高，有利于骑兵的冲锋。 第二日晨，曹操就领着关羽和张辽开始朝着颜良的军阵发起了冲击。 “将军，我们在十里外发现了曹操的骑兵部队。”一名士卒来到了颜良的身边报告道。 曹操不是在延津吗？ 颜良有些惊讶，昨日他才接到袁绍的密令，要求他加快攻破白马的进度。 “敌军有多少人？”颜良出言询问道。 “不足千人。”士兵回答道。 “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颜良觉得曹操仅千人的骑兵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也根本没有列军阵防御的打算。 关羽胯下骑着赤兔马，这是曹操赠予关羽的赏赐之一。 “主公，颜良未做提防，此时正是冲锋的绝佳机会。”张辽提醒道。 “……准备冲锋。”曹操望着颜良的军阵有些踌躇。 曹操已经在来的路上剿灭了一支侦查部队了，按理说颜良应该有所提防才是，不过此时不是打退堂鼓的时候，只得硬着头皮发动冲锋了。 “司空，你是万金之躯，还是我来带兵冲锋吧。”关羽洪声说道。 曹操点头应允，关羽在高坡处眺望到颜良的麾盖后双腿一夹，赤兔马率先疾驰而出。 颜良此刻有着一万人的甲士，越在中心的甲士则越精锐，关羽横刀杀入，率先将前排的盾甲兵给冲散。 “文远，随云长一同冲锋。”曹操见军阵已经被关羽冲开了一丝缝隙，果断派遣所有骑兵支援。 关羽望着无边无沿，扯地连天的军阵并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颜良麾下士兵见到一袭绿袍赤驹的残影后就被斩翻在地。 “来将是何人？”颜良听说军阵被突破的消息愕然，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曹操的千余骑兵是冲着自己来的。 “未曾通名，只知道他骑着一匹红马，持一柄长刀……”士兵的报告让颜良万分疑惑，他并不知道曹操手下还有这样的将领。 “全军朝中阵靠拢，抵御曹操的突袭。”颜良当即下令，松懈的情绪倏然消退。 关羽此时已经将外围的杂兵队列冲散了，他们四散而逃，打乱了颜良的部署。 赤兔马在关羽的控制下一跃而起，从高点直接降落在数十甲士的头顶，关羽振臂一摆，就削断了六七柄长戈。 颜良的精锐军见到关羽的表现也有些惧怕了，他们曾在界桥之战中见过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白马义从骁勇，但他们可没见过这么勇猛的将领。 关羽感觉自己越向前越有些吃力了，可关羽并不想到此止步，他想要立下别人无法超越的功劳来报答曹操的信任。 自己冲杀的越靠中心，曹军能袭杀的袁军就越多，到时自己的威名就越大，主公就能知道自己在这里了…… 一举三得的信念让关羽胆气骤升，他面前的颜良精锐觉得关羽的气势忽然变得不一样了。 关羽的力气增大了好几分，他率先劈倒了面前的排头兵，赤兔一声嘶吼，精锐部队的防御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关羽身后的骑兵已经没有退路了，虽然他们有些害怕后继的支援赶不上自己冲锋的步伐，导致自己被包了饺子，但血气上头的他们已然顾不上那么多了。 关羽一声怒喝，他已经见到了颜良的麾盖，颜良坐在马背上一脸懵逼，自己的军阵就这么被敌将冲破了？ 关羽深感幸运，在这么长时间的冲锋中自己并没有在人群中失了方向。 “来将何人？”颜良紧握着手中的大刀洪声询问道。 “某乃汉寿亭侯关云长！”关羽声音震天，手中的冷艳锯却丝毫没有停下屠戮的动作。 颜良没有听说过关羽的名号，他看着关羽肆意斩杀自己的部下大为不满。 “我来会会你！”颜良没有理会身边亲兵的阻拦拍马杀出。 “颜良受死！”关羽一记横扫将周遭围来的敌军全部击飞，他将青龙偃月刀拖在身后，地面上滑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 颜良举刀挥向关羽，却瞧见了关羽脸上轻蔑的表情。 颜良的刀还没挨着关羽近身，青龙偃月刀就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颜良的脖颈处砍来。 颜良眼神中满是惊讶，随后刀刃就将他的脖颈砍断，周遭的颜良士兵见到此情此景全都大惊失色。 颜良的头颅滚落在了地面上，关羽傲然刹住冲锋的步伐。 就在所有人都在疑惑关羽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们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关羽翻身下马，轻描淡写地捡起了颜良的头颅，丝毫不在乎周遭士兵有可能会偷袭他…… 白马城内，刘延热泪盈眶地将曹操引入官署，他还以为曹操准备放弃他了。 曹操凭借着关羽万军当中取颜良首级的惊人操作，解下了白马之围。 曹操本来对这场大胜极度喜悦，因为这是他两个月内第一次在正面战场上的战略性胜利。 但他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关羽此战得胜必然会得到北岸的关注，刘备此刻可在袁绍阵中啊…… 曹操虽无赖，却也有着自己的坚持，他对于关羽的赌约异常重视，他不想扣押刘备的信件，来欺骗关羽在自己的帐下效力。 他知道让关羽彻底归心的最好方法就是赢下这个还剩四个月期限的赌约。 延津大营内，只有曹操、荀攸和曹丕才知道渡河而来的人是刘备，这件事还要多亏河对岸细作的传信。 曹操思前想后，决定撤军回到官渡，他打算让出黄河以南的全部防线，这样关羽也不会与刘备在延津接触。 曹操此举倒不是完全为了留住关羽而拖延时间，白马与延津难以长期坚守，曹操试图回到官渡缩短补给线，好应对接下来更加残酷的决战。 官渡地势险要，是曹操筛选后唯一能够进行最终决战的角斗场，袁绍无论从任何地方进攻，势必都会遭到曹操的夹击。 只有官渡，袁绍不需要考虑两翼的埋伏，曹操也能在那里获得作战上的便捷。 五月，曹操传信荀攸开始向官渡撤退，自己则是趁袁绍还没反应过来的空隙期，直接收纳了白马周遭的战略资源，沿濮水返回了官渡。 “公达先生，我们逃脱必然会引来刘备和文丑的追击的。”曹丕得知曹操的传信后，深感自己的父亲真是不靠谱，“若是被拖得久了，河对岸的袁军可就会杀过来了。” “公子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解决的办法了。”荀攸微微一笑说道。 月黑风高，延津的营寨内空无一人，前来劫营的文丑见状连忙朝着南方追了过去。 文丑带兵追击到了延津以南的一处低洼地带，此处正是荀攸布下埋伏的地方。 文丑还在意淫着抓住敌酋，袁绍赏赐于他的场景，却不料猛得摔落下马掉在了一个大坑内，他身后的骑兵也都因为路滑纷纷效仿。 一支步兵在赵云的率领下从斜侧杀出，隔绝了文丑身后即将到来的步兵。 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则将侥幸未掉落在坑中的骑兵全部逼了进去。 大坑深约一丈，穿着盔甲的文丑再怎么能跳也抓不住大坑的边沿。 陷阵营的士兵在高顺的命令下，开始向坑内投入火把，坑底铺满了易燃的干草和枯木。 受惊的马匹在本就不富裕的空间内狂奔，熊熊烈火燃烧，文丑的骑兵团不一会儿功夫就连人带马被烫成了熏肉。 文丑本人则是被乱马踩踏而死，河北名将的死状极其凄惨。 “子龙兄，快撤吧，一会刘备的追兵可能就会过来了。”在曹丕的示意下，赵云领兵而退…… 等到刘备赶到此处时，坑内已然是一片狼藉了。 “文丑啊文丑！你为何不通知我就贸然追击啊！你真是害惨我了！”刘备绝望地对着坑内的灰烬长叹道。 “主公，我们此刻该怎么办？”张飞瞪着浑圆的双眼询问道。 “袁绍那里是回不去了，文丑身死，袁绍多疑，回去了必难逃一死。”刘备冷静下来后说道，“北边无论是谁得胜，我们都没有立足的地方了。” “荆州富足，刘景升有八顾之名，又与主公同为汉室宗亲，我们若是前往荆州必然能得到重用啊。”糜竺开口说道。 “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趁袁绍和曹操交战之时南下了。”刘备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云长此刻身在何处？” “主公，此刻还是先找到立足的地方，这才是最要紧的啊……”糜竺低声说道。 在糜竺等谋士的心中，关羽早就被曹操给杀了，他们可不想为了一个死人而放弃活命的机会，况且关羽高傲，向来也瞧不上他们这群文人…… 刘备灰溜溜地带着身后五百亲信离开了袁曹交战的腹地，他根本不会想到，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巧合，他将再也见不到关羽了…… 曹丕很顺利地回到了官渡，彼时曹操已经到达。 “子丹，子文，你们俩做什么呢？怎么一脸烦闷的样子，是在担心我吗？”曹丕笑着对许久未见的二人说道。 “子文刚才被父亲训斥了一顿……”曹真将曹丕拉到了身边低声说道，“张绣来官渡了。” 曹丕狰狞的表情一闪而过，他安慰着闷闷不乐的曹彰，他没想到曹彰敢直接冲到张绣的身边，当着众人的面朝张绣挥刀…… 第95章 暗斗 第96章 暗斗 七月，袁绍引兵推进至阳武，与曹操分营对峙于官渡南北。 关羽终究还是没能等来刘备的信件，曹操对此都感到颇为诧异，直到他从后方得到了消息。 荀彧的来信中提及了刘备在颍水和汝水流域一路扫荡南下，似是去投奔了荆州的刘表。 而刘备多年以来的倒霉蛋体质也得以破除，他不仅抢了曹操大量的粮车，还误打误撞地烧毁了许都外与汝南郡的两处重要粮仓。 因为曹操实行屯田策而富余下来的，这批够四万人吃两个月的军粮，就这样被刘备的一把火给烧成了灰烬。 “刘备这竖子坏我大事！”曹操见到书信后大骂道，他再也不会将刘备当做曾经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了。 当然，曹操所面临的困难远不止刘备的后院放火，他更大的压力来自于在阳武囤积重兵的袁绍。 袁绍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他的劝降信、劝反信传向了曹操所辖的各郡县，甚至是官渡大营。 汝南的刘辟已经与袁绍的族人门客联合起义，作为汝南太守的满宠只得竭力压制。 “大兄，你有什么安排？”曹仁询问道。 “子孝，汝南多郡反叛，你带着本部人马前去镇压……满宠那边的兵力太少，你的速度一定要快。”曹操吩咐道。 “大兄放心，汝南那边我很熟悉，我一定会将这些叛党迅速镇压的。”曹仁自信地说道。 “沿途要对诸郡的太守豪族多加防范……”曹操提醒道。 “大兄担心他们会反吗？”曹仁疑惑道。 “已经有很多人都在持观望态度了……”曹操苦笑道，“他们都在等待着这场大战的结果，现在能运到官渡的辎重越来越少了。” “这群小人总在最危难的时候离心！”曹仁忿忿不平地骂道。 “此番一定要将反叛的人尽数剿灭，防止其余人效仿，沿途也要多有震慑。”曹操命令道。 “唯。”曹仁领命而去。 曹操紧握着手中的公文，远在关中的钟繇送来了两千战马，阳安的李通拒绝了袁绍的招降，将使者的头颅送来官渡以表忠心。 此二人忠心耿耿，可其他的郡守已经不再向官渡提供粮草了，曹操有些担心后勤的补给会在长时间的僵持下而断绝。 “主公，袁绍将大量的竹简投入营中，已经有不少人观看了。”荀攸低声道，“现在有不少士兵都识字，我已经将那些推行治军策的儒生集中控制了……” “将这些竹简全部焚烧，若有传播谣言的人一律处斩。”曹操叹了一口气，“让那群先生每日都去给士兵们授课，尤其是新募的士兵。” “唯。”荀攸说罢就离开了军帐，夜色已深，曹操已经有连续几个夜晚都没有睡好觉了。 “仲康，你今夜就不用守在这里了，这几天你也没有好好休息，今日就早点回去吧。”曹操对着身旁的许褚说道。 二人对视了一眼，许褚应声离去。 许褚作为曹操的保镖一直以来尽职尽责，自官渡开战以来，他时刻寸步不离地跟随在曹操的身边。 夜深，曹操的营帐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曹操帐下的从事徐他率领着自己的亲信暗中接近了曹操的营帐。 “大兄，我们就在今日动手吗？”徐他身边的一个年轻男子询问道。 “许褚已经回帐休息了，今日是我们的最佳机会。”徐他低声说道。 “我们若是刺杀了曹操，袁绍那边真的会给我们那么多的奖赏吗？”那年轻男子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 “袁家四世三公，你就放心好了，到时候我们人人都是将军，府内只有数不清的美妾和银钱。”徐他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 几名刺客躲过了巡逻的甲士，悄悄摸向了曹操的营帐。 徐他将手指比在嘴唇上，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军帐，将耳朵凑到近前，帐中传来了轻微的打鼾声。 徐他向身后示意了一番，几人跟随着徐他的脚步闪身进入了军帐内。 军帐内一片漆黑，徐他从腰间掏出短刃，朝着鼾声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徐他！你是想要刺杀我吗？”曹操的声音响起，徐他慌忙朝着发出声音的帐门处转身。 门外火把燃烧，火光照入了营帐，徐他握在手上的短刀格外的显眼。 曹操冷笑地站在门口，他身边有无数的甲士，本应该睡觉的许褚也持着大锤站在了曹操的身旁。 “将他们全都斩了！”曹操一声令下，刚才在被窝里假意发出鼾声的曹洪率先发难，他一刀就捅穿了徐他的后心。 众刺客也被一拥而上的甲士斩杀，无一活口。 “子桓，你的这个计策不错，可惜我的营帐今夜是睡不了人了。”曹操笑着对人群当中的曹丕说道。 “这只能引来少许细作，军中有异心之人可不止徐他他们。”曹丕低声道。 “无妨，袁本初的伎俩我都一一接下就是。”曹操装作无所谓地笑了笑，甲士们将刺客的尸体全部抬出了营帐。 除了刺客偷袭，袁绍在正面战场上也有所筹划。 袁绍想要仿照击败公孙瓒的方法，他命令士卒开凿地道，通向曹营，曹操则命令甲士在大营北侧挖了一条又长又深的鸿沟来做防卫。 袁绍无法施展地道战，就将主意打在了曹操的粮道之上。 远在许都的司空府内，前线与各地的情报消息如雪花片般送向荀彧的身边，荀彧每日都要处理大量这样的公文。 “荀令君，袁绍的劫粮队已经多次烧毁我们送往前线的军粮补给了，再这样下去，官渡那边很快就会缺粮了。”任峻忧虑地说道。 任峻是继枣祗之后，曹操钦点的新任典农中郎将，他如今的重任就是将收集好的粮草辎重运往官渡前线。 “以千车为一部，派重兵保护粮草，分十路并行。”荀彧正色道，“官渡若失，许都可就危险了。” 任峻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粮草若断，曹操就必败，自己能否安全将粮草运往前线，关乎着整场决战的胜败。 任峻走后，荀彧又吩咐亲信紧盯着宫城内的动向。 孔融最近常进出于宫城，荀彧知道许都内绝大多数曹操快要败亡的流言，都是从那里传出的。 荀令君很纠结，他在汉室和曹操之间，饱受着选择的折磨…… 袁绍虽在后方对曹操造成了大规模的破坏，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他此刻正因为内部的矛盾而忙得焦头烂额。 军中有传言，沮授与田丰是曹操的细作，袁绍非常清楚这是曹操的把戏，作为党争对手的豫州派谋士也很清楚这一点。 但他们就想趁机借袁绍的手除掉竞争对手，袁绍非常无奈，内部的消耗只会拖慢解决曹操的速度，袁绍深知迟则生变。 “父亲，军中都在传言沮授和田丰是曹操的内应，现在还让审配回到邺城留守，这样不会出问题吗？袁谭开口询问道。 “这种鬼话你相信吗？现在正是大战最关键的时候，你却把心思放到这种事情上！”袁绍大怒道。 袁谭是袁绍的长子，但袁绍非常不待见他，在袁绍看来，容貌性格与自己相似的袁尚才能继承自己的大业。 袁绍最不喜欢袁谭的一点是，袁谭与自己信赖的郭图等豫州派谋士走的非常近。 袁谭远在青州就能知道袁绍在邺城的许多布置，这种像是被监视的感觉让袁绍尤为不爽。 但袁绍还不能轻易动豫州派，所以他才能忍受冀州派的沮授对自己大放厥词，他需要维持一种平衡。 袁绍对于审配则更是看重，审配听话，尊重自己，又是冀州派的领袖人物，最关键的是，审配与袁尚的关系非常好…… 袁谭被袁绍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不敢说话，只得悻悻得杵在原地低着头。 “听说沮授在渡河的时候散尽了自己的全部家财？”袁绍压下火询问道。 袁谭不敢回答袁绍的问题，这让袁绍更为恼火，更加笃定了将大业传承于袁尚的决心。 “让你说的时候你就说，为父难道还看不清你们之间的瓜葛吗？”袁绍不满道。 “……他的确是这么说的，他还大肆夸赞了曹操一番……扰乱了军心。”袁谭唯唯诺诺地回答道。 “让郭图将沮授的部曲全数接收，他想当名垂千古的铮臣，那我就看看他和田丰相比，到底是谁的骨头硬！”袁绍说罢就让袁谭离开了营帐。 袁绍躺在榻床上，河北的党争矛盾在即将大战的时候爆发，自己得准备全面进攻了，只要此战大胜，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才能逐渐消弭…… “公子，如何？”在营帐外等待许久的郭图凑到袁谭的身边询问道。 “父亲已经决定将沮授的部曲交给先生了，不过我为此可挨了好一顿骂。”袁谭苦笑着说道。 “公子不必烦忧，等到大军攻入了许都，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孔融他们为公子博取战功，到时候三公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你了。”郭图低声说道。 袁谭听到郭图的劝说，忧烦的表情才逐渐消失。 第96章 明争 第97章 明争 建安五年，九月。 袁绍下定决心发起总攻，他不想再与曹操比拼粮草补给了，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以撼动曹操的根基。 由于曹操退守官渡，袁绍的补给线被大幅度拉长，他根本不敢分兵去进攻兖州境内的曹军，以免给曹操留下可乘之机。 袁绍将全部的兵力都安排在运粮、烧粮以及官渡战场上。 袁绍集结大军，曹操被迫接战，双方剑拔弩张，开启了最后的决战。 “主公，曹仁将军已经出发了。”荀攸凑到曹操的身边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自曹操将曹仁派遣至汝南后，曹仁就以极快的速度剿灭了后方的叛乱得胜归来。 但许都后方东线五路的粮草还是被袁绍派兵烧毁，曹操无奈只得将曹仁派去西线粮道，确保唯一补给线的安全。 高顺与赵云也在曹丕的推荐下加入了曹仁护粮的队伍中，大战激烈，无法亲自上阵杀敌的曹丕，只得将美好的愿望寄托在他们二人的身上。 文丑、颜良虽死，但袁军的河北精锐并没有损耗太多兵力，在高览和张合的统领下，袁军开始大规模的朝着曹营两翼发动了进攻。 曹操将夏侯渊、于禁、乐进安排在了官渡西北防守，将夏侯惇、徐晃、韩浩安排在了官渡东北防守。 曹操本人则带着张辽、关羽、曹洪、曹纯、史涣、张绣等将，试图从正北方向打开局面。 袁绍命监军将军淳于琼与司马逄纪引主力与曹操在官渡以北进行正面对拼。 …… “文则，你引三千步卒正面抵御敌军，文谦，你带五千步卒从左翼绕出，偷袭高览的侧翼。”夏侯渊快速布置完毕后，亲自领着余下的两千骑兵向高览的军阵发起了冲击。 高览命弓弩手朝着曹军军阵放箭，于禁领三千步卒顶到了军阵的前列。 “曹公待我们如同子侄，此时正是回报他的时候！”于禁一声激励，曹军不再畏惧迎面而来的流矢飞箭，他们不怕死地朝着高览的军阵发动了进攻。 “快去支援。”夏侯渊被数倍于骑兵部队的高览侧翼军挡回，只好领着骑兵迂回到正面协助于禁冲阵。 于禁威望极高，泰山郡兵也都是曹操抵御袁绍的精锐，在夏侯渊骑兵冲锋的配合下，二人冲散了高览的先锋部队。 乐进的五千步兵从西北方向直刺高览军阵的侧翼，高览不敢怠慢，便分兵抵御来自两路的进攻。 乐进身先士卒，手中的环首刀不停地收割着袁军的性命，很快就杀入了军阵的腹地。 “随我诛杀敌酋！”乐进豪气干云，身后的死战之士大喝回应。 乐进一路朝着中阵方向突击，可他并没有关羽那么好的运气，其所率领的先登之士也都是步兵，他们很快就被高览手下的精锐所包围。 乐进一刀一刀地砍杀着身前的敌军，但他身后的士兵也变得越来越少。 “诛杀敌将！”高览谨慎，他可不想落得颜良那样的下场，于是他命令士兵全力绞杀突入军阵深处的乐进。 “文谦快撤！”于禁的泰山兵突入了军阵腹地，费了很大的劲才与乐进汇合，“敌军数倍于我军，我们回营坚守，不要在此恋战。” 二人合力朝着南部突围，在夏侯渊不间歇的袭扰下，损失惨重的于禁、乐进军才得以安全突围。 “回营坚守，以弓矢回应之。”夏侯渊当机立断，他知道硬拼已经行不通了，再勇猛的士兵也无法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三人以折损了近一半的兵马为代价，消灭了高览的先锋部队和部分精锐，但局面上还是高览占优。 回到军寨后，双方开始了长时间的弓箭对射，夏侯渊坚守营寨，以保留反攻的有生力量。 …… 东北方向的夏侯惇比起夏侯渊要沉稳不少，他没有着急与张合硬拼军力，而是采取了火攻的策略。 夏侯惇主动让出了营寨，他派遣韩浩领五千步卒正面抵挡张合的攻击，自己则安排士兵将大量的干草放入了军帐之中。 韩浩抵挡张合半个时辰后不敌，便引兵开始向营寨方向撤退。 “全军冲锋！”张合率领骑兵部队迅速冲入了营寨内，夏侯惇急令徐晃向营寨射出火箭，此时正赶顺风，冲入营寨深处的张合很快就被火焰所包围。 “贼将受死！”徐晃引兵截断张合的退路，抡起了开山斧就朝着张合的头顶劈去。 张合横枪直架，艰难地挡住了徐晃的攻击。 二人杀作一团，韩浩则再次与夏侯惇汇合，他们冲散了张合所率领的部曲，将战场以机动性进行了一分为二。 “援救将军！”张合手下的精锐军训练有素，很快就结成了军阵朝着张合所在的方向聚集。 黑烟徐徐飘起，韩浩手下的士卒基本消耗殆尽，张合附近的骑兵也越来越少。 “将军，我们快要顶不住了。”韩浩咬着牙对夏侯惇说道。 “撤吧。”夏侯惇叹气道。 夏侯惇望向还在鏖战的徐晃方向，虽然这次火攻基本全灭了张合的骑兵队和一半精锐军，可自己也损失了大半的人马，还付出了一座营寨的代价。 鼓声渐消，敲铜声传来，徐晃不甘地舍下了张合快速撤退，张合收拢残部撤回了自己的营寨。 双方以燃烧的军寨为界，默契地各自退兵。 …… “子桓，我父亲那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夏侯楙担心地望着西北方向的滚滚黑烟，初见故人的喜悦立刻消退。 “不会的，张合军力虽强，可咱们的士兵可比他们要强多了。”曹丕嘴上宽慰着夏侯楙，内心当中却还是很担心，他并不知道燃烧的营寨意味着什么。 曹丕几兄弟被许褚所领的宿卫保护在了军阵中心，曹丕根本就没有参与谋划的机会。 正面战场上，关羽、张辽和曹纯率领着曹操最精锐的骑兵不停地冲击着袁绍的军阵。 袁绍的先锋部队被冲散，后续跟进的张绣和史涣则领着步兵将落单的袁军给一一击杀。 袁绍在对阵曹操前也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以土砾堆积起了土山，并在上面筑起了高楼。 待到曹操的骑兵部队靠近之时，数以亿计的箭矢飞落而下，骑兵部队无法向前，只得掉头回营。 曹军骑兵冲击袁军步兵，袁军弓兵放箭，曹军步兵持盾顶上，曹军骑兵撤退再做调整，袁军步兵再度集结…… 双方就在有限的空间内重复不断着一样的剧情，寸土不让。 双方交战至太阳落山时，才各自鸣金收兵。 “大兄，我们得想个办法将袁绍的箭楼烧毁才行，否则袁绍一直堆山建楼，很快就要推进到咱们大营前了。”曹纯丧气地说道。 曹纯有些恼怒，每当己方组织起一波冲锋时，就会被高楼之上箭矢给击退，他还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 “箭楼我有办法对付，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曹操的话语让曹纯安下了心。 在曹操的宽慰下，众将消退了急躁的情绪，等待着曹操的反攻。 袁绍也确实如曹纯所言，白日大军进攻、抢占空间，晚上推进营寨、堆山筑楼。 双方持续了近十日的作战，袁绍箭楼的射程眼看就要覆盖到曹军的大营了。 清晨，数千名士兵从仓库中搬出了许多铁木零件，在一群工匠的指导下，士兵们拼装出了一台台崭新且奇特的投石机。 曹丕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史阿，这群来自鲁班工厂的工匠，以及新制的投石车就是由史阿护送而来的。 这些投石机或许称作投石车更为妥当，它们体型巨大，却安装了许多的车轮，比起曹丕见过的无法移动的投石机有着机动性的优势。 更为出彩的是，投石车的移动仅需两人操控，发射石块也仅需拉动机扩，不需要数十名士兵再去拉动杠杆了。 这些投石车的主要改进者是来自鲁地的老工匠，史阿也已经将这种投石车在许都郊外实验过很多次了。 投石车推进至大营前侧，在曹操的指挥下，士兵们有序地为投石机装填弹药，等待着曹操的下令。 “放！”曹洪在曹操的示意下吼了一嗓子，上百块巨石应声弹射而出，朝着袁绍的阵地砸将过来。 还在朦胧睡梦中的袁军弓弩手刚登上箭楼，就听见脚下传来了惨叫声和木头断裂的声音。 箭楼轰然倒塌，曹操下令推进，袁军的营寨内也遭遇了袭击，顿时乱做了一团，袁绍只好饮恨放弃十日内推进的营地，率军北撤。 “还请司空为其命名。”史阿笑着对曹操说道，他能看出来曹操对鲁班工厂精心制作的投石车极为满意。 “此物攻城拔寨有如天雷霹雳，就叫它霹雳车好了。”曹操一展愁容，身后的文臣武将也都惊叹于科技的伟大力量。 只有曹丕闷闷不乐，作为鲁班工厂的厂长，自己对于新制攻城武器的命名权就这样被曹操给褫夺了。 “霹雳车，未免也太土了。”曹丕暗自吐槽，随后又长舒了一口气，“不过总算是打退袁绍的这波攻击了……” 第97章 大火 第98章 大火 “将军，我们士气正盛，正是杀入袁绍腹地的好机会。”高顺沉声向曹仁建议道。 曹仁此刻刚在鸡洛山大胜袁绍别军，以韩荀为首的劫粮队被曹仁击败，其残部渡鸿沟水仓皇而逃。 曹仁还在犹豫之时，赵云给他带来了一个绝好的消息。 就在鸡洛山的不远处，济水北岸的故市城，袁绍将运输而来的大批粮草辎重存放于此。 “确定吗？”曹仁再三询问着向他汇报消息的赵云。 “是被我们抓获的韩荀副将说的，他想趁机投靠我们，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赵云做出判断的同时，曹仁也做出了决定。 韩荀渡河，应是逃往阳武大营，等到袁绍得知西线战况并派兵增援时，我们完全有充足的时间行动。 “袁绍多次破坏我们的粮道，焚烧我们的军粮，现在正是我们报仇的时候了。”曹仁坚定地说道。 原本的护粮队临时改变计划，他们在曹仁的带领下渡过济水，深入到了袁绍的软肋腹地。 故市城存有大量的袁军粮草，袁绍将辎重囤积于此也有着自己的考虑。 故市城距离阳武很近，且水路发达便于运输军资，故市城距离兖州很远，袁绍专心于官渡战场，也不怕兖州方向派遣来的奇兵打乱全局的部署。 但袁绍唯独没有想到的是，韩荀的劫粮队这么快就会被曹仁击败，曹仁因此会得知这批粮草的所在，并摸到了存放粮草的故市城…… 戍卫故市城的守将是袁绍颇为器重的大将吕旷，吕旷交好于袁尚，所以才能讨到这么重要的职位。 “大兄，咱们这次回去以后又要发财了。”吕旷之弟吕翔搂着怀中露出惧怕神色的女子笑着说道。 “嗯……你怎么大中午就喝了这么多的酒，我不是说过军中不能饮酒吗？”吕旷不悦道。 “没事的，大兄，咱们这个差事稳立大功……我最近天天都要看着那些粮草，眼睛都快要瞎了。”吕翔哈哈大笑，手中又加了几分劲。 “……又换了一个？”女子发出吃痛的叫声，吕旷瞟向女子的面庞，这与昨日自己见到的女子并不相同。 “嘿嘿……”吕翔尴尬一笑，“大兄，此番大胜后，你说主公会扶正三公子吗？” “或许吧。”吕旷受审配的拉拢，加入了支持袁尚的队伍中，他听说了田丰被袁绍收监的消息后，最近一直都心神不宁。 “咱们拥立三公子，以后再怎么说也是一方州牧了。”吕翔狂喜不止，满眼贪婪。 “你成日酗酒，沉迷女色，怕是活不到那时候了。”吕旷叹气道，他对于天真大条的吕翔颇为无奈。 “大兄，你可别咒我，我这是为咱们吕家开枝散叶呢。”吕翔没有听出吕旷责怪的意味，他对于自己的行为还有些沾沾自喜。 “行了行了，你要办事就别在我这里待着，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吕旷看着吕翔眼神迷离，随时都准备掏出宝剑的样子，对其下了逐客令。 “那我就先去了，大兄若是憋不住了就告诉我，我去给大兄物色物色。”吕翔一脸淫笑地离开了，吕旷看着审配的来信陷入了思考之中。 “外面什么动静？”吕旷听到了门外传来不同寻常的声音，他连忙站起身子询问门外的士兵。 没有人回答他，一个寻常百姓打扮的高瘦男子持剑走入。 “你是何人？”吕旷大感不妙，语气紧张地询问道。 “你可能还没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赵云。”赵云淡淡地说道。 曹仁渡过济水后，就命令高顺和赵云带着陷阵营的士兵，化作寻常百姓的打扮混入城中，于第二日正午时分和城外的曹仁本部里应外合。 此时高顺已经打开了城门，曹仁率本部兵马一路杀向粮仓，赵云则来解决故市城的守将统帅。 赵云早年跟随公孙瓒对抗袁绍，许多战友都是死在了袁绍军的刀剑下，所以赵云对于攻伐袁绍这件事非常的重视。 “现在是为你们报仇的时候了。”赵云三两步走到吕旷的身边，吕旷抽剑应对，一合就被赵云斩杀。 过了片刻，吕翔也在兴奋之时丢掉了小命，赵云擦了擦剑上的鲜血，率兵赶去粮仓与曹仁等人汇合。 “能搬多少搬多少，搬不了的全给烧了，一个渣子都不能留给袁绍。”曹仁望着堆积如山的粮仓兴奋地说道。 正面战场无法建立功勋，曹仁非常的憋屈，但他知道自己这回可是立下大功了。 “将军，城外有袁绍军赶来。”高顺跑到曹仁的身边沉声说道。 “袁绍这厮反应这么快？”曹仁惊讶于袁绍迅速的反应，“不要运粮了，把这些粮草全烧了，咱们带不走也不能留给袁绍。” 曹仁当机立断，装车的士兵连忙从同伴的手中接过火把，将刚搬上车的粮草点燃。 “撤！”大火蔓延，曹仁军快速撤离，来到故市城外的淳于琼望着燃烧的大火扼腕长叹。 …… “子孝，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曹操大笑着迎接曹仁等人，他已经得知了故市城大捷的消息了。 “大兄，咱们这回可算是报了袁绍的烧粮之仇了。”曹仁笑着回应道。 “子龙，伯随，你们也辛苦了，此战结束后，我会为你们请功的。”曹操面对赵云、高顺二人也是一脸的欣喜。 赵云、高顺拱手感谢，曹丕也为此感到非常的开心。 “袁绍粮草不济，正面战场也无法打开局面，我们只需等待袁绍退兵追击即可。”曹操召集谋士，宣布了这一好消息。 “主公，袁绍有四州之地为其补给，会不会还留有后手呢？”毛玠询问道。 “咱们的细作已经传来了消息，袁绍将绝大部分的粮草辎重屯于故市，其余地方的补给已经不足以供养他的十万大军，他此刻已经是捉襟见肘了。”曹操笑着说道。 贾诩听到此话后眉头紧锁，这与他估算的袁绍粮草总量并不相符。 “主公，袁绍筹备良久，邺城内或许还有大量的军粮，我们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郭嘉沉吟片刻后提醒道。 曹操见到众谋士都作思考状，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看来自己考虑的还不够多啊。 “奉孝说得对，是我有些骄傲了。”曹操讪笑道。 “袁绍被烧毁粮草，必然会采取更多的措施，我们一定要谨慎对待。”荀攸刚说罢，门外闯入了一名甲士。 “主公……咱们的粮仓遭遇袁绍士兵的偷袭。”士兵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什么？”曹操大惊失色，他走出营帐望着南方，滚滚黑烟给了他最好的答复。 …… “正南，做的好。”袁绍得知曹操的粮仓也被烧毁的消息后，对负责这项任务的审配不吝赞赏。 “主公，此番我手下的精锐伤亡惨重……”审配苦笑道。 这是审配为冀州派的吕家兄弟重大失误所做出的弥补，他不惜用手中的全部精锐来换取这次军事行动的成功，所幸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幸亏张合安全归来，要不然可就得不偿失了，审配暗自想道。 “正南立下奇功，我是不会亏待正南的。”袁绍听出了审配的话外之意，于是笑着给审配画起了大饼。 袁绍现在的心情很不错，他知道曹操以现有状态下的补给，根本无法与自己持久抗衡。 “淳于琼已经将邺城储备的最后军粮运至乌巢了，曹操不出一月就会断绝补给，诸位都要做好建功立业的准备。”袁绍扫视着面前的文臣武将，他第一次觉得这群人聚在一起时是这么的顺眼。 “主公，曹操在我们军中安插的细作，我已经全部抓获了，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处置？”郭图严肃地说道。 郭图自然不愿意让审配独抢了风头，他已经在豫州派的帮助下抓获了不少曹操的细作。 这些细作都是被曹操利诱而叛变的，他们采取了小组制的形式打探军情，郭图只要能抓到一个，就能拔萝卜带泥揪出一大群来。 眼下，曹操安插在袁绍军营内部的耳目也都被尽数铲除，在情报层面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公则将他们全部处斩就是，此战结束，诸位都有封赏。”袁绍摆了摆手，特意用得意的眼神盯着沮授看来很久。 …… 曹操踩在着焦黑的土地上沉默不语，所有和他一同赶到此处的文臣武将也都沉默不语。 “本以为子孝烧袁绍粮是天赐的转机，未曾想到这是老天给我开得玩笑啊。”曹操苦涩地低喃道。 胜利的天平就在一日间连续倾斜了两次，可是最终还是停在了袁绍的那一边。 两场大火的消息也如同野火燎原一般传入了兖豫之地。 各地太守得到故市城大捷的消息后，连忙让手下的兵员去府库中抬出囤积的军粮装车。 各地太守得到官渡南被袭的消息后，连忙让身边的亲信去城门外追回运粮的马车回程。 许都流言四起，荀彧加强了对于出入皇宫的管控，可刘协还是能得到官渡前线大量的消息。 “曹操不出一月必将败亡！”刘协面露狰狞，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 “陛下，你可不能高兴的太早了，董承身死许都，刘备逃亡荆州，我们能拉拢的人越来越少了。”伏寿叹了口气，她的小腹微隆，已然是有了身孕的样子。 “我相信玄德公不会让我失望的，但愿刘表能在他的劝说下早日醒悟。”刘协毫不在意地说道。 刘协在近日接到刘备传来的信件后非常感慨，他没想到大汉还有如此的忠臣，还是自家人能靠得住。 伏寿苦笑，没有再去打扰沉浸于雄心壮志中的刘协…… 第98章 转机 第99章 转机 建安五年，十月。 曹操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还是绷不住了，就算他再乐观，也没有办法凭空变出足够上万人吃的粮草。 曹操犹豫不决下给坐镇许都的荀彧写了一封信，他想要放弃官渡的屏障，准备退兵固守许都。 关键时刻，还是荀彧的回信给了曹操坚持的决心，荀彧以楚汉之争为例，重燃了曹操快要熄灭的斗志。 袁绍大军持续强攻，曹操只能固守于营寨内，完全不敢出营还击。 曹操明白袁绍的军粮远不止在故市城的储备，当他想要打听情报时，却发现自己在袁绍军的细作已经全部联系不上了。 “主公，西营被袁军击破，夏侯渊将军已经撤回来了。”甲士的报告让曹操头疼不已，继东线夏侯惇被张合击溃后，西营也被袁绍攻破。 西营已破，圃田泽后的粮道就彻底暴露于袁绍的眼皮底下，曹操知道自己将很难得到从许都运送而来的粮草了。 曹操思忖再三后寻找到了贾诩，贾诩多次帮助曾经的主公起死回生，曹操希望能从贾诩的口中寻找到破局的办法。 贾诩看出了曹操悲观的心态，在这场各自都严阵以待的对决中，就算是贾诩也找不到袁绍布局上的漏洞。 “主公，你在精明、勇敢、用人、决断四个方面都胜过袁绍，之所以相持半年不能取胜只是因为你有着远超常人的大局观。”贾诩每说一段话，就观察一下曹操的表情。 贾诩看到曹操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就继续说道：“转机很快就会出现的，若是此刻放弃，可就无法反败为胜了。” 曹操苦笑，贾诩没有提出任何能够改变局势的建议，但他还是能够理解贾诩的苦心。 鏖战继续，曹操鲜有胜绩，他不想将数十年的努力拱手交于袁绍，所以曹操只能选择硬撑。 “父亲。”曹丕走入中军帐中，曹操正在反复地观看着一封封战事不利的战报，试图找到挽救颓势的方法。 “怎么了？子桓。”曹操的双眼红肿，看起来精神非常不好。 “我有一个想法……袁绍的军粮很有可能囤积在乌巢。”曹丕咬着牙说道。 “你怎么知道袁绍会将粮草囤积在乌巢呢？”曹操询问道。 “乌巢水网发达，便于运输，又毗邻于阳武，存放粮草很安全。”曹丕回答道。 “济水至濮水渡口众多，你怎么就能确定粮草一定在乌巢呢？”曹操苦笑道，他并没有将曹丕的猜测放在心上。 曹丕无言，他的确知道袁绍囤积粮草的地方，但他却没有办法让曹操赌上一切去相信他。 “我知道你想为我分忧，但现在这种局势不是你能干预的。”曹操将双手按在额头上，冷汗直流，最近他的头痛病又开始复发了，“……你回去吧，照顾好子建他们。” “……唯。”曹丕离开了中军帐，他想不到办法让曹操去听他的，曹操十数年的积累，他也不会为了曹丕没有证据的“推测”而赌上一切。 知道了却做不了，自己的能量还是太弱小了。 …… “审配！你这是在公报私仇！你为何要抓我的兄长！”许攸接到家人的传信后，怒不可遏地赶到了袁绍的军帐中，却未曾想到恰好碰见了前来汇报工作的审配。 “你的兄长大肆囤积粮草，高价售卖，难道不是在犯罪吗？现在可是战争时期。”审配不屑地说道。 许攸贪财，他的家人亦是如此，审配抓许攸的兄长其实非常正常。 在豫州派看来，这是审配在变相打击己方势力，当然审配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其实也顺带了这样的想法。 审正南啊审正南，快到分功劳的时候你就要跳出来了吗？ 郭图冷冷地盯着审配，暗中想着对付他的办法。 “主公，我可是尽职尽责的在为你谋划啊……你可不能让审配着小人杀害我大兄。”许攸自知理亏，便对袁绍打起了感情牌。 “子远，并非我不愿意帮你，可正南这样做没错啊，如今可是与曹操交战的关键时期……”袁绍脑中闪过无数片段。 袁绍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许攸，许攸是出了名的贪财，借他可以震慑住郭图等人，毕竟他们最近和袁谭的来往有些密切。 许攸气结，他瞥向一旁的郭图，郭图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许攸与袁绍不欢而散，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解决的办法，但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已经成了定局了，大兄必定会死在审配的手中。 许攸心一横，趁着夜色独自牵出一匹马朝着南方而去。 …… “公子，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啊，主公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是不会冒险的。”郭嘉无奈地对曹丕说道。 曹丕也很无奈，这件事他已经和荀攸、毛玠、曹铄乃至是不相熟的贾诩都说过了，可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复。 不是百分之百，哪怕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曹操都不会去乌巢的。 “郭祭酒，有人从北边来，他说自己叫许攸，是来投奔主公的。”一名哨兵赶到郭嘉面前说道。 “先生去接他！我去通知父亲！”郭嘉还未反应过来，曹丕就火速奔向了曹操的中军帐。 曹丕知道这次大战的决胜时刻就要到来了！ “父亲！许攸在营外！他说他是来迎接你的！”曹丕的靴子上沾满了雪渍冰碴，冬季寒冷，北方尤盛。 “什么？是真的吗？”曹操不敢置信地询问道。 “真的！奉孝先生已经去营外迎接他了！”曹丕比曹操还要兴奋，他极度渴望前往乌巢，来为这场历经一年半的鏖战画上句号。 “随我一同前去迎接！”曹操刚朝门口走了两步，就立刻停了下来。 曹操将自己的靴子脱下，踢到了一旁，他用双手将头发弄得乱糟糟的，装作了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他望着门外的积雪，一咬牙索性将袜子也给褪掉，在曹丕惊讶的目光中，曹操赤着脚跑向了营门方向。 “子远！”曹操激动地拉住了许攸的双手，许攸见到曹操落魄的样子心中都有了一丝不忍。 “孟德，我们正是许久未见了。”许攸感慨道。 许攸的目光看向曹丕，曹丕如今已经和曹操一样高了，许攸记得自己在鄄城初见曹丕时，曹丕还是一个小不点呢。 “见过先生。”曹丕克制下激动的情绪向许攸行礼道。 中军帐内，贾诩与荀攸已经端坐在其中了，郭嘉和曹丕也走入其中各自落座。 “子远，你来到这里，我就不担心袁绍了。”曹操盛情邀请许攸走入了中帐，亲自引许攸入座。 “孟德，你我旧识，我知道你的粮草困难，你现在怕是不足十日之粮了吧。”许攸开门见山地说道。 曹操尴尬地点了点头。 “审配杀我兄长，袁绍偏爱袁尚因此厌恶我，我这次来是向你提出决胜的策略的。”许攸正色道。 “子远请讲。”曹操严肃地说道。 “现在，你的东西两座大营被破，粮道也暴露在袁绍的兵营下，正是危机存亡的关头，现在只有破坏袁绍的粮仓才能反败为胜，我知道袁绍的……”许攸慷慨激昂地向曹操说道，正到关键出时却被曹丕打断。 “袁绍屯粮于乌巢！”曹丕知道许攸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自抬身价，于是直截了当地打断了许攸的话语。 曹操颇为恼怒地瞪了曹丕一眼，但他许攸不自然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丝惊愕。 子桓说的居然是真的？袁绍当真屯粮于乌巢？ 曹操紧盯着面前的许攸，他的表情看不出来是在作假。 “咳咳咳……既然孟德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在重复乌巢之于袁绍的重要性了。”许攸尴尬地说道，“守卫乌巢的正是你的旧识。” “淳于琼？”曹操沉吟道，作为曾经西园八校尉的同僚，曹操很清楚淳于琼的能力，“仲箭稳健，治军严明，想从他手中攻下乌巢可没那么容易啊。” “孟德派遣轻骑烧毁粮草必能得胜！这是袁绍最后的补给了！”许攸坚定地说道。 “我需要再想想。”曹操决定与郭嘉等人商议一番，许攸明白曹操的意思，他在曹操的安排下住了下来。 “孟德！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许攸有些着急，他在临走前，特意再向曹操说了一番。 “公达，奉孝，文和，你们认为许攸说的话可信吗？”曹操沉声询问着他身边最具智慧的三人，“我现在有些拿不准，他是不是在顺着子桓的话说……” 曹操百般小心，在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许攸，许攸是不是演戏他也完全能够分辨，他现在只需要得到三人的肯定…… “主公，许攸决计不会是诈降，他视财如命，没有作必死之士的胆量！”荀攸率先开口。 “袁绍现在还不知道许攸前来，我们此刻要快速前往乌巢，若有迟疑则悔之晚矣！”郭嘉补充道。 “此乃决胜之机，许攸归心正是主公反败为胜的关键，主公是天选之人啊。”贾诩赞叹道。 “既然诸位都认为许攸非诈降，那我现在就召集众将！”曹操挤压在心中许久、烦闷郁结的情绪终于释放。 “此战我必要拿下乌巢，让袁绍灰头土脸地滚回冀州！” 第99章 乌巢 第100章 乌巢（二合一） 曹操召集全部的将领汇于中军帐内，众将看着曹操严肃的表情，知道最后的决战将要来临了。 “诸位，我曹操能成就如今的功绩，都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 “你们当中的许多人自陈留时就伴我左右，岁月磨人，诸君与操皆已生出白发了……” “我那时只是一个小小的骑都尉，谁能料到，我现在却成了大汉的司空……” “诸位随我战董卓，破黄巾，征袁术，阻吕布，迎天子于许都，御袁绍于官渡，可曾有过后悔的时候啊……” “我们在官渡与袁绍鏖战了一年有余，现今粮草断绝，四面危机，已经到了决定生死的时刻了……” “袁绍屯粮于乌巢，烧了这批粮，我们就能反败为胜……” “死战关头，诸位当齐心协力，待到凯旋归来之时，列位皆有封赏，我曹孟德绝不食言！” 曹操语气决绝，目光坚定，众将听到曹操的激励后，眼中也燃烧起了熊熊的火焰。 “曹仁愿为先锋，烧毁乌巢粮草！”曹仁率先出列，他有烧毁袁绍粮草的经验，自觉能胜任这一重职。 “乐进愿为先锋！”一向沉默寡言的乐进从诸将身后走出，他的个头矮小，却靠着不要命的杀敌精神屡获先登之功勋。 “于禁愿为先锋！”于禁治军严谨，屡抗袁绍于黄河以北，他在士兵之中很有威势。 “夏侯惇愿为先锋！” “夏侯渊愿为先锋！” “曹仁愿为先锋！” “曹纯愿为先锋！” “曹洪愿为先锋！” “徐晃愿为先锋！” “张辽愿为先锋！” “高顺愿为先锋！” “赵云愿为先锋！” “张绣愿为先锋！” “我……曹彰愿为先锋！” “某关云长愿为先锋！” 众将皆被曹操感染，纷纷请命出战，就连从未上过战场的曹彰都忍不住吼了一嗓子。 “士气可用。”荀攸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身边的郭嘉与贾诩也都颔首轻叹。 “奔袭乌巢当以骑兵为主，诸位回营后筛选出善马术，不畏死战的士卒，汇集五千人之众即可。” “此战，我曹孟德为先锋！诸位皆随我一同出战！” 曹操豪气干云，众将抱拳领命后回到了自己的部曲筛选士卒。 “袁绍可能会在主公突袭时攻营，主公最好还是留下一个信得过的将军守营。”荀攸建议道。 “子廉忠诚，就让他随公达守营吧。”曹操没有过多考虑，直接就定下了守营的主将。 “父亲，我要与你一同去乌巢。”曹丕坚决地说道。 “父亲，我也要去！”曹真与曹彰一同开口，曹植也糯声糯气地跟随。 “此战九死一生，你们尚且稚弱，不必前去。”曹操断然拒绝道。 “我善马术，能骑射，不怕死，符合父亲的要求。”曹丕坚持道，“就算是十死无生，我也愿意与父亲并肩作战到最后一刻！” “父亲，我们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的，我们曹家子弟可不是怕死之辈！”曹真认真地说道。 “我曹彰愿做先锋！为父杀敌！”曹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只不过这回他并没有犹豫。 “父亲……我不怕死！”曹植鼓起勇气说道。 曹操欣慰地笑了笑，他拍了拍曹植的脑袋。 “子桓，子丹，子文，你们三人与我前去，正好向为父展示一下你们向史阿学的本事。”曹操豪迈一笑，众子便穿甲牵马做好准备。 “子昭，照顾好你弟弟，若是我回不来了……你一切都听文若的，他会助你的。”曹操大笑。 曹铄郑重地点了点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五千人迅速点齐，他们其中有曹操的兄弟子侄，也有曹操的宿将护卫，值得一提的是，夏侯楙也以夏侯惇亲兵的身份一同前往。 当然，其中更多的士兵还是深受治军策影响的百战精锐，是许都大学内第一批的毕业生，是酸枣会盟之时的熟悉面孔…… “子桓，你紧张吗？”曹真低声询问道。 “……有点。”曹丕回答道，他们第一次以骑兵的身份上阵，肩负重任，不免有些忐忑。 “你们胆子也太小了，到时候我来保护你们。”曹彰听到二人的对话鄙夷道。 “我可指望不上你，你可别被吓尿裤子了。”曹丕不屑，初时的些许紧张变成了激动与期待。 五千人扯下盔缨，换上了袁绍的旗帜，人衔枚，马束口，迅速出了营门，借夜色直奔乌巢方向而去。 一路无言，沿途上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生怕露出什么破绽，路上遇到袁军士兵探问，曹操都以袁绍派遣他们增强防卫为由搪塞。 鸡鸣时分，曹操赶到了乌巢的大营外，曹操令全部士兵右臂绑带，准备攻营。 “放火！”曹操一声令下，士兵们将点燃的火把投入营内，火箭也应声而出。 淳于琼听到骚乱声后立刻惊醒，他命令士兵紧闭营门，死守营寨，曹军则在曹操的指挥下发起了猛攻。 淳于琼将军粮存放在了十几个粮仓内，曹操放的火无法烧到核心地带，双方便以营门为界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将军，是曹操本人前来攻营。”袁军士兵向淳于琼报告道。 “一定要守住营门，我们要拖到主公的援军到来。”淳于琼严肃地说道。 但淳于琼所期盼的袁绍并未即刻发兵赶来，袁绍的中军帐内，郭图正在与张合因为救援之事激烈争吵。 “曹操赶往乌巢，我们只需攻下官渡大营就可以轻松化解，等到曹操反应过来就为时已晚了，此乃围魏救赵之计。”郭图说道。 “许攸必然告知了曹操，乌巢乃我军的粮草囤积之地，所以曹操才敢聚众前往袭营，他所率领的定是精兵……” “淳于琼必然挡不住曹操的攻势，到时候辎重尽失，我们如何才能对抗曹操？此刻正应该派大军前去救援！”张合激动地说道。 “主公，我们与曹操僵持了这么久，现在正是一举击溃他的时机啊。”郭图用热切的眼神望着袁绍说道。 二人东一句西一句毫不退让，袁绍思索片刻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儁义，你和高览领两万精兵去攻打曹操的大营。”袁绍沉声说道，“赵睿营中有精骑，可以让他前去乌巢支援。” 张合无奈，再多的反驳只会引起袁绍的不满，他只得领命而去。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还未完全被阳光照射的乌巢大营却灯火通明。 乌巢的营门已经被乐进引兵破坏，但曹操的五千精锐却迟迟无法进入营中。 淳于琼派遣所有的士兵堵在营门口，甲士们摩肩接踵，曹操的骑兵也没有冲击的空间。 曹操手持倚天剑冲在了队列的最前面，众将被其行为打动，一个个不要命地与乌巢守军展开了肉搏。 曹丕三兄弟紧随曹操身后，他们初登战场不懂得保存体力，很快就将体力给消耗殆尽。 “你们到我身后来！”曹纯持长枪挡在了曹丕的身前，曹丕也竭力捅死了面前的袁军，鲜血溅满了他的面庞。 “破乌巢！斩袁绍！”曹军之中的一个不知姓名的甲士持刀砍死了面前的敌人。 他每斩一人就喊一遍这个口号，很快所有的曹军士兵开始效仿他的行为，不顾一切地朝着营门冲击。 “破乌巢！斩袁绍！”曹丕稍作调整后继续冲入人群内。 一裨将打扮的袁军将领挥刀劈砍，环首刀朝着曹丕的头顶袭来，曹丕全力格挡，曹彰从曹丕身后窜出，一刀了结了那个裨将的性命。 “当心点！你可别死在这儿了。”曹彰露出虎牙咧着嘴笑道，曹丕不服气地斩杀了想要偷袭曹彰的士兵。 “你也是。”曹丕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他竟然有一种莫名兴奋的感觉。 曹操不顾流矢和烈火，率先杀入了乌巢大营内，袁军节节败退，固守于粮仓之前。 “主公，袁绍的骑兵前来救援！”于禁大声报告道。 “等到敌人杀到我身后时再来汇报！”曹操的左臂被豁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铠甲上也沾满了敌人的血迹。 “破乌巢！斩袁绍！” 曹操大喝一声，全军在他的激励下，又一次爆发出了不惧死战的气势。 两面夹击，若有一边被击溃，整队人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随我御敌！”赵云身骑白马，使出了百鸟朝凤枪法连斩数将，赶来的袁军轻骑悉数被赵云阻挡在了乌巢之前。 “陷阵营士兵随我诛杀袁军！”由高顺挑选出的陷阵营精锐迅速集结，他们持刀列阵，在重甲步兵的面前，袁军的背袭几乎毫无作用。 高顺与赵云合力，袁军的支援部队无法抵抗，很快就被击溃。 死战持续，一支火箭越过两派殊死搏斗的甲士，落入了中营的粮仓中。 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 乌巢内最重要的粮仓被点燃，曹操见状仰天大笑。 关羽驾赤兔马持青龙偃月刀冲入敌阵，淳于琼躲闪不及，被斩首于阵前。 乌巢已破，袁军逃亡，曹操做了简单的休整后就下令全军返回官渡大营。 只要大营还没被袁绍攻破，那这场大决战就是我赢了！ …… 张合依照了袁绍的命令攻打官渡大营，高览也被迫与其一同前往。 “儁义，主公轻信郭图，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高览作为河北四庭柱其一，一直以来都与张合保持着相同的立场。 曹洪亲临营门，与士兵们一起阻挡着袁军的攻势，荀攸等谋士时刻望着东北方向的火焰，期待着曹操的归来。 “明知乌巢乃我军命脉，却还要一意孤行，听信小人的谗言。”张合怒骂道。 这种吃力不讨好，极难完成的任务，换谁都会觉得倒了大霉。 “……儁义，我们要不降了吧。”高览望向四周低声说道，“你知道吗？杀死司空长子的张绣归降于司空，司空都不与他追究，甚至还打算将女儿嫁给他儿子……” 张合目光一闪，他身后的斥候给他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乌巢已经被攻破，淳于琼阵亡！ “没有了乌巢这批粮草，袁绍必败，我们就投了曹操……此时归降，必有重赏。”张合咬着牙做出了决定，他命令全体士兵停止攻击，后退五里地。 一封降书被送入曹营，曹洪拿着这份降书找到了荀攸。 “公达，营外的张合送来了投降信。”曹洪说道，“他们刚才还领兵攻营，现在就要打算投降……这会不会有诈啊。” 曹洪无法理解张合的行为，只好依托于荀攸的智谋。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招揽智谋之士时，无论开出多么诱人的条件，他们都不愿意前来，曹洪猛然想到了这件事。 “看来乌巢已经被攻破了！”荀攸激动道，“否则张合是不会选择投降的，此时投降正是最好的时机。” “叔父不必怀疑！尽管接受他们的投降就是！”曹铄开口道。 曹洪随即派人去请张合、高览二人进入营帐。 “欢迎二位将军。”荀攸微笑，张高二人恭敬地向众人行礼。 “主公回来了！主公回来了！”曹军将士兴奋大叫。 东营门大开，骑兵部队鱼贯而入，领头的正是左臂包扎，右臂绑带的曹操。 “恭喜主公大胜！”荀攸走到曹操的身边随后低声说道，“张合、高览投降，此时正是反攻的最佳时机。” 曹操窃喜，他径直走到了张合和高览的身前。 “儁义投我，如微子去殷，韩信归汉矣！”曹操赞叹，张合忙称不敢，二人客套了一番，在众人面前做足了戏。 曹操当场拜张合为偏将军，封都亭侯，降将自高览以下皆有封赏。 曹操募集全部兵力，打散张合降部两万人分至麾下众将部曲，发动了对袁绍黄河以南部署的全面反击。 “主公，张合投降曹操了！”逄纪慌张地走入袁绍的营帐。 “什么？” 袁绍大惊失色，他本以为自己还是占据优势的一方，但他却低估了粮草尽失所带来的全面影响。 袁军断粮，士气崩溃，曹军所到之处，袁军尽数投降。 “主公，我们快逃吧。”逄纪焦急地说道，曹操的大军已经开始攻击阳武大营了。 “张合误我大事！”袁绍长叹一声，带着袁谭领八百轻骑丢下了大军快速北撤。 袁绍懊悔地离开了阳武，他在脑海中反复思索，自己究竟是败在了何处…… 曹丕跟着高顺的陷阵营攻入袁军营帐，袁军尽数丢下武器，曹丕和高顺走入了其中一座营帐。 “公为何人？”曹丕见到端坐其中，气质不凡的老者询问道。 “我乃广平沮授……你是何人？”沮授奇道。 这穿甲戴盔的少年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身后的将领却对他非常恭敬，也不知道是何人？ “原来是子辅公……我叫曹丕，我父亲正是曹司空。”曹丕礼貌回应道。 “我听说过你……听说你在许都搞了个私学，都城内许多人都视你为眼中钉啊。”沮授恍然大悟，随后面不改色地说道。 曹丕身后的高顺听到沮授的话语非常不满，他认为自己的主公完全没有必要和这个俘虏这么客气。 “丕臭名远扬，倒是让子辅公见笑了。”曹丕笑道。 “……你比起袁绍的三个儿子要强上不少。”沮授盯着曹丕的眼睛说道。 “不知子辅公如今作何打算？”曹丕询问道。 曹丕知道沮授有大才，袁绍若是听取他或者许攸任意一人的意见，也不至于丢掉乌巢，所以他对于沮授起了招揽之心。 “欲请速死。”沮授淡淡地说道。 “袁绍无谋，子辅公何不与我父亲一同平定天下……国家纷乱，先生的才华要用在需要的地方啊。”曹丕招揽道。 “我的亲眷族人全在冀州，我若降了司空，他们可就没有活路了……袁绍的气量，郭图的心机，我比谁都清楚。”沮授摆手拒绝道。 “子辅公认为袁绍还能守住冀州多长时间？”曹丕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劝说沮授归降的办法。 “袁绍宠爱幼子，放任党争，不出十年，袁氏必亡。”沮授回答道。 沮授数次建议，袁绍均不予采纳，沮授再刚直也知道这是冀豫之争引发的祸患。 袁绍一直以来都是看人纳谏，沮授一心求死，对于党派之争也已经厌恶了。 “子辅公可以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等到袁绍败亡之时，就可以与家人相见了。”曹丕笑着说道。 “子辅公可以改换姓名，先在许都大学内教授学子……可以让父亲传播出先生不降而亡的消息，这样先生的家人也会得以保全。”曹丕见到沮授意动，随即补充道。 “公子不愧急智之名……只不过这件事恐怕得要看司空的意思吧。”沮授犹豫道，他不知道曹操对他是什么样的看法。 “以子辅公的才华，父亲定会答应的，子辅公安心等我的消息就是。”曹丕微笑道。 “……这算是公子招揽我，还是司空招揽我？”沮授沉声询问道。 “……这并没有什么区别。”曹丕告辞离去，沮授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眼神闪烁。 曹操亲领步骑扫荡黄河以南，此时未在阳武停留，他想要抓住袁绍，彻底解决掉这个有生之年最难对付的敌人。 曹操没有抓到袁绍，他将袁绍在黄河以南的全部布置全部破坏，俘虏袁军七万余人，缴获了无数的财宝、珍品和典籍。 曹洪命士兵抬着两个大木箱子找到了曹操。 “大兄，这些都是遗留在袁绍大营当中的通袁书信，你这回可一定不能放过这群人！”曹洪恶狠狠地说道。 曹洪和曹丕非常相似的一点就是，他们都极度讨厌那些墙头草一般的士族。 曹操笑了笑，沮授在高顺的带领下走入大营，曹操已经从曹丕那里听说了沮授的事情。 “我与子辅可是数年未见了，没想到今日相见，子辅却还是如同当年一般。”曹操笑着说道。 “沮授只不过是司空的俘虏，何谈当年？”沮授苦笑着回应道。 “不知子辅愿意与我携手平定乱世吗？”曹操拉着沮授的手说道。 “我希望能够保全家人，只求司空能遂我心愿。”沮授恳切地说道。 “许都大学学子众多，以后就有劳子辅费心了。”曹操松开了沮授的手，转而看向了曹洪带来的木箱。 曹丕看到沮授归降，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 “这些是缴获的通袁书信，子辅认为该怎么处置？”曹操面带笑意地询问着沮授，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身后的众子，“你们也可以说说。” “父亲，这群人在我们最危难之时选择投靠袁绍，我们怎么能轻饶他们呢？一定要将他们给斩首示众！”曹彰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曹真也非常赞同曹彰的观点。 “袁绍势大，他们才想要投降，如今局势已定，我们不能轻易杀戮，这样才能让他们彻底归心。”曹植反驳道，他的想法得到了曹铄的支持。 “子桓，你怎么认为？”曹操望着一直不开口的曹丕询问道。 “我同意子建的想法。”曹丕觉得曹操与之前变得不一样了，曹操的询问总感觉像是一种试探。 “那就烧了吧。”曹操笑了笑，曹洪不解但也只好从命。 “司空为何不先看再烧呢？”沮授终于开口询问道。 “官渡大营的粮草被袁绍烧毁之时，我也曾想过投降袁绍，更何况这些人呢？”曹操回答道。 “司空的胸怀，非袁氏之辈能及。”沮授诚心诚意地夸赞道，曹操抚须微笑。 “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我们举行庆功宴，紧张了一年半的时间，也该好好放松一下了。”曹操志得意满，众人告退离去。 众人离去后，曹操坐在榻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本初色厉而胆薄，干大事而惜身，他不敢以命相搏，我终于胜过他了……” 夜晚，曹军士卒押送着一队队的袁军俘虏出营，来到了阳武大营郊外的一片平原处…… 清晨，曹丕得到消息后一阵胆寒…… 第100章 远走 第101章 远走（二合一） 七万人，一夜之间，没了。 曹丕终于明白曹操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了。 曹操似乎在向原有的历史轨迹靠拢，不择手段这个词甚至都有些美誉了。 粮草不够，养不起。 放回冀州，还得打。 这种无解的命题，曹丕不知道如何处理，只是七万条人命并不是史书上冰冷的数字，他实在不能轻描淡写地将其带过。 正午，士兵们搭建好了高台，宴会隆重之程度远超于酸枣会盟之时。 甘旨肥浓，桂酒椒浆，红飞翠舞，这与曹操一向节俭的风格并不相同。 曹操坐在正座之上，众文武依位次落座，不断有士兵将各种各样的菜肴和佳酿送入宴席。 不光文臣武将有此待遇，军帐内也都是宰羊杀牛，士兵们也可以在享受美食的时候喝上一口美酒。 曹操此时可以开怀畅饮，放肆庆祝，因为冀州内发生了严重的动乱，袁绍根本没有能力再度南下。 “袁本初退守邺城，是诸君的功劳！”曹操举杯高声说道，众人端坐面向曹操，也都举杯应和。 “得诸君相助，是我曹孟德之幸！也是大汉之幸！”曹操言语中充满了无限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 曹丕发现曹操今日的衣着打扮都与平常不同，他的穿着明显比以往更加讲究一些。 “今日且开怀畅饮！回到许都后，我曹孟德定不负对诸君的承诺！”曹操纵声大笑，众人皆洋溢在庆祝的氛围之中。 乐声进入了高潮，台上的舞女美姬随着乐声摇摆。 “子桓，你想好了吗？”曹真询问道。 “什么？”曹丕侧身说道。 “你想要刺杀张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曹真凑到曹丕耳边低声说道。 曹丕和曹真朝暮相处，这么多年以来，彼此之间的了解远非他人能及。 “……你想怎么做？说给我听听，我们一起为大兄报仇……”曹真继续说道。 “你知道刺杀他，我们会面临什么吗……我不想牵扯太多的人。”曹丕低声说道。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才不在乎，我就想杀了他为大兄报仇，之前是在对阵时期……”曹真正色说道。 “宴会结束时，趁其不备再刺杀他……”曹丕知道曹真一定不会放任自己一个人行动，多一个人也多一分成功的可能。 “好。”曹真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他们的小动作被身后的曹铄与夏侯楙全部看在了眼中。 酒香四溢，傍晚的阳武没有冬天萧瑟的感觉，曹操面色潮红，不停地与来敬酒的属下对饮。 “子桓，你要去哪里？”曹铄见到曹丕想要离开，拉住他的衣袖询问道。 “二兄，我去看看子辅先生……他不能抛头露面，我可不能冷落了许都大学的先生。”曹丕笑着说道。 曹铄虽不相信，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曹丕来到了沮授的营房，他慷慨赴死的假消息被传回了邺城，袁绍得知这件事后果然没有为难沮授的家人。 沮授在营中很安全，除了曹操、赵云和他的几个儿子以外，只有负责保护沮授的高顺知道他的存在。 “主公。”高顺见到曹丕后抱拳行礼，高顺从不饮酒，这种大型社交场合他也不愿去凑热闹。 “冬日寒冷，伯随先生回去吃点东西歇息吧，今日大宴，没有人会到这里来的。”曹丕关切地说道。 “无碍，子龙刚才送来了吃食，我和几个兄弟已经吃过了……护卫先生的安全是我的职责。”高顺沉声说道。 “我去看看子辅公。”曹丕走入了沮授的营帐内，沮授此时正端着一本书观看，他听到曹丕与高顺二人的对话有些诧异。 “公子不在宴席那里待着，来我这里做什么？”沮授询问道。 “我又不能饮酒，在那里待着也无趣，还不如来子辅公这里清静清静。”曹丕回答道。 “公子生性沉稳，日后必有大作为。”沮授赞叹道。 “我父母和兄长都说我是冲动之人，我倒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夸我。”曹丕笑道。 “公子是有什么心事吗？”沮授奇道。 “子辅公是什么时候与我父亲相识的，能说与我听听吗？”曹丕挠了挠头询问道。 “那时雒阳还是大汉的都城，我在蔡伯喈的府上与司空相识，那时的司空还是个无所事事的游侠呢……” “我与他并未深交，其中的原因相必你也清楚，那时很多士子都将司空划为阉宦一党……” “那时我听说许子将说司空是乱世之英雄，我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现在看来许劭所言非虚啊……” 沮授侃侃而谈，他说完后才发现自己说了许多的心里话，这种话自己平日里可绝对不会说给别人听的。 或许是面前的子桓公子与常人不一样？沮授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原来子辅公与父亲这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曹丕轻声感叹。 “公子，我能看出你有什么心事，若是与司空有关，我劝你还是再三斟酌，可不要忤逆他的想法。”沮授久居河北，他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神情了。 “……多谢子辅公，曹丕受教了。”曹丕拱手称谢，告辞离去。 曹丕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他发现本该只有曹真的帐内多了两个人。 “你们怎么在这里？”曹丕眉头紧皱，望向沉默不语的夏侯楙和跃跃欲试的曹彰。 “子林看出来了……我与子林交谈时，子文偷听到了……”曹真无奈道。 “子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上次我没能斩杀张绣，完全是因为他身边的兵太多了……”曹彰不满道。 “你过来，我有事要告诉你。”曹丕故作神秘地朝着曹彰招了招手，曹彰走到近前，忽然眼前一黑。 “子桓！你……怎么把子文给打晕了？”曹真询问道。 曹丕一手刀劈在了曹彰的脖颈处，这招是史阿曾经教给他的，曹丕倒是第一次使用。 “这件事两个人就够了，子文性格鲁莽，我这也是为他好。”曹丕淡淡地说道，将目光望向夏侯楙。 “子桓……我想和你们一起。”夏侯楙听出了曹丕的意思，但还是不甘心地说道。 夏侯楙已经与曾经的瞌睡虫截然不同了，他在军中磨炼多年，性格沉稳了不少，每日勤读常习武，夏侯惇都对此感到非常的惊讶。 “子林，这件事无论成功与否，都会被我父亲责罚，元让叔是决计不会同意的。”曹丕叹气道。 “子修兄待我不薄……”夏侯楙坚持道。 “你若是惹恼了我父亲，元让叔该如何自处……再说了，你暗恋了我阿姊这么多年……就不怕我父亲到时候不同意吗？”曹丕拍了拍夏侯楙的肩膀说道。 夏侯楙想起了越来越器重自己的父亲，和朝思暮想的那个女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照顾好子文，可别等他醒来后到处乱说……你的心意我们都清楚，等到这件事彻底结束了，我们再一同回谯县去看看。”曹丕捶了捶夏侯楙的胸膛，夏侯楙郑重地点了点头。 曹丕与曹真二人换上盔甲，离开了房间，他们去往了赵云麾下的营帐附近。 不一会儿，赵云的亲兵前来，他对着二人点了点头…… 宴会已经接近尾声，席座上的文臣武将已经散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人也都是东倒西歪的样子。 曹操如释重负，展现了自己真正的酒量，引吭高歌。 曹植现场作的诗文深得曹操喜爱，曹操认为曹植不出几年就会成为大汉最有才华的诗人。 “子龙，子桓去何处了？”曹操口齿不清地询问道。 “公子去看望子辅公了。”赵云走到曹操近前低声说道。 “他倒是懂得收买人心……”曹操摆了摆手，赵云转过身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色。 曹铄离席，紧接着荀攸离席。 夜色已深，张绣双眼迷离告辞离开，趴在案桌上装睡的贾诩思考了很久后，选择了沉默。 张绣头晕目眩，大踏步地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他路过一片草丛时解开了衣带。 “唔，真爽！” 天冷风烈，铺面而来的冷风刮在张绣的面庞上，张绣放完水后明显比刚才要清醒了许多。 两个士兵举着火把巡视着营帐，火光照在二人的面庞上，张绣见到二人的脸庞后大吃一惊，酒意全无。 “司空救我！” “司空救我！！” “司空救我啊！！！” 张绣撒腿就跑，却被曹真从身后砍伤了大腿，他捂着受伤的大腿摔在了地面上。 “杀兄之仇，今日得报！” 曹丕拔出君子剑，狠狠地刺入了张绣的左胸，鲜血泵涌而出，张绣嘴中鲜血上涌，呻吟声越来越小…… 张绣躺在了血泊之中，曹丕的流云虎纹玉佩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华美。 天上忽然飘起了雪花，许多士兵听到张绣的呼救声后赶到了案发现场，他们望着面前的景象吃惊不已。 夏侯惇面露难色，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前的曹丕、曹真二人。 “元让叔不必为难，带我们去见父亲就好。”曹丕用衣袖擦拭剑身上沾染的鲜血后，微笑地将君子剑交给了夏侯惇。 曹真学着曹丕的动作，夏侯惇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带着二人前往了曹操的营帐。 “子林真是害人不浅！”人群中的曹铄发现自己被夏侯楙给骗了，只得低头扼腕长叹。 曹操此刻刚回到军帐中睡下，他的身侧还躺着两个一丝不挂的舞女。 “仲康！紧急军务！现在必须要禀告司空！”夏侯惇来到曹操营帐前对守卫曹操安全的许褚说道。 许褚看见了夏侯惇严肃的表情后走入了营帐。 不一会儿，曹操穿上衣服披着皮袄走了出来。 “元让，何事啊？”曹操看见夏侯惇一脸难色，在夏侯惇的身后还有曹丕和曹真二人。 曹操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直至曹丕开口。 “父亲，张绣死了。”曹丕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们动的手？”曹操冷着脸询问道。 “是我动的手。”曹丕直视着曹操的目光回答道。 “逆子！竖子！毁我大计！” 曹操破口大骂，他的手习惯性地摸向腰间，却并没有摸到剑，曹丕将曹操的一切动作都看在了眼里。 “我只有善待张绣才能收尽天下英才，你难道不知道吗？”曹操气得浑身哆嗦。 “我知道，但他杀了大兄。”曹丕沉声回答道。 “你永远都是这么的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没有我！你又算是什么？”曹操怒骂道，“你三番五次忤逆我，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吗？” 曹丕没有说话，夏侯惇生怕曹操真杀了曹丕，连忙挡在了曹丕的身前。 “大兄，子桓不懂事，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啊。”夏侯惇低声说道。 “他不懂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曹操厉声冲着夏侯惇身后的士兵喊道，“将曹丕押入监牢！不许任何人探望！回许都后再做处置！” “父亲！杀张绣我也有份！他的大腿就是我砍伤的！”曹真严肃地说道。 “你也一样！滚去监牢！”曹操转身离开，张绣这个典型代表一死，曹操收揽人才的规划就彻底被打乱了。 曹操将两名舞女轰走，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榻床上，头痛欲裂，曹操一脚将面前的案桌踢飞。 “主公。”许褚听到动静后走入了曹操的营帐内。 “……看好他们俩，对待囚犯是什么样就对他俩什么样，不要特殊照顾，不要把他们当成是我的儿子，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看望！”曹操捂着额头说道。 “唯！”许褚领命，转身离去。 曹丕和曹真被关在了一座闲置的帐房内，二人手戴镣铐，两名士兵分别看管各自镣铐的钥匙。 “子桓，父亲不会杀了我们吧。”曹真低声问道。 “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曹丕知道曹操从官渡之战得胜后就变了。 现在，曹操的威严不允许任何人来挑战，而他们两人正好就是第一次做这件事的人。 “子昭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夏侯楙得知曹丕二人被抓的消息焦急地询问道。 “……你若不骗我，我一定能阻止他们。”曹铄生气地说道。 “子修兄的大仇必须得报，所以我当然不能让你去阻止他们。”夏侯楙正色道。 “你们都这般想……所以从来不去考虑父亲的想法。”曹铄摇了摇头说道。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我们该怎么办。”夏侯楙面露忧色。 “我去找他们，你在这里照顾好子文……千万不能让元让叔和我父亲知道，这很重要。”曹铄收拾好了两个包袱，径直朝着关押曹丕二人的地方走去。 雪势渐大，曹铄单薄的身体不住发抖，他快要走到关押曹丕二人的帐房的时候，发现荀攸正站在那里。 “先生，你怎么在这里？”曹铄询问道。 “你就打算这样去放他们离开？”荀攸指着曹铄的腰间佩剑说道，“你从来不配剑的……这次还打算动武吗？”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曹铄低声回答道。 “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会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呢？你这叫做关心则乱。”荀攸摇头道，“你担心司空杀了他们，对吧？” “父亲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父亲了……先生应该也察觉到的。”曹铄叹气道。 “古之英雄欲成霸业，必要磨砺心性，司空如此，有何奇怪？”荀攸拍了拍曹铄肩头的积雪说道。 “所以我才更加担心子桓和子丹，父亲上一次就因为子桓顶撞邹姨……差点对他动了剑。”曹铄回答道。 “你若如此作为，同样会忤逆君父之意，你是司空嫡子，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你这不仅是自断前程，还是犯下了欺父瞒上之罪，我实在不能同意你的做法……” “你一向都很聪明，为何要做这样的事？” 荀攸察觉到曹铄想要做的事情并不符合他的本性。 “我感觉我命不久矣了……子桓少有急智，有爱护百姓之心，平定乱世之能，他不该被父亲这样对待。”曹铄严肃地说道。 “你的身体……” “先生，你就让我去吧……” 荀攸长叹了一声，冲着远处招了招手，赵云来到了二人的面前。 “有他帮助，你就不必动手杀人了……许褚这时候应该已经被史阿给迷晕了……”荀攸说罢，就离开了营帐前。 “子龙先生……你也打算去救子桓吗？”曹铄询问道。 “公子待我有恩，我不能让公子身陷囹圄。”赵云毅然道。 “只有你一人吗？伯随先生呢？”曹铄追问道。 “他若前来，陷阵营势必都会前来，到时候恐怕会引起兵变……所以我还没告诉他。”赵云回答道。 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也就放心了…… 曹铄与赵云一起进入营帐，两名士兵听到踩雪声后连忙睁开双眼。 赵云两记手刀就将二人打晕，这招也是赵云向史阿学习的，赵云发现这样把人弄晕的效率非常高，曾经听公子说这是有医学原理的…… “二兄，子龙兄，你们怎么来了？”曹丕一直在想着心事，都快要睡了过去，却突然听到了帐外的动静。 “你们快走。”曹铄将包袱交给了二人，赵云也从两名看守的手中找到了打开镣铐的钥匙。 “我们走了你们怎么办？再说我们也不一定会被给父亲怎么样。”曹丕询问道。 “你们回到许都，也未必能安稳度日，张绣也算是朝廷官员，那些朝臣也都不是良善之辈……” “你回去只会给父亲找更多的麻烦，尤其是你的许都大学，能不能存在就是两说了……” “父亲虽然打退了袁绍，能够震慑许都一段时间，但他们总有一天还会从你的身上找到对付父亲的办法的……” 曹铄快速说道，曹丕有些信息量过载，他没想到也没觉得这件事能有这么多的后果。 “我们就这样走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曹真询问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取决于你们自己……子桓，切记不要冲动。”曹铄认真地说道，“你们从南门走，那里兵少，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们的。” “二兄，我们真的只能离开吗？”曹丕疑惑道。 “你若是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曹铄沉声说道。 “二兄，子龙兄，那我们走了，你们要照顾好自己。”曹丕和曹真对着曹铄与赵云拱手长揖。 曹丕与曹真一路向南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子昭公子，公子回许都真的会如此吗？司空会被朝臣算计？”赵云刚才就对曹铄的话有所怀疑。 “……父亲只会杀了那些与他作对的朝臣。”曹铄笑着说道，“我只是想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 赵云沉默地点了点头，曹铄暗自腹诽。 “我到时候若是死了，子桓就是长子了，到时候父亲也会慎重考虑的吧……也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 “子桓，二兄说得那么严重，是真的吗？”曹真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总感觉二兄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曹丕回答道。 “咱们先别考虑二兄说的话了，咱们这回要去哪里啊？”曹真摸了摸包袱，里面有曹铄为二人准备的一些衣物和财货。 “去邺城吧……父亲觉得我们有罪，我们就将功补过……”曹丕回答道。 “你想去刺杀袁绍？”曹真大惊道。 “到时候看情况而定吧……”曹丕思忖半晌后回答道。 曹丕知道袁绍最多也就两年的寿命，刺杀袁绍根本没有必要。 …… “主公，你猜对了，子昭果然将两位公子放走了。”荀攸走入曹操的营帐内说道。 曹操端坐于榻床上，郭嘉站在他的身边。 “……子昭是怎么说的？” “他自觉命不久矣……” “一个二个都想要算计我，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子昭了，也算是遂了他的心愿吧……这孩子命苦。” “那两位公子怎么办？” “……出去走走看看，他们或许就能理解我吧。” …… “曹子桓！你这个小人！你为什么要甩下我？为什么要阻止我给大兄报仇？” 曹彰从夏侯楙的嘴中得知了夜里发生的事情。 曹彰崩溃大哭。 …… 第一卷完。 第101章 这一定是缘分 第102章 这一定是缘分 建安五年，十二月，邺城北。 玉树琼枝，白雪覆盖了整片大地，两个猎户打扮的少年正在啃着烤鸡肉。 “子桓，咱们都快在这里待了一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邺城啊？” “谁知道冀州叛乱，袁绍会把邺城给封闭了，咱们只能等到袁绍剿灭叛乱再混进去了……” “这家伙做事磨磨唧唧的，怪不得打不过父亲……” “以后在外人面前可不要说漏嘴了，你叫王大，我叫王二。” “我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过你为什么要起这么难听的名字啊。” “这叫作朴实，你懂什么……” 曹丕与曹真已经来到邺城地界一个月之久了，可是由于邺城封闭，二人根本无法进城，只能每日靠打猎来维持生计。 北方，一架马车在十余个护卫的簇拥下朝着邺城方向缓缓而来。 “三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邺城啊？”马车内传出了女子悦耳的声音。 “快了，还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若是动作利索些，今晚就能进城。”骑在马上的年轻男子回答道。 “我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可以吗？”女子询问道。 男子让身边的护卫先去前面等待，自己走入了车内与女子交谈了起来。 “……宓儿，不管怎么样，你都要面对的，这是二兄生前就与袁家定下的婚约。”男子苦笑道。 “我知道的，三兄，我只是想再看看城外的景色，我怕以后就看不到了……”女子轻声说道。 “宓儿，咱们无极甄氏已经没落了这么多年……三兄也是迫于无奈，希望你不要怪我。”男子叹气道。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的父母和兄长都早逝，三兄就是我的长兄，长兄如父，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呢？”女子摇头笑道。 “唉……我本以为袁绍此番可以南下入许都，却未曾想到十二万大军也会兵败而归。”男子叹气道。 “三兄就不要想这些了……”女子安慰道。 “我现在不能不想这些啊，袁氏将来一定会败于曹操，你该如何，我们甄氏又该如何呢？” “当年二兄病逝，我辞官归乡，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复兴我们甄氏。” “现在袁家的三个儿子争权夺利，我是真不想把你往火坑里推啊……” “若是能把全族都迁往许都就好了……” 男子面露忧色，他对于袁氏的状况有着非常深刻的了解，他也非常担心妹妹的未来。 “我若不嫁袁熙，就会惹恼袁家，三兄就别后悔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女子掀开了帏裳，她痴痴地看着车窗外的雪景不再言语。 男子离开了车仓，他想起了妹妹年幼时的点点滴滴，感叹命运之无情。 “也不知道刘相士说得究竟准不准，可这袁熙真的有贵人之命吗？”男子想起往事，疑惑不解。 马车继续一路前行，片刻，就被路中央的两个男子给阻挡。 其中一个男子躺在路中央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样子，另一个男子则抱着他的身体放声大哭。 这二人正是曹丕与曹真，他们许久未见到通往邺城方向的马车，他们想试试看有没有机会能够跟随马车混入城内。 “这位公子，你救救我大兄吧，我们已经两日没吃饭了。”曹丕冲着马车上的男子大哭道。 “……给他们点吃食。”男子眉头紧锁，吩咐身边的护卫给二人送了些食物。 “谢谢公子！”曹丕激动地接过护卫的手中将食物塞入曹真的嘴中。 “……子桓，我刚吃完，真吃不下了……”曹真还未说完，半块大饼就堵住了他的嘴巴。 “公子，你们是要去邺城吗？邺城现在全部都被封闭了，根本进不去啊。”曹丕真诚地望着马背上的男子说道。 “无碍……”男子回应道。 “公子有办法进城吗？能不能带上我们两兄弟？我们本是邺城内居住的猎户，一个月前出城打猎，现在却回不去家了……”曹丕黯然道。 马背上的男子听着曹丕的一脸狐疑，看着二人的打扮却又不似作伪。 “兄长，你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进城吧。”女子的声音从车内传来，男子犹豫半晌后点了点头。 “多谢公子！多谢小姐！”曹丕大喜，他扶起曹真连忙冲着车驾拱手道谢。 曹丕二人跟在了马车后，男子还让他们换上了随从的打扮，曹丕深感幸运，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马车行至邺城北三十余里时，众人在路旁平坦处搭建篝火休息，积雪封路，他们很难在一日的路程内赶到邺城了。 曹丕和曹真很有眼力见地帮着众随从拾取枯木干柴，他们还抓到了两只野兔分给众随从一同烹烤而食。 “公子，这是你和小姐的……咱们邺城周围的野兔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曹丕将一整只野兔的兔肉呈给了男子说道。 “你为什么是兖豫口音？”男子接过兔肉后沉声询问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我和兄长都是沛国谯县人……中原常年乱战，我父亲便带着我们二人来到了邺城……”曹丕情绪低落地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二人的所作所为确实像是猎户，中原战乱，也的确有不少人选择背井离乡，迁徙到其他的地方生活。 “听你的谈吐，应该是读过书的……”男子询问道。 “我父亲原是东武阳县的一名吏员，我和兄长年幼时学过《急就篇》。”曹丕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心中的怀疑稍减。 “我叫王二，我兄长叫王大。”曹丕呲着牙笑道。 “多谢你的好意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明日我们一同进城。”男子说道。 “可否知道公子的名讳，我王二一定不会忘了公子的恩情的。”曹丕正色道。 “我叫甄尧。”甄尧回答后，曹丕再次道谢离去。 “兄长，他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女子走下马车微笑着说道，“大汉并不缺少良善淳朴之人。” 女子明眸皓齿，眼波带水，身材窈窕，肤如白脂，称作绝世美女也毫不过分。 “宓儿，你来尝尝吧。”甄尧笑着摇了摇头，他久经官场，对于这种事早已没有感觉了。 “兄长，味道挺不错的。”甄尧将餐盘递给了甄宓，甄宓轻咬一口，面露笑意。 甄尧望着天上的明月，思绪也飘向了十年前。 肉香飘逸，月色皎洁。 曹丕二人与众护卫已经处成了不错的关系，在与众护卫交谈之际，曹丕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马车上所坐的女子居然是甄宓！ 而这次前往邺城，众人居然是送甄宓前去完婚的！ 曹丕生出一种奇特的历史使命感，他决定要保卫自己不知应该如何准确形容的爱情。 袁熙算什么东西，还敢和我抢老婆？ 这一定是缘分！是老天爷派我来拯救她的！ 曹丕暗自思索，他正欲和身边的曹真搭话时，却发现曹真已经圆鼓着肚子睡着了。 …… “老大，咱们这样真的能行吗？” “你怕啥？反正咱们十个都已经是逃兵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赚上一笔。” “等发了财，咱们就去黑山投靠张渠帅，我是再也不想当这个破兵了！” “老五说得是，一会就去把他们给杀了，咱们取了财货就去黑山。” 深夜，一向不敢深睡的曹丕猛得听到了奇怪的动静。 “有贼寇！”曹丕一声大喊，所有的护卫都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拔出刀剑严阵以待。 “娘的，跟了这么久还是被发现了。”领头之人心一狠，就命令所有人正面强攻。 虽为初识，但曹丕也不愿这群护卫身死于此，更何况马车上还坐着自己未来的老婆呢…… 曹丕快步冲向贼兵，他夺下一柄环首刀接连斩死两人。 曹真见状拿过护卫的长剑前去帮忙，贼兵不敌，三五下就被二人尽数斩杀。 护卫们望着二人的表现面面相觑，你们不是猎户吗？怎么比我们还猛？ “二位，你们随我来一下。”甄尧见状眉头紧锁，他将曹丕二人叫到了身边。 “公子，何事？”曹丕询问道。 “二位并不是邺城的猎户，所谓王大王二也都是假名，以你们的身手，应该是从……许都来的吧？”甄尧沉声说道。 “公子好眼力。”曹丕看到甄尧有所怀疑，也就直接了当地承认了。 “不知二位前往邺城所为何事？”甄尧询问道。 曹丕未做回答，甄尧看到曹丕二人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两位不必怀疑我，我是不会告密的，我对袁氏的前景并不看好，尤其是官渡战败后……”甄尧低声说道。 “那公子还要送自己的妹妹去和袁熙成婚？”曹丕奇道。 “我这也是迫于无奈啊，我若是有选择，也不会将自己的妹妹推向火坑啊。”甄尧皱眉道。 “公子是想投靠司空？”曹丕询问道。 “小妹与袁熙的婚期订在七月，若是司空能在七月前攻破邺城，那她就不用如此了。”甄尧苦笑道。 “这是不可能的，大战刚毕，中原民生凋敝，需要有休养生息的时间。”曹丕说罢后随即询问道，“既然是七月的婚期，那为什么要这么早来到邺城？” “无极县虽离邺城不远，可袁绍想要把冀州交给袁尚，袁氏三兄弟向来不合，我怕生了乱子……袁熙此刻还在邺城，我们去邺城还能安全一些。”甄尧无奈道。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小姐不用嫁给袁熙，不过这件事需要很长时间的准备……”曹丕思索片刻后说道。 甄尧大喜，马车内的甄宓也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第102章 犬叠的袁熙，还挺有钱 第103章 犬叠的袁熙，还挺有钱 “什么办法？”甄尧连声询问道。 “甄公子先别着急，我先需要确定一件事，那就是你真的打算投靠司空吗？”曹丕正色道。 “司空与我父实是旧交，我父曾曾在雒阳游学，于司空结识于蔡中郎府邸中……”甄尧的回答让曹丕和曹真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还有这层关系？大汉这圈子可真小啊…… “你真的有办法可以解决吗？袁绍心狠手辣，就连田丰都命丧其手，我可不能拿族人的命去做赌注。”甄尧有些担心地说道。 甄尧不太相信今日随便碰见的二人，就能挽救甄氏的命运，自父亲甄逸、兄长甄豫和甄俨病逝后，甄氏的地位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公子，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曹丕，这位是我的兄长曹真。”曹丕平静地说道。 曹真和甄尧听到曹丕的话后都是无比震惊。 甄尧没想到面前二人居然是曹操的儿子，他十分关注曹操的动向，也知道了曹丕刺杀张绣离开的事情…… “子桓，我们不能就这样漏了身份啊。”曹真连忙说道。 “无碍，我相信甄公子一定会知道怎么做的。”曹丕摆了摆手，他盯着甄尧说道。 “你们是想进邺城刺杀袁绍来将功补过吗？这样太危险了，我不能趟这个浑水。”甄尧摇头道。 “看来公子对我们的事情知道的挺多的，那我就直接说了……” “袁绍必败，公子将令妹嫁给袁熙就是羊入虎口，你不妨考虑一下和我们一起合作……” “若是挑起袁家三兄弟的矛盾，那可比杀了袁绍的效果要好得多……公子可以考虑考虑，我们这样的合作是互利共赢的。”曹丕坦言道。 “你打算怎么做？”甄尧思索片刻后，正色询问道。 “第一步，我想以你们甄家门客的身份潜入到袁熙的身边……” …… 曹丕与甄尧达成一致，甄尧是想帮助曹丕搅乱邺城的局势的功劳来投靠曹操，以此来寻求甄氏未来的出路。 尽管曹丕的全部计划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不过曹丕给他留足了后路，他也愿意尝试一搏。 而曹丕则是想通过潜入邺城来获取袁绍的各种情报，并趁机挑起袁家的矛盾，以此来消弭自己杀死张绣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甄宓怎么能嫁给袁熙那个草包？正主在此，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至将明，曹丕与甄尧不知不觉间已经聊了快一夜了，二人也终于确定好了计划的大部分细节。 “曹公子，那我就先谢过你了。”甄宓走下马车轻声说道。 她一夜未睡，一直在听着曹丕与甄尧的对话，她很开心自己无解的命运有了转机，她也想见见曹丕这个能改变她命运的人。 曹丕见到甄宓的一瞬间，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曹家的基因驱使着他必须要做到这件事。 “甄小姐，初次见面，幸会。”曹丕结结巴巴地说道，曹真和甄尧都看出来了一丝不对劲。 “子桓不会是想……不过这女子确实很漂亮……子桓的表情好像父亲啊……”曹真暗自腹诽。 “这小子这是什么表情？他不会是想要……好像曹操的儿子也挺不错的……但这厮的表情也太……”甄尧紧皱眉头，他感觉羊好像只是换了一个虎口入。 …… 曹丕与曹真驾马与甄尧并行，他们沿着大路朝着邺城的方向走去。 曹丕心神荡漾，他也搞不懂初见甄宓的那种悸动感为什么会持续这么久。 甄尧观察到曹丕的表情，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看着曹丕，可不能让他胡作非为，你们老曹家的事我可清楚的很。 “你们是何人？邺城戒严，禁止任何人进入！” 众人已经行至邺城北门，负责戍卫的袁军裨将见到马车后警惕地询问道。 “我们是二公子的客人。”甄尧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裨将接过后就跑去将手中的书信交给负责北门的主将，因为他不识字。 曹丕心中非常不屑，我们曹家的士卒可都是识字的。 “原来是二公子的客人，快请进。”北门主将热情地将众人引入城门，曹丕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邺城。 “这狗日的当时还不让咱们进城，咱们这回跟着叔济兄，你看他那个谄媚的样子。”曹真忿忿不平地低声道。 “子丹，你怎么能如此粗鄙呢？你要向我学习，不要说这么腌臜的话语。”曹丕正经地说道。 曹丕此刻已经恬不知耻地以甄尧的妹夫自居，在大舅哥的面前，曹丕需要保持他的风度。 “……这词不是你教给我的吗？父亲对于这个词也颇为钟爱啊……”曹真低喃道。 甄尧听到曹氏二子的交谈后满头黑线，这么不着调的二人真的能行吗，他突然有些后悔了，传闻中的曹丕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啊…… 邺城的规模很大，曹丕觉得许昌也比不上它的繁华。 尽管袁绍大败而归，但城中百姓的生活却根本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各种华美的建筑，穿着锦罗绸缎的路人，以及售卖各式各样物件的小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叔济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曹真好奇道。 “先回府再说。”甄尧回答道。 “回府？甄家还在邺城内有府邸吗？”曹丕奇道，“你不是说你们甄氏都已经没落了吗？哪来的钱财购置府邸？” “是袁熙送的，他还是很有钱的。”甄尧无奈道，他最不喜欢听的就是没落二字，尽管他知道这是事实。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邺城的内城，曹丕见到袁熙的手笔后非常震惊。 “这大小和司空府相比也差不多啊……”曹真长大了嘴巴惊讶地说道。 豪宅大门打开，袁熙提前为甄氏准备好了婢女和下人，府内一切陈设可谓奢靡之极。 “这狗……犬叠的袁熙，还挺有钱。”曹丕本想破口大骂，他见到身前踱步的甄宓连忙改口。 甄尧见状摇头连连，果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曹丕二人终于拥有了在邺城的住所，他们的院子就在甄尧的院子旁边。 由于袁熙赠送的这座豪宅实在是太大了，根本住不了这么多的人，所以其中还预留了许多的空房间。 众人稍作收拾，曹丕和曹真二人便被请入了甄尧的书房，甄宓也毫不避讳地坐在其中。 “子桓……叔修，你现在打算怎么接触袁熙？”甄尧询问道。 曹丕此刻已经化名为了甄宇，表字叔修，身份是甄尧的族弟，为了保险起见，甄尧甚至让那群接触过曹丕二人的护院回到了无极县。 “明日叔济兄带我前去见袁熙就好了。”曹丕自信地说道。 “袁熙虽无大才，可保不齐他手下门客众多，你真的能行吗？”甄尧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道。 “不会出什么纰漏的，我有信心。”曹丕笑道。 “那就明日前去吧……其他的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不如就尽早安排吧。”甄尧知道曹丕在许都的作为，所以他才会相信曹丕的谋划，带曹丕二人入邺城。 “子丹需要探查一下邺城的情况，不如就让他先以护院的身份待在府中。”曹丕思考后说道。 “我会安排他与府中护院见面的。”甄尧点头道。 “子丹，你可是第一次去做这样的事情，可一定要小心，我们要尽可能地详细掌握邺城内的一切情况，才能在以后高效迅速地攻破邺城。”曹丕嘱咐道。 “你就放心吧，我们都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没准我能比你干得更好呢。”曹真拍了拍胸脯说道。 曹丕以高层官员入手，曹真以基层民众入手，甄尧则给予他们财力和身份上的支持…… “公子一定要小心。”离别之际，甄宓关切地说道。 “好……你放心吧。”曹丕点了点头，暗自窃喜。 甄宓脸上闪过一丝红晕，不知为何，甄宓总觉得曹丕似曾相识，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平日里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宓儿，曹家也并非良善之辈，你昨夜轻敲门窗，是真的打算怎么做吗？”甄尧低声询问道。 “我觉得子桓公子很有才华，我相信他能做到的……他说的不错，嫁入袁家是没有以后的……”甄宓轻声说道。 “既然你这么选择，我就不再多说了，你从小就有主见，这回我听你的……不过，你似乎对曹丕很关心啊？”甄尧望着甄宓绝美的面庞说道。 “我觉得他很熟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甄宓轻笑道，“可能是最近睡不好吧，总会胡思乱想的。” “我会尽力配合他的，最近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中休息。”甄尧说完后，兄妹二人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曹丕此时正坐在院中傻笑，看来自己的魅力还是蛮大的，不过为什么总感觉甄宓这么熟悉呢？ 先不考虑这么多了，还是先想想如何才能骗得袁熙团团转吧，自己的口音也该多向冀州人学习学习了。 曹丕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星河璀璨，牛宿星与织女星异常的闪亮，许多睡不着的男女坐在院中，他们望着星空默默地许下了心愿…… 关于汉代对未婚女性的叫法一般为某女郎或某姝子，但那样称呼总感觉有点奇怪，所以就用小姐这个宋代的叫法了，前文也一直都是这么使用的。 第103章 袁熙远不如我英俊啊 第104章 袁熙远不如我英俊啊 “宓儿有贵人之相，她从小就喜好读书，还劝说母亲救济百姓，这曹丕莫非真是预言之人？” 甄尧一夜未眠，辗转反侧，直至天亮的时候才稍微睡着了一会儿。 甄尧小憩半晌，他发现自己根本就睡不着，索性披上了衣服走入了后院，他一出门就看见曹真正在围着后院跑圈，不时还趴在地上做些奇怪的动作。 “叔济兄，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是昨夜没睡好吗？”曹真询问道。 “有点……你这是在做什么？”甄尧疑惑道。 “这是一种锻炼身体的方法，你要一起试试吗？”曹真呲着牙笑道。 “不了不了，我先去找子桓。”甄尧有些诧异，这曹子丹是在搞什么幺蛾子？ 甄尧一路来到了曹丕的院子，他径直走入房间，却发现曹丕还在睡觉。 “子桓，醒一醒，我们准备出发了。”甄尧有些不满，自己压根就睡不着，也不知道曹丕为什么能睡这么香？ “现在还早，我们到了正午时分再去……”曹丕嘟囔道，“我刚跑了两圈，现在又有点儿瞌睡了，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为什么要正午去？你快起床！”甄尧伸手就要去掀曹丕的被子，曹丕猛然坐起身子，吓了甄尧一跳。 “现在去的话，袁熙还没起床呢，你看看你的样子，还不回去再睡一会儿。”曹丕说完后继续躺倒。 “叔济兄，关心则乱，你可不要有那么大的压力……走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一下。” 甄尧默默地关上房门离去了，他忽然打心底里觉得曹丕一定可以做到…… 正午，曹丕收拾完后就与甄尧一同前往袁熙的住所。 “比起司空府还要大的府邸，这还只是三个儿子中最不被宠爱的那一个。”曹丕暗自腹诽，“袁绍这老家伙还真有钱。” 甄尧与曹丕在门房等候，很快就有人将他们引入了正厅。 正厅内坐着一个面色白皙的公子哥，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不太好惹的锦衣文士。 “叔济兄，我可盼了你好久了！那处府邸住得可还算习惯？”公子哥从座位上跳起，小跑到甄尧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说道。 “二公子，多谢你的馈赠，我还未曾当面道谢呢。”甄尧笑着回答道，“昨日才到邺城，就没有前来叨扰。” 曹丕盯着袁熙看了半晌，默默地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个子现在还比他差一点，不过我还能长……他油头粉面的，远不如我英俊啊。 曹丕思索之际，袁熙和甄尧的对话还在继续。 “叔济兄可真是太客气了。”袁熙笑着询问道，“令妹满意吗？她的那处院子我可是布置了许久的。” “我幼妹非常满意，她还让我谢过公子呢。”甄尧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真的吗？我还怕她住不习惯呢……咦，这位是何人？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呢。”袁熙询问道。 “我来给公子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族弟甄宇甄叔修，他非常仰慕公子，今日他非要求着我带上他……”甄尧转过身子冲着曹丕眨了眨眼。 “二公子，我是甄宇，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翩翩公子。”曹丕语气谄媚脸上却非常认真。 袁熙听到曹丕的夸赞哈哈大笑，他非常热情地请二人入座。 曹丕瞥了一眼那个锦衣文士，他发现那个锦衣文士一直都阴沉着脸，好像是有人欠了他钱一样。 “叔济兄，叔修，这位是我的上客，崔旻崔子达。”袁熙向曹丕二人介绍道。 “可是清河崔氏？我久闻季珪公大名，却从未得见。”甄尧恭敬地说道。 “不敢，季珪公正是我伯父。”崔旻倨傲地说道。 原来是清河崔氏之人，怪不得快要把下巴扬到天花板上去了，看来这个人以后可是我的劲敌，曹丕暗自观察。 “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我们就上酒吧。”袁熙笑着招呼下人置酒摆宴，贪图享乐之风可见一斑。 “公子，不知道你何时回幽州，我们也好做些准备，毕竟婚宴要到七月才举行。”甄尧犹豫道。 “直至婚宴结束我再回幽州……我最近打算一直在邺城待着。”袁熙闪过一丝犹豫，立刻恢复了原先的表情。 只要不是跑到幽州去，那这一切都还好说，曹丕二人悄然对视。 “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曹丕觉察到袁熙话语中的不甘，随即询问道。 “唉……还不是因为我三弟，父亲太过宠爱他，本来这回平叛是我跟着父亲去的……三弟一开口，父亲马上就反悔了。”袁熙摇头苦笑道。 袁氏之争不似宫斗，邺城内人尽皆知，袁熙也不藏着掖着，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但袁氏之争无外乎是长子袁谭与爱子袁尚之争，作为郁郁不得志的二儿子，袁熙夹在其中反倒像是个小透明。 这件事是曹丕和甄尧预料到的，也是曹丕想要搅乱邺城局势的突破口。 “公子不必烦忧，旻一定会想办法让大将军见到公子的长处的。”崔旻正色道。 “多谢子达了，以后还需要你多多帮我才是。”袁熙苦笑着说道。 “公子只要努力做事，大将军一定会把公子的作为看在眼里的。”曹丕也善意地宽慰道。 “叔修说得不错，我确实应该多为父亲分忧。”袁熙笑了笑，他对于曹丕更有好感了。 “二公子，可否请你将叔修收为门客？”甄尧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便率先开口道，“他苦读经史这么多年，也该寻个明主展露才华了。” “如此甚好，只要叔修不嫌弃，我定不会负你的。”袁熙开心地说道。 “公子，我会多向子达先生学习，为公子分忧解难的。”曹丕起身拱手，言辞恳切。 崔旻本来就是一副司马脸，他听到曹丕的话都不禁有些喜悦。 “得叔修相助，值得庆贺。”袁熙举杯，余下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会直到夜晚才结束，曹丕与甄尧回到了府中。 他们与甄宓、曹真一起来到了甄尧的书房，屏退左右下人，开始密谈。 “子桓，怎么样？袁熙同意收你当门客了吗？”曹真询问道。 “他已经同意了，我明日就搬到他的府上居住。”曹丕回答道。 “那咱们最近可能是见不着面了，我在外城那里买了一个宅子，那里离南门的兵营近，我打算先将南门的情况摸透再说。”曹真骄傲地说道。 “这么快？”曹丕没想到曹真做事这么迅速，已经准备好进行探查工作了。 “那是当然了，若是咱们能帮助父亲打下邺城，就可以将功赎罪回许都了，二兄不是说天子……” 曹真说到一半，就被曹丕的咳嗽声打断，曹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就闭口不再继续。 “你也要常回来，毕竟你是这里的护院，长时间不回来可能就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曹丕建议道。 “行，我知道了。”曹真点头应允。 曹真的探查工作开始步入正轨，几人也开始商量曹丕的潜伏工作。 “现在你算是混入袁熙的身边了，接下来要我怎么帮助你。”甄尧询问道。 “目前还不需要什么帮助……袁熙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还是挺有上进之心的。” “只不过他一直遭遇袁绍的冷落，袁尚在袁绍身边，袁谭已经回到了青州，现在是袁熙最好的机会。” “冀州的叛乱应该快要结束了，在袁绍回来前为袁熙造势，应该就能搅浑这摊死水了。” 曹丕思忖半晌后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 “你可别把自己陷进去了，郭图和审配他们可还在邺城呢。”甄尧提醒道。 “我会见机行事的。”曹丕点了点头。 “你觉得崔旻这个人怎么样？”甄尧询问道。 “他目前有什么本事我还不得而知，但他看起来并不好相处，只能想个办法除掉他了。”曹丕回答道。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来这里找我，我这段时间会一直在这里的。”甄尧严肃地说道。 “叔济兄，你现在不应该留在邺城，你应该回到无极县装出一种全族人都要迁移到邺城的假象。” “这样在他们搬往许都的时候，才不会引起县丞和乡邻的怀疑，毕竟那可是百口人啊。” “邺城这里你就放心交给我好了。”曹丕拒绝了甄尧的好意。 “兄长，你就按照子桓公子的意思去做吧，四位姊姊还需要你回去照顾她们呢。”甄宓从刚才起一直闭口不言，她看到甄尧还在犹豫终于开口道。 “那我就明日回无极，等做好准备后我再回来。”甄尧望了甄宓一眼后点头说道。 四人商议完毕，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曹丕躺在榻床上暗爽，等到甄尧走后，自己就可以开始追妻了，古人的礼教大防还真是麻烦…… 甄尧这般啰嗦，定是又当妈又当父的缘故，看在他是我大舅哥的份上，我要不要给他介绍个女朋友呢？ 曹丕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曹丕辞别甄尧后，就拿着自己的行李前往袁熙府邸上班。 在曹丕前往袁熙府邸的路上，他发现城内有许多士兵正在赶赴城门处。 第104章 你们要记住二公子的恩德 第105章 你们要记住二公子的恩德 “公子，城外发生什么事了？”曹丕提溜着自己的行李走入正厅，袁熙正在与崔旻交谈。 “叔修来了啊，城外有饥民想要冲入城中，审配已经派兵前去镇压了。”袁熙笑着摆了摆手回答道。 “公子！这可是你表现自己的最好机会啊！”曹丕惊喜道。 “表现？如何表现？”袁熙听到曹丕的话后坐起了身子。 “我们可以开设粥棚，安抚饥民，这样远比武力镇压的效果要好的多啊。”曹丕连忙说道。 “袁公都已经不让任何人进入城中了，你如何在城中开设粥棚，再说了，一群饥民有什么好安抚的？”崔旻不屑地说道，袁熙听到崔旻的话后有些犹豫。 “我们可以在城外开设粥棚啊，那些饥民当中很多都是邺城内的百姓。” “公子若是能安抚他们，那就可以提升自己在邺城的名望了。” “公子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去试试，若是公子以不动用武力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袁公一定会对公子刮目相看的。” “刮目相看……这个词倒是很贴切。”袁熙喃喃地说道。 曹丕费劲唇舌，希望袁熙能听从他的建议，这样能提高袁熙声望的机会可不常有啊。 “只需要开设粥棚就可以吗？”袁熙有些动摇，他觉得方才有一句话说得特别的有道理。 与其什么都不做，不如去试试…… 自己就是这样不争不抢才会失去父亲的宠爱的，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到时候公子与我一同前往就好。”曹丕欣喜道。 “那咱们现在就去吧。”袁熙当机立断，吩咐府内的下人按照曹丕的意思来办。 曹丕风风火火地带着众人出城，袁熙乘马而行，眼看着袁熙随曹丕离去，崔旻有些无所适从，原来二公子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的…… 邺城西门大开，宽敞的城门甬道却挤满了士兵和饥民，审配站在人群的最末端，满面愁容。 “早知道就不把城门打开了，本想这样可以便于支援主公……”逄纪在审配的身边苦笑道。 逄纪本与审配不和，审配的两个儿子在官渡之战时没能撤回，被曹操俘虏。 袁绍就此向逄纪询问过处理的意见，逄纪却义正言辞地劝袁绍不要对审配的忠诚怀疑，审配才没有被袁绍所罢免。 其实，逄纪有着自己的小九九，田丰被自己所害，沮授被曹操所杀，张合高览投降曹操，冀州派的实力大减。 审配若是被罢免，豫州派就会做越大，而自己并非是豫州派的核心人物，自己的盟友许攸也离开了邺城，投靠了曹操。 逄纪便打算拉拢审配，横跳到了审配的阵营中来，审配势单力薄，从前的恩怨自然是比不上眼下的利益，二人一拍即合…… “让开，让开，二公子来了。” 曹丕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城门口，他处在队伍的最前面，冲着阻挡饥民入城的士兵大喝道。 审配与逄纪对视一眼，面露疑惑，他们不知道袁熙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阻挡饥民进城的士兵也是一脸懵逼，他们大都是本地人，是迫不得已才将自己的邻里乡人阻挡在城门外的。 刚才不是下令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吗？为何不到一刻的功夫，就要改变命令了？二公子和审别驾，我们到底要听谁的啊？ “公子，袁公有令，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邺城。” “你现在出城可就要把他们放进来了……不如从东门出城。” “反正狩猎也不急在这一时，东门也离城外的树林更近一些。” 审配凑到袁熙的身边说道，他的表面工作做得还是很到位的，至少他对袁熙说话是非常尊敬的。 袁熙听到审配的话后颇为不满，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贪图玩乐的人吗？ 曹丕注意到袁熙面露恶色，看来是对审配的话非常不爽，他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要来了。 曹丕抽出佩剑，吓了审配一大跳。 “二公子的命令，你们都想要违抗吗？快点给我闪开，拦我者死！”曹丕一声大喝，所有的士兵连忙让出了一条道。 本来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谁又愿意为此搭上性命呢？ 审配望着马背上的曹丕惊讶不已，这个小子怎么是个愣头青？ 袁熙虽然觉得曹丕的行为有些不妥，却感觉有说不出的畅快。 曹丕驾马行至士兵队列前，他望着面露惶恐的饥民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退到城门外两侧！二公子给诸位分发食物！” 饥民们一动不动，他们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审配和逄纪对视一眼后，看向马背上端坐的袁熙。 袁熙强装镇定，这已经是他经历过的为数不多的大场面了。 “还不快去！你们想一直这样饿着肚子吗？”曹丕厉声说道，众饥民才在惊喜的情绪中缓过神来，退出了城门的甬道。 曹丕一挥手，刚宽敞下来的甬道内涌入大量袁熙府护卫仆从。 他们在城门外搭建粥棚，分发食物，每个饥民甚至还能分到一小块肉。 饥民们领食物时，都会被分发食物的仆从告知这样一句话。 “二公子不忍你们挨饿，你们可要记住二公子的恩德啊。” 那些重获新生的饥民们也都会朝着袁熙所在的方向大声道谢，行跪拜大礼。 “叔修，这次可多亏你了，父亲知道这件事以后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的。”袁熙非常开心，他走到曹丕的身边欣喜地说道。 “公子，民心可用，我们当每日如此，有可能的话，我们还要在城外建造临时的民居，这样才能弘扬你的仁爱之名。”曹丕激动地说道。 “全听叔修的，这件事就由你全部负责。”袁熙感觉自己捡了一个宝贝，久居人下的郁结也彻底被解开，一时间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不少。 “宇一定不负公子信任。”曹丕抱拳回应。 审配望了情深意切的主仆二人一眼后，拉着逄纪悄然离开了。 二人去到了审配的府邸中，表情严肃。 “二公子从来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今日之异常，我们需要多加留意啊……”审配率先开口道。 “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是谁？这件事会不会和他有关？”逄纪抚须思索道。 “好像是无极甄氏的人，他娶的那个女子的族弟……他们昨日才见的面，今日那小子就以门客自居了。”审配眯了眯眼说道。 袁熙的动向其实一直都在审配的监视下，在逄纪和审配看来，拉拢袁熙倒向袁尚是一件可以去谋划的事。 但他们没想到，袁熙还没等他们拉拢，就跳出来打了他们一巴掌。 “甄氏世禄两千石，这些年来沉寂了许久，看来他们也想要找棵大树抱一抱啊……”审配对于冀州世家的了解比其他袁绍麾下谋士要多很多。 “那小子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现在的年轻人果然是不得了啊。”逄纪苦笑道。 “只能等三公子回到邺城后再做谋划了，依着主公的性子，二公子可要得意一段时间了。”审配摇了摇头说道。 “无碍，他们还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我担心的还是郭图那边……你不觉得这么大规模，不太像是自发的行动吗？”逄纪沉声说道。 “定是有人从中煽动！”审配面露凶光回应道。 …… “公则，那群灾民被挡回去了。”辛评走到郭图的身边低声说道。 “看来这次的规模还不够大啊……”郭图叹气道。 “不是的，逄纪和审配这次可都要挡不住了……中间出了些差池。”辛评摇头道。 “何人插手了？”郭图疑惑道。 “这个人你绝对想不到……是二公子。”辛评说罢，郭图大惊。 “二公子为什么会插手此事？他已经靠向三公子那边了吗？”郭图紧皱着眉头询问道。 “我看不像……审配他们对于二公子的出现也非常惊讶。”辛评回答道。 “……大公子远在青州，友若病逝，如今二公子又要跳出来搅弄这摊浑水了……”郭图感觉到有些头疼，邺城的局势变得越来越难掌控了。 “二公子身边多了一个年轻士子，看起来这件事是他的主意……”辛评补充道。 “查一查他的底细吧……我们还未拉拢二公子，他却已经有了想法，看来二公子也不甘心啊。”郭图长叹一声后继续处理着手中的事务了。 …… 袁熙在府中好好招待了曹丕一番后，曹丕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甄府，一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发现曹真正坐在院中。 “你怎么回来了？”曹丕疑惑道。 “南城那边我已经掌握了不少情况了。”曹真笑着回答道。 “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曹丕大惊道。 “审配派的兵从南营出发，营中空虚，我趁机进去偷到了这个。” “这是我抄写的……大概的兵力部署，换防的时间以及补给的情况都写在这上面了。” “袁绍对于城南甚为看重，他想在南营筹备出一支精兵来对付我们，就像陷阵营一样。” 曹真微笑地说道，曹丕没想到事情的进展居然这么顺利。 第105章 堵不如疏 第106章 堵不如疏 “不过你也很威风嘛，我都已经听说了，袁熙以后肯定会更器重你的。”曹真笑着说道。 “确实如此，要不然我也不会连房间都没收拾，就被他拉着喝了那么长时间的酒。”曹丕苦笑道，“今晚只能回到这里再睡一晚了。” “这样不会引起他的怀疑吗？”曹真疑惑道。 “我和他说我有个怪癖，自己的动西不愿意让下人来动，所以我在袁府没有任何的下人……”曹丕打了个酒嗝后说道，“我可不想因为醉酒或者其他的原因漏了破绽。” “如此就好。”曹真点了点头说道。 院门外传来响动，二人见到甄宓走了过来。 “甄小姐。”曹丕二人一同行礼，甄宓回礼后，三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你们先聊，我先去睡觉了。”曹真冲着曹丕使了个眼色就先行离去了。 “……听说你回来了，我就来看看。”甄宓率先开口道。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袁熙现在已经挺信任我了……子丹那边也挺顺利的。”曹丕笑着说道。 “三兄不在邺城，你有什么也可以和我说的。”甄宓螓首微点说道。 “我会的。”曹丕不知为何，他在面对甄宓时总会有些紧张。 等到曹丕回过神来时，甄宓已经离他而去了。 曹丕暗骂自己真没出息，两个人独处的时间自己却什么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做。 自己就应该向曹操学习学习，如何才能在面对美女的时候不要脸一些…… 曹丕打开房门，躺到榻床上时，就听到了敲门声。 “公子，小姐让我给你送解酒汤来。”一个年纪幼小的婢女端着一碗汤怯怯地走入了房间。 “帮我谢谢阿姊。”曹丕笑着将碗接过，婢女低着头离开了房间。 曹丕将解酒汤一饮而尽，趴在榻床上睡了过去。 …… “叔修，你快随我去迎接父亲。”曹丕刚走到袁熙府门口，就看到打扮的极为隆重的袁熙。 “袁君回来了？”曹丕有些惊讶，城外的粥棚才开设了三日，袁绍就已经解决完了冀州的叛乱，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啊。 “父亲这次一定会高兴的。”袁熙笑着说道。 “公子，袁公若是表扬你，可不能表现得太过激动，要以平常心对待……”曹丕严肃地说道，“当然，要对袁公的归来表现得很欣喜。” “我明白了。”袁熙认真地点了点头。 袁绍回到了邺城，他看到城外开设的粥棚和民居有些诧异，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安排。 “显甫，这是怎么一回事？”袁绍询问着身边的袁尚。 袁尚与袁绍长得极为相像，他的穿搭打扮都颇有袁绍少年时的样子。 “父亲，我也不太清楚。”袁尚低声回答道。 逄纪与审配没有告诉我这么一回事啊，莫非是郭图所为？袁尚一头雾水。 “主公，你回来了。”率先得到消息的审配与郭图，已经提前到了城门处迎接袁绍归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袁绍指着城外的一切询问道。 “灾民冲城，主公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城的……这些灾民都是二公子安置的。”审配如实回答道。 “显奕所为？”袁绍非常吃惊，他望着井然有序地布置频频点头，袁绍身后的袁尚则阴沉着脸。 袁绍等人入城，曹丕随着袁熙恭敬地站在城门一侧。 “恭喜父亲得胜而归！”袁熙快步地走到袁绍的身边行礼，面露惊喜之色。 “许久未见，你长高了。”袁绍对于袁熙的表现很满意，“城外的灾民是你处置的？” “禀父亲，正是儿子所为。”袁熙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这个办法你是怎么想到的？”袁绍沉声询问道。 “这都是儿子的宾客甄宇想到的，儿子也想为父亲分忧。”袁熙依照曹丕所教回答道。 “做得不错，以后也要多听他人的建议。”袁绍侧目询问道，“甄宇……你是无极甄氏？” “见过大将军。”曹丕拱手回答道。 看起来是一表人才，我本想着与甄逸有旧，借着显奕的婚事提拔照顾一下甄家的，没想到甄家这么快就已经派人辅佐显奕了…… “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袁绍思考半晌后，出言询问道。 “臣以为堵不如疏……”曹丕回答道。 “好一个堵不如疏，以后好好辅佐显奕。”袁绍笑了一下后，带着部曲缓缓入城。 “恭喜二兄得良才佐助。”袁尚早已收回刚才阴沉的表情，笑着对袁熙说道。 “显甫，今日来我府上饮酒如何？我们许久未见了。”袁熙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我还有事……改日再去拜访二兄。”袁尚推诿后跟着袁绍一同离开了。 “公子，这回你可以安心了。”曹丕笑着对袁熙说道。 “自我加冠后，父亲还从未夸奖过我……得叔修佐助，我之幸矣。”袁熙微笑说罢，携着曹丕回到了府邸内。 袁熙设宴，曹丕崔旻二人作陪，美酒舞女，珍馐美味。 “叔修，府中送来了一批玉器，你一会就去挑一些喜欢的……有句话说得好，君子如玉。”袁熙大笑道。 酒过三巡，袁熙脸上浮起了红晕，他的笑容从未消失，曹丕都担心他的脸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谢公子恩赐。”曹丕谄媚地笑道。 “这下可就算是彻底与三公子闹掰了，我们怎么能这样做呢？”崔旻垮着脸不满道。 “子达公，公子是三公子的兄长，于情于理都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情，而不用理会三公子的意见。” “逄纪与审配也并非三公子之臣，这件事袁公都很满意，你就不用担心了。” 曹丕望着崔旻说道，崔旻本想驳斥曹丕急功近利，却被袁熙的话给堵住了嘴。 “叔修说得不错，之前是我让着显甫的，现如今我要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袁熙晕晕乎乎的，但说这句话时却异常的坚定。 崔旻愕然，这才几天的功夫，公子怎么就性情大变了？ “叔修，你来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袁熙询问道。 “我以为应该思袁公所思，做袁公所想。”曹丕回答道。 “故弄玄虚！”崔旻不满地轻啐道。 “你详细说说。”袁熙擦了把脸，竖起耳朵准备仔细听曹丕要说些什么。 “此时应该募兵！”曹丕一言即出，崔旻吓得筷子都要拿不住了。 “放肆！你是想要谋反吗？”崔旻拍着桌板直接站起身子对着曹丕斥骂道。 袁熙也被曹丕的话吓了一跳，私自募兵可是死罪啊，自己募兵岂不是被父亲和兄弟所仇视。 “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曹丕潇洒地将杯中佳酿一饮而尽，对着袁熙微笑说道，他全程没有看崔旻一眼。 “官渡大败，我们十万精兵折损于黄河南，现在正是兵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袁公肯定要积蓄能量再次南下，所以我们就要对此早做打算。” “幽州比青州和冀州最大的优势其实是地处边疆，边疆多骏马啊。” “公子不妨去询问袁公，若他不愿招募骑兵，咱们就替袁公去收集战马。” “所谓募兵其实就是替袁公筹备骑兵，并非是字面意思。” 曹丕娓娓道来，把自己说的话搞得玄之又玄，崔旻自然不会觉得曹丕说了什么惊为天人的话，但袁熙却觉得曹丕实乃高人。 曹丕从曹真的口中得知袁绍想要筹备精兵的消息，此时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来再度提升袁熙的声望。 “我……明日就去问问父亲。”袁熙沉声说道，宴会很快就在袁熙醉倒后结束了。 袁熙特意在醉倒之前让曹丕去挑选玉器，曹丕欣然前往。 袁熙酷爱附庸风雅之物，他存放不同种类的奇珍异宝也都有着不同的房间，房间内的陈设也都是极其奢华。 曹丕在琳琅满目的玉器中挑选，这些玉器还未被袁熙摆放，听说是幽州那边送来的宝贝。 曹丕被其中一对璞玉吸引了目光，这对璞玉通体圆润，洁白无瑕，还是亟待雕琢的胚体。 若只是单拿一只来说这并没有多么的稀奇，可两块璞玉居然可以完全重合的拼接在一起，曹丕有了将其做成一对玉佩的打算。 曹丕回到了甄府，天色已深，曹丕在路过甄宓的院子的时候听到了悠扬的琴声。 “公子这么晚怎么到我这里来了？”琴声戛然而止，甄宓冲着曹丕所在的方向轻声说道，“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曹丕讪讪地从院门走入，行至甄宓所在的黛瓦亭内。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在这里弹琴呢？”曹丕询问道。 “这里没人能说话，总觉得有些无聊。”甄宓轻声说道。 “那我有机会就来找你……叔济兄不在，我来向你汇报工作。”曹丕觉得有些失言随即补充道。 “多谢公子了。”甄宓冲着曹丕笑了笑，曹丕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弹琴的，我刚才就觉得很好听，所以没敢打扰你，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到了。”曹丕没话找话地尬聊道。 “这是我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教给我的，她那时候还送了我一把琴……你若是喜欢，我以后也可以教给你。”甄宓回答道。 “我以后有空就来这里，到时候你可别嫌我笨啊。”曹丕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说道。 “公子少有急智之名，怎么会笨呢？”甄宓浅笑道。 二人闲聊了许久，扒在院门外偷听的曹真觉得二人还是蛮登对的。 第106章 再见了，不高兴 第107章 再见了，不高兴 “你怎么能偷听呢？要不是你，我昨夜就能与宓儿一亲芳泽了。” 曹丕睡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质问昨日偷听未遂的曹真。 曹真觉得光看着二人很没意思，他想要听听两人说了些什么。 然后他就被台阶绊了一跤…… 甄宓回房休息，意犹未尽的曹丕对曹真当电灯泡的行为极度不满。 “一亲芳泽是什么意思？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词……就你那胆量，都不敢和甄小姐靠近，还称呼人家为宓儿呢？”曹真鄙夷道。 “坏我好事！你就等着一辈子打光棍吧！”曹丕气急败坏道。 远在许都的曹植忽然打了个喷嚏…… …… 曹丕今日去袁熙的府邸比以往要晚一些，等他忙完手上要紧的事后，才见到了刚睡醒的袁熙。 袁熙满脸困意，见到曹丕后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叔修，咱们今日一起去见我父亲。”袁熙干劲满满，曹丕对此也感到非常的开心。 二人稍作打扮以后就驾车前往了袁绍的大将军府。 曹丕已经慢慢掌握冀州口音了，尽管还是有些别扭，不过在身边人耳濡目染的影响下，算是学习神速了。 中原口音是大汉的官话，不少士子都为了学得一口流利的官话不惜请生活在雒阳的人学习，所以曹丕的口音也并没有太过突兀。 若是荆扬之地或者巴蜀之地的口音，那曹丕一定是会露出马脚的。 袁绍的大将军府很庞大，曹丕跟着袁熙绕了很久才见到了正在批阅公文的袁绍。 “显奕，你找我有什么事？”袁绍询问道。 “父亲，我有一个想法想说与你听听。”袁熙正色道。 袁绍知道这个想法肯定是出自袁熙身边的门客之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示意袁熙继续说下去，毕竟邺城灾民的处置袁绍还是非常满意的。 “现如今我们需要积蓄兵马，所以我想请父亲同意我在幽州招募骑兵。” “倘若父亲觉得幽州招募骑兵太过耗费财力的话，我也可以为父亲收集战马运送到邺城来，毕竟冀州的士兵多为百战之卒。” 袁熙说完后，袁绍这才明白袁熙和曹丕的用意。 “你准备回幽州了？”袁绍询问道。 “我想等成婚以后再回幽州，毕竟现在幽州那边没有什么要事，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向父亲多学习学习，如何才能治理好一州之地。”袁熙按照路上曹丕给他准备的话术复述道。 “叔修可真神啊，父亲要问什么他都知道。”袁熙暗自想到，曹丕暗舒一口气，他就怕袁熙接不上袁绍的话茬导致功亏一篑。 “选一个靠谱的人去办这件事。”袁绍点头答应了袁熙的请求。 袁绍对曹丕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他没想到曹丕能够想到这么多的事情，毕竟他看起来这么的年轻。 “你曾去过中原？”袁绍询问道。 “未曾去过，我家中的护院乃是兖州人。”曹丕回答道。 “你很有才华，不妨来我的大将军府做个掾属如何？”袁绍招揽道。 “多谢大将军好意，我才疏学浅，还是应该多在公子的身边学习。”曹丕拱手婉拒道。 曹丕知道自己在袁熙身边的作用远比大将军府内要强得多，司空府鱼龙混杂，自己很容易就被有心之人谋害，袁氏的党争还是很恐怖的。 “这个掾属你也兼任好了。”袁绍对曹丕表现出的忠诚很满意，便决定提拔一下这个有才华的年轻人。 “谢大将军。”曹丕恭敬地说道。 “显奕，邺城乏粮，这件事交给你去做。”袁绍沉吟半晌后说道。 “儿子一定不负父亲的期望。”袁熙第一次接到如此重要的任务，一时间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 袁熙和曹丕离去了，袁绍轻轻咳嗽了一声，逄纪从房间外走入。 “主公，我觉得甄宇远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逄纪开门见山地说道。 “为何？”袁绍奇道。 “……他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了，总觉得有些奇怪。”逄纪回答道。 “你认为他说得运送战马前往邺城的建议可行吗？”袁绍忽然想到了什么，沉声询问道。 “可行，幽州毗邻那群胡人，盛产战马，幽州来的马也比我们冀州的战马更高大威猛一些。”逄纪回答道。 “我安排了显奕去负责募粮之事，你能想到更好的人选吗？”袁绍继续追问道。 逄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实话实说已经招致袁绍的不满了，袁绍以为自己是站在袁尚的立场上说出这些话的。 “我想不到比二公子更好的人选了。”逄纪低头说道。 袁绍笑了笑，这才与逄纪讨论他们本该讨论的事情…… “公子，战马之事我们要早做准备了。”曹丕在路上就开始与袁熙讨论接下来要做的事，“春季将至，正是战马繁育的时期。” “我应该派谁去做这件事呢？”袁熙点了点头询问道。 曹丕对此早有准备，这就是他想到的赶走崔旻的办法。 若是崔旻前往幽州，大概会需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来，那在邺城这里，袁熙府可就成了曹丕的一言堂了。 “我认为子达先生可以胜任这件事，他又有名望，又跟着公子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曹丕憋着坏笑建议道。 …… “我不去幽州！” 崔旻得知袁绍安排的两个任务后，本以为自己大展拳脚的事情要来了，却没想到袁熙要把他派往幽州。 这一定是这个小子的主意！ 崔旻恶狠狠地剜了曹丕一眼，他好不容易从贫瘠的幽州来到邺城，可不想在短时间内再回去了。 况且战马之事远比邺城募粮的事情要困难的多，募粮只需要带着兵随便在城外转一圈就可以了…… “子达先生正是做这件事的最佳人选啊。”曹丕看着崔旻不爽的样子，忍笑着说道。 “幽州寒冷，你身强力壮的岂不是比我更加适合？”崔旻看着曹丕没好气地说道。 最近公子已经不太找自己询问事务了，都是面前的这小子捣的鬼！ “先生这句话就说得不对了，为了公子我愿意赴汤蹈火，可是我从没有去过幽州，年纪尚轻恐怕不能服众……” “而先生就不一样了，清河崔氏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啊，那些人一定会听先生的安排的……” “而我比较了解这些平民，所以募集粮草的事情还是由我来负责最为合适……” 曹丕侃侃而谈，袁熙频频点头，崔旻感觉自己真的是哑巴吃了黄连。 “公子，我想留在你的身边辅佐你。”崔旻咬着牙说道。 “这里有我就行，先生大才，就不要推诿了。”曹丕义正言辞的语气气得崔旻不知道如何辩驳，“现在是公子建立功业的时候，先生要全力为公子争取啊。” 袁熙也有点不太满意崔旻的作为了，同样都是我的门客，叔修就愿意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怎么让你崔旻做一件事你就不愿意了？ 崔旻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了，便只好对袁熙的信任表示感谢。 同时，他也记住了曹丕今日对他的排挤，他下定决心总有一日要把这个仇给报回来。 崔旻第二日就离开了邺城，曹丕大喜。 没头脑与不高兴这回只剩下没头脑了！ 再见了，不高兴！ 曹丕接过崔旻所负责的全部工作，除了府邸内的一些事务以外，曹丕还会陪着袁熙去参加各种宴会。 这就是曹丕最想去做的事情了，只有接触更多的世家权贵，才有可能传播自己与袁熙的名声，从而达到后续的目的。 …… “甄小姐，我来找你学琴了。” 曹丕每日下午都会借着自己忙于公务的理由回到甄府，来找到甄宓学习如何弹琴。 曹丕深知自己在邺城的处境，所以爱情和事业他都要一把抓，他谦虚地认为自己是大汉最努力的男人。 一二三四五，不落宫商角徵羽。 甄家院子里总会传出袅袅余音，随后紧接着一段怪声怪气的即兴演奏便会破坏掉刚营造完的美好氛围，如此反复。 “甄小姐，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弹琴。”曹丕讪讪地挠了挠头说道。 接连多日的出糗已经彻底磨灭了曹丕投身艺术的自信心了，他也自觉从小就是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 每逢曹操在宴席上嗨的不行的时候，曹丕只觉得聒噪。 “你不要紧张，不要怕弹错。”甄宓很耐心地说道。 “我再试试……”曹丕随即又展现了一通鬼哭狼嚎的表演，就连院外困乏的乞丐也都被曹丕如临天籁的表演给吓到了别处。 “……明日再练吧。”甄宓无奈道。 “甄小姐，现在是我汇报工作的时间了。”曹丕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就将今日袁熙府发生的事情讲给甄宓听。 甄宓安静地听着，不时还会提出些问题来，这也是二人约会时必不可少的项目。 “时间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甄宓望着渐渐昏暗的天空说道。 “那我走了……明日再来。”曹丕走到一半，忽然猛得转过身子，将一块玉佩交在了甄宓的手上。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我俩的玉佩是一对……谢谢你教我学琴。” 琴声、白玉、女子绯红的双颊，夜色降临，恰巧十八年前的今日，正是女子降临于这个世界的日子。 第107章 明月皎皎照我床 第108章 明月皎皎照我床 建安六年，这是曹丕没有和母亲和兄弟们过的第一个新年。 经历了官渡之战的对拼后，曹操与袁绍都选择了休养生息的策略，双方默契地依河而治，并未互相攻伐。 袁绍平定完冀州内部的叛乱后也着重将精力放在了建设和兵员补充上，官渡的失利是他第二次在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失败，他不甘心。 尤其是在输给曹操后，袁绍每日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连郭图也不知道袁绍到底在考虑着什么。 随着袁尚的年龄越来越年长，袁氏之争也变得越来越激烈，在曹丕的帮助下，袁熙也开始在其中占据了一些话语权。 阳光明媚，积雪消融，显露出建筑原本的色彩。 甄府内，从许都传播而来的五熟釜内冒出了阵阵香气。 甄宓、甄宇以及甄家护院子丹正围坐在后院的小亭子里进行着小规模的家宴。 “宓儿，你尝尝这个。”曹丕将一块肉夹到了甄宓的碗中，一旁的曹真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你应该叫我阿姊……在府里不要乱说，当心让别人给听到了。”甄宓红着脸看向不远处正在收拾着餐具的婢女低声说道。 自那日赠送玉佩后，曹丕的言语也就开始放肆了起来，在一次酒醉尝到甜头后，曹丕总喜欢用这种不尊现行礼法的方式称呼甄宓。 甄宓将那块刻着甄字的玉佩挂在了腰间，每日佩戴。 曹丕则找了个绳子将那块刻着曹字的玉佩挂在了脖子上，视若珍宝。 婢女将餐具收拾好后，甄宓就让她们退下了。 “阿姊，尝尝这个。”曹丕笑着改口道，二人略显肉麻的场景让曹真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们能不能在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再这样。”曹真吐槽道。 “子丹，你年龄也不小了，若是寻不得良配，不妨让阿姊替你找找，阿姊的眼光我可是知道的。”曹丕得意地玩笑道。 曹丕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用咸猪手去握住甄宓的柔荑，甄宓不动神色地回避，强装无事发生。 “哦对了，你还记得那个写文章骂父亲的陈琳吗？”曹真忽然说道。 “当然记得，他怎么了？”曹丕奇道。 “我已经找到他的府邸在哪了，他府上的护卫不多，我打算过几天潜入到他的府中，把他给杀了。”曹真气愤道。 “……你先别着急，先留着他的性命，他活着还有些作用。”曹丕思忖一番后说道。 曹丕目前拥有了袁绍大将军的掾属官职，他想凭借着这个身份做些事情，其中就包括杀了辱骂曹操的陈琳。 “那好吧，咱们可一定得杀了他为父亲出口恶气。”曹真忿忿不平地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家宴上的珍馐美味也快被曹丕和曹真全部吃完。 “你今日不回去吗？”曹真看到曹丕到了时间还没走，不禁有些疑惑。 “今日袁熙去大将军府了……我今晚不必回去了。”曹丕苦笑道，“每日都得陪着他喝酒，今日也算是能休息一天了。” “你要少喝点酒……”甄宓幽幽地说道。 曹真再次感觉胃中有些难受…… 曹丕如今还能喝上酒其实要依仗着袁熙袁二公子的身份。 粮食收成不好，袁绍已经下了禁酒令来防止五谷的消耗，当然，袁绍虽然下了命令，可嗜酒如命的士族们听不听他的命令就不知道了。 汉代制酒工业也远比不上一千八百年以后，没有蒸馏技术的酒匠最好也只能通过发酵来制成黄酒、米酒以及葡萄酒。 这种酒的酒精含量很低，远远达不到后世美酒的酒精度数。 在这些酒中，葡萄酒则是最为稀少的一种，曹丕却独好这种酒。 一是因为葡萄酒相对其他的酒来说酒气比较淡，曹丕回到甄府以后不需要太过遮盖气味来见甄宓。 二是因为曹丕对于葡萄这个水果情有独钟，每每感受葡萄的芳香时，他就会想起曾经在谯县时的美好岁月。 曹丕在与袁熙喝酒之时，不经意脱口而出的一首《邺城词》让他也收获了不少的名望，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意外之喜。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这首《邺城词》在袁熙的推广下在邺城广为流传，就连袁绍也对这首七言诗赞不绝口。 在诗词的加成下，葡萄酒更是千金难求，依仗着甄宇的大名，袁熙也好好地在众人面前嘚瑟了一把。 一个好的酒杯会被哄抬至天价，而真正有用的物件却无人问津。 比如从许都传播而来的新蔡侯纸，它的价格非常的亲民，袁绍的麾下大多已经开始用上纸质书籍了。 但比起纸质书籍，士子们还是尤爱葡萄美酒和夜光杯…… “子丹，你最近可要留意一下袁谭的动向……他从青州回来了，郭图他们一定不会什么都不做的。”曹丕看着曹真想要离去，随即叮嘱道。 袁谭从郭图的口中得知了袁熙的事情，他本就不甚受袁绍的喜爱，更不想因为袁熙的表现将他彻底踢出这场局。 所以袁谭赶在新年来临之际，回到了邺城。 袁谭唯一的优势就是他是袁绍长子的身份，这使得郭图等豫州派谋士都会去帮助他。 “我会注意的，你那边也要谨慎一些。”曹真点头应允，就不再打扰曹丕与甄宓的二人世界了。 “……放开我。”甄宓终于把手从曹丕的衣袖中抽了出来。 她的俏脸上露出了嗔怒的表情，曹丕则腆着脸装作无事发生。 “你若是再如此，我就不再教你学琴了。”甄宓佯怒道。 曹丕讪笑，开始转移话题。 “叔济兄什么时候回来？”曹丕询问道。 “三兄来了信，他说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到邺城。”甄宓回答道，“甄家在无极县还有许多产业需要处理。” “等到时候去了许都，什么产业都还会再有的。”曹丕笑着说道。 鲁班工厂的健身器材已经推广到了邺城，就连一些最新的器材都已经可以在袁熙的府邸上见到了。 这些健身器材不会因为曹丕刻意抑制销路而不传播，所以曹丕在离开许都之前，就已经开始放开了许多的限制，将它们进行高价售卖。 所以，曹丕对于自己的财力还是非常自信的。 “你说的是你的那个工厂吗？”甄宓好奇道。 “你可以告诉叔济兄，去到许都以后，可以不必为这些事情烦忧。”曹丕自豪地说道，作为创一代，他可是有十足的底气的。 甄宓点了点头，她对于健身器材之类的东西不甚感兴趣，她只是单纯知道这些东西可以卖很多的钱而已。 “那他还说什么了没有？”曹丕追问道。 “……他说要让我要小心你，你们曹家人都很危险的。”甄宓红着脸说道。 曹丕干笑一声，重新抓住了甄宓的手，他一把将甄宓轻柔的身体揽入怀中。 “放开……”甄宓比不过曹丕的力气，挣扎良久后也没再次逃脱。 “等这次回去以后，我就请我父亲定下婚约。”曹丕认真地看着甄宓的面庞说道。 “婚姻之事，怎么能由自己做主……这件事我要听三兄的，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快点放手！”甄宓羞怒道。 “只要你愿意，我就一定会让这件事发生的。”曹丕继续不要脸地说道。 “轻薄之徒……我才不愿意。”甄宓声若蚊呐，“你先放开我再说……我愿意，你快放手……” 曹丕这才放开甄宓的手，甄宓从曹丕的怀中钻出，曹丕则是一脸坏笑。 甄宓快步跑开了，她的面色发烫，脑海中闪过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曹丕望着甄宓逃跑的身影露出了微笑。 “这汉代人太过保守了，我还需要多加努力啊。” 夜晚，月色皎洁，清冷的院落中吹拂着阵阵寒风。 甄宓的窗边传来了轻微的敲击声。 刚才一直被曹丕非礼的甄宓此刻还在胡思乱想，她的性子再怎么冷静，也架不住曹丕这样的亲密接触。 甄宓打开窗户，她发现了厚厚的一沓蔡侯纸。 曹丕倾尽前世所学，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全部情诗，都写在了这些纸张之上。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曹丕的声音传来，随后一块玉佩被他放在了窗沿上。 玉佩上刻着甄字，甄宓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她此时才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不见了。 甄宓关上窗户，她借着烛光看着曹丕借鉴而来的情诗。 “明明这么有才华，却总要做坏事……” 小鹿乱撞。 曹丕开心地回到了房间内，面带微笑地睡了过去。 …… “你说公子在邺城？还在袁熙的府邸内？” “我亲眼所见，我本来在邺城内有着其他的安排，看见他后我才决定来这里找你。” “老陆知道这件事吗？” “我已经写信告诉他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静观其变吧……公子的胆子还真大啊……” 第108章 子建，对不住了 第109章 子建，对不住了 曹丕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见到袁谭。 袁谭邀请了袁熙来参加宴会，曹丕便一同跟随袁熙前往，袁谭给曹丕的感觉有点像是文质彬彬的曹铄。 “这位就是写下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甄叔修了吧。”袁谭笑着迎接着袁熙与曹丕。 “见过大公子。”曹丕笑着回应，袁熙则是一脸的骄傲。 “我与二弟也是许久未见了，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啊。”袁谭热情地拉着袁熙的手走入府中，曹丕趋步跟随。 曹丕发现袁熙面无表情，想来兄弟二人的关系也不怎么好。 正厅之内有许多曹丕陌生的面孔，但他们的名字曹丕却很熟悉，说是河北的英才皆汇聚于此也毫不为过。 除了郭图、辛评等一众支持袁谭的豫州派谋士以外，就连袁尚、审配和逄纪也都在此。 袁尚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想必是见到袁谭如此大的影响力有些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曹丕还在人群中见到了陈琳，陈琳此刻正在与士子们讨论文学，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曹丕暗暗地捏紧了拳头。 这就是袁绍嫡子的影响力吗？曹丕还在思索，却被一个八九岁的幼童给打断了思路。 “你就是甄叔修，是吧？”那个小男孩开口询问道。 曹丕愕然，在他的印象里，袁谭的儿子应该还没有这么大的年龄。 “显雍，见到二兄以后怎么也不知道打招呼的？”袁熙笑着将小男孩抱起。 “二兄，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你不要总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小男孩撅着个嘴表示不满。 “这是我的幼弟袁买。”袁熙笑着揉了揉袁买的头，袁买则是一脸的不高兴。 曹丕这才明白面前的小男孩是这是袁绍还未成年的四儿子，袁买看起来与袁熙的关系非常不错。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袁买噘着嘴对着曹丕说道。 “我就是甄宇。”曹丕笑着点头致意。 “父亲说你是非常有才华的人，你能不能来辅佐我啊？”袁买的话让曹丕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原来我在袁绍心中的地位这么高？曹丕沾沾自喜。 袁熙则是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袁买的头，他对于弟弟公然挖墙脚的做法颇为愤慨。 “二兄，你干嘛打我？”袁买捂着脑袋询问道。 “叔修可是我的门客，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想让别人辅佐你？”袁熙不屑地说道。 “兄长们都有门客辅佐，就我一个人没有。”袁买有些委屈地说道。 “等你长大了以后父亲会安排的。”袁熙笑着说道，袁买满脸忧愁。 “公子为何想要门客辅佐呢？”曹丕好奇道。 “我想要帮助父亲打败曹贼！”袁买的声音很大，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观看。 袁熙笑着向周围示意，随后叹气道：“显雍从小就有大志向，这次兵败官渡，他为此可难过了许久。” “二兄，不是说过这件事不许提了吗？”袁买不高兴地说道。 “不提了，不提了。”袁熙苦笑着说道。 “公子志向远大，宇自叹弗如。”曹丕看着袁买认真的表情说道。 “你可一定要帮助父亲和二兄对付曹贼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袁买郑重地说道。 “曹贼只是一时得势，待到袁公秣兵历马扫清叛逆后，必能破许都，斩曹贼！”曹丕慷慨激昂地说道。 袁买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对于袁绍口中的有才之士说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二兄，显雍，我们许久未见了。”话语传来，曹丕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男子。 那个男子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脸上却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骄傲表情。 袁熙和袁买没有回应他，看起来他们非常不喜欢这个男子。 “你就是甄叔修吧……我叫袁华，我非常喜欢你的文章。” 自称袁华的男子看到袁熙二人不想搭理他，也就自顾自地对着曹丕开始自我介绍，曹丕拱手致意。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叔修的眼光却远比不上文章的瑰丽啊。”袁华看着茫然的曹丕笑着说道。 “你什么意思？”袁熙看着袁华恼怒道。 “我只是怜惜叔修的才情，为他的仕途担忧罢了……二兄怎么这么沉不出气？”袁华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叔修，若有一天想明白了，可以来找我。”袁华丢下这句话后不顾曹丕的愕然与袁熙的愤怒离开了几人的身边。 曹丕见到袁华走到了袁谭的身边，袁谭冲着曹丕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继续招待宾客。 “我有一天必要斩杀这厮！”袁熙非常生气地说道。 “公子，这人是什么身份？”曹丕疑惑道。 “他是我的族弟，也是我兄长最喜欢的一条疯狗。”袁熙毫不避讳地说道。 “他总是这样冲着二兄说话……”袁买同样不满地补充道，“二兄上次还对他拔了剑。” “公子不必为这种人动气，我一定会找个机会替公子好好教训他的。”曹丕宽慰道。 “那就交给叔修了。”袁熙现在对曹丕非常依赖，曹丕可以凭借着袁熙的身份暗中做许多的事情。 袁华给人一种非常疯癫的感觉，曹丕总觉得这个人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曹丕打算让曹真去调查袁华的把柄，找个机会除掉他，曹丕觉得这种人死了比活着的利用价值要大很多。 众人逐渐落座，宴会开始。 一如既往的豪言壮语，一如既往的醉酒失态。 酒醉的士子强行将倒酒的婢女搂入怀中，围观的众人只是笑着调侃这种“足见真性情”的行为。 曹丕觉得这种无限循环的生活十分枯燥，也不知道这群士子是怎么不厌其烦地度过这样的生活，并每日都能争着抢着给他人当狗的。 袁华就是这样一条狗，在袁谭与他耳语过后，他就开始刻意贬低《邺城词》并暗讽其背后的作者曹丕了，好像刚才招揽之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作诗弄对终究是奇技淫巧，真正有才华的人不做出一些辞赋是很难被他人信服的。”袁华傲然说道，目光直望向袁熙身边的曹丕。 汉代辞赋的发展远比诗词的发展要好得多，汉赋辞藻华丽，铺陈夸张，是文人骚客最为钟情的文学形式。 相反，此刻的诗词还在发展的萌芽阶段，相对较少的四言诗和五言诗还未被大量的才子墨客深耕，更别提曹丕这首新颖的七言诗了。 袁熙与曹丕一主一臣短时间内皆被袁华恶心，袁熙如同吃了死苍蝇一般面色难绷。 曹丕知道一味地躲避袁谭的挑衅只会消磨己方的气焰，他认为气量狭小、毫无城府而言的袁谭也没有继续观察的必要了。 “叔修不才，有一拙作想请诸位点评。”曹丕站起身子洪声说道。 “若是那种不入流的破诗，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了。”袁华不屑地说道，仿佛他自己与身边的陈琳的文采相当。 他狂妄的表情连一旁的陈琳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是。 子建，对不住了。 一首经过缩减和修改的《洛神赋》被曹丕洪声朗诵。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 “……动朱唇以徐言，陈交接之大纲。恨人神之道殊兮，怨盛年之莫当。抗罗袂以掩涕兮，泪流襟之浪浪。悼良会之永绝兮，哀一逝而异乡……” 那些微醺的士子听到愈加动情的《洛神赋》惊掉了下巴，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竹筷掉落的声音、酒杯倾倒的声音、复述声、惊叹声、悔之后觉的书写声，伴随着最后一句“怅盘桓而不能去”狠狠地打了袁华的脸。 陈琳作为文章创作的顶流，也只是连说了三个好作为评语。 郭图和辛评见到己方哗众取宠的表现有些无语，他们知道这篇《洛神赋》若是传到袁绍的耳朵中，本就被袁绍赏识的甄宇则会被大加重用。 袁熙的地位会因此显着提高，甄宇也会开始和自己瓜分利益。 审配和逄纪在耳边低语，袁尚沉默不语，他们都没有料到那日见到的愣头青会表现出如此惊人的文采。 袁谭假笑，袁华不言，本来是袁谭展示自己的舞台却完完全全被曹丕抢去了风头。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嘴贱地去让袁华挑衅曹丕了…… …… 宴会结束后，曹丕一直在帮助袁熙处理募集粮草的事宜，直到袁绍的亲自召见。 曹丕被袁绍赋予监察的权力，袁熙也再次依靠着曹丕的《洛神赋》获取了不少的名望。 袁熙的府中来了不少的士子投靠，曹丕俨然成为了其中的领袖，袁熙志得意满，势必要做出一番大事来。 曹丕决定从袁谭先行下手，他不信袁华作为袁谭最忠诚的手下没有任何的把柄。 只有能干掉袁华，袁谭必受其乱。 第109章 第110章 “子桓，你让我查的事情我已经查清楚了。”曹真来到甄府后院，见到了腻歪在一起的曹丕与甄宓。 曹真甚至都有些习惯了。 “除此以外，我还发现了陈琳的一些把柄。”曹真面不改色地说道。 陈琳支持袁谭，曹真痛恨陈琳，曹丕听到曹真的话后有了先行打压陈琳的想法。 “陈琳有什么把柄？”曹丕询问道。 “他有一个弟弟叫作陈琅，他不似陈琳那般受袁绍器重，只是大将军府中一个不起眼的官佐……” “陈琅比较贪心，喜欢占便宜，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 “前段日子他不顾陈琳的劝阻，朝着青州的户钱下手了，这件事还是陈琳替他压下来的。”曹真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 “你是怎么打听到这么隐秘的事情的？”曹丕好奇道。 “你的名气很大，甄氏的名头现在可以引来无数人主动交往……这是陈琳身边之人酒醉后告诉我的。”曹真笑着说道。 “那我们就先拿陈琅下手。”曹丕大喜道。 曹丕的想法很简单，他想着只要能找到仓库的吏员，将入库的银钱与报上的数目核对就可以找到资不对账的情况了。 曹丕告别甄宓后，独自来到了大将军府的府库，府库内存放着邺城绝大多数的银钱和宝物。 “甄掾属，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是大将军有什么吩咐吗？”看管府库的吏员见到曹丕后连忙起身询问。 曹丕现如今在邺城混得风生水起，作为袁绍眼前的红人，这些吏员对他都是非常的尊敬。 “我来查一下青州的户钱，我听说有人背着大将军搞了不少的小动作。”曹丕严肃地说道。 那个吏员听到曹丕说的话后吓得瑟瑟发抖，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陈主簿不是说这件事没人会知道的吗？ “你若是知情不报的话，我是没办法在大将军面前替你求情的。”曹丕觉察到面前这个吏员慌乱的模样威胁道。 “我说，我说……是陈主薄逼我的，那些少的户钱都被陈主薄的弟弟陈琅给偷偷运走了。”吏员连忙说道。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去做这样的事情。”曹丕询问道。 “我父亲患了病，是他给我父亲寻得医工……甄掾属，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找我父亲的麻烦啊……他什么都不知道。”吏员焦急之下竟留下了热泪。 “行了，别哭了……你可有陈琳贪墨户钱的证据？”曹丕厉声责问道，“我是不会对你父亲下手的。” 协助贪墨钱粮并不是连坐的大罪，但在袁绍的治下，刑罚如何实施完全取决于上位者的心情。 “有……他让我把上报户钱的公文给烧毁，我没敢烧，一直都放在身边……”吏员慌乱间从怀中掏出公文递给了曹丕。 曹丕接过后，便让吏员打开仓库，在吏员的带领下，曹丕来到了存放着青州户税的地方。 袁绍对待仓库的管制还是非常细致的，每一次的缴获或者赋税他都会很详细地让手下人分类记录存放。 曹丕简单一核对，就发现了陈琅贪墨了多少的银钱。 这小子胆子可真大啊！曹丕算出记录与实际存放的差值如此巨大后暗自想到。 “这件事你不许和任何人说，需要你作证的时候你只需交代陈琳和陈琅胁迫你的做这件事就好了……” “只要你配合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的……” “这些天你要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千万不要被陈琳看出来什么，知道了吗？” 曹丕转念一想后，觉得这件事还不足以至陈琳于死地，他心中有了一个更加恶毒的计划。 吏员连连答应，曹丕没想到曹真的情报居然这么可靠，搞臭陈琳的计划也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曹丕离开了府库，也不知道自己如此运作，究竟能在邺城被攻陷后，这间府库还剩下多少钱财没被挥霍。 …… 夜晚，两道黑影从陈琳府邸的狗洞钻入府内，他们偷偷潜入了陈琳的书房，其中一人将怀中的书信混在了陈琳堆积成山的书简之中。 …… 曹丕一大早就找到了袁熙，这回他还带上了曹真。 “叔修，什么事这么早就来找我啊？”袁熙伸了伸懒腰，他还未完全从昨夜的酥爽中回过神来。 “公子，这是我的族人甄阳，你叫他子丹就是了……” “子丹一直以来都帮我打听有关大公子的事情……” “他不经意间发现陈琳有可能会与曹操有所联系……” 曹丕低声说道，袁谭大惊。 “和曹操联系？你能确定吗？”袁谭冲着曹真询问道。 “昨日正午，我路过了陈琳府，我看见一个故意遮挡面目的男子在陈琳府的仆人的接引下入了府……” “光天化日之下，遮挡面目实在是太过奇怪，出于好奇，我就躲在了府外想看看情况……” “我等到了天黑，那人才偷偷摸摸地从陈琳府的侧门走出……” “我一路跟随他到了谒舍……他居然操着一口纯正的豫州口音，谒舍中有很多人，我想偷偷靠近他……” “可没想到就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那个人回到房间以后就不见了……” “这个人确实有些奇怪，他逃跑难道是发现了你在跟踪他？”在曹真的仔细叙述下，袁熙也意识到了这个人的奇怪之处。 “所以为了保证陈琳还没有得到消息，我已经让人去盯着陈琳了。”曹丕连忙接口道。 “做的好，叔修，你认为现在应该怎么办？”袁熙询问道。 “现在就怕他发现我们在监视他，万一他将与曹操联络的证据给销毁，我们可就抓不到他的把柄了。” “我想请公子做主，现在就和我一起去陈琳府搜查他通曹的证据。” “这件事不能先告诉大将军，万一我们要是去晚了找不到证据，可就会被大将军猜忌的。” 曹丕急忙说道，袁熙思考片刻就决定和曹丕二人一起去赌一把。 “我们这就去他的府邸。”袁熙坚定地说道。 袁熙带着曹丕二人，领着府中的百余亲兵快速来到了陈琳的府邸。 “叔修，万一不是曹操的信使该怎么办？”袁熙担心道，毕竟将这些零碎的消息拼起来也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而已。 “公子，这件事太过蹊跷了，可以尝试一赌啊。”曹丕见到袁熙还在犹豫，暗骂这小子真是和他爹一个德性。 “好！我相信你！咱们这就进去！”袁熙点了点头，曹丕连忙带着亲兵们冲向陈琳的书房处。 曹丕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陈琳的书房，在一番装模作样的翻找下拿到了所谓的通曹书信。 “公子，找到了！”曹丕兴奋地将书信交给袁熙。 袁熙仔细浏览了一下其中的内容，交杂这愤怒与兴奋的情绪。 “陈琳向来仗着自己的文才为所欲为，这回我看他还怎么抵赖！”袁熙不忿地说道。 “二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陈琳得知袁熙带兵入府的消息后愤怒异常，径直来到了书房处。 “陈主簿，你与曹贼暗中勾连，人赃并获，现在还不知悔改吗？”曹丕挡在袁熙的身前说道。 “什么曹贼？什么人赃并获？”陈琳满脸疑惑，怒火不知道如何发作。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袁熙将通曹书信在陈琳的面前晃了晃。 “你们诬陷我！我要见大将军！”陈琳猛然大怒道，他没想到面前的袁熙主臣二人为了名声可以做到这个程度。 “我们会让你见到袁公的。”曹丕示意士兵将陈琳带走，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擅自进入陈琳的书房。 “公子，我找到了陈琳与其弟陈琅贪墨青州户税的证据，现在我就去将陈琅也一同抓来，以免他听到风声逃跑。”曹丕报告道。 “还有这种事情？你快去将他抓来，千万不要让他跑了。”袁熙连声说道。 这种必能得到袁绍赞赏的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 曹丕带着曹真与二百亲兵急速向陈琅的府邸赶去。 “公子，大公子被袁熙带兵抓了！” “什么？大兄被抓了？” “你昨日安排我今日去大公子府邸送这些银钱……我刚到府门口，就看见袁熙带着兵冲入了府邸。” “一定是事发了！现在该如何是好？” “公子，现在来不及救大公子了，我们快跑吧！” 陈琅与门客刚打算离开，就听到府门外传来了大量的脚步声，他们出不了府，只好找地方躲藏。 “找！一定要把陈琅给找出来！”曹丕对着身后的士兵们说道。 “唯！”士兵们斗志昂扬，作为袁熙的亲兵，他们还从来没干过这么重要的任务。 “叔修，陈琅的府库内发现了不少的银钱！”曹真走到曹丕身边，俨然是一副亲兵的模样。 “先生，没有找到！” 亲兵们纷纷来到曹丕的身边汇报，曹丕和曹真对视一眼，一同走向了面前还未搜索过的小树林。 曹丕见到树林内撅着的两个大腚后恶狠狠地踢了两脚。 “陈琅啊陈琅，你大兄知道你有龙阳之好吗？” 第110章 我翁翁对我蛮好的 第111章 我翁翁对我蛮好的 “主公，我怎么可能去投靠曹操呢？我所书写的檄文正是我的真情实感啊！”陈琳望着正座上的袁绍急声说道。 “难不成是我要构陷于你？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什么？”袁熙愤怒地说道，“昨夜去你府中的曹操信使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什么曹操信使。”陈琳一心觉得袁熙构陷于他，却不知道袁熙其实和他一样也什么都不知道。 袁熙看着嘴硬的陈琳只觉得恼怒，他也不再与陈琳交流，静静地等待着曹丕到来。 曹丕押着陈琅来到了大将军府，袁熙已经在正厅内等候多时了，正座上的袁绍一脸严肃。 “大将军，我将陈琅给抓来了，我在他的府库内发现了大量的银钱。”曹丕傲然说道，“这些银钱是他们二人偷窃府库内的青州户税……” 陈琳绝望，他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情也会被挖出来，这一真一假两件事同时被曝光，再假的事情也会变成真的，更何况真的事情已经是死罪了。 陈琅颤颤巍巍地被士兵架入了正厅，他面如死灰，不敢直视袁绍。 “孔瑜，你真的偷窃了青州的户税？”袁绍知道陈琅贪婪，可未曾想过他居然敢干出这么胆大的事情。 “……主公，我，我……”陈琅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说什么，明眼人已经看出了陈琅是在为什么而紧张了。 曹真将府库的官吏带到了正厅，陈琳见到他后双目紧闭。 “正是他向我举报了陈琳和陈琅的勾当。”曹丕从官吏手中的接过上报户钱的公文，将其交给了袁绍，“大将军可以核对一下，是否是我污蔑他们，一看即知。” “不用了，这二人就交给你来处理，一定要问清楚，他们为何要勾连曹操，所偷的户税究竟是要做什么？”袁绍说罢后离开了座位，没有理会陈家兄弟的求情。 “唯！”曹丕表面严肃，内心狂喜，他暗暗地与曹真和袁熙投去了不一样的眼神。 郭图望着大喊冤枉的陈琳跟随上了袁绍的脚步。 “主公，这件事会不会太草率了，孔璋……陈琳没有理由去勾结曹操啊。”郭图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就是我让甄宇去问陈琳为何勾结曹操的原因！”袁绍将那封书信丢给郭图，“我与曹阿瞒相识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会认不出他的字迹吗？” 郭图愕然，只好默默点头称是。 曹丕模仿的曹操书信起到了奇效，这得益于他强大的学习能力和长时间与曹操的朝夕相处。 袁绍没有发现书信的异样，彻底给陈琳的生命划下了句号。 邺城的大牢比许都的大牢还要庞大，作为在许都大牢参与过审讯工作的曹丕非常有话语权。 “孔璋先生，你究竟为何要与曹贼勾连？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吧，否则我该怎么与大将军交待啊！”曹丕笑着询问着满身伤痕的陈琳。 陈琳一到大牢就被狱卒给严刑拷打，此时他的身体上已经被创伤的体无完肤了。 “你们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像你这样的小人，终有一天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陈琳吐了一口鲜血，恶狠狠地咒骂着眼前的曹丕。 “你的文章很好，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多向你请教呢。”曹丕叹气惋惜道。 “你的文章也不差，可惜你却是个不择手段的小人！”陈琳怒骂道。 “……父嵩，乞丐携养，因脏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 “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慓狡锋协，好乱乐祸。幕府董统鹰扬，扫除凶逆，续遇董卓，侵官暴国……”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吗……”曹丕背诵着陈琳的檄文，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你见过曹操？”陈琳一脸狐疑，他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在提到曹操和曹嵩的时候表情极其的怪异。 曹丕走到了陈琳的身后，用手捂住了陈琳的嘴巴。 “你辱骂我的父亲、我的翁翁，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曹丕阴冷的声音传入了陈琳的耳朵，双手用力，陈琳在不可思议中被曹丕拧断了脖子，双目怒睁。 “我翁翁对我蛮好的……” “让你临死前知道真相，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建安七子……以后没有你的名字了……” 曹丕擦了擦手中的污血，来到了不远处隔壁的牢房。 在曹真的帮助下，陈琅已经在罪状上留下了名字，二人离开了监牢，只留下了两具还未冰凉的尸体。 “这下总算报仇了……”曹真低声说道。 “你最近可要小心点，袁谭那边一定会有动作。”曹丕回应道。 “我会注意的……你也小心。” 二人分别，曹真回到了甄府，曹丕则回到大将军府复命。 “大将军，陈琳与陈琅皆已认罪，臣已经按照他们的意愿送他们上路了。”曹丕来到袁绍的书房，将手中的认罪书交给了袁绍。 郭图有些气愤，他与陈琳关系和睦，曹丕所谓的按照意愿和杀人灭口无异，只是他明知道陈琳有很大的可能枉死，却没有办法言明。 “做得不错……他们为什么要投靠曹操，又打算如何处置那批银钱？”袁绍询问道。 “曹贼想通过招揽陈琳这个公然辱骂过他的人来挑起邺城内士子的不忠不义之心，此人奸诈，其心可诛！” “那批银钱是陈琳兄弟想要送给曹操的投名状……” “他们打算将这些银钱藏在货物中渡河运往许昌……” 曹丕故作愤怒地说道，他自己都快要信了。 “这次多亏你了，你先回去吧，这次的功劳我会记下的。”袁绍摆了摆手说道。 “唯。”曹丕领命而退，没有理会郭图不满的眼光。 “……甄宇这个人你派人了解清楚了吗？”曹丕走后，袁绍没有抬头，他一边处理着手中的公文，一边询问着身边的郭图。 “确实有这样一个人……甄家有很多人都能说出他的一些事情来，在他们的口中，甄宇的确非常有才华。”郭图如实回答道。 “既然不是什么细作，那就让他好好辅佐显奕吧。”袁绍沉声说道。 曹丕不知道的是，他的行为早就招致了袁绍的怀疑，若不是甄家在甄尧的吩咐下保持口径一致，他的身份可就要露馅了。 “唯。”郭图躬身离去，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没有说，他需要向袁谭去商量一下。 郭图离开了大将军府，一路来到了袁谭的住所。 “大公子，孔璋和孔瑜都死了在甄宇的手里。”郭图见到了一脸阴沉的袁谭与袁华。 “这厮看来是想要一直帮助二兄了啊。”袁华开口道。 “曹丕真的没有回许都吗？”袁谭询问道。 “他刺杀了害死曹昂的张绣后被亲信赵云放跑，赵云回到许都后遭到了曹操的责罚，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郭图回答道。 “曹丕……甄宇，这会不会是一个人呢？”袁谭低喃道。 “目前的确还不能够确定，甄家那边也的确有甄宇的一些传闻。”郭图苦笑道。 “大兄，不如我去潜入到甄府一探究竟。”袁华低声说道。 “一定要小心，不能让他给发觉了……”袁谭点头应允，袁华露出了一丝自信的微笑。 “甄家……显奕倒是很会选人嘛……”袁谭笑了笑。 …… “正南公，甄宇真的把陈琳兄弟给杀了？”袁尚不可思议地询问道，他没想到备受父亲宠爱的陈琳就这么死了。 “他们兄弟通敌曹操，被甄宇发现了证据，人赃并获。”审配点头道。 “通敌曹操？这怎么可能？”袁尚吃惊地说道。 “无论可能与否，他们都已经死了，他们的死对于公子而言，并没有什么坏处。”审配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么说，二兄还帮我除了一个祸患？”袁尚笑着说道。 “的确是这样……就是甄宇这个人有些危险，他在邺城不光有着很深的名望，就连主公也都很看重他。”审配担心道。 “那我是不是得拉拢一下他？毕竟他现在已经不可能投向大兄了。”袁尚思考了一下询问道。 “可以一试，不过可不要太明显了。”审配点头道。 …… “子桓，那日透露我消息的陈琳亲近之人居然不见了。”曹真找到了曹丕说道。 “不见了？他是什么人？”曹丕疑惑道，他总觉得这次的事情有些太过顺利了，仿佛是有人刻意将陈琅贪墨的消息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他自称是陈琳的门客，可刚才你去他的府邸整理他的资产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他。”曹真回答道。 “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曹丕询问道。 “我只知道他姓郭……那日喝的有些多了……”曹真尴尬地说道。 “算了……先不要想这些了，我们最近还是先提防袁谭的报复吧。”曹丕也不知道茫茫人海如何寻找这个郭姓之人，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 “老郭那边已经出手了，曹丕应该已经解决掉陈琳了。” “陈琳辱骂司空，拿他下手最为合适。” “老郭让你想办法营造出一种曹丕还在许都的假象。” “邺城内已经有人怀疑公子的身份了？” “袁绍已经派人去无极县查曹丕的假身份了，幸好派的是我们的人，甄家那边也有所准备。”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第111章 我今晚没有地方睡了 第112章 我今晚没有地方睡了 曹丕回到了袁熙的府邸，袁熙早就准备好了宴会，依附袁熙的士子们都在等待着曹丕的到来。 袁熙非常高兴，袁谭实力的消减对他而言是永远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袁熙给了曹丕许多银钱作为赏赐，一众士子也都来到曹丕的身边表达庆贺。 袁买也来到了此次的宴会，他在听说了陈琳兄弟欲投曹的事情后非常不满，他扬言终有一日要亲自带兵杀到许都去。 “叔修兄，二兄非常信任你，你可一定要一直帮着二兄啊。”袁买凑到曹丕的身前认真地说道。 袁买九岁，不能饮酒，但他的脸色看起来与醉酒无异，袁买听到众人的凌云壮志后激动得脸色通红，长久不褪。 “四公子放心，我会全心全意辅佐好公子的……到时候我与公子们一同杀到许都，捉住曹贼！”曹丕激动地说道。 曹丕与袁买一起狠骂了曹操一番，直至深夜，他才带着袁熙的赏赐回到了甄府。 甄宓正在后院等待着曹丕归来，每隔两日，古琴的悦耳清音都会在夜晚响起，这一天就是曹丕回来的日子。 “今日袁熙高兴……我差点就回不来了。”曹丕笑着将甄宓准备好的醒酒汤端起，青梅酸涩的味道很有醒酒的功效，不一会儿，曹丕感觉酒意消退了许多。 “慢点喝，不够还有……我不甚担心你会被他们发现了身份，反倒担心你会因为饮酒伤了身体。”甄宓轻拍曹丕的后背说道。 “你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样子了。”曹丕将手放在了甄宓的手上玩笑道。 甄宓已经习惯曹丕不正经的样子了，她现在都不太抗拒曹丕对自己的轻佻之举了。 二人依偎在一起，互相讲述着自己幼年时的趣事逸闻，晚风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漆黑深处，一个男子见到曹丕与甄宓的动作大惊。 “这甄宇绝对不是甄家人！他一定另有身份！” 袁华打算回去报告袁谭，自己所见之事足以毁掉面前不知身份的男人，以及他假意辅佐的袁熙。 “该死！”袁华正欲离去时，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曹丕也发现了院子内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曹丕拔剑朝着袁华的地方而来，君子剑被他交给了夏侯惇，他现在的佩剑是袁熙所赐。 袁华自知只有逃离这里才能将眼前发生的事情报告给袁谭，若是自己在这里被抓，可就说不清楚了。 袁华撒丫子朝着甄府的侧门处跑去，曹丕紧紧在他的身后追赶。 袁华的后领被一把抓住，袁华大惊，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跑到我的身边？ 曹真揪住了袁华的后领，他满头大汗，袁华想要挣脱，曹真就将他胖揍了一顿。 “怎么是你？是袁谭派你来的？”曹丕见到袁华肿胀的脸庞后冷声询问道。 “你不是甄家人！你究竟是谁？”袁华望着曹丕恶狠狠地说道。 曹丕没有回答袁华的疑问，他思考了一番，想到了一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你想杀了我？我来这里大公子是清楚的，我若是不回去复命，大公子就知道我死在了你手上，你就藏不住了！”袁华情绪激动地说道，他已经看出了曹丕的杀意。 “废话真多！”曹真在曹丕的示意下，从曹丕的手中接过剑，抹掉了袁华的脖子。 “先将他的尸体藏在我房中，我自有办法……”曹丕冲着曹真耳语一番，曹真点头会意。 曹丕回到了甄宓的院子，甄宓见到曹丕归来后，快步走到了曹丕的身边。 “那个人抓到了吗？”甄宓担忧道。 “抓到了……是袁谭的麾下。”曹丕回答道。 “我本以为你的处境很安全呢，现在看来还是很危险的。”甄宓轻叹道。 “没事了，子丹已经将他解决了。”曹丕抱住甄宓说道。 “……就是因为你这样，才会被那些人看到的。”甄宓羞红着脸低声说道。 “咱们可是夫妻，亲热亲热很正常嘛……” “我们才不是夫妻！” “子丹先把他藏到我的房间里了，我今晚没有地方睡了……” “不行！唔……唔……” 樱唇微启，一亲芳泽。 …… 曹丕和曹真一起对付了一晚，二人低语后，曹丕赶早就回到了袁熙的府邸。 “四公子，起床了。”曹丕来到袁买的专属房间，袁买此时还在呼呼大睡。 “叔修兄，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今日又不去游猎。”袁买朦朦胧胧地回答道。 “今日要去见我阿姊啊……四公子不是说想替二公子先看看嫂子吗？”曹丕凑到袁买耳边说道。 “今日就去吗？我马上起榻！”袁买对于袁熙还是很在乎的，他听到曹丕的话后连忙起身收拾。 二人风风火火地赶往甄府。 “叔修兄，你阿姊真有传闻那么好看吗？”袁买询问道。 “那是当然了，阿姊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了。”曹丕骄傲地回答道，脑海中全是昨日亲吻的画面。 我老婆能不好看吗？ “真的？那我倒要看看她和我大嫂谁更貌美。”袁买兴奋道。 二人来到了甄宓所在的院落，甄宓见到曹丕带着一个小男孩来到自己的院子有些诧异。 “阿姊，这位是袁四公子。”曹丕眨眼道。 “你就是叔修兄的姊姊吗……确实比大嫂好看多了。”袁买吃惊道。 甄宓尴尬地向袁买行礼，她不知道曹丕想要做什么事。 “公子，你和我阿姊也见过面了……不如先到正厅内歇息，一会儿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我先和我姊说几句话，一会儿就过来。”曹丕见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找了个借口将袁买骗走。 “什么好东西？也好，我还是先去正厅吧……”袁买也完成了一睹未来嫂子真容的任务，他心满意足地去到正厅处，等待着接下来的惊喜。 “你怎么把他的弟弟带来了……”甄宓看到袁买离去后低声询问道。 “我得利用他做一件事……让你为难了……”曹丕道歉道，昨日光顾着亲热，倒是忘把计划透露给甄宓了。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甄宓轻声说道。 “你一会无论听到多大的动静，都不要出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曹丕交待完后就和甄宓告别。 曹丕快步来到曹真的院落，交待一番后独自来到了正厅。 “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四公子有话要说。”曹丕带着个包袱来到了正厅。 “什么好东西？快让我瞧瞧。”袁买看着曹丕手中的包袱好奇道。 “听闻公子一直想要学射箭，无奈气力不足……这是我找人做的弹弓。”曹丕笑着将一把精美的弹弓交给了袁买。 “这弹弓可比普通的弹弓威力强多了，公子可以尝试一下。” 袁买其实对于弹弓并不陌生，他非常喜欢弹弓，他和曹丕曾聊过这件事，只是他没想到曹丕这么快就给他送了这样一个礼物。 礼轻情意重，袁买很感动，除了袁熙以外，他很少会收到合心意的礼物，那些袁绍赠予的礼物对他而言其实是很俗气的…… “你们都在这里！那就一起死吧！”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公子小心！”曹丕大喊道。 曹丕一把扑倒袁买，袁买感觉脖子一痛，头晕目眩，双眼止不住地紧闭，耳边传来了劈里啪啦的打斗声。 “学的认穴位终于有用了……”曹丕低声说道。 “那我准备喊了。”曹真说道。 曹真的身边正是袁华的尸体，方才的打斗声也是曹丕和曹真做样子的。 “快去。”曹丕拿起长剑在自己的非要害处浅划了一道伤痕。 “来人！快去请医工！”曹真一声大喊，婢女们见到曹丕和袁买的样子后大惊失色。 “你们去哪了？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袁公子就被刺客刺杀了！”曹真佯怒道。 “子丹……是我让他们走开的，你不要怪他们。”曹丕捂着根本没有多疼的伤口说道。 “快去戒备！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曹真命令道。 护院们如蒙大赦，他们是袁熙请来保护甄家族人的，他们知道甄宇如今的名声有多大，同时他们也庆幸这个名气很大的主家没有怪罪他们…… 那个臭小子仗着是主家的族人就指示我们，我要是也姓甄就好了。 曹丕将衣袖撕碎，大张旗鼓地在伤口处包扎了一番。 “四公子！快醒醒！你没事吧？”曹丕大声呼喊，使劲摇晃着袁买的身子，并用手按压着袁买的百会穴。 袁买感觉自己睡了好久，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看着曹丕装得非常痛苦的样子大为诧异。 “叔修兄！你怎么了？”袁买诧异道。 “公子，你总算醒了，刚才袁华想要刺杀你……”曹丕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说道。 “什么？”袁买转过身发现躺在地上的袁华尸体大惊。 “子丹，你快去二公子府，让他派兵来保护公子。”曹丕连忙知会曹真。 “保护好公子！”曹真冲着护院们大喊一声后就离开了甄府。 袁买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今该做什么，医工赶到了正厅，曹丕却将医工赶离。 “四公子，大公子为了争权夺利不惜派人来杀害我们……我们可一定不能让他得逞啊！”曹丕涕泗横流，袁买不禁动容。 “叔修兄救我一命，这个恩情我会记下的……大兄居然这么恶毒。”袁买气极。 第112章 滚回青州去! 第113章 滚回青州去！ “显雍！叔修！你们没事吧！”袁熙在曹真的带领下冲入了甄府，他的周遭都是来自幽州的亲兵骁勇。 “二兄，我无事，叔修兄受伤了！”袁买见到袁熙带兵前来总算是轻松了。 “公子，我没事，我们先处理眼前的这件事吧。”曹丕见到袁熙关切的眼神说道。 “刺客是谁？”袁熙还不知道刺客的身份，他一听到曹真的报告后就急忙带兵赶来了。 “袁华！二兄，刺客是袁华！”袁买抢先说道，袁熙见到躺在地上是尸体真容后万分恼怒。 “叔修，这件事该怎么办？”袁熙压着怒火询问道，他没想到自己的大兄为了争宠，已经做到这样的地步了。 “公子，并非我挑拨你们兄弟间的感情……陈琳兄弟本来就有大罪，但大公子丝毫不在乎，他只想杀了我和四公子啊！”曹丕激动地说道。 “我们去找父亲！父亲一定不会不管的！”袁熙怒道，“我与显雍拿他当兄长，他可未必拿我们当兄弟。” …… “主公！二公子带着亲兵朝着大将军府来了！” 在听到郭图的汇报后，袁绍有些震惊，他最近身体状况很不好，每日都需要服用大量的药物。 “他要谋反吗？带这么多兵来这里做什么？”袁绍大惊道。 袁绍当年是带着兵进过宫的，他很敏感，郭图同样有些懵逼，他觉得这件事也太诡异了。 带兵来大将军府其实是曹丕的意思，他告诉袁熙这样做可以防止袁谭带兵强行堵住本方的去路，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袁熙也就坚定了想法。 “主公，二公子、四公子还有甄叔修求见。”大将军府的卫士汇报道。 “就他们三个人？那些兵呢？”袁绍询问道。 “那些兵都守在了府外的道路上……只有他们三人入了府。”卫士回答道。 “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些什么！”袁绍这时才放下心来，不是谋反，那他们要搞什么幺蛾子？ “父亲！” “大将军！” 曹丕跟着袁氏兄弟走入正厅，冲着正座之上的袁绍行礼。 “你们带这么多兵来，想要做什么？”袁绍阴沉着脸询问道。 “父亲，我是怕还没到大将军府就被别人灭了口！”袁熙回答道。 “你在说什么？什么灭口？”袁绍疑惑道。 “显雍今日去甄府做客……他和叔修被刺客刺杀，刺客正是与大兄交好的袁华！”袁熙等着袁绍身边的郭图一字一顿地洪声说道。 郭图听到袁熙的话后傻了眼，他知道袁华去了甄府探查，可袁华怎么可能会对甄宇和四公子动手呢？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显雍，你说说是怎么回事。”袁绍明显愣了一下，他不太相信袁谭会派人刺杀甄宇和袁买。 “父亲，我今日本来是去到叔修兄府中做客的……” “我们二人正在交谈之际，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声音……” “若不是叔修兄舍命救我，我就被那袁华给杀了，他说了一句话我记得……” “他说你们都在这里，那就一起死吧！父亲！这句话我可是没听错的……” “袁华不光想杀叔修兄，他还想杀我啊！” 袁绍听着袁买的讲述眉头紧锁，他将目光瞟向曹丕的包扎处。 “显雍为什么要去甄府？”袁绍盯着曹丕的眼睛问道。 “都怪我昨日饮酒无度……答应了四公子去见我阿姊……这才会让四公子受惊……宇请求大将军责罚！”曹丕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说道。 “你去见甄家女做什么？”袁绍转过头来询问袁买。 “……我想看看二兄的妻究竟有没有传言说得那么美貌。”袁买低头说道。 袁熙也和袁绍一样，此刻他才知道袁买为什么会出现在甄府，他有些感动，自己的弟弟这么关心自己，却险些遭遇毒手…… 袁绍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袁买如实回答，曹丕借机补充发挥，袁绍和身边的郭图根本就找不到言语中的纰漏。 袁绍头痛欲裂，他不喜欢袁谭，可他了解袁谭，袁绍觉得以袁谭的胆量和周围人对他的帮助，他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袁华的尸体在何处？”袁绍叹了口气询问道。 “就在府外……父亲是要看一下吗？”袁熙回答道。 “算了……刺杀我的儿子，就算他姓袁，也该死！”袁绍愤怒道，随后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郭图，“公则，袁华要刺杀甄宇的事情，你，清楚吗？” “主公！我对此一无所知啊！”郭图连忙回答道。 郭图万分后悔没有阻止袁华前往甄府，这回人死了，死无对证，他究竟做了什么，就全部由着袁熙他们说了算了。 “……也是，你不会这样的……看来是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耐不住了！”袁绍咬着牙说道。 郭图大惊，他知道自己的话让袁绍误会了，可他又不知道如何辩解。 “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袁绍摆了摆手捂着额头开始闭目养神。 “父亲保重身体，我们先告退了。”曹丕用胳膊肘子捅了袁熙一下，袁熙连忙开口告退。 “你们去将那个逆子叫来……”袁绍闭着眼沉声说道。 “唯。”袁绍的亲兵领命而去，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袁绍如此模样。 “主公，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大公子不是这样的人……”郭图小心翼翼地说道。 “误会？杀显雍也是误会？”袁绍抬起头，眼神冰冷，吓得郭图完全不敢开口说话。 袁绍最讨厌自己已经做出决定，下了判断的时候，被别人反对以及劝阻。 “我已经受够了你们这些士族近臣的摆布了……” “就是因为我太尊重你们了，才会让你们有这种想要站队我的儿子的想法……” “谁来继承我的大业，难道不是我自己说的算吗？” “你们真心实意地为他们出谋划策，却在我面前装得一副为我考虑的模样……” 袁绍想到此处，气血上涌，怒极反笑。 袁谭来到袁绍的身边一脸懵逼，他完全不知道袁绍让身边的亲兵来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父……”袁谭的亲字还未出口，袁绍站起身子冲着袁谭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杀了显雍以后，接下来轮到谁了？” “是显奕？显甫？还是我？” “同室操戈！兄弟阋墙！我倒是看错你了！” “我没想到你的胆量如此之大！一个青州还满足不了你的野心吗？” 袁谭被骂的狗血喷头，他不敢说一句话，只得暗暗向郭图投出求助的眼光。 袁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郭图知道。 郭图耷拉着脑袋，快要将自己的头埋在裤裆里，他不敢和袁谭有丝毫的眼神交流。 郭图知道，从此以后，谁站队袁谭，就意味着他不想活了…… “滚回青州去！没有我的命令，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袁谭望着袁绍傻了眼。 “快滚！” 袁谭灰溜溜地离开了，他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他的门客替他打听到了，他派遣袁华刺杀袁买和甄宇的事情…… 袁绍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他想起了许多的事情，猛烈咳嗽，本来快要恢复好的身体，又有些难受了…… 郭图连忙通知亲近的辛评等豫州派谋士断绝与袁谭的全部联系…… “正南公，你说的是真的？”袁尚整个人都傻了，他觉得自己的大兄不会白痴到如此地步。 “……是主公身边的亲兵告诉我的。”审配冥思苦想，只有不合理这三个字的结论。 “难不成是二公子和甄叔修给大公子做的圈套？”逄纪思忖一番后说道。 “这甄叔修当真有这么厉害？那日袁华只是在宴会上暗讽了他一番，他那首《洛神赋》已经报仇了啊……”袁尚喃喃说道。 “公子，大公子要回到青州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了……我去拉拢甄叔修，只要他选择支持你，二公子不足为惧。”审配思索片刻说道。 “无论他们做了什么……目前对于我们而言，局势都是非常有利的。”逄纪补充道。 “那就拜托二位了……我们一定要将甄叔修从二兄那边抢过来！”袁尚重重地点了点头。 …… 袁谭灰溜溜地离开了邺城，没有任何人愿意再帮助他了，他怀疑甄宇是曹丕完全没有证据，只会被别人当做狗急跳墙。 郭图等豫州派谋士也不会傻乎乎地将这样的无凭无据的猜想告诉袁绍，他们现在只想着怎么才能挽回河南派的利益…… …… “二兄，咱们以后可一定不能亏待叔修兄啊……你不知道我见到袁华那狗贼的尸体时可吓了一跳。”袁买心有余悸地说道。 “……当真是袁华要刺杀你们？”袁熙从之前的愤怒中回过神来。 “二兄！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叔修兄为了我可都受那么严重的伤了！”袁买不满道。 “我相信你。”袁熙笑着摸了摸袁买的头，“我只是没想到大兄会如此……当年我学骑马还是他教的我。” 袁熙有些唏嘘，曾经的自己不争不抢，以为这样就能躲过兄弟间的暗害，可如今等到自己入局、获胜，却发现当胜利者也这么难受。 “就不说这些难受的事情了，二兄你就是心软！”袁买撅着嘴说道，“我告诉你！你可要享福了。” “享什么福？”袁熙疑惑道。 “叔修兄的阿姊真的特别美，就像仙女一样！”袁买笑着说道，“我以后也要娶这样美貌的女子！” “真的？太好了！”袁熙大喜道。 名士追随，娇妻陪伴，袁熙已经开始憧憬自己美好的未来了…… 第113章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第114章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 “你就拿剑往自己的身上划？”甄宓不悦道。 甄宓是那种极致温柔的女性，就像曹丕的母亲卞氏一样。 “子丹真多嘴，本来想瞒着你的……” “我不这样做……是骗不过袁绍的。” “我之前总以为袁绍是个很愚蠢的人，十二万大军占据优势，却根本跨不过官渡……” “可来到邺城接触了袁绍和他的三个儿子以后，我发现他还是很厉害的……” “能将这么多心怀鬼胎的谋臣全部收为麾下，并占据四州之地……”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和我的父亲很相像，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曹丕向甄宓讲述着自己的见闻想法，甄宓细心地帮曹丕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我也觉得很奇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觉得很熟悉。”甄宓柔声说道。 曹丕十分诧异，甄宓有这样的感觉，自己也有，难道这就是历史的必然性吗？他思索了半晌，也没有答案。 “……这就说明我们是天生的一对，或许千年以后我们还会是夫妻呢。”曹丕笑着说道。 “你总是这般……若是让我三兄听到了，可指不定要多生气呢。”甄宓摇头笑道。 “上次一别，也许久没见到叔济兄了……叔济兄很在乎甄氏的名望啊。”曹丕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甄尧万事都非常谨慎的样子。 “这是大兄和二兄的遗愿……在三兄的眼中，甄氏永远是最重要的。”甄宓轻叹道。 “以后他就不用费心了，有我在，他的愿望会实现的。”曹丕自信地说道。 “但愿如此吧……”甄宓笑着摇了摇头。 甄宓对曹丕芳心暗许的同时，也明白，未来的曹氏会是一个更加复杂的袁氏。 古往今来，拥有权势的家族，哪个又能逃过争权逐利的命运呢？ “我的胳膊受伤了，最近是不能来学琴了。”曹丕看着甄宓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岔开话题道。 “你本来就没有什么天分，还非要让我教你……那日，子丹公子还以为后院进了什么野兽呢。”甄宓莞尔道。 “术业有专攻嘛。”曹丕挠了挠头讪笑道。 “你给我讲讲你的兄弟姊妹们吧，我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甄宓好奇道。 “也是……毕竟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甄宓白了曹丕一眼，还是认真地听着曹丕讲述。 “我二兄是个很聪明的人，他的身体不好，若不是他，我现在还见不到你呢……” “我的阿姊很爱吃零嘴，她小时候总是欺负我和二兄，现在也变得很温柔了……” “子文很笨，远不如子建聪明，若是说最聪明的人还得是仓舒……” “子威之前身体也不好，多亏了华佗先生……” “节儿很调皮，我母亲也都拿她没有办法……” “子林是元让叔的儿子，他喜欢我阿姊好久了……” 曹丕侃侃而谈，甄宓靠在曹丕的胸膛，静静地听他讲着葡萄、美酒和游猎时的趣事。 不知不觉间，甄宓睡着了…… 时间过得很快，四月来临，曹丕也快在邺城待了半年的时间了。 “子桓，这是审配府的管家让我交给你的。”曹真将请柬交给了曹丕。 曹丕刚陪着袁熙处理完了募粮之事，袁绍很欣喜，在他的心目中，袁熙已经与袁尚有着差不多的分量了。 郭图等豫州派谋士没有选择辅佐袁熙或袁尚任意一人。 他们落得如今的下场就是因为袁熙和曹丕，郭图也明白自己肯定不会获得袁熙的优待。 而投靠袁尚更是自讨苦吃，投靠袁尚就意味着冀州派将会永远压着豫州派一头。 郭图等豫州派谋士保持着墙头草的态度，静待局势的发展。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审配和逄纪的情况查的怎么样了？”曹丕询问道。 “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把柄，他们的府邸内我都去过了，什么能用到的东西都没有。”曹真如实回答道。 曹真兼职了小半年的毛贼，他现在对邺城内的各家各户的布置陈设非常清楚，就连袁绍的府库他都进过不止一回。 “那我就只能去赴宴了，袁谭回了青州，他们二人可是我最大的敌人啊。”曹丕笑着将请柬扔在了桌案上，他回房去换了一件不那么显眼的衣服。 请柬上书写的内容非常简单，寥寥几字，言简意赅。 曹丕知道审配他们不会设下鸿门宴，因为袁谭的前车之鉴，他们是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的。 所以曹丕也没有让曹真跟随，一个人趁着夜色前往了审配的府邸。 曹丕轻叩了侧门几下，审配府的正门大开，审配亲自将曹丕迎入了府内。 “叔修是贵客，自然还是要走正门。”审配笑着说道。 “我踏入正南公府邸的一瞬间，恐怕就已经有人要去二公子那报告了吧。”曹丕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哈哈哈……叔修说笑了，今日之事二公子是万万不会知道的。”审配拉着曹丕走入了正厅，曹丕在正厅内不止见到了逄纪，他还见到了逄纪与审配支持的袁尚。 “三公子，元图公。”曹丕行礼，暗自思忖袁尚为了拉拢我，都不惜亲自出马了啊。 “叔修，你是难得的贵客，今日我们一定要好好交流一番！”袁尚欣喜地说道。 袁尚不似袁谭，袁谭是连样子都不愿意做一做的那种人，而袁尚的虚假表情演绎地非常到位，他身边的逄纪和审配也都是笑脸相迎。 比起袁谭与袁华，袁尚这边的准备工作可以说是非常到位的。 曹丕喜好葡萄酒的事情只有袁熙府邸内的几人知道，但宴席之上所饮的佳酿皆为葡萄酒。 “有劳三公子费心了……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我才算是全都亲眼目睹了。”曹丕端起精美的酒杯笑道。 “只有叔修的诗才才能配得上这样的佳酿贵器。”袁尚的笑容像极了袁绍。 袁尚自从跟随袁绍剿灭冀州叛乱后成熟了不少，他在审配等人的辅佐下逐渐养成了愠怒不形于色的习惯，整个人的气质也从鲜衣怒马美少年变成了颇有城府的贵公子。 四人装模作样地互相夸赞了一番，曹丕一直等待着袁尚先开口，他比较好奇袁尚拉拢自己的条件是什么。 袁尚一直没有刻意拉拢曹丕，只是不停问着曹丕有关甄氏的事情，就连袁熙都没有被太多提及。 “叔修对曹操怎么看？”审配猛然询问道。 “曹贼要挟天子，我军在官渡战败后，他就掌握着进攻冀州和青州主动权，是个很难对付的对手。”曹丕回答道。 “那叔修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应对曹操呢？”审配眨了眨眼，继续追问道。 “攘外必先安内，孝景皇帝正是因为听取了晁错的建议，才解决了匈奴的威胁……可惜晁错不善于与同僚交往，最后落得了腰斩的下场……”曹丕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攘外必先安内……叔修出言成章啊。”审配细细地品味着曹丕的话语。 “郭图多谄媚，辛评性刚烈，他们在袁公的身边，只会阻挠邺城的稳定……”曹丕淡淡地说道。 “叔修可有办法对付他们？”逄纪沉声询问道。 “幽并之地贫瘠，常年与外族抗争……”曹丕笑着说道，“正南公与元图公都是袁公身边的重臣，不妨建议袁公以大局为重。” 审配和逄纪对视了一眼，袁尚看着试探差不多了，便继续撺掇着众人喝酒。 曹丕喝了几杯后装醉告辞，袁尚也未强留，他吩咐手下将曹丕送回了甄府。 “这甄宇倒是提醒了我们，郭图和辛评待在邺城早晚是个隐患。”送走曹丕后，审配率先开口道。 “二位觉得此人可用吗？”袁尚询问道。 “他很聪明，他主动提及郭图就是想让我们先行动手，解决了这些人，他才会考虑下一步……”审配淡淡地说道。 “不错，到时候邺城是一家之言还是分庭抗礼，就全看他的选择了。”逄纪补充道。 “他自比晁错之才，又言晁错不善交游同僚……我认为他是可以拉拢的，作为冀州人他也值得我们拉拢。”审配沉声说道。 逄纪虽略微有些不满，但他也觉得审配说的很有道理。 “既然他替我们杀了陈琳，赶走了袁谭，那我就替他解决了郭图和辛评……这样也算是向他展现一下我袁尚的实力和诚意。”袁尚笑道。 “等到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不信我那二兄还能留住他！” …… “子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曹真见到酒气熏天的曹丕回到府邸后长舒了一口气。 “无事……袁尚应该会对郭图他们下手了，你要做好准备……”曹丕低声说道，语气欣喜。 “我现在的刺杀水平，史阿先生来了也得甘拜下风。”曹真自信道。 “如今的邺城在你面前就是纸糊的。”曹丕笑道。 除了兼职做贼帮助曹丕探查情况以外，曹真的本职工作也没有落下，邺城内重要设施的情报已经被曹真摸得一清二楚了。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曹真低声询问道。 “浑水摸鱼，先断袁尚一臂……”曹丕回答道。 第114章 你要记住，我叫曹真 第115章 你要记住，我叫曹真 “公子，辛评已经要动身去并州了，这样一来郭图势单力薄，也就不足为惧了。”逄纪面带微笑地走入了袁尚的府邸。 在袁尚及其党羽的的努力下，辛评被迫前往并州，帮助高干抵御北部的外族突袭骚扰。 郭图得益于之前建立的人脉才侥幸留在了邺城。 袁绍的病情忽然严重，他已经无力干预冀州派与豫州派的斗争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袁本初，现今却满头白发，咳嗽不断，全靠喝药来续命…… “今晚再请甄宇来府上做客，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做出选择的。”袁尚自信一笑，他对于继承袁绍的衣钵已经势在必得了。 “甄宇与二公子在城外游猎，今晚怕是回不来了。”逄纪对袁熙的行踪了如指掌，快速回答道。 “无妨，你就当着他的面当面邀请甄宇，我倒要看看他要如何应对……顺便逼甄宇一把，他这个人很有才华，必须为我所用！”袁尚大手一挥，俨然有了四州之主的气势。 “唯！”逄纪转身告退，政敌的贬谪让他非常开心。 逄纪非常庆幸自己抓住了机遇，横跳到了袁尚的身边成为了他强有力的支持者。 这次赶走辛评的主力军也正是逄纪，对于曾经的政治盟友，逄纪对于辛评的遭遇没有丝毫的怜悯。 逄纪带了几个家丁驾车前往了邺城郊外，就连路过荒地时所见到的野草，今日看起来都显得异常翠绿。 “元图公留步！”车驾后传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逄纪拉开了帏裳，见到了说话之人。 “止步！”逄纪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人试探性地询问道，“你是甄叔修的族人……甄子丹，对吧？” “元图公认得我就好。”曹真装作开心的样子凑到了逄纪的身边低声说道，“……叔修有话让我带给元图公，还请元图公屏退左右。” “你们去前面等着……我不喊你们，你们不要过来。”逄纪摆了摆手，四个家丁离开了曹真的视线，“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叔修想让我问元图公拿一个东西，不知元图公可否舍得？”曹真正色道。 “何物？”逄纪看着曹真的样子疑惑道。 “你的……小命。”曹真坏笑道。 逄纪大惊，他的眼球凸起，喉咙被曹真钳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要记住……我叫曹真。”曹真拔出佩剑，插入了逄纪的心脏，逄纪用力挣扎了几下后便无法抵抗了。 曹真从怀中掏出燧石，很快就将车架点燃，他砍断束马的绳索，骖服马飞奔而去。 “你们几个快过来灭火！”曹真冲着四个家丁离开的方向大喊道。 家丁们见到燃烧的马车大为诧异，刚才从身边飞驰而过的奔马他们可是非常眼熟的。 “主家去哪里了？”其中一名家丁冲着曹真询问道，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对不住了！”曹真不再背着手，他挥舞着沾染了逄纪鲜血的配剑，将四名家丁全部了结。 “我不想滥杀……但你们毕竟是逄纪的人。”曹真静静地等待着马车燃烧殆尽，布帛焦黑化灰后才驾马朝着北边离去。 夜色降临，袁熙的游猎队伍已经开始在亲兵的帮助下屠宰猎物，安营扎寨。 “叔修，我没想到你的箭法居然这么好！”袁熙赞叹道。 “公子过奖了，我只是今日运气比较好。”曹丕谦虚道。 “显雍若是知道我们出来游猎，没有带上他，他一定会生气的。”袁熙笑着说道。 “四公子陪伴袁公于病榻，孝心可叹啊。”曹丕点头应和道。 “……也不知道父亲的旧疾能否痊愈，这么多年了，他一刻也没有闲着。”袁熙叹气道。 “公子要早做打算，辛评一走，三公子肯定要做些什么，我们不能不防啊。”曹丕恳切地说道。 “有叔修佐助，我有信心。”袁熙自信地回答道。 “我前几日去了审配的府邸……我在那里见到了三公子，三公子想要招揽我。”曹丕用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让袁熙差点摔倒的话语。 “什么？”袁熙大惊失色。 “公子放心，我肯定不会背叛你的……我假意应承了下来，这样三公子若要对公子不利，我们也能及时防备。”曹丕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袁熙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曹丕的话真的吓得他不轻，“我永远都相信叔修的谋略。” 篝火明亮，一主一臣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大口吃肉，大杯饮酒。 一支羽箭朝着袁熙飞来，堪堪擦过袁熙的腿部。 “有刺客！快保护公子！”曹丕全力大喝道。 曹丕暗松了一口气，得亏子丹射的准，若是射歪要了袁熙的性命，那袁尚可就要白捡一个大便宜了。 甲士将袁熙包围，曹丕自告奋勇带着甲士去寻找刺客，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找到了刺客遗落下的表明身份的信物。 这块来自袁谭青州军的负章正是曹丕与曹真准备的，此处狩猎的地方也是曹真与曹丕商量好的，这片树林繁茂匝密，便于曹真藏匿遁逃。 “公子，是大公子派的刺客。”曹丕拿着负章走到袁熙的面前说道。 袁熙捂着伤腿，面色铁青。 “都已经滚回青州了！还贼心不死！”袁熙破口大骂道，“既然他不顾兄弟的情义，也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公子，我们还是先回邺城，这样安全一些。”曹丕好心建议道。 “回府！”袁熙将那只射伤他的羽箭掰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袁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邺城，邺城的守将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曹操已经派人打到城下了，直到袁熙表明身份，守将才将城门打开。 “公子，你先安心养伤，我去三公子那里做做样子，顺便观察一下这件事究竟是大公子所为，还是……”曹丕凑到袁熙的耳边低声说道。 “叔修小心。”袁熙感动地说道，在这个时候，他只得无条件的相信面前这个才华横溢的俊秀青年。 曹丕很快就来到了袁尚的府邸，府外角落处一道黑影快速靠近。 “下次放个好找的地方，差点就被发现了。”曹真拍了拍身上的袁军行头不满道。 “好找的地方不就被发现了吗……回来了就好，我就怕你赶不上队伍混不进来。”曹丕低声说道。 “逄纪那边没问题，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曹真说罢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曹丕轻轻叩响了袁尚府的侧门。 …… “叔修，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袁尚笑着将曹丕请入正厅，并让下人将刚撤下的冰凉的菜肴重新收拾上桌。 “公子，你没有派刺客暗杀二公子吧。”曹丕询问道。 “我怎么可能搞这种卑劣的手段……发生什么事了？”袁尚忽然意识到曹丕言语间的意思，立刻询问道。 “二公子被刺客刺杀了，他被暗箭伤到了大腿，我在附近找到了刺客遗落的负章……是大公子派的刺客。”曹丕解释道。 “袁谭真是不死心啊，我一定找个由头好好惩诫他一番……”袁尚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他觉得有些可惜，这刺客怎么就不能射准一些？ “我找借口说要回府保护阿姊才离开的，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曹丕起身就要离开。 “你没见到元图公吗？他不是去找你了吗？”袁尚疑惑道。 方才袁尚还想询问为什么甄宇没有和逄纪一同前来，他之前派人去逄纪府上打听，也没有得到逄纪归来的消息。 “元图公？我今日并未见到他啊……”曹丕故作茫然地回答道。 “不好！元图公可能出事了！”袁尚瘫坐在了地上。 …… “子丹，袁家三兄弟这次可要闹个不死不休了，多亏你了！”曹丕回到甄府后开心地对曹真说道。 袁熙派兵前往邺城外寻找逄纪，而曹丕则借着不被袁熙怀疑之名回到了甄府。 曹真兴致冲冲地将自己刺杀逄纪的事情告诉了曹丕与甄宓，曹丕非常意外。 看着挺老实的曹真怎么还会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甄宓则想起了一句话，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子丹，你若晚生些时候，一定是个好演员啊……”曹丕暗叹道。 …… 第二日晨，袁尚在审配的陪同下来到了逄纪丧生的地方。 “元图公，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袁熙愤怒地说道。 “公子，这件事一定是辛评做的！他不甘心去并州，就做出这般卑鄙龌龊的事情。”审配已经从袁尚口中得知了曹丕与袁熙的遭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和青州那边有联系！” “派遣死士前往青州……不，先去并州，我要杀了他为元图公报仇！”袁尚怒气冲冲地说道。 …… 郭图觉得一切的事情都围绕着这个叫作甄宇的人，可他完全找不到其中的关联。 “主公，逄纪死在邺城外……据说是大公子所为。”一名门客走到郭图的身边低声说道。 “什么？逄纪死了……一定不会是大公子所为……”郭图沉思许久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郭图快速收拾好了行囊，连夜奔向了青州。 “再不跑，下一个就是我了……邺城乱了，一切都乱了！” 第115章 姝儿的容貌堪比你所说的洛神了 第116章 姝儿的容貌堪比你所说的洛神了 袁熙派刺客去青州刺杀袁谭，袁尚派死士去并州暗杀辛评，曹丕则周旋于袁熙与袁尚的身边，左右逢源。 “叔修，今日袁熙那边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袁尚见到从袁熙府赶来的曹丕笑着询问道。 “公子，二公子已经派遣刺客去青州了。”曹丕报告道。 对于双方的消息，曹丕选择全部如实告知，不加丝毫隐瞒。 袁熙的婚期将至，反正曹丕也不真正隶属于任何一方，他希望可以在离开邺城的时候，尽可能地搅乱邺城的局势。 “他们最好可以闹个不死不休……叔修，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袁尚屏退左右，将曹丕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何事？”曹丕看着袁尚的样子好奇地说道。 “我的妹妹袁姝年纪与你合适，你放心……容貌人品绝对是上上之选，你如今早就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袁尚笑着说道。 曹丕当然明白袁尚是什么意思，自逄纪死后，袁尚特别希望将曹丕绑在自己的身边。 审配对曹丕也非常看重，作为冀州派的后起之秀，曹丕得到了审配不少的照顾。 “若小姐不弃，我甄宇定会好好待她，不会辱没她袁氏的名头的。”曹丕点头应允，反正到时候自己也要走了，还不如在此时给袁尚喂个定心丸呢。 “既然如此，我们一会就去见她。”袁尚咧嘴笑道。 “……这恐怕不合礼法吧。”曹丕大惊道。 “无碍，无碍，也就袁熙这般地死脑筋才会管这些琐碎的事情，我可没有骗你，姝儿的容貌堪比你所说的洛神了……”袁尚不由分说地拉着曹丕去到了大将军府。 此时的大将军府远没有之前那般威严，就连府内的官佐门吏都开始抱团取暖，各自为战。 袁尚直接带着曹丕进入了大将军府的后宅，亭台水榭，曹丕不禁感叹袁绍和曹操对于身边的娇妻美妾都是同样的对待方式。 “姝儿。”袁尚冲着一群少女中招呼道。 袁姝是刘夫人所出，作为袁谭、袁熙和袁尚的亲妹妹，她一直都受到袁家全家人的非常好的照顾呵护。 “三兄。”袁姝冲着袁尚行礼后，怯生生地向曹丕行了个礼。 “这位是甄叔修，你最喜欢的《洛神赋》就是他作的。”袁尚介绍道。 袁姝面色羞红，心中嗔怪袁尚当着正主的面说出这么让人难为情的话语。 “袁小姐，我是甄宇。”曹丕望着袁姝娇小玲珑的身躯，他觉得用名门淑女这个词来形容袁姝的气质最为恰当了。 “作诗作赋我不擅长，你们刚好可以聊一聊，我现在去看望母亲。”袁尚冲着曹丕眨了一下眼睛后就离去了。 曹丕面对着袁姝尴尬不已，二人不远不近地站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是。 “……公子去我的院子小憩一下吧。” “……好啊。” 曹丕跟着袁姝一路行走，期间见到二人的女眷都诧异地望着曹丕，她们都在好奇跟着小姐的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袁姝恨不得把头埋到胸膛里，她想起昨日袁尚来找她说过的话，小鹿乱撞。 袁姝居住的小院是大将军府中最为秀气的，潺潺细水和奇石搭建而成的假山，小而精致的亭子周边种满了各式各样娇艳的花草，颇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茶怎么这么香？”曹丕闻着面前散发出清香的茶杯奇道。 “这里面加了一些花瓣……我不喜欢太苦的东西。”袁姝小声回答道。 “原来如此……”曹丕抿了一口茶水，“确实比我之前喝过的所有茶都要甘甜不少。” “你若是喜欢……以后我可以经常给你煮的。”袁姝幽幽地说道，“三兄已经和我说过了……母亲向来都听三兄的话。” “小姐若是不愿意……我可以告诉三公子的。”曹丕挠了挠头尴尬道。 “我，我愿意的……”袁姝声若蚊呐，她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香囊。 香囊做工精致，色彩鲜艳，其上纹着的雄鹰更是栩栩如生。 “这个送给你……”袁姝将香囊放在了曹丕的手中，一股茉莉花的味道淡淡地传来。 “多谢小姐……”曹丕接过香囊感谢道。 没想到袁绍的女儿也抵御不了我的魅力啊……可以后该怎么办呢…… 曹丕还在思考之际，被一声问候打断了思路。 “叔修兄！你怎么在我阿姊这里？”袁买吃惊的声音传来。 “我与小姐讨论一下花茶的做法……”曹丕尴尬地说道。 “讨论完了吗？我们今日去城内转转吧……我想找医工为父亲瞧病。”袁买不解风情地拉走了曹丕，曹丕这才与袁姝道别。 袁姝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露骨言语红透了脸颊，她回到房中将不知道看过几遍的《洛神赋》手抄稿放在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内…… 其实邺城内所有的医工都已经来过大将军府了，可是袁买不信，他固执地认为一定还有那种隐世的名医藏在邺城当中…… 无果，曹丕告别了袁买回到了甄府。 最近曹丕回到甄府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双面间谍的身份反倒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离开袁家兄弟的身边，来陪伴心爱之人。 “宓儿，我回来了。”曹丕走入了甄宓的院子，甄宓正在亭中看书，新蔡侯纸如今已经彻底在黄河以北传播开来。 “你身上怎么有股茉莉花的味道？”甄宓奇道。 茉莉花自南海诸国传入大汉，其清香让许多贵族女子十分喜爱…… “这是袁姝……袁绍的女儿给我的……”曹丕开始解释自己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甄宓帮曹丕将香囊挂在了腰间，曹丕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于一千八百年前。 曹丕忽然有些喜欢上了大汉了，这就是一个为渣男而生的时代啊。 二人一同吃了晚餐，待到婢女离去后，曹丕再次肆无忌惮地将甄宓搂入怀中。 “幽州那边的战马过段时间就要到邺城了，按时间来算，子丹也快回邺城了……” “到时候你的家人就能和他们一起撤回许都去……” “咱们不久以后也就能与家人团聚了……” “许都可比邺城有趣多了，到时候我一定带你去许都大学看看……” “曹！子！桓！” 曹丕转过身子，见到了怒气冲冲的甄尧。 “叔济兄，你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曹丕讪笑道。 “你别与我打岔！你，你，你！”甄尧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记得自己临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了甄宓，要离曹丕远一点的。 “宓儿，你要不先与叔济兄聊聊，你们也许久没见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还得去袁熙那边一趟……”曹丕快速离开了甄宓的院子。 “这竖子！”甄尧望着曹丕遁逃的背影低声骂道。 “三兄，姊姊她们都渡河了吗？”甄宓望着甄尧怒气冲冲的样子摇头道。 “我方才刚与曹真在城外见面，她们已经被曹操的兵给接走了……” “我在无极县做足了全族人要迁往邺城的做派……” “姜儿她们也都是到了邺城外才知道要去许都的……”甄尧回答道。 “如此便好……”甄宓安心道，家人全都离开了袁绍的辖地，这样曹丕的计划就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你们是什么情况？我不是告诉你要离他远一点的吗……”甄尧叹气道。 “三兄，你就放心好了，子桓会保护好我的，再说了，曹氏兄弟和睦，也不会像袁氏这般的……”甄宓微笑着对甄尧说道。 “看来你已经做出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甄尧苦笑道。 “不过在你们没有正式确定名目之前，他若再敢那样……我定打断他的狗腿！”甄尧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 “你回来了。”曹丕在府内见到了一个月未见的曹真。 “是高顺来接走甄家人的，此时应该已经渡河了。”曹真说道。 “高顺不在许都吗？”曹丕奇道。 “他和他的陷阵营如今都在黎阳驻扎，公达先生就派他前来了……想必是因为我们的原因。”曹真回答道。 “看来父亲对我们逃跑这件事还是很生气啊……高顺对我们逃跑的事情一无所知，没想到他还是受到牵连了。”曹丕摇头苦笑道。 “所以我们后续的事情一定要做得漂亮一些……崔旻还有多久才能到邺城？”曹真询问道。 “差不多十日的时间。”曹丕回答道。 “那就好……这样还是来得及的。”曹真叹气道。 “等事情结束以后，你就和他们一同渡河，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曹丕拍了拍曹真的肩膀说道。 “让叔济兄和高顺一起走吧……这样他还能在父亲面前留下个好印象。”曹真拒绝道，“我回到邺城，我们一起完成最后的事。” “也好。”曹丕点了点头，曹真的成长速度已经远超同龄人了，曹丕对于这个朝暮相处的好兄弟非常放心。 “有件很奇怪的事……有传言说我们已经回到许都了，就连公达先生都以为那是真事，他见到我后非常的吃惊。”曹真讲述着自己去到黎阳后所发生的事情。 “我并没有做这样的安排啊……” “先不管这些了，反正这样只会打消袁家人对我身份的怀疑。” “先着眼于当下发生的事情吧。” 曹丕笑道，胜利就在眼前了。 第116章 他将来可是子桓的大舅哥 第117章 他将来可是子桓的大舅哥 “我不去，我又不会领兵打仗，我去做什么？”甄尧一口回绝了曹丕的提议。 甄尧其实是不放心自己走后，曹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毕竟曹丕与甄宓二人搂搂抱抱的画面刚好被他看见了。 男女授受不亲！ 食不连器，坐不连席！ 甄尧对老曹家的品性极度不放心！ “叔济兄，你得先到许都安置亲族啊。”曹丕劝说道。 “子丹先回许都帮我安置，一样的。”甄尧依旧拒绝道。 “子丹了解邺城，做事不会出纰漏……你就不要固执了，现在是最后的关头，你难道想功亏一篑吗？”曹丕直言利害，甄尧无法反驳，恨得牙痒痒。 “你若在做出那样的事情，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甄尧向曹丕做出最后的警告后，随着曹真一同离开了邺城。 曹丕尴尬地朝着甄宓笑了笑，大舅哥的怒火他只能选择承受，甄宓主动握住了曹丕的手。 “三兄担心我，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你以后不要当着他的面乱来就是了。” “不乱来，不乱来，我这样正直的一个人，肯定不会乱来的。” …… “主公怎么没和你一起来？”高顺带领着乔装打扮后的陷阵营将士来到了邺城北的一座山遁藏行迹。 “他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这件事结束后我也会回邺城，你们在渡口的人安排好了吗？”曹真反问道。 “不会出现纰漏的，荀军师会接应我们的。”高顺回答道。 甄尧听着二人的对话尤为奇怪，为什么面前这个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中年将会领称呼曹丕为主公，而不是公子。 “这位是甄尧甄叔济，你之前护送的人就是他的族人……这是高顺高伯随，你的家人就是由他护送到黎阳的。”曹真对着二人介绍道。 那日时间紧迫，甄尧没有机会与高顺交流。 “多谢高将军护送我族人。”甄尧抱拳感谢道。 “这是主公的命令，你不必感谢我。”高顺生硬地回应道。 “你为何称呼曹丕为主公？”甄尧好奇道。 高顺板着脸没有理会甄尧的询问，他对于甄尧直呼曹丕名字的做法非常不满。 “伯随将军是子桓的门客，并非我父亲的麾下。”曹真打圆场道。 甄尧这才恍然大悟，他对于曹丕有了新的认识。 “原来曹丕这么早就开始谋划了……这样看来宓儿跟着他也不是什么坏事。”甄尧暗自腹诽。 “他将来可是子桓的大舅哥……你不要总板着脸嘛，态度好一些。”曹真的声音不大，但甄尧完全能够听见。 这回，换作甄尧黑着脸，反倒是高顺尽可能做出了和善的表情。 “曹家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甄尧恼怒地想道。 “伯随先生，叔济兄到时候会跟随你回黎阳，我和子桓会自行返回的，你要记得告诉公达先生。”曹真嘱咐道，“我就先回去了……切记要隐秘一些，尤其是我和子桓的事情，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知道了。”高顺说罢后，曹真就安心离去了，高顺的做事风格，曹真非常放心。 “像你这样的门客，曹……子桓还有几个？”甄尧好奇道。 “还有两个，一个是赵子龙，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我不能告诉你。”高顺回答道。 甄尧点了点头，他想起曹丕那张可恨的面庞，忽然觉得顺眼多了。 …… 崔旻的屁股很疼，两千匹战马在二百甲士的护送下，快速来到了邺城地界。 一望无垠的荒丘，白雪和怪异腔调的外族，他再也不想回到幽州了。 他非常郁闷，自己要在荒无人烟、天寒地冻的幽州边界与外族沟通贸易。 “这次回到邺城后，一定要找个机会收拾一下姓甄的小子。”崔旻暗骂道，“我也要让他也体会一下我这样的感觉。” “子达先生，我们还有一日就能到了。”崔旻身边的裨将笑着说道，他知道崔旻的身份，所以对他非常的尊敬。 “我知道了。”崔旻倨傲地点了点头，他非常不喜欢这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泥腿子，他快要憋疯了，他太想念袁熙的府邸的美酒和舞女了。 哪来的这么多贱民？真烦人！ 崔旻望着周遭成群结队的平民非常烦躁，心生不悦。 “杀！” 高顺一声怒喝，装作农夫的陷阵营士兵操起藏匿的环首刀，冲着身边毫无防备的袁绍甲士砍来。 前后包围，二百人的护卫队完全没有抵御的准备，他们也根本不会想到邺城的近郊会遇到敌人的偷袭。 崔旻连忙放弃了护送的战马，他指挥着周遭的士兵快速朝着邺城逃窜，高顺也没有多与这群袁军士兵纠缠，他的任务是抢马，然后撤离邺城。 “一人两马，快速撤回黎阳。”高顺说罢，陷阵营将士快速分配好战马，驾马冲向黎阳城。 甄尧有些震惊，他虽然不懂兵伐之事，但他知道像这样军令严明的部曲是极为罕见的。 烟尘飞扬，两千匹战马奔驰而过的动静不亚于小规模的地震。 “高将军！”在黎阳城外接应的士兵望见奔驰而来的自家士兵欣喜地迎接。 高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等他们入城以后，邺城内部甚至对于这次马匹被劫都没有什么反应。 …… “子达公，我奉公子的命令前来迎接你。”曹丕早在邺城城外等待着崔旻败退的消息，他见到崔旻只带着几十骑仓皇归来，就知道高顺的行动已经成功了。 “……我们遭遇了偷袭。”崔旻尴尬地说道。 “什么人？”曹丕明知故问道。 “不知道……”崔旻叹气道。 “两千匹战马！就这样不见了！你告诉我不知道！”曹丕大怒道。 崔旻有些懵逼，他完全不知道如今甄宇的名号在邺城意味着什么。 这竖子为何敢对我动怒？ “姓甄的，我就不在邺城这么半年，你就敢对我如此大呼小叫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公子……”崔旻还未说完，就被曹丕一把拉下了坐骑。 曹丕恶狠狠地踹了崔旻一脚，崔旻觉得自己胸口快要碎了一般。 “清河崔氏！在我们无极甄氏面前，狗屁不是！”曹丕摆了摆手，袁熙的亲兵就将可怜的崔旻钳住。 “先关到大牢里！等候袁公的发落！”曹丕说罢后潇洒离去。 崔旻胸口疼得快要背过气去，他至今也不知道为何这个半年前还对自己彬彬有礼的年轻人，如今居然能这样对他。 …… “这崔旻真是个废物！两千匹战马，说没就没了！”袁熙得到曹丕的报告后大怒道。 “公子，这件事我觉得有蹊跷！”曹丕凑到袁熙身边说道。 “蹊跷？叔修快说来听听。”袁熙急忙说道。 如果丢失战马的事情让袁绍知道，那袁熙就会处于舆论的劣势，袁尚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这是邺城的地界，抢马之人一定和三公子脱不开关系。”曹丕低声说道。 “这厮还真是不择手段啊！这批战马可是要对付曹操的！他连这批战马都敢抢！”袁熙大怒道。 “公子先不要着急，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你的婚事。”曹丕谄媚地说道，“这件事我去三公子那边打听打听，再寻求解决的办法。” “那就拜托叔修了……你觉得崔旻这家伙怎么处理？”袁熙喝了一口酒逐渐冷静了下来。 “先关着吧……让他也长长记性。”曹丕回应道，“我现在就去那边，公子等我的消息。” “且慢，叔济兄什么时候回到邺城……”袁熙拦住正要离开的曹丕询问道。 “大兄在处理族人迁移到邺城的事情……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曹丕回答道。 “叔济兄可真是太辛苦了，等他来的邺城，我一定要为他谋个好官职……”袁熙感叹道。 …… “什么？两千匹战马就这样不见了？”袁尚大惊，这件事并不是自己所为啊。 “没错，我认为这件事一定和青州那边有关系。”曹丕正色道。 “袁熙派去的杀手没杀掉他，他就开始报复了！这一定是郭图那厮的主意！”袁尚怒道。 “公子，我们一定不能让袁谭太过舒服了。”曹丕点头道。 “辛评已死，他也就剩下个郭图了……我这就派人去刺杀他，郭图的亲眷现在都在邺城吧。”袁尚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叔修，这件事你要想办法让更多的人知道……二公子快要成婚了，这件事就当做我们送她的贺礼吧。”审配面无表情地说道。 “正南公放心，我已经安排子丹去做了……”曹丕回答道。 “你不要有什么负担，我们不会对你阿姊不利的……毕竟我父亲都打算将姝儿嫁给你了。”袁尚看着曹丕微笑着说道。 “多谢公子！宇分得清家事与公事。”曹丕拱手道谢道。 “等到袁熙成婚后，我找个由头赶他回幽州，你也要提早做好准备，姝儿这些天可一直念叨着你呢。”袁尚笑着说道。 三人密谈一番后，曹丕告辞离去。 第117章 公子……谢谢你 第118章 公子……谢谢你 邺城郊外，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路旁，一个年轻的男子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和年幼的男孩一同玩耍。 曹丕最近一直都在陪着袁姝与袁买姐弟俩，在袁尚的授意下，袁买已经称呼曹丕为姊婿了。 “姊婿，二兄后日就成婚了，你和我阿姊什么时候成婚啊？”袁买询问道。 “显雍，你不要乱说话。”袁姝白了单纯的袁买一眼，将脸扭到了一边去，俏脸泛上了红晕。 曹丕笑着将挂在树枝上的风筝取下交还给了袁买。 袁买高兴地抓起风筝继续玩耍去了，曹丕与袁姝侧着身子看着袁买奔跑的样子，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曹丕从怀中掏出一块木制的梳子放在了袁姝的手中，“可别让显雍给瞧见了，要不然他又要到处乱说了。” 木梳上刻着许多花纹，这些花纹都是曹丕亲手雕刻的。 在勾心斗角的袁氏之争中，曹丕只有和袁姝与袁买待在一起时，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 “……你怎么突然要送我礼物？”袁姝低声询问道。 “这几日二公子要成婚，我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就不能来陪你了。”曹丕笑着说道。 “等你忙完了以后再来找我吧……”袁姝看着挂在曹丕的腰间的香囊说道。 天色渐暗，茉莉花香，曹丕将袁买和袁姝送回了大将军府。 曹丕有些惆怅，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与二人相见。 就算再见，我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惬意了吧…… 曹丕叹了一口气后回到了甄府，甄宓吃完饭后早早就坐在后院的亭子内，等待着曹丕归来。 “宓儿，明日袁熙会在府内举行宴会，我已经安排好了。”曹丕走到甄宓的面前说道。 “嗯……”甄宓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不要担心，一定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曹丕坐到甄宓的身边说道。 “我只是觉得在这里待习惯了，忽然要走，有些不舍罢了。”甄宓轻声说道。 “我们以后还会回来的……”曹丕紧握这甄宓的柔荑笑着说道。 “世事无常，你总喜欢这样安慰别人。”甄宓靠在曹丕的胸膛说道。 “最晚五年，我们一定会回到这里的。”曹丕紧搂着甄宓的肩膀，二人静静地享受着最后在邺城的时光。 四唇贴合，月色黯淡。 …… 第二日就要成婚，袁熙本来是不想大张旗鼓的举办宴会的，但一个不知名的甄姓男子告诉他，在婚宴前招揽各方士子这件事同样很重要，袁熙这才会提前一天宴请八方来宾。 正午，一波又一波的世家子弟来到了袁熙的府邸，曹丕将他们一一请入府邸。 许多世家子弟是无法在明天进入袁熙的府邸的，毕竟一个府邸再大，也容不下全城的士子。 但曹丕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机会，毕竟能和袁二公子交友的机会可不多啊，士子们接到请柬后喜极而泣，在心中对曹丕不吝夸赞之词。 袁熙声望显赫，今非昔比，若是今日在宴会中得到袁二公子的青睐，自己和族人的未来可就不用再担忧了啊。 “二公子，恭喜！”士子们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了礼房处，他们为此可是做了非常多的准备的。 宝剑、古籍、美酒、名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士子们激动地与袁熙自我介绍，就怕自己的声音低过身边的人，难以给袁熙留下深刻的印象。 “叔修。”曹丕正在与士子们互相吹嘘之际，见到了一个计划之外的人物。 “正南公！”曹丕将审配拉到一旁低声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帮你看看二公子打算招揽哪些贤才，将来也好分辨一番。”审配笑着说道。 这件事曹丕是告诉过袁尚和审配的，但他没想到审配居然会亲自前来。 曹丕将自己印象深刻的名号家氏，随意拣了几个告诉给了审配。 “这些人看起来都有投靠二公子的想法……正南公一会儿可以观察他们一下。”曹丕低声说道。 “叔修……你可不能忘了三公子对你的恩德啊。”审配临别前对着曹丕提醒道。 “正南公放心，我甄宇不是那样的人，以后我还要依仗正南公多多提携呢。”曹丕恭敬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忠心……其实是三公子有些不放心你，才让我到这里来的……你是冀州的后起之秀，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审配笑着走入了宴席。 这袁尚比袁熙难对付多了，这审配老奸巨猾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 “叔修，这审正南怎么来了？”袁熙见到审配后走到曹丕的身边询问道。 “他定是怕公子招揽过多的人才，所以才故意来捣乱的……公子一会儿可以对那些士子表现得热情一些。”曹丕回答道。 “他对显甫倒是挺忠心的。”袁熙冷哼一声，继续与那些士子交谈去了。 魏郡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酒宴行至高潮，那些带着任务的士子们见到审配后，也明显分成了两派。 笃定要追随袁熙的士子们高声吟诗，屡发高见，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冲着袁熙敬酒道喜。 徘徊不定的士子们则是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与身边认识的人低声耳语以缓解尴尬。 “我倒是把这件事给忘记了……正南公可是我请来的贵客，你们可不要忘了向正南公敬酒啊。”袁熙洪声说道。 那群徘徊不定的士子这才放宽了心，他们的声音比之前那群人还要大。 原来审配都已经投靠二公子了啊，二公子也不早说，让我等失了先机…… 审配笑着与前来敬酒的士子交谈，一一将他们分门别类。 “这人有些才华，但是个阿谀奉承之辈……” “这人对三公子出言不逊，我得找个机会除掉他……” “这人倒是可以拉拢，可惜不是冀州人……” “公子，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回去了……”审配有些醉酒，他的任务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叔修，替我送送正南公。”袁熙微笑道。 “还想和我耍心眼，灌不死你这个老叟！”袁熙得意地想道。 曹丕搀扶着审配出了袁熙府，审配双眼迷离，已经开始有些摇摆了。 “正南公，这边我会盯着的，你就快回去休息吧。”曹丕开口道。 “主公已经答应了……等到二公子成婚后，就让他返回幽州了。”审配笑道。 “我会记下这群人的作为的……不知袁公的旧疾怎么样了……”曹丕询问道。 “主公积劳成疾，还需要静养。”审配回答道。 “那我就送袁绍个惊喜吧。”曹丕暗自腹诽道。 送别审配后，曹丕回到了宴席，在他的刻意起哄下，士子们不停地向袁熙道喜。 “二公子与甄氏小姐可谓是天作之合啊！” “是极！是极！” “叔修兄也即将要迎娶袁小姐了，我们也得敬你一杯啊！” “正是！正是！” 袁熙和曹丕架不住士子们的热情，曹丕装醉趴在了案桌上，而袁熙很快就醉倒了。 “今日就到这里吧……诸位都是二公子的挚友，希望诸位以后可以多多帮助二公子。”曹丕起身后，微笑地遣散了众士子。 烂醉如泥的袁熙根本无法一个人走回房间，曹丕正好就趁着这个机会扶起袁熙，一同朝着袁熙的房间走去。 “你们先下去，我有事要禀告。”曹丕支开了袁熙房间周遭的婢女说道。 “叔修啊……何事要与我禀告啊？”袁熙醉醺醺地询问道。 “公子……谢谢你。”曹丕坏笑着说道。 “谢我？谢……我做什么？”袁熙抬起头，眼神涣散，嘴里喷出了浓郁的酒气。 曹丕一手刀劈在了袁熙的脖颈处，袁熙没有任何抵抗地晕倒在了曹丕的怀中，曹丕将他扔到了床上。 “我得感谢你，居然这么看重我，我一个曹家子弟，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曹丕没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杀了袁熙，袁熙活着远比死了的利用价值要大。 其实曹丕也有点下不了手，毕竟袁熙是真心待他的…… 曹丕在袁熙的房间内翻找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幽州刺史令牌。 曹丕临走前，朝着昏厥过去的袁熙看了一眼，才关上了房门。 “公子明日要成婚，今晚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打扰他休息。”曹丕吩咐完周遭的下人后快速离去。 “子桓！” 黑暗中，曹真穿着一身夜行衣冲着曹丕低声喊道。 “我们在甄府集合。” 曹丕抬起手，将袁熙的令牌摇了摇，示意自己已经成功盗取了令牌。 二人交错而行，同时消失在了夜色中。 曹真来到了大将军府，他轻车熟路地进入到了府库当中。 看守仓库的吏员此刻正在酣睡，曹真很轻松地就让他永远地陷入了美好的梦乡。 杀人放火，曹真好像已经习惯了。 他掏出燧石，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易燃物放在了仓库的各个角落。 几声脆响后，火焰在黑暗中燃起。 曹真走出府库，将库门紧锁，吏员腰间的钥匙被他带走了，他甚至还在门上多加了几道锁…… 第118章 曹子桓谢袁二公子赠妻之恩 第119章 曹子桓谢袁二公子赠妻之恩 甄府内格外的安静，曹真已经提前一日遣散了大量的护院，整个府内只有少量的家丁婢女。 甄家人马上就要迁入邺城居住了，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还有这么丰厚的遣散费呢…… 甄宓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前院，侧门传来轻微的敲击声，甄宓打开府门将曹丕迎入院子。 “我拿到了。”曹丕呲着牙将手中的幽州刺史令牌拿给了甄宓看。 “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吧。”甄宓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事情终于要结束了，半年多压抑的生活让一向冷静的她也有些遭不住了…… “不急……子丹还要一会儿才要会回来，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呢。”曹丕拉着甄宓的手笑着说道。 “还有一件事？”甄宓疑惑道，她记得曹丕和她说过，等到曹丕拿到令牌后，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了。 曹丕走到院墙旁边，曹真准备好的大量黑色涂料静静地放在角落处，无人问津。 曹丕拉着甄宓走出府邸，提着涂料走到了外墙处。 曹丕脱下外衫，用衣服沾染涂料，雪白的墙面上赫然出现了几个大字。 “曹子桓谢袁二公子赠妻之恩！” 怒猊渴骥，渴骥奔泉。 曹丕满意地看着白墙黑字，这是他这辈子写过最好看的字了。 “马上就要走了，你还干这些无聊的事情。”甄宓羞怒道。 “这句话若是传到我父亲的耳朵里，他一定会成人之美的。”曹丕笑着说道，“只有我才能娶你，别人可不行。” 这是曹丕留给袁绍、袁熙和袁尚最后的礼物，他相信袁家人一定会满意自己的这份大礼的。 “那个方向是……大将军府？”甄宓吃惊地望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和黑烟说道。 “看来子丹已经成功了……浑水摸鱼，这样更保险一点嘛。”曹丕重新拉着甄宓的手说道，“等子丹回来，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曹真没有让曹丕二人等太久，三人碰面后，曹真从后院牵出了两匹马。 “我们同乘一匹马。”曹丕扶着甄宓上马后，轻快地跳在了马背上。 马背上垫了一层厚厚的布匹，曹丕还是想得很周到的，他和曹真第一次骑马的时候被磨坏了大腿，他可不想自己的深爱的女子也尝到这样的痛苦。 甄宓没有跨坐在马背上，她的双腿搭在曹丕的一条大腿上，整个人上半身面向曹丕的胸膛，她的双手紧紧地环在曹丕的腰间。 曹丕用布带将二人固定在一起，防止甄宓掉落，面对这个羞耻的姿势，甄宓只好把脸全部埋在曹丕的胸口处。 “宓儿，坐稳了，我们出发了。”两匹快马朝着南门方向奔袭而去，他们与赶去救火的袁军士兵对向而行。 邺城内大乱，袁尚带人快速赶往大将军府。 “这袁熙莫非要谋逆不成？”袁熙慌乱间，完全没有注意到与他擦肩而过的曹丕和曹真。 曹真腰间挂着的包袱装满了这半年来收集到的邺城情报，这些情报对于曹操攻打邺城有着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曹丕坚信，凭借他和曹真这半年的努力，一定可以抵消刺杀张绣的罪过的。 “什么人？”南门处的守军见到奔袭而来的两匹骏马警戒地问道。 “我是甄宇！”曹丕冲着守军大喝道。 “原来是甄掾属……现在是不能出城的。”守将见到曹丕后说道。 城内大火燃烧，守军们可不敢随意放出任何一个人。 “二公子有紧急军务要我处理！”曹丕将手中的幽州刺史令牌扔给了守将。 “甄掾属……我们只有见到大将军的令牌才能放你出去。”守将面色为难地说道。 “难道就连二公子的令牌都不做数吗？”曹丕大怒道。 “甄掾属，你就别为难我们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若是放你出去，我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守将哭丧着脸说道。 “放屁！大小姐在这里，你的小命有什么保不住的？”曹丕正色道。 守将看着曹丕身前的女子，他刚才就有些奇怪，这甄掾属大半夜的带着女子和随从是要去哪里？原来这是大小姐啊…… “有大小姐做保证，保你不死，赶快开门！”曹丕继续说道。 甄宇与袁姝即将成婚的事情，邺城内无人不知，守将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 “别磨磨唧唧的！大将军有多宠爱姝儿你又不是不清楚！再磨叽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曹丕咆哮道。 “快开门！”守将哪里还敢阻拦，城门大开，两匹骏马飞速朝着南方狂奔，袁熙的令牌再次回到了曹丕的手中。 “这甄宇要带着大小姐去哪里呢？” “之前这家伙的脾气挺好的，没想到说发怒就发怒，以后我还是得注意一点……” “大将军的女婿就是豪横，咱们可惹不起……” “不过这甄宇也太放肆了，二人还未成婚呢……” 邺城内火势越来越大，狂风吹拂，曹丕单手拉着缰绳，另外一只胳膊紧紧地抱着身前的甄宓，终于不用再隐姓埋名了！ “宓儿，别怕，咱们马上就要见到叔济兄了。”迎面而来的狂风灌入曹丕的喉咙，冰凉刺骨。 甄宓完全没有听见曹丕的声音，她只是紧紧地抱着曹丕，香汗从她的手臂滴露。 “什么人？”袁绍在邺城外布置的士兵见到飞驰而过的战马怒喝道。 “驾！”曹丕没有理会拦路的袁军将士，径直冲着南方奔驰而去。 “追！这伙人一定是在邺城放火的曹操细作！”本来被邺城内大火吸引的袁军甲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飞驰而过的曹丕等人正好给了他们目标。 “狗日的……怎么这么多人！”曹丕有些诧异，这条路不应该有这么多的袁军士兵才对啊。 这条路线是曹真和曹丕斟酌许久后才选出来的最佳逃跑路线。 可曹丕万万没想到，袁绍正好安排了部曲在黎阳北部设防，而他们三人恰好就撞到了这只部曲。 甩开步兵很简单，可穷追不舍的百余骑兵就非常的棘手。 曹丕从马侧摸出弓箭，幸亏他们在逃离邺城之前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准备。 曹丕扭过身子张弓搭箭，一箭射中了追赶在最前面的骑兵，那名骑兵中箭落马，被后续而来的友军踩成了肉泥。 这是什么箭法？刮这么大的风也能杀人？ 追兵被曹丕误打误撞的一箭吓到了，曹丕看着落马的骑兵暗叹自己的运气是真是好，自己明明瞄准的不是最前面的那个人…… “子桓！前面有甲士！”曹真一声大喊，曹丕发觉不远处的火光里站着许许多多严阵以待的甲士。 “是红色的盔缨！是咱们自己人！”曹丕大笑道，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陷阵营随我保护主公！”高顺见到奔袭而来的曹丕震声大喝。 曹丕和曹真从陷阵营让出的空隙间钻过，重甲步兵一拥而上，百余落单的骑兵仓皇逃窜。 “主公！”高顺来到曹丕的身侧，扶着曹丕下马。 “伯随先生！许久未见了！”曹丕抱着甄宓下马，兴奋地冲着高顺回应道。 “拜见主公！拜见夫人！”高顺的声音很洪亮，而陷阵营的士兵们则是用更洪亮的声音重复道。 甄尧黑着脸从人群中挤出，原本的欣喜情绪烟消云散。 “曹丕！你！快放下她！”甄尧冲到曹丕的身边大声说道。 甄宓红着脸从曹丕的双臂间离开，她还是第一次被他人以夫人的称呼相称。 “叔济兄，咱们这回可立下大功了。”曹丕一把抱住甄尧，甄尧差点被曹丕给气死。 “我给你们看看我的战利品……咦，我的令牌到哪里去了？”曹丕全身上下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袁熙的那块幽州刺史令牌。 “子桓！子丹！你们俩可真是担心死我了！” 曹丕和曹真回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曹休。 “文烈兄！”曹丕笑着对曹休打招呼道。 “刚才我就听着他们喊夫人什么的，是卞姨来了吗？”曹休疑惑道。 “……他们喊着玩的，哈哈哈。”曹丕瞥见身边愤怒的甄尧讪笑着说道。 “主公在徐州处理叛乱的事情，一接到公达先生的信件，就让我过来了，你们这回可真是闹了不小的动静啊。”曹休笑着搂过曹丕与曹真大笑道。 “见笑了，只是略施小计而已。”曹丕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谦虚。 “咦……这个女子是谁？”曹休看着曹丕自豪的样子说道，“怪不得你不舍得回来呢，原来如此！” 曹休的嗓门很大，他已经逐渐向着曹洪的方向发展了，甄尧头昏脑涨，坚定了一个信念。 曹家没有一个好人！ 一行人进入了黎阳城，荀攸见到曹丕和曹真后神情凝重。 “公达先生，我们平安归来了。”曹丕笑着对荀攸打着招呼。 半年时间过去了，如今曹丕见到任何熟面孔都会由衷地感到欣喜，他已经压抑了太久了。 荀攸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曹丕和曹真的身前。 “罪犯曹丕、曹真，公然刺杀破羌将军张绣，并畏罪潜逃……现押往许都等候发落！”荀攸咳嗽了一声，十几个甲士立刻就将曹丕和曹真给绑了起来，曹休和高顺等人都是无比吃惊的表情。 “张绣是哪门子破羌将军！”曹丕大怒道。 “……追封的。”荀攸淡淡地说道。 曹丕和曹真就在惊愕间被士兵给带走了，甄尧大惊，他身边的甄宓险些晕倒过去…… 第119章 袁氏的一个月 第120章 袁氏的一个月 袁熙在睡梦中被吵醒，天旋地转，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躺在自己的榻床之上，而是趴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昨日叔修不是送我回房间了吗……头好疼。”袁熙捂着自己的脑袋思索道。 “你总算是醒了！”袁绍威严的声音传来。 袁熙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坐的是袁绍，自己此刻也不在府邸中，而是在大将军府的正厅之中。 袁尚黑着脸站在了袁绍的身侧，审配则是低头不语。 “父亲，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在这里？”袁熙一脸懵逼，昨夜的酒水反胃，堵塞着他的喉咙。 “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想知道！”袁尚将一块令牌摔在了袁熙的面前，正是袁熙自己的幽州刺史令牌。 “昨夜府库大火，纵火之人逃逸，你猜猜是什么人放的火？” “是甄宇！是你身边那个忠心耿耿的甄宇！是即将成为你们妹婿的甄宇！” “他叫甄宇吗？他叫曹丕！他是曹操的儿子！是那个阉狗的儿子！” 袁绍猛得将面前的案桌掀翻，案上装着汤药的瓷碗破碎，还有余温的汤药溅射到了袁熙的脸庞上。 “甄宇是曹丕？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袁熙喉咙沙哑，瘫坐在了地上，双腿发抖。 “我也觉得不可能！他是怎么进的邺城？他又是怎么获得的甄家人的身份？”袁绍暴怒道，接着传来了一阵粗重的咳嗽声。 “主公，甄氏一族本来应该抵达邺城的，现如今……找不到了。”审配插话道。 “亏我还念着旧情，想要提携一下甄家的这群人，都该死！都该死！”袁绍怒火滔天，他把所有的愤怒和不满全部丢掉了袁熙的头上。 “现在你还认为是显思派袁华去刺杀的显雍吗？” “那两千匹战马是显思抢走的吗？” “已经死去的陈琳是勾结曹操的人吗？” “这些都是曹丕策划的骗局，骗得就是你，骗得就是你这样想要权力的蠢货！” “逄纪！辛评！还有陈琳和陈琅！他们都是被曹丕害死的！” 袁绍从座位上站起，一脚踹在了袁熙的肩头上。 “你给我说话啊！为什么你会被曹操的儿子哄得团团转！为什么？” 袁熙泪流满面，心如同被搅碎了一般，宛如行尸走肉，一言不发。 “你的妻子跟着曹丕跑了！今日还是你大婚的日子吧！”袁绍阴冷的声音传来。 “曹操的儿子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你的妻子！瞒了你这么久的时间！你浑然不知！” “后人会怎么评价你？你会被所有人当成是蠢货，永世不忘！” “滚回幽州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滚！” 袁熙被甲士架出了府邸，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见到他的士子昨夜还对他万分仰慕，今日则是避之不及。 袁熙的府邸还未撤下全部的喜具和装饰，路过之人都用着嘲讽的眼神看着狼狈不堪的袁熙府中人。 一群人围在甄府的院墙前指指点点，袁熙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院墙处，雪白墙壁上刺眼的字体映入眼帘。 袁熙昏厥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的房间内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曹丕，你不过是想挑起邺城的内乱，从中取利罢了……” “你欺骗了我，毁了我，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哈哈哈……” 袁熙拿起放在案桌上的佩剑，自刎而死。 “我死了，你的这些努力就白费了……” 血泊中，翩翩公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 “二公子自杀了……”审配凑到袁尚的身边低声说道。 袁尚面色铁青，袁绍不知道他与曹丕私下接触的事情，否则定会连他一同臭骂一顿。 “我们都被曹丕给耍了……”袁尚紧握着拳头说道。 “之前郭图他们还怀疑过曹丕与甄宇是否为一个人……只是许都那边传来了曹丕已经回到许都的消息。”审配面无表情地说道，“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曹丕做的局。” “这个人太可怕了……正南公，我现在想起他的脸，我都会冒冷汗……”袁尚捂着头痛苦地说道。 “幽州空虚，我们应该趁此机会拿下幽州……这样才能挽回局势。”审配苦笑道。 “……过两天再说吧，我有点不舒服。”袁尚低头说道。 “我先回去了，公子保重身体。”审配离去了，他想要扶持的冀州士族后起之秀是个彻彻底底的豫州人。 审配有些头晕，他强忍着走上马车，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来人！”袁尚支起身子，对着赶来的婢女说道，“准备丧服……我要去拜祭我二兄……” 袁尚想起了十年前，自己与袁熙不小心点燃马厩的事情，那时的袁姝哭着挡在了袁绍的面前，哀求袁绍不要责罚他们，最后是袁谭替他们领下了那顿毒打。 十年过去了，袁尚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家人了。 …… 袁姝躲在自己的房间内，她已经绝食两日了，任凭刘夫人怎么劝说，她都是一言不发。 “姝儿，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他是曹操的儿子啊。”刘夫人轻抚着袁姝的后背说道。 袁姝泪如雨下，她还记得曹丕那日佩戴着她送给他的香囊，她还告诉他，等他忙完以后，让他来找她的。 “姝儿，母亲知道你是个深情的人……但他不是那种值得你陪伴一生的人。” “你就听母亲的话，把这些东西都吃了吧……你二兄已经不在了，我可不想再失去你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们不想他了，好吗？” “母亲，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我会把这些都吃完的，你别担心了。”袁姝平静地说道。 “好……我现在就出去，你快吃吧……”刘夫人好不容易听到袁姝开口说话，赶忙离开了袁姝的房间，她不止袁姝需要照顾…… 袁姝拿起案桌上被她丢得很远的木梳，她狠了狠心，却还是没有把木梳给丢掉…… …… “显雍，该吃饭了。”刘夫人在袁买的榻床边轻声说道。 袁买并非是刘夫人的亲生儿子，袁买的生母生下袁买后就不幸去世了，刘夫人为了不让袁绍其他的姬妾赡养袁买，就从袁绍的手中争过了袁买的抚养权。 这一晃，也过去快十年了。 刘夫人把袁买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长大，袁买也没有愧对刘夫人的养育，他一直以来都是袁氏兄弟中最重情义的那一个。 曹操官渡破袁绍，袁买大哭了一场。 袁谭被赶回青州，袁买偷偷地哭了一场。 袁熙自刎于府邸，袁买哭到了现在。 苍白的面颊毫无血色，瘦弱的躯体下不了地，这就是如今的袁买。 刘夫人将稀粥送到袁买的嘴中，袁买艰难地咽了下去。 他不想让刘夫人见到他脆弱的一面，所以他在哭泣的时候会回避刘夫人。 “母亲，我没事的……你还是去照顾阿姊吧，我已经长大了，将来还要帮父亲打曹贼呢。”袁买露出了微笑，刘夫人点了点头。 一碗稀粥被袁买全部咽了下去，刘夫人抚着袁买的背，袁买逐渐睡着了。 刘夫人将袁买的被子掖好，走出了房间，她躲在门外咬着自己的手臂痛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袁买睁开了双眼，其实他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什么东西他都已经尝不出味道了。 他忽然想起了那日挂在树枝之上的风筝，和煦的阳光，照着他睁不开眼。 “这一切……一直是这样，该有多好啊……” 怀着梦想的少年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他有着三个宠溺他的兄长，一个美丽恬静的阿姊，一个才华横溢愿意陪着他玩的姊婿…… 他的父亲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母亲为他煮好了饭，他大破敌军，斩杀敌酋，在许都受到了天子的封赏，没有辱骂家族的名号…… 少年留下了眼泪，再也没有醒来…… …… 袁绍满头白发，一个月的时间，他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显甫，你母亲那边还好吗？”袁绍端坐在大将军府正厅的正座之上，咳嗽声、干呕声此起彼伏。 “父亲，一切都好。”袁尚低着头回答道。 “你越来越像我了……”袁绍叹了口气说道。 “正南是个好谋士，元图也是，但他们在一起时总会争吵，你要学会制衡他们……” “打压过后就要安抚，你还记得显雍捡回来的那条野狗吗……” “它一开始对谁都是龇牙咧嘴的，你给它喂吃的，它就会爬在你的脚下乖乖地待着……” “你喂它时间久了，它就会肆无忌惮……显雍的衣服被它咬破了，我记得显雍那时候哭了好久……” “直到显奕替显雍出了口气，它才不敢那么放肆……” “可惜，那只野狗最后还是死了……” 袁绍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袁尚默默地离去了。 袁绍躺在榻床之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个矮小黝黑的男人。 …… “孟德，你每次打架的时候都要冲在最前面，你也不怕伤着自己，咱们都是带着家丁来的，你就不会让他们冲在最前面吗？” “我怕打输了，他们以后就不听我的话了……” “你是他们的主公，他们怎么会不听你的呢，你就要像我这样，摆足架势，他们就会害怕你了……别傻笑了，以后别再冲到最前面了。” …… 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改掉这个臭毛病，所以我才会输给你……孟德。 建安六年，八月。 汉大将军、冀州牧、邺侯袁绍卒。 第120章 曹贼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第121章 曹贼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伯随先生，你不要冲动。”曹丕再次劝阻着前来看望自己的高顺，“父亲是不会杀我们的。” “唯。”高顺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曹丕和曹真已经在囚车上度过了快半个月的时间了。 曹丕也不止一次安慰过前来探望的曹休和甄宓了。 甄尧有些头痛，他觉得立下这么大功劳的曹丕不应该被曹操如此对待。 “子桓，你别担心，主公或许还不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我到了许都后一定为你求情。”曹休面露忧色，他也不知道曹操会让荀攸用这样的方式送二人回许都。 “文烈兄，徐州那边出什么事了？”曹丕询问道。 “还不是昌豨那个家伙，上次打袁绍的时候他就和刘备那厮一同反叛……不过他又投降了，要我说，像他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就应该趁早解决才是。”曹休愤怒地说道。 “父亲又放过他了？这厮的运气还真好。”曹真同样不满地说道。 囚车缓缓朝着许都的方向前行，这回，曹操连手铐和脚镣都用上了，就差个项枷，曹丕二人就能集齐大汉囚犯的三件套了。 “伯随，主公有令，让你的陷阵营驻扎在许都城外，不要入城。”囚车接近许都近郊，张辽快马传令道。 曹丕完全猜不透曹操想要做什么，曹操难不成还真要把自己给军法处置了？ “主公……”高顺低声凑到曹丕的身边。 “依令行事吧……”曹丕叹了口气，他还是不相信曹操会做那只最恶毒的老虎。 “……囚车暂且不要入城，明日正午再入城。”张辽沉默了半天补充道。 曹丕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这不就是午时拉到菜市场处斩的节奏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子桓和子丹可是在邺城立下了功勋的！”曹休对着张辽不满地说道。 “我只是传达主公的命令。”张辽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我要亲自去见主公。”曹休冲着囚车内的曹丕和曹真说道，“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就不信主公会这么绝情！” 曹休策马入城，张辽则是留在了城外，想来是曹操派他前来监督曹丕和曹真的。 难捱的一晚过去了，曹休没有回来，太阳逐渐升到了最高空。 囚车再度启程，曹丕想了一夜，也不知道曹操究竟想要做什么。 熟悉的许都，却是不一样的心态，囚车经过了许都大学，曹丕见到了赵云和史阿，可他却没有机会与二人交谈。 “这是去东市的路……之前的处斩都是在这里进行的。”曹真声音颤抖地说道。 曹丕强装镇定，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囚车抵达了东市，却没有停留，车队拐了个弯行至内城。 司空府门前人头攒动，曹丕和曹真见到了不少熟悉的人影。 但他们没有叙旧的权力，二人在甲士的押送下前往了曹操的书房处。 曹丕有些认不出自己面前的男子了，曹操有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很明显。 “半年未见，你们不仅长了不少的个子，还长了不少的本事啊。”曹操笑着说道，这种笑容很奇怪，让人完全感觉不到放松。 “见过父亲。”曹真率先开口道。 “罪臣见过司空。”曹丕则换了一种更为官方的说法。 “做了大将军府的掾属，就不认自己的父亲了？”曹操冷哼道。 “见过父亲。”曹丕这才改口道。 “净喜欢耍一些无用的小聪明。”曹操开口道，“刚才觉得自己要被处斩了？” “回父亲，我们都是戴罪之身，受到处罚是应该的。”曹丕低声回答道，他现在还没有摸清曹操的路数，半年的时间，曹操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虚伪！也不知道你们在袁绍那边学了些什么东西！”曹操不悦道。 气氛有些尴尬，在门口和窗外偷听的众人都悬着一颗心。 “本初病逝了……袁尚继承了他的位置，袁谭应该不会服气的……袁熙自杀了……你们做得不错。” “那两千战马我已经有安排了，我要组建一只精锐骑兵，暂且叫做虎豹骑好了……骑兵的人选就从我们曹家子弟和许都大学的学子中擢选。” “甄家人我已经安排妥当了，我一会就就去见甄尧，你们立下的这些功劳足够抵过了……” “回去吧，没有下一次了。” 手铐脚镣落地，二人重获自由。 门外窗边的兄弟姐妹们在曹丕和曹真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全部涌到二人的身边，他们可太害怕曹操一怒之下做出大义灭亲的事情来了。 “……曹子桓谢袁二公子赠妻之恩，倒是像我的做法……” 曹操拿起荀攸送来的第二手邺城情报，继续研究了起来，曹真歪扭的字迹让曹操辨认了许久…… …… 曹丕和曹真获释的消息在许都内如野火燎原一般传播，有人为之高兴，有人为之恼怒。 久居宫城的刘协就是暴怒派的代表，他恶狠狠地将奏章摔在了地上，身旁的伏寿只好不停安抚着刘协。 “曹丕帮助你曹操掠夺袁绍的战马，抢夺袁熙的妻子，打听邺城的情报，杀害辱骂你的陈琳，却要朕来给他们封赏！” “他们二人忤逆你的意思杀了张绣，你却要让朕给他们举孝廉，封乡侯！” “曹贼真是连脸都不要了！这是朕的大汉！不是你的大汉！” 刘协在皇宫深处大声喝骂，门外的小黄门们噤若寒蝉，这种时候，他们一般都会间接性失忆的。 司空府后院，曹家人正在举行着家宴。 说是庆功宴恐怕会把宫城内的刘协给气死，久别重逢才是这场家宴的主题。 “母亲……让你担心了。”曹丕略带歉意地凑到了卞氏的身边说道。 “听说我还没同意，你就私自给自己成亲了……”卞氏没好气地说道。 “母亲，甄小姐长得很漂亮，你就放心好了。”曹真插嘴道。 “光有美貌又能怎么样？娶妻应当娶一个贤惠的妻子才是。”卞氏觉得曹丕在这一刻像极了他的父亲。 “宓儿饱读诗书，和母亲一样温柔体贴。”曹丕讪笑道。 “……这才像话。”卞氏喃喃地说道。 “子文，你臭着个脸干嘛？”曹丕看着怒气冲冲的曹彰好奇道。 “他还在为你为瞒着他为子修报仇的事情耿耿于怀呢。”卞氏笑着说道。 “兄长回来了你也不笑一笑，真是小心眼。”曹丕不满道。 “就该让父亲治你的罪！”曹彰狠咬了一口面前的鸡腿，脑海中无休止的重复着自己用手刀劈曹丕脖颈的画面。 曹彰回到许都后，已经从史阿的手中掌握了这个技能。 “兄长，你快给我讲讲嫂嫂是个什么样的人。”曹节凑到曹丕的身边询问道。 “看来八卦是每个女性必不可少的特征，无论年龄大小啊。”曹丕暗自腹诽道。 “她长得像仙女一样，对我特别得好……”曹丕一一细数着甄宓的优点，曹节瞬间变成了星星眼。 曹节暗下决心自己将来也要变成像嫂嫂一样优秀的人。 吕玲绮看着曹丕夸赞着甄宓的样子非常不满，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曹芸看出了吕玲绮的小情绪，她微笑地牵着吕玲绮的手低声耳语，逗得吕玲绮满脸通红。 曹植和曹冲则是继续着先前讨论了三天的话题，究竟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这是许都大学内一个学子提出的问题，也是全城士子最近都在讨论的问题，一年前，士子们大都只会探讨哪家酒肆的卖酒女更加美貌。 晚风轻拂，一家人其乐融融。 夜晚，曹丕的房门被敲响，曹丕打开门发现来人居然是曹操。 “父亲。”曹丕连忙行礼问好。 “甄家人我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你和甄家女的婚事也已经定下了。” “闹得人尽皆知的，不成婚也没办法了……等你到了年纪，就找个良辰吉日成婚。” 曹操走入曹丕的房间说道。 “谢父亲。”曹丕由衷地感谢道，曹丕的这段姻缘是自己争取来的，但最终还是得要得到曹操的拍板决定。 “……有机会去看看你二兄吧，他为了你可付出了不少心思……”曹操沉声说道。 “二兄？二兄不是在黎阳和公达先生……”曹丕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敢将自己的猜想说出。 他在黎阳见到了荀攸，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曹铄和荀攸待在了一起，那日只是无缘见到，可是，曹铄若真的在黎阳，会不在自己逃离邺城的时候与他见面吗？ “这是子昭留给你的信，我一直替他保管到了现在……现在也该交给你了。”曹操叹了一口气，将一封信放在案桌上离开了。 曹丕拿起泛黄的信纸，心情沉重。 “二月十四日，心力交瘁，不进柴米……” “自知能不久矣，便作此书于弟子桓……” “昔日在谯，兄长庇护，家人团圆，乐而忘忧苦……” “中原战乱，田垦荒地无人耕耘，农夫流民无所定居，幸屯田之策……” “常念大兄所言，恨己不恤母弟，望弟多加照拂……” “面北而望，裁书叙心……” 第121章 子昭没有什么遗憾了 第122章 子昭没有什么遗憾了 许都郊外，一块墓碑伫立在大树下，这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边唯一的一处隆坡，那块墓碑仿佛在观看着田间耕作的佃户。 曹丕来到了曹铄的墓碑前，见到了亭亭玉立的曹芸。 “我就觉得阿姊昨日想和我说些什么……但并未说出口。”曹丕想起昨日自己与曹真获释时，曹芸欲言又止的样子。 “昨日你刚回府，还是先不要让你难过了……” “子昭是四月份病逝的，他的冢穴是自己选的，他说在这里能看到屯田策的成果……” “华佗先生说子昭能撑到今年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曹芸望着田间欢笑的农户，秋高气爽，丰收时节。 “二兄从小到大都被病痛折磨，这回也算是解脱了……”曹丕低声叹道。 “他若是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常来这里亲自做事，也不会这样的。”曹芸苦笑道。 “这是二兄的愿望，枣祗先生生前是这般，现在的韩浩他们也是这般……”曹丕解释道。 “他从小就不爱和人诉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是闷着……”曹芸回忆道，“就是去到鄄城以后，他才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曹丕回忆起了往事，自己与曹真找寻毛玠，去到枣祗的府邸见到曹铄，在屯田策上署名最后被卞氏揍了…… “二兄对屯田之事非常上心，这片田地里不知有多少人，都是因为在像二兄这样的人努力下，才能在这乱世中生存下来的。”曹丕感叹道。 “你们的这些抱负我可不清楚……你也别在这里感伤了。” “子昭没有什么遗憾了，他那时候还有些担心你们。” “父亲因为他放你们离开还生气了好久呢。” 曹芸似从前那般捏了捏曹丕的脸颊笑道，这回曹丕倒没有抗拒。 二人沿着土坡离开，告别了曹铄。 “丁姨知道二兄的事情吗？”曹丕忽然想起来丁氏，自那日谯县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母亲知道的……但她却没有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曹芸摇头说道。 “有机会我们一起回谯县看看她吧。”曹丕说道。 曹芸点了点头。 “咦，子林？你不是和元让叔在雒阳吗？怎么回来了？”曹丕见到马车边等待着曹芸的夏侯楙奇道。 “听说你和子丹回来了……我就向父亲告了个假。”夏侯楙面不改色地说道。 “那你既然那么想念我，为何不先来找我和子丹，和我阿姊来这里做什么？”曹丕揭穿了夏侯楙的谎言笑道。 “我去司空府没找到你们……恰好就碰见萱君了。”夏侯楙涨红着脸说道。 曹芸偷笑，这么多年夏侯楙对她的情意，她早就明白了。 一车一马沿着小路返回许都，金黄色的麦穗随风摇摆，似在招手作别一般。 “子桓，听说你去邺城还成了一门亲事……你给我讲讲呗，你是怎么把那个女子带回许都的。”夏侯楙望了一眼身后的车驾低声说道。 “你怎么和节儿一样八卦？”曹丕玩笑道。 “我想像你学习学习……”夏侯楙挠着头说道，“……我的年龄也不小了。” “你还挺着急的……不过我这办法你可用不上，你若是不怕我父亲砍了你的脑袋的话，我倒可以教给你……”曹丕笑道。 夏侯楙叹了口气，他要送曹芸回府，曹丕则打算在城内逛逛，二人挥手告别，约定过几日一定要拉上曹真一起，好好地喝上一场。 热闹的集市里，追逐嬉戏的孩童，讨价还价的买家卖家，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曹丕回到了许都大学，他已经将近两年的时间没回去过了。 “公子，你总算是回来了，那日我还怕出什么事呢。”赵云见到曹丕后激动地说道。 “子龙兄，这段时间委屈你了，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父亲责罚。”曹丕略带歉意地说道。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区区责罚而已，公子不必介怀。”赵云正色道。 曹丕知道自己也不必和赵云矫情，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沮授先生一直都在这里吗？”曹丕询问道。 “先生自回到许都后一直都在这里，每日只是读书……司空怕他接触太多学子会暴露，也并未让他给学子们授课。”赵云回答道。 曹丕和赵云一同前往沮授住的校舍，却未曾见到沮授，曹操欲对冀州动手，想来沮授此刻应该去了司空府。 二人在学舍之间散步，遇到了有些憔悴的史阿。 “史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曹丕笑着说道。 “公子你回来了……司空要组建虎豹骑，他把遴选士兵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所有学子都想参加，我为这件事已经两日没睡过觉了。”史阿叹气道。 他的黑眼圈异常明显，所有的学子都希望加入虎豹骑，史阿综合考量后若是拒绝了他们其中一些不合标准的人，那些学子就会赖着不走，搞得史阿焦头烂额。 “不妨组织一次选拔，给每个人都有一个表现的机会……不合格的人也可以通过之后的努力进补，这样每个人都会努力的。”曹丕笑着说道。 “公子这个提议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去找司空！”史阿激动地与曹丕告别。 “史阿先生每日都这么忙吗？”曹丕望着史阿匆忙离去的背影说道。 “他每日都在司空府、许都大学和鲁班工厂三个地方来回跑，很少有清闲下来的时候。”赵云笑着回答道，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见史阿向他抱怨过了。 曹丕尴尬地笑了笑，确实是自己先压迫史阿的…… 曹丕随后又见到了不少的熟面孔，华佗、张仲景、樊阿等医生如今都有了自己的新弟子。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去许都附近坐堂行医，救治贫苦的百姓。 最让曹丕感到惊讶的是，他居然在许都大学内见到了陈群。 自镇压徐州后，陈群就被曹操征辟为了司空府的西曹掾，曹丕不知道陈群为何会在这里。 “长文兄，你怎么会在这里？”曹丕疑惑道。 “子桓公子，我在这里读书……家父两年前过世后，我就辞官了，我现在还在服丧期间，便每日折返于这里和城外。”陈群回答道。 曹丕恍然大悟。 “公子这回可是立下了大功啊，河北志士被公子一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陈群笑着说道。 “长文兄谬赞了，我也是身不由己。”曹丕谦虚地回应道。 “抢夺甄家女也是身不由己吗？”陈群玩笑道。 曹丕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被所有人都当成了好色之徒，曹操的接班人了…… 以茶代酒，陈群和曹丕聊了许久后，陈群才驾马去往了城外的陈纪墓。 曹丕认为陈群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曹丕这次才算是与陈群熟络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文帝四友的缘故，曹丕很欣赏陈群。 夜晚，曹丕吃完饭后去到了鲁班工厂，如今的鲁班工厂比刚来许都时，规模要大了许多倍。 得益于官渡战场霹雳车的大显神通，曹操意识到了发展这些军事武器的重要性，他在其中投入了不少的人力和物力。 “厂长！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司空一定不会责罚你的。”老于头看起来好像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老于，你现在这个官越做越大了，我以后可比不上你咯。”曹丕笑着说道。 在老于头的带领下，曹丕重新参观了这个由自己成立的汉代制造厂，不得不说，这个工厂内已经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优秀工匠。 二人坐在生产车间外的空地处，老于头特意拿出来了自己珍藏的好酒，与曹丕笑着喝起了酒来。 “公子，当初若不是你，我们这群人哪还想过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我来敬你一杯。”老于喝了两杯后面色潮红，兴奋地说道。 真诚是曹丕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唯一东西。 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于，你知道我二兄吗？”曹丕怅然道。 “我听说过……公子节哀。”老于低声说道。 “他就是这样一个总为他人考虑的人，无论是我还是那些在城外种田的佃户……” “他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他的先生枣祗也是这样的人……” “我只不过是凭借你们的力量完成自己的愿望罢了，比起他们，我可没有那么无私……” 曹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 “公子……你说得这些我其实有些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善人，现在像你这样的善人可不多了。”老于挠了挠头说道。 “你倒是第一个给我发善人卡的人……我也希望我能一直都做个善人。”曹丕想起了袁熙、袁买和袁姝，自嘲地说道。 “阿父，阿母催你回去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走到了老于的身边说道。 “老于，这是你儿子？你都多大岁数了？”曹丕诧异道。 “公子也要努力了。”老于哈哈大笑，抱着小男孩告别了曹丕。 风打了曹丕一个激灵。 “这几天都没见到宓儿，也不知道她在这里住得习不习惯。” 第122章 宓儿!我来找你了! 第123章 宓儿！我来找你了！ 曹丕和曹真来到了许都的甄府外，这里虽然没有邺城内的甄府那么气派，但却感觉充满了人气。 甄尧直接被曹操封为了魏郡太守，除了甄尧是曹操的故人甄逸的儿子以外，曹操也想通过这样的厚赏来告诉世人，凡冀州人弃袁投曹，皆会得到这样的厚待。 甄尧作为遥领的魏郡太守并没有很多的空闲时间，曹操已经决定对袁尚动手了，他的任务也是很繁重的。 袁尚与袁谭自袁绍死后彻底撕破了脸皮，二人已经在青州与冀州的边境处互相攻伐了。 曹操并不着急插手袁氏之争，幽州空虚，并州观望，他希望袁氏的辖地越乱越好，这样自己才好坐收渔翁之利。 甄尧刚从司空府回归，这短短几天的功夫，他就已经认识了不少曹操的心腹，他也决心要做得更好，这样才能重振无极甄氏的雄风。 “区区两千石还不是我的极限。”甄尧暗自打气道。 “你们怎么在这里？”甄尧刚回到府门，就见到了曹丕与曹真二人。 “我们来看看叔济兄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曹丕义正言辞地说道。 “不需要你们帮忙，快走，快走。”甄尧摆了摆手将二人拦在了门外。 甄尧自然知道曹丕是来找甄宓的，曹丕和甄宓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了，甄尧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他可不希望曹丕做出什么事情来毁坏甄氏的名声。 都已经订婚了，还这么着急，此子有乃父之风，我可不能让他再与宓儿见面了。 甄尧关上了门，他吩咐下人们若是这两个人来到府上，一定要他们拒之门外。 片刻功夫，甄尧就听到了府中下人的呼喊声。 “主家……刚才被你拒绝的那两个公子纠集了一群人，他们一直在砸府外的院墙。”一个婢女走到甄尧身边急声说道。 “曹丕这厮还想要强拆院墙不成！”甄尧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府外，见到了一群工匠打扮的人。 “再往左边点……” “对了，对了，就是这里，插牢固一些……” “我晚上也会来的，可别让我摔一跤啊……” 曹丕气定神闲着指挥着工匠们在甄府的外墙处修建梯子，这种梯子是直接嵌入院墙上的那种。 “曹子桓！你这个混蛋！别敲了！”甄尧连忙阻止了曹丕，他可不想为贼人修建一个直通甄府的梯子。 “叔济兄，你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可是一起从邺城回来的啊。”曹真腆着脸说道。 “快进去……把这个拆了。”甄尧无奈地说道。 在邺城曹丕都可以翻云覆雨，来到了曹丕的地盘，自己还怎么和他玩弄心眼。 “多谢舅兄！”曹丕故意喊得很大声，他大摇大摆地和曹真从甄府的正门进入。 “狗……犬叠的，真是不要脸！”甄尧快步跟上了曹丕的步伐。 “这个假山蛮不错的……” “子桓，你快看，咱们府中也有一个这个东西的……” “你看这看门犬，呲牙的时候像不像刚才的叔济兄……” 曹丕与曹真如盗匪一般，甄尧黑着脸跟在他们的身后，忍住心中的怒火。 “叔济兄，宓儿住在哪里？我许久未见她了，甚是思念。”曹丕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想见她可以，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甄尧咬着后槽牙说道。 “什么事？我一定答应……你不要这么严肃嘛，我又不是我父亲。”曹丕笑道。 “成婚之前你不能和她亲密接触，尤其是像那晚我见到的那样……绝对不行！”甄尧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快带路吧。”曹丕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古人真是麻烦，抱一下都要讲这么多的规矩…… 这是一处很大的院子，甄逸有三男五女，大儿子甄豫和二儿子甄俨都英年早逝，除了甄尧以外，其余的五个女孩都住在这里。 “宓儿！我来找你了！”曹丕冲着亭中围坐在一起的女子们大声喊道。 自那日囚车入许，甄宓与曹丕已经许久未见了，甄宓得知了曹丕被曹操释放的消息才安下心来。 甄宓知道曹丕回到许都后会忙许多事情，就一直等待着曹丕来找她，她很清楚，曹丕不是那种因为定下婚约，就不来找自己的人。 但她没想到，曹丕的喊声这么大，四个姊姊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真是丢死人了！ 曹丕快步来到甄宓的身边，在甄宓四个姐姐的惊讶眼神中，一把抱起了甄宓。 甄尧火冒三丈，却被曹真死死地拉住，甄尧一介文士自然是拗不过一身腱子肉的曹真，他很快就被曹真给拖走了…… “你干嘛！快放我下来！”甄宓红着脸说道。 “有些太激动了。”曹丕挠了挠头，这回他是真把甄尧的话给忘了，不是想要故意气甄尧的。 “这是子桓……”甄宓尴尬地冲着甄姜、甄脱、甄道、甄荣四位姐姐介绍道。 虽然比不上宓儿，但都好漂亮啊…… “我是曹丕，是宓儿的夫君，见过姊姊们。”曹丕抱拳行礼道。 甄宓已经习惯了曹丕的无礼，但很显然甄姜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厚脸皮的人。 “这是司空之子？” “是这个人写出的《洛神赋》？” “看起来挺英俊的……怎么能对宓儿这样呢？” “男女授受不亲，虽说已经订婚了，可这样也太不符合礼法了……” 曹丕倒没有理会几人审视的目光，他大大方方地牵起了甄宓的手，随后从身后的包裹中拿出了为四人准备的礼物。 初见妻姐的尴尬就这样度过，一番交谈下，甄姜几人才了解，曹丕除了对甄宓比较亲昵以外，其他方面还是很符合一个翩翩公子的标准的。 “唔……叔济兄可算走了，累死我了。”曹真的声音从曹丕身后传来。 “他去哪了？不会去司空府告状去了吧？”曹丕询问道。 “文若先生有事找他……他都快要咬我了。”曹真回答道。 “子丹，多谢了，除了你，可没人能帮我这般打掩护了。”曹丕笑着说道。 曹丕将曹真介绍给了甄氏四姊妹，曹真一反常态地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曹丕的腰间挂着两块玉佩，一块是流云虎纹的，一块就是刻着曹字的。 甄姜她们听着曹丕添油加醋地讲述着邺城的遭遇，当她们拿起那块刻着甄字的玉佩时，这才理解了曹丕为什么会这么如此。 “世俗礼法，皆不及我对宓儿的一往情深。” 作为姐姐的甄姜她们非常感动，也很羡慕自己的妹妹可以遇到这么一个好夫君，故剑情深的刘询和曹丕相比真是差太多了。 甄宓没有揭穿曹丕夸张的言辞，她可不想再体会姊姊们那般的眼神了，倒是曹真有些疑惑，我不在的时间里，还发生了这么多惊险的事情吗？ 天色渐晚，曹丕依依不舍地与甄宓道别。 “宓儿，没想到曹公子居然为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三兄若是再阻拦你们，我可不愿意……” “以后让他多来这里嘛，我还想再听一遍他带你逃出邺城的故事呢……” 甄宓略感无语，她觉得自己的如意郎君也太能骗人了，以后自己连谎都不好圆了…… “……子桓，你觉得甄姜怎么样？”曹真忽然开口道。 “怪不得一直不说话呢，原来是在打人家的主意……”曹丕笑道。 “快回去吧，我都饿了。”曹真岔开话题说道。 真不是只有我一人类父啊！曹丕感叹道。 二人回到了司空府，卞氏一直在等着二人用餐。 “你们身上怎么有女子香囊的味道？”卞氏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曹丕二人。 曹丕他们是从来都不用香囊的，从小如此。 “我们去了甄府……”曹丕尴尬地回答道。 卞氏摇头叹气，本来她觉得曹丕只是一个有些冲动的孩子，但现在看来，他越来越像曹操了。 三人用完饭后，曹丕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了？”曹丕望着面前的吕玲绮奇道。 吕玲绮已经出落得愈发水灵，比起三年前，她长高了不少。 “看你那么晚都没回来，想着你还没吃饭，就给你做了些糕点。”吕玲绮将手中的餐盒递给曹丕。 曹丕打开餐盒，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我的手艺比原来好多了……”吕玲绮嘟囔道。 曹丕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嘴中，果真比之前的味道要好多了。 “挺好吃的，看来你下了不少的功夫嘛。”曹丕笑着说道。 “我可是练了许久的……我可不想你再骗我了。”吕玲绮低声说道。 “……明日我就让人把你父亲的方天画戟从许都大学的展示台前搬回来。”曹丕说道。 吕玲绮点了点头，小跑离开了曹丕的院子。 夜色已深，曹丕没有看见吕玲绮绯红的双颊。 “浑身都是女人的香囊味道，臭死了！” 曹丕挠了挠头，他这回才确定了吕玲绮的心意…… 躲在暗处的卞氏狠狠踹了一脚偷窥之人的屁股。 “不学好！”卞氏揪着曹彰的耳朵离开了。 “玲绮这个傻孩子……子桓也真是的……” 第123章 我还有几个妹妹留给你们祸害啊! 第124章 我还有几个妹妹留给你们祸害啊！ 秋风习习，一列冗长的车队在士兵的簇拥下出了许都的城门。 游猎是这个时代为数不多的娱乐，也是曹家子弟最爱的活动。 曹丕和曹真在队伍的最前面，身后的车马上大都为曹操的子女，其余的人也都和曹丕有着紧密的联系。 夏侯楙不要脸地跟在了曹芸的车驾周围，美其名曰保护。 曹休抽出时间带着妻子一同前往，那日他回到许都后就被曹操给控制了起来，直到曹丕和曹真被恐吓后，曹操才笑着将曹休放走。 曹休的妻子戏氏和曹芸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赵云的妻子蔡贞姬也被曹芸拉到了车中，她们三人正在激烈的讨论。 “玲绮，你就应该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子桓啊……” “就是就是，你不要总是闷着，他们男人都是木头脑袋……” 吕玲绮听着三个姐姐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红着脸低下了头。 曹丕对车内激烈的讨论一概不知，他现在还在为甄宓的前来沾沾自喜。 甄尧被毛玠请到了自己的府邸上，这是曹丕授意的，曹真同样很开心，因为不止是甄宓坐在身后的马车上，甄姜同样也在。 “伯仁，你真的要加入虎豹骑吗？”曹真询问道。 夏侯尚是夏侯渊的堂侄，曹休将夏侯尚介绍给了曹丕与曹真。 夏侯尚算是曹二代中比较有才能的人，又有着八虎骑名号的加持，曹丕很快就与年龄相仿的夏侯尚成为了好朋友。 “只有多立战功才能早日领兵作战，虎豹骑作为精锐，一定会有很多的机会的。”夏侯尚回答道。 对于宗室的年轻一辈，曹操也没有任人唯亲，依靠战功晋升是曹二代们的最好途径，虎豹骑对于宗室子弟的遴选也是非常严格的。 “子桓，要不然咱们也一起加入吧，我也想领兵帮助父亲的。”曹真仔细思考后回答道。 “我就不加入了……”曹丕沉吟道，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要做些什么，只是他觉得加入虎豹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你为什么不加入啊？咱们三人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啊。”曹真询问道。 “子丹，你就别劝子桓了，他肯定有自己的考虑的。”夏侯尚笑道。 夏侯尚对于曹丕的所作所为是非常佩服的，他也明白曹丕不是陷阵杀敌之将，而是运筹帷幄之帅。 “懦夫，肯定是怕死……”曹彰鄙夷地说道，“父亲已经答应我了，以后还是让我来保护你吧。” 曹丕没有理会曹彰的挑衅，他知道曹彰一直都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子林，你怎么考虑的？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曹真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就打算将被曹芸赶走的夏侯楙也拉入伙。 “萱君她们到底要说什么啊……也不让我听听，她是不是烦我了？”夏侯楙没有听见曹真的询问，他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曹芸。 “子林，子林，发什么呆呢？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加入虎豹骑啊？”曹真提高了声音说道。 “噢噢噢，我考虑考虑。”夏侯楙回过神来回答道。 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车队找到了一处合适的地方便停下驻扎。 与其说是出来游猎，不如说是野营，因为真正想要狩猎的人寥寥无几，游猎只是出来看看风景的好由头罢了。 “兄长，你觉得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曹冲拉着曹植来到曹丕的身边询问道。 “……我不清楚。”曹丕还挺佩服二人的求知精神的，这个问题他们已经讨论了一个月了，曹丕的耳朵都快要磨出茧子来了。 “仓舒，你就别再找人问了，我都说了一定是先有的鸡。”曹植认真地说道。 “无论鸡是公是母，都是从蛋中孵化出来的，西域上供给孝武皇帝的双头鸡也不例外，所以一定是先有的蛋。”曹冲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这个两千年后都在争论的问题，曹丕是不知道答案的，他也不想知道答案，他现在只想着去找甄宓聊天。 “节儿，你怎么在这里？”曹丕一进到甄宓的营帐，就看见了甄宓怀中的曹节。 “我在听嫂嫂讲故事。”曹节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你先去找子威他们玩，我有事情和你嫂嫂说。”曹丕看着一旁微笑地甄姜尴尬地说道。 “我不去……我要听嫂嫂讲故事。”曹节固执地说道。 “节儿听兄长的话，以后我再给你讲故事。”甄宓摸着曹节的脑袋笑着说道。 “那好吧……节儿就先走了，兄长可不要欺负嫂嫂哦。”曹节嘟着嘴和甄姜一同离开了。 “节儿怎么这么听你的话？”曹丕挠了挠头坐在了甄宓的身边奇道。 “你若是知道节儿喜欢什么就很好办了……你要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有些耐心。”甄宓回答道。 “以后咱们的孩子就由你来照顾了。”曹丕笑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阿姊和我们一起来？”甄宓疑惑道。 “子丹的年纪也不小了……”曹丕讪笑道。 甄宓有些无奈，她已经能想象到甄尧暴怒的样子了。 …… “嘘……别挤别挤，你让我听听子桓是怎么和她交流感情的？”曹真低声说道。 曹真后知后觉，他想要想曹丕那样追求甄姜，可是毫无头绪的他只感觉书到用时方恨少。 “子丹……你别凑热闹，我才得好好学习学习。”夏侯楙压着曹真仔细听着帐内的动静。 “你们俩别太过分了……”夏侯尚本想阻止二人，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还是凑到了二人的身边。 “伯仁，你凑什么热闹？”夏侯楙与曹真一齐询问道。 “未雨绸缪……”夏侯尚正色道。 营帐的另一侧。 “萱君姊，里面怎么没声音了？”吕玲绮询问道。 “奇怪，子桓在里面做什么呢……”曹芸低喃道。 “你怎么忽然不动了？” “……好像是卡住了，我看看。” “这个会坏掉吗？” “应该不会的，拔出来就好了。” 帐内的声音传来，两波偷听的人惊愕不已。 “子丹，咱们还是走吧……子桓他……这事咱们几个可不能说漏嘴啊……”夏侯楙一脸尴尬地说道。 “……没想到子桓这般着急，这还未成婚呢……叔济兄知道了该怎么办啊……”曹真挠了挠头说道。 “走吧走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件事可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夏侯尚拉着夏侯楙和曹真离开了。 曹芸同样拉着吕玲绮离开了，曹芸没想到曹丕居然和父亲曹操一样荒淫，吕玲绮则是眼角含泪。 每次和自己说话的时候都是惜字如金的……没想到背地里居然是这样的人，臭曹丕，真不要脸！ “子桓！你做什么呢！哦……嫂嫂好。”曹彰大大咧咧地走入了帐内，他已然换好了短打，手中还拿着一柄劲弓。 “你先去吧，子桓……我自己再练练手。”甄宓说道。 “唉……子文啊，你就不能自己去吗？非要拉着我做什么？”曹丕对于没有边界感的曹真不满地说道。 “少废话！我今日已经比你的收获要多。”曹彰大声说道。 曹丕被曹彰拉走了，甄宓握着手中小巧玲珑的魔方把玩了半天。 六个面都要恢复原样还真难啊，能做出这个东西的工匠可真厉害…… …… 曹真非要拉着曹丕比试，曹丕只好换上装束骑着马寻找着猎物。 “你怎么在这里？”曹丕望着坐在石头上发呆的吕玲绮询问道，“你刚才哭了吗？” “要你管！”吕玲绮将头扭到一边，眼睛红肿。 这丫头片子怎么这么大的脾气，不愧是吕布的女儿，也不知道是谁惹她了。 “你想骑马吗？”曹丕凑到吕玲绮的身边询问道。 “骑……”吕玲绮上一次骑马还是和自己的父亲吕布一起。 “那我教你……” “才不要你教！” 一刻钟后。 吕玲绮红着脸坐在了曹丕的身前，曹丕握着吕玲绮的胳膊，吕玲绮的双手则抓着缰绳。 “你明明就不会骑马，干嘛要逞能，刚才若不是反应快，你可就被甩出去了。”曹丕搞不懂吕玲绮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明天开始你要教我骑马……直到我会了为止。”吕玲绮低声说道。 “好吧……”曹丕答应了吕玲绮的要求，反正他最近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萱君姊说的对，我就应该主动出击！ 夜晚，曹彰大肆嘲笑着一无所获的曹丕，曹丕则没有理会曹彰，因为他发现曹真偷偷摸摸地凑到了甄姜的身边，也不知道二人的进展如何了。 “子龙兄，你说子丹若是向父亲说了这件事，父亲会答应他吗？”曹丕和无聊的赵云坐在石头前，看着局促的曹真和大方的甄姜问道。 “司空应该会答应的，这样公子与子丹公子既是兄弟又是连襟，与司空与夏侯将军是一样的。”赵云回答道。 …… 甄尧终于回到了府中，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毛玠，他没想到颇有名气的毛玠竟然会这么啰嗦，一件事来来回回车轱辘话要说二十几遍，看来司空府内也不都是名副其实之辈。 “怎么就你们三个人？姜儿和宓儿呢？”甄尧奇道。 “两个曹公子把她们接走了，他们要出城去游猎。”甄荣回答道。 “两个曹公子？”甄尧一时没能明白甄荣的意思。 “就是那日拉着兄长不放的那个曹子丹公子。”甄道回答道。 甄尧暴怒。 曹子丹也姓曹！曹家没一个好人！我还有几个妹妹留给你们祸害啊！ 第124章 你根本就没醉! 第125章 你根本就没醉！ 许都郊外。 “放手！我自己会骑！”吕玲绮羞怒地甩开了曹丕的手，淫贼的胳膊环绕在她的腰间，让她如坐针毡。 “我若是不抓着你，你就掉下去了……”曹丕无奈地说道，这吕玲绮一会儿温顺的像个绵羊，一会儿暴怒的像个老虎，曹丕实在是摸不准吕玲绮的性子。 “你教过自己的夫人骑马吗？”吕玲绮询问道。 “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曹丕疑惑道。 “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把同样的招数用在不同的人身上。”吕玲绮不屑地说道。 曹丕讪笑。 “二位将军，你们怎么在这里？”曹丕和吕玲绮还在打情骂俏的时候，看到了驾马而来的关羽和张辽。 “见过公子……小姐。”张辽抱拳行礼道。 张辽和关羽都是见过吕玲绮的，尤其是张辽，他是很熟悉吕玲绮的，但四个人三匹马相互问好的场面让彼此都感觉有些怪怪的。 “文远叔，关将军，好久不见……”吕玲绮坐在曹丕身前尴尬地回应道。 “我们来迎接伯随……他今日要回许都。”关羽沉声回答道。 关羽其实还是很欣赏曹丕的，尤其是曹丕在邺城的作为，但他同样也不太喜欢曹丕的生性风流。 关羽、高顺、张辽三人很早就有交情，自归顺曹操以后，三人就成为了好友，抱团也是他们这些降将的生存之道。 “伯随先生今日要回来吗？”曹丕自囚车入许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高顺了，曹操那日后就将高顺和他的陷阵营派遣到了雒阳附近执行任务。 “只要不做耽搁，他应该快要到许都了。”张辽回答道。 “放我下来……”吕玲绮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曹丕就和她一同下马等待。 在吕布原先的手下中，高顺对吕玲绮最好，重情重义的高顺会定期向居住在司空府的吕玲绮送去不少的东西，尽管吕玲绮未必能用上。 张辽数次劝阻高顺这种完全不避嫌的行为，但高顺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主公是曹丕，而不是暂时指挥他的曹操。 所以吕玲绮一直将这份恩情藏于心中，他对高顺是非常感激和尊敬的。 旌旗猎猎，一支行军异常整齐的部曲出现在了曹丕等人的视野当中。 “见过主公……夫人。”高顺见到曹丕和吕玲绮说道。 “我不是……”吕玲绮小声嘟囔着，她的声音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 “公子，许久不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曹丕望着高顺身后熟悉的男子大喜。 “董大，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一直都在跟着于禁吗？”曹丕激动地说道。 “我立了几次功，于将军就把我推荐到这里来了。”董大回答道。 “董大现在是陷阵营的屯长。”高顺言简意赅地说道。 “不是因为董大是主公的旧识，我才提拔他的，董大的能力配得上这个职位。”高顺觉得有些事情需要说明，随即补充道。 “伯随先生治军严谨，我知道的。”曹丕满意地点头道，虽然陷阵营只是自己名义上的部曲，但这也是曹丕唯一掌握一定权力的军事力量了。 “兜兜转转我最后还是回到公子身边了。”董大笑着说道。 几人各自交谈，一同回到了许都。 “主公，我请你到我的府上休息。”高顺沉声说道。 曹丕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从未去过高顺的府邸，赵云的府邸自己倒是去过几次。 “刚好我去看看你的府邸上还需要添些什么。”曹丕欣然答应。 于是，一个成分复杂的队伍就跟着高顺回到了高府。 “阿父！”一进高府，两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就站起身子，冲着高顺问好。 “快来拜见主公和夫人。”高顺沉声说道。 “见过主公！见过夫人！”高平和高定两兄弟齐声喊道。 “伯随先生，他们都长这么大了吗……”曹丕感叹道。 高顺在归顺曹丕后就成家了，曹丕拜托了曹嵩为高顺找了一户人家，只是曹丕没想到高顺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吕玲绮望着站着笔直的二人有些奇怪，高顺这是在养儿子吗？这不就是在练兵吗？ 曹丕也意识到了这点，不过他发现关羽和张辽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也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自己都还没成婚呢，哪有闲心去管别人家的家事…… 高顺依旧没有喝酒，他人生中唯一一次饮酒恐怕就是合卺酒了，但他的府邸内会备酒待客，这些人情世故都是张辽教给他的。 等到曹丕醉醺醺地从高府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你都那个样子了，就别走路了，上来吧。”吕玲绮骑在马背上，她看着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曹丕关切地说道。 “那好吧……刚好我也累了。”曹丕轻巧地跳上马背，双臂环绕在吕玲绮的腰间。 “你根本就没醉……”吕玲绮糯糯地说道。 “咱们快回去吧……太晚了母亲又该担心了。”曹丕面不改色地说道。 “不要脸！淫贼！”吕玲绮骂着曹丕，却没有挣脱曹丕的束缚。 “你说我不要脸就算了，淫贼二字从何说起啊？”曹丕不解道，他意识到这或许就是吕玲绮为什么有时会忽然生气的原因。 “你自己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你明明和人家还没成婚呢！”吕玲绮愠怒道。 “我干什么了？你在说什么呢？”曹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吕玲绮说的究竟是什么。 “那日你在营帐中……我都听见了。”吕玲绮小声说道。 “营帐中？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那日我与宓儿只是在玩魔方啊。”曹丕思索片刻后说道。 “魔方是什么？”吕玲绮听到新颖的名词后好奇道。 曹丕从腰间掏出一个精巧的木制方块递给了吕玲绮。 “就是这个……六个面是不同的颜色，把它打乱再重组就是这个游戏的玩法了。” “这是鲁班工厂的老于按照我的想法做的，我昨天还给仓舒和子建他们送去了……” “他们俩每天都在吵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听得我脑壳都疼，刚好这个东西蛮耗时间的，就送给他们打发时间……” “不过有时候里面的机扩会卡住，只能把一部分拆卸下来重组才能继续使用……” “这点有些麻烦，老于他们已经在研究最新款的了……” 曹丕打了个酒嗝侃侃而谈，吕玲绮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曹丕了。 “原来是魔方卡住了啊……”吕玲绮暗自腹诽道。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曹丕疑惑道。 “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先回去了。”二人慢慢悠悠地回到了司空府，吕玲绮跳下马背后快速离开了。 这丫头片子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我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不会被她一脚给踹下床吧…… “我靠，大半夜不睡觉，你在这里晃悠什么呢？”曹丕被忽然出现的曹真吓了一跳。 “我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曹真不满道。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曹丕疑惑道。 “父亲要见我们……说是要赏赐我们。”曹真激动地说道。 “无非就是举孝廉，封亭侯而已……我不是之前和你说过了吗。”曹丕总觉得今天遇到的人都是奇奇怪怪，一惊一乍的。 “父亲答应我的请求了。”曹真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抓着曹丕的胳膊说道。 “父亲同意把甄姜许配给你了？”曹丕惊讶地说道。 “不光是这个事，父亲也答应我去虎豹骑了。”曹真骄傲地说道。 “子丹，我与宓儿可是两情相悦的，你这样可是逼迫人家，叔济兄知道了肯定对你不满……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咱们可不兴这个。”曹丕摇头苦笑道。 “谁说我与甄姜不是两情相悦的？我送的东西可比你玉佩要大多了！”曹真不满道。 “……你送的是玉佩吗？”曹丕无语道。 “那当然了！”曹真骄傲地说道。 “子丹啊……谈恋爱这件事，你还得多向我学习学习。”曹丕拍了拍曹真的肩膀叹气道。 …… 甄府。 甄尧刚把曹操的决定告知了甄姜几姐妹，但她们都不感到惊讶，因为曹真早在下午的时候就通过院墙的狗洞溜进了甄府。 “阿姊，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甄宓望着独自在亭中发呆的甄姜询问道。 “马上就要变得像你一样了，还有些不习惯呢。”甄姜笑着说道。 “你是不喜欢子丹公子吗？”甄宓询问道。 “当然不是了……他虽然不像子桓那么聪明，但也是个很好的人，他马上就要去司空组建的虎豹骑了。”甄姜回答道。 “你是在担心他会在战场上受伤吗？”甄宓追问道。 “他是司空的儿子，不会那么轻易受伤的……你难道不明白吗，咱们和曹家越陷越深了啊，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好事。”甄姜叹气道。 甄宓这才明白甄姜的想法，之前她也为这件事担忧过，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她已经逐渐淡忘这件事了。 “能逃出冀州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阿姊你就别多想了。”甄宓笑着说道。 “你倒是挺相信子桓的……你看看这个。”甄姜笑着将一块“玉佩”递给了甄宓。 一块硕大的都不知道如何佩戴的璞玉，上面还刻着歪歪扭扭的甄字。 甄宓哑然失笑。 第125章 我很快就会去报复他的 第126章 我很快就会去报复他的 “昨晚你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你不知道李内侍等了你多久吗？”曹操打着哈欠询问道。 明明是你急不可耐地要去造人，怎么还赖我呢…… “禀父亲，我昨日去高顺的府邸了，因为喝了些酒，所以就回来的晚了一些。”曹丕瞥了一眼身前强装镇定的宦官回答道。 曹操一直都在试探着刘协的底线，这样他才好随时限制汉廷势力的发展。 “以后莫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曹操摆了摆手示意李内侍宣读圣旨。 曹丕、曹真、郭嘉以及前来汇报工作的荀彧、荀攸全部跪在了地上，唯独曹操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原位看着手中的竹简。 荀彧目光闪烁，荀攸轻轻拍了一下荀彧的手背。 李内侍看了曹操一眼后连忙宣读圣旨，圣旨的内容和曹丕猜测的大致相同。 举孝廉，封亭侯，大加赞赏。 唯一让曹丕没想到的一点是，自己与曹真的婚事全部变成了刘协的赐婚。 毋亭侯曹丕拜谢了天子刘协的恩德后，曹操就让刘协的传话筒离去了。 李内侍昨日在司空府外站了一夜，他宣读完圣旨后如释重负，伴司空才是真的伴虎啊。 “鲁班工厂生产的武器太少了，你回去告诉史阿，要将十之八九的工匠都要用在生产武器上。” “虎豹骑的事情我已经全部交给子和了，史阿以后也不要负责许都大学的事情了。” “过段时间高顺和赵云我都要带到冀州去，沮授也是。” 曹丕被曹操突如其来的一棍子打得有些懵，他不知道曹操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这是削权吗？曹丕不明白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事情。 曹丕想要辩解，却被身后汇报的军情的荀攸接上了话茬，荀攸和曹操开始讨论青州的战况，曹丕只好无奈离开。 “公达为什么要阻止他说话，我还想听听他打算说些什么呢。”曹操见到曹丕和曹真离去后询问道。 “主公，子桓公子要说什么吗？我是真的要和你汇报臧霸带来的青州情报啊。”荀攸惊讶地说道。 曹操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着刚才关于青州作战的讨论。 荀彧全程一言未发，直至讨论结束后，他才和荀攸一同离开。 “奉孝，你猜猜他现在会怎么办？”曹操放下面前的公文，朝着曹丕离去的方向询问道。 “反正公子是不会开心的。”郭嘉回答道。 “这是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能想明白吗？”曹操发了会儿呆继续说道，“动静闹大些，我要让全许都的人都要知道这件事。” “主公，他可是你的儿子啊……有这么坑自己儿子的父亲吗？”郭嘉苦笑道。 “不同道者，主意越多，脑后的反骨就越硬。”曹操沉声说道。 郭嘉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不理解曹操了。 …… “子桓，你没事吧？”曹真担忧道。 曹真陪着曹丕来到许都大学，史阿也知会了曹操的决定。 “……无事，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先回去吧。”曹丕面无表情地说道。 曹真点了点头离开了。 先给枣子再给棒子，曹操究竟想做什么？ 曹丕漫无目的地在学舍周围闲逛，一个久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听说公子来找过我，怎么今日还是空着手来了？”沮授笑着说道。 “子辅公。”曹丕回过神来问好道。 “公子声音小一点……这偌大的校园内还没人知道我的身份呢。”沮授领着曹丕进入了校舍。 沮授的住所很简单，浩如烟海的书籍简牍，配上简单的家具，沮授大半年的生活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公子有什么烦恼就说说吧。”沮授给曹丕倒了杯茶，二人面对而坐。 曹丕忽然意识到，自己认识的领兵之将是挺多的，但谋划之士却只有寥寥数人，能完全吐露心事的谋划之士更是少得可怜。 曹丕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曹操的原话给沮授复述了一遍。 “公子，你认为司空与袁氏之争会是什么结果。”沮授询问道。 “自然是袁氏大败，袁氏内忧外患，不出五年必将分崩离析。”曹丕回答道。 “那司空到时候可就坐拥大汉以北的土地了……你觉得他会轻易放权吗？”沮授反问道。 “先生的意思是……父亲这是故意要削我的权？”曹丕恍然道。 “司空身体健硕，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 “屯田策、治军策、许都大学、鲁班工厂，包括邺城的一切行动，这些都是公子的功绩……” “不光是司空知道公子的作为，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然而公子还未加冠，司空不得不这样做啊……” 沮授抿了一口茶，留足了曹丕思考的时间。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曹操有矛盾的？应该是那次有关邹氏的事情吧…… 这么一想，曹操确实有许久都没有夸赞过自己了…… 难道又要变成被曹操讨厌的曹丕了吗…… “那我如今应该做些什么呢？”曹丕茫然地询问道。 “什么都不做，直至司空需要公子的时候……最好是变成一个平常的世家子弟，只谈风月事。”沮授回答道。 曹丕感谢了沮授的建议，他也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加入虎豹骑？曹操是决计不会同意的。 参加冀州的战役？恐怕曹丕连许都都出不去。 当局者迷，当曹丕明白了曹操如今的心态后，也就了然曹操为何要这样做了。 那种不一样的感觉，那种不屑一切的自负，那种把亲生儿子当成棋子的心计，曹丕很不喜欢。 “公子回去以后好好想想吧，这件事不难想，只是这是公子自己的事情，公子没有办法平常心去看待罢了。”沮授言尽于此，曹丕拜谢离去。 做一个什么事都不做的纨绔子弟？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应该很难做到了吧…… “你想什么呢？快陪我去骑马。”吕玲绮捏着曹丕的脸颊，曹丕眼神内恢复了清澈。 躺了三天三夜了，这种无趣的生活，难捱且折磨。 “我不想去……”曹丕回答道。 “连续三天你都是这么说的，不行！今天天气好，你必须陪我去。”吕玲绮拉着曹丕的胳膊一同出了门。 二人一起乘马前往郊外，路途中，曹丕发现许多路人见到他后都与周边的人低声耳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子桓，你怎么还在这样……这些天我在许都大学找你，你一直都没来。”曹丕碰见了陈群，陈群一见到曹丕后就急忙说道。 “什么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丕疑惑道。 “你不知道吗？现在许都到处都是关于你的传言。”陈群惊讶地说道。 “什么传言？我这几日都没出府门。”曹丕同样惊讶地说道。 “……传言说你淫乐无度，沉迷女色，你和甄氏的婚约不合礼法。”陈群一脸忧色地说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推动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知道的。” 曹丕一脸茫然，吕玲绮挣脱开曹丕的胳膊跳下了马背。 “你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是谁所为的，否则你刚从邺城赚来的名望就全部变成恶名了。”陈群急忙说道，“最关键的是，你得搞清楚究竟是谁想要陷害你……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多谢长文提醒，我这就去查清楚。”曹丕感谢道。 “子桓，万不可冲动啊……司空的脾气你是清楚的。”陈群留下善意的劝告后离去了。 “你下马做什么？快上来。”曹丕望着吕玲绮笑道。 “你都被人抹黑成这样了……我不上去。”吕玲绮小声说道。 “我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没事的。”吕玲绮不相信曹丕的话，但还是在曹丕的催促下上了马背。 “我很快就会报复他的。” …… “文举，你做的好啊……曹丕是曹操最爱的儿子，朕这回就要狠狠地打一下曹操的脸。”刘协得意地说道。 “陛下，我没有让太多人去参与这件事，可现在却有这么多人知道了……这其中或许还有人在助力。”孔融沉声回复道。 “莫非是那些不满曹贼的臣子？你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在帮朕。”刘协满脸笑意地说道，“这样的忠臣，朕要知道他们是谁。” “唯。”孔融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在为此暗中出力。 …… “主公，现在许都内人尽皆知，子桓公子的名声一落千丈，已经没人会说他是戏弄袁氏的智士了。”郭嘉低声说道。 “很好……孔融知道是我们在暗中帮助他们吗？”曹操询问道。 “完全不清楚，他们应该会认为这件事是不满于你的人做的。”郭嘉笑着回答道。 “想要脱离我的掌控……他还是太幼稚了。”曹操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过这好像是我们为数不多的合作了。” “子桓公子这回可被主公你坑惨了。”郭嘉摇头说道。 “我这是在帮他……他是什么反应？”曹操询问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带着吕布的女儿骑马出城了，同乘……回府以后他就一直在房中待着。”郭嘉回答道。 “盯紧他，他一定知道这件事是宫城内所为。”曹操吩咐道，“不要让他做出过激的事情。” 第126章 等我回来就娶你为妻 第127章 等我回来就娶你为妻 “曹丕！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们都在说你与宓儿的婚礼不合礼法！”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说你的吗？荒淫无道！奸辱民女！” “你知不知道这对我们甄氏的名声有多么恶劣的影响！” 甄尧见到了前来的曹丕怒声说道，他这回是真的出离愤怒了，毕竟恶言恶语总是会进化的。 “叔济兄，陷害我的人会得到应有的报复的……你今晚就在府中等消息吧。”曹丕沉声说道。 甄尧没再因为这件事和曹丕发火，他感觉今日的曹丕有点不太一样。 “宓儿就在院子里，她等了你几天了，你去看看她吧。”甄尧说完以后就离开了。 甄尧现在算是彻底和曹丕绑死了，皇命婚约，就算曹丕真是淫辱民女的恶人，他也没有悔改的余地了。 “你怎么今天才来……”甄宓瞧着情绪低落的曹丕说道。 曹丕将甄宓揽入怀中，讲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你真打算这么做了吗？”甄宓柔声询问道。 “这样对你我都好，时间会消弭一切的负面影响的……读万卷书终归是不如行万里路的。”曹丕回答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又要去哪呢？这些事情你都没考虑好。”甄宓低声说道，曹丕能看出甄宓的不舍。 “走一步看一步吧，计划了那么多，还不是被我父亲的三言两句全给打乱了吗。”曹丕笑着握住甄宓的手说道。 “我知道我劝你是没用了……我会等你回来的。”甄宓浅笑道。 “等我回来就娶你为妻。”曹丕郑重地说道。 “你把玉佩给我……我的这个给你。”甄宓摘下自己的玉佩放到了曹丕的手中，又从曹丕的手中接过玉佩。 曹丕将玉佩挂在了脖子上，再度与甄宓相拥。 “想你的时候我会拿出来看的。”曹丕拍了拍胸脯说道。 “一切小心。”甄宓臻首轻点。 唇齿微拢，舌尖叩关。 曹丕离去了，甄宓握着手中刻着曹字的纯白玉佩怔怔出神。 “他打算做什么？”甄尧轻声询问道。 “三兄就别问我了……很快你就会知道的。”甄宓回答道。 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可宓儿都还没出嫁呢…… 甄尧叹了一口气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今夜注定难眠咯。 …… “公子，我愿与你同行。” “我也愿往。” 曹丕望着身前的赵云和高顺很欣慰，但他们离开许都就等于是前功尽弃。 “你们都是有家室的人，就不用和我一起了……父亲会重用你们的，你们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父亲绝对不会因为我的事情为难你们的。”曹丕沉声说道。 “公子，你刚才说的大礼是什么？陷害你的人已经找到了吗？”赵云询问道。 “找到了，今晚你们睡浅些，会有人来告诉你们的。”曹丕神秘一笑。 赵云和高顺离开了，史阿凑到曹丕的身边拿出了一张图纸。 “公子，这可是机密啊，司空知道了不会杀我的头吧。”史阿讪笑道。 “备份不是都销毁了吗……没想到你还真有。”曹丕感叹道。 “不是我刻意要留下的……是有人不小心把它带了出来，生怕降罪就没敢和外人说……我就只好留着了。”史阿回答道。 “我就随口一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可不管。”曹丕笑着说道。 “公子你不会是想……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史阿低声说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给这个人一点教训而已。”曹丕点了点面前的图纸笑道。 …… “你干嘛！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忘了别人是怎么说你的吗？”吕玲绮红着脸对身后的曹丕说道。 “无妨，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在意的。”曹丕紧了紧环在吕玲绮腰间的手臂，毫无忌惮地驾马穿过人群。 “抱我那么紧做什么！真是不要脸！”吕玲绮小声嘀咕道。 曹丕听见了吕玲绮的嘀咕声，笑着加快了马匹前进的步伐。 “你学了这么久了，也该自己试试了。”曹丕跳下马背，示意吕玲绮自己驾马。 “你平日里不都害怕我摔下来吗？今日怎么愿意让我自己来了？”吕玲绮疑惑道。 “看你学了这么久了，应该已经学会了。”曹丕回答道。 吕玲绮狐疑地看了曹丕一眼，尝试着驾驭胯下的马匹，骏马扬蹄，很快就传来了少女银铃般的笑声。 …… “子桓，都告诉你出门的时候要注意一点了……子建告诉我，你又和玲绮同乘出门。”卞氏望着大口刨饭的曹丕苦笑道。 “没事的，母亲，我什么事情都没做，他们只是嫉妒我有功劳才会恶意构陷我的。”曹丕笑着回答道。 “本以为子文最不让我省心，现在看来你也是一样的。”卞氏叹气道。 “母亲，你要骂子桓就狠狠地骂他好了，带上我做什么。”曹彰不满地说道。 “吃你的饭！就你多嘴！”卞氏瞪了一眼曹彰，曹彰乖乖地低下头继续吃饭，他望见曹丕得意的眼神恼怒不已。 等我到时候带着虎豹骑的骑兵揍死你这个淫贼！曹彰暗自意淫道。 “子建，你为什么要向母亲告密？”曹丕夺过曹植手中的魔方询问道，“我把这个魔方送给你，你怎么能这么报答我呢？” “兄长你快还我……我这样也是为你好嘛，父亲都说让我们不要学你这样了。”曹植想要抢回魔方，无奈曹丕把手举得很高，他根本就夺不回来。 曹丕有些气愤，曹操真是不要脸皮，什么锅都甩给自己的儿子。 曹植拿回了自己的魔方，曹丕发现曹植还原魔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大约十秒钟他就能将打乱的魔方快速还原。 “你这么快就能还原了，干嘛还要一直练习呢？”曹丕好奇道。 “仓舒还原的速度要比我快一倍，我一定要比过他才行。”曹植认真地说道，“父亲答应我要是能比过仓舒，就把他珍藏的古籍送给我。” 曹丕愕然，曹冲也太聪明了吧…… “兄长，兄长，你明日带我去嫂嫂那里玩好不好？我已经好久都没见过她了。”曹节拉着曹丕的衣袖央求道。 “明日兄长有事情要做，你以后想去的话可以自己去的……嫂嫂会很欢迎你的。”曹丕笑着说道，卞氏看了曹丕一眼没再说话。 …… “你为什么不带节儿去见甄宓？”卞氏询问着曹丕。 “母亲，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曹丕低声回答道。 “……就因为你父亲削你的权？”卞氏沉声询问道。 “我不想成日待在府中无所事事。”曹丕摇头说道，“母亲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的事情，你是我的儿子，作为母亲难道我不应该知道自己儿子的事情吗？”卞氏回答道。 “我打算今晚就走……”曹丕挠了挠头说道。 “你打算怎么告诉你父亲？”卞氏苦笑道。 “我给父亲留了封信……还望母亲能替我转交给他。”曹丕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了卞氏的手中。 卞氏点了点头，曹丕叩首离去。 …… “主公，子桓公子今天正午去了甄府，他在那里待了一个时辰……” “随后他在鲁班工厂见了赵云、高顺还有史阿，他在那里待了半个时辰。” “他带着吕布的女儿骑马出城，来回花了一个半时辰……” “回府后他和夫人一同吃了晚饭，二人聊天后公子就回房了……” “公子回去待了一会儿后，烛灯就熄灭了，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 郭嘉拿着手中的简牍重复着曹丕今日的行踪。 “知道了……孔融以‘周武王纵容唐叔虞夺商女’这样的屁话嘲笑子桓，你找个人去他府中点把火，就算做是警告了。”曹操沉声说道。 “今晚我就派人去。”郭嘉领命而去。 …… 宫城内，刘协正在和自己的妃子为大汉播种耕耘。 “陛下，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那个妃子低声说道。 刘协猛地嗅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他提着裤子跑到宫殿前，却发现本该侯在门外的宦官和宫女全部晕厥了过去。 大火蔓延，很快就将刘协的寝宫给烧毁。 …… “主公！子桓公子不见了！”郭嘉跑到曹操的身边说道，“公子发现了我们派去监视他的人，并把他给打晕了。” 曹操刚处理完全部的公事，困意上头。 “……皇宫大火，天子的寝宫没了……”郭嘉接下来说的话让曹操精神一震。 “我知道了，派人去救火……他离开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曹操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去。 郭嘉没想到曹操会如此冷静，他也没想到曹丕会干出这么大胆的事情来。 …… “陛下，墙外出现了一段话……应该是纵火之人写的。”小黄门颤颤巍巍地说道。 “什么？快带朕去看看！”刘协跟上小黄门的脚步来到了寝宫外的一道外墙处。 刘协见到宫墙上的文字气血上涌，直接晕厥了过去。 “陛下！陛下！你醒醒啊！快传太医令！快！” 宫城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宫城外的官员百姓都在望着刚熄灭的火焰，他们都与身边之人猜测皇城走水的原因。 …… “夫君，这是子桓留给你的信。”卞氏已经去过曹丕的房间了，曹丕不在，她就打算将信交给曹操。 “你早就知道他要走了？”曹操沉声询问道。 “……他走之前才告诉我的。”卞氏回答道。 曹操拆开信件观看完后将信扔在了桌案上。 “说得好听，还想要像我一样做游侠，不知好歹。” …… “陛下，你可算是醒了。”伏寿握着刘协的手说道。 “把墙上的话都给铲了，不许让任何一人看见！”刘协怒气冲冲地说道。 “**刘协，我**母。” 刘协越想越气，猛地喷出了一口鲜血。 九点发的一章被屏蔽了，修改之后重发，抱歉。 第127章 少女与老人与剑 第128章 少女与老人与剑 建安七年，雒阳城。 一人一剑，曹丕就这样漫无目的在雒阳城以东晃荡了一个冬天，这次他没有曹真陪伴。 “那日打晕的人是曹操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这就说明曹操知道这件事是刘协所为……” “想想也是，没有曹操的推动，什么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掀起波澜呢……” “刘协这狗日的真该死，我要是宰了他立个新皇帝好像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儿麻烦了……” 曹丕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告别了自己搭建的小木屋。 “好久没去雒阳城看看了，上次就是去见刘协这个狗皇帝，也不知道现在的雒阳城和之前相比有没有什么变化。” 曹丕有些改不了这几个月养成的自言自语的毛病，天气寒冷，雒阳城外荒无人烟，他已经好久没和别人说过话了。 雒阳城在曹操这几年的修复下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夏侯惇长期驻军于此，屯田之法也在这里得以发展。 曹丕走在街巷上，来往行人的交谈声传入了他的耳朵，曹丕也逐渐能感受到烟火气了。 “去去去，你个乡巴佬，离我的摊子远一点，这可是西域传来的名贵水果，你买得起吗？”小贩见到落魄的曹丕不住地催促他赶快离开。 曹丕没有和小贩一般见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身装束，就算是夏侯惇来了也认不出他来。 “你小子做事还是那么冲，你没看见他手中的那把剑吗？”隔壁摊位的商贩低声说道，他的年纪明显要比卖葡萄摊贩的年纪大一些。 “见到了，那又怎么样？”卖葡萄的摊贩不屑地说道。 “这种带着兵器的外乡人脾气可是很爆的……董卓听说过没有，他手下的那群西凉人都是蛮不讲理的，你小子永远都是这个臭脾气，将来一定会吃苦头的。”年长的摊贩劝说道。 “切，得了吧。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老黄历……夏侯惇将军知道不，他在雒阳城里谁敢造次，夏侯惇将军可是曹司空的心腹，这里可比许都安全，什么暴脾气的外乡人见到咱们雒阳人都得低着头走。”卖葡萄的商贩自豪地说道。 曹丕听着二人的对话颇为有趣，雒阳城确实比起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要好了不少。 “你瞧瞧，这群人光着个大脑袋，真是古怪……” “你懂什么？这些人都是僧人。” “那他们为什么都把头发剃了？” “可能是太热了吧……” 曹丕看着路过的僧人有些好奇，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还从来没见过光着脑袋的僧人。 雒阳城外的白马寺是中国第一座官办寺院，始建于永平十一年，也是如今的大汉土地上为数不多的寺庙。 袁绍当年攻伐董卓的时候就将雒阳城外的房屋全部烧毁，白马寺也难逃浩劫。 这群僧人流离失所十几年，终于在没有战乱的时候回到了故地，开始重新修建白马寺。 当然，以他们的能力如果得不到别人的帮助，是没有办法修缮白马寺的，他们很穷，是历史中为数不多需要乞食度日的一批僧人。 “伯父，雒阳城内好玩的东西还真多，我还从未见过不长头发的人呢。”一个荆州口音的女子引起了曹丕的注意。 女子身材修长，长相甜美，约摸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素服却有着雍贵的气质。 女子身边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一身农夫的衣着，眼神锐利，双掌内侧布满了老茧，腰间别着一把剑。 “阿照，他们不是不长头发……他们会把自己的头发给剃掉。”老者操着一口流利的雒阳官话回答着少女的问题。 “他们为什么要剃掉头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女子好奇地询问道。 曹丕听着女子的话语，了解了这个女子一定是读过书的富裕人家出生，可他身边的老者又看起来不像是富裕人家的装束，也不知道这个少女与她的伯父究竟有着怎么样的故事。 “他们把头发称作是烦恼丝，剃了头发就算是脱离尘……世道了，说是这样就可以不用理会禁忌了……他们还有很多的规矩，就连吃饭都要像军队一样整齐，而且他们过了正午就不能吃饭了……” 老者侃侃而谈，曹丕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落魄的老者居然还懂这么多的东西，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我也想脱离世道，也不知道我没了头发会是什么样子。”女子跃跃欲试地说道。 “阿照，别胡闹了……你能保证自己晚上不吃饭吗，光那些零嘴你都吃个不停……”老者笑着吐槽道。 这点倒是和阿姊一样，曹丕暗自想道。 “伯父，你又取笑我……我都保证过了，我不会偷吃的。”女子噘着嘴不满地说道。 “那我的银钱怎么少了？难不成是我买酒的时候算错了账？”老者微笑道。 “啊……原来伯父都知道了啊。”女子尴尬地笑道。 “喂！你小子偷听够了没有？”老者冲着曹丕恶狠狠地说道。 曹丕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君子剑，转过头见到了老者充满敌意的目光。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武不成？”老者阴沉着脸说道。 曹丕猛然间发现老者佩剑的剑鞘和原先君子剑的剑鞘一模一样，现在的君子剑的剑鞘是由鲁班工厂的工匠们重新定制打造的。 “别想着动歪心思！”老者看见曹丕怔神的样子以为曹丕是害怕了，唾骂了曹丕一声后就拉着女子离去了。 曹丕讪讪地目送二人离开，偷听被逮到属实是有些尴尬，不过自己这身打扮怎么也会被认成图谋不轨的淫贼啊…… 女子冲着曹丕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曹丕变得更加尴尬了。 “伯父，他看着也不像坏人啊。”女子天真地说道。 “皮肤白皙，衣着却破烂不堪，估计是个逃难避祸的公子吧……这种人一开口我就知道他们要放什么屁。”老者不屑地说道。 “伯父，你又说粗话了……”女子皱眉说道。 “习惯了，这么多年总改不掉这个毛病……”老者淡淡一笑。 就在曹丕不知道要去哪里的时候，猛然听到身后传来了兴奋的喊叫声。 “子桓！真的是你！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夏侯楙拉着曹丕激动地说道。 “子林，好久不见了……”曹丕挠着头说道，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遇见熟人了。 “你怎么这个打扮啊……子丹说你离开了许都，我还想着你去哪里了。”夏侯楙说道。 “……你怎么在雒阳，你不是应该在许都的吗？”曹丕疑惑道。 “父亲把我叫了回来……本来还想多陪萱君几日的。”夏侯楙尴尬地说道。 “你哪是陪我阿姊，我阿姊每日都与闺中好友作伴，她烦你还来不及呢。”曹丕一语中的地戳到了夏侯楙的伤心处。 “别提这些了，咱们回府去，你还没来过高安乡侯府吧。”夏侯楙拉着曹丕离开了。 “你知道刚才和那个猎户打扮的人说话的是谁吗？”年长的摊贩凑到了卖葡萄的摊贩身边说道。 “是谁？”卖葡萄的摊贩昂首说道。 “是夏侯惇将军的嫡子夏侯楙，那个猎户打扮的人一看就和夏侯楙是旧识，也就是人家不和你一般见识，要不然早就砸了你这个破摊子了。”年长的摊贩傲气十足地说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卖葡萄的摊贩顿时蔫了下去。 “以后多听听我的话，准没错。”年长的摊贩得意地说道。 …… “子桓，你这身打扮就顺眼多了，你刚才那个样子我差点都没认出来。”夏侯楙满意地看着曹丕的新打扮笑道。 “好久没穿这样的衣服了，都有些不习惯了。”曹丕笑着回应道。 “你知道许都皇城内的大火吗？我听说烧毁的可是天子的寝宫。”夏侯楙随意地捻起一颗葡萄放入了嘴中。 卖葡萄的摊贩本以为夏侯楙是来找自己茬的，没想到夏侯楙居然把全部的葡萄全部买了下来…… “听说了……肯定是天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无端着火的。”曹丕一脸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说？”夏侯楙奇道。 “你想啊，若不是他干了什么坏事，怎么偏偏就是他的寝宫着火呢……我见过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曹丕严肃地说道。 “原来如此……”夏侯楙一时间对曹丕的话语深信不疑。 “所以咱们可要多做善事……你知道城外的白马寺吗？”曹丕喝了一口葡萄酒询问道。 “当然知道了，那群光头成日在雒阳城里乱晃悠，我可见过不少次呢。”夏侯楙回答道。 “这就是你做善事的机会啊……你若是能说服元让叔修复白马寺，让那群僧人有了安居之所，那可就是大功德啊。”曹丕劝说道。 “那群光头有那么重要吗？”夏侯楙疑惑道。 “你不懂……有这样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曹丕微笑地说道。 第128章 曹子桓到此一游 第129章 曹子桓到此一游 曹丕离开了雒阳城，他的下一站是嵩山。 三日的繁华生活对于曹丕来说已经足够了，他重新换上了朴素的装束，牵着夏侯楙赠予的代步宝马朝着城西的嵩山而去。 夏侯惇爽快地答应了曹丕想要修缮白马寺的请求，反正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他反倒是对曹丕为什么出来游历比较好奇，夏侯楙亦然。 “我想向父亲一样行游侠之事，体会父亲曾经做过的事情。” 曹丕冠冕堂皇的说辞让夏侯惇父子肃然起敬，于是他们也就答应了曹丕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行踪的请求。 曹丕享用了三天的山珍海味葡萄美酒后就与夏侯惇父子告别，临走前，曹丕还特意在水囊中灌满了葡萄酒。 一人一剑加一马，曹丕很快就来到了嵩山山脚下。 曹丕将马拴在了树上，自己提溜着水囊沿着小路开始漫游嵩山。 之前只是远观，如今近看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曹丕灌了一口酒，继续沿着嵩山的腹地行进。 通过一片狭窄的山路后，曹丕很快就来到了一片茂密的丛林前。 丛林前有一块硕大的石头伫立，石头通体发白，有一种说不出的自然美感。 “这石头也太像一块门牌石了，可惜现在的嵩山没有少林寺……”曹丕感叹道。 曹丕再灌了一口酒，他越看这块石头就越觉得好看，于是，他特别没品地用地上捡拾的顽石在其表面上刻下了几个大字。 “曹子桓到处一游！” 曹丕望着自己的大作满意地纵声大笑，若是后人见到这个石头一定会视为珍宝的。 万一石头上的字模糊不清了怎么办？ 曹丕决定要加深刻在石面上的字迹，他将手中的石块磨得尖锐，不停重复地勾勒着先前刻下的痕迹。 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他才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石块。 “酒都喝完了……总感觉没喝多少啊。”曹丕将瘪掉的水囊扔在了一旁，解开衣带迎风放水。 “唔……真爽。”随地小便的曹丕完全没有对于自然的敬畏之心，他很快就逮住了一只不长眼的兔子开始烹烤了起来。 “这位公子，我能和你一起吃吗？”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和尚出现在了曹丕的身前。 “这都快到晚上了，你们佛门不是都是过午不食的吗？”曹丕想起了那日遇见的老者话语，玩味地望着面前讪笑的僧人。 东汉时期的僧人是可以食肉的，直至南朝的梁武帝明令禁止，汉传佛教的僧侣才必须食素。 “早上起得有些晚了，今天一天都还没吃饭呢。”那个年轻的僧人惭愧地说道。 “你这个僧人倒是奇怪，起得又晚又不顾戒律清规……坐下一起吃吧。”曹丕撕下半只兔子递给了年轻僧人，年轻僧人笑着坐在了曹丕的身旁。 “公子，我出家纯粹是因为我是个孤儿，是我的师父收养了我，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当僧人的。”年轻僧人笑着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师父又是何人？”曹丕咬着兔肉询问道。 “公子不会是想告密吧？”僧人警惕地望着曹丕说道。 “我才没那闲工夫管你们出家人的事情……不说就算了，就当我白瞎了那半只兔子了。”曹丕摆手说道。 “公子别生气，我这是谨慎起见。”僧人陪笑道，“我叫陈昆，我的师父叫做严佛调。” “严佛调？好奇怪的名字。”曹丕疑惑着低喃道。 “每个人听到我师父名字的人都这么说……师父本名严调，是在遁入空门后才在姓名之中加了一个佛字的。”陈昆笑着说道。 “那你不和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待在一起，怎么一个人来了这个地方？”曹丕好奇道。 “我们的白马寺十几年前就被毁了，我师父想重新找一个地方来修建庙宇住所……” “师父说最好是要能避乱的地方，我就找到了这里，这里是整个嵩山最宽敞和隐蔽的地方了……” “瞧见那块大石头了吗，那可是我选定的门牌石，那块大石头完全不需要雕琢……” 曹丕一时语塞，陈昆却叼着兔肉兴奋地走到了石头旁边。 “你看看这石头的表面多光滑，师父见了这块石头一定会夸赞我的……咦，这是什么？” “曹子桓是何人！这是刚刻上去的……你，你，怎么能在这块石头上刻字呢！你赔我的门牌石！” 陈昆气得哭了出来，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找了这样一个完美的地方，却没想到被曹丕的顽皮之举给毁了。 “你怎么还哭了，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你不是都吃我的兔肉了吗？”曹丕尴尬地说道。 “曹公子，我……我特别想完成师父的愿望，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陈昆低声说道。 “你师父怎么了？”曹丕挠着头询问道。 “这件事还得从白马寺被袁绍烧毁说起……” “师父那时候带着我们游离在徐州，下邳相笮融是个佛教徒，他非常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可是笮融一直都在压榨百姓大量修建庙宇，搞得下邳的百姓对他非常不满……” “直至曹司空来到了徐州，那些百姓就把我们赶了出去，我们被所有人当做了异类……” “师父本来是个很要脸面的人，可他为了我们，做出了很多不情愿的事情。” “我们去到了寿春……袁术把师父当成了幼童的玩具，但师父满不在乎，只要他能逗得袁术开心，我们所有人都能在当天吃饱一顿饭……” “有一次，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吃食了，师父居然……用自己的肉来喂饱我们……” “我们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师父也快要不行了……” “师父唯一的愿望就是能重建一所庙宇……我想趁着师父还在的时候，为他做些什么。” “公子不知道……师父收养了许多像我这样的孤儿，我们一共有十八个人……可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了。” 陈昆讲述着严佛调的故事，曹丕不禁肃然起敬，他不懂佛理，也不太了解佛门之间的诸多禁忌，但他尊重严佛调坚持传承佛学的决心。 “夏侯惇将军马上就要重建白马寺了。”曹丕沉声说道。 “真的？”陈昆猛然抬头望着曹丕，他想起了太多过去的事情，早已泣不成声了。 “真的，你师父是个善良的人，你们佛门不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吗？”曹丕点头道。 “公子懂这么多佛理？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呢。”陈昆奇道。 “你带纸笔了吗？”曹丕没有理会陈昆惊讶的目光笑着询问道。 “笔和墨丸我都带了，我们买不起蔡侯纸……我身上只有这些竹片了。”陈昆尴尬地从行囊中掏出一大堆物什来，他不明白曹丕忽然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曹丕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他把几块竹片交给了陈昆。 “你把这封信交给夏侯惇将军，他会帮助你们的。”曹丕正色道。 陈昆虽然与曹丕初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之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多谢公子。”陈昆感激地点了点头，将竹片郑重地放在了自己的行囊之中。 “这回你不再怪我了吧。”曹丕笑着询问道。 “公子这是哪里的话，我该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陈昆挠着自己的光头笑着回答道。 曹丕觉得面前的小和尚挺有意思的，明明不想当僧人，却又为了自己的师父甘愿做许多不愿意的事情。 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吧，却又总感觉他没个正形，这个人像是个复杂纠结的集合体，无比熟悉。 “公子，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吗？”陈昆看着怔怔出神的曹丕疑惑道。 “无事，天色已晚，我们下山吧。”曹丕摇了摇头，二人一同沿着崎岖不平的狭路山径返回。 一路上，曹丕听着陈昆讲述着佛门中的一些故事，曹丕也给陈昆说了自己的一些经历。 曹丕不知道为什么，二人可以聊得这么投缘，好似从前就认识一样，直至天完全黑的时候，陈昆才不舍地向曹丕道别。 “子桓公子，你有空一定要来白马寺找我玩啊！”陈昆挥了挥手，才独自踏上了回雒阳的路。 曹丕和陈昆聊完天后，也感觉自己的心性豁达了不少。 哪里来的那么多困难呢，只是自己不甘心罢了，比起那么多受苦受难的人，自己又是何其幸运呢…… 曹丕踱步到上山的地方，看着空空如也的松树猛然暴怒。 “我马呢？” 曹丕无奈，只好步行朝着西方前行。 一日的经历，好似过了许多年一样，他感觉身心俱疲。 曹丕不知道的是，两三年后，嵩山脚下，会出现一个可以与白马寺齐名的庙宇，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善意之举。 而那块刻着“曹子桓到此一游”的石头，会和那座寺庙一起被后人纪念和膜拜。 那座庙宇的名字叫做少林寺。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129章 这回叫我阿姊总没错了吧 第130章 这回叫我阿姊总没错了吧 “天子将至，七萃之士高奔戎生捕虎而献之天子，命之为柙，畜之东虢，是曰虎牢矣。” 曹丕望着面前的峰峦叠翠和周遭的黄河之水，感叹着虎牢关的雄伟。 当年董卓就是在这里重兵据守，与酸枣的群雄分兵对峙的。 但不思进取的关东群雄并没有发动进攻，只有孙坚率军在南面的大谷关与董卓有所抗争，所谓的三英大战吕奉先更是子虚乌有。 关隘处汇集了大量的甲士，过关之人的百姓们自发地结成一队，有序地朝着关内行进。 曹丕跟随队列入关，他的穿着打扮像极了游玩的世家子弟，因此也没有收到守军的过多盘问。 “咦，你不是那天那个偷听我和伯父说话的人吗？” 曹丕回身一看，见到了那日在雒阳城内的少女与老者。 “你怎么也来这里啊……换了一身打扮还挺好看的。”少女笑道。 “阿照，你不要和他搭话。”老者瞪了曹丕一眼后沉声说道。 “太公，那日我们之间恐怕是有一些误会，我并不是想要刻意听你们说话的。”曹丕接收到了老者的敌意，只得尴尬地说道。 “太公……我有那么老吗？”老者恶狠狠地说道，“不管有没有误会，你都别再出现在面前了，看到你这样油头粉面的小子我就嫌烦。” 老者说罢就加快了步伐，一边的女子只好跟随。 “伯父，你干嘛要对他那么凶啊。”女子疑惑道。 “阿照，那个小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人，这么多天都过去了，咱们怎么就偏偏在这里遇上了他……” “我看他绝对是对你图谋不轨！你不要再理会他了……” “那日穿着那样的衣服，今日又换成了这套装束，谁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老者对于曹丕的第一印象非常差，以至于他先入为主的把曹丕当成了纨绔子弟，曹丕对此颇为无奈，只好继续前行。 “公子，你看前面那个女子……” “走，上去瞧瞧。” 一个登徒子还未说话，老者猛然拔出剑搭在了那个登徒子的肩上。 曹丕愕然，他从没见过出剑这么迅速的人，就连史阿与其相比，也都逊色了不少。 “别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老者看着登徒子慌张的神情冷声说道。 “误会，太公……我认错人了。”登徒子哪里还敢说话，他连忙带着自己的随从告辞离去。 这剑也太眼熟了吧……曹丕拔出佩剑，自己的君子剑与老者手中的剑看起来一模一样。 “这柄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老者发现了曹丕的动作，他在看到君子剑后快步走到曹丕的身前询问道。 “这是我的师父所赐……他叫做史阿。”曹丕如实回答道。 曹丕想搞清楚面前的老者究竟是何人，这两柄一模一样的宝剑又有着什么样的渊源。 老者面色柔和，他从曹丕的手中拿过君子剑，抚摸着剑身上的花纹，曹丕定睛一瞧，上面的纹路只有细微的不同。 不过曹丕更为震惊的是，老者刚才从自己手中拿剑的时候，自己下意识的抵抗根本没有作用。 这老者一定是个绝世剑客，曹丕望着老者的苍苍白发做出了判断。 “没想到史阿这小子都收徒弟了……一晃也有十五年未见了。”老者喃喃道。 “敢问先生的名讳。”曹丕躬身行礼道，他大概已经猜出了老者的身份。 “我叫王越，史阿是我的徒弟。”老者平淡地说道。 果真如此！ “原来是先虎贲中郎王越先生，小子曹丕拜见先生，我父亲可是非常仰慕先生的剑术的。”曹丕笑着说道。 令曹丕感到疑惑的是，王越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没有任何的反应，曹丕觉得自己的名气在曹操的辖地内还是很大的。 王越也没有询问曹丕的父亲究竟是谁，他好像对于这些事情完全不在乎一样。 “你应该叫我师公才是……”王越淡淡地说道。 “师公！”曹丕没有丝毫的犹豫，这样一个剑术超群的便宜师公，自己有什么理由不认呢。 “你应该叫我姑母才是……”少女凑上前说道。 “我才不叫……你看起来年岁还没有我大呢。”曹丕看着少女可爱的面庞回答道。 王越无心理会二人的年龄辈分之争，他回想着过去的事情抚须长叹。 三人交谈一番后，曹丕才知道面前的女子叫做郭照，郭照是王越的故友之女，二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郭照是冀州广宗县人氏，她的父亲郭永曾是南郡太守，所以她才会是荆州口音。 郭照父母早亡，她是由铜鞮侯家抚养长大的，侯家与王越关系紧密，王越又与郭永是故交，郭照这才会称呼王越为伯父。 二人此番是要前往广宗寻找郭照的故亲，但还是以游山玩水为乐为主，所以并不着急赶路。 而王越这七八年一直都生活在荆扬之地，所以不知道曹丕的名字是非常正常的。 曹丕加入了郭照回乡寻亲的队伍，反正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向王越来请教剑术，而且郭照长得这么可爱……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所以就从家中跑出来了？”郭照好奇地打量着曹丕询问道。 曹丕并没有将自己父亲是曹操的事情告诉二人，因为没有意义。 “是啊，我告别了师父以后就来到了雒阳城，想要看看曾经的都城。”曹丕回答道。 “你姓曹，那么你一定是曹操的族人吧……曹操力主迁都，却全然不顾大汉的颜面！”王越沉声说道。 王越对于曹操迁都的事情很不满，他不懂迁都这件事背后的弯弯绕绕，他只是单纯不喜欢曹操蛮横强硬的做法。 曹丕刚好想要隐瞒自己与曹操的关系，经由王越这么一说，他也乐得不用解释。 “你比我小两岁！不叫我姑母，也得叫我阿姊才对。”郭照兴奋地说道。 曹丕发现郭照似乎对辈分这件事情异常的执着。 “你别插嘴……我还没说完呢，我父亲爱惜师父的才华，这个误会解除以后，师父看我还挺有天赋的，就决定要教我剑术了。”曹丕继续说道。 “身为我的徒弟，这竖子居然能被袁术忽悠……而且他也不去刺杀曹操，反倒是对一个县令下手，我真是白教他了。”王越愠怒道。 曹丕讪笑着回应，他又编造了一个谎言，只不过史阿从刺杀曹操变成了刺杀曹丕凭空捏造出的县令父亲。 “师公，所以这两把剑为什么会这么相似呢？”曹丕好奇道。 “你听说过干将莫邪的故事没有？”王越反问道。 “略有耳闻……他们是一对夫妻，相传楚王要与铸剑师欧冶子的弟子干将铸出一把绝世神兵……难道这两柄剑还与干将莫邪有关系？”曹丕奇道。 “据说这两柄剑是目睹了干将莫邪两柄剑的工匠仿造而成……这是我父亲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王越回答道。 曹丕惊叹，没想到自己的佩剑还有这样传奇的故事。 “那真正的干将莫邪剑去哪里了？”郭照嘟着嘴询问道。 “不得而知，或许被先前的王宫列侯私藏带入陵墓了吧。”王越回答道。 “没想到这两把剑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地聚在了一起。”曹丕感叹道。 “我让那小子好好保管我的剑，没想到他转手就送给你了！我到时候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王越怒道。 曹丕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回应。 “不过这样看来，他还是挺看重你的，愿意把自己的佩剑送给你……就是不知道你的剑术如何。”王越沉吟道。 “愿向师公讨教。”曹丕兴奋地说道。 “讨教可以……以后就别叫它什么君子剑了，怪难听的。”王越吐槽了一下，就把君子剑扔给了曹丕。 曹丕拔剑严阵以待，他知道自己不是王越的对手，只有全力以赴才能有一丝机会。 王越轻描淡写地面对着曹丕，他暴躁老头的气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冷感觉。 郭照咀嚼着零嘴站在了一旁，她从未见过王越认真出手的样子，于是开心地拍手叫好。 “你先进攻。”王越淡淡地说道。 “师公，得罪了。”曹丕铆足气力，快速挥剑斩向王越的左侧。 曹丕甚至都没看清王越的动作，他感觉右臂处传来一阵劲风，然后戛然而止。 “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王越将佩剑收回，他刚才只要想做，曹丕就会变成杨过了。 “师公，刚才你是怎么躲开的？”曹丕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躲？你那么慢的速度有什么好躲的？”王越不屑地说道。 “还请师公指教。”曹丕恳切地说道。 “有机会再说吧……你先得练好最基本的东西，刚好阿照也想和我学剑，你就和她一起吧。”王越回答道。 “好啊好啊，伯父你终于答应我了。”郭照开心地说道。 “我这不是给你找了个陪练吗……”王越抚须笑道。 曹丕有些羞愧，郭照则凑到曹丕的身边笑着说道。 “这回叫我阿姊总没错了吧！” 第130章 阿照，你也来洗澡吗 第131章 阿照，你也来洗澡吗？ “阿照，你不要曲臂挥剑，那样是使不出力气的。”曹丕无奈地说道。 王越这段时间并没有教曹丕任何剑术技巧，相反，倒是曹丕一直在手把手地教授着郭照，曹丕这才明白王越的真实用意，合着你这是想偷懒啊…… “子桓！你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的呢？虽然你比我多会那么一点点的剑术，但你也应该称呼我为阿姊！”郭照不满道。 “行行行，阿姊，你快饶了我吧……我还得去准备晚上的吃食呢。”曹丕苦笑道。 王越对曹丕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好转，因为曹丕的箭法着实出众，王越和郭照因此添了不少的荤菜。 “咱们今晚吃什么？”郭照放下剑凑到曹丕的身边询问道，只有这时候曹丕才会觉得自己处在这个三人关系中的最顶端。 “有什么吃什么……你快练剑，练完去找些柴火来。”曹丕回答道。 “不行，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已经三天没吃到你做的叫花鸡了！”郭照拒绝道。 “你怎么还那么挑嘴，万一今日猎不到野鸡怎么办？”曹丕看着嘴巴越来越叼的郭照说道。 “我不管！我就要吃！”郭照蛮横地说道。 曹丕已经怀疑面前的树林里已经没有野鸡的存在了，之前郭照逼迫曹丕做了十来天的叫花鸡，如今他已经很难在树林中找到一只野鸡了。 “怎么一只野鸡都没有，我们的运气好差啊。”郭照低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曹丕无语道，他的眼睛飞速扫视着面前的树丛，终于找到了一只孤独的野鸡。 “那里有一只野鸡！你快看！”郭照兴奋地说道。 “嘘！别喊那么大声，我已经看见了。”曹丕低声说道，郭照特别乖巧地站在了曹丕的身后。 曹丕猫着腰向前轻声前进，待到合适的距离后，他捻起弓箭放在了弓弦上。 “嗖！”箭矢飞过，曹丕不用再为今日的晚餐发愁了。 “太好了！今晚又能吃到了！”郭照开心地叫道，曹丕拎着野鸡走到了郭照的面前，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 “你的箭法怎么这么好啊，我从来没见过你射偏过。”郭照赞叹道。 “我从小就练习射箭，在马背上也能中个十之八九。”曹丕得意地说道。 “你还会骑马啊……那你教我骑马好不好。”郭照央求道。 曹丕忽然感觉这个剧情有些熟悉，吕玲绮就是这样被自己诱骗芳心的。 …… 夜晚，王越吃完晚饭后就继续找地方歇息去了，临时搭建的营帐又只剩下曹丕和郭照二人围坐烤火。 曹丕知道王越多半又是找了个地方偷偷喝酒去了，郭照一直不让王越喝酒和说粗话，现在这个苦难就由曹丕来承受。 “昨天讲到哪了，继续继续。”郭照坐到了曹丕的身边，曹丕每天晚上都会和郭照讲自己和兄弟姊妹们发生的点点滴滴。 听不到曹丕的睡前故事，郭照甚至都会睡不着觉。 “昨天讲到了子文开始练武的事情了……子文虽然很笨，但他还是很用心的……”曹丕恶意诋毁着曹彰，郭照却听得格外认真。 曹丕一边讲，郭照就可以一边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子文真的有那么笨吗？为什么你母亲总是打他？”郭照眨着眼睛说道。 “他当然笨了，他若是有我十分之一聪明，母亲才不会打他呢……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小就想偷我的剑和弓，不知道挨了母亲多少打了……”曹丕笃定地说道。 “那子丹真的很胖吗？五六岁的孩童居然能卡在狗洞里。”郭照追问道。 “那当然了，要不是我当时急中生智，我们就被那个老翁给逮住了……不过子丹现在已经很健壮了。”曹丕回答道。 “你总吹嘘自己，我才不信你有那么聪明……每天都听你说他们，现在感觉他们就像我自己的兄弟姊妹一样。”郭照感叹道。 曹丕心想郭照要是嫁给自己，那曹真他们也就确实是郭照的兄弟姐妹了。 郭照讲述的故事总是很压抑的，曹丕体会不到那种孤独的感觉，现在的郭照还能保持这份单纯真的是个奇迹…… 郭照靠在曹丕的肩膀睡着了，曹丕思索半晌后还是将郭照抱回了营帐内。 曹丕等到王越回来后，独自来到了附近的湖畔边，他每天晚上都会来洗漱一下。 他把衣物褪掉，扑通一声跳入了湖泊之中。 “这段时间可真热啊。”曹丕泡在水中，洗涤着一日的疲乏。 微风拂过，凉爽过后，曹丕悠闲地游回了岸边。 “真爽！”曹丕正打算穿衣服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郭照本来朦胧的双眼瞪得浑圆，她本来已经睡着了，但胶黏的闷热感让她很快苏醒，她就想来到湖边洗漱一下，正好现在已经是夜晚时分了…… “阿照，你也来洗澡吗？” “你……臭不要脸！” 郭照红着脸跑回了营帐，一丝不挂的曹丕尴尬地站在了岸边，凉风略过树林。 …… 王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匹马，郭照好像对于骑马的兴趣要大过练剑，曹丕的教学压力骤然上升。 自那日单方面的坦诚相见后，二人还是如往常一样，郭照权当那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曹丕则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我先扶你上去。” “我自己来……你搭把手，唉，你怎么也上来了？” “这马顽劣，得我这样的老手上去控制它。” “噢……你干嘛坐这么近？” “我够不着缰绳啊……你别愣着，你也抓着缰绳，我先带你溜一圈。” 因为有着教授过吕玲绮的经验，曹丕很自然地带着郭照策马奔跑，郭照的脑海中总会出现那晚的场景，双颊绯红。 “前面那是什么动静？”郭照奇道。 曹丕也听见了前方传来的哭喊声，他策马上前，前方的村落里出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红色盔缨的士兵毫无忌惮地劫掠者百姓的屋舍，所以的百姓都被赶到了一个地方集中跪着。 一个穿甲戴盔的将领满意地审视着这一切，好像完全听不见百姓的哭喊声。 “都把嘴闭上！想要活命就别乱喊乱叫的。” “原来曹操的士兵也会劫掠百姓，看来这些当兵的人都是一个样。”郭照气愤地说道。 曹丕没想到治军策推行了这么多年了，关中地区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记得关中是由钟繇负责的。 “我们先回去……”曹丕低声说道。 “为什么要回去？我们不去救他们吗？”郭照反驳道。 “咱们准备不足……做好准备再回来。”曹丕压着愤怒说道，他记下了领头之人的面容。 “对，咱们快回去告诉伯父，他一定不会置之不理的。”郭照急声说道。 郭照误会了曹丕的意思，曹丕调转马头，很快就与王越汇合。 “看来曹操手下的士兵也不过如此！他们现在在哪？我们马上过去。”王越听到郭照的讲述后义愤填膺，冷声说道。 “我们这样去是没用的。”曹丕阻止道。 “你姓曹就要帮着那群兵痞说话吗？还是说你的胆量就只有这些了？”王越瞪着曹丕说道。 “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我们要查清楚这伙人究竟是谁，这样才能为那些无辜百姓报仇……趁一时之勇不但帮不了他们，还会害了自己。”曹丕回答道。 “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王越冷静了下来，他知道曹丕说的话有道理，之前自己确实太过莽撞了。 “先去问清楚这伙人是谁……可别误伤了别人。”曹丕回答道，“我会给这群人教训的。” 王越点了点头，他本以为曹丕只是一个有壮志没本事的世家子弟，这回他忽然发现曹丕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郭照也诧异地望着曹丕，她感觉刚才和自己同乘的曹丕与现在的曹丕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等到三人来到刚才的村落时，眼前的一切变得异常的诡异。 那些村民仿佛什么事都发生过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所有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们是谁？”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 “刚才这里不是被曹操的兵给劫掠了吗？为什么他们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郭照询问道。 “……这件事和你们没关系。”少年犹豫了一下说道。 “你想一辈子就这样忍气吞声吗？那群士兵只会越来越贪得无厌，你告诉我们，我们还能帮你们……你若是什么都不说，就没人能救你们了。”曹丕厉声说道。 “领头的人是苏季，他父亲是钟司隶手下的大将，他们苏家又与杨氏有姻亲，所以没有人敢招惹他。”少年被曹丕的话说得有些动容，于是低声说道。 “钟繇知道这件事吗？”曹丕沉声询问道。 “钟司隶长时间都在对抗袁绍和关外的马腾，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就连苏季的父亲都不知道这件事。”少年听着曹丕直呼钟繇的名号，察觉面前的人恐怕身份不凡，便再无顾忌。 “这样的事情发生几次了？”曹丕追问道。 “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发生一次……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想去弘农报告的人被苏季害死以后，就没人再敢反抗他了。”少年回答道。 第131章 为你讨回公道 第132章 为你讨回公道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王越询问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的消息，我去弘农探查一下苏季的情报。”曹丕回答道。 “……你能行吗？我需要做些什么？”王越犹豫道。 “这种事我有经验，你们就放心好了，你们保护好村民就行。”曹丕笑道。 “公子，你一个人去恐怕会有危险，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弘农城我很熟悉的。”少年见状连忙说道。 “也好。”曹丕点头应允道。 “你要小心啊……”郭照面露忧色。 “可能要委屈你少吃几顿叫花鸡了……回来再教你骑马。”曹丕笑着与二人告别。 …… 除了可怜的刘辩以外，弘农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只剩下弘农杨氏了。 作为仅此于汝南袁氏的顶级豪族，杨家世代也不乏产出三公九卿。 现在，杨氏的代表人物杨彪还作为刘协的太常屹立于朝堂，他的儿子杨修也早就举了孝廉，如今已经被曹操征为了主簿。 钟繇来到关中后得到了杨氏的不少帮助，这也是杨氏可以插足曹操集团的原因。 曹操也需要顶级士族这面大旗为自己招揽人才，所以才会让杨修担任司空府主簿这样比较靠近核心的官职。 “公子，这就是杨太尉在弘农的府邸了……那边那个就是苏府。”少年低声说道。 少年名叫李列，读过一些书但不多，父母双亡，算是标准的寒门子弟了。 “司隶校尉府在什么地方？”曹丕询问道。 “在那里。”随着李列手指的方向指去，一个不太起眼的府邸映入曹丕眼帘。 “在苏府面前，这钟司隶的府邸也太寒碜了。”曹丕愠怒道，他大概已经能猜到苏家这么多的银钱是怎么巧取豪夺而来的了。 “公子，咱们接下来去哪里？”李列好奇道。 “先去见钟繇……我要看看他对于苏家是什么态度。”曹丕沉声道。 李列跟着曹丕来到了司隶校尉府门前。 “我叫曹丕，我有事要见钟司隶。”曹丕冲着守门的士兵说道。 士兵听到曹丕的自我介绍后，连忙就去通报刚回府的钟繇，曹丕的名号除了郭照和王越以外，真的是很少有人不知道的。 李列听到曹丕自报姓名也恍然大悟，他知道自己和邻居们这回肯定是可以讨回公道了。 钟繇很忙，他不仅要面对北面的高干和西面的马腾，还要经常关注内部的情况，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有精力还能在七十岁的时候生下钟会的。 “使君，子桓公子在门外。”士兵报告道。 “子桓公子？他怎么在弘农……请他进来吧。”钟繇说道。 李列没想到自己面前的公子有这么大的排面，只是短短一句话，他就见到司隶校尉钟繇这么高级别的人物。 “子桓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收到公达的信件才知道你离开了许都，可未曾想到你居然会来这里。”钟繇笑着说道。 “元常公，若不是发生了一些大事，我是不会来打扰你的。”曹丕正色说道。 “什么大事？”钟繇奇道。 “我没想到治军策推行了这么多年，我居然还能看到举止行径如同袁术麾下士兵的人。”曹丕沉声说道。 “还有这种事？还请公子告知详情。”钟繇不可思议地说道。 钟繇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发生在了自己的辖区之内，不然曹丕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难不成是杨氏子弟？这可有些难办了啊…… “李列是附近的村民，就由他这个当事人来告诉你吧……李列，有什么说什么，不需要任何的隐瞒。”曹丕说罢，李列便把城外发生的一切事情全部告诉了钟繇。 “什么？这苏季居然如此猖狂！”钟繇诧异地说道，他真不知道苏季一个小小的裨将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我希望元常公来帮我一同解决这件事。”曹丕打断了钟繇的思绪，他从钟繇的面部表情看出，钟繇的确是对自己手下干出的脏事浑然不知的。 “公子要怎么办？我会配合你的。”钟繇痛快地说道。 钟繇听出了曹丕的话外之意，他也乐得让颇有盛名的曹丕来处理这件事，这样自己就不会和任何的人结下梁子了。 毕竟曹丕处理完这件事就走了，他是曹操的儿子，鲜有人会不长眼的去惹他，但钟繇就不一样了，他不仅和杨氏有着复杂的往来交情，还是司隶校尉部的最高权力人。 钟繇不希望破坏任何现在已经维持好的关系，并给曹操的代言人曹丕一个交代。 “听说苏季的父亲是元常公器重的将领，我想看到他知道这件事后是什么反应……”曹丕沉声说道。 …… “伯修，你总算来了，我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你。”钟繇冲着得到紧急传令匆匆赶来的苏立说道。 “使君，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着急叫我过来。”苏立询问道。 “弘农附近有一群戴着红色盔缨冒充我们士兵的人，他们抢夺周围百姓的财物，这件事你清楚吗？”钟繇询问道。 曹丕躲在屏风后，他仔细观察着苏立的表情，苏立听到钟繇的话后脸上有着细微的抽动，这些事情都被曹丕看到了眼里。 “还有这样的事情？莫非是高干派来的探子？”苏立厉声说道。 苏立知道自己儿子所干下的勾当，这是他默许的，战功的跃升自然是远不及掠夺来得快，这件事一直很隐秘，苏立没想到还是让钟繇知道了，所以，他只能顺着钟繇的话茬往下继续说。 “目前还不得知，你要查清楚这件事。”钟繇正色道。 “唯。”苏立连忙点头说道。 苏立猜测钟繇已经派人调查这件事是否为自己人所为，只是苏季做这件事比较隐秘，没有让钟繇抓到把柄。 “所以钟繇才会认为这群人是冒充的，并让自己去调查这件事，到时候自己只要找来一群替死鬼交差就可以了……”苏立暗自思忖道。 苏立走后，曹丕带着李列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没想到苏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钟繇面带愧色地说道，他了解苏立，从苏立面部表情的反馈来看，他是心里有鬼的。 “元常公打算如何做？”曹丕询问道。 “……虽然苏立抵御贼兵有功劳，但以他犯下的罪过，不足以功过相抵。”钟繇表态道。 “元常公认为这件事会不会和杨氏有关系呢？”曹丕追问道。 杨彪与袁术有亲戚关系，曹操曾因为袁术僭越之事将杨彪罢免下狱，杨彪因此差点死在狱中，后因为证据不足和孔融的力保，杨彪才免于一死，所以杨彪对于曹操有怨气是极为正常的。 如今，杨彪复起为官，他名声显赫又在许都，曹丕非常怀疑苏氏的举动会和杨彪有所联系。 “依我对杨氏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杨氏本就有威望，杨彪将自己的独子送到司空府为官，应该就是想要表面自己的立场的……” “苏氏只是小族，杨氏没必要为了扶持这样一个弱势而遭到司空的怀疑……” 钟繇沉吟道，他之前只是听说过曹丕的事迹，未曾想到曹丕会直截了当地询问他这么私密的话题。 “既然元常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元常公的判断……若是元常公觉得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曹丕微笑着说道。 钟繇看着曹丕的眼睛，明白曹丕是在担心自己徇私枉法。 “那就有劳公子了……我全力配合公子的行动。”钟繇低声说道。 “那我就先在元常公这里住下了。”曹丕微微一笑，钟繇吩咐下人带着曹丕二人前去休息。 …… “公子，你在邺城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李列好奇道。 “你不相信吗？”曹丕笑着询问道。 “我刚才听到公子的名号吓了一跳，我觉得公子做的那些事情太让人难以相信了。”李列感叹道。 “传言有些夸大，不过大体都是真的。”曹丕笑着回答道。 “公子……等这件事结束后，我能跟着你吗？”李列恳切地说道。 “为什么你想要跟着我？”曹丕好奇道。 “虽然很多人都说公子是奸淫之辈，可今日我瞧见公子的作为……我知道那些事情一定是假的，公子是那样的人就不会帮我们了。”李列严肃地回答道。 “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推荐你去许都大学的，你应该知道许都大学吧。”曹丕点头道。 “知道，知道，多谢公子，等我学有所成，一定不会辜负公子的恩德的。”李列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说道。 李列是个挺好学的人，若不是家道中落，他也不会沦落成现在的境地，曹丕也正是看中了李列这一点，才想着培养李列的。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曹丕望着夜空说道。 “出发？我们要去哪里？”李列疑惑道。 “去苏府……为你讨回公道，像苏立和苏季那种恶人，让他们多活一天我都浑身难受。”曹丕冷声说道。 李列茫然地点了点头，他和钟繇都不知道，曹丕向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按常理出牌的人。 秋后问斩之类的事情，在曹丕手下可不会发生。 第132章 原来苏将军还身负皇命啊 第133章 原来苏将军还身负皇命啊 深夜，许都宫城内。 刘协正在与一个年轻男子密谈。 “陛下，弘农那边我已经有所安排了。”年轻男子一袭黑衣，发出了平静的声音。 “做得好，一定要做得隐秘些，不要让曹操有所发觉，这种事情要慢慢来。”刘协低声说道。 “钟繇不会发觉的，他疲于应付各方之事，苏立作为钟繇最为信任的人，钟繇也不会怀疑他的。”男子沉声说道。 “如此就好……曹丕的事情打听到了吗？”刘协阴冷地说道，他确定那日在皇宫纵火之人一定是曹丕，只是他没有证据，虽然有了证据也未必能治曹丕的罪。 “目前还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我认为这并不是曹操故意为之的，曹丕的传闻不应该有那么多人知道，或许曹操也想要打压曹丕，所以才会刻意放任传言不管。”男子平静地说道。 “先找到他……如果能挑拨他与曹操的关系就最好了，朕就不信他能对自己的父亲那么恶毒。”刘协狠狠地说道。 “唯。”男子说完就立刻离去了，刘协望着阴郁的夜空久久不言。 …… “公子，咱们真的要进苏府吗？”李列低声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怕什么？等到钟繇动手都什么时候了，他作为司隶校尉又是世家大族，肯定有所顾忌，我们可没有。”曹丕回答道。 曹丕觉得司隶校尉部的事情和自己又没太大的关系，之后的屁股就让钟繇替自己擦就行，这也算是对钟繇失职的惩戒了。 “跟着我，别出声。”曹丕说罢就快速翻入了院内，李列笨拙地抓着曹丕丢下的绳子爬上了院墙。 苏立正在书房内踱步，苏季站在他的身侧一言不发。 “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幸亏我为你隐瞒了行踪，否则钟繇今日就不是单纯的叫我过去帮忙了。”苏立不悦地说道。 “父亲，不是我不谨慎啊……你还记得之前那个猎户吗？他是村中之人，今日那告密之人是外乡人啊……骑着个马，我们两条腿也追不上那家伙。”苏季面露苦色，他哪知道今天随便见到的一对年轻夫妻还会去管这样的闲事。 “以后无论什么人见到，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苏立厉声说道。 “父亲，就算被钟繇知道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得指望着你来为他抵御高干和马腾吗？”苏季询问道。 “钟繇毕竟是曹操的人，要不然弘农需要管什么狗屁治军策和屯田策吗？”苏立暗骂道。 “那咱们还是天子的人呢……钟繇不也得掂量掂量咱们的底牌吗？”苏季沉声说道，他觉得苏立的谨慎小心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天子和曹操能一样吗？许都皇宫大火怎么可能那么巧只烧毁天子的寝宫？这一定是曹操派人做的。”苏立压低声音骂道。 “曹操还敢这样对天子？他就不怕那群官员指责他吗？”苏季吃惊道。 “朝廷上哪个官员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敢说吗？他要是在乎那些事情，还能杀了董贵人？”苏立有些无语，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这么的单纯，平日里看着挺灵光的啊。 “我明白了，父亲。”苏季点头道。 “那个内侍送回去了吗？”苏立询问道。 “送回去了，没人看见他，要我说这群阉人真是不识好歹，给他那么多的银钱，真是亏死了。”苏季不悦道。 “他们是天子的耳目，没有他们，我们也没有办法与天子取得联系……”苏立叹气道。 “父亲，为什么天子会找到我们啊？”苏季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之前每次问这个问题都会被骂一顿，可是他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据说是有人推荐的，否则你阿姊也不会嫁到杨府去。”苏立摇头道。 “天子远在许都，还能知道弘农的事情？”苏季疑惑道。 “谁知道是哪个人透露的？没准钟繇身边那些和我朝夕相处的人就是天子的耳目也不一定。”苏立叹气道，“以后做事要谨慎，今日之事不要再发生了，清楚了吗？” “父亲，我知道了。”苏季回答道。 “这可是关乎全家人性命的事情……咱们苏氏这么多年碌碌无为，也该做些什么了。”苏立摆手让苏季离去，苏季拱手告退。 “阿季还是太年轻了……不过究竟是谁在暗中做这一切的事情呢？”苏立自言自语地叹气道。 窗户外猛然投入一个球体，苏立被吓了一跳，昏暗的烛光照射，苏立大惊失色。 “原来苏将军还身负皇命啊……” “你……是何人？”苏立抱着苏季的头颅颤声说道。 “我就是皇宫放火之人，苏将军是打算将我送到许都去吗？”曹丕推开房门冷笑道。 “原来曹操什么都知道了，看来天子终究还是斗不过曹操啊……”苏立绝望地说道。 曹丕没有多和苏立废话，他立刻拔剑砍死了苏立，毕竟苏立是个带兵的将领，万一他想要反抗，自己还真没有把握立刻完成使命并且脱身。 “公子，我……有点不舒服。”李列面露痛苦之色说道。 “以后习惯了就好……唉，你别吐啊……”曹丕刚说到一半，就看见李列已经扶着门沿开始呕吐了起来。 曹丕无奈，只好等着李列逐渐恢复好以后，才拖着他离开了苏府。 等到曹丕带着逐渐好转的李列回到司隶校尉府时，钟繇已经寻找曹丕许久了。 “公子，你们去哪里了？”钟繇瞥见曹丕身上的血迹大惊道。 “苏立和苏季都被我杀了……你可以派人去抄家了。”曹丕笑着说道。 “什么？公子就这么杀了他们？我刚刚才把这件事写了封信报告给了司空。”钟繇这才想起曹丕的作风与常人截然不同。 “不用那么麻烦嘛……反正他们早晚都得死，还不如早日把苏府的财货散给那些被他欺辱的百姓呢。”曹丕摆了摆手说道。 钟繇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曹丕是不信任他的，自己理亏，也只好按照曹丕的意思办了。 如今，谁还不知道治军策其实是曹丕一力为之的呢？ …… “伯父，你看那群士兵……那日我和子桓见到的就是这群插着红色盔缨的士兵。”郭照拉着王越低声说道。 “你一会骑着马快走，我可不能让他们在我的面前劫掠百姓。”王越捏住腰间的剑沉声说道。 “伯父……为什么前面那群士兵都是被捆住双手的啊？”郭照奇怪道。 “邻里乡亲们！快出来！钟司隶有一件事要告诉大家！”李列冲着乡舍中大喊道。 不一会儿，许多百姓都围到了一起。 “这不是昨日和子桓一起去弘农的那个人吗？咦，子桓怎么也在那里。”郭照望着士兵们簇拥着的曹丕惊讶道。 “诸位！我奉钟司隶之命，前来归还诸位的财货！” “罪首苏立、苏季父子已经伏诛于国法！这三百名士兵作为他们的帮凶，同样罪无可恕！” “现在，我就要当着诸位的面将他们处斩来弥补歉意！” “斩！” 三百柄环首刀一起挥下，三百颗人头滚滚落地。 百姓们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全部呆滞在了那里。 “好！”人群中一声大喝，所有的百姓这才一同喝彩叫好，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 “李列，分发财货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等此间事了，你就拿着我写的信去许都大学好了。”曹丕笑着对李列说道。 “唯。”李列抱拳激动地说道，曹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曹丕径直走到了郭照的面前，郭照脑海中还都是曹丕刚才的话语。 “怎么了？我都说了我一定可以解决这件事的。”曹丕看着郭照长大了嘴巴笑着说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刚才的样子也太威风了。”郭照激动地拉着曹丕的衣袖说道。 “我只是找到了钟司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而已，钟司隶被小人所蒙蔽，他知道这件事后就立刻将苏季和苏立给处死了。”曹丕回答道。 “司隶校尉是比二千石的官职吧，你是怎么见到他的？”王越狐疑道。 “我父亲与钟司隶可是故交，要不然我哪里来的信心说要解决这件事啊。”曹丕笑着说道。 王越非常不相信曹丕说的话，什么县令还能和司隶校尉扯上关系？看来自己的这个徒孙身份不一般啊…… “终于解决这件事了，昨日我可是担心了一晚上呢。”郭照嘟着嘴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回去吧……我这就回去给你们做吃的。”曹丕摸了摸郭照的秀发笑道。 “好啊，不过你得猎两只野鸡来，要把昨天的晚饭也得补上。”郭照认真地说道。 “两只？你能吃完吗？”曹丕笑道。 “肯定能。”郭照不由分说地拉着曹丕就要离开。 王越跟在了二人的身后，他抿了一口酒，什么话都没说。 钟繇远远地望着离去的曹丕，李列就在钟繇的身边。 奇怪，这跟在公子身边的女子和老者又是谁啊？莫非许都的传言是真的？ 第133章 我看那个谣言根本就是真的 第134章 我看那个谣言根本就是真的 “陛下……苏立死了。”男子沉声说道。 “什么？他怎么死的？”刘协大惊道。 苏立可是他和面前的男子千挑万选出来的暗棋，天高曹操远，刘协为了扶持他，每一步都做的很小心。 “是曹丕做的……他发现了苏立的动作，在钟繇还未行动之前，就将他们父子二人全部给斩了。”男子回答道。 “他怎么会在弘农呢？”刘协疑惑道。 “我也不清楚……而且他在弘农出现过后，又消失了，我们现在只知道他和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女在一起，至于他们是什么身份，我们也不知。”男子懊恼道。 “永远都是他在坏朕的好事！他一定会告诉曹操小心提防的。”刘协恼怒地将手边的奏折摔在了地上。 “陛下不必烦忧，曹丕与曹操一定是有矛盾的，按照曹操的性格，他肯定不会放任曹丕私自动手杀了苏立的……”男子低声说道。“曹丕性格张扬，早晚有一天会招来曹操的不满的。” “……那就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刘协叹气道。 “唯。”男子转身离去，走到一半时他忽然开口道，“陛下，皇宫的防卫还需要加强……我现在想要入宫，一次比一次简单。” …… “师公，我还是理解不了你所说的时悲时喜。”曹丕叹气道。 王越自从曹丕监斩兵痞后，便对曹丕提起了兴趣，他现在挺乐意传授一些剑术方面的经验给曹丕。 “你就将自己的每一次出剑都理解为人的情绪一样……”王越回答道，“这种事情也不急于一时，你以后就会理解了。” “那我们快去骑马吧。”郭照对剑术的兴趣已经逐渐被马术所取代，她每天最盼望的事情就是等曹丕练完剑后，和他一起骑着马狂奔。 王越点头示意，曹丕被郭照拉到了马背上。 “你干嘛每次都把我抱的这么紧？”郭照羞红着脸询问道。 “我不是怕你掉下去吗？咦，你换香囊了吗？”曹丕吸了吸鼻子，故作镇定地说道。 “你……不许闻！”郭照娇嗔道。 “这个比之前的好闻多了，之前那个味道太刺鼻了，我不喜欢。”曹丕一本正经地说道。 “用你喜欢！我又不是给你闻的。”郭照嘴硬道。 “你每天能够接触到的人除了我就是师公，还能给谁闻啊，再说了我前天刚说完那个香囊不好闻，你就换了现在的这个，还说不是给我闻的。”曹丕笑道。 郭照被说中了心事，俏脸扑红，自从那日曹丕慷慨激昂地斩杀掉兵痞后，总会有一种奇妙的情绪萦绕于心。 这种朝夕相处的感觉，是曹丕不曾拥有过的，在曹丕心中，每日打情骂俏的郭照比起许久未见的甄宓，还是和前者相处更加的自然。 曹丕也曾暗自唾骂过自己喜新厌旧的陈世美行为，但他一觉睡醒来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于是他将这一切都赖在了曹操的基因上。 “你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曹丕询问道。 “懒得搭理你！”郭照噘着嘴说道。 “那今晚我们就不吃叫花鸡了。”曹丕故作可惜地说道。 “不行！”郭照狠狠掐了曹丕的胳膊一把，这种捅破窗户纸的尴尬陡然消失。 二人一直玩到了很晚，等到二人回来的时候，曹丕见到了一脸阴沉的王越。 “伯父，发生什么事情了？”郭照询问道。 “我刚才杀了两个人……他们鬼鬼祟祟地一直躲在暗处。”王越回答道。 “是你的仇家吗？”郭照疑惑道，她曾听说过王越就是因为招惹了仇人，才去到荆扬之地去隐居的。 “恐怕不是那些人……他们是来找你的。”王越指了指曹丕说道，“你一个县令之子能招惹来这群人吗？” “……苏立是天子的人，那日我偷听到了他和苏季的谈话，所以天子派人前来复仇是很正常的。”曹丕低声说道，他现在已经有些后悔，那日没有把刘协给偷摸摸地给弄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王越不满地询问道。 “我的父亲是曹操……我是因为被诬陷才逃出许都的。”曹丕平静地回答道。 “果然如此。”王越点头说道。 “你是曹操的儿子？”郭照则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曹丕，“所以子丹和子文他们也都是……” “都是曹操的儿子。”曹丕笑着说道。 “天子是大汉的正统，你杀了他的使者，难道是有谋逆之心吗？”王越严肃地询问道。 曹丕已经看到王越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作为汉灵帝时期的虎贲中郎，王越对于汉室还是非常忠诚的。 “若是天子是那群兵痞的靠山，是劫掠百姓的罪魁祸首，师公还会觉得那群人不该杀吗？”曹丕反问道。 “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王越不解地询问道。 “他想要挑起关中的民愤，挑起关中的战乱，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他配得上那个位置吗？”曹丕恶狠狠地瞪着王越，在这件事上，他不会有丝毫的退让。 “这一定是曹操专横跋扈导致的，天子已经成年，若是曹操肯放权给天子，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王越冷声说道。 “然后天子就会把各地太守刺史更换，我父亲必然会死，天下百姓将会再度陷入战乱，这难道就是师公想要看到的吗？”曹丕不依不饶地说道。 王越一时语塞，他当年就是因为不满那群士族的虚伪和龌龊，才选择弃官重新当游侠的。 曹丕说的事情确实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黄巾之乱以后，已经没多少人拿天子当九五之尊了。 王越冷哼一声自知理亏，但他同样对曹丕顶撞自己非常不满，毕竟自己怎么说也是曹丕的师公。 “伯父，你们就不要怄气了。”郭照凑到王越的身边做起了和事佬。 “臭小子，明日和我对练，我非得打服你不可。”王越说罢后就一个人找地方生闷气去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板着脸了。”郭照扯了扯曹丕的衣袖，二人一同坐在了篝火旁。 “我没有生师公的气……我只是想起狗……犬叠的天子有些生气罢了……”曹丕低声说道。 “那你给我讲讲你在许都发生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会被诬陷呢？”郭照好奇道。 曹丕将之前在自己身上发生的绝大多数都告诉了郭照，除了甄宓和吕玲绮。 “你父亲故意传播谣言就为了要打压你？你明明什么错都没有啊？”郭照不满地说道。 “恐怕是他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我的威胁了吧……”曹丕摇头说道。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是说不清楚的呢？”郭照黯然道。 “我现在可和你一样了。”曹丕拉着郭照的手笑着说道。 “……会让伯父看见的。”郭照羞红着脸说道。 “无妨，师公正偷着喝酒着呢。”曹丕出卖王越道。 “喝酒？他不是说要去练剑吗？”郭照愠怒道，“都那么大年龄了，还要喝酒！” “你别走啊，就让他一个人喝去吧，他又没有人陪。”曹丕将郭照揽入怀抱中。 “我看那个谣言根本就是真的……”郭照小声嘟囔道。 王越看着二人的模样摇头苦笑，他其实已经从刚才的愤懑情绪中走出来了。 “这臭小子，油嘴滑舌的！就这样把阿照给骗到手了。” …… “主公，子桓公子肯定会被宫城里的那位派人刺杀的，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用做吗？”郭嘉不解道。 这好歹也是你现在最年长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在意呢？ “让他自己去闹，烧毁皇宫，杀掉苏立，他除了会给我添乱，还会做什么？”曹操不满地说道。 “那我就这样回复钟繇吗？”郭嘉挠了挠头，酒瘾上头，他就想着干完这件事赶紧回府喝酒去。 “……让钟繇派人去盯着那个竖子，别让他再给我捅娄子。”曹操沉默片刻后说道。 “唯。”郭嘉应声离去。 “父亲。”曹植与曹冲走入了曹操的书房。 曹操收起了不满的表情，他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这里面是父亲所有的诗赋，我都把它们全部抄写下来了。”曹植将手中一个纸册交给了曹操。 曹操打开了纸册，里面记录了曹操所有的大作，字迹隽永。 “不错，子建的礼物深得我心……这最后的是什么？”曹操在纸册的最后几页看见了非常突兀的东西。 “我把子桓兄的《邺城词》和《洛神赋》也写进去了。”曹植天真地说道。 “……仓舒，你手中拿的是什么？”曹操转头询问道。 “这是我向鲁班工厂的于工匠学习制作的短弩。”曹冲将手中精巧的短弩交给了曹操，“只要按这里就会射出弩箭，父亲可以拿它来防身。” “仓舒这个礼物也不错，你们的礼物我都很喜欢……明日你们就都随我去白马吧。”曹操哈哈大笑，二子面露喜色。 曹彰躲在门外，将自己亲自猎杀制作的熊皮裘帽藏在了身后。 虎豹骑基本上没有休息的时间，他好不容易从曹纯手中得到了半天的休息时间，就想把这件礼物送给曹操。 但现在看来，父亲应该对子建和仓舒的礼物更加喜欢才是…… 第134章 我叫甄阳，表字子丹 第135章 我叫甄阳，表字子丹 钟繇派去的人并没有找到曹丕，此时的曹丕已经和王越他们前往河内郡访友了。 刘协派来的人倒是来了几次，只不过全部被王越和曹丕一同出手解决了。 王越在每日练剑之时都把曹丕揍得不轻，曹丕的剑术也因此有了非常大的长进。 王越看着郭照每次训练完都给曹丕擦汗的样子，不禁燃起了无名之火。 曹操和曹丕，这一老一少都不是什么善类！ “子桓，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郭照询问道。 “我就不去了，人多眼杂，别到时候又引来许都的人。”曹丕笑道。 “阿照，你和我走。”王越带走了不舍分别的郭照。 “三天后，我在这里等你们。”曹丕朝着郭照挥手告别。 温县是河内郡有名的大县，按照原定计划一百年的历史发展，这里就是名副其实的龙潜之乡。 曹丕有些恼怒，若不是刘协这厮和个癞皮狗一样在屁股后面死咬，他也不必这么早的离开弘农。 温县有王越的故友，曹丕自然也不太方便露面，要不然他还想看看鹰视狼顾的司马懿到底长个什么样子呢。 谒舍内居住的都是这个社会的底层人士，走南闯北的商贩，故弄玄虚的方技士，憨厚老实的工匠，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都能见到。 曹丕选择居住谒舍的目的很简单，这里比起居住在野外还是要安全一些，一个人的日子他可不想再体会了，尤其是在这个随时都会有危险发生的地方。 “等到了冀州就不用理会这狗皇帝了。”曹丕暗自想道。 一群人围坐在院中，一个面白的少年相士正在给大家看相。 “建平，我能活到什么岁数？”一个看起来病殃殃的年轻猎户询问道。 “你能活到七十岁，你在三十八岁的时候会遭遇一个小劫，到时候你只需要尽力而为就能度过这个劫难了。”少年相士回答道。 “原来如此，我这几日感觉浑身难受，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猎户叹气道。 “小相士，你看看我能活到什么岁数？”一个魁梧的铁匠操着关中腔说道，“我将来去了那个鲁班工厂候能不能讨到一个夫人。” “你能活到六十一岁，你会娶一房夫人，不过儿子是不是你的就不好说了。”少年相士若有其事地说道。 “你奶奶的！”魁梧汉子握起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朝着少年相士的脸上打去，周围的人连忙劝阻。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相士，听个乐子就算了，何必要动手呢。” “散了吧散了吧，俺还要去主家上工呢。” 曹丕发现没有热闹看了，就打算出去逛一逛。 “公子留步。”少年相士只是瞥了曹丕一眼，就立刻将他拦住。 “我可不信这些，你就别给我看了……以后说话不要那么耿直，会惹人不高兴的。”曹丕笑着离去了，他恐怕是大汉最不信命的人了。 “……这公子的面相好奇怪，年岁居然会在四十岁与八十岁之间来回交替……” “不仅有贵人之相……还有褫夺紫薇星之兆……” “辽东殷馗说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年轻相士喃喃自语道，他身负绝技，却未曾见过如此奇怪的人，他在脑海中深深记下了曹丕的相貌。 “这地方环境还挺不错的嘛。”曹丕沿着小路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坳。 沿山坳一路向上，树林里可以依稀见到奔跑的野狍子。 “阿照快要把河内郡的野鸡全给吃完了，今日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曹丕自言自语道。 曹丕拿出水囊闷了一口酒，平日里都是他给王越打掩护的，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自己品尝了，虽然不是葡萄酒，不过也足够解馋了。 “这狍子还跑挺快。”曹丕靠近的脚步声惊动了小憩的野狍子们，狍子们惊慌逃窜，散作一团。 曹丕盯住了一个落单的狍子，只一箭，今日的晚餐就有了着落。 “公子好箭法。”一个陌生的男子拍手叫好，非常谄媚地凑到了曹丕的身边说道。 曹丕警惕地望着面前的男子，这小子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公子，这么大一只狍子，你一个人也吃不完，不如咱们一起吧。”男子果真如曹丕所料说道。 曹丕还未答复，那男子已经自觉地开始收集干柴了。 二人一同找了个平坦沿溪水的地方搭建篝火，剥皮切肉。 “公子，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年轻男子讪笑着说道。 “我叫甄阳，表字子丹。”曹丕回答道。 “在下王昶，表字仲奕。”王昶笑着自我介绍道，“子丹是无极甄氏之甄吗？” “不是，我在谯县长大，只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游侠，可高攀不上无极甄氏的名号。”曹丕回答道。 王昶的穿着打扮很讲究，一看就是满腹经纶的世家子弟。 “仲奕兄来这里做什么？看你的打扮不应该来这里啊。”曹丕询问道。 “前段时间患了风痹症，在家中休养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能出府一览美景。”王昶笑着回答道。 曹丕觉得有些奇怪，王昶面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刚得过病的样子。 狍子肉嗞啦啦地冒出爆油的声音，香气扑鼻，曹丕用小刀割下一块肉分给了王昶。 “子丹经常吃这些野味吗？看子丹做这些事情的样子很熟练啊。”王昶询问道。 “我独自一人游历，这些事情自然是熟能生巧了。”曹丕回答道。 “子丹与曹司空是同乡，有没有见过司空本人啊？”王昶好奇道。 “自然见过，司空故居离我家很近的，我父亲还和司空的弟弟是好友呢。”曹丕吹嘘道。 “那他长什么样子？”王昶追问道。 “他长得特别黑，笑起来的声音非常难听，个子也不高。”曹丕如实回答道。 “那你有没有见过曹子桓公子？我听说他少有急智，司空推行的治军策和屯田策都是他的手笔。”王昶继续询问道。 “那肯定见过啊，子桓公子长相英俊，非常有才华，是谯县周围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翩翩公子。”曹丕认真地说道。 “真的假的？传言他特别好色，还未加冠就已经养了七八个小妾了……你这说的差距也太大了，司空不是子桓公子的父亲吗？他们二人的相貌怎么会差那么多？”王昶满脸怀疑地说道。 “所谓好色都是刻意的诽谤之言，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司空和子桓公子样貌差距太大？这你就不懂了，那是因为子桓公子的生母长的美丽啊。” “你不知道吗？子随母相，和父亲一般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 “我过段时间就打算去投奔子桓公子了，将来发达以后一定能讨个漂亮夫人的。” 曹丕口沫横飞，极力为自己辩解，王昶还是一脸的怀疑。 “你说得和真的一样……你见过几次子桓公子啊？”王昶狐疑道。 “我和他可是儿时的玩伴，当年我们一起去都护将军曹洪的府邸偷葡萄，还是他略施小计才将我救出来的。”曹丕正色道。 “说来听听。”王昶将一块肉放入嘴中，曹丕喝了一口酒。 “那时候我是个胖子，偷葡萄的时候不小心卡在了院墙的狗洞中……是他急中生智，用木棍戳了我的屁股，我才能爬出去。”曹丕说道。 “那你现在怎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胖？”王昶疑惑道。 “在他的督促下，我努力减肥，这才精瘦了下来。”曹丕回答道。 “就是那些健身器材吗？我家中还有许多呢。”王昶恍然道。 “正是，所以子桓公子真的是个非常厉害的人。”曹丕严肃道。 王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二人将面前的狍子肉分食而尽。 二人就这样在绿水青山间游玩了三日，相谈甚欢。 “子丹，等你以后来了温县一定要找我啊。”王昶不舍地说道。 “仲奕兄保重，我将来一定会来找你的，你若是有机会也可以来许都，我将来一定会去投奔子桓公子的。”曹丕与王昶挥手告别。 王昶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人，就是总感觉他有什么秘密藏在心里，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曹丕不知道的是，王昶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子桓！你这几日过得怎么样啊？”郭照蹦蹦跳跳地来到了曹丕的身边。 “我认识了一个朋友，这几天我都是和他一起度过的……就是三日未见你，实在是有些难以入眠。”曹丕面不改色地说道。 “别胡说八道，伯父还在这儿呢。”郭照立刻红了脸。 王越脸是黑的，他穷极一生也没见过这般不要逼脸的人，你好歹也是司空之子吧！ “咦，你怎么浑身的酒味啊？”郭照皱了皱鼻子说道。 “我那朋友好酒，他还有风痹症呢。”曹丕笑着说道。 曹丕猛然一惊，王昶不是痛风刚好吗？怎么就和自己喝了这么多的酒？ “难闻死了。”郭照扇了扇面前空气说道。 “你这朋友倒是挺有钱，和我故友喝的酒都一样。”王越凑到曹丕面前沉声说道，“你也喝了不少嘛。” “曹子桓！你个骗子！”郭照怒气冲冲地跑开了。 曹丕茫然地看着王越，这老东西怎么忽然搞背刺这一套啊！ 注：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古逵字，见三苍。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三国志·魏书·武帝纪》节选 第135章 天公将军 第136章 天公将军 建安七年，五月。 曹操率军开始进攻青州，袁谭被两面夹击，郭图想要求和，却遭到了曹操的拒绝。 袁尚在背刺袁谭的同时，同样遭到了幽州的袁谭军偷袭，损失惨重。 不过这一切都和曹丕没关系，他已经与王越和郭照离开了河内郡，绕开了曹袁交战的战场。 黑山多贼寇，延绵不绝的太行山脉间藏匿了许许多多的黄巾余党。 王越也找来一匹马作为坐骑，以防备突如其来的危险。 一来到冀州境内，曹丕发现沿途的村庄内村民非常稀少，他们经常会碰到无人居住的鬼村。 “这都好几天没碰到人了，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郭照嘟囔道。 “袁尚想要打退袁谭的攻势，看来是强征了不少兵啊。”曹丕望着破旧的庭院感叹道。 十室九空，莫过于此。 “前面有喊叫的声音。”王越沉声说道。 “我怎么没听到？”郭照一脸茫然，在她身后的曹丕亦然。 “跟我来。”王越紧了紧缰绳，三人两马朝着前方奔袭而去。 “连三个女人都交不出来？”为首的匪盗大怒道。 他身前站着二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村民，他们无一不都是老弱病残，一群盗匪将他们围住，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渠帅，我们是真没人了啊……袁冀州的兵和你们隔三差五来一回，我们全村上下也就剩下现在的这些人了。”拄着鸠杖的老者低声说道。 “袁尚的事情关我们屁事！要钱没有！要粮没有！要女人也没有！那你活着还有什么用！”匪首狰狞地喝骂道。 “保护好阿照，这群贼人用不着你出手。”王越骑马冲入贼寇群中，剑影绕其身，血光飞溅。 曹丕望着王越砍瓜切菜般将盗匪斩杀殆尽，身上却鲜有血迹。 村民们并没有表现出曹丕料想到的反应，他们惊慌失措地冲回了村舍，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后便快速逃离，甚至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只有刚才被匪首喝骂的老者呆呆地站在了原地喃喃自语。 “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 “老丈，这……是怎么一回事？”曹丕凑到老者面前询问道，老者枯槁的面容没有丝毫的情绪。 “你们帮了我们，你们也害死了我们。”老者平淡地说道，曹丕感觉自己好像在和没有情绪的机器人说话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曹丕挠了挠头，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理解老者的意思。 “……你知道他们死了会发生什么事吗？那群白波贼是不会放过我们的。”老者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刀，痛快地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曹丕愕然，老者直至死亡，面部的表情也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们杀了贼人，等我们离开后，那群贼寇就会找他们的麻烦……看来所有的贼寇都是一个样子。”王越冷声说道。 “那这群村民们甘愿被那群贼寇欺压吗？”曹丕反问道。 “乱世之中，贼人只会越来越多，杀不完的。”王越摇头道，“我们只是趁一时之快，却害惨了他们啊……这群百姓是很难跑掉的。” “那伯父为什么要动手？”郭照面露难色，她觉得王越说的话有些自相矛盾。 “不以勇武救助弱小之人，怎么能称为侠呢。”王越坚定地说道，“我不能放任贼人不管，至于百姓的死活……天底下这么多百姓，我也管不过来。” 曹丕不太认同王越的做法，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叹气苦笑，面对这种选择时，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白波贼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可是黑山贼的地盘啊。”王越沉声说道。 曹丕刚才也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主要活动在太原郡的白波贼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且，韩暹和杨奉这样的白波贼首领早就死了，他们聚集在这里又有着怎样的谋划呢？ “……师公，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曹丕询问道。 “等，还有贼人杀，跑，就会安全一些。”王越回应道。 曹丕瞥了一眼身后的郭照，他倒不害怕自己会干不过匪寇们，可郭照毕竟是个只会剑术皮毛的女子。 “我不怕，你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郭照坚定地说道，既然已经犯了错，那必然是要将贼人斩杀殆尽才是。 “等！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曹丕怒声说道。 …… 没有及时回山的贼寇引起了其他贼寇的注意，他们也经常会遇到这种情况，一个六七十人组成的贼军再次来到了这处村舍。 “渠帅，是驴头的尸体。”贼兵低声说道。 “他一向狂妄自大，这是他应有的报应！不过这群人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居然连这群贱民都救走了。”匪首怒道。 “我们要怎么办？”贼兵所以越来越小，他面前的这位渠帅可是动不动就拿自己人开刀的。 “先把他们的狗窝烧了……再派人去找，我要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匪首踩碎了驴头的面颊骨，啐了一口痰。 “别找了！在这里呢。”曹丕从村舍中走出，面带笑意。 “你干的？你是什么人？”匪首冷声询问道。 “我是什么人你就不必知道了……人是我杀的。”曹丕冷笑道。 “……算了，记仇人名字太麻烦了，反正你也要死了！”匪首拔刀冲向曹丕。 曹丕从身后快速掏出弓箭，来不及刹车拐弯的匪首被一箭爆头，怒目圆睁。 “你不会以为我要和你堂堂正正的单挑吧？” 曹丕拔剑冲向茫然的匪徒们，匪徒们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老大是怎么死的了。 “快跑啊！咱们回去报告天公将军为渠帅复仇！”曹丕一路追杀，故意放跑了几个盗匪。 “伯父不会跟丢他们的，我们也快走吧。”郭照从曹丕身后一路小跑而来。 曹丕点了点头，将尸体和屋舍全部点燃烧毁。 “你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郭照疑惑道。 “他们刚才说天公将军还有渠帅……我想起了一个逝去的友人，他是个太平道信徒。”曹丕回答道。 “他可告诉过我，张角死了以后可就没人敢自称天公将军了……所以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36章 以后就叫我师父吧 第137章 以后就叫我师父吧 “我回来了！”王越找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了曹丕和郭照。 “师公，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情况？”曹丕询问道，“我还听见其中一群人喊他们的首领为天公将军呢。” “他们的确是白波贼……他们的首领是胡才的侄子胡奎。”王越回答道，“至于天公将军的称呼，应该是胡奎自封的。” “胡才？他是谁？”曹丕思索片刻也没有想起这个人是谁。 “胡才是杨奉的部将，几年前被河东郡的世家们共同刺杀……胡奎应该是接过了胡才的兵权，所以胡奎这一支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白波贼了。”王越解释道。 “那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有胡奎怎么敢自称天公将军的？”曹丕追问道。 “据说是黑山贼念及太平道同门的份上才收留了他们……” “胡奎本人并不信奉太平道，所以他使用天公将军的称号是增强实力的一个手段……” “这些事情是我从胡奎身边的一个亲信嘴里得来的，胡奎身边的人太多了，我没办法刺杀他……” 王越快速将一夜内得到的全部情报告诉了曹丕。 “张燕居然放任他这样做……看来胡奎并不是很好对付啊。”曹丕沉吟道。 “不然，我远远地观察了他的一举一动，他完全没有什么心计……唯一的优点就是莽撞。”王越笑着说道。 “那今晚解决了他们？”曹丕听出了王越的意思。 “那是自然。”王越满意地点头说道，他现在觉得曹丕越来越顺眼了。 …… “将军，还是没找到是谁动的手。”贼兵报告道。 “看来是张燕想要和我们翻脸了啊。”胡奎牛饮了一大口浊酒，手中揉搓的力气加大了几分。 “那我们该怎么办？”贼兵低声询问道，他望着女子痛苦的表情面露不忍。 “当然是要揍他了啊！”女子还是忍不住发出了吃痛声，却换来了胡奎更粗暴的毒打。 营寨内的谈话声还未结束，营寨外却传来了喊叫声。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率先发难，杀死了营门外打着哈欠的守卫。 年轻男子夺过火把，本就木制的营寨顿时火光冲天。 黑烟滚滚，曹丕和王越点燃了胡奎的大营，肆无忌惮地砍杀着面前的盗匪。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曹丕逐渐理解了王越所说的时悲时喜，悲无辜之人之悲，喜侠义之人之喜。 漠视贼寇的生命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曹丕出手时不再会本能的犹豫，王越瞥见曹丕愈发成熟的心态暗自点头。 “救命啊！英雄饶命！”贼寇的求饶声并没有换来曹丕的怜悯，自杀而亡的老者面庞挥之不去。 这种招式到心态的转变让曹丕如鱼得水，他很快就杀到了胡奎的面前，贼寇丧胆而退。 “哪来的黄毛小儿！”胡奎使一柄大斧，径直朝着曹丕的左肩削去。 曹丕侧身闪躲，衣袖处发出了“滋啦”的声响，他的回击也被胡奎反手格挡。 风吹，曹丕的衣袖明显比方才少了半截，破布条也散落了一地。 真是个强大的对手，曹丕屏气凝神，想要用十二分的精神去对待胡奎。 王越见状，便绕着二人的周边进行精准截杀，他在帮曹丕扫除了无关之人的干扰。 曹丕纵剑直刺，速度快得吓人，胡奎双手堪堪格挡，后撤一步的回击却被曹丕抢到了一个身位。 剑刺眉心，胡奎下腰躲避，剑转直劈，竟划拉下了胡奎的半张脸皮。 胡奎脸上鲜血直淌，本就丑陋的容貌越发可怖，狰狞的笑容不绝于耳。 “我一定要杀了你！” 胡奎尝了一口自己的鲜血，使出蛮牛般的气力挥舞着大斧，曹丕轻身躲避，他原本站着的台阶则被斧劲破碎成了齑粉。 “跑什么？不敢接招吗？” 胡奎使出更多的力气朝着曹丕挥动斧头，全然不顾曹丕的剑刺。 “你若是不敢接招！就快让我杀了你吧！我不想陪你玩了！” 胡奎的身上不断出现着新伤，滋出的鲜血却让他更加兴奋，曹丕面如止水，从容地躲避着胡奎的攻击。 “给我死！” 胡奎全力一劈，斧刃割碎了青砖地面，硬生生地插入了地下，胡奎乍一收斧却没能如愿。 “好机会！” 曹丕踩实了地面，屈膝沉肩，单手换双臂，甩出自己的身体，奋力斩下了胡奎的头颅。 鲜血迸射，溅满了曹丕的衣服和脸庞。 将死兵败，能够逃出王越杀招的贼人并不算多，白波贼最后的火种也被王越的怒火吞并。 “师公，我好像理解你说的意思了……”曹丕擦拭着君子剑上沾染的鲜血说道。 “以后就叫我师父吧……我可比史阿那竖子称职多了。”王越笑道。 …… 太行山主峰，一个女子望着大火暗自窃喜。 一旁的男子则是异常震惊，他连忙命令周边的人去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宁妹，你看起来怎么一点儿也不担心啊……” “胡奎本就该死。” “你也不能这么说他啊……他的叔父可是胡才啊。” “兄长对他心怀怜悯，他却不知好歹胡作非为，黑山附近的百姓有多少人被他给害死了！” “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你就不要生气了。” “唉，父亲的愿望……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 “你受伤了没有？”郭照望着浑身是血的曹丕吓了一跳。 “这些都是敌人的血，我怎么可能会受伤呢。”曹丕笑着说道。 “快去洗洗……伯父你也真是的，你们两个人怎么就敢去对付那么多黄巾贼啊。”郭照叹气道。 三人的投票永远只会在杀不杀贼，和今晚吃不吃叫花鸡之间达成惊人的一致。 “阿照……刚才师父收我为徒了。”曹丕眨了眨眼睛。 郭照诧异地望向王越，王越点了点头。 “子桓的剑术已经强过很多人了，史阿应该不会因为子桓的事情和我怄气的。”王越认真地说道。 郭照本想庆祝一下，但曹丕的声音马上传来。 “现在我俩的辈分一样了，我就可以和你堂堂正正的成婚了。” 火光冲天，照到了郭照的脸庞上。 第137章 我们结为夫妻吧 第138章 我们结为夫妻吧 曹丕的剑术在和胡奎的生死搏斗中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实战是磨炼剑术最好的老师。 “就是这个气势，对待任何人都要保持这样的眼神。”王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觉得曹丕还是很有天赋的。 曹丕满头大汗，他现在已经逐渐可以和王越过招了，就算是史阿现在也很难打败全力以赴的曹丕。 “练完了吧，是时候吃东西了，你们也饿了好久了。”郭照望着已经漆黑的天空说道。 曹丕将更多的时间放在了练剑之上，郭照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很称职的厨师了，食物中毒过的曹丕和王越对此非常有发言权。 没有叫花鸡，没有烤野兔，王越舔了舔唇回忆起了一个月前的珍馐美味。 “子桓，擦擦汗。”郭照用手巾细致地擦着曹丕额头上细密的汗珠。 王越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吃了饭后就自觉地离开了二人。 越往黑山方向靠近，周围的村民就会越多，这让三人都很诧异，不过这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没有酒喝对于满腔热血的豪侠来说是非常煎熬的。 曹丕一如往常的给郭照讲着故事，只不过故事的储备量已经有些紧缺了，曹丕便用童话故事替代。 “这个皇子是哪国人啊？”郭照眨巴着眼睛询问道。 “德国人……”曹丕回答道。 “战国时期还有德国这个国家吗？我都没听说过。”郭照狐疑道。 “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国家。”曹丕补充道。 “那这个王子比你说过的华神医还要厉害呢，他就亲了一下公主，公主就从睡梦中苏醒了。”郭照嘟着嘴巴说道。 “那是自然，你要不要也试一试。”曹丕飞速地啄了一下郭照的脸颊，郭照羞怒地追逐着逃跑的曹丕，乐而忘忧。 “这是什么？阿照，你别掐我胳膊了，疼！”曹丕猛然发现了一地的木屑，一棵粗壮的松树树干上隐隐有字迹雕刻。 “子桓，阿照就交给你照顾了。” 王越在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曹丕和郭照就连和王越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郭照看着树干上刻着的字迹紧紧地握住了曹丕的手。 曹丕觉得王越很潇洒，快意恩仇，作为一个真正的江湖游侠，无拘无束的生活很适合他。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郭照甩了甩曹丕的胳膊询问道。 “先陪你回广宗寻亲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曹丕回答道。 “以后不许偷偷使坏了！”郭照扭着曹丕的胳膊恶狠狠地说道。 “都是老夫老妻了……我光着身子的样子你都见过呢。”曹丕低喃道。 “你还说！我都说了我没看见！”二人继续打闹，孤独的母马四下寻找着另一棵树前的公马却怎么都找不到。 二人一同回了家，这是他们之前遇见过的无数空房子中，最为适合的住所。 郭照为了这处新家特意拉着曹丕去了很多地方进行筛选，最终才确定下了这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一堂二内，非常简单，能装下许多的东西。 “这是我之前组装好的落地镜，我给你搬回房间。” 烛火熄灭，曹丕摸着压在床边衣物想了很久。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了……明天的日子正合适。” 曹丕整整一夜都没有睡。 …… “阿照，起床了……再不起我就进来了。”曹丕轻轻敲响了郭照的房门，每天叫醒有着起床气的郭照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来了来了，不许进来！”郭照揉了揉眼睛爬下了榻，她噘着嘴不悦地打开了房门。 “我这身好不好看？”曹丕一身喜服，虽然谈不上华贵，但也算是普通百姓中等偏上的水准了。 “你这衣服是哪里来的？你穿这身衣服干什么？”郭照惊讶地说道。 “你看看这边……”曹丕拉着郭照的手走入了自己的房间。 红烛喜带，一分为二的匏瓜瓢，摆放在床榻上的女性喜服。 “你要干什么……”郭照羞红了脸，她已经猜到了曹丕的意图。 “阿照……我们结为夫妻吧。”曹丕真诚地望着郭照的双眼，他的双臂抓住了郭照的肩头，郭照完全没有回避眼神的余地。 “好……”郭照点了点头，拥入了曹丕的怀抱。 “我都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做为你十八岁的生日惊喜。”曹丕笑着说道。 “骗了我这么久……这么多的东西你一个人是怎么搞定的？”郭照低声询问道。 “师父帮了我挺多忙的，可惜今晚的喜酒他怕是喝不到了。”曹丕苦笑道。 “我们两个人就好……不要宾客。”郭照糯糯地说道。 夜，红烛闪烁微光，月色铺撒着庭院内每一寸土地，婚房内的郭照精心打扮着自己的妆容，她坐在落地镜前，心跳蹦蹦加速。 “阿照，好了没有？再晚我就要打地铺了。”曹丕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你着什么急……我又不是不嫁给你。”郭照娇声说道。 曹丕只好倚着母马苦笑，窗前的郭照不停地在房间内踱步。 “小母马啊小母马，你也太可怜了，师父把你的老公给带走了，本来我还能陪着你一起孤独呢……” “可惜我今晚就要成婚了，以后你还是自己一匹马吧……” “以后我给你找个又高又帅的公马……子龙兄的白马还是关羽的赤兔马，随你挑。” 曹丕缓解着自己的紧张，小母马颇有灵性的将头摆到了一边，任凭曹丕如何挑逗，它都无动于衷。 “……你进来吧。”郭照微弱的声音传来。 曹丕轻轻推开了房门，桌案上已经斟满了合卺酒。 “我也是第一次成婚……没什么经验。”曹丕端起其中的一瓢正欲饮酒，穿插在瓢办儿其中固定的红线散落开来。 “笨手笨脚的……”郭照举起了匏瓜瓢低嗔道。 “我曹丕愿与郭照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曹丕正色道。 “我郭照愿为曹丕结为夫妻，白首不相离……是这么说的吗？”郭照犹豫了一下后跟随道。 “差不多差不多，你瞪我干嘛？”曹丕疑惑道。 “你干嘛解衣带？”郭照羞怒道。 “嘿嘿……”曹丕讪笑道。 “讨厌！放手！不要啊！”屋内传来了郭照娇嗔声，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深秋，一夜春风。 第138章 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第139章 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阿照，做什么呢？”曹丕翻了个身子将郭照搂入怀中。 一夜疯狂，郭照想起来还有些羞涩。 “没事没事……唉，你干嘛。”郭照低声回答道，曹丕坏笑着再翻了个身。 “你这个玉佩上怎么刻了一个甄字？”郭照昨日睡觉时就感觉身边有什么东西硌得疼。 “我有一个好友叫甄尧，这是他送给我的……”曹丕没有理会郭照的打岔。 …… 二人与附近的村民逐渐熟络，村民们对这对新来的父妻充满了好奇。 “子桓兄，你又吹牛，我父亲告诉我，曹司空可是很厉害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坏。”小男孩靠在曹丕的腿上鄙夷道。 “我可是从许都来的，等你有机会见到他后，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曹丕严肃地说道，“他就是个又黑又矮的恶人。” 郭照在一旁听着曹丕抹黑着曹操摇头苦笑，她不知道曹丕对曹操究竟有着多么深的怨念。 “那边是怎么回事？”曹丕望着村口逐渐聚集的百姓询问道。 “那是渠帅派来收税钱的人。”小男孩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他看来这样的事并不奇怪。 “张燕一直在这里收税钱吗？”曹丕好奇道。 “有很多年了，他们可比袁绍好多了，我听我母亲说，张渠帅长得可威武了。”小男孩的语气十分钦佩，“若不是他保护村民们，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曹丕有些诧异，胡奎的白波贼行事他是清楚的，这张燕和胡奎居然有这么大的差异？不过这白波贼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现在还没有答案。 “张渠帅他们驻扎在哪里？”曹丕询问道。 “这就没人知道了，大家对于张渠帅是很尊敬的，我们是不会闯入张渠帅的辖地的……” “曾经袁绍的兵假扮乡人偷偷进入黑山，张渠帅差点因为这件事被袁绍偷袭……” “自从那件事以后，大家都不会擅自进入黑山了，我们要找张渠帅都会去山脚下的黄巾兵带话。” 小男孩对黑山的事情如数家珍，和他背诵《急就篇》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怎么对他们的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曹丕疑惑道。 “等我长大以后，我也要加入他们，官军就会欺负人，还不如跟着张渠帅他们快活。”小男孩自豪地回答道。 这张燕洗脑的本领还真是不一般啊，连村中稚童都对他们佩服的五体投地，怪不得那群村民会心甘情愿的聚集在这里给张燕交户钱。 不过张燕和胡奎的行事方式也太不一样了吧，他们又是如何共处的呢？ 曹丕总觉得问题越来越多，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思考，和郭照一起过幸福生活才是眼下最为要紧的事情。 “子桓兄，你发什么呆呢？要我说，你还不如带着妹妹加入他们呢，你舞剑的样子那么帅气，我觉得你当张渠帅的亲兵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小男孩恳切地建议道。 曹丕满头黑线，要我去给张燕当亲兵，我才不愿意呢。 路过了太多荒无人烟的村舍，曹丕和郭照都想在这个安定的小村庄多待一段时间。 “渠帅，东山乡来了一对陌生的年轻夫妻，其中的男子佩戴着一柄宝剑。”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说道。 “年轻剑客？他会是杀胡奎的人吗？”魁梧男子挠了挠头询问道。 “我们或许需要去见见他才能知道……”书生思忖道。 “现在就去，我一定要知道胡奎是被谁杀的。”魁梧男子厉声说道。 魁梧男子和书生骑着马赶往了东山乡，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十余骑兵。 莽莽青山，滚滚长河。 “张渠帅来了！你们快看！”村民的声音传入曹丕的耳朵。 曹丕目光所及处，一个绣着“张”字的黄色大纛声势浩大地朝着乡舍而来。 曹丕飞速朝着郭照的方向冲去，他可不想冒一点儿的险，自己既非东山乡村民，又非黄巾党羽，他可不敢保证张燕会对他和郭照一视同仁。 张绣的行为是否作伪还不确定，遑论曹丕还是曹操的儿子，如此敏感的身份会让曹丕很难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阿照，快走！”曹丕解开束马的缰绳，拉着郭照快速上马。 “怎么了？”郭照一脸诧异。 “张燕来了……咱们杀了胡奎，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碰见他们才好。”曹丕快速解释道。 “……走吧。”郭照点了点头，她对于这样的事情没有判断力，只好听取自己夫君的建议。 “渠帅，他们要跑！”眼尖的黄巾兵看到了村舍南侧策马疾驰的曹丕二人。 “快追！心中有鬼，定是他们杀了胡奎！”魁梧男子急声说道。 骑马、身后的追兵、马背上坐着两个人，除了坐在靠后的位置外，曹丕觉得自己如今的处境与当年一模一样。 两个成年人的体重让马匹的奔跑速度处于劣势，很快，他们就要被身后的追兵给追上了。 “下马！”魁梧男子朝着身前疾驰的曹丕大喝道。 “下你大爷！”曹丕回头怒骂，若不是郭照，他早就和这群追兵干上了。 “你大爷的！”魁梧男子从斜肋掏出弓箭，冲着曹丕的方向射去。 曹丕猛然感觉背后一痛，他发现了身后之人在朝他射箭，可他没想到那个人居然真的能够射中自己。 这就是被羽箭射中的感觉吗？ 好疼……大兄当年被射中了七箭都能坚持下来……我也可以的。 曹丕咬牙坚持，抱紧了身前的郭照。 “子桓，怎么了？”郭照被劲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无事……马上就能逃走了，再坚持一下。”曹丕轻声回答道。 汗珠滴露，滴在了郭照的脸庞上。 “阿照，你先走……我很快就会来找你的。”曹丕虚弱的声音传入了郭照的耳朵。 郭照在不可思议中见到了松开的左手，奋力拔剑的右手，和一脸微笑的曹丕。 曹丕在坠马的一瞬间用剑身狠狠地抽在了马屁股上，骏马嘶鸣，四蹄加力，不受控制的向南狂飙。 这就是要死了的感觉吗？ 曹丕两眼一黑，晕厥了过去，郭照眼含热泪，望着坠马的曹丕绝望无助。 “你大爷的，真不怕死！”魁梧汉子冲着生死未知的曹丕喝骂了一句，让身后的黄巾兵将他抬了回去。 第139章 你的问题太多了 第140章 你的问题太多了 “宁妹，你为什么要亲自医治这个小子，我们黑山军的渠帅们可都没有这个待遇呢。”魁梧大汉不满道。 “张渠帅，你们那些大老爷们是来医病的吗？”黄衫女子身边的红衣女子不满道，“他们很多人都在装病，还有人不惜自残也要来见宁儿一面呢。” 红衣女子有一股雍贵的气质，妩媚多姿；黄衫女子是一种恬淡的感觉，清新脱俗。 红衣女子比黄衫女子年长十几岁，举止投足间也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还有这种事？”大汉诧异道。 “宁儿是你们太平道的圣女，也是你的义妹，你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就不怕所托非人吗？”红衣女子愠怒道。 “……我不知道这件事啊。”大汉讪笑地说道。 “别装了，赶紧走吧，那位公子交给宁儿就好了。”红衣女子着急的将大汉推出了院落。 “我还没说完呢……唉，红昌也真是的。”大汉挠了挠头尴尬地离去了。 “红姊，谢谢你帮我说话。”黄衫女子微笑着说道。 “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他的用意，为什么不自己去说呢，你们是义兄妹啊……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红衣女子叹气道。 “红姊，我先进去了……”黄衫女子摆了摆手后转身离去。 这处院落与黑山军粗犷的风格格格不入，淡雅清新，有一番后世江南水乡的感觉。 曹丕昏睡在榻床上，他的背伤已经被彻底处理过了，失血过多，他已经昏睡了三天了。 黄衫女子细致地为曹丕拆开裹在伤口上的布帛，将磨制好的草药涂在曹丕的背上。 “阿照！阿照！”曹丕眼角抽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抓到了黄衫女子的手臂。 “放手！我不是阿照！”黄衫女子脸色大变，用力抽走了手臂。 “……你是谁？”曹丕嘴唇皲裂，艰难地开口道。 黄衫女子犹豫了半晌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里是哪里？”曹丕努力支撑自己的身体，背后的伤口再次崩裂，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这里是黑山……”女子冷声说罢后就离开了房间。 曹丕望着周遭的环境有些诧异，这像极了女子闺房的布置，黑山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刚才那个黄衫女子又是谁？ 等他回过神来时，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是黑山贼的俘虏了。 “你这厮终于醒了！”一个洪亮的身影传来，魁梧男子和一个更加魁梧的黑脸汉子走入了房间。 “你是谁？”曹丕沉声询问道，他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身上箭伤的始作俑者。 “我叫张燕，黑山军的渠帅。”张燕自我介绍道，他一直都在观察着曹丕，生怕曹丕猛然偷袭自己。 张燕原本叫作褚燕，曾经的黑山军首领张牛角看中了褚燕的才华，把他当成子侄来用心培养。 张牛角死后，褚燕接过了黑山军的旗帜，也将自己的姓名改成了张燕。 张燕身材魁梧但异常轻灵，他也有一个“飞燕”的诨号。 “胡奎是你杀的？”张燕面色铁青地询问道。 “他这样的贼寇都该死！”曹丕厉声回应道，他的声音很虚弱，气势也没有很足。 “他可是我们太平道的人，你知道杀了他的下场是什么吗？”张燕威胁道。 “大不了一死……你既然救活我，何必用这样的手段再来试探我呢？”曹丕勉强地笑道。 “若不是圣女要留你一命，我早就杀了你了。”张燕说完后转身离去，“姓甄的，等你养好伤了，我要和你堂堂正正地斗一把，到时候你的命可就不一定还能留下了。” 曹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块甄字玉佩早就不翼而飞了。 “狗日……”曹丕正欲破口大骂，黄衫女子再次走入了房间，曹丕瞬间闭上了嘴。 “……躺下，我给你重新包扎伤口。”黄衫女子的语气总有种不可抗命的感觉。 “你为什么要救我性命？”曹丕趴在榻床上询问道。 “……你杀了胡奎，我不喜欢他。”黄衫女子回答道。 黄衫女子的包扎动作非常熟练，曹丕觉得她的包扎技术和许都大学医学院的学子水平相当。 “你是他说的圣女吗？”曹丕追问道。 “你的问题太多了。”黄衫女子快速包扎完后就打算离开，曹丕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对自己冷冰冰的，明明救治自己的人也是她。 等等！ 太平道圣女会不会就是张角的女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老耿曾经说过的小姐就是她了。 曹丕正欲询问，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曹丕背伤疼痛，实在是发不出太大的声音。 “也不知道阿照如今怎么样了……”曹丕长叹了一口气。 …… “那位公子怎么一起来就大呼小叫的？”红衣女子询问道。 “不知道……”黄衫女子回答道。 “不过他长得还挺英俊的，年龄和你也相仿。”红衣女子笑道。 “红姊，你怎么也变得和义兄一样了……再说了，他可是有妻子的。”黄衫女子无奈道。 “真是可惜了……白瞎了这么好的相貌了。”红衣女子惋惜道。 “不如红姊试一下？”黄衫女子玩笑道。 “我的年纪都能做他母亲了……”红衣女子摇头道。 “红姊是在想温侯了吧……”黄衫女子柔声说道，红衣女子的手掌中紧握着一支金凤钗。 “我那时候本以为我再也不会用任红昌这个名字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改了回来，也不知道玲绮怎么样了……”任红昌悲叹道。 黄衫女子拉着任红昌的手以示安慰。 …… “那小子还挺有骨气的。”张燕笑着说道。 “他是什么身份？”一个白发瘦小的老者询问道。 “……我忘问了。”张燕尴尬道。 老者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咱们要怎么处置他啊？”张燕讪笑道，“军师，你来给个意见。” “我觉得我们可以招揽他。”书生回答道。 “招揽他？他可是杀死胡奎的凶手啊。”张燕奇道。 “胡奎仗着自己是胡渠帅子侄的身份为非作歹，当初渠帅答应收留他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咱们黑山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对他心怀不满，这个姓甄的替咱们除了他，咱们也不必背负自相残杀的恶名……” “他能杀了胡奎就说明他的武艺很不错，更何况他是一个有善心的人。” 书生侃侃而谈，张燕频频点头。 “还得是军师，言之太有理了。”张燕笑道。 “渠帅，要不是你，我可能现在在司空府当大官呢。”书生玩笑着说道。 “你是文曲星下凡，我可不能没有你啊。”张燕哈哈大笑道。 张燕面前的书生名叫郭济，他是误入黑山的学子，也是被张燕的真诚打动的黑山军军师。 “奉叔，你怎么认为？”张燕恭敬地询问道。 “小姐没意见我就没意见。”老者回答道。 “那我这就去问问宁妹……不过我才刚给那姓甄的丢下了狠话啊。”张燕犹豫道。 “渠帅不必着急，反正他也跑不掉。”郭济笑着说道。 “也是……姓甄的小子的妻子找到了吗？”张燕询问道。 “她进了河内郡的温县，应该是去找救兵去了。”郭济回答道。 “人没事就好，万一这小子和我们翻脸就不好了，这小子当我的护卫应该还挺不错的。”张燕安心道。 “渠帅就不怕她搬来救兵攻打黑山吗？”郭济询问道。 “他们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搬来救兵他们也照样打不过我们。”张燕摆了摆手自信地说道。 张燕一路来到了黄衫女子的院落，任红昌见到张燕来后挡在了黄衫女子的面前。 “渠帅，你若是再逼宁妹成婚，我可就要和你毁约了，我离开黑山以后她可就没有朋友了。”任红昌怒气冲冲地说道。 “不是不是，你不要误会我……我，我有事和你们说。”张燕结巴道。 “兄长要说什么事？”黄衫女子询问道。 “那个姓甄的小子，郭济说可以招揽他，我就来问问你的意见。”张燕解释道。 “这种事情兄长自己决定就好了，我不懂的。”黄衫女子回答道。 “那我就熬他几天，过几天再问问他的意思……”张燕沉声说道，“这小子还挺对我胃口的。” “我会治好他的箭伤的。”黄衫女子点头道。 “那我就先走了……你们不要误会，我真没有那个意思，成不成婚的不碍事。”张燕红着脸离开了。 “兄长人挺好的，红姊看不出他的意思吗？”黄衫女子询问道。 “这辈子我只有温侯一人，我发过誓的。”任红昌苦笑道。 “兄长可不舍得你离去，你刚才的威胁估计把他吓坏了。”黄衫女子笑着说道。 “我来到冀州以后还是他收留了我，我很感激他，也明白他这些年的心意，可我不能答应他，你有机会也劝劝他吧。”任红昌垂首道，她的心中只有吕布一人。 …… 曹丕心烦意乱，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看来只能和张燕殊死一搏了。 第140章 任红昌 第141章 任红昌 黄衫女子每天都来给曹丕换药，曹丕的问题她一概不回答，这让曹丕非常无奈。 曹丕在她的调理下身体恢复的很好，除了双臂的活动受限以外，他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了。 在黑山上，这处院落里住满了伤员，黄衫女子也不是其中唯一的医者，许多无家可归的女子会被黄衫女子收留，然后在她的教授下学会医术，治病救人。 “红姊，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啊？”曹丕听到黄衫女子如此称呼任红昌，也就这样称呼她。 当然，主要是任红昌的容貌太过美丽，曹丕最喜欢和漂亮的女人套近乎了。 “这是张渠帅的意思，你就乖乖在这里等着吧。”任红昌笑着回答道。 任红昌通过这几日的交流对曹丕还是挺有好感的，她每天都会给曹丕送药送饭。 除了黑山内的消息，曹丕能知道他能知道的一切消息，包括郭照安全回到了温县的消息，这让曹丕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这是张燕授意的，毕竟他已经打算按照郭济的意见招揽曹丕了。 “这张燕到底要干什么，能不能给句痛快话，他不是要和我决斗吗？”曹丕烦闷地说道。 “张渠帅要招揽你。”任红昌想了半晌后决定将这件事告诉曹丕。 任红昌同样不喜欢胡奎，当初胡奎带着白波贼残党来到黑山投奔张燕的时候，那种恶心的眼光让任红昌作呕。 “招揽我？我都杀了胡奎了，他还会放过我？你们太平道不是挺讲究同门情义的吗？”曹丕满脸疑惑，他曾经可是听耿良讲过不少有关于太平道的故事的。 “是他们太平道，我可不是太平道中人。”任红昌笑着回答道。 “啊？你不是太平道中人，那你怎么会在黑山啊？”曹丕更加疑惑了。 “漂泊浮萍无所依，随心而至。”任红昌轻声说道，语气里皆是叹惋忧愁之情。 曹丕听出了任红昌的哀愁，对她的过往充满了好奇。 “红姊，咱们认识挺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曹丕询问道。 “我叫任红昌。”任红昌回答道。 曹丕大惊，这不就是貂蝉吗？怪不得这么漂亮，当初曹操攻破下邳城后得知了她被张辽送去冀州后还惋惜了许久，曹丕也经常从吕玲绮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你是吕布的……”曹丕话还没说完，就被任红昌打断。 “你认识我夫君？不应该啊，你才多大年纪……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任红昌急声询问道。 “我见过温侯，在下邳城……家父曾是温侯手下的吏员。”曹丕撒谎道，他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我也认识吕玲绮，她现在在司空府过得挺好的……你的名字就是她告诉我的，她很想念你。”曹丕看着任红昌还要询问，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那你怎么会到这里的？”任红昌询问道。 “我要陪着妻子回故乡寻亲，没想到就碰到了胡奎这群人。”曹丕回答道。 任红昌点了点头，这种遇见未曾谋面故人的感觉很奇妙。 “我叫甄宇，表字叔修。”曹丕继续说道，二人互通姓名也算是正式认识了。 “你的玉佩我会帮你要回来的。”任红昌柔声说道。 “红姊，那个黄衫女子叫什么名字啊……”曹丕追问道。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都已经有妻子了。”任红昌皱眉道。 “不是，不是，她救了我的性命，我想知道恩人的姓名，以后也好报答她。”曹丕急忙辩解道。 “你若是加入黑山军，你就会知道的……至于她的事情你还是不要过问了。”任红昌浅笑一声后端着药碗离去了。 好神秘的女子啊……这黑山有点意思……加入黑山吗？好像也是一种挺不错的体验，阿照安然无恙就好。 曹丕趴在榻床上，仔细思考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 门锁打开，曹丕如往常一样趴在榻床上等待黄衫女子给自己换药。 “和个王八一样撅个大腚做什么？和我走。”张燕扯着嗓子喊道。 曹丕爬起身子跟随上了张燕，不得不说黑山的布置陈设真的很有城镇的感觉，如果没有外敌干扰，这里很像曹丕理想中的桃花源。 张燕身后的黑脸大汉看起来比典韦还要魁梧，他警惕地盯着曹丕的一举一动，直到来到了一处颇为宏伟的大殿。 大殿里坐了很多人，有曹丕见过的，也有未曾谋面的，张燕坐到了正座之上，曹丕站在了大殿中央。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加入我们，要么去陪着胡奎。”张燕沉声说道。 “我要加入你们。”曹丕回答道。 “之前你不是挺硬气的吗？没想到还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张燕不屑地说道。 “你既然给了我这个选择，就说明你也不认可胡奎的做法，对吧？” “那我们也可以算作一类人了，我对你们挺感兴趣的，我有一个故人也是你们太平道中人。” “我的翁翁信奉黄老，我对黄老之学挺有了解的……大贤良师也曾侍奉过黄老，我也算是有些基础的。” 曹丕有理有据，张燕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来给曹丕下马威了。 “你说的故人是什么人？”张燕身边的白发老者询问道。 他并不想知道曹丕所说的故人是谁，反正太平道那么多人，曹丕所言肯定也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只是帮助张燕维持渠帅的威严，不要让张燕的话掉在地上。 “他叫耿良，是我非常尊敬的人。”曹丕如实回答道。 老者大惊失色，张燕身侧的黑脸大汉惊呼出声。 “你认识我叔？”黑脸大汉冲到曹丕面前询问道。 “你叔？老耿早就没有亲人了。”曹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当时是他救了我一命，我才有机会和奉公来到黑山。”黑脸大汉低声说道，“他现在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他已经战死了，为了他所理解的太平盛世。”曹丕叹气道。 黑脸大汉愕然，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每个山头的渠帅先回去吧。”张燕摆了摆手对着周遭的各头领说道。 “渠帅，我们每天都很忙的，你若是想让这个小子加入你，自己决定就完事了，何必要让我们陪你看这场大戏呢？”一个面相凶恶的人不屑道。 “杨凤，你哪来的这么多屁话？渠帅让你来你就来，让你滚你就滚，听命就是了。”一个粗犷大汉大声指责道。 “李虎，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要不要给你松松骨头？雷公在世时，我不怵你，雷公仙逝后，我依然不怕你。”杨凤大骂道。 “你一个汉廷的黑山校尉不也是乖乖回到这里了吗？少给爷爷论资排辈，回到黑山以后就乖乖的听渠帅的命令。”李虎回击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因为一点儿小事伤了和气。”一个中年胖子走到二人中间打起了圆场，笑容谄媚。 “还是你吕江会说话，同样是雷公旧部，杨凤你这厮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李虎不屑道。 “行了，别斗嘴了，渠帅还有正事呢，我们快走吧。”吕江冲着张燕示意了一下后拉着杨凤离去了。 “老吕，你干嘛对他们那么忍让，张燕故意安排这样一场戏，不就是在朝咱们示威吗？”杨凤恨恨地说道。 “行了，你离这里最近，我可得赶一个时辰的路呢……再说了，你不就是男女那点事嘛，哪有什么急事？”吕江摆了摆说道，拉着杨凤离去了。 “这杨凤越来越猖狂了，渠帅当初就不该收留他的，以免又出来一个胡奎。”李虎洪声说道。 “都是太平道中人，理应互相帮助，这是牛角公的遗愿，也是我们必须要遵循的行为。”张燕摆手说道。 “你杀的胡奎？你这瘦弱的样子能行吗？”李虎打量着曹丕说道。 “试试便知。”曹丕笑着回答道，他挺欣赏李虎这种有话就说的性子的。 “我可不试，你刚伤愈，和你比试也太不光彩了……你是黑塔叔父的朋友，我是黑塔的朋友，那咱们就是朋友，朋友是不会对朋友下手的。”李虎笑着说道。 “好了，以后你们有机会在一起聚，你先回去吧。”张燕笑着踢了一下李虎的屁股说道。 “渠帅，那我就先走了，兄弟，有机会请你喝酒。”李虎笑着和所有人作别后潇洒离去了。 “敢问公子的姓名。”白发老者见状终于插话询问道。 “在下甄宇，表字叔修。”曹丕冲着老者行礼道。 “耿良他是怎么死的？他和叔修公子又是如何结识的，叔修公子可否告知我？”老者恳切地说道。 “我父亲原是下邳的吏员，他死后我就回到了老家鄄城……” “老耿是青州兵的统领，他曾救过我的性命，我就加入了他的麾下，我们成了好朋友……” “他是在宛城身亡的，死于张绣的偷袭，我当时没能参加战斗，等他死后我就辞去了官职前往宛城刺杀张绣……” “可惜我一直没能接触到张绣，只是杀了他的几个手下，幸亏曹子桓公子帮我报了仇……” 第141章 欢迎加入黑山军 第142章 欢迎加入黑山军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耿良居然投靠了曹司空。”白发老者叹气道。 “老耿护送的夫人和小姐是谁？”曹丕回忆着耿良的话语询问道。 “夫人已经病逝了，小姐就是你见过的那位……她那时还年幼，什么都不知道，但耿良的忠心我是知道的，当初就是他把黑塔托付给我后，独自留下断后的……”老者叹气道。 “敢问太公如何称呼？”曹丕恭敬地询问道，他与这群黑山贼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 “我叫张奉，一个早就该死的人。”张奉抚须自嘲道。 “奉公瞎说什么呢？你这身体还硬朗着呢。”张燕连忙说道，“叔修加入我们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来人！摆宴！” 曹丕望着张燕的样子很奇怪，看来这个老者有着非常尊贵的身份。 “来来来，叔修，快坐下。”张燕笑着将曹丕拉到了座位上，曹丕满头黑线，好像之前张燕威胁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渠帅，你刚才还不是这个态度吧……”曹丕吐槽道。 “不知者无罪嘛，我怎么知道你和奉公有这样的关系？”张燕大大咧咧地说道。 “奉公究竟是什么人？”曹丕小声询问道。 “他是天公将军的父亲。”张燕正色道。 张角的父亲？怪不得张燕是这个态度！ “那小姐，也就是圣女，她是天公将军的女儿了？”曹丕点了点头问道。 “没错，你现在知道自己的面子多大了吧。”张燕得意地说道。 “她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说她也救了我一命。”曹丕追问道。 “她叫张宁。”张燕笑着说道。 宴席摆起，除了张燕和张奉外，黑脸大汉和郭济也一同作陪。 “奉公，你平日可从来不参加宴席的。”张燕奇道。 “好久没听到故人的消息了，也该破个例才是。”张奉笑着回答道。 “叔修，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耿黑塔，就是耿渠帅的侄子，他是我的亲卫队长。”张燕笑着指着黑脸大汉说道。 耿黑塔恢复了往常不善言语的样子，只是拱了拱手，他说不来那些客套话。 张燕也没有在意，他了解耿黑塔的性格，于是他继续向曹丕介绍白面书生郭济。 “这是郭济，表字子川，是我们黑山军的军师，他和你一样都是我从山下捡来的。”张燕大笑道。 “捡来的？”曹丕疑惑道。 “子川是来游玩的学子，迷路以后误入了黑山，结果就被我给捡到了。”张燕洋洋得意地说道。 “叔修，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还望你多提点我。”郭济行礼道。 “不敢不敢。”曹丕连忙回礼，他觉得郭济的身上有一种能亲和任何人的魔力。 曹丕整个宴席都在向张奉讲述关于耿良的事情，这也是他们短暂相处中很美好的回忆了。 “曹司空收纳了咱们那么多人，现在看来他待我们太平道中人还是非常不错的，我就说应该投靠他的。”张燕一拍大腿说道。 “渠帅，这件事急不得的，当初谁又能想到曹司空能在官渡打过袁绍呢？”张奉低声说道，“等到冀州正式确立了主人咱们再投靠也不迟，眼下还是先想办法解决西面的高干吧。” “我们为什么要找人投靠？”曹丕疑惑道，看起来黑山并没有什么危机啊。 “我等已经背负了太久贼寇的罪名了……” “黑山军的规模越来越大，总归是要与外界之人交往的……” “太平道是期盼太平的，黄老术是用来辅佐贤君的……曹袁之争亦是天下之争……” 张奉的回答让曹丕陷入了沉思，随后张燕的话语更是让曹丕大惊失色。 “大贤良师本无意造反，计划汇于邺城起初只是为了祭祀天地，汇聚太平道教徒也是为了能在大祀后引起朝廷的重视……” “民生凋敝，大贤良师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来抗议朝廷横征暴敛之行径……” “大贤良师如此正大光明的作为却被唐周这个小人误解，朝廷起兵，逼着我们太平道造反！” 张燕越说越气，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曹丕非常震惊，这与他了解到的黄巾起义截然不同，不过他很快就醒悟了过来。 这件事原本真正的目的已经不重要了，事实而言，这就是一场推动汉廷加速毁灭的起义运动。 无论张角是怎么想的，劫掠百姓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无论太平道中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当中不乏趁火打劫和背信弃义之人。 曹丕感觉到非常可惜，他真的好想亲口问问张角真正的动因啊…… “叔修，你认为袁尚和曹操谁会赢下这场冀州之争呢？”郭济眯了眯眼询问道。 “应该是曹操会赢，他在黄河以南兴修水利，大兴屯田，治军严明，善待才子，袁氏内忧外患，应该是无法与他抗衡的。”曹丕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曹操有一子名为曹丕，才华横溢，有仁善爱民之心，传闻曹操推行的屯田策和治军策都是曹丕提出的，有这样的继承人何愁平定不了这个乱世。”郭济慷慨激昂地说道。 曹丕听到郭济的话语后不免有些害臊，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已经能传入这莽莽青山之中了。 “曹操还有这样的儿子？在黑山待久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张燕惊叹道。 “这也是我在游历黑山以前得到的最后传闻了……然后我就被渠帅给抓来了。”郭济笑着说道。 “喝酒喝酒！”张燕哈哈大笑，举起海碗和曹丕与郭济共饮，张奉年事已高，耿黑塔怕耽误事，两人并没有共同饮酒。 “叔修，你从豫州来的，你知道曹丕的事情吗？”张燕询问道。 “略有了解，他的确如子川兄所言，是个很有才华的人。”曹丕面不改色地说道。 “曹司空之父曹嵩极度信奉黄老，青州兵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投靠司空的。”郭济海饮了一口酒，嘴角抽动。 “无论曹操还是曹丕多么有能力，都要等着战事结束再说，我就这么一个孙女，你们也不希望出什么意外吧。”张奉倏然说道。 “那是自然，大贤良师的血脉一定要传承下去。”张燕急忙说道。 “所以你要抓紧时间……有机会多催催她。”张奉咳嗽了一声说道。 “奉公，你这就太为难我了，我已经用了我能想到的各种办法了，宁妹现在都已经开始刻意躲着我了。”张燕叹气道。 “这孩子从小就见过了太多的恶，她变成现在这样冷冰冰的样子也怪我。”张奉叹气道。 郭济和曹丕同时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和你们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刚好你们也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宁儿的母亲在阿角死后才发现自己怀了宁儿，那时候的黄巾军土崩瓦解，我只能带着她们东躲西藏……” “耿良就是保护她们的其中一员，很多人还是非常愿意保护阿角唯一的血脉的……” “但更多的人只是贪图宁儿母亲的美色，他们想控制宁儿的母亲来标榜自己的正统……” “有人甚至还想娶宁儿，宁儿那时才七八岁，他们的孩子都比宁儿还要大了……” “这么多年东躲西藏的，直到遇见了牛角才安定了下来，可惜她母亲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就病重了……” “宁儿一直都不愿意和别人诉说自己的想法，任氏女来到黑山后，她才算有了第一个朋友……” 曹丕听着张宁的遭遇唏嘘不已，尊贵的圣女身份背后潜藏着一颗冰封的心，无人可以将其融化。 “那她的医术是怎么习得的？”曹丕询问道。 “一个云游四海的行医传授给她的，半年以后，行医离去，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张奉长叹道。 “奉公，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张燕正色道。 “什么办法？”张奉奇道，曹丕和郭济也都凑到了张燕身边。 “你的身子骨还硬朗，不如试一试，反正你也是大贤良师的父亲。”张燕一本正经地说道。 “放屁！滚一边去，你小子把我当成什么了？”张奉大骂道。 “奉公，我真是这么想的……”张燕尴尬地说道。 “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反正你得给我一个交待，我先去睡了。”张奉拄着拐杖离去了。 “唉……领兵打官军我能办到，这种事情我能怎么办啊。”张燕叹气道。 “渠帅，先别想这些了，我们先来说说叔修的事情吧。”郭济笑着说道。 “我的事情？”曹丕疑惑道。 “你的夫人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接她上山？”郭济询问道。 “先不用了，她待在山下还能好一些……她的父亲也曾是大汉官吏，若是知道这件事会很麻烦的。”曹丕搪塞道。 “既然如此，叔修要在我们黑山军担任什么样的职务呢？”郭济转头看向张燕。 “也和子川你一样当军师好了，这些天叔修先在山上熟悉熟悉环境。”张燕思忖半晌后说道。 “来人！把东西拿上来！”郭济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后，两名黄巾兵将曹丕的君子剑和玉佩交给了曹丕。 “叔修，欢迎加入黑山军！”张燕哈哈一笑，举杯庆祝。 第142章 黑山上的二三事 第143章 黑山上的二三事 曹丕从睡梦中苏醒，耳边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宁……圣女，你怎么来了？”曹丕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物，昨夜他是被士兵抬回来的，他没想到张燕居然那么能喝。 “你背伤未痊愈，是不能饮酒的。”张宁冷声说道，“换药，你去躺下。” 曹丕乖乖就范，直至张宁将他身后的伤口摆弄了许久后，他才敢开口说话。 “圣女，你为什么会救我啊？”曹丕询问道。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你杀了胡奎。”张宁皱了皱眉说道。 “你不喜欢他自称天公将军是吗？”曹丕望着张宁的眼睛，察觉到了她眼神当中的一丝变化。 “你的伤快痊愈了，别再饮酒了。”张宁没有任何语气的话语传来，曹丕望着张宁的背影尴尬地挠了挠头。 “叔修，宁妹怎么了？你惹她不高兴了？她怎么连我都不理了？”张燕走入了曹丕的房间询问道。 “不是……她说伤未痊愈不能饮酒，昨日正是渠帅拉着我饮酒的。”曹丕回答道。 “这样啊……她对自己的病患还是很看重的，走吧，我带你在山上转转，你也尽快熟悉熟悉。”张燕摆了摆手带着曹丕走出了房间。 曹丕知道，让张宁更加不开心的原因，恐怕是张宁已经从自己的话语中看出了张燕将她的声世过往告诉了曹丕，张宁这样一个封闭内心的人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情的。 黑山的城镇和冀州大部分地区的风格还是非常相像的，在张燕的统治下，居民和兵员也有了一定的界限。 闲时多兵，忙时多农，这也是大汉各诸侯一贯的作风，常态士兵或者说职业士兵是鲜少存在的。 紧致的排列在有限的空间内也有着细致的划分，村庄之间相隔非常的相近，这也是一个蛮有意思的现象。 路上行人很多，他们见到张燕后都会热情的朝着张燕打招呼，一口一个渠帅，曹丕从这些黑山军居民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是咱们黑山军屯粮的地方，这些年袁氏骚扰我们的机会比较少，我们也囤了不少的粮草……几年前山中还是会有饥民的，现在已经很少了。”张燕向曹丕介绍着谷仓，很奇怪的是，把守在谷仓附近的士兵寥寥无几。 “怎么没什么人看守？”曹丕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是黑山全部的粮草，大家都很小心的，这也是大家的心血，不会有人动歪心思的，都是从那时候过来的。”张燕笑着说道。 曹丕认真的点了点头，看来黑山上下还是很团结的，至少这些居住在主峰上的居民是这样的。 “像李虎渠帅他们那里也有这么多的居民吗？”曹丕好奇道。 “牛角渠帅旧部都是如此，雷公旧部可能人会少一些，不过还是有的。”张燕解释道。 “渠帅对于黄巾旧部都会接纳吗？”曹丕继续问道。 “都是太平道中人，我们没有不帮助他们的道理，只是人多了意见自然也不一样，奉公这才会让他们各自寻山丘建立营寨。”张燕笑着说道。 张奉的确在张燕刚刚接手黑山军时给予了他不少建设性的意见，曹丕深以为然，要是胡奎在黑山之上，以他那脑残的样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咱们黑山上下已经有二十五万人了，兵士也有三万人，只不过很多人只有兵器没有盔甲。”张燕叹气道。 盔甲的造价是很昂贵的，汉代百姓可以带刀兵，却是不能私藏盔甲的，毕竟冷兵器时代的盔甲还是有着非常好的保护作用的，若是被发现在家中藏匿盔甲，是会被认为即将造反的。 “咱们可以下山去抢袁氏的盔甲啊。”曹丕建议道。 “很多人不愿意这样做，能安稳的活下来已经不容易了，这里不似官军，我是不会强迫大家做事的。”张燕苦笑道。 曹丕再次对黑山军有了新的认识，这种秩序的建立是很不容易的，麻木的平民重新得到生的希望，这才有了规模越来越大的黑山军。 “叔父，这是谁啊？”一个和张燕长相身材都非常相似的青年走到了张燕的身边，他的年龄看起来和曹丕差不多。 “他是甄宇甄叔修，是我们黑山的新任军师。”张燕解释道，他随后又向曹丕介绍起来面前的青年，“这是我的侄子褚仲，现在也是一方小渠帅了。” “叔父，渠帅就渠帅，干嘛要加上个小字……怎么又来一个小白脸？”褚仲皱了皱眉头说道。 “叔修可不是小白脸，就是他杀了胡奎。”张燕笑着打起了圆场，他已经看见了曹丕不满的表情。 “你还有这本事？”褚仲上下打量了曹丕一眼，并未发现曹丕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去找阿方和阿贞去了。”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你不要在意，他父母是被县官害死的，所以他对于读书人一直都有些敌意。”张燕叹气道，曹丕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阿方和阿贞是谁啊？”曹丕忽然问道。 “我的一对儿女，他们的母亲因为重病去世了。”张燕苦笑着说道，他对于亡妻还是很怀念的。 二人沿着山路踱步前行，曹丕对于黑山也有了一个更加深入的了解。 “张渠帅，甄公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听说甄公子加入黑山了，我恭喜渠帅再填一员虎将了。”任红昌笑着说道，曹丕微微愣神，他身边的张燕则是呆滞在了原地。 “多谢红姊。”曹丕用肘部轻点了一下张燕笑着回应道。 “对对对，红昌说的对。”张燕哈哈一笑，缓解着方才的尴尬。 “对什么对，我先去找宁儿了，你们在这里逛着吧。”任红昌摇着头离开了，她每次露出笑容时，张燕都是这个样子，搞得她每次都怪尴尬的。 “渠帅，你对红姊有意思？”曹丕笑着问道，这样的表情夏侯楙见到曹芸时也会时常出现，曹丕从小到大可是见过不少次了。 “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张燕大方地承认道。 “你知道她的身世和来历吗？”曹丕追问道。 “当然了，她曾经是吕布的姬妾嘛，我也不比吕布差，一直听外面的人说吕布多么多么厉害，可惜无缘交手了。”张燕自信地说道。 “渠帅，任重而道远啊。”曹丕看着张燕如此乐观，也就没挫伤张燕的积极性。 那日二人的交谈，曹丕已经看出了任红昌的一往情深，今日曹丕又在任红昌的手掌中看到了攥得很紧的金凤钗，这些都是任红昌思念吕布的证据，曹丕也不好向神经大条的张燕直言劝说。 一群白衣女子穿梭在乡野间，为百姓们治病，曹丕也在其中看到了黄衫的张宁，任红昌站在张宁的身边帮着张宁打起了下手。 “宁妹每隔几天就会这样……她很善良的，却从来不愿意将心事告诉别人，尤其是伯母离开后，我就没怎么见她笑过了。”张燕叹气道。 “渠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人是会成长的。”曹丕劝说道。 “但愿如此吧，咱们也逛着差不多了，我带你去我的府邸看看。”张燕拉着曹丕离去了。 张宁的黄衫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耀眼，汗珠沿着他白皙绝美的脸庞流下，她甚至顾不上擦汗，快要到疫病发作的高峰期了，她要保证每一个村民都能健健康康的度过这个秋天。 张燕的府邸和普通居民的住所没有太大的区别，一个小院子，三间普通的房屋，唯一有些区别的可能就是在张燕的院子中摆了不少的兵器而非农具。 “阿方，阿贞，你们的阿父回来了！”张燕冲着趴在地上玩乐的张方和张贞说道。 二人看起来都是六七岁的样子，性格却截然不同。 张贞就是一个迷你女版的张燕，活蹦乱跳的，见到生人也不害羞，曹丕想到了自己的姐姐曹芸。 张方看起来则沉稳了不少，他恭恭敬敬地称呼曹丕为先生，曹丕觉得他和曹铄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阿仲去哪里了？”张燕疑惑道，刚才褚仲还告诉自己要来见这一对儿女的。 “仲兄真是个坏人，他听说阿姑在外面忙着救人，就丢下我和阿兄不管了。”张贞不满地说道。 “这阿仲真是胡闹，我都告诉过他不可能了，他还要如此！”张燕顿时勃然大怒。 “褚仲和圣女有什么纠葛吗？”曹丕内心里的八卦火焰燃起。 “他想要和宁妹……他是我的侄子，宁妹是我的义妹，这不是差着辈分呢吗！”张燕狠狠地说道，“当年就不该让宁妹去给这小子瞧病，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曹丕莞尔，这一叔一侄还都是痴情种。 “去兵营找到黑塔，让黑塔把褚仲赶回他自己的山头，十天之内不准来主峰！”张燕从府外随便拉了一个路过的士兵命令道，“褚仲就在圣女身边，让黑塔替我揍他一顿。” “唯。”士兵接令连忙离去。 “叔修，你们兖州人怎么骂人的？”张燕气鼓鼓地问道。 “我一般都说狗日的……”曹丕如实回答道。 “狗日的……这小子来这里就没有正事！”张燕有模有样地喝骂道。 张方看着曹丕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他还没听见过先生骂人呢，阿姑告诉他要离那些出口成脏的士兵远一点，现在看来读书人也会骂人嘛。 第143章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 第144章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 张燕去厨房准备吃食，曹丕则陪着张方和张贞在院子内玩耍。 黑山军的首领居然自己动手开火，曹丕想来也觉得蛮有趣的。 “一直都是你们的阿父做饭吗？”曹丕好奇道。 张贞点了点头，张方咬着嘴唇不说话。 “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情就说，别磨磨唧唧的。”曹丕看着张方说道。 “母亲去世后，才是父亲亲自动手的，他那时候还什么都不会，为了我们他向邻里学了不少的东西。”张方情绪低落的回答道。 “别成日愁眉苦脸的，等你长大以后多为你父亲分担一些事情就好了。”曹丕笑着拍了拍张方的脑袋，张贞不解地看着二人。 “阿方，帮我来端碗！”张燕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张方听到父亲的声音后连忙起身。 曹丕和张家三口是在院中的石桌上吃的饭，没有案几座席，没有繁琐规矩，三两小菜，曹丕感觉到一丝属于普通家庭的温馨。 “阿父，你再给我们说说打袁绍的故事吧。”张贞开口道，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不说了，不说了，每次都要说一遍，你还没听腻呢。”张燕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渠帅能在这一方山野内闯出如此规模的基业，叔修深感佩服。”曹丕真诚地说道。 “过誉了，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张燕笑着说道。 “今日我才对黑山有了更多的了解，我很庆幸渠帅是一个英明的统帅，在很多方面，渠帅远比山下的太守县令好多了。”曹丕正色道。 这倒不是曹丕刻意恭维张燕，从黑山居民的状态看得出来，他们的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也不知道这里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张燕叹了一口气，投靠别人是大势所趋，但到时候这方净土还能不能保持现在这样可就不好说了。 张燕倒不是没有向外扩张的雄心壮志，多年以来越发平淡的生活让士兵们磨没了锐气，士兵们最初的愿望也只是吃饱饭，等到斗志逐渐消弭以后，他们也就不太愿意主动出击了。 “曹司空什么时候拿下邺城，我们就去投靠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到时候渠帅向他稍微提一些要求，他一定会答应的。”曹丕宽慰道。 “叔修对曹司空很有信心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们还是要听奉公的话，稳妥一些才好。”张燕笑道。 “那是自然。”曹丕点头道。 “阿方，你去把我藏着的那坛美酒拿来，今日高兴。”张燕说罢，张方立刻跑向了厨房。 “渠帅还有私藏？”曹丕笑着询问道。 “这酒可珍贵了，我可不舍得喝……可惜叔修不能与我同饮了，你的背伤还未痊愈呢。”张燕惋惜道。 酒封打开，张燕蹑手蹑脚地将坛中酒倒入了碗中，曹丕闻见了一股熟悉的醇酒味。 “竟然是葡萄美酒！”曹丕惊道。 “叔修也喜欢这种酒？”张燕询问道。 “这是我的最爱了，渠帅，给我也来点儿。”曹丕拿起碗朝着张燕示意了一下。 “宁妹不是说不让你喝酒吗？”张燕犹豫道。 “少喝一点儿没事的，再说了，今日高兴，我看着渠帅一个人痛饮，心有不甘啊。”曹丕腆着脸说道。 “就喝一点儿？”张燕再次确定道。 “就喝一点。”曹丕坚定地点了点头。 …… 夜深，张方和张贞早已回到了房间休息，两个男人围坐在石桌前东倒西歪，他们的身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空酒坛。 兴致起来了，就收不住了，曹丕和张燕打着酒嗝，继续诉说着各自的故事，当然，曹丕的故事都是加工过的。 “叔修，虽然我们才认识了短短几天，但我想与你义结金兰，不知你是否愿意。”张燕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说道。 “承蒙义兄不弃，叔修愿与兄长义结金兰。”曹丕这几日对张燕的好感激增，非常爽快地答应道。 二人跪在了院中，各自端起了一个海碗，海碗中盛了满满一碗酒。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张燕沉声说道。 “皇天在上，厚土为证……”曹丕跟随道。 “我张飞燕愿与甄叔修结为异性兄弟，此生不弃……”张燕继续说道。 “我……甄叔修愿与张飞燕结为异性兄弟，此生不弃……”曹丕略微犹豫了一下，心中默念了曹子桓三个字。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曹丕加了一句，张燕也跟随着曹丕的话语洪声复诵。 烈酒入喉，等到二人叩首起身后，就已经是各自的结义兄弟了。 “叔修，有你这样一个兄弟，真是我的好运气。”张燕哈哈大笑。 “兄长，我们兄弟联合，定能创出一片新天地的。”曹丕自信地说道。 曹丕知道张燕看似豪迈，内心还是很细腻的，最近张燕的烦心事越来越多了。 张燕微笑颔首，二人继续喝了起来，直到张燕晕晕乎乎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曹丕这才吹着山风朝着自己的住所走去。 山路旁，黄衫女子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仰望着月亮，诉说着自己的心愿。 “你又饮酒了？”张宁见到酒气熏天的曹丕皱眉道。 “圣女勿怪，今日见到了渠帅的葡萄酒，想起了我的大兄，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曹丕讪笑道。 山风吹过，曹丕顿时间清醒了不少。 “你大兄怎么了……”张宁喃喃地说道。 “他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贼人的刀兵下，不过我已经为他报仇了。”曹丕回答道。 张宁轻轻地点了点头，二人一齐望着天上的月亮。 “我和渠帅义结金兰了，圣女与渠帅也是义兄妹。”曹丕想打破二人之间尴尬的一问一答。 “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不一样的。”张宁轻声说道，她可不想让曹丕和自己套近乎。 曹丕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侧身看向张宁，发现张宁的脸庞上有一道细微的泪痕。 “把自己的苦恼分享给别人，你的苦恼才会减半。”曹丕笑着说道，“我今日和义兄说了很多心里话，现在就舒服多了。” “……我没什么苦恼的。”张宁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 “圣女是在想自己的父母，我猜的不错吧。”曹丕揉了揉疲倦的双眼说道。 张宁轻咬了一下嘴唇点了点头。 “圣女的身份对你来说是负担，很多人都想利用你，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你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但你是太平道圣女，传承父亲的道统是你的使命……” “你没有人可以倾诉，所以才会在大半夜的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可是月亮是听不到你说的话的……” 曹丕每说一句话，张宁都感觉自己的心被戳中了一次。 “……那我能怎么办呢？”张宁幽幽地说道。 “找一个待你好的人，愿意听你倾诉的人，可以替你分担烦恼的人。”曹丕回答道。 张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望着曹丕的侧脸心中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情愫。 “你的夫人对你好吗？”张宁主动询问道。 “她对我挺好的，如果不是我杀了胡奎，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她的故乡了。”曹丕回答道。 “听说你不愿意派人接她上山……这是为什么？”张宁追问道，她猛然觉得曹丕这么一说后，她有点儿变得不像曾经的自己了。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去找她的，现在一切还都没有稳定，就像咱们黑山要投靠曹操还是袁尚一样，一切还都是未知数呢。”曹丕笑着回答道。 最重要的是，曹丕既然已经得知了郭照安全的消息，就绝对不能再把她拉入危险当中。 自己是曹操的儿子，就算自己现在已经有了张燕义弟的身份，这一切的秘密还是需要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才能全部公开。 “你加入黑山的目的是什么？”张宁正色道。 “让更多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我愿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曹丕严肃地回答道。 “……我们回去吧，外面有点冷了。”张宁和曹丕一齐朝着院落走去。 “圣女，我以后就住在你的院子里好不好。”曹丕询问道。 曹丕最喜欢和美女交朋友了，尤其是张宁这样的冰山美人，她与曹丕之前遇见的所有女性都不太一样。 “等你伤好了就从我的院子里搬出去……再喝酒也是。”张宁走入院门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曹丕杵在了原地，看着张宁离去的背影尴尬地摸了摸头，良久后，曹丕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酒意上头，曹丕倒头就睡。 阴影之中，一个红衣女子走了出来。 任红昌彻夜难眠，心情烦闷的她来到了前院踱步散心。 方才院门打开的声音响起，任红昌就躲在了一旁，她看到了张宁与曹丕二人共同回来的画面。 “……宁儿怎么和甄公子一起回来了？这大晚上的，他们俩不会……可是甄公子是有妻子的啊，宁儿是圣女的身份，做妾室肯定是不合适的，这件事我可不能告诉别人……” 任红昌望着张宁慌乱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张宁快速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她的脸颊处微微有些发红。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他说了那些话以后……我就一直心神不宁的。” 第144章 赌约 第145章 赌约 曹丕直到晌午才从睡梦中醒来，他洗漱完毕打开房门后，张宁已经在他的屋子前站了许久了。 “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曹丕询问道。 “我叫过你了……你没醒。”张宁回想起刚才的尴尬场面微愠道。 “……请进请进，麻烦圣女专程跑来给我换药了。”曹丕哈哈一笑，伸手请张宁进屋。 “……就在这里吧，你屋里的酒味太难闻了。”张宁瞥了一眼四周无人后低声说道。 曹丕讪笑着点了点头，二人一前一后坐在了石凳之上，背对院门方向。 曹丕解开上衣，张宁细心地帮曹丕换药再包扎。 “圣女，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昨天咱们那么晚才回来。”曹丕没话找话道。 “……昨天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张宁脸上有些发烫，这是她第一次和几乎同龄的男子单独相处，她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叔修！醒了没有？”张燕扯着破锣嗓子走入了院中，昨夜喝了太多的酒，张燕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兄长，我在这儿呐。”曹丕出声回应道，他感觉张宁的手速开始加快。 “宁妹也在呢……咱们一会儿一起去趟议事厅。”张燕笑着说道。 “我也要去？”张宁茫然地回头说道，她的脸上有着异于常态的绯红。 “对……你脸上这是怎么了？”张燕询问道。 “没什么……今天太热了。”张宁转过头继续给曹丕包扎。 “兄长，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曹丕感觉胸口的布帛一紧，原本想要转头的他只好背着身子询问道。 “咱们在山下的兄弟传来消息，并州兵要来攻打咱们了，我已经召集了各头目，刚好去议事厅商议一下。”张燕沉声说道。 “高干身边还有咱们的人？”曹丕惊奇道。 “也就高干这厮闲着没事就来骚扰我们一下，也不知道这次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张燕不屑地说道。 袁尚忙于对付袁谭和曹操，基本上已经完全放弃对于黑山的进攻了，袁尚与袁绍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对于流寇山贼一律都是招安的策略，其中就包括冀州境内最大的山贼团伙黑山贼。 所以，黑山的细作基本上都安排在了并州，高干坐山观虎斗，也就只能打打黑山贼做做样子，这样也好对袁谭和袁尚派来的使者阳奉阴违。 “那我去做什么？”张宁不悦道。 “你是圣女嘛……也好久没在大家面前露面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和大家熟络熟络。”张燕尬笑道。 张宁看出了张燕的谎言，她知道多半是张奉又要给她相亲了，张燕根本就不会撒谎。 “我不去，我今日和红姊约好了，有什么事别来找我。”张宁打完最后一个节后敷衍地说道。 “宁妹……你别为难我啊，我都已经答应奉公了。”张燕的挠了挠头用央求的语气说道。 “我又没答应！”张宁站起身走了两步转过头，她朝着正在穿衣的曹丕说道，“你的伤快好了，过两天就从我这里搬出去吧，明日换最后一次药就可以了。” 张宁离去了，张燕和曹丕都是一脸苦恼的样子。 “这个差事我是真做不了了。”张燕叹气道。 “兄长，圣女让我搬走，我能搬哪里去啊？”曹丕挠了挠头询问道。 “等打退高干的并州兵后，你先去我那里凑合一段时间吧。”张燕回答道。 二人共同来到了议事厅，各方渠帅都已经在厅中等待多时了。 “渠帅，我们已经等挺久的了，快点开始吧。”杨凤桀骜地说道，他斜视了曹丕一眼，“这小子还是加入了啊，咱们太平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吧。” “哪条狗在放屁？”曹丕故意撇过头去做出了厌恶的表情。 “你！”杨凤正欲起身，被一旁的吕江拉住了。 “哈哈哈哈，我也闻见了。”李虎一向不喜杨凤，他看到杨凤吃瘪的样子大为开心。 张燕装作没听见一样走到了正座一旁，曹丕来到了郭济的身边，郭济冲着曹丕笑了笑。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两件事要说。”张燕板着脸说道。 所有头领渠帅全部露出了认真的表情，他们对张燕是非常尊敬的，只有杨凤还在为曹丕刚才骂自己暗暗攥拳，曹丕瞪着杨凤一点儿也没有退缩的样子。 “第一，我要向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兄弟，他叫甄宇甄叔修，我们已经义结金兰了，他也是我们黑山新任的军师。”张燕洪声说道，曹丕朝着众位惊诧的渠帅行礼示意。 “原来是渠帅的义弟，怪不得那么冲，杨凤这回是碰到硬茬子了。” “这么年轻就当军师了？不会是什么草包吧？” “我早就看杨凤不爽了，这个兄弟对我的胃口。” 众头领交头接耳，杨凤恶狠狠地剜了曹丕一眼低声暗骂。 “别以为傍上了张燕，爷爷就不敢动你了！” “咳咳咳，第二件事。”张燕故意停顿了一下，直到所有人都重新保持缄默。 “高干派遣高柔和郭援集结一万大军在上党郡集结，我欲下山迎敌，诸部都要做好准备。”张燕严肃地说道。 “渠帅，我李虎愿意率本部人马做先锋。”李虎的声音盖过了众头领嘈杂的讨论声，这种事情他向来都是当仁不让的。 “渠帅，还是我去吧，上次可是我们杀的官军最多啊。”杨凤轻蔑地说道。 “你们除了会捡别人的便宜还会做什么？”李虎瞪了杨凤一眼说道。 “那也比你们愣头青冲出去送命要好。”杨凤回瞪了一眼，不依不饶地说道。 二人剑拔弩张，先锋是首功，这点也是论功行赏时最为看重的。 张燕苦笑着望着郭济，这种时候一般都是由郭济来为自己出谋划策的。 “兄长，我初到黑山，寸功未立，我愿意和李渠帅一同杀敌。”曹丕沉声说道。 “你个小白脸懂个屁的行军打仗，乖乖地在山上等着爷爷立功就行了。”杨凤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对着曹丕破口大骂。 “我敢与杨渠帅打赌，就不知道你敢不敢应下来了。”曹丕冷声说道，众头领一片哗然。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怎么赌？”杨凤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若能退敌，你就跪在地上磕三个头，反之亦然。”曹丕正色道。 “还可以加一条，喊三声爷爷。”杨凤冷哼道。 “随杨渠帅安排。”曹丕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道。 “你可别耍那些小伎俩，就李虎本部人马参战，其余人去都不许去！”杨凤不信曹丕有这样的本事，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赌约。 张燕担忧地瞥了郭济一眼，郭济暗暗地向张燕点了点头，张奉捂着脸摇了摇头，行军打仗之事何时可以如此儿戏了？耿良的故交小友也太草率了。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就等着杨渠帅给我行跪拜大礼了。”曹丕笑着说道。 “别光说不做，尽耍些嘴皮子。”杨凤阴冷地笑道，他已经许久没有被别人这般挑衅了。 “既然如此，叔修就和李虎一起下山退敌……我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捷报。”张燕苦笑着说道，他知道曹丕个人武艺还不错，可是行军打仗远非那么简单，何况他们是山贼，他们的对手则是大汉的正规军队。 “兄长安心，我这就去赶走他们。”曹丕行礼后，就拉着李虎一同出了议事殿。 “甄兄弟，你真的有把握吗？咱们黑山军可不是官军啊。”李虎低声询问道，他不知道曹丕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李渠帅，你就把指挥权交给我好了，我自有对策。”曹丕神秘一笑，和李虎一同前往了所在的营寨。 李虎的营寨内有五千士兵，是黑山分部中人数最多的营寨，曹丕昨日和张燕交谈时得知了这个情况后，才会有这样的自信。 “兄弟们，这是甄军师，我们一会儿要去击退山下的官军……这场仗全靠他来指挥。”李虎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 士兵们诧异地看着彼此，他们都没听说过甄宇这号人物，也不觉得就这样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诸位！你们绝大多数人一定没有听过我的名字，不过不要紧，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生死相依的兄弟们了！” “我知道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已经娶妻生子了，你们上战场时会顾虑，会犹豫，你们不再会向过去一样拼尽全力冲在最前面了。” “我要告诉大家的是，如果此战不拼尽全力，我们就一定会死，我们五千余人是绝对不会有支援的，对方是装备精良的一万官军。” “你们一定经历过太多生死攸关的战斗，现在，我希望你们打起精神，重拾当年那份热血，不击退敌军，我们就不回黑山！” “我绝对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兄弟不顾，此战，我为先锋，诸位皆在我身后，我要向官军证明，我们黑山军不是他们嘴中的流寇强盗！” 曹丕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所有的士兵都燃起了一股愤怒的火焰，他们很多人都是经历过黑山军的大起大落的，死亡的感觉曾让他们麻木，如今他们却隐隐期待着战斗的到来。 “此战退敌，诸位皆有重赏！”曹丕一声令下，五千黑山军浩浩荡荡地朝着山下行去，李虎望着曹丕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第145章 是现在磕，还是回去磕 第146章 是现在磕，还是回去磕？ 上党郡是并州数一数二的大郡，并州的兵员一般都会在此汇集。 “孟行，你总皱着眉头做什么？”高柔疑惑道。 “文惠，我在想使君安排我们去打黑山做什么？”郭援叹气道。 “还不是为了震慑那群黄巾残党吗？”高柔眨了一下眼睛回答道。 “你是使君的弟弟，你懂使君的想法，你觉得使君会帮谁啊？”郭援挠了挠头询问道，他所指的谁自然就是袁尚和袁谭了。 郭援实为袁尚之将，他被袁尚派遣到并州执行任务，袁绍的病逝极速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他暂时无法回到冀州，高干就将他纳为了自己的部将。 “这种事我也不清楚。”高柔故作无奈地说道。 高干正是听了高柔谁赢就帮谁的策略，才迟迟没有出兵支援任何一方，每次二袁派遣使者来到并州，都得不到高干满意的答复。 “唉，主公待我仁厚，我却不能帮到他，这次打完黑山贼我一定要好好劝说一下使君，袁公的遗令不就是让主公接任嘛。”郭援望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 士兵们扎营休息，他们其中很多人都知道高干只是去让他们做做样子，但他们不知道这次的将军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之前就有一个将军因为和黑山贼死磕被杀死了，希望这次的将军不要领着自己去送死就好。 “将军！咱们从上党郡运出的粮草被贼寇给偷袭了！”传令兵的呼喊声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 “什么？贼寇怎么会知道咱们要去攻打他们？”郭援大惊道。 高柔眯了眯眼，看来兄长说得不错，我们并州当中果然有黑山贼的眼线。 “文惠，咱们现在可怎么办啊？”郭援挠了挠头询问道，他从来没和黑山军交过手，也不知道黑山军是个多么难缠的对手。 “莫慌，咱们自己带了不少的粮，继续向前推进就是了，贼寇兵力不敌我们，他们一定是想烧毁我们的粮草来阻碍我们的行动，我们恰不能遂了他们的意思。”高柔沉思道，他们本部人马所携带的粮草够他们吃一个月了。 “那就听你的，我一定要多斩几个贼寇，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郭援命令士兵继续向前推进，注意戒备山贼们的动向。 “军师，官军果然继续前进了。”一名贼眉鼠眼的山贼凑到曹丕的面前讪笑道。 “保持警戒，时刻关注着他们的动向。”曹丕沉声说道。 “得嘞。”山贼飞快地离开了，他就指着这场战斗混个老婆呢。 “军师，咱们的陷阱真的有用吗？”李虎挠了挠头，只是一摊烂泥罢了，真的能左右战局的胜负吗？ “渠帅安心，等到天黑自然见分晓。”曹丕神秘地笑道。 夜晚，秋风萧瑟。 高柔自今日的交谈后觉得郭援有异心，他此刻正在自己的营帐内踱步，他在想着如何才能名正言顺地杀掉郭援。 “府君，使君的来信。”士兵将信件交给了高柔，高柔拆开信件阅读后坐回了座席。 “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啊。”高柔叹了口气，他觉得袁氏必败，趁早归顺曹操才是最好的选择。 地面震动，猛然出现了呼喊声。 高柔冲出营帐，他借着火光看到他们的来路出现了许多的盗贼，烟尘飞扬，一时竟然看不清有敌人的数量。 “怎么会有这么多贼寇？”高柔大惊道，他如今才二十五六岁，应付敌人的偷袭还没有什么经验。 曹丕率先冲杀进入了并州兵当中，李虎紧紧跟随，他可不希望曹丕出什么事情，己方冲杀的兵员也不过千人啊。 黑山军见到曹丕果真如自己所言身先士卒，热血沸腾，不要命地冲入了敌阵。 并州兵哪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山贼，他们纷纷朝着身后逃离，高柔也狼狈地跟着士兵的步伐一起撤退。 “你们跑什么？给我杀！我们是官军，这么能被山贼吓退！”郭援望着身边的士兵大怒道，这若是他以前的部曲，他早就组织起反击的攻势了。 郭援的话语还是打动了一些逃跑的士兵，士兵们转头拿起武器再次加入了战斗，不过他们抵抗的力量多数都被自己人给冲散了，根本无法结阵御敌。 曹丕望见鼓舞士气的郭援非常着急，若是并州兵反应过来，自己的计划可就全部白费了啊。 曹丕仅仅遴选出了一千人精壮随自己冲锋，剩下的士兵不是在泥潭周围等待着逃跑的士兵，就是在他们的身后用树枝扬起尘土虚张声势。 不能让他活着！ 曹丕砍翻身前的士兵，冲着郭援的方向杀去。 “保护军师！”李虎只一瞬的放松，就发现曹丕已经冲到了敌人内部，他连忙带着周围的亲兵赶去支援。 曹丕极度冷静，他想起王越教给自己的剑招，不慌不忙的闪躲着并州兵的攻击，但凡出剑，必斩一人！ 他杀得越快，身后的李虎等人就越跟不上曹丕的步伐，李虎焦急万分，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吐了出来。 “贼人受死！”曹丕捅死郭援面前最后一名亲兵后大喝道。 郭援万分诧异，我是贼人，那你是谁？我不是官军吗？ 郭援举刀格挡，君子剑发出一声闷响，郭援的佩刀竟然被曹丕砍出了一个豁口。 曹丕快速上步，郭援还未言语就被曹丕斩下头颅。 “官军将领已死！”曹丕英俊的面庞上沾染了不少灰尘，他发出狰狞的怒吼声，本来还想抵抗的官军们彻底死了心。 “杀！” 李虎冲到了曹丕的身边，他见到死去的郭援后大惊，待到回过神来后，他才急忙让士兵们猛追逃窜的并州兵。 “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好体力。”曹丕苦笑着对着赶来的李虎说道。 曹丕右臂僵直，不住颤抖，虎口被磨出了血泡，鲜血直流。 李虎干笑了一声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读书人现在都这么猛的吗？我真的是全力去支援了啊。 逃兵们大都被赶向了泥潭方向，高柔也混在其中。 惨叫声、挣扎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高柔逃跑之余还在奇怪为什么这群士兵趴在地上不起身，脚底一黏，他摔了个狗吃屎。 高柔的脸上粘满了黏土泥浆，他这时才明白自己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了。 “这一定是个大官！”一个贼眉鼠眼的山贼光着脚轻快地走到了高柔的身边，他一脚踹倒了一个刚从泥沼中爬起的并州甲士，盔甲沉重，战靴难解，甲士绝望地再次陷入了泥沼中。 “还是个小白脸！”另一个山贼兴奋地说道。 “别胡说八道，军师也是小白脸……若是让他听到了，你可没有好下场。”贼眉鼠眼的山贼装作严肃地教育起了自己的同僚，他已经将自己看成了曹丕的亲兵了。 …… 曹丕还在努力活动着自己脱力的胳膊，李虎兴奋地冲到了曹丕的面前，他的身后正是被五花大绑的高柔。 “杀敌两千，俘虏三千，还抓了个大官。”李虎哈哈大笑道。 “军师，这人可是我抓住的。”贼眉鼠眼的山贼大声说道，他看到周边的同僚都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回去一定重赏你！”曹丕笑着说道，山贼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你就是他们说的军师？”高柔沉声询问道，他的嘴巴里都是污泥，说一句话都感觉要把自己的肠子给吐出来了。 “你一个俘虏，哪来的那么多问题？你谁啊？”曹丕自傲地说道。 “他叫高柔，是高干的族弟。”李虎接茬道。 “带回山上关着，别饿着了。”曹丕摆了摆手，他才不想回答高柔的问题。 “得嘞。”贼眉鼠眼的山贼连忙招呼着自己的兄弟将高柔给带走。 “被我斩杀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曹丕询问道。 “他叫郭援，本是袁尚的部将，这群并州兵都是他第一次带领的。”李虎早就从俘虏口中打听到了这支万人部曲的全部信息。 “厚葬了吧。”曹丕正色道。 “是！”李虎连忙点着头离去了，经此一役，他已经彻底被曹丕的武力所折服，除了张燕以外，他没见过还有人有这样的身手，最主要的是，甄军师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黑山大军返回营寨，张燕早在山门处等待着凯旋而归的曹丕，这样的战绩是在黑山军抗击官军的历史上绝无仅有的。 “叔修！你可真是我的福将啊！你当军师可太屈才了！”张燕大喊一声抱住了曹丕，曹丕的嘴巴变成了一个圆形。 “啊！兄长！疼！疼啊！”曹丕痛苦地大喊道，他感觉自己的手臂要断掉了一样。 “你受伤了？”张燕大惊道。 “本来没事的……这一回得让圣女再检查一下了。”曹丕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张燕尬笑道。 张奉是震惊的，褚仲是不服气的，绝大多数的头领渠帅是佩服的。 不过这些人的反应，曹丕完全不在乎。 曹丕拖着伤臂径直走到了杨凤的面前，杨凤面色铁青。 “是现在磕，还是回去磕？” 第146章 先进门的妾，后进门的妻 第147章 先进门的妾，后进门的妻 杨凤还是没有给曹丕磕头叫爷爷，张燕打了个圆场让他离去了。 杨凤觉得自己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他此刻恨不得把头埋在地里，他实在是无法忍受过路士兵嘲弄的目光。 “高干的弟弟要怎么处置？”曹丕询问道。 “杀了把他的头颅送给高干就好了，多一个俘虏还浪费一口粮。”张燕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说道。 “渠帅，我觉得不如把他送到曹司空那里去。”郭济开口道。 “为何？”张燕疑惑道。 “咱们也该联系曹司空了，这个人对于咱们没什么用，可没准曹司空能用得上呢……提前交好一下曹司空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啊。”郭济笑着说道。 “那就听子川的！”张燕点了点头，曹丕发现郭济的心思还是非常缜密的。 黑山上摆起了久违的庆功宴，不过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却因为受伤缺席的原因，让这场宴会黯淡了不少。 李虎作为亲历者算是把曹丕吹捧到了天上，张燕为自己的义弟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而感到高兴。 曹丕回到了张宁的院落，是郭济送他回去的。 “子川兄，送到这里就好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你快回去陪着我兄长吧。”曹丕忍痛笑着说道。 “叔修，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很危险的。”郭济关切道。 “这次是替兄长出出气，杨凤这家伙也太嚣张了，我替兄长教训他一下。”曹丕回答道。 郭济苦笑着摇了摇头，叮嘱了几句后就离去了。 曹丕推开院门，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甄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任红昌看着手臂缠着绑带的曹丕惊呼道，“你受伤了吗？” “一点儿小伤，没事的。”曹丕点了点头回答道。 “你先回去歇息一下，我去叫宁儿。”任红昌说罢后就快步离去了。 曹丕心中一暖，来到黑山以后，大家对自己还是非常友善的。 “你又受伤了？”任红昌叩开了曹丕的房门，张宁走入房间说道。 “只是一点小伤……没必要麻烦你的，我自己处理就好。”曹丕讪笑道。 张宁刚给自己下了“逐客令”，结果自己又受伤了，感觉像是故意的一样…… “我看看。”张宁抓住了曹丕的胳膊，曹丕忍着右臂脱力的疼痛没有喊出声。 “……你们先看着，我还有事，先去忙了。”任红昌想起那日自己所见过的场景，退出了曹丕的房间，她觉得张宁和曹丕还是挺般配的。 “你自己处理的？”张宁望着曹丕手掌的绑带询问道。 “嗯……曾经和一个老行医学过一些处理伤口的手法。”曹丕回答道，他的手背可以感受到张宁手掌的冰凉。 “处理的挺好的，我给你换个药。”张宁没有表情地说道。 “轻点儿……我胳膊脱力了。”曹丕的头上掉下了几粒汗珠，小臂战栗。 “嗯……”张宁将外伤药涂抹在了曹丕的虎口上，小心翼翼地将新的布条再次包扎。 “多谢了，这么点儿小事还要麻烦你。”曹丕感激道。 张宁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正欲离开，走了两步后她又走回了曹丕身边。 “我来帮你按摩一下，这样你能恢复的快一些。”张宁低声说道。 按摩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了，名医扁鹊就曾用按摩的手法医治了被确认死亡的虢国太子，从而获得了起死回生的盛誉。 “也不知道张宁是从哪里学来的，听仲景先生说过，《黄帝按摩经》早就已经失传了啊。”曹丕暗自思忖道。 起初，曹丕只是感觉到胳膊异常的疼痛，慢慢的，一股暖流徐徐而来，酸痛感和战栗感一下子消弭了不少。 “你这手法是和谁学的？也太神奇了。”曹丕惊叹道。 “一个老先生，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张宁面无表情地说道。 “先生不愿意告知他的姓名吗？”曹丕疑惑道。 “母亲不让我问，她说我们太平道的人不要去拖累别人。”张宁回答道，曹丕明显能从她这句话当中感觉到一丝无奈。 “这个手法你能教教我吗？”曹丕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他害怕自己又会莫名惹恼张宁。 “可以。”张宁头都没有抬一下。 “那我再在你这里待两天……兄长说我的府邸马上就要收拾好了。”曹丕低声说道。 “尽快搬走。”张宁起身离去了，曹丕没有发现张宁脸上一抹异样的神情。 …… “红昌，你怎么在这里？”张燕疑惑道。 “你来这里干嘛？你们不是刚打退官军，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吗？”任红昌站在院落大门口，神态语气像极了守卫的院落的甲士。 “我来看看叔修的伤情怎么样了……这次多亏他，我们才能这么轻松解决掉高干的进攻。”张燕感叹道，“正好叔修的府邸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他要是伤得不严重，我想今晚就带他去那里休息。” “你傻啊！”任红昌怒道。 “我怎么了？”张燕挠了挠头，完全不知道任红昌因何发怒。 “你不知道甄公子最近和宁儿走得很近吗？”任红昌微愠道。 “还有这种事？不过……那又怎么了？”张燕呆滞地看着任红昌。 “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你们还想不想让宁儿成家了？”任红昌不满道。 “啊！你是说……叔修和宁妹？”张燕大惊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低声询问道，他的眼神中只有不可思议。 “我见过他们俩大晚上的一起从府外回来……宁儿的婚事不是一直都是你们太平道中人的心病吗？”任红昌说道。 “可是叔修都有夫人了啊……总不能让我们的圣女做小吧？”张燕喃喃自语道。 “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反正我把该告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你若是想不到办法就去问问别人吧。”任红昌笑着说道。 “我去问问子川，这种事他一定有办法的。”张燕小鸡啄米般点着头，正要打算离开。 “等等，你回来。”任红昌的声音传入张燕的耳朵。 “怎么了？”张燕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先不要让甄公子回去……想办法拖延几日，我去探探宁儿的口风。”任红昌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张燕掩饰着自己的失望情绪，这一切都被任红昌看在了眼里。 “宁儿啊，我可是为了你的事情煞费苦心啊……年龄大了，想要操心的事情就更多了……”任红昌望着张燕遁入黑暗中的背影摇头叹息道。 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被褚仲看在了眼里，褚仲倚着院墙瘫坐在了地上，如遭雷击。 …… “奉公，你觉得如何？”张燕讪笑道。 “不如何！你怎么会想让宁儿去嫁给一个有妇之夫的！”张奉刚从睡梦中被张燕叫醒，原本激动的他瞬间换了表情。 “叔修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除了在山下有个夫人外……”张燕越说越没底，声音愈发微弱。 “继续说啊！让宁儿做妾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谁来都不行！”张奉气愤地说道。 张燕尴尬地看着张奉，他自己都没想好这件事，更别说要他去劝说张奉了。 “我有个想法，或许能解决这个困境。”郭济思考半晌后说道。 “子川快说！”张燕惊喜道。 “叔修若是与圣女结合，那他的子嗣必然要和大贤良师一个姓……所以山下的那位，我们肯定是不能乱来的，这样也好给甄氏一脉延续香火……” “但那位的名分是可以改一改的，让她变成妾室不就可以了吗？她的父母双亡，叔修也是如此，这件事就可以由奉公来做主……” “这样，那个女子只是先进门的妾，而圣女则是后进门的妻，皆大欢喜啊！” 郭济说罢后，张燕露出了惊叹的表情。 “还能这样？这样合礼法吗？”张燕担忧道。 “圣女是太平道的圣女，自然是有特例的。”郭济沉声说道，张奉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张奉知道这样的机会确实不多，自己的孙女性子刚烈，若是错过了眼前人，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叔修现在可是我们黑山的后起之秀啊，在我看来，他和圣女就是天作之合。”郭济继续劝说道。 张奉神情严肃，思考着什么，张燕则看着张奉的脸庞，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亲上加亲的联姻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么办吧。”张奉点了点头说道。 张燕和郭济告退，张燕长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总算是解决了，子川，没有你我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张燕拍了拍郭济的肩膀喜道。 “能为渠帅解忧是我的职责。”郭济微笑地回应道。 “不过你怎么会对叔修的事情这么上心啊。”张燕狐疑道。 “渠帅……不瞒你说，今日奉公就问过我，他问我愿不愿意和圣女……我哪有那个想法啊！刚好圣女与叔修情投意合，我自然要尽力撮合了。”郭济苦涩地说道。 “你为何不愿意？”张燕更加疑惑了。 “圣女身份尊贵，我……还想等着以后多纳几个妾室呢。”郭济羞涩地说道。 张燕大笑。 第147章 楚河与汉界 第148章 楚河与汉界 黑山众人为曹丕和张宁操碎了心，而两位当事人却完全蒙在鼓里，这就是流言的力量。 “今日就教我吧。”曹丕对着刚给自己换完药的张宁说道。 “你的手还是这样呢……能行吗？”张宁询问道。 “没事的，我手指又没受伤。”曹丕笑道。 “那好吧……我教给你。”张宁点了点头说道。 按摩的基础是认穴，曹丕曾经在医学院中学习过，所以他上手的速度比较快，张宁有些惊讶，曹丕故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我大概学会了……按胳膊还是挺简单的。”曹丕自信地说道。 “你学的挺快的。”张宁想起自己曾经学习的时候，还是学习了挺长时间的。 “那我们练习一下吧。”曹丕笑着说道。 “练习？”张宁愣了一下立刻反应了过来，她有些局促地将自己的手臂伸了过去。 “你把袖子挽一下，我看不到穴位在哪。”曹丕抓着张宁的胳膊尴尬道。 张宁挽起袖子，面庞上泛起红晕，玉臂纤细。 “呃……啊……” “弄疼你了吗？我轻一点。” “……没事。” 前来送药的任红昌听到屋内的动静愣了半晌，羞涩地跑走了。 …… “兄长，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带我去看看那日说的新府邸吧。”曹丕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臂，张宁平静地看着曹丕。 “叔修……你的府邸被人烧了。”张燕讪讪地说道。 “什么？怎么会被人给烧了呢？”曹丕大惊道，他还想自己规划设计一下自己的新家呢。 “估计是杨凤所为……他对你有些不满。”张燕苦笑道。 “这犬叠的杨凤！我还没让他给我磕头叫爷爷呢，他居然还敢来招惹我！”曹丕大怒道。 “消消气，消消气，你在宁妹这里再休息几日，我已经派人去重建了，很快就会好的。”张燕讪笑着安慰曹丕。 张宁面露疑色，她总觉得张燕今日怪怪的。 张燕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这段谎言他对着铜镜练了许久，还好没让二人看出破绽，也不知道红昌什么时候去和宁妹说叔修的事情…… 任红昌接收到张燕传来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先不提这些了，我给你们看些好东西。”曹丕自豪地从房间内拿出了两个方形木板，这是他最近无聊的时候找附近会木工的邻居做的。 “这两块板子上的格子是什么东西？”张燕接过其中一个板子，板子上刻着十五道横线和十五道竖线，每一道刻线内还涂抹了一些墨迹。 “这是五子棋的棋盘吗？”张宁率先认出了张燕手中的木板。 五子棋的历史悠久，早在尧造围棋时就已经在民间风靡，汉末战乱不断，很多人无法进行娱乐活动，张燕就全然不知五子棋是个什么东西。 “没错，圣女果然是见多识广。”曹丕夸赞道，张宁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曹丕掏出两个大碗，两个碗中分别装着黑色的石子和白色的石子，石子皆为饼状，这同样是邻居帮助制作的，他们不会拒绝一个击退官军的英雄的请求。 “可是为什么只有十五道线？”张宁疑惑道。 五子棋在汉魏时期一直都是十七路棋盘，南北朝时期流行十九路棋盘，直到一个叫新井华石的倭人美其名曰尊重前辈，最后将棋盘统一成了十五路的棋盘，曹丕对这件事是全然不知的，他之前也从来没发现，别人玩的五子棋棋盘比自己印象里的五子棋棋盘多了两路。 “十五路好看……”曹丕搪塞道，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偏差。 “那这个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任红昌看着另一个木板疑惑道。 曹丕掏出了三十二个刻字不同的石块，其余三人拿起石块把玩了起来。 “此乃象棋，称为象戏也可。”曹丕故作神秘地说道。 “象戏我见过啊……这个‘士’为何物？还有这个‘相’我也没在象戏当中见过啊……”任红昌的见识可以说是四个人当中最厉害的了，毕竟她曾出入于董卓的府邸…… 象棋源远流长，几经各朝各代的发展才演变成现代象棋，所以任红昌对于这些棋盘和棋子非常陌生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是我改进过的，比之前的象戏要更加精妙。”曹丕正色道。 曹丕将所有棋子摆放到初始位置，三人看着划分左右的两色棋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楚河汉界……这是何意？”张燕指着棋盘中央询问道。 “模拟军阵之法，所以以此来划分棋子。”曹丕笑着说道。 曹丕全然忘记如今还是大汉的天下，这个棋盘若是流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士子想要砍了他的头。 “那这个格子为何与周围的不一样？”张宁疑惑道。 “此乃军营，一军之首怎么能擅自出营呢？”曹丕卖弄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将’是不能出这个格子的吗？”张宁恍然道。 “没错，不光是‘将’与‘帅’不能出军营，就连他的亲卫也是不能丢弃主君上战场。”曹丕解释道。 “‘炮’为何物？”任红昌好奇道。 “此乃许都的鲁班工厂所制造的霹雳战车，它发射出的巨石威力巨大，一石可诛十人，在官渡的时候，曹司空就是靠着霹雳战车打退了袁绍十万精兵。”曹丕回答道。 “叔修，你说的和你见过一样。”张燕不信这世上还有这般玄妙的东西。 “……我现在给你们教授一下象戏和五子棋的规则。”曹丕教授起了象棋以及五子棋的规则。 张宁和任红昌对象棋很有兴趣，张燕则喜欢更加简单的五子棋，他对于战阵之法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渠帅，我找你半天了……褚仲请命去攻打上党郡，现在正在议事厅闹呢。”郭济气喘吁吁地说道。 “让黑塔把他赶走！”张燕捻着一个白色棋子，他对面的曹丕则是云淡风轻地看着面前的棋局。 “这是五子棋？”郭济询问道。 “子川兄也知道五子棋？一会儿一起玩玩？”曹丕邀请道，他实在是不想再虐下一步悔三次的张燕了。 “也好。”郭济让士兵去给耿黑塔带话，自己则看着二人的棋局。 “将军！”任红昌的声音吸引到了郭济，郭济撇头一看，这又是什么？ “此乃象棋，一会儿我来教给子川兄。”曹丕笑着说道，他还是更想和聪明人对弈。 “我赢了！”张燕指着棋盘上连成线的白子大笑道。 曹丕定睛一看，张燕不知道什么时候将自己的黑棋挪了位置。 罢了，连赢十局了，就让他一回吧。 “这都是叔修所为？”郭济思考了一下询问道。 曹丕点了点头，心中狂喜，剽窃的快感还是很爽的。 曹丕借着任红昌和张宁的棋局向郭济介绍起来规则，张燕也在一旁仔细聆听，规则繁杂，他已经快要忘记了。 “这象棋有许多的行军打仗的道理啊……”郭济感叹道。 “有何道理？”张燕疑惑道。 “这‘兵’与‘卒’都是不能在自己的地盘左右移动，说明临敌时士兵要严列军阵，防止敌人借机扰乱军心。” “这‘炮’的前方必须要有一个棋子才能隔岸杀敌，若无掩护，‘炮’就会被敌人毁掉，这说明战场之上，我们要活用不同兵种之间协同配合作战。” “再说这‘士’只能斜着走，亲兵卫士只能保护在主君的身边，若是亲兵卫士身死，主君就应该反思自己的过错了。” “战车可以横冲直撞，斩杀敌军，可没有好的驾车人，终究会死于非命……我们是不能仗着武力强横就骄傲自满啊。” 曹丕吃惊地听着郭济说着自己的理解，郭济每说一句都会称赞一下曹丕，搞得曹丕只得顺着他的话点头。 “叔修，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才华，我还以为这就是个消遣呢。”张燕赞叹道。 在郭济和张燕的一逗一捧下，曹丕都有些飘飘然了。 “宁妹，你的‘炮’怎么不把红昌的兵给打死啊，这看着太碍眼了。”张燕提起了对象棋的兴趣后，便凑到了任红昌的身边。 “我这是诱敌深入……”张宁冷声说道，她的布局已经被张燕点到了，也就失去了奇招的作用。 “兄长，观棋不语真君子啊。”曹丕笑着劝说道。 张燕连忙捂着嘴安静地看着二人的对弈。 曹丕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了一下，他随着郭济走到了一旁。 “子川兄，怎么了？”曹丕疑惑道。 “叔修，‘楚河汉界’是否有些不妥啊……这可不能流传出去啊。”郭济低声说道。 “咱们都是黄巾军，还在乎这个吗？”曹丕莞尔，他倒是第一次见反贼为朝廷的声名着想的。 “不是不是，咱们不是要和曹司空……所以还是要收敛些才是啊。”郭济苦笑着说道。 曹丕仔细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刘协那个疯狗天子的确很讨人嫌，这种早晚会传播出去的小玩意还是要隐晦一点才是。 “那就叫‘官渡口’好了！”曹丕玩笑着说道，郭济汗颜。 第148章 误会解除 第149章 误会解除？ 最后，棋盘中间的空白部分被改成了“河川”二字，这比起“楚河汉界”而言，算是低调了不少。 象棋与五子棋如同野火燎原一般在黑山上下疯狂传播，郭济为这两项娱乐的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曹丕也狠赚了一波声望。 杨凤一个人在自己的营寨内喝着闷酒，‘甄’这个字已经成为了他的忌讳。 “这才到中午，你就喝成这个样子了。”吕江面带微笑地走到了杨凤的身边，地上的空酒坛都快让他无处下脚。 “老吕……你来了，陪我喝一会儿。”杨凤醉醺醺地说道。 “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吗？一碗酒就不行了。”吕江无奈地说道。 “自从那小子来了以后，张燕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真晦气！”杨凤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现在是风头正盛的时候，我们雷公旧部才应该多加走动啊。”吕江眯着眼睛说道。 “等咱们到了曹操那里，一切就不好说了。”杨凤恨恨地说道。 “你就这么确定自己会去许昌吗？”吕江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张燕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杨凤反问道。 “他是他，我们是我们，不一样的。”吕江意味深长地说道。 杨凤顿时来了精神，他盯着吕江的眼睛，吕江凑到了杨凤的身边。 …… “宁儿，你觉得甄公子这个人怎么样？”任红昌询问道。 棋局变幻，二人闲暇之余都会对弈两三盘。 “……他挺特别的。”张宁沉吟道。 张宁一时想不出什么形容可以来准确描述曹丕，只能用这么模糊的回答来答复任红昌。 “现在他可比渠帅的名声还要响亮啊。”任红昌意有所指地说道，她在观察着张宁的表情。 “红姊，你总说他做什么？”张宁疑惑地看着任红昌，她觉得今日的任红昌非常的奇怪。 “你们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的，你有心事怎么也不和我说啊。”任红昌笑道。 “我和他怎么了？”张宁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任红昌在说什么。 “你们大晚上的一起从府外回来，我可都看到了，那日他说什么话惹你不开心了？他傻傻地站在你身后看了你好久……”任红昌调笑道。 “一起回来？那日我们只是恰巧在府外遇到了啊。”张宁回答道，“他说要住在这里，我就让他伤好了就搬出去……这里可是患病的人住的地方。” “你们那天不是……在谈情说爱吗？”任红昌吃惊地说道。 “红姊！你胡说什么呢！我们才不是那样的关系！”张宁急忙辩解道。 “那日我在他的房间听见了你的声音……是那样的声音。”任红昌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是在给他教按摩……他就用我的胳膊练习了一下！”张宁脸红的快能煮熟一个鸡蛋了。 “……完了。”任红昌傻眼了，她没想到自己完全误会二人的关系了。 “红姊，你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翁翁了吧。”张宁苦着脸说道。 “渠帅知道这件事了，他铁定会告诉奉公的。”任红昌羞愧地回答道。 “你们在想什么啊？他都有妻子了！”张宁羞怒道。 “郭军师有办法……他说可以让你做正妻，他的原配夫人做妾室……”任红昌低声说道。 “胡闹！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张宁生气地离开了。 任红昌望着张宁的背影尴尬地站在了原地，她知道，此时此刻，张燕已经开始和曹丕在沟通这件事了…… 张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地关上了房门，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情绪失控过，这是第一次。 莫名的情绪涌上脑海，张宁趴着榻床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他在我身后看了很久吗……” …… “叔修，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要与你商量。”张燕正色道。 “兄长请讲。”曹丕望了一眼微笑的郭济后说道。 曹丕和郭济本来在讨论黑山内的管理措施，张燕派耿黑塔来找寻曹丕，看郭济的表情他好像已经知道张燕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的妻子……就是在山下的那位，唉，子川还是你说吧。”张燕揶揄道。 “什么事这么难开口？”曹丕疑惑道，莫非是阿照出了什么事情。 “叔修与圣女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但是圣女毕竟是大贤良师唯一的女儿……所以我们希望你以正妻的身份迎娶圣女，山下那位以妾室的身份留在你甄家。”郭济坦言道。 “我和圣女有什么事？”曹丕茫然地回答道。 他没想到张燕找自己来是为了张宁的婚事，他们应该是误会了什么，不过，张宁确实挺不错的…… “红昌都告诉我了……你们晚上在府外幽会，额，相会。”张燕觉得措词不妥，便换了一个词语。 曹丕恍然，原来那日自己和张宁一同回府被任红昌瞧见了。 “兄长，这件事还是要问圣女的意思。”曹丕笑着说道。 “你们不都已经那样了吗？而且红昌现在已经在问宁妹了。”张燕奇道。 “我们干什么了？”曹丕更加奇怪了。 “叔修，我们是兄弟，我要提醒你……圣女身份尊贵，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你一定会被赶出黑山的，我可是帮你瞒住了奉公。”张燕严肃地说道。 曹丕诧异地望着张郭二人，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渠帅，你来一下。”任红昌气喘吁吁地对张燕说道。 “红昌，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张燕凑到任红昌身边关切道。 “你先和我出来。”任红昌拉着张燕的衣袖走出了议事厅。 “怎么了？你跑来这里做什么？”张燕询问道。 “我们误会了，他们二人不是我们想象的关系……”任红昌向张燕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我已经和叔修说过了，他说要看宁妹的意思，怪不得他说要看宁妹的意思。”张燕苦笑道，这么大的一个乌龙，他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宁儿现在还在气头上，这回若是处理不好她的事情，她恐怕是再也不会嫁人了。”任红昌自责道，好心办坏事让她非常惭愧。 “唉……咱们去和叔修说清楚吧。”张燕尴尬道。 曹丕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不禁莞尔，他笑着摆手让几人不用在意。 “宁儿那边我们应该怎么办啊……”张燕哭着脸沮丧道。 “我去找她说吧，你们等我的消息。”曹丕自告奋勇道。 “拜托甄公子了。”任红昌叹气道。 曹丕来到了张宁的院落中，这还是他第一次深入其中，张宁的闺房在最深处，曹丕穿过了一条密密仄仄的树林，林中有许多精心打理过的草药。 “你来干什么！”张宁带着幽怨的声音传来。 “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兄长已经知道自己的错误了。”曹丕笑着凑到了张宁的身边说道。 “我是不会嫁人的，你就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吧。”张宁气愤地说道。 “他们也是为了你好，虽然方式极端了些。”曹丕轻声说道。 张宁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她其实已经过了最愤怒的时候，冰雪聪明的她其实很明白众人的苦心，可是，她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别想烦心事了，你还没教我如何揉捏肩膀呢。”曹丕笑着说道。 “不教了……免得又被他们误会。”张宁糯糯地说道，她想起任红昌的话语顿时羞涩了起来。 “那你陪我在这里走一走，好吗？”曹丕轻声说道。 张宁本想拒绝，她犹豫了许久后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沿着林中小路踱步，各怀心事。 “你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张宁询问道。 “她和你很不一样，她喜欢表达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曹丕轻叹道。 “你后悔来到山上吗？”张宁低声询问道。 “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这都是自己选的路。”曹丕笑着摇了摇头。 路边有许多曹丕不认识的药草，张宁的院中林布置还是非常讲究的。 这个院子比起许都大学医学院的布置要随意一些，但喜阴与喜阳的草药还是分别种植的，摆布看起来有一种随意自然的美感。 “圣女，红姊和我兄长他们都是一番好意，你可不要有什么芥蒂。”曹丕再次提到张燕，他感觉张宁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他们待我好，我知道的。”张宁轻声说道。 “他们不懂你，我懂你……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先回去了，你早点歇息吧。”曹丕挥了挥手离去了。 张宁怔怔地望着曹丕离去，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肯定比她要好……” 曹丕离开了院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咦……这是什么？”曹丕发现地面上有一片写着字的木条。 “来后山的树林……我在这里等你。” 歪歪扭扭的字迹，还有错别字，曹丕将木条丢掉了一旁，他大概已经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你就在那里等着吧！爷爷我才不去呢！” 第149章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第150章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 第二日晨。 曹丕从睡梦中苏醒，他听见自己的房门处传来了激烈的敲门声，曹丕打开房门，看见了怒气冲冲的褚仲。 “你昨日没见到我给你留的信件吗？”褚仲一脸疲态，语气极为不满。 “见到了。”曹丕打了个哈欠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来！”褚仲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我为什么要来？你又不是我的兄长，按照辈分来算，你应该叫我叔父才是。”曹丕嗤笑道。 “我要和你决斗！”褚仲怒喝道。 “为什么？”曹丕不屑道。 “我是绝对不会让圣女嫁给你这个有妻室的负心汉的。”褚仲愤懑道。 “我们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她就算不嫁给我，也不会嫁给你。”曹丕冷声说道，他对于没有边界感的褚仲非常不满。 “少废话！就问你敢不敢和我决斗？”褚仲气鼓鼓地说道。 “我怕要了你的命。”曹丕云淡风轻地回应道。 “放屁！我就在后山等你！”褚仲大怒道，“你若是不敢来，我就当你是怕了。” 曹丕很生气，怎么又遇见一个似刘协一般的疯狗，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张宁听到了二人的全部对话，她望着曹丕离开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行了！就这里吧，再远给你收尸都不方便。”曹丕用君子剑挽出一个剑花，轻蔑地对褚仲说道。 “就是因为你说大话，才会蒙骗圣女和我叔父的。”褚仲拔出佩刀，恶狠狠地说道。 “我蒙骗他们什么了？真是莫名其妙。”曹丕实在不想和褚仲废话，他今日还和郭济约好要去黑山下视察民情的。 褚仲一时语塞，气势十足地冲着曹丕而来。 “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褚仲大喝道。 褚仲双手持刀，全力冲着曹丕的头顶劈下，就在褚仲觉得自己快要得手的时候，曹丕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下一秒，曹丕的剑搭在了褚仲的肩膀上，褚仲完全不知道曹丕是如何消失的。 “就这？回去再练几年吧。”曹丕收剑回鞘，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自觉被羞辱的褚仲站在原地茫然无措。 师父这招用起来是真装逼啊…… 曹丕暗爽以后，丢下褚仲原路返回。 “叔修！褚仲人呢？”张燕火急火燎地跑到了曹丕的身边，他身后还有满头细汗的张宁。 “在里面呢……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曹丕歪头道。 “你没伤了他吧？”张燕担忧道。 “没有，我就是替兄长教育了他一下，让他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曹丕微笑道。 “我现在就赶他回去，这小子又欠揍了。”张燕长舒一口气，冲着深处走去。 “你告诉我兄长的？”曹丕走到张宁身边低声询问道。 “嗯……”张宁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吗？”曹丕认真地看着张宁说道。 “黑山内不允许私斗。”张宁低下头不敢与曹丕对视。 “我送你回去，一会儿我再去找子川兄。”曹丕望着张宁额头上的细汗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张宁快步跟上了曹丕的脚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曹丕的话。 一路无言，等到曹丕见到郭济的时候，张燕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高干率大军前来，应该是想要救回自己的弟弟。”张燕严肃地说道。 “看来这次来的人不少啊……”曹丕思忖道，他还没见过张燕这般表情过。 “三万官军已经在上党郡集合！”郭济叹气道。 “兄长通知其他渠帅了吗？”曹丕询问道。 “我已经召集他们前来了，在这之前，我想和你们商议一下。”张燕沉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的官军，心中不免有些紧张。 “三万官军应该是高干的全部家当了。”曹丕思考了一下后说道。 官渡之战耗费了并州不少的民力，尤其作为袁绍黄河北岸的依靠，高干曾将大量的粮草辎重送到了官渡前线，并州经过这么久的时间还是没能缓过来。 “所以我才会有些忌惮他，他这次是要动真格了。”张燕叹气道。 “偷袭并州腹地可解黑山之困境。”曹丕立刻有了判断，外强中干的高干集团是抵御不了黑山军对腹地偷袭的，尤其是太行山绵延数百里，高干是很难提前布防的。 “这样我们会不会抵御不了高干的正面攻势啊？”张燕担忧道。 “兵贵神速，我愿意带兵前去。”曹丕立刻说道，经历了上次战斗后，他对于并州兵的战斗力有了初步的认识，他有成功的把握。 “那就交给你了，李虎部全部调给你，这是我能给你最多的兵力了。”张燕沉声说道，他现在对曹丕是非常有信心的。 “兄长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知道我们黑山军的厉害的。”曹丕自信地说道。 郭济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 “你要去哪里？”张宁在曹丕的房门前询问道，曹丕此刻正在收拾出征的行囊。 “官军来犯，我带着李渠帅去偷袭。”曹丕回复道，他甚至都不知道张宁是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的。 “不要像上次一样受伤了。”张宁低声说道。 “不会的，我这次不是正面对敌，没有什么危险的。”曹丕木讷地回复道，他有些搞不清楚张宁究竟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了。 “嗯……”张宁臻首微点，面无表情。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曹丕猛然想起了什么，凑到了张宁的身边耳语。 张宁答应了曹丕的请求，她在心中暗自为曹丕祈祷。 …… 议事厅内，大小渠帅已经知道了高干重兵来袭的消息，他们交头接耳地商量着自保的对策，杨凤一脸阴沉地坐在左首，吕江笑眯眯地坐在杨凤身旁。 “渠帅，李渠帅怎么没来啊？”吕江询问道。 “怕是听说了官军前来的消息吓跑了吧，那个小白脸也不见了。”杨凤嗤笑道。 “他们已经去抗击官军了，诸位还是先说说自己能出多少人吧。”张燕冷笑道。 张燕看着众人推诿的样子非常不满，大敌当前，沉溺安稳生活的渠帅们都想要尽可能保留自己的力量，他们所说的借口在张燕看来就是逃避。 “渠帅，真不是我不愿意出兵，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啊，当年为了协助你击退袁绍，全寨子的士兵都和你一起去杀敌了，能够回来的人可就只有十之一二啊。”一个中年男子苦笑道。 “是啊，渠帅，自从你下令不让我们抢女人以后，我们寨子根本就没人待了，后继无人啊。”另一年轻男子无奈地说道。 “放屁！你母生下你五六年以后你就能拿刀了？”褚仲大骂道。 褚仲刚落魄地回到自己的营寨，就得到了张燕传来的消息，他急切地想要在这场战斗中证明自己，他想向张燕证明，除了姓甄的，自己也能帮助他分忧。 “褚仲，你个黄毛小子还敢和我这么说话，我和渠帅打袁绍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刚才被褚仲怼的年轻男子喝骂道。 “行了！都住口！”张燕立刻打断了二人的争吵，张燕转头询问杨凤和吕江，“你们能派出多少人来？” “渠帅，我们还用派人吗？上次不就是我们的人去打的袁尚吗？”吕江一脸无辜地反问道。 张燕气极，每次他都会挑选各个小山头的士卒轮着和自己上战场，一般来说，只要被挑过一次后，之后的两三次战斗就和先前被挑过的山寨没有关系了。 但这次是特殊情况，并州兵倾巢而出，黑山危在旦夕，正该全力以赴的机会，吕江居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圣女来了。” 众人沿着喊声传出的方向看去，张宁在任红昌的陪同下走入了议事厅，她基本上除了每年的大祭以外，是从来都不会现身在这种场合的。 黄巾诸渠帅对张宁的尊敬远比张燕要多，张宁是张角的唯一子嗣，而张燕只是一方渠帅张牛角的继承者，张燕接任黑山军首领之位时年龄也很小，他的震慑力是远不如张宁的。 张宁走到了张燕的身边，她平日是不会穿这么鲜黄的衣服的，她的气势也远不似之前那么温和，在她的目光扫视下，所有渠帅心中生出了一丝畏惧感。 “此时正是黑山危急存亡之际，你们还想为了一己私欲推诿不前吗？”张宁睥睨道，张燕都有些被张宁的气势吓到了。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大小头领不知道平日里从不操心黑山事务的圣女今日是怎么了。 “所有人按照渠帅的意思去做！”张宁冷冰冰地声音说道。 众渠帅猛然发现，耿黑塔已经带着张燕的亲兵将议事厅包围了，张燕对此都大为吃惊。 “宁妹，何至于此啊……”张燕凑到张宁的身边小声询问道。 “甄叔修让我这样做的，他……应该有自己的顾虑吧。”张宁淡淡地说道。 张燕这才明白张宁今日如此反常的原因，他开始布置黑山众寨的布防，这次，没有人再敢推诿张燕的安排。 张燕忽然有些奇怪，圣女怎么会忽然帮助自己的义弟啊…… 第150章 落入圈套 第151章 落入圈套？ 曹丕带着李虎部一路北上来到了太行山脉的中段，太原郡是他们这次突袭的目标。 太原郡所辖的晋阳也是高干的州治所在，是并州最为核心的地带。 “军师，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啊？”李虎询问道。 曹丕已经带着李虎部在太行山周围徘徊了三日了，曹丕却一直没有进攻的意向。 “高干他们准备攻山的时候就是我们的进攻的时机。”曹丕沉声说道。 李虎点了点头，他知道听军师的准没错，只不过这回他可千万不能让军师再冲在最前面了。 “让兄弟们都准备好，我们会随时出发。”曹丕吩咐道。 “军师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李虎拍了拍胸脯说道。 …… “军师，这高干在山下驻扎了一日，怎么还没有进攻的打算啊。”张燕沉声询问道。 张燕就怕高干不进攻，这样曹丕就无法和他形成协同进攻了，距离遥远，山路崎岖，两支部曲的交流是非常不方便的，曹丕什么时候进攻，全凭借于他对时机的把控。 “他或许是在等待粮草齐全，上次叔修就是烧掉了他们的粮草，逼着他们向前推进的。”郭济做出了自己的判断，他也不清楚高干部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我们不如派人去骚扰一番？”张燕对于战局的判断完全依仗于郭济。 “渠帅认为派谁去合适？杨凤和吕江心有不满，我们最好还是不要派他们前去。”郭济建议道。 “让褚仲去吧，这几日他一直都在请战，这个事就交给他去办。”张燕叹气道。 褚仲在得知张燕派他前去骚扰的消息后异常兴奋，他火速聚集了自己的人马朝着山下而去。 …… 高干到底在等什么呢？这都快七天了，他怎么还没有要进攻的架势？ 曹丕得到的每日一报都是高干没有任何动作，他实在有些看不懂高干的策略了。 “军师，咱们上吧，这高干小儿若是一直不进攻，咱们的兄弟就要一直在山上挨冻啊……这厮一定是害怕了。”李虎建议道。 曹丕思考良久决定先行行动，他倒要看看高干究竟在等些什么。 “让兄弟们收拾好，今夜下山。”曹丕命令道，李虎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早就想狠揍官军一顿了。 黑山军没有骑兵，行动力是远不如曹丕之前见过的部曲的，曹丕只能采取打散各部缓慢朝着一个点集合的办法隐蔽行踪。 既然无法做到速达，最起码也要保证人员的齐整。 曹丕在黑山军一个老兵的描述下，选择了晋阳城外的一座小山作为聚集地。 曹丕和李虎分两路摸向晋阳，他们没有任何意外的在山丘处碰面。 “军师，我们来的路上没有发现高干的运粮车踪迹。”李虎见到曹丕后快速报告道。 “你看清楚了吗？地面上没有车子运行过的痕迹吗？”曹丕疑惑道。 “真没有，我们沿着整条路都检查了一遍，而且这几日也没有下雨啊。”李虎摇头道。 “这就奇怪了……高干不是在等粮草，那他是在等什么？”曹丕喃喃自语道。 “军师，现在咱们怎么办？”李虎低声问道。 “偷袭晋阳城！只杀官军，不准伤害百姓，看见大户人家就烧房子，民宅一律不许骚扰！”曹丕即刻下令道。 五千黑山贼就在曹丕的带领下朝着晋阳城前行，很快，众人就来到了城门外。 “军师，咱们怎么进去？”李虎询问道。 “等到明日打开城门的时候混入人群中夺门。”曹丕低声回答道。 没有盔甲，没有攻城器械，没有充足的补给，曹丕做任何事都要小心，尤其这群黑山兵的整体素质还是比较差的。 太阳逐渐升起，一切都开始正常发展。 曹丕整整一夜都在盯着晋阳城的城门，直到大门打开的瞬间，排成长列的队伍内已经混入了不少黑山兵了。 李虎也在队列中，他的任务就是率先动手击杀城门口的守将，来发出黑山军夺门的信号。 “你是干什么的？拿着这么长的一把刀做什么？”士兵不耐烦地声音传来。 “我是杀猪的。”李虎抬起头望着面前的守兵说道，他发现自己已经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 “放屁！杀猪的刀有这么长的吗？”守兵大骂道。 “当然有！”李虎一声大喝，操起环首刀砍翻了士兵。 “有贼寇偷袭！”守将惊呼道，李虎看准机会就朝着守将冲去，周遭的黑山兵也都快速攻击身边的守兵。 百姓慌忙逃窜，曹丕呆着余下人马立刻赶往城门处，很快就与李虎等人集合。 李虎轻松杀死了守将，冲入了城内，城门大开，黑山兵浩浩荡荡地朝着内城而去。 “这街道上怎么这么诡异？”曹丕望着周围的氛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军师，你怎么了？”李虎此刻已经回到了曹丕的身边，他看着曹丕踌躇不决的样子询问道。 “无事。”曹丕摆了摆手回答道，许是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晋阳守卫空虚，自己这样进城是没什么问题的。 黑山军一路冲过民居，马上就要来到内城地界了。 “杀贼！” “杀贼！” “杀贼！” 四面八方传来了官军大喝的声音，曹丕大惊失色，晋阳城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守军？ 看他们的架势，仿佛知道我们会来一样，这是为什么？ 曹丕来不及多想，李虎拉着曹丕就开始朝着原路返回。 “快撤！”李虎大喝道。 黑山军顿时乱作一团，四散而逃，面对严阵以待的官军，强行对抗就是找死。 并州兵的箭矢不断收割着黑山兵的性命，没有盔甲防御的山贼，但凡被箭矢射中，就意味着必死无疑。 更糟糕的是，城门已经不知何时被并州兵给重新夺了回来，黑山军的两侧也出现了不少刀戟士。 “我们被包围了！” 曹丕慌乱不已，若是无法突破官军的包围圈，自己必死无疑。 “军师和我走！”李虎拉着曹丕走入一个小巷子，他们的身后传来了凄惨的喊叫声。 李虎拉着曹丕穿街走巷，甩开了身后的追兵，他们身后的黑山兵基本上被官军屠杀殆尽。 跑过一个转角后，李虎将曹丕拉入了一个院落。 院中有两个年轻男子，他们见到李虎后大惊失色。 “渠帅，你怎么来了？”其中一个男子急声询问道。 “有追兵！你们先应付一下！”李虎拉着曹丕走入屋子，屋内存放着大量的杂物。 李虎掀开其中存放的杂草堆，闪身藏匿其中，曹丕也趋步跟随。 “这是什么地方？”曹丕低声询问道。 “这是我们黑山军藏身的地方……门口那两个人都是咱们自己人，军师尽管安心。”李虎压低声音回答道。 “高干的动向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吗？”曹丕追问道。 “正是，不过……城中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并州兵呢？”李虎一想起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此刻正在官军的刀兵下，面容铁青。 “他们会出卖我们吗？”曹丕冲着屋外的方向示意道，李虎握紧了手中的环首刀。 屋外传来了长时间的交谈声，房门被推开。 “渠帅！你这是做什么？”男子拨开杂草时，李虎的环首刀架在了男子的脖颈上。 曹丕望了一眼屋外，招呼另一个男子进入房间，他没有在屋外看到其他人。 曹丕同样用剑抵住了那个男子，冲着李虎摇了摇头。 “为什么城中会有伏兵？你们向山上传信了吗？”李虎厉声询问道。 “渠帅！城中有伏兵的事情我们也不知道啊！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今日会来这里！”被李虎挟持的男子哭丧着脸说道。 “你在晋阳城中，怎么会不清楚？”李虎怒道。 “王五已经十几天没回来了……恐怕是被发现了。”另一男子低声说道。 李虎大惊，王五就是黑山军潜藏在高干身边的内鬼，难怪这么久也没有得到他的情报，现在看来王五的身份应该是已经暴露了。 曹丕看到李虎怅然若失的表情放下了手中的剑。 “多有得罪了，二位……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曹丕低声说道。 两人点头示意表示理解，他们一个叫周六，一个叫徐四，都是潜伏在晋阳城内的黑山军，负责朝黑山传递王五带来的情报。 “这是甄军师。”李虎介绍道，他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感。 “军师和渠帅在这里待几日，等过了风头后，我们送你们出城……”王五低声说道。 “五千兄弟……也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人。”李虎长叹道。 曹丕仔细思考，良久后他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环节出了问题，以高干的谋略，应该是不会想到城内设伏的办法的。 “我们先不出城，五千兄弟在这里被官军偷袭，我们不做些什么……没法和他们的家人交待。”曹丕冷声说道。 “对！我要为他们报仇！”李虎攥紧拳头狠狠地说道。 徐四和周六尴尬地看了看彼此，四个人能在偌大的晋阳城中做些什么呢？ 曹丕沉思半晌，召集三人仔细谋划了一番，一切静待夜晚。 第151章 这家伙的笔杆子和命根子一样硬 第152章 这家伙的笔杆子和命根子一样硬 深夜，晋阳城内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黑山军流下的鲜血凝固在地面上还未被冲刷。 “军师，这里就是并州刺史府。”周六低声说道。 一队并州兵的脚步从四人的耳边掠过，曹丕带着其余三人绕到了院墙的周边屏息凝神，静待时机。 曹丕借着夜色率先翻过院墙，其余三人也都紧跟上了曹丕的脚步。 “你们去高干的书房，找得到他的官印就拿出来，找不到的话，有他笔迹的公文也可以。”曹丕低声吩咐道，“走之前记得放把火，他主动来犯贱，还杀了咱们这么多的兄弟，咱们也得回个大礼给他。” “军师，你不和我们一起？你要去哪里？”李虎疑惑道。 “我想把事情做绝一些……一会儿咱们就在这里集合。”曹丕望了望四周，府内的巡查远没有府外那么严格。 曹丕脱离了三人沿着石子路朝着后宅走去，他曾在袁绍的大将军府和曹操的司空府待了很久的时间，对于这种地方还是非常熟悉的。 曹丕很快就找到了后宅当中颇为豪华的院落之一，屋内闪烁着微弱的烛光，曹丕轻声来到了屋外的窗沿处，屋内有一个女子和男孩的声音。 “阿母，父亲怎么还没回来啊？”小男孩不满地说道。 “他是一州刺史，自然是有很多事情要做了。”女子温柔地说道。 “那我长大以后也会像父亲一样吗？”小男孩眨着双眼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当然会的……你要认真读书，将来就能像你父亲一样了。”女子低下头说道。 “阿母，你怎么哭了？是荀姨和我的兄长们又欺负你了吗？”小男孩攥着粉嫩的小拳头连声询问道。 “……没有，阿母只是希望你早日长大，帮助你的父亲做事。”女子强忍着眼泪说道。 女子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小男孩懵懂地望着女子。 “我会的，阿母，你快回去歇息吧，我以后不会再怕黑了。”小男孩坚定地声音传出。 房门响动，曹丕松开紧握的剑柄，悄悄离开了这处院子。 “……年龄太小了，我果然还是做不到。”曹丕自嘲地笑了笑，迅速转到了另一处院落中。 黑暗当中，曹丕隐约可以听到男欢女爱的声音。 “二公子，你可答应我要把那只玉钗给我的，这都多久了……”女子妩媚的声音传来。 “不要着急嘛……我一定会从母亲那里拿来给你的。”男子无奈地说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要是被你父亲发现我们的事情，你可就……”女子不满地说道。 “住嘴！你难道想要用这件事威胁我吗？”男子大怒道。 女子哭泣的声音传来，男子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开始安慰起了女子。 “你再这样就不要来找我了！”女子甩开男子抚摸自己身体的手臂娇咤道。 “那我怎么舍得呢……没有你我可活不下去啊……”男子再次将女子搂入了怀中。 “吱……” 屋门发出的响动声吓得二人急忙坐起身子，几缕寒风吹入屋内，男子浑身上下都起了鸡皮疙瘩。 “是谁？”男子冷声询问道。 黑暗当中，无人作答。 “许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关好门……你就这么着急见到我吗？”女子挑逗地抚摸着男子的胸膛，男子露出了享受的笑容。 “那是自然，这几日睡觉梦见的可都是你啊。”男子发出了淫邪的笑声。 “一个良妇，一个孝子，你们还真般配啊……” 男子想要喊叫，女子想要逃离，二人均为如愿。 一瞬之间，二人都死于了曹丕的剑下。 “你们这样的人……我可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高干还得谢谢咱呢。” 曹丕游离于后宅各院落，高干三个成年的儿子全部被曹丕给暗杀，只有一个妾室所出的幼子保留下了性命。 吵闹声传来，曹丕知道这个动静声多半是李虎等人得手了，他趁着混乱回到了几人刚才约定的地方。 “周六呢？”曹丕只见到了李虎和徐四，周六却不知道去到了何处。 “刚才放火的时候被府兵发现了，我们跑散了。”李虎快速说道。 “官印找到了吗？”曹丕询问道。 “只有高干回复的批文……也就是周六识字……”李虎低下头自责道。 “我去找他，你们回去等我。”曹丕没有理会李虎的劝阻，快速回到了府内，他不愿丢下陪自己身赴险地的每一个人。 “早知道自己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情了，没经验的生手果然还是容易出问题。”曹丕暗自思忖道。 曹丕躲过了好几拨前来救火的士兵，后院纷纷亮起了灯光，很难有藏匿的地方。 “军师，你在这儿干嘛呢？” 曹丕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去哪里了？李虎他们都已经安全了，我还担心你被官军给抓了呢。”曹丕拉着周六躲到了一面院墙后。 “我跑丢了……我跑到了府库那里，后面的追兵太多了，我就把高干的府库给点了……他们救火的时候，我就偷偷跑了回来。”周六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说道。 曹丕愕然，没想到周六和曹真一样，颇有杀人放火的天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二人认识一下，交流交流心得。 “干得好！回山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曹丕大喜道，他猛然反应过来，周六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大口恶气。 “什么人？”火光朝着二人的方向照射而来，士兵在刚才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快溜！”曹丕拉着周六东躲西藏，幸运地躲过了士兵的搜查。 院外传来了三长一短的叩门声，李虎连忙拉开了门闩，打开了院门。 “军师！周六！你们没事就好！”李虎激动地看着微笑的二人说道。 “周六急中生智，把高干的府库给点了，我们才能趁乱逃脱。”曹丕笑着解释道。 “你小子还有这个本事！”李虎重重地拍了拍周六的肩膀，将二人迎入了屋舍。 四人短暂地交流了一下今日的见闻，李虎等人对曹丕诛杀高干儿子的行为大为赞叹，直呼过瘾。 “军师，这是你要的公文，拿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啊？”徐四不解道。 “我现在就模仿他的笔迹写一封信，此信可解黑山之围……你们俩照着我的要求去做，明日我们就离开晋阳。”曹丕神秘地说道。 周六和徐四郑重地点了点头。 …… 徐四和周六溜出了晋阳城，他们沿着水路一路南下，很快就在弘农见到了司隶校尉钟繇。 “钟司隶，我们在府外抓到了两个山贼打扮的人，他们自称黑山军，有重大军务要向你报告。”士兵沉声报告道。 “带上来。”钟繇好奇道。 钟繇知道高柔被山贼所擒送到许都的事情，他对这伙有投靠之心的山贼充满了好奇。 周六和徐四被五花大绑的带入了正厅。 “钟司隶！我们是黑山军的人，有紧急军务向你报告。”徐四见到钟繇后急声说道。 “给他们解开绳子……你们来我这里是什么事情？”钟繇打量着二人询问道。 “这是我们渠帅截获的并州刺史高干的信件……军师希望钟司隶能护送我们见到曹司空。”周六活动了一下束缚许久的胳膊回答道。 “什么信件？给我看看。”钟繇疑惑道。 “钟司隶……这个信件你可能不方便看……军师说，你看了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徐四后退了一步，郑重其事地说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到我这里又不让我看信……还要让我送你们去曹司空那里。”钟繇没有恼怒，他觉得这群山贼这般故弄玄虚，一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钟司隶，黑山被围，高干已经打算支持袁尚了……我们是冒着生命危险才从黑山逃出来的，并非我们黑山军不尊重你，只是这件事只有司空才能帮助到我们……”周六急声说道。 “山贼想让官军出兵解围，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吧。”钟繇瞬间就明白了周六的意思，他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厉声喝骂道。 “钟司隶，我们黑山隔绝冀州与并州之地，若是高干将我们黑山给剿灭，曹司空在冀州的作战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况且我们不是不讲义气的人，高柔不是已经送到许都了嘛，我们也想为司空出力啊……”徐四笑着说道。 钟繇思索半晌，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现在的山贼都这么有心计了。 “你们的军师叫什么名字？”钟繇很想知道为这群山贼出谋划策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叫郭济，是我们黑山最有学问的人。”周六面露骄傲之色。 “……我会送你们去见到曹司空的。”钟繇摆了摆手，命令一百轻骑护送二人前往曹操的身边。 不是子桓公子啊……郭济是何人？从未听说过啊…… 徐四和周六对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 “军师交给自己的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军师教给自己的话还真是管用啊。”徐四暗自说道。 “千万不要让钟繇看到信，这家伙的笔杆子和命根子一样硬。”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曹丕临行前的嘱托，可是，命根子是什么啊？ 第152章 好久不见了……宁儿 第153章 好久不见了……宁儿 徐四和周六被钟繇送到了冀州战场，他们在曹军的大营内见到了穿甲戴盔的曹操。 “你们回去告诉张燕，我一定会派兵攻打并州的……让他坚持住，不要让任何一个并州兵去冀州帮助袁尚。”曹操愤怒地说道。 周六和徐四应声告退，他们的后背沾满了汗渍。 郭嘉拿起了桌案上的书信，这是一封高干写给袁尚的书信，书信的内容以母为主，以狗为辅，其核心观点为干死曹操。 “这是高干的笔迹吗？”郭嘉第一时间对此表示怀疑。 “……他们是钟繇送来的，钟繇的书法无人能及。”曹操冷笑一声说道。 曹冲和曹植再次因为一个问题争论了起来，他们走入了曹操的营帐，曹操作为二人的裁判，耐心地二人讲起了道理，在此期间，曹操重获笑容。 郭嘉眯了眯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纨绔公子的形象，他犹豫了半天没有在去提及关于高干亲笔信的事情。 曹操不知道真伪，钟繇不知道内容，只有曹丕知道，这封高干的亲笔信是如何出现的。 …… “叔修他们还是没有消息吗？”张燕低声询问道。 “十天了，也该回来了啊……”郭济面露忧色回答道。 李虎部在晋阳城遇伏的消息，通过逃跑的士兵的嘴巴传回了黑山，高干开始发动进攻，张燕已经抵御高干的进攻十天之久了。 “刺杀高干的儿子这件事，真的会是叔修他们所为吗？”张燕不放心地追问道。 “渠帅，除了叔修，咱们黑山也没人会这样做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郭济一改愁容，他知道自己的态度很有可能影响张燕的情绪，如今正是两军对垒的关键时期，自己一定要给张燕全部的希望。 张燕重重地点了点头，李虎部的陨灭意味着黑山最强的一股战力被消灭，若是曹丕再有什么不测，张燕就完全没有抵御山下官军攻势的信心了。 二人交谈之际，张宁带着任红昌来到了议事厅。 “有他的消息了吗？”任红昌一如既往地重复着之前的问题。 “还是没有。”张燕苦涩地摇了摇头，张宁得到回复后强忍着自己的表情。 自曹丕离开黑山后，张宁每日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那些曾经想要将二人配对的人早已看出了张宁的想法，只是现在曹丕生死未卜，了无音讯，黑山周遭敌军环伺，实在不是一个捅破窗户纸的时机。 张宁落寞地离开了，张燕望着张宁离去的背影非常难受，于公于私，他都希望张宁能有一个美满的姻缘，更何况这个人是自己的义弟，黑山的军师。 “宁儿，他一定没事的，他都已经为太平道的兄弟们复仇了。”任红昌抚着张宁的后背说道。 “那他也该回来了，这都多久了……”张宁低声说道。 任红昌叹了口气，一阵骚乱声传来，一个独臂血人被一群黑山兵抬到了门外。 “圣女，救救我们渠帅吧……他被官军砍断了一条手臂，他流了好多好多血……”一个年轻的黑山兵颤声说道，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和尘土。 “快送他进去！”张宁立刻让士兵将受伤之人送到房间内。 任红昌诧异地望着受伤之人，那个人面露笑意，和身边哭爹喊娘的士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人的面庞很熟悉，血渍太多了，有些看不清他是谁…… 张宁救回了那个人的性命，将一切事情解决后，已经是夜晚了。 张宁敷衍了门外等待消息的士兵们的跪拜大礼后，她再次来到了那块大石头上坐下，月色依旧，人却孤独。 …… “还是没找到凶手吗？”高干处在濒临奔溃的边缘，他的语气带着重重的戾气。 依仗智计的弟弟被抓走，传承血脉的儿子被杀死，久攻不下的黑山贼寇，疯狂施压的袁尚使者，以及忽然对并州动手的钟繇部，高干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面前这座黑压压的大山上，那群盘踞于此的恶贼。 “使君，晋阳来报……凶手又刺杀了一个裨将……”士兵颤抖地回答道。 “一天死一个！夏昭是干什么吃的！”高干破口大骂道，周围诸将已经习惯了高干的怒火了。 高干作为袁绍的外甥，一直都保持着袁绍那样的风度，他也非常有才华，因此他才会在袁绍的麾下统领一州之地。 “呼厨泉呢？他什么时候前来助阵？”高干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 “这是他刚刚送来的信件。”高干的部将邓升急忙将刚送达的信件交给了高干。 呼厨泉是继于夫罗后的新任单于，他们是兄弟关系。 “不要脸的东西！他以为现在是何年？蛮夷！牲畜！”高干愤怒到了极点，论气量，他还是和袁绍有着很大的差距。 “主公，无论如何我们都要答应他的要求啊。”邓升急忙劝阻道。 联络匈奴单于呼厨泉是邓升的意见，邓升自觉并州之力是无法抵挡曹操的进攻的，更何况曹操这次的攻势仿佛要把并州屠戮一样。 “我们提供的条件还不够丰厚吗？他要晋阳一半的赋税！这还是人吗？”高干一掌拍在了邓升的头盔上，邓升的双耳嗡嗡作响，高干的手掌红肿难消。 “主公，此一时彼一时，我们若不给他……并州恐怕就完了。”邓升强忍着头晕继续说道。 高干还未做出决定，营寨再次受到了黑山贼的偷袭。 “母的，就没一个靠谱的！”高干捏紧拳头望着远处的太行山脉唾骂道。 …… “渠帅，官军退兵了。”一夜未睡的张燕听到郭济的话语后却没有任何的表示。 “狗日的高干，阿仲的仇我一定要替他报。”张燕压低声音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愤怒，他身前躺着的褚仲已经昏迷许久了，新换上的衣衫左臂处是空荡荡的。 “渠帅，咱们这次还真有机会报仇！”郭济正色道。 “叔修回来了？”张燕惊喜道。 “不是……这次高干退兵是因为曹司空，钟繇已经带着司隶校尉部的精兵渡过黄河了。”郭济回答道。 “此番是交好曹司空的最好机会，等到叔修和李虎回来以后，我们就帮着曹司空一起打并州！”张燕沉声说道。 郭济点了点头后离去了，他的表情如释重负。 “叔父，官军退兵了吗？”褚仲虚弱的声音传来，张燕见到褚仲苏醒后痛哭流涕。 “阿仲，是叔父没能保护好你！我愧对兄长和嫂嫂啊。”张燕抱着褚仲哭道。 “叔父，这不怪你，是我想要和你一样的……圣女呢，是不是她救了我？”褚仲对于之前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依稀知道自己来到了这里，之后的事情他已经忘记了。 张燕怔了怔神，抱紧了怀中的褚仲。 “傻小子……”张燕暗自感叹道。 官军退去的消息让死伤惨重的黑山上下都放松了戒备的情绪。 张奉坐在房屋内，望着贴在墙壁上枯黄的三张画像喃喃自语。 “官军退了，应是你们暗中襄助吧……也有十几年了，应死的人未死，孤独苟活于世。” “咱们太平道又出了一个英才，宁儿很中意他，你们要是听得到我说话，就把他带回黑山……” “现在的渠帅张燕是个好孩子，每年大祭的时候，他还会带着众人念着你们的好……” “我老了，想你们了……” 屋外，张宁本想把官军退去的消息告诉张奉，刹那间，她的泪水涌出了眼眶。 张宁快步离去，不好的回忆再次涌入脑海，她离去的动静还是被张奉听到了。 “黑塔……圣女每次来这里的时候，你就和哑巴了一样。”张奉拄着拐杖走出了屋子，瞪了门口傻站的耿黑塔一眼。 耿黑塔憨憨的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风声穿过窗户，贴在中间的画像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 官军已经退去一个月了，冬天也到了，曹丕却依旧没有回到黑山。 褚仲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已经接受了自己没有左臂的事实了。 只是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张宁，脑海里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张宁已经不再去向张燕询问有关曹丕的消息了，任红昌看着日益消瘦的张宁十分痛心。 黄衫女子变得越来越冰冷了，由表及里，恰如寒冷的冬季一般。 太阳刚一落山，张宁就独自来到了大石头处，她擦拭了落在石头上的积雪，迎着寒风坐在了石头上面。 一件裘衣披在了张宁的肩膀上。 “红姊，我不冷……”张宁目视天空，俏脸被冷风打得红扑扑的。 “你坐在这里是想要变成望夫石吗？” 张宁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她正想要转头，一双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双眼。 “给你一个礼物。” 张宁再次转过头时，一束鲜黄的花束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好久不见了……宁儿。” 曹丕呲着牙笑着说道，张宁红着眼进入了曹丕的怀抱中。 第153章 见色忘义 第154章 见色忘义 “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了？”张宁红着脸从曹丕的怀抱中逃脱。 “我和李渠帅一直都在晋阳城，不杀够三十个官军将领，我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曹丕沉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找人传个信呢？”张宁瞪着曹丕质问道。 “徐四和周六没回到黑山吗？他们早就该回来了啊！”曹丕疑惑道。 按照预计时间，半个月前，徐四和周六二人就应该回到黑山传递曹丕和李虎二人安全的消息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一会儿就从我的院子里搬出去。”张宁抿着嘴唇说道。 “再住两天，等东西置办好了我就搬走……”曹丕想要继续拉着张宁的手，张宁羞涩地躲开了曹丕的钳制。 他们二人都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李虎正在看着二人。 李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圣女吗？ …… “叔修，你可算是回来了！” 相隔大老远的地方，曹丕就听见了张燕的笑声，张燕重重地把曹丕抱在了怀里，一旁的任红昌看着两个男人激情相拥，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兄长，三千多兄弟都死在了官军的埋伏下……这次是我失策了。”曹丕惭愧地说道。 “我已经听说了，曹司空已经决定攻打并州了，这次正是我们复仇的好机会。”张燕拍了拍曹丕的肩膀以示宽慰。 “兄长，这件事其实是我做的……”曹丕快速地向张燕等人解释了自己引诱曹操进攻并州的始末，张燕这才明白事情全部的真相。 “叔修，这件事不会被曹司空知道吧。”张燕担忧道。 “无碍，这刚好给了曹司空一个进攻并州的理由。”曹丕笑着回答道。 郭济若有所思地望着曹丕，张奉则是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一场等待许久的庆功宴召开，大小渠帅聚精会神地听着李虎讲述着山下的经历，不时地为着曹丕等人所经历的惊险刺杀啧啧称奇，就连一向厌恶曹丕的杨凤都是认真聆听的姿态，当然，与曹操相关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告诉这些人的。 曹丕面带笑意地回应着各方的恭维，张燕不吝赞美之词夸赞着令自己骄傲的义弟。 “渠帅，我有一个提议。”吕江面带笑意地开口说道。 “何事？”张燕疑惑道。 “甄军师智计频出，骁勇善战，与圣女正是般配，我认为渠帅应当为二人许婚才是。”吕江洪声说道。 曹丕大为诧异，没想到吕江这个和事佬竟然这么懂自己，这杨凤怎么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难不成他们这次是真心想要向义兄屈服了？ “正是如此！”李虎急声应和道，他可是见证过二人腻歪的甜蜜时刻的。 张燕下意识地望向张宁，张宁故作镇定地端坐在原位，张燕再次回头看向张奉，张奉朝着张燕点了点头。 “此举可行！”张燕发自肺腑地说道。 各大小首领齐声叫好，除了断臂不语的褚仲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杨凤外，无一不为此佳偶喝彩。 曹丕感觉自己像活在梦里一样，他记得下山前，他和张宁还没有什么情况呢…… 曹丕偷偷瞄了一眼张宁，张宁剜了他一眼，张宁身边的任红昌露出了姨母笑。 这一刻，没有人记得，曹丕甚至是一个有家室的人，觥筹交错，只有郭济一人，望着面露喜色的吕江露出怀疑的神情。 …… “渠帅，吕江今日的举动有些怪异。”几乎没有饮酒的郭济低声对张燕说道。 酒过三十几巡，张燕已经烂醉如泥了。 “军师，你先回去吧，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渠帅的。”耿黑塔耸了耸肩膀，张燕刚才差点从耿黑塔的背后滑落。 “……也好。”郭济无奈地目送耿黑塔将张燕送回府邸。 早知道就拦着点儿渠帅了，平日里渠帅酒量挺好的啊…… 曹丕同样是被李虎搀扶回到院落的，提早离席的张宁早早就在府门处迎接曹丕了。 “李渠帅，你回去吧……我一会儿送他回房间。”张宁轻声说道。 “圣女，军师挺重的……要不我还是等会儿吧。”李虎挠了挠头笑道，他立刻会意了张宁身后任红昌的眼神，“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儿事，我就先回去了。” 任红昌满意地目送着李虎离开了院门，曹丕晃晃悠悠地转过头做呕吐状。 “糟蹋花草！”任红昌捏着鼻子说道。 “红姊，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好。”张宁柔声说道。 “你一个人行吗？”任红昌询问道。 “没事的，我陪他在院子里醒醒酒。”张宁回答道。 “那你就提前适应婚后生活吧，我就先回去了。”任红昌调笑道。 偌大的院落内，只剩下了曹丕和张宁二人，张宁坐到了曹丕的身边，她用脚尖轻轻地点了点曹丕的小腿处。 “别装了……刚才我走的时候你冲我使眼色，就是为了这样吧。”张宁白眼道。 “嘿嘿……”曹丕笑着回复了本来的样子。 “有必要这样吗？”张宁鄙夷道。 “都已经订婚了，我可是为了你的名节着想。”曹丕笑道。 “有一点儿你可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张宁朝着曹丕向外挪了几寸的距离冷声说道。 曹丕尴尬地望着张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管怎么样，在家里是由我做主，而不是她……” 曹丕点头。 “这件事你可要和她讲清楚，可不要别让我背负恶妇的骂名……” 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到成婚一个月以后，你再去接她上山……” 曹丕小鸡啄米般地点了点头。 “我都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曹丕讪笑道。 “怎么感觉你怎么熟练的样子……”张宁疑惑道。 曹丕凑到张宁的身边，将其搂入怀中。 “你做什么！快放手！”张宁羞怒道。 “我都答应你了，你也该答应我一些事情了。”曹丕坏笑道。 “什么事？你先放我下来，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你刚才还说要顾及我的名节的。”张宁急声说道。 “以后对夫君不要这么冷漠，要温柔一点儿。”曹丕将张宁放开，张宁红着脸不发一言。 院墙的拐角处，任红昌正在偷看着曹丕和张宁的一举一动。 “宁儿真是的，这种事情居然还要骗我！真是见色忘义！”任红昌气鼓鼓地自言自语道。 “……就是啊。”任红昌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叹息声。 “李渠帅！你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任红昌抚着自己的胸口惊讶道。 “我待在这里挺长时间了，我感觉甄军师没醉……所以就想看看他要做些什么。”李虎叹气道，“没想到甄军师果然是装的……真是见色忘义！”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怎么一直没发现你在这里？”任红昌疑惑道，刚才没有听见任何动静啊。 “翻进来的……和甄军师待得久了，刺杀的官军多了，也就学会了。”李虎回答道。 二人说话之际，曹丕和张宁已经消失不见了，曹丕抱着张宁回到她的房间，他可不想再让别人偷学自己独一无二的把妹技术了。 …… 杨凤猛地用手指捅了一下自己的喉咙，一股反胃的感觉涌上胸口，杨凤抱着大树吐出了一大滩酸水。 “老吕，时间差不多了。”杨凤露出了阴沉的笑容。 “准备了这么久，他们也该去死了。”吕江保持着自己一贯风格的笑容。 “可惜高干这家伙撑得时间太短了，我觉得李虎那三千人先去陪葬还不太够呢……”杨凤恶狠狠地说道。 “在我的意料中，官军成不了大器，他在山下等着的那几天我还怕露出马脚呢……” “也就是咱们的甄军师要去偷袭晋阳，不拿这个情报和他交换，他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没想到这小子命还挺大，不但从晋阳回来了，还杀了不少的官军头头……高干这家伙确实没用，被我骗就罢了，被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逼成了那样……” 吕江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朝着杨凤身后的贼兵点了点头。 一柄环首刀刺穿了杨凤的后心，杨凤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渠帅，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之前可是骗你的……” “没有什么袁谭秘使，也没有什么高官厚禄……” “我自始至终，都是在等这一天……等我占据了黑山，就有价码和袁尚那小子谈判了。” 杨凤双眼瞪得浑圆，不甘心地倒在了血泊中，他以为的雷公旧部，昔日战友，其实是一直隐藏着自己野心的笑面虎罢了。 “我本来是不想先动手的……但你太暴躁了，容易打乱我的安排。”吕江故作怜悯地叹气道，“你不是说杀了张燕以后要把张宁那妮子给抢过来吗……我会帮你如愿的，你在下面等几天，我随后就烧给你……” “渠帅，人点齐了。”刚刚杀死杨凤的黑山贼恭敬地报告道。 “动手！咱们提前给甄军师送份惊喜好了。”吕江用轻蔑的语气命令道。 一声鸡鸣声响起，一群埋伏在黑山主峰下的反贼杀上了黑山，整座黑山顿时陷入了危机当中。 第154章 身残志坚为红颜 第155章 身残志坚为红颜 吕江的反叛军冲上了黑山，醉酒酣睡的士兵还未苏醒，就被自己的昔日战友和道友砍断了头颅。 喊杀声四起，曹丕大惊，飞速赶回了张宁的院落。 刚与张宁道别的曹丕困意全无，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会和刚才一反常态的杨凤和吕江有关系。 “这是什么动静？”张宁慌张地打开了房门，见到了刚刚告别的曹丕。 “……恐怕是杨凤率兵造反。”曹丕刚说罢，他就见到了冲到张宁屋外的李虎和任红昌。 任红昌面色惨白，仿佛在刚才见到了极度可怕的事情一样。 “红姊，出什么事情了？”张宁焦急道，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任红昌强忍着呕吐，面色铁青。 “杨凤造反了……我看到了他的亲兵正在屠杀咱们的人，这狗日的玩意儿。”李虎抢先回答道。 李虎非常气愤，若不是他的三千精兵陨于晋阳，他早就带着人杀出去了。 至于任红昌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曹丕大抵已经猜到了，看来杨凤就连手无寸铁的村民都不放过。 “李渠帅，你现在立刻去将府内的所有人聚集到这里，人齐以后我们再想办法突围。”曹丕当机立断，他知道张宁是一定不会丢下那群陪着自己治病救人的白衣女子的。 曹丕握紧了张宁的手，静待着李虎带着那群无依无靠的女子到来。 院门出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曹丕站在众人身前，拔剑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圣女，军师，你们和我走！”耿黑塔的身上沾染了血迹，面容坚毅，他的身后大都是张燕所属的亲兵。 “黑塔，我兄长现在在何处？”曹丕急忙询问道。 “渠帅没有危险，他已经开始抵御反贼了，是他派我到这里来的，你们现在必须和我一起下山。”耿黑塔生硬的回答声传来。 曹丕犹豫半晌还是决定跟着耿黑塔先行突围，他相信张燕的判断，也相信张燕的实力。 张宁不光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她还是太平道的圣女，张角唯一的血脉传承。 曹丕知道自己一定得要保护好张宁的安全，这也是张燕派耿黑塔前来的意思。 李虎很快就带着二三十个女子来到了院落处，这已经是李虎能寻找到的极限了。 “你们所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李渠帅保护她们的安全。”曹丕拍了拍张宁的柔荑，带着黑山兵冲出了院门。 “杀了他们！”一个反叛的贼寇刚言毕，就被耿黑塔一刀砍翻在地。 围攻的贼寇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朝着曹丕冲杀而来，曹丕拔剑迎敌，半晌功夫，这一小波的贼寇很快就被曹丕率众击溃。 “看来我的人头应该还是挺值钱的……”曹丕自嘲地笑了笑，带着张宁等人朝着下山的捷径而去。 曹丕远远地看见黑山的粮仓升起了黑烟，明亮的火光替代了破晓的初阳，为众人照亮了逃跑的道路。 看来杨凤的这场叛乱已经筹备许久了，他们就连主峰的粮草都不当回事了…… 曹丕还在思索，他们逃亡的队伍很快就又遇到了一支贼兵。 “兄弟们！和我一同杀敌！” 一声怒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为首之人独臂单刀，异常显眼。 “甄宇！带着圣女跑！”褚仲的眼神中有着必死的决心，“圣女若是伤了一丝一发，我绝对不会饶了你的。” 曹丕还未来得及回话，褚仲就已经冲入了贼军当中，曹丕来不及停留驻足，他只是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决绝的褚仲。 “拦住他们！不要放跑甄宇！”吕江拖着臃肿的身躯赶来，他大老远就瞧见了借路远遁的曹丕等人。 “吕江！爷爷今天必须得宰了你！叔父待你们雷公旧部不薄，你却行如此卑鄙的事情。”褚仲见到吕江大骂道，“犬母养的牲口，让爷爷教你做人！” “先宰了他！”吕江大怒道。 吕江身边的黑山精锐叛军一涌而上，褚仲极力闪避反击，击杀十数人后，褚仲的胸口处出现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 …… “官爷，我们不是贼人，我们不是黄巾贼啊！”一个民夫跪在地上不住地叩首。 “少废话，朝廷说你们是，你们就是。”一个打扮华贵的士子轻蔑地笑道，他周遭的甲士都是一副嘲弄的表情。 “你们能不能放过我家阿仲，他还小，什么事都不懂。”民妇带着哭腔央求道，她的额头血流不止，却紧紧地抱着身前的小男孩。 “和褚燕相关的人都要死，你觉得这个小子能活吗？”士子哈哈大笑道。 “官爷，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民妇继续无谓地叩首，小男孩怒视着趾高气昂的士子。 “你个小杂种，看什么看，信不信我先宰了你！”士子冲着民妇怀中的小男孩大怒道。 “呸！”小男孩冲着士子吐了一口口水。 “杀了他们！这个小杂种给我留着！我要好好地折磨他！”士子暴怒道。 血光飞溅，小男孩忍着泪水，他被甲士们粗暴地拉开，他永远都无法忘记民夫和民妇濒死绝望的表情。 …… “吃啊！给我吃！”少年的头被一个甲士狠狠地按在了马厩的地面上。 一股恶臭的味道沿着少年的口腔鼻腔传入，少年身上布满血痕，四肢不听使唤。 “让他全部吃下去！什么都不能剩下！”士子放肆大笑，他怀中的女子露出了嘲弄的表情。 “夫君，你好坏啊！”女子扭动着身躯，士子狠狠地朝着女子的臀部抓了一把。 一声惨叫声传来，士子疑惑着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 “你们是谁？”士子身边的家丁望着身边突然出现的一群人惊讶道。 “全都剁碎了！”一个山贼打扮的青年怒吼道。 山贼一拥而上，士子一门无一活口。 “阿仲，叔父来接你回家了……”山贼打扮的青年将马厩内的少年涌入怀中，纵声大哭。 少年茫然地跪坐在地上，眼角留下一滴浊泪。 ……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黄衫少女询问道。 “我叫褚仲……是张渠帅的侄子。”灰衣少年红着脸回答道。 “这是我的药圃，你不要乱拔我的药草。”黄衫少女愠怒道。 “啊……对不起，我赔给你。”灰衣少年急忙道歉道，他的手中还抓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花卉。 “不用你赔，你以后不要来这里就是了。”黄衫少女不满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灰衣少年鼓起勇气询问道。 黄衫少女没有理会灰衣少年的回答。 “阿仲，你小子又偷懒！”山贼打扮的青年一脚将灰衣少年踹了个狗吃屎。 “叔父！你小点儿劲！”灰衣少年悻悻地爬起，不满地说道。 “赶紧回去和我练武，今日不挥刀一千次，你就别想吃饭了！”山贼打扮的青年大怒道。 “叔父……那个小姐是谁啊？”灰衣少年笑着询问道。 “她是我的义妹，呢以后见到她要叫阿姑。”山贼打扮的青年回答道。 “我才不要她当我阿姑，我想娶她为妻！”灰衣少年自信地说道。 “放你的屁！”山贼打扮的青年再次将灰衣少年踢倒，“今日挥刀两千次，做不完不准吃饭！” 灰衣少年大怒，抓起一边的环首刀努力挥舞了起来。 …… “快给我宰了他！”吕江暴怒道。 褚仲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身边的亲兵也早已化作了一具具的尸体。 一柄钢刀捅穿了褚仲的躯体，褚仲应声倒地，他的右臂也被砍断，鲜血狂涌。 “给我追！甄宇和张宁必须捉回来，不论死活！”吕江大喝道。 “真麻烦！”吕江走到了褚仲的身边，用脚踹向了血泊当中一动不动的褚仲。 褚仲猛然暴起，他张着嘴咬住了吕江的手臂。 吕江身边的叛军再次挥刀砍向褚仲，褚仲睁着双眼，嘴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不……许伤害……圣……” “去你大爷的！”吕江抽出佩剑，斩下了褚仲的头颅。 褚仲滚落的头颅发出了最后一个音节。 吕江捂着受伤的手臂，目光阴沉。 …… 曹丕不知道杀了多少贼兵，他的右臂颤抖，脱力的状况再次出现，他索性就将君子剑放在了左手。 身后队伍中的人越来越少，张宁拉着任红昌的手，二人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一枚羽箭射来，张宁一声惊呼，无意间松开了任红昌的手。 “渠帅有令！带回甄宇和张宁！不论死活！” 曹丕冲到张宁的面前，挡下了身后骤然袭来的羽箭，李虎抢在任红昌的面前，右肩处挨了一箭。 疾风骤雨般的羽箭破坏了突围的队伍，曹丕一手拉着张宁飞奔，一手挥剑抵御乱矢。 “红姊和李渠帅都不见了！”张宁慌乱地张望着四周，声音颤抖。 “我们先突围！”曹丕此刻顾不上其他，他终于冲杀到了下山的小径处。 “军师，带着圣女走！我来断后！”耿黑塔猿臂轻舒，抓过一个贼兵的身体挥舞起来。 一声惨叫传来，四五贼兵被同伴飞来的身躯砸倒。 曹丕背起张宁遁入了树林当中。 第155章 天下大吉 第156章 天下大吉 黑山上的激战持续到了正午，血流成河。 张奉安静地坐在了院落中，拐杖的底端被流淌的鲜血染黑。 “你总算来了。”张奉淡淡地对着暴怒而来的吕江说道。 吕江撕住张奉的脖领，一把将他从木凳上揪了起来。 “张燕去哪了？张宁去哪了？甄宇去哪了！”吕江愤怒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我知道他们的下落，自然也不会告诉你的。”张奉云淡风轻地说道。 吕江恼怒至极，他精心策划的一场反叛却没有抓到黑山的任何关键人物，除了眼前根本就没打算跑的张奉，这样他是无法进行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的。 “奉公，你若是支持我为大贤良师……我可以像张燕一样尊敬你的。”吕江收起了可怖的表情，他松开了张奉的衣领，用双手来帮张奉抚平褶皱。 “你觉得我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叟会怕死吗？”张奉枯槁的脸庞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我希望奉公可以让张燕他们投降，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吕江强忍怒火说道。 “……雷公曾经告诉过我，你是他最器重的手下，现在看来，他是看走眼了。”张奉没有理会吕江的话语，自顾自地说道。 吕江猛然将张奉击倒，勃然大怒。 “别把这个老不死饿死了，我留他还有用……”吕江气愤地离去了。 张奉被两个贼兵拖回了房屋，门锁将张奉与外界彻底隔绝，张奉努力地爬起身子发出了沉重的咳嗽声，他借助墙壁艰难地走到了内屋。 张奉凝视着墙面上贴着的三张画像，良久过后，他开始对着画像喃喃自语。 “所谓的中黄太一，你们真的相信吗，如果他真的存在，那他为什么不保佑宁儿呢……” “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叫我奉公，可我不过是一个无用的老头子罢了……” “当年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呢，宁儿由你们照顾不是更好吗？你们这么早的离开，就是为了你们所谓的道吗……” “官也好，贼也罢，死后不过都是一捧黄土罢了，百十年后，谁又会记住你们呢……” 张奉从供桌上的香台内掏出一把熏得黝黑的短刃，他微笑着将短刃对准自己的咽喉处。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 “天下大吉……” “所以，天下大吉了吗……” 张奉瘫倒在了地面上，枯槁的面庞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黑色的鲜血沿着地面开始向外渗透，三张画像上的人物看着生命消逝的张奉，沉默不语。 …… 太行山脉西，一对青年男女拨开了眼前密匝的树叶，刺眼的阳光让他们根本睁不开眼。 “宁儿，咱们已经离开黑山地界很远了……这里不会有追兵的。”曹丕微笑着对张宁说道。 张宁的额头上细汗密布，表情严肃。 “怎么了？你是在担心他们吗？你放心吧，兄长一定可以压制杨凤的叛乱的。”曹丕安慰着张宁，尽管他的心里也没什么底。 “嗯……”张宁点了点头，敷衍了曹丕的询问。 曹丕望着张宁，他猛然将张宁抱起，撩起了她的裙摆，张宁雪白的小腿下，脚踝臃肿。 “你受伤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什么时候崴到脚的？”曹丕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就是下山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石头，不碍事的。”张宁低声说道。 曹丕叹了一口气，张宁受伤还跟着自己走了这么久的路，自己居然现在才发现。 “什么不碍事，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处理一下。”曹丕抱起张宁朝着山外走去，张宁红着脸抱紧了曹丕。 暂时安顿好张宁后，曹丕很快就找来了化瘀消肿的药草，张宁轻轻地将其敷在了红肿的脚踝处。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张宁询问道。 “先把你的伤给养好了……然后咱们去找兄长，打回山上去。”曹丕坚定地说道。 “我的脚伤不碍事的……”张宁糯糯地说道。 “夫唱妇随，你只管听夫君的话就是了。”曹丕正色道。 张宁一定不能有危险，曹丕深以为然，他明白张燕的良苦用心，同时，他也非常担心张燕的安危。 但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先带着张宁自保，曹丕相信反叛的贼军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张宁瞪了曹丕一眼，她对自己未婚夫的大男子主义表着达强烈的不满。 曹丕用简单的陷阱捉来一只饥饿的野兔，篝火燃起，二人对坐而食。 张宁轻咬着兔肉发呆，她已经忘记品尝兔肉烹烤的香味了，曹丕则时刻警戒着周边的风吹草动。 夜晚到来，冷风呼啸。 幸运的是，曹丕二人并未遭到贼寇的追击，不幸的是，他们二人在山脉附近并没有找到适合居住的地方。 “我们今晚要睡在这里吗？”张宁被冷风吹得俏脸通红，她有些畏惧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森林。 “咱们往山外走走吧，杨凤的追兵不会这么尽职尽责的……”曹丕做出了自己的打算。 张宁倚着曹丕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曹丕依旧将她双手抱起。 “你这样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张宁羞涩地说道。 “这叫圣女抱，我起的名字还不错吧。”曹丕笑着说道。 “什么圣女抱……真难听。”张宁扁了扁嘴吐槽道。 二人缓慢地朝着西方前进，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土坡附近，房屋内微弱的光芒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这是一个破旧不堪的院子，院落内挂着各种各样的兽皮，房屋顶端修修补补过很多次。 “有人吗？”曹丕冲着灯火处询问道，他将张宁放下，一手紧握着剑柄。 木门推开时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一个白发苍苍的猎户从门内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猎户重重地咳了一声，看样子寒冬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摧残。 “太公，我们是从豫州来投亲的，路遇盗匪，我带着妻子逃离险境，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曹丕熟练地说道。 张宁狠狠扭了一下曹丕的右臂，酸痛感激得曹丕一哆嗦。 “那个屋子没人住，你们自己收拾收拾吧。”老猎户指着右手边的空屋子说道。 “多谢太公！”曹丕抱拳道谢。 “不用客气，只是下次还是说自己是来游玩的公子吧，这样好骗别人一点……”老猎户扫视二人一眼，笑着关上了屋门。 曹丕大囧，他没想到自己的谎言竟然一下就被看穿了。 “你看看你，这回被人家嘲笑了吧。”张宁白眼道。 曹丕抱起张宁朝着空屋走去，张宁激烈抵抗。 “就几步路，我自己能走。”张宁娇怒道。 “做事要有始有终嘛，不小心再受伤就不好了。”曹丕推开房门，点燃烛火，屋子很整洁，卧房的一切陈设在这里都有。 张宁一瘸一拐地跳到了床榻处，她用水灵的大眼睛扫视着曹丕，曹丕解下佩剑坐到了床榻边。 “当然是咱们睡一屋了……咱们可是夫妻啊。”曹丕讪笑道。 “不行！我们还未成亲呢。”张宁厉声拒绝道。 “那我去哪睡？外面这么冷的天，咱们也不能再麻烦太公啊。”曹丕作苦闷状。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和我睡在一起。”张宁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为夫得好好管教管教你了。”曹丕吹灭烛火，扑向了卧榻的方向。 …… 翌日，曹丕被手臂的酸麻感唤醒，他的胳膊多了好几处青紫色的淤伤，左手上还排布着一列浅浅的牙印。 “你个懒猪！赶紧起来！”张宁整整一夜没有怎么休息，只是无奈于曹丕的钳制难以脱身。 “昨日被你咬伤了，所以需要多睡一会儿。”曹丕将右臂从张宁的枕后抽出，左臂继续环住张宁的肩膀。 “明明是你先乱来的！”张宁埋头说道，她的头发散乱，衣服也是皱皱巴巴的。 “是你想歪了，我只是想要取暖的……”曹丕坏笑道。 “……放开我，该起床了。”张宁呵责道。 曹丕起床伸了个懒腰，将佩剑重新戴上，他推开房门，太阳高悬，遍地雪白，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宁儿的发育要比阿照好啊……”曹丕暗自思忖道。 “咳咳咳……”老猎户站在曹丕身侧，一脸责怪的表情。 “太公，早啊……”曹丕回身打起了招呼。 “当然早了，昨日你们房中像是进了贼一般，看你的脸色，应该是忙着抓了一晚上的贼吧。”老者严肃地说道。 曹丕尴尬地笑了笑，躲在屋内刚收拾完的张宁听到老者的话语羞愧难当，她躲在屋子内不敢出声。 “我夫人有些怕冷，所以昨夜多折腾了一会儿。”曹丕回答道。 “这里一年四季都不太热，小心着凉了。”老猎户摇着头笑道。 “还未请教太公，我应该如何称呼你。”曹丕抱拳行礼道。 “我叫陆烨，你还是叫我老陆好了，太公什么的，我可不敢当。”老猎户说罢后，径直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个奇怪的老头子。”曹丕挠了挠头，张宁一蹦一跳地揪住了曹丕的耳朵。 “你才怕冷！”张宁恶狠狠地说道。 第156章 老不死和没长毛 第157章 老不死和没长毛 曹丕和张宁暂且在陆烨的院子中住了下来，雪势随着冬季的来临越来越大，据陆烨所说，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都得走一日的脚程，外来人很容易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迷失了方向。 曹丕重操旧业，他随着陆烨进山打猎解决过冬的吃食问题，张宁正好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休养脚伤。 “老陆头，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曹丕望着白茫茫的雪地，略感无趣。 “忘记了……应该挺久了吧。”陆烨回答道。 “那你就没有什么亲人吗？”曹丕询问道。 “有一个女儿，嫁人以后就没见过了。”陆烨叹气道，“还有一个儿子，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你不觉得无聊吗？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曹丕追问道。 曹丕记得自己曾看过一些零碎的信息，若是一个人长期不与他人说话，那么他很有可能会丧失语言功能，长期不交流甚至会对这个人的心态产生非常深刻的影响，也不知道陆烨平日里是如何度日的。 “没什么好无聊的，不说话就不说话，饿了就吃，困了就睡。”陆烨盯着面前的野鸡低声回答道。 陆烨张弓搭箭，羽矢射中了距离野鸡一丈外的树干上，野鸡受惊飞速逃脱，陆烨假装检查自己的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这箭法也太差劲了吧……难怪这么冷的天我还能在这片林子里见到这么多的野味。”曹丕吐槽道。 “年龄大了，眼睛看不清了……你将来也会和我一样的。”陆烨讪笑道。 最后还是曹丕射中了一只野狍子，今日的晚餐才算是有了着落。 曹丕扛着野狍子回到了屋舍，陆烨对曹丕的箭法盛赞有加。 “宁儿，我和老陆头回来了！”曹丕大喊道。 无人应答，曹丕丢下野狍子冲进屋内，张宁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宁儿！你没事吧！你醒一醒！”曹丕焦急地摇晃着张宁。 过了好一会儿，张宁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曹丕急忙询问道。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啊。”张宁迷迷糊糊地说道。 “那我怎么叫你半天你都没反应？”曹丕疑惑道。 “你……昨晚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我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睡。”张宁委屈地说道。 曹丕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赶进屋内的陆烨看到曹丕如此这般，嗤笑不已。 …… “将军！”曹丕大笑着用自己的‘炮’吃掉了陆烨的‘相’，陆烨望着棋盘上的石子懊悔不已。 “悔一步，悔一步。”陆烨连忙复原前一步的棋局。 “老陆头，你怎么又悔棋，这盘棋你都悔了三次了。”曹丕不满地说道。 “年龄大了，眼睛看不清了……”陆烨一本正经地说道。 曹丕和张宁已经在这里待了快半个月的时间了，张宁的脚伤逐渐痊愈恢复。 曹丕每日的工作是出门打猎做晚饭，陪陆烨一起下象棋、斗嘴，然后在晚上逗弄日益开朗的张宁。 “你总是拿这句话骗人。”张宁帮着曹丕吐槽道。 “你们小夫妻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孤寡老人，真无耻！”陆烨大怒道。 曹丕无语地望着为老不尊的陆烨，张宁气不过陆烨的无赖撒泼，她气冲冲地走回了屋里。 “再来一盘！上局不算！”陆烨瞬间变脸道。 “老陆头，你惹我夫人做什么？”曹丕指责着白发苍苍的陆烨。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我当年可是三妻四妾……你这样子以后怎么纳妾啊，惧内的妻管严！”陆烨鄙夷道。 “放屁！我怎么可能是妻管严？”曹丕大怒道。 曹丕被陆烨戳到了痛处，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回到许都以后，自己应该如何向甄宓解释张宁以及郭照的存在…… 曹丕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陆烨已经摆好了棋子。 “继续，若不是妻管严就再来一盘。”陆烨坏笑道。 曹丕看出了陆烨拙劣的激将法，但他还是气不过陆烨戳中了自己的痛处。 “来就来！不许悔棋！”曹丕摆出了当头炮，自信满满。 压倒性的胜利，曹丕这次坚决杜绝了陆烨的悔棋行为，以今晚的晚饭为要挟，陆烨只好无奈认输。 “小子，这个游戏到底是谁发明的？”陆烨好奇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发明的，这叫甄氏象棋。”曹丕回答道。 “那这个‘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陆烨询问道。 “是曹司空的霹雳车，一石可灭百人。”曹丕解释道。 “狗日的又吹牛逼……就欺负我老头子没出过山。”陆烨抠抠鼻子说道。 “……爱信不信，离我远点。”曹丕背起弓箭飞快地离开了。 饭后，曹丕拒绝了陆烨继续下棋的邀请，他看着张宁闷闷不乐的样子做出了决定。 “宁儿，怎么还生老陆头的气呢？今天饭都没吃几口……”曹丕搂住张宁说道。 “我才不会和他生气呢……我只是想……回去了。”张宁低声回答道。 黑山是张宁的家，是她第一个安稳的家，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心着张奉、张燕以及任红昌的安危。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也该回去了，明天早上就出发吧。”曹丕抚摸着张宁的秀发轻声说道。 “嗯……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可是我们不能丢下大家。”张宁苦笑道。 “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的，等我们成婚后，就多生几个孩子……”曹丕越说越没边，张宁白了曹丕一眼。 “行了，行了，你去和老陆头说一下吧……他要是愿意和咱们一起走就再好不过了。”张宁催促道，她可不想听曹丕画大饼了。 “我才不和你们走。”陆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陆头！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曹丕大惊道，他居然没发现隔墙有耳。 “孩子生多了伤身体，你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夫人……”陆烨打开门一本正经地说道。 “谁问你这个了？你个为老不尊的老不死！”曹丕破口大骂。 “你个没长毛的臭小子，明天就给我滚！”陆烨毫不退让地大怒道，他将门板狠狠地关上，积雪飞溅。 “……叔修，你们怎么还吵起来了？”张宁握着曹丕的手柔声说道。 “我想斗个嘴就这样过去了，老陆头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顺着他的意思来吧，要不然都有些舍不得他了。”曹丕叹气道。 这么多天的相处，曹丕早就摸清楚了陆烨的性子了，陆烨每次的荒唐之言，曹丕细想后都觉得有些奇怪，曹丕总觉得自己有一天还会和陆烨再见面的。 “嗯……他是不愿意离去的，他应该想在这里等着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张宁摇头道。 “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曹丕无奈地笑了笑，他拉着张宁走到了榻边。 “别乱摸！再乱摸把你的手给剁掉！”张宁嗔怒道。 烛火熄灭，曹丕自然不会让张宁如愿。 “宁儿大于阿照……”曹丕脑海中做起了对比。 …… 翌日清晨，曹丕早早地就带着张宁出发了，他给陆烨在雪地里留下了大大的一行字。 “臭小子，还挺会说话的……”陆烨望着雪地上的留言哈哈大笑。 “老陆，你觉得他怎么样？”一个年轻书生从陆烨的房间内走出笑着询问道。 “你若不告诉我他是曹操的儿子，我是完全看不出来的。”陆烨摸着胡须说道，“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是啊……我和他接触也算久了，他的确和寻常人不太一样，之前从鄄城和许都传来的消息，我起初都是不相信的。”年轻书生轻叹道。 “你就不要回山上当山贼了，剩下的事务由我来安排就好。”陆烨把玩着手中的象棋子儿沉声说道。 “还挺舍不得那里的……也算是待出感情来了。”年轻书生苦笑道。 “别装模作样了，你又不是史阿……他才是舍不得呢。”陆烨笑骂道。 “那你打算安排我去哪里？”年轻书生发问道。 “你先回去吧……袁谭已死，青冀幽并早晚都要落入曹操的手里，袁尚是抵挡不住的，咱们也该有所准备了。”陆烨正色道。 “你这算是做出决定了？”年轻书生奇道。 “三百多年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陆烨长叹道。 “那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年轻书生疑惑道。 “再待两天，毕竟是段难忘的回忆嘛。”陆烨笑着说道。 “……装模作样，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年轻书生不屑地说道。 “什么叫偷懒？我这是散心！”陆烨不满道。 “那我先回去了，你一路上要小心……”年轻书生摇了摇头打算离去。 “郭济……黑山的事情不要插手，让曹丕去处理。”陆烨叫住了即将离去的年轻书生，年轻书生正是黑山的军师，郭济。 “……老奸巨猾！”郭济撇了撇嘴后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插手的。” “去吧。”陆烨哈哈大笑，他拿起了曹丕留下的弓箭走入了山林当中。 陆烨抬手一箭，就射倒一只被其笑声吓到的奔跑的野狍子…… 第157章 再相逢 第158章 再相逢 “这也没有很远嘛……看来这老陆头是存心骗我们留下的。”曹丕带着张宁很快就来到了附近最近的一处村舍，“真是个老骗子！” “你和他一样……不过你只知道骗我！”张宁想起昨夜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曹丕冷哼道。 “我那时候睡着了……我是在做梦呢。”曹丕无力地辩解道。 “我们要进村吗？”张宁瞪了曹丕一眼随即询问道。 “去打听一下黑山的消息吧……这么久了，这些村民们肯定也会听到一些风声的。”曹丕思考后说道。 二人踏着雪朝着村落方向靠近，二人的到来吸引了村民们的目光，村民们警戒地与二人保持着距离。 曹丕正欲询问，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惊呼声，发出惊呼声的女子一袭红衣，面容憔悴。 “红姊！你没事就好！”张宁抱住了任红昌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两人拉着手说了很多的话才平复久别重逢的情绪，曹丕一直打量着周围的村民，他这才发现其中有许多熟悉的面庞。 “红姊，我兄长他们都逃出来了吗？”曹丕打断了二人的互相关切，插嘴询问道。 “大家都逃出来了……褚渠帅战死，目前……奉公下落不明。”任红昌望着张宁的脸庞低声说道。 张宁闻之色变，曹丕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张宁，张奉是张宁唯一的血脉之亲，曹丕知道张奉对张宁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褚仲为了他们付出了生命，曹丕想起那个聒噪的、找自己决斗的同龄青年，不禁肃然起敬。 “宁儿，奉公会没事的……杨凤他们不敢伤害他的。”曹丕连忙安慰道。 “不会的……他一定会选择自尽的，我知道他绝对不会任叛军摆布的，他早就……不愿意活下去了。”张宁含泪说道。 曹丕抱紧了张宁，张宁将头埋在曹丕的胸膛前低声啜泣，过了很久，张宁才红着眼睛稳住了情绪。 “黑山现在是什么情况？咱们还有多少可用的人力？”曹丕询问道。 “跟着我们下山的不过千人，李渠帅已经联系其他营寨的渠帅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你可以去问一下郭军师。”任红昌无奈地回答道。 曹丕让任红昌先行安顿好张宁，自己则在村落当中等待着郭济，曹丕见到了张燕的一对儿女，却始终未能等到郭济。 “甄军师……郭军师不见了……今日没有人见过他。”一个黑山兵急切地说道。 “不见了？他是去找我兄长了吗？”曹丕疑惑道。 “……我已经派人去找渠帅了，郭军师如果在渠帅那里，我们会得到消息的。”黑山兵无奈地回答道。 曹丕一直等待着张燕的前来，到了快傍晚的时候，他才见到一身是伤的张燕和耿黑塔。 “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没事的。”张燕苦涩的脸庞露出了笑容，张燕如那日一般紧紧地拥抱了曹丕。 “我和宁儿运气真好，我们今日清晨才出发来寻找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们了……不过，你们怎么会逃到这里的？”曹丕询问道。 “是子川找到这里的，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空村，布置过后，我们就安顿在这里了。”张燕回答道。 “子川兄和你在一起吗？”曹丕追问道。 “没有啊……今日我让他留在这里休息，他前段时间太过辛苦了，这里扩建和伪装的事情都是他一力而为的……就连反攻的事情他都谋划了不少。”张燕没有明白曹丕的意思，他不懂曹丕为什么要这样问他。 “那他怎么会不见了？他根本就不在村子里。”曹丕沉声说道。 “不见了？怎么可能？”张燕大惊道，郭济和曹丕是他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啊。 “我派人去找。”耿黑塔转身离去。 “兄长……你先别担心了，子川兄机警，他一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还是先给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吧。”曹丕沉声说道，他太想为褚仲和无辜遇害的黑山军报仇了。 “这次叛乱的人不是杨凤……而是吕江。”张燕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吕江？那杨凤呢？”曹丕疑惑道。 “杨凤死了……据说是被吕江杀死的，吕江野心不小，他已经开始和袁尚接触了。”张燕回答道。 “看来他为我提出成亲只是在放松大家的警惕啊……杨凤应该是被他利用了，他反将杨凤杀死，真是恶毒啊。”曹丕想到吕江笑眯眯的表情，和永远是和事佬的样子，摇头长叹道。 曹丕自责自己没有发觉吕江的阴谋，导致许多人白白丧命，尤其是和自己交情不深的褚仲也甘愿赴死。 “那咱们现在还有多少兵力？”曹丕询问道。 “目前已经聚集了八千人了……李虎还在联络更多的人，牛角公旧部愿意帮助我们，而雷公旧部大抵都跟了吕江，也有两不相帮的……”张燕苦笑道。 “兄长，我们明日一同前去杀敌，不杀吕江不罢休！”曹丕坚定地说道。 “不杀吕江不罢休！”张燕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曹丕向张宁讲述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张宁让曹丕不要担心自己，尽管去帮助张燕夺回黑山就是了…… 黑山军还是没有能找到郭济，曹丕开始接手了郭济全部的工作，每日忙得不亦乐乎。 …… “渠帅，山下的贼人刺杀了兰老三，两百人无一活口。”反叛军的小头目见到吕江后心有余悸地说道。 “是李虎干的？他不是忙着拉拢那群废物呢吗？”吕江不屑地询问道。 “不是……应该是甄宇干的，他专门用人头摆了一个甄字……”小头目小声回答道，他知道自己的渠帅最想杀的人就是甄宇了。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我还以为他早就跑到别处去了。”吕江攥着拳头怒骂道。 “渠帅……最近兄弟们伤亡惨重，大家都不太想再打了。”小头目苦着脸说道，他的部曲正是因为损失殆尽，才被吕江安排到了身边做事的。 “不杀张燕和甄宇，我们怎么投靠袁尚？你又不是没见过袁尚的使者？只有和平的黑山才能出兵阻挠曹操的攻势！”吕江怒道，“让他们都坚持坚持，想要封官封爵就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小头目埋着头退下了，吕江长叹了一口气。 “山贼就是山贼……总想着那些无伤大雅的破事！”吕江有些无奈，这群临时拉起的反叛军完全匹配不上自己的野心，而自己目前还只能依仗着他们。 吕江还在思索着自己的未来，刚才退下的小头目再次冲进了议事厅。 “渠帅！不好了！粮仓起火了！” 吕江冲出议事厅脸色大变。 “甄宇！我一定要杀了你！” 第158章 我怎么越来越像曹操了 第159章 我怎么越来越像曹操了？ 熟能生巧，曹丕已经将放火烧粮归为自己的特长了。 “兄长，这回吕江肯定比咱们还着急了。”曹丕脱下自己白色的裘袍，他的眉毛和头发上沾满了冰碴。 “……你说的接下来的办法能行吗？”张燕担忧道。 张燕一开始是不赞同曹丕烧粮的计划的，若是整个黑山都粮食匮乏，那最先遭殃的必定是那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只能这样做了，再拖下去咱们也要撑不住了。”曹丕低头说道，他做出这个决定也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设。 “你为什么认为曹司空不会帮助我们呢？”张燕疑惑道。 “利益至上，曹司空也不例外。”曹丕笑着回答道。 “你都已经知道曹司空不会帮我们，那你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求粮呢。”张燕挠了挠头更加疑惑了。 “这样能告诉他我们现在的处境……若我们没有剿灭叛乱，而他却让我们截断并州和冀州的联系，我们可就没办法兼顾了。”曹丕信誓旦旦地回答道，“若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后续的事情可就不好了，他可是很小心眼的。” 张燕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的义弟做事也太过谨慎了，曹司空不是挺好的嘛…… 没有粮食来源，没有粮草储备，吕江急忙派人下山联系袁尚。 曹丕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遂了吕江的愿，他派大量的兵力截断了吕江和冀州方向联系的渠道，吕江的信使根本无法启程报信。 黑山之上本想坐山观虎斗的渠帅们纷纷开始联系张燕，他们都明白吕江若是彻底断粮，是肯定会对自己下手的。 现在谁都知道杨凤是吕江杀死的，每一个和他有接触的人都会留一个心眼，这让吕江除了请求袁尚的帮助外，根本没有解决乏粮的困境。 吕江忙于打通联系冀州的道路，也就放缓了对黑山周遭的清剿，曹丕带着张燕来到了周遭的村落，这个村落之前一直都是由张燕庇护的。 “诸位，这是黑山军的渠帅张燕，他有话想要和大伙儿说！请大家都出来一见！”曹丕笑着冲众乡民说道。 众乡民大感疑惑，平日里他们是不太可能见到张燕本人的，众乡民很快就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叽叽喳喳地猜测张燕来到此处的目的，很快就聚在了一起。 “叔修，这能行吗？”张燕犹豫道，他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皮。 “兄长，除此以外别无他法了……咱们真没多少粮了。”曹丕坚持道。 “好吧……”张燕叹气后，转头对着众乡民洪声背诵之前准备好的说辞。 “诸位，我乃黑山渠帅张燕，你们之前都是由我们黑山军保护的……” “如今，黑山之上有贼人反叛，我们实在是无力抵抗，只能来寻求你们的帮助……” “希望大家可以给我们黑山军施舍一些余粮，我知道这对于大家很困难，可我们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若是我们离开这里，同样断粮的逆贼就会来抢夺你们的粮食，奸辱你们的妻女，这是我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所以还希望大家呢能够伸出援手，张燕在此向大家道谢了……” 乡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其实黑山附近并没有这么多村落，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迁居于此的，是张燕的保护才让他们过上了正常的日子。 所以，曹丕才想用这种半逼迫半讲理的方式让乡民们“自发”地帮助自己。 “诸位！我们会在一年后返回你们双倍的粮食的，张渠帅是绝对不会欺骗大家的！”曹丕看着众人还在犹豫的样子大声说道。 人群中有人稀稀拉拉地表示着支持，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帮助黑山军的队伍当中了。 兔死狗烹，唇亡齿寒，乡民们大抵都见过弃城而逃的官军和士族，他们愿意相信保护他们过上正常生活的张燕。 虽清贫但安定，大汉百姓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叔修，我总觉得有些愧疚，我们黑山军一直都在收税钱的……现在这样，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张燕苦笑道。 “所以咱们需要尽快解决掉吕江才是啊！这样我们才能不拖累更多的人。”曹丕正色道。 张燕重重地点了点头，曹丕猛然觉得自己变了，他感觉自己身上曹铄般的气质正在不断消退。 “母的，我怎么越来越像曹操了？”曹丕在心中暗骂道。 …… 曹操打了个喷嚏，冷风呼啸，吹入了他的营帐。 “奉孝，你觉得张燕这是什么意思？”曹操沉声询问道。 “主公，我现在有点儿好奇这个叫做郭济的山贼究竟是什么人了？”郭嘉把玩着手中的魔方笑着说道，“他在危机时刻都不忘了试探你，他应该已经猜到你不会给他施粮了。” “那就等到这群山贼解决完自己的事情后再说吧……钟繇那边应该也用不上他们了。”曹操笑着说道，“看来你们姓郭的都挺奸诈的。” “主公，这话别人说我也就认了，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了……许都皇城里派遣出去的人可就没一个能活着回来的。”郭嘉正色道。 曹操哈哈大笑。 除了郭嘉，没人敢和曹操开一点儿的玩笑，也只有郭嘉，如今才能得到曹操的完全信任。 荀彧已经无法替代郭嘉在曹操心目当中的地位，师友一词的形容现在算是彻底换人了。 “你们不仅奸诈，胆子也大！”曹操佯怒道。 “那主公看在我这么忠心的份上，就饶了我吧。”郭嘉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曹操其实没怎么变，只是周围的人越来越畏惧他了。 “……最近有那个竖子的消息吗？”曹操忽然开口询问道。 “没有……就连皇城的刺客都找不到他了。”郭嘉摇头道。 “钟繇说的女子和老者也没线索吗？”曹操继续追问道。 “这样的人太多了……根本无处下手。”郭嘉叹气道。 “竖子！除了给我惹麻烦，什么事都做不了，现在倒好，直接失踪了，我现在见到他母亲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曹操气冲冲地说道。 “主公……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郭济就是子桓公子呢？”郭嘉思忖道。 “和太平道混在一起，他也不觉得丢脸！”曹操不屑地说道。 郭嘉深深地望了曹操一眼，现在他对曹操唯一讳莫如深的话题，好像就只有曹丕了…… “父亲！我们这次成功了！”曹植和曹冲一同走入营帐，他们手中提溜着刚猎杀回来的野兔。 曹操大喜。 第159章 黑山!我回来了! 第160章 黑山！我回来了！ 建安八年，春。 吕江对于黑山上乏粮的情况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张燕再次夺回黑山的控制权。 吕江将大部分兵力派到了山下，自己则独自留在山上享乐，完全不在乎这群人的死活。 越来越多的人复投张燕，袁尚被曹操打得根本顾不上自己，吕江忽然觉得自己所谓的谋划，现在看起来变得异常可笑。 “渠帅，又有人反了……”贼兵仓皇地报告道。 “说了几遍了！称呼我为大贤良师！”吕江狂灌一口酒怒吼道。 吕江曾经是不怎么喝酒的，现在，他越来越迷恋酒精带来的麻醉感了。 贼兵低下了头缓步离开，他在一瞬间露出了怨恨的表情。 黑山主峰脚下，张燕带着众人决定发动最后的进攻，吕江的顽抗超乎了曹丕的预料，他们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粮草了。 “兄长，我带人冲锋，这次一定能攻上山的。”曹丕沉声说道。 “我们一起吧……这次势必要斩杀吕江。”张燕坚定地说道。 黑山兵汇聚完毕，他们在曹丕和张燕的带领下开始向所谓的关隘发动攻击。 “怎么没人放箭？会不会是吕江的奸计？”李虎凑到曹丕身边询问道。 “你先带一小队人摸过去。”曹丕思考后说道。 李虎领命而去，过了很久以后，李虎站在土坡上朝着众人招了招手。 “怎么回事？”张燕看着一旁丢下武器的反叛军士兵询问道。 李虎冲着人群中看起来最年长的贼寇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长髯降兵向前走了一小步。 “渠帅，我们之前都是被逼的……希望你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长髯降兵低声说道。 张燕扫视着灰头土脸的贼兵，但凡与张燕对上眼神的贼兵都面露愧色，不敢与张燕对视第二眼。 “我欢迎所有再次加入的兄弟们。”张燕沉默了半晌笑着说道，所有降兵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谢渠帅！”在长髯贼兵的带领下，所有贼寇洪声说道。 “吕江还在山上吧……”张燕拍了拍长髯贼兵的肩膀询问道。 “在的……他最近都会待在议事厅内。”长髯贼兵急忙回答道。 “你们继续守着这里，其余人和我上山！”张燕坚定地说道。 曹丕望了长髯贼兵一眼，他对于张燕这种完全原谅反贼的处理方法有些担忧，不过如今局势未稳定，重新聚拢人心才是最为关键的，曹丕也就没有提醒张燕。 张燕领兵一路而上，经过村舍时，所有的村民都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他们面黄肌瘦的样子再次坚定了曹丕和张燕想要诛杀吕江的决心。 “是张渠帅回来了！大家快来迎接张渠帅！” 村民当中有人率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是络绎不绝的欢呼声。 张燕假笑着和众人点头示意，他在担忧吕江会不会有什么诡计，自己都杀到这里了，吕江居然还没有派人来拦截。 越靠近议事厅的地方越看不见人，明明是白日，却出奇诡异的安静，所有人全部紧握武器，李虎在曹丕的示意下率先走入了议事厅。 吕江被几名贼兵捆绑，他的嘴巴被破布堵住，双眼异常通红，身体在不停地挣扎。 吕江见到曹丕等人后越发激动，李虎走上了前扯下了吕江口中的破布。 “你们这群叛贼！竟敢背叛我！”吕江尽力扭过臃肿的身躯冲着身后的贼兵大骂道，曹丕这才发现吕江是喝了酒的。 “你背叛我兄长的时候就没想过被别人背叛吗？”曹丕玩味地走到了吕江的身前，他摆了摆手，那群自发背叛吕江的贼兵低头退出了议事厅。 “甄宇，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连我们太平道中人都不算，你有什么权力在这里指责我！”吕江恶狠狠地骂着曹丕，借着酒劲，他的表情变得非常狰狞，在场之人很难联想到那个曾经笑眯眯的吕江。 “可是你提议让我娶圣女的，她已经答应我了……我怎么不能算是太平道中人呢？”曹丕笑着蹲在了吕江的身边，“再说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自称太平道……” 曹丕抓住吕江的后颈，用力地将吕江的额头摔在了地板之上，青石砖出现了裂纹，吕江的额上顿时鲜血狂涌。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折磨我有算什么本事！”吕江舔舐着唇边的鲜血怒道。 “你这么容易就死了……那奉公、褚仲还有其他兄弟们的仇要如何报？”曹丕瞬间就扭断了吕江的小臂，吕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叔修……你先等等，我有事要问他。”张燕打断了曹丕的动作，曹丕应声站到了一旁。 “怎么？你也想来过过瘾？你侄子死得可比我惨多了……我把他丢下山了，如今他的尸骨也该被野兽吃得差不多了吧。”吕江发出了狰狞的笑声。 “为什么要背叛我？”张燕没有理会吕江的挑衅，平静地询问道。 “因为你不配当太平道的领袖！你连手底下的人都约束不了！你凭什么可以当渠帅，凭什么可以获得这么多人的支持？”吕江怒视张燕道。 “吕江！当年你们雷公旧部是被官军撵到黑山的，那时候还是牛角渠帅决定收留你们的……渠帅待你们不薄，你忘恩负义还想要强词夺理吗？”李虎不平道。 “爷爷我就是不肯投靠官军！你们想要投靠曹操！你们忘记天公将军他们是怎么死的了吗？你们是太平道的叛徒！”吕江扫视着众人哈哈大笑。 “你想要更大的权力，所以才会反叛，就这么简单……别冠冕堂皇地说那么多借口了，准备为那些枉死的人谢罪吧！”曹丕怒骂道。 张燕拔出环首刀砍下了吕江的头颅，曹丕疑惑地望着吕江。 “没必要折磨他了……他已经疯了。”张燕淡淡地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平复了自己暴戾的情绪。 “埋在山下……离主峰远一点儿。”张燕厌恶地说道。 李虎命人将吕江的尸首拖了下去。 张燕径直走向主位，他缓缓地坐在了他原本的位置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黑山！我回来了！” 第160章 睡觉比什么事都重要 第161章 睡觉比什么事都重要 吕江的余部很快就被清除，张燕在众人的帮助下重掌了黑山的控制权，黑山上下恢复了曾经的平静。 曹丕忙完手头上的事务后，来到张奉的墓前寻找张宁，近些日子，张宁在治疗百姓之余都会来到此处。 张奉的墓就在他曾经居住的小院内，吕江本来是要将他的尸首像褚仲那样处置的，是一个良心未泯的黑山兵将张奉的尸体偷偷藏了起来，借着夜色就地掩埋的。 “宁儿，奉公知道你平安无恙，一定会很开心的。”曹丕走到张宁的身侧说道。 “你不是在帮兄长处理屯田的事情吗？”张宁轻声说道。 “忙完了……这段时间都没陪你，今日正好有空。”曹丕笑着回答道。 “嗯……”张宁安静地站在张奉的墓前沉默不语，曹丕拉住了张宁的柔荑。 …… “红昌，你来找我什么事？”张燕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就见到了一脸愠色的任红昌。 “你光记着黑山的百姓了……宁儿的事情你打算什么时候办？”任红昌询问道。 “什么事？宁妹怎么了？”张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他实在记不清张宁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做。 “当然是她和甄公子成婚的事情了！”任红昌急声说道。 “这有些不妥吧……奉公这才刚刚离世，照理说，宁妹还在丧期呢……”张燕揶揄道。 “宁儿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再这样拖下去，宁儿会生出心病的……她这段时间又和原来一样了！”任红昌焦急地说道。 “宁妹会答应这样做吗？”张燕叹气道。 “她一定会答应的，她和甄公子经历生死，怎么可能不愿意呢？你忘记甄公子去晋阳的时候，她担忧的样子了吗？”任红昌反问道。 “也好，选个黄道吉日就将这件事情办了吧……奉公在天之灵也一定希望宁妹能早日成家的。”张燕点头道。 四月十八，宜嫁娶。 阴阳不交，乃出绝灭无世类也。 前启科仪，礼神达意，张燕为曹丕戴冠，为张宁加簪，二人对拜后，朝着张角的画像叩首…… 众人都为一对新人贺喜，作为见证人的张燕笑着合不拢嘴，黑山重建的悲伤被这场道家婚礼逐渐冲淡。 曹丕与张宁对坐，这是曹丕第一次见张宁穿着黄色以外颜色的衣服。 “你怎么了？面对自己的夫君要放松一些。”曹丕笑着询问着面前紧张兮兮的张宁。 “接下来要怎么做？”张宁羞涩地询问道。 “接下来要喝下合卺酒……你怎么会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红姊不是告诉过你吗？”曹丕坏笑道。 “我忘记了……你当然比我有经验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张宁幽幽地说道。 曹丕尴尬地拿起匏瓜瓣，张宁跟随着曹丕的动作，二人相视对饮。 “然后要做什么？”张宁询问道。 “该睡觉了……”曹丕笑着回答道。 “没有其他事情要做了吗？”张宁红着脸说道。 “睡觉比什么事都重要。”曹丕将喜烛一一熄灭。 水乳交融。 …… “主公，黑山的叛乱完全解决了。”郭嘉拿着张燕的信件找到了曹操。 “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啊……钟繇给他们提供粮草了？”曹操咀嚼着大饼询问道。 “没有……他们是借着周边百姓的余粮才度过冬天的，信里全都写了。”郭嘉回答道。 “这是不想出兵的意思啊……”曹操笑着说道，“不过他们这群山贼能得到普通百姓的帮助，倒是有些难以想象。” “要不要逼他们一把？”郭嘉试探道。 “算了，让他们先在山上窝着吧……战功都不够分了。”曹操摆了摆手说道。 “主公是打算攻破邺城后再招揽张燕吗？”郭嘉追问道。 “袁尚已经撑不住了，幽州造反，也不能让张燕白白捡这么大的功劳。”曹操想起最近越来越活跃的将领们苦笑道。 郭嘉点头会意，最近请战的声音确实非常活跃。 “冀州派出去的人还是找不到子桓公子。”郭嘉犹豫半晌后说道。 “……让毛玠去黑山接触一下张燕，我倒要看看郭济这个人究竟是谁？”曹操阴沉着脸说道，“一会儿姓甄，一会儿姓郭，他倒是挺会骗人的。” 郭嘉从曹操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深深的不爽…… “主公，子文公子求见。”帐外的甲士通报道。 “让他进来……”曹操面露疑色。 “父亲！这是我猎来的野狍子，最近战事繁忙，你总吃这些东西也该换换口味了……”曹彰望着曹操面前的大饼和清水沉声说道。 “我让你去抓袁尚的细作，不是让你去游猎的！”曹操大怒道。 “父亲，我……”曹彰慌忙低下了头。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少来烦我！有那些空闲的时间就去多读读书！”曹操斥责道。 曹彰尴尬地望了郭嘉一眼，郭嘉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曹彰悻悻离去。 “主公……子文公子是一片孝心。”郭嘉苦笑道。 “这群竖子越年长越不让人省心！把这个分给子建他们！”曹操厉声说道。 甲士们走入营帐，将曹彰猎杀而来的野狍子拖了下去。 “子文，我可是劝过你了……”曹真拍了拍曹彰的肩膀，曹彰一脸沮丧。 “……你最近有子桓的消息吗？”曹彰低声询问道。 “没有，子林自那次在雒阳见到子桓以后，就没他的音讯了……其他人我也打听过，他们都不知道子桓去哪里了。”曹真叹气道。 “这家伙真不让人省心。”曹彰鄙夷道。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你平常可没少骂他……”曹真笑着询问道。 “……我是在替母亲担心他，他这般不孝子，我才不会为他担忧呢。”曹彰揶揄道。 “但愿他能早日回来吧。”曹真长叹道。 “子丹兄，子文兄，你们刚才是在说子桓兄吗？有他的消息了吗？”曹冲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没有他的消息。”曹真回答道。 “子桓兄一定会平安归来的，我还想向他请教鲁班工厂的东西呢。”曹冲笑着说道。 曹真点了点头，他的心里无缘无故地多出了几分担忧。 第161章 曹丕!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62章 曹丕！你怎么会在这里？ 建安八年，六月。 曹操大军攻破邺城，得益于曹丕和曹真在邺城时搜集到的情报，这场奠定曹操未来根基的胜利要比历史上提早了大半年的时间。 袁尚率军北逃幽州，曹操将冀州的大部分地区占据，袁氏一族再无与曹操抗争的能力。 “父亲，咱们真的要搬到这里来吗？”曹植在听说了曹操的想法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曹操。 “邺城人杰地灵，也便于安稳河北局势。”曹操笑着回答道。 曹植和曹冲是曹操现在最喜爱的儿子，曹植诗才出众，曹冲负神童之名，曹操对他们的成长颇为看重，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将二人带在身边教导…… “大兄，我们抓到袁绍的家人了……”曹洪兴致冲冲地带着一个半老徐娘和妙龄女子走入了官署的正厅。 袁绍的遗孀刘夫人自缚双手，头发蓬乱，丝毫没有贵妇的气质，她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亲儿子袁尚会丢下自己不管不顾，仓皇地逃离了邺城。 “夫人，我们多年未见了啊。”曹操得意地说道。 刘夫人曾和曹操有过一面之缘，那时的袁绍意气风发，曹操只是袁绍的附庸，刘夫人对面前这个黑矮子其实是完全没有什么印象的。 “司空，罪妇未能管教好儿子，还请你恕罪。”刘夫人恭顺地说道。 曹操听到刘夫人的话后哈哈一笑，他知道这是刘夫人准备要保命了，他把目光投向刘夫人身后埋着头的少女。 “姝儿，快抬起头。”刘夫人低声冲着紧张万分的袁姝说道。 袁姝缓慢的抬起头，昔日娇小玲珑的袁氏小姐，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不安，眼泪不停地在眼眶当中打转。 曹操眯着眼打量着二人，他在等待刘夫人提出的条件。 “司空，子桓公子曾在邺城……游历的时候与姝儿有过交情，他们曾经还有过婚约，只是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子桓公子的真实身份……我想将姝儿送给子桓公子为妾。”刘夫人揶揄道。 曹操疑惑地望向身旁的郭嘉和荀攸，他只知道曹丕和甄宓的事情，对于袁姝的事情浑然不知。 郭嘉尴尬地点了点头，荀攸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等子桓的母亲来到邺城以后，就送她过去吧。”曹操黑着脸说道。 美梦终究是一场空，曹操是决计不会和自己的儿子抢老婆的，而纳袁绍的遗孀势必会遭到众人的口诛笔伐，曹操万分遗憾，怅然若失。 刘夫人疑惑地望着曹操，她不知道曹操为什么不直接将袁姝送到曹丕的身边。 “我兄长在外游历，暂时不在邺城。”曹冲对着刘夫人露出了善意的微笑，刘夫人连忙点头回应。 “子廉……将本初的财物全部还给夫人，务必要保证他们正常的生活。”曹操摆手说道。 刘夫人拉着袁姝连忙道谢，曹洪将二人送了出去。 “这位将军……请问子桓公子什么时候回邺城啊？”刘夫人低声询问着满脸横肉的曹洪，袁姝捏了捏藏在袖中的木梳。 “不知道。”曹洪敷衍道。 曹洪因为之前的事情本就对曹丕不满，如今曹操更偏爱曹冲和曹植，对于曹丕完全就是一种放任的状态，曹洪自然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去交好哪位公子…… 刘夫人看着曹洪不好相与的样子没敢再搭话，今日见过曹操以后，她已经很满意自己的处置了。 …… “邺城被曹司空攻破了！袁尚逃去幽州了！”李虎走入了议事厅说道。 自黑山拨乱反正后，曹丕恢复了对冀州方向的情报收集，这也是他们可以随时选择联系曹操的前提。 议事厅内，张燕和曹丕正在下着五子棋，张宁像个小媳妇一样依偎在曹丕的身边。 曾经冷若冰霜的太平道圣女在曹丕身边宛如一只温顺的小猫，李虎和张燕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习惯了张宁的变化了。 “再等等……并州战事焦灼，等快结束的时候咱们再出兵。”曹丕提议道。 “叔修，我担心曹司空会认为我们是去抢功的。”张燕无奈地苦笑道。 “不会的……他巴不得收纳所有的太平道信徒呢。”曹丕神秘一笑，“汉中五斗米道的张鲁也是他想要招揽的对象，不过此时他还会将重心放在北方，所以咱们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兄长，叔修说的有道理。”张宁点头道。 张燕看着夫妻俩一唱一和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他是非常信任曹丕的。 黑山能够快速摆脱战争带来的创伤和曹丕提出的改革措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曹丕将屯田策和部分治军策运用到了黑山的基础建设上，改变了不少山匪遗留下的坏习惯，黑山上的百姓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管理方式，曹丕意在通过这样的方式过渡黑山向曹操投降之前的这段时期。 “渠帅，袁尚来使。”耿黑塔走入议事厅在张燕的身边耳语道。 “袁尚的使者？来这里做什么？”张燕疑惑道。 黑山重回张燕控制的消息袁尚肯定是知道的，张燕不明白袁尚派使者来这里要做什么，吕江早就已经死了啊…… “兄长，应该是派人来拉拢你的，你可以先见见这个人，看看袁尚能提出什么条件。”曹丕低声说道。 “也好……叔修刚好帮我参谋参谋。”张燕吩咐道，“让他进来。” 耿黑塔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个头戴布袋的士子走入了议事厅，为了防止外人得知上山的捷径，每一个来这里的陌生人都是这样的待遇。 布袋被取下，士子被其中的积灰呛得说不出话，他连续的咳嗽声让曹丕大感不妙。 崔旻自袁熙自杀后就跟随了袁尚，他一直都在幽州处理着边疆事务，直至最近才开始接触袁尚的核心事务。 “在下是冀州刺史袁尚的使者，崔旻……”崔旻越说越慢，他望着张燕身边的曹丕惊诧不已。 “怎么了？见着渠帅不会说人话了？”李虎看着怔神的崔旻大骂道。 “曹丕！你怎么会在这里？”崔旻大声质问道。 厅内众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曹丕紧咬牙关沉默不语。 “什么曹丕？你在说什么呢？”张燕质问道。 “他……是曹操的儿子曹丕……你们不知道吗？”崔旻惊恐地察觉到了曹丕投来的杀气的目光，吓得哆哆嗦嗦的。 张燕大惊，他转身看向曹丕，曹丕身边的张宁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事已至此，也不必再隐瞒了…… “兄长……宁儿，我就是曹丕，曹司空是我的父亲。”曹丕大方地承认道。 张宁颤颤巍巍地向后退了几步，任红昌连忙扶住了快要摔倒的张宁，张宁一脸被背叛的表情让曹丕很是难受。 曹丕其实是想在最近将这件事告诉众人的，只是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没想到崔旻的突然到来不仅捅破了窗户纸，还将窗子直接给卸了。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你来黑山有何目的？”张燕阴沉着脸询问道，他此时不知道如何才能保持冷静。 李虎长大嘴巴惊讶万分，耿黑塔冷眼看着曹丕，随时都是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你们不知道吧？曹丕曾化名甄宇混入邺城，袁二公子就是被他欺骗自杀的，他还抢走了袁二公子的未婚妻，这个人……”崔旻话音未落，张燕一声怒喝打断了崔旻的话语。 “回答我的问题！”张燕大怒道。 “我想找个机会告诉你们的……我只是来冀州单纯的游历，没有其他的想法。”曹丕惭愧地回答道。 “你骗我……你骗我……”张宁喃喃地说道，她挣脱开任红昌的手掌，哭着朝着厅外跑了出去，任红昌急忙跟随，曹丕懊悔地望着张宁落荒而逃的背影。 “张渠帅，曹丕这厮接近你们一定是有目的，他当初可是将邺城搅得鸡犬不宁啊！你们可千万不能放过他啊……袁使君如今抵御曹操的暴行，你们不妨将曹丕交给我，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啊……”崔旻坏笑着说道。 崔旻没想到今日居然能见到熟人，这个熟人给了自己一个咸鱼翻身的绝好机会。 曹丕冷眼望着落井下石的崔旻，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把崔旻算计在其中了。 “黑塔，将……曹丕先行关押，把袁尚使者的人头装在匣子里，以后有用。”张燕瞥了曹丕一眼径直离去，曹丕识趣地将君子剑交给了耿黑塔。 “渠帅！我可是为你们找出来一个细作啊！你……”李虎物理性地帮崔旻闭了嘴，崔旻到死也无法理解，自己这样一个有功的人凭什么会被这样对待。 “黄巾贼好不讲道理……还不如蛮夷。”崔旻闭上了双眼。 曹丕被耿黑塔带到了监牢处，这里是一处独立的房间，墙壁上没有任何一处通风口，漆黑的环境让人倍感压抑，牢房内甚至还配备了手铐和脚镣。 “我不会跑的……”曹丕低声说道。 “别逼我动粗。”耿黑塔怒视着曹丕，曹丕只好自觉地穿戴好囚具。 耿黑塔走了，曹丕站在满是黑暗的屋子里长叹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义兄张燕和妻子张宁了。 “我怎么又成囚犯了？”曹丕自嘲地笑了笑，无奈地躺在了地面上。 第162章 红颜知己，多多益善。 第163章 红颜知己，多多益善。 “宁儿，别哭了，我们现在就去找他问个清楚！”任红昌紧紧地抱着张宁不敢放松。 张宁刚才起了自尽的念头，幸亏任红昌眼疾手快才拉住欲投崖的张宁。 “他骗我……他骗我……”张宁眼神红肿却空洞，她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时而激动时而平静。 张燕默不作声地来到了张宁的身边，他能感受到的张宁那种被欺骗的绝望，尤其张宁现在的身份是曹丕的妻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宁哭得没有力气了，她艰难地望着身后一直沉默的张燕。 “兄长，你打算要怎么处置他？”张宁哽咽着询问道。 “杀了他……或者……”张燕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曹丕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当中待了多久，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出来！”耿黑塔冰冷的声音传来。 曹丕艰难地爬离了冰冷的地面，枷锁的限制让他还不够习惯，曹丕直到走出牢房，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 “兄长……”曹丕看到了一脸无奈的张燕。 “你走吧……离开这里。”张燕让耿黑塔给曹丕解开了枷锁，曹丕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想到了我们之前经历过的很多事情……我相信你是没有恶意的，你待我……和宁妹是真诚的，你或许有着自己的顾虑，我不会怪你的。”张燕苦笑着说道。 “那兄长为什么还要我离去？黑山上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呢。”曹丕低声问道。 “宁妹现在还不想见你，她需要时间来决定……”张燕叹气道。 “决定什么？”曹丕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决定……你们以后该以什么身份相处……你是有婚约的，对吧？”张燕断断续续地说道，他实在不想将这种事亲口言明。 曹丕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们还会再见的，曹公子。”张燕自嘲地说道。 “兄长，你还是叫我子桓吧……我们还是结义兄弟。”曹丕尴尬地说道。 张燕将君子剑交给了曹丕，他拍了拍曹丕身上的灰尘后笑着离去了。 曹丕一个人愣在原地，他望着周遭熟悉的环境略感孤独，他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黑山军师的身份了，往事历历在目。 “骗子果然没有好下场。”曹丕自言自语地说道。 深夜，曹丕悄摸摸地回到了自己和张宁的府邸，他现在已经不是这里的主人了。 窗内依旧亮着烛光，张燕穿着那日新婚的红装，望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曹丕刚翻入院子内，就见到了一脸怒气的任红昌。 “红姊……我想和宁儿告个别。”曹丕讪笑道。 “她不会见你的！你赶紧走吧！”任红昌厉声说道，她见识了今日张宁失魂落魄的表现，对于面前的骗子完全没有了好感。 “那你能帮我带句话吗？”曹丕低声说道。 “……什么话？说完赶紧走！”任红昌瞥了一眼身后亮着灯光的房间催促道。 曹丕犹豫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已经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宽慰一个被自己欺骗的女子了。 “快走吧！”任红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曹丕深深地看了烛火一眼，三步并做两步跳上了院墙。 “宁儿，你……都看到了？”任红昌惊讶地看着从墙角处拐出的张宁。 张宁点了点头。 “我……想再看看他。”张宁轻声说道。 “你真傻……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想着他。”任红昌叹气道。 “红姊对于温侯的感情，我现在明白了。”张宁憋出了一个微笑，是苦涩的。 “你们以后还会再见的……”任红昌淡淡地说道。 …… 曹丕穿过了山径，在天色将明之际下了山，惊醒的鸟儿发出了叽喳的叫声。 曹丕决定去寻找郭照和王越的踪迹，如今回许都还不如等着曹操迁到邺城后直接前往邺城，曹丕可不想再对付刘协派来的刺客了。 一路步行，风餐露宿，曹丕遇到路人都会询问有关郭照的消息，可茫茫人海中找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曹丕回到了东山乡，这是二人分别的地方。 东山乡的村民们都不知道郭照去了哪里，曹丕回到了二人曾经的府邸，案桌积灰，已经是好久都没有人住的样子了。 曹丕无奈之下继续向南前往河内郡，最后有关郭照的消息就在这里，他知道郭照大概率是去寻找了温县的王越故交。 “那日没和阿照他们一起去拜访，如今只能一家一家地询问了……” “对了，王昶不就是温县人吗？他一定是哪家的公子，到时候让他帮我找，总比一个人瞎忙活要好……” 曹丕询问了很多人家，无一例外地被冷眼相待，他的装扮太过落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日出而息，日落而作，曹丕活得像个盗贼一般，曹丕就这样暗访了一个月，可结果却让他异常的绝望。 温县不仅没有郭照的任何消息，甚至都没有王昶这个人的存在。 “公子，咱们又见面了。”曹丕正吃着饭，身后传来了声音。 “你不是那个相士吗？怎么这么久了你还在这里？”曹丕疑惑道。 同样的谒舍，居然遇见了一面之缘的的相士，缘分妙不可言。 “云游四方，终会回到该去往的地方。”年轻相士回答道。 “少来这套……你是被人揍了吧，你看看你一身的灰尘。”曹丕笑着请年轻相士坐下共食，“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嘛，说话不要太直接。” 年轻相士尴尬地笑了笑，坐在了曹丕的一旁。 “我猎的野鸡，尝尝。”曹丕从腰间拿出一个水壶，里面装满了本地的烈酒。 “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年轻相士询问道。 “……你可别想套路我，人生在世都有烦恼，我都请你吃饭了，你还想从我身上赚钱。”曹丕不满地说道。 “公子误会了，不要钱的。”年轻相士无奈地说道。 “那我问问你……你能找人吗？”曹丕玩笑着说道。 “不知公子要找什么人？”年轻相士询问道。 “你不是会看面相吗？能看出来吗？”曹丕喝了一口酒笑道。 “失礼了。”年轻相士用清澈的双眼望着曹丕，“公子应该想找心上人吧……” “嚯，这是什么把戏？”曹丕惊奇地望着年轻相士。 “公子……我不是骗子，你不用这样……”年轻相士看着曹丕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样子无奈地说道。 “那你说说，我的心上人在哪里？”曹丕询问道。 “南方……”年轻相士回答道。 曹丕忽然惊讶地望着年轻相士，郭照曾经在荆州待过好久，莫非真是去找父亲的故交了？ “公子，你怎么了？”年轻相士看着愣神的曹丕疑惑道。 “没事没事，多谢你的提醒……山高路远，咱们有缘再见吧。”曹丕快速收拾好东西向着年轻相士告别。 年轻相士嚼着兔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子桓，你怎么长这么高了？”夏侯楙望着面前的曹丕大惊道。 曹丕如今已经比夏侯楙要高半个头了，比曹操要高一个头。 “那是自然，我母亲你又不是没见过。”曹丕笑着说道。 曹丕一路南下，路过雒阳时还是决定来见一下夏侯楙。 “这么说的话，我和萱君的儿子将来也一定长这么高。”夏侯楙认真地说道。 “我父亲同意了？”曹丕疑惑道。 “会同意的……”夏侯楙讪笑道，曹丕无言。 葡萄是会上瘾的，至少曹丕是这么认为的，曹丕前来拜访夏侯楙的目的主要也是想蹭吃蹭喝，他实在是没钱了…… “元让叔去冀州了？”曹丕询问道。 “是啊……这次本来我也要去的，可是雒阳这边出了些乱子，父亲就安排我留下来了。”夏侯楙回答道。 “你混的不错嘛，已经能帮叔父处理事务了。”曹丕赞叹道。 夏侯楙在自己的督促下，可比历史上那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强了不少，虽然偶尔还是会有些缺心眼，但总体来说也算是“曹二代”当中可以一用的人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你的消息……白马寺已经修缮完了，那群僧人都打算再建一个寺庙了。”夏侯楙喝着酒惬意地说道。 “一言难尽啊……子丹他们在虎豹骑怎么样了？”曹丕想早日了解众兄弟的事情。 “他们每日就是跟着伯父打仗呗……听说子文还抓了袁尚那边的一个大人物呢。”夏侯楙回答道。 “你怎么不去虎豹骑历练历练，我看你又胖了不少啊。”曹丕玩笑道。 “别说了，我倒是想去……父亲不让我去，他说先让我搞明白我们吃的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我现在种田的技术也是一绝。”夏侯楙苦着脸回答道。 夏侯楙是非常想像曹真和曹彰那样上阵杀敌的，若是捡个功劳，他也好向曹操开口。 二人聊了好久，基本上都是曹丕问，夏侯楙回答，曹丕也逐渐了解了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发生的趣闻轶事。 “子林，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曹丕正色道。 “怎么了？喝酒就喝酒，你干嘛忽然这么严肃？你说我一定帮就是了。”夏侯楙疑惑道。 “我想让你帮我在雒阳找一个人，她叫郭照，是一个女子。”曹丕说道。 “没问题，我会派人去办的……不过，她是谁啊？你不是已经有甄氏女了吗？”夏侯楙挠了挠头询问道。 “红颜知己嘛……多多益善。”曹丕笑道。 夏侯楙大惊，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 第163章 翟乡 第164章 翟乡 曹丕在雒阳度过了三天的舒服日子，时隔两年，他再次体验了公子哥的生活。 夏侯楙发动了自身的力量，雒阳城内的大小官吏都放出了寻找郭照的消息，在夏侯惇嫡子的要求下，找寻郭照的告示遍布了大街小巷。 “子桓！子桓！有消息了！”夏侯楙来到曹丕的身边兴奋地说道。 “有阿照的消息了？”曹丕放下手中的酒杯急声说道，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回复。 “你和我来。”夏侯楙拉着曹丕来到了正厅，正厅内，一个渔夫模样的老者正在等候着夏侯楙的到来。 “这个人知道阿照的消息？”曹丕询问道。 “你给子桓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夏侯楙得意地说道。 “公子，你所说的郭照是否和你的年纪相仿？”白发渔夫打量着曹丕询问道。 “没错……你见过她吗？”曹丕太想见到许久不见的郭照了。 曹丕描述了郭照的容貌，白发渔夫连连称是，二人对比后，白发渔夫确定自己所见过的郭照和曹丕所描述的郭照是同一个人。 “我与郭小姐有过几面之缘，她曾救济过我的弟弟。”白发渔夫沉声说道。 “你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曹丕惊喜道。 “她就在雒阳城外，我现在就可以带公子前去。”白发渔夫回答道。 曹丕大喜，他即刻告别了夏侯楙跟着白发渔夫出城寻找郭照，夏侯楙也按照约定给予了渔夫非常多的银钱。 “子桓果真是性情中人啊……”夏侯楙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苦笑感叹。 雒阳城外，洛水河畔，零散在河流以北的民居吸引了曹丕的目光。 “公子，郭小姐就是住在这个院子。”白发渔夫带着曹丕来到了一处院落。 “多谢！”曹丕激动地说道。 曹丕推开院门，院中的护院犬见到陌生人发出了狂吠，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出现在了曹丕的面前。 “子川兄，你怎么在这里？”曹丕望着面前的郭济大惊道。 郭济眯着眼睛看着一脸惊异的曹丕，白发渔夫快速将院门关闭，院中只留下了曹丕和郭济二人。 郭济与阿照难不成还有亲戚关系？曹丕万分疑惑。 “叔修，我们好久未见了……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子桓。”郭济笑着说道。 曹丕大惊，他警惕地看着面前神秘兮兮的郭济。 按理说，郭济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的，这么久的时间，他究竟去了哪里？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郭济笑着说道，“我们在很久以前就应该认识了，只是你不知道我的存在罢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曹丕疑惑道，他的右手依旧紧握着剑柄，凝视着郭济轻微的举动。 “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你只需知道我并非黑山军师就是了……有个人想要见你，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郭济笑眯眯地说道。 “什么地方？”曹丕冷声询问道，他已经对故弄玄虚的郭济起了杀心。 “鲁国！”郭济看出了曹丕的意图依旧无所谓地回答道。 “我凭什么要和你一起去？”曹丕正色道。 “跟我走，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的真相，这对你之后的发展大有裨益，我相信你是不会拒绝我的善意的。”郭济笑答道。 “你诱骗我来此，我完全有理由杀了你。”曹丕恶狠狠地威胁道。 “你不会的……你是想知道这些事情的。”郭济哈哈大笑，“咱们这么久的交情，你也不舍得对我下毒手的。” 曹丕盯着郭济的双眼，松开了手中的君子剑。 …… 一条渔船顺流而下，曹丕倍感恶心，他曾和曹操一起沿着这条水路通往徐州，此番再临，胃中却是一番翻江倒海。 “子桓，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坐船远行吧？下邳的风景应该还是很不错的。”郭济坐在曹丕的不远处搭话道。 曹丕抹了抹嘴巴，胃中的酸水还在随着船只的摇摆不断泛起。 “……你怎么知道的？”曹丕倍感疑惑，正是曹丕强烈的好奇心才驱使着他跟随郭济前往了鲁国。 “我很了解你的……”郭济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船只靠岸后，几个农夫打扮的村民来到了郭济的身边耳语，曹丕想听听几人交谈的内容，无奈几人的声音太小，曹丕什么都听不见。 曹丕终于摆脱了颠簸的船只，他发誓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坐船了。 “子桓，你不用着急，你马上就知道了……咱们骑马过去吧，这样快一点。”郭济将农夫带来的马匹牵到了曹丕的身边，曹丕翻身上马。 在郭济的带领下，曹丕穿过了无数的村庄和山坡，最终，二人来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平常的村落前驻足。 “咱们到了。”郭济笑眯眯地说道，曹丕望着一直保持微笑的郭济，他实在不知道郭济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这里是什么地方？翟乡……我还从未听说过。”曹丕望着大门前的门牌石低声言语道。 “你会喜欢上这里的。”郭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曹丕翻身下马走入了村庄，他仔细着打量着村子里的一切。 “阿父，我的弹弓比兄长的厉害多了……” “你知道什么叫做支架吗？净在这里裹乱……” “你这什么垃圾玩意，别拿到我这里丢人现眼……” 曹丕听着乡民们的交谈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里的绝大多数乡民居然都是工匠，一些稚弱儿童手持着各种各样的机关器，他们彼此展示、炫耀甚至交流意见。 “翟乡人都是如此，公子不必感到意外！” 曹丕见到说话之人大惊。 “周六！你去哪里了？为何你与徐四都消失了？”曹丕汗毛直立，他现在急需知道郭济所言的真相。 周六沉默地冲着曹丕行了一礼，不一会儿，曹丕还见到了手持魔方的徐四。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曹丕对着周遭的众人怒喝道，他拔出君子剑抵到了郭济的肩膀处。 “子桓……等你进去这个屋子以后，你会得知所有的事情。”郭济丝毫不惧怕曹丕暴起的杀意。 曹丕犹豫半晌，愤怒地冲入了院子，他推开房屋的大门，见到了正前方白发苍苍的老者。 第164章 墨家 第165章 墨家 “没长毛的臭小子！你好大的脾气啊！”白发老者佯怒道。 曹丕盯着正座上面无表情的陆烨，脑海中飞速思考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怎么了？见到我，你都不觉得惊讶吗？”陆烨站起身询问道。 “最近见过的熟人太多了……我已经开始麻木了。”曹丕沉声回答道。 “真让我失望啊，看来我不说出自己的身份，你是不会和我真心交谈了。”陆烨故作悲伤地叹气道。 “你……还有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曹丕严肃地说道，他现在急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我们是墨者，我们是墨家。”陆烨微笑且自豪地说道。 “……墨家？”曹丕仔细回忆着自己有关于墨家的全部知识储备，他实在是无法相信，自汉初开始销声匿迹的墨家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很难以置信吧……你应该知道，墨家这个称呼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陆烨清了清嗓子，开始给曹丕讲述起了墨家的历史。 “自初代钜子墨翟死后，墨家逐渐了分为了三个学派，以游说、传播我们墨家思想的相夫墨，行侠仗义、抱打不平的邓陵墨，以及研究制作各类实用工具的相里墨……” “相夫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越发极端的思想不被世人所接受，最后被帝王们当成了异端斩杀……” “邓陵墨则在厮杀中变得人才凋零，他们来到了鲁国，找到了隐世的相里墨，这才演变成了现在的墨家……” “至于相里墨为何要隐世，这又是一段故事了……相里墨的首领相里勤在秦国帮助秦惠文王嬴驷改革，秦国才会逐渐变得强大……” “可惜在秦国国力强盛后，他们与我们墨家的理念不合，我们墨者备受秦人打压……” “所以，相里子带着墨者们回到了如今的鲁国地界致力于研究，这里是墨子的故乡，也是少战之地。” 曹丕听完陆烨的讲述后还是一头的雾水，他沉默地看着喝了一大口水的陆烨。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我们要带你来到这里，而我所说的这一切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对吧？”陆烨笑着询问道。 不等曹丕点头，陆烨继续开始说起了自己的目的。 “我们一直在等待着一个出世的机会，从而实现我们墨者的抱负……而你曹丕，就是我们认为的最佳人选。”陆烨正色道。 “你们墨家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曹丕狐疑道。 “相里子曾立下了规矩，只有等到天下战乱之时，我们墨家才能再度出世，而我们要选择效忠的主君……必须是值得信赖的。”陆烨回答道。 “信赖？主君？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曹丕挠了挠头，他无法理解陆烨的意思。 “你是曹司空的长子，曹司空击败袁绍，现在已经占据了邺城，他是最有可能结束这场战乱的人。”陆烨笑着说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的父亲？”曹丕询问道。 “因为你和他不一样，和别人也不一样。”陆烨从案桌上拿起了一卷竹简递给了曹丕。 “曹丕，字子桓，中平四年生人，少有急智，机敏好学，熟弓马，师从王越、史阿学剑……” “知百姓疾苦，上表屯田策，察军心不稳，上表治军策，办私学收纳贫苦子弟，兴医馆救治寻常百姓，建工厂收纳工匠……” 竹简上详细记录了曹丕从出生到现在的各种事迹，其中的很多事情曹丕都有些模糊了。 “你的所作所为，并不像是信奉黄老之人，而是像我们墨者，这就是我们选择你的主要原因。”陆烨认真地说道。 “……你们为什么会有这么详细的记录？”曹丕越看竹简上的字迹，越觉得后背发凉。 “因为我们几百年来，一直都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所以，我们在很多地方都有打探消息的人。”陆烨微笑着说道，“你见过的周六、郭济是这样的人，你没见过或者根本没注意到的人，他们也非常有可能是我们墨者。”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我身边安插这些人的？”曹丕冷声说道。 “在曹司空第一次攻打徐州的时候。”陆烨回答道。 曹丕愕然，如果说，曹操按照历史上的做法屠戮了徐州，那自己恐怕是见不到面前的陆烨了…… “我们墨家在许多州郡都有弟子，我们为了便于管理，就按照两至三州作为划分，分别负责兖豫司、青徐、幽并、荆扬的消息的墨者，可称之为‘耳目’……郭济就是负责幽州和并州的耳目。”陆烨将墨家非常重要的秘密坦然告诉了曹丕。 这信息量也太大了……没想到墨家这群人居然还有这么多间谍…… 曹丕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的事情，他猛然间明白了什么。 “史阿……他也是你们的人？”曹丕询问道。 “他明天就能赶到这里了，你很快就能看见他了。”陆烨点头道。 “你们究竟有多少人……我是指像郭济和史阿这样的人。”曹丕好奇道。 “一州当中大约有百人，豫州的人多一点，有二百人，安排这么多人主要还是为了你……”陆烨毫不避讳地说道。 “说说你们的条件吧……看来你们是吃定我们了。”曹丕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们的想法很简单……目前来说就是辅佐你，之后希望你能同样帮助我们墨家实现自身的抱负。”陆烨笑道。 “没有你们的辅佐，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曹丕盯着陆烨的眼睛说道。 “曹司空现在独宠你的弟弟曹植和曹冲，你未必那么顺利吧……更何况，你的母亲好像还没有被正式地册封为正室吧……也就是说，环夫人若是被册封为正室，你的弟弟神童曹冲可就是嫡子了，自古立嫡不立长啊。”陆烨看出了曹丕的小九九毫不客气地回答道。 曹丕在许都时非常明显地能感受到曹操对于曹植和曹冲的偏爱，其实，他早就对这件事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不用着急，你可以仔细想想，我相信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史阿，等到这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陆烨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曹丕沉默地离开了陆烨的房间。 “……去见曹丕，给他加把火。” “你明明说过不暴露我的身份的，他若是不答应，我这么多年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我相信他会接受我们的，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想一想。” “我比你了解他，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第165章 可真别把自己给骗了…… 第166章 可真别把自己给骗了…… 曹丕被郭济带到了住所，他一路上什么话都没说。 敲门声响起，曹丕见到了日益圆润的史阿。 陆烨告诉曹丕，从曹操一征徐州后，墨家就已经开始在曹丕的身边布局了，曹丕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史阿。 史阿不是莽夫类型的游侠，所以他也不会被袁术给欺骗。 “先生，你瞒了我太久了。”曹丕后知后觉地说道。 “公子……师弟，我这也是为了墨家，和你改名换姓潜入邺城是一个道理。”史阿苦笑道。 “看来你已经见过师父了，他是去许都了吗？”曹丕听到史阿称呼自己为师弟，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脾气火爆的老头。 “……师父将我臭骂了一顿，他还是很在乎这把剑的。”史阿指了指君子剑叹气道，“他在许都待了一段时间后就离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知道你是墨家子弟吗？”曹丕询问道。 “不知道……”史阿摇头道。 “负责司隶和豫州的耳目是你吗？”曹丕期许地追问道。 “郭小姐的下落我也不清楚，郭济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她最后的踪迹就是在河内郡……”史阿明白曹丕想要说什么，他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 “这样啊……那你能帮我找到她吗？动用你手中的全部力量。”曹丕请求道。 “我已经在这样做了……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你的，我可是借着探亲的名义才离开许都的。”史阿挠头道。 “让我想想……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事，你不要提醒我。”曹丕靠在了墙壁上，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画面。 “当年的兖州之乱后你借口回家探亲，其实是来这里了……你是墨家子弟，所以才会有浓重的鲁地口音……” “你们很多墨者都是工匠，所以鲁班工厂才会改造好霹雳车……你所谓的喜欢木工，也正是因为你是墨者。” “对了……我当年和你提及鲁班工厂这个名字的时候，你表现得特别奇怪……这是因为墨子曾以一己之力阻止了楚国攻打宋国，你们墨家中人是不喜欢公输班的……” “诛杀董承之前，是你告诉我吴硕好酒，这对于四耳目之一的你来说，想要获取这样的情报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不做官恐怕也是因为怕受到公务的影响，从而无法快速将情报传回鲁国吧……” 史阿点了点头，他笑着示意曹丕继续，曹丕站直身体，在房屋里来回踱步。 “我在邺城的时候，有一个姓郭的陈琅门客，这个人是郭济……所以，子丹把陈琅贪墨军粮的消息告诉我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有人传播我在许都的消息，所以袁谭他们才不会怀疑我的真实身份！等我回到许都后，是你给了我皇宫的地图！所以我才能顺利地进入到皇城之中放火！” 曹丕越说越激动，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异常缜密的布局，自己受到了墨家这么多的帮助，却完全地被蒙在了鼓里。 “子桓……你别喊这么大声。”史阿尴尬地说道。 史阿知道聪明人被别人布局是怎么样的情绪，尤其是曹丕这个依靠自己的计谋获得很多声名的少年公子。 “我在黑山的时候，是郭济让我兄长招揽的我……他影响了兄长想要投降我父亲的判断……” “他劝我不要亲临战场，他怕我遭遇不测……这样你们之前一切的谋划就会落空了……” “徐四和周六也是你们的人，高干的府库情报全是他们之前就掌握的……按理说，他们应该比我先回到黑山的。” 曹丕冷静地思考，越是邻近的事情，他的印象就越深，他的双臂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徐四之前不是墨者……现在他是了，周六带他来这里的，因为周六不能再回去了。”史阿纠正道。 “老不死的陆烨一副猎户打扮……他的箭法那么差，我早就应该怀疑了，这狗日的还嘲笑我是妻管严，他知道我的事情，他清楚我无法向宓儿解释阿照和宁儿的事情！”曹丕越想越气，陆烨坏笑的脸庞浮现在他的脑海。 “……子桓，你应该尊重钜子，若不是他的谋划，你在邺城和黑山可就凶多吉少了。”史阿尴尬地说道，任哪一个墨者听到曹丕的谩骂，都会因此不爽。 “他是你们墨家的钜子？我还以为他和你一样呢。”曹丕惊讶道。 “是的……钜子去到黑山和你接触以后，才做出了向你彻底摊牌的决定。”史阿正色道。 “他是不放心你和郭济的情报吧？真是老奸巨猾！”曹丕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被一群人玩弄于股掌间，而自己直到现在才知道。 “这是件大事，钜子自然会万分谨慎，所以他才会想要亲自见见你，你是相里子遗令后，我们墨家接触的第一个人。”史阿严肃地说道。 “我……才不稀罕。”曹丕口是心非地说道。 曹丕明白这个黑暗当中的庞然大物的能量，对于已经失去曹操宠爱的曹丕来说，墨家可以帮助他在未来做很多的事情。 “子桓，你的想法我们是了解的，这是个很好的合作，不是吗？”史阿诱惑道，“汉室气数已尽，我相信曹司空的抱负远不是当个救国辅君之臣吧……这点子桓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我们曹氏可都是大汉的忠臣。”曹丕认真地说道。 “师弟这话骗骗你的兄弟朋友还可以，可真别把自己给骗了……天子可是对你恨之入骨啊，你所创造地甄氏象棋上，楚河汉界四个字也足够表明你的心意了。”史阿笑着说道。 “刚才将这件事给疏漏了……我起初还以为郭济这家伙修改棋盘是为了我的兄长。”曹丕挠了挠头说道。 “子桓，你是我的师弟，有些话我可以直说……你的屯田策、治军策以及发明出的健身器材都是我们墨者十分推崇的，有了我们墨家的帮助，你一定会成就大业的。”史阿恳切地说道，“之前的事情瞒着你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很了解你，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的。” “让我想想吧……给我一些时间，我会给你们答复的。”曹丕收起了玩味的表情，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66章 凝血神爪 第167章 凝血神爪 曹丕在翟乡长住了下来，他每日都厮混于各个工匠的身边，郭济一直都在陪着曹丕。 郭照依旧沓无音讯，曹丕望着打沙包的孩子们无奈叹气，自己最为亏欠的人就是郭照了…… “这是连弩车……这是转射机，靠里面的那个是籍车，这些都是经过很长时间的试验改进的。”郭济带着曹丕来到了墨家腹地，各种各样大型的攻城器械给了曹丕极大的震撼。 “这个霹雳车你们改进多久了？”曹丕望着和鲁班工厂完全一致的霹雳车询问道。 “他们一改好就让老吴去找史阿了，我们可是不会藏私的。”郭济笑着回答道。 曹丕摸了摸霹雳车，他望着周边千奇百怪的大型器械赞叹不已。 “秦时明月诚不欺我啊……”曹丕暗自思忖道。 “子桓若是有兴趣可以常来，老陆希望你能随时提出自己的想法，你所制作的健身器材让大家受益匪浅啊。”郭济不着痕迹的马屁让曹丕非常受用。 “你们是怎么能藏下这些东西的？县内的官吏难道不会来这里吗？”曹丕疑惑道。 “自然会来这里，不过都是自己人。”郭济神秘地笑道。 “你们还真是厉害……”曹丕由衷地佩服道，他很难想象在战乱时期，这群人究竟是如何团结度过的。 “你的健身器材给了工匠们灵感，我们现在不只会改进一些有关战争的器材，大家更多的将精力放在了如何能够惠民上面。”郭济指着摆放极度整齐的桌椅说道。 曹丕大汗，他倒是将制造桌椅板凳的事情给忘记了，毕竟跪坐是很折磨人的。 二人从厂房走出，郭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木匣子，木匣子底部有一个类似松紧绑带的东西，匣口则是一个漆黑的小洞。 “子桓，你把它戴在右手手腕上，我来向你展示这件物什的妙用。”郭济将木匣子递给了曹丕。 曹丕依照郭济所言将木匣子戴在了手腕处，郭济将他的胳膊抬起，手指尖朝向了厂房的高处。 “嗖！” 郭济挤压了一下木匣，一条头部带着铁爪的绳索从漆黑的小洞弹射而出，铁爪一瞬间就勾住了墙壁的顶部。 “老陆说你喜欢翻墙，有了这个东西，许都的城墙也是随便翻。”郭济自信地说道。 “什么叫做我喜欢翻墙……我是没办法。”曹丕尴尬地回答道。 曹丕的兴趣瞬间被这个木匣子吸引，只需按压就能调节绳索收放，极致轻巧的体积，甚至还设计了保险，这一件小小的东西，展示了墨家机关术的超然和墨者工匠的智慧。 “这个东西有名字吗？”曹丕爱不释手地摆弄着木匣。 “还未命名，这是两个月前才制作出来的成品，你手里这个是目前唯一的一件。”郭济如实回答道。 “那就叫它‘凝血神爪’吧。”曹丕得意地说道。 郭济干笑着点了点头，他对于曹氏父子起名字的品味极度怀疑，一个霹雳车，一个凝血神爪，不愧是亲父子。 郭济带着曹丕继续闲逛，翟乡内的墨家子弟打扮的形形色色，曹丕还是第一次注意到，他最近都在研究墨家机关术，很少出门。 “你们墨家不是提倡‘节用’吗？为什么还会有穿着打扮如此华贵的人？”曹丕路过一处民居，见到了一个打扮得像是风流士子的墨家子弟。 “这里的很多人都不是鲁国本地人，常住在翟乡的墨家子弟不过七八百人，更多的人都是潜伏在各地打探消息的墨者，穿着华贵也好，衣着破烂也罢，都是他们的掩饰。”郭济回答道。 “那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曹丕好奇道。 “躲避战乱……等到战事结束，他们再回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打探情报。”郭济解释道。 曹丕点了点头，墨家严格的人员管理倒是让他非常震惊。 “子桓，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曹司空已经将司空府搬离许都了。”郭济忽然说道。 “搬到邺城去了吧……那里离狗皇帝远，方便他做事。”曹丕笑着说道。 “很多兖豫的士族对此非常不满……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郭济犹豫道。 “荀令君应该对他很失望吧，谁都会觉得他这是在过河拆桥。”曹丕轻蔑地说道。 郭济偷瞄了曹丕一眼，他决定将二人刚才的这段对话告诉陆烨，父子二人的关系果然还是不合，陆烨还是有着自己的考量的。 …… “叔父，咱们现在也到邺城了，你现在能告诉我主公究竟是怎么想的了吧。”荀攸一脸忧色地说道。 “明公的想法你们不都猜到了吗？又何必来问我呢？”荀彧淡淡地说道。 “咱们颍川人可是帮助了主公很多啊，尤其是叔父你……”荀攸还是觉得曹操不会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更何况曹操现在只是击退了袁尚，又不是已经夺取了刘表的荆州。 “你知道身居高位者最重要的手段是什么吗？”荀彧摇头询问道。 “叔父的意思是……主公想要制衡手下人的力量？”荀攸瞬间明白了荀彧的意思。 “北方即将安定，这些事是明公必须做的，否则作为降将的沮子辅是不会被这般礼遇的……你见过明公封赏一大家子人都不待考虑的吗？”荀彧抚须长叹道。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荀攸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够了。”荀彧回答道。 “唉……最近的麻烦事是真多，我过几日可能又要去青州平贼了。”荀攸叹气道。 曹操自攻下邺城后，许多杂事都被交给了他们这群豫州派的谋士去处理，反倒是冀州派的谋士忽然得势，他们经常跟随在曹操的身边，曹操也经常性地采取他们的意见。 “……子桓公子有消息了吗？”荀彧忽然发问道。 “没有……现在主公越来越喜爱仓舒公子与子建公子了……”荀攸意有所指地说道。 “公达，不要试图去揣摩明公的意思……”荀彧正色道。 “唯。”荀攸点了点头后离去了。 荀彧再次换上了熏香的衣物，他坐在公署内神情严肃。 “连公达都开始考虑这些事情了……关心则乱啊。”荀彧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明公，你究竟是想准备什么呢？你的眼中还有天子和汉室吗？” “我有些……看不透你了。” 第167章 合作愉快 第168章 合作愉快 “子桓，老陆找你有事商量。”郭济打断了曹丕的思绪。 透过窗户看去，曹丕正在摆弄着手中的机括，他想要将齿轮弩的威力再提高几成。 曹丕在翟乡已经待了三个月了，冬日来临，他更是有了宅在屋内的借口。 “找我有事商量？这倒是他第一次主动找我。”曹丕不解地说道。 曹丕都快在翟乡住了半年的时间了，陆烨从来没有找过曹丕，甚至也没有询问曹丕有关于二者合作的事情，这让曹丕非常的困惑。 陆烨居住的房屋内站满了人，曹丕认识的周六和徐四也在其中。 陆烨身为墨家钜子，所住的房间陈设与普通墨家弟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两个女子吸引了曹丕的注意，二人似一对母女，又似一对姐妹。 年长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曲裾深衣，年轻女子约摸和曹丕年龄相仿，一件浅色的襦裙难掩姿态婀娜。 年长女子注意到曹丕的目光后将年轻女子向身后拉了一步，她的目光露出了警告的意味，年轻女子忍不住捂嘴偷笑，曹丕大囧。 “这位是步氏夫人，她是负责荆扬情报的耳目……这位是步小姐。”郭济笑眯眯地冲曹丕介绍道。 妇随夫姓，在魏晋时期构成雏形，至于女子究竟需不需要在称谓前加上夫家的姓氏，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规定。 曹丕经由郭济这般介绍，他意识到面前的年长女子应该是年轻女子的母亲。 “曹丕见过步夫人和步小姐。”曹丕行礼道，他对于长相好看的女子向来是比较尊敬的。 “这是黄奚……青徐二州的耳目。”郭济继续介绍道。 曹丕忽然发现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男子，男子的容貌、打扮、气质极为平常，是属于路过人群中完全不会有印象的那种类型。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刚才没注意到你的存在。”曹丕打量了黄奚一番，没有特点就是黄奚最大的特点了。 曹丕被惊到的样子逗得步小姐笑出了声，黄奚却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 步夫人一脸不悦地看着曹丕，她身为四耳目之一是很了解曹丕的，她看着曹丕刚才的样子，极度担心自己的女儿落入魔掌。 “既然大家都已经认识了，阿奚就将这次的事情告诉子桓吧。”陆烨笑着说道。 “是，父亲。”黄奚正色道。 “……等等，你们是打算让我做什么？”曹丕疑惑道，“还有，你为什么要叫老陆头父亲，你不是姓黄吗？” 曹丕有些害怕陆烨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给自己下套，毕竟曹丕现在深刻认识到了墨家的强大力量。 “黄奚是老陆的养子。”郭济解释道。 “我们自然是不会害你的，这件事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也不想在我这小小的翟乡待太久吧。”陆烨望着曹丕狐疑的表情说道。 “……昌豨意图谋反，我们有一个墨者掌握了昌豨谋反的罪证，但他在撤离时被误抓到了下邳的监牢中。”曹丕没再插嘴，黄奚便继续说道。 “你们是想让我救他出来？”曹丕疑惑道。 “没错，用你司空长子以及毋亭候的身份办这件事还是很容易的。”陆烨点头道。 “你想让我用这份情报回到邺城？”曹丕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能性，陆烨给自己送的这份功劳确实是很不错的。 曹操对于徐州的控制比较薄弱，盘踞东海郡的昌豨反复无常，曹丕若是能帮助曹操解决这个难题，也算是为自己的游历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那招呼这么多人来这里干嘛？”曹丕望着拥挤的房间疑惑道。 “你一个人去下邳自然有悖于你司空之子的身份……黄奚他们做你的随从，阿珂扮作你母亲，师儿是你的姊妹，这样也方便你行事。”陆烨解释道。 “……你考虑得还真多。”曹丕点了点头，他还是很佩服陆烨的周密谋划的。 “明日就出发吧……你们先退下，我和子桓有事要谈。”陆烨屏退众人，刚才还略显拥挤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曹丕和陆烨二人，曹丕不舍地望了步小姐一眼。 “最近待在这里还算习惯吧。”陆烨为曹丕倒了一杯茶。 “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呢，你是真的挺能沉住气的。”曹丕笑着回答道。 “墨家几百年都等了，这半年的时间有什么等不了的。”陆烨微笑着说道。 “我答应你了……合作愉快。”曹丕冲着陆烨笑道。 “我们骗了你这么久，我以为你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呢。”陆烨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好像对很多人都不是很信任啊……” “做大事不能优柔寡断。”曹丕同样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他的内心非常震惊，陆烨是真的很懂他。 “等你解决了这件事结束后，我们会搬去邺城的……离你近，也方便你做事。”陆烨缓缓地说道。 “鲁班工厂也要搬过去？”曹丕疑惑道，对于陆烨他们来说，鲁班工厂是最佳的藏身地点了。 “是的，工厂要完全迁过去，你所创建的私学则是要分一部分人去邺城，史阿应该还会留在那里的。”陆烨回答道。 “看来你已经安排妥当了……”曹丕轻叹道。 “如果有可能，你还是将工厂的名字改一下吧……”陆烨吐槽道，曹丕讪笑着点了点头。 “所以郭济这次不去下邳，而是要去邺城了？”曹丕这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相熟的郭济这次不会前往下邳，因为郭济是负责冀州和并州的耳目。 “分工合作嘛……再说阿奚的能力也不在子川之下。”陆烨摆手道。 “你当初是怎么选择我的？”曹丕忽然发问道。 “一种直觉，我觉得你一定能成大事。”陆烨拿出了一副象棋，摆在了二人面前的案桌上，“来一把吗？好久都没人陪我玩了。” “你若是不再悔棋，就有人愿意陪你玩了。”曹丕嘲笑道。 “……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后悔了。”陆烨捋了捋胡须说道。 二人连续下了三把，曹丕居然完全无法战胜陆烨，这让曹丕异常吃惊。 “你原来都是让我的？”曹丕发问道。 “一直让你赢也挺憋屈的……回来以后也没人下的赢我。”陆烨淡淡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去吧，明日我就不送你们了。” 曹丕看了一眼高深莫测的陆烨离去了。 陆烨从柜子中翻找出一把极度细长的剑，他拔剑出鞘，其剑身通体黝黑，显得格外的冷峻。 “各位先祖，我陆烨一定会让墨家复兴的……” …… “母亲，我回来了。”曹彰来到卞氏的院门前欣喜地说道。 曹彰跟随着曹操从幽冀边境得胜而归，邺城全新的司空府已经在开始使用了。 “咦……你是谁啊？”曹彰发现卞氏的身边除了吕玲绮外，还站着另外一个怯弱的女子。 “她是子桓的妾室……”卞氏黑着脸说道，袁姝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头颅低下。 “子桓回来了？他人呢？”曹彰惊喜道。 “……没回来。”卞氏回答道。 “这家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却让母亲来替他养女人！”曹彰大怒道。 “吵吵什么呢？”曹芸一巴掌拍到了曹彰的后脑勺上，她对于曹彰的话语非常不满。 “阿姊……好久不见了。”曹彰捂着脑袋讪笑道。 “萱君，你打听到子桓的消息了吗？”卞氏见到曹芸急忙询问道，站在她身前的曹彰反倒被她给忽略了。 “夏侯楙说他半年前在雒阳和子桓待了一段时间……子桓要找一个叫做郭照的女子，得到这个女子的消息后，他就离开雒阳了。”曹芸尴尬地说道，尤其是她的面前还站着吕玲绮和袁姝二人。 “这孩子……也不知道来个信报平安。”卞氏垂首叹息道。 “……真不是个东西，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曹彰暗骂道。 “卞姨不用担心，他一定会早日回来的。”曹芸望着卞氏紧蹙的眉头安慰道。 卞氏点了点头没再言语，曹彰归来的重逢戏码就这样被曹丕抢了风头。 卞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从榻床底下掏出了一个木盒子，木盒子里装着曹丕幼时所穿的衣物，布帛发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颜色。 “夫人……信件。”婢女轻叩了卞氏的房门低声说道。 “给我……”卞氏将衣物叠好抚平，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了木盒当中，“你先下去吧。” 婢女应声告退，卞氏将门窗关好，快速地打开了信件阅览内容，阅读完毕后，卞氏将信件撕得粉碎，化为碎片的信纸被她丢入了火炉当中。 这封信是赵云写给卞氏的，内容讲述了军中发生的近况，自曹丕离开许都后，赵云开始与卞氏暗中联系。 赵云要确保自己的主公曹丕在回到邺城时不会太过被动，卞氏也乐得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来为曹丕铺路。 “子桓啊……你再不回来，我们要怎么帮你啊！”卞氏长叹了一口气。 第168章 孙权这家伙缺乏父爱 第169章 孙权这家伙缺乏父爱 对于邺城所发生的事情，曹丕浑然不知，他此刻正坐在墨家弟子准备好的客船上，客船沿着水路一路南下。 陆烨为曹丕配备了包括周六和徐四在内的二十个精锐子弟，再加上黄奚、步夫人、步小姐几人的佐助，一个公子哥的出游队伍变得人员齐整。 泗水湍急，曹丕走到船侧将胃中的河鲜全部吐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船，躲在一旁的步小姐正在偷偷地看着曹丕。 “偷看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曹丕用手巾擦了擦嘴巴转身说道。 “我这不是怕子桓公子丢了面子吗？”步小姐的语调是极度标准的吴语语调，软糯的声音很是悦耳。 步小姐大方地坐在了船侧的甲板处，她挥动着手指示意曹丕也坐下，曹丕便坐在了步小姐的身边。 “船身颠簸，我是担心你又要吐……没让你离我这么近。”步小姐白了曹丕一眼，曹丕却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曹丕讪笑着假装挪动了一下屁股，船过湍流，飞溅的河水拍打在了甲板上。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曹丕询问道。 “我叫步练师。”步练师娇声说道。 “步练师……”曹丕张大了嘴巴，惊讶异常。 步练师不是孙权的皇后吗？她怎么会是墨家子弟呢？而且，她现在不应该在扬州吗？这也太玄妙了…… “你那样子就好像听说过我一样……干嘛表现得那么惊讶。”步练师噘着嘴不屑地说道。 “没有没有，这名字太好听了……澄江静如练，你父亲一定是一个非常有才学的人。”曹丕腆着脸恭维道。 “我没有父亲……”步练师瞪了曹丕一眼，曹丕大感尴尬，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你母亲不是负责荆州和扬州的情报吗？你们为什么会回到鲁国啊……是因为扬州那边没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你们要来见见我？”曹丕想转移话题来化解尴尬。 “若不是叔父怀疑我母亲，祖公让我们回到鲁国避避风头，我们才不会回来呢。”步练师鄙夷地说道，她在此刻给曹丕打上了不要脸的标签。 “你说的叔父是谁？祖公又是谁？”曹丕一头雾水。 “我才不告诉你，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步练师不悦道。 “我都和陆老头合作了，要了解一下你们墨家子弟的事情嘛。”曹丕正色道。 “你怎么能这么称呼我的祖公呢，真没教养。”步练师撇了撇嘴说道。 “陆烨是你的祖公？”曹丕大惊道。 要是这么说，步夫人就是陆烨的女儿了，一个养子一个女儿，这糟老头子当初在黑山的时候的确没有骗我啊…… 步练师点了点头，埋怨地看着曹丕。 “不知者无罪……”曹丕总觉得今日的搭讪比以往要困难许多。 “我叔父叫步骘，你听说过没有？”步练师小声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他知道步骘是未来东吴政权的重臣，却没想到他和步练师的关系这么密切。 “你刚才说你叔父怀疑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曹丕询问道。 “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三年前，母亲将我带到了庐江叔父一直照顾着我们，我那时候才知道理墨家的存在……” “我逐渐帮着母亲做事，认识了很多的人，前段日子，母亲告诉我，叔父已经开始派人偷偷监视我们了……” “母亲用带我祭拜先祖的借口去到了淮阴郡，我们甩开护卫后就回到鲁国了……” 曹丕知道甩开护卫肯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有些好奇步夫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但步练师却没有再要说下去的意思。 “那你父亲也一定是墨家弟子了。”曹丕判断道。 “我不清楚……叔父一直都对父亲有怨言，母亲也不愿意告诉我有关父亲的事情。”步练师摇头道。 “那我帮你去问问老……钜子，他一定愿意告诉我的。”曹丕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这个人真的和传闻中说得一模一样……”步练师捂着嘴笑道。 “我喜欢助人为乐，在谯县的时候，隔壁阿公家走丢的狗都是我找回来的。”曹丕认真地说道。 “油嘴滑舌。”步练师想起了母亲的警告，朝着远离曹丕的方向挪了几步。 “你在扬州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孙权这个人啊。”曹丕询问道。 曹丕对于三国鼎立的主君中，唯一一个未曾谋面的孙权极度好奇，他很想知道孙权是否真的是碧眼紫髯的相貌。 “当然见过了……他比你高一点，容貌还是很端正的，看着就是一个特别威武的主君。”步练师喃喃地说道。 “孙权这家伙缺乏父爱，我是知道的。”曹丕不吝恶毒之言来描述素未谋面的潜在情敌，大魏吴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 “你又在这里胡说八道想要骗我了……我要走了。”步练师谨记母亲的教诲，她现在也觉得曹丕是一个好色的人，自己还是离他远一点才是。 船过急弯，刚起身未站稳的步练师一个踉跄摔在了曹丕的身上，曹丕成了步练师的肉垫。 “你……”步练师娇怒地看了曹丕一眼。 “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啊，没我垫在你身下你可就受伤了……”曹丕故作无辜地说道。 步练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曹丕坐在甲板处意犹未尽。 “师儿大于宁儿啊……” 步练师跑回了船舱内，她红着脸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意外。 “曹丕欺负你了？”步夫人看着步练师一脸羞涩的样子急忙询问道。 “没有……”步练师果断地摇了摇头。 “我都和你说了，离他们这群贵公子远一点……你之前在庐江的时候，就是好奇孙权长什么样子，我要是不挑起骚乱，你现在可就成孙权的妾室了！”步夫人生气地说道。 “母亲……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曹子桓可是祖公选择的主君。”步练师辩白道。 “你之前还叫他曹丕呢……和他说了两句话就改口了？”步夫人打量着步练师说道，“我可告诉你，他不止一个妾室，作为曹操的儿子，他也比孙权更加危险。” “母亲，你胡说什么呢？我又没有那种意思……让我当妾室，他倒是想得美！”步练师急忙说道。 “到时候给你找一个像你父亲一样老实本分的人嫁了，这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步夫人叹气道。 “我都这么大了，母亲还是不愿意告诉我父亲的事情吗？”步练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的。”步夫人低声说道。 “母亲总是这样，把我当个小孩子一样……”步练师郁闷地离去了。 “离开扬州才是对你最好的选择啊……”步夫人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步练师走出船舱，她发现曹丕还坐在刚才的位置上，曹丕此刻正在一脸惬意地望着远处。 “你怎么又出来了？”曹丕询问道。 “……太闷了，外面凉快。”步练师意图隐瞒自己内心的不舒服，从小到大，她都是被这句话搪塞的。 曹丕用刚才同样的方式示意步练师坐到自己的身边，步练师犹豫半晌后坐到了曹丕的身边。 “是和你母亲吵架了吗？”步练师的表情自然是骗不过仔细观察的曹丕。 “你给我讲讲你父亲的事情吧……”步练师低声说道。 原来是因为自己父亲的事啊，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去问一下陆烨了…… “他原来对我很好的，但我接受不了他为了利益不顾一切的做法，所以他现在不喜欢我了。”曹丕言简意赅地说道。 其实，曹丕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理中客地去评论他眼中的曹操，曹操是复杂的，曹丕甚至都不知道曹操对自己好，还是对自己不好…… “……我见过有关你的竹简，你父亲对你生气是很正常的，张绣可是你父亲招揽人才的榜样，你却把他给杀了。”步练师给曹丕分析起了局势，“若是你能再忍几年，或者是去暗杀他，只要你父亲没有证据，他就不会对你如此了。” “他都允许甚至帮助狗皇帝在许都传播我的谣言了……不过，你说的方法是对的，只是我忍受不了仇人在侧而已。”曹丕骤然升起的怒火快速消退，他反倒有些好奇地看着步练师。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步练师联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不自觉地向外侧挪了几步。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谋略，以后我遇到什么难办的事情还可以向你请教。”曹丕笑着说道。 “母亲在庐江的时候，很多事情可都是我帮她参谋的……”步练师扬起下巴骄傲地说道。 “我帮你查清你父亲的事情，你做我的贴身谋士，怎么样？”曹丕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你可不许反悔。”步练师即刻应允。 步练师刚答应完曹丕，她就看到了曹丕得意的样子，她这才发现自己被曹丕给忽悠了。 “什么贴身……”步练师正要指责曹丕，曹丕猛地站起了身子。 “呕！”曹丕扒着船身，胃里再次翻江倒海。 “活该！”步练师瞪了一眼曹丕后离去了。 “……我再也不想坐船了。”曹丕吐完以后瘫在甲板上痛苦地呻吟道。 第169章 太守李廉 第170章 太守李廉 曹丕一直在晕船，灼烧感从他的胃部蔓延到了喉咙处，墨家子弟都怕曹丕就此嘎在船上。 “把这个喝了。”步练师端着一个瓷碗来到了曹丕的身边。 曹丕接过碗，碗内是步练师为曹丕做的缓解晕船的汤羹。 软嫩的豆腐配上几片青菜，曹丕却觉得胜过万千珍馐美味。 “多谢……”曹丕感激地看着步练师说道。 “明明就晕船，还要喝酒……不吐才怪！”步练师指着曹丕腰间悬挂的酒囊扁了扁嘴。 “养成习惯了，不喝点儿不舒服。”曹丕讪笑着说道。 “你才十七岁吧，我记得你比我还要小两个月呢……酒很伤身体的，你以后还是不要喝了。”步练师埋怨的话语中尽显关切。 曹丕诧异地看了一眼步练师，他不明白步练师为何忽然要对自己这么好。 “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我是不想让祖公的心血白费，还有，你说过要帮我问清楚我父亲的事情的。”步练师低声说道。 “我会的。”曹丕拍了拍胸脯承诺道。 在步练师的照顾下，曹丕很快就缓解了晕船的症状，一行人也来到了下邳城的附近。 众人换好提前准备好的衣装，黄奚的手下也为一行人准备好了马车。 曹丕、步练师和步夫人坐在了车厢内，黄奚则为三人驾马，车厢内安静异常。 步夫人知道了最近几日步练师照顾曹丕的事情，她的目光中无时无刻地透露出些许审视与警告的意味，曹丕如坐针毡。 “公子，咱们到了。”黄奚凑到马车前说道。 曹丕对下邳没有太多的印象，当年速围关羽后，曹操就火速前往东海平叛了，曹丕还没有来得及欣赏下邳城内的独一无二的佛祠呢。 笮融耗费了大量的民力将下邳打造成了东汉佛学第一城，曹操则是用了数年的精力才恢复了下邳的安定。 “下邳太守李廉是山阳李氏人，他是裨将军李典的族弟，在下邳有着很高的威望。”黄奚介绍道。 “是什么样的威望？”曹丕询问道。 “人如其名。”黄奚简短的一句话就拔高了曹丕对李廉的尊重，曹丕最喜欢不贪不腐的世家子弟了。 “咱们直接去见他吧。”曹丕笑着说道。 “我们不做任何准备就去找他？”步夫人质疑了曹丕的决定，她继承了陆烨的性格，干任何事都是要做好十二分的准备的。 “我又不是假的曹丕，你们尽管放心就好。”曹丕自信道。 步夫人思考后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她确实是无能为力，陆烨也吩咐过众人，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曹丕的意思。 一行人顺利通过城门的安检盘问后，马车沿着大道朝着官署而去。 下邳城内十分热闹，冬日的寒冷丝毫抵御不了百姓们的热情，百姓们纷纷走邻串舍，曹丕在步练师的提醒下才意识到今天是冬至。 贺冬时，商铺是要关门的，老百姓互相走访赠食，还要在家中烧香祭祀。 “公子，看这个架势，官署应该也要放假一日了。”黄奚低声说道。 “还是先去官署看看吧，要不然今晚都没地方睡了。”曹丕望着众百姓幸福的笑容，内心里也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幸亏自己预防了曹操“泗水为之不流”的举动啊，要不然现在面临的这一切还都是幻想呢…… 车队缓缓穿过人流朝着城中行去，曹丕思虑间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步练师，步练师扒开帷裳，一脸憧憬地望着众人。 “到了。”黄奚停下了马车，曹丕见到了敞开正门的下邳官署。 “夫人一会儿尽量不要说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可就不好了。”曹丕冲着步夫人说道，“我若是说话不管用，还得靠你的伪装身份来给李廉施压呢。” “我知道了。”步夫人点了点头，曹丕和步练师将步夫人搀扶下了马车。 “你们是什么人？”守门的士兵望着几人不俗的打扮沉声询问道。 “我是曹丕，有事求见李太守，还望你能通报一声。”曹丕正色道。 “见过毋亭侯，我这就去通报。”士兵疾步离开，曹丕发现自己被刘协册封的身份还是挺有用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儒雅的中年男子带人迎到了官署的门口。 “我乃下邳太守李廉，见过毋亭侯……见过二位夫人。”李廉拱手拜道。 李廉是很诧异的，曹丕不是去游历了吗？怎么还带着夫人来到这里了？看来自己的消息比较滞后啊…… “李太守，借一步说话。”曹丕笑眯眯地说道。 “公子，还是先让夫人到正厅休息一下吧。”李廉望着打扮雍贵的步夫人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他比较好奇另外一个年轻女子究竟是曹丕的什么人。 “也好，我打算在这里居住几日，麻烦李太守安顿一下我带来的随从。”曹丕作楫道。 “好说，好说。”李廉迅速安排手下安排客房。 曹丕假意走到了步夫人的身边，他的背部刚好挡住了李廉的视线，约摸几句话的时间，曹丕再次走到了李廉的身边。 “李太守，她们要去休息了，咱们去正厅说话吧……我还有几件事要拜托你呢。”曹丕低声说道。 李廉连连点头，他冲着步夫人的方向行了个礼后，伸手请曹丕一同前往正厅议事。 “不知毋亭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但凡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之。”李廉正色道。 “李太守不必这么拘谨，你可是两千石的大官，你叫我子桓就好了。”曹丕笑着说道。 李廉笑着点了点头，内心盘算着先前与李典书信当中的言语。 “我路过下邳是有两件事要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从下邳的监牢当中捞一个人，他叫作杨义。”曹丕盯着李廉的眼睛说道。 “这……恐怕有些不妥吧。”李廉揶揄道。 李廉看重律法，也没少得罪下邳城内的权贵，不过乘氏县李氏一族在站队曹操这件事上异常坚定，李氏族人也得到了曹操很多的扶持，这也成为了李廉敢硬钢任何人的底气。 “李太守不要误会，这个人虽然是我夫人的亲戚，但他是被你们下邳守军误抓的，而且他的身上还有着很大的秘密。”曹丕连忙解释道。 曹丕在内心当中对李廉做出了一定的判断，初步来看，李廉不是那种无脑阿谀奉承的官吏。 “愿闻其详。”李廉回答道。 李廉想起了有关曹丕的传言暗自腹诽，甄氏好像还没有嫁给曹丕吧……也不知道刚才的女子又是曹丕的哪位妾室，传言果然非虚啊。 “杨义是东海郡守昌豨的门客，他有昌豨勾结孙权谋反的证据。”曹丕淡淡地说道。 “什么？昌豨要谋反？”李廉大惊道。 “杨义本来是要来琅琊郡找我汇报的，没想到却被李太守的兵误抓了，我没有办法，只好亲自前往这里了。”曹丕苦笑道。 “我现在就放人！”李廉慌忙地说道，他也更加确定了贵妇人的身份，卞夫人就是琅琊郡人，曹丕这次多半是带着母亲回乡探亲的。 “如此就好，等我拿到证据后，还请李太守派人护送一下我的人。”曹丕看见李廉答应自己后暗喜道。 “子桓公子要办的第二件事是什么？”李廉谨慎地询问道。 “第二件事就是请李太守书信周边郡县早做提防，这样等到天子的诏令抵达徐州时，咱们也能快速拿下昌豨这个逆贼。”曹丕回答道。 “曹休将军所率的一队虎豹骑就驻扎在费县，公子安心就是。”李廉放松地说道，“我即刻派人去周边郡县传信。” “文烈兄在费县？虎豹骑为什么会来这里？”曹丕疑惑道，他记得虎豹骑在这个时候应该出现在冀州战场上才是。 “有传言说孙权想要搞些动静，所以司空就将曹将军调到了费县待命。”李廉解释道。 “原来如此……”曹丕点了点头，内心中觉得这件事必然是和陆烨有关系的。 老陆头对自己是真不错啊，先放出模糊的消息，这样等自己到达下邳有了曹操麾下的支持后，一切事情就水到渠成了。 “子桓公子，夫人那里要不要多派些人去保护，我担心会有有心之人图谋不轨。”李廉低声请示道，他从没接待过曹操的夫人，所以一切的有关事宜他都谨小慎微。 “那就拜托李太守了。”曹丕感谢道。 墨家弟子杨义被李廉的士兵护送到了官署，曹丕带着杨义和李廉笑着告别。 “这位兄弟……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老黄派来的吗？”杨义望着刚刚告别的二人倍感疑惑，他凑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李廉可是下邳城的太守啊，你是怎么把我给救出来的？看样子你们的关系还很不错啊。” 曹丕没有回答杨义的问题，他看着谨慎又紧张的杨义不免感到好笑，黄奚很快就见到了自己的下属杨义。 “证据在哪里？”黄奚询问道。 “我藏在了所住谒舍的房梁上，是孙权给昌豨写的两封信。”杨义见到黄奚后终于放松了紧张的情绪。 “你现在带我去。”黄奚吩咐后冲着曹丕说道，“公子，这回情报就由我亲自送去邺城了。” “有劳了。”曹丕笑着点了点头。 黄奚一头雾水地看着笑眯眯的曹丕，他还没有听过黄奚称呼别人为公子，二人交谈间仿佛上下级一般的关系。 “你刚才叫他公子……他是谁啊？”杨义在取证据的路上询问着黄奚。 “他就是咱们墨家要效忠的主君……曹丕曹子桓。”黄奚回答后，杨义大惊。 第170章 谁还不是个官二代了 第171章 谁还不是个官二代了 一切事情顺利完成，杨义和黄奚被李廉派兵保护前往邺城，剩下的事情曹丕也就管不到了。 夜色渐深，曹丕起了夜游下邳城的想法。 “你要去哪里？”曹丕正打算出门，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步练师的声音。 “去附近逛逛，你要一起去吗？”曹丕询问道。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步练师下意识地拒绝了曹丕。 “你之前来过下邳吗？”曹丕不甘心地追问道。 “没有……”步练师摇头说道。 “那还不和我一起去逛逛……待在房间里多无聊。”曹丕诱劝道。 步练师犹豫再三，架不住曹丕轮番劝说，她稍作收拾后就和曹丕一同出门了，步夫人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思绪万千。 夜晚的下邳城比起白日更加热闹，灯火将黑夜照得通明，熙熙攘攘的人群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你一个穷书生懂什么？曹司空拿下幽州后一定会乘胜追击直取高句丽部的。”一个白净的士子不屑地说道。 士子在说话的时候右眼仿佛无法汇聚眼神，似是得了什么疾病一样，而士子周遭的随从在听到士子的话语后阵阵叫好。 “曹司空是不会不顾及幽州百姓的，战事刚停，休养生息才是关键。”一个衣着破烂的瘦弱年轻人反驳道，曹丕透过他磨破的裤角可以见到他的脚踝。 “这位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丕拉着步练师凑到了人群附近，他听到二人的对话后询问起了周遭的围观者，有热闹必凑一直是曹丕的生活态度。 “那位公子正在讲学，没想到遇到了个愣头青，这家伙非要和那公子掰扯道理……若是他把那公子给惹恼了，必然会遭到报复的。”围观男子回答道。 “此话怎讲？”曹丕疑惑道。 “看你这个样子就是没怎么出过门的……那有钱有势的世家子弟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扬名，以后做官也是一番可以吹嘘的经历，大家听个乐就得了，没想到这小子冲上去就开始和这个公子哥讲起了道理，他不挨揍可就有鬼了……”围观男子打量着曹丕解释道。 曹丕点了点头，清谈士大抵都是如此，曹丕对于汉末形同虚设的选官制度向来都是鄙夷的。 故意作弄姿态扬名州郡，再经由父辈的政治盟友保举，最后入朝为官，这是世家子弟和平时期做官的统一途径。 “那群幽州人和蛮夷有什么区别？他们大都是袁尚的帮凶，你以为曹司空和你一样不明事理吗？”白净士子英俊的脸庞上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曹丕听着士子的话语非常不满，正当他冷眼相看时，步练师狠狠地踩向了曹丕的脚背。 “你弄疼我了！”步练师一脸怒色地看着曹丕。 曹丕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进入人群时，不自觉地拉住了步练师的柔荑，而步练师也一直和曹丕保持着十指紧扣的状态，直到曹丕不经意流露出恶色，手掌习惯性的攥紧时，步练师才从羞涩变成了愠怒。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曹丕尴尬地任由步练师抽回了柔荑。 步练师白了曹丕一眼，气鼓鼓地看向了瘦弱的年轻人。 “幽州百姓也是大汉的百姓！你这样说置天子和曹司空于何地？置大汉的百姓于何地？”瘦弱的年轻人怒斥道。 周遭百姓听到了年轻人义正言辞地批判哄然叫好，白面士子看着周遭人的反应面色铁青。 “他虽然看着穷苦，却很会利用周围人的力量，是个不错的人才。”步练师低声对曹丕说道。 “夫人所言极是。”曹丕看着年轻人坚毅的面庞点头称是，他与步练师的看法是一致的，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是个聪明人。 “你别胡说！谁是你夫人了？”步练师愠怒道。 “我给李太守是这样说的，我没有年龄相仿的姊妹啊。”曹丕装作无辜的样子说道。 “不要脸！”步练师打掉曹丕伸来的咸猪手，曹丕却一把抱住了步练师。 人群哄散，白面士子怒不可遏，他已经开始命令随从教训毁了他好事的瘦弱年轻人了。 “抱紧我。”曹丕说罢后拔出君子剑，他左臂抱起步练师，快步挡在了几人的中间。 “你又是何人？管我的闲事是想死吗？”白面士子怒喝道，他的右眼因为愤怒更加无法聚焦视线，看起来与失明无异。 “你个死瞎子还想当街行凶不可？”曹丕毫不留情地怒骂道。 “把他也给我抓了！”白面士子大怒道，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眼睛，这是他最大的痛处。 “不要杀人……你马上就要去邺城了。”步练师急忙说道。 曹丕放下步练师，他随意几剑就将随从们的手臂全部砍伤，步练师的担忧不无道理，当街行凶和野外杀人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更何况李廉已经知道了曹丕的身份，曹丕就更加不能肆意为之了。 “现在你还要抓我吗？”曹丕玩味地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白面士子，白面士子摔倒在地，双腿发抖的他只能借着双臂离曹丕远一点。 士子狼狈地四肢爬行，他的胸口处掉落下了几包药，曹丕拆开药包一闻，不屑之意更甚。 “还是个烂毒虫啊……难怪眼睛不似个人。”曹丕讥讽地将药包内的粉尘撒在了地面上，寒风吹过，粉尘飘散。 药包内所装的正是恶名赫赫的五石散，魏晋至唐，皆有帝王因服用过量而身死，为了追求缥缈的长生之道，士子们对这种能够致使自己浑身发热的毒药热爱有加，传言五石散在男女之事上还有着增强体力的作用。 “快滚！”步练师抢在曹丕身前怒喝道，白面士子连滚带爬地应声离去，全然顾不上地上哀嚎痛苦的随从们。 曹丕的身边早已没了围观百姓，本来拥挤的街道顿时变得一片寂静，动手大家都爱看，动刀剑出了人命可就会惹上麻烦了…… “你怎么让他走了？我还要教训他呢。”曹丕收起剑悻悻地说道。 “让你别杀人，你这样回去以后怎么交待……好好的冬至被你搞得一点儿氛围都没有了。”步练师噘着嘴埋怨道。 “……夫人言之有理。”曹丕点头正色道，步练师大怒。 “多谢公子和夫人出手相救。”瘦弱的年轻人适时打断了步练师想要争论的话语，曹丕对面前的年轻人好感大增。 “不必客气，你刚才说得很有道理，我只是气不过那家伙强词夺理还要出手伤人罢了。”曹丕故作潇洒地说道。 “公子，趁现在他们还没来找麻烦，咱们快离开这里吧……那个人的父亲好像是新任的司隶校尉。”瘦弱的年轻人急忙劝说道。 “新任的司隶校尉？钟繇不干了？”曹丕挠了挠头疑惑道。 “元常公本就是以侍中的身份兼领的官职，并州战事顺利，曹司空一定会将他调回邺城重用的。”瘦弱的年轻人回答道，他听着曹丕直呼钟繇的姓名，开始对曹丕的身份有了好奇。 这位公子这样帮我，或许也是重臣家的子弟，若是所有的士子都能像我面前的这位公子一样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与曹子桓公子谁更优秀…… “怕他作甚，他敢再来就别想走了。”曹丕不屑地说道。 谁还不是个官二代了……不过这小子居然对朝野之事这么清楚，看起来是个人才啊。 “这位公子说的对，咱们快走吧。”步练师不想曹丕惹下更大的麻烦，便顺着瘦弱年轻人的话语赶快说道。 几人刚走了没几步，地面上就传来了强烈的震动声，曹丕立刻就意识到这是骑兵奔袭时传来的动静。 “狗日的，这家伙要反了不成？就算是他老子来了，也不能让骑兵这样入城吧。”曹丕勃然大怒，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司隶校尉部的骑兵会出现在这里。 “快跑！这是要造反了！”瘦弱的年轻男子眺望后急忙朝着小巷子跑去。 曹丕望着骑兵身后的昌字大纛脸色大变，他抱着步练师快速跟上了年轻男子的步伐。 “昌豨谋反了！”曹丕一边狂奔一边向还未回过神的步练师解释道。 “快回去！我母亲还在官署里！”步练师焦急说道。 “他们就是朝官署方向去了……咱们现在去无异就是送死，只有安全后才能……想办法再救她。”曹丕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放我下来！你不去我去！”步练师冲着抱着自己的曹丕大怒道。 “李廉以为你母亲是我母亲，他不管怎么样都会守住官署的，咱们现在唯一能救她的办法就是赶到费县去……费县的虎豹骑统领是文烈兄。”曹丕沉着脸解释道。 步练师面露绝望，心急如焚，瘦弱的男子走街串巷，很快就从隐蔽的道路上带着曹丕二人找到了出城的道路。 他们的面前全都是闻风而逃的下邳百姓，所幸今日是冬至，很多百姓都还在外出访友，否则昌豨的贼兵一定会狠狠地搜刮他们一顿。 三人火速冲出了城门，急行了许久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辆马车。 第171章 虎豹骑 第172章 虎豹骑 “都给我滚开！你们再挡道我就要杀人了！”刚被曹丕教训过的白面士子站在马车上大怒道。 马车的前后左右围满了下邳城中逃出的百姓，本就想要连夜找自己父亲告状的白面士子也恰好赶上了昌豨入侵下邳的时机，他的马车随着逃难的百姓一同出了城。 白面士子的身边没有多少随从，他不精马术也不敢离开随从独自行走，所以马车在拥堵的人群裹挟下根本就加不了速。 “给我撞死他们！别管他们了！给我冲过去！”白面士子歇斯底里地嘶吼道。 白面士子的内心中满是恐惧，他来到下邳是他父亲给他安排好的一次捞民声的机会，却没想到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他要遭遇两次危及生命的威胁。 车夫正要挥鞭，曹丕一个飞脚将车夫踢下了马车。 “怎么又是你……”白面士子大惊道。 “我夫人刚放过你，你就在这里鱼肉百姓，我现在要替你父亲好好教训一下你。”曹丕说罢，一拳就砸在了白面士子的右眼处。 白面士子捂着流脓血的右眼痛苦嘶吼，他身边的护卫随从完全不敢插手，曹丕跳下马车，将拴马的缰绳尽数斩断。 “你的马现在被我征用了。”曹丕拉着两匹马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曹丕拨开人群来到了步练师的身边，白面士子因为眼疼昏了过去，他的护卫随从们看到曹丕远去后，这才心有余悸地背起他沿着人群逃离。 “会骑马吗？”曹丕询问着瘦弱的年轻人。 “骑过。”瘦弱的年轻人思忖后点头道。 “带我去费县求援。”曹丕抱着步练师翻身上马，两匹马朝着费县的方向狂飙而去。 狂风呼啸，步练师捂着红肿的眼睛看不清前方，曹丕见状便将她拥入了怀中…… 费县距离下邳城不远，赶在天明之前，曹丕就隐约见到了亮着火光的营寨。 “何人闯营！”困倦的士兵见到飞奔而来的曹丕三人两马大声质问，周遭的同僚们全部操起了身边的武器严阵以待。 “我是曹丕！快去通知你们的统领曹休！昌豨反叛！下邳城遇袭！”曹丕大声喊道，他身边的瘦弱年轻人露出了恍然和激动的表情。 士兵们将三人团团围住，过了半晌，曹丕就见到了一脸惊喜的曹休。 “子桓！真的是你！”曹休冲上前一把抱住了曹丕，“我总算见到你了，你知道你母亲还有子丹他们多担心你吗？” “文烈兄，此刻不是叙旧的时间，下邳城已经被昌豨的叛军入侵了。”曹丕望了一眼沉默的步练师急忙说道。 “你想要怎么做？”曹休看着曹丕身后的步练师会错了意，他以为曹丕是想要在步练师的面前表现一番。 “带着虎豹骑杀回去！”曹丕沉声说道。 “这样也太冒险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昌豨的兵力，万一下邳城已经沦陷了该怎么办？”曹休大惊失色道。 拿虎豹骑攻城无异于去送命，而且送的还是千里挑一的人才的命，曹休再想帮助曹丕扬名也不能如此儿戏。 “下邳太守李廉以为她的母亲是我母亲，他一定会竭力抵抗的，我们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而且昌豨挑冬至这天谋反，必定是想用我们懈怠的时机来弥补兵力的不足。”曹丕指了指步练师急忙劝说道。 曹休这才明白曹丕是真心想要杀回下邳，他思虑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命令虎豹骑的骑兵立刻做好出战的准备。 “我要和你一起去。”步练师对曹丕坚定地说道。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战场上的流矢刀剑又不是小孩子的玩具。”曹丕断然拒绝道。 “我母亲身处险境，我怎么能够放任不管呢？”步练师央求道，“我一定不会拖你的后腿，我能保护好自己的。” “公子，夫人的安全就交给我了。”瘦弱的年轻人插话说道。 “那就拜托你了……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曹丕感谢道。 “在下吴质，表字季重。”吴质笑着说道。 “你是吴质？”曹丕大惊道。 自陈群以后，自己的第二友居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吴质的表字就是季重，应该不会是重名重字…… “公子听说过我？”吴质狐疑道。 “略有耳闻……你不是兖州人吗？怎么跑到徐州来了？”曹丕疑惑道。 “我一介寒门，公子居然听说过我……我是来下邳游学的，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吴质感叹着命运的离奇，此时，曹休及其所属虎豹骑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曹丕跟随着虎豹骑快速出发，吴质带着曹休的些许亲兵保护步练师紧随其后。 虎豹骑因由曹丕在邺城的作为而提前组建，这支部曲是曹丕见过的装备最精良的部曲，最好的幽州战马搭配最勇猛的精锐士兵，轻甲突袭与重甲攻阵随时切换，在战场上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五百虎豹骑从费县火速出发，曹丕握紧了拳头为步夫人担心。 …… “夫人，你不要害怕，司空待我们李氏恩重如山，我一定不会让你落入敌手的。”李廉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沉声说道。 昌豨的贼兵目的明确，他们混入百姓当中的贼兵开始烧毁城中的粮草，被放入城中的贼兵则开始全力进攻下邳官署。 李廉召集了能调动的全部兵力前来官署附近支援，双方在官署附近的街巷上展开了持久的巷战。 “李太守，我不是曹丕的母亲，你不必如此保护我。”步夫人低声说道。 李廉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步夫人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李廉的谋划，她不懂战争，但她明白李廉被曹丕误导以后，一定会全力保证自己的安全，那城中就会有更多的百姓遭遇劫难。 “我是曹丕身边那个女子的母亲。”步夫人轻声解释道，“你还是派更多的兵去帮助城中的百姓吧。” “都已经这样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李廉苦笑着说道，他没想到曹丕居然骗了自己，可他又为什么要骗自己？ 李廉能调来的兵员十分有限，想要向外扩张阵地非常艰难。 “抓住李廉！” 贼将一声怒吼，官署的大门竟然被贼军给攻破了。 第172章 母与女 第173章 母与女 “李太守，待在官署里是守不住的，咱们快突围吧。”步夫人急忙说道。 “随我杀出去！”李廉领兵从官署的后门突围，周六和徐四等墨者将步夫人围在了中间，紧跟着李廉突围的步伐。 昌豨的叛军主要泰山贼和东海兵组成，泰山贼骁勇桀骜，是昌豨部的主要战斗力。 “夫人，没打听到公子和小姐的消息。”周六凑到步夫人的身边说道。 步夫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她最担心的就是步练师的安危，她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处，面色凝重。 “抓住李廉！”贼军见到撤退的众人前仆后继地涌来，李廉的亲信挡在了撤退队伍的身前与贼兵殊死搏斗。 下邳兵在李廉的带领下勉强突破了叛军的包围，但李廉的身边已经没有多少护卫甲士了。 街巷内，昌豨的叛军闯入了民舍，李廉所率的撤退人员躲在了民居内。 “你听说过曹操，那就是犯了谋逆之罪……把她给我带出来！”东海叛军的贼酋一脸淫笑，他身边的贼兵强行从人群中拉出了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子。 “将军，我女儿是胡言乱语的，你可不要信她的话啊……她没听说过曹操的。”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白发老者带着哭腔急忙说道。 “那就是你知道曹操了？父亲犯罪，女儿代受嘛，我们可是很尊敬老者的。”贼兵坏笑地说道。 “贱民也不知曹操啊……”白发老者望着挣扎的女儿跪在地上央求道，“还请将军放过我的女儿，我愿意受到将军的责罚。” “哈哈哈哈……你个老东西长得丑陋，女儿却生得标致。”贼兵坏笑着将穿着粗布短衫的女子拉到身边，女子无论怎么挣扎也逃脱不了贼兵的束缚。 “将军放过我的女儿吧……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是了。”白发老者跪行至贼酋的面前，他紧紧地抱住了贼酋的小腿。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今天爷爷我就是要爽一爽！”贼酋一脚踢在了老者的面门上，猩红的鲜血将老者的白发染得暗红。 女子绝望的呼喊声传来，她的衣服已经被一拥而上贼兵撕得粉碎，几双粗糙黝黑的大手伴随着坏笑声释放着自己的淫欲。 “杀了他们！”步夫人一声娇咤，她身边的墨者一拥而上，持刀斩杀了此处民居内的贼兵。 “多谢夫人！”白发老者见到步夫人后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步夫人将他扶起，那名差点被奸辱的女子双臂抱在胸前默默流泪。 “夫人，快走吧。”李廉铁青着脸不停催促道，他知道自己的亲卫无法长时间抵御叛军的围攻，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是弥足珍贵的。 “大家快过来！李廉在此！”追逐至街巷处的贼兵冲着身后的同伙大喝道。 步夫人怒意滔天，作为墨家子弟，她实在是无法忍受昌豨的叛军肆意欺侮下邳城内的百姓，她无法抛弃身后无所依靠的百姓。 墨者们再度朝着贼兵杀去，周六率先冲向呼喊传信的贼兵，他一刀就让聒噪的敌酋永远地闭上了嘴。 “夫人，不可恋战！”李廉无奈地冲着步夫人说道，他也不想狼狈地弃城而逃，可形势逼得他没有办法。 贼兵浩浩荡荡地冲着李廉，昌豨下令杀死李廉者官升三级，对于贼兵而言，杀死李廉远比一时享乐要更有诱惑力。 越来越多的贼兵将李廉等人包围，李廉身边的护卫甲士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在了贼军的刀刃下。 李廉拔出长剑亲自上阵，他的身前已经没有多少的友军了。 “这小娘皮定是李廉的人！”贼兵的眼中冒着绿光，步夫人冷眼望向逐渐靠近她的贼兵。 “嘭！” 步夫人撩起衣袖，她的手腕上绑着的木匣子发出巨响，数十记淬毒的银针在机关的推动下暴射而出。 方才还言语的贼兵胸前殷红，面色铁青，口吐白沫。 这就是步夫人最后的底牌，步练师当日不愿与曹丕言说的秘密，步家母女多次依靠着步夫人袖中的暗器度过危机，化险为夷。 “这小娘皮会妖术！大家快跑！”贼兵望着死状凄惨的同伴急声说道。 所有贼兵慌忙退到了民居以外，双眼通红的李廉还未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民居内，墨家子弟和甲士们聚在一团，白发老者和他的女儿则被步夫人安顿在了身后。 “快进屋！”李廉望着天空一声大喝后，数以千计的羽箭跃过了院墙。 “小心！”步夫人大声呼喊，几枚羽箭堪堪擦着白发老者的身边飞过。 白发老者跪坐在地上满脸血污，他的眼神当中充满着对未来的深深的绝望。 一枚羽箭朝着老者的面门飞去，老者缓缓闭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他的耳边传来了闷喊声。 老者惊愕地睁开眼睛，不解地望着面前口吐鲜血的步夫人，步夫人的背后插着箭杆，羽箭的尖端没入了她的身体，鲜血沿着步夫人的背部缓缓淌下。 “我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初次相见，你为什么要以命相救？”老者喃喃地说道。 院外传来了骚乱声，步夫人摔倒在了地上。 “夫人！夫人！”周六快步冲到了步夫人的身边，步夫人惨白的脸上挂着一缕微笑。 “母亲！你快醒醒啊！我回来了！”步练师冲到了步夫人的身边，她的身后跟着衣衫上沾染着鲜血的曹丕。 曹丕带着虎豹骑冲入了下邳城，叛军的行为不出曹丕所料。 只顾着敛财纵欲的叛军此刻还没有接管下邳的城防，曹丕带兵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下邳城区。 昌豨的叛军没想到曹操的军队能这么快赶到下邳，兵力匮乏的昌豨军不知道曹丕只带来了虎豹骑的百余精骑，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欲望仓皇逃窜。 “快让我看看。”曹丕是这一群人当中唯一通晓医术的人，步练师望着昏迷的步夫人急出了眼泪。 曹丕拔出了步夫人身后的羽箭，步夫人在急痛的作用下睁开了双眼，曹丕撕下自己的衣袖快速给步夫人止血。 “母亲，你坚持住。”步练师握着步夫人冰冷的双手含泪说道。 “……你凑近些，我有话要告诉你。”步夫人虚弱地说道。 步练师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绝望的表情。 第173章 见过公子 第174章 见过公子 “师儿，母亲是不能陪你到结婚生子了……”步夫人微笑地说道。 “母亲，你不要胡说，子桓已经给你止血了，你一定可以挺过来的。”步练师泣不成声，吐字变得越来越模糊。 “师儿，听我说……我和你父亲都因为心中所念走上了这条路，我本不想将你带上这条路的……” “若你能像寻常女子那般生活，那便是极好的，可是待在庐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父亲的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你现在也有了陪伴你的人，等我死后……你就带我到你父亲的淮阴老家去，将我们合葬在一处……听明白了吗？” 步夫人从始至终保持着微笑，她给众人一种即将解脱的感觉，曹丕不禁肃然起敬，能为陌生人献出生命的魄力远非寻常人可以做到，墨家的精神果然伟大。 “……母亲，我知道了。”步练师低头啜泣道，她此刻完全不想考虑有关自己父亲的事情，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母亲。 “曹子桓……你要对师儿好，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妾室，我也不想将师儿嫁给你……但师儿喜欢你，你就不能负了她。”步夫人用力地说道，她的嘴巴涌出了许多鲜血。 “夫人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曹丕郑重地点了点头。 步夫人冰凉的手从步练师的手掌心中滑下，她满意地点了点头，香消玉殒。 …… “师儿，吃点儿东西吧。”曹丕来到了步练师的身边，步练师一身的孝服，头发整齐地盘在了后脑处。 “……我不饿。”步练师刚病愈，她的脸色发白，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样子。 “你母亲让我照顾好你，你这样让她怎么放心？”曹丕劝说道。 步练师看着曹丕的双眼，倔强地接过了曹丕手掌中的米粥。 “下邳周围已经彻底没有昌豨的贼兵了，李太守最近就要领兵攻打东海……我也要去。”曹丕低声说道。 “嗯……”步练师轻抿着米粥，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昌豨为你母亲报仇的。”曹丕继续说道。 “嗯……”步练师依旧面无表情，她完全对曹丕的话语无动于衷。 “等我回来……”曹丕苦笑着离开了灵堂，吴质跟着曹丕的步伐一同离去。 曹丕与吴质乘着两匹马晃晃悠悠地朝着官署行去，曹丕想起最近步练师冷冰冰的态度长吁短叹。 “季重，你说她什么时候才会从伤痛中走出来啊……”曹丕无奈地说道，他知道吴质不能给他答案，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抒发自己郁闷的情感，进而坚定自己诛杀昌豨的决心。 “公子，夫人……步小姐要经历三年丧期，她是必须要像现在这样做的。”吴质尴尬地说道。 “唉……不说她了，说说你吧，最近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不知道要如何谢你的，你想要在我的身边做事吗？”曹丕想起最近吴质的所作所为，对于这样一个绝好的人才起了招揽之心。 赵云、史阿、高顺是清一色的武将，沮授被曹操挖角，即将有成为冀州士族领袖的趋势，曹丕的身边是很缺谋划之士的。 “谢公子成全，季重自当全力协助公子！”吴质抱拳激动地说道。 吴质家境贫寒，济阴郡在屯田策的扶持下才得以摆脱饥荒，所以吴质是非常感激曹丕的，若不是积粮的发放，吴质极有可能在某一次饥荒中就饿死了。 曹丕笑着点了点头，这算是他最近为数不多的开心事了。 “子桓，你来了，咱们开始吧。”曹休坐在侧位，正位上坐着李廉，加上曹丕与吴质，与会的四人尽数到齐。 “第一件事，司空的信件已经到了，”李廉清了清嗓子重复着曹操的书信密令，“司空有令，牵制东海郡昌豨部，等待夏侯渊将军的援军到来……不要主动出击。” “咱们不乘胜追击，昌豨必然会想办法逃跑的。”曹丕十分不理解曹操的决定，不要主动出击不就是任由昌豨为所欲为嘛。 “子桓，伯父这是想要保留虎豹骑的力量，你可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啊。”曹休听闻了步夫人的事情，他知道依照曹丕的性子，曹丕是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报仇的。 “父亲知道我在这里吗？”曹丕低声询问道。 “第二件事……带毋亭侯曹丕即刻回到邺城。”李廉尴尬地说道，“使者就在侧厅等着公子呢，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不回去！”曹丕勃然大怒，他没想到曹操临昌豨复叛之际，还想搞些打压自己的小动作。 黄奚所带去的书信已经没用了，昌豨在察觉到身边的门客杨义不见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便提前发动了叛变。 曹丕此刻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想办法化解昌豨的反叛，这样之前的一切苦功就没有白费，步夫人大仇得报，曹丕还能捞到不菲的战功。 然而，曹操一份急令直接断绝了曹丕立功的机会，这是曹丕绝对不允许的。 “子桓，你就乖乖听话回去吧……我一定替你斩了昌豨，你离开司空府这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曹休欲言又止，目光不经意地瞥向了身边的李廉。 “公子，司空的命令我已经转达，希望你不要辜负司空的意思。”李廉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廉很看好曹丕，也很佩服曹丕，但他“深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之道，毕竟曹操才是他真正的主公，他还指着这一次立下功勋继而高迁呢。 “好吧……我回去好了，现在走，把使者叫出来吧。”曹丕一脸失望地走到了院内，曹休和李廉对视一眼跟上了曹丕的步伐。 “见过公子。”使者约摸三十岁的年纪，长得一张标准的读书人脸。 “见过公子？谁在说话？”曹丕茫然地看向周围，仿佛他的身边没有人一样，“周六，把他给我绑了，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能放他！” 周六冲向曹操的使者，使者在一脸惊恐中被曹丕变成了肉票。 “你们有听见人说话吗？我父亲应该没有派人来吧……那么，咱们什么时候进攻东海？”曹丕笑着看向李廉和曹休。 二人皆大惊。 第174章 我来找你报仇了 第175章 我来找你报仇了 “公子，你这是何意？”李廉沉声询问道。 “什么何意，不是李太守请我来的吗？咱们进去说吧。”曹丕自动将方才的记忆剪切，拙劣地装作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我是绝对不会放任公子如此作为的！”李廉铁青着脸说道。 “李太守要看看是我的剑快，还是你的亲兵赶来这里快吗？”曹丕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李廉震惊地看向曹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没想到司空之子变脸变得这么快。 “告诉你一个秘密，皇宫的大火，我放的。”曹丕忽然和颜悦色地说道。 曹丕语出惊人，本还在气头上的李廉瞬间傻了眼。 “你知道我的秘密了，天子是不会放过你了……我父亲应该也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曹丕笑眯眯地威胁道。 “公子这是何意？”李廉忽然有一种要被曹丕坑死的感觉。 “你没见过什么使者，也没接到什么命令，我们现在来讨论一下攻打东海郡的事宜吧。”曹丕正色道。 李廉气得浑身发抖，刺杀天子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诛曹操？谁能诛呢？那这件事自己知道了，不就是在找死吗？ “李太守，你可是我最为尊敬的人，下邳的百姓可遭受了不少的冤屈啊。”曹丕苦着脸说道。 “你想怎么做？”李廉吐了一口怨气询问道，他知道自己这回是彻底要上曹丕的贼船了。 “文烈兄，你来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吧。”曹丕笑着望着曹休。 “子桓啊……我可什么都没听见啊。”曹休哭丧着脸说道。 “文烈兄这般胆小，何时才能压过子和叔统领虎豹骑呢？”曹丕采用了拙劣的激将法。 “子桓不必激我……若是你的计策管用，我就帮你。”曹休认真地说道。 “那二位来听听我的想法吧……”曹丕走到二人近前，认真地向二人叙述起了自己的计划。 …… 夜晚，下邳城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官署内，昨日的大雪冲刷了地面和墙壁上未能清洗干净的血污。 “师儿，我现在就要动身前往东海了。”曹丕看着步练师亮着灯光的房间，走到了窗户处低声说道。 房间内无人应答，曹丕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照顾好自己，记得吃饭。”曹丕快步离开了，曹休送他离去的马车已经到了。 窗户纸上映射的人影闪动了一下，等步练师打开房门时，曹丕已经没有人影了。 “夫人，公子派我保护你……这是公子给你的东西。”吴质忽然从墙角后走出。 “谢谢……”步练师接过木匣子，正是步夫人袖中的暗器，步练师将自己母亲的遗物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春风渐起，冬雪消融。 “子桓，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步练师尽可能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父母丧期，一切以孝道为重。 …… “我们被孙权耍了，他就没有要进攻徐州的意思！我们彻底被他给利用了！”昌豨大怒道。 “主公，咱们现在只能去攻打腒县了……否则咱们连退路都没有了。”昌豨的幕僚担忧地说道。 “别去联系孙权了……去找臧霸。”昌豨叹了口气说道。 “臧霸会帮我们吗？”昌豨的幕僚询问道。 “他若是还记着我们的情谊，或许会出手襄助的。”昌豨没有底气地说道。 “主公，这次的事情又是曹丕做的……他与曹操不合，我们是不是还有回转的余地。”昌豨的幕僚思忖半晌后说道。 “我与于禁有旧……若是他能从中斡旋……先准备发兵腒县吧，若是曹操不接受投降，我们还能有一条退路。”昌豨有些后悔轻信孙权的话语了。 …… 邺城，司空府，曹操书房。 “奉孝，李廉还没回信吗？”曹操一边整理着案桌上的书卷，一边询问道。 “主公，恐怕是出现变故了。”郭嘉低声说道，“按照马程，回信在三日前就应该到了。” “李廉不可能违抗我的命令……下邳城来的使者是那个竖子的人，一定是他又要从中作梗！”曹操精准地判断道。 “下邳城所能调动的兵力极为有限，想要攻城是不可能的。”郭嘉分析道。 “他还敢调动我的人？”曹操不满地说道。 “主公，你是了解公子的……他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郭嘉低声说道。 “让妙才快速行军，别让那个竖子又搞什么幺蛾子出来！”曹操黑着脸沉声说道。 “唯。”郭嘉领命点头而去。 “等等……奉孝，你觉得这件事会不会和许都有关系？”曹操叫住了正欲离去的郭嘉询问道。 “主公，我觉得光靠孙权是不会想出这样的计策的。”郭嘉回答道。 “我总觉得有人一直在盯着我们的动作，你要留心身边的人……”曹操吩咐道。 郭嘉点了点头，脑海中将日渐扩编的司空府掾属过了一遍。 “盯紧许都尤其是宫城内，咱们筹备的校事府也该有所准备了，离开许都后，想搞小动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曹操不屑地说道。 “主公……校事府的统领，文若已经推荐上来了。”郭嘉看着曹操的眼睛说道。 “何人？是陈长文还是司马伯达？”曹操询问道。 “都不是……是子桓公子。”郭嘉小心翼翼地说道。 “什么理由……”曹操面露困惑，他无法理解愚忠汉室的荀彧为什么要这样做，二人的嫌隙随着汉室和迁府邺城越来越大，荀彧已经很少开始给曹操提供建设性的建议了。 “文若说公子与主公是父子，负责机密情报最为合适。”郭嘉回答道。 “校事府那里先不要开始……我再考虑考虑。”曹操思忖道，他的眼神变得逐渐锐利。 …… 东海城外，夜色当中，一道黑影沿着城郭找到了一处薄弱防备所在。 曹丕四下张望无人后，将右臂抬起，左手轻叩机关，凝血神爪勾住了东海城女墙的垛口处。 曹丕拉拽一下确认绳索结实后，他沿着墙壁攀登而上。 巡逻的士兵路过城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曹丕跃过垛口，几经闪躲混入了下邳城内。 “昌豨，我来找你报仇了……” 第175章 以后别夹了 第176章 以后别夹了 东海城内一片漆黑，所有的民居紧闭房门，街道上都是巡逻的士兵。 曹丕几经躲避，终于来到了一所高宅大院藏身。 府内灯火通明，仿佛与院墙外不是一个世界。 曹丕藏匿在假山后，路过的两个家丁聊着天渐行渐远。 “咱们主家这次又拉回来不少宝贝，三四车的大箱子，打开以后满满当当的，都是些金银珠宝。” “真的假的？主家随着府君征战能捞到这么多好处吗？” “你傻啊……去趟下邳回来能拉来这么多东西，肯定是抢的呗……听说他还是从下邳战败而归，我估计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多都来不及带回来呐。” “我有个族兄在下邳居住，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这一天天的，本以为能过几年安稳日子，又要开始打仗了。” “你还担心别人，这次谁知道曹司空会不会打到这里呢……那年曹司空带兵入城，我可是见过的。” “你快给我讲讲。” “声音小一点儿，找死吗？我给你说，曹司空可是……” 曹丕偷听着二人的对话，他心想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这么快就在东海城找到了罪魁祸首之一。 院内没有了动静，曹丕踮着脚逐渐靠近屋舍，他很快就摸入了府邸的后院。 男欢女爱的声音传来，曹丕忍着进入屋中阻止二人的冲动，过了一会儿，屋内的喘息身变为了交谈声。 “夫君……你这次回来可我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一个极度风骚的女夹子声传来，曹丕听着犹为刺耳。 “你个没良心的，我这次可是差点把命丢在了下邳。”男子不满的声音传来，曹丕捅开了窗户纸，隔着窗户，曹丕见到赤裸着身子相拥的一对男女。 “你那么威武，怎么可能呢？”女子诱惑地白了男子一眼，男子发出了得意的坏笑声。 “下次一定给你带些好东西，这次走得太匆忙了。”男子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夫君，下次你可一定要给我带个玉钗子，我这个都用了多久了……”女子作娇羞状，曹丕只觉得异常恶心。 “这次本来能好好享受一番的，都怪曹操的儿子曹丕，那家伙消失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怎么会在下邳……”男子沮丧地说道。 “我听说过他……他不是许都的淫魔吗？听说他十岁时就开始奸淫女子了，好像他和曹操都是这样子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其父必有其子。”女子信誓旦旦地说道。 曹丕大怒，若不是曹操放任流言，自己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风评，不过女子有一点说得倒是没错，曹操才是真的好色！ “是啊……之前说他怎么怎么厉害，我还以为都是虚言呢，没想到这次就栽在这小子的手里了。”男子气鼓鼓地说道。 “你小点儿力气！这么用劲干嘛！”女子感受到躯体的疼痛，愠怒地对男子说道。 男子正要说话，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曹丕迅速躲到了一旁。 “主公，十夫人找你。”家丁唯唯诺诺地声音传来。 “你又带回来了一个女子！家里这么多女人你还嫌不够乱吗？我每日见到那几个黄脸婆就作呕！”女子脱离了男子的怀抱大怒道。 “这个不一样……我就喜欢年龄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是不是把拿来的好东西都给她了！我说这次来怎么这么寒酸呢！你快滚出去！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睡觉！”女子带着哭腔大骂道。 男子故作无奈地离开了房间，女子生气地将男子带来的玉器摔得粉碎。 “你看看……让你留点心，你不会说我兄长找我议事吗？”男子指着不争气的家丁说道。 “主公，这次不一样啊……十夫人想要和你共度良宵，所以我这才会这般莽撞。”家丁激动地说道。 “这小妮子终于开窍了，这十来天我都没碰她，就是想让她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夫人，果然她还是被我的真心给打动了。”男子自豪地说道。 “祝主公……旗开得胜！”家丁谄媚地笑道。 “你小子在下邳的时候，我可没忘了你啊……好好做事，有你好日子过的。”男子得意地说道。 “那是那是，我可不会忘记主公的恩德的……主公，四夫人这里怎么办？”家丁恭维之余也不忘为自己的主子着想。 “最近找我都去十夫人那里，这黄脸婆先晾着……偶尔换换口味还是不错的。”男子拍了拍屁股扬长而去。 家丁也屁颠屁颠地跟着男子离去，院中只剩下了屋内传来的咒骂声。 “算你有良心……啊！你是谁？”女子听见了推门的声音，她本以为负心汉改变了心意，正打算开出自己的条件，却看见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不想死就别喊！”女子正要呼喊，曹丕的君子剑便架住了她的脖子上。 “我不喊，我不喊……你是谁啊？”女子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根本没有遮掩效用的衣服，曹丕不屑地扁了扁嘴。 “我是许都淫魔，现在我开始问问题，不回答和乱回答都是死，想要搞些小动作也是死，你知道我的名号，我对你们这样的人可是很有一套的……”曹丕故作奸淫状，女子吓得浑身发抖。 “那个男的叫什么名字？”曹丕询问道。 “他叫昌冲，负责东海郡的一切防务……”女子详细地向曹丕说明了有关男子的一切。 昌冲乃是昌豨的族弟，这次偷袭下邳就是由他领兵组织的，多亏了昌豨的及时救援，他才得以逃脱，不过他走之前可没忘记带上自己搜刮而来的财货。 “你怎么知道他是负责东海郡防务的？”曹丕狐疑道。 “他……喝醉酒都会说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女子看着曹丕质问的表情急忙辩解道。 “你既然这么清楚……那我就直接问了，打开城门需要什么东西？”曹丕沉着脸说道。 “他有一块腰牌，这个腰牌就是用来开城门的。”女子颤声回答道。 “以后别夹了……”曹丕在女人一脸惊恐的表情下击晕了女人，他吹灭了烛火快速离去。 第176章 你这回可和大魏吴王是难兄难弟了! 第177章 你这回可和大魏吴王是难兄难弟了！ 曹丕找寻到了昌冲所谓的十夫人的房间，其余的房间内全都是一片漆黑，唯独这一间还亮着灯光，曹丕屏息凑到了屋前。 屋内安静的异常，曹丕完全听不到屋内有人说话或者发出动静的声音。 “这是血吗？”曹丕疑惑地望着窗户纸上的黑斑，滴滴散散的黑斑在烛火的照射下极为显眼。 “你是何人？怎么这么没规矩？”曹丕忽然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方才那名家丁的声音。 曹丕神秘地朝着家丁招了招手，家丁作一脸疑惑状时，被曹丕快速地抹了脖子。 屋内发出了响动，急促的脚步声和破窗的声音接踵而至。 曹丕快步推开房门，屋内只有一个躺在地上淌着鲜血的男子，男子的面孔表露出异常震惊的样子。 “狗日的，被人截胡了！”曹丕摸了摸昌冲的腰间，所谓的腰牌早已不翼而飞。 若是能在今夜就打开城门，自己的行动就会变得异常顺利……昌冲这厮还有仇家吗？怎么把腰牌也拿走了？不行，我一定得拿回来！昌冲的死被发现，腰牌可就没用了！ 曹丕顺着破窗的方向火速追赶刺客，翻出院墙后，曹丕隐隐约约地看见了眼前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刺客很快就注意到了曹丕的存在，他开始钻进巷子中试图摆脱曹丕的追击。 曹丕紧追不舍，脚底板都快要磨出火花，一刻钟后，曹丕明显可以感觉到身前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刺客跳进了一处民宅，瞬间就没了动静。 “想骗我进来？那是不可能的。”曹丕走到院墙处说道，自己的体力要优于刺客，看样子刺客自觉跑不掉打算想要做近身肉搏了。 院内无人回应，曹丕蹑手蹑脚地躲到了散在一旁的杂物堆后。 这应该是刺客的藏身之所，看来他已经被我逼到穷途末路了。 曹丕紧盯着院墙暗自思忖，不一会儿，刺客就耐不住性子来到巷弄处东张西望起来。 刺客没有发现曹丕的踪迹，当他以为曹丕因为谨慎而离开时，曹丕早已翻入院墙给他来了个反向偷袭。 曹丕一把扑倒了刺客，他的左手抓住了刺客的胸膛，右手持剑横架，整个人将侧身的刺客压在了地面上。 “咦……这手感怎么不对？你……不会是个女人吧。”曹丕喃喃地说道，他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被柔软的曲线给顶起。 “畜生！”女子发出了娇咤声，她抡圆了胳膊一巴掌扇在了曹丕的脸上。 这女子有着明显的拳脚功底，曹丕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挨了女子的掌击，脸庞上火辣辣的疼。 “你是我的俘虏！就不怕我杀你吗？”曹丕初次失手，又挨了这么重的一击，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暴躁。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女子的手刚被控制住，她的腿部又想要做顶膝攻击。 曹丕恶狠狠地先发制人，女子的大腿根被曹丕重重地顶了一膝盖，疼痛感让她快要哭出了声。 曹丕乘势摘下了她的面纱，昏暗中，女子精致可爱如同洋娃娃的脸庞让曹丕瞬间就产生了不好的想法。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放开我！”女子杏眼怒瞪，眼角处还留着刚才的晶莹。 “长这么可爱，为什么要这么凶呢？”曹丕叹气道。 “关你屁事，放开我，偷袭算什么英雄！”女子全身都在挣扎，丝毫不理会悬在头上的利剑。 “先回答我的问题，让我满意了我就放开你，你再乱动我可就要让你当上真正的十夫人了。”曹丕摸着自己发烫的脸威胁道。 女子倔强地看着曹丕，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接近昌冲的目的是什么？”曹丕询问道。 “他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害得很多百姓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当然要为民除害了。”女子严肃地说道。 “这么说来你还挺善良的……你是扬州人？”曹丕听出了女子的口音明知故问道。 “你不是能听出来吗？干嘛还要问我？”女子的火爆脾气与精致面庞形成了鲜明对比。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曹丕一巴掌拍在了女子的臀部，美其名曰报仇。 “是……”女子咬着牙低声说道。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年岁了？”曹丕坏笑着询问道。 “孙……谋，谋划的谋，过一个月就十八了。”孙谋揶揄道。 “你当我傻吗？拿个男人的名字来唬我！”曹丕不满地再度挥掌道。 “我真的叫这个名……这是我父亲起的。”孙谋红着脸小声说道。 “权策谋划……孙权和孙策是你什么人？”曹丕喃喃自语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事不会真有这么巧吧？ “是我的兄长……”孙谋的屁股生疼，比起刚才已经完全没有了气势，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说出了实话。 曹丕愕然，这不就是天上掉馅饼吗？自己的桃花也太旺了吧，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在温县让那个白面相士算一算。 “你都问完了吧……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孙谋怯怯地说道，她的脸上烧得发烫。 “最后一个问题，你拿昌冲的腰牌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待在孙权的身边？”曹丕询问道。 “我想当游侠，我是偷偷溜出来的，我就是想让我兄长知道……我不需要他的保护也可以做事。”孙谋红着脸说道，“所以那块腰牌就是我在东海的证据。” 原来孙权和这件事没关系啊……看来还是自己多想了。 “腰牌放哪了？这东西我用完以后就还你。”曹丕此刻在脑海中模拟起了诛杀昌豨的操作。 “我拿给你……”孙谋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丰腴的娇躯浑身发软。 “我可信不过你。”曹丕几乎将孙谋的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最后曹丕才假意看到孙谋眼神当中的提示。 “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孙谋糯糯地询问道。 “为了保证我的计划不出问题，你需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曹丕拿来绳子将孙谋的手脚全都绑了起来。 “大耳贼！你这回可和大魏吴王是难兄难弟了！” 第177章 昌豨休走! 第178章 昌豨休走！ “你这是要干嘛？”孙谋看着曹丕拿着布条走到自己的身边急声询问道。 方才那种奇妙的感觉已经消失，孙谋再次回到了跋扈小姐的状态。 “我要出去一趟，你可不能乱喊乱叫。”曹丕严肃地说道。 “我不要！唔唔唔……”曹丕将布条塞入了孙谋的嘴中，他检查了绳索是否牢固后，带着昌冲的令牌扬长而去。 曹丕与曹休、李廉二人的约定是扰乱东海城后骗开城门，为此他们设计了刺杀、烧粮等一系列的谋划。 然而现在，曹丕入城后的第三个时辰，一个破局的大好机会就来到了曹丕的手中。 曹丕来到了约定好的东海城西门处，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烟花，燃放升空。 这个轻便的通讯设备正是由墨家发明的，曹丕见到周六身上备着这个物什，就欣喜地将其拿了过来。 少量火药加上挑选改造后的竹管，曹丕越发觉得和墨家合作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了。 城外，曹休诧异地望着天空中的小型烟花。 “将军，公子……不会被抓了吧。”曹休的亲兵面露忧色地询问道。 他和曹休都不觉得曹丕可以在短短的三个时辰内就能骗开城门。 “子桓就算是被抓了也不会轻易说出这些东西的。”曹休沉声说道，“……他或许是遇到了麻烦，需要我们在城外为他吸引敌军的注意。” “那咱们该怎么办？”亲兵焦急地说道，他是许都大学毕业后参加的虎豹骑，也是许都当中最支持曹丕的那一类人。 “先去城门处戒备，咱们虎豹骑可不是只能在马背上建立功勋的。”曹休厉声说道，虽然他心中很后悔来东海的决定，可他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城门处，曹丕从路过的宅院中顺出了一套体面的打扮，他大摇大摆地来到了东海的西门处。 “何人？”守备兵执矛戒备，厉声向曹丕喝问。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不认识我了？我可是府君身边的红人！”曹丕倨傲地喝骂道。 守将明显愣了愣神，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 “你们这些看门狗真没有眼色！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令牌给你，使君让我通知你们打开城门。”曹丕嚣张地环视着士兵们，胆子小的连士兵忙低下头，生怕自己成为前辈口中的那个倒霉蛋。 守将恭敬地接过令牌，仔细检查确认后命令手下打开了城门。 “等着吧，车队一会儿就来了……大晚上的，没睡好觉倒惹了一身臊！”曹丕一把夺过令牌骂骂咧咧地离去了。 士兵们望着曹丕远去的背影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啊……他是谁啊？” “谁知道呢……看那样子又是哪个世家贵族的子弟呗。” “长得像个小娘们一样，火气倒是不小。” 守军还在讨论着曹丕是何人时，城门外的曹休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敞开的大门和毫无准备的守军，怎么看怎么像是个陷阱，曹休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冒这个险。 “将军，咱进去吗？”亲兵询问道。 “事到如今，也只好相信子桓了……拼了！”曹休不知为何，脑海中浮现出了曹昂的画面。 若是子修还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子桓的…… “将军，若是把人都折在这里，咱们可就彻底完了。”亲兵依旧谨慎地劝说道，他记得许都大学里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句话还是如今的当事人曹丕说的。 “不去就是害了子桓，去了还有可能立大功，去了！”曹休决定信任这个从未让自己失望和处处带来惊喜的族弟，曹家人的血液里还是有着很强的好战基因的。 虎豹骑的骑兵这回是穿着重甲在城郭处步战，他们在曹休的指挥下缓缓从城门两侧迂回前进，等到守军反应过来时已经迟了。 重甲虎豹骑兵完全不怕寻常士兵的刀砍枪戳，良好的防御力让他们面对战斗力不佳的东海守军时如履平地。 方才还在讨论着城中嚣张跋扈者的守军们已经无法喘气了，他们甚至没有人能逃向城中报信。 “给李太守传信，让他赶快带兵来这里与我们汇合。”曹休激动地冲着自己的亲兵说道。 李廉的下邳郡兵距离此处不到半个时辰的路程，间接来说，曹休算是立下了先登破城之功。 曹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曹丕并保证他的安全，守住这道关隘，等着友军赶来。 曹丕此刻已经摸进了昌豨的府邸，他翻入院墙随意找到了一个耕耘的士子就询问到了昌豨的消息。 “英雄，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你可要手下留情啊。”被曹丕钳制住的昌豨府家丁哭着说道。 他没想到自己犯贱一样的、多余巡视府邸一趟却招来了这样的祸事，天都快亮了，家丁的脸上因为紧张而流下的汗渍清晰可见。 “狗屁！你老母六十岁生的你？”曹丕望着面前不过三十岁的家丁怒骂道，“昌豨所住何处？快带我去。” 家丁哭着带着曹丕来到了昌豨的住所，昌豨所居住的院落处聚集了不少人。 “主公，曹操的虎豹骑已经破城了，咱们快逃吧！”昌豨的幕僚急声说道。 “腒县那边怎么样了？”昌豨询问道。 “于禁已经到腒县了，咱们的兵力不足以对抗他的泰山郡兵啊……”昌豨的幕僚绝望地回答道，一日前，他根本没想到曹操的各种行动会这么的迅速。 “虎豹骑……看来曹操这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啊……”昌豨长叹道。 “主公，咱们现在可不能心存侥幸了……臧霸已经明确拒绝了咱们了。”昌豨的幕僚连忙劝说道。 “从东门撤，咱们去扬州投靠孙权，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昌豨决绝地说道。 昌豨此刻极度后悔，对于他来说，安稳地守在东海其实是最好的归宿，二降二叛的他空有大志却无真才学。 “昌豨休走！”曹丕踹开家丁只身走入了院落。 昌豨冷着眼望向独自一人的曹丕起了杀心。 第178章 我是曹子桓 第179章 我是曹子桓 “你这般年轻，没必要把性命丢在这里。”昌豨眯着眼故作惋惜道。 “放你的屁！你杀了我亲人还有脸在这里惺惺作态！”曹丕怒骂道。 曹丕莽撞地冲到昌豨的面前是想要拖延时间，他知道下邳郡兵来到东海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他和李廉早就将攻入东海的计划商量过了。 曹丕希望自己和曹休可以拖住昌豨离开的步伐，最好的情况就是自己能够就地斩杀昌豨，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 为步练师报仇，一个再回到曹操集团中心的机会，一石二鸟的结果显得昌豨的人头弥足珍贵。 “臭小子！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拦住我吗？给我上！”昌豨摆了摆手，困倦还未完全苏醒的泰山亲兵一拥而上。 “我说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原来是你小子。” 曹丕回头望去，一个白发持剑的老者轻飘飘地来到了曹丕的身边，老者缓慢的剑招却招招致命，泰山亲兵死于老者的剑下，其余人后退了几步不敢近身。 “师父！你不是在许都吗？为什么会来这里！”曹丕望着前来的王越惊喜道。 “想睡个好觉都不得安生，你父亲这个司空怎么当的？”王越扁了扁嘴埋怨道。 “我之前见过师兄了……师父，咱们先杀敌，一会儿再聊。”曹丕看着诱人的昌豨说道。 “每次遇见你都得杀那么几个人，也好吧……权当活动筋骨了。”王越慵懒的声音传来，手上却是一点儿都没闲着。 泰山郡兵在师徒二人的合力绞杀下死于非命，昌豨一步一步地后退到了台阶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昌豨！还不速速受死！”曹丕将最后一个昌豨的麾下斩杀，现在曹丕方成了人数多的一方。 “你是谁……”昌豨绝望地询问道。 “我是曹子桓。”曹丕正色道。 昌豨先是不可思议状的惊讶，后是引颈就戮的坦然，曹丕也懒得再和将死之人废话，他轻松砍下了昌豨的脑袋。 “我越到靠近许都的地方，你的名气就越响亮啊……”王越毫不避讳地在死人堆里和曹丕拉起了家常。 “我没有要隐瞒师父的意思。”曹丕尴尬地说道。 “阿照呢？带我去见她。”王越摆了摆手说道。 “师父……我和阿照已经许久未见了，自与你分别后，我就与她失去了联系。”曹丕向王越讲述了自己从黑山到如今的遭遇。 “……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过，就连你口中手眼通天的墨家都没有阿照的消息，那她究竟去哪了呢？”王越叹息道。 “她一定不会出意外的，我想拜托师父一件事……”曹丕揶揄地说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是我的故交独女，我自然是会留意的，你就告诉我要去哪里就好了。”王越沉声说道。 “去邺城吧……”曹丕低声说道。 王越点了点头，他与曹丕约好了交接信息的方式后潇洒退去。 曹丕在院落中等待，曹休很快就带人来到了这里。 “子桓！你已经将他杀了？这么多的尸体都是你一个人做的？”曹休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的死尸上，他不可思议地望着曹丕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将大功全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曹休看着老道的剑伤不由感叹，江湖还真是一个磨炼人的好地方。 “咱们这回算是立下大功了，回邺城以后你得请我喝酒啊，尤其是你这个毋亭侯，保不准能当一方太守嘞。”曹休由衷地为曹丕感到高兴，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文烈兄就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曹丕欣然接受了曹休所有的赞扬。 二人很快与李廉见了面，李廉对于安抚民众和权力交接的事情颇为稔熟，曹丕没有事情干的同时，猛然想起了被自己抓的孙谋，他决定要让自己的这一房夫人好好地改个名字才是，还是孙尚香听起来不错。 当曹丕找到捆绑孙谋的小屋时，孙谋早就消失不见了，房间的墙壁上留下了她对曹丕的肺腑之言。 “不管你是谁，在哪里，我一定要杀了你！” 曹丕唏嘘地看着墙壁上的话语喃喃自语，早知道昨夜就捆得紧一些了，自己还是太过怜香惜玉了。 …… “子桓啊！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你这个头倒是吓我一跳啊！”夏侯渊没想到面前的侄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他更没想到曹丕会在自己的兵还没到东海时就结束了这次叛乱。 “叔父，子桓一直都记挂你呢。”曹丕腆着脸恭维道。 “你的功劳我已经报上去了，将来可不要忘了我啊……文烈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顶上来我们老一辈的也才能更加放心不是。”夏侯渊感叹道。 “叔父这是哪里的话，你可是父亲的左膀右臂，我们也就是运气好罢了。”曹丕谦虚地回应道。 “不说这些客套话了……你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让你速回邺城，不要在外面乱逛了。”夏侯渊望了一眼四周无其他人后沉声说道。 “……我得去趟淮阴，很快就会回来的。”曹丕疑惑道，“叔父一直都与我母亲有联系吗？” “你母亲自然是为了你好，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也得靠着你母亲的判断，才好明白大兄的意思不是？”夏侯渊倒是毫不避讳地说道。 “文烈兄也是如此？”曹丕询问道。 “恐怕没有几个姓曹的和姓夏侯的不会这样做的。”曹休点头承认道。 曹丕暗自感叹自己的母亲也从造反之人的妾室，变成了一个有手段的司空正妻候选了，这些年来，自己对她的境况丝毫不知，确实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过，曹操是肯定知道母亲与诸夏侯曹联系的消息的，看来母亲的手段也不简单啊……曹操这厮也绝对有着后手，母亲为了自己可谓是在刀尖上行走，若是犯了些许小错，曹操这厮必然会翻脸不认人的。 “叔父，你帮我给母亲带封信可好？”曹丕笑着询问道。 “没问题，不过你可得早点回邺城。”夏侯渊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曹丕的要求。 第179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第180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曹丕写给了卞氏一封内容冗长繁杂的书信，曹丕将信件交给夏侯渊后，就打算回到下邳与步练师碰面，他要先去护送步夫人的遗体到淮阴郡下葬。 遵从步夫人的遗愿是曹丕为数不多能为自己的岳母做的事情了。 淮阴郡在泗水下游，从下邳乘车或乘船前往都是非常方便的，那里还是曹操的辖区，曹丕不担心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夏侯渊率大军回邺城，曹休领虎豹骑前往费县，曹丕便一个人返回了下邳。 “你回来了。”曹丕推开官署后院的院门，他见到了脸含悲怆之色的陆烨，陆烨脸上的皱纹深了几许，为数不多的黑发也变得灰白。 “嗯。”曹丕尴尬地点了点头，步夫人是跟着自己前往下邳郡而死的，自己应该对于她的死负很大的责任。 “……阿珂的死我不会怪你的。”陆烨平静地说道。 “老陆头，这次是我大意了，我没想到昌豨的反应这么快，杨义一消失，他就直接谋反了……我已经杀死昌豨报仇了。”曹丕被戳中心事沮丧地说道。 这是曹丕第一次回馈墨家，也是墨家和曹丕的第一次公开合作，这次本是曹丕唾手可得的功劳，却白白搭上了好几十条人命才解决了昌豨的叛乱。 “你照顾好师儿吧……但要注意一件事，等到她的丧期过了以后，你们再行男女之事。”陆烨低声说道。 “我知道的……我先送她回淮阴，等到步夫人下葬后，我再回来找你们。”曹丕尴尬地说道，他好色的威名已经深入人心，就连昌冲的妾室都有所耳闻，陆烨完全信任曹丕是不可能的。 “我们在邺城碰面，你要记得，等你有能力左右局势的的时候，就把那个鲁班工厂的名号给改了……”陆烨提出了最后的要求，他还是把墨家的复兴放在了私人的情绪之上。 “……名字由你来定。”曹丕羞愧着低声回答道，墨家为他付出了太多，而他却还没有做好报答陆烨等墨者的准备。 二人相顾无言，曹丕站在陆烨的面前默不作声。 “你怎么还不走？”陆烨盯着没打算离开的曹丕询问道。 “我想知道有关师儿父亲的事情，这件事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找到答案。”曹丕正色道，这是他对于步练师的承诺。 “这件事要从二十年前讲起了……事情告不告诉她由你来决定。”陆烨清了清嗓子，决定将隐藏了二十年的密辛全盘托出。 “师儿的父亲名叫步笃，他与兄弟步骘是淮阴郡的一时俊杰，那时阿珂去淮阴郡交接情报，意外遇到了步笃……” “他们如同你和师儿一样，很快就坠入了爱河，我知道这件事其实很难处理……但阿珂自幼就缺少母爱，我又忙于墨家的事务，她能遇到一个爱她的人真的很不容易，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干预他们的发展……” “步笃接受了我们墨家的思想，成为了墨者，他为我们做了许多的事情，但他的族人却将我们视为异教邪说，就如同世人所认为的黄巾贼一样……” “步笃被步家人关押，他的异常终究还是引起了族人的注意……他至死都没有出卖我们，步笃反对孙坚的暴行，他们就将步笃的人头送到了孙坚的面前。” 陆烨越说越生气，年长经沧桑的经历让他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但曹丕却能感受到陆烨的眼神中深深的恨意。 “那步夫人为何会跟着步骘东渡……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曹丕疑惑道。 “步骘不相信这件事，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兄长是被冤枉的，他对阿珂和师儿很好，但他若是知道了真相，自然是不会放过阿珂的……” “他们兄弟的感情很深，若是你的大兄曹昂因为一个非名门望族的女子而作践自己，你也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就是这个道理……” “我举的例子恐怕会让你不爽，但事实就是如此……步家逐渐与孙坚合作，阿珂作为荆扬的耳目最为合适，她就这样怀着身孕去到了扬州……” “所以说，师儿的仇人是孙权咯，父债子偿，我明白了。”曹丕点了点头露出了坚毅的眼神。 “这件事结束后，你就先回邺城吧，报仇早晚都会有机会的，这是私仇，作为墨家的钜子，我希望你能保持冷静，我们之间的合作才是最为重要的……”陆烨冷静地说道。 “我明白了。”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 曹丕沉思许久后告别了陆烨，他所带领是车队从下邳出发，周六、徐四等墨家子弟一同扶棺跟随，步练师见到曹丕后面容凝重，眼神却是异常炽热。 曹丕苦笑着迎着步练师上了马车，郎有情妾有意，无奈世事难料，天命亦不可为。 步练师身着素服，一路上寡言少语，曹丕竭尽所能地和步练师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周六、徐四等墨家子弟都觉得曹丕有些聒噪啰嗦了。 淮阴郡以鱼肉肥美闻名，此番众人坐马车而来，曹丕总算没有因为呕吐而浪费了美味。 “我总算是品尝到你做的美味了，我之前都不知道这道鱼头羹居然还有甜味。”曹丕砸吧着嘴笑着说道。 “来下邳的路上你一直在晕船呕吐，能尝出什么味道来……还好这次走的是陆路，要不然我又要白费心思了。”步练师语气平淡地说道。 “辛苦你了。”曹丕拍了拍步练师的柔荑，步练师如同触电一般抽回了手臂。 “子桓，我现在在孝期，你不要着急，总有一天我会是你的人的……”步练师羞红着脸说道，这已经是她近一个月以来，面对曹丕时的最大情绪波动了。 “我对不起你，你的心思我明白的，我一定不会负你的……三年的时间我能等。”曹丕低声说道。 步练师点了点头，马车驶过了湖泊边，水波粼粼，倒映着才子佳人的身影。 曹丕没有将步笃的事情告诉步练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曹丕相信这个道理。 第180章 你明白吗 第181章 你明白吗 “这竖子又不见了？”曹操勃然大怒道。 夏侯渊低着头不敢说话，最近，宗室将领越来越觉得曹操的脾气变得有些难以琢磨，自诩曹操心腹的曹洪被曹操训诫了好几次。 曹操之前很少会对身边人发怒的，他现在越来越爱穿素服，越来越痴迷研究谶纬之学。 “子桓说他忙完事情后就会返回邺城……”夏侯渊轻声说道。 “你忘了他从邺城回来的时候我是怎么对他的吗？”曹操恶狠狠地将手中的圣旨摔在了案桌上，侧立在一旁的小黄门吓得瑟瑟发抖，“天子定下的婚期将至，他人倒是不见了！” “大兄……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他要去淮阴郡，我是知道的，只要把话给他带到，他肯定会赶回来的。”夏侯渊急忙说道。 “去！一定要找回来！若是忤逆了天子之命，逾期回到邺城，那他就拿着自己的人头来谢罪吧！”曹操摆了摆手，刘协的使者和夏侯渊一起退出了曹操的书房。 “主公，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郭嘉凑到曹操身边笑着说道。 “这不得对天子使者送个见面礼嘛，这样他也好回去交待……我是很尊重天子的诏令的。”曹操收回刚才的暴怒云淡风轻地说道。 “幸亏主公将婚期给向后拖延了，要不然这次还真让他们找到把柄了。”郭嘉眯着眼睛思忖道。 “这一定是孔融那家伙想出来的阴损之招，我倒不怕他们对我如何，只是我现在的破绽大都在这个竖子的身上，他若不回来，我很担心会出什么纰漏啊。”曹操摩挲着精致的黄布卷轴说道。 “主公不必担心他们背后有什么小动作，他们现在也只能和咱们玩明的了。”郭嘉轻笑道。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最好在回来的路上不要磨磨唧唧的……文若那边还是坚持让他来统领校事府吗？”曹操询问道。 “是的，文若已经正式举荐子桓公子了，他这次斩杀昌豨又是一件大功劳，我已经没有办法推脱了。”郭嘉无奈地说道。 “那就让他去对付许都的人吧，刚好也是他的强项……”曹操喃喃地说道。 …… “文举公，曹丕把东海郡的叛乱给解决了？”刘协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的……他仅仅是依靠了曹休部和下邳城内部分人马就解决了此次叛乱，他甚至都没有借助夏侯渊从邺城带去的兵马。”孔融低声说道。 “真是个可怕的家伙，朕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善人……”刘协喃喃地说道。 “不过他这次又是违背了曹操的意思，我们在这件事上还是有一定的机会的。”孔融沉声说道。 “那就将他这次的婚宴办的隆重一些，朕倒要看看曹操是如何想的。”刘协拄着下巴说道。 “陛下真是妙计，这样一来既能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能应对外界的传言……那群两不站边的士族对于陛下寝宫着火一事，一直都是将信将疑的态度。”孔融笑着说道。 “朕就是要让他们看看，就算他曹丕有烧毁朕的寝宫的嫌疑，他立下功劳，朕还是会重重赏赐他的……朕要让天下的人才全部来到朕的身边，而不是成为曹操的走狗。”刘协洋洋得意地说道。 “陛下，这样会不会让曹丕势大，曹丕的本事我们可都是清楚的。”坐在刘协身边一直不说话的伏寿担忧地说道。 “越大越好，朕还要给他封侯，让他们父子俩互相猜忌，互相提防……”刘协坏笑着说道。 “陛下英明。”孔融恭维地说道。 “荀彧还是不肯为我们做事吗？”刘协忽然询问道。 “他说曹操对他有着知遇之恩，他不能将曹操的事情像透露给我们……”孔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他是大汉之臣，又不是曹操的家犬！”刘协很没有天子威仪地怒骂道。 伏寿蹙了蹙眉没有说话，刘协转而露出了微笑。 “不过咱们也不需要他，就让他自己后悔去吧。”刘协摆了摆手，孔融躬身退下。 “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在外臣面前说这样的话了。”伏寿轻声建议道。 “朕知道了。”刘协笑着拍了拍伏寿的手说道。 …… “母亲，我回来了。”曹植兴冲冲地来到了卞氏的身边，卞氏挂着忧愁的面庞下露出了短暂的微笑。 曹植随曹操从幽州战场得胜而归，皮肤白皙的他倒是被晒黑了几分。 “母亲，你怎么不开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曹植焦急地询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兄长的事情，天子都定下婚期了，他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里……这次你妙才叔还是没能把他带回来，就算他有再重要的事情，能有成婚这件事情重要吗？”卞氏对着聪慧的曹植大倒苦水，她的眼神不经意地扫向曹植稚嫩的面庞。 “母亲，兄长一定会及时回来的，你就不要担心了。”曹植真诚地说道。 “你父亲喜欢你，你要在你父亲面前为他说说好话……他性格不像你这般随和，打小就有着很多的想法，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了，他总是惹你父亲不开心。”卞氏苦笑着说道。 “母亲放心，我明白的。”曹植点头了点头。 “那你就先回去歇息吧……晚点来我这里吃饭。”卞氏微笑着说道。 曹植躬身而退，他在出门时恰好碰见了小脸通红的袁姝。 “嫂嫂。”曹植向袁姝行礼，袁姝的脸庞变得更加羞涩，她与曹丕现在的关系还没有到达那一步，更何况袁姝只是曹丕未过床的妾室。 “姝儿找我什么事？”卞氏将袁姝带入房间，曹植离开院门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母亲……我听说子桓他这次又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袁姝低声询问道。 “你这么担心他，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他回来以后娶的是他的正妻，你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进门。”卞氏望着袁姝叹气道。 “只要他能及时归来就好了，这可是天子赐婚啊……”袁姝声若蚊呐，把头埋在了自己的胸脯里。 “他应该会及时回来的。”卞氏拍了拍袁姝的手，思绪万千。 卞氏很喜欢袁姝，这段日子以来，袁姝对卞氏一直都很尊敬，卞氏觉得自己的儿子曹丕是个十足的大渣男。 卞氏转而想到了刚刚离去的曹植，曹植不含杂念的表情让卞氏更为忧心，次子越发受宠之后的事情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卞氏非常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不久的将来会行阋墙之举。 “你明白吗……但愿如此吧。” 第181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182章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步氏故居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了，生锈的铜锁和堆积的灰尘无一不在证明这一点。 步练师没有游览故宅的想法，当地乡人带领着曹丕等人沿着小径，来到了埋葬着步氏族人的墓地。 在墨家弟子的帮助下，步夫人的棺椁埋在了步笃的棺椁旁边，石碑上新刻的字迹与模糊的刻迹对应，步夫人的临终之言得偿所愿。 “子桓，我想和他们说几句话，你等我一会儿。”步练师低声说道，曹丕带人退去。 “父亲，我带母亲来陪你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一定很孤独吧……” “我的夫君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待我很好，你就安心好了……” “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以前发生的事情了，子桓还跟着你们瞒我，我才没那么傻呢……” 曹丕走到了步练师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步练师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臂却被紧紧拉住。 “二老放心，我会照顾好师儿的。”曹丕笑着说道。 步练师这回没有抗拒，她贴在了曹丕的身边，一家四口人静静地享受着团聚。 “有人来了！”周六快步走到了曹丕的身边说道。 曹丕等人快步躲藏，不一会儿就见到了一群人。 “怎么是他们？”步练师细微的声音传入了曹丕的耳朵。 “你认识他们？”曹丕小声询问道。 “带头的那个人是我的叔父……其余人都是步家的旧人了，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女子我却没见过。”步练师回答道。 曹丕定眼一瞧，那女子正是之前逃离自己魔爪的孙谋。 “我都说了我不回去！我不报这个仇我就不姓孙！”孙谋怒气冲冲地说道。 “大小姐，这是主公的命令，我不能抗命啊……再说了，到底是谁招惹你了你又不告诉我，我想帮你也没有办法啊。”步骘无奈地说道。 “我自己的事情当然要我自己处理，用不着你管！”孙谋蛮横地说道。 “咦？这是我嫂嫂……什么情况！”步骘望见石碑上的刻字大声询问着周边的族人，周边的族人也都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这副表情？”孙谋疑惑地询问道。 “我本来派人来护送嫂嫂为我兄长扫墓，结果她因为一些缘由逃跑了，我们派出去的人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恰逢你也离开了扬州，我才会向主公寻得这份差事。”步骘面色凝重地解释道。 “那她怎么会死了呢？若是仇家所杀，也不会下葬在这里吧……”孙谋疑惑道。 “她还有个女儿……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快去查！”步骘对着身后的下人命令道。 “不用查了！我来告诉你们！”曹丕从隐蔽处走出震声说道。 步练师一脸惊讶地望着曹丕，孙谋见到曹丕后怒火滔天。 “师儿，你怎么在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步骘见到曹丕身边的步练师询问道。 “步笃是被你们步家人所杀的，始作俑者是孙坚，父债女偿，这回我们还真是凑巧了！”曹丕洪声说道。 “你是何人！”步骘眯着眼询问道。 “我今天定要杀了你报仇！”孙谋从腰间抽出一柄弯刀，“上次我没带武器，这回可不一样了！” 孙谋快步冲上前，步骘急忙吆喝着下人保护孙谋。 “都别动！老实点！”曹丕飞速夺刀，刹那间就擒住了孙谋，众人都没有看清楚曹丕的动作，孙谋还要挣扎，曹丕再次用膝盖重创了她的大腿。 “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步骘望着一脸呆滞的孙谋低声对曹丕道。 “商量个屁！爷爷我是曹丕，你听说过许都淫魔的手下有黄花闺女的事情吗？”曹丕破口大骂道，“孙坚逼死我岳父，我就奸淫了他的女儿，这很公平！” 步骘傻了眼，忽如其来的庞大信息量让他的大脑有些宕机。 “你替杀兄仇人的儿子做事也不害臊！”曹丕怒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师儿，你是曹丕的夫人？”步骘咽了口口水询问道。 “叔父，我是曹子桓的夫人，我也是墨家子弟，当然了，我的父母都是墨者！”步练师目光决绝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一定有什么误会！兄长不会这样做的！”步骘绝望地说道。 步骘一直都不肯接受敬爱的兄长奉信旁门左道的事情，他的信念感正在逐步崩溃。 “把他们都给我抓了！”曹丕一声令下，周六率先朝着步骘发难，袖箭冷不丁地射中了步骘的小腿，步骘挣扎间就被徐四绑了起来。 其余步家族人皆被擒获，曹丕亲自将孙谋绑成了粽子。 “师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曹丕沉声说道。 “子桓……我叔父待我很好的，我不能杀他。”步练师看着咬牙坚持的步骘低声说道，“放了他吧，也算是做个了断了。” “师儿，你跟着曹丕是绝对不会安稳的，叔父不会害你……这一切都是误会。”步骘额上细汗密布，曹丕都有些佩服步骘的定力了，从步骘受伤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有喊。 “叔父，你就不要骗自己了……你猜的都是对的，咱们这次算是恩怨两清了，子桓待我很好，你以后不要乱说。”步练师平静地说道。 “你先闭嘴！”曹丕冲着还欲争辩的步骘嚷叫道。 “原来你这个淫贼就是曹丕！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孙谋破口大骂道。 “师儿，你想怎么处置她都可以……她是孙坚的嫡女，我在东海的时候和她有些过节。”曹丕用布条塞住了孙谋的嘴，防止她出言不逊。 “将她带回邺城吧，夫君抢了孙权的妹妹也算一桩美谈……曹司空或许留着她还有用。”步练师冷静地说道。 “那这仇怎么报？”曹丕疑惑道。 “我相信总有一天夫君会帮我报仇的，借着女子报仇不够磊落，杀了她也没有什么用处。”步练师低声分析道。 “那好吧，一切听你的，周六，你把他们带远点儿放了，徐四，给这个悍妇扛上车，我们带她回邺城。”曹丕吩咐道。 孙谋疯狂挣扎，可是这回，她却逃不掉了。 第182章 你以后就叫孙尚香好了 第183章 你以后就叫孙尚香好了 步骘被曹丕释放，他在离开之时，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不过曹丕可不关心他是怎么想的。 孙谋手脚被束缚，她的身体与马车上的陈设不断发生着碰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安静一会儿！吵死了！”曹丕恶狠狠地冲着孙谋说道。 孙谋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曹丕的恶语相向，布条里的呜呜声更甚。 “你再要如此，可别怪我把你剥光衣物去巡街了！我可是说到做到的。”步练师冷声说道。 孙谋听到步练师的话消停了不少，曹丕则是大为尴尬。 “子桓，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言说的事情就尽管交给我来做，咱们府上的恶妇就由我来当了。”步练师轻声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步练师一把扯掉了孙谋口中的布条，曹丕忽然觉得步练师的气质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听清楚了，以后夫君说什么你就做什么，邺城可不是你们孙家人的地方，把你的那些小姐脾气给我收一收。”步练师厉声警告着孙谋。 孙谋惧怕地点了点头，她可不想被剥光衣服去巡街，虽然她从小娇生惯养，可毕竟只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子，步练师的威胁对她极其管用。 曹丕看着唯唯诺诺的孙谋甚是满意，孙谋看着曹丕得意的样子扁了扁嘴，有着步练师撑腰，曹丕的玩乐逗弄之心更甚。 “孙谋啊，你这个名字不好听，我准备给你换一个。”曹丕故作认真地说道。 “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我不能换。”孙谋焦急地说道，虽然她也很不喜欢自己这个充满了阳刚之气的名字。 “那就更得换了，孙坚什么品味，能和本公子一样吗……让我想想啊，你以后就叫孙尚香好了。”曹丕满意地说道。 “以后你就叫孙尚香了。”步练师霸道地说道，孙谋就这样被曹丕二人给篡改了名号。 众人的返程路线与去时是一样的，只不过此时已经是四月了，天气更暖，阳光给了人一种惬意的感觉。 “子桓！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得赶紧回邺城去。”曹休在下邳的官署内见到了刚被李廉从街上逮到的曹丕。 “李太守，文烈兄，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和师儿就想好好逛一逛街，上次来这里我们可是都没逛成呢。”曹丕不满地说道。 “我的好兄弟啊……你是不知道天子已经给你定下婚期了吗？”曹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语道。 “我知道啊……妙才叔和我说过了，不是还有两个月吗？急什么？”曹丕无所谓地说道，他还是更喜欢过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小日子。 回到邺城以后肯定有诸多的不便之处，最重要的就是，他不能带着步练师在风景优美的徐州诸城走走逛逛了。 “你既然知道了，就更应该早些回去准备了，现在大家都接到了死命令，找到你以后必须要把你送回去……伯父肯定是怕了，你也别怪我们，你这一消失，就是一年半年的没有消息。”曹休无奈地说道。 “就玩两天，我很快就回去。”曹丕舍不下心中带着步练师游玩的执念，便和曹休讲起了条件。 “子桓，真不行啊，你就别为难我了。”曹休正色道，夏侯渊挨了骂，曹休自然也无法避免。 “子桓，咱们回去吧，以后有的是机会，你的婚事现在是最为重要的事。”步练师柔声劝说道。 “弟妹所言极是啊。”曹休即刻帮腔道。 “那好吧……一切都听你的。”曹丕勉强答应道。 曹休感激地看了看步练师一眼，步练师俨然成为了曹丕的贤内助，曹休不由得想到了家中脾气逐渐暴躁的妻子。 “公子，我现在就派人送你回去。”李廉长舒一口气说道，曹丕离开下邳，李廉的责任是最大的。 “李太守，文烈兄，请你们帮我一个忙，我现在身边有一顽劣的女佣，我若是带回府上恐怕会顶撞了母亲，还想请你们照看些时日……”曹丕说罢便向二人讲述了孙尚香的来历。 二人面面相觑，这功劳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 “那竖子要回来了？”曹操询问着面前的曹植，曹植这些时日已经快成了曹操的贴身秘书。 “兄长给母亲写信了，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曹植笑着回答道。 “他怎么不写信给我？”曹操不满地询问道。 曹植尴尬低下了头，卞氏让曹植在曹操面前多多美言，可曹丕的很多做法在曹植看来是非常不成熟的。 “父亲，你每日要忙很多的事情，兄长这是怕你劳累，所以才没有给你写信。”曹植快速反应，谈吐揶揄之辞。 “你倒是会为他说话，他若是怕我劳累，就应该在许都或者邺城乖乖地待着，而不是成日在外面给我惹祸事。”曹操的怨气渐消，曹植的话语给足了他面子。 门外侍卫报告荀彧求见，曹植乖巧地站在了曹操的身侧。 “文若刚从许都而归，不知天子有何旨意啊？”曹操端坐在位置上，连屁股都不肯假意挪动一下。 “众朝臣商议决定，给子桓公子的爵位再加一等，等他成婚之日便宣布擢升。”荀彧淡淡地说道。 曹操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刘协想要使什么样的把戏。 “天子之意我知晓了，文若这次辛苦了。”曹操假意地笑道。 “明公若没有什么事我就退下了……”荀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 “文若，不要急着回去，你觉得仓舒和子建他们有没有封爵的机会啊？”曹操阴冷地笑道。 “……以我鄙陋之见，他们的才华都足以换取一个亭侯。”荀彧低声回答道。 “如此便好，那就请荀令君帮我上书一封了。”曹操满意地说道。 荀彧躬身而退，曹植不解地走向了曹操的身旁。 “父亲，儿子才疏学浅，怎么敢无功而受禄呢？”曹植不好意思地说道。 “无碍，我的儿子是什么本事我很清楚，但是总有些人，他们却搞不清楚。”曹操笑着拍掌道。 曹植似懂非懂地看了看曹操，完全无法体会曹操的深意。 第183章 年轻人要节制啊 第184章 年轻人要节制啊 “阿姊，真是对不起你，若不是子桓的原因，你与子丹早就可以成婚了……没想到天子定下的婚期居然与你们所选的日子是同一天。”甄宓惭愧地说道。 “没事的，我们不要紧的，倒是你和子桓已经有快三年未见了吧。”甄姜抚摸着甄宓的秀发叹道。 “马上就能见到了……”甄宓轻声说道，她的手中紧握着刻有曹字的洁白玉佩。 “曹丕这家伙都快成家了还没个正形！等他回来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甄尧气鼓鼓地说道。 甄尧如今已经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邺城太守，曹操对他非常器重，一年前甄尧就和夏侯家的一名女子成婚，曹丕和甄宓、曹真与甄姜皆算得上是曹氏与甄氏的亲上加亲。 “兄长，你就别在宓儿面前逞能了，你若是真的见到子桓，肯定会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来。”甄姜捂嘴笑道。 甄尧尴尬地挠了挠头，在他的经历里，确实有着无能狂怒和气极无语的各种经历，甄尧唯一没有的记忆就是大舅哥对妹夫的严厉训斥。 “嫂嫂们！我来啦！”曹节梳着精致的发型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甄府后院，曹节对于甄府的陈设布置比自己家还熟悉。 “节儿来了。”甄姜笑着将曹节迎到身边，甄尧则拘谨地拱了拱手。 “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啊。”曹节回身喊道，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看着甄宓等人。 “子威公子。”甄尧行礼道。 甄尧曾在司空府见过曹熊几面，在他的印象里，曹熊是一个不爱说话只爱看书的腼腆公子。 “……叔济先生，你好，啊，你们好。”曹熊结结巴巴地和众人打起了招呼。 “我说过能带你来见嫂嫂，对吧？你还不信我！你现在已经欠我五块，不，六块糖了！”曹节掰着手指头精打细算地说道。 “嫂嫂还未过门，所以不能叫嫂嫂，还有，新婚之前来这里是不符合礼法的。”曹熊振振有词地说道，这次他倒不像刚才那般拘谨了。 “都是迟早的事情，子丹兄和子桓兄今年就要娶两位嫂嫂了，我提前这样叫她们有什么不对的？你刚才不也这么叫了吗？你不会是想耍赖吧……叔济先生，你快评评理。”曹节和曹熊二人的赌约一直都是由曹熊赊账了结的，这次看起来也是同样的结果。 “我什么都不知道。”甄尧看着目光热切的众人尴尬地说道。 曹节和曹熊在甄府后院嬉戏时，一封封急报不停地往返于黄河两岸，刘协所派的征婚使到达邺城，距离婚典还有不到十日的时间了。 “曹丕人呢？谁能告诉我？他人去哪里了？”曹操怒斥道。 厅下众人噤若寒蝉，没人知道本该在昨日抵达的曹丕究竟去了哪里。 “大兄，会不会是有事耽搁了？”曹洪小声说道。 “再大的事情也没天子诏命重要！给我去找！一定要找到他！”曹操的喊叫声震得后院沉睡的婴儿都能苏醒，饶是曹洪这般的大嗓门也被震的双耳嗡嗡响。 证婚使看到曹操如此这般，表面上默不作声，内心却思绪万千。 “你们都下去吧……奉孝还有文和公留一下。”曹操屏退众人，贾诩站在原地未动寸步。 大厅内只剩下郭嘉、贾诩和曹操三人时，曹操瞬间变回了平静的样子。 “文和公此计甚妙，这样一来，证婚使是挑不出毛病的。”曹操沉声说道。 “我向来愚钝昏聩，这次能被司空采纳意见，是我的荣幸。”贾诩眯着眼睛说道。 “文和公的计策向来都是管用的……你觉得这回是什么情况呢？”曹操做出了一副虚心请教的姿态。 “公子恐怕是遭到算计了，他若是赶不上这婚宴，必然会留下话柄，这对司空来讲是极为不利的，对某些人来说却是非常有利的。”贾诩意有所指地分析道。 “不知文和公所说的某些人是何人？”曹操笑着询问道。 “自然是那些想要谋害司空的人了……”贾诩抚须说道。 “那依文和公所见，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曹操不甘心地追问道。 “只有找到公子，一切才能迎刃而解，司空可以多派人在邺城附近搜寻。”贾诩回答道。 曹操点了点头，贾诩很有眼色地退下了。 “……这老狐狸，真是一点儿话柄都不愿意留啊。”曹操望着贾诩缓慢离去的背影说道。 “这是文和公的自保之道，不像我……我可真是一心一意地为主公做事啊。”郭嘉笑着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现在的妾室都快比我多了。”曹操鄙夷地望着面不改色的郭嘉，“不是我倚老卖老……年轻人要节制啊。” “主公，你就别说我了……眼下子桓公子的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的。”郭嘉淡定地说道，“这次你可是赖不上子桓公子了。” “我怎么赖不上他了？若是他不肆意妄为地离开许都，怎么会有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情？”曹操不满地说道。 “主公认为子桓公子能赶回来吗？”郭嘉询问道。 “赶得回来也得赶，赶不回来也得赶，我是一定不可能让那些人得逞的。”曹操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丝冷笑。 …… 曹丕独自一人渡过了黄河，自来到黄河北岸后，他遇到的刺客就越来越多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步练师和墨家子弟先行停摆在黄河南岸，曹丕则脱离了大部队独自行进，目标越小越不显眼，曹丕也不希望步练师屡遭骚扰。 “谁派你来的？”曹丕留下了唯一的活口，他的周遭全都是气绝而亡的刺客。 “……我不知道啊，公子，我的命令就是要杀你，前些日子有人赎下了我，他的手下把我带到了一个地方，我就被他们给威胁了，我若是不这么做，我家中的老母可就要惨遭毒手了啊……”那唯一活下的刺客焦急地向曹丕解释道。 又是这般……数量越来越多的同时，质量也越来越差了，这狗日的刘协是真不想让我结婚啊…… “你……回去吧，照顾好你的母亲，找个隐秘的地方安稳度日吧。”曹丕给了唯一的活口些许盘缠，他拨开了遮挡在眼前的密叶树枝径直离去。 第184章 游子归家 第185章 游子归家 “子桓怎么还没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曹芸焦急地来回踱步，卞氏坐在正座之上面如死灰。 “你父亲已经派人去找了……他若是找不到，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卞氏流露出了绝望的表情，距离婚宴开始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卞氏已经不认为曹丕会出现在婚宴现场了。 曹丕的新家即东山乡侯府，正是当年袁熙送给甄尧的府邸，邺城被曹操攻占后，荀彧特意将这处府邸保留翻新，作为了曹丕婚后的新家。 府内张灯结彩，大喜的日子加上皇帝的钦点赐婚，家丁奴婢们忙得大汗淋漓，他们极力想要营造出了一种喜庆之至的氛围。 男主人公不见踪影，卞氏简直不敢想象，婚礼未能如常举行将会引来多大的混乱。 曹操一定会被扣上各种各样的帽子，他面对中下阶层精心做出的伪装姿态将不复存在，甚至，曹操的抗命会被有心之人无限放大，这对其辖区内的稳定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母亲，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曹彰一身盔甲，满头大汗地回答道。 曹彰是今日清晨才回到邺城的，他见过卞氏得知曹丕未归的消息后，动用了自己一切的关系去寻找曹丕，他想要为卞氏分忧，同时，他也在心中默默地责怪着不懂事的曹丕。 卞氏长叹了一口气，她身边的袁姝和吕玲绮流露出了沮丧和担忧的表情。 …… “让开！让开！紧急军务！” 曹真驾马疾驰在邺城的街道上，他的身后跟着七八名虎豹骑骑兵，在骑兵的拥簇下，曹丕坐在骏马之上浏览着邺城的风光。 “别看了！都什么时候了！”夏侯尚焦急地说道。 “伯仁，我这么多年没来邺城了，这变化可真是大啊。”曹丕望着周遭飞驰而过的街景感叹道。 “等你成婚后，这邺城随便你看，不过现在是真来不及了。”夏侯尚说着话，冷风呼呼地往他的嘴里灌去。 “还不是因为你们派了这么多人满山遍野地找我，要不是我躲着他们，我早就回邺城了，我还以为这群人是来杀我的……那群穿着黑衣服的究竟是什么人？见到我就和疯狗一样，我不跑能行吗？”曹丕想起最近被黑衣人追逐的经历大为不满地说道。 曹丕本该在五日前就回到邺城的，但他遇见的黑衣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拿着曹丕的画像四处游荡，一见到曹丕就会大声呼喊“他在这里！”，曹丕当时根本分不清这群人是敌是友。 曹丕绕着邺城转了大半天，总算机缘巧合地遇见了曹真和夏侯尚所领的虎豹骑，若是再进不去城，他都要打算硬闯了。 曹真与夏侯尚本是赶来参加曹丕的婚礼了，这会儿倒变成了新郎的护卫。 “这是你以后要操心的事了……咱们到了！”夏侯尚一个急刹停马后说道。 曹丕猛地拉紧了缰绳，他随着夏侯尚翻身下马后，望着面前的府邸觉得异常熟悉。 “东山乡侯？这是我的府邸？还有……这地方不是我当年隐匿于袁绍麾下所居住的甄家府邸吗？”曹丕瞬间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夏侯尚不由分说地带着曹丕从后门飞奔进入。 “兄长回来了！兄长回来了！” 曹节的声音遍布于整个东山乡侯府，正在假惺惺地与赐婚使相谈的曹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曹丕一路行至后院，他的面前闪过了不少熟悉的人影，他却没有时间与众人促膝长谈，夏侯尚将曹丕带到了一间房中，一拥而上的仆从开给给曹丕梳妆打扮。 “你们都下去准备吧……子文，赶紧回府换身像样的衣服去。”卞氏转忧为喜，她在婢女的带领下，也去为黄昏时的喜宴做准备了。 袁姝与吕玲绮对视了一眼相顾而笑，她们是没有资格参加曹丕的婚宴呢，但曹丕回到了邺城，方才匆匆的一瞥，足够她们对未来充满憧憬了。 …… 良辰至，吉时到，新妇下花轿。 身着黑底红边喜服的曹丕望着面前拿却扇遮挡面部的甄宓恍如隔日，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了，曹丕也一直都在用着亲昵的称谓称呼着甄宓，三年的别离，二人终将修成正果。 二人并肩朝着喜堂内缓缓走去，曹丕偷偷地用余光扫视着甄宓，甄宓一抹恰到好处的鲜艳红唇，衬托着她绝美的面庞。 捧着喜烛的婢女结对入场，曹操与卞氏端坐在喜堂的正座上，按理说妾室出生的卞氏是没有资格坐在这里的。 众宾客见到表情柔和的卞氏纷纷起了心思，卞氏若是被立为正室，那曹丕可就变成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了，她今日能坐在这里，那这一切会不会是预兆呢…… 新人向众宾客拱手交拜，以曹真为首的人群发出了阵阵喝彩声，年迈的曹嵩露出了激动的神情，他的连连咳嗽引起了曹德深深的担忧。 “子桓大喜的日子，不必扶我，我高兴，他为咱们曹家可立下了传宗接代的汗马功劳……你呢，多大岁数的人了，连女人都没碰过！”曹嵩不停数落着曹德，曹德尴尬地低下了头。 身为邺城大学的校长，从来都是他如此数落别人，这般被人数落倒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子桓兄这身衣服好漂亮啊！嫂嫂的裙子也太好看了，我也想要！”曹节拍着手由衷地赞叹道。 “节儿，我这套衣服怎么样？”曹彰听到曹节的赞叹声不禁询问道，他为了自己的造型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来打扮。 “咦，子文兄你这什么搭配，这绿油油的裤子也太丑了吧。”曹节鄙夷地说道。 “这不好看吗？我觉得还蛮不错的啊。”曹彰怀疑地追问着曹节。 “难看死了，子桓兄曾经说过，‘红配绿，赛狗屁’，子文兄这绿裤子配红鞋子也太过怪异了。”曹节有些怀疑曹彰的审美水平，曹彰看着曹节这样望着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 “抱歉……咦，子文，你这是什么裤子，虎豹骑是克扣了你的银钱了？”夏侯楙好不容易从雒阳赶来，他恰好赶上了曹丕与甄宓行礼的时刻，他不小心踩到了曹彰的鞋子，正在他道歉的时候，被曹彰雷人的打扮给震惊了。 曹彰无语。 第185章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第186章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曹丕与甄宓走到了曹操与卞氏的面前，此时当行醮礼，按照礼法俗成，双方的父母应该给新人相互叮嘱并亲自赐酒。 甄宓幼丧父母，这件事便由卞氏代劳，甄尧是不敢忝为尊长与曹操并列的。 甄宓将却扇朝着曹丕的方向遮去，卞氏看着甄宓的容貌眼前一亮，她之前只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过甄宓如何如何。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卞氏不经意间满意地点了点头，甄宓比起还未完全发育的吕玲绮和袁姝要挺拔不少。 婆媳二人相谈，甄宓进退有度，颇有大家风范，卞氏这才算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彻底放心了。 “父亲……许久未见了。”另一旁的曹丕和曹操则略显尴尬，曹操阴沉着脸，曹丕也不愿与曹操多言。 “……嗯。”曹操的内心其实是激动的，曹丕毕竟是他的子女当中第一个成婚之人，可他又不想将自己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曹丕给曹操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但曹丕又是曹操曾经重点培养过的爱子，曹操对于曹丕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父亲……我为何成了东山乡侯？”曹丕疑惑道。 东山乡是曹丕与郭照暂住过的地方，这件事不可能这么巧，曹丕想要从曹操的口中得到答案。 “我可不敢揣摩圣意……你该去问咱们的陛下才是。”曹操冷着脸说道。 “那群黑衣服的人是什么人？他们是自己人？”曹丕没有理会曹操的不满之色继续追问道，反正曹操也不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公开暴怒翻脸。 “自己去问文若。”曹操毫不客气地说道，“他可是很器重你的，你问的什么东西他都会耐心给你解答的。” 父子二人未再言语，两人略显尴尬的对立不语，曹丕的个头早已超越了曹操，这已经不再是十年前了。 “新人行沃盥之礼！”司仪看到了卞氏催促的眼神急忙高声大喊道。 女婢将置台放在了曹丕的面前，置台上放着两个盛着水的雕花银盆，曹丕将脸和双手擦干净后，便为甄宓清洁。 这是东汉人第一次可以看见自己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样貌的时候，沃盥之礼可以为丈夫做个心理准备，当然，曹丕是不需要做心理准备的，他甚至都已经搂抱和亲吻过甄宓了。 “你真好看……”曹丕情不自禁地说道。 甄宓用脚尖轻点曹丕，示意现在是神圣而又庄严的场合，他不大不小的声音恰好被曹操和卞氏给听到。 卞氏用余光扫向曹操，心里暗自将父子二人做了个比较，而曹操第一次见到甄宓大为震惊，他用着嫉妒的眼神看着满面笑意的曹丕。 “新人行同牢之礼。”司仪高声说道。 先前放在置台上的银盆被撤下，一个婢女端上来了一盘牛肉，曹丕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一双筷子，就轻轻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婢女一时间怔在了原地，一双筷子如何让两人共食？主家这是什么意思？自己莫非是记错了？ 卞氏看着曹丕的小动作心生疑虑，诸宾客也都是一副疑惑的模样。 “子龙，主公为何只拿了一双筷子？”高顺沉声询问道。 “……按理说新人是一人一双才是啊，主公不可能会记错的……子辅公，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赵云挠了挠头向身边的沮授求助道。 “我也不清楚公子想要做什么？”沮授摇头道。 曹丕用筷子捡起一块牛肉，众人看着曹丕的动作张大了嘴巴。 “张嘴……我喂你。”曹丕冲着虚掩面庞的甄宓轻声说道。 “子桓……别这样。”甄宓低声回应。 “无碍，听话。”曹丕依旧坚持要这样做，甄宓只好轻启红唇，将曹丕夹来的牛肉吃入了嘴中。 曹丕夹起牛肉放入了自己的嘴中，咀嚼之余，他毫无愧色地迎接着众人的目光。 曹操阴沉着脸，宾客席上的曹真为曹丕说起了话。 “这一定是子桓想要告诉自己的岳父岳母，他会与妻子互相扶持走完余生的……” 曹真的找补没有迎来众人的共鸣，年长者皆感叹世风日下。 “新人行合卺之礼！”司仪快速喊道。 婢女们撤下牛肉，摆上了曹丕最为熟悉的匏瓜瓢，瓢内装着来自谯县的九酝春酒。 二人对饮而尽，甄宓的脸上泛上丝丝红晕，天色昏暗，烛光照射下，雪白如脂的肌肤吹弹可破。 “宓儿以后一定会是贤妻良母的。”甄姜轻声说道。 “一定的，父亲和母亲会护佑她和子桓的。”甄尧点头赞许道。 甄尧和乔装打扮的甄姜见证着甄宓情定众生甚为欢喜，曹植羡慕地看着喜堂内的二人，夏侯楙偷偷地望向不远处的曹芸，得到的却是曹节的鬼脸…… 借着晚霞浑然天成的美好画面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中，众人方才的些许震惊已经随风消弭。 “新人行结发之礼！”司仪险些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是他见过最为般配和谐的一对才子璧人了。 甄宓将准备好的红缨交给曹丕，曹丕解开红缨后，割下了自己的一缕头发。 甄宓同样斩下一缕青丝，发丝相缠，红缨捆绑，两个人的心也被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一拜天地！” 曹丕与甄宓面向橙红色的晚霞行跪拜大礼。 宾客祝愿，家人欣慰。 “二拜高堂！” 曹丕与甄宓面向正座上的曹操与卞氏行跪拜大礼。 曹操放下了之前的不悦，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卞氏温柔地看着二人，心中默默祝福。 “夫妻对拜！” 曹丕与甄宓相对而拜，甄宓放下了却扇露出了微笑，曹丕搀扶起了甄宓。 礼成。 …… “三年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曹丕招呼完众人回到洞房时已经是深夜了。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甄宓端坐在案几旁，为曹丕倒上了一壶清茶。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明天吧……此刻是洞房花烛之夜。”曹丕从脖子上取下了甄字玉佩放在了案桌之上。 “好……”甄宓同样取出曹字玉佩，两块玉佩被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这是什么？”曹丕抱起甄宓走向榻床，榻床边放在一个小罐子。 “母亲从元化先生那里讨来的药酒……她可能是想抱孙子了。”甄宓低声说道。 “如此甚好！”曹丕解开了衣物，坏笑着将手伸向甄宓…… 第186章 昨夜的酒还是蛮不错的 第187章 昨夜的酒还是蛮不错的 翌日清晨，曹丕和甄宓来到了司空府，二人在正厅内见到了曹操与卞氏。 “校事府以后就交由你来掌管了，这是令牌。”曹操将一块刻有校事二字的金质令牌交给了曹丕，“校事府要负责监察百官之言行，维持都城之稳定，这是要务，文若坚持让你来监管，我这才打算将这份要职交给你的。” 曹丕与甄宓回到司空府前来敬茶，曹丕平淡地接过了曹操递过来的金牌。 曹丕已经在路上知晓了校事府的存在，他也知道了之前那群见到自己就追的黑衣人，正是来自校事府的校事。 “唯。”曹丕沉声说道。 司空府搬到邺城后，这是曹丕第一次回“家”，正厅之内浓浓的道教风格让曹丕有些不适应，他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了。 “其中的人员安排由你全权负责……记住，校事府掌事的品轶只有六百石，不要做出僭越出格之举，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就去问奉孝，不要想当然地擅自做决定。”曹操忍不住提点道。 “父亲放心，我会掌握分寸的。”曹丕谦逊地说道。 曹操点了点头，曹丕逐渐柔软的变化是曹操正想要看到的，毕竟，谁想和自己的亲人闹得不愉快呢？ 待到曹丕和甄宓退下后，卞氏的贴身婢女张女叫住了二人，张女将二人带回了后院，卞氏已经为二人做好了饭菜。 “母亲，你这么辛苦做什么？”曹丕笑着说道。 “想和你见一面可太难了，不得多做两个好菜招呼一下你啊。”卞氏没好气地回答道。 曹丕讪笑着凑到了卞氏的身边，卞氏打掉了曹丕想要拉着自己胳膊的手臂。 “多大个人了！还没个正形！以后宓儿说什么你就要多听听！别像昨天似的，差点闹出了大笑话。”卞氏扁了扁嘴说道。 “我以后都听宓儿的，我昨天那就是要告诉大家，我有多宠爱宓儿。”曹丕正色道。 “你若是真的宠爱宓儿就少纳两个妾，你才十八岁……你去听听外面人是怎么说你的。”卞氏瞪了曹丕一眼，曹丕尴尬地笑了笑，换到了另一侧虚扶卞氏的甄宓面无表情。 “以后不会了，在我的校事府监察下，没人敢乱嚼舌根的。”曹丕讪讪地说道。 “仗势欺人算什么本事，你要让大家都心服口服，认同你这个人才是……宓儿以后要多帮帮子桓，他总是喜欢搞些小聪明。”卞氏拍了拍甄宓的手说道。 “母亲安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助子桓的。”甄宓柔声说道。 卞氏对甄宓非常的满意，三人落座吃饭，曹丕逐渐向二人讲述了自己这些年来的阉割版的经历。 “回来以后就安心给你父亲做事，要多和故友族人交往……平日里没事就多去你翁翁那里看看。”卞氏的唠叨让曹丕逐渐找回了家的感觉。 “子威，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一起来吃点东西。”曹丕望着不远处的曹熊招呼道。 曹丕对于曹熊不是很熟悉，曹熊逐渐懂事的日子里，曹丕都不在他的身边，曹熊怯生生地走到了曹丕的身边。 曹丕询问着曹熊的功课学业，曹熊的回答中规中矩，卞氏告诉曹丕，曹熊体弱的毛病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只是这性子还是十分的内向。 “子威，你要多与兄弟们来往啊……平日里没事要多锻炼身体，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去鲁班工坊找老于头就是了。”曹丕关切地说道。 “唯。”曹熊浑身不自在，曹丕便让他离去了，卞氏望着曹熊的背影不住叹息，司空府人丁兴旺，就连亲兄弟都变得如此陌生了。 曹丕与甄宓告别了卞氏，二人回到了马车上，携手共乘。 “刚才累了吧……我说让我来扶你走路，你偏不要。”曹丕低声说道。 “所有的新妇都是如此，怎么能让母亲看了笑话呢。”甄宓红着脸说道。 “昨夜的酒还是蛮不错的……”曹丕轻叹道。 “夫君与元化先生相交甚密，不妨多讨来些……过些日子夫君就把她们全部迎回来吧，我让府上提前准备好住所。”甄宓低声说道。 “宓儿，我……对不起你。”曹丕一瞬间不知道如何回应甄宓，三年的时间，他亏欠了甄宓许多。 “我可不想被别人当成妒妇，夫君所做的事情我都会无条件支持的，不过夫君还要多节制……”甄宓幽幽地说道。 “那是，那是，需得节制。”曹丕如捣蒜般地点头称是。 甄宓笑着靠在了曹丕的肩膀上，当年在邺城的时候，二人做什么事都需要偷偷摸摸的，终于，他们不再需要那样做了。 马车回府，曹丕这才有机会仔细观摩自己的居所，昔日自己大书特书的白墙已经变成了镂空的砖墙了，曾经的“曹子桓谢袁二公子赠妻之恩”的预言也成为了现实。 “主家，夫人……司空府那边送来一个人，说是主家的故交。”曹丕与甄宓一进府门，就有婢女凑上前来报告。 “我的故人？带我去瞧瞧。”曹丕奇道，他完全不知道司空府会送来什么样的人。 曹丕一进入正厅，一个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 “董大！你怎么来了！你这胳膊是怎么回事？”曹丕惊讶地看着董大空荡荡的左臂询问道。 “在攻破邺城的时候受伤了，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董大苦笑着说道。 多年未见，董大向曹丕讲述了这些年来的遭遇，曹丕听后不禁感叹董大的幸运，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作为老兵的董大经历过太多九死一生的困境，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罢了。 “你就留在我这里！以后不要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曹丕正色道。 “司空念在子修公子的份上才让我来找公子的，可惜我没了胳膊以后就不能在成为虎豹骑的一员了……”董大想起昔日的战友们感叹道，断臂之痛让他不得不认清现实向前看。 “你就做我府上的管家！每日也清闲一些。”曹丕仔细思索后安排道，董大性格淳朴，显然不适合校事府内的职务。 “多谢公子……主公！”董大改口道。 美酒上席，二人举杯痛饮，是曹丕最爱的葡萄酒…… 第187章 你在外面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了 第188章 你在外面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帮你脱衣服，你先坐在这里。”甄宓温柔地看着醉醺醺的曹丕说道。 “今日见到老朋友了，高兴！”曹丕面色潮红，精神亢奋，“董大以后就是咱们府上的管家了，他原来是我大兄的亲兵，我们的关系很好的……” “我知道了……就不应该给你们上那么多的葡萄酒……你一喝葡萄酒就收不住。”甄宓柔声嘀咕道。 “最近又是新婚又是新房的，府中来的客人会多一些，过些日子就好了。”曹丕伸展胳膊笑着说道，“收礼物也多是一件美事。” “你也得考虑下次拜访人家的时候回礼的啊。”甄宓轻柔地将曹丕的衣物褪下，她用温热的毛巾帮着曹丕擦拭面庞…… 曹丕沉浸在温柔乡中，直到第二日的正午他才挣扎地起身下床。 “你终于醒了……快洗一洗，子丹他们都已经到了。”甄宓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打开房门轻声说道。 曹丕今日邀请了曹真、赵云等交情好的人来家中做客，一来是为了庆贺曹丕的乔迁、新婚和擢升之喜，二来这也是彼此总结过去，展望未来的良机。 “宓儿，你一会儿躺在床上休息休息，这几日真是难为你了。”曹丕看着甄宓略带困意的脸庞心疼道。 甄宓白天操持新宅的事务，晚上又要为曹氏的子孙后代努力做出自己的贡献，曹丕深感愧疚。 “子桓，你就别管我了，今日这件事是要紧事，你快点过去吧……少喝点儿酒，昨晚的酒你都还没醒呢。”甄宓关切地说道，她没有时间休息，后院还有一大堆事情在等着她处理把关呢。 “我现在就过去。”曹丕擦完脸后离开了卧房，径直来到了正厅。 “我看你这两天过得挺滋润啊，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床上躺着呢。”曹真见到睡眼惺忪的曹丕调笑道。 “最近比较忙……伯随先生和子辅公怎么没来？”曹丕疑惑道。 “父亲打算向幽州发起总攻了，他们二人可都是握有实权的重要人物，最近都快要住在司空府了。”曹真解释道，“伯随先生本来是要不管不顾地来这里赴会的，还是子龙兄将他给劝回去的。” “伯随只认死理，若是忤逆了司空可不好……”赵云叹气道。 这么多年的时间，高顺的性子完全没变，也就是在张辽和赵云的劝说督促下，高顺才没因为自己的古板脾气惹下什么大的祸事。 “我说我的大舅哥怎么成日见不到人影呢……那咱们几个就先过几天舒服日子吧。”曹丕想起还未给自己回应的甄尧恍然道。 今日，来客只有曹真、夏侯尚、赵云以及陈群。 “如今只有像我这样的闲职才能过安稳日子啊。”陈群笑着说道。 陈群结束守孝期后被司徒赵温征辟为了司徒掾，虽说陈群应该在许都的司徒府内上班，但他还是按照家族的意思来到了更靠近曹操的邺城，赵温对于颍川大家的约束力也有限，他征辟陈群为司徒掾，也只是一种示好的表现，陈群和赵温对此皆心照不宣。 “我和伯仁过两日就要回去了……而且，你不也得去你的校事府吗？”曹真疑惑道。 “我过几日再去，我的助手之一还在路上呢。”曹丕笑道。 “子桓说的助手是何人？”陈群好奇道。 “他叫吴质，是我在下邳郡遇到的人才，我很看好他。”曹丕回答道。 吴质心思细腻，做事认真，最重要的是，出生寒门的他没有依靠的背景，这样的人做窥探别人隐私的事情时，是不会存在徇私的可能性的。 “那其他人呢？一个人佐助你恐怕不够吧……”陈群追问道。 “不知道长文兄可否屈尊啊……”曹丕笑着询问道。 “恭敬不如从命，以后我就仰仗曹掌事了……”陈群快速答应了下来。 陈群的身后是颍川士族的鼎力支持，曹丕正是希望陈群所代表的巨大势力可以为自己的宏图构想背书。 豫州派势力逐渐被曹操淡化出核心政治圈，不再成为唯一选择的他们对未来是担忧的，陈群混迹邺城也正是因为这种尴尬的局面，心思敏锐的陈群认为曹丕的邀请是一次很有前途的政治投资，遑论他对于曹丕是很有好感的。 曹丕意在利用墨家本身在各地的资源刺探各类情报，这样他可以在信息战方面占据绝对的优势，他想把这些墨者培养的就像是一千八百年后的特工一样…… “有长文兄佐助，子桓的校事府定能干的有声有色的……当贺！”夏侯尚率先端起酒杯笑道。 众人举杯共饮，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校事府在不久的将来会是个多么可怕的存在…… 酒过三巡，几人互相聊着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见闻，曹丕也没有向这群知心好友隐秘自己的作为。 “你是说……你在外面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了？”曹真长大了嘴巴惊讶道，原来游历还有这等的好处，自己还是太愚钝了。 “我比较有魅力嘛……不过也不是没有后患的，她们要是一齐入府，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呢。”曹丕得意之余也不忘设想未来的生活，齐人之福不是什么人都能安然享受的。 “不过你所说的黑山军确实已经打算向司空投降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你的妻兄甄尧如今正在为如何接收这么多人而发愁呢……”陈群笑着说道，他的消息是众人当中最灵通的。 “我听文远说起，册封张燕的使者已经从许都启程了，据说他能得个平北将军的职位呢……他也算是黄巾军中待遇优厚的降将了。”赵云插话道。 “那他应该会来到邺城，我很快就能和我的异性兄长相见了。”曹丕笑着说道，他还是很敬佩张燕的为人的。 “我看你是想你的圣女了吧……”曹真吐槽道。 曹丕大囧，众人齐声大笑。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们……你们可知我这个东山乡侯的封号是怎么来的吗？我之前与……红颜知己可是在那里住了很长的时间的，这件事不会这么巧吧……”曹丕猛然想起郭照询问道。 “你说的这位红颜知己我不清楚，不过，你的封号确实是经过讨论后得来的。”陈群的回答勾起了曹丕的兴趣。 第188章 河内司马 第189章 河内司马 “长文兄说来听听。”曹丕最见不得别人向他卖关子。 “你的封邑之事是由司空府掾属的司马伯达提议，并被司空采纳的。”陈群解释道。 “司马朗？司马懿的兄长？”曹丕惊讶道。 “原来子桓也知道他们，他们河内司马氏这一代可是有‘八达’之称的，我与伯达、仲达都是很相熟的。”陈群笑着说道。 “我曾去到过温县，听过他们的名号。”曹丕沉吟道。 历史上的司马氏对于曹氏是极大的威胁，不过现如今的司马氏还远远够不上曹氏的档次，曹丕对于司马懿更多的是好奇，而非提防。 “司马公曾举荐司空为洛阳北部尉，所以司空就将伯达纳入了麾下，伯达可是大才啊。”陈群继续赞扬着司马朗，看来二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司马防之父司马儁曾任颍川太守，河内司马氏与颍川荀氏、郭氏、陈氏素有交情，故而陈群才会与司马朗、司马懿相交甚好。 “司马懿现在任何职？”曹丕对于司马懿的兴趣完全高于司马朗，他几次去温县都没有见过司马懿。 “白身。”陈群的回答出乎了曹丕的意料，曹丕以为司马懿已经开始逐渐崭露头角了。 陈群看着曹丕疑惑的样子明白了曹丕对司马懿的兴趣很大，多半是起了招揽之心，于是陈群继续向曹丕说起了有关司马懿的事情。 “说来也奇怪，仲达一直不愿为仕，现在司马氏随着伯达搬到了邺城，仲达一直被一个人骚扰，那个人想要收他为幕僚，仲达正因为这件事而苦恼呢。”陈群哑然失笑道。 “还有这回事？长文兄细细讲来。”曹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曹丕忽然觉得曹真越来越八卦了。 “骚扰他的人是曹洪曹子廉将军，他想收仲达为幕僚，他每天几乎都会派人去司马府一趟，搞得司马府鸡飞狗跳的。”陈群瞥了一眼曹真说道。 曹洪跟随曹操多年，尤其受到了戏志才和郭嘉的影响，他意识到一个谋划士的必要性，于是曹洪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招募谋士了。 可是，以曹洪的声望招揽的人多半是狗头军师，司马氏名望显赫又新迁邺城，曹洪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先前患风痹症逃离曹操征辟的司马懿的身上。 “原来如此……那这司马懿真有传闻当中的鹰视狼顾之相吗？”曹丕忍不住追问道。 “我是没见过了……不过是有很多人都这么说……”陈群回应道。 “怎么会有如鸮鸟般的人，简直是闻所未闻。”夏侯尚忍不住在一旁插话道。 曹真和赵云默默地点了点头，谁也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如同猫头鹰般转动脖子。 “还有一件事，我父亲一直说荀令君待我如何如何，我这个校事府掌事是他给我推荐的吗？”曹丕疑惑道。 “……据说是这样的，司空起初是不愿意让公子接手校事府的，是荀令君多次推荐，司空才会应允的。”赵云低声说道。 曹丕一头雾水，他记得荀彧对自己虽然不赖，但也没有到这么好的地步。 “我改日去拜访荀令君。”曹丕正色道。 曹丕发现自己的问题一个也没有解决，但出现的疑惑却越来越多了，这些疑惑都在等着他日后一一亲自解决。 酒兴正盛，董大凑到了曹丕的身边前来汇报工作，他已经开始逐渐带入自己的新身份了。 “主公，门外有一个老者求见，他说他叫贾诩。”董大耳语道。 贾诩来这里做什么？ 曹丕对贾诩的态度不是特别好，原因无他，贾诩帮助过张绣抵御过曹军两回，虽然贾诩在杀害曹昂这件事上没有露面，但曹丕并不知道贾诩有没有在暗处操作了什么。 “带他去我书房，先晾他一个时辰。”曹丕需要时间来考虑，这段等待的时间刚好够曹丕来观察贾诩此番前来的态度。 “先生，我先带你去书房稍坐，主公现在正在忙要紧的事情。”董大来到贾诩的身边刚说完话，正厅内传来了饮酒的欢笑声。 贾诩将一切都听在了耳中，他默默地点头微笑，跟着董大的步伐来到了曹丕的书房等待。 “怎么说？”曹丕见到回来报告的董大询问道。 “他没什么反应，我已经让书房周围的下人把眼睛放尖一点儿了。”董大汇报道。 “先晾着他，有什么情况随时汇报。”曹丕点头说道。 “子桓，这贾诩来找你做什么？”曹真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按理来说，他不是这般性格的人啊……”曹丕在官渡之战期间与贾诩接触的最多，贾诩那深不见底的笑容总会让曹丕感到些许惧怕。 一个时辰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贾诩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连眼睛都不带随意乱看一下。 “贾大夫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啊？不会是来庆祝我当校事府掌事的吧。”曹丕一脸喝醉的模样，摇摇晃晃地走入了书房。 “见过公子……我来找公子是有一件事禀告的。”贾诩起身行礼，做足了恭敬的姿态。 “大夫有什么吩咐直接来派下人传话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这邺城也没宛城那样的重镇安稳啊。”曹丕讥讽道。 “我来这里就是要说有关宛城的事情的……这是董承曾经与张绣联络的书信，我派人搜寻了这么多年，终于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是董承密谋张绣害死曹子修公子的。”贾诩淡淡地说道。 “上茶！”曹丕朝门外招呼了一声，自己接过了贾诩手上发黄的竹简阅读思考了起来。 若说贾诩才刚刚得知这件事恐怕是不可能的……这竹简多半早就到了他的手上了……可他为何现在才拿出来呢……张绣、董承皆已伏诛，贾诩这是在向我示好吗？ “贾大夫有什么不妨直言。”曹丕一改酒醉之色，面露坚毅，他锐利且毫不顾忌地盯着贾诩，就是想从他褶皱苍老的面庞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贾诩笑着抿了一口茶。 第189章 尚贤阁 第190章 尚贤阁 “幕后黑手恐怕还有别人……张绣此人我是了解的，他是想不出来这样的计谋的，还有书信中也提到了‘在许都的年轻人’，这个人是谁对于公子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贾诩抚须说道。 曹丕猜到这件事恐怕和刘协脱不了关系，在那时候，曹操出现任何意外，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河北的袁绍和深居宫城内的刘协了。 “校事府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的。”曹丕思忖良久后说道。 曹丕还是没有搞清贾诩来此的目的，他也在方才设想了一下，以后应该如何对刘协这狗皇帝下下黑手。 “我来找公子还有一件事……我有几个能干的家丁，他们这些年为我打探了不少的消息，这是校事府急缺的人才，我想把他们推荐给公子，在公子手下做事，远比跟着我要强多了。”贾诩淡淡地说道。 “那就多谢贾大夫了，他们为我兄长的事情忙了这么久，我肯定不会亏待他们的。”曹丕默默地将这群人划为了需要在校事府提防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身边有眼睛和耳朵。 曹丕猛然间反应了过来，贾诩这厮早就知道自己的这群暗探要藏不住了，他索性就来到了这里借花献佛。 这样既能堵住曹丕的嘴，还能给曹丕带来便捷之处，贾诩完全不需要担心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不必要的祸事。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退了，我明日就让他们来侯府报道。”贾诩心愿遂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子说道。 “贾大夫能者多劳，不妨帮我一个忙，如何？”曹丕微笑着说道。 “公子请讲。”贾诩只愣了一下神，随即立刻恢复到了方才的表情。 “鲁班工厂已然迁到邺城了，你也知道，这是我所创立的……现在我既然已经掌管了校事府，继续沿用这个名号恐怕会给父亲带来任人唯亲的骂名，不妨换个名字，这样也能避避嫌。”曹丕快速地说道。 “公子想要改成什么名字？”贾诩有些疑惑，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而且以曹操在邺城的威势，是不会有人傻到去乱嚼舌根的。 “不妨就叫‘尚贤阁’吧。”曹丕笑着说道。 “我会禀告司空的，公子静待便好。”贾诩微微颔首，他虽心有疑惑，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二人笑着作别，曹丕望着贾诩离开的背影思索了很久。 真是个老狐狸…… 曹丕默默地思考着未来的规划，贾诩的所作所为真的是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未知因素。 贾诩回到了自己的府邸，贾府在官宅当中算是最为简陋的那一种了，贾诩素来不与众官员串门交往，因此鲜有人知道他的府邸是个什么情况…… “父亲，你回来了。”贾诩的长子贾穆前来迎接，贾穆约三十岁的年纪，如今是奋武将军程昱手下的属官。 “仲至和叔至去哪了？”贾诩提到的二人是他的次子贾玑和幼子贾访，贾玑二十岁的年纪，贾访十几岁的年纪，如今二人都赋闲在家中读书明理。 “他们去校事府了，那里据说在选拔，仲至想要去试试。”贾穆回答道。 “选什么拔……你现在就去寻他回来。”贾诩厉声说道。 “唯。”贾穆看着贾诩严肃的表情快速离去。 “出什么事了？”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女闻声赶来，她是贾诩的妻子，贾诩投靠曹操稳定后，就派人将自己的妻儿从段煨那里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贾诩的三个儿子皆为贾夫人所出，贾诩并没有妾室，贾夫人出自寒门，她虽然不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但却可以任劳任怨地将丈夫和三个儿子照顾的很好。 “……无事，仲至顽皮，我让伯至带他回来。”贾诩淡淡地说道。 “无事就好，我先去做饭了……”贾夫人点了点头后就离去了，她对于贾诩的任何话都是深信不疑的，贾诩也从来不会恶待自己的发妻，贾夫人是贾诩唯一完全信任的人。 贾诩独自走回自己的书房，他的书房中坐着一个人。 “先生，你召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男子恭敬地询问道。 “你手上的事情就不要去做了，你和他们明日去东山乡侯府报道吧……”贾诩沉声说道。 “先生，这是为何？难不成是我们的行迹被发现了？”男子急声询问道。 “……这是我为你们谋的一份好前程，以后你们就跟着子桓公子好好做事吧。”贾诩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明白先生的意思。”男子狐疑道。 “你们都是我捡回来收养的孤儿，这么些年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也是时候考虑自己了。”贾诩眼神中闪出一丝淡淡的惋惜，“跟着我绝非长久之计，我派你们去那里不是让你们去探听子桓公子的情报的，相反，有朝一日他若是想要打探我的事情，你们都要尽力而为。” “先生，我知道了。”男子低声回答道。 这群被贾诩收养、培养、暗养的孤儿唯贾诩之命是从，如今他就要改换门庭，他的眼神中藏着深深的不舍。 “他会照顾好你们的。”贾诩说罢后，男子黯然退下。 …… “奉孝，你看看这个……贾诩这个老狐狸是何意啊？”曹操将贾诩的笺文交给了郭嘉询问道。 曹操看到案桌上摆放着贾诩的笺文非常意外，打开笺文看到其中的内容后更是一头雾水。 “尚贤阁是什么意思？贾诩这是要做什么？”郭嘉同样有些诧异，尚贤阁三字组合起来这真是闻所未闻。 “我以为他要在我去幽州前出什么良策呢……他可是从来都不写笺文的，谁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曹操失望地说道。 “那这个名字改不改……”郭嘉询问道。 “改！就遂他的心愿去，我倒要看看他要做什么事。”曹操沉吟道。 翌日，一个老者见到了“鲁班工厂”的牌匾被正式更换成了“尚贤阁”，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190章 你这起名水平也不如我啊 第191章 你这起名水平也不如我啊 曹丕对于府内的事务并帮不上什么忙，甄宓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曹丕插手只会给府中添乱。 东山乡侯府近日的吃饭畅饮活动也完成的七七八八了，曹丕无聊之际就来到了邺城大学闲逛。 邺城大学的门牌石异常显眼，曹丕很快就进入了校园，在向校园内走了几步路后，曹丕碰见了邺城大学的一把手曹德。 “文超叔，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学子啊？”曹丕望着邺城大学内的人山人海吃惊地说道。 “邺城大学有很多的学子，是之前在许都的七八倍。”曹德略显得意地说道。 如今，在邺城大学内治经讲学就是曹德的终生目标，规模日益扩大的邺城大学是曹德与人炫耀的主要资本。 曹丕看着曹德得意洋洋的样子没有向他泼冷水，曹丕知道学府内滥竽充数之人不在少数，曹丕原本的精英政策看起来已经是无法实现了。 许都大学时期，学子都是以寒门、宗族以及穷苦人家的子弟作为全部生源的，士族子弟插手许都大学是大势所趋，可曹丕不想让这种事发展的太快。 曹丕跟着曹德参观了校舍、讲堂以及各类设施，不得不说，邺城大学的规模确实是非常宏大的，所谓大汉的太学不及邺城大学内的一个医学院。 “别睡了！醒醒！”曹丕猛然击打着桌面，趴在案桌上鼾声震天的樊阿从睡梦中惊醒。 “咦！公子来了。”樊阿双眼红肿，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 “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呢，是昨夜没睡好吗？”曹丕看着精神涣散的樊阿询问道。 “院长啊……你就少招一点儿人吧，我真的教不过来了。”樊阿望着曹丕身后的曹德带着哭腔说道。 “一定，一定。”曹德急忙安抚起了樊阿的情绪，学医学不似学经史那么简单，略懂皮毛或一知半解自然都是不行的，至今，原许都大学的医师才毕业了几个人。 邺城大学规模越来越大，樊阿等中层教师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日以继夜地教学已经让樊阿彻底顶不住了。 “元化先生在何处？”曹丕没看到华佗于是询问着樊阿。 “先生去邺城周边行医去了，最近是疫病的高发期，仲景先生的麻杏石甘汤很难全部惠及。”樊阿幽怨地望着曹德说道。 樊阿等医师事务繁忙，曹德还要安排近日的典礼，曹丕闲逛后也就离开了这所大汉第一学府。 曹丕一推开尚贤阁的大门，就听到了老于头震耳欲聋的吼叫声。 “这是厂长亲自动手制作的！你小心点儿！” 老于头精神矍铄，气冲冲地指责着面前的年轻木匠，年轻木匠摸着自己的脑袋委屈地低下了头。 “老于！你都是有妻子和儿子的人了，怎么还和个老光棍一样骂骂咧咧的啊。”曹丕哈哈大笑，老于激动地抱住了曹丕。 “厂长，那日你大婚时，我可是给你送了不少的好东西啊！”老于头兴奋地说道，曹丕在婚宴时只是与老于头匆匆一叙，二人还并未深入讨论，老于头送来的机巧、家具、摆件也还堆在曹丕府邸的库房内。 “我托人带来的那群鲁国工匠怎么样了？”曹丕询问道。 “厂长放心，都安顿好了，我给了他们许多单独的厂房，他们的吃住都不和咱们在一起，没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老于头拍了拍胸脯说道。 “我得好好感谢你了，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曹丕笑着说道。 “厂长真是客气了，这些人是厂长从哪里找来的人啊？我上次不小心看到了他们做出的手弩，那威力可太猛了！”老于头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墨家手弩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可是个机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他们都是我校事府的人，目前只是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明白了吗？”曹丕故作神秘地说道。 老于头紧张兮兮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就带着曹丕去到了安置墨家子弟的地方。 “厂长，领头的人就是住在这里……那你们聊着，我就先回去了。”老于正欲离去，却被曹丕给叫住。 “老于啊，以后可别再叫我厂长了……还是叫我公子好了，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可不好。”曹丕谨慎地吩咐道。 “唯。”老于头不懂曹丕的这些弯弯绕绕，他知道自己只需要听从曹丕的命令就好了，正因为曹丕，像自己这样的工匠才有了发挥效用和幸福生活的权力。 曹丕进入了房间，灯火昏暗下，陆烨在一个人下象棋。 “你终于回来了。”陆烨微笑着对曹丕说道，“师儿给我来信了，她们过几日就能到邺城了。” “如此就好……这个地方的名字我可帮你改了噢。”曹丕低声说道。 “恭喜你接任校事府的掌事，我们墨家子弟要如何配合你？”陆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淡淡地询问道。 曹丕大致地将自己的构想告诉了陆烨，陆烨听闻后和曹丕一来一回的完善了校事府未来发展的计划。 “你说的这个分站确实很不错，很有先见之明……不过这个‘站’字究竟是何意，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陆烨思忖半晌后说道。 “你就别管这么多了，我瞎起的。”曹丕含糊地说道，“你可得帮我好好地培养人才啊，我的这群特工就全靠你了，这件事你可比我熟悉多了。” “嗯……这特工二字也是奇怪，为何不起个类似潜伏者这样的名字呢？”陆烨继续针对曹丕的起名提出了疑问。 “你这起名水平也不如我啊……之前还嘲笑我的凝血神爪呢。”曹丕淡淡地吐槽道。 二人的年龄代沟使他们终究无法在起名之事上达成一致，他们也就只好各叫各的了。 “子桓……我需得提醒你一件事，你可万万不要在司空府内放耳目，若是被发现，你可就完了。”陆烨面色凝重地说道。 “我明白。”曹丕点了点头，他很清楚陆烨在担心什么。 曹丕做好了大展身手的准备，他决定要在大汉掀起一场谍影风云。 第191章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第192章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掌事，咱们到了，这里就是咱们校事府的公署了。” 曹丕跟着校事一路穿过了许多的小街小巷，总算是见到了校事府的尊容。 “都出来了！咱们掌事来了！快来拜见掌事！” 校事推开了院门，院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曹丕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一个破败的院子里站着许多暮气沉沉的中年男子，闷热的天气让他们消沉的感觉变得愈发浓重。 “之前追我的那群黑衣人呢？他们怎么不在这里。”曹丕疑惑道。 “掌事……他们前几天都被调走了，郭军师说这些人另有他用。”校事尴尬地说道。 “什么？那么多人全部调走了？现在校事府就你们这么几个人？”曹丕惊讶地说道，曹丕对于那些追着自己的黑衣人垂涎已久。 “……这是咱们招新的名单，请掌事过目。”校事尴尬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简递给了曹丕。 “怎么还有个六十岁的老叟？” “这个十四岁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既有眼疾，又常年患病，这里写的清清楚楚的，你们居然还把他纳入了考虑范围？” 曹丕望着名单内的人员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目前的人员配置与他所设想的可谓云泥之差。 “掌事，原本来咱们校事府应招的人有很多的，还有很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呢……可自从郭军师把咱们的精锐调走后，就没有人愿意来了，咱们不招这些人可就真没人用了。”校事揶揄道。 “这郭奉孝欺我太甚……”曹丕狠狠地骂道。 曹丕当然知道这是曹操限制自己权力的手段，可他不能表露的太明显。 曹丕没想到曹操对自己这么狠，所谓的校事府目前就是一个空壳子罢了，曹丕方才已经在路上向校事了解了校事府的财政情况，他们的库房内可是一点儿饷银都没有了，校事府的一切事情都需要曹丕自己来快速妥当解决。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去休息一下。”曹丕暗暗地摇了摇头叹气道，他的壮志凌云从一进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好的好的，掌事你这边请，我带你去看看。”掌事看出了曹丕的失望，他惶恐地带着曹丕走入了他的办公室。 曹丕的办公室虽小，但还是收拾得非常整洁，曹丕坐在正座之上，内心的烦闷消弭少许。 “不错不错，这间屋子还是很不错的。”曹丕赞许了校事的工作，校事激动地连连点头。 “掌事，我这就去给你泡茶，你先稍坐，看这天气可能一会儿就要下雨了。”校事恭敬地退下，曹丕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的陈设，他对于自己手下的认真态度还是挺满意的。 雷声轰隆，电闪雷鸣，门外很快就响起了雨滴掉落的声音，空气一瞬间变得潮湿了起来。 曹丕正思考着未来的规划，他面前的天花板猛然塌陷，房顶上积灰和淤泥在冷风和雨水的作用下漫得到处都是。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曹丕大怒，他气冲冲地摔开房门独自离去。 …… “老陆啊，还得是靠你们的人啊……钱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尽管朝着老于头要就是了，他最有钱了。”曹丕笑呵呵地冲着陆烨说道。 “公子啊……这块地可是司空让我们用来研发霹雳车的地方，你可不能乱来啊。”老于头为难地说道。 “你放心，肯定不会亏待你的，不用尚贤阁出人建造，让他们自己来就行，你又有钱又有地的……帮帮忙不成问题嘛。”曹丕循循善诱道，“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把那块地全占了，我们就用其中的一小块地建个容身之所，外面的地你们想怎么用都可以的。” 老于头无奈地点了点头，校事府新址的建造用地就这样确定了下来，经费充足的尚贤阁也被曹丕狠狠地吸了一口血。 “老陆，我父亲将校事府的精锐全部调走了。”曹丕等到老于头离开后对着陆烨沉声说道。 “来到邺城除了工匠以外的人大概有一百二十人，目前应该够用了。”陆烨回应道。 “人员方面的事情我会尽快想办法的……他们之后的培训也都交给你了。”曹丕笑着说道。 “那是自然，我们会全力帮助你的，你要在曹司空面前表现的好一些，这样对我们才有裨益。”陆烨看出了曹丕的窘迫微笑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只是刚开始，以后就不会这么麻烦你了。”曹丕连连点头，他许诺给陆烨的美好未来从一开始就颇受挫折，他还只能借助墨家的力量，他的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了。 曹丕告别了陆烨后，第一时间就赶往了邺城大学，当他将来意说明后，很快就遭到了曹德的拒绝。 “邺城大学是培养大汉的栋梁之才的，可不是让你在这里挑选鸡鸣狗盗之徒的。”曹德毫不客气地说道，在他的眼中，暗探就是窃贼，暗探的行径一点儿都不光明正大，让他的学生去做这样的勾当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文超叔，你怎么能这么认为呢？他们可以为咱们大汉的稳定做出很多事情的啊，我们若是能预先得知谁意欲谋反，可不就能将一场大乱扼杀在萌芽之中了吗？昌豨之事就是如此啊。”曹丕急忙劝说道。 “我说不过你，你向来会讲大道理，不过这件事不行……你就算是得到你父亲的首肯，我也是不会让步的。”曹德坚决地说道。 曹丕无奈之下只好告退，他刚一走出邺城大学的校门，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师父，你怎么来了？”曹丕惊讶地说道。 “我联系你又联系不到，我去到了雒阳找你所说的夏侯楙，这小子也不在雒阳，我只好自己过来了。”王越不满地说道。 夏侯楙此时正在跟随着夏侯惇参与对幽州的作战准备，王越去到雒阳自然就是扑了个空。 “师父……辛苦了，是有阿照的消息了吗？”曹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即刻询问道。 “有了。”王越点了点头，曹丕狂喜。 第192章 我可是柳下惠再世 第193章 我可是柳下惠再世 “她在哪里？”曹丕颤声询问道。 郭照是曹丕最为亏欠的人，曹丕数次寻找，动用了极大的力量都没有找到她，如今猛然得知她的下落，喜悦之情自是无法抑制。 “她就在邺城，邺城的司马府。”王越回答道。 “司马府？你们去温县的时候拜访的故人是司马家？”曹丕长大了嘴巴询问道。 “正是，建公是我的至交好友，你被黑山贼掳走后，司马家为了保护阿照，就没有放出她的消息，所以你自然是寻她不到……等你下山以后，建公一家就已经迁到了邺城，你去温县同样是白忙活一场。”王越淡淡地说道。 “那我回到邺城以后，司马家怎么不来告诉我阿照的消息？”曹丕疑惑道。 “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不好，又正值新婚，阿照这是在为你考虑……”王越不满地说道，曹丕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我现在可以去找她吗？”曹丕低声询问道。 “你先回去将这件事给你的妻子讲清楚后，再找个日子把她接回去吧……我不希望阿照进了你们曹家的门后还要受委屈。”王越郑重地说道。 曹丕知道纳妾入门是要经过正室的同意的，虽然甄宓一定会同意，可曹丕却很难为情。 尽管甄宓已经说过曹丕可以将妾室接回家，但此时正是新婚，太过着急接郭照回府，不仅对甄宓的名誉是一种抹黑，更是会让外人对声名狼藉的曹丕加深刻板印象…… 齐人之福难享啊…… 曹丕感叹之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东山乡侯的封号其实是司马家对自己的提醒，只不过那日自己却没有往深里去想。 “等我搞定了校事府的事情后，我定要去拜访司马家。”曹丕对司马家的兴趣更甚，他下定决心想要见见司马懿了。 “校事府是什么？”王越初到邺城，对邺城之内的事情还不甚了解。 “校事府的职责是监查百官的动向，探查隐匿的情报。”曹丕解释道，“校事府现在是由我来负责，我现在还在寻找可靠的人手……” “那就招揽些游侠好了，他们的身手好，又忠心，做这种事情也不怕吃苦。”王越思忖片刻后说道。 “对啊！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师父，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一会儿就去给师兄写信。”曹丕想起了当年跟着史阿一起在鄄城抵御陈宫叛乱的游侠们，这群人来校事府做校事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小子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想不到？”王越看着一惊一乍的曹丕扁了扁嘴说道。 “……师父，你要不也来我这里干吧，没有你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坐镇，他们也不能信服我啊，正好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好好孝敬你。”曹丕心中的算盘声叮当响，王越一脸懵逼。 “我可不做这样的事情。”王越自恃身份，孤傲地回答道。 “我自然不会让师父去探听情报的，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师父可以指点一下他们的剑术嘛。”曹丕腆着脸说道。 “再议吧。”王越摆了摆手说道，王越过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他对于曹丕的提议没有那么的感兴趣。 曹丕将王越带回了侯府，以贵客之礼招待，他自己则写了一封信发回了许都，其中既表明了渴求人才的希冀，又提醒了史阿要紧盯宫城内的动向。 …… 墨家工匠的建造速度异常迅速，原本的一片老房子被全部拆毁重建，在曹丕的要求下，崭新的校事府新址快速建成。 曹丕坐在座位上正意淫着大权在手的美梦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子桓。” 曹丕定睛一看，步练师笑着站在了门外，她的身边还站着愈发精壮的吴质。 曹丕一把冲上前去抱住了步练师，吴质识趣地退了下去。 “你干嘛……别被人看见了。”步练师羞红着脸从曹丕的怀抱中挣脱，曹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这几日做梦都能梦见你。”曹丕略显油腻地说道。 “……别胡说，让夫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步练师很快代入了自己的身份，曹丕对于懂事的步练师更加喜爱了。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打破了二人久别重逢的意境。 “祖公，我回来了。”步练师后退了一步行礼道。 “师儿回来了啊……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们了。”陆烨一边说着话，一边用警惕的眼光看着曹丕。 “老陆，我可是柳下惠再世，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曹丕尴尬地说道。 “师儿这几年就住在校事府好了，我看这校事府后还有很多空屋子呢。”陆烨沉声说道。 “那怎么能行？校事府里住了那么多的男人，一点儿也不方便。”曹丕急切地说道。 “住在你的侯府不是更不方便吗？师儿守孝之期，难不成要让你的下人们叫她夫人吗？”陆烨不悦道。 “……反正不能住在校事府里，校事府寒冷，冻坏了师儿可就不好了。”曹丕倔强地说道。 “祖公，子桓，你们就别吵了，我就住在子桓府上的客房就好了……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祖公尽管安心就是。”步练师柔声说道。 “你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我担心的是这小子……”陆烨的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这让曹丕异常的难受。 “子桓不会的，我相信他。”步练师微笑着说道。 “……罢了，那就如此吧，你也长大了，这些事情我就不再多言了……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改日我派人送你过去。”陆烨说罢后就叹气离去了。 “子桓，你可不能辜负了我的期望哦。”步练师看着曹丕俏皮地说道。 “不会，不会，你住在侯府我安心一些。”曹丕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一路上可都是季重先生照顾着我，你可别忘记了感谢人家。”步练师叮嘱道。 步练师贤内助的属性再次发挥，曹丕觉得这与他初见步练师时的感觉截然不同，看来亲人离世的打击还是对她很大的。 “夫人言之有理，我一会儿就与季重道谢。”曹丕点头道。 第193章 你们可要早点为曹家开枝散叶啊 第194章 你们可要早点为曹家开枝散叶啊 墨家子弟将步练师的房间收拾完毕，曹丕与步练师不舍地告别后，他才在公署内见到了吴质，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季重，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曹丕略带歉意地说道。 “公子，先安顿好夫人再说，其他的事情也不急的。”吴质微笑着说道，他比起先前瘦弱的样子要健壮了不少，想来墨家子弟教给了吴质不少的防身技巧。 “师儿的事情多谢你了……我想把校事府的一些事务交给你，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啊？”曹丕笑着询问道。 这是曹丕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下邳城初识吴质时，吴质的所作所为给曹丕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公子有令，我自然在所不辞。”吴质欣喜地说道。 “是这样的，校事府的作用想必你也清楚，我想将校事府划分为几个职能，在外探查情报的校事唤作外勤校事，驻扎在校事府内的校事唤作内勤校事……” “长文身为颍川士族后起之秀，若是负责管理外勤校事自是不太方便，外勤校事主要为墨家子弟，你们熟络，做起事情来也方便……” “我们校事府要将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不利于我们的事情扼杀在萌芽中，掌握任何人所做的任何事。” 曹丕说实话不太放心将外勤事务交给陈群，士族与刘协勾连极深，曹丕还是更愿意将对外之事交给吴质来处理。 “唯，吴质定不负公子所托。”吴质郑重地说道，他明白曹丕对这件事是极为看重的，他对于曹丕的信任充满了感激。 二人一路回府，他们商量了其中的诸多细节，二人在书房详谈至深夜时分，曹丕才回房休息。 吴质将曹丕的构想进行了更精细化的分配，曹丕直接将贾诩送来的暗探全部交给了吴质，有了他们的佐助，吴质做起事情来也会更加方便。 吴质缜密的心思让曹丕对校事府的未来充满了信心，曹丕相信自己一定能将校事府搞得风生水起。 “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曹丕刚一推开房门，就听到了甄宓的声音。 “今日的事情比较多……你怎么还没睡呢？”曹丕惊讶道。 “等你回来一起，累了吧，快些梳洗一下。”甄宓低声说道。 “你不用等我的。”曹丕看着甄宓泛红的双眼说道。 “我怕你以后就不常来这里了……母亲今日还来催我们呢。”甄宓羞红着脸地说道，卞氏今日对于自己的嘱咐，甄宓一直都记挂在心上。 …… “宓儿啊，若是你与子桓有了孩子，一定要常回司空府啊……他父亲看着自己的孙子孙女肯定会心软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可要早点为曹家开枝散叶啊。” …… “怎么会呢？我宁愿每日都赖在你这里不走……”曹丕讪笑着凑到了甄宓的身边拉起了甄宓的柔荑。 “……我听说你的校事府无钱无人，兄长明日就把银钱送到你那里去，人手方面的事情我再帮你想办法。”甄宓柔声说道，她用清水帮助曹丕清洗面庞，擦拭手臂。 “你给叔济兄写信了？”曹丕讶异地问道。 “我想帮你做些事情……你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没和你商量。”甄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低下了头。 “宓儿……我怎么会怪你呢？有你这样的妻子是我的福分啊。”曹丕内心愧疚，发誓今晚要全力以赴，“你不必为我担心，我已经从尚贤阁那里筹来了银钱，过几日等到我师兄将那些游侠送来后，校事府就能正常运作了。” “子桓，你不宜与尚贤阁走的太近，虽然尚贤阁的前身是由你创建的……可尚贤阁聚集了邺城不少的钱财，你若是与其关系太过紧密，父亲恐怕会不高兴的。”甄宓担忧地说道。 “宓儿安心，我知晓的……你这些事都是听叔济兄说的吗？”曹丕询问道。 “三兄虽然总是批评你，可他对你和子丹都是很关心的，虎豹骑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比虎豹骑的人都要了解……”甄宓点头说道。 “我是不会忘了叔济兄的恩德的，当然了，我自然也不可能忘记我的发妻……天色不早了，今夜我们可得努力了。”曹丕坏笑了一下，甄宓闭上双眼顺着曹丕的动作没有任何抵抗。 卞氏送来的酒快要见底，又是一夜春情…… 司空府内，曹操罕见地没有沉溺于温柔乡中。 “以后尚贤阁的一切开支都要严格管理，不能再让这竖子给钻空子了。”曹操看着郭嘉递过来的密报苦笑着说道。 曹操的本意是想磨炼曹丕，他想让曹丕自己来完成校事府从无到有的建设过程，从中体会自己曾经一路走来的艰辛。 曹操想让曹丕明白，以前曹丕所做的事情都是建立在他的父亲是曹操的基础上，没有曹操，曹丕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然而，曹操却忘记了，摇钱树尚贤阁的前身是曹丕所建立的鲁班工坊。 “唯……主公，这么晚了，你叫我来肯定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吧。”郭嘉打着哈欠询问道。 “有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张燕马上就要到邺城了，你要让你的手下盯紧那竖子，他们的关系可不一般。”曹操沉声说道，“校事府不能成为我曹孟德唯一的耳目，监察司要将校事府的一切事情告诉我。” “我明白的，主公是怕子桓公子势大……他明日要去赴陈长文的宴，主公就放心吧，他的作为我都是知道的。”郭嘉点头说道。 “第二件事是关于幽州战后的事情……” “袁尚之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有很多人已经再为将来的事情做准备了，一些人不愿战，一些人又想要让我继续南下西进……” “奉孝，你是颍川人，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曹操锐利的眼神杀死了郭嘉身上所有的瞌睡虫，郭嘉第一次因为面对曹操而有这么大的压力。 “数年征战劳民伤财，我认为应当歇息歇息了，许多地方的屯田策和治军策还没有完全落实……”郭嘉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如此啊……”曹操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让郭嘉退下了。 “看来文若也是这么想的……”曹操自言自语道。 第194章 在下杨修杨德祖 第195章 在下杨修杨德祖 “子桓，你怎么来的这么晚？”陈群看着下车时不慌不忙的曹丕询问道。 “我的夫人比较黏人嘛……你搞这么隆重做什么？还有别人要来吗？”曹丕打了个哈欠回答道，陈群的府门前站满了婢女和家丁，看起来今日的宴席十分的隆重。 “我今日请了很多的青年才俊，咱们校事府不是快筹备的差不多了吗，多交些朋友自然是没有坏处的，毕竟咱们干的事情比较容易得罪人嘛……”陈群一边迎着曹丕入府，一边解释道。 “长文兄想得周到，是我疏忽了。”曹丕笑道。 “进去再说吧……人都快到齐了，你的兄弟曹子建也来了。”陈群将曹丕请入了正厅，正厅内，一个俊朗青年正在侃侃而谈，他的周边围满了聆听之人。 “袁尚已是必败之势，中原以北即将安定，司空此时正在面临选择的时机，或是休养生息，或是继续讨逆……” “荆州刘表，好谋无决，坐谈客耳，他私自拟定皇室乘舆，以天子之礼祭祀天地，乃是实实在在的逆贼……” “诛杀逆贼自然是刻不容缓，但我们大汉的百姓也是饱经战乱之苦，司空左右为难，我们此刻应该支持司空，不要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所利用了。” 俊朗青年语气铿锵，动作短促有力，虽然曹丕不想像面前之人一样舔曹操，可还是忍不住被其言行所感染打动。 “子建，这人是谁啊？”曹丕拍了拍身前的曹植询问道。 “兄长，你吓我一跳……”曹植转过身向曹丕介绍道，“他叫做杨修，表字德祖，乃是弘农杨氏之人，他现在可是咱们司空府的主簿，父亲很看重他的。” 曹丕听着曹植的介绍，想起了许多有关杨修的事情，持才傲物、一人一口酥、鸡肋……曹丕盯着杨修，试图将这些后世的记载全部对应在杨修的身上。 “德祖兄，荆州富庶，司空就算休养生息几年，会不会还是敌不过荆州之兵啊，荆州的水军可是很有战斗力的。”一士子询问道，曹植听着士子的话露出了不满的神情。 “此言差矣，治军策与屯田策的施行，保证了咱们大汉的军队一定比叛军有着更为高昂的士气，更为充足的粮草，司空身边又有着众多名士辅佐，刘表想以一州之力对抗正义之师无异于是螳臂当车。”杨修的话语引来了众人的赞赏，方才说话的士子惭愧于自己的目光短浅。 “德祖兄果然大才，小子受教了。”士子对杨修的态度从赞赏变为了恭敬。 “这只是在下的粗鄙之见，不敢受公子一拜。”杨修谦卑地回了一礼。 “大家听完了德祖的高见也该饿了吧，诸位都落座吧，咱们马上开席……”陈群笑着走到了人群的中央，杨修笑着后退出了包围，将中心让给了陈群。 “兄长，杨德祖的才华你这回可算是见识到了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呢……兄长，兄长，你在想什么呢？”曹植疑惑地看着愣神的曹丕询问道。 曹丕从得知杨修的身份后，就在一直观察着杨修，可杨修的表现全然没有恃才傲物的感觉，杨修对于任何人都是极为尊重的，这让曹丕不禁怀疑起了自己的认知。 “啊……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久负盛名的杨德祖太过谦逊了。”曹丕回应道。 “原来兄长听说过德祖啊，德祖这个人就是这样，他明明很有才华，却总是这么的谦逊……他可是袁绍的侄子，父亲都这么看重他，弘农杨氏果然名不虚传。”曹植对于杨修的夸赞毫不吝啬。 “他一直都是这样？看来你与他很熟悉啊……”曹丕询问道。 “我们的关系挺好的，起初我们只是诗文好友，但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与他相处了，我很仰慕他的才华，他的辞赋写的特别的大气，我也想像他一样。”曹植欣喜地说道。 “以子建的诗才，很快就会和他媲美的。”曹丕确有其事地说道。 “兄长又要调笑我了，兄长的《邺城词》和《洛神赋》才是千百年后的名篇呢……”曹植天真地说道。 曹丕听着曹植的赞赏哭笑不得，他在心中因为盗版创作给曹植进行了深刻的道歉与反省。 “不过兄长想要认识德祖的话，我可以代为引荐的，他一定也很愿意与兄长交谈的。”曹植单纯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杂念，曹丕则是思绪万千。 曹丕、曹植、杨修，三人的命运还会与史书上隐晦的描写一般吗……就在曹丕思忖之际，杨修径直走到了曹丕的面前。 “这位就是东山乡侯子桓公子了吧，在下杨修杨德祖，久闻公子的大名。”杨修面含笑意地说道。 “德祖，你叫我子桓就好了，幸会。”曹丕不自觉地流露出一股善意，他自觉和杨修的交流如沐春风。 “我早就想见识既能提出治军策、屯田策这样救世济民的良策，又能写出《邺城词》、《洛神赋》这样名传千古的佳作的子桓公子的风采了，今日得见，果真与传言相仿。”杨修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的名声我自然是清楚的……这杨修究竟是何意啊，他难不成还真会崇拜我？我的人格魅力有这么大吗？ “不知杨太常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杨太尉辞官的传闻是否属实啊？”曹丕试探性地询问道。 杨修之父杨彪曾因为袁绍之事被牵连下狱，满宠的严酷刑罚差点让杨彪死在了狱中，还是孔融费劲唇舌才让曹操将杨彪释出，曹操知道杨氏与袁氏一样有着很强大的影响力，索性就将杨修安排在了自己的身边。 杨彪在那次事件中落下了旧疾，又经历了多次的罢免复起，如今早已经是心力交瘁，曹丕提起杨彪就是想看看杨修的态度。 “家父身体抱恙，恐怕无法再为陛下做事了，大汉人才济济，我父亲一直有着退位让贤的意愿……无奈同僚多次挽留，这才没有辞官归家。”杨修回答得毫无破绽，曹丕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我与我父亲不一样，我还是更认同司空的作为，老臣们还是有些太过保守了，这也是我追随司空的缘由。” 杨修所言看起来句句真诚，曹丕实在无法将其与自己的刻板印象画上等号，宴会开始，曹丕疑惑地望向杨修，杨修举杯遥敬…… 第195章 德祖，你爱吃鸡肋吗 第196章 德祖，你爱吃鸡肋吗？ “我来向诸位介绍一下，此乃东山乡侯曹子桓，名动冀州的《邺城词》和《洛神赋》就是他的大作。”宴会行至高潮，陈群便将曹丕推出来与众人介绍。 曹丕得知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交友，自然也是表现得非常谦逊，微微有些发怵的士子们互相低声耳语。 “曹丕素来与司空不睦啊，咱们要小心点儿，可别触了司空的霉头……” “你懂什么？我看司空和公子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了，你不知道校事府的事情吗？连长文兄都要去校事府任职了……” “还有这种事情？可是曹丕的名声不太好啊，你不知道许都淫魔曹子桓吗？那时候谁家稍有姿色的小姐夫人都要绕开司空府才敢行走在街上呢……” “好歹也是司空之子，再差能差到哪去……一会儿不妨看看杨德祖对他是什么态度？杨德祖可是司空面前的红人……” “是极是极，前些日子司空还当众夸奖过杨德祖呢……” 曹丕看着众人的反应暗自思忖，陈群则是有些尴尬。 这才对嘛……见到我应该是这个反应才是，这杨修究竟是什么意思？ “诸位，我方才所说的治军策与屯田策皆出自子桓公子之手，今日有子桓公子来此宴会，我们应当举杯同庆才是啊。”杨修笑着对众人说道。 众人见到杨修的态度陆陆续续地举起了酒杯，曹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一些心思活络的士子们已经通过杨修的表现开始逐渐围到曹丕身边了。 陈群笑着向曹丕介绍众人，曹丕假笑着与众士子交谈，一切都在朝着陈群的设想发展。 “正礼回来了！”一个士子率先开口，众人见到进门之人皆围到了他的身边。 进门之人面相白皙，表情倨傲，衣着华贵，在场之人中属他的打扮最为精致。 “司空是怎么说的？正礼是不是要当司空的女婿了？”一个士子率先发问道。 曹丕望着进门之人有些诧异，这不是那日在下邳被自己教训过的司隶校尉之子吗？ 拜曹丕所赐，丁仪的右眼已经彻底看不见了，若不是丁家遍访名医，求到了华佗的手上，丁仪的右眼现在还会时不时地涌出鲜血呢。 “我未见到司空，司空有急事出去了，郭军师让我明日再去拜访。”丁仪略感惋惜地说道。 丁仪最为担心的就是彻底报废的右眼会影响自己的仕途，不过在很长时间的调养下，寻常人不仔细观察是无法看出端倪的。 “以正礼的才学品貌，迎娶司空之女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士子们正在阿谀奉承之际，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声激烈的粗口。 曹植和陈群皆大惊，杨修则是一脸平淡地看着口吐芬芳之人。 “放你母的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曹丕破口大骂道。 曹丕听说曹操最近在为曹芸寻找夫婿，他还正在为夏侯楙担忧呢，却未曾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货色来插足此事。 “你这恶贼怎么在这里！快把他抓起来！他就是在下邳谋害我的恶贼！”丁仪连声说道。 若是丁仪有一个最痛恨的人，那这个人无疑就是害他彻底失明的曹丕了，丁仪回到邺城后只做了两件事，一是治眼睛，二是找凶手。 曹丕一个箭步冲到了丁仪的面前，他一个过肩摔将丁仪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板上，陈群府正厅的地砖被拍出了几道肉眼可见的裂纹。 “你个狗日的还想娶我阿姊，做什么美梦呢！”曹丕恶狠狠地冲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丁仪骂道。 陈群将曹丕给拉开，骨折眩晕的丁仪被众人急忙抬走，丁仪到昏厥之前都不知道揍他的人正是曹芸的弟弟曹丕…… “子桓……你这是何意啊？你们二人还有这样的过节吗？”陈群焦急地询问着曹丕。 在场的士子望向曹丕的眼神中充满了畏惧，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鲁莽之人，这还是刚才笑眯眯和自己说话的曹丕吗？ “我当时在下邳的时候，就是这厮阻挠我出城，若不是他，昌豨才不会那么容易就占领下邳呢。”曹丕故意将声音提高的很大声，所有的士子都是一副恍然的表情。 曹丕是不介意给丁仪扣扣帽子的，想娶曹芸？做梦去吧！ “原来如此……”陈群点了点头，心想以后还是要多了解一下曹丕之前的事情才行，可别再闹这样的乌龙了。 “最关键的是，这人可是个瞎子，我怎么可能让这样一个一肚子坏水，还隐瞒自己缺陷的伪君子娶我的阿姊呢？”曹丕坦然地望着众人，众人低头称是。 “诸位，可不要让这件事扰了大家的兴致，子桓自罚一杯后，我们就继续吧……”杨修眯了眯眼笑着说道。 在杨修调节下，正厅内的气氛基本缓和了下来，不过围在曹丕身边敬酒的士子数量是越来越少了。 “子桓公子，以后遇见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太冲动了，我知道你与兄弟姐妹的情谊都是非常深厚的，可丁仪毕竟是沛国丁氏之人啊。”杨修好言劝说道。 “正是正是，今日之事是我鲁莽了，还要多谢德祖为我解围呢。”曹丕笑着回应道。 原来这厮是丁仪，那我应该找个把他给做掉才是啊…… “兄长，你要多向德祖兄学习才是，做事可不要这么鲁莽。”曹植不知从哪里冒出头来说道。 “你小子懂什么？回去以后可别忘了向父亲说这件事，尤其是丁仪的坏话，你也不想阿姊被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欺骗吧。”曹丕捏了捏曹植的脸，曹植捂着红肿的脸无语地看着曹丕。 “是我浅薄了……”杨修哈哈一笑后与曹丕对饮，陈群思忖半晌也明白了曹丕的意图。 陈群意识到曹丕其实是故意这样做的，他的目的就是想闹大这件事让曹操知道，曹操肯定是不会将女儿嫁给丁仪了，那曹操也就不会惩罚曹丕了。 酒宴结束，众士子各怀心事的离开了陈群府，曹丕望着杨修离开的背影独自发呆，直至陈群出言提醒，曹丕才笑着与陈群告别离去。 而杨修则在路上回忆着曹丕方才的一个问题。 “德祖，你爱吃鸡肋吗？” 第196章 这辈子你就别想指着洛水放屁了…… 第197章 这辈子你就别想指着洛水放屁了…… “今日若是丁仪前来，就将他给赶走吧。”曹操一大早就得知了曹丕暴揍丁仪的消息，郭嘉的监察司也探查到，丁仪的右眼确实是已经失明了。 “主公，子桓公子那样对付丁仪……丁仪这时候还在昏迷呢，他十天半个月应该是下不了床了。”郭嘉挠了挠头说道。 丁仪是曹操前妻丁氏的族人，曹操若是将曹芸嫁给丁仪算得上是亲上加亲，这样可以缓和曹操与丁氏的关系，可曹丕这样一闹，曹操有些怀疑曹丕是否还有别的企图。 曹丕是卞氏所出，卞氏目前还只是曹操的代理正妻，而丁家在曹操身边有着不小的能量，曹操有理由认为曹丕会借此机会打压丁家。 曹操是纠结的，最开始帮助自己的丁家因为自己与丁氏的和离，避免了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尾大不掉之势，可曹操难免会听到一些其他的声音，自己给的枣没送出去，还被自己的儿子递上了棒子，这让想要立好完美人设的曹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让人把这竖子叫来，我要看看他打算如何处理萱君的婚事。”曹操沉吟道。 “主公，子桓公子今日去拜访文若了，文若在举荐子桓公子的事情上出力不少，子桓公子前去也是人之常情嘛。”郭嘉快速地回答道。 “等他从文若府上出来后，让他来我这里。”曹操摆了摆手，继续考虑幽州的事情去了。 …… “仲达啊，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啊……曹洪将军是明公的亲信，他执意要让你辅佐……”荀彧说到一半忽然顿了一顿，“我忽然想到一个人，也许他能帮你。” “还请令君指教。”司马懿急切地将头凑到了荀彧的身边。 “主家，门外有一位公子想要求见，他自称东山乡侯曹丕。”下人的报告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请他进来。”荀彧微笑着朝着司马懿点了点头，司马懿露出了恍然之色。 曹丕大踏步地走入了正厅，司马懿和曹丕对视后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子桓公子，这位是司马仲达，乃是司马建公的次子……这位就是现在的校事府掌事曹子桓公子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荀彧介绍到一半，就看着表情凝固的二人彼此望着对方。 “你丫不是叫王昶吗？司马懿！”曹丕憋了半天，才从牙缝中蹦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见过甄，额……子桓公子。”司马懿讪笑着说道。 曹丕面前的司马懿正是他在温县游历时所结识的王昶，曹丕南寻郭照时，曾在温县打听过王昶的名号，当时没有人知道王昶是谁，如今看来，那时的司马懿还是留了个心眼。 司马懿尴尬地向荀彧讲述了二人在温县的过往，荀彧得知二人还有这般际遇时，不禁哑然失笑。 “荀令君，我来这里是来感谢你的举荐之恩的。”曹丕正色道。 曹丕给荀彧带来了很多礼物，他是打心底里尊敬着荀彧的，曹丕的声望很差，没有荀彧的帮助，曹丕是无法掌握校事府的。 “公子不必客气，举荐贤才是我的职责，无论公子是否为司空之子，我都会直言的。”荀彧微笑地说道。 “令君若是有什么需要小子帮助的，尽管使唤小子便是。”曹丕恭敬地说道。 “……还真有一件事想要公子帮忙，我与司马建公是好友，仲达被子廉将军骚扰，还请公子出面解围。”荀彧看着司马懿，司马懿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是啊，公子，我已经有四五日未曾合眼了，府上也被子廉将军派来的人弄得鸡飞狗跳的，子廉将军扬言，我若是再不去他的府邸报到，他就要污蔑我当年患风痹症的事情是假的了……我冤枉啊，公子。”司马懿做出了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司马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超出了曹丕的预料，不过曹丕已经下定决心要收司马懿为己用了。 “你可以来我的校事府做事，我和子廉叔的关系可不好，你要是稍微打听打听就应该知道，我曾拿剑威胁过他……还偷过他们家的东西。”曹丕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若是不肯来我这里，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荀彧知道曹丕当年在许都的监牢前拿剑指着曹洪的事情，可他不明白曹丕所指的偷窃之事是什么，司马懿热切的目光望来，荀彧淡淡的颔首示意。 “公子放心，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我一定会努力辅佐公子的。”司马懿立刻答应了曹丕的邀请。 曹丕与荀彧简单地交谈寒暄几句后，就带着司马懿离开了荀彧的府邸，荀彧临别前还嘱咐了司马懿几句，在曹丕看来荀彧还是很看好司马懿的。 “公子，那我就先回去向家父禀报一声，明日我就去校事府当差。”司马懿在荀彧府门前向曹丕告别。 “不急，咱们先出去逛逛，你比我来邺城的时间早，邺城附近有没有什么水流静谧之所？”曹丕拉住了司马懿询问道。 “……邺城北依漳水，来回只要一个时辰的车程。”司马懿茫然地回答道。 “那咱们就去那里吧。”曹丕不由分说地拉着司马懿上了马车，马车出城，朝着漳水河畔而去。 “阿照可是在你们司马府？”曹丕询问道。 “郭小姐一直在等着公子去找他……”司马懿低声说道。 “感谢你们司马家一直照拂阿照，你帮我向她带句话，过段日子我会去接她回家的。”曹丕认真地说道。 “公子的心意我一定会转达的。”司马懿笑着回应道。 “那你装病的事情我就不告诉父亲了，咱们也算是还清了……你别那样看着我，你真要是风痹症，能和我喝好几天的酒吗？”曹丕忍笑道。 司马懿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上了曹丕的贼船，他本身对于辅佐曹丕这件事还是有疑虑的，漳水缓缓流淌，二人一齐下了马车。 “我算是救了你，你要效忠于我，得需指着这漳水发誓才行。”曹丕表情严肃地说道。 “我司马仲达将用尽毕生所学辅佐曹子桓公子，若有二心，必遭天谴……公子，这样可以了吧？”司马懿不知道曹丕是什么想法，但还是按照曹丕的意思去做了。 “好了，咱们回去吧。”曹丕笑着点了点头，他拉着司马懿回到了马车上。 曹丕向司马懿讲述了校事府的一切事务和构想，司马懿仔细地听着曹丕的话语，可他终究还是搞不懂曹丕来回折腾了一个时辰究竟是为了什么？ 仲达啊仲达，这辈子你就别想指着洛水放屁了…… 第197章 这东山乡侯当的可真累啊…… 第198章 这东山乡侯当的可真累啊…… 夜晚，曹丕在监察司密探的带领下来到了司空府。 “闲的没事做跑到漳水去做什么？”曹操没好气地询问道。 “我为校事府觅得了一个人才，此人名叫司马懿，是河内司马家的二公子。”曹丕低头回答道。 “司马仲达？他不是风痹症吗？”曹操望着身边的郭嘉询问道，曹操曾派人去征辟司马懿入司空府，当时的司马懿以风痹症不能下床为由躲过了曹操的征辟。 “……他是刚刚康健的，现在也只是勉强走路。”郭嘉低声回答道。 “算了，一个臭小子，我也不想和他计较了。”曹操摆了摆手，他知道司马懿可能早就已经病愈了，他也懒得与司马懿计较，可曹操不知道，司马懿压根就没有痛风，他全是装的…… “不知父亲召我来是何事？”曹丕恭敬地询问道。 “你把丁仪给打了，现在谁都知道这件事情了，你阿姊的婚事应该怎么办？”曹操盯着曹丕的眼睛询问道。 “丁仪本非良配，阿姊又没有许给他，此事并无大碍，只需再给阿姊寻个好夫婿就是了，我认识的青年才俊也挺多的……”曹丕面目表情地说道。 曹丕全然没有懊悔、憎恶或惶恐的样子，曹操暂时解除了对曹丕的怀疑，不过，曹丕本来就没有其他的意思，他就是单纯地不想让丁仪这样的小人迎娶自己的姐姐罢了。 “那你说说，邺城还有谁可以做萱君的夫婿？”曹操饶有兴趣地询问道。 “我认为元让叔之子夏侯楙就可以。”曹丕正色道。 “子林比你长几岁，如今还没有婚配吗？”曹操惊讶道。 “正是，子林若是与阿姊成婚，这就是亲上加亲啊，他在元让叔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将来等他来到邺城后，也必定能为父亲做许多事情的。”曹丕微笑着回答道。 “子林这小子我是知道的，年少时还算顽皮，现在可是长进了不少……幽州战事结束后，我就让他们二人成婚。”曹操思忖道。 曹操随后询问了曹丕几句有关于校事府的事情，曹丕对答如流，曹操挑不出什么毛病便让曹丕离去了。 “公子，司空问了你什么？”司马懿见到曹丕出了府门后凑上前询问道。 “他问了我有关于你的事情，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给保下啊。”曹丕夸张地说道。 “多谢公子，公子的恩德我必然没齿难忘啊，那……咱们今晚就回府见夫人吧。”司马懿如释重负，讪笑着对曹丕说道。 “对对对，今晚就去，也不知道阿照长高了没有……咱们这就去。”曹丕点头笑道。 二人驾车来到了司马府，司马府前躺着许多酒气冲天的醉汉，路过之人无一不快步躲避。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咱们快进去……这位公子，别看了，这群人是不会走的。”司马府的家丁一见到司马懿就欲将二人拉入府门中。 “别走啊……那个小子，站住！就说你呢，瞪我做什么？”一个袒露着胸膛的大汉瞪着眼睛望着曹丕，曹丕冷眼以对。 “公子，公子，咱快进去吧，这群人不好惹啊……二公子，你快劝劝你的朋友啊……”家丁急得都快要哭出了眼泪，这几日的司马府前比黄巾贼窝还要乱，没有人敢来管这群泼皮无赖，他们全都是曹洪亲自授意前来闹事的。 “你再看！信不信爷爷抽你！也不知道我的哪个野儿子生下了你这么个无情的野种！”大汉挠了挠胸前的黑杂草，眼神流露出了深深的不屑。 “就等你这句话呢……去死吧。”曹丕转怒为喜，他正愁着没有理由收拾这群人呢。 大汉被曹丕一剑斩杀，其余人吓得酒意全无，作鸟兽散。 “二公子……”家丁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二公子的朋友不是在这里裹乱吗？ “无碍，回去吧。”司马懿笑着请曹丕入府，曹丕朝着街道尽头挥了挥手，一道黑影瞬间消失离去，“我让他去给司空府报信，仲达放心，不会连累到你们的。” 司马懿恭敬地点了点头，家丁看着曹丕震惊地快要说不出话来，二公子还从来没有对一人这般尊敬过，这做客的公子是什么来头？ “阿照在哪里？带我去。”曹丕一想到自己就要见到郭照，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郭照的院子陈设与东山乡的居所基本相同，偌大的司马府反倒显得格格不入，简单的屋舍内亮着微弱的烛光，窗纸上打着一窈窕女子的影子。 “阿照，我找你很久了……”曹丕缓缓走到了窗户前低声说道。 房门被屋内女子推开，一个眼含泪水的女子冲入了曹丕的怀中。 “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接我！”郭照的泪水沿着曹丕的衣襟流下，她不住地用粉拳捶打着曹丕的肩膀，司马懿见此情形默默离开…… “带回来客人也不说一声？”司马懿正走在回房的路上，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 “父亲……大兄也在。”司马懿慌忙行礼道。 “你和东山乡侯走得这么近……你是聪明人，以后的事情你是清楚的……”司马防深邃的眼神中充满了悲观。 “父亲，公子已经替咱们解决了门外的麻烦了，咱们家又这么照顾郭小姐，公子不是会薄待我们司马家的。”司马懿笑着说道。 司马懿一改白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他自信的样子若是被曹丕见到，曹丕一定会被他吓一跳。 “看来你已经有打算了，那就这般做吧……我相信你的眼光。”司马防说完转身就走，司马朗倒是走到了司马懿的身边。 “仲达，你真的做决定了吗？曹丕值得你追随吗？”司马朗一脸忧色地询问道。 “大兄尽管放心，通过我这一日的观察，子桓公子必然成大器，你就不用担心我的处境了……”司马懿自信地说道。 “……当年司空得知你的才名，你装病推辞，如今却又和司空厌恶的儿子混在一起……罢了，父亲都相信你，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司马朗叹气道，司马懿哈哈大笑。 …… “子廉啊，你让我如何说你才好……你已经不是在谯县的地主乡绅了！公然在朝廷命官的府门前威逼利诱，指示下人说辱骂我的话语，你要我如何处置你是好？”曹操黑着脸询问道。 “大兄，冤枉啊，我可没有让人辱骂你！”曹洪红着脸大声说道。 “小点声……还嫌不够丢人吗？”曹操望向郭嘉，郭嘉面无表情，“校事府的校事都将那人的话语全部记录下来了，你自己看！” 曹洪诚惶诚恐地接过曹操手中的案卷，他看到案卷上的记录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大，大兄……我马上就杀了他！这绝对不是我授意的！”曹洪跪在了地上低头说道。 “不用了，子桓已经帮你动手了……以后别再去骚扰司马懿了，他已经是校事府的人了，还有，下不为例！”曹操摆了摆手，曹洪躬身退下，他方才跪下的地方沾染了不少的水渍。 “主公，明日张绣就要到了……要叫子桓公子前来吗？”郭嘉低声询问道。 “叫他做什么？张绣是投降于我，又不是投降于他。”曹操不满地说道，郭嘉沉默不语。 …… “你今夜不回去了吗？”郭照躲在了被窝中，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曹丕赤条条地站在了郭照的面前。 “……还是得回去。”曹丕拾起自己方才丢在地板上的衣服尴尬地说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我回去？”郭照低声询问道。 “过几日，很快了。”曹丕抚摸着郭照的头发说道。 “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对我这样了……”郭照气鼓鼓地将头转到了一边，曹丕羞愧地望着四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不是师父的剑吗？怎么在你这里？”曹丕望着床榻边的王越佩剑疑惑道。 “这是伯父送我的，他说等我到你的府邸后，谁若是敢欺负我，我就用这把剑砍谁，尤其是你的那群莺莺燕燕，你要提前告诉她们，我可不是好惹的……”郭照越说越委屈，眼泪啪擦啪擦地直往下掉。 曹丕无奈地劝慰着郭照，直到很久后，郭照才停止了啜泣。 “阿照，你说这把剑起什么名字好听？”曹丕岔开话题询问道，他可不想再哄郭照一个时辰了。 “我早就起好了，就叫恶妇剑，谁欺负我，我就当恶妇！”郭照瞪着曹丕说道。 “不妥不妥，咱俩的剑是一对儿，要我看就叫淑女剑好了……”曹丕坏笑着将郭照搂入了怀中，郭照抵不过曹丕动手动脚，只好顺从了曹丕的意思。 “快滚蛋……时辰到了。”郭照与曹丕再度交流后，郭照用被子包裹着自己的躯体催促道。 “你就在这里再借住几日，到时候我让仲达送你回府！”曹丕穿上衣服做出了承诺，郭照只是不住催促着曹丕，曹丕无奈只得离去。 “……哼，别以为我做不了淑女！”郭照望着曹丕快步离去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了这些日子司马懿之妻张春华教给自己的“规矩”，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子桓且慢！”曹丕下马车回到了府邸门口，一声呼喊叫住了曹丕，曹丕回头见到了一脸困倦的郭济。 “你可终于回来了，我义兄那里怎么样了？”曹丕之前就派遣郭济前往黑山，张燕的投降事宜，曹丕要为他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子桓安心，一切都没问题。”郭济点了点头，曹丕长舒了一口气。 这东山乡侯当的可真累啊…… 第198章 我的身体素质，你是清楚的 第199章 我的身体素质，你是清楚的 “罪臣张燕见过司空！”张燕的眼神当中少了一丝锐气，郭济的话语言犹在耳。 “平北将军率兵帮助我攻打逆贼袁尚，我应该向你道谢呢。”曹操笑着拉住了张燕的粗糙的大手，张燕身后的李虎、郭济二人松了一口气。 张燕如今已经知道了有关于墨家的事情，郭济将自己的全部事情告诉了张燕，他的坦然换取了张燕的信任，本来黑山内部对于张燕先行来到邺城是存在着疑虑的，但张燕终究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结义兄弟曹丕的决定。 “张燕只是区区一个山贼，能得到司空的厚待，实在是无以为报。”张燕将姿态放得很低，曹操看着张燕的表现满意地笑了笑。 曹操向张燕许诺了很多东西，张燕也听出了曹操想要他留在邺城做一个富贵公侯的决定，张燕对此早有准备，凡是曹操明着暗着提出的条件，张燕全部欣然接受。 宴席结束，曹操望着张燕离去的背影连连点头，他最希望的就是像张燕这样放弃兵权和地盘的降将，以臧霸为首的徐州降将一直都是曹操的心头大患。 张燕回到了自己的安国亭侯府，一个黄衫女子见到张燕归来后急忙凑上前去。 “兄长今日见到他了吗？” 说话的女子正是太平道圣女张宁，离开曹丕后的张宁回归了生人勿近的状态，也只有遇到有关曹丕的事情时，她才会变得如此失态，站在她身边的任红昌每次看到张宁这样时，都会忍不住为其担忧。 “未曾见到他……我明日就让子川去打听他的消息。”张燕低声说道。 “宁儿不要着急，咱们已经到邺城了……一定可以很快就见到他的。”任红昌拉着张宁的手劝慰道，张宁的失落神色稍减。 “宁妹，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去到他的府邸上可是要做小的，他已经和甄氏女成婚了……”张燕看着张宁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只有在他的身边，我才不会荒度余生。”张宁柔声说道，张燕和任红昌对视一眼后摇头叹气。 “什么人？”耿黑塔听到院墙处传来了响动厉声喝问道。 “……狗日的监察司，哪来的这么多人？” 众人闻声看去，树丛外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正在拍着身上的灰尘和树叶，张燕大喜。 “嘘！噤声！”曹丕走到了众人的面前，他将手指比在嘴唇处抑制住了张燕和李虎几乎要喊出声的欲望，曹丕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张宁。 张宁低下了头，张燕招呼着曹丕和众人一同走入了正厅。 “宁儿，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曹丕低声询问着张宁。 张宁咬着嘴唇快步逃离，任红昌白了一眼曹丕后趋步跟随。 “兄长，能在这里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曹丕尴尬地摸了摸头，他将目光转向了张燕。 “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兄长了呢。”张燕开心地将曹丕抱住，一日的压抑情绪终于爆发。 几人饮酒畅谈，就连不怎么喝酒的耿黑塔也接连三杯下肚，曹丕承诺要将除张燕以外的所有人安排进校事府，张燕身份敏感，曹丕只能以后再做打算。 “好了，说了这么多了，你快去看看宁妹吧，她才是咱们黑山上最思念你的人……你要好好对她，她可再也无法接受你的欺骗了。”张燕拍了拍曹丕的肩膀，曹丕郑重地点了点头。 “进去吧。”任红昌站在张宁的房间门口，曹丕连声道谢点头。 房间内，张宁的黄衣格外显眼，曹丕悻悻地凑到了张宁的身边。 “宁儿，我想你了。”曹丕刚要触碰张宁，就遭到了张宁的激烈抵抗。 “你别碰我！”张宁大怒道。 “你不要这么生气了……之前是我做的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弥补你的。”曹丕缓缓地说道。 “我已经叫习惯甄叔修了，叫曹子桓不习惯，很难改口了。”张宁蹙了蹙眉，尽可能回避与曹丕的对视。 “慢慢改，慢慢改……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曹丕赶忙说道。 “我让你休妻娶我做正妻你也愿意吗？”张宁瞪着曹丕说道。 曹丕无言以对，只好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站在张宁的身边。 “行了，坐下吧，站在这里碍眼。”张宁冷冰冰地说道。 “夫人，咱们这么久没见了，也该一起共度良宵了。”曹丕坏笑着说道。 张宁还未来及拒绝，曹丕就扑了上去，经过二人深刻的讨论后，张宁这才原谅了曹丕。 “若是我进了府邸被欺负了该怎么办？”张宁乖巧地趴在曹丕的胸口处，与方才冷若冰霜的太平道圣女判若两人。 “不会的，有我在，你不用担心。”曹丕笑着说道。 “那你今晚就在这里歇息吧。”张宁柔声说道。 “这可不行，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呢，而且门外还有很多监察司的暗探，我得赶在天明之前回去。”曹丕一想起刚才入府的困难就头疼不已。 “那你一定要早点来接我。”张宁眨眼说道。 曹丕笑着离去，待他一出门，才深觉古人之艰辛，时间管理大师终究比不上纯爱战士来得自在。 …… “主公，孙权来信！”郭嘉将一卷竹简递给了曹操，曹操诧异地将竹简接过。 “孙权给我写信能有什么事情？”曹操狐疑道。 “孙权不光送来了一封信，他还把自己堂兄的女儿也一起送了过来。”郭嘉低声说道。 “这是为何？”曹操听着郭嘉的话语更加疑惑了。 “孙权想要与主公结为秦晋之好……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恐怕要看看信中的内容才能知道了。”郭嘉同样一头雾水地回答道。 曹操快速拆开信件，当他阅读完其中的内容后，就明白了孙权的意思。 “主公，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郭嘉看着曹操黑着脸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又是那个竖子！他什么时候把孙权的妹妹给绑了？还扬言要纳她为妾！”曹操露出了不知是嫉妒还是嫉妒的表情，郭嘉恍然。 “那孙权是怎么说的？”郭嘉没想到曹丕居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曹操都已经比不上曹丕纳妾的速度了。 “孙权希望那个竖子能好好待他的妹妹，并希望子文可以迎娶他送来的这个女子……”曹操沉声说道。 “孙权这是想让主公把矛头指向别处啊，看来袁谭的下场给了他不小的震慑啊。”郭嘉微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就先遂了他的愿吧，不过他若是想让我帮他对付刘表，那他可就是异想天开了。”曹操大笑道，他很喜欢这种被人恭维和尊敬的感觉。 “主公，子文公子的婚事安排到什么时候？”郭嘉询问道。 “就在子丹和萱君他们这几日后吧……我回去告诉他母亲一声，奉孝啊，你对崔琰这个人怎么看？”曹操先是露出了无所谓的表情，随后他的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崔别驾刚正不阿，敢于直言，是我尊敬的人。”郭嘉本能地回答道。 “我听说崔琰有个侄女，我欲让子建迎娶崔琰的侄女，听说他的侄女知书达礼，品貌俱佳，如今刚好是待嫁的年纪……”曹操笑着说着，郭嘉忽然间意识到曹操想要做什么了。 诸如荀彧这样的豫州派士族对于曹丕的支持还是非常高的，若是曹植与清河崔氏有了姻缘，崔氏乃至其背后的冀州士族很大可能会成为曹植的助力。 主公这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们去争权夺势吗…… 郭嘉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他忽然发现自己这样做好像也是在帮助曹丕，而自己就是豫州人啊…… “奉孝，你认为如何？”曹操追问的声音再度传来，郭嘉回过了神。 “我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到更为合适的人选……那我就提前恭喜主公了。”郭嘉笑着说道，内心当中确是别样的想法。 若是拿下了荆州……那仓舒公子也该成年了吧。 …… “宓儿，我回来了。”曹丕蹑手蹑脚地走入了卧室，甄宓正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他回来。 “先洗漱吧……”甄宓琼鼻稍蹙，曹丕身上的味道悉数进入了鼻腔之中。 “啊……好。”曹丕心虚地脱下了外套，洗漱过后，二人便躺在了床榻上。 “今日文烈兄的传信到了府上，他让你明日去府上找他。”甄宓幽幽地说道。 “原来是文烈兄回来了啊，那我们明日一起去拜访吧。”曹丕拉着甄宓的手说道。 “子桓……你不必这样的，尽管将她们接回来就是了。”甄宓昨日就闻到了曹丕身上不一样的味道，今日的味道比昨日亦是不同。 “……原来你都知道了啊，等子文成婚以后吧，这几日我多陪陪你。”曹丕愧疚之至，作为一个渣男，他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 “嗯……那你今日还可以吗？母亲那里催得急。”甄宓声若蚊呐，曹丕血流下涌。 “我的身体素质，你是清楚的。”曹丕自信地笑了笑，又是一夜不眠。 第199章 怎么了，公子 第200章 怎么了，公子？（二合一） “这还是我认识的孙尚香吗？” 孙尚香安静地站在了曹休夫人步氏的身边，她甚至还给曹丕沏好了茶端到了曹丕的案几边。 曹丕望着面前似小家碧玉的孙尚香，惊讶得合不拢嘴，这完完全全就是换了一个人嘛！ “子桓，你这得好好感谢我了。”曹休得意地说道。 “文烈兄，你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啊？”曹丕虚心求教道。 “我让李廉在下邳为你造了势，她就算是回了扬州也铁定嫁不出去了，她这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我这次回来还带来了孙贲的女儿，是孙权派人来送到下邳的，他想把这个女子嫁给子文……” “我夫人为了你这个妾室也费了不少的心思，这孙坚的女儿也没人教教规矩，可是累坏我夫人了，你也得感谢我夫人才是啊……” 曹丕听着曹休的讲述啧啧赞叹，他的眼睛望向远处恬静的孙尚香，孙尚香与之前那个要杀了自己的孙谋，无论是神态还是表情全部判若两人。 不过这大魏吴王也真是够窝囊的，赔了夫人又赔夫人，似乌龟一般，倒也是个人才…… “文烈兄，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造势的？”曹丕思考过后继续追问道。 “那自然就是按照之前许都的传言那般编造故事了……孙权之妹要刺杀你，但她被你的才华折服，最后决定要以身相许……”曹休自信满满地阐述道。 曹丕听到曹休的话顿时黑了脸，有关于曹丕的许都传言一般情况下会有两个版本，显然曹休听到过的是精修版，曹丕已经可以想象，当曹休这则故事被改编成无滤镜的消息传播时，自己的名声又该有多臭了…… 校事府一定要遏制这种情况！我不能再被别人误会了！我这样一个翩翩佳公子，怎么能让别人恶意中伤我呢？ 曹丕暗下决心之际，孙尚香的表情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 “子桓，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你的美妾回去啊？”曹休坏笑着询问道。 “再过几日，等到子文的婚事结束以后吧。”曹丕挠头回答道，这样的回答他最近重复了好几次，这也是他能给无极甄氏和甄宓本人最大的尊重了。 “那你今日要住在我这里吗……”曹休挤眉弄眼且欲言又止。 “算了算了，过几天也不迟，校事府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曹丕思考良久后还是决定先行回府，他可不想再愧疚地面对甄宓了。 曹休与曹丕闲聊了几句后，曹丕就独自离开了，曹真和夏侯楙即将大婚，曹丕还有许多的想法想要实现。 …… 初为人夫的曹真在婚后的第二日，就被曹丕的想法给震惊到了。 “子桓，你真打算这么做？这可是很多很多钱啊，咱们这样也太冒险了吧……”曹真惊讶地说道。 “是啊，子桓，你说的这件事我得回去和萱君商量商量。”夏侯楙不好意思地说道。 夏侯楙如愿以偿地娶到了曹芸，多年的苦思与行动终于换来了完满的结果，回到邺城任职的夏侯楙已经是妻管严的形状了。 “看看你俩那没出息的样子……投入越大，利益就越多，大家现在都能吃得饱饭，我们就要把他们的生活品质给提升上去。”曹丕自信地说道。 “可你说的那个麻将和扑克真的会有人喜欢吗？”夏侯楙弱弱地询问道。 “有钱人谁会不喜欢赌呢？反正世家子弟们有的是钱，咱们赚的就是他们的钱……咱们这个赌坊要开就要开得最大！”曹丕说到激动处狠狠地拍了拍桌子，曹真和夏侯楙都对曹丕的计划踌躇不决。 “那要是有人聚在自家的府邸中偷偷玩，咱们不就收不到入场费了吗？”曹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放心好了，校事府的校事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要玩牌，必须得到咱们的赌坊来！”曹丕激动地说道，仿佛他已经赚到了金山银山一般。 “可我府上的钱全被萱君管着呢，她不让我乱花钱，还让我离你远点，以免沾染上了好色好酒的陋习……”夏侯楙缓缓地说道。 “阿姊误会我了！”曹丕大怒，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舆论的方向。 夏侯楙听着曹丕的话语有些心动，照着曹丕的规划，自己就算不在邺城当差，每月也能拿到不少的银钱，有钱有妻，夫复何求啊！ “你们能拿多少钱就拿多少钱，咱们可是按照本钱的多少来决定日后的分红的，亲兄弟也得明算账。”曹丕催促着二人，三人约定好明日再来到曹丕府邸的后院相见。 次日，曹丕看着二人带来的财物犯起了愁，这与曹丕所需要的本钱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曹丕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还是司马懿的一句话提醒了曹丕，不妨拉更多的人下水！ 曹丕在三日的时间内，从凡是和自己有些交情的人手中借钱，其中，司马府和荀彧给曹丕借的钱是最多的，司马懿选择梭哈的行为是纯属将自己和曹丕的命运绑在了一起，而荀彧则是用自己的行动彻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杨修听闻了曹丕的想法后很爽快地将钱借给了曹丕，曹丕越来越觉得史书是在刻意抹黑杨修了，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杨修或许在那时候只是站错队了而已…… 曹丕借钱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除了个别实在没钱的人和曹洪以外，大多数人都将钱借给了曹丕，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曹操的耳中。 “这竖子又想要干嘛？”曹操不忿地询问道。 袁尚被曹操赶离了幽州，除了偏安一隅的辽东公孙氏外，幽州全境在名义上已经成为了曹操的地盘，曹操已经将袁绍之前打下的全部地盘悉数收纳在自己的版图下了。 “公子是在筹备钱财开设赌坊，这次他花了很多很多的钱……他用的工匠还是校事府的人。”郭嘉想起昨日在自家府邸中赖着不走的曹丕无奈地说道。 “开设赌坊？他就不怕我全都给他抄了吗？”曹操听到曹丕没干正经事，气得破口大骂道。 “公子说他的这个赌坊是校事们的安身之所，赚钱是其次，打探情报才是最为首要的任务。”郭嘉将曹丕的原话复述给了曹操听。 “他说得倒是好听！一天到晚尽搞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聪明！”曹操鄙夷地扁了扁嘴。 曹操对于曹丕这种没有格局、自降身份的事情十分不屑，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去和妻妾们努力为曹家开枝散叶呢…… “主公，许都那边的使者快要到了。”郭嘉低声说道。 “陛下是同意了？这次他倒是没有让我多费功夫啊……”曹操轻蔑地笑了笑，圣意对他而言就是实现愿望的工具，汉臣只不过是夏天聒噪的蝉虫而已。 “陛下不但同意了，他还嫌诸位公子的封邑太小了……除了子丹、子文、子建和仓舒公子外，其余公子也都有封赏。”郭嘉沉吟道。 “……许都那边要盯紧了，估计又是那孔文举出的馊主意，他是想给我加上功高迫主的恶名……邺城内的暗探多往许都派去一些，也学学校事府那样，多招揽些人才来，校事府那里就暂且不用监视了。”曹操眯着眼睛说道，郭嘉点头称是…… 建安九年，九月。 曹真被封为灵寿亭侯，曹冲被封为唐国侯，曹彰被封为鄢陵侯，曹植被封为平原侯，其余诸子皆有封赏，这比历史上曹操惠及诸子的时间要提前了不止十年。 曹操诸子受封的消息引来了许多士人的口诛笔伐，尤其是寸功未立的曹植和曹冲直接被曹操破格提为了县侯，这更是招致了汉室簇拥们的强烈不满。 曹彰的功劳不足以封为县侯，这让曹彰误以为曹操打算要刻意培养自己了，激动的曹彰在新婚之夜还专门跑到了校场上练习武艺，这在邺城闹下了不小的笑话…… 曹操诸子中唯独曹丕没有丝毫的封赏，这让敏感的士族们不禁开始揣测曹操的用意，一些不太熟还通过人脉关系借钱给曹丕的士族们已经开始后悔了。 在许都，监察司初露峥嵘，一夜之间，许都内反对曹操的汉臣们都被曹操以谋逆的罪名抓了起来，曹操处斩了一部分人杀鸡儆猴，许都内的舆论才暂时偏向了对于曹操有利的方向。 …… 荀府。 “叔父，我听说你给子桓公子借了许多的银钱，你就不怕主公会怪罪于你吗？”荀攸一脸忧色地询问道。 “我是为了邺城的稳定才这般做的。”荀彧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你知道子桓公子拿着这些钱去干什么了吗？他开了一个赌坊，这赌坊和校事府，乃至是邺城的稳定可没有什么关系啊。”荀攸叹气道。 “再等等看，你又不是不知道，子桓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要随意地下结论。”荀彧缓缓地说道。 “若是五六年前，我肯定会全力支持子桓公子的，可放在现在……叔父是知道其余几位公子的封邑情况的吧。”荀攸悲观地说道。 荀攸在幽州战场上的作为微乎其微，现在的曹操基本上全部仰仗于冀州派的谋士出谋划策。 “你总去揣测明公的意思，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等等看吧。”荀彧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荀攸望着荀彧的动作若有所思。 叔父……可是曹子桓，真的是那个可以复兴汉室的人吗？他的全部作为，你真的不知道吗？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 许都。 “文举公，你可算是逃出来了，朕还怕你遭遇什么不测呢。”刘协看着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孔融长舒了一口气，孔融是继董承之后，为数不多能倾尽全力帮助刘协的汉臣了。 “曹贼是故意的……他的人明明是去对面的府邸捉人，偏偏我的府邸内闯入了几个脸生的人，他就是想趁着混乱杀掉我！”孔融擦了擦头上的汗后怕地说道。 “也多亏文举公机智，要不然朕该如何是好啊！”刘协试图宽慰孔融激动的情绪。 “陛下，这曹贼不得不除啊！”孔融越说越激动，想来这次的危机给他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文举公安心，一切的谋划都在朕的掌握当中……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刘协冷笑着说道。 “陛下是在等什么机会？”孔融冷静下来后低声询问道。 “等一个兄弟相残的机会……”刘协目露凶光，天子威仪早就被他忘在了脑后。 …… 东山乡侯府。 曹丕与甄宓坐在后院的亭子中，悠扬的琴声戛然而止。 “子桓，父亲究竟是何意啊？”甄宓已经得知了众子被封赏的消息，她对于曹丕的赌坊更是保持着悲观的态度。 “没事的，不用担心我，我现在都已经习惯了。”曹丕笑着摆了摆手，这种冷暴力比起恶意中伤还算是要温和一些。 “……那你打算怎么做？”甄宓蹙眉询问道。 “什么都不做，一切照常就是了。”曹丕笑了笑，他拙劣地模仿着甄宓刚才弹琴的旋律，栖息在树杈上的鸟儿被吓醒。 “主家，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董大来到了后院躬身说道。 “咱们走吧，今日可是第一次家宴，你就不要皱眉头了。”曹丕拉着甄宓一齐起身，飞鸟重新落在了树杈之上。 “公子公子，等等！”曹丕刚要上马车，司马懿就提着裤腿踏过水渍冲到了曹丕的面前。 “什么事这么着急？”曹丕疑惑道。 “咱们的赌坊已经全部布置完毕了，明日就能开张！”司马懿兴致冲冲地说道，曹丕欣喜亦然。 “等我回来以后，咱们就一起去看看。”曹丕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说道。 “那我酒先去盯着。”司马懿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曹丕喜悦之余，内心中忽然闪过一件事情。 “仲达！”曹丕猛然叫住了回身离去的司马懿。 “怎么了？公子。”司马懿转过身走到曹丕的身边狐疑道。 “无事，你去吧……仲达！”曹丕摆了摆手，司马懿刚转过身子走了两步，又听到了曹丕在身后的呼喊声。 “怎么了？公子。”司马懿疑惑地看着曹丕，脚下继续踏着水坑走到了曹丕的面前。 “无事无事，你去吧……仲达！”曹丕笑了笑，待到司马懿再次转身走了几步，他又出言叫住了司马懿。 “公子，究竟是什么事情啊……我这鞋子都已经湿透了！”司马懿无奈地望着曹丕，他猜不透曹丕究竟要干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你有儿子吗？”曹丕真诚地询问道。 “没有……”司马懿摇了摇头，眼神狐疑。 “那以后有了……告诉我一声。”曹丕正色道，司马懿木讷地点了点头。 曹丕腆着脸挥了挥手，司马懿一步三回头，直至曹丕彻底走上马车才安然离去。 “子桓，你刚才是在做什么？干嘛问仲达先生那么奇怪的问题，这未免太失礼了。”甄宓靠在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我听闻仲达有鹰视狼顾之相，他的脖颈能如同鸮鸟一般，头转过来的同时，身子停留在原地……我就想试试是不是真的？”曹丕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多大人了，还偏信这样的小道消息……”甄宓无奈地浅笑道。 司马懿望着马车离去，用右手捏了捏酸痛的脖子。 ……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动静？”卞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曹丕，曹丕无言以对，“肯定是在外沾花惹草，没有经常去找宓儿！” “母亲！我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听信外界污蔑我的传言！”曹丕急忙辩解道。 “你去了哪里我能不清楚吗？你就说你去没去过司马府！”卞氏一改往日的温柔，她对于曹丕能否有后这件事是异常看重的。 “……母亲是如何知道的？”曹丕大惊。 “你别管那么多，反正我告诉你，宓儿什么时候有了征兆，你什么时候才能接那些莺莺燕燕回去，这点没得商量！”卞氏揪着曹丕的耳朵，曹丕叫苦不迭。 “母亲……子桓每日都会和我同睡的，是我不争气。”甄宓走到卞氏身边轻声说道。 “宓儿不必为他开脱。”卞氏决绝地说道。 曹丕说了许多甜言蜜语，发了许多的誓，这才哄得卞氏相信了曹丕所言。 “明日我送姝儿去你府上，你亏欠她太多了……”卞氏忽然改了主意，曹丕既是一头雾水又是愧疚不已。 上一次在邺城的时候，自己和袁姝、袁买度过的时光是最惬意，最没有压力的…… “我会好好对她的。”曹丕低声回答道。 卞氏偷偷地望了甄宓一眼，甄宓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卞氏不禁点了点头，儿媳看起来没有善妒的性格。 “行了，出去吧，子建他们应该快要到了。”卞氏的语气里有些惆怅，曹丕明白卞氏还在为封侯之事忧虑。 “母亲，你要相信我，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曹丕忽然开口道。 “你不仅很善良，也很聪慧，我知道的……”卞氏挤出一道笑容点了点头。 家宴开始。 第200章 你今晚打算在哪间房睡 第201章 你今晚打算在哪间房睡？（二合一） “子桓！你过来！”曹芸大老远地就对着曹丕招呼道，曹芸身边的夏侯楙冲着前来的曹丕使劲眨眼。 “阿姊，新婚快乐啊……”曹丕讪笑着冲着曹芸打招呼，他已经知道曹芸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你怎么能去开赌坊呢？这不是给那群好吃懒做的人一个逍遥的场所吗？”曹芸生气地说道。 在曹芸的印象里，曹丕还是那个热血上头的少年，虽然他做出的事情总是令人感到意外，但他的初衷始终都是极好的，曹芸不明白曹丕为何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收了他们的钱才能更好的为百姓服务嘛……阿姊你就安心好了，我不是贪婪的人，子林也不是因为想要赚钱才来给我凑钱的。”曹丕笑着说道。 “啊对对对，是这样的。”夏侯楙急忙点头应和，曹芸狐疑的神色才慢慢有所收敛。 “那好吧，还有一件事……玲绮在我那里待了许久了，你自己也知道她对你的心意，你在外面胡来，她却还在念着你……我最近就把她送到你的府邸上，你可要好好对她。”曹芸撇了撇嘴说道。 “阿姊，你这是什么话……我哪就胡来了？咦，她怎么在你那里？”曹丕狡辩过后有些疑惑，夏侯楙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 “你问子林吧！”曹芸转身就走，夏侯楙尴尬地留在了原地。 “唉……还不是因为凑钱这事嘛，萱君不让我回房睡，她说要与自己的闺中好友一起。”夏侯楙尴尬地说道。 “你还真是个妻管严。”曹丕嗤笑了一声，全然忘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不像我，宓儿对我是极好的。” 夏侯楙苦笑了一声就去追曹芸了，只留下曹丕得意洋洋地拉着甄宓的小手站在原地。 “玲绮是谁？”甄宓低声询问道。 “她是吕布的女儿，很早之前就住在我家了……这件事很复杂，等我回去以后再和你解释。”曹丕收起笑容尴尬地回答道。 “……那我算错人数了，我回去再让董大多收拾出来一个院子。”甄宓的回答噎得曹丕说不出话，曹丕只好点头陪笑。 “怎么不进去？傻站在这里做什么？”一声冰冷的质问传到了二人的耳朵中。 “父亲。”曹丕和甄宓见到来人后快速行礼问好。 曹操穿着一身素服，腰间别倚天剑，再无多余的配饰，曹丕觉得用不怒自威这个词来形容自己面前的曹操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进去吧，今日是家宴，不用拘谨。”曹操强挤出笑容，曹丕点头称是，小步跟随。 曹丕自然不会亲信曹操所言，他很害怕曹操给他使阴招，父亲与儿子当成这个份上的人，也着实是不多了…… 曹丕仔细回想，自己与曹操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发生了这么巨大的转变，是自己痛斥曹操纳妾邹氏？是自己暗杀张绣逃离官渡？还是自己火烧皇宫游历三年？曹丕有些忘记了，曹操亦然。 曹操口中的曹氏乳虎，那个让他无比自豪拿来到处炫耀的儿子好似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后院内的家丁婢女忙得不可开交，司空府的家眷们相继落座，曹操端坐正位，笑容和善，曹丕望着穿梭在席间桌边的弟弟妹妹们，不自觉地想起了逝去的曹昂与曹铄。 曹节依偎在甄宓的身边听着甄宓讲着过去的故事，她每每听到曹丕英勇杀敌的事情时都会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尽管有些事情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曹熊躲在卞氏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每一个不熟悉甚至陌生的面孔，他也想和弟弟妹妹们一样围在曹操的身边，听曹操吹嘘过往的事情，可母亲告诉自己要成熟稳重一些…… 曹冲试图教会弟弟妹妹们如何才能快速地还原魔方，可顽皮的熊孩子们将魔方拆的七零八碎的，就连其中的机扩都已经被他们给毁坏了…… 曹真与曹彰探讨着杀敌冲阵的技巧，说着说着，二人就找到一旁的空地处比划了起来，他们的夫人甄姜与孙氏凑在一边窃窃私语，曹芸很快就加入了她们的对话，夏侯楙突兀地站在曹芸的身边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 曹植与新妇崔氏来到了曹操的身边，曹操得意地听着曹植朗诵赞美自己的诗歌，以此来助兴伴随烈酒下肚。 只有曹丕一人坐在原位独饮独食，甄宓询问的目光投来，曹丕也只是笑着示意自己没事。 “这样的家宴还会再出现吗？”曹丕在内心当中反复地询问着自己，他不知为何，在这种美好的情景下，自己却是这般的悲伤。 “兄长，你想什么呢？”曹丕的思考被打断，曹冲笑嘻嘻地站在了曹丕的身侧。 “没什么……仓舒怎么不继续教他们了？”曹丕挤出笑容指着一旁玩闹的熊孩子们询问道。 “他们不愿意学……我还搭上了我的魔方。”曹冲苦笑着说道。 “到时候让尚贤阁的老于头再给你一个就是了。”曹丕看着散落在地上支离破碎的木质碎片后笑着说道，像曹植与曹冲这样有才华的曹氏子弟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的曹氏子弟就如同现在的曹真与曹彰一般，他们还在为凉州马与幽州马的优劣之处吵得不可开交呢。 “兄长……其实我是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曹冲挠了挠头低声说道。 “何事？”曹丕望着年轻稚嫩的唐国侯奇道。 “我想去你的赌坊玩玩……我最近几日特别喜欢你发明的麻将，可我就怕父亲不同意我去，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曹冲压低声音，就怕让身边的第三个人给听到。 “去的时候要记得和我说一声，找不着我就去我府邸上找管家董大。”曹丕望着曹冲真挚的眼睛说道。 曹丕不是没有怀疑过曹冲的动机，曹冲太聪明了……可是，曹冲是自己的弟弟啊，当年的曹昂和曹铄不就是这么信任自己的吗？ “谢过兄长！”曹冲激动地点了点头，他对曹丕发明的这些物什是极度感兴趣的，曹丕的奇思妙想让他心生敬佩。 …… “你在家宴上和父亲连一句话都没说……”甄宓幽幽地望着曹丕说道，曹丕面色红润，他的酒基本上都是和曹真与夏侯楙对饮的。 “你先回去吧，我去一趟赌坊，今晚就不回来了，你自己早点休息。”曹丕望着担忧的甄宓轻声说道，甄宓叹了一口气点头离去。 曹丕独自驾马行走在邺城的街道上，赌坊的地理位置很好，距离司空府只需慢行半刻钟的时间。 “公子来了！”一脸困意的司马懿见到曹丕后快步迎接，曹丕发现司马懿的脚上已经换了一双鞋子。 曹丕跟着司马懿参观着赌上身家的产业，在这个关头开赌坊的这件事本身就与赌博的含义一样契合，曹丕渴望用大量的金钱来解决校事府的后顾之忧。 “公子想要的小商小贩明日就会搬迁到这里来，咱们的赌坊一定能够吸引不少人的。”司马懿自信地说道，他望着曹丕踌躇的眼神有些奇怪，“公子可是遇到什么失意的事情了吗？” “仲达，你说校事府真正运作起来后，父亲会忌惮我吗？”曹丕低声询问道。 “公子……司空的防备心是很强的，所以你才要在手中掌握更多的东西才行啊……以后的事情我可说不准。”司马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有什么说不准的？外面的人争得差不多了，就该轮到咱们的人争了，兄弟争，父子争，你们这些士族也要争……我倒是不想那般，可我好像已经没有退路了……”曹丕望着精致的赌坊陈设感慨道，他不知道自己是酒醉了，还是真累了。 “公子倒也不必悲观，顺势而为就好……我会帮助公子实现自己的远大抱负的。”司马懿奇怪于曹丕今日的多愁善感，他的语气也变得真挚了起来。 “抱负……我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词了，我都不知道我如今的抱负是什么。”曹丕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今日家人和睦的景象给了他很深的触动。 “公子出生显赫，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就做到了现在这般的成绩，这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奋斗不到的基业，我相信公子曾在温县郊外与我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公子尽管去做就是了。”司马懿的脸上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曹丕的眼神逐渐清澈。 “仲达，这恐怕是你对我说过的最真诚的一句话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曹丕大笑，矫情的、反复的、自我拉扯的消极情绪瞬间消散。 “我就知道公子一定不会迷失自我的……不过，我对公子向来是真诚的啊，公子何出此言啊。”司马懿故作惊讶地询问道。 “别装了，你的小九九我是知道的……你真的不能如同号鸟一般头转身体不转吗？”曹丕好奇心大增，司马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公子，别这样，会死人的……”司马懿拔腿就跑，曹丕笑得前仰后合，合不拢嘴。 …… “你是丁仪吗？”李虎怒气冲冲地对着马车前的面白少年大喝，曹丕扒开帷裳，那名在温县多次遇见的少年相士出现在了曹丕的面前。 “怎么是你？你来邺城了？”曹丕偶遇熟人，惊喜地招呼着少年相士上车，曹丕这几日在赌坊忙得不可开交，数钱数得手都要脱力了。 “原来主公认识他啊……”李虎尴尬地摸了摸头，他协助着少年相士上了曹丕的马车，李虎等黑山贼头目已经悉数入职了校事府，新建的赌坊就是由李虎担当门面的。 “公子，我可是有一件大事要讲给你听的。”少年相士严肃地冲着曹丕说道。 “又来这套，我都说过我不信命……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曹丕看着少年相士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出了声，最近钱赚得多了，曹丕的心情也异常愉悦。 “我叫朱建平。”朱建平自我介绍完后神秘兮兮地冲着曹丕说道，“公子今日可不能回府，府中有一个巨大的桃花劫在等着公子……” “你又在吹牛，我都几日没回家了，家里哪来的什么桃花劫，你要说我是桃花运我还相信呢。”曹丕大笑道。 “公子怎么能不信我呢？我让公子南寻故人，公子一定是找到了吧。”朱建平急忙说道。 曹丕仔细回想，自己的南寻之旅始于墨家，兜兜转转数月后，自己最终是在邺城得到了郭照的消息，不过能遇到王越这个如今的校事府教官这件事，确实是自己向南行至下邳导致的。 “你还不如直接说向西呢，绕了我这么大一个圈子……看你也没什么正经事做，就来我的府邸当客卿吧，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点。”曹丕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命运之事太过玄奇，曹丕不相信朱建平真的能算到未来或一些其他的东西。 “公子不听我的，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当公子府上的客卿吗？也行，我挺喜欢邺城的。”朱建平没有继续劝说曹丕，曹丕笑着向朱建平卖弄着自己的赌坊…… “主公，你终于回来了。”董大望见踏入府门的曹丕长舒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丕先看了一眼朱建平，随后沉声询问道。 “老夫人来了……府里还来了挺多人的，正厅里都快站不下了……”董大苦笑着说道。 “来这么多人做什么？你先带他去客房，我去看看什么情况。”曹丕说罢就独自来到了正厅。 曹丕望见正厅内的人山人海，他明白了所谓的桃花劫究竟是什么…… “曹子桓！你到这里来！”卞氏杀气腾腾的样子是曹丕从未见过的，曹丕这回是想跑都跑不掉了。 曹丕尴尬地穿过人群，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们为什么会在同一天来啊！！！ “母亲怎么亲自来了？”曹丕压低声音像极了一个犯错的小学生，不过卞氏可不打算当着这么多人给曹丕面子。 “我再不来你的府上看望一下你，宓儿怕是没有地方住了吧！说！外面还有几个？”卞氏怒气冲冲地看着曹丕，曹丕的身后站着的正是“过些日子来”的莺莺燕燕们。 “真没了……就这些了。”曹丕尴尬地回答道。 “我本以为你只是生性贪玩，对男女之事不甚了解……现在看来，外面的传言可真不假啊！”卞氏大怒道。 “母亲……我会处理好此事的。”曹丕埋头应付道。 “你若是敢亏待姝儿和玲绮，我绝对饶不了你！”卞氏撂下狠话后离开了正厅，曹丕长舒了一口气，他的目光瞟向了面前的一群熟人。 “姝儿，好久不见了……” “……嗯。” “文烈兄……不是说过几日吗？” “子桓啊，确实是过了几日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告辞不送！” “阿姊，玲绮就交给我了。” “呸！渣男！子林，我们走！” “兄长啊……我改日再去拜访你哦。” “好兄弟，你先把自家的事情安排明白吧，我回府了……” “老陆，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我本来还担心你忍不住，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师儿，照顾好自己，我先回去了。” “司马懿！你笑什么呢！” “我没笑啊，公子！你定是看错了！” “滚！” 司马懿忍不住发出笑声快速逃离，屋内只剩下了曹丕的红颜知己们，曹丕依旧觉得无法面对她们。 “妹妹们都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吧，其他的事情晚点儿再说……”甄宓暗自叹了一口气，众女各怀心事地被婢女们送回了后院。 “宓儿，我没想到她们竟会同一日来……”曹丕无力地辩解道。 “……你今晚打算在哪间房睡？”甄宓认真地看着曹丕，曹丕不知如何回答，“……我会去找她们每个人都聊一下的，剩下的事情你就自己解决吧。” 甄宓在曹丕感激地眼光中离去，正门处，看热闹的家丁们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咱们府上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夫人？”一个年轻的家丁凑到了年纪尚大的家丁面前询问道。 “你个黄毛小子没听说过咱们主家的名声吗？我告诉你，这个后院可容不下夫人们……”老家丁倨傲地卖弄道。 “这么大的后院还容不下夫人们？咦，那个夫人怎么去客房了？”年轻家丁疑惑道。 “主家的性格我是清楚的……可别乱说话，这个夫人要叫小姐，还没过门呢。”老家丁严肃地说道。 “这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还真多啊……太公，以后就拜托你教我了。”年轻家丁急忙拜起了码头。 “好说好说，我可在司空府干了六七年了，有什么事情问我就好……子文公子来了！”老家丁正得意时，曹彰从他的身边闪过。 “子桓呢？”曹彰询问道。 “主家在正厅。”老家丁急忙回答道。 “我去找他。”曹彰快步走入了正厅，曹丕一个人坐在正座之上紧皱眉头。 “奶奶的朱建平，话也不说清楚！这是一般的劫数吗？”曹丕自言自语地暗骂道。 “骂谁呢？”曹彰看着舌灿莲花的曹丕好奇道。 “你怎么来了？”曹丕抬起头，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做才能不被挂上厚此薄彼的骂名了。 “好久没和你打猎了，今日天气正好，子丹和伯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子林刚才被阿姊带回家了，现在就差你了。”曹彰快速地解释道。 “咱们去几日？”曹丕眼露金光。 “三四日吧……怎么了？”曹彰看着曹丕激动的样子疑惑道。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曹丕大喜，一把抱住了前来救驾的曹彰。 “你什么毛病！我可没那种癖好！”曹彰快速从曹丕的怀抱中挣脱。 …… 曹丕的一周日记（节选） “周一，姑且称为周一吧，我还是回到了家中，第一晚我选择睡在宓儿的房间里，她对我没有任何的怨言，还将后院内的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她告诉我想要后院安稳，就需要对每一个人投其所好，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想法，我要想想该怎么办，我很幸运能有这样一个贤内助……母亲催得紧，一夜无眠。” “周二，哄阿照到了半夜，她要把院子改成东山乡居所的模样，可怜刚种上的花草了，虽然她的想法很任性，但我还是不好拒绝，就按照她的意思来吧，师父给她教了不少的剑术，说是要自保的，我的府邸最危险的地方的确是这处后院……忙了一晚上了，无眠。” “周三，宁儿把红姊也带到了府上，也好，就让她做后院的管家吧，毕竟后院的女士有些多了，她起初还是冷冰冰的，多亏了我的三寸不烂之舌，过些日子我打算带她去邺城大学的医学院看看，投其所好嘛……宁儿热情起来，实在是难以抵挡，睡不着。” “星期四了，我想了好久才走入了姝儿的院门，她已经不再是无忧无虑的袁氏小姐了，我看着她握着我送她的木梳很是心痛，她告诉我显雍已经病逝了，我对不起她，谎言是最伤人的，这次，我一定要好好地对她，她只有我了……姝儿还是很稚嫩，许多事情需要我来教学，有点吃不消了。” “礼拜五本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对我而言却不是这样，玲绮这个小丫头长得越来越漂亮了，身材也不错，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她做的糕点越来越好吃了，我答应要教她骑马的，唉，过些日子吧，也不知道狗日的大耳贼在荆州怎么样了，我定要杀了这厮……我是马。” “周六，所谓的休息日，对我而言却不是这样，我和孙尚香真的是最没有感情的一对了，我就知道她之前的姿态都是装的，她偷袭我被我给轻松化解了，看着她哭的样子我又心软了，曹子桓啊曹子桓，你真不是个人，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以后可要好好对她……说好别碰我，是香香你先动的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上六休一，总算是到休息日了，我得去问华佗要点补肾的中药才行，师儿嘲笑我，我认了，睡在地板上可真舒服啊！以后就不写日记了，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 注: 当信用消失的时候，肉体就没有生命。————大仲马 …… 第二卷完。 第201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第202章 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建安十二年，初春，邺城。 匆匆两年。 “兄弟，那位公子是谁啊？他身边怎么跟了那么多的人？” “听你这口音是来邺城游玩的吧，这可是我们这群人的主家。” “你们的主家看起来年龄不大啊，这些商铺和谒舍都是他的吗？” “不止如此，你面前见到的这些食肆酒肆和邺城大赌场也是他的……你听过校事府吗？” “我不仅听说过还见过呢，校事府的校事来到我们县里几乎都是来杀人的……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主家是曹丕曹子桓？” “声音小点儿，也不怕让校事府的人给听到了……我看你也不似恶人就给你个忠告，在这里做事要小心，尤其是要管住自己的嘴，可不能乱说话、胡做事，之前有个不要命的士子在这里输钱赖账，还乱传公子的谣言，第二天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校事府还真是厉害……我总是听别人说，校事府的校事无孔不入，什么事情都知道，这是真事吗？” “你说的是外勤校事吧，我可告诉你，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校事府的校事。” “哪有那么夸张……” “不信算了。” 曹丕在一行人的簇拥下离开了邺城大赌场，两年的时间磨没了他身上的少年气，外人面前的曹丕总是一副生人勿近，冷酷无情的模样。 “黑塔，宁儿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啊？”曹丕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属下不知。”耿黑塔微微摇头回应道。 “你最近还有去我兄长那里吗？”曹丕继续追问道。 “老王头仗着自己是主公的师父偷懒不上工，我一直都在保护着夫人们，没时间去。”耿黑塔沉声回答道。 “……辛苦你了，我最近让季重再调些人回去。”曹丕抿了抿嘴唇思忖道。 校事府的势力和影响力非常巨大，这一切都要依仗吴质事无巨细的运作安排，司马懿与陈群早在一年前就被曹丕“劝退”了，他们分别当上了朝廷的文学掾和治书侍御史。 曹丕希望自己的挚友们都可以在朝堂中建立起更多的人脉，爬到更高的位置去，而不是蜗居于快要达到曹操忍耐极限的校事府当中。 曹操未曾想到曹丕能将校事府搞得这么出色，校事府要情报有情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尤其是曹操的一些心腹手下也会暗中援助曹丕，这是曹操最不能容忍的。 曹丕和他的校事府已经成为了曹操心头上的一根刺，曹操早就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驳回荀彧的笺文了。 但曹操一直下不了决心取缔曹丕的校事府掌事之职，一来是曹丕这两年没犯过什么错，二来是曹丕做得太出色了，甚至就连孙权在扬州的动向也能准确无误的送到曹操的面前。 曹操和曹丕一直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曹操忌惮于曹丕的权势增长，又不想把这么好用的工具给轻易放弃，曹操无法兼得却又想兼得的心态可苦了那群夹在中间的士族宗亲们了。 士族宗亲尤其以曹洪为代表的人没少在校事府的手下吃亏，曹洪对曹丕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 曹丕把赌场的门票钱优惠给了当初那些借钱给自己的人，而邺城内很少有像曹洪这般不减价反倒还加价的人的存在，无奈曹洪好赌，校事府有许多校事的饷银都是由曹洪变相提供的。 当然，校事府的权力自然还是没有曹操的权力大，所以曹丕与吴质一直强调“师出有名”，这让向来挑刺的曹操也很难找出曹丕的破绽。 “宁儿，我回来了。”曹丕一改在外人面前冷冰冰的表情，曹丕在对待家人和朋友时，才会显露出自己温和的一面。 “你每日除了和杨修他们一起喝酒作诗，就是把赵云他们带回家中设宴聊天，你把自己答应过的事情倒是忘了个一干二净！”张宁看着曹丕愠怒道。 “宁儿，你别这么说嘛，说得我像是个酒鬼一样……我今日没去找德祖他们，我在校事府忙别的事情呢。”曹丕贴在张宁的身边笑道，张宁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曹丕与杨修的关系非常不错，曹丕经常会赴杨修之约结识文人墨客，探讨文学，曹丕“写”出的诗词歌赋，经由杨修府邸这个平台传播于世，曹丕因此积攒了不少的名望。 赵云、高顺、沮授、甄尧、陈群、吴质、司马懿以及宗亲曹真、夏侯楙、夏侯尚、曹休等人是曹丕府邸的常客，这群亲友是曹丕赖以生存的人脉资源，所有人其实都或多或少地明白着曹丕的渴望，他们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做出选择。 “你有理！我可说不过你！”张宁气鼓鼓地说道。 “宁儿，你快告诉我，今日咱们要干嘛去……我真是忙忘了。”曹丕愧疚地询问道。 “你说好今日要带玄儿去翁翁家的。”张宁噘着嘴一脸不快，曹丕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急忙道歉。 曹玄，建安十一年四月生人，他是曹丕与张宁的儿子，也是曹丕的第二个孩子。 除了曹玄外，曹丕还和甄宓生下了嫡长子曹叡，和郭照生下了长女曹洛，二十岁的曹丕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 曹嵩特别喜爱张宁，张宁的太平道圣女身份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痴迷道学的曹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听张宁讲述太平道义，曹丕次子曹玄的名字正是曹嵩给起的。 “是我疏忽了，咱们这就去。”曹丕从张宁的身后抱起曹玄，一家三口乘马车前往了曹嵩的府邸。 曹嵩依旧精神矍铄，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不再主动过问有关于曹操的任何事情了，他的生活就是安享晚年等待五世同堂以及给曹德找对象。 “季叔又没在家吗？”曹丕看着曹德的身边四周无人随即询问道。 “文超去雒阳了，说是要在雒阳建个大学，成日不着家的，娶了妻子也是白娶……他这辈子是比不上你了。”曹嵩没好气地说道，曹丕自然知道曹嵩所指的是什么，张宁在侧，他只好陪笑以对。 曹德已经接连在下邳和鄄城设立了两个分校了，作为四个大学的校长，曹德已经可以被称为汉末第一教育家了。 “我听说你的那个什么校事府比你父亲的权力还要大啊……”曹嵩从张宁的手中接过酣睡的曹玄沉声说道。 “翁翁这是听谁说的？这不是诬陷我吗？我们校事府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曹丕正色道。 “在我面前就别演了，我可懒得管你们之间的事情……子桓，你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和自己的亲族互相残杀，知道了吗？”曹嵩忽然严肃地说道。 曹丕看着老头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看来曹嵩的道修得还是不够静啊，曹洪应该是跑到曹嵩耳边吹风了…… “我就说这么多，一会儿华佗要来，刚好让他给你看看，怎么两年了才生下了三个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曹嵩接下来的话堵的曹丕说不出话，这种生硬的转折连曹玄听了都要流泪。 张宁从曹嵩手中接过睡醒就哭的曹玄，曹玄回到母亲的怀抱后就停止了哭泣。 爷孙二人闲聊了一段时间后，白发苍苍的华佗走入了曹嵩的府邸。 “元化来了，正好子桓也在，你给他瞧瞧，生不出孩子是不是他的问题？”曹嵩一本正经地说道。 “先生，怎么是你？”张宁惊讶的表情引起了爷孙二人的兴趣。 “你们认识？”曹丕摸着脑袋疑惑道，华佗可是很早之前就不做行医了，张宁怎么会认识华佗呢？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那个教我医术的老先生吗？就是这位先生。”张宁急切地向曹丕说道，曹丕恍然大悟。 “……你是张角的女儿？时间过得真快啊，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华佗感叹道。 张宁向曹嵩讲述了儿时的经历，曹嵩感叹着命运的奇妙，随后曹嵩就要求华佗给曹丕检查身体，曹丕拗不过曹嵩只好任由华佗摆布。 “公子的阳气不太足，应该是好酒导致的……我有一套功法可以教给公子，公子回去以后要多加练习，切忌不要再沉迷酒色了。”华佗嘱咐道。 “我就说吧，就是你有毛病，按你父亲的速度，你这会儿该有七八个孩子才是。”曹嵩插话道。 “……元化先生，你这是什么功法？”曹丕就当没听见曹嵩的吐槽，即刻转移起了话题。 “此功法名为五禽之戏，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鸟……”曹丕听着华佗讲述着五禽戏的神奇之处起了兴趣，毕竟这可是两千年后已经亡佚的东西。 曹丕很快就将五禽戏学会，他决心每日勤加练习，再也不能被别人说自己有毛病了，可是一想起自己要戒酒戒色一段时间，他忽然觉得这件事想要做成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 天色渐晚，曹丕和张宁带着曹玄回到了府邸。 “宁儿，你可知我今晚应该去哪里吗？”曹丕讪笑着询问道。 在东山乡侯府，曹丕是要轮流去每个房间轮流打卡上班的，最近忙于外事的曹丕已经忘记自己上一次去的是谁的房间了。 “今日该去我那里……不过你还是去师儿妹妹那里吧。”张宁从曹丕手中抱回看着父母傻乐呵的曹玄说道。 “这是为何？”曹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自己的夫人们还拿自己的辛勤劳动当做交换的筹码不成？ “守孝的时间过了。”张宁白了曹丕一眼后转身离去。 第202章 曹熊之死 第203章 曹熊之死 曹丕恍然，时间过得确实很快，快到他已经习惯了睡在步练师房间的地板上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他踌躇地在步练师的院外来回走动，最后还是悄悄摸摸地走入了院中。 “师儿，你睡了吗？”曹丕凑到步练师的房门前轻声询问道。 “……门没关，你进来吧。”步练师娇柔的声音传来。 曹丕轻轻推开房门，屋内烛火昏暗，步练师静静地坐在床边红着脸。 “你怎么穿着这件裙子？”曹丕望着步练师身着浅色襦裙奇道。 曹丕现在是整个邺城最有钱的人了，后院夫人虽然不会刻意穿着名贵的绫罗绸缎，但还不至于穿的这么简朴。 “这是在翟乡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穿的裙子……”步练师低声回答道。 “……我的床铺呢？”曹丕明知故问道。 “我让她们收起来了……今晚你在床上睡吧。”步练师将脑袋撇到一边去，她不想让曹丕看见她脸上的窘迫，尽管这件事她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里建设，但真到了面对曹丕的时候，步练师还是会小鹿乱撞，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的。 “那你睡在哪里呢？”曹丕暗喜，他的嘴角流露出了得意的坏笑，什么五禽戏六兽戏的，明日再说！ “你就喜欢欺负我……爱上来不上来！”步练师脱掉鞋袜快速钻入了被窝，曹丕急不可耐地宽衣解带扑了上去…… 待到曹丕苏醒时，太阳已经高悬于天空中了，后院内爆发着激烈的争吵，曹丕下意识地起身就跑，他只想快速逃离这里。 东山乡侯府后院的关系错综复杂，犹盛刘协的皇宫，夫人们的关系一直都是曹丕无可奈何的一大难题。 郭照和张宁不对付，袁姝和吕玲绮虽不主动惹事但却各有偏倚，步练师作为张宁和郭照二人之间的调和剂又与孙尚香老死不相往来，孙尚香与吕玲绮的关系很好却又不喜欢袁姝…… 总体来说，她们所有人虽然都很尊重甄宓正室夫人的身份，但当甄宓不在的时候，互相争吵和挖苦讽刺已经成为了常态。 曹丕穿上衣服火速逃离了女生宿舍，为曹丕准备好早饭的步练师看见曹丕仓皇逃窜的样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董大！快备车！”曹丕看见正厅外忙碌的董大急忙呼喊道。 “主公，子文公子来了。”董大看着曹丕疯疯癫癫的样子快速说道。 曹丕快速地整理着衣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曹彰看着故作镇定的曹丕走入正厅不屑地皱了皱眉头。 “这么晚才起来，你的武艺都快荒废了。”曹彰看着头发蓬乱的曹丕失望地说道。 “你又欠揍了？忘了前几日在司空府我是怎么用甘蔗打你的头了？”曹丕抓起几颗葡萄放入嘴中不留情面地说道。 “那是比剑，比长枪和拳脚，我可不怕你。”曹彰捏紧拳头不满地说道。 曹彰师从赵云学习枪法，再加上他本身刻苦的努力，他现在的战斗力已经不亚于跟随曹操四处征伐的将领了。 “我可没工夫和你斗嘴，有什么事就快说，别磨磨唧唧的。”曹丕不耐烦地说道。 曹丕与曹彰的关系已经不似从前，曾经少年时相爱相杀的关系逐渐随着年龄的增长消逝。 “母亲找你，快回府去！”曹彰气冲冲地转头就走，曹丕看着曹彰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主公，车备好了……”董大凑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他与二人相熟，看着二人愈发恶劣的关系只觉得唏嘘。 “我去校事府避避，晚上再回来。”曹丕忽然生出了一股烦闷情绪，他甚至没有如惯例一般去看看自己的两儿一女再出发。 “董管家，公子和子文公子一直都是这样吗？”任红昌从侧门走出，来到了董大的身边询问道。 “……子文公子的朋友伤了人，校事府的校事将那人抓了起来，子文公子找到主公希望主公放人，但主公不肯，二人在老夫人的面前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他们就变成这样了……”董大摇头苦笑道。 “子文公子刚才明明可以找人带话的，可他却一直等在这里……”任红昌淡淡地说道。 “主公一定明白的，只是拉不下脸来。”董大轻声回应，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久违的身影。 …… 曹丕径直来到了司空府的后院，他没有在路上做任何的停留。 “母亲，你寻我何事？”曹丕看着满脸急切的卞氏询问道，曹彰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 “你快去看看子威吧，子威不知道怎么了，今日起来以后就一直说自己的腹部痛……”卞氏焦急地说道。 “请元化先生来了吗？元化先生应该在邺城啊。”曹丕连忙追问道。 “华佗昨夜离开邺城去许都了，樊阿正在里面，我怕子威有什么事……思来想去就只能叫你过来了。”卞氏的话语没有什么逻辑，曹丕从卞氏的眼中看出，卞氏是真的害怕，真的慌了。 “母亲不要乱想，樊阿的医术仅次于元化先生，子威一定会安然无恙的。”曹丕握着卞氏冰凉的手劝慰道，卞氏绝望地点了点头。 几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传来，曹丕快速地走入了曹熊的房间。 “樊先生，我弟弟怎么样了？”曹丕急声询问道。 樊阿没有回答曹丕的问题，他的额头上流下了斗大的汗珠，面色焦急。 麻沸散的效用并不能缓解曹熊的疼痛，曹熊面色苍白，表情极度痛苦。 “兄长！我好疼啊！我受不了了！”曹熊狰狞地冲着曹丕大喊，他的双臂上都是自己的手指划下的血痕，三四个家丁将曹熊控制在床榻上防止其摔落。 “我去追华佗！他应该还没走远！”曹丕冲出司空府翻身上马，他给周围随行的校事吩咐了几句正要离去，司空府内传来了急切的呼救声。 曹丕回到司空府时，卞氏已经晕倒在地面上了，婢女们慌忙招呼着周围人前来帮忙，曹彰围在卞氏的身边手足无措。 “快把夫人抬回房间！”樊阿急忙喊道。 曹丕顿时傻了眼，他跟着樊阿与曹彰一同簇拥着卞氏回到了院中，樊阿紧锁屋门，只留下了两个婢女为他打下手。 “母亲怎么会晕倒？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丕冲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曹彰询问道。 “子威……没了。”曹彰将嘴唇咬出了血，他生硬地回答着曹丕的问题。 “你……说什么？”曹丕愕然，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了颤抖，一些不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 “母亲听到樊阿说子威没挺过去……就变成现在这样了。”曹彰紧闭着双眼，试图不让自己的泪水流出眼眶。 曹丕无言，他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曹熊与曹丕的关系不算亲密，但二人是不可否认的血脉之亲。 正在兄弟二人沉默之时，卞氏的房门被打开。 “我母亲怎么样了？”曹丕一个箭步冲到樊阿的身边，牢牢地抓住了樊阿的胳膊询问道。 “夫人是因为过度惊吓导致的昏厥，修养几日就无大碍了……子威公子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能救回他的性命。”樊阿愧疚地低下了头，脑海中还是方才曹熊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他这是什么病？”曹丕厉声问道。 “我从未遇见过像子威公子这样的情况……”樊阿有些畏惧地回答道。 “你在这守着，我过去看看。”曹丕不由分说地拉着樊阿就走，曹彰默默地站在了原地。 曹熊双目圆瞪，口流鲜血，保持着极度痛苦的表情，曹丕实在不忍观看，他忍着泪帮助曹熊闭上了双眼。 “会不会是有人下毒？”曹丕咬着后槽牙询问道。 “看着不像……哎，我也有些说不准了。”樊阿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怀疑，行医数十载，曹熊的这种情况平生未见。 “……你师父为什么会离开邺城，他昨天还在我翁翁的府邸内赴宴。”曹丕总感觉曹熊的死不是偶然，他想要探明事情的真相。 “师父只是照常前往豫州去瞧病，他每三个月都会这样做，这并不稀奇……”樊阿咽了咽口水回答道。 曹丕思忖半晌后，快步离开了曹熊的房间，他不相信这件事真的就这么简单。 曹丕在出府门之时碰见了曹植，曹植头发散乱，眼睛红肿，脸上却是极度亢奋的表情。 “兄长，母亲唤我来有何事？”曹植慌慌张张地走来，曹丕闻见曹植身上的酒味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曹丕一脚踹倒了懵逼的曹植，径直离开了司空府，司空府的下人见到曹丕这般连忙吓得不敢喘气。 曹丕本想好好教训一下曹植，终究还是迟来的理智占据了上风，曹丕不想在这个最烦躁的时候惹下什么麻烦，尽管他的这一脚已经是个能让邺城士子们浮想联翩的素材了。 曹丕驾马快速前往校事府，在与吴质知会后，吴质立刻召集校事们汇集有可能与曹熊之死有关的情报。 “主公，司空唤你回府。”曹丕额上青筋爆起，曹操的召唤接踵而至。 “马上就去……”曹丕再次赶往司空府。 第203章 重回谯县 第204章 重回谯县 “你刚才打了子建？” 曹操和曹丕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曹丕非常的不舒服，自己的儿子暴毙而亡，夫人也因此昏厥，你却只在乎我做了什么吗？ “子威身死，母亲昏迷，他大中午就喝了那么多酒，我应该替父亲教训他。”曹丕抑制着怒火回答道。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曹操将竹简拍在桌案上冷声说道，“……子威是因何而死的？” “子威的病症有些奇怪，需要再次确认他的死因，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曹丕眯了眯眼说道。 “查！当然得查！我要知道子威究竟是怎么死的！”曹操捏了捏拳头，若是有人在自己的眼皮下搞小动作，自己不介意再杀几个人向世人示威。 “唯。”曹丕抱拳退下，曹操看着曹丕明明就不是很服气，却装得恭敬顺从的样子心生不悦。 “奉孝……把今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传出去，我要看看那些人是什么反应。”曹操厉声说道。 “子桓公子和子建公子刚才发生的事情也要传出去吗？”郭嘉咳嗽了两声询问道。 “嗯……”曹操轻轻地点了点头，郭嘉有些看不懂曹操了，邺城乃至整个曹操属地本就因为诸子不睦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若是坐实了这件事，不就会给有心之人可乘之机了吗？ 监察司的密探在郭嘉的吩咐下依令而去，郭嘉犹豫再三后还是把一封写给荀彧的信传了出去…… 曹丕一回到校事府，吴质就走到了曹丕身边。 “我询问了所有用毒的行家，他们都不确定子威公子是否是毒发身亡……尸体也检查过了，目前还没发现中毒的迹象。”吴质快速说道。 “那就让子威安心休息吧，不要打扰他了……这几日子威出府游玩了吗？”曹丕不忍校事们再去摆弄曹熊的尸体，尽快入土为安是对曹熊最好的安置方式了。 “除了在司空府家丁的护送下去过邺城大学以外，子威公子根本没有接触过其他的人。”吴质回答道。 “去查查他的同窗好友，尤其是非宗族的子弟，我要看看他们的父辈都是什么人。”曹丕长叹了一声，如今只有等到结果出来后才能下定论了。 “唯。”吴质点头离去，校事府建立以来，曹丕还从来没有这般手忙脚乱过，吴质的内心也是一团乱麻。 三日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在卞氏的提议下，曹操决定将曹熊的遗体运回谯县安葬，汉人讲究落叶归根，尽管曹熊并没有在谯县生活过。 曹熊的死因被初步确定为突发恶疾暴亡，曹丕派去的校事甚至都在黄河边上追回了华佗，但华佗回到邺城后给出的结论依旧如此，曹熊的行动与交游之人没有异常，曹丕只能为曹熊的结局感到惋惜，名医也救不回曹熊的命，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本的历史轨迹上了。 送行的车队由曹丕率领，曹嵩、卞氏、甄宓、张宁以及曹丕的两个儿子一同随行，卞氏和曹嵩都想回谯县看看了，于是曹操特意调来赵云来保护车队的安全。 车队缓缓向南而行，充满生机的春日有着说不清的忧愁，车队渡过黄河来到豫州境内后，天气明显比冀州要温和了许多。 一个月后，曹丕再次回到了谯县，与记忆当中的谯县相比，如今的谯县要富庶了不少，曾经的街巷间，是很难见到这么多的商贩的。 车队刚到故居门口，规模盛大的迎接队早已严阵以待，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凑到了曹丕的面前，他的姿态尽显谄媚与讨好。 “公子，公子，在下曹九，乃是谯县的县令，我是特意来迎接老太公和夫人们归乡的。”曹九热情地迎接道。 “……我知道你，你原来是子廉身边的亲兵吧。”曹嵩撩开帷裳，看着面前激动不已的曹九笑着说道。 “正是正是，没想到老太公还记得我！”曹九不住地点头，曹丕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翁翁先在这里休息，我和母亲先去郊外的族墓，待到安置好子威后，我们再来寻翁翁。”曹丕看着卞氏苦闷的表情说道。 “……去吧。”曹嵩摆了摆手，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他最不想面对的事情，到了他的这个年纪，除了亲人的生死以外，很少还有其他的事情能触动到他了。 “你们就别去了，照顾好翁翁，我和母亲很快就回来。”曹丕挤出笑容对抱着孩子的甄宓与张宁说道，张宁欲言又止，甄宓点了点头轻轻拉了拉张宁的衣袖。 “公子，我领你们去，老太公先休息片刻……你们愣着干嘛，该帮忙的帮忙啊。”曹九讪笑着走在了曹丕的面前带路，他身后的官吏家丁一部分跟随着曹丕，一部分则迎着曹嵩进入了曹氏故宅。 “你准备的还挺充分的，是谁告诉你我们回乡的消息的？”曹丕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我的弟弟是司空的亲兵。”曹九有些慌乱地回答道。 曹九是知道校事府的威名的，被抓进去的人有进无出已经不再是校事府的秘密了，而且，当年曹丕持剑威胁曹洪的时候，曹九就在现场…… “你原来是子廉叔的亲兵，怎么就当上谯县的县令了？”曹丕打量了曹九一眼后冷笑着说道。 曹九大惊，他能当上谯县的县令完全是由曹洪运作的，曹九不识字，只会溜须拍马，他太害怕曹丕将他的老底全部给掀出来了。 “子桓……这次回乡不是让你在这里问东问西的，先做要紧的事情。”卞氏轻声说道，曹丕猛然发现，卞氏的鬓角居然生出了白发。 “唯。”曹丕低下头没有继续追问，他的心里已经有数了，作为未来的龙潜之乡，曹操的故里是由监察司主要负责的，曹洪这样的人想要搞些弯弯绕绕也只能选择在这里了，自己还是先陪着母亲忙完眼前事后再做打算吧。 曹熊被安葬于曹氏祖坟内，卞氏找了个由头将曹九赶到了一旁，自己则带着曹丕来到了一处小溪边。 “子桓，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聊聊。”卞氏表情严肃，曹丕认真地点了点头。 “母亲有什么吩咐？”曹丕低声询问道。 “让你的校事府行事收敛一点儿吧，就当是为了我，好吗？”卞氏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 “母亲为何会这样说？”曹丕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反问道。 “你现在都不愿与我好好聊一聊了吗？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我实在不想看到你与子文、子建他们闹得不愉快，你父亲对你怎么样你很清楚，你只需要顺着他的意愿来就好了，何必要多事呢……”卞氏恳切地说道。 “我不会害他们的，而且我也只是依照父亲的要求行事。”曹丕沉声回答道。 “我只是不想你做事不留余地，你刚才想做什么我难道不清楚吗？子廉救过你父亲的命啊……这些年来，死在你手下的人有多少人？你自己不知道吗？”卞氏瞪着眼睛说道。 “……他们都是咎由自取，子廉叔是救过父亲的命，但他也可能害死了很多人。”曹丕板着脸回应道。 “你很聪明，你本可以很顺利地避免这场争斗的……你再这样一意孤行下去，你只要犯一个小小的错误，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我情愿你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也不想你有性命之忧……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了，不想再失去你了。”卞氏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她不明白曹丕在坚持着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肯听劝。 “母亲，你说的我都清楚，可我不能听你的，这天下不是咱们曹家人一家的天下，你也曾为李女所遭受的不公而悲悯，我是在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你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论如何，我绝对不会伤害子文和子建的。”曹丕认真地看着卞氏的眼睛说道。 “……你与你父亲一般。”卞氏沉默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曹丕看着卞氏这般很不是滋味。 “母亲，你是从何时开始联络元让叔还有子龙他们的？”曹丕看着涓涓细水流淌，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心中埋藏许久的疑问脱口而出。 “看来子龙已经在路上都告诉你了啊……起初不是我主动与元让他们暗中交流的，而是他们主动找上的我……” “他们虽是你父亲的兄弟，可他们也和你一样怕你的父亲，这早就不再是在谯县的时候了……” “子龙是我主动找他的，他和高顺都是忠臣良将，你不要亏待了他们……” 卞氏的回答让曹丕有些讶异，原来就连夏侯惇他们都会因为害怕曹操而做好互通有无的准备，相比而言，自己的这种愣头青行为显得尤为愚蠢。 “母亲，我可从没亏待过任何一个人，你们总是这般叮嘱我，好像我是什么薄情之人一样。”曹丕笑着冲着卞氏说道。 “你不是的。”卞氏挤出一抹微笑，二人心照不宣地做出和接受了彼此的承诺。 “曹九，我们回去。”曹丕冲着曹九招呼了一声，曹九忽然觉得曹丕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 第204章 故地重游 第205章 故地重游 “放你母的屁！谯县一共多少户人我不清楚吗？你收上来这点赋税就想糊弄我？”曹丕勃然大怒。 曹丕将面前的竹简摔在了曹九的脸上，曹九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他不知道为何刚才还面带笑意的曹丕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说！你贪了多少银钱？又给其他人分了多少钱？”曹丕恶狠狠地质问道。 卞氏直接从座位上离开去到了后院，曹九看着卞氏离去彻底慌了神。 “公子，我是在替别人做事啊，你也知道的，这是司空的故里，我怎么敢将银钱纳为己有呢……”曹九绝望地说道。 “那你说说你是在替谁做事？”曹丕尽量压制着自己高亢的情绪逼问道。 “……子廉将军。”曹九犹豫半晌后说出了答案。 “和我猜的一模一样。”曹丕摆了摆手，曹九被校事带了下去，骚臭的味道让曹丕极度不爽。 “公子，你看看这个……”赵云走入了房间，将手中的竹简交给了曹丕。 “……谯县拥有最多土地的人是我父亲？”曹丕看着手中竹简上的详细记录，自曹操以下，各宗亲兄弟分别瓜分了谯县近九成的土地，就连自己都有一小块土地记在帐下。 “若是杀了曹九，恐怕会引起司空的不快……我们还是先搞清楚司空知不知道这件事再做决定比较好。”赵云揶揄道。 “他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他就算不知道，咱们这么一闹，这片土地也会成为曹洪口中赠于我父亲的惊喜，我们还是动不了曹洪。”曹丕思索后就得出了结论。 “那我们要放了曹九吗？”赵云狐疑道。 “当然不放他了，找个由头带他回去，我就算是帮不了谯县的这些百姓，也要吓一吓曹洪让他长长记性……这么多田租，恐怕没几个人知道自己的名头被曹洪借来敛财了。”曹丕皱了皱眉冷声说道。 “那我找几个人看着曹九，让他老实一点儿。”赵云点了点头后就离开了房间。 曹丕坐在正座上继续翻阅着县衙的记录，粗糙简陋的假账、路人皆知的意图，曹丕没想到都已经建安十二年了，曹操的治下居然还有这样混乱的地方，而且这个地方还是自己从小生活的故乡。 “你别总是皱着眉头，会吓着别人的……”甄宓缓缓走入，她端着一杯清茶走到了曹丕的身边。 “你怎么不去陪着翁翁和母亲？”曹丕放松面部肌肉，笑着询问起了甄宓。 “有宁儿妹妹陪着他们呢，我来看看你。”甄宓轻声回答道。 “叡儿又睡着了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唤我一声阿父……他的鼻子像你的，像你好看，将来他一定是个美男子。”曹丕看着甄宓怀中的曹叡露出了宠溺之色。 曹丕本不想将自己的嫡长子按照历史起名为曹叡的，曹丕甚至为他起了许多的名字供亲友遴选，是朱建平强力建议曹丕一定要如此命名。 朱建平在东山乡侯府待了两年，曹丕每每遇到难题时，都会试探性地询问朱建平的建议，而朱建平故弄玄虚的回答都会或多或少提点着曹丕，曹丕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了，难不成这小相士真能窥探天机不成？ “叡儿可别像你一样好色就好了……”甄宓抽回被曹丕摩挲的手臂，曹丕讪笑了一声。 曹叡被曹丕的笑声惊醒大哭，甄宓埋怨地从曹丕的手中接过曹叡，哄了几下后，曹叡就停止了哭声。 “宓儿，这两年辛苦你了，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曹丕真切地看着甄宓，一如当年初遇时。 “你想喝酒就去问翁翁和母亲答不答应……和我说没用。”甄宓一眼就看穿了曹丕粗劣的把戏。 曹丕摸了摸鼻子，用不住的赞叹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宓儿，子桓，你们带着叡儿和我出去一趟。”卞氏走入房间招呼道。 “母亲，咱们要去哪啊？”曹丕疑惑道。 “去拜访大夫人……”卞氏的表情有些感伤，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 丁氏已经搬离曹氏故宅很久了，她没有居住在这里的名分，曹丕想起方才见到的弹棋棋盘回忆起了那段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夫人在里面吗？”卞氏带着一家三口来到了一处僻静的民居前，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婢女看见卞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卞夫人怎么来了？”婢女张大了嘴巴，明显对卞氏的到来感到不可思议。 多年未见，曹丕依稀记着面前的婢女曾是丁氏的贴身婢女，那时侯的她还是年轻温柔的大姐姐模样。 “我来拜访姊姊。”卞氏轻声说道。 “我这就去知会夫人，卞夫人稍待。”婢女快步走入房中，过了一会儿后，婢女打开了房门请卞氏进入。 “妹妹……我们应该有快十年未见了吧。”丁氏缓慢地开口，岁月在她的面庞上刻下了皱纹，她憔悴的样子让曹丕有些不敢相认，“子桓已经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丁姨，许久未见了。”曹丕低声回答道。 “这是你的妻子吧，长得真漂亮……你都已经有孩子了吗？挺好的。”丁氏打量着甄宓和沉睡的曹叡，甄宓欠身回礼致谢。 “大夫人，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你还是和我们去邺城吧。”卞氏叹气道。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夫人了……我也不想再回到他的身边了，每日在这里望着子修与子昭待过的地方也挺好的。”丁氏微笑地说道，曹丕心中一股沧桑感油然而生。 “丁姨……阿姊很想念你，她与子林成婚之日你没有前来，她为此还哭了很久呢。”曹丕接着卞氏的话茬劝说道。 “她与子林安安稳稳过日子就好了，我去了以后她又要任性了，你与子林说说，萱君从小被我惯坏了，希望他能多多忍耐萱君的坏脾气。”丁氏真挚地说道，曹丕急忙点头回应。 “丁姨，这块玉佩是兄长曾送给我的……我把它交还于你，也算是留个念想，可好？”曹丕从腰间解下流云虎纹玉佩，轻轻地放在了丁氏的手中，丁氏抚摸着玉佩流露出了温柔的目光。 “我不要……这是子修送给你的礼物，我以为他已经把这玉佩给弄丢了呢，原来他早就送给你了。”丁氏笑着将玉佩还给了曹丕，曹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知道这块玉佩是我送给子修的吧……” “那时候他的生母刚刚过世，他一直在哭，曹君想让我收养子修、子昭以及萱君，我本来是不愿意的……” “但我看着他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最后还是答应了曹君，这块玉佩本是我父亲赠给曹君的，我自作主张，将这块玉佩送给了子修。” 丁氏向曹丕讲述着玉佩的来历，卞氏忍不住流下了泪水，曹昂待自己的儿子们极好，她是非常感激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我不知它居然会如此贵重。”曹丕叹气道。 “以后等你的孩子成年以后就把这块玉佩赠给他吧……我有些累了，你们回去吧。”丁氏轻声说道，眼神里充满了哀伤。 卞氏带着一家三口恭敬地行礼告退，她清楚丁氏看到了故人后，又想念起逝去的二子以及薄情的前夫了。 “子修也好，子昭也罢，他们都很看重你……你不要让他们失望了。”丁氏忽然没有缘由地说了这么一句，曹丕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点头称是告别。 “子桓，你要记得派人多多照顾夫人……你父亲知道了也会开心的。”卞氏出了院门后朝着曹丕嘱咐道。 曹丕点头称是，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自己现在这么有钱有权，替两位亡兄赡养母亲本就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马车行至曹洪旧宅，曹丕急忙让耿黑塔停车。 “子桓，你不是已经把曹九抓去了吗？又要做什么？”卞氏看着曹丕急声喝止道。 “母亲，你误会了……宓儿陪着母亲，我去去就来。”曹丕笑着跳下马车，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旧宅的后门。 上一次来谯县的时候，曹丕没有心情故地重游，他有些怀念第一次吃上葡萄的那种感觉了。 “咦！这狗洞怎么被堵住了？” 曹丕不知道，自从夏侯楙开了这个先例大肆宣传后，谯县的少年英豪都喜欢来这里解解渴，曹洪府只好将用泥土将狗洞给堵了起来。 曹丕轻巧地跃上曾经在他看来高不可及的院墙，院中的中年人见到一个年轻人从天而降，吓得说不出话来。 “先前打理这些葡萄的老管家呢？”曹丕望着眼前与老管家容貌有些神似的中年男子询问道。 “我父亲已经过世了……你，你，你，你是谁啊？”中年管家被曹丕吓得够呛，说话声也变得结巴起来。 “我是你父亲的老朋友了。”曹丕感慨着岁月不居，时节如流，他从葡萄藤下摘了一把还很青涩的葡萄。 在管家惊讶的目光中，曹丕又一次翻出了院子，管家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这是什么怪人？我是不是患了癔症了？不行，我得去寻个医工看看。 “母亲……小时候我是骗你的，葡萄是从子廉叔府中偷来的。”曹丕回到了马车上，向妻母炫耀着自己的战果。 “从小就不是个好东西……”卞氏轻声骂道，曹丕哈哈大笑，甄宓无奈地哄着被曹丕吵醒的曹叡，冲着曹丕露出了埋怨地表情。 春风轻柔，似是故人归。 第205章 李氏一族 第206章 李氏一族 曹丕带着妻儿在谯县游玩了几日后就踏上了归程，本想在谯县多停留几日的卞氏和曹嵩被迫一同随行，曹丕着急将曹九带回邺城公开处刑，他对于曹洪的贪婪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卞氏在谯县的每一日都会去看望丁氏，丁氏很感激卞氏能够如此对待自己，曹嵩见到憔悴的丁氏后悲叹唏嘘良久，二人一同劝说丁氏回邺，但丁氏还是选择留在这里。 “母亲，我已经派人给大夫人送去了很多物什，你就安心吧。”曹丕看着不愿离去的卞氏轻声说道。 “她若是有什么需要，你一定要尽力满足……大夫人原来是很照顾我的。”卞氏叹了一口气后上了马车，车队启程，缓缓地驶离了谯县。 卞氏知道自己的叮嘱多半是没有用的，丁氏性格好强，就算有什么困难也不会主动开口求人，遑论盘踞在谯县的丁家也不会放任丁氏不管不问，卞氏只是求得心安罢了。 曹丕所率的车队沿颖水北上，颍水的上流是陈留郡，曹丕的老熟人李廉被调任至此担任太守，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升迁了。 李廉的升迁与其族兄李典有着很大的关系，年初，李典请求曹操将乘氏县的族人全部迁至邺城，这样可以便于曹操掌控。 李家在山阳县的势力很大，曹操见到李典如此作为后非常满意，他即刻加封李典为破虏将军，其他李氏族人也都受到了曹操不同程度的优待，李廉恰好就是其中的一员。 曹丕率车队进入陈留，前来迎接的队伍并没有在城门外等候，李廉及其下属静静地站在官署门口等待着曹丕的到来。 “李太守，咱们有将近三年的时间不见了，没想到你的架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啊。”曹丕翻身下马，他见到李廉后愠怒地说道。 “不敢，若是比起排场，自然是比不上公子的……陈留郡人丁稀少，希望公子这次不要再惹出什么祸事来了。”李廉露出了不悦的神情强硬地回怼着曹丕的阴阳怪气。 “这次随我前来的人是我的母亲，你这样做实在是不给我面子啊。”曹丕板着脸咬着牙说道。 “我曾经在下邳迎接公子的时候，公子好像也是这般对我说的吧。”李廉面不改色地瞪了曹丕一眼，曹丕身后的校事们快速摸向腰间的武器，等待着曹丕的命令。 “……我记住李太守今日的言行了，希望李太守以后对我都要这般态度才好。”曹丕轻蔑地冷笑道。 “公子见笑了，请吧。”李廉做出了一个虚请的手势生硬地结束了二人的对话，曹丕目不斜视地走入了官署的大门。 曹丕的亲眷随从安置完毕后，李廉简单地拜见了曹嵩和卞氏，他没说几句话就托辞处理公务去了，曹嵩看着李廉嚣张的样子生出了一股怒意。 陈留郡的官吏们回想起曹丕与李廉二人方才剑拔弩张的样子惊愕异常，他们每一个人都偷偷地替李廉捏了一把冷汗，随着校事府的恶名远扬，现在是真没有几个人敢当面和曹丕闹不痛快了。 夜晚，曹丕哄睡苦恼的曹叡后偷偷来到了李廉的书房处，李廉已经独自一人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辛苦李太守了，在你身边的监察司暗探一定会将今日的见闻传回我父亲的耳朵里的。”曹丕见到李廉后露出了一丝微笑，二人今日只是在众人的面前演了一出戏而已。 “还是公子谨慎……你住进这里后，都没有几个同僚敢与我搭话了，我现在可是他们眼中的瘟神啊。”李廉笑着对曹丕说道。 “李太守离开了下邳，来到这里做太守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离许都近了些，家中来送礼拜访的人都要多了不少啊？”曹丕抚摸着手中的玉佩打趣道。 “我可不敢收别人的礼物，谁知道府外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我呢……倒是公子的校事府神出鬼没，我昨日来到书房后，就发现公子写给我的密信了。”李廉轻叩案桌赞叹道。 “李太守谬赞了，我这也形势所迫啊，毕竟和我关系密切可不是什么好事，李太守应该明白的。”曹丕自嘲地笑了笑，李廉看着曹丕这般谨慎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公子见外了，兄长知道公子要路过陈留，还特意让我向公子问好呢……若不是公子将司空的心意告知，我们李氏一族还沉浸在危险当中不自知呢。”李廉谦逊地说道。 曹操确定了稳定辖区的策略后，他对于地方豪强的一举一动异常敏感，远至青徐的臧霸诸部，近在乘式县的李氏一族，他们的言行皆被监察司和校事府的人双重监视着。 曹丕借着这个机会敏锐地向李氏抛去了橄榄枝，借着李廉的关系，以李典为首的李氏一族果断地听从了曹丕的意见，双方也在暗中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 “李太守就别抬举我了……不知邺城派来的校事是否已经安置妥当了？”二人互相恭维了几句后，曹丕询问起了正事。 “都安置妥当了……公子派遣这么多校事来陈留是有什么大事要做吗？”李廉好奇道。 “没什么要紧的事情，这里离许近一些，有李太守坐镇在此，他们想做什么事情也能方便。”曹丕缓缓开口道。 曹丕没有直接回答李廉的问题，李廉明白曹丕这是不放心宫城内的刘协，李廉很早之前就已经猜到，那年宫城放火的始作俑者是曹丕了…… 这些年来，校事府的校事们总是主动去找刘协身边人的麻烦，宫城内部被曹丕搅得鸡犬不宁，这也是校事府在宫城内部臭名昭着的主要原因。 汉室忠臣们对于曹丕的所做所为敢怒不敢言，他们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臣子能对主君干出来的事情。 “公子要在这里待几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李廉恭敬地询问道。 “就不劳烦李太守费心了……我明日就走，在谯县抓了一个不要命的家伙，得快些赶回邺城处置。”曹丕轻笑一声后就与李廉作别，借着夜色，曹丕很快就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曹丕走后，李廉一个人在书房里待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与李典商量过后的决定是否正确，这么早压下筹码去赌前程，能否真的让李氏在这场波橘云诡的争斗中占到先机…… 第206章 袭击疑云 第207章 袭击疑云 曹丕一大早就带人离开了陈留，他没有和李廉象征性地挥手作别，有心之人见到曹丕这般，纷纷和亲近之人叮嘱要少与李廉来往。 “子桓，那个李太守为何对你不满？你曾经有招惹过他吗？”甄宓在马车上忍不住询问起了曹丕。 “我们关系很好的。”曹丕看着甄宓疑惑的面庞笑着回答道。 “你又骗我，你们昨日都已经那样了……让我想想，李典与这个李太守是同族，李典现在调回了邺城，那兄长身为冀州刺史是肯定能与他说上话的，我回去以后就请兄长出面帮你们缓和一下关系。”甄宓低声盘算着解决问题的策略，曹丕见到甄宓如此为自己着想非常感动。 “宓儿，我能够处理好这些的，你就不用麻烦叔济兄了。”曹丕靠在甄宓的身边轻声说道，“眼见未必为实，你安心便是。” 甄宓面露恍然之色，聪慧如她已经大抵明白曹丕的安排了。 “公子，这里有些奇怪……你看前面那片树林，这么深的林子居然没有一声鸟叫。”赵云来到曹丕的马车前低声说道，他的话语打断了曹丕与甄宓的温存。 曹丕拉开帷裳，密匝的树叶下透着一股清冷的寒意，一种无端的恐惧感骤然升起。 “前队变后队！撤回陈留！”曹丕急忙招呼着车队调转方向，面前的树林是伏击的最佳地形，妻儿老小都在车队当中，曹丕不敢冒一丝丝的风险。 “子桓，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要忽然回去？”卞氏询问道。 “母亲，我感觉这里有些危险，咱们先回到陈留再做打算。”曹丕一脸严肃地说道。 “主公！曹九不知为何忽然发癫，好似是中毒了一样。”一个校事飞快地走到曹丕的马车前低声说道。 “快带我去看看！”曹丕露出了焦急之色，他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曹丕跳下马车，他与耿黑塔刚走了几步，危险就猛然到来。 “主公趴下！”耿黑塔一声大喝，曹丕被他扑倒在了马车边，几百支火箭从天而降，车队大乱。 “保护公子和夫人们！”赵云拔剑警戒，其余亲兵快速聚集到了曹丕与卞氏的车驾周边，赵云破开刚刚燃起的曹嵩马车，将他护卫在了自己的身侧。 曹丕艰难地从地上爬起，他的胸口被压得生疼，事出突然，耿黑塔本能的反应避免了情况的恶化，所幸二人只是受了一些轻微的擦伤。 “刺客人呢？”曹丕忽然发觉周遭的树丛仿佛又归于了平静，他不禁有些疑惑敌人的作为。 “主公，树丛当中的那些人消失了……我们没有找到他们逃跑的踪迹。”一名复返的校事低声回答道。 “没有逃跑的踪迹？看来是一群老手了，一击不成就撤退，还真是果断啊。”曹丕捏紧了拳头暗骂道。 “子桓，是什么人……要袭击我们？”卞氏颤声询问道。 “不清楚……”曹丕皱紧眉头思索着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他一定要将这个仇加倍奉还。 曹操就算再忌惮自己的威势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解决问题，曹嵩和卞氏还在车队当中呢…… 刘协会有这么大的能量吗？还是孙权、刘表派来的刺客？可在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时代，要调动这么多人精准的埋伏在这里，是要做许多准备的…… 不好！这个人是冲着曹九来的！ 曹丕急忙冲到了曹九的囚车前，曹九口吐白沫，面色青紫，四肢扭曲地瘫在车上，沉重的枷锁也没能压住曹九被杀的命运。 “曹九怎么可能会中毒？昨日是谁看管他的？”曹丕厉声质问着面前的众校事，校事们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昨日曹九一直被关在官署的后院当中，他的饮食起居全部是由我们自己人控制的，不可能有人对他下毒的。”赵云看着死去的曹九冷静地回答道。 校事府的校事不可能对曹九下手，曹丕对于自己的身边人还是很有信心的，这群随身的校事全部都是由墨家子弟组成，他们是绝计不会背叛自己的。 “看看他中的是什么毒？”曹丕逐渐冷静下来后吩咐道。 一名中年校事打开囚车检查起了曹九的尸身，验毒已经成为了众校事的必修课，曹丕每隔一段时间都会邀请华佗前来校事府教授众人。 “主公，这是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会隐藏在体内数十日之久，恐怕曹九在我们还未到谯县的时候就已经被下毒了。”校事替曹丕分析起了如今的局面。 数十日之前？这个谋划之人为何敢笃定我一定会抓回曹九呢？他在预判我的行为？这个人和我很熟悉吗？他想掩盖什么？曹洪就算是想要毁灭证据，可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吗？ 无数的疑问在曹丕的脑海中盘旋，曹丕陷入了焦着的思考当中，袭击的刺客也没有留下任何指向身份的证据，几把被丢下的弓箭也说明不了什么。 曹丕回到了陈留，这次他没有再与李廉装腔作势，李廉得知曹丕被袭击的消息后立刻派重兵保护，并将这个消息派人传向了邺城。 “公子，监察司的暗探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我已经亲自去监察司的官署询问过了。”赵云来到曹丕的身边回答道。 “子龙辛苦了……咱们的人都查不出来什么端倪，他们肯定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总觉得策划这一切的人没有那么简单，可这个人究竟是谁，又想做些什么呢？”曹丕思索良久，也没有明白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 曹丕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曹嵩和卞氏是安全的，这样自己既不会因为亲人的伤亡丧失了判断的理智，也不会因为曹操的问责而被幕后之人落井下石…… “主公，邺城急报。”耿黑塔快步走入了曹丕的院子，将一封红印封存的信纸交给了曹丕。 红印是校事府等级最高，最为机密的标志，自校事府设立以来，曹丕还从未接到过这样的信件。 曹丕急忙拆开信件，信纸上的内容是由吴质书写的，信件中的内容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校事府被袭！速回！” 第207章 变故连连 第208章 变故连连 曹丕在陈留郡兵的护送下快速返回邺城，他的亲眷全部待在了陈留郡的官署内被重兵保护，曹丕特意让赵云与校事府的全部校事留下护卫。 有人敢袭击校事府？在邺城，在曹操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曹丕完全不敢想象的。 校事府内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否则季重是不可能让我赶回来的…… 曹丕想到此处，加快了手中挥舞马鞭的频率，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冲向了邺城方向，昼夜不寐。 …… 曹丕冲入邺城后直奔校事府，他一脚踹开了校事府的大门，吴质一脸困惑地看见曹丕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发生什么事了？”曹丕急忙询问道。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校事府一切如常啊……”吴质一脸疑虑地回答道。 不好，中计了！曹丕猛然意识到自己是被袭击的幕后黑手给耍了，若是自己的离开导致陈留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可就糟了…… “快调派陈留郡附近的校事去保护我的家人！”曹丕心急如焚地对吴质说道，吴质看着曹丕急不可耐的样子连忙派人将曹丕的命令给传了出去。 “……公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赶回邺城。”吴质布置完一切事宜后，曹丕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曹丕将自己在陈留遇袭的事情完完本本地告诉了吴质，吴质听完这件事的全部细节后消化了很久。 “这个人不仅能预判了公子的所作所为，还能模仿我的笔迹通过校事府的渠道将假信传到了公子的手中，真是太可怕了……邺城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吴质倒吸一口凉气叹道。 “此人在我们身边潜藏是一个大隐患，一定得想办法找出他。”曹丕想起时刻被威胁的家人，他捏紧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桌案之上。 “我派人去问问，或许能找到有关此人的些许线索。”吴质思忖良久后，离开了曹丕的房间。 曹丕站起身子来回踱步，他在脑海中拼凑着蛛丝马迹的线索试图还原事情的全貌，他的眼睛扫过放置着情报的书架，原本朝向自己整齐摆放的竹简居然有着些许的倾斜。 曹丕快步走到了书架前，他随意拿起了一卷竹简，竹卷内暗藏的暗记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是有人进过自己的房间！ “主公，有急报！”曹丕正要出门寻找吴质时，一个校事来到了曹丕的房门前说道。 “什么事？快说！”曹丕向校事的方向走了两步，那名校事拔出短刃冲向了曹丕。 二人相距不过三四个身位，曹丕根本来不及拔剑，情急之下，曹丕捏住了自己的左臂，凝血神爪撕碎曹丕的袖口倏然射出，意图袭击的校事被锋利的爪刃正中面门，他捂着血如泉涌的脸庞躺在了地面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谁派你来的！快说！”曹丕卸下凝血神爪，拔出君子剑厉声喝问道。 那名校事从怀中快速地掏出了一个东西塞入了嘴中，等曹丕反应过来时，校事已经没了呼吸。 曹丕大怒，吴质慌慌忙忙地赶到了曹丕的身边，他望着血泊当中的遗体面色凝重。 “没想到咱们身边也混入了敌人……我的书房有人进去过。”曹丕冷冷地说道。 “还有一件事，比此事更为可怕……邺城与许都的外勤校事，全部失联了。”吴质面露绝望之色，这是校事府自成立以来遭遇的最大危机，两大最重要的情报网被毁，敌人渗透进了校事府，现在校事府做任何事情在敌人的眼前都有可能是透明的。 “先从内部查起，除了墨家子弟以外的所有人都要再筛一遍，你去找老陆办这件事，我去一趟司空府……”曹丕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去主动承认自己的失职，总比让曹操抓到要好，只是这次，自己对于敌人是谁还是一头雾水，曹操又会如何惩罚自己呢…… 曹丕在来到司空府的路上浮想联翩，他在司空府外见到了自己的好友文学掾司马懿。 “公子，你不是回谯县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司马懿看着失魂落魄的曹丕询问道。 “校事府出事了……”曹丕向司马懿讲述了全部的事情，司马懿听着曹丕的讲述不住地皱着眉头。 “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幕后之人一定是十分了解公子的人。”司马懿思忖道。 “可我能怀疑谁呢？除了……他以外，我真的想不到其他的人了。”曹丕沮丧地说道。 “我与公子同去见司空，一切都还为时未晚，总有亡羊补牢，瓮中捉鳖的机会。”司马懿看着曹丕消沉的样子鼓励道。 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好似两年前，司马懿就是这样鼓励自己的……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翁翁他们呢？”曹操刚从监察司暗探的口中得知了曹丕回归的消息，他本想召来曹丕询问，没想到曹丕主动找上了门。 “父亲……这几日发生了许多事情，我要一一与你禀告。”曹丕低下了头，曹操看着曹丕如此模样心生疑惑，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不板着脸的曹丕了。 曹丕将陈留、谯县以及邺城发生的全部事情告诉了曹操，曹操看着郭嘉也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明白了这件事的严峻程度。 “校事府与监察司都不知道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他却能潜藏幕后屡次对你下手……得想办法找到他。”曹操没有急着怪罪曹丕，曹丕明白找出幕后黑手是自己为数不多可以逃脱失职之罪的机会了。 “校事府已经开始内查了，那人应该不会只安插一个细作在校事府中的。”曹丕低声说道。 “有了结果就告诉我。”曹操点了点头，心中盘算起了许多事情，他没有先行处置曹丕的打算，牵一发而动全身，其实在某些层面来说，校事府少些在邺城与许都的校事，反倒是有益于自己的布局的…… “司空，我有一个建议……不妨让司直杜畿一同前往校事府协助公子，杜司直没准能帮到公子呢。”司马懿插话道。 “你对他倒是很有信心，你怕我怀疑他随便抓个人来顶包，就不怕他找不到真凶吗？”曹操怒视了司马懿一眼，司马懿赶忙闭上了嘴。 曹操将目光转向曹丕，曹丕明白司马懿是在帮助自己，杜畿是司空府的人不假，但他是荀彧推荐给曹操的，有了荀彧这层关系，杜畿还是能帮到自己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自己得抓到凶手才行。 “父亲，我会找到凶手的。”曹丕郑重地承诺道，曹操眯着眼点了点头。 第208章 何去何从 第209章 何去何从 “这件事一定不是我父亲所为，他演不出来这么像的……我是真想不到还有谁了，司马懿，我怎么感觉你在害我啊……我要是抓不到凶手，不就遭殃了吗？”曹丕看着司马懿愁容满面地说道。 “公子，我怎么可能害你呢？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杜司直心思敏锐，是公子不可多得的助力啊。”司马懿看着多疑的曹丕苦笑着说道。 “那你与我一起回去吧，你怎么说也是我们校事府出来的人，你与杜司直也相熟，一会儿还得靠你美言两句呢。”曹丕决心将一只羊先薅到死，司马懿聪慧，多找一个人来帮忙总归是好的。 “公子，我去不合适吧……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文学掾啊。”司马懿揶揄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给我耍心眼！不去也得去！你给我找了一个监视我的人，不就得你去应付吗？”曹丕大怒道。 司马懿叹了一口气后点了点头，司马懿决定帮助曹丕后，其实没少给曹丕出主意，大部分时候，司马懿都会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的，只说不做一直是他为曹丕谋划的前提。 这次，他的多嘴反倒是有悖于司马氏一直奉行的不沾锅之道，司马懿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地相信曹丕能够找到凶手。 “仲达，你觉得许都内有人能做到这些事情吗？”曹丕询问道。 “校事府这些年来太顺利了……或许，许都真有这样的人也说不一定呢。”司马懿严肃地回答道。 “……是我小瞧别人了，事事如意总会让人放松警惕，这次真是给我提醒了……”曹丕叹了一口气，自己之前的作为还是太过自信了。 …… “奉孝，你觉得这件事是谁所为？”曹操将郭嘉带到书房，面色严肃地询问道。 “我也不知……许都那边应该不会有这么隐秘的力量存在，宫城的进出之人我们都会严密监视的。”郭嘉咳嗽道。 “孙权和刘表没这个能力，这件事估计还是许都那边做的，就是不知道是谁在偷偷帮着咱们的陛下了……”曹操铁青着脸，对于叛徒和细作，曹操是再也不会留情了。 昌豨的事情已经彻底关上了曹操信任的窗户，曹操杀人的开关被打开后，幽州一役的枉死之人远远比曹操攻克冀州、青州、并州、徐州四州之地加起来的人还要多，“濡水为之不流”不再是一句夸张的说辞。 “我会派人去查的，宫城内有咱们的人……”郭嘉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曹操望着郭嘉愈发单薄的身体摇了摇头。 “你现在除了酒色之事外就没别的事情做了吗？之前让你去华佗那里，你也懒得过去，今日你必须给我去好好瞧瞧。”曹操收起严肃的表情低声说道。 郭嘉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酒色伤身，曹操一直担心郭嘉会如同戏志才那样英年早逝…… “不碍事的……没有佳酿美人，活得确实是无趣，不过主公有一句话说岔了，我的心中除了佳酿和美人，还有着主公呢……”郭嘉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 “少在这里放屁！快滚吧！”曹操绷不住严肃的表情开口骂道，郭嘉笑嘻嘻地离开，曹操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严肃高冷的人设中。 郭嘉走出司空府，刺眼的阳光让他有些直不起身子自如行走。 “文若啊文若，这回你又该如何抉择呢……” …… “叔父，子桓公子在陈留遇袭了。”荀攸快速地将这件事告诉了在家中休息的荀彧。 “有没有人伤亡？太公与夫人怎么样？”荀彧停下手中收敛书卷的动作询问道。 “所幸没人受伤……子桓公子方才在校事府内击杀了偷袭他的人，许都与邺城的校事因为情报失窃失去了联络……司空已经命令子桓公子彻查校事府的内部了。”荀攸是从郭嘉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他对于曹丕的前路是担忧的，郭嘉将这件事透露给荀彧，目的便是让荀彧做出自己的行动。 荀彧支持曹丕已经不再是邺城内的秘密了，豫州派的谋士选择相信荀彧的判断，曹丕因此获得了来自豫州的不少支持，郭嘉与荀彧互通有无却各有自己的小心思。 郭嘉是全心全意对待曹操的，他及时透露出消息是希望以自己为桥梁，从而化解荀彧与曹操潜藏在内心当中的矛盾…… 而荀彧的内心是复杂的，他必须要在曹操与汉室、豫州派与曹操、自己与曹操、自己与曹丕、曹丕与汉室、曹操与曹丕这些错乱繁杂又不得不面对的关系中寻找一个平衡点…… 荀彧继续整理着案桌上的书卷，荀攸诧异地看着荀彧。 “叔父打算什么事情都不做吗？想要抓到幕后之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啊。”荀攸疑惑道。 荀攸的立场是趋于豫州派士族内部的，这也是他与荀彧最不相同的一点，荀攸奇怪荀彧为何会这么淡定，曹丕不是他最为看好的人吗？ “静观其变吧。”荀彧笑了笑，荀攸还是没能将自己的疑问说出口，二人说了几句不相干的事情后，荀攸就告辞离开了。 荀彧换上了一件香气十足的衣服独自出门，这么多年他一直都保持着每日熏香的雅好，现在闲暇的日子多了，他在其中花费的时间也就长了。 荀彧经常会在这段时间内想事情，馥郁的香气能够帮助他静下心来思考，不过今日，荀彧却想着一个人在热闹的街市当中走了走。 邺城大赌场附近是邺城最为繁华的地段，初来此地的行人一定会被热闹的景象驻足吸引。 荀彧望着充满烟火气的人群，脑海中闪过了十几年前的许多片段，曹丕幼时的作为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我父亲可是虎豹骑的兵，你知道逆贼袁尚吗？他就是被我父亲抓住的！” “那又怎么样？你父亲再厉害也没有我父亲厉害，现在你府上的桌椅可都是经过我父亲的手造出来的呢。” 两个孩童从荀彧的身边跑过，荀彧听着两小儿的攀比若有所思。 自己该何去何从，命运好像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第209章 线索初现 第210章 线索初现 校事府的大门外，曹丕和司马懿等候着杜畿的到来，院墙之内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伯侯公，许久未见了。”曹丕笑着在马车边迎接着杜畿，司马懿紧随曹丕身后。 “……公子不必如此，我只是来协助公子的。”杜畿轻声说道。 “伯侯公，家父还经常念叨着你呢……明日还请杜公去府上做客。”司马懿接过话茬，二人与豫州派有着很深的联系，算是利益的共同体。 “这次让你三弟少喝些酒就是了。”杜畿微笑，几人之间的尴尬气氛略微缓解。 校事府内的人员多为游侠，在陆烨的审核下，游侠们的出身来历还是很容易就能调查清楚的，吴质便将这次内查的重心放在了近期的行为表现当中，若想悄无声息地灭掉潜藏在邺城内的外勤校事，校事府内是一定会有情报来源的，曹丕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以游侠为主要构成的校事们被原墨家子弟轮流审问，未被审问到的校事们站在前院当中等待着随时的传话，他们每一个人都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与四周的校事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上个月你都做了什么？” “近来你可发现周围之人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谁能证明你的说辞？” 杜畿看着校事府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下，还能尽可能地保持着合理的处置方式也就松了一口气，他其实对捉拿内鬼这样的事情一窍不通，司马懿替曹丕争取杜畿前来就是想让杜畿为曹丕背书的。 杜畿最近有一些烦，传闻他将要被曹操派到凉州镇守西平郡，凉州一直以来都是大汉的鸡肋，曾经在朝廷内部还有过放弃凉州所属的讨论，最终都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成行。 被派遣到凉州的人不是得罪了上司，就是钱没掏够，大部分汉家士子去这种地方就意味着仕途的终结，现在的凉州还是马腾、韩遂与羌人的交战之地，去那里就连保命都变得异常艰难，杜畿对此非常担忧，那还有心情管眼前的事情，于是，捉拿内鬼这件事还是原原本本地落在了曹丕的头上。 “偷袭公子的人的底细全都在这里了……这人还是史阿推荐的，他算是陈留郡很有名气的侠客了，没想到居然潜藏得这么深。”吴质唏嘘地将竹简递给了曹丕，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 “如果能搞清楚他是在担任校事的期间被拉拢的，还是从一开始就想潜入校事府的就好了……这很重要，若是他很早之前就是奔着今日的作为而来的，那这个背后的谋划之人一定对我积怨已久。”曹丕思忖道。 “公子所言极是。”司马懿在一旁应和道。 曾经的曹丕行事乖张，臭名远扬，得罪过不少的人，如果可以有的放矢的找寻内鬼，那么遴选筛除掉一部分人还是不成问题的，这样总比大海捞针要强上不少。 “赵群，到你了。” 被点到名字的校事走出队列，就在他快要靠近到背对着他的杜畿时，曹丕嗅到了一丝危险。 “杜司直当心！”曹丕一声大喝，君子剑应声而出，赵群刚刚掏出的短刃被曹丕击落在地。 赵群眼看自己已经暴露，便开始从胸口处掏东西，曹丕一个箭步冲上前踢倒了决绝求死的赵群，他可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回了。 “把他给我扒了，不能让他自寻短见，押到地牢去，我要亲自审问他。”曹丕闪过一丝欣喜，没想到大鱼竟然自己跳出了水面。 杜畿被转瞬之间发生的事情吓得发抖，他忽然觉得来到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凉州也不会这般凶险啊！ “让杜司直受惊了。”曹丕故作惭愧地向杜畿表达了歉意。 “无事，无事，公子真是好身手。”杜畿强装镇定，曹丕怎么说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回去以后还是多夸他几句好了……唉，我是真不想淌这个浑水啊。 “仲达，你带着杜司直稍坐休息，我先去看看那家伙。”曹丕急切地冲着司马懿说罢后，就拉着吴质一起前往了地牢，他迫切地想知道整件事情的全貌。 司马懿明白曹丕这是给自己安排了任务，这种光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还是轻松啊。 …… “汉贼！逆贼！”赵群破口大骂，他的身上满是鞭痕与鲜血，一个时辰的审问，赵群什么事情都没有交待。 “赵群，你为什么要刺杀杜司直？”曹丕沉声询问道。 “他也是为虎作伥之人！该死！”赵群怒瞪双瞳，眼神当中似乎能喷发出火焰。 “不对！你知道杜畿死后我一定会难逃罪责，你这是想害我啊。”曹丕摇头分析道。 赵群本想试着博博运气，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逃脱校事府的排查，可他清楚校事府的本领，自己很大可能会被曹丕给揪出来。 与其这般，不妨殊死一搏！赵群瞅准了时机想要杀死杜畿，却没想到曹丕阻止了自己的行为，自己也被抓了活口。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让你死在曹操的手上，你们一家人都是忤逆圣意的狗贼，自相残杀岂不是一件快活事？”赵群哈哈大笑，忘记了肉体上的疼痛。 曹丕从赵群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当中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人绝对和那群不知好歹的汉臣们有关。 “你家中也有妻儿老小，你若是如实交待自己的事情，我可以放你回去见他们。”曹丕压制着怨气说道。 “你就这么怕死啊？还是怕失去校事府的权力？但我不怕死，我的家人们都过得很好，我和你这样狼子野心之人不同！”赵群气焰嚣张，曹丕恍然大悟。 “一会儿派人去陈留郡查，看看他的亲眷是什么时候消失的，若是在他来校事府之前就不见了……那他打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曹丕对身后的吴质快速吩咐道。 “曹丕！爷爷我忍你多年了！你有本事给我一个痛快！对付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赵群意识到自己的多嘴泄露了消息，急忙恢复了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 “是你们先对付我的家人的，就别怪我无情了……”曹丕看着赵群有些愣神的样子，一瞬间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第210章 陈留高氏 第211章 陈留高氏 看样子赵群不知道有人袭击我家人的事情，整件事都是由幕后之人谋划，再分别吩咐几人分开行动的…… 他们各司其职，每个人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是一个庞大的计划，能谋划出这件事的人不多，这个人心思缜密，许都和邺城有这样的忠心汉室的臣子吗…… 等等！刚才那个被我杀了的人也是陈留郡人……不行，我得亲自去陈留一趟！ “季重，别派人去了，我要亲自去一趟陈留，你把他看住了，可别让他乱说话……其余人还得查，咱们身边不能再有这样的耳朵了。”曹丕沉吟道，他感觉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曹丕走后，牢房内粗暴的骂娘声传来，吴质看着气急败坏的赵群，思忖着赵群还有多少可以利用的价值。 “杜司直，方才袭击你的人我已经审问过了。”曹丕走入正厅，司马懿正在宽慰着受惊的杜畿。 “这个人为何要杀我？”杜畿疑惑道。 “杜司直的才名远扬，这个人认出了杜司直，便起了歹念。”曹丕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些刺客竟然如此歹毒！公子可知是何人养了这群刺客吗？”杜畿压抑了许久的怒气释放了出来。 “目前还不知，我现在要去趟陈留调查，路途危险，我有些担心司直的安全啊……”曹丕暗暗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我去禀告司空好了，公子尽管安心前去，这群凶恶歹徒必须得要尽快处理干净才是啊……”杜畿的话语让曹丕没有了后顾之忧，曹丕与司马懿眼神交流后，曹丕就启程去了陈留。 …… 李廉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能见到曹丕了，最近他将甄宓等人照顾得很好，曹嵩对此还非常的疑惑，之前的李廉不是挺嚣张的吗？ 待到李廉向曹嵩讲述了自己的难言之隐后，曹嵩才明白了李廉与曹丕的苦心。 “孟德这小子连自己的儿子都不信任！李太守，你对我的照顾，我一定会告诉他的，你不必顾虑。” 李廉听到曹嵩的话语才算彻底安心，自己与曹丕演的戏已经因为突如其来的偷袭变得毫无用处，陈留的官吏们已经猜出李廉与曹丕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了。 兄长让我不要与子桓公子太过交好……我怎么感觉这场戏演砸以后，越描越黑了啊？ “李太守，你就别想了，你现在已经上了我的船咯。”曹丕看着正座上愁容满面的李廉笑着说道。 “公子……咱们是在等谁啊？”李廉叹了口气询问道。 “稍安勿躁嘛，他快来了。”曹丕话音刚落，门外一道黑影快速闪过，一个中年男子在重兵的防卫下，安然无恙地进入了官署的腹地。 “见过主公。” 李廉看着前来之人如此轻松心中一震，还好是自己人…… “师兄，咱们好久没见了。”曹丕笑了笑，脸上已经有些沧桑的史阿脱下了身上的黑袍。 “见过李太守。”史阿冲着李廉行礼，李廉有些疑惑，没听说过公子还有个师兄啊，他对待史阿的态度也敬重了不少。 “师兄，咱们说说正事吧……我需要知道赵群的详细情况。”曹丕低声询问道。 “我没想到赵群居然会是刺客，他们陈留郡的侠客都是我安排入校事府的，我甘愿领罪……” “赵群本名赵大，小黄县人，自幼丧父，与母亲相依为命，他的妻子也是小黄县人，无父无母，他们有一个六岁的儿子……” “赵群改名是因为伤了一个贪污的官吏，那个官吏害死了赵群的邻居，赵群刺杀失败后，还是高氏收留了赵群的寡母……” “那个官吏后来被查出贪污，死在了牢狱当中，逃逸一年的赵群才回到了小黄县……” “赵群回到小黄县后没有入高府成为门客，这一点儿倒是很奇怪。” 曹丕听着赵群的事情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既然他的身份这么复杂，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为什么要将他安排进入校事府？”曹丕不悦道。 “……他在陈留郡的名气很大，若他不愿去校事府，陈留郡的游侠们是多半不会去的……”史阿尴尬地解释道。 “算了，也是我疏忽了，师兄不必自责……”曹丕叹了一口气，“这个高氏是什么来头？” “他们的本家正是陈留高干之高……”史阿正色道，曹丕是真无语了。 高干不像原本历史进程中那般降而复叛，在曹丕这只扑棱蛾子的扇动下，高干在几年前就被钟繇部斩杀，现在活跃在曹操身边的人是高干的从弟高柔。 高柔被曹丕擒获以张燕之名送到了邺城，曹操本来是想杀了高柔以振军威的，但那时候的河南士族与河北士族正在因为曹操迁至邺城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曹操便没有杀了高柔多生事端。 曹操让高柔担任了刺奸令史，高柔开始逐渐展露才华，他将监察司抓来的犯人处置得当，深得曹操欣赏，曹操对高柔改观后，将其调到了自己的司空府担任了仓曹属。 曹丕曾在杨修的府邸见过高柔，高柔主动前来与曹丕攀谈，曹丕得知高柔被曹操擢用也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陈留高氏在跳下袁氏这棵大树后，又攀上了曹氏的枝头。 “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告诉我！高柔毕竟也是高干的族弟啊！”曹丕不满道。 “……公子，我之前传信告诉你了啊，还是吴质代你回复的，他没告诉你吗？”史阿震惊地说道。 “看来这幕后之人在两年前就已经策划现在的事情了，还真是可怕啊……”曹丕心有余悸地叹道。 曹丕信任吴质，吴质是不会将这样的事情隐瞒不报的，那么这件事又是那个幕后黑手所为…… “你知道赵群的家人现在在哪里吗？”曹丕倒吸一口凉气询问道。 “他们十日前去了高府做客，就再也没出来了……我特意派人去看了，高府上下好像根本不知道赵群的家人存在一样。”史阿面色凝重地回答道。 “我要先把我的家人送回邺城，你亲自盯着高府，有什么情况随时禀报……待到校事府那边的审查结束后，我再来寻你。”曹丕思忖半晌后说道。 高氏会是无辜的吗？曹丕当然不会这么觉得，能派人袭击自己的车队并悄无声息地逃离，高氏极有可能藏匿着这群杀手…… 曹丕本想现在就调查高氏的事情，但整件事情的策划谋略实在是太过震撼了，自己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这是事关自己前途命运的事情，自己必须要慎重行事，反正高氏也不会跑，自己暂缓行动或许还能放松他们的警惕…… 第211章 赵群之死 第212章 赵群之死 曹丕带着曹嵩等人在重兵保护下与邺城赶来迎接的队伍汇合，队伍的领头之人是曹洪，曹丕不愿多与曹洪交流，便待在了甄宓的马车之上。 曹洪没有被曹操处置，监察司的暗探只是简单地惩罚了与曹洪的幕僚和门客，曹丕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曹操这种双标行为的护短了。 一个月间的来回奔波，校事府接连发生的大事，蠢蠢欲动的幕后黑手，这些都让曹丕身心俱疲，甄宓担忧地看着曹丕不知道如何劝慰他才好。 “……阿父。”曹叡咿咿呀呀地说了一连串让人难以理解的话语，随后缓缓地说出了甄宓每日都对自己教学的词语。 “宓儿，宓儿，你听见他叫我什么了吗？”曹丕大喜，他急切地抱着曹叡，想让曹叡再说几遍。 甄宓笑着走到了曹丕的身边，她轻轻地拉住了曹丕的手。 “叡儿是想让你不要烦忧了，他看出来你在为最近的事情忧愁了……”甄宓柔声说道。 一家三口相拥，曹丕乐而忘忧。 …… “奉孝，你派人监视高柔，高柔若是有任何的异动，一定要拿了他，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出现任何紧急的情况都由你来处置。”曹操吩咐道。 “主公，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校事府的吴质处理这件事不是更好吗？我还没去过幽州呢。”郭嘉笑着说道。 “此次行军路途艰难，不似往常啊……”曹操担忧地看着郭嘉，郭嘉却示意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 曹丕看着二人惺惺相惜的样子甚为诧异，这是要去做什么啊？ “你也随我一起去，明日就出发……”曹操瞥了一眼曹丕淡淡地说道。 “父亲，我们要去何处？”曹丕询问道。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北上幽州，解决数次来犯的乌桓！好似没了他袁本初，我曹操就不能安稳幽州局势了一样！”曹操厉声说道。 曹丕听着曹操的话语顿时恍然，乌桓在曹操解决袁尚之际出手相助，还是骁勇的关羽数次抵御，才没有让袁尚逃脱幽州。 曹操对于不识好歹的乌桓早就心生不悦了，自曹操接管幽州后，乌桓部落每每至秋末冬初之际都会南下掠夺，曹操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和这群游牧外族解决这个问题，南下荆州的事情尚在筹备，乌桓屡屡侵扰，曹操选择先行解决后顾之虞。 司空府内部对于是否先行北上攻打乌桓这件事是存在疑虑的，还是郭嘉的话语坚定了曹操的决心，郭嘉认为以刘表之怯懦守成，是不会贸然北上趁虚而入的，校事府会时刻注意着刘表的一举一动。 曹操深知，只有解决了外族的入侵，才能让幽州的百姓对自己滥杀的形象有所改观，那些残余在幽州的袁字旗才会被彻底消灭。 曹操于建安十一年命董昭修建了两条漕运，运粮的问题已然解决，曹操北伐乌桓便定在了现在。 “父亲，我去了幽州，那校事府的事情怎么办？”曹丕疑惑道。 “……先不管这些，北上之事才是最为要紧的。”曹操淡淡地说道。 曹丕瞬间反应了过来，这曹操不会是想趁邺城和许都情报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支开自己吧……可郭嘉又要让季重监视着高柔，他们这一唱一和的究竟是要做什么？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 “校事府自查之事还未结束，刺客也未开口供认幕后黑手，我还是留在邺城较为稳妥。”曹丕即刻推辞道。 “不必了，邺城有子建在，他在我安心……校事府的事情让吴质去做吧，司马懿那家伙不也是校事府出来的嘛，让他去帮吴质好了。”曹操定要带上曹丕，曹丕眼看自己无法躲过也只好认命了。 子建在邺城，你很安心吗…… 曹丕掩饰着自己的不满情绪，这场本来还未发生的夺嫡之争随着曹操的拱火不断愈演愈烈，可如今的曹操却连丞相都不是呢…… 曹丕不会后悔自己脚踹曹植的行为，但他也不想被曹操逼着和曹植甚至曹冲去争权夺位，这有悖于曹昂的遗愿，也有违于曹丕的本意。 “我去安排一下校事府的事情。”曹丕躬身告退，曹操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这竖子已经想要防着我了，这段时间我带他去幽州，奉孝就可以安稳布置监察司的暗探了啊。”曹操低声说道。 “主公对公子太过提防了……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主公放心便是。”郭嘉沉吟道。 “听说仓舒最近总去你那里啊……”曹操眯着眼说道。 “我安排负责安插邺城与许都暗探的人就是仓舒公子……他很聪慧，又对这些事情颇感兴趣。”郭嘉缓缓开口道。 “……也好，若是仓舒能掌握这个力量，对我也是一种裨益啊，总有人要让他有些危机感嘛……”曹操笑了笑，没再说话。 曹丕一路上都在想着曹操的话语，曹操是最想知道最多事情的人，他霸道的占有欲驱使着他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掌握一切的权力。 这次校事府在邺城和许都的暂且失明，是曹操加大力度发展情报机构的最好机会，看来自己无时无刻都在被曹操严加防范啊…… 不过，郭嘉又是什么意思呢？听说仓舒经常去他那里，他让季重去监视高柔，这不是在帮我吗？你究竟是哪一伙的人啊？ 我得和季重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对了，刚才曹操提醒我了，司马懿这家伙闲着也是闲着，让他来帮忙不失为一种选择。 曹丕推开了校事府的大门，门前守卫的校事一见到曹丕就飞快地冲进了屋内。 吴质慌慌张张地冲向曹丕，曹丕疑惑地看着吴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子，赵群的家人现在就在我们校事府，但是……赵群死了。”吴质严肃地说道。 “死了？怎么死的？”曹丕大感不妙，语气都变得颤抖了起来，赵群一死，不就只能寄希望于肯定得到消息的高柔和高氏一族了吗？ “和公子所说的曹九一样……” 曹丕大惊。 第212章 出征前夕 第213章 出征前夕 这家伙早就给赵群下毒了，真是好狠的心啊！曹丕对于未知的对手生出了一股恐惧。 “那赵群的家人是怎么回事？”曹丕急忙追问道。 “他们是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给送到邺城的……我问了很多，他们什么都不清楚，他们只被要求了向你带一句话。”吴质苦笑道。 “什么话？”曹丕疑惑道。 “赵群被你害死，他的家人理应由你这个凶手赡养，你可不要迁怒于他的家人……”吴质小心翼翼地重复道。 “狗日的东西！欺人太甚！”曹丕大骂，他决心必要将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公子，赵群的家人如何处置？”吴质询问道。 “找个地方好生养着，咱们别让那躲在暗中的老鼠给笑话了……季重，有件事情我得与你商量，仲达现在在校事府吗？”曹丕收敛怒意恢复了平静。 “他最近一直都在校事府帮忙，我们已经内查了两三遍，真是找不到有可能是细作的人了。”吴质叹气道。 “让仲达一同来我的书房，我与你们二人一同商量。”曹丕低声说道，吴质应声离去。 曹丕在书房内思考着随时有可能出现的状况，在他的记忆里，白狼山之战是张辽扬名的地方，可他却不清楚这场战斗将要持续多久，校事府的一切可还得等着他来部署呢…… “仲达，这段时间辛苦了。”曹丕望着司马懿笑着说道。 司马懿听见曹丕亲切地称呼自己为仲达，脸上露出了疑虑之色。 有事仲达，无事司马懿，这已经是一种常态了…… “公子说笑了，我本就是校事府出身，这是我应当做的事情。”司马懿故作谦逊地说道。 “既然如此，还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忙了。”曹丕接过司马懿的话说道。 司马懿大感不妙，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拒绝的说辞，曹丕请他帮忙的事情向来是很难的，司马懿太清楚曹丕的尿性了。 “……你别这么不情愿，我就是想请你帮我照顾好我的妻儿。”曹丕平静地说道。 “公子要去哪里？”司马懿疑惑道。 “明日前往幽州，我父亲打算对乌桓动手了。”曹丕出言解释道。 “这一去可要很长时间啊……校事府的事情该怎么办？”吴质一脸忧色地说道，没有了曹丕，校事府的烂摊子可就很难再支起来了。 “这也是我来寻你们的原因，我这一去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校事府的事情就要交给季重了……仲达有所顾忌，就拜托你照顾我的家人吧，眼下真凶还未伏诛，我担心此人会对我的家人下手。”曹丕恳切地望着二人，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 “公子尽管前去，我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家眷的。”司马懿认真地说道，他知道如今局势之困难，明白了曹丕内心的不安。 “多谢二位了……咱们说正事吧，这一次郭奉孝也会随着我们一同出征，监察司并非无人掌事，仓舒最近经常去监察司，他的聪慧你们是清楚的，我猜他肯定会接过郭奉孝的职责。”曹丕低声说道。 司马懿和吴质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半年前见到大象时的震撼，那日的石头很重，险些翻了船…… “公子是想我们……看着仓舒公子？”吴质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曹丕从来没有让校事们监视过他的任何一个兄弟，即便曾经的陈群与司马懿多次劝说，曹丕始终秉持着这样的原则，今日，曹丕是要打算破例了。 “嗯……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仓舒向来聪慧，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对我是什么看法……总之，小心行事吧。”曹丕羞愧于自己的私心，若是曹昂知道这件事，自己恐怕是难逃一顿责骂了。 “那子建公子要随司空一同去幽州吗？”司马懿急忙询问道。 “他留守邺城……”曹丕摇头回答道。 “这可不妙啊……”司马懿立刻意识到了曹操的偏心，这分明就是太子监国的剧本嘛！ “总之，你们万不可让他们发现了，也不要伤害他们……等我回来就是。”曹丕长叹道，司马懿与吴质点头应是。 “该说的事情我都说完了，我要回府一趟，等我回来咱们再痛饮。”曹丕淡淡地与二人告别，临别之际，他真挚地望着需要依仗的二人拱手，二人深深地冲着曹丕回了一礼。 曹丕回到了府邸，甄宓安坐在正厅内等待着曹丕的归来，董大和任红昌看着曹丕一脸忧色的样子识趣离去。 “怎么去了这么久？”甄宓轻声询问道。 “去了趟校事府……叡儿去哪了？”曹丕看着甄宓询问道。 “他睡着了，一路上太辛苦了……你这是怎么了？父亲责怪你了吗？”甄宓轻声询问道。 “我明日出发去幽州……得要离开邺城一段时间了。”曹丕笑起来比哭还要难看，他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 “之前的事情都解决了吗？”甄宓柔声询问道。 “没有……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要单独外出，干什么事情都必须要有人陪同，不要招新人入府，吃饭什么的都要让校事府的人先来验毒，所有的食材我都会派人送过来的……”曹丕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一股脑地全部说了出来，甄宓安静地听着曹丕的吩咐。 待到曹丕说完后，甄宓缓缓地抱住了曹丕。 “府里的事情你别操心了，我会照顾好所有人的。”甄宓与曹丕成婚后，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曹丕想起了曾经在这个地方响起的悠悠琴声。 夜，曹丕独自一人来到了书房，甄宓和哭闹的曹彰已经被他哄睡着了。 “主公，这是你两年间第一次召集我们……” “告诉贾诩我现在的处境，让他想尽一切办法照顾我的家人。” “唯。” “等等，还有一件事。” “主公请吩咐。” “派两个人去子建和仓舒的府邸，随时汇报消息。” “……唯。” 黑影退去，这是曹丕最后的底牌了。 曹丕一直都将这群人雪藏在邺城，今日终于等到了正确使用他们的时机了。 “这一切，等我回来以后，必然得有个了结。” 第213章 翻山越岭 第214章 翻山越岭 幽州多寒冷，曹丕第一次见识到了六月飞雪。 多变的天气成为了一种并不罕见的奇观，前一秒还在飘雪的山径后一秒阳光灿烂，过一会儿又下起了暴雨，曹丕不知道如何形容厚重盔甲下自己身体的感受了。 燕山甬道处常年不化的坚冰积雪延缓了曹军前进的脚步，有不少士兵因为脚滑而摔落山崖，运粮之路异常艰辛。 曹操在五月抵达了易县，由于天气多变，两条沟渠运输粮草的速度远远低于曹操的预计速度，曹操决定先行进军，将大部分的粮草置于了后方。 曹丕与张合负责运输粮草供给前线，偏将军张合本就是河北降将，对待这种困难有着自己独到且有效的做法，曹丕在张合耳濡目染的影响下受益良多。 曹操在抵达无终县时，得知了当地有一个唤作田畴的奇人，曹操派使者邀请田畴，田畴来到了曹操麾下，二人交谈后，曹操对田畴的才学非常钦佩，便将他留在自己身边，担任了司空府的户曹掾。 田畴在徐无山周遭有着很高的人气，他曾数次拒绝了刘虞、公孙瓒、袁绍以及袁氏二子的招揽，当地人对其评价甚高。 在他的名声影响下，荒无人烟的徐无山脚建立起了一个五千户的聚落，这群当地居民给予了远道而来、饱受天气折磨的曹军士兵们极大的帮助。 “子泰，前面行军之路异常泥泞，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曹操询问道。 “主公，想必现在的乌桓众部落已经得到了你进军至此的消息，我知道一个小路可以从卢龙塞直通柳城，若是我们可以从那里偷袭，想必斩下乌桓蹋顿首级之事就变得异常简单了。”田畴思忖一番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善。我们不妨现在就转道入卢龙塞。”曹操大喜。 “可是小道狭窄，无法通过大批量的粮草，若是打持久战，恐怕我军将受困于此。”田畴说出了后续有可能遇到的困难。 “不妨让子桓公子率领小部分士兵运输粮草为主公驰援，主公带着虎豹骑精锐先行通过，尚贤阁的运粮车是可以通过山路的。”郭嘉快速提议道。 “这小子还算是有点用……这尚贤阁还是他当年的手笔呢。”曹操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田畴疑惑，听闻曹子桓是个不学无术的奸淫之辈啊，这么重要的任务他能胜任吗？ 田畴终究还是没能将疑问说出口，他久居深山不知道校事府的存在，但看着曹操与郭嘉的表情，好像二人还是挺信任这个纨绔的能力的…… 七月，曹操在无终县竖起木板，上面刻有“道路不通，冬季再行军”的字样，前来侦查的乌桓兵见到木板上的刻字信以为真，便将这一喜讯告诉了乌桓的蹋顿。 曹丕接到命令后急行与曹操汇合，曹丕见到了一脸不满的曹彰和兴奋异常的曹真，夏侯尚部滞留于邺城，并未跟随此次的战斗。 夜深，在曹真的撺掇下，三子凑在了一起烤火谈天。 “你不好好地待在邺城，跑来这里逞什么能……别被那群蛮夷给斩杀了，我可不会救你的。”曹彰怨气十足地说道。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谁救谁还不一定呢。”曹丕淡淡地说道。 “你俩就别吵了，先吃吧。”曹真将捉来烧烤的野鸡分给二人，试图用烤焦冒油的鸡肉堵住二人的嘴巴。 寒风呼啸，曹丕从腰间解下酒囊，几口烈酒下肚，身上的僵直感觉稍缓。 “子桓，偷袭母亲的凶手寻到了吗？”曹真询问道。 “还没有，这次的敌人不同往常，很难确定此人是谁。”曹丕回想起前段时间的事情苦恼地说道。 最近闲暇之日，曹丕都会思考整件事情的始末，他急得头发头快要脱落了。 “我估计又是那些士子们找不痛快了，这群人坏得很，每日就想着怎么对付父亲。”曹真恨恨地说道。 曹丕笑着点了点头，校事府的事情他是不会与曹真讲述的，哪怕他们的关系很好，他也不想将太多亲近之人拉入这个勾心斗角的角斗场。 “就会躲在暗处算计别人是什么英雄。”曹彰不屑地扁嘴道。 “没有我上次帮你解围，你早就被夺了封号了，大街上殴打他人，你又算什么英雄了？”曹丕怒道。 “我这不是和你学的，我就让家伙在床上躺了两天，你倒好，把那个叫做丁仪的都给打瞎了。”曹彰的话语激得几人稍微缓和的气氛再次剑拔弩张起来。 “子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曹真奇道，曹彰平日里都和自己在一起，基本上没有时间在街上闲逛，这件事怎么没听曹彰提起过。 “……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告假回府看望母亲，就听见一个叫丁廙的家伙说父亲的不是。”曹彰想起那日丁廙的嘴脸还有些气愤。 “他只是说父亲攻打乌桓的决定欠缺思考，荆州之地更为富庶罢了……”曹丕瞪着曹彰向曹真解释起了缘由，当时曹操修建沟渠意图攻打乌桓之事引起了许多人的讨论，而丁廙恰巧就是那个卖弄才学时被曹彰听见的倒霉蛋。 “那又怎样，他一个上马都需要别人扶的家伙怎么会懂父亲的筹划？”曹彰不屑地说道。 “等等……丁廙不是丁仪的弟弟吗？”曹真忽然说道。 “正是……我打兄，他打弟，他确实是没有辱没我的名声……”曹丕哈哈一笑，曹彰看着曹丕因为这样幼稚的原因开心，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鼓声骤然响起，黑夜难得的静谧氛围被打破，兄弟三人飞快地跑向营寨的中心。 “这么晚集合什么？”曹丕低声询问着曹真，曹真没有应答，他看到了曹操正在缓缓地走向了最前方。 “收拾行囊，赶在天明前抵达柳城！”曹操洪声大喝，士兵们收起疲倦大声应答。 “……父亲或许是想偷袭这群外族蛮夷。”曹真用以往的经验向曹丕解释道，曹丕点了点头，好久没跟着曹操打仗，很多事情都有些陌生了。 狂风呼啸，曹丕上马疾驰，山谷中发出了轰鸣声，野兽飞鸟惊慌逃窜，山谷外的平原越来越近了…… 第214章 白狼山下 第215章 白狼山下 天明时分，曹丕跟随大部队穿过了最后一个山隘，一望无际的平坦地是观看初阳的最佳观景台。 “总算出来了。”曹丕摸了摸自己磨得有些疼痛的大腿说道。 “这么短的路你就不行了？真没用。”曹彰听到曹丕的抱怨暗啐一口道。 曹丕久疏战阵，盔甲的重量将他的身体压得有些酸痛，寻常战马也不似曹丕精挑细选的坐骑更为舒适。 “司空有令，就地驻扎！” 曹丕脱下头盔擦拭着黏在头皮上的发丝，他都不知道额上沾染的是自己热出的汗水还是凝结的霜丝。 积雪被刺眼的阳光消融化成水，褪去青色有些发黄的野草被融水打得湿漉漉的，它们与在山野间行军一月有余的曹丕一样，能够见到太阳真的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你们看那里……那不是有人？”顺着曹真手指的方向指去，曹丕看见远处的矮坡上密密麻麻聚集着许多的黑点。 “快去禀告父亲！”曹丕一声大喝，曹彰急忙跑向了后方。 在矮坡上聚集的人影越来越多，他们的数量逐渐超过了曹操所带部曲的数量，虎豹骑兵加上运粮之兵才不过两千人。 曹操得知前方来敌的消息急切地来到了队伍的前面，此时曹操的身边只有张辽与曹纯二位战将。 “你们认为我们当如何面对那群乌桓呢？”曹操有些拿不定主意，便询问起了身边的二人。 “大兄，此时我们还未到柳城，若是与这群乌桓纠缠太久，不利于之后的行动。”曹纯冷静地说道。 “子和所言极是，我们还不知道这群蛮夷聚集于此是何目的，静观其变才是上策。”张辽接着曹纯的话劝说起了曹操。 “……那就先观察他们的动向吧。”曹操思忖半晌后低声说道。 在情感上，曹操是想直接发动进攻的，但身为指挥官的理智还是战胜了他的冲动，先锋部队要是因为自己的失误折在了这里，那讨伐乌桓之前所做的一切准备都要白费了。 曹操命令士兵们远远地观察着前方乌桓们的动向，没有派人去打探情报，因为在乌桓部众的意识里，曹操的部队很早之前就已经撤退了。 矮坡上的人影不再聚集，曹丕估计那里最少也有八千人，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是要做什么呢？ 曹操眼看这群乌桓无法硬碰硬解决，便决定绕过此处朝着柳城的方向进发。 虎豹骑士兵们躲在山隘处轮流站岗放哨，等待了整整一天的时间，那群乌桓已经在矮坡处建立起了营寨，夜晚，乌桓围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曹操趁着这个机会命令众人缄口而行。 寒冷的风穿过盔甲穿过了曹丕的胸膛，曹丕想起此时的那群乌桓蛮夷正吃着肉喝着酒烤着火，就气得不打一处来。 行了二十余里路，曹操找到了一个隐秘之所安营扎寨，火星点燃枯木，冷得瑟瑟发抖的曹军重获温暖。 “父亲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杀了那群家伙，凭什么他们可以吃肉喝酒，咱们却要挨冻受累？”曹彰坐在石块上闷闷不乐地说道，他是想要解决那群乌桓的。 “让你多读书果然没错，我们要一举消灭乌桓的主力才行，这些家伙不足挂齿，你也打了这么久的仗了，这点眼力都没有吗？”曹丕鄙夷地说道。 “杀了他们，我们一样可以继续消灭乌桓的主力，你成日沉迷酒色，如何知道我们虎豹骑的厉害？”曹彰快速回怼着曹丕，曹真看着二人又吵起了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曹操此时正在与田畴商量着行军之事，曹操细致地询问着田畴有关柳城附近的情报，根据田畴给出的回应，曹操制定起了谨慎安全抵达柳城的战略，忙到凌晨时分，他终于见到了风尘仆仆的郭嘉。 “奉孝，你可算来了。”曹操苦笑着将滞留在后方赶来的郭嘉迎入了营帐，他没想到柳城附近的局势会是如此的复杂，本来先行出发的先锋军速度缓慢，郭嘉也就追上了曹操的步伐。 “主公看来是遇到难事了。”郭嘉脸色苍白，仍旧挤出了一丝微笑。 “柳城附近的部落众多，若想轻易接近蹋顿只能绕路而行，此处是一个好去处，可我就怕发生什么意外。”曹操指着地图向郭嘉诉说着苦难。 曹操的战略就是对乌桓的首领蹋顿一击必杀之，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是与游牧民族战斗时最好的策略。 “主公不必太过担忧，再多的准备也赶不上忽然发生的变化，主公只需准备万全，乌桓外族自然无法应对虎豹骑的铁蹄。”郭嘉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奉孝，你身体无恙否？若是感觉到不舒服，我就派人送你回去。”曹操看着郭嘉担忧地说道。 “无碍，主公大业未成，我还舍不得先死呢。”郭嘉摆了摆手笑道。 “……邺城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曹操沉默半晌后询问道。 “一切如常，校事府与监察司各事相安。”郭嘉平静地回答道。 “那就回去再说吧。”曹操沉吟了一声，他想要先行解决眼下的困难。 翌日清晨，曹操带领着部曲朝着自己选择的慎而又慎的路线前行，穿过一片密林后，虎豹骑再次来到了一处高山脚下。 “子和叔，咱们这是到哪了啊？”曹丕低声询问着身边的曹纯，曹纯深得曹操信任，是曹操最为倚重的虎豹骑督。 “白狼山……”曹纯低声回应道。 曹丕大惊，部曲行至开阔处，大批穿着布衣的乌桓兵出现在了曹丕的眼前，乌桓兵看着忽然出现的曹军愣了神。 乌桓兵们喊着叽里咕噜难以理解的胡语乱作了一团，曹操望着面前人数众多的乌桓兵也慌了神。 曹操的本意是带兵绕开乌桓的大部队，没想到直接撞在了乌桓的大营前。 “司空，那是蹋顿的王旗！”张辽看见乌桓军阵中显眼的旗帜大喝道。 曹丕露出了期待的表情，他知道自己即将见识仅次于关云长阵斩颜良后的又一名场面了。 出差上海 请假一日 出差上海 请假一日 出差上海，请假一日，明日恢复更新。 第215章 阵斩蹋顿 第216章 阵斩蹋顿 “司空，乌桓人数众多，我们快撤退吧。”田畴望着面前密密麻麻的乌桓兵急切地说道。 田畴深知乌桓骑兵的威力，他曾见过数百乌桓轻骑击溃数千袁绍骑兵的场景，这么多的乌桓骑兵聚集于此，田畴很容易就能想象到曹军与之交战的后果是什么。 曹操望着远处，心中燃起了一丝不甘，准备这么久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他已经能预见到这番无功而返后，那些阻止他北征的士族官员又该使出什么小花招了。 “主公，乌桓军阵未稳，此时正是突袭的最佳机会啊！”张辽看着曹操萌生出了退意焦急地劝说道，田畴听见张辽话语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蹋顿的王旗显得异常的刺眼，曹操双臂战栗，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激动，周遭的文武都在沉默地等待着曹操的决定。 “子泰先生，怎么用胡语说‘蹋顿已死’？”曹丕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沉寂。 田畴看着曹丕认真的表情机械性地回答了曹丕的疑问。 曹操听见曹丕的话语做出了决定，官渡之战时，曹操就是凭借着豪赌解决了徐州的后顾之忧，这一次，他的心中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曹操决定遵从自己的内心。 “子和，文远，随我带着所有的虎豹骑兵杀入敌阵，势必要将蹋顿给斩杀在此！速战速决！”曹操振臂一呼，似是想起了当年在陈留亲力杀敌的自己。 “辽愿做先锋！”张辽紧握着手中的长枪，他强烈的情绪感染着身边的士兵，曹丕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沸腾。 “拜托文远了！”曹操重重地点了点头，张辽勒马转身，在他的吆喝声下，虎豹骑兵紧了紧手中的缰绳，沿着张辽身后的土尘紧紧地追了过去。 曹丕驾马紧紧地跟随着张辽，曹彰与曹真驰骋左右，他们的耳边不断回响着乌桓士兵的惨叫声。 曹彰张开手臂，将面前插在地上的长枪拔了出来，两个乌桓兵卯足了力气朝着曹彰劈刀砍来，曹彰振枪一扫，两个乌桓兵手脚俱断。 “你用这个！”曹彰将长枪扔给了曹丕，挥舞着赵宇留给他的大刀，掠杀着近前来的乌桓兵。 曹丕悻悻地收起了君子剑，长兵器在冲锋时比刀剑要更加省力一些。 飞矢迎面而来，曹丕学着曹彰等人的样子弓起了身子，耳膜传来的空气爆裂的声音，虎豹骑先锋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减缓。 张辽的声音如震雷一般传入曹丕的耳朵，曹丕随着张辽指挥的方向驾驭着胯下的战马。 乌桓弓弩手使用的短弓射程有限，张辽当机立断地调转马头，迂回带领着身后的虎豹骑兵绕开了弓弩手的射击。 王旗周边聚集的乌桓兵越来越多，坐镇中军的蹋顿已经安定了忽遇曹军的震惊，他发现曹军只有面前的这一小股的骑兵，只要能消灭掉曹军先锋的奇袭就能化解大军当中的骚乱。 “敌酋就在那里！诸将随我杀敌！”张辽一边怒喝，一边持枪突刺，蹋顿发现敌将已经距离自己不到十丈的距离了。 “拦住他！”蹋顿方才刚舒缓的情绪再次紧绷了起来，他曾在沙场之上见识过红马长髯挥舞大刀的关羽，面前这个汉将给了他同等程度的震撼。 虎豹骑撕开了中阵的第一层防守，曹丕的脸上沾染着赤红色的鲜血，虎口强烈的疼痛感迫使着曹丕必须要为接下来还有可能遇见的危险留力。 曹真忙乱之余看出了曹丕的窘迫，他挡在曹丕的面前尽可能地帮助曹丕斩杀着不长眼的乌桓精锐。 “这个距离应该够得着……” 曹丕举起手臂，眼睛死死地盯着矗立在中心的王旗，曹真看见曹丕做出如此姿态，急忙替他扫清了前行的道路。 “这与骑射一样，不要有压力，张辽能斩杀蹋顿的……” 一声爆裂声传来，曹丕的手臂处射出一条漆黑的细长铁链，铁链的顶端是虎爪的形状。 凝血神爪在乌桓兵惊异地目光中发射而出，爪尖洞穿了随风飘荡的王旗，曹丕快速卸下手臂上的装置，周边看到曹丕如此神通的乌桓兵抱头四散。 凝血神爪的神威超越了乌桓的想象，他们将这种异象简单地理解成了天兵天将下凡并展示了自己的神通。 曹丕记起了田畴方才教学的胡语，他让周边的曹军全部模仿着自己的话语高声大喝，远处本来还在惊疑王旗为何会被洞穿的乌桓全部乱作了一团。 外围的乌桓士兵全部丢下了武器四散而退，曹操远远瞧见了轰然破碎的乌桓军阵大喜过望，他不住地加快着手中挥舞马鞭的速度。 蹋顿用尽全力呼喊着胡语，他想用自己的声音来证明自己的存活，但嘈杂的军阵中，他能影响波及的友军实在是有限。 “贼人受死！”张辽驾马腾跃，左臂拉紧缰绳，右臂操控着长枪点向蹋顿的头颅。 阳光被黑影盖过，蹋顿只觉着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他奋力举起了腰间镶嵌满宝石与黄金的胡刀，一阵劲风直扑向了蹋顿的面门。 蹋顿的颅骨被长枪刺穿，张辽双臂高举，蹋顿的尸体被张辽挑起，二百斤的蹋顿尸体此刻变成了曹军汇集冲锋的王旗。 曹丕扰乱军心的谣言成为了张辽奋勇当先的预言，曹丕觉得张辽在这一刻的气势像极了曾经差点让自己死在兖州的吕布…… 曹操同样是这么想的，他脸上的惊惧之色不比逃亡呼救的乌桓逃兵少上多少。 “全军追击！攻破柳城！”曹操缓过神来即刻下令，蹋顿死后，乌桓诸部是不可能快速选举出统一的领袖的，此时就是曹操分而破之的最佳机会。 “子桓，你可是立大功了！”曹真凑到曹丕面前激动地说道，曹彰看着被曹丕丢在地上的凝血神爪露出了不服气的表情。 “全靠文远将军勇武……”曹丕按压着自己酸痛的虎口，简单地回应着曹真真挚的祝福。 曹操在这里，战功真的能轮到自己的头上吗？ 后世的史书上会不会记下自己的这笔功劳呢？ 若是自己得势，那该蹭就得蹭啊，张文远可真是一员虎将……大舅哥，你又该如何应对呢？ 第216章 郭嘉之死 第217章 郭嘉之死 柳城内，曹丕穿越街巷来到了曹操的临时官署，官署外到处都堆积着乌桓的尸首，这让曹丕很不舒服。 曹操嗜杀的毛病越来越严重，柳城当中的多半尸体其实是完全不抵抗的乌桓平民，曹操为了安稳人心和填充功绩，便完全放弃了这群有几率反叛的已降之人。 唯一能在曹操手中活下的乌桓人就是曾经效力于蹋顿的精兵与护卫，他们被曹操招揽为了扈从，正在集中学习着大汉的官话，曹丕不知道这群人看到自己的族人被曹操这样杀戮，是否会庆幸自己投降的决定。 曹军后续的大部队赶赴柳城，诸如张合、徐晃之类的部将被曹操安排去攻击柳城周围的乌桓余部，这些天曹丕一直都在跟着张辽行动，直到方才曹真找到了曹丕，曹丕才与张辽作别。 “父亲找我什么事？是有关于王旗的事情吗？”曹丕沉声询问道，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能不能有一部分功劳可以分到自己的头上。 “我不知道……看父亲的脸色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曹真无奈地回答道。 曹丕与曹真一同进入正厅，正厅内除了曹操以外，还站着不少的文臣武将。 “除了子桓，都下去吧。”曹操摆了摆手，只留下了曹丕一人，曹丕有些奇怪郭嘉为何没有与曹操待在一起。 “父亲有什么吩咐？”曹丕低声询问道。 “文远在一年前就被封了亭侯，此番虽然立下了大功，但我担心朝中会有人不服气啊……”曹操眯着眼睛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校事府在许都安排的校事都已经被清除了啊，曹操是想让我重新安排人手在许都？他若是在许都给我放权，就意味着他想要彻底取缔校事府在邺城的力量了…… 曹丕对于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是理解的，曹操对于一方统帅的要求就是非曹即夏侯，他对于外姓将领的信任度是很低的，历史上担任征东将军的张辽也只是当了半年的东部统帅，就被夏侯惇给替代。 “父亲可以多给张将军赏赐些银钱，增加他的封邑。”曹丕心领神会地顺着曹操的意思说道。 曹丕知道二人现在的对话只是一个铺垫，曹操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自己去做，至于自己的功劳嘛，张辽都没蛋糕吃了，自己就更没有了…… “如此安排也算妥当，你去知会他一声……”曹操沉默了半晌就示意曹丕离开，曹丕一头雾水地告退，他刚才看出来曹操明显是有未尽之言要与自己诉说的。 夜晚，柳城官署内汇集了许多的医者，这群医者几乎都是出自许都医学院的军医，他们的能力尚浅，基本上只能够简单处理一个人的外伤。 曹丕就在此刻才明白了曹操白日里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因为那时的曹操是心烦意乱的。 郭嘉躺在了床榻上，已然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大军入驻柳城后，郭嘉的身体每况愈下，在军中传播的小规模的瘟疫彻底击垮了郭嘉的身体。 “主公，这就是我的命运了。”郭嘉的嘴唇皲裂，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奉孝，你再坚持一下，邺城那边马上就有医者来这里了。”曹操紧紧地握着郭嘉的手，露出了不舍的表情。 “主公，你我都知道，这根本来不及的……我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只是未能见到主公平定乱世的样子，不免感到有些可惜。”郭嘉缓缓开口，挤出了一丝微笑。 “奉孝不要乱想，我还等着与你一同见证这太平盛世呢。”曹操用着几乎央求的语气说道。 “主公，我有几句话想对你一个人诉说，让他们先出去吧……”郭嘉奋力支撑起身子，斗大的汗珠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滑落，曹丕看着郭嘉纤细白皙的小臂，露出了一丝悲哀的表情。 “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进来！”曹操急忙满足了郭嘉的要求，众人快步退下，“奉孝，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主公，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监察司的事情……监察司职责紧要，接任我的人不能有二心，最好是由几位公子来接任。”郭嘉强忍着咳嗽说道。 “奉孝认为谁能担此大任？”曹操将头探到了郭嘉的身边询问道。 “最佳的人选是……子桓公子，仓舒公子次之，不要让子建公子掌握监察司，子建公子生性淳朴，不适合去做这样的事情。”郭嘉脑海中闪过了几个人影，一阵剧痛沿着他的内脏传到了四肢。 曹操沉默地点了点头，郭嘉看见曹操思忖的样子轻笑一声，再次躺在了床榻之上。 “贤德之人方可承继主公的大业，主公要网罗天下英才为自己所用，不要小瞧了汉臣们的影响力，要注意身体，子桓公子……”郭嘉咬着牙快速说道，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曹操趴在床榻边，还是未能听见郭嘉说的最后一句话。 “奉孝！奉孝！”曹操抬起额头，发现郭嘉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仰面微笑一动不动，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曹操恍惚间记得，自己初见郭嘉时，郭嘉就是这般冲着自己微笑的。 曹操崩溃大哭，最信任的人离自己而去，他感觉整个天空好像塌陷了下来。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老天嫉妒志才的才华不够，又要把奉孝从我的身边带走吗？为什么！为什么！”曹操重重地捶击着地板，门外的众文武低着头不发一言。 曹丕无力地耷拉着脑袋，郭嘉的命运好似难以更改，自己明明已经知道了结局，却没有任何办法得以改变。 …… 全军素缟，缓缓南行，曹操将柳城的事务全部交托给了曹纯与张辽，曹操沉默地坐在马背之上板着脸审视着周围的景色。 当曹操班师路过昌黎郡的碣石山时，他忽然带着曹丕、曹真与曹彰登山了这座山峰。 曹丕还在疑惑曹操要做些什么时，就听见了曹操仰天长吟，其音振聋发聩。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曹操大笑。 第217章 父子君臣 第218章 父子君臣 碣石山上刮起了狂风，方才映照着金光的海面不复存在，灰蒙蒙的天空预示着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子文和子丹先下山，我与子桓说几句话。”曹操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曹真与曹彰应声告退。 “父亲单独留下我是有什么安排吗？”曹丕疑惑地看着曹操，他觉得曹操的眼神变得有些不同了。 “监察司需要人来接替奉孝的位置，你认为谁来做这件事比较合适？”曹操拍了拍衣服，平静地看着曹丕询问道。 “仓舒机智，可担此要职。”曹丕正色道。 “子建能否担任这个职务呢？”曹操追问道。 “子建天性纯良，他不善于勾心斗角之事，不适合统领监察司的职务。”曹丕回答完曹操的询问后，揣摩起了曹操的用意。 “你若是掌握了监察司，能否做出一番功绩来？”曹操露出了一股玩味的表情，曹丕听到曹操的话语思绪万千。 “……儿子才疏学浅，光是校事府的事情就已经很费心力了，恐怕无法兼任这样的重担。”曹丕连忙推诿，他将曹操的话语视为了一种试探。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再在邺城内安排外勤校事了，盯紧许都那里，邺城内的事务就由仓舒负责好了，我再派些人去协助他。”曹操摇了摇头，曹丕无奈称是，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了。 暴雨顷刻间落下，父子二人躲在了山间一处破旧的民居当中躲雨，曹丕感觉浑身不自在，他已经许久没有与曹操这样单独相处过了。 “有时间让叡儿他们多去看望一下你的母亲，子威死后，她总是闷闷不乐的……不必担心有人会暗害他们，司空府很安全。”曹操在沉默了许久后忽然没有来由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曹丕从曹操的双眼间看到了久违的温柔之色。 “我回去后一定紧紧盯住高柔与高氏一族，他们既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曹丕连忙回答道。 “我只是告诉你有关你母亲的事情……”曹操长叹一口气，曹丕这才明白曹操刚才根本就没有督促自己做事的意思。 “父亲，可算是找到你了！”曹彰冒着雨冲入了民居，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只有怀中紧紧地抱着一个大包裹是干涸的，曹彰将包裹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件蓑衣和一顶蓑帽。 曹彰帮助曹操将蓑衣换上，自己和曹丕则是冒着雨一同下山，三人踏着泥泞回到了车队，车队缓缓启程。 “你怎么就拿来了一件蓑衣，不知道为兄也会淋雨吗？”曹丕回到马车后鄙夷地询问起了曹彰。 “就这一件了……”曹彰扁了扁嘴没有再理会曹丕，曹操看见兄弟二人争吵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随后他又黑着脸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曹丕被曹操今日的举动搞得有些懵，诗人难道都是这般精神分裂的不成？ …… “叔父，郭奉孝病死在了柳城……”荀攸轻声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情吧，我与长文再说几句话。”荀彧面色平静地说道，陈群恭敬地与荀攸行礼示意。 “令君……监察司的要务会由谁来接任啊？”陈群低声询问道。 “长文，你先坐吧，我找你来正是为了这件事情的。”荀彧缓缓开口道。 陈群有些着急，他最近一直都在与司马懿紧密联系，他明白曹丕现在的处境异常尴尬，他看着荀彧不慌不忙的样子也只好强作镇定姿态。 “奉孝病逝后，应当是仓舒公子接任监察司的事务，你最近可有听闻他做出了什么不妥之事吗？”荀彧看出了陈群的窘迫，便率先开口引入了话题。 “并没有……仓舒公子将监察司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前些日子还抓获了一个掳掠百姓财物的兵痞。”陈群如实回答道。 “既然如此，就没有人比仓舒公子更合适的人选了……想必你也明白司空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吧。”荀彧叹了一口气，陈群缓缓地点了点头。 “令君，我一直有个难以理解的事情想请教你……为什么当初你要让我多次举报郭奉孝行为不检呢？司空那么信任他，是一定不会处罚他的。”陈群想起曾经的事情询问道。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他好，只有这样做，司空才会重视你，同样的，司空也会更加的信任奉孝，若不是奉孝这么多年来忍让着子桓公子的行为，校事府怎么会与监察司相安无事这么多年呢？你可不要小瞧了奉孝的才华啊……”荀彧解释后，陈群陷入了深思。 原来是自己人啊……可如今郭奉孝一死，之后的事情可就更加复杂了，公子现在还没找到幕后的凶手呢。 陈群清楚的记得，曹冲当年在赌坊刚开业的时候，仅用了短短三个时辰的时间，就从庄家手中赢得了所有的银钱，险些让曹丕赔的血本无归，曹丕气愤地踢了曹冲的屁股后，曹冲才将所有的银钱全部归还，当时曹冲的身上，仅仅只有一贯钱的本钱…… “仓舒公子负神童之名，我担心子桓公子与他会在以后产生冲突，这才唤你前来，希望你能从中斡旋，司空定会派人协助仓舒公子的……我想举荐你去。”荀彧一反常态，陈群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令君当真要如此行事吗？司空对于令君多有猜忌啊！若是司空知道了令君所为……”陈群急忙劝说起了荀彧，他不知道荀彧这么安排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这不是完完全全地在引火烧身吗？ “司空愿不愿意听我的建议，还是未知之事呢……我就一个要求，你要让子桓公子不负初衷，善待天子与汉臣……”荀彧打断了陈群的话语，严肃地看向陈群，陈群匆忙地点了点头。 荀令君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这么主动的插手此事呢？难道是因为郭奉孝的死让司空的身边没有信任之人了？令君这么坚信司空一定会让自己的儿子们斗得你死我活吗？汉室……汉室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陈群在回府的路上一直思索着荀彧的深意，他的面前传来了一声呼喊，陈群定睛一看，马背上的曹丕正在朝着自己挥手。 第218章 妻儿兄弟 第219章 妻儿兄弟 “长文，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你最近纳妾了？”曹丕看着陈群严肃的样子不禁莞尔。 “公子，你还有闲心说笑……你随我来。”陈群无奈道。 陈群带着曹丕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将荀彧的所言复述给了曹丕后，曹丕不禁有些惊讶。 连郭嘉都在暗中帮我吗？这荀彧对我这么主动，我都不好意思迫害刘协这狗皇帝了……荀令君，你到底想要让我做什么样的人啊？ “公子，你觉得我去监察司合适吗？”陈群询问道。 “我估计父亲是不会同意的，他一定会安排自己最为信任的人去辅佐仓舒的……”曹丕摇了摇头说道，他忽然迫切地想要见曹冲一面，只有见过曹冲后，自己和校事府未来行事的方式才能有个标准。 曹丕来到陈群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马懿的耳朵中，司马懿来到了陈群府，他见到曹丕后立刻说起一件奇怪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仓舒根本没有在这段时间安排暗探？”曹丕再次确认着司马懿的话语，司马懿被曹丕的话语都搞得有些不自信了。 “……可能是我没发现吧。”司马懿犹犹豫豫地回答道，他其实也很不相信曹冲的作为，这段时间可是曹冲扩充自己势力的绝佳机会，聪慧如曹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我再去派人问问，你们照常行事就好了……我的家人怎么样了？”曹丕想起了自己在曹冲身边派往的暗探，决定今晚召回他来询问一下曹冲的动态，他的内心还是十分记挂着自己的妻儿的。 “大公子已经能正常行走了，二公子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词语……”司马懿如数家珍地向曹丕讲述着有关于府中的事情，曹丕听得出来司马懿在这段时间确实很照顾自己的家人，他现在极度想回到家中看看自己的孩子们。 “仲达可没少帮着公子教导两位小公子，他这是在拿自己即将出生的孩子练手呢。”陈群玩笑道。 “长文的大儿子都七岁了，你夫人也的确该有动静了，要不然旁人还以为你不行呢，若是觉得有些吃力，我可以教你五禽戏的。”曹丕戏谑地说道，司马懿一脸鄙夷，你丫还不是因为夫人多吗？ “公子威武雄壮，我自然是不及的。”司马懿笑着拍起了曹丕的马屁，曹丕一脸骄傲。 “我现在就回府，司马懿你也跟着我一起回去。”曹丕拉着司马懿离开了陈群的府邸，七岁的陈泰有些畏惧地从柱子后面探出了脑袋，陈群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很是奇怪。 “玄伯，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是犯了什么错吗？”陈群询问道。 “我害怕……”陈泰畏畏缩缩地回答道。 “你怕什么？”陈群一头雾水地看着陈泰追问道。 “东山乡侯像……像司空。”陈泰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公子像司空？”陈群不解地看着陈泰，陈泰如捣蒜般的点头，这倒是让陈群联想到了父子二人的相同之处，二人在吹嘘时的举手投足确实是极为相像的。 …… “阿父。”曹叡从甄宓的怀抱中跳下，他一蹦一跳地走向曹丕，曹丕感慨地将曹叡抱起转起了圈。 甄宓看见曹丕露出了温柔之色，幽州苦寒之地，甄宓就怕曹丕在那里出什么意外，好在曹丕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宓儿，她们人去哪了？夫君回来了，她们怎么也不出来迎接我？”曹丕用指尖挤压着曹叡水嫩嫩的脸蛋，曹叡开心地笑了起来。 “许是又坐在一起吵架呢……”甄宓无奈地说道。 甄宓话毕，后院传来了女人们吵架的声音，曹丕愣了愣神，司马准备告辞离去。 “师父再见！”曹叡奶声奶气地说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曹丕疑惑之时，司马懿已经快步离去了。 “……两个月前叡儿缠着司马先生不放，司马先生对叡儿非常有耐心，我就让他拜司马先生为师了。”甄宓轻声回答道。 “先生都教了你什么？”曹丕转过头好奇地询问起了曹叡。 “先生说，若是我遇到不喜欢的人，就说他教给我的话……”曹叡一本正经地说道。 “什么话？”曹丕期待地询问道。 “狗……日……的。”曹叡字正腔圆地重复道。 “司马懿！你给我滚回来！”曹丕脸色一黑，破口大骂，司马懿早已没了踪迹…… 夜晚，曹丕扶着腰从袁姝的房间走出，雨露均沾太过吃力，他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好似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曹丕缓缓地走到了书房中，片刻间，门被快速开合，一个黑影窜进了书房内部，来到了曹丕的面前。 “主公唤我来有什么吩咐？”黑衣人低声询问道。 “贾诩怎么什么都没做？”曹丕质问道。 “贾公说他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老叟，实在是难以肩负这样的重担……校事府的人手充足，照拂公子的家人定是不成问题。”黑衣人低头回答道。 “他装糊涂的本领倒是一流，算了，他喜欢藏就让他藏着吧，仲至公子才华横溢，不如就来校事府当差吧，成日在家中读书啃老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啊……”曹丕冷声说道。 “我这就将主公的意思告知贾公。”黑衣人面无表情地快速说道。 “还有一件事，仓舒当真没有在这段时间内向邺城派遣暗探吗？”曹丕询问道。 “……仓舒公子一直没有行动，我甚至怀疑我暴露了，但他对我极好，我又有些拿不准了，总之，他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值得一提的举动。”黑衣人揶揄道。 “你要小心行事，若有暴露的风险就立刻撤回来，不要冒险去探听情报。”曹丕思忖半晌后嘱咐道。 “唯。”黑衣人快步离去，曹丕坐在正座上陷入了沉默。 仓舒，你究竟是何意呢？ …… 曹冲将面前的竹简规整完毕，他缓缓走出了书房，将书房的房门故意留了一个口子。 月色皎洁，曹冲行至长廊处时，忽然坐在了一级台阶上望向了天空。 “兄长，我实不想与你为敌啊。” 第219章 是曹非袁 第220章 是曹非袁 “公子，司空果然拒绝了荀令君的提议，我是去不了监察司了。”陈群一大早就来到了曹丕的府邸，曹丕一夜未睡，在书房内思考了整宿。 “那父亲会让谁去帮助仓舒呢？”曹丕询问道。 “这个人你很熟悉……杨修杨德祖。”陈群没有卖关子，曹丕听到杨修的名字露出了恍然之色。 杨修很受曹操的喜爱，不仅是因为他才思敏捷，更重要的是他对待每个人都是非常的和善，曹操器重杨修不是秘密，曹丕与杨修接触了这么久，更加确信所谓的恃才傲物不过是后世史书的诋毁与诽谤。 “那我们现在就去恭喜德祖吧。”曹丕笑了笑，陈群随着曹丕一同前往了杨府。 来杨府贺喜之人有很多，曹丕在其中见到了不少的老熟人，除了平日里一起探讨文学的好友外，被曹丕一拳致残的丁仪也在此处，丁仪见到曹丕后火速告辞离去，曹丕望着丁仪的背影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子桓公子来了，我可是听说你在白狼山的作为了，若不是你毁掉了乌桓的王旗，张破虏可无法那么轻易就将蹋顿斩于马下啊。”杨修笑着迎接着曹丕和陈群，曹丕喜不自胜地聆听着杨修的赞赏，还是文化人会说话啊。 “是啊是啊，听说蹋顿身边的扈从个个都堪比冒顿单于，若非公子出手，这凶恶的乌桓外族可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杨修身边的司马朗快速说道。 司马朗与杨修的关系很不错，曹丕与司马朗也有过几面之缘，在司马懿的佐助下，司马朗也逐渐成为了曹丕的政治盟友，有传言说司马朗即将和杨修一样被曹操征辟为司空主簿，这也是曹操多年来对豫州派士族进行的为数不多的反哺。 “二位真是谬赞了，我只不过是想为父亲分忧而已，我应该恭喜德祖啊，监察司可是咱们大汉的慧眼啊，你这可是升迁了，我要向你饮酒贺喜才是。”曹丕的话语让周遭的士子们松了一口气，既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一切就好说了。 “兄长……”曹植的声音从曹丕的身后弱弱的传来，曹丕回头看见了埋着头的曹植，曹植还在为当日自己彻夜酒醉的事情而感到羞愧，曹丕望见曹植这般模样，也就没有再说重话。 “子威公子的事情很遗憾，子桓公子就不要与子建公子怄气了，都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有什么恩怨是解不开的呢？”杨修在二人中间做起了和事佬，曹丕借势宽慰了曹植几句，曹植惶恐地表示自己以后绝对不会沉迷酒宴之事了。 曹植主动向曹丕说起了自己不在邺城之时所发生的事情，曹丕得知曹植每日都会去向荀彧请教户税农耕之策，也就没有太将曹操强行带走自己的事情太过放在心上，曹丕更为在意的是曹操当日究竟想与自己说什么，曹操善变的性格成为了曹丕的心头刺。 “公子，仓舒公子来了。”曹丕还在思考之际，就听见陈群在自己的耳边轻声说道。 曹冲个头虽小，但身上的气势却一点儿也不输于成年人，他走入杨府后，不少士子都赞叹曹冲有着类似曹操一般的气质。 “兄长，恭贺你击溃了乌桓。”曹冲走到曹丕的身边恭敬地说道。 “是我要恭喜你啊……你不仅可以掌握监察司的暗探，还有德祖这样的俊才佐助，我可真是羡慕你啊。”曹丕言语间的不满之意很是明显，陈群有些震惊于曹丕为何要这样说话。 “兄长说笑了，监察司的实力比起校事府还差的很多，我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向兄长请教呢。”曹冲平淡地说道，他的眼神却变得锐利了起来。 士子们看着兄弟二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默不作声，他们对待曹氏兄弟之间的矛盾传言一直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曹丕轻蔑地笑了笑后告别了杨修，曹冲和杨修礼貌地说了几句话后也离开了杨府，若非杨修主动活跃气氛，这群士子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传言果真非虚啊……” “监察司和校事府一定会互相给对方下绊子的，你们就瞧着吧……” “以后可要小心了，千万别卷入几位公子的事情啊……” 士子们离开时纷纷露出了担忧的表情，郭嘉的死就像是催化剂，众人纷纷都在猜测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夜晚，曹丕谢绝了夫人们的邀请独自坐在了书房中，困意袭来，他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主公，仓舒公子到了。”门外传来了声音，曹丕可以看见月光照射下一高一矮的两道黑影。 “你先去院外守着，我与仓舒说两句话。”曹丕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曹冲着一身小号夜行衣，推开了书房的木门。 “兄长……今日之事实属无奈，还望你见谅。”曹冲走到曹丕的面前惭愧地说道。 “我看到你白日里握在手中的魔方了……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曹丕没有命令暗探带着曹冲前来，兄弟不合的戏码都是曹冲做出的假象，曹丕只是及时配合了曹冲的表演。 “……猜到的，府中每个新人我都试了一遍。”曹冲笑着回答道。 “你还真适合干这个……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就直接了当地说吧。”曹丕摆了摆手示意曹冲坐下，曹冲也不客气，直接端起了桌案上的茶杯喝了起来。 “父亲让我在邺城内安排暗探，想必兄长的任务是在许都那边吧。”曹冲的聪慧让曹丕十分佩服，不过曹丕更想知道曹冲这么做的目的。 “你是想合作吗？邺城才是我们曹氏的依仗，你完全不必这样做的。”曹丕抿了一口茶说道。 “我与兄长并不是敌人，不必分得这么清楚，消息互通对我们都有好处……我很愿意辅佐兄长，完成兄长的抱负的。”曹冲真挚地说道，曹丕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曹冲太聪明了，曹丕实在是不敢相信曹冲的话语，曹丕不理解曹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是曹操现在最为宠爱的儿子。 “……我不希望袁绍的事情发生在父亲的身上，我不是袁尚，兄长也非袁谭……” 曹冲的话语给了曹丕很大的冲击，曹丕幡然醒悟，自己的气量实在是太小了，曹冲根本没有对于权力的渴望，可怜自己还自诩清醒之人，却误会了自己幼弟的一番好意。 “是我错了……咱们之间的事情别告诉任何人，以后就让他来传递消息。”曹丕惭愧地说道。 “我就知道兄长一定会答应我的，我是绝对不会与兄长为敌的……那我们合作愉快了。”曹冲露出了微笑，二人在黑暗中作别。 第220章 邺城谣言 第221章 邺城谣言 曹丕与曹冲暗中建立起了联系，表面上，他们是撕破脸皮的兄弟，背地里，他们又是情报共享的同僚。 曹丕、陆烨、吴质三人仔细研究后，决定将陈留作为外勤校事暂时的大本营，许都的情报渗透是个大工程，需耐心谨慎、徐徐图之。 在商量完校事府的未来规划后，曹丕从陆烨的口中得知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济南王刘赟死在了封地，凶手是潜藏在济南郡的黄巾贼寇。 刘赟虽为汉室宗亲，确是个实实在在的亲曹派，他大力支持着曹操的一切举动，多为汉室铮臣所不齿，曹操多次给予了刘赟奖赏，刘赟便在宗亲当中做起了曹操的口舌。 “济南郡怎么会有黄巾贼寇呢？”曹丕询问道。 “我已经派黄奚去调查了，他们的为首之人叫做徐和，的确是盘踞在徐州境内的一股黄巾残党。”陆烨回答道。 “这件事挺蹊跷的，为什么死的人是刘赟，而不是其他人呢？”曹丕敏锐地觉察到事情的不对劲，他总觉得这件事应该是刘协的手笔，刘协除掉刘赟后得到的收益是最大的。 “司空府的毛曹掾已经吩咐我们调查此事了。”陆烨说到的毛曹掾正是曹丕的熟人毛玠毛孝先，毛玠的意思肯定是曹操的意思，曹丕知道曹操对这件事也存在着同样的疑惑，校事府在非邺城与许都的其他郡县还是有着绝对强悍的情报能力的。 “黄奚的事情要查清楚……邺城这边的外勤校事就先撤掉吧，许都那边的事情更加重要。”曹丕沉默半晌后说道。 吴质露出了不解的神色，陆烨示意吴质不要追问曹丕，陆烨很了解曹丕，他知道曹丕这么做肯定是有着自己的考量，仔细想想昨日闹得沸沸扬扬的兄弟冲突，本就是非常诡异的。 曹丕离开校事府回到了府中，甄宓见到曹丕后一脸担忧地小跑到了曹丕的身边，曹丕看着甄宓着急的样子心生疑惑。 “宓儿，出什么事了？”曹丕询问道。 “你还瞒着我，节儿来了，她说你和仓舒公子起了冲突，她是特意来找你的。”甄宓不悦地说道。 “无碍……我们去看看。”曹丕和甄宓一同来到了正厅，逗弄着曹叡的曹节心不在焉，曹叡看着自己的小姑不愿意陪着自己玩，便噘着嘴跑到了一旁。 “叡儿，你先和阿母出去，父亲和姑母有事情要说。”甄宓带着曹叡离开了正厅，正厅当中只剩下了曹丕与曹节二人。 十三岁的曹节已经不再像小姑娘一样挂在曹丕的身后了，在司空府生活的人都会被迫早熟，曹节如此，曹节的胞弟曹冲亦是如此，即便他们有着想要表达的情感，他们也会尽力去克制。 “节儿是来问我有关于仓舒的事情的吧。”曹丕笑着看着曹节，曹节望着曹丕面不改色的样子很是气愤。 “三兄怎么能那样欺负仓舒呢？”曹节不满地说道。 “我怎么欺负他了？你倒是说说你听到了什么？”曹丕不紧不慢地坐下，曹节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兄长是这么的可恶。 “兄长在杨主簿的府上当众辱骂仓舒，司空府内都已经传开了！”曹节生气地说道。 邺城没了外勤校事后，这群士子的嘴巴又管不住了啊…… “你是愿意相信兄长的为人，还是愿意相信那群夸夸其谈的士子？”曹丕认真地盯着曹节询问道。 “……我当然相信兄长了，可大家都在那么说……”曹节糯糯地回答道，她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底气了。 “这件事你去问过仓舒没有？”曹丕摸了摸曹节的脑袋，曹节梳起的头发被曹丕弄得散乱，曹节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曹节低着头压低声音说道。 “以后做事情不能只听只看，要多想……兄长永远不会伤害自己的兄弟姐妹的，节儿要相信兄长啊。”曹丕露出了温柔之色，曹节盯着曹丕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去找嫂嫂和叡儿玩。”曹节心结已解，又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模样，她在司空府远没有在东山乡侯府的时候快乐。 曹丕望着曹节蹦蹦跳跳离去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随即他猛然反应过来了这件事背后的逻辑，这是幕后之人在试探着自己的底线，他想要看看这件事是否会惹怒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了反应，这个人一定在邺城！ 此人会是高柔吗？还好高柔是在自己的监视内，别人我已经管不着了，高柔这厮可不能放过，我之前踢过他的屁股，不排除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曹丕皱眉之间，吕玲绮轻轻地走到了曹丕的身前，吕玲绮面色羞红，曹丕将她拉入了怀中。 “找夫君有什么事情？”曹丕坏笑道。 “……夫君答应我要陪我骑马的，这已经过了快半年了。”吕玲绮小声嘀咕着，正厅周围的婢女家丁全部侧目，他们最见不得曹丕做出有违礼法的事情了。 “我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最近太忙了，咱们今日就去吧。”曹丕摸了摸吕玲绮的脸蛋，吕玲绮娇羞的面庞快要滴出水来。 曹丕拉着吕玲绮朝着后院走去，二人乘着马刚一出府，就见到了慌张赶来的司马懿。 “我还想着找你算账呢！你给我儿子教了些什么东西！”曹丕一把揪过司马懿，司马懿苦笑着示意曹丕先行松手。 “公子，我有大事要告诉你，史阿传来的情报到校事府了，是季重让我来通知你的。”司马懿理了理领口说道。 “玲绮，我对不住你，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赶去处理。”曹丕略带歉意地对吕玲绮说道。 “……夫君去忙吧，不急的。”吕玲绮委屈地说道。 曹丕亲了吕玲绮的脸颊后跟着司马懿一同离开，司马懿早已习惯了曹丕放荡的行为，吕玲绮心情复杂地回到了东山乡侯府。 “你们不是一起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孙尚香看到吕玲绮后奇道。 “夫君有急事……”吕玲绮失落地解释道。 “哼……他总是这般对我们，前几日他就去那个白莲花那里过夜了，再这样下去还怎么传承子嗣！”孙尚香想起娇柔的袁姝气不打一处来。 甄宓看到扫兴而归的吕玲绮摇了摇头，看来是时候和夫君好好说说这件事了…… 第221章 威逼利诱 第222章 威逼利诱 “我师兄传来了什么情报？”曹丕急切地询问道。 “陈留高府那边有动作了，他们接触了屯骑校尉伏完。”陆烨将史阿的信件交给了曹丕，曹丕看着信件上的字迹很是吃惊。 伏完是带着扈从离开许都的，身为皇后之父的伏完一定是刘协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他这么拙劣地掩盖着自己的行踪，怎么看都像是出来送死的，难道这背后会有什么阴谋吗？ “这与幕后黑手的行事风格不符啊，他应该知道我们在监视高氏的，这或许会是一个陷阱吗……”曹丕沉吟道。 “现在还不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以幕后之人的狠辣程度，高氏极有可能被他所放弃。”陆烨思考后说道。 曹丕清楚这件事肯定与刘协有关，他只是希望找到除了刘协以外的另一个人，这个在邺城的幕后黑手实在太过恐怖了。 “公子，高柔那边有动作了！”吴质冲入房间，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监视高柔府邸的记录。 “快说！”曹丕欣喜道。 “高柔有一族叔名叫高逊，高逊一直在高柔府中闲居，平常也就管管府邸内的小事，就在刚才，高逊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赌坊赌博，他带着两个家丁鬼鬼祟祟地出了邺城，应该是往陈留方向去了……”吴质快速汇报道。 “老陆，你联系师兄接应我，我去跟踪这个叫高逊的，若是最近有人来找我，就说我去济南郡查刘赟的事情了……”曹丕快速做出决断，司马懿心领神会地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曹丕的家人的。 …… 陈留郡外，暑热难当，高逊和两个家丁在邺城外买了马后，昼夜兼程赶到了陈留郡境内。 “客官，扬州来的甜瓜要不要？”一个中年男子擦拭着脸上的汗渍，凑到了树下乘凉的高逊身边询问道。 “不要，不要，一边凉快去。”高逊摆了摆手驱赶起了中年瓜农，待到正午一过，他就打算赶回高府，高柔的吩咐他谨记于心，其中最为要紧的一条就是少在路上多事。 “装什么装，原来是个穷鬼啊……”中年瓜农不屑地撇了撇嘴，高逊正欲发作，一个年轻士子拦住了高逊。 “兄台不必动怒，这些瓜农向来如此，我请几位就是了，不知道兄台如何称呼？”年轻士子笑着询问道。 “……我叫高逊，公子怎么称呼？”高逊收起怒火，他觉得眼前的少年公子极其温和友善。 “我叫宋江。”宋江笑着和高逊行礼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银钱买来了四个甜瓜。 宋江将瓜分给了三人，自己坐在树下大快朵颐起来，高逊看到士子并无什么奇怪的表现，也就放下戒心和两位家丁用刀劈开甜瓜分食。 “倒！” 中年瓜农站起身子拍了拍手，高逊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宋江和没事人一样走到了中年瓜农的身边，他撕下了自己的脸皮，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师儿捣鼓出来的这玩意还真的是挺好用的。”曹丕笑着说道。 “主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中年瓜农将一块甜瓜塞入嘴中，这人正是停留在陈留数日的史阿。 “你问我听，我得知道他要在陈留做什么，不过不能让他知道咱们的真实身份。”曹丕沉吟道。 “这活我现在挺熟悉的，就在那里问吧。”史阿指了指一旁的树林，他从腰间拿出了几条麻绳，曹丕与史阿将失去知觉的三人扛到了树林内，用绳子将三人牢牢地捆在了一棵粗树之上。 …… 夜晚，高逊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全部被束缚，白日里卖瓜的中年男子和几个穿着破烂的人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又醒了一个啊。”史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高逊这才发现自己的两个家丁已经死在了自己的身边。 “……你是谁？”高逊的手指触碰到地面，粘稠的血迹浸湿了土壤，高逊的心瞬间凉下了一截。 “爷爷叫李逵，就算是天子小儿从我这里过，也得留下皇后作陪……废话少说，来这里做什么的？”史阿狰狞地说道，他身后的校事听到史阿的粗鄙之语，也都配合的大笑了起来。 “来投亲的……”高逊压低声音回答道。 “放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吗？刚才的那俩小子都交待了，你是来传话的！”史阿大骂道，高逊大感不妙。 “是我该死！不该欺骗将军！将军想要什么，我一定能办到！”高逊急忙带着哭腔说道，他现在就想赶紧顺着山贼的意思做，然后离开这里。 “你叫我将军？你个老小子倒是会说话……我也不和你废话了，让爷爷知道你带话的内容，再带着我们去取钱就好了。”史阿哈哈大笑，高逊暗自心喜。 “没问题！没问题！我的府邸就在陈留城内，我这就带各位将军去拿钱！”高逊快速说道。 “你把我们当傻子啊？那陈留城是我们能进的地方吗？”史阿一脚踹在了高逊的脸上，高逊脸上瞬间沾满了泥巴。 “那将军说怎么办？”高逊咽下恶气询问道。 “先别废话，告诉我你要带的话是什么？要给谁带？”史阿瞪着高逊恶狠狠地说道。 “就是我们府上的家事……是邺城当官的主家让我带着他的儿子去邺城……”高逊揶揄道。 “他可会识人话语的真伪，刚才那个付钱的小白脸一直不说真话，我就让他去见阎王了，你不想这样吧？”史阿指着身后的校事恐吓道。 高逊听到史阿的话大惊，这山贼现在都这么有大的本事的吗？可怜了那么和善的宋公子了……要不自己就说实话好了，反正这群山贼定然不知道伏完是谁…… “我说……我说……主家让我说的消息是‘莫与伏完联系，诛贼大计另待时机，要小心隐匿’。”高逊颤颤巍巍地说道。 “除了高柔以外，你还知道何人在谋划？”曹丕从树后走出，他冰冷的声音吓得高逊说不出话来。 曹丕！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逊冷汗直流，他知道自己今日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第222章 灭门惨案 第223章 灭门惨案 “说吧，高逊，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你若是说出我感兴趣的事情，我就饶你一命。”曹丕冷声说道。 “公子，我只知道主家让我带话的内容啊，你都已经知道了……其余的事情我真的是一概不知啊！”高逊颤颤巍巍地说道。 “刘赟的死和你们高氏一族没关系吗？”曹丕捏了捏拳头，高逊看到曹丕这般模样急忙改了口，他知道自己现在想要活命，全在曹丕的一念之间。 “……半年前，那个叫做徐和的来过邺城，他和文惠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邺城，他们说了什么我并不清楚。”高逊低着头说道。 “徐和乃是黄巾余孽，高柔身为朝廷官员与徐和暗中勾结，是谋害济南王刘赟的重要嫌犯，我现在就要带你回到邺城，你可愿意否？”曹丕冷声询问道。 “愿意，只求公子能饶我一命。”高逊急忙回答道。 “都记下来了吧，让他按手印，人证和记录我全部带走，早知道他只是来带话的，我就应该在邺城外就把他扣下，害我白白跑了这么远……师兄让李太守盯紧高氏一族，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我全部要一一清算。”曹丕厉声说道，史阿领命而去。 曹丕虽然抓获了高逊，但总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能让高逊来带话这件事太过奇怪，真正的幕后黑手绝对不是高柔，那么真凶极有可能会做些什么，自己还是要小心防备。 …… “高逊！你怎么了？”曹丕感受到马背后被捆绑的高逊忽然开始挣扎，曹丕猛然间有了一种熟悉且不祥的感觉。 马匹行过邺城境内，高逊突然开始抽搐，曹丕扯下塞在高逊口中的布帛，还是一样的口吐白沫，还是一样的四肢扭曲，曹九和赵群都是这样死的！ “狗日的东西！老子一定要将你揪出来！”曹丕一声大骂，便继续载着高逊的尸体赶赴邺城，曹丕一到司空府就见到了低头不语的吴质。 “你去了陈留一趟，有什么收获？”曹操冷声询问道，他的语气不善，看着吴质战战兢兢的样子，曹丕知道邺城一定是又出事了。 “高柔与屯骑校尉伏完暗中勾结，高柔的叔父高逊想要通知陈留高氏，被我在陈留城外给拦了下来，‘莫与伏完联系，诛贼大计另待时机，要小心隐匿’，这句话便是高柔想要带给自己族人的话，还有，刘赟之死与高柔也有着联系，高柔曾在半年前见过杀害济南网刘赟的凶手徐和！”曹丕快速回答着曹操的疑问，他现在就想知道邺城发生了什么。 “……高柔死了。”曹操的话语如同惊雷，曹丕没想到高柔是怎么死在校事们的眼皮底下的。 原来这就是曹操震怒的原因啊……这幕后黑手果真如老陆所言，将高柔当成了弃子。 “他是怎么死的？也如同曹九和赵群一样吗？”曹丕倒吸一口凉气询问道。 “公子，高柔的死法有些奇怪……有点儿像是子威公子那般。”吴质颤声说道。 曹丕这才明白，曹熊的死并非意外，这个幕后黑手的计谋当中还包含了自己的亲弟弟。 “给我查！若是查不出来，你这个校事府掌事也就不要做了！”曹操冷哼了一声，他对于曹熊是被别人害死的这件事无法释怀，这一次是自己的儿子，那么下一次会不会就轮到自己了呢？ 正厅内的气氛冷峻异常，曹丕明显能感觉到曹操发出的杀气，曹操缓解了很久后才继续询问起了曹丕。 “你说的那个高逊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要见他。”曹操黑着脸说道。 “他死了……和赵群、曹九一般，不过我把他的口供给带回来了，请父亲过目。”曹丕从怀中掏出口供，恭敬地交给了曹操。 “伏完……又是一个董承啊。”曹操将口供收起冷声说道。 “主公！文学掾司马懿求见！”门外的许褚沉声汇报道。 “让他进来。”曹操和曹丕一同看向吴质，吴质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见过司空……公子也在啊，陈留的李太守传来了一封信，我便赶紧将信给带过来了。”司马懿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何事？”曹操看着司马懿有一种没来由的厌烦，他催促着司马懿赶紧说正事。 “陈留高氏一族四百余口……凡束发者全部被灭口了，就连在各郡县的高氏子弟也都离奇死亡。”司马懿低声说道。 “我要去趟许都，你尽快找到凶手。”曹操杀意骤升，这对于他的统治是一种赤裸裸的蔑视与挑战，而且他去许都也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去铺垫。 校事府三人一同告退，回到校事府后，曹丕向吴质询问起了高柔的死状。 “高柔是腹痛而死的，他的死状与子威公子非常类似……所以我特意请来了华先生，华先生说配置这种毒药的人非常厉害，这种毒药与毒死曹九的毒药都是由草乌制成的，随着用量和配料的不同，毒发的时间与症状也不同。”吴质解释道。 “高柔临死前和谁有过接触？”曹丕惊讶后继续追问道。 “这段时间高柔在府中从未出门，他的妻子我也问过了，根本不可能有陌生人能接触到他。”吴质无奈地回答道。 曹丕点了点头，凶手的手法太过隐匿，高柔这条线所潜藏的信息很有可能已经全部断掉了。 除掉刘赟的最大受益者是刘协，高氏与伏完的联系极有可能是刘协自己的意思，幕后黑手不会做出这么无益于自己的事情来的，高氏的动作惊动了我们，这才让幕后黑手下了狠心将高氏一族全部给斩杀…… 能拥有匹配豪族的行动力，就意味着这个人手里有着很多的手下可以驱使，在邺城内，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呢？ 曹丕苦思冥想，没有想到答案。 “公子，我认为我们应该去趟司空府。”司马懿低声说道。 “去司空府干什么？”曹丕疑惑道。 “司空要去许都，那伏完的事情就轮不到我们考虑了……可是，子威公子的死，我们还没有调查过呢。”司马懿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仲达，你还真是聪明，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了。”曹丕轻声叹道。 “公子可别开玩笑！我们司马氏可不想被灭门！”司马懿连忙说道。 “逗你玩的。”曹丕收起玩笑状，带着司马懿离开了校事府。 第223章 一包蜜饯 第224章 一包蜜饯 “我母亲知道这件事吗？”曹丕询问道。 “她还不知道，我们没敢和夫人说。”司马懿苦笑着回答道。 “我回趟家，你在车上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曹丕说罢就下了车，司马懿望着曹丕的背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曹丕回到家中召来了任红昌与董大，他嘱咐二人一定要警惕有没有人在饭菜当中下毒，为此他还特意招呼来了张宁。 那些被张宁从黑山上带来的可怜女子很早之前就学习了武艺，孙尚香对教学她们这件事情乐此不疲，这回，她们又在任红昌的吩咐下重拾了老本行，曹丕已经派人去请华佗来府上给众人教学如何检验草乌之毒了。 曹丕简单地和儿女们玩耍一番后就前往了司空府，他在一路上都在考虑着如何才能诱使幕后黑手主动出击。 “子桓，我听仲达说你去了趟陈留，事情办的顺利吗？”卞氏见到曹丕后率先发问道。 卞氏对于曹丕的行踪了解的非常清楚，曹丕也没有刻意隐瞒卞氏，司马懿和赵云一般都会将曹丕的事情没有任何修饰的告诉卞氏。 “还好……母亲，我想去一下子威的房间。”曹丕低下头说道。 “你要去子威的房间做什么？”卞氏面露惆怅，她最近也像曹操一样迷信起了道学，为曹熊的亡魂祈福已经成了她每日的日常。 “子威应该是被别人谋害的……我想去他的房间看看。”曹丕揶揄道。 “你说什么？子威是被人谋害的？”卞氏震怒道。 “仓曹属高柔有谋逆之嫌，我在寻找他谋逆的物证之时，他被人毒死在了家中，他的死法与子威颇为相似。”曹丕轻声说道。 “……你要查出来是谁杀了你的弟弟，千万不要放过他。”卞氏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怒色，司马懿不禁被卞氏的变化而感到战栗，卞氏在众人面前一向是很温柔的。 “母亲放心，找不出此人，我就辞去校事府的差事。”曹丕正色道。 曹丕在卞氏的带领下来到了曹熊的房间，屋内的一切陈设都摆放的十分整齐，桌案上没有积灰，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来房间当中打扫。 案桌上的书籍摞起来了厚厚一叠，一盏油灯安静地摆放在桌案的一角，曹丕抚摸着有些泛黄的纸张，脑海中浮现出了曹熊彻夜苦读的画面。 曹熊是四个儿子中最为听话懂事的，曹丕不禁想起了卞氏的期许，那个以读书而治学明理的幼年曹丕，仿佛离母亲盼望的方向越来越远了…… “母亲，为什么要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曹丕在案桌上发现了一个突兀的纸包，曹丕将其打开，里面放着各类的蜜饯。 “子威喜欢吃蜜饯，萱君有一次回来看望我的时候特意给子威带来了蜜饯，子威尝过后就喜欢上了，可惜之前的那个摊贩已经回乡不干了……”卞氏怅然道。 “那个摊贩不见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母亲又怎么会知道？”曹丕连声询问道。 “子威只爱吃这家的蜜饯……他走后，我就想着给他来买些蜜饯供着，我遣人去寻这个摊贩，结果在他隔壁的摊贩说，这个人在一个月前就归乡不干了。”卞氏急忙回答道，她好似嗅到了一丝不对的感觉。 “这个人或许会和子威的死有关系！我现在就去找他！”曹丕精神一振，他赶忙在司空府婢女的指引下来到了摊贩当初摆摊的地方。 这个地方离校事府与邺城赌场都有很长的距离，校事府在此处没有任何的管制能力，曹丕隐隐感觉这个摊贩就是杀害曹熊的罪魁祸首。 “之前在这里卖蜜饯的人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曹丕冲到摊位上询问起了一个老者。 老者看见曹丕后有些慌了神，他的身后站满了司马懿唤来的校事，邺城的每一个百姓都深知校事府的恶名。 “这位老丈，你不必惊慌，校事府遇到了一些麻烦，还需要你的帮助，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们解决了问题，我们校事府肯定会给你赏钱的。”司马懿温和地说道。 曹丕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他被追寻凶手之事搞得太过神经，他的紧张情绪蔓延到了脸上，这种表现在旁人看来是杀气十足的。 曹丕连忙收起了臭脸，老者看到曹丕如此，也就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丈尽管说，我们校事府的赏钱绝对比你想象的要丰厚。”曹丕尽量温柔地说道。 “你们找的人叫做宋先，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来做蜜饯生意了，我前些日子在西街那边看到他了，他穿得很像……像这位公子一样，好像是得了不少的钱财。”老者努力回想后说道。 西街正是邺城大赌坊的位置，那里的酒肆和食肆都是曹丕的产业。 “此人是哪里人？”曹丕继续追问道。 犯下这样的事情居然不跑？曹丕总觉得以幕后黑手的心机，是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的。 “他就是邺城人，之前听说他的老母得了重病，现在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遇见贵人了啊……”老者叹气道。 “宋先必定是收了那厮的银钱，仲达，你去通知季重，掘地三尺也得把此人给我寻出来……我去找一下甄尧，让他帮我查一查宋先家住何处！”曹丕快速决断，他不想再捉到一个无用的尸体了，曹丕对卞氏和曹操立下的“军令状”就像重重的枷锁禁锢着他。 司马懿闻声离去，曹丕驾马赶到了甄尧的府邸，甄尧作为曹操的故人之子，曹丕的妻兄，又身居邺城太守的重职，受到了各家士族的拉拢，他的府邸看起来可比曹丕的东山乡侯府气派多了。 “子桓，你怎么来了？你可不常来我这里啊，莫非是宓儿又有身孕了？你可真行啊。”甄尧开心地看着曹丕，他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无极甄氏复兴的重担正扛在自己的肩头上呢！ 曹丕望着甄尧有些无语，邺城内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却还和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叔济兄，我有一件大事需要你来帮忙。”曹丕沉声说道。 “何事？”甄尧看着曹丕一本正经的样子收起了笑容，他感觉时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五六年前。 “我想拜托叔济兄找一个人……越快越好。”曹丕盯着甄尧的眼睛，甄尧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224章 路遇良才 第225章 路遇良才 夜晚，甄尧的府邸内灯火通明，邺城的官吏们抱着堆积如山的竹简聚集在正厅之中，他们都在寻找着一个可恨的名字，若非这个人的出现，他们也不会加班到现在。 “公子，你说的宋先应该就是这个人了！”一个年轻的官吏兴奋地举起手中的竹简，其余官吏看到后均长叹了一口气。 “家在城南，有一个母亲……没错，就是他了！”曹丕大喜，众官吏彻底放下了内心的不安。 “做得好，明日来我这里领赏，今晚你们就住在我的府上，我已经把你们留宿在此的消息通知给你们的家人了。”甄尧摆了摆手，家丁婢女们便带着三十余名官吏前往了后院。 “多谢叔济兄了，只有让外人觉得你是宴请了他们来府中赴宴，那个幕后黑手才不会快速做出反应。”曹丕感谢道。 “我会看好他们的……你也要小心行事。”甄尧担忧地说道。 “我先走了，过几日带叡儿来府中做客，到时候可要多拿几壶酒给我喝。”曹丕笑了一声后快速招呼着司马懿离去。 曹丕带着校事们冲上大街的事情不难被幕后黑手知晓，只是曹丕想尽可能的将事情做得谨慎一些以求心安，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在和幕后黑手争分夺秒，能不能抓到活着的宋先，决定着很多的事情…… 校事府的校事们按照户籍册上的记录赶去，一个破旧的无人居住的院子呈现在了曹丕的面前。 “公子，宋先的老母年前就过世了……宋先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司马懿从人群当中走出，宋先的家中站满了校事，院外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曹丕攥紧了拳头，自己好不容易探得的线索又是走到了死路。 “诸位，我是校事府掌事曹丕，嫌犯宋先勾结叛逆，刺杀朝廷要员，现在已经受到了我们的追缉，如果各位有谁知道宋先的消息，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厚报大家的。”曹丕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人群当中一片哗然。 良久之后，曹丕心灰意冷之时，一个年轻男子挤到了人群前面冲着曹丕说了起来。 “……官爷，我见过宋先，他前几日在赌场内耍牌，我和我弟弟见到他了。”年轻男子着粗布短衣，精瘦却健壮。 “你是怎么进的赌场？”曹丕看着男子的打扮露出了狐疑之色，赌场玩乐之人皆为世家子弟和土豪乡绅，寻常百姓是不可能有钱进去享乐的。 “我在徐将军府上做事，那日是跟着府中公子一起去的。”年轻男子解释道。 “详细说说。”曹丕惊喜道。 “那日赌场中来了一个满脸都是刀伤的男子，大约是在子时时分……我时不时地就会朝他那边看去，不仅是因为他脸上的刀伤，而是他的出手实在太过阔绰了。”年轻男子仔细回忆道。 “我与别家的管事搭话，他们说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这个时间来，下的赌注还特别的大……”年轻男子身后的少年快速补充道。 “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是宋先的？”曹丕追问道。 “宋先好赌，虽然他的脸上都是刀伤难以辨认，但我可以看见他的手，他曾经在黑赌场出千被人砍断过小指，还是我和弟弟将他接出来的……官爷，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里，他的体态和动作我是再熟悉不过了，那个人一定就是宋先。”年轻男子急切地说道。 “仲达……现在就去赌场，看看这个宋先在不在那里，他又是用什么身份进的赌场。”曹丕犹豫后选择相信面前的男子。 “官爷……我能有多少的赏钱？”年轻男子讪笑着询问道。 “够你们家十年吃喝不愁了……”曹丕心中想着事便快速敷衍道。 “我知道你是曹司空的公子……我不要赏钱了，只求……公子一件事可以吗？”年轻男子低声询问道。 “何事？说来听听。”曹丕疑惑道。 “我想让我的弟弟在邺城大学读书明理。”年轻男子坚定地说道。 “这是为何？”曹丕询问道。 “只有学了真正的本事，他以后才能有出息，像我这样厮混在别人的府中做杂事，是没有什么出路的。”年轻男子沉声说道。 曹丕有些欣赏面前的男子，他的这番话可不是一般人能说出来的。 弟弟听到兄长的话语后露出了震惊之色，他不想离开兄长的身边，但兄长却用眼神示意他，一切都没得商量…… “你曾经读过书？”曹丕询问道。 “读过，父母早死，就没读完，家中的钱财也被亲族给瓜分了……”年轻男子低着头回答道。 “明日让你弟弟去邺城大学，学费我出，赏钱你照领……你的差事也退了吧，来我的校事府做事。”曹丕微笑着说道。 “谢过公子！”年轻男子拉着弟弟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曹丕拦都拦不住。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曹丕扶起二人询问道。 “我叫朱铄！”朱铄笑着回答道。 曹丕恍然，原来你就是我的第四个朋友啊…… “公子！抓到宋先了！”司马懿快速冲到了曹丕的面前激动地说道。 “回校事府！朱铄也和我来！我倒要看看宋先是个什么货色！”曹丕狂喜，他拉着朱铄和司马懿一同离去了。 “……你兄长有本事，他算是遇到了贵人，你也要努力啊，邺城大学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 邻里将朱铄的弟弟围了起来，朱铄的弟弟捏紧了拳头，内心当中激动不已…… 校事府的大牢外站满了校事，忙碌验毒的医师和潜藏暗处的杀手都在证明着宋先的重要性。 曹丕带着朱铄与司马懿走入了大牢，一个被死死捆绑的毁容之人出现在了曹丕的面前。 “你就是宋先吧……我是曹丕，想必你该知道我是谁。”曹丕走到宋先的面前冷声说道。 “公子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说……”宋先紧闭双眼，从嗓子中挤出了沙哑的声音。 “你看起来没有什么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你杀了我的弟弟，自知难逃一死了吧。”曹丕眯了眯眼质问道。 “这就是我的命啊……”宋先睁开双眼，脸上充满了悲伤。 第225章 还有内鬼 第226章 还有内鬼 “我不想和你打哑谜，有什么事情你就赶紧说！”曹丕看着宋先这样的表情心生怒火。 “……彦才，没想到你跟了曹公子，前途无量啊，可惜了……”宋先死气沉沉地看向曹丕身后的朱铄自顾自地回答道。 宋先的话语好似精神分裂一般，曹丕实在不知道宋先是何用意。 “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曹丕搬来一把凳子坐在了上面，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宋先。 “我自己用刀划的……我离开邺城很久了，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那日我在人群当中见到了你们去询问了老刘头，我就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宋先叹气道。 曹丕冷吸了一口气，宋先能对自己这么狠毒，说明他对幕后之人是极度害怕的，但他为什么却说自己什么都肯说呢？ “是谁让你去给我弟弟下毒的？”曹丕追问道。 “一个叫陈涣的人，他给我毒药让我杀了曹冲，只要能杀了曹冲，我就能获得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钱……”宋先低声回答道。 “让你杀仓舒？那为何你们最后谋害的人却是子威呢？”曹丕捏紧了拳头，压制着自己的怒意。 “曹冲只在我这里买过一次蜜饯，而子威公子经常会来，是他们搞错了，却要把错误算到我的头上！这不公平！明明是他们认错人了！”宋先越说越激动，曹丕一把揪住了宋先的头发。 “所以你就杀了子威？”曹丕瞪着双眼质问道。 “我没办法了……子威公子不死，我母亲就没法活命啊。”宋先的眼睛流出了泪水，泪水沿着宋先脸上的伤口滑落，血渍与泪水浑浊不清。 “你母亲不是早就过世了吗？”曹丕狐疑道。 “他们骗我，是他们骗我的，他们不让我进去看望母亲啊……母亲早就过世了，他们害得我连我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他们不是人！是畜生！”宋先挣脱着绳索，发出了狰狞的笑声。 “你说的他们是谁？快说！”曹丕双臂发力扥住了宋先的衣领，将他控制在了墙角处，宋先挣扎了许久后才恢复了平静。 “我不知道……等我下完毒以后，他们就不见了，母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家中多了很多的钱，这么多的钱，我一辈子都花不完！”宋先的语气时而激动，时而沮丧，似是精神出现了问题。 曹丕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宋先却自顾自地说起了自己儿时的事情，司马懿看着宋先如此，便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去找陈涣，就算是假名也得找……请华先生来给他瞧瞧，想办法让他变回正常人。”曹丕低声吩咐道，司马懿连忙点头离去。 “公子，宋先能入邺城赌场肯定是有人伪造了他的身份，这个人或许就藏在校事府的内部……”朱铄凑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是啊，看来身边的内鬼还没清理完，还得想个办法来清理门户了。”曹丕点头沉吟道。 “公子，这件事我可以做，我之前不是校事府的人，或许能看出不一样的东西来。”朱铄毛遂自荐，眼神坚定。 “就拜托彦才了。”曹丕点了点头，他知道朱铄立功心切，而且朱铄说得确实很有道理，在一个环境下待久了，就会感觉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这是何人？”吴质看朱铄其貌不扬，谈吐却颇为老成，心中升起了一阵疑惑。 “季重，这是朱铄，以后就是咱们校事府的人了。”曹丕冷静下来后向吴质介绍道。 二友互相介绍问好，曹丕的内心当中却还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什么叫做可惜了？宋先用着仿造的身份回到邺城又要做些什么呢？他们为何要杀了仓舒呢？ …… “公子，伏完也死了，死于毒药发作……司空将伏式一族全部屠戮，就连皇后也无法幸免。”吴质得到了许都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在校事府内独自思考的曹丕。 曹丕的额头上青筋凸起，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不知是何人的陈涣了。 宋先没有恢复正常，他变成了一具尸体，死于毒药发作，先前的疯癫症状是由毒药所致，验出毒的华佗对宋先的忽然暴毙无能为力…… 曹丕好像明白宋先的作用是什么了，宋先就是幕后之人丢下的废子，他是用来干扰自己视线的，同时，幕后之人是想让自己误以为自己受到了挑衅，这样搅乱自己的判断，就能遮掩下校事府当中的内鬼了。 这个内鬼很重要！他比伏完和高柔还要重要！此人不惜用各种手段来保护他，我一定得要找到他！ “调查了这么久了，不但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搞得人心惶惶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吴质担忧地说道。 “彦才还是调查不出什么结果吗？”曹丕低声询问道。 “还在努力……这些校事都是经过老陆培训的，彦才初来校事府，是很难找出内鬼的。”吴质摇头苦笑道。 二人刚说罢，朱铄便带着一个校事匆匆来到了曹丕的书房，曹丕对那个校事有些眼熟，却忘记了他叫什么。 “公子，他说他有办法找出内鬼。”朱铄开口道，曹丕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掌事不必怀疑我，用我这个方法试一试就知道了。”那名校事自信地说道。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曹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曹操很快就会回到邺城。 待那名校事说完后，所有人都有些懵逼，曹丕在犹豫了半晌后决定冒一把险。 “你叫什么名字？”曹丕询问道。 “隐禄。”隐禄笑着回答道。 “姓隐的……挺少见的。”曹丕喃喃说道。 “公子若是想骂我胆大妄为，就直言好了……”隐禄哈哈一笑，曹丕为隐禄的自信感到叹服，这个人才是天生做大事的人啊，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 “公子，这件事做的好是功劳，做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啊。”来到校事府的司马懿听到曹丕的阐述后，吓得腿都不听使唤了。 “反正你已经知道了，干不干就由不得你了。”曹丕笑着说道。 “公子，这是谁提的建议啊……”司马懿讪讪地询问道。 “一个胆子比我还要大的人。”曹丕正色道。 …… “彦才，隐禄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找内鬼的？” “我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他就说自己有找到内鬼之策……” 第226章 向死而生 第227章 向死而生 秋收时节，金风送爽。 校事府内死一般的冷寂，一轮接一轮的筛查让所有的校事变成了哑巴，没人会关心别人发生了什么，他们被关闭在厚厚的院墙之内，与世隔绝。 “老陆，现在我需要你召集你最信任的墨家子弟，一定要你最信任的。”曹丕深思后找到了陆烨，陆烨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校事府内的很多人都不知道陆烨的存在。 “什么事这么着急？”陆烨疑惑道。 “还是内查的事情，不过得要换种方式……我事先声明一下，我不是让你们去送死，咱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曹丕沉吟道。 …… “公子，开弓没有回头箭啊，这种事情搞不好会被那边扣上谋逆的罪名的，你说的这个隐禄真的不是监察司派来的卧底吗？”司马懿看着曹丕决绝的目光，努力劝说着曹丕。 “没办法了，你若是能保住我的位置，我就听你的。”曹丕凌厉的目光让司马懿闭上了嘴，司马懿有点怀疑自己曾经的决定了。 “这件事只有咱们五个人和老陆知道，无论如何，都要确保消息不被泄露。”曹丕再三嘱咐着司马懿，司马懿认真地点了点头告辞离去。 …… “兄长，咱们的见面有些过于频繁了，这样有违咱们的初衷啊。”曹冲看着四下无人，才从狗洞中钻了出来。 “杀害子威的凶手已经被毒死了，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有一个想法，现在我只能这么做了，我觉得我有必要要知会你一声，而且这件事也需要你的配合。”曹丕没有理会曹冲的抱怨，曹冲深知曹丕处境艰难，他看到曹丕这么严肃，也便收起了瞌睡的表情。 “兄长要怎么做？”曹冲凑到曹丕身边低声询问道。 曹丕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曹冲看到其中的文字不经意的后退了两步，现在他是真的毫无困意了。 “收好了……没有这个东西，我有十条命都不够活的。”曹丕拍了拍曹冲的脑袋，曹冲麻木地点了点头，直至他回到府邸后，还在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曹丕是疯了吗？ …… 建安十二年末，曹操在许都的清算、报复、震慑活动基本结束，曹操为自己荣登即将恢复的丞相之位奠定了基础。 东汉历史上任职时间最长的司徒赵温，被曹操用逼迫的方式废除，汉室此后再无名义上的三公辅政，只有实际上的丞相专权。 值得一提的是，曹操并没有按照历史轨迹将副丞相之位交给曹丕，曹丕势大又正在面临最严峻的考验，这个职位也就被曹操死死地攥在了手中。 在历史上与曹丕颇有渊源的赵温非常倒霉，曹操逼着赵温举荐自己为丞相，然后又将赵温给废除，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之言已经无法形容曹操的恶毒了。 回邺城的道路上，曹操还在回想着皇位上颤抖的刘协，好似自己在杀董承和董贵人的时候，刘协也是那般姿态，不过现在的天子还是比曾经的陛下略有长进的，至少他没有把肥水留在自己的龙袍之上…… “主公，前面是监察司的人。”许褚凑到了曹操的身边低声说道。 “他们不在邺城待着，来这里做什么？”曹操疑惑道。 “杨主簿也来了，主公一问便知。”许褚回答道。 “让德祖过来……仓舒在搞什么，邺城那里正需要他啊。”曹操喃喃地自言自语，比起心思复杂且难以控制的曹丕，和文采斐然却沉迷酒色的曹植，曹操明显要更加偏爱曹冲一些。 奉孝，你的上策恐怕不适用于现在的我了…… “见过司空。”杨修下马径直曹操的身边，曹操看着杨修的眼神中充满了柔和。 “仓舒让你来此所为何事？”曹操询问道。 “公子太过思念司空，便让属下前来迎接，邺城之乱还未解决，监察司的人手也能保护司空的安全。”杨修微笑着回答道。 “仓舒还真是有心了。”曹操眯着眼睛回答道，他已经在心中设想起惩罚曹丕的办法了。 “杀害子威公子的凶手已经伏诛，他的背后另有谋划之人，子桓公子还在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杨修知道曹操想听什么，于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着曹操诉说道。 “我知道你和那个竖子的私交不错，但你也不必替他说话，若是在我回到邺城的时候没有解决这件事，他就可以交出校事府掌事的位置了。”曹操冷哼了一声，杨修低头不语。 此处距离邺城不过三十里的距离，监察司的暗探围在了曹操的身边后，车队再次启程，曹操面色坚毅，目视前方。 …… “公子，一共二十组，领头之人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安排的。”吴质来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我的意思他们都清楚了吗？”曹丕缓缓起身，脸上的表情复杂到难以言说。 “他们全部知晓了，我让他们不要亲自上阵，把眼睛都擦亮……人现在全在前院，随时等待着公子的命令。”吴质快速回答道。 “时间差不多了。”曹丕看了看天空，调整着面部表情。 曹丕大踏步朝着前院方向走去，前院除了严阵以待的校事们，朱铄、司马懿乃至陆烨都在队伍的前列静静等待。 曹丕来到前院后扫视着每一个人的眼神，校事府内陷入了空前的死寂，曹丕从腰间解下酒囊痛饮一口后洪声长叹。 “诸位！我曹子桓如今面临着灭顶之灾，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今日要请诸位与我一同做一件大事……” “此事若成，我可保各位下辈子衣食无忧，封妻荫子乃至封侯拜相都不是问题……”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是他先逼我的！” 所有校事都陷入了疑惑之色，他们完全不清楚曹丕所指的这个“他”究竟是何人。 天空忽然变得阴沉，乌云遮盖住了阳光，压在树枝上白茫茫的积雪让人感觉愈发阴郁。 “今日……随我诛杀曹操！” 惊雷破开天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闪电刺激双眼，照亮了在场之人的面庞。 第227章 引蛇出洞 第228章 引蛇出洞 校事府对于曹丕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这是曹丕在实施这个迫不得已的计划当中最关键的一点。 二重君主观念深入人心，随着东汉末年战乱迭起，帝君的地位严重下降，主君逐渐成为了臣民们唯一的效忠对象，像荀彧那样胸怀国家的臣子变得越来越少…… 曹丕想要通过假意刺杀曹操来逼出隐藏在校事府当中的内鬼，若是在刺杀的过程当中，有人违背了自己的意思，那这个人极大概率就是怀有二心的内鬼。 校事们在曹丕的带领下声势浩大地离开了邺城，过路所见之人见到校事们倾巢而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他们之前从未见到过的场景。 曹冲一个人默默地站在城楼上，他看见出城后隐遁于树林当中的校事后，暗暗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车队还有十里路到达……” “再探。” “还有三里路到达……” “再探。” “还有一里路……” “全员做好准备，听我号令行事。” 曹丕紧张的双手发抖，他不时瞥向身后的司马懿，司马懿只得无奈地摇头。 一个黑点在目光所极处逐渐变大，队列最前方的曹操骑着骏马，他的身边围满了监察司的暗探以及许褚所率领的虎卫。 “公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暗探？监察司那边已经知道咱们的作为了？”司马懿急忙说道。 “无碍……都是我请来的，以防万一。”曹丕低声回答道，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试图转移自己的紧张情绪。 司马懿一头雾水，不过此刻倒也不是深究二人兄弟关系的时刻。 雪水消融，地面本就变得湿滑异常，车队缓缓经过，脚印踏在路面上留下了清晰的印记。 这个人怎么还不动手？这可是天赐良机啊！莫非此人已经将情报传递出去了？就算是传出去了，可他怎么能得知接下来的行动安排呢？难道校事府中的这个内鬼就是策划一切之人？这与能够屠戮高氏一族始作俑者的身份并不相符啊…… 雪花伴随着雷声从空中落下，这是极为罕见的景象，趴在道路最前方的陈亮若有所思地抬了抬头。 “这是上天给我的指示吗……” “不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算了，机不可失……既然你曹子桓不动手，那我就替你动手……这是陛下的天下，不是你曹贼的天下，主公……亮只能陪你到此了！” 陈亮悍然暴起，他紧握着手中的环首刀朝着曹操的方向刺去，曹丕看到陈亮动手，也快速从树丛中站起。 “所有人都不许动！”曹丕大喝道。 “诛杀国贼！”陈亮嘶吼道。 二人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惊起了林中的一群鸟雀，曹操望着突如其来的刺客勒住了缰绳。 监察司暗探飞快地堵在了曹操的面前，雷声轰鸣，陈亮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就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给我抓活的！抓住那个刺客！”曹丕大喜，校事们虽是一头雾水，但还是朝着陈亮的方向跑去，没出几步，他们就像陈亮一样接二连三地摔倒在了地面上。 几名墨者出身的校事快步冲上前去，控制住了在地面上挣扎起身的陈亮，他们从腰间取出绳索，陈亮被牢牢地绑住，他的嘴里还塞上了好几团碎布。 “竖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曹操看到满身泥污的曹丕和瘫倒在地的校事们破口大骂。 “此人就是潜藏在校事府当中的内鬼！”一声稚嫩的声音传来，曹丕见到来人后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仓舒……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曹操收敛怒火，拔到一半的倚天剑被他按回了剑鞘。 “这是我与兄长的计策……此人比逆贼高柔、伏完还难对付，不得不用这样的非常之计。”曹冲走到曹操身边，踮起脚将手中的纸片交给了马背之上的曹操。 曹操看完纸片上的文字后升起了无名之火。 自己的儿子居然拿自己当诱饵？ 不过曹操还是没有当场发作，毕竟这件事是曹丕和曹冲一起做的，而且自己并没有收到任何的伤害，单单指责那个竖子会被别人说自己有失偏颇…… “他们在出发前都服了华先生亲手调制的迷药，我算准了父亲到来的时间和毒发的时刻。”曹丕走到曹操的身前微笑着说道。 “……审完找我。”曹操拉紧缰绳，车队重新启程，曹丕如释重负，他甚至冲着队列当中的杨修眨了眨眼睛，杨修见状后笑着向曹丕示意。 “兄长，这回可真险啊……不过咱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此人顽固到底，咱们这么久的戏可就白做了。”曹冲皱起眉头说道。 “仲达，给兄弟们把毒都解一下，真是对不住了，元化先生真是我的贵人！”曹丕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将身边的曹冲一把抱住，曹冲大惊，想躲都来不及，“仓舒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为兄晚上请你到府中吃饭……你放心好了，校事府的审问水平可是很高的，那个幕后黑手离死不远了。” “兄长！你！你！”曹冲的声音从曹丕的胸膛处传来，曹丕露出了疑惑之色。 “我……怎么了？”曹丕放下一头泥水的曹冲询问道。 “兄长身上全是泥污……兄长这一抱，我全身都粘上了。”曹冲无奈地擦了擦脸，曹丕纵声大笑，鸟雀再起…… 曹丕的笑声很大，曹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杨修望着身前的曹操面色平静，司马懿等人长吁短叹互相庆祝，每个人都有着不一样的情绪。 雪停了。 曹操回到司空府后将自己关入了书房，瓷片破碎的声音和曹操的大骂声接踵而至，许褚看到曹操这般，便吩咐众护卫全部退下，自己一个人守在了房门前。 把我当做诱饵？你是在证明你有刺杀我的能力吗？ 笑……你是在庆幸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就不用被我惩罚了，是吗？ 皇后都被我杀了……这群虫豸还想要谋害我！真是不怕死啊！ 曹操越想越气，他拿起倚天剑狠狠地砍向了摆放在书房内的古朴甲胄，以装饰为主的甲胄被曹操砍得不成样子，破铜烂铁散落了一地。 “仲康，以后跟着我的虎卫要多加一倍，所有虎卫的俸禄都涨三倍！” 第228章 新仇旧恨 第229章 新仇旧恨 校事府一切回归正常，服下解药的校事们各司其职，吴质与朱铄井然有序地安排着一切事务，邺城的第一情报机构再次将爪牙伸向暗处。 “陈亮，你这样不说话是没有用的，同僚一场，你又何必受此罪呢？”负责审问的周六为陈亮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不值，这样的人见多了，都快要麻木了。 陈亮被吊在了大牢中，他赤裸的上身流淌着鲜血，他没有因为一次次的鞭打而吐露半点情报，他已经不知道迷住自己双眼的是血还是汗了。 “给他治伤，别打死了。”曹丕走入大牢，他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曹丕身后的樊阿看到已经是血人的陈亮面露不忍。 “……没想到还是被你给骗到了。”陈亮咬着牙缓缓开口道。 “你们是不会成功的，这是大势所趋。”曹丕冷声回复道。 “你真的想那么做吧……这么多年了，被自己父亲冷眼以待，换谁都会受不了吧。”陈亮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亏你还自诩大汉的忠臣呢，知不知道咱们大汉向来都是以孝道治国的。”曹丕嗤笑一声，完全没拿陈亮的挑衅当回事。 “放屁！你也配称汉臣？”陈亮吐出一口鲜血，若不是行动受限，他此时已经指着曹丕的鼻子大骂了起来。 “我的屯田策救了多少的百姓？我的治军策让多少士兵明白了忠君爱国？尚贤阁的器具给百姓们带来了多少便利？这些你都清楚吗？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曹丕破口大骂，整个大牢内都是曹丕的回声。 陈亮语塞，他确实一时间想不到反驳曹丕的诡辩，他将头扭到一边去，火辣辣的感觉沿着他的痛觉神经蔓延至每一寸皮肤之中。 “为何要杀仓舒？”曹丕厉声询问道。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陈亮低着头回答道。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多耗些时间罢了，是史阿推荐你入的校事府，我相信他很了解你。”曹丕冷哼一声，他已经派人去找寻在陈留的史阿了。 “我原以为他和你们不一样，现在看来，他也只是像你一样的人罢了。”陈亮浑身发抖，不知是疼痛还是气愤。 “为国为民才是侠客，你这样愚昧无知的人懂得什么？”曹丕懒得再与陈亮废话，这种被洗了脑的人再怎么拷打都是没有用的。 曹丕离开了大牢，陈亮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撒入牢房的月光，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 “主公，关于陈亮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没想到曾经最信任的人居然是敌人……”史阿星夜兼程赶回了邺城，他见到曹丕后苦笑地摇了摇头。 “师兄，无碍的……你能和我讲讲陈亮的事情吗？看起来你们是很熟悉的。”曹丕摆手说道。 “陈亮是鲁国人，他平日善待朋友和乡人，是陈乡最有名望的人，少时有人侮辱他的兄长，他就潜入仇人的家中将十几口人全部给杀了……” “我那时在鲁国，陈亮逃难在外来到了我的居所，我便收留了他，那时候墨家还需要借助各方势力的帮助安身，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老陆派我离开鲁国去到司空的身边，我就和他断了联系，之后就听说他去了孔大夫的府中做事，直到帝赦天下，他才再次返回了故乡……” “校事府初立之时，我就想起了他，于是就写信请他来这里，他没有妻儿，父母已经亡故，兄长也死在了司空讨伐陶谦的战事中……我真的没想到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是细作！” 曹丕听到史阿的话语做起了思考，陈亮的行为处事很符合曹丕对于汉末游侠的刻板印象，他的经历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若是自己来招揽人才，对于这种孑然一身的游侠也是更为偏好的。 以陈亮的身份是不可能在进入校事府后才变成内鬼的，他没有类似高柔和伏完那样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地位，怎么会被幕后黑手如此看重呢？按照常理来说，他最多也就是赵群那样的等级才是啊…… 他一定是在入校事府之前就变成了有身份的人！ “对了！师兄！你刚才说道那个孔大夫是谁啊？”曹丕疑惑道。 “……就是太中大夫孔融啊，孔圣人的世孙，让梨的那个……”史阿匆忙回答道。 “狗日的！原来是他！”曹丕恶狠狠地骂了一声，他想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孔融一直都与曹操不对付，从援助陶谦到朝中发声，从曹丕娶甄宓到曹操征乌桓，向来如此，孔融乖张放肆的表现骗过了曹丕，谁会猜到就连夜晚入宫见刘协都丝毫不避讳的人忽然会是幕后凶手呢？ “真正的幕后凶手是孔融？他有这样的心计吗？”史阿看着曹丕的表情不可思议地说道。 “是咱们小瞧他了啊……一个救下张俭的人怎么会这么没用呢？他大张旗鼓地招揽门客只是障眼法啊……收纳像陈亮这样的人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在谋划的吧……之前他弃掉青州刺史的时候，我还把他当成傻子呢，真是没想到啊。”曹丕扼腕长叹，他决定要再次见陈亮一面，陈亮的反应是决定曹丕接下来行动的关键所在。 …… 刺耳的开门声传来，被折磨到天明的陈亮睡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凉水泼下，陈亮被激得瞬间清醒。 “你是什么时候为孔融做事的？”曹丕轻蔑地询问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陈亮的表情已经验证了曹丕的猜想，曹丕将这一切的事情全部串联了起来。 只要能让孔融开口，邺城内潜藏的那个人也自然而然就能找出来了，至于他们之间谁在为谁做事，还是两人互相合作，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行了，别装了，我已经拿到关键性的证据了，你不说也没用，我只是看在你为我做了两年事情的份上，再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罢了。”曹丕冰冷的声音就像是尖刀一样，刺痛着陈亮麻木皮囊下最后的一丝希冀。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陈亮发疯似地想要冲向曹丕，曹丕毫不客气地将他踹回了原位。 刺耳的关门声传来，陈亮放声大哭，他在大牢当中还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曹丕带着确认后的猜测走向了司空府。 哦对，现在应该叫做丞相府了，因为天子使臣昨日就到了…… 第229章 冬去春来 第230章 冬去春来 丞相府内，属官共贺，诸子道喜，荀彧安静地站在角落处，眼前的曹操越来越陌生了…… 曹丕从人群当中快步走过，荀彧看着曹丕的背影微微地皱了皱眉，许褚走到了曹操的身边耳语了两句，曹操径直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处。 曹冲也被曹操唤来，曹丕将整件事情的细节与猜测讲述给了二人，穿堂风吹过，芸香草的气味弥漫在了整间书房当中。 “你是说，孔融弃青州刺史就是为了在朝中扰乱我的部署？”曹操过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道。 “正是，孔融深知青州兵卒不足与父亲对抗，便想到了这样一个从内部瓦解父亲势力的办法。”曹丕非常确定地点了点头。 “那他们杀仓舒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不杀你呢？”曹操思忖道。 “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或许得等到抓获孔融以后才能有答案。”曹丕冷冷地说道。 “……孔融还不能动，必须要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才是。”曹操的话语出乎了曹丕的意料。 “抓到他以后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曹丕狐疑道。 “刚杀了伏氏一族，没有证据是不能再动孔融的，朝堂需要稳定……”曹操缓缓地开口道。 曹丕自然不信曹操的鬼话，曹丕清楚，曹操多半是不想背上专权跋扈的罪名罢了，毕竟史书是由这些士人来书写的…… 可现在后悔还有用吗？曹丕望着曹操，曹操极力不想让自己活成董卓的模样，可到头来，这群汉臣比恨董卓还要恨他，这样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派人去潜伏到孔融的身边……有了证据就好办了。”曹丕内心斗争结束后打破了三人的沉默。 “去吧。”曹操摆了摆手，独独留下了站在一旁闭口不言的曹冲，曹丕懒得再去想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现在只想尽快解决内部的麻烦。 因为建安十三年，是曹操南征荆州的时间，也是赤壁之战爆发的时间…… “仓舒，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曹操沉默稍许后询问道。 “我若是死了，他们就会陷害兄长，这就是他们的谋划吧……”曹冲低声回答道。 “以后还是不要有太多的联系了，两个相似的东西就是来进行对比的……”曹操拍了拍曹冲的肩膀说道。 曹冲缓缓地点了点头，他本来已经准备受一顿责骂，却没想到曹操居然什么都没有做。 我是不会和自己的兄弟们争权夺位的，父亲，这次我不能听你的了…… “有什么难做的事情就去问德祖，他想帮你们遮掩，我能看出来你们的小把戏，他根本就不知情……”曹操转身离去，曹冲站在原地，内心当中五味杂陈。 曹冲看到，曹操先前摆放古朴盔甲的位置，如今已经被曹操自己的盔甲给取代了。 …… “孔融不能明着动，现在只能派个人去安插在他的身边了。”曹丕坐在书房内，他的身前都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我们去做肯定不合适啊，孔融知道我们的……”司马懿一听到任务艰险，便率先打起了退堂鼓。 “没让你去，你个文学掾安安心心地做好你的劝教民众之事就可以了……”曹丕不悦地说道。 “对对对，我得去丞相府当差！这几日没去，也不知道养的花草有人浇水没。”司马懿讪笑着后退了一步，曹丕将目光看向了朱铄和隐禄。 朱铄不似吴质那般出名，除了校事府的人外也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存在，隐禄胆大心细，是个好用的人才，各地的墨家耳目都有着很多的任务，也只有他们二人前往孔融那里才会让曹丕放心。 “别想了，我去。”陆烨站起身子，打断了曹丕的话语。 “老陆，你凑什么热闹？”曹丕疑惑道，隐禄看着这个神秘的老者，他从来不知道校事府当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我干这事的年头可比在座的几位加起来都要长，你就安心吧。”陆烨笑了笑，除了曹丕、吴质和司马懿，其余人对于墨家的事情都是毫不知情的。 曹丕留下了陆烨一人，二人下了几盘象棋后才继续了方才的对话。 “老陆，你走了以后，墨家怎么办？”曹丕喝了一口酒询问道。 “我已经让郭济回来了，丞相不让你在邺城派遣外勤校事，他在你兄长那里待着也没用。”陆烨抿了一口茶说道。 “你为何想去那里……你就不想陪在师儿的身边吗？”曹丕苦笑着询问道。 “你若是少喝点儿酒争点儿气，我还有留下来的念头……孔融被丞相罢免回乡，刚好，我也可以回去一趟……”陆烨哈哈大笑，曹丕一时不知道怎么劝说才是。 曹丕将陆烨当做长辈，他是不想让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去干这么危险的事情的，这三年间，一直都是陆烨在帮着曹丕排忧解难，若非他的帮助，校事府也不会发展的这么迅速…… “你打算怎么做？”曹丕将酒囊放回腰间，认真地盯着陆烨深邃的眼睛。 “告诉他我是墨家传人，他会感兴趣的，剩下的事情就走一步看一步了，必要时候我会让黄奚帮我的。”陆烨微笑地回答道。 “拜托你了……”曹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陆烨打开窗户，阳光撒入了屋内，他吹灭了放在窗边的蜡烛。 “我走了以后，校事府也能省点灯烛钱……”陆烨望着天空，刺眼的阳光变得柔和起来，春天快要来了。 …… “啊！”步练师握紧了自己的手指，崩裂的琴弦上沾染的殷红的鲜血。 “妹妹，你没事吧？”甄宓快步走到步练师的面前，婢女见状后慌忙赶去药房拿伤药。 “无碍，夫人不必担心，可惜了夫人的这把好琴了……”步练师微笑着说道。 “……我们休息一下吧。”甄宓扶起步练师，在整个东山乡侯府中，只有步练师和甄宓最为相似，她们从来没有和别的夫人发生过矛盾。 “夫人，夫君什么时候才回府啊……他不是已经在邺城了吗？”步练师轻声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快了吧……”甄宓无奈地摇了摇头，在甄尧的口中，她已经知道曹丕面临的困境了。 “……怎么就你们俩，我还想给你们个惊喜呢。”曹丕的声音从假山处传来，甄宓看着曹丕一脸笑意的样子，内心当中多日的担忧随之消解。 “你回来了……”步练师将受伤的手指藏在了身后，甄宓见状没有多言。 “我记得今日该到师儿了吧。”曹丕坏笑着抱起步练师，步练师红着脸握紧双拳，甄宓无奈地叹了口气。 谁家好人白日宣淫啊？ 注： “曹丕昼行房事，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我是曹子桓》 第230章 关于小熊 第231章 关于小熊 春暖花开，邺城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一些。 “公子，隐禄已经前往扬州了……”吴质凑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老陆走后，你肩上的担子重了很多啊。”曹丕点了点头笑着对吴质说道。 隐禄才华横溢，曹丕在一番考量后，决定让他前往扬州担任耳目之职，一来是为曹操将来的南下做准备，二来也是人尽其才，校事府内没有空闲的俊才可以独当一面，培养隐禄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老夫人已经知晓凶手被我们抓获了。”司马懿插话道。 “……看好陈亮，别让他死了，每日少打一些，他是孔融一党的重要人证。”曹丕嘱咐道。 “公子，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是丞相府的文学掾啊。”司马懿故作震惊地说道。 “我父亲急着操练水军，你已经有五日没去过丞相府了吧……能者多劳，帮帮忙嘛。”曹丕看着司马懿造作的神态鄙夷地说道。 “那可不行，司马氏还等着我开枝散叶呢。”司马懿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那种事情晚上做就可以了，大白天的，有伤风化啊。”曹丕堵住了司马懿的嘴，眼前的平原正是露营的好去处，“依山傍水，不远处还有林子，就这了！” 今日，曹丕是带着自己的一众亲友出城游乐的，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出来好好放松一下，曹丕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快要锈掉了。 曹丕依次扶着自己的夫人们走下马车，众人见到曹丕把自己的红颜们全部带出府外，不禁有些好奇曹丕是如何处理后宅之间的关系的…… 家丁们开始搭建帐篷，各家的夫人们凑在一起谈论起了衣装首饰，曹丕则带着有兴趣游猎的几人进了不远处的林子。 “黑塔，辛苦你了！”曹丕望着耿黑塔双肩上的曹叡与曹玄，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曹操有许褚，我有黑塔，派头还是差不多的嘛…… 林子很深，越往深处的地方树叶就越茂密，阳光无法穿透树叶，地上的积雪和坚冰让人走起路来非常不便。 “那是什么？”眼尖的赵云指了指不远处的树丛，两团黑茸茸的毛球走入了曹丕的视线。 曹丕凑近一看，两只黑色的小熊幼崽正趴在一块石头边发出了嗷嗷的声音，它们的不远处躺着一只冻僵了的母熊。 “公子的运气真不错，这可是天赐福运啊！说实话，我还没吃过罴肉呢……”司马懿的阿谀奉承之词滔滔不绝地从口中蹦出，说得自己都快要信了。 “先生怎么没有怜悯之心？它们都没有母亲了……”曹叡嘟着嘴不满地说道。 司马懿一时语塞，他尴尬地看向曹丕，曹丕不知道如何才好。 狩猎之时一般是不会伤害猛兽幼崽的，但母熊已死，这两只小熊靠着自己是肯定活不下去的。 “父亲，能不能放过它们，它们已经失去母亲了……”曹玄似是要流出泪水，曹丕慌忙地点了点头。 “二公子有博爱之心，子桓公子不妨就将它们带回府中吧，别家有看门之犬，公子养个护院之罴倒也气派。”陈群笑着解围道。 “长文高见啊。”曹丕赞叹着陈群的机智，曹玄见到曹丕这般，再次露出了童真的笑容。 还是自己格局小了，在家里养个熊也没什么奇怪的嘛，我怎么说也是个乡侯嘛…… “公子，那这只大的怎么办？”司马懿指了指母熊讪讪地询问道。 “……埋了。”曹丕做不出养其子而食其母的行径，他的两个儿子肯定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司马懿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是无耻的，自然没有什么心里负担，不过，他确实没吃过熊肉…… 狩猎之事因为两只小熊的出现被打断，赵云一手抱着一只小熊返回了营地，曹丕的夫人们见到两只小熊后一齐围了上来。 “好可爱啊~” “你看，它还在凶我呢~” “它趴着的样子好像夫君啊~” 在甄宓抚摸完小熊后，众夫人争抢着去抱小熊，张宁和郭照还险些发生冲突，曹丕本想炫耀，却被夫人们硬生生地挤到了外圈。 两只小熊在对待除了步练师以外的所有夫人时都会发出不满的吼声，尽管听起来很可爱，但曹丕还是能感受到它们无力的无奈。 “它们好像在师儿妹妹的怀中时，才不会吼叫呢。”甄宓望着忽然安静的小熊奇道。 “咳咳咳，要我看，它们就交给师儿来养好了，正好练练怎么带孩子……”曹丕笑着挤入了花丛，众夫人这才意识到了曹丕的存在。 甄宓喜琴，张宁擅医，郭照好剑，袁姝爱花草茶木之香，孙尚香常弓马刀兵为乐，吕玲绮做的糕点香甜软糯，好似只有步练师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曹丕再也没有喝过那碗解晕船的豆腐汤，他也再也没有坐过船，现在想来，好像泗水之上那个为自己做饭的少女，早就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喜好之事…… “夫君言之有理，我看就这么办吧。”甄宓笑着向众夫人说道，众夫人虽有不甘，但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阿父，它们叫什么名字啊？”长女曹洛奶声奶气地问道。 “……师儿你说。”曹丕一时间想不出特别好的名字，便将命名之责推给了步练师。 “就叫大黑和二黑吧……”步练师随意地起了名，曹叡与曹玄已经从别处讨来了细碎的鸡肉。 慢慢的，两只小熊将步练师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它们黏在了步练师的身边，憨态可掬，步练师看着它们露出了发自肺腑的笑容，曹丕见状才满意地和众友一同喝酒。 夜晚，曹丕在曹真和夏侯楙的搀扶下回到了营帐，曹丕昏昏欲睡，神情恍惚间，一阵骚臭味刺鼻而来。 “熊日的！咋尿到我身上了！” 步练师惊醒，她本来是来照顾酒醉的曹丕的，看到曹丕无碍后，她便躺在了曹丕的身边，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举。 “主公，邺城来使。”耿黑塔嗡嗡地声音传来，曹丕无奈地掀开帐帘走出了营帐，两只小熊发出了欣喜的低吼声，步练师看着两只顽皮的小熊微笑地摇了摇头。 “子川，你怎么来了？”曹丕见到郭济后疑惑道。 “老陆回来了，他想见见你和夫人……”郭济低声说道。 曹丕大感不妙，他立刻带着步练师返回了邺城。 第231章 天下皆白 第232章 天下皆白 曹丕驾马狂奔，他在进入邺城后即刻来到了校事府。 “元化先生，老陆怎么样了？”曹丕拉着步练师的手冲入正门，华佗正推开房门缓缓走出。 “……公子，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快进去吧。”华佗叹气道。 步练师瘫软在地，曹丕将她抱起走入了房间，华佗难救，陆烨已然是弥留之际。 屋内灯光昏暗，陆烨虚弱地靠坐在床榻之上，白发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显眼。 “……可算是等到你们了，再晚来一会儿我可就撑不住了。”陆烨艰难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步练师趴在床榻边流下了泪水。 陆烨是步练师存活在世的最后一个亲人了，除了曹丕以外，步练师最为牵挂的人就是陆烨。 “黄奚呢？黄奚在做什么？他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你？”曹丕望见陆烨腹部的血污气愤地说道。 “他死了……孔融手下有很多死士，要不是他掩护我，我也就见不到你们了。”陆烨语气平淡，曹丕震惊之余也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悲伤。 “……老陆，你躺好，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曹丕伸手去扶陆烨，却被陆烨挥手拒绝了。 “我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你作为墨家的合作者，要时刻保持理性才对……你若是这样，我也不放心将师儿交给你啊。”陆烨微笑道，曹丕的心中生出了深深的愧疚。 “我定会照顾好师儿的。”曹丕低声回答道。 “我相信你，我们说正事吧……孔融的罪证在这里，你一定要快速做出行动，晚了他就会发现我已经把这些书信给掉包了。”陆烨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子，曹丕打开木盒后见到了孔融与陈亮等人的书信，其中的内容大都为孔融在邺城的布置，曹丕看着书信上的内容狠狠地攥紧了拳头。 “他的府邸上有很多的死士吗？”曹丕沉声询问道。 “死士上千，分散于鲁国各地，幕僚上百，聚集于府邸之中。”陆烨咳出了一口血，步练师急忙想要帮助陆烨，陆烨微笑地示意步练师不必多此一举。 “我会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的。”曹丕严肃地说道。 “好了，现在正事也说完了，咱们说说私事吧……”陆烨强撑起垮下的身子，鲜血在挤压中再度迸射而出，黑色的衣服难掩血迹斑驳。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定你了，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总有这样的预感，你会带着墨家再现当年的辉煌……” “师儿能嫁给你我很安心，你是重情义的人，为了亡兄与父亲争吵，为了父亲深入邺城杀死陈琳，这些我都能看到……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 “我现在就将墨家钜子的身份传给师儿，这可不是我的私心，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确保你永远不会背离我们墨家……权势迷人，你总归会坐到那个位置上去的。” 曹丕内心当中五味杂陈，步练师早已是泣不成声，烛火闪动，陆烨枯槁的面庞上流露出了淡淡的忧色。 “事不宜迟……你快去吧，待到叛逆全部清缴，还望你能送我回翟乡长眠，我想回到那里，那里离阿珂近一些，也暖和一些……”陆烨被步练师扶起，曹丕艰难地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门。 陆烨拉着步练师的手低声耳语，步练师的眼角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艰难地点了点头，陆烨安心地拍了拍步练师的手仰头倒下。 “我不想再窝在这片黑暗当中了……”陆烨嘴角抽动，双眼睁得浑圆。 陆烨的脑海中出现了无数的片段，其中有三个画面最为清晰，陆烨全力睁大双眼，想要将这些画面刻入自己的脑海。 第一个画面当中，曹丕和陆烨站在了一起，他们达成了合作，陆烨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第二个画面当中，曹丕和步练师站在了一起，他们要成婚了，陆烨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第三个画面当中，很多人站在了一起，陆烨看不清这些人的脸，这是一个黑白的世界，他只能看见黑影闪烁时露出的笑容……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陆烨高声长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曹丕走到一半，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步练师撕心裂肺的哭声，他顿了半晌后咬着牙继续向前，前院的小路异常漫长。 “公子，出什么事了？夫人为何在哭泣啊？”吴质与司马懿分立曹丕两侧，他们是被郭济一同唤来的。 “无事，陪我去丞相府……是时候去杀孔融这个老贼了！”曹丕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院门口，吴质与司马懿对视一眼后就猜到了事情的缘由。 丞相府肃静异常，曹丕多次求见后才看到了面色不善的曹操。 “你今夜就非要见我吗？什么事？说完快滚！”曹操提溜着裤子，腰带早已不知去到了何处。 “孔融的罪证找到了，我请父亲派我去诛杀此人。”曹丕将木盒递给了曹操，曹操看了半晌后就派许褚找人唤来杨修与曹植。 二人匆匆赶来，他们见到曹丕后都露出了疑惑之色，曹丕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他如今只想让所谓的后进冠盖快速绝后。 “德祖，你看看这些信件，是否是孔融亲笔所书？”曹操招呼着杨修，方才的泄火之事已经忘在了身后。 杨修恭敬地从曹操的手中接过书信，他一页页的仔细阅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杨修才开口说话。 “这些信件确实是孔文举的亲笔，他在写这个‘城’字时，总会忘记点最后一点，别人是没有他这样的书写习惯的。”杨修正色道。 “……去把备好的圣旨拿来，让他来邺城和我见一面，他不是还想当太中大夫吗？正好唤他前来问罪。”曹操对着曹冲快速吩咐道。 “父亲，这件事恐怕不能这样做，孔融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的书信被掉换了，为了确保他不会逃跑，我想亲自去一趟鲁国。”曹丕低声说道。 “你想怎么做？”曹操眯了眯眼询问道。 “我想借一下高顺的陷阵营……”曹丕抬起了头，眼神如刀剑。 第232章 孔圣故里 第233章 孔圣故里 “公子，你一会儿吩咐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过，你为何不允许仲达和季重一同前来啊。”赵云骑在马背上，狂风沿着二人的脸部快速划过，剌得二人的双颊通红。 “……师儿要让他们帮忙照看，校事府也不能缺人。”曹丕快速回答后，骑兵绕过了最后一处山谷，面前是鲁国平坦的开阔地。 “丞相嘱咐过我，孔融得活着，公子到时候可不能乱来……”赵云拉住了曹丕的手臂，沿山坡俯瞰而下，街巷上人声鼎沸，集市摊贩的叫卖声嘈杂且热闹。 “放心，我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就死掉的。”曹丕点了点头，高顺带来的陷阵营终于与曹丕再度汇合。 “都拿来了吧……天子是什么态度？”曹丕冷声询问道。 “臣没有见到天子，史阿找来了陈留郡的太守李廉，一切事情都是他们办的。”高顺快速回答道，“李太守让我转告主公，不必担心消息泄露，他和史阿会处理好一切的。” “有劳伯随了……”曹丕低声说道。 这件事是曹操要求去做的，于是曹丕在出发前就率先联系了留守许都的史阿。 曹丕此时也顾不上刘协是什么态度，李廉和高顺又用了什么样的办法，他振臂一挥，陷阵营便簇拥着他入了城。 “唉，那不是丞相手下的陷阵营吗？怎么来咱们鲁国了？”一个中年男子看着队列整齐的陷阵营士兵露出了惊讶之色。 “陈兄，你还懂这个？”一旁吃瓜的年轻男人听到中年男子的话语好奇道。 “那可不……咱当年也是跟着孔大夫混过的，什么刘备、吕布之流我可都见过。”中年男子自豪地说道。 “你个逃兵还好意思炫耀，也就现在是丞相的天下，若是你是丞相手下的兵，早把你狗日的头给砍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收起家伙鄙夷地说道，中年男子听到屠户的话后面色一红。 “周兄，这么早就收摊了？这还有这么多肉没卖出去呢。”年轻男子疑惑道。 “赶快回家去，一会要是打起来，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屠户说罢后扬长而去，中年男子见状也准备快速离去。 “陈兄，你们二人素来不对付，他说往东你非得去西边，今日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了？还有，我听说周兄原来也骑过马杀过人，怎么没听到他说起过？”年轻男子好奇心爆棚，索性就打破沙锅问到底。 “这厮原来是吕布的麾下，所以我俩就一直不对付……李老弟，这回听他的，准没错，赶快收拾东西回家吧。”中年男子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年轻男子的手臂后快速离去了。 “……今日难不成真要杀人？”年轻男子望着中年男子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半晌后，收起东西离开了街巷。 曹丕命令陷阵营停驻在孔府前，宽阔的街道瞬间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围观之人见势头不对后纷纷离开，一个屠户逆着人流走到了曹丕的面前恭敬地向曹丕行礼问好。 “主公，我叫周博，黄奚战死后，由我暂代青徐耳目一职，不知主公有何吩咐？”周博刚才见到陷阵营入城后，就依照信件的约定来到了曹丕的身边述职听命。 “孔融在府中吗？”曹丕沉声询问道。 “他已经有两日没出府了，潜藏在孔府的兄弟一个时辰前来报告过，孔府之内一切正常。”周博快速回答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以后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了。”曹丕摆了摆手，周博快速退下，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之后的事情他也插不了手了。 曹丕翻身下马来到了孔府的正门前，守门的家丁早已魂不守舍，他见到曹丕笑眯眯地冲自己走来，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是什么人？”家丁扶着柱子试图站起身子，曹丕猿臂轻舒，一把将家丁提溜了起来。 “你不要紧张，我是来传陛下的旨意的，你快请孔大夫过来，我就在院门外等他，带的人多了，就不进去叨扰了。”曹丕温和地说道。 家丁如释重负，原来不是来抄家的啊，他快步跑向院内，曹丕沉默地退回了陷阵营士兵的面前。 “公子，鲁国相到了。”赵云凑到曹丕身边低声说道。 “请他过来……”曹丕淡淡地说道。 “下官拜见东山乡侯，拜见各位将军……”鲁国相见到曹丕后慌乱地拱手道。 “国相这是做什么，小子区区六百石的官秩，你是两千石的国相，应该是我来拜见你才是啊。”曹丕托起鲁国相微笑着说道。 “公子就别和我打趣了，我可受不起公子一拜啊，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若非丞相的恩德，我哪能忝居此位啊……”鲁国相恭敬地说道。 “说得太好了……国相是有大智慧的人，今日我来到这孔圣后人的府门前，才算是见识到鲁国俊才的风采。”曹丕击掌叫好，鲁国相这才收起拘谨的表情点头赔笑。 “不知公子来此所为何事啊？”鲁国相讪笑着询问道。 “还请国相将百姓们请到此处，我是替陛下前来宣旨的。”曹丕笑着从衣袖中露出一截卷轴，鲁国相见状后连忙按照曹丕的吩咐召集百姓。 原来是来封赏文举公的啊……不过，这丞相之子何时与陛下的关系这么密切了？伏氏一族不是刚刚被丞相所灭吗？ 鲁国相带着疑问完成了曹丕的任务，百姓陆陆续续地聚集在了街巷两侧，陷阵营的士兵让出两侧道路，全部退到了曹丕的身后。 “真是陛下派来宣旨的？可为何是曹丕前来？”孔融躲在侧门处再三询问着幕僚，幕僚苦笑不知其缘由。 “文举公，或许是因为伏完之事风波未平，曹操想要拉拢你，所以才让曹丕前来宣旨。”一个幕僚思忖半晌后说道。 孔融暗暗地点了点头，他思索良久后还是决定出门一探究竟，这么多的百姓在此，难道他曹丕在没有缘由的情况下，还敢当街杀我不成？ 孔融理了理衣服后径直走出府门，曹丕看到孔融前来，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第233章 两道圣旨 第234章 两道圣旨 “文举公，我们也有很多年没见过了，你的告诫我一直都铭记于心啊。”曹丕见到孔融后行礼道。 “我只是一个白身，不敢作公子的长辈。”孔融语气平淡，表情十分倨傲，曹丕所谓的告诫，便是孔融当年对曹丕和甄宓这段婚事的批评，孔融听着曹丕话里带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我还没宣读圣旨，文举公就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内容，孔圣后人的势力非比寻常啊……”曹丕轻蔑地笑了笑，孔融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了。 曹丕是来宣读圣旨的，自己只需捱过这关就好，不必与他做口舌之争，对，就这样…… “陛下的旨意？曹公子在说些什么啊，我可全然不知啊。”孔融故作惊讶地说道。 “文举公马上就知道了……接旨吧。”曹丕从袖中掏出圣旨，孔融实在不想跪在曹丕的面前，但他想了想许都宫城内的刘协对自己的嘱托，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狂傲与愤懑。 阉宦之后做天子使者，这世道何其荒唐，总有一日你们都会死在我手里的……陈亮生死未卜，好一条汉子啊，可惜了，这该死的曹丕…… 曹丕打开圣旨，读起了刘协对于孔融的任命，孔融复为太中大夫，增邑五百，即刻前往许都。 “陛下三个月前的旨意，你为何现在才来告知？”孔融起身后不满地看着曹丕，曹丕面色平静，甚至还有一点想笑。 “我最近比较忙嘛，邺城里的虫豸太多了，还望孔大夫可以体谅一下我们这些在下面做脏活的人。”曹丕哈哈一笑，孔融怒气骤升，他现在更加确定，曹丕传圣意是假，恶心自己是真，陛下让自己三个月前前往许都，而自己居然到了现在才得到消息…… “恭喜孔大夫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前往许都任职啊？”曹丕冷笑着询问道。 “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孔融说罢就要进入府邸，曹丕快步挡在了孔融的面前。 “且慢。”曹丕的声音传入孔融的耳朵，孔融对着曹丕冷眼相看。 “我言公子的婚事不符礼法，公子难不成要借这个机会公报私仇吗？陛下若是知道公子以天使之身挟私报复，会原谅公子吗？”孔融瞪着曹丕说道。 “孔大夫真是看扁我了，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陛下还有话让我带给孔大夫，孔大夫这般让我很难堪啊。”曹丕微笑着说道。 “什么话？”孔融拍了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他的脑海中还在思考，那个谎称墨家弟子的老头与眼前的曹丕究竟有没有关系。 “陛下让我问你……我弟弟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曹丕一把撕住孔融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孔融正欲反抗，曹丕一脚踩在了孔融的头上。 围观群众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曹丕扭动脚踝，前脚掌不断地摩擦着孔融的脸庞。 “你要做什么？我是陛下钦点的太中大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孔融胸口闷痛，口吐鲜血，他现在就想把曹丕斩杀在此处。 曹丕从另一只袖中掏出了另一封圣旨，他随意一脚踢在了孔融的胸口处，孔融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丞相待朕如同父子，现有太中大夫孔融，谋害丞相家人，现命校事府掌事曹丕捉拿孔融，家族亲眷一概收监，若有违抗者，悉数斩杀……” 孔融的惨叫声与曹丕威严的声音交织，围观群众露出了比方才更加震惊的神情。 赵云此刻明白曹丕为何不带司马懿和吴质前来了，这不就是当着百姓的面羞辱最顶级的士族大家吗？若是二人看到曹丕这样，恐怕内心当中也会产生一丝莫名的不安吧…… “你放屁！我何时谋害曹操的儿子了？”孔融不甘心地大喝，府门内的死士握紧了手中的刀把。 “你数次刺杀我，我弟曹熊，校事府长史陆烨、黄奚皆被你所害，你还想要狡辩吗？”曹丕的声音盖过了孔融，曹丕脚底用力，孔融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开了。 “陷阵营听令！捉拿孔融，查抄孔府，违抗者斩！”高顺厉声高喝，陷阵营士兵在曹丕的示意下冲入了孔府，孔融看着穿甲戴盔的将士们面色激动。 “你以为你没有把柄吗？你写给陈亮的信都在我这里……若非父亲要问你个水落石出，我早就砍了你了。”曹丕恶狠狠地说道，孔融的耳朵鲜血淋漓。 “什么信……我不知道啊……”孔融虚弱的声音传来，曹丕全部的怒气瞬间爆发。 “你还在装蒜？你是觉得我傻吗？”曹丕弯腰拧断了孔融的右臂，孔融的嘶吼声不绝于耳，围观百姓这才明白，自己看的不是一出好戏，而是一场审判。 “陛下和丞相已经看过陆烨在你府中发现的书信了，你不承认也没有用……你们为什么要杀仓舒？”曹丕厉声喝问道。 “……挑起你和曹操的矛盾，将曹冲的死嫁祸在你的头上，你说的那个信到底是什么……”孔融快速地回答着曹丕的问题，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曹丕这样侮辱和殴打了。 孔府内的死士冲出院门，陷阵营的甲士快速接敌，寻常的劈砍戳刺根本无法击破重甲的防御，陷阵营甲士轻松斩杀死士后冲入了孔府。 “不知道信是什么？我给你时间好好想，等你回到邺城后好好交待，我还能留你个全尸。”曹丕亲自为孔融戴好枷锁镣铐，胜利的喜悦难掩不安的释怀。 “公子，孔融府中的女眷如何处置？”高顺走出府门询问道。 “全部带走，好生相待，咱们孔大夫也是名士，不要让别人看扁了我们。”曹丕摆了摆手，孔融面色一缓。 “你说的信究竟是什么？”孔融虚弱地坐起身子，两名陷阵营士兵不住催促着孔融。 “你还在装傻是吗？好！咱们回到邺城以后慢慢清算，你不用急着去送死……”曹丕冷笑一声，不知何时从官署库房内拉出的囚车已经推到了孔府的门前。 鲁国相震惊地跪坐在地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不必担心，丞相命我处理这件事，我定不会让你难做。”曹丕拍了拍鲁国相的肩膀，鲁国相眼神中露出了深深的绝望。 自己昨日还收了孔府不少的银钱，这要是被曹丕的校事府给查到了，自己还怎么照顾养在外面的三房妾室啊…… 第234章 丞相之怒 第235章 丞相之怒 “主公，孔融的家眷悉数上车了。”高顺走到曹丕面前，曹丕正思考着如何审问孔融的事宜。 “女眷不用带枷锁……百姓瞧见了影响不好。”曹丕指了指囚车上的女子，高顺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一列押运囚车的队伍在百姓们震惊的目光中出了城，往日宾客纷至沓来的孔府已然是一片血海，鲁国相见到其中的场景险些吓晕过去。 高顺在杀人这方面还是很懂曹丕的，那些死士幕僚都是麻烦，索性全部除掉以绝后患，这也是高升至陷阵将军的高顺，能为曹丕做得为数不多的事情了。 戍卫邺城军械房的陷阵营越来越被曹操重视，高顺的身价也就水涨船高，他和曹丕不能在别人的面前有太多的交集，这是二人很早之前就达成的共识，家臣的品秩高于主君其实是很罕见的…… 车队缓缓行至鲁国北部，就在曹丕即将离开鲁国辖区的时候，从邺城敢来的监察司暗探见到了一脸平淡的曹丕，曹丕与此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子，丞相命你带着孔融即刻赶回邺城，不管有没有请到圣旨，都必须要带着孔融回去。”暗探快速说道。 “出什么事了？”曹丕奇道。 “属下也不知情，我刚到监察司复命时，杨主簿便让我来给公子传令，看样子应该是大事……”暗探低声回答道。 什么事情这么急？孔融已经抓到了……难道是邺城那边抓住了另外一个人？为何一定要带着孔融呢？居然连圣旨都不等了…… 众人迅速商议后，曹丕与赵云带着孔融先行上路，高顺则负责押送孔融的家眷紧随曹丕脚步。 …… 邺城上下死一般的寂静，丞相府尤盛，所有人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只是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好似天塌下来也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四月的天气比起往年凉了一些，曹丕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从马背上扛下了被捆绑后装入布袋的孔融，孔融的嘴里还塞着厚厚的布团。 曹丕拖着孔融拾级而上，赵云跟在了曹丕的侧后方，荀彧从正厅内快步低头走出，他的嘴里念念有词，脚步没有半点停留。 “听丞相的话，切记，什么也不要隐瞒，什么也不要多说。” 曹丕微微愣神，荀令君此言何意？他为何不与我明说呢？邺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曹丕正想要回头看看荀彧，曹操猛然从正厅内冲了出来。 “孔融呢？他人在哪？”曹操冲着曹丕大声质问道。 曹丕看见曹操双眼充血，未踏鞋履，布袜上沾满了灰尘，整个人的状态就像是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一样。 “他在这里。”曹丕解开布袋，一把扯下塞在孔融嘴中的布条，孔融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曹操一脚蹬在了孔融的胸口，孔融被曹丕踢伤一直未用药，旅途颠簸本就让他喘不上气来，曹操这一脚更是让他咳嗽不止。 “说！刺杀仓舒的人藏身在何处？快说！”曹操撕着孔融的头发不停地朝着石阶磕去，片刻间孔融已是血流满面。 仓舒被刺杀了？这怎么可能呢？自己带孔融来的速度已经是最快的了……难不成是之前就安排好的刺杀？ 孔融艰难地坐起身子，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他沉默了半晌，随后变得疯狂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孔融仰天狂笑，似是中邪了一样，曹操将孔融骑在身下，一拳一拳地砸向孔融的面庞。 “说！你他母的说话啊！你不说我就杀你全家！诛你九族！”曹操被曹丕和赵云拉开，许褚等人见状后赶忙围住了孔融。 “别让孔融死了……快去让华佗救他。”曹丕急忙对许褚说道。 曹丕现在要搞清楚邺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曹冲现在怎么样了？孔融刚才是怎么了？ 许褚愣了愣神，随即就将孔融带离了曹操的身边。 “你和郗虑去审他，给我问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我全都要知道，快去！”曹操大手一挥走入了正厅，婢女战战兢兢地将曹操丢掉的毛巾递给了曹操。 曹操将毛巾敷在额头处，头痛症再度发作，曹冲尚在昏迷，曹操痛不欲生，心急如焚。 …… 郗虑是恨孔融的，曹丕从郗虑的一言一行中可以看出。 孔融是厌恶二人的，从他狂放不羁的回答中，曹丕同样可以看出。 可为什么在鲁国说自己不知道信件的孔融忽然改口了呢？他为什么在见到曹操时忽然大笑呢？ 曹丕带着疑问和孔融的回答再次找到了曹操。 “父亲，孔融对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供认不讳。”曹丕将口供交给了曹操，曹操直接将口供放在了案桌之上。 “袭击仓舒的凶手在何处？”曹操厉声询问道。 “孔融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与刺客联系，只要二人断联，刺客就会不计任何后果地去袭击仓舒……此人的藏身之地就连孔融也不清楚。”曹丕无奈回答道。 “他说的话你信吗？”曹操瞥了曹丕一眼后冷声询问道。 “不知为何，他非常配合我的审问，还说出了很多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事情……他曾多次辱骂父亲，并且曾经尝试过谋害父亲。”曹丕低声说道。 曹操一声冷哼，曹丕便清楚孔融肯定逃不过被诛杀的命运了，郗虑与孔融有仇，拟定罪责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我会努力找出伤害仓舒的凶手的。”曹丕躬身而退，曹操看着曹丕露出了一丝阴冷的表情。 曹操在脑海当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仓舒会不会是被这竖子所害的呢…… “去找杨德祖！他清楚整件事情的全貌，校事府和监察司若是连一个人都找不出来，你们二人就可以去大牢里待着了！” 曹操的声音传入耳朵，曹丕只是微微颔首退下，比起曹操这句话带来的威慑，曹丕更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仲康，你再去问问，张仲景到哪了？”曹操站起身喊来了许褚，许褚领命而退。 “想谋害我……想劈下我的头颅，全都得死！” 第235章 府门之前 第236章 府门之前 是夜，东山乡侯府。 “仓舒是怎么受伤的？”曹丕第一时间找到了联络二人的暗探。 “他是在监察司内被人袭击的。”暗探低声说道。 “在监察司内？这个凶手怎么会了解监察司的情况呢？”曹丕惊讶道，监察司内部的情况就连自己也知之甚少。 “属下不知……不过公子说的话有点问题，不是这个凶手，而是这些凶手……”暗探纠正道。 “凶手不止一人？”曹丕反应过来后追问道。 “一人死在撤离的过程中，一人中伤逃逸。”暗探解释道。 “能查到那个人去哪了吗？”曹丕思忖道。 “……我一直都在查，杨主薄应该会知道更多的事情。”暗探低声说道。 “我去找德祖，你继续查。”曹丕说罢就离开了书房，甄宓等夫人看着曹丕匆匆忙忙地出门只好无奈叹气。 曹丕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一些诡异的地方，自己在审问孔融时，也将刺客默认为了一个人，而孔融并没有反驳自己…… “德祖，父亲命我们二人找出伤害仓舒的凶手。”曹丕驾马赶到了监察司，杨修正坐在门前思考着什么。 “子桓公子来了……我知道的，丞相刚才已经派人来过了。”杨修抬起头阴沉着脸回答道。 “你给我讲讲那日发生的事情吧。”曹丕知道杨修的心情也不好受，二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日我与公子分开后就回到了府邸，听人说公子就是在这里被袭击的。”杨修指了指地板，曹丕隐约可以看见地上未被处理干净的血渍。 “那两个人是怎么动的手？”曹丕坐在杨修身边询问道。 “一人用刀，一人使弓，用刀的那人刺中仓舒公子的腹部后就被乱刀砍死了，使弓的人朝着东边跑，等我们的人追上去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杨修低头回答道。 曹丕望向东方，那里街巷错杂，想要隐匿其中并非难事。 “……那个人的小腿中箭了，是不可能走远的。”杨修继续说道，曹丕听到后不自觉地抬起了头。 “腿受伤了还能跑这么快？”曹丕疑惑道。 “应该还有人接应他……已经在挨家挨户地寻找腿部受伤之人了，这群人真是亡命之徒啊。”杨修站起身子叹气道。 “仓舒的情况怎么样了？”曹丕同样站起身子，脑海中思绪万千。 “公子已经昏迷七八天了，华佗也没办法……对了，你和华佗有交情，你知道华佗的事情吗？”杨修忽然发问道。 “元化先生怎么了？”曹丕狐疑道。 “丞相头痛病发作，华佗说要给丞相开颅……结果丞相就以谋逆之名将华佗给下狱了。”杨修无奈地说道。 曹丕震惊异常，自己当初留下华佗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让曹冲、曹熊这些在历史上早夭的兄弟得以延长寿命，顺便也能治疗一下曹操的头痛症，没想到现实还是将华佗拉回了曹操的身边，曹操的多疑和自负害得华佗身陷囹圄。 “子桓，我得提醒你，现在司空还在气头上，我们最好还是先找到凶手吧，华佗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杨修好言提醒，曹丕逐渐明白了荀彧话语当中的深意，无论怎样，荀彧都希望自己不要冲动，因为自己是长子…… “那他的头痛症和仓舒的身体由谁人照料？”曹丕无奈地询问道。 “如今是樊阿暂代……张仲景已经在来邺城的路上了。”杨修苦笑着回答道。 曹丕从曹操的行事中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自己需要先抓住凶手，然后再想办法将华佗从监牢中给救出来。 “杨主簿，可算找到你了。”一个暗探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杨修的身边，他看见曹丕后脸色大变。 “出什么事了？”杨修狐疑地看着暗探询问道。 “刺杀公子的人找到了……”暗探吞吞吐吐地说道。 “在哪里？快说啊！”杨修看着暗探揶揄的表情急声说道。 “……在，在东山乡侯府。”暗探长吸一口气后回答道。 杨修与曹丕大惊，二人即刻朝着东山乡侯府的方向走去，曹丕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在邺城时朱建平对自己说过的话，最近要记着提防小人…… 东山乡侯府被围得水泄不通，曹洪气势十足地站在了府门前，董大和任红昌的身边站满了校事和家丁。 “夫人，这该如何是好啊？”董大目视前方，声音沙哑地询问着甄宓。 “让人去通知子桓了吗？”甄宓紧紧抱着惊慌失措的曹叡轻声问道。 “已经派人从后门溜出去了，他们现在去校事府通知公子。”董大低声回答道。 “那就什么都不要做，等他回来。”甄宓暗暗点了点头，安抚着众夫人紧张的情绪。 “给我进去搜！一定要把他找出来！”曹洪刚一踏入府门，一柄剑就搭在了曹洪的咽喉处。 “想死的话就继续……”王越的声音传入了曹洪的耳朵，曹洪急忙让士兵们退回了府外。 “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主子见到我还要叫我一声叔父呢。”曹洪不敢回头去看，只好动嘴威胁着王越。 “阿照，你说怎么办？”王越没有理会曹洪，转而问起了哄着曹洛不再哭泣的郭照。 “……听夫人的。”郭照樱唇微启，内心当中一团乱麻。 “叔父，今日之事还请你见谅，没有子桓的允许，我们是不能让他们随意入府的，还请你告知我们发生了什么事。”甄宓走到曹洪面前略带歉意地说道。 “……子桓谋害仓舒，逃出来的刺客就在你们府中。”曹洪感觉到身后阴冷的杀气，便交待起了事情的原委。 “不可能！夫君才不会干这样的事情！”郭照立刻反驳道。 “这是我大兄的命令！你们这样胁迫我，小心到时候自身难保！”曹洪怒气冲冲地说道。 “既为夫妻，自然是一同受罪，叔父还是冷静一下吧。”甄宓冷冰冰地说罢后，院子里一片沉寂。 “……夫人，主公的书房外躺着一个人，他的小腿有伤口，已然气绝了。”董大往返后院后低声说道。 曹洪清楚地听见了董大的话语，他正欲发作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不安和惊愕。 “我回来了！”曹丕走入府邸，门外的士兵早已退到了一旁。 “……回来就好。”甄宓看向曹丕，曹丕微笑地与她对视，顺便还摸了摸曹叡的脑袋。 “我随叔父一同回去。”曹丕从王越手中拉出曹洪，他将君子剑交给了王越，曹洪冷哼一声后退出了府门。 第236章 汝曹大幸 第237章 汝曹大幸 “等我回来，没事的。” 曹丕安抚完众夫人后跟着曹洪一同离去，几名监察司的暗探也在杨修的监督下带走了那具尸体。 “夫人，我刚才问过了，他们看见这个人翻进了府中后一直没有出来，所以才去通知了丞相，这不能作为子桓谋害仓舒公子的证据，你们大可不必担心，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会让长文来通知你们的。”杨修快速解释道。 “有劳杨主薄了。”甄宓颔首感谢，杨修快步跟随着士兵一同往丞相府的方向去了。 曹操端坐在正厅内，杨修和曹洪分立曹丕的两侧，厅内的氛围死一般的沉寂。 “你需要解释一下，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府邸。”曹操将额上的毛巾放在了案桌上，抚摸起了倚天剑。 “此人偏偏翻入了我的府邸，这就证明有人想要借此机会谋害我。”曹丕平静地说道。 “你需要证明给我看……孔融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听听他怎么说吧。”曹操将剑拍在了案桌上，传来的响动吓得曹洪不经意间后退了两步。 曹丕忍住了自己的怒火，荀彧的那句话在提醒着曹丕不要冲动，不过，我曹丕还需要向你曹操证明，我没有谋害自己的弟弟吗？ “孔融一党意图谋害子桓公子就是为了挑拨丞相与公子之间的父子关系，还望丞相明察。”杨修向前一步拱手说道。 “我让你去监察司是去辅佐仓舒的，不是让你在这里替他说话的！”曹操一声怒喝，杨修只好低下头不再言语。 孔融被郗虑带入了正厅，来人血肉模糊，五官都已经看不清楚了，锁链与地板摩擦之声在曹丕听来尤为刺耳。 “我就想问你一件事，刺杀曹冲是否是你的作为？”曹操压制着杀死孔融的冲动，语气尽量柔和地询问道。 孔融散乱的头发上沾满了血渍，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用着桀骜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随后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杀我一人，却杀不尽天下的汉臣。”孔融举起手臂指着曹操的鼻子怒斥道。 “你以为我只杀你一人吗？我非要灭你全家不可！孔圣之后又如何？你数次与我作对，从马日磾之事到害死我儿子威，所有的事情都和你有关系，你这般否认父母养育之恩的人也配称作名士？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孔文举不过就是大逆不道的逆贼罢了！”曹操怒火中烧，拔剑直接冲向了孔融。 孔融哈哈大笑，曹丕挡在了孔融的面前，曹操一剑砍在了曹丕身前的地板之上。 “他还不能死，父亲不是要听他说出真相吗？”曹丕目光阴冷，曹操将剑丢在了地板上。 “文举公，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你的家人尚且还有活命的希望，你也不希望自己绝嗣吧……”杨修快步走上前将倚天剑交还给了曹操，孔融听到杨修的话语眼神闪过了一丝波动。 “亏你还是杨文先的儿子，竟然能说出这么猪狗不如的话来！你杨修助纣为虐，总有一日，会和他们是一个下场！”孔融对着杨修破口大骂，曹丕一把揪住了孔融的领口。 “……我向你保证，你就说是或不是，我便饶恕了你的两个儿子。”曹丕紧紧攥着孔融的领口，曹操背过身子眯起了眼睛。 “……不是，之前是我骗你们的。”孔融看着曹丕的眼睛说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曹操转过身子洪声问道，曹丕轻轻地松开了孔融的领口。 “为了保护那些像我一样的汉臣，曹贼，你就看清现实吧……杀人是永远也杀不完的，这是陛下的天下，是汉室的天下……”孔融话音未落，曹操一剑洞穿了孔融的心脏，孔融露出了诡异的微笑，径直地躺在了地上。 “鲁国孔融，大逆不道，宜极重诛，就诛九族吧……”曹操冷眼看向曹丕，曹丕逐渐抬起头，不再躲避曹操的目光。 “父亲刚才也听到了，谋害仓舒的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曹丕轻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仓舒若夭折，便是我之不幸，汝曹大幸啊！”曹操声如响鼓，他此刻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对于曹冲的偏爱了。 “大兄和二兄教过我如何做人，我是不会那样做的……父亲再行杀戮，只会招致群臣的不满。”曹丕板着脸说道。 “我难道还需你教我怎么做事吗？”曹操怒气冲天，曹丕方才对于孔融的保证完全无视了他的存在，他偏要杀尽孔氏一脉方才能罢休。 “孔融其罪当诛，而华佗本就无罪，父亲应该放他出来。”曹丕捏紧拳头沉声说道。 “他要砍下我的脑袋，你居然想在维护他？没有我曹孟德，你曹子桓又算什么东西？莫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曹操将沾染血迹的倚天剑架在了曹丕的胸口，曹丕丝毫不畏惧曹操的恐吓挺直了胸膛。 曹丕此刻已经将荀彧的忠告彻底抛在了脑后，多年来遭受不公的压抑和痛苦化作了脸庞上一道长长的泪痕。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陪着华佗吧！到那里以后好好的想一想，什么是孝道！” “子廉！带他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探望！” “孔氏一族明日正午全部斩首！与孔融有关联者一律押入大牢！” 曹操将倚天剑收回剑鞘，曹丕的胸口处开始冒出鲜血，那一瞬间，曹丕真的想撞到那柄剑上面去。 曹丕内心当中最后的一点希望随着曹操的转身而破灭。 父子？君臣？都是曹操维护自己权利的工具罢了…… 许褚的虎卫将曹丕带出了正厅，曹操瞬间瘫坐在了地上。 “第三次了，第三次了，哈哈哈哈哈。” 曹操狂笑不止，忽然头痛欲裂，他用拳头狠狠地砸向地板，地板上传来的闷响不知是曹操的后悔还是曹丕的心痛。 “德祖，你去唤子建过来，以后监察司就交给子建去管，你要向对待他们一样对待他！” 曹操说罢后独自来到了曹冲的房间，曹冲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曹操抚摸着曹冲的头发，过了好一阵，他在前往正厅去见曹植。 烛火闪动，曹冲的手臂微微一颤。 第237章 如何处置 第238章 如何处置 我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和曹操作对呢？这么多年来的积累终究还是白费了啊…… 自己明明一直都没有把他当做父亲……为什么还会这么愤怒呢？ 曹丕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思考，铁链的响动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月光寒冷，曹丕真的很难理解自己，一想起听到这件事情后的母亲、亲友、妻儿，他的心中一团乱麻。 他忽然有些羡慕那些逝者，方才自己若是撞上去，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吧，这一世的二十年，确实难捱了些…… “大兄，若是换作是你，你又会怎么做呢？”曹丕长叹一声坐起了身子。 那些符合此刻心境的诗句赋词涌上心头，已知的担忧和未知的命运交杂，曹丕从未有这么一刻如此心神不宁。 “公子不必烦忧，吉人自有天相……”曹丕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透过两道铁栅靠在墙壁上的老者正是华佗。 “先生身体可还好？他们对你用刑了吗？”曹丕看不清华佗的脸庞，不过他也能猜到华佗此时的心境，毕竟二人同病相怜。 “将死之人还用什么刑？”华佗轻声说道。 “先生不必担忧，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曹丕急声说道，华佗对自己有恩，自己不可能放任华佗惨死囹圄。 “公子不必如此，我已经活得够长了，若非公子建立了医馆，我的医术也不会惠及众人，此生心愿已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华佗微笑地说道，曹丕看着华佗视死如归的样子唏嘘不已。 “先生还有想要我帮忙去做的吗？”曹丕试探性地询问道，尽管他现在也不能十分肯定自己会不会死在自己父亲的手里。 “我这里有一本医书，本来是想交给张夫人的……刚好公子在此，等我死后就由公子代为转交吧。”华佗从怀中掏出一本医书，曹丕微微颔首，情绪难以平复…… 曹操让许褚将一切前来求情的人全部挡在了门外，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睡一觉，头疼难忍，一切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曹冲的刺杀案件彻底陷入了死局，曹操的脑海中却总是闪出自己与少年曹丕相处的片段，从第一次抱起曹丕开始到曹丕离开黎阳大营，那个自己万般宠爱的儿子好像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主公，仲景先生来了。”许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入了曹操的耳朵。 “让他明日再来吧。”曹操叹了一口气，他好似明白曾经的君王为何忧愁。 待我打败刘表杀了刘备后，太平盛世终将会到来，那时候史书上只会记录下我曹孟德的丰功伟绩，争夺权力哪有不死人的…… 曹操躺在榻床之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一夜未眠，等到曹操再度起身时已然是鸡鸣时分了。 曹操刚一推开房门，就见到卞氏带着曹植、曹彰两兄弟守在了自己的书房外，曹彰满眼疲惫，曹植万般无奈，卞氏双眼红肿。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曹操冷哼道。 “夫君想如何处置子桓？”卞氏用着央求的语气询问道。 “……我自有安排，都回去吧。”曹操瞪向曹植顺便躲避着卞氏的眼神。 曹植知道曹操这是在指责自己没用，可自己本身就是不想与兄长为敌啊，更何况兄长现在已经下狱了，自己怎么能落井下石呢。 “我求夫君一件事……能不能不要杀他，子威走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儿子了。”卞氏泪眼婆娑，曹彰急忙安抚起了卞氏的情绪。 “虎毒不食子，你当我是什么人！”曹操板着脸朝着正厅方向走去，正厅内还有更多的事情需要面对，曹**胀的额角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曹操深吸一口气走入了正厅，放眼望去，原本空旷的大厅内难以歇脚，夏侯惇、曹德为首的宗亲，荀彧为首的大部分豫州派士族，沮授为首的少量冀州派士族，以及张辽、关羽、高顺等将领纷纷等待着曹操的到来，与曹丕有关的甄尧、张燕等人也悉数到场。 “你们是来逼我放他的吗？”曹操毫不客气地对着众人斥责道。 “明公，校事府乃是大汉的耳目，公子锒铛入狱会动摇军心，此事不利于南征刘表。”荀彧率先开口道。 “那文若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曹操冷笑一声后坐在了正座上，满心不解地望向了荀彧。 天子比恨我要还恨他，你这又是何苦呢？就因为我当初要把司空府迁到邺城去吗？汉臣……士族……你究竟想要什么呢？ “我以为削邑惩戒可以让公子明白丞相的恩德……”荀彧淡淡地说道。 众人听到荀彧的话后内心一颤，还是你狠啊……这和无罪释放有什么区别？曹丕也不靠那些食邑来开支府度啊。 曹操锐利的眼神扫向人群当中的曹洪，曹洪立刻会意走上前。 “我不同意！这小子都对我动手了，这次饶了他，别人将来再犯怎么办？大兄的威信又该置于何地啊？”曹洪扯着大嗓门说道，周围人只觉得他聒噪。 “子廉，你少说两句。”夏侯惇瞪了曹洪一眼走到了曹操的面前。 大兄一个眼神就让你小子改了口，方才我叮嘱的话你全当放屁了不成？难怪大兄那么喜欢你呢…… “元让，他可是违抗父命啊……孔融就是因为大逆不道，无视父母养育之恩才被我斩的……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啊？”曹操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认为当废除他的爵位，此次南征随大……丞相戴罪立功。”夏侯惇低头回答道。 “公子年少积功，还是功过相抵为好……”程昱立刻插嘴道，他现在已经不被曹操器重，本就不善人际的他也只有和荀彧、荀彧能凑到一起去。 曹操眯眼看向始作俑者，荀彧作云淡风轻状，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臣提议让子桓公子随丞相南征，戴罪立功。”张辽抱拳行礼，曹操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你和这竖子又是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去了？白狼山吗？哦对，你和高顺那个木头的关系好……咦，那个木头怎么没来？ 曹操还在思索之际，沮授和崔琰对视一眼后缓缓走出了人群。 “子辅公做事公允，你认为这件事该如何处理啊？”曹操见状心喜，冀州派一直以来都是向着自己的，现在看来，也就是新来的兄弟会来事。 “削邑……以示惩戒。”沮授淡淡地说道。 曹操怒火中烧，偌大个丞相府，除了子廉以外，就没人懂我想要听什么吗！ 第238章 各方反应 第239章 各方反应 丞相府内吵得不可开交，豫州派对于曹丕的爵位和职位处置方面丝毫不退让，因为荀彧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次若是降了职或撤了爵，以后曹丕可就没有容错的余地了…… 曹操诧异且愤怒地看向众人，一个竖子搅得你们各方争权夺利，反倒把我这个丞相抛在了脑后……最气的是，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个竖子该罚吗？ 曹操坐在正座上怀念起了袁绍，自己现在的处境比起袁绍更为困难，为什么权力越大却越身不由己了呢？ 曹丕不知道，因为自己而引发的连锁反应，促使曹操提早有了发布了求贤令的念头，离心离德的滋味让曹操非常不好受……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商量出个结果以后再来一同找我吧。”曹操用眼神暗示了人群当中的崔琰与曹洪，二人皆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曹洪当然想狠狠地处罚曹丕，这些年的区别对待让他心中藏着深深的怨气，可自己的态度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无足轻重，自己唯一的优势便是嗓门比别人大些，措辞比别人脏些…… 崔琰作为冀州派的领袖，不仅要顾及曹丕的事情，还要考虑曹操的态度，豫州派文臣反倒一心向着曹丕，两派便在曹丕的处罚上做起了文章。 过重的处罚是除曹洪以外的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过轻的处罚又是曹操不允许的，两派文臣为此吵得不可开交，反倒没有宗室和外姓武将什么事了。 曹操冷哼一声后走向曹冲的房间，狗日的都来烦我，那你们就自己先去狗咬狗吧…… 后院，卞氏坐在亭内一言不发，曹植和曹彰无奈地陪在卞氏的身边不知如何是好。 “子丹兄回来了……”曹植见到匆匆赶来的曹真连忙向卞氏说道。 “子丹，你父亲是怎么说的？子桓能不能出来？”卞氏抓着曹真的手臂急忙询问道。 “母亲，你先别着急……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曹真快速将正厅内发生的事情描述给了卞氏，卞氏逐渐从慌乱的情绪中脱离，恢复了冷静。 “子文，子建，你们先回去吧……”卞氏摆了摆手，曹植不解正欲询问，却被曹彰拉着衣袖带出了后院。 “母亲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曹真凑到卞氏的身边低声说道。 “出事后我就去联系了你元让叔，没想到曹洪居然如此对子桓，你得想办法让你们这些小辈一起去向夫君求情……子文我是指望不上了，他和子桓矛盾很深，子建那里我也不好开口。”卞氏幽幽地说道，她感觉自己的儿子们正在走向袁氏三子的老路…… “母亲的意思我明白，这些事情让他们听见的确不太好……我现在就去找伯仁和子林他们。”曹真郑重地点了点头，曹氏兄弟当中，就属他们俩的关系最好，这么多年他虽常在外征战，却一直与曹丕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还有一件事，高顺向来对子桓忠诚，你可千万不要让他闹出乱子来，有什么事情就去问司马懿和陈群，他们是不会不管子桓的。”卞氏非常了解曹丕的人际关系，这些年她在暗中为曹丕做了不少的事情。 “母亲放心，高顺现在在赵将军府中呢，他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曹真向卞氏解释完缘由后，卞氏这才彻底安心。 …… “子文兄，你干嘛不让我问母亲？”曹植好不容易甩开曹彰的胳膊，忿忿不平地询问道。 “母亲不想让我们听见的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有时间就去监察司和杨修商量商量以后应该怎么做，别搞得像他一个下场。”曹彰面无表情地说道。 “……兄长知道母亲要说什么对吗？你快告诉我吧，最近的事情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曹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长大以后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曹植就是想做出好的文章讨曹操的欢喜，权谋诡斗实非曹植所愿。 “唉……你不是很会作诗吗？怎么到这时候却像个傻子一样？”曹彰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曹植一眼后快速离去。 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些关系能不能帮到这家伙，一天到晚以兄长自居，到头来自己还得为他担忧，我这是何必呢？罢了，母亲开心就好…… 曹植望着曹彰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深思，好像子文兄没有季叔说的那么笨嘛，自己其实才是最为愚蠢的那个人，也罢，去找德祖商量一下吧，父亲这么器重自己，自己也不能辜负父亲的期望才是。 …… “赵子龙！你个背叛主公的小人！快把我放下来！”高顺此刻正被倒吊在赵云府库房的大梁上，坐在杂物上打瞌睡的司马懿再度被高顺的怒骂声吵醒。 “高将军，你就歇会儿吧，子龙马上就回来了……”司马懿无奈地说道，这高顺怎么如此死板，嗓子都要喊哑了，还吵闹个不停。 “司马懿！主公对你那么好，你反倒帮着赵云那个小白脸谋害我！等我下来后必定砍下你的狗头！”高顺破口大骂，吐沫星子溅了司马懿一脸。 “高将军别说大话，校事府研制出来的迷药就是牛也得再睡一会儿，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司马懿看着高顺被绑得牢靠，胆子也就肥了起来，你一个没有行动能力的人还想杀我？ 绳索忽然崩裂，高顺摔在了库房的地面上，司马懿惊慌之余，高顺身上的绳索居然已经散开了。 哪个狗日的绑的绳子？ 司马懿撒腿就跑，高顺怒气冲冲地朝着司马懿奔来，司马懿拉开库房的门，然后快速地躲到了门外之人的身后。 “好啊，你们这两个逆贼凑到一起了！我今日就要替主公清理门户！”高顺看见赵云和司马懿站在了一起，杀心四起。 “伯随，你就不要添乱了，吴质骗你来此是无奈之举，丞相不会杀子桓公子的。”张辽看着高顺怒不可遏的样子叹气道，这么多年了，也就高顺的性格没有变。 “文远，你怎么在这里？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高顺慢慢平息怒火，张辽向高顺解释后，高顺才彻底明白几人的意图。 “我就这么不牢靠吗？只要能救主公出来，我高顺什么事情都做得！”高顺黑着脸看着赵云和司马懿说道。 司马懿露出了极度怀疑的目光，还好爷爷跑得快，要不然挨上一下可就见不到春华了…… 第239章 华佗之死 第240章 华佗之死 贾府。 “父亲，你真的不管子桓公子的事情吗？程奋武都在帮着荀令君向丞相求情了。”贾玑焦急地询问道。 “程昱有求于荀令君，自然会替子桓公子求情，我无欲无求，每日去公署混混日子罢了，你不知道丞相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吗？”贾诩修剪着庭院当中的树枝，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子桓公子若死，许都和邺城必定会大乱啊。”贾玑看着贾诩丝毫不在乎的样子继续说道。 “对了，你少和吴质与朱铄他们来往，让你在府中读书，别成日往外跑，伯至，这几日你就在府中看着他，别让他惹出什么祸事来。”贾诩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贾穆即刻点头称是。 贾玑气冲冲地回到了房间，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父亲是如何知道自己出去和谁交往的呢？ “父亲，那人就在书房……他想问问父亲打算怎么做？”贾穆眼看四下无人，便凑到贾诩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什么都不做……夜晚让他快点离开，别让人瞧见了。”贾诩沉吟道。 “父亲就这么确信子桓公子会安然无恙吗？”贾穆好奇道。 “只要人活着便是好事，丞相是不会杀自己的儿子的……你去准备些礼品，过几日我有用处。”贾诩眯了眯眼睛，放下了手中的大剪刀。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子桓公子马上就要放出来了吗？”贾穆一头雾水，贾诩的行事实在是太过高深了。 “元化先生会死……可惜一代名医了。”贾诩叹气后离开了后院，贾穆这才明白贾诩的用意。 我害了这么多人，你救了这么多人，你却比我先死，这世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 曹丕在睡梦中被刺耳的开锁声吵醒，等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急切地跑到了铁栅栏处。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曹丕冲着抓着华佗的士兵急声询问道。 “丞相有令，华佗意图谋逆，即刻斩首以儆效尤。”负责刑律之事的理曹掾属的裴潜高声向曹丕解释道。 “放屁！治病救人乃医者之职，监察司和校事府那边连证据都没有，你们就这样无故杀人吗？”曹丕指着裴潜的鼻子骂道。 “公子现在只是狱中的犯人，还是不要再指手画脚多添不快了，公子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洗脱自己的罪责吧。”裴潜轻蔑地看了曹丕一眼说道。 裴潜从荆州初投曹操，对于曹丕和校事府之前的作为本就不快，一个六百石品秩的官职怎么搞得好像和丞相平起平坐了？ “你……”曹丕瞪着裴潜，眼中快要冒出火，裴潜却没有再理会曹丕想要杀人的眼神。 “愣着做什么？带走！”裴潜说罢后转身离去，华佗用虚弱的声音叫住了裴潜。 “等等，我想向公子说几句话再走……可以吧？”华佗挺起佝偻的身子，裴潜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公子，那本医书还望你能转交给尊夫人和樊阿，不要因为我去和丞相闹得不悦……要勤练五禽戏，少饮酒……”华佗微笑地望着曹丕，曹丕眼中噙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带走！”裴潜快步离去，监牢内的空气不流通，发霉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他也很不喜欢看见将死之人故作姿态的行为。 华佗被士兵们带走，曹丕紧紧攥着衣袖当中的青囊书长叹惋惜，一代医者就即将这样死在曹操的屠刀下，救人者被杀人者任意屠戮，这太平盛世何时才会到来？ 邺城大牢外聚集了许多人，官吏、士兵、学子们围在大门口想要见华佗最后一面，狱卒们紧张地看护在大门处，害怕这群人一拥而上劫狱救人。 裴潜故作镇定地走出大门，他在心里暗骂究竟是谁透露了华佗即将行刑的消息，直到吴质带着校事们来到大牢处，才疏通出了一条通往街巷的道路来。 “诸位，不要妨碍校事府公务。”吴质冷冷地看着裴潜，裴潜低下头跨坐上马，士兵们押着囚车缓缓朝着集市走去。 道路两侧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曾经被华佗救治过的病人，今日在校事府的暗中宣传下，他们都自发地来到道路两侧为华佗送行。 风起，华佗的白发被吹起，许多跟着长辈前来的小孩都将华佗当成了下凡的神仙，他们不解地询问着自己的长辈，仙人为何会被装在那样一个奇怪的车子当中，听者或无奈长叹，或颔首啜泣。 “狗官谋害华神医，大家砸他！” 人群当中传来了骚乱，百姓们举起手中的鸡蛋和烂菜朝着裴潜的头上砸去，校事和士兵们努力着维持着现场的秩序，不少校事和官吏都无辜受难。 “若谁敢伤害百姓，我们校事府绝不姑息。”裴潜摸着自己黏糊糊的头发正欲发作，司马懿冷冷地在裴潜的身后发出了警告。 裴潜恼羞成怒地看着身后的司马懿，司马懿一脸平淡地将挂在头上的菜叶塞入了自己的嘴巴，眼神寒意十足。 “你们校事府就是这样做事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华佗行刑的时间？”裴潜恨恨地询问道。 “我会去查的，你别着急嘛……你先把头上的蛋壳给撇了，要不然丞相看到你这样会责怪我的。”司马懿微笑着说道。 裴潜撩起头发转过身子，他决定一定要在曹操面前狠狠地告个状，校事府这群人简直就是欺人太甚，这群人简直就是曹丕的私兵私将，眼中完全没有法度的存在。 “仲达……别挑衅他。”吴质低声在司马懿耳边说道。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这个新来的家伙也该明白邺城的规矩，无碍的。”司马懿耳语道。 集市高台竖立，台下摩肩擦踵，华佗在众人不舍的目光下踉踉跄跄地走上高台，太阳高悬，裴潜下令斩首华佗。 刽子手双手颤抖不敢动手，裴潜听着台下的越来越盛的怒骂声直接从刽子手的手中夺过了刀。 血光飞溅，一代神医没有逃过命运的制裁，裴秀浑身颤抖，深感为曹操做事殊为不易。 “他得死。” “我知道，什么时候动手？” “公子出来以后吧。” 吴质和司马懿商量着今后的事情，裴潜则在问候爹娘的声音中灰溜溜地离开了集市…… 五分钟后下一章 第240章 战前安排 第241章 战前安排 裴潜一瘸一拐地来到丞相府，他现在就想告诉曹操，曹丕和校事府有多么猖狂，自己身为丞相府的属官居然要在监督行刑后仓皇逃离集市，而且还被煽动了情绪的百姓袭击下马。 “裴曹掾，且慢。”裴潜方一转过身就看见了一身素衣的杨修，二人都为司隶士族，杨修又深得曹操器重，裴潜一直都想与杨修攀谈。 “杨主簿，让你见笑了。”裴潜讪笑地看着杨修说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杨修指着裴潜狼狈的衣装和头发上凝固的蛋液微笑地询问道。 “杀华佗的时候有很多百姓阻拦……我敢肯定校事府的吴质和司马懿煽动百姓，现在正要去找丞相汇报呢。”裴潜无奈地回答道。 “我正好要去丞相那里，就替你报告了吧……你这个样子去见司空也不合适，而且司空正在为曹丕的罪责发愁呢，你这时候去容易遭受丞相的无端怒火。”杨修和煦的笑容让裴潜连连点头致谢，但凡他打听一下曹丕与杨修的关系都不会答应的这么迅速。 “那我就谢过杨主簿了。”裴潜挺起腰板告辞离去，曹植从一旁的拐角处缓缓走了出来。 “此人定是想要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监斩华佗这件事也就他敢应承下来。”曹植恨恨地看着裴潜的背影说道，他对于这种阿谀奉承之辈向来都没有什么好眼色。 “他刚来邺城，这不怪他，是他拎不清自己的身份罢了……公子，我现在去找丞相汇报，你还是先回监察司吧。”杨修沉声安排道。 “我不一起去吗？”曹植疑惑道。 “现在丞相的书房外都是替子桓公子求情的人，我怕他们会逼你做不愿意的事情，这件事公子还是不要参与为好。”杨修立刻向曹植分析起了利弊，曹植恍然大悟，现在自己最好的处置办法就是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问。 “那就拜托德祖了，方才裴潜说的话……”曹植正欲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准备拜见曹操的杨修。 “我会捡着好听的说的，公子为兄考虑，实为不易。”杨修笑了笑，曹植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离去。 自己家是回不去了，府外都是堵自己的人，只得先到子文兄家借住一日了…… 丞相府的书房内人声鼎沸，各派代表经过了一个月的商榷后，终于给出了一个令各方都能满意的方案，只要曹操点头，曹丕就能从监牢当中走出来了。 曹操听到众人商议出来的结果后立刻反对，曹操真正想取缔的是曹丕校事府掌事的权力，而向他报告的荀彧却对此绝口不提。 戴罪立功、除爵削邑都不能满足曹操的要求，众人再次僵在了曹操的书房内。 “校事府职责重大，还是不要轻易更换掌事为好。”荀彧淡淡地说道。 曹操听到荀彧的话语后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自己说话都已经不顶用了吗？看来招贤纳士之事必须要在南征归来后快速处理了，就要找到像裴潜那样的人，已经过了正午了，话说这个时候华佗应该已经死了吧…… “文若此言差矣，难道曹丕的罪行还不够大吗？文若应该比我更懂律法之事才对啊……再说了，子建的监察司同样可以起到监察百官、获取情报的作用。”曹操压下怒气，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和众人翻脸的时候，大战在即，自己需要稳定人心。 “公子之罪的确不足以下狱，丞相这般是属于从重处罚了。”沮授接过荀彧的话茬，曹操冷哼一声，他心里已经明白两派定是在私下达成了某种协议。 “德祖，让你去办的事都办好了吗？”曹操回避着沮授的话语，一眼看到了方才刚刚到来的杨修，自己咬文嚼字定是比不上这群士子，索性就当没听见好了…… “回丞相，水军的辎重和装备已经先行出发了……裴曹掾让我替他复命，华佗已与午时斩首了。”杨修向前一步恭敬地说道。 “如此便好……裴潜为什么不亲自来报告？”曹操疑惑道。 “裴曹掾被百姓袭击受了点轻伤，我已经将袭击之人抓获了，此人先前被华佗救治过，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杨修只字不提校事府，曹操虽有怀疑但还是没有再去纠结，他是不信有人敢明面忤逆自己的意思的，除了监牢当中的那位。 “伤害裴潜之人要依法处置。”曹操轻轻咳嗽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 自己直接去荆州打刘表不就行了吗？先把那逆子关在大牢中，这样就没人能来烦自己了，若是在征战过程中有人来求情，自己就可以用扰乱军心之罪斩了此人，待到攻破荆州后，监察司就可以去替代校事府了…… “德祖，你随我来一下，其余人先回去，这件事过几日再商量，我要去想一想……”曹操快速走向后院，众人离开了书房。 “丞相有什么事情吩咐？”杨修谦卑地询问道。 “让子建在我不在邺城的这段时间内好好做事，监察司要知晓邺城的风吹草动……”曹操严肃地说道。 “我定会尽力辅助子建公子的。”杨修连忙承诺道。 “……你随我一同出征。”曹操眯了眯眼，杨修应承后告退离去。 曹操解决完所有的烦心事后缓缓地走回了书房，他发现自己的头痛病都缓解了很多。 “主公，夫人求见。”许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曹操思忖半晌后决定还是要安抚一下卞氏的情绪，自己此去时日冗长，还需要卞氏替自己管理好后宅事务。 “让她进来吧……”曹操刚一说罢，就看到卞氏带着甄宓和曹叡一同走入了房间。 曹操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 “夫君，我代宓儿和叡儿向你求一件事，就让子桓的夫人们轮流去照顾一下他吧……那种地方肮脏寒冷，弄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卞氏带着哭腔说道，曹操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翁翁，我想见父亲。”曹叡刷地一下跪在了地上，曹操站起身子将曹叡从地上抱起。 “吴质他们不能去，只有你们能去……我会让人监督的。”曹操看着曹叡委屈的样子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甄宓拉着曹叡连忙感谢曹操，曹操宽慰几句后就让他们离开了。 哼，挂念你这逆子的人倒还挺多的…… 第241章 囹圄之内 第242章 囹圄之内 建安十三年，八月。 曹丕目送孙尚香带着自己吃完的餐盒离开后，继续趴在案桌上写起了诗词歌赋，《典论》、《燕歌行》等后世知名的着作就在此处被曹丕默写而出。 曹丕除了默写记忆当中的文章，就是修习五禽戏来锻炼身体了，曹丕久居监牢、远离酒色，身体反倒要比之前要健康不少。 “子桓真是什么事情都不担心啊。”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曹丕的耳朵。 曹丕定眼瞧去，站在监牢之外的正是一脸无奈的夏侯楙与驻足微笑的吴质。 “你们俩怎么来这里了？不是不让你们来探望我吗？”曹丕看着二人疑惑地说道，他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除自己的夫人和儿子以外的其他熟人了。 “……裴潜暴毙身亡，真是可惜了。”吴质笑着看向曹丕，曹丕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人打小报告的话，自己的日子的确能过得舒服一些，“子林是新任的理曹掾，他来看看犯人的伙食怎么样。” 夏侯楙凭借着自己特殊的身份接过了这份职务，曹操让夏侯楙暂且担任理曹掾也是向众人补偿一下自己偷偷离开邺城的行为，毕竟曹操都快到宛城的时候，邺城的众人才知道曹操已经不在邺城了，夏侯楙与曹丕亲近，担任此职的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曹丕沉默半晌后还是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丞相已经抵达荆州了，目前的战事一切顺利，刘琦与刘琮的关系很差，丞相这次或许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吴质结合着隐禄的情报向曹丕回答道。 “……和我想的一样啊，想办法提醒他，刘备和孙权二人的危险性。”曹丕沉吟道。 “明白了……现在监察司的掌事是子建公子，他招揽了丁仪和丁廙辅助自己，子文公子为此还大骂了子建公子一顿……” “仓舒公子还是没有醒来，张仲景对此无能为力，现在已经回到许都了……” “许都那边一切正常，大臣们都希望能重新选出一个皇后来，不过陛下对这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兴趣……” 吴质接连向曹丕讲述最近发生的事情，曹丕算是补齐了自己信息缺口，赵云、关羽悉数前往荆州战场，反倒是高顺的陷阵营被曹操一脚踢开，曹丕暗自祈祷，他希望赵云和关羽能改变这场战争的走向。 “贾诩呢？”曹丕猛然想起了城府极深的老狐狸随口询问道。 “他和程昱都跟着后续的队伍出发了，仲达也被丞相带走了。”吴质回答道。 “快些把贾玑招入校事府，贾穆若是阻拦就编制个罪名关他几天，这可是咱们要挟那个老狐狸的最佳机会。”曹丕快速说道，与他合作的人当中，贾诩上唯一没有把柄的那个人，即便此刻身陷囹圄，曹丕也不忘提防贾诩。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吴质告别曹丕后，夏侯楙偷摸地从胯下拿出了一个酒囊扔给了曹丕。 “……下次换个地方藏。”曹丕一脸嫌弃地说道。 “能带进来就不错了，新来的司直韦晃比较呆板，也就是门口的狱卒不搜我的身，往监牢里带东西哪有那么人影。”夏侯楙诉说着自己的艰难，曹丕打开酒囊将其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杜畿去西平郡了？”曹丕听到司直换人后恍然道。 “前两天刚走的，凉州那么乱，谁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他走的时候都快哭出来了……这酒两天一次，多了的话韦晃会起疑的。”夏侯楙低声说道。 “知道了。”曹丕将酒囊扔给夏侯楙，二人告别后，曹丕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天窗中吹入了一阵秋风。 “公子若是想解馋的话，可以直接让夫人带进来，我已经吩咐手下人不必检查了。”曹丕听到监牢外传来声音，来者正是新任的丞相司直韦晃。 “见过韦司直……狱中饮酒，这不太好吧。”曹丕与韦晃没什么交情，他不清楚韦晃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看来夏侯楙在出门的时候已经被韦晃给逮住了。 “……我昨日接到了德祖传来的书信，我与德祖是挚友，公子不必怀疑。”韦晃挤出一丝笑容后告辞离去，曹丕将杨修的这份恩情记在了心中。 屋内风声渐大，曹丕的头发被秋风撩起，曹丕透过天窗看向天空，烈日高照，光芒射得曹丕有些睁不开眼。 东风啊东风……少吹一点吧，反正二乔我也见不到了。 …… “荆州之地富庶，此役荆州之兵不战而降，臣贺丞相。”杨修恭敬地行礼，一旁的司马懿听到杨修的话语后大为恼火，自己要不是反应慢了些，这个马屁可就是由自己来拍了。 曹操得意地摆了摆手，心中的喜悦洋溢在了面庞之上，刘琮和蔡瑁等一众降将受到了曹操大加封赏，刘表若是在天有灵，定会与袁绍抱在一起后悔自己的选择…… “此番得了荆州水军，孙权小儿自然不成问题。”曹操本来对孙权的江东兵有些忌惮，但现在的他已经彻底不害怕了。 贾诩听到曹操的话后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军中疫病爆发，就连医学院培养出的随军医生都病倒了不少。 “刘玄德狡诈，丞相不妨先解决了这个家伙。”程昱深知刘备的危害，便向曹操提出了建议。 “我厚待于他，他却敢背叛我，这次定要斩下他的首级。”自刘备背叛后，曹操对大耳朵的人极为反感，可见刘备对曹操带来了多大的心理负担。 贾诩本想开口劝说，但看到曹操答应程昱的策略后也就适时地咽了口唾沫，触霉头的话一旦说出口，可就把自己给架起来了。 “主公，营外有人求见……是校事府的。”许褚洪声报告道。 “让他进来……”曹操皱了皱鼻子没好气地说道。 “拜见丞相，校事府探查到孙权和刘备正在暗中商量着同盟之事。”来人快速向曹操汇报道。 “这是何人的主意？”曹操思忖半晌后说道。 “一人名叫鲁肃，一人名叫诸葛亮……”校事快速向曹操说起了有关二人的情报。 “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曹操目光坚毅，殊不知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第242章 终得自由 第243章 终得自由 建安十三年，十二月。 “子桓，醒醒，别睡了！” 曹丕睁开双眼，夏侯楙面露难色，从夏侯楙焦急的表情中，曹丕明白自己的愿望终究只是愿望而已。 曹操在水土不服、瘟疫传播的情况下，对刘备、孙权联军的火攻毫无办法，校事府递上的情报没有获得曹操足够的重视，关羽、赵云被曹操派到了赤壁以北…… 历史还在沿着原本的轨迹推进，周郎一夜成名，曹操速平天下的愿望被无情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是败了吗？”曹丕明知故问，从而想要获得更多的细节。 夏侯楙无奈地点了点头，随后向曹丕讲述了整场战役的经过，曹丕发现曹操精准地规避了一切有可能成为变数的因素，从而将失败变成了定数。 “现在可怎么办啊？这些年咱们可从来都没输过……那可是二十万人啊。”夏侯楙担忧地询问道。 “只能慢慢来了，想要夺取天下哪有这么容易……”曹丕将酒囊当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皱起了眉头。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从这里出去，这次失败会严重影响曹操的性格，自己的命运可还捏在曹操的手上呢…… “子林，你先回去吧，想办法让吴质他们联系到司马懿……德祖也可以。”曹丕叹气说道。 夏侯楙知道曹丕的担忧，便离开大牢骑马前往校事府。 校事府的势力大不如前，邺城第一情报机构的名号已经被监察司取代，丁仪兄弟做了很多损人利己的事情，曹植却对此并不知情，吴质迫于无奈只好忍耐着监察司的各种挑衅。 “谁让你们在这里摆摊的？”监察司的暗探一把掀翻了小贩的竹篮，其中的蔬菜散落了一地。 “官爷，校事府之前都是允许我们在此摆摊的啊……”小贩慌乱地看着来人说道。 “校事府？你不知道现在是谁当家吗？”暗探冷眼竖眉，小贩低下头不敢直视。 “……那官爷说怎么办才好。”小贩唯唯诺诺地询问道。 “当然是交钱了，咱们不能白白保护你们吧。”暗探露出坏笑，小贩急忙将一日的银钱全部交给了暗探。 夏侯楙将一切全部看在了眼里，他沉默地来到了校事府。 “吴质为何不在此处？”夏侯楙疑惑地询问着校事。 “丞相回邺，吴司马已经去迎接丞相了……”校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夏侯楙，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吗？ 夏侯楙惊讶地看着校事，眼睛瞪得浑圆。 …… “父亲，这些都是监察司近日的报告，还请你过目。”曹植恭敬地将手中的竹简交给了曹操，不知为何，曹植觉得曹操变得令人畏惧，尤其是那随时都想杀人的眼神。 “仓舒还没醒吗？”曹操接过竹简却没有打开。 “一直都是那样……仲景先生也无能为力。”曹植急忙回答道。 曹操点了点头打开了竹简，看着其中的记录，他对于曹植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监察司最近一直都骑在校事府的头上疯狂拉屎，这是曹操最想看到的事情。 “你和德祖要继续做好邺城的事务，裴潜的死查得怎么样了？”曹操瞥了一眼司马懿和吴质询问道。 “裴曹掾死于恶疾，或是水土不服……”曹植咽了咽口水回答道。 曹操冷哼了一声，他知道裴潜肯定是死在了校事府的暗算下，可他却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我要去趟监牢，你随我一起去。”曹操绷起了脸，曹植快步跟上了曹操的脚步。 曹丕伸了伸懒腰，牢中的天窗吹入丝丝凉风，他喝了好大一口酒才暖起身子。 “见过丞相！” 牢内的回声没有逃过曹丕的耳朵，曹丕连忙将上身衣服撕了几道口子，所有不该出现在此的东西都被曹丕藏到了被中。 曹丕从地上抹起一把灰拍到了自己的脸上，装作受冻的样子缩在了床榻之上。 曹操发出了咳嗽声，韦晃打开了曹丕的监门。 曹丕揉了揉眼睛故作艰难地爬起身子，曹操蹙了蹙鼻子没有说话。 “见过……丞相。”曹丕看见曹操黑着脸拱手道。 “……校事府掌事暂且由吴质担任，你收拾一下后回府吧。”曹操什么也没有多说，这就是他做出的决定。 谁还敢劝？谁就要死！曹操相信没人敢来触自己的霉头，自己之前还是对手下人太好了…… 撤职已是必然，曹丕很早之前就已经料到，尽管各方都在努力为曹丕努力。 曹丕谢过曹操后目送着曹操离去，一种悲凉的感觉升起，父子之间久别重逢，没有问候也没有欣喜…… 曹丕在曹植的搀扶下离开了监牢，曹植陪着曹操返回了丞相府，曹丕独自一人走在了大街上，眼前的景象让他倍感陌生。 “老丈，这里之前摆摊的摊贩怎么都不见了？”曹丕询问着路过的行人。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好久都没来过邺城了，知道监察司吗？”行人压低声音询问道。 “知道……还请老丈告知。”曹丕眯了眯眼睛。 “之前的摊贩都被监察司的人赶走了，谁能交得起他们的钱啊？聪明的人早就跑到许都做生意去了……”听到行人的解释后，曹丕暗自叹气，子林还真是报喜不报忧啊。 自己已经被撤职了，就像张燕一样空有食邑却无实权，校事府被监察司打压，只能将重心放到许都去…… 坐牢又屡次遭受冷暴力，历史上的曹丕应该没我这么惨吧…… 曹丕不知不觉来到了贾诩的府邸，门内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曹丕叩开府门，开门的人是三子贾访，眼前是贾诩吹胡子瞪眼揍贾玑的场景，贾穆拉着贾夫人示意一切无事。 “贾公因为何事这么生气啊？”曹丕笑着走到了贾诩的面前，贾玑看见曹丕的出现恨不得磕三个头以谢天恩。 贾诩理了理衣服将曹丕请入了正厅，他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这回还叫最不想看见的人给瞧见了。 “公子恢复自由，当贺。”贾诩轻声说道。 “当不当贺需要文和公指条明路……我现在可不是校事府的掌事了。”曹丕苦笑道。 贾诩看着曹丕的样子，先前的气愤也瞬间烟消云散，他知道曹丕即将面临最大的麻烦。 第243章 路在何方 第244章 路在何方 “公子能走出监牢，一切都还有机会。”贾诩眯了眯眼说道。 “想必文和公比我更清楚邺城的情况，否则我也不会一出狱就直接来到这里……文和公不用说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给我指条明路吧。”曹丕盯着贾诩沉声说道。 贾玑已经被吴质拐骗到了校事府任职，贾诩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自己儿子着想了。 “公子……你直接来到我的府邸，我不好向司空交待啊。”贾诩犹豫半晌继续推诿道。 “没人看见我来到这里，子建现在是众人关注的焦点，谁会在乎我呢？”曹丕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锐利，盯得贾诩很不是滋味。 “唉……公子先稍坐，让我想一想。”贾诩捂着额头面露难色，曹丕安静地看着贾诩一言不发。 “文和公其实早就想好了吧，但说无妨，以咱们的关系就不必说那些拐弯抹角的话了。”曹丕等待贾诩多时还是忍不住开口，贾诩有些无奈，你强行把我儿子拉入校事府，我们的关系很好吗？ “……去幽州。”贾诩犹豫了半天还是从嘴中蹦出了三个字，曹丕的逼问让他吐露出了内心当中最真实的想法。 “去幽州……有些冒险了，不过我现在可不怕危险。”曹丕猛地站起身子朝着贾诩一拜，“我会认真考虑文和公的意见的。” 贾诩沉默地看着曹丕离开，贾玑悻悻地探出脑袋，贾穆深知这件事对于曹丕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挑战。 …… “公子回来了！” 东山乡侯府的下人们看见曹丕安然无恙后沸腾了起来，曹丕被众夫人围在中间，曹丕左手抱着曹玄，右手抱着曹叡，肩上还扛着曹洛，一家人久别重逢，其乐融融…… 曹丕被释放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邺城，曹丕的亲友下属闻言都纷纷赶到了府中嘘寒问暖，半年的牢狱生活让曹丕的心智成熟了不少，他对于曹操漠视的态度已经无所谓了…… 曹丕拜访了很多人，没有任何官职的他有很多的时间去这样做，吴质向曹丕汇报了校事府的事情，曹丕却对此并不关心，二人过多的接触只会成为监察司手中的把柄，丁仪小人得志，曹丕不得不防。 曹丕有了很多的时间去陪伴自己的家人，曹丕设计的大量玩具被尚贤阁送到了府中，曹丕以陪伴儿女成长为乐，全然接受了悠闲的处境。 …… 丞相府内。 “他真的什么都不管了？” 曹操再三确认后依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次反倒轮到曹操着急了，曹丕虽然叛逆，但还是有非凡的能力和不俗的势力的，自己若是一直这样弃用曹丕，难免会遭到底下人的强烈反对，可自己又能将他安排到哪里呢？ 曹操思考良久后还是没有答案，他本想磨磨曹丕的性子，这回反倒被架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了。 …… “哪个王八蛋给你出的主意？”甄尧和张燕听到曹丕的话语后同时大怒道。 曹丕讪讪地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不光荀彧等豫州派士族不会支持，就连最亲近的人也会反对。 “公孙康没有那么好对付，子桓你可不要胡来啊，你若是去了幽州，没有什么大功劳可是回不来的！”曹真立刻附和道。 “可我一直待在邺城也不是个事，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去戍卫大汉的边疆呢。”曹丕苦笑着解释道。 “公子只需沉心静气等待就好，我明日就去拜见令君。”陈群黑着脸说道。 “仲达怎么想？”曹丕求助性地看向了司马懿，一向溜须拍马的司马懿锁紧了眉头，认真思考着什么。 “……我认为可行。”司马懿认真地说道。 “可行个屁！幽州没有校事府，也没有咱们自己人，去那里除了受冻就是挨饿！”张燕粗暴地打断了司马懿的话语。 “我已经让一些人去到幽州了……”曹丕低声说道。 “那也不行，邺城有我在都这样了，去了幽州那还能好过吗？再不济去许都也行。”甄尧沉声说道。 “丞相是不会让公子去许都的，往北可以，往南不行，向西可以，向东不行……”司马懿替曹丕解释道。 “再过个一年半载，我留在邺城当差也就没有意义了，时间不等人啊……丁仪是什么样的你们也见到了吧。”曹丕换了一种角度说出了自己的担忧，这回倒是让众人安静了下来。 跋扈与无理是现在监察司暗探的形象，若是没有杨修的存在，监察司将彻底成为一摊烂泥，最可笑的是，始作俑者曹植却对此一无所知。 曹操深知这件事并且默许，养一条忠心的疯狗是有很多好处的，曹操现在不需要士族们提出意见，他只需要官吏们懂得分寸，在这一点上，丁仪是做的非常好的。 “我要去找子建说说，一个狗日的瞎子都快骑到我们的头上了。”曹真越想越气，众人也一同大倒苦水，沉默的氛围被再度打破。 “没用的，丞相现在很信任丁仪兄弟，就算子建公子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被丁仪的诡辩给说服的……他现在只需要得到丞相的认可就是了。”司马懿叹气道。 “他从来都是这样，只关心自己是不是得到了父亲的宠爱……”曹丕破天荒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众人皆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家事、国事还是天下事，众人对此无法评判，即便他们心向曹丕，有些话也不是能随便说出口的。 “我明日会去丞相府，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希望你们能支持我。”曹丕将众人送离了府邸，众人皆各怀心事的离去，独独司马懿留在了曹丕的身边。 “公子，此去凶险，必要时候可一定要借助当地豪强的力量啊……丞相应该会同意的，暂时远离邺城这个漩涡也不是什么坏事。”司马懿替曹丕分析起了局势，曹丕看着司马懿一本正经地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司马懿忽然黑起了脸，曹丕哈哈大笑，狠狠地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 “仲达，我舍不得你啊。”曹丕嗤笑着说道。 “公子……你就放过我吧，我舍不得春华啊，我儿子才一岁啊，你忍心我们父子分别吗？”司马懿放下刚才的伪装带着哭腔说道。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咱们不回来了一样，你回去收拾收拾，明日过后，咱们可能随时出发。”曹丕郑重地说罢就回了府邸。 司马懿悲从中来，他无力地看向天空，我是真的不想去幽州啊！ 第244章 前路漫漫 第245章 前路漫漫 次日，曹丕带着甄宓与曹叡来到了丞相府，这是曹丕出狱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不是让你别来这里吗？你不知道你父亲现在不想看到你吗？”卞氏责怪地看了曹丕一眼，曹叡一头钻进了卞氏的怀抱中。 “母亲，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的。”曹丕看着甄宓微笑地说道，甄宓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要向你父亲道歉了？”卞氏大感疑惑，难不成这段时间的冷待真让曹丕转了性子不成？ “我一会就去拜见父亲。”曹丕没有解释，母子二人闲话了几句家常后，曹丕就独自来到书房处请求拜见曹操。 “让他进来吧……”曹操早就得知了曹丕前来的消息，他做出了无数的设想后，便让许褚将曹丕放了进来。 “拜见丞相。”曹丕微笑地向曹操行礼，曹操看着曹丕的样子倍感陌生。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曹操放下手中的竹简询问道。 “我愧对丞相的栽培，想自荐前往幽州安边境之乱。”曹丕沉声说道。 曹操听着曹丕的话陷入了沉思，自己一心想让曹丕远离中心，没想到曹丕居然主动提出了解决的方案，曹操最近正愁着如何安置曹丕来堵住众人的口舌呢。 不过，他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你是对我的处置不满？”曹操冷冷地看着曹丕，内心当中没有放下丝毫的警惕。 “久居庇护，不知其中之辛苦，所以才有此愿，往丞相恩准。”曹丕淡淡地回应着曹操，曹操下意识地抚须沉思起来。 “辽西太守刚刚离任……你需要谁和你去，便知会文若一声吧，我会让你如愿的。”曹操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情绪。 “谢丞相。”曹丕恭敬地行礼离去，他想到曹操冷冰冰的脸庞不自觉地笑了笑，曹操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丞相……你连父亲都不愿叫了…… …… “公子做出这样的决定应该与众人商量一下，尤其是陈长文与司马仲达……”荀彧一听到曹丕前来拜访，就将他请到了书房内。 荀彧的书房内香气缭绕，曹丕就算过了这么多年的贵族生活，却还是习惯不了这样的味道。 “丞相已经同意了，我打算三日后出发。”曹丕淡淡地说道，荀彧听到曹丕的回应蹙了蹙眉头。 “成大事者需要隐忍，公子应该清楚的。”荀彧摇了摇头，此前在脑海当中构思的计划被曹丕即将前往辽西的任命搅得支离破碎。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令君，令君为何对我这般看重？”曹丕认真地看着荀彧询问道。 “因为公子有仁爱之心，有安定天下之能。”荀彧缓缓开口道。 “可我不会辅佐一个害死我兄弟的天子，不用我说，令君也应该知道吧……当年张绣为什么会忽然反叛，这件事在我这里是过不去的。”曹丕紧咬双颌，他对于刘协的恨意是非常纯粹的。 “……君非君，臣非臣。”荀彧起身直接离去，曹丕独自坐在书房中思考了良久后才悻悻而归。 这算是撕破脸了吗？曹丕自嘲地笑了笑，做姿态这件事可太难了，荀彧以后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曹丕懒得再去考虑这些烦人的问题，自己原本就是想要为百姓做些事情的，这些年挣扎在各派各人的斗争中，好像早就已经失去自我了。 …… 夜晚，曹丕将所有夫人全部召集到了后院，这是曹丕第一次召开这么正式的家庭聚会。 “夫君叫我们来这里有什么事？”郭照率先询问道。 “子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们，你就安心听着就好，急什么？”张宁不满地看向郭照，众夫人再次乱成一团吵闹了起来。 曹丕无奈地看了眼甄宓，这种事情自然是主妇出面最为合适。 “大家先不要着急，今天的事情很重要，各位妹妹还是耐下性子先听子桓说吧。”甄宓话语刚落，张宁与郭照各自收起小性子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最后和你们商量事迫不得已的……我已经决定前往幽州了，三天后任命就会下来，你们谁要和我一起去……”曹丕略带歉意地看向众夫人，众夫人这才知道曹丕最近在做什么。 后院霎时间鸦雀无言，倒不是夫人们不愿同曹丕一同受苦，只是谁走谁留这件事决定了很多的东西，每一个夫人背后都有着一定的政治势力，如何分配才是真正需要商榷的。 “我和姝儿跟着夫君去辽西是最合适的，家中的事情还要靠着宁儿和阿照你们二人了。”曹丕早就和甄宓商量好了这件事，只是由甄宓开口才会显得公允一些，张宁和郭照对视一眼，她们清楚以后不能再任性斗嘴了。 “……我也想去辽西。”孙尚香低声说道，曹丕沉默半晌后点了点头。 “你兄长和刘备的事情不必担忧，外面的人乱嚼舌根也是有限度的。”曹丕想起近日的传言，曹彰与自己都因为夫人姓孙的问题屡遭恶语，这件事肯定是由丁仪这个得势小人推动的，孙尚香离开邺城刚好也能避开这种中伤。 “这样也好，是我没有考虑清楚……”甄宓点了点头，便让夫人们各自去做准备了。 夜晚，曹丕来到了步练师的房间，步练师看到曹丕来后关紧了房门。 “……你要的人我都派到辽西去了。”步练师低声说道。 “辛苦你了，你一个女子本不该去做这些事情的。”曹丕轻轻抚摸着步练师的秀发，步练师倚靠在了曹丕的怀中。 “你可不要小瞧了我，我可是墨家的钜子呢……邺城这边你就安心吧，我会照顾好家中的。”步练师微笑着为曹丕宽衣解带，曹丕急不可耐地将步练师抱到了榻床之上。 …… “玲绮，你在这里干什么？”甄宓看着冷风中一脸委屈的吕玲绮，打开了曹丕的书房门将她带入了房间。 “……夫君是骗子。”吕玲绮眼角带泪，委屈巴巴地将手中的糕点放在了一旁。 “他怎么骗你了？”甄宓大为不解地询问道，甄宓记得前些日子自己明明看到曹丕带着吕玲绮出城骑马了。 “他说今晚要去我那里过夜的……我刚才看见她去了师儿姊姊的房间。”吕玲绮不满地说道，甄宓无奈地安慰起了吕玲绮。 月色皎洁，北去的路漫长崎岖…… 第245章 一路向北 第246章 一路向北 夜未明，东山乡侯府外站满了很多前来送行的人，曹丕接到杨修从丞相府带来的正式任命后准备悄然启程，曹丕将曹叡放到身前，骑在马上与亲朋好友一一作别。 “子桓，此去前路艰难，这把剑送给你。”杨修将佩剑接下交给了曹丕，曹丕将剑刃拔出剑鞘，古朴的剑身让曹丕爱不释手。 “这把剑可有名字？”曹丕露出欣喜的表情询问道。 “此剑名唤‘王髦’，是我偶然所得，宝剑佩英雄，这把剑权当作为我们二人的友谊见证了。”杨修微笑道。 “德祖之情我心领了，不过你现在是子建最信任的人，我可不能耽误你的前程啊……”曹丕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的曹植，杨修微微颔首。 “无碍，我已经与子建公子言明了。”杨修将曹丕递来的王髦剑推了回去，“……公事是公事，私交是私交，更何况我们不是敌人。” “……还望德祖能够照拂我的家人。”曹丕叹气后与杨修作别，将来二人可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是不是敌人也由不得二人来判断了…… 曹丕微微地挥了挥手，车队沿着街巷缓缓前行，曹丕张望着四周的景色不忍回头，卞氏在众夫人的簇拥下唉声叹气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实在无法理解曹丕此举的用意，有自己在，两个儿子还真能为了权力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人群当中，曹丕意外地见到了道路一侧的荀彧和荀攸，荀彧面无表情地看着曹丕，曹丕拱手示意却没有得到荀彧的回应。 这到底是不是生我的气啊？若是生气，好像也不会来送我吧……这荀令君的心思比夫人们的还难猜。 曹丕将烦恼全部抛在脑后，等待他的将是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车队赶在天亮之前出了城门，早起赶集的百姓们看到车队出城纷纷侧目长吁短叹，本以为校事府的管辖已经很严厉了，现在来了个更狠的监察司，这日子是越过越回去了…… “曹丕这一走，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幽州可都是胡人，丞相这是让他去送命啊。”一名闻风而来的士子见到好友后轻声说道。 “你声音再大些就把监察司暗探召来了，不过丞相喜欢曹植的事情人尽皆知，曹子桓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未可知啊……”另一名士子点头长叹，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士族子弟三五为团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对于校事府而言前路灰暗的未来，大多数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邺城赌场之上，曹丕离邺后，他们去赌场都不能那么随心了。 当然，曹操也没有士子口中所言的那么亏待曹丕，他给了曹丕足够的班底去建设辽西郡，赵云和司马懿作为将兵长史和郡丞成为了曹丕的左膀右臂，就连沮授和高顺也要跟随曹丕一同前往辽西。 高顺的两千陷阵营是曹丕最为依仗的军事力量，高顺比两千石的都尉之职论品秩也仅在曹丕太守的两千石之下，曹操对于高顺这些年的护卫有功还是放在心上的。 沮授加入曹丕北行的队伍反倒是个意外，崔琰等冀州派谋士对于曹丕去幽州的事情秉持极为消极的态度，比起曹丕他们更愿意去迎合春风得意的曹植，这引起了沮授的不快。 一番争论后，沮授对于自己同僚的短浅目光万分鄙夷，他实在不屑与众人为伍，索性找到了曹丕的府中，曹丕得知实情后大为感动，便将沮授作为了辽西长史的最佳人选。 …… 车队沿冀州官道一路向北，路经邺城百里外的一座山丘时，袁姝叫住了正在游览山川风貌的曹丕。 “姝儿，怎么了？你不舒服吗？”曹丕关切地询问着袁姝，袁姝露出了揶揄之色。 “身体弱干嘛非要跟上来，现在距离邺城不远，袁大小姐回邺城去也不是来不及。”素来与袁姝不对付的孙尚香不满地讥讽道。 “……这是二兄与显雍埋葬的地方。”袁姝气愤地瞪了孙尚香一眼，转头轻声对着曹丕说道。 “我应该去拜会一下故友。”曹丕下令车队停止前行，在赵云和司马懿的陪伴下，袁姝带着曹丕朝着山脚下走去。 “哼……就会使小心思诓骗夫君。”孙尚香撇了撇嘴，甄宓想起曾经的事情没有多言。 袁熙和袁买埋在一起纯属巧合，袁买本应该与刘夫人所寻来的冥婚女子另开墓穴合葬，却未曾想到袁绍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撒手人寰，二袁的斗争在邺城爆发，曹操又虎视眈眈几欲北进，袁买便只好匆匆埋葬在了袁熙的墓穴边。 袁买墓前放着一个破旧不堪的风筝，曹丕轻轻地掸着上面的灰尘，若无乱世，曹操和袁绍应该会和之前发展的一样成为挚友，自己和袁买、袁熙乃至袁姝又会以不同的方式相遇了。 “二位，之前是我对不起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怪罪我，姝儿和我在一起还请你们安心。”曹丕冲着墓碑深深地鞠了三个躬，赵云和司马懿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有一种相同的感觉，年仅二十二岁的曹丕方才就像是四十岁的中年人一般。 袁姝掉下眼泪想起了往事，曹丕如何哄劝都止不住她的泪水，直到曹丕拿出袁姝曾赠给他的香囊后，袁姝才破涕为笑，袁姝一直以为曹丕早就将香囊给丢掉了。 “这次是我去幽州，曹子桓倒是真变成甄叔修了。”曹丕忽然转忧为喜，他冲着墓穴将酒囊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用一首《邺城词》来告别了埋葬于此的故人，司马懿觉得曹丕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 几人回到车队后，车队再度启程，再到休息时，孙尚香一脸困惑地找到了树下小憩的司马懿。 “仲达先生，有件事我想向你请教，你应该是很了解夫君的……”孙尚香看着四下无人低声询问道。 “夫人请讲。”司马懿看着孙尚香神秘兮兮的样子快速起身道。 “你看啊，夫君和夫人是夫妻，夫人与那个袁熙本应该是……夫妻，袁姝那白莲花是袁熙的妹妹，夫君又纳了她为妾室，袁熙也因为夫君而死……按理说，夫君是不应该纳袁姝为妾的，也不会去祭拜袁熙的……对吧？”孙尚香缓慢地理着其中的关系，司马懿越听也越觉得不对味，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吧。”司马懿远远地看向曹丕，曹丕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了一个风筝，曹叡正追逐着曹丕的脚步哈哈大笑。 前文的错误已修改，公孙度在建安九年去世，继承辽东太守之位的人为公孙度之子公孙康。 第246章 幽州诸事 第247章 幽州诸事 建安十四年，五月。 曹丕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幽州的州治蓟县，曹丕作为新任的辽西太守是要来拜见上官，也就是统领一州之地的幽州牧的。 蓟县所在的广阳郡是曹操控制下的幽州大郡，相比而言，曹丕即将前往的辽西郡要广阳郡的人口少上不少，公孙瓒与袁绍的幽州之战导致大量的人口迁往辽东，现在的辽东太守公孙康在父亲公孙度的积累下受益良多，曹操与公孙康辖地的划分便是曹丕即将前往的辽西郡和东面毗邻的昌黎郡。 值得一提的是，公孙瓒所在的辽西公孙氏与公孙康所出的辽东公孙氏并非同源，两族也少有来往，这些当地的情况都是由刚刚见到曹丕的郭济收集汇总的。 “幽州牧名为祖开，乃是涿县的大族所出，丞相在斩杀袁尚后，就让幽州各郡士族推选出一个州牧，祖开这才当上了幽州牧。”郭济向曹丕介绍起了祖开的情况，步练师将郭济提前派到幽州就是要帮助曹丕快速熟悉当地的情况的。 曹丕对于曹操推选而非任命幽州牧的这件事并不奇怪，自白狼山之战后，曹操就将全部重心放到了荆州方向，幽州各郡实则处于统而不治的状态，当地人交给当地官去管，只要当地官听话，曹操也乐得多操一份心。 “时候还早，我们这就去拜访上官吧。”曹丕缓缓地点了点头，带着赵云等人朝着蓟县公署而去。 “公子，若是祖开不给你面子怎么办？”司马懿凑到曹丕身边询问道。 “看看情况再说，咱们不是带兵了吗？”曹丕笑了笑，在呈上拜帖后，祖开慌慌忙忙地从官署中出来迎接曹丕。 “我是祖开，这位就是子桓公子了吧。”祖开笑眯眯地握住了曹丕的双手，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幽州牧的威仪。 “……下官曹丕，拜见祖幽州。”曹丕愣了愣神，拱手行礼以示尊敬。 “公子莫要客气，咱们幽州没有上下级，只有兄弟和朋友，你刚来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我们坐到里面去慢慢聊。”祖开盛情邀请着曹丕等人，曹丕看见郭济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安心地跟着祖开进入了官署。 众人在互相介绍后，祖开命人准备即刻摆宴，看着餐食上桌的速度，曹丕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消息早就传到了祖开的耳中。 “使君，不知你方才所说的兄弟和朋友是什么意思？”曹丕微笑地询问着祖开，曹叡瞪着双眼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我这个幽州牧是大家推举而出的，说来倒也惭愧，是丞相信任我，我才能忝居此位。”祖开真诚地看着曹丕，曹丕微微颔首静待下文。 “其实我在这个位置上什么权力都没有，遇到任何事情都是要召集大家共同商量，再做决定的……” “幽州真正的权力掌握在各个家族的手中，公子此去辽西要交好辽西公孙氏，只有和本地人处好了关系，才便于公子做事情……” “公子不要觉得我是在故作姿态，我们幽州的本地士族这些年一直在抱团取暖，公子应该清楚的，中原士族向来瞧不上我们边郡子弟……” 曹丕没想到祖开说得这么坦诚，郭济的点头证实让曹丕对祖开好感倍增，有这样一个上官，自己将来在辽西的很多作为就都有了保障。 “下官可不敢质疑祖幽州，我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请教你呢。”曹丕举杯致谢道。 “好说，好说，公子既然来了幽州，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祖开哈哈大笑，宴会氛围其乐融融。 从祖开的口中，曹丕切实地了解了辽西郡的各种情况，辽西郡下辖阳乐、临渝、肥如、海阳、令支五县，阳乐县为辽西郡的郡治，全郡的各项设施都非常落后，整个辽西郡的人口有八万人。 曹丕对辽西郡八万人的人口是持怀疑态度的，战乱和疾病会让这个数字大打折扣，再加上各家士族的存在，辽西郡真正的人口有没有半数都很难下定结论，曹丕相信这群士族不会不像曹洪那般收纳私户和奴仆，毕竟赋税交到士族的手中在这个时代是常。 “使君能否向我介绍一下公孙氏的情况呢？”曹丕沉声询问道。 “其实我与公孙氏的交情不多，他们是公孙瓒的族人，袁本初统治幽州的时候就对他们多加打压，袁熙死后，他们也没有向袁谭和袁尚任意一方伸出援手，我对他们实在是知之甚少啊。”祖开苦笑着回答道。 “使君只需说知道的事情就是了。”曹丕微微一笑，公孙氏现在看来是他统治辽西郡的第一个阻碍。 “公孙氏现在的家主叫做公孙勉，他是公孙瓒的族弟，每次来这里商量事情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好像对任何事都不在乎的样子……”祖开回忆着细节，说出有用的信息只有寥寥，曹丕对公孙氏的兴趣就更大了。 赵云本想开口，司马懿轻轻地拉住了赵云的衣袖，赵云随即会意，关于公孙瓒的事情，赵云是可以与曹丕进行交流的。 宴会结束后，曹丕决定快速前往辽西，北方寒冷，若再在路上耽搁时间，可就不好为寒冬的来临做好准备了。 “子桓且慢。”祖开叫住了曹丕，在曹丕惊讶的目光中，祖开命自己的儿子带来了一匹白马。 此马体态修长，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四蹄健壮，气质比起曹操赏给关羽的赤兔马也不遑多让。 “使君这是何意啊？”曹丕面色难掩狂喜，明知故问道。 “宝马配英雄嘛，我看公子的佩剑古朴，胯下坐骑却是稀松平常，这匹西域马正好与之匹配。”祖开指着曹丕腰间的王髦剑说道。 “那我就多谢使君的厚爱了。”曹丕摸了摸白马的鬃毛，白马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反倒很顺从曹丕的抚摸。 “此马性烈，却对公子极为友善，此乃天意啊。”祖开击掌大笑，他的儿子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 曹丕等人告别了祖开，沿着官道一路向北，祖开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父亲干嘛对曹丕这么好，这可是父亲花三千金从胡商的手中买来的，他来到幽州不就说明丞相已经放弃他了吗？”祖开的儿子心痛地说道。 “说你目光短浅，你还总觉得我瞧不起你……以他的才能，总有一天会回到邺城的。”祖开敲了敲儿子的脑袋摇头离去，“三千金换以后的太平，挺值当的。” “……父亲买马就是为了送给曹丕？”祖开的儿子恍然道。 “为父像是骑马的人吗？”祖开反问后哈哈大笑，方才柔弱圆滑的姿态瞬间消失…… 第247章 公孙之约 第248章 公孙之约 “祖开这个人不简单啊，下了这么大的手笔。”司马懿望着曹丕胯下的白马喃喃道。 “识时务为俊杰，若是崔琰有祖开的见识就好了。”沮授暗骂了一声，曹丕得意地摸了摸白马的鬃毛，这些年让校事府的造势也算是没有白做。 “不说这些了，祖开对我的善意我会记在心里的……子龙，你说说关于公孙氏的事情吧。”曹丕看向赵云，现在二人都是白马坐骑，曹丕再也不会羡慕赵云有一个帅气的座驾了。 “方才祖开说的那个公孙勉……我认得他。”赵云低声说道。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司马懿好奇地看着赵云，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巧了。 “我们其实认识很久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让我离开公孙瓒的麾下是他的主意。”赵云淡淡地说道。 曹丕大惊，原来母丧并非是赵云离开公孙瓒的唯一原因，看来这个公孙勉还是很有远见的嘛……只是赵云因为赵宇的原因被自己截胡了。 “这么说你和公孙勉是故交了？那事情就好办了，让他资助公子钱粮和人力……然后建立军队，将外族全部驱赶到辽东去。”司马懿兴致勃勃地设想道。 “……没这么简单，公孙勉是非常在意族人的，若是公子做出不利于公孙氏的事情，那他也不会给我这个面子的。”赵云摇了摇头，司马懿只好叹气，父子分离的痛苦让他归心似箭…… “一切都等到见过公孙勉以后再说吧。”曹丕对公孙氏的兴趣渐浓，不过他首先要面对的当务之急是了解辽西郡的具体情况，祖开所言只会更差而不会更好，辽西郡的下限需要曹丕亲自去体会。 …… “我说他这么大方，也不怕我拥兵自重，能给我两千陷阵营呢……我他妈怎么养这么多的兵！” 曹丕气冲冲地从阳乐县的府库中走出，一旁随行的阳乐县官吏露出了畏惧的表情，司马懿和沮授对视了一眼无奈苦笑。 曹丕已经在辽西郡的其余四县考察过了，荒地、饥民、空虚的府库，这就是辽西郡的大致风貌，全郡有一大半的官职都是空缺的，在职的官吏也多为士族的平庸子弟，整个郡县的管理系统犹如瘫痪一般。 “府君……我们没有贪墨钱粮啊，每年上缴完钱粮后，我们连自己的俸禄都拿不全。”掌管府库的官吏战战兢兢地说道。 “阳乐县令人呢？现在不应该是他当差的时间吗？”曹丕知道冲着小吏发火也没什么用，他们的身份解决不了曹丕的问题。 “今日是公孙小姐成年的日子，万县令去公孙府道贺了……”小吏低声回答道。 曹丕暗暗地点了点头，自己特意将家眷留在城外让高顺照顾，就是要看看阳乐县最真实的样貌，曹丕刚才已经见识到官署对面门庭若市的场面了。 “万县令和公孙先生是什么关系？”沮授看着小吏磕磕巴巴的样子追问道。 “……县令与公孙家的大小姐是夫妻。”小吏匆忙回答道。 “那这位就是二小姐了？”曹丕指着官署正门的方向，小吏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你先退下吧，我们来到这里的消息不要告诉任何人。”司马懿打发走小吏后对着曹丕低声说道，“看来辽西郡的官吏大都是他们的人啊。” “辽西的实际人口只有五万……五县当中都有公孙氏的人，他们藏匿的私户没有五万也有三万！”曹丕冷冷地说道。 “现在我们只能先向公孙氏寻求合作了，没想到他们的势力这么大，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啊……咱们还得想个办法填饱将士们的肚子才行。”司马懿苦笑道。 “……先回去。”曹丕沮丧地从官署的后门离去，所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曹丕这回算是切身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以前都是借助曹操的势力做事，自己做起事来还真是困难重重啊…… 曹丕等人刚一回到营地，就看到了一群陌生的人，为首之人身着锦袍，面色柔和，周边的人都是家丁护院打扮，体格健硕，腰佩宽刀。 “主公，他们自称辽西公孙氏的人，是来找你的。”高顺见到曹丕后轻声说道。 曹丕打量了贵公子一眼，贵公子冲着曹丕笑了笑，曹丕下马径直走到了贵公子的身前。 “你是何人？”曹丕询问道。 “在下公孙攸，是来迎接使君入阳乐的，未曾想到使君竟然已经去过官署了。”公孙攸微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阳乐县的官署？”曹丕冷声询问道。 “辽西郡的事情，我都清楚……这是家父的请帖，还望使君明日能来赴宴。”公孙攸从怀中掏出一封请柬，曹丕将其接过交给了司马懿。 “你父亲是公孙先生？”曹丕收起严肃的表情询问道。 “正是。”公孙攸点头回应。 “明日我一定去，今日要安置家人，就不去贵府叨扰了……替我向小姐道贺，替先生问好。”曹丕面色柔和，公孙攸愣了一下后告辞离去。 “公子，你怎么一下子对他这么客气了？”司马懿狐疑道。 “他们不就是想试探我的态度吗，哪有这么容易？”曹丕摆了摆手，司马懿将请柬交给了曹丕，“人家既然来请我了，那我也不能不给他好脸色啊。” 曹丕看着请柬当中天衣无缝的措辞和大气豪迈的笔迹，公孙勉比起自己的真实水平还是要强上不少的。 “是福是祸，明日就知道了……宓儿怎么样了？”曹丕忽然发问道。 “夫人一切都好，樊阿每日都守在夫人的身边。”高顺回应道。 “这几日让她住在这里真是委屈她了……现在咱们就去阳乐县。”曹丕想起肚子日益凸显的甄宓微笑道。 夜晚，曹丕将家人全部安排在了阳乐县的官署当中暂住，隔壁公孙府的宴会直至深夜才结束。 …… 公孙府后院，喧闹已过，灯火渐暗。 “曹子桓怎么说？”一个眼神深邃的中年男子询问道。 “他答应了，还让我给玉儿和父亲带好呢……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本来是挺生气的，然后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变得和无事发生一样。”公孙攸挠了挠头回答道。 “……我知道了，其实不应该派你去的，你先回去休息吧。”中年男子思忖半晌沉吟道。 “……父亲，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吗？邺城那边的事情你是清楚的……”公孙勉揶揄道。 “时不我待。”中年男子眼神深邃，此人正是辽西公孙氏的家主公孙勉。 第248章 辽西公孙 第249章 辽西公孙 清晨，曹丕从孙尚香的房间出来后径直来到了甄宓的房间，甄宓怀胎六月，婢女们一直在小心地照顾着甄宓。 樊阿在华佗逝世后离开了邺城大学，曹丕索性就将樊阿带在了自己的身边，有个名医在自己身边，曹丕也能过得安心一些。 校事府的部分校事也被吴质秘密派到了幽州，加上墨家弟子的帮助，一张暗网正在逐渐笼罩着小小的阳乐县城。 “宓儿，我要去公孙府一趟，一会儿香香和姝儿会来照顾你的。”曹丕抚摸着甄宓凸起的肚子微笑着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三兄已经派人把银钱送来了，我让高将军先存放到库房了。”甄宓温柔地说道。 甄尧和张燕为曹丕凑了不少的银钱，有了这些银钱，曹丕才能挺过自己这一大群人短时间的开支用度。 曹丕告别甄宓后，带着司马懿与赵云走出了官署的大门，一个三十岁的中年人正在迎接着几人。 “府君，下官名叫万楷，是阳乐县的县令。”万楷讪笑着对曹丕说道。 “万县令，阳乐县的事情以后还得劳烦你啊。”曹丕没有提起昨日之事，他知道等到今日入了公孙府后，才能确定面对这群官吏的态度。 “不敢不敢，我是来迎接府君前往公孙府的。”万楷急忙回答道。 “万县令与公孙氏关系匪浅啊。”曹丕故作恍然地感叹道。 “使君自然是清楚的，何必来嘲笑我呢？”万楷露出了滑稽的表情，曹丕大笑。 公孙府的陈设很讲究，占地面积堪比邺城的丞相府，曹丕在万楷的带领下绕过了无数的院子，终于来到了公孙勉的书房。 “我们不是来赴宴的吗？到这里来做什么？”曹丕疑惑道。 “先生想先请使君寒暄几句，待到心事放下后，才能安心用餐啊。”万楷笑着说道。 曹丕点了点头，万楷轻叩房门，待到公孙攸打开房门后，曹丕、赵云、司马懿一同走入了公孙勉的书房。 “曹使君、司马先生，久仰大名……子龙贤弟，好久不见了。”公孙勉笑着将三人迎到座位上，亲自给三人端茶倒水。 “下官来到辽西郡后，随处都能听见公孙先生的事迹，今日拜访，果然是人如其名。”曹丕率先用糖衣炮弹试探着公孙勉的态度，公孙勉听到曹丕的夸赞后哈哈大笑。 “我没想到使君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在邺城杀人如麻的校事府掌事也变得如此圆滑了啊。”公孙勉毫无避讳地刺痛着曹丕的痛处，赵云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公孙先生看起来对我很了解，那咱们就直入主题吧……你找我来此所为何事？”曹丕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与子龙贤弟是故交，也就不与使君拐弯抹角了……我想与使君合作，银钱、粮草、人才，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提供给使君。”公孙勉正色道。 “公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曹丕惊讶地询问道。 “正是我话中的意思，两千陷阵营的吃穿用度，这么大的一笔开销，使君是无法独力承担的吧。”公孙勉笑着说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公孙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曹丕摆手疑惑道。 “因为我们辽西公孙氏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机会。”公孙勉长叹道。 曹丕看着公孙勉的表情，无法理解公孙勉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那沧桑的表情让曹丕实在无法共情。 “自伯圭与刘虞闹翻后，我就不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了，他太偏执了，难成大事……” 曹丕知道公孙瓒与刘虞在征讨乌桓之事上发生了矛盾，二人在幽州的实际控制权上爆发了冲突，这导致了刘虞被公孙瓒所杀，幽州境内民不聊生、生灵涂炭，袁绍也是借着为刘虞报仇的名头将公孙瓒斩杀，彻底夺得了幽州西部的控制权…… “他屠戮百姓，放任军士抢掠，我用了这么久时间支持与培养他，没想到他却被权势迷住了双眼……” 公孙勉无奈苦笑，曹丕渐渐明白了公孙勉的意思，不过将一族之强盛赌在一人的身上，尤其还是在董卓进雒阳这个节点，着实是太过冒险了。 “等他死后，我没有投靠袁绍，只是不断在辽西扩充着公孙氏的力量……袁本初同样靠不住，而且他因为伯圭的原因对我们严加防备……” 公孙勉盯着曹丕，曹丕感觉背后发毛，他在思忖半晌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发问。 “所以你是看上我了？”曹丕难以置信地询问道。 “如果能和曹丞相见面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了……不过，丞相对伯圭应该也不怎么喜欢吧，我们边郡士子难与中原大家相提并论啊……”公孙勉唏嘘不已，曹丕感觉公孙勉对公孙瓒有着一种奇怪的情感。 “把宝压在我身上不是更加冒险吗？你应该知道，我来辽西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曹丕低声说道。 “有关使君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愿意去尝试一下，有了我们公孙氏的帮助，使君在辽西才能快速稳定下来。”公孙勉真诚地看向曹丕说道。 “……你帮我肯定是有所求，不妨说得切实一些。”曹丕的目光扫向司马懿，司马懿轻轻地点了点头。 司马懿是典型的家族荣辱大于君臣之谊的人，至少在曹丕的面前，司马懿表现的是这样的，曹丕暗询司马懿就是想确定公孙勉的话语是否符合司马懿的认知，这种情感曹丕其实是很难感受的…… “结亲……等到使君返回邺城之日，将我的长子公孙攸带到邺城去做官。”公孙勉快速回答道。 “就这些？”曹丕询问道。 “这些就够了，我相信使君以后不会忘记我们辽西公孙氏的情谊的。”公孙勉微笑着说道，看起来对曹丕充满了信心。 “我同意了。”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正自己有了甄尧和张燕，也不在乎再多一个“外戚”，只是曹叡现在才三岁，这么早就要为他定亲了，自己还得好好向甄宓解释一番呢…… “我们去正厅吧……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公孙勉笑着站起身子，多年的压力和重担全部放下后，他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赵云若有所思地看着公孙勉，十几年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了脑海中。 …… “你说让我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公孙将军？可我能去哪呢？” “去曹操三儿子曹丕的身边……若是不行，再去寻找刘玄德。” “这是为何？曹操的三儿子？他今年才多大年岁？” “你不会后悔的……” 第249章 公孙有玉 第250章 公孙有玉 公孙勉将众人带到了正厅，公孙府的婢女已经将餐食美酒分呈到了每一个人的座位上，曹丕看着来自幽州的各样美食瞠目结舌。 曹丕与公孙勉已经达成了合作的意向，曹丕一行人担心了许久的问题有了保障，宴会的氛围也就轻松了许多。 “公孙先生，不知是哪位先生的千金要与我儿曹叡结为秦晋之好啊？”曹丕喝下一口烈酒后询问道。 幽州酒烈，入喉似刀，曹丕很快就感觉自己身上有一种灼热的感觉，据曹丕了解，很多边郡子弟便是这样抵御关外的严寒的。 “……是我的女儿，公孙玉。”公孙勉愣了一下后回答道。 “就是昨日行及笄之礼的那位小姐吗？她与我儿年岁相差有些大了吧……我儿曹叡过了年尾也才五岁啊。”曹丕喃喃地说道。 “不是和你儿子结亲……是和你。”公孙勉尴尬地说道，躲在帘后的公孙玉听到公孙勉的话语后面色潮红。 “和我？”曹丕指着自己再次确认道。 公孙勉点了点头，曹丕讪笑着不知说些什么，待到自己回到邺城后，自家的后院可又要不安宁了…… “恭喜使君！贺喜使君！”司马懿看着曹丕一脸窘相的样子幸灾乐祸了起来，他转念一想，自己的父亲连生了八个儿子，就是没有生下一个女儿，若是能和曹丕结为姻亲，自己也就不会经常被曹丕坑了，如此想来自己的命还真是苦啊…… “……公孙先生，咱们还是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吧。”曹丕瞪着司马懿说道。 自己来隔壁吃了个饭，就要带回一房妾室，这样真的是很难向甄宓交待啊……当时怎么就没仔细问问公孙勉便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他的女儿长得好不好看？ “使君有什么要求我做的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能做到的事情，都会尽力而为的。”公孙勉正色道。 “我带来了两千陷阵营，他们的吃穿用度……我有些无法负担啊。”曹丕故作矜持地说道。 “这件事很简单，公孙氏在辽西养两千精锐士兵还是养得起的。”公孙勉自信地说道。 “如此就好……辽西郡各县的官吏缺失严重，我希望先生可以为我遴选出真正有才华的子弟出仕任职，我会派人前往邺城为他们落实身份的。”曹丕继续说道，仅靠曹丕带来的人马是无法覆盖全郡的基层建设的。 “这个好办……子休，你明日就把辽西各郡的士子介绍给司马先生。”公孙勉摆了摆手，公孙攸点头称是。 “我不要无才无德之人，担任辽西郡官吏的人必须是有本事为百姓做事的人。”曹丕叮嘱道。 “使君安心，我知道该怎么做。”公孙攸郑重地点了点头，曹丕决定观察公孙攸几日，若是公孙攸有些真本事，把他带在身边培养一下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 “最后就是开垦荒地的事情了……辽西郡的百姓无地耕种，任凭公孙氏的家底再厚，也不能长期维持啊。”曹丕笑着看向公孙勉，公孙勉犹豫了半天后点了点头。 对于公孙勉来说，割地让利就和割肉放血是一个道理，一个士族能否实现阶级跃升，其实和他们手中拥有多少的土地有着很大的关系…… 曹丕决定推行屯田策来快速开垦辽西郡的荒地，尚贤阁的工匠很快就能来到阳乐县，新制农具的推广可以很快让辽西郡摆脱依靠游牧经济发展的劣势。 “各地的基础设施也需要重新修建，这里比起邺城落后的太多了。”司马懿适时地插话道。 “司马先生尽管开口就是，我公孙勉定全力支持。”公孙勉的承诺让曹丕极为开心，原来有个金主爸爸是这样的一种体验，难怪曹操现在会对曾经赞助过自己的陈留卫家那么好…… 众人商定完细节后，曹丕发现这块极北之地在许多方面都是百废待兴之态，自己要做的事情远比想象的要多。 曹丕告辞公孙勉后回到了官署，他召来沮授、郭济等人开了一个会，各人都被曹丕安排在了适合的工作岗位上面。 司马懿负责官吏的遴选和监督；赵云负责各地的治安与招募骑兵之事；沮授的重心工作放在屯田开荒与基础建设之上；高顺则继续训练着陷阵营的士兵以备不时之需。 樊阿开设医馆，郭济影响舆论，曹丕安排完一切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曹丕这时才发现太阳早就已经落山了。 “香香，姝儿，夫人今日怎么样？”曹丕刚一走入后院，就看到孙尚香和袁姝正坐在院中，脸上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这是曹丕在官署居住的最后一晚了，公孙勉已经为曹丕安排好了府邸，明日曹丕就可以带着夫人孩子搬到新家去。 “哼！”孙尚香和袁姝见到曹丕后都快速跑开，曹丕隐隐约约听到孙尚香的嘴中还说着白莲花之类的话语。 她们俩向来都不对付，不过为何要把气撒到我的头上？罢了，我是好男人，便不与她们计较了…… 曹丕聊以自慰后走到了甄宓的房门前，他轻轻一推，却发现房门已经从内部被锁上了。 “宓儿！你把自己锁到房门中做什么？”曹丕疑惑着冲着屋内询问道。 “父亲今日不许进母亲的房间！”曹叡奶声奶气地回答声传来，曹丕恍惚间听到了甄宓叹气的声音。 “叡儿，你这是做什么？我与你母亲有大事商量。”曹丕挠了挠头，曹叡向来都是很听话的。 “父亲没有经过母亲的同意私自纳妾，我要写信告诉翁翁！今日罚父亲不许和母亲见面！”曹叡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曹丕透过窗纸可以看到甄宓正在抚摸着曹叡的额头，示意曹叡不要再胡说八道，曹叡则倔强地堵在门口不放曹丕进门。 “那叡儿帮我照顾好你母亲，我去别处睡觉。”曹丕尴尬地离开，此时他才明白孙尚香和袁姝为什么不爱搭理自己了。 他母的，儿子不听话，我变成叡儿眼中的曹操了…… 曹丕无奈地走向孙尚香和袁姝的房间门口，房屋内一片漆黑，曹丕只好转头离去。 “夫君……今夜来我这里休息吧。” 曹丕正要向书房走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轻柔的女声，曹丕回头看去，一个身高腿长的少女正在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也好……”曹丕暗暗地咽了咽口水，这公孙勉真是个大好人啊！ 曹丕随羞涩的公孙玉走入了房间，墙角处的袁姝和孙尚香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我就说她是个白莲花吧！装模作样的！”孙尚香恶狠狠地说道。 “不许你再说这个词！”袁姝不悦道。 “又没说你！不过你和她也差不多！”孙尚香挺起了胸脯回怼道。 两位夫人再度吵成了一团，殊不知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250章 马匹生意 第251章 马匹生意 第二日晨。 曹丕在公孙玉的服侍下起身梳洗，他一推开门就看到满脸不爽的袁姝与孙尚香。 “……我昨夜看你们的房间很早就熄灯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曹丕讪讪地说道。 “我是来看看公孙小姐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孙尚香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还有事情，你们帮我和宓儿说一声，我就先走了……”曹丕逃跑似的离开了后院，躲在屋中的公孙玉看到曹丕如此姿态气得直跺脚。 父亲说过进门以后要和夫人们搞好关系，可她们明摆着就是想要欺负我，倒是大夫人昨日待我还不错……夫君昨夜还说要帮我和夫人们处好关系的，怎么现在就逃跑了，这般行径和传言当中少年英雄的行为明显不符嘛…… 公孙玉正在思考之际，听见了门外传来了温柔的声音，孙尚香和袁姝离开后，甄宓轻声走到了公孙玉的房间当中。 “妹妹不必害怕，我们都是一家人……子桓他去哪里了？”甄宓微笑着询问道。 “……夫君有公事要办，刚刚才出门。”公孙玉低头回答道。 甄宓想到刚才在院中见到孙尚香不善的表情，便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貌，她轻轻地将公孙玉拉到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后宅当中最没有话语权的人就是曹丕了。 …… “公子，你这么着急出门是要做什么？今日不是要搬家吗？”司马懿叫住匆匆离去的曹丕询问道。 “……搬家的事情不需我处理。”曹丕贼眉鼠眼地张望着四周，看见四下无人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司马懿鄙夷地看着曹丕，没想到你丫的还是个惧内之人！ “咱们去城内逛逛，顺便看看陷阵营安置的怎么样了。”曹丕没有理会司马懿的目光，自顾自地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后走出了官署的大门。 阳乐县的人口比起其他四县加起来还要多，曹操在柳城大破乌桓后，便将大量的乌桓向东内迁，部分乌桓残部便留在了辽西郡，成为了辽西郡中的居民。 留在辽西郡中的乌桓部落整体还是非常服从大汉朝廷的管制的，但藏在边境地带左右逢源的其余乌桓部落可就没有那么友善了，若真遇到严寒缺粮时节，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掠夺周边地带的百姓以求谋生。 “揍他！揍他！”曹丕和司马懿刚一来到陷阵营的驻地，就看到一个乌桓大汉正在和高顺比试着拳脚功夫，二人身边围满了士兵和乌桓部众为他们加油喝彩。 高顺一拳打在乌桓大汉的身上，乌桓大汉生生吃下高顺的攻击后丝毫不退，他挥舞着沙包大的拳头直臂反击，二人打得有来有回，谁都没有先行退让。 “拜见主公！”高顺看到人群当中的曹丕后立刻收起了拳脚，那名乌桓大汉见状后不满地站在了原地。 “拜见主公！”陷阵营的士兵们快速直立，他们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惊得一旁看热闹的乌桓部众纷纷向曹丕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伯随，你们因何比试啊？”曹丕出言询问道。 高顺向来都是非常沉稳的，是不屑于参与这样比试性质的私斗的。 “此人主动挑衅，说了主公的坏话，君辱臣死，我与这人立下了赌约，他若是败在了我的手下，就要向主公道歉……”高顺怒视面前的乌桓大汉说道。 “说我的坏话？”曹丕疑惑地看向乌桓大汉，自己这才刚来阳乐县三天，这群信息滞后的乌桓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呢？ “……主公，伯随将军言重了，你听我和你解释。”高顺的亲兵走到了曹丕的身边，在他的解释下，曹丕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陷阵营所在的驻地原本是郡中乌桓游商做生意的地方，曹丕到来后，公孙勉就先把这块地用于陷阵营的临时驻地，乌桓游商希望高顺离开这里另寻驻地，但高顺没有曹丕的命令自然不会把驻地让给乌桓游商。 这名乌桓大汉想要为族人撑腰，便和高顺发生了争执，期间，大汉怒斥高顺的上官不讲道理，高顺觉得曹丕受到了侮辱，于是才有了接下来的赌约。 “这位壮士，你叫什么名字？”曹丕看着乌桓游商身后的马匹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我叫莫日，你是他的长辈吗？”莫日用蹩脚的汉语询问道。 汉官不都是年龄越大地位越高吗，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连毛都没长齐，为什么这些汉人都这么怕他呢？ “他是我的臣属。”曹丕暗笑地解释道。 “这块地是我们卖马的地方，你快让他们离开这里。”莫日大概明白了曹丕与高顺的关系，他指着曹丕不满地说道，高顺见状立刻站在了曹丕的身边，只要曹丕下令，他就要把眼前的这群外族全部斩首示众。 “你有多少马？我都买了。”曹丕微笑着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莫日急忙询问道。 莫日一族只有靠卖马才能勉强维持吃穿用度，无奈他的客户只有公孙氏的族人，而且公孙氏子弟向来只买一两匹马，根本就不够莫日一族度日。 “这些人都是我的手下，你觉得我会骗你吗？”曹丕指了指身边的陷阵营士兵，莫日立刻露出了尊敬的表情。 “你是太守！”莫日后知后觉道。 在莫日的认知中，身边有一群人围着的人是本地的县令，身边有一群士兵围着的人是权势最大的太守，他虽然不了解东汉官制，但对官职的大小还是有着笼统的认知。 “你这次带来了多少匹马？”曹丕看着莫日的表情暗爽道。 “四十匹。”莫日急忙回答道。 “这些我全要了，过些日子再送些马过来，你有多少我买多少。”曹丕大手一挥，莫日感觉自己像是遇到了天神。 “我们部落没有这么多马……我可以去联系其他部落的人。”莫日忽然拍了拍脑袋说道。 “十日以后，我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带来的马够多，我就保你和你的族人们衣食无忧。”曹丕在乌桓部众尊敬的目光中离去，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这里马匹的价钱连邺城的十分之一都不到，自己若是能大批量的买进卖出，并且囤积一批马匹留作军用，不就可以打造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了吗？ 这些乌桓部众有了稳定的收入，就不会掳掠大汉的百姓了，长此以往，两族养成了互相贸易的习惯后，乌桓部众们也会认同自己辽西郡百姓的身份，自己算是为大汉的民族融合做出了杰出的贡献啊！ 第251章 白马义从 第252章 白马义从 曹丕一回到官署后，就让司马懿召集了公孙攸、沮授和郭济前来议事，他将有关马匹生意的想法告诉众人后，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我们公孙氏之前也想过将乌桓的战马卖到中原去以换银钱，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买马的人。”公孙攸惋惜地说道。 “公子威名远扬，任谁都要给公子面子！”司马懿拍着桌子高兴地说道，“从校事府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公子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曹丕安静地听着司马懿拍着自己的马屁，沮授却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子辅公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曹丕观察到沮授的表情后询问道。 “府君可曾想过丞相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吗？”沮授淡淡地说道，他可不像这群年轻人一样，看待任何事情都抱有乐观的态度。 “丞相欲向关中之地进军，对于马匹的需求还是很大的。”郭济适时地提醒着曹丕，他现在就是曹丕了解邺城动态的耳目。 “子休，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了！你带些信得过的本族子弟往返幽州与冀州各地售马，你是生面孔，又有着幽州的口音，只要我们做些伪装，他们是不会轻易发现这件事和我有关系的。”曹丕即刻吩咐道。 公孙攸点了点头，这件事也只有自己去做最为合适，刚好自己可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大汉权贵们的聚集地。 “子休可以去寻求甄叔济和张飞燕的帮助，只要咱们卖的马多，就有足够的银钱来维持生计了。”司马懿补充道。 “正是如此，我也不能一直让公孙先生养我的兵，再这样下去，公孙先生会找我哭穷的。”曹丕哈哈大笑，他在心中对未来的事情有了更加宏大的目标，“除了马匹以外，其他的东西也要交易起来，银钱在咱们的手中才最有用！” 卖马只是曹丕生意路上的第一步，等到这条商路彻底打通，各地的特产交易频繁，曹丕就可以囤积大量的银钱以作储备。 “我这几天就去准备这件事！”公孙攸听完曹丕的点拨后欣喜地说道。 曹子桓果然志向宏大，父亲让自己跟着他果然是明智的选择，我们辽西公孙氏将来定会成为像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那样的大族！ “子休，你挑选马匹的时候，要把最好的白马全部留下。”曹丕忽然说道，司马懿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公子是要效仿公孙伯圭的白马义从！”司马懿向一脸困惑的公孙攸解释道。 “唯！”公孙攸闻言大喜，他在少年时就极为仰慕白马义从，如今有机会可以再见经典，他的斗志与兴趣完全不亚于曹丕。 “子龙这回可有事情做了！”曹丕沉吟一声，马匹生意以及后续的事情算是有了初步规划。 十日后，当曹丕看到空地上挤满了前来售马的乌桓部众后不禁瞠目结舌。 曹丕的眼中聚集着乌泱泱一片的乌桓部众和战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乌桓骑兵要聚集在一起准备攻打辽西郡了。 “诸位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慢慢来。”曹丕笑着维持着秩序，乌桓部众在莫日的宣传下对于曹丕这个新任太守充满了好感。 以前马卖不出去只能抢，现在有人能让自己衣食无忧，谁还会冒着死去的风险去掳掠民众呢？ “太守，他们不相信我，非要自己过来看看，我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莫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曹丕说道。 马粪味臭气熏天，曹丕却丝毫不觉骚臭，在他看来，这些都是银钱诞生时必不可少的流程。 “莫日，你还挺有组织天赋的，这笔生意做完以后，你来我这里做个官吧。”曹丕笑得合不拢嘴，莫日也跟着曹丕一齐傻笑。 “……做官？可我不识字啊。”莫日忌惮地说道。 “这些都不重要！我给你三百石的曹掾当，你只需要找人来向我卖东西就是了。”曹丕向莫日解释了三百石的概念后，莫日直接跪倒在了曹丕的身前磕头道谢。 “太守就是我的陛下！”莫日高声大呼，司马懿急忙制止了莫日的行为。 “你个黑汉不要胡说，胡说八道是会杀头的！”司马懿厉声说道。 “你个小白脸是谁？我可是三百石的大官！”莫日大怒道 “我是六百石的郡丞！比你多一倍！你要听我的话，知道了吗？”司马懿气冲冲地回应道。 莫日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他没想到面前这个随手就能拍死的小白脸居然比自己官大，他还以为自己是除曹丕以外最厉害的人了。 …… “子龙，现在只有五百匹白马，你先按照这个数量来选人。”曹丕激动地说道，媲美虎豹骑的精锐骑兵指日可待。 曹丕最近颁布了招兵的告示，他给出的待遇非常丰厚，边郡之人本就善战，加上高顺练兵的经验，曹丕相信自己很快就能打造出拥有强大战斗力的部队。 “唯！”赵云急声答应道，他和公孙攸有着同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如果曹丕清楚赵云的想法，定会将这种感觉命名为爷青回。 “你的百鸟朝凤枪法教给子文那个莽夫，再我看来已经算是蒙尘了，不如……”曹丕一脸坏笑，赵云自然是明白曹丕的意思。 “为了白马义从，云绝不会藏私！”赵云正色道。 “好！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主骑射，咱们的白马义从要全面发展，骑射就由我负责，其他的事情就全交给子龙了！”曹丕跃跃欲试，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热血贲张的感觉了，前几日他还特意练习了自己的骑射功夫，多年骄奢淫逸的生活让他丧失了不少的凶性。 “主公……夫人请你回去。”曹丕正在豪情万丈之时，身后的柔弱女声打断了曹丕的思绪。 “香香有什么事？”曹丕认得来人是孙尚香的贴身婢女。 “夫人说要在府中组建一支……女子军，请主公回府与她商榷。”婢女虽然觉得孙尚香有些大病，但还是将她的想法如实转告给了曹丕。 “没钱！”曹丕立刻明白了孙尚香的意图，强敌环伺，自己可不能乱花钱，公孙攸刚刚出发，目前能够支配的银钱还是非常有限的。 “……夫人说主公若是不给钱，就把主公的‘奔驰’给煮来吃了。”婢女无奈地说道。 曹丕将祖开赠给自己的白马命名为奔驰，每日与它待在一起的时间要超过任何人。 “此女欺人太甚！你让她等着！今晚有她好看的！”曹丕勃然大怒，自己是时候要整顿家风了！ 第252章 辽西阅兵 第253章 辽西阅兵 曹丕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彻底说服了孙尚香，孙尚香组建娘子军的事宜暂且搁置，曹丕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作为治军策的创立者，曹丕深知军队士气的重要性，他决定将建设思想工作作为训练新兵的第一要务。 前来投军的士兵人数众多，一来是曹丕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就算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者都想来试一试，二来是边郡子弟多遭外族欺压，多年来没有人能都带领他们保卫家乡，北地严寒无法熄灭士子们内心的火气，他们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机会。 曹丕无奈只能让赵云择优选择，划分出预备士兵后，曹丕也给剩下未经录用的百姓安排好了去处。 开垦荒地的佃户终究是少数，沮授将这些百姓分成小组，他们拿着曹丕开给他们的工资为曹丕种地，多开垦出的田地全部算在他们的头上，这给了他们很大的动力，冬小麦播种之时渐近，多一寸的土地被开垦，来年的春日就能收获不少的粮食。 从乡野百姓到兵士将官，整个辽西郡在曹丕到来后焕发了出了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局面，辽西郡的各方各面都在稳步发展与提升。 “公子，骑兵的盔甲和装备全部打造完成了。”司马懿急忙地找到曹丕报告道，最近他身上的担子很重，曹丕很多突然的想法都是由司马懿去亲力落实的。 “很好，咱们现在就去校场。”曹丕干劲满满，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公子，你让尚贤阁的工匠做那些铁片是干什么的？”司马懿跟上曹丕的步伐追问道。 “你马上就知道了。”曹丕故作神秘，司马懿跟随着曹丕来到了校场。 “陷阵营怎么也在这里？”司马懿看着列队整齐的陷阵营士兵十分疑惑，当赵云将白马义从带到校场后，曹丕清了清嗓子站在了队列的最前方。 “今日让大家来到校场聚集，是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的。”曹丕洪声大喝，校场内瞬间鸦雀无声，每个士兵都严肃地看着曹丕。 众人还在等待曹丕接下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十几辆牛车被尚贤阁的工匠带到了校场，金属清脆的碰撞声吸引了士兵们的注意。 “我们大汉的边军不能没有锋利的兵刃和坚硬的盔甲，这些兵器都是我花重金购买材料，由尚贤阁的工匠打造而成的，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曹丕笑着向众人解释道，众士兵都露出了狂喜的表情，哪个当兵的不想拥有最好的武器和防具呢？ 司马懿看着士兵们依次领取着盔甲和兵刃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一套盔甲顶得上自己三个月的俸禄了…… “府君，不知盔甲上的挂钩有何用处？”赵云和高顺穿上与众人区别开来独特的盔甲后异常兴奋，赵云望着盔甲上凸出的挂钩面露疑惑，这么小的凸起挂什么东西都不方便啊。 “此物名为勋章，勋章上的标识是用来记录你们的荣誉的。”曹丕从牛车中掏出两个形状不同的勋章，随后向众人解释起了勋章的作用。 曹丕设计的勋章分为两种，方形的勋章为军衔，圆形的勋章为军功章。 军衔分为九等，从一星到三日分别代表着不同的官职和待遇，将士们可以通过战功的积累提升自己的等级，从而获得更高的官职和更多的奖赏。 曹丕手下官职最大的高顺拥有着三个太阳的勋章，赵云的勋章则是为三个月亮，这些军衔会随着曹丕本人的官职而调整每一级的划分。 军功章则是具体参加战役或做出巨大贡献的象征，是一个士兵简单的履历，象征着士兵的荣誉。 曹丕目前只做出了两款军功章，这两款分别代表着陷阵营的士兵们参加了官渡之战，以及在守卫邺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曹丕亲自将精致的军功章戴在了每一个陷阵营士兵的胸口，白马义从的士兵们露出了羡慕的表情，这些荣誉都是高顺的陷阵营应得的，曹丕很早之前就想这样做了。 “我希望将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挂上属于自己的勋章，这是你们为国家和为百姓奋斗的象征，也是属于我们大汉边军最耀眼的荣誉！”曹丕言毕，士兵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应答声。 在高顺和赵云的指挥下，一场阅兵式在校场上举行，曹丕让百姓们全部来此观看，不少辽西郡的年轻人在这场阅兵式后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我要当兵！” 一时间，辽西郡的年轻人都以当兵为荣，曹丕顺势推广了治军策后，前来应征的百姓就更多了。 “公子，咱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士兵啊。”司马懿看着人满为患的军营大门口无奈地说道。 “让每一个人都接受训练以后，将来补充士兵就能省下不少的功夫了，预备军的规模要比白马义从的人数多五倍才行。”曹丕淡淡地说道。 “咱们要这么多兵做什么？”司马懿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曹丕不会想要自立吧？ “你可别多想，咱们来这里可不光是为了保卫边疆的……我还要收复辽东！”曹丕正色道。 “……这不需要经过丞相的同意吗？”司马懿有些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想要立功就要为不敢为之事，你以为我之前是怎么混到校事府掌事的位置上去的？再说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曹丕无所谓地笑了笑。 “辽东公孙与丞相井水不犯河水，丞相在攻打袁尚的时候，公孙氏还曾提供过帮助……我怕丞相会不开心啊。”司马懿长叹一口气说道。 “我来这里的时候他有派使者前来祝贺吗？公孙康这厮就是觉得我是被赶出邺城的！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不开心！”曹丕随意编织了公孙康的大不敬之罪，这是曹丕来到辽西后最希望去做的事。 “在辽西的时间越长……邺城的局势就越难掌控，公子这般做的确无可厚非……”司马懿苦笑着说道，早在曹丕阅兵的时候，司马懿就看出了些许端倪，只是司马懿没想到曹丕要将矛头对准辽东而非外族。 “他忙着打凉州，没空管我，机不可失，仲达最近可有事要忙了。”曹丕拍了拍司马懿的肩膀，司马懿点了点头。 既然拗不过你，那我就尽力而为！春华，等我回来！ 第253章 鲜卑来犯 第254章 鲜卑来犯 “传球！”曹丕一声大喝，一个由羊皮缝制而成的空心球体冲着他的额头飞来，曹丕纵身一跃，单手将球摘了下来。 一个彪形大汉用肩膀结结实实地撞到了曹丕的胸口，曹丕被大汉撞翻在地，接连翻了三个跟头。 “莫日！你是想要谋害主公吗？”高顺大怒，曹丕艰难地爬起身示意自己没事，莫日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最近他发现比自己官职大的人越来越多了…… “……下次轻点就是了。”曹丕感觉自己的胸口生疼，无奈这么多士兵看着他，他只能强装镇定，待到转过身后才露出了龇牙咧嘴的表情。 曹丕将橄榄球这项运动在辽西郡开发了出来，以此来解决士兵们匮乏的娱乐需求，倒不是曹丕对待这项运动有多么情有独钟，只是以现在的生产水平想要制作足球和篮球实在是有些困难。 辽西郡的橄榄球也并非如同现代规则一般，在士兵们的开发下，这项运动入乡随俗，有了适应于当地群众的规则，每次在校场上比赛时，都会有大量的百姓借着农闲之余来此加油助威。 “你们继续，我还有事。”曹丕慌忙地逃离了校场，孙尚香看着曹丕露出了不满地表情。 “你为什么不让我上去玩玩？”孙尚香非常失望地询问道。 “叫你来是看热闹的，若是撞坏了你，我去找谁说理去？你刚才也看到了，莫日那蛮汉把我都不放在眼里。”曹丕摸了摸红肿的屁股安慰道。 “你也不让我组建娘子军，真是偏心！宁儿姊姊手下那么多的医工，我也想要自己的部曲。”孙尚香嘟着嘴娇怒道。 “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再说了，辽西哪有那么多的女子供你胡闹，大家都是很忙的。”曹丕摸了摸孙尚香的头发，孙尚香摆过头独自到一边生气去了。 曹丕哄好孙尚香后就带着她来到了官署歇息，今日是公孙攸回来的日子，曹丕非常期待公孙攸能给自己带回多少的财富。 “府君，出大事了！”万楷一声高呼，曹丕立刻站起了身。 “出什么事情了？”曹丕厉声询问道，他瞬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刚在城楼上看见子休带回的车队，一群鲜卑人突然冒了出来朝着他们发动了攻击，我已经让城楼上驻防的三百陷阵营去支援他们了。”万楷着急地说道。 “我不去揍他们，他们反倒找上门来了！”曹丕即刻命令校场上训练的八百白马义从随着自己出城支援。 曹丕正愁找不到人来检验训练的成果呢，刚刚组建了两个多月的白马义从是骡子是马，是时候见分晓了。 赵云带领着白马义从城门杀出，曹丕本想亲自出阵，却被万楷以身份尊贵之由死死地拦了下来，他只好拉着孙尚香在城楼之上督战。 “兄弟们，随我一同支援战友！”赵云胯下白马四蹄化残影，一柄镔铁长枪如同游龙一般搅碎了鲜卑士兵的包围。 鲜卑士兵正要举戈反击，赵云挥舞着长枪扫开了面前一大片的敌人，陷阵营立刻随着赵云的突袭将手中的大刀朝着鲜卑兵的头上砍去。 血流喷涌，车队缓缓朝着阳乐县的方向前进，许多鲜卑兵躺在了血泊中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孙尚香在垛口处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花容失色，她紧紧地握着曹丕的手不敢言语。 白马义从纷纷举起手中长枪朝着鲜卑人的身体上刺了过去，几波冲锋后，鲜卑的大部队簇拥着首领离开了阳乐县。 “给我追！”曹丕眺望向鲜卑撤退的方向，他看到有三四辆马车被鲜卑士兵劫走，不由得勃然大怒。 赵云听命后快速组织着白马义从换枪为弓，羽箭像不要钱般的朝着身前的鲜卑部队飞射而出，追了大概五里地的距离，马车的周遭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赵云朝着残余的鲜卑部众冲了过去，他能感觉到十几个鲜卑士兵簇拥的那个人就是这次抢劫的罪魁祸首，高顺授勋时的场面深深刺痛着他，这么多年未被曹操重用，现在是时候展露自己真正的本事了！ 白马纵越过坑地，长枪直刺而出，一身凄惨的大喝声传来，鲜卑首领捂着大腿摔倒在了地面上，他周围的鲜卑兵正欲回击，赵云毫不客气地将几人全部捅死，一把提溜起了受伤大呼的鲜卑首领。 “为什么来犯我大汉疆土？”赵云怒目圆睁，那鲜卑大汉嘴中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胡语，脸上写满了深深的恐惧和忏悔。 银钱保卫战大胜，曹丕看到毫发未损的白马义从如此表现大为欢喜，公孙攸惊魂未定地向曹丕通报着此次贸易的所得，一向稳健持重的沮授听到公孙攸报出了数字后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莫日，你来翻译一下他说的话！”曹丕踢了踢莫日的屁股，莫日欢喜地站到了曹丕的身边，如今自己可是大汉的官吏，对待这群本就厌恶的鲜卑人更是摆足了架势。 在鲜卑首领的描述下，曹丕得知了鲜卑这次的突袭纯属偶然，他们的斥候去打探乌桓部落的情报时恰好看到了公孙攸的车队，于是才起了歹心。 鲜卑部落在辽西郡西北部有着很大的势力，像这样上千人的部落数以百计，他们每逢秋季就要来抢掠周边势力的资源，同为外族的乌桓在白狼山之战后也被鲜卑欺负得难以存活。 “将他关起来，凑足一百零八个人后再一齐斩首！”曹丕决定先行剿灭鲜卑后再对公孙康动手，这群不安定的外族若不好好管教一下，就会成为曹丕身后烦人的跳蚤。 曹丕赏赐完众将士后带着惊魂未定的孙尚香返回府邸，孙尚香紧紧地靠在曹丕的怀中一言不发。 “现在还想组建军队吗？战争可不是儿戏……你那时候被我拍拍屁股都要吓得半死。”曹丕坏笑着嘲弄着孙尚香，孙尚香恼羞成怒地踩了踩曹丕的脚背。 “……没想到赵子龙居然是那般凶神恶煞，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只是长得好看呢……”孙尚香喃喃地说道。 “子龙可是一直憋了一口气呢，不过很快他就不会生气了。”曹丕笑着抚摸着孙尚香的娇躯回答道。 “为什么？”孙尚香拍掉曹丕的咸猪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曹丕抱紧了孙尚香，马车颠簸，待到行至大路上时，曹丕才缓缓开口。 “因为他等这个机会已经十几年了。” 第254章 太守赵苞 第255章 太守赵苞 阳乐县官署，曹丕召集众人来到了此处商议要事。 “公子若要攻击鲜卑部落我们不反对，可如今就带着八百白马义从直入鲜卑腹地，这种策略实在太过冒险了！”沮授一下子拒绝了曹丕的提议，曹丕苦恼地看向司马懿和赵云，二人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沮授抛出的问题他们也没有应对的策略。 沮授的话语其实已经非常委婉了，曹丕光靠现有的兵力去对战鲜卑部落是非常困难的，尽管曹丕能在短期内靠突袭来取得奇效，可日子久了以后，这群驰骋在草原大漠上的散兵游勇是很容易联合在一起抵抗曹丕的，到时候整个辽西腹地将会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司马懿灭绝了曹丕想要争辩的念头，曹丕仔细思考后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太现实。 曹丕闷闷不乐地游荡在街巷当中，来往的百姓冲着曹丕打着招呼，曹丕只得强颜欢笑面对着众人。 公孙攸带来的大量银钱给予了辽西郡很大的帮助，郡县内的私学、堂医、商户和基建的数量显着提升，公孙勉提供的士子让辽西郡的发展异常迅速，辽西郡的百姓对待曹丕是非常尊敬的，在边郡能遇到这样一个太守是殊为不易的。 “听说府君打退了鲜卑异族，真乃当世英雄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鸠杖冲着曹丕夸赞道，曹丕听着老者的夸赞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众百姓看到老者这般后都露出了悲伤的神色，曹丕正欲询问，老者抓着曹丕进入了他的院落，再三推辞下，曹丕还是拗不过老者的热情，在他的家中吃了一顿便饭。 期间，老者多次希望曹丕能够让他成为辽西郡的士兵，曹丕看着老者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样子权当玩笑，饭后，老者热切地将曹丕送出了门，曹丕多次谦让后，老者才回到了院中。 “府君，老赵头就是这般模样，你不要与他计较，他一提到鲜卑人就来劲……”一名中年男子看到曹丕出门后对他低声说道。 “老赵头为什么一提鲜卑就来劲？他刚才还要让我召他为兵士呢……他的家人是被鲜卑人杀害了吗？”曹丕回忆着刚才的交谈，老者在吃饭时闭口不谈自己的亲人。 “这件事说来话长……不知道府君知道赵苞赵太守吗？”中年男子询问道。 “是我孤陋寡闻了，这位赵太守是何人？是老赵头的亲人吗？”曹丕好奇道。 “赵苞赵府君乃是曾经的辽西太守，老赵头是赵府君的亲兵，也是十常侍赵忠的亲弟弟……府君若是有空，我便将赵府君的事情讲给你听。”中年男子沉声说道。 …… 赵苞，字威豪，甘陵东武城人，他的族兄赵忠，是汉灵帝的母亲，赵苞对族中出了这样一个恶宦深以为耻，素来不与赵忠来往。 赵苞来到辽西郡就任后，派人到故乡迎接母亲和妻子，家眷快要抵达辽西郡时，万余鲜卑军侵入辽西劫掠，赵苞的全部家眷被鲜卑劫持作为了人质。 赵苞率领骑兵出城迎战，鲜卑人歹毒异常，将赵苞的家眷展示给了赵苞以此要挟，赵苞的母亲深知大义，她要求赵苞不顾孝道以国事为重，赵苞悲痛地让骑兵冲击敌阵，鲜卑鱼死网破，便杀害了赵苞的母亲和妻子。 汉灵帝在得知此事后派遣了使节来到辽西慰问赵苞，赵苞虽被封侯，却无时无刻遭受着痛苦，在大义与孝道面前，赵苞落得了一个吐血而亡的下场。 …… 曹丕听完中年男子的讲述后，逐渐明白了老赵头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了，曹丕对赵苞以及赵苞的母亲充满了钦佩之情，同样为百姓们痛恨鲜卑的情绪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百姓苦于外族这么多年，自己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曹丕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府邸，公孙玉见到曹丕这般后连忙询问曹丕发生了什么事情，曹丕只是独自回到了书房，没有让别人来打扰自己。 “莫日！站住！主公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高顺的声音吵醒了昏睡中的曹丕，曹丕立刻推开房门见到了满脸泪痕的莫日。 “出什么事情了？”曹丕看到莫日这般模样大为震惊，什么事情能让一个魁梧的汉子这样落泪悲伤呢？ “主公……你一定要帮我啊，这群鲜卑人不是人！他们知道我们和官府做买卖，就派人来杀我们的族人抢我们的东西，四五个部落都被他们给杀完了……”莫日悲痛地跪在了曹丕的脚边，司马懿闻风赶来，他看着曹丕的面庞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放心，我会为你报仇的！”曹丕扶起莫日，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鲜卑人的新仇旧恨，是时候清算了！ 次日，曹丕召集众人再次来到官署议事，莫日已经召集了近千名的乌桓骑兵来到城外等候。 “诸位，征讨鲜卑这件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乌桓部落屡屡被他们侵犯，咱们若是放任他们这样继续下去，就没有足够的马匹能贩卖到邺城了。”曹丕沉声说道。 “……乌桓有多少人可以助阵？”沮授沉默良久后开口询问道。 “一千人，不少了。”曹丕淡淡地回答道。 “府君已经做出了决断，我沮授愿意全力支持。”沮授看着曹丕的表情知道反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帮助曹丕稳定住辽西郡的局势。 “我要亲自带兵，子龙率全部白马义从随我一同出征，伯随的陷阵营留在后方支援。”曹丕厉声说罢后，众人点头称是。 校场之上，曹丕看着聚集于此的士兵目光坚毅，乌桓骑兵、白马义从、陷阵营，以及预备营的普通士兵皆持械挺立，他们在安静着等待着曹丕的命令，百姓见到这般场景后纷纷前来围观。 “诸位，前有太守赵苞，舍孝为国，悍然向鲜卑出刀，守卫了我们身后的百姓！” “赵太守的妻母都死在了鲜卑人的手中，但他牢牢地守住了我们的家园，吓退了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 “如今，他们又要来断我们的财路，杀我们的亲友，夺我们的家园，你们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曹丕振臂怒吼，士兵与百姓全部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不会！”众人齐声高喝，怒气冲天。 “为赵太守，为死在他们手中的大汉百姓，也为了我们自己，杀！”曹丕扬鞭抽剑，士兵们在百姓们期许的眼光中整齐出发。 “杀！” 百姓当中，一个白发老者举起了手中的鸠杖竭力怒吼，眼角处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第255章 骚扰鲜卑 第256章 骚扰鲜卑 寒风呼啸，甲士匍匐，曹丕已经从阳乐县出发了三日的时间。 “主公，就在前方五里地的地方，他们有两千人。”莫日弯着腰来到了曹丕的面前低声说道。 “等夜深一些再行动。”曹丕看向西方的落日缓缓开口，众人都已经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支鲜卑部落正是杀害莫日族人的罪魁祸首，曹丕带兵深入腹地等待多日打算先行为莫日报仇雪恨。 月黑风高，远处的鲜卑大营内篝火渐暗，酒醉的鲜卑部众三五成群地回到了营帐内休息，整个营寨变成了毫无防备的状况。 曹丕让众将士将马匹四蹄上的裹布扯下，将口中的铜钱吐出，赵云一声令下，白马义从沿着高坡朝着鲜卑部落的方向杀去。 地面震动，鲜卑士兵还未反应过来，白马义从的铁蹄已然踏进了大营当中，赵云朝着其中最大的营帐冲去，势要擒下鲜卑首领。 “莫日，一个都不要放跑！”曹丕指着鲜卑逃脱的方向大喝，莫日立刻命令乌桓部将营寨包围了起来。 酒醒的鲜卑首领立刻推开压在身上的女子落荒而逃，他鞋子都来不及穿破门而出，坚硬的石头将他的双脚戳得鲜血直流。 “贼人休走！”赵云拍马赶到，枪尖微点，挑起了鲜卑首领的后颈，鲜卑首领惊呼不止，鲜血淌满了他的整个背部。 莫日挥刀奋力地砍向逃跑的鲜卑，每杀死一个鲜卑部众，他都会用狂放的笑声来表达自己的如释重负，不知不觉间，他的熊皮外衫上已经染满了鲜血。 白马义从如风卷残云般将乌桓士兵斩杀殆尽，乌桓首领被赵云带到了曹丕的面前，曹丕让莫日亲自处决了乌桓首领，心中默默缅怀了一下早已魂断的赵苞。 “别骂了！放火！”曹丕制止了莫日对尸体的粗暴蹂躏，莫日闻言只好放过尸体，让自己的族人将鲜卑部众的尸体全部聚集在了一起。 火焰熊熊燃烧，很快就将营帐内的血腥付之一炬，莫日在清点好皆是妇孺老幼的俘虏后，将他们带到了曹丕的身边。 “主公，这些人要如何处置？”莫日露出了残忍的神色，将整个鲜卑部落屠戮殆尽是他的希冀。 “……送到陷阵营的手中带回阳乐县。”曹丕不悦地看向莫日，向手无缚鸡之力的俘虏挥刀并不是他的风格。 莫日无奈地点了点头，就打算带着自己的部众先行离去。 “莫日，我需要提醒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你是明白我的想法的。”曹丕叫住莫日，莫日慌忙称是，战战兢兢地带着俘虏离开了曹丕的视线。 莫日回想起曹丕方才的眼神有些后怕，自己本来是想偷偷杀掉这群俘虏的，没想到曹丕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戏，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了，恐怕来日被屠戮的人就是自己了…… “公子，咱们是时候行动了。”赵云提醒着远望乌桓部众离去的曹丕，曹丕回过神来后翻身上马，在白马义从的簇拥下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空旷的平原上着起大火是非常显眼的，尤其是在深夜时分。 各个鲜卑部落派遣着斥候前来此处查看，却被曹丕的白马义从突袭而亡。 “已经探明了周围的部落。”白马义从沉声报告，曹丕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后微微颔首。 “子龙，是时候让这群鲜卑知道我们的厉害了。”曹丕驾马飞奔，朝着最近的鲜卑部落杀去。 鲜卑部落没有等来了自己的斥候，反倒等来了曹丕军的突袭，就算他们明白了大火形成的缘由，此刻却已经没有作用了。 曹丕毫不犹豫地向鲜卑部落发起冲击，待到寻找到鲜卑部落存放物资的仓库后，曹丕就会让士兵们点燃仓库，白马义从完全不恋战，一波冲锋后就顺势离开，一脸懵逼的鲜卑士兵瞬间陷入了两难之地。 追？自己过冬的物资就烧没了。 不追？茫茫平原上再想找到这群官军可就困难了。 曹丕可不管鲜卑部众作何抉择，他马不停蹄地赶向下一个鲜卑部落如法炮制，待到天明时分，已经有十几个部落被他轮番骚扰，不胜其烦。 “撤。”曹丕带领着白马义从扬长而去，顺手解决了返回路径上的一个小型部落。 鲜卑部落被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鲜卑首领轲比能的耳中，他立刻召集了各大部落的首领前来商议。 “大人，这群汉人欺人太甚！我们每年都在向他们上贡，他们却来偷袭我们！”一个部落的首领非常不满地抱怨道，他的话语引来了大帐内众多首领的赞同，拥挤的营帐内瞬间吵成了一团。 “……偷袭我们的官军是什么人？”轲比能压抑着怒火厉声询问道。 “不知道，是一群骑着白马的官军。”遭受白马义从袭击的部落首领回答道，随后他又骂骂咧咧地说起了被偷袭的经过。 白马……难不成是辽西公孙氏？可公孙氏有人做太守吗？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轲比能陷入了沉默，他与护乌桓校尉阎柔保持着紧密的联系，汉军的突袭让他实在搞不清缘由。 轲比能名义臣属汉室，偶尔打打秋风，阎柔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轲比能的作为，只要鲜卑部落不越雷池，阎柔是和乐意与鲜卑保持这样的关系的…… “大人！我们不能向汉人服软啊！”营帐内怒意迸发，轲比能即便有诸多疑问，也只能先行平息众怒。 “各部来此汇集，我要打到渔阳去问问阎柔，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轲比能不再思考，双方长久以来的默契不复存在，自己若是不出兵，必然会丢失首领的威望。 曹丕带着白马义从一路向南，径直来到了渔阳县的官署之中。 “我是曹丕，我要见阎柔。”曹丕带领的白马义从引来了无数渔阳百姓的围观，他们对这群有着明显特征的士兵异常熟悉。 官署门口的士兵立刻通报了曹丕到来的消息，阎柔急匆匆地来到了官署的门口，当他见到曹丕身上沾染的血迹后，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第256章 拉人下水 第257章 拉人下水 “子桓公子来我们渔阳是要做什么？” 阎柔努力地挤出笑容，曹丕惹祸精的风评让他非常担忧，他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我是来渔阳报信的。”曹丕翻身下马，在阎柔疑惑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说道。 阎柔作为护乌桓校尉一直以来掌握着渔阳郡及右北平郡的防御，他是左度辽将军鲜于辅最为依仗的下属和朋友。 “报信？”阎柔一头雾水地看着曹丕身后的白马义从，这分明就是刚杀完人的样子啊。 “没错，这个消息非常重要，我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曹丕正色道。 “公子……不妨随我先进去，喝杯茶后再说也不迟。”阎柔非常清楚曹丕的风评，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担心曹丕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身份的话来。 “那可不行，我们当以国事为重，阎校尉不要觉得我是在说笑。”曹丕断然拒绝了阎柔的邀请，曹丕的言语举动让众多百姓都充满了好奇。 “那好吧，曹府君，你有什么事情宣布，在这里说便是了。”阎柔看着曹丕煞有介事的样子无奈叹气，他的右眼皮强烈跳动，是为大凶之兆。 “诸位，鲜卑部落即将南下突袭渔阳，我曹子桓作为辽西太守带领我部前来渔阳助战，还望大家不要担忧。”曹丕言语激昂，百姓们都大为吃惊，像这种大规模的外族入侵，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识到了。 “你说什么？”阎柔拉着曹丕的衣袖大惊失色，他的手掌被曹丕身上的血污沾染。 “鲜卑部落马上要来了，还请阎校尉赶紧通报鲜于将军和祖州牧吧。”曹丕一本正经的表情让阎柔无从发火，阎柔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件事和曹丕脱不开关系。 “我们向来与鲜卑各部的关系很好的！这件事怕是曹府君从中作梗吧？”阎柔怒视曹丕，全然忘记了事态的紧急。 “你作为朝廷的护乌桓校尉与外族暗中苟合，你以为自己做的是护国安民之事吗？”曹丕一把揪住阎柔的领口，将他的身躯拎了起来。 赵云拔出佩剑，所有白马义从掏出弓箭朝着官署外的甲士瞄去，甲士们迫于无奈只好束手就擒。 “只要有一个百姓被欺负，我们就要打回去，这是原则！”曹丕将阎柔丢在地面之上，阎柔被曹丕的举动吓得惊慌失措。 “……你想怎么做？”阎柔低声询问着曹丕，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面对的是杀人如麻的曹丕，而不是普通的一郡太守。 “组织边军抵抗鲜卑入侵，势要守住我们大汉的每一寸领土！”曹丕厉声说道，阎柔急忙派人招呼各部将领前来商议，一封急报送向了祖开的官署。 曹丕来到辽西郡后就得知了鲜卑与边军的关系，这种放任外族劫掠自己百姓的事情是曹丕绝对无法容忍的，外族的野心岂能用百姓的利益去填喂？ 将边郡百姓的安危视为利益选择拱手相让的事情并非个例，曹丕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种现状。 打一开始，曹丕就知道依靠自己一个郡的力量是无法与鲜卑抗争的，但如果自己能拥有整个幽州的力量，那他将要面对的形式就会截然不同。 只要曹丕能逼着其他郡的军事力量和自己步调一致，他就有充足的把握彻底解决鲜卑的威胁。 曹丕很想杀了阎柔以儆效尤，但阎柔是曹操钦点的朝廷命官，曹丕若要完成对鲜卑的反击，必须要保持冷静。 …… “司马郡丞来蓟县是要做什么？”祖开看着司马懿心生疑惑，据他所知，辽西郡的一切事务都是不需要他来援助的。 “我是来请求军事援助的。”司马懿微笑着说道。 “乌桓人又反了？公子有无大碍？”祖开立刻从座位上坐起，司马懿的笑容让他觉得异常的没心没肺。 “祖州牧不要着急，听我慢慢道来……乌桓部众没有反叛，反叛的是渔阳郡附近的鲜卑部落。”司马懿平静地解释道。 “渔阳郡？那和辽西郡有什么关系？不应该啊……鲜卑部落向来不会这般做的。”祖开沉吟半晌，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鲜卑部落反叛的？” “公子带领一千精骑突击鲜卑部落，现在应该已经抵达渔阳和阎校尉碰面了。”司马懿向祖开讲述了曹丕的想法，祖开顿时觉得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 “……鲜卑定会大举南下的，对吧？”祖开坐倒在座位上喃喃说道，这是决定他命运的抉择，他不能轻易做出那个命令。 “州牧为一州之父母官，百姓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若不解决根源问题，将来必遭祸事，公子这是在帮助州牧一劳永逸啊。”司马懿不断地煽风点火，祖开自然不会被司马懿的诡辩冲昏头脑。 “我现在就请鲜于将军前来，你不要露面……丞相若是过问缘由，将来也好有个解释。”祖开当机立断，司马懿顿时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州牧深明大义，乃是我辈之楷模，我这就前往渔阳向公子说明州牧的意思。”司马懿拱手离别，祖开长叹一声后派遣手下人去寻找鲜于辅。 祖开回到书房从书卷中翻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的墨迹已经有些掉色了。 贾诩啊贾诩，你个滑不留手的家伙是不会乱站队的……我这次还是会选择相信你的。 祖开想起了年少游历雒阳时，认识了那个眼神深邃的中年男人，他的想法，祖开永远都猜不透。 …… 幽州各郡都接到了援助渔阳的消息，各郡将兵长史带领着军马辎重朝着渔阳而来，鲜于辅也亲自前来渔阳督战。 “公平，那群鲜卑因何而来？”鲜于辅见到阎柔后立刻询问道，他对于鲜卑南下的缘由心生疑惑，祖开找他前去也没有言明原因。 “……将军，这件事你应该询问曹府君。”阎柔悻悻地说道，曹丕从阎柔的身后走出。 鲜于辅用审视的目光看向曹丕，曹丕露出了笑容。 第257章 夺取兵权 第258章 夺取兵权 “曹府君为什么会到渔阳来？”鲜于辅眯了眯眼询问道。 鲜于辅对于曹丕一直都是避之不及的态度，曹丕前往蓟县时，鲜于辅就称病不见，他可不想和曹操被贬到边郡的儿子扯上什么关系。 “鲜卑势大，我是前来助阵的。”曹丕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气得一旁的阎柔咬牙切齿。 阎柔走到鲜于辅的身边低声耳语，待到鲜于辅得知事情的真相后恨不得把曹丕活剥生吞。 联合轲比能之事是他维持幽州稳定的关键布局，曹丕刚来不到几个月的时间就将十年之计给毁掉，此时的鲜于辅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鲜于将军看来是对我处理鲜卑的问题非常不满啊。”曹丕哈哈大笑，鲜于辅顿时火冒三丈。 “公子一时之玩乐毁幽州边疆守卫之大计，我定要向丞相如实禀告。”鲜于辅大怒道。 “你居然觉得我是在一时玩乐？”曹丕瞬间变脸，气氛霎时间剑拔弩张，赵云示意白马义从随时准备捉拿鲜于辅等人。 “难道不是吗？公子虽为丞相之子，可这是幽州军防之大事，岂能容你胡闹！”鲜于辅冷眼看向赵云，“你们是想要造反吗？我可是你们的上官！” “果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鲜字！”曹丕大声说道，鲜于辅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鲜于辅之鲜于与鲜卑完全无关，他祖上世世代代都为汉人，其鲜于之姓发源于子姓，以箕子为供奉之祖。 “你竟敢污蔑我？”鲜于辅拔剑以对，曹丕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他，这让鲜于辅瞬间丧失了最后的理智。 “污蔑你？你这般狂妄自大，无知愚昧，出卖百姓的利益而不自知，我真不知道如何说你是好！”曹丕拔出王髦剑后退一步，眼看就要和鲜于辅对剑刺击。 “你初来乍到的懂什么？以小部分无关紧要的愚民换取大汉的稳定，乃是最为稳妥之策！”鲜于辅怒目圆睁，阎柔站到了鲜于辅的身后沉默不语。 “放你母的屁！爷爷我终于知道刘虞是为何而死了！”曹丕出剑刺向鲜于辅，鲜于辅慌乱间挥剑格挡。 曹丕轻松刺伤了鲜于辅的手腕，鲜于辅捂着自己的手腕吃痛大叫，佩剑被他丢在了地上。 “你想要谋害上官吗？曹丞相定然不会放过你的。”鲜于辅咬牙切齿，曹丕的剑已经架到了他的胸口。 “今日之乌桓就是明日之鲜卑！鲜于辅叛国谋逆，我作为辽西太守当诛杀奸佞！”曹丕洪声大喝，一剑捅穿了鲜于辅的胸口。 鲜于辅不可思议地看向曹丕，难以理解地躺在了地上，他完全不能明白曹丕为什么敢这么做，自己可是两千石的朝廷命官啊…… “将阎柔给我抓起来！”曹丕一声令下，瘫坐在地上的阎柔被赵云瞬间制服，完全来不及抵抗。 “请公子下令。”赵云面色严峻，准备随时将阎柔就地诛杀。 “今日起，由我暂代军权，所有不服从我命令的人一律军法处置！”曹丕扫视着周遭所有的将兵长史，这群将兵长史缓缓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疑问。 曹丕不会是想要造反吧？ …… “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阎柔？”司马懿无奈于曹丕还是没有忍住怒火动手杀了鲜于辅，这样他只能按照二人之前商量好的乙方案布局谋划了。 “先关着，必要的时候杀他以壮军威……若是找不到机会，就让郭济给他安上些罪名封口，反正不能让他活着去到邺城。”曹丕低声回答道。 “最好还是不要当众杀他，以免引来哗变，大敌当前，我们需要安稳一些。”司马懿建议道。 “无碍，公孙氏和子辅公已经有所行动了……这群卖国贼就该死！”曹丕一想到鲜于辅的话语就气不打一处来。 “……就怕丞相会知道这件事，毕竟丞相好猜疑。”司马懿悻悻地说道，他一开始其实是不太能接受曹丕用这种方式来擢取兵权的。 “鲜于辅和阎柔是不会听话的，只有死人最懂分寸……邺城那边先不用着急，祖开这个人是可以依仗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抵御鲜卑之突袭。”曹丕喃喃说道。 “高顺很快就会抵达渔阳，那些传播治军策的先生也会同往，斥候们已经开始去打探消息了。”司马懿汇报道。 “莫日和伯随一起来了吗？”曹丕追问道。 “当然，他是不会违逆公子之意的，毕竟他们乌桓现在要依仗与我们的马匹贸易存活。”司马懿立刻回答道。 “……他最好安分一些，要不然我会很难办的。”曹丕叹了口气，随后便带着司马懿来到了校场之上。 校场上鸦雀无声，来自各郡的士兵都汇聚于此等待着曹丕的命令，惶恐和不安的情绪写在了他们的脸上。 赵云持枪挺立于万兵之前，所有的将兵长史都在他的威压下喘不过气来。 “诸位兄弟！我曹子桓并非是想要谋权夺位！斩杀鲜于辅乃是有国法所依！”曹丕的声音打破了校场上的平静，所有士兵的目光全部汇集在了曹丕的身上。 “保国安民乃是我辈兵士之职责，鲜于辅和阎柔与鲜卑暗通苟合，多年来一直默认鲜卑掳掠百姓，大家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事情……” “有一天，这群鲜卑会抢夺到你们的头上，会抢夺到你们的兄弟朋友的头上，会抢夺到你们的妻儿父母的头上……” “那时候，他们还是不会为你们出头，因为他们在本质上都是强盗，都是靠出卖百姓的利益来苟活于世的，但我曹丕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曹丕的话语瞬间点燃了整个校场，将士们数十年来被外族欺压的怒火顿时喷涌而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就是为了保护家乡才选择当兵从军的…… “诸位若愿与我曹丕一同保护百姓，诛杀叛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凡斩一名鲜卑恶贼，赏一金！斩一名鲜卑头目，赏百金！斩杀敌酋轲比能，赏万金！” “我曹丕绝对会为了百姓战斗到最后一刻！诸位若是不弃，便随我一同守护百姓！” 曹丕振臂高呼，所有幽州边军全部提振士气高声应和，他们在曹丕的激励下斗志昂扬，势要将鲜卑赶出幽州！ 第258章 联合士族 第259章 联合士族 曹丕在渔阳郡鼓舞士气之时，远在蓟县的公孙勉按照计划开始了他的行动。 “公孙先生为何召集我们前来啊？”一名士子恭敬地询问道。 蓟县的官署内，各大幽州士族的代表纷纷赶来，曾经不爱言语的公孙勉被推到了仅次于祖开的座次上。 辽西公孙氏在公孙攸来往邺城与阳乐县的贸易上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已经跻身成为了幽州最有能量的几大豪族之一。 “今日前来此处，是想与众位商议一下幽州的将来之事。”公孙述轻轻地招了招手，他的随从从马车上搬下来了几大箱的黄白之货拉到了正厅当中。 众士族看到公孙勉如此豪气顿时双眼放光，无论公孙勉一会儿会怎样道出他所言的未来，这些士族都已经打算答应公孙述的要求了。 和曹丕合作还真是走运啊……我怎么就撞不到这个大运呢？对了，我家中也有女儿啊！ 就在士族们羡艳于公孙氏的好运气时，祖开一言不发地看着厅内的财货微微蹙眉，他一直在思考着公孙勉前来的缘由。 司马懿刚走，公孙勉就来，渔阳即将与鲜卑大战，按脚程来算的话，鲜于辅应当已经到达渔阳了……这么凑巧的时间点，曹丕和公孙氏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事情？ “不知公孙先生说的将来是何事啊？”祖开沉声发问道。 “我希望与各大家成立一个商会，一同赚钱。”公孙勉按照曹丕的解释将他的意思转述给了众士族，众士族感觉自己要被天上的馅饼砸晕过去。 每一个听完公孙勉解释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吗？ 所谓商会其实是曹丕完全将一本万利的贸易渠道分享给了众士族，众士族只需缴纳很少的本钱，就能获得肉眼可见的巨大利益。 “曹府君真的愿意与我们做这些事吗？”一个士子再三询问着公孙勉，公孙勉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他的东西的确可行，但乌桓人的手中不会有那么多匹马的。”祖开保持着冷静，他没有被曹丕和公孙勉的蜜糖炮弹给迷住双眼。 “……但鲜卑人有。”公孙勉轻声说道。 “你们果然是想要这么做！鲜卑与左度辽将军鲜于辅、护乌桓校尉阎柔关系密切，是不会放任子桓公子这样做的。”祖开恍然大悟，曹丕果然是在打鲜卑人的算盘，这次的鲜卑南下很有可能就是曹丕捣的鬼。 “他们现在恐怕已经不能说话了。”公孙勉淡淡地说道，祖开和众士族皆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祖开急忙站起身询问道，若是曹丕想要谋反或者杀掉二人，自己跳进啥河都洗不清了，出兵抵抗的命令可是由他亲笔所书的。 “州牧不必紧张，曹府君已然有了二人勾结鲜卑谋反的证据了，边军不可一日无统帅啊……再说了，府君还要和诸位一同发财呢，你就不要担心其他的事情了。”公孙勉宽慰着祖开的激动情绪，祖开当然明白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士族们听到公孙勉的话语纷纷陷入了沉思。 “所以，你这次需要让我们做些什么？”祖开想起了贾诩的书信，尽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 “各家向前线派人运粮，支援渔阳。”公孙勉微笑道。 众士族看着地上如山的财宝点了点头，每天巴结着曹操派来的官还真不如巴结曹操的儿子呢，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公孙氏挡在前面，阎柔和鲜于辅死不死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曹丕要我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说是了…… “……那就这样吧。”祖开看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只好答应了公孙勉的要求，现在自己必须要和曹丕站在一起了。 各地紧急派遣人马朝着渔阳运输粮草，坐镇阳乐县的沮授同样没有闲着，他已经组织了预备营开始把守辽西郡与昌黎郡之间的各个要道，以防公孙康会突然袭击。 阳乐县县令万楷命令重兵把守在辽西太守府的周围，再加上校事府的暗哨，整个太守府被官军守护的固若金汤。 “夫人，主公一时半会儿恐怕是无法回府了。”郭济见到甄宓后恭敬地说道。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没个信儿吗？”甄宓挺着大肚子一脸的担忧，还有三个月，她就要到待产的时间了。 “主公行事向来如此，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了。”郭济一直在隐瞒着甄宓有关于曹丕夺位的事情，就是害怕甄宓会担心曹丕从而影响了胎儿。 “……你先下去吧。”甄宓面无表情地遣退郭济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闹这么大的动静，你却还在骗我……” “夫人，我已经把你的信托人交给我兄长了。”公孙玉从暗中走出，甄宓点了点头后拉起了她的手臂。 “但愿母亲那里能早日知道这里的消息吧。”甄宓望着南方，邺城的轮廓在她的脑海中缓缓浮现。 其实，甄宓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曹操现在根本就不在邺城，曹操完全不知道幽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操在得到大量马匹后组建了骑兵部队开始进入关中地区，他打算要打下马腾、韩遂等割据势力占据雍凉，进而实现北方的完全统一。 曹操没有收到沮授派人送去的谎言，先前，曹操出征的消息经由甄尧的嘴和公孙攸的车队带回了阳乐，曹丕得知曹操无法及时处理幽州事务后，才下定了决心要诛杀鲜于辅。 待到鲜卑被打退，曹操就算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他也没有什么缘由去惩戒曹丕了，因为那时候的鲜于辅和阎柔早就已经过了头七了…… 身在邺城的曹植接到了无数封幽州的军报，军报上的内容基本完全一致，鲜卑欲南下，鲜于辅、阎柔叛乱被曹丕所擒获，请问丞相接下来我部要如何行动。 杨修被曹操带在了身边，曹植根本没有魄力和能力去替曹操下决定，待到监察司的暗探昼夜启程后，曹植只好找来崔琰和荀彧前来询问。 “打！”荀彧毫不犹豫地说道，崔琰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既然二位先生都这么认为，那我就这般回复了。”曹植如释重负，荀彧看着曹植放下心来的样子眯了眯眼，他感觉曹丕回到邺城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第259章 慈不掌兵 第260章 慈不掌兵 阎柔的脑袋被高高地挂在了校场的竖木之上，曹丕带领着气势汹汹的士兵们前往了大汉边境，轲比能召集各部集结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期间小战不断，各地的守军兵力尚且可以应付。 曹丕希望能收缩补给线与鲜卑骑兵打起城防战，这样可以有效地避免鲜卑骑兵的大规模冲击，曹丕先将大军前顶至边境线，是为了给各地的百姓争取后撤的时间。 右北平郡的百姓已经在高顺的掩护下撤到了城中，公孙氏的接应力量与当地守军坚守着城墙誓死不出城，曹丕选定的战场乃是渔阳，右北平郡各县的战略意义无外乎就是分兵鲜卑，等待全面反扑的时机。 “各县的粮草储备足够吗？”曹丕见到赶来汇合的高顺和莫日询问道。 “主公尽管放心，坚持两个月绝对不成问题。”高顺沉声回答道。 “可惜了右北平郡的耕地了……这群鲜卑真该死。”曹丕恨恨地骂道。 “府君……为什么要让我带来的兄弟们分散各县啊，我们乌桓的骑兵可都是精锐。”莫日面带沮丧地询问道。 “每个县内都需要有小支的骑兵力量作为预备，仅凭官军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只能让他们去填补这个缺憾了。”曹丕解释后，莫日才勉强恢复了正常神色。 曹丕对莫日的防范自打为其复仇后便有所加强，虽然双方有着紧密的合作关系，但乌桓终究还没有体制汉化和完全依靠曹丕，曹丕不敢将腹地的重要防区交给莫日部去防御，化整为零是曹丕的制衡之道。 百姓们在士兵的组织下缓慢后撤，尽管曹丕数次言明会补齐丢失在战乱当中的物资，但百姓们还是牢牢地将家中值钱的东西全部带在了身上。 “他们这是被抢怕了啊……”司马懿无奈地说道。 “不必逼迫他们，让他们带着这些东西去到县城内，他们才会安心一些。”曹丕苦笑着说道。 “主公，以他们的撤离速度来看，是达不到我们预计的时间界限内的，这样会不会出现什么纰漏啊。”高顺看着拖着一大包行李的百姓非常不满，在他看来，军令是完全不能违背的，百姓们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曹丕的军令。 “他们只是离乡的难民而非部曲的甲士，不必苛责于他们……加强外围的戒备就是。”曹丕不忍心下令，司马懿露出了一丝犹豫。 很快，斥候们传来了前方发现大量鲜卑骑兵的消息，曹丕立刻命令陷阵营守卫军阵，骑兵们快速掩护百姓们撤离。 “官军抢劫了！”一名百姓发出尖叫声，司马懿看着始终不肯丢下家当的百姓大为恼火。 百姓当中发生了骚乱，很多人都在讨论这场所谓的鲜卑突袭根本就是官军的骗局，抢夺他们的家产才是官军的真正目的。 “公子，慈不掌兵，若再让他们这般拖下去，可就来不及撤回去了。”司马懿立刻劝说着曹丕，曹丕立刻下令让骑兵们强行丢掉百姓身上的行李，每名骑兵负着一个百姓向渔阳县城内火速撤离。 鲜卑骑兵先锋声势浩大，马蹄扬起的滚滚浓烟不见其全貌，曹丕被眼前的景象大为震惊，鲜卑先锋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他和司马懿的预计。 “轲比能还真下血本。”曹丕暗骂一声，铺天盖地的羽箭朝着鲜卑骑兵的头上倾泻而下，但鲜卑骑兵人数众多，羽箭的覆盖区域极其有限，双方的士兵很快就战在了一起。 鲜卑人的胡刀无法砍烂陷阵营的盔甲，陷阵营的士兵也无法拉开与鲜卑兵的距离，双方在毫寸之间的土地上绞杀肉搏，弓兵的羽箭很快就被损耗殆尽。 “主公，你们先行撤离，我们陷阵营断后。”高顺坚定地看着曹丕，曹丕清楚若要被后续赶来的鲜卑大军包围在此的话，自己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曹丕被手下强行拉出了战圈快速后撤，临别前，高顺目光坚毅，曹丕却满是担忧。 狗日的，自己明明没有刘玄德的本事，却非要干大耳贼的行径，若是害死了高顺和陷阵营，自己可就酿下大错了！ 高顺洪声怒喝，两千陷阵营士兵堵着鲜卑骑兵前进的路线分毫不退，鲜卑骑兵的主力眼见久攻不下，就想要绕后追击曹丕的部曲。 “拦下他们！”高顺砍倒面前的鲜卑兵，陷阵营的方阵开始向两翼延伸，鲜卑军被陷阵营强大的爆发力冲散了阵型，能够追逐曹丕的力量瞬间锐减。 “子龙成功了！”逃跑之际，司马懿指着远处的黑烟大喝，曹丕这才放下心来，幸亏自己多留了一手…… 鲜卑兵看到后路被偷袭后立刻调转马头赶去救援，陷阵营的士兵追上曹丕的脚步与大军一起赶进了渔阳县城当中。 百姓听见城外震动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自己若留在城外将会经历怎样一场浩劫。 赵云带领白马义从迂回逃脱，追兵眼见无望只好先行灭火，待到赵云领兵入城后，曹丕在城外的大部分部署已经全部完成。 “公子，刚才的情况太凶险了，战场上的形式瞬息万变……”司马懿望着天边逐渐消退的黑烟出言提醒道。 “……多亏子龙和伯随了。”曹丕侥幸地长舒一口气。 曹丕还从来没有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役，他的经验和决断比起他最讨厌的刘备和父亲曹操还有着不小的提升空间。 “公子，鲜卑军的粮草辎重应该是分营放置的，我这次恐怕只摧毁了他们不到十分之一的粮草。”赵云擦着脸上的血迹登上城楼，鲜卑军的数量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辛苦子龙了……轲比能怎么能调集这么多的人马呢？”曹丕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说道。 “他应该是对部众许下了整个幽州的利益……他已经得知鲜于辅和阎柔死亡的消息了，否则他不会这么决绝的。”司马懿思考半晌后分析道。 “现在就是拼消耗的拉锯战了，鲜卑不善攻坚战，这是我们打破僵局的最好机会。”曹丕望向身后的河流恢复了自信。 鲜卑若想南下幽州，渔阳县和县城以南的水网是鲜卑无法避免的路径，曹丕势要在此对峙与远道而来的鲜卑大军。 “人在城在，人死城倒。”曹丕从逃亡的怔神中恢复，现在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他不能再这样头脑发热的去对待这场大战了。 第260章 保卫渔阳 第261章 保卫渔阳 鲜卑大军在城外集结驻扎，渔阳县的城墙阻止了他们南下入侵的步伐。 “大人，这群汉人不敢出来迎战，咱们干脆就不要理会他们了，再晚去一会儿，其他地方的汉人可就要得知咱们到来的消息了。”一名鲜卑首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他的意见得到了帐内众多鲜卑的认可。 鲜卑部落的大部分首领见识短浅，他们认为只要能抢夺幽州府邸的物资就算是一场胜利，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则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家不要着急，这里是汉人最富裕的地方，城中有着数不清的汉人美女和黄金，咱们只要拿下这座城，就能十年不愁。”轲比能微笑着说道。 轲比能心中有着更深层次的打算，若是能解决掉边军的主要力量，幽州的防卫就会陷入混乱，到时候面临着这么多肥沃的土地，讲和有了条件，打仗有了优势，获取多少的财富和荣誉都将成为可能。 “大人说得对！”轲比能的亲信立刻赞成，其他首领也都被轲比能口中的美好未来勾引出了强烈的兴趣，若不是城墙阻隔，他们甚至会立刻冲出大帐和曹丕一决生死。 轲比能布置完大营内的事务后就结束了战前动员会，他的面前摆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如何才能攻破眼前的城池呢？ 曹丕站在城楼上观察着鲜卑的大营，轲比能对待官军的态度异常严谨认真，曹丕看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缺口。 “公子，尚贤阁的工匠们已经安顿好了。”司马懿走上城楼，二人先前谋略的速战速决已经不太可能，战备阶段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二人商榷决定。 “就算城中物资不足也要供应好他们的需求。”曹丕立刻吩咐道，墨家工匠的很多发明都是围绕着守城战进行设计的。 “我会监督这件事的，公子安心。”司马懿看着曹丕再次陷入沉思的样子没再多言，他很清楚曹丕如今背负着多么巨大的心理压力。 …… 鲜卑已经围绕着渔阳城展开了数日的攻势，他们的攻城器械极为有限，守军可以凭借着居高临下的优势轻松打退鲜卑的围攻。 曹丕一直勒令边军不要主动回应鲜卑的挑衅，鲜卑士兵对此毫无办法，他们只得用粗鄙难懂的语言辱骂着官军的乌龟行径。 鲜卑大营内再度进行着有关于渔阳城的讨论，轲比能力排众议坚决要打下眼前的坚城，他已经从抓来的乌桓士兵口中再度确定了曹丕的身份，对于自己的未来，轲比能有了更多的打算。 “府君，一切都准备好了。”莫日来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曹丕吩咐过后，城楼上传来了异常洪亮的齐喊，轲比能听到传来的声音勃然大怒。 乌桓士兵给边军教学了辱骂鲜卑的胡语，大量关于轲比能妻女的词句传入了鲜卑士兵的耳中，轲比能极力克制着自己不要中了曹丕的激将法。 渔阳城门大开，白马义从奔袭而出，本以为边军龟缩不敢迎战的鲜卑士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待到鲜卑士兵刚刚列好阵势准备接敌，赵云已经带领着白马义从返回了渔阳城中。 “卑鄙！”轲比能冲着城楼上的曹丕愤怒叫骂，回应他的只是边军更加变本加厉的辱骂，轲比能的黑脸涨得紫红，却对此毫无办法…… 曹丕的嘴炮战法持续了数日之久，白马义从的出击和突袭完全没有规律，这让轲比能完全不知道如何应对，渔阳城内的热心百姓学会了‘轲比能是傻逼’、‘轲比能的女儿壮如猪’、‘轲比能的妻子和弟弟背着轲比能苟合’之类的高频热词，他们没事就要到城楼之上吼上两嗓子来直抒胸臆。 轲比能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他命令鲜卑部队开始不要命的向渔阳城发动冲击，墨家工匠加急制造的籍车和转射机等守城器械给了鲜卑很大的科技震撼，鲜卑士兵一时间损伤惨重，不敢靠近渔阳城墙。 白马义从与乌桓骑兵再度杀出，疲于应付的鲜卑步兵还未反应，就被骑兵部队的冲锋给踩成了肉泥，城楼上的羽箭配合着骑兵的冲锋高抛而下，轲比能急忙命令大军向中心聚集，却没有得到迅速的反应。 赵云奋勇当先，白马义从接连突破了鲜卑军阵的重重防御，距离轲比能的大营只有不到一丈的距离，轲比能惊恐地命令着士兵们挡在赵云的面前，本能地朝着北方逃跑。 营寨内燃起大火，乌桓骑兵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们一边用言语喝骂威胁着落荒而逃的鲜卑逃兵，一边将燃起的火把朝着还未燃烧的帐中丢去，鲜卑大营化作了一片火海。 轲比能来到安全距离后开始聚集鲜卑士兵准备反击，鲜卑士兵只是措手不及，待到整备完毕后，庞大的军队数量还是能够包围赵云的白马义从。 赵云立刻命令士兵转向回城，他张弓搭箭朝着轲比能的方向发动射击，还在呼喊鲜卑士兵聚集的轲比能完全没有抵御的准备，羽箭射在了他肥硕的肚皮上，白的红的泻了一地。 鲜卑士兵挡在了轲比能的面前将他带离，曹丕看着赵云的勇武表现大喜过望，城楼上的羽箭再度释放，掩护着骑兵部队的回城撤离。 火焰将鲜卑大营烧成了一片灰烬，粮草辎重皆失的鲜卑部众乱作一团，已经有不少部落心生偷偷开溜的打算了。 曹丕没有派遣部队再度出击，他悠然地看着一溃数里的鲜卑士兵克制着出城追杀的欲望，等到轲比能重新聚集鲜卑部众后，鲜卑的军阵已经距离渔阳城有着不少的距离了。 “我定要杀了曹丕！”轲比能无能狂怒，他已经不打算要靠捉拿曹丕来和曹操姌和议价了，他必须要斩杀曹丕来挽回自己的尊严。 轲比能急火攻心，伤口再度崩裂，鲜卑士兵们慌乱地为轲比能包扎，待到一切都安稳下来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寒风呼啸，不少鲜卑士兵根本没有地方居住，篝火将他们的憔悴面庞照得落寞不已，所谓的黄金与美女，究竟在何处？ 第261章 大破鲜卑 第262章 大破鲜卑 十月，大雪。 鲜卑的围攻仍在继续，天气愈发寒冷，半个月的围攻已经让他们的粮食储备彻底见空。 不少首领萌生退意，轲比能坚决地将违反自己意愿的首领全部处死以儆效尤，冰冷天气带来的影响难掩轲比能恼羞成怒后的暴戾、冷酷与无情。 “公子，城南的河流已经开始陆续结冰了，咱们的粮食储备已经有些不够用了。”赵云从军营巡视后径直来到了城楼之上，曹丕正在和司马懿远眺着鲜卑军破烂不堪的营帐。 “还有几日的储备？”曹丕目不转睛地询问道。 “不足十日。”赵云立刻回答道。 “让莫日到我这里来，咱们是时候开始行动了。”曹丕轻声说道，司马懿快速地点了点头。 夜晚，莫日出城沿小路来到了鲜卑大营的东侧，在这里他见到了几日前赶来支援轲比能的素利和弥加。 素利与弥加都是东部鲜卑的首领，东部鲜卑靠近辽西郡与昌黎郡，长期以往都靠与汉人的贸易谋求生路。 曹丕联系素利和弥加的计划乃是沮授从中推动，二人虽然身为鲜卑首领却与轲比能尿不到一个壶里，轲比能势大，长期以来都在挤压着东部鲜卑的利益，他们这次匆匆赶来也是受到了轲比能的威胁，曹丕想要通过二人彻底改变鲜卑部落的格局。 “府君让我问问你们，府君先前的提议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莫日没好气地询问道，他对鲜卑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我们接受府君的提议，我早就看轲比能不顺眼了，还望府君能够履行约定。”素利与弥加对视后快速回答道。 “知道了，府君是不会食言的……明日正午行动，以火箭为号。”莫日说罢后借着夜色快速离去。 曹丕对素利和弥加的提议与莫日所在的乌桓部落几乎一致，贸易的红利让东部鲜卑一直都非常眼馋，小小乌桓都可以做这些事，那我们鲜卑人为什么不可以？ 曹丕还愿意让鲜卑的子弟入阳乐接受教育，为鲜卑百姓提供种植的耕地与技术，这些都是二人极力想要追求到的，所以他们在轲比能入侵渔阳时，就已经在暗中联系身处阳乐的沮授了…… 次日正午，轲比能象征性的攻势再度被守军击溃，东部鲜卑的一些部落开始在胳膊上绑上布条，缓缓后撤到了整个鲜卑大营的东北方向。 一支火箭由曹丕射向了空中，渔阳县的三门齐开，大量的兵士开始冲向城外，尤其以赵云的白马义从与高顺的陷阵死士最为激动。 “我这次要让胸口多一颗星。” “没出息，我要让胸口的星星全部变成月亮。” “别吹牛了，赵将军也才三个月亮。” 汉家士兵们的全面出击让轲比能凶性大发，轲比能立刻命令所有人开始迎接汉军的攻击，他已经彻底失去了原先的理智。 汉军的士兵构成非常复杂，各地的援军、曹丕的本部、世家的支援以及本地的守军，他们在曹丕带来的先生们耳濡目染的印象下，已经对忠君爱国的理念非常认可了，在一同抵抗鲜卑的战斗中，各地的兵士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 汉军的反扑势如破竹，人数众多的鲜卑军被复仇的怒火烧得节节败退，东部鲜卑高举义旗的背刺更是让他们不堪其扰，轲比能的鲜卑大军被迅速地斩杀屠戮，轲比能望着大势已去立刻飞奔逃离。 不知向何处逃离的鲜卑士兵恰好为轲比能的逃跑做出了掩护，白马义从在追杀鲜卑士兵的道路上丢掉了方向，轲比能拖着肥胖且受伤的身体驾马远逃，内心当中只有无限的懊悔。 与此同时，各地的守军全部收到了来自曹丕的军报，士族们逼着各地的县令郡守们下令攻击城外的敌军，一些不甘被曹丕摆弄的县令郡守被士族们的口水淹没后仍然得依令而行。 这一刻，士族干政的影响力辐射了整个幽州，幽州各地都在响应着曹丕的命令。 …… 凉州。 “这逆子到哪里，哪里就不安生！”曹操看着军报异常恼怒，眼下与韩遂、马腾的交战正值白热化，他根本没有精力去理会幽州的骚乱。 “丞相不必烦忧，以公子的能力抵御鲜卑定然不成问题。”杨修微笑着说道。 “让丁仪去查！我不相信阎柔和鲜于辅会出问题！”曹操立刻命令道，他对于曹丕出现在渔阳的事情十分存疑，若是曹丕吞并幽州各郡县意图谋逆的话，自己可就腹背受敌了…… 杨修离开后，曹操忽然有些惆怅，他随即写下了一封信，让监察司的暗探火速前往邺城给曹植送信。 …… 幽州边军的追击异常凶猛，幽州版图内的鲜卑军悉数被曹丕斩尽杀绝，曹丕将素利与弥加派往了辽西安稳局势，自己则前往蓟县向祖开汇报前方的战果。 公孙勉早早地来到了蓟县城外等候着曹丕，他的身边围满了幽州士族，俨然以幽州派士族之首的身份自居，祖开的身边反倒没剩下几个人，这让祖开对这群士族充满了不悦之情，人还没来呢你们就舔，要舔不也得我先来吗？ 曹丕和他手下的白马义从受到了众士族英雄般的吹捧，曹丕则是尴尬地进入了祖开的官署，谢绝了各家的邀请。 “子桓此战堪比冠军侯封狼居胥，与丞相力克乌桓于柳城之战役如出一辙啊！”祖开听到曹丕带来的战果后欣喜不已，贾文和这老登还真不骗人啊。 “祖幽州实在是谬赞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曹丕微笑着回应道。 “我定要向丞相为你请功。”祖开大手一挥，他已经全然忘记了阎柔和鲜于辅的存在，曹丕才是他真正依仗的下属。 “今日前来是还有一件事请求使君首肯的……我想趁鲜卑元气大伤之际，彻底解决幽并二州的边乱。”曹丕忽然正色道。 “这……不得丞相来决定吗，我做不了这个主啊。”祖开再次体会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受感觉，曹丕的的确确是个闲不住的。 “使君不必为难，我只是收回大汉的疆土，你只需瞒着邺城那边半个月的时间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曹丕从袖中掏出了一大块金锭，祖开立刻答应了曹丕。 瞒半个月？反正曹操又不在邺城，再瞒半月又何妨？ 曹丕得意洋洋地走出官署，反击从现在开始！ 第262章 白马将军 第263章 白马将军 曹丕的提议得到了很多士族的强烈支持，原来去支援渔阳的士兵全部都变成了曹丕手下的临时部曲，曹丕的实力有了质的提升，对于干碎鲜卑这件事情，他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轲比能如今的处境真的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曾经不可一世的鲜卑大人现在只能躲在自己的部族中闭门养伤，就连每日获得的食物都非常有限。 轲比能的求援反倒让其余鲜卑部落打起了小算盘，依附于他的部落越来越少，还有不少实力不足的部族趁机敲骨吸髓，搞得轲比能只能暗暗忍下这口气。 “素利和弥加竟然敢背叛我，待我重振雄风后第一个就拿他们祭旗！”轲比能对手下人发起了牢骚，肚子上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 “大人，步度根的使者已经到了两日了，我们还不见他吗？”轲比能的心腹低声询问道。 “先晾着他，步度根想趁机收我我部众，我是绝对不会向他低头的，我需要的是咱们鲜卑各部的合作，而不是成为他的臣属。”轲比能从战争中吃到苦头后重回了冷静，逃跑时寒风吹面的刺痛让他的暴戾情绪消退了不少。 “万一……我是说万一，曹丕那家伙带兵来打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轲比能的心腹战战兢兢地询问道。 “汉人没有这么大的勇气，这次战败是我们大意了……他们只会钻进女人的被窝里贪图享乐，连酒都不愿意喝最烈的，那个曹丕就是这样的人。”轲比能对曹丕的看法极为准确，可他却不知道，他严重低估了幽州百姓对待外族的强烈反抗之心。 曹丕的平鲜军在百姓夹道欢送中离开了渔阳县，百姓们都渴望这支满载希望的部曲能够凯旋而归，为大汉带来永远的安宁与平静。 曹丕有着之前骚扰鲜卑的经验，他轻车熟路地带领着军马赶赴鲜卑腹地，莫日带着联合进攻的消息前往素利和弥加的部落传信，曹丕打算由南向北、由东向西的扫平整个鲜卑驻地。 素利和弥加对曹丕言听计从，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能够获得的东西远不止贸易的红利，只要他们服从曹丕的一切调遣，他们的部族就可以彻底替代轲比能，获得远超曾经数十倍的势力扩张，彻底掌控鲜卑诸部落的统治权。 东部鲜卑与大汉边军在轲比能的辖地边境汇合，在点好五千人的骑兵部队后，曹丕将这些人统一交给了赵云调遣，赵云对于自己能够再添勋章的事情势在必得。 “子龙，消灭轲比能的势力要速战速决，不要让他再跑去西边了。”曹丕在赵云临行前嘱咐道，这倒不是他不愿意亲自出征，而是草原之上通讯不便，他必须要留在后方时刻关注着大后方传来的消息。 “云定不负公子所托。”赵云按耐下激动的心情，在言明军纪后，他带着骑兵部队朝着轲比能的辖地发动了偷袭。 轲比能很快就接到了汉军袭来的消息，他对这件事情大为诧异，曹丕凭什么能这么刚？自己不是都已经退兵自保了吗？他为什么一定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鲜卑部退无可退，轲比能组建起了有限的力量去截击赵云的骑兵，赵云在消灭掉两个部落后，很快就遇到了轲比能派来的部曲。 赵云身先士卒，他挥舞着长枪扫开面前射来的羽箭杀向鲜卑中阵，素利和弥加见状立刻跟随着赵云的步伐，生怕出现什么闪失。 尽管素利与弥加不理解汉军为何执意要将轲比能斩草除根，但利益的巨大诱惑让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的事情，这个长得像娘们的汉军将领很受曹丕看重，自己可不能让他出了事情…… “为了百姓！为了主公！”赵云连斩数名首领，冲刺之余不忘激励着身后的士兵，士兵在赵云的英勇表现下士气大振，不少白马在一番突刺后变成了赤兔。 “跟上赵将军！宰了轲比能！”素利振臂高呼，东部鲜卑骑兵连声称是，他们被许诺了大量的钱财，本着干一仗富三代的想法，作为雇佣兵的他们对待常年压制着自己的同胞，连连挥下手中的胡刀，兴奋地收割着敌军的头颅。 东部鲜卑骑兵紧随白马义从的步伐冲向敌阵，轲比能部的军阵很快就被猛烈的突击冲散，不少鲜卑士兵看见赵云银枪上染黑的红缨纷纷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不少被强行征召的鲜卑兵立刻逃命，作鸟兽散。 赵云没有即刻清算被击溃受擒的鲜卑俘虏，他很快就整备部队朝着轲比能的所在地杀了过去，轲比能得知前线溃败的消息后，将所有鲜卑人全部派去抵挡赵云，自己则带着财宝和步度根的使者果断向西开润…… 轲比能这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做法让鲜卑部军心大乱，赵云不费吹灰之力地接连击溃前来送死的鲜卑部队后，迅速占领了轲比能的驻地，俘虏的人数甚至是所带部曲的十倍之多。 “公子，轲比能还是得到消息后跑路了。”赵云略带自责地迎接着前来支援的曹丕，曹丕看着赵云身上的血污只做赞许，他和司马懿早就已经做好接战步度根部的准备了。 鲜卑俘虏被素利部和弥加部瓜分，他们不仅对曹丕的优待歌功颂德，还对人不可貌相的赵云打心底的钦佩，听族内老者说，西边的并州曾经出了一个汉人，号称天下无双的飞将军，他们也亲切地给了赵云起了一个白马将军的称号。 赵云胸口的三个月亮换成了一个太阳，白马义从各人的军衔也获得了大幅提升，源源不断的物资穿过草原送往了曹丕建立的营寨，曹丕在等待着步度根的回应。 “主公，陷阵营人马已经抵达！” “报！渔阳各家送来的粮草已经全部存放在了府库内！” “步度根的辖地内有异常的兵力集结！请求主公吩咐！” 曹丕攥紧了拳头，大营内的每个人都在忙碌的为即将来临的大战做着准备，解决鲜卑之乱，成败在此一役。 第263章 形势逆转 第264章 形势逆转 “轲比能大人，你要我出兵攻打汉人，我可是非常为难的啊……”步度根冷冷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轲比能，他和他的哥哥扶罗韩当年就是被轲比能赶到并州北部的。 “哼！自己惹了汉人，现在知道来找我们了，我们若是把你的人头交给汉人，可以换来多少的粮食？”扶罗韩在步度根的召唤下率兵赶来，他对于击溃汉军这件事有着足够的信心。 “两位大人，汉人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将我们给灭了啊……他们打算扶持素利和弥加来当整个鲜卑的首领，我的人头不仅换不来粮食，还会召来汉军的骑兵……”轲比能忍着怨气言明利害，向曾经的手下败将服软已经让他非常丢脸了。 扶罗韩和步度根其实已经做好了作战的准备，汉人插手鲜卑部落的争端触及了他们的底线，现在的冷嘲热讽只是为了找回他们曾经丢失的尊严。 “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你就等着看我们把汉将的头颅给带回来吧。”扶罗韩觉得轲比能之败是败在了先前围攻渔阳的消耗战当中，他对于汉军的战斗力向来都是不屑的，硬碰硬的对战他可从来没怕过谁。 轲比能将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二人，同时，他也在心中谋划着接下来自己应该如何背刺二人，重整旗鼓。 步度根对轲比能带来的情况异常不屑，他们借机羞辱了轲比能的无能，什么大汉精兵，什么丞相之子，这些都不过是自己向大汉谈判的筹码罢了。 四万鲜卑精兵集结于此，扶罗韩和步度根确实有着可以嘲讽轲比能的资本，冬日寒冷，他们需要靠战争来获得大量的资源。 …… “真是不识抬举啊……”曹丕得到步度根部准备抵抗的消息后暗暗摇头，但凡步度根和扶罗韩识相一点把轲比能的人头送来，也不至于一点也不识相地召集兵马。 “此战我愿为先锋！”高顺望向远处马蹄扬起的灰尘，率先向曹丕请战，近日赵云扬名于汉军，他自然也不甘示弱。 “伯随稍安勿躁，先看看他们要做些什么？”曹丕十分鼓励手下的良性竞争，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后，他们就可以化身为战场上的杀人机器。 大汉边军持械严阵以待，营寨内修建的箭楼上站满了士兵，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在盯着远方的鲜卑，随时准备亮出獠牙。 鲜卑的骑兵在集结完毕后朝着汉军的军阵冲杀而来，曹丕看见鲜卑部只是聚集士兵一味猛冲，并无其他策略后放下心来，陷阵营穿戴重甲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方。 首先迎接鲜卑骑兵的是数以亿计的羽箭，曹丕从世家手中获得了非常多的支持，除粮草和人手外，仓库内用之不竭的羽箭是积冗最多的，曹丕敢说幽州没有人比自己拥有更多的箭矢，鲁肃和周瑜若是看到这些羽箭非得馋哭了不可。 天空上的落矢杀伤力不大但威慑力极强，不少鲜卑骑兵还未来得及刹车，就被身后的同胞撞下马背，漫天的羽箭将他们射成了刺猬，一批接一批的鲜卑士兵和马匹倒在了冲锋的路上，更多的士兵被绊倒后也失去了战斗力死于践踏或流矢。 羽箭停发，陷阵营士兵快速顶上，他们的坚硬铠甲是鲜卑人手中的胡刀根本无法砍伤的，高顺挥舞环首刀，瞬间就击杀了不少的鲜卑骑兵。 白马义从和东部鲜卑骑兵沿军阵两翼杀出，乌桓骑兵绕后迂回，前来突击的鲜卑先锋被四面夹击，瞬间就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任由汉军宰割。 扶罗韩率本部士兵前来本是抱着打扫战场的心态而来的，他在看到眼前的景象后震惊不已，汉军何时有过如此凶悍的战斗力了？方才派遣的五千精锐就这样没了？ 当扶罗韩想要战略转进的时侯，眼尖的乌桓骑兵开始纠缠起了扶罗韩部，扶罗韩被疯狗一样的乌桓骑兵咬住，一时无法快速脱身。 “随我斩杀敌酋！”赵云率先觉察到了赶来支援的鲜卑士兵，他提起长枪朝着扶罗韩的大旗冲杀过去，本就失去了速度均势的鲜卑士兵被白马义从的长枪破开了军阵，想跑都没有地方落脚。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赵云胯下的白马丝毫不减速如入无人之境，十丈、五丈、三丈、一丈，在鲜卑人绝望的呼喊声中，赵云以颠覆鲜卑士兵认知的速度靠近着扶罗韩的座驾，他的身后倒下了数百名不走运的鲜卑士卒。 曹丕远远望着赵云的表现，高顺黑着脸不发一语，骑兵追击敌军的速度优势显露无疑，陷阵营的精锐甲士只能将舞台交给赵云及其麾下的白马义从。 扶罗韩被恐惧侵袭了大脑，他唯一能够想明白的事情就是，眼前那个骑着白马的杀人狂魔是冲着自己而来的，此人难道是天神下凡？ “贼酋受死！” 赵云高举长枪，寒芒破甲入身，扶罗韩在震惊的目光中被赵云高高挑起，血液如毁坝之洪倾泻而下，尸体似落山之石重重落地。 扶罗韩本部被白马义从和乌桓骑兵尽数斩杀，万余鲜卑士兵饮恨长眠，远在大营内的步度根听到斥候的汇报后惊坐在地，他无限悔恨自己的大意导致了兄长的惨死。 轲比能识趣地没有多说一句话，直到步度根有了死战的决心后，他才请愿作为先锋再度出击，但此时，营寨内已经有接近一半的兵力因为步度根的狂妄自大而失去了性命。 赵云今日之神勇让曹丕想起了阵斩颜良的关云长，赵云的胸前再添一月，军衔已经直逼高顺，只要曹操愿意赏赐，曹丕有绝对的信心让赵云成为自己的下属中第二位品秩两千石的武将。 汉军的兵力已经超过了鲜卑部的兵力，本来模糊的形势逐渐在朝着不可动摇的胜利而偏转，曹丕杀意大起，决定祭出自己的秘密武器以做实验。 当赵云和高顺看到尚贤阁的工匠们组建出了几个庞然大物后，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他们的心头，眼前的巨物比起当年的战争利器带来了更大的视觉震撼。 第264章 意大利炮 第265章 意大利炮 “公子，此等利器光是看起来就不同凡响啊，也只有公子的学识和威势才能驾驭如此神器！”司马懿看着曹丕得意的样子发挥了他的特长，鲜卑士兵和乌桓士兵看到如此巨物后啧啧称奇，也只有狡诈的汉人才能捣鼓出这样的东西。 司马懿只听说过霹雳车在官渡战场上替曹操化解了袁绍的强烈攻势，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识过它的真正威力。 这个数倍于霹雳车的巨型投石机依旧安装着轮子和机扩，承载的最大投掷重量是初代霹雳车的三倍有余…… 轲比能带领着鲜卑骑兵意图再次冲击汉军密不透风的军阵，却被高顺的陷阵营轻松击溃，曹丕率军开始逐渐推进，三日内就包围步度根的屯兵的大营。 步度根也想过逃跑的事情，可是曹丕根本不给他这样的机会，自扶罗韩惨死于赵云之手后，东部鲜卑骑兵和乌桓骑兵轮班倒似的骚扰着步度根的军寨，你若打我就退，你若逃我就堵，昼夜不停的辱骂声刺激着步度根，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的偷袭更是让他昼夜难寐。 “大人，又有一些人偷偷离开了……他们被外面的汉人们杀死了。”步度根的心腹面露哀色，他想劝说步度根投降，可上一个这么说的人已经被步度根亲手斩杀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步度根摆了摆手，心腹犹豫半晌后还是没有开口。 步度根不肯投降的原因非常简单，他想为自己的兄长扶罗韩报仇雪恨，鲜卑大营内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不满他的施压，你想报仇，可我们不想陪葬啊…… 步度根的心腹离去后露出了决绝之色，他一狠心便找到了轲比能，轲比能已经打算推翻步度根重掌权力了，最近他在暗地里联系了不少的人。 “我们若奉你为首，你能带我们逃离此处吗？”步度根的心腹低声询问道，轲比能承诺了很多事情，他的承诺带给了部落其他首领们不一样的期望。 “自然可以……前提是步度根得死。”轲比能暗暗地笑了笑，他当然没有能力带领鲜卑击退汉军，但他可以诱骗他们前去送死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时间，轲比能在草原的北部还有一些亲信势力，只要能活下去，他愿意做任何可以损人利己的事情。 “……那就动手吧，我会向大家解释的。”步度根的心腹实在不想这么憋屈的死掉，尽管他曾经被步度根多次栽培，可只有人活着，一切才会显得更有意义。 十几个鲜卑士兵在他的招揽下摸向步度根的营帐，轲比能露出了阴狠的笑容趋步跟随，待到他们冲入步度根的营帐时，步度根还在对着自己的妾室泻着邪火。 “谁让你们进来的？给我滚出去！”步度根暴怒而起，被他压在身下的女子急忙躲到了步度根的身后。 “大人，不对……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轲比能玩味地看着震怒不已的步度根，论阴险狡诈十个步度根兄弟都不是他的对手，“从现在开始，我是这些部落的首领了。” “放屁！若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被外面的汉军给杀死了！你们快把他给我杀了！”步度根勃然大怒，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信侍从们为何会与轲比能出现在一起。 步度根在惊愕的目光中看着自己的亲信们冷漠地走向自己，他被众人拖下床拉出了营帐，一代首领被赤裸地砍下了头颅，所有无法安然入睡的鲜卑人都见证了这一幕。 “你打算怎么做……大人。”已经成为轲比能手下的鲜卑人询问道。 “明日早上召集大家来我这里议事，我现在有事情要做……”轲比能解开腰带冲着床上的女子邪魅一笑，狼狈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欲望了。 背叛之人见状无奈离去，这样的场景对他而言并不稀奇，面前的这个女子就是步度根掳掠而来的，轲比能对于接收前任的“私人物品”完全没有心理洁癖。 轲比能粗暴地将女子压在了自己的身下，就在他释放欲望的时候，营帐外传来了尖叫的声音，他连裤子都没穿就跳下了床榻，难道是曹丕发动突袭了？ 轲比能走到营帐外，他的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从天而降燃烧的火球朝着鲜卑营地砸下，烧伤和砸伤之上不计其数。 “这是什么妖法？”轲比能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他不慎踩到石头摔倒在地，尖锐的顽石将他的大腿划出血痕，肥硕的屁股狠狠地嵌在了地面上。 一颗火球越来越大，轲比能长大了嘴巴却无法将其吞下，灼烧的感觉越发明显，他的整个身体结结实实地被火球砸中，一切的野望都化为了焦黑的肉泥，发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鲜卑人四散而逃，反抗者皆死于围兵之手，投降者不计其数，没有人再愿意和会法术的汉人战斗，曹丕很快就接管了这里的一切事务。 “步度根被轲比能杀了……轲比能去哪了？”曹丕厉声询问着面前衣不蔽体的女子，女子将自己捂得非常严实，这让曹丕非常的不爽，自己八个老婆，哪一个不比你好看？ 鲜卑女子完全听不懂曹丕在说什么，她是军寨中为数不多没有被全新版本的霹雳车波及的人员，既没有被砸伤也没有被烧到。 “……府君，她说这一摊就是步度根。”莫日重复完曹丕的话语后得到了鲜卑女子的回答，一股呕吐感沿着莫日的胸腔出上涌，这他母也太恶心了！ “算他命好！”曹丕转身离开，司马懿在分配俘虏和清点战利品的同时，不忘来到曹丕的身边献殷勤。 “公子！这霹雳车可真厉害啊，难怪官渡之战袁绍会节节败退，都是因为鲁班工厂的墨家子弟……说到这墨家子弟，他们可都是公子的臣属，所以击溃袁绍的功劳，其实都应该算在公子的头上啊！”司马懿激动地口沫横飞，曹丕却忽然停下了步伐。 “此物以后不叫霹雳车了，它有新的名字……便唤作意大利炮吧！”曹丕正色道。 “何谓意大利啊？”司马懿不解道。 “就是西域的大秦。”曹丕一本正经地讲述了罗马帝国的事情，司马懿听到此处不禁啧啧称奇。 “公子博学多才，这名字起的真妙啊！”司马懿连连赞叹，大汉边军彻底解决了来自鲜卑的威胁，曹丕不知道的是，从此以后，汉帝国将再也不会与鲜卑发生战事了…… 第265章 次女曹菱 第266章 次女曹菱 曹操刚刚击溃了以马腾和韩遂为首的凉州军阀，曹丕大破鲜卑的事情传到了曹操的耳朵当中，曹操得到消息后放缓了赶回邺城的脚步，他一路上都在担心着幽州的防务情况，不过，什么叫做全歼北方的鲜卑部落？曹丕不是在守卫渔阳吗？ 曹操赶回丞相府后见到了丁仪和曹植，此时的丁仪意气风发，仅剩的一只眼散发着明亮的光彩。 “幽州那边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带兵去了渔阳在抵御鲜卑南下吗？怎么连步度根都搅进去了？”曹丕质问着丁仪和曹植，曹植面色潮红，在丁仪的提醒下才意识到曹操的责问。 “父亲，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此战大捷的消息是幽州的祖州牧传来的，此刻兄长已经返回辽西了。”曹植立刻回答道。 “不知道？半个月前的事情你都不清楚吗？那你每日都在这里干什么？”曹操怒火中烧，曹植身上的酒气熏到了曹操的双眼。 “父亲息怒，这军报确实是最近才传来的，我已经派人去问兄长了。”曹植低声回答道，这一点他倒是没有骗人，祖开的的确确是将军报压了几日后才传到了邺城。 “问他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吗？你以为他会告诉你？”曹操对曹植非常失望，他现在无比希望昏迷的曹冲能赶快醒来，曹植虽然有才华和理想，可实在是太过单纯了。 “丞相，我怀疑幽州牧祖开和曹丕有所勾结，他们隐瞒上级擅自出击，应当传唤问罪！”丁仪连忙插话，希望能将祸水北引。 “他们当然有所勾结，不光是他们，全幽州的士族都和他有联系，否则他能击溃那么多的鲜卑部落吗？”曹操非常后悔，将曹丕放到辽西去反倒让他培养起了属于他自己的势力，“阎柔和鲜于辅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是被兄长害死的。”曹植一脸羞愧，酒意全无，他不知道居然曹操会发这么大的火。 “那就别查了！现在查不到，以后也不会有证据了。”曹操怒斥道。 “丞相，那我们要将曹丕唤来问罪吗？”丁仪战战兢兢地询问道，曹操自然清楚他心中的小九九，扶植丁仪的势力是他抗衡曹丕势力的关键布局。 “他将鲜卑尽数歼灭，保北境十年无虞，你觉得给他安排什么罪名合适？”曹操冷哼了一声，知道自己说错话的丁仪立刻闭上了嘴。 “丞相，荀令君求见。”杨修走入正厅，用眼神示意着丁仪不要多言。 “你们都先下去吧……让他进来。”曹操喝退二人后绷起了脸，他知道荀彧此番定是来向曹丕要封赏的，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让曹丕获得最小的利益呢？ …… “恭喜府君喜得千金！” 曹丕的府邸上聚满了前来道喜的士族，幽州商会分得的大量马匹物资被出售后，他们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大量的财货，士子们对于甄宓诞下一女的道贺是由衷的，同时内心的一些小九九也是认真的。 “府君，我的女儿年方二八，夫人刚刚诞下小姐，身体还需要调养，不如就让小女前来侍奉，如何啊？” “你家的女儿哪有我的小妹懂事？我妹妹从小就得良医教导，家中的杂事她都会操持，还是让我的小妹前来更为合适。” “你小妹都快要嫁人了，还是在家中好好待着吧！” “什么嫁人？嫁什么人？你可不要造谣辱她名节！她只会嫁给向府君这样有胆识、有气魄、有才学的英雄！” 曹丕尴尬地看着二人吵作一团不发一语，他自然清楚众人是想效仿公孙勉的行为，可自己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行径来呢？至少也要让我看看你们的闺女和妹妹长得怎么样吧！ “出去！出去！”孙尚香手持一把环首刀堵在了甄宓的院前，士子的女眷被她全部吓到了院外快速逃离。 “香香，你这是做什么？”曹丕连忙陪笑道。 “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不许让她们进来！更不许她们上你的床！”孙尚香出离愤怒道。 “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对了，菱儿怎么样了？我想去看看她……”曹丕所说的菱儿便是自己的次女曹菱，也就是未来的东乡公主。 “你先发誓！”孙尚香伸开双臂将曹丕拦在了门外，曹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的插科打诨向来都逃不过孙尚香的制裁。 “我发誓！绝不让她们上我的床！这回可以了吧，让我看看菱儿。”曹丕摸了摸孙尚香的脸蛋，内心当中却是异常苦涩，早知道如此就应该让孙尚香留在邺城了。 孙尚香羞涩地让曹丕进入了甄宓的院子，曹丕一路小跑，内心当中非常激动。 甄宓的床边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曹叡正在一边为母亲端水喂粥，甄宓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宓儿，我来看你了……你没事吧？”曹丕蹑手蹑脚地跑到了甄宓的身边，生怕惊醒睡梦中的曹菱。 “我没事，你快去陪前院的客人们吧。”甄宓轻声回答道。 “不急不急，有仲达在呢。”曹丕从曹叡的手中接过粥，悉心照顾着许久未见的妻子。 “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瞒着我，我能为你分忧的……”甄宓柔声说道。 “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没想到郭济这家伙居然这么轻易就露出了马脚……”曹丕讪笑道。 “我是从兄长给我的书信当中判断出来的，他说邺城那边一有消息就来通知你。”甄宓浅笑道。 “你放心吧，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幽州这里一切太平……”曹丕抚摸着甄宓的柔荑，眼神当中无比温柔，这些年甄宓为自己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 “就是不知道父亲什么时候才愿意让你回去……叡儿也该念书了，我每日操劳府中的事情，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他……”甄宓轻叹道。 “以后我就将叡儿带在身边亲自培养，让仲达教她文学经史之事。”曹丕立刻说道。 “嗯……叡儿，你愿不愿意跟着父亲一起啊？”甄宓点了点头，他知道曹丕当年就是这般大的时候跟随着曹操，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叡儿？”曹丕再次看向曹叡时，曹叡已经趴在床榻边睡着了，这几日，年纪尚幼小的他为甄宓忙前忙后，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第266章 故人到来 第267章 故人到来 建安十五年，元月。 抗击鲜卑的胜利给辽西郡带来了非常大的发展空间，东部鲜卑每月都会向曹丕主动提供大量的物资以求贸易渠道的畅通，百姓们获得了大量的物质资助，曹丕将很多的贸易所得投入到了辽西郡的基础建设之上。 每一个参加了战斗的士兵都获得了他们应有的奖励和荣誉，全新的军功章成为了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的第一枚勋章，不少人将勋章擦得发亮以显示他们的重视和喜爱。 阳乐县撞球联赛的组建极大程度上充实了百姓的娱乐活动，这种由橄榄球演化而来的运动在辽西郡广袤的土地上生根发芽，民间甚至还出现了赌博的私盘，曹丕面对这种情况简直是哭笑不得。 赵云的居所内围满了前来献殷勤的士族，士族们在见识过孙尚香的暴怒后决定曲线救国，他们在一番深入的了解后排除了死板的高顺和惧内的司马懿，将家中女眷送到赵云的身边成为了他们坚定不移的目标，赵云每日回府休息成为了一个艰难的事情，他时常去到司马懿或高顺的府中借宿休息。 白马义从的训练在士族们的骚扰下无法正常进行，无奈的曹丕只好封闭了校场，这让不少怀春的女子非常愤怒，她们怀着非常大的憧憬前来品味白马将军的英姿而不可得。 这些赵云的毒唯成立了一个民间组织来声讨曹丕的罪恶，若不是孙尚香带刀杀出官署厉声责骂，这群女子还真打算和曹丕一刚到底。 曹丕觉得赵云要是放到一千八百年后绝对有成为当红爱豆的资质，打个仗就能获取这么多的粉丝，也真是没谁能够做到了，不过，怎么没有人来吹捧吹捧我啊，我也蛮帅的嘛…… 曹丕放下铜镜臭美一番后，带着曹叡去到了沮授的府邸，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能把下一代交给司马懿来教育，这厮的嘴里没有好话，曹叡要是跟着他养成了习惯，将来大魏的国祚可就要回归历史原本的轨迹了…… “子桓！”曹丕刚向沮授道谢离去，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来人一身贵族打扮，身边还有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类似的小跟班。 “兄长！你怎么来阳乐县了？”曹丕惊喜异常，眼前的张燕早已褪去了曾经的草莽气息，他身后的张方也成长为了一名翩翩少年。 “我这次来了，可就难走咯。”张燕哈哈大笑，二人相拥后，曹丕立刻请张燕随他回府。 曹丕听闻张燕的意思，他应该是接受了曹操的命令前来的，曹丕一直没有得到有关曹操态度的信件，这段时间他过得还是蛮不踏实的…… “兄长，这个马车里坐着的是何人？”曹丕看着张燕极为柔和的解释了几句话后疑惑道，任红昌一直迷恋着吕布，可没答应张燕的追求啊，看张燕面红耳赤的样子，这里面坐着的人应该是一个女子才是。 “是子龙贤弟的妻子……还有她的姊姊。”张燕解释后，曹丕更加疑惑了，蔡昭姬也就是蔡琰，她为什么会和张燕一起来到辽西呢？ 蔡琰在四年前被曹操从南匈奴的手中赎回，随后曹操将她嫁给了屯田都尉董祀，她和赵云的妻子蔡贞姬相见后唏嘘不已，二人还曾来曹丕的府邸上拜访过甄宓，甄宓和蔡琰同为才女一见如故，一直以来都保持着紧密的书信联系…… “董祀被丁仪那个畜生给害死了！”张燕压低声音怒道。 “什么情况？”曹丕眯了眯眼询问道。 丁仪自从被曹植拉入监察司后，干了不少让人恶心的事情，随着监察司势大，曹丕曾经的亲友都对丁仪这个臭苍蝇避之不及，这些事情曹丕都是清楚的。 “丁仪陷害董祀犯罪，昭姬前去找丞相求情，丁仪从中作梗，最后丞相下令将董家全部给查抄了……她还是我从熟人的手中赎下的呢。”张燕悲叹道。 “丁仪为什么要陷害董祀？”曹丕冷声询问道。 “因为董祀支持你……他严格按照屯田令做事，丁氏的私产被他给没收了……”张燕捏紧拳头说道。 “……什么都不管，就知道管我！还有曹植也是，居然会放任这么一个畜生掌权！”曹丕破口怒骂，张燕连忙打断了曹丕的喝骂。 “别让有心之人听去了……反正现在的邺城已经不是原来的邺城了，监察司暴敛横征，收了不少的黑钱，大家都想离开邺城呢。”张燕长叹一声后复起欢颜，“我的运气比较好，能接到这个差事来到这里，和你在一起，我的心里还能稍微踏实一点。” “兄长这是什么意思？”曹丕立刻询问道。 “丞相让我给你带封信，还让我留在这里帮你。”张燕将信件掏出，曹丕接过书信后逐渐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赵云即将接替阎柔原本的官职，这是曹操的奖励；书信当中只字未提抗命的事情，这是曹操的妥协；曹操让曹丕想办法靠着辽西一郡的力量解决公孙康，这才是曹操的命令。 “看来不灭掉公孙康，我就回不去了啊……”曹丕将信件捏成纸团揣到了怀里。 公孙康与高句丽素来紧密，曹操这是给曹丕出了一个大难题，同样也是明确地给了曹丕一个回到邺城的机会，这与曹丕先前的准备不谋而合，就是可怜的轲比能等人成为了曹丕扩张实力的垫脚石。 你觉得两三年甚至七八年的时间足够扶持曹植了，那就看看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吧…… 众人回到府邸后，蔡琰和甄宓相拥而泣，她的遭遇着实让人心疼，甄宓将蔡琰留在了府中，打算每日都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以便开导，张燕见状只好和曹丕再次痛饮。 “兄长是不是对蔡小姐有意思？”曹丕看着张燕落寞的样子笑道。 “……她是个可怜人。”张燕悻悻地回答道，蔡琰确实非常有姿色，她还是一个文学家，张燕这么多年一直未娶妻，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有了爱慕之心实属正常。 “那兄长也在我家住下吧，以解你相思之忧，迁居之事以后再说吧……”曹丕哈哈大笑，张燕连忙道谢，与此同时的赵云却苦涩异常。 蔡贞姬对待赵云被动沾花惹草的事情非常不爽，赵统也在帮着自己的母亲说话，赵云蒙受无妄之灾深感委屈。 难道长得帅也是我的错吗？ 第267章 师出有名 第268章 师出有名 二月，春风柔和，阳乐县久违地传来了一丝温暖的感觉，曹丕每日都会抽空陪伴着自己的家人，在曹丕正在向曹叡教授剑术的时候，府中的下人告诉他莫日已经等在了正厅当中，有事求见曹丕。 “有什么事要见我？”曹丕一边喝着酒一边询问着莫日。 “府君，有人想要见你一面，他托我来知会你一声。”莫日来到曹丕的身边神秘兮兮地说道。 “……子龙能不能纳妾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让他们有本事就去劝蔡夫人，我可管不了别人的床帏之事！”曹丕摇了摇头，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求到莫日这个大老粗的头上了，也不知道这群士族们一天到晚还有没有正事去做。 “不是，不是，和赵将军没关系，是我的一个朋友想要见你。”莫日急忙摆了摆手说道。 “你的朋友？是谁啊？”曹丕在好奇的同时也对莫日越发熟练的汉语赞叹有加，最重要的是，莫日现在已经彻底把自己当成主君来看待了。 “他叫做延优，是高句丽的国王……”曹丕将口中的葡萄酒全部喷了出来，莫日凭借着撞球的基本功快速躲开，这高句丽的国王找自己做什么？不会是想拉我谋反吧？ “他在门外吗？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曹丕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询问道。 “他就在门外等我的消息呢……我们乌桓人和他们扶余人经常换东西，我和他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在他当国王之前，我们还经常一起喝酒呢。”莫日憨头憨脑地解释道。 “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吗？”曹丕挠了挠头，高句丽在他的心中也是需要征服的版图。 “他没说。”莫日摊了摊手说道。 “……那你带他进来吧。”曹丕对高句丽之王充满了好奇，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何尊容，来此又是所为何事。 延优是高句丽的第十个君王，他的前任是兄长伊夷模，伊夷模无子，延优便继承了兄长的位置，算来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十年的时间了。 “见过公子。”延优表现的非常恭敬，加上他本就儒雅的气质，曹丕从刚一见到他，就对他没有太大的恶意。 “不知国王找我所为何事啊？”曹丕微笑着询问道，尽力保持着对延优的尊敬。 高句丽作为扶余人建立的政权，与鲜卑和乌桓等外族无异，他们的实质都是由很多亲缘部落联合而成的政权，高句丽比起前者，可能会显得比较团结，这就是他们之间微小的区别。 “我是来与公子合作的。”延优正色道。 “合作？我们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需要合作的地方吧。”曹丕打着哈哈，他要极力把自己装的无所谓一些，这样才可以在之后的谈判中占据一些优势，曹丕能看出来延优到此多半是与公孙康有关。 “……我愿意随公子收复辽东，消灭公孙氏。”延优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我和公孙康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要打他？”曹丕看着延优躲避的眼神笑着说道，延优思忖半晌，将高句丽的一段故事讲给了曹丕。 前高句丽王伯固有三子，长子拔奇，次子伊夷模，三子延优，三人本是非常要好的兄弟，却因为伯固的一个决定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伯固和刘表、袁绍一般想要立非嫡子的伊夷模为王储，这让拔奇非常不爽，伯固以举止不端、能力不足的评价赶走了拔奇，愤而离去的拔奇便带着自己的手下投降了公孙度。 伯固死后，拔奇与伊夷模展开了激烈的战斗，伊夷模为此还受了重伤，二者十来年间争斗不断，伊夷模死后，拔奇将怒火迁移到了延优的头上。 近年来，拔奇在公孙康的助力下连战连捷，延优被逼迁都，他在听说曹丕消灭了鲜卑的事迹后，这才想到要向曹丕求援联合。 “我知道公子是有雄心壮志的人，辽东向来都是大汉的土地，我这才来到阳乐与公子商议，公孙康每年都在抢我们向许都的纳贡，这让我们非常难办啊……”延优低声说道。 “我们两国本就是友邻，公孙康倒行逆施，向来不服天子的诏令，其实丞相早就对他心生不满了。曹丕表现得非常不悦，似是被延优的语言感化。 “那公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兵？我好从中支援。”延优惊喜道。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同意出兵。”曹丕严肃地说道。 “何事？公子尽管吩咐。”延优快速说道。 延优生怕曹丕反悔，他的心中燃起了高昂的斗志，莫日早就将曹丕吹成了神仙，延优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我大汉的领土，你一寸都不能占。”曹丕看着按捺不住激动的延优冷冷地说道，延优顿时感觉心头一颤。 “是是是，我只想要回属于我们高句丽的土地。”延优立刻应允，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若是在这件事情上与曹丕扯皮，很有可能就走不出这座府邸了…… “那你就回去等我消息吧，我拿到丞相的命令后自会组织部曲的，到时候我会让莫日去通知你。”曹丕起身说道。 “谢过公子。”延优激动地离开了曹丕府，他以为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了曹丕，却不知，曹丕早就有了克复辽东的命令。 待到延优与莫日走后，曹丕将司马懿和沮授召来商议，二人对于高句丽王亲自为使的事情啧啧称奇，看来这些年公孙康实在是将高句丽欺负得走投无路了。 “有了援助高句丽的名头后，做事就变得非常方便了。”沮授抚须说道。 “本来还想找个理由的，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啊。”曹丕哈哈大笑，出征讨伐向来讲究师出有名，若没有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不义之师是很受百姓的鄙夷的。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打公孙康啊。”司马懿跃跃欲试，他现在无比思念远在邺城的张春华和司马师，曹操明确的命令让他兴奋了许久。 “咱们现在就来商议一下这件事，什么时候出兵最为合适。”曹丕展开辽东的地图，三人针对辽东的部署展开了讨论。 第268章 大战在即 第269章 大战在即 曹丕将进攻的时间安排在了三月，他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天子之命，只需要筹备大战的物资就足够了。 昌黎郡和辽西郡的中间有一片非常大的区域称为辽东属国，乌桓部落大都居住在此，这些年来也正是因为他们如同缓冲地带般的存在，才使得辽西郡与辽东郡没有爆发什么大规模的冲突。 张辽于建安十年从公孙康的手中收回东莱诸县后，公孙康就彻底断绝了与中原的联系，恃远不服是他对抗曹操政权的态度。 “公子，陷阵营已经出城了，白马义从是否需要现在出城？”司马懿凑到曹丕的身边轻声询问道，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要小心面对每一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让他们先往西走，到达渔阳的时候再从北面绕回来，就怕公孙康这家伙在城中安排了眼线。”曹丕沉声吩咐道。 “有校事府的暗探保障，公子大可不必担忧，何况公孙康应该是没有这个心计的。”司马懿觉得曹丕的布局有些多余，校事府的暗探潜藏于阳乐县中，就算有内应也会被他们轻松找出。 “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我要打公孙康一个措手不及。”曹丕笑了笑，司马懿点头离去，反正出去溜圈的也不是自己，曹丕这般谨慎，自己就不必自讨没趣了，他很清楚曹丕想要回到邺城的决心。 …… 三月，曹丕带着曹叡离开了阳乐县，有心之人发现阳乐县已经有许多的士兵都离开了驻地，曹丕定是要做什么大行动。 骏马疾驰，道路两侧的树丛飞驰而过，烈风吹打在曹丕父子的头盔之上。 “腿疼吗？”曹丕询问着自己身前穿戴着小号盔甲的曹叡，曹叡的盔甲是由尚贤阁的能工巧匠亲手设计打造的，比那时候的曹丕与曹真要幸福不少。 “不疼。”曹叡倔强地摇了摇头，大腿的摩擦感让小曹叡疼得龇牙咧嘴，曹丕笑了笑后没有说话，自己和曹真当年就是这般跟随曹操去攻打袁术的。 “马上就到了。”曹丕拍了拍曹叡的头盔，曹叡高兴地挺起了胸膛，最近这段时间，曹叡才明确地感受到了曹丕带来的父爱，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曹叡想见到曹丕是非常困难的。 父子二人一路抵达了莫日所在的营寨，此时的营寨内已经汇集了陷阵营、白马义从、东部鲜卑部落以及乌桓士兵。 “拜见主公！”众人见到曹丕后快速迎接道。 “粮草送到了吗？”曹丕询问着司马懿，司马懿立刻点了点头，最近阳乐县很多看似正常的事情都是在为运送辎重和暗遣士兵于此做着掩护。 “主公，这是无虑县的地形图。”郭济从怀中掏出一份地图，里面详细记载了无虑县的一切消息，无虑县正是曹丕进攻辽东的第一站。 “明日按计划行动，一定要让公孙康知道我们的行动力！”曹丕接过郭济手中的地图厉声说道。 “唯！”众人齐声呼应。 …… “德祖，辽西郡那边可有什么动静？”曹操从曹冲的房间中走出后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曹冲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苏醒，曹操想起曹冲稚嫩的脸庞异常难过。 “……除了张燕将军迎娶了蔡小姐这件事以外，辽西郡那里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杨修快速回答道，这已经是辽西郡内为数不多的监察司暗探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公孙康非良善之辈，就看他能做到何种地步了……子建最近在干什么？”曹操继续询问道。 “子建公子谨遵丞相的教诲，正在跟随季珪公学习内政民生之事。”杨修如实回答道。 “也算是干了些正事……娶了崔琰的侄女就应该去拉拢崔琰，这点儿小事还需要我来点拨。”曹操摇了摇头，杨修紧跟着曹操的脚步来到了书房当中。 “这些是校事府从许都传来的情报，你要仔细研究一下，我不希望许都那边再出一个孔融……马腾和韩遂虽然已经死在了我的手中，但马腾的那个儿子却跑到了刘备的麾下，张鲁的招降事宜也由你的人去做。”曹操坐到正座上向杨修安排着接下来的工作，杨修虽不如郭嘉那般深得曹操之喜爱，却是曹操的干活小能手。 “唯！”杨修接过厚厚的一沓情报后洪声说道，“丞相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去做事了……” “让丁仪收敛一点，蔡公是我的故人，他的女儿本不该落得这般处境的。”曹操摆了摆手，杨修理解了曹操的意思立刻告辞离去。 丁仪凭借着曹操的宠信和谯县丁氏一族的身份，闹得整个邺城鸡飞狗跳，曹操不希望内部再出现流血事件了，他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 “母亲，你怎么来了？”张宁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卞氏和身后的曹节，方才与郭照争吵的怒色消失殆尽。 “子桓身在辽西，你们在府中待着太过寂寞，我来替他看看你们。”卞氏微笑地走入东山乡侯府，步练师和郭照在任红昌的提醒下立刻来到了前厅，吕玲绮拉着曹节的手说起了悄悄话。 几位夫人和卞氏简单地寒暄后，才说起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父亲的招贤令发布了多日，邺城当中已经有不少志士前来投奔，这件事我已经写信告诉子桓了。”步练师抚摸着二黑的脑袋，大黑正在曹玄与曹洛的手下惨遭蹂躏，撸熊是二人最喜欢的娱乐活动。 “什么招贤令，只不过是用来限制子桓和子建的事情罢了。”卞氏不悦地说道，“现在连丁仪都能管到子林的头上了，这邺城啊，是越来越乱了。” 众夫人听到卞氏的话语后无奈赔笑，她们尽管清楚这件事，也不敢应和卞氏的抱怨。 “听别人说，节儿可能要被送入皇宫当中。”卞氏忽然开口道。 “没有的事！父亲又没和我商量！卞姨不要胡说！”曹节立刻反驳道，她的双颊变得通红无比。 众夫人看着曹节面面相觑，卞氏的情报肯定是从夏侯惇那样的人口中得知的。 可曹节若是入宫成了刘协的妃子，曹丕该如何面对曹节啊，刘协与曹丕的仇怨，从曹丕命名家中的一条护院犬为协之时，众夫人便已经深刻体会过了。 第269章 突袭无虑 第270章 突袭无虑 “喝酒喝酒！” 韩义在府中大摆宴席，无虑县内的大小世家和官吏员佐全部前来赴宴，韩义刚刚凭借着裙带关系当上无虑县的县令，此刻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韩义的兄长韩忠是公孙康手下的大将，他的姐姐是公孙康的爱妾，身无长处的他此刻尽显小人得志的嘴脸，无虑县的众人看到他荒淫乖张的样子只得暗中摇头。 “李公子怎么不喝啊？”韩义左右臂各搂着一个胡女，脸上挂着异常兴奋的表情。 “在喝，在喝。”一个青年男子露出为难的表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韩义看着此人将酒全部喝下后才满意地坐回了原位。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是有一件事要告知的……辽西太守曹丕一直以来都对我们辽东不怀好意，我希望大家可以拿出一些银钱来充实府库，用来防备这个家伙的偷袭。”韩义眯了眯眼，在座的众人这才明白韩义为何要请自己喝酒。 这种新官上任捞三笔的方式对于众人来说并不罕见，可是韩义的背景比较硬，众人想了想自己府库中的存余，互相对视垂首苦笑。 “看来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喝酒吧，明日诸位派人来把钱交给我的管家就好了。”韩义哈哈大笑，众人只得陪笑举杯。 韩义的行为愈发放荡，两个胡女身上的衣物越来越少，众人尽量回避着韩义的动作，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你说曹丕真的会打过来吗？听说他和曹操的关系不太好啊……” “打个屁，这是韩义捞钱的借口，鲜卑都被他给解决了，曹操肯定会派他回邺城去。” “为什么要派他回去呢？” “你傻啊，他们关系不好，曹操要是让曹丕待在辽西，不就是养虎为患了吗？” 士族们暗暗地讨论着闲话，太阳落山，天色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都别动！” 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韩义面前的舞蹈表演，胡女舞者看到一群穿甲戴盔的士兵走入正厅四散而去。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居然还敢擅自闯进来，快给我滚出去！”韩义酒劲上头破口大骂，完全没有意识到面前的士兵和他平日所见过的甲士截然不同。 “噢？你是谁啊？”领兵之人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宾客们战战兢兢地坐在原位上噤若寒蝉。 “我兄长是使君手下的大将！我阿姊是使君最爱的夫人！我乃无虑县新任的县令，韩义！”韩义站起身子异常自豪地说道。 领兵之人一拳将韩义打翻在地，用着看白痴的目光看着韩义，他环视四周后拉出了一个士子。 “算是找对人了，校事府的情报还是准确的……此人平时就这么蠢吗？”领兵之人喃喃自语后微笑着询问道。 “……我不知道，公子。”被点到的士子慌张地回答道。 “你见过我吗？”领兵之人疑惑道。 “我曾在邺城大学求过学，就是那时候见过公子的尊容……”士子立刻回答道。 曹丕点了点头，他叫人将韩义带离了此处，府外喊声雷动，安于一隅的守军怎么也没想到曹丕真的会打过来，城防的交接异常迅速，曹军在入城的途中甚至没有遭遇任何有效的抵抗。 韩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白天了，此时曹丕已经在无虑县站稳了脚跟，高顺、张燕、赵云分领三队朝着辽队、辽阳、险度三县进发，高句丽的部众也开始朝着辽西郡北部发起了进攻。 “韩县令醒了啊？”曹丕喝着葡萄酒，韩义被绑成了一个粽子，鼻子处的血迹清晰可见。 “你是何人？敢这般对我，就不怕我兄长杀了你吗？”韩义口喷酒气，大骂着优哉游哉的曹丕。 “我叫曹丕……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老实交待，我就不为难你。”曹丕玩味地看着韩义，韩义的醉意逐渐消散，曹丕的名字如同霹雳，轰得韩义的脑瓜子嗡嗡直响。 “……什么问题？”韩义吓得全身发抖，他完全没想到曹丕真的会来到辽西，自己的乌鸦嘴一语成谶，处境和先前的待遇已经截然不同。 “说一说你知道的事情……比如公孙康在辽东的布局或者是你兄长的把柄。”曹丕摸了摸根本不存在的胡须，眼神锐利。 “我不知道使君的事情……我兄长，我兄长也没有什么把柄啊。”韩义慌乱异常，舌头似打结了一般。 “给你机会你却不珍惜啊……那我就只能杀了你以壮军威了。”曹丕恶狠狠地威胁着韩义，韩义急得哭了出来。 “曹公子！曹府君！我说！我说！”韩义好似想到了什么，立刻改口道，“我在使君的府邸上见过几个外族人，他们是三韩部落的人，使君打算靠银钱收买他们！” “三韩……”曹丕在脑海中重新评估了公孙康的战斗力，三韩部落人数众多，若是二者联手，曹丕的部曲是无法轻易克服辽东的。 “公子，这回可以放过我了吧？”韩义看着曹丕若有所思的样子谄媚地笑道。 “……你现在给韩忠写一封信，我看看你在他的心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他能不能为了你而背刺公孙康。”曹丕决定彻底榨干韩义的价值，韩忠若是和公孙康内耗，自己就有充足的时间安排后续的事务了。 “我写！我写！我兄长对我极好，他一定不会丢下我的！”韩义被士兵解开了绳索，在曹丕亲身的指导下写了一份慷慨激昂的招降信，曹丕拿着信满意地离开了大牢，韩义完全没想过自己被利用了。 曹丕将信件交给了郭济，郭济派人将这份信送到公孙康的身边，这样才能让公孙康对韩忠心生嫌隙，从而有效地发生内耗。 “公子，公孙康和三韩部落联手还是很难对付的，我们不如早做打算……”司马懿来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先看看这封信能不能掀起什么波澜吧。”曹丕沉声说道，“不必向祖开那边求援，他定会接受到邺城的命令，幽州各郡是绝对不会援助我们的。” “唯。”司马懿点了点头继续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去了。 曹丕走出大牢，他总觉得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炎热的天气让他的内心躁动不安。 第270章 辽东六县 第271章 辽东六县 赵云等人的攻伐异常迅速，等到公孙康反应过来时，包括无虑县所在的四县已经全部被曹丕占领了。 高顺率陷阵营驻守辽阳县，辽队县与险读县成为了军队的蓄粮之所，赵云带兵赶往房县和望平县，意图将辽东郡的西部全部收入囊中。 公孙康远在襄平得知各县被攻占的消息震怒异常，他急忙派遣使者前往三韩部落求援。 “主公，我弟弟被曹丕捉住了，你可一定要救他出来啊。”韩忠找到了公孙康激动地说道。 “救他？救他做什么？韩义对于曹丕入侵的消息浑然不知，我应该将他抓来枭首以儆效尤！”公孙康想起了自己偶然获得的信件勃然大怒道，韩忠看着公孙康的样子露出了恍然之色。 韩忠听说公孙康截获了韩义写给自己的信件，此番前来试探果真发现了些许端倪，他暗中做起了打算，公孙康虽然一直对自己不错，可现在的辽东郡已经不再太平了，曹丕有意招降自己，自己也不能在一条孤船上饿死…… “停止各地的求援，待到三韩部落的大军赶到后再做打算。”公孙康摆了摆手，他现在非常怀疑韩忠已经和曹丕取得了联系，既然韩忠的部下已经靠不住了，自己还是要先行稳住韩忠等待三韩部落的援军才是…… “唯。”韩忠故作恭敬地离开了辽东太守府，既然公孙康要至自己于死地，那么自己也就不必客气了…… “主公，房县和望平县已经投降于曹丕了。”一个儒士走到了公孙康的身边低声说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公孙康转过身子，儒士看到公孙康非常不悦的样子快速离去，看来韩忠为了韩义向曹丕投降的消息有可能是真的啊，自己还是要小心一点别卷到这个漩涡当中了…… 拔奇自恃勇武，反抗之心渐盛，本来以为韩忠能压他的，现在韩忠也与我离心离德了，父亲传给我的基业可不能毁到自己的手中啊…… 公孙康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他捏了捏拳头决定要先发制人，韩忠不忠，韩义不义，自己可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 “主公，襄平城传来了消息，韩忠带兵刺杀公孙康，却反遭了公孙康的埋伏，现在已经被公孙康给诛杀了。”郭济拿着襄平郡传来的情报快速说道。 “公孙康要是死在韩忠的手下就好办了……”曹丕沉吟一声，自己的离间计只发挥了最小的作用，不过自己已经占据了西部六县，还帮助高句丽打退了拔奇部，算是为这场袭击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公孙康非常聪明，他利用假的车驾骗韩忠动了手，韩忠是被埋伏在城楼上的士兵给齐射而死的……”郭济继续补充着细节，曹丕却对此并不在意，公孙康能统治辽东郡这么多年没出过大乱子，与周边部落左右逢源，必然有着他自己的过人之处。 “三韩部落的士兵到哪了？有多少人？”曹丕追问道。 “目前探查到踪迹的士兵有三万人之多，他们的先锋部队已经抵达襄平了。”郭济赶忙拿出了第二份情报，曹丕接过情报后就明白自己要准备坚守阵线了。 “仲达，让伯随和飞燕兄守住各县的要道，将所有的百姓全部迁回县中，让子龙和莫日回到这里来，随时准备迎接公孙康的攻击。”曹丕皱了皱眉，自己所带的人马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万人，三韩部落这次的倾巢出击必然是得到了公孙康丰厚的报酬，自己要坚持六县的防御才能拥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司马懿快速离去，曹丕立刻前往了尚贤阁的临时工厂，工匠们正在加急制作意大利炮，曹丕虽然很信任这群墨家子弟不会偷懒怠工，可他只有亲眼见过后才能彻底安心。 六县的占领只是曹丕克复幽州的开始，曹丕若是在此败北，必定会元气大伤，到时候就不知道还需要多少年才能回到邺城了，接到战报的曹操对此也是这么考虑的。 “文若，你知道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去援助幽州啊，孙权刘备在南方虎视眈眈，张鲁也不确定会不会投降于我。”曹操搪塞着面前的荀彧，一封《让县自明本志令》让他获得了极高的声誉，因为求贤令而选择辅佐曹操的人才越来越多，曹操已经不再单纯地依赖某一派士族为自己处理政务了。 “明公，辽东郡本就是大汉的领土，公孙度父子长年占据此地却不遵皇命，我们若是不表明自己的态度，可会引来大家的不满的。”荀彧言辞恳切地说道。 “子桓的本事你是清楚的，他都已经打下六县之地了，再打下六县根本不成问题，我们还是安心将幽州的事务交给他吧。”曹操拒绝了荀彧增兵的要求，他坚定地认为曹丕绝对不会打败公孙康，也不会失去辽西郡的地盘，这样自己完全可以以此地限制曹丕势力的发展，并且不会影响整个北方的安定。 荀彧无奈地告辞离去，曹操沉默地来到了曹冲的房间，曹冲一如既往地躺在床上，曹操屏退众人后亲自为曹冲擦拭面庞。 “仓舒，你若是安然无恙，我也就不会费这么多心思了……”曹操怅然地自言自语，门口传来的急切脚步打断了屋内的和谐。 “父亲……出大事了。”曹植满头大汗地看着曹操，曹操被打扰后非常的不满。 “什么事？”曹操走出房间和曹植来到了院中，曹植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急切情绪了。 “翁翁晕倒了……”曹植赶忙回答道。 曹操顿时眼前一黑，曹嵩的年龄已经很大了，他若是不幸离世，曹操按照礼法可就要辞官戴孝了，汉室肱骨们是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的…… 曹操快步跟随着曹植来到了曹嵩的府邸，在经过医生的再三确认后，曹操才暂且安了心，曹嵩的失足摔倒并没有带来太多的问题，他现在已经苏醒过来了…… 当曹操带着还未平复的心情回到丞相府时，他见到了一脸悲伤的夏侯惇，夏侯惇告诉了曹操一个震惊的消息。 曹纯在刚才因为疾病攻心而亡，享年四十岁…… 第271章 相互试探 第272章 相互试探 曹纯的忽然离世给了邺城众人极大的震撼，昔日同僚们都对虎豹骑督的英年早逝非常遗憾，曹纯的府邸内来了不少祭拜的人。 曹操红着眼眶安慰着曹纯的妻儿，夏侯惇一言不发地跟在曹操的身后，满眼都是不舍之情。 “文烈，虎豹骑督统领精锐，是我的心腹，你能像子和一般做好这份差事吗？”曹操低声询问着前来祭拜的曹休，曹休坚定地点了点头。 曹休和曹彰、曹真在虎豹骑下任职多年，和曹纯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前几日四人还一同在曹纯的府邸内举杯畅饮，却无人料到噩耗居然来得这么突然。 曹操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曹纯府，他一出门就看到了沉默的曹仁，曹仁与曹纯关系不和不是秘密，而曹仁在曹纯离世后还是选择前来祭拜，这对亲生兄弟的仇怨终于在曹纯离世后画上了句号。 “子孝，元盛叔父若能看到你们兄弟二人这般，也能放心了。”曹操拍了拍曹仁的肩膀长叹一声，曹嵩的身体还需调养，他必须要调整心态面对更多的事情。 曹仁默默地走入了曹纯的府邸，内心的苦楚难以名状…… 远在辽东的曹丕不知道邺城发生的事情，他现在正在率领着部曲抵御着公孙康带来的军队，辽阳县的城楼上站满了甲士，远处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在城下集结。 公孙康此番亲自带大军前来，三韩部落的四万人部曲给了他极大的信心，他知道曹操与曹丕关系不睦，势要将曹丕斩杀在此，夺回六县之地是他的决心。 “公孙先生，区区一个小儿至于出动这么多的人吗？”三韩部落的一个首领不解地询问道。 “曹丕乃是曹操最为机智的儿子，鲜卑的轲比能和步度根都死在了他的手下，他手下的赵云和高顺都是万里挑一的将才。”公孙康极富耐心地解释道，他不希望众人起了轻敌的念头，所以对于曹丕部的评价颇高。 “使君，给我一万人我就能立刻攻下此城！”引兵败退的拔奇非常痛恨搅乱高句丽王位之争的曹丕，若非曹丕出兵策应，单凭延优带来的扶余士兵是不足以击溃拔奇的部众的。 拔奇对于公孙康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的说辞颇为抵触，他在辽东郡北部经营了多年，已经逐渐不愿服从公孙康的命令了。 “拔奇将军不必着急，先来看看曹丕的布置如何。”公孙康内心当中极为不屑，却对拔奇表现的异常尊重。 韩忠已死，辽东郡能带兵打仗的人屈指可数，再加上辽东多年来从未有过兵伐之争，公孙康的谨慎小心在此刻露出了全貌。 曹丕看见城外的辽东士兵结阵以待后轻微地皱了皱眉，城外军阵的摆布看似无懈可击，郭济带来运粮部曲的情报也没有明显的弱点，他只好先行祭出大杀器提振一下己方的士气。 整整十台意大利炮被摆放在了城内刚刚迁出的空地上，辽东士兵的军阵距离城楼的射箭极限距离非常远，只有之前实验过的意大利炮的射程才能勉强够到军阵前列。 “放！” 曹丕一声令下后退回了地面，十枚燃烧的石球在杠杆原理的作用下冲上云霄，以极高的弧线划过天空飞向远方。 “这是什么东西？快跑！”前排的三韩士兵看到从天而降的惊喜吓得四散逃离，军阵顿时产生了不小的骚乱。 “汉人会妖术！”当士兵们得出结论后立刻生出了恐惧的情绪，石球的爆炸更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炮弹落地后所产生的轻微爆炸是尚贤阁工匠们近期的研究成果，火球的震慑力给了公孙康很大的担忧。 前排部队的倒霉者被火球或爆裂的石头碎片夺走了生命，公孙康立刻下令将军营后移两里。 在公孙康严厉迅速的命令下，四万人的三韩部落才没有乱了阵脚，部落首领们这才明白汉军究竟掌握着什么样的力量。 “拔奇将军，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忌惮曹丕了吧，一个投石车都能玩出这般的花样来。”公孙康微笑着看着心有余悸的拔奇，拔奇双颊憋的紫青，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城外围兵的后退让曹丕的试探攻击没有了后续，曹丕隔着燃烧的弃营和尸群远远望去，浓浓的黑烟后已经重新支起了一个营寨。 “若是他们再敢列阵，就继续开炮！”曹丕遗憾炮弹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若是其中的一枚炮弹能够砸到军阵的中心，那意大利炮的作用才会得到彻底的体现。 “公子，这般僵持下去不一定对我们有利，现在我们还没有掌握到公孙康的粮草动向，若是他的粮草储备多于我们，我们可就不好办了。”司马懿低声耳语道，他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将事情考虑得异常完备。 “继续让人去探查，我就不信他这么多人的运粮队还能出不了岔子。”曹丕脑补着公孙康的尊容，对待这样一个严谨的对手必须要多管齐下。 “第一批粮食很快就要收割了……”司马懿提醒着曹丕，曹丕思索半晌以后还是摇了摇头。 “冬小麦是百姓的寄托，若是多收百姓的粮草用于战事，只怕会后方不稳。”曹丕无奈地说道。 辽西郡的百姓对于冬小麦的收获异常看重，这是曹丕开展屯田策后的首次收获，只有百姓们能够获得足够多的收益，才能坚定信念继续支持曹丕。 双方的拉锯战持续了数日之久，远有意大利炮降维打击，近有落石飞矢掩护城防，几天下来，城中的羽箭和炮弹库存已经消耗见底了。 公孙康也逐渐熟悉了曹丕的打法，他每次派来进攻的士兵都是多批次、小规模，这让意大利炮的攻击很难精准索敌。 “主公，辽队县受到了拔奇部的攻击，张将军已经和延优开始抵御敌军了。”曹丕接到郭济的情报后陷入了两难。 出城救援很可能会遭遇偷袭，放弃辽队县定会为后续的持久战埋下伏笔。 “打！”曹丕不想放弃自己的部曲，他带领着赵云部借着夜色杀向辽队，一场遭遇战即将来临。 第272章 击溃辰韩 第273章 击溃辰韩 辽队县的城楼上躺着许多的尸体，张燕看到敌军带着云梯撤退后暗自松了一口气，自己今日又是堪堪险胜，保住了这个破损不堪的城楼。 “将军，城外这么多的敌人，咱们困在这里也等不到府君的支援，现在撤退还来得及啊。”延优满脸灰尘，面色焦虑地说道。 辽队县的城楼上已经爆发了十几次激烈的争夺战，若非张燕的一再坚持，延优早就想快速跑路了。 “没有子桓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撤！”张燕捂着受伤的手臂怒喝道，延优见状只好连连点头，这个张燕怎么是个不要命的死脑筋呢？ 张燕包扎后独坐在城楼上眺望着远方的军阵，黑夜漫长，张燕却兴奋地睡不着觉，明日起来又将面临数次的进攻，即便双臂已经隐隐作痛，他还是非常期待第二日的太阳。 “这么多年没活动了，还是打仗自在啊……”张燕哈哈一笑，多年来的富贵生活并没有消磨他的意志。 “文姬会不会担心我呢？等这次回去以后我要向她请教一下琴艺，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大老粗有没有学琴的天赋……” “子桓的琴艺是最糟糕的，还在邺城的时候我就已经见识过了，我应该不会比他要差吧……” “李虎这臭小子在邺城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阿方长大了，不愿意跟着我……这场仗打完以后，我得带着阿贞和昭姬回趟黑山，已经有很久没去看望过奉公和阿仲了……” 张燕还在喃喃自语时，他身边的士兵传来了大喝声，张燕随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群骑着白马的士兵正在突袭着城外的军营。 “是子桓派来的白马义从！快出城去支援！”张燕立刻大喝，听到动静的延优赶忙清点人马，张燕让延优留在城中，自己抢先带兵冲向了城外正在激战的敌营。 …… 三韩部落激战数日身心俱疲，全然忘记了夜间的防卫，他们象征性的巡逻士兵被曹丕带人快速斩杀，其余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拿起了武器只得仓皇接战。 三韩由马韩、弁韩、辰韩三个大型部落组成，其中以马韩的势力最为强大，马韩的部落首领称呼自己为辰王，以此彰显自己对于三韩部落的统治。 现在攻击辽队县的主力军是辰韩部落的首领带来的人马，辰韩部落占领着朝鲜半岛南部的十二个部落，其实力一直与弁韩部落不相上下。 本来三韩部落之间多有争端，但在公孙康的撮合下，朝鲜半岛南部一直都处在和谐的局面当中少有争斗，公孙康对于曹丕的反击彰显了他“近交远不攻，除非打上门”的外交策略。 …… 曹丕挥舞着王髦剑杀出了一条血路，久未亲战的他体力消耗殆尽，赵云立刻顶在了最前面直冲辰韩首领的营帐。 “汉军来了，快跑！” 辰韩首领戴着的头冠异常显眼，眼尖的赵云立刻锁定了他的位置冲杀而去，辰韩部众对于首领异常忠心，他们不要命地挡在了赵云的面前为首领慷慨赴死，赵云与辰韩首领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只得无奈地先行解决面前的敌人。 曹丕拔出劲弓捻上一枚羽箭射向辰韩首领，辰韩部众以躯体为肉盾，曹丕连发三箭均未射中辰韩首领，他气冲冲地丢下了弓箭恼怒不已。 这厮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小人物，可不能放跑了他！ “嘣！” 曹丕按动袖内藏着的机扩，凝血神爪爆射而出，尖锐的抓钩以极快的速度射向辰韩首领的后心，被响动声震惊的辰韩部众一时间没有反应，凝血神爪刺中了辰韩首领的后心后生生地剜下了一大块肉。 “狗日的！怎么这么倒霉！”曹丕飞快地解下了凝血神爪，倘若凝血神爪在往右偏一点点，就能直接取下此人的性命了。 “贼酋休走！”张燕一声怒喝后带兵挡住了辰韩首领的去路，刚刚赶到的他看见曹丕的动作后就知道曹丕是在追截此人。 辰韩首领捂着淌血的后背大惊失色，张燕一刀砍翻了两个辰韩部众，在他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很快就将辰韩首领包围了起来。 辰韩首领眼见大势已去，说了一串类似于长安官话的话语后拔剑自刎，张燕只得无奈地为曹丕带回了他的尸体。 “这厮怎么还会说长安话？”张燕将辰韩首领的尸体丢在了曹丕的身边，辰韩部众眼见首领死后四散而逃，他们没有辰韩首领那样的骨气，主心骨已经被汉军折断，他们顿时丧失了死战抵抗的决心。 “辰韩部落与前朝的语言和称谓多有相同，故而称为‘秦韩’。”曹丕收回凝血神爪解释道，他现在才明白张燕方才斩杀的这个人是辰韩部落的首领。 辰韩部一溃而逃，辽队县之围终于化解，就当曹丕安心准备回城休整之时，远处的火光让他顿感不妙。 “爷爷放个屁，公孙康这孙子都能闻着味过来！”敌军的骑兵部队已经开始冲向曹丕，刚刚准备打扫战场的士卒们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开始悍然反击。 攻守逆转，形势危在旦夕，张燕想要掩护曹丕撤退回城却被曹丕立刻拒绝。 “此时若退只会军心涣散，不妨直面敌军，宁求玉碎，不为瓦全！”曹丕的决心引来了众人的赞许，双方已经被迫交战，若想脱战势必会白白牺牲掩护撤离的同僚，与其这样还不如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赵云驾马杀出，武德爆棚的白马义从被赵云身先士卒的做法所感动，治军策当中的亮剑精神被白马义从贯彻得淋漓尽致。 张燕拗不过众人的求战态度拔刀相向，前来支援辰韩的弁韩部落看着汉军的威势惊惧不已，弁韩首领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当中。 公孙康让我来救援辰韩部，除了刚才见到的几个逃兵以外，辰韩部落的人都去哪了？汉军的身上沾满了血迹，可是为什么丝毫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赵云的一声怒喝吸引了弁韩首领的注意力，赵云举枪横扫，三人瞬间被他斩于马下，弁韩首领看着面前的汉将如此嚣张，决定要与其一争高下。 第273章 死战弁韩 第274章 死战弁韩 “汉将通名！”弁韩首领一声大喝，赵云听着他怪异的音调后万分不屑，对待一个将死之人何必多费唇舌？ 赵云的冷暴力让弁韩首领极为不爽，弁韩首领不顾四周心腹的阻拦冲向赵云，不想被误伤的弁韩部众在弁韩首领的大喝声中立刻离开了赵云的身边，转而将矛头对向了身边的白马义从。 彼此冲杀的两个军阵中形成了一个诡异的圆圈，圆圈内的两人怒目圆睁，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先行动手露出破绽，对阵时进行单挑，这种魔幻的场景居然出现在了现实当中。 弁韩首领率先发难，他拍马挥刀，以疾风掠劲草的速度冲向了赵云，他面容狰狞，脑海中出现了无数死在他摧残折磨下的汉人书生。 赵云一直没有任何的动作表示，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弁韩首领露出冷笑，想来面前的这个小白脸是被自己的威势给吓傻了。 “受死吧！”弁韩首领直冲赵云的头颅狠狠袭来，赵云弓腰后仰，轻松写意地躲过了敌人的攻击。 弁韩首领勒马正要回身，一杆长枪似灵蛇出洞朝着他的斜肋极速刺来，弁韩首领心中大惊，在暗骂赵云卑鄙的同时弃刀闪身。 弁韩首领的身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从右屁股到右肋处不断地涌着鲜血，他对于自己的颜面扫地极为震怒，决心要生擒赵云来满足他常人难启齿的爱好。 他的怒气并没有换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赵云的胯下白马离他越来越近，还在找寻武器抵抗的弁韩首领被赵云一枪捅穿，光顾着生气的他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处在战场之上而非擂台之间。 弁韩首领的死没有引来太多的骚乱，大部分弁韩部众已经开始与汉军进行着激烈厮杀，完全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什么。 白马义从在曹丕的带领下开始就地反击，失去了速度优势的他们以弓箭作为了主要的攻击手段，弁韩部众也擅长骑射，双方的步兵拼死搏杀，一不留神就被射成了刺猬。 “这延优为什么还不来救援！”张燕暗骂一声后一刀刺入了面前弁韩部众的胸膛，弁韩部众极其好战，眼看着自己要死就牢牢抓着张燕的武器死不松手，腾出手来的其他部众见状后立刻挥刀斩向张燕。 张燕弃刀闪躲，不负飞燕之名，他从地上随意捞起一把长枪飞掷而出，三个弁韩士兵完全没有看清张燕的动作就被穿成了糖葫芦。 曹丕沉心静气，王越的教导言犹在耳，以游侠身份游历四方的曹子桓忽然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在动作轻盈的同时，他的每一剑都变得凌厉了起来。 酣战持续了许久，辽队城内依然没有援兵赶到，双方拼死攻击着对方，看着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曹丕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白马义从是他初到辽西后培养出的嫡系力量，他们每一个人都和曹丕有着非常不错的关系，曹丕也从来不会向他们摆君主的架子。 弁韩部落似疯狗，白马义从皆英雄。 看着自己的战友死在弁韩人的手下后，白马义从的将士们全然不顾自己的安危立刻冲上前去为战友报仇，丧失了机动性的骑兵被当做普通步兵使用，一时间死伤惨烈。 弁韩部众逐渐意识到自己的首领已经身死，他们想要逃离却根本无法摆脱汉军的攻击，每一个士兵都杀红了双眼，不多杀几人为兄弟报仇雪恨誓不罢休。 越来越多的弁韩部众丢下了手中的武器快速逃离，这可正中了曹丕的下怀。 “上马！全歼敌军！”曹丕即刻命令下马步战的士兵们乘胜追击，在昏暗广袤的平原上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在追逐了三里地的距离后，弁韩部众基本上被全歼于此，曹丕命令手下收敛好自己人的尸体赶回了辽队城。 辽队城上不见守军的踪影，城门居然完全敞开，曹丕顿时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曹丕杀气腾腾地走上了城楼，却发现延优根本不在这里，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被捆绑住的守将和数名昏倒在地上的汉人士兵。 “延优去哪了？”曹丕解开守将的绳索后快速询问道。 “我让他带兵去支援府君，他居然敢偷袭我！这狗东西趁着张将军把人带出去的功夫已经逃跑了！”守将怒气冲冲地说道。 曹丕顿时有些生气，张燕见状后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完全没有想过延优会弃城而逃，自己的疏忽大意险些让这座没有防备的城池沦入敌手。 “子桓，这次是我大意了。”张燕立刻向曹丕道歉道。 “兄长，这不怪你！延优拿回了他认为应得的土地后就不想再和公孙康拼个你死我活了……他却不知道，惹到我的后果比惹公孙康还要严重。”曹丕冷冷地望向远方咬着牙说道。 “他不杀守城之将，就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他若是前来支援，我们的兄弟也不会白死那么多人！”赵云狠狠地锤了一下城墙，本就破损不堪的城墙掉下了好大一块碎石。 “此人临阵脱逃，丢弃友军而不顾，等我解决了公孙康后势要把他斩杀，现在，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先不要刺激他。”曹丕冷静半晌后说道，若要逼得延优造反，被人背刺的滋味也是很不好受的。 曹丕刚刚说完，城外再次传来了大军袭来的动静，公孙康已经从逃回来的辰韩部众处得知了辽队城外正爆发着激烈的战斗，他立刻派遣拔奇前来助力弁韩，想要消灭掉曹丕的主力军队。 拔奇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悔恨不已，若是自己早来一步可就能白捡一个大功劳了，不过，公孙康派来的弁韩部落怎么没人了？ 辽队城立刻重新组织起了守备力量，拔奇思考了半晌还是决定先行休息，这让城楼上的曹丕长舒了一口气，若是连续战斗三场，自己可就真的抵挡不住了啊。 “狗日的公孙康，还真没完了！”曹丕在城楼上踱步，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肯定是耗不过根基牢固的公孙康的，如今只能出奇招才能一转颓势。 曹丕询问了白马义从的伤亡情况后，重重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 第274章 火烧粮草 第275章 火烧粮草 曹丕带着八百白马义从赶在天亮之前离开了辽队城，白马义从在离开前特意去祭拜了死在疆场上的兄弟同僚，他们每个人都在心中默念，要替死去的兄弟们照顾好他们的家人，斩杀公孙康来报仇雪恨，阵亡将士们的军功章和军衔章都被曹丕登记保存，待到战后再做丰厚抚恤。 张燕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守住辽队城，他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后坚定了自己的信心，曹丕绕开拔奇部后一路向东，很快就消失在了张燕的视野当中。 公孙康在辽阳城下的军帐内意气风发，近日的战斗连战连捷，虽然弁韩与辰韩部元气大伤，但攻下眼前的这处要塞只是时间问题。 “曹丕若是死在了拔奇的手下，自己可要想个法子除掉他啊。”公孙康独自在军帐内喃喃自语，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胜利后的事情了。 辽阳城外喊杀声震天，意大利炮的弹药已经全部耗尽，只剩下稀稀拉拉的羽箭掩护着城门外的陷阵营阻碍着云梯的搭建。 司马懿望着城楼下拼死抵御的高顺万般无奈，若非敌军数量众多实在难以抵御，自己也不会冒险让高顺前去破坏。 “按理说公子也该回来了啊，张燕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司马懿苦笑着自言自语，郭济派出去的暗探和斥候完全联系不到曹丕。 …… 曹丕绕开拔奇部后沿着玄菟郡的边境线先行东进，然后一路南下穿过了襄平县的东部，在没有发现公孙康的运粮部队后再度迂回，直到来到了汶县的附近发现了运粮队的踪影。 “这公孙康还真是狡猾，居然将粮草藏在了这种地方。”赵云看着山坡下存放辎重的民夫们低声说道。 汶县距离辽阳县有着不少的距离，公孙康深知粮草的重要性，便将绝大部分的粮草存放在了此处，哪怕是多派人手护送运输也好过曹丕的突袭。 公孙康明白四万人的部曲就算是断一顿饭都会引来哗变，何况他带来的部曲成分复杂，其中有不少人甚至都无法与别人用同样的语言进行沟通。 “公孙康绝对想不到我们能绕开他布满重兵的南部来到这里，这就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曹丕目光坚定，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转机。 八百白马义从没有等到天黑就冲着汶县发动了进攻，此战需从速从快，正面战场已经很难抵御公孙康主力的进攻了。 “是汉军的骑兵！快去禀告我兄长！”公孙康的弟弟公孙恭是此战兼管粮草运输之事的主要负责人，他们兄弟二人相处友善，公孙康在继任辽东太守后还将永宁乡侯的爵位让给了公孙恭，比起“兄友弟恭”的曹丕兄弟，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显要更加和睦。 公孙恭立刻招呼手下组织阻截曹丕，无奈汶县的防御设施极为有限，还没等士兵来到大营处的箭楼，白马义从就已经杀到了他们的面前。 “能烧多少就烧多少！”曹丕大喝着激励士气，将手中的火把投向了一个谷仓，谷仓遇火速燃，公孙恭见状大惊失色。 士兵们不知道是要拦截如同土匪进村的白马义从还是要扑灭一点就着的谷仓粮库，白马义从两骑为一组，将曹丕的无赖战法运用的淋漓尽致。 白马义从一人持枪在前方清扫来阻止他们的敌军，一人点燃背后带来的火把肆意放火，辽东士兵根本就无法靠近他们的身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谷仓烧成了黑灰被吹飞消散。 “那个人是曹丕！给我杀了他！”公孙恭一眼就发现了曹丕，他曾在画像之上看到过曹丕的样貌，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真人。 若是杀了曹丕，就算没了粮草也能解辽东之围，胆子这么大敢来亲自袭营，我公孙恭定要让你有去无回！ 公孙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意淫着功成名就的美梦，却未曾想到曹丕已经在赵云的掩护下杀出了重围，马上就要冲到自己的面前。 “你喊你大爷！”曹丕的王髦剑蓄积着杀意斩向公孙恭，公孙恭下意识地躲避害死了自己的坐骑，他的坐骑被锋利的剑刃削断脖颈，公孙恭四脚朝天狠狠地摔在了地下。 地下尖锐的石头戳中公孙恭的要害，公孙恭顾不及查看立刻飞奔，他的心腹赶忙阻挡着曹丕，公孙恭这才得以逃脱。 裤裆滴着血的公孙恭极大地损害了守军的士气，主将都如此狼狈不堪，他们这些士兵更是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曹丕。 曹丕轻松解决掉面前的阻碍后张弓搭箭，一支羽箭射中了公孙恭的背部却没能收下他的性命，公孙恭中箭昏迷后被属下连忙救走，整个辽东军群龙无首，任由曹丕烧毁着堆积如山的粮草。 汶县内的百姓看着城外的火海慌忙逃窜，辽东郡的很多居民都是因为战乱才来到此处避祸的，曹操堆尸断水的残暴更是让他们恐惧不已。 曹丕趁乱带着白马义从离开了汶县，待到公孙康了解到粮草被烧的消息后，曹丕已经突破重围回到了辽阳县的城楼之上了。 “公子，你怎么从南边回来了？辽队县失守了吗？”司马懿见到曹丕急忙询问道。 “出了些意外。”司马懿听曹丕讲述了辽队县发生的事情后恍然大悟，他对曹丕处理延优的方式感到欣慰，若是曹丕执意要消灭延优，那可就彻底至自己于死地了。 “公子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大胆了……出了意外我可没法向夫人和小公子交待啊。”司马懿一展愁颜，他知道公孙康很快就会因为粮草不济而逃离辽阳，那时候就是自己一书胸臆的时候了。 “我也不想这般，可是公孙康这厮害了我们这么多的兄弟，我可不能轻易饶过他。”曹丕气愤地说道，他现在就希望冲出城去斩杀公孙康，为白马义从牺牲的战士们报仇。 司马懿无奈地叹了口气，白马义从折损过半的消息让他的心在滴血，好不容易培养出的嫡系力量就这样毁在了公孙康的手下，司马懿现在也逐渐开始像曹丕一样变得暴躁了起来，想要狠狠地踢公孙康的屁股了。 即将成为足球的公孙康看着泪流满面的公孙恭无言以对，他完全想不到本该在辽队县抵御拔奇的曹丕为什么会出现在汶县，他现在热切地想要杀掉拔奇回到襄平。 公孙恭变成了阉人，他现在听到曹字只会露出恐怖的表情和尖锐的惊叫。 第275章 攻守易形 第276章 攻守易形 公孙康尽量让麾下部曲的撤退显得不那么狼狈，但曹丕却没有让他做到。 白马义从为首的混合骑兵部队一直都在阻碍着公孙康的撤离，本想装作安然无恙的公孙康变得越来越急躁，到最后快要断粮之际选择了弃大军而不顾。 “兄长，咱们回襄平以后要怎么办啊？”公孙恭声音尖锐，公孙康听到弟弟的声音后难掩奇怪表情。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就投降于曹丕，他活捉我总比杀了我要强吧。”公孙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公孙度打下的基业在短时间内恐怕是无法克复了。 兄弟二人还在交谈之时，他们的身后再次传来了骑兵追来的声音，二人火速翻身上马，借着扈从的掩护快速离去，他们好似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行为了。 少部分公孙康的近臣心腹随他离去后，可就苦了留在辽阳城下的辽东士兵，本还想抵抗的他们被曹丕手下的外族骑兵打得四散而逃，完全没有了抵抗的意志。 只有马韩首领选择了抵抗曹丕，倒不是因为三韩部落比汉人士兵要更加忠诚于公孙康，单纯是因为弁韩与辰韩的下场给了马韩部落极大的震慑，马韩部落的首领做出了一个极为脑残的决定。 “跑是死，降是死，只有战死才不辱我们马韩部落的声名！”马韩部落的首领无力地鼓动着士气，全然不顾自己的部众已经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 人数众多的马韩部众挡在曹丕追击公孙康的路上尤为讨厌，当曹丕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在襄平城外抓住公孙康后，就将怒火嫁接给了又傻又愣的马韩部落。 赵云领兵随意冲杀于马韩部落的军阵中，马韩部落的军阵就像脆纸一样被汉军任意蹂躏，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已经损伤过半。 “这棒槌毁我大计！”曹丕在司马懿无奈地目送下冲入了军阵，他几番冲杀后，在马韩部落的军阵当中挥起了一个头颅。 马韩部众看到首领被杀后，才彻底选择屈服于曹丕，曹丕询问俘虏后才明白，马韩首领在处事之上是极为缺心眼的。 马韩首领是仗着前任首领儿子的身份才坐到了辰王的位子之上，曹丕完全无法理解此人究竟是得了什么大病，敢在断粮的情况下硬刚自己…… 辽阳城下的战斗大获全胜，辽队城外的拔奇却没有那么走运，他是整个战场上最后一个知道公孙康撤军的统帅，在他幡然醒悟的时候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粮草怎么还没有送过来？”拔奇非常不满地询问着手下的扶余士兵，被召来的扶余士兵面露难色。 拔奇部的粮草一直都由后方送达，公孙康不敢给拔奇太多的粮草以防其失去控制，拔奇也正是忌惮于这一点，所以一直没有和公孙康翻脸。 “主公，我已经派人去询问了，按照时间，他也应该回来了。”扶余士兵连忙回答道。 “公孙康这家伙就连这点小事都要恶心我，待到我攻下辽队城后，定要从他手中要来大量的财宝和粮草！”拔奇愤愤地向口中灌了一大口酒，酒意上头后，他感觉到地面正在开始震动。 拔奇以为自己只是喝多了，就昏昏沉沉地爬在了桌上安然睡去，待到门外的骚动声传来时，他已经没有时间逃跑了。 张燕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满身酒气的拔奇拖出了营帐，在曹丕的示意下将其枭首示众，其麾下的扶余士兵全部选择投降于曹丕。 曹丕手下的多民族部队日益庞大，扶余、鲜卑、乌桓、三韩各族人等都成为了曹丕的附庸。 在司马懿的建议下，曹丕将整个多民族部队全部打散，直接以赵云护乌桓校尉的身份将他们收编为了正规汉军，在许诺了丰厚的利益后，这群外族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宣扬治军策的先生们赶赴了前线，他们在曹丕的教学下学会了一个新的说辞，包围襄平城的各族士兵每在闲暇之余都能听到多民族融合版的治军策，一场汉化的改组正在军队中生根发芽。 襄平城已经被曹丕的大军团团围住，各方的消息都在大军突破辽阳城之围后来到了曹丕的帐前，曾经意气风发的公孙康只得堪堪地守卫着襄平城，等待着根本就不会存在的转机。 “子和叔去世了……命运果真是难以改变的吗？” 曹丕得到曹纯暴病身亡的消息后异常难过，曹纯在他的成长中给予了不少的帮助，当年就是曹纯在宛城之战中带兵掩护曹丕先行离去的…… “还是自己的能力太弱了，若是自己到了曹操的位置上，或许就能改变很多事情了……” 曹丕安安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书信陷入了沉思，他的消沉意志让身边的司马懿非常担心。 其实校事府很早之前就已经接到了曹纯病亡的消息，是沮授压下了这则消息，沮授眼看前线的局势难以逆转，才将曹丕亲友们堆积如山的书信送往了前线，为的就是确保曹丕不会在战事最激烈的时候分心于此事。 “公子，你不要难过了，眼下还是攻下襄平城，活捉公孙康最为要紧啊。”司马懿劝说着曹丕，曹丕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如常的表情。 “一定要切断襄平城与外界的联系，北方有延优，南方还有大量的外族部落，这次定要将公孙康这只狗关在这里狠狠地打一顿！”曹丕板着脸吩咐道。 “唯。”司马懿看着曹丕恢复正常后没再多言，他在简单复盘了一下如今的形势后，就去执行曹丕命令当中的细节事务去了。 曹叡来到了曹丕的营帐，就像当年的曹丕一样，曹叡的肚子里最近总是翻江倒海的。 曹叡接连目睹了几场守城大战，面对士兵们互相厮杀的场面，曹叡逐渐开始向麻木的方向靠拢，曹丕看见曹叡憔悴的样子只得无奈叹气。 寻常六七岁的孩子又怎么会经历这些事情呢？ “叡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曹丕将曹叡领到自己的身边询问道。 “……父亲，我想学骑马。”曹叡的回答让曹丕大为震惊和喜悦，他现在有些明白当年的曹操为什么这么喜欢自己了。 曹叡此时的模样，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 第276章 占领辽东 第277章 占领辽东 曹丕大军的攻势持续了十日之久，襄平城的城墙上挂满了还未处理的尸体，血迹将墙壁染成了暗红色，大雨都难以将其冲刷。 襄平城内的粮草已经逐渐跟不上供给，公孙康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掠夺自己的同乡百姓，算是为自己积了一些口德。 “兄长，咱们真的该撤退了，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公孙恭急切地找到了公孙康，此时的公孙康还在寄希望于能够联系到退缩的延优。 “再等等，延优一定明白背叛曹丕的下场，他不会束手就擒的。”公孙康不死心地回答道。 二人还在言谈之间，一阵剧烈的响动声传来，还在官署内的公孙康冲出大门立刻朝着城墙的方向看去。 襄平城的城墙或许是幽州各县中最为坚固的城墙，但它还是在意大利炮数日的攻击下轰然倒塌，成为了一摊碎石和土渣。 意大利炮作为守城武器或许有着许多的局限性，但作为攻城武器绝对是如今的大汉军队最为依仗的神兵利器。 曹丕军通过城墙的缺口鱼贯而入，步兵在陷阵营的带领下开始对城楼发起了攻击，骑兵部队则以白马义从作为先锋，杀向了襄平城内的各个重要地点。 襄平城中的百姓每日看着灰头土脸的士兵早已明白了战局的走向，曾经的辽东第一大城变得黯淡冷清，街巷上空无一人，宛如死城。 “兄长，快走啊！”公孙恭紧紧地拉着公孙康想要带他离去，公孙康却瘫坐在地上双腿不停使唤，嘴里一直在念叨着什么。 公孙恭长叹一声后随着扈从们快速离去，他知道自己的兄长已经彻底失去了抗争的骨气，待到曹丕军完全占领襄平之后，一脸死相的公孙康被莫日带到了曹丕的身边。 辽东公孙氏在襄平城的全部家产被郭济带领的校事们查抄，整个公孙氏除了公孙恭以外无一人能够逃离。 “你为什么不跑？”曹丕从莫日的口中得知了公孙康受擒的事情后，第一时间就让莫日将曾经的辽东之主带到了自己的身边。 莫日最近一直都非常自责，曹丕在经过他的引荐后才接触到了延优并与其达成了合作，却未曾想到延优居然在辽队县最为危机的时候弃城而逃，他一直憋着怒气想要立下功劳，这次幸运擒获公孙康刚好满足了他的意愿。 “我能跑去哪里呢？我从小就在襄平长大，这半辈子就没怎么出过幽州，无论我逃到哪里都会被你抓住的。”公孙康面露悲伤，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雄主姿态。 “你勾结三韩部落斩杀我千余精兵，许多普通士兵也都因为你的缘由再也回不去辽西了……”曹丕盯着公孙康的面庞，确定他不是在惺惺作态后低声说道。 “你杀了我吧，你是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公孙康打断了曹丕的话语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当然，你肯定会死，你重用一些外族来为你守卫疆土，自然是无法抵御我的精兵的。”曹丕倨傲地说道，公孙康却没有心思再去反思和总结这些事情了。 “主公，公孙恭跑了，应该是趁着我们入城的时候混出去的。”郭济来到曹丕的身边耳语道。 “告诉我，公孙恭躲到哪里去了？”曹丕厉声询问着失魂落魄的公孙康。 曹丕不想在辽东郡留下后患，稳固辽东郡统治的事情虽然很快就和他没关系了，但他还是希望能够完美解决这件事不留话柄。 “……我不知道，我知道了也不会说的。”公孙康露出了微笑，他总算是在弥留之际听到了一些好消息。 “别把自己装得那么无所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的家人会离开辽东全部迁往辽西，没做过恶事的人，我不会滥杀无辜……当然，像你这样纵容外族、螳臂当车的货色，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曹丕清楚公孙康的想法，赵云将如同行尸走肉的公孙康带走后准备斩首，大厅内再次陷入了平静。 “公子，公孙恭只有可能去两个地方。”司马懿出言提醒道。 “……我觉得他去三韩部落的可能性大一点，高句丽应该不敢收留他。”曹丕摸了摸下巴后低声说道。 “主公，我现在立刻就派人前去探查……公孙康的家产怎么办？”郭济快速询问道，先前在守卫辽阳城时，校事府并没有发挥出什么作用，这让郭济一直有着和莫日一样憋屈的心情，此刻正是他发光发热的时候。 “留一部分作为抚恤，剩下的全部奖赏出去。”曹丕现在已经看不上公孙康的这点家产了，公孙攸负责的贸易线路让他赚的盆满钵满，足够他干许多的事情。 …… 建安十五年，六月。 曹丕在当众斩首公孙康后，对立下战功的将士们进行大加封赏，整个辽东郡北部都被曹丕所占据，公孙勉推荐而来的士族子弟开始接管辽东郡的行政系统。 一封封捷报被送往了邺城与许都，曹操和刘协看到战报后都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不少心向曹丕的官佐士族都明白，曹丕很快就会回到邺城了。 七月。 曹操派来的各个官员空降成为了辽东郡各县的县令，这些县令自然明白自己麾下的下级官员是什么样的背景，他们就算对曹丕或公孙勉有所不满，也只能将怨言藏在肚子里默默承受。 延优将高句丽的势力撤出了玄菟郡，试图得到曹丕的谅解，曹丕并未对他给出回应，原阳乐县县令万楷被幽州牧祖开推举为了玄菟郡的太守，辽西公孙氏的力量彻底进入了辽东。 整装待发的曹丕军一路南下，最后在辽东郡南部的西安平县找到了公孙恭的踪迹，公孙恭带领着手下快速南逃，整个辽东郡全部被曹丕攻占。 八月。 曹丕收回辽东郡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北方，曹操和曹丕的声望得到了空前的提升，心情复杂的曹操只是向曹丕提供了最基本的物质奖励，并没有将他召回邺城，大名鼎鼎的铜雀台开始在漳水河畔修建，以此来纪念曹操的伟大功绩。 曹丕领兵回到了阳乐县后继续干着他的本职工作，他知道曹操不急于召回他是想暂时压制自己的声望，曹操一定会在某个特别的时间点，利用自己的回归来达成他的目标。 铜雀飞云建成日，阿瞒入许封公时。 第277章 再见妻儿 第278章 再见妻儿 九月，辽西郡内一片安宁祥和，没有了肘腋之患的辽西郡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定居，曹丕趁着这个机会向各县内迁了不少外族进行定居。 曹丕在动员完辽西郡的士族们后回到了府邸，辽东郡尚未开辟的贸易通道有着很大的潜力，士族们纷纷决定按照曹丕的建议向辽东郡派人投钱，势要在这次贸易风潮中成为下一个辽西公孙氏。 曹丕的生活非常繁忙，阳乐县当中的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出面，司马懿已经累得无法身兼数职，曹丕只得挑着担子自己去处理。 “父亲！”曹丕惊讶地看到曹叡带着曹玄和曹洛跑到了他的身边，孩子们的身后站着眼角带泪的张宁和郭照。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曹丕看见妻子们异常激动，他将水火不容的二人揽入怀中，全然忘记了一旁的子女，小别胜新婚，后人诚不欺他。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义兄找不到你，怎么会亲自来接我们！”张宁恶狠狠地踩在了曹丕的脚背上，曹丕只好赔笑着向两位妻子道歉，他最近确实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到府邸，张燕找不到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师儿和玲绮现在还好吗？”曹丕腆着脸询问道。 “师儿每日都在忙着收拾你的烂摊子，闲暇之余就照顾大黑和二黑，玲绮经常会去陪伴母亲，偶尔去葫乡侯府看看。”郭照瞪着负心汉极其不满地说道。 曹丕自从来到辽西后就没有怎么向东山乡侯府写过信，他的书信全都是有关邺城的局势和曹操的的态度，至于郭照所言的葫乡侯则是待在邺城的夏侯楙。 “是我太忙了，不过咱们一家人很快就要团圆了。”曹丕安抚着妻子的激动情绪，却不料引来了更大的冲突。 “一家人？我听说你刚来这里就纳了一房美妾，这样的好事怎么不和家人们分享啊？”张宁和郭照同时挣脱开了曹丕的怀抱，曹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公孙玉在张宁、郭照二人来到后没怎么出过房间，甄宓每日除了照顾曹菱以外，还要处理后宅的事务，曹丕对于这些事情都是一概不知。 张宁和郭照带着儿女生着闷气离开了前院，独留下曹叡待在了曹丕的身边，曹丕对此早已习惯，只是在儿子面前丢人确实是有些难为情。 “叡儿，我们都是闹着玩的。”曹丕苍白的辩解并没有让曹叡信服，曹叡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深深的种子。 我将来一定要比父亲活得更有骨气一些！绝对不做妾管严！ …… “你说什么？节儿要入宫？绝对不行！” 曹丕听到张宁的话语后异常愤怒，曹操这不就是逼着自己的女儿入虎穴吗？ 关于刘协的为人，曹丕实在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和曹丕的仇怨绝对不是曹节一个人能够化解的。 这些年来，刘协失去孔融等人的帮助后安稳了许多，校事府在许都的布局更是让刘协想要拓展势力的想法举步维艰，但曹丕坚信以刘协睚眦必报的天子气度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争权夺利的。 “父亲已经如此决定，你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了，父亲有多讨厌你，你难道还不清楚吗？”郭照的话语让曹丕重新回归了沉默，曹丕咬了咬嘴唇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节儿聪明伶俐，你和天子之间也能有个缓和……”甄宓轻抚着曹丕的手背，她与曹节交往甚密，一直以来都将曹节当成亲妹妹来看待。 “她明明能有更好的归宿的，嫁给那样一个小人，真是委屈她了！”曹丕想起幼时的曹节挂在自己身后的样子颇为愤懑，“若是他敢欺负节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曹丕的狂妄之言吓坏了郭照刚刚带来的男人，甄宓冲着张宁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快步离开，偌大的凉亭内只剩下了曹丕一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那么大的声音也不怕让旁人听了去。”郭照无奈地对曹丕耳语道。 “你是何人？”曹丕抿了抿嘴唇，一改怒色地询问道。 “府君，我是夫人的族兄，你叫我郭表就是了。”郭表的自我介绍让曹丕摸不着头脑，郭照何时有个族兄了？ “我和张宁路过广宗时带着洛儿回到了家乡，我就是在那里见到兄长的，兄长本来就要来到辽西，我们便结伴同行了。”郭照出言解释道。 郭照的话语让曹丕面色发烫，曹丕一直都想带着郭照回到广宗寻亲，却因为公务繁忙根本没有闲暇的时间。 “我是奉家父的命令前来找寻子辅公的……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是府君的夫人。”郭表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在广宗得知郭照的身份后惊讶地合不拢嘴。 曹丕听闻郭表是来寻找沮授的事情后，立刻就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沮授前段时间所说的冀州俊才居然是自己的大舅哥，世界上如此凑巧的事情确实不太多见。 “原来是一家人啊，子辅公知道这件事后恐怕也会感到吃惊的。”曹丕笑着拍了拍郭表的肩膀说道。 二人在酒桌上交谈了许久，曹丕觉得郭表的确是个人才，再加上郭表有自己大舅哥的身份，曹丕打算将郭表留在自己身边。 郭表对于处理各家士族的关系上有着独到的见解，他熟悉各派各家的利益交往和仇怨过节，是曹丕回到邺城后，处理士族关系方面不可多得的帮手。 曹丕请来在公署中忙于屯田策的沮授说明了这个情况，沮授和郭表对于曹丕的安排并无异议。 郭表在得知郭照的身份后巴不得留在曹丕的身边，有了这样一个硬邦邦的关系，自己也不必在幽州捱几年冷风了。 “主公，子丹将军来了。”郭济快速来到了曹丕的身边，他的话音未落，就看见了火急火燎的曹真走了自己。 “子丹，你怎么来我这里了？是出什么事了吗？”曹丕疑惑地看着一脸严肃的曹真，二人许久未见，曹真的身体看起来又健硕了不少。 “出大事了！你现在得和我一起回去！”曹真走到曹丕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曹丕瞬间感觉自己跌入了冰窖之中。 第278章 回归邺城 第279章 回归邺城 十日前，曹嵩因为突发疾病而驾鹤西去，曹丕对于曹嵩的死非常伤心。 曹嵩在曹丕发展势力的初期给予了他很多的帮助，曹嵩能够缓和曹丕与曹操的很多矛盾，一直以来都是曹丕非常尊敬的长辈。 曹嵩一直都非常喜欢曹丕，他对张宁这个拥有着道学传承的孙媳妇也尤为看重，连曹玄的名字都是由曹嵩起的。 “这怎么可能呢？翁翁前段时间不是还好好的吗？仲景先生赶回邺城后，不是已经治好他的旧疾了吗？”曹丕震惊地说道，他的脑海中还是和曹真儿时学习黄老之道的点点滴滴。 “翁翁在仲景先生的调养下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了……却没想到这件事发生的这么突然。”曹真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圣旨交给了曹丕。 “这是什么？”曹丕狐疑道。 “这是召你回邺城任职的圣旨……父亲这次面临的麻烦太大了，子桓，你回去以后可不能再和父亲作对了。”曹真担忧地说道，他害怕长久被曹操压制的曹丕会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放心，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既然要回去，人可不能带少了。”曹丕打开圣旨看见了里面的内容后，果断地做出了自己的安排。 曹操给曹丕的这封任命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曹操本想在封公之时召回曹丕，却不料曹嵩的离世让他的地位变得岌岌可危。 丁忧会让曹操失去丞相的高位，汉室肱骨在兴奋地表达完对前太尉的哀思后，静待着曹操归乡守孝的消息。 想让曹操放弃丞相之位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曹操更为担心的是，自己赖着不走的行为会引起北方的动乱，从而给了刘备和孙权可乘之机。 曹操以交割权力为由拖延着时间，古之礼法的枷锁让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他只好派出杨修和丁仪先行控制各地的舆论。 监察司的舆论控制远没有校事府之前做得好，再加上曹丕的名声一直以来都比较臭，曹操召回曹丕是完全把他当成杀人的剑来用的。 曹丕回到邺城一是可以帮助曹操稳定局势，二是可以重新利用校事府来探查各地的情况，以便随时扼杀叛乱不臣的萌芽。 曹操将曹丕封为五官中郎将，开府以选僚属，司马懿等人全部跟随曹丕一同回到邺城，校事府掌事的职务依旧由吴质担任，但校事府将作为五官中郎将府的下属机构，由曹丕作为最高的负责人。 赵云身为护乌桓校尉不方便和曹丕一同回邺，曹丕就让他留在了辽西，和赵云一同留下的人是他的连襟张燕，张燕被曹操任命为度辽将军，全权负责辽东郡和辽西郡的一切事务。 曹丕召集众人在府中商量一番后，就带着五百白马义从和曹真离开了阳乐县，曹丕的僚属和家人都在当地士兵的护送下缓缓回邺。 …… 丞相府前门庭若市，书生、农夫、士族、官吏，各类人应有尽有，他们都想当面询问曹操，为什么你还不辞官回乡？ “丞相，门外这些人应该都是被有心之人煽动的。”荀攸急急忙忙地在士兵的掩护下走入了正厅，曹操正在忧心忡忡地坐在座位上。 “我现在就让监察司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丁仪急于表现，说过的话完全不动脑子。 “不可，若是抓了他们只会让局势更为恶化。”杨修立刻阻止了丁仪的行为，曹植看着一言不发的曹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赶走这群人？再这样下去只会越闹越大！”曹操沉吟半晌后开口道，曹操知道引发骚乱的始作俑者是谁，却无法对他动手，他甚至还要把女儿嫁给幕后的黑手…… 丞相府的众幕僚挠着头不知道如何是好，曹操看着沉默的荀彧缓缓开口。 “文若，你是颍川士族之领袖，素来在学生中有着极高的威望……”曹操实在是不愿意请求荀彧，这是他迫不得已的办法，然而曹操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荀彧接过话茬打断了。 “明公，丁忧去职关乎礼法，我们大汉以孝治国，若是丞相无法做出承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荀彧淡淡地回应道。 曹操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荀彧太过了解曹操的小心思，荀彧若是解决了门口的骚乱，曹操翻脸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到时候一切的黑锅都由荀彧去背了。 荀彧作为曹操阵营中最为特别的存在，一直都不受汉室老臣们的待见，这些年曹操对他更是懒得理会，他这种摇摆于汉室和曹操两派之间的行为被汉室死忠称作虚伪和不要脸。 “谁敢再狗叫一句！我就杀人了！” 门口传来了一声怒喝，骚乱的人群看见来人后立刻闭上了嘴巴作鸟兽散。 曹丕和曹真快步来到了曹操的身前，曹操看着曹丕归来后长舒了一口气。 “臣五官中郎将曹丕，拜见丞相。”曹丕恭敬地向曹操行礼，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曹操想说的赞赏之词被曹丕刻意保持距离的行为塞回了肚子里，他犹豫了半晌后，一旁的丁仪开始了他的表演。 “五官将如此驱赶百姓，难道是不知道丞相如今的处境吗？”丁仪立刻像疯狗一样跳了出来。 “他们是百姓，还是有心之人派来蛊惑人心的反贼？你身为监察司的校尉，连这种情况都搞不清楚，怎么来维护邺城的安宁！”曹丕毫不客气地怼着丁仪，在场之人心中全部升起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你这样做只会让丞相背上恶待百姓的骂名！”丁仪怒气蹿升，曹丕揪过丁仪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自曹操以下的众人全部都傻了眼。 “我做的事情自然不会连累丞相，你一个小小校尉也配在这里指手画脚！”曹丕厉声喝骂，他从蔡昭姬处听说了许多有关丁仪的恶行，曹丕非常后悔当初没有在下邳的把丁仪给杀掉。 我现在虽然杀不了你，我还不能收拾你了？ “你们监察司是吃干饭的，我们校事府可不是！谁敢乱说话，我就让他闭嘴！”曹丕杀气十足，丁仪不敢和曹丕犟嘴，只得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曹植和杨修。 “你和子建随我来。”曹操站起身子向书房走去，曹丕拍了拍手掌威胁地看着丁仪。 此时，正厅内的众人都清楚明白了一件事，曹丕还是那个曹丕，丁仪这样的虫豸是完全无法和曹丕较量的。 第279章 府内密谈 第280章 府内密谈 曹丕和曹植跟着曹操的步伐走向了书房，曹植想和曹丕寒暄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纵使他才高八斗、能言善辩，也很畏惧面前的兄长会忽然对自己发火。 曹氏兄弟已经不像以前那般和睦了，曹丕和曹彰言语上的不对付只是矛盾的冰山一角，曹氏宗族的核心矛盾最终还是会无可避免地爆发在曹植和曹丕之间。 书房内的芸香草依旧清香，这么多年以来，曹操还是保持着爱书的习惯，只不过现在为他晒书的人早已换成了爱妾环氏。 “说说你的想法吧，门外的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办？”曹操坐在正座上询问着曹丕。 “今日遣散门外闹事之人的事情和父亲绝无关系，我赶回邺城是为翁翁吊丧，他们阻拦在我面前不让我进去，我只好将他们全部赶走。”曹丕快速回答道，“我才为陛下收回了辽东郡，相信陛下不会因为这件事为难我的。” 曹操点了点头，曹丕这个理由也算完备，只要校事府和监察司宣传曹丕的仁孝得当，就能于无形当中化解这次的舆论危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曹操眯了眯眼追问道。 曹丕的所言只能解决一时之烦忧，但却不能解决问题之根本，曹操是绝对可不能把自己的位置给丢掉的，他这般询问也是想顺便测试一下骤立大功的曹丕，是否已经有了自己压制不住的野心。 “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保留丞相的职位，我不仅要让官员士族们为丞相上书，还要招呼尚贤阁的工匠和各地大学的学生为丞相求情。”曹丕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在辽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了。 皇帝夺情起复的事情在后世并不稀奇，大名鼎鼎的张居正就是这个事情的代表，曹丕打算通过花样的手段来逼迫刘协就范。 “……你有把握能做到这件事吗？”曹操考量了曹丕所言的可能性，他觉得自己不用亲自出面的事情是可以冒险一试的，反正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不了就只好撕破脸皮强占此位了。 “我需要一段时间，过几日再亲自去见陛下。”曹丕计算了一下时间后回答道。 “也好……你迁升为五官中郎将的事情，可以等到回来以后再行处理。”曹操犹豫了一下后说道。 曹丕知道曹操这是不放心自己的表现，他习惯了曹操不公平和充满戒心的对待，方才自己掌掴丁仪的表现已经让曹操有些不满了。 “邺城内能组织出这么一大帮人来压迫丞相，陛下应该是在邺城安插了卧底……”曹丕看着曹植错愕的表情暗示着他的失职，曹操无奈地承认了这个现实。 当年曹丕入狱后，孔融的这条线就彻底断了，曹丕相信刺杀曹冲以及干出之前一系列事情的真正幕后黑手还隐藏在邺城当中，曹丕不认为做出这般缜密计划的人会是孔融，这个假想敌绝对是真实存在的。 “临走前将节儿带走，我已经决定将她送入后宫了。”曹操忽然开口道。 “唯。”曹丕万分不愿地点了点头，此事已经被众多人知晓，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曹操将曹植留下后，曹丕就离开了书房，他刚一走到院门口，就看见吕玲绮搀扶着卞氏正在院门外等着他。 “母亲，我回来了……”曹丕微笑地走到了卞氏的身边，卞氏含泪看着曹丕将他带回了后院。 “这么长时间也不写一封信，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了？”卞氏接过吕玲绮的手巾擦完眼泪后质问道。 “是儿子的不孝。”曹丕急忙认错道。 “罢了，你这次回来是为你父亲的事情吧……你翁翁不知是怎么回事，那次生病后很快就醒过来了，现在却……”卞氏的话语让曹丕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感觉，有没有一种情况，曹嵩是被别人暗害的呢？ 曹嵩年龄虽大，可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曹嵩但凡离世，受益最大的就是代表汉室的刘协了，这让久经情报工作的曹丕不禁产生了怀疑。 “母亲，我什么时候能去祭拜翁翁？”曹丕立刻询问道。 “你翁翁的棺椁都快要到谯县了……丧事办完后，你父亲就派子廉带人回乡了。”卞氏回答道。 曹丕忽然想起自己回府时，只有院内才挂着白布素幡，丞相府外是看不出府中有长辈过世的端倪的。 “这是不想扩大翁翁去世的消息啊，可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曹丕喃喃说道，看来检查曹嵩的尸体是不可能的了，自己只能先处理上书联名的事情。 “……晚上你和玲绮在我这里吃饭吧，吃完饭你再去忙自己的事情。”卞氏看着曹丕紧紧蹙眉的样子轻声说道。 “我好久没和母亲一同吃饭了。”曹丕赶忙收回烦闷的表情微笑回答道，家人因为悲伤聚集在一起的丁点儿温馨，随着卞氏的话语带来了丝丝温暖。 …… 曹丕在回到府邸后立刻召见了甄尧、老于头以及校事府的众人，他将自己的要求说罢后立刻去拜访了荀彧。 荀彧得知了曹丕的请求后一点儿都不意外，他十分淡定地帮曹丕请来了豫州派的各路世家，士族们毫无怨言地在表文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曹丕诧异于荀彧还能这么痛快地帮助自己，那句“君非君，臣非臣”就好似荀彧从来都没有说过一样。 “明公若退，北方再无宁日。”荀彧在曹丕临走之前告诉了他这般行事的逻辑，曹丕慌忙道谢后并未细想其中的细节，他还要找到甄尧，从而去游说崔琰为首的冀州士族为自己背书。 崔琰对于曹丕的请求也答应得异常干脆，很快，曹丕就在表文上凑集了不少来自冀州派、豫州派和幽州派士族的姓名。 “士族们虽然不能完全齐心，他们绝对不会放弃曹操这棵大树，他们知道曹操不再掌权后，汉廷内那群虫豸就会取代他们的地位了……” 曹丕总结完自己顺利的行动后回到了府邸，步练师和两坨毛茸茸的肉球正在等待着曹丕的归来，曹丕一把将步练师搂入怀中，两坨肉球被他赶到了书房外，此刻，他只想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第280章 驾车入许 第281章 驾车入许 曹丕的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完了，表文上的署名越来越多，所有人都非常清楚一件事，大家坐下来讨论得失绝对比在混乱中互相厮杀更容易解决问题。 校事府将之前闹事的人全部秘密抓捕，其效率让掌管监察司的曹植无比汗颜，丁仪被曹丕暴打的消息随着曹丕仁孝之名的传播不胫而走。 丁仪在邺城内的名声烂如臭水沟中的粪便顽石，所有被监察司欺压过的士族百姓无一不为此不拍手叫好，感叹曹丕的作为是天理昭昭。 不少工匠、农夫、商贩以及学生跑到了丞相府门前请求曹操不要辞官，曹操眼含热泪地走到了府门前委婉推辞，曹操自称若非公务繁多，自己早就已经回到谯县了，大汉以孝治国，自己就算是丞相也不能罔顾礼法。 这场除了主演就是群演的苦情戏传入了刘协的耳中，刘协对于自己未来岳父的惺惺作态大为不屑，他不信曹操还能拗得过千夫所指赖在丞相的位置上不走了，到时候只有自己重新掌权，第一个就要把曹丕那个厮给生吞活剥！ 猛打喷嚏的曹丕此刻已经准备带着曹节离开邺城了，曹操破天荒地出来为车队送行，这件事影响着他之后的战略部署，曹操除了对曹节再三叮嘱以外，就连对曹丕的态度都柔和了几分。 已经彻底社死的丁仪根本不敢来凑这个热闹，曹丕的亲朋好友们最近总爱来找他的麻烦，丁仪按照曹植的意思躲在了监察司的官署中根本不敢出来。 “子桓，那日你怎么不告诉我关于丁仪的事情？你再这样任性下去会出事情的。”卞氏将曹丕拉到一旁耳语道，环氏则在马车前叮嘱着天真活泼的曹节，入宫不似在家，做什么事情都要端庄持重。 “母亲，丁仪这个小人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我这也是为子林和吴质他们出一口恶气啊。”曹丕低声回答道。 “他毕竟是你丁姨的族人，你这样做容易引来宗室的反感……以后还是收敛一下行为吧。”卞氏思虑周全，曹丕却没有考虑这么多，不过卞氏的爱子之心还是让曹丕非常感动。 曹丕驾车带着五百白马义从赶赴许都，白马义从统一的阵仗羡煞众人，曹操都对此颇为赞叹。 从此以后，曹休所率的虎豹骑换上了统一的黑马，以此来对标曹丕的白马义从，远在幽州的公孙氏还因为曹操这个期许又狠赚了一笔。 …… 许都早已没有了曾经小县城的影子，看着高耸坚实的城墙，曹丕忽然感叹岁月变迁之迅速，现在刘协的寝宫应该已经变了一番模样了，自己倘若想要刺杀刘协，也不知道能不能像之前一样顺利。 “兄长，你叹什么气啊？”曹节掀开帷裳探出了小脑袋，她对于面前的景象还是颇为怀念的，曹节和曹冲的童年就是在许都度过的。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往事……”曹丕笑着回应道。 “兄长一定是在想父亲的事情吧，等我进宫以后就乖乖地听陛下的安排，陛下或许会继续让父亲当丞相的。”曹节立刻说道。 “你是为了父亲才答应入宫的？我听说你之前好像还不太愿意这件事情呢……”曹丕指着面前华丽的宫门低声询问道。 “嗯。”曹节臻首轻点，看着她坚定的表情，曹丕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现实的残酷。 “……我会让宓儿时不时地给你写信的。”曹丕忍住悲伤的情绪温柔地说道。 甄宓的车队还没有赶到邺城，曹丕就带着曹节先行出发了，曹丕不知道儿时整日里缠着嫂嫂的曹节还会不会再与甄宓相见，一入宫门深似海，曹丕是非常清楚其中的意味的。 “兄长放心好了，你可要照顾好嫂嫂和叡儿哦，还有菱儿那个小家伙，可惜我都没有见过她……”曹节惋惜地说道。 “我知道，你去了后宫以后更要照顾好自己，宫城不似家中，你要对所有人都留个心眼，知道了吗？”曹丕关切地说道。 曹节的天真很有可能会害了自己，曹丕可不希望宫斗的狗血戏码降到自己妹妹的头上。 曹节连忙点了点头，她犹豫了很久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子桓兄……你和子文兄还有子建兄是不是有什么矛盾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作为兄长可不要欺负他们哦。”曹节嘟着嘴低声说道，曹丕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不会伤害他们的，我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以后就会好的。”曹丕眼看着曹节被小黄门带回了后宫，他临走前摸了摸曹节的脑袋，曹节忍住泪水没有让眼泪留下来。 “帮我照顾好母亲，一定要想办法让仓舒醒来……”曹节临别前的话语在曹丕的耳边不断回荡，曹丕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让宫门前的侍卫去知会刘协。 刘协躲在后宫的柱子后偷偷看着双眼红肿的曹节，曹节楚楚可怜的样子勾起了刘协的怜惜之心。 两只曹贼虽然可恶，可这个女孩却尤为恬静，朕可不能薄待此女，她的父兄是猪狗，和她没有关系…… 刘协天真的以为，曹节是曹丕按照曹操意思送来的姌和求情的礼物，大汉的九五之尊对曹操回乡守孝这件事的认识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正是这种自大的情绪导致了他会以一种上位者的心态去看待曹节…… “陛下，五官中郎将曹丕求见。”小黄门快步来到猥琐偷窥的刘协身边低声说道。 “让他侯着，朕在忙。”刘协得意洋洋地说道，他定要狠狠羞辱一下曾让他天威尽失的曹丕，宫墙刻字之仇必须得报！ 小黄门屁颠屁颠地前去通知曹丕，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小黄门捂着红肿的脸庞走到了刘协的面前。 “他怎么敢打你？”刘协看见小黄门的窘态后大怒道。 “陛下，曹丕说我扰乱圣听，刚才差点把我给斩了。”小黄门受惊后带着哭腔说道，曹丕这般行径和宫中老人所讲的董卓有什么分别？ “朕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想要干嘛！”刘协怒气冲冲地走向御书房，他此刻还不知道，曹丕会给他带来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第281章 三件事情 第282章 三件事情 “曹子桓人呢？”刘协来到御书房门口后并没有见到曹丕，他立刻抓住士兵的胳膊询问道。 “陛下，五官中郎将已经进去了，不是你让他进去的吗？”士兵挠了挠头看着刘协，刘协被曹丕的肆意妄为的举动气得说不出话来，皇家圣地岂能任由这个乱贼胡闯？ 刘协憋着怨气见到了泰然自若的曹丕，此刻的曹丕正安静地站在御书房内等待着刘协的到来。 这是二人第二次的正式见面，曹丕饶有兴趣地看着刘协，试图将这个两度被吓尿的天子，与曾经见过的那个光着屁股乱跑的背影进行记忆的重合。 “五官中郎将找朕有什么事啊？”刘协压制着多年以来的怒火询问道。 “我来找陛下有三件事。”曹丕微笑着地看着刘协僵硬的面庞回答道。 “你有什么事这么着急？朕每日需要批阅的奏章数不胜数，你如此闯入朕的书房，难道是想要刺杀朕吗？”刘协脸色大变，门外的士兵听到刘协的声音后立刻冲入了书房，十几名士兵举着长戈对着曹丕的身后，刘协一声令下就能将没有带武器的曹丕生擒或斩杀。 “陛下，我的随从大都是外族的骑兵，他们现在已经差不多到各位上官的府门前了，若是我无法及时出宫，是无法保证大家的安全的。”曹丕丝毫不惧怕刘协，他非常清楚刘协是不敢杀他的，面对着曹丕赤裸裸的威胁，刘协只好先行收回自己的怒气。 “退下！”刘协挥了挥手，士兵全部都退出了门外。 若是这群朝臣真被曹丕所杀，那自己保不齐又要像兄长一样被乱臣给迫害了，自己一定要忍住怒气，不能给曹贼任何的由头…… “第一件事是有关幽州边军的事情。”曹丕自顾自地说起了辽东战役的惨烈，刘协听着曹丕讲述着战事之艰难尤为不屑。 在刘协的内心中，与那群蛮夷交战根本就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辽东诸县也只不过是穷破路远的贫瘠之地。 刘协已经全然忘却，自己的祖先就是靠着震慑外族而获得了如今的威名，‘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这句代表着大汉武力巅峰的话语，根本与孱弱的刘协无法匹配。 “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意思？”刘协打断了曹丕的讲述，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杀意。 “看来陛下身边的人该清理一番了……”曹丕抬起头看着刘协的双眼淡淡地说道。 刘协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连带着他的膀胱都有些不太舒服。 “他们都是为大汉而死的英雄，陛下应该尊敬他们才是……陛下成日与奸臣佞宦混在一起，是很难明辨是非的。”曹丕的杀气转向了一旁的小黄门，小黄门颤颤巍巍地跪坐在了地上，心中有无限的委屈。 自己什么事都没干，什么话都没说，为什么曹丕想要杀我啊？ 小黄门欲哭无泪，刘协无奈地答应了曹丕的要求，区区抚恤对于刘协来说根本就是小事一桩，反正你的老子马上就要滚蛋了，下次你还能安然无恙地走到朕的面前不成？ 紧接着，曹丕的第二件事让刘协瞠目结舌，他未曾想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一对父子。 “朕不同意！”刘协看过曹丕递来的表文后怒气冲冲地说道，他现在才明白无耻的曹操父子根本就没有挪窝的打算，自己先前的设想纯属是自娱自乐。 “陛下，这件事的确需要斟酌啊，丞相若是离开了邺城，陛下的位子不一定坐的稳啊……”曹丕低声说道。 “为父守孝三年乃礼法传承，怎么可以轻易修改？朕也知丞相艰苦，可朕没有办法啊……”刘协故作矜持地表情都快绷不住了，曹丕这是根本不给自己考虑的机会。 “丞相辞官三次，陛下不肯三次，陛下再下旨向天下人说明丞相的重要，想必大家都能理解陛下和丞相的苦心的……”曹丕立刻说道。 刘协小脸气得涨红，曹丕丝毫不理会刘协是怎么想的，他已经拿出了三份提前写好的表文交给了刘协身边的小黄门，小黄门恭敬地接过曹丕手中的丞相请辞表，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你先出去……”曹丕指了指小黄门，小黄门如释重负立刻抬腿就走，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了曹丕和刘协二人。 “你要做什么？”刘协看着曹丕不怀好意的样子慌忙询问道。 “陛下只要将诏书写好，我替陛下代为宣读就是了。”曹丕微笑着说道。 “曹丕！你这是在威胁朕！朕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的！”刘协怒斥道，他的自尊心正在被曹丕不断地蹂躏。 “陛下，有时候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真的挺好的，不像我，总要防备很多人的暗算，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累吗？”曹丕淡淡地询问道。 刘协默默地走到了案桌前，他回想起自己任人摆布的一生后非常悲哀，自己的所有努力好似就没有成功过。 曹丕安静地看着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刘协，待到他将曹丕所要求的内容写完后，曹丕将四份诏书全部拿走。 “第三个事情是什么？”刘协用极为沙哑的声音询问道。 “请陛下不要亏待我的妹妹，否则臣恐怕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曹丕扬长而去，刘协看着曹丕的背影渐行渐远哭得泣不成声。 “孔大夫死了！伏将军死了！朕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汉室！就是一个笑话！” 刘协喃喃自语，御书房内时而安静，时而吵闹，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可那个人自从建安二年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了。 刘协思考了很久很久，他还是不甘心放弃权力只做一个傀儡皇帝，他决定要通过自己的方式，去联系那个许久未见的汉室忠臣…… “陛下，你是来这里休息的吗？”刘协踱步到后宫处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女声。 刘协面前的曹节娇小可爱，眼睛里有着说不尽的柔情，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在众妃诧异的目光中跟着曹节进入了宫殿…… 第282章 人才汇聚 第283章 人才汇聚 曹丕带着刘协的诏书很快就回到了邺城，他一路上都在回想着刘协的表现。 史阿在自己临走之前明确地告诉了自己，与刘协交往的汉臣都在被校事们严密监控，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所以在邺城挑起舆论争端的人究竟是谁呢？ 曹丕不禁怀疑，邺城的主谋与刘协之间并没有建立起联系，曾经的孔融只是二者之间的传话筒…… 曹丕的逼宫换来了汉室拥趸们的强烈不满，曹操利用校事府的力量好好地清算了一波不要命的人，这才让许都再次回归了平静。 曹德辞去了校长之职代替曹操守孝，六年的时间显得既漫长又短暂，曹德的行为堵住了众人的嘴巴，为曹操不孝的行为分担了不少的火力。 “这件事你做的不错。”这句话就是曹操对曹丕行事的唯一评价，曹丕不仅解决了他眼前的忧虑，还替他担下了不少的骂名。 不过这些事情曹丕并不太在意，一个后人怎么会去纠结于后人怎么评价他呢？ 曹丕回到了丞相府去看望卞氏，今日过后，曹丕就将正式擢升为大汉的五官中郎将了。 丞相府变得非常陌生，曹丕看着许多完全不熟悉的弟弟妹妹们无可奈何，只得让随行的耿黑塔为他们分发辽西的特产作为礼物。 “三兄！” “兄长！” “大兄！” 孩子们叫什么的都有，曹叡面对自己的叔父姑母们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他痛恨自己的翁翁为什么会生这么多的孩子，自己为什么要对着还在襁褓里苦恼的孩子叫叔父…… “母亲，明日还请你来府中看看。”曹丕笑着对卞氏说道。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掌握分寸就是了。”卞氏微微地摇了摇头，这种热闹的事情她可不愿意去凑，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曹嵩的丧期之内，大张旗鼓地操办宴席终究不是一件善事。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我只是简单地请朋友们吃个饭。”曹丕立刻说道。 “我听说节儿要当皇后了……这件事是你做的？”卞氏岔开话题询问道。 “母亲的消息还真灵通，这件事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完全是节儿自己的表现。”曹丕摇了摇头，他想起那日妥协的刘协不禁有些感叹，曾经的刘协是空有大志却无城府，现在的刘协可就不尽然如此了。 刘协封曹节为皇后的这件事不排除他非常喜爱曹节的可能性，但这么快就决定封曹节为皇后，更有可能是刘协正在装出一副屈服于曹氏的样子，以此用来麻痹曹操父子对他的监视。 曹操将幼女曹宪与曹华一并送入了皇宫，其目的昭然若彰，但曹丕总感觉刘协将来会给自己带来一些大麻烦。 …… 曹丕正式成为了五官中郎将，府邸的门匾更换后，曹丕将亲朋好友请到了自己的府邸当中，新年伊始，旧日的苦闷也随着曹丕重回邺城而消弭。 “丁仪那臭小子若是再敢一个人走在街上，爷爷我定要让他再瞎一只眼！”夏侯楙愤怒地说道。 “子桓回来以后，丁仪那竖子连家都不敢回了，听说他的夫人都要守活寡了。”夏侯尚哈哈大笑，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开心的表情，他们大多数人都非常讨厌落井下石的丁仪。 “伯仁，你在虎豹骑中明明有很好的前程，为何一定要来五官中郎将府做事呢？”曹丕不解地看向夏侯尚询问道。 “唉，其实我也想在虎豹骑多待一段时间的，可虎豹骑现在的作战任务实在是太少了，还有不少人都是进来滥竽充数的。”夏侯尚叹了一口气后无奈说道。 夏侯尚向曹丕解释后，曹丕恍然大悟，虎豹骑内的曹氏宗亲子弟越来越多，很多关系户让虎豹骑的实力严重下滑，曹操的军事重心再度偏向南方，骑兵的作用已经开始大幅度削减。 曹纯在世时，虎豹骑一直都由大学学子和曹氏宗亲组成，曹休接过虎豹骑督后，曹洪等宗亲用长辈的身份逼迫曹休向虎豹骑内安插了不少纨绔，曹休并无解决的办法只得妥协，除了曹真以外，曹彰和夏侯尚都选择离开了虎豹骑。 “伯仁就先行掌管我的五百白马义从好了，我可不敢指使你做事情。”曹丕笑着说道。 “那敢情好，你那日去许都的时候，我就有些眼馋了。”夏侯尚立刻答应，宴席上的众人再次举杯同庆。 曹丕的门下多了不少的俊才，常林、凉茂等曹丕的诗文好友都选择加入曹丕的麾下，其中最为着名的就是刘桢和郭淮。 刘桢表字公干，是后世所赞的建安七子之一，以他的才学当个五官中郎文学简直是绰绰有余，他是曹丕在杨修府认识的好友。 郭淮表字伯济，他是司马懿推荐而来的将才，曹丕对未来的征西将军充满了期待，他现在只是五官中郎将府上一个小小的贼曹，曹丕给了他很多磨炼的机会。 曹丕将郭淮和从辽西带来的郭表都交给夏侯尚作为副手，府内其余人等各司其职，以沮授作为长史，以司马懿作为军师，以夏侯尚作为司马。 “子建现在也招揽了不少的人，子桓你可不要放松警惕啊……”宴会过半，夏侯楙忽然冲着曹丕低声说道。 宗亲势力已经开始逐渐站队，他们都非常清楚曹丕兄弟之间的矛盾，并且对这件事情毫不避讳，犹如当年的袁氏和刘氏兄弟。 “我知道的。”曹丕点了点头后向夏侯楙询问了有关曹彰的事情。 “子文和妙才叔前几日刚刚去了凉州，马腾和韩遂死后，又有不少人想要自立山头，我听我父亲说，他们有很多人都和羌人有所勾结呢。”夏侯楙无所谓地说道。 曹丕喝了一口酒也没把这件事太当回事，反正曹彰这个死脑筋去打仗总比待在邺城好，要不然自己揍了他又会引来母亲的不满…… “公子，公子。”朱建平忽然凑到了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公子很快就能再见到子文公子了。” “为什么？”曹丕看着越发成熟的小神棍询问道，最近自己都没怎么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干些什么事情。 “我观公子的面相，公子要向西行，才能遇到好事。”朱建平神秘兮兮地回答道。 “你每次都能说的准，我看这回未必……”曹丕还在摆手示意这件事情不可能时，一个使者的传信打断了曹丕的话语。 曹丕惊讶地站起身子看向朱建平，朱建平无奈地耸了耸肩，曹丕不禁在心中破口大骂。 第283章 凉州局势 第284章 凉州局势 “果然是想要恶心我！” 曹丕非常不爽地离开了丞相府，曹操的做法和朱建平的预言完全相符，自己果真是要去凉州参与平叛的事情。 曹操不希望曹丕借由五官中郎将的身份在邺城发展势力，他决定让曹丕跟着夏侯渊去西边平叛，弃官守孝的风波已经过去，曹操是时候打压一下曹丕，并且放出丁仪这条恶犬来制衡邺城各方的势力了。 凉州诸县在失去韩遂和马腾的统治后陷入了混乱，曹操离开凉州后，大量西逃的军阀凭借着羌人的关系再次东进至凉州各郡中抢占资源，凉州诸郡很快就陷入了动乱。 三月，曹丕带领夏侯尚和五百白马义从前往了凉州，以行军司马的暂时职务追赶夏侯渊行进的步伐，邺城的一切事物都交付给了沮授和司马懿。 四月，曹丕终于在武威郡的境内追到了夏侯渊的大军，此时夏侯渊已经将凉州南部的军阀势力全部清除，并且依靠古四郡的地理优势将羌胡分隔南北。 敦煌、张掖、酒泉三郡本来作为大汉历来不愿重视的边郡已经失去了曹操的兴趣，但曹丕在辽东的功绩还是勾起了他的少年之志。 曹操“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的志向被寄托在了夏侯渊的身上，曹操向夏侯渊下达了死命令，势要像曹丕一样夺回大汉边郡的所有领土后才能率军回邺。 “妙才叔，终于见到你了。”曹丕和夏侯尚褪去了头顶的裘帽，对着营帐内的夏侯渊打起了招呼。 “子桓，伯仁，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啊。”夏侯渊看到二人后非常开心，随后他就快速向二人表明了现在的难题。 凉州战线因地缘劣势被拉得很长，夏侯渊现有的兵力还不足以解决西南方向的随时有可能入侵的羌族，夏侯渊无法全心与张掖郡的成宜作战。 杨秋占据敦煌郡与酒泉郡与羌人素来亲密，不会轻易坐以待毙，杨秋和成宜逐渐有了联合抗曹的趋势，夏侯渊若是全力攻打张掖郡，就很有可能遭到来自金城郡方向的突袭，而曹军的大批辎重是必须要经过武威才能供给前线的。 曹丕的到来能够很好解决这一问题，五百精锐骑兵进能限制羌人行动，退能安全押送辎重抵达前线，以白马义从在辽东的表现，夏侯渊为曹丕的这支精锐私兵提供了极高的战术地位。 虎豹骑此时也正在凉州前线参与作战，曹休听说曹丕到来后，很快就带着曹彰和曹真前来与曹丕见面，夏侯渊的军帐内一时间聚集起了从戎驾马的曹二代们。 夏侯渊看到众人时而吵闹，时而欢笑的样子颇为感慨，曾几何时，他与曹操等人就是这般攻城拔寨建立功业的，现在他们的后辈也将做这样的事情。 夏侯渊将目光锁定在曹丕的身上，邺城的暗中斗争他是清楚的，对于他来说，曹丕和曹植都是手背上的肉，他实在无法像曹洪那样公开声援曹植，或者像夏侯惇那样暗中支持曹丕，自家人的争斗让本就耿直的夏侯渊异常纠结和无奈。 “你这厮不在邺城当你的五官中郎将，跑到凉州来做什么？”曹彰见到曹丕后表现出了与曹休和曹彰大相径庭的态度，曹丕看到曹彰忿忿不平的样子实在是懒得理会，经历了牢狱之灾的磨练后，他已经免疫于曹彰的挑衅了。 曹彰现在统领着夏侯渊手下的骑兵部队，夏侯渊将每次的先锋突击任务全权交由曹彰负责，本是精锐的虎豹骑反倒因为训练度不过关，被夏侯渊逐渐淡化了战术地位。 “文烈兄，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曹丕看了夏侯尚一眼，夏侯尚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曹休坚决地摇了摇头，曹丕吃了闭门羹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文烈兄既然知道我想说什么，还是早做了断为好。”曹丕尴尬地提出自己的建议，他不希望虎豹骑变成尸位素餐的象征。 “子桓，你和伯仁明日就前往金城郡附近探查羌人的动向。”夏侯渊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向曹丕发布了来到凉州后的第一个任务。 “妙才叔，我能不能再借些人马？”曹丕从来没有与羌人作战过，完全不清楚羌人的战斗力，他对于自己能否完成任务有些担忧。 “……子丹手下的三百骑兵也交给你调遣，我实在没有那么多的骑兵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守住粮道的方向啊。”夏侯渊无奈地说道，他何尝不想快速解决凉州的战斗，可夏侯渊每次却碍于肘腋之患无法全力进攻成宜。 “将军放心！丕定不负众望！”曹丕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在曹丕身边的曹休一脸苦涩，不过曹丕并没有注意到曹休的表情。 曹彰鄙夷地看着曹丕，他对于曹丕装模作样的样子非常不屑，叔父就叔父，给你三百士兵就变成将军了？ 曹丕和夏侯尚在曹真的陪伴下来到了休息的地方，曹真向曹丕描述了羌人的大概实力后，曹丕才知道羌人与幽州各部族的最大的不同。 西部羌人部落异常团结，属于很难招安的类型，他们对于进攻的目标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就算是以利诱惑，也很难让他们中途反水。 “我手下的骑兵都是保留下来的精锐，一个关系户都没有。”曹真向曹丕介绍道。 “……我实在是搞不懂文烈兄干嘛是那个态度。”曹丕想起方才曹休的表现后苦笑道。 “你可能以为虎豹骑里大都是子廉叔安插的子弟，其实不然……元让叔他们也安排了不少人进来，文烈兄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曹真解释道，“士族们限制咱们自家的人为官，父亲也喜欢招揽一些没有根基的人作为帮手……咱们自家人是实在没有地方去了。” 曹丕听着曹真的解释恍然大悟，不明全部缘由的夏侯尚也逐渐理解了曹休身上背负的巨大压力。 “……叔父兄弟们都是家大业大的，文烈兄这个肥差可不好做了。”曹丕回忆起了自己所了解的历史，是否历史上的虎豹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泯然众人的呢？ 曹丕躺在床上昏昏睡去，一阵骚乱声在深夜传来。 第284章 汉羌形势 第285章 汉羌形势 “发生什么事了？”曹丕强忍着困意起身穿戴盔甲，曹真立刻来到了曹丕的营帐内，营帐外的击鼓之声逐渐消失。 “没事没事，羌人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他们不会真打的……这群羌人每来一次，杨秋和成宜就会给他们不少的银钱和粮食。”曹真立刻解释道。 “他们倒是挺会和羌人合作……”曹丕无奈地坐在了床榻边，他的困意已经消失了，若是曹军的士兵们每日都像现在这样无法安睡休息，是非常影响其战斗力的。 这种策略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曹军士兵一定会在长久的骚扰中放松警惕，当羌人士兵真正要来的时候，他们长期掉以轻心的态度就会酿成大祸。 “妙才叔想过办法了，西部羌人的聚落太散，人数又不多……想要彻底解决这件事，只能靠咱们的八百骑兵了……”曹真摊了摊手，他很明白曹丕的担忧。 曹丕无奈地躺在榻床之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挣扎了多久后，曹丕终于翻身起床。 八百骑兵面色困乏，曹丕清楚自己的麾下骑兵与自己有着相同的遭遇，尤其是白马义从更是哈欠连连。 “诸位，羌人对我们日夜骚扰，此番前往金城郡，势要将他们前来骚扰的部曲全部铲除！”曹丕厉声说道。 “子桓，咱们不能和羌人们直接开战啊！莫说咱们的兵力不足，羌人们现在还没有完全和杨秋合作呢。”曹真大惊失色，曹丕怎么还是如当年一样不按常理出牌呢？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让羌人怕我们，让他们不敢与杨秋合作。”曹丕摆了摆手，骑兵上马穿甲，曹真只得露出无奈之色。 八百骑兵很快就沿着金城郡方向而去，就在快要抵达金城郡境内的时候，曹丕命令骑兵向西转进直渡浩门河。 “子桓，咱们就这样直接去打羌人部落吗？”曹真疑惑道。 浩门河东西走向，河流南部就是西部羌人部落的聚集地，羌人部落一般都会很有默契地以此河来作为和平时期的汉羌边境。 “我听说金城郡中有不少羌人在和汉人做生意，咱们若是被他们瞧见了，这群部落当中的羌人肯定就会有所防范了。”曹丕笑着解释道，这是他在边郡为政一年的经验之谈，大汉民众和边郡部落总会在春夏之际保持这种诡异的合作，全然忘记了秋冬时节遭遇的抢劫掠夺，甚至有不少汉人完全不认同朝廷的存在。 凉州的这种情况尤为盛行，自马腾、韩遂割据期间，羌人与汉人的关系一直都维持的非常不错，汉羌之间的通婚贸易乃是家常便饭，西部羌人的汉化程度比鲜卑、匈奴要更加深刻，现在已经南逃加入刘备阵营的马超就有着一半的羌人血统。 “那咱们不去金城郡补给，吃什么东西呢？”曹真点了点头，曹丕说的情况确实存在，但八百人的食物问题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吃他们的。”曹丕指着面前不远处的羌人部落，羌人们猛然发现这群汉人穿甲戴盔，明显就不是前来做生意的样子。 曹丕一声令下，八百骑兵冲向了羌人部落的营地，羌人部众四散而逃，曹丕很快就占领了这个营帐。 “嘿！这还有个汉奸呢！”夏侯尚从营帐中提溜出一个汉人模样的男子，他的身边蹲着一个衣衫暴露的羌族女子。 “这位将军，你们是什么人啊？”那名汉人模样的男子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讪笑着询问着胯下奔驰马腰佩王髦剑的曹丕。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还有，你怎么会在羌人的营帐当中？”曹丕收起严肃的表情询问道。 “我猜你们一定是杨将军的麾下，咱们可是一家人啊……”那名汉人男子话说到一半忽然发现了其中说不通的地方。 这个人的口音不是凉州口音，而且，此人若是杨将军的麾下，又怎么会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快说！什么狗屁东西也敢称将军？”曹丕立刻变脸，厉声喝骂道。 “将军饶命！我还以为你们是杨……秋那反贼的麾下，他打完秋风以后经常来我们这里……”汉人男子急忙回答道，“每一个羌人部落里都有几个汉人，一是为了方便贸易，二是便于和杨秋他们联系。” 汉人男子一股脑地回答道，曹真点了点头示意男子说的话基本属实。 “你的地位挺高啊……还有专门侍奉你的羌女，真是艳福不浅。”曹丕指了指一旁啥也听不懂的羌女说道，他的语气异常严肃，羌女听着曹丕的语气瑟瑟发抖。 “他们都听不懂咱们大汉的官话，我经常帮他们做生意，所以首领就把她赏赐给我了。”男子立刻回答道。 “做生意？我看冬天抢百姓家财、掳掠奸淫民女的时候，你是在前面领路的人吧！你个狗日的汉奸！”曹丕跳下马给了男子狠狠地两耳光，男子差点被曹丕扇得背过气去。 “冤枉啊……”男子哭着跪在了曹丕的身前，尽管曹丕所言属实，他还得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告诉我，羌族的头人叫什么？现在在何处？”曹丕杀气腾腾的质问道。 男子立刻回答了曹丕的问题，他身边的羌人女子已经吓晕了过去，曹丕让士兵将营帐当中的所有食物掠夺后，带着奄奄一息的男子离开了这个地方。 …… 夜晚，羌人首领俄何焼戈在睡梦中被部众的骚动声给吵醒，他推开床榻上的两个女子，大踏步地走出了营帐。 俄何焼戈正要发怒时，一个汉人男子的无头尸体被羌人部众带到了他的面前，他的手中还捏着一封书信。 俄何焼戈叫人将营帐中的汉人翻译叫到了身边，汉人翻译在看到书信当中的内容后大惊失色。 “头人，咱们还是不要再和杨秋联络了……”汉人翻译当中的一个老者立刻说道。 “为什么？”俄何焼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他对这个老者向来敬重，老者为他出谋划策多年，俄何焼戈能夺得头人的位置，老者的计策功不可没。 “做这件事情的人叫做曹丕，就是先前杀死马腾的那个人的儿子……他比那个人还要可怕。”老者急忙回答道。 “这个人比当年迫害爱剑的人还要可怕吗？”俄何焼戈回想起祖先流传的传说后发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本来勃然大怒的俄何焼戈顿时没有了火气。 第285章 渡河西进 第286章 渡河西进 无戈爱剑，羌人首领，俄何焼戈的祖先，战国时期被秦人擒拿后出逃回归羌地，成为了羌人部落的第一任头人。 无戈爱剑为河湟地区的羌人们带来了农业生产技术，被羌人们逐渐神化，俄何焼戈作为无戈爱剑的后代，更是将祖先无戈爱剑奉若神明。 与无戈爱剑一同被羌人们神话的人，当属曾经追杀无戈爱剑，将其堵在山洞中放火焚烧的秦人。 羌人部落内逐渐演化流传出了一个传说，当手持圣火的汉人男子出现在羌地时，羌地将面临非常大的浩劫，羌人首领一定要避免与此人发生冲突，杜绝断子绝孙的命运。 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羌人的汉化水平越来越高，各代头人却一直将这件事情铭记于心，这是他们占据羌地的立族之本。 曹丕不知道羌人是如何所想的，在他返回武威后的五天时间中，羌人并没有再来骚扰武威，这让曹丕非常的疑惑。 羌人居然会这么听话？自己的威胁居然会这么管用？ 曹丕试图去周边的部落去抓些羌人的走狗，询问羌人避战的真正原因，却没想到羌族部落已经将临近河岸南部的羌人全部撤离了，浩门河的南畔竟然看不到人影。 “子桓，这群羌人不再捣乱，我就能放心对付成宜了，此战胜利后，我定会向大兄给你请功。”夏侯渊高兴地对曹丕赞赏道，成宜在曹军的进攻下接连败退，郡治觻得县也已经掌握在了曹军的控制下。 曹彰听到夏侯渊对曹丕的夸赞后极为不满，正面战场攻城略地都是自己的功劳，曹丕刚一来到凉州就开始抢占自己的风头了。 “妙才叔，成宜现在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提议由我带兵追击敌军残部，将成宜斩杀在张掖郡中。”曹彰立刻打断了曹丕假惺惺的托辞，这与夏侯渊想要快速解决凉州的战略不谋而合。 “善。”夏侯渊立刻将调遣士兵的虎符交给了曹彰，在带兵冲锋这件事情上，夏侯渊是对曹彰非常放心的。 曹彰的先锋军立刻开拔，曹彰不想让曹丕再分到一丝的功劳，曹真和夏侯尚看到曹彰风风火火地离去后，对视一眼，无奈叹气。 “将军，羌人已经将浩门河南岸的大部分平原让了出来，此刻我带本部骑兵突袭敌军，也能起到奇效。”曹丕不紧不慢地建议道。 这个计策若是放在十日前必会遭到夏侯渊的驳斥，现在羌人的退让使得骑兵不需要分心应对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袭击，没有情报外泄之忧的骑兵部队可以沿河水源头方向一路西行，绕过西凉军的抵抗抵达酒泉郡。 “子丹的三百骑兵还是交给你，杨秋一定想不到这条行军路线上会有我们的人。”夏侯渊吩咐后，曹丕即刻启程渡河。 …… 玉门县内，成宜带着残部前来投奔杨秋，曹彰不要命般的追杀让他心有余悸，若非杨秋的部曲为成宜拖延时间，成宜早就被曹彰给生擒活捉了。 “杨将军，之前是我错了，我太自大了……我觉得寿成公死后，自己就能掌握一郡之地对抗汉军了。”成宜灰头土脸地见到了气定神闲的杨秋，杨秋微笑地将成宜请到了座位上。 “成兄言重了，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对你们说过这些事，可你们非不听我的安排，现在咱们曾经的老兄弟也就只剩下你我了……”杨秋微微一笑，成宜低着头回想起自己面对杨秋使者趾高气昂的样子，恨不得在地板上打个洞钻进去。 “之前是我太愚蠢了，还望杨将军可以给我一个为你效力的机会。”成宜羞愧地说道。 “那是自然，成兄与我可是好兄弟，我自然不会亏待成兄，我手下的骑兵以后就是成兄的部曲了。”杨秋哈哈大笑道。 曾经在马腾的大营中，成宜是最瞧不起杨秋的那个人，论勇武膂力，十个杨秋也不是成宜的对手，成宜对于杨秋的评价除了轻蔑的小白脸外别无他言，杨秋此般不计前嫌的样子让他羞愧万分。 “成宜定会忠心不二，以报杨将军今日之恩。”成宜坚定地回答道，杨秋以德报怨的行为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 “成兄先去休息一下，待你换洗完衣服后，我们再来商议其他的事情。”杨秋微笑地送别了成宜，待到成宜诚惶诚恐地离开大厅后，杨秋露出了一副截然不同的表情。 “兄长，成宜这种人还有利用的意义吗？”杨秋身后的一个年轻男子低声询问道。 “……总比什么人都没有要好，现在曹军就快要打到这里来了，他倒是有一股子蛮劲。”杨秋淡淡地回答道。 “兄长真的打算将骑兵交给他？”年轻男子追问道。 “怎么可能呢……先给他尝一块蜜饯罢了，夏侯渊势大，这些都是权宜之计。”杨秋轻蔑地说道。 “……乐涫县的埋伏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曹军来上钩了。”年轻男子犹豫半晌后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不要觉得兄长太过残忍，乐涫县的百姓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累赘，曹操来凉州的时候，有多少人为了自己选择倒戈于曹军的……既然有了雄心壮志，就要舍弃那些妇人之仁，明白了吗？”杨秋看着弟弟面露揶揄之色不禁叹气道。 “……我知道了，兄长。”年轻男子低下头回答道。 “联系到俄何焼戈了吗？他为什么不去骚扰夏侯渊了？是嫌咱们给的还不够多吗？”杨秋忽然发问道。 “羌人的使者说，曹丕就是他们部族传说中的那个火神。”年轻男子无奈道。 “这群羌人关键时候就是派不上什么用处！那种狗屁传说他们居然也相信，上次曹操来的时候他们也这么说！”杨秋冷声说道。 “兄长，曹丕在辽东干了那么多的事情，公孙康都被他给杀了，咱们能打败他吗？”年轻男子担心道。 “放心好了，曹丕所带的士兵终究只是少数，只要咱们在乐涫县的埋伏起了作用，夏侯渊势必会退兵的。”杨秋自信地笑道，“到时候就算是曹操来了，也根本跑不掉！” 乐涫县外的山崖处，一把大火焚烧着赤裸的尸体，每一具尸体的脸上都露出了可怖的表情，整个山崖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鸟雀都不敢在此处栖息停留…… 第286章 曹彰遇伏 第287章 曹彰遇伏 曹彰率领着先锋军一路向西，沿途上鲜有抵抗，他望着眼前乐涫县的土城楼，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 “怎么一个守军都没有？难道城中有埋伏？” 曹彰谨慎地在城外等待了许久，直到他看到一个从城门跑出的男子后才打消了疑虑。 男子自称是乐涫县的百姓，他看到曹彰后如同见到了救世主一般，顷刻间就跪倒在了曹彰的鞍前。 “将军，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成宜这家伙不是人啊！”一个中年男子哭喊道。 “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曹彰听着男子哭哭啼啼的样子紧皱着眉头，他看着男子实在是停不住哭泣后不耐烦地询问道。 “成宜把县中的女子全部掳走了，老人和孩子都被他们给杀了……县里的男子集合起来反抗他们，可是我们根本就打不过他！”男子断断续续地讲述着成宜的暴行，曹彰听到乐涫县中的惨像心头一颤，这成宜逃跑之前也不忘了欺辱百姓，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现在县城内还有多少人活着？县城内的官吏呢？”曹彰低声询问道。 “我不知道……应该还有一两千人吧，他们想把我们全部带走，若不是县令带着我们拼死抵抗，乐涫县就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县令被他们杀死了，城中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羌人欺负我们，他们也要欺负我们！” “将军一定要替我们报仇啊！我们的妻儿父母都被他们杀了，他们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放过！真是一群畜生！” 中年男子声泪俱下，哭得快要背过气去，曹彰让手下人好生安抚此人，他带着部队朝着乐涫县径直走去，县城内的景象犹如一片地狱。 本就不茂盛的树木被烧成了黑炭，满街都是残肢断臂的尸体，不少男子看到骑兵入城后都蜷缩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曹彰想起自己儿时听族中长辈讲述过的事情，董卓挟持刘协西逃长安，雒阳城被董卓烧杀劫掠一空，大火将整座城焚烧成了废墟…… “先行安抚此地的百姓，等待妙才叔率兵前来。” 曹彰对副官说罢后跳下了马背，这种死城一般的感觉给了他深深的震撼，他以为曹操曾经在幽州的暴行就已经是战争带来的极限了。 夏侯渊的部曲在两个时辰后抵达了乐涫县，当他看到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时都会不自觉地翻江倒海，说成宜是畜生真的是赞美之词了。 “妙才叔，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行休息一晚吧……”曹彰不忍地看着街边躺倒的百姓说道，“能不能给他们发些粮食？” “……好。”夏侯渊命令手下在乐涫县中驻扎，于军帐之外开设粥棚，乐涫县的百姓纷纷前来领取食物。 曹军在曹操的影响下并没有安抚沿途百姓的职责，凉州久居马腾统治，夏侯渊没有对百姓再加暴行已经算是尽善尽美之举了。 二人都为乐涫县的惨状颇为悲愤，一声声的哀嚎声和痛哭声动了他们的恻隐之心。 夜晚，军营外传来了骚动，数以千计的乐涫县百姓聚集在军营外，曹彰和夏侯渊听到骚动声后立刻来到了军营外。 “你们是想要闯营吗？”曹彰看着百姓们群情激愤的样子大怒道。 “将军，将军，我们要投军！我们要为家人报仇！我们全县的活口都来这里了，我们要杀了成宜为家人报仇！” 人群传来了大喝声，百姓们举着自己的拳头纷纷向曹彰和夏侯渊请愿。 “妙才叔，咱们要收留他们吗？”曹彰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低声询问道，这群百姓丝毫没有接受过训练，上了战场也就只能充当炮灰的角色。 “每个人都发一把长矛吧……军中的盔甲已经不够了。”夏侯渊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觉得这些百姓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士气还是可以利用的。 “唯，我现在就安排。”曹彰喝退了挡在百姓面前的士兵，他的声音吸引了百姓的全部注意。 百姓们全部闭上了嘴，曹彰拨开了军士走到了百姓的面前，面容坚毅，杀气十足。 “诸位，夏侯将军同意了你们的要求，你们现在已经是大汉的军士了，在任何时候都要服从命令！违令者，军法处置！都清楚了吗？”曹彰厉声询问道。 “将军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百姓当中的三四个领头人一同回应道，夏侯渊很快就派人为新兵们分发了长矛。 军营大门处一派斗志昂扬的景象，曹彰还在向众百姓讲述着军中的注意事项，营中忽然燃起的火焰惊得夏侯渊赶忙让士兵前去灭火。 “杀夏侯！捉曹彰！” 那群领到长矛的百姓忽然冲着曹军发动了袭击，曹彰看着白日里向自己求援的中年男子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原来这一切都是西凉军的诡计！ 曹彰勃然大怒，他拿起环首刀重重地砍向中年男子的头颅，愤怒的力量将横起格挡的长矛斩做两截，一个人头在喷溅的血液下滚滚落地。 乐涫县的城门被打开，城楼之上戒备的曹军被黑暗当中的“百姓”偷袭至死，西凉军的骑兵高举兵戈快速入城。 营帐内的火势越来越大，军营外聚集的西凉军越来越多，曹彰空有武勇却无法杀出重围，他只好且战且退，挥出的每一刀都代表着他的无尽悔恨。 火海当中的军营被团团围住，西凉兵也不再朝着军营发动突击，羽箭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锋利，来不及躲避的曹军皆被射成了刺猬。 曹彰高举盾牌将夏侯渊罩在了阴影之下，他的身上出现了十数道伤口，一枚羽箭插在他的大臂上，肌肉的收缩绷紧都会导致血液的喷涌。 火焰烧毁了马厩，马匹受惊四散奔逃，曹军本就脆弱的防御被惊马冲得稀碎，曹彰被一匹马撞到在了地上，强大的冲击力让他根本无法起身。 曹彰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水，泪水沿着他的面庞滴在了地面上，震耳欲聋的杀戮声让他暂时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母亲，父亲，还有那个家伙……我还没有与你们告别呢。” 曹彰缓缓闭上了双眼，紧接着就听到了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 第287章 逆流而上 第288章 逆流而上 烈火焚城，黑夜宛如白日。 “哭哭啼啼的还是不是个爷们？” 曹丕一把拉起了趴在地上的曹彰，曹彰眼中的绝望瞬间变成了惊喜。 “别把赵叔的刀丢在地上，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真他母的丢人！” 曹丕翻身上马后消失在了人群当中，曹彰这才发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不少身骑白马的曹军士兵。 曹丕本打算带着白马义从直达玉门县发起突袭，士兵在河岸边休息的时候，看到了不少躲藏在对岸树林当中的西凉兵，曹丕得知此事后决定前来看看情况，这才会碰巧救到视死如归的曹彰等人。 西凉兵被曹军的背刺打得措手不及，很快就被白马义从冲散了军阵，军营当中的大量曹军突出包围，用手中的兵器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天色将明时，城中的西凉军已经被曹军全部剿灭，曹丕也在众士兵的护卫下见到了胸口中箭的夏侯渊。 “子桓，多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可就要命丧黄泉了。”夏侯渊心有余悸地说道，曹彰在夏侯渊身边涨红着脸一言不发。 “将军，现在我们的粮草已经损耗殆尽了，还要继续进军吗？”曹丕低声询问道。 “就看文烈能从各县筹到多少粮草了，他明日之前就能赶到这里，我出发之前就已经派人联系到他了。”夏侯渊咬着牙说道。 曹丕询问了曹军被围的原因后，对杨秋的毒辣获得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连原本自己属地内的百姓都不放过，此人比起董卓、曹操还要不择手段。 夏侯渊还需静养伤势，曹丕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部曲的暂时指挥权，曹彰这一次并没有反对曹丕，他一直在为自己的过失而深陷愧疚。 “板着脸做什么？我救了你一命，连句谢谢都没有吗？”曹丕瞪着曹彰说道。 “……这次是我欠你的，下次必能还给你。”曹彰说罢后就快速离开了营帐，营帐内只剩下了曹真和曹丕两人。 “子桓，你……不必这样激他。”曹真弱弱地说道。 “我本以为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将领了，没想到这点把戏就能把他骗得团团转，让他难堪是为了给他长个记性，城里全都是青壮年男子，他居然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曹丕不满地说罢后，又一次地陷入了思考，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次日，曹休果真带着大量的军粮来到了乐涫县，这批粮草够五千曹军一个月的支出，但曹丕却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在一个月内解决杨秋。 曹军营地深入西凉，距离关中粮仓越来越远，后续的粮草储备很难跟上曹丕的行军，曹军现在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兵力去运输粮草，百姓也都被西凉军抢了个精光。 “子桓，你说的这些事情我都明白了，那咱们现在就应该撤军啊，若是到时候被这群西凉兵给围住了，可就来不及跑了。”曹休知晓曹丕的担忧后立刻说道，曹真和夏侯尚也都持同样的态度。 曹二代们倒不是害怕与敌人作战，军心溃散、以卵击石是不智之举，他们清楚自己实在犯不着为了一时之勇而赌上性命。 “再等两天吧，我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曹丕犹豫不决地说道。 若是自己不能快速地解决这场战斗，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到邺城，丁仪那条疯狗只是明面上的敌人，不足为虑，就怕那个幕后黑手要对家人下手！ 翁翁的死和这个人究竟有没有关系呢？刘协现在有没有和此人联系呢？这些事还都是未知数…… 众人看到曹丕不愿轻易放弃的样子后并未多言，他们知道大局已定，曹丕只是不愿轻易承认失败罢了。 …… 夜，大雨滂沱，乐涫县内的斑斑血迹被雨水冲刷，空荡荡的民居依旧破落。 “子桓，你大晚上的召我来这里，可真是给我一个惊喜啊。”曹休朦朦胧胧间听到曹丕的计划后不禁感叹，曹丕旁门左道的办法还真是多。 “大营内的事务还要拜托文烈兄了，我会让伯仁留在营中帮助你的。”曹丕轻声说道。 “我这边守敌人十来日定然是不成问题，我现在还是比较担心你的处境，你的这个计策真的有用吗？”曹休揶揄道。 “就算失败了，我也可以从南边绕回来，这样的机会我实在是不忍错过啊。”曹丕自信地回答道。 “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我在此处等待你的好消息。”曹休目送八百骑兵在大雨中离去，铠甲的冰冷难掩内心之火热。 曹丕很快消失在了大雨中，就在骑兵部队即将抵达敦煌郡和酒泉郡的边境时，一条波涛汹涌的江水阻拦了他们西行的脚步。 曹丕没想到敦煌郡和酒泉郡之间居然还有这样一条大河，大雨的加持使得战马无法横渡此河，曹丕的计划瞬间没有了希望。 难道这次真就没有办法了？ 曹丕还在感慨于自己倒霉透顶时，一旁的曹真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子桓，那里有好几个羌人，鬼鬼祟祟地不知道在干什么。”曹真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堆，四五个羌人露着头正在谨慎地看着曹丕。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一个羌人弯着腰来到了曹丕的身边，曹丕看见羌人对自己丝毫没有敌意甚为奇怪。 “火神……过河……和我来。”曹丕在羌人非常初级的汉话中只听懂了这三个词，他带着骑兵跟随着羌人的脚步，居然在河的下游处见到了一座独特的石桥。 曹丕尽力去询问羌人为什么帮助自己，却完全无法理解羌人手舞足蹈的究竟在做什么，待到曹丕带着一脸的疑惑渡过石桥后，羌人居然跪倒在地面上唱起了歌。 “子桓，这羌人不会把你当成自己人了吧？”曹真挠了挠头，对眼前看不懂的景象大为震惊。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可能长得帅的人就是这么有魅力吧。”曹丕自恋的话语堵住了曹真的嘴，八百骑兵一路西行，终于在出发后的第三日看到了敦煌城的城郭。 曹丕咀嚼着干燥的军粮用烈酒喂服，穿城而过的河流显得古老的城郭异常安静，此处丝毫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走吧。”曹丕拍了拍身上吹来的尘土，毫无遮掩地朝着城门行去。 第288章 偷袭杨秋 第289章 偷袭杨秋 “咱们这么多人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去？”曹真拉住曹丕的衣服再三确认道。 “无妨，你没看见他们见到我们以后并没有关城门吗？”曹丕笑着回答道。 “……我还是觉得有些危险。”曹真无奈道。 “跟紧我就是了。”曹丕拍了拍曹真的肩膀，八百骑兵就在众百姓的目送下缓缓进入了敦煌城。 “我是从东边来的，县令现在在何处？”曹丕笑着向守城士兵搭话，士兵立刻告知了曹丕官署的所在，曹丕的这一套流程看得曹真目瞪口呆。 敦煌虽为杨秋掌控，可这里距离前线实在是太过遥远，守城士兵看着曹丕慢慢悠悠的模样，还以为曹丕是从前线撤回的自己人，敦煌城内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这群骑兵居然会是曹军的部曲。 曹丕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来到了官署，县令看到曹丕身后的白马义从后差点吓得当场失禁，这群看门的傻子们难道不知道曹丕喜欢骑白马吗？ “府君不必惊慌，我是不会杀你的。”曹丕刚坐到座位上，县令条件反射般地快速站起了身子，直到曹丕再度挥手示意，县令才悻悻地坐回了位置。 “……曹将军找我有什么事情啊？”县令腆着笑脸询问道。 “我来是给县令讲道理的，同时也是来给县令指一条明路。”曹丕微笑地说道。 县令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活命的机会，立刻做出了一副恭敬的模样侧耳倾听，曹丕看到县令这般模样，便知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府君可知道杨秋在乐涫县犯下的暴行？”曹丕悲叹一声后询问道。 “还请曹将军细细道来。”县令疑惑道。 曹丕向县令讲述了杨秋在乐涫县的屠城行径，县令听到曹丕的讲述后毛骨悚然，这杨秋所做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啊。 “府君有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被杨秋如此对待啊？”曹丕忽然发问道。 县令一时语塞，沉默了片刻后，他就明白了曹丕的意思，县令本身不是西凉旧部，士族出生的他被杨秋推上县令之位纯属是因为便于掌控。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县令低声询问道。 “召集手下的部曲交给我，随我一起偷袭杨秋，我可以为你谋求一个起义兵反抗叛逆的功劳。”曹丕立刻说道。 县令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他素来优柔寡断，在面临左右自己前途命运的事情时，完全没有下定决心的勇气。 “我这次就算失败了，还会有人再来攻打凉州，你寄希望于凶残的杨秋，也不愿意相信我吗？”曹丕站起身子语气恳切地说道，“羌人已经识趣地不再插手此事了，什么都不做的好事你就不要想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愿意为曹将军效力。”县令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若是现在拒绝了曹丕，无异于投河自尽。 县令将敦煌郡内的各个县令全部召来，在曹丕的威逼利诱下，这群人很快就与自己和解，和曹丕达成了共识。 曹丕手下的部曲瞬间扩张到了八千人，杨秋却对此丝毫不知情。 …… “等我打退夏侯渊和曹丕后，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群士族！”杨秋在正厅内勃然大怒道，周边的将领没一个人敢搭话的。 “兄长，出什么事情了？”杨秋之弟穿着铠甲走入了正厅，面露疑惑地询问道。 “这群士族居然说敦煌郡的粮草不够了，真是反了他们了！”杨秋怒骂道。 “以咱们手中现有的粮草，足以应对元气大伤的曹军，兄长不必生气。”杨秋之弟立刻劝说道。 “你们都下去……”杨秋喝退手下后，将弟弟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低声询问道，“成宜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他每日都去骚扰曹军，曹丕和夏侯渊一直都没有露面，只有那个曹彰在带兵守着阵地。”杨秋之弟如实回答道。 “看来那日的埋伏是把他们给打怕了，你要盯紧成宜的一举一动，若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就把他给当场处置了。”杨秋面露阴险之色，杨秋之弟立刻点头回应。 忽然，玉门县西部传来了骚动声，杨秋在士兵的通告下来到了西面的城楼上，围城士兵中白色的坐骑让他非常震惊。 “杨秋！你无辜杀害乐涫县百姓，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曹丕冲着城墙高声大喝道。 “你放屁！你们曹家手下的鲜血不比我多多了？装什么正人君子！”杨秋看见曹丕后气得直跳脚，他知道敦煌郡定然是出了大问题，否则曹丕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马。 曹丕被杨秋的反驳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曹操确实在统一北方的后期战斗中杀心大发，自己不可能腆着脸否认这一事实。 至于曹操是曹操，自己是自己的言论更是痴心妄想，大汉孝治的思想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曹丕若是说出这句话必会被听者严厉指责。 “父不教，子之过啊……”曹丕暗骂了一声后，就命令士兵开始朝着玉门县发起进攻，杨秋忙令士兵紧闭城门，一场出乎杨秋意料的战斗就此打响。 曹休接到曹丕消息后发起了全面反击，成宜的骑兵部队一时间难以抵抗，他被曹彰追到了城楼之下，麾下骑兵死的死，逃的逃，根本就没有多少人能和他一道回来。 “放我入城！我是成宜！”成宜冲着城楼上的士兵高声大喝，杨秋还在犹豫要不要放成宜进城时，满怀怨气的曹彰已经将他的人头带回了曹营。 “子桓，真没想到你居然真能带回这么多人来啊，现在咱们只要杀死杨秋，就能彻底完成丞相交给我们的使命了。”曹休转忧为喜，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被成宜带领的西凉骑兵骚扰的不胜其烦。 “若是让我几日前就出击，我早就攻破此城了，西凉骑兵虚有其名。”曹彰将成宜的人头交给曹丕后不屑地说道。 曹丕没有再搭理曹彰，曹军将玉门县团团包围，现在没有粮食支持的玉门县就是大洋上的一座孤岛，杨秋绝望地在孤岛上乞求神明，却换来了曹丕一个又一个巴掌。 第289章 凉州遂定 第290章 凉州遂定 城楼上的垛口沾满了血迹，城楼下是躺在血泊的尸体，长枪东倒西歪地插在地面上，羽箭乱糟糟地钉在墙壁上无人理会。 玉门县内的士兵骚动不断，杨秋急得焦头烂额，他就算失去了理智也很清楚，周围县城内的部曲是绝对不会来救自己的…… 曹丕将玉门县周边的西凉势力一扫而空，被围困十日之久的西凉军逐渐开始出现物资匮乏的现象，时刻都在进攻的曹军让杨秋陷入了崩溃的边缘。 “兄长，咱们就向曹丕投降吧，或许还能……”杨秋的弟弟正要劝说杨秋，杨秋抬起胳膊将弟弟扇倒在了地上。 “曹丕要杀了我！你之前没听到吗？”杨秋如同疯癫一般光着脚在地面上来回踱步，杨秋的弟弟撑起身子淡淡地离开了官署。 城楼上的杨秋走狗见到杨秋的弟弟独自走上城楼后并未阻拦，他们还如同往常一样，认为杨秋的弟弟只是上城楼来观察曹军动向的。 “少君在干什么啊？”一个士兵忽然看到杨秋的弟弟踩在了垛口上，在城外休息的曹军看见城楼上的人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拦住少君！”另一个士兵的话音刚落，杨秋的弟弟软绵绵地倒向了城外的方向，他也像战死在城楼下的士兵一样安静地躺在了血泊中。 “终于解脱了……”微弱的声音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在弥留之际的心中所想，也没有人能够倾听他最后的告别。 还在休息的曹丕听说了这件事后不禁啧啧称奇，杨秋军中居然还有如此格格不入之人，在了解到此人是杨秋的弟弟后，曹丕给了此人良心未泯的评价。 杨秋在得知弟弟自尽的消息后嚎啕大哭，在众人的劝说下，杨秋露出狰狞的面孔走向了城楼方向，凡士兵想要阻拦他，免不了他的一顿拳打脚踢。 “曹丕！你送我出城！否则我要将城中的贱民全都杀了！你不是自诩清高，想要为这群贱民讨个公道吗？那就让我安全地离开这里！”杨秋愤怒地冲着曹丕呼喊道。 曹丕紧咬牙关，他没想到杨秋已经被逼到如此地步，杨秋的作为逐渐开始偏离人类的范畴，像极了一只身处丛林当中受伤的野兽。 “你只要不对百姓动手，我就可以接受你的请求。”曹丕大喊道。 “哈哈哈哈，你这家伙果真虚伪，若是你那个杀人如麻的父亲，我现在早就应该死了吧。”杨秋披头散发，冲着曹丕狂笑不止，曹真紧紧握着拳头即将爆发。 对子辱父，是为奇耻大辱，曹真恨不得现在生出翅膀冲上城楼虐杀杨秋，曹丕听到杨秋的嘲讽后却毫不在乎。 “子桓，咱们可一定不能答应他啊。”曹真保持着仅有的理智劝说着曹丕，一道身影骑着战马冲向城楼，此人正是怒火滔天的曹彰。 “杨秋！有本事就把他们全杀了！你要是杀了他们，我就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曹彰的咆哮声换来了无数的羽箭，曹彰随意格挡羽箭后不断地刺激着杨秋。 曹丕的应和让杨秋重燃起了生的希望，曹彰的言语刺激又让他生出了杀戮的欲望，精神状态已经极度不正常的杨秋赤脚跑下城楼，他从士兵的手中抢过一把长枪后冲向了民居。 一个拄着鸠杖的老者进入了杨秋的视野，杨秋露出邪恶的表情正欲大开杀戒时，几枚羽箭射穿了他的身体。 杨秋手下的士兵谋反成功，玉门县的大门被起义的部曲抢占，曹军的骑兵部队接管了玉门县的防务，西凉余孽全部被曹军剿灭…… “刚才若是有一个百姓无辜死在了杨秋的手下，我定饶不了你。”曹丕冷冷地冲着曹彰说道。 “父亲被他言语羞辱，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曹彰调转马头不屑地回怼道。 曹真赶忙将两个火药桶分开，曹彰驾马离开了曹丕的视线范围，曹丕看着曹彰离去的方向沉默良久，直到曹真忍不住出言提醒，曹丕才回到军营向休养身体的夏侯渊汇报战况。 杨秋的待遇不亚于曾经的董卓，百姓和军士们对着他的尸体疯狂发泄，曹丕第一次没有对战后的报复行为做出约束。 夏侯渊将西凉大捷的消息传回了邺城，得到了曹操稳定西凉秩序的回令，曹丕无奈只得留在凉州，他书信数封勒令吴质照顾好他的家人，顺便让史阿严加监视刘协的一切动向。 曹丕直到十月才被曹操调回邺城，他的五官中郎将府被调走了许多俊才，相反的，曹植的侯府内多出了不少的幕僚……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司马懿替曹丕拍掉身上的积雪后，诉说起了邺城的近况。 曹丕势力遭到了曹植势力的严重打压，曹植府邸内的大部分幕僚来自曹操因求贤令招揽而来的人才。 丁仪再度展现了不可一世的疯狗样子，若非杨修从中调和矛盾，校事府和监察司会爆发许多明面上的冲突。 曹操“唯才不唯德”的招贤政策受到了各路士族的强烈抵制，本来偏向曹植的冀州派逐渐开始保持中立态度，这件事对于曹丕而言是为数不多的利好消息。 张鲁在数次拉扯后还是没有选择直接投降曹操，曹操无奈将重心再次放在了操练水军之上，先孙后刘是曹操因为地缘因素而决定的战略。 曹丕将司马懿带回了书房，见到曹丕狂喜的曹叡被甄宓带离了院落，甄宓知道曹丕现在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子建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曹丕直截了当地询问道。 “他现在就算不想和公子争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丞相和他的那群幕僚是不会让他打退堂鼓的……而且子建公子最近也接连完成了丞相交给他的任务，丞相已经将他当成仓舒公子对待了。”司马懿苦笑着回答道。 “我母亲最近可好？”曹丕了解了当下的宏观局势后追问道。 “老夫人一切都好，就是时常挂念着几位公子。”司马懿如实回答道。 “先保持现状好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想对我做什么……”曹丕面无表情地说道，司马懿尴尬地点了点头。 邺城暴雪骤降，婴儿的一声声啼哭从后院传来…… 第290章 身世之谜 第291章 身世之谜 建安十七年，元月。 北方的局势随着幽州的骚动发生了一些小变数，逃亡三韩部落的公孙恭联合高句丽的延优朝着辽东郡发起了进攻，曹丕未能除尽的隐患还是没有避免战乱，赵云和张燕率军前往玄菟郡开始抵御入侵的敌人。 令曹丕感到意外的是，东部鲜卑的素利和弥加居然也加入了叛军的行列，曹操命令曹洪率军北上支援，曹丕在得到消息的同时，还受到了曹操的训斥。 “子辅公以为鲜卑因何叛乱？”曹丕询问道。 “或许与幽州商会有关……士族对于自己的身份极度自傲，再加上邺城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战马和特产了，他们之间的利益分配应该是最主要的原因。”沮授抚须回答道。 曹丕仔细思考了沮授的话语，沮授所言的确符合发展的常态，越来越少的银钱只会定量分配在士族的头上，所得比例越来越少的异族商人自然会对分配的方案心生不满，这与他们越来越高的心气不符，发动叛乱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曹丕很担心自己的旧部，却无可奈何地困在小小的将官府中，他已经不再是辽西郡的太守，贸然插手战事只会遭来各方的诸多猜忌。 沮授和曹丕闲聊几句后先行离去，曹丕在无聊时回到了后院，他在步练师的院中看见了两团正在进食的黑熊兄弟。 “见到主人也不问好！”曹丕坏笑着踢在大黑的屁股上，可怜的胖熊一头扎进了积雪当中，起身后发出了抗议的叫声。 “夫君总喜欢欺负他们！”步练师推开房门，不悦地看着曹丕说道。 “我来看看女儿。”曹丕讪笑地走入房间，两个酣睡在软垫上的婴孩进入了曹丕的视线，这是步练师为曹丕诞下的两个女儿。 两个女孩的表字分别叫作大虎和小虎，步练师对标大黑和二黑的名字，坚持给两个女儿起了这么一个好养活的雅字。 曹鲁班和曹鲁育是两个女孩的大名，曹丕此番命名借鉴了历史上的孙权，当他忽然想起步练师墨家钜子的身份后，强烈的恶趣味让他不由得捧腹大笑。 “子桓，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步练师忽然开口道。 “什么事？”曹丕看着步练师一本正经的样子疑惑道。 “祖公过世的那天，他在你走后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他说等到时机成熟就把这件事告诉你，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机。”步练师揶揄道。 “那你现在是决定要告诉我了。”曹丕笑着说道。 “嗯……你知道翁翁是被巨宦曹腾收养的吧？”步练师低声询问道。 “我知道啊，就因为这件事，袁绍和大耳贼还多次称呼我们是阉宦之后呢……”曹丕挠了挠头回答道。 曹嵩是曹腾养子的这件事给曹操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年少的曹操身在雒阳时，总会因为自己模糊的身份界定而遭到误解或非议。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翁翁原来姓什么呢？”步练师苦笑着追问道。 “什么意思？翁翁不是曹家人？你既然这样问了……那就也不姓夏侯了。”曹丕吃惊地说道，这与他一直以来的惯性思维完全不同，难道曹嵩不是族内过继的养子吗？ “翁翁是曹腾捡来的孤儿，他和曹氏和夏侯氏一点关系都没有。”步练师淡淡地说道。 “那……墨家是怎么知道的呢？”曹丕难以置信地发问道。 “翁翁是很早之前的一位神秘墨者的后代，当然了，你也一样……这个人为墨家做出了很多的贡献，墨家从那时候开始，就在一直暗中照拂着他的后代。”步练师轻声说道。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做过什么事情……”曹丕嘴巴张得浑圆，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知道他叫什么，墨家内部对他的记录极为有限，祖公只知道他姓苏……”步练师轻抚着曹丕的背说道，“所以，祖公其实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辅佐你们这一代了，因为那时候父亲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了……” “翁翁和他知道这件事吗？”曹丕面部僵硬，巨大的信息量让他有些麻木，来到东汉末年走了一遭，怎么连自己的姓氏都不对了…… “他们都不知道，那时的翁翁只是个年幼的孤儿，他的父母早就死于动乱中了，翁翁读书明理的这些事都是由曹腾来培养的。”步练师轻声说道，“你……想去查这件事吗？” “我都不知道应该从何查起，还是先做好我曹子桓的本职工作吧。”曹丕苦笑着摇了摇头，睡梦当中的曹鲁班不知道何时苏醒，她看着一脸苦闷的曹丕哇哇大叫，步练师急忙哄着她再度入睡。 曹丕思前想后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种古早的身世之谜与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毫无关系，就算他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任管事，我来找公子。”司马懿急切地声音从屋外传来，曹丕走出后院，立刻被司马懿拉到了正厅当中，他在正厅内看到了浑身包扎不成人样的莫日。 “莫日！你怎么来邺城了？辽东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曹丕的心头涌上了不好的预感。 “府君，赵将军他们在抵御鲜卑狗的时候被公孙恭给偷袭了……那个新来的将军就是个蠢货，若不是赵将军他们勇武，恐怕连辽西郡都要守不住了。”莫日捂着自己崩开的伤口怒声说道。 “辽东失守了？”曹丕大惊道。 莫日无奈地点了点头，曹洪带去的部曲几乎全军覆没，也就是赵云和张燕能够暂时抵挡叛军的攻势，并且救下了一无是处的曹洪…… “曹洪真是个废物！狗屁不如！”曹丕知道自己曾经的部曲必定遭遇了重创，他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破口大骂，毫不遮掩自己的愤怒。 “府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莫日绝望地询问道，他的部族也被叛军屠戮惨重，仅仅只有内迁的一小部分人得以安然幸免。 曹丕陷入了沉默，就在他为难于自己应该如何行事时，杨修带着曹操的命令前来拜访。 第291章 守护阳乐 第292章 守护阳乐 “德祖，丞相是想让我去辽东吗？”曹丕急声询问道。 “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丞相命你以五官中郎将之职暂代幽州一切军务。”杨修惊讶的表情一闪而过，“子桓，你可一定要把幽州的事情快速彻底地解决了，丞相这次对子廉将军的战败非常生气。” “他但凡有点儿用，也不至于把辽东、玄菟两郡全部给丢了！”曹丕听到曹洪的名字后气愤地说道。 曹丕对于曹洪近年来的狂妄表现极度不满，在曹丕看来，曹洪除了忠心于曹操以外，真的是一点儿优点都挑不出来。 曹操对曹洪的贪婪和越界总是听之任之，校事府中人每次遇到有关曹洪的事情都会百般头疼，若非曹操长久庇护，曹洪早就不知道在校事府的大牢中死几回了。 “你先不要着急，这次你还要带上张辽将军的人马一同前往，等他的部曲抵达邺城后，你再随他一同北上。”杨修微笑地说道。 “丞相为什么这么着急？”曹丕感到非常奇怪，曹操是不太可能会交给自己这么多兵力的，将张辽这个白狼山的头号功臣派到幽州，定是之后有着急的事情要处理。 “丞相打算对孙权用兵了，边郡的安全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杨修快速解释道。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解决叛军的。”曹丕应和道，辽东刚过了一年的时间就再易敌手，曹丕以为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二月，曹丕终于在邺城等到了依令而来的张辽，张辽与关羽一直都在面对孙权的战线上发光发热。 南线战事渐平，曹操忽然的抽调让张辽又有了可以立功的机会，他对于曹丕的任何命令都是积极响应。 半月后，曹丕终于押送着大量的物资赶到了阳乐县，阳乐县内的百姓看到曹丕后纷纷夹道欢迎，他们脸上的疲惫还是被曹丕尽收眼底。 初来辽西的张文远对百姓们的表现非常好奇，他惊讶于曹丕在辽西居然有这么高的名望，直到他见到了一脸凝重的高顺后，才反应过来此时仍在战争期间。 官署内，曹丕见到自己的故友安然无恙后放下了悬着的心，看来莫日重伤只是个例。 “主公，文远，你们来的正是时候，那群鲜卑人刚刚被我们打退，否则我们还得分兵前去支援你们。”高顺的语气云淡风轻，曹丕却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辽东的两郡都被叛军给打下了？”曹丕需要快速了解如今的情况，以此来判断行军的策略。 正厅内的众人板着脸点了点头，他们实在是不愿意承认如此屈辱的失败，在讲述了基本的情况后，众人又唾骂起了曹洪这个战败的主要因素。 “曹洪来之前我们还能守住辽东西部六县，他来以后瞎指挥了一通，不仅逼得鲜卑人就地谋反，还丢掉了玄菟郡的全部防地！”张燕咬牙切齿地怒骂道。 “我都已经告诉了曹洪，鲜卑部落是我们的友邻，他却以异族不安好心为由驱逐了鲜卑部众，素利和公孙先生本就因为银钱的分成问题闹得很不痛快，曹洪这一下直接让素利将矛头指向我们了。”赵云无力地吐槽道。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他的过错我会找他清算，咱们现在一定要团结起来，守住辽西郡的每一寸土地！”曹丕立刻开始鼓舞人心，大厅内的沉闷情绪这才稍微得到缓解。 曹丕在了解完辽东的局势后决定对敌军分而破之，叛军的三方和自己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交情，除了完全不能拉拢的三韩部落以外，高句丽和鲜卑有着非常明显的分化机会。 鲜卑部落中的很多人已经被曹丕内迁到了阳乐县内，白马义从又补充了不少的鲜卑士兵，曹丕打算用贸易让利的条件劝说素利放下兵器，他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城中鲜卑的强烈支持。 延优对于自己当年的逃跑行为耿耿于怀，曹丕认为只要自己能好生安抚延优，让延优觉得自己不会再旧事重提，他就一定会放松警惕。 校事府的暗探开始化作斥候前往了鲜卑部和高句丽部，曹丕分别写了两封不一样的招揽信交给了素利和延优…… 次日，曹丕和张辽在检查城防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一队前来攻城的敌军，在张辽老道的指挥下，敌人被曹军打得屁滚尿流，很快就扫兴而归。 曹丕回到官署后开始思考起了推进战线的策略，司马懿抱着一大沓的案卷找到了曹丕。 “公子，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咱们带来的粮草只够一个月的开支……之前阳乐县的存粮已经被消耗完了。”司马懿略带担忧地汇报道。 粮草匮乏意味着曹丕不能再一味死守，主动出击又会给延优和素利一种求战的信号，这让曹丕顿时陷入了两难之地。 “公子，就算现在伤亡更多的人，付出再多的代价，也要快速完成丞相的任务，时间不等人啊……”司马懿看着曹丕踌躇不决的样子劝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曹丕慢慢地走向门外，心中思绪万千。 用更多士兵的生命换取战事更迅速的胜利，自己好像越来越狠心了…… 司马懿不太能理解曹丕矫情的感受，他静静地陪着曹丕，直到敌军的下一次来临。 阳乐县城下领头的将领是鲜卑部的弥加，大量的弓箭掩护着鲜卑士兵登上云梯爬上城楼，鲜卑部落在当年跟随曹丕攻克公孙康时学会了不少的计策。 曹丕赶到城楼时，城楼上的双方士兵已经战至白热化，不少鲜卑士兵登上了城楼为了夺取先登之功。 弥加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同样登上了城楼，作为统帅的他犯了骄傲自满的毛病，这让亟待坚定信念的曹丕有了可乘之机。 曹丕捻起弓箭飞射而出，弥加没有任何防备地死在了曹丕的箭下，鲜卑士兵看到首领死后军心大乱，曹军很快又夺回了城楼的全部控制。 赶到阳乐城下的素利看到弥加高悬城楼的尸体紧咬铜牙，一封只有他知道内容的书信被他撕了个粉碎。 第292章 阙机之策 第293章 阙机之策 鲜卑大军的攻城持续了数日，曹丕亲自带兵死守，有了公孙康的前车之鉴，阳乐县的意大利炮完全发挥不出威力，双方一直在城楼上争夺着寸缕之地。 “都督，咱们一直窝在城中根本就不是办法，是时候主动出击了。”张辽建议道。 “这几日已经探查到了敌军的情报，等到子龙破坏了对方的补给我们再出城进攻。”曹丕摆了摆手拒绝了张辽的谏言。 曹军以兵力之差的确能击溃城下的围攻，但这势必会折损不少的精锐力量，曹丕还需要面对三韩和高句丽的部曲，他的每一个命令必须要慎之又慎。 “主公，有一个叫阙机的鲜卑人想要见你。”高顺来到了曹丕面前报告道。 “阙机？这个人是谁？”曹丕仔细回想，脑海中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儿印象。 “他是内迁进入阳乐县的一部鲜卑首领，现在是军中的一个校尉。”高顺回答道。 “让他过来。”曹丕同意后，高顺带着一个瘦弱的鲜卑人来到了曹丕的身边，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抵只有二十岁出头。 “见过都督。”阙机微笑地对着曹丕行礼问好。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曹丕打量着阙机询问道。 “我来为都督献破敌良策。”阙机正色道。 “破敌良策？你和城外的素利可都是鲜卑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曹丕怀疑着阙机的动机，生怕这是鲜卑里应外合的阴谋。 “我只希望战乱平定后，由我的部族来和幽州商会继续贸易。”阙机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阙机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部首领，靠得并非是强悍的武力，而是脑子中的谋略，他对汉室一直有着敬畏的态度，是最早愿意内迁阳乐的鲜卑首领之一。 阙机的年轻让他一直以来都被其他部族的首领轻蔑对待，此时正是他一改过往，翻身做主的大好机会，以他的长久眼光来看，鲜卑完全服从曹丕的安排是最为正确的道路。 “那你说说你的计策吧。”曹丕在听到高顺的低声介绍后，对于阙机的计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阙机对自己有利可图就意味着他一定不会背叛自己。 “素利和延优将大部分抢来的辎重和粮草全部存放在昌黎县，只要将昌黎县的全部物资全部摧毁，我们就能化解敌军的攻势。”阙机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没这么简单，校事府的暗探已经查到了他们存放辎重的地方，那里有将近一万人的士兵看守。”曹丕失望地说道，阙机所言他已经在不久前悉数得知了。 “若是靠人力摧毁确实有些困难，但我知道一个方法解决整个昌黎县的防御。”阙机非常自信地说道。 “说来听听。”曹丕眯了眯眼催促道。 “渝水横穿昌黎县，昌黎县的百姓一直都靠着分引渝水灌溉田地，在昌黎县的西部有一个很大的陂塘，只要我们破坏了陂塘，就能将渝水引入城中。”阙机笑着回答道。 “……陂塘内的蓄水足够淹没昌黎城吗？”司马懿插话道。 “今年还没有到达农耕的季节，其中的蓄水足以淹没昌黎城。”阙机立刻回应道。 “公子，这个方法听起来确实管用，我觉得可以一试。”司马懿看着地图劝说道。 “阙机，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办……你带着你的部众假意投降于素利，找个机会去破坏陂塘，你本就是鲜卑人，这样他们也能更加信任你。”曹丕思忖半晌后说道。 “都督放心，我定能将陂塘给摧毁。”阙机立刻回答道。 在众人补充完细节后，阙机带着信任的手下从阳乐县的北门快速逃离，曹丕为了让城外的敌军能够相信阙机，还特意点燃了不少的干草以作迷惑。 夜晚，阙机在城外敌军的押送下见到了一脸冷漠的素利，素利一直被公孙恭催促破城，此时正憋着一肚子的火无法倾泻。 “阙机，你带着手下出城诈降于我，你以为我会中你和曹丕的奸计吗？”素利看见被五花大绑的阙机后不屑地说道。 “大人，你真是冤枉我啊，你难道没看见城内放的火吗？曹丕想要杀我，我是拼尽全力才逃出来向你投诚的啊！”阙机装作一脸悲伤的表情说道，“我的不少族人都被他给杀了，能带出来的都是咱们鲜卑的精锐士兵啊。” “曹丕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你？”素利想起城内的火焰后怀疑稍减，但他还是没有完全信任阙机的一面之辞。 “都是那个叫曹洪的家伙干的好事！他已经被曹操调回中原了，不知道他给曹操说了什么话，曹操传来命令让曹丕把我们全部杀掉，若不是我和曹丕身边的一个手下经常做买卖，现在我已经和弥加大人一样了！”阙机委屈地流下了泪水，素利沉默半晌后才让手下给他松绑。 “我只能暂且相信你说的话。”素利板着脸说道。 “大人，我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还请你屏退左右。”阙机讪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素利立刻意会，他让守卫全部离去后，从容地收下了阙机的贿赂。 “你是想在我这里讨个什么位置啊？”素利笑着询问道，收下真金白银后的他与方才冷酷的模样判若两人。 “大人明鉴……我这本事也杀不了几个汉人，我觉得运送粮草这件事可以交给我。”阙机谄媚地说道。 “你这家伙真是怕死……也好，你就顶了弥加的空缺吧。”素利得意地说道。 “大人，延优那家伙好像和曹丕手下的司马懿一直都保持着书信联系……”阙机看到素利彻底放松了警惕，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我就知道曹丕不止给我一人写信了！延优这家伙畏畏缩缩地一直不派兵增援，必然已经和曹丕暗中勾结了。”素利怒骂道。 “所以大人最近还是不要进攻阳乐县了，万一被延优暗中偷袭可就不妙了。”阙机快速说道，“我们可以假意缺粮，先从后方运输大量的粮草囤积起来，这样曹丕和延优就算是偷偷联合，我们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之前他们都说你小子只会动嘴皮子，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才华……”素利大笑着拍着阙机的肩膀，阙机领命而去时暗自偷笑，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计策基本上已经成功了。 第293章 大水灌城 第294章 大水灌城 阙机很快就接到素利前去运粮的命令，他带着随他一同诈降的部众快速东进，没有任何阻拦地进入了昌黎县。 “兄长，咱们什么时候行动？”阙机的弟弟看到四周无人后低声询问道。 阙机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十分无奈，若是旁人瞧见他神经兮兮的模样，定会被当成内应抓入大牢。 “你放松一点儿，咱们连粮草都没拿到呢。”阙机敲了敲弟弟的额头后回答道。 “……还要拿粮草吗？我一想到咱们要当都督的内应，就紧张地说不出话来。”阙机的弟弟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道。 “一会你就在这里等我，别露出什么马脚来。”阙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关乎曹丕反击辽东的大势，自己为了部族的未来必须要小心谨慎。 阙机安排好留在驻地看守的士兵后，带着几个平日里就非常机警的部众来到了昌黎县的府库，在说明来意后，府库的守将露出了非常不屑的表情。 “怎么又要来拿粮草，一座城都没打下来，还要天天跑到这里来讨饭吃！”守军厉声说道。 府库的守将是公孙恭的亲信，他对于鲜卑人近期的毫无作为非常鄙夷，若不是延优和公孙恭决定先行利用鲜卑当做先锋去送死，他们早就让鲜卑部众撤回后方亲自上阵了。 “前段日子被曹丕烧了一个营帐，粮食不太够了。”阙机腆着脸应付道。 “真是的……为什么是你来运粮，之前那个叫弥加的家伙呢？”守将厌恶地看着阙机询问道。 “弥加大人被曹丕给杀死了，现在运输辎重的事情由我来负责。”阙机赔笑道。 “那家伙还欠我两块金子呢！怎么就死了？他母的！我可真是倒霉！”守将极度愤怒地咒骂起了弥加的祖先，对于鲜卑的侮辱之词也常有出现，全然不顾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个鲜卑人。 守将听到弥加的死讯后没有丝毫的怜惜，阙机看着叛军联盟脆弱的友谊暗自冷笑，待到我淹了这昌黎城后，必要捉拿几个三韩部落的人收为奴隶…… 阙机带人将辎重运回了驻地，待到夜晚时分，他以战事紧张的理由轻松出了城，队伍行至昌黎县西北部的一处小道时，阙机命令手下立刻转入小道，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就是阙机吧……总算来了，兄弟们，快来吃饭。”赵云顶着饥饿对阙机说道，他和少许白马义从深入敌后数日之久，没有补给来源的敌后作战队每天的餐饭全部随缘。 “赵将军，咱们现在正是摧毁陂塘的好机会啊。”阙机看着大快朵颐的赵云无奈道，这白马将军怎么好似饿死鬼托生一般…… “不急……收到公子那边的消息后再行动。”赵云摆了摆手，口中的食物让他的话语含糊不清。 阙机挠了挠头坐在了一旁，他即将要亲自见证计划的最后一步，他自诩沉着冷静，却还是按耐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深夜，一道火光照耀了营地的天空，刚刚入睡的阙机立刻被赵云给拉了起来，他们快速步行到达了昌黎县的陂塘，纷纷掏出了从阳乐县运送而来的破土工具。 “我没挖过陂塘……咱们要从哪挖起。”赵云沉默半晌后对着阙机说道。 “我也没挖过……”阙机脑海中陷入了空白。 自己也没干过这件事啊！难道曹丕在当时做决定的时候不知道这件事吗？自己当时怎么就没多一句嘴呢？ 赵云看着阙机愣住的表情后没再多嘴，他大概比划了一下昌黎县的方向找准了开凿的位置。 赵云让士兵先行堵住所有的出水口，陂塘的蓄水开始不断上涨，通向昌黎县的渝水被人为地彻底切断。 “赵将军，咱们当中没人挖过陂塘，还是先不要行动了吧……”阙机有些担心地说道，若是自己此计不成，曹丕的承诺就会变得虚无缥缈。 “那不行，公子已经给我们行动的信号了，这是军令，就算是搭上性命也要完成！”赵云立刻拒绝道，“阳乐县那边肯定会有行动，我们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阙机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现在就只能期望这波天降之水可以彻底摧毁昌黎县了。 士兵们五个人为一组，每组人的腰间都绑紧了一条绳子将众人连成了一条线，他们用锄头快速挖掘着赵云方才目测的方向，随时等着大水破堤的瞬间快速跑路。 士兵们奋力开凿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大水忽然冲破了泥土，众将士立刻朝着缺口两侧飞奔，水流倾泻的冲击力将陂塘的土壁淹出了一个大口子，不少腿慢的士兵被大水顷刻吞噬。 士兵们紧紧拉着绳子，不少人都在同伴的拉绳中获救，赵云眺望着远处的昌黎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我操！快跑！” 此时的昌黎县已经完全被大水给灌溉，陂塘蓄水量极为惊人，除了城楼的高地以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落脚的空间。 完全不会水的士兵们被水流吞噬，他们拼劲全力地在水中扭动着自己的身躯，然后绝望地张开嘴巴下沉到了水流的底部。 若是曹丕能在赵云的身边一同观看这般壮观的景象，定要把昌黎县改名为威尼斯县不可。 …… “大人，曹军忽然将阳乐县的城门给打开了！”鲜卑士兵看见城楼上点燃大量火把的曹军急忙通知素利道。 “大晚上的忽然这样，必然有蹊跷！”素利立刻做出了判断，张辽已经率领着骑兵冲出了城门，整座城都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生擒素利者，赏千金！”张辽提振精神，快速冲破了鲜卑大营的第一道防线，他的脑海中闪过了高顺胸口的几枚精致的勋章。 张辽对于曹丕在辽西推行的军功章和军衔章制度非常喜爱，他特意从曹丕那里讨来了一套定制的铠甲，想要将荣誉印刻在自己的胸膛前。 “伯随可以挂三个月亮，我也可以！”张辽纵马飞跃，素利看着忽然冲到自己面前陌生的将领大惊失色。 “这是人吗？”素利还没来得及逃跑，一杆长枪就朝着他的背后极速刺去。 第294章 卢植之子 第295章 卢植之子 “素利已死！贼人快快受降！”张辽高举素利的尸首纵声高喝，曹丕看到如此场景不由得拍手赞叹。 “张文远和子龙的勇武不分伯仲！”曹丕拉着司马懿的衣袖激动地说道。 “……公子，我的衣服都被你给扯烂了，这可是春华亲手给我做的。”司马懿看着激动地如同一个小孩的曹丕无奈说道。 公子为什么时而像个深谋远虑的老叟，时而又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童呢？ 司马懿着实是搞不懂曹丕多变到近乎诡异的性格，他记得传言当中的曹丕自从宛城之战之前，一直都是一个完全没有恶言评价的形象。 难道说公子在宛城时得的那场大病还没有完全康复？ 不应该啊……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连丞相都颇为忌惮，一个有病之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些事情呢？ “仲达！你发什么呆呢！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回去以后送你十件！”曹丕看着司马懿发呆的样子无奈地说道，他不会因为一件衣服就记恨我吧？ 曹军将辽西郡的全部敌军一网打尽，缺少粮草支持的叛军没有办法向西支援，曹丕很快就带兵占领了昌黎县。 “公子，昌黎城中的百姓全部被叛军给杀害了……我们之前的猜想是正确的。”司马懿异常悲愤地说道。 “从此刻起，我不会接受叛军任何的投降请求，我要让他们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曹丕恨恨地说道。 曹丕在昌黎县进行了动员，借由祭拜赵苞的由头，曹丕痛斥了叛军对大汉百姓惨无人道的杀戮，士兵们听到曹丕慷慨激昂的宣誓流泪动容，势要不破朝鲜终不还。 曹军没有急于向东贸然行军，曹丕派遣士兵修缮了昌黎城的城防设施，陂塘被真正懂得建造原理的工匠重新修建，在得知赵云和阙机当时面临的困境后，曹丕忍不住感叹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赖。 幽州商会包括公孙勉在内的众士族被曹丕请到了昌黎县，曹丕在和他们经过了长时间的沟通后，终于拿出了一套合理的分配方案，阙机作为鲜卑方的代表开始恢复了对邺城的运输，公孙攸依旧代表着曹丕为整个商会打理贸易的各项事务。 “子桓，我在祖州牧的府上结识了一个少年俊才，想要把他举荐给你。”公孙勉淡淡地说道。 公孙勉在临行之际独自找到了曹丕，曹丕清楚公孙勉这是在变相的扩充辽西士族的影响力，在曹丕之前所言的唇亡齿寒的故事中，幽州士族明白了团结就是力量的道理，幽州士族已经开始向前线运输粮草了，所以不论此人究竟有没有实际的本事，曹丕都得欣然接受。 “不知公孙先生推荐的是何人啊？”曹丕微笑着询问道。 “此人绝非是我的亲友，他叫卢毓，他的父亲正是卢植卢子干。”公孙勉仔细地向曹丕介绍了卢毓的生平，曹丕对卢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卢毓表字子家，是大儒卢植的幼子，在卢植隐居上谷郡逝世后，他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家人的职责，在幽州各地有着极高的声望。 曹操曾在征伐乌桓的路途中祭拜过卢植，卢毓被曹操称作国之俊才想要将其收为麾下，卢毓当时以照顾老母为由婉拒了曹操，那时的曹丕方才处理完校事府的事情，所以并没有见过卢毓。 公孙勉明白曹丕的用人准则，他和那些附会于幽州商会的士族有着不一样的眼光，他知道只有真正的人才在曹丕的麾下发挥作用，才可以从根本上提高幽州士族整体的影响力，随便找一个人到曹丕麾下只不过是去占了一个坑位罢了…… “子家，这位就是曹都督了。”公孙勉将卢毓带到了曹丕的身边，曹丕看到卢毓温润如玉的相貌后不由得心生好感。 卢植的儿子看起来就是一表人才啊……也就是母亲的基因太过强大，要不然自己指定和曹操一样又黑又矮。 “久闻卢尚书才名，小子鄙陋一直未能拜会，实为人生之憾，今日见到子家仿佛见到了卢尚书本人，果真是虎父无犬子。”曹丕赞叹道。 “家父的才学与志向我百倍不能及，毓只求能在五官将麾下做一些安民为国之事。”卢毓谦虚地回应道。 “不知子家对如今的战事如何看待。”曹丕笑着询问道。 “此战定要斩杀敌酋方可罢休，辽东郡周边异族环伺，若不能一劳永逸，必会影响丞相南下大计。”卢毓毫不避讳地回答道。 曹丕满意地点了点头，卢毓和自己的看法一致，至少以他如今的表现看来，此人绝非是怯战怕死之人。 “延优与公孙恭占据玄菟、辽东、乐浪三郡之地，粮草与兵员数倍于我军，子家可有破敌良策？”曹丕摆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询问道。 “我军可仿照孝武皇帝对待羌胡之策，将扶余人与三韩人隔离南北，分而破之。”卢毓立刻回答道，“辽东之地近年来接连易手，叛军根基未稳，可以借助百姓之力从速进军。” “子家之才学堪比卢尚书，可否愿意担任将官府仓曹掾之职呢？”曹丕此时确定了卢毓的话语无人授意，若是幽州士族有这么长远的目光，早就来偷偷找自己言明了。 五官中郎将的仓曹掾不是个普通职责，这个职位先前由王粲担任，而王粲是曹丕为数不多完全信任的士族子弟。 王粲随着刘琮一起投靠了曹操，曹丕与他相识于杨修府，曹丕对他的才学非常钦佩，待到曹操允许曹丕招揽人才时，曹丕就将王粲吸纳进入了五官中郎将府。 曹操为了抑制曹丕的势力便将包含王粲在内的不少人才调离了五官中郎将府，仓曹掾的位置便一直空到了现在。 虽然仓曹掾的品秩不算很高，但五官中郎将府下属校事府，又有着通往邺城的贸易渠道，曹丕只会将信任之人安排在位卑言重的要职上。 “若五官将不弃，毓必全力辅佐之。”卢毓坚定地回答道，他明白曹丕对他的器重，立刻就接受了曹丕的任命。 曹丕喜得人才后并未停下东进的谋略，卢毓的建议给了他很大的启发，他唤来了赵云和张辽前来商议。 第295章 天下无棒 第296章 天下无棒 四月，张辽带领本部人马进攻辽阳县，曹丕率领辽西郡兵包围了襄平城，在围城的过程中，曹丕得到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中原发生了极为罕见的旱灾和瘟疫，曹操计划用于南下的粮草出现了难以填补的漏洞，曹操不得不放缓南下的步伐蓄积粮草，这使曹丕获得了充裕的时间足够解决辽东的叛乱。 这场瘟疫夺取了无数人的生命，张仲景的麻杏石甘汤能够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整个兖州陷入了饥荒和叛乱，夏侯惇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稳定住了中原地区的局势。 “公子，张辽将军已经占领了辽阳县，延优从丸都派兵增援了。”司马懿在曹丕指挥攻城的闲暇时间报告道。 “将准备好的那枚双月军衔章送给张将军，让他一定要切断延优向南的行军路线，不求他能够大败高句丽军，只要能够守住阵线就可以。”曹丕摘下头盔擦着额头上的汗渍，眼睛始终盯着面前的这座坚城。 襄平城内驻守着三韩部落的大量敌军，公孙恭对于辽东公孙氏的兴起之地异常看重，曹丕希望能从速解决面前的敌人南下支援赵云。 赵云率领白马义从沿着大梁水南岸一路东行，他在绕过襄平城内敌军的阻截后扫荡着公孙恭部曲的补给路线，等到后继敌军派兵准备围剿白马义从时，赵云南下进入了辽东郡的中南部打起了游击战。 “主公，襄平城南部发现了大量的敌军，应该就是校事府暗探查到的那支部曲。”卢毓快马来到曹丕的面前报告道。 “让埋伏在河岸东侧的兄弟们等待时机，我会让陷阵营配合他们围攻的。”曹丕立刻回答道。 卢毓领命而去，襄平城正面的意大利炮加强了攻击的频率，城楼上的敌军迅速躲到了城内的掩体后，高顺率领的陷阵营得到曹丕的命令后立刻脱离了前线。 室伪水清澈见底，微风轻抚过水面掀起了阵阵涟漪，三韩部众沿着河水流淌的方向逆流而上，他们很快就被面前的重甲士兵堵在了河岸的西侧。 “杀！”高顺战袍上的血迹未干，陷阵营听到高顺的命令后毫无畏惧，径直朝着数倍于自己数量的敌军奔杀而去。 三韩部落的弓弩手立刻朝着陷阵营的方向射箭回应，乱矢落在陷阵营士兵的盔甲上，却连一个划痕都留不下。 看到羽箭无用的三韩士兵只得与陷阵营正面接战，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完全不及陷阵营，只得用人海战术来维持军阵的严密。 卢毓已经在西岸埋伏了许久，他带着水性极好的轻装士兵偷偷渡过了河岸，就在陷阵营和三韩士兵全力作战时，他悍然向敌军的背后发起了袭击。 三韩部曲被包围后只得仓皇接战，落在队列后侧的辎重被眼疾手快的曹军士兵点燃摧毁，士气没落的饺子馅最终还是被占得上风的曹军吞入口中。 …… 西安平县内，公孙恭得到前线雪花片般的情报后发出了尖锐的咆哮，他身边的亲信部下碍于面子只得强忍着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曹丕是怎么知道我要派兵支援襄平的？” “襄平城内的部曲为什么不回应我的命令？” “赵云区区一千人就能搅得各县守军不敢出城，那些守军都是干什么吃的？” 面对着公孙恭连环催命的问题，官署内的众人完全没有办法给予回应，他们很清楚没有高句丽的帮助，辽东正面的战线是根本无法抵御曹军的攻势的。 “使君，那些百姓听到曹丕回来以后就不愿意缴纳粮食了……士族们也早就跑路了。”一个白面书生无奈地说道。 “我给他们免除了那么多的赋税，他们居然不知道感恩我？”公孙恭难以置信地怒骂道，全然忘记了三韩部落重夺各县时的强盗行为。 “现在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与延优取得联系，我愿意作为使君的使者前往丸都。”白面书生义愤填膺地说道。 “先生一年前委身于曹贼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忘记了我们公孙氏对你的恩德，是我误会你了……我会派兵保护你一同前去的！”公孙恭感动地说道。 “小子迫于形式只得那般，我没有一日不再想念着使君……”白面士子眼含泪水低声啜泣道，“我要独自一人出城报信，人数太多反而会引起曹丕的注意。” “……等我打退曹贼后，我要赏你千金。”公孙恭激动地说道。 “谢使君恩德，臣一定不辱使命。”白面士子在公孙恭欣慰的目光中快步离去，颇有当年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 待到四下无人时，白面士子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他用着极度嘲讽的语气喃喃自语。 “傻子才和你同生共死，我早就是校事府的人了……赵将军应该快到城外了，你这个勾结蛮夷的家伙马上就要当阶下囚了！” 白面士子的判断完全正确，等到他出城躲藏了半天的时间后，他就在西安平县外的小山旁见到了白马义从。 “赵将军，我是郭先生的手下。”白面士子被士兵押送到赵云的面前后自我介绍道，“郭先生给我的暗号是‘天下无棒’。” “是自己人，快些松绑。”赵云立刻让白马义从为白面士子解脱了束缚，“城中的情况是什么样的？快些告知于我。” “公孙恭已经接近崩溃了，城中的部曲现在只有不到五千人……那些蛮夷已经不愿意再为公孙恭卖命了。”白面士子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激动地说道。 “仲达和子辅公的判断果真没错。”赵云面露兴奋之色，他知道自己即将要立下大功了。 “将军，咱们什么时候进攻啊，我已经等不及要见到主公了。”白面士子笑着询问道，他在辽东沦陷时展现出了强大的随机应变能力，在联系上郭济后，他暗中为曹军传递了无数的情报直至今日。 “稍作休整，公孙恭必然逃不掉。”赵云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回答道，“城中还有咱们自己人，等他发出暗号就是了。” “……将军，我能问一个问题吗？郭先生为什么要给我这么一个奇怪的暗号啊？”白面士子得到赵云的回答后惊讶万分，没想到城中还有自己的同僚，随后他提出了困扰他数月之久的疑问。 “我当时接到命令时也问过这个问题……据说这个暗号是由公子亲自定下的，我也不知道何谓‘天下无棒’。”赵云无奈地回答道。 第296章 重夺辽东 第297章 重夺辽东 赵云没有理解口令的含义，但他非常清楚何时袭击西安平县。 子时，三韩部众和公孙恭的走狗因为分赃不均大打出手，城楼上完全没有人关注城外的情况，城门在混乱中被安插在城内的校事府内应偷偷打开。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白马骑兵涌入城门冲向内城，酣睡的三韩士兵们听到地震的声音无一不仓皇起身，光是因为拥挤践踏而死的人就有数十人之多，整个军营乱成了一团。 “汉军来了！快跑啊！” 白马义从在火光的照耀下冲入了官署，冰冷的枪尖被鲜血镀上了一层鲜艳的包浆，赵云坚毅的面庞是每一个敌人的梦魇。 公孙恭下意识地朝着后院跑去，他周边的士兵根本没有抵抗的斗志，任凭公孙恭如何指挥，这些士兵也不愿意听从无谓的命令为公孙恭白白送命。 后门被白马义从围住，守门的三韩士兵刚刚放下武器举起双手，就得到了三四杆长枪的隆重对待。 “狗日的蛮夷杀我百姓，还想投降？”一名士兵啐了一口痰怒声喝骂，被杀死的三韩士兵在临死前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 曹丕在赵云临行前下令，对待三韩部众要全数屠戮男丁，只留妇孺存活，所以就算是这些罪恶多端的蛮夷丢下武器放弃抵抗，还是躲不掉被曹军斩杀的命运。 一声声猛烈的巨响传入了公孙恭的耳中，公孙恭连忙躲进了后门旁边的杂物堆中，他的双腿瑟瑟发抖，胯下变得愈发阴凉。 白马义从强行攻开后门，伴随着士兵们愤怒的吼叫声，整座官署已经被曹军彻底攻陷。 赵云连斩数十人后来到了后院，他的白袍上沾染了不少的血迹，手里的长枪更是夺命无数。 “见到公孙恭了吗？”赵云看到后院当中的白马义从立刻询问道。 “将军，没看到他。”士兵洪声回应道。 “给我找，他一定没出这个院子！”赵云立刻命令士兵守住官署，但凡碰见敌人可以不必禀告当即斩杀。 士兵们将整座官署翻了个底朝天，他们找到了公孙恭囤积大量的财宝，却没有找到公孙恭本人。 “这家伙能去哪里呢？”赵云急躁地来回踱步，难不成公孙恭这家伙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士兵接连否定的汇报让赵云越来越生气，他发泄似的踢了一脚身边的木桶，整个杂物堆坍塌散落一地，一个硕大的屁股出现在了赵云的眼前。 “原来在这里！”赵云喜从天降，已经被吓得彻底晕厥的公孙恭被士兵们如同死狗一般地拖了出来，他本来无一物的胯下渗出了大量的血液，赵云见状露出了非常嫌弃的表情“别让这个阉人死了，等公子亲自审问他。” 士兵们带着公孙恭离开了后院，整座城已经被白马义从占领，街巷内三韩部众的尸体随处可见，一直以来担惊受怕的百姓一同涌入街头殴打着四处逃窜的三韩蛮夷，爆发出了惊人的怒气。 …… “这是哪里？” 公孙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到他彻底苏醒时，他发现自己被几条浸湿的绳子捆在了床榻上。 看守士兵立刻将公孙恭苏醒的消息前去通报，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走入了房间，将捆绑着公孙恭的整张床往屋外搬去。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放我下来！”公孙恭尖锐的嗓音引起了士兵们生理上的极度不适。 一个脾气暴躁的士兵狠狠地给公孙恭的脸上印了一个火辣辣的手印，刚刚苏醒的公孙恭险些再度背过气去。 “别打他了，要是打死了，主公那里我们怎么交待？”一个士兵立刻劝阻道。 “……这狗日的阉人说话声音太难听了，我刚才实在是没忍住。”方才动手的士兵悻悻地说道。 公孙恭被带到了集市的中心，他周遭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不少人隔着士兵的阻拦朝着公孙恭啐去了自己最崇高的敬意。 “救救我啊……我是辽东之主……我们公孙氏雄居辽东这么多年……你们为什么不来救我？” 公孙恭的唇间发出了虚弱的声音，越发宏大的声浪让他的眼神逐渐失去光采，直到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诸位百姓！我是曹丕！此人名叫公孙恭，正是让你们陷入动乱的罪魁祸首！今日我要代表朝廷在这里审判他！”曹丕洪声高喝，公孙恭艰难地抬起头，他发现自己居然正处在襄平城内。 “曹丕！你有什么资格代表陛下！我要见陛下！我是辽东太守，我是陛下亲封的辽东太守！”公孙恭歇斯底里地大喊道。 “你勾结蛮夷屠杀我大汉百姓，辽东诸县都因为你而生灵涂炭，每一个辽东百姓都有资格来处置你！”曹丕怒火滔天，公孙恭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你别杀我，我可以帮助你杀了那群蛮夷，他们的驻地在什么地方我都清楚，只要你别杀我，我就带你去！”公孙恭痛哭流涕地说道。 “天下已经没有三韩这个称呼了……公孙太守，你在睡梦当中的这半个月，三韩蛮夷已经被我大汉强军尽数荡平，天底下只有乐浪郡，再无三韩族！”曹丕说罢后也不去理会震惊的公孙恭，他径直走到了百姓的身边。 百姓们对待曹丕的这种行为已经多见不怪了，他们纷纷摩拳擦掌，活动筋骨，准备接下来的活动。 “大家排好队，不要拥挤！”曹丕冲着士兵摆了摆手，士兵为百姓们让出了一道口子，百姓们排着队朝着公孙恭的身上拳脚招呼，他们知道这样的活动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公孙康筋骨寸断，在一声声绝望的嘶吼声中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曹丕接到司马懿的传信回到了官府。 “公子，邺城那边来信了。”司马懿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带着红封的信件交给了曹丕。 曹丕挑开红封，洁白如雪的信纸上只有一个“准”字。 “命令各部做好准备，丞相下令，攻打丸都！”曹丕将信纸捏成了一团，眼神中露出了森森寒意。 第297章 灭高句丽 第298章 灭高句丽 “方才公孙恭在临死之前一直提着刘协，看来刘协和这件事也脱不了关系啊……一国之君纵容他族肆意掠夺本国的边郡百姓，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曹丕在临出发前自言自语地说道，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这一个月的南征北战让他的身体极度劳累，马背上的生活总是在枯燥无味和精神紧绷间来回切换。 曹军在襄平城内迅速集结，曹丕给已经占领玄菟郡全境之地的张辽传去了消息，他打算用两路并进的策略击溃高句丽的层层防御。 “都督，打下丸都城后你会如何处置延优啊？”莫日找到曹丕说道，他的伤势已经全部痊愈。 “他杀了我这么多的兄弟，你觉得呢？”曹丕冷声回复道。 想要为延优求情的莫日瞬间闭上了嘴，曹丕锐利的目光让他如同掉入了冰窖之中无法呼吸。 “莫日，你可别做傻事……忠心跟着我，保你衣食无忧。”曹丕淡淡地警告着莫日，莫日只得唯唯诺诺地应承着曹丕，他忽然觉得曹丕与初识时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曹军沿着东北方向的官道一路前行，高句丽的大军连连败退，曹丕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攻到了丸都城下。 丸都城的城墙高耸异常，曹军带来的云梯无法架到城楼的垛口处，整座丸都城的城门采取了铁石闸门的结构，这让冲城车也难以发挥作用。 延优站在城楼之上傲视着远处数以万计的曹军，城池之固若金汤是他最大的信心来源。 “曹军的投石车根本就无法撼动都城的防卫，大王可以高枕无忧了。”高句丽的大臣们谄媚地说道。 “曹丕势大，张辽骁勇，我们还是要小心应对。”延优长叹了一口气，万分后悔当初临阵脱逃的决定。 丸都城被围得水泄不通，延优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派出的精锐部队可以早日绕到曹军的背后发动袭击，若是精锐部队可以烧毁曹军的辎重，丸都城之围就能迎刃而解。 夜晚很快就到来，城楼上的巡逻士兵谨慎地望着城下，生怕曹军发动夜袭。 高顺率领的陷阵营死死地贴着墙壁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等到城楼上的火光逐渐黯淡后，高顺才缓缓从墙根处爬起。 “已经练习过这么多次了，一定能成功。” 高顺率先将手臂举起，陷阵营跟着高顺的动作将拳心的方向对准了城楼，无数道绳索飞射而出，绳索顶端的钢爪牢牢地勾住了城墙的垛口处。 “主公招募的这群工匠还真是有用，这东西居然半点声响都没有。” 高顺在内心中赞叹着墨家工匠不断改良过的凝血神爪，最近，陷阵营面对这样的场景已经练过不下百遍了。 上千重甲士兵沿着城墙攀登而上，守军看到忽然出现在城楼上的陷阵营士兵瞬间陷入了慌乱。 “快去打开城门！”高顺一声令下，陷阵营士兵快速朝着城门的方向冲去，无数高句丽士兵将陷阵营围在了城楼上，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曹丕率领大军赶赴城下，强弩飞矢不要钱似的朝着城楼上的敌军射去，城下的大军竭尽全力地为城楼上的陷阵营提供着火力支援。 高顺的甲胄之上满是划痕，但他却丝毫不畏惧敌人的刀锋，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刀柄，毫无保留地朝着面前的敌人砍去，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 城楼上的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两军的尸体堆积如山，石砖的颜色变得愈发暗淡，每一个存活下来的士兵眼神迷离，脸上沾满了血迹，整座城楼上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陷阵营踩踏着尸海逐渐推进到了城门周边。 千斤铁石轰隆巨响，等待良久的曹军骑兵蜂拥而入，曹丕不顾司马懿的阻拦随着赵云一同杀入了丸都城。 “活捉延优！”曹丕振臂高呼，骑兵部队沿着大道一路直奔王宫，路途上的敌军皆被铁蹄踏做了肉泥。 天色大变，惊雷声如响鼓般激励着奋战的将士，大雨骤降，马蹄经过的地方溅起了许多泥浆。 曹丕挥剑挡开天空中落下的羽箭，雨滴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只得握紧缰绳本能地向前冲击。 “保护主公！” 白马义从在赵云的喝令下纷纷追赶着曹丕的步伐，高句丽士兵刚刚举起武器，就被长枪无情地穿透了身体。 曹丕一路挥剑，很快就冲到了宫城的大门口，他的双臂已经逐渐失去了知觉，他只是本能的挥剑来斩杀敌军，古朴的王髦剑上出现了无数的缺口和裂痕，一代宝剑已经被磨损的不成样子。 “快打开大门！”曹丕双眼血红，硕大的雨滴不断地打在他的头盔上发出阵阵闷响。 宫城的守军眼见大势已去立刻打开了城门，他们丢掉了武器，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曹丕没有理会这些降军，他冲入宫城后翻身下马，下马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站不稳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像极了受伤的野兽。 赵云扶着踉跄的曹丕拾级而上，白马义从所到之处无人敢阻拦，当他们接连穿过三个宫殿后，终于在正殿内见到了毫无生气的延优。 延优吊在宫殿的大梁之上，一条长长的黑色布带将他的脖子勒出了血痕，宫殿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全部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延优是自尽的？”曹丕从身边撕起一个太监厉声质问道，他沙哑的嗓音吓得太监只得连连点头，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曹丕放开太监的衣襟缓慢地走到了王座前面，在王座的后方蹲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 “你是什么人？”曹丕无力地询问道。 “我是大王的弟弟……是大王将我从奴隶堆中救了出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十几回了。”青年男子低声回答道。 “他已经死了，高句丽也将不复存在，你们都是大汉的子民了。”曹丕擦拭着脸上的雨水说道。 “我知道……”青年男子决绝地站起身子，他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公子小心！”赵云洪声高喝，青年男子从腰间掏出一柄利刃。 利刃并没有朝着曹丕的方向刺去，青年男子狠狠地划开了自己的脖颈，喷涌而出的鲜血飞溅在了曹丕的脸庞上。 曹丕缓缓为青年男子合上了双眼，他猛然间摔倒在了王座之上，赵云立刻冲到了曹丕的身边。 “……终于结束了。” 第298章 凯旋而归 第299章 凯旋而归 建安十七年，七月，秋风习习。 曹丕乘坐着马车从阳乐县开始缓缓南行，数月积累的疲劳在一瞬间彻底爆发，他在休息了很久后才彻底恢复。 高句丽的版图彻底并入了大汉的疆域，玄菟郡的地区划分瞬间扩大了四倍之多，幽州士族开始利用关系安排子弟入仕，大汉从此再无东北方的隐患。 赵云、张燕、高顺等人留在了幽州，他们没有跟随曹丕一同返回邺城，他们武将的身份需要兵权的加持才能够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曹丕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耽误几人的前程。 曹丕在休养生息的日子里难得清闲，静下心来的他有着充足的时间思考很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性格问题。 在前往宛城的时候，曹军内部出现了大疫，曹丕当时的症状与感染瘟疫的案例非常相似，曹丕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梦醒后他的瘟疫症状就忽然消失了。 在梦中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说要替自己死一回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曹丕回想起年幼时的怪梦，当时的他只顾得上宛城的事情，对这件事并未细想。 曹丕结合朱建平说自己能活八十岁的箴言做出了无数的猜想，莫非当初那个说话的人就是原本的曹丕？或者说……应该称呼“他”是原本躯体的主人。 对于灵魂融合、夺舍之类的神鬼志怪问题，曹丕是不会轻易下定论的，但结合实际的遭遇来看，自己时而矫情做作，时而暴怒无常的极端脾气，的确能在后世的史书记录上找到些许端倪。 曹丕一路上都在考虑着这个问题，直到车队进入了魏郡的范围内，曹丕对自己的性格之谜还是没有准确的答案。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是在想回到邺城之后的事情吗？”司马懿从帷裳外探出脑袋，曹丕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现实当中。 “……不知道丞相这次又会给我们什么赏赐。”曹丕轻声笑道。 “公子的功绩必将名垂青史，丞相的些许奖赏不足以彰显公子的盖世功劳。”司马懿谄媚地回答道。 “你也觉得我们这次干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吧，边郡百姓能够安稳度日，我们算是干了件好事……有平定边疆之功却无法获得重赏，倒是我连累你们了。”曹丕无奈地摊了摊手，司马懿哈哈一笑，君臣间有关曹操的话题戛然而止，一切皆在不言中。 曹丕在半月后顺利地抵达了邺城，他回到家中后，曹操并没有唤他前去领赏，他的府邸倒是被各路亲友给踏平了门槛。 “德祖，你送我的这柄宝剑已然毁坏，我实在是有愧于你啊。”曹丕惭愧着对着来访的杨修说道。 “子桓不必悲伤，此剑能助你建立功业，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杨修微笑着摆了摆手，“丞相现在正在考虑辽东各郡的事情，你的任命或者赏赐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 “多谢德祖告知……你我交情颇深，终有一日，子建和丞相会不信任你的。”曹丕忽然间叹息道。 “就算我们成为了敌人，拥有着不同的立场，我还是会把你当成挚友的，子桓也会如此吧……”杨修举杯微笑，曹丕想要招揽杨修的话语被憋回了腹中。 曹丕不知道杨修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与杨修会不会在以后的明争暗斗中拼个你死我活，但有了杨修的这个承诺，秋日缓缓飘落的树叶便显得没有那么悲凉了。 待到送走杨修后，曹丕又见到了荀攸，荀攸已经开始在明面上逐渐代替荀彧，作为豫州派的代表人物了。 豫州派士族作为曹丕坚定的支持者，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帮助着曹丕，双方明里暗里的抱团取暖都是为了抵抗曹操的压制。 “五官将此番的功绩足以载入史册，幽并二地的百姓们会感激五官将的恩德的。”荀攸笑着赞赏道。 “军师就不要抬举我了……是文若先生有话托付军师转告于我吗？”曹丕摇了摇头询问道。 “公子机智……叔父只是希望五官将能够坚守本心，不要忘记两位兄长的期许。”荀攸淡淡地说道。 “小子明白。”曹丕连声答应，他清楚荀彧所谓何意，但在这样一个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世道里，自己又怎么会去做一个老实巴交的汉臣呢？ 荀攸告退之际，曹丕叫住了荀攸，荀攸惊讶地看着曹丕，明显没有想到曹丕要做什么。 “公达先生……若是丞相进为公侯，文若先生会怎么做？公达先生又会怎么做？”曹丕低声询问道。 荀攸没想到曹丕的消息这么灵通，董昭只是刚刚派人知会了自己，曹丕就已经知道了劝进之事，校事府的力量果然令人畏惧。 其实曹丕还不知道有关董昭劝进的事情，他只是对荀彧的未来非常担忧，在既定的过去里，曹丕已经完全能够预料到荀彧悲惨的结局了。 “公达先生其实也不认同文若先生逆大势的作为吧。”曹丕看见荀攸没有言语，轻笑地自问自答道。 “五官将想说什么，不妨直言相告。”荀攸有些生气地询问道。 荀攸虽然在心底里不认为荀彧的坚持是有意义的，可还是由衷地敬佩着荀彧这种“无谓”的坚持，对待别人轻蔑于荀彧的看法，荀攸是非常不满的。 “我希望先生能够转告荀令君，若一个瓷盘碎的彻底，最好的办法是去买一个更好的、崭新的瓷盘，而不是想办法去拼回它，时间所带来的裂痕是无法被消弭的。”曹丕郑重地说道。 荀攸沉默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误会了曹丕，这个烂到根里的大汉皇权，仅靠“荀文若”们的努力，已经是救不回来了，曹丕是在劝荀彧回头…… “若令君愿意信任我，我可以为令君想想对策，就像令君当初对我那般……”曹丕恳切地说道。 “公子的话语我会原原本本地带给叔父。”荀攸微笑地说道，内心却有说不尽的苦楚。 若是叔父能够急流勇退，那他就不是荀文若了……曹子桓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子昭、叔父，你们没有错看他…… 第299章 关于封公 第300章 关于封公 曹丕在见过诸位亲友后终于获得了难得的清闲时间，他此刻正在后院内，陪着儿女们玩着尚贤阁最新研制出的跷跷板和滑滑梯。 夫人们齐聚后院，一同随着曹丕管教着儿女和宠物，夏侯楙从少林寺和白马寺内带来了西域的波斯猫崽，五官中郎将府的夫人们人手一只，每天玩得不亦乐乎。 大黑与二黑已经变成了肥胖的大熊，府邸的伙食实在是太好，它们只会每日趴在院子里晒着太阳，享受着美好惬意的时光，一点看家护院的威势都没有。 “元仲，你为什么不和弟弟妹妹们一同玩耍？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曹丕看见站在自己身边低头发呆的曹叡询问道。 “父亲答应过我最近要教我射箭的……今日正是练习的好时间。”曹叡不满地回答道。 曹丕挠了挠头，自己这个言出必行、威风凛凛的好父亲形象正在随着岁月的变迁而逐渐崩塌。 “师公不是每日都在教你剑法吗，等到你剑法小有所成时，我再教你射箭。”曹丕尴尬地说道。 “子林叔说过，父亲像我这般年纪时，就是由翁翁亲自教授射箭的……我也想和父亲一样。”曹叡噘着嘴说道。 “你若是能像你父亲那般能够每日勤于读书，才是真正的像你父亲一样。”甄宓摸着曹叡的脑袋打起了圆场，曹丕立刻露出了感激的眼神。 “母亲永远都向着父亲……”曹叡撇了撇嘴不满地吐槽道。 后宅这么多的夫人，还是宓儿最能为我分忧啊！曹丕感叹之余，董大快步来到了后院。 “主公，军祭酒府的管事送来了请帖。”董大将一封精致的木简交给了曹丕，曹丕看见其中的内容只得无奈苦笑。 现在干如此不要脸的事情都已经不避人了吗？ 请柬之上赫然写着“丞相功过伊尹、周公”，“平定四海，管仲乐毅皆无法匹及”之类的话语。 董昭这是一个人当舔狗还不够，还要光明正大地拉着大家一起当舔狗不可？ 曹丕想起那个精明的胖子不住地摇头，好似在曹操每次越权的关键时刻都能看到董昭这家伙的身影，也不知道这是曹操的暗示，还是董昭懂得曹操的欲望。 “夫君会去吗？”步练师看到请柬当中的内容后轻声询问道。 “不知道……子建若去，我就去吧。”曹丕苦笑着说道，“就害怕见到丁仪那个厮会忍不住动手。” “夫君需得这般才是，只有不犯错才能赢得父亲的信任。”步练师轻抚着曹丕的手背说道。 步练师替曹丕掌管着校事府最为核心的力量，知道的事情远比曹操的一些近臣要多得多，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步练师的见识已经足够很好地辅佐曹丕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 若是一味地逢迎曹操的喜好，那自己和史书上的曹丕有什么区别，就算曹操是错的，自己也要装作没看见吗？ 曹丕说不在乎自己的未来那是假的，可这条写着不喜欢答案的路真的能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走完吗？ 曹丕忽然间有些烦躁，步练师看着曹丕纠结的样子暗自叹了一口气，这种看似难以两全的抉择着实是太过为难曹丕了。 …… 曹丕被曹操封为了副丞相，赵云等武将获得了爵位上的晋升，司马懿等谋臣也都获得了不少的物质奖励，对于这个结果，曹丕还是非常满意的。 副丞相虽然只是一个看似有实权的虚职，但曹操对于曹丕手下的封赏是实打实的，曹丕能够惠及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这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了，至于封赏自己的事情，曹丕连想都没想过…… 董昭的府邸内人声鼎沸，原本空旷的正厅内甚至都站不下脚，不少官职较低的曹操臣子只得徘徊于前院之中。 “五官中郎将到！”家丁的声音格外洪亮，在前院听到声音的众人立刻将头转向了府门的方向。 曹丕带着曹叡走入了府邸，乱哄哄的前院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曹丕在人群当中看见了不少的熟面孔，其中就包括了不少曹植府的幕僚。 丁仪兄弟见到曹丕后灰溜溜地躲到了一旁，他们刚才已经在曹彰的面前演练过这样的场景了，拥有挨打创伤综合症的丁氏兄弟最不希望见到曹家的暴力两兄弟。 “我就说他肯定会来吧……” “若是五官中郎将都要支持丞相，那这件事一定能成，丞相夺情留职的事情就是他去办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威胁的天子……” “五官将当然要支持丞相了，他是丞相的儿子啊，也不知道你们一天都在瞎琢磨些什么？” 前院的众人看到曹丕进入正厅后才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了起来，曹丕以幽州边远之地的力量灭高句丽一国的战绩还是很让众人信服的。 新任临淄侯曹植也被董昭请到了府邸内，除了曹植以外，包括曹彰在内的不少曹氏成年兄弟也端坐在正厅之内。 “装什么排场？真把自己当成父亲了……”曹彰看见曹丕故作正经的样子鄙夷万分，一旁的夏侯楙和曹真听到曹彰的吐槽无奈不已，曹彰现在真的是一有机会就要开怼曹丕啊…… 曹丕在正厅内见到了更多的熟面孔，就连镇守兖州的伏波将军夏侯惇，也都不远千里地来到了邺城商讨劝进之事，遑论曹操的头号狗腿子曹洪了。 曹丕与众人一一打了招呼，他在人群当中没有见到荀彧，也没有见到老奸巨猾的贾诩。 “这老狐狸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愿意出风头啊……文若先生，你当真不愿意有丝毫的退让吗？” 曹丕暗自感伤时，董昭已经开始向众人介绍起了劝进的流程，劝进分为三步，其中的步骤可谓是造作之至。 第一步，董昭将众人分成了三批，每一批人都要在三日的周期内不停地向许都和曹操上书表文，表文中的内容都是由董昭花大力气编纂而成的，凡是能够和文治武功沾边的先例都会被董昭引用在曹操的身上。 第二步，在许都附近以夏侯惇为首的官员要大肆宣扬曹操的功绩，董昭希望耳濡目染的百姓也可以作为劝进大军中的力量，这样曹操进位国公就有了顺应民心的意味。 第三步，董昭希望曹丕和曹植能够动用校事府和监察司的力量，让那些冥顽不灵的汉室拥趸暂时闭上嘴巴，如果有可能的话，能逼迫他们支持曹操是再好不过了。 曹丕对于董昭的第三步策略早有预料，事实上，他已经在朱铄的建议下做好行动的准备了。 “子桓，你打算在表文上署名吗？”陈群凑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其实，我直到现在也没想好。”曹丕如实回答道。 “文若先生怎么也不愿意前来，甚至还把董昭府的管事给轰出了府邸……”陈群悻悻地说道。 陈群屡次被荀彧表功提拔，又深知曹丕与荀彧的关系，他只得为荀彧强硬的做法感到悲哀。 曹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他走到表文前时，脑海中止不住地出现着荀彧高大帅气的身影，他实在是无法下笔署名。 “怎么？立了些功劳就不愿与我们为伍了？”曹洪嗤笑地看向曹丕，曹丕冷笑着将笔折成了两段。 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丞相封公本就是人心所向，如此做作难免会让孙权和刘备耻笑，我五官中郎将府会用自己的方式支持丞相。”曹丕将毛笔摔向桌案，乌黑的墨汁甩在了曹洪华丽的衣装之上。 “你这个竖子！”曹洪刚要发作，就被一旁的夏侯渊拉到了人群当中，夏侯惇将曹丕带到了后院，眼神当中充满了无奈。 “子桓，叔父知道你因为幽州的事情对子廉有些怨言……眼前的事情至关重要，你可不要意气用事。”夏侯惇叹气道。 “元让叔，我会用自己的方法支持丞相的，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曹丕的微笑当中藏着深深的怨念。 “你这样做究竟是何苦呢？”夏侯惇作为宗室之长，是非常不愿意看到如今的冲突再度升级，尤其是曹丕这个曹操的有力继承人和自己这一辈的核心成员发生矛盾。 “丞相起于兖州，荀令君为了丞相的大业辛苦数十载，我们是否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他若是不同意，那这件事必然是有着难以抚平的恶劣影响。”曹丕立刻说道。 “文若与我不同，我只会考虑大兄。”夏侯惇淡淡地摇了摇头，曹丕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自己的这些话根本糊弄不了夏侯惇。 “文超叔此时还在替丞相守孝，此时进位名不正言不顺。”曹丕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想丞相和文若先生因为一个虚名而彻底闹僵。” “那你说现在应该怎么办？”夏侯惇沉声询问道。 “丞相的《述志令》发布还没有多少日子，现在大张旗鼓的做这些事情只会将丞相架在火上烤，不妨将这件事暂缓两三年……”曹丕拖延道。 夏侯惇仔细着思考着曹丕的话语，他沉默半晌后没有发表对此事的意见。 “……今日的事情我会去禀告大兄，大兄会做出自己的选择。”夏侯惇说罢后径直离开了董昭府。 众人看到夏侯惇离去后也就没了署名的想法，一场闹剧因为曹丕和曹洪的争吵不欢而散，邺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第二日传起了叔侄极度不和的言论，当然，在丁仪的渲染下，曹丕自然是仗着功劳和身份欺负人的那一个。 曹丕没有和曹真等人做出解释，他只是自顾自地带着曹叡朝着府门外走去，曹叡看着曹丕板着脸的样子非常畏惧。 “父亲，他们都想那么做，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样呢？”曹叡看到曹丕脸色稍显柔和后，才低声询问道。 “有些事情不是做的人多就是正确的，你要有自己的判断……”曹丕苦笑着回答道，他能为荀彧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至于曹操愿不愿意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 “他当真这么说？”曹操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夏侯惇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子桓说得有些道理，毕竟现在还没有过三年之期。”夏侯惇看见曹操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低声补充道。 “他未必全是为我考虑，不过这件事说得的确在理……”曹操嗤笑一声，转头对一旁的杨修低声吩咐道，“文若没有去董昭府的事情不要让别人乱传，让丁仪管好自己的属下。” “唯。”杨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元让辛苦了，劳烦你亲自跑来邺城一趟……这件事时机未成熟，暂且作罢好了。”曹操微笑着对夏侯惇说道。 二人闲聊一番后，夏侯惇率先起身告辞，曹操带着杨修走入了曹冲的房间，曹冲还是如往常一般躺在那里，曹操亲自为曹冲修剪了指甲。 “仓舒的身体还在随着年龄长大，可却迟迟没有苏醒……他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寻找名医的事情不要停。”曹操绷着脸说道。 “仲景先生每两个月都会来一趟，其余的医师我也会抓紧召集的。”杨修立刻回应道。 “你怎么看五官中郎将的作为？”曹操忽然转头询问道，他的眼神锐利，盯得人直发毛。 “五官将考虑周全，不似从众之辈阿谀奉承。”杨修好似知道曹操会这么问他，他的回答异常干脆。 “当初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你还在考虑……看来你当时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曹操低声言语，他用黢黑的手掌轻抚着曹冲散落的头发。 “臣不敢欺瞒丞相，那日我的确还没有想到这一节，”杨修苦笑道。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陪陪仓舒。”曹操懒得与杨修计较，他挥了挥手，杨修便离开了曹冲的房间。 “……仓舒，你为何不愿意苏醒？还是说，你已经醒了，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呢？”曹操长叹一声关上了门。 …… 天色漆黑，打更人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曹洪府的门前，几道黑影闪入后院，顷刻间，大火烧毁了曹洪府的府库。 衣衫不整的曹洪坐在地上看着急忙灭火的家丁们恼怒不已，凶手是谁他当然清楚，可自己应该怎么汇报给曹操呢？ “曹丕！我都记下了……”曹洪恶狠狠地低声咒骂，殊不知，被他咒骂的曹丕此时正在抱着公孙玉的大长腿，躺在暖和的被窝中陷入了梦乡…… 第300章 铜雀台 第301章 铜雀台 邺城，荀彧府。 烛光摇曳，满屋清香。 “他当真这么说？”荀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光彩，荀攸认真地点了点头。 “想要打听五官中郎将说的话不难……叔父不必怀疑我。”荀攸轻声说道。 荀彧恢复了正常神色端坐在原位，荀攸看着荀彧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苦笑不已。 “五官中郎将的建议，叔父考虑的怎么样了？”荀攸低声询问道。 “这件事就不必说了，我荀文若永远都是汉臣。”荀彧坚定地说道。 荀攸长叹了一口气，曹丕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可这并不意味着曹丕认同荀彧心中的汉室，这只是曹丕对于荀彧的尊重罢了。 长此以往下去，叔父终究还是会和丞相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的，到时候，五官中郎将又该如何抉择呢…… 荀攸默默地离去，荀彧将外袍褪下，细致地将衣物叠放整齐，还是那个香炉，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荀彧的鬓角早已灰白，但他每日在睡觉前焚香薰衣的习惯还是不会改变。 …… 许都，皇宫。 灯火长明，鸦雀无声。 刘协蹑手蹑脚地从曹节的身边爬起，看着面前这个美丽的女子，刘协有些无奈。 “若你不是曹操的女儿就好了……”刘协咬了咬嘴唇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 曹节乌黑的头发散落在枕边，樱唇微启，白皙的皮肤在微光下显得晶莹剔透，脸颊上的一抹绯红让人很难生出厌恶之情。 刘协缓缓穿上衣装离开了寝宫，守夜的小黄门看到刘协这般立刻惶恐地背过了身子。 刘协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离开了小黄门的身后，藏在衣袖中的利刃被他放回了原位。 床榻上的曹节睫毛轻轻颤动，她强忍了许久，还是没能阻止眼中的泪水沿着脸颊滑下。 “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何时才能忘却过去的事情呢？” 曹节不知道刘协深夜去见谁，但她清楚，平日里看起来对自己极好的刘协，其实一直都在背地里想要推翻曹操的统治。 曹节每日生活在极度痛苦当中，挣扎、犹豫、强颜欢笑，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泪水狂涌。 御花园最大的假山内部有一个空洞，刘协轻轻叩了假山三下，一个蒙面的男子出现在了刘协的面前。 “怎么还是你？”刘协眯了眯眼询问道。 “主公在邺城比较忙，无法亲自来见陛下，我替主公向陛下赔罪。”蒙面男子没有波澜地回答道。 “他在忙什么？”刘协冷哼一声后追问道。 “为了复兴大汉。”蒙面男子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刘协可以感觉到此人对于他的主公崇拜到了何般地步。 “大汉是朕的大汉，朕应该有权力知道，朕的臣子都在为朕做了什么事情。”刘协不悦地说道。 “陛下还是不要过多参与邺城的事情了……犹记得伏家的累累白骨乎？”蒙面男子冰冷地说道。 “曹丕和曹植手中的权力越来越稳固，越来越多的寒门士子选择为曹操效力，曹冲随时都有可能醒来……你告诉朕，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他又做了什么事！”刘协压低声音，非常愤怒地询问道。 “这些都需要时间去解决，我想主公应该奉劝过陛下，在曹贼权势最盛的时候，不要与他正面对抗才是上策。”蒙面男子沉声回答道。 “所以，他还是想在曹丕和曹植的身上做文章，对吧？”刘协不屑地说道。 “陛下不要心急……邺城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乱，我们会有机会的。”蒙面男子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哼……曹操都要当国公了，他倒是懂得休养生息。”刘协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一点陛下可以暂且不必担心，曹丕和荀彧已经合力阻止了董昭，曹操暂时是不会这么做的。”蒙面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片竹简说道。 刘协接过竹简，在微弱的火光下，他了解到了发生在董昭府的事情始末。 “曹丕为什么会这样做？”刘协狐疑道。 “或许是为了曹操的名节，或许是为了荀彧的支持……总之，他是不会替陛下考虑的。”蒙面男子笑着说道。 “……荀彧、曹丕，朕真是看不懂他们了。”刘协摇了摇头，竹简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陛下最近召见我的次数太多了，这样很不好……”蒙面男子缓缓开口，一支袖箭飞速射向了刘协的身后，紧接着，树丛后倒下了一个人影，“此人要么是校事府的人，要么就是校事府收买的陛下的身边人，陛下随时都处在危险中，为了振兴汉室的大计，陛下还是少与我见面为好。” “……让他动作快一些，不要让朕等太久了。”刘协脸色铁青，这个人是他在皇宫中为数不多的心腹，现在看来，校事府已经将自己的身边人渗透到如此可怖的地步了…… “我还需要提醒一下陛下，陛下要小心皇后……皇后可是曹家人，包括两位贵妃在内，陛下还是尽量不要在她们面前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蒙面男子后退两步后忽然开口道。 “节儿不是那样的人，朕不会恶待自己的女人。”刘协不满地说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陛下不要见怪……祝愿陛下的龙子能够平安降世。”蒙面男子故作恭敬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节儿怀了身子？”刘协快步拉住了蒙面男子的手臂急声询问道，“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刚得知的……陛下尽管安心，我的手下只会保护陛下，不会伤害陛下和皇后的。”蒙面男子快速抽出手臂，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节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朕呢？” 刘协望着深邃的夜空低声自语，随后，他被抑制不住的兴奋感觉笼罩。 “朕终于又有孩子了……我大汉的血脉永远不会断绝。” …… 五官中郎将府，家丁们不断向马车上搬运着货物，金黄的树叶簌簌落下，刺眼的阳光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曹丕和甄宓的身边围满了前来协助梳洗打扮的婢女，曹丕重新将君子剑挎在了自己的腰间，王髦剑被他仔细地存放在了书房的一角。 “子桓，一会儿见到弟弟们可不要像现在这样板着脸了。”甄宓不断叮嘱，细心地替曹丕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曹丕看见甄宓认真的面庞微笑着回答道，甄宓怀中的曹菱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曹丕，露出了吃吃的笑容。 “不过……咱们为什么要穿旧衣服啊？”甄宓疑惑道。 “这样才能体现咱们家的勤俭之风嘛。”曹丕向甄宓解释起了曹操最近的命令，大汉各地自上而下都在推行节俭的风气，曹丕自然也不能例外。 五官中郎将府虽然有钱，但曹丕一直以来都让董大限制着财政的支出，就是为了不要让府中人养成胡乱花钱的坏习惯，如今曹操的政令推行，府中夫人们也没有觉得现在和之前的生活有多大的区别。 “我明白了，我去看看元仲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甄宓抱着曹菱笑着离开了曹丕的身边，曹丕仔细地在铜镜里打量着自己的装扮。 “衣衫之朴素还是难掩我的帅气啊……”曹丕满意地走到后院中，紧接着就看到了身着小号盔甲的曹叡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曹叡身上的小号盔甲正是曹丕年幼时所保留下来的那一套，曹丕不知道曹叡何时将这套盔甲从府库中偷了出来。 “元仲，你快脱下来！今日要去见翁翁，你不要这么任性！”甄宓揪着曹叡的耳朵无奈地说道，曹叡身后这才赶来几个气喘吁吁的婢女。 “疼疼疼！母亲快放开我！”曹叡露出了央求的表情，曹丕好似看见了曾经调皮捣蛋的自己。 “宓儿，就由他去吧……”曹丕笑着松开了甄宓的柔荑，曹叡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元仲类我，这是一件好事。” 甄宓看着父子俩坚持如此胡闹便只好作罢，马车在董大的驱使下一路出城，一家四口很快就来到了铜雀台下。 “子桓，我在这里等你许久了。”曹真笑着抱起曹菱，甄姜匆匆和曹丕打完招呼后便拉着甄宓到一旁说话去了。 “南线战事都快要开始了，你居然还有闲工夫回来，看来你们虎豹骑的任务不是很重啊……”曹丕微笑着说道，曹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荆州的战事主要依赖关云长的水军，我们虎豹骑基本上没什么事情。”曹真满头黑线地指着曹丕身上洗的发白的布袍询问道，“对了……你们一家人这是什么打扮？” “朝廷要求百官杜绝奢靡之风，那我身为副丞相自然要以身作则……至于他嘛，你看他像不像我们年幼的时候？”曹丕笑着拍了拍曹叡的头盔，曹叡露出了自信的表情。 “倒是像极了子文，若是元仲能在你的府中偷把长弓带在身边就更像了……”曹真哈哈一笑，曹丕与曹真一同并道前行，曹叡也难得和好兄弟曹爽一同讨论自己最近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铜雀台极尽奢华，登临台顶可以俯瞰邺城的全貌，曹操在台顶大设家宴，卞氏安静地坐在曹操的身边为他斟酒。 “翁翁！”曹叡和曹爽快步跑向曹操，曹操露出了慈祥的表情将二人揽入了怀中，不停地考校着二人的文学武功。 “见过父亲！”曹真等人一同恭敬地向曹操行礼，在整齐的呼喊声中，夹杂着曹丕喉咙中传来的“丞相”二字，尤为刺耳。 曹操极为罕见地没有冷声对待曹丕，卞氏看见曹操怀抱中的曹叡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元仲和子桓还真是很像呢……”卞氏用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那一瞬间，经历岁月的记忆好似被重新展现在了卞氏的面前。 “母亲近来可好？”曹丕待行完正式的礼节后，便凑到了卞氏的身边关切地询问，卞氏的思绪戛然而止。 “最近府中来了新人，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做了……玲绮和姝儿还会经常来看望我。”卞氏温柔地说道。 二人闲话了几句家常，就听见了身后传来了曹植的声音，曹植携妻崔氏、子曹苗分别和众人打起了招呼。 崔氏衣着华美，额顶上五颜六色的宝石装饰在阳光的反射下极为耀眼，曹植的锦袍轻盈柔软，一枚玉冠尽显风流，就连曹苗的腰间都悬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金印，曹丕夫妇相比较于曹植夫妇犹如无家可归的乞丐。 “子建，你父亲不是刚刚才下达了禁止奢靡之风的命令吗？你这是怎么回事？”卞氏避过曹操的眼光低声询问道。 “……今日是家宴，儿子就没想这么多。”曹植说罢后立刻跑到了曹操的身边请罪，曹操锐利的眼神才逐渐柔和。 崔氏灰溜溜地将宝石装饰藏在了袖中，她与曹植只得尴尬地看着曹丕夫妇，不停地与其他人搭话问候。 迟来的夏侯楙夫妇替代了曹植夫妇，成为了宴会当中的乐子人，看着夏侯楙唯唯诺诺的样子，曹丕不由得将大汉第一耙耳朵的称号暗赠给了夏侯楙，就连曹操看到女婿如此憋屈的样子都不禁摇头叹气。 “阿姊还是这么强势……子林，你刚才到底做什么了？”曹真凑到夏侯楙的身边低声询问道。 “方才我女儿想要吃葡萄，我便给她模仿了咱们当年钻狗洞的场景，结果不小心把衣服给划破了……萱君朝我发了好大一阵火，所以才来晚了。”夏侯楙悻悻地说道。 众兄弟哈哈大笑，本来就不爽的曹芸听到丈夫肆意宣扬家丑，刚刚恢复的表情再度变得“狰狞”起来…… 宴会开始，各类山珍海味送到了各家的案桌上，待到文艺表演开始时，曹丕已经有些困倦了，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这种表演依旧很不感冒，甄宓教给他的简单琴曲在他的演奏下仍旧是不堪入耳。 “今日大汉的百姓能够免受战争之乱，天子能够安居国都，皆是因为父亲的功绩，儿臣有一赋想要献给父亲……”曹植豪饮了一口酒，在曹操的颔首示意下朗诵起了那首着名的《登台赋》。 曹丕虽然不喜这种狂舔曹操的行为，但不得不说当“同天地之矩量兮，齐日月之辉光”这般极具豪情的句子直面表现在曹丕眼前时，曹丕还是会不自觉地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善！”曹操在听完曹植的朗诵后哈哈大笑，身为诗人的他如何不能明白曹植是在借物喻人，他对曹植的才华向来都是非常欣赏的，这也是曹操最为喜欢曹植的一点。 “臣也有一赋献给丞相。”曹丕站起身子，朗诵起自己了然于胸的《登台赋并序》，虽然曹丕的诗才远远不及曹植，可架不住现在的曹丕拥有着前世的记忆，谁还不会背诗了？ 曹操虽然感觉曹丕的声音总是有气无力的，但他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曹丕看到曹操没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就淡淡地坐回了原位。 “子桓，我一直以为你的那个《邺城词》是偷别人的呢……原来你真的这么厉害啊！”夏侯楙从来没见过曹丕朗诵辞赋，在他的认知中，曹丕哪里会作诗弄对啊……一定是曹丕花钱找了枪手！ 曹丕傲然地点了点头，自己抄自己，那不就等于没抄嘛……这一局也没让子建独占全部风头。 铜雀台之上的喜宴随着天色已晚行将结束，曹丕和曹植在这次温柔的交锋中甚至都没有探明互相的态度，曹丕回到府邸时还没有想明白，曹操组织这场家宴有何目的…… 铜雀台下，刚从前线赶回的曹彰看到已然结束的宴席露出了沮丧的表情，他本想在这场宴席中给曹操一个惊喜的。 曹彰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多年来被忽视的情绪在此刻瞬间爆发，他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液…… 秋风萧瑟，冰雨滴落，快要变天了。 …… 注： 登高台以骋望，好灵雀之丽娴。飞阁崛其特起，层楼俨以承天。步逍遥以容与，聊游目于西山。溪谷纡以交错，草木郁其相连。风飘飘而吹衣，鸟飞鸣而过前。申踌躇以周览，临城隅之通川。————《登台赋并序》 …… 第三卷完。 第301章 繁阳亭，荀文若 第302章 繁阳亭，荀文若 建安十九年，元月。 二十七岁的曹丕带领着一千白马义从跟随着曹操来到了繁阳亭，南线的局势越来越紧张，孙权和刘备的联盟非常牢固。 刘备自建安十六年入蜀，在诸葛亮和张飞的辅佐下势力极度扩张，赤壁之战后三足鼎立的局势悄然在华夏大地上形成。 此番留守在邺城的人选是临淄侯曹植，曹冲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在一年的明争暗斗中，曹丕和曹植两兄弟的矛盾越来越多，双方大规模的冲突行将爆发…… “公子，丞相已经先行前往濡须口了。”司马懿急忙来到曹丕的营帐内说道。 “我对这件事早有预料了，让我带兵出来无非就是督运粮草，我不在邺城，子建才能趁着这个机会扩张势力。”曹丕轻描淡写地说道，临摹钟繇书帖的手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公子啊，你怎么能不着急呢？丁仪现在已经把手逐渐伸向邺城大学当中了……”司马懿看着曹丕云淡风轻的样子焦急地说道。 “急也没什么用啊……谁知道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若是前方一切顺利，咱们可能连扬州人都见不到，就要返回邺城了。”曹丕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颇为无奈。 “我现在就传信给季重和彦才，让他们盯紧监察司的动作……咱们可不能连邺城大学中的学生都守不住。”司马懿长叹一声，转身欲要离去。 “仲达……你之前说过的事情我同意了。”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 “唯。”司马懿露出了一丝微笑，曹丕早就该如此了…… “替我给叔修兄和长文写一封信，让他们帮我照拂好邺城当中的校事们。”曹丕补充道。 校事府在曹丕入狱后，一直都在邺城之争中处于下风，司马懿早就希望校事府可以重新在邺城夺回曾经的势力，无奈曹丕一直在奉行曹操的命令，没有暗中恢复先前的安排。 春日来临，在故乡之外捱过又一个冬天的十万曹军在曹操的召集下一路南下，孙权大军早就在长江南岸严阵以待。 曹丕百无聊赖地待在繁阳亭消磨着时光，很快就见到了来访的故人。 “我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五官将了。”荀彧看见沉迷临摹字帖的曹丕微笑道。 “荀令君怎么来了？”曹丕放下毛笔大惊，他将荀彧请入了营帐之内，心中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是来顶替公子守护运粮之道的。”荀彧淡淡地说道。 “令君这样做，只会招致丞相的怒火……我在这里待着，他才会安心。”曹丕无奈地说道。 荀彧多次反对曹操进位国公，这是曹丕最不想看到的情况，现在荀彧又公然违逆曹操的意思来替代自己，曹丕不知道曹操现在会不会已然对荀彧起了杀心。 “我是一个快要没用的人，自然要在被明公彻底放弃前发挥一下作用。”荀彧端坐在侧席，接过曹丕递来的茶水轻声说道。 “……文若先生还是不愿听从我的意见吗？”曹丕不甘心地再次询问道，荀彧若弃官，曹丕就能保全荀彧的性命。 “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明日就出发吧。”荀彧笑着说道，“丞相已经同意你前去参战了。” “我不会扶持那个孱弱无能的天子，文若先生应该知道的吧，我曾在弘农游历时，他可派了不少的刺客前来暗杀我……”曹丕一转和善的面孔板着脸说道。 “我知道……汉室基业是个已经快要破碎的瓷盘。”荀彧悲伤地叹气道。 “那先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我不是先生期望的人！”曹丕不解道。 荀彧没有应答，长久以来，他只是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欺骗着自己，明明那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我希望文若先生不要再忤逆丞相的意思了，我不会那样做的，永远都不会！”曹丕故作冷漠地离开了营帐，他希望荀彧能够明白，坚持是没有意义的，自己也不是他值得托付的人。 荀彧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怔怔地望去，直到过了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狂笑着坐到了地上。 “君非君，臣非臣……” …… 曹丕立刻带兵前往了濡须口，他只想赶紧见到曹操并为荀彧求情，按照历史进程而言，荀彧马上就要被曹操赐空食了…… 大雨浇灌，道路泥泞，通往巢县的桥梁被大雨冲塌，在抢修的关头，司马懿缓步来到了曹丕的身边。 “文若先生死意已决，公子这么做只是徒劳……”司马懿叹道。 “我从不乱应承别人的请求，你觉得我像是替他匡扶汉室的人吗？”曹丕狠狠地说道，他只想荀彧这样真正的有才德的君子活下来，发挥他真正的价值，而不是坚持着狗屁不如的汉室。 “令君怎么会看不清楚呢？他长久以来支持公子，早就明白了公子的抱负。”司马懿轻声说道。 “那他究竟想要干什么？是为了让我愧疚吗？还是他觉得，为我而死，我就会改变了……”曹丕气愤道。 “令君应该是觉得丞相……不是那个人，而公子才是。”司马懿模糊地说道。 “你把话说清楚！此处就我们二人！”曹丕不悦道。 “公子当得天命，文若先生想用自己的死来完成公子的抱负……但他只愿做汉臣。”司马懿无奈地解释道，皇帝二字他是怎么也不愿说出口的。 曹丕沉默不语，司马懿见状后直接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荀令君希望天下太平，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希望汉室国祚绵长……若其三未能尽数满足，他便要舍其一而保其二了，这应该就是荀令君做出的选择。”司马懿沉声说道。 “妈的！为了这个放弃那个，为了那个放弃这个……人都死了，那些狗屁坚持和名声还有什么意义？”曹丕破口大骂，对于这种执拗的忠诚和远见，他还是秉持着生命至上的观点。 桥梁修好，曹丕驾马朝着巢县一路飞奔而去。 “活了一把年纪了……就不能全都要吗？动不动都要死，你们这些古人真是让人心烦！” 第302章 连营火，擒甘宁 第303章 连营火，擒甘宁 巢县与濡须口隔湖而望，这是曹操囤积水军的战略要地，曹操与孙权多次围绕着合肥、巢县和濡须口等地展开争夺，后世许多闻名的大战就发生在这些地方。 曹操已经在第一次濡须之战中铩羽而归，一方面是因为曹操的准备不足，水军的实力极为有限，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兖州再次出现了骚乱，曹操只好带兵回援安稳后方。 这一次，曹操号称四十万大军卷土重来，接连攻下合肥、巢县等重镇，孙权连忙派遣了甘宁、周泰等将支援濡须口，前往成都的使者也带去了孙权送给刘备的礼物。 其实，包括曹丕在内的很多人都不赞成曹操如此的行军策略，巢湖所在的水域的确非常重要，可孙权同样在这里布置了层层重防，曹操非要在这样的易守难攻之地与孙权不对等的付出，是很难有决定性的进展的。 “云长和文则何时才能回来？”曹操询问着身边的众臣，他希望能快速占领整个巢湖，在长江的上游发展直逼建邺的水军。 “约摸还有三日之久，合肥的孙权军还有余孽，若不将这些人清除，后续的粮草就无法得到保障。”荀攸回答道。 曹操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老迈了，曹操希望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完成一统华夏的夙愿，这也是曹操对孙权策略如此简单的原因。 曹操当然清楚濡须口的地势难破孙权军，但他愿意以手下士兵的生命去换取遥远的期望，他不是傻，而是急，曹丕此时还没有体会到曹操的急切，单纯地以为曹操只是昏了头。 “敌军来袭！”许褚一身怒喝，周围的将士瞬间将曹操的大帐层层保护了起来，帐中文武都在等待着曹操的命令。 “坚守营寨！守住府库！”曹操当机立断，他掐准了孙权实力孱弱、不敢冒险的心思，断定孙权不敢派大军前来劫营。 曹军士兵手中的长戈重戟如密林之树，张辽等将领指挥着士兵死守各关卡，在大量火把的照射下，曹军发现此番前来的孙权军居然在头盔上插着鸟毛，走起路来还能听到铃铛响动的声音。 “这是甘宁的锦帆贼！”一些年轻的曹军士兵听到同伴的呼喊后心中一颤，锦帆贼的大名他们可是经常从老兵的口中听到过，这群人作战是出了名的不要命。 锦帆贼作战勇猛，每一个人的身手都异常矫健，甘宁手持双戟，腰带朴刀，背上还侧悬着一柄劲弓，在他身先士卒的表现下，曹洪率领的士兵连连败退，就连曹洪本人也险些被甘宁射来的飞矢命中头部。 曹操看着前方点燃的几顶营帐恼怒不已，自己带来了这么多士兵，居然还能被甘宁烧毁了部分辎重，武将堆中的曹彰观察到了曹操面部的丝丝不安。 “父亲，我愿意带本部人马打退敌军！”曹彰立刻站出来说道。 “好！”曹操大手一挥，曹彰马上从惊魂未定的曹洪身边一闪而过，只留下曹洪呆坐在原地，庆幸着自己的劫后余生。 两军对战胶着，甘宁的身边有着大量的曹军尸体，冲天的火光照射着甘宁充满痞气的眼眸。 曹彰手持大刀飞速冲向了甘宁，待到甘宁反应过来时，曹彰的大刀已经斩向了甘宁的头部。 “你这竖子好生无礼！为何不通名！”甘宁的双戟立刻招架住了曹彰的斩击，双手传来了阵阵酥麻。 不好……这是个硬茬，等到曹操的贼军全都包围过来，我就不好撤退了。 甘宁收起了玩味的笑容，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曹彰立刻收刀斜刺，甘宁的腰间顿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口子。 “母的！你个小杂毛！”甘宁怒火中烧，立刻操起双戟与曹彰酣战了数十回合，他身边的锦帆贼不断地呼唤着甘宁，再拖下去可就真的走不了了。 曹彰看出了甘宁想要撤退的意图，他不要命地朝着甘宁接连斩击，甘宁疲于应付，只得放弃弃战而逃的想法，解决掉面前的曹彰才能再寻出路。 “撞他！” 甘宁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嘶鸣声，紧接着他就被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匹撞飞了出去。 “哪来的骑兵？这么狭窄的地方怎么会有曹操的骑兵呢？骑兵不是都在合肥吗？” 甘宁在空中思忖着这些难以理解的问题，他的眼睛余光瞥见了一个年轻的男子，随着一声闷响，他已经被十几个白马骑兵用长枪夹住了脖子。 刚才撞他的年轻男子立刻跳下马背，用随身携带的绳子捆住了甘宁。 “你又来抢我的功劳！”曹彰怒声喝骂道。 “放你的屁！”曹丕兴奋地踢了踢甘宁的屁股，“没有我，你早就被他给杀了，赶紧滚去烧船！” 曹彰怒视曹丕半晌，随后乖乖带着本部人马前去擒拿剩下的锦帆贼，曹丕看着被包成粽子的甘宁异常开心。 “你是谁？”甘宁浑身酸痛异常，四肢僵硬不能动，他只得用虚弱的声音询问着抚摸奔驰的曹丕。 “我是五官中郎将曹丕。”曹丕傲然回答道。 “……原来就是你。”甘宁长叹一口气，心有不甘地说道。 “要我说，你投降于我总比死在这里要好……那个叫凌统的人可是和你有着杀父之仇的吧。”曹丕笑着说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校事府果真名不虚传。”甘宁惊讶地说道。 校事府和监察司推动了汉末情报部门的发展，刘备与孙权后知后觉地组建起了属于自己的情报机构，汉末的鏖战也在曹丕的构想下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 “我很了解你，怎么样？你愿意投降于我吗？”曹丕露出了自信的微笑，甘宁没有片刻犹豫，立刻摇了摇头。 “我的家人还在建邺城中，何况一臣不能侍二主，我虽是贼寇出身，但也不能背弃明主。”甘宁坚定地说道。 “算了，我知道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是不会轻易投降于我的。”曹丕叹了一口气，“我不想明珠蒙尘，这段时间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 甘宁被白马义从押往了曹操的营帐，伴随着小船被烧，大量无人统领的锦帆贼也都成了曹军的俘虏。 曹丕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随时等待着曹操的传唤。 第303章 石亭城，故人聚 第304章 石亭城，故人聚 曹丕很快就见到了曹操，在司马懿的率先铺垫下，甘宁和一众锦帆贼都被曹操决定送往合肥城关押，他们没有成为曹操手中的用来示威的工具。 “让他进来。”曹操淡淡地开口，曹丕面无表情地走入了营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曹洪见到曹丕后冷笑着将头撇到了一旁，倒是刚才被曹丕抢夺战功的曹彰向前站了一步，眼神中充满了怒火，大帐中的气氛瞬间变得火热了起来。 “父亲，方才我与甘宁那厮搏斗，即将将他给斩杀，是曹丕抢夺了我的功劳。”曹彰立刻说道，他的表情极度愤怒，与淡然的曹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无意与自己的兄弟争功……你若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将甘宁斩杀，那擒获甘宁的战功就算到你头上好了。”曹丕摆了摆手随意地说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曹洪看着曹丕一本正经的样子插话道。 “子廉叔就不要说我了，你连几百贼寇都守不住，是不配与我们兄弟在这里讨论事情的。”曹丕冷冷地说罢，一旁的司马懿连忙打起了圆场，若非夏侯尚死死地拉住曹洪的后心，曹洪恐怕又要扯着自己的破锣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丞相，我们五官中郎将府依令前来增援，恰好遇见了贼寇，所以才让两位曹将军产生了误会，我们绝对没有抢功之意。”司马懿讪笑着对面无表情的曹操说道。 “行了……这里是军帐，不是邺城的集市！你们先下去，这些事情我自会定夺！”曹操打断了几人剑拔弩张的气势，除了荀攸和曹丕以外的所有人都被曹操喝退。 “丞相，荀令君……”曹丕刚刚开口，曹操立刻打断了曹丕的言语。 “让他在表文上署名，否则他就回乡养老吧……公达，你们每个人都与他写一封信说明我的意思，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而断绝了我们之间的情谊。”曹操淡淡地说道，曹丕却从曹操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犹豫。 对你而言这件事是小事吗？看来一个人身处的位置高了，就不会重视他人的感受了…… “唯。”曹丕回过神来轻轻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他都要阻止曹操逼死荀彧，曹丕想起布置在军中的校事府暗探，仔细地谋划起了不久后的布局。 “五官将带兵前来，那我觉得占领石亭的任务可以交给他去做。”就在曹丕将要离开的时候，荀攸对着曹操低声说道。 “嗯……石亭的部曲数量有限，你带着白马义从先去驰援，我随后派云长前去支援。”曹操下达命令后，曹丕忍住无奈的表情点了点头。 在曹丕看来，没有结果的战争只会徒增白马义从的伤亡数量，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己实在是不想去做，荀令君还真是给自己帮了个倒忙，难道自己这区区千人能够影响整个濡须战场的局势吗？ 曹丕离去后，曹操和荀攸对着铺在桌上的地图讨论了许久，直至天空破晓，荀攸才匆匆告退。 曹操用桶中的冰水简单地洗了一把脸，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文若，你我真要走到如此地步吗……当年还在兖州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我，要与我一同完成理想的。” …… 石亭城位于巢湖的东侧，这里常年遭遇战乱，存留在此的百姓少之又少，曹丕很难在大路上看到人影。 “公子，丞相定然会派人监视令君，咱们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冒险？”司马懿轻声询问道。 “绑也要给我绑回邺城去，你让子家小心行事……必要的时候就将令君送到幽州藏起来。”曹丕苦笑着说道。 曹丕已经派人去邺城知会卢毓火速南下，在不惊动监察司暗探的情况下，卢毓要将荀彧立刻带离繁阳亭，曹操所谓的辞官在曹丕听来，就和杀头没什么两样。 以荀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而言，他是绝对不会答应曹操的要求的，曹丕和荀攸若是说话管用，曹操最后的一丝顾忌也不必留存于今日了…… “见过五官将！”曹丕刚刚行至石亭城前，就被面前之人突然的大喊声吓了个够呛。 韩浩自鄄城之乱救下夏侯惇后就被曹操重点栽培，作为屯田策的忠实拥趸，韩浩一直都在曹操的身边掌管禁军，是曹操为数不多能够完全信任的外姓将领。 “元嗣先生，你怎么也来了？”曹丕惊讶道，韩浩作为中护军，一直以来都在邺城驻扎，很少有这样上前线的行动。 “不光是我，连你的老熟人毛孝先也来了……前方战事吃紧，我与孝先平定了兖州的战乱后，就被伏波将军派遣来此支援。”韩浩一边微笑着说道，一边将曹丕带到了毛玠的身边。 毛玠见到曹丕后非常开心，他自从升为右军师后，就被曹操派遣前往各地主持官员的选拔事宜，他与曹丕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了。 屯田策的践行者们坐在一起畅聊天下之势，当曹丕询问起毛玠之子毛机的状况时，毛玠瞬间收起了微笑的表情。 “这个竖子成日里跟着曹子建那群人待在一起谈风花雪月之事！一点正事也不做！”毛玠怒骂道。 “竟然还有此事？”曹丕狐疑道，在他的印象里，毛机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才子，毛玠和毛夫人的家教极严，毛机怎么可能会和曹植混到一块去呢？ “……我倒不是觉得临淄侯有什么问题，主要是那个丁仪！和他那样一个过街老鼠成日待在一起，将来必定会牵扯到我的头上！”毛玠话锋一转，他意识到自己在曹丕面前说曹植的不是总归是有些欠妥，曹丕会意的哈哈一笑。 几人闲聊许久后，曹丕和司马懿才返回驻地休息，司马懿扭扭捏捏地凑到了曹丕的身边。 “毛机的事情你知道，对吧？”曹丕笑着询问道。 “公子果然机智！”司马懿讪笑道。 “别拍马屁了……这样的事情何必要瞒着我。”曹丕摇了摇头轻叹道，自己的手下为了最后的胜利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公子太仁慈了，权力之争可是你死我活，我们当然要早做准备……毛机是季重发展的，和我可没什么关系。”司马懿立刻甩锅道。 “子建没有和我争的本事……我想争的时候，他拦不住我。”曹丕自信地摆了摆手，殊不知危险即将到来。 第304章 刺客离，言诸葛 第305章 刺客离，言诸葛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呢？ 曹丕忽然虚踏一步站在了原地，司马懿还在疑惑曹丕为何这么做的时候，一支羽箭从曹丕的左后方射来，堪堪从他的肩膀处擦过。 “有刺客！”司马懿高声大喊，白马义从立刻闻声而来。 左侧的破屋中传来了仓促离去的脚步声，等到曹丕追上去时，破屋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凶手没有留下任何东西，谁也不知道凶手是何时来到这里的，除了那只羽箭以外，凶手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曹丕立刻联想到了那个潜藏在邺城内、最为危险的敌人，时至今日，曹丕还是没有找到此人的任何踪迹，那个人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在邺城忽然人间蒸发。 “公子，这不是咱们的羽箭……”司马懿仔细端详着箭尾的羽毛，这与曹操军流通的箭矢完全不同，曹丕默默地走上前，从司马懿的手中接过了箭矢。 “看来想杀我的人在南边啊……”曹丕喃喃自语，他瞬间排除了刺杀来自邺城的可能性，若是邺城的那个人想要刺杀他，还不至于大费周章地找来这样一支羽箭，况且这个人在准备搞自己的时候，还算是比较“光明正大”的，他从来都不会刻意将自己的行动嫁祸给他人…… 韩浩和毛玠很快就闻讯赶来，几人复而相聚，一同来到了白马义从的驻地内。 在经过一阵研究后，曹丕确定了这支羽箭来自于益州，也就是说，刚才的刺客是刘备派来的。 刘备麾下的暗探名唤绣衣使者，其命名来源取自西汉时期存在的一群秘密使臣，这群使臣替汉武帝刘彻执行巡视督查之事，必要时还可以就地处决不法之人，拥有非常大的权势，刘备将情报机构的暗探斥候如此命名，也是体现了他欲北上匡扶汉室的宏图志向。 “大耳贼若是插手，这可就不好办了……”曹丕抚摸着箭尾的羽毛喃喃说道，曹丕本来就对这场没有目的的战争不抱任何期望，大耳贼还要来横插一脚，曹丕忽然间觉得曹军是很难讨到便宜并全身而退的。 “子桓为何如此担忧？刘备虽然占据了巴蜀之地不再是丧家之犬，但益州的辎重和钱粮是很难运到这里的。”毛玠看见曹丕愁眉苦脸的样子大为不解，“刘备根基未稳，北方又有我军精锐虎视眈眈，他怎么会冒险前来呢？” “刘备麾下的诸葛孔明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实在是不可小觑啊。”曹丕摇头叹气道，“若是他带兵前来，那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曹丕对诸葛亮有着很大的尊重，他相信这样一个文武庙一齐供奉的神人，自然是要比自己这个徒有虚名之人要更加高瞻远瞩，自己这点儿半吊子的用兵水平是无法与诸葛亮相提并论的。 司马懿听到曹丕的话语后陷入了沉思，他震惊于曹丕毫不吝啬的赞赏，在他的记忆中，曹丕还从来没有这般评价过别人。 蜀中闭塞，校事府目前还无法在那里擢取到很多的情报，曹操的麾下只是知道刘备手下有诸葛亮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却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的牛逼。 几人在讨论中陷入了沉默，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应对有可能出现的敌人，曹丕忽然间有些后悔，自己把诸葛孔明吹得这么神，好像在不经意间就动摇了曹军的信心，这可是战争的大忌啊！ “公子……诸葛亮应该不会亲自前来的。”司马懿忽然挠了挠头开口道。 “为何？”韩浩忽然挺起了身子询问道。 “他若是前来就不会派人前来刺杀了，他这样多此一举不是就在告诉我们，刘备要派人前来帮助孙权对付我们了吗？”司马懿低声分析道，“奇袭明显是更有效果的……既然公子说这个诸葛亮有多么多么厉害，那我所能想到的事情，他也应该能想到。” 曹丕忽然间豁然开朗，自己何必要自己吓自己呢？历史上的刘备的确因为疲于应付关中的曹军无法前来支援，刘备和孙权也因为荆州的归属问题貌合神离了…… “仲达说的对！大耳贼和诸葛亮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实力！”曹丕唰的一下站起身子激动地拍了拍大腿，“是我的想法太多了，咱们只要能坚守住石亭，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众人皆长叹一口气，曹丕方才的言语的确给了他们不小的震撼，他们现在放宽心，从容地布置守城的事情了。 …… 石亭外西侧十几里的地方有一座小山，山坡后有一片空地，这片空地曾经是因战乱而聚集的，流民们所建造的栖息地，现在，这里已经被一群神秘的士兵给占领了。 “将军，我失手了。”一个年轻女子走到了木屋前低声说道。 “这怎么可能？你从来都没有失手过。”一个面容英俊，身材高挑的男子走出木屋不可思议地说道，他身着一件华丽的锦袍，看起来尤为的扎眼。 “……我不确定他是如何发现我的，他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了下来，我的箭居然没有射中他。”年轻女子苦笑着说道，她完全无法理解曹丕方才的举动缘何因甚。 “看来军师说的没错……这曹丕果然不同于常人，我现在对他更感兴趣了。”锦袍男子轻蔑一笑，随后将手中的石块捏成了齑粉。 “将军……兄长，曹丕与我们可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你可不要再像之前一样贸然行事了。”女子将头盔取下，露出了绝美的容颜，如瀑布般的黑色长发随风轻轻飘舞。 “我知道，军师在临行前叮嘱过我的……云禄，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战场本来就是我们男儿搏杀的地方，许是那小子运气好，这才让他躲过一劫的。”锦袍男子立刻安慰起了女子，女子想起刚才曹丕鬼魅一般的躲闪姿势，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被她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 “我没事……我先去休息了。”女子快步离去，留下了锦袍男子一人独坐院中。 “姓曹的……都得死！”男子露出了一抹凶悍的微笑，眼神中杀气腾腾。 第305章 斩黄柄，马超至 第306章 斩黄柄，马超至 石亭城内的甲士严阵以待，孙权麾下的将领黄柄率领着五千江东军来到了石亭城外。 黄柄的父亲是黄盖，他在赤壁之战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使得曹操大败而归，黄柄承蒙父亲的功劳受到了孙权的重用。 “城内的贼军快快投降，本将可以饶你们不死！”黄柄在士兵的簇拥下来到了队列的前方，曹丕隔着大老远都能看到黄柄倨傲的表情。 黄柄算是一个十足的官二代，纨绔子弟这个词可以很好的概括他的前半生，非要说黄柄有什么过人的本事，那便是黄柄在装模作样的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 不过，黄柄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名望，曹丕在得到扬州外勤校事的消息后，就已经决定用他的人头来换取微薄的功劳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招降我们！江东蛮贼不知君父，我大汉天兵受天子号令前来平叛，你一个小小毛贼也敢在这里大声叫嚷！”曹丕身边的韩浩怒而大喝，黄柄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死到临头还要鼓弄唇舌！给我攻城！一个活人都不要留下！”黄柄气急败坏地大喊，曹丕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认知。 这种人真的能在孙权手下当一方将领的吗？比起自己在辽东遇见的那些外族将领，黄柄都算得上是不知兵事。 城外的江东军很快就发起了攻势，石亭作为一个小城没有高耸坚固的城墙作为防御，曹丕立刻下令让白马义从冲出城门迎敌，化被动为主动，其余士兵在城楼上以弓箭飞矢策应。 赵云远在幽州，这批白马义从是由曹丕麾下的年轻将领担任统领，曾经在汝南给曹丕带路的李列就是其中的一员，张燕的儿子张方也在张燕的推荐下加入了白马义从。 江东军哪里见过这般凶悍的骑兵，黄柄自然也没有随机应变之才，习惯于欺负山越部族的江东军被白马义从瞬间撕开了军阵，黄柄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立刻就选择了跑路逃命。 “贼将休走！”李列拍马冲向江东军的大纛，在曹丕多年来的悉心培养下，李列已经成为了一个文武兼修的全才，曹丕此次将李列带在身边，就是在为他积累对敌的经验。 “拦住他！”黄柄高声大喝，却无法阻止白马义从的铁蹄，李列胯下白马一路踩踏着江东军的尸体来到了黄柄的身后。 “你这种垃圾也配为将！”李列银枪轻点，黄柄后心一痛，本就不善马术的黄柄在数秒的挣扎后跌落了马下，被自己人逃跑的步伐踩成了肉泥。 “五官将手下的青年才俊还真是多啊……”毛玠与韩浩看着李列、张方等人的骁勇表现赞叹有加，曹丕也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曹丕身边的白马义从与远在辽西的白马义从有着轻微的差别，这群骑兵虽然是幽州人氏，但大都为孤儿出身，没有家庭的牵绊，所以他们才会选择来到异乡追随曹丕的步伐。 其中的军官也都是由曹丕亲自选择的，无论是各地大学的青年才俊，还是曹丕亲友的子侄兄弟，这些人都不会轻易动摇对待曹丕的忠心，他们是属于曹丕自己的、更为优秀的虎豹骑。 “孙权果真没有把石亭当做重要地点，居然能派来这样的庸才！”司马懿沉声说道，这与他们最近结合扬州情报分析的局势非常吻合。 在孙权士兵败亡路径的不远处，一个锦袍的将领也是这样想的。 “军师果然神机妙算，孙权手下的这些将领真是废物至极！”马超看着逃命的江东军不屑地说道。 马超自归属刘备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为自己的父亲报仇，作为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骁勇善战的马超是刘备平定益州的重要力量。 关羽已为曹操手下大将，赵云又忠诚于曹丕，马超、黄忠乃至张飞都获得了比历史上更为重要的安排和作用，这次出人意料的支援就是诸葛亮的手笔。 诸葛亮早就料到以孙权能投入的兵力是不足以覆盖整个巢湖战场的，石亭作为靠近合***近曹军后续重要粮道的所在，有着影响整个战局的重要地位。 马超此番前来就是要毁坏曹军的粮道，以此让孙权可以全力用擅长的水军进攻曹操的薄弱环节，保证江东军可以在濡须口立于不败之地。 “兄长，该咱们出场了。”马超之妹马云禄故意粗着嗓子说道。 “抓到曹丕那小子后，我定要让他为你解开心结！”马超沉声一喝，马云禄轻轻地点了点头，马云禄虽然觉得马超说的话有些奇怪，但还是没有太当回事。 西凉军拍马冲向了打扫战场的曹军，大战一触即发！ “不好！还有敌人！快让他们撤回来！”眼尖的曹丕见到了远处的滚滚烟尘，他急忙命令出城的曹军调转回城，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双方的士兵顷刻间就相遇在了一起，出城打扫战场的曹军步兵瞬间就被马超部疯狂屠戮，白马义从倒是没有太大的损失。 曹丕看着城下的骑兵陷入了沉思，孙权明显不会有这样的部曲，那这群人就是刘备的部下了，自己果然还是失算了…… “曹丕！曹操杀我父亲，让我蒙受丧父之痛数年！今日！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家人的滋味！”马超英武的面孔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曹丕望着马超身上显眼的锦袍，终于知道来者是何人了。 “此人是马超……”曹丕低声对城楼上的众人说道，司马懿等人一瞬间就知道自己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危机。 马超是双方战力的天花板，曹丕若是派遣张方和李列出城正面迎敌无异于送死。 石亭万万不可落在马超的手里，石亭若失，濡须之战平分秋色的结果就会改变，自己可就是南征大败的罪人了…… 打？我真的能打过马超吗？白马义从或有一战之力，剩下的步卒遇见西凉铁骑可是一碰就碎…… 曹丕没有回话，马超更加嚣张，他开始更加疯狂的问候，看见马超口吐芬芳的样子，曹丕暗暗地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第306章 赤兔马，青龙刀 第307章 赤兔马，青龙刀 “我随后派云长支援……” 曹丕猛然想起来了曹操的话语，曹丕原本没把这句话当成一回事，因为关羽根本就没有出现在石亭的价值，巢湖的正面战场才是他应该发光发热的地方。 “希望你说话算话啊……”曹丕低声自语，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拖到关羽来到石亭。 马超看着城楼上默不作声的曹丕大为恼火，他幻想着曹丕向他摇尾乞怜的样子，马超想要折磨曹丕来作为报复曹操的第一步，但曹丕现在甚至都没有搭理他…… “给我攻城！”马超愤怒至极，他已经在脑海中为曹丕量身定做了许多的刑罚，尤其是要让他学会如何开口回应别人…… 马超麾下的两千骑兵逐渐退向了两翼，剩余的两千步兵开始缓缓走向了军阵的前列。 “怎么连云梯都有……”曹丕看见马超军内的攻城武器大为吃惊，这种充分的准备让他对诸葛亮谋划大为钦佩，同时，他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万分的不安。 石亭城的城墙怎么能挡得住种类如此繁多的攻城武器呢？ “公子，我们可千万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此城无法抵御贼军的攻势。”司马懿立刻建议曹丕逃跑，哪怕是被曹操怒骂一场，也比在这里丢掉性命要好。 “不可！若弃城逃离，巢湖之上的我军将士就会挨饿受冻，我不能这样做。”曹丕倔强的回答让司马懿万分苦恼，司马懿最怕曹丕说出这种执拗的回答。 “子桓，你和仲达快速前往巢县请求支援，若是回来的早，或许还能救我们一命……”毛玠沉声说道，马超的攻城大军接近城墙，“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若是死在这里，许多人这么些年以来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曹丕还欲再度争辩，韩浩猛然向曹丕发动了偷袭，顷刻间，曹丕就被韩浩绑成了粽子交给了一脸惊愕的张方。 “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让子桓安全地到达巢县！”韩浩厉声说道，张方快速地点了点头。 “快给我松绑！我……”曹丕怒声大喝，正欲解释自己接下来的应对策略时，司马懿抽出曹丕的手巾将其塞在了曹丕的口中。 “公子啊……你可不能怨我，我知道你体恤士兵，怜爱百姓，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司马懿低声在曹丕的身边耳语道，“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你就先忍一忍吧，不要再大喊大叫了……” 曹丕无力地点了点头，他此刻好想告诉司马懿等人，关羽极有可能支援石亭，可他嘴中的手巾塞得极为严实，他发出的呜呜声响只会被众人理解为无用的挣扎。 “你们从侧门走！我去吸引马超的注意力！”韩浩目光坚毅，好似重回了当年为救夏侯惇怒而杀贼的时刻。 城下的马超士兵开始搭建云梯，些许羽箭根本无法抵御他们的决心，尤其是在马超高官厚禄的诺言下，西凉步卒更是燃起了不可阻挡的气势。 “这可是曹丕啊……” “别废话，赶紧的！” 两名西凉部众正畅想美好未来时，韩浩弯弓搭箭连射三枚，他们身后的一个没有说话的倒霉蛋也随着二人一齐魂断他乡。 “马超！我干你母！”韩浩怒声高喝，声音响彻云霄，从没见过曹丕的马超将韩浩当成了曹丕，手中的银枪发出了阵阵颤动。 “杀了他！”马超怒火中烧，抽出斜肋的弓箭飞速朝着城头处射去。 韩浩立刻躲闪，随手解决了刚刚爬到城楼上的数名西凉士兵。 “兄长！此人不是曹丕！”马云禄立刻来到马超的身边说道。 “什么？他不是曹丕？”马超诧异万分，石亭城的侧门忽然大开，百余白马骑兵火速向北逃离。 马超正欲追上前，却被马云禄死死地抓住了胳膊。 “我带兵前去，兄长留在这里攻城！你可是一军之将，要时刻保持冷静！”马云禄立刻阻拦道。 马超无奈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马云禄一直都在为刺杀的失败而羞愧恼怒，作为绣衣使者中最为出类拔萃的精锐，马云禄于公于私都要亲自擒下曹丕审问方可罢休。 马云禄娇吒拍马，数百骑兵跟随着马云禄冲向了逃离的白马义从，很快就消失在了马超的眼前，马超冷冷地看着韩浩，刚才就是你这厮骂的我吧…… 大战持续进行，韩浩统领的守军展现了极为强悍的意志，就连毛玠也挥剑来到了战斗的最前线。 “曹贼麾下的狗腿子还真是顽强！”马超轻啐一口，索性下马亲自上阵。 双方交战正酣，韩浩和毛玠见到不远处复而归来的曹丕大为震撼，他们对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曹丕带来了数以万计的曹军精锐。 在石亭城的正北方，曹丕重新出现在了西凉军的面前，他眼神坚毅，身边还有被捆绑擒获的马云禄。 “没带过兵还敢来追我……关将军，就是那个王八蛋！”曹丕遥指不远处的马超，露出了激动的表情。 “我倒要会会这个小子！”关羽双腿一紧，赤兔马发出了震耳的嘶鸣，青龙刀被关羽拖在了地面上，武圣露出了轻蔑的神情，其本部兵马极速冲向了马超。 “仲达……下次做事情前先问问我的意见，今日也太狼狈了。”曹丕看见司马懿讪笑的表情悻悻地说道，司马懿尴尬点头如捣蒜一般，他哪里知道关羽会前来支援。 司马懿眼珠子一转，将目光投向了呜呜直叫的马云禄，马云禄嘴中的手巾正是曹丕亲自塞入的。 “公子……此人应该如何处置？”司马懿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曹丕瞬间明白自己又被司马懿给误会了。 “当然是带回邺城发落啊！你这是什么表情！”曹丕不悦道。 “没有没有……我就想提前恭喜一下公子！”司马懿深知曹丕的秉性，奈何曹丕如何辩解，司马懿也不相信曹丕不是那种人。 马云禄听见二人如此话语后万分惧怕，她曾听绣衣使者的同僚们说过，曹丕可是一个淫魔啊！ “你哭什么？”曹丕看着马云禄眼角的晶莹苦笑摇头。 自己堂堂五官中郎将、大汉副丞相，今日不仅被手下当货物一样强行带走，还要被这样一个凶悍的女子当做淫贼，真是命运多舛的一天啊…… 第307章 兄妹散，淫贼来 第308章 兄妹散，淫贼来 关羽径直冲向马超，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化成了一道残影，马超见到忽然出现的大量曹军心中一颤，慌乱间被关羽打了个措手不及。 马超堪堪闪过关羽的攻击后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他使尽浑身解数与关羽拉开了一丈的距离，在西凉兵的拼死掩护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关羽眼见追击无望，只好回身去解决其余的西凉将领。 关羽的长髯随风摆动，冷艳锯无情地掠夺着西凉士卒的生命，西凉军兵败如山倒，曹丕远远地看着关羽大显神威的样子内心狂喜，不禁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司马懿偷偷瞥向被捆绑住的马云禄暗自思忖，公子擒获了这名女将果然还是高兴的，他可不要把出糗的事情怪给我啊，那可是韩护军的主意，对了，后宅的那群夫人们看到这个女将会不会又吵起来了呢？ 马超引兵突破重重包围，摆脱了曹军的追击，在狂奔数十里后，马超周围的西凉士兵仅有不到一百人。 “你们谁见到云禄了？”马超忽然跳下马背，询问起了有关于马云禄的消息，在得知马云禄被曹丕擒获后，马超绝望地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回可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知道曹丕那贼人要如何对待云禄了。 …… 曹丕拉着关羽的胳膊一起进入了石亭城，曹丕一路上都在说着赞赏关羽的话语，他给了救命恩人足够的面子，关羽倨傲的表情稍有缓和。 “云长将军，丞相是打算从石亭用兵了吗？”曹丕轻声询问道。 “非也……丞相打算撤军了。”关羽摇头道。 “为什么要撤军？咱们现在可是占据着优势啊。”曹丕奇道。 “有个叫周泰的贼将，他手下的江东匪兵太过凶悍，我们的水军一时间还无法与他们抗衡。”关羽回答道。 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看来这场无谓的战斗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草草结束了，也不知道卢毓现在到哪里了，见到荀令君了没有。 …… “滚出去！” 破木屋内传来了马云禄愤怒的吼叫声，几个婢女端着饭菜悻悻地走出了房门，曹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给我吧。”曹丕从婢女的手中接过了食盒，当他走入木屋时，马云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愫。 “我是绝对不会吃你们这群汉贼的食物的！”马云禄冷声说道。 马云禄的双臂和双腿被两条绳索分别捆绑在了一起，结合曹丕的风评来看，门外看守的士兵很难不对木屋中即将发生的事情想入非非…… “算了，不吃就不吃吧……”曹丕将食盒放在了案桌上，蹲在了马云禄的身前，“那日就是你朝我射的箭吧？就在这间木屋中。” “射什么箭？我不知道！”马云禄慌乱地转过头回答道。 “城外死了那么多的西凉兵，但那种箭只有你有……你应该就是大耳贼手下的绣衣使者了。”曹丕不置可否地轻笑道。 马云禄没想到自己的疏忽居然导致了身份的暴露，她忽然发觉面前的曹丕不仅很好色，而且还很可怕…… “我猜你现在肯定是在想有关于我的传言……既然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曹丕得意地看了看马云禄清秀的面庞继续说道，“你和马超在一起，又冒着风险来追杀我，那你就是他的妹妹马云禄……” 马云禄眉头一锁，诸葛亮的叮嘱言犹在耳，她现在万分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曹丕比自己之前的任务目标不知道要难缠多少倍，为什么他可以准确无误地猜到自己的身份呢？ “……我可要声明一点，你父亲的死和我没有关系，我那时正在辽西揍公孙恭呢……你口中的汉贼可是为了大汉做了很多的事情，冤有头债有主，你可不要记恨我。”曹丕撩起了马云禄的头发，在马云禄震惊的目光中拔走了她的发簪。 “你要做什么？淫贼！”马云禄破口大骂道。 “我可不想被你的这个东西给刺死……应该有毒吧。”曹丕不屑地将发簪丢出了门外，马云禄此刻已经彻底绝望了。 曹丕与你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你和孟起定要万分谨慎…… “你能和我说说诸葛亮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别这样瞪着我，我是正人君子……我就是比较好奇罢了。”马云禄在回忆间猛然听到了曹丕的询问。 曹丕看见马云禄默不作声的样子无奈地挠了挠头，刻板印象还真是害死人，怎么每一个女子见到我都是这般视死如归的表情呢？ “你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关于军师的事情，我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马云禄强作镇定道。 “咱们可以交换一下情报嘛……你就不想知道你兄长现在怎么样了吗？”曹丕笑道。 “你既然这样说了，他肯定没事，他若是被你抓了，我现在早就见到他了！”马云禄怒道。 “你还挺聪明的……不说就算了，我猜诸葛孔明肯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大耳贼可配不上他！”曹丕打开食盒，不由分说地将食物强行塞入了马云禄的口中。 马云禄对于曹丕评价诸葛亮的惊讶之余没有任何反应，待到她想要抵抗时，几块发干的面饼随着一勺清水已经缓缓进入了她的食道。 “这些菜肴你可能是无福消受了……都说了，你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是为你好，你若是饿死了，我回去的路上可就没人解闷了。”曹丕拍了拍手，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 “等等！你当时是怎么躲开我射的箭的？”马云禄对着曹丕的背影低声询问道。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危险。”曹丕没有任何停留地离开了木屋，马云禄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公子！出大事了！”司马懿在院外见到曹丕后立刻说道。 “什么事？”曹丕询问道。 “子家……失去联系了。”司马懿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在何地失去联系的？你刚才怎么不说？”曹丕大惊道。 “在兖州的时候，史阿麾下的校事就联系不到他了……刚才公子在办好事，我不方便打扰啊。”司马懿一脸窘相地回答道。 “现在！立刻！让李列带人去繁阳亭！无论怎么样，都要把令君带走！”曹丕急忙喊道，司马懿快速离开了曹丕的视线。 “令君……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啊……” 第308章 忠汉室，名千古 第309章 忠汉室，名千古 荀彧已经在繁阳亭待了快两个月的时间，他每日都在尽心尽力地守着这份清闲的差事，时刻从前线打探着曹丕以及曹操的动向。 “令君，骁骑将军曹仁退守南郡，丞相率领大军已经在回到邺城的路上了。”督粮的将领来到荀彧的身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荀彧愣了半晌，随即摆了摆手轻声说道。 “……令君不做准备吗？我们应该也要回去了吧？”督粮将揶揄道。 荀彧笑了笑，督粮将没有得到答案只得拱手而退，屋内的清香延续，荀彧慢条斯理地换上了一件存香的外袍，将官服叠放整齐后，安静地坐在了正座之上。 “我还能回得去吗？”荀彧哂然一笑，屋外的鸟雀飞散，一声马鸣打破了静谧的氛围，荀彧很快就见到了曹操派遣而来的使者。 “令君，许久未见了……”杨修恭敬地拱手道。 “是德祖啊……丞相派你前来所为何事？”荀彧淡淡地询问道。 “丞相命我前来向令君赠食……令君身体不适，还为五官将坚守粮道，实在是令人钦佩。”杨修低声回答道。 “张仲景的医术出神入化，华元化的医书惠及天下，却无法医我的疾症……医者不医心啊。”荀彧感叹一声后便请杨修入座，二人针对着濡须之战的始末详聊了起来。 “五官将现在身在何处？”荀彧抿了一口清茶询问道。 “子桓如今身在合肥城，他捉拿了孙权手下的干将甘宁甘兴霸，丞相想要子桓招降甘宁，校事府用了非常手段将甘宁的家人接到了合肥，待甘宁归顺丞相后，子桓就能与令君再见了。”杨修立刻回答道。 曹丕在建邺所使的特殊手段即荆扬耳目隐禄，隐禄潜伏扬州后走上了仕途之路，他为校事府传递了大量的情报，曹丕希望可以在关键的时候，让隐禄发挥出扭转战局的巨大作用。 隐禄的身份在校事府内都属于最高机密，包括杨修在内的很多人都不清楚，曹丕是用了何种神通将甘宁的家人安然无恙地送到合肥的。 “德祖，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直有个疑惑，希望你能给我解答……”荀彧忽然开口道。 “令君请讲，我知道的事情定然会全数告知。”杨修眼神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他直起身子谦卑地回应道。 “你与五官将的关系不错……为何要选择扶持临淄侯呢？丁仪倒行逆施的行为终将会引来反噬，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荀彧淡淡地询问道。 “……我只是在完成丞相交给我的事情，丞相器重我的才能，才安心将监察司的差事交付于我，无论是子建公子还是仓舒公子，只要是丞相的命令，我杨修绝无二言。”杨修犹豫了一下后回答道。 荀彧猛然抬起头看向杨修的双眸，他的目光一时间变得复杂了起来。 “杨太尉的身体可好？”荀彧深吸了一口气询问道。 “家父一切都好，只是由于脚伤不愿再出仕了。”杨修沉吟道。 “文先公急流勇退，又生养了你这样一个有志向的儿子，或许可以安享晚年了……”荀彧站起身子，杨修会意后沉默地告辞离去。 荀彧目光深邃，杨修扶上马背后转头回望，在见到荀彧投向自己的目光后，杨修轻轻地拱手示意，随后一道烟尘逐渐消失在了荀彧的视线内。 食盒安静地落在案桌上，过了很久很久以后，荀彧才缓缓打开食盒的第一层，他见到空空如也的食盒后哈哈大笑。 “万岁亭侯……汝之子房……” 荀彧在喃喃自语中放下了盒盖，脑海中出现了初遇之时的曹孟德，那时的曹孟德还很青涩，那时的曹孟德还在为对抗吕布和袁术发愁…… 荀彧双臂颤抖地将食盒的第二层打开，里面依旧什么都没有。 “五官将，临淄侯，杨德祖，还有陛下和明公……” 一滴晶莹缓缓沿着荀彧的面庞落下，荀彧站起身将自己写给曹操最后的一封书信扔到了火炉之内。 火焰闪烁，荀彧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这种徘徊于汉室与曹操、曹操与曹丕、曹操与士族、士族与士族之间的一生，他绝望过、后悔过、挣扎过，也希望过、努力过…… 但荀彧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曹操对于汉室的野心，同样的，曹操也在得势后也低估了荀彧对于汉室的忠心…… 纸张的碎片被火焰无情吞噬，夜色已深，屋外的鸟雀返回了巢穴，荀彧将白日里换下的大汉官服再次穿在了身上。 食盒的最后一层被荀彧打开，荀彧抚须微笑，果然还是什么都没有！ “鸩酒、白绫、利刃，终究不如无汉禄可食……” 荀彧缓缓起身，将官服复又脱下，叠放整齐摆在了案桌之上，他好似终于解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荀彧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是他幻想的国度，一盏清茶，一缕清香，一个喜欢哈哈大笑的故人，一个太平无忧的世界，一杆屹立不倒的大旗…… …… 曹操忽然停下步伐，他临时起意要调转马头前往谯县，那里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发迹的地方。 董昭肥硕的脸庞上闪出了一缕惊讶之色，狂喜随后蔓延至了他的整个身体。 星空璀璨，独不见月，曹操一直望着西方，繁阳亭距离此处不过数十里，是曹操途径谯县的必经之地。 “丞相，我见到荀令君了。”杨修姗姗来迟，眼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感。 “他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曹操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没有……”杨修苦涩地摇了摇头，聪慧如他怎会感受不到食盒的重量和曹操的意图呢？ “罢了。”曹操深吸一口气，沉默地低下了额头。 …… 建安十九年，四月。 曹操引兵返回谯县，在绕过繁阳亭后得到了一则不知是喜还是悲的消息。 曹丕在赶往谯县的路上得到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后仰面长叹，他的一切筹划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同月，天子刘协在多位大臣的建议下，册封曹操为魏公，加九赐，魏公国建都邺城，天子使者往返于谯县，与正在祭祖的曹操沟通立国之事。 …… 注: “十七年，董昭等谓太祖宜进爵国公，九锡备物，以彰殊勋，密以咨彧。彧以为太祖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太祖由是心不能平。会征孙权，表请彧劳军于谯，因辄留彧，以侍中光禄大夫持节，参丞相军事。太祖军至濡须，彧疾留寿春，以忧薨，时年五十。谥曰敬侯。明年，太祖遂为魏公矣。”——《三国志·魏书十·荀彧传》节选 第309章 故地游，涡水流 第310章 故地游，涡水流 谯县的曹府焕然一新，县官们这几日接连见到了太多的大人物，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 天子诏书已下，曹操只需返回邺城，就能得到他朝思暮想的国公之位，曹植和曹丕分别从两地被曹操招呼而来。 甘宁在曹丕的感召下被曹操收为了大将，曹操在赏赐曹丕之余还不忘削弱曹丕的势力，夏侯尚被曹操抽调为了魏公国的黄门侍郎，彻底地脱离了五官中郎将府。 祭祖事毕，曹丕窝着一肚子火见到了曹植和杨修。 “卢毓在何处？”曹丕见到曹植后毫不客气地询问道。 “……在监察司的监牢中。”曹植看到曹丕气势汹汹的样子，有些畏惧地回答道。 “他是我五官将府中的人，凭什么由你们扣押？”曹丕勃然大怒，他已经将荀彧之死全然怪在了曹植的头上，若非曹植从中作梗，荀彧一定会被卢毓给带离繁阳亭！ “大战之际，监察司要确保邺城的安稳，卢子家擅离职守，有通敌之嫌。”曹植机械性地回答道，曹丕听到曹植的辩解就知道，这件事和丁仪那个狗东西脱不开关系。 “所以，当我军撤离濡须后，李列也不能在我的命令下调动？他差点被你们的人弄成了残疾！”曹丕怒气冲冲地责问道。 “子桓稍安勿躁，那时的情况比较复杂……李列忽然出现在许都附近，很容易被监察司当成细作。”杨修低声解释道。 “荀令君的食盒是你送去的吧？”曹丕怒而转视杨修，丝丝不解的神情一闪而过，曹丕得到了杨修沉默的回答。 “德祖奉父亲的命令，有何不妥？”曹植看见曹丕跋扈的样子不满地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公然言语对抗曹丕，曹丕看着曹植倔强的表情露出了凶狠的目光。 “将卢毓安全送回到我的府邸上，否则我就让丁仪再瞎一只眼。”曹丕撂下威胁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院落，只在风中留下了面露不悦的曹植和面无表情的杨修。 兄弟阋墙，故友离心，师长无奈身死，这一刻，曹丕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压抑自己内心的怒火。 曹丕板着脸漫无目的地走在谯县的街巷间，相识者见到曹丕严肃的神情纷纷敬而远之，生怕曹丕迁怒于自己。 曹洪府的旧院渐渐出现在了曹丕的眼前，曹丕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狗洞处，他纵身一跃，双手紧紧地扒在了墙头，院中的那一抹熟悉的浅紫色映入眼帘。 中年管家的腰逐渐佝偻，想必在这七年的时间里，他也经历了很多的事情吧…… 曹丕的内心逐渐平和，他游历了儿时去过的不少地方，当然也没有忘记在临走之前，趁管家不注意的时候顺走一串葡萄…… “子桓……真的是你啊，我都要认不出来了。”曹丕回身望去，竟然见到了苍老的不成样子的丁夫人，丁夫人很惊讶曹丕已经成长为了如今的样子。 二人一路回到了丁夫人居住的院落，听着丁夫人说起自己平静如流水的生活，曹丕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思考，这种远离纷争与权力的生活，其实还真的是挺不错的。 “你还是没有长大……子修因为盗取了子廉府中的葡萄还特意向我告罪，子修非要我瞒着他……我又怎么会告诉他呢？”丁夫人指着曹丕手中的葡萄串怅然道。 “大兄是正人君子，二兄心怀天下，我不及他们……”曹丕见到丁夫人后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平日里不会告诉旁人的话，他此刻却是倒豆子般地倾泻而出，曹丕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想要保持曹昂与曹铄那般的始终如一的确很难，这可能就是成长的烦恼吧…… “看来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外面的变化太快了，我不知道有什么建议可以给你……但我相信你能做到的，子修和子昭一直都很相信你。”丁夫人微笑着说道，曹丕从复杂、茫然的情绪中脱离，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别日何易会日难，曹丕在劝说丁夫人前往邺城未果后告辞离去，待到他回到自己的居所时，见到了端坐在正座的曹操，司马懿正低着头陪伴在曹操的身前。 曹操让曹丕跟上自己的步伐，曹丕向司马懿投去了疑问的目光，司马懿只得摇头苦笑，示意自己不知道曹操为何至此。 涡水缓缓东流，父子二人一言不发地望着清澈的水流，直到曹操率先打破了沉默且凝重的氛围。 “她过得还好吗？”曹操轻声询问道。 “丁姨靠织布为生，母亲和阿姊时常会送来东西……她不愿意离开这里，只想守着大兄的陵寝。”曹丕淡淡地回答道。 “我对不起子修……更对不起她，你就是从那时起开始厌恶我的吧？”曹操忧虑地说道。 “不敢……”曹丕低下头回避开了曹操的目光，曹操轻笑一声，心中却是无限的酸楚。 “文若被陛下封为了敬侯，由长倩继任文若的爵位，我打算将你的妹妹嫁给他。”曹操喃喃地说道。 曹丕露出了一丝微笑，他没有在荀彧的问题上发表任何的意见，曹丕对于曹操的做法只有不满，但他绝对不会表现出分毫以作曹操恶心自己的把柄。 人都死了，干这些事情只不过是以求安心罢了，虚伪！ 曹操见到曹丕谨慎寡言的样子没有发怒，他心平气和地坐到了一块石头上，欣赏起了眼前的景色。 “荫高树兮临曲涡……” “微风起兮水增波……” “鱼颉颃兮鸟逶迤……” “雌雄鸣兮声相和……” “萍藻生兮散茎柯……” “春水繁兮发丹华……” 曹丕有感而发，记忆当中的诗句脱口而出，此情此景却让曹操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曹操猛然间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来对于曹丕的了解，终究只是停留在了他表面的作为上，曹丕真正的内心世界，自己从未真正的探寻过…… 曹丕不知道曹操是怎么想的，在他的内心当中，只有对未来坚定无比的信念。 夺嫡！ 只有自己掌握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将一切的不公与不满全都消弭…… 第310章 真亦假，妻与妾 第311章 真亦假，妻与妾 五月，曹操在邺城进位为国公，在天子使者的注视下，魏国正式成立，邺城内的百姓见证了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曹操正式脱离了大汉的形式拘束，麾下文武皆有封赏，左右亲信风光无两，刘备和孙权得到消息后各自有了不同的想法…… 曹丕安然地待在了自己的五官中郎将府中，他沉默寡言的样子让众夫人颇为担忧，以至于忘却了后院当中多出了一个马云禄。 马云禄被关在了府邸后院闲置的屋子内，由校事府的暗探严密监视、寸步不离，曹丕对马云禄没有产生什么邪恶的念头，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卖出一些破绽，来逼迫潜藏在邺城内的绣衣使者贸然行动。 丁仪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中伤曹丕的机会，他在曹植的默许下捏造了曹丕被马云禄色诱卖国，乃至意图谋逆造反的罪名。 在曹操派来的女官验明马云禄的清白之身后，曹丕淡然地向曹操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曹操毫不客气地责罚了丁仪，曹丕也算是浅浅地为重伤未愈的卢毓和李列报了一次仇。 后院内传来了马云禄一个人的咆哮声，步练师无奈地走出了房间，冲着门外等待的曹丕报以苦笑。 “她还是不愿意妥协……”步练师叹气道。 “没关系，这种事情急不得的。”曹丕摸了摸步练师的头发，微笑着回答道，“咱们只需要放出鱼饵等待大鱼上钩就好了，就是我这个烂的不能再烂的名声，又要被子建他们大做文章了。” “丞相那里已经惩戒过丁仪了，他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自讨苦吃……不过你的猜想准确吗？诸葛亮真的会安排内应来到邺城吗？”步练师疑惑道，她不愿意相信身为情报机构先驱的校事府还会落后于偏安一隅的巴蜀势力。 “和诸葛孔明有关的事情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咱们也得想办法将手伸向成都了……”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清楚诸葛亮绝对不会什么事情都不做，自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去应对。 “我已经知会过季重了，校事府会重新在邺城布下暗探，严格审查出现在邺城的生面孔。”步练师幽幽地说道。 “诸葛亮有黄月英，我曹子桓有贤内助师儿，我不惧他分毫。”曹丕认真的表情逗笑了步练师，步练师敏感地发现了曹丕言语当中的漏洞。 “你怎么知道诸葛亮有个贤内助夫人的？你说的那个黄月英长得漂不漂亮？”步练师低声询问道。 “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她定然无法与师儿相比，我也不似那人一般，有着爱好人妻的癖好……”曹丕哈哈一笑，他当然清楚步练师在担忧什么，不过，我的信誉度已经低到和曹操一样了吗？ 步练师投来了不信任的目光，马云禄在后院的出现让步练师有着不详的预感，步练师乌溜溜的大眼盯得曹丕尴尬不已，曹丕只好立刻转移话题。 “幽州的校事可以多派些回到邺城来，那里有公孙先生和兄长在，可以不必担忧外人染指。”曹丕快速说道。 “好……我会和郭济言明此事的。”步练师点了点头，“你要常与大家书信联系，时刻掌握好各地的消息。 “我会的……我先进去看看她吧。”曹丕点了点头，步练师缓缓地离开了后院。 曹丕最近的确和各位亲友加深了联系，远在幽州的张燕、赵云，近在邺城的甄尧、陈群，他们都收到了曹丕礼节性的礼物，这些人不约而同地有着同样的感觉，曹丕开始在这场明争暗斗中逐渐发力了。 马云禄身着蜀锦缎服，饮食起居全部由张宁手下的女性扈从照料，看起来像极了曹丕新纳的一房夫人。 “你们在我的饭菜里究竟下了什么毒？”马云禄看到曹丕后愤怒的质问道。 “你怎么还是这么大的火气，药力看来还是不够啊……为了防止你对我下毒手，这不是必需的嘛。”曹丕淡淡地说道，这种类似于十香软筋散的药物要归功于校事府的御用医师樊阿。 曹丕没有让马云禄戴上锁拷的原因很简单，他希望外界的人彻底把马云禄当成自己的夫人来看待，这样绣衣使者才会放下警惕去接触马云禄，从而让校事们抓到把柄……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妥协的！”马云禄恶狠狠地瞪着曹丕说道。 曹丕从案桌上拿起了饭菜，不怀好意地看向了马云禄。 “你也是个情报人，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呢？成日凶巴巴的，谁会娶你为妻啊？”曹丕吐槽之余，内心里对平行世界里的赵云投去了关切的问候。 “要你这个淫贼管！我就是爱发脾气，你能把我怎么样？”马云禄气鼓鼓地回答道。 “那是你自己来，还是我用我自己的手段。”曹丕将碗筷递向马云禄，马云禄冷冰冰地从曹丕的手中接过了碗筷，她可不想再被曹丕强行撬开嘴巴了。 曹丕安静地看着马云禄将饭菜全部扫荡一空，这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就对了，每日都饿着肚子怎么有力气发火呢……好像你们马家人脾气都不太好，马超见到我也和疯狗一样。”曹丕收起餐盘，在马云禄的骂爹声中离开了房间。 骂爹可以……骂娘可不行…… 曹丕刚一出门，就见到孙尚香、袁姝以及吕玲绮飞快地逃离了自己的视线，曹丕见状只得摇头苦笑…… “她见到别人就发火，一见到淫贼便收敛了不少……这件事定是八九不离十了。”孙尚香率先开口道。 “你怎么能这么称呼夫君呢？”袁姝扁了扁嘴不悦道。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她穿的衣服都比咱们的要好……你就看吧，将来这个妖女定要在后院中作威作福，她第一个欺负的就是你这样的白莲花！”孙尚香恨恨地说道。 “你才是白莲花！”袁姝和孙尚香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吕玲绮想起昨日和曹丕共度良宵时，曹丕放在桌案上的那枚发簪，她现在终于愿意相信孙尚香说的话了。 第311章 十二策，荀公达 第312章 十二策，荀公达 六月，邺城接到了前线的急报，曹丕和曹植二人被曹操叫到了身边。 “孙权这竖子居然趁着我在邺城的这段时间偷袭皖城，皖城已经失守，庐江太守朱江身死殉国……你们二人认为应该如何处置。”曹操沉吟道。 曹丕沉默不语，他知道曹操早已做好了决定，自己缓进的策略自然不会在曹操的考虑中，多言只会自讨没趣。 “吴寇贼胆包天，我军必须立刻出击。”曹植沉声回答道。 曹植在面对这种直接的考验时，表现出了极为自信的态度，他随即向曹操讲述了自己的策略，曹操听闻后大为赞赏。 曹丕听到曹植的建议后唏嘘不已，他非常清楚，这一定是杨修的主意。 七月，曹丕在吩咐手下人看管好马云禄后，便随着曹操一同前往皖城作战，曹操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将曹植留在邺城。 曹植在曹操临行之前写下了名篇《东征赋》，在曹丕的面前狠赚了曹操的一波宠爱，曹操为曹植遴选官吏，将左冯翊邢颙迁为了曹植的家臣。 曹丕对于曹植的主动出击选择了沉默，他只是要求吴质和朱铄稳定冀州的局面，妥善安排新入邺城的校事。 身在合肥的张辽得到皖城失守的消息后，立刻在硖石以南筑起了一面堡垒来作为合肥的前哨站，时刻等待着曹操的命令。 八月，曹丕一路舟车劳顿，在曹操之前赶到了合肥城，当他见到张辽身穿着辽西之战时所特制的盔甲时，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文远将军，看来你对辽西的事情念兹在兹啊……这么长时间也没与我来信一封，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啊？”曹丕见到张辽后调笑道。 “合肥四战之地，孙权虎视眈眈，辽不似公子那般有雅兴。”张辽微笑回应道。 曹丕听到张辽的话语后一脸尴尬，看来张辽已经通过军中关系，知道自己纳妾马云禄的假消息了。 虽然这则假消息的传播有利于曹丕在邺城的安排，但曹丕还是希望张辽可以将自己当做明主来看待，明主可不能有好色这样的严重缺陷…… 曹丕权衡利弊后直接向张辽讲述了有关马云禄的事情，在张辽的哈哈大笑声中，曹丕才暂时摆脱了淫贼的名声。 高顺、关羽、张辽以及徐晃是曹军当中不可忽视的一股中坚力量，在曹丕多年来的悉心维持下，众将一直对曹丕保持着支持的态度，这也是曹丕率先锋军赶赴合肥的重要原因，他需要时刻维持这个关系，为了自己的夺嫡之争积蓄力量。 “文远将军若是喜欢，我便派人将三日的勋章送于将军。”曹丕期待地说道，他非常希望张辽能够收下这份礼物。 “五官将的好意我心领了……辽更希望通过自己的本领来擢取勋章，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张辽轻描淡写地拒绝道。 曹丕闻言也不气馁，他知道这是一种良好的开端，张辽愿意将这套铠甲穿在身上，说明还是很认可自己的…… “将军……见过五官将。”张辽麾下的亲兵走入营帐，在见到曹丕后立刻抱拳行礼。 “什么事这么着急？”张辽看着亲兵焦急的面庞发问道。 “尚书令病重，丞相恐怕不能亲赴合肥了。”亲兵苦笑着说道。 曹丕闻言大惊失色，当他打算赶回后方时，却意外地见到了荀攸的亲信。 “公达先生得了什么病？”曹丕急切地询问道。 “……主公在五官将离开后便呕吐不止，自觉时日无多了。”荀攸的亲信悲伤地说道，“丞相寻来了许多医师都无济于事，仲景先生远在许都，没有十余日根本赶不过来……” 曹丕颓然地站在原地沉默不语，自从建安初开始发展的医学院拯救了数以万计百姓和士兵的生命，却无法影响如戏志才、郭嘉和荀攸等人的命运，这种无力感让曹丕犹为不爽。 “这是主公让我交付于五官将的。”荀攸的亲信将一个厚厚的卷轴交给了曹丕，曹丕打开卷轴后见到卷首赫然写着“荀攸策”三个大字。 曹丕没有心情去品味后世亡佚的十二奇策，他知道荀攸去世后对自己安稳控制豫州派士族有多么大的影响，最关键的是，荀攸本来可以发挥更大的才能，对吴作战若是有荀攸的帮助，自然会比历史上要轻松不少…… “主公希望五官将可以不负荀令君和子昭公子的志向……”荀攸的亲信喃喃说道，曹丕紧握卷轴重重地点了点头。 …… 曹操下令全军缟素，护送荀攸的灵柩撤退邺城，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处理皖城的事情，他将全权事宜都交付给了驻守合肥的张辽。 身边的亲近之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这让曹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上苍真的不愿意庇佑我曹孟德一统天下吗？ 曹操泪流不止，他脑海中接连出现了戏志才、郭嘉、荀攸还有荀彧的面庞，所谓孤家寡人的感觉不过如此吧…… “五官中郎将求见！” “让他进来！” 曹操快速擦掉脸上的泪痕，随后就见到了一脸严肃的曹丕，曹丕的手中拿着一个瓷瓶。 “见过丞相……我认为公达先生的死有蹊跷！”曹丕立刻向曹操说明瓷瓶内装着的是一种毒药。 这种毒药是由绣衣使者传播到中原之地的，服用此毒药后出现的症状与荀攸临死前的症状几乎一模一样，曹丕是在追赶曹操的路上才得到了校事府传来的情报。 “你的意思是说……刘备派人来对公达下毒？”曹操冷声询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个毒药虽然露面不过三月，但监察司……和校事府都能配制。”曹丕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道。 “给我查！若是有人刻意谋害公达，我定要诛他的九族！”曹操暴怒而起，曹丕立刻领命而去。 每日餐饭的制作和运送是经过校事府监督的，这方面恐怕是动不了手脚，否则自己和曹操都要遭中了…… 曹丕瞬间将目光锁定在了荀攸亲近之人的身上，只有这些人有机会下毒！ 今日只有一更最近事情很多书友大大们见谅 第312章 绝命毒，舌如刃 第313章 绝命毒，舌如刃 跟随荀攸出征的全部亲信被曹丕押入了校事府的监牢，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人的情绪是很容易崩溃的。 曹丕回到邺城后就一头扎入了监牢内，他昼夜不眠地逐一审问着每一个人，力求获得一些破局的线索。 “姓名？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在公达先生身边待多久了？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曹丕机械性地重复着每一个问题，被询问者或多或少都会流露出畏惧的表情，时间过得飞快，审问工作却迟迟没有进展。 曹丕的双眼充满血丝，强烈的困意让他只得一杯又一杯地将茶水灌入肚中，就在曹丕刚审完一遍打算小憩的时候，一个文士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喊叫声。 “曹子桓！我好歹也是公达先生请到府邸内做事的！如今公达先生尸骨未寒，你就要这样对待我们吗？”文士怒声喝骂道。 “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曹丕邪火蹿升，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我要为公达先生守灵！你不能毫无缘由地将我关在此处！我们又不是你的犯人！”文士胆气十足，丝毫不畏惧曹丕阴冷的目光。 “五官将息怒！林先生不知道校事府的职责，他刚从荆州来，不知道校事府的职责……”一黑脸士子赶忙打起了圆场，他不停地拽着林先生的衣袖，林先生将头撇到一旁去，嘴里依旧骂骂咧咧的。 曹丕冲到林先生的面前，恶狠狠地给了林先生几个大嘴巴，林先生头昏脑涨，脸上顿时出现了几个血印子，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连带着几颗牙散落在了阴寒的地面上。 “这是校事府！抓你们过来自然有缘由！尚书令之死是下毒所致，你们这些人都有嫌疑！所以，你最好乖乖地待在这里听我们的安排，等事情调查清楚后，我自然会放你们回去……”曹丕收起拳头，林先生一改狂妄的样子低下了额头闭口不言。 “……公子，丞相要见你。”吴质来到曹丕的身边低声耳语道。 曹丕冷哼一声离开了监牢，校事们将这群人带离了审讯厅，在众人分监离别之时，黑脸士子冲着林先生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曹丕在曹操的身边见到了曹植、杨修以及丁仪，四个人看到曹丕展露出了截然不同的表情，盛怒的曹操率先朝着曹丕发难。 “调查清楚了吗？公达是否是被别人毒杀的？”曹操板着脸询问道。 “樊阿从公达先生的身上找到了下毒的痕迹，应该是借由茶水投毒的……”曹丕低声回答道。 “应该？我要确定的结果！公达之死是你们的无能！司马懿呢？怎么不在你的身边？”曹操扯着嗓子询问道。 “仲达在处理公达先生的丧事，审问这些犯人不需要他……”曹丕无奈地回答道。 荀攸死后，一些豫州士族对待曹丕的态度发生了轻微的变化，陈群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些人的变化，他借由荀攸丧事帮助曹丕稳定着豫州各士族的情绪，司马懿身份特殊，被陈群留在了荀攸府一起干些琐碎的事情…… “德祖，那瓶毒药你们监察司可以配制吗？”曹操望着杨修的面庞询问道。 “这种毒药所需的药材比较稀缺……监察司不能大批量的制作。”杨修犹豫道。 “丞相，我认为这件事定然和校事府中人有联系！我愿意派人前去调查！”丁仪怨恨之气毫不收敛，落井下石之意昭然若揭。 曹操沉默之时，许褚躬身来到了曹操的面前，他的话语让曹丕顿感不妙。 “校事府吴质求见。” 曹丕犹豫的眼神让曹操颇为不解，当吴质身后的两个人出现在曹丕面前时，曹丕豁然开朗。 这是要算计我了啊……监察司？绣衣使者？还是那个许久没探头的家伙？ 黑脸士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曹操的身前，他泪如雨下，吴质看着眼前之人迅速的转变悔恨不已。 “丞相，此人名叫马先，是尚书令的门客……他说有线索要提供，不过必须要见到丞相本人才会开口。”吴质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你有什么线索？”曹操厉声询问道。 “丞相！我知道是谁害了尚书令！此人正是曹丕！”马先语出惊雷，曹丕看着他故作悲伤的样子暗暗握紧了拳头。 “你细细道来……”曹操站起身子，右手不经意间摸索到了倚天剑的剑柄，时刻观察着曹丕的表情。 “林先生！就是曹丕将毒药交给了林先生！是林先生下的毒！”马先惊恐地看着曹丕，身子不断向另一侧移动，好似曹丕下一秒就要杀人灭口一样。 在马先描述的谎言中，他在夜晚闲逛之时见到了神秘会面的曹丕和林先生，曹丕将毒药交给了林先生，林先生便暗暗摸向了荀攸的房间，马先害怕自己多嘴会引来杀身之祸，直到刚才曹丕前来的时候，他才想到了现在这个可以见到曹操的办法。 “我为什么要害死公达先生？”曹丕怒声质问道。 “……因为你要让司马懿代替尚书令，你说过‘尚书令不死，仲达无起身之日’。”林先生忽然开口道，“你还说过，你将来一定会调查这件事，到时候让我表现的激烈一些，最后你再想办法把这件事栽赃给临淄侯……” 曹植大惊失色，吴质懊悔异常，曹操抽剑沉思，丁仪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杨修一言不发…… “你为什么要妥协于他？”曹操瞪着双眼询问道。 “我若是不答应他……我的家人就会死，刚才是马先劝说我，我才能鼓起勇气……丞相，我罪孽深重请求一死，只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家人。”林先生顿时哭出了眼泪，漏风的牙齿没有给他卓越的表演拖后腿，反而更显凄凉。 “放你母的屁！你们一唱一和的在这里编排我，有什么证据！”曹丕勃然大怒，“公达先生将毕生所学之策法托付于我，岂能容你们在此抹黑他的名节和我的清白！” 曹操陷入了思考，林先生所说的动机实在很难让曹操信服，在曹操的认知里，曹丕绝对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更何况曹丕若是真的毒杀了荀攸，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提出调查之事呢？为了构陷曹植……真有必要这样做吗？ 明日恢复两更，身心俱疲。 第313章 真袁买，假显雍 第314章 真袁买，假显雍 曹操沉默地看着几人，曹丕面色铁青，若非有杀人灭口之嫌，他早就将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家伙给斩杀了。 “证据我当然有……”林先生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曹丕见到香囊上的展翅雄鹰震惊异常。 这不是袁姝送给自己的香囊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此人的手中？ “这是袁绍之女，你的妾室袁姝赠于你的香囊……是你给我的，我与司马仲达对接的信物。”林先生冷声说道。 曹丕眯了眯眼，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 “姝儿，你想什么呢？你最近总是坐在这里发呆，可是有什么心烦之事吗？”甄宓走到袁姝的面前轻声询问道。 袁姝听到甄宓的话语心中一颤，紧握在手的木梳掉落在了地面上，甄宓将木梳捡起，放在了袁姝的手中。 “这是夫君送给你的木梳吧，收好了……”甄宓温柔地说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最近校事府的事情比较多。” 池塘内的鱼缓缓游动，清澈的水面映射着袁姝娇柔的面庞，甄宓见状后缓缓起身，正欲离去。 “姊姊，你知道显雍吧……就是我的弟弟。”袁姝忽然叫住甄宓询问道，她的眼中闪出了一丝犹豫。 “我知道他……怎么了？”甄宓疑惑道。 袁买不是和袁熙一起葬在邺城北郊的山边了吗，袁姝为什么忽然要这样问自己呢？甄宓正在思考之际，她忽然间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话语。 “显雍没死，前几日我出门买花种的时候……看到他了。”袁姝幽幽地说道。 …… “你们真是好厉害的手段！居然都摸索到我夫人的身边了。”曹丕冷眼看着林先生和马先说道。 “丞相！我该死！但曹丕所做的事情绝对是真的啊！你要相信我！”林先生不断地磕头，嘴中不停地说着自己下毒的无奈。 曹操举起倚天剑，寒意森森，林先生倒在了血泊之中，双眼瞪得浑圆，脸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害死公达……你死十回都不够偿命。”曹操喃喃说道，他的视线一直聚焦着曹丕的面庞。 曹丕对这个明知必死也要栽赃自己的林先生恼怒异常，他现在必须要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丞相，我愿意调查这件事的真相来自证清白。”曹丕严肃地说道。 “……三日时间，找到证据。”曹操面无表情地说道。 “唯。”曹丕点了点头，视线扫射向了故作恐惧的马先。 “丞相，为了防止五官中郎将杀人灭口，马先应该由我们监察司关押。”丁仪压抑着自己的喜悦说道。 “若要审问，你必须在场。”曹操摆了摆手，曹丕瞥了一眼曹植三人后躬身告退。 …… “姝儿，这件事你可不能开玩笑，袁买不是很早之前就死在邺城了吗？”甄宓震惊道。 “显雍去世的时候，父亲才刚刚离世，我没有见到他本人……没有见到他下葬的场景。”袁姝轻声说道。 “他是怎么说的，让你做什么？”甄宓焦急地询问道，她知道袁姝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那个人叫我阿姊，他长得太像显雍了，显雍长大以后一定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袁姝双眼通红，眼神呆滞地说道，“母亲若是还在世，一定能认出他来的，他就是显雍。” 甄宓看着袁姝逐渐疯狂的样子连忙好生安抚，这种自问自答，无法相信自己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曹丕前来。 甄宓轻声将袁姝刚才说过的话语转述给了曹丕，曹丕立刻就明白袁姝是被人给骗了。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用心险恶，利用袁姝对已故亲人的思念，来达到中伤自己的目的，这样的连环计像极了还未找寻到的那个幕后黑手的做派。 “姝儿，显雍已经去世了……不要再抱有幻想了，那个人不可能是显雍。”曹丕摸着袁姝的头发，袁姝泪如雨下。 “可是……他真的太像显雍了，他还知道我们一起放风筝的事情，他都知道的……”袁姝崩溃地说道。 “如果显雍还在世，他为什么迟迟不来与你相认呢？而且，他又怎么会让你把香囊偷出来呢？”曹丕长叹一口气说道。 “……你都知道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对不起……”袁姝吞吞吐吐地说道，曹丕只好继续安抚着袁姝的情绪。 袁姝冷静下来后，开始懊悔地向曹丕描述“袁买”的样貌特点，那种鬼迷心窍的感觉终于在曹丕的宽慰下烟消云散。 曹丕叮嘱袁姝，若是“袁买”再来找她，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王越，曹丕找寻到王越说明缘由后，就快速赶往了校事府。 …… “德祖，这件事是你的手笔吗？”丁仪凑到杨修的身边坏笑着询问道。 “自然不是……我也不知道是谁想要害他。”杨修摇了摇头回答道。 “那咱们真是撞了大运了，荀攸本来就支持着曹丕，这回他的死反而能给曹丕带来麻烦，咱们可以安心等待着曹丕被丞相责罚的消息了。”丁仪得意地说道。 “你就不在意此事是何人所为吗？”杨修叹气道。 “不是绣衣使者就是那个人了……我猜还是那个人，绣衣使者救马超的妹妹也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劲，这件事看起来和她也没有什么关联。”丁仪无所谓地说道，“反正又不是冲着咱们来的，管那个人是谁呢，咱们还得谢谢他呢……” “咱们还是盯紧这个叫马先的吧，若是能从他身上挖出那个人的消息，也能了却丞相的心愿。”杨修正色道，“你可不要忘了，丞相对于伤害仓舒公子的这个人一直都怀恨在心呢。” “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咱们也要想办法找到那个人，还是德祖机智。”丁仪恍然大悟，由衷地赞叹道。 “我去知会子建，你要小心……”杨修在临别前对丁仪叮嘱道。 “小心？”丁仪仅存的一只眼显露出了迷茫。 “万一那个人要来救马先呢……曹子桓若是查不出什么线索，势必要来找马先，你能保证马先什么事都不知道吗？”杨修解释道。 “我明白了，还是德祖考虑的周全……我也去审审这个家伙。”丁仪点了点头，二人在街巷的拐口处分道扬镳。 第314章 篮打水，海捞针 第315章 篮打水，海捞针 “袁买”多半是不会再去找姝儿了，我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查马先的真实身份才是当务之急！ 曹丕火速来到了校事府的监牢内，他仔细地看着先前审讯的口供，试图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冀州人……无父无母，有一个弟弟在曹洪的手下当兵。”曹丕筛选出了仅有的信息，询问着那些被囚禁的荀攸亲信，得到了众人肯定的回答。 “五官将，你就饶了我吧……我都说了，马先这家伙很早就在主公手下做事了，真的没有骗你啊。”一个荀攸亲信无奈地说道。 “马先的弟弟你见过吗？”曹丕没有理会此人的央求，现在是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的时候，尽管这些人为同伙的概率极低，曹丕也不能轻易将他们放走。 “我和他不熟的啊……我们从来都是碰面了客套两句，他这个人从来不与别人多说话的，除了那个姓林的家伙，那个人是他推荐给主公的。”荀攸亲信无奈地回答道。 曹丕接连问了几个有关马先身份的问题，无一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曹丕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看来马先早就为了这一刻做好了准备。 此人定是杀害曹熊，使曹冲昏迷不醒的凶手派遣而来的棋子，目前可以排除绣衣使者的可能性了…… 这么多年了……为了这一天等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看来真是细思极恐啊…… 曹丕失落地离开了监牢，一直跟在曹丕身后不说话的吴质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公子，是我的失误……”吴质低下头无比懊悔地道歉道。 “……季重，你知道吗？此人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安然入眠……他这一次可以接触到姝儿，下一次就有可能威胁到我的其他家人。”曹丕微笑着说道，“他既然主动露面了，这便是好事，咱们抓住他的机会就更大了……” 吴质重重地点了点头，无比真诚的信任让他心中一暖，吴质想要为曹丕鞠躬尽瘁的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曹洪那里的情况你清楚，我不可能明着去调查他的士兵……你和彦才要想办法查一查马先的弟弟。”曹丕拍了拍吴质的肩膀说道，“传信给郭济和史阿，让他们也查一下马先和他弟弟的真实身份。” 吴质领命而去，曹丕带着耿黑塔前往了监察司的驻地，审问马先之事迫在眉睫！ 曹丕是第一次进入监察司，在暗探们复杂的目光中，曹丕见到的第一个熟人是杨修。 “我猜到你一定会来这里的，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杨修微笑地说道。 “丁仪在审问马先吗？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啊……”曹丕板着脸没有理会杨修投来的善意，立场的不同让曾经的挚友失去了往日的情意。 “我带你去。”杨修踱步带领曹丕前往了监察司的地牢。 监察司多年以来在曹操的支持和丁仪的手段下积蓄了不少的财富，看着监察司内的陈设，曹丕对于曹植身后的力量有了一个笼统的认识。 “母的！你这小子还真是嘴硬啊……” 曹丕刚一进入地牢，就听见了丁仪愤怒的声音，他不一会儿就看到了浑身血迹的丁仪和昏死过去的马先。 “哟！五官将怎么有空来看望我啊。”丁仪露出了嘲弄的神情，手中的皮鞭轻快地挥舞了起来，“我先帮五官将收拾一下这小子，一会儿你也好审问他……我一直都相信，五官将不是杀害尚书令的凶手。” 铁门刺耳的声音回响，曹丕冷笑地走到了丁仪的身前，一股刺鼻的味道冲入了曹丕的鼻腔内。 一边吸五石散一边对马先行刑，这死瞎子还真是个变态啊…… 丁仪看到曹丕默不作声更加狂妄，他咧着嘴本想再行嘲讽，却被杨修拉到了一旁。 “五官将可以开始了，我让人把他弄醒。”杨修挥了挥手，士兵朝着浑身血污的马先倒了一大桶清水，马先打了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 “嘿嘿……五官将应该是见到袁夫人了吧……这种滋味好受吗？”马先露出了僵硬的笑容，“当年你就是这样骗得袁本初父子团团转的，‘曹子桓谢袁二公子赠妻之恩’，邺城的百姓们现在还经常提起这件事呢。” “想逼我杀你？我可太清楚你们的把戏了……”曹丕笑着摇了摇头，他从马先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畏惧。 “五官将想问什么就问吧……让我听听，你查到哪一步了？”马先轻蔑地说道，他的气息虚弱，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我已经找到你弟弟了。”曹丕猛然说道，他想通过测试马先的反应，来断定这件事和马先的弟弟有没有关系。 “我弟弟？哈哈哈哈，他早就死了……你不会当真以为，我的弟弟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吧。”马先放肆大笑，整个监牢内传来了激烈的回声。 “你的演技的确很不错，但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曹丕沉声说道，“这件事和你弟弟有很多的关系，我猜假扮袁买的那个人也是你弟弟吧。” 马先心中咯噔一响，他面部的抽搐让曹丕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挨太多打了，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了……”马先喘着粗气自嘲道，丁仪听到马先的话语后悔异常，早知道就不严刑拷打马先了，现在反倒是让曹丕捡了个便宜。 “邺城就这么大……找到他不难的。”曹丕轻声说道。 “找不到的……你！”马先话说到一半，瞬间开始全身抽搐，他的嘴角泛出了白沫，“骗子！骗我……” 曹丕对于眼前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了，果真是那个家伙！ 马先死了，和曹九、高柔的死法一样，曹丕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嫌疑，但他却不甘心！ “人可是死在你手上的，我要受罚了……一定会拉上你丁曹掾的。”曹丕转身离去，丁仪的药劲消退，泛红的脸颊上露出了极度愤怒的表情。 “德祖，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丁仪无奈地说道。 “如实禀告吧……看丞相如何处置了。”杨修轻轻地摇了摇头，追上了曹丕离去的步伐。 第315章 探蛛丝，寻马继 第316章 探蛛丝，寻马继 天色已暗，冷风呼啸。 “子桓，我们监察司会帮你一起寻找马先的弟弟的，你可否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呢？”杨修询问道。 “子建会允许你这么做吗？”曹丕笑着回绝了杨修，杨修看着曹丕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回到府邸后，曹丕在书房内辗转反侧，各位夫人在甄宓的劝阻下没有去打扰曹丕，曹丕昏昏沉沉地在思考中睡去。 第二日正午，曹丕得到了吴质等人汇总而来的消息，马先的确有一个弟弟在曹洪的手下当过兵，不过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个人名叫马继，这是曹丕唯一获得的或许有用的消息。 “这么多年了……马继或许早就改名换姓了，以那个人的思虑，他是不会出这种纰漏的……” 曹丕烦躁异常，线索断了以后，想要找到马继变得难上加难，几年前的无力感再次环绕在了曹丕的身边。 “他真的太像显雍了，他还知道我们一起放风筝的事情，他都知道的……” 曹丕忽然站起了身子，他想起了袁姝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关键信息，此人知道自己和袁姝、袁买一起放风筝的事情，这就说明有个曾经在袁府当差的人向马继透露过这个信息。 这个人一定很熟悉袁买，在此人的教导下，马继才能成为袁买，这个人很有可能是袁买的身边人，家丁、仆从、护院，这些人都有可能…… 得知这个一手消息的人不可能是马继，按照年龄来说，马继肯定和袁买出生的年岁相仿，这样袁姝才会认错人。 若是袁买身边真的有年龄相仿的人，那在袁姝见到此人时，一定就能发现此人的破绽，所以，这个有着一手消息的人会不会是马先呢？ 曹丕急忙去后院内找到了袁姝，袁姝此刻还在为偷香囊的事情而自责，他看到曹丕急匆匆地过来找寻自己，急得掉下了好几滴眼泪。 “姝儿，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你要帮我去辨认一个人。”曹丕拉着袁姝的手温柔地说道。 袁姝坚定地点了点头，在曹丕的带领下，耿黑塔驾车再度前往了监察司内。 马先的尸体被带到了袁姝的面前，在丁仪不爽的眼神中，曹丕紧紧握住了袁姝的柔荑。 “姝儿，你不要害怕，你仔细瞧瞧……此人你认识吗？”曹丕轻声询问道。 袁姝强忍着呕吐的感觉瞥向马先的面庞，在干涸的血液下，马先的面部表情极度狰狞，袁姝看了许久后还是没有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 “我见过他……他是父亲的亲兵。”袁姝在一阵咳嗽和干呕后轻声对曹丕说道，“显雍曾经在邺城内游玩的时候遇到了一对难民兄弟，在他的苦苦哀求下，父亲才将这个年长的人收入麾下的……他很感激显雍，时不时就会来给显雍送些小玩意儿。” 果真如此！马先熟悉袁买，所以年龄相仿的马继就能活成袁买长大后的样子！ 曹丕激动地带着袁姝离开了监察司，耳尖的丁仪思忖半晌后同样离开了监察司，驾马去了曹植的府邸。 曹操安顿袁绍家人的府邸是曹丕前去的第二站，当年刘氏将袁姝献给曹操以求庇护后，袁府旧人全部被曹操安顿在了这里，如今刘氏早已亡故，府中人仅仅依靠着微薄的月俸艰苦度日。 “是小姐回来了！”一个年迈的老者高呼道，不一会儿的功夫，府邸残破的旧院内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大都为袁绍的遗孀以及下人…… 曹丕在人群当中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很多人见到曹丕后连忙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表情，他们恭敬地低下头等待着曹丕率先开口。 曹丕没有先行询问有关马先、马继兄弟的事情，他招呼来了耿黑塔低声耳语了几句，随后就与这群人聊起了府邸内的一些琐事。 府中人看见曹丕随和的样子逐渐放下了警惕，府邸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温馨了起来。 “老丈可知马先和马继兄弟二人现在身在何处？”曹丕笑着询问道。 “原来公子也知道他们兄弟俩啊，马先在丞相来到邺城后就一直住在院中守卫着大家的安全……七八年前吧，他告诉大家自己要去许都另谋出路……”袁府的老管家唏嘘道。 “那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吗？马继呢？”曹丕追问道。 “偶尔会回来一次，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他的变化还是挺大的，听马继说是在许都大学读了几年书……”老管家随即说道，“马继这小子在马先离开邺城后就去了曹子廉手下当兵，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至少他现在清楚马先缘何而憎恨自己了，他临死前的话语说明他一定是被邺城内潜藏的那个人给蒙骗了，此人好像很善于利用这些小人物来满足自己的野望…… “我半年前还见过马继兄弟呢，他没有穿铠甲，应该是不在官军当中做事了。”一个中年男子笑着说道。 “这位兄弟是在哪里见到的马继？”曹丕立刻询问道。 “……在邺城赌场那边，说来奇怪，我当时在唤他名字的时候，他很慌乱地逃跑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中年男子苦笑道。 曹丕眯了眯眼，府门外来了许多校事，他们在李虎的率领下给袁府带来了许多的财货，袁府中人感激涕零，连忙感谢起了曹丕和袁姝。 曹丕婉拒了在此处用饭的请求，他带着袁姝告别了袁府众人，袁府众人目送二人一同上了马车。 “谢谢你……”袁姝倚靠在曹丕的怀中轻声说道。 “是我对大家照顾的太少了，以后他们遇到什么困难你都要告诉我……”曹丕微笑着说道。 马车缓缓离去，消失在了夜色中，曹丕将袁姝送回府邸后，换了一身黑衣来到了袁府门外。 “主公，你说的那小子我刚才也留意到了……他刚才感谢你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李虎凑到曹丕的身边说道，“这周围都是咱们的人，若是马继那个家伙真的在院子内，咱们一定可以捉到他的。” 曹丕轻轻地点了点头，府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偶尔有几只鸟雀扑腾而起。 第316章 夜未央，路漫长 第317章 夜未央，路漫长 袁平是袁绍的侄子，邺城城破时他才只有五岁，父母双亡的他没有选择回到汝南跟随名存实亡的袁绍宗族，而是留在了这片充满悔恨的土地上。 方才袁平在见到曹丕的时候明显流露出了揶揄之色，在他看来，自己的姐姐袁姝是屈从于曹丕，曹丕的小恩小惠不足以抚平他内心的伤痕，更不足以磨平曹氏对袁氏带来的毁灭性伤害。 袁平从年幼之时就立下了光复袁氏一脉的志向，随着年龄的长大，他逐渐对自己越来越失望，直到他在一次酒醉的时候遇到了马先、马继兄弟…… “马兄，曹丕已经走了……你快出来吧。”袁平来到堆积杂物的房间内轻声呼喊，不一会儿马继就从充满积灰的角落中走了出来，发出了阵阵咳嗽声。 “曹丕是来找我的吗？”马继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些许的期待，他看到袁平纠结的表情露出了苦笑，“……看来兄长还是没有逃脱曹丕的魔爪。” “曹丕带着姊姊回来了，他给大家送了很多的东西，我看想要鼓动大家支持我们是不可能的了……”袁平沮丧地说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现在必须要离开邺城去避避风头，按照兄长所说的，只要我活得越久，就越能削弱曹丕的力量，这样曹丕才会和曹植爆发更加激烈和持续的冲突……”马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收起了悲伤的表情。 “马兄，你还会回来吗？”袁平期待地询问道。 “那是自然，虽然兄长死了，但我还会为了袁氏一族贡献自己的力量的，我们兄弟的命是大将军和显雍公子救的。”马继正色道。 “马兄，我一直有个疑问，是谁在帮助你们做这些事……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想为他做事。”袁平抓住马继的衣袖询问道。 “其实……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兄长知道但他不愿意告诉我，我离开邺城后，他一定会找到我的，他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马继犹豫半晌后开口道，在他的心中，袁平是他不可多得的可以吐露心声的朋友。 “难不成是那个暗杀曹熊和曹冲的义士？我一直以为那个人是孔文举……原来他没死啊。”袁平惊讶地感叹道。 “如果我能见到他，我会将你的事情告诉他的。”马继轻轻地点了点头，袁平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随我来，我送你离开这里……”袁平拉着马继的衣袖缓缓前进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长寂静，袁府后的木门发出了嘎吱的声响，马继背着袁平偷来的财货蹑手蹑脚地跨过了门槛，不一会儿，袁平牵着一匹马来到了马继的身边。 “马兄，此去凶险万分，愿我们还能再见。”袁平不舍地说道。 “你是袁氏真正的君子，希望我们在杀尽曹贼后，能一同在邺城内把酒言欢……”马继拱手作别，翻身上马，倏然间看到了不属于袁府内的一道火光。 “不好！马兄快走！我来掩护你！”袁平掏出短刃，冲向了马继身前赶来的校事，马继驾马扬鞭，在袁平的掩护下冲出了校事们的合围。 曹丕惊讶于马继居然有这么高超的骑术，凝血神爪飞将射出，马继的耳侧响起了急促的风声。 “我操！这能让他跑了？” 曹丕不可置信地看见马继低下了身子，凝血神爪沿着马继的背部滑过，马继握紧缰绳，居然在一个拐角后就消失不见了。 袁平手中的短刃自是敌不过校事们的利剑，他微笑地倒在了血泊当中，曹丕看见袁平死后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受伤了……搜索全城，他定然是出不了邺城的。”曹丕看着爪刃上的血迹喃喃自语，李虎连忙点了点头。 …… 曹植兴致冲冲地来到了崔琰的府邸，在丁仪的通报下，他知道了马先和袁氏一族的纠葛。 崔琰是袁绍旧吏，曹植想询问自己的岳家有没有什么建议，从而抢在曹丕之前找到祸乱邺城的幕后黑手。 “季珪公，叨扰了。”曹植恭敬地向崔琰行礼，崔琰微笑着示意曹植入座。 “子建这么晚来找我，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崔琰询问道。 “季珪公可知我兄长正在寻找杀害尚书令的凶手？”曹植直起身子反问道。 “公达智计频出，无奈死于宵小之徒毒害……你来找我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崔琰叹息道。 “毒害尚书令的凶手马先已经找到了，他死在了监牢之中……我们监察司发现这件事与当年暗害我弟子威、仓舒的那个人有关。”曹植一股脑地将曹丕如今的进展全部告诉了崔琰，崔琰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丞相在得知马先死后……是怎么说的？”崔琰抚须询问道。 “父亲将正礼臭骂了一顿……”曹植悻悻地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他希望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崔琰摇了摇头说道。 “父亲希望我们监察司能尽快捉到凶手，因为季珪公了解袁氏，我才会来寻求季珪公的帮助……额，若是我兄长捉不到马继，估计还是会被父亲责罚的……”曹植低声说道，在崔琰面无表情地注视下，他将自己心中的所思所想全盘托出。 “……我恐怕是无法帮你了，我对袁府后宅的事情一无所知。”崔琰摇了摇头，曹植只好无奈地告辞离去。 就在曹植准备离去的时候，听到了崔琰轻微的询问声。 “你是想要捉到凶手……还是想让五官中郎将受到惩戒？” “我从来没想过要暗害兄长，我曹子建做人做事向来都是正大光明的，我不想用那些阴谋诡计……”曹植转过身认真地回答道。 “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崔琰轻轻地点了点头，曹植难掩激动情绪快步离去。 果然还是要对他人保持真诚才是，正礼让我哄骗季珪公，我若是真的这样做，只怕会寒了季珪公的心…… “是个君子……可不是个好君主啊。”崔琰看着曹植离开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站起身缓缓地走到了后院内的一间小木屋中。 木屋内有七八个家丁，他们围绕着一个受伤的男子，屋内烛火黯淡。 “袁起，我现在不想问你，你为什么受伤，为什么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府邸了……马继，你现在告诉我，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 第317章 踏绝境，乘孤舟 第318章 踏绝境，乘孤舟 第三日，小雨，今日是曹丕捉拿凶手马继的最后期限。 邺城内过往的人群会被校事们盘问许久，校事们拿着画像满邺城地寻找着马继的踪迹，整个邺城笼罩着一股压抑的氛围。 “公子，各府邸内的校事传回了消息……没有马继的下落。”朱铄走到了曹丕的身边低声说道。 “和子建相关的人，直接搜家。”曹丕抹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精神能够专注一些。 “……这样会不会引起他们的不满？”朱铄犹豫道。 “他们不会不满的……有人举报他们，这样说就行了。”曹丕苦笑着说道。 朱铄明显能感觉到了曹丕的力不从心，这样得罪很多人的事情若是没有结果，自然会引起公愤的，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选择支持曹植，曹丕这般作为会使得不少人直接来到自己的对立面。 但曹丕现在却考虑不了那么多的事情，若是抓不到马继，自己可就要被曹操责罚了，到时候才是自己真正的危机…… 曹丕独自来到了贾诩的府邸，在贾穆的迎接下，曹丕见到了泡着茶怡然自得的贾诩。 “五官将找我有什么事吗？”贾诩惊讶地询问道。 “你就别装了……现在我火烧眉毛，可没工夫陪着你打哑谜。”曹丕苦笑着说道。 “五官将这就误会我了，我最近都没有去官署，敢问发生什么事了？”贾诩故作无奈地询问道。 “你前两天还和祖开传信呢！信中还提起了我立下的约定！算了算了，你就说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吧。”曹丕收起怒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 “五官将深明大义，你知道的，我不是不趟这个浑水，我是真没有办法啊……一个我素不相识的人背靠一个五官将这么多年来都找不到的人……我怎么会知道去哪里找人呢？”贾诩被撕破伪装后低声说道，同时，贾诩在心中将祖开这个二五仔骂了个狗血淋头…… 曹丕见贾诩也没有办法，只得匆匆离开贾府赶往下一个地方，贾穆见到曹丕离去后凑到了贾诩的身边。 “父亲，好多人已经去丞相府抗议了，再这样下去，五官将恐怕会有灾祸啊。”贾穆低声说道。 “我知道……但我真的帮不了他，这回只能看他的造化了。”贾诩轻声说道。 “仲至在五官将手下，会不会也被波及到呢？”贾穆略带担忧地询问道。 “不会的……青徐耳目应该会常在下邳，丞相也需要靠校事们控制住臧霸等人……”贾诩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 “……父亲觉得，谁会是那个人呢？”贾穆沉默半晌后发问道。 “这件事恐怕只有死去的张绣和孔融以及陛下知道了，从宛城那件事开始，此人就开始崭露头角，是我知道的最为可怕之人……但愿不是我熟悉的人吧。” 贾诩站起身子，终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贾穆，贾穆眯了眯眼，跟随上了贾诩的步伐。 …… 五官中郎将府，书房。 “公子，唤我过来有何事啊？”司马懿挠了挠头询问道。 “你日日都跑去公达先生的府邸，难不成是想要为他守孝三年吗？”曹丕没好气地说道。 “公子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可是依照你的命令去做的……”司马懿揶揄道。 “那两个杀千刀的可是说出了你的名字，别以为你现在能跑掉。”曹丕忿忿地说道，他对于司马懿这种临阵脱逃的作为非常不满，你给我出了那么多的馊主意，在我挨骂挨罚的时候还想着独善其身？ “我……我冤枉啊，我家昭儿才三岁，不能没有我这个父亲啊。”司马懿带着哭腔说道，曹操再怎么样也不会杀了曹丕，可自己这个曹操眼中的佞臣可就不一定了…… “我不冤枉吗？抓凶手抓到了自己的头上，现在已经不是证明凶手是不是我的时候了，而是要将凶手之弟马继捉拿归案，从他的口中得知幕后真凶究竟是谁……只要马继那家伙跑出邺城，那咱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曹丕急切地说道。 “……公子，要不然咱们去监察司看看？”司马懿转了转眼睛建议道。 “他们若是捉到马继，定然是不会藏在大牢里的。”曹丕摇了摇头说道。 “咱们把临淄侯的身边人给绑了……然后逼他交出马继，马继定然逃不出邺城，肯定是被他们找到了！”司马懿恨恨地说道。 “你真是狗胆包天啊！不行，若是将子建牵扯进来，咱们可就没有退路了。”曹丕沉吟道。 二人还在交谈之际，一群士兵来到了曹丕的书房前，曹丕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钟繇，魏公国大理寺卿，主管邺城的刑狱之事。 “钟寺卿，你们这是做什么？”曹丕大惊道。 “奉丞相之命，捉拿疑犯五官中郎将曹丕和五官中郎文学司马懿。”钟繇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不是还有半天的时间吗？”曹丕急忙说道。 “五官将搞出的动静太大了……丞相让我现在就带你去大理寺，五官将就不要为难我了。”钟繇轻轻地摆了摆手，曹丕和司马懿被甲士们带离了府邸。 甄宓见到曹丕被钟繇带走后火速前去联络甄尧和卞氏，步练师在耿黑塔的护送下前往了校事府，公孙玉写了封送往幽州的信件，吕玲绮快步出门赶往了张辽的府邸…… 邺城百姓一片哗然，官吏士子震惊不已，不少人纷纷将这件事传给了身边之人，所有人都在感慨，邺城要变天了！ “母的！又他母的被关进来了！”曹丕来到牢房后破口大骂，无限懊悔于昨夜的失误，“邺城就这么大，我将其掀了个底朝天，马继这厮还能跑去何处呢？” “公子……若是丞相要杀我，你可一定要保住我的命啊。”司马懿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们只是没捉到马继，又不是谋害了公达先生！”曹丕愤怒地说道。 “公达先生……对了！”司马懿听到荀攸的名字忽然坐起身子，“我今日在公达先生的府邸内见到了一个人！” 第318章 崔季珪，心向丕 第319章 崔季珪，心向丕 大理寺，灯火幽暗，处处透露着一股阴冷的感觉。 “是谁？”曹丕赶忙询问道。 “崔琰崔季珪……他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忽然想起来了！”司马懿回答道。 “什么话？”曹丕看着司马懿如同挤牙膏般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的脑袋给拧个一百八十度来出出气。 “‘仲达啊，可一定要保持耐心……’，他是这么对我说的。”司马懿连忙回答道。 “崔琰这是什么意思？”曹丕不解道，他与崔琰交集不深，完全无法领会崔琰的话外之意。 “我也不知道……”司马懿挠了挠头，这般哑谜一样的言语本来被他抛在了脑后，直到刚才曹丕提起荀攸时，司马懿才忽然间想起。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过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最后分别瘫坐在了榻床与地板上长吁短叹。 曹丕无语且无奈，看来自己高低得在这个破地方住上一段时间了…… 崔琰……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 “季珪来我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嘲笑五官将的吧？还是说……你们想趁这个机会招揽我？”沮授不悦地说道，他本来要前往丞相府求情，却被崔琰给拦了下来。 “子辅不必将我视为敌人，我们都是冀州人啊。”崔琰笑着说道。 “丁仪与五官将都是谯县出生，你看看他像豫州人吗？”沮授恨恨地说道。 崔琰猛然间感觉沮授现在的气势像极了当年，袁绍虎踞黎阳对垒曹操时，沮授劝谏时便是这般视死如归的表情。 “子辅随我来……我相信你不会后悔的，丞相不是袁本初，你不必前去送死……”崔琰叹气后转身离去，沮授犹豫半晌后跟上了崔琰的步伐。 崔琰府后院有一个地窖，沮授望着深不见底的黑洞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还怕我害你不成？”崔琰微笑着说道。 “进去就进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君辱臣死，如今五官将身陷囹圄，我沮授可什么都不怕。”沮授借着火光随着崔琰下了石阶，随后就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几条重重的锁链将一个面色白嫩的男子禁锢在一块石板上，男子的嘴中塞满了布团，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这个人是谁？你的府邸内怎么还会有这种地方？”沮授眯了眯眼，流露出了惊奇的语气。 “别忘了……这里原来可是袁谭的府邸。”崔琰淡淡地回复道，“至于此人是谁，我想你应该去问问五官将。” “马继！他是马继？”沮授惊讶道。 “没错，他化名为袁起，在我的府内用护院的身份待了一年的时间，那日他身受重伤回到了府中，恰逢临淄侯前来与我诉说有关他的事情，我这才确认了他的真实身份……”崔琰笑着解释道。 “你想怎么交换？”沮授明白马继越早出现在丞相府，曹丕就能越早被释放，晚个一分一秒，都是对曹丕势力的削弱，毕竟人言可畏啊！ “我只需要子辅给我一个机会。”崔琰正色道。 …… 曹操的书房外围着许褚所率的虎卫，卞氏在甄宓的搀扶下来到了书房的门口。 “夫人，你不能进去。”许褚淡淡地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进去？”卞氏气冲冲地质问道。 许褚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竹简，竹简上写满了人名，许褚用粗壮的手指指了指新鲜的墨迹。 “丞相特意将这份名单交给了我，名单上的人，丞相一律不见。”许褚沉声说道。 “……丞相要如何处置子桓？”卞氏忍住忽如其来的眩晕感询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天气渐凉，夫人还是请回吧。”许褚恭敬地行了个礼，复而回到了书房的正门前。 “母亲不要着急，咱们再想想其他办法。”甄宓搀扶着卞氏刚走到院门前，就见到了沮授带着一大批校事赶到了院门口。 一个年轻男子被枷锁锁住，口中塞满了布团，被校事们带到了书房的门口，沮授的脸庞上写满了兴奋。 “沮授请见丞相！逆贼马继已经被我们捉住了！”沮授扯着嗓子高呼道。 书房门被推开，曹操快步走到了沮授的身前，他不停打量着面容憔悴的马继。 “刚捉到的？”曹操低声询问道。 “说来是误会……五官将命臣秘密审问马继，以防透露出消息被有心之人杀人灭口，所以昨晚马继根本就没有逃跑，这些都是五官将的计策。”沮授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审出什么来了？”曹操不太相信地继续追问道。 “马继与幕后黑手并不认识，他与马先都为袁绍旧识，马先知道幕后黑手的身份，却被丁仪拷打毒发……马继只是因为单纯的忠心于袁绍，才被幕后黑手给利用了。”沮授激动地说道，期间夹杂了对丁仪强烈的讥讽和责问。 “……让钟繇把他放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校事府和监察司要为了捉拿真凶通力合作。”曹操脸色一黑，离开了书房，留下了卞氏和甄宓释然的表情，“与马继相关的人一定不能放过！诛九族！” 沮授清楚捉拿幕后凶手的难度有多大，曹操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不会为难曹丕，这件事情的风波总算是以这样荒唐的处理方式平息过去了…… 曹操面色复杂地离开了丞相府，曹丕都那样搜查邺城各府邸了，怎么可能会提前捉住马继了呢？这次忽然向曹丕伸出援手的人是谁呢？ 这么多前来求情的书信……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啊。 …… 曹丕在沮授的陪伴下被钟繇释放，司马懿畏手畏脚地跟着曹丕来到了五官中郎将府，府邸内站着曹丕熟悉的掾属，以及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季珪公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曹丕轻声询问着崔琰，二人并行前往了书房。 “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五官将的信任，不是吗？”崔琰进入书房后抚须说道，司马懿很有眼色地替曹丕关上了房门，整个书房内仅有他们三人。 “我不太懂崔公的意思，崔公可是子建的岳家，有什么理由要帮助我呢？”曹丕沉声发问道。 第319章 书房话，人心恶 第320章 书房话，人心恶 “不知五官将可还记得崔旻？”崔琰询问道。 “自然……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南下青徐，发现郗虑的叛变，还揍了丁仪那个小人一顿。”曹丕回忆起离开黑山后，遇见墨家众人的时光喃喃地说道。 “崔旻已死，他从来没有代表过我们清河崔氏的立场……之前五官将因为他的事情对我们崔氏多有疏远。”崔琰笑着说道。 “是我太过在意过去的事情了……”曹丕颔首道。 曹丕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赔罪，他心里很清楚，接受这个客套的说辞是为了给双方一个台阶下，当年明明就是你们孤立沮授选择投向曹植的…… “季珪公可是有什么顾虑吗？”曹丕试探性地询问道。 “丁仪做事太过狠辣，有他在临淄侯的身边，我们冀州派寸步难行，早晚都会被他给当成垫脚石的。”崔琰摇了摇头说道。 曹丕没想到崔琰的表态如此直白，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接什么话才是。 “五官将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来这里的事情丁仪很快就知道了。”崔琰笑着说道，曹丕正欲询问，崔琰直接做出了解释，“他在我府中派出了几个暗探，我很清楚的……” 曹丕闻言一愣，机械性地点了点头，崔琰将目光投向了司马懿，司马懿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不予理会。 “感谢季珪公今日仗义援手，季珪公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尽管来找我……若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去找甄叔济。”曹丕看见二人的眼神交流后立刻说道，崔琰得到曹丕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也没有气馁，饭要一口一口吃，今日的谈话算是为将来铺路了…… 崔琰笑着告辞离去，他在离去时还特意冲着司马懿笑了一下，待到崔琰离去后，曹丕特意留下了司马懿，书房内的气氛霎时间活泼了起来。 “仲达，看你的样子很不爽啊……”曹丕坏笑道。 “崔琰这老头利用我向公子传话，刚才还想支我走，真是为老不尊，我还想着他怎么这么好心连去公达先生府邸好几日呢……”司马懿不悦道。 “你若是不在这里，他或许会许诺给我更大的利益呢。”曹丕故作责备地说道。 “公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可是一个牢房内共处的好兄弟啊！”司马懿急道。 “你之前不是挺不情愿的吗？跑去公达先生府上躲清闲……”曹丕吐槽道。 “公子可不能怀疑我的忠心，我与长文一直都将公子视为君父的，钟寺卿在大理寺的时候也是被公子折服，这才让我们住进了最大的牢房呢……就连从刘大耳那里弃暗投明的徐元直都说公子有明主之姿的。”司马懿一连说出了不少豫州派的人物，曹丕自然明白司马懿心中的小九九。 “仲达别把我当成那个人，我不喜欢过河拆桥，崔琰这次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不会亏待他的……像你与季重这样跟随我多年的兄弟，获得的东西要比他们多得多。”曹丕拍了拍司马懿的肩头笑道。 司马懿重重地点了点头，暗自思忖着要把今日的事情全部告诉陈群等人，同时也在心中做出了深深的反思，以后来将官府上班的时候不能再经常摸鱼了！ 曹丕的内心中则是做着另一番的打算，豫州派不能放，元老派常维系，保持曹氏宗亲之间的亲密关系，这些已经不足以让夺嫡之争变得顺利了，冀州派既然主动来投，自己得想个办法让冀州派的士子们更加信任自己才是。 …… “德祖！出大事了！”丁仪慌忙跑到杨修的身边说道，杨修将手中的书卷放下，长叹了一口气。 “崔季珪将马继交给了五官将，还在书房内长谈了一段时间，对吧？”杨修无奈地说道。 “原来你都知道了，那你怎么还坐的这么安稳啊！咱们要赶紧和子建公子商量这件事啊！”丁仪急切道。 “你先不要着急……我这般问你，你愿意将你临淄侯赠予你的奖赏分给吴质吗？”杨修询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了，那个村野匹夫算个什么东西！”丁仪下意识地回答道。 “他若是前来投靠临淄侯，你还愿意吗？”杨修追问道。 “……那我也不愿意，我跟随临淄侯这么多年了，他一个新来的，凭什么抢我的奖赏！”丁仪沉吟道。 “那不就是了，崔琰就算是倒向了五官将，与他来往密切的陈群，手下心腹司马懿肯定也不愿意的……莫说他们了，你觉得沮授那个记仇的家伙会心平气和地与崔琰共分一盏吗？”杨修淡淡地说道。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可崔琰就算没有投曹丕，但他也不再支持临淄侯了，这样对我们还是一件坏事啊。”丁仪悻悻地说道。 “他愿意，不代表其他人愿意……你还记得丞相刚迁到邺城的时候，荀令君他们是如何反抗的吗？”杨修笑着说道，“这里是邺城，终归是冀州人的地盘，他们为什么要去和豫州人分利益呢？丞相器重他们，这是他们的底气。” 丁仪恍然大悟，眉头之上的忧愁削减了许多。 “所以……咱们只需要搞垮崔琰，就能让冀州人彻底依附于子建公子了，对吧？”丁仪独眼之中闪出了恶毒的光芒。 “这件事要依靠你去做了，我去告诉临淄侯，莫要少年意气前去询问崔琰，他对待崔琰只需如往常一般恭敬即可……”杨修面无表情地说道。 “有德祖在，我才能安心……”丁仪笑着说道，杨修谦虚地摆了摆手。 “正礼，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曹子文一直对五官将心生不满，咱们可以想个办法让他彻底倒向临淄侯……”杨修低声说道。 “这个事说难也不难，曹丕的那个妾室，就是孙权的妹妹，一直和曹彰的夫人孙氏关系密切，只要咱们能够离间她们二人的关系，就能中伤曹丕与曹彰的关系……”丁仪挠了挠头说道。 就在丁杨二人讨论孙尚香的时候，殊不知，孙尚香此时正在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 第320章 救尚香，有内鬼 第321章 救尚香，有内鬼 五官中郎将府。 曹丕与掾属们简单地叙述了有关崔琰的事情，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不同的想法，曹丕麾下人员的背景异常复杂，所持的态度也截然不同。 没有人愿意直抒胸臆，正厅内的气氛尴尬异常，董大的呼喊打破了曹丕的思绪。 “主公，关在后院的那个女子劫持了孙夫人！”董大焦急地说道。 “什么？”曹丕急忙跟随董大跑到了后院，他看见马云禄正用着一把短刃架着孙尚香的脖颈，她们的周边围满了惊慌持械的护院和震惊无措的婢女。 曹丕拨开人群缓缓走上前，在马云禄的喊叫声中停止了脚步，孙尚香的眼角处闪着晶莹。 “你这个狗贼在外败坏我的名声，我定要杀了你！”马云禄在见到曹丕后手上不由得加了几分力，孙尚香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不要激动，有什么条件你就说，只要是我能满足的，就一定答应你。”曹丕眯了眯眼说道。 “你别给我来这一套，我只要你的命！你想换吗？”马云禄怒喝道，刀刃在阳光的反射下异常刺眼。 “马小姐，我曹子桓对你还不错吧……既没有饿着你，也没有冻着你，败坏你名声的事情更是无稽之谈啊……”曹丕苦笑道。 “你放屁！我都成你的妾室了！还说什么没有败坏我的名声！”马云禄双臂颤抖，曹丕听到了马云禄的话语后暗自思忖。 她是怎么知道府外传言的呢？送去的药为什么不起作用了呢？短刃又是哪里来的呢？ 府中一定有内鬼！ 曹丕轻轻抬起了头，一个白发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马云禄的身后。 “话套得差不多了吧……”王越的手中剑如鬼魅，飘飘忽忽地斩向马云禄的双臂，马云禄惊慌躲避，不由自主地放开了孙尚香。 曹丕揽过孙尚香后快速拔剑，一剑挑落了马云禄的手中的短刃，周围的护院立刻一拥而上，立刻将想要自尽的马云禄给控制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都快要不会使剑了呢……”王越轻声叹道。 “多谢师父救下香香。”曹丕连忙感谢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你府上的客卿呢。”王越摆了摆手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不知道又跑到何处独自饮酒去了。 随曹丕赶来的众吏皆感到惊诧不已，原来五官中郎将府内还有这样一位神秘莫测的老者。 “香香，你是怎么被她捉住的？”曹丕安抚着孙尚香紧张的情绪询问道。 “我去给她送饭，结果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了短刃……你不是说她服药以后就会没力气吗？”孙尚香嗔怪地说道。 “她的药每日都会服下吗？”曹丕摸着孙尚香的脑袋，转头询问起了任红昌。 “会的……每天我都是确认她咽下去以后才离开房间的。”任红昌蹙眉道。 “那就是有人进入房间做手脚了……此人不仅告诉了你外面发生的事情，还帮你解了毒，送了这柄短刃……我说得不错吧。”曹丕面无表情地拾起短刃质问着马云禄。 “刀是我很早之前就偷来的……”马云禄倔强地说道。 “将她带回房间，多喂几副药……我一会就去审她。”曹丕回身看向司马懿，司马懿露出了坚定的表情，他知道，曹丕现在只能信任他一人了。 遣散众人后，曹丕与司马懿再次回到了书房内，曹丕不愿意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在他和司马懿被关押入狱的这个节点，府中有人想要帮助马云禄脱逃，而这个内鬼定是绣衣使者在府中的眼线。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诸葛亮已经可以策反自己的身边人了吗？ “公子，我们定要快速找到这个人，大家长期互相猜忌，不利于咱们对抗临淄侯……”司马懿轻声说道。 “你陪我入了大理寺，这个人定然不是你……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呢？”曹丕询问道。 “都有可能……”司马懿抿了抿嘴，这样得罪人的无端猜测他可不会轻易言说的。 曹丕长叹无语，他没想到麾下的墨家弟子有一日会用在查自己人的任务上…… 曹丕叫来步练师低声嘱咐几句后，便让司马懿回家等待，看看能不能用钓鱼的方式钓出这个内鬼，他自己则是来到了马云禄的房间。 马云禄被张宁手下的女护院们捆成了一个粽子，她的嘴角处还残留着汤药的污渍，应该是她刚才挣扎时不慎留下的。 “你们先下去吧……”曹丕用手指帮马云禄擦拭嘴角，马云禄努力反抗却没有什么用，“如果我还被关着，你有可能逃离这里，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马云禄决绝地说道。 “你没想到我这么早就被放出来了，你们的计划便落空了……你劫持府中的人自然是要逃跑，可从邺城跑到成都去压根就不可能。”曹丕顿了顿，马云禄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只是不断催促着曹丕杀了自己。 “……也就是说，有人在邺城接应你，这些人就是潜藏在邺城内的绣衣使者。”曹丕忽然撕住了马云禄的衣领，将她压在了身下，“告诉我！你出府以后要去哪里？那个人是谁？他告诉你的接应地点在何处？” “我不知道！”马云禄闭上双眼，曹丕撕开了她的领口，露出了一片裸露的肌肤。 “之前是我对你太客气了！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曹丕大怒道。 马云禄泪水狂涌，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令人绝望的命运，只得任由曹丕解开碍事的绳索。 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希望能够保全那个人安然无恙吧…… 马云禄忽然感觉身上一轻，紧接着就传来了门板重重砸上的声音。 马云禄缓缓爬起身，她望着散落在地的绳索怔怔出神，泪水戛然而止，内心中出现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曹丕气冲冲地离开了府邸，甄宓望着曹丕的背影无奈叹气，曹叡面无表情地看着甄宓，曹菱对眼前的景象犹为不解，她不厌其烦地询问着兄长曹叡，父亲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第321章 高者寡，孤者傲 第322章 高者寡，孤者傲 曹丕将自己关在了校事府的暗室内，烛火暗淡，他静下心来回忆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能赶在自己被关入大理寺的这个关键节点去给马云禄送刀，这个人一定很熟悉自己的动向，很熟悉五官中郎将府的事务，这样的人在自己的身边其实是屈指可数的…… 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曹丕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君子剑，紧接着就听见了步练师温柔的声音。 曹丕叹了一口气打开房门，步练师缓缓走入了房间内，步练师的怀中抱着一摞厚厚的竹简，曹丕警惕地在门内观察了许久后，才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你别太紧张了，这里只有我们。”步练师将竹简垒在案桌上，握住了曹丕冰冷的手掌。 “……嗯，这些都是他们最近做的事情吗？”曹丕颔首道。 “这半年来的行踪都被记录在内，之前你不让我这样做，是我擅作主张……我是让贾诩那边过来的暗探做的。”步练师犹豫道。 “还是师儿考虑的周全，以后就这样做吧……除了你们以外，我很难再完全信任某些人了。”曹丕叹了一口气，他随意地拿起了一个竹简，竹简的标签由步练师亲手所书，娟秀的字迹记录了司马懿近半年来的交往记录。 “不可能是仲达的……也不可能是子辅公。”曹丕将记录司马懿交游的竹简扔到了一旁，语气里充满了怅然。 “……马云禄什么都没说吗？”步练师询问道。 “我不想用那种方式逼迫她。”曹丕摇头道。 “没事的……此人一定不会轻易离去，只要他还在府内，我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找到他。”步练师安慰道。 曹丕点了点头，他沉默地将所有的竹简看了一遍，然后将其中一卷递给了步练师。 “郭淮、郭表二人几乎都在与我的白马义从打交道，应该不是他们……刘桢成日待在诗文好友的身边，也不该是他。”曹丕沉吟道。 “……你觉得会是他吗？他可是……”步练师看到标签上的姓名惊讶道，她的话语很快就被曹丕打断。 “我也不希望是他，先观察观察吧……如果真的是他，那他这些年的伪装做得实在是太好了。”曹丕摇了摇头，烛火忽暗忽明，他发现自己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位高者寡，可自己离那个位置还远着呢…… …… 丞相府，魏公曹操暂时的居所，书房四周伫立着虎卫，给人一种悚然的感觉。 曹操望着堆积如山的信件面露苦色，曹丕仅仅在大理寺中被关押了一日，自己就已经收到了这么多的急报，这些急报来到邺城的速度快到写信之人想追回都根本来不及…… “丞相，五官将府中的那个女子已经被控制住了，五官将独自去了校事府，在他之前，步夫人已经先行前往。”杨修来到曹操的身前汇报道。 “我知道了。”曹操头也不抬地回复道。 杨修打算躬身离去，忽然听到了曹操严肃的声音。 “崔琰去五官将府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禀丞相，监察司没有查到崔公前去的原因……臣希望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后再禀告丞相。”杨修快速回答道。 “丁仪若是能像你这样做事就好了……”曹操站起身子，杨修的面庞之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宫殿的修建事宜虽然是由尚贤阁负责的，但你也要时刻监督着其进程。” “臣明白。”杨修立刻拱手回应道。 “你觉得崔尚书去五官将府意欲何为呢？不妨说说你的猜测。”曹操玩味地说道。 “臣以为是崔尚书将马继交给了五官将……”杨修低声说道。 “那你不是已经知道，崔琰为什么去五官将府了吗？”曹操佯怒道。 “臣没有证据，所以不敢妄言……”杨修连忙解释道。 “回去吧，收起你的那些心眼……我不希望你们再背着我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了。”曹操板着脸冷笑道。 杨修异常恭敬地离去，曹操望着杨修的背影暗暗地摇了摇头。 “心机深重，我看不透啊……奉孝，你觉得此人如何呢？” 曹操哂然一笑，桌面上的棋局依旧无解，曹操每次下棋的时候都会刻意放慢思考的速度。 棋盘上的长方形界限在曹操的眼中变成了一条悠长汹涌的河流，暗红色的棋子则化成了一团团燃烧的战船…… 权孤者傲，自己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近了…… …… “德祖，丞相怎么说的？”丁仪见到急匆匆走来的杨修立刻询问道。 “我想要试探丞相对待崔琰的态度，现在看来，咱们暂时还不能动他……丞相对咱们的做法颇为不满。”杨修喃喃说道。 “这样啊……真是可惜了。”丁仪无奈道，“我只能先将曹彰拉到临淄侯这边来了。” “我们要催促尚贤阁抓紧修建宫殿……不仅如此，还要扩建宫殿的规模，最好是和许都的宫城一般大小。”杨修低声说道。 “尚贤阁可都是曹丕的人啊……这是为何？”丁仪感叹后狐疑道。 “我感觉丞相想要再进一步……宫殿修成之日，魏公的头衔恐怕就配不上丞相了，到时候咱们要称呼丞相为大王了……”杨修微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我这就去找人办！”丁仪激动道。 “董昭那里要常联络感情，必要时候需要他牵头劝进，我们若是能把握住丞相所想，也就不怕五官将扩张势力了……”杨修补充道。 “有德祖在，子建公子必能继承丞相大统。”丁仪笑着赞叹着杨修的敏锐，却没有发现杨修眼中闪过的异样情绪。 …… 建安十九年，九月。 崔琰被曹操由尚书迁为中尉，崔琰不再负责处理日常的政务，而是被曹操安顿了一个守卫邺城的职责。 许多冀州派士人认为曹操已经决心逐步弃用崔琰了，冀州派内部的矛盾爆发，不少冀州派士人如旧选择站在了曹植的身边…… 十月，曹彰与曹丕因为对吴的战略问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久违的家宴因为二人的争吵闹得不欢而散。 十一月，曹彰跟随夏侯渊前往西线，汉中局势恶化。 建安二十年，二月。 曹丕意外地被曹操留在了邺城监国，曹植跟随曹操赶往了汉中，二十八岁的曹丕第一次体会到了万人之上的感觉…… 第322章 徐元直，好直言 第323章 徐元直，好直言 邺城，春风和煦，生机勃勃。 曹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府邸，开春事务繁忙，若非崔琰、程昱、毛玠、贾诩等人的鼎力相助，曹丕早就被如山似的政务给压垮了。 曹丕体会到了曹操的不易，他忽然有些佩服曹操，曹操在这么繁杂的事务中，还能抽出空来制衡手下的各派势力，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紧绷着神经啊…… “父亲，我今日和师公学了好几招剑法，你快来看看！”曹玄舞动着手中的剑，兴致冲冲地来到了曹丕的面前大喊道。 曹丕无奈地直起了身子，看着咋咋呼呼的曹玄表演起了笨拙的剑法。 此子怎么越来越像蠢物子文了？看来还是得给他找个老师督促一下他的学业，我曹丕的儿子不能这么没脑子！ 元仲由子辅公和司马懿那厮教导，我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最近宁儿和阿照吵了一架，把气都撒在了我的头上，元真的老师人选要慎重考虑，文超叔，我终于明白你当年是多么有耐心了…… 曹丕正在思忖之际，董大将陈群请到了曹丕的身边，陈群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面生的中年男子。 “长文，这位先生是何人啊？”曹丕疑惑道。 “这就是投明弃暗的徐福徐元直，是我的同乡好友。”陈群笑着介绍道。 曹丕恍然，他不经意地打量着徐庶的仪表相貌，徐庶没有丝毫抗拒，微笑地面对着曹丕的审视。 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事迹在后世的加工下成为了忠孝两全的佳话，可在原本历史曹丕的劝进事宜中，徐庶好似并非后世人所想的那样一言不发。 本质上来说，身为豫州派的徐庶和陈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也是徐庶能在历史中当上魏国右中郎将、御史中丞的重要原因…… “原来是元直先生，是我眼拙了。”曹丕含笑招呼道。 “子桓，元直来到邺城以后一直没有合适的职位，所以我才带他来找你的，还望子桓你能帮他一把。”陈群直言道。 “五官中郎将府恐怕难以完全展露元直先生的才华……我可以推荐先生去冀州刺史甄尧或者幽州牧祖开的麾下任职，不知元直先生可否愿意？”曹丕笑着询问道。 “如此便好，感谢五官将对我的恩德。”徐庶立刻点了点头，他已经不想再在曹操手下做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幕僚了，曹操不在邺城，徐庶脱离丞相府的阻碍就会小很多。 “元直先生，一起用饭吧……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呢。”曹丕请陈群与徐庶一同入宴，调皮的曹玄被曹丕硬拉入座，只得噘着嘴听着大人们说着无聊的闲话…… “不知五官将有什么事情想要询问我的？凡是我知道的事情，我定然如实相告。”徐庶正色道。 “敢问元直先生了解诸葛孔明吗？”曹丕举杯，葡萄酒的清香洋溢，一旁无聊的曹玄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自然，说来是我的失误，我不应该将孔明推荐给刘备的……如今丞相在汉中艰难作战，都是因为诸葛孔明运筹帷幄，智计频出。”徐庶毫不避讳地夸赞着诸葛亮，一旁的陈群不禁皱了皱眉头。 “元直先生耿直，咱们干了杯中酒，也算是在下弥补当年没能庆贺元直先生弃暗投明的遗憾。”曹丕故作豪迈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徐庶亦然。 夜色已深，陈群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喝多，酒宴随着曹丕率先趴在案桌上结束，陈群扶着摇摇欲坠的徐庶告辞离开了五官中郎将府。 待到陈群将徐庶送入马车后，徐庶的眼中的迷离神色逐渐开始消失。 “元直，你干嘛要喝这么多酒啊？还有，你怎么能在五官将面前一再夸赞那个诸葛亮呢，饶是诸葛孔明再有经天纬地之才，你也不能这般长他人志气啊……”陈群拍了拍脑门无奈道。 “是五官将主动询问我的，我与孔明私交甚好，怎么能有所隐瞒呢？再说了，五官将答应为我推荐，我更要如实诉说自己知道的事情，若是五官将觉察出我有所隐瞒，岂不是让他心寒了吗？”徐庶毫不在乎地说道。 “你还是这么直率，忘记你是怎么改名字的吗？做事不能太过死板，要讲究方法策略，你这个脾气若是再不改改，以后怎么在叔济兄和祖州牧手下任职，可千万不要乱得罪别人啊！”陈群劝说道。 “荀令君……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才不改呢。”徐庶酒气喷发，眼神再度迷离。 “行了，行了，这句话也就五官将监国的时候说说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在丞相回来的时候乱说，丁仪的那群狗腿子的耳朵可灵着呢……”陈群摆了摆手，车驾缓缓离去，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父亲，长文先生他们已经走了……”曹玄用油腻的牛骨戳了戳曹丕的手背，曹丕缓缓抬起身子，摸了摸曹玄的脑袋。 “干得不错……父亲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只要不过分就可以。”曹丕看着曹玄激动的样子微笑道。 徐庶，一个和刘备相关密切的人，他会不会和马云禄的事情有关系呢？还是先观察一下这个家伙吧，刚才的表现倒也说的过去，挺符合他盛传在外的耿直性子的…… “父亲，我还没有想好，改日再告诉你吧……”曹玄挠了挠头说道。 曹丕举起杯子准备将剩余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张宁板着俏脸走到了曹丕的面前。 “我就说怎么到处也找不到你呢！元真，你晚上不应该要跟着我学习黄老之道吗？”张宁揪着曹玄的耳气愤道。 “宁儿息怒……我和元真刚才办了一件大事。”曹丕去抓张宁的手臂，却被张宁躲开。 “什么大事？让他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陪着你的手下喝酒就是大事了？”张宁没好气地说道。 “怎么会呢……宁儿真是误会我了，我这是在为元真遴选老师啊。”曹丕腆着脸说道。 “真的？”张宁收起不悦的表情，曹丕坏笑着将张宁搂入了怀中，“喝这么多酒……臭死了。” “嘿嘿……这个徐元直性格太过直率，不太适合做元真的老师，我觉得还是将他托付给长文和郭淮好一些……”曹丕笑着说道，手脚变得不老实了起来。 “元真还在呢……”张宁打掉曹丕的咸猪手，挣脱开了曹丕的怀抱，“别学成像你一样到处沾花惹草就是了，五官将金窝藏娇，可是邺城的一段佳话呢……” 曹丕尴尬地摸了摸脑袋，他忽然想起，自己有好长时间没有再见过马云禄了…… 第323章 烛火灭，春风过 第324章 烛火灭，春风过 曹玄一脸不情愿地被张宁带离了正厅，曹丕忽然觉得有些饥饿，他就着残羹剩饭将壶内的美酒全部消灭，随后摇摇晃晃地来到了后院之中。 任红昌在后院遇到曹丕后，轻轻扶着曹丕来到了关押马云禄的院门前。 “主公要小心一点……可不要忘记之前的事情。”任红昌喃喃地说道，岁月并没有让她绝美的容颜变得苍老，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红姊安心，天色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说几句话就去香香那里歇息。”曹丕笑着回答道。 任红昌轻轻点了点头，她缓缓推开房门，然后静静地离开了院落，屋内灯火通明，刺得曹丕有些睁不开眼。 “大晚上的为何还不睡觉？你点这么多蜡烛做什么？”曹丕打着酒嗝询问着内屋的马云禄。 “……是你的夫人让我这样做的，她怕我黑灯瞎火地再鼓捣出些伤害你们的事情来，我必须要点着蜡烛入睡。”马云禄的声音从里屋中传来。 曹丕轻轻掀开了帘子，马云禄红着眼抱着腿坐在了床上，脸上露出了极尽委屈的表情。 “我会让她不再这样做的……”曹丕用极度抱歉的语气说道，酒意冲颅，他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床榻之上。 马云禄看着曹丕醉醺醺的样子有些害怕，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床边挪动着屁股，却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去。 曹丕快步将马云禄从地板上抱起，马云禄被曹丕放在了榻床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马云禄脸上扑满了红霞。 “你今日来这里做什么……我，我是不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的。”马云禄声若蚊呐道。 “我的府中来了一个客人，他叫徐福，也就是徐庶徐元直，你应该听说过他吧。”曹丕没有觉察到马云禄的异常，自顾自地说道。 “我知道他，就是他在临行前将军师推荐给了主公，你们姓曹的手段可真是卑劣，总是用家人相要挟……他来找你做什么？”马云禄吐槽过后好奇道。 “你以为忠心刘备、孝顺老母的徐元直已经打算趁丞相不在的这段时间谋求高位了……”曹丕直言道，“恐怕刘大耳知道这件事后会非常难过吧……” 马云禄深吸了一口气，消化着曹丕所言，她浅显地得出了一个人心善变的结论，二人沉默许久后，马云禄才率先开口。 “你为什么称呼曹贼……额……曹操为丞相，而不是父亲啊？”马云禄忽然发问道。 曹丕无言，心中的诸多酸楚顿时涌上脑海，眩晕的感觉让他实在无法心平气和地思考着过去的事情，他只得长叹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对你也不是很好啊……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带你一起去成都的，军师原来还夸过你，主公心胸宽大，一定会接纳你的。”马云禄期待地说道。 “诸葛孔明是怎么说我的？我倒想听听……”曹丕笑道。 “军师说你文治武功皆有所长，知百姓之苦，还会体恤兵士，是个值得钦佩的敌人……这样的话还有很多呢，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离开这里？”马云禄劝诱道。 “我若是和你一起去了成都，你要怎么补偿我呢？我在这里可是有不少家人和朋友的，还有好几房夫人，光是你以身相许恐怕是不够吧……”曹丕坏笑一声，马云禄瞬间意识到自己被曹丕耍了，她立刻扭过头将通红的脸庞藏了起来。 “无耻！”马云禄娇斥道。 “你劝降的话术实在是太差劲了，看来你在绣衣使者里主要的差事是暗杀……也就是说，像邺城内具体分布了多少绣衣使者？他们领头的人是谁？你是一概不知的……”曹丕认真分析，马云禄恼羞成怒。 “我还以为你今日是来干什么的，原来还是想套我的话！还要戏弄我！你快给我滚出去！”马云禄用脚踢向曹丕的屁股，曹丕下意识地握住了马云禄的脚踝，他有些忘记，马云禄此刻根本就没有气力伤害别人…… “下次劝我的时候要色诱，这样估计还能有些用。”曹丕看着马云禄咬牙嗔怒的表情憋笑道。 “疼！你快放开我！”马云禄抽回无力的长腿，不再理会得意忘形的曹丕。 “时候不早了……快睡觉吧，我可没有套你话的意思，那个人是卢毓吧。”曹丕忽然正色道，马云禄震惊地看向曹丕，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你……”马云禄欲言又止，曹丕将屋中的蜡烛依次熄灭，然后轻轻地走到了马云禄的身边。 “……我没想到一个为我攻略辽东，被丁仪险些杀害的忠臣良将居然会是大耳贼的卧底。”曹丕冰冷的声音灌入了马云禄的耳朵，“不过你放心吧，我还没杀他，他也不知道我知道他身份的这件事……我暂时权当他是五官中郎将府忠心耿耿的卢子家好了。” 马云禄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曹丕的脚步渐行渐远，房门被轻轻关上，刺鼻的酒味逐渐在空气中消散…… 马云禄思绪复杂，漆黑的夜色将她的通红俏脸隐藏的很好，莫名情绪难以抑制地涌入脑海。 “曹子桓知道了卢子家的身份，这回可糟糕了，我得想办法通知卢子家离开这里才行……色诱他真的会管用吗？咦，马云禄，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完了，他怎么走了……” 曹丕面含春意地离开了马云禄的院落，拐角处酸溜溜的声音让曹丕精神一振。 “我还以为五官将会抛家弃子去成都呢……蜡烛也灭了，秘密和心事也都告诉她了，怎么没更进一步啊？”步练师讥讽道。 “师儿怎么在这里……大虎和小虎睡着了吗？”曹丕讪讪地询问道。 “乖女儿们可比你好管教多了……你也不怕她想办法联系卢毓，让他给跑了。”步练师不满道。 “没事的，卢毓明日就会前往合肥劳军，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回不来的。”曹丕笑着解释道，步练师打掉了曹丕的手臂。 “香香刚才来过，被我劝回去了，你去找她吧……这么浓的酒味，会被大虎和小虎闻见的。”步练师嫌弃兮兮地躲开曹丕快步离去，曹丕冲到步练师的身边，极度不要脸地在步练师的脸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师儿心胸开阔，是我的贤内助……我的一些做法太过心软，还需师儿多多包涵。”曹丕说罢后得意地扬长而去。 步练师的眼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晕船呕吐的少年，光阴似箭，居然已经过去十余年了…… 第324章 游于野，弓化柴 第325章 游于野，弓化柴 四月，曹操大军由陈仓杀出，河池氐族自发集结，开始对抗进犯的曹军，曹操兵多粮足，汉中的局势逐渐向曹操一方扭转。 各条战线的运输事宜趋于常态，曹丕终于可以不再那么繁忙，抽空来陪陪自己的家人了。 曹丕穿着短打，兴致冲冲地带着家人们出城游猎，司马懿和陈群也带着自己的家人一同前往，曹丕好似找到了儿时的感觉。 “父亲……你骗我。”曹玄捂着自己红肿的臀部趴在马背上懊恼不已，曹丕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再也不让你挨打的这件事，我可做不到。”曹丕苦笑着说道，张宁很快就加入了父子二人的交流。 “你还好意思说，都怪你在元真的面前喝酒！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张宁嗔怒道，曹玄正想要强词夺理，很快就屈服于了张宁的淫威，“看什么看，等回去以后定要罚你抄书！” “元真偷酒喝与我何干……都是长文没有教好他，子不教，师之过啊……”曹丕喃喃地说道，他看到张宁还欲发作的表情，立刻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司马师与曹叡年龄相仿，少年老成的他们很快就将彼此引为了知己好友，曹丕看着司马师向曹洛投去的羞涩目光，心中不免多了一寸考量。 曹洛颇有曹芸当年活泼可爱的样子，郭照与司马氏有渊源，她经常会带着曹洛前往司马府拜访张春华，司马师就是在那时候注意到曹洛的。 若是将洛儿嫁给司马师，那司马氏就会从豫州士族一方转变为外戚一派，这对于自己来说会不会是一件好事呢…… 曹丕还在为儿女之事考虑时，吕玲绮的身体再度出现了不舒服的状况。 吕玲绮怀胎五月，曹丕本想让她在府中安心静养，吕玲绮却执意陪着家人们一同出游，作为吕玲绮好友的孙尚香看着曹丕忙前忙后的样子，既羡慕又渴望…… “香香，多亏你陪着玲绮，替我照顾她。”曹丕哄睡吕玲绮后，笑着对孙尚香说道。 “哼……我就看你什么时候将那个女子纳为妾室，到时候就让她光明正大地欺负我了。”孙尚香撇了撇嘴，曹丕哈哈一笑。 “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她也很可怜的嘛……每天没有人能陪她说说话，这回让她出来和我们一起散散心。”曹丕解释道。 “我不可怜吗？你当初就是强行将我掳来的……不仅对我那般无礼，还乱摸我！”孙尚香气愤道。 “好了好了，今晚回去以后咱们努努力，争取早日让你像玲绮这样……”曹丕坏笑着插科打诨，孙尚香这才没有再在马云禄的事情上生出情绪。 曹丕从吕玲绮的营帐中离开后，来到了“关押”马云禄的车驾中，他在这里意外地见到了袁姝。 袁姝正在陪着马云禄聊着天，二人看到曹丕后瞬间闭上了嘴巴，自讨没趣的曹丕只得悻悻离去，不再打扰两人的密谈。 “五官将，我什么时候可以像你一样啊？我也想当将军……” 曹丕回身见到了一脸稚气的司马昭，司马昭与司马懿、司马师截然不同，他的性格跳脱、神经大条，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欲望。 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小子倒是野心勃勃啊…… “那得看你父亲愿不愿意悉心培养你了。”曹丕摸了摸司马昭的脑袋，司马昭似懂非懂地跟着曹丕回到了营地，很快就与嬉戏玩耍的曹氏姐妹打成了一片。 曹鲁班和曹鲁育分别骑在大黑和二黑宽厚的背上，作为二人的坐骑被迫营业，看着儿女妻子欢笑的样子，曹丕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夫君，咱们去打猎吧。”公孙玉轻声说道。 曹丕微笑着点了点头，在营地里转了一大圈，自己也可以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傍晚，夕阳西下。 车队满载而归，曹丕可算是好好地放纵了一番，除了偶尔和休假回归的曹真小范围的游猎以外，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恣意山野了，就连曾经赖以生存的烤肉技巧都有些生疏了。 “五官将！你这般作为如何能够治理好一个国家呢！” 崔琰早就在邺城外等候着曹丕，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曹丕忽然间有些懊悔。 “陈群！司马懿！你们就是这样辅佐五官将的！你们如此作为，我崔琰和辅佐袁本初有何区别！”崔琰丢下不满的言语后怒然离去，被训的曹丕三人一路上都沉默不语，本来愉悦的气氛倏然消散。 “看来崔中尉不光是为了自己的党羽才想要辅佐公子的……他是真的想要公子成为一个明君。”司马懿喃喃低语道。 次日，曹丕带着自己的全部猎具来到了崔琰的府邸，他知道，崔琰的确是为了他的未来在着想…… 一把大火将猎具全部焚烧，崔琰见识到曹丕积极认错的态度后，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曹丕彻底将崔琰当成了自己人，沮授在得知这件事后，意外地没有反驳崔琰的做法。 如今曹丕留邺监国，任何的行为都要收敛，所有的小事都会被放大讨论，些许的马虎都有可能成为曹丕贪图享乐的实证。 忍常人之不能忍，克制、掩饰、杜绝享受，这是每一个想要成功的帝王将相的必修课，曹丕在这条路上所要学习的事情还有很多…… 五月，曹丕在校事府的暗室中秘密接见了风尘仆仆赶来的郭济。 “主公，涿郡卢府果真有问题！”郭济笑眯眯地说道。 “……我要亲自去一趟，你要帮我做好掩护身份。”曹丕淡淡地回复道。 “孙权那小子打算攻合肥了，不妨就让卢毓在后方多待一段时间……就是不知道张将军能不能守住合肥。”郭济叹息道。 “放心吧，以文远之骁勇，孙权定会被他打得丢盔弃甲的……看好卢毓，万万不能让他接触到太多隐秘的情报，你与我师兄要时刻保持联系。”曹丕吩咐道。 “唯。”郭济应声离去，曹丕紧握着郭济交给自己的报告反复观看。 卢毓，卢子家，咱们是时候该摊牌了…… 第325章 辛宪英，苍天树 第326章 辛宪英，苍天树 春光明媚，一列车队沿着邺城北部的官道缓缓前行，车队的目的地是幽州的涿郡。 议郎辛毗的夫人打算带着女儿辛宪英回到娘家看望生病的父亲，辛毗忙于公务没有一同前往涿郡，这就给了曹丕钻空子的机会。 曹丕假借公孙攸之弟的身份混入了车队，司马懿和郭济则变成了公孙逸公子的贴身随从，为了做成这些事情，陈群背负了非常大的压力。 “子桓，你若是暴露了身份，我这个牵线搭桥之人可就丢死人了，恐怕辛议郎也不会与我善罢甘休的……” 曹丕谨记陈群临行前的嘱托，若是自己身份暴露，那不仅有可能会引起涿郡卢氏的警觉，还会影响自己这个监国者的名声。 “公孙公子，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曹丕跟着辛家婢女来到了辛夫人小憩的地方，在一棵古树的荫庇之下，曹丕见到了风韵犹存的辛夫人和大名鼎鼎的辛宪英。 辛毗这家伙还真是好福气啊…… “小子辽西公孙逸见过夫人和小姐。”曹丕拱手微笑道，他有过扮演甄宇的经历，再次代入一个新的身份非常简单。 “公孙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不知你在邺城都做些什么？和我们一起去涿郡又为了什么事情？”辛夫人看见曹丕俊朗的外表眼前一亮，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小子是邺城大学的学生，我的兄长公孙攸为五官将做事，我此番前往涿郡是受兄长之邀……听闻涿郡有许多大才，小子正好可以前去请教一番……”曹丕揶揄道。 “原来如此，公孙公子少年俊才，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来府中做客啊……”辛夫人笑着说道，随后她又与曹丕聊起了幽州的风土人情，话里话外都在打听着公孙逸的家境。 曹丕看着辛夫人热情的样子有些疑惑，汉代的中年女性也这么喜欢查户口的吗？ 暑热渐消，车队行将出发，曹丕礼貌地告别了辛夫人和辛宪英，回到了自己的车驾之中。 “宪英，我觉得这个公孙公子挺不错的……说得一口标准的许都官话，长得不错，个子也蛮高的。”辛夫人满意地说道，“辽西公孙氏和五官中郎将关系匪浅，这个人又是陈群推荐而来的，没准你父亲以后还得仰仗他呢。” “母亲，我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你干嘛这么着急啊。”辛宪英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都多大岁数了，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我都已经怀着泰雍了。”辛夫人急切地说道，她实在搞不清楚，二十三岁的辛宪英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嫁人。 “那个公孙公子哪有你说得那么好？他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辛宪英撇了撇嘴，对曹丕方才的表现非常不满。 “就你眼光高，我觉得公孙公子挺好的……我那么露骨地当面问人家的家境，人家当然要说得隐晦一些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的婚事操了多少的心，你再这样任性下去，就真的嫁不出去了！”辛夫人生气地说道。 “不嫁人就不嫁人，我愿意一辈子都陪着母亲。”辛宪英吐了吐舌头笑道。 “等我们此间事了后，我就让你父亲为你寻一个合适的夫家，这回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辛夫人不容置疑地说道。 辛宪英嘟了嘟嘴没再应答，车队缓缓启程，很快就离开了魏郡的辖地。 …… 涿郡，涿县。 曹丕婉拒辛夫人多次的挽留后礼貌告辞，郭济带着他和司马懿来到了校事府的藏身之地，这是一处简陋且毫不显眼的民居。 “卢氏管家最近和冀州南皮县的一个小士族走得很近，他们每次见面都是神秘兮兮的……” “卢毓向府中写信的数量忽然变多了，他家中豢养的门客有很多都不是本地人……” “那个小士族名叫石林，是南皮县石氏一族的族长，石氏与卢氏有姻亲，但如此频繁的接触定然是不正常的，他们在五年前能够结为姻亲这件事，现在看来也是极为反常的……” 曹丕听着校事们的汇报面露难色，他倒是不怕抓不到卢氏的把柄，曹丕怕的是自己贸然行动会打草惊蛇，从而放跑了大鱼。 “公子，要么我先去南皮县调查一下这个石林吧，你在这里等我的消息好了。”司马懿建议道。 “也好。”曹丕点了点头，司马懿在郭济的护送下火速离开了涿县。 卢毓之父卢植是刘备的老师，卢毓应该就是通过这个关系与刘备纠缠在一起的，刘备倒是挺会利用自己的关系啊…… 卢植……卢植……对了！ 刘备不是有个同宗叫刘德然吗？此人好像就是卢植的学生，他现在会不会也在涿县呢？他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系呢？ 曹丕一拍大腿，惊得周遭为曹丕整理床铺的校事们慌乱地站起了身子。 “你们可曾听说过，涿县内有一个叫做刘德然的人？此人是大耳贼的同宗，也是卢植的弟子。”曹丕急声询问道。 “主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卢府的那个管家好像就叫作刘德然。”校事不确定地说道。 “盯死他！此人极有可能就是绣衣使者的头目！”曹丕欣喜道。 你一个好好的儒士不做，跑到卢植的府邸上做起了管家，你和刘备的交情不浅，我就不信你心中没鬼！ 曹丕在安排好监视的工作后闲得无聊，便一个人来到了涿县的街道内闲逛，他现在只需要等待卢府异动，然后动手将有关之人一网打尽就是了。 “好高的桑树啊！” 曹丕定睛一看，一棵高五丈有余的桑树矗立在一间破落的旧屋旁，树下躲满了乘凉嬉戏的孩子。 这应该就是大耳贼幼年间乘坐的羽葆盖车了吧…… 曹丕缓缓走到了桑树下，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公孙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曹丕回身望去，竟然看到了面色复杂的辛宪英。 “我出来逛逛……真没想到又遇见辛小姐了，辛夫人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曹丕笑着回复道。 “……她有事，我待在府中比较无聊，便出来看看。”辛宪英回答道。 曹丕邀请辛宪英同游，辛宪英犹豫了半晌后便同意了，二人穿梭在街巷之间，曹丕也逐渐确定了一件事情。 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人是冲着辛宪英来的…… 第326章 救宪英，捉德然 第327章 救宪英，捉德然 刘德然，刘备的堂兄，他的父亲刘元起是第一个发现刘备拥有非凡才能的人，在刘备年幼之时，刘元起就经常让刘备来家中做客，刘备能拜师于卢植，也要仰仗刘元起的支持。 刘备的势力做大后，刘德然并没有选择背井离乡前去追随刘备，他坚守在家乡日夜盼望着刘备得胜北上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卢植的儿子卢毓亲自找到了他…… 刘德然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短刃，不远不近地坠在曹丕与辛宪英的身后，他昨日刚刚得到绣衣使者从邺城寄来的信件，写信人要求刘德然在涿县绑架议郎辛毗之女辛宪英，从而威胁辛毗为己方提供情报。 “哪里来的纨绔……真是碍事。”刘德然看着身前笑容满面的曹丕烦躁不已，只得一直尾随着二人静待良机。 “辛小姐，我接下来说的话你要记好了……你现在被人盯上了，别回头……”曹丕面带笑容，说出了让辛宪英难以理解的话语，辛宪英看着曹丕坚定的眼神，这才明白面前的公孙公子没有和自己开玩笑。 “是什么人想要谋害我？你又是什么人？”辛宪英慌张地询问道。 “你仔细回想一下，辛议郎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离我近点，正常走路就好……”曹丕的声音从牙缝处挤出，辛宪英的心脏砰砰直跳，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曹丕忽然拉住辛宪英的衣袖，使着暗劲推动着辛宪英保持着正常的步频，吊在身后的刘德然见到曹丕的动作后露出了狐疑之色，转而发出了低沉的唾骂声。 “信中没说此女已经婚配了啊……曹操这个奸贼，居然搞得邺城的男女之风不堪入目！令人作呕！”刘德然在脑海中大骂着无辜的曹操，曹丕则不停用言语激励着慌张无措的辛宪英。 “再往前走一个拐角后，你就赶忙躲到我的身后去……记得闭上眼睛……”曹丕冲着辛宪英轻笑一声，轻轻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 辛宪英的心悬在了嗓子眼上，若不是曹丕紧紧握着辛宪英的手掌，辛宪英恐怕会忍不住畏惧发出尖叫声。 十步，五步，三步，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曹丕从拐角处直刺而出，还在预先思考逃窜路线的刘德然完全没有提防曹丕的偷袭，君子剑化作一阵劲风，刺穿了刘德然左肩。 “跟我们这么久，不打算通名吗？” 曹丕阴冷的声音传入刘德然的耳朵，他很快就被忽然出现的校事们包围。 曹丕一路上都在用轻微的动作示意周遭暗中保护的校事，刘德然身受重伤，很快就被一拥而上的校事们给擒获。 “……主公，他就是刘德然。”一名校事在曹丕的耳边轻声说道，曹丕大喜过望，自己仅仅是在涿县的街道上闲逛了一圈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将他关起来严加审问……问问他为什么要尾随辛小姐，其余人全部去监视卢府，若有异动，就地处决！”曹丕威风凛凛地命令道，辛宪英还未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辛宪英看着曹丕毫无波澜的表情低声询问道。 曹丕大手一挥，所有校事识相地消失在了二人的面前，除了地上的些许血迹，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是校事府的暗探公孙逸，我在为五官中郎将做事……辛小姐，欺瞒你和夫人实非我所愿，希望你能原谅我。”曹丕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时刻记着陈群的教诲。 五官中郎将潜入同僚妻女的车队中，这种传言还是不要出现在邺城为好…… “那你来涿县游学的事情也是骗人的了？”辛宪英喃喃道。 “非也……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积累。”曹丕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得意，故作高深地卖弄道。 辛宪英听着曹丕颇有哲理的话语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休息了片刻就在曹丕的搀扶下缓步朝向住所走去。 日薄西山，辛夫人焦急万分，她在府门外来回踱步顿足，只盼能得到辛宪英的消息。 “早知道我就不和宪英说那个公孙公子了，人生地不熟的，宪英她能跑到哪里去啊……” 辛夫人还在为自己与辛宪英吵架的事情懊恼自责时，就远远看到了曹丕搀扶着辛宪英朝着府门方向走来。 公孙公子搀着宪英回府，眼前的这个小场面，给了辛夫人极大的震撼…… 宪英不是不愿意嫁人吗？这两人怎么用这么暧昧的姿势一起回来了？唉，真是有伤风化啊…… “夫人，辛小姐方才迷路了，我在街巷内闲逛时偶然看到了她……她的腿受了些小磕碰，所以我才把她扶了回来，还望你能原谅我的无礼之举……”曹丕故作矜持地对辛夫人说道。 “公孙公子这是哪里的话？其实我家宪英从来不会乱跑的，今日是她……为了给我买药才走丢的，真是多谢你了，天色不早了，咱们一起用饭吧。”辛夫人热情地招手道。 “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了。”曹丕看穿了辛夫人拙劣的谎言没有点破，他笑着和辛氏母女挥手作别，辛宪英低头不语，小心翼翼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辛夫人看到辛宪英如此举动不知道是喜是忧，只得独自感叹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为母的自己也猜不透女儿的心思了……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辛小姐可不要将我的身份透露给其他人，就算是辛夫人也不可以……” “啊……好。” “对了，今晚城中可能会闹出些动静来，你不要害怕，安心待在府中就好。” “嗯，我知道了。” 辛宪英看着自己的手掌露出了傻笑，她将二人的这份约定深埋于心，却未曾发觉，那个保护自己的公孙公子已经深深地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 曹丕告别辛宪英后很快就来到了刘德然的面前，刘德然被郭济拷打得昏死了过去，他一直紧闭牙关，什么事情都没有透露。 “刘德然没有回府，必然会引起卢府的警觉，咱们今夜就行动吧……说来真是惭愧，我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到子龙了……” 第327章 贼除尽，女思忆 赵云得到曹丕北上的消息后兴奋不已，白马义从早就在城外等候多时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睡眼惺忪的守将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唤醒，正当他准备拔剑时，陌生男子将一块沉重的令牌丢给了守将。 “五官将……你怎么来了……臣见过五官将！”守将急忙下跪叩首，双手恭敬地将令牌交还给了曹丕。 “虽然是在涿县，但也要时刻保持警惕……罢了，下不为例。”曹丕轻声说道。 “谢五官将！末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守将连忙谢罪，后心的冷汗将他的内衫打得透湿。 “打开城门，守护城中百姓的安全，我一会儿会搞出来一些小动静，你要帮我维持城中的秩序，哗变者无需询问，直接斩首！”曹丕厉声命令道。 守将连忙跌跌撞撞地冲下了城楼，此刻他还不知道，曹丕所说的小动静是什么…… 白马义从冲入了涿县的街道，在校事们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就将卢府团团包围，卢府周遭犹如白日，冲天的火光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赵云强行攻破了大门，白马义从沿大门鱼贯而入，卢府内的家丁婢女慌乱逃跑，不少人拿出藏在衣袖中的短刃偷袭，皆被训练有素的白马义从擒拿或斩杀。 这般激烈的反抗已经证实了他们的身份，曹丕面色铁青地冲入卢毓的书房，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正在焚烧着竹简和纸张。 “杀了他！” 几名家丁面色狰狞地冲向曹丕，赵云的银枪扫过，几人躺在了地板上很快就没有了出气。 “子川，看看还有没有残留的罪证！”曹丕冷声低语，校事们在郭济的指挥下开始搜罗卢毓的罪证。 很快，曹丕就从未完全燃烧的火盆中找到了针对辛宪英的阴谋原件，写信之人不是卢毓，原来邺城之内还有其他的绣衣使者！ “主公，我找到了一个软骨头！”郭济揪着一个少年的衣领走到曹丕的面前，少年双腿打颤，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曹丕的面前。 “他是何人？”曹丕询问道。 “他是卢毓的侄子，主公只要饶他一命，他什么都愿意说的。”郭济笑眯眯地回答道。 “只要你不欺瞒我，问什么答什么，我就保你一命。”曹丕蹲下身子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少年连忙点头称是。 “我绝不敢欺瞒五官将，我本身就不愿意做这些事情，都是他们逼我的！”少年涕泗横流，激动地回答道。 …… 晨。 涿郡第一大族，一夜之间被传说中的白马义从抄家，这件事成为了涿县当地的大新闻，百姓士族们见面时彼此的问候已经从“吃了吗？”变成了“听说了吗？” 所有人都在猜测，卢毓究竟犯了什么错事，以至于曹丕会这般心狠手辣地对待他…… 曹丕拿着卢毓侄子的口供前去与刘德然对质，刘德然抵死不认，不过曹丕已经不在乎了，事实就摆在眼前，想要脱罪保命自然是天方夜谭。 卢毓从刘备初得江夏的时候就开始向他传递了大量有关曹军的情报，曹丕现在想来都隐隐有些后怕。 得亏卢毓主要的活动范围是邺城，若是让他常驻在荆州地区，前线的曹军可就倒大霉了…… 曹丕派遣郭济前往合肥去捉拿卢毓这个罪魁祸首，命令司马懿直接在南皮县的石府抄家抓人，看看还能不能挖出些有用的情报来。 曹丕乘马打算离开涿县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问候。 “公孙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咦……这些人是谁？”辛夫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白马义从的威名她是清楚的，想要识别出这些人是谁并不困难…… “这些人是我的麾下，实在抱歉，辛夫人，我其实是五官中郎将府的校事，这次来涿县是使命在身，欺瞒夫人是我的过错。”曹丕无奈地继续撒谎道。 “无碍无碍……”辛夫人脸色一变，她在简单地应付完曹丕后就匆匆赶回府邸了。 辛宪英自从昨日被曹丕送回家后就和丢了魂一样，辛夫人本来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的女儿有了心上人，不再抵抗婚嫁之事了。 但现在，辛夫人非常严厉地毁灭了辛宪英的幻想。 “母亲，你为什么不让我再见公孙公子了？你之前不是还要让他来家中做客吗？”辛宪英瞪大了双眼，生气地询问道。 “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候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若仅仅是个学子，母亲是绝对不会阻拦你的……可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他是曹丕手下的校事，是校事府的人！那群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辛夫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校事府的人怎么了？昨日若不是他救我，我就见不到母亲了！”辛宪英倔强地说道。 “什么？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辛夫人急忙询问道。 辛宪英吞吞吐吐地讲述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她极力赞扬了曹丕的勇武，可话语落入辛夫人的耳朵时，辛夫人却提取出了其他的意思。 “你和他初识短短几日就受了这么多的苦……不行！以后你绝对不能再见他了！”辛夫人厉声说道。 “母亲就会夸大事实，昨日只是一个意外，他很好的保护了我……”辛宪英还欲辩解，辛夫人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曹丕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他的手下哪一个不是杀人如麻的家伙？你父亲见到曹丕都会害怕！” “我刚才就看见他和赵云的白马义从待在一起，他的官职肯定不小！杀过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再说了，你明明就不看好曹丕，和他的手下待在一起，不但会委屈了自己，还会给他招来祸事！” 辛夫人的连珠炮打得辛宪英难以插嘴，她只得委屈地低下头颅，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辛夫人无奈离去，辛宪英气鼓鼓地将房门重重关闭，把自己锁在了屋中。 “傻孩子，母亲怎么能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呢……曹丕得罪了那么多的人，若是曹丕败给了曹植，他该如何自保啊？你又该如何自处啊……” 辛夫人摇头苦笑，辛宪英眼角流下了泪水，这是她第一次明白，何谓求而不得…… 第328章 天下乱，国事难 曹丕赶往了南皮县，赵云带领白马义从一路沿途护送，待到曹丕来到南皮县时，司马懿正笑吟吟地站在城外等待着曹丕。 “仲达，你怎么在这里，石家人那边有什么动静？”曹丕狐疑道。 “公子安心，我都已经全部解决了，石府上下私养死士，暗囤盔甲，石林都已经全部交代了……石家人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他们就是一群想靠着谋反来改变现状的狂妄之徒。”司马懿不屑地说道。 “仲达，你这次做事还真够干脆的，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奖励你了……石林人呢？我还想再问问他有关卢毓的事情。”曹丕惊喜道。 司马懿这厮若是积极为自己做事，效率还真是很高啊，以后万万不可再让他摸鱼了…… “石林没受住刑罚……已经死了。”司马懿尴尬地挠了挠头，曹丕无奈一笑，没有再多过问南皮县的事情。 自己已然解决了卢府之患，曹操知道这个消息应该还是很开心的……自己这般行事，应该算是在监国之事上立下功劳了吧。 “公子，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司马懿讪笑着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般行事定是有求于我……说说吧。”曹丕摆手道。 “我弟弟，叔达……他之前一直在临淄侯的府上做事，丁仪兄弟总是刁难他……”司马懿不好意思地说道。 “让他来我这里吧，你们兄弟齐心协力为我做事便是了……仲达啊，鸡蛋还是要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曹丕意味深长地说道，司马懿微微愣神后连忙追上了曹丕的脚步。 “公子真是一代明主，我司马氏定会全力辅佐公子的！”司马懿殷勤地说道。 …… 六月，曹操扫平了河池地区的氐族部落，得到了数十万斛稻谷，想要投降的张鲁被弟弟张卫劝住，张卫带数万五斗米教教徒扼守阳平关，打算通过先战后降的策略来提高张鲁的身价。 刘备听闻曹操要进攻汉中，急忙派遣张飞召集士兵把持入蜀要道，联系汉中附近的散兵游勇骚扰曹操的营地，他的这个动作给了孙权背刺的机会。 孙权一直对刘备强占荆州的事情颇为不满，他派遣吕蒙率领两万大军准备攻取长沙三郡，鲁肃带兵两万屯于益阳，势要夺回荆州各郡。 没有关二爷率领的荆州官佐是软弱的，诸葛亮见势无奈，只好与兄长诸葛瑾割地讲和，刘备是万万不能在两地同时开战的，刘备军目前还没有这个实力。 “子家，让你在曹丕的身边潜伏这么多年，真是为难你了……”诸葛亮轻摇羽扇，脸上写满了淡淡的忧愁。 “若非军师情报及时，我恐怕也与刘德然和石林一样了……我现在孑然一身，一心只有复兴汉室，斩杀曹贼。”卢毓低声回答道。 “我是不会怀疑你的，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虽然我们交往不多，但我清楚你的志向。”诸葛亮坦然道。 “多谢军师……我还是没能将马云禄带回来。”卢毓望着北方，一想到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回去，他的心中不免有些酸楚。 “我和孟起其实早就能想到这件事最坏的结果了，是我为难你了……邺城已经有人接替你的职位了，这是一步险棋，但愿曹丕不会发现他。”诸葛亮轻声说道，卢毓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猛然明白，诸葛亮的确没有虚言。 诸葛军师是真的信任自己，才会将这个机密的事情告诉自己…… “军师，那个人一直都不愿意归属主公……他觉得主公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是造假的……”卢毓揶揄道。 “这只是他的托辞罢了，此人自视甚高，虽然才华横溢，但未必真能成事……他的身份尊贵，是瞧不上像我这样的山野村夫的，我只是希望我们之后还能合作诛曹啊。”诸葛亮长叹一口气，纵使他能算到千般万般，也抵不过人性追逐权力的执着…… 江水东流，波涛汹涌，诸葛亮在江边站了很久很久。 九月，吕玲绮为曹丕诞下一子，曹丕将第三个儿子起名为曹归，吕玲绮从儿子的名字中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五官中郎将府为这件喜事简单地庆祝了一番，曹丕借着这个机会与自己的诸位亲友好好地联络了一下感情。 曹丕在校事府处理政务时，从一封偶然的情报中得知了石林的真正下场，南皮县石氏一族的全部男丁居然被司马懿尽数问罪处斩了。 曹丕没有预料到，在自己面前人畜无害的司马懿做起事情来，还是如史书上描述的那般狠辣，但曹丕却无法怪罪司马懿，毕竟司马懿也是为自己好。 于是乎，在崔琰、沮授等人的建议下，曹丕带着石氏男丁的人头前往许都表功，他要用曹操的方式在刘协的面前现个大眼。 许都城繁华如常，安排好家人下属的住宿后，代理魏公曹子桓在皇宫内见到了汉帝刘协，刘协比起当年那个暴跳如雷的毛头小子而言要成熟了不少，这让曹丕隐隐感受到了一丝的危险。 曹叡反倒是很钦佩刘协，他不止一次地在心中询问着自己，若我为帝，如今的局面应当何解？我是否又能忍受住翁翁和父亲的压迫？ 乖巧的刘曼趴在甄宓的怀中嘟着小嘴，曹菱面对表妹甚是欢喜，不停地围在刘曼的身边做着鬼脸，曹节见到兄嫂后大谈自己在宫中过得多么多么快乐，曹丕只得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笑着回应。 刘协下诏赞赏了曹丕的忠诚，连带着曹操及其宗亲将领皆获得了汉室象征性的赞誉。 曹节依依不舍地送别了曹丕一家四口，刘协轻轻地将曹节抱在怀中，目送着曹丕的车驾渐行渐远…… “节儿在宫中许是受了委屈，只是她不愿意说。”甄宓摇头道。 “节儿是皇后，后宫之事自然需要多费些心思……看起来陛下待她还不错，若是他的那几个倒霉媳妇敢乱来，我只好效仿丞相杀废后、曹子廉斩董妃之举了。”曹丕握拳道。 “别动不动就要杀人，元仲和菱儿还在呢……你最近好像经常提起父亲啊。”甄宓忽然笑道。 “有这回事吗？宓儿休要胡言。”曹丕轻轻地拍了拍甄宓的额头，故作玄虚地摊了摊手。 …… 张辽是不在乎刘协的赞赏的，他更在乎曹操对自己的回复，就在刚刚，他带着八百亲兵击溃了孙权亲率的十万大军，震惊了整个江东。 自此，孙权获得了孙十万的雅号，在校事府孜孜不倦的宣传下，合肥战神伴随着文远止啼的故事被很多百姓熟知。 “辽来~辽来~” 第329章 游雒阳，登少林 洛阳，哦不，现在还是雒阳。 曹丕带着家人和部下回到了这片充满故事的城市，这座被董卓焚毁的古都已经恢复了昔年的繁华，集市内的商贩络绎不绝，偶尔还能见到胡人的踪影。 郭照对雒阳有着无比的好感，因为她和曹丕的初遇便是在这里。 “母亲，你怎么不开心啊？”曹洛看着郭照怅然的样子低声询问道。 “我才没有不开心呢，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郭照摇头微笑道。 曹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大人的世界还真是复杂啊……咦，司马师这个坏蛋怎么总是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李太守，每次见到你都有好事发生啊。”曹丕笑着与李廉行礼，升迁为雒阳太守的李廉哈哈一笑，伸手虚请曹丕入城。 “我才应该这么说啊，族兄随着张辽将军立下了大功，多亏了五官将从中斡旋。”李廉谦虚道。 李典与张辽因为吕布杀李乾的事情素有仇怨，若非曹丕从中缓和关系，二人就不会以一种彼此尊重的态度在军中相处，曹丕的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曹操对于将领之间的掣肘与制衡。 “曼成将军以国事为重，丕深感钦佩。”曹丕认真地说罢，二人也结束了该有的客套，不约而同地聊起了有关校事府的事情。 “陈留的大批校事已经来到这里了，这里便于监控许都，史阿最近的事情比较多，不能来亲自迎接五官将……当然了，他也不能经常抛头露面。”李廉低声说道。 “无碍，师兄只需要处理好这些事情就行了，迎接不迎接的根本不打紧。”曹丕轻声说道，“宫城内还是要多派些自己人，我怕皇后和两位贵妃受委屈。” “明白，我会转告给史阿的。”李廉快速回应道。 二人就监视刘协的事情交流了很多意见，一旁无聊的曹玄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好大一个鸡子！”曹玄扯着张宁的袖子大声呼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汇聚到了一个僧人的身上。 那个年轻的僧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李廉的面前，李廉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 “李太守，我可算找到你了，你可是咱们雒阳城的太守啊，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可是说好要给我钱修缮庙门的，成天躲我可有违君子之道啊。”僧人大大咧咧地说道。 “陈先生，你就饶了我吧，我当时只是随口一应，谁知道贵寺有那么多扇门啊……”李廉苦着脸无奈地说道。 “那可不成，李太守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若是不给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要不然这样吧，我给李太守打个五折，你就给一半的钱就好了。”僧人笑着说道。 曹丕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僧人，僧人见到曹丕投来的目光后大喜过望。 “子桓公子！没想到居然能在雒阳城见到你！咱们有十年未见了！”僧人惊喜道，周围之人大感诧异，曹丕居然还和面前的这个僧人认识，没听他说起过啊…… 这个僧人就是曹丕曾在嵩山遇到的陈昆，在夏侯惇父子的帮助下，陈昆和诸位师兄弟重开山门，在少室山上建立了少林寺，陈昆的师父严佛调践行一生的梦想终于完成，这才安然圆寂与世长辞，只不过曹丕并不清楚，这座庙宇姓甚名谁…… “你还是如原来一般啊，夏侯惇将军应该每年都会留给你不少钱，你怎么就全部花完了？”曹丕询问道。 “说来话长，都怪那个叫曹洪的家伙，他在雒阳城驻扎的时候抢了我们少林寺不少的钱粮……他和夏侯惇不都是一家人吗？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歹毒，真不是个东西！”陈昆扁了扁嘴，曹丕看见陈昆磨损的裤脚，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叔父大概做了些什么事情。 唉……不对啊，不是叫白马寺吗？怎么成少林了？ 陈昆看着曹丕惊讶的神情微微一笑，随后便向曹丕解释了少林的由来，曹丕听罢才知道陈昆没有将原本的白马寺迁到嵩山之上，而是带着亲近的师兄弟们另立了山门。 “没事，以后我罩着你！”曹丕高兴地搂住了陈昆的肩膀，众人对曹丕如此无礼的行为皆报以无奈的笑容，他们不知道曹丕究竟在傻乐呵什么…… “子桓公子，我有件事情想问你，你和夏侯惇将军关系那么亲密……你姓曹，大家所说的五官中郎将，不会就是你吧？”陈昆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当然是我了，你看我是不是如传言中那般凶狠好色？”曹丕大笑道。 “凶狠我是没怎么瞧出来，好色倒是有那么点……你咋娶了那么多夫人啊？”陈昆挠了挠头好奇道。 “你一个佛门中人哪来那么多俗问题，这可是我的秘密……”曹丕得意地说道，“正好带我们去逛逛吧，我看看你的少林寺究竟长什么模样？” …… 少室山，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姑且先这么称呼吧…… 曹丕带着家人们一路前行，他乐此不疲地讲述着自己当年的经历，众人脚掌酸痛却不想扫兴，只得无奈地听着曹丕吹嘘自己的往事。 那块书写着“曹子桓到此一游”的石头更是成为了曹丕最为自豪的杰作，除了憨憨的曹玄与神游的郭照外，每一个人都对曹丕不文明且丑陋的字迹报以鄙夷。 少林寺内老少僧人约有千人，曹丕看着校场上苦练棍法的众僧，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恍惚。 “咱们少林寺大都是孤儿弃婴，练习些防身的技巧也好在乱世中保命。”陈昆笑着解释道。 “父亲，我也想和他们一样，把头发全部剃光！”曹玄忽然激动地说道，张宁脸色一黑，狠狠地曹玄的头顶捶了一个大包，委屈的曹玄完全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我儿元真有些无礼，你可不要见怪……”曹丕苦笑道。 “额……小公子叫什么名字？”陈昆忽然尴尬地追问道。 “曹玄，表字元真。”曹丕回答道。 “还真是巧，师父在圆寂前给我们每个人都起了一个法号……我也叫圆真。”陈昆挠了挠不存在的头发，曹丕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难道你师父也看武侠小说吗？ 第330章 读书难，恶人伺 第331章 读书难，恶人伺 曹玄万般恳求，用努力读书、刻苦钻研道学作为承诺，曹丕这才从陈昆的手中要来了少林寺中强身健体的法门，据说这些法门是从西域传来的。 曹丕不知道的是，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会给曹玄带来多么深刻的影响…… 少林寺内狸猫成灾，每个随曹丕前来的人都获得了一只狸猫，曹菱等眼馋母亲有猫可撸的少女们异常高兴，她们逐渐忘却了脚底的酸痛，用纤细的手指逗弄起了自己的小猫。 曹丕与陈昆依依惜别，在李廉的帮助和监督下，校事府给少林寺赞助了好大一笔钱财，陈昆得知此事后，更是对曹丕万分崇拜。 陈昆在曹丕刻字的石块周边修建了简单的屋顶，作为二人友情的象征永存在了少林寺前…… 曹丕的出游暂时告一段落，回到邺城后，他又开始投入到了繁杂的工作之中，卞氏看到曹丕送来的猫崽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公子，丁仪这家伙找了个由头跑去雍州了。”司马懿笑着说道。 “没有杨修在他的身边，他可是彻夜难眠啊……也好，少了他在邺城烦我，我也能做些其他的事情。”曹丕鄙夷地说道。 杨修常年跟随曹操作战，这次曹操带了曹植一同前往汉中，没有主心骨和保护伞的丁仪非常害怕，他时刻都在担心自己遭到曹丕的暗算。 “邺城可不止有他这一个烦人的虫子……”司马懿轻声提点道。 “我那个叔父又做了什么事？我正好可以替陈昆收拾一下他。”曹丕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还是和之前一样，换着法子来恶心咱们……他找了几个纨绔入了邺城大学，搞得学府内乌烟瘴气的……可惜文超先生还在丁忧之期。”司马懿挠头道。 司马懿的几个未成年的弟弟就在邺城大学中就读，对于邺城大学内发生的事情，他总是能得到第一手的确切消息。 “那几个纨绔姓曹，对吧？”曹丕眯了眯眼询问道，司马懿轻轻地点了点头。 此刻，曹丕总算是见识到了曹操之前纵容宗室的后果，这样的情况若是再持续数十年，因为宗室问题而埋藏在国家根基内的祸乱，就会在政权的统治力最薄弱的时候爆发！ 曹操多次下达招贤令真的能缓解这种情况吗？或许还是科举考试更靠谱一些…… “仲达，咱们今日就去邺城大学瞧瞧，我看看那些家伙究竟认不认得我这个兄长……”曹丕冷笑一声，二人很快就换好了寻常学子的装束，朝着邺城大学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邺城大学是整个魏公国最好的学府，也是大汉最高的学术殿堂，许多少年才子就是在这里接受熏陶，然后逐渐登上了汉末的政治舞台。 在曹德多年的努力下，长江以北已经成立了十数所大学，刘备和孙权对此多有效仿。 汉末固化的士族阶级已经不再以垄断经学资源作为核心竞争力，如何能赚取银钱并守护住这份财富，反倒成了士族们最为执着的追求，毕竟曹操的选才策略已经不再看人的出身了…… “公子，我听说你在涿县的时候保护了辛议郎的女儿啊。”司马懿在路上忽然开口道。 “怎么了？”曹丕转过头询问道。 “辛议郎有一个兄长叫做辛评，公子应该记得吧……”司马懿低声说道。 “我当然记得他，他是死于袁氏兄弟之争的。”曹丕回答道。 “辛议郎一直对公子不太友好，其实是因为当年……确切地说，辛评其实是死在公子的挑拨离间之下的。”司马懿揶揄道。 “我说他见我怎么爱答不理的，原来是这般缘故啊……你忽然给我说这个干嘛？”曹丕挠了挠头，没有理解司马懿的深意。 “所以，想要将辛夫人请回府中是有些难度的，我的建议是……索性将生米煮成熟饭，辛议郎必然会顾及女儿的名节，这样就不会碍着公子的美事了。”司马懿坏笑着说道。 “咱们就是来惩戒纨绔的，你这厮居然把我也当成了纨绔，真是罪该万死！”曹丕大怒道。 “公子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谁不知道公子心中所想啊？那辛小姐长得确实不错，听说还挺有文才的，和公子是绝配啊！”司马懿捂着脑袋快速躲避着曹丕的巴掌，不小心撞倒了一个路过的学子，学子手中的竹简散落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 “这位兄弟，你没事吧？”司马懿愧疚地去扶跌倒在地的学子，曹丕则帮助着学子拾取散落在地的竹简。 奇怪，邺城大学的学子应该用的都是纸质书本啊……这个人怎么抱着这么厚的一摞书简？ 曹丕翻开竹简，他发现这些竹书并不是邺城大学必修的教材，竹简上的墨迹未干，想来此人是从别的地方借来了原本，将其中内容誊抄了下来，以便回到家中阅读…… 家贫，无从致书以观，每假借于藏书之家，手自笔录，计日以还…… 这个人是大魏版的宋潜溪啊！ “没……事……”学子结结巴巴地回应着司马懿，连忙将掉落在地的竹书全部拾起，书本并未损伤，学子抱着竹简长舒了一口气，曹丕忽然有些怜悯面前的学子。 “哟，这不是抄书匠吗？不在图书室中窃书，怎么在这里溜达啊？”一个刺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曹丕转身见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年龄相仿的扈从。 “我没……窃、窃书，先生……说了，我、我可以抄回去……看。”学子紧紧抱着竹简，结巴地解释着自己的清白，却遭到了众少年的嘲笑。 “你个臭要饭的，话都说不利索，把书给小爷拿过来！小爷我倒要看看你写了些什么狗屁东西？”少年哈哈大笑，眼神里流露出了深深的恶意。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曹丕脸色一黑，挡在了抱书学子的面前。 “你谁啊？我父亲是谁，关你屁事？赶紧给我滚开，要不然小爷连你一起揍！”少年怒气冲冲地威胁道。 “去你母的！我管你狗日的爹是谁！”曹丕一拳砸在了少年的脸上，司马懿淡淡地转过身，身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邺城大学的校园内围满了很多学子，当他们看到被打的人是谁时，全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331章 假公孙，真情意 曹震是曹洪的长子，得益于曹洪的功勋卓着，曹震在年仅二十岁的时候就被曹操封为了列侯。 邺城大学里没有人敢惹曹震，他是邺城大学中远近闻名的恶霸，曹洪的臭狗屎名气也很有威慑力，这使得曹震习惯了作威作福的生活。 “你……你，你不要命了吗？”曹震的扈从指着曹丕喝骂，曹丕看着昏死过去的曹震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我以后见他一次就打他一次……让这个小畜生的父亲记好了，回去好好管教一下这个王八蛋！”曹丕冷声一笑，扈从们赶忙把曹震从曹丕的魔爪中拖了出来。 “你快和我走！”曹丕回身一看，一个明显是女扮男装的身影拉住了曹丕的胳膊。 怎么是辛宪英？这个打扮还挺俊俏的嘛…… 曹丕还没来得及发问，辛宪英就拽着曹丕离开了人群，司马懿望着曹丕离去的背影，苦笑着挠了挠头。 惹了祸事就跑，擦屁股的人怎么总是我啊？咦，那不是辛小姐嘛，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啊…… 人群之中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司马懿只好先行带着抱书少年离开了邺城大学。 街巷之内，辛宪英喘着粗气停下了脚步，她带着曹丕拐入了一个小巷子稍作歇息。 “辛小姐，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曹丕笑着说道，辛宪英连忙收回了抓着曹丕胳膊的手掌。 辛宪英的额上流下了细密的汗珠，曹丕正欲动手擦拭，就听到了一个少年愤怒的喊叫声。 “你这厮怎敢如此无礼！”少年立刻隔在了曹丕和辛宪英的中间，稚嫩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强烈的杀气。 “泰雍，不得无礼！这位就是在涿县救我的公孙公子……”辛宪英连忙说道，少年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你就是我阿姊的心上人啊……那也不行，阿姊未正式嫁给你，男女还是授受不亲！”辛敞气鼓鼓地说道，曹丕则对心上人三个字颇为在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辛宪英恶狠狠地捅了捅辛敞的腰眼，辛敞疼得嗷嗷直叫，躺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得，真是晦气，又遇见了一个曹子文…… “辛小姐怎么打扮成这样？是来邺城大学偷偷听课的吗？”曹丕笑着询问道。 “嗯……我弟弟泰雍在此处求学，我也想来这里看看。”辛宪英红着脸庞说道。 “你这个家伙好生勇猛，曹震可是曹子廉的长子，平日里我见着他都得躲着走，你居然把他给打了……当我姊夫倒是够格。”辛敞自顾自地说道，全然无视了辛宪英的眼神警告。 “那个人是曹洪的儿子？”曹丕奇道。 “原来你不知道啊……你这家伙不会是怕了吧？”辛敞鄙夷道。 “那我还得再去补上两脚……”曹丕转身要走，辛宪英再次拉住了曹丕的手臂。 “曹洪可是丞相的亲信，就算是你的主公曹丕，也不会轻易与他闹掰的……你怎么这么鲁莽？”辛宪英低声责备道，曹丕看着辛宪英颇为担心的表情尴尬地低下了头。 从辛宪英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我在宪英的眼中这般没有脾气，我明明想揍死曹洪那个狗东西的！ “你是曹丕的属下？是校事府的人？”辛敞不可思议地询问道。 “怎么了？我看着不像吗？”曹丕笑着反问道。 “曹丕那个狗日的家伙害死了伯父！阿姊，你怎么能和这个人待在一起呢？”辛敞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曹丕是曹丕，公孙公子是公孙公子，他们不一样的……公子莫怪，我这个弟弟说话做事比较鲁莽……”辛宪英无奈地解释道，辛敞狠狠地瞪了曹丕一眼。 “无碍无碍，我早就瞅曹子桓不顺眼了，我刚好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脱离校事府！”曹丕义愤填膺地说道。 曹丕暗自评估了一下自己在辛氏眼中的地位，原来他们这般厌恶我啊……那我就更加不能暴露身份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辛宪英激动地询问道。 “当然是真的，曹丕克扣了我不少的俸禄，我早就不想跟着他了！”曹丕急忙说道。 “校事府的手段可是很厉害的……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能脱离那里呢。”辛宪英担心道。 “没关系，我的身手你是了解的……再说了，就他手下的那群臭鱼烂虾，根本就拦不住我！”曹丕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返回五官中郎将府的司马懿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校事府你是回不去了……曹洪现在肯定在到处找你，你随我来。”辛宪英窃喜地拉着曹丕快步离去，脑海中满是辛夫人的话语。 若公孙公子不是校事府的人，母亲就不会反对我了……倘若父亲母亲还是不许，我就跟着他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辛敞气喘吁吁地跟着二人的步伐，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旧宅之中。 “这是我们辛家的旧宅，这段时间你就先躲在这里……等到风头过去以后，咱们再找机会离开邺城。”辛宪英连忙说道。 曹丕满眼笑意地看着辛宪英，辛宪英连忙将脑袋扭到了一旁。 “你可不要误会……你救过我一命，我这是为了报答你。”辛宪英笨拙地解释道。 “辛小姐不愧是深明大义的才女，我公孙逸深感钦佩。”曹丕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反倒对辛宪英的心理活动进行了剖析。 辛宪英饱读诗书经文，应该算是特别理智的人，她做出了这么不理智的行为，一定是我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了她…… “阿姊，你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辛敞不满地说道。 “公孙公子路见不平，为了让你的同学不受欺凌，他甚至丢掉了自己的差事，亏你还在邺城大学中待了那么久，连这般觉悟都没有吗？”辛宪英厉声责问道。 辛敞羞愧地低下了头，曹丕忽然觉得有些愧对于辛宪英的一片真情。 “你回去以后不要告诉父亲母亲我在这里，这段时间我要陪着公孙公子，以防出现什么意外……你若是敢告密，就别怪我不客气！”辛宪英红着脸说道，辛敞面对着辛宪英赤裸裸地威胁只得屈从。 二人世界就要来了！ 曹丕急忙赶走了辛敞，宽敞的前院内，只留下了两个暗怀心思的男女。 第332章 此间乐，不思邺 “宪英，哦不，辛小姐，你为什么那么厌恶曹丕啊，除了你伯父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曹丕讪讪地询问道。 “他这个人心机深重，做事太过狠辣，我听说进入校事府的犯人就没有能全须全尾出来的……而且他实在是太好色了。”辛宪英扁了扁嘴回答道。 “其实吧……曹丕也没你说得那么不堪，如今局势险恶，能进校事府的犯人都是阴险狡诈、十恶不赦之徒。”曹丕尴尬地解释道。 “他那么好色，我就是不喜欢他……你怎么忽然帮着他说话？”辛宪英不满道。 “没有没有，先不说这些了……咱们去收拾一下房间吧。”曹丕打了个哈哈，像是府邸的主人一般开始对府内的陈设摆布评头论足，躲藏在暗处的李虎无语地挠了挠头。 曹丕开始清扫后院的两间旧屋，辛宪英看着曹丕干活的样子浮想联翩，幻想起了二人的美好未来。 “别光看着啊，来搭把手。” “噢……好。” 夜色已深，仅有二人的后院冷清异常，唯独一轮圆月挂在天边，照亮着漆黑的房屋。 “蜡烛已经用光了，咱们只能先凑合一晚了。”曹丕拍了拍衣袖的灰尘，接过了辛宪英递来的水杯。 “没想到你还会干这些……我以为公孙公子从来不会做这样的小事呢。”辛宪英笑着说道。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区区小事而已，我又不是那些只会清谈的士子。”曹丕摆了摆手，朝着辛宪英坐下的方向挪了两步。 “你的家人会同意你这样做吗？你兄长不是还在为曹丕做事吗？他们知道今天的事情后一定会很担心你的。”辛宪英忧愁地说道。 “没事的，兄长为曹丕干的可是大事，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倒是你该怎么办？辛夫人现在肯定在满邺城的找你呢。”曹丕笑吟吟地回复道。 “母亲……她，我也不知道……过两天咱们偷偷回家一趟吧，父亲应该会有办法的。”辛宪英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仿佛一团乱麻。 她忽然想起来闺中好友的一句话，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反应和思绪一定会变得迟钝…… 我和公孙公子也是这样吧…… 咦，他怎么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了？我应该反抗吗？ “晚上有点冷……小心着凉。”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辛府内充满着一股压抑的氛围，邺城中的很多人都知道，辛议郎的女儿忽然消失不见了…… “那个公孙公子究竟是什么人？”辛毗叹气道。 “他是校事府的人，看起来官还不小……夫君，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辛夫人眼神迷离，眼睑浮肿，一看就知道有好几日没有睡过好觉了。 “他是曹丕的手下……我现在要去一趟校事府，你在府中待着，什么人都不要见！”辛毗眯了眯眼，独自来到了校事府的门前。 “辛议郎，没有丞相或者五官将的公文，你是不能进去的。”守门的校事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来找曹丕……有急事。”辛毗低声说道。 “我去通报，请你稍等片刻。”校事一闪而去，厚厚的门板掩盖了辛毗复杂的表情。 片刻后，校事将辛毗带到了司马懿的面前，司马懿微笑地将辛毗请入了座位上。 “曹丕去哪了？”辛毗沉着脸责问道。 “五官将不在……辛议郎是为了袁党辛评前来问罪的吗？”司马懿冷笑道。 辛毗忽然有些诧异，紧接着生出了一些后怕的情绪。 校事府原来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我还是太天真了，若不是我这个议郎位置，曹丕恐怕早就对我动手了吧…… “我女儿不见了，应该是和你们校事府的公孙逸在一起，我现在要见到他。”辛毗故作镇定地说道。 “我们校事府没有这个人……就算有，也不是辛议郎想见就可以见的。”司马懿颇为硬气地回答道，辛毗从司马懿的眼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辛毗冷哼一声，起身便要离开，司马懿立刻叫住了辛毗，正当辛毗诧异时，竟看到了司马懿深不可测的笑容。 辛毗从未见过圆滑世故的司马懿展露出这样的一面，这或许才是司马懿原本的样子吧…… “辛议郎，咱们都是有着共同追求的人，我希望你能向前看……公子深知议郎之才能，实在是不想与你为敌啊。”司马懿轻声说道。 辛毗顿了顿，强硬的面庞露出了一丝犹豫，他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府邸，辛夫人连忙走到了辛毗的身边。 “夫君，你见到宪英和公孙公子了吗？”辛夫人急忙询问道。 “……哪有什么公孙公子，那个人应该就是曹丕了……宪英恐怕已经……唉……”辛毗长叹一声，辛夫人惊叫一声坐在了地面上。 “公孙公子就是曹丕？宪英会不会出事啊……”辛夫人喃喃说道，眼神落寞。 “准备东西吧，就算是妾……也要风风光光的。”辛毗沉着脸说道。 “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辛夫人不甘心地询问道。 “她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天……又是和曹丕在一起，若是不这么做，你觉得宪英以后还有人会娶吗？”辛毗扶起辛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辛夫人泪如泉涌，她本以为辛宪英已经避过了一个火坑，没想到这个火坑后是一个更大的火坑…… 辛敞震惊地爬起了身子，趁着辛毗夫妇没有注意，他裹着一把利刃快速离开了府邸…… 旧宅内的曹丕和辛宪英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辛宪英已经逐渐习惯公孙公子的陪伴了…… “昨夜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辛宪英一大早就跑到了曹丕的房间内，曹丕打了个哈欠缓缓支起了身子。 李虎每逢辛宪英熟睡时都会潜入曹丕的房间，然后将今日的表文交给曹丕，被迫加班的曹丕基本上没有多少睡眠的时间…… “宪英，说好是睡前故事的……这才刚起床啊。”曹丕无奈地说道。 “我不管！你快说！梁山伯和祝英台最后怎么样了？”辛宪英摇晃着曹丕的胳膊，曹丕乘势一把将辛宪英揽入了怀中。 “你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辛宪英羞红着脸说道。 “那天晚上，可是宪英先抱的我啊……”曹丕坏笑道。 “那是因为没有蜡烛，我看不清……你先放开我！”辛宪英挣扎地从曹丕的怀抱中掏出，散乱的头发遮住了眼神中的慌乱。 忽然，一声闷响传来，曹丕连忙拿起了桌案边的君子剑…… 第333章 化新仇，解旧怨 “总算是找到你们了，多亏这个臭小子带路啊……”曹震坐在了一个摇椅上，四个扈从将摇椅抗在肩上高举过头顶，曹震不可一世又奄奄一息的样子看起来颇为滑稽。 辛敞的嘴中塞着一个布团，他的手脚被束缚，地上破碎的门板让躲在曹丕身后的辛宪英万分紧张。 “别怕……对付他们不成问题。”曹丕感受到衣服的紧绷，笑着朝身后拍了拍辛宪英的手背。 “狗日的，小爷都已经这般模样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还在此处谈情说爱……给我上！我要亲手杀了你们！”曹震气得怒声大喝，四肢百骸无一不觉得生疼。 一枚羽箭飞射而出，领头的扈从刚喊了一声就瞪着双眼倒在了地上，曹震望着满含笑意的曹丕大惊失色，这里怎么还会有埋伏？ 扈从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曹震心生逃跑之意，架着曹震的扈从忽然倒下，曹震从摇椅上摔落，等到他艰难睁开双眼时，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一个熟悉的活人了。 “闭上眼睛……”曹丕对着怀中紧闭双眼的辛宪英轻声说道，辛宪英乖巧地点了点头，曹丕缓慢地走到了曹震的面前。 “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曹震趴在地上根本看不到曹丕此刻的表情，泪水沿着脸颊流淌，不停地绝望哭嚎，“你若是杀了我，我父亲定然不会绕过你的，我父亲是曹洪，曹洪你听说过吗？丞相可是我的亲伯父！” “去你妈的……”曹丕淡淡地将君子剑插入了曹震的胸膛，曹震至死都不知道，杀他的人居然是曹丕…… 辛敞嘴中的布团被摘下，曹丕正欲询问辛敞为什么会被曹震捉住时，辛敞立刻挡在了辛宪英的面前。 “曹丕！你这个恶人！居然敢骗阿姊！你快放了她！”辛敞怒气冲冲地说道，丝毫没有半点感激之意。 “泰雍，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曹丕？”辛宪英惊讶地询问道。 “阿姊，咱们都被他骗了，校事府根本就没有公孙逸这个人！他是曹丕啊！”辛敞急忙解释道。 辛宪英闻言眼前一黑，她梦想中的世界瞬间崩塌，如遭雷击，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曹丕刚向辛宪英的方向走了一步，辛敞立刻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刀。 “别过来！赶紧滚！”辛敞大喝道。 “辛评的死……算了，和你解释也没用。”曹丕依旧向前走了一步，辛敞的脑后传来一阵闷响，李虎苦笑着走到了曹丕的面前。 “这小子刚才就是在后脑上挨了一下……主公，杀了曹震不会引起动乱吗？”李虎低声询问道。 “他要杀我啊……我出于自保被迫反击的。”曹丕将地上晕倒的辛宪英抱起，一点儿也开心不来，曹丕轻叹一声便朝着门外走去。 “咱们去哪啊？”李虎追逐着曹丕的步伐询问道。 “辛府……你去把那个家伙带上。”曹丕淡淡地说道。 …… 曹丕和辛毗对坐两侧，两人都不愿意先行开口，便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正厅内的气氛出奇诡异。 辛夫人得知晕倒的儿女并无大碍后，偷偷来到了门外，静静地听着正厅内的动静。 “还是我先说吧……我和宪英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曹丕率先开口道。 “问题是，现在全邺城都知道我的女儿丢了，过一会儿，他们就会知道，她这几日一直和你在一起，你对你的风评很有自信吗？”辛毗气哄哄地质问道。 “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会对她负责的。”曹丕淡淡地回复道。 “你说得倒是好听！你是要我女儿给你做妾！”辛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板，辛夫人紧紧地抓住了门沿。 “议郎，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会真心对待宪英的，咱们从此就是一家人了。”曹丕笑道。 辛毗感觉自己在曹丕面前根本就没有秘密，就算是佯装愤怒也会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这件事我会做到最好的，咱们现在聊一下旧怨吧……我第一次见到议郎的时候，应该是在二公子的府邸内吧。”曹丕微笑道。 辛毗点了点头，他知道曹丕接下来要说什么，兄长辛评的死一直都是他难以解开的心结。 “辛评的死，或许是因为我加剧了袁氏兄弟之间的矛盾所导致的……但是，我若是不干预，袁谭和袁尚就不会杀他吗？” “平心而论，若非我向丞相传递情报，子丹将邺城的部署交付给麾下的将军们，你辛议郎能不能熬到那时候还不好说吧……” “荀令君尚且不能自保，荀军师都会被险恶之人谋害……辛议郎不愿意和我合作，难不成是想去投靠丁仪之流吗？” 曹丕一连串的嘴遁让辛毗陷入了思考，正厅内静得出奇，辛夫人已经忘记了呼吸，良久以后，辛毗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为了利益，为了我的家人族人，我可以与你合作……但你要如何说服宪英呢？她的性子我很清楚。”辛毗瘫坐在地上摇头苦笑道。 “这一点议郎可以放心，我和宪英情投意合，并非是出于强迫……她喜欢的人是我，无论我是曹丕还是公孙逸，我相信她慢慢会理解我的。”曹丕恬不知耻地说道，心中却是万分愧疚。 在老丈人面前把逼都装完了，自己真的能劝说辛宪英和自己回府吗？ “过几日我便让泰雍送宪英去你那里，先让泰雍在你那里做个曹掾吧……”辛毗低声说道。 曹丕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辛毗早就想好了之后的事情，方才只是在犹豫，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曹丕！辛毗！你们给老子滚出来！” 府外传来了愤怒的吼叫声，辛毗闻声顿感诧异。 “曹洪？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辛毗望着曹丕询问道。 “些许小事罢了……我和宪英在一起的时候，有个不长眼的家伙被我给杀了，泰雍也是被那个人打的……”曹丕面无表情地回复道。 “那他为何要带上我呢？这件事又和我没关系。”辛毗不解道。 “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啊，我刚才来的路上已经让仲达去通告各府了……逆贼曹震，意欲谋反，五官中郎将曹丕与议郎辛毗携手共诛之……”曹丕笑道。 “你说的曹震……不会是曹洪的儿子吧？” 第334章 风波平，闹剧终 曹丕淡淡地走出了辛府，辛毗犹豫了半晌后，还是跟上了曹丕的脚步。 我若是刚才不答应这家伙，他一定会这般逼我吧……门外叫骂的曹洪反倒成为他的助力了，此人当真阴险狡诈！ 也不知道将宪英托付给他是不是一件好事，唉……我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辛毗苦着脸走到了府门前，府外百余甲士持刀挺立，曹洪的眼中满是怒火。 “你这畜生联合外人残害自己的兄弟，一个妖女就让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曹洪指着曹丕的鼻子大骂道。 曹丕看着曹洪怒不可遏、口沫横飞的样子感慨万千，他现在好像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看来自己还得添把火才行…… 曹洪面对曹丕有一种纯粹的恨意，自那年曹丕将剑架在曹洪的脖颈上后，二人的矛盾就从来没有消减过，有他们参与的事情总是剑拔弩张…… “放你母的屁！那个小畜生在你的培养下目无国法、欺辱寻常学子、纠合扈从私斗，我先前已经给过他教训了……是他执迷不悟，不仅打伤了辛议郎的公子，还想要谋反！”曹丕冷笑着回应道，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你从小就是这般尖牙利嘴的，你想要一个人死，就可以给他扣各种各样的罪名，你的鬼把戏难道老子不清楚吗？”曹洪拔出佩刀，二人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 “为老不尊的东西！找死！”曹丕出拳猛击曹洪的面门，曹洪没想到曹丕会先手发难，他扭开脖子下意识地躲避，然后就被曹丕击中了肩头。 佩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台阶之上，曹丕一脚踢飞了佩刀，双拳猛烈地砸向曹洪护住头顶的小臂。 所有围观之人都被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给惊呆了，侄子殴打叔叔，叔叔的口中骂娘声不绝，这是我们以孝治国的大汉子民做出来的事情吗？ 曹丕逮住机会拔出了君子剑，曹洪踉踉跄跄地向后翻腾，待到曹丕持剑对峙时，曹洪已经狼狈从地上站起身子躲到了亲兵的身旁。 “你有本事杀了我！” “你有本事就别跑！” “我不跑！你敢动手吗？” “有什么不敢的！你过来试一试啊！” 二人隔着甲士手中的盾牌喝骂不止，谁也没有先行将兵刃砍向对方，这般如同顽童骂仗的阵势则再次刷新了围观之人的三观。 “够了！你们闹够了没有！”夏侯惇怒声喝骂，一队扈从将二人分隔开，夏侯惇径直走到了曹洪的身前，夏侯楙故作严肃地跟在夏侯惇的身后，然后冲着曹丕所在的方向做了一个鬼脸。 “元让兄，你来得正好！你快评评理，这个小畜生害死了我的震儿……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他这般歹毒，如何能处理好国家大事！”曹洪扯着破锣嗓子悲痛欲绝地说道。 “子廉，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先带人回去，现在围在别人的府邸门口算怎么回事？我向你保证，这件事一定会有一个妥善的处理结果的。”夏侯惇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元让？你怎么能这样……”曹洪震惊地看着夏侯惇，他没想到一向公正的夏侯惇居然会这么偏向曹丕。 “……大兄快回来了，你去府中等消息。”夏侯惇轻轻拍了拍曹洪的肩膀，曹洪沉默片刻后带着甲士们离去，他对曹操的态度有充分的自信。 自己在大兄心中的地位肯定能比得上这个逆子！ 曹丕看见曹洪离去后，讪笑着走到了夏侯惇的面前，夏侯惇面无表情，实在是看不出他对这件事情持怎么样的态度。 “元让叔，你不是去支援丞相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到邺城了……”曹丕故作恭敬地询问道。 “张鲁打算投降，汉中不需要我前去了……说说怎么回事吧。”夏侯惇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 曹丕尽量添油加醋地将曹震带人前来的事情告诉了夏侯惇，夏侯惇瞬间就听出了事情的蹊跷。 “他究竟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夏侯惇盯着曹丕的双眼询问道。 “将军，将军，我作证！我作证！那曹震肯定知道五官将的身份，我当时在他面前就是这般称呼公子的……此人就是仗着曹洪……将军的威势意图谋害五官将，其罪可诛啊！”司马懿装的和真的一样，夏侯惇思虑半晌后，还是对君臣二人的话语持怀疑态度。 “那你与辛议郎之女在……做什么？”夏侯惇咳嗽一声，明知故问道。 “探讨文学……叔父应该知道的，辛小姐可是咱们邺城有名的才女啊！”曹丕委屈地说道，一旁的辛毗都快要听不下去了。 “……大兄不在，你便是魏国之君，做事要掌握分寸……曹震的这件事暂且搁置，待到大兄回邺以后再做处置，这段时间你与子廉就不要见面了！”夏侯惇叹气道。 曹丕连忙应允，望着夏侯惇离去的背影，曹丕忽然松了一口气。 “辛议郎，你与那厮最近也不要见面，他现在可是咬人的疯狗。”曹丕转过身对辛毗笑道。 辛毗翻了翻白眼，拜君所赐之意颇为明显，夏侯楙从队列中偷偷溜了出来，来到了曹丕的身边。 “子桓，你怎么越做越过分了……不过曹震那小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夏侯楙低声说道。 “刚才是你把元让叔带来的？”曹丕笑问道。 “当然了，我一进城，吴质就把信交给我了……你们校事府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夏侯楙点头道。 “前线战事如何了？最近我都没工夫看……只得处理一些邺城内的事务。”曹丕询问道。 夏侯楙将曹操在前线做的具体事情告诉了曹丕，曹丕明白，张鲁投降意味着曹刘之间的争斗重心将转移至汉中地区了。 “你这都第几个夫人了……身体吃得消吗？”夏侯楙忽然询问道。 “元化先生在世时，传了我一套法门，过几日闲了来我府中，我教给你。”曹丕认真地回复道。 “我学了也没用啊……萱君哪里会让我纳妾。”夏侯楙失望道。 辛毗的脸色极度憋屈，二人的对话他被尽数听入了耳中。 魏国要亡……魏国要亡啊…… 第335章 英才聚，心欢喜 “你说啥？他叫什么名字？”曹丕刚一回到校事府，就听到了司马懿说起了那日自己救下的那个落魄学子。 “邓艾啊……邓艾邓士载，他是因为战乱从南阳逃难到邺城的。”司马懿看着曹丕的样子颇为诧异，邓艾只不过是一个小结巴而已，有必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真是捡到宝了！邓士载偷渡阴平，可是灭蜀的头号功臣啊，自己可一定要重点培养！ “让他来府中做事吧！我要亲自培养他。”曹丕笑着说道。 “让他去府中做事？公子，你之前是听说过这个人吗？”司马懿狐疑道。 “你按我的要求去做就是了……农曹掾的位子不是空着吗？就让他做好了。”曹丕敷衍道。 “原来公子知道邓艾啊，那就好……那家伙就喜欢研究屯田策，看起来倒也有些本事，但是他可是有一点口吃的。”曹丕误打误撞的安排让司马懿消除了怀疑，司马懿在心中暗自思忖，看来校事府还有很多的秘密啊…… 当曹丕见到邓艾时，才知道司马懿所说的有一点口吃是什么意思，邓艾不光在紧张或是害怕的时候会口吃，他平常说话时，也很难平稳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见、见过五官将，大恩……额，大德，没齿、齿难忘……忘。”邓艾恭敬地来到曹丕的面前，曹丕尴尬地挠了挠头。 “听仲达说，你对于屯田策很有研究，我的五官将府缺一个农曹掾，你愿不愿意来啊？”曹丕轻声微笑，试图缓解邓艾的紧张感，邓艾一听说曹丕要让自己当官，反而变得更加局促了。 “小、小人不才……恐怕难……难以胜任。”邓艾还欲说话，曹丕连忙打断了邓艾。 “你不要紧张，我是清楚你的才能的，你只是害怕说错话，所以才会口齿不伶俐，以后就跟着我混，保证你能改掉现在的毛病，然后封妻荫子……看着我，自信一点。”曹丕鼓励地看着邓艾，邓艾眼神激动，重重地点了点头。 邓艾家贫，一直都是凑活住在邺城大学的学子宿舍内，曹丕安排邓艾住进了五官中郎将府，平日里瞧不起邓艾的邺城学子听闻此事后皆露出诧异的表情。 “什么世道啊……就连邓士载这样的小结巴都能去五官将府中做事，真是天理不容啊！” “你懂个屁！许是五官将需要些替死鬼，你看邓艾那话都说不利索的样子……估计等丞相回来以后，五官将就要拿邓艾顶罪了！” “你是说，曹子廉与五官将的那件事情？” “那肯定啊，你还羡慕他……五官将又不是傻子！他要掾属肯定也是像我这样的人啊……” “你又在自夸了，前些日子你还被校事们给查了呢。” “那是误会！误会！我是被迫无奈才服用五石散的……” “……你看邓士载那个傻样，说来也是，五官将可真是阴险啊……” “呸呸呸！你胡说八道可别扯上我……离我远点！” 邓艾清楚地将学子们的抱怨牢骚全部听入了耳朵，记在了脑中，他虽不善于表达，但脑子却非常清楚。 “五官将不是那样的人……我要努力为五官将做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邓艾在心中默念，眼神坚定异常，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感油然而生。 …… “叔达，这件事多亏你了，你干这些事还是蛮有天赋的。”曹丕笑着请司马孚入座，司马孚比起司马懿而言，还是要谦逊内敛不少。 “我既然来投五官将，自然不能白吃俸禄，五官将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去做就好了。”司马孚不卑不亢的态度让曹丕非常喜欢。 司马懿本来很为弟弟交上的投名状感到开心，但他看到曹丕投来鄙视的目光后心中一寒。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司马懿这厮成日在摸鱼，当差的时候不是睡觉就是拉着别人打牌……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为他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啊……坏男人果真是喜新厌旧的！ 司马孚初到五官中郎将府，就为曹丕妥善处理了曹震的事情。 司马孚通过私人关系得知了曹震喜欢吸食五石散的癖好，这为之后对峙曹洪的事情上提供了强力的帮助。 曹震一个烂毒鬼，毒瘾发作刺杀自己的兄长……蛮合理的吧。 有了这个“罪证”，曹丕便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曹洪一个只知道贪钱的莽汉在这方面自然是敌不过曹丕的，有了这层保险，再加上校事府捏造的各种证据，曹丕最后的担忧也便烟消云散了。 “今日，咱们要先为伯达兄贺喜！”曹丕看着司马兄弟二人截然不同的表情哈哈一笑，司马兄弟同时向曹丕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公子，出什么事了，此事和我大兄有关？”司马懿看着曹丕故弄玄虚的样子低声询问道。 “伯达马上就要调任兖州刺史了……你说应不应该庆贺一番呢？”曹丕从怀中掏出曹操传来的调令，司马兄弟闻言大喜。 司马朗曾在董卓祸乱雒阳时，依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保全了司马氏一脉的性命。 司马朗之后在曹操手下兢兢业业地做事，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回报，司马两兄弟衷心地为兄长感到开心。 觥筹交错，众人欢悦。 五官中郎将府举办了宴会，曹丕的一众掾属都被邀请，最近的喜事比较多，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士载，愣着做什么？喝啊！” “我不会……” “管他会不会呢……喝就完事了！” “伯达海量！海量！” “诸君随意，我再来一个！” “司马懿，你这厮又偷奸耍滑！” “公子！真喝不下了！呕！” …… “子桓！醒醒！”曹丕从被窝中爬起，他发现甄宓已经穿好了衣服，坐在了床边。 “三兄来了……急事。”甄宓轻声说道，门板发出了轻微地响动。 “叔济兄……你是折返回来的吗？”曹丕看着甄尧严肃的表情拍了拍自己脸。 “徐元直和几个不知身份的人见面了。”甄尧低声说道。 “果然有猫腻，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就是接替卢毓的人。”曹丕顿时清醒了不少。 “我刚才不说是怕司马懿听到……司马懿与陈群关系紧密，徐庶又是陈群推荐的……”甄尧淡淡地说道。 “叔济兄，我这个差事拜托给你真是找对人了……长文应该是不知情的，不必怀疑他们……现在我还不能动他，我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曹丕沉声说道。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先回去了。”甄尧借着夜色从后门快速离去，曹丕眯了眯眼，轻轻抱住了一旁的甄宓。 徐庶啊徐庶，你丫还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第336章 后宅乱，身疲倦 十一月，邺城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曹丕数着日子等待着曹操的归来。 冷风灌耳，曹丕轻轻敲响了孙尚香的房门，处理完政务后，他也该按照日程表来交公粮了。 “这不是纳了第十个夫人的五官中郎将吗？来我这里做什么？”孙尚香见到曹丕后立刻关上了房门，曹丕尴尬地摸了摸自己冻得通红的耳朵。 “香香……咱们得努力啊，母亲还等着抱孙子呢！”曹丕弱弱地央求道。 “找你的马夫人和辛夫人去吧……怎么了？她们也不愿意让你进门吗？”孙尚香隔着房门开始了日常的阴阳怪气。 “我和马云禄不是你想的那样……辛宪英那里……唉。”曹丕欲言又止，孙尚香越听越来气。 “师姊姊都说了，那天黑灯瞎火的，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像你这样的人还需要实证吗……你还强抢下属的女儿，真是太不要脸了！”孙尚香恨恨地说道。 “怎么能说是抢呢，古人说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是在践行君子之风啊……你快把门打开，外面很冷的。”曹丕委屈地说道。 “你滚去别人那里践行君子之风吧……我要睡觉了，不要打扰我！”屋内烛火倏然熄灭，曹丕推门时发现房门已经被锁住了。 到时候就你没有儿女！你就抱着那些刀枪棍棒过下半辈子吧！ 曹丕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孙尚香的院落，自从辛宪英和辛敞来到五官中郎将府后，后院剑拔弩张的气氛搞得曹丕非常尴尬。 曹丕妾管严的天分逐渐显露，内心的苦涩不足为外人道，饶是他再低三下四，也无法撕去他狗渣男与淫贼的标签。 不知道是谁牵的头，绝大多数夫人居然破天荒地联合在了一起，她们时刻对曹丕敬而远之，这种无声的抗议让曹丕非常痛苦。 更让曹丕心累的是辛宪英对自己的态度，辛宪英自始至终没有和曹丕说过一句话，她每天就将自己锁在房屋中读书，曹丕几次三番去看望辛宪英，无一例外地被辛宪英给当成了空气。 也不知道辛毗是如何劝说宪英的……还好辛敞那小子已经开始叫自己姊夫了，做好男人可真难啊！ “香香，咱们打个商量，今晚我在你这里过一夜……你兄长又打败仗了，你肯定很担心他吧，我与你好好说道说道，文远可真是无人可敌啊！”曹丕腆着脸再次来到了孙尚香的房门前。 “滚！”孙尚香打开房门，曹丕被她张弓搭箭的阵势吓得落荒而逃，孙尚香看到曹丕撅着大腚离开以后，气鼓鼓地离开了院落。 “宁儿~” “忙着呢，快滚！” “师儿~” “大黑，二黑，咬他！” “阿照~” “伯父昨日刚教了我几招，你要试试吗？” “玲绮~” “阿归睡了，找别人去！” “姝儿~” “夫君，最近不行的，我可不想再和别人吵架了。” “玉儿~” “我答应姊姊们了，若是夫君在我这里过夜，我可是会被孤立的……” 曹丕挨家挨户地请求未果后，只得屁颠屁颠地来到了甄宓的院落，甄宓此刻正在笑吟吟地等待着曹丕。 “我说得不错吧，也就只有我愿意收留你了。”甄宓轻笑道。 “宓儿，你得管管她们，她们真的是太过分了！”曹丕委屈道。 “这我可管不了。”甄宓摇了摇头，跟踪曹丕的孙尚香看到曹丕来到甄宓的房间后才满意地离去。 “丞相马上就要返回邺城了，到时候我就有空闲的时间陪着你们了……最近还需要你多操劳一下府中的事情。”曹丕挠了挠头，甄宓点了点头。 “马小姐在后院待了这么久了，你最近都没有去看望她吧。”甄宓意有所指地说道。 “宓儿……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曹丕快速在甄宓的脸上啄了一下后小跑着离开了，甄宓望着曹丕匆匆忙忙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愿意再叫他父亲呢？ 曹丕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马云禄的房门前，他反复回头确认孙尚香没有再跟踪自己后，轻轻地叩响了房门。 “进来吧……” 曹丕做贼心虚，马云禄则是一副坦然的样子，二人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来看看你，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啊？”曹丕看着马云禄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听说你又纳妾了？”马云禄面无表情地说道。 “额……谁告诉你的？”曹丕尬笑道。 “你抓到卢毓了吗？”马云禄嘴角上扬，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他跑了，但他的同伙已经尽数落网，我也找到了接替他的那个人，现在正盯着他呢。”曹丕毫不遮掩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跑出去，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吗？”马云禄蹙眉道。 曹丕语塞，马云禄将茶杯放在了曹丕的手中，坐到了曹丕的对面。 “你有把握看住我，所以你才愿意将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我，也就是说……我不可能回去了，对吧？”马云禄淡淡地询问道。 “你愿意在府中待着吗？我会照顾好你的。”曹丕真挚地发问道。 “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吧。”马云禄苦笑道。 曹丕摸了摸自己的大腿，接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合不合适。 “我听说孙权的妹妹就是被你掳来的，她闹了多久才屈服于你的？”马云禄忽然询问道。 “……有几个月吧，怎么能说是屈服呢……”曹丕喃喃道。 “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马云禄站起身子，曹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顺势被马云禄推出了房间。 她这是啥意思？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女人心真难猜啊…… “元真，你在这里做什么？”曹丕忽然发现院墙的角落蹲着一个露出屁股的曹玄。 “啊，被发现了……母亲让我来盯着父亲。”曹玄乐呵呵地说道。 “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曹丕叹气道，“我这就回房休息了。” “父亲要去哪睡？我得告诉母亲才行。”曹玄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曹丕不好意思再回甄宓的院落，书房成为了他唯一的归宿。 “我自然是一个人睡……你这般看着我干嘛？”曹丕被曹玄灼热的眼光看得有些无所适从。 “太好了！父亲！我给你看看我最近练会的功夫。”曹玄自顾自地表演起了少林强身健体的法门，曹丕只得加班点拨起了曹玄的武艺。 月色皎洁，雪渣缓缓落下，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过去了…… 第337章 曹操归，断家事 十二月，曹操将夏侯渊留在汉中后，结束了漫长的善后事宜，大量军马出现在了魏郡的境内，新任镇南将军张鲁寸步不离地跟在了曹操的身边，张鲁的儿子与部将都被曹操重重奖赏，张卫的计策收到了奇效。 “什么？他把曹震给杀了？”曹操听到夏侯惇的话语后异常震惊，一旁的张鲁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还等大兄来处理这件事。”夏侯惇悻悻地回答道，他提前带人前来迎接曹操，就是为了客观地将这件事告诉曹操，让曹操有充足的时间来判断是非。 “丞相，五官将行此极端之事必然是事出有因。”张鲁出言说道。 曹操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将张宁、张燕等人与张鲁联系了起来，自己难不成又给他找了一个助力？ “邺城还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吗？”曹操淡淡地询问道。 夏侯惇将卢毓等人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曹操，曹操为了确保顺利拿下汉中不被分心，索性没有理会后方的一切消息，就连张辽大破孙权的事情都是他路过许都的时候才得知的。 “刘备……卢毓，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是一伙的，是我小瞧他们了，这件事他做得倒不错。”曹操抚须道。 刚和曹植汇合的丁仪听到曹操夸赞曹丕后立刻就不乐意了，他无视了杨修的阻拦，中伤之语脱口而出。 “丞相，曹丕又纳了一房夫人，此人是议郎辛毗之女……丞相在前线与贼寇争斗，他怎么能安然在邺城内享乐呢？”丁仪焦急地说道。 夏侯惇和张鲁听到丁仪的话后立刻投来了愤怒的目光，丁仪这才明白自己属实是有些嘴贱了，德祖怎么可能不知道曹丕在邺城发生的事情呢？我刚才真的是太蠢了…… 我们的家事与你何干……丁仪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也就是子建想要用他…… 贼寇？我张鲁居然是这般模样示人的吗？这个死瞎子当着我的面骂我，着实有些狂妄了…… “大兄，子桓在处理政务的方面还是没有懈怠的……”夏侯惇瞪眼看着丁仪，丁仪冷汗直流，“他又生下了一个儿子，夫人对那个小家伙喜欢的不得了。” “哦？他叫什么？”曹操面色稍缓，方才他忽然有些想杀丁仪了，疯狗有时候还是很聒噪的…… “曹归。”夏侯惇笑道，他是聪明人，他很清楚曹操的智慧更要在他之上。 …… 邺城外气氛诡异，两队人马分列城门两侧，向彼此投去了恶狠狠的目光，两侧队首的二人恨不得立刻就要见红。 曹操看见曹丕、曹洪二人后没有任何表示，他们缓缓跟随着曹操的步伐来到了丞相府。 “臣恭贺丞相大胜而归！”曹丕微笑地说道，一旁的曹洪宛如火药桶一般忽然爆炸。 “大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个竖子简直不当人啊！连我的爱子曹震都被他杀死了，我时刻盼望着大兄归来，为我儿曹震申冤啊！”曹洪激动地说道。 “……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曹震意欲谋反，可有证据？”曹操面无表情地询问道。 “臣有人证，司马懿，邓艾。”曹丕一本正经地高声回应道。 “邓艾是何人？”曹操奇道。 司马懿轻轻一推，邓艾跪倒在了曹操的面前，由于太过紧张，邓艾不小心摔了个狗吃屎。 “……臣、臣五官将掾属邓艾见过……丞相、相。”邓艾结结巴巴地说道。 “你是五官将的掾属？”曹操冷声询问道。 邓艾抓着衣袖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司马懿嘭地一声跪在了邓艾的身边。 “丞相，邓艾有些口吃，见到丞相威仪后便更加紧张了……我来给丞相说明当时的情况。”司马懿紧接着讲述了一个曹丕仗义救人，曹震听说曹丕身份后不屑一顾，复而报复被杀的故事。 “对对对，就是这般、般。”邓艾看到曹操投来的目光后连忙点头，他此刻已经忘记该怎么呼吸了。 “放屁！你们二人一个是曹丕的狗，一个是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结巴！大兄明察！这二人万万不能信啊！”曹洪暴怒道。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证据？”曹操没有理会曹洪的怒喝，继续询问道。 “曹震与丁曹掾一样，都有着吸食五石散的雅好……那日他对我动手的时候，我们都闻见那个味道了。”曹丕立刻说道，“辛议郎之子辛敞那日被曹震殴打险些毙命，就是因为曹震吸食过度……故而有了暴虐的症状。” 丁仪听到曹丕的话语后大惊失色，难道这曹震真是和自己一样？自己当时就是因为吸食了太多五石散，所以才想要鞭打马先的……不对！我替这个死人担心什么啊？这曹丕是当着丞相的面恶心我啊！母的！真不是个东西！ “校事府抓捕了与曹震一同吸食五石散的学子，他们就侯在院外，随时可以来作证！”司马懿趁机补充道。 “不可能！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吸食五石散？辛毗的儿子也做不了这个证，他们是一伙的！”曹洪立刻大骂道。 “够了！德祖！监察司的暗探能不能找到曹震吸食五石散的证据？”曹操喝骂一声，打断了曹洪的抗议。 “禀丞相，曹震的确有着吸食五石散的习惯……这件事邺城大学的很多人都知道，臣之前就已经听说过了。”杨修淡淡开口道。 曹操轻蔑地撇了曹洪一眼，曹洪欲哭无泪，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吸食五石散的癖好和意欲谋反的罪证被曹丕强行联系在了一起，这件事已经无关于曹震有没有真的谋反了…… “各地大学内所有吸食五石散的学子全部开除……官员更要明令禁止！”曹操望着丁仪厉声说道，丁仪吓得快要小便失禁，“若谁敢再犯，我绝不轻饶！” 曹洪绝望地看着曹操，心中的怒火完全无法压制，曹丕颇带嘲讽的笑容更是让他愤怒异常。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责罚曹震之过……权当病故吧。”曹操的处置刚一出口，曹洪握着拳头举了起来，紧接着他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 “这是丞相府……”许褚冷声在曹洪身后说道，曹操无奈地摆了摆手，派人将曹洪送回了府邸。 和我斗……想多了吧…… 第338章 德祖计，天师归 临淄侯府，曹植卸下了盔甲，阔别邺城将近一年的时间，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又回来了。 “正礼，你今日真是太鲁莽了，最近你要谨慎一些……五石散什么的千万不要再碰了！否则父亲下令责罚，我也保不住你！”曹植难得生气地对丁仪说道。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没想到曹丕居然如此恶毒，那曹震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他。”丁仪颇为尴尬地说道。 “此事就不要再提了，父亲已经做出决定了……德祖，你真的听说过曹震吸食五石散的事情吗？”曹植疑惑道。 “并没有……正礼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虽然与五官将有交情，但我这般做不是为了给他解围，而是在帮助临淄侯。”杨修淡淡地说道。 “帮我？何出此言？”曹植好奇道。 “最近鄢陵侯与临淄侯的书信往来比较频繁，这是因为鄢陵侯非常不喜五官将，所以选择主动帮助临淄侯，同样的……五官将树立的敌人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利，是他主动将曹子廉将军推到了我们这边。”杨修笑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德祖真是好算计啊，这样一来，子廉叔肯定会选择帮我了。”曹植恍然道。 “若不出我所料……子廉将军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杨修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杨修言毕，就看见邯郸淳捂着脸颊走了进来，他的身后传来了悲伤的喊叫声。 “子建！子建！你得帮帮我啊！叔父这回只能仰仗你了！”曹洪挂着泪水来到了曹植的身边，杨修冲着曹植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其他人离开了房间。 房门外，丁仪对杨修的钦佩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德祖！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曹丕以后出门都得要小心曹洪了……”丁仪坏笑道。 “他们之间的仇怨早就有了……五官将是不会担心他的，但他手下的那群人可就不一样了，司马懿当时就是为了躲避曹洪才选择投靠五官将的，他们并没有五官将那般强硬的态度……”杨修笑道。 “这回投靠曹丕的人都要小心了，那个司马孚真不是个东西，趁着临淄侯不在邺城，居然跑到了曹丕的身边。”丁仪暗骂道。 “无妨……他和司马懿的关系就摆在那里，以后倒也不用避着他说话了。”杨修无所谓地说道。 “你们说的话我大概听明白了，可是德祖，这曹洪如此暴力蛮横，又是临淄侯的叔父，他会不会给咱们惹出祸事来啊……”邯郸淳摸着自己涨红的脸庞无奈地说道，刚才他可是狠狠地被曹洪来了一巴掌。 “刀剑趁不趁手，要看用的人是谁，临淄侯待人以诚，曹子廉将军不会感受不到的，你们安心便是。”杨修哈哈一笑，二人对视一眼后跟上了杨修的步伐。 …… 丞相府内的争吵解决以后，曹丕开始和曹操对接邺城近一年来的事务，有了贾诩、崔琰、程昱等老臣的帮助，曹丕将这些事情处理地井井有条、得当合理，没有丝毫的失误或不足。 “丞相，我还有一件事要禀告。”曹丕低声说道。 “什么？”曹操看着曹丕谨慎的样子，将一旁的侍从甲士全部喝退。 “徐庶徐元直，他是刘备的人，我现在已经让甄叔济盯着他了。”曹丕轻声汇报，将有关绣衣使者的事情全盘托出，曹操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徐庶居然还在为刘玄德做事，这个诸葛亮倒是有些手段，马超的妹妹那边有什么情况？”曹操抚须沉吟，曹丕听到曹操的话语忽然有些尴尬。 “……她没什么价值了，卢毓、刘德然等绣衣使者因为她暴露，他们肯定不会再冒险营救了。”曹丕回应道。 “你和她，还有辛毗的女儿……算了，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管你。”曹操欲言又止，曹丕心中生出了奇怪的感觉。 若是旁人还则罢了，我的私德怎么着也比你人妻曹要好吧…… 不对啊……去了趟汉中怎么变得这么平和了？今日居然没有瞪我，好奇怪啊…… 曹丕一头雾水地告辞离去，他缓缓朝着丞相府外走去，心中还在思索着曹操对自己的态度之时，一个陌生的身影拦住了曹丕。 “你就是五官将吧，幸会。” 曹丕看着此人颇具仙气的打扮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天师，幸会了。”曹丕对于张鲁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看张鲁的样子应该是在专门等自己。 “你居然认得我？”张鲁憨笑一声，曹丕明白此人对自己绝对没有恶意，既然如此，那便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助力。 “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大耳上客……我对张天师非常钦佩啊，我也很讨厌那个大耳贼的！”曹丕做低姿态，张鲁颇为受用地大笑。 “五官将不必这么客气，说来咱们可是一家人啊，你与大贤良师的女儿是夫妻，张燕那小子又是你的结义兄弟……咱们不必这么客套了。”张鲁真诚地说道。 “天师居然对我这么了解？”曹丕奇道。 “我和张燕那臭小子书信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面，他在信中可是多次向我提起过你啊。”张鲁微笑解释道，曹丕恍然。 “天师初来邺城，不妨去我的府中稍坐，咱们也好熟络熟络感情啊。”曹丕邀请道。 “今日就不叨扰了，我女儿马上就要与你的兄弟彭祖成婚了，我还得筹备这些事情呢……我就直说了，比起曹植，我更希望你能继承丞相的大业。” 张鲁的直球打得曹丕有些懵逼，这是投诚书吗？也太过直接了吧…… “你与丞相一样，都比较推崇道学，这是我这个师君所期望的……我与曹子建也算是有些接触，他的胸襟和抱负远不如你。”张鲁继续说道，曹丕这才明白张鲁的意思。 曹操自位居丞相之位后便自觉天命在身，写下了不少富有浓重道学色彩的名诗，这可能是曹嵩对曹操作为诗人最为深厚的影响。 而曹丕自幼学习跟随曹嵩学习黄老之道，以及他太平道圣女女婿的身份，也就成为了张鲁偏向曹丕的重要原因。 “我曹丕定会帮助天师的，咱们这是互帮互助啊……等兄长从幽州回来，天师就可以见到兄长了。”曹丕抱拳微笑，张鲁笑着与曹丕道别。 曹丕离开后，张鲁望着曹丕的背影怔怔出神。 “太平道，天师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下大吉啊……” 第339章 局中局，套中套 “母亲，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曹丕被卞氏盯得有些发毛，他刚要离开丞相府就被卞氏的贴身婢女叫了回来。 “你父亲居然没有责骂你，你可是犯了这么大的错啊……”卞氏不可思议地说道，她好像已经习惯曹丕被曹操责骂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再说了，我那可是秉公执法，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事。”曹丕抗议道。 “得了吧，我还能不了解你，我只是希望……你的那些手段不要用在子文和子建的身上。”卞氏用颇为平和的语气道出了自己的无奈与担忧，曹丕讪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并未回应。 是谁将这些事情告诉母亲的呢？算了，反正有人看着我，她也可以安心一些，曹丕瞟过卞氏鬓角不易觉察的白发微微一笑，与卞氏闲话起了家常。 “你的两位新纳的夫人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啊？”卞氏微笑询问道。 “最近府中的事情比较多，等我安排好后就带着她们来见母亲。”曹丕下意识地回应道。 “你最近是忙着解决床帏之乱吧，听说闹得可是很凶的……你在书房里睡了几晚了？”卞氏憋笑道，曹丕大囧。 “宓儿怎么连这种事情都告诉母亲了……”曹丕尴尬道。 “有她这样一个妻子，也不知道你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你还是好好珍惜吧。”卞氏用手指点了点头曹丕的额头，曹丕连忙点头称是。 曹操处理完政务后安静地坐在书房中闭目养神，他在等待着恢复冷静的曹洪向他承认错误，但很可惜，直到夜色渐深，他也没有等来许褚的汇报。 “主公，夫人请你去用饭……她特意说了，五官将也在。”许褚微微犹豫后汇报道。 “我就不打扰他们母子二人了，我去了他们也不自然……你说我很忙便是了。”曹操摆了摆手，许褚应声而退。 曹操走出书房，邺城的冷风惯得他的双耳嗡嗡发响，他踱步片刻后缓缓走到了曹冲的房间。 少年面色红润，气息平稳，闪动的烛火将影子打得颇为散乱，好似曹操复杂的心绪一般。 曹丕从怀中掏出一个磨损过度的魔方，这是曹丕送给曹冲的那一款，曹冲昏迷不醒后，曹操一直将它带在身边留个念想。 曹操盯着曹冲的眼睛看了许久，嘴角上扬，用微不可察的声音低语道。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 …… 徐庶笑着送别府中的客人，他已经将自己上司甄尧的情况基本摸透了，背靠冀州派、曹丕正室夫人的第三个兄长、父亲曾与曹操袁绍等人是故交…… 府门前，家丁向徐庶轻微地眯了眯眼，徐庶立刻露出了会意的表情。 “李兄，我就不远送了……今日酒喝得实在是有些多，真是太抱歉了。”徐庶虚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露出了眩晕想要呕吐的表情。 “徐先生快回去歇息吧。”姓李的士子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在徐庶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看好这里……我现在去后院。”徐庶低声说道，家丁连忙点了点头，将大门的门栓牢牢插好。 黑暗的拐角处，徐庶府邸内的几位客人再次聚集到了一起，甄尧姗姗来迟，为了防止徐庶派人跟踪，甄尧回府换了一身衣服后才偷摸绕道而返的。 “甄冀州……徐福这小子果然有诈，刚才那个家丁朝他使了个眼色……咱们现在去应该能将徐福逮个正着。”姓李的士子立刻说道。 “无妨，咱们的人已经潜伏到徐庶的身边了，咱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好了。”甄尧微笑道。 为了时刻了解徐庶的动态，校事府已经在秘密抓捕并策反了一个绣衣使者，这件事一直由甄尧负责联络，曹丕全局统筹…… 徐庶来到后院的杂物间，一个男子很快出现在了徐庶的面前。 “元直，许久不见了。”男子微笑道。 “这次用的是最为紧急的信号，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做？”徐庶看着熟悉之人连忙询问道。 “鉴于目前邺城局势的复杂，为了能挑起曹操和曹丕的矛盾，你需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关乎大局，势必要成功。”男子忽然严肃地说道。 徐庶瞪大了眼睛，仔细听完了男人的计划，黑暗中的二人沉默了许久…… “这么冒险的做法，是军师的意思吗？”徐庶低声询问道。 “当然……你难不成想抗命？”男子眉头紧锁，徐庶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意。 “咱们在邺城布局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不太相信这是军师的意思。”徐庶暗中握住了自己的佩剑，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对不住了，刚才是我语气有些强硬，希望你能理解……我也是希望这件事能顺利完成。”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燧石轻响，徐庶借着火光看到了诸葛亮的来信。 “……没想到居然真是军师之意，我近几日就详细策划一下这件事。”徐庶看到来信后深信不疑地说道。 “最近……恐怕有些晚了，我明日就要离开邺城回到许都了，咱们今晚就得动手。”男子轻轻摇头道。 “今晚动手？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丞相府是你说进就进的？”徐庶急切道。 “……陛下那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做，你也应该清楚的，使君和军师有多么盼望见到陛下。”男子长叹道，徐庶握紧了拳头重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出面了，一会儿就离开这里吧。”徐庶低声说道。 “你打算怎么做？”男子追问道。 “我会杀了那个人的……你在许都等我消息就是了。”徐庶露出了决绝的表情，二人互道珍重后就以极其迅速的行动离开了徐府。 刘备、曹操、曹丕还有曹植，你们就慢慢斗吧……我和主公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男子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如果刘协能听到此人的声音，他一定会非常熟悉…… 主公仿写的本领果然一绝，孔融……你算是死得其所了，元直啊元直，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真是可惜了…… 第340章 夜漫长，捉徐庶 夜色难掩人心乱，静谧的夜空下，徐庶的府邸内出现了许多嘈杂的脚步声。 徐庶在书房中紧急开了一个会，到场之人几乎都是埋伏在邺城内的绣衣使者。 赵涵是其中的一员，他是徐庶曾经的护卫，深得徐庶的信任，但现在，他已经从徐庶推荐的绣衣使者转变为了校事府的暗探。 当曹丕与甄尧用家人相威胁时，赵涵没有丝毫的犹豫，反正是在刀尖上混口饭吃，何必要连累到家人呢？ 让我监督徐先生，没问题！我为了他险些丢掉两次性命……那些恩情早就已经还清了…… 时刻通报府中的异动，那更没问题了！这些家伙和我非亲非故的，平日里还得装成一家人，真恶心！出卖他们又能怎样呢？或许还能从五官将那里领到不少奖励呢…… 汉室？抱负？统统是狗屁！要不是给钱多，谁愿意和你们这群反贼为伍啊…… 这回是倾巢而出，只要我能及时将消息通报出去，这个噩梦就能结束了，我再也不用偷偷回家见儿子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邺城里生活了…… “赵涵，你在想什么呢？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进去了吗？”徐庶的话语打断了赵涵的浮想联翩。 “当然……先生，我只是在想，这件事会不会让你面临危险。”赵涵调整了面部表情，故作担忧地说道。 “咱们这个买卖哪有不危险的？你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干完这事以后，我就替你安排……是我疏忽了，你都三十大几的人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徐庶拍了拍赵涵的肩膀，赵涵含蓄地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赵涵的心中顿时被悲伤情绪填满。 对不起了，徐先生，瞒了你这么久，其实我早就在邺城有家人了，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我的儿子也很聪明，我打算等他长大以后送他去邺城大学读书……对不起了，对不起。 “还真有啊……你小子鬼心思还挺多的，我之前倒是没发现……”徐庶哈哈一笑，丝毫没有发觉赵涵异样的变化。 “先生，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赵涵欲言欲止，徐庶的真诚暂时动摇了他的内心。 “我不信这个……孔明的计策向来没有问题，我相信他。”徐庶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队伍已经聚集在了后院之中，他们每个人都身着黑袍，表情严肃。 赵涵握紧了手中的玉牌，犹豫再三后将它丢出了院墙外，没有人注意到他做的这件事，一个黑影拾起玉牌后抢在绣衣使者之前离开了。 …… “什么？徐福是刘备的人？还是绣衣使者？”陈群不可置信地看着曹丕，曹丕淡淡地点了点头。 “叫你和仲达过来就是为了向你们说明这件事情，我也是得到叔济兄的通知才从母亲那里回来的……徐福今晚有大动作！”曹丕沉声说道。 陈群与司马懿面面相觑，那个仗义、直率的徐庶逐渐在他们的脑海中变得模糊。 徐庶带着手下们缓缓地接近了丞相府，为了杀掉昏迷的曹冲，他们不惜强行佯攻来完成刺杀，徐庶是这个计划最为关键的一环。 徐庶要假借献策之名光明正大地进入丞相府，然后在丞相府骚动时趁乱动手。 “曹冲的死可以使得曹操变得愤怒，这样分化曹丕和曹植就会变得更为容易了。” 徐庶如是想到，却隐隐感觉这个想法有些牵强，曹冲若是有一天能够苏醒，那不是更能削弱曹丕的势力，从而将邺城的水给搅浑吗？ 算了，这是孔明的计策，他必然还有更为周全的考虑…… 徐庶非常顺利的进入了丞相府，正当他打算寻找许褚时，却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元直先生，这么晚的还不睡啊……嚯，喝了这么多酒。”曹丕煽动着鼻子，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容。 “我来找丞相说一下有关汉中屯粮的事情，五官将怎么在这里？”徐庶眯了眯眼，神色如常地探问道。 “母亲留我吃饭，刚才闲话了一番故而忘记了时间，正好……咱们一起吧，我也找丞相有事说呢。”曹丕笑着举臂虚请，徐庶只得和曹丕一同朝着丞相府的深处走去。 一会儿我得见机行事，曹丕在此，我可要找准机会啊…… “先生现在的差事还顺心吗？”曹丕低声询问道。 “自然，这还多亏了五官将的引荐啊……”徐庶疲于应付曹丕的询问，眼神不自觉地避开了曹丕。 “既然如此……先生何必为了大耳贼而自毁前程呢？” 曹丕猛地挥拳击向徐庶的面庞，没有防备的徐庶在错愕间被曹丕的拳头击中，曹丕连忙抓住徐庶的衣领，复而来了一记全力的膝击。 徐庶血流满面，毫无抵抗之力，一群校事从暗处飞速冲出，将徐庶五花大绑地押在了曹丕的身前。 “没了家人的牵挂，先生还真是不老实啊……府外的人此时也应该抓得差不多了，为了盯你们，叔济兄可是好久都没能和夫人圆房了呢。”曹丕坏笑地看着徐庶，徐庶没有回应曹丕的话语。 一刻钟后，曹操穿好衣服来到了正厅，正厅内押着十几个绣衣使者，曹操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徐庶的面前。 “……我之前还不太愿意相信，元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曹操愤怒地质问道。 “我从来没有真心接受丞相的招揽，若不是为了已经亡故的老母，我肯定会和孔明和玄德公在一起的。”徐庶淡淡地回答道。 “我待你如同兄弟，寻张仲景给你母亲瞧病，给你厚禄赡养家人……你为了刘备，便要舍弃自己的性命吗？”曹操追问道。 “为了汉室大义，为了陛下，我徐元直只能负丞相厚待了。”徐庶的鲜血糊满了双颊，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 “丞相，徐福很可能是绣衣使者在邺城的首领，我希望把他们带到校事府内审问。”曹丕看着曹操杀意腾腾的样子连忙说道。 “好……去把他们所有人的秘密都给我挖出来！”曹操收起怒气，失落地离开了正厅。 又是刘备！又是刘备！我曹操难道不如那个假皇叔吗？ 第341章 人难寻，惑难解 校事府的大牢内再次忙碌了起来，陈群和司马懿面露苦色地守在牢房外，他们只想知道有关于徐庶的事情。 “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徐庶淡淡地询问道。 徐庶来到校事府后并没有遭到严刑拷打，曹丕尽量用最为周全的态度照顾着徐庶。 “你的身边人出了问题。”曹丕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原来是他。”徐庶脑海中闪过了出发前赵涵的异常表现，随后无奈地点了点头，“我应该想到的，还是太匆忙了。” “我会按承诺给他和他的家人最好的照顾的，他就算不愿意再为校事府做事，我也不会难为他的。”曹丕继续说道。 “他都有家人了吗……我居然现在才知道，也难怪今日会败在你的手上了。”徐庶苦笑道。 “我已经解答了你的疑惑，现在换我问你了……你今日入丞相府是想要做什么？刺杀丞相吗？”曹丕换了个坐姿，平和地询问道。 “为了杀曹冲……挑拨你与丞相、临淄侯之间的关系。”徐庶没有隐瞒地回答道。 “杀仓舒？”曹丕狐疑道，这与他所了解的绣衣使者谨慎处事的做法并不相同。 “你也很疑惑吧……我不知道孔明为何要这么做。”徐庶皱眉道。 “这是诸葛亮的计策？”曹丕挠了挠头有些无法理解，难不成是诸葛亮昏了头，这个计划付出的风险和代价完全不与回报成正比啊…… “你是怎么联系到成都的？谁是你们的信使？”曹丕有些焦急地追问道，他下意识感觉这件事的背后有一个更大的阴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我不能说……我不会出卖我的同僚。”徐庶固执地摇了摇头。 “你还真是忠心啊……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反常的命令不是诸葛孔明的授意，你被人利用了。”曹丕真诚地说道。 “……或许吧。”徐庶回忆起晚上与那人见面时的反常，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被别人收买了！ “看起来又是那个人的手笔啊……为了确保你入局，他们定然会准备好书信，书信是仿写的，当年我从孔融府中搜出了一封奇怪的书信，孔融当时惊讶的样子并不似作伪。”曹丕自顾自地说道，徐庶心中的猜想同时得到了验证。 “你不要再说了……”徐庶怅然地摇了摇头。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吗？你能确保此人对刘备没有敌意吗？饶是你认为我是你们共同的敌人，可绣衣使者还是全部被他给利用了，你们多年以来的布局付之一炬，你不想报仇吗？”曹丕气极道。 徐庶没有应答，他知道这个幕后黑手对曹丕而言有多么难缠，若他还在邺城，就算立场与玄德公不同，也能让曹氏父子分心吧…… “你这个人真是可笑，到现在还在考虑着刘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幕后操控之人的心计深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是目前最了解他的人……你不要觉得诸葛孔明是无所不能的，有一天他在暗处遭到此人的算计，未必能讨到好处。”曹丕一眼看穿了徐庶的小心思，徐庶思考良久后决定赌一把。 “那个人应该会去许都，捉到他应该就能找到幕后真凶了……我将他的容貌描述给你，至于姓名、籍贯还有口音，他都是会刻意改变的……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徐庶沉声说道。 “你果真还是有好奇心的，放心吧，我比你更恨此人，除掉他，我也能更好的与孔明先生和大耳贼交手……”曹丕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你还是将你所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诉我吧，我不想放过任何的线索。” “他的真名叫苏双，中山郡人，很早以前就跟随玄德公了……”徐庶缓缓开口道。 “等等！苏双？是资助刘玄德马匹的人吗？”曹丕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奇怪道。 “是……你居然这么了解玄德公？”徐庶诧异道。 “他不是个商贩吗？怎么追随刘备了？”曹丕没有理会徐庶的询问，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太够用了。 “乱世之中，想苟全性命哪有那么容易……不是每个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富贵公子。”徐庶平淡地讥讽道。 “你话里带刺可不太好，算了，我不想与你计较……那就更不对了，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背叛刘备呢？”曹丕更加疑惑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少，却不是非常了解他。”徐庶摇头道，同时，他对于曹丕的看法有了些许的转变。 “那张世平呢？这个人是当初和苏双一起资助刘备的人吧。”曹丕思忖道。 “嗯……是有这样一个人，他很早的时候就死在战乱中了，这件事我还是听翼德说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徐庶难以理解地询问道。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现在找人来画画像。”曹丕摆了摆手，离开了牢房。 徐庶最终也没有说出，苏双与刘协之间有可能存在的关系，他不能将心心念念的刘协置于险地，而且，他需要验证一件事，刘协究竟对这个幕后黑手是什么看法…… “公子，元直……额，徐福都交待了吗？你会杀了他吗？”司马懿揶揄道。 “暂且不会，我们之间的合作马上就要进行了……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再见他了，他现在依旧是刘备的人，而且以后也很难转变了。”曹丕略带警告意味地说道。 陈群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和司马懿局促地跟上了曹丕的步伐，无奈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主公，成了吗？”苏双低声询问道。 “嗯……这件事你做的不错。”年轻的声音传来。 “那我就先回许都了……”苏双恭敬地说道。 “等等……带上这个。”一柄利刃被递到了苏双的面前。 “我有防身的物什，多谢主公了……”苏双疑惑接过了短刃。 “曹丕定然会找你，为了以防万一，你的脸不能再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你见陛下的时候应该一直都是蒙面的吧……”不容置疑的声音让苏双如坠冰窖。 苏双颤颤巍巍地打算离开，接下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侥幸。 “就在这里动手……当年我派人救下你和张世平的时候，你是怎么告诉我的？只是让你毁容，又没有让你去死，我想……这应该不难吧。”苏双发抖地举起了利刃。 “张世平可以为了刘备去死，但你不行……你还想要荣华富贵，是不是有些太贪婪了……”一柄长剑从暗处刺穿了苏双的心脏。 “处理的时候别让人瞧见……从此以后，就由你接替他的差事，替我联络陛下。”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渐行渐远，苏双身后之人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342章 暗斗先，群臣策 建安二十一年，二月。 校事府的各路暗探寻觅许久，也无法找到苏双的踪迹，这种大海捞针的行为在邺城掀起了层层波浪，随后很快地回归了平静。 徐庶被曹操处决了，临死前，徐庶没有任何的辩解，曹丕看着他从容赴死的样子颇为动容，汉贼不两立，贼人曹丕厚葬了徐庶，墓碑面向着成都的方向，祭拜人寥寥无几，令人唏嘘。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马云禄看着杂草丛生的徐庶墓，不满地对着曹丕说道。 “徐庶也是绣衣使者，你应该来这里看看的……之前我们都错怪他了。”曹丕怅然道。 马云禄沉默地看了曹丕半晌，用手巾将墓碑上的积灰擦拭干净，简单祭拜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车架之上。 曹丕简单吩咐了李虎两句后，也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了车架，马云禄看着曹丕的样子颇为不解。 “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你这是在给我做样子？”马云禄冷声询问道。 “我为什么要高兴？”曹丕反问道。 “每死一个绣衣使者，你们曹氏就能更加肆无忌惮地霸占陛下的权力。”马云禄低声说道，她忽然觉得曹丕的难过表情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感觉很强烈。 “……一个忠义之人死了，就算是敌人，也该感到钦佩的吧，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能来祭拜他的人大都和他一般处境了，太可惜了。”曹丕淡淡地回复道。 “可惜什么？”马云禄追问道。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有才能的人……应该跟着我才对。”曹丕低声说道，“有了他们的帮助才可以早日结束战乱，百姓不再提心吊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马云禄颇为诧异地望着曹丕坚定的面庞，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曹丕诉说出内心中最为真实的愿望。 “我想有一个自己的院子，和属于我的婢女仆从，我那个屋子漏风……”马云禄低头开口道。 “早该如此了。”曹丕笑了笑，握住了马云禄的柔荑。 …… 曹操在邺城建立的王宫已经竣工，邺城中轴对称的建设规划不难让敏锐的官吏士族们发觉曹操的野心，曹植不止一次地找到了董昭，意图让董昭牵头再次劝进。 在司马懿的建议下，曹丕在府中召集了诸多亲友下属举办宴会，就是为了不在劝进事宜上落得下风。 “主公，丁廙那厮已经启程前往许都了，我看他是想去打点许都的官员为丞相扫清障碍。”司马孚率先开口道。 “不光是这样，子桓……杨修最近交游的人可都是冀州人啊。”陈群担忧地说道，沮授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甄尧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甄尧本是曹丕密不可分的盟友，自从崔琰彻底倒向曹丕后，其他冀州派士族就与二人彻底划清了界限，二人在冀州派的各个群体内人见狗嫌，被彻底剥离出了这个大群体。 “子桓，子建那里的确搞出了很大的阵势，他已经不止一次地邀请我前去了，我感觉这可能是杨修的诡计。”夏侯尚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有人不清楚，夏侯尚是曹丕一派内重要的中流砥柱，曹植敢邀请夏侯尚，就说明他根本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作为。 “这件事还是很诡异的，咱们得搞清楚杨德祖为何要这么做，看起来，这对他们可没有什么好处。”甄尧总结道。 “咱们就先行效仿，不落下风就是了，伯仁不必担忧，子建他可不敢对你下手，你就正常前去就是了，你还得替我向子建带好呢。”曹丕笑道，夏侯尚重重地点了点头。 “子桓，你知道最近子廉叔经常去子建的府邸吗？”曹真刚一开口，曹休和夏侯楙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亲人处成仇人的态势自然不是他们想看见的。 “知道……校事一直盯着他呢，不知道悬崖勒马，自然会跌入万丈深渊，杨主簿可是个聪明人，就看看我敬爱的子廉叔有没有丁仪那么疯癫了。”曹丕冷笑一声，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曹真后悔地豪饮一口，不再去提这件事。 “这都几时了……公干兄怎么还没有前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郭表连忙打起了圆场，众人纷纷为郭表的急智暗赞。 “公干的秉性大家都是清楚的，昨日必是夜夜笙歌，现在肯定还在哪个舞女的肚皮上躺着呢……”郭淮哈哈一笑，接过了郭淮的话茬，众人都露出了轻松会意的神情。 酒宴在夜色中结束，微醺的曹丕在甄宓的搀扶下来到了后院，他将全部的夫人召集在了一起。 “又喝这么多……难闻死了。”张宁扁了扁嘴，郭照立刻找到了吵架的契机。 “夫君是为了家国之事才被迫如此的，你在这里说风凉话是何意？”郭照不悦道。 众夫人都清楚，最近张宁和郭照因为曹玄带着曹洛偷偷出府玩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她们当然都不愿意放过这个大吵大闹的机会。 “两位妹妹，今日夫君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甄宓一开口，二人互相瞪了一眼后不再言语，曹丕大喜。 还是宓儿的话管用啊，真是我的贤内助…… “丞相进爵时机已到，为了防止有人趁这个机会中伤我，你们最近不要穿太过华贵的衣服，时不时要去丞相府看望母亲。”曹丕打了个酒嗝，非常没有风度地说道。 这个计策是司马懿向曹丕提出的，曹丕觉得司马懿的担忧不无道理，便将这个事情告诉了众位夫人以作保险。 夫人们点头称是，曹丕看见辛宪英独自默不作声地离去，他立刻向甄宓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甄宓轻轻地点了点头。 曹丕追上辛宪英的步伐，轻轻地拉住了辛宪英的衣袖，辛宪英淡淡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面无表情。 “我是不会故意害你的，就算我不为了自己的名节考虑，我也会为泰雍和父亲考虑的。”辛宪英冷冰冰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丞相府，看望一下母亲……”曹丕悻悻地说道。 “我会去的，但不会和你一起。”辛宪英毫无情感波动地离开了曹丕的视线，曹丕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彻底取得辛宪英的原谅。 “主公，陈侍中又回来了，他好像有什么急事在寻你。”任红昌的声音传入了曹丕的耳朵。 长文又回来了？ 曹丕来到正厅，正厅内的侍女还在收拾着残羹剩饭，酒水浓烈的气味让曹丕有些眩晕，陈群看到曹丕后立刻开口。 “子桓，大事不妙，公干被下狱了！” 第343章 大理寺，刘公干 “究竟是怎么回事？”曹丕的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设想。 “目前还不清楚，我是听府中管家说的，他傍晚出门的时候，刚好见到了公干被带去了大理寺，他去公干府上确认了一下，公干昨晚压根就没有回府！”陈群急忙说道。 刘桢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因言获罪、醉酒闹事都有可能的，可昨夜没有回府的刘桢，为什么会在今日的傍晚时分才被押送至大理寺呢？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若想要解开这个疑惑，还得自己亲自出马！ 曹丕带着陈群连忙赶到了大理寺，在官吏慌张的接待后，他们出乎意料地见到了临摹书贴的钟繇。 “钟寺卿，这么晚了，你为何还在此处当差啊？”曹丕诧异道。 “我在等你们，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钟繇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地回答道。 “敢问钟寺卿，公干是因何而下狱的？”曹丕询问道。 “我带你们去见他吧，他能不能活过明日就不好说了……”钟繇怅然道。 钟繇的奇怪表现让曹丕大为不解，若刘桢犯的是死罪，曹丕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见到刘桢的，若刘桢犯的是小罪，钟繇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牢门刺耳的声音打开，曹丕和陈群很快就见到了血肉模糊的刘桢，很难想象他那弱不禁风的身体是如何遭受这般刑罚的。 “不是我做的，人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钟繇看着曹丕投来的愤怒目光，毫无波澜地解释道。 受尽刑罚的犯人见得多了，钟繇对这般场景已经麻木了。 “公干，你醒一醒……”陈群眼角带泪，抱着刘桢的躯体焦急地说道，刘桢似是解脱一般，终于睁开了眼睛。 “总算是熬到这个时候了，我就知道，一定可以见到你们的……”刘桢虚弱的声音显得尤为凄惨，脸上的血痂和污泥让他清澈的双眼显得格外明亮。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曹丕急忙询问道。 “孔桂……他谋害我！”刘桢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入了曹丕的耳朵。 孔桂孔叔林，关中军阀杨秋旧部，杨秋当年就是被孔桂带人谋反杀死的，投降曹操后，骑都尉孔桂很快凭借着油嘴滑舌获得了曹操的信任，曹丕对这个人的印象说不上有多好，但也没想到，他会胆大妄为到谋害刘桢的地步。 “他究竟做了什么事？”陈群追问道。 “昨夜……他诓骗我去他的府邸喝酒，我是被马鞭打醒的，醒来以后……我居然在曹洪的军营内，他们殴打我……说我窃取机密，是刘备派来的细作……” “一直在打我，他们一直在打我……他们逼我说我是……子桓派来的，我不肯，他们就羞辱我……” “他们将马粪倒入了我的口中……将我所有的指甲全部剥离……用刀背打我的头……我不肯，我不肯啊……” 刘桢几乎快要气绝，全靠意志力在强撑，眼泪如泉涌却依旧无法洗净面庞之上的污秽，曹丕握紧拳头，发誓要为刘桢报仇。 刘桢自知自己活不过今晚，他强撑着身体用尽全力坐起，说出了一句让曹丕和陈群难以置信的话语。 “……做这些事情的人不是丁仪，是杨修，是杨修……”刘桢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安然入睡。 刘桢不仅是曹丕的好友，更是杨修的至交，曹丕是在杨修的引荐下才结识了刘桢…… 刘桢死了，是被曹洪和杨修虐杀的，他没有撑到曹操的公文到来，也没有撑到说出任何辩解的说辞，他甚至都不算是正式的囚犯…… “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 “冰霜正惨怆，终岁常端正……”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 曹丕低声默念了刘桢所作的诗词，刘桢是一个很爱与别人辩论乃至抬杠的人，是一个虽然好酒色但却文采斐然、有大气节的人，他带着深深的恨意与不甘离开了人世。 “他母的，怎么死了？”曹洪刺耳的声音传到了曹丕的耳中，曹洪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曹将军将丞相的手谕带来了吗？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刘桢已死……你可以去禀告丞相了。”钟繇看着曹洪的表情尤为厌恶地说道，驱赶之意颇为明显。 “刘桢是本将军带来的嫌犯，擅闯军营意图探听情报！丞相已经同意让我审问他了，你这个竖子怎么在这里？我现在非常怀疑，你有杀人灭口之嫌！”曹洪流利的说辞让人一听就知道是背的，曹丕现在如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我可以作证，刘桢死时……五官将并未有什么异样的举动。”钟繇挡在了曹丕的身前，云淡风轻地说道。 “你渎职了，刘桢是嫌犯，你怎么能让无关之人见到他，还出现在他的牢房中呢？”曹洪咬牙质问道。 “刘桢在断气的那一刻还不是囚犯，我大理寺是在替将军看管他呢……你不应该感谢我吗？”钟繇冷声相待，眼神决绝。 “原来你们也是一伙的啊……我会禀告丞相今日之事，咱们走着瞧吧。”曹洪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大理寺，曹丕过了好久才冷静了下来。 “钟寺卿，感谢你仗义执言……先前我还有些误会，实在是抱歉。”曹丕抱拳恭敬地说道。 “我只是看不惯一个小人谋害了一个少年才子罢了……五官将把刘桢的遗体带走吧，我先回府休息了……”钟繇淡淡地离开了牢房，留下了沉默的曹丕与陈群。 “子桓，咱们要为公干报仇啊！杨修现在已经彻底投向临淄侯了，你不能在念着旧情了，他居然这般狠辣恶毒……”陈群喃喃说道，曹丕重重地点了点头。 “自然……公干之仇必须要报，咱们先去一趟校事府，这件事得从孔桂下手。”曹丕坚定地说道。 大理寺外，曹丕带着刘桢的遗体消失在了夜色中，钟繇望着黑暗处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公达，荀令君，你们的愿望，由我钟繇来完成……” 第344章 宪英计，烈火烧 曹操没有追究刘桢之死的真正缘由，他非常清楚曹洪做了什么，他很失望。 曹操想看看曹丕会如何应对这件事，卞氏发觉到了曹操的态度，她觉得曹丕和曹植一定会因为曹操放任不管的态度最终走向极端，她很担心自己的两个儿子…… 劝进魏王的表文已经呈向了许都，这就是杨修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底气。 杨修赌刘桢在曹丕的心目中有着重要的分量，他要打乱曹丕的布局让曹丕分心，使得曹植在劝进的事宜上抢占先机。 “主公，孔桂最近与曹洪走的很近，曹洪向孔桂府运去了大量的财货。”郭济看到曹丕沉思的表情低声说道。 “孔桂看来快要没有利用价值了，杨德祖……你究竟是怎么了？”曹丕自言自语地说道，郭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阴雨连绵，风吹灭了屋内的一盏油灯。 “主公，刘桢的家人已经安置妥当了，就是他的夫人……她不愿意吃任何的食物，我怕这样下去会出意外的。”郭济无奈道。 “明日我便去看望公干的遗孀，这是我应该做的……也算是我为公干所能做到的最后的事情了。”曹丕长叹了一口气，郭济沉默地退出了曹丕的书房。 我应该如何报复孔桂呢？曹丕左手托腮，右手不断地敲着桌案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来了？”曹丕再次抬头的时候见到了辛宪英，辛宪英入府后一直都对曹丕爱答不理的，她能主动找到曹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听泰雍说，你在为刘桢的事情苦恼，我有一个想法……”辛宪英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想法？”曹丕奇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辛宪英低声询问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曹丕有些懵逼，想了半晌后他才明白辛宪英的意思，“是丞相快要当魏王的前夕……你要让我在这个节点上闹出一些动静来吗？这有些冒险了……” “你要让曹……丞相觉得，孔桂在暗中阻挠他进位。”辛宪英无奈解释道。 “丞相可不傻……这种把戏恐怕骗不过他。”曹丕思忖道，“孔桂油嘴滑舌，丞相挺信任他的。” “孔桂做不做这件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言，造势不是你们校事府最擅长的事情吗？”辛宪英继续说道。 “造势……让孔桂变成一个汉臣恐怕有些难，但是……让他成一个想要谋逆的人，却很容易。”曹丕喃喃说道，思绪豁然开朗。 “我言尽于此。”辛宪英扭头就走，给曹丕留下了一个看不出情绪的背影，曹丕缓缓站起了身子，再次召来了郭济。 …… “回了邺城还得站岗，真是烦人。”瘦弱的甲士将黢黑的手指塞入盔甲中挠痒，抱怨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这个点就应该玩两局。”魁梧的甲士叹气道。 “是啊，哪会有不长眼的人前来攻打咱们的大营呢，丞相可是在邺城呢，这不是找死吗……咦，你从哪带来的？”瘦弱的甲士看到同僚从怀中掏出的赌具惊奇地说道。 “咱们刚好四个人，趁着天还没亮，快玩两把。”高个子的甲士坏笑道。 “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瘦弱的甲士心有余悸地询问道。 “狗屁，他们现在肯定也玩着呢，将军回府休息了，谁会管我们啊……咱们动静小点就是了。”魁梧的甲士自信地说道。 “废话少说，我已经手痒痒了……我先来一把庄家。”瘦弱的甲士摩拳擦掌，今日必要攒些钱等到闲暇之时去酒肆挥霍一番。 几个黑影轻松地翻入了曹洪的大营，哨兵们忙于拼点摇骰，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军营中的异动。 …… “走水了！走水了！” 孔桂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屋外的吵闹声让他极度不满，今夜他刚与丁仪把酒言欢，被吵醒后脑中的醉意还没有完全消散。 “夫君小心。”孔桂的妾室正要搀扶孔桂，却被孔桂一把甩开的胳膊。 孔桂站起身子一脚踩空，摔了一个狗吃屎，样子极其狼狈。 “他奶奶的，真是晦气……”孔桂晃晃悠悠地走到了房门前，一脚踹开了木门，“都狗叫什么呢？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都宰了！” “主家，大夫人的卧房走水了！”孔府的管家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孔桂的面前，孔桂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怎么样了？被烧死了？”孔桂眼中出现了异样的神采。 “没有没有……夫人安然无恙。”管家颇为得意的回答道，“得亏是我发现的及时，连忙将夫人从屋中拉了出来，夫人只是受到了些许的惊吓。” “他奶奶的！谁让你救她的！”孔桂气极，一巴掌扇得管家眼冒金星，脸颊红肿。 “主家……我将夫人救出来了，你为何还要打我啊？”管家委屈地说道，他的眼角还挂着几粒小珍珠。 “你救那个黄脸婆做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她吗？你个狗日的。”孔桂怒极，转身朝着房门走去，“若是再吵到我休息，我就让你们尝尝刘桢临死前的滋味！” 管家悻悻地点了点头，继续指挥家丁仆从前去灭火，空无一人的库房外出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就是这儿了……动作小心一点，可都是先前练过的手艺，千万不要搞砸了。”为首之人低声说道。 “不会。”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根金属丝。 “咖嚓！”门锁响动，库房的大门被神秘人轻轻推开，为首之人环顾四周后率先进入。 “真他母的有钱……我若是主公也忍不了他！”为首之人见到孔桂堆积如山的财货大吃一惊，仇富之火熊熊燃起。 几个黑影接连抱着七八个大箱子冲入了库房，随后空着手扬长而去，孔府再度陷入了平静，没有人注意到库房已经被不速之客光顾。 “孔桂……你既然不要命了，那我就帮你早日超度……”曹丕看到顺利归来的校事们低声说道，曹丕身边的司马懿不禁流出了丝丝冷汗。 第345章 丢死车，保活帅 天明时分，还在熟睡的孔桂被一群校事从床榻上揪了下来，女子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你们是什么人？”孔桂愤怒的质问并没有得到些许的优待，无能狂怒且一丝不挂的孔桂给众人开了一个大眼。 “孔桂，你私藏甲胄意图谋反，给我在这装什么孙子呢？”李虎毫不客气地给了孔桂一个大嘴巴子，孔桂顿时体会到了管家昨夜的屈辱，自己现在还光着大腚呢！ “什么……我藏什么盔甲了？”孔桂惊讶地询问道，李虎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我们接到了邺城百姓的举报，便前往你的府中核对情况，你的府库内怎么会有百套崭新的盔甲呢？上面还刻着尚贤阁的标志，你这厮门路还挺广的啊……”李虎厉声喝问，孔桂明白自己是遭人算计了。 “我不知道这件事……就算这些盔甲真是我藏的，我一个骑都尉家中有盔甲有什么稀奇的！”孔桂故作云淡风轻，却正中了李虎的下怀。 “你承认了？那就没错了，我还以为这件事与中护军曹洪没关系呢……这些盔甲的编号都是记录在案的，经过我们校事府的核对，这些盔甲正是来自曹洪军中，说！你是怎么偷来的？还是说……中护军曹洪与你暗中苟合！”李虎愤怒地询问道。 李虎的连珠炮打得孔桂措手不及，孔桂完全不知道李虎所说的编号是什么意思，他一个成日只管拍曹操马屁的雍凉降将，又怎么会完全了解曹操管制军械的各种举措呢？ “我要见临淄……”孔桂话语未尽，一个臭烘烘的布团被李虎塞入了他的嘴中，孔桂被自己的袜子熏得够呛，险些背过气去。 “带走……见临淄侯，你咋不去见阎王呢？”李虎哈哈一笑，孔桂府内鸦雀无声。 …… “德祖！孔桂被校事府带走了，据说是因为在府中找到了大量甲胄。”曹植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杨修，交好孔桂是杨修向曹植提出的策略。 “孔桂府中的甲胄是从何处得来的？”杨修平淡地询问道。 “是子廉叔军中的储备，这肯定是兄长的计策，他是在报复我啊，这可怎么办啊……孔桂一定会死的。”曹植英俊的脸庞上写满了担忧，他对于酒桌上豪迈的孔桂还是很有好感的。 曹植能够准确快速地得到孔桂被抓的情报是曹丕刻意泄露的，曹丕想让曹植清楚，自己现在正在光明正大地报复他，他在为刘桢报仇…… “如果是子廉将军，那这件事就不会波及到太多的人，我先前提及过的财货，子廉将军有没有送到孔桂的府中？”杨修沉吟半晌后继续追问道。 “送去了，子廉叔当时还有些不愿意呢……不是不是，德祖，现在咱们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出孔桂啊，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曹植不知道杨修为何能表现得如此沉心静气。 “那些财货加上孔桂本身的家产应该够买下孔桂家人的性命了，我现在就让正礼去询问孔桂的夫人，咱们可以靠这一笔钱财继续养精蓄锐，静待时机了。”杨修面无表情地说道。 “等等！德祖，你难道不打算救孔桂吗？”曹植看着杨修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诧异道。 “为什么要救孔桂？他已经救不回来了，这个时间点，凡是沾上叛乱谋逆罪名的人，哪里会有活路呢？”杨修反问道。 “可是……孔桂不是你让我去交好的吗？难道你一开始就是这般打算的？”曹植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子建公子，我是在为你着想，五官将背靠邺城赌场、尚贤阁还有邺城大学……他不缺钱养活忠心自己的人，但咱们不行，公子不觉得丞相最近已经不太愿意再给咱们那么多的支持了吗？”杨修苦笑道。 曹植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崩塌，害死了诗文好友刘桢和支持自己的孔桂，仅仅是为了些许黄白之物吗？面前的这个人还是我认识的德祖吗？ “公子，成大事者必须要心狠手辣，五官将不好对付，只有破釜沉舟方可一搏，若是有一天……公子舍弃我可以获得丞相的偏爱，我杨德祖愿意为公子去死。”杨修严肃地说道，曹植有些被杨修陌生的表情吓到了。 德祖这是疯了吗？何必要闹得你死我活，我和兄长是亲兄弟啊……唉，我好像当时不应该让德祖和正礼去谋害公干兄的…… “公子安心，一切尽在掌握中。”杨修恢复了和煦的笑容，抱拳离开了曹植的视线。 曹植颓然地坐在了地上，他所期望堂堂正正与曹丕争夺权力，从而实现自己抱负的道路，早就在他不拘小节地处事中偏移失控了。 …… “若你是来说有关盔甲的事情，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曹操看着面前的棋盘连头都没有抬。 曹洪咽了咽口水，曹操的逐客令太过果决，打乱了他全部的设想。 “大兄……我没有将盔甲给孔桂，孔桂也绝对不会去偷的，是曹丕做的，是那个竖子做的。”曹洪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要告曹丕一状。 “我且问你，那刘桢刘公干是怎么死的！” “孔桂那厮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你军中的储备的盔甲跑到了别人的府中，你想让我怎么偏袒你？” 曹洪第一次感觉到曹操如此凌厉的杀意，这个杀意是冲着自己来的，大兄这是要杀我吗？ “别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子廉……回去，我就当你没来过。”曹操阴冷的声音传入了曹洪的耳朵，曹洪愣了半晌后慌忙告退。 曹洪的脑海中只有一个疑问，大兄这是怎么了？他刚才变得好陌生啊…… 曹操看着眼前的棋局越发烦躁，他挥臂一掌将棋子全盘拨落，独独留下了一个“王”字棋。 最近邺城流通的所有象棋都把将、帅二棋换成了公、王二字，这是校事府的杰作，此举出自于司马懿的建议…… “你们好像觉得我不存在一样……构陷、杀人、互相报复……我就来看看你们究竟能牵连进来多少人吧。” 曹操冷笑了一声，没有人知道曹操究竟在想什么。 “我……孤的儿子们真是好大的能耐啊。” 第346章 曹孟德，终成王 三月，一道命令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大量的校事和暗探被派往了荆州前去援助曹仁，可曹操并没有南下伐吴的其他动作，邺城中的有心人纷纷揣测起了曹操的用意。 曹丕和曹植在同一时间被削弱了势力，这种各打一板子的做法警示了双方，也让一心只想要争利的各派势力有了理性思考的时间。 孔桂依旧没有逃脱死亡的制裁，钟繇为了帮助曹丕，主动将半死不活的孔桂关在了大理寺，他在临死前品尝到了刘桢的痛苦，临淄侯府甚至都没有人替他收尸。 曹丕倒是不后悔做这件事，他甚至有些委屈，曹操的做法实际上是很偏心的，毕竟刘桢是先被当成了牺牲品，而自己是在被迫、被动的反击。 以同样的方式报仇……我的做法真的错了吗？难不成就因为我年龄大，做什么事都要让着子建？ “主公，夫人请你去丞相府用饭，她说……你不能拒绝，这是你在丞相府最后一次用饭了。”董大揶揄道，书房内的曹丕很快就明白了卞氏的意思。 以后母亲就要住到宫城当中了，自己想要进宫确实是很难的，邺城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呢…… “我现在就去。”曹丕站起身子请任红昌去通知甄宓和曹叡，一家三口乘着马车前往了丞相府。 丞相府外出现的熟面孔让曹丕出现了不好的想法，这些人是校事府内挂上号的监察司暗探，在双方人手如此匮乏的时候，这群人的出现，证明了曹植也在此处。 母亲也请了子建来用饭吗？真是用心良苦啊…… 监察司暗探见到曹丕后明显一愣，甄宓轻轻揪了一下曹丕的衣袖，曹丕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前行。 暗探们不再被曹丕冷眼注视，心有余悸地互相撇了一眼，然后长舒了一口气，很快就有一个人反应过来，跑去临淄侯府找杨修报信去了。 卞氏的院落中正坐着曹植、崔氏、曹苗一家人，曹植看到曹丕前来后露出了些许生硬的笑容，他显然没料到母亲会叫上自己的兄长一同前来。 “子桓一家来了，都入座吧。”卞氏露出了微笑，就连懵懂的曹苗都觉得眼前的气氛有些尴尬。 同等分的餐食被摆上了桌面，甄宓看着众人沉默不语的姿态率先打起了圆场。 “母亲，以后我们还会常去宫中看望你的。”甄宓微笑着说道。 “是啊，是啊，嫂嫂说的对。”崔氏连忙应和道。 “我听说宫中通行困难，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的准呢……深宫、深宫，什么是深宫啊……”卞氏摇了摇头，曹丕和曹植都将目光投向了卞氏。 卞氏接下来的话语让曹丕和曹植全部陷入了疑惑，他们本以为卞氏今日是来让双方求和的，她却自顾自地讲起了自己和曹操先前发生的琐事。 “……夫君的头痛病一直医不好，但他还是先行将鄄城内的各个官吏叫到了官署中，处理那些繁杂琐碎的事情……” “……来到邺城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郭祭酒，这次有多少的百姓受降，崔中尉知道此事后直言批评了夫君，夫君立刻向崔中尉道歉认错……” “……他总是编纂兵书到深夜，有时候茶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做大汉的征西将军是他的报负，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卞氏说了很久很久，曹丕逐渐理解了卞氏的意思，自己的道路走得有些歪了，自己和曹植一味的内耗不会帮到曹操，反而在毁曹操的根基，这样的争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曹操这次的下马威正是在告诉二人，他不喜欢这样！ “吃点吧……以后可就吃不到了。”卞氏笑了笑，曹丕率先动了筷子，曹植愣了半晌也将一块牛肉塞入了口中。 卞氏屋中沉默的曹操想起了自己与卞氏同甘共苦的几十年岁月，他无奈地笑了笑，魏王后之位就应该是卞氏的，可他却不能这样做，曹丕现在还不能被确定为嫡子，只得委屈卞氏了。 …… 四月，邺城。 许都通向邺城的道路异常顺畅，曹操三次请辞，刘协诏表不许，曹操终在天子使者和群臣的注视下，在铜雀苑内进位为王。 曹丕看着铜雀台上威严不可一世的曹操露出了向望的神色，而曹植眼中更多的是崇拜…… 群臣及亲属皆获得了不少的封赏，独独空缺了世子和王后的位置，所有人都清楚，曹操还没有做出决定。 崔琰是第一个上书奏表当立世子维持魏国稳定的人，曹操没有理会，他杀了一大批盲目跟风的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孤自有安排……”曹操自言自语地俯瞰着宫城外的百姓，他一直都在苦恼立嗣的事情…… 曹丕和曹植背后的势力尾大不掉，他们的争斗好像已经停不下来了…… 孤要杀人……要将这件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任何想越过孤插手的人都得死！ 孤是在为了你们着想，当你们有一天到了孤的这个位置上，就会明白何为孤家寡人了…… 曹丕有些头痛地看着面前的崔琰，自己百般劝阻崔琰不要上书曹操，可崔琰依旧执意孤行，这样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季珪公，我明白你对我的期许，可现在……丞相已经不单是丞相了，他是大王。”曹丕苦恼地说道。 曹操由内而外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曹操那日受封的样子给曹丕留下了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无妨，大王就算想要杀我，我也还是会死谏的……世子位空缺闹得各地人心惶惶，又有谁会关注刘玄德和孙仲谋呢？”崔琰反问道。 崔琰所言不无道理，但终究是有些极端了，曹丕无奈叹气，他试着站在曹操的角度去思考，却发现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立嗣之事关系重大，自然不可轻易决定，曹操一日不决，争斗一日不止，若想解决争斗、统一思想、筹备南征，必须要先行立嗣稳定局面，可立嗣之事关系重大，自然不能轻易决定…… 崔琰告辞离去，曹丕很快就从吴质的口中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崔琰刚从自己的府邸离开，就被曹操给下狱了！ 之前上书了那么多封表文，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怎么忽然就对崔琰动手了？不行，我得去趟宫城！ 第347章 以己生，易君平 铜雀台已经成为了魏王的公署，曹丕仰望着高台，许褚快步走到了曹丕的身前。 “不见！滚蛋！”许褚将曹操的原话重复给了曹丕，曹丕依旧不愿意离开。 “五官将，大王说不见就是不见，你应该知道最近邺城死了很多人吧……我奉劝五官将还是回去吧。”许褚低声说道。 “崔中尉为我而下狱，我不能走，劳烦许将军再行通报吧。”曹丕微笑道。 曹操听到许褚的汇报后哈哈大笑，曹操抚须让许褚通报曹丕入殿参拜。 “姿态做的倒是不错，若是轻易放弃了崔琰，下面的人心可就不齐了……”许褚离开的短暂间隙，曹操自言自语地抚了抚衣角，将衣服拉得非常板正，看不出丝毫的褶皱。 “崔中尉虽有放肆之举，但他是为了魏国的稳定才冒死进谏的，臣想要为崔中郎求情。”曹丕简单地问候后便说明了来意，曹丕看着曹操露出玩味的笑容甚为不解。 “时乎时乎，会当有变时……崔琰是为了魏国，还是瞧不上孤这个魏王呢？”曹操冷笑一声，曹丕便知道了崔琰被捉的缘由。 崔琰给钜鹿的杨训写了一封信，本意是讥讽那些不懂事物常理只知口嗨之人，却被别有用心之人断章取义，曹操便以崔琰咒骂世道不平为由囚禁了崔琰。 曹丕现在知道了别有用心之人八成就是杨修和丁仪，而他们这么做的初衷自是为了削减曹丕的势力。 曹操的警告并未让他们收敛行为，崔琰又的确被他们所陷害，曹操当然是为了杀鸡儆猴，而你们却是在玩火自焚啊！ 曹丕思忖间，曹操站起身子理了理自己的王冠，他缓步走到曹丕的身前，沉默着打量起了曹丕。 “孤可以免去他的官职放他一条生路，但你愿意作保吗？保他不再犯忤逆之罪，安心当一个富家翁。”曹操轻声询问道。 “臣愿意作保。”曹丕立刻应和道，为他而死或因他而亡的人实在太多了，杨修的阳谋和丁仪的中伤对曹丕而言，重不过这些人的性命，曹丕已经失去太多改变别人命运的机会了。 “去大理寺领他回去吧……他若是再犯，孤饶不了你。”曹操颇为大度的摆了摆手，尽显魏王之宽容，眼中却是丝丝不屑。 曹丕大喜过望地离开，曹操坐回了座位喃喃自语，他伸手一把抓住了赤红色的“王”字棋。 “还不够……君臣之间不能太亲昵了……你们二人倒是有情有义，一个人冒着风险来作保，一个人反水子建愿意死谏……若是把他们当成了师长和朋友，总有一天你会被他们控制的……” …… 曹丕赶到了大理寺，向钟繇说明来意后，曹丕很快就在牢房中见到了崔琰，崔琰一身布衣，没有丝毫受刑的痕迹。 “五官将怎么来了？”崔琰看到曹丕后收起了云淡风轻的表情，表现得极为焦躁。 “大王已经愿意释放崔公了，我来迎接崔公。”曹丕笑着说道。 “大王为什么会放我？五官将可是许诺了大王什么？”崔琰抓住曹丕的衣袖询问道，曹丕看着崔琰失态的样子颇为不解。 “我答应大王为崔公作保，崔公只需在府中忍耐些时日便好。”曹丕解释道. 以崔琰的名望和才能，只要他安分守己个一年半载，曹操就一定会再次起复他的，这是曹丕对于曹操认知的自信。 “五官将当真是糊涂了？若立嗣之事不解决，大王如何南征孙权？此时是最为关键的时候啊，五官将难道不想乘势而为吗？”崔琰跺脚长叹了一口气，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大王听不进去的，所以崔公白搭一条命并不值得……我还需要崔公在将来点拨我呢，崔公何必以己为饵对抗小人呢，这不值当。”曹丕毫不在乎地说道，曹操决定的大事若是能听别人的劝，那他就不是曹操了。 “非也……五官将在各个方面都远胜于临淄侯，唯独一点不足，五官将不够狠心，若是司马仲达和陈长文可以像杨修、丁仪一般……那我倒是能够放心了。”崔琰喃喃说道，曹丕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士族楷模说的话怎么牛头不对马嘴的，我是不会纵容下属恶意害人，但我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子建真的狠心吗？他只是太纵容和相信丁仪和杨修了……不过，这件事和救你出来有什么关系呢？ 钟繇若有所思，他看着曹丕和崔琰的背影，露出了极为沮丧的表情。 马车来到了崔府的门口，崔琰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曹丕有些无语，自己救了崔琰怎么好像如同犯罪了一般…… “五官将留步吧，我就不请你进去坐了……我有一句话想留给五官将，希望五官将能记牢了。”崔琰露出了决绝的表情，曹丕有些慌张。 “崔公千万不要再去王宫了……”曹丕连忙说道。 “我知道自己在大王的眼中如同蝼蚁，不会再行自不量力的事情了……”崔琰低声说道，“成大事者，必须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这样才能顺利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曹丕还未应答，崔琰头都不回地离去了，曹丕疑惑地回到了马车上，他百思不得其解，崔琰究竟想要干什么，说这些话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崔琰回到了府邸，府中人惊喜异常，在看到曹丕渐行渐远的车驾后，众人都在大肆称赞五官将的恩德。 崔琰将自己锁在了书房中，写了一封信交给了最为信任的心腹。 “必须得有人死啊，我崔琰若不为你铺路……又怎么会让别人义无反顾地支持你呢？会有小人畏死，但总有忠臣护主啊。” 崔琰想当支持曹丕之人的标杆，他想用生命为代价，让曹操明白自己的谏言是正确的！ …… “我若是不死，大王就算想要改变想法，也会碍于颜面坚持己见，五官将救下我的性命，还做出那么幼稚的担保简直是多此一举……” “就算大王不改变想法，我也可以用死来激起众人的胆量和忠心，大王可杀我一人，能杀千人万人，可他能杀十万人、百万人吗？” “五官将当得世子之位，这一日早些来临，才能彻底改变这乱世，还世道以太平啊……” 当曹丕从崔琰心腹的手中拿到这封信时，崔琰已经自尽身亡了。 第348章 朱建平，再预言 “何必呢……何必呢……荀令君可真是开了一个恶头啊。” 曹丕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一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易地选择放弃生命，然后去换取那些虚无缥缈的结果。 “必须要学会舍弃一些东西，这样才能顺利地达成自己的目的……你让我舍弃的，就是你的性命吗？” “为了我，你们觉得值得吗？你们只要活下来，就能和我一起见证你们所向往的世道了，难道不是吗？” “为什么一定要寻死呢？他真的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吗，又会有谁又一次盲目地为了我而送死呢？” 曹丕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裂开了，他非常痛苦，他回想起在崔琰府中见到的曹植。 曹植吊唁崔琰的时候非常的憔悴，双眼无神、麻木不仁，看来他也和曹丕有着相同的烦恼。 “站队两边的支持者都好像疯癫了一样……子建，我们真的还有退路吗？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曹丕在府中无所事事的闲逛，朱建平和辛敞忽然出现在了曹丕的面前。 “主公，你的脸色不太好啊……”朱建平抚摸着下巴认真地说道。 “姊夫这是得了心病。”辛敞故作高深地说道，曹丕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厮混到一起去的。 辛敞没有邓艾那般的才学，他出身名门，没有城府，做什么事情都是大大咧咧的，他目前唯一被发掘出的潜力就是性格很好，辛敞是个与人为善的傻小子，他平时在府中也没啥事做，曹丕一直想把他交给陈群或司马孚培养…… 而五官中郎将府内最为清闲的人当属朱建平了，王越偶尔还会指导一下曹叡和曹玄的武艺，朱建平成日除了拉着人看面相以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差事去做…… “主公，你可一定要坚持自己的初心啊……就算面对困难也千万不可放弃。”朱建平很认真地拉住了曹丕的衣袖说道。 “建平……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曹丕想起自己先前按照朱建平的建议所做的事情，最后都得到了很好的回报，这小子好像是真的可以窥探天机…… “主公只要能够坚定内心，按平常的心态行事，不做刻意的改变，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的，不妨可以和故友多聊聊，这样或许可以早日打开心结。”朱建平严肃道。 “故友……你说的有些道理，我确实是很久没和他们聊天了。”曹丕喃喃说道，转身便寻到耿黑塔离开了府邸。 “建平兄，没看出来你居然这么八卦，还这么懂姊夫，难怪你在府中什么差事都不做呢，原来你是床帏军师啊！”辛敞佩服地说道。 “我这是相术，天机不可泄露……什么八卦？什么床帏军师？你在这瞎说什么呢？”朱建平看着辛敞的奇怪表情挠了挠头。 朱建平一直都觉得辛敞实在是有些太过神经大条了，不过他的面相却是好命贵人之相，这可能就是被黄星所影响的命格吧，朱建平一直坚信，曹丕就是辽东殷馗所言的黄星，黄星周遭之人的命格必然会被强烈影响。 “建平兄所言的坚持初心，便是我阿姊了……困难嘛，阿姊最近还是不搭理姊夫，总是窝在房间内看书。” “平常的心态是在劝我姊夫不要灰心，要用真诚来打动她……不做刻意的改变，对，就是不能做刻意的改变，若是太没有骨气成了妻管严，阿姊肯定就更瞧不起姊夫了！” “故友就是我父亲和母亲嘛，我就知道姊夫一个人还是搞不定我阿姊，这事就得看母亲的，母亲是最了解阿姊的人，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朱建平被辛敞彻底说懵，辛毗咋培养出了这样一个儿子，真是家门不幸啊！ …… “子建，你怎么了？”崔氏看着坐在后院中发呆的曹植轻声询问道，曹植双眼呆滞，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有人出声。 “无事……”曹植摇了摇头，脸上的肌肉紧绷。 “你是在想叔父的事情吗？”崔氏坐到曹植的身边轻声询问道。 “我做错了吗……为什么叔父宁愿去为兄长去死，也不愿意助我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曹植摇着头痛苦地说道。 “你什么都没做错……都是旁人不能理解你的志向罢了。”崔氏柔声宽慰道。 “早知如此，我就不去与兄长争斗了，现在我见到他就会畏惧……你知道吗，我和子文兄的骑术和射术都是兄长教导的，我好像回到原来那样啊。”曹植沮丧地说道。 “……以你的才华本来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宠爱，你要耐心等待机会啊，现在还不是轻言放弃的时机。”崔氏犹豫地说道，曹植茫然地点了点头，崔氏看着曹植颓废的样子，将曹植周遭空酒壶拿起，缓缓地离去了。 崔氏走到了院落的外墙处，见到了一脸平静的杨修。 “夫人，子建公子怎么样了？”杨修低声询问道。 “还是和最近一样……他已经这样了，你们就不要再逼他了。”崔氏不悦道。 “我是在为公子和夫人考虑啊，难道夫人就不想母仪天下吗？子建公子太过善良，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我们要帮他啊。”杨修微笑地说道。 “……我已经按照你教给我的话劝说他了。”崔氏低头无奈道。 “如此便好……最近的事务我会帮助公子妥善处置的，还望夫人能够照顾好公子。”杨修恭敬地抱了抱拳，正要离开，却被崔氏给叫住。 “杨主簿……我叔父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崔氏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杨修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夫人，我素来钦佩崔公的为人，怎么会去谋害他呢？他是被五官将蛊惑的……你要为子建公子好好想一想，倘若有一天五官将得势，子建公子当如何自处？”杨修轻描淡写道。 “我知道了……”崔氏轻轻点了点头，她已经变成了杨修的傀儡，彻底被杨修给洗脑了。 杨修缓步离去，崔氏望着杨修的背影喃喃自语。 “母仪天下……” 院内传来了琴声，哀伤悲怆，就宛如这乌云蔽日的天空一般。